《如意债》 分卷阅读1 书名：如意债 作者：午时茶 文案： 前世林姜姜捡了个可怜的小乞丐 小乞丐长得好看还逆来顺受，甚如她意 长大后林姜姜想让他做自己的如意郎君 小乞丐点头答应，却在成亲的前一晚消失不见 后来林姜姜死在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夜晚 灵魂飘荡到他身边，发现他正衣衫奢华，身旁有人红袖添茶 一朝重生 林姜姜决定再不要捡那个白眼狼了 ****** 上一世宋澜被废了太子之位，赶出宫去 幸得林姜姜相救，本想以身相许 却不想有人将他带走，利用他夺权 平息一切事端后，宋澜回去找林姜姜 彼时她坟头的青草已经换了一茬 重生后 他凭借前世的记忆保住了太子之位 扮成乞丐跑到第一次遇见林姜姜的地方，等捡 结果林姜姜在他面前装起了瞎…… 一句话简介：漫漫追妻路 立意：与其沉浸在过去，不如从今天起做更好的自己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姜姜，宋澜 ┃ 配角：徐少彦，李砚南，温玉叶 ┃ 其它： ======================== 第1章 001 前世一 炎炎暮夏，正是雨盛之季，滂霈大雨砸的路边野草萎靡不振，豆大的雨珠落在人身上也觉得很疼。 林姜姜在这大雨中抱臂走了一日，蓑笠残破，浑身早已湿透，冷得她簌簌发抖。 此番她要去城中找徐少彦，想同他借些钱财。 自从父亲猝然病倒后，家中的钱财全给父亲治病还不够，又借了许多钱财。亲戚们见父亲的病久不见起色，担心借出去的钱日后要不回来，便不肯再借了。 早上的时候李员外家里派人过来，要给林姜姜说亲，想让林姜姜嫁给李员外家的二公子。 “咱们这小镇上，除了徐家，就数着李员外家富有。林姑娘若是嫁过去，莫说是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还有专门的丫鬟婆子伺候着，可是要享大福了。虽说这二公子……身体不太好，腿脚也有些毛病，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嘛，又不耽误走路。再说人家也不嫌弃林姑娘年纪大，还愿意出丰厚的彩礼，这是多好的事啊……” 媒婆将李家二公子使劲夸了一番，又隐晦地暗示林姜姜都快二十岁了，再不嫁人，过了这个村可就真没这个庙了。 继母柳氏没有立即表明态度，媒婆走时，执意搁下了一锭银子，说是李家的心意。 柳氏动摇了，有了这锭银子，再加上李家给的丰厚彩礼，便能继续给当家的治病了。 可李员外家的二公子虽说家室好，品性听说也不错，可就是那腿疾……好像挺严重的，不然也不会沦落到找一位寻常人家的姑娘成亲。 可就算是寻常人家，又哪里舍得让自己闺女嫁过去呢？ 可若不允，家里又实在揭不开锅了…… 柳氏捧着银子去找林父商量，两人在房中私语许久，林父叹了口气：“让孩子自己拿主意吧。” 林姜姜就坐在堂中，听着父亲和继母的模糊话语，望着院子的骤然而来的大雨发呆。 柳氏从卧室中走出来，看着她欲言又止。 林姜姜转过头来，语气决然，同她说道：“娘，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我不是看不起李家二公子，只是我不愿意为了钱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说罢，林姜姜便拿了蓑衣和笠帽，冲进了雨中。 她想去找徐少彦，这世上许是只有他还能帮自己了。 她和徐少彦自小便认识，徐家原来是村里的地主，很是富裕，林父在徐家做长工。母亲去世的时候，林姜姜才三岁，林父还未续弦，不放心年幼的她一个人在家中，便将她带在身边，怕她乱跑，便系根绳子在她腰上，另一端系在树上。 她在树下玩泥巴的时候，被前呼后拥的小少爷徐少彦瞧见了。 彼时的徐少彦八岁，虽是调皮顽劣，但心地不坏，还富有同情心，见林姜姜一身是泥被绑在树边，以为她受了虐待，执意要将她解开。 林姜姜也正是撒手没的年纪，绳子一解开，她攥着满手的泥巴晃晃悠悠四处玩了。 那天林父找她找到后半夜，才在半山腰的一个树洞里找到了哭睡着的林姜姜。 再后来，林父就娶了柳氏续弦，终于不用再将林姜姜栓在身边了。 徐少彦经常去找林姜姜，柳氏后来生了自己的孩子，便不怎么管林姜姜了，由着徐少彦带着她出去骑马看景，只要傍晚把人送回来就行。 徐少彦经常开玩笑，说林姜姜是他带大的。 再大一些，大伯家的堂姐林素素也 分卷阅读2 与他们玩到了一起，不过林素素是个温婉安静的性子，与林姜姜有着天壤之别。 大伯家虽然并不富裕，但是在富养女儿上却十分舍得花钱，林素素自小琴棋书画皆有涉略，是小镇上有名的才女。在这贫瘠的小镇，林素素宛若一朵花儿般长大，及笄之后，引得小镇上许多年轻儿郎都想求娶，可她皆看不上，独独看上了徐家幺子徐少彦。 彼时林姜姜还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是觉得徐少彦除了有花不完的银子之外，性格一点也不可爱，实在很难找出别的优点。 林素素却说她傻：“单是这一点，那些毛头小子就比不上徐公子。我爹娘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培养我，可不就是为了让我以后过富贵日子……” 只是林素素说完这话以后的好几年，都没能嫁入徐家，直到磋磨到快二十岁，才堪堪入了徐家的门。 林素素出嫁那天，没让林姜姜送嫁，理由有些尖酸，说是徐家不愿意请林家那么多的穷亲戚去吃喜宴。 后来林姜姜听说，林素素那天的亲成得不是很痛快，新郎拜堂拜到一半忽然身体不舒服，堂还未拜完，林素素便直接入了新房。 徐少彦和林素素成亲之后，便甚少与林姜姜来往了。如今林姜姜想着，自己本就与徐少彦是朋友，如今亲上加亲，他做了自己的堂姐夫，或许他会借些钱给自己的。 她抱着这样的希望，在黄昏之时，终于走到了徐家。 门卫看在她是少夫人堂妹的份上，进去帮她通传。 她在雨中等了许久，才等来回应，说是徐少彦和少夫人不在，让她先回去，改日再说。 可若真的是徐少彦和堂姐都不在，门卫应该比谁都清楚，不会再冒雨跑去问一遭。 怕是猜到她是来借钱的，寻个理由将她打发走罢了。 只是不知道是徐少彦不肯借，还是堂姐不肯。 借钱这种事，终究是要你情我愿，他们不肯，林姜姜也没理由逼着他们借。 她再去想旁的办法便是了。 林姜姜向门卫打听这城中有哪些高门大户，她想着卖身为奴，换些钱财，待过几年家里好起来之后，还能将自己赎出来，也好过回去嫁人。 门卫瞧她实在可怜，便将自己知道的那些大户人如数同她说了去，还告诉她哪些主人家脾气好，哪些脾气不好，哪些给的钱多，哪些给的钱少…… 林姜姜感激谢过，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便转身离开了。 门卫说城西有座温家府宅，十年前搬来的，以卖香料发家，常做善事，应该会是个好主家。 黄昏转瞬逝去，夜幕从天而降，林姜姜找到温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好大门两旁的灯笼将“温家”二字照得清亮，隔得远也能看到。 林姜姜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决定过去问一问。 正要迈足往温家走去，忽听身后有急促的脚步，踩踏着地上的薄水逼近。 林姜姜以为身后有人着急赶路，便退到路边，那人却在她面前停下：“姑娘可是林姜姜？” 林姜姜一愣，未曾多想便点了头。 下一瞬，忽觉腹部一阵锐痛。 她低头瞧去：那是一只小巧的匕首，在它的主人手中如同蛇吐信般灵活，在她感觉到痛意的时候，那匕首已经有了几个来回，将那一片蓑衣刺得支离破碎…… 林姜姜甚至未能看清那人的面容，便见他若无其事地离开，仿佛只是过来同她说了句话，然后不小心撞倒了她…… 第二日清晨，雨水消停，街上渐渐有了行人，发现了已经凉透的林姜姜，围着看她，指指点点，摇头惋惜。 他们七嘴八舌猜测着林姜姜的死因。 有人说是遭了拦路抢劫，有人说是因为恩怨情仇，还有人说这姑娘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好好待着，一个人在街上乱逛，大抵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为此林姜姜飘过去，软绵绵地给了他两拳，骂了他两句。 只可惜她现在身如飘絮，旁人不仅感受不到她的拳头，也看不见她，听不见她说话。 林姜姜在围观的人群中穿来穿去，末了便回到自己身体身边，看着地上的“自己”一身破烂蓑衣，脸上的头发被雨水淋得乱七八糟，死相一点也不好看。 她想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凄惨。 可是枯瘦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捞来捞去，也捞不起半根发丝来，只是徒劳罢了。 围观的百姓正议论纷纷之际，街上一辆马车稍作停歇，赶车的车夫过来看了一眼，而后听从主子的吩咐，将马车靠边停下，自己跑去报官了。 衙门很快来了人，在现场取不到任何证据，也问不出有任何人认识死者，只好先将人抬回衙门。 林姜姜飘着跟过去看了看，仵作没有验尸，因为她肚子被捅得像个筛子，一眼便知是失血过多而亡，已经没有验尸的必要了。 身体暂时被存放在殓尸房中，衙门有人过来摹了她的画像 分卷阅读3 ，交给几个捕快，用来调查她的身份。 而后两天，林姜姜随着一位捕快走了半个小城，终于挨近了徐家。 徐家的门卫一看到林姜姜的画像，当即脸就白了。 他同捕快说了实情，捕快便又要求见徐少彦和徐少夫人，确认林姜姜的身份。 门卫见到徐少彦的时候，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懊悔自己昨日不该为林姜姜指路去温家，原是为了她好，没想到却是将她送上了黄泉路…… 徐少彦听罢昨晚的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将那门卫拎起来问：“昨日姜姜来借钱的事情，为何我不知道？” 门卫哆嗦地看了一眼旁边同样面色僵硬的少夫人，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奴才……少夫人……” 徐少彦扭头去看林素素，眼睛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 林素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泫然欲泣起来，她走到徐少彦身边，拉着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夫君，我只是不想借钱给她，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徐少彦狠狠地甩开她的手，痛声斥责：“就算你不肯借钱，昨日那么大的雨，你也合该让她进来避一避雨，等今日雨停了再走。但凡你顾念一丝姐妹情谊，她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夫君，我……”林素素掩面哭泣。 徐少彦大步离开，和捕快一起去衙门认尸。 自然是一认一个准儿。 林姜姜浮在半空中，看着徐少彦伏在自己身旁大声痛哭，心中觉得意外之余，又觉得有些心酸：原来徐少彦是愿意借钱给自己的，若是昨晚自己在徐家门口再等上一会儿，哪怕等上一夜，只要见到了徐少彦，她也不至于成为阿飘。都已经沦落到借钱的地步了，还争那口气作甚？ 如今惹得别人内疚伤心，自己心里也不得安稳…… 徐少彦亲自将林姜姜的身体送回林家。 彼时已经是她离家之后的第三天了。 继母柳氏担心林父承受不住，不想让徐少彦告诉林父这件事情。 可林父像是已经预知到了什么一样，坚持将徐少彦叫到自己病榻前，执意问清林姜姜是不是出事了。 在林父的追问下，徐少彦跪在他面前，哑着嗓子说出了真相。 父亲听罢，捶着胸口，哽咽失声：“怪我啊，都怪我……”而后竟生生怄出一大口血来，顷刻间人就昏迷了。 第2章 002 前世二 徐少彦命人喊来了大夫，可大夫看过之后，说林父已去，药石罔医了。 林姜姜有些奇怪：父亲若真的死了，为何没有像自己这般飘起来呢？ 莫不是还没死？ 还可以抢救一下？ 徐少彦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又陆续找来了几个大夫，可他们都纷纷摇头，说人确实已经去了，还是早点安排后事吧。 柳氏这才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下子瘫在地上，痛哭起来。 然而林姜姜还是没有看到父亲飘起来。 她回想起自己死后，不管是在衙门的殓尸房中，还是在外面晃晃荡荡飘了三日，确实都没有见到除了自己以外的阿飘。 莫不是这世上只有她一人还能在死后这般游荡？ 可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林姜姜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柳氏的哭声铺天盖地，连带着弟弟妹妹也跟着哭起来，惹得林姜姜也想哭。 她飘到院子里，盘在树上忧伤，回顾自己这戛然而止的一生，难免想到了一个人。 十岁那年，她捡到了一个小乞丐。 那时候她刚和徐少彦在外面疯玩了一圈回来，看到村口处围了几个孩童，正拿着树枝和石子欺负人。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看到了正在挨欺负的是一个陌生的小乞丐。 他们这个村子不大，又穷，鲜少有来乞讨的人，如今多了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叫村里玩耍的孩童瞧见了，便纷纷来逗弄他。 小孩子们尚还没有太大的善恶之分，大都只是觉得好玩，你扔个石子，我敲他一树枝，玩得不亦乐乎。 这却触了林姜姜的逆鳞。 林姜姜在没有遇到徐少彦之前，也没少挨欺负。小时候父亲将她绑在树上的时候，本是为了避免她乱跑，可周围的孩童不知，以为只有看门的狗才会被人栓着，于是纷纷过来说她是小狗，欺负她，笑话她。 今日看到了同样挨欺负的小乞丐，林姜姜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在徐少彦的撑腰下，呵斥走了那群孩童，将地上那个蜷缩着身子的小乞丐扶了起来。 小乞丐约莫只有八|九岁，比林姜姜还小的样子。他俨然有些意识不清，被人碰到时，却忍不住“嘶”得抽了口凉气。 林姜姜才发现他身上有伤，密密麻麻的，从褴褛的衣服中透出来。 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渗血。小乞丐的脸上也有许多划伤，和泥土混在一起，瞧着更可怜了。 林姜姜问徐少 分卷阅读4 彦怎么办？ 徐少彦惯喜欢用银两打发人：“将他送去村东头的医馆，搁下二两银子就行了。” “那好吧。” 两人将小乞丐送去了医馆，给了大夫银两之后，便想离开。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扯住了林姜姜的衣角。 林姜姜脚步一顿，转身看去，撞进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去。 “别丢下我一个人……”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怯懦，惊恐，却又孤注一掷地想要寻求保护，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不肯松开。 林姜姜犯了难，问徐少彦，可不可以收留他几天？ 徐少彦不肯：“他若好好的，我带他回去做个下人倒还可以。可他这一身伤，半死不活的样子，我若带他回去，谁照顾他啊？” 林姜姜努了努嘴：“你不肯，那我收留他罢了。” “你不怕你继母骂你啊？”徐少彦提醒她。 “骂便骂了，左右她也不敢打我……” 如此她便将小乞丐带回了家，果然挨了柳氏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偏林姜姜的脾气是属驴的，继母越是不让她留下小乞丐，她越是要留。柳氏不让小乞丐进屋，她就陪小乞丐睡在柴房，柳氏不给小乞丐饭吃，她就将自己那碗饭省下来一半给他…… 小乞丐在她的照顾下，半个月就养好了身子，身上的伤疤褪去，林姜姜带他去河边，让他下河洗个澡…… 谁知下去的是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上来的却是个美少年。 林姜姜从未这般好看的男孩子：湿漉漉的头发光滑的顺垂在肩上，白皙稚嫩的小脸上，五官还未长开便已惊为天人，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浸了水眸子愈发澄澈却又深不见底…… 他之前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林姜姜从徐少彦那里要了几身不穿的旧衣，小乞丐穿着旧衣，竟是比徐少彦还像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小乞丐，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她不由好奇问道，“这般好模样，怎么会沦落到当乞丐呢？” 小乞丐思索片刻，答道：“我以前在戏班子学戏，吃不了苦，便跑出来了。” “那你怎么不去找你的父母呢？” “我母亲去世了，我父亲……”他失神片刻，低声道，“他不要我了……” “原来你比我还可怜，”林姜姜自小没有亲娘疼爱，对他的遭遇自是感同身受，同情之心更甚，她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保证从此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不饿着你！” 小乞丐笑得温顺惹人怜：“好。” 自此以后，林姜姜就多了一个小跟班，偶尔和她一起同徐少彦蹭吃蹭喝，但大多时候还是要自己应付生活。他们被柳氏撵出门去的时候，便去附近的山上找个山洞凑合一宿，第二天一早还能挖些草药，去村东头的医馆卖了，得来两个铜板，能买四个窝窝头当早饭。 后来林姜姜发现小乞丐喜欢读书，小小年纪写得一手好字，还会画画，于是便经常拉着他私塾听墙角。夫子发现了他们，问询过后，见小乞丐聪慧过人，便破例收他做了学生…… 小乞丐确实资质不俗，读书之余，还会去辅导一些不如他的同窗学生，赚来的铜钱悉数交给了林姜姜。几年下来，竟也攒下了不小的一笔。 林姜姜想要拿这笔钱经商，他有画画的天赋，林姜姜同他商量着在小镇上开个画坊，卖他的字画。 小乞丐说好，都听她的。 那时候徐少彦一家已经搬去了镇上，用卖地的钱买下了半条街的商铺。 林姜姜和小乞丐去找徐少彦，想租他家一间小铺子。徐少彦看不上他们攒得那点辛苦钱，半租半送的，给了他们一家小商铺。 画坊勉强盈余，但林姜姜和小乞丐总算不用再看柳氏的脸色过日子了。 林姜姜很快就及笄了，到了嫁人的年纪，继母柳氏天天盘算着给她找个有钱的人家，多要几两彩礼。 既是钻进了钱眼里，找来的人除了有钱，自然各有各的不足，比如矮丑挫，比如病娇弱，比如四肢不勤，比如五谷不分…… 林姜姜不愿意，天天住在店铺里不回家，好在林父最终还是站在了林姜姜这边，才让柳氏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林姜姜的姻缘也并没有因此顺遂，反而愈发艰难，一直嫁不出去，难免惹来村里长舌妇的议论。 这一年，小乞丐也长大了，少年的气息逐渐褪去，愈发动人心魄的容颜晃了许多姑娘的眼，也让林姜姜注意起他这棵窝边草来。 暗暗生出的情意一旦萌芽便茁壮生长起来，却又因为太为熟识而开不了口。 媒婆从四面八方而来，为他说亲，问他愿不愿意入赘富贵人家？ 他从来都是摇头拒绝，说既不愿意入赘，也凑不出聘礼，所以暂时不打算成家…… 林姜姜眼红之余，心中亦是酸气冲天：“这么多好姑娘，我若是你，就闭着眼睛挑一个，任是入赘，日子肯定过得比现在轻松许多。” 分卷阅读5 小乞丐笑笑，塞给她一颗蜜饯：“我若娶亲，你该怎么办？” 口中的蜜饯从左边滑到右边，甜丝丝的味道却驱赶不走她饮下两斤醋般的酸意：“你若成亲，我便也随意找人嫁了……” “有多随意？” “是个寻常人就可。” 小乞丐忽然凑近许多，眸光微晃：“那你瞧我像寻常人吗？” 林姜姜霎时脸红：“若是你，便不是随意，是如意……” 仿若一切水到渠成，父亲对小乞丐这棵窝边草也很是满意，心甘情愿地将林姜姜嫁给他。 不需要聘礼，也不用准备嫁妆，日子很快定下来，届时小乞丐从小镇上带着队伍迎亲，抬着花轿围着村子转一圈便回来拜堂。 成亲的前一天，林姜姜在家中待嫁，小乞丐去镇上准备迎亲的队伍，晚上迎亲的人却来问她，为何不见准新郎官的面儿…… 从那天起小乞丐就消失了，十里八乡也寻不到他的讯息。 林姜姜成了全村人的笑柄，小乞丐也成了一个巨大的心结，直至她死，也未能解开。 生前林姜姜寻他至最远的地方，也没能出过这座小镇，如今死后没有任何羁绊，她忽然想再去找找他。 万一找到了呢。 她这样想着，蓦然觉得有了方向，穿过了寻常的街市，经过了雾气弥漫的山峦，远离了小镇，虚虚晃晃六七日，竟是懵懵懂懂地来到了京都，却依旧找不到小乞丐的身影。 身子越来越力不从心，行动的速度也缓慢了许多。 大抵是要从这世上消失了。 寻不到小乞丐的苦闷和不甘，化成了对这世间最后的眷恋，她想着算了，不找了，大抵这辈子与他无缘了。 她蜷缩在一处高墙外的角落，静待最后时刻的来临，却忽然听见院墙内传来一声少女的娇呼：“澜哥哥……” 林姜姜身子一震：小乞丐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澜”。 初时她以为是青蓝紫的“蓝”，后来小乞丐教她一笔一划写了真正的“澜”：是波澜不惊的“澜”，力挽狂澜的“澜”…… 不晓得院落里面那个，是哪个“澜”？ 林姜姜蓄了蓄力，穿过院墙，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澜哥哥，我泡了你最喜欢喝的茶……”凉亭下有人在作画，旁边红衣曼妙的姑娘娇俏可人，正素手为他添茶，“快尝尝。” 茶水清澈橙红，一定很香。 可惜林姜姜闻不到。 那人闻声抬头，林姜姜刚好绕到他的面前，听他开口与人说话，声音醇和如玉，笑意暖人心田：“谢谢晏慈姑娘……” 颦笑之间，与她的小乞丐如出一辙。 霎时万籁俱寂，地覆天翻，黑暗席卷而来，遮天蔽日，湮没她眼前所有的光。 “小乞丐……” 第3章 003 前世三 晏慈知道宋澜有一个奇怪的喜好，他喜欢吃姜，无聊的时候会去厨房要一块生姜，当成零嘴一样嚼着吃，明明是很辛辣的东西，在他吃来却是比糖都甜的样子。 晏慈问过他，为何喜欢吃姜。 他说以前落难时，经常食不果腹，衣不避寒，夜里有时还要睡在山洞里，吃点生姜，人就会暖和许多，也不易招惹风寒。 晏慈记下了他的喜好，有一次突发奇想，在泡茶的时候加了两片鲜姜，没想到宋澜十分喜欢，后来她便时常这样泡茶给他。 晏慈的父亲是太尉，宋澜是一年多前来到太尉府的。 他本是前太子，十年前陷入皇家巫蛊之案中，他被查出用巫蛊咒诅君父，继而被废去太子之位，驱赶出宫，再无下落。 他离宫后不久，丽妃刘氏的儿子被立为储君，刘氏母凭子贵成为继后。先帝驾崩后，新太子登基为新皇，当时只有五岁。刘氏晋为太后，大权都落在了她手中。 这些年刘太后一直在扶持自己母族的势力，先是立两个弟弟为丞相和大将军，而后愈发过分，想要陆续将刘氏子弟封王侯将相。 晏太尉和诸位大臣实在看不过，便开始调查当年前太子的事情，终于查清楚当初巫蛊之事是刘太后暗中陷害前太子，于是便秘密将前太子找回来，准备将皇权夺回来。 在事情还未成功之前，宋澜不宜露面，便一直住在太尉府中。 眼下晏太尉和诸位大臣正在联系皇室宗亲，只要取得皇室宗亲的拥戴，就能将宋澜重新送回皇宫，夺回皇帝之位。 其实宋澜刚来太尉府的时候，晏慈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经常听丫鬟们讨论说府中来了一位年轻俊美的门客，心中好奇，便与家中的姐妹一起去偷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被他吸引了。 晏慈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妹妹，她们比她大胆些，先后争抢着同宋澜表示心意，可对方却并没有任何回应，气得她们骂他有眼无珠，一个小小的门客而已，居然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晏 分卷阅读6 慈自小心思谨慎，不似姐妹冲动行事。她一直暗中观察宋澜，见父亲待宋澜的态度和其他门客都不一样，对宋澜甚是尊重有礼，便猜测出宋澜的身份或许不简单。 她发现了宋澜爱吃生姜的癖好，以朋友的身份慢慢接近，最终以一杯姜茶让宋澜真正接纳了她这个朋友。 父亲看出了她的心思，将她叫到身边，告诉了她宋澜的真实身份，并默许她对宋澜的心意。 就算在不久的将来，宋澜重回帝王之位，以她晏府嫡女的身份，以及父亲助他东山再起的恩情，她都足以配的上他。 有了父亲的支持，晏慈与宋澜来往得便更多起来。 只是宋澜待她始终都有疏离之感，她安慰自己不要着急，毕竟近水楼台，可日久生情。 今日听丫鬟说他在凉亭作画，池塘荷花开得正好，晏慈以为他在画荷花，走近了却发现他将荷花化成了莲蓬，凭空还多了两个小人儿泛舟其中，折了一支莲蓬，好不生动…… “澜哥哥，快尝尝我刚泡好的茶。”她将自己亲手泡的姜茶送上，迎上对方的目光，听他同自己客气地道谢。 “谢谢晏慈姑娘。” “澜哥哥，你这画……”她低头看画，欲借这画上的小人与他聊天，却忽见方才递到他手中的那盏茶摔到了画上，茶水浸透半张宣纸，茶杯自石桌滚落到地上，清脆地在地上支离破碎。 方才还好好的宋澜脸色煞白，一只手扶着石桌，一只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襟，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很是痛苦。 “澜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晏慈急忙问道。 宋澜却茫然地看向四周，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方才好像听到了林姜姜的声音，她唤他“小乞丐”，那样的真切，清晰得好像她就在身边，很近很近。 那一声“小乞丐”之后，他的胸口骤然疼痛起来，疼得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卸去一般。 可他看遍四周，却没有林姜姜的身影。 他心中自嘲：许是恍惚了，林姜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在遥远的地方，一年多了，她说不定还在骂他，骂他不告而别，骂他不守承诺。又或许她已经嫁人了，不再等他了。 原本只差一天，就一天，他就要与她成亲了。 他雇了很长的迎亲队伍，力所能及地想把这场婚事办得更热闹一些。成亲的前一天他要找迎亲核对明天的流程，却在半路上被人拦下，晏太尉带着诸多护卫跪在地上，要迎他回京。 他也认出了晏太尉，告诉他，自己现在不能回京，他明天就要成亲了，有什么事情等他成亲之后再说。 晏太尉大呼不可：“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可与乡野丫头成亲？” 他呵的冷笑：“什么尊贵不尊贵的，她不曾嫌我落魄，我又凭什么嫌她的出身？” 晏太尉和护卫跪着劝说，他不理，想绕过他们过去，晏太尉一声“太子殿下，臣得罪了”，而后他便被护卫打晕带走了。 他醒后，也曾与晏太尉商量，就算不让他回去成亲，也该让他回去同林姜姜解释清楚，不然她会胡思乱想。 晏太尉还是不同意，说他身份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说不然算了，皇位和权力他都不要了，做一个普通人，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挺好的。 晏太尉便又跪在他面前，痛心疾首地细数刘太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太子殿下，且不说当年刘氏以巫蛊之事陷害于您，窃走了您的太子之位，这些年刘太后把持朝政，刘氏一族专权恣肆，胡作非为。他们排挤良臣，迫害忠臣；苛税重赋，祸害百姓。臣子们何其无辜？百姓们何其无辜？您当真能坐视不管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狠狠戳中了宋澜的心。 这些年他远离京城，在偏僻的乡野小村清净生活，他不知朝中大臣们的水深火热，却晓得百姓们活得愈发不易。 苛捐杂税，滥征暴敛，每一项巧立名目的税收都成了悬在百姓头上的一把刀，一旦遇上灾荒，甚至不小心生个病，就足以让一家人都活不下去。 宋澜终于还是答应了晏太尉，只是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我写一封信，你叫人帮我送回去。信中不会提及我的身份，但至少告诉她我走了……” 他已让步至此，晏太尉也不好再拒绝，便派人将他的信送了回去。 宋澜回到京城后，又给林姜姜写过几次信，信中没有提及他现在的住处，所以也从未收到林姜姜的回信。 时间过去一年多，今日恍惚听到林姜姜的声音，加之身体的异样，让他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澜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旁边的晏慈一脸关切，可他却瞥见桌上湿透的画，有一半已经完全糊掉，画中的人儿只剩了一个，另一个在茶水中模糊湮去…… 宋澜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很是不安，慌乱，好像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我要出一趟远门，”他对晏慈 分卷阅读7 说，“劳烦你告诉晏太尉一声，我出去几日，很快就回来。” “澜哥哥不可！”晏慈连忙拉住他，“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你不能出去的。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便功亏一篑了。” 宋澜按下她的手，径自回房间收拾了些许细软，便要出去。 晏慈一边劝说，一边赶忙叫人去通知父亲。 宋澜从府中牵了一匹马，冲破护卫的阻拦，跃出了太尉府的大门。 晏慈带着护卫在后面追了他一日，夜晚在他被人刺杀时，晏慈帮他挡了一剑，晏太尉也在这时赶到，将他们带了回去。 又一年过去，在以晏太尉为首的朝中大臣与皇室宗亲聚势合力，昭示刘太后当年以巫蛊之事诬陷宋澜的真相，覆灭了刘氏一族的势力，拥他重新登上皇位。 朝廷稳定下来，宋澜终于能回去看林姜姜了。 他穿越山水，昼夜赶路，疲倦不知，寻到那个熟悉的小村，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村口驻足一会儿，怀着激动的心绪，找到林姜姜家的大门。 大门破落衰败，铁铸的锁已经生锈，轻轻一拨就开了。 他愣了片刻，转而敲开邻居的大门，问林姜姜一家是不是搬走了？ 邻居王婶认出他来，惊愕之余，不由惋惜起来：“你怎么才回来？姜姜那丫头没了，林大也没了……” 他脑中轰鸣一声，霎时空白：“没了……是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死了……” 王婶带他去了林姜姜的坟前，她坟上的青草已经换了一茬，很是旺盛。 “你若早几天回来就好了，还能赶上姜姜的忌日，”王婶叹了口气，“不过赶不赶得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宋澜在林姜姜的坟前坐了整整一日，回想往日与她在一起的点滴，又笑又哭，如同失魂。天黑的时候起了大风，刮来一场大雨，躲在暗处的侍卫不忍心，便斗胆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陛下，下雨了，属下去镇上给您寻个客栈歇息吧？” 宋澜浑浑噩噩，想到一人：“去镇上，徐家……” 他找到了徐少彦。 徐少彦见他如此模样，便猜到他的来意：“去看过姜姜了？” “是谁害了她？”他一日滴水未尽，嗓音涩哑，眼睛通红。 徐少彦苦笑：“衙门查不出来，一点线索都没有。” “她走得时候……痛苦吗？” 徐少彦看着他，笑意泛冷：“肚子都被捅成筛子了，疼得龇牙咧嘴，死得一点也不美……” 宋澜身子一震，几欲摔倒。 往后的日子，宋澜再也没有开心过。 他笼统做了十年的皇帝。 这十年来，他体恤民艰，减免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清除刘氏一族的残留势力，重拾科举，任用贤能。他一生节俭，空置后宫十年，未曾纳妃，未育子嗣，在宗亲的孩子中挑了一个孩子，早早地送到宫中培养，立为储君…… 十年后，宋澜把打理了十年的朝政完完整整地交到储君手里，不顾朝中大臣的挽留退了位。 他的身子操劳坏了，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沧桑枯槁，自己却浑然不在意。在一个纤风共夕阳的黄昏，他乘着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宫。 走时霞光万道，问及归期未有期…… 第4章 004 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 白岳山下，鹿野小乡，晨雾散去，家家炊烟升起。 被雨水淋过的木柴不太好烧，几次欲灭，林姜姜鼓足了腮帮子去吹灶台下的火，被烟气呛得涕泗横流，实在忍不了了便去院子里咳嗽一会儿。 咳嗽的声音引来了屋里柳氏的不满：“林姜姜，让你煮个粥而已，一大早上了锅还没烧开，你是不是想诚心饿死我？” 林姜姜反驳道：“木头受潮不好烧，我有什么办法，你再忍一会儿……” “犟嘴的丫头，这点活都干不好，分明是偷懒耍滑，等你爹回来我定要告诉你爹，看你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林姜姜也火了：“有了身孕不起哦，我还不伺候了呢！” “你说什么？”柳氏扶着腰，挺着硕大的肚子从屋中走出来，“你这死丫头，反了天了？” “我就反了！”林姜姜一边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来扔掉，一边咕哝道，“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凭什么还要受这样的气……” 柳氏听不清她说的话，只听到一个“死”字，以为她在咒骂自己，更是暴跳如雷：“丫头你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你是咒我呢还是咒我肚子的孩子？” “明明是你先骂我‘死丫头’的？”林姜姜冲她翻了个白眼，“都快生了，脾气还是那么大，跟个炮仗似的点火就着……” 柳氏一听这话，便要过来打她：“你胡说什么？” 林姜姜不想同她争执，便转身跑了，留下柳氏在院子里破口大骂：“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家里还省了张嘴吃饭……” 分卷阅读8 邻家婶子王氏将经过家门前的林姜姜叫住，语重心长地同她说道：“姜姜啊，别总惹你继母生气，她现在肚子里怀了孩子，你若不尽心伺候她，待她生下孩子，彻底拴住了你爹，往后的日子你可就更不好过了……” 林姜姜知道王氏是好意：“婶婶，她是打心底里不待见我，就算我现在百般讨好她也没用。” “可怜的孩子，”王氏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往后的日子你可怎么过哟？” “凑合过呗，”林姜姜蛮不在意地笑了笑，“婶婶不用担心我。” “傻孩子，还笑得出来？”王氏拉着林姜姜进了自己家的院子，“锅里还有两个苞米，我给你拿来吃……” “多谢婶婶。”林姜姜忙了一早上，也还没吃东西，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热乎乎的苞米，心中很是感动。 王氏是个热心肠，平日里林姜姜受了她不少的照顾，对她很是敬重。 只是王氏命不太好，丈夫在一次发洪水的时候，跑去帮忙修桥，结果不小心落入水中，被洪水冲跑了。 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日子便一落千丈，王氏一家好几年都没缓过劲来。 林姜姜正兀自惋惜着，门外却又进来一人。 正是王氏的丈夫。 他大步走进来，看到林姜姜也在这边，便憨厚和善笑道：“姜丫头在这儿呢。” 村里人不多，多多少少都沾点亲戚关系，按照辈分，林姜姜要唤他一声三叔。 “三叔好。”林姜姜乖巧唤了一声，心中暗暗吐舌，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三叔这会儿还没出事呢。 她才重生不到三天，还是不太适应重生后的生活，很多记忆就是乱的。 那天她见到小乞丐之后，便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混混沌沌之间恍惚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年轻了许多的父亲。 “姜姜，外面天阴的厉害，我得去徐家的地里把麦子割了，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娘亲……” 林姜姜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什么？去哪？地里？割麦子？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去割麦子？” 林父被她这一连串的质问弄得一头雾水：“傻丫头，你是不是做什么梦了？” 林姜姜满目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健康的父亲，还未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又听见父亲叮嘱她说：“我得赶紧去了，你在家好好听你娘亲的话，我过两天就回来……” “爹……”林姜姜还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在做梦，便见林父已经急匆匆出去了。 外面起了惊雷，震得林姜姜身子一颤。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家里，狭小的房间塞得满满登登，有家里存的粮食，也有徐少彦送给她的许多小玩意儿，以及一个小小的铜镜。 林姜姜摸过铜镜，诧异自己居然变回了孩童的模样，而此时另一个房间里，继母柳氏唤她过去：“姜姜，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 林姜姜懵懵懂懂地下了床，随手倒了杯水，进了柳氏的卧室。 柳氏挺着大肚子倚坐在床上，接过水来喝一口便吐了出来，不高兴道：“怎么是凉的？” 林姜姜却盯着她的肚子瞧：“你又怀了？” 柳氏眼睛一瞪：“说的什么浑话？什么叫‘又怀了’？” 林姜姜脑子乱极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接受自己似乎是重新回到了八岁这年。 这一年，柳氏已经有了父亲的第一个孩子，而且马上就要生了。 父亲现在还在徐家做长工，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他去徐家的田里抢收麦子，大雨让河水暴涨，冲坏了回村的唯一一座石桥，父亲一时回不来，柳氏偏偏在这个时候临产了，年幼的林姜姜慌得六神无主，偏偏隔壁的王婶也因为丈夫被洪水冲跑而无法过来帮忙，故而柳氏这一胎生得很是惊险。 眼下，隔壁的三叔回来，同王氏正在说石桥的事情。 “村头的石桥被水冲坏了，村长号召大家一起去修桥呢，我回来拿个家伙什儿……”三叔同王氏说着，便从门后拿了铁锹和镢头。 王氏没怎么当回事，只嘱咐他一句：“那你小心些，中午我去给你送饭。” “好。”三叔这便要走。 林姜姜心头一震，唤住了他：“三叔，等一下！” “怎么了？”三叔回头看她。 林姜姜看了一眼四周，跑去将墙上挂着的绳子取下来，递给他：“三叔，河水流的急，怪危险的，你修桥的时候把绳子系在腰上，若是落水，也能拽着绳子上来。” 三叔笑笑：“没事，三叔会凫水。” “那也不行，”林姜姜执意将绳子塞给他，“那水能把石头垒的桥冲坏，难道三叔比石头还硬？” “好吧，听你的。”三叔揉了揉她的脑袋，将绳子跨在肩上，又看了王氏一眼，便没再耽搁，转头走了。 林姜姜还有些不放心，又同王氏 分卷阅读9 说道：“婶婶，今日你若得闲，便去石桥那边瞧瞧，记得让三叔一定绑好绳子。” 王氏笑眯眯道：“知道啦，乖孩子。” 林姜姜嘴里啃着一个玉米，揣着另一个玉米，同王婶告辞，回到自己的家里。 左右家里还有一个饿着肚子的孕妇，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妹妹，她也不能真的不管。 柳氏见林姜姜回去，便张口又骂了起来：“你有能耐走，还腆着脸回来作甚？” “我不回来你吃什么？”林姜姜不耐烦地吼了回去，顺手将玉米塞给她，亦是没好气道，“王婶给的玉米，你先垫垫肚子，我去烧火煮粥。” 柳氏愣了一下，随即又提了气想骂她两句，被林姜姜抢先一步怼了回去：“村头的石桥被水冲坏了，爹这几天都回不来，你再敢骂我，我走了，可就真的没人管你了……” 柳氏一听，想到自己大着肚子，腰都弯不下，她若真的不管，自己连饭都吃不上了，于是只得讪讪地闭了嘴。 林姜姜走进灶房中，不一会儿又飘出浓烟来。 灶下的火逐渐大起来，浓烟渐渐稀薄，米饭的清香弥漫开来。 林姜姜煮了些粥，又切了些咸菜，和辣椒一起炒了一下，辣味直冲鼻子，呛得她直打喷嚏。 辣椒炒的咸菜很下饭，柳氏就着咸菜一口气喝了三大碗粥。 自怀孕之后，一心想生儿子的柳氏为了证明自己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她一直强迫自己吃酸。今日这碟咸菜辣的过瘾，她吃完之后才想起伪装，便又支使林姜姜去山上给她摘几个果子吃，越酸越好。 林姜姜不乐意：“大雨冲的山石不稳，太危险了我才不去。再说你也不是真的喜欢吃酸，明明就喜欢吃辣的，你看这一整盘咸菜都给你造没了……” 柳氏被她看透了心思，有些羞恼：“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林姜姜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同她说：“吃完了别坐着，去院子里走走，马上就要生的人了，多走动走动，孩子生得快，少受罪……” “说得好像跟你生过孩子似的……”柳氏瞥了她一眼，虽然不太想走动，但吃的有些多，权当是走走路消消食了。 不知道为什么，柳氏觉得林姜姜这丫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丫头向来很倔，柳氏自己脾气也不好，以前她跟自己顶嘴，也是气呼呼地跑出去，硬是倔到晚上才肯回来。没想到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边跟她置气一边给她煮粥，似乎比以前懂事了许多，但嘴皮子也是比以前厉害了许多，怼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第5章 005 死丫头你跑哪去了 村头的桥修了三天，忽然出事了。 原本加固的地方忽然裂开了缝隙，刚修好的石桥坍塌了一块，掉下去两个人。 柳氏听说了，想去看热闹，被林姜姜拦了下来：“你别去了，马上就要生了，在家待着，我去给你找产婆……” 柳氏觉得莫名其妙：“生不生的难道我自己感觉不到吗？” 林姜姜不听她的埋怨，将大门一锁，看到隔壁的王婶也正急着出门。 “姜姜啊，”王氏一看到她，险些哭出来，“他们说你三叔掉水里去了，已经送到医馆里了……” 林姜姜听到三叔掉水里时心里咯噔一下，又听后面那句“送到医馆里”时，心里又燃起一些希望：“婶婶先别慌，三叔修桥是做好事，老天爷不会不开眼的。” 王氏急得锁门都锁不上，林姜姜赶紧过去帮忙：“我帮你锁门，婶婶快去。” “哎，好……”王氏也顾不上多说什么，便赶紧去了。 林姜姜帮她锁好门，心中想着上一世三叔被水冲跑后便再也没找到，这一世三叔好歹是被救上来了，应该有活下来的希望。 她一边替三叔祈祷着，一边跑去找村里的产婆了。 柳氏被林姜姜反锁在家中，直气得在院子里骂死丫头：这丫头八成是自己想出去玩，才会将她锁在家里，还说什么去给她找产婆，她这肚子里安安静静的……等一下，好像开始疼了，是不是被这丫头给气的？ 林姜姜带着产婆赶回来的时候，还未开门就听见柳氏扒着门缝喊救命。 她看到林姜姜回来，情绪更是失控的厉害：“死丫头你跑哪去了？我好像真的快生了……” “不是跟你说我去给你请产婆了吗？”林姜姜看她这幅模样，既好气又好笑，“你别堵着门，我们推不开了。” 柳氏让开身子，林姜姜和产婆推开门走了进去。 产婆一看柳氏的裤子都湿了，应该是羊水破了，忙先安抚道：“柳娘子莫害怕，我扶你进屋。”而后又对林姜姜说，“丫头，你赶紧去烧点热水。” “热水早就烧好了。”她去找产婆之前，就在灶下添了火，这会儿水已经烧开了。 产婆听罢，一边扶着柳氏往屋里走，一边对林姜姜赞不绝口：“柳娘子，你有个这么懂事的孩子，可真是大福分。”b 分卷阅读10 r 　　柳氏方才还在以为林姜姜是跑出去玩，这会儿听到产婆的话，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她，不由觉得有些羞赧。 只是柳氏觉得有些奇怪：林姜姜怎么会比她先知道自己要生孩子呢？ 柳氏这一胎，因为产婆来的及时，林姜姜在一旁给产婆打下手，加之自己身体健康，竟生得十分顺利。 连产婆都很惊讶：“头一胎生得这么快的人可不多，柳娘子可是少遭了不少罪呢……” 柳氏想到这几日每每吃完饭，林姜姜总撵着她去院子里走动走动，许是跟这个有关系。 她正和产婆聊着，林姜姜又端了一盆温水过来，产婆试过水温之后，仔细地给孩子擦洗干净，放在柳氏的枕边。 果然如林姜姜所说，她生的是个女儿。 原本一心盼望着生个儿子的她，看到这个皱巴巴的小人儿，竟也没觉得有多失望。 她之前想生儿子，是因为丈夫总是念着亡妻的好，对林姜姜关注太多。而林姜姜偏偏不待见她这个继母，处处与她作对，所以她想生个儿子，彻底拢住丈夫的心。 可如今她也瞧明白了，林姜姜这丫头虽然平日里又皮又倔还不听话，但关键的时候还是顾及着她这个继母的。 既然这丫头接纳了她这个继母，她不管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便都一样了。 产婆叮嘱了林姜姜一些事情，便收了钱离开了。 林姜姜去煮了些小米粥，端来给柳氏，自己则蹲在床边看刚出生的小妹妹。 柳氏生了孩子，做了母亲，心态难免起了些变化，以往泼辣的性子也减了几分。她看着林姜姜，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是怎么知道我会给你生一个妹妹？又是怎么知道我今天就会生呢？” 林姜姜逗着妹妹，漫不经心道：“哦，我做梦梦到的。” “做梦？” “很奇怪对吧？”林姜姜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心虚，因为她经历的事情，远比做梦还要奇怪。 柳氏不信：“那你还梦到什么了？” “梦到爹爹明天就回来了……” 柳氏心中一喜：“真的？” “嗯。” 林姜姜不太喜欢和柳氏聊天，看了一会儿妹妹就走了，柳氏有事就喊她她就进去，没事她就在外面待着，呆呆地坐在屋檐下回想着往事。 原本柳氏生这一胎生得极为凶险，父亲因为断桥在外面回不来，她一个八岁的孩子懂的也不多，村里只有一个产婆，偏偏在她找去的前一刻去断桥边看热闹了。等到林姜姜找到她，再带她一起回家，已经误了些时辰，孩子出生以后软绵绵的不会哭，产婆拍了好久才拍出些许嘤咛。 原本以为孩子会哭了就没事，可等到妹妹长到一两岁，才发现目光呆滞，不懂言语，找大夫来看，说是有些痴傻，细细问究，便寻到了缘由，竟是因为出生时在肚子憋得久了，伤了头脑。 自此家中便笼罩了一层阴霾，柳氏怨恨又自责，待她也比以前更差了。父亲一直没有放弃，攒了些钱财便带着妹妹去治病，家中也因此一直清贫，直到父亲猝然大病，家中竟然拿不出一整两银子来…… 往事不堪回忆，越是回忆，越是心酸。 不过这一次，林姜姜早早地找来了产婆，妹妹出生的时候哭得很响亮，方才她去看，红通通的小肉团一个，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要妹妹健康，家中便会和睦美乐，父亲也不用太过操劳，日后更不会因为生病没钱医治而逼她嫁人，她也不用冒雨去借钱，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应该是王婶他们回来了。 不晓得三叔救回来没？ 林姜姜走出大门，看到村里几位认识的叔叔伯伯，正抬着三叔往门里进去。 林姜姜看这架势，以为三叔没能救回来，腿一软，扶着门框才堪堪站稳。 王氏看见她，立即走了过来，又是摸她的头，又是拉她的手，喜极而泣道：“好孩子，多亏你提醒你三叔系根绳子，救上来的及时，大夫说只是灌了些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林姜姜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婶婶，我就说老天会开眼，行好事，就会有好报……” 王氏拍着她的手，感激道：“等过两天你三叔好了，我做一大桌子菜，好好感谢你这个小恩人。” 林姜姜开心地笑了：“不用做太多，我还小，吃不了太多的。” “真是个好孩子！”王氏越是喜欢她，就越是心疼这个丫头。 此时屋里又传出婴儿的啼哭，王氏听到了，惊讶道：“生了？” “嗯，”林姜姜点点头，“生了有一会儿了，很顺利，是个妹妹。” “真是大喜事啊！”虽然王氏不怎么喜欢尖酸泼辣的柳氏，但生孩子毕竟是好事，街坊邻居的都能跟着沾喜气，“这桥估摸着今天就能修好了，你爹明天就能回来了……” 傍晚的时候，王氏拎着一只鸡，一条鱼，还有一篮子鸡蛋过来看 分卷阅读11 柳氏了。 柳氏惊讶之余，又觉得对方这份礼送的有些隆重。虽是街坊邻居，但她与王氏不怎么投脾气，平日里交往也不是很多，今日突然送来这么多的东西，柳氏难免有些无所适从，不好意思收下这份大礼。 王氏执意让她收下，说了两个理由：一个是恭贺她喜得千金，另一个是因为林姜姜的一句提醒，救了自己夫君的性命。 柳氏觉得林姜姜只是随口一说，误打误撞救了王氏夫君的性命，委实不用送这么大的礼。 王氏膝下有两个孩子，有很多生养孩子的经验，一聊起孩子，两个人便聊到了一处，说道共情处更是觉得亲近，关系一下子增进不少。 相聊甚欢之际，王氏也借此机会说了不少林姜姜的好话，柳氏听到了心眼里，看林姜姜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第二天林父果然回来了。 身上脏兮兮的，脸上沾了几块泥点子。 柳氏问他怎么这般狼狈，林父憨厚笑道：“回来的路上听说你生了，心里又高兴又着急，没留意摔了几跤……” 柳氏哧地笑出来：“傻样儿……” 林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孩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柳氏让他去洗洗手和脸，换身干净衣服再过来抱孩子。 林父连声答应，忙不迭地出去，在院子里打了盆水，酣畅地泼在脸上，抬起脸来时却看到林姜姜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门的门槛上，背对着自己，低着头，脑袋埋在臂弯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莫不是在哭？ 林父想到自他匆匆回来，直奔柳氏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同大女儿说一句话呢。 她心里一定很失落吧？ 她会不会以为有了妹妹，自己就不疼爱她了？ 前妻亡故多年，他也知道柳氏对她不好，所以一直想多爱护她几分。 可今日他得知柳氏给他生了孩子，实在太高兴了，才会一时冷落了大女儿。 想到这里，林父赶紧擦了擦脸，轻轻走到林姜姜身边坐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姜姜啊……” 林姜姜嗦着一根鸡腿抬起脸来，一脸油光：“啊？爹……” 第6章 006 以后可以帮我做功课了 林父准备了一肚子安慰和开解的话，被林姜姜一双清澈无辜又懵懂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你这……鸡腿……哪来的？”林父赶紧转移了话题。 “昨天隔壁王婶送来一只鸡，炖了好一会儿了，我尝尝熟没熟？”林姜姜晃了晃手里被啃的就剩骨头的鸡腿，“熟是熟了，就是有点塞牙，还得再炖一会儿。” “你啊你，小馋猫，”林父替她擦了一下嘴角，“一会儿吃完洗洗脸去。” “嗯。” 林父看她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重新进了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去看柳氏和小女儿了。 后来鸡汤熬好了，林姜姜将剩下的那只鸡腿给柳氏盛上，多舀了些汤。 柳氏舍不得吃，将鸡腿留给了林父，自己只喝了碗里的汤。 “姜姜，剩下那个鸡腿你吃了吧。”柳氏喝汤的时候，冷不丁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林姜姜愣了一下，想起她前几天还骂自己“死丫头”，今天当着父亲的面忽然对自己这么好，想来多半是装的。 不过林姜姜也不会拆穿她，父亲这会儿正稀罕她和妹妹，林姜姜也犯不着惹父亲不开心。 况且那个鸡腿早就进她的肚子里了，正好借坡下驴：“谢谢娘……” 林父看到柳氏竟然也开始心疼起大女儿了，不由觉得十分欣慰。 林父同徐家告了一个月的假，有林姜姜和徐少彦的那层关系，林父才能一下子请那么长时间的假。 既然林父在家里，便轮不到林姜姜伺候月子了。 林姜姜闲下来之后，回想上一世吃够了没有钱的苦头，于是一直寻思着怎么赚钱。 现在家中境况尚还宽裕，不至于卖身去做丫鬟，可是她年纪太小，莫说是村子里，就是整个镇上也没有适合她的活计做。眼下只能还是像上一世那样，去山里挖些草药来卖，几个铜板也是钱。 这一天她刚从山上下来，便瞧见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个少年。少年玉质金相，吊儿郎当，扬着下巴拿鼻孔看她：“小丫头，放下你那破背篓，哥哥带你骑马去！” “徐少彦……”林姜姜抬头看他，阳光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使劲眨了眨，适应了阳光，却又惹得眼睛湿润起来。 上一世徐少彦伏在她尸体旁哭泣的一幕在脑中还甚是清晰，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他就坐在她的棺椁旁边，细细诉说以前的事情，那些她记得的和不记得的，他说了一路还没有说完。 那时林姜姜一直在上空飘着，听了一哭，也哭了一路。 她和父亲死后，也是徐少彦帮着料理后事。 明明看起来那么不靠谱的一个 分卷阅读12 人，却是最重情谊的。 马背上的徐少彦见她一直呆呆看着自己的，便跳下马来，揉了揉她的头：“几天没见你，怎么变傻了似的……” 此时的徐少彦虽然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但也比她这个黄毛丫头高了许多。 “哥！”林姜姜想到他前世的恩情，脆生生地喊了一句，“我给你磕个头吧……” 徐少彦被吓了一跳，赶忙扶住她：“作甚要行此大礼？是不是想借钱？”说着手便往袖袋里掏，“借钱就借钱呗，别吓唬哥，喏，给你！不用还……” 林姜姜看他痛快摸出的几颗碎银子，哭笑不得之际，又有些感概：在他手中这不起眼的几两碎银，是她上一世赔上了性命也没能借来的钱。 “我不借钱，”林姜姜将他的手推了回去，“不过我想赚钱，你有什么活可以介绍给我做吗？” “瞎胡闹，你小小年纪能干什么？”徐少彦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处，“是不是你继母又难为你了？” “倒也没有，”林姜姜气馁道，“算了，我这年纪确实也做不了什么，先挖着草药吧。” “几棵破草药能卖几个钱？”徐少彦见她似乎是真的想赚钱，便替她出主意，“你要是实在想凭自己本事赚钱，除非去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可你去别家我不放心，不若你来我家，给我当丫鬟，我给你发月俸……” “这跟你直接给我钱有什么区别？你若是缺丫鬟倒罢了，可你又不缺丫鬟伺候，”林姜姜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不能白白要你的钱……” 上一世徐少彦可怜她，偶尔也会塞些钱给她，后来被柳氏知道了，柳氏便总逼着她向徐少彦多要一些，林姜姜看不得柳氏贪财，一气之下再也不肯要徐少彦一个铜板。 徐少彦想了想，又道：“其实我现在缺个书童，我爹给我找了三个了，可总不合我心意。只可惜你是女孩子，又不识字，”随即摇摇头，“难办哟。” 林姜姜眼睛却是一亮：“我识字啊。” 徐少彦奇怪道：“你什么时候会识字了？” 林姜姜蹲下来，随手捡了颗石子，在地上写下了徐少彦的名字：“你看，我不光识字，我还会写呢。” “真是奇事，”徐少彦盯着地上那三个工工整整的大字，竟比他那一手鸡刨的字都好看，“谁教你的？” “我自学的。”而后林姜姜又默写了一首简单的诗词，问徐少彦，“我够不够资格给你当书童？” 徐少彦满意地点点头：“够了够了，以后可以帮我做功课了。” 林姜姜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凭本事赚钱，心里很是开心。 可看到地上的字，又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她写的字、背的诗，其实都是上一世小乞丐教她的。 当初小乞丐凭借过人的聪慧赢得教书先生的喜爱，先生愿意免费教他读书，可林姜姜却是个不开窍的，没办法像小乞丐一样免费读书。 小乞丐安慰她，说她不笨，每天从夫子那里学到的知识，他都会讲给她听。 慢慢的，她也学会了写字，看书，背诗词歌赋…… 林姜姜回家之后，将她要给徐少彦做书童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父亲不同意：“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去做书童？” “我和徐少爷商量过了，扮成男孩子就好了。” “那也不行，”林父还是不同意，“女孩子不能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你有时间去找你堂姐学学女工，以后也好嫁人，别总跟在徐少爷后面玩，人家是富家少爷，你是穷丫头，以后终究玩不到一处的……” “我没有在玩，我只是想赚些钱……” “家里不用你赚钱，不是有你爹我吗？” “万一你以后生病了，不能赚钱了，怎么办？卖女儿吗？”林姜姜说出这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上一世始终不能释怀。 上一世父亲久病不愈，家中债台高筑，李员外家趁机来求亲，承诺以丰厚的彩礼，让她嫁给李家那个双腿有疾的二公子。 父亲在柳氏的劝说下动了心，可这跟卖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世的父亲显然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片刻，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林姜姜瘪着嘴不说话，生怕再多说一句话，眼泪就掉下来了。 林父一看她要哭了，这才勉强答应：“你要是真想去当书童就去吧，你也是大孩子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爹想拦也拦不住……” 林姜姜“嗯”了一声，便回自己屋里了。 柳氏听到两人的争吵，从卧室走出来，小声对林父说：“孩子想挣钱是好事，你说她做什么？” 林父也不知平日里皮实的大女儿忽然这么不禁说：“我也没说她几句啊……” “那你就让她去吧……”对于林姜姜要去给徐少彦当书童这件事，柳氏是极为同意的：一来林姜姜可以赚钱补贴家里，二来徐家是镇上最富有的人家，林姜姜若是能一直跟着 分卷阅读13 徐少彦，以后说不定还能做个妾室，家里也能跟着沾些福分…… 过了两天，林姜姜一大早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去桥头那边等徐少彦。 林父见她主意已定，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在送她去桥头的路上，不断地嘱咐她以后去徐少爷身边做事，要机灵些，毕竟是主仆的关系，什么活都要抢着做。 林姜姜满口答应。 她在桥头等了一会儿，徐少彦的马车就过来了。 车上的徐少彦同林父打了个招呼，便把林姜姜接走了。 林姜姜依着主仆关系，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少爷好”。 徐少彦扑哧一声乐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哥’……” “以后得背着人喊你‘哥’了，人前还是要喊你‘少爷’的，”林姜姜一本正经道，“少爷，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使唤我！” 徐少彦捏了捏她的脸：“小傻样儿……” 徐少彦带她去了书院附近的一座小宅院，那是徐老爷为了方便自家儿子中午休息和吃饭专门租下来的。有时候徐少彦读书累了，晚上也会睡在这里，所以这里养了一个管家和一个做饭的厨娘。 马车里有徐少彦从家里带的几件小时候的旧衣服，那是他给林姜姜准备的。 林姜姜换好了男装，束好了头发出来，徐少彦打量了两眼：“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旁边的管家将徐少彦今天要用到的书交给林姜姜，林姜姜抱着书，兴冲冲地和徐少彦一起去了书院。 徐少彦因为今天早上去接林姜姜，所以迟到了，又被夫子咄咄三连问：前两天布置的课业写完了没？诗词背诵了没？善事父母为孝，这两天在家休息给父母洗脚了没？ 徐少彦连连点头：“夫子，我懂了……” 然后拉着林姜姜去门口罚站了。 林姜姜陪他在门口刚站了一会儿，便瞧见一位坐着轮椅的公子，由书童推着走了过来。 那公子面容冷淡，徐少彦同他打了个招呼，对方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林姜姜小声地问徐少彦：“这是谁呀？” 徐少彦答：“哦，李员外家的二公子李砚南……” 第7章 007 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徐少彦所读的这个书院背靠白岳山，故而取名“白岳书院”，是镇上最好的一家书院，镇上许多富贵人家的子弟都来这里读书。 李员外家的二公子李砚南也正是读书的年纪，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意外。 上一世林姜姜并没有见过李砚南，只从媒婆的口中听过他的名字，媒婆说他样貌品性都不错，唯独那双腿…… 那时林姜姜不愿意这桩亲事，一是因为她心里还在期盼小乞丐回来，二来她也不愿意嫁给一个素不相识且身有残疾之人。 不过林姜姜对李砚南并没有什么成见，震惊过后，也便慢慢平复下来，只是感叹真巧。 夫子对李砚南是很包容，饶是他也迟到了，夫子也不会让他出去罚站。 而徐少彦显然经常迟到，他对罚站这件事情浑然不在意，还告诉林姜姜，夫子顶多让他站一刻钟就会放他进去。 果然约莫有一刻钟，夫子便喊他进去了。 徐少彦在里面听课，林姜姜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外面听。 午时休息的时候，徐少彦带着林姜姜回宅子里吃饭，对她说：“下午我跟夫子说一声，明天在学堂里多放张桌子，以后你来里面听课。” “不用，我在外面听就很好。”林姜姜说，“别人的书童都在外面候着，我进去不合适。” “没事，好好听课，回来帮我做功课。” 林姜姜：“……” 林姜姜自然不会真的帮他做功课，不仅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还每天监督他做功课，做不完功课便不许他睡觉。 徐少彦后悔得直戳她脑袋瓜：“我哪是给自己找了个书童，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徐少彦的课业还是有了明显的进步，一个月后的考试，他从倒数第三考到了倒数第十，受到了夫子激动的表扬。 徐少彦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听到表扬后嘴上不说什么，可背地里小尾巴却翘了起来，回家之后逢人就笑，徐夫人问他考得怎么样，他头发一甩：“还行……” 林姜姜适时补充道：“夫人，少爷这次考试进步了七个名次呐！” 徐夫人听罢，高兴地直搓徐少彦的脸：“儿子真厉害！一下子进步这么多，晚上娘亲自做一桌好吃的，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徐少彦晃着小尾巴道：“也行……” 晚上的饭桌上徐少彦拉着林姜姜一同入座，徐夫人也没说什么，还给她和徐少彦一人夹了只鸡腿。徐老爷听到儿子进步很大，当即给他涨了零花钱，还承诺如果年末的考试能再进步一些，就满足徐少彦的一个愿望。 徐少彦嘴皮子一秃噜，说：“我的愿望就是 分卷阅读14 爹你以后不要再纳妾了……” 饭桌上登时安静了下来。 徐家是镇上的首富，徐老爷有一颗经商的头脑，也有一颗风流的心。这些年断断续续地纳了不少妾，满后院的莺莺燕燕，争风吃醋，惹是生非，给徐夫人添了不少堵。 徐少彦也是心疼自己的母亲，才会提出这个要求来。 徐老爷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恼，低头夹菜：“等你进步了再说吧。” 这顿饭后面吃得不是很愉快，林姜姜默默啃完了自己碗里的鸡腿，扯了扯旁边显然情绪低落已经毫无食欲的徐少彦，两人一起离开了饭桌。 他们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聊天，徐少彦说：“人为什么不能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我娘长得好看，家世也好，我爹为什么还不知足？还要见一个爱一个？” 林姜姜想到自己上一世她最后一眼，瞧见小乞丐与一个漂亮娇媚的姑娘在一起，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以前信誓旦旦说要娶她的人，会忽然消失，与另一个姑娘在一起。 大抵他也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一想到这个，林姜姜的心里就好像被人捅了一刀，比那晚她在街头被人捅得还要疼。 “你怎么不说话？”徐少彦见她没有回应，不高兴地看了过来。 “你爹不是说若你年末的考试进步了，他会考虑不再纳妾的事情吗？”林姜姜说，“接下来你要更努力读书才是。” 徐少彦气馁道：“我爹哄我呢，你难道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我只知道大人说话要算话。” 徐少彦沉思片刻：“也对……” 林姜姜趁着徐少彦休息不用上学的那两天，回家参加妹妹的满月宴。 柳氏见她回来，嘘寒问暖了两句，便问起这一个月徐少彦给了她多少月钱？ 林姜姜骗她说：“我虽是他的书童，但也在书院里听课，所以他给我的月钱我都用来交学费了。” 柳氏的态度当即冷淡了许多，不似方才那般热络了。 今日的满月宴，堂姐林素素也随着大伯父和大伯母一起过来了。 大伯父和大伯母把林素素培养的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林姜姜和她站在一处，被她衬托得像个泥猴子。 偏偏每次在亲戚面前，林素素总喜欢与她待在一起，挽着她的手，好像两个人感情很好的样子。 亲戚们自然免不了将两个丫头对比一番，夸林素素知书达理，温柔大方，然后让林姜姜好好跟她学，不要总跟男孩子一起玩。 这一次，林姜姜看到林素素又朝自己走来，想起上一世她冒着大雨去徐家借钱，这位堂姐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不由觉得心寒，在她靠近之际，转身回到自己屋子里去了。 林素素过来敲她的房门，柔声道：“姜姜，你怎么不理姐姐啊？” 林姜姜回了一句：“我不舒服。” “你哪里不舒服，开门让姐姐瞧瞧好不好？” “不要！” “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了，”林素素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于是又拍了拍门，说道，“姜姜，其实我有事想同你说，你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林姜姜见她执意不走，只好将房门打开：“什么事？” 林素素跻身进去，拉着林姜姜坐在床边，有些羞涩地说道：“姜姜，听说你最近去给徐公子做书童了？” 林姜姜一听这话，便察觉到了什么：“是啊。” 林素素一脸羡慕道：“你和徐公子从小玩到大，关系一定很好……” 林姜姜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她的来意：“所以你想说什么？” “好妹妹，”林素素拉起她的手，可怜兮兮道，“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机会结交朋友，现在爹和娘不再像以前那样把我看得很紧了，我想多交些朋友，你可不可以介绍我和徐公子认识啊？我也想和他交朋友……” 果然和林姜姜猜的一样。 上一世约莫也是这个时候，林素素来找她，借交朋友的理由，托她认识了徐少彦。 林素素和徐少彦一般大的年纪，今年已经十三岁多了，再有一年半就要及笄了。 寻常人家的姑娘都是及笄之后才会考虑姻缘的事情，可大伯一家却是提早谋划，想必是担心再过个一两年徐少彦长大了，旁的姑娘都往他身上扑，便轮不到自家女儿了。 上一世林姜姜没有想太多，便将堂姐介绍给徐少彦认识，做了两人姻缘路的桥板，却没换来好结果。这一世林姜姜懒得再管他们的姻缘之事了，便推辞道：“徐公子打算接下来专注读书，要在年末的考试中取得好成绩，恐怕没有心情结交新朋友……” 林素素不知道林姜姜内心的想法，还将她当成小孩子一般哄：“我不会影响徐公子的课业的，若你愿意介绍我们认识，我给你买一个月的糖吃……” 林姜姜不为所动：“我想吃糖自己会去买，你想交朋友自己去交……” 林素素在她 分卷阅读15 这里吃了鳖，林姜姜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了，没想到大伯又找到了父亲，想通过父亲劝说林姜姜，让她介绍徐少彦和林素素认识。 晚上的时候林父刚提起这件事，就被柳氏堵了回去：“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他们家摆明了是想让素素以后嫁入徐家，他们也跟着沾光。徐家可是镇里的首富，多少人家的姑娘都想结识徐公子呢，可偏偏徐公子喜欢与咱们家姜姜相处，这么好的事情，你干嘛要拱手让给别人？傻不傻啊你？” 林父辩解道：“那是咱们的大哥，又不是外人？” 柳氏搁下筷子，不高兴道：“怎么不是外人？若真叫他家素素嫁入了邻家，你看他们拿不拿你当外人？” 总之柳氏就是不同意林姜姜给林素素和徐少彦牵线搭桥，林父也只好作罢。 林姜姜第一次觉得，柳氏这小心眼有时候也没那么讨厌。 妹妹的满月宴过后，林姜姜又在家住了一天，然后回到徐少彦身边，继续监督他学习。 徐少彦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要用功读书了，他跟徐老爷和徐夫人说过了，在年末考试之前，他就住在书院旁边的宅子里专心学习，除了休息日以外都不回来。 徐夫人听了，又欣慰又心疼：“儿啊，其实也不用太累着自己，毕竟你早晚都要回来继承家业……” 徐少彦自信满满道：“我若以后读书出息了，去京城做大官，这点家业我才看不上呢。” 在他大放完厥词后，接下来这几日他的读书兴致十分盎然，除却吃饭睡觉上茅厕，其余的时间都用来读书。 可徐少彦到底不算是有天分的人，况且之前落下的课业太多，单凭他自己，很难再有突破，在有一次小的考试中，他仅仅前进了两个名次而已。 林姜姜见徐少彦有些气馁，便提出找一位教书先生额外给他补课。 于是徐少彦花重金先后聘请了几位先生，先生们受不了他的大少爷脾气，觉得他不够尊师重道，没教几日便纷纷请辞了。 林姜姜便又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不若去找同窗来补课，大家都是朋友，想必也不会计较什么尊师不尊师……” 徐少彦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第二天散学后，徐少彦便蹲在了李砚南的轮椅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李兄，今天来我家咱们一起做功课怎么样？” 李砚南是学堂里功课最好的学生，每次考试都甩第二名一大截。 李砚南干净利落的拒绝：“不去！” “我可以给你付酬劳……” “我家不缺钱。” “我家里有很多好玩的，还有一匹从西域买来的大马……” 这话一出，李砚南的脸色立马就难看了起来：“你觉得我像是能骑马的样子吗？” 徐少彦看着他的轮椅，恨不得给自己这说话不过脑子的嘴一巴掌。 “让开！”李砚南铁青着脸道。 徐少彦一脸理亏地挪开身子，让出路来，由着李砚南被他的书童推走了。 林姜姜赶紧戳徐少彦：“少爷，你怎么不去给他道歉？” “道什么歉？”徐少彦这大少爷的脾气，从小就没跟别人说过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姜姜见催不动他，只好自己跑去给李砚南道歉了，希望能尽量挽回一些。 她跑出去，正好瞧见李砚南正由书童和车夫帮着上马车。 她忽然觉得这辆马车有点眼熟，脑海中登时闪过一些画面，终于想起来，她前世见过这辆马车。 那是她被人害死的第二天清晨，她的灵魂在自己身体上方飘着，周围渐渐聚拢了些人群，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测着她的死因，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报官。 反而第一个去报官的，是途经的一辆马车上的人。马车的主人没有露面，稍作停顿之后便打发车夫去报官了。 那辆马车和寻常的马车不太一样，比寻常的马车矮了一截，却和眼前李砚南的马车一模一样。 车夫从车厢中搬出一块木板来，书童推着李砚南，通过这块木板上了马车。 原来是他…… 林姜姜想。 马车开始移动，林姜姜猛然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是出来替徐少彦给他道歉的！ “李公子，等一下……”她一边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第8章 008 吃饭这种事，我每天都空…… 李砚南的马车刚要加快速度行驶，听见后面有人唤他。 书童掀起帘子往后面看了一眼，告诉他是徐少彦的书童，问他要不要让车夫停下。 李砚南说不用。 又过了一会儿，书童悄悄看了一眼，提醒道：“公子，那个书童还在追……” 李砚南到底不忍心，叫马车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林姜姜哒哒追了上来，扶着马车好一顿喘：“李公子……对不起……我家公子……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 分卷阅读16 气……” “知道了，”马车里传来李砚南冷漠的声音，“还有别的事情吗？” “李公子，关于一起做功课的事情……” “不可能，”李砚南说，“我不跟傻子一起做功课。” 林姜姜铩羽而归，徐少彦巴巴过来问她怎么样了，林姜姜如实告之。 徐少彦不乐意了：“他怎么骂人呢？谁是傻子？” 林姜姜白了他一眼：“你戳人家的痛处，还不许别人骂你了？” “我这不是说话没过脑子吗？” “若是不傻，怎么会说话不过脑子？” 徐少彦戳她脑瓜仁：“你个大胆的小书童，怎么跟你主子说话呢……” 后来徐少彦又磨了李砚南两天，可李砚南就是不答应，徐少彦也拿他没有办法了，转而去磨第二名了。 第二名叫萧平章，虽然比不得李砚南的天赋异禀，但是十分用功。只是他也不愿意教徐少彦，因为他时间珍贵，恨不能每一时刻都拿来读书，自然不想在徐少彦身上浪费时间。 下午忽然下起了大雨，将闷热的天气冲洗的一干二净。散课后徐少彦带头，将鞋袜一脱，和几个学生光着脚在院子里玩水打闹。 他们又蹦又跳，又笑又闹，将地上的的积水踩得水花四溅。 林姜姜站在檐下躲雨，偶然瞥见学堂里的李砚南，正怔怔地望着窗外，看着徐少彦他们玩闹的场景，眸中流露出淡淡的羡慕来。 林姜姜想了想，冲进雨中，对徐少彦说了什么。 徐少彦一开始嘟囔着不太愿意，但随后还是咧着嘴角跑回学堂里，推着李砚南的轮椅就要往外走：“李兄，咱们一起出去玩啊。” “不要！” “可好玩了……” “不要！” “哎呀玩完去我那里喝姜汤，不会让你生病的……” 李砚南忽然恼了：“我说了不要！不要就是不要，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徐少彦将轮椅撒手一推，尴尬又羞恼：“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你没朋友！” 李砚南拧过头去不看他，徐少彦气呼呼地自己走了出去，经过林姜姜身边时，还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看你出的馊主意……” 林姜姜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只是想趁此机会让两人成为朋友，结果非但没能促成两人的友情，反而惹得他们动了肝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一会儿，李砚南的书童和车夫走进来，车夫打着伞，书童推着李砚南，冒雨离开了书院。 林姜姜好心办了坏事，想过去同李砚南解释清楚，可又怕越掺和越乱，于是跟在他们后面几步的距离，犹豫着不敢上前。 雨越下越大，车夫和书童交换了位置，书童给李砚南撑着伞，由车夫将李砚南推到马车上面。 雨水淋得木板打滑，轮椅不太好推，林姜姜正想上前帮忙，那轮椅就从木板上滑落下来。 李砚南连同轮椅和车夫都摔到了地上，被大雨一浇，显得尤为狼狈。 林姜姜立马跑了过去，和他们一起将李砚南扶了起来。 李砚南见她过来，有些意外。 林姜姜现在力气还比较小，车夫、书童加上她也没办法在这个糟糕的环境中将李砚南推上马车，于是林姜姜便同徐少彦说道：“李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叫人来帮忙。” “不必……”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林姜姜便跑了。 李砚南想起方才徐少彦那句“活该你没朋友”，心中酸涩：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帮他呢？ 这个想法刚在他脑海中盘旋起来，他便听到身后吧嗒吧嗒的诸多脚步声。 他扭头看去，看到徐少彦带着方才在院子里玩闹的学生一起往他这边跑来，大雨淋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却依然抵挡不住他们奔来的脚步。 这群血气方刚的少年，七手八脚地将李砚南抬上马车，抹一把脸，又“哄”得一下跑回去了，放佛他们从没来过一般。 可这一幕，却深深留在了李砚南的脑海里，很久以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很温暖。 第二日散学后，徐少彦带着林姜姜准备回去，却被李砚南忽然唤住：“徐少彦……” 徐少彦转过身来看他：“作甚？” “不是要一起做功课么？”李砚南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书，一边说道，“等我片刻，我的书童还没过来。” 徐少彦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欣喜来：“好，我等你！” 李砚南问徐少彦，是想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成绩，还是要扎扎实实从头开始学习？ 徐少彦说：“当然越快越好。” 李砚南目光鄙视：“能不能有点出息？” 徐少彦解释道：“待过了年末的考试，明年我就从头学起。” 李砚南也便没再继续问下去：“那好，我会挑些重点和易考点写给你，你大抵是学不透的，所以要多背……” 分卷阅读17 徐少彦抱拳：“感激不尽，有空我请你去镇上最好的酒楼吃饭。” 李砚南眼皮一抬：“吃饭这种事，我每天都空……” 被忽略已久的林姜姜在徐少彦眼前冒出来：“少爷，我也是……” “馋嘴猫，”徐少彦扯着她的小脸揉搓，“跟了我一个多月，看这小脸就圆了一圈……” 林姜姜拍马屁道：“都是少爷喂得好。” 徐少彦骄傲道：“我可是从小把你带到大的，以后要好好孝敬我……” “少爷，‘孝敬’这个词是用在长辈身上的。” “那我也担得起，”徐少彦又捏了捏她脸颊上的嫩肉，甚是满意，“去外面准备马车，咱们今晚去镇上吃。” “好嘞！” 李砚南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这两天徐少彦一直接近他，也是这个小书童在出谋划策：“你这小书童，叫什么名字？” 徐少彦也没瞒他：“她叫姜姜，是我家一位长工的女儿。” 李砚南听到“女儿”二字，有些惊讶：“是个小姑娘？” “是啊，”聊起林姜姜，徐少彦就有说不完的话，“别看她小不点一个，比咱们小好几岁，可夫子讲的课，她都能听得懂。小时候我第一次见她，她才三岁，被她父亲拴在树边，浑身是泥，可怜极了。我以为她受了虐待，便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了，没想到这小丫头皮得很，自己把自己走丢了……” 徐少彦听他讲林姜姜的故事，听得很是入神。 林姜姜准备好了马车，徐少彦和李砚南把今天要做的功课都带上了马车。 他们去酒楼要了一个清静的雅间，点完菜后，便开始做功课，看得上菜的小二直咋舌：在酒楼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来这里做功课的。 功课做了一半的时候，饭菜都上全了。 徐少彦今天结交了新朋友，很是开心，提议道：“不若咱们要壶酒喝？我看大人们都爱喝……” 李砚南也没有尝过酒的滋味，听他一提，不由也起了好奇心。 林姜姜看了看他俩，麻利地站起身来：“两位少爷等着，我去要酒。” 徐少彦摩拳擦掌，等着林姜姜将酒壶和酒杯端来，三人一人满上一杯，徐少彦学着大人的模样与他们干杯，然后迫不及待地送到嘴边…… “嗯？怎么是甜的？”徐少彦看向林姜姜。 李砚南也抿了一口：“像糖水……” 林姜姜嘿嘿一笑：“本来就是糖水，胡子都没长呢，还想学大人喝酒？” 徐少彦搁下酒杯：“姜姜，要不是李兄在这，你约莫得挨顿揍。” 李砚南一目了然：“我觉得你约莫下不去手。” 他们喝完了糖水，填饱了肚子，让小二将盘子撤下，上了两碟小吃和点心，又趴在桌上子做起功课来，临近亥时才做完。 这时候酒楼也要打烊了，他们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徐少彦和李砚南回家的路不在一个方向，便在酒楼前分开了。 李砚南临上马车之前还专门将林姜姜叫到身前跟她道了个歉：“昨天你和徐公子是好意，是我太敏感了，对不住。”他指的是昨天徐少彦想推他去雨中玩却被他拒绝的事情。 林姜姜笑呵呵道：“李公子客气了，你能帮我家少爷补习功课，我们都很感激。少爷不会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我就更不会了……” “替我向你家公子转达一下歉意。” “好，李公子明天见。” 李砚南徐徐笑开：“明天见。” 这里离书院那边比较远，于是徐少彦打算带着林姜姜回徐家住一晚，明天早起回书院。 林姜姜这副八岁多的身体禁不住熬，这会儿困得哈欠连天，徐少彦好心借她一边肩膀，奈何她身高不够，最后挨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着，没成想半路遇到了两个姑娘，说是被黑心的车夫半路丢下，回家的路还很长，所以想让搭一段车程。 林姜姜迷迷糊糊听到外面的人声音很熟悉，于是睁开眼睛朦胧往车窗外瞧了一眼。 外面那人看到她，当即热切地喊了一声：“姜姜妹妹……” 徐少彦问林姜姜：“你认识？” “哦，我大伯家的堂姐。”这么晚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在等徐少彦？ 徐少彦对车夫说：“让她们上来吧。” 第9章 009 你扭来扭去的好像一条蛆 林素素一上车，便坐在了徐少彦身边，随即她的丫鬟也上来了，坐在了林姜姜旁边的位置。 一股淡淡的脂粉气在车厢中弥漫开来。 “这么晚惊扰徐公子了，我们主仆二人今日来镇上采买些胭脂水粉，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那车夫漫天要价，要了钱便将我们丢下了……”林素素可怜又不失娇柔地解释着原因。 徐少彦却是皱了皱眉头：“我不喜欢胭脂水粉的味道，你能不 分卷阅读18 能坐那边？”他指了指她丫鬟旁边的位置。 林素素面露羞赧之色，低着头换了位置，坐到了丫鬟旁边。 徐少彦一直都不喜欢脂粉气，大概是因为父亲后院养的那个小妾为了争宠夺艳，每日打扮地花枝招展，身上的脂粉气不免重了些。每次徐少彦闻到这种味道，心里就不太高兴。 上一世林姜姜在介绍林素素和徐少彦认识之前，把徐少彦的喜好都告诉了她，包括徐少彦不喜欢脂粉的事情。这一世林姜姜无意再给林素素牵线搭桥，自然也不会同她说这个，以至于她和徐少彦第一次见面，就发生了如此尴尬的事情。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林素素又将目光投向了林姜姜：“姜姜，你和徐公子今天也去镇上了啊？你们去做什么了？” 林姜姜看她衣着光鲜亮丽，发丝梳得齐齐整整，脸上的妆容也十分精致，哪里像是半路被人丢下的样子，约莫是打听到了今晚徐少彦来镇上吃饭，所以在半路候着他的。 不过林姜姜也不想戳穿这件事，她不能用前世的恩怨去评定今世的人，何况堂姐现在还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她想接近徐少彦，想嫁入徐家，也不是什么违背道德的事情。 “我和少爷今天去镇上的酒楼吃饭。”她回答了林素素的问题。 “这样啊，”林素素掩唇一笑，“若早知道你今天也在镇上，我便去找你了。” 她说这话时，眼睛总往徐少彦身上瞥。 林姜姜见她意图不在自己身上，便也不再强打着精神陪她聊天，往车厢壁一靠又要睡去。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林姜姜的后脑勺“咚”地撞了一下。 徐少彦见状，给她一只胳膊，让她搂着睡。 林素素沉默了一会儿，又借由林姜姜同徐少彦说起话来：“徐公子，你对姜姜可真好，我这个做姐姐的替姜姜谢谢你……” “你替她谢谢我？”徐少彦看了她一眼，“你跟姜姜关系很好吗？” “是啊，我跟姜姜虽然是堂姊妹，但我心里一直都待她如同亲生妹妹一般的。” “那我怎么不曾听姜姜提起过你？” 林素素攥紧了帕子，讪讪笑道：“徐公子你也知道姜姜这孩子性子大大咧咧的，有些没心没肺，她许是不在意这些事情吧。” “你说你把她当成亲妹妹，我倒不觉得。”徐少彦不知为何，对面前这个姑娘莫名的不喜欢，“我认识姜姜的时候，她才三岁，因为没有人照顾她，所以他的父亲只好将她栓在树上，免得她乱跑。夏天很热，她胳膊和腿上被蚊子叮咬得全是红疙瘩，脸上也被咬肿了。你那时候应该有八|九岁了吧，你若真心把她当成妹妹，怎么不将她领回自己家里照顾呢？” 林素素将帕子绞得愈发紧：“我那时……家里过得也不好……” “是么？”徐少彦忽然看向她旁边的丫鬟，“你跟着你家小姐几年了？” 丫鬟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懂说道：“有五六年了。”在林素素七|八岁的时候，她就被林母买来做丫鬟了。 丫鬟的话音刚落，就被林素素瞪了一眼。 她的回答显而易见，在林姜姜被绳子拴在大树下面的时候，林素素已经有丫鬟伺候了，日子过得舒适富足，却全然没想到把树底下那个被蚊虫叮咬的小可怜妹妹带回家照顾…… 自这一句话之后，车厢里便沉默了，林素素没再说一句话，徐少彦也没再看她一眼。 到了村口之后，林素素匆忙告别，便下了马车离开了。 林姜姜这才悠悠抬起头来，眼中全然没有了困意，眸光锃亮锃亮地，显然一直没睡，偷听了一路他和林素素的话。 “哥！”林姜姜情真意切地喊了声，“你是我亲哥！” 徐少彦扑哧一声笑了：“小狗腿样儿，净占我家便宜……” 林姜姜因为他说的那些话，想起了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好，愈发真诚道：“哥，我长大以后会孝敬你，我给你养老！” 徐少彦笑道：“我家大业大的，倒也用不着你养老，以后你常回家看看就行。” 林姜姜笑盈盈地答应了：“好。” 第二日林姜姜和徐少彦赶到书院，险些迟到，李砚南的书童在院门口等他们，交给他们一沓厚厚的书稿：“昨天晚上我家公子熬夜很久写出来的，都是学习的重点，徐公子你要好好背……” 徐少彦接过，高兴道：“我进去谢谢你家公子。” 他们跑到进去，夫子已经要开始讲课了，勉强让他们进去了。 徐少彦不能马上去找李砚南道谢，便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眼神。 林姜姜的位置就坐在李砚南旁边，她偷偷塞给李砚南一颗粽子糖，那是今天早上徐少彦给她的：“我家少爷说谢谢你……” “嗯。”李砚南将那颗糖攥在了手心。 有李砚南给徐少彦补课，徐少彦进步非常快，虽然在李砚南眼中，徐少彦离开窍还差些火候，但死记硬背也是一种方法。 徐少 分卷阅读19 彦将李砚南给他勾写的重点内容烂熟于心，在接下来的两次小考中，都表现得很好。马上就要年末考试了，徐少彦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想要考进前三名，问李砚南有没有办法？ 李砚南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说：“你考进前三名的可能性，和我从轮椅上跳起来飞檐走壁的可能性是一样的……” 徐少彦只好放低要求：“前五名呢？” 李砚南摇头。 “前十名呢？” “这个可以试试……” 隆冬之际，离年末的考试还有一个月，为了让徐少彦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补习到更多的知识，徐少彦干脆住进了他租的宅院之中，与他同吃同住。 这一天晚上下起了雪，第二天早起，推开房门，院子里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徐少彦一下子跳得老高，呼喊着林姜姜和徐少彦出来打雪仗。 林姜姜刚走出房门，就被埋伏好的徐少彦扔了一个大雪球。 “你居然偷袭，啊呀呀……”林姜姜立马跑进院子里，开始弯腰团雪球。 不一会儿，李砚南和他的书童也出来了。 刚一露面，就被躲在暗处的徐少彦和林姜姜扔了俩雪球。 见雪球命中，徐少彦和林姜姜击了个掌，贱兮兮地跑到他面前挑衅：“来打我们啊，来打我们啊……” 李砚南眸色一深，给身边的书童一个手势，书童立马开始团雪球。 徐少彦见状，拉着林姜姜赶紧跑：“他要反击了，快跑！” 林姜姜跑了两步，却忽然调转了方向，跑回李砚南身边：“少爷，你方才可是也扔了我一个雪球，小女子可是记仇得很。” 说着，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雪球递给了李砚南：“李公子，打他！” 李砚南立即瞄准，嗖得扔了出去，徐少彦没躲开，被雪球砸到了脚，立即蹦跶起来：“好啊林姜姜，你居然敢背叛我，我要扣你月钱！” 李砚南说：“姜姜别怕，他扣多少，我双倍给你补上。” 林姜姜笑得露牙不露眼：“多谢李公子！接招吧我的亲哥！” 三人分工，书童负责推轮椅，林姜姜负责团雪球，李砚南负责百发百中。 他不愧是头脑最聪明的人，每次都能算到徐少彦会往哪个方向躲，每次都能打中徐少彦。 徐少彦被他们三人打得直跳脚，实在反抗不过了，嗷嗷过去把李砚南的轮椅给掀了。 李砚南也毫不示弱，上前爬了两步，拽着徐少彦的腿，把他也撅倒了。 目睹一切的林姜姜，忽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李公子，我方才好像看到你的腿动了……” 院子里立即安静下来，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李砚南的身上。 “我的腿……方才真的动了吗？”李砚南不敢相信道。 林姜姜觉得不像是自己眼花了，可也不敢太确定：“好像是真的……” 徐少彦趴在地上没起来，同他说：“你再爬一下试试？这样爬……”说着，徐少彦还给他示范了一下动作。 李砚南学着他的动作，想要往前爬，可这会儿腿却没有知觉，也使不上力气了。 “是不是少爷教的动作不对？”林姜姜干脆也趴到地上，自己也爬了两步。 李砚南的书童也跟着林姜姜一起趴在地上，三人和李砚南并排一起，鼓励他一起往前爬。 “你把自己当成一只王八，”徐少彦说，“要手脚并用……” “你把自己当成一只青蛙，”林姜姜说，“后腿要使劲……” 李砚南学着他们的动作，努力想往前爬，奈何有心无力，使了半天劲，也只有上半身能动，身体也没见移动多少。 徐少彦看着他努力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李兄，你扭来扭去的，好像一条蛆……” 李砚南一把将他的脑袋摁在了雪里。 第10章 010 我不是好人我能养你这么大…… 许是被徐少彦形容成蛆给刺激到了，李砚南竟真的往前爬了一步。 这一步，除了徐少彦，林姜姜和书童都看到了。 “动了动了，少爷的腿真的动了！”书童欢呼道。 徐少彦从雪地里把脸拔|出来：“真的吗真的吗？” “是真的，我也瞧见了。”书童兴奋道。 徐少彦的双手在雪地里舞动：“李兄，你的腿能动了，我叫厨娘出去买一只王八，以形补形，给你好好补一补。” 李砚南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多谢徐兄。” 四个人在雪地里又滚又爬，直到厨娘做好了早饭，四个人回到各自的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吃罢之后便匆匆赶去学校了。 李砚南今天无心读书，同夫子告了假，便去找大夫了，下午散课后才回来。 他在徐少彦的宅院里等他们，徐少彦一见到他，便迫不及待地问：“大夫怎么说？” 李砚南眸 分卷阅读20 光波动，显然很是兴奋：“大夫说，我的腿既然能动，就说明有恢复的可能。只是他的医术有限，不晓得要如何治疗，让我去京城找医术更好的大夫看看……” 徐少彦一听，很是替他高兴：“那你赶紧去啊，这种事情可不能耽搁。” “可我还答应你，要帮你在年末的考试中取得前十名的成绩，”李砚南说，“急也不急这一个月，等过年之后，我再去京城也不迟。” “我考试这事哪里有你的腿重要，”徐少彦鼓励他道，“你已经教了我很多了，还剩这一个月的时间，我靠自己也可以。” 李砚南觉得如果自己此时去京城，有些对不住徐少彦，可徐少彦反倒不在乎，执意让他明天就回家，收拾一下行礼就去京城。 厨娘将炖了一下午的甲鱼汤端了过来，四个孩子一人成了一大碗，徐少彦举起碗来，对李砚南说道：“李兄，干了这碗王八汤，明天你就启程吧。” 李砚南眼角微湿：“我到京城后，就给你们写信。” 李砚南走后，林姜姜问徐少彦：“少爷，你真的有信心在没有李公子的帮助下，也能考得前十名吗？” 徐少彦这才一脸悲伤，流露出真实的情绪来：“那我也不能碍着他去京城治腿啊，至于前十名，大概要完犊子了……” 林姜姜看着他明明舍不得李砚南走，却还是鼓励李砚南去京城，不由夸奖道：“少爷，其实你除了性子不太着调、说话不太好听、走路比较拽以外，其他都挺好的，你是个好人。” 徐少彦白了她一眼：“我不是好人我能养你这么大？” 林姜姜呵呵一笑，将书本摊开：“那接下来这一个月，还是由我陪少爷做功课吧。” 徐少彦挠挠头，一脸愁苦地将脑袋埋进了书本里。 一个月后，书院年末的最后一次大考，徐少彦戴着林姜姜去寺庙给他求的符文，眉头紧锁地考试了。 考完之后，林姜姜问他考得怎么样？ 徐少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大部分的考点都是李砚南给我讲过的。” “那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这次太紧张了，我的脑袋里总想不起答案，却是一直在唱小曲……” 林姜姜：“……那你后来想起来了吗？” 徐少彦气馁道：“想起来一些……” 林姜姜对此不抱希望了，但还是要安慰他：“没关系，说不定大家的脑袋里都在唱小曲呢。” 这个时候，李砚南已经寄来了第二封信。 第一封信是他刚到京城就寄来的，只说了他平安到达，寻了三两个名医，都说或许能医治好。 第二封信比第一封信要长很多，说他已经找到了一位厉害的名医，名医帮他拟了医治疗程，疗程比较漫长，他可能要在京城住两三年。 年末的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徐少彦考了第十一名，差一名就能进去前十名了，气得他直捶墙。 但是对于这个成绩，徐老爷和徐夫人已经感到很满意了。 徐少彦试探性地问徐老爷：“爹，您之前说要满足我一个愿望，可还作数？” 徐老爷看着消瘦了一圈的儿子，想起他之前提的那个要求，终于还是咬咬牙，说道：“作数，爹以后会控制自己的……” 徐夫人给徐少彦夹了一块肘子肉，笑眯眯道：“好儿子，多吃点肉，瞧你瘦了这么多……” 李砚南寄来第三封信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李砚南在信里问候他和林姜姜新年好，还说他的腿经过治疗，已经有丝丝的知觉了。 徐少彦拿着信，骑着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去找林姜姜。 彼时林姜姜和父亲、柳氏一起，也在准备过年。 徐少彦给她买了一些年货，还暗戳戳地给她发了一大笔压岁钱，比她这几个月的月钱都多，说是恭喜她又长大了一岁。 两人正聊着天，大门外又走进来两个人。 林素素带着丫鬟，提着一个小篮子走了进来。 “姜姜妹妹，”她先唤了一声林姜姜，又看向徐少彦，“徐公子也在这儿呢？” 徐少彦冲她点了点头。 这次林素素脂粉未施，只是描了眉毛，唇上也施了些许颜色。 她将篮子从丫鬟手中拿过来，递给林姜姜：“姜姜，我母亲熏了些腊肉，还做了些点心，叫我拿来给你们。” 既然是提了礼物过来，林姜姜也不能失了待客之道，便将她请去堂屋中坐：“进来喝杯茶吧。” 徐少彦见来了客人，便也没有多留：“我先走了，改天带你出去骑马。”他对林姜姜说。 他才来了不久就要走，才聊了没几句：“那我送送你……” “不用，跟我还客气什么。” 林姜姜目送他出门，骑上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一下子就跑远了。 林素素听到方才徐少彦说要带林姜姜去骑马的事情，于是对她说道：“年关前后，雪下得最勤，骑马踏雪定然 分卷阅读21 别有一番风味。好妹妹，姐姐也想骑马，到时候徐公子约你之时，你带姐姐一起去好不好？” 林姜姜原以为经过上次在马车里林素素被徐少彦怼了一通，她会放弃徐少彦，没想到她心里还想着接近他呢。 “再说吧。”林姜姜敷衍了她一句。 林素素看出她不太情愿的样子，于是拿出一方折叠好的手帕，打开来看，里面有一些首饰。她先是拿了一对翠绿色的耳坠给林姜姜：“姜姜，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喜欢吗？” 林姜姜看了一眼：“我不习惯戴这个。” “哎呀多戴戴就习惯了，”林素素凑到她身边，“来，姐姐给你戴上……” “不用……” 林姜姜正拒绝着，林父走过来，说道：“姜儿，你姐姐送你的你就戴着吧，小姑娘都戴这个，多好看。” 林素素帮她戴好，夸道：“是啊，姜姜妹妹越来越好看了。” 林姜姜摸了摸变得沉甸甸的耳垂，见林素素又去了柳氏身边，拿出一个玉镯子来：“婶娘，这是侄女专门给你买的，是用上好的玉做的，您试试……” 柳氏一见这玉镯，眼睛便亮了起来，嘴上说着：“这一定很贵吧？我可不能收，太破费了……”可手却诚实地伸了出去，由着林素素将镯子戴到了她的手腕上。 “真好看，”柳氏满心欢喜地看着镯子，夸道，“素素你可太懂事了。”说着又往帕子里瞥了一眼。 帕子里还剩一只银质的平安锁，林素素拿出来，放在了柳氏抱着的孩子手里：“这是我专门请人铸的平安锁，给青青妹妹拿着玩……” 青青是孩子的名字。 柳氏一件平安锁，更是眉开眼笑：“这么贵重的东西，可是不兴她在手里把玩，我会替她好好收着的……” 林姜姜看到柳氏与林素素其乐融融的场面，想着林素素这般破费讨好她和柳氏，无非还是想通过她去接近徐少彦，倒真的是有心了。 果然，在送完礼物之后，林素素又提起让林姜姜带她和徐少彦一起骑马的事情，林姜姜还没答应下来，柳氏便在一旁帮腔道：“姜姜，你看你姐姐对你多好，出去玩的时候也多带着你姐姐，毕竟都是姐妹……” “是啊姜姜，”林父也过来说了两句，“姊妹本就该多在一起玩，平日里也多跟你姐姐学着点……” 林姜姜想到上一世林素素就嫁给了徐少彦，不管怎么样，她和徐少彦或许有命定的姻缘，自己若一直不肯帮忙，岂不是会误了两人的姻缘？ “好吧，”林姜姜这才答应下来，“下次徐公子带我去骑马，我叫上你一起。” 本来说是过几天带她去骑马，可是从过年一直到正月十五都没见徐少彦的身影。 林素素一天往这边跑一趟，生怕林姜姜隐瞒自己偷偷跟徐少彦出去玩。 终于在正月十六这天，徐少彦骑着大马过来了，怀里揣着一个小白团子，说是给林姜姜带了礼物。 林姜姜看着圆润了一大圈的他，想到这人说话不算话，于是气哼哼道：“这位壮士你看着有点眼熟？敢问如何称呼？” 徐少彦跳下马来，捏了捏她的小脸：“生气了？” “别捏我脸，”林姜姜打下他的手，看到他怀里揣的那个小白团子是一只小奶狗，“哪来的？” 徐少彦将小奶狗掏出来给她：“家里的狗生的，刚满月，给你一只。” 女孩子根本拒绝不了这种软软乎乎、奶声奶气的小动物，林姜姜立即对这只小奶狗爱不释手，又揉又摸。 “不要以为你送我一只小狗，我对你的怨念就能过去……” “那就是小狗的不对了，一定是因为它不够可爱，还给我，我再回家给你换一只。”徐少彦说着就要把狗要回来。 林姜姜抱着小狗一躲：“谁说它不可爱了？看我不亲死这个小可爱……” 第11章 011 傻丫头，不用给我省钱 徐少彦说自大年初一开始，家里总有接待不完的可人。父亲有意让他开始熟悉家里的生意，故而父亲把自己在生意场上结识的朋友都介绍给他认识，他这才一直没有时间来找林姜姜。 今日总算不太忙，他也想出来透透气，要带林姜姜去骑马，然后晚上带她去镇上看花灯。 林姜姜问她可不可以带着堂姐一起去？ 徐少彦不乐意道：“带她干嘛？我这马儿可驮不了三个人……” “她家有马车，”林姜姜说，“我之前答应带她一起出来玩的。” “那好吧。” 林姜姜将小狗先放在家中，两人骑马去大伯家找林素素。 大伯和大伯母见他们来，非要请他们进去喝茶吃点心，十分热情。 他们看徐少彦的目光，就跟看准女婿似的。 徐少彦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赶忙骑马躲到一边。 不一会儿，换好衣服的林素素便出来了。 她一身装束 分卷阅读22 干净利落，很是适合骑马，只不过马背上已经没了她的位置，她只好和丫鬟乘坐马车。 四人出了村子，往河边走去，在河边寻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徐少彦先带着林姜姜骑了两圈，问她要不要自己试试。 林姜姜拨动了一下自己的两条小短腿，说：“我够不着马镫，你教我堂姐骑吧。” 徐少彦看在她的面子上答应了，将林姜姜从马背上抱下来，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林素素立马就走了过来，一开口先念了一句诗词：“少时狂走西复东，银鞍骏马驰如风。徐公子，方才看你骑马，飒爽英姿，我便想到了这两句诗，用来形容公子再合适不过……” 少年毕竟都有虚荣心，听到别人一脸敬佩地夸自己，心里难免会开心，自傲道：“若是这地方再宽阔一些，我定然会骑得更好。” “徐公子已经骑得很好了，像公子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骑术，真的不多见。”林素素嘴甜会夸，见徐少彦眉眼高兴，才娇羞地提出了请求，“徐公子可以教我骑马吗？