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 01-02 01 你或许难以想象也不并能理解,我爱的人在后街。 这是陈南拒绝项乐时说过的话,项乐跟陈南做了很多年朋友,双方家长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就连她自己也以为她会跟他结婚、养小孩、互相看