我从来没有骑过马呢……” 徐少彦被她夸得有些飘飘然，暂时忘了以前对她的厌恶，顺嘴就答应了下来：“好啊，我扶你上去……” “麻烦徐公子了……”林素素柔柔笑道，还不忘去关怀一下林姜姜，“姜姜，我准备了一些零嘴在马车上，都是你爱吃的，你若无聊，尽管去吃……” 她知道自己对林姜姜越好，徐少彦对自己就越有好感。 果然，在她和林姜姜说完话后，徐少彦看她的目光已经完全不排斥了。 林姜姜也没跟她客气，在他们骑马的时候，她就钻马车里吃零嘴，透过车窗看到徐少彦难得耐心地教林素素骑马。一个意气风发，一个笑容甜美，两人相处得竟十分融洽。 果然上一世在一起的人，这一世还是会相互吸引…… 等到林姜姜把马车里的零嘴吃光了，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有些黑了。 她从马车里钻出来透透气，不远处的林素素看到她，便骑马跑了过来。 经过一下午的练习，她已经骑得很不错了。 “姜姜，那会儿想叫你下来骑马，可是看你睡着了，就没舍得叫你起来。”林素素笑魇如花，“你还困吗？要不要下来骑马，我把马儿让给你……” 徐少彦本来坐在地上看林素素骑马，见林姜姜醒来了，便过来说她：“说好带你出来骑马的，你怎么还睡着了？” 林姜姜寻思着她不睡觉还能咋地？ “天色不早了，咱们现在出发去镇上，刚好能赶上看花灯。”徐少彦扶林素素从马背上下来，欲将马车上的林姜姜捞过来放在马背上。 林素素忽然说道：“徐公子，这马儿累了一下午了，若是再驮两个人，会不会很辛苦呀？” “没事，姜姜又不沉。”徐少彦并未察觉到林素素眼中的嫉妒，“再说本来说是带她出来骑马的，这一下午她也没骑上马，我带她骑一会儿……” “也是。”林素素隐去眼中的嫉色，对林姜姜笑道，“姜姜，下次出来玩可不许再睡觉了哦。” 徐少彦正要将林姜姜抱到马背上，林姜姜忽然拒绝了：“我想和堂姐一起坐马车……” 虽然他们都把她当成孩子对待，但毕竟林姜姜骨子里也不是孩子了。 如今林素素已经与徐少彦成为了朋友，以后若顺利发展下去，长大后他们便要成亲了，林姜姜觉得，从现在开始，她还是和徐少彦避避嫌比较好，不能再把自己当成孩子与他相处了。 徐少彦听到林姜姜想坐马车，还有些不高兴，转身将她往马车上一放：“不骑拉倒。” 他们去镇上先找了家客栈吃了点东西，等到夜色完全暗下来，摊贩们将花灯点好，街上就变得五光十色起来。 徐少彦带她们去了一处卖花灯的摊位前，让她们一人选一个，他来付钱。 花灯有着不同的造型，有花朵形状的，也有小动物形状的。 林素素看看这个很漂亮，看看那个也很漂亮，最后选了一个花篮形状的，造型繁复，上面扎了很多不一样的花，高高挂着，最是好看。林素素对徐少彦说：“徐公子，我想要这个……” “好。”徐少彦满口答应，又看向林姜姜，“你想要哪个？” 林姜姜指着一个最角落上的一个花灯说：“那个小兔子花灯扎得真磕碜，我要那个……” 徐少彦：“……你确定？” 卖花灯的老板拿过来给她：“小姑娘，这个没做好，不要钱，免费送给你。” 林姜姜笑呵呵地接了过来：“那敢情好。” 徐少彦宠溺地看着她：“傻丫头，不用给我省钱。” “没给你省，我就喜欢这个，”林姜姜抱着花灯给他看，“你看这小兔子，丑得多别致，整条街也找不出第二个……” “好吧，你喜欢就行。” 徐少彦给林素素那只花灯付了钱，付钱的时候，老板夸林素素的眼光真好，一下子就挑中了他这 分卷阅读23 小摊上最漂亮、最贵的一只花灯。 林素素的脸色反而不太好看：老板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她跟林姜姜一对比，显得她不懂事似的。 徐少彦付过钱之后，他们便又往更热闹的地方去了。 有人设了猜灯谜的擂台，猜得多的有奖赏。 林素素想参加，徐少彦说：“你去吧，我给你付报名费。” “徐公子可以陪我一起吗？”林素素满是希冀地看着徐少彦。 徐少彦头疼道：“我就不参加了，前些日子读书读得脑壳疼，实在不想玩这种文字游戏……” 林素素失落道：“那我也不参加了，我胆子小，自己一个人不敢登台呢。” 徐少彦又问林姜姜：“要不你陪你堂姐上去？” 林姜姜摇头：“我才认识几个字，就不浪费报名的钱了，你们上去吧。” 林姜姜见林素素看起来很想上去的样子，约莫是想在徐少彦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文才，于是便助推了一把，对徐少彦说道：“哥，你陪堂姐上去吧，前面的谜题应该很简单，若你不会就下来呗……” “那好吧，”徐少彦不放心她，“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们，别乱跑，我在台上会看着你的。” “好。” 徐少彦和林素素交了报名的钱，不一会儿猜题的人凑齐了十个，便登上了台。 林姜姜挑着兔子灯站在下面等着，正如她所说，一开始谜题并不难，十个人有九个都能猜出来，徐少彦连连猜对，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变得投入起来。 最后林素素和徐少彦都留到了最后，也拿到了奖品。 奖品也是花灯，虽然没有林素素那个好，但是总算也赢回了报名的钱。 下台之后，徐少彦和林素素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他们一直在聊方才台上的题目，聊最后一个他们没有猜出的谜底到底是什么。 经过这下午加一晚上的相处，两人明显热络起来，还约定着过两天书院开学，林素素要送他们去书院。 可就在开学的前一天，县衙那边忽然来了人，挨家挨户地进去，要将八到十二岁之间的姑娘登记在册，说是京城那边下的指令，要这镇上所有适龄姑娘的信籍。 待府衙的人到了林姜姜家里时，问及林姜姜今年刚九岁，便也将她的名字登记在册子上。 柳氏不免问了起来：“官爷，登记我女儿的名字做什么？” 府衙的人回答：“这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他们说是当今圣上这两年身体不太好，近日有相士算过，说是在一个小镇上方出现了祥云，这代表着这里有命格奇特姑娘的女子出现，接入皇宫，可为圣上祛除病气。但姑娘年纪尚小，约莫在八岁到十二岁之间，和太子的年龄正好相配，所以皇家打算找出这个小姑娘，以后给太子做太子妃。 “所以这朵祥云是在咱们小镇上面出现的。” 那个点头：“是啊。” 柳氏一听，大为惊叹：“这果真是天大的好事，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般有福气，这可是要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 “可不是吗，”那人跟柳氏多聊了几句，“我这走了许多家，有的人家欢喜，有的人家眼红。欢喜的是像您家这样的，家里正好有个合适的女儿。眼红的是那种家里没有女儿，或者女儿太大、太小的，气得哟，恨不能从别人家抢一个闺女过来……” 柳氏听了，愈发兴奋，连忙给官爷沏茶：“官爷，我家女儿这不大不小的，刚好合适，您可得把她的名字写仔细些，莫要写错了……” “好嘞，我们也不敢写错哟。” 林姜姜在一旁却是觉得很奇怪：“咱们镇上什么时候出现祥云了？我怎么没瞧见过？” 柳氏瞪她一眼：“你这肉眼凡胎的，哪里知道哪一朵是祥云？” “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事？”上一世她也没听说过啊。 官爷写完，还把名册给柳氏看了看，柳氏不识字，叫林姜姜过来看，名字写得对不对。 林姜姜随意看了一眼：“没有写错。” “看仔细些！”柳氏小声提醒她。 林姜姜没再看，只是听方才官爷说什么命格奇特的女子：她重生一世，算命格奇特吗？ 也没见有什么奇特的啊？ 除了提前预知一些事情，日子不还是和上一世一样过？ 第12章 012 命里无时莫强求 书院开学的那一日，林素素没有如约来送徐少彦和林姜姜去书院。 前几日明明是她自己提的，说是要带些自己做的点心，让他们带到书院去一起吃，可今日林姜姜和徐少彦在村头的桥边等了许久，眼看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也没见林素素过来。 徐少彦已经等得极为不耐烦：“小爷我为什么要等她这么久？” 林姜姜怀里还抱着他送自己的小奶狗，过桥风一吹，小狗冻得直嘤嘤。 “那不然咱们走 分卷阅读24 吧。”林姜姜说。 徐少彦：“赶紧上马车，冻死小爷了！” 林姜姜和徐少彦坐上马车，赶紧往书院赶去。 不过很快，林姜姜就知道了林素素为何没有来送他们，因为当天下午，林父和柳氏带着妹妹，忽然来书院这边找她。 全家人都过来了，林姜姜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被告知，是大伯托他们来的。 “姜姜，就是那个进京的事情，你不是被选入名册了吗？你堂姐也想去，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名额让给你堂姐啊？”林父为难地说出了口。 “啊？”林姜姜有些惊愕，没想到大伯父一家居然在打这个主意。“爹，这不是我让不让的问题，是京城那边有要求，只要八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姑娘，堂姐这过完年刚长一岁，已经十四岁了。她就算冒用我的名字，这年龄也对不上啊……”十四岁和九岁也差太多了。 怪不得堂姐今天没有来送徐少彦，原来是惦记上了进京的事情。 自从官爷在小镇的各个村子走了一遭后，这两日百姓们的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件事，猜测着是哪家的闺女会有特殊命格被选为太子妃。 算卦先生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许多户人家都请他们去给自家闺女算命，算一算有没有当太子妃的命格？ 就连徐少彦也想抽空带她去找算卦先生，给她算一卦。 林姜姜却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于她自己来说，自己除了经历了重生这种难以解释的事情，她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发生太大的改变。虽然会提前预知一些事情，但这小小的偏僻小镇，又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她还比不得人家算卦先生。 只是她没想到堂姐一家居然也会对这件事情如此伤心，能让父亲和继母抱着年幼的妹妹巴巴赶来劝她，想必是许诺给父亲和柳氏不少的好处，再动以亲情游说，顺便暗暗贬低林姜姜抬高他们的女儿…… 只是年龄这一块，十四岁的堂姐，究竟要怎么假装九岁的她呢。 父亲解释道：“年龄这件事，你大伯父家会解决的，他认识府衙里的人，届时偷偷将你的年龄改成十二岁，于你堂姐来说便契合许多了。” “这……不是骗人吗？”而且骗的还是皇家。 柳氏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大伯父说，出了什么事他们自己承担。” 林姜姜看到父亲和柳氏都十分希望自己答应的样子，虽然觉得大伯父一家有点过于不要脸，但自己诚然也不想去京城走一遭，于是便问道：“爹，若是我将这名额让给堂姐，大伯家能给咱们多少好处？” 柳氏一见林姜姜十分开窍的样子，便禁不住喜笑颜开：“你大伯说，能给咱们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确实不少了，能顶父亲几个月的工钱了。 林姜姜正想答应，忽然又想到一事。 前几日徐少彦带她和林素素骑马看花灯，林素素和徐少彦的关系已经进了一大步了，若是按照上一世发展下去，再过几年，他们就会成亲，可如今林素素却打算抛弃徐少彦，隐瞒自己的姓名和年龄去京城，去争那几乎不可能选她的太子妃的位置。 虽然那太子妃的位置，比嫁给徐少彦这个小镇首富的幺子要好过千万倍，可是她怎么可能成为太子妃呢？ 林姜姜腹诽着，既然林素素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机会放弃了徐少彦，那她也没什么好相劝的：“爹，你大伯父说，要二十两，不然这名额我不让！”如果二十两都不能让林素素改变主意，那么这一世的林素素，根本配不上徐少彦。 林父一听，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怎么还狮子大开口呢？十两银子就不少了！” “二十两！”林姜姜咬定了就要这么多，“而且我要拿一半，你十两，我十两！” 柳氏一听她还要分一半，不由尖声说道：“你这么个小孩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你管我要钱做什么？”林姜姜的小脸满是坚定，“反正我就要十两，不见到钱，我是不会让出这个名额的。”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林姜姜便转身跑回学屋了。 林父和柳氏一边往回走，一边商量这件事。 这二十两银子，林父实在张不开嘴向大哥要，于是他好声好气地跟柳氏商量：“娘子啊，不然咱们就跟大哥要十两银子，把这十两都给姜姜……” 柳氏哪里肯同意：原本她就是看在这十两银子的份上，才同意将林姜姜的名额让出去的，反正她觉得这个名额留给林姜姜也是浪费，她这样的粗鄙丫头，怎么可能会被选为太子妃呢？倒是那个林素素还有几分可能…… 可如今林姜姜那小丫头张口就要要走整整十两，那她这今天巴巴赶来相劝是为了什么？为了把那十两银子亲手送到那小丫头的手中吗？ 就要到手的银子，怎么能让它飞了呢？ 柳氏横眉冷对林父：“那就二十两，问你大哥要，若是大哥不给，咱们就说有别人也想来买姜姜这个名额，出的价格可比他们出 分卷阅读25 的高多了……” 林父见她不肯退让，只好作罢，回家之后，硬着头皮去找大哥了。 第二日，林父带着十两银子又来了书院，将林姜姜叫出来，把整整十两银子递给了她。 “你大伯家同意了，二十两银子，我和你继母留下十两，这十两给你……” 林姜姜掂了掂银子，沉甸甸的很是有份量。 只是她也没有因此高兴起来：“爹，我收着了，您回去吧。” 林父走之前，忽然又问了她一句：“姜姜，你为什么不想去京城呢？” 林姜姜笑笑：“爹，你现在问这个问题有点晚了吧，银子咱们都收了……” 林父羞愧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徐少彦听说她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卖掉了自己的名额，十分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二十两银子和未来太子妃的位置相比，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林姜姜呵地笑了一声：“那你看我像未来太子妃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看你堂姐都知道为自己争取，就你傻呵呵的把名额让了出去……” “我堂姐若是真的被选中了，你以后可咋办？” “你堂姐有没有被选中，关我什么事？” “也是……”就算这一世徐少彦没有和堂姐共结连理，以他的家世，也定能娶到好姑娘。 不久之后李砚南又写信回来，信中除了讲他的治疗情况，也提及了皇家在镇上选人的事情，问林姜姜何时进京，他可以招待她。 徐少彦将信塞给林姜姜：“你自己给他回吧。” “多大点事，”林姜姜嘟囔道，“值得你气这么久？” 他生气是因为林素素顶着她的名字，已经在县衙过了初选。 小镇上一共登记了不到一百个适龄的姑娘，初选筛掉了一大半，留下来的那些姑娘要去上一级的州府参加中选，若中选也能过，便能去京城参加大选，叫相士和太子一起相看了。 徐少彦愈发替林姜姜惋惜：“要不是你贪那二十两银子，说不定现在去参加中选的人就是你了。” “那不一定，初选的时候咱们不是去看过吗？在那些姑娘中，我堂姐的样貌可是数得着的，她能入选也不奇怪……” “要我说，你只是还没长开，若是长开了，定然要比你堂姐还要好看。” “你这是亲哥眼，才会看我比堂姐好看。”林姜姜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挺认命的，以后这件事不要提了。” “小丫头片子，还跟哥讲起人生大道理了……” 许是林素素真的命好，不久之后便传来了她过了中选的消息。 此番中选筛掉的姑娘更多，笼统留下了六个姑娘，这六个姑娘中有有四个都是和林姜姜同一个村子里的，还有两个姑娘是旁的村的，听说名字里都有一个“姜”字。 而这六个姑娘中，林素素是长得最漂亮的，学识才华也是最高的。 大伯一家为此高兴坏了，在林素素去京城前大宴宾客，仿佛太子妃的位置已经伸手可得。 大伯家如此高调的行为难免惹人眼红，有人暗中举报，大伯家又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才摆平。 徐少彦得知林素素就要去京城了，看着外面正在院子里和小狗玩蹴鞠的林姜姜，简直扼腕叹息，忍不住道：“林姜姜，你这个不成器的……” “打住！”林姜姜将圆鞠踢到他脚下，“少爷，一起玩啊，锻炼身体，劳逸结合。” “没心没肺的丫头，”徐少彦脚下用力一铲，将圆鞠踢到了空中，“接着！” 林姜姜仰着头找准圆鞠飞来的方向，小短腿一伸，准备接住…… 圆鞠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她的脸上…… “姜姜！”徐少彦连忙跑了过去，“没事吧？” 林姜姜蹲在地上哀嚎：“啊啊啊……我的鼻子啊……我的门牙啊……” “快让我看看……” 林姜姜将捂着脸的手忽然打开，露出一张狡黠的小脸来，“都没事啊……” 徐少彦：“……浑丫头！” 第13章 013 殿下以前见过这位姑娘吗 京城，皇宫。 最近皇家要在偏远小镇选秀女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莫说是市井的百姓，就连宫里也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情。 难道陛下真的要在那乡野地方选一个姑娘许给太子？ 虽说选出来的姑娘年纪都不大，可以早早招来宫中培养，可那种小地方出身的人，就算再好好培养，也比不上名门贵族出身的大家闺秀吧？ 明日那些选出来的秀女就要进宫了，大家都在翘首以待，想看看在那些姑娘中，究竟谁会被选为太子妃。 东宫。 侍卫进来向屏风后面的人儿禀报：“太子殿下，时先生过来了。” “请先生进来。”太子开口，明明是清清朗朗的 分卷阅读26 少年音，却透出一股莫名的成熟来。 时越进来的时候，宋澜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先生，我画好了。”宋澜邀他去屏风后面，拿起案上他刚刚画好的画像，十分怡悦对他说道，“我画了好几张，属这张最像，明日秀女进宫，你若看到画像上的这人，便指认她就是皇室要找的人……” 时越是大齐国最年轻、最厉害的相士，这一年来他算出了许多事情都一一实现了，陛下十分信任他。 如今陛下身体每况愈下的原因，先前有人举报是太子在偷偷用巫蛊之术诅咒他，可时越却算出，巫蛊之咒并非源于太子，而是源于后宫。 陛下暗中调查，不仅查出丽贵妃刘氏企图用巫蛊之术陷害太子，而且还查出刘氏妄图在陷害太子之后，让年仅五岁的十皇子宋炎做太子。 因为宋炎是刘氏亲生的，而宋澜，是已故的皇后生的。 这件事情让陛下龙颜大怒，立即削去了刘氏的贵妃之位，将她圈入冷宫，禁闭思过。 刘氏被打入冷宫之后，初时还有大臣为她开解说情，加之她在冷宫之中寻死觅活，圣上险些心软，但随即又查出一件事情，彻底让刘氏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太医院的一位太医，在陛下之前喝的汤药渣中，查出了一味多余的药。那味药与其他中药的药性相冲，混在一起可慢性致人中毒。 而这一味药，正是刘氏暗中让人添加的。 陛下无法容忍自己的枕边人竟然要谋害自己的性命，盛怒之下，将刘氏贬为庶人，流放至西北，刘氏一族也因此受到牵连，三代之内，不得入仕。 这一连串的事情轰动了整个朝野，所有人都以为这些事情能这么快查清楚，得益于年轻的相士时越的功劳，就连陛下也这么认为，想封他做国师，可他却拒绝了，执意只做一个看相算卦的相士。 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一连串的谋划，并非出自他意，而是出自那个险些被刘氏陷害、看上去单纯又无辜的八岁半太子宋澜之手。 特别是刘氏被打入冷宫之后，太子仍觉得不够，所以推波助澜，让太医查出下毒一事，彻底解决了丽贵妃和刘氏一族。 小小年纪便能有斩草除根的狠心，这位小太子殿下实在叫他刮目相看。 刘氏一族没落之后，陛下先前中的毒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已经不可逆，他日日为自己的龙体担心，寻求治愈之法。 此时宋澜又拜托他另一件事，想让他告诉陛下，在遥远的一处小镇有祥云出现，那预示着有一个奇女子在那里。 那女子命格奇特，若纳入皇家，可冲去陛下身上的晦气。 只是女子年龄尚小，不宜入后宫，但可入东宫…… 时越听罢，很是不解：他不知道这位小殿下到底想做什么，他怎么会想到在乡野地方给自己选一位太子妃？ 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到底是哪里来的？ 更何况他还小，才八岁半，怎么会考虑这个呢？ 只是时越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会多问，因为他从太子的面相看出来，太子的命格绝对与常人不一样。 虽然表面上太子只是一个八岁多的孩子，宫里的人，包括当今圣上都觉得，太子是个没有生母、在重重危机中生存的小可怜，但是时越却不这样以为。 太子那双孩童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暗地里的行事作风根本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童。 能与太子一起共事，时越觉得很荣幸，两人的相处也从来不是大人与孩子的相处，而是把对方都当成了旗鼓相当的朋友。 所以当宋澜拜托他告诉陛下祥云与奇女子的事情时，他犹豫了几天，便答应了。 宋澜甚至还画出了那个小姑娘的样貌，眉眼生动，神采奕奕，一看便知是个活泼好动的姑娘。 “殿下以前见过这位姑娘吗？”时越觉得这不是凭空画出来的人，一定是见过且十分熟悉，才会画得这样栩栩如生。 宋澜看着画像，欢喜满意：“见过。” “可据在下所知，殿下并未去过那个小镇……” 宋澜神神秘秘的：“总之就是见过……” 时越愈发期待明天的到来：“那明日我可要瞧仔细了，看看这画中之人，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宋澜比他更加期待明天。 为了这一天，他在过去一年里密切筹划，搬倒前世陷害他、赶他出宫的丽妃以及刘氏一族，保住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同时也结交了时越，取得父皇的信任，在这皇宫里，一时之间不会再有人敢动他了。 于是他才敢，假以祥云之由，让林姜姜顺利的入宫。 前世这个时候，他已经被父皇以巫蛊之命定罪，赶出宫去了。 他在鹿野小村遇到了林姜姜，同她过了一段贫苦却快乐的时光。 这一世，他不忍她在继母手下受苦了，所以才想出祥云一事，为的就是正大光明的选出秀女，让她入住他的东宫。 当初那些登记在 分卷阅读27 册的名字送过来时，他特意在负责此事的官员面上读了两遍“林姜姜”这个名字，让那官员有了印象。 果然，在最后送来的六个人的名单中，林姜姜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不能把林姜姜的名字直接告诉时越，所以他画了她的画像，让时越明天能准确无误地认出林姜姜来…… ****** 白岳书院。 今天来了一位新的学生。 家中是做香料生意的，刚搬来镇上不久，姓温，名玉叶。 他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有捣蛋的学生问他，是不是“金枝玉叶”的那个“玉叶”。 他说“是”，引得堂下一阵哄笑。 温玉叶脸红了红，他本就长相秀气，有几分阴柔之美，脸颊一红，更像是个娇羞的小姑娘。 夫子让他坐在先前李砚南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在最后面，他从学生中间穿过，身上散发的香气很快就弥漫了开来，又引来大家的议论：“这是什么味道啊？” “一个男人身上居然还熏香？” “只有女人才用熏香吧……” 温玉叶愈发羞赧地走到位子上坐下，而他的旁边，刚好是林姜姜的位置。 林姜姜瞪大眼睛看着这位温公子，拼凑着方才听到的信息：姓温，香料，刚搬来镇上…… 上一世她去徐家借钱未遂，听门口小厮的建议，打算去温家卖身为婢。小厮说温家是十年前搬来镇上的，以香料发家，常做善事…… 她死的时候刚好十九岁，眼下她才九岁，时间也对的上。 所以上一世她就是死在了他家门口不远？ 好神奇啊，这一世居然能遇到温家的人。 温玉叶进来，从门口走到夫子给他指的位置上，在众目睽睽与众人议论之中，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两道不一样的目光。 这两道目光不似其他人的戏弄与嘲笑，从最初单纯的好奇，变成疑惑，而后是震惊，最后变成了坦然，这样的情绪波动，显然和其他学生不一样。 目光的主人是最后面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学生，待温玉叶走近了才发现这位同窗的年龄明显比其他学生小很多。 面对对方投过来的目光，温玉叶红着脸，报以友好的笑容，并冲对方点了一下头，表示打招呼。 对方也懵懂地向自己点了点头。 在整个上午的授课中，林姜姜一直能闻到温玉叶身上的香气，那是一种很独特的香气，像是蔚蓝天空下被暖暖日光照出的青草香，清新怡人，闻着心里也觉得舒畅。 中午散课休息时，林姜姜忍不住问道：“温公子，你身上的香气哪里来的？真好闻……” “我戴了一个香囊，”面对林姜姜的主动搭话，温玉叶显得十分开心，“这里面的香料是我们家自己调配的，你若喜欢，便送给你。” 林姜姜摆摆手：“我不要，你戴着便好，我在一旁闻味道就行……” “没事，我家里有好多，最不缺这个了。”温玉叶将香囊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真挚道，“等这香囊味道淡了，我再送你一个新的……” 林姜姜确实很喜欢这个味道，便也不再忸怩推辞，捧着香囊闻了又闻，陶醉道：“那我收下了，谢谢温公子。” “不用谢。”温玉叶因为初来乍到，本就有些无所适从，面对林姜姜友好的接近，自然极为惊喜，“请问同窗怎么称呼？” 林姜姜大方道：“我叫林姜姜，是徐少彦少爷的书童。” 温玉叶小小的诧异了一下：“难怪，我方才一直很好奇，你这么小，怎么会和我们这般年龄的人一起读书……” 他神态依旧热情，丝毫没有看不起她是个书童的样子。 果然是个好人。 徐少彦见林姜姜一直不过来帮他收拾书，转头一看她和新来的学生聊得正开心，于是只好过去叫她：“饿死了，回家吃饭。” “哦，好。”林姜姜连忙起身，同温玉叶告别，先去徐少彦的位置上帮他收拾好书和笔墨，然后和他一起回去吃饭了。 “什么味道？”徐少彦嗅了嗅，发现了她腰上多出来的那个香囊，“那个新来的给你的？” “是啊，好闻吧？”林姜姜开心道。 “不好闻，正常男人谁戴这个？娘们兮兮的……”徐少彦一脸嫌弃。 “哪有？”林姜姜取下香囊，在他鼻子前挥舞，“真的很好闻，有青草的味道。” “那你怎么不直接去闻草？” “你要是这样说话……咱们就没法聊天了……” 第14章 014 给他们狠一个 如徐少彦这般年龄的少年，骨子里都有那么一股子叛逆，他们不喜欢跟“香味”有关的东西，比如香囊，也不喜欢身上带有香味的人，比如温玉叶。 而且温玉叶性格极为温柔，加之长相异常秀美，学生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金枝玉叶”，取笑他像个姑娘 分卷阅读28 。 是以温玉叶在书院读了三天书，除了林姜姜，一个朋友都没有交到。 徐少彦也不愿意林姜姜和他多接触：“你跟他有什么好玩的，当心被别人看出来你也是个小姑娘。” 林姜姜不听：“我觉得他挺好的，我乐意跟他交朋友。” “那你以后吃了亏可别来找我……” 林姜姜满脸不在乎道：“不找就不找，我还能吃什么亏？” 白岳书院的学生并不是很多，但能在这里读书的，家里大多是有钱的，所以几乎每个学生都有一个书童，寥寥几个没有书童的学生，总是被其他人看不起。 温玉叶也没有书童。 林姜姜记得，上一世温家在镇上也是有名的大户人家，怎么没给温玉叶买个书童呢？ 她问温玉叶这件事，温玉叶说：“我家中才刚开始经营香料的生意，家里攒的钱财都用来进料了，眼下还未回本……” 所以暂时还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买个书童。 林姜姜安慰他说：“你们家的生意一定会很快有起色的，你们以后会成为镇上的大户人家。” 温玉叶抿嘴含蓄地笑：“借你吉言。” 可眼下温玉叶在书院的日子不太好过，有几个痞气的学生以欺负他为乐，故意喊他的绰号，抢他的东西，扔他的书，行为越来越过分。 温玉叶力气小，个子也不高，每次被他们耍得团团转，气的眼圈直发红。 林姜姜看不下去，要去告诉夫子，那几个学生却不以为意。 他们家在小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倚仗着自家背景，经常欺负书院里那些性格懦弱的学生。 徐少彦也劝林姜姜别多管闲事，那几个学生书院管不了，温玉叶更惹不起他们。 这一天散课后，那几个学生忽然主动邀请温玉叶与他们一起蹴鞠。 温玉叶见他们明显不怀好意，便拒绝了。 可他们不管他是不是愿意，还是将他拉走了。 林姜姜和徐少彦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见状，林姜姜不放心，要跟着过去看看。 徐少彦一把拉住她：“有什么好看的，肯定是去挨欺负了？你别去看了，看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姜姜着急道：“那也不能不管吧？” “怎么管？夫子都管不了他们几个……” “那你不能管吗？” “我更不能管了，我爹和他们的爹在生意上常有往来，我不能跟他们撕破脸。” 林姜姜想了想，忽然加快了动作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拉着徐少彦：“走，赶紧回家！” “这就对了……” “回家牵狗咬他们！” “……” 林姜姜飞奔回家，家里的小狗被她散养在院子里，吃得饱喝得足，两个月涨了十五斤，肉滚滚的十分听她的话。 “小白，跟我走！”林姜姜往他脖子上套了绳子，牵着她就往外跑。 “你还真放狗啊！”徐少彦在后面喊她，“你别乱来啊！” 林姜姜已经哒哒跑远了：“小白不咬人，我就吓唬吓唬他们……” 徐少彦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随后也跟了过去：她是他的书童，真闹出了事他也得兜着…… 林姜姜牵着小白找到了温玉叶被他们拉去玩蹴鞠的地方。 所谓的一起玩蹴鞠，就是他们几个围成一个圈，把温玉叶困在中间，然后将圆鞠往他身上踢。 瘦弱的温玉叶脸色煞白，羞愤地想要躲开他们踢过来的圆鞠。那个被皮革制成的圆球每每砸在温玉叶身上，都让他身子瑟缩一下。 那些人愈发觉得好玩，哈哈笑着，玩的不亦乐乎。 实在欺人太甚。 林姜姜蹲下来将小白脖子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拍了拍它的屁股：“小白，呲牙！给他们狠一个！” 小白立即恶狠狠地亮出刚长出来不久的犬牙，后退一蹬，一个恶狗咆哮，像支箭一样窜了上去。 那几个欺负人的学生登时被小白冲散了。 “有狗！” “哪里来的狗啊？” “啊啊啊别咬我……” “……” 他们被小白追得四散逃开，小白追一个大块头的学生追得紧，那大块头吓得摔倒在地上，胡乱踹了小白一脚。 小白被踹到了肚子，似乎很疼，立即哼唧哼唧地摇着尾巴回来了。 “好啊，原来是你的放狗！”那个大块头叫着其他几个学生提着棍子又回来了。 “谁放狗了，我在遛狗！”林姜姜一边帮小白揉着肚子，一边先倒打一耙，指着大块头质问道，“你凭什么踹我的狗？” “明明是你先放狗咬我们！” “谁咬你们了，我家小白从来不咬人，你们哪个被咬了？” “我们没有被咬到是因为我们跑得快，但你放狗咬人是事实！”大块头方才被狗追得颜面尽失， 分卷阅读29 这会儿自然不会放过林姜姜和狗，“要么，你把狗交给我们，让我们打一顿，要么，我们就去告诉夫子，说你放狗咬人，让你赔偿我们每人十两银子！” 温玉叶跑了过来，站在林姜姜面前，愤怒道：“明明是你们欺人在前，就算告到夫子那里，我们也不怕！” “你们不怕夫子，那我们就告到衙门里去！”大块头炫耀道，“告诉你们，县太爷可是我亲舅舅的表叔，我要把你们都告到衙门里去，叫你们赔得倾家荡产！” “是吗？”徐少彦忽然冒了出来，“打狗也要看主人，这狗是我的，怎么着，你打算要我家倾家荡产？” 大块头他们一看到徐少彦，当即有些犯怂，但还是壮着胆子叫嚣道：“你家是镇上的首富又如何？我们上面有人！” “那你们就去告啊！”徐少彦挑眉说道，“你要是真能叫我家赔得倾家荡产，我跪下来叫你哥！要是不能，你就跪下来叫我爹！” 大块头涨红了脸，指着他道：：“好啊徐少彦，你等着！” 徐少彦抱臂看他：“去吧，你爹我等着你！” 第15章 015 这丫头比上一世可泼辣不少…… 赶跑了大块头他们，徐少彦低头去看林姜姜和温玉叶，发现他们二人正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 林姜姜一脸狗腿道：“哥，有你真好！” “有我当然好！”徐少彦捏着她的耳朵将她拎起来，“净给我惹是生非！若是他们真要赔钱，我就从你月钱里扣！” “徐兄你莫要为难姜姜，”温玉叶连忙说道，“若是真的要赔钱，也该我来赔，都是因为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少彦打断：“行了行了，这点小钱对我家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那算我借的……” 林姜姜点点头：“对，算你借的！以后你家也会大富大贵，这点钱对你家来说也是九牛一毛，你可以先打借条，附上借息，不行的话我这里也有点私房钱，可以借给你，就不要你借息了……” 徐少彦敲了一下她的脑壳：“就你长嘴了，一天叭叭的，回家吃饭！” “哦。”林姜姜将地上还在哼唧的小白抱了起来，和温玉叶道别，“我们先回去了，明天见！” 温玉叶感激冲他们挥手：“明天见……” 第二天，大块头扬着下巴过来找温玉叶和林姜姜：“告诉你们，我们已经报官了，你们就等着去公堂上接受审讯吧！” 林姜姜转头问温玉叶：“你去过公堂吗？” 温玉叶摇摇头：“没去过。” “我也没去过，不过我见过衙门里的人，之前还来过我家……” “衙门的人去你家做什么？” “就前段时间选秀女的事情啊，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那时候我家还没搬来。” “对哦，那我跟你说说，可有意思了……” “是吗？好啊……” 被忽视的大块头：“……”喂我在威胁你们麻烦你们给我一个害怕的眼神好吗？ 林姜姜和温玉叶以为他们真的要上公堂，徐少彦说莫怕，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已经跟父亲说好了，父亲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上公堂的。 于是他们安心地等啊等，等来了县太爷因为贪污受|贿被撤去官职、沦为牢囚的消息。 林姜姜和温玉叶愈发崇拜地看着徐少彦：“你父亲这么厉害吗？为了保护我们，居然直接把县太爷给搬倒了？” 徐少彦亦是有点懵：“我不知道这事儿啊，我爹这么厉害的吗？” 不管怎么样，之前信誓旦旦说要将他们送上公堂的大块头在他们面前彻底抬不起头了，徐少彦整天追着他让他喊自己爹，大块头一见到他们就跑，也不敢再找温玉叶的茬了。 不过县太爷落马的事情传开之后，究明原因，竟是和林姜姜有关系。 原来是林素素顶替她的名字去京城参加选秀的事情被查出来了，从州府到县衙，负责这件事情的官员都被降了职，县太爷官职最小，降职就是撤职，甚至还因为收取贿|赂篡改名册而被治罪…… 林姜姜知道这件事情后，赶忙回家，得知大伯也因为贿赂县太爷而入狱了，大伯母上门来骂了几次，说是都是因为林姜姜才害了他们一家。 林姜姜赶回去的时候，大伯母还站在他们家门口骂街，污言秽语实在叫人听不下去。 柳氏和她对骂：“我说大嫂，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当初你让你家素素顶替我家姜姜的时候明明都说好了，一切后果你们自己负责，现在被拆穿了，你们反倒又怪罪到我们头上来了！难道是我们逼着你们硬给我们钱让我们让出名额吗？还不是因为你们贪心，妄想那高高的太子妃之位，结果怎么着？不仅素素在皇宫里被打了三十大板，大哥也因此入狱了，要我说啊，假的就是假的，没那个凤凰命，就别妄想麻雀上枝头……” 大伯母气得面容扭曲，冲上来就要打架 分卷阅读30 ：“你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你来啊！泼妇！我怕你不成！” 眼看两人就要撕巴起来，周围看热闹的赶忙上去劝架。 家里的妹妹哇得一声哭了起来，林姜姜让柳氏先回去喂孩子，柳氏担心她一个孩子骂不过大伯母，不肯进去。 林姜姜推她进去：“还得奶孩子呢，别被人气得回奶。” 柳氏想想也是，便进门去了。 大伯母见柳氏回家，吆喝着又骂起来：“贱妇，有本事别走啊！” 林姜姜拦住大伯母说：“大伯母，你同我们吵又有什么意义？再吵下去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当初堂姐进京前，是你们非要大宴宾客，闹得这件事人尽皆知，惹得堂姐进京前就被人举报了一回。若你们能沉得住气，说不定事情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大伯母被她戳到了痛点，气急败坏道：“林姜姜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家也别想脱了干系。你们家可是收了我们二十两银子，我要去官府告你们，告你们私卖名额，让你们全家也去坐牢！” 林姜姜挺直了腰板：“那你就去告好了，敢做就敢当！我们的错我们认！” 大伯母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语噎：“你……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我……我现在就去衙门告你们！” 林姜姜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您快去吧，再晚一点县太爷该回家吃饭了……” “你们给我等着！” 大伯母怒气冲冲地走了，林姜姜转身回家，关上了大门。 柳氏一脸紧张地问她：“你怎么真让她去告啊？万一抓你爹去坐牢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毕竟当初是你们劝我卖掉名额的，你们确实做错了啊。”林姜姜说。 “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我们还不是为了……”柳氏本想说“为了你”，但是这话又实在羞于说出口。 “反正不是为了我。”林姜姜戳穿了她。 “你这孩子……”柳氏也被她噎得没了话说。 看热闹的村民逐渐散去，只有一高一矮两个人还站在原地。 高的那个人身形挺拔劲瘦，眼神凌厉，像是个练家子。矮的那个是个八|九岁的少年，小小年纪便仪态超卓，隐隐散发着一股贵气。 帷帽下，少年的嘴角微微扬起：这丫头，比上一世可泼辣不少呢。 第16章 016 感谢大侠，救我狗命 宋澜： 那天选进宫里来的六个秀女终究让宋澜失望了。 时越盯着六个秀女来回审视，也没有找到宋澜画下的那个姑娘，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姑娘，与那画上之人有一两分相像。 可终究不是。 画像上那个姑娘眉眼活泼，一团稚气，明显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可眼前这个，眉目含羞，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模样了。 他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宋澜，宋澜冲他摇了摇头，眸中尽是失望。 还好陛下因为身体不适，并未过来，时越得以和宋澜商量了一下：“眼下该怎么办？” “你让她们自报一下名讳。”宋澜说。 时越依言照办，六个姑娘按照年龄从大到小一一报上名来，第一个姑娘自我报名叫“林姜姜”。 宋澜眸光暗了一瞬：他约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这个自称“林姜姜”的姑娘他刚好认得，上一世他见过，她根本不叫林姜姜，而是林姜姜的表姐林素素。 纵然两个人的名字有些相似，但年龄相差太大，想必当初登记的人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误。而如今却换了人，约莫是林素素顶替了林姜姜的名额，才得以来的京城。 时越听着六个小姑娘报完名讳，又看了一眼宋澜。 宋澜摇摇头，离开了坐席，时越便挥挥手，让大宫女带她们六个先下去了。 时越追上宋澜，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宋澜道：“你去告诉父皇，这六个人都不是皇室要找的人，我会亲自去把那个姑娘找回来。” 既然她不肯来京城，那他便去找她好了。 “你亲自去找？”时越惊讶道，“那你岂不是要离开皇宫？” “嗯，得离开一段时间。” “可眼下你的太子之位才稳固不久，万一再有人觊觎……”时越担心道。 “目前刘氏一族已经不可能翻身了，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会威胁到我。再说，这里不是还有你吗？”宋澜十分信任地看着他，“我到那里之后会给你写信，告诉你我的位置。若宫里有什么情况，你及时写信通知我便可。” “也罢，既然你那么想找出来那个姑娘便去吧，有了刘氏这个警钟，左右宫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嗯，对了，叫人去查一个那个叫‘林姜姜’的姑娘，我觉得她不太对劲……” “哦？” 时越不知宋澜怎么 分卷阅读31 看出那个姑娘不对劲的，可命人着手去查，竟果然查出事端来。 从最开始各路府衙的人收录的适龄姑娘名册以及集中抄录的名册对比来看，府衙的人记录的林姜姜只有九岁，可最终抄录报上来的名册里，林姜姜变成了十二岁。 这里面的暗箱操作显而易见，根本禁不住查。时越很快便查出是林素素一家以二十两银子从林姜姜一家手中买来了名额，而后又给县衙送了一百两，便改了林姜姜的年龄，由林素素顶替了她。 他把调查结果说给宋澜听，宋澜听罢哭笑不得：二十两就把这么重要的名额卖了，看来那丫头确实没把这个机会放在心上。 林素素因为顶替一事，在宫里被打了三十大板，而后随其他秀女一起被遣送回家。 宋澜让时越出面，去叮嘱负责这个案件的官员：涉及顶替一事的官员全部降职处理，行|贿受|贿之人要重罚，但不许动林姜姜一家。 时越不解：“她家把名额卖了，这是藐视皇威，按律例也要治罪吧？” “她家先不治罪，我过去瞧瞧……” “你要过去找她？”时越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也对，兴许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姑娘呢。” 宋澜托时越去劝说父皇，父皇虽然舍不得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但也欣慰于他的孝心，便也答应了。 他从大内侍卫中挑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白竹，又安排了几个暗卫，随他一起出宫。 为了安全起见，他还安排了另外一队人马，寻了一个与他年龄和身形差不多的少年假扮他，带着那队人马大张旗鼓地也出了宫。 如此一暗一明，在林素素被遣送回家的时候，他也在那个时间赶到了。 那个时候林素素的父亲已经被衙门的人抓走了，她的母亲天天去林姜姜门口吵闹，却没见林姜姜露面。 调查一番才知道，原来林姜姜做了徐少彦的书童，这会儿还在书院里，每隔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可他想了想便也想通了：因为这一世他为了解决刘氏一族，比上一世晚了半年遇到林姜姜。许是上一世若他没有遇到林姜姜，林姜姜说不定也会去做徐少彦的书童。就像上一世也没有选秀女一事一样，因为相遇的时间不同，所以打乱了他们这一世的生活。 今日他终于见到了她，看她在自己门口和大伯母唇枪舌战，小小年纪对上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妇人，竟是丝毫不露怯意，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 瞧她小脸浑圆，中气十足的样子，看来徐少彦把她养的很好。 白竹问他：“公子，咱们要找的就是这位小姑娘吗？” 宋澜点头：“是她。” “那公子怎么不去找她？” “因为还要做一些准备……” “需要属下做什么？” “帮我去做一件破烂衣裳，我穿着它去泥里打几个滚……” “敢问公子要装扮成什么人？” “乞丐……” 而林姜姜这边，短短的时间内她两次被人威胁要将她告上公堂，一次是大块头，一次是大伯母。 柳氏心中戚戚，担心不已。 林姜姜较之于她要好上很多，至少心中坦然，明白做错事情就要受罚的道理。 只是大伯母去衙门告状之后好几天，也没见有府衙的人过来捉他们。 林姜姜还在书院里陪徐少彦上课，徐少彦勉强和温玉叶成为了朋友，不仅仅是因为上次他帮温玉叶赶走大块头他们，还是因为温玉叶的功课也做得很好，虽然不如李砚南有天分，但学习态度很是认真，受到了夫子不少的夸奖。 徐少彦自年后成绩便有些下滑，正缺个成绩好的人陪他做功课，如此才算接纳温玉叶，约定每天散课后两人一起做功课，做完功课后徐少彦安排马车送他回家。 有温玉叶陪徐少彦做功课，林姜姜自然清闲了许多，他们做他们的功课，她遛她的狗。 虽然还未到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地上长出一层柔软的草皮，小白最喜欢去府宅后面的半山坡撒野，每次都要玩半个时辰才肯回来。 今天也不例外，小白在半山坡上窜来窜去，和林姜姜玩捡树枝的游戏。 它捡来一根树枝给林姜姜，林姜姜丢出去，它再捡回来，再丢出去，再捡回来，循环往复，玩得不亦乐乎。 眼看天色不早了，林姜姜喊它回家，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兔子，毛茸茸的一团，一下子把小白吸引过去了。 这一下不得了了，本来向她跑来的小白立即调转了方向，不顾她的呼喊，兴冲冲地追兔子去了。 “小白，回来！”她一边追它，一边喊。 兔子受惊越跑越快，小白追得越是兴奋，不一会儿便钻进了山林中。 林姜姜哪里追的上它，喊得更是嗓子都快劈叉了。 一大一小两个白团在山林中时隐时现，林姜姜循着踪迹去追，忽然听见一声哀嚎，随即大白团子不见了。 分卷阅读32 “小白！”她忙喊了一声。 回应它的只有隔得很远的小白慌乱的哀叫声。 小白出事了！ 林姜姜本来已经跑得筋疲力尽，又提了口气，大口喘着往前跑。 可跑到了小白消失的地方，也找不到它的身影，但是地上有乱抓乱闹的痕迹，仔细辨认，还有许多脚印。 莫不是小白被人抓走了？ 林姜姜心里一慌，循着那些脚印，一路找去了山下。 到了山下，林姜姜终于又听到了小白的声音。 它的哀嚎一声连着一声，叫得林姜姜心都疼碎了。 她寻去河边，终于找到了小白，它被大块头他们用网子套住，正在往河里拖。 “住手！混蛋！”林姜姜飞奔了过去。 大块头看着她跑过来，立即让人将她也拦住了。 “你这个混蛋，欺负狗算什么本事？”林姜姜骂道。 大块头对于她着急愤怒的样子很是得意：“你是徐少彦的书童，我不能动你，还不能动一只狗了？” “你别伤害它，它只是一只狗，它什么都不懂！” “我没伤害它，我们只要要和它玩一个游戏，”大块头一脸无辜又残忍道，“叫‘痛打落水狗’，你要不要一起玩啊？” “你敢！”林姜姜挣脱不开，急哭了，“你们放开它！” 大块头却叫其他人直接把小白扔进了水里。 原本狗天生就会游泳，但是小白身上被套了网子，它越是本能要游泳，网子缠得越是紧，不仅眼看要沉入水中，还顺着河流往下飘去。 “小白！”她撕声喊道。 大块头他们贱兮兮地笑了起来：“快看，它飘走了哦……” 这会儿大块头他们也不拦着她了，林姜姜立即冲到河边，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早春的河水还是凉的入骨，林姜姜这一着急有没有提前热身，游了几下腿便抽筋了…… 小白就在不远处，扑腾着想要向她游来。 林姜姜身子也在往下沉，冰凉的河水灌进嘴里，她不小心呛了一口，窒息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 大块头他们却还在指着她笑话她。 正当她绝望时，一个人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将她一把从水中抓了出来，抱她回到岸边。 “还有小白……”她恳求道。 那人会意，足下点水，又将小白也抓了上来，放到她的面前。 林姜姜一边哭一边将小白身上的网子解开。 她哭不仅是因为小白被扔入水中，更是因为方才她险些溺水，着实后怕。 小白也跟着她呜咽，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 一人一狗正哭着，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几声惨叫。 她扭头一看：是大块头他们，被方才那个救她和小白的人一脚一个踢到水中。 那人还抢了他们的棍子，挨个敲他们的脑袋：“你们几个，欺负人好玩吗？”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大块头他们在水中被敲得嗷嗷直叫，“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那人像是没听到一般，兀自敲打了一会儿，而后转过头来看林姜姜：“丫头，解气了吗？” 林姜姜抱着小白点了点头。 那人这才扔下棍子，准备离开。 “大侠留步！”林姜姜忙抱着小白追过去，扑通跪在他面前，感激道，“感谢大侠，救我狗命！” 大侠有点蒙：“……你是谢我救你命还是救狗命？” “都谢！” “下次说话……不要这么言简意赅。” 第17章 017 没看到这里有个小可怜吗…… 白竹将人和狗救上来之后，便去找宋澜复命了。 这几日书院一散课，他们一直都在偷偷跟着林姜姜，虽然白竹觉得偷窥别人不太好，况且以主子的身份，也没有偷窥的必要，但是主子却是沉浸其中。 今天看到林姜姜被人欺负，主子一心急，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身上被树枝划出了许多伤口，主子却一点也不在意，叫他赶紧去救林姜姜。 他救完人回来，宋澜却是问他：“你就这么回来了？” 白竹想了想道：“人和狗我都救上来了，还有其他需要做的事情吗？” “她浑身都湿透了，这么冷的天，你为何不给她披件衣服？”宋澜在一旁看着她湿漉漉的样子，心疼极了。 白竹低头认错：“属下知错，下次一定记得。” 人已经走了，宋澜也不好让他追上去再送衣服给她。好在这里离她和徐少彦住的地方也不远，一会儿她就能回家了。 至于方才那几个欺负她的人…… “你查一下那几个人的身份，报到府衙去，让府衙的人抓他们治罪。” “公子，这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白竹觉得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要治罪于他们，似乎 分卷阅读33 有些过分，“他们不过就是把一只狗扔到了水里，而那个姑娘是自己跳下去的……” 宋澜解释道：“他们如此对待一只狗，说明他们缺乏同情心，这样的心思若是不能及时纠正，以后说不定伤害的就是人了……” 白竹听着也有道理：“属下明白，属下一会儿就去办！可是主子，您身上的伤……” “不碍事，”宋澜反倒很开心的样子，“这样更逼真……”和前一世也更像了。 白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主子到底为什么要扮成乞丐去接近一个姑娘？ 另一边，林姜姜抱着小白走了回去，一人一狗在料峭的春风中冻得直打哆嗦。 她一进门，看到徐少彦和温玉叶，委屈的劲儿立马就上来了：“少爷，温公子……” 徐少彦和温玉叶见她浑身湿透，立马丢了书本跑过来。 “怎么这是？你和小白掉河里去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林姜姜嘴巴一瘪：“是大块头他们！” 徐少彦暴怒，伸手拿了个凳子就要往外冲：“我去给你欺负回来！” 林姜姜拉住他：“已经有人欺负回来了，他们也已经跑了……” 徐少彦将凳子一摔：“那我明天去书院找他们！” 温玉叶听到是大块头欺负了她，便猜到了原因。他神情有些阴郁，让林姜姜回房间换身衣服，他则将小白抱到一边，拿了根毛巾，一声不吭给小白擦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少彦让厨娘去熬些姜汤，不一会儿，换好衣服的林姜姜出来，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们。 “有一个武功很厉害的大侠救了我，还把大块头他们教训了一顿。”说到这里，林姜姜觉得有些遗憾，“我居然忘了问救命恩人的名字，希望以后还能遇见他，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咱们镇上有这么厉害的人吗？”徐少彦好奇道，“我怎么不知道？” “许是路过，大侠不都是喜欢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姜姜，那个大侠真的很厉害吗？”一直没有说话的温玉叶也过来问他。 林姜姜夸张地点了点头：“很厉害，他踩着水面都不会沉下去，把我和小白嗖得一下就从水里救出来了。而且大块头那么胖，他一脚就给踢下水了……” “这样啊，”温玉叶的神情变得向往起来，“要是我能遇到这么厉害的人，我一定要想尽办法拜他为师。” “哦？”林姜姜和徐少彦看向他，“你要学功夫吗？” “嗯！”温玉叶一脸认真道，“我从小因为……嗯，长得比较像女孩子，所以别人总是欺负我。如今还连累了姜姜和小白，我想，要是我也会武功的话，就不会让自己受欺负，也不会让我身边的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 林姜姜看得出来，温玉叶十分内疚，她安慰道：“你想学功夫是好事，但是你不要把这件事归咎到你身上。大块头他们欺负人是他们不对，不是因为你不好。你特别好，你长得好看，性格好，学习也好，是大块头他们不好……” 而后林姜姜给徐少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说一句。徐少彦挠挠头，说：“是啊，他们惯会欺软怕硬，恃强凌弱，你弱又不是你的错……” 林姜姜瞧瞧捏了他一下：这是说的什么话？ 温玉叶本来在林姜姜那一席话之后，已经有了振作的模样，被徐少彦这三两句话一浇，人又萎靡了下去：“我要是没这么弱就好了……” “那你就去学武嘛？”徐少彦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咱们镇上有武馆，书院不是每隔五天就会让咱们休息两天吗，你大可以趁这个时间去武馆学武……” “这样的话，每个月也学不了几天 ，”温玉叶惆怅道，“要是咱们书院招请一位专门教武艺的师父，就能天天学了。” 徐少彦见他实在想学武功，便替他想起办法来：“不然这样，我在书院朋友多，待明天我叫朋友们都去找夫子提一提这件事，再叫夫子反馈给院长……” “这样可以吗？” “试一试嘛？” 温玉叶没有信心：“那万一不行呢？” “这样再不行，那就只能让你家单独给你请个师父教你武功。否则文武双全这种事，还是不太好实现的……” 林姜姜默默插了一句话：“少爷，你家这么有钱，你怎么不请个师父交你武功呢？” 徐少彦看她一眼：“你这不废话么，我家都这么有钱了，用得着我亲自学武功吗？花这钱我请俩保镖不行吗？” “也是……”林姜姜退出聊天，去安慰受到惊吓的小白了。 第二天去学院后，徐少彦带着朋友满书院的找大块头他们，但是找了一圈，也没见他们的影子。 问夫子，夫子也说并未收到他们的告假条。 书院担心他们是不是在来的路上出了意外，于是赶忙派书院的帮工去找，一个多时辰后，帮工们回来了，说是那几个学生今天 分卷阅读34 一大早就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这个结果让林姜姜、徐少彦和温玉叶有点懵。 直到下午，书院的院长亲自去衙门询问了此事，才得知他们几个因为虐待小动物，分别要被关三到五个月不等。 这样的处罚着实不轻，听得林姜姜他们三个面面相觑：昨天大块头他们把小白扔到水里的事情，除了林姜姜，就只有那个大侠看到了。 林姜姜没有报官，难道是大侠报的官？ 大侠人也太好了吧？ 而温玉叶对大侠的憧憬和向往又高了一层。 虽然徐少彦没能亲自教训大块头他们，但是对于他们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听说大块头他们的家里人想花些银子把他们捞出来，但是心上人的县衙闭门不见他们，说是法不容情，不容置喙。 林姜姜对这位县老爷的好感也增加了许多。 这一天书院放假休息两天，温玉叶想邀请徐少彦和林姜姜去自己家玩，两人欣然同意。 温家父母很好地接待了他们，做了许多饭菜，还准备了许多新鲜的水果。 温家现在住的地方，并不是上一世林姜姜去的那个温家府宅。那毕竟是个大宅院，以温家现在的条件，尚还买不起那么大的宅院。 温家初来乍到，香料的生意也才刚刚开始，在镇上买了个不大不小的宅院。宅里没见几个下人，后院晾晒了许多制作香料的材料。 温夫人做了许多香囊和香脂，要送给徐少彦和林姜姜：“我家就叶儿一个孩子，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朋友。叶儿都跟我说了，他在书院里被人欺负，是你们帮了他。家里也没有别的东西，就这个多，你们别嫌弃，拿回去给家里人用……” 扑鼻而来的各种香气，让徐少彦皱了皱眉头。 温玉叶也不知道他讨厌香脂香膏的事情，见他神情不对，便问他：“徐兄，你不喜欢这个吗？” “我确实不喜欢，不过我家里有人喜欢。”徐少彦还是接了过来，“多谢温夫人，我家里人多，到时候一人分上一个，叫她们以后都来买你家的东西……” 原本温玉叶听到他说“不喜欢”的时候还有些尴尬，但听到后面的话又高兴起来：“那就好……” “少爷，我帮你拿着吧。”林姜姜忙将他手里的东西揽了过来，徐少彦这才大喘了一口气。 温夫人说要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一顿好吃的，让他们三个孩子先玩着。她走后，徐少彦和温玉叶聊起来：“没想到你竟然是家中独子啊？你母亲为何不多生几个孩子啊？” 温玉叶倒也没瞒他们：“我母亲身体不太好，生我的时候受了不少苦，我爹心疼她，便不舍得再要孩子了。” “那你父亲也没纳妾？” “我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很好，早些年祖母想让我爹纳妾，我爹不同意，现在祖母年龄大了，便也不提这事了。” 徐少彦眼神中流露出羡慕来：“还好你是男孩子，不然依着老人的念头，若你是个姑娘家，你祖母非逼着你爹纳偏房不可？” 温玉叶神情有些不自然：“是啊，还好我是个男孩子……” 徐少彦叹了口气：“真好，不像我家，后院的姨娘小妾一大堆。” 温玉叶幽幽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从温家出来后，马车里的香气太甚，徐少彦便干脆坐在外面和车夫一起赶车。 他要先把林姜姜送回家去，再回到自己家。 林姜姜在马车里挑着自己喜欢的香囊和香脂，想着给柳氏几个，再给隔壁的王婶几个，还有村里其她的一些待她不错的婶婶大娘都送一个…… 她兀自挑选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到我家了吗？”她一边问着，一边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叫她一下子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住，她喘息不动。 车窗外的光景，是村里的几个孩童，正拿着树枝和石子欺负人。 被他们欺负的人是个小乞丐，脏兮兮的，蜷缩在地上，很是可怜……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这是她和小乞丐的初遇，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她浑浑噩噩地跳下了马车，刚要往前走去，却又想起上一世她横死街头，灵魂无法安歇，直至飘荡至他处，看到高墙内，凉亭下，公子作画，美人奉茶…… 公子是他，小乞丐也是他。 “都给我住手！”徐少彦随即也跳下马车，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挥舞着拳头，恐吓那群熊孩子，“回家找你们娘去，再欺负人小心我揍你们！” 熊孩子们不认识他，哄笑着不肯散去，徐少彦便转头去喊林姜姜，因为林姜姜是这个村子里的孩子：“姜姜，过来！这里有个小乞丐……” 林姜姜：“我忽然眼前一黑……” 第18章 018 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你说什么？”徐少彦问她。 分卷阅读35 “我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林姜姜脸色有些发白，“我是不是瞎了？呜呜我要回家找我爹…” 说罢两条小腿倒腾得飞快，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徐少彦：“……” 宋澜：“……” 林姜姜莫名跑掉之后，徐少彦只好让车夫过来帮忙，将小乞丐背上马车，送到医馆，而后搁下几两银子就走了。 他没有就此回家，而是去了林姜姜家里，一来她方才跑得太快，把温夫人送给她的那份礼物都落在了马车里，二来他也想问问她那般反常是因为什么？ 马车停在林姜姜家门口，徐少彦捏着鼻子把她那包礼物拎了出来，走了进去。 林姜姜正抱着妹妹在院子里晒太阳，神思游移，好像有什么心事。她的继母柳氏在打扫院子，见他进来，很是热情道：“徐公子怎么有空过来？这手里拎的是什么？怎么还捏着鼻子呢？” 徐少彦顺手就把东西给了柳氏：“这是温夫人送给姜姜的礼物，她忘了拿，我给她送过来。” 柳氏将包袱打开，香味扑鼻而来，叫她眼睛一亮：“味道可真香，做工也很精致……” 徐少彦闻到那香味，便又往后退了几步。 林姜姜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娘，你挑几个喜欢的留下，剩下的我送给王婶她们……” “这么好的东西……”柳氏刚想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舍得送给旁人，但当着徐少彦的面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改成，“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给街坊邻居分享一下，那娘先挑几个……” 说着便进了屋，欢喜地去挑选了。 “哟，你这会儿不瞎了？”徐少彦过来，搬了个小凳子在林姜姜身边坐下，逗了一会儿襁褓中的小妹妹，而后问她：“你不是最爱多管闲事了吗，那小乞丐被人欺负得那么惨，你怎么不管？” “什么乞丐？”林姜姜一脸无辜道，“我怎么没看到有乞丐？” “你真没看到？” 林姜姜一脸坚定道：“没看到！” “真瞎了啊？” “嗯，间歇性的吧……” “……”徐少彦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儿，“算了，这个理由，我信了。” “谢谢哥，哥你慢走，我送送你。” 徐少彦：“……我没说要走啊？” 林姜姜似乎有点魂不守舍，自说自话：“哦，那我就不送你了，后天见。” 徐少彦二丈和尚摸不到头：“你没事吧？” “没事啊，”林姜姜目光呆呆地看着前面，“我能有什么啊。” “可你这神情不对啊，跟见了鬼似的。” 林姜姜喃喃道：“鬼其实不可怕，我就做过鬼，一直飘啊飘……” 徐少彦一只大手捂上她的额头：“你是什么时候发烧把脑仁烧坏的…” 林姜姜将他的手拉了下来，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哥，我逗你玩呢。” “无聊！”徐少彦白她一眼，“一点也不好玩。” 林姜姜冲他嘻嘻的笑，可他却觉得她好像一点也不开心。 “哥，你回去吧。”林姜姜抱着妹妹起身，“我一会儿还要给王婶她们送香囊呢，就不留你了。” 她都下了三次逐客令了，徐少彦只好离开：“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就去我家找我。” “好。” 徐少彦走后，林姜姜又陷入了发呆中。 她方才都没敢问他送小乞丐去医馆后的事情，小乞丐有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拉着别人的袖子求收留？ 他把小乞丐留在医馆里了吗？医馆会照顾他几天呢？会不会现在就把他赶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柳氏从屋里走了出来，将她挑剩下的那些香囊和香脂拿出来给林姜姜，自己将她怀中的孩子抱了回来：“我挑了四五个，其他的你拿去送人吧。” “哦。”林姜姜一掂：她哪里是拿了四五个，她约莫拿了一半还多。 不过林姜姜也懒得跟她计较，提着剩下的就出了门，先去了隔壁的王婶家，让她挑了一个香囊和一盒香脂。 王婶收到礼物，喜不自收。 村里大多都是像王婶这样的人，勤劳，朴实，为一大家子人家操劳了一辈子，钱都花在儿女和丈夫身上，自己却连一个像样的胭脂都舍不得买，更别提香囊和香脂这种对她们来说不实用的东西了。 林姜姜走了半个村子，把东西全都送了出去。 最后一个香囊送给了路上偶遇的医馆郝先生的夫人，以前林姜姜挖草药卖去医馆的时候，这位夫人都会多给她一个铜板，心地十分良善。 郝夫人收了她的香囊，执意要拉她去医馆喝杯水再走。 这里刚好离医馆不远，林姜姜也不知怎的居然走到了这里。她想到小乞丐此时可能还在医馆里，便说什么也不肯去，称家里还有事，便告别郝夫人就要离开。 她转身的时候，刚好看到小乞丐从医馆中走出 分卷阅读36 来。 林姜姜呼吸一滞，攥紧拳头假装没看到，闷着头往家中走去。 宋澜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扮成乞丐在村头徘徊，引来村里的熊孩子围观欺负，若按照上一世的发展，林姜姜和徐少彦都会过来救他。 徐少彦表现得和上一世基本无异，把他送到医馆，留下几两银子就走了。 可林姜姜和上一世大不一样，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 医馆的大夫给他清理和包扎了伤口，告诉他可以在这里住几天，养好伤再走，毕竟徐少彦给的银子足够。 宋澜道了声谢，然后拒绝了，拄着他捡来的木棍离开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啧啧称道：“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伤成这样了还要去乞讨……” 宋澜刚走出医馆，便看到了林姜姜，正和一个妇人说话，然后挥手道别。 她转身的时候，似乎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但还是干净利落的离开了。 宋澜不好追她，只得拄着棍子，往别处去了。 等到人少的地方，白竹才敢现身：“公子，那姑娘没有出手相助，可见并非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公子确定要找的人是她吗？” “是她，”宋澜凉凉地看他一眼，“以后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 “那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宋澜想了想，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法子：“恐怕只能硬赖上去……” “怎么赖？” “半夜，我一个人，静静地，奄奄一息地，倒在她家门口……” 都倒在她家门前了，就不信她不肯捡。 白竹以为自家主子在说笑，没想到他果真这般做了。 甚至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惨一些，他还去河边走了一遭，浇了自己一头冰凉的河水，下半夜的时候发起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瞪瞪的，硬是拖着步子走到林姜姜家门前，两腿一蹬，晕得与世无争。 第二天一大早，林姜姜早起去买菜，开门的时候没留意脚下，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她扭头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恍若被天雷劈中一般僵在了原地。 昨天那个她假装没看见的小乞丐，此时竟就倒在自家门前，一张浑浊的脸上，双眼紧紧闭着，呼吸粗重急促，看起来很是不乐观。 她不知他为何会倒在这里，心中思绪万千，情绪百般回转，想要再假装看不见，提着菜篮咬着牙往前走了两步，终是没能扛住内心的冲动，将篮子一摔，骂了一句：“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宋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林姜姜的房间里了。 他看到这间熟悉的房间，耳边传来隔壁寝室中柳氏的谩骂声，嘴角扬起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因为林姜姜捡了一个小乞丐进来，自然免不了遭受柳氏的谩骂。 和上一世一样，柳氏让她赶紧把小乞丐扔出去，不然她就把她和小乞丐都赶出去。 上一世林姜姜就不如她所愿，硬是将小乞丐留了下来。这一世林姜姜有了银钱傍身，自然更加不受她的威胁。 “我捡我的，他的吃喝我自己负责，不会花家里的一个铜板。”她说道。 “好啊，你负责，你有本事自己出去买个房子给他住！”柳氏刁钻骂道，“一个臭烘烘的乞丐，身上不知沾了多少脏东西，你妹妹才几个月大，若是叫他传染了什么病可如何了得？你愿意收养乞丐便自己收养了去，别往家里头捡！咱们家里不收这脏东西……” 妹妹被柳氏的声音吓得哭闹起来，林姜姜不想跟她吵下去，便直接说道：“不住家里便不住！我这便找辆马车将人拉走！” “赶紧走！把他碰过的东西也全都带走，一点也不得留！” 林姜姜扭头走出了家门，不一会儿便雇来了马车，带着车夫进来，想将小乞丐背出去。 哪知小乞丐已经醒了，正虚弱无力地支撑着身子，坐在床上，睁着一双充满祈求的目光，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林姜姜见不得这种眼神，偏过头去，对车夫说：“麻烦你把他背到马车上。” 车夫倒不嫌小乞丐身上不干净，走过去很轻松便将他背了起来。 经过林姜姜身边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却扯住了林姜姜的衣服。 林姜姜顺着力道望去，见小乞丐流露出和上一世如出一辙的表情，怯懦，无助，却又带着一丝希望，小声问她：“你要丢了我吗？” 林姜姜咬牙切齿道：“我倒是想丢了你……” 偏偏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瞧着，她又狠不下心去，暗自唾弃自己真是没出息。 车夫将他背上马车，林姜姜收拾了他躺过的被褥，也一并放入马车，先去了一趟医馆，给他抓了些药材，而后往书院那边赶去，打算先将小乞丐安置在徐少彦租住的宅院里。 因着徐少彦今天还在休息，所以管家和厨娘都没在这里。林姜姜给小乞丐熬了药让他服 分卷阅读37 下，末了又去灶房中下了一碗面片汤给他，期间木着一张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宋澜喝过药后，发了一身汗，身子便爽利许多。 他见林姜姜一直不同自己说话，便按着上一世他曾与她说过的话，一模一样地编造了身世，同她说了起来。 “我母亲去世了，后来家中没落，我父亲也不要我了，把我卖进了戏班里……” 林姜姜：“……哦。” 宋澜见她反应平淡，以为自己的身世还不够凄惨，于是又接着道：“我之前在戏班子里学戏，班主苛刻，总逼我们练功，却不肯叫人吃饱饭，我受不了苦，便跑出来了……” 犹记得上一世他说道自己身世的时候，林姜姜十分感同身受，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你就跟着我，从此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不饿着你！” 这一世他说完自己的“身世”，期盼着她能说出和上一世一样的话。 而后他便听见她说：“以后你就跟着我，从此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宋澜：……嗯？ 第19章 019 若你看见了，会对我负责吗…… 宋澜以为林姜姜让他刷碗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但等到他喝完面片汤，林姜姜竟真的让他去刷碗，顺便把煮面汤的锅和熬药的罐子一并刷了。 宋澜一如上一世般温顺，撑着头重脚轻的身体将锅碗瓢盆一并刷洗干净，又依着林姜姜的要求将锅中添满水，在灶下烧起火来。 趁着烧火的时候，林姜姜同他立起规矩来：“你既跟着我，便不能只吃饭，不干活。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帮着洗衣做饭打扫庭院，劈柴是你，喂狗也是你，我吃菜你喝汤，我吃黄瓜你吃黄瓜皮，我吃苹果你吃苹果核，我吃草莓尖尖你吃草莓屁屁，我吃樱桃肉肉你吃樱桃棍棍……” 宋澜往灶下添了一块木柴，火焰照得他眸中熠熠生辉。 “好，都听你的。”他笑着说，觉得她提出的要求都可爱极了。 林姜姜一直不肯直视他的目光，见他一如上一世般乖顺，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锅中的水烧好之后，灶房也被烘得暖热。趁着灶底还有火，林姜姜和他一起抬了个浴桶进去，又搬了一个炭炉进去，而后找了一套徐少彦不的旧衣服给他，将灶房的门关了个严实，让他在里面洗个热水澡。 上一世他可没有这般好的条件可以洗热水澡。 柳氏总是想赶他出去，连住的地方都不肯给他，又如何会让他在家中洗澡，所以只能趁着天气比较好，午后太阳比较温暖的时候，林姜姜带他去河里洗漱一番。 那时还不到夏日，河水尚且冰凉得很，小乞丐下水的时候冻得直打哆嗦，洗完上岸的时候嘴唇都冻紫了。 饶是这样，他也不喊一声冷。 林姜姜还记得他从河里上来，缓缓向自己走来的模样。 那时她还不知“出水芙蓉”这个词，后来学会了这个词，便觉得这个词放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他果真是个如芙蓉一般好看的男孩子，就连秀气如女孩子的温玉叶，比起他来都要逊色几分。 林姜姜回想着上一世与小乞丐最初相处的那几年，生活虽然贫苦，却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如果不是他后来逃婚…… 想到这里，刚刚上扬几分的唇角又落了下来。 不过，或许这一世的再次重逢，她能找到他逃婚的缘由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的时候，灶房里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拍木头的声音。 林姜姜算算时间：小乞丐已经洗了好久了。 他拍门作甚？怎么还不出来？ 林姜姜走到灶房前，问他：“你怎么还不出来？” 回应她的依旧是拍木头声。 林姜姜心中存疑，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往里面瞧了一眼…… 这才发现小乞丐趴在浴桶边缘，无力地垂着脑袋，一只手还在拍着木桶，力道越来越小…… 她忙推门进去，扯过衣服给他披上，而后使尽全力将他从浴桶中拖了出来。 浴桶连带着受力倾倒，两人齐齐摔倒在地上，林姜姜也被水浸湿，却也顾不得许多，连拖带拽地将小乞丐拽出了灶房。 外面的风往身上一吹，凉意便袭遍全身。 小乞丐也清醒了一些，开始扯着身上的衣服努力遮掩自己的身体。 方才林姜姜着急救他，只给他披了一件外衣，虽然衣服比他身量大出许多，但在拉拽之中也也难免会有些散落。 林姜姜见他有如此动作，这才恍然觉得有些尴尬，不由撇过脸去，尴尬说道：“我方才只顾着救你，可没有时间看你身子，你切莫多想……” 小乞丐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看她：“若你看见了，会对我负责吗？” 林姜姜随口说道：“若我真看见了，自是要对你负责的，不过幸好我没看见……” 小乞丐：“……哦。” 分卷阅读38 半响没有听到小乞丐再开口说话，林姜姜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她扭回头来，准备将他扶到屋中。 没想到这一回头，刚好看到他肩膀衣服滑落，香肩半露，对方欲语还羞…… 林姜姜：“……”啊我的眼睛！ 躲在暗处观察的白竹：主子我看到你方才拉衣服的手了呵！ 等到第二天管家和厨娘都过来之后，林姜姜才知道小乞丐差点出事是因为当时她在灶房里放的炭炉。 管家说，若屋里放了炭炉，便不能将门窗都关闭得太严实，否则木炭燃烧的气味起来会叫人中毒。 彼时小乞丐已经好起来了，穿着徐少彦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袖子垂到膝盖，衣袍垂到地上，弱小，可怜，又无辜。白皙俊秀的脸蛋上还带着几道被划伤的痕迹，更叫人心生怜惜。厨娘看到了他，忙拿出剪刀和针线，将他拉到一边给他改衣服。 徐少彦过来的时候，宋澜身上的衣服已经十分合身，站在那里，像一个贵族家的小公子一般，叫徐少彦有些疑惑：“你是谁家的小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林姜姜过来解释道：“少爷，这是你昨日救的小乞丐，他晕倒在我家门前，我娘不让他住进家里来，所以我只能把他带到这里来。少爷你若介意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 徐少彦“哦”了一声，连他的名字都没问就说：“那就留下呗，在家里做个帮手。” “谢谢少爷。” 徐少彦捉着她的手道：“走啦，去书院要迟到了。” “好。”林姜姜顺手拎起箧笥，和徐少彦一起出了门。 宋澜的目光落在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上，醋意渐浓。但此时林姜姜还只是个九岁的孩童，徐少彦也一直拿她当妹妹，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眼下他一时半会儿不能随她一起去书院，所以他打算让白竹去书院帮忙盯着。 他趁着管家和厨娘不注意，跑出去偷偷见了白竹，让他想办法留去书院找一份活计。 白竹不敢轻易离开宋澜身边：“主子，属下要陪在您身边保护您。” “有暗卫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宋澜说，“再说我早就安排了替身替我遮掩，就算有人想暗算于我，也不会找到这里来。你先去书院，待过些日子，我也会想办法也去书院。” 白竹只好答应了下来。 他在去书院的途中寻思着，他除了一身武艺什么都不会，大不了在书院里当个打杂的。可待他找到书院时，刚好看到书院门口贴着一张招收武艺师父的告示…… 原来是前两日陆续有学生向书院反映想要一位会武艺的师父，这其中也包括徐少彦。徐少彦是镇上首富的儿子，这些年书院一直受徐家的资助，如今徐少彦提出这个要求来，院长便立即重视起来，将招收武艺师父的任务交给了监院长。 刚好白竹一身高超武艺，在监院长前展示了几招，监院长看后极为震撼，当即便定下他来。 第一堂课结束之后，夫子说要介绍一位新来的武艺师父，让大家去后院集合，见一见这位师父。 林姜姜和徐少彦、温玉叶他们一走进院子里，就被一位身形如同竹子一般挺拔的年轻男子吸引了。他劲瘦的身材像是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一看便知是个习武很长时间的人。 林姜姜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眼熟，待那人转过身来时，林姜姜没控制住尖叫起来。 “啊……” “怎么了？谁踩你尾巴了吗？”徐少彦说了她一句。 林姜姜却是激动得直跳脚，指着那人给他和温玉叶看：“大侠！那个就是救我和小白的那个大侠！” “真的吗？”徐少彦和温玉叶惊讶地看了过去，“没想到我们还能有机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侠！” 温玉叶兴冲冲说道：“我要拜他为师！” 学生们聚集在后院，大家都显得异常兴奋，监院向他们介绍着这位新来的师父，姓白，单名一个竹字。 白竹来到书院教的一堂功夫课，就安排给了徐少彦那个学堂里。他先让大家先各自活动一下身体，这一堂课先教给大家一些基本功。 “练武要用到肩、臂、腰、腿，除了要练就这四个部分的力量，还要练习桩功，也就是需要练习扎马步、弓步、仆步等，所以这一堂课，我先教大家一些基本功，比如压腿、下腰以及马步。如果真的想练武，这些基本功每天都要练习……” 白竹一席话说完，大家尚还没有什么感觉，可待到他指挥大家开始压腿时，学生们大多柔韧性不好，单是压腿这一样就有好几个抽筋的。 林姜姜因为年龄小，又是姑娘家，所以身体的柔软程度尚还可以。 温玉叶一心想要学习武艺，纵然一开始比较艰难，但他也一声不吭。 叫的最惨的徐少彦，他压腿的姿势不正确，白竹过去帮他矫正了一番，扶着他的腰往侧边一按，他“嗷”的嗓子：“白师父，疼疼疼！” 白竹不为所动：“一开始是 分卷阅读39 有点辛苦的，要习惯。” 徐少彦看向旁边憋得满脸通红的温玉叶，他动作十分标准：“你不疼吗？” 温玉叶咬牙道：“疼，但我不说。” 白竹满意地点点头，鼓励大家向温玉叶学习。 可这些平日里散漫惯了的少爷们一时之间哪能吃得了这苦，白竹一上来就这般严厉地要求他们，有几个学生当即就不愿意了，吵着不想学武艺了。 白竹没给别人当过师父，他也是第一次教学生，遇到这种情况，难免有些尴尬。 林姜姜察觉出白竹的异样神色，便转头对那几个吵着不学武艺的学生说道：“你们爱学不学，反正我们愿意跟大侠学！” 那几个学生听她叫白竹“大侠”而非“师父”，不免好奇道：“你为什么喊师父‘大侠’？” “因为我之前落水的时候，白师父救过我。师父会水上漂，就是那种用脚踩着水，像是踩在地面上一样，嗖得就从水面上跑过来了……” 那几个学生一听，当即两眼放光：“水上漂哎，那应该是很厉害的轻功吧……” “我也想学水上漂……” “拉倒吧你水里漂还差不多……” 学生们听到林姜姜讲罢白竹的事情，对他的崇拜之心更甚，也便没有人再嚷嚷着不学了。 白竹看了一眼正在努力练习基本功的林姜姜，先前对她的成见终于放下：这小姑娘天真童稚的容貌下，有着一颗超乎年龄许多的察言观色的能力，不着痕迹的体贴与良善，是许多同龄人都没有的銥誮。 或许主子真的没有找错人。 第20章 020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宋澜自跟着林姜姜之后，对她言听计从，从端茶倒水，洗衣刷碗，到劈柴做饭，喂狗铲屎，每天早起帮厨娘摘菜，傍晚牵着小白去书院接他们散课。他们吃饭他站着，他们学习他看着，他们睡下后，才听见他小心翼翼地出门去河边洗漱，说是因为担心在院子里洗漱会吵到他们…… 即使这样，还是讨不到林姜姜的欢心。林姜姜总是不肯正眼瞧他，对他颐指气使，呼来喝去，连暗卫都看不下去了，跳出来问他：“主子，要不我们把那丫头套进麻袋揍一顿吧？她可太欺负人了！” 宋澜睨他们一眼：“我没觉得是欺负……”心甘情愿，不算受欺负。 暗卫们只好散去，私底下讨论自家主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比如特别享受被人指使的感觉。 这一天厨娘做了酱肘子，十分合口，一大盘子吃的就剩一块肘子了，林姜姜夹着那块肘子，往小乞丐那边走去。 徐少彦以为她要把肘子给小乞丐，没想到她走到小乞丐面前，小乞丐都伸手要接了，她却蹲下来把肘子喂给了小白。 小乞丐什么也没说，依旧逆来顺受的样子，看林姜姜的眼神满是包容。 徐少彦实在看不下去了，趁着小乞丐去和厨娘一起洗碗的时候，偷偷劝林姜姜：“你对小乞丐好一点吧，当着他的面把肘子喂给小白，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你跟他上辈子有仇啊？” 林姜姜点点头：“对啊，我跟他上辈子有仇。” 徐少彦被她一噎，瞪她：“净说浑话！他上辈子是挖你坟了吗？” 林姜姜哼了一声，撇过头去：“我才不跟你说！” 徐少彦却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揶揄道：“说不定你上辈子是头猪，人家杀你卖肉来着……” 林姜姜嗷呜一声，反击回去，两只手扯着他的脸：“你才是猪！你这么笨，考倒数，比我更像猪！” “哎呀，你个小书童，还敢跟小爷我动手？”徐少彦毫不怜惜地也上手掐她小脸，“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啊呀疼疼疼！” 徐少彦仗着人高胳膊长，钳着林姜姜的小脸将她推远，可怜林姜姜个子小，短胳膊短腿的，蹦起来也够不着徐少彦的脸…… 宋澜洗完碗，走进屋里来，看到两人正撕扯着，闹得正欢。 他心想林姜姜还是个孩子，她把徐少彦当哥哥，徐少彦把她当妹妹，只是兄妹之间打闹而已，他只是羡慕两人能如此亲密相处，却并不觉得吃醋。 上一世他离开林姜姜的时候，徐少彦虽然还未成亲，但和林姜姜的堂姐林素素的婚事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这一世林素素顶替林姜姜进宫，本是大罪，若叫父皇知道了怕就是欺君之罪，宋澜是看在她有可能成为徐少彦未来妻子的份上，才捂下了这桩事情，只打了她三十个板子，处置了她的父亲和一干相关官员而已。 况且若父皇真要追求起来，定了个抄家灭族的罪，林姜姜一家也难逃诛连。 这厢他正兀自回想着以前的事情，那厢林姜姜已经甘拜下风，被徐少彦掐得两眼泪汪汪：“哥，我认输……亲哥，我真的认输了……” 徐少彦得意洋洋道：“那你说谁是猪？” 林姜姜抬手一指：“……小乞丐是猪。” 分卷阅读40 一旁看戏的无辜观众宋澜：“……” 这几日温玉叶与徐少彦一起做功课的时候，时不时提起想拜白竹为师的事情。 徐少彦对此事的态度是：“你想去就去呗。” 可温玉叶性子温吞，还是拿不定主意，今日做功课的时候他又提及了此事：“徐兄，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找白竹师父拜师？他会收我做徒弟吗？我需不需要带些礼物给他？我要带什么礼物呢？” 徐少彦只觉得耳边嗡嗡的，他搁下笔，忽然盯着他，一脸严肃说：“温兄，你说实话，你是女孩子吧？” 对方似乎吓了一大跳，言语也磕绊起来：“徐兄，你、你胡说、什么呢？” “你要不是女孩子，怎么会这般婆婆妈妈，磨磨唧唧？”徐少彦说，“多大点事也值得你唠叨这么多天，一点也不干脆，你还不如姜姜呢？ 温玉叶脸涨得通红：“那我不是担心……我若真的拜了白竹师父为师，早上晚上都要练功，便没有人与你一起做功课了吗？你的功课退步了怎么办？” “我的功课不打紧，你确实应该去学武，把你这性子好好改一改！堂堂男子汉整天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这可如何了得…… ” 温玉叶被他逼得终于下定了决心，第二日便去找白竹，求他收自己做徒弟。 为此他一大早还准备了丰厚的礼物作为拜师礼，生怕白竹不同意。 没想到白竹没连礼物都没收就同意了，只同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既然要学武，便不能有一天的停歇，每天散课后都要找他练武，每次至少练一两个时辰。 温玉叶兴奋地答应了。 如此一来，他便真的没有时间和徐少彦一起做功课了。 这正好合了宋澜的心意。 宋澜深知青梅竹马日后极易生出感情，上一世他和林姜姜便是这样，几乎每日都待在一起，从来没想过日后会分开，待他们长大通晓了男女感情之事，感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眼下虽然林姜姜还小，但也要防患于未然。他不担心徐少彦，但是这一世林姜姜身边多了一个温玉叶，每天带着不同的香囊哄林姜姜开心，模样长得也十分秀气，若是长大了，万一对林姜姜有了别的感情…… 所以他自听说温玉叶想拜师的事情之后，便提前叮嘱了白竹，若温玉叶找他拜师学武，同意了便是。 只是如今没有了温玉叶的陪伴，晚上做功课的时候，徐少彦遇到难解的题目也不知该如何解决，有些垂头丧气，便念叨起一个人来：“李兄才去了京城不到半年，还要等个两年多才能回来。两年多啊，等他回来，我怕是又要倒数第一了……” 林姜姜趴在桌子上，也跟着想起了李砚南：“再找一个如他这般聪明的人可太难了……” 宋澜便是在这个时候走上前去，对他们说：“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你？”徐少彦和林姜姜看向他。 宋澜随口编了一个理由：“以前家中还未没落、母亲还未去世的时候，曾给我请了一位夫子授学。我学得快，徐少爷现在学习的东西，我之前已经学过了。” 徐少彦不信：“你才多大，你就能学我现在的知识了？” 对于宋澜的聪慧，林姜姜却是知道的。 上一世就是因为他的聪慧才被私塾的夫子收了做学生，因为学东西快，用一年的时间便学会了别人三年才能学会的知识。 只不过上一世小乞丐没有同她说过自己以前读过书，她还以为他天生聪慧呢。 “少爷，不若你出几道题让他试试……”林姜姜对徐少彦说。 徐少彦将信将疑地把挑了几道夫子布置的题目，小乞丐果然全都答了上来。 “原来你不是小乞丐，”徐少彦滴溜溜地打量他，“你是小神童啊。” 宋澜顺势提出自己的请求：“少爷，以后我可以和姜姜一起陪你去书院读书吗？” 徐少彦一拍大腿：“明天就去！” 白竹在书院见到宋澜，十分惊喜：想起前几天主子说会想办法来书院，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 在徐少彦的打点下，宋澜也能与林姜姜一起坐在学堂听课。 学堂没有多余的位置，他就和林姜姜挤在同一张桌子上，为此林姜姜还对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宋澜故意坐在桌子外面，正好将温玉叶和林姜姜隔开，林姜姜对此表示过不满，他也装听不见，不为所动，就是不跟她换座位，林姜姜推了他几次，便也作罢了。 宋澜终于觉得没了后顾之忧，往后的日子他只要像上一世一般与她相处便可以了，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横生枝节了。 直到…… 这一天下课休息，徐少彦和温玉叶讨论夫子讲的题目，林姜姜去院子里舒展身体，宋澜也跟着她一起出去。 院子里喧喧嚷嚷，学生们跑来跑去，林姜姜伸了个懒腰，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姜姜……” 林姜姜转过身来，循声 分卷阅读41 望去。 宋澜也跟着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宋澜不认识的少年，站在一个轮椅旁边，明明撑着一双拐杖，姿态却依旧闲雅，神情也不见有狼狈之色，清冷的五官在看向林姜姜时，也变得柔和起来。 “李公子！”在宋澜观察他的同时，身旁的林姜姜已经跑了过去，惊喜地呼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跑得快，没留意脚下，一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腕，整个人便要摔倒。 少年双手拄拐，明明自己都站不稳的身体，却是，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扶她。 结果自然是无法站稳，两人齐齐摔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少年问她，“摔疼了吗？” 林姜姜傻呵呵笑道：“没事，没摔疼……” 宋澜却感觉自己的心被人“咚”得捶了一下。 林姜姜把李砚南扶起来，将他的拐杖捡起来给他：“李公子，你现在居然能自己站起来了！而且还能走路了！” 李砚南身子摇摇晃晃的，但抵不住心里开心：“走路还不行，不过每次能站一刻钟，多了也站不住……” “那也很厉害了，这才用了不到半年呢，若是再过个一年半载，想来就不用拄拐了。” “没那么快，”李砚南看着她，眸中似有光芒，笑道，“不过我会努力的。” 这时他的书童又推来了轮椅，李砚南站累了，便坐在轮椅上，把拐杖给了书童。 林姜姜绕到他身后帮他推轮椅：“我推你去见少爷，他也很想你的。我再介绍一个新朋友给你认识，他叫温玉叶，你之前的位置现在就是他在坐着的，他是前不久刚搬到镇上的，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 “是吗？好啊……”李砚南听她的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却一点也不觉得聒噪。 第21章 021 有刺客 林姜姜推着李砚南离开了。 宋澜仍站在原地，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位突然出现的“李公子”，应该就是林姜姜和徐少彦提过的李砚南。 不是说去京城治疗腿疾，要两三年才能回来吗？怎么现在回来了？ 林姜姜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他们认识多久了？ 而且观其面相，李砚南应该是个性情冷漠之人，为什么会对林姜姜这般温柔？ 白竹在一旁看了自家主子许久了。 他看到那位姑娘走后，自家主子的失落、惆怅、纠结与疑惑。 学生们逐渐散去，院子里只有主子孤零零一一个人站在那里，白竹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对宋澜说：“主子，上课的木铎都敲了两遍了……” 你咋还杵这儿呢？ 李砚南此番从京城回来，一是因为要参加祖父的七十大寿，二来是因为实在想徐少彦和林姜姜，所以提前两天回来，过来同他们见一见。 徐少彦提议下午散课后去镇上的酒楼吃饭庆祝，就是上次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做功课的那一家。 温玉叶和李砚南以前并不认识，担心自己去了会影响他们的兴致，更何况散课之后他还要去找白竹师父学习武艺，便没有去。 宋澜却是想跟着去，他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凭空出现的李砚南到底是何人？ 但是徐少彦却让他背着书回家，因为今天他想和李砚南好好聚一聚，不打算做功课了，所以他让宋澜回家帮他把功课做了，待他回来会给他带好吃的。 徐少彦和林姜姜乘着马车，和李砚南的马车一起往镇上赶去，宋澜望着两辆马车离去背影，眸光暗了又暗，心情十分不痛快。 他往回走了些距离，寻了个偏僻处，唤出两个暗卫，叫他们一起商量着把徐少彦的功课给做了。 剩下的两个暗卫，则随他一起去镇上的酒楼看看。 拿着功课的那两名暗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眼发懵：他们从小学的是如何舞刀弄剑，至于功课什么的，他们可是连字都写不好哇…… 而林姜姜那边，在去往酒楼的路上，李砚南同他们聊起之前选秀的那件事情来，问林姜姜为什么没有参加？ 林姜姜同他解释了原因，说出了她为了二十两银子卖名额的事情，而后李砚南同他们说了一件更叫人吃惊的事情。 “我听说，太子殿下好像亲自来咱们镇上寻人了。” “不会吧？”徐少彦惊讶道，“最近没听说咱们镇上有贵人来啊？” “既是贵人，自然不能太过高调，许是微服也说不定？” “那多危险啊？他堂堂一国太子，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 “太子应该会带很多高手贴身保护。” “倒也是，”徐少彦枕着手心往车厢上一靠，目光滴溜溜地瞄向了林姜姜，“若是太子真的来咱们这小破镇上找人，会不会第一个找的就是咱们的姜姜？” 林姜姜一愣：“找我干嘛？” “你想啊 分卷阅读42 ，太子既然亲自下来寻人，首先要寻的自然是符合条件但是却没有参加上次选秀的人。”徐少彦解释说，“你堂姐顶替你的事情都已经查出来了，太子殿下肯定要第一个来寻你啊。” “我觉得徐兄说的有道理。”李砚南分析道，“单就你卖名额一事来说，显然这件事情你家也该受到惩处。可从事发到现在，你家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说不定是上面对你网开一面，要来考察你一番……” 林姜姜听罢，叹了口气：“何必考察我，不过是白浪费时间。” 徐少彦道：“你又怎知你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呢？” “我虽不知天命，但知我命。”林姜姜一脸肯定地说，“我十分确定我不是皇家要找的人。” “你要是有那命就好了，我和李兄还能沾你点光……” 三人聊了一路，久别重逢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好像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酒楼。 他们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刚好前面有一辆马车也挺了下来。 那马车宽敞豪华，比徐少彦的马车还要好。 三人瞧着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个少年，帷帽遮脸，只看身形判断像约莫不到十岁的样子，被一堆人围着伺候，单是护卫就足有六个人，一个个器宇轩昂，七|八尺的大高个儿站成两排，一看就不是普通富人家的侍卫。 谁家出门会有这般大的阵仗？ 徐少彦认不出，李砚南也认不出，林姜姜就更认不出了。 那少年在左右护卫的拥护中入了酒楼，比徐少彦他们早进去一步，一出口就把楼上的雅间全包了。 徐少彦原本也要带李砚南和林姜姜去楼上的雅间的，一听见他们把雅间全部定下了，便上前理论：“我说你们笼统没有八个人，要了楼上十个雅间，是不是有点过分？” 带着帷帽的少年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留下一个护卫拦住徐少彦，说话还算客气：“这位公子，对不住，我们家公子不喜周围有人，劳烦您和您的朋友在楼下用饭吧。” 徐少彦是个小暴脾气，一听对方不肯让步，更是火大，正要争吵，却被李砚南拉住：“徐兄，今晚咱们就在楼下吃饭吧。雅间不雅间的都无所谓，左右就咱们三个人，我看楼下也挺好的……” 林姜姜也不想好好一顿饭惹出什么是非：“是啊少爷，今天又不用做功课，不需要清净的地方，你看楼下多热闹……” 两人好歹把徐少彦劝住了，在一楼找了个不错的位置，有屏风隔着，倒也雅致。 徐少彦坐下来之后，想想方才的事情还是一肚子气：“楼上那小子什么来历？出手比我还阔绰，家里有矿的啊这么能霍霍？” 李砚南却示意他们靠近一些，小声道：“我听方才那护卫说话，一口京味儿，我在想，会不会是咱们遇到贵人了？” 徐少彦哧笑一声：“哪家的贵人？这镇上还有比我更贵的人吗？” 林姜姜白他一眼，把李砚南的话解释给他听：“少爷，李公子的意思是，那位小公子会不会就是咱们来时路上谈及的那位贵人……” “咱们来时路上谈的……”徐少彦忽然一捂嘴巴，而后又松开手，用嘴型说了三个字，“太子啊？” 李砚南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默默对视，用眼神交流着信息：想那少年不到十岁，身边一堆护卫，护卫一口京味，还要包下整个二楼，这几个信息无一不透露着那位少年身份的尊贵。 “年龄也对的上，”李砚南说，“听说太子年纪不大，约莫和姜姜差不多的年纪……” 饶是平时胆子最大的徐少彦这会儿也知道后怕了：“亏得方才你和姜姜拉住了我，否则真吵起来，我会不会掉脑袋啊？” “到脑袋倒不至于，不是没吵起来么？”李砚南看了一眼对面缩成一团的林姜姜，问道，“姜姜，你怎么了？” 林姜姜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神经兮兮道：“不会真的是来找我的吧？不然怎么那么巧，在酒楼里碰到了……” 徐少彦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自作多情，人家都没认出你来……” 这一顿饭三人吃的都有些紧张，徐少彦和李砚南一直在小声讨论楼上那位究竟是不是太子，林姜姜脑子里也乱哄哄的，一会儿宋澜一会儿楼上那个太子的，嘴里的饭菜也没了滋味。 饭过半旬，楼上忽然传来了桌倒椅歪，碗碟摔碎的声音。 “有刺客！” 这句话恍若一声惊雷，叫三人惊得差点把筷子杵到喉咙里。 徐少彦站起来一看，楼上果然有黑衣人窜动的身影，很快便传来冰刃交接的打斗声。 楼下的客人们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哪知外面又涌进来一批黑衣人，见人就砍，一下子伤了好几个无辜的客人。 好在林姜姜他们选的位置还算隐蔽，暂时没有被刺客波及。 “原本不确定，现在确定了，楼上的人还真是贵人，居然把刺客都招来了？”徐少彦低头想寻一件护身的兵器，奈何他们一没佩剑二 分卷阅读43 没弯刀，“得，想办法逃命吧。” 等到大部分的刺客都上楼之后，徐少彦背起李砚南，对林姜姜说：“这会儿刺客少，咱们快点出去！” 李砚南不肯叫他背：“你带着姜姜先跑，我不过是个瘸子，刺客不会伤我的。” “他们是杀手哎，杀红了眼睛管你是瘸子还是瞎子，别磨蹭了，快上来！”徐少彦拉扯着他，林姜姜也在一旁帮忙，将李砚南扶到他的背上，猫着腰跟在他们后面往外跑。 一楼的客人都在往外跑，一时间拥挤不堪，徐少彦背着李砚南被人群挤得七歪八扭，好不容易躲过那些刺客，跑出了客栈，赶紧将李砚南送上马车，回头去牵林姜姜的手：“姜姜，快上马车！” 身后没有林姜姜，只有各自逃命的客人。 “姜姜！”徐少彦大喊了一声，一下子慌了。 第22章 022 我喜欢姜…… 此时的林姜姜和其他倒霉的食客一起，被刺客用剑逼着上了二楼。 该是她运气不好，在逃命的途中被人群冲散，没能跟上徐少彦的脚步，恰好有几个刺客杀了回来，随手拦下一批客人，逼着他们往二楼走去。 那些刺客意图用他们这些无辜百姓的性命逼雅间里的贵人就范，威胁说道若贵人再不出来，就要斩杀这些无辜百姓。 那把剑就悬在林姜姜头上，她听见外面传来徐少彦的声音，他在唤她的名字，可她实在不敢答应。 刺客放出威胁的话之后，雅间的门仍旧没有要打开的迹象，直到刺客的剑要落下之时，那房门才被一股气力猛地推开。 只见地上一片饭菜狼藉，依稀氤氲着热气，房间内却空无一人，只有方才房门打开之时跳窗而走的一抹护卫背影。 “老大，他们全逃了……”面对这样的情景，刺客也很懵。 林姜姜暗里止不住的腹诽：这是什么鬼太子？刺客用无辜百姓性命做要挟，他居然丝毫不为所动，只顾自己先逃命，连做做样子都不会，呵呸！ 那些刺客见贵人已经跑得没影了，一气之下，便要杀林姜姜他们泄愤。 林姜姜心底彻底凉了：今日自己的小命怕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不知道这一次自己死后，还能不能有幸再重生一次？ 因为已经死过一次，所以这次她没有像其他食客一般惊恐地向刺客跪地求饶，甚至莫名涌出了一股勇气，在刺客用剑刺向她旁边的那位客人时，她竟一个猛子冲过去将刺客撞到在地。 那位被她救下的刺客立马趁机逃走，林姜姜却被恼羞成怒的刺客拎了起来。 “不知死活的丫头！”那刺客咬牙切齿道，“你倒是个不一样的，只是可惜了，你的勇气用错了地方，不知道在你死前，可还有什么话想说？” 林姜姜淬了他一口：“我还会回来的！” 刺客举剑便要砍，哪知剑还未落下，只听见“铮”的一声，一支飞刀破空而来，打落了他手中的剑，甚至携带的力量叫刺客趔趄了一下。 “谁？”刺客扭头看去，又是一支飞刀飞来，将他钉倒在地。 连带着林姜姜也跟着摔在地上，看着他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心想：这刺客也是话多，若不是方才非要将她拎起来说两句废话，说不定这会儿也不会丧命。 此时酒楼里忽然冲进来两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人。 可他们一出手才知是来救人的高手，想必方才那两支飞刀便是出自他们之手。 对比刺客十余人的阵仗，在数量上并不占优势，但他们武功奇高，把楼下的刺客解决之后，立马就冲到了楼上。 刺客们当即乱成一团，被他们当做人质的客人们见机赶紧逃命，林姜姜也顺着人群往楼下跑，拥挤之中在楼梯上险些摔倒，却忽然被一人捉住了手腕。 “跟我走！”是一个熟悉的少年的声音，熟悉到她不用看他的脸便知道他是谁。 他牵着林姜姜跑到楼下，护着她一路跑出了酒楼。 徐少彦和李砚南就站在酒楼外面焦急地往酒楼里面瞧，看到林姜姜出来，徐少彦立即跑了过去，将她带到马车旁边来，一顿数落：“你这死丫头，你不好好跟着我们，你胡乱跑什么，吓死你哥我了……”嘴里虽然骂着她，可自己眼圈却先红了。 林姜姜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这不没什么事吗？” “你还笑得出来？”徐少彦使劲捏了一下她的脸，把眼泪憋了回去。 李砚南靠着马车勉强站着，一脸自责：“都怪我，怨我腿不好，叫你受惊吓了。” “李公子不必自责，我命硬着呢。”林姜姜同他们二人说完话，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人牵着没放开。 她低头瞧了那只手一会儿，而后才转过身来，看向他的脸，眼神没有再躲闪：“谢谢你，小乞丐……” 宋澜见她终于肯拿正眼瞧自己，心中不由十分怡悦：“我是你的人，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徐少彦推了推林 分卷阅读44 姜姜：“你怎么还叫人家小乞丐呢？人家没有名字吗？” 宋澜适时说出自己的名字：“叫我‘阿澜’或‘小澜’就好……” “哪个兰啊？是‘兰花’的‘兰’吗？还是‘蓝色’的‘蓝’？” “都行，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我觉得都不太好听，”徐少彦思索片刻，想出了一个好字，“不若叫‘波澜壮阔’的‘澜，‘力挽狂澜’的‘澜’，你觉得怎么样？” 宋澜一笑：“多谢徐少爷赐字。” 徐少彦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字果真好极了，转头问李砚南：“李兄，你觉得这个字怎么样？” 李砚南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都没听他方才说了什么：“啊，行，都行。” 徐少彦看出他情绪有些不对，便问：“你怎么了？” 李砚南垂着眼眸，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咱们回去吧，这里不宜久留。” 几人上了马车，很快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徐少彦又想到一事：“对了小澜子，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你没回家帮我做功课啊？” 宋澜故意略过第一个问题，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少爷别担心，功课我会做好的。” “多好的孩子啊，”徐少彦不由夸道，对旁边怔怔出神的林姜姜说，“你以后真得对人家好点，不然就让给我，我绝对比你稀罕他。” 林姜姜想都没想便说道：“好啊，让给你。” 徐少彦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居然答应得这么痛快？你好无情好冷酷哦，他可是刚刚救了你哎……” 林姜姜无奈翻了个白眼：“少爷你正常点，你这样说话我会起鸡皮疙瘩。” 徐少彦又去逗宋澜：“小澜子，不如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别跟着这个小白眼狼了。” 宋澜却是笑着拒绝道：“多谢徐少爷好意，只是我已经是姜姜的人了，不能再跟着您了。” 徐少彦大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澜看着林姜姜，缓缓说道：“姜姜她看了我的身子……” 徐少彦登时倒抽一口凉气：“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姜姜捡到我带第二日，”宋澜做出一副羞涩的模样，“姜姜说了，她看了我的身子，就会对我负责，我就是她的人了……” 林姜姜苍白地解释了一句：“最后一句话不是我说的。” 徐少彦眼睛一横：“那就是说你真的看了人家的身子？” 林姜姜：“……嗯。”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肩膀。 隔着马车，李砚南听到一声来自徐少彦痛心疾首的呼喊：“完了，我的小姜姜不纯洁了！” 两辆马车分开之时，李砚南掀开帘子，同他们告别：“徐兄，明天晚上别忘了带着姜姜一起来我家。” 徐少彦冲他摆摆手：“知道了，明天见！” “明天见。”李砚南同她说完，又唤了林姜姜一声，“姜姜，明天见。” 林姜姜探出脑袋来：“哦，好，明天见。” “明天晚上你们要去李公子家吗？”宋澜他们。 “李兄的祖父明天过七十大寿，我家与他家一直有来往，所以明天晚上的寿宴我父亲会带着我一起参加。” “那姜姜为何也要去？” “她和李兄是朋友啊，”徐少彦理所当然道，“李兄可喜欢她了，要不是她，李兄和我也不会成为朋友。” 宋澜在听到他说“李砚南可喜欢林姜姜”的时候，眸光不由沉下去几分：“是吗？” 虽然他知道徐少彦口中的“喜欢”，只是单纯的朋友之间的喜欢，他们小小年纪，尚还不懂得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但是宋澜对李砚南莫名就有种危机的感觉。 三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徐少彦担心宋澜一个人做功课做不完，便提出两人一起做。 宋澜却催促他回房间休息：“徐少爷您回房休息吧，功课我一个人就可以。” “真不用我分担一点？” “不用。” “那好吧。”徐少彦乐得不用做功课，伸了个懒腰，“那我回房休息了，你也别熬太晚，功课随便做做就好了。” “是。” 徐少彦回房休息了，林姜姜看了他一眼，也转身准备回房间。 宋澜的肚子却咕噜叫了一声。 林姜姜止住脚步，回头看他：“你没吃晚饭。” 宋澜捂着肚子，眨巴着眼睛看她：“急着去找你，没顾上……” 林姜姜最受不住他装可怜的模样：“看在你今天救我的份上，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宋澜眉眼笑开：“我去给你帮忙烧火……” “你不是要做功课吗？” “不着急，能做完。” 林姜姜看他一眼：“随便你吧。” 宋澜跟她一起去了灶房，厨娘知道他们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已经回家了，不过留 分卷阅读45 了一块面团，想必是明天给他们准备做面条的。 林姜姜揪下一小块面团揉着，而后擀成薄薄的面片，再切成细细的面条，撒一把面粉，将切好的面条抖落开来。 那边宋澜接过刀来，切了些葱姜丝。 等到锅热下凉油时，她才发现他切了好多的姜。 “怎么切这么多？”她随口问了一句。 宋澜认真道：“嗯，我喜欢姜……” 林姜姜动作一顿，背过身去，莫名有些鼻酸：“……哦。” 面条煮好之后，林姜姜便也回房间睡觉了。 宋澜吃完之后，便去院子里将碗洗了，而后悄悄出了门。 夜深人静，空无外人，两名暗卫出现，奉上他们好不容易做完的功课。 宋澜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沉默了许久：“你们的手是新长出来的吗？这字未免也……太丑了。” 第23章 023 打起来也没关系 第二天一早，宋澜把做好的功课交给了徐少彦。 徐少彦看都没看，直接装进了箧笥中就要走。 宋澜提醒了他一句：“徐少爷，你不看一下吗？” 徐少彦放心道：“不用看，我相信你。” 宋澜幽幽道：“你还是看一眼吧……” 徐少彦脚步一顿，略有疑惑，旁边的林姜姜已经从箧笥里将功课拿了出来，打开看了一眼，眼睛登时睁得老大，而后递给了徐少彦。 徐少彦接过一看，嘴角开始抽搐，半响才道：“小澜子，你是怎么做到把字写成这样的？” 宋澜面不改色道：“徐少爷，我模仿不来你的字迹，便用左手写的。” “模仿不来你早说啊，昨天晚上我要帮你分担你说不用，我还以为你可以呢。”徐少彦捏着那几张纸想了想，唤来小白，“不交了，就说让小白撕坏了。” “别，”宋澜阻止他，“我已经想到办法补救了。” “什么办法？” 宋澜拿出一卷纱布来：“昨天少爷不是在酒楼遇到刺客了吗？就说右手不小心受了伤，只好用左手做功课。昨天刺客的事情应该闹大了，夫子会相信的。” 徐少彦一拍脑门：“好主意啊，来，快把我右手包上……” 他们刚到书院，温玉叶就迎了过来，一脸担忧，见到徐少彦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神情愈发焦急：“徐兄，你这手怎么了？我听说昨天有一批杀手闯进了酒楼，伤了好几个人，你们不是也在那里吗？这手是在那里伤到的？” 林姜姜见他如此担心，便想向她解释一下，但是被徐少彦拦住了。 “是啊，昨天那群杀手进来的时候，我为了保护酒楼里的客人，不惧生死，挺身而出，救大家于水火之中，与那些杀手进行殊死搏斗，这才受了伤……” “啊？”单纯如温玉叶，信了他说的话，心疼得眼睛都红了，“那你伤得严重吗？怎么不在家中好生休养着？” “没事，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这点伤算什么？” “那不行！”温玉叶推着他往回走，“你还是回家歇着吧，我去找夫子给你请假。” “温公子，”林姜姜看不下去，拉住温玉叶，小声道，“你别听少爷瞎说，他没事的，那伤口是假的。” 温玉叶一噎：“假的？” “嗯，他没做功课，装出来的……” “徐兄你……”温玉叶不禁为方才自己的失态有些难为情，“徐兄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 “哎呀，闹着玩嘛。”徐少彦捧着自己的右手得意洋洋道，“连你都骗过了，那夫子肯定也辨别不出来了。” 如他所说，夫子果然也没看穿他是假装的，甚至因为他受了伤还用左手做功课做表扬了他，鼓励大家向他学习。 徐少彦还故作谦虚道：“夫子过奖了，这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他这一番矫揉造作，惹得林姜姜和温玉叶频频冲他翻白眼。 不过虽然他得到了夫子的夸奖，但是为了把戏演下去，不得不一整天都不敢用右手，时间长了也是有点辛苦。 终于挨到下课，徐少彦和林姜姜回家换了身衣服。 今日去赴宴，林姜姜也算是受邀的客人，不好再做书童打扮，于是便换回了女装。 徐少彦又把功课交给了宋澜，宋澜没说什么就接了过来。 因着李砚南并不认识宋澜，所以宋澜没法和林姜姜一起去参加。 不过刚好他也有别的事情要做。 徐少彦和林姜姜走后，白竹找了过来，同他禀报昨天晚上酒楼出现刺客的事情：“是叶霄他们过于招摇，刚来这里便被人盯上了，跟踪他们去了酒楼……” 他口中的叶霄，就是宋澜安排的替身，假装太子的身份来到这里。 他在明，宋澜在暗，就会安全很多。 “那些杀手都捉住了吗？”宋澜问。 “跑了几个，暗 分卷阅读46 卫捉了两个活口，已经送去衙门了。” 宋澜思忖片刻：“咱们去找叶宵他们，我和叶霄换一下身份，咱们去衙门瞧瞧。” “是。” 宋澜正要走，忽然想到功课一事，便又将昨晚那两名暗卫唤了出来，把徐少彦的功课交待给了他们。 两名暗卫的神情痛苦得跟上坟似的。 那厢徐少彦又顺路接上了温玉叶。 李员外家在小镇上的人脉也算广，此番前去参加寿宴的有不少做生意的，所以温玉叶的父亲也借由别人引见，去参加这次的寿宴。 温玉叶便也搭乘徐少彦的马车一起去了。 徐少彦一进员外府，就被徐老爷叫过去，带着他一起应酬，让他在那些商人中混个脸熟。 温玉叶的父亲也在那边，不过温家的生意才刚有起色，用不着他过去，他便留在林姜姜身边陪她 李砚南听说林姜姜过来了，叫书童推着找到了他们。 “姜姜，温公子，你们来了。”李砚南同他们打招呼，“徐兄呢？” “在那边呢。”林姜姜指了指，徐少彦正被徐老爷按头给长辈行礼，“真是难为他了……” “徐兄以后要继承家业的，少不了这种历练的。”李砚南笑着说，“这便暂时没我们什么事情，我带你们四处转转。” “好啊。”书童将轮椅交给了林姜姜，林姜姜推着李砚南，让他带着自己和温玉叶到处逛逛。 员外府的宅院淡雅别致，和徐少彦家的很不一样。 徐少彦家的宅院粗犷大气，到处都彰显着“我家很有钱”的意味，对比开来员外府就显得秀丽许多，但细节之处精致考究，看得出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建成的。 府中有一条蜿蜒的长廊，走到尽头是一方花园。 徐少彦说园里种了迎春、山茶、蝴蝶兰，还有几排樱花树，现在是春天，花开的正好，一定要去看看。 林姜姜单是听着就觉得很漂亮：小姑娘谁不爱花呢。 他们兴冲冲地过去，却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花园中已经有不少姑娘在赏花，有的姑娘是跟随着家中父母过来的，也有几个姑娘是李员外的女儿李砚秋邀请来的朋友。 林素素就是其中一个。 她和其她几个姑娘跟在李砚秋身边，攀谈聊天，看起来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 林姜姜推着李砚南一出现在这里，便觉得有好几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其中林素素看她的眼神最后愤恨，但终究也不敢发作什么。 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不舒服，林姜姜俯下身，小声对李砚南说道：“李公子，要不然我们走吧，我突然不想看花了。” 李砚南和温玉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察觉出那几道对林姜姜不善的目光。 “好。” 于是他们便折返了回来，回到长廊上，李砚南才问起原因：“怎么了？方才为何忽然不想赏花了？” “我堂姐也在那里呢。” “那个顶替你参加选秀的堂姐？” “嗯。” 李砚南抱歉道：“我在京城待了几个月，并不知道砚秋结识了你堂姐，方才叫你不舒服了……” “没事，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认识了你妹妹。”林姜姜撇了撇嘴，“不知道我堂姐有没有跟你妹妹说过我的坏话？” 李砚南忽然按住她的手，叫她将轮椅停住：“咱们回去。” “回去作甚？” “总不能真的让她说你的坏话……” “没事，反正我也不在乎。” “回去，”李砚南看着她，眼神坚决，“你在她们面前，不必心虚。” 林姜姜咕哝道：“我才没有心虚，我只是觉得这是你家，不好闹得大家都挺尴尬的……” “没关系，这里是我家，有我在，你不必顾忌什么。” “那……吵起来也没关系？” “打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你不吃亏。” 温玉叶站出来说道：“我刚和白竹师父学了几招，若真打起来，我帮你！” 林姜姜嘴角一咧：“那走着，咱们回去！” 第24章 024 是我特意邀请她过来的 林姜姜推着李砚南，和温玉叶一起折回花园中，刚一走近，果然听到她们在说自己的坏话。 “你这堂妹小小年纪，可真是有心计……” 林姜姜听到的第一句就是这句话。 在这之前，她们应该已经说了她不少的坏话了。 确如她所想的，那会儿她推着李砚南离开的时候，她们便立马讨论起她来。 其中一个姑娘问林素素：“素素，你那个堂妹当初为何要把名额卖给你？” “倒也不是卖，只是她家大抵是觉得她连初选都过不了，所以主动找到了我父母，要把名额让给我。我父母 分卷阅读47 觉得不能凭白拿这个名额，便给了些银钱……” “原来是这样，外面都传是你家买的名额，看来是传错了。” “是啊，我本也无意要这个名额的，毕竟风险太大。当初也是抱着好奇的心态过去参加，想着以我这等才学容姿也过不了初选，不过是玩玩而已，可没想到竟是一路通畅，留到了最后，入了京城……” “素素你真的太谦虚了，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懂得琴棋书画，我们都比不上你呢，你能被选上并不意外……” “快别夸我了，论样貌，论才情，我可都比不上砚秋。”林素素趁机夸起了李砚秋，“若是砚秋年龄再小两岁，入了选秀，哪还有我什么事？况且砚秋家室好，觉悟也高，比不得我，终究一念之差做错了事情，害得家父入狱，自己也受了不少罪……” 李砚秋被她夸奖，心中偏颇向她：“你也不是有意的，就别太自责了。” “砚秋，其实我知道外面的人都在笑话我，谢谢你们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林素素泫然欲泣道。 李砚秋安慰她道：“快别这么说，以前我们不知情的时候，是拿你说笑过，可如今知道了真相，倒也不觉得你做了什么错事，都是情理之中，可以理解的。” 林素素情绪愈发激动：“若是世人都如你们这般善解人意就好了。” 众人便七嘴八舌安抚起她来。 忽然又有一人问道：“素素，那你顶替这件事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林素素啜泣道：“还不是堂妹她家见我入了京城，十分眼红，又想勒索我家银子，我家不给，他们便将这事捅了出来……” “这么可恶啊……” “对啊，真的是太可恶了……”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坏，”一个姑娘对李砚秋说道，“砚秋，我看她和你哥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你哥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啊？” “我也不知道我哥何时认识了这种人……” 林素素却道：“她扮成男孩子模样去给徐少爷做书童，和徐少爷一起在书院读书，想必这才结识了李公子……” 其她人一听，不由惊呼起来：“啊，我说她方才怎么和李公子这般亲密呢，你这堂妹小小年纪，可真是有心计……” “是啊，那书院可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才去的，她可真有本事，一边巴结着徐少爷，一边又去招惹其他公子哥儿……” “要我说，素素你这堂妹也忒不要脸了些，那书院里可都是男人，她一个小姑娘在那里也不怕坏了名声……” “人家兴许才不在乎这个呢，若是能钓得一个金龟婿，名声对她来说算什么？” 她们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姜姜已经弯腰团好了一大块泥团，瞄准她们就抛了过去。 花园里登时响起一片乱七八糟的尖叫声。 “啊……” “哎呀这是什么呀……” “这是谁扔的泥……” “是我扔的！”林姜姜站了出来，温玉叶帮她推着李砚南。 “是你？”那群姑娘看到她，面上划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又仗势起来，“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你凭什么扔我们？” 林姜姜手里掂着一大块泥巴：“背后乱嚼人舌根的人，就得用泥巴把嘴巴封起来，不然嘴巴会烂掉！” “谁乱嚼舌根了？你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了？” “我没偷听，我只是回来赏花，没想到听到某些人如此碎嘴，跟村里的长舌妇一样……” “你说谁像长舌妇？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长舌妇长舌妇长舌妇长舌妇……搬弄是非、说三道四、嚼舌根的人今天晚上回去就烂嘴巴，舌头长疮，嘴角流脓，吃嘛嘛不香，喝啥啥滚烫……” 论骂人，那姑娘根本抵不过林姜姜，她气急败坏，去求助李砚秋：“砚秋，你看她！她欺负我们？她怎敢在你家如此猖狂？” 李砚秋一开始因为她们确实说了林姜姜的坏话而心虚，但见她如此骂自己的朋友，自然不能干坐着。她站起身来，将那个差点被林姜姜骂哭的姑娘拉到自己身后，冷着脸对林姜姜呵斥道：“林姜姜，我家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可她这句呵斥，却换来一声更冷厉的斥责：“砚秋！不得对客人无礼！” 李砚秋被他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当即有些委屈：“二哥，她算什么客人，她只不过是一个书童而已，我们根本没邀请她来……” “是我邀请她来的，”李砚南一字一顿道，“是我特意邀请她过来的。” 李砚秋急了：“二哥，你莫要被这种人蒙蔽了眼睛，她明明就不是好人，你不要跟她做朋友！” “这句话是二哥想对你说的，”他瞥了一眼始作俑者，对李砚秋说，“你也不小了，要懂得分辨身边谁好谁坏，莫要被人三言两语哄骗了去，你替别人出头，别人却躲在你背后看戏……” 他这些话的意味太明显，其他人有意无意地都忘林 分卷阅读48 素素那边瞥去。 林素素这才期期艾艾地站出来，眸中噙着泪水，怯弱又无助道：“二公子，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没忍住和姐妹们抱怨了几句。你千万别怪砚秋，都是我的错，我跟姜姜道歉，求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说着，她走到林姜姜面前：“姜姜，你别生气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只是一想到父亲还在牢狱之中，心中有些怨气罢了。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不要连累其他人……” 林姜姜并不知道她在自己来这里之前颠倒选秀一事，见她认错，又是在李砚南家里，也不好再闹下去了：“你知道错了就好，那么大个人了，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嚼舌根……” 林素素低着头道：“妹妹说得对，姐姐以后不会了……” 林姜姜把手里那块泥巴扔掉了，这才和李砚南、温玉叶离开。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林素素便又向李砚秋她们诉说委屈，称自己方才是看在李砚秋的面子上才忍下来的。 而李砚秋因为二哥向着外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了自己的面子，心中本就堵着一口气，在林素素的煽风点火下，李砚秋决定给林姜姜一个教训。 另一边，宋澜已经和叶宵换了衣服，白竹也做了一番乔装，两人入了府衙，表明身份后，去见了那两个刺客。 经过一番逼供，其中一个刺客承受不住，终于将幕后买凶之人吐露出来。 和宋澜猜得没错，买凶之人就是刘氏一族。 “如此看来，刘氏一族还有势力尚存。”白竹一脸严肃道。 宋澜脸色有些凝重：“是我之前想的太简单，处理得还不够干净。” “那公子准备怎么办？”白竹问道。 宋澜思忖片刻，觉得这件事目前尚还不足为惧，便道：“就算刘氏还有残存的势力，想必一时半刻也成不了气候。我写封信让暗卫带给时先生，让时先生先提防着……” 事毕，他们出了衙门，准备去找叶宵他们，把衣服换回来。 哪知才拐进一个深巷，白竹小声道了一句：“主子，有杀气！” 员外府外，寿宴结束后，李员外在门口送别客人。 徐少彦扶着喝得醉醺醺的徐老爷，和林姜姜说：“今天晚上我跟着我爹就直接回家了，马车和车夫留给你，路上小心。” 林姜姜点头：“知道了，你快扶着徐老爷上马车吧。” 那厢温老爷也喝了不少，温玉叶也得照顾着他的父亲，同她简短道别之后，也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李砚南不放心林姜姜自己一个人回去，要安排两个家丁陪着她。 林姜姜摆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顺路的马车很多，路又不长，一会儿就到家了。”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李公子，我走了。” “嗯。” 林姜姜和李砚南道别之后，便坐上马车，往自己家中赶去了。 初时路上确实有几辆马车顺路，但很快又奔向不同的方向，月光铺洒的路上便只有她这一辆马车了，马蹄声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急促，独行的路上未免让林姜姜觉得有些许害怕。 却在这时，后面又响起了马蹄声。 林姜姜以为是同行的马车，便撩起帘子往后面看了一眼。 却发现那不是马车，而是几个人骑着马向他们奔来，每个人手中似乎还各自握着一根棍子。 林姜姜心生不好的预感，但又不好下定论，于是督促车夫将马车赶得快一些。 后面那几匹马还跟着，随着马车速度的加快，那些马儿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车夫也察觉到了异常，于是提前拐了方向，没想到他们依然追了过来。 这下两个人都慌了，车夫使劲赶着马车，在横纵交错的巷子里乱窜。 后面的人马紧追不舍，车夫慌不择路，不小心拐进了一条狭长的巷子里。 错乱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石板的声音在巷子中回荡，待跑了一段，又听到了冰刃交错的打斗声。 林姜姜在摇晃颠簸的马车里探出脑袋来，绝望地发现前面有人在打斗，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马车堪堪停了下来，后面的人马随即而至…… 前面打斗的人也停了下来。 林姜姜这才瞧见是一群黑衣人，一身黑衣装扮，和那日在酒楼遇到的刺客十分相像。 再定眼一瞧，她又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戴帷帽的人，那个高个子的帷帽摇摇欲落，他还伸手扶了一把。 这幅打扮怎么那么像……贵人？ 林姜姜：贵人又遭刺客了？ 帷帽下的宋澜、白竹：这丫头怎么会来？ 刺客：这么快就来救兵了？ 追林姜姜的人马：那是刀吧？那是剑吧？那都是杀手吧？我们会不会被灭口啊？现在掉头就跑还来得及吗？ 第25章 025 （一更）以后不要丢 分卷阅读49 下我一个人…… 皎白月光下, 照着巷子里的人们神情各异。 气氛一时凝固，只有马儿粗重的喘息声，马背上的人却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刺客们先发制人, 举剑冲来，马背上的人登时吓得哇哇直喊娘, 拧过马头嗷嗷跑了。 车夫也吓破了胆, 可马车太大, 在巷子里一时调不了头，他干脆弃车而逃, 也顾不上林姜姜了。 于是方才还满满登登的巷子里, 又剩下了方才打斗的那些人, 只多了一个林姜姜。 林姜姜从马车上跳下来，对他们说：“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们信吗？” 对方眼中一片杀气，分明是要灭口。 林姜姜扭头要跑，一个刺客从后面跃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林姜姜抱头又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我不怕你们，你们要是杀了我, 我做鬼就天天跟着你们！” 她没头苍蝇一般乱跑, 却蓦地被人拥到怀里，随即便听见一声闷哼, 还有衣服划破的声音。 “主子，”那个戴着帷帽的高个子的人凌空翻到他们身边，一剑挑翻了那个刺客，将他们护在了身后，“主子, 你没事吧？” 林姜姜这才发现方才护住她的那人，肩膀被刺客刺了一剑。 她忙用手帮他摁住伤口，两人躲在那个高个子人的身后，像是两只小兔子一般缩在一起。 随即又有两个人跳过来保护他们，那两个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林姜姜一下子认了出来，他们两个就是那天在酒楼，她被刺客捉住做人质的时候，冲进来救他们的那两个人。 林姜姜偷偷瞄了一眼身边那个戴着帷帽的少年，心中已经确定了：这位确实就是那个酒楼里的贵人，来小镇上找人的太子殿下。 先前林姜姜对这位太子殿下心存鄙夷，因为那天在酒楼，她和那些食客被刺客当成人质时，太子殿下根本不管他们，只顾自己逃命。 但是今天，就在方才，这位怕死的太子殿下却冲过来替她挡剑…… 或许那天在酒楼，是她误会他了。 刺客的数量比那天在酒楼里的还要多，保护他们的那三个人虽然武功奇高的样子，但面对这么多刺客，难免有些吃力。 幸好在他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又来了一波救兵。 这次是真的救兵，甚至还有府衙的人，不论是数量还是武功，都远远压制了刺客。 刺客们见自己气数已尽，不愿被活捉，要么自己抹脖子，要么吞服了毒药…… 这一幕自然吓坏了林姜姜，她哇的一声，忙捂住眼睛，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她不怕死，可她怕死人啊…… 下一瞬，她便被少年揽入怀中，明明自己还受着伤，却用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终于，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殆尽，等到少年将她松开时，她从少年怀中抬眼看去，已经完全没有了刺客的影子，只有衙门的几位捕快还留在这里，正在安慰受惊的马匹。 马儿在方才的打斗中被刺客误伤，一条腿正在流血，没办法再拉马车。 少年起身，去和同捕快们说了些什么，而后捕快朝林姜姜走来，说要送她回家。 余惊未消的林姜姜忙感谢，又走到少年面前，给他行了一个深深的谢礼：“谢谢你方才保护我，希望你的伤快点好起来。” 少年却伸手，轻轻拭了拭她脸上的血迹，动作熟练得像是认识了很久的人。 那是她一开始摁住他的伤口，后来又捂住自己的眼睛时沾上去的。 “回去洗洗脸再睡……”他温柔地叮嘱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的样子。 林姜姜一愣，而后胡乱点了点头：“哦，好。” 她随捕快们走了，还有一个捕快留下来处理马车。 待到她走远，才有一个与宋澜差不多身形的人出现。 “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叶宵跪在地上道。 叶宵是宋澜从暗卫训练营中挑选的。 所有的暗卫都是从小就被选入营中训练，叶宵是同龄的孩子中比较出挑的，且与宋澜的身形最为相似，这才被选为做宋澜的替身。 宋澜将帷帽摘去，对他说：“把衣服换回来……” 两人换回衣服后，白竹便赶紧带他寻了家医馆包扎伤口了。 林姜姜被捕快送回家中，此时夜色已经很深了，小村里一片静谧。 她轻轻推开门，借着月光去水缸中照了一眼，才知道为何贵人要她洗脸：她半边脸都沾了血渍，一路走来，已经干涸了。 林姜姜舀了小半盆水，冰凉入骨的水往脸上一泼，凉得她一哆嗦。 哗啦啦的水声还是吵醒了妹妹，不一会儿婴儿的啼哭声便响了起来。柳氏哄了几句，披着衣服走出来，压着怒火斥责林姜姜：“不知道你妹妹在睡觉吗？大晚上的还洗漱什么？” 林姜姜从盆中抬起脸来看了她一眼 分卷阅读50 ，脸上干涸的血迹被水浇湿，糊了一脸，看起来满脸都是血的样子。 柳氏吓了一大跳，声音颤抖道：“你这脸上……怎么这么多血？” 林姜姜也不好说她遇到贵人的事情，便只告诉了她：“回来的路上遇到拦路打劫的了。” 柳氏紧了紧衣服，还是过来关心了一句：“你受伤了吗？” 林姜姜抹了一把脸：“没有，这是别人的血。” 柳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那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衙门里的捕快救的我……” “老天爷保佑，”柳氏虽然平日里不待见这个继女，但毕竟也算是一家人，她也不会希望这个女儿出事，“灶上有温着的热水，别用凉水洗，容易着凉。” “还好。”对于柳氏的忽冷忽热，林姜姜已经习惯了。 柳氏见她不领情，扔下一句“反正着凉了也是自己受罪……”便回了屋，继续哄小女儿睡觉了。 林姜姜洗了好久才将脸洗干净，随意擦了一下，便也回屋躺下了。 这一晚她睡得不太好，一闭上眼睛就是血池呼啦的景象，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不知道是不是被马车颠到了骨架，后半夜的时候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疼痛。 天刚亮就有人敲门，林姜姜睡得浅，听到之后便迷迷糊糊去开门了。 她脚步有些打飘，头重脚轻的感觉，头疼欲裂，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使劲才能拨开门闩。 门一打开，她便被人扯了出去，拉着她左看右看，上下打量，然后便被人捧着脸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听到对方噼里啪啦的声音砸了过来：“你没事就好！吓死哥了！昨天后半夜衙门的人把马车送回来，说你出事了，我骑着马就来找你，天黑我走错了路，在山下绕了一圈才找过来，还好你没事，不然哥后半辈子都不会安生了……” 林姜姜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整个人都站不稳的样子，软绵绵地说了一句：“哥，我头晕……” 徐少彦尚还捧着她的脸，这才察觉掌心有些发烫，她脸颊红得像只熟透的虾：“发热了？” “好像是……” “我带你去医馆。”徐少彦将她抱到马上，赶紧往医馆赶去。 偏偏村里的医馆今天没开张，门口贴着一张纸，写着有事外出几天，徐少彦没敢耽搁，带着林姜姜又往镇上赶去，终于在林姜姜快被颠吐了之前找到了一家医馆，抱着她走了进去。 “大夫，她发热了，您快给看看！” 大夫让她将人放在一旁的短榻上，给她把了把脉：“是受寒引起的，不必太过紧张，我开个方子，吃几副药就好……” 林姜姜想起昨天晚上她走了好久的路才回家，出了一身的薄汗，没等汗水消下去就用凉水洗脸，还洗了很久，大概是因为这个才会突然起热的。 大夫去写方子抓药的时候，安排药童拿了毛巾过来，浸过凉水之后给林姜姜敷在额头上，先退退热。 高热带来的晕眩感又让林姜姜有种想吐的感觉：“哥，我想喝水。” 徐少彦找药童要了杯热水喂她喝下，又听着外面有卖早点的吆喝声，便道：“你在这等着，我出去给你端碗粥过来……” “不用麻烦，我不想吃东西。” “不吃东西怎么行，待会儿还要喝药呢，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好吧。” 徐少彦这边出了医院，林姜姜躺在榻上等着，额头上的毛巾让她稍稍舒服了一些，她无聊地盯着门口，等待徐少彦回来。 结果徐少彦还没等来，却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 那个以前救过她、现在在书院里教武艺的白竹师父，背着一个少年急步走了进来，径直找到一个大夫便说：“大夫，他发热了，您快给瞧瞧……” 嗯？这是谁？和自己一样也发热了…… 大夫赶紧让他将少年放在林姜姜旁边一张空着的短榻上，待到白竹让出身来叫大夫给少年瞧病，林姜姜才看到了少年的脸。 “小乞丐！”她惊讶地一下子做起身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不适，扶着千斤重的脑袋走过去，“怎么会是你？” 小乞丐看起来比她严重多了，她虽也发热，但尚还清醒着，而小乞丐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白竹看到林姜姜，也惊愕不已：“林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生病了，过来看病。”林姜姜看着小乞丐，问道，“白竹师父，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哦，我……嗯，早起晨练的时候，看到有人昏倒在路上，就给送过来了，林姑娘你认识他啊？”白竹只能编到这里了，其他的等主子醒来之后再编吧。 “嗯，认识。”林姜姜对白竹的话不疑有他，看着小乞丐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样子，她急切地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大夫一探他的脉象，便知道了起因：“他身上有伤，应该是伤口感染引起的，赶紧扶他去后 分卷阅读51 院，我给他检查一下伤口……” “好。”白竹立即将宋澜背去了后院。 林姜姜扶着脑袋想跟过去看看，却被白竹劝住：“姑娘你身体不适，就在这里等着吧，他有什么事情我会出来告诉你的。” “那好吧……”林姜姜纵然心中担忧不已，但也不好跟过去，毕竟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一会儿，徐少彦便端着一碗热粥回来了，还给她买了两个包子。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小乞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受伤了，伤口感染引起高热，人已经昏迷了，白竹师父说他昏倒在路边，刚把人送过来……” “既然送来医馆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来，先喝口粥……” “我喝不下，”林姜姜焦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你看你，平常对人家吆五喝六的，现在人家出事了，才知道着急，平时怎么不对他好点？” 林姜姜被他说得没了脾气，一声不吭地开始喝粥。 待到粥也喝了，包子也吃了，药也抓好了，林姜姜还不肯走，坚持等小乞丐出来，徐少彦便坐在这里陪她。 终于，半个时辰后，白竹出来告诉林姜姜，小乞丐醒了。 林姜姜和徐少彦忙到后院的房间中去看他。 他虚弱地靠在床上，脸色依旧白得像纸，看到林姜姜进来，表情立马委屈了许多，不等她开口问，便诉说道：“昨天你们走后不久，家里就遭了入室的劫匪，还把我砍伤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姜姜：“好巧，我昨天晚上也遇到了劫匪……” 他扯着林姜姜的衣服，委屈得像个刚断奶的孩子：“以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我害怕……”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一旁的白竹差点闪了腰：这还是那个昨天在牢狱中面对刺客严刑逼供撕心裂肺求死不得的哀嚎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眼睛都不怎么眨的太子殿下吗？ 第26章 026 （二更）大人秉公处理便是…… 宋澜昨天晚上和叶宵换回衣服后, 白竹看到他肩膀上那个被刺客刺出来的血窟窿，给他上了些金创药后，便赶紧带他找了一家还亮着蜡烛的医馆。 大夫说伤口太深, 只用金创药不能止血，要用针线缝合一下才能恢复得快。 宋澜咬着牙, 硬是不喊一声疼, 让大夫缝好了伤口。 大夫给他包扎好后, 叮嘱他每日都要换药，而且尤其要注意伤口若是感染, 便赶紧看大夫。 果然如他所说, 临近天亮时宋澜忽然起了热, 高烧来势汹汹，不一会儿人就昏迷了。 白竹赶紧带他来到镇上，就近找了一家医馆，没想到居然碰上了林姜姜。 他在后院醒来，白竹告诉他林姜姜也在这里, 他脑子向来转得快，立即编好了理由，而后才让白竹把林姜姜叫过来。 肩膀上的伤有些严重, 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不若就说是被人入室打劫，再让白竹安排暗卫把那座宅院弄得乱一些, 拿走一些值钱的物什，以后找时间送去府衙，叫捕快再送还回来便是。 反正昨天晚上管家和厨娘都回了家，也不会叫人产生怀疑。 果然林姜姜和徐少彦对他的话都没有怀疑，他还趁此机会卖了一波可怜, 叫林姜姜以后不要丢下他一个人，这小丫头到底心软，点头同意了。 徐少彦雇了一辆马车，将林姜姜和宋澜先送去宅院，自己则先去府衙报了官，将林姜姜和宋澜遭遇劫匪的事情都报了上去，而后回家叫来几个家庭，去宅院那边加高一下院墙，再做一些防护。 李砚南和温玉叶几乎是同时赶到宅院那边的。 因着昨天晚上林姜姜是一个人回去的，他们一直牵挂着，今日早上打发家丁问去，才得知昨天晚上林姜姜出了事。又听说徐少彦带她去了医馆，以为她受了伤，一路担心不已，找了过来。 彼时徐少彦正指挥着家丁修缮宅院被破坏的地方，并准备加高院墙。 灶房里刚熬完药，药气弥漫着整个院子，两人心中俱是一紧，赶忙去问徐少彦：“姜姜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没有，她生病了，受凉引起的风寒高热。”徐少彦说，“刚喝完药，已经睡下了。” “怎么会突然遭了劫匪呢？”温玉叶自责道，“早知道昨天晚上我就应该陪她一起回去的。” 李砚南也十分内疚：“我早知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却没有坚持安排人保护她回去，叫她受惊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算是她幸运，”徐少彦已经听林姜姜讲明了事情的原委，觉得她昨晚能活下来真的是老天开眼，“昨晚哪里是遭遇劫匪那么简单？她先是被人跟踪，后又撞见了杀手，她能活下来且毫发无伤，可真是个奇迹……” 李砚南和温玉叶互相看了一眼：“怎么还遇见了杀手？” “就是前两天咱们在酒楼 分卷阅读52 遇到的那波刺杀，和那天一样，又有杀手去刺杀贵人了。”徐少彦啧啧道，“说来也是巧，怎么每回都能让姜姜撞见呢？难不成这姜姜和那贵人真的有缘分？听姜姜说，那贵人还为为她挡了一剑呢。” “贵人？什么贵人？”温玉叶尚还不知道贵人的身份。 徐少彦小声告诉她：“贵人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温玉叶当场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姜姜昏昏沉沉睡了一上午，醒来时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热度褪去许多，人也终于舒服了。 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应该是在修缮东西。 今天早上她和小乞丐从医馆回来后，发现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东西也丢失了一些。 果然如小乞丐所说，家里遭了匪徒。 又是刺客又是匪徒的，他们这小镇，最近也忒不太平了些。 不过想到小乞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退烧？ 林姜姜住的是东边的厢房，小乞丐住的是西边的厢房，和管家住在一个房间里。 她从房中出来，想去看一下小乞丐，只不过刚走到院子里，便听见堂屋的徐少彦喊她：“姜姜，徐兄和温兄过来看你了。” “哦。”林姜姜于是转了方向，往堂屋走去。 其实宋澜也在这个时候醒了，他睡醒的第一件事，也是从床上下来，想去看看林姜姜。但还未开门，便通过缝隙看到林姜姜正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于是宋澜赶紧回到床上躺下，准备等林姜姜进来再装一下可怜。没想到他都摆好姿势了，中途林姜姜却被徐少彦喊了去，宋澜懊恼得直蹬被子。 “姜姜，你好点了吗？”林姜姜一进来，温玉叶便立即起身迎上来，关切问道。 李砚南的目光也追随了过来。 “好多了，就是昨天受凉了，不是什么大事，把你们都惊动了，怪不好意思的。”林姜姜笑了笑。 “我们听说你昨晚回去的路上遇到匪徒了，”李砚南问道，“可能看清他们的脸？” 林姜姜摇摇头：“他们脸上都系着面巾，天又黑，见到杀手后跑得又快，我愣是一个也没看清。” “我已经报官了，”徐少彦说，“待会儿吃完午饭，我带你去衙门那边，把昨晚你经历的事情再描述一遍，希望能将他们早点捉拿归案。” “好。” 他们吃罢午饭，林姜姜又灌下一碗药，这便出门要去衙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姜姜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小乞丐同她说，以后别丢下他一个人的那句话，于是便对徐少彦他们三人说道：“你们在马车上等我片刻，我去看一眼小乞丐就回来。” 她转身回到院中，来到小乞丐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门，发现他还在睡着，被子被他蹬得乱七八糟。 她掂着脚尖走过去，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似乎他也已经退烧了。 林姜姜放下心来，撤过被子重新帮他盖好，而后便悄悄退了出去，跑去马车那边，启程往衙门赶去了。 正是晌午时间，修缮的家丁各自寻了个地方打盹休息，管家在堂屋里清点丢失的物品，厨娘是在附近居住的，收拾干净灶房后便回家了。 白竹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潜了进来，找到宋澜所住的房间，一推开们就看到自家主子在床上拥着被子傻乐呵，心情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公子，”白竹将房门阖上，走到宋澜床边，“府衙的人把昨晚那伙人捉住了。” 他说的是昨天晚上追林姜姜的那队人马。 昨天晚上他们疲于应付那些刺客，没能当场将那伙人捉住。宋澜让叶宵他们将刺客送去府衙后，顺便把这件事也交待给了府衙。 今天上午白竹去府衙问及情况，府衙那边说已经将那伙人捉拿归案了。 “这么快？”宋澜收起笑容，坐起身来。 “是，那群人半夜骑马追人，闹出的动静太大，沿路有几个村民看到了。”白竹回禀道，“捕快们顺着路线捡到了一块员外府的腰牌，顺藤摸瓜寻了过去，审问了昨天看门的家丁，便将那些人给揪出来了……” “员外府？”宋澜立即想到了李砚南，“是李员外家。” “是。” “昨天姜姜和徐少彦他们不才是去员外家做客吗？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已经在审问那些人了，下午应该就知道缘由了。” “居然是李员外家的人……”宋澜想到那会儿李砚南也和林姜姜他们一起去府衙了，不晓当他知道是自家人所为时，会是什么态度？ 宋澜不太放心：“走，咱们也去瞧瞧……” 而林姜姜那边，在去府衙的路上，李砚南、温玉叶和徐少彦三人正在帮林姜姜回忆昨天晚上事情发生的经过和细节，免得在见到官差后，会遗漏某些线索。 他们回忆了一路，到了府衙，说明来由，当值的捕快说：“哦，这件事啊，人已经捉到了，正在堂上 分卷阅读53 审问呢，姑娘正好可以去指认一下……”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李砚南一眼。 四人听罢，十分惊愕：这是什么神仙速度？居然这么快就破案了！ 他们去了公堂，果然看到堂下跪着两排人。 县丞正板着脸审问，但看到林姜姜他们过来时，表情又变得十分平易近人，对她很是客气：“林姑娘，你看看，他们是不是昨天那群追你的匪徒？” 林姜姜仔细看了一遍，诚实道：“回大人，我没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但是人数倒是差不多。” 而此时李砚南也看到了公堂下跪着的人，认出了其中几人：“这好像……是我们府上的人……” 那些人看到李砚南，更是羞愧地无颜面对：“二公子，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没有伤人，你看林姑娘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面对这样的局面，李砚南一时也怔住了。 县丞在他们到来之前，刚审出了缘由，正好李砚南也在这里，县丞便同他说了几句：“李二公子，他们方才交代说昨晚的事情是受你家四姑娘的指使，你知道为何你妹妹要这么做吗？” 林姜姜和徐少彦、温玉叶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结果：四姑娘？不就是李砚秋吗？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她们在后花园吵架一事？ “李公子，若你也不知情，那本官现在要派人去将李四姑娘叫来问话……” 李砚南看向林姜姜，林姜姜此时亦是一脸纠结和不解，见他看向自己，以为是想让自己替李砚秋求情，神情愈发为难起来。 “大人派人去员外府吧，”李砚南收回目光，对县丞说，“若当真是家妹所为，大人秉公处理便是……” 第27章 027 （三更）你没有做错什么 在等待捕快将李砚秋捉拿回来的时间里, 县丞见林姜姜额头总冒虚汗，还叫人搬了张凳子过来给她做。 林姜姜有些受宠若惊：这公堂之上除了县丞和师爷，就属她是坐着的了。 李砚秋很快被捕快捉拿回来, 一起过来的还有李员外。 对比李砚秋的紧张，李员外尚还神情轻松, 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李员外在镇上也算是有名头的人物, 从昨天李砚南祖父的寿宴就可以看出来, 镇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去参加了，恭贺老人七十大寿。 在这小镇上, 但凡是与李员外有关的事情, 旁人都会卖几分面子给他。若是以前的县丞还在任, 李员外派人来打声招呼就可以了。如今这位新的县丞，李员外尚还没摸透他的脾气，便亲自过来了。 入了公堂，惊堂木一拍，便要李砚秋先跪下。 李员外瞥了一眼坐着的林姜姜, 开口道：“大人，我家小女身体不适，这跪就免了吧？” 此番言语, 着实有些藐视公堂, 但李员外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父亲，”李砚南小声唤了他一句, “不要干扰公堂。” 哪知他好心提醒，却惹来李员外的一顿训斥：“你还有脸说，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有什么误会你不能自己和县丞大人解释清楚？怎么能让人来府中捉人呢？你妹妹是女孩子，脸皮薄，这若是传出去, 让你妹妹的脸往哪搁？” 他表面上是训斥李砚南，可话外之意却在针对林姜姜，不该将事情闹上公堂。 林姜姜懵了：“李员外，您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李员外瞪她一眼：“我跟我儿子说话，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徐少彦听不下去了：“李员外，您这就不讲道理了，是您女儿要害我家姜姜，怎么着？我家姜姜的命还抵不过您女儿的脸皮？” “徐小公子，我与你父亲认识二十多年来了，都是老朋友了，”李员外面对徐少彦，少了几分方才的蛮横，多了几分和蔼，与他攀起关系来，“昨天你和你父亲来我府上做客，你父亲还同我私下说了几句话，说是以后你们兄弟几个继承了家业，叫我多多照拂你们。咱们两家都是世交，既然那丫头是你的人，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计较这件事了……” “不是，李员外，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对呢？”徐少彦是个急脾气，立即吵嚷起来，“什么叫你不计较这件事了？说的好像是我家姜姜做错了事情一样……” “难道不是吗？”李员外见他不给自己面子，面色又板了起来，“是她昨天晚上在后花园欺负秋儿为先，可是有不少客人都瞧见了。这位温小公子也看见了……”他忽然点出了温玉叶。 温玉叶脸色一凛：“您怎么不提李姑娘和其她姑娘嚼舌根说姜姜的坏话呢？姜姜那不叫欺负，她一个人怎么能欺负的了李姑娘她们那么多的人？” “小女不过是和闺中好友聊聊天，无意中提到了林姑娘而已。不管怎么样，是林姑娘动手在先，”李员外趾高气昂道，“不过我家秋儿心地善良，不计前嫌，知晓林姑娘晚上一个人坐马车回家不安全，好意 分卷阅读54 安排几个家丁前去护送，怎么就变成穷凶极恶的劫匪了呢？” 徐少彦并不知昨天晚上在后花园发生的事情，当即有些言语打结：“您、您……这是颠倒黑白……” “我并未颠倒黑白，你看，林姑娘不是好好地在这坐着吗？我家这些家丁可未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李砚秋听到父亲为自己开脱了罪责，一改之前紧张害怕之色，立即硬气起来：“对，昨天晚上我只是安排家丁护送林姑娘回家，是她误会了。” “你们胡说！”林姜姜气得肺都要炸了，“他们一个个蒙着面，手中拿着棍子，在马车后面穷追不舍，怎么可能是想护送我回家？” “什么蒙面？什么棍子？”李砚秋根本不承认这件事，并且大声问跪在地上的家丁，“昨天你们可曾蒙面？可曾拿棍子？” 那些家丁都低着头，其中有一个反应比较快的，立即推翻了先前的供词：“我们没有蒙面，也没有拿任何东西，我们只是想护送林姑娘回家，可林姑娘的马车越跑越快，我们也只好加快速度追上去……” 林姜姜气得浑身颤抖：“才不是！公堂之上，你们怎可信口胡说？” “小人们并未胡说……”那人说罢，其他家丁也纷纷附和起来。 李员外胸有成竹道：“公堂之上自然不能信口胡说，但也要讲究用证据说话，敢问林姑娘，你说小女派人害你，可有什么证据？” “我……”林姜姜一时语塞。 她哪里会有证据，只有昨天晚上的贵人算是人证。 可是她去哪里找贵人呢？就算找到了，又怎么能请得动他？ 公堂上一时陷入了僵局，连带之前捕快捡到的李家家丁的腰牌也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 李砚秋得意地看着林姜姜，林姜姜气得直咬牙，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县丞虽无意偏颇任何人，但确如李员外所说，凡事要讲究证据，目前他们取得的证据都无法直接将李砚秋定罪。 “既然没有证据，”李员外悠悠说道，“大人，那我就先带小女回去了。” “且等一下！”县丞倒不至于被李员外这几句话忽悠了过去，虽然眼下确实缺少有力的证据给李砚秋定罪，但是这件事是那位贵人特意过来叮嘱过的，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将人放走。 于是他对李员外说道：“李员外，李姑娘暂时还不能走。这件事情还需审查，明天这个时候，若是确认李姑娘无罪，员外再过来领人。” “大人，这不公平！”李员外高声辩解道，“若非有证据或认证能指认这群家丁却有害人之心，便不能将小女扣押在这里。” 县丞严肃道：“公不公平，本官自有定数，还请李员外不要扰乱公堂。” 李员外袖子一甩，负手怒声道：“既然这样，大人不若连我一并扣在这里，我倒要看看，究竟能有什么样的证据证明我家小女有罪！” “我们就是人证！”公堂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喊，而后八个护卫分为两列，开出一条道来，一高一矮两个戴帷帽的人走了进来。 林姜姜和徐少彦、李砚南当即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们从两人的装扮上就认出来，矮的那个就是贵人。 没想到贵人居然会来，而且是来为她作证的！ 县丞更是一脸紧张，忙要起身迎接，被少年挥手示意他坐回去继续审案。 温玉叶是在两人说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才猜到的。 高个子的人说道：“昨天晚上，我们亲眼看到骑马追这位姑娘的那些人，都系着面巾，手中拿着三尺长的棍棒，分明图谋不轨！” 县丞一听，当即拍了惊堂木，对李砚秋厉声说道：“李砚秋，如今已经有人作证，你还不将自己的罪行招来？” 李砚秋当即吓得身子一颤，李员外却冷哼道：“大人，他们带着帽子，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算什么人证？依我看，他们说的话不能作数！” “不得无礼！”县丞呵斥道，“证人的话当然作数！” “大人，你作为百姓的父母官，怎可如此武断？”李员外眯着眼睛道，“大人，老夫斗胆问一句，你和这两位人证是什么关系？” “大胆！”县丞怒斥他一句，“不得随意臆测！” 李砚南见父亲口里没了遮拦，赶紧让书童将自己推到父亲面前，吃力地站起身来，在父亲耳边小声说出了来者的身份。 李员外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爹，爹，”李砚秋还不知情，见父亲不再言语，慌张道，“您快替女儿说句话啊。” 李员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痛声道：“你还不赶紧跪下，向县丞大人和林姑娘承认错误！” “爹？”李砚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说什么呢？” 李员外干脆拉着她的胳膊一起跪了下来，向县丞坦白道：“大人，小女自幼就是一副热心肠，昨天晚上她是替朋友打抱不平，才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情。大人明鉴，小女万万不会 分卷阅读55 做那害人性命的事情，她只是想吓唬吓唬林姑娘，仅此而已啊……” 听到父亲把自己做的事情供了出来，李砚秋彻底呆住了：“爹，您到底怎么了？” 李员外催促她：“你还不赶紧向大人坦白，给林姑娘赔罪，好争取宽大处理……” 县丞看着李砚秋：“李砚秋，既然你父亲已经替你讲明了罪由，你若还要狡辩，本官只好用刑了……” “不要，”李砚秋惊恐道，她看了李砚南一眼，李砚南也在示意她赶紧认罪。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一定是因为那两个戴帷帽的人身份不一般，才会导致父亲在顷刻间转变了态度，“大人，是小女做错了。小女真的只是想吓一吓林姑娘，真的没有其他的恶意……” 她将昨天晚上在后花园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再次表明她真的只是派家丁去吓唬她一番，给她一些教训，再无别的用意。 最终，这件事被拍案定板。 李砚秋犯了恐吓罪且初时认罪态度不好，但因为她还未及笄，所以只判她三个月的□□，和二十两的罚银，以及向林姜姜道歉。 李员外叫人送来了银子，李砚秋道过歉之后便被收押了。 罚银如数给了林姜姜，作为昨晚她受惊的补偿。 李员外面色土灰，李砚南亦是沉默不语。 徐少彦和温玉叶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为林姜姜讨回公道而开心，另一方面，李砚秋毕竟是李砚南的妹妹，不知道从今天以后，李砚南还愿不愿意和他们做朋友。 林姜姜捧着银子，走到李砚南面前，小声道：“这个银子我就不要了，你拿回去吧。” 李砚南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银子，却并未抬眼看她：“你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而后便叫书童推着自己，和李员外一起离开了。 林姜姜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茫然无措。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是不是不该把这件事追究到底？ 是不是在李砚秋向自己道歉的时候，她应该原谅她，并看在李砚南的面子上，向县丞大人求情，求他法外开恩？ “你没有做错什么，”帷帽少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声音依旧压的很低的样子，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给你朋友一点时间……” “嗯。”林姜姜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看他，“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 “你救了我，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不急，等你长大后，再感谢也来得及……” 第28章 028 我看你就是想太多 从府衙出来后, 温玉叶便没再和他们一路，同他们告别后回自己家了。 徐少彦和林姜姜往宅院赶去，在马车上, 徐少彦好奇地问林姜姜：“李兄走后，我看你和贵人聊了一会儿, 你们都聊什么了？” “贵人昨晚不是帮我挡了一剑嘛, 我同他说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感谢, 他说等我长大后再感谢他也来得及。”林姜姜一脸迷惑道，“可是我长大后还能见到他吗？那时候他说不定已经成为天子了, 我要怎么感谢？” 徐少彦听后, 分析道：“你傻啊, 作为子民，你长大后最好的感谢方式就是好好缴税啊。” “啊？贵人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那不然呢？难不成长大以后以身相许？”徐少彦啧啧道，“贵人是来这里找他未来的媳妇的，他都见了你三次了，对你还没有表示, 估计你不是他要找的人，以身相许怕是有点难……” 林姜姜深表赞同：“那我长大以后好好缴税吧。” 这件事过后好几天，李砚南都没再过来找过林姜姜和徐少彦。 关于她一个普通的农家之女居然告倒了员外之女这件事, 在小镇上很快传了开来。 柳氏知道她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补偿后, 又打发林父过来找林姜姜，想将这二十两银子要过去。 “姜姜, 爹是觉得这二十两银子委实不是一笔小数目，放在你这里实在不安全，不若让爹帮你收着吧，爹不花这个钱，都留着以后给你当嫁妆……” “爹, 是娘让你来要这笔钱的吧？”林姜姜怎么会不知道，以爹这般老实巴交的性子，怎么会想到打这笔钱的主意呢。“这钱我不能给你，我和李公子是朋友，日后是要找机会还回去的。” 林父一听急了：“傻孩子，你怎么能还回去呢？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他这句话立即让林姜姜想起了那天在府衙，李砚南也说了同样的话：“你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同样的话，林父透露出的是贪心，李砚南透露出的是淡漠。 “爹，即便这银子是我应得的，但我也有权力选择不要。”林姜姜态度坚决道，“我不想失去李公子这位朋友，这钱我收着心里不安……” “你这傻孩子！” 林父劝说了她一番， 分卷阅读56 可林姜姜就是不给，林父也只好作罢。 回去之后，柳氏问他钱要过来没有？ 林父如实说道：“姜姜说，她和李公子是朋友，不能收这钱，日后还要还回去。” 柳氏根本不相信林姜姜的话：“她哪里舍得还回去，还不是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于你。要我说，这孩子这般提防着我们，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也不能这么说，都是一家人，银子放在谁那里不都一样吗？” “怎么能一样？”柳氏眼睛一横，“你信不信，若是哪天家里出了事，需要大把银子的时候，你这大女儿肯定还是不会掏钱……” “呸呸呸，莫说这种话，咱们家里能出什么大事……” 可这好的不灵坏的灵，没过几天家中竟然真的出了大事。 这天林父又匆匆跑来书院找林姜姜，将还在上课的林姜姜叫了出来。 “姜姜，你妹妹出事了。”林父满头大汗道。 “妹妹怎么了？” “爹在外面做工，你娘在家看孩子，中午趁着你妹妹睡着后去烧火做饭，哪里想到你妹妹醒了，从床上掉了下来，等你娘发现的时候，你妹妹已经昏迷了……”林父急得嘴唇都起泡了。 “什么？”林姜姜大惊，“送妹妹去医馆了吗？大夫怎么说？” “去了，先是去了村里的医馆，姚先生说你妹妹摔到了头，情况太严重，他看不了，便又赶紧去了镇上的医馆，找了好几家看，都说治不了，或许只能去京城治了……” “那就去京城！”林姜姜拉着林父往外走，“一定要把妹妹治好。” 原本以为妹妹避开了上一世因为难产而造成一辈子痴傻的命运，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 不过眼下还未下定论，倘若京城有名医能治，便一刻也耽误不得。 希望不要再像上一世一样，让妹妹的病将整个家都拖垮了，因为她这一世没有勇气再去卖身为婢了。 林姜姜先回了一趟宅院，将自己这些日子存的银钱全部取了出来。包括徐少彦每个月给她的月钱，过年的时候给她的压岁钱，以及上次买选秀名额得来的十两银子，笼统差不多快二十两了。 旁边还有一个钱袋，那是因李砚秋一事，李员外赔偿给她的二十两银子。 林姜姜将这二十两银子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终于还是一咬牙，揣了起来，和父亲一起去看妹妹了。 妹妹此时还在镇上的医馆里，这里是镇上最好的医馆，柳氏还在苦苦哀求大夫给妹妹看病，可大夫实在爱莫能助，只能劝她尽早去京城。 柳氏抱着妹妹失声痛哭。 林姜姜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也有些触动：虽然柳氏平日里待自己并不好，可她到底也不是多坏的人，只是自私了一些，贪财了一些，但是对待父亲和自己的孩子，却都是真心实意的。 她走到柳氏面前，将接近四十两的银子都给了她：“娘，你和父亲回家收拾一下东西，赶紧带着妹妹去京城吧。这些钱你们先用着，若是不够，便写信回来告诉我，我再想办法……” 柳氏惊讶地看着她：“这……” 林父走上前来道：“我就说姜姜是好孩子，你看，她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 “姜姜，”柳氏拉着她的手，一边哭一边道，“以前是娘做的不好，娘对不起你，以后娘会好好待你的……” 林姜姜不自在地抽回手来：“这个以后再说吧，你别哭了，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吧。” “哎，好……”柳氏抹了抹眼泪，林父从她怀中将小女儿接了过来，柳氏收好银钱，一家人便赶紧先回家了。 加上林姜姜凑来的四十两，以及林父之前存的钱，一共差不多又六七十两银子，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林父和柳氏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启程去京城了。 他们一走，家里便没有人了，林姜姜经常住在书院那边的宅院，不常回来，便将家中从里到外收拾了一番，而后将灶下的火湮灭，每个房间都关好门，最后锁好了大门离开，等她回到书院那边的宅院已经快傍晚了。 徐少彦和宋澜正在一起做功课。 林姜姜一进院子，徐少彦便立即搁下笔，迎上来问：“你干嘛去了？一下午都不见人影。” 林姜姜疲倦地拖着步子一边走一边说：“家里出了点事……” “出了什么事？” “我妹妹从床上摔下来了，摔到了头，要去京城那边医治……” “这么严重？” “嗯，”林姜姜累得吐了口浊气，“万般都是命啊。” “去京城要花不少钱吧？你们家银子够用吗？不够的话从我这里拿一些……”徐少彦关切道。 “暂时应该够用的，不够的话我爹会写信回来的。” “那你到时候一定要给我说。” “嗯。”林姜姜忽然想到了上一世，她去徐家想找他借钱，却被堂姐三言两语打发了去。 分卷阅读57 她明明知道徐少彦一直把她当成妹妹，若是知道她有难处，一定会帮她，偏偏那天她被大雨浇得身心俱疲，为了赌那口气，硬是没多等一会儿就走了。害得自己死后，徐少彦自责得跪在父亲面前磕得额头一片青紫。 想到这里，林姜姜停下脚步看他，真挚道：“谢谢你，哥，谢谢你愿意借钱给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徐少彦摸摸她的头：“你谢早了，我这还没借呢。” 对比徐少彦的关切和热心，小乞丐却显得冷静许多。 不过林姜姜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对他又成见，毕竟他曾经是一个小乞丐，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 可其实宋澜比徐少彦要早知道这个消息。 早在今天下午林姜姜被林父叫走的时候，宋澜已经派暗卫一直跟着她，知晓了她妹妹的事情。 上一世他和林姜姜在一起的时候，大多要看柳氏的脸色生活。而柳氏鲜少给他们好脸色，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小女儿的痴傻让柳氏一直都心存怨气，脾气自然也暴躁了很多。 宋澜知道柳氏对林姜姜一直不好，就连这一世为数不多的几次见柳氏，柳氏对林姜姜总是冷眼呵斥，所以当暗卫告诉他，林姜姜把所有的积蓄都拿给柳氏去给妹妹治病的时候，他心中是有几分诧异的。 不过，这就是她喜欢的姑娘，永远刀子嘴豆腐心，旁人都以为她不喜欢这个继母，只有宋澜知道，就算她不喜欢继母，却也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至于他们去京城给小女儿治病的事情，虽然在他们看来，六七十两的积蓄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树木，但到了京城，不仅要请名医瞧病，还要吃饭住宿，京城的物价高，他们的积蓄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罢了罢了，既然是林姜姜在意的家人，他又岂能坐视不管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姜姜捧着饭碗长吁短叹，食不下咽的样子，叫徐少彦和宋澜看着都挺担心的。 “姜姜，京城那里厉害的大夫很多的，一定能治好你妹妹的病……”徐少彦安慰道。 林姜姜戳着碗里的饭道：“其实我在想钱……” “钱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宋澜早就让暗卫去安排了，他安慰林姜姜，“医者仁心，就算钱不够，相信大夫也不会不管你妹妹的。” “我不是担心钱够不够用，而是我一冲动，把李员外给我的那二十两也拿去给他们了。”林姜姜愁苦道，“我本来是想还给李公子的，结果现在钱都没了，若是哪日见到他，我告诉他这钱被我用掉了，他该怎么想我？会不会朋友都没得做了？” “那二十两本来就是府衙判给你的，用了便用了罢。再说那天你不是想还给李兄吗？是他没要，所以你拿着也不必觉得亏欠。”徐少彦总结道，“我看你就是想太多……” “可我总觉得这钱烫手……”林姜姜看向宋澜，“小乞丐，你觉得呢？我应不应该把这二十两还回去？” 宋澜：还什么还？做不成朋友才好呢。 “我觉得李公子看起来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明明心里极不情愿替李砚南说话，但宋澜为了开解她还是说道，“这钱你虽是用了，但也是为了给妹妹治病。若哪日你见到了他，将这件事情同他说明白就好……” 李砚秋一事过去半个月后，林姜姜没能见到李砚南，却听说了他已经动身去京城的消息。 先前他刚回来的时候就说过，此番就在家里待半个多月，然后回京城接受下一个疗程的治疗。 没想到他居然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林姜姜失落道：“看来李公子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徐少彦也很受伤：“他生你的气便罢了，我又没得罪他，朋友一场，他居然连我都不肯见，我想不明白……” 林姜姜又开始纠结那二十两银子的事情：“如果我能把那二十两银子还给他，兴许就不会这样了……” “你怎么又开始纠结那二十两银子了，人家李员外家底丰厚得很，才不会在意这点银子呢。比起这二十两，人家更气的是你把他妹妹送牢狱里去了……” 林姜姜一愣：“哥，你觉得这件事怨我吗？” 徐少彦立即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站在李兄一家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件事，没说这件事怨你……” 可这些话显然还不能补救他方才的失言，徐少彦也不太会哄人，于是只好求助一旁的宋澜：“小澜子，你最会哄人，你来跟她说说……” 宋澜方才一直保持沉默，因为他本就不想帮李砚南说好话，但现在徐少彦都把他拉出来了，他也不好什么都不说，于是只好现编现造了一些：“其实关于李公子不肯见你们这件事，说不定问题不是出在李公子身上，是出在他的家人身上。毕竟李公子腿脚不便，若是家人有意不让他出门，他自己一个人也不能出来见你们不是？” 徐少彦大为赞同：“小澜子说得对，一定是因为李兄的家人不让他见咱们……” 原本宋澜也只是随口 分卷阅读58 一说，毕竟他对李砚南了解不多，可没想到居然被他一语中的，书院散课的时候，李砚南竟真的出现在书院门口。 徐少彦一见到他，便“嗷”的一声跑了过去，顾不得他站不站得稳，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将他钳到自己怀中：“你还知道来找我们啊？我和姜姜还以为你走了呢。” “我是要去京城了，所以过来和你们告别。”他被徐少彦弄得站都站不稳，却也没有挣脱，任由徐少彦勾着他的肩膀左摇右晃。 徐少彦哼了一声，像个姑娘似的抱怨：“都要走了才知道来找我们，果真不把我们当朋友。” 李砚南也不反驳：“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来找你们的。” 徐少彦傲娇道：“其实我才不稀罕见你，就是姜姜这几天老是念叨你，生怕你生她的气。” 林姜姜这个时候才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李公子，你要走了啊？” 李砚南待她的态度一如往常：“是啊，不然赶不上下一个疗程的治疗了。”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年中吧，刚好回来避避暑。” “哦。”林姜姜看着他，欲言又止。 李砚南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道：“我没有生你的气，那天在衙门对你态度有些冷淡，事后我也很后悔，毕竟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妹妹做错了，她理所应该要承担后果……” 林姜姜又提及道：“那二十两银子……” “银子你就留着吧，不用还回来。” 林姜姜低下头来：“已经被我用掉了。” “被你用掉了？”李砚南想了一下，“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她妹妹从床上掉下来，摔到了头，咱们这里医治不了，和你一样也要去京城医治。”徐少彦替林姜姜解释道，“这丫头把你家赔偿给她的那二十两银子拿去给她妹妹治病了，这两天一直纠结这个事呢。” “原来是这样，”李砚南不仅没有怪她，甚至还摸了摸她的头，“亏得今天来见了你们一面，不然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姜姜你放心，待我也去了京城，若是遇到了你父母和妹妹，我会帮你照顾他们的……” 林姜姜忙摆摆手：“你不用照顾他们的，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李砚南又同他们聊了一会儿，车夫提醒他时候不早了，李砚南便同他们告别了。 徐少彦不舍：“今天就要走啊？咱们一起吃顿饭，你明天一早再走也不迟啊。” “不了，在家已经耽误了许多时日了，我得尽快赶回京城去。” “那你路上小心啊……” “嗯，那我走了。” 徐少彦和林姜姜依依不舍地冲他挥手道别，情绪十分低落，一转头，看到小乞丐笑靥如花。 “小乞丐，你笑什么？”徐少彦问他。 “哦，看到你们解除了误会，我为你们感到开心……”真的开心，李砚南终于走了。 李砚南前脚刚走，后脚林姜姜便收到了父亲寄来的信。 父亲和柳氏都不识字，信是花钱请人写的，父亲在信上写到，他们刚到了京城安置下来，也找到了医治妹妹的大夫，只是京城处处花费很高，他们才住了两三天，就已经花了二十多两银子。说罢这个，又叮嘱林姜姜在家好好照顾自己，保管好房契，万一他们在京城银钱不够，便让她将宅子卖了…… 林姜姜看着信，叹了口气。 徐少彦将信拿过来看了看：“卖什么宅子，钱不够了我借你。” 林姜姜将信拿回来收好：“就算是借你的钱，若是数量太大，也该把宅子抵给你……” 徐少彦捏了捏她的脸：“跟我这么见外干嘛？” 又过去十余日，林姜姜又收到了父亲寄来的信。 这封信和上一封信的内容完全不同，透过文字林姜姜都能感受到父亲的喜悦。 父亲说，给妹妹医治的大夫见他们可怜，承诺免费给妹妹医治，还将之前收取的费用都还给了他们，真是遇上好人了。 刚好这一天，林姜姜也收到了李砚南的信。信上说他已经到了京城，找到了她的父母和妹妹，会好好照顾他们的，让她放心。 林姜姜将这两封信放在一起，看了三两遍，忽然想到了什么，大为感动起来：“李公子真是好人，一定是李公子偷偷付了妹妹的医药费，要不然大夫怎么会答应免费给妹妹医治……” 徐少彦一边吃饭一边道：“我寻思着这确实是李兄能干出来的事儿……” 一旁的宋澜默默搁下了碗筷：这明明是他安排的，怎么成了李砚南的功劳了？ “小澜子你怎么不吃了？”徐少彦偏过头来问他。 宋澜：“我饱了。”气都气饱了。 第29章 029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女扮男装…… 说来也巧, 李砚南在京城治疗腿疾的那家医馆，刚好就是林姜姜父母带着妹妹去的那家医馆。 此 分卷阅读59 番他回京城晚了两天，还被给他医治的大夫训斥了两句, 说他再晚一点，之前医治的成效就白费了。 其实他从员外府动身启程的时候, 家里人给他算的到达京城的时间是刚好的。 只是他坐马车走了一段路后, 心中始终放心不下林姜姜和徐少彦, 担心自己这一走，好几个月回不来, 他们会误以为他时在介意李砚秋的事情。 那天在府衙, 县丞判定结果之后, 那时他的心情确实不太好，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落狱，对林姜姜的态度也一时冷漠了一些。 妹妹入狱后，父亲也曾暗中找过县丞几次，想用些方法让妹妹提前出来。可县丞却不肯动摇, 因为这件事贵人也插手了，县丞是不敢有任何造次的。 后来李砚南反思过，那天林姜姜在后花园向那些说她坏话的人丢泥巴, 本就是他默认的, 毕竟那些人说话的话实在难以入耳，而且林姜姜扔泥巴的时候, 其实特意避开了李砚秋。 这件事怎么看都不能算是林姜姜的错，只能算是妹妹交友不慎，被人哄着出头，结果险些酿成大错。 想想便觉得后怕：虽然妹妹声称已经交代过那几个家丁，叫他们只是吓唬林姜姜一番, 不会真的做什么，但当时林姜姜不知他们的用意，万一在逃跑过程中出了意外…… 不，她差点真的出了意外，她慌不择路的撞到了杀手，若非有贵人帮她挡剑，她说不定小命都没有了。 此番县丞只是罚妹妹在牢狱中待三个月，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叫她以后不要再冲动行事。 李砚南想通了这件事情之后，便想出门去见林姜姜。 可是他虽然想通了，家里人却始终想不通。 在父母看来，是林姜姜丢泥巴挑事在先，李砚秋虽然也有错，但两错相抵，谁也不怪谁便是，怎么还能把人送去牢狱？ 况且父亲在镇上一直都是有威望的人，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遭人非议，损坏名声。 是以家人坚决不允许他再去见林姜姜，就连徐少彦也不允许他见，因为是徐少彦帮林姜姜报的案。 他在家中一直待到动身去京城的那天，一大早母亲便替他收拾好了行李，陪他一起上了马车，等出了州城，母亲才换乘另一辆马车回家。 李砚南这才得以吩咐车夫偷偷折回去，赶在徐少彦和林姜姜散课前在书院门口等着他们，把误会都说清楚了，这才安心回到京城。 李砚南走后，有关于林姜姜是女扮男装的事情不知怎么就在书院里传了开来。 有几个知道林姜姜是女孩身份的，偶尔会跑来戏弄她。 林姜姜和徐少彦后来分析过，约莫是那日在员外府后花园，林素素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了那几个姑娘。 那些姑娘家中定然有兄长或弟弟在书院里读书，所以才会将这件事情传了出来。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几个戏弄她的学生不知怎地，都在第二天不来书院了，害得徐少彦想找他们给林姜姜出气都没有机会。 如此知道林姜姜是女孩子这件事情的学生几乎没有了，但是书院里却还一直流传着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学生在这里读书的消息，大家都在猜测是谁。 有几个自诩正义其实只是无聊好玩的学生更是跳出来，组成一个检查小队，若是怀疑哪个学生是女扮男装，便要去验证对方的身份。 被怀疑是女扮男装的学生，要么自己宽衣解带证明是男孩子，要么就会被他们拉着去书院后面的水潭中，强迫他跳下去证明自己是男孩子…… 对此徐少彦劝她不要担心，就算有人怀疑她，有他在，他们也不敢将她丢到水潭里。 这一天，林姜姜发现温玉叶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林姜姜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他好像很难以启齿的样子，只说是肚子有点疼，其他的便不说了。 林姜姜暂时没往旁处想，以为是他不小心吃坏了肚子。 可等到中午散课休息的时候，大家从学堂出来往外走，林姜姜忽然发现温玉叶衣袍上有些血迹。 血迹的位置比较尴尬，林姜姜一瞬间想到了什么，立马跟过去，紧贴在他身后。 “姜姜，你怎么忽然离我这么近？”温玉叶有些奇怪，转过身来想问她，却被林姜姜按住。 “你别转身，也别回头，往前走就好。” 温玉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依着她的要求，继续往前走。 旁边的宋澜看到林姜姜和温玉叶走得很近，还窃窃私语，有些不高兴，想将林姜姜拉回来一些，却被林姜姜甩开：“别闹……” 说罢又黏上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中午的时候温玉叶一般是坐徐少彦的马车，随他们一起去宅院里吃午饭的，今天也一样，他正要往徐少彦的马车那边走去，却被林姜姜拉住：“温公子，我有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 林姜姜看了看周围这么多学生，便道 分卷阅读60 ：“去你的马车上说。” 她和温玉叶上了温家的马车，让宋澜去和徐少彦坐一辆马车。 被赶走的宋澜：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在马车里，林姜姜才敢问出自己的问题。在问之前，她还要充分地给他做一下思想准备：“温公子，虽然这个问题有点过分，可能会让你不适，但我还是想问你……” 温玉叶疑惑道：“你想问什么？” 林姜姜尴尬地搓了搓手，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长痔疮了？” 温玉叶猛地弹开身体，但因为这个动作幅度较大，身体又出现了一些异样。 “姜姜你、你怎么、怎么问这种问题？”温玉叶当即满脸通红，“我自然是……没、没长那个……” 林姜姜盯着他的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 “你不要撒谎哦？” “我若撒谎，便叫我真的……长那个！” 林姜姜一拍大腿：“那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林姜姜勾勾手指，让他把耳朵伸过来，再次附到他耳边说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女扮男装？” 温玉叶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目光直愣愣的，半天没有动弹。 林姜姜看他这反应便已经晓得了答案。 马车很快赶到了徐少彦的宅院，徐少彦和宋澜从前面的马车上跳下来，唤林姜姜和温玉叶赶紧下来吃饭。 林姜姜却说要去买点东西，让他们先吃。 徐少彦饿得不行：“要买什么啊？我让管家去买！” “不用麻烦管家伯伯了，我们一会儿就回来。”扔下这句话，马车就跑了。 宋澜觉得有猫腻，想唤出暗卫跟着过去看一看，结果被徐少彦拽进了家里：“走啦赶紧吃饭，我快饿死了。” 林姜姜和温玉叶坐马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卖布的铺子，买了一些质地柔软、品质上好的布，又买了一些棉花，教温玉叶怎么用这个。 确如林姜姜猜测的那般，温玉叶其实和她一样，也是女扮男装。 只不过林姜姜的女扮男装要更正大光明一些，因为她扮成男孩子的目的很单纯，就算被人拆穿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温玉叶不一样，温玉叶告诉她，自己从出生起就被父母谎报为男孩子。 初时父母的想法很简单，只是为了应付祖母不纳妾，后来亲戚朋友都以为她是男孩子，谎言像个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她这身男装也越来越脱不下来。 眼下她还有一年就及笄了，却没有人教她在这个年纪，女孩子的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 今天她察觉到自己身体有异样的感觉，还以为自己受伤了，又不能与人言说，若非林姜姜及早发现，自己今日恐怕要闹个大笑话。 不过她也有些好奇，林姜姜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她明明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或许是她的继母告诉她的吧。 温玉叶在林姜姜的帮助下收拾妥当后，又换了一件外衣，还好马车上一直备着两件衣服，不至于让她穿着那件弄脏了的衣服。 两人回到宅院的时候，徐少彦和宋澜已经吃完午饭了，给她们留了一部分。 厨娘做了三菜一汤，林姜姜坐下吃了一口：“有点凉了，我去灶上热一下。” 温玉叶已经伸筷子了：“没关系的，凉了也一样吃。” 林姜姜伸手将盘子直接端走：“不行，你不能吃凉的。” “那我帮你。”温玉叶伸手去端汤，被林姜姜叫住。 “不用，你坐着就好……” 这一番对话把旁边的徐少彦和宋澜给看呆了。 “温兄，姜姜怎么突然对你这么好？”林姜姜端着菜出去的时候，徐少彦问温玉叶。 温玉叶无辜道：“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 “那方才你和姜姜去买什么了？”宋澜问她。 “就买了些零嘴，放在马车上了忘了拿下来了。”这是在回来的路上，林姜姜和她商量好的理由。 温玉叶暂时还不好将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他们，况且她也担心，毕竟自己不是林姜姜那般大的年纪，如她这般快要及笄的年龄，若是徐少彦知道她是个姑娘家，生了男女之防，会不会不再和自己做朋友。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林姜姜和厨娘将热好的饭菜端了回来，她还给温玉叶盛了一碗汤：“我往里面又加了些姜丝，你多喝些……” 温玉叶双手接过：“谢谢你啊，姜姜。” 林姜姜冲她眨了眨眼：“客气什么，趁热喝！” 旁边的徐少彦和宋澜已经看不下去了：“太肉麻了，姜姜你对温兄这么好我可是会吃醋的。”徐少彦说。 宋澜幽幽跟着说了一句：“我也吃醋……”他是真的吃醋。 林姜姜笑呵呵道：“灶房有醋，你们随便吃……” 下午散课后，学生们一 分卷阅读61 哄而散，林姜姜偷偷告诉温玉叶，最近七天最好都不要有剧烈的运动。 自从温玉叶认白竹做师父后，每天下午散课后都要找他单独学习武艺的，可林姜姜说她现在身体比较脆弱，如果这几天坚持学武的话，可能对身体不太好。 况且温玉叶今天一整天身体不怎么舒服，确实不适合练武，于是她找到白竹，同他告假：“师父，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想同您告七天的假。” 白竹有些不高兴，学武一事最忌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以为是温玉叶吃不了苦，所以寻的借口偷懒罢了。 温玉叶也看出了白竹的想法，可这种事情她又没办法同他解释清楚，只得向他保证：“白师父，这七日我会好好练习基本功，绝不会荒废的。” 白竹勉强答应：“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温玉叶从白竹那里请辞之后，书院里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她穿过书院慢慢往外走去，谁知刚走到院门口，忽然被几个学生拦住。 那几个学生就是最近在书院里风头正盛的那个检查女扮男装的小队。 “温公子，你这是要回家吗？”他们笑嘻嘻地围了上来。 温玉叶的脸色刷地垮下来，一言不发，绕过他们就要走。 他们不肯放过她，追了过来将她拦住：“温公子，别着急走嘛，咱们去书院后面聊件事情呗。” 书院后面就是水潭。 他们几个其实早就盯上温玉叶了。 自从书院里传出有女扮男装的学生混在这里后，他们几个便凑在了一起，讨论起谁会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学生。 温玉叶是他们怀疑的第一个人。 毕竟整个书院中，只有他长得最阴柔秀气，外表看起来也柔柔弱弱的…… 可是她和徐少彦是朋友，在这书院里，所有学生都不敢惹的一个人就是徐少彦。 平日里她和徐少彦以及那个小书童一直黏在一起，下午散课后她又去找白竹师父学习武艺，一学就是两个时辰，他们也熬不住那么长时间等他。 今天他们几个本是要整另一个长得像女孩子的学生的，没想到那个学生提前得知了消息偷偷溜走了，他们几个正要离开时，发现了落单的温玉叶。 如此好机会，他们怎么能放过。 若是这温玉叶真是个女扮男装的，便是得罪了徐少彦，徐少彦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的。 温玉叶就这样被他们几个拉去了书院后面的水潭边，他们起哄道：“温公子，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脱衣服证明你是男人，要么你就跳到这水潭里证明你是个男子汉……” 温玉叶怒视他们：“若我两个都不选呢？” “那便是承认你是女扮男装的骗子咯，”他们几个嘿嘿笑道，“明天我们就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书院所有的人，包括院长，看你这个冒牌货还怎么在这书院里待下去！” 温玉叶猛地攥紧了拳头：“是不是只要我跳到这个水潭里，你们就不再怀疑我？” “那是自然，不过我们好心提醒你，听说这水潭下面有暗流，会把人吸到水底，再也上不来，显然被我们拉过来的人，可都没有选择跳这个的，我们劝你还是选择……” 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人影一闪，随后响起落水的噗通的声，他们一愣，再定眼瞧去，人已经在水潭里了。 “你怎么还真跳了！”他们惊慌失措道，“你不怕死啊？” 温玉叶在水里冷得牙齿只打颤：“现在，我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吗？” “真是个不怕死的，”他们立即没了兴致，伸手欲将她拉上来，“算你有种，快上来吧！” “用不着你们假好心！”温玉叶无视他们伸出的手，浮在水面上不动。 他们悻悻地将手收回来，不再管她，撇撇嘴走了。 直到他们走远，快要冻僵的温玉叶才哆哆嗦嗦地从水中爬上来，搓着手臂往回走去。 原本就隐隐作痛的小腹，被凉水一激，更是绞痛不已，她疼得实在受不住，便捂着小腹蹲了下来，想缓一缓再走…… 一件带着温意的衣服忽然盖在了她的身上。 温玉叶抬头，湿漉漉的发丝还在滴水，睫毛也湿漉漉的，像是哭过一般的样子。 “白师父……” “身体不舒服，还敢跳水？”白竹俯身看她，“用不用我背你？” 温玉叶身体蜷缩得像个虾米，小腹的疼痛叫她无法舒展身体，实在不适合被人背起这个姿势。 于是她摇了摇头：“我缓一缓一会儿便好，师父不用管我。” 白竹见她直不起腰来的样子，又问了一句：“肚子疼？” 温玉叶点了点头。 白竹便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温玉叶有些羞赧，毕竟自己是女儿身，但又不好向白竹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担心白竹师父会因此不再教她武艺。 方才的事情，白竹师父应该没有看到吧？ 她心存 分卷阅读62 侥幸地想着，忽然听他说道：“方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温玉叶心中一惊，惊慌失措地看着白竹。 “他们给了你两个选择，为何选择跳水潭？”白竹问他。 “白师父，我……”她以为白竹问她这个问题，是在怀疑她的身份，正想着是该撒谎骗过他还是向他坦白时，又听他说了一句。 “你随我学了一个多月的武艺，为何不选择揍他们一顿？” 温玉叶：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选择呢？ “对不起白师父，我给你丢脸了。” “以后注意。” “是。”温玉叶见他没有问及自己身份的问题，心中先是窃喜了一下，但很快又蒙上一层愧疚之意。“白师父，你会不会也怀疑……我是女孩子？” 白竹低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子又如何，你又不比任何人差？” 温玉叶听他说这句话，鼻头一酸，有点想哭：“白师父，我以为你会看不起我？” “为何要看不起你？”白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同等对待于你……” 温玉叶感激不已，以为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谢谢白师父不嫌弃我是个女孩子……” 白竹脚步猛地一顿，眸光盛满惊讶。 “白师父……”方才还感激的眼神立即变成了胆怯和慌张。 白竹将她放了下来：“男女有别，你还是缓一缓再走吧……” 温玉叶：“……”说好的同等对待呢？ 第30章 030 那你也不能让我装女孩子 温玉叶接下来两天没来书院上课, 家里人来给夫子告假，说是染了风寒，在家休息两日。 林姜姜以为她是寻了个借口在家休息, 毕竟女孩子那两天都会不舒服，而徐少彦是个心大的, 压根没往旁处想。 两天后, 温玉叶的风寒稍稍好了一些, 身体也舒服了一些，这才来了书院。 林姜姜和徐少彦、宋澜他们刚一到书院, 等候一时的温玉叶便立即林姜姜拉到一边, 说有话要同她说。 徐少彦见他们如此亲昵, 不由啧啧说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瞧他们这般亲近，温兄莫不是要将小姜姜拐走了以后当媳妇？这也太早了吧，我家姜姜才九岁呢，再说这事也得先经过我同意啊, 好歹我也是看着这丫头长大的……”而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宋澜，“小澜子，你觉得呢？” 宋澜的脸拉得老长：“我不同意……” 徐少彦瞥他一眼：“天真, 说的好像你不同意有用似的。” 宋澜想到, 温玉叶一直和白竹学习武艺，他得抽空去找白竹聊一聊：怎么教的徒弟？小小年纪就去勾|搭一个九岁的小姑娘…… 而另一边, 温玉叶正在同林姜姜说那日她被逼着跳下水潭的事情，以及不小心把自己真实身份告诉白竹的事情。 “怎么办啊姜姜，我现在都不好意思见白师父了……”温玉叶悔不当初道。 “白竹师父应该不会因为这个就不交你武艺的，下午散课后你去找他就知道了。倒是你被怀疑是女扮男装的事情，”林姜姜思索道, “我觉得这件事情比较严重……” “我都已经跳下水潭了，他们应该不会乱说了吧。” 林姜姜担心道：“他们那么无聊，不知道还会不会编排你？” 果然如林姜姜担忧的那般，自从温玉叶来到书院后，总感觉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就连徐少彦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特意跑过来问她：“温兄，我怎么听有的人说你是女扮男装的女孩子？” 这可把温玉叶吓了一跳：“徐、徐兄，你听谁说的？” “就他们啊……我也不认识，不过我去茅厕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你……” “你别信！”温玉叶着急喊了一句。 “我没信啊，”徐少彦挠挠头，“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吧，虽然你却是长得确实比较偏女孩子一些，但我一直觉得你只是有点娘娘腔而已，应该不是真正的女孩子吧……” 温玉叶：“……呃对！”娘娘腔就娘娘腔吧，总比被他知道真实身份好。 “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尽早澄清一下比较好……” 温玉叶也在为这件事情苦恼：“徐兄觉得我应该怎么澄清？” 徐少彦拳拳道：“找到是谁在传你的闲话，然后在他面前脱衣服证明你确实是个男子！” 温玉叶：“……咳咳咳！” “温兄你怎么突然咳嗽了？” “我风寒感冒而已……” 其实温玉叶当然知道是谁在传这些话，林姜姜也知道。 原本想让徐少彦帮忙的，但现在看来，以徐少彦这种态度和想法，还是不要让他掺和进来这件事比较好。 林姜姜给温玉叶出了一个主意：“那些人不是要找出一个女扮男装的学生吗？那就给 分卷阅读63 他们找出来一个好了，只要让他们知道女扮男装的另有其人，他们自然不会再怀疑你了。” 温玉叶听后，大致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摇头不肯同意：“姜姜，我怎么能让你为了我暴露你的身份呢？” 林姜姜无所谓道：“没事，反正我只是个书童而已，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再说就算夫子知道了我的身份，看在少爷的面子上，想来也不会劝退我的。” 温玉叶犹豫道：“可我还是觉得不妥当……” “妥当的，”林姜姜拍了拍她的胳膊，“就这样说定了。” “什么说定了？”宋澜忽然冒了出来。 这两日他在书院也听到了关于温玉叶的传言，怀疑她是女孩子，于是今日他特意找机会去找白竹聊了聊，白竹告诉他，温玉叶确实是女孩子。 而且白竹也是刚知道的。 想必温玉叶的身份也便是这几天才刚刚暴露的。 难怪林姜姜突然和温玉叶忽然变得如此亲密，应该就是那日，林姜姜和温玉叶单独乘坐一辆马车，神神秘秘去买东西的那日…… 虽然她们到底买了什么，他不得而知，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白吃了几天干醋。 “小乞丐！”林姜姜看到他，忽然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是宋澜这一世见到她以来，第一次听到她如此欣喜地唤他。 “小乞丐，你长得真好看，”林姜姜忽然夸起他来，声音甜甜的，似乎带着一丝莫名的谄媚之意，“比温公子长得还好看！” 宋澜摸了摸自己的脸，并不谦虚地承认了这个事实：“我长得随我娘，我娘在世的时候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所以我忽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林姜姜眼睛盈盈发亮看了温玉叶一眼。 “什么主意？”温玉叶问她。 宋澜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 “你想啊，那些人为什么会怀疑你是女孩子呢？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林姜姜得意道，“既然你不想让我出面，那么只要找另一个长得比你好看的人，承认自己是女扮男装就好啦。” “啊？”温玉叶似乎明白了林姜姜话里的意思，看向了宋澜。 林姜姜嘿嘿一笑：“小乞丐啊，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宋澜也终于明白了林姜姜想让他做什么：“我拒绝！” 开始后退。 “不能拒绝！”林姜姜一把拉住他，“你之前可是说过，你是我的人。既然是我的人，那我让你做什么，你便要做什么，不许拒绝的！” 宋澜挣扎：“那你也不能让我装女孩子……” “谁让你长得好看！” “你自己长得也不丑……” “不不不还是你长得好看！” “我肩膀上还有伤……” “不碍事的，不让你露肩膀！” “……” 在林姜姜和温玉叶软磨硬泡、软硬兼施下，第二天，被隆重打扮了一番的宋澜，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一身湖蓝色衣裙，简简单单绾成的发髻，从院子里摘了两朵小花簪在一侧，极为简单的打扮，便有了一番清雅脱俗的韵味。 杏眸圆腮，双颊晕染的胭脂更添几分柔弱，但眼神却冷厉傲气，瞪人的时候却又不失灵动，如此勾魂摄魄的一张脸，衬得发间簪的花都黯然失色…… 他一出来，把徐少彦的眼睛都看直了。 “不敢相信，这么可爱居然是男孩子。”徐少彦围着他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被胭脂熏得直打喷嚏却也看不厌，“小澜子，你这般打扮，可是比姜姜更像女孩子！” 宋澜黑着脸不说话，怕自己一张口就忍不住说些不文雅的词。 几人就这样去了书院，宋澜的出现立即在书院中引起了巨大的关注和躁动。 好多学生都看痴了，站在原地不肯走，直至他冷着一张脸疾步走到学堂再也不出来，没看够的学生们又涌到窗外去瞧他。 “先前咱们书院传的女扮男装的学生，就是他吧？” “应该就是他了，原来他换回女装竟然这般好看……” “看起来性子还挺特别的，咱们都没猜出来是他，他居然自己承认了？” “就是年纪太小了，才九岁，要是再大一些，我就把他领回家去，养几年，长大了娶来当媳妇……” “你瞅你长得这么丑，人家怎么会看上你？” “可我家有钱啊？” “你家再有钱，能赶得上徐少彦家里有钱？” “自然是……比不得徐家的……” “那不就是了，人家天天跟在徐少彦后面，说不定以后就是徐家的小媳妇了……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澜丢了一本书砸了过来。 “滚！”用最漂亮的脸说最狠的话。 宋澜只穿了半天的女装，就彻底洗脱了温玉叶被人怀疑是女孩子的嫌疑，并且换来了一大波的关注，以 分卷阅读64 及第二天满满一桌子的情书…… 宋澜面无表情地将情书收集起来放到箧笥里，散课后背回家去，给厨娘当柴火烧。 这天半夜，白竹放出暗号，宋澜悄悄从家中出来，在河边见到他。 白竹看着他，想笑又努力忍住的样子，脸上的肉颤抖得厉害，表情一时有些扭曲。 “你怎么了？”宋澜问他。 “回公子，那天你穿女装，属下也看到了……” “……能把这段记忆抹掉吗？” 白竹低下头去：“对不起公子，画面太美，一直在脑中盘旋……” 宋澜：“……说正事。” “是，公子！”白竹兀自调整了一下情绪，终于忍住了笑意，恢复严肃的神情，双手奉上一封信，“公子，这是叶宵那边派人送过来的，是宫里传来的信。” 宋澜接过，打开来看。 是时先生写给他的。 时越在信中问他，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圣上对于他还没有把人带回来这件事已经有些不满了，可能会暗中派一些人过来监督。还有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有一些大臣开始替丽妃和刘氏一族洗脱罪名，希望他能尽快赶回来，压制刘氏的势头…… 宋澜也是现在才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转眼竟过去一个多月了。初时他和林姜姜相处得并不顺利，也便是近些日子，林姜姜才终于肯接纳他，若是现在就把她带回去，会不会让她觉得太突兀了些？ 万一她不愿意怎么办？ 第31章 031 你就是皇家要找的人 又逢休息日, 徐少彦和温玉叶都邀请林姜姜和宋澜去他们家住两日，毕竟林姜姜家里就她一个人了，就算有宋澜陪着她, 但两个九岁的孩子自己在家，他们终究也是不放心的。 林姜姜谢过他们的好意, 而后拒绝了：难得柳氏不在家, 没人总是骂她, 正好回家睡个安稳觉。 不过很快她就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了。 因为她带着宋澜回去的时候，在家门口遇到了林素素。 林素素是特意站在门口等她的, 一见她回来, 立即走上前来, 拉着她的手就哭了起来：“姜姜，你终于回来了……” 林姜姜用力抽回手来：“你找我……有事？” 林素素抽哒哒地哭着：“姜姜，我想求你件事儿……” “什么事？” “我爹在牢里生病了，没人照顾，我娘想打点一下狱卒, 让他们对我爹好点，可是我们家的钱已经因为这件事都花干净了，所以我想求你, ”林素素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她, “你可不可以把之前我家给你的那二十两买名额的银子还给我们？” 林姜姜听罢她的来意之后，便直接说道：“这个我帮不了你, 你应该也知道我爹和我娘带着妹妹去京城寻医的事情，银子都被他们带走了，我现在身上也不过存了几个铜板而已……”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把银子都给他们了？”林素素不相信道。 “治病要紧，我自然是都给他们了。” 林素素还是不相信：“可你娘只是你的继母, 你的妹妹和你也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我不信你会把所有的银子都给她们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身上确实没有钱，”林姜姜拿出荷包，将里面所有的铜板都倒了出来，“就这些，你若不嫌少，便拿去用吧。” 林素素泪水盈盈的眼睛里立即充满了愤怒，抬手便打掉了她手中的铜板：“林姜姜，我当初真诚带你，送你的耳饰，送你继母的玉镯，还有送你妹妹的银锁可都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如今我家落了难处，不过是向你要回本该就是我们的银子，你竟如此侮|辱人？” “我怎的是侮|辱你？当初你讨好我家明明是为了让我给你和徐少爷牵线搭桥，我家既收了你的礼物，我便也实实在在的帮过你了，这件事我自认心中无愧。是你家贪得无厌，为了选秀一事抛弃了徐少爷，如今你却说那二十两银子本就是你家的，真是笑话，名额我不是卖给你了吗？你自己没选上便要把这二十两要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林素素打断她的话：“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不想还这二十两吗？” 林姜姜：“敢情我说这么多你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林素素却又抹起了眼泪：“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姊妹，如今我来寻求你的帮助，你怎能如此无情？” 林姜姜看她一眼：“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上一世她去徐家借钱的时候，这位堂姐可是连她的面都没见就将她打发走了。 那时她所遭遇的困境，可比现在大伯家中困难多了。 林素素终于收起了泪水，恨恨道：“林姜姜，今日算我自取其辱，但是作为姐姐，我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绝情！” 林姜姜冷的一笑：“这句话我还给你，有因才有果，是你先造的孽……” “咱们走着瞧！”林素 分卷阅读65 素气急败坏地扔下一句话便走了。 林姜姜蹲下来将方才被她拍到地上的铜板一颗一颗地捡起来。 宋澜也蹲下帮她捡，等到捡完最后一颗铜板的时候，林姜姜却还是没有起身，蹲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地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宋澜问她。 林姜姜看着手中沾了尘土的铜板，好一会儿才说：“小乞丐……” “我在。” “你说，我方才是不是做得太绝？” “我觉得还好……” “若是因此将她逼入了绝境……” “若她真的入了绝境，那也不会是你逼的。” 那厢林素素回到家中，林母问她有没有把钱要回来，林素素刚摇了头说没有，脸上便挨了母亲一巴掌。 “没用的赔钱货！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母亲恶狠狠地骂了她一句。 自从父亲入狱后，母亲待她一日不如一日，以往对她的宠爱都渐渐变成了怨怼，怪她不争气，家里花了那么大的代价送她去宫里选秀，眼看就要摸到太子妃的金边了，结果被人打了回来，还害得父亲入狱，一家人都沦为了村子里的笑柄。 原本前些日子她好不容易和李员外的女儿李砚秋做了朋友，母亲觉得她又有了价值，对她稍稍好了一些，可没想到李砚秋也因为派人恐吓林姜姜一事入狱三个月，她去狱中看她，被李砚秋指着鼻子骂：“都是因为你，我落到这般田地的！我就不该替你出头……” 没了李砚秋这个朋友，林素素再一次受到了母亲的冷落。 她一直都知道，自她出生到现在，父亲和母亲对她的培养都是为了让她嫁个有钱人。 起初他们看上了徐少彦，他的父亲是镇上最富有的商人，为了接近他，他们不惜花费大价钱去讨好林姜姜一家。 可是她刚和徐少彦成为了朋友，便又得知了皇家在镇上选秀一事，父母劝她试一试，毕竟比起太子妃这个位置，徐家少夫人的位置就显得太过渺小了。 原本一切都十分顺利，她成功入了终选，去了京城，也入了皇宫，却不知怎的，连贵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查出了顶替名额的事情，挨了三十大板被遣送回来，足足养了一个月的伤。 他们一家因为这件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父亲入狱，家中的钱陆续送去狱中打赏，偏兄长又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家中出事后他跑去跟人家赌，结果把家里仅剩的一点钱都输没了，父亲在狱中又生了病，急需再花钱打点，母亲这便又想起了当初给林姜姜家的那二十两银子…… 只是银子已经到了他们的手中，要回来谈何容易呢。 可母亲不管，只怪她没用：“要不回钱你就出去借，借不来钱你就将自己卖了，给人家为奴为婢，也算还我和你爹对你这多么年的养育之恩……” “娘？”林素素难以置信道，“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 “你若不想去给人家当奴才，那娘就给你说一门亲事，”林母道，“那村西口张家的大儿子我瞧着不错，家底也算丰厚，赶明儿我找个媒人去给你说亲，等你及笄后，嫁过去便是了……” “娘，你说什么呢？”林素素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一听这话又哭了起来，“那张家的大儿子……他一脸癞疙瘩，好人家的姑娘都不嫁，我怎么能嫁给他？” “就咱家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指望找什么样的人？”林母不耐烦道，“就这么说定了，我还得去找你哥，这几天他被赌场的人追债，不知道躲在哪里受苦呢？” 林素素回到自己房间大哭了一阵，抬头看到自己满目疮痍的房间，所有值钱的首饰和物件都被母亲拿去变卖了。她擦了擦眼泪，从衣柜深处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匣，里面是她仅剩的一些银钱。 这是她偷偷藏起来的，不然被母亲知道了，肯定会拿去给兄长还赌债。 她拿着这些钱出了门…… *** 林姜姜家中，她和宋澜正刚出了门去村头买点青菜和馒头，毕竟要在家住两天，虽然隔壁的王婶一直邀请他们去她家吃饭，但是林姜姜也不好总打扰王婶。 看到有卖便宜的猪骨，也买了两根，准备回去熬猪骨汤喝。 想到小乞丐爱吃姜，家里刚好没有了，便掏出两个铜板让小乞丐去买一些，一转头却找不到小乞丐了。 此时宋澜正在偏僻的地方和暗卫说话。 暗卫告诉她，叶宵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是圣上已经派人过来监督他了，但是圣上不知道他安排了替身，所以现在那些人正盯着叶宵那边的动静。 叶宵为了让他们看到自己确实在找人，这两日可能会来接近林姜姜。 宋澜想，接近林姜姜也好，毕竟他以后确实要带林姜姜回京城，让林姜姜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题，若叶宵出现在林姜姜身边，那么那群父皇派来监视他的人也会跟着过来，他和叶宵一真一假两个太子不能同时出现，所以他得找个 分卷阅读66 理由离开林姜姜身边，然后寻个机会和叶宵换一下身份…… 林姜姜左手拎着青菜和馒头，右手拎着猪筒骨，正满世界找小乞丐的时候，宋澜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去哪里了？”她不满地问他。 “我……额内急……” “真是的，”林姜姜将手里的东西都推给他，“拿着，咱们回家！” “那个，姜姜……”他拎着东西跟了上去，“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我想回一趟书院那边，我功课落在那里了。” “那明天我们早点回去不行吗？” “明天徐少爷许是要抄我的功课呢，得早些拿回来比较好。” “那你今天晚上还回得来吗？” “大抵是回不来的，不过明天我会一早赶回来。” “那好吧。” 宋澜将林姜姜送回了家中，而后便假装去书院那边。 林姜姜原本想熬猪骨汤的，但今天晚上就她一个人，熬一锅汤也喝不了，于是决定汤也不熬了，菜也不炒了，从猪筒骨上剃下些肉来，剁成肉沫，加上大米和青菜粥熬成了一碗青菜瘦肉粥，等明天小乞丐回来，再专门炒菜和熬汤。 粥熬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端着热腾腾地粥从灶房中走了出来，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谁呀？”她问了一句，以为是隔壁的王婶或者村里的其他人。 谁知门外却响起了陌生的声音：“林姑娘，请开门。” 声音是饱满有力的男声，透着一股正气和礼貌。 林姜姜愣了一下，赶紧将粥放在桌子上，走到大门后面，将门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去。 这一看，便叫她惊得抽了一口凉气。 外面黑压压站着两排人，为首的却是一个小少年，带着帷帽，熟悉得叫人浑身打颤。 “贵、贵人……” “林姑娘，有件事我想找你聊一聊……”贵人开口说话，少年的嗓音明明很清朗，却一如既往压得很低。 林姜姜连忙将门栓拨开，将人迎了进来。 贵人进来后，八个侍卫一人手中端着一盘菜，有序地放在桌上，而后退出院子，分作两队守在大门两边。 林姜姜看着那石桌上满满登登八个菜，有鸡有鱼，有肉有海鲜，都是她爱吃的，不由咽了一下口水。 “林姑娘，傍晚来打扰，没带什么礼物，请你吃一顿晚饭……”贵人唤她过去，“过来坐吧。” “哦好。”林姜姜有些不自然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贵人却是早她一步坐在了那碗粥的面前，看帷帽倾斜的角度，应该是在看那碗青菜瘦肉粥。 在这一大桌子硬菜面前，那碗粥显得格外寒碜。 林姜姜伸手欲将粥拿走：“这粥是我自己熬的，贵人恐怕喝不惯……” 贵人却出手阻止了她，将粥留了下来：“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 贵人吃饭的时候也不肯摘帽子，喝一口粥撩一下帽子，吃一口菜撩一下帽子，以至于一顿发吃了小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地吃完。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林姜姜将碗碟收拾干净，又泡了一壶热茶。 院子里凉，林姜姜还给侍卫们也送了一壶热水。 “林姑娘，之前咱们见过几次，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有些话，我便也直说了……”贵人开口道。 林姜姜毕恭毕敬：“您请说。” “之前皇家来这里选秀，依着年龄，你也是符合的，只不过当初在皇宫没有见到你，实在有些遗憾。” 林姜姜搓了搓衣角：“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卖名额的事情了吧？” 贵人却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到在这小镇也有舞弊之事。” 林姜姜十分羞愧：“贵人怎么将错揽到自己身上了？明明是我做错了……” 贵人却安抚她：“无碍，大抵是因为寻到对的人，总要费一些周折。” 林姜姜听罢，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品味到贵人这话里的意思，不由抬头惊讶道：“贵人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说，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贵人点了点头，声音透出几分笑意：“今晚来叨扰，就是想告诉你，你就是皇家要找的人！” 林姜姜：“……”眼睛瞪得像铜铃！ 第32章 032 我以前死过一次 夜已深, 堂屋里的人还未说完话，院子里却迎来了另一批不速之客。 他们翻越墙头爬进来，手持斧头和砍刀, 痞里痞气的，向堂屋逼近。 看他们这架势和手中所拿的兵器, 怎么都不像以前遇到的杀手。 他们进来的时候, 没有看大盘隐在暗处的侍卫们, 只瞅见堂屋里坐着两个孩子，和一桌子的好菜。 白日里他们受一位漂亮姑娘所指, 说这个家里大人都出去了, 就俩孩子在 分卷阅读67 家, 家里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他们都是游手好闲、鸡鸣狗盗之徒，一听说有这种好事，便等到快半夜的时候潜进来，准备大捞一笔。 原本看这小屋破破烂烂，他们还怀疑能不能找到点值钱的东西, 直到看到那满桌子的好肉好菜，才晓得这原来这破烂小屋只是障眼法。看这俩孩子的晚饭这般丰盛，家里定然有不少存银吧。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抹亮光…… 等等, 这亮光怎么像是…… 他们身子一僵，每个人的肩膀上就落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渗人。 “何人到此？所谓何事？谋财还是害命？” 几人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来，瞧见身后站着八个如同松树般笔直高大的成年男子。 呜呜说好的就俩孩子在家呢？ 林姜姜前两次遇到贵人，都是伴随着刺客一起，除却府衙那次贵人出现给她作证，这是她第四次见贵人, 没想到又迎来了一批“杀手”。 只不过这次的杀手配置的武器好像有点低，以前的杀手都是长剑弯刀，这次居然拿着斧头和砍刀。 莫不是前两次杀手死伤太惨重，这次实在找不到人了，所以换了一批劣质的“杀手”？ 而且这批“杀手”都还没动手，就被侍卫们制住了。 侍卫问贵人，要怎么处理他们？ 贵人说道：“送去衙门，严刑拷打。” 这本该是正常的流程，可那些“杀手”一听说要去衙门，还要对他们严刑拷打，当即跪了一连串：“贵人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是有人告诉我们这家有好东西，叫我们来偷的，我只是想偷点东西，绝没想过害人啊……” “那是谁叫你们来的？” “是一位漂亮的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听口音也是这本地的人……” 十四五岁的漂亮小姑娘？ 林姜姜忽然想到了白日里和她吵了一架的林素素。 “去衙门叫一位画师过来。”贵人命令侍卫道。 一位侍卫领命，出门去了衙门。 贵人转过头来问林姜姜：“你心中可有怀疑的人？” 林姜姜不敢冒然把林素素说出来，担心是误会。但又怕那人真的是林素素，若是此时听到风声，躲起来了，他们就找不到了。 “贵人，要不您派一个人去我大伯家，先盯着我堂姐……” “好。”贵人便又打发两个侍卫去找林素素了。 约莫两刻钟后，那两个侍卫先回来了，告诉贵人和林姜姜：林素素不在家中，林素素的母亲也在找她…… 又过了一刻钟，先前那个出门的侍卫带着画师过来了。 画师仔细询问那几个入室的盗贼，从他们口中拼凑出了一张画像。 果然与林素素有几分相像。 竟真的是她！ “告知衙门，务必把林素素捉拿归案！”贵人冷声道。 “是！”侍卫们中抽调出三人，押送盗贼回衙门，其余五人继续留在此处守护主子和林姜姜。 “天色已晚，今晚可否借宿你家？”贵人问林姜姜。 林姜姜看了一眼自己这简陋的家室：“若贵人不嫌我家寒酸……” “不嫌。” “那贵人今晚在我爹娘屋中安歇吧。”还好前些日子林姜姜把家中彻底打扫过一遍，不然还真不好意思留贵人住宿。 “好。”贵人温声答应，又对她说，“我同你提到的事情，也希望你今晚能好好考虑，明天一早给我答复。” “嗯。” “不早了，早点洗漱休息吧。” “嗯，我伺候您？” “不用……” 贵人转身去了卧室，都没问她哪间是她父母的。 不知道为什么，贵人给她一种他对这里很很熟悉的感觉。 林姜姜准备收拾一下桌上的饭菜，外面的侍卫却过来帮她收拾。她想去灶房里烧些热水给贵人洗漱用，又跑进来一个侍卫说他来就好，让她去屋里暖和。 林姜姜只好去自己房间里等着，不一会儿侍卫们便送了热水和毛巾过来，在他的注视下，林姜姜僵硬地洗完了脸，手刚挨到脸盆边，就被侍卫眼疾手快地将盆端走：“姑娘早点休息！” 林姜姜：“……哦好。”被人伺候的感觉……好别扭啊。 贵人让她考虑的事情，是想让她随他一起回京城。 他说祥云所指，那个命格奇特的女子就是她，如果她能去京城，当今圣上的身体就会好转。 林姜姜问过他：“我先前听说，等我长大以后，还要嫁给你？” “是啊，”贵人似乎也没有强迫她的意思，“不过那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你有充足的时间慢慢适应那里的生活。” 林姜姜为难道：“非得嫁吗？” “难道你不想当太子妃吗？” 分卷阅读68 “不是想不想，是我不配。”林姜姜深知自己草民出身，德行悟性都不高，琴棋书画也只占了读书一项，还是倚仗着上一世小乞丐教的学识才认识几个字，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太子妃呢？ 岂不是给皇家抹黑吗？ 贵人听她这样说，似乎有些着急：“没有什么配与不配，你是祥云所指，命中注定，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 “其实那个祥云……我都没见过，”林姜姜好奇道，“它长什么样啊？怎么指的我？是落我家屋头上了吗？” 这三个问题把贵人问得说话都不太利索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相士说祥云……” 她还未能听完他的话，那群盗贼就闯进来了。 现在贵人已经回房休息了，祥云的事情只能以后再问，眼下她要考虑的，就是她到底要不要随他一起去京城。 这一世她过得平安顺遂，父亲疼爱，继母比起上一世也好了一些，而且她有徐少彦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还结识了李砚南和温玉叶，小乞丐她也捡到身边了，若是离开这里，总觉得舍不得。 况且那里虽是凤凰窝，可她却是一个小家雀，平民做太子妃，又岂会只是去享清福？怕是要从头学起，改头换面一番，才能配得上站在太子殿下身边。 可若是那般，几年以后，她还是她吗？ 离开了上一世的生活轨迹，她还能找到小乞丐上一世离开她的原因吗？ 林姜姜翻来覆去思索了一夜，越是想得多，越是不想去，也不敢去。 可太子殿下也说，她是祥云所指之人，她去京城能冲淡圣上的病情。若真是这般治病救人，她似乎也不能推脱。 况且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亏得太子殿下抬举，还专程跑过来问她的意见。若是他不问，直接将她带去京城，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若是有一个折中的办法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她刚从房中走出来，贵人已经坐在桌前等她了。 桌上是热腾腾的早饭，有粥有面条，有包子有蒸饺，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菜，看着便十分诱人胃口。 “去洗洗手，过来吃早饭。” “哦，好。”怎么整的好像他是主人自己是客人似的。 林姜姜刚要往院子里走，没想到侍卫就端着热水在门口候着，见她出来，便将热水端在她身前，放在一个她刚好可以洗手的位置。 林姜姜头皮麻麻的，就着他端的水盆胡乱洗了一通，扯过毛巾擦了擦便赶紧回屋了。 她觉得被人伺候实在太难受了，若是以后都要过这种日子，她岂不是要天天难受。 “贵人，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 “吃完饭再说。”贵人给她盛了一碗粥。 林姜姜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这才又端正了坐姿，认真且隆重地对贵人说出自己昨天思索了一夜的结果：“贵人，若是我去了京城，圣上的病情就会好转，我自然是愿意去的。” 帷帽下的贵人似乎涌出一声笑意：“你愿意就好。” “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林姜姜小心翼翼道：“等圣上的病好了之后，可以让我回来吗？” 贵人一时没有说话，林姜姜心里愈发紧张起来。 半响，贵人才开口问：“为何……一定要回来？” “因为，我的家在这里，”林姜姜揉搓着衣角，虽然怯懦，但也要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想法，“我的家人在这里，我的朋友也在这里，我不想离开他们……” “你的家人可以一并接到京城居住，至于你的朋友，”贵人思索了片刻，“以后你还是可以偶尔回来见到他们的。” “贵人的意思是，我若是此番跟你去了京城，以后只能偶尔回来了？” 贵人安慰她：“你在京城也会交到新朋友的……” “太子殿下，”林姜姜认认真真地唤了他一句，决定告诉他一个秘密，那个秘密是她非要留在这里不可的理由，“相士大人说我命格奇特，或许，我的命格确实与其他人不同……” 贵人帷帽轻抬：“怎么不同？” “说出来太子殿下可能不信，我以前，死过一次……” “……” “我以前有一个心结，至死都没能解开，非是留在这里才有可能解开……” 第33章 033 你才是……太子 “我以前有一个心结, 至死都没能解开，非是留在这里才有可能解开……” 林姜姜说这话的时候，便察觉到帷帽下的少年身形在微颤。 这件事是她第一次对旁人提起, 因为实在太过离奇，所以对方如此震惊也在情理之中。 “你……”贵人的胸口很强烈地起伏了一下, 才挤出一个字来。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像是拼尽力气才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有什么心结……至死都没 分卷阅读69 能解开？” “我以前，长到十八岁的时候, 要和一个人成亲, 可是他在成亲的前一天却消失了, 我寻了他一年多都没有寻到……” “他……没有写信给你吗？” 林姜姜摇了摇头。 贵人胸口一窒：“……怎么会？” “确然没有，”林姜姜眼睫垂下，惆怅地看着自己搓红的手，“没有写信，也不曾找人回来捎句话, 就那么消失了，再后来……再后来我就死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落入另一人耳中, 却如同千斤的石头砸在了胸口, 叫他几乎喘不上起来。 他的手在袖子下面死死握紧：“那你又是……因何而死？” “我爹生病，我去镇上借钱, 路遇歹人，被捅了几刀……就死了。” 他似乎有一声呜咽，又似乎是林姜姜听错了，而后又听他说了两个字：“疼吗？ 林姜姜笑笑：“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浇得我浑身冰冷, 倒也没有疼太久就解脱了。” 她没有再往下说她变成一抹游魂的事情，毕竟那比她重生还要离谱。 贵人没有再说话，他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林姜姜却似乎能感受到他在努力压抑自己翻滚的情绪。 “我没有找到我的未婚夫，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何离开我，”林姜姜自顾自将话说了下去，“所以这一世，我想找到这个答案，解开这个心结……” 贵人猛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院子里走去，林姜姜想跟上去，被他挥手制止。 他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人，连腰也直不起来。他走到院子的角落，扶着墙才堪堪站稳身子，揪着胸前的衣服，仿若胸中有千虫噬咬，抓心挠肝，胃腹绞痛，竟是哇的一口吐了起来…… 方才吃的早饭尽数吐出，人也没了力气，直至他无法站立，猝然摔倒在地上，竟是晕了过去…… “主子！”侍卫们忙围了过去。 林姜姜这才敢从堂屋出来，见状惊恐道：“这早饭被人下毒了吗？可我怎么没事啊？” 难不成是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把贵人吓着了？ 贵人胆子这么小的吗？ 侍卫们将贵人背起来往外走，林姜姜帮忙指路，带他们去了村东头的医馆。 医馆里的姚先生替贵人把脉之后，便要将他的帷帽摘下，看一下他的眼睑和唇舌，用以观察病情。 哪知手刚碰到帷帽边缘，便被一人制止：“先生作甚？” “望闻问切，把脉乃‘切’，还要观气色，闻声息，问症状……” 侍卫看了林姜姜一眼，林姜姜会意，乖乖转过身去，不看贵人的面容，心中嘀咕：这位太子殿下究竟有何见不得人面容？难不成和村里张家的大儿子似的，一脸的疙瘩？ 姚先生仔细观察之后，又问及了症状，而后得出结论：“应该没什么大碍，应该是情绪太过激动，血气上涌，心跳过快，身体一时承受不住罢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侍卫们还是不放心，毕竟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他们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姚先生摆摆手：“若你们不放心，便去镇上再寻个大夫看看……” 侍卫们这便背着贵人又要去镇上，林姜姜赶在最后一个出医馆，偷偷问了姚先生一个问题：“先生，方才那个小公子长得好看吗？” “好看啊，咱们村里可是找不出这么好看的小公子，外地来的吧？”姚先生笑呵呵地问，“姜姜，是你的朋友吗？” “算是吧。”林姜姜也没敢和姚先生聊太多，“先生我得跟着过去看看，这诊金多少，我付给您？” “诊金就不用了，你平日里总送些香囊给你姚婶婶，你姚婶婶可欢喜着呢……” “婶婶喜欢就好，”林姜姜拜别他，“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好孩子，去吧。” 她跟着侍卫又去了镇上的医馆，寻了两个大夫看，得到的都是和姚先生差不多的诊断，侍卫们这才放下心来，暂时将主子放在医馆后院的房间里休息。 林姜姜也跟着放下心来，房间里外都有侍卫守着，她待在房间里也有些无聊，便从后院去了前院看街景。 刚好就看到了正在逛街的徐少彦和温玉叶。 “少爷，温公子！”林姜姜喊了一句，朝他们跑了过去。 徐少彦和温玉叶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时她已经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姜姜，”徐少彦看到她，挺高兴的，惊奇道，“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我刚刚在医馆。”她指了一下旁边的医馆。 “你怎么来医馆了？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温玉叶关心道。 “我没生病，是旁人生病了，我跟着过来看看。”林姜姜问他们，“你们怎么在一处？” “我爹刚在镇上又买了一个铺子，叫我过来看看，温兄家离这边近，我索性叫着温兄一起。”徐少彦问她，“是谁生病了？是家里 分卷阅读70 的亲戚吗？” “不太好说，”这大街上人多，林姜姜也不好在这里同他们说贵人的事情，“回头再告诉你们吧，而且我还有一件很大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什么事情啊？” “也得回头才能同你们说……” “切，神神秘秘的……” 医馆后院，侍卫们见林姜姜去了前面，便赶紧叫出了躲在暗处的叶宵。 因为担心这一路暴|露了太多的行踪，所以他们唤出叶宵让他和主子换衣服，然后假装主子从医馆出去。 哪知叶宵刚和主子换完衣服，主子就醒了。 “姜姜呢？”宋澜坐起身来，头还有些晕眩。 “林姑娘他在前院……” 宋澜这边要往外走，行至房门才发现自己和叶宵换了衣服。 “主子，要换回来吗？”叶宵拿着帷帽问。 “且先这样，你们在这里等我。”而后便拉开房门，急步走了出去。 早上他听林姜姜说完那番话，心绪翻涌，这副九岁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竟然晕过去了。 他才知自己究竟有多蠢，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上一世他被晏太尉带走后，几次三番想回去找她都被晏太尉拦了下来，只能一封又一封的给她写信。第一封信是他和晏太尉去往京城的途中，他让晏太尉的人送回去的，其余的信是他抵达京城中，让太尉府的人送去驿站寄回去的。 他在太尉府住了一年多，接触的都是太尉府的人或者皇室宗亲，一直无法培养自己的心腹。他天真地以为那些信都会送到她的手里，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丝毫未收到他的只言片语。 等到晏太尉和皇室宗亲扶持他登上皇位，稳固朝纲，他得以回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离开这世间一年多了。 而这一世，他枉费上一世活了三十多年，明明看出来她和上一世不一样，却从未想过她或许也和自己一样重生回到这世间，生生浪费了这么多解释的机会…… 上一世的她对自己的离开始终无法释怀，而这一世，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他重新捡回家中…… 宋澜一边骂着自己愚不可及，一边匆匆去了前院，去找林姜姜。 他在医馆中四处寻她不到，便又出了门，在街上来往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正在与徐少彦和温玉叶说笑的她。 如此鲜活的她，活泼又坚强，就连亲口说出自己的死因，言语也只是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想那风雨晦暝之夜，孤零横死街头，那时她不过也才十九岁。 林姜姜正与徐少彦和温玉叶说着话，忽然间徐少彦偏了一下头，看向她的背后：“小澜子？” 林姜姜闻声回头：“小乞丐，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姜，我有话跟你说。”宋澜拉过她的手就要走。 “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少爷和温公子也在这里的，你都不打声招呼吗？太没礼貌了。”林姜姜一边念叨着，一边被他拉着进了医馆，往后院走去。 徐少彦和温玉叶觉得有些奇怪，便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林姜姜见小乞丐拉着她径直往贵人歇息的房间走去，忙止住脚步，将小乞丐也拉住：“你带我来这里作甚？”她压低声音说道，“里面有贵人，不能进去！” 小乞丐却看向门口的侍卫：“开门！” 林姜姜：“你跟谁说开门呢？你说开门人家就开门啊……” 房门“吱呀”一声，被侍卫打开了。 林姜姜：“……” 她甚至还看到了房间里面的“贵人”，穿着今天早上那身衣服，只是那帷帽被他捧在手里。林姜姜眯了眯眼睛，借着从房门涌入的光线看清了“贵人”的脸…… 是个清秀俊冷少年，但也不像是姚先生夸得那般好看，至少还没有小乞丐好看呢。 她正看着对方的面容，没想到对方从房间中走了出来，不仅是他，还有原本在房中的那两个侍卫，也一并走了出来，在小乞丐面前颔首低眉，恭敬地喊了一声：“主子！” 主子？ 主子！ 他们居然喊小乞丐“主子”？ 林姜姜瞠目结舌，万分惊愕地看向小乞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才是……太子？” 小乞丐抱歉道：“姜姜，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林姜姜大惊失色，猛地蹲下身子，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信我不听我不信……” 第34章 034 打太子殿下犯法不 宋澜将蹲在地上的林姜姜扶了起来, 拉着她进了房间，其余的人包括叶宵都在外面守着。 跟过来的徐少彦和温玉叶默默对视。 方才他们来得巧，刚好听见了林姜姜对小乞丐说的那句：“你是……太子？” 而对方也没有否认：“姜姜,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这不就是 分卷阅读71 承认了自己就是太子吗？ 可是把徐少彦和温玉叶两人都吓得不轻。 他们脑中迅速开始捋线索：小乞丐出现的时间，和贵人出现在这里的时间几乎一致；小乞丐长得好看, 纵然衣衫破旧也自带一股金贵气质；小乞丐聪明, 自称以前读过私塾, 但其实他的聪慧远远高过了寻常人；小乞丐看待事物通透，别人钻牛角尖, 他几乎话就能哄好…… 这怎么也不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们猜过他许是落魄贵族家的孩子,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太子？ 怪不得他会倒在林姜姜的家门口, 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想通这些之后，他们又开始反思自己曾经对小乞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做过的不好的事情。 徐少彦道：“我居然让太子殿下替我做功课？” 温玉叶道：“我居然逼太子殿下男扮女装替我背锅？” 徐少彦十分同情地看着她：“温兄，我觉得你的罪过比我的罪过大……”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啊？”温玉叶欲哭无泪。 徐少彦同情地看着她：“回去写遗书吧……” 林姜姜被徐少彦拉着进了房间之中，直愣愣地站着，宋澜叫她坐下她也不坐。 想不通, 她实在想不通：小乞丐怎么就变成太子了？ 若他这一世是太子，那上一世也该是太子才对？ 可上一世他分明只是一个小乞丐，在这偏僻的山野小村生活了快十年, 吃糠咽菜, 衣不驱寒，被人欺负, 被人嫌弃，也没见有侍卫跳出来保护他。 这一世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不一样了呢？ 是从当初选秀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是小乞丐出现的时间也不一样了。 是有贵人造访小镇，她三番两次撞见杀手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我第一次遇见贵人的时候，是李公子从京城回来的那天, 我们去酒楼吃饭，贵人就在楼上……”林姜姜说，“你那时候在楼上吗？” 宋澜解释道：“楼上的是叶宵，我的替身。” “我第二次遇见贵人，是从李公子家参加完寿宴回来，被人追赶，误打误撞又撞见了贵人和杀手，”林姜姜问，“替我挡剑的贵人是叶宵吗？” “是我，我和叶宵换了身份，刚从衙门出来……” “我第三次遇见贵人，是在衙门，贵人替我指证李砚秋，”林姜姜看向他，“那天是你吗？” “是我……” “那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 “也是我，”虽然林姜姜自始至终话音轻颤，没有一句是高声责问，但宋澜还是像被质问一样局促不安，“对不起姜姜，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只是想和上一世一样，让你慢慢认识我……” “上一世？”林姜姜捕捉到这三个字，强装的冷静终于土崩瓦解，面色大骇，“难不成你也……” 宋澜无从辩解，也不打算辩解：“对，我也遇到了和你一样离奇的事情，明明身死，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我想这大概是上天给我重新弥补过错的机会，所以我策划了祥云一事，本是想让你名正言顺的进宫……” “你混蛋！”林姜姜愤愤地骂了一句，忽然就动了手，一拳将他推到了地上。 这一推不是软绵绵的撒娇，而是结结实实地打在身上，丝毫不顾及他的身份，使出了她这个身体所有的力量，将宋澜推得踉跄摔倒在地上。 外面的叶宵和侍卫们听到屋里的动静，忙涌到房门前：“主子，您没事吧？” “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任何人进来！”宋澜命令道。 叶宵他们只好道：“是！” 宋澜站起身来，重新走到林姜姜面前：“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是该打的……” “该打是吗？”林姜姜活动了活动手腕，又踮起脚来活动了一下脚腕，“你有本事别躲开……” 说罢又抡起拳头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让你骗我……还装乞丐……装可怜……” “上一世为什么不说你是太子？” “为什么成亲前突然离开我？为什么不写信回来解释？” “你和那穿红衣服的女人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和你那般亲昵？” “你明明过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既然上一世抛弃了我？这一世又何必来招惹我？” “选个劳什子的秀！什么祥云所指？什么命中注定？你是怎么想的？凭什么让我去京城？你老子的病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狗屁太子，我打死你个龟孙儿……” 屋里噼里啪啦，打得不可开交，屋外的人一脸震惊，全脸犯懵…… 闹出的声响引来了医馆的人，医馆的人不明所以，要进去看看情况，被侍卫们拦住：“俩小孩打闹呢，损坏了什么东西我们双倍赔偿……” 于是唯一想劝架的人也 分卷阅读72 走了。 徐少彦和温玉叶不仅没走，甚至和侍卫们凑到了一处，齐刷刷地盯着那房门紧闭的房间，听着里面的打斗和谩骂，虽然听不太懂在骂什么，但是能听得出来林姜姜现在很愤怒…… 屋里能摔的东西应该都摔了，而后有过一刻的平静，房门“刷”地被人打开，林姜姜头发凌乱地走了出来，四处张望…… “姜姜，结束了吗？”徐少彦试探着问了一句。 林姜姜将额头前垂下的碎发一甩：“没，我找个趁手的家伙事儿……” 而后瞥见了院子角落里的一个笤帚疙瘩，气哄哄地走了过去，一把抓到手里，又气哄哄地走了回来，“咣”地一声将门重新关上了…… 徐少彦和侍卫们被这“咣”的一声震得身杆更直了。 “那个……”徐少彦小心翼翼地问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侍卫，“打太子殿下犯法不？” “犯。” “罪过大不？” “大。” “诛连九族不？” “诛。” “那我现在跟她撇清关系还来得及不？” 侍卫看他一眼：“来不及了吧……” 徐少彦一把抱住身旁的温玉叶：“完了，咱俩要被这丫头害死了……” 温玉叶耳朵一红，挣扎道：“别瞎抱……” 屋内，筋疲力竭的林姜姜将手中残败的笤帚疙瘩随手一扔，而后坐在屋里唯一还完好的小板凳上歇息。 宋澜也不是全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让她打，被打疼了还是知道躲一躲的。而且林姜姜也是给他留了颜面，基本没有打他的脸…… 他知她上一世含屈而死，心里的委屈与酸楚无从发泄，且先让她打一顿，让她心头的怨气纾解一些，不至于因此憋坏了身子。 “姜姜，你心里可有舒服一些？”他轻声问了一句。 哪知林姜姜忽然将头一埋，抱着双膝呜呜哭了起来。 外面的徐少彦听到里面传来林姜姜的哭声，以为她受了欺负，当即没了看戏的心态，拔腿就要往里冲，被两个侍卫合力才拉住。 徐少彦只好拍门向宋澜祈求道：“贵人，我家姜姜不懂事，贵人您大人有大量，您可千万别打她……” 叶宵小声嘟囔了一句：“就兴你家姜姜打主子，不兴主子打她？” 徐少彦回了他一句：“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徐公子，我没打她，”里面传来宋澜的声音，“你们离远些，不要偷听。” 叶宵和侍卫们齐刷刷地称“是”，而后拽着徐少彦和温玉叶一起，退到了院子中间。 林姜姜哭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宋澜拖着被她打肿的腿，屈膝半跪在她面前，一边给她抚平乱发，一边安慰她：“都是我不好，你若心里还不痛快，等歇息一番，我再给你打，直到你解气了，我再和你解释……” 林姜姜抬起头来，泪水糊了一脸，哭得一抽一抽的：“你……上一世……为什么……成亲之前……忽然消失了？” 她上一世到死也解不开的疑惑，这一世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上，夜里梦回之时，石头便会加重几分，压得她恨不能抓破心肝才能喘息…… “我上一世为太子时，遭人陷害，被驱逐出宫，几番逃难才遇到了你。”宋澜声调轻微，斟酌着每一个字句，极为认真地解释给她听，“咱们成亲前夕，朝中的晏太尉找到我，要为我洗脱冤屈，夺回皇位……” “所以你就跟他走了？” “对不起，”宋澜满是歉意地看着她的眉眼，承认自己对她的伤害，“在天下百姓和你之前，我却选择抛下了你……” 林姜姜哭着笑了一声：“那你可以告诉我啊，我若知道你有这样的缘由，定然会放你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句解释都没有就离开？” “我给你写过信……” “那信呢？” “信……”话哽在喉咙处，好一会儿才说了下去，“是我没能考虑周全，那信没有送到你的手上……” 前世不能解开的心结，被这三言两语化解开来，可事实的真相却并没又让她如释重负。 所谓相遇，所谓离开，所谓衣衫奢华，所谓红袖添茶，都在这些话里寻到了答案…… “你终究是将我看得轻了些，才会以为寄一封信就能解决一切，且不管我有没有收到。”林姜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大抵那时你也是身不由己，不能回来见我，所以这一世你才想要弥补我……” “是，”宋澜依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那是道歉的姿势，也是祈求的姿势，“姜姜，你随我回京吧，这一世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必！”林姜姜冷硬着嗓音，不肯再看他，“我知你上一世离开的理由，这心结便也解了。这一世你是太子，我是民女，既然祥云一事不过是你编出来的瞎话，那么你自己回京城，我留在这里，这样就很好……” “姜姜……” 分卷阅读73 “我要回家了，我太困了，因为你编的那些瞎话，我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姜姜……” “你快起来吧，堂堂一国太子，怎么能跪平头百姓，我受不起……” 林姜姜转身走向房门，听到身后他又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姜姜，”他冲过来，想要拉住她的手却又不敢触碰她，只是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语气是那样的卑微，“你不要我了吗？” 林姜姜扶着门的手一顿：“殿下……言重了。” 终究还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徐少彦和温玉叶见她出来，立即应了过来。 徐少彦紧张地打量着她：“怎么样，没挨揍吧？” “哥，”林姜姜无精打采地看着她，声音都透着一股疲惫，“我好困，我想回家睡觉。” “睡睡睡，哥背你回家睡觉！”徐少彦立刻将她背了起来。 叶宵却横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主子还没发话，你们不能走！” “去去去！”徐少彦瞪他一眼，“你们主子也没说不让我们走啊？” 叶宵往屋里看了一眼，瞧见自家主子颓然站在门边，忧悒地望向林姜姜，却是一动不动。 “主子？”他唤了一声，想要征询他的吩咐。 屋里的人却没有说话。 徐少彦趁机背着林姜姜跑了。 温玉叶说：“这里离我家近，先让姜姜去我家吧。” “好。”徐少彦背着林姜姜往温玉叶家走，走着走着，忽觉脖间凉飕飕的，听到有抽噎的声音，才知道是背上的林姜姜又哭了，眼泪直往他脖子里流。 他不解：“你看你，你把人家太子打了，怎么自己还委屈上了呢？” 第35章 035 那你还找不找小乞丐了 林姜姜被徐少彦背着去了温玉叶的家中, 到家之后才发现她好像是哭累了，已经睡着了。 原本徐少彦还想着好好盘问盘问她的，因为他十分不解：人家太子殿下只是装扮成小乞丐接近她, 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就能气得她打人家一顿呢？ 还有他和温玉叶在她打人的过程中零星听到了几个词：什么成亲？什么信？什么这世那世的？ 她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现在人已经睡了, 也不好把她吵醒, 只能等到她醒来再问了。 没想到林姜姜这一睡, 就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温夫人做好了晚饭, 他和温玉叶去韩她起床吃饭的时候, 人还睡着呢？ 温玉叶瞧她脸颊两侧有不正常的红晕, 呼吸听起来也有些粗重的样子，便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是不是起热了？” 徐少彦一听，也上前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还真是, 难不成又生病了？” 前段时间她的风寒才好没多久，怎么又生病了？ “姜姜，姜姜……”徐少彦推了推她, “醒醒, 我带你去看大夫。” 可被子里的人儿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姜姜……”温玉叶也喊了几句，见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不由担心道，“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会不会已经烧迷糊了？” “我去医馆找个大夫过来！”徐少彦立即出了门。 还好今天早上那个医馆离温家不远，他很快请来了大夫。 大夫给林姜姜把脉，说是心火引起的，开了几副药先喝着, 若还不退热就再去找他。 温玉叶让人按着方子抓来了药，熬好了给林姜姜灌了下去，半个时辰后起了药效，林姜姜终于有了反应，开始说胡话。 一会儿说自己要成亲了，一会儿说新郎官跑了，一会儿又说自己死了，一会儿又说自己飘啊飘，飘到了京城，见到了一个红衣女子…… 可把徐少彦吓得不轻：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什么红衣女子？这不是见鬼了吗这不是？ 难怪平白无故地忽然发高烧，怕不是掉了魂儿，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吧？ 温玉叶也被林姜姜胡乱念叨的话吓到了，和父亲母亲商量着，赶紧去找一个会喊魂儿的人，把林姜姜的魂儿喊回来。 温父温母赶紧派人去找，好不容易才找来五十多岁的婆子，在林姜姜床前跳大神跳到了大半夜，才抹着汗说：“差不多了……” 徐少彦见林姜姜终于安静下来了，额头的热度也退去一些，便将自己兜里的碎银都摸出来给了那婆子，那婆子笑得咧着嘴走了。 送走了喊魂的婆子，徐少彦回头去望床上那人：人是不说胡话了，可就是闭着眼睛一直哭…… 徐少彦急得嘴角起泡，蹲在床边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她：“我的小祖宗哎，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啊……” “我难受……”她咬着被角哭得浑身颤抖，“我好难受啊……” “那我再去 分卷阅读74 给你请大夫！”徐少彦急得就要往外走，被林姜姜拉住。 “不是……不要大夫！” “不要大夫你要什么啊？” “我要……小乞丐呜呜呜……” “要谁不好你非要他？”徐少彦一咬牙，“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人弄来！” 温玉叶赶忙拉住徐少彦：“徐兄，姜姜她烧糊涂了，你也糊涂了？”随即压低声音提醒他，“现在的小乞丐是太子殿下，行踪自然保密至极，你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你去哪里找人？” “那也得找啊，”眼下林姜姜哭成这个样子，莫说只是让他找个人，她就是要天上的神仙，他也会搭个□□去天上薅下来一个，“我先去宅院那边看看，客栈和医馆都找一找……” 徐少彦借了温家唯一一匹马，飞快奔去了书院那边的宅院。 可宅院那边一片漆黑，只有小白在看家，并没有小乞丐的身影。 他又去了林姜姜的家中，家中亦是空荡无人。 而后是医馆，客栈，酒楼，奔波到天都快亮了，马儿也不肯跑了，徐少彦也没找到小乞丐。 果真如温玉叶所说的，小乞丐现在的身份是太子，行踪要保密，他当然是寻不着了。 徐少彦这会儿也累极了，垂头丧气地牵着马儿往温家走，蓦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那陌生男子身着平常百姓的衣服，可是从方才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就能看出来，这人轻功十分了得。 “公子，我跟着你跑了后半个夜晚，你到底要找什么人？”那人开口，气息微喘。 徐少彦不解地瞪了他一眼：“你有病啊？你是谁啊？跟踪我作甚？” 那人道：“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卫，太子殿下派我等暗中保护你和林姑娘，我瞧你出来了，便跟着你了……” “暗卫？”徐少彦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揪过他的衣襟，“那你怎么不早点出现？太子殿下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公子莫急，我这便带你去找太子殿下……” 那暗卫带着徐少彦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宅院，辅以暗号敲门，一进去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一身墨色衣裳，身形颀长，挺拔如松。 “白竹师父？”徐少彦惊讶地走上前去，“你怎么在这里？” “我……”白竹正思索着怎么向对方介绍自己比较好的时候，带着徐少彦过来的那名暗卫便替他做了自我介绍。 “白竹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的贴身侍卫……” 徐少彦：“……”不知道该说什么，给你竖个大拇指吧。 “太子殿下起床了吗？”暗卫问白竹。 白竹神色微妙：“怕是起不来了……” “殿下怎么了？” “中酒毒了。” “怎么回事？” “殿下昨天晚上回来以后就非要喝酒……” “殿下那么小怎么能喝酒？” “是啊，这不中酒毒了吗？”白竹说，“现在大夫还在屋里面守着……” 徐少彦和暗卫进去一看：太子脸色潮红，昏迷不醒，屋里氤氲着淡淡的酒气…… “这是喝了多少？”徐少彦哭笑不得地问。 “其实也没喝多少，”白竹看着昏迷的太子，叹了口气，“小孩子嘛，哪里承受得住烈酒袭身，殿下真是胡闹。” 徐少彦两手一摊：“得，一个发高烧，一个中酒毒，这俩孩子还真是天生一对。” “徐公子，林姑娘发烧了？”白竹问他。 “是啊，人都快烧傻了，还吵着要见太子殿下。” “可太子现在这般，恐也无法去见林姑娘。” “真是白折腾了，”徐少彦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也没有办法，太子殿下看起来比林姜姜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又不能把人直接扛回去，只得无奈道，“那就等姜姜醒了，我带她来这里。” “也好。” 等到徐少彦回到温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林姜姜竟然也已经醒了，苍白着一张小脸，正在和温玉叶吃早饭。捧着一碗小米粥，喝一口粥，夹一根咸菜，喝一口粥，再夹一根咸菜，吃得好不惬意。 “什么时候醒的？”徐少彦走过去坐在林姜姜旁边，温玉叶起身给他盛了一碗粥。 “醒了有一会儿。”病了一场的林姜姜这会儿看起来还有些蔫儿，没了昨天打人那股疯劲儿，人看着也乖巧了很多。 徐少彦随手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确实不烫了。 “那你还找不找小乞丐了？”徐少彦打趣着问她。 林姜姜醒来之后温玉叶都和她说了，说她昨天晚上哭着喊着要小乞丐，徐少彦真就大半夜的出去给她找人了。 还好没有真的把小乞丐带回来。 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乞丐。 “我烧糊涂了，说浑话呢，哥你怎么能当真？” “不过我 分卷阅读75 还真找到他了，可是没法带他过来，他比你还严重呢？” 林姜姜捏着筷子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气，努力压下自己对小乞丐的关心，只是轻淡应了一句：“……哦。” “哦？”徐少彦惊讶地看着她，“就没了啊？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想，”林姜姜低头猛地喝了一大口粥，可喉咙里像是梗了一块棉花，粥到了嘴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咳咳咳……” 喉头一痒，眼看要将那口粥喷出来，林姜姜赶紧扔下碗跑到院子里，寻了个地方吐了出来，然后不好意思地回头对温玉叶说：“我找扫帚清理一下……” 温玉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徐少彦：“你以后还是少在姜姜面前提小乞丐吧，虽然我不知道姜姜为什么对小乞丐骗她这件事这般生气，但既然她还在气头上，咱们还是避讳一些小乞丐比较好。” 徐少彦一边往嘴里塞着早饭，一边说道：“我实在想不通，姜姜真的是因为太子假装小乞丐接近她而生气吗？可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若是她，高兴都来不及……” “大抵是小孩子气性比较大吧。”除了这个原因，温玉叶也想不出别的了。 “对了，今天要去书院上课了，你还去吗？”温玉叶问徐少彦。 徐少彦将碗里的粥一口饮尽：“困死了，你帮我请个假，我明天再去书院。” “好。” “哦，还有，你那个白竹师父，”徐少彦忽然想到他，“他其实是太子的贴身侍卫。” 温玉叶：“……啊？” 吃罢早饭后，徐少彦带着林姜姜回了书院那边的宅院，温玉叶则坐马车去了书院。 得知白竹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这件事，温玉叶一早上的脑袋都是懵的。 先前林姜姜一直喊白竹“大侠”，温玉叶就真以为白竹是行走江湖的大侠，虽然少了几分侠气，但却一身的正气。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大内侍卫。 如今太子殿下身份揭露，想必白竹师父也会回到他身边，不会再来书院教授武艺。 温玉叶叹了口气：她才刚学了些入门的皮毛，就要失去一位这么好的师父了。 可没想到她刚到书院，就见到了白竹。 “白竹师父，”她一脸诧异，又惊又喜，忙跑过去打招呼，“我还以为您今天不过来了？” 白竹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徐少彦已经把他的身份告诉了她。 “我还会在书院待几天的，主子恐怕还要过些日子才回京。”眼下主子和林姑娘闹了别扭，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把林姑娘带回去，所以白竹还可以在书院多待几天。 “你家主子……还好吧？”今天早上徐少彦偷偷同她说了太子中酒毒的事情，所以才没能把他带来见林姜姜。 “主子他已经醒了，现在已经去找林姑娘了。” “可是姜姜好像还在生气，不晓得愿不愿意见你家主子。” “没关系，主子惯会卖可怜，林姑娘心善，怕是抵不住……” 第36章 036 我现在不想见你 徐少彦带林姜姜回到宅院后, 叮嘱她两句按时喝药，便钻进自己房中，栽到床上一睡不起了。 院子里的小白见到他们回来很是开心, 一直汪汪叫个不停，林姜姜怕小白吵到徐少彦, 便准备牵着小白出去遛弯。 厨娘从灶房出来, 对她说：“姜姜, 给你熬着药呢，喝完药再出去遛狗也不迟。” “我就出去溜一会儿, 不耽误回来喝药。”林姜姜这便牵着小白出了门。 不曾想刚一出门, 就看到外面站了一个人：面庞发青, 唇色煞白，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像是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今天早上徐少彦在她面前提过一句，说是他比自己的情况还严重。 她虽然没有继续问下去，但是却把这句话放在了心上, 控制不住的去猜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姜，”宋澜开口，声音亦是透着几分虚弱无力, “听说你想见我, 我便过来了。” 林姜姜心底一颤，别开目光：“我现在不想见你, 你走吧。” 宋澜站着没动，林姜姜干脆牵着小白自顾自离开了。 才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也传来脚步声，她一回头，果然瞧见宋澜跟上了自己。 “别跟着我！”她板着脸吼了他一句。 他像是被她吓住了一般, 登时站在原地不动，手足无措，眸光一下子黯淡下来，而后垂下眼帘，无助地看着地面，一声也不敢吭…… 就……怪可怜的样子。 林姜姜心里一软，险些就要说些安慰的话给他，但想到他前世抛弃自己的事情，又咬了咬牙，拉着小白径直走了。 小白不懂人类的情感，正开心地一蹦一跳的，摇着尾巴随林姜姜往河边走去。 宋澜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然后唤出了暗 分卷阅读76 卫。 “去帮我找个东西……”他对暗卫说。 林姜姜带着小白来到河边。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岸边长了一层细绒绒的青草，还开着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有鹅黄色的蝴蝶娇俏地飞来飞去，被小白瞧见了，拖着肥嘟嘟的身子去扑蝴蝶。 林姜姜撒开绳子任由小白去玩，自己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晒晒太阳，去去病气，顺便也趁着这番清净的时间，好好理一理心头烦扰的思绪。 昨天小乞丐同她吐露实情后，她一时气血攻心，冲动将他打了一顿，今天虽然还未消气，但也觉得自己昨天的行为实在有些不理智。 毕竟对方是个实实在在的太子，亏得他对自己心存愧疚，才肯老老实实任由她打。 如今想来，前世他也是真心对待自己，只是造化弄人，他被人带回京城夺权，诸多身不由己，也并非不能理解。 一边是江山，一边是她，任是谁都会去选前者，她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女罢了。 想通了这个，心里便也舒服了一些。 她往后一仰，躺在草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吐出，前世的恩怨与遗憾便都随着这口气排解出去，消失在这清香萦绕的空气里。 林姜姜侧过脸去看了一眼小白，却发现它正屁颠屁颠朝一个土坡跑去。 “小白！”她喊了一声。 小白停下脚步，吐着舌头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即一甩头，又甩着尾巴继续跑了。 林姜姜想到以前小白也走丢过一次，被大块头他们捕捉了去，扔到河里欺负。 她可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是只好起身追了过去。 短短的距离，让才退了热的她出了一身的薄汗，腿也酸酸的没有力气。 她抹了一把汗，撑着膝盖爬上土坡，才发现在土坡下面，小白正欢喜地围着宋澜狂甩尾巴，时不时抬起两只前脚去扑人家，宋澜被它扑得身子左摇右晃…… “小白，回来！”她故作生气地喊了一声。 可小白只是瞪着两只无辜的眼睛瞅了她一眼，依旧赖在宋澜身边不走。 以前怎么没见它这么稀罕宋澜？ “小白，你再不回来，我就不要你了！”林姜姜威胁了它一句。 小白好像听懂了这句话，终于从宋澜身上撤下了爪子，舌头收回嘴中，尾巴也耷拉了下来，哼哼唧唧地朝她走过来。 “这才乖……”林姜姜蹲下来，张开手臂迎接它，“过来。” 可没想到小白还没走到林姜姜面前，忽然肥壮的身子一扭，又重新向宋澜奔去，两条后腿一蹬，直直扑向了宋澜…… 宋澜被这只肥狗直接撞倒在地上，一声痛吟，人就晕了过去。 小白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哼哧哼哧地去拱他的手…… 林姜姜这才瞧见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一块熟肉…… 难怪小白一只黏着他。 小白顺利吃到了肉，便不再管他，奔腾着跳跃着回到林姜姜身边，舔着舌头讨好她。 林姜姜揉了揉它的大狗头，探头瞧了一眼宋澜，有些不确定他是真的被撞晕过去了还是假装的。 她想：他是真正的太子，身份尊贵的紧，附近说不定藏着保护他的人，就算她不过去，应该也会有人过去把他扛回去吧。 即是这样，她便不管了。 林姜姜这便牵着小白走了。 正如林姜姜所想，确实有两个暗卫在附近藏着，见主子晕倒，她却不管不顾地牵着狗离开，不由十分心疼主子。 纵然春日阳光温暖，地上草皮柔软，但主子孤零零一个人晕倒在那里，也显得十分可怜。 两个暗卫默默守了一会儿，见林姜姜还是没有回来，便互相商量了一下，过去把主子背回来。 他们轻功快如闪电，嗖得一下就窜到了宋澜身边，手刚触及宋澜，就被他瞪了一眼。 得，两个闪电嗖得又回去继续藏着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便见林姜姜牵着狗，骂骂咧咧地又回来了。 “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善良，我的良心为什么不能被狗吃了呢？”林姜姜一边骂着，一边揪了一下小白的耳朵，“你为什么不把我的良心吃了？你嫌它腥吗？” 小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还在憨喜地冲她摇尾巴。 “他是什么毛病，一撞就晕，身体比我这个女孩还不如，我上辈子捡过他一次，这辈子居然要捡他两次，他究竟是什么品种的混蛋，怎么就赖我身上呢。他身边的侍卫呢？光领钱不干活的么……” 林姜姜终于走到宋澜身边，嘴巴这才安静下来，推了推地上“晕倒”的人：“哎，你醒醒……” 对方不醒。 林姜姜又命令小白去叫醒他：“小白，舔他！” 这句话小白听懂了，当即伸出湿漉漉的舌头，热情地舔了起来…… 对方隐约间似乎颤动几下，但还是不醒。 分卷阅读77 林姜姜试图把他背起来，但是且不说她现在的身体只有九岁，根本背不起一个同龄的孩子，更何况她还生着病，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 林姜姜努力了好久，也没将宋澜移动半步。 林姜姜只好另想办法，将希望寄托在小白身上：“小白，你回家把管家伯伯叫来。” 小白转动着耳朵似懂非懂，被林姜姜拍了一下屁股，这才往家的方向跑了。 林姜姜累得坐在地上，倚着宋澜微微喘息，后来觉得这个姿势挺舒服的，干脆就地躺下，枕着他的肚子闭目休息。 暗卫远远望去：两个孩子都躺在地上，青草暖阳，碧水蓝天，这一幕看起来实在很美好。 如果主子不是装晕的话。 过了快半个时辰，管家才出现，嘴里喊着林姜姜的名字。 林姜姜闻声起身：“管家伯伯，我在这里！” 管家忙跑了过来，见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惊讶道：“哟，小澜子这是怎么了？” “被小白撞晕了，”林姜姜说，“伯伯，是小白叫你过来的吗？小白呢？” “哪里是小白叫我过来的，我是瞧着你带着小白出门那么久都没有回来，这才赶紧出来找你们的……” “小白没回去？” “没啊……” “臭小白，真不叫人省心”林姜姜担心小白跑丢了，便对管家说，“伯伯，你先把他背回去，我去找小白。” “可你还得回去喝药，那药都凉了热，热了凉的，再不喝都晌午了……” “一顿不喝没关系的。” 管家拗不过她，只好先将宋澜背回去。 林姜姜则满世界去找狗。 她先是循着回家的小路找了一遍，没找到，便又去旁边的山林寻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 莫非去了大路？ 林姜姜看着不远处那条通往镇上的大路，心想那镇上有几家狗肉馆，若是小白叫那些心肠硬的人捡走了，卖去狗肉馆可怎么办？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狗，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心疼得不行。 林姜姜跑去大路，路上尚没有多少人。 偶尔有几个路人经过，林姜姜一边问一边往镇上的方向找去…… 渐近中午，太阳逐渐强烈了起来，照得林姜姜晕乎乎的，眼前一条大路分作两条，而后是四条，八条，视线越来越模糊，林姜姜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早上还没喝药，果不其然，又起热了…… 算了，不找狗了，先回去喝药。 她转身想回去，才走了两步，人就倒在了地上。 恰好此时一辆马车经过，在林姜姜身边停了下来。 车夫下车查看，而后同车上的人禀报了什么。 车上的人撩起帘子看了一眼，随后叫车夫将人抱到车上，离去。 而管家将宋澜背回家后不久，就看到小白甩着尾巴回来了，跑到灶房找厨娘要吃的。 管家没见林姜姜跟着回来，便敲了一下狗头：“你这坏狗，怎的自己回来了？”而后叫上厨娘，赶紧出去把林姜姜找回来。 他们出去之后，宋澜便也“醒”了过来，知道林姜姜还没回来，便唤出那两个暗卫一并出去找人。 可他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林姜姜。 管家急哄哄地回来，正寻思着要不要把徐少彦喊起来告诉他林姜姜丢了的时候，徐少彦刚好被尿憋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少爷，姜姜出去找小白，可小白回来了，姜姜还没回来……” 徐少彦揉着眼睛漫不经心道：“狗都走不丢，人还能走丢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而后便自顾自去解决内急了。 等他回来，看见宋澜也出现在了院子里，不由一个激灵：“小澜……”他差点脱口而出喊他“小澜子”，但是对方现在可是太子殿下，他赶紧收了口，恭敬许多，“那个，你怎么过来了？” “徐少爷，”宋澜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方才暗卫告诉我，姜姜在路上晕倒了，被一辆马车带走，那马车进了员外府……” 徐少彦一惊：“什么？” “咱们得赶紧过去把人要回来……” 第37章 037 你总是这样骗我 自从那日宋澜告诉林姜姜的身份后, 就一直安排暗卫暗中跟着她。 暗卫说林姜姜晕倒的时候，他本要过去把人背回来的，可是刚好有马车经过, 就把人给带走了。 他一路跟着马车，直到马车进了员外府, 他才立即回来禀报。 在去员外府的路上, 宋澜一直在懊悔自己今日不该假装晕倒和林姜姜开这样的玩笑。 李员外的女儿李砚秋如今还在牢里关着, 李员外一家定然因为这个记恨着林姜姜，今日将她带回员外府里, 李砚南又不再府中, 李家人不晓得会对她做什么。 越是想下去, 分卷阅读78 越是懊悔不已。 徐少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数落林姜姜：“不省心的丫头，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今天不好好在家待着，非得出去遛狗, 这倒好，把自己给溜丢了，等会把人带回来, 我非得给她两巴掌, 我都快被她折腾得短寿了……” 马车到了员外府，徐少彦和宋澜跳下马车, 便要入府寻人。 门口的家丁认出徐少彦来，暂时不肯放他进去，说要进去通报一声才可以。 徐少彦那里等得了，给宋澜递了个眼神，宋澜当即让暗卫将家丁掀开, 两人便径直走了进去。 有暗卫开路，员外府自然无人能阻拦。 “姜姜呢？”徐少彦一边走一遍喊，“你们把姜姜藏到哪里去了？” “徐公子，你在这里大吵大闹，实在不成体统，”员外府的管家追过来指责他，“好歹你父亲和员外也算是故交了，你今日如此放肆，就不怕毁了两家的关系？” “你们把人掳走还有理了？”徐少彦没有那么大的耐性，将管家一把扯到眼前来，“快告诉我，你们把姜姜藏哪里去了？” “你、你……”管家见他如此嚣张，气得直打哆嗦。 “徐公子！”一个婢女忽然跑过来，对他说道，“林姑娘在夫人的院子里，夫人让我带您过去。” “这还差不多……”徐少彦松开管家的衣襟，带着宋澜一起，由那位婢女引路，去了李夫人的院子。 路上，婢女同他们说了事情的缘由：“我家夫人今日去寺庙拜佛，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昏倒的林姑娘。先前听说林姑娘的父母都去了京城，又不知她现在住在何处，便只好先带回家中，徐公子您今日没了解清楚就来府中大闹，实在不该……” “照你这么说，你家夫人这是做好事咯？”徐少彦讽刺笑道，“我怎么不敢相信呢？” 自家女儿因为林姜姜而入狱，李夫人会这般大度吗？ “是与不是，徐公子亲自去看一眼就知道了，没必要这般讥讽我家夫人……”婢女不高兴道。 徐少彦和宋澜跟着婢女去了李夫人的院子，婢女敲开了西侧的厢房，他们一进去，果然看到林姜姜半躺半靠在垫高的枕头上，额上敷着一块毛巾，正在同李夫人说话。 “姜姜，”徐少彦大步走过去，拧着她的耳朵就是一阵数落，“你这不省心的死丫头，你可吓死我了你！不是叫你按时吃药吗？早上药都没吃你就溜什么狗？净给我惹麻烦……” 林姜姜被他拧着耳朵扯了几下：他是真的生气了，手上没少使劲，扯得她额头上的毛巾都掉了下来。 “疼……”她知道自己给他惹麻烦了，不敢反驳，只是低垂着眉眼给他骂。 徐少彦听她喊疼，便也收手了，而后给一旁坐着的李夫人深深行了一个大礼：“李夫人，今日叨扰贵府，实在多有得罪，改日晚辈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李夫人轻轻瞥他一眼：“你是不是以为，我把林姑娘带走，是不怀好意？” 徐少彦行礼愈发深了些：“是晚辈以小人之心度夫人之腹了，请夫人见谅！” 李夫人起身：“既然你们来了，就把人带回去吧，也省的我再派人送了。” “多谢李夫人。”徐少彦这才敢抬起头来。 林姜姜也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站在地上冲她行了个礼：“多谢李夫人相救。” 李夫人回眸看了她一眼，便由婢女搀扶着，走了出去。 李夫人一走，徐少彦扭头又回来数落林姜姜：“还不赶紧穿好鞋，光着脚踩在地上是生怕自己病好吗？” 林姜姜低头找鞋，头还晕着，一低头就站不稳，忙坐在床上缓了缓…… 一个人走了过来，蹲下拿起她的鞋帮她穿好，还同她道歉：“对不起，今天不该装晕骗你……” 林姜姜这才反应过来：“……你装的？” “嗯。” 林姜姜气得打了他脑袋一下：“你总是这样骗我……” “以后不会了。”他背过身去，“我背你回去。” 林姜姜没动：“不用你背！” 徐少彦走过来，对宋澜说：“还是我背她吧，我瞧你身体也还没恢复呢。” 在回去的马车上，宋澜和徐少彦一左一右坐在林姜姜身边，林姜姜因为发热一直病恹恹地靠在徐少彦身上，徐少彦见她病得可怜，便也不怎么数落她了。 “那个……”林姜姜忽然扯了一下宋澜的衣袖。 这是两人吵架之后，林姜姜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宋澜惊喜地看了过来。 “你能不能和衙门那边说说，提前放李砚秋出来啊？”她对宋澜说。 今日李夫人也算是救了她，对她有恩。 李夫人和李员外不一样。 当初在衙门，李员外护女心切，对于李砚秋所做的事情百般抵赖，险些让李砚秋逃脱了惩罚。 但是李夫人今日还能做以德报怨的事情，让林姜姜很是意外 分卷阅读79 。 她醒后，李夫人也和她聊了一会儿。李夫人并没有否认自己女儿做错了事情，甚至还代替女儿向林姜姜道了歉。 自然她救林姜姜的时候是出于善心，也包含了一些私心。 先前小镇上就有人在传贵人来这边亲自找人的事情，而且李员外那日在衙门里也确确实实见到了这位贵人。 直到那晚宋澜带着八个侍卫捧着饭菜去她家，关于林姜姜就是贵人要找的那个人这件事情已经在小镇上传了开来。 李夫人也是担心林姜姜一朝飞上枝头，会再次为难李砚秋和他们李家，如此才过来同她说了些好话。 但是不管怎么样，李夫人今日都算是救了她，所以林姜姜才会主动问宋澜，能不能让衙门提前把李砚秋放出来。 当初李砚秋被判入狱三个月，如今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提前一些时日放出来，就当是林姜姜还李夫人的恩情了。 宋澜自然是不会拒绝她的请求：“我待会儿便叫人去衙门说一声，叫他们提前放人。” “嗯，谢谢。”林姜姜昏昏沉沉地道了声谢，便不再说话了。 徐少彦惊喜道：“你俩这算是……和好了吗？” 林姜姜闭着眼睛不说话，宋澜也不好贸然承认他们和好。 “话说，太子殿下……”徐少彦看向宋澜。 “徐少爷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便可。” 徐少彦自然不敢再称呼他为“小澜子”，便改口为“小澜公子”。 “小澜公子，姜姜是你要找的人吗？” 宋澜看着林姜姜，点了点头：“是。” “那你要带她去京城吗？” “须得等到她愿意……” “听说你要找的人命格奇特，”徐少彦低头捏了捏林姜姜的脸，“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命格哪里奇特了？论身世凄惨也没见有多惨，长得吧，也就比其她丫头好看那么一点点，性格呢，往好里说是古灵精怪，往不好里说那就是皮猴子一个……” 林姜姜拍下他的手：“哥，我只是闭目养神，不是又晕过去了，你说我坏话的时候能不能避讳着点？” 员外府中，晌午送走了林姜姜，晚上衙门便有人过来，说是过来同他们说一声，明天一早去衙门接人。 李员外难以置信道：“是去接我女儿吗？” 衙门的人笑道道：“自然是去接李姑娘，县丞大人说了，是贵人派人嘱托的，提前放李姑娘出来。” 李夫人激动道：“你看，我就知道我今天救林姑娘没救错。” 白日里她救了林姜姜一事，被李员外知道以后，李员外还斥责了她一顿，说她不该救那个害他们女儿入狱的人。 李夫人与他争辩：“且不说是咱们秋儿受人挑拨先去害了林姑娘，再如何那也孩子也是一条人命，就那么晕倒在路边，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你不救也会有旁人去救，你又何必伸手？” “我那也不是为了给秋儿积福，若是林姑娘记恨咱家秋儿，日后攀了高位，回来报复咱家，那也是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李员外一时语噎，甩袖子道：“我反正说不过你，你乐意做好人便去做吧，人家才不会承你的恩情……” 可这话才说完没多久，衙门便来了人，告诉了他们李砚秋可以提前出狱的好消息。 被打脸的李员外转头去和李夫人道歉：“夫人，是我错怪你了。夫人是大善人，做好事，就有好报，咱们秋儿能提前出狱，多亏了你……” 李夫人哼了一声：“瞧你白日里那副熊样儿……” 李员外呵呵赔笑：“对，我熊样……” 第二天一大早，李员外和李夫人便去衙门那边等着，早早地把李砚秋领了回来。 李砚秋瘦了一大圈，在里面着实吃了不少苦，一见到他们便委屈地哭了起来。 “好女儿，你受苦了。”李夫人泪眼汪汪地抱着自己女儿，三人上了马车，母女俩抱头哭了好一会儿。 “娘，都是林姜姜害的我，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李砚秋一边哭一边愤愤道。 “你可别说是林姑娘的错了，”李夫人打断她的话，“若非是林姑娘，你还要在里面待满三个月才出来呢？” 李砚秋一愣：“她做什么了？” 李夫人便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同她说了，猜测林姜姜或是向贵人替她求情，亦或是向县丞替她求情，才得以让她提前出狱。 李砚秋却撇撇嘴：“谁要她替我求情了？都是她害得我入狱，我才不要领她的情……” “你在里面待了两个多月，怎的还没反思己过？”李夫人板起脸来，严肃道，“这件事说到底是你交友不慎，受了那林素素的挑唆，才做下错事。那林素素倒好，明明你替她出头，可你入狱后，她可曾有来看过你一次？” 李砚秋还想替林素素说话：“她不来看我，肯定是因为衙门的人不放她进来……” “你这傻孩 分卷阅读80 子，你真以为那林素素是什么好人？”李夫人看着自己女儿脑筋不转弯的样子，便告诉了她另一件事情，“林素素现在都被衙门通缉了。” “通缉？”李砚秋惊诧问道，“为什么通缉她？她犯了什么罪？” “她啊，在外面找了几个混混，让他们去林姜姜家中打劫，结果事情败露，她就跑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她人呢。” “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现在街上还贴着她的画像呢。”李夫人看着自家女儿，“现在你知道那林素素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李砚秋整个人都懵了：“她居然是这样的人，天哪……” 李夫人将她搂在怀中，趁机循循劝导她：“你啊，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交朋友的时候要多个心眼，莫要再交林素素那样的朋友，也莫要再记恨林姜姜姑娘了。娘想着，改日在家中布置些饭菜，将林姑娘请来，你当面给人家赔个不是……” 李砚秋猛地从她怀中挣出来，一脸恼火：“娘你说什么呢？牢我也坐了，罪我也受了，我为什么还要给她赔不是？” 李夫人耐心道：“你听娘说啊，这林姑娘日后可是要不得了的……” 第38章 038 主子要等到何时 林姜姜和宋澜关系缓和了一些, 宋澜依旧陪她和徐少彦去书院读书，白竹不止一次提醒他要尽快带林姜姜回去，免得圣上对他愈发不满, 但宋澜却对此事缄默不语，他想要的是林姜姜心甘情愿和他回京城, 不想强迫她。 他不曾对林姜姜提起这件事情, 林姜姜一开始并不知道, 还是白竹瞒着宋澜偷偷见了她一面，将此事告诉了她, 林姜姜才知宋澜撒下的这个祥云的谎言, 亟需要她来帮他圆谎。 只是她这一世总觉得不好与他再纠缠下去：一个原因是因为上一世他抛弃了自己,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一世他凭借自己的聪慧保住了太子之位，两人身份实在太过悬殊，她不想去京城过另一种生活。 至少现在的宋澜，不值得她去改变自己。 既然宋澜现在没有逼她，她便权当不知道他的难处便是。 聪明如他, 就算她不肯帮他圆这个谎，想必他也有旁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林姜姜病好之后没两天，忽然接到了员外府的请帖, 说是府中设宴邀, 要给她赔礼道歉。 林姜姜拿着帖子看了又看，确定那帖子上的名字确实是自己的, 而后问徐少彦：“少爷，你看我脸大吗？” 徐少彦也收到了帖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大，生了场病，脸都小了一圈。” 林姜姜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啊, 我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值得让员外府为我设宴，要专程给我道歉啊？” 徐少彦一语道破天机：“人家哪里是看在你的脸面上，人家是看在小澜公子的脸面上……” 如今关于林姜姜是皇家要找的人这件事情，已经在小镇上传开了，要不是林姜姜女扮男装在这里给他当书童，估计要有不少人照过来巴结她了。 想必李员外家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在李砚秋出狱之后，如此隆重地宴请林姜姜。 就连前几天徐少彦回家，母亲还问他，怎么没把姜姜一起带回去？ 母亲还说，原是看他这般喜欢林姜姜，本是想着等她长大以后，给他纳做小妾的，没想到林姜姜还有这般富贵命。 徐少彦一听母亲还存了这种心思，一口茶水喷出半米远：“她才多大你就想着叫她做妾的事情？再说我以后才不纳妾，我就娶一个，然后认认真真对她好一辈子……” 母亲听了，百感交集：“你这孩子，比你爹强……” 不过母子二人提及婚姻大事，母亲便多说了几句：“你也不小了，再过两三年就能议亲了，娘寻思着若是有合适的姑娘，两家可以先给你们定个亲，等你们长大以后就成亲……” 徐少彦吓了一跳：“定什么亲啊就定亲？那不是还有两三年吗，这么早定下来做什么？” “你这傻孩子，若是有好姑娘，先定了亲就是你的了，旁人也不敢抢了去……” “我还真没发现咱们镇上有多好的姑娘……” “你啊，除了姜姜那个丫头，也没见你去结识旁的姑娘，自然不知道旁的姑娘有多好了。” 徐少彦满不在乎道：“我现在也不想知道，等以后再说吧。” “你这孩子真不知道好歹……” 徐少彦确实从未考虑过这种事情，对什么男女之情也不感兴趣：为什么要去结识别的姑娘？他有林姜姜、温玉叶还在京城的李砚南做朋友就够了，如今还认识了当今的太子殿下，他现在满足极了，他才不想和别的姑娘发展感情呢。 今日林姜姜收到了员外府的请帖，还好员外府也给他送了一张，不然他还真不放心林姜姜一个人去。 况且那天他和宋澜擅闯员外府，本来也想着找个时间去赔礼道歉的，如今正好趁此机会，备些礼物过 分卷阅读81 去，也算是全了礼数。 同样收到帖子的还有温玉叶。 一来她是林姜姜的朋友，二来那日在对簿公堂时，温玉叶护着林姜姜出头替她说了几句话，李员外一家既然要给林姜姜道歉，也不遑多给她说一声对不起了。 于是三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被邀请去了员外府。 宋澜不在邀请之列，因为李员外他们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便也没跟着过去，只安排了两个暗卫跟着。 林姜姜他们三人去赴宴，白竹又过来找宋澜。 如今他和宋澜的身份都已经对林姜姜他们公开了，白竹自然不用再像以前一样暗地里找宋澜，但两人还是寻了个人少的地方见面。 京城那边又寄过来一封信，距离上一封信才过去不到十日。 不同的是上一封信是时越先生寄过来的，为的是告诉他圣上已经不满了，让他尽快将人带回去。 这一封信是父皇让执笔太监写给他的，信中问他何时回宫，担心他在外面过得不好，甚是想念他。 信中虽未提及叫他尽快带人回去的事情，但是前几日父皇派人暗中前来监督他，想必是知道了他已经找到那个所谓“祥云所指”的姑娘，才会写下这封信，暗示他尽快将人带回宫去。 白竹虽然并未看过信的内容，但也能猜个大概。 他不解地问宋澜：“主子，说到底，林姑娘只是一介普通农户的女儿，主子若下令，她定不敢不从，主子何必如此在意她的决定？” 宋澜却不肯同他细说缘由，只是道：“若她有一丝不愿意，我若强行带她回京，恐她以后过得不开心。” “那主子要等到何时？” “再等等看吧。” “那皇宫那边……” “不用着急。” “可圣上的身体……” “世人终有生老病死，我们尽力就好。” 白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主子好像一点也不紧张圣上的病情似的。 明明时越先生说过，只要把那个祥云所指的女子带回去，圣上的病情就能好转一些，可为什么主子作为圣上的儿子，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呢？ 难道主子不着急的原因……是不想让圣上的病情有好转？ 莫不是主子狼子野心，想着等圣上驾崩之后，自己继承大统？ 这也太……大逆不道了吧？ 白竹看向宋澜的目光登时有些惊恐起来…… 宋澜淡淡瞥了他一眼，好似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没你想得那般大逆不道……” 白竹立即跪地认罪：“主子恕罪！” “不恕，跪着吧……” *** 那厢林姜姜和徐少彦、温玉叶已经到了员外府，李员外和李夫人以及看上去不怎么情愿的李砚秋在门外亲自迎接他们，着实让他们倍感别扭。 毕竟他们都只是孩子，让两个长辈亲自迎接，这不是让他们折寿吗？ “林姑娘，徐公子，温公子，”李员外和李夫人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快请进，饭菜已经备好了……哎呀怎的还带了礼物过来？不过是来吃个家常便饭……” 此番前来，徐少彦和温玉叶的父母都给他们备了一些礼物，知道林姜姜的父母不在这里，便也顺带着帮林姜姜备了一份，是以三人都并非空手而来。 李员外夫妇二人将他们迎进府中，李砚秋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其实林姜姜他们三人也十分不自在，本是都不想来的，但是毕竟是长辈邀请，加之先前李夫人救过林姜姜，徐少彦闹过员外府，温家也想趁此机会与员外府拉近关系，所以才有了今日他们三人来员外府做客的事情。 自然这一顿饭吃得三人都很不自在，李砚秋也讪讪的，在李夫人的催促下给林姜姜道了歉，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徐少彦算是他们三人之中比较健谈的，同李员外聊得比较多，当李员外得知他喜欢骑马的时候，便同他说道：“我在白岳山那边建了一个跑马场，前些日子刚从北地买了两匹新马，过两日你带着林姑娘和温公子过去玩……” 徐少彦一听马就来了兴趣：“听说北地的马跑得特别快，我还没骑过呢？” 李员外笑呵呵道：“那你可一定要去试试，那两匹马都训得差不多了，放心骑！” 李夫人听了他们的聊天，也转过头来和温玉叶说：“男孩子都爱骑马，温公子也喜欢吧？” 温玉叶其实更喜欢武术，但还是点了点头：“喜欢。” “那温公子和徐公子一起去跑马场，正好一人骑一匹。” 温玉叶是个老实孩子，也不懂得拒绝，便说道：“谢谢李夫人……” 李夫人又给林姜姜夹了一筷子菜：“姜姜，跑马场那边风景也很好，种了好些花儿，改日我叫秋儿陪你一起去。” 林姜姜才不想和李砚秋一起：“夫人客气了 分卷阅读82 ，我和少爷还有温公子一起过去就好，就不麻烦李姑娘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们都是朋友嘛，应该的……” 谁跟她是朋友？ 林姜姜和李砚秋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尴尬的一顿晚饭终于结束，三人消化不良地出了员外府，拜别李员外和李夫人，坐上回程的马车，这才纷纷嗝了口气，胃里才舒服一些。 徐少彦兴冲冲地问温玉叶：“温兄，过两日咱们去那个跑马场玩啊？” 温玉叶其实并不感兴趣，但是见徐少彦兴致勃勃的样子，便道：“好啊。”而后她问姜姜，“姜姜，你要去吗？” 林姜姜摇摇头：“我不想去，万一李砚秋也去……” 徐少彦打断她的话：“你怕她作甚，咱们不跟她一起玩就是了。” 林姜姜也不好扫他的兴，便也答应了：“好吧。” 第39章 039 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李员外夫妇送走林姜姜他们三人之后, 李砚秋便向李夫人抱怨：“娘，你干嘛说我和他们是朋友？还一个劲儿地让我往他们身上贴？这让我很难堪的……” 李夫人拉着她的手往回走：“这有什么难堪的，你们都是孩子, 应该能玩到一起的。” 李砚秋不屑道：“我才不要跟他们玩到一起，尤其是那个林姜姜！” 李夫人却眸光流转, 笑融融地问她：“那除了林姑娘, 你觉得那个徐公子和温公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李砚秋还未曾体会到李夫人话里的意思, 只是顾着自己的情绪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为娘倒是觉得, 这俩孩子都挺不错的。”李夫人和李员外对视了一眼, 便拉着女儿去了自己的院子, 要同她说些悄悄话。 “秋儿，你明年就及笄了，在你还没出事之前，为娘和你爹就商量过你的终身大事，觉得徐家和温家这两位小公子都挺不错的……” 李砚秋听到母亲和自己聊自己的婚姻大事, 竟是与这两位公子有关，当即有些不高兴：“他们俩有什么好，天天围着林姜姜那个丫头转, 一点也不成熟……” “你先别急着否定他们, 你听娘跟你说，”母女二人穿过院子, 入了堂中，将下人打发去了，这才耐心同她说道，“徐家你是知道的，是咱们镇上最富庶的人家, 而徐少彦是徐家的幺子，最是受宠。而且他长得也不错，性子么，除了肆意了些，人品还是不错的……” 李砚秋听到母亲夸徐少彦，脑中便也浮现出徐少彦的模样。 少年眉目张扬，脸庞英气，确然生了一副好皮囊。 “再说那温家小公子，虽然家室远不及徐家，但是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儿子，这在咱们镇上可是独一份。”李夫人说，“一直听说温家夫妇感情很是深厚，膝下就这一个孩子，也没见温老爷纳妾，这样的感情当真叫人羡慕。温公子有这样的父母，想必日后也是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再说这温公子的样貌实在出众，咱们这镇上可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俊秀的公子，难得性格却老实敦厚，一看便不是那种花花心肠的人……” 李砚秋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今日没说几句话的温玉叶的样子。 温玉叶长得真的很好看，一个男孩子长得比她这个女孩子还要清秀，很难不注意到他。 想到这里，李砚秋的脸不禁有些发烫。 若非母亲今日忽然提起这件事，她还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李夫人见李砚秋没了方才那般抵触，还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便知道自己的话入了女儿的耳朵：“秋儿，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无巧不成书，你和他们虽然闹过不愉快，但也算是认识了不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为娘瞧着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你多和他们相处，比你整日在后院听你那些小姐妹嚼舌根强……” “哎呀娘……”李砚秋撅嘴表示不满。 “好了好了，娘不打趣你了，”李夫人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过娘说的话，你要往心里去，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你自己心里要有打算……” 李砚秋抱着母亲的手臂，也没了方才的抵触，说道：“知道了，娘。” 从员外府做客后的一个休息日，徐少彦和温玉叶约好去跑马场骑马，林姜姜和宋澜闲来无事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跑马场建在白岳山的半山腰处，垦出一片平地，围上栅栏。若是不想在跑马场里打转，还可以骑着马上山，将山上的美景一览无余。 徐少彦同跑马场的人报了自己姓名，许是李员外提前已经同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一听是徐少彦和温玉叶他们，便立即热情地将他们邀请了进去。 他们进了跑马场才发现，李砚秋也在这里。 “徐公子，温公子，你们来了。”李砚秋竟然主动同他们打招呼，态度也不像原来那般勉强，笑意有几分发自真心。 对方既然笑脸相迎，徐少彦他们自然也没有冷脸相待的道 分卷阅读83 理：“李姑娘，今日我们过来打扰了。” 李砚秋爽朗道：“不打扰，我带你们去马棚挑马！” “好。”徐少彦当即兴奋地跟了过去。 林姜姜和温玉叶跟在他们后面，默默对视了一眼：心中疑惑这李砚秋态度转变得也忒快了些。 徐少彦一门心思想骑那个从北国买来的马儿，李砚秋提醒他：“我爹说的那两匹北国买来的马儿，虽然被驯服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会认生，一开始可能会有些暴烈，徐公子确定要骑那个吗？” 徐少彦摩拳擦掌，眸中放光：“那才有意思呢。” 李砚秋蓦的转过头来问温玉叶：“温公子想骑什么样的马？” 温玉叶没有徐少彦那么大的胆子，便回答道：“我骑术不精，想找个脾气温顺些的。” 李砚秋灿然一笑：“有的，有一匹马儿叫‘踏雪’，是去年父亲送我的生辰礼物，通体雪白，脾气最是温顺，温公子待会儿就骑‘踏雪’吧……” 温玉叶拱手道：“多谢李姑娘。” 李砚秋笑得愈发甜美：“不用客气的。” 她和温玉叶说完了话，便将头转了回去，也没问林姜姜想骑什么样的马。 从一开始林姜姜他们进来的时候，李砚秋只和徐少彦、温玉叶打了招呼，忽略了林姜姜，这会儿亦是如此，果然她心里对林姜姜还是有芥蒂的。 林姜姜心中嗤笑：小样儿，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马棚里一共有六匹马，有两匹体格健壮的马最是吸引人，李砚秋介绍说这两匹就是从北国买来的马。 还有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便是她方才说的那匹“踏雪”。 踏雪给了温玉叶，徐少彦从北国的两匹马中选了一匹，李砚秋选了一匹黑色的骏马，剩下的三匹，除了另一匹北国马，其他两匹显得矮小许多，且毛发无光，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林姜姜和宋澜现在的身体都只有九岁左右而已，骑不了高头大马，便想去牵那两匹小马，李砚秋却忽然道：“林姑娘，那两匹马儿这几日身体出了些问题，暂时不能骑。” “哦。”林姜姜已经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不善，收回手来，“那不骑了。” 本来她也不太想骑马，只是陪徐少彦过来玩玩。 温玉叶一听林姜姜不想骑马了，便邀请她和自己一起骑马：“姜姜，你和我同骑一匹马吧。” “温公子，”李砚秋忙道，“踏雪它还没载过两人呢，恐怕会不适应……” 林姜姜摆摆手：“没事，我和小澜子在附近转转，你们骑就好。” “徐公子，温公子，那咱们走吧。”李砚秋趁机催促道。 徐少彦翻身上马，对林姜姜说：“姜姜你在附近等我一会儿，待我熟悉了这匹马，就带你一起骑……” 林姜姜笑眯眯道：“好啊。” 这次李砚秋没有在出口阻拦。 他们三人骑马去了跑马场，在跑马场内慢慢地适应着各自的马匹。 温玉叶和李砚秋的马果然都很温顺，两人一边骑马一边聊天。徐少彦骑的那匹马就显得有些暴烈，几次都想把徐少彦甩下来，还好徐少彦骑术还算不错，随着马儿的动作或是伏低身子或是牢牢抓着缰绳，才没有被它甩下来。 林姜姜和宋澜就围着跑马车随便走走，宋澜看她一直盯着马场的徐少彦，以为她想骑马，便说道：“皇宫里有汗血宝马，比这北国的马还要珍贵，等去了京城，我带你去骑。” 林姜姜看了他一眼：“算了吧，我本来也不喜欢骑马的。” 宋澜心头却是一跳：“你是说去京城这件事情算了，还是骑马这件事算了？” “都算了，”林姜姜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不想跟你去京城。” 宋澜眸中苦涩开始泛滥…… 林姜姜：又来了又来了，又开始装可怜了。 林姜姜别过脸去，不想看他这般神情，免得自己又动摇了心思。 “我知道你因为上一世的事情想补偿我，但是补偿的方法有很多，不是非得我去京城嫁给你做太子妃这一种方法，比如你还可以多给我点银子，银子能解世间万般惆怅……” 宋澜一脸幽怨：“原来在你眼里，我还比不上银钱？” “或者你也可以赐我些田地，让我做一个土地主，我每天只要收租就好了……” “原来在你眼里，太子妃的身份还比不上一个地主婆？” “又或者，你可以盘一些商铺给我，我想听旁人叫我老板娘……” 宋澜目光一沉：“嗯？那老板是谁？” 林姜姜没好气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般较真做什么？不想和你说话了……” 宋澜：继续幽怨…… 林姜姜：我看不见看不见…… 徐少彦在跑马场骑了小两刻钟的马，马儿终于温顺了一些，不再甩他下来。 分卷阅读84 他骑着马跑到林姜姜面前：“姜姜，上来，我带你去山上看风景。” “好。”想要摆脱宋澜的林姜姜一口答应下来，被徐少彦捞到马背上，再也不肯看宋澜一眼。 她敢冷落宋澜，可徐少彦却是不敢冷落他：“小澜公子要不要一起去山上，我方才问过李姑娘了，这里还有一匹小马驹，不高不矮的，你骑正好……” 话说着，李砚秋已经叫人把小马驹牵过来了。 小马驹也就几个月大的样子，大人骑着肯定不行，但九岁的宋澜骑却是正好。 宋澜虽然不屑于骑那匹小马，但是他现在的身量确实骑不了大马，他连马镫都够不着…… 如此除却林姜姜和徐少彦共骑一匹马，其他三人一人一匹，这便从跑马场出来，沿着山路慢悠悠往山上走去。 山路不宽，只能并排走两匹马。徐少彦和林姜姜的马走在最前面，宋澜骑着小马驹也紧紧跟着，温玉叶和李砚秋并排落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之后，林姜姜音乐觉得马儿似乎有些暴躁，开始甩蹄子，走路时快时慢，喘息声也偶有粗重，林姜姜紧张地抓着缰绳，问徐少彦：“少爷，这马儿是不是不太对劲？” 徐少彦却不以为意，自信道：“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哦。”林姜姜将缰绳又抓紧了几分，转头去看山间的风景转移一下注意力。 宋澜也发现了林姜姜骑的那匹马有些不对劲，便拍了一下小马驹的屁股，跑了几步，和林姜姜那匹马并排走着。 快要行至山顶的时候，徐少彦忽然夹紧马肚子，喊了声“驾”，便带着林姜姜往山顶冲去。 猛然的加速让林姜姜始料不及，身子被颠得一个不稳，便往一侧栽去。 还好徐少彦将她捞了回来。 “少爷，别骑那么快……”她喊了一声。 徐少彦却兴奋道：“像不像飞一样的感觉！” 他这匹马儿一跑，激得后面温玉叶和李砚秋的马儿也跟着跑了起来。 宋澜骑的小马驹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被落在了最后面。 徐少彦正嗷嗷往山顶冲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野兔，一下子撞在了马蹄上。 马儿受惊，一声嘶鸣，半个身子都腾空起来，又因是极陡的山坡，马的后蹄无法支撑平衡，竟是连人带马向后摔去…… “徐公子！” “姜姜！” 身后的温玉叶和宋澜大惊失色，又见徐少彦勉强控制住马身平衡，没叫自己和林姜姜摔下去，马头却是调转了方向，疯狂往后面的温玉叶和李砚秋冲去…… 偏偏两人骑的马也在奔跑之中，若是相撞，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快让开！让开！”徐少彦大喊道。 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温玉叶和李砚秋根本来不及偏转方向，三匹大马就这样撞到了一起，马的速度猛地一顿，坐在前头的林姜姜便一头往前栽去，落在了马蹄之下…… “姜姜！”徐少彦和温玉叶拼命扯着缰绳，马蹄纷乱，李砚秋的马也受了惊，胡乱踩踏。 林姜姜抱头躲避，忽而被一人抱住，将她藏于自己身下…… 温玉叶和白竹学了两个多月的武艺，大着胆子从马背上跳起来，一脚踹在了徐少彦的那匹烈马上，将那马踹得离了方向，一下子撞在了李砚秋的那匹马上，李砚秋和徐少彦惊呼一声，也落下马来，一个朝左边滚下山去，一个朝右边滚下山去…… 温玉叶毫不犹豫扑向了徐少彦，同他抱在一起滚落下去。 第40章 040 多谢姑娘愿意 在温玉叶跃起踹马的时候, 暗卫也在此时赶来，将宋澜和林姜姜救了出来。 那时徐少彦和温玉叶刚滚了下去，李砚秋被一棵灌木拦住身子, 挂在半山腰上，宋澜让暗卫将她救了下来, 却发现她脸上不知是被树枝还是石子划出了长长一道伤口…… 不过此时林姜姜也顾不上李砚秋了, 方才她被宋澜护在身下时, 结结实实地感觉到宋澜被马蹄踏了一脚。 她问宋澜伤到了哪里，宋澜却说没事, 没伤到胳膊也没伤到腿, 就是背上被踩了一下, 不是什么大事，连外伤都没有…… 说着说着，嘴角就溢出血丝来。 “小乞丐，”林姜姜心底猛地一抖，眼泪唰得就流了下来, “你不要有事……” 暗卫亦是脸色大变：“主子怕是身体内里受了伤，快下山！” 一个暗卫背起宋澜，另一个暗卫将林姜姜扶起来, 还有一个暗卫将捂着脸大哭的李砚秋抱起来, 他们立即往山下赶去。 剩下的一个暗卫则去寻找徐少彦和温玉叶。 而徐少彦在温玉叶扑过来的那一瞬间，骂了她一声“傻子”, 便将她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两人滚了许久，直到撞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才停了下来。 撞到石头的是温玉叶，在徐少彦怀里“唔”的痛 分卷阅读85 吟一声，人就晕了过去。 “温兄, 温兄……”他唤了几声，对方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两人的衣服被这一路的山石和树枝刮得破了几道口子，身上好多擦伤和划伤。 徐少彦想要检查一下温玉叶伤得严不严重，便将人揽过来，仔细打量。 手背和胳膊上有些许擦伤，腿上也有一些，背上是重灾区，衣服划破得最是厉害，他拨开她背上的衣服想去瞧瞧伤情，却被一个奇怪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温兄身上这是缠了什么玩意儿？ 他扯了扯：还缠得挺紧，不勒得慌吗？ 徐少彦挑起打结的地方就要解开，可刚解了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会不会是……束胸布？ 就是话本子里讲过的……女扮男装时会用到的东西？ 徐少彦像是被火烫了一般抽回手来…… *** 林姜姜和暗卫一起，将宋澜和李砚秋都送去了医馆。 一路上宋澜还一直安慰林姜姜说自己没事，可到了医馆人就昏迷了，林姜姜还安慰自己，说不定他又在装可怜骗自己，他惯爱用这样的招数骗去自己同情，他一定不会有事…… 可大夫探过他的脉后便叫了声“不好”，而后让人将他抬去后院的房间之中，要先施针稳住他的脏腑。 林姜姜一听这话，腿都软了。强撑着两条绵软的腿跟去了后院，看到大夫拿出银针来，还是掩面而逃，躲在门外不敢进去，也不敢伸头看。 李砚秋在另一个房间，大夫正在给她处理脸上的伤口。 她虽然只受了皮肉伤，可偏偏伤口在脸上，日后若是留了疤，影响了容貌，于她来说也是巨大的打击。 是以医馆的后院里一直回荡着她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徐少彦背着温玉叶也过来了，说是在石头上撞了一下，还好没撞到头。 人还昏迷着没醒，徐少彦径直将人背去了后院，同医馆单独要了一个房间，还指名要医馆唯一一名女大夫进去给温玉叶瞧伤。 林姜姜瞧他这般，料想是他应该知道了温玉叶是女儿身的事实。 只是眼下情况紧急，林姜姜也没心情过去问他现在对温玉叶隐瞒身份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女大夫给温玉叶瞧过之后，便让他们放心，说是没伤到内里，也没伤到要害，处理一下身上的擦伤，等人醒来就没事了。 于是徐少彦守着温玉叶，林姜姜守着宋澜，李砚秋处理好了伤口，一边哭一边过来看温玉叶。 “温公子怎么样了？”李砚秋抽噎着问。 “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撞得太猛了，一时晕过去了而已。”徐少彦的视线从温玉叶身上移到李砚秋的脸上，“你脸上的伤怎么样？” 李砚秋轻轻抚了一下脸上的纱布，眸中又蓄满泪水：“大夫说会留疤，要过好几年才能消退……” “对不起啊，”从来没跟旁人道过歉的徐少彦这次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都怪我逞能，害得你们都受伤了。” 李砚秋一听他道歉，心里愈发难受：“我明年就要及笄了，可如今脸上留了疤，可叫我日后如何见人，又有何人愿意娶我……” 徐少彦向来嘴皮子比脑子快：“那你要是因为这个嫁不出去，实在不行就我来负责好了，我以后娶你……” 李砚秋一噎，吓得忘了哭：“不、不用了，大夫不是说过几年能消退，实在不行我、我多等几年就好了……” 徐少彦思索片刻：“也行。” 李砚秋觉得有些尴尬，便从这个房间中退了出来，转头瞧见了林姜姜坐在另一个房间门外，正在发呆。 房间里是那个叫“小澜公子”的小少年，原本李砚秋并未把他看在眼里，以为他只是徐少彦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可没想到他们出事之后，竟冒出很多高手，还喊他“主子”，李砚秋这才觉得他的身份不一般。 若对方真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在她家的跑马场出了事，不晓得会不会追究他们李家的责任…… 几人心思各异，李砚秋担心着自己脸上的伤，也好奇着少年的身份。林姜姜一心盼着宋澜赶紧醒过来，他才来这里两三个月，就因她而受了两次严重的伤。徐少彦则是在想着待温玉叶醒来，要如何告诉她自己不小心知道了她身份…… 接下来的时间，李员外家、徐家、温家陆续赶到医馆来，各自接了自家孩子回去。 宋澜伤得最重，不宜移动，林姜姜便留在医馆继续守着他。 她看不得宋澜身上扎满银针的样子，就坐在门外等着，白竹担心她受凉，叫她进房间，她也不进去，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想事情。 她在想，宋澜救过她两次，又或许是三次。 除却挡剑和今日之事，在这之前她还因为跳下河去救小白而险些溺水，那时候是白竹救了她。 白竹是宋澜的贴身侍卫，那个时候，应该是宋澜让他出面救自己的吧。b 分卷阅读86 r 　　他救过自己三次，是不是就能够抵消上一世的恩怨？ 白竹不知何时过来坐在她旁边，等到她神游回来，才开口同她说话：“林姑娘，此番若是太子能平安醒来，你愿不愿意随太子回京城？”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劝说她。 林姜姜才想清楚了这件事情，就被他问到了这个问题。 “我愿意。”她说。 白竹：“其实……嗯？” 方才他听到了什么？ 她说她愿意？ “是我听错了吗？”白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姑娘方才说的是‘愿意’？” “嗯。”林姜姜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现在愿意了。” 白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拱手道：“多谢姑娘愿意。” “他都救了我这么多次了，我若是再不愿意，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林姜姜看了房门一眼，眸中尽是化不去的担忧，“不过要等到他平安无事，才能带我回去啊……” “主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他虽是笃信宋澜能醒过来，但是谁也不知道宋澜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林姜姜托着下巴，对白竹说：“你给我讲讲他在京城的事情吧。” “好”这原本也是他准备用来劝说她的话，本以为没有机会说出口，但没想到她还会主动问起。 白竹看了一下四周，现在是白天，难免院子里有往来的外人，便道：“李姑娘，你还是跟我进去吧，外面说话不方便。” 林姜姜这才搬着小板凳同他进了房间，背对着宋澜坐在床前。 虽然知道宋澜还在昏迷，不会听到他们说话，但是白竹还是将声音放轻了许多。 “其实主子在宫里的处境，并没有姑娘想的那般轻松。先前跟主子作对的人又在蠢蠢欲动，主子在这里遭遇的几次刺杀，也是那些人所为……” “先前他们就陷害过主子一次，幸亏主子聪慧，不仅躲避了过去，还揭穿了他们的险恶用心，原本以为能将他们打压殆尽，但眼下看来，那些人还有复燃之势。主子越早回京，对付他们就越容易……” “如今主子出来已经两三个月了，圣上对于主子这么长时间还没把你带回京城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不满，前几日还写信前来催促，可主子坚持要等到你愿意才肯带你回京，担心你若勉强随他回去，以后会过得不开心……” “姑娘你其实不必担心以后在京城会过得不好，别看主子只有九岁，且天天跟在你后面同你装可怜扮无辜，其实在见到姑娘之前，主子并不是这样的。他能凭借自己的聪慧搬倒那些想要害他的人，可见主子聪敏过人，且足智多谋，是完全有能力保护你的……” 林姜姜听他说了一些宋澜的处境，也将他夸宋澜的话听进了心里去。 她当然知道宋澜有能力保护自己，毕竟他和自己一样，已经活过了一世。甚至，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厉害许多，因为她并不知道宋澜上一世活到了多少岁？ 她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那时候他还未登基为帝。 待到他登基之后，做了皇帝，再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之时，锦衣玉食，华服软衾，那般高高在上的日子一定比他在这里过得舒服，所以他应该会活了很久很久吧。 不晓得他上一世有没有立后纳妃，生了几个孩子…… 待他醒来，要问问他。 宋澜昏迷的第二天，徐少彦过来探病，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才走。 他还要随父母去李员外家赔礼道歉，并去看望李砚秋的伤势，而后再去温家，看望温玉叶恢复得怎么样了。 可他们去了李员外家，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待登门之后才得知李员外夫妇去了温家。 李砚秋倒是还在府中，伤口刚换了药，眼睛哭得红肿肿的，同他们说了会儿话，徐少彦他们搁下礼物，便没再多打扰了。 他们乘马车奔去了温家，在温家见到了李员外夫妇。 李员外夫妇不知说了什么，温家一家三口的脸上脸上直泛难色。 三家的长辈在堂中说话，徐少彦对温玉叶使了眼色，叫她出来说话。 两人去了后院，温玉叶先是问了宋澜那边的情况，得知他还没有醒过来，眉头拧得愈发紧。 “你怎么样了？身上还疼吗？”徐少彦关心道。 “我没有大碍，除了些擦伤，就只有被石头撞到的地方有一块淤青，过几日就好了。”说起身上的伤势，温玉叶忽然想起昨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父母接回家中了，母亲给她换了衣服，将原来那件拿给她看。 衣服的背部被划得最厉害，外衣和里衣都是划破的口子，母亲担心她的身份被徐少彦知道了。 温玉叶看着衣服，心都凉了。 万一徐少彦真的知道了，不愿意再和她做朋友了怎么办？ 更让她受到打击的事，今日李员外夫妇登门，告诉他们李砚秋的容貌受损，不晓得要几年才能恢复容貌，甚至有可能 分卷阅读87 这疤痕会伴随她一辈子。 而李砚秋之所以会伤到脸，不仅是因为马匹受惊，更是因为温玉叶那一脚踹得徐少彦和李砚秋的马儿相撞，李砚秋这才摔落下去，被树枝刮破了脸…… 对于此事，温玉叶是承认的。 虽然李员外夫妇并没有因为此事咄咄逼人，只是过来商讨这件事要怎么解决，若是李砚秋真的因为此时耽误了姻缘，希望温玉叶能负责…… 可温玉叶也是女儿身，如何能做到他们以为的那种负责呢？ “温兄，李员外和李夫人没有为难你吧？”徐少彦见她愁得都能掐出水来，以为在他过来之前，李员外他们对她说了什么为难的话。 “倒也没有，只是，”温玉叶愁得都快哭了，“他们想让我长大以后娶李姑娘……” 徐少彦一听，也急了：“那怎么行？你也是姑娘，怎么能娶她？” 温玉叶身子一震：他果然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了。 当即没忍住，蹲在地上埋头呜呜哭起来。 “你别哭啊！”徐少彦以为她是因为要娶李砚秋一事而哭，便开解道，“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我的错更大一些。你娶不了李姑娘没关系，大不了我帮你娶就是了，这件事情我来负责就好了……” 温玉叶“哇”得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第41章 041 你要去京城啊 宋澜昏迷了两日, 林姜姜就坐在小板凳上守了他两日。 两日未曾阖眼，这副九岁的身体终究顶不住，伏在床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 心里装着忧虑, 睡得也不甚安稳，不知多久, 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说了一句：“白竹, 你把她抱来床上睡……” 听着像是宋澜的声音, 林姜姜迷蒙着想睁开眼睛，却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背, 轻声哄着：“睡吧, 没事的……” 她听着这声音, 莫名觉得安心极了，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宋澜是在她睡了有一会儿的时候才醒来的。 昏迷的时候也不全然无意识，有时候还能听到身边有人说话，但是断断续续的，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林姜姜和白竹的声音他却是能分辨出来的。 以前总爱在她面前装可怜博取她的同情，但如今真的出了大事，却没了这份心思, 知道她一定会担心自己, 于是努力地让自己早点醒来。 饶是这样，听白竹说, 他还是昏迷了两日有余。 看到枕边的小人儿眼底两扇青色，就知道这两日她也不好过。 白竹说：“主子，林姑娘答应和您一起回京城了……” 宋澜想到自己在昏迷时听到的声音，大部分都是白竹的声音，于是问道：“是你劝的？” “属下没劝, 是林姑娘自己愿意的。”白竹如实道。 宋澜偏过头来看着林姜姜安静的睡颜：“大抵是因为我这次救了她，她才愿意的……” 知道她愿意和自己回京城，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 因为前世的错过，她没有那般喜欢自己了，答应和他会京城也只是因为还他的恩情，这并非是宋澜所期望的结果。 但不管怎么样，她答应了这件事，于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以后的日子，他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弥补她了。 只是他现在身体损伤，大夫建议他至少卧床静养半个月。 于是他让白竹找了笔墨来，给父皇回了信，告诉他自己半个月之后就会启程把人带回去。 宋澜苏醒的那天下午，睡了一整日的林姜姜才醒过来，发现自己和宋澜睡在一张床上。 宋澜那时喝了药，没能等到她睡醒，自己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林姜姜以为他还昏迷着，自己小心翼翼从床上爬了下来，揉着迷迷瞪瞪的眼睛问白竹：“我怎么去床上睡了？” 白竹答：“是主子让我把你抱上去的……” 林姜姜动作一顿，瞪大了眼睛：“他醒了？” “上午的时候就醒了，那会儿喝了药，又睡过去了……”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主子不让我们吵醒你……” “那我跟他睡在一起……多不好啊。” “没什么不好，都是孩子，大夫以为你们二人是兄妹……” 林姜姜咕哝一句：“明明我比他大半岁，应该是姐弟才对……” 白竹喉中涌出一声笑意，问道：“姑娘睡了一整日，饿不饿？” “嗯，”林姜姜摸了摸肚子，心中的大石头放下，这会儿终于觉得饿了，“好饿，我出去买点吃的，要不要给你带点？” “谢谢姑娘的好意，我和叶宵他们待会儿一起吃。” “哦，那我先去了。”林姜姜捋了捋睡得有些蓬松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衣服，这便出了房门，往医馆外面走去。 她没有走远，就近找了一个卖包子的地方，买了两个热乎乎的 分卷阅读88 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回走。 这便撞见了散学而来的徐少彦和温玉叶，拎着两个油纸包，也正要往医馆走去。 “少爷，温公子！”她喊了一声，举着包子跑了过去，先关心了一下温玉叶，“温公子，你的伤怎么样了？” 温玉叶笑道：“我没什么事情，也没耽误去书院读书。” 徐少彦却忽然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骂了她一句：“小姜姜你个小混蛋！” 林姜姜瞪他一眼：“我怎么了？” “你早知温兄是女孩子，为何不告诉我？”他也是今天和温玉叶聊起这件事的时候，才得知林姜姜早在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却一直瞒着不告诉他，“亏我拿你当亲妹妹，你反倒不拿我当亲哥，以后我再不疼你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若是知道了温公子的身份，会另眼瞧她嘛？”林姜姜知道他这是跟自己说起话，便挨过去同他撒娇卖好，给他解气，“哥你别生气，哥你最善解人意了，给你刚出炉的包子吃……” 徐少彦将脸一撇：“我才不稀罕吃你的包子！” 温玉叶却是将他手里的两个油纸包拿过来给林姜姜：“姜姜，这是徐公子给你买的烧鸡和酱牛肉……” 林姜姜满心欢喜地接过来，眼睛亮盈盈地看着徐少彦，甜滋滋道：“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 “瞅你这小狗腿样儿，”徐少彦揉了揉她的脑袋，从她手里把包子拿走，这便是原谅她了，“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肉长得快！” “谢谢哥。”林姜姜捧着油纸包，同他们一起往医馆走去。 徐少彦和温玉叶瞧着林姜姜神情轻松，能说能笑，便猜想着宋澜应该已经醒过来了。 果然，林姜姜没有带他们直接去看宋澜，而是在医馆后院找了空闲的地方，要了三张小板凳，坐着一边吃烧鸡和牛肉，一边和徐少彦、温玉叶说话：“小乞丐上午就醒了，那会儿喝了药又睡下了，咱们先不着急进去看他，等我吃饱肚子再说……” 温玉叶被石头撞到的地方还很痛，扶着腰才能慢慢坐下来。 “你还叫人家小乞丐呢？他现在可不是小乞丐了……”徐少彦提醒她。 “我这不是叫顺嘴了吗？”林姜姜扯下一条鸡腿，咬了一口，怅然道，“真好吃，不知道以后去京城，还能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烧鸡。” 徐少彦和温玉叶一听，不由看着她惊讶道：“你要去京城啊？” “嗯。” “你不是不想去吗？”徐少彦问她。 林姜姜啃着鸡腿，像是在劝说他，又像是在劝说自己：“那人家都救了我好几回了，我也合该报答人家这个恩情才是……” “你急什么吗？我又没说不让你去。”徐少彦强装笑颜，“你愿意京城，我高兴极了……以后你做了太子妃，我还能沾你些福分……你说过以后会孝敬我的，可不能忘了。” 几句话说得七零八落的，连温玉叶都瞧得出来他明明心里就舍不得…… “姜姜，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去京城啊？”温玉叶问她。 “等他身子养得好一些就去。” “那估摸着还要有几日才能走。”温玉叶用胳膊轻轻撞了撞徐少彦，“你别难受了，姜姜还有好几日才会走呢。” “谁难受了？”徐少彦嘴硬道，“我养大的小丫头要当太子妃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姜姜见状，心里亦是五味杂陈：“也不是一定会当太子妃，说不定过几年圣上的病好了，我就回来了……” “呸呸呸，不许说这样晦气的话。”徐少彦打断她的话，叫她莫要再说下去，“去了京城怎么还能想着回来呢？你就在京城好好过，待以后把家里的生意做得更大一些，我让我爹在京城买几个铺子，到时候我去找你……” 而后又看向温玉叶：“温兄，到时候你也跟我去京城做生意，省得李砚秋非得要你娶她。” 林姜姜蓦的听了这件事，好奇道：“李姑娘要你娶她？” 一说起这事，温玉叶又愁得快要掐出水来：“我那日踹了马头，将她撞下马去，她脸上留了疤，日后若是消退了最好，若是不能消退，恐怕我要负责……” 前日李砚秋在这里的时候，林姜姜就知道她脸上的伤势了，也想过伤疤损了容貌，会影响日后的姻缘，但是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若实在没有旁的方法，你便同她说实话吧，总归不能耽误了她的姻缘。” 温玉叶叹了口气：“可我们家才在镇上自足不久，我怕我的身份说出去，旁人会笑话我们……” 徐少彦插话道：“其实我给温兄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林姜姜问他。 “李砚秋不是要找人负责吗？温兄不行，那不是还有我吗？” “哥，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林姜姜搁下烧鸡，一脸严肃道，“尤其是不能在李姑娘面前说。” 徐少彦一愣，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 分卷阅读89 严重性：“那我要是在她面前说过了呢？” 林姜姜和温玉叶质问他：“你说过了？” 徐少彦点了点头。 林姜姜和温玉叶俱是一脸紧张：“那李姑娘是什么反应？” 徐少彦两手一摊：“人家没同意……” 林姜姜和温玉叶：“……那你还在这巴巴巴废话这么多。”没心没肺的家伙，白瞎她们俩这般紧张他。 林姜姜继续低头啃烧鸡，温玉叶托着下巴忧愁，徐少彦还在帮温玉叶想办法。 快要吃饱的时候，白竹过来了，告诉他们宋澜醒了。 徐少彦第一个站起身来，一副老父亲的神情，手也背了起来：“我去看看他，顺便得嘱咐他几句，日后要对我家小姜姜好一点……” 林姜姜捧着一口没动的牛肉也跟着站起身来：“这牛肉不晓得他喜不喜欢吃……” 温玉叶随即也要站起来，哪知牵动了背上的那块淤青，疼得她腰还没直起来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徐少彦和林姜姜那对兄妹走得头也不回，都没发现她没跟上去。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还有一声带着笑意的打趣：“行这么大的礼作甚？” 第42章 042 那个红衣姑娘是谁 温玉叶在白竹面前跪了个结结实实, 心想着跪都跪了，也不能白跪。 “白师父，听姜姜说, 过些日子你们就要回京城了。”温玉叶顺势给他磕了一个头，“谢谢师父这些时日的教导, 虽然以后您不在这里了, 但是我不想放弃学武, 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可以传授给我……” 白竹眸中笑意更盛，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武功秘籍我是没有的, 不过我可以写一些招式给你, 你很聪明, 又肯吃苦，我相信你会融会贯通的。” 温玉叶一听，很是欣喜，鞠躬又是行了一个礼：“多谢白师父，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我这两日整理好便给你, 你先将身上的伤养好，我约莫还会在这里待半个月，也能指导你几日。” “嗯！”温玉叶眸子亮亮的, 方才因为李砚秋而发愁的思绪立即被冲淡了许多。 宋澜这次只睡了半个时辰左右, 睡前林姜姜还在自己身边的，睡醒之后就不见她人了。 白竹出去看了一眼, 说她和徐少彦、温玉叶在院子里吃东西的，许是怕吵着他才没进来。 宋澜便在房间里等着。 白竹约莫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估摸着林姜姜快吃完了，便从房间走了出去，不一会儿, 林姜姜和徐少彦便进来了。 “小澜公子，你终于醒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徐少彦一进来，便围着床边将宋澜打量了一番，“大夫怎么说？” 宋澜笑道：“大夫说休养几日就好了。” 林姜姜捧着一个油纸包，走过来递给他：“少爷买的酱牛肉，你要不要尝尝？” “好啊。”宋澜伸手就要接。 一旁的叶霄却将油纸包拦了下来：“主子，大夫说这两日要清淡饮食，最好不要吃些不易消化的东西……” 林姜姜听罢，便将手抽了回来，顺手递给了叶霄：“那你们分了吃罢。” 叶霄接过来，小小年纪却一脸冷酷道：“谢了。” 徐少彦这时已经自顾自坐在了宋澜的床边。 虽然他知道宋澜是太子，但是他自小在这小镇上长大，一直过着公子哥儿的生活，尊卑观念终归是淡薄了些， 叶霄正要提醒他，被宋澜用眼神制止住：“叶霄，你去和他们把牛肉分着吃了吧。” “是。”叶霄知道主子这是暗示自己出去，便也不好再留在房间里，这便出去找外面的侍卫了。 刚好白竹带着温玉叶正要进来，白竹比叶霄考虑的多，知道主子应该是单独想和他们聊天，便没跟着温玉叶一起进去。 温玉叶走进房中，她比徐少彦更懂礼数一些，进来便向宋澜行了一个礼：“小澜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温公子也来了，”宋澜带她也很客气，“我好多了，请坐。” 温玉叶这才坐了下来。 其实她和宋澜并不是特别熟，唯一一次与他有过密切接触，还是为了强逼他穿女装。 一想到这件事，温玉叶就直打寒颤，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小澜公子，姜姜说，过些日子便要随你一起回京城了。”徐少彦问他，“你确定姜姜就是你要找的人？” 宋澜笑了笑：“是啊，从一开始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徐少彦盯着他看：“那你会一直待她好吗？” 宋澜神情真诚而温柔：“我会一直待她好。” “我相信你现在说的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徐少彦说，“可小孩子总是多变，你这一刻说的话是真的，可待你长大后，难免会有旁的心思……” “徐公子，请你相信我，不管是现在还是 分卷阅读90 以后，我都会对姜姜好，如若我做不到这样，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发誓归发誓，但若是你以后不想待她好了，或者长大以后你喜欢上了旁的姑娘，不想娶她了，你一定要把她还回来。我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拿你今天说的话来揶揄你，你只要把她还给我就好……” 一旁的林姜姜听到徐少彦的话，嘴上虽未说什么，但心里却是热乎乎的：她能有徐少彦这样的哥哥，是她上一世和这一世的福气…… “徐公子请放心，除非我遇到了难事，护不住姜姜，那样我会将她暂时托付给你。其他再没有旁的原因能叫我放弃姜姜了……” 徐少彦反而问他：“你是太子，你也会遇到难事吗？” “一般不会遇到的，除非是很大的变故……”“那你可得把姜姜护住了。” “我会的。”最大的变故他上一世已经遭遇过了，这一世有再大的变故他也有把握能应对。 徐少彦在这里和宋澜聊了大半个时辰才走，毕竟现在宋澜的伤势还没好，不着急回京，还有许多时间可以见面。 徐少彦和温玉叶走后，白竹送了些清淡的晚饭进来。 宋澜吃得不多，只喝了半碗鸡丝小米粥，吃了几口青菜就罢了。 “是不合胃口吗？怎么不多吃些？”林姜姜瞧着剩了许多的饭菜，问他。 “身上疼，吃不下。”宋澜这会儿倒不是又要卖可怜，确实是身上有些疼，没多少胃口。“你同我说说话，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不然我总觉得疼……” “说什么啊？”林姜姜想了想，越是刻意地想，越是不知道说什么，“你想听什么？” 宋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她说什么，只是忽然有些感慨：上一世他们纵然天天在一起，也总有说不完的话。如今他与她才相处两三个月，坐在一起却是不知道该聊什么。 “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想问我的，”宋澜不想两人之间这般枯燥和尴尬，便寻了一个话题，“听白竹说，我昏迷的时候，你让他讲了许多我的事情。” “是啊。”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说起这个，林姜姜确然还有些问题想问他，那些白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 “你上一世做了皇帝之后，纳了几个妃子？皇后是谁啊？她们生了几个孩子？” 宋澜听到她问这样的问题，心里竟觉得十分开心，不由牵起嘴角，认真回答道：“一个也没有，没有纳妃，没有皇后，也没有孩子。” “一个都没有？”林姜姜有些惊愕，“怎么可能？当了皇帝不是可以娶很多女人吗？” “是可以娶很多的，但是我最想娶你，只是你那时候已经不在了，我心里难受，便不想娶了。” 林姜姜眯着眼睛审视他：“你可别告诉我，你为我守了一辈子的活寡？” “是这样的……” “那皇位的继承人呢？” “宗室里有那么多的孩子，选了一个最优秀的，立为储君。” “你这么大方的吗？” “上一世我能重回皇宫，宗室的几位王叔也出了不少的力气，选宗室的孩子立为储君，也算是报答他们了。” “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林姜姜还是不信，“你膝下一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晚年一定过得很凄凉吧？” “我没活那么久，我还没到晚年就病故了。”宋澜神态轻松地说着自己上一世的结局，仿若病故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件茶余饭后一件随意闲聊的事情。不等林姜姜问他生了什么病，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再说我过得也不凄凉，隔壁王婶的两个小孙子孙女天天找我要零嘴吃，在他们眼中我是一个有钱的大叔……” 林姜姜一头雾水：“怎么还有王婶？你不是在京城吗？” “我生病以后，就把皇位让出去了，然后回到这里，把你家的宅院买下来，”宋澜说，“你继母早在你和你父亲去世后不久就改嫁了，还好你家的宅院一直没人买，叫我买下了，重新修缮一番，便住在那里了。王婶一家一直没搬走，最小的孙子孙女是一对龙凤胎，我搬过去的时候他们才两三岁……” 林姜姜听他说这些事情，越听越觉得好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一般，好像真的不是在说谎。 “若真是这样，你便也不是我以为的那般负心汉，你只是没来得及回来找我罢了……”林姜姜兀沉默了一会儿。 原来上一世他过得也不好，终身不娶，无儿无女，带着对她的忏悔早早地结束了一生。 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人：“那个红衣姑娘，那个喊你‘澜哥哥’的红衣姑娘，她是谁？” 宋澜微微疑惑：“哪个红衣姑娘姑娘？” 他倒是知道有一个姑娘爱穿红衣，可是那都是他被晏太尉带回京城后才见到的人，林姜姜应该没见过她吧。 “就是那个你在凉亭下作画，画了一方荷塘、两人泛舟的那副画，然后她来给你送茶，喊你‘澜哥哥’的那个姑娘，” 分卷阅读91 当初这一幕叫她心都扎疼了，她自然记得许多细节，“她是谁？” “你莫不是在说晏慈？”宋澜依着她描绘的画面，说出了一个名字，“可你怎么会知道她？” 林姜姜一听他都认了，不由哼了一声：“方才还装得深情不移，如今倒叫我问出一人来。亏得我见过你与旁的姑娘亲密相处的样子，才不至于被你骗了去……” “你真的见过她？在太尉府？”宋澜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个问题，“可你怎么会见过她呢？你那时候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上一世宋澜算过林姜姜死去的时间，就在那日他在凉亭下作画前不久。他之所以将作画那日的情景记得十分清楚，是因为那日猛然心口抽痛，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恍惚觉得是林姜姜出事了，才会驾马闯出太尉府要回去找她…… 只是后来在路上遇到了刺客，晏慈也追了过来，替他挡了刺客一剑，伤得不轻，赶来的晏太尉将他们都带了回去。 宋澜登基之后，晏太尉也曾在他面前提过不止一次，暗示他晏慈对他曾以性命相护，又对他一往情深，他理应将她娶进宫里，做第一个妃子…… 可他只当听不懂这暗示，每次晏太尉提起，他便赏赐一些东西，敷衍了过去。 再后来，晏太尉拿自己扶持宋澜回帝位这件事向他施加压力，暗示变成了明示，不仅要让宋澜纳晏慈为妃，更要让她做皇后，宋澜始终不与回应，而后调他去沧州担任知州，迁出京都…… 从知州再到知县再到平民百姓，堂堂太尉最后沦为囚徒，旁人都以为宋澜没有良心，竟如此对待扶他上位的功臣，可宋澜自己却知，这是他对晏太尉最大的宽容。 只是林姜姜究竟是怎么知道晏慈的存在呢？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可能知道晏慈的存在，更遑论他在凉亭下作画的事情。 那副画画的其实就是他和林姜姜小的时候，偷偷乘舟去偷莲蓬果腹的画面。 “我是亲眼看见的，”林姜姜叉着腰说，“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死后七天魂魄不散，飘飘荡荡去了京城，刚好将你俩捉|奸！” 宋澜一时惊愕于她死后竟有如此经历，又听见她说“捉|奸”二字，不由哭笑不得：“你捉的是哪门子的奸？我和晏慈并未有任何逾越，登基之后也没有娶她……” 林姜姜嘴一撇：“你撒谎！” 宋澜不想她误会自己，便也着急起来：“真的没有撒谎，我回到京城后便暂时住在太尉府，与她只是朋友，从未对她有过旁的想法。更何况我后来查出，你的死是太尉府所为，我又怎么会娶晏慈？” 林姜姜一怔：“我的死……是太尉府所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43章 043 我恐怕暂时不能带你进宫了…… 林姜姜其实一直觉得自己上一世死得有些蹊跷。 因为上一世在街头, 她被人杀死之前，曾被那人问了一句：“姑娘可是林姜姜？” 她未曾多想就点了头，而后便被那人连着捅了好几刀。 便是因为这个, 她才觉得自己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 可是她又十分想不通, 自己平日里虽做不到处处与人为善, 但也从未得罪过任何人, 她实在想不出谁会蓄意谋杀她。 于是只能当做那是一场意外，是她运气不好, 走夜路时遇到了歹人。 可今日却宋澜明明白白地同她说, 她的死居然是太尉府所为。 “太尉？是你一直提到的那个晏太尉吗？他帮你夺回了皇位, 他不是好人吗？他为何要杀我？我都不认识他……” 林姜姜发出了一连串的提问。 “你虽不认识他，但他却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 上一世宋澜自从知道林姜姜死去之后，便一直在调查此事。 正如徐少彦所说，衙门那边关于这件事情一点线索都没有。 林姜姜死在了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路上没有行人, 也便没有人证。那雨从早到晚下了一天一夜，连带着林姜姜流出的血都冲洗洗得干干净净，谈何找到物证, 于是便以遭逢意外草草结案…… 关于林姜姜的死, 宋澜查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头绪，一开始宋澜也没有怀疑过晏太尉, 是后来晏太尉总是明着暗着逼他纳晏慈为妃，甚至为后，他才逐渐对晏太尉有了怀疑。 在晏太尉逼他纳晏慈为妃之前，宋澜一直都以为晏太尉是难得的忠臣和能臣。刘氏一族迫害百官，祸害百姓, 晏太尉看不过，便想办法将他这个前太子找回来，藏匿太尉府中，而后奔波游说于王公大臣之间，为他平反昭雪，与宗室大臣们联手将他送回皇宫…… 他是功臣，也是朝廷和百姓的救星，宋澜一直都很感激他，给他加官进爵，从未想过他会有专权之心。直到后来他开始逼宋澜纳妃，要宋澜立晏慈为皇后，还说在太尉府时，晏慈就一直倾心于他，从未想过嫁给旁人。 可这话却 分卷阅读92 叫宋澜不免多想了起来。 如晏太尉所说，当初他住在太尉府的时候，晏慈就已经喜欢上了他，宋澜不曾察觉到这份喜欢，可是晏太尉却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意。 会不会在那个时候起，晏太尉就已经有了让自己女儿嫁给他做皇后的心思。 倘若是这样，他就一定会为自己女儿日后的皇后之路清除障碍。 而林姜姜，首当其冲的是晏太尉要解决的第一个障碍。 晏太尉从一开始找到他的时候，宋澜求着他让自己回去和林姜姜成亲之后再回京，未果后又给林姜姜写了一封信，信中表述了自己要去做一件大事，待事成之后，便用十倍、百倍的风光重新娶她，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后来的结果也确实如他猜想的这般，在这封信送出去之前，晏太尉承认他看过这封信。不仅是这一封信，还有后来他寄出去的每一封信，晏太尉都看过，知道他不想放弃林姜姜，所以才会在大事将成之时，派人去杀了林姜姜…… 这件事情晏太尉做的十分隐蔽，就连宋澜也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晏太尉所为。但这份怀疑一旦在心中发了芽，他便再也不能信任他。宋澜将晏太尉贬出京去，官职一降再降，最后以一个小小的罪名将他打入牢中，以他的家人做威胁，这才最终问出了结果。 晏太尉承认当初是他安排了一个杀手去杀了林姜姜，原因有二：于公，林姜姜草民出身，不能嫁入宫中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于私，是出于爱女心切，他知道自己女儿喜欢宋澜，偏偏宋澜心里只有林姜姜…… “我自住进太尉府中之后，晏太尉见我与二小姐晏慈交好，便生了让晏慈以后嫁给我做皇后的心思。我给你写的信他都看过，他知道我心里一直牵挂着你，所以才派人除掉了你。”宋澜愧疚道，“终究是因为我，上一世你才断送了性命……” “你给我写的信他都看过？”林姜姜捕捉到这句话，“你先前不是说，你只给我写过一封信吗？” “晏太尉带我离开的时候，不肯让我回去同你解释清楚，我便给你写了一封信。后来我住进太尉府后，又给你写过几封，不过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些信都被晏太尉拦下了，并未送到你手中……” “原来你给我写过好几封信……”林姜姜喃喃道。 先前他没把话说清楚，只说是在回京的途中给她写过一封信解释缘由，林姜姜便一直以为他只写过这一封信，为此对他上一世的离开依旧无法释怀。 却原来他后来一直给她写信。 “便是因为这些信，才叫我丢了性命，真不知道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一世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宋澜承诺道，“你随我回京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林姜姜对于京城一无所知，她有些茫然道：“不知道待我去了京城之后，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自从决定和宋澜去京城之后，林姜姜便开始准备告别的礼物，送给村里的王婶他们，感激他们平日里对自己的照拂。 王婶也听说了她是皇家要找的人这件事，问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林姜姜却是否认了：“王婶，我就是去京城看望妹妹，不是要去皇宫……” 她没有把把实情告诉王婶他们，不是担心他们会因此与她攀关系，是因为她自小就生活在这里，他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叔叔婶婶，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被他们高看一眼。 退一步来说，京城那边她能不能适应还要另说，万一真的不适应，她还是要回来的。 现在如果太过高调的话，日后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便委实有些丢人了。 徐少彦很是舍不得她，但是又不会明着说舍不得，只说是担心她去了京城，再也没有他们这么好的哥哥疼他了。 林姜姜说：“哥你忘了李公子也在京城呢，他也把我当妹妹，会代替你疼我的……” 徐少彦捂着胸口对身旁的温玉叶说：“听听，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了，铁打的妹妹流水的哥，这还没走呢，就想着换哥哥了，我算是养了个白眼狼……” 温玉叶笑道：“李公子在京城中总归是件好事，对姜姜多少也能照应一些，总比一个朋友都没有强……” “李兄的腿也不知道治得怎么样了？”徐少彦方才也只是在说玩笑话，有李砚南在京城，徐少彦多少也能放心一些，“去了京城后，记得替我向李兄带个好儿……” “知道了，哥。” 徐少彦若有所思道：“我再去给李兄准备一些土特产去，李兄久住京城，应该好久不曾吃到家乡的味道了……” “对了温公子，”林姜姜问温玉叶，“李姑娘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啊？” “还没想好呢，”温玉叶这几日也一直与父母商量这件事，“我爹娘的意思，和你之前说的差不多，待李姑娘情绪稳定一些，我们一家人上门赔礼道歉，并把我的身份告诉他们，看看能不能取得他们的谅解，也尽量让他们暂时替我保守秘密……” “这样很好， 分卷阅读93 ”林姜姜由衷地羡慕道，“有父母帮你，这件事情一定能够得到妥善的解决。” 温玉叶也有了信心：“嗯！” 分别前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半个月的时间竟就过去了。 徐少彦准备了一大堆的土特产，几乎塞满了一辆马车。 林姜姜笑着问他：“这么多，不晓得李公子多久能吃完。” “傻丫头，没看到我每一样都准备了两份吗？”徐少彦像是以前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捏了捏她的脸颊，最后像是老父亲送女儿上花轿一般含泪说道，“去了京城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只这两句话，便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姜姜难得抱了抱他：“哥，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功课不许落下，家中的生意也要好好学习，以后娶个好姑娘，要记住千万别娶我堂姐那样的姑娘……” 徐少彦本来难过的不行，被她一句话又逗乐了：“小脑袋瓜乱想什么呢……” 一旁的温玉叶也张开手臂抱了抱林姜姜：“姜姜，谢谢你和我做朋友，还帮了我那么多。我亲自给你做了几个香囊，每个香囊里面都有我去寺庙求来的平安符，你要记得戴……” “知道了，谢谢你。”林姜姜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家的香料生意会越来越好的，不出十年，你家就会成为镇上的大户人家之一，相信我……” 温玉叶虽然不敢奢望，但眸中却满是希望：“我相信你。” 告别了徐少彦和温玉叶，林姜姜和宋澜坐上了另一外一辆马车，八个侍卫护驾，白竹和叶霄骑马一左一右跟在马车两边，一行人便往京城赶去。 虽然前路未知，但林姜姜也愿意相信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一路上宋澜一直在和她讲皇宫和京城的事情，他说皇宫很漂亮，京城很繁华，她一定会喜欢上那里。 他努力化解着林姜姜对于皇宫和京城的抵触，直到林姜姜从心底里向往起京城和皇宫，他足足用了五日的时间。 他们终于抵达了京郊，天色已晚，他们在京郊找了一家客栈歇下，明日一早，城门大开之时，他们便能入京了。 这一天晚上，林姜姜忐忑地睡不着觉，胸腔里的心咚咚如擂鼓，除了对明日未知的面对，还莫名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夜色过半，林姜姜迷蒙要睡去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入了客栈，不一会儿便听见侍卫轻敲隔壁房间的房门：“太子殿下，时先生求见。” 林姜姜竖起耳朵：她好奇外面这个“时先生”会不会就是宋澜同自己讲过的大齐国最年轻、最厉害的那个相士，也就是那个帮着宋澜撒谎有祥云的相士时越。 不一会儿，隔壁的房门打开，有人抬步走了进去。 林姜姜将耳朵贴在墙上偷听，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太好，但深夜无聊，一时兴起，偷听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 隔壁说话的声音很小，应该是刻意放轻了声音，林姜姜只能模糊听到几个字：病重……怕是……不宜进宫……进退两难…… 谁病重了？ 怕是如何？ 谁不宜进宫？ 谁又进退两难？ 林姜姜试图用这几个字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情来，可是不等她拼凑好，却听见自己房门被敲响的声音：“姜姜，你睡了吗？我有件事情要同你说……”是宋澜的声音。 林姜姜自然没睡，披了件衣服，很快便给宋澜开了门。 宋澜几乎在门开的那一瞬间便挤了进来，握住她的手说，竟是有些颤抖：“姜姜，你听我说，我恐怕暂时不能带你进宫了……” 林姜姜一愣：“为什么啊？” “我父皇忽然病重，怕是撑不过今晚了，时先生冒死出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就是为了阻止我明日带你进宫……”宋澜神情激动，脸色惨白，眼底亦是一片恐慌，“我本是和时先生编了一个祥云的谎言，说你进宫能冲淡父皇的病气，想要让你名正言顺入宫。但是不知为何父皇忽然病重加重，眼下你若进宫，恐怕大臣的矛头便会指向你。今晚我让叶霄和暗卫将你暂时安置在别处，我连夜进宫查探情况，你且安心等我几日……” 林姜姜此时也慌了。 没想到临近皇城根，竟是风云忽变，骤然变天。 但事发突然，且事态紧急，林姜姜尽量让自己镇定不给他添乱：“你快去吧，我听你的安排。” 宋澜握了握她的手，便不再耽搁，转身便随时越一起走出去了。 林姜姜刚穿好衣服，叶霄便出现在门外：“林姑娘，可以走了吗？” 林姜姜从房中走出来：“走吧。” 宋澜是骑马离开的，将马车留给了她。 林姜姜上了马车，叶霄和另一个暗卫坐在马车外面，这便离开了客栈。 叶霄准备带林姜姜去他们的暗卫训练营，那里最是隐蔽，也最是安全。 可就在去训练营的途中，却忽然遭逢了一批杀手。 叶霄 分卷阅读94 他们并不觉得意外。 太子回京，定然会有不怀好意之人守在城门外守株待兔，而这些杀手应该是把马车里的人当成了太子…… “林姑娘，你坐稳了！”叶霄嘱咐道。 而后便加快马车的速度，急速往前行驶。 杀手在后面穷追不舍，林姜姜在马车里被颠得七荤八素，她伸头问外面的叶霄：“为什么会有杀手来追我们？” 叶霄答：“许是以为马车里的人是太子……” “那我给他们瞧一下我的脸，叫他们知道追错了人，可以吗？” “不可以，那样他们说不定会去追太子……” “好吧。” 林姜姜缩回了脑袋，在颠簸的马车里欲哭无泪。 那群杀手也骑着马，长久下去，马车迟早要被他们追上来。 叶霄忽然钻入车厢中，对林姜姜说：“待会儿我们会经过一个村庄，我带你从马车上跳下去，暂时躲入农户之中，待马车将那群杀手引开之后，咱们再行离开……” “好。” 叶霄将自己身上的黑衣脱下叫林姜姜穿上，所幸他的里衣也是黑色的，才能隐于夜色之中。 马车很快驶入一个村庄，所经之处皆引起犬吠。 在经过一个院墙低矮的农户之时，叶霄带着林姜姜一个从马车上一个闪身跃了进去。 还好这家农户的院子里没有养狗…… 林姜姜和叶霄窝在墙角，叶霄从靴侧抽出匕首来防备着，林姜姜则是大气都不敢出。 马蹄声纷至沓来，林姜姜更是捂住嘴巴连喘息都不敢，叶霄浑身紧绷，犹如一只捕猎的苍鹰…… 万幸，马蹄声未停…… 不幸，屋中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林姜姜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叶霄冲他无声“嘘”了一下，而后足下一点，跃至屋门旁边，只待屋里的人出来，便将对方敲晕，不至于对方会发出惊呼，引那些刺客回来…… 屋里的人似乎磨蹭了有一会儿才出来。 叶霄将匕首换了一个方向，打算用匕首柄部敲晕对方。 可林姜姜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动作，见他依旧握着匕首不放，以为他要用匕首捅死对方。 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屋门打开，一个撑着拐杖的人走了出来…… 房中的烛光泄出来，林姜姜在这一瞬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背后的叶霄已经举起了匕首，林姜姜立即冲了过去，在叶霄挥下匕首的那一刻，将人扑倒在地…… 第44章 044 那是主子叫人安排的 林姜姜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惊心动魄的深夜, 她居然跳进了李砚南的住处。 在叶宵从背后向李砚南挥起匕首的那一刻，林姜姜猛地冲了上去，将李砚南扑倒在地。 对方被撞得痛吟一声, 她又忙着去捂他的嘴巴…… 那人身子一僵，抬起半个身子瞧了她一眼, 眸中惊愕起来。 林姜姜这便收回手来, 比着口型说道：“李公子, 别出声……”而后指了指外面，还未跑远的马蹄声。 李砚南便依着她的话, 点了点头。 他今天晚上是被一阵马蹄声吵醒的, 邻居家狗吠不止, 他担心有盗贼入内，便点燃了蜡烛想出来看一眼。 没想到才出了房门，就忽然被人扑倒。 对方身量不大，勉强到他的肩膀，在他张口准备喊人的时候, 还扑腾着伸出手去胡乱捂他的嘴巴。 他抬头一瞧，发现竟是林姜姜这个小丫头。 惊讶之后，便是惊喜。 林姜姜爬起身来, 将他扶起, 而后叫着叶宵一起进了屋，关上了房门。 马蹄声逐渐消退, 叶宵灭了烛光，免得他们万一折返回来会发现异样。 今天晚上没有月光，蜡烛熄灭后，房中幽黑一片，三人坐在房间中, 互相摸索着说话。 “李公子，方才摔疼你了吗？”林姜姜对着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说话。 “我还好。”李砚南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过来，林姜姜忙转过脸去寻他。“你方才可摔疼了？” “我也没事，”林姜姜先向李砚南解释了一番，“李公子，方才我和叶宵遭歹人追杀，这才跳进来躲避……” “是何歹人追杀你们？” “此事说来话长，是这么回事……”林姜姜正打算把事情的来由经过原原本本地说给李砚南听，但才起了一个头，就被叶宵出声制止。 “林姑娘，此事事关重大，暂时要保密。”他不想让林姜姜吐露宋澜的身份。 林姜姜只好作罢，干巴巴地对李砚南说：“反正就是遇上了坏人……” 李砚南也不强求，温声安慰她：“人没事就好。” 房中因此静默了一会儿，不过两人都是很好的朋友，不一会儿林姜 分卷阅读95 姜又同他聊了起来：“李公子，你怎么会住在这里？这里是京郊，你没有住在京城里吗？” 李砚南也没瞒她，同她说了实话：“京城的吃穿住行终究是贵了些，这里离城里不远，住着也舒适，便在这里落脚了。你父母和妹妹也住在这个村子里，往北走个十多户便到了。” 林姜姜忽然想起一事，感激道：“李公子这般省钱，是因为先前帮我妹妹垫付了医药费吧？父亲在信中同我说他遇到了好大夫，不收妹妹的医治费用。我猜想是李公子你悄悄垫付，没告诉我父亲吧？” “这件事情啊，”李砚南笑了笑，“你倒是真的误会了，你父母同我说过这件事，那大夫确实免除了你妹妹医治的费用，但究竟是大夫好心还有另有其人在暗中帮忙，我却是不知的……” “不是你啊……”林姜姜迷惑了，“那还有谁会偷偷帮我家呢？莫不是真的因为遇到了好的大夫？” “才不是，”叶宵幽幽吐出一句话来，“那是主子叫人安排的……” 林姜姜一下子愣住了。 “你难道从未往想过是主子做的吗？” 林姜姜：“……”她好像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是李砚南做的，所以并未往宋澜身上想过。 见林姜姜沉默，叶霄便晓得她这是默认了，嗤了她一句：“真是个白眼狼。” 林姜姜也不好反驳：白眼狼就白眼狼吧。 他们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也没再见那群杀手回来，烛光重新点燃，林姜姜才发现李砚南的袖子破了一块，隐约可见里面的中衣渗出些血迹来。 想是那会儿她将他扑倒时，他本能地用胳膊撑着地，这才擦伤了。 “有药吗？”林姜姜问他，“我帮你擦一下药。” 李砚南低头瞧了自己胳膊一眼：“不碍事的，不用擦药明天也会好。” “还是擦一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屋子里隐约可闻到药香，林姜姜往四周瞧了瞧，李砚南便也只好指给她看了。 林姜姜取来药箱，李砚南十分配合地将袖子挽起，臂肘处果然一大片的擦伤。 虽然并不是严重的伤，但是红通通的一片，还是叫林姜姜有些心疼：“我们贸然打扰，自己没事，倒害你受了伤……” 李砚南笑得暖融融地看着她：“上天眷顾，让你们偏偏跳进了我的院子里。离天亮还得两个时辰，今晚便在这里歇下吧？” 林姜姜抬头看了叶霄一眼，见叶霄没说什么，便应下了：“好啊。” 李砚南这里的房间不多，只有两个卧室，一个是他自己睡的，另一个给了管家和他的书童。 管家和书童这时候已经从他们的房间出来了，说是这下半夜便不睡了，将床铺空出来给他们。 林姜姜是女孩子，不能跟他们挤在一个房间里，李砚南便把自己的房间给了林姜姜，他和叶霄去管家和书童的房间里睡。 叶霄拒绝了：“我坐在凳子上打个盹儿就行。” 林姜姜也没有睡意。 她心里还挂记着宋澜，不晓得他现在平安抵达皇宫了没有？ 圣上忽然病重，宫里不晓得会是个什么光景，宋澜是否能应对？ 这般心里惴惴不安，林姜姜便干脆也不睡了，省出一张床铺给他们：“李公子，你们睡便好，我也不困，我和叶霄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儿便好。” “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枯坐的道理。”李砚南看出了她的焦虑不安，“你且先睡一会儿，再大的事情等睡醒以后再说。” 林姜姜也没再推辞：“那我进去了。” 她进了李砚南的那个房间，李砚南又询问了叶宵一遍：“小兄弟，你真的不去歇息一下吗？” 叶宵挪了凳子，改坐到林姜姜那个房间门前：“我得守着她，你们自便吧。” 李砚南便带着管家和书童去他们的房间挤一挤了。 林姜姜合衣躺下，脑中思忖着宋澜的事情，越想心里越发紧张。 原本宋澜编的谎言，便是带她回京冲淡圣上的病情，可她前脚才挨着京城边儿，后脚便传来圣上病重的消息，这听着她倒不像是来给圣上祛病的，倒像是个煞星，她一来，圣上病情便加重…… 不晓得宋澜要怎么和圣上以及大臣们解释这件事情？ 第二天一早，叶宵便要带林姜姜离开。 管家已经准备了早饭，李砚南让他们吃完了再走。 林姜姜对叶宵说：“我觉得这里也算安全，我想在这里住两日，顺便去看看我父亲和妹妹……” 叶宵皱着眉头道：“主子的事情都不甚明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横生枝节了好不好？” 林姜姜确实不好在这个时候再给叶宵他们添麻烦，有些失落道：“那好吧。” 李砚南并不清楚林姜姜和这位叶宵小兄弟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主子到底是谁？ 昨天晚上林姜姜什么都没有和他说，但他们被人追杀，想必与那位“主子”有关。 分卷阅读96 这位叶宵小兄弟像是个武功高强的，但脾气却不怎么好，也没见有什么耐心，对林姜姜的态度也不好，叫李砚南心中有些不快。 他如今拄着拐杖已经能勉强走路了，于是过去拉了一下林姜姜：“先吃早饭。” 林姜姜跟着李砚南走到桌前，见叶宵还在一旁站着，便问他：“你不过来一起吃吗？” 叶宵才冷脸对她，没想到她还会关心自己，心中犹豫了一下，便也过去坐下吃饭了。 他其实一直都不喜欢林姜姜，觉得这小姑娘忒不识好歹了些，主子待她那么好，在她身上花费了许多心思，她却一直不太情愿随主子回京城，甚至在主子想她说明自己的身份身份后，她还把主子打了一顿。 当着他们这群暗卫和侍卫的面，把当朝太子打了一顿，一点脸面也不留。 那可是他们每天恨不能一根头发丝都不让旁人碰的太子，不仅被她打了一顿，还为了她三番两次的受伤，最后差点没了半条命，才终于叫她感动，答应陪主子回京城。 是以叶宵对林姜姜一直没有好脸色。 林姜姜也知道叶霄不喜欢自己，只不过她觉得叶霄只是个小孩子，她上一世加这一世的年龄也有二十多岁了，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见他过来吃早饭了，便没再管他，转头和李砚南聊了一会儿。 同他说了李砚秋被提前放出来的事情，还说他们化解了恩怨，一起去白岳山的跑马场骑马，结果却人仰马翻，李砚秋脸也被划伤了…… 李砚南听着也没有责怪他们：“那般危险的情况，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也算是她福大命大了。不过女儿家容貌受损，总归心里是难过的，今日我进城去，找大夫去调制些祛疤的药膏寄回去，希望能有用……” 用罢早饭之后，几人便一起出了门。 李砚南带着书童要进城，问要不要捎他们一路。 叶宵道：“不用了，不顺路。” 李砚南便又叮嘱了林姜姜一句：“若有什么事情，就来这里找我……” “好。” 林姜姜同李砚南告别后，便随着叶霄一起走了。 她不知道他所说的暗卫营在什么地方，所以他往哪走，她就跟着往哪走。 叶霄往南走了一段距离，忽而又掉头往北边走去。 林姜姜心中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还是跟着他继续走了。 在村庄的小路上，约莫走过了十来户，叶霄放慢了脚步，一脸别扭地同她说了一句：“不是说你父母就住在这附近吗？你找找是哪家？” 第45章 045 一更 昨晚李砚南说过林姜姜的父母就住在村子的北边, 十多户的距离，没想要叶宵也记住了这句话。 早上她说想去看一看父母和妹妹，叶宵还嫌她横生枝节,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带她过来。 林姜姜见旁边有出来晒太阳的老奶奶，便上前问了一句, 这附近有没有一户外来的人家租住在这里, 还带着一个小孩子来看病。 村子不大, 有什么事情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老奶奶一听, 便给她指了一户人家, 说有户人家才搬来两三个月, 带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女孩…… 林姜姜明了，和叶宵一起去了老奶奶所指的那户人家，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响起柳氏的声音。 林姜姜回了一声：“娘，是我，姜姜。” 院子里面很快传来柳氏的脚步们, 门闩拨开之后，柳氏一脸惊喜地望了过来：“姜姜！哎呀当家的，姜姜来啦！” 正在墙角劈柴的林父抬头望了一眼, 扔下手中的斧头的大步走了过来：“姜姜, 乖女儿啊，你怎么来了？” 柳氏热切地拉着林姜姜进了院子, 林父看了一眼林姜姜身后的叶宵：“这位小公子是……” “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和我一起来的。”林姜姜说。 林父热情地将叶宵迎了进来：“哎，快进来，去屋里暖和……” 叶宵似乎不太适应旁人这般热情对他，竟有些茫然地看了林姜姜一眼。 林姜姜笑道：“快进来呀！” 叶宵这才僵硬地挪着步子, 和她一起进去了。 两人进了屋，柳氏又是倒热水，又是端点心的，和之前对林姜姜的态度很是不一样。 林姜姜有些不适应，往卧室里望了望：“娘，妹妹还睡着吗？” 柳氏将点心搁在她和叶宵面前：“早就醒了，自己在炕上玩呢，我去抱来给你看看……” 林姜姜忙道：“外面凉，别抱妹妹出来了，我进去看看她……” “不急，先吃块点心，你爹昨天进城买的……”柳氏往她手里塞了一块，软糯糯的，闻着也很香。林姜姜咬了一口，酥松绵软，满口香甜，“谢谢娘，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几块，吃没了再叫你爹去买。”柳氏笑眯眯地看着她。 林父 分卷阅读97 看到旁边的叶宵捧着茶杯自顾自的喝水，并有没伸手拿点心，便又拿了一块给他：“孩子，别拘着，就当是自己家里，多吃点……” 叶宵望了望手里忽然多出来的点心，怔了一下，而后在林父慈爱的目光中，将点心送进口中。 林姜姜看他这般模样，不由觉得有趣：先前在她面前乖戾阴郁的叶宵，这会儿像个拘谨的傻孩子似的，叫他喝水就喝水，叫他吃点心就吃点心，还带着一脸的茫然和无措，比起之前，倒是可爱多了…… 林姜姜吃完一块点心，喝了些水，便又拿了一块，去卧室看妹妹去了。 进去的那一刻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担心万一妹妹医不好，变得和上一世以上痴傻可怎么办？ 可待她进去，看到被子围起来的中间坐着一个小人儿，顶着一头炸了毛的短头发，正在玩小兔子和小老虎布偶。 “青青……”林姜姜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小人儿立即扭头看她，大大的眼睛里虽然满是陌生，但反应却是极快的…… 林姜姜一喜：看妹妹的反应，是个正常的孩子了。 只是她与妹妹亲近的时间并不多，妹妹出生后，她就去给徐少彦做书童了，偶尔回家抱抱她，小家伙和自己也不是很亲近。 不过林姜姜并不在意这个，只要小家伙健健康康地长大，她就满足了。 柳氏也跟着走了进来，将小家伙从炕上抱起来，指着林姜姜对她说：“青青，这是姐姐，叫姐姐……” 小家伙初时对林姜姜还是很陌生，但是在柳氏教了她几遍之后，竟真的扑腾着小胳膊，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呀呀……” 小家伙还不太会说话，能发出类似的声音已经很不错了。 林姜姜心中欢喜，将手中的点心递给了妹妹。 小家伙得了点心，当即咯咯笑了起来，林姜姜顺势将她抱到自己怀里，掂了掂：小家伙比之前重了点…… “妹妹的病好了吗？”林姜姜问。 柳氏笑着道：“好多了，那大夫很是尽心给你妹妹医治，每隔三天去复诊一次，大夫说恢复得很好，再稳定一两个月就能彻底康复了。” 林姜姜轻轻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还能摸到一小凸起的伤疤。她由衷地开心道：“妹妹渡过此次劫难后，以后定会平安长大，一生顺顺利利。” 柳氏听她这样说，眉开眼笑：“你们在屋里暖和着，我去灶房给你们做早饭吃……” “娘，我们在旁处吃过了。” “那我叫你爹出去买些菜和肉，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娘，中午……我就不在这里吃了……” “不在这吃在哪儿吃？你这孩子，大老远的来了，难不成坐坐就走？”说着柳氏就走了出去，打发林父出去买菜了。 林姜姜想将妹妹放到炕上，出去和柳氏说一声别忙活了。 可是妹妹见了人，便不肯再一个人待在炕上了，林姜姜将她往炕上一放，转头刚走了两步，她就咧着嘴要哭，林姜姜无奈只得回来又将她抱起来，喊了一声叶宵：“叶宵，你进来一下……” 叶宵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嘴角还有些许糕点碎屑，表情依旧很臭屁的样子：“作甚？” “我娘要留我们中午在这吃饭，你帮我抱一下妹妹，我出去和娘说一声，咱们一会儿就走……” 说着便要将小家伙送到叶宵怀里。 叶宵却往后退了一步，竟是有些慌张：“我、我没抱过小孩……” 林姜姜扑哧一笑：“那我将她放在炕上，你在旁边守着她，别叫她哭就行。” 叶宵看着那小家伙，有些紧张道：“那好吧，你快些回来……” 林姜姜重新将妹妹搁在炕上，这次因着有叶宵在旁边，所以她出去的时候，妹妹没有哭。 院子里只有继母一个人，正在将父亲方才劈好的木柴拾到灶房里去。 父亲刚才已经出去买菜了，林姜姜追到门口，被柳氏拉了回来：“你中午不在家里吃饭，要去哪儿吃啊？” “我去叶宵家吃，”林姜姜自然不能将事情告诉他们，只得撒了个谎，“我和叶宵一起来京城的，他邀请我中午去他家……” “那下午你总该回来吧？” “下午……我就回去了……” “回哪儿？” “回老家……”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才刚来就要回去，你爹肯定不同意。我看不若就此住下，等你妹妹恢复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回去……” 林姜姜在来之前，原本只想着看妹妹一眼就走。依着以前柳氏对她的态度，定然也不会多做挽留。 眼下的情形她是万万没想到的，柳氏对她的态度变化得如此之大。 若说是因为方才父亲在的时候，她在父亲面前装装样子便罢了，可如今父亲出门买菜了，她还一如方才那般，像是真的拿她当亲女儿对待了。 约莫是因为先前他们带妹妹来京城看病的 分卷阅读98 时候，她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父亲，柳氏感激她才会对她这么好吧。 柳氏不肯叫她走，林姜姜只好回屋里和叶宵商量一下怎么办。 她才刚走到屋门前，便听见卧室里传来妹妹咯咯咯的笑声，很是欢快。 不晓得叶宵是怎么哄得妹妹笑得这般开心。 林姜姜掀开帘子一看，发现叶宵竟然在炕前耍拳，妹妹咧着一张长了两颗牙的嘴，坐在炕上笑得东倒西歪，点心也扔到一边不管了…… “扑哧……”林姜姜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叶宵一转头，看到林姜姜探头偷看，脸上竟然一红，收回招式，磕巴道：“我、都说我、不会哄小孩了……” “你这不是做的很好吗？”林姜姜走进来，将妹妹抱起来，“你看我妹妹笑得多开心。” 叶宵被她夸的浑身不得劲，问她：“我们什么时候走？” “我正要同你商量这个，”林姜姜抱着妹妹走到他面前，小声对他说，“我娘不知道我来这里的真正缘由，让留我多住几天，你看……”话没说完，怀中的妹妹忽然伸出小手抓住了叶宵的衣服，斜着身子就要往他怀里栽去…… 没想到比起她这个姐姐，小家伙居然更喜欢叶宵。 叶宵没想到这个软乎乎的小家伙会栽到自己怀里，本能地伸出手托住了这个小家伙，由着她抓自己的头发，捏自己的耳朵…… 旁边林姜姜还在等他的回答。 叶宵抱着小家伙思索了片刻，说道：“若你实在想留在这里，便留下来吧，我叫两个暗卫在附近保护你……” “太好了！”林姜姜高兴道，“谢谢你叶宵，我这便出去和娘说一声。” 林姜姜出去之后，便和柳氏说了，自己在这里住几天，中午也不去叶宵“家里”吃饭了。 不过中午的时候，叶宵还是出去了一趟，他要去暗卫营调两个暗卫过来。 下午回来的时候，叶宵来找林姜姜，说已经调了两个暗卫过来，叫她安心在这里住着。 林姜姜问起宋澜的情况，叶宵不会撒谎，便如实告诉了她：“主子的境况许是不太好，营中的大部分暗卫都被调入宫里了。我进城去探了一趟，现在宫里被围得滴水不漏，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样子……” 林姜姜听了，心里愈发不安。 第46章 046 二更 林姜姜住下的第三天, 京城里传出了皇帝驾崩的消息。 叶宵不信，进城走了一趟，看到了张贴的黄榜, 上面写着不日即将举行国丧的消息。 李砚南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特意跑来看林姜姜, 说：“听说太子已经回来了, 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还好你不是太子要带回去的姑娘, 否则，依着先前祥云所指的说法, 那个姑娘怕是要遭连累……” 林姜姜眸中一片惊慌：她倒不是因为自己是那个姑娘而惊慌, 而是因为宋澜遇到了这样一个大难关, 偏偏这个难关是他自己之前埋下的，如今他该如何应对？ 李砚南瞧出她神色有异，不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你这般神色，莫不是……你就是那个祥云所指的姑娘？” 林姜姜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 我在担心太子要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 李砚南见她这般反应，心中便有了答案。 想必她确实就是太子要找的那个姑娘，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叫叶宵的小公子, 想必也是太子安排的人。 至于太子是谁, 李砚南忽然想到了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小乞丐。 先前他来京城治腿之前，林姜姜身边还未曾出现这个人, 中途他回老家给祖父贺寿，林姜姜身边就多了一个同龄的孩子。 林姜姜说那是她捡来的小乞丐，瞧着可怜，就带在身边。 了那时李砚南瞧着那个孩子，觉得他气质清贵, 不像个小乞丐，倒像是个蒙尘的贵公子。 如今想来，那个小乞丐出现的时间，刚好与太子来镇上的时间差不多，又偏偏赖在了林姜姜身边，想必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林姜姜来的。 不过太子已经将林姜姜带到了京郊，却没带她入城，想必也猜到了，一旦带着林姜姜入了皇宫，圣上驾崩之后，所谓祥云所指的林姜姜怕是要承担滔天的罪责了。 “太子的处境恐怕会有些艰难，”李砚南分析道，“圣上病了好几个月了，太子却一直拖沓着没将人带回去，如今圣上驾崩，太子必将受到群臣指责和质疑……” 他这些话说的隐晦了些，实则这件事情可能会严重到太子的位置都有可能保不住…… 叶霄时不时去京城中打探消息，有一天他心情沉重地回来，对林姜姜说：“太子受到了百官的弹劾，还有一些大臣的折子送去了太皇太后那里，要太皇太后主持大局……” “这便意味着百官不信任太子殿下了，想另立新君，”李砚南叹息道，“太子殿下还是个孩子，不晓得能不能 分卷阅读99 扛过这一遭？” “他一定能的！”林姜姜笃信地看着远方皇城的方向，“我相信他能渡过这个难关……” 他上辈子做过皇帝的，他不是小孩子，他一定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无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什么都帮不了他，只能替他默默祈福，像一个事外人一样。 这叫林姜姜很是厌弃自己。 林姜姜来这里的第九天的夜里，父亲和柳氏他们都睡下了，叶霄叩响了林姜姜房间的窗户，告诉她主子过来了，要见她。 林姜姜惊喜不已，匆忙穿好衣服，便从窗户里爬了出去，由叶霄带着，出了村庄，坐马车去了一处山庄。 “这里表面是山庄，实则地下挖了一个偌大的迷宫，暗卫营就在下面……”叶霄解释了一句，便带林姜姜进了山庄，入了地下的迷宫。 叶霄自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十分熟悉，带着林姜姜七绕八绕，最终停在了一个房间面前。 “主子，姜姜姑娘来了。”叶霄禀报道。 房门很快被打开，是宋澜亲自开的门：“姜姜……” “呜，小乞丐……”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见到宋澜的这一刻，林姜姜没忍住，一瘪嘴就哭了出来。 宋澜拉着她进来，叶霄替他们关上了房门，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 “这些天叫你担心了，不哭不哭，没事的。”宋澜替她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慰道。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哭，毕竟我骨子里是个大人了，可是这副身体憋不住眼泪，呜……”林姜姜越是想忍住，眼泪流的越是凶。 “傻丫头，我以为你这一世心里没我呢。你这样一哭，倒叫我放心了许多，原来你心里还有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个？我还不如心里没有你，也免去这般为你担惊忧虑，寝食不安。”林姜姜忿忿道，“你看你，编了这样一个祥云的谎言，把我带到京城这边，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白白折腾了这一回……” “可我不后悔，”宋澜看着她，这些日子他在朝堂上被大臣们磋磨得厉害，直到见到她，眼里才重新有了光，“我一直很庆幸自己这么早去找你，才知道你也有上一世的记忆，才知道我让一世让你受的委屈，远比我以为的要多的多……” 林姜姜心中感动之余，却又觉得是有些意气用事：“可眼下你要怎么办啊？若是那些大臣不肯拥护你登基怎么办？” “这便是我今日前来要同你说的事情，”宋澜脸色凝重了一些，拉着她的手，说道，“姜姜，眼下的情形我不好瞒你，大臣们对我有了怀疑，以为我故意拖延时间不带你回京，是想熬死父皇，太皇太后也有了这样的想法，加之皇宫里还有几个年幼的皇子，所以他们难免动了废储君的念头……” 林姜姜更是焦虑：“那你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虽然危险，但我也能应对，只是需要时间去斡旋。这个时间我不确定是几个月，还是几年，才能彻底稳住朝廷上下和百姓的心。所以姜姜，为了你的安危考虑，你暂且回老家住一段时间，等我彻底平息了事端，就来接你回来……” 林姜姜听他说自己有把握，这才笑了一下，却是道：“我回不回来不重要，只要你能挺过这一遭，比什么都重要。” 宋澜听她这样的回答，眸中的光黯淡了一瞬，定定道：“我一定会接你回来……” 宋澜安排叶霄和另外两个暗卫护送林姜姜回去。 林父和柳氏本想着让她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带妹妹病好之后一起回去的，但见她执意要先回去，柳氏便将林父叫到了卧室中，不晓得在里面说了什么话，过了一会儿，林父才出来，将林姜姜叫到身边，塞给了她一张银票。 “这是先前你拿出来给你妹妹治病的那四十两银子，那大夫免除了你妹妹医治的费用，这么多钱我们也用不上，就存起来了，你娘叫我还给你……” 林姜姜看着银票，实在惊讶，确认道：“是娘叫你还给我的？” “是啊，你娘说了，都是一家人，钱放在谁那里都一样。”林父宽慰道，“经过你妹妹这件事情之后，你娘着实改变了不少……” 林姜姜也觉得柳氏变得确实很多，以前的柳氏天天打量着她口袋里的钱，恨不能把她做书童赚的钱都拿走。 如今她竟肯主动归还这四十两银子，林姜姜惊讶之余，心头也有些怡悦：柳氏这样的转变无意会让他们以后的日子也会和睦许多，而和和睦睦便是一种莫大的福气。 林姜姜将银票推回父亲手中：“父亲，我一个孩子带着这么大的银票赶路也不安全，等你和娘带着妹妹回家之后，再给我也不迟……” 林父见她执意不肯收这银票，便又将家中所有的余钱都翻出来给她：“那你先拿着这些，在路上莫要亏待了自己。” “知道了，谢谢爹。” 离开之前，林姜姜又去找李砚南告别。 李砚南刚在京城找大夫给李砚秋调制了一些祛疤的药膏，林 分卷阅读100 姜姜正好顺路给带回去。 “你回去也好，”李砚南说，“这天子脚下，你又牵扯到祥云的事件中，若是继续住在这里，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那你现在可以安心了，我又要回去少爷继续做书童了，”林姜姜打趣了自己一句，“我果真是个没有富贵命的，都到了天子脚下了，离飞上枝头就差一哆嗦，结果又被打回原形了。” 李砚南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这样讨人喜欢的性格，不管在哪里，都会过的很好。” “你也努力让自己的腿快些好起来，”林姜姜拍拍他的手臂，给他鼓励，“我们在老家等你回来。” 李砚南眸中一片温柔：“嗯，等我。” 第47章 047 我没想到命里还有你这一劫 温玉叶最近不太开心。 家中的生意本来蒸蒸日上, 父亲接了南方的一个大订单，先付了三成的定金，剩下的余款待到交货之后付清。 货物紧赶慢赶地做出来了, 可在运送的途中却出了事，运送的人员为了早些将货物送达, 想抄近路, 结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遭遇了大雨, 货物受潮，送到南方之后全都发了霉, 客商拒绝了这批货物, 余款自然也不肯结算, 甚至还要他们双倍返还定金。 屋漏偏逢连夜雨，温家原本打算重新补上这批货物，为此匆忙采购了大批原料。 可因为采购得太过匆忙，被无良的供货商以次充好，采购来的原料根本不能用。 连续两次打击, 温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连工人们月钱都发不出来了…… 温玉叶的父亲现在到处借钱，可是镇上的生意人原本就不太看好他们家的香料生意, 觉得没有前途, 所以大多都婉拒了他们。只有徐家，徐老爷看在徐少彦和温玉叶是朋友的份上, 借了五百两给他们，李员外家也借了他们二百两。 这些钱勉强补了一些大的窟窿，可是他们温家的生意依旧停滞不前，还需要一些钱来将生意重新盘活。 温玉叶昨天晚上偷偷听到父亲和母亲商量着，要把他们现在的宅子抵出去, 去钱庄里再借些钱出来…… 一想到这个，温玉叶连书都读不下去了。 徐少彦见她心神不宁的，知道她是在为家中生意发愁。 先前他求着父亲掏了五百两借给她家了，现在父亲觉得温家的生意救不起来，便不肯再借了，饶是他也没有办法了。 早知道他平日里不那么大小大脚的花销，说不定也能多攒下些钱财借给她。 “温兄，你也别太难过了，大不了再白手起家一回，反正你父母有经商的头脑，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我就是觉得自己怪没用的，读书一般，学武也只学了一半，又没有经商的天份，什么都帮不了他们……” “你不能这么想啊，俗话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兴许明天天上就掉钱给你呢？” “天上连馅饼都不掉，怎么可能会掉钱。”温玉叶惆怅的心情丝毫没有缓解，愈发的颓废了。 这个时候，徐少彦就万分想念林姜姜和小乞丐，他们俩都是哄人的高手，就算出不了主意至少也能把人哄开心了。 想到林姜姜，徐少彦的心情也好不起来了。 林姜姜和太子出发去京城后的半个多月，小镇上传来了皇帝驾崩，国丧期间，不得作乐，不准屠宰，一个月内禁止嫁娶。 想到林姜姜去京城的意图本就是为了减轻皇帝的病情，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不晓得太子和林姜姜要怎么应对？ 宋澜是太子倒还好说，林姜姜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被杀头啊？ 这几天可是把徐少彦担心坏了。 傍晚散课后，徐少彦和温玉叶两人的情绪都不太好，两人悻悻地走出书院，随意地道别之后，便要各自上马车离开。 却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喊声：“少爷！温公子！” 两人登时顿住脚步，齐齐往声音的源处望去。 一个头上攒着两个小髻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姜姜哇！”徐少彦张开手臂就迎了过去，激动得要把人抱起来转两圈，却忽然被另一个少年横插进来，他一把把那少年抱了起来…… 被突然抱起来的叶宵：“……” 发现抱错人的徐少彦：“……你干什么往我怀里钻？”赶紧将叶宵扔了出去。 叶宵挡在林姜姜面前，黑着脸道：“男女有别，你不准碰主子的女人？” 徐少彦顿时哭笑不得：“她才多大啊？她就是个孩子，什么女人不女人的？” “那也不行！”叶宵就是不肯叫他再往林姜姜身前走一步。 “切！”徐少彦不想跟他计较，偏过身子去叫林姜姜，“姜姜，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叶宵瞪了徐少彦一眼，徐少彦便也瞪了回去。 温玉叶此时也走了过来，看到林姜姜亦是十分高 分卷阅读101 兴：“姜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事情有些复杂，我们去马车上聊……” “好。”温玉叶同车夫说了一声，便和林姜姜一起上了徐少彦的马车。 叶宵骑马在后面跟着。 在马车上，林姜姜同他们说了她去京城之后发生的事情，两人听得直后怕：“还好太子殿下没把你推出去档灾，不然哥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姜姜，那你以后还去京城吗？”温玉叶问她。 徐少彦却抢着回答：“肯定不去了呀，圣上都驾崩了，姜姜还去那里做什么？你说是吧姜姜？” 林姜姜也不好给他们一个准确的答案：“反正我还要在这里住好长时间。” “那太好了！”徐少彦高兴道，“你还给我做书童，我给你涨月钱……” 林姜姜却笑眯眯道：“书童这件事嘛，我得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难不成你有了别的好活计？” 林姜姜凑近他们，说道：“我离开京城前，太子给了我一大笔钱做补偿，我想用这笔钱做点生意或者用在能生钱的地方。做书童这件事终究不能长久，待我再长大几岁，便真如叶霄所说，有了男女之别，便不能继续做下去了。所以我想早些做打算……” “有出息，”徐少彦夸了她一句，而后神秘兮兮地问她，“太子给了你多少钱啊？” “一百两……” 徐少彦当即鄙夷道：“一百两能做什么？太子也太抠门了吧，给一千两还差不多……” “一百两是给我在路上花的，”林姜姜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在叶霄身上，我用的时候去找叶霄要就行。” “这样啊，”徐少彦这才认真思索起来，“你年纪太小，若是做生意怕是没经验，比较稳妥的生钱办法无外乎两种，一种是买些田地或者铺子租出去，这样你不用多操心，每月收租金便是。第二种是把钱存在钱庄，从钱庄周转出去，吃借息……”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旁的温玉叶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要把宅子抵给钱庄借钱的事情…… “姜姜，那个……”温玉叶唤了她一声，有些难以开口。 “怎么了，玉叶姐姐？”左右这马车里也没有旁人，林姜姜便这样唤她。 “我……”温玉叶绞着自己的手指，看着林姜姜，又低下头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倒是一旁的徐少彦看出了温玉叶的心思：“那个姜姜，是这么回事，温兄她家里的生意遇到点困难，现在温老爷到处借钱呢……” 有徐少彦给她起了个头，温玉叶便顺着他的话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了：“我爹现在打算把宅子抵给钱庄，从钱庄里借些钱出来。我方才是想，可不可以借你些钱，借息我们也会给，如果能比钱庄稍微低一点的话……” 她这话说的十分没有底气，也很羞赧，感觉自己在用友情绑架林姜姜，要她借钱给自己。倘若她拒绝，自己也是能够理解的。 没想到…… “好啊，我借！”林姜姜一口答应了下来。 温玉叶没料到她会这般痛快的答应下来，她甚至都没有问要借多少就答应了，这让温玉叶一时有些愧疚：“姜姜，你才得了些钱财，我便要借出来，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是不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你才答应的，其实就算你不借，我也不会怪你……” 说到底，其实温玉叶对自己家中的生意也没有信心，她也不知道家中的生意能不能东山再起？ “我不单单是因为咱们是朋友而借你的，还是因为我看好你家的生意。先前我去京城之前就和你说过，你家的香料生意会越来越好的，不出十年，你家就会成为镇上的大户人家之一。这句话不是哄你的，是以后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我愿意借钱给你家……” “姜姜，”温玉叶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你。” “不用谢，对了，你家要借多少？” *** “两千两？” 林姜姜问叶霄要钱的时候，叶霄的眼睛恨不能喷出火来，“你要那么多钱作甚？” “我朋友家的生意遇到了困难，找我借钱，你那里不是有吗，先给我用用，不久之后就能还给你……” “人家借你就给啊？你怎么那么单纯，万一以后还不上呢？” “能还上的，相信我。” “我才不相信你，”叶霄先前对她积累的好感在这一刻尽数消失，“我看不是你朋友要借钱，是你自己想要钱吧？” “随便你怎么想，”林姜姜见和他解释不通，又不能告诉他未来发生的事情，只好破罐子破摔道，“这钱可是太子给我的，我要用，你只管拿给我，否则你就是忤逆太子！” “你……”叶霄愤怒地看着她，“你真不是个好人！” “我是不是好人你都得给我钱，”林姜姜伸出手来，“给钱！” 叶霄恨恨道：“我去取了给你！” 第二天，林姜姜把两千两的银票送 分卷阅读102 去了温家。 温玉叶拿银票的手都抖了：“姜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若实在想感谢我的话，日后待你们家的生意好起来后，多还我一些就是了……” 温老爷和温夫人也亲自来招待她，温老爷当即做了决定：“谢谢姜姜姑娘相信我们，我温某在此立下誓言，日后温家生意的盈润，都分姑娘你两成！” 林姜姜雀跃道：“那可太好了！” 小镇上的人谁都没想到，仅仅在三年之后，温家那个险些垮掉的香料生意彻底逆风翻盘，扩大了两倍不止。他们家的货物在南方十分受欢迎，货物一度供不应求，好多客商都亲自到小镇上找温家来采购。 今年温家又在白岳山旁边买下了另一座山头，用来种植各种香草，这样货物的成本就能控制下来，生意愈发蒸蒸日上。 早在一年的时候，温家就已经还清了当初徐家和李员外家借给他们的银两，还附带着比钱庄给高的借息。林姜姜借出去的那两千两更是如此，温家更是多给了六百两，因为除了借息之外，还有温老爷答应给林姜姜分的那两成利润。 林姜姜把这些钱给叶霄看，叶霄嘴硬道：“凑巧罢了。” 林父也没有再去徐家做长工了，今年温家买下的那座山头，就交由林父负责。把林父和柳氏高兴得不行，柳氏不仅诞下一子，而且肚子里又怀了一个。林姜姜给她买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照顾她的起居。 到第五年的时候，温家已经成了小镇上的大家族，且爆出一件大事。 温家那位独子温玉叶，其实是个女儿身，温家只疼爱这一个孩子，并没有再要孩子的打算，一时之间，温玉叶成了小镇上甚至整个小城适龄男儿眼中的香饽饽，提亲的媒婆接二连三，谁都想娶了这位温家的独女千金。 同时小镇上还有一户人家也悄悄地起来了，那便是林家。 听闻林家长女，眼光睿智独到，这些年盘下了几个快要垮掉的商铺。可神奇的是，凡事她盘下的铺子，不出一年的时间都会起死回生，第二年开始盈利，第三年成倍的盈利，不出五年就能开分号…… 林家看着不起眼，但熟悉的人却知那也是个小小的黄金窝…… 是以林家长女在及笄的前一年，就有不少媒婆上门说亲，想着先把亲事定下来，待姑娘及笄后再成亲…… 说来也怪，凡是那些向她提亲的儿郎，三日之内必有灾祸降身，不是凭空摔折了胳膊就是无端磕瘸了腿，不是被马车撞掉了门牙就是过桥时落了水，一个两个算凑巧，三个四个就有些惹人争议了，更何况后面还有五六七八个…… 小镇上开始流传，这林家长女，怕是有些克夫啊。 林姜姜第三次听到别人这样偷偷议论她的时候，她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已经长成少年的叶霄，好气又好笑道：“你说不成就不成呗，你打人家干嘛？现下可好，我名声都坏掉了，以后谁敢娶我？” “主子啊，”叶霄不以为然道，“到时候我会和主子解释的。” “那如果你家主子以后不娶我呢？你看这都几年了，京城那些事你主子还没摆平完呢？” 叶霄坚定道：“主子说娶你就一定会娶你！” “万一你主子为了拉拢臣心，去娶什么丞相太尉将军家的千金……” “主子不是那样的人……” “我说万一嘛。” “没有万一，在主子娶你之前，我会替主子看管好你的。你若是敢对别人动心，我见一个打一个……” 林姜姜：“我是万万没想到我命里还有你这一劫……” 第48章 048 大抵你只是把我当兄弟 叶宵将林姜姜看得严实, 以至于林姜姜都及笄一年多了，愣是一朵桃花也没有。 林父和柳氏不晓得宋澜的存在，原本一门心思给她张罗亲事, 但是但凡相看的儿郎都出了事情，大家伙猜测着林姜姜许是命格太硬, 克人家小伙子, 提亲的人家逐渐的越来越少了, 这叫两位长辈很是着急。 林姜姜却是一点也不急，现下她赚钱赚得热火朝天的, 看着自己的小金库越来越充盈, 这其中的乐趣可比相亲有趣多了。 前些日子她又盘下了一个脂粉铺子。 那铺子开在芙蓉巷里, 巷子以花命名，镇上大半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都集中在这里，是以生意竞争自然也很大。 林姜姜盘下的这个铺子生意做不下去的原因是因为前掌柜欠了一身赌债，为了还债才卖掉了这个铺子。 不过在此之前，铺子的名声就已经不太好了。前掌柜为了赚快钱还债, 进了一批劣质的胭脂水粉，以次充好，名声自然也就败坏掉了。 林姜姜找人重新布置了一番, 改了个名字叫水云阁, 打算继续卖些小姑娘用的东西，除了胭脂水粉, 也进了一些温家的香料来卖。 这次林姜姜倒是不图这铺子有多赚钱，只是想摆弄些香喷喷的玩意儿。 分卷阅读103 毕竟女孩子都爱这些东西。 今日是水云阁重新开张的日子，一大早林姜姜便带着叶宵过去了。 先前徐少彦和温玉叶两家都帮着她做了不少的宣传，再加上新店铺开张，优惠的力度也大, 刚开门不久就有不少人前来光顾。 林姜姜从里面瞧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是温家的几个婢女，正叽叽喳喳地挑着自己喜欢的小东西，好不欢喜的样子。 “没想到你还给我安排了几个托儿啊。”林姜姜在柜台后面，笑着小声和温玉叶说话。 温玉叶豪爽道：“我今天给她们一人发了五百个铜板，叫她们过来买东西，不花完不许回家。” 林姜姜指着一些胭脂道：“那些都是上好的，你有没有喜欢的？挑一些我送给你。” 温玉叶托着下巴道：“我不喜欢这个，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有用这个的习惯……” “也是，那等今日忙完，我请你吃饭。” 温玉叶转头笑嘻嘻道：“好啊，林大老板。” 今天温玉叶又做了男子的装扮，穿了一身利落的湖蓝色衣衫，这般眸带笑意地瞧过来时，颇有几分风流公子的样子。 温玉叶今年已经快二十岁了，先前的十八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装扮，一年多前才换回女装，以女子的身份示人。 二十岁对于她们女子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年纪了，温玉叶到现在还没有嫁人，温父温母比林姜姜的父母还要着急。 之所以拖到她十八岁才将她的身份公诸出来，是因为温玉叶十八岁的时候，温家彻底成了小镇上的四大家族之一，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温玉叶，也有足够的底气为她择一门好的姻缘。 可一年多都过去了，温玉叶眼看着就要奔二了，亲事却还没着落。 今日她来林姜姜这里，一是为了给她撑场面，二也是从家里逃出来暂时躲个清净。 “我娘说今日还有媒婆上门，”温玉叶苦恼道，“小镇上跟我差不多条件的男人我都快看了个遍儿了，实在没挑出来喜欢的……” “你还没跟我那傻哥哥表白心意啊？”林姜姜口中的傻哥哥指的是徐少彦。 她慢慢长大后，不能再像以前一般经常和徐少彦一起玩，徐少彦便干脆认她做了妹妹，叫父亲母亲认她做干女儿，这样日后相处也能方便一些。 关于温玉叶喜欢徐少彦的事情，林姜姜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时候温玉叶的性子还不像现在这般飒爽，总是内向含蓄了些，将自己的心意也掩饰得很好。 直到徐少彦十八岁之后，家中也开始给他介绍亲事，那时候林姜姜才发现温玉叶的情绪总是被徐少彦牵引着，徐少彦相亲她就难过，徐少彦相亲失败她反而很开心…… 也是在那一年，温玉叶公开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 林姜姜这才想到，先前温玉叶一直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一是因为家中还不够强大，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男装的温玉叶才能和徐少彦相处得更多…… 然而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徐少彦纵然知道温玉叶的真实身份，却依旧习惯把她当成了兄弟，甚至每次相看完一个姑娘，都要在温玉叶面前将那姑娘品头论足一番，惹得温玉叶每次都要黯然神伤好久…… “表白心意这种事情，应是男子主动才更好一些吧。”一谈到感情，温玉叶难免又扭捏起来，“若我同他表白心意，他拒绝了我，我以后在他面前该如何自处？” “哎呀你想那么多作甚？凭咱们这么多年的友谊，就算做不成夫妻，也还能继续做朋友。”林姜姜劝说道，“我哥那般没心没肺的，你若不主动提，他根本想不到这里去……” “那万一朋友也做不成……” 林姜姜跟她保证：“做的成，有我呢。” 她们正说着话，忽然便瞥见铺子外面，徐少彦也带着一群人乌泱泱地过来了。 “我哥过来了，你要抓住机会！”林姜姜鼓励她道。 温玉叶当即慌了：“我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呀，择日不如撞日……” 林姜姜说着就去迎徐少彦了。 “哥，你也过来啦！”她跑了过去。 “你这不是刚开业吗，我带着姨娘她们过来给你捧捧场。”徐少彦大手一挥，“各位姨娘进去随便挑，账我来结！” 林姜姜也跟着他的称呼将人都迎了进来：“各位姨娘里面请……” 几位姨娘带着各自的丫鬟，说说笑笑地便进去了，不大的铺子登时挤得更满了。你争我抢的，带动了气氛，那些真正的顾客也买的热火朝天。 “我就不进去了，闻不了这味……”徐少彦还和以前一样，对胭脂水粉的味道过敏，闻了就打喷嚏。 林姜姜见他要走，赶忙拉住他：“哥你等一会儿，玉叶姐姐也过来了，她有话要对你说呢。” “哦，好。” 林姜姜这便进去找温玉叶，发现 分卷阅读104 她正缩在柜台后面，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姜姜，真的要现在跟他说吗？” 林姜姜也不使劲逼她，只说道：“反正我把人留住了，还同他说你有话要对他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温玉叶咬了咬牙，攥着拳头，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 林姜姜转头忙着接待顾客去了。 温玉叶慢吞吞地走出了铺子，抬头瞧见了徐少彦，他正散漫随意地站着，无聊地瞧着街上人来人往。 上一次见他还是一个多月以前，在街上偶然撞见，匆匆瞥了一眼。 自从她的身份公开之后，为了避嫌，徐少彦不能经常和她见面了。 两人如今的家世也算相当，可是上门说亲的人多，徐家也不曾派人过来说亲。 徐少彦自己也在不断的相看姑娘，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她也可以做他的妻子。 每每想到这个，温玉叶都觉得很气馁。 今日索性豁出去了，便如林姜姜所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咬牙将自己的心意说给他听，若他不接受，以后她也能死了心，再重振旗鼓去寻别的姻缘。 徐少彦正瞧着街上的光景，一转头看到了站在铺子门口的温玉叶，脸上当即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温兄……姑娘……” 以前总是“温兄温兄”地叫她，都一年了还是会犯口误。 “徐公子……”温玉叶稳了稳心神，走了过去。 “姜姜说你有话要同我说，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 “倒也不是，是想……”温玉叶指尖抵着出汗的手心，戳得自己手都疼了，也说不出那句她想说的话来。 “怎么了？”徐少彦很有耐心地看着他。 温玉叶终究说不出那句直白的话来，又不好让他一直等着，便拐了个弯儿问他：“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相看到合适的姑娘？” 徐少彦这两年也听了不少这样的话，每次都是先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若他说没有，那对方接下来毕竟就会给他介绍新的姑娘。 “怎么？你也要给我说亲吗？”徐少彦笑着问她。 温玉叶脸颊发烫：“你先说有没有？” “没有……”温玉叶心中一喜，又听他说，“不过我母亲说，想去李员外家给我提亲……” 温玉叶一愣：“李员外家哪个姑娘？” “就是李砚秋啊，小时候咱们一起去骑马爬山，她不是因为我伤到脸了吗？”徐少彦说，“听李兄说，他妹妹脸上的疤现在完全消退了，家中开始给她议亲，我母亲听到消息，就想去给我也提一提……” 温玉叶心中慌成一片：“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自是不想啊，我对那李砚秋的印象也不好，脾气大又任性……” “那你会阻止你母亲去提亲吗？”温玉叶又有了几分期待。 “我阻止了，可她不听啊。”徐少彦无奈道。 温玉叶着急道：“那怎么办啊？” 这一会儿的功夫，惹得温玉叶情绪起起伏伏的，终于让徐少彦察觉到了不对劲：“玉叶，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着急啊？” 他鲜少直接唤她的名字，方才猛然唤的这一声，叫温玉叶倏忽红透了脸：“我、我只是关心你一下……” 徐少彦见她这样分明是在害羞，心中纳闷：都那么多年的朋友了，在他面前害羞个什么劲儿？ “那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叫我娘不去提这门亲事？” “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温玉叶抬起头来，鼓足勇气道，“叫你娘亲去我家提亲吗？” 徐少彦猛地愣住：“啊……这……” 温玉叶眼睛微微湿润，委屈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家的条件也不差的……” “我……”徐少彦依旧怔愣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其实我们两人……也是合适的……” 徐少彦：“……” 温玉叶咬着嘴唇道：“大抵你只是把我当兄弟……从来不往这处想……” 徐少彦：“……” 温玉叶见他还未表态，便要落荒而逃：“对不起，就当这些话我没说，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手腕忽然被他握住，被他重新拉回身前。 温玉叶羞愤地不敢抬头，只瞧见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 “谁说……我没有想过？” 第49章 049 主子的腰天下第一粗 徐少彦毕竟也快及冠了, 虽然情窍开的晚，但也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一定要娶自己喜欢的姑娘, 这辈子就娶一个，才不要像他父亲那样娶一堆的女人, 惹得她们争风吃醋, 搅得后院不得安稳。 犹记得自己还是个混小子的时候, 对待感情之事还不慎重，当初李砚秋因为自己容貌受损, 他竟然还口不择言, 提出若她以后嫁不 分卷阅读105 出去, 自己便娶了他。 后来偶尔想到这件事，都觉得一阵后怕：还好当初李砚秋没有答应，若是她答应了，日后他依着诺言，便是不喜欢也要娶了。 他相看了许多姑娘的画像, 总是不满意，母亲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的时候，徐少彦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人。 一个是林姜姜, 一个是温玉叶。 不过他对林姜姜是妹妹一般的喜欢, 打小看着这丫头长大，后来还让母亲认她做干女儿, 两人兄妹相称，相处得一直都不错。 对于温玉叶，毕竟她一开始女扮男装，徐少彦一直把她当兄弟，但不知为何偏偏想到她, 大抵是因为两人相处久了。 可若真的是娶她做娘子，自己心里似乎也不是排斥的，甚至一想到两人成亲的场景，隐隐还有些兴奋。 后来他也试探过温玉叶，每每自己相看过姑娘，都会在她面前提及一下，想看看她会不会吃醋。 她似乎是有些失落的，又似乎没那么在乎，倒叫他有些看不懂了。 徐少彦又想到，或许是因为之前温家的生意遭遇难处时，温老爷来他们家借钱。 原本他们家大业大的，借几千两给温家应急也是能拿得出来的，可父亲却只勉强借出了五百两银子，言语间还暗示温家的生意根本做不起来。若非是林姜姜带回大笔银子帮助温家，温家的生意许是从此就落败下去了…… 会不会因为这个，温玉叶对他有了成见？ 他有一次向母亲透露过去温家提亲的想法，母亲也同他想到了一处，担心因为之前借钱的事情太过小气，叫温家心里不舒服。况且如今温家成了大富的人家，温玉叶又是温家唯一的千金，如今他们再去提亲，怕是会叫人家多想，误会他们徐家是图温家的家业。 多重考虑之下，徐少彦也不好再提这件事了。 今日在林姜姜的铺子外面，猛地听见温玉叶同自己表白心意，听到她对自己说：“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叫你娘亲去我家提亲吗？” 这句话叫徐少彦心里登时如擂鼓： 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埋怨他不去她家提亲吗？ 是愿意他去提亲的吗？ 是喜欢他的意思吗？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怎好叫她先开口表白？他是男子，理应是他先开口才是。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家的条件也不差的……” “我……”他自是知道她家条件不差，岂止不差，简直太好了。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才不敢表白，担心被人家骂他们贪得无厌。 “你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其实我们两人……也是合适的……” “……”不是这样的！ “大抵你只是把我当兄弟……从来不往这处想……” “……”哪有！ “对不起，就当这些话我没说，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见她欲逃，徐少彦赶忙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身前，几次剧烈的喘息，才将被莫名封印的嘴巴冲开，声音颤抖而沙哑：“谁说……我没有想过？” 若非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巷子里，心潮澎湃的徐少彦恨不能将人抱在怀里好生箍着，免得叫她再跑了。 “我想过，我很久以前就想过，我试探过你，你不给我回应。我想去你家提亲，又怕你家嫌弃我……”徐少彦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我原本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会这般小心，我是怕你不喜欢我，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温玉叶的心意得到了的他的回应，眼泪夺眶而出，顾不得矜持和含蓄，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徐少彦懵了：表白没赶上第一个就罢了，连第一次拥抱都是对方主动的，这可太折煞他作为男人的自尊了。 罢了…… 折煞就折煞吧…… 被自己喜欢的人拥抱，这感觉太美妙了。 徐少彦一脸荡漾地抱了回去…… 水云阁内，林姜姜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一转头跟顾客说话的功夫，再探头往外面望的时候，却见两人竟是抱在一起了！ 哎呀这大庭广众的…… 温玉叶还穿着男装…… 这可太抓人眼球了！ 林姜姜兴奋地跑出去：“二位，这是成了吗？” 温玉叶听到林姜姜的声音，忙害羞地从徐少彦怀里挣出来：“对不起，我失礼了……” “不失礼不失礼……”徐少彦说。 “怎么不失礼？”林姜姜揶揄他道，“哥，订了亲下了聘，才叫不失礼……” 徐少彦一拍脑门：“我这便回家叫我娘找媒人……” 走前还拉了一下温玉叶的手：“等我。” 温玉叶的脸已经红透了，羞得说不出话，只是满目含情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林姜姜吸了 分卷阅读106 吸鼻子：“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味道的啊……” 温玉叶扑哧一声，回眸轻轻打了她一下：“讨厌。”而后又抿着嘴笑道，“姜姜，谢谢你今天鼓励我……” 林姜姜嘻嘻道：“甭谢，我就乐意你当我嫂子。” 一听“嫂子”这两个字，温玉叶羞得更是抬不起头来。 “嫂子，我哥都要去你家提亲了，你还不赶紧回家准备着？”林姜姜催促她道。 温玉叶心中已是急不可待：“那我这便回去了……” “回去吧。” 过了午后，水云阁的客人才少了一些，林姜姜和伙计一边招待着为数不多的几位客人，一边清点货品，随时补缺。 林姜姜正盘算着今天一上午卖出了多少物品，一抬头，看到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正微微低着头，认真地在货架上挑选胭脂和妆粉。 虽是挑的认真，却也看出他根本不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面上流露出好奇和不解来。 林姜姜笑着走了过去：“李公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李砚南偏过头来看她：“刚过来，今天铺子刚开张，生意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是啊，托你们的福，今天上午生意好得不得了。”林姜姜高兴道，“你要买什么？我帮你挑……” “我也不知你们姑娘家喜欢什么，你随意挑些就好。”李砚南说，“砚秋现在脸上的疤痕已经褪干净了，特别喜欢打扮自己，我便想着过来买一些送给她。” “那我帮你挑些好的。”林姜姜这便认真挑选了起来。 李砚南站在一旁同她聊天，没有拄着拐杖。 他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当初在京城整整医治了三年，回来后也坚持锻炼，如今走路已如正常人一般，只要不跑不跳，旁人也看不出他腿脚有问题。 “徐兄今天过来了吗？”李砚南随口问了一句。 “我哥他上午过来的，玉叶姐姐也来了。” “他一早过来的吗？” “嗯，挺早的。” “哦，他们家今天早上遣媒人去我家说亲了……” 林姜姜一愣：“啊？” “他没跟你说吗？” “没……”林姜姜心想许是坏事了，今天早上徐少彦和温玉叶才互相通晓了心意，怎的忽然又去李家说媒了？ 莫不是徐少彦不知今日媒人会去李家提亲，徐老爷和徐夫人也不知徐少彦今和温玉叶的事情。 李砚南察觉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林姜姜和李砚南的关系一直不错，况且他和徐少彦也是好朋友，林姜姜便没有瞒他，将今天早上徐少彦和温玉叶的事情同他说了。 李砚南听罢，眉头轻皱：“许是徐兄不知道家中遣媒人上我家的事情，只不过，我家也同意了这桩亲事，这就有点难办了。” 他既然觉得难办，这件事就严重了。 林姜姜忙交代了活计照看好铺子，这便要和李砚南一起去找徐少彦，把这件事情先弄明白再说。 哪知还没出铺子，柳氏忽然挺着大肚子，哭哭啼啼走了进来，一看到林姜姜，哭得愈发厉害：“姜姜，出了大事了！你爹叫赌坊的人给扣下了……” “赌坊？”林姜姜大惊，“爹什么时候学会去赌了？” “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柳氏痛哭道，“赌坊的人方才找到家里来了，说是你爹输了八百多两银子，叫我拿钱赎人，这可如何是好啊姜姜，你爹这挨千刀的？好好的日子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这么一大笔银子，可是要了咱们一家人的命啊……” 八百多两？ 这么大的数额，叫林姜姜心头一颤。 虽说她也能拿得出来，可这些钱苦心经营赚来的钱财，白白入了别人的口袋，叫谁心里都不好受。 “娘你先别哭，你还怀着孩子呢，这么哭对身体不好。”这个时候柳氏已经慌了神了，林姜姜不能也跟着慌乱，只能安抚着柳氏，“你先回家等着，我去把爹救回来。” “可是你要怎么救啊？那么多银子啊……” 林姜姜还能怎么救，她也不知道怎么救，只能逞强道：“相信我，娘！” 林姜姜此时也顾不上徐少彦和温玉叶的事情，她让铺子里的一个伙计先送柳氏回家，而后叫上叶宵，准备去赌坊走一趟。 李砚南不放心她和叶宵两个人去赌坊：“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赌坊的老板和我父亲有些交情，我许是能替你说说话……” 林姜姜心中焦急，也没拒绝：“麻烦你了。” 他们往赌坊赶去，待弄清事情后，若是父亲真的赌掉了这么多银子，林姜姜也只能认栽，让叶宵再去钱庄取银子赎人也来得及。 镇上的赌坊是三年前才开的。 那时候温家的生意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徐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带动着小镇也跟着富庶起来。 然后 分卷阅读107 小镇上突然就多了一家赌坊。 赌坊的主人姓赵，听说是有背景的人，有几次赌坊闹出了些事端，闹到衙门那里，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凭借这个，赌坊在短短三年内揽了不少钱财，镇上的四大家族除了徐家、李员外家和温家，便是这开赌坊的赵家了。 赌坊对镇上的影响很大，就像是林姜姜刚盘下的这家脂粉铺子，也是因为前掌柜欠了一身赌债，实在还不上才迫不得已卖掉了这家铺子。 林姜姜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是老实憨厚的性子，以前也未曾有过好赌的迹象，怎么忽然之间就赌进去八百多两银子？ “许是被人骗了也说不定，”李砚南分析道，“万一是有人出老千，故意给你父亲下套……” 林姜姜无奈道：“若是我父亲自己走进赌坊的，便是被人下套也说不清楚了……” “你不要气馁，若真是有人在其中行骗，便不能轻易给他们银子，叫他们得逞。就算是闹到府衙，也要把这件事情分说清楚，免得助涨了他们赌坊的气焰，继续祸害镇上的百姓……” 林姜姜心里没底：“可我我听说，那赌坊的老板，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李砚南笑着提醒她：“你忘了，你背后也有个大人物，论起撑腰，谁有他的腰粗？” 林姜姜看向叶宵。 叶宵骄傲道：“就是，我家主子的腰天下第一粗！” 第50章 050 你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三人赶去了赌坊, 报上名字之后，便有人带他们去了后院。 林父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外面有两人守着, 隔着房门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痛吟声。 “你们打我父亲了？”林姜姜对看守的那两人怒目而视。 那两人却有恃无恐道：“他借我们赌坊的钱去赌，赌输了却不肯认账, 跟他讲道理他不听, 还想逃跑, 拉扯之间，难免碰了他几下……” 眼下林姜姜虽然愤怒, 但是非对错还没搞清楚之前, 她也不敢冒然发火, 只能强压着怒火说道：“我要先进去看一下我爹……” “那你带足银子了吗？” “若真是我爹赌输的银子，我会给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放他们进去。 林姜姜和李砚南、叶宵一起进去，屋子里昏暗简陋，什么物件都没有, 林父坐在墙角，脸上有被打过的淤青。 林父一看到林姜姜，便羞愧地低下头：“女儿啊, 为父做错了事情, 为父没脸见你啊……” 林姜姜看到自己父亲这个样子，既心疼又生气。 她没有立即斥责父亲, 而是走上前去，蹲在父亲面前，尽量让自己平静道：“爹，你什么时候学会赌的？今日又为何赌输了这么多银子？” 林父一脸悔恨：“是长青兄弟今日请我吃饭，吃罢之后说带为父放松一下, 便来到了这里……” “长青是谁？” “是为父前些日子招的一个短工，现在正是收割香草的季节，山上的几个长工忙不过来，为父便又招了两个短工。这长青干活卖力，要的工钱也不多，今天刚给他发了工钱，他便说要请我吃饭……” 林姜姜和李砚南对视了一眼，隐隐觉得这个叫“长青”的人不对劲。 “然后他带我来到这赌坊，拱着我去玩两把，我不好意思拒绝，便选了最简单的筛子赌了几把。许是我运气好，赌了六把赢了五把，赚了十多两银子。我想起人家说十赌九输，我便不肯再玩了，就想拿着这十几两银子走，可是他们不让，硬逼着我再玩下去……” 外面的人听到林父这样说，走了进来，语气不善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是我们逼着您玩下去呢？那手和嘴都长在你身上，你若不情愿，我们还能替你不成？您可不能为了不认这笔账，把错都推到我们身上吧？” 林父一见他们进来，身子便瑟缩了一下，林姜姜看在眼里，像是父亲被这两人打怕了。 可林姜姜不怕：“爹，你不用怕他们，若真是他们逼着你赌，咱们便去衙门，叫县丞大人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那两人一听，颇为不屑道：“这位姑娘甭用县丞大人压我们，我们可不怕。小的们提醒姑娘一句，那县丞大人见了我们老爷，还得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所以你就算去衙门状告也没用……” 林姜姜冷笑一声：“我知你们家赵老爷背后是有人的，可你们又怎么知，我背后是没有人的？” 那两人一愣。 林姜姜继续问父亲：“爹，他们是怎么逼着你赌的？” 林父见林姜姜如此硬气，胆子也大了一些：“我要走的时候，忽然一群人围了上来，将我挤了回去，非要我继续玩，让我猜筛子大小，我不猜，他们就替我猜，输的钱却全都算在我的头上……” “这跟匪徒强盗有什么区别！”林姜姜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气愤道，“那个长青呢？” 林父抹着 分卷阅读108 眼泪道：“早就找不到他人了……” “他们都是一伙的！”林姜姜咬牙切齿道，“叶宵，去报官！” 李砚南站出来：“我去吧，叶宵，你留下来保护他们。” 看守的那两人见他们真的要报官，想要拦住李砚南却被叶宵踢出三米远，便赶忙连滚带爬地去找自家主子了。 李砚南出去后不久，赌坊的齐管事就过来了。 就算知道了报官的事情，依旧趾高气昂，并不见半分怯意：“不过是欠债还钱的事情，便是闹到府衙我们也是占理的一方，姑娘又何必将事情闹大，叫更多人知道了，你们也难堪。” 林姜姜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跟你说话，等去了衙门咱们再好好掰扯清楚……” “你这丫头，别给脸不要……” 叶宵唰得抽出腰间的佩剑，横在他脖子前，叫他把话生生咽了下去。 眼看林姜姜他们软硬不吃，齐管事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去找赌坊的老板了。 “老爷，林家来了个丫头，不肯给钱，还叫人去报了官……”齐管事对赵千佑说。 赵千佑闻言，眉头一皱：“怎的还让他们报官了？” “去报官的是李员外的儿子李砚南，咱们的人实在不好拦着啊。” “李员外的儿子怎么也来了？” “他是那林家丫头的朋友……” 赵千佑面上浮现不悦的神色来，但也没发作出来：“罢了，报官便报官，不过是多费些周折罢了，你现在先去一趟府衙，和县丞提前打个招呼……” “是！”齐管事这便匆匆往外走，经过院子时看到赵老爷的儿子赵钰正叫人端了一大盆肉骨要喂狗，便打了声招呼。 赵钰在院子里养了一只獒犬，体形硕大，每顿都要吃一大盆肉骨。 “齐管事，干嘛去？”赵钰问他。 齐管事回道：“林家来了个丫头，叫人报官了，老爷让我去趟衙门和县丞先打个招呼……” “报官？她居然敢报官，”赵钰轻笑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我去会会她……” 赵钰叫人先把肉骨端下去，而后将獒犬从笼子里牵了出来。 屋里的赵千佑见状，便知道自己儿子要做什么，并不想出言阻止，只是说了一句：“别闹出人命……” 赵钰摸了摸獒犬的大脑袋，安抚它因为饥饿而有些暴躁的脾气，应了一声：“知道了爹，我就吓唬吓唬他们……” 林姜姜和叶宵正陪着林父，等衙门的人过来带他们出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几声浑厚的狗吠声。 听这声音，便能猜出这一定是一条体形非常大的狗。 狗吠声渐近，像是冲这边而来，叶宵握紧佩剑，凌厉的眸子盯着房门。 下一刻，房门忽然被撞开，一个涎着口水的黑色的脑袋拱了进来，直直往屋里的三人冲来。 叶宵当即凌空跃起，一脚揣在了狗头上，将这只大犬踹得后退了两步。 此时大犬的主人也走了进来，年龄不大却眉目轻佻，眼神中带着些许邪气，手上松松垮垮地牵着绳子，对叶宵怒目而视：“你敢踹我狗头？” 叶宵冷哼了一声：“我没踹你狗头，我踹的是它的头。” 赵钰一听，脾气便炸了：“你说我的头是狗头？” “是你自己说的。” “哎哟呵，我看你小子是活腻歪了。”赵钰拍拍獒犬的脑袋，指着叶宵说道，“咬他！” 那獒犬便又向叶宵扑去。 叶宵比它动作更快，闪身躲开的同时，一剑刺伤了獒犬的一只眼睛。 獒犬当即痛得打了个滚儿，狂性大发，挣脱了绳子窜到院子里去，在院子里乱冲乱撞，见人就咬。 赵钰傻了眼：“快、快把它拉住！” 院子里的下人哪里敢近獒犬的身，只顾着四处躲藏。赵钰随便拉过一个下人，将他踹到了院子里：“快去把它拉住！” 可话音刚落，那人却被獒犬一个猛扑压在身下，没来得及求救就被咬断了脖子。 赵钰这会儿自己也慌了，他试着喊了一声叫它停下，反而却引来了它的注意。 仅剩一只眼睛的它，另一半长脸被鲜血染红，看起来十分可怖。 赵钰虽是喂养了它许久，但这会儿心里也没底了，况且它才咬死了一个人，又饿着肚子，万一控制不住身体中的野性…… 想到这里，赵钰赶紧把门关了起来，将獒犬留在了院子里。 叶宵鄙夷地看着他：“你把它留在外面，万一再伤人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你出去了，也被它咬死怎么办？” “你是它的主人，他还能咬你？” “它发狂呢？我可不冒这个险……” “胆小鬼！”叶宵骂了他一句，“让开，我去制|服它！” 赵钰却挡在门前：“不行，你万一把它杀了怎么办？我养了它许多年了……” 分卷阅读109 叶宵一把将他推开，打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一直暗中保护他们的暗卫此时也出手，三人合力将獒犬摁住，给它系了绳子，栓在院里的树上。 暗卫功成身退，叶宵提剑回屋，赵钰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以为他把獒犬杀了，正要骂，却见那獒犬趴在树下，被揍得不轻的样子，哼哧哈赤地喘着粗气…… 赵钰又有了底气，大声对叶宵吼道，“你伤了我的狗，这可不能抵赖，你得赔！” 叶宵抱剑回到林姜姜身边，用之前林姜姜曾说的一句话堵住了赵钰的嘴：“我懒得跟你说话，等去了衙门咱们再掰扯清楚。” 赵钰气急败坏道：“你们等着，到时候去了衙门，可别哭着求我们？” 叶宵和林姜姜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没过多时，衙门便来了人，将林姜姜他们带走了。 赵钰也跟着一起过去，一路上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好不得意。 然则到了府衙，见到了齐管事，却见齐管事面上有些不安。 赵钰走到齐管事面前，小声问了他一句：“你和县丞大人打过招呼了吗？县丞大人怎么说？” 齐管事紧张道：“县丞大人说他会秉公处理，现在已经叫人去捉拿长青了……” “瞎担心什么？县丞肯定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难道他还敢得罪我们赵家？”赵钰面带讥讽，“他在这县丞的位子上坐了有七|八年了，也不见有任何调任，如他这般没用倒也少见。若是今日不帮着我们，我父亲定会写信给京城的大舅，叫大舅剥了他的官职……” 公堂之上，林父将自己所遭遇的事情都讲了出来，赵钰和齐管事自然不承认，一口咬定是他赌输了银子不肯认账，才编造了这副说辞。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正是胶着的时候，捕快上来禀报，说将那长青捉来了。 是在花楼里捉到的，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搂着姑娘的腰喝酒，还叫了另一个姑娘给他唱小曲儿。 这便有些叫人多想了。 他不过是个卖力气赚钱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去逛花楼，还一下叫两个姑娘作陪，未免太阔绰了些。 县丞问他关于林父去赌坊的事情，是否全凭自愿，长青的说辞与齐管事和赵钰一般无二，咬定赌坊是林父自愿进去的，赌注也是他亲口下的。 林父气得浑身打颤：“长青兄弟，我只赌了六把，你是知道的，之后我要走，他们不让，你也看到了……” 长青却坚定地站在赌坊那边，称林父一切皆是自愿。 有了长青的证词，赵钰觉得他们已经胜券在握，便对县丞说：“县丞大人，既然事情已经明了，还请大人做主，让林老爷归还欠款。还有那位小公子打伤了我家的獒犬，那獒犬珍贵，被他扎瞎了一只眼睛，惹得獒犬发狂要死了我家一名下人，这一人一狗少说也得赔偿五百两银子！” 叶霄淬他一口：“放屁！分明是你纵恶犬行凶，反倒赖在我们头上！” 赵钰自鸣得意道：“这可不是赖，这可是我亲眼所见，你就用你腰上那把剑，伤了我的獒犬！” “安静！”县丞猛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的人都闭了口。 县丞瞧着堂下的人神色各异：赵钰成竹在胸，叶霄满目怒火，林父一脸冤屈，而林姜姜眼神清澈而真挚地望着自己…… 县丞心里虽是有些犯难，但很快还是下了决定。 “来人，把证人长青带下去，用刑！” 长青脸色大变：“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啊！” 县丞不为所动，捕快便将长青带下去了。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长青的惨叫声。 赵钰和齐管事的神色也变得晦暗起来，赵钰到底年轻猖狂，口不择言道：“大人，你这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县丞道：“这只是审讯的一种手段罢了，赵公子不必太过紧张。他若心中无鬼，自会坚持自己的证词……” “县丞大人，所以您是相信林家父女的说辞，不相信我们？”赵钰威胁他道，“您可要想清楚了，可不能随意偏心？” 县丞自是想的十分清楚：赵家仗着有个在京城做太尉的远房舅舅，这几年在小镇上没少惹出事端。先前忌惮于这位太尉，县丞也不好打压赵家，可今日赵家偏偏惹到了林家。 要知道赵家背后撑腰的是太尉，可林姜姜背后撑腰的，是天子啊。 当初就是天子亲自挑选他来这里上做县丞，林姜姜在小镇上住一日，他就要在这里做县丞一日。赵家这不长眼的，惹谁不好，偏偏惹到林姜姜，叫他如何不偏心呢。 果不其然，那个叫长青的人才挨了十几个板子，就受不住疼，全部招认，承认他和赵家赌坊本来就是一伙的，他负责在外面寻找有钱人。每拉一个人进赌坊，他就能获得丰厚的报酬。而拉林父进去，赌坊给了他足足二十两银子…… 事情既已真相大白，所谓赌债自然不能作效，且因私自关押和殴打林父，以及牵来恶犬恐吓， 分卷阅读110 皆是赵家的不是，赵家赌坊需得赔偿给林家一百两银子。 赵钰听完审判结果，咬牙认下：“大人当真清明得很！” 县丞并不畏惧：“叫人把一百两银子送来，你们便可回去了。” 林姜姜和林父感激叩拜：“多谢大人为我们父女做主！” 银子送来之后，赵钰和齐管事便挟怒离去，林姜姜拿着银子，和父亲也回了家。 赵千佑在齐管事回来去银子的时候，便得知了在公堂上发生的事情。 赵钰回来之后，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同父亲控诉道：“爹，那县丞怎么敢如此偏颇，叫我们吃了鳖？爹你马上写信给大舅，叫大舅把他的官职撤了，我看他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赵千佑却是比儿子想得更多：“先前也不是没有人在赌坊里赌输了去公堂告状的，以前县丞大人多少都会卖我几分面子，怎的这次半分都不让？而且今天院子里的下人说，你那獒犬在院子里发狂的时候，除了屋里那个执剑的小公子，还忽然冒出两个高手，三人联手制服了獒犬。这林家丫头看着不起眼，可身边竟然有三个高手护着，莫非背后也有大人物撑腰？” 赵钰听完父亲的分析，逐渐冷静了下来：“若真是这样，县丞大人也知道她背后的大人物，所以才会宁愿得罪我们，也要保下她和她的父亲？” 赵千佑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罢了，为父亲自去找县丞一趟，探探县丞的口风……” 这件事情也超出了赵千佑的预料。 原本以为这件事和以前一样，县丞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所以今日就算他得知此事闹去了公堂，也没有亲自过去，只让赵钰和齐管事一起过去了。 谁知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赵千佑去衙门走了一趟，而后再回到家时，眉头便一直纾解不开。 “怎么样，爹，那林家背后真有大人物吗？是谁啊？比大舅的官职还高吗？”赵钰迫不及待地问。 赵千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赵钰不解：“爹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到底有还是没有啊？” “有。”赵千佑给了一个准确的回答。 “是谁啊？” “县丞大人不肯说。” “那官职呢？” “也没说。” 赵钰嗤了一声：“啥都没说，怕不是糊弄我们的？” “不像，”赵千佑思索道，“看县丞大人的神色，那林家背后的人，怕是比你大舅厉害多了。” “比我大舅还要厉害许多？”赵钰寻思着，“那还能有谁？大将军？左丞相？再往上可就是皇帝了……” 赵千佑凝重道：“总之这林家的人暂时还是不要招惹了，为父叫人再继续查一查。” 赵钰却摸着下巴道：“没想到这林家还有点意思……” “你在打什么主意？”赵千佑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暂时不许招惹林家，听到没有？” “爹，”赵钰确实心里打起了别的主意，“就算我们不去招惹他们，可今日这梁子也已经结下了，万一他们来报复咱们怎么办？” 赵千佑板起脸来：“那你想怎么办？赶尽杀绝？你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他们背后有比大舅更厉害的人撑腰，那咱们何不与他们结交，日后也能借助他们的势力，将咱们赌坊发展得更大……” “你这主意，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爹，儿子今日瞧着，这林家丫头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儿子把她娶进门来怎么样？”赵钰眯起眸子，流露出玩弄的意味来，“她今日可是狂妄得很，若是进了咱家的门，看儿子怎么将她治得服服帖帖……” 第51章 051 林老板，好久不见 林父经此一事, 后怕了许多天。 若非县丞大人清明果断，自己恐怕要把家底赔穿。 他向林姜姜和柳氏保证，以后再不敢结识不明来历的朋友, 再也不会踏足赌场半步。 林姜姜知父亲这次是受人诓骗，权当是吃一堑长一智, 并未多责怪。 只是不晓得赵家这次栽了个跟头, 会不会善罢甘休？ 为此林姜姜在家多住了些日子, 她身边除了叶宵之外，还有两个暗卫, 都是高手, 若赵家真的来找麻烦, 林姜姜也不怕。 过了许多日，也不见赵家再闹出什么动静，林姜姜一家这才慢慢放下了心。 新铺子的生意一直都不错，林姜姜便又慢慢地将心思搁到新铺面上了。 温玉叶时常会来新铺子这边找林姜姜，同她抱怨徐少彦和李砚秋那件乌龙事。 那日她和徐少彦互表心意后, 徐少彦便说要回家请媒人去温家说亲，温玉叶也急忙回家好生打扮了一番，还同母亲说了这件事, 就等着媒人上门说亲。 可是等啊等, 等到了天黑也 分卷阅读111 不见媒人的身影。 直到用罢了晚饭，才见徐少彦兜着一脸的歉意上门见她, 说是晚了一步，早上的时候徐夫人已经遣媒人去李员外家说亲了，李家偏偏还答应了。 温玉叶将这件事情同父母说了，父母便劝她放弃这段姻缘。 徐少彦虽是一门心思想要退亲的，可李家也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断然不允许旁人前脚提亲后脚退亲的事情发生。 况且若徐家真的去退了李家的亲事，再来温家说亲，日后这三家该如何相处？岂不是叫人笑话？ 因此，徐家不许徐少彦去退亲，温家也一直在劝温玉叶另觅他人，这件事便胶着了起来。 “若你们二人不能成，实在是件憾事。”林姜姜惋惜道，“这般郎才女貌，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家境相当，偏就出了这样的岔子。我哥也是，怎的不肯拿出气魄直接同李姑娘说清楚？” “我是想他拿出气魄去退亲的，可是又想到退亲之后那些糟心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姜姜上一世并不认识温玉叶，也不知她上一世的事情，所以对于现在这样的状况，她也不好替她拿主意，只是道：“回头我去问问李公子，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得知李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后来她也见了李砚南，李砚南对于这件事情也有些无奈：“依我瞧着，砚秋似乎并不喜欢徐兄，可是究竟为什么不反对这桩亲事，我也实在搞不清楚。” “那砚秋姑娘知道我哥喜欢玉叶姐姐吗？” “徐兄是个急性子，之前和砚秋见过一次，和砚秋坦白了，砚秋很生气，但还是没有提退亲的事情……” 林姜姜挠挠头：“那倒真是有些难办了。” 这桩亲事叫大家心里都不痛快，只是还未等这件事情解决，林姜姜这边也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十月初六是个好日子，也是新店铺开张一个月的日子，林姜姜打算在铺子里搞一次酬宾活动，拉拢人气的同时，也能回馈之前支持自己的顾客。 这一日她忙得没有回家，第二日她正在铺子里忙活时，有一个村里的婶婶过来买面脂，笑眯眯地同她道喜：“恭喜啊姜姜，听说你要嫁给赵家公子了……” 林姜姜惊得一个激灵：“婶婶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什么时候要嫁给赵家公子了？” “你还不好意思了？昨儿个人家聘礼都送去你家了，村里的人都知道了。”那人笑道，“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那赵家开了赌坊最是赚钱，待你嫁过去，也不必这般辛苦地自己出来抛头露面了……” “等等，赵家昨天去我家送聘礼了？”林姜姜大惊，“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那位婶婶见她神情惊愕，不像是知情的样子，不由奇怪道，“这么大的事，你父亲没告诉你吗？” 林姜姜脸色沉重道：“我得回去问问。” 在回去的路上，林姜姜看到了自家的马车。 林父就在马车上，正准备去镇上找林姜姜说这件事。 “姜姜啊，为父又办了一件蠢事，为父真的是太蠢笨了……”林父一脸自责，眼帘一直垂着，不敢看林姜姜。 林姜姜问他：“爹，到底怎么回事？昨天赵家真的来咱们家送聘礼了吗？” 林父悔得直拍大腿：“昨天赵家的人上门，说是来赔礼道歉，抬进来许多礼物，堆了满满一院子。为父心中觉得不对劲，不想收，可对方是个能说会道的，为父说不过他们，只好将礼物留下，想着过日再给人家送回去。可没成想，为父清点了一下礼物，却发现又是鸡鱼又是海味，又是果子又是糖，还有那香炮镯金，才知那都是聘礼才会有的东西。为父真是蠢了，又上了赵家的当……” 林姜姜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有些生父亲的气，但是赵家的人刁钻，诓骗老实憨厚的父亲自然极为容易，说到底还是赵家存心欺骗，不晓得又在打什么主意？ 事不宜迟，林姜姜和林父回到家中，将赵家送来的东西全都收拾到马车上，这便去赵家还了去。 赵家的齐管事不肯收，咬定只是为了道歉才送的礼，林姜姜懒得听对方解释，将礼物卸下之后，便要离开。 此时赵钰也闻讯走了出来，见到他们笑得分外开心：“姜姜，林叔叔，你们怎么有空过来？快进来喝杯茶……” 如此热情周到，叫周围的人看了，还当真以为两家的关系很好。 “不必了，我们是来还东西的，您昨日送去的礼物我们承担不起，这便还给你，以后再没有任何瓜葛！”林姜姜冷眼瞧着他道。 不曾想赵钰却是个脸皮厚的，上前便要去捉林姜姜的手：“姜姜，这些东西你不喜欢吗？不喜欢没关系，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叫人重新置办就是了……” 林姜姜忙躲开他的手，叶宵拔剑而出，横在赵钰身前：“管好你的脏手，不准碰她！” 赵钰有一瞬的恼怒，但是眸光一转，又将这份情绪藏了起来，依旧挤着一脸的笑道：“有话好好 分卷阅读112 说，拔剑作甚？” 林姜姜不想和赵钰再做纠缠，便扔下一句：“以后别来打扰我们，否则咱们衙门见！” 说罢，便拉着叶宵和林父离开了。 赵钰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去的方向，暗暗骂了一句：“真是不识好歹！” 若非是不晓得林姜姜身后的大人物究竟是何许人也，依着赵钰以前的性子，直接强娶过来了事。后院里养的那几个娇美的小妾，大多都是这样抢过来的，如今一个个也都人命了，唯独这个林姜姜，父亲提醒他不许硬来，须得多花费些心思。 虽然今日林姜姜把礼品送回来了，但是她的名声已经有了亏损，也算达到了赵钰送礼的目的。 至少旁人知道他看上了林姜姜，便不敢和他抢女人了。 这时，齐管家上前，同他说道：“少爷，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赵钰烦躁地看他一眼：“问。” “都说这林姑娘克夫，少爷怎的一点都不怕？” 赵钰冷哼一声：“什么克夫不克夫的？多半是她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小子搞的鬼……” 这一天，叶宵忽然告诉林姜姜，说凌州来了一位客商，想从林姜姜手中进一批当地的特产。 林姜姜手下的生意五花八门，其中一项就是卖当地的特产，牙枣。 早在几年前牙枣还是小镇上不起眼的东西，但林姜姜知道，旁的地方产的牙枣都不如小镇上的口感好，以后小镇上的牙枣会深受外地人的喜欢，所以早早地盘下一家铺子开始卖牙枣，这几年名声渐起，越来越多的外地客商都来小镇上买牙枣，其中林姜姜铺子里的牙枣生意最好。 凌州离京城不远，这位凌州的客商不远千里来这里，想必要进的货物肯定不少，林姜姜自然很重视，带着叶宵一起亲自去接待这位大主顾。 这位大主顾将见面的地点约在了白岳山附近的一处湖边，位置虽然偏僻了些，但那是小镇上最美的地方。眼下秋高气爽，碧水蓝天，在湖边凉亭可一边谈生意，一边欣赏美景。 倒是个好去处。 林姜姜叫人带了些上好的牙枣，这便启程往那边去了。 与此同时，赵钰也得知了她要去湖边见客商的事情。 先前他就一直筹划着如何接近林姜姜，并引起她的好感，今日听说她要外出，去的还是比较僻静的地方，赵钰眼珠一转，就生出了一个“英雄救美”的主意来。 他安排几个打手提前埋伏在林姜姜必走的那条路上，装成拦路打劫的匪徒，将林姜姜的马车拦下。 只是他也知道林姜姜身边除了那个叫叶宵的少年高手外，还有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故而他将那些打手分成两拨，一拨负责声东击西，将两位高手引开，另一拨负责困住叶宵，然后他赵大公子就可以出手“英雄救美”了。 只是想象终归只是想象，等到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他这个主意有多天真。 林姜姜和叶宵正乘坐着马车赶往约定的地点，两个暗卫扮作家丁模样骑马跟着，途中忽然偶遇一拨拦路“匪徒”，叶宵连马车都懒得出，那波“匪徒”就被两个匪徒三下五除二给收拾了。 正当林姜姜和叶宵商量着是先叫暗卫把这些匪徒送衙门要紧，还是先去见客商要紧的时候，又窜出另一拨匪徒来。 他们先是往马车下面丢了一串爆竹，而后趁乱打上来。 拉马车的马儿受了惊吓癫狂起来，车夫制止不住，叶宵只好用匕首将缰绳割断，免得让车里的林姜姜受到颠簸。 脱离缰绳的马儿很快跑了，车夫忙着去追马，两个暗卫拿了绳子去将那些“匪徒”绑起来，叶宵从马车中将他们带的牙枣抱出来，有些着急地对林姜姜说道：“咱们怕是要走路去见那位主顾了，得快些，否则会误了约定好的时辰……” 林姜姜还是第一次见他对生意场上的事情这般上心，以往他可不像今天这般，将客商看得这么重。 兴许是因为今天这位客商的生意格外大吧。 林姜姜这般想着，便点点头：“那咱们走路去吧，本就是提前出来的，想必也不会误太多的时辰，到时候好好同那位老板解释一番就好了。” 暗卫将那些匪徒捆好了，留下一人在此看守，另一个暗卫也跟去了林姜姜身边。 刚走了没多远，忽然听见身后有马车驶来的声音。 叶宵面上一喜，抬手将马车拦住，准备借乘一下。 马车悠悠停下，车帘被人嫌弃，探出来的人却是赵钰。 叶宵神情垮了下来，示意林姜姜继续往前走。 赵钰本是带着两个功夫不错的人赶来“英雄救美”的，可到此才发现他提前安排的那两拨人全都被人捆了起来，搁在路边晒太阳，心中不由暗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他人都到这里了，总归是见到了林姜姜，既然不能英雄救美，也只能做一件好事博取她的好感了。 赵钰这样想着，便假装不明所以地问林姜姜：“林姑娘的 分卷阅读113 马车坏了吗？你这是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啊……” 林姜姜自从和他打过交道后，知道这人没什么好心，便拒绝了：“多谢赵公子的好意，我要去的地方不远，走路就好。” “别啊林姑娘，”赵钰从马车上跳下来，追了过来，“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家做的不对，你生气归生气，总归也要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今日不过是顺路送你一程，绝没有其他心思……” 林姜姜顿住脚步：“顺路？我都没有告诉你我要去的地方，你怎知我们顺路？” 赵钰脑子活络，一眨眼便想出了应对的话：“姑娘这话问的奇怪，咱们这脚下就一条路，再走三死里才有分叉口，难道这一段不顺路吗？” 这话倒也是对的，眼下他们面前确实只有这一条路。 赵钰见她神色松动，便又趁热打铁道：“林姑娘，权当是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让我送你一程。你若不放心，我就坐在马车外面，你和叶小公子坐在马车里面，告诉我你们要去的地方，我将你们送去就走……” 林姜姜想了想：既然对方好意邀请，她又急着赶路，也不必在这件事情上多计较什么。况且她有叶宵和暗卫在身边，不怕赵钰耍什么花招。 如此她和叶宵便上了马车，告诉了赵钰他们要去的地方，赵钰便坐在马车外面，和车夫一起赶马车去了。 马车中，叶宵一直是防备状态，将马车仔细检查了一遍，生怕赵钰在车里放什么乱七八糟的迷|药…… 检查之后，并无所获，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马车行驶起来，赵钰偶尔将脑袋探进来想和林姜姜聊会儿天，都被叶宵给挡了回去。 赵钰坐在外面暗狠狠地啐了一口，想着日后待他娶了林家这位小娘子，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叫叶宵的小子给赶得远远的。 约莫过了两刻钟，马车终于赶到了湖边，停在唯一的一座凉亭旁边。 “林姑娘，到了。”赵钰跳下马车，想扶林姜姜下来。 林姜姜却无视他的手，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叶宵随即也抱着牙枣跳下车来。 林姜姜往凉亭看去，却是一愣：那凉亭像是被人精心打扫过，石桌上铺着精致的桌布，摆放着几碟果子和点心，都是林姜姜爱吃的。石凳上也放上了蒲垫，另一个石凳上坐着一人，瞧着背影甚是年轻，一身竹青色锦袍散发出清贵之气，无端叫人觉得熟悉极了…… “那位老板姓宋。”叶宵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 “哦。”林姜姜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往凉亭中走去，在那人身后站定，礼貌且客气道，“宋老板，叫您久等了……” 那人转过身来，一双盛满笑意的眸子清清亮亮地望了过来，透出无尽的深情与缱绻：“林老板，好久不见……” 林姜姜霎时愣住。 凉亭外，赵钰瞧着林姜姜走进凉亭中，同那位凌洲来的客商打招呼。 待那位老板转过身来时，却是叫赵钰狠狠地惊讶了一番：好年轻、好俊美的老板！ 只是这位老板看向林姜姜的眼神，怎么好像有点……含情脉脉？ 下一瞬，便见这位年轻俊美客商站起身来，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微笑，将林姜姜纳入了自己怀中…… 赵钰：“……” 第52章 052 你过得不好，我就舒服多了…… 林姜姜着实被叶宵诓骗了一把。 其实早在叶宵告诉她, 凌州来了一位大客商的时候，林姜姜心里就疑惑过：叶宵向来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感兴趣，怎么会忽然和客商联系上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 林姜姜当时也没有细问太多，想着既然来了大主顾, 自当要好好接待的。 叶宵也是个有心眼的, 一直没告诉她那位客商姓甚名谁, 直到她来到凉亭这里，客商就在眼前时, 叶宵才告诉她, 这位客商姓宋。 她这个时候哪里能联想到小乞丐也姓宋呢。 于是在看到小乞丐那张褪去稚气、成熟了许多的脸时, 难免错愕，继而被他贸然揽进了怀中…… 这大庭广众的。 怪、怪不好意思的。 林姜姜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正欲数落他一句，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先一步说道：“是我冒犯了, 我只是见到你太开心了。” 道歉的话中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倒叫她不好再说出数落的话了。 微微的尴尬之后，林姜姜只好寻了个话题问起来：“你怎么会忽然来这里？” 宋澜倒也坦诚：“京城那边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 我来接你回去。” 林姜姜退开身子, 目光转向别处：“其实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这些年没有宋澜在身边，她忙着做生意, 日子过得也算是有滋有味。 若她就此离开去京城，那她这几年辛苦做来的生意不就白费了。 宋澜听出了林姜姜话中委婉拒绝的意味 分卷阅读114 。 其实早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猜想到林姜姜或许不会痛快地答应随自己回京城。这几年他不在她身边，对她的了解只能通过叶宵每月寄过来的两封信。 信中写着她每个月做的事情，和上一世与他在一起的经历完全不同, 亦是精彩许多。 他逐渐担忧起来，担心她喜欢上这样的生活，便不肯随他回京城了。 如今亲口听见她说她在这里过得挺好，言外之意便是不想离开。纵然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也难免失落起来。 只是这样的结果也怪不得她，只怪当初他沉不住气，没有做足了把握就想将她带回京城，结果失了算，让自己也差点身陷囹圄，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才摆平朝野，也少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陪在她身边。 是以她如今对京城愈发有了抗拒的心思，他也不能强硬地逼她离开这里。 此事只得耐下心来与她慢慢商量。 于是宋澜岔开了她的话题，引她坐下：“我让宫里的御厨做了几道点心，亏得天气凉爽，马车跑得也快，点心还未损坏，你尝尝，味道应该不错……” 如今他贵为天子，万分的尊贵与荣耀在身，却在她面前如此舍下身份，甚至有几分讨好，委实让林姜姜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她依言坐下，伸手去拿点心，默默地咬了一口。 亭外的赵钰却是不肯了。 打从那位客商抱林姜姜的时候，他就差点捏着拳头要冲上去了，但却被叶宵给拦住了。 叶宵会武功，他不会，挣扎了半天也没能上前一步，气得要骂，又被那客商带来的人捂住口鼻，拖到远处了。 而林姜姜却是看都未看他一眼，反而坐下吃起点心来。 着实没把他放在心上。 好歹还是他送她过来的呢。 他又欲上前将林姜姜喊回来，却被叶宵等人齐齐瞪着，那眼神着实吓人，让他莫名胆寒。 不晓得那位客商究竟是什么来头，罢了，待他回去找人调查一番，摸清了那客商的底细，再找林姜姜也不迟。 赵钰这便回去了。 林姜姜忐忑地吃了几块点心，生怕宋澜又提出方才的话题来。 宋澜看出了她的心思，苦涩地笑了笑，给她递了一杯茶水，说道：“待会儿你带我去看看货吧？” 林姜姜一愣：“什么货？” “牙枣啊，”宋澜笑道，“叶宵不是告诉你，我是来收购牙枣的吗？” 林姜姜先前以为是真的有客商来这里收购牙枣，可眼下见到他本人，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只是假扮客商的身份，故意要给她一个惊喜罢了，没想到他真的要买牙枣：“你买牙枣作甚？你又不缺钱？” 宋澜却一脸认真道：“我缺钱啊……” 这倒是叫林姜姜觉得奇怪了：“你都做皇帝了，怎么会缺钱？你应该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了吧？” “你到底天真了些，”宋澜微微有些无奈道，“你也知道，当初我为了安排你名正言顺的进宫，向父皇和大臣们撒了一个大谎言。结果不等你进宫，谎言便被戳穿了，是以我继承皇位的时候，大臣们多有不服，百姓的舆论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大臣们的反对我姑且能仗着身份压一压，可百姓若是不信任我，这皇位我又岂能坐得稳当？所以自我登基以后，免苛税，减杂税，修缮道路，筑垒河堤，在各地扩建学堂，开设医馆，这些可都需要大量的银资和人力物力，以至于现在国库空虚得厉害，已经减免的赋税我又不忍再加回来，如此只能自己想办法赚些钱财填补国库了……” 林姜姜听得一脸错愕，但他说的这些事情，她却是实实在在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他为百姓做的这些事情，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同时，兜里的钱也多了起来，如此他们这些商人的生意也才能这般红火。 “原来你这么辛苦啊。”林姜姜也能猜到他这皇帝做得不容易，却没想到这么不容易，不由有些心疼起来。 她的这番同情，全都落入了宋澜的眼中。 这个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心软。 他眸光微动，说道：“虽然我是怀着弥补的心做这些事情，但是看到百姓安稳，国家太平，却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如今，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忙……” “帮忙？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你生意做得好，与徐家、温家也有着很好的交情和生意往来，若你们愿意，可以将生意做到京城去。我先前查处了几个贪官污吏，扣了他们在京城的几个铺子，都是繁华街道的好位置，若你们能到京城去，我便将这些铺子给你们用，日后赚来的钱财，多上缴几成税便是了……” 他这样一说，林姜姜倒还真是心动了。 这几年她做生意也颇悟出几分门道，生意若想做大，只拘泥在这一方小镇上是不行的。就想徐家和温家，早在几年前就一直在往外扩展，温家的香料生意在南方做得不错，徐家的生意比较杂散，但毕竟是在小镇上发家，名 分卷阅读115 气算不得太大，两家的生意目前也没有更大的拓展。 先前也不是没想过去京城那边打打名号，也曾派人去京城打听过，知晓那边地价十分高，且大多商号和铺子背后都有官家背影，外地人过去做生意，若是没有强大的背景，很容易遭到排挤和打压，于是徐家和温家便只好歇了这份心思。 今日宋澜提起，他手中既有好位置的商铺，又能做他们的背景倚仗，对于生意人来说，这着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这般思忖着，面色比方才也鲜活许多。宋澜瞧着，心中暗暗欣喜：方才他的话想必是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林姜姜有些跃跃欲试，抬头却瞧见他满含笑意的眸子，忽觉不对：“你莫不是诓骗我的？想骗我去京城？” “不会，”宋澜眉目笃定，“我是皇帝，君无戏言，不会撒谎的。” “那我得去找徐伯伯和温伯伯他们商量商量，才能给你答复。” “不着急的，我等你。”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带她走，但是宋澜不能表现得自己太过着急，免得她又心生抵触。 “那我先带你去看看牙枣吧，马车上就有，只是来的路上马车坏掉了，我叫叶霄拎了一小袋子你可以先尝尝……”林姜姜转头去喊叶霄，却发现他和外面的几个便衣侍卫正在吃枣牙。“叶霄，拿几个牙枣给你主子尝尝。” 叶霄闻声跑过来，将布袋里剩的不多的牙枣捧了上来。 宋澜拿了一颗，放入口中。 林姜姜道：“今年雨水不算多，牙枣比往年甜，很好吃的。” 宋澜点点头，认可道：“口感确实不错。” “你要买多少？我按最便宜的价格给你。” “自然是越多越好……” “那我回去便安排人去多收购一些……” 这么一个大生意上门，林姜姜自然高兴极了。宋澜趁此又提出让她带自己在镇上逛逛，她也欣然同意了。 这一逛便逛到了傍晚，宋澜在一处客栈安歇，而林姜姜则要去徐家和温家一趟，同他们说一说去京城的事情。 生意场的事情，到底还是徐老爷和温老爷更有经验。 若是他们也觉得不错，那么她倒真的可以去京城试一试。 她先去了徐家，徐老爷最近身体不太好，家中的生意大多交给了几个儿子操持，听到林姜姜的提议，觉得甚好，想让徐少彦去京城试试。 徐少彦也觉得不错，还能去京城开开眼界。 可徐夫人似乎不太愿意的样子，说徐少彦到底年轻了些，做起生意来不如他上面的几位兄长，不如让其他兄长去京城。 徐少彦还想争取一下，就被徐夫人拉到外面，不晓得说了些什么话，再进来的时候，脸色便不大明朗了。 后来徐少彦送林姜姜出门的时候，才告诉她：“我是很想和你一起去京城的，可是我娘方才才告诉我，说我爹得的病不太好，怕是撑不了太多时日了。家中的人不敢让我爹知道真正的病情，都瞒着他的。我若此时离开家里去京城，日后再回来，不晓得还能不能见到我爹了……” 林姜姜听了，也觉得很惋惜。不仅仅是惋惜他去不了京城，更是惋惜徐老爷如今也不过五十多岁，怎么会突然生了这样的病。 “不过你若去了京城，立足下来，日后我也定要去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徐少彦挤出一个笑来，“我知你一定会去的，到时候你要多帮帮我哦。” 林姜姜扣着手指道：“你怎知我一定会去京城？我也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还不一定去呢？” “你今日忽然提及此事，想必是那位来了吧。”虽然林姜姜没有提及宋澜，只说是认识一位京城中的贵人，但徐少彦一猜便知那人就是宋澜。“前些年还险些跟他走了，如今他来找你，你定然会去的。” “谁说他来找我我就一定要跟他去京城？”林姜姜面上一赧，“我只是觉得他这个提议不错，于谁都有利，所以想去京城试一试。” “怎样都好，”徐少彦摸摸她的头，“我的小妹妹都长这么大了，左右也该嫁人了……” 说到嫁人，林姜姜想起一件事情来。 “哥，且先不说我嫁人的事情，你和玉叶姐姐的事情……”林姜姜问他，“你打算怎么办啊？都拖了这么久了，玉叶姐姐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是一直想要退掉和李砚秋的婚事的，可是每次我一提，我爹的病情就加重，如今我娘又给我透露了爹的真实病情，退亲的事情，我怕是还要再拖一些日子。”徐少彦叹了口气，“我会去找玉叶解释的，她会理解我的。” “那你要早点说，毕竟这不是小事，纵然玉叶姐姐善解人意，可也需要你给她足够的信心，她才能坚定自己的心意……” “她先前和我赌气，总不愿意见我……” 林姜姜想了想：“我待会儿也要去温家，要不要我先帮你和玉叶姐姐解释一下？我总觉得早点解释比晚点解释好……” 徐少彦许是被徐老爷 分卷阅读116 的病情分了神，有些恍惚道：“也行……” 林姜姜没和徐少彦聊太久，便又匆匆去了温家。 温老爷和温夫人听了她的来意，也十分同意去京城那边试一下。 原本温老爷是想自己去京城，留温夫人和温玉叶在这里守着原来的生意，但是温玉叶却忽然提出，她想和林姜姜去京城。 “爹，你若去了京城，家中这么一大摊生意，我和娘恐怕顾不过来。不若你安排一个人随我一起去京城，若我们能在京城那边顺利开张，生意也能做下去的时候，您再过来……” “我觉得不妥，”温夫人道，“玉叶，你年纪也不小了，本该要嫁人的，若是这个时候你跑去京城做生意，不晓得何时回来，岂不是愈发耽误了……” 温玉叶听到娘亲提嫁人的事情，神情便沮丧了许多：“娘你别说了，女子活在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我若能在京城中闯入一番天地来，亦能活得十分精彩，作甚非要傍在这姻缘上面？” 这话听着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温夫人和温老爷默默对视了一眼，知道这个时候规劝她，会愈发激起她的反叛，便只说了一句：“这件事容我和你爹再商量商量……” 说罢往林姜姜那边看了一眼，想让林姜姜开解开解温玉叶。 林姜姜会意地点了点头，温夫人和温老爷便借口离开了，留下姐妹二人单独说话。 “玉叶姐姐，其实我是从徐家那边赶过来的。”林姜姜刚说完这话，温玉叶一直低垂的眼眸便朝她看了过来，眸中尽是委屈与怨怼。 “那你定是见过徐少彦了吧？” “嗯，见了，他知道我要来你这里，特意嘱托我和你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他和那李家小姐的亲事到现在也没有了断，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其实我哥也是有苦衷的……”林姜姜将徐老爷生病的事情告诉了温玉叶，也同她解释了徐少彦向徐老爷提出过几次退婚的事情，可每次都惹得徐老爷病情加重，“如今我哥又得知徐老爷在这世上没有太多时日，愈发不敢开口，只得先拖着……” 林姜姜每每想起徐少彦和温玉叶的事情，都有种说不出的扼腕感。 徐少彦向来是个爽快的人，可偏偏在感情之事上迟钝犹豫了些，以至于两人白白错过那么多。好不容易通晓了心意，没想到中间会横生枝节，突然出现李砚秋这件事。 温玉叶听她解释了原因，可脸上的愁云却不见消退。 “我心里晓得他定是有了难处才如此不得已，可理解归理解，心里总还是难过。所以我才想和你去京城，一来去做生意，消磨精力，免得自己总想这件事，二来，也权当出去散散心，给少彦一些时间，让他将事情解决好，我再回去。否则如现在这般，时不时听到一些他和李砚秋的事情，难免日日伤春感秋，那便真的是浪费光阴了……” 林姜姜见她自己将事情想得这般通透，便也劝不出别的话了：“那咱们去京城之前，你和我哥见一见吧。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比较好……” 温玉叶心头思绪万千，小声“嗯”了一声。 林姜姜回家之后，又同父亲和柳氏说了她要去京城的事情。 父亲和柳氏的眼界不高，觉得去京城太过冒险，况且她又是个姑娘家，不能和男人一般出去闯荡，总归还是留在家中嫁人更安稳一些。 可如今林家这份家业大都是林姜姜赚来的，她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京城，父亲和柳氏自然也是拦不住她的。 偏生那赵钰不晓得怎么知道了她要去京城的事情，又来家中叨扰林父和柳氏，带着媒人想林父讨要林姜姜的生辰八字，说是要拿去合算姻缘，惹得林父敢怒不敢言。 后来还是宋澜的人跳出来赶走了赵钰，赵钰才作罢离去。 林姜姜问宋澜是何时将自己的人安插到父亲身边的，宋澜回答：“那日在凉亭边，我瞧见他对我虎视眈眈的样子，料想是我的情敌，所以问了叶宵关于他的事情。他先前就来你家闹过，以他这样的人品，应是还会来，所以我安排了两个人在你家附近守着……” “你想得真周到，那赵钰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听说他们家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在京城有个做太尉的舅舅……”林姜姜忽然想到一件事，身子不由一震，“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上一世派人杀我的人，也是做太尉的，难不成就是赵钰的舅舅？” “那应该不是，”宋澜答道，“现在朝中的太尉是贺平章，上一世杀你的人是晏太尉，思及上一世他对你做的事情，这一世我委实没法忍受他在我眼前做事，又寻不到他大的错事，故而提前打发他去沧州做知州了，待日后他若有做错的地方，再定他的罪名……”说着，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我姑且不能拿他怎么样，你会不会不高兴？” 林姜姜想了想，心中似乎也没有觉得太憋屈：“倒也还好，纵然他有罪，也是前世有罪，这一世若是没有什么错处，也不好拿上一世的事情来惩罚他。如今他远在沧州，眼不见心不 分卷阅读117 烦，只要这一世与他再无瓜葛，便也顺其自然吧。” “我以为你会怪我，太轻易放过他……” “上一世发生的太过突然，我只是觉死前没有见到你很遗憾，死后又误会你与其她女子在一处，故意抛下了我，所以只顾着恨你去了，反倒对杀我之人没有太多的想法。今生你同我解释了我缘由，也没有再发生上一世那样的事情，我对那晏太尉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的怨恨了。” 约莫是因为之前宋澜解开了她的心结，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上一世的事情了，如今再度谈论起来，才发现她对上一世的那件事情淡然了许多，也没有要计较的心思了。 她释然地舒了一口气，抬眸发现宋澜的神情却不如她轻松，大抵是因为他还对于上一世的事情还是很介怀的。 “上一世我死后，你是不是难过了很长时间？” 林姜姜这样问他。 其实答案她也是知晓的。 上一世她死后，他必然难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他才会那么执着地找出杀害她的幕后凶手。 她之所以问他这个问题，只是忽然想起，他好像没有同她讲过，上一世她死后，他除了查出害死她的凶手，还做过哪些事情。 “上一世我被晏太尉和皇室宗亲扶上皇位，朝廷暂时得到稳定之后，我才得以回来找你。先前我一直以为你收到了我写给你的信，说不定还在等我，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你等不及我回来便嫁人了。可我没想到，等我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坟头的青草都换了两茬了……”他苦笑一声，“这叫我如何心安地过完余生呢？” “那你记挂了我很多年吗？” “也没有很多年，就十一年而已……” 林姜姜心头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是十一年？难道十一年后，你喜欢上了旁人，就把我忘了？” “因为十一年后，我也死了……” 林姜姜：“……啊？” “我没有喜欢旁的女人，后宫也没有嫔妃，朝政彻底稳固后，我找好了继位的储君，就回来了。” “回到这里来吗？” “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一年。” “后来呢？” “后来我身体一直不太好，临终前安排人将我与你合葬……” “合……葬啊？” “嗯，不过我毕竟做过皇帝，不能埋在这里，所以最后你应该是随我一起入皇陵了。” “原来这就是你上辈子的结局。”林姜姜原以为他做了皇帝，会长命百岁的，没想到只是孤零零地活了十一年，委实出乎她的意料。 她望着他，思绪百转千回：“虽然你上辈子也挺可怜的，但是听你过得不好，我心里头好像舒服多了。” 这话听得宋澜愣了好一会儿。 方才他同她说得那些话，纵然简短，却也饱含深情，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你听完以后，就不心疼我吗？” “心疼也是有的，”他方才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让她十分动容，自然也是心疼的。可相比于他后半生的悔恨孤苦，她更怕听到他最后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了，那样的话，她会觉得自己上一世过得很不值当。“你上一世后半生过得不好，权当是抵消了当初你对我的不告而别，上一世，算咱们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他眸光暗了一瞬，眉心微皱，朝她走近了一步，“两不相欠的意思，是你不想与我有任何干系了吗？” “不是啊，”林姜姜见他脸色有异，察觉出他似乎不太高兴，便赶忙找补了一句，“我说的是上一世咱们谁也不欠谁了，又没说现在……” “那现在呢？”他微微探身，暗暗又与她挨近了一些。 “现在？”林姜姜别开目光，思忖着这一世他们之间的纠葛。“这一世你救过我两次，一次是我从李家寿宴回来，被李砚秋派人追堵，一次是白岳山骑马，你为了保护我被马儿伤踹。不过先前你隐瞒身份接近我，算是骗了我一次，如此抵消一次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欠你一次。不过我这次去京城，会好好赚钱的，可以和你五五分成，嗯，四六也行，毕竟铺面都是你给的……” 她正认真低头盘算着，不妨头上罩下一片阴影来，带着一股压迫感，已经明显不悦的声音：“你是这样想的吗？” 她倏忽抬头，鼻尖蓦然蹭到他的下颌，温润的肌肤相触的感觉惊得她往后一退，腰间却忽然缠上一只手臂，将她拦了回来。 咫尺的距离，骤然放大的脸庞让林姜姜一时不知道目光该落在哪里，眼睛从他的蹙起的双眉扫到微微愠怒的眼睛，越过笔直的鼻梁，最后落在他抿紧的双唇上…… 那唇一张一合，刚好留住了她的目光。 “你不欠我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说罢，便放开了她，从她身旁略过，径直往前走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生气，林姜姜心头慌了一下，追了上去：“你生气啦？” 宋澜不 分卷阅读118 说话。 “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宋澜看都不肯看她，只顾着往前走。 林姜姜干脆将他拉住：“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话不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吗？作甚像个小媳妇似的置闷气？” 宋澜站定身子，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半响，才道：“我们上一世差点就成亲了……” “嗯。” “上一世你是为的什么嫁给我？” “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那这一世呢？”他眼帘微垂，语气中满是挫败与受伤，“这一世……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第53章 053 怎么看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这一世……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林姜姜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仿佛能够听到这句话里掩盖不住的巨大的委屈。 这一世自他接近自己开始，便处处都透着向她示好的意味，想要弥补上一世对她的伤害, 想要带她去京城，给她更好的生活。 而她从未认真回应过他, 饶是几年前答应随她他回京城, 也是因为他撒谎说她是皇家的贵人, 能够冲散先皇的病情，她当初心中想的是去京城帮他将这个谎言圆下来。 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从未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过他的感受。 如今他直白地问了出来, 想是在心里也憋了好久了。 只是她要怎么回答呢？ 不晓得为什么, 林姜姜忽然想起来那日在水云阁外，温玉叶向徐少彦表白的场景。 那时候温玉叶也如同面前的宋澜一般委屈，鼓起勇气把藏了许久的心意说给对方听。因为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心意，忐忑急躁中，不等对方开口回答, 便急着给自己找台阶下…… 正如宋澜现在这般，林姜姜还未回答他的问题，便又听他开口说道：“这个问题你若不想回答便不答了, 但是去京城的事情你已经答应了, 不能反悔……” 这话中的语气，和温玉叶那天说的“就当这些话我没说, 以后见面还是朋友”那句话也颇有几分相似，透着无奈、妥协与慌张。 林姜姜忽然就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宋澜见她居然笑了，本来已经转好几分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愠火重燃，他将林姜姜挽住他胳膊的手推了开来：“果真是个没良心的。” 他转身又要走, 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与难堪，想赶紧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可才转了身子，脚才迈出去一步，忽又觉得袖子一紧…… 林姜姜从背后扯住了他的袖子一角，虽然力气不大，但还是叫他停下了。 而后便听见她憋着笑意的声音：“哎，其实不是你想得那样……” 宋澜惊喜的转过身来，先前眸中的阴霾逐渐清朗，闪过一丝光亮来。 林姜姜理了理思绪，对方才的话做了补充：“先前你同我解释清楚以后，我就不恨你了，承了上一世的记忆，我心里自然还是喜欢你的。只是姻缘讲究门当户对，若你只是个普通人，说不定我还会和上一世一样嫁给你。可现在你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女而已，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不般配的……” 况且在他们这小镇上，除却富贵人家，普通的农户人家都是一夫一妻的，男耕女织，相互扶持，生三五个孩子，平淡且幸福地过完这辈子。 但若是在皇家，恐怕他很难做到一生只娶她一人吧。 正是她有这样的顾虑，才会对他的感情多了几分理性和克制。 偏偏这样的顾虑她不好说出口，只能借口两人身份不般配，希望他能慎重考虑两个人的事情。 “姻缘的约定俗成也抵不过两情相悦，你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我能保护好你……” “你叫我不要在乎旁人的眼光，可是先前你想带我去京城的时候，不也是编了个谎言，说我能祛除先皇的病气，才能让我名正言顺地进宫吗？” 宋澜听她这样说，急忙解释：“那是因为当时我只是太子，碍于父皇的权威，又想早些接你去宫里享福，才不得已撒谎的。” 林姜姜轻声笑道：“你看嘛，说到底你也是会心虚的，这辈子咱俩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澜见她听不进去的样子，也便没有继续解释下去，无奈道：“你不信我对你的心意便罢了，以后我自会做给你看的。” *** 林姜姜和宋澜出发去京城前，赵家赌坊被衙门查封了，赵氏一家也被驱逐出小镇，永远不得返回。 这件事自然是宋澜授意县丞去做的，并且猜想到赵家必定咽不下这口气，定然会去京城投靠赵钰的远房舅舅贺太尉。 其实宋澜对贺平章一直不太满意，若上一世晏太尉没有做错事，以晏太尉的能力，是要比贺平章更适合做太尉的。只是晏太尉被自己赶去沧州做了太守，宋澜才会退而求其次，选了 分卷阅读119 贺平章做太尉。 如今正好借赵家这件事考验一下贺太尉：他若贺太尉能坚持是非黑白，不受亲情蒙蔽，便让他继续做太尉便是。若是他袒护赵氏一家，便是德行有亏，委实不能继续任职了。 临出发前，李砚南和徐少彦前来给林姜姜和温玉叶送行。 温玉叶同他们寒暄了几句，便上了马车没再下来，想是心里还在生气。 徐少彦面色为难，看着温玉叶坐的那辆马车，欲言又止。 李砚南带了一些礼物过来，大部分是送给林姜姜的，多是些肉脯和干粮，让她在路上吃，还有几个精心包裹的礼物，是李砚南托她送人的。 当初他因为腿疾在京城医治了三年，一直没忘那位名医对他的治疗和照顾，正好此番林姜姜进京，刚好可以将礼物捎给名医。 “明年开春我也要去京城参加会试，届时我们便能在京城见面了。” 前两天秋闱刚放榜，李砚南在乡试中考得第一，得了解元，林姜姜很是为他高兴。“你读书这么厉害，明年的会试定然也不在话下。等你在会试中拿了会元，我和玉叶姐姐给你摆庆功宴！” 李砚南凝目看她：“嗯，你们在京城也要照顾好自己。” 告别之后，林姜姜便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马车行驶的同时，林姜姜掀开车帘同他们挥手道别。 坐在她旁边的温玉叶一直很纠结的样子，终于在林姜姜快要放下帘子的时候，往车窗外看了一眼。 刚好与一直往这边张望的徐少彦撞上了目光。 她嘴角一沉，躲开了他的目光，端坐了回去。 林姜姜瞧她这般模样，关心道：“玉叶姐姐，你和我哥还没和好吗？我哥没找你亲自解释吗？”之前徐少彦明明说过，他会找机会亲自和温玉叶解释一番的。 “他昨日来找我了，”温玉叶语气闷闷的，十分沮丧的样子，“同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差不多，说是徐伯伯病重，他和李砚秋退婚的事情只能往后拖，让我再等等……” 林姜姜跟着叹了口气：这件事也说不清谁对谁错，如今也只能等了，希望以后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 “那你先不要想这件事了，我们来聊一聊去京城之后铺子开张的事情吧……” 温玉叶去京城要做的自然还是温家最拿手的香料生意。 这些年温家虽然也涉足了一些其他的生意，但是名声最响亮的还是温家的香料，尤其是在江南一带。但是在北方，温家的香料还不足以与同行相抗衡。 此番温玉叶去京城，若是能打响温家的名号，那么日后北方的香料市场也有温家的一片天地了。 相比于温玉叶对香料生意的轻车熟路，在生意场上半路出家的林姜姜倒是做了一番纠结。 这几年她之所以能在生意场上赚得盆满钵满，并不是因为她有做生意的天赋，全然是因为她靠着上一世的记忆，比旁人得知了一些先机罢了。 而她上一世并没有活过二十岁，眼下她已经十七岁了，上一世留下的记忆至多再用上两三年，她也算是“江郎才尽”了。 但当宋澜以如此诱人的条件邀请她来京城做生意时，她还是心动了。因为她一直有一些新颖大胆的想法，但是在小镇上无法实行，或许在京城能实现。 待到了京城，宋澜没有立即回京，而是带她和温玉叶去看了几个铺面和作坊。 在此之前，宋澜告诉过她，这些铺面和作坊是从几个贪官手中查抄的，但是林姜姜没有想到但是铺面就有十五六个，大大小小的分布在京城的各处，临街而设，四周高门宅院林立，都是是极好的位置。 这些铺子经营的生意也不一样，有茶油米铺，酒肆客栈，胭脂水粉，服饰布料，还有乐坊和花楼，看得林姜姜和温玉叶目不暇接。 有些铺面背后还有对应的作坊供应货物，运营得十分完善得体，现在暂时由官府的人接手。有的铺子则已经关闭，宋澜说这些铺子目的不在于经营而在于换洗银钱，故而暂时关闭。 全部逛完以后已是傍晚，宋澜邀请她们去宫里暂住几日，商量一下怎么安排这些铺子。 那些尚在经营的铺子，林姜姜和温玉叶是不打算插手的，余下还有七个已经关闭的铺子，温玉叶要了三个，剩下的四个都给了林姜姜。 等到她们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宫门。 “恭迎陛下回宫！” 林姜姜和温玉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撩起帘子往外看去。 “白师父！”温玉叶惊喜地唤了一声。 白竹闻声望来，见是她们二人，眸中惊讶过后，便蓄起深深笑意，冲她们微微颔首回应。 马车进了皇宫之后，白竹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纵然天色渐深，但沿路亮起的宫灯还是照出了这座宫殿的恢弘气派，让小镇出身的林姜姜和温玉叶看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进宫瞧一瞧。”温玉叶感慨道，“平常人家许是一辈 分卷阅读120 子都没有机会瞧见这般气派的光景。” “我也是第一次瞧见皇宫的样子，”林姜姜看着外面青色的琉璃瓦与白色的宫墙，朱漆门上镶嵌着金色的门钉，还有一丝不苟巡逻的侍卫，“怎么看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林姜姜喃喃道。 马车在承乾殿外停下，林姜姜刚掀开车帘，外面已经有两位面容清秀的宫女伸出手来扶她。 她不太习惯，又不忍拂了她们的好意，便僵硬地被她们搀扶了下来，回头去看温玉叶，温玉叶亦是一脸别扭地由着她们将自己扶下了马车。 宋澜带着她们进了殿内，让她们先去洗漱一番，然后回来用膳。 林姜姜和温玉叶如同两只迷茫的小麻雀，互相依偎着，宫女带她们去哪她们就去哪。 原以为宋澜说的“洗漱”，只是简单地洗洗脸漱漱口，没想到宫女引着她们去了一处暖房，进去之后，那房中有一个偌大的汤池，热气萦绕，水面铺了一层花瓣，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湿润的花香。 林姜姜和温玉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身后便涌来四个宫女，说了一句“奴婢伺候姑娘沐浴更衣”之后，便来剥她们的衣服。 两人俱是一惊一乍，慌忙拒绝了宫女：“不用，我自己来！” 宫女们柔声笑道：“姑娘，还是让奴婢们伺候吧。” “真的不用，我不太习惯这样，你们去外面好吗？”林姜姜搂着自己的衣服恳求道。 宫女们见她们执意不让伺候，也便作罢：“那我们在外面候着，两位姑娘若是有任何吩咐，尽管唤我们便是。” 林姜姜和温玉叶目送她们出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后，看到对方的窘态，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两人入了汤池，林姜姜在里面游了两个来回，才顶着一头花瓣回到温玉叶旁边。 温玉叶帮她摘下头发上花瓣，捏在手中，问她：“我还是第一次在花瓣水里沐浴。你说，水里放了花瓣，洗完之后身上真的会染上花香吗？” 林姜姜抓起一把花瓣在胳膊上蹭了蹭，而后说：“应该会吧，不过肯定不会持久。” 两人畅快地梳洗一通，要从汤池出来时，才想起她们没有带换洗的衣物。 此时外面的宫女许是听到了水声的响动，说道：“两位姑娘，换洗的衣物已经准备好了，姑娘若是现在方便，婢子们这便把衣物送进去。” 林姜姜和温玉叶重新坐回水中：“那你们进来吧。” 宫女们旋即鱼贯而入，将衣物送到她们面前。 林姜姜隐隐绰绰地闻到一种独特的淡雅的香味。 温玉叶比她的鼻子还要灵敏，因为家中做香料生意的原因，所以对香气格外敏感。 那香气就来源于宫女手中托盘里的衣物。 “这衣服是用的什么熏香薰的？”温玉叶好奇地挨近了些，又仔细闻了闻。 宫女答道：“回姑娘的话，这些衣服用的并不是熏香，而是蔷薇露。” “蔷薇露？” “是，将蔷薇露洒在衣袂上，只需要很少的一点点，就能让衣服上的香气弥久不息。” “只要一点点，就能让衣服留香持久？”温玉叶觉得十分新奇：“这蔷薇露长什么样子？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奴婢这就去取来。” 待林姜姜和温玉叶穿戴好之后，那名宫女才回来，手中托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托盘上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琉璃瓶，看起来十分精致，温玉叶伸手去拿的时候，宫女还特意提醒了一句：“姑娘仔细些，这是前些日子西域使者送给陛下的礼物，只有十瓶，珍贵得紧……” 温玉叶一听，不由更慎重了一些。 透明的琉璃瓶中盛的便是蔷薇露，像水一样，微微透出淡淡的粉色。小心拔去瓶口的软木塞，淡雅的花香便萦绕开来。 “我以前只晓得香脂香膏，从没想过香味还能溶于水中，真的是太神奇了。” 林姜姜对于这种稀奇的东西也很是惊讶，凑过来盯了一会儿，说道：“如此稀罕的东西，民间定是没有的。玉叶姐姐，你从小就与香料打交道，若是能做出这般模样的东西来，你家的生意定然能更上一层楼……” 温玉叶看着这瓶蔷薇露，眸光闪闪发亮，直到宫人来催她们去前面用膳，温玉叶才将手中的蔷薇露依依不舍地放回托盘中，和林姜姜一起去前殿了。 她们和宋澜一起用膳的时候，温玉叶鼓起勇气，向宋澜讨了一瓶蔷薇露：“陛下，我听说蔷薇露只有十瓶，十分珍贵，可我实在太好奇了，想向您讨一瓶，带回去仔细研究研究，看看它究竟是怎么制成的？” “说起来这蔷薇露之所以珍贵，不过是因为咱们大齐还没有这样的东西。你若能做出和它差不多的，也算是功劳一件，赠你一瓶也无妨。” 温玉叶欣喜道：“多谢陛下。” “宫里也有几位擅长调香的师父，你可以带着蔷薇露和他们一起研究，等外面的铺 分卷阅读121 子收拾好了，你再出宫也不迟。”宋澜提议道。 温玉叶简直受宠若惊：“那真是太好了。” 宋澜继而看向林姜姜：“你也陪温姑娘在宫里多住几日吧，外面的铺子装点起来也需要时间的。” 林姜姜知道他是想借着温玉叶的理由，留自己在宫里多住几日，冲着他费的这份心思，她也不好拒绝，于是点了点头：“好啊。” 晚膳过后，宋澜有一些紧急的公务需要他处理，说已经为她们安排了住处，让宫人们带她们先去休息。若是还有兴致，可以由宫人引着，在宫里四处逛逛。 温玉叶想去见白竹，便没和林姜姜在一处。 林姜姜一个人也没兴趣逛，便让宫人带她去了住处，要了笔墨，勾画着她要在京城做生意的规划。 她不似温玉叶对香料生意的执着，她生意做得杂，好多行当都有涉及。所以她盘算着能不能把一些相近的行当融合在一起，让进入铺子的客人，不仅能够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能搭配着买些其它的东西。这样不仅方便了顾客，也能提高铺子的盈收。 林姜姜咬着笔头思索着，脑中撒了欢似的想到什么就写下什么，直到宫人进来换蜡烛，才恍然发现已经入了深夜。 她往外看了一眼：这么晚了温玉叶还没回来，难道还在和白竹师父聊天吗？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师徒一场，如今他乡遇故人，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林姜姜便也没想太多，将自己写的东西整理好后，便先去歇息了。 第二日林姜姜醒的极早，发现温玉叶竟然一夜未归，不由惊讶起来。 难不成是昨晚在宫里迷了路？ 还是出了旁的事情？ 林姜姜匆忙穿好衣服，这便要出去寻人。 在院中刚好遇到了要去上早朝的宋澜，便同他说了一声：“玉叶姐姐一晚上都没回来，我出去找找她。” 没想到宋澜笑道：“昨天晚上宫人将温姑娘安排在庭兰阁宿下了，你想见她的话，就让宫人带你过去。” “你没跟宫人说，把我和温姐姐安排在一处吗？” 宋澜略带歉意又一脸认真道：“这里床位不够，你且体谅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后的白竹嘴角隐隐抽了一下。 第54章 054 太妃，姜姜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林姜姜对皇宫知之甚少, 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住的是宋澜的寝殿，只以为两人虽然住在同一处宫殿里，但是院子这么大, 她住的地方和宋澜的寝室离得又远，应该不会有什么。 直到有一日她在去找温玉叶的路上, 行至一条蜿蜒的长廊时, 偶然听到有两个宫女暗戳戳地议论她, 说她这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向下村姑，居然能和陛下住在一起, 日后莫不是要麻雀变凤凰成为陛下的妃嫔？ 林姜姜心里一时有些闭塞：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宋澜天差地别, 但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难免还是有些无奈。 这一世自她知道宋澜的真实身份后，便知道自己这辈子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与他般配。 这些年她在小镇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时常听旁人羡慕又钦佩地喊她一声“林老板”，夸她年少有为, 身为女子却不输男儿，可如今到了京城，入了皇宫, 她也不过是宫人眼中一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村姑”…… 林姜姜站在原地恍惚了一会儿, 那两个议论她的宫女刚好转弯走了过来，见到她时, 脸色一变，冲她匆匆行了个礼就要离开。 林姜姜心中不快，喊住了她们：“等一下！” 那两个宫女低着头转过身来，俨然十分心虚的模样。 林姜姜本想数落她们几句，但瞧着她们瑟缩的样子, 又不想发作了，只是说了一句：“你们以后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那两名宫女面色更加惶恐：“姑娘恕罪，奴婢知道错了。” 林姜姜轻笑一声：“我恕你们什么罪？我不过是个村姑罢了。” 而后便转身走了。 林姜姜并不知道在她走后没多久，那两个宫女便被宋澜安排的人掌了嘴，以儆效尤。 在太医院的后院中，宋澜让人专门拨出一个房间给温玉叶和几位调香师父，让他们在这里专心致志地研究蔷薇露的做法。 温玉叶和几位师父试了好几天，今日总算有了些眉目。 他们已经找到了怎么把香料变成水的方法：利用蒸煮的方法，将香料中的香味蒸出来，待蒸气冷却后，可刮出一层香料的油来，再进行加工和调配。 只是味道比起蔷薇露来，还有很多差距，甚至不如普通的香囊好闻。 不过这也算是成功了一大步，接下来就只剩下调香的配比了，对于他们这些调香师来说，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温玉叶沉迷调香无法自拔，林姜姜便不多去打扰她，在宫里闲逛了几日后，便耐不住想出宫看看铺面收拾的 分卷阅读122 怎么样了。 这几日宋澜除了抽出一日三餐的时间和她一起用膳，其他时间都忙得见不到人影，毕竟离开皇宫许久，有许多公务要处理。 故而林姜姜出宫的时候也没告诉宋澜，自己拈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往宫门走去。 她在宫里闲逛这几日，鲜少有人拦她，偶尔宫女会提醒她哪里不能去，她就听话的不往那处去，其余的地方都十分自由。 她以为出宫也会十分自由，直到她被宫门口的侍卫拦住，说若是她要出宫，须得得到陛下的许可。 林姜姜觉得这件事问题不大，于是转身回去，在御书房里找到了宋澜，同他说自己想出宫，让他给个令牌或者口谕啥的。 宋澜从奏本中抬起头来，同她说了一句“等我一下”，而后加快了批阅的速度。 这一等就等了快半个时辰，不时有宫人进来送些好吃的糕点果子和茶饮，终于在林姜姜吃饱喝足之后，宋澜左手边的奏本全都移到了右手边，他捏了捏泛酸的手腕，温柔同她说道：“等着急了吧，我去换身衣服，陪你一块出宫。” 林姜姜忙拒绝道：“不用你陪的，你继续忙就好，我出宫不过是想去看看铺子，你若是不放心，找个人跟着我就是了。” “没事，这几日着实累得紧，今日正好随你一起出去逛逛，放松一下。” “真的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吗？你看你这么忙……” 宋澜眨眼一笑：“皇帝就不能偶然偷懒吗？” 宋澜换了一身便装，和林姜姜一起出了宫。 他们先去看了属于林姜姜的那四个铺子，一个三层楼的酒楼，一个茶馆，一家酒肆，还有一个成衣铺子。 四个铺子都已经装点得差不多了，酒肆和成衣铺子各有一个作坊负责供货，眼下已经开始运转了，为接下来的开业做准备。 林姜姜拿出她这几日在皇宫里做的生意规划，同宋澜说了起来：“我想往这几个铺子里添加些东西，做出自己的特色来。” 宋澜十分有兴趣：“哦？你想添加什么？” “就比如这个酒肆，客人单单只是喝酒，未免单调了些。我想将这个酒肆装点得更有韵味一些，然后去乐坊请几个人来表演，越知名越好，以此来吸引顾客……” 宋澜点点头：“不错。” “那个茶馆多接待的是达官贵人，所以对他们的服务一定要好。我这几日在宫里待着，瞧着宫人们都惯会伺候人，所以我想着茶馆开张之前，请宫里教规矩的嬷嬷或管事去给茶馆的人上上课，交给他们一些礼仪和规矩，并以此为噱头……” 宋澜：“这个简单，宫里有专门的掌教嬷嬷，随你差使。” “还有那个成衣铺子……” 林姜姜说得喋喋不休，宋澜听得津津有味，末了夸她：“果真请你来京城是对的，若是在小镇，确实埋没了你做生意的天分。” 林姜姜被夸得有些羞涩：“我也只是想试试，不晓得行不行得通，若是亏损了，你要帮我兜着些，毕竟这京城不比小镇，要实现我的这些想法，银子自然要投很多……” “你若是银子不够，我可以……”宋澜本想说借给她一些，但忽然想到自己一直在同她装穷，于是改口说道，“帮你想办法，宫里虽然没钱，但是还是有些之前的物件，卖几件就是了。” 林姜姜莞尔笑道：“那倒不必，我先前攒下的银子，还是足够我折腾一阵的。” “放心，有我兜着，你不会亏损的。”宋澜鼓励她道，“这四个铺子只是一个开始，你若能经营好，做出自己的名号来，届时在整个齐国铺开商号，上缴的税钱方能对国库有所贡献。” “我就知道眼下你也看不上这点钱，”林姜姜咕哝了一句，随即又踌躇满志道，“不过如果我真的能做到，那也算是一个传奇了，对吧？” 宋澜摸摸她的头：“对。” 他们先后走完了四个铺面，又去城中各式各样的铺子转了转，晚上又寻了一家酒楼体验了一番，回到宫中已经入夜了。 今日林姜姜收获颇丰，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第二日起得晚了些，宋澜已经上完早朝，用过早膳了，此时在御书房里和几位大臣商讨政事。 听宫人说早上的时候温玉叶来过一次，听说她还睡着，就没进来打扰她，想是有什么事情。 林姜姜急乎乎用完了早膳，便出门去找温玉叶了。 经过那处蜿蜒的连廊，眼看着快要到太医院了，林姜姜却被一个年长的嬷嬷拦住了。 对方称自己是安太妃身边的张嬷嬷：“林姑娘，安太妃请你过去一趟。” “安太妃？” 宋澜和林姜姜提过安太妃，先皇在时，安太妃并不算太受宠，但是因着娘家殷实，且出了几位高官仕子，在后宫也没受什么委屈。 当年宋澜的生母早逝，宋澜作为太子被当时得宠的丽妃和丽妃背后的刘氏家族针对暗害，安太妃曾出手帮过他几次，宋澜也将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待他继位后，追 分卷阅读123 封生母为太后，对待安太妃也十分尽孝心。 如今宋澜并非纳妃立后，后宫的事宜便一切交由安太妃掌管。 今日安太妃忽然要见她，不晓得是为了何事。 林姜姜不太懂宫里的规矩，但是想着早上温玉叶来找她，想必也是有事情要告诉自己的，凡事要有个先来后到，于是便对张嬷嬷说道：“可否让我先去太医院一趟，同我的朋友说一声，再随你去见太妃娘娘。” 她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没想到却换来对方的一句冷嘲热讽：“安太妃要见谁，谁不是赶忙去叩见，你还是第一个敢推迟的人。” 林姜姜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太医院：“我朋友今天早上找过我，许是有什么事情，我过去见她一下，马上就回来。” 张嬷嬷冷哼一声，站着没动，却是道：“你若真想先去见你那朋友便去见，只不过你怠慢太妃的事情，老奴还是要如实禀报的。” 林姜姜见她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也不跟她多费口舌了，绕过她往太医院跑去。 在太医院的后院，林姜姜见到了一整夜未合眼的温玉叶。 温玉叶兴奋地拿出一个瓷瓶，告诉她昨天晚上他们研究了一整夜，终于调配出了一瓶仿制的“蔷薇露”。 虽然和真正的“蔷薇露”的香味不一样，但是也具有独特的清香，他们打算给这个取名叫“紫薇露”。 她今日早晨去找林姜姜，就是想迫不及待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林姜姜由衷地替她高兴。 眼下不管是“蔷薇露”还是“紫薇露”，在坊间是没有的，温玉叶有了这个独一无二的配方，便能占得先机，日后定然不可估量。 林姜姜恭贺了她一番，便让她赶快去休息，自己要去见安太妃。 “平白无故的，你为何要去见安太妃？”温玉叶问她。 “不是我要见她，是她忽然要召见我。我先不跟你聊了，你快去休息，那个张嬷嬷还在外面等我呢。” 林姜姜说完，便急匆匆离开。 张嬷嬷果真还在长廊那里等她，左右不过是耽误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可她的脸色比起那会儿还要难看许多。 “张嬷嬷，叫您久等了，咱们这便去见安太妃吧。”林姜姜将她视作长辈，语气自然也十分客气。 “叫老奴等多久都没事，可叫太妃娘娘等这么久，老奴可是替你担待不起。” 她三句话中有两句都在拿安太妃来压林姜姜，惹得林姜姜心里也挺不快的：“您带路吧，赶紧的。” 张嬷嬷瞥了她一眼，便往前走了。 紧赶慢赶的，约莫走了一刻钟多的时间，她们才赶到安太妃所住的福安宫。 张嬷嬷带她去了院中，让她站在院子里等一会儿，自己则去请太后。 这一等便足足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林姜姜的两条腿都快站麻了，才听见张嬷嬷唤自己进去。 这让林姜姜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恐怕要受些为难。 她挪着发麻的双腿往殿内走去，没想到才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姜姜回头看去，竟是宋澜大步往自己走来。 嗯？他不是在御书房和大臣们讨论政事吗？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林姜姜疑惑地看着他走近自己，而后牵起自己的手，听他说道：“你来宫里许多日了，朕一直没抽出时间陪你见安太妃，今日正好将你好好介绍给她。” 先前他在林姜姜面前，一直自称“我”，林姜姜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在自己面前自称“朕”。 心中虽有些奇怪，但安太妃还在正殿里等她，林姜姜便也没多问，随他一起入了正殿，见到了安太妃。 瞧着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林姜姜学着这几日在宫里看到的宫女行礼的动作，向安太妃行了一个礼：“民女拜见安太妃娘娘。” 安太妃未语先笑：“乖孩子，快起身。” “谢太妃娘娘。”林姜姜正要起身，身旁的宋澜已经先一步伸手将她扶起。 林姜姜起来的同时，也抬眼看了一眼安太妃：见她眉目祥和，一脸慈爱，心里纳闷她身边怎么会有张嬷嬷那种阴阳怪气的人。 “太妃娘娘，朕这几日一直忙于政事，没能早点抽出时间带姜姜过来见您，属实是朕的不是。”宋澜恭敬说道。 “皇帝公务繁忙，理应以正事要紧。哀家今日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听说皇帝你出宫一趟，带回来两个姑娘，心里委实有些好奇，便耐不住想瞧瞧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安太妃满目柔和地打量了林姜姜一番，似是十分满意的样子，问她，“你叫姜姜啊，真是个特别的名字，今年多大了？” 林姜姜见她如此和善，心中不免也对她生了好感：“回太妃娘娘，我今年十七了。” 安太妃点点头：“真好，正是姑娘家最好的年华，模样长得也水灵。” “多谢太妃娘娘夸奖。” “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做什 分卷阅读124 么？” 林姜姜如实答道：“我家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我爹娘都是普通的百姓。” “哦，这样啊。”林姜姜听闻安太妃的声音似乎收敛了几分和蔼，“那你可曾读过什么书？琴棋书画都懂些吗？” 林姜姜有些羞愧：“识字，但读的书不多，琴棋书画……也都都不太懂……” “是吗？”安太妃的声音更加意味深长了些，“这些东西，你该学一些的。” 林姜姜听出了安太妃言语里的轻视。 皇宫里的人都看不上她，林姜姜从先前那两个宫女身上已经感受过了，对比那两个宫女口中的“村姑”，安太妃显然更婉转一些。 林姜姜也没有生气，因为这是她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若是七年前先皇没有猝然驾崩，她顺利地随宋澜来皇宫，经过七年的耳濡目染和勤奋学习，她或许尚能达到安太妃的满意，可如今这般的家室和涵养，却是真的不行，怎么努力都不行。 林姜姜兀自低头消解着自己的情绪，忽然听到宋澜不太愉悦的声音：“太妃，姜姜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第55章 055 皇帝护她护得紧 林姜姜偏过头去看宋澜, 瞧见他神态认真，眼神坚定：“太妃，姜姜和别的姑娘不一样。您不必拿其她姑娘的标准去衡量她, 她的好，朕知道, 太妃以后也会慢慢了解她有多好。” 座上的安太妃被宋澜噎得有些怔忪, 看向林姜姜的眼神比方才更负责了些。 “朕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就不多叨扰太妃了。” 安太妃面色有些不豫，却也不好说什么, 只道：“皇帝公务繁忙, 哀家就不留皇帝了。” 宋澜熟练地拉起林姜姜的手：“走吧。” 林姜姜用眼神询问他：这么不给太妃面子真的好吗？ 宋澜捏了捏她的小手, 示意她没事，拉着她离开了福安宫。 “那个……陛下……”林姜姜犹豫着开了口。 宋澜顿住脚步，扭过头来看她：“你叫我什么？” “陛……下啊，他们都这么喊你。” “不对，重新喊。” 林姜姜犯了难。 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 常喊他小乞丐，可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自是不能那样喊, 若是直呼姓名, 似乎也不妥。 他比自己还小半岁，前世的时候会唤他“阿澜”或“小澜子”, 可这一世，却觉得这样喊他未免太过轻浮。 林姜姜半响没张开口，于是又绕回了刚才的问题：“我真的不能喊你陛下吗？” 宋澜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心生逗弄：“若你哪天称呼自己为‘臣妾’，我自然肯应你这声‘陛下’”。 林姜姜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臣妾”所代表的身份时，不禁撇了撇嘴：“还臣妾呢，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宫里的人都看不起我，太妃娘娘也看不上我……” 宋澜打断她的话：“宫里人看不上你，多是因为嫉妒，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安太妃，她并非我的生母，我尊重她孝敬她，是因为幼时她于我有恩，我还她恩情罢了，你也不必在意她对你的态度。日后你嫁给我，自然是要做皇后，届时安太妃自然会将掌管后宫的权力给你，你更不必怕她了。” 林姜姜听到“皇后”两个人，不由有些头皮发麻：“快别说了，越说越吓人……” 福安宫的正殿中，安太妃仍端坐在榻上，面上的和蔼慈善已然不再，愁容中带了几分阴郁，幽幽开口：“那孩子究竟哪里好？皇帝怎的像猪油蒙心似的，被她这样的女子给迷惑了呢？” 一旁侍奉的张嬷嬷接话道：“是啊太妃娘娘，老奴也委实没瞧出这姑娘究竟哪里好？既不懂礼数，也欠缺教养，不知道是耍了什么手段勾|引的陛下？” 安太妃头疼地抬手揉了揉额角，张嬷嬷忙上前替她揉了起来。 前些日子安太妃就听说皇帝出宫多日，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姑娘，一个安置在庭兰阁，一个竟安置在了自己的行宫里。 这无疑是在告诉众人，这个住在皇帝行宫里的姑娘日后定要入住后宫的。 宋澜登基多年，虽还未及冠，但也已经到了可以婚娶的年纪。 这两年安太妃也劝过他早日纳妃，早点为皇家开枝散叶，可他总说不着急，一不肯选秀，二也不肯看各家贵女。 可如今出宫一趟，却带回来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委实让人惊愕不已。 原本安太妃以为，凭这般低的出身却能入皇帝眼眸的，应该是个奇特的女子，或是容貌，或是学识，亦或是有其他的本事，总有高人一等的地方，可今日一瞧，除却姿色清秀，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了。 前几日安太妃还听张嬷嬷说了一件事情，说是这个林姜姜在长廊上偶然撞见两个宫女在嚼她舌根，不仅训斥了她们，还叫人掌了宫女的嘴，这让安太妃觉得这丫头委实有些嚣张了。 分卷阅读125 昨日又听说这个丫头带着皇帝出宫玩了一整天，到了深夜才回去。 皇帝最近诸多公务缠身，甚至连自己这个太妃都甚少过来探望，却没想到被那个丫头引着出宫，想必也没做什么正经事。 今日她让张嬷嬷去召这个丫头来福安宫，两人来的稍迟些，也是张嬷嬷告诉她，这丫头目中无人，不敬长辈，明知受太妃召见，却非要先去见她的朋友，以至于耽搁了些时间…… 让让安太妃心里愈发对她没有好感了。 今日若非有皇帝护着，安太妃定是要好好教她一番规矩的。可惜皇帝护她护得紧，还没说几句话，便急忙把人拉走了。 安太妃觉得这个丫头恐怕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于是便让张嬷嬷安排人去查清楚她的底细。 ****** 温玉叶的“紫薇露”研究出来之后，又相继调配出了其它的香味，全都以花命名，比如“玫瑰露”、“桃花露”、“玉兰露”，足足调配出了七种香型。 日子一晃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林姜姜和温玉叶的那几个铺子也相继开张。 温玉叶凭借那七种香露，在京城一炮打响了名号，生意好的不得了，现在正在考虑开分号。 林姜姜的四个铺面初时也颇为红火了一阵，但因为她每个铺子都投入了不少的成本，故而收费也较之同行业要高些，时间一长，自然不如刚开业的时候红火。 好在京城中并不缺有钱人，且因着铺子各自的特色和细致的服务，逐渐拥有了稳定的客源，这些老主顾也会主动的介绍新主顾，生意细水长流，月底算下来，竟也盈收不少。 这期间林姜姜还在京城里见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熟人——赵钰。 赵钰是去她的酒肆中喝酒的。 那日林姜姜照常去酒肆查看一圈，刚好赶上有人在酒肆闹事。 是一个客人喝醉了酒，跑上台去调|戏乐坊的姑娘，酒肆的跑堂上去想拉开他，他便动手打了跑堂，还耍起了酒疯，砸起了东西，吓跑了不少客人。 闹事的人便是赵钰。 林姜姜让酒肆的人将他拉到了后院，按在凳子上，一盆凉水泼下去，赵钰这才清醒了几分。 瞧见面前的人是林姜姜时，赵钰不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林姜姜冷着脸看他：“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你为什么在我的酒肆里闹事？” “你的酒肆？”赵钰不肯相信，“你说这是你的酒肆？” 林姜姜不想跟他说太多废话：“你在这里醒醒酒，待会儿管事的会过来和你算账，你砸坏的东西和吓跑的客人，全都由你来赔偿，你若不同意，我们就报官。” 这原本就是他的错，让他赔偿也是理所应当。 林姜姜说完这些，便转身准备去找管事，让他来继续处理这件事情。 没想到她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的赵钰骂了一句“你这个坏女人”，而后便听见扑过来的脚步身。 林姜姜闪身躲开，回头瞧见赵钰张牙舞爪地想扑过来，却被酒肆的人及时拦住，摁在了地上，十分狼狈，嘴里却还是骂骂咧咧，不干不净的。 林姜姜很是恼怒：“你骂我作甚？台上的姑娘是你调|戏的，东西是你砸坏的，客人是你吓跑的。我没有立即报官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可你非但不知错，竟还骂我？” “都是因为你，我们赵家才落魄的，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你背后究竟倚靠的是何人？连我舅舅都治不了你！” “你舅舅？”林姜姜回想了片刻，“贺太尉吗？” 赵钰痛哭流涕：“你害的我们赵家赌坊被关闭，害我们被驱赶出小镇，你让我们投诉无门，你害的我们赵家好苦，我真后悔当初怎么你招惹了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林姜姜被骂得着实上火：“你说我恶毒，我干什么了你就说我恶毒？明明是你们赵家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知道反省自己便罢了，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我懒得跟你再费口舌了，还是送你见官吧，你肚子里有什么冤屈，尽管去和京兆尹大人说，甭在这里骂人了。” 说罢，林姜姜便让人塞了他的嘴，将他扭送去官府。 ****** 林姜姜在宫外有起居的宅院，和温玉叶住在一起，亦是宋澜安排的。 但是隔三差五的，林姜姜会进宫住一晚，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如果她不经常进宫去找宋澜的话，宋澜就会经常出宫来找她。 有一次宋澜出宫的时候还遇到了一次刺杀，让林姜姜好生后怕，便让他不要再随意出宫了，她会经常去宫里找他。 晚上林姜姜去宫里见到宋澜时，随口问了一句赵钰的事情。 “今日我在酒肆见到赵钰了，他喝醉了酒，闹出了些乱子，还提起了他的舅舅贺太尉……” 宋澜说道：“贺平章现在已经不是太尉了，我调他去礼部任职了。” “从太尉到礼部，是降职了吗？” 宋澜点点头 分卷阅读126 ：“嗯，他私德有亏，不适宜再做太尉。” “和赵钰的事情有关吗？” “赵家赌坊关闭的事情是我让县丞做的，赵家咽不下这口气，来京城想找贺平章帮忙，我也有意拿这件事情考核他，看看他是否会出手帮赵家，果然，他没通过考核……”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赵钰有这么大的怨气。” “赵钰现在在哪里？” “我让人将他送去官府了。” “你做的很好，过几日定了他的罪，将他们赵家再赶出京城好了。” 林姜姜问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忽然瞧见他案上有一张摊开的地图，像是个府宅，很是恢弘大气的样子。 她好奇多看了两眼，宋澜便干脆将地图朝她那边调转了方向，并同她介绍起来：“这是端王府的地图，就在京城东侧，年久失修，前些日子落雪压塌了一座房屋，我正在想要不要重新修葺的问题……” “年久失修，是好久没有人居住了吗？” “是啊，端王是父皇的皇叔，已经离世几十年了。当年他手握重兵，功高盖主难免让天子忌惮，后来天子寻了他的错处，谴他去封地了，端王府自此便空置下来了。” 林姜姜一边听宋澜讲端王的故事，一边看着案上的地图，咕哝了一句：“这端王府，我怎么瞧着有几分像皇宫呢？” “你也瞧出来了。” “是啊，还挺明显的。”林姜姜毕竟在宫里也待了许多时日，随手便指出了地图上一些相似之处。 宋澜点点头：“你瞧得没错，当年端王居功自傲，修建端王府的时候，确实有模仿皇宫的痕迹，也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天子更加忌惮，下定了决心让他离开京城。” “那这端王府以后就不再住人了吗？” 宋澜笑道：“怕是没人敢住和皇宫相像的王府了。” 林姜姜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空置了这么大一片府宅，倒真是可惜了。” 宋澜瞧着她在思索的样子，问她：“怎么，你对这个王府有想法？” 林姜姜抬眸问他：“那你打算修还是不修呢？” “我还没想好，若是修的话，恐怕需要很大一笔银子，你也知道国库现在紧张得很。可若是不修，怕是以后倒塌的不止是一个房屋，这样恢弘的地方，埋没了确实可惜了……” 林姜姜思忖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宋澜含笑看她：“说来听听。” “我觉得你可以把端王府全部修葺一遍，里面的花草树木也打理好，这样虽然会花费很大的财力和物力，但是我们还能把花出去的钱赚回来……” “怎么赚回来？” “你从小长在皇宫在，自然懂得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对于皇宫的好奇与向往，倘若我没有认识你，我恐怕这一辈子都进不了皇宫，不知道皇宫是什么样子。可眼下这个端王府既然建造得有几分像皇宫，又没有人居住，不若便向百姓开放，允许百姓参观游玩，当然前提是进入王府前要交一点钱。我觉得只要打出‘小皇宫’的噱头，一定会吸引很多人来参观的。这样时间一长，你花出去的修葺王府的钱不就赚回来了。” 林姜姜兴奋地说完，便巴巴看向宋澜：“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宋澜本就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看到她巴巴凑过来的一张期待的小脸蛋，心中一动，没忍住在她腮上窃了一口：“不错，就按你说的办。” 林姜姜“腾”得一下红了脸，捂着自己被偷袭的腮帮，掐了他一把：“你这个人，就不能好好聊天嘛，干吗忽然占我便宜？” 宋澜得了便宜，纵使被她掐一把也觉得餍足。 “我觉得你这主意不像是一时兴起想出来的，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打端王府的主意了？” “被你看出来了呀。”林姜姜搓搓自己的脸颊，嘿嘿笑了两声，“你给我的那个酒楼不是就在端王府附近么，虽然生意还不错，但总归算不上火爆，所以我一直在想怎么将更多的客人引过去，于是就看上了端王府，想着借王府的噱头来引客。原本我以为就是个比较大的王府而已，今日听你一说，才发现这比单纯的王府还有看头，我觉得定然有不少人想来参观的。” “是啊，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用它来赚些钱丰盈国库，也算是有所用处了。”宋澜显然已经同意的她的这个主意。 林姜姜捂着脸颊又巴巴凑了过来：“那什么，毕竟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待日后赚了……”她眼睛眨啊眨地看着他。 宋澜对于她的意图一目了然：“嗯，分你一成。” 林姜姜努了努嘴：“才一成啊？” 宋澜眯了眯眼睛，透出些许诱惑的意味：“你把手放下，让我再亲一下，就再多分你一成。” 林姜姜：“啊呸！” 第56章 056 果真是个叫人意外的女孩子…… 宋澜大修 分卷阅读127 端王府以及日后向百姓开放的事情, 引得朝中一小部分思想比较迂腐的老臣的反对，不过宋澜同他们细细解释过之后，他们终究也没再说什么了。 倒是安太妃听说了此事, 觉得开放端王府有损皇室的威严，在一天早上宋澜过来给她请安的时候, 她语重心长地劝说宋澜重新考虑开放端王府的事情。 宋澜坚持道：“太妃, 这件事情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好事, 朕并不觉得会损害皇室的威严。此事朕心意已决，太妃莫要再劝说朕了。” 安太妃见自己劝不动他, 心里难免不痛快, 她想了想, 还是问道：“此事，莫不是姜姜那孩子给你出的主意？” 宋澜坦然承认：“是啊，若非是她想出了这两全其美的办法，朕还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去修葺一座并不会住人的王府。” 安太妃幽幽道：“她果真是个叫人意外的女孩子。” 宋澜一走，安太妃便再也忍不住, 痛心疾首地对张嬷嬷说道：“他堂堂一个皇帝，十岁登基，当年朝中那些大臣如豺狼虎豹般差点把他吃了, 那么艰难的处境, 他若非没有过人的聪慧，又如何能挺过来。这样一个少年天子, 如今怎么能被一个乡下姑娘迷惑成这样？” “太妃莫要动怒伤了身体，”张嬷嬷上前安抚道，“老奴也没想到她有那么多心计呢？” “她从皇帝手里要了四个铺子还不算，如今竟又打起了端王府的主意，哀家真是小瞧她了。” 张嬷嬷提起前些日子, 她安排人去林姜姜的老家打探她的底细，回来的人在禀报的时候，说了很多关于林姜姜的事情：“依老奴看，她怕是狐媚子转世，应付男人特别有一套……” 她派去调查林姜姜的那个人说，林姜姜小的时候与镇上首富家的徐公子交好，还曾女扮男装扮做书童陪徐公子去读书，又因此结识了当地李员外家的公子和温家的公子，也便是后来的温玉叶。 此后平平无奇的她忽然开始学做生意，而且生意做得越来越好，张嬷嬷猜测，林姜姜许是借了徐家、李家和温家的势才得以发家。 小小年纪便知道攀关系，拉人脉，其心计城府可见一斑。 后来又招惹了赵家赌坊的儿子，对方连聘礼都送去了林家，却又被林家退了回去。 只不过关于这件事，当地的人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赵家仗势欺人，想要强娶林家的女儿，林姜姜不愿意，便退还了聘礼。还有一种说法是林家本来已经同意了，但是林姜姜忽然反悔，才强行退了聘礼，总之闹得很不好看。 “对了太妃，老奴最近又听说了一件关于林姜姜和那个赵钰的事情……” “哦？什么事情？” “老奴听说，前几日那个赵钰去林姜姜的酒肆里闹事了，被林姜姜送去了官府。” 安太妃很是惊奇：“有这事？” “是啊，”张嬷嬷啧啧道，“要么说这丫头不仅有心计，还是个心狠的，那赵钰到底与她相识一场，她如今攀上了陛下这根高枝，便迫不及待地与那赵钰断了关系，这不正说明她心虚吗？” “那赵钰为何会出现在京城？是奔着她来的吗？” “应该不是，听说赵钰和贺太尉有些亲戚关系，赵家赌坊被抄后，该是来投奔贺太尉的。说来也奇怪，他这一来，贺太尉就突然被陛下降了职……” 安太妃面容一哂：“难不成贺太尉被降职一事，也与那丫头有关？” 张嬷嬷也说不准：“朝堂上的事情，老奴就不知道了。” 安太妃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忧虑更甚：“皇帝为了她，连朝中大臣都能随意降职，这样可怕的女人，可叫哀家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皇帝一直被她蒙蔽下去啊？” 林姜姜并不知道自己在安太妃的眼中已经成了一个荼毒天子、危害江山社稷红颜祸水。 端王府已经开始动工修葺，日后要向百姓开放的消息还没流传开来，林姜姜占得先机，又在附近盘下了几个铺子，这样等到端王府开放的时日，周围的商铺都能获利不少。 宋澜笑话她如今成了财迷，沉迷赚钱，无法自拔。 林姜姜反驳他：“我这么努力的赚钱你难道不开心吗？六成的盈收可都是进了你的国库，余下的四成我还要用来添置货品，发放酬劳，真正进我口袋里的也不剩多少了……” “那也总比你在小镇上赚的多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倒也是，嘿嘿。” 此时温玉叶的分号已经开到了京城外的其他小城，所到之处，生意俱是十分红火。当然温玉叶所赚的钱也有六成给了宋澜，但是温玉叶并不心疼。对于她来说，把温家的商号打响，比赚钱还要开心。 可是她的开心在收到了徐少彦寄来的一封信之后戛然而止。 这天晚上林姜姜没有去皇宫找宋澜，而是回到和温玉叶一起住的宅院里。 她照常想去找温玉叶聊天，却在走到她的房门外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林姜姜心中一 分卷阅读128 惊，敲着门问她：“玉叶姐姐，是你在哭吗？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能进去吗？” 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温玉叶一脸泪痕，一把抱住了林姜姜：“姜姜，徐少彦他……呜呜……他……” 她哭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叫林姜姜听着心里直发毛：“我哥他怎么了？他出事了？” “不是……没有……呜呜……他……他要和李砚秋成亲呜呜……” 林姜姜大惊：“怎么会？” “他在信里……是这么说的……” “信在哪里，我看看。” 温玉叶又哭了一会儿才松开她，转身指了指桌上被她揉搓过又铺展开的信。 林姜姜上前拿起信，仔细看了看，才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和温玉叶说的还是有很大的出入。 徐少彦在信上写的是，徐老爷已经病入膏肓，但是一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病情，提出要徐少彦和李砚秋成亲，借用这件喜事来给自己冲冲病气，说不定病就会好转起来。全家人也都劝他顺从父亲的心意，让他很是为难，他想让温玉叶赶紧回来和自己成亲，这样他就不用和李砚秋成亲，也能给父亲的病情冲喜了。 温玉叶过度紧张，只是看到徐少彦迫不得已和李砚秋成亲的事情，就哭成了这个样子。 林姜姜哭笑不得，拿出帕子将温玉叶脸上的泪水擦了擦，待她哭得没那么厉害了，才问她：“说起来咱们来京城也有三四个月了，你生我哥的气也应该消的差不多了。如今你是怎么想的，是回去和我哥成亲，还是眼睁睁看着我哥被迫娶别人？” “我以为过了这么久，他应该已经解决了和李砚秋的婚事才对，可没想到如今却是这个局面，你叫我怎么回去同他成亲？那我岂不是成了抢亲的罪恶之人？” “这件事确实是我哥的不对，但他确实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父亲的病情。我哥写这封信给你，说明他还是想和你成亲的，和你一起承担这个后果，就看你愿不愿意豁出去了。” 温玉叶何尝不是为难的紧：“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我问你，若你此次不回去，你能承受以后失去我哥的后果吗？” 温玉叶含着泪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姜姜，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来不及了啊，”温玉叶没忍住又哭了起来，“你瞧着信的落款，是上个月底，可这个月都过去十多天了，他们的婚事定在这个月二十，就算我现在回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若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应该还是来得及的。”林姜姜想了想，对她说，“你先收拾东西，我去给你找快马，再找几个人随行保护你。” 温玉叶这会儿已然没了主意，便都听她的：“嗯。” 随行的人倒还好找，她开的这几家铺子里雇的人，颇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品行也靠得住，再加上温玉叶自己身边也有人，倒不会出什么岔子。 就是这快马去哪里找呢？ 林姜姜想到了宫里御马监的马，那都是一等一的好马，她去找宋澜借两匹出来应该没问题。 这样想着，林姜姜便赶紧出了门，坐马车往皇宫赶去。 以往她来皇宫，都是趁着天色将黑的时候进宫，因为她知道皇宫里有规矩，入夜之后，除非有天大的事情，否则是不允许进去的。 林姜姜虽有特权，但今晚进宫的时间委实有些晚了，守门的侍卫有些为难，不敢轻易放她进去，说是要先去请示一下侍卫统领。 林姜姜也不为难他们，只能焦急地在宫外等着。 不一会儿，身为侍卫统领的白竹竟亲自过来了。 “林姑娘，这么晚进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白竹问她。 林姜姜如实道：“玉叶姐姐有急事要赶回老家，我想找陛下借两匹快马，让她快些回去。” 白竹听她是为温玉叶的事情而来，便多问了一句：“她有何急事？” 林姜姜也不好直接说回去抢亲，便形容道：“是很急很急的事情，关乎她的终身大事。” 白竹沉思片刻，说道：“这么晚了，打扰陛下休息确实不好。我倒是有两匹快马，可以借给你……” 林姜姜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这时，忽然匆匆过来一位内官，是宋澜身边的人，急步走来，热情地对林姜姜说：“林姑娘，陛下听闻姑娘进宫了，特意叫奴才过来接您。” 林姜姜和白竹对视一眼：并未有人向皇帝通传她进宫的事情，皇帝怎么会知道呢？ “既然陛下知道您在这里，那我随你一起去见陛下一面，将此事告知陛下。” 林姜姜点点头：“那咱们走吧。” 在去往宋澜寝宫的路上，白竹又问了一些关于温玉叶的事情，得知她今晚就要连夜出发，便若有所思起来。 “你打算找几个人陪她一起回去？”白竹问林姜姜。 分卷阅读129 “至少得四五个吧，玉叶姐姐身边也有两三个人，毕竟要赶夜路，人太少了，我不放心。” “那便至少要七|八人，每人都要骑快马的话，恐怕御马监那边……” “也不用每人都骑快马，我想着就借两匹，套上马车，其余的人骑普通的马，应该也能赶得上的……” 白竹沉默半响：“见了陛下再说吧” 宋澜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林姜姜，自然晓得她的行踪。得知她今晚进宫，却被侍卫拦在宫外，担心她有要紧事找他，便急忙遣内官去将她接过来。 林姜姜同他说了借马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宋澜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随林姜姜一起过来的白竹却拱手说道：“陛下，可否容属下请假几日，随温姑娘一起回去？” 宋澜和林姜姜俱是一愣，又听见他继续说道：“此番温姑娘回去需日夜赶路，若随行的人多，马匹显然不够，御马监的马也不能全都借出去。不若让属下陪同，只两匹快马就够了。属下会安排好皇宫的防护事宜，请陛下准许。” 白竹提出的这个要求，是宋澜和林姜姜都没有想到的。 他们倒不是担心他走后皇宫的防护问题，毕竟这宫里还有侍卫副统领，总归不会出什么大事。他们只是奇怪他为何会抛下宫中的指责，去陪温玉叶回一趟老家呢？ 这其中的缘由，难免让人多想。 不过宋澜并未过多询问，只沉思片刻便允了他：“那你去吧，宫里的事情暂时不用挂心。” 白竹拱手将头埋得更深：“多谢陛下！” 宋澜想让林姜姜今晚在宫里住下，但是林姜姜心里挂念着温玉叶，还是决定随白竹一起回去。 她和白竹一人骑了一匹快马回到了温玉叶住的地方，在进门之前，林姜姜还是忍不住委婉提醒了白竹一句：“白竹师父，玉叶姐姐此番回去……是要和我哥成亲的。” 她猜想白竹抛下职责陪温玉叶回去，并非只是因为他们曾经是师徒的关系，她觉得白竹对温玉叶或许还有别样的感情。 若真是如此，待他将温玉叶送回老家，看着她和徐少彦成亲，不晓得心里会是何种滋味。 果然，她同白竹说完这句话，便明显感觉到白竹的身形一顿，而后才说道：“我猜到了，姑娘放心，我只是护送她平安回去，旁的事情我不会搀和。” 第57章 057 你以为我为了钱就能牺牲自己吗…… 温玉叶把铺子暂时交由林姜姜帮忙照看, 当天晚上便和白竹匆匆出发了。 夜色浓郁，很快吞噬了两人的背影，马蹄声渐渐远去, 林姜姜一时唏嘘不已：也不知道温玉叶此番回去，究竟会面临怎样的光景。但不管怎么样, 也算是为自己的幸福奋力一搏吧。 温玉叶离开后, 林姜姜因着要帮忙照看她的铺子, 自然比之前更忙一些。 原先她每隔三五日就会进宫去见宋澜一次，现在经常忙到深夜, 不便进宫, 已经七|八日不曾进宫了。 算算时间, 温玉叶和白竹此时应该也快要赶到了吧。 林姜姜把今天的账本全部看完，揉着酸痛的脖子抬起头来，瞥见未阖上的窗户外，竟飘起了雪。 “又下雪了。”她嘟囔了一句，起身去关窗。 眼下已经入了腊月下旬, 年关将至，雪下得自然也勤快些。 先前家中来信，问林姜姜回不回去过年, 林姜姜看着日渐红火的生意, 想到来回一趟要耽误许多时间，还和温玉叶商量着不回家过年了, 待年后生意稳定下来，她们在一起回去。 没想到徐老爷会选在这样的日子里逼徐少彦成亲，也不知道温玉叶回去的路上有没有下雪，这一路走得顺不顺利？ 窗户刚关上，房外忽然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谁呀？”林姜姜问了一句。 “是我。”外面传来宋澜的声音。 林姜姜有些意外, 忙过去开了门，果然瞧见门外肩上落雪的宋澜。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还下着雪呢……”林姜姜忙将人迎进屋子里，摸了一把桌上的茶壶，里面的茶已经凉了，“厨房的灶上应该还有热水，我去给你泡壶茶，你暖暖身子。” “不用忙活，我不冷。”宋澜拉她回来坐下，瞥见她桌上厚厚一摞账本，心疼道，“这几日忙坏了吧？” “是比之前忙了一些，不过也还好。”林姜姜帮他拂去肩上的落雪，又问起了方才那个问题，“外面都下雪了，你怎么还过来？” 宋澜眉眼委屈，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你忙得没时间进宫看我，我只好出宫来看你了。” 林姜姜挣扎了一下，他反而愈发收拢了手臂，将她箍在怀里，林姜姜只好作罢，抬头轻斥他：“那你不能挑个好天气出来吗？若是待会儿雪下大了，你要怎么回去？” 宋澜低头看她，狡黠道：“那就不回去了呗。” “没个正 分卷阅读130 行。”林姜姜睨他一眼，“放开我，我要去泡壶热茶。” 宋澜舍不得放开她：“都说了我不渴，也不冷。” “你不渴我渴，我都看了一晚上的账本了，一口热水都没喝呢。” “想喝热茶还不简单？”宋澜将外面随行的侍卫喊了一个进来，指了指桌上的茶壶，让他去泡壶热茶送进来。 侍卫捧着茶壶低头出去，不一会儿便送回了一壶热茶。 宋澜这才放开了林姜姜，由着她连喝了三杯热茶，才又挨近了她。 林姜姜反应极快，闪身躲开他：“虽然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挺容易让人有想法的，但是你好歹是正人君子，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吧？” 宋澜瞧她浑身戒备的样子，摇头笑了笑：“你若不愿意，我还能强迫你不成？” 林姜姜目光逼视他：“你是皇帝，皇帝说话要算数，我信你。” “算数的，”宋澜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好几日没见你了，实在耐不住才来看你的，你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就好，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林姜姜半信半疑地坐了下来：“聊什么啊？” 宋澜以手撑额，端端看着她：“聊什么都行，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那我跟你聊生意的事情？” 宋澜脸上兴致不减：“好啊。” “我在端王府附近又盘下了几个铺子，如今临近年关，好多铺子的租期都到了，有些铺子因为生意不太好，不打算明年继续租，都叫我给盘下了。” “花了不少租金吧？” “是啊，这几个月赚得钱几乎都投进去了。不过明年三月份王府应该就能修好了，届时又赶上殿试，定有不少外地的人陪同考生一并进京，到那时生意肯定会很好……” “你倒是算的很准。” “端王府那么大，整一圈逛下来，人肯定就饿了渴了，所以除了酒楼，其他铺子我都选择做小饭馆的生意，茶水摊也要支一些……” “你考虑得很周到。” “既然饭馆多，势必会有竞争，所以我想让每个饭馆都有自己的菜系，这样既能留住更多的客人，还可以照顾不同人的口味……” “嗯。” “可是一下子要找那么多会不同菜系的厨师，一时半会儿恐怕有些困难，所以我就想到宫里有那么多御厨……” 宋澜长哦一声：“你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你莫不是想把宫里的御厨挖走？” 林姜姜摆摆手，嘻嘻笑道：“那倒不敢，我就是想可不可以请他们收几个徒弟，到时候把徒弟给我，我就知足了，你觉得如何？” 宋澜看着她透着精光的眼睛，也学着她的样子，同她算计起来：“既然这徒弟是我宫里的御厨教出来的，那你这些饭馆日后赚了钱，是不是要……” 他挑眉暗示了一下。 林姜姜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懂了，分你两成。” “太少，”宋澜伸出手掌来，一上一下比出两指头在她眼前晃了晃，“老规矩，我要六成。” “过分了啊，”林姜姜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心痛道，“之前那四个铺子是你给我的，我分你六成就罢了，如今这些铺子都是我自己花钱盘下来的，花的是我自己的钱，你还要分走我六成，做人不要太黑心……” 宋澜就等着看她这般心疼钱的样子，方便他接下来趁火打劫，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那你亲我一下，亲一下减一成。” 林姜姜气鼓鼓道：“你以为我为了钱就能牺牲自己吗？” 宋澜悠悠道：“那端王府我就慢慢修，推迟三五个月的……” 林姜姜瞪着他，笃定道：“你不会！” “你大概不知，宫里的御厨可是轻易不收徒的，除非我下旨……” 林姜姜的气势一下子落下一半：“那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她咬咬牙，“三成吧，三成也不少了。” 宋澜却趁机揽住她的腰，将她勾到自己怀里引|诱：“这样吧，你就亲我一下，我就一成都不要了。” “啊？”从六成一下子降到一成都没有，林姜姜承认自己没出息地心动了。 “你想想，多划算啊，就一下而已，额头脸颊都可以……” 额头？ 还是脸颊？ 非要选一个的话…… 林姜姜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抬头瞄准了他的额头。 然而在她嘟起嘴巴准备速战速决的那一瞬，宋澜忽然扣住她的后颈，一张俊脸迎面压了过来…… 雪下得越来越大，院里值守的侍卫眉梢眼睫都是雪，思忖着这么大的雪，今晚陛下应该不会回宫了。 这一晚，宋澜确实没走，就宿在了林姜姜的房间。 而林姜姜…… 骂骂咧咧出了房门，去温玉叶的房间睡下了。 ****** 自北方刮来京城的这场的大雪，温玉叶和白竹早几天就遇 分卷阅读131 到了。 在他们出发的第五日，天气便变得不好起来，一整日都阴沉沉的，傍晚时飘起了雪花，他们迫不得已寻了家客栈住下，想着明日雪停了再走。 哪知第二日从客栈出来，却见外面鹅毛大雪，地上的落雪足以埋没脚踝，大风裹挟着地上积雪，连同天上的雪花一起往人身上席卷而来，莫说是赶路，怕是马儿跑起来，连眼睛都睁不开。 温玉叶看着这漫天的大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白竹替她拿了主意：“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宜赶路，姑且再等一等，晚些时候若是雪小了，咱们踏雪走夜路。” 温玉叶按下心头的焦急：“只能这样了。” 他们回到客栈，白竹向小二要了些粥菜，温玉叶只吃了两口，便搁下了筷子：“师父，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多吃些，这几日忙着赶路，难得安安心心坐下吃顿饭。”白竹将她面前的那碗粥端了起来，递到她面前，“再喝点粥。” 温玉叶接过，勉强又喝了一口，还是放了下来：“师父，我真的没胃口。我有点不舒服，许是这几日累着了，既然一时半会儿赶不了路，那我去客房睡一会儿，师父你多吃些。” 白竹看了她片刻，“嗯”了一声，而后低下头来吃饭。 温玉叶起身往楼上走去。 她确实有些不舒服，头昏脑涨的，身上也有些害冷，应该是染了风寒。 她不想给白竹添麻烦，想着睡一觉应该就好了，于是头重脚轻地回到客房，爬到床上盖好被子，待捂出汗来就好了。 身上一阵冷过一阵，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玉叶听到了敲门声。 是白竹的声音：“睡了吗？” “师父……”温玉叶应了一声，以为他有什么事情找自己，便从床上下来，哆哆嗦嗦地开了门。 一大碗热腾腾的姜汤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我叫店里的后厨熬的，喝了它再睡吧。”白竹的声音依旧冷淡淡的，却在姜汤氤氲的热气中莫名有了温度。 原来他看出自己染了风寒啊。 温玉叶感激地接过姜汤：“谢谢师父。” 手里捧着发烫的汤碗，一只温热的大手又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只停留了一瞬便立即收了回去。 “我再去给你抓些药来。” “不用麻烦了师父，我不吃药也能好。” “不麻烦。” “可外面那么大的雪……” 她还没说完话，白竹已经转身往楼下走去了。 第58章 058 师父恭喜你 宋澜因着要赶早朝, 故而天还没亮就准备出发。 大雪足足下了一夜，这会儿还零星飘着雪花，那厢林姜姜还在睡着, 宋澜也没去吵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自己打算悄悄的离开。 可林姜姜还是被吵醒了。 因为宋澜一出门, 就遇到了一批刺客。 好在宋澜自己带了一些侍卫, 周围又埋伏着一批暗卫，还有先前他一直安插在这里保护林姜姜的人, 所有的人加在一起, 那些刺客自然很快落了下风。 除却一些死士当场选择了断, 还有几个没来得及了断的刺客被擒拿住，全部带走了。 林姜姜衣服都没穿利索，鞋子也没穿就跑出来看他，看到他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心疼又责怪他：“都叫你不要随便出宫了, 你看你，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宋澜却只瞧见她踩在雪地里冻得霎时通红的双脚，二话不说先将她横抱起来, 往她的房间走去：“多大的人了, 出来也不知道穿鞋子，冻坏了怎么办？” “你都被人刺杀了, 我哪里还有心思穿鞋？”林姜姜的两只脚挨在一起搓了搓，先前那会儿没觉得冷，这会儿却是真真切切冻疼了。 宋澜几步走回了房间，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而后压着被角打趣她：“这么担心我，也没见你第一时间冲出来？” 林姜姜鼓着腮帮道：“我不是不会武功吗？冲出来也只会给你添乱，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嗯，幸好你没冲出来，不然我的人还得分出心来保护你，那我确实更危险了。” 林姜姜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小脑袋，一双余惊未消的眼睛巴巴看着他：“是吧，我就知道我这么做是对的。” “你做的不错，”宋澜笑着夸了夸她，而后道，“现在我得回去上早朝了，你再睡一会儿，刺客我都捉走了，也会多留下些人来保护你，不用担心，安心睡。” “真的不会有事吗？”林姜姜咬着被角看她，仍是有些害怕。 宋澜瞧她这般模样，便也没着急走了：“要不我留下来多陪你一会儿？” “我说的是你，真的不会有事吗？”林姜姜担忧道，“是谁要刺杀你啊？” “摁住了几个活的，审一审就知道了，不过大概是刘氏一族的余孽，”宋澜 分卷阅读132 同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当年丽妃刘氏想让她的儿子取代我做太子，为此使了不少手段陷害我，最后自食其果，刘氏一族也跟着获罪。这么多年过去了，丽妃的下落还不明朗，她的儿子也还活在世上，所以刘氏一族还抱有幻想，想着有朝一日还能翻身吧？” “那你岂不是要一直活在他们的阴影中，一辈子担惊受怕？” 宋澜笑了：“哪有那么严重？这么多年过去了，派来的刺客还是这么不堪一击，我有什么好担惊受怕的？左右他们气数已尽，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林姜姜却不如他这般轻松：“我还是不放心，你以后真的不要出宫看我了，我会尽量多去宫里看你的。” 宋澜见她这般，不由心里一暖：“你若真的担心我，就干脆搬进皇宫得了，万一你忙起来又把我抛之脑后了，我还是会忍不住出宫来找你。” 林姜姜却故意忽略前面几句话，认真地劝他：“那你一定要忍住啊。” “你啊你，”宋澜捏了捏她的小脸，“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和我在一起呢？” “等我再变得好一些吧。”林姜姜羞愧道，“我现在还是不够好，还不足以和你站在一起。” 宋澜听了，不由愣了一会儿，心疼又好笑：“傻姑娘，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转念一想又加了一句，“你就知道赚钱……” 宋澜在林姜姜这里多耽搁了一会儿，以至于早朝延误了些时辰。 他并未将自己遇刺的事情放在心上，却有人听闻这件事情后，如临大敌。 安太妃得闻宋澜遇刺的事情，便忙派人去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得知宋澜昨晚出宫，在林姜姜那里歇了一晚，出门就遇刺了，这件事情难免不会让她怀疑其林姜姜来。 皇帝有多喜欢林姜姜自是不必多说，先是之前的一天深夜，林姜姜入宫，身为侍卫统领的白竹就丢下宫中的事务随她一并出宫，如今十余日也不见回来。 而后身为皇帝夜晚出宫，在林姜姜那里住了一晚上，张嬷嬷问过那晚跟皇帝一起出宫的侍卫，有一个侍卫说，进去添茶之时，看到皇帝和那个丫头抱在一起…… 虽然两人最后并未同住在一个房间，但是皇帝因为大雪还是住在了那里。 而后第二天一早便遇刺了。 这让安太妃怀疑，这一切根本就是林姜姜谋划的。 先是用计将侍卫统领支走，而后故意引|诱皇帝出宫，诱|惑留皇帝留宿住下，给刺客充足的准备时间…… 安太妃越想越觉得林姜姜的来历大有由头。 她到底是何人？ 难不成她是刘氏一族的人？ 安太妃只觉浑身寒栗。 她觉得事态十分严重，她一个妇人家也拿不了主意，于是借思念娘家为由，召她的兄长和侄儿进宫一趟。 安太妃的兄长任户部尚书，侄儿在大理寺任职，她将关于林姜姜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全都告诉了父子二人。 提起林姜姜的名字，安尚书觉得有些耳熟。 他回忆许久，终于想起，约莫在十年前，他就见过林姜姜这个名字。 “太妃还记得十年前，先皇尚在病中，当时钦天监的相士时越曾经说过，有一个命格奇特的女子，若召来皇宫，可为先皇驱散病气？” 当年那件事情闹得很大，安太妃自然记得：“哀家记得，当时选了几个小姑娘进宫，可全都不是，太子还亲自去民间寻找，可惜最终并未能将人带回……”先皇没能等来太子带回那个姑娘便猝然驾崩了，为此宋澜还受了百官的弹劾，储君之位险些不保。“兄长怎会突然想到这件事情？” “太妃有所不知，当初选进宫里的那几个姑娘，其中有一个就叫‘林姜姜’。” “竟有这样的巧合？”安太妃惊讶不已，“兄长确定？” “自然确定，当年我就已经在户部，那几个姑娘的户籍都是我亲自填写汇报上去的，一共六个姑娘，其中三个姑娘的名字都‘姜’字，这林姜姜便是其中一个……”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安太妃想起之前让张嬷嬷派人调查过林姜姜，于是便与安尚书核对了林姜姜的年龄和出身，发现竟都一一对上了。 “只不过当年选进宫里的那个‘林姜姜’，后被查出是冒名顶替，打了一通板子之后便遣送回家了，不知道现在这个叫‘林姜姜’的姑娘……”安尚书也一时猜不准。 “不管现在这个‘林姜姜’是什么来头，这么多巧合撞在一起，总归不是个单纯的民间丫头。”安太妃忧虑甚重，“哀家今日叫你们过来，一是想查清楚这丫头的来历，二也是想让你们帮哀家出出主意，想个办法把这丫头从皇帝身边赶走……” “太妃何不亲自劝劝陛下？” “哀家毕竟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他孝敬哀家的心是有的，但是哀家左右不了他的心思，更何况他现在被那丫头迷惑了心智，根本听不进去哀家的话。”说到这里，安太妃不禁有些失落，但又坚定道，“他受那丫头的蒙蔽辨不清 分卷阅读133 好坏，可哀家不能放任不管，为了咱们大齐，哀家也不容许那丫头将他毁了去！” ****** 温玉叶喝了姜汤，热乎乎地窝进被子里，不一会儿便捂出汗来，身上黏黏腻腻的，但却是比之前舒服一些了。 连日赶路的疲累让她躺久了难免会有睡意，她裹紧被子，没忍住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了徐少彦和李砚秋成亲了。 梦里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奔跑在去徐家的路上，在长长的街道上穿梭，却是迷了路一般，眼前白晃晃一片，怎么也找不到徐家的位置…… 她听到有唢呐欢喜奏起的声音，于是寻着声音找去，终于看到了徐家大宅，徐少彦就站在大门外，新郎官的衣服将他衬托得愈发挺拔俊朗。 他微笑着向她走来，伸出手，自花轿中结出了他的新娘…… 天地旋转，温玉叶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旁观的局外人，穿着一身通红的嫁衣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不知所措，而那对新人已然在人们贺喜的声音中，执手走进了徐家…… 温玉叶醒了过来，眼角湿得厉害。 她已经做了许多次这样的梦了。 听说梦都是相反的，所以现实里的徐少彦应该不会娶李砚秋的。 温玉叶这样安慰自己。 她起身下床，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雪已经小了很多，看天色有些发暗，自己似乎睡了一整个白天。 时辰不早了。 温玉叶忙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出了房门去敲隔壁白竹的房门：“师父……” 房门应声而开，白竹似乎换了一身衣服，面上的神情依旧不多：“身体舒服些了？” “嗯，舒服多了，师父，现在咱们能赶路吗？”温玉叶问他。 “客栈的后厨有熬好的药，你去温一下喝掉，再向小二买些干粮，灌些热水，我收拾一下东西，咱们这便启程。” “是，师父。” 温玉叶这便下了楼，去后厨找到了药，她心里着急，稍微温了一会儿便喝下去了。 半温不凉的药汁尤为难喝，温玉叶想到师父今早冒着那么大的风雪给她买来的药，强忍住才没吐出来，而后又往水囊中灌满了热水，去找小二买了些面饼和肉干。 白竹已经从后院将两匹马牵了出来，他臂弯上还挂着一件披风，见她过来，便将披风递给了她：“穿上会暖和些。” 温玉叶瞧这披风崭新，与自己的身量正合适，便猜想这想必也是师父今天临时给她买来的，赶忙说了声谢谢。 那厢白竹已经翻身上马，回眸看她，清冷的眸子在看到她穿上披风的时候，似乎温柔了许多。 他们在黄昏时赶路，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天色便暗了下来。 好在大雪过后夜色明朗，月亮也白晃晃地悬在天上，映照着地上厚厚的白雪，路上虽也显得明亮了一些，但到底比不上白日里的视野，两人也没敢骑太快。 小心翼翼跑了一夜，月光逐渐黯淡，有晨曦微微亮起，快要天亮了。 他们此时也已经来到了白岳山东陲的一座山脚下。 温玉叶看着这熟悉的山脉，兴奋道：“师父，过了这座山，就快到我家了。” 白竹却不似她那般高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咱们从这山头翻过去，会比绕过这座山要近许多，眼下天也快亮了，师父，咱们走近道儿吧？”温玉叶已经迫不及待要赶紧回去了。 算算时间，今日腊十九，明日才是徐少彦与李砚秋成亲的日子，她提早一日见到徐少彦，便能早点与他商量成亲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温玉叶的心就咚咚跳得厉害。 晨曦朦胧里，白竹的目光在她脸上驻足好一会儿，手中缰绳握得愈发紧：“走吧。” 两人骑马上山，羊肠小道上，两人一前一后，温玉叶在前，白竹在后。 天空破晓时，他们已经到达了山顶，坐在石头上歇息片刻，也让马儿休息一会儿。 “玉叶……”白竹忽然开口唤了她的名字。 “嗯？” “你忽然要回来成亲，我先前没有准备，便临时给你买了个礼物，”白竹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绢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来看，是一支白玉雕成的如意簪，“师父恭喜你，祝你日后事事如意。” 温玉叶瞧着那如意玉簪，不由眼眶一热：“师父，谢谢你。” 她伸手想接过来，可白竹却拿起簪子，探身过来，将簪子直接簪在了她的发间，而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好看。” 温玉叶抬头抚了抚簪子，感激道：“师父，日后待你成亲，徒儿也定会给您备一份如意的贺礼。” 白竹牵动些许嘴角，依旧只是应了一声“嗯”。 下山时的路不太好走，马蹄一直在打滑，温玉叶骑得那匹马儿尤甚。 两人只好下马，牵着马儿慢慢走。 饶是这样，两人还是摔了好几跤，雪 分卷阅读134 和泥站在身上变成了泥水，溅到脸上变成了泥巴点子，用手摸一把，手上的泥水让脸上更精彩了。 温玉叶笑话白竹：“白师父变成黑师父了！” 白竹难得笑了：“你还说我，花脸猫！” 两人一身狼狈地下了山，在平坦的路上骑了会儿马，到了闹市的街头才下来。 小镇的早晨，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 温玉叶打算先回家洗漱一番，换身衣服，再好好打扮一番再去找徐少彦。 途中经过了李员外府，温玉叶往员外府看了一眼。 员外府的大门上贴了红纸，两侧的石狮上也系了红绸，该是为明天李砚秋出嫁准备的。 温玉叶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明天如果自己取代李砚秋和徐少彦成亲的话，想必他们温家、徐家和李员外家都要闹个鸡飞狗跳，身为新娘的李砚秋，不晓得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这样想着，步子不由就慢了下来。 一辆十分眼熟的马车此时在员外府门外停了下来。 而后，温玉叶看到，徐少彦从马车上跳下来，随之，红衣娇羞的李砚秋也在徐少彦的搀扶下，小心下了马车。 门口的家丁热情地喊道：“姑爷和小姐回来啦！” 第59章 059 我依稀记得我还有一个名字 年三十的中午忙完之后, 林姜姜才关了铺子，坐马车进宫了。 宋澜一早就想接她进宫过年，奈何几个铺子的生意年前都愈发红火, 日进斗金的林姜姜哪里舍得提早关铺子，整天笑呵呵地从这个铺子窜到另一个铺子, 直到忙到今日, 京中的百姓终于将年货买的差不多了, 林姜姜才依依不舍的让手底下的人关了铺子，各自回家过个好年, 待初六再重新开张。 温玉叶和白竹此时还没有回来, 林姜姜还同宋澜念叨着：“她此时应该已经和我哥成亲有几日了, 新婚燕尔的不回来也便罢了，怎的连封信也不写一封回来？” 宋澜却是有些纳闷：“按理说白竹将人送到之后就该回来了，这会儿怎的也没见回宫？” 林姜姜猜测道：“约莫是被留下喝喜酒耽误了几日，年前多下雪，路上许是也不好走。” “嗯, 总归他武功高，路上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除夕的晚上，宋澜在太和殿设了宫宴, 同林姜姜说只是家宴, 人不多，就一起吃个饭而已。 林姜姜以为都是宫里的人, 想着先前自己在宫里住了那么多天，如今也时常进宫，宫里的人想必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去吃个饭也没什么。 可到了宴会上才知道，这里不仅有宫里的人, 还有一些王公大臣也被邀请来参加宴会。 林姜姜和宋澜一起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在了她身上：有惊讶，有打量，有好奇，有嫉妒…… 林姜姜登时觉得头皮发麻，小声同宋澜说：“你怎么不同我说实话，这么多人在这里，我会不习惯的。” 宋澜却大大方方地转过头来同她说话，安抚道：“有我在，没事的。” 林姜姜还有怯场了：“我想回去……” 宋澜捉住她的手将她拉住：“不许。” 他的这番动作，自然全都落在了其他人的眼中。 林姜姜只觉得投过来的目光更尖利了。 宋澜的座位在最中间，左右两边各摆了一位坐席，右边入座的是安太妃，宋澜将林姜姜领导左边的座位上，示意她坐在这里，而后自己走去中间坐下。 右边的安太妃眉头微皱，看向她的目光并不如以前和善。 林姜姜这会儿正紧张着，便没想太多。 林姜姜的出现无疑让座下的人都很好奇她的身份，宫宴开始后，君臣闲聊间，终于有一人在说完过年的恭祝语后，向宋澜问起了林姜姜的身份。 问出这个问题的是一位王爷，按辈分是宋澜的皇叔。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关系，他才敢直接问出来：“陛下，您身旁这位姑娘瞧着眼生，陛下怎的不介绍一下？” 林姜姜暗暗捏紧了双手：宋澜会怎么介绍她呢？她这样的家室背景，他怕是也不好说出口吧？ 她看向宋澜，忐忑着猜测着他要说的话，却见他面色坦然，笑着对那王爷说道：“她叫姜姜，皇叔是长辈，直接唤她的名字便可。” 林姜姜一时愣住：他这回答分明是偷换了概念，王爷好奇的是她的身份，而他介绍的却是她的名字，如此四两拨千斤，却又叫旁人说不出什么来，让林姜姜不仅佩服起他的机智来。 如此一想，有他在，自己确实没必要那么紧张了。 那王爷亦是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似乎想继续问下去，但是却被一旁的安太妃使了个眼色，终究只是张了张口，尴尬说道：“姜姜啊，真是个好名字。” 宋澜扭过头来对林姜姜说：“姜姜，皇叔夸你呢，你合该他敬一杯酒才是。” 林姜姜第 分卷阅读135 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不晓得这里面的规矩，既然宋澜让她敬酒，她便听话的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 “你不善喝酒，以茶代酒便好。”那厢宋澜一直在看着她。 她便将酒杯旁边的茶杯端了起来，虽然仍有些拘谨，但也没了方才那般紧张局促，走到王爷面前，正要说话，便又听宋澜提醒道：“是三皇叔……” 林姜姜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喊了一声：“三皇叔，姜姜敬您一杯……” 话音才落下，便见面前的王爷怔了一下。 林姜姜这才反应过来不对：依着她的身份，该叫他“王爷”才对，怎的能和宋澜一样喊他“三皇叔”呢？宋澜是他的侄儿，自己这般称呼，岂不是以侄媳妇的名义喊出来的？ 林姜姜霎时觉得脸颊滚烫，心中暗暗骂起了宋澜：怪不得这厮诓骗自己过来，原来都是有预谋的。 林姜姜尴尬地敬完了酒，正想回到坐席上，可宋澜又挨个将参加宴会的皇室宗亲都同她介绍了一遍，让她挨个敬了一圈，最后还敬了安太妃一杯，这才作罢。 宋澜今天晚上很高兴的样子，与宴会上的王公大臣们推杯换盏，喝了很多酒。 席间有不少妙龄女眷主动献艺，弹琴跳舞，唱歌赋诗，还有舞剑的，很是养眼，林姜姜看得直拍手，宋澜醉意渐浓，看得漫不经心，被酒熏得微红的眸子，总时不时往林姜姜那处看。 宴会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宋澜便让大家散了，早点回家陪家人守岁。 安太妃要留自家兄嫂在宫里多说会儿话，宋澜也没在意，带着林姜姜离开了宴席。 他今晚着实喝得不少，走起路来步子都有些不稳当。近侍担心他摔着自己，想上前搀扶，却被他挥手拒绝，让他褪下，而后长臂一伸，将林姜姜勾到自己身侧来。 “你陪我去个地方……”他呵着酒气，眸子里也染上了水雾般，亮盈盈地看过来时，叫人不忍拒绝。 林姜姜点了点头，揽过他的腰身，承受着他压过来的重量，半是搀扶地跟着他的步子随他一起走。 宋澜带她来到了皇室的祠堂。 那里供奉着自大齐建国以来诸位帝后的牌位。 宋澜拉着林姜姜在其中一个牌位面前跪了下来：“姜姜，今天除夕，和我一起给母后磕几个头吧。” 原来那是宋澜生母的牌位。 林姜姜忙跟着宋澜，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再抬起头来时，便看到身旁的宋澜盯着她傻笑。 直至出了祠堂，还一脸傻呵呵的。 林姜姜问他笑什么，宋澜醉歪歪地说：“姜姜，今天你已经正式见过我的宗亲了，咱们的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好不好？”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说到这个，林姜姜停下脚步，瞪着他道，“早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我才不跟你参加这场宫宴。” 宋澜干脆歪在她的肩膀，在她的脖间哼哼：“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早见晚见都是要见的。” 林姜姜推了推他，推不动：“他们若是知道了我出身普通，怕是都要反对的吧？” “我不听我不听，”宋澜竟像个孩子似的耍赖起来，“他们说的反对的话我都不听……” 他身子这一动，险些连累林姜姜一起摔倒。 林姜姜实在扶不住他了，便喊来近侍将他拉开：“他醉的不轻，你们扶他回去休息吧。” 宋澜这会儿俨然已经醉糊涂了，跟近侍闹了起来：“朕不要你们扶，朕要姜姜扶！” 林姜姜示意他们不要管他，赶紧把他扶回去再说。 两个近侍一左一右搀扶着宋澜往他的寝宫走去，林姜姜跟在后面，他时不时会喊她一声，林姜姜便应一声，如此他才没再继续折腾下去。 行至半路，皇宫的上方忽然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铺满了半个皇宫的天空。 林姜姜从未见过这样大、这样好看的烟花，一时被吸引驻足，抬头观赏。 后又有许多烟花争先恐后的在空中绽放，大大小小，五彩缤纷，各有各的好看，叫她看得目不暇接。 林姜姜看到宋澜已经被近侍扶走了，便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认真欣赏烟花，直至待烟花放得差不多了，她看得脖子也酸了，这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准备回去歇息。 眼下四周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今日除夕，宫里除了巡逻的侍卫和近身侍奉的宫人，宋澜给其他宫人都放了假，眼下想必大家都忙着守岁了。 林姜姜走了几步，听见身后似乎有沙沙作响的声音，莫名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 可她停下步子回头张望，却又什么也没发现。 许是自己想多了。 林姜姜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继续往前走去。 却是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来。 小女娃一过来便抱住了她的腿，说自己和哥哥走散了，天黑她害怕，想让林姜姜带自己找哥哥。 分卷阅读136 林姜姜瞧着这小女娃衣着不俗，想是今日进宫参加宫宴的人带进来的，便拉起她的手：“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女娃却抽抽搭搭哭了起来，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 林姜姜原是想带她去找侍卫的，但见她既然已经指了方向，便带着她先过去瞧瞧。 小女娃左指右指的，直到把林姜姜带到了一个偏僻晦暗的宫苑附近。 宫苑外的宫灯坏了许多，只有大门附近还有三两盏勉强亮着，院墙下的枯草丛里还有积雪，想是根本没人打理过。 小女娃指着那宫门说：“姐姐，你可不可以进去帮我问问，我哥哥是不是在里面？” 林姜姜看着这座幽暗的宫苑，难免心里有些畏惧。她问小女娃：“你哥哥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小女娃却是抱着她的腿撒娇：“求你了姐姐，你帮我进去问问好不好？” 林姜姜为难地看着她：“……好吧。” 她走到宫门前，叩响了门上生锈的铁环：“请问，有谁的妹妹走丢了吗？” 过了有一会儿，里面竟真的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你是谁？” 林姜姜心中一喜：还真有人。 “是你哥哥的声音吗？”她忙低头去问小女娃，却发现小女娃竟然不见了。 林姜姜往四周看了看：那女娃跑哪去了？ 门内却又响起少年的声音：“你是谁？” 林姜姜只好硬着头皮推开门，先去问问里面的人。 院中青石板垒成的桌子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披着一件破旧的披风，垂下的两只脚上，穿的棉鞋破了洞，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 那少年头发随意的披着，略显凌乱的发下是一张白皙消瘦的脸庞，眼神却十分清澈纯净，像个未通世故的孩子。 他眉目间似乎与宋澜有几分相像。 林姜姜打量他的同时，又听他问了一遍：“你是谁呀？” 这是他第三遍问了，林姜姜便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姜姜，”而后说了自己来这里的缘由，“有个小女娃要找哥哥，请问你是她的哥哥吗？” 那少年摇了摇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我不是谁的哥哥。” 林姜姜想想也是：那女娃的穿着与少年有着天壤之别，他怎么会是她的哥哥呢。 “那你是谁啊？”林姜姜禁不住好奇，问了他一句。 谁知那少年却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林姜姜奇怪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你没有名字吗？” “名字？”少年笑笑，“名字我倒是有好几个？” 林姜姜愈发好奇：“你有好几个名字？” “嗯，有时候他们叫我‘笨蛋’，有时候‘可怜虫’，还有时候叫我‘贱皮子’……” 少年说这些名字的时候，神情依旧单纯没有波动，仿佛并不知道这些名字都是带有侮|辱意味的。 “他们都这样叫你吗？”林姜姜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少年可怜又奇怪，“所以你没有名字吗？” 少年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依稀记得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阿炎。” 第60章 060 没事，不怕，我相信你 “阿炎？”林姜姜对这个名字也是陌生的, “哪个‘炎’？” 那少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识字。” “那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我一直住在这里。” 林姜姜心里纳闷极了：这个少年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他不识字，对外面一无所知, 甚至被旁人起了难听的绰号，也不觉得难堪…… 可他应该是个很特别的人, 因为他长得有那么一点像宋澜, 年龄比宋澜也小三五岁的样子, 莫不是和宋澜也有点关系？ 正当林姜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口忽然涌进来一批侍卫。 “什么人擅闯禁苑？”是巡逻的侍卫发现了这里大门敞开, 外面无人值守, 便立即提了灯笼过来查看, “林姑娘？” 林姜姜在宫里待的时间很多，又认识白竹，故而巡逻的侍卫都认识她。 看到林姜姜在这里，巡逻的侍卫俱是十分惊讶：“林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我遇到一个小女娃说要找哥哥，是她带我来这里的。”林姜姜如实解释道, “但是那个小女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就进来了。” 林姜姜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侍卫们进来的第一句话是质问何人擅闯禁苑？ 禁苑？ 这里是禁宫？ 禁苑的意思, 便是不许外人踏足的意思。 可如今她却明晃晃地站在这里。 林姜姜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这么晚了, 莫名出现一个小女娃将自己引到禁苑来，小女娃却不见了…… 侍卫们知道她和陛下的关系, 但眼下事 分卷阅读137 关重大，侍卫也不得不为难道：“林姑娘，恐怕您得和属下们走一趟了。” “好。”林姜姜隐约觉得自己该被人算计了，但她心里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毕竟自己行的端正, 并未存心闯这禁苑，宋澜也一定会相信她的。 随侍卫走之前林姜姜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叫阿炎的少年。 少年眼中也尽是疑惑和担心。 林姜姜问侍卫，他们要带她到哪里？ 侍卫答：“林姑娘，此事事关重大，属下须得将您交给陛下。” “哦。”既然是去见宋澜，那便更不用担心了。松了一口的同时，林姜姜还不忘问侍卫，“那禁苑究竟关的是何人啊？为什么把他关在那里？” “姑娘不知道里面是何人吗？”侍卫反问了她一句。 “我不知道啊，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所以我才问你们。” “不瞒姑娘，属下在宫中当值虽有五年，但也并不知道禁苑里那人的身份。”侍卫似乎并不想和她说太多，“姑娘还是见到陛下再问吧。” “好吧。” 他们不愿意说，亦或是真的不知道，林姜姜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想着宋澜是这一宫只主，总归应该是知道的。 只是行至半路，忽然有福安宫的人拦住了他们。 是之前林姜姜见过的那位张嬷嬷。 “侍卫大人，安太妃听说有人擅闯禁苑，想着今晚陛下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恐怕已经歇下了，特叫老奴将人带去福安宫先行审问一番。” “这……”侍卫们看了一眼林姜姜，有些为难。 林姜姜也不想随张嬷嬷去福安宫，毕竟这件事情若是和宋澜解释，宋澜肯定会相信自己，可换做是和安太妃解释，林姜姜心里就没有把握了。 再者说，她也不知道入了福安宫之后，安太妃会用什么手段审问自己？若是屈打成招，自己岂不是还要遭受皮肉之苦？ 想到这里，林姜姜对侍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去福安宫。 可这番情形叫张嬷嬷看在眼里，却是不屑地笑了一声，说道：“林姑娘，眼下可由不得你同不同意？你擅闯禁苑是大罪，难不成还想着趁陛下醉酒，蒙混过去不成？” 随后又对侍卫说道：“侍卫大人，你该知道闯入禁苑的后果有多严重，事不宜迟，且先让老奴带她去福安宫，你们等陛下酒醒后，立即禀报便是了。” 侍卫们犹豫再三，还是将林姜姜交给了张嬷嬷。 林姜姜看到张嬷嬷冷飕飕的目光，心里着实没底：“我不去福安宫，我等陛下醒来亲自同他说！” 张嬷嬷却指使她带来的两个宫人：“将她带走！” 那两个宫人便上前来拖拽林姜姜。 林姜姜不肯走，拉扯之间，忽然听到一声呵斥：“住手！” 众人闻声望去，竟是一个黑衣少年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气喘吁吁，似乎跑了很远的路。 林姜姜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激动得差点哭了：“呜叶宵……” 自从她跟随宋澜来到京城后，叶宵就回暗卫营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叶宵。 叶宵快速朝她奔来，将她从那两名宫人手中拉了过来，林姜姜顺势躲到他的身后，同她控诉：“她们非要带我去福安宫，她们想屈打成招……” “林姑娘慎言！”张嬷嬷高声说道，“若姑娘问心无愧，又怎会惧怕去见安太妃？” “我不去就是不去，你说什么我也不去！”有叶宵在这里，林姜姜顿觉安全多了，气量也比方才足了许多。 张嬷嬷并不认识叶宵，怒视着他：“你又是何人？敢在宫里放肆？” 叶宵拿出暗卫营的腰牌：“在下叶宵，是陛下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方才被人调虎离山，现在刚回来，不知刚刚发生了何事？” 张嬷嬷却并不识得暗卫营的腰牌，疑惑地看向侍卫：“他手里拿的是何物？” 侍卫却是识得那腰牌的，对叶宵自然恭敬了许多，回答道：“属下们今晚照常巡逻，看到有人闯入禁苑，进去之后发现是林姑娘，所以打算将林姑娘带回陛下的行宫，交由陛下处理。但眼下陛下还醉着，张嬷嬷说，安太妃想先行审问……” 叶宵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转过头来问林姜姜：“你去禁苑干嘛？” 林姜姜苦着脸道：“是一个小女娃带我去的，她说她要找哥哥，我也不知道那里是禁苑……” “那小女娃呢？” “把我带到那里就跑了……” “……”叶宵沉默了一瞬。 林姜姜委屈道：“你不信我吗？” “不是，”叶宵皱着眉头道，“你该是被人骗了。” 林姜姜使劲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嬷嬷见叶宵不肯放人，有些着急，便又搬出安太妃来：“老奴不管你是谁，如今安太妃要见她，你不得阻拦！” 叶宵并不害怕：“我只听命于陛下，陛 分卷阅读138 下让我护着她，我便不会将她交给任何人！” 张嬷嬷气急败坏：“你是要违抗太妃的命令不成？” 叶宵态度坚决：“你没听清楚么？我只听命于陛下，其他谁说话都不好使！” 张嬷嬷拿他没有办法，想让那两个宫人去抓林姜姜，可那两个宫人被叶宵三两下便打趴在地上。她又指挥侍卫去抓林姜姜，可侍卫碍于叶宵的身份，谁都不敢上前。 张嬷嬷实在没招了，撂下一句：“老奴这就回去禀报太妃！”而后气呼呼地走了。 林姜姜见她们终于走了，忍不住抓着叶宵的胳膊，热泪盈眶：“谢谢你啊叶宵，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真不知道被她们带走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今晚也是我大意了，本来一直跟着你的，但是有人将我引开了，这才留你一人闯了禁苑。”叶宵想了想，“总之今晚不太对劲，像是有人在针对你，在宫里你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我没有得罪过谁，这宫里的人我都没见过几个……” “那就等见了陛下再说吧。” 两人随侍卫一起去了宋澜的寝宫。 宋澜这会儿确实已经睡下了，侍卫深夜来打扰，又是除夕，内官本不愿进去叨扰宋澜，直到听闻是林姜姜出了事情，思索片刻，还是进去试了试，看能不能唤醒陛下。 林姜姜和宋澜在殿内等着，不一会儿，便见宋澜一身寝衣，匆匆走了出来。 步子之快，竟不像是个喝醉酒的人。 “你没事吧？”宋澜走到林姜姜身前，握着她的肩膀仔细打量。 “我没事，就是……” 林姜姜话还没说完，身上便一沉，方才还短暂清醒的宋澜在听到她说完“没事”这句话之后，便又软瘫瘫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没事就好，”他倚靠在她身上，顺势揽住她的身子做自己的支撑，“我好困，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好不好？” 果然酒还没醒。 林姜姜看向叶宵，询问她要怎么办？ 叶宵掩面，表示这个画面他没眼看。 林姜姜又看向侍卫，见侍卫们鼓足了勇气，才敢抱拳禀报：“陛下，今晚林姑娘她、她……” 宋澜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对侍卫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那侍卫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林姜姜见状，只好自己坦白：“我今天晚上不小心，去了禁苑……” 宋澜的眼睛这才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含糊问她：“你去禁苑做什么？” “我不知道那里是禁苑，是有人带我去的。” “谁带你去的？”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 “小女娃？”宋澜稍稍直起身子，看向叶宵，“什么小女娃？” 叶宵抱拳认错：“属下被人调虎离山，没能看到……” “调虎离山，小女娃，禁苑……”宋澜咕哝着念了几句，揉了揉泛疼的额角，“今晚值守禁苑的侍卫何在？” 带林姜姜来的那些侍卫回答道：“属下过去的时候，并未发现有人在禁苑门口值守。” “呵……”宋澜冷笑了一声，“无人值守。” 林姜姜回想了一下，也委屈巴巴地补充了一句：“我过去的时候，确实没有见到有人值守，我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宋澜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不怕，我相信你。” 第61章 061 你还要脸不要 如今夜色已深, 林姜姜想到明早宋澜还要早起祭祀，便和内官一起扶着他回寝室休息了。 宋澜已经迷迷糊糊躺在了床上，手上却依然抓着林姜姜的袖子不放。 林姜姜扯了几次没扯开, 无奈地求助一位宫女：“你去帮我拿把剪刀来，我将袖子剪下来。” 宫女却不敢：“林姑娘, 这除夕之夜, 不宜动锐器。” “好吧。”林姜姜只得换了一个法子, “那我将身上这件外衣脱了给他抓着，你去我房中帮我随便找件衣服换上。” 宫女允了一声“是”, 便转身出去找衣服了。 寝室里服侍的内官背过身去不看林姜姜, 林姜姜这才动手将外衣小心翼翼褪了去, 而后身子转了一圈，那外衣便落到了宋澜的手里。 待她转回身来，却见床上本该睡着的那厮，竟往内侧涌了涌身子，让出半张龙床来, 而后迷蒙地睁开眼睛，敞开被子问她：“要一起睡吗？” “一起睡你个头！”林姜姜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他却巴巴望着她：“你不是要跟我一起睡吗？” “不是。” “可你衣服都脱了。”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想和我一起睡？” “……你想多了。” 许是被子掀开得久了，他打了个战栗：“姜姜快进来, 我冷。” “ 分卷阅读139 冷就把被子盖好。” 他仍倔强地保持着敞开被子的动作, 眼睛还在期盼地望着她，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林姜姜从来不知道他喝醉了酒会是这个样子。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终是林姜姜坚持不住，担心他受凉，便上前欲将他的被子摁下去。 她将将走到床前，探下身子，便见他眸中划过一丝狡黠, 而后手臂便被他握住，对方一用力，便将她整个身子都带了过去…… 林姜姜就这样一头栽进了他的怀中。 随即被子落在身上，她被某人手脚并用地箍住了。 “终于暖和了。”他心满意足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林姜姜：“……你还要脸不要？” 宫女取了衣服回来，一进来便看到两人同榻而卧的景象。 她害羞地低下头：“看来姑娘不需要这件衣服了。” 林姜姜苍白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宫女却掩面退出去了。 这一晚宋澜就像个缠人的树藤，一刻也不肯松开林姜姜。 睡着之后缠在身上的手臂和腿沉得像是铁链，每每林姜姜想拨开，他都会惊醒，而后继续缠紧。 是以林姜姜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直到卯时内官进来喊宋澜起床，要准备去祭祀，宋澜这才松开了林姜姜。 林姜姜听见他起身，也跟着坐起来，揉着眼睛要回自己房间补觉。 宋澜瞧着她睡眼惺忪的可人模样，想着昨晚糊里糊涂地搂着她睡下了，意识并非完全清醒，只记得香香软软，其余的感受都不记得了。若非是今日必须要去祭祀，真恨不得搂着她多睡一会儿，再仔细回味一番。 “我去祭祀，得两个时辰以后才能回来，你在这里接着睡吧，不用回你的房间。” 林姜姜本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更何况走路，听他这样说，便身子一倒，歪在枕头上接着睡了。 宋澜无声穿好了衣服和鞋袜，去寝殿外面洗漱一番，临走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便叫来叶宵，叮嘱他，在自己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将林姜姜带走。 叶宵应下。 在宋澜出去祭祀不久，福安宫的人果然又过来要了一次人。 叶宵有宋澜的口谕在手里，自然更不肯交人，福安宫的人只得无功而返。 此时林姜姜还在龙床上睡得香甜。 *** 温玉叶是被窗外的爆竹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便瞧见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打瞌睡的白竹。 这些日子她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不知今昔何日，如今听到外面爆竹连连，不免有些恍惚：难道已经过年了吗？ 她有些口渴，撑起绵软的身子想下床喝水，床板因为她的动作发出了细微声响，那厢白竹便立即睁开了眼睛。 “醒了？”他开口，嗓音干涸，却是先问她，“要喝水吗？” 温玉叶点了点头。 窗下有一个小火炉，炉上温着一壶热水，白竹走过去倒了一杯，隔着杯子试了试温度，而后递给了温玉叶。 温玉叶喝完，喉咙滋润了一些，却仍有些火燎般的疼痛感，叫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喉咙痛是风寒的症状，许是因为心情淤塞的原因，这场风寒一直不见好，折磨她许多日了。 那日她在员外府门前撞见了徐少彦和李砚秋，门口家丁对他们的称呼昭示着他们已然成了亲。 之前徐少彦给她写的信里，明明写的是腊月二十成亲，今日才十九，可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温玉叶看到李砚秋亲昵地挽着他的手，两人和和睦睦地入了员外府，真真是应了她梦里曾经梦见的场景，他们是一对，而自己成了一个旁观的局外人。 她没有办法继续呆在这里，于是翻身上马，迅速离开了这个令她难堪的地方。 纵马行驶在街上，思绪翻涌，心中凄凉，泪水模糊了视线，直到她听见有人一声惊喊，才发现前面有两个嬉闹的孩童，眼看就要撞上…… 她赶忙勒紧缰绳，堪堪停住了马儿，马蹄高悬，孩童被人抱走，她从马背上重重摔了下来…… 胳膊剧痛，她只瞧见白竹慌张下马向她奔来，而后便不知后事了。 此番从马上摔下来，昏迷了半日，醒来时发现自己摔折了一只胳膊，白竹已找大夫替她接好，须得绑着长条木板固定一个月，且要静养。 温玉叶瞧着自己这般狼狈，觉得颇为可笑。 白竹问她可要回家？ 她摇摇头：“我如今这幅模样，回家也只会让爹娘担心，何况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 他们，也包括徐少彦。 于是白竹就带她到隔壁的镇上，寻了家客栈住下了。 先前那场未好利索的风寒卷土重来，彻底冲垮了她的身体，她昏昏沉沉地总想睡觉，亦或是她本就想逃避现实，所以任由自己在昏睡中得以暂时解脱。 只 分卷阅读140 是辛苦了师父，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照顾她。 “师父，今天过年了吗？”她哑着嗓子问。 白竹心疼地看着她：“今晚除夕，爆竹过后已经是新年了，你该好起来了。” 她又伤又病的，已经躺了十多日了。纵然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生，总是呓语，亦或是哭泣，人也不肯清醒过来。 他知道她心里难受，不肯面对现实，又不肯正大光明地哭一哭，才会将小病憋成大病，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生心病了。 “已经是新年了，”温玉叶算了算日子，忽然想起一事，“师父，你离京已有近二十日了，眼下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打紧，我已写信回去解释，陛下会理解的。” 温玉叶却觉得很羞愧：“师父你因为我耽搁了这么多时日，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如今我不能再因为自己的私事继续耽误你了，师父你即日便启程回去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你这样，如何照顾自己？”白竹瞧着她那只绑着木板的胳膊，问她，“或者，我送你回家，你有家人照顾，我才好安心回去。” 温玉叶低下了头：她若是回家，徐少彦就会知道她回来了。可如今事情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要怎么面对彼此？ 白竹见她沉默不语，知晓她仍不肯回家，而自己也不能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想了一会儿，又道：“亦或是，待你身体好转一些，我套一辆马车，咱们慢慢赶回京城，这样可好？” 温玉叶想着这样既能让他早日回京，自己也无需继续留在这里，这才点了头：“师父，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 林姜姜睡醒的时候，宋澜还没有回来。 她伸着懒腰从大殿中走了出来，看到了倚在墙边打瞌睡的叶宵。 林姜姜过去推了推他：“别在这里睡，小心着凉。” 叶宵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问她：“你昨晚怎么在主子的寝殿里睡下了？” 林姜姜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又捏了捏沉重的腰，这两个地方被宋澜箍了一个晚上，这会儿很是不适：“别提了，这一觉给我睡的，腰酸背疼的。” 叶宵一愣，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通红，瞥她一眼，说道：“你和主子不是还没成亲吗？注意点影响……” “啊？”林姜姜懵了一会儿，而后才反应过来，“死小孩，你想到哪里去了？” 第62章 062 那禁苑里关的到底是何人 福安宫中, 安太妃因为宫人两次都没能将林姜姜带来而发了好一顿脾气。 然而发过脾气之后，又想着往年依着传统，皇帝祭祀结束后, 都会来福安宫给她叩头，等会儿若是皇帝来了, 肯定是要问起她拿人的事情,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和皇帝解释这件事情。 如此伤神了一整个早上, 可直到快中午了，也不见皇帝过来。 安太妃派人去打听, 得知祭祀早已结束, 皇帝已回自己的行宫多时。 他这是……不愿给自己扣头了？ 安太妃心底生了几分慌乱。 当初皇帝登基时, 虽只尊封她为太妃，但因为皇帝生母早逝，这些年他一直对她格外孝敬，也正是因为这份孝心，宫里只有她一位太妃, 而其她的太妃，有儿子的则追随儿子去了封地，没有儿子的则去了佛寺里养老, 唯独她留在了皇宫里。 安太妃亦是有儿子的, 是先帝的第二个孩子，只不过才能有限, 封了平安王，得了西边的一小块封地，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新帝登基后，还特意前来问询她的意见, 问她是愿意继续住在宫里，还是去平安王的封地。 安太妃惊喜于他竟会遵从自己的意愿，想着安平王虽为自己亲生儿子，但自己若去了封地，未必有在宫里的这份尊贵与荣耀。 况且她的娘家还有不少入仕途的，她留在京城，对于娘家来说比她去安平王那里要得益许多。 是以安太妃便很是愿意留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虽只有太妃的尊称，却享有太后般的尊奉，这让她和娘家人都很是风光。 新帝渐渐长大，后宫却未娶任何嫔妃，朝中已有不少贵妇前来巴结她，想着将自家适龄的女儿填到这后宫里来…… 而安太妃也早已在娘家中选好了适龄的姑娘，只待时机成熟，劝说皇帝将人娶了便是。 到那时，他们安家在朝中的地位便会更高。 安太妃享受这份追捧许久，可如今却无端冒出个林姜姜，坏了她的计划。 今日皇帝更是因为这个丫头，大年初一竟是不来给她叩头了，这若是传出去，叫旁人都知道，皇帝不再尊奉自己了，那么她日后该如何在宫里自处？连带着娘家人的荣耀也将不复存在…… 这样想着，安太妃又摇头不想承认：皇帝早些年他为太子时，受丽妃和刘氏一族迫害，自己和娘家人也曾出手相助过，念着这份恩情 分卷阅读141 ，皇帝这么多年来都很是宽待自己和娘家人，如今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个丫头和自己翻脸吧？ 今日不来叩首，许是因为自己两次想捉那丫头来问罪，所以他一时同自己置气罢了。 况且昨晚那丫头确实闯了禁苑，自己想捉人来问话，也在情理之中，她也不必心虚，免得被人看出什么。 *** 宋澜祭祀回来之后，便着手去审查昨晚林姜姜夜闯禁苑的事情了。 禁苑里关的那人的身份，宫里知道的人不多，林姜姜虽是实实在在地闯进去了，但是宋澜知道，她对里面的人一无所知。 若非不是误闯，应该就是有人故意引导她过去了。 宋澜回到行宫的时候，林姜姜正在用早膳，他瞧着她还在这里，便放下心来，准备去福安宫一趟，依着传统去给安太妃扣个头。 叶宵见他回来，上前同他说自己值守一夜，要换人来值守，顺便告诉他，今天早上安太妃又遣人来过一次，想将林姜姜带去问话。 宋澜顿住脚步，生了疑虑。 昨晚他醉得厉害，但也扔依稀记得安太妃昨天晚上就想将林姜姜带走，但是被叶宵拦了下来。今日早上若还想提审林姜姜，为何不先告知他，反而在他去祭祀的时候派人过来呢？ 是在故意避开他么？ 宋澜思忖片刻，同意了叶宵换值的请求后，便回到殿中，派人去查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林姜姜用罢早膳，也过来同他仔细说了昨天晚上自己经历的一切。 如她所说，自己看完烟花之后，遇到一个小女娃，是那女娃将自己带去了禁苑，而这一路，不仅没有遇到一个宫人，甚至禁苑门口连值守的侍卫都没有。 所以那小女娃是谁？ 昨晚虽是除夕，但也不至于一个宫人也遇不到。 至于禁苑门口值守的侍卫，他们又怎么会突然擅离职守？ 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些？ 巧合太多，便显得刻意了。 不过对于这些巧合，林姜姜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她知道宋澜相信自己，所以一定会查出这件事情背后的猫腻。 而其实她更好奇的是，那禁苑里关的到底是何人？ “那个少年好生奇怪，看模样也有十三四岁了，可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瞧着他只是单纯的不谙世事，并不像痴傻的样子，而且，”林姜姜看了宋澜一眼，见他对于她说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反感，于是才继续说道，“我看他面容有几分像你，他可是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呢？” 她问完，便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猜想他愿不愿意回答，毕竟其他人似乎都对那个少年避讳不及的感觉。 宋澜听她这样问，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倒不是不愿意告诉她那个少年的真实身份，只是担心告诉她之后，她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误解。 毕竟是他将人关起来，不让他读书认字，甚至让他忘记自己是谁。 这些年那人在禁苑应该过得不好，林姜姜若是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觉得自己对他太残忍了？ 林姜姜看到宋澜在纠结，她不想他为难，便收回自己的目光：“若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过好了。宫里应该有很多秘辛的，我总不能事事都知道，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待过两天事情淡了，我便也忘了。” 宋澜见她如此懂事，心中虽觉瞒着她有些愧疚，但又觉得总归那人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她不知道也好，省的知道了扰心。 又过了两天，宋澜收到了白竹寄来的信。 看信上的落款，该是十几日前写的，想来是因着过年，驿站送信慢，是以这封信大年初三才送到宫里来。 宋澜看罢了信上的内容，便转而给了林姜姜：“温姑娘出了点事情……” 林姜姜忙接过信去看。 信是白竹写的，内容不多，谈及温玉叶坠马，摔伤了胳膊，他们恐得晚些时候回京，希望宋澜见谅。 林姜姜将信反复看了三遍，确定温玉叶应该不止坠马这么简单。 白竹信上表达的内容，说的是两人一起回来，这便意味着温玉叶没有和徐少彦成亲，否则，若是她已然成亲，该是带着徐少彦一起，亦或是在老家住些日子。 况且当初林姜姜送温玉叶和白竹离开京城时，温玉叶分明答应过她，待回去之后便写信回来报平安。可如今自她离开至今已有二十余日，连白竹的信都到了，而林姜姜却没有收到她的信…… 可她为什么没有和徐少彦成亲呢？ 是因为坠马受伤而无法成亲吧？ 可信上只说她伤了胳膊，这样的情况，应该不耽误成亲才是？ 是出了什么旁的变故吗？ 林姜姜心里猜测了许多情况，既担心又疑惑，慢慢地便真的把那禁苑中的少年忘在脑后了。 初六是林姜姜和温玉叶的店铺开张的日子，她忙着店铺的生意，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了。 而 分卷阅读142 宋澜那边，也很快查出了那天晚上林姜姜“私闯”禁苑的真相。 能在宫里安排一个小女娃给林姜姜带路，且清散那条路上的宫人，再找个理由调走看守禁苑的侍卫，如此堂而皇之却又叫人捉不住明显的证据，便是最大的证据。 宋澜很容易便能才想到做这一切的人是谁。 他想再给那人一次机会，一来顾及曾经的恩情，二来他已有所表态，决意护着林姜姜，若对方仍不肯收手，闹出更大的事情来，届时再一并清算便是。 *** 温玉叶的风寒终于好了起来，胳膊上的疼痛也已经适应，只是一直打不起精神来，整个人郁郁寡欢的，白竹几次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她都拒绝了。 白竹并不是话多的人，无法用言语消解她的情绪，只能一直陪着她，照顾她的身体。 两人沟通并不多，温玉叶愈发安静了，偶尔聊几句，也是催着他去准备马车，他们好早日回京。 初六这天，街市的铺子都开了，白竹去马市买了一辆马车，将两匹快马套好，车厢里絮了厚厚的被褥，这便带着温玉叶启程了。 因着已经提前写信同陛下报备过，所以回程的路走得并不急，经过山清水秀的地方或是繁嚷热闹的城镇时，白竹总会停下来，带着温玉叶四处走一走。 温玉叶知道白竹的用心，不忍叫他失望，努力表现出开心的模样，只有自己一个人窝在马车里的时候，才会卸下脸上的笑容，默默地哭一会儿。 也不敢哭太久，怕将眼睛哭红哭肿了，叫师父看了担心。 路程走了一大半的时候，有一匹马的马掌坏了一个，白竹更换马掌后耽误了些时间，还未找到客栈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 白竹估算了一下路程，天色黑不好赶路，若是赶到镇上找一家客栈，少说还要走一个多时辰。 “我看附近有个村庄，不若我们去村庄借宿一晚吧？”白竹提议道。 温玉叶自是同意：“师父你赶了一整天的马车也累了，咱们去村庄借宿，你也能早些休息。” 如此白竹便没再往前赶路，偏转了方向，往旁边的村庄赶去。 赶往村庄的途中还出了一点小意外，他们遇到了几个喝醉酒的人，不晓得是酒壮人胆还是本就存了坏心思，竟是将马车拦住，要打劫。 他们的下场自然是不好的。 温玉叶从马车里探头看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全部被白竹打趴下了，倒在路边骂骂咧咧，称要回去叫人，给他们好看。 白竹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驾马车扬长而去。 他们很快赶到了村庄，找了一户还亮着烛光的人家，上前敲了敲门。 白竹还未说话，便见方才还亮着的烛光立即熄灭了，里面登时一片漆黑，也无人回应。 白竹有些奇怪，但也没想太多，又去敲了另一户人家的门。 大门未开，里面的人倒是问了一句：“谁呀？” 白竹答道：“我们是过路的，天黑了赶不去客栈，可否借宿一晚？” 里面的人沉默了许久，才说：“家里没有多余的地方，你们去别家看看吧。” 白竹只好又去寻别的人家。 只是一连找了好几家，对方不是拉灯就是不回应，要么就是赶他们走。 白竹觉得这村里的人未免太淡漠了些，但终究也不好强行借宿，于是和温玉叶商量了一下，若是下一户人家也不肯收留他们，他们便只能摸黑赶路去镇上找客栈了。 于是不再抱希望的白竹，敲响了最后一户人家的房门。 这座宅子破旧而简陋，木门松松垮垮，看起来饱经风霜雨露，两端破损得厉害。透过宽宽的门缝，能看到里面微弱的烛光下，有一位佝偻的老人家拄着拐杖从房中慢慢走出，苍老而沙哑地问了一句：“谁啊？” 纵然先前被拒绝了许多次，这次白竹依旧诚恳回答道：“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天黑了赶不去客栈，可否借宿一晚？” 里面果然沉默了起来。 白竹已然不抱希望，但还是客气道：“既然老人家不方便，我们便不打扰了。” 说罢便要转身回到马车上，忽又闻听门内响起老人家的声音：“你们……几个人啊？” 白竹想了想，回答：“兄妹二人。” 又过了一会儿，白竹听到了老人家拄着拐杖慢慢走来的声音。 不多时，门闩落下，破旧的大门被缓慢打开，一个满头白发的瘦小老妇人扶着门向他们看来。 白竹立即抱拳行礼：“老人家，这么晚打扰了，我们赶路的途中因为马掌坏了，耽误了行程，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兄妹二人想在此借宿一晚，吃食我们有，被褥我们也带了，房费我们也会付，只是再借您的灶台烧些热水喝就好了。” 温玉叶听到开门的声音，便赶紧从马车上下来了，和白竹站在一处，满是希冀地看着老妇人。 那老妇人的目光从白竹身上慢悠悠转到温玉叶身上，见 分卷阅读143 她还吊着一只胳膊，面色终于动容：“你们若不嫌我家粗陋，便进来歇一晚吧，房钱不用给……” 白竹和温玉叶忙道：“多谢婆婆。” 白竹转身回马车上拿东西，温玉叶先随老妇人进了院子，入了堂屋。 老妇人端着房中唯一一个烛台，颤巍巍地带着温玉叶进了一个房间。 烛光虽弱，却也能照出这个房间虽是破旧，却干净整洁，不染尘土。 “这是我女儿的房间，她走后，就空下来了，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我那屋还有张草席，一会儿拿来，让你兄长打个地铺，凑合住吧……” 温玉叶感激道：“这样已经很好了，多谢您，婆婆。” 老妇人话不多，将烛台搁下后，便摸索着走出去了。 温玉叶担心夜里黑磕绊着她，忙举着烛台，跟在老妇人身后，帮她照着。 老妇人却道：“没事，这屋子我住了一辈子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东西，你胳膊伤了，在屋里歇着吧，我去给你们拿草席。” “那好吧，麻烦您了。”温玉叶便也没执着跟过去，只是将烛台重新放回了堂屋里，这样她住的那个房间能有些许光亮。 白竹很快抱了被褥过来，铺好之后，那老妇人便半抱半拖着一卷草席进来了。 白竹忙接了过来，又转身出去，将马车上的吃食拿了过来。 打算烧些热水的时候才发现，水缸里的水已经见底，灶台旁的木柴也寥寥无几。 于是白竹提起木桶，问老妇人哪里有水井可以打水？ 老妇人说出了门往西走，两里外有个水井，村里吃水都从那里提。 两里路对于老妇人来说已经很远，但是对于白竹来说，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来回几趟，直至将水缸全部打满，又多提了两桶，直接倒入锅中。 院子角落里还有一些没劈的木头，白竹磨好了斧头，索性一并劈好了，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灶台边，而后才开始生火烧水。 担心老妇人心疼木柴，白竹还特意同她说了一句：“婆婆，明天早上我再去买些木柴给您添上……” 老妇人瞧着他，神情这才放松了下来：“我一个上了年纪的，平日里打水劈柴都得托邻居帮忙，你这又是帮我打水又是劈柴的，确然是个好心肠的人，我便也放心了。” 温玉叶蹲在灶台前烤火取暖，不免和老人家攀谈了起来：“婆婆，您也是个好心肠的人。不瞒您说，方才我们敲了好几户人家的门，只有您愿意让我们借宿……” 老人家叹了口气：“你也别怪他们，村里人都是大都是善良的，只是因为害怕才不敢开门的。” “他们在怕什么？”温玉叶问。 “怕山匪啊。”老人家的声音透着几分沉重，“这附近的山上住了一伙匪徒，平日里惯爱做些打家劫舍的恶事，周围的几个村子都遭过他们的祸害，所以大家才怕了，夜里更是闭门不敢外出。” “原来是这样……”温玉叶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都不愿意开门，“那老人家您怎么还敢给我们开门，您不怕吗？” 老妇人苦笑一声：“我孤身一人，这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白竹听罢，却是皱起眉头：“婆婆，他们如此作恶，官府的人不管吗？” 老妇人无奈地摇摇头：“那伙山匪怪狠的，好多村民被欺负了也不敢报官，有的报了官，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白竹面色凝重，说道：“婆婆，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老妇人却是不信：“若他们真的能有报应，也不知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白竹肯定道：“婆婆放心，会的。” 水烧好之后，白竹先盛了一碗给老人家，又给温玉叶盛了一碗。 可不待手中的热水入口，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狗吠声。 先是一只狗叫嚷起来，随后许多户人家院里的狗都叫了起来，再然后，似乎有叫骂的声音由远及近穿了过来。 老妇人脸色一变：“坏了，这是山匪进村了！” 白竹脸色一冷，将老妇人扶到屋里去，随后将温玉叶也推了进去，而后关上堂屋的门：“你们在里面别出来……” 老妇人虽然不怕死，但也难□□露出紧张之色来。 温玉叶安慰她：“婆婆，没事的，我兄长他武功很高，若是他们胆敢闯进来，我兄长一人也能对付的了。” “可他们人多啊，我这条老命不怕什么，可你们……” “没事的，他们不一定是冲着这边来的……” 可话才说完没多久，便听到一群人的脚步走近，而后竟真的在这里驻足了。 温玉叶听到外面有人喊：“老大，就是这辆马车，方才兄弟几个就是被这辆马车上的人给打伤了！” 温玉叶这会儿才联想起来，她和白竹往村里走的时候，白竹打趴下的那几个喝醉酒的人，竟然是山匪。 老妇人 分卷阅读144 也听到了外面那人的话，颤抖着问温玉叶：“你们先前……惹着他们了？” “应该是了，”温玉叶握住她的手，歉疚道，“眼下是我们连累了您，不过，就算拼了这条性命，我们也会尽量护您周全的。” “傻丫头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老婆子我不怕死，”老妇人咬牙切齿道，“若今日我这条老命真的保不住了，我也只会恨老天爷不公……” 大门很快被人踹开，外面那群匪徒闯了进来。 温玉叶隔着屋门的缝隙，看到那个被称做“二当家”的，一脸横肉，扛着一把弯刀冲白竹大声嚷道：“就是你小子打伤了我兄弟？” 白竹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是你们多年为非作歹，扰的这一方百姓不得安宁？” “哟？哪里冒出个青天大老爷？怎么，你要为这里的百姓做主吗？”那二当家嗤笑道。 白竹沉声道：“我是打算除了你们这群祸害！” “哈哈哈……”那群山匪大笑起来，指着白竹道，“就凭你？你瞅你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 “二当家的，这里可不止他一个人，之前在马车上还有一个小娘子，”有个之前拦马车的人提醒二当家的，“那小娘子长得可俊了，这十里八乡都找不出这般模样的……” 那二当家的一听，果然生了好色之相：“那今日兄弟们可是有福消受了哈哈哈……” “住口！”白竹一声冷呵，拔剑便冲了过去。 院里登时打做一团。 白竹如同游龙一般在这群山匪中穿梭，一把银剑簌簌生风，不多时便挑翻了许多人。 而堂屋里，不仅温玉叶听得怒火丛生，就连老妇人都气得咬牙切齿：“这帮狗杂碎！我真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们！” 温玉叶以为她在为自己抱不平，便劝慰道：“婆婆莫气，兄长会教训他们的！” “姑娘，我老太婆能求你个事儿吗？”那老夫人激动地握着她的手说道。 “婆婆您说……” “我瞧着你兄长是个厉害的人物，若是能将这群恶人制|服，可否让我这老太婆报个仇？” “婆婆你要报什么仇？” 老妇人忽的泪眼婆娑：“我丈夫去世的早，膝下并无一儿半女，只十几年前捡了个女娃，与我相依为命，受我万般疼爱，亦是十分孝顺善良。前两年我细心为她挑选了人家，可成亲那日，撞上了这群恶人下山，将我那女儿掠去山上数日，待我再找到她时，那可怜的孩子已是断气多时，被抛却在山涧里，身上……身上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温玉叶一时惊愕：“他们竟如此残忍卑劣？” “这些年我一个老太婆求助无门，只能日日盼着老天爷开眼，降道天雷劈死他们。可今日遇到了你们，想来是老天爷真的开眼了，我求你，待你兄长捉住了他们，你们给我一些时间，我要给我那可怜的女儿报仇……” 温玉叶亦是听得鼻头酸涩：“好，我会和兄长说的……” 这时，有一个山匪趁着白竹被缠住之时，绕到了堂屋这边来，撞开了堂屋的门，朝老妇人扑来。 温玉叶亦是有匕首傍身，她一脚踹开了那个山匪，举着匕首将老妇人护在身后。 院里的山匪不少，白竹一时分不开身，又有几个山匪往堂屋这边来…… 温玉叶武功虽是不错，但到底伤了一只胳膊，只能勉强对付两三人。而那老妇人见那山匪冲过来，亦是举起拐杖要打，可她终究年老体弱，对方很轻易便躲了过去，而后趁着温玉叶不备，将她一把扯了过去，横了刀将她当成了人质…… “都住手，否则我杀了这老太婆！”那人大喊了一声。 温玉叶心头一跳，只好收了匕首。 白竹亦是，停下剑的同时，被身后一名山匪狠狠踹了一脚，险些摔在地上。 那名挟持的山匪很是得意，向二当家的邀功：“二当家的，我做的不错吧。” 那二当家的方才被白竹打的很惨，这会儿刚从地上爬起来：“你做的不错，回去有赏！”而后走到白竹面前，一拳一拳地打了上去，“你小子不是挺能耐吗？来打啊，接着打啊……” 白竹顾及着老妇人的性命，一声不吭地挨了好几下。 那老妇人悲痛不已，对白竹说道：“小兄弟，你大可不必受此折辱！我老太婆苦了大半辈子，早就不想活了！”而后又对温玉叶说，“姑娘，我女儿的仇，我怕是不能亲手报了，劳烦你替我报了吧……” 话音刚落，她便往架在脖前的刀口上撞去！ “婆婆！”温玉叶失声喊道。 而白竹在方寸之间，直直扔出了手中的剑，扎进了那个挟持老妇人的山匪的胸口中…… 那刀偏了几分方向，却还是将老妇人的脖子划破了。 温玉叶冲上去将老妇人救下，低头快速查看了一下伤口：万幸没割到要害。 白竹此时也不再顾及，若说方才他在打斗时还愿意手下 分卷阅读145 留情，不愿意伤及他们的性命，但这会儿已然红了眼睛，再动手时，动作狠厉许多，山匪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温玉叶将老妇人扶回堂屋中，顾不得胳膊上的伤，赶紧撕了布条给她包扎伤口。 老妇人的情况不太好，方才她抱了必死的决心，情绪也激动得厉害，加之受了伤，这会儿面色竟迅速灰败下来。 温玉叶担心她身体受不了这样的冲击，只得逼着她强打起精神来：“婆婆，您不是想看他们得到报应吗？您不是想亲手报仇吗？您快看，我兄长他就快要把他们全部打趴下了，待会儿您就能亲手报仇了……” 老妇人听到这话，终是缓了过来。 那群山匪根本就是草包居多，加之白竹不再有所顾忌，敞开了打，不多时便将他们尽数打倒在地。 周遭的邻居有几个大胆的，也冒了出来，从自家拿了绳子，将这些山匪全部捆了起来。 白竹随手拎起来一个山匪，叫他带路去他们的山寨。 那山匪打着哆嗦问：“你要去我们山寨做什么？” 白竹冷声道：“自是要斩草除根！” 周遭的邻居拍手叫好：“大侠您放心去，这里的人我们会帮你看好！” 白竹点了点头，拎着那山匪，强迫他带路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白竹用绳子拽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了。 那些被绑在院子里的山匪看到那人，大惊失色：“大当家的！” 白竹不多加理会，将那大当家的直接拽到了老妇人面前：“婆婆，那会儿我听您说，你要给女儿报仇……” 老妇人看着那大当家的，激动得颤栗不已：“我竟真没想到，在我活着的时候，还能手刃仇人……” 她从温玉叶手中借了匕首，颤巍巍地举了起来，问那大当家的：“当年糟蹋我女儿的，可也有你一份？” 那大当家的却是颇为不屑地笑了：“老子们尝过的女人多了，谁知道你女儿是哪个？” 下一瞬，那把砍柴刀就劈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当家的似乎难以置信：“你竟敢……” 老妇人双目瞪得如同火焰喷出：“你万死不能偿还你做的罪孽！” 而院子里的山匪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老大就这样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一会儿，人便再也不动弹了…… 围聚而来的村民越来越多，村长这时也走了出来，冲白竹拱手致谢：“大侠，你是我们全村的恩人。” 白竹此时已褪去方才的狠厉与冷酷，转身客气地对村长说道：“村长，劳烦安排人去报官吧。” “这……”村长为难地看了一眼老妇人。 他是在担心，方才老妇人杀了大当家的，会不会因此获罪？ 白竹看出他的心思，说道：“村长放心，我担保婆婆无罪。” 村长这才找人去报官。 官府来了人之后，白竹找为首的那人说了几句话，那人便没再追究老妇人杀人的事情，只是下令将所有山匪全部带走，并承诺一定会严加治罪，绝不会再让他们为祸百姓。 所有的事情处理完，已经快要天亮了。 村民们帮老妇人收拾好了院子，陆续离开了。 温玉叶将老妇人的伤口重新包扎，而后将人扶到房中休息，老妇人临睡前拉着温玉叶的手，似是有些迷糊了，絮絮叨叨同她说道：“我心愿已了，想去陪我女儿了，她最喜欢我给她梳头了，我许久没给她梳过头了……” 说着说着，人便睡过去了。 温玉叶替她盖好被子，便轻轻走了出来，看到白竹正在等自己：“你胳膊又伤到了吧？给我瞧瞧……” 温玉叶这才感觉到胳膊疼得厉害：“哎哟好疼，师父你不提我都忘了……” “是我不好，叫你受惊了。”白竹小心翼翼地查看起她的胳膊来。 温玉叶很是钦佩道：“师父，你真的好厉害，一个人对付那么多山匪就罢了，竟还去挑了他们的老窝？” 白竹轻声笑道：“也算他们倒霉，我去的时候，山寨里的人刚喝了一场大酒，醉得刀都拿不起来，我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人拿住了……” 温玉叶忿忿道：“那也是他们活该！” 第63章 063 那信在火焰中消失殆尽 温玉叶和白竹一夜未睡, 收拾好之后，本想着休息一会儿，但村里时不时有人过来同他们道谢, 拎着自家养的鸡，河里凿冰捕的鱼, 年前熏的腊肉, 菜窖里囤得南瓜等…… 温玉叶和白竹自是不肯收, 但村里人都很是热情，道完谢搁下东西便跑了。 这些东西温玉叶和白竹也没打算带走, 而是全都放到了婆婆的菜窖里。 白竹拿出一只鸡, 一条鱼, 打算炖来给婆婆和温玉叶补身体。 温玉叶小睡了一会儿，在鸡汤的香味中醒来，看天色已接近傍晚。 白竹在灶 分卷阅读146 前打瞌睡，灶下的火被压得极小，小火慢炖着锅里的鸡汤。 “师父, 累坏了吧。”温玉叶走过去，自他手中拿过烧火的棍子，“我看着火, 你去房里睡一会儿。” 白竹一脸倦色, 起身掀开锅盖，看了看里面熬得浓郁的鸡汤, 同她说：“吃完了饭再睡吧，你去喊婆婆起床。” “好。”温玉叶拨弄了几下灶下的火，而后起身去了堂屋。 不一会儿，她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师父，婆婆她……走了。” 白竹身形一顿, 搁下正欲舀汤的勺子，大步进了屋子，去了婆婆的房间。 脉息全无，身体已经凉透了，该是走了好一会儿了。 面色安详，应是走得毫无痛苦。 嘴角隐隐带着笑意，该是在睡梦中走的。 许是梦见了她的女儿吧。 “我去邻居家问问婆婆在村里还有什么亲戚，咱们帮她把后事料理了吧。”白竹说。 温玉叶应声：“嗯，你去问问，我帮婆婆找件体面的衣服换上。” 白竹去邻居家里问过，婆婆早年是买来的媳妇，并没有什么娘家亲戚，丈夫去世后，她和婆家也不来往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过了很久，后来捡了一个女娃抚养长大，可后来又遭遇了丧女的痛楚…… 于是街坊邻居和村里的一些人帮着一起，将婆婆的后事料理了。 温玉叶和白竹离开这个村子前，还去婆婆的坟前磕了个头，愿来世婆婆能投个好人家，再也不要受这样的苦了。 经历过婆婆这件事，白竹担心温玉叶会因此更加消沉，可让他意外的是，自这天之后，温玉叶竟慢慢开朗起来，眸中有了光彩，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她终于不再是之前那般自怨自艾的模样，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一次聊起天时，白竹才知道了她这么快走出来的原因。 “师父，我自小生活富足，家中只有我一个孩子，享尽父母宠爱，和姜姜一起去京城做生意，亦是顺风顺水，我一直以为生活都会如我所愿的，直到我看到徐少彦娶了别人……” 温玉叶终于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白竹听，尚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也不怕师父你笑话，我那几天过得真的很痛苦，我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痛苦的人了，直到遇到了那位婆婆，得知她心里的仇恨，听村里人说起凄苦她的一生，我才晓得，我所沉浸的痛苦，与婆婆相比，不过是在路上摔了一跤，磕破了皮，流了一点点血，就哭得比谁都大声。可婆婆生生被人剜了心头肉，背负着仇恨这么多年，却依然待人和善，如此坚强地活着。幸好，她终于等到了手刃仇人的这一天……” 白竹何尝不是对婆婆经历的事情感到惋惜与同情，看到温玉叶因为婆婆而走出了阴霾，心中亦是十分欣慰：“这世上每个人都会经历痛苦，你有你的苦要吃，旁人有旁人的苦要吃。一时消沉不要紧，一蹶不振才叫人可惜……” 温玉叶已是满目热忱：“我不会一蹶不振的，我会好好打起精神，好好生活下去，我还要把我们温家的商号开遍整个大齐呢。” 白竹眸中含笑，认真看着她：“会的，会有那一天的。” 温玉叶和白竹回到京城已是正月十七。 白竹将她送去铺子后，便回皇宫了。 温玉叶将铺子里的账本简单过目了一遍，便去找林姜姜了。 年前的时候林姜姜在端王府附近盘下了几个铺子，还帮她也看了两个，已经要了定金，若是她想要，就给她，若是她不要，林姜姜就自己用着。 温玉叶从她口中也知道了端王府日后要向百姓开放的事情，当时因为她忙着开分号的事情，就没顾上那边。 今日她过去瞧了瞧，那端王府的外墙已经全部修葺完成，里面不晓得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温玉叶果然在这里找到了林姜姜。 林姜姜正忙着装点一家小饭馆，对于新采买的来桌凳有点不太满意。 “全都是一样的大桌子，一张桌子要配八张凳子，这样整个饭馆也只能铺开十张而已。我觉得撤掉五张大的，换成四张凳子大小的，以及更小的，只坐两人就可以的那种，这样的话，不管进来的客人时多时少，都能找到合适的桌椅，既不浪费，也不用让客人拼桌……” 她正指挥着伙计换桌子，一转身，瞧见温玉叶吊着一只胳膊笑盈盈地看着她。 林姜姜惊喜地喊了一声：“玉叶姐姐，你回来了！” 温玉叶笑着回应：“是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么忙还要帮我照看铺子。” “跟我还这么客气？”林姜姜看着她那只胳膊，心疼道，“我看过白师父寄回来的信了，说你坠马伤了胳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温玉叶不以为意道：“没事的，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了。” “那你……”林姜姜小心翼翼瞥了她一眼，很想问问她和徐少彦的事情，但又怕她会不开心。 温玉叶看出了她的心思：“ 分卷阅读147 你是想问我和你哥的事情吧？” 林姜姜点点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信上写的是腊月二十成亲，我提前一天赶回去了，刚好撞见他陪李姑娘回门。”虽然提起此事心里还是会痛，但是温玉叶想通了之后，倒也能理智地说出来了。 林姜姜惊讶不已：“回门？” “嗯，师父帮我打听过了，应该是徐伯父的病情又严重了，所以他们成亲的日子提前了。” “我哥他居然……真的娶了李姑娘！”林姜姜还是觉得难以相信，愤愤道，“他怎么能真的妥协了呢？” “也不能全怪他的，”温玉叶看到她为自己抱不平的模样，反而宽慰起她来，“若非是我赌气来京城，与他分别这么长时间，或许事情也不会到现在这一步。如今这样的结果，只能算是我们两人有缘无分罢了。” “那你心里不难受吗？”林姜姜问她。 温玉叶却是笑着说道：“难受啊，初时那几天接受不了，快难过死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林姜姜有些自责道：“也怪我，偏偏拉你来京城做生意……” “你莫要这样想，我不后悔来京城，亏的你拉我过来，让我见了更多的世面，还做出了独特的香露，让我接下来的日子也有了奔头……”温玉叶拉起她的手，一脸踌躇满志，“姜姜，接下来，咱们姐妹二人好好赚钱吧！” 林姜姜也很开心她能这么快走出来：“嗯！去他的狗屁姻缘，咱们还要忙着赚钱呢！” 温玉叶回来的第三天，收到了小镇那边寄来的一封信。 家丁将信送来的时候，林姜姜刚好和温玉叶在一起，她们正聚在烛光下看各自的账本。 林姜姜从信封上瞧见了一个“徐”字：“是我哥寄来的？” “嗯。”温玉叶面上依旧十分平静，可执信的手却在微微颤着。 林姜姜瞧着她拿着信怔怔看了许久，也没有要拆开的意思，不由问：“你不拆开看看吗？” 温玉叶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而后小心撕开了信的封口。 白色的宣纸透着笔墨的痕迹被折成几页，瞧着挺厚实，应是写了不少。 只是才抽出一半，温玉叶忽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而后重新将信塞了回去。 林姜姜愈发好奇信上的内容：“玉叶姐姐，你怎么不看？” 温玉叶盯着那封信，声音有些苦涩：“大抵是解释他为何要和李姑娘成亲的事情吧，看与不看，事情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再解释有什么意义呢？” 说着，便取下桌上烛台的灯罩，将信挨近了烛火。 “玉叶姐姐……”林姜姜出声想阻止。 温玉叶犹豫了一瞬，还是将信往前推了。 烛火舔舐着信封，很快烧透了里面的宣纸，温玉叶将燃着的信件扔进了一旁取暖的炭盆里，不一会儿，那信便在火焰中消失殆尽了。 连同温玉叶心里对徐少彦的最后一丝留恋。 第64章 064 （一更）解铃还须系铃人…… 端王府的修缮事宜, 在林姜姜对宋澜三番两次催促下，终于在二月初全部结束了。 林姜姜事先安排在御膳房学厨艺的几位师傅，也在几位御厨一对一的指导下, 迅速出师。 这几位师傅原本在厨艺方面的基本功就十分扎实，是以年前年后这段时间虽然不长, 但做出的味道却已然不错。虽比不得御膳房里的大厨, 但是放在坊间, 已是十分出挑。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林姜姜和温玉叶在端王府附近的铺子正式开张了。 生意不算多, 甚至有些冷清, 但林姜姜并不在意。 七天后, 端王府正式向百姓开放，因着提前半个月就已经撒出了消息，那一天来观赏游玩的百姓比林姜姜预想得还要多。 铺子里自然也是人满为患。 林姜姜瞧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喜不自胜。 当天傍晚，林姜姜便高高兴兴地去了皇宫, 要和宋澜分享这个好消息。 侍卫告诉她陛下还在御书房和大臣议事，林姜姜等不及，便在御书房外面的院口等着, 想着待宋澜一忙完, 她就可以马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林姜姜听到大臣们陆续走出来的声音, 想必他们应该议完事了。 她探头往院里看了一眼，为首的几个大臣也看到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林姜姜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很气愤的样子，甚至有个大臣经过她身边时, 还甩了一下袖子…… 她也没得罪过他们啊？ 她甚至都没怎么见过他们。 待那些大臣都走远了，林姜姜才转身进了院子，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的门没有关紧，透过那条缝隙，林姜姜瞧见宋澜以手撑额，面色不豫，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生气。 她停下了脚步，思忖着要 分卷阅读148 不要等他自己消解一会儿情绪在进去的时候，房内的宋澜抬眸瞥见了她，面上的阴郁之色登时一扫而光，向她招了招手：“姜姜，进来……” 林姜姜进去之后，宋澜让她将房门关上，然后扯过旁边的一张凳子，叫她坐在自己身边。 林姜姜知道他心中不快，便都依着他，挨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并主动问他：“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也还好，”宋澜拉过她的手，觉得冰凉，便帮她揉了揉，裹在自己的大手里捂着，“今日有些忙，你在外面等很久了吧？” “嗯，等了半个多时辰。”林姜姜也不瞒他，抱怨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想让他的心情好一点，“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今天端王府不是向百姓开放了吗？前来参观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还好京兆尹提前拨了许多捕快去王府附近维持秩序。你都没看到，人群乌泱泱的，我那几个小店铺的客人都络绎不绝，今日赚得可多了……”一想起今天的壮观景象，林姜姜就觉得十分兴奋。 “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做得很好。”宋澜虽是笑着夸她，但林姜姜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兴致似乎不高。 他向来很少在自己面前表露出这样的情绪，如今一脸倦色，似也有些漫不经心，该是有很大的事情让他烦心。 思及方才她进来之前，大臣们看她的眼神充满敌意，林姜姜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你是不是和那几位大人聊得不开心啊？是关于我的事情吗？” 宋澜一怔：“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猜的。” 宋澜松了一口气：“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是我要做一些抉择……” “什么抉择啊？”林姜姜好奇道，“能和我说说吗？” 宋澜望着她，犹豫了许久，瞧着她猫儿一般盯着自己的眼睛，终是没忍住，说道：“罢了，你早晚也是要知道的，我便同你说说，希望你能理解我……” 林姜姜愈发认真地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当年父皇专宠丽妃，丽妃背后的刘氏一族也因此得势。丽妃有一个儿子，是我的五弟，也颇受父皇疼爱，在丽妃的枕边风下，父皇险些让五弟取代我做储君。这一世刘氏一族被我扳倒之后，有的判了刑，有的被流放，五弟则被我软禁起来。念及骨肉亲情，我并不打算取五弟的性命，毕竟当初他还小，也算是无辜。但也因为五弟一直活着，这些年刘氏余孽心存侥幸，妄想找到五弟，扶持他登上皇位，刘氏一族也能东山再起……” 林姜姜愤愤道：“他们真是痴心妄想！” “自是痴心妄想，他们还不知，就算他们找到五弟，五弟也不能实现他们的愿望。” “是你那五弟改邪归正了吗？”林姜姜问道。 宋澜却意味深长道：“他未受教化，又何来邪正？” 林姜姜思量着他的话语，倏忽想到一事：“你那五弟……莫不就是我那晚在禁苑见到的那个少年？” “嗯，”宋澜垂下眼帘，终还是承认了，“先前不想告诉你，是担心你会怪我对他太心狠，这么多年将他丢在禁苑不管不问。可正是因为他未受教化，不谙世事，我才有理由继续留着他的性命。我对他不闻不问，才不会引起别人对他的注意……” 宋澜握紧她的手，又呢喃了两句：“姜姜，我不是在为自己辩解，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对他做的一切，只是出于护他性命而已。” 林姜姜震惊之下，又觉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你弟弟，怪不得我觉得他和你长得有几分相像。”林姜姜想到那日见他时的光景，他衣衫破旧，面容纯粹，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原来竟是因为自小被禁在那里，从未有人关照过的原因，“他看起来真的挺可怜的……” 她刚说完，便觉手上又紧了几分，抬眸去看宋澜，却见他似有紧张之色：“你觉得我对他太残忍了？” 林姜姜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才同他说：“你能留他好好活到现在，也算不得残忍，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这是你能为他选择的最好的结果了……” 听到林姜姜这么说，神色方轻松许多，这才又同她重新聊起端王府和她的铺子的事情。 *** 温玉叶自回京之后，接下林姜姜帮她在端王府附近盘下的那几个铺子，依旧是做香料香露的生意，托端王府开放的福，这几家铺子的生意也着实不错。 她比先前更忙了。 精力一旦全部投入到这些生意里，也便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白竹经常出宫来找她，不管她在哪个铺子里，他总能找到她。 初时温玉叶没想太多，以为是巧合，后来觉得有些奇怪，便随口问了他一句：“师父怎么每次都知道我在哪个铺子里？” 白竹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而后会让她帮自己选些东西，他要送人。 这些日子白竹每次过来都会买很多 分卷阅读149 东西，香囊香露，香脂香膏，凡是温玉叶推荐的他都一一买下。 温玉叶问他要送什么人，他便只回答两个字：“朋友”。 久而久之，温玉叶难免猜测起来：莫不是师父有了心上人？这些东西都是送给那心上人的？ 若非如此，怎会如此勤快地来买？且都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师父出身极高，如今年纪轻轻就做了侍卫军统领，想必喜欢的姑娘也一定是个名门闺秀。 这样想着，温玉叶每次帮白竹挑选礼物的时候都十分尽心，希望师父送出手的东西，不会叫那个姑娘失望。 这一天，温玉叶正在铺子里忙着，忽然来了两位妇人，衣衫华贵，气度雍容，一瞧便是尊贵人家的夫人。 店铺的伙计自是不敢懈怠，忙热情地迎了过去，小心仔细的接待着。 她们却是看都不看那伙计一眼，颐指气使道：“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伙计只好往温玉叶的方向看了一眼。 温玉叶闻声便走了过来，客气同她们说道：“两位夫人，我是这里的老板。” 那两位夫人便立即打量起她来。 温玉叶骨折的胳膊还没拆下木板，有些不雅，但也不胆怯，由着她们打量。 只是这打量的时间，未免有些长了些。 温玉叶心里不太愿意，但面上还是笑盈盈地给她们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见她们收回目光，互相对视一眼，才开口说道：“两位夫人是想买些什么？我可以帮您推荐一下……” 其中一位穿海棠紫袄裙的夫人示意了一下她身旁的婢女，那婢女便拎着一个小包袱上前，将包袱搁在柜台上，打开来看，是一些香囊香露，还有些香脂香膏。 温玉叶一眼就认出，这些都是前些日子她推荐给师父买下的东西。 “这几个味道我们不太喜欢，你给退了吧。”那位夫人说道。 温玉叶心有疑虑，一边猜测着这两位夫人的身份，一边上前查看她们要退的东西。 有一些已经用过了，有一些还未开封。 按理说，若是已经用过的，铺子里是不给退的，除非对方用着过敏或有其他不适。单单只是味道不喜欢的话，还到不了退货的地步。 但是这些东西都是师父买下的，温玉叶一开始以为他要送给喜欢的姑娘，故而推荐的香味都是清新淡雅的，有的还带着几许甜丝丝的味道。 若是她早点知道师父是送给这样的两位夫人，是断然不会推荐这些味道的。 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温玉叶也不好却了两位夫人的面子，于是在查看完东西后，便叫来店里的伙计，将这些东西全部退了。 伙计也瞧出有些东西已经用过了，甚至有几个还用了不少，他想说什么，但是被温玉叶用眼神止住，于是便拿下去计算价格了。 那两位夫人见她如此痛快的答应，另一位穿绛红色袄裙的夫人这会儿才开了口，问了一句：“你向来都是这样做生意的吗？” 温玉叶有些奇怪她为何要这样问：“怎么了夫人？是小店还有什么地方让您觉得不满意吗？” “已经用过的东西，也能退吗？” 温玉叶心中暗暗腹诽：原来她们也知道有些已经用过了啊。 虽然心中疑虑横生，但温玉叶依旧十分好脾气道：“原本已经用过的，是不能退的，但是这些东西是我推荐给一位朋友的，先前并未打听清楚他要送给何人，所以依着自己的喜好推荐了这些。如今知道这些东西原来是送给两位夫人的，而它们确实并不适合两位夫人，如此算是我的过失，我自然要给夫人退的。” 见她如此坦白的说出来，两位夫人倒是有些许意外。 “你既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出自你的推荐，又可知我们是你那位朋友的什么人？”绛红色袄裙的夫人问道。 温玉叶自然有猜测，但也猜不准，只是觉得两人似乎来者不善，于是便想将话题引回生意上，不做过多的纠缠：“两位是长辈，如若不嫌弃我家的东西，我可以为两位重新推荐一些……” 那位穿海棠紫袄裙的夫人却是道：“那倒是不必了，像我们这种大户人家，其实是看不上这种小门小户的东西的。” 这言语，显然已有所指。 温玉叶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又暂时无暇往深处去想，只是觉得她们说自己的东西粗鄙，她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夫人，小店里的其他的东西暂且不说，这香露是断断与‘粗鄙’二字沾不了边的。这是我与皇宫里几位调香的师父研制了许久才做出来的东西，价格并不便宜。方才夫人拿来退掉的这些，仅是味道不适合夫人而已，夫人莫要看轻了它……” 那夫人听她这样说，很是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这位老板年纪轻轻，嘴巴倒是厉害。” 温玉叶笑笑：“夫人莫要误会，我只是维护自家的东西罢了。” 那边店里的伙计已经算好了价格，拿出了对应的银两来。 温玉 分卷阅读150 叶接过，将银两递到那位夫人身旁的婢女手中，迎上那位夫人的目光：“您可以数数……” “不用了，”绛红色袄裙的夫人开口对另一位夫人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吧。” 温玉叶维持最后几分笑容：“两位夫人慢走。” 那位绛红色袄裙将她深深看了一眼，而后与另一位夫人转身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温玉叶同林姜姜说起这件事情，林姜姜惊呼道：“她们其中有一位会不会是白竹师父的母亲，以为白竹师父看上了你，所以专程来考量你的……” “我也有这样的猜测，”温玉叶苦恼道，“若是真的，那倒是挺尴尬的，我和师父真的只是师徒一场而已，她们这样来考量了一通，回去若与师父说些什么，以后我该怎么面对师父呢？” 林姜姜却遥遥头：“你大抵是当局者迷，我们旁观者清，你觉得你和白竹师父之间没什么，可我觉得，白竹师父对你……似乎有点……” “有点什么？” “就是……”林姜姜小声说道，“我觉得白竹师父似乎有点喜欢你。” 温玉叶吓了一跳：“你莫要这么说，怎么会？” “怎么不会？”林姜姜说道，“上次白竹师父送你回老家，我就觉得奇怪。他一个侍卫军统领，抛下职务陪你回老家，还去了那么长时间。他明明可以不管这件事，或者安排别人护送你回去的，但是他却向陛下请命亲自送你回去。我那时还提醒他，说你是回去和我哥成亲的，他当时的反应明显不对劲……” 说着，林姜姜还问她：“你和白竹师父单独相处了那么多天，就没察觉到什么吗？” 温玉叶这会儿已然有些懵了：“我没察觉到什么啊，来回的路上他都挺照顾我的，除此以外，也……没什么啊。” 只是在她染了风寒的时候，冒雪给她拿药，还给她买了披风…… 只是在山顶的时候，拿出了给她准备的礼物恭贺她要成亲…… 只是在她大病的时候，不分日夜的守着她…… 想到这里的时候，温玉叶忽然感觉心里发虚，她似乎才后知后觉，想起他买药时的背影，山顶上送她礼物时笑容里的勉强，以及她大病醒来时，总能看到他守在床边打瞌睡的样子…… “不会的不会的，师父不可能喜欢我的，”温玉叶否认道，“我哪有那么好，值得师父这样的人喜欢。” 林姜姜却鼓励她道：“你也不能这样说自己，我觉得你和白竹师父还挺般配的……” “可别这么说，”温玉叶赶紧制止她，“我出身商户，师父出身官宦名门，我与师父在家世上是极不匹配的。若非如此，今天那两位夫人又怎会亲自上门来警告我呢……” “也是啊，”对于这一点，林姜姜深有感触，“就像我和宋澜之间，我也觉得隔着一条鸿沟，要想在一起，不晓得要经过什么风浪呢。” 温玉叶又反过来安慰她：“师父和陛下是不一样的，陛下是天子，他想娶谁，应该没有人能阻拦的了吧。” “没人阻拦，不代表没有人反对啊……” *** 林姜姜随口说的一句“风浪”，没想到才两天的时间，便应现了。 这两天她也经历了和温玉叶差不多的事情。 不，比温玉叶的还要严重些。 总有人来她的铺子里，问询她的所在，然后对她暗中打量，指指点点，嘴里嘟嘟囔囔地不晓得在说什么。看她的眼神有嫉妒，有鄙夷，有憎恶…… 一次两次倒也还好，但被人暗戳戳指着脊梁骨说得多了，难免会多心起来。 她让店里的人帮她偷听了几回，才知这两日竟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朝中大半的官员忽然联名上书，称要严查她的身份，并极力劝阻陛下不要受她的迷惑。 林姜姜这才知，那天她去御书房找宋澜，为什么那几位大臣看自己的眼神那般奇怪，原来那天宋澜和自己讲的关于宋炎的事情，只讲了一半。 余下的一半，是她夜闯禁苑这件事被人传了出来，朝堂上的大臣们知道以后，怀疑她是刘氏一族的人，接近宋澜是为了救出宋炎，以此造反作乱，于是立即联名上书。 而后这件事又经由大臣们的家眷又传到了坊间，她的身份也被泄露了出来，如此才有了这两日总有人来她的铺子里想瞧瞧她的“庐山真面目”…… 得知真相的林姜姜，为了不影响铺子里的生意，只得在家中躲了几日，暂且避一下风头。 她好几日未去皇宫，又担心宋澜会出宫找她，于是在躲避了几日之后，还是进宫去见了宋澜，同他说了缘由，问他打算怎么澄清她确实不是刘氏一族的人。 宋澜却说了一句让她更为胆战心惊的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一切都是因阿炎而起，那么也应由他结束这一切。” “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结束这一切啊？” “只要他不在这世上了，刘氏余孽没了盼头，你的嫌疑自然就能洗清了 分卷阅读151 。” 第65章 065 （二更）你待我似乎疏远了些…… 宋澜问林姜姜, 想不想去见阿炎？ 联想到他方才说的话，林姜姜以为他起了杀心，不由心头一颤：“你难道要杀了他吗？可你都留他活了这么多年, 为什么不继续护着他？” 宋澜瞧了她一眼，眸子微挑, 说道：“朝中大臣本就反对得厉害, 加之这一次连你也牵扯进去了, 若他还在这世上，这件事恐怕还要纠缠一阵子……” 他竟是承认了！ 林姜姜却觉得他这个决定未免太冲动了：“纠缠便纠缠罢了, 你不能因为大臣们给你这样的困扰, 就轻易去结束一个人的性命。” 宋澜避开她的目光：“你不懂他们真正的意图……” “他们还有什么意图？” 宋澜只是叹了口气, 没再继续解释下去，只是说自己再想想，一时半会儿不会动阿炎。 “你若有时间可以去禁苑看看他，禁苑的侍卫说，上次你误闯被带走之后, 阿炎一直很担心你……” “那禁苑我还可以进去吗？” “可以。” “可是大臣们不会继续怀疑我是刘氏的人吗？” “让他们怀疑去，正好气气他们……” 林姜姜听到他这般有些孩子气的话，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所以你不会杀了阿炎对不对？你方才那话是骗我的……” 宋澜的声音这才透出几分笑意：“让一个人在这世上消失的办法有很多, 不一定非要了他的性命, 你方才将我想的太残忍了，原来我在你心里是那样的人呵……” 林姜姜没忍住给了他一记小拳头：“明明是你故意误导我, 不能怪我！” 宋澜握住她的小拳头，拢在手里亲了一下，宠溺道：“好吧，我错了……” 既然得了宋澜的授意，林姜姜还真的临时起意想去一趟禁苑。 她从宋澜那里兜了一包糕点, 拎着便晃晃悠悠去了。 这次禁苑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林姜姜不敢贸然进去，便在门口来回转啊转，转到两个侍卫忍不住开了口：“林姑娘是想进去吗？陛下先前传过口谕，说姑娘想进去的话，不必阻拦。” 林姜姜灿然一笑：“那我进去咯？” 两个侍卫打开了大门：“姑娘请！” 林姜姜提起裙角跃上台阶，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院中。 这次林姜姜是白天来的，这院落相比上次她来时，干净整洁了不少。 已经是草长莺飞的二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院里的角落里有一片杂草，上面开着几簇紫色的小花。 是那种很常见的野花，小小的一簇簇，不值得一提。 那少年却蹲在那里看得极为认真，仿佛那是一朵十分罕见的名花，甚至都没有听到林姜姜进来的声音。 “阿炎。”林姜姜等了他一会儿后，才在他的视线从一朵花移到另一朵花的时候，唤了他一声。 对方闻声转身，在一瞬的茫然过后，眸中露出欣喜来：“你是在叫我吗？” “是啊，”林姜姜笑眯眯道，“我问过了，你的名字确实叫阿炎。” 宋炎站起身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蹲下来，伸手采了一簇开得最好的花，而后才走到林姜姜面前：“我记得你说你叫姜姜，这个送给你。” 小小的野花被他两只手轻轻捏着递了过来，林姜姜亦是诚恳地接下，还夸了一句：“很好看，谢谢你。” 听到她的夸奖，宋炎表现得愈发高兴：“上次你被他们带走，我担心了好久，如今你没事，我很开心。” 林姜姜先前并不知道他这么牵挂自己，甚至在这段时间里，她几乎将他淡忘了，眼下听他这么说，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早知你这么担心我，我应该早点来看你的。” “你还能来看我，多晚都不算晚。”看得出来，他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林姜姜毕竟同他不是很熟悉，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么话题来聊，便将手中的糕点给他：“这个是送给你的。” 油纸里包了四块糕点，有桂花糕，豌豆黄，绿豆糕，还有一块大枣和红豆做的酥饼，红红绿绿，白白黄黄的，放在一起煞是好看。 宋炎也被这四块糕点迷了眼睛，捧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林姜姜：“真好看，比花还好看。” “还很好吃呢，”林姜姜随手拿起一块绿豆糕，递到他的嘴边，“你尝尝。” 宋炎先是闻了闻，而后又眨着无辜的眼睛看了林姜姜一眼，放佛在确认这是能吃的东西，随后才小心又试探的，轻轻咬了一小口。 入口的香甜让他眸中一下子迸出光来：“真好吃，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看得林姜姜心里有些发酸：在被关在这里之前，他应该也吃过这世上的许多美味，只不过那时候太小，已经全然忘记了。 宋炎想 分卷阅读152 让林姜姜也一起吃，林姜姜摇摇头：“这些都是给你的，你喜欢吃就全吃了，下次我再给你带。” 宋炎却只吃完一个，剩下的便小心翼翼地拢起来：“那我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再吃。” 林姜姜见他舍不得一次全吃完，便提醒他：“我下次不一定什么时候过来，但是这个点心放两天就坏掉了，你要早点吃完。” “嗯，好。”他满眼珍惜地看着手里的点心，也不知道将她的话听进去没有。 *** 温玉叶也听说了大臣们质疑林姜姜身份的事情。 她有几个铺子与林姜姜的铺子挨得很近，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而后在白竹来找她时，又问了白竹，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温玉叶想不明白：“既然陛下都相信姜姜不是刘氏的人了，为什么朝中的大臣们还会揪着这件事不放呢？” 温玉叶却说一语道破其中的玄机：“大臣们之所以如此针对林姑娘，并非全然是因为她误闯禁苑这件事，更是因为，她是陛下喜欢的人。” 温玉叶一愣：“这话怎么说？” “陛下如今后宫虚设，未纳一人，朝中许多大臣自是十分重视谁会是入后宫的第一人。”白竹解释说，“偏陛下这几年既不同意选秀，又不肯从官家的适龄女儿中挑选几个充实后宫，如今林姑娘如此得陛下青睐，偏出身普通，自然让朝中的大臣很是不服气……” “师父这么说我便懂了，其实说到底，左右逃不过门当户对四个字。”温玉叶叹了口气，“这个道理其实姜姜懂的，若她不懂，早就答应陛下进宫了。” “给陛下一些时间，相信陛下可以说服大臣的，况且在我看来，林姑娘只是出身差了些，可她的品行和性格都很好，又做了许多姑娘都做不到的事情，并非他们以为的完全配不上陛下……” 温玉叶却深知林姜姜的顾虑：“门第观念，哪有那么容易消除呢？” “若换做是你，”白竹忽然道，“你也很在意门第吗？” “我自然也是在意的，若是想到未来的路会很难走，我从一开始便不要选择那条路就好了。”说到这里，又觉得这话未免太过沮丧，放在自己身上可以，可不能放在林姜姜身上，“不过，以陛下对姜姜的心思，若是他们不在一起，真的太可惜了。” 白竹看着她，却笃定道：“只要陛下愿意，就一定可以。”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姜姜和宋澜的事情，已是到了午饭的时间，白竹提出请温玉叶吃饭。 温玉叶想到前几日那两位夫人的“上门提点”，便委婉拒绝了：“师父，我这铺子里忙，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便在铺子里将就两口就行了，不必麻烦师父。” 白竹听她这样说，便道：“那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来。” “不必劳烦师父再跑一趟的，”温玉叶想了想，又道，“而且师父你素日繁忙，以后若是想买什么东西，写在纸上叫人顺便捎过来就成，也不必每次都来跑一趟……” 白竹眉心微微皱起：“你待我似乎疏远了些……” 温玉叶笑笑：“师父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让师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面。” 白竹眸中似乎藏着眸中情绪，半响，才道：“其实我今日，是专程过来同你道歉的。” 温玉叶微微愣了一下，便料想是那两位夫人的事情。 果然，白竹接着说道：“前几日我母亲和姨母两人曾来找过你，同你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她们所说的并非代表我的态度……” “哦，原来那两位夫人是师父的母亲和姨母啊。”这和当时温玉叶猜的差不多，只是她没想到师父竟然因为这件事情专程过来道歉，“师父多虑了，两位夫人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是我之前没问清楚师父买下的东西是要送给何人，我原以为师父是想送给心仪的姑娘呢，所以推荐的都是年轻姑娘喜欢的东西，可我没想到师父是送给长辈的，若早知道这些，我会选些香郁大气的味道推荐给师父，也能避免这场误会……” 白竹捕捉到她的一句话：“你原以为是买这些东西是送给心仪的姑娘？” 温玉叶点了点头。 白竹似乎是想再次确认：“你以为我有心仪的姑娘，所以推荐的东西，都希望我能讨得那位姑娘的欢心？” “是啊。” “你从未想过别的吗？” “没有啊。” 以前确实没有。 在那晚之前，林姜姜同自己说白竹许是是喜欢她的，可在这之前，她确实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白竹听到她认真而坚定的回答，眸光终是黯淡了下来。 温玉叶已经不是在感情上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了，她看出师父神色的变化，也明白这变化意味着什么，可她只能装作不懂，装作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做出和往常一样的态度同他说话：“师父，如今我晓得你是要送长辈的，本应该推荐你一些适宜长辈用的 分卷阅读153 香品。只是师父的母亲和姨母似乎并不喜欢我家的东西，之前师父买的那些都退回来了，我便也不好再多做推荐了。” 白竹兀自沉默了有一会儿，才道：“退回来的东西大概多少钱，我再赔偿给你。” “师父说这话是不拿我当徒弟了，退回来便退回来罢了，我怎么还能让师父再赔偿给我？” 白竹没再坚持，只说了句“今日便不打扰了”，而后便同她告辞离开了。 只是不消一个时辰，白竹却又将银两送了过来，不多不少，刚好是那日那两位退货时的数量。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我怎好收下？”温玉叶推辞道。 白竹却执意将银钱塞给她，推脱之间，他忽然捉住了她的手，红着耳根同她说道：“我不是要买东西送给心仪的姑娘，我只是借着买东西的由头，想多看看心仪的姑娘……” 那袋银钱“啪”地落在了地上。 第66章 066 （三更）这听着便荒唐 林姜姜进宫的时候, 除了去见宋澜，有了空闲便去禁苑里见见宋焱，每次去都会给他变着花样带些好吃的东西。 两人慢慢熟络起来, 聊得东西多了，宋焱也逐渐知道除了他所在的这方小院子, 外面还有很大的天地。 “外面的天也是蓝的吗？也会时常下雨刮风吗？外面有好看的花吗？”他经常问林姜姜一些天真幼稚的问题, 让林姜姜一时有些恍惚, 不知道告诉他这些，于他来说是好使坏。 她去的次数多了, 消息自然也就传到了朝堂中。 听宋澜说, 朝中两位大臣接连上书要求查处她, 宋澜都不予理会，气得那两位大臣称病不肯来上朝了。 林姜姜笑过之后，又问宋澜：“你打算气他们到何时？” “马上就要进行会试了，会试之后便是殿试，届时选出些科考新材充实朝廷, 正好也警告一下这些老顽固，若他们执意与我作对，我便培养新人接替他们的职务……” 林姜姜差点把会试的事情忘了：“这么快就要举行会试了, 那李公子应该很快就会进京了。” “李砚南么？” “嗯。” “你倒是记挂他……”宋澜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林姜姜假装看不见他吃醋：“不知道李公子会不会考取前三甲呢？” “前三甲可是需要我来钦点的。”宋澜幽幽提醒了他一句。 林姜姜呵呵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不会做埋没人才那种事的。” 没过几日, 林姜姜在铺子里忙活的时候，李砚南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铺子里, 随手拿了个物件，问她：“小老板，这个多少钱？” 林姜姜一转头，便瞧见他满含笑意的眼眸。 “李公子！”林姜姜惊喜地唤了一声，“呀, 你终于来了！” 两天后就是会试了，先前林姜姜还一直在想他怎么还不赶紧来，莫要误了考试。 “是啊，路上紧赶慢赶的，终于过来了。” 林姜姜当即停了手中的活计，问他：“找到住的地方了没？现在考生接连进京，好多客栈都满了，不过我提前留了一间，你若没有合适的住处，便住到那里。” 李砚南笑意愈浓：“我才赶来，还未曾去找客栈，多谢你考虑周全，帮我这么大的忙。” “小事一桩，那客栈还是我开的呢。”林姜姜骄傲道。 “你的生意真的越做越好了。”李砚南由衷地夸道。 “我运气好呗。”林姜姜笑嘻嘻道，“走，我带你去那家客栈，先把行礼放好，然后叫上玉叶姐姐，咱们一起吃个饭，为你接风洗尘。” “温姑娘她……”李砚南犹豫了一瞬，问道，“她知道徐兄和家妹成亲的事情了吗？” “她知道了，年前还曾赶回去一趟，不过那时候我哥和李姑娘已经成亲了……” 李砚南惊讶道：“她回去过？” “是啊。” “怎么没听徐兄提起？” “她没见我哥，所以我哥应该不知道她回去的事情。” “那她应该也不知道徐兄和家妹假成亲事情吧？” 林姜姜大惊：“假成亲？” 李砚南见她竟也不知道这件事，便同她解释了一番。 原来，年前徐老爷病重，着急让徐少彦成亲，两家便定下了成亲的日子。那时温玉叶已经和林姜姜来了京城，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徐少彦便找到李砚秋，同她说了两人假装成亲的事情。 “我也是在他们成亲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那时他们已经成亲两个月有余，砚秋有一次回娘家，我瞧着她神色委屈，以为是徐兄欺负她，问过之后，她才同我说了实情，说她当初答应和徐兄假成亲，让徐老爷能在临终前了却心愿。可没想到年关过后，徐老爷的病情竟奇迹般好了起来，开始催促他们小夫妻二人早点生孩子，徐少彦为了躲避这件事情，整日整夜的不回家，砚 分卷阅读154 秋在徐家的日子也便不好过了起来……” “这听着便荒唐，李姑娘当初怎么会答应我哥这样的请求？” 李砚南提起一件往事：“你还记得当初你和徐兄、温姑娘去白岳山骑马的事情吗？” “记得。”她自然记得，当时除了她被宋澜护着没有受伤以外，徐少彦和温玉叶都受了些伤，李砚秋伤了容貌，宋澜险些被马蹄踹去半条命。 “当时砚秋容貌受损，我爹娘担心日后嫁不出去，便想让徐兄或温姑娘其中一人对她负责。那时候温姑娘还是温公子，砚秋不知她女扮男装的事情，更属意温姑娘来负责。可后来得知温姑娘的真实身份，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李砚南说，“自那时起，砚秋对温姑娘便暗暗生了怨气，以至于后来明明知道徐兄和温姑娘两情相悦，却还是在徐家上门提亲时，将错就错，答应了这门亲事。原本只想着给自己出一口气，可后来却真心喜欢上了徐兄，如此才答应了假成亲一事……” 林姜姜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只觉得脑袋嗡嗡作疼：“怎么会是这样子？眼下要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玉叶姐姐啊？” 李砚南看着她苦恼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告诉她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在来的路上，我也在猜想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如今看来，徐兄竟是一点也没告诉你们？” 林姜姜忽然想到了什么：“信！我哥后来给玉叶姐姐写过一封信！” “那信呢？” “玉叶姐姐没看，直接给烧掉了。”林姜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当时怎么不把那信抢下来看看呢，许是那封信上就写明了事情……” 李砚南神情复杂道：“所以温姑娘一直以为徐兄真的和砚秋成亲了？” “是啊。”林姜姜纠结起来，“如你所说，眼下徐老爷的病情好了起来，我哥和李姑娘一时半会儿和离不了，而且李姑娘还喜欢我哥，那这件事情岂不是成了死疙瘩？若是告诉了玉叶姐姐，玉叶姐姐回去和我哥和好，那李姑娘要如何自处？若是不告诉玉叶姐姐，我哥和李姑娘继续演下去，日后他们又会怎么样呢？” 林姜姜想了许久，只能暂时决定先不让李砚南见温玉叶了，并让李砚南安心准备会试。 两天之后，会试开始。一共三场，前前后后要考七天。 李砚南专心投入到考试中去，林姜姜自己一个人纠结了两天，又去问过宋澜的意见之后，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温玉叶。 她担心万一温玉叶心里还有徐少彦的话，若因为这件事错过了他，她会因为这件事情抱有遗憾。若是她心里没有徐少彦了，就算知道了真相，至少也能对得起她付出的这段感情。 如此，林姜姜下定了决心，寻了一个不太忙的时候，将温玉叶约到自家开的饭馆中，要了一个雅间，和一桌好菜。 温玉叶看着满桌的珍馐，笑着打趣林姜姜：“怎么忽然请我吃饭？是不是有事求我？” “我能有什么事情求你，不过是饭馆里新上了些菜品，请你来尝尝，顺便聊聊天嘛。”林姜姜说着，给她夹了一筷子饭菜，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对了，李公子进京赴考了，前几天与我见过……” 温玉叶执着筷子的手一顿，而后夹起林姜姜放在她盘中的菜，送到口中，待咽下去后才道：“好歹我与李公子也同窗过，他却只来见你，不来见我，委实不厚道。” 林姜姜慢慢引导道：“还不是怕你因为他妹妹的事情而介意吗？” “都已经过去了，我早就不介意那件事了，”温玉叶喝了口茶水，“再说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哪能因为那件事而迁怒他呢？” 林姜姜适时拍马屁道：“是哦，玉叶姐姐你最善解人意了。等李公子会试结束，咱们再一起吃顿饭吧。” 温玉叶笑了笑：“好啊。”话说到这里，忽然陷入了一段长长的沉默，林姜姜一边吃菜一边偷偷打量温玉叶的神色。见她虽然面色轻松，认真吃菜，但神情明显有所游移。 许是察觉到了林姜姜的视线，温玉叶回过神来，撷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夸道：“你家这菜真的挺不错的，尤其是这道海参，里面加了红糖吗？” “是啊，可以滋补气血的。”林姜姜应了一声，而后又试探着开口说道，“玉叶姐姐，上次李公子过来，同我说了一些关于我哥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啊？” 回应林姜姜的又是一段沉默，只不过这此的沉默比她想象中的短很多。 温玉叶搁下筷子，对林姜姜挤出一个微笑来，而后道：“姜姜，其实在我看到你哥和李姑娘成亲之后，我有过许多的猜测，或许你哥被徐老爷骗了，徐老爷的病情根本没那么严重，待他成亲之后就会好起来，甚至想过，你哥为了哄徐老爷，与李姑娘假成亲也说不定……” 林姜姜听得使劲点头：“对对对……” 可温玉叶似乎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可这些假设其实本就没有多少意义，就算是真的又怎样，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若是 分卷阅读155 在当初提亲时，你哥就能站出来纠正这件事，往后的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哥没有把这件事情看得比自己父亲的病还要严重，任由事情发展到无法控制，才写信过来让我回去代替李姑娘成亲，这其实是最坏的一个办法了，于我们三家都没有什么好处，甚至还会因此结下仇怨。现在想想，还好那时候我没有真的去和你哥成亲……” 林姜姜听完她的这番话，认真思索了一番，觉得她现在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将这件事情梳理通透，心中应该确实已经放下了。 既然如此，就算她知道徐少彦和李砚秋当初真的是假成亲，也不会那么追悔莫及了吧。 更何况她已然有过这样的猜测。 “玉叶姐姐，你能想通这件事，我很是替你开心。人嘛，本就应该向前看得，错过了旧人，才有机会认识新人。李公子同我说，我哥和李姑娘当初确实是因为徐老爷的病情而假装成亲的，只是现在徐老爷的病情好转了，他们俩一时半会儿无法和离，不晓得还要在一起多久……” 温玉叶倏忽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就……徐老爷的病情好转了，他们俩一时半会儿无法和离……”林姜姜看着她满目惊愕的眼睛，猛然攥紧的双手，用力到骨节都发白了。 林姜姜忽然很后悔方才一时嘴快将真相说了出来。 她该是判断错了，温玉叶心里根本就没有彻底放下徐少彦。 “玉叶姐姐，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温玉叶恍惚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松开手，端起茶杯灌下一口茶水，稍稍冷静了一些，才道：“我没事。” 没事才怪。 林姜姜紧张地看着温玉叶，又听见她道：“姜姜，你家这茶水我喝着没滋味，能不能帮我叫一壶酒？” 声音苦涩，分明心里也是难受的。 “好吧。”她心里不痛快，喝些酒发泄发泄也好。 林姜姜便帮她叫了一壶。 只是喝完一壶又一壶，菜没吃多少，酒却喝了一桌子。醉酒之后的温玉叶非拉着林姜姜一起喝，林姜姜索性也豁出去了，一杯接一杯陪她喝到天黑。 两人从饭馆出去的时候都走不了直线了，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准备回住处歇息。 喝醉酒的温玉叶变得话特别多，一直说个不停，一会儿说徐少彦的好，一会儿骂徐少彦的坏，不知怎地又提起白竹来，说师父也同她表明心意了，还得她这几天都心神不定的…… 林姜姜亦是醉得一塌糊涂，听到她提起白竹，便大着舌头劝她：“白竹师父好哇，比我哥好多了，况且也大不了你几岁，你就从了他吧……” 温玉叶哈哈大笑：“好啊，那我这就去从了他！” 两人一路胡言乱语，平日里不敢说的话这会儿都放肆说了出来，直到马车忽然停下，两人这才收了口，准备下马车。 “这么快就到家了吗？”林姜姜一边嘟囔着，一边掀开了车帘。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突然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姜姜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后面的温玉叶还在催她：“姜姜你快点下去啊，你堵在这里我怎么出去嘛？” 林姜姜扭头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回车厢深处：“别出来！” 第67章 067 （一更）只能将计就计…… 马车换了车夫, 驾驶到一处破落的院子里。 温玉叶已然醉得睡了过去，林姜姜还能强撑出几分清醒，同那些人对峙。 “你们是何人, 为何将我们掳来这里？” 这院子里差不多有二三十个人，男女都有, 衣着普通, 但从他们壮硕的体形来看, 他们绝非是平常的百姓。 “林姑娘莫怕，我们只是想请林姑娘帮个忙。”开口说话的那人应该是他们的首领, 对林姜姜还算客气。 “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 为什么要帮你们的忙？” 那人倒也利索, 说道：“我们都是刘氏的人，八年前我们刘氏一族遭人构陷，流落至此，挟持两位姑娘也是迫不得已。” 刘氏的人？ 林姜姜的表情一下变得微妙起来：刘氏一族的人，不就是上一世害得宋澜丢了太子之位被赶出宫去, 这一世却被宋澜反将一军的人？ 他们怎么还有脸说是遭人构陷？ 只不过眼下自己和温玉叶都在这些人手中，林姜姜也不敢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那你们想让我帮什么忙？”总要弄清他们的目的。 “我们听闻林姑娘可以见到五皇子，所以想请林姑娘帮忙, 和我们一起将五皇子救出囹圄。” “五皇子？”林姜姜对这个称呼有些陌生, 但随即便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阿炎？” 那人点头：“对, 五皇子单名一个‘炎’字。” 林姜姜皱了皱眉头：“抱歉，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阿炎在 分卷阅读156 禁苑，我虽然能见到他，但是我救不出他来。” 那人也并没有因此恼怒, 而是说道：“单凭姑娘一人之力，救出五皇子自然很困难，所以我们也并不为难姑娘，只要姑娘想办法将五皇子带出皇宫，与我们接应，我们自然有办法将五皇子救出来。” “带阿炎出皇宫？”林姜姜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陛下怎么可能放他出来？” 那人挑了挑眉：“所以才要姑娘帮忙，听闻姑娘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若是姑娘在陛下耳边吹些枕边风，我相信陛下会同意的。” 还枕边风？ 他把她想成什么人了？ “以我和陛下现在的关系，恐怕很难吹到枕边风。”温玉叶在他们手中，林姜姜只能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那人却是不信，见林姜姜百般推脱，终于还是说出了威胁的话来：“我们不管姑娘用什么办法，总之三天后要将五皇子带出宫来。这三天里，姑娘的朋友就暂时住在我们这里，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果然，他们要用温玉叶来威胁林姜姜。 林姜姜担心温玉叶的同时，心里亦是泛起嘀咕来：宋澜不是在她身边安排暗卫了吗？眼下都到了这般危险的境地了，暗卫呢？叶宵呢？ 他们怎么不出来？ 温玉叶已经被他们其中的几个女人带去房间关着了，如此境地，林姜姜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时答应下来：“我会想办法，但你们也要保证，不得动她一分一毫。” “我们自会好好招待她，姑娘尽管放心！” 放心才怪！ 他们派出其中一人继续假扮林姜姜的车夫，方便与林姜姜及时交接信息以及监视她，而后才放林她离开了。 林姜姜回到住处的时候酒已经彻底醒了，担心，恐惧，焦虑，害怕，让她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急匆匆进了宫。 这件事关乎温玉叶的性命安危，以她的能力和才智根本不能妥善解决这件事，只能告诉宋澜。 她赶到皇宫的时候，宋澜还在上早朝，林姜姜来回踱步，等得一脸急躁。 离宋澜下朝还有些时候，林姜姜干等着也没用，便又去了一趟禁苑。 这一次她没心情给宋炎带好吃的，空着手便过来了。 禁苑的门打开的瞬间，坐在石桌上的宋炎便跳了下来，一脸欢喜道：“姐姐，你又来啦！” 自从林姜姜经常来看他之后，他便多了一个习惯，每天都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等她。那石桌正对着禁苑的大门，只要林姜姜进来，他便能第一时间跑来迎接她。 “你今天来的好早，往日里你都是快天黑的时候才来呢。”宋炎高兴道。 他每一天都在等她，从清晨等到天黑。 林姜姜看着他天真无邪的面容，心绪一时十分复杂：“阿炎，对不起啊，这次来得匆忙，没给你带好吃的。” “没关系的，姐姐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说着，宋炎拉起林姜姜的手，带她去了屋里，“姐姐你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他久在这禁苑里，无人教导，礼仪规矩和男女之防都不知晓，林姜姜也只当他是个孩子，由着他牵着自己去了房中。 他从房中仅有的一个破旧的柜子里掏出了几个黄褐色的果子，当成珍宝一般捧到林姜姜面前：“姐姐，这是门口的侍卫大哥给我的，我吃了一个，可甜可甜了。这几个我舍不得吃，留着姐姐来一起吃……” 林姜姜看着他手中果子：其实只是是几颗桂圆而已，她平日里经常吃到，他却舍不得吃。 在他期盼的眼神中，林姜姜拿了一颗，剥去外壳，将里面晶莹的果肉放进了口中。 “很甜。”她说。 宋炎以为她喜欢吃，便将余下的几颗都塞到她的手中：“姐姐喜欢就都吃了，我已经尝过味道了，我不馋。” 若是以前，他说出这般稚气又真诚的话，定然会逗得林姜姜忍俊不禁。 可今日听他说这样的话，林姜姜心里却是更难受了。 她将桂圆重新塞回他的手中，闷声道：“我只吃一颗就够了，外面也有，下次我给你多带些，叫你好好解解馋。” 宋炎并未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只是听她这样说，难免心驰神往：“姐姐，外面是不是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 林姜姜看着他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心里愈发纠结和酸楚：“嗯，有很多。” 只是林姜姜说完这句话，便有些后悔，好像自己是在引导他一般，接下来他怕是会说“要是我能出去就好了”这句话…… 可没想到宋炎咽了咽口水，天真道：“要是我都能吃到就好了。” 到底也只是个无辜的孩子罢了。 宋炎缠着她，让她讲外面有哪些好吃的，林姜姜便按照季节，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给他讲了一遍。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林姜姜估算着宋澜应该下早朝了，便同宋炎告别，又匆匆回了宋澜的行宫。 分卷阅读157 刚到行宫院口，正好遇见回来的宋澜。 宋澜看到林姜姜，也有些意外：“今日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出大事了！”林姜姜赶紧将宋澜拉进去，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们用玉叶姐姐要挟我，让我将阿炎带出宫去，这可如何是好？” 宋澜听罢，却是比她从容许多：“莫慌，他们既然用温姑娘威胁你，便知道温姑娘对你的重要性，至少在这三日里，他们不会对温姑娘做什么的。” “那三日过后呢，我是要将阿炎带出去？还是不受他们的胁迫，你派人去将玉叶姐姐救出来？” “温姑娘自然是要救的，只是他们如今拿捏住了温姑娘，若是我派人直接去抢人，怕是他们狗急跳墙，会伤了温姑娘……” 林姜姜忙摇头：“那不行！我不想玉叶姐姐有事。” 宋澜很快给出了办法：“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将计就计。” 林姜姜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依了他们：“你的意思是，让我带阿炎出宫？” “对。” 林姜姜更有顾虑了：“那万一他们真的将阿炎救走怎么办？” 宋澜摸摸她的头，安抚她：“不会的，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就算这次给他们机会，他们也没有能力把人带走，相信我好不好？” 林姜姜焦灼的情绪在他的安抚下，终于平静了下来。 宋澜看着她一脸疲惫和憔悴的模样，便知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休息。 虽然在他看在，这并不是一件大事，甚至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于她来说，自己最好的朋友被当做人质处在危险之中，这算是她人生中遇到的一件大事了。 “他们是不是还在你身边安排了人？”宋澜问她。 林姜姜点点头：“那个车夫是他们的人，好让我及时与他们互通消息。” 宋澜就猜到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叮嘱林姜姜：“我答应你带宋炎出宫，但是这件事你须得晚两天告诉那个车夫。否则若是你今日同他说事情扮成了，他们那边反而会有疑虑。” “那我便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告诉他？” “可以，这两天你依旧要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不要叫他们看出破绽。” “那玉叶姐姐真的不会有什么事情吗？” “不会的，他们将阿炎看得那么重要，是不会轻易动温姑娘的，况且这三天，你可以要求去见温姑娘一面，确保她没事。况且你越是担心温姑娘，他们那边越是有把握你能将阿炎带出宫去……” 林姜姜看到他想得如此周到，愈发沮丧，难过得眼泪在眼眶打转：“我对不起玉叶姐姐，也对不起你，我给你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呢？”宋澜瞧着她萎顿低迷的模样，心中疼得紧，不由将她按在怀里轻声安慰，“你哪里是给我添麻烦，你是给了我一个斩草除根的好机会。放心，你的玉叶姐姐不会有事，阿炎也不会让他们带走，此事结束后，以后再不会有刘氏的余孽兴风作浪了。” 第68章 068 （二更）设下埋伏 林姜姜依着宋澜的主意, 在前两天并未向刘氏的人透露自己可以带宋炎出宫，并且要求去见温玉叶一面，确保她毫发无伤。 刘氏的人也确如宋澜所猜测的一般, 同意让林姜姜见一下温玉叶。 于是在温玉叶被绑架的第二天晚上，林姜姜终于见到了她。 她被关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 绑在一张凳子上, 除了人有些虚弱和受惊, 确实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林姜姜这才稍稍放了心。 温玉叶是在酒醒之后才发现自己被绑架了，林姜姜也不知所踪, 绑架她的人告诉她, 林姜姜没事, 只是需要完成一个任务才能将她救出去。 今晚她意外地见到了林姜姜，忙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些人要她做什么任务？ 林姜姜不好向她透露实情，只是在确认她无事之后，同她说道：“玉叶姐姐你别害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他们到底要你做什么啊？”温玉叶不知晓实情, 但也知道那些人让林姜姜做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你万不可为了我去做那伤天害理亦或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待将你救出去，我再告诉你实情, 眼下你还要在这里委屈两天, 我会尽快救你出去的。”外面都是刘氏的人，林姜姜自是什么话都不敢同她说。 她只和温玉叶待了一小会儿, 刘氏的人便进来将她带出去了。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刘氏的首领提醒她，“林姑娘想到好的办法了吗？” “可不可以再宽许一天，这件事真的不好办。”林姜姜故意让对方误会自己确实十分为难。 那人却斩钉截铁道：“不行，明天是最后一天, 后天五皇子必须出宫！” 他见林姜姜如此重视温玉叶，自然更加笃定她一定会为了温玉叶想出办法将宋炎带出宫去。 此 分卷阅读158 事越快越好，否则夜长梦多，多延迟一天，都不晓得会发生什么意外。 林姜姜见他不同意，也只得妥协：“那好吧，只要你们不伤害玉叶姐姐，我明天尽量想出办法来。” “不是尽量，是一定，否则多一天，我都不会保证你那朋友还会像现在这般舒服……”那人继续给林姜姜施加压力。 林姜姜只得一脸“难色”地离开了。 次日便是约定期限的最后一天，林姜姜又去宫里待了一整天，直至傍晚才出来，然后告诉车夫：“明天陛下带我去郊野踏春，会带上五皇子，届时你们想办法将五皇子带走吧。” 车夫惊讶道：“怎的陛下也会出宫？那岂不是会有很多侍卫跟随。” “若我只带五皇子出宫，势必会引起陛下怀疑，说不定会安排很多人跟随我们。”林姜姜解释了一番，又道，“如今虽然陛下也出宫，但是届时我引陛下去别处，侍卫自然大部分也会跟过去，留在五皇子身边的人不会很多，你们应该能应付。” 车夫将信将疑，问清楚明天的地点之后，便回去找刘氏的人复命了。 他并不知道，林姜姜要的就是他这份将信将疑。 是宋澜告诉她的，她不能将这件事做得太完美，若明日她真的只带宋炎出宫，那么刘氏的人对她的怀疑会更大，会猜测她是不是早就和他串通好了，设下埋伏，引他们出洞。 而明日借踏春之由，宋澜也会出宫，虽然会带不少的侍卫，但侍卫们定当会先顾虑他的安全，宋炎那边的人不多，反而不会引起刘氏太大的怀疑。 事实也证明，宋澜将他们的心态拿捏得很是到位，夜深的时候车夫回来了，说他们的人同意了明天的安排，并且再一次威胁她不要耍其他的手段，否则温玉叶将性命不保。 林姜姜自然满口承诺不会耍任何手段，并问明天事成之后，她要去哪里找温玉叶？ 车夫说事成之后他们会释放暗号，到时候看守温玉叶的人就会将她放出来，让她自行回家。 林姜姜没再计较下去，事实上，上次她去见温玉叶的时候，宋澜就已经派人偷偷跟了过去，已经知道了温玉叶所在的地点。 明天她和宋澜带宋炎出来的同时，白竹也会带人前去营救温玉叶，两边都不耽误。 林姜姜忐忑不安了一整晚，第二日宋澜来接她时，看到她眼睛下面那两块深深的青色，心疼又好笑：“我都亲自出马了你还担心什么？瞧你这两个黑眼圈，昨晚又没睡好？” “哪里是没睡好，根本就没睡着！”林姜姜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铜镜，和一盒小小的脂粉，试图盖住自己的黑眼圈。“阿炎在后面那辆马车上吗？” “嗯。”宋澜由着她往眼下多扑了几层脂粉，而后将她揽到自己怀里，“马车还得行驶半个时辰才到郊外，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林姜姜在他怀里动了动：“我睡不着，我心里特别不安。” “没事的，有我在呢。”宋澜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入睡，“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林姜姜依言闭上眼睛，在他的轻拍下，朦朦胧胧睡了一小会儿。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到了郊外，宋澜唤了声她的名字，她便立即醒了。 “到了？” “嗯，下车吧。” 两人下了马车，林姜姜便跑到后面那辆马车旁边，对里面的人喊了一声：“阿炎，下车了。” 话音刚落，车帘便被人掀起，宋炎一脸惊恐不安地探出头来：“姐姐，这里是哪里？我害怕……” “不怕，姐姐带你出来玩的。”林姜姜向他伸出手去，“来，下来，有好吃的。” 宋炎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从马车上爬了下来，而后抓住林姜姜的手不肯放开：“姐姐，这里好大啊，都没有墙。” “这是野外，当然没有墙了。”林姜姜看着他畏手畏脚的，心中难免怜惜，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阿炎，我今天带你见见院墙外的世界好不好？” “好。”宋炎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新奇极了，有林姜姜在这里，他心里便也没那么怕了。 宋澜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瞥了一眼林姜姜那被宋炎紧紧握住的手，终究也没说什么。 宋炎几乎已经忘却了五岁以前的记忆，自然是不认识他的，躲在林姜姜身后，小声问了一句：“姐姐，他是谁？” “他……”林姜姜想了想，“你唤他皇兄就好。” “皇兄是他的名字吗？” “不是，皇兄是‘哥哥’的意思。” “哦。”宋炎乖顺地冲宋澜喊了一声，“皇兄。” “嗯。”宋澜应了一声，面对他时，终究有些不自在，“难得出来一次，你多玩一会儿。” “哦。”宋炎点了点头，然后把林姜姜拉走了。“姐姐，我们去那边玩！” 被留下的宋澜：“……”你姐姐是我的啊喂！ 于宋炎来说，这里的人他都不认识，他只认识林姜姜，自然 分卷阅读159 也只缠着林姜姜。 马车里还有许多吃的，林姜姜装了一大兜，陪他一边吃，一边逛。 这里和他住的院子一点也不一样，在这里，大树有不同的名字，野花有不同的名字，天上的鸟儿有不同的名字，就连小河流里那圆润的石头，都有自己的名字。 宋炎觉得这里好玩极了，有好多他没见过的东西。 他沉浸在这些美妙的事物中，徜徉在这份广阔的天地里。 林姜姜却在想如何让他自己待一会儿。 这小孩第一次出来，一直拉着她不肯放手，林姜姜已经陪他逛了半个多时辰了，她得快点回到宋澜那边，给刘氏的人创造“救人”的机会。 于是她将兜里装的吃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塞到了宋炎的嘴里，而后同他说：“阿炎，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马车里再拿些吃的，顺便给你拿点水来。” “那我和你一起去！”宋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不用，你在这里看会儿鱼，别离水太近，仔细掉下去，我一会儿就回来，如果马车里有鱼竿的话，待会儿咱们钓几条鱼上来回去熬汤喝……”林姜姜耐心地劝抚着他。 宋炎又想看鱼，又舍不得让林姜姜离开，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鱼：“那好吧，那你快点回来。” “嗯，我会很快回来的。”林姜姜和随行的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带着一半的侍卫往宋澜那边走去。 宋炎的目光追随着林姜姜好一会儿，才转去河水里边找鱼了。 林姜姜绕到马车后面，找到了等她许久的宋澜。 “你终于舍得过来了。”宋澜酸溜溜地说。 “他第一次出来，对什么都好奇，难免多带他玩了一会儿。”林姜姜见他分明不乐意的申请，便杵了他腰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吃醋？” “我在这里等了你半个多时辰，吃点醋怎么了？” “连小孩子的醋都吃，枉你活了两辈子呢。” 宋澜幽怨道：“他还小孩子呢，他都十三了。” “他被你关了那么多年，又未受过启蒙教化，不是小孩子是什么？”林姜姜说着，又往宋炎那边看了一眼，担忧道，“也不知道待会儿那些人出现，会不会吓到他？” 宋澜见她一颗心都拴在宋炎身上，也着实拿她没办法，只得牵了她的手，说：“走吧，咱们走远一些，刘氏的人埋伏了有一会儿，这会儿应该也按捺不住了。” “那你的人埋伏好了吗？”林姜姜一边跟他走一边问。 “放心便是。”宋澜拉着她，慢悠悠地往远处走去。 第69章 069 （三更）有师父在，我不怕…… 温玉叶被困在这里的第三个晚上, 她听见了院子里有人群集合的声音。他们似乎是在商讨什么事情，不一会儿人群便散了。 看守她的是两个女人，瞧着身上也是有些功夫的, 在院子里的人散去之后，她们走进来, 在房门上做了些手脚。 夜色朦胧, 温玉叶也不晓得她们做了什么, 况且就算问了，她们也不会说。 这三天除却吃饭喝水或是内急, 其余的时间她都被绑在屋子里, 昨天林姜姜来的时候, 她想问清楚缘由，但林姜姜显然有很大的顾虑，不能告诉她实情。 她也尝试着问过这里的人，问他们究竟想要胁迫林姜姜做什么事情，可他们也都闭口不言, 不肯向她透露半个字。 温玉叶很害怕林姜姜会因为自己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终于挨到了第四天清晨，这一天，外面看守她的那两人没有像前几日那样进来给她送水送饭, 但是她们一直在外面守着, 温玉叶偶尔能听到她们轻声交谈的声音，却听不清楚她们具体交谈的内容。 她觉得今天不对劲, 于是试图将那两人喊进来：“我渴了，我饿了！” 外面的人并不理会她。 温玉叶只好又喊：“我想小解，你们进来给我松会儿绳子！” 外面的人这时才回答她：“你且消停一会儿吧，运气好的话，今天就能放你走了！” 温玉叶一怔：今天就能放她走？ 莫不是意味着, 今天林姜姜就会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完成某项任务？ 难怪昨天晚上这里的人都消失了。 那么多人一起行动，他们定是去做一件大事了。 温玉叶简直不敢想象，他们要做什么事。 毕竟与林姜姜相关联的人，是宋澜，大齐国的君王。 若他们逼迫林姜姜做的事情与宋澜有关，宋澜一旦有任何闪失，她和林姜姜都承受不起。 温玉叶心里恐慌极了，她再一次师徒挣开绑在身上的绳索，奈何手腕脚腕都勒破出血，那绳索依然岿然不动地绑在自己身上。 温玉叶绝望地大喊：“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外面可怕的安静。 不知道 分卷阅读160 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忽然传来了打斗声。 打斗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短的时间里，温玉叶听到两声人摔在地上的声音，而后房门被人破开，光束瞬间侵入昏暗的房间，温玉叶的眼睛有过短暂的不适后，才看清楚了进来的人是白竹。 “师父！”她惊喜地喊了一声。 白竹破门进来的时候，有木屑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似乎还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一并落下，有几颗落到了脖子里，痒痒的似乎在爬动。 许是蜘蛛或其它小虫子。 白竹没在意，甚至没有拍打，因为在他看到温玉叶被绑在椅子上的时候，这种小事他自然也就顾不上了。 “你还好吗？”白竹大步走过去，用剑挑开她身上的绳子，将她扶了起来。 温玉叶被绑了许久，只是有些虚弱：“我还好，师父，可姜姜她……” “林姑娘在陛下身边，很安全，你别担心。”白竹见她站都站不稳当，便半拥半扶着，将她带出了房间。 外面还有叶宵等十几个人，俱是一身劲装，想必是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然而实际上留在这里的刘氏的人，只有看守温玉叶的两个女人而已，根本不禁一战，眼下已经被叶宵他们活捉，押跪在地上不得动弹。 “真是白瞎了咱们这么多人的时间，结果这里就她们两个女人？”叶霄不屑地说道，“是该说她们蠢呢，还是说她们自大呢？” 白竹亦是没有想到，刘氏的人居然只留了两个在这里。 他望向地上的那两个女人，却见她们俱是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和温玉叶，像是在期待什么。 忽然，他脖间一阵刺痛，像是被几只蚂蚁噬咬一般。 他忍不住伸手在脖间探了一把，而后手中便多了几只浑体通红的蠕动的小虫子。 他怀中的温玉叶亦是低声唤了句好疼，而后抚向耳边，白竹低头去瞧，却见她的耳后脖间也有几只这样的小虫子。 他赶忙将温玉叶身上的虫子摘了下来，而后又发现，自己身上除了碎木屑，竟是爬了许多这样的虫子。 应该是方才他破开房门的时候，从上面掉下来的。只是那房间昏暗，他之前没有发现而已。 而温玉叶身上的那些，应该是他扶她出来时，在他身上蹭上的。 “这是什么？”温玉叶皱着眉头看着他手中的虫子，胸口直犯恶心，本就苍白的脸色又失了几分血色。 白竹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一时答不上来。 “那是我们从苗疆一带抓来的毒虫，”被押着的那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开口说道，“你们贸然闯进来救人，当真以为我们没有任何准备吗？” 温玉叶这才想起，昨天半夜她们二人进到屋子里，确实在房门上面放了一些东西。 她竟现在才想起来！ 白竹一听到“毒虫”二字，立即放开了温玉叶，而后赶紧将自己身上其它的虫子弹去。 叶霄也赶紧上前来帮忙。 白竹却是退后一步：“离我远些，我自己来！”他看向温玉叶，“你去找一个干净的房间，检查一下自己身上还有没有虫子？” “好。”温玉叶撑着绵软的步子，准备去堂屋中检查一下。 “来不及了！”那女人幸灾乐祸道，“你们二人已经被毒虫咬了，十二个时辰内便会毒发，三日之内必然身亡，你们刚好可以做一对黄泉鸳鸯，给我们陪葬！” 说罢，便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另一个女人见状，亦要追随她而去，叶霄比她更快一步，捏住了她的下颚，防止她咬舌：“想死？没那么容易，快说，解药在哪？” 那女人却是摇头，含糊说道：“没有解药，他们必死无疑！” 叶霄逼问她几次，她依旧咬定没有解药，叶霄只好卸了她的下巴，打算将她带回暗卫营，严加逼问。 温玉叶检查了一番，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虫子之后才出来。 此时她除了觉得被噬咬的地方都细细麻麻的疼痛之外，其余也只是身体虚弱，暂时没有其他的不适。 白竹随即带她离开这里：“跟我去皇宫，那里有太医。别怕，太医一定会医好你。” 明明他被咬的比自己还严重，温玉叶看到他颈部红肿一片，却只顾着安慰自己，心中既是心疼，又很感动。 “有师父在，我不怕。”她说。 *** 郊外，在林姜姜和宋澜离开了有一会儿，宋焱那边果然传来了异动。 想是刘氏的人动手了。 林姜姜忍不住往宋炎的方向看去，只是隔得太远，那边又混乱成一片，她怎么也看不到宋炎的身影。 忽而，她听见宋炎惊恐的哭喊声：“你们是谁啊？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们走，姐姐，姐姐……” 林姜姜心头一紧，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宋澜及时捉住她：“再等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林姜姜也知 分卷阅读161 自己现在过去只会添乱，便只能在原地焦灼等待。 又过了一会儿，那边又传来了几声扑通落水的声音，林姜姜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来回踱步。 终于，打斗声渐渐平息，远远眼看着刘氏的人一个个的被侍卫制|服，宋澜这才拉着林姜姜往那边走去：“过去看看。” 他们很快赶了过去，林姜姜第一时间便去寻宋炎的身影。 没有。 她将岸上所有的人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宋炎。 林姜姜握紧了手，鼓起勇气往河里看去。 这时，一个侍卫从水中冒了出来，而后拖着一个人，往岸边游来。 林姜姜定神去瞧，却见那侍卫拖着的人，正是宋炎。 他双目紧闭，面上毫无生机，身体随着水面的波澜起起伏伏，河水几欲漫上他的脸…… 林姜姜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侍卫将宋炎拖到岸上，对他进行了救治。 宋炎单薄瘦小的身躯被侍卫反复按压，然而他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头软软地偏向一边，今日难得梳理整齐的头发此时乱糟糟的糊在脸上，那双清澈分明的眸子一直没有睁开…… 一刻钟后，侍卫探了探他的鼻息，而后来到宋澜面前复命：“陛下节哀，五皇子他没有气息了。” “不、不可能……”林姜姜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想走到宋炎身边去，却被宋澜拦住，将她困在自己怀里，“别去。” “你让我过去看看他！”眼泪簌簌落下，林姜姜哭着道，“我不该带他来河边的，都怪我……” 那边刘氏的人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红着眼睛嘶喊：“不可能，五皇子不可能死！他不能死！” 宋澜给看押他们的一个侍卫递了个眼神，那个侍卫手上一松，其中一个刘氏的人便挣脱了出来，跑到宋炎身前，在试探了他的鼻息之后，不肯相信地推晃着宋炎的身体：“五皇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们还有什么奔头啊！” 侍卫们自然不会容许他在宋炎身边待太久，很快便将那人拖了下去，刘氏的人在终于确定宋炎确实已经没了呼吸之后，一个个面色灰败，眼中彻底失去了斗志…… 林姜姜此时心中懊悔得无以复加，几乎站立不住，半瘫在宋澜怀中，听见他问侍卫：“五弟是怎么掉入河中的？” 侍卫回答：“他们想带五皇子离开，五皇子不肯跟他们走，于是自己跳进了河中……” 林姜姜眼前一黑，便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第70章 070 结局（上） 林姜姜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皇宫里了。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她这几天担惊受怕, 几日不曾好好睡觉，今日又受了这般打击，竟是昏睡了整整一天。 宋澜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紧蹙的眉头中满是忧虑，却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舒展开来, 嘴角牵起一抹笑容：“你可算醒了。 ” 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涌入脑中, 林姜姜的眼眶一下子又湿了起来。她问宋澜：“阿炎真的死了吗？” 宋澜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五弟深明大义, 不肯与叛者同谋，已经殉义。我已经追封他为南平王, 谥号为‘贤’, 会厚葬他的。” 林姜姜听罢, 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可不多时，她的手却被宋澜移开，脸上的泪水被他的大手拭去，他俯身在她上方, 捧着她湿漉漉的脸道：“傻丫头，哭早了，我方才说的只是对外人的解释而已, 阿炎没死, 好好的活着呢……” 林姜姜哭声一噎：“你说真的？” “真的！” “他不是没有气息了吗？” “侍卫那会儿为了做戏给刘氏的人看，根本就没有诚心救他, 后来在马车上把他救回来的。” “那他现在在哪里？” “暂时被我安排在郊外的山庄里了，等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你不是在骗我？” “我若骗你的话，叫我一辈子都娶不到你。” 林姜姜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倏忽抽出手来揽住他的脖子，抬起身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阿炎真的还活着呀！” “是啊, 你把他看得那么重，我哪里敢真要他的命。只是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阿炎这个人了，以后给他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也不必一直关着他了。” “谢谢你让他活着，”林姜姜高兴地又亲了他一口，“我真的太开心了！” 宋澜揉揉她的脸，却又叹了一口气：“你开心得也太早了……” “又怎么了？”林姜姜问他。 宋澜将她从床上扶起来，帮她拢了拢头发，披上了衣服，而后轻声说道：“咱们去看看温姑娘和白竹吧，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在去太医院的路上，林姜姜听宋澜讲了温玉叶和白竹 分卷阅读162 被毒虫咬伤的事情。 温玉叶因着被绑架了三天，身体虚弱，在被毒虫咬伤后，身体扛不住，毒素已然开始发作，她开始发烧，呕吐，在林姜姜过来之前，她刚刚昏厥过去一次。 白竹虽然被咬伤得比她严重，但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症状相较于她要轻一些，目前只是略微有些发热，胃腹也有烧灼的感觉。 太医们急的团团转，但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出解毒的法子来，只能暂时先让他们服下一些清毒的汤药，暂时缓解一下症状。 宋澜也已经让人对那些被活捉的刘氏余孽严刑拷问，试图逼问出解毒的法子，包括叶宵带回暗卫营的那个女人。 然则他们一心赴死，都咬定没有解毒的办法，现在还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京兆尹那边也下了旨意，搜罗在京城中的苗疆人，问询他们可知解毒的办法。 所有能想到的法子，宋澜都一一派人着手去做了。 林姜姜看着温玉叶难受的样子，心里十分酸楚。反而是虚弱得话都说不连贯的温玉叶，一直在安慰她，说自己没事，叫她别太担心。 可说着说着，却忽然呕出一口血来，溅在林姜姜的衣角上几滴…… 林姜姜再也坐不住了，她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做生意也曾与几个苗疆商人有过往来，便顾不得在这里伤春感秋，同宋澜说她也要出宫找苗疆人。 宋澜理解她的救人心切，纵然这件事已经安排给京兆尹去做的，但是京兆尹目前找到的苗疆人都没有能提供解毒办法的，眼下林姜姜要亲自找人，宋澜自然也不拦着。 “我让叶宵他们跟着你，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们。” “好。”林姜姜这便和叶宵一起出了宫。 林姜姜所认识的苗疆商人，有的在京城里开了铺子，但大多是从苗疆来的商队，暂时居住在客栈里。 刚好林姜姜开的一家客栈，最近就入住了一队苗疆商人。 林姜姜和叶宵他们分开行动，叶宵他们去找开铺子的苗疆人，而林姜姜则先去了自家的客栈。 她深夜前来打扰，自是惹得那些商人有些不快，但听闻她救人心切，也便没那么排斥了。 林姜姜同说起自己朋友被苗疆的毒虫咬伤的事情，他们果然也是知道那种毒虫的。可问及解毒的办法，他们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虫子毒性极强，我们经过有这种虫子的地方，会事先在身上涂些棕榈油才防止被它们咬到，但若一旦被咬到，却也是没有办法的……”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被咬伤过的人却活下来的例子？”林姜姜继续追问道。 其中一个苗疆商人道：“倒是听说过一个，是个炼毒的人，不小心被那虫子咬伤，于是同样服下一个剧毒的东西，以毒攻毒，最后竟真的活下来了。” “那个剧毒的东西是什么？” “好像是朱蛤。” “朱蛤？” 那人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也只是听旁人说的，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况且那朱蛤本也是剧毒无比，能致人性命，普通人根本不敢尝试的。” “这个暂且不说，您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个东西吗？”就算不确定这朱蛤究竟能不能救温玉叶和白竹，至少也是一条线索。 那些人摇摇头：“朱蛤已经快要绝迹了，就算在苗疆，也是很难找到一只的，我们也不知京城这里有没有这个？” “我知道了，多谢你。”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有了些许眉目。 后来林姜姜又寻了两支商队，叶宵那边也利用一晚上的时间，把他能找出的苗疆商人都问了一遍。 他也在问询的商人中，也听到他们提及了“朱蛤”一事。 “或许是真的，”林姜姜说，“你可问到哪里有这个吗？” “我也问不到，”叶宵说，“我已经派人去回禀了陛下，不知道陛下那边能不能找到。” 清晨的时候，林姜姜便看到京兆尹的人在街头巷尾张贴告示，告示上的内容是重金寻找朱蛤。 “还有两天的时间，”叶宵对林姜姜说，“肯定能找到的。” 林姜姜也没有时间气馁，利用自己和温玉叶的铺子，向来往的客人打听朱蛤的消息。 终于在温玉叶和白竹毒发的最后一天，林姜姜手底下一个铺子的掌柜火急火燎地找到林姜姜，告诉她找到朱蛤了。 是外城的一位客人在林姜姜的酒楼中吃饭的时候，酒楼里的跑堂从他那里打听到的。 他说在锡城有一位姓扈的老板，酷爱收集奇珍异宝，他手中有一只，不过不是活物，是晾晒成干的朱蛤。 锡城离京城不远，但来回也要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林姜姜和叶宵不敢耽误，一边派人去告知宋澜，一边骑上快马先往锡城赶去。 半日之后，他们赶到了锡城，很快打听到了扈老板的地址，以高价从他手中购来了朱蛤。 回到皇宫已经是晚上了，温玉叶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昏迷了，白竹 分卷阅读163 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勉强还有些意识。 可朱蛤虽是找到了，却只有一只，不晓得能不能救两个人？ 宋澜让太医将朱蛤一分为二，熬出两碗汤药，一份给白竹，一份给温玉叶。 白竹没有立即喝下去，眼睛一直望向温玉叶那边。 温玉叶已经昏迷许久，无法吞咽，药根本喂不下去。 林姜姜急得不行，将药从太医手中端过来：“我给她渡下去。” “不行！”宋澜和叶宵拦住她，“这朱蛤亦是致命的毒物，你不能碰。” “我来吧。”一旁的白竹支撑着身子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到温玉叶床前，却是先将自己那碗汤药渡进了温玉叶的口中，而后又端起温玉叶那碗，同样也全都喂给了她。 “白竹你……”宋澜出声想要阻止他。 “陛下，我想她活着。”白竹轻轻拭去温玉叶嘴角的药渍，眸中不再收敛，满是脉脉深情。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红润了眼睛。 第71章 071 结局（中） 李砚南在会试中一举考得了会元, 又紧接着参加了殿试，并入了前三甲，得了探花。 林姜姜还专程跑去问过宋澜：“‘探花’是第三名的意思吧？他真的是第三名吗？明明在先前的会试中, 他是第一名啊？” 宋澜倒也很快承认了：“其实这次殿试，前三甲的能力确实都差不多, 李砚南虽然在会试中得了‘会元’, 但在殿试的表现中, 还是稍逊另外两人一筹。不过你也不必可惜，要知道比起‘状元’和‘榜眼’, 其实‘探花’更受人瞩目？” “为什么啊？” “因为‘探花’代表这个人是三人中长相最为俊朗的, ”宋澜说, “不出意外的话，李砚南这会儿应该被很多家中有待嫁女儿的朝中大臣盯上了，就看他想做哪家的贵婿了。” 不管怎么样，李砚南取得这样的成绩都是值得恭贺的。 为此林姜姜让自家的饭馆准备了一桌子饭菜，为他庆祝一下。 温玉叶也过来了。 毕竟她也是李砚南的朋友, 先前李砚南来京城的时候，因为徐少彦和李砚秋的事情，李砚南没敢来见她。如今听林姜姜说她已经释怀了, 如此没了隔阂, 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 因着温玉叶才病好没几天，林姜姜特意让厨房做了些清淡滋补的饭菜和汤, 专门放在她的面前。 宋澜和叶宵也过来了，毕竟他们之前也与李砚南相识，五个人坐下来之后，李砚南随口问了一句：“白竹师父怎么没过来？” 除了温玉叶，其他三人的脸色都有过短瞬的黯淡, 而后又将这份情绪敛去，怕被温玉叶看出什么。 “白竹他前些日子受了点伤，现在正在家中调养身体，便没过来。”宋澜说道。 他们都没有告诉温玉叶实情，并不知情的温玉叶此时还打趣了一句：“没想到师父还不如我呢，我都好起来了，他还在调养身体……” 林姜姜和宋澜对视一眼，默默戳了戳自己碗里的饭菜。 白竹在昏迷前嘱托过他们，不要告诉温玉叶真相，他担心温玉叶会因此愧疚自责，宁愿她不知道这件事情。 可每次温玉叶提起白竹，林姜姜总能想到那晚白竹将药全部喂给温玉叶后，眸中的深情和不舍。 她很想让温玉叶知道白竹对她的这份感情，也不枉白竹舍弃自己的性命救了她。 “你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温玉叶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林姜姜担心被她看出异样，忙随便找了一个话题说起来：“对了李公子，你此番得了‘探花’，最近是不是也有许多桃花运了？” 李砚南笑笑：“你莫要拿我打趣了，京城里都是世家贵女，哪里瞧得上我这个小地方出身的。” “你过于自谦了，”宋澜说，“历届探花都是朝中大臣争夺女婿的首选，你恐怕要挑花眼了。” 李砚南恭敬道：“陛下，我才考取些许成绩，心中想的是如何报效朝廷，眼下并不考虑婚姻之事。” 宋澜笑道：“无妨，以后你若看上哪家姑娘，两情相悦，朕可以给你们赐婚。” 李砚南端起酒来敬他：“那就先谢过陛下了。” 虽然两人一君一臣，说话温和客气，但林姜姜就是感觉两人之间有种莫名的□□味。 这顿饭吃得磕磕绊绊，他们总是要防着温玉叶问白竹的事情。 宋澜和李砚南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不少，叶宵负责将两人送回去，温玉叶拉着林姜姜，忽然提出想去看白竹。 “怎么忽然要去白竹师父家啊，先前你不是同我说过，白竹师父的母亲不太喜欢你，你若上门看他，会不会引得他母亲的不悦啊。”林姜姜胡乱扯了个理由，想要阻止她去看白竹。 温玉叶却道：“不管怎么样，师父都是为了救我才被毒虫咬伤，我理所应该去看一看他。不管师父的母亲喜不喜欢 分卷阅读164 我，我也合该提着礼物亲自上门致谢才是。” 林姜姜只得又编了一个理由：“可就算你去看望白竹师父，也应该上午去看比较好，眼下都下午了，哪有人下午去探病的，明天再说吧。” “不行！”温玉叶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她看着林姜姜，眸中颇有几分怀疑的意味，“姜姜，方才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每次我提及师父，你们都会绕开这个话题，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我们哪有瞒你什么？”林姜姜心虚道，“不是告诉你了吗，白竹师父还在调养身体，你这会儿去打扰确实不太好。” 温玉叶盯着林姜姜看了一会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姜姜，我心里很是不安，我今天一定要去看师父。” “哎玉叶姐姐……”林姜姜拉不住她，跟着她去买了许多贵重的礼品，眼看便要往白竹的府中去了，林姜姜终于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她实情。 “你真的不要去见白竹师父，他现在情况很不好，他不想你知道的！”林姜姜着急地喊道。 温玉叶回眸看她，神色已然十分脆弱，她颤抖着问：“师父他……到底怎么了？” 林姜姜闭着眼睛不敢看她，攥着拳头说出了真相：“你们被毒虫咬伤，只有朱蛤才能以毒攻毒救你们。可我们只找到一只朱蛤，白师父他全都给了你……” 再睁开眼睛时，温玉叶已经不见了。 林姜姜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在白府门口找到了温玉叶。 只是温玉叶没有进去，她正坐在地上哭。 林姜姜抬头看向白府大门，却见那大门上赫然挂着白色的丧幡。 丧幡？ 难道……白师父已经…… 林姜姜心中一凉，亦是软了腿，险些跌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那晚白竹虽然并未服用朱蛤，但是在太医配制的其它解毒的汤药下，他勉强也保住了性命。宋澜已经派人去苗疆一带继续寻找朱蛤了，只要能再找到一只，就能救回白竹。 只是眼下另一只朱蛤还未找到，白师父他怎么能…… 他为何不能多支撑两天啊？ 林姜姜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温玉叶，只得跪坐在她旁边，由着她抱着自己怮声痛哭，自己也跟着抹眼泪…… 白府门口的家丁看了她们许久了，终是忍不住走了过来，俯下身来问她们：“敢问两位姑娘是我家老太太什么人？为何在这里痛哭？府中设有灵堂，两位姑娘可以去那里哭……” 林姜姜和温玉叶：“……啊？” 老太太？ 林姜姜和温玉叶问清楚状况之后，才知道她们哭错了人。 白府中去世的人是白竹的祖母。 老太太一生与人为善，生前做了不少善事，如今寿终正寝，这几日一直陆续有人来吊丧，有些人家丁认识，有些人家丁不认识，那些不认识的大多受过老太太的恩惠。 所以方才温玉叶和林姜姜哭得那般伤心，门口的家丁也以为她们以前也受过老太太的恩惠，这才上前询问。 后来得知她们是来看望白竹少爷的，问明身份之后，便进去通传了一声，不一会儿便回来了，说少爷请她们进去。 林姜姜和温玉叶将身上的尘土拍拂干净，先去灵堂跪拜一番，而后才去了白竹的院子。 白竹的母亲也在这里，就是那日温玉叶见过的那位穿绛红色袄裙的夫人。因着家中有白事，今日的着装自然十分素气，只是看温玉叶的眼神，明显凌厉了许多。 大抵她也已经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为了救温玉叶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吧。 “娘，你先出去吧，我跟朋友聊一会儿。”白竹看出母亲对温玉叶的敌意，便将她支开了。 白竹的母亲临走前还剜了温玉叶一眼，约莫是估计到儿子的病情，才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林姜姜看到白竹的气色还算不错，心中的大石头暂时也就放了下来。 她与白竹接触的时间不算多，想到他对温玉叶的感情，便想着让他们二人单独相处一会儿，于是寒暄几句过后，也借口铺子里还有事，便离开了。 林姜姜走后，房间里便只剩下白竹和温玉叶，以及一个侍奉的下人。 白竹瞧见温玉叶脸上泪痕未干，想到方才家丁过来传话时的描述，揶揄着打趣了她一句：“听说你在门外哭得很伤心？是在哭我还是在哭我祖母？” 温玉叶羞愧道：“便当做是哭师父的祖母了。” “还以为你在哭我呢，咳咳……”白竹侧过脸去，压抑着声音咳嗽了两声。 旁边侍奉的人见状赶紧倒了一杯热水，温玉叶顺手接了过来，递到白竹面前：“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余毒未清而已。”白竹接过水，喝下之后，咳嗽便缓和了许多。 温玉叶心疼得厉害，想说什么又觉得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真的没事，陛下已经派人替 分卷阅读165 我去苗疆找朱蛤了，过几日应该就有消息了。”白竹瞧着面前的姑娘垂头不语，肩膀微微轻颤，便伸手将她的脸抬了起来，果真瞧见一张哭得斑驳的小脸，“怎的又哭了？” “师父，”温玉叶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师父你快点好起来，你这样我看着心里很难过……” 白竹一愣，没想到她会主动抱自己。怀中的姑娘哭得伤心，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凉凉地透进来胸膛来，胸膛下的心却热了起来。 “傻丫头，”他抚了抚她的头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 温玉叶在他怀中哭了好一会儿，忽然抬头，抽噎着问他：“师父，你先前说喜欢我，还作不作数？” 白竹脸颊微烫：“怎么突然提这个？” “作不作数嘛？”哭了许久而沾染的鼻音，让这句话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白竹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后落在她湿漉漉的眼眸上。 那双眼睛正满是期待地看着自己，叫他忍不住点了点头：“作数。” 那双眸子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立即弯了起来：“那……等师父好起来，娶我好不好？” 白竹在震惊之后，咳嗽得更厉害了。 温玉叶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顺气息：“师父，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白竹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捋顺了呼吸，也得以在思考过她的话之后，给与她回答：“你不必因为对我愧疚，就做出以身相许的决定……” “不是愧疚，”温玉叶连忙解释，“是我方才在门外哭的时候，才发现失去了师父，比我之前失去了徐少彦还要难过许多许多……” 白竹想了想：“大抵是因为你以为我死了，才会难过许多吧。” “是这样吗？”温玉叶也因为他的这个解释而迷茫了。 白竹揩去她眼角的泪水，不舍地将怀中的姑娘扶起来：“若等我恢复之后，你还愿意嫁给我，我一定娶你。” 第72章 072 结局（下） 宋澜抽空带林姜姜去了一趟郊外的山庄, 在那里林姜姜看到了胖了一圈的宋炎。 林姜姜瞧着眼前这个正在往嘴里油炸塞糯米糕的圆润少年，一脸的惊讶：“阿炎，短短几日不见, 你怎么胖得这么快！” “姐姐！”宋炎将最后一块糖糕塞到口中，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林姜姜, “呜呜,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澜嫌弃又嫉妒地将他的手从林姜姜腰上扒了下来：“你瞧你那一手的油, 不晓得擦干净了再碰别人吗？再说你多大的人了，男女有别, 别总对你皇嫂搂搂抱抱的……” 宋炎被他扒拉开来, 问他：“‘皇嫂’是什么？” 宋澜揽着林姜姜的肩膀, 同他介绍：“以后不许叫她姐姐了，该改口叫‘皇嫂’才是。” 宋炎看看林姜姜，又问了一遍：“所以‘皇嫂’是什么？为什么要改口？我叫‘姐姐’不行吗？” “你唤我‘皇兄’，又叫她作‘姐姐’，岂不是乱了身份？”宋澜耐下心来同他解释, “我们就要结成夫妻了，所以你该依着我的身份，改口唤她‘皇嫂’才是……” 不明就里的宋炎天真可爱地问：“所以成亲又是什么？” 林姜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宋澜揉了揉额头, 对宋炎说：“改天还是给你请个教书先生吧……” 林姜姜和宋澜在山庄里陪宋炎待了一下午。 这山庄里有树有竹，有草有花, 后院还挖了一个很大的池塘，宋炎很喜欢这里，但他又是害怕的，担心自己有一天还是要回到之前的小院子里。 林姜姜看了宋澜一眼，在得到他的默许后, 宽慰宋炎：“不会的，以后不会有人再关着你了。” 经过上次的事情，刘氏一族的余孽基本已经清理干净，就算还有漏网之鱼，在得知宋炎已经“溺亡”的消息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宋澜凭借这件事，给林姜姜洗脱了与刘氏勾结的嫌疑，甚至将此番清剿刘氏余孽的功劳都算在了她的头上，借以说服百官，他将迎娶林姜姜为后。 百官们虽还有不同意的，但是反对的声音没有先前那般大了。 而久居后宫的安太妃，也在此时提出要去安平王的封地。安平王是安太妃的亲生儿子，她此番去那里，对外只称是与儿子团聚，享受天伦之乐。 可百官心中却是知晓，这件事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事实上，安太妃的离宫，确非出自本意，而是宋澜替她做出的选择。 宋澜早就知道，当初引林姜姜去禁苑一事，是安太妃策划的。 她想借此事让他怀疑林姜姜，在未达到她的预期之后，又将这件事透露给了朝中百官，甚至散播到了市井街坊之中，以此形成舆论流言，给他施加压力。 若说这些事情尚在他的容忍之内，但后面刘氏余孽听到这个消息，打起了林姜姜的主意，甚至最后这件 分卷阅读166 事情超出了他的把控，差点害了白竹和温玉叶两条性命，这便让宋澜无法再容忍下去了。 他后来去了一趟福安宫，将安太妃所做的这些事情一一揭穿了说给她听，最后同她说了一句：“终归朕不是太妃的亲生儿子，所以太妃才会这般算计于朕，既然如此，太妃还是去安平王那里吧……” 安太妃的脸色煞白，嗫嚅着想替自己解释，但宋澜已经不想听了。 安太妃离宫不久之后，宋澜便让礼部的人挑选吉日，准备立后的事宜。 这一次，林姜姜没有再拒绝他。 因为他为了迎娶她而费了这么多的周折，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她也该勇敢地向他迈出一步，执手与他一起面对风波和压力。 只是林姜姜还是同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我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娶其她的女人进宫，但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娶其她的女人，亦或是觉得我配不上皇后这个位子，那便证明我在你心里没有那么重要了，到那时你要放我离开，我出宫去做生意，也会让自己过得很好……” 宋澜见她答应，欣喜地抱住她转了好几圈，以至于停下来时站不稳，同她一起摔在地上，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贴在她的耳边，温柔又热烈道。 林姜姜答应宋澜的这一天，先前宋澜派去苗疆的人回来了，且不负众望地带回了一只朱蛤。 宋澜立即让人将朱蛤送去了白竹的府中，林姜姜也第一时间出宫去找温玉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温玉叶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又哭又笑，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说道：“完了姜姜，我那日同师父说了大话，让师父好起来之后就娶我。如今他真的要好起来了，可我、可我不敢了怎么办？”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都敢嫁给陛下了，你为何不敢嫁给白师父？”林姜姜鼓励她道。 “那不一样的，”温玉叶犹豫道，“陛下为了你，把安太妃都赶走了，以后后宫都是你说了算。可师父的母亲不喜欢我，他也不可能为了我把自己的母亲赶走啊……” “婆媳关系虽然叫人头疼，可我觉得，白竹师父那么爱你，为了你他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得出去，他一定能帮你处理好你和白夫人的关系的……” 温玉叶在这件事情又犯了为难：“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林姜姜恨铁不成钢道，“先前我哥娶李姑娘的时候，你是怎么评价我哥的？说我哥在感情之事上唯唯诺诺，不够果断，才致使你们错过了彼此。可如今你这般，同我哥又有什么两样？你若真的因此错过了白师父，日后可别找我哭诉，我反正不听，还会骂你活该……” 这番话倒是让温玉叶惊醒了几分：“那、那我再想想……” 而事实上，她并没有思索太长的时间，因为白竹在服下朱蛤的第二日，便来找了她。 他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人也比之前消瘦了许多，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有几分苍白，那双眸子不似往日的平静，像一湖被风吹开的潭水，款款向她看来。 “师父……”温玉叶一想到那日她那句大胆的言论，就羞涩得不能自己，莫名想要躲开他。 白竹捉住她因为紧张而攥起的小手，问她：“那日你说，等我好起来，就愿意嫁给我。如今我来问你的意愿，是不是还像那日一样？” 温玉叶想起林姜姜的那一番训斥，鼓足了勇气想答应他，但一时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是”字。 于是她向白竹坦露了自己的胆怯，酸楚楚道：“可是我与师父门不当户不对，师父如今身体好起来，该是有许多大家闺秀想嫁给师父的，我如何比得上她们呢？” “你如何比不上她们呢？”白竹看着眼前的姑娘，知晓她明明就是愿意的，却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想了想，又道，“况且以我现在的身体，以后也不会有大家闺秀想要嫁给我了。” “为什么？”温玉叶忙抬头问他，“师父你的身体怎么了？” “那朱蛤虽是送来了，但是那虫毒在我体内滞留太久，已经伤及了我的元气，我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汤药过一辈子。”白竹说着，便松开了她的手，“是我自私了，我如今这样，却是配不上你了。” 将将松开的手被她一把又捞了回去，这次是温玉叶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握得那么紧，那么急：“师父，你再问一遍？” “问什么？” “问我是否还像那日一样，愿意嫁给你？” “那你……” “我愿意！” 便是这个身体大不如从前的白竹，在温玉叶与他成亲两个月以后，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这厢刚被郎中诊断出喜脉，那厢一直不喜她的白夫人就风风火火地来了她的院子，面色虽是依旧冷淡着，但语气却是关怀的，问她最近胃口怎么样？想吃什么？喝什么？身体可有不适？要不要这会儿便差人去宫里告诉白竹，叫白竹回家陪媳妇…… 分卷阅读167 再后来，温玉叶在白府上下以及白竹的呵护中，平安诞下一个女儿。小女儿不到周岁的时候，温玉叶又怀上了一胎…… 这一次，白夫人也做不出对她冷淡的模样了，从此真正接纳了她。 温玉叶和白竹三年抱俩，而林姜姜和宋澜这边却是一点也没有动静。 朝廷上下又开始以皇嗣之事，鼓动宋澜选秀纳妃。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陛下成亲这三年过得有多凄苦。 林姜姜虽是嫁给了她，但是一心挂念着为他充盈国库，这三年里待在皇宫的日子并不多，反而是走南闯北地做生意赚钱去了。 总归这后宫里没有人能约束她，除却皇后必须要出席的典礼仪式，其他大部分时间经常不见她的人影。 宋澜后来认真地和她道了歉，称当初说国库空虚没有银子的事情是假的，只是为了把她骗到京城里来而编造的借口罢了。其实国库还好，至少十年里不会亏空，让她不用这么辛苦地做生意了，抽空生个孩子吧，白竹都有俩孩子了，他看着特别眼红…… 林姜姜掰着手指头同他算账：“当初你说骗就骗了，如今说让我生孩子就生孩子啊？你知道这一抽空，我要少赚多少钱吗？” 宋澜一边听她算账，一边把人往床上哄：“怪我怪我，咱们去床上慢慢算……” 第73章 073 番外：李砚南 李砚南衣锦还乡的时候, 镇上许多的媒婆都陆续登门，想要为他说亲。 李员外都寻了借口一一拒绝了。 在他看来，如今儿子高中探花, 日后要去京城做官，前途无限, 小镇上的这些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呢？ 他向李砚南透露了这个想法, 让李砚南争取娶个高官的女儿, 平步青云。 李砚南却淡淡地回道：“镇上的姑娘哪里不好？姜姜她就要嫁给当今陛下了，温家的姑娘也要嫁给陛下身边的侍卫统领……” 李员外搓着手感慨：“你说这俩丫头的命怎么那么好呢？早知道当初她们去京城时, 让你妹妹也跟着去就好了, 说不定在那里也能认识个达官贵人, 不至于嫁给徐家那小子，没什么出息不说，现在还得天天受他的气……” 李砚南知道妹妹过得不好，但这件事也怪不得旁人，毕竟当初是她为了赌气执意答应这桩婚事的, 如今婚后不安宁，也只能由她自己来承担。 不过毕竟是他的妹妹，他也不忍看到妹妹一直不幸福, 便将徐少彦约出来吃了顿饭, 想劝他对自己妹妹好一点。 几个月不见，徐少彦身上那股鲜明的少年气已经被磋磨得差不多了, 酒量倒是涨了不少。他连喝了几杯酒，才对李砚南说了心里话：“李兄，我也想对她好，可我心里总不甘心，我总觉得不应是这样的……” 李砚南问他：“你心里还想着温姑娘对不对？” 徐少彦一听到他提起温玉叶, 眼眶便有些发红：“我说了你别打我，我心里真的放不下她。” 李砚南瞧着他这般模样，面上虽然没有表露什么，但心里却是看他不起：“徐兄，也容我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你配不上温姑娘……” 徐少彦眼中划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熄灭了下去，转而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啊，听说她要嫁给侍卫统领了，我确实配不上她。”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嫁给他吗？”李砚南问他。 徐少彦盯着眼前的酒杯，满眼的讽刺：“我和那侍卫统领，任是哪个姑娘选，都会选择他吧。” “你错了，温姑娘一开始选择的是你。”李砚南说，“当初你和我妹妹要成亲的时候，温姑娘回来找过你。只不过你们的婚期提前了，她没赶上而已……” 徐少彦猛地抬起头来：“她回来过？” 李砚南点了点头：“回来过，在你和我妹妹成亲三日后，她在外面员外府门前看到了你们的……” “那她为什么没来见我？” “你那时还未告诉她，你和我妹妹只是假成亲，她以为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怎么可能还会露面？” “可我后来给她写信解释了啊！”徐少彦攥紧了酒杯，已然失态，“我给她写了好长的信，告诉了她我是不得已的，我和砚秋只是加成亲而已……” “你是写了信没错，可是这件事情是一封信就能解决的吗？”李砚南质问他，“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封信或许并未递到她的手上？亦或是递到她的手上之后，她根本不会看……” “什么意思？”徐少彦睁大了眼睛，“她没看到那封信？” 李砚南叹了一口气：“徐兄，你本来有许多次挽回的机会，我若是你，在你的父亲病情好转之后，我会马上赶去京城，亲自同她解释这件事情……” 徐少彦猛地站起身来：“那我现在便去京城找她，她没看那封信，她不知道我和砚秋是假成亲，或许她还会原谅我的……” “你不必去了，” 分卷阅读168 李砚南说，“我已经告诉她这件事了，但她现在依然选择了白竹师父，你没有机会了。” 徐少彦有些崩溃地喊道：“为什么？” “因为白竹师父将她看得比任何人都重，白竹师父为了救她险些没了性命，他能豁出性命爱他，可你呢？”李砚南质问他。 徐少彦站在原地怔忪了许久，终是颓败地坐了下来。 李砚南拍拍他的肩膀：“徐兄，你若还拿我当朋友，以后便好好对待砚秋。总归你们二人误打误撞地在一起了，就算一开始是个错误，可你们已经成亲了，砚秋也想与你好好过日子。命运大概就是这样安排你们的，我希望你能认命……” “认命？”徐少彦伏在桌子上，抓挠着耳侧的头发，无助道，“我该认命吗，李兄？” “认命吧，我也认命……” 李砚南拍着他的肩膀，脑中悠然想起另一件事情来。 那是他在去京城赶考之前，家人们带他去寺庙中祈福，他遇到了一位高僧，高僧告诉他，此番进京，他必有所得，亦有所失…… 他问高僧，何为所得？何为所失？ 高僧笑道：“有所得必有所失，人生哪能处处如意？” 他想了想，问了高僧最后一个问题：“我遇到一个姑娘，她贸然闯进我的生活，将我自阴霾推出，让我重新站了起来，她在我这里留下了许多的印记，可她似乎从来不曾属于我……” 高僧温和地审视了他良久，才道：“大抵是施主上一世有恩于她，所以这一世她才会来找你报恩。只不过她有自己的宿命，所以并不会在你这里停留太久。施主，万般皆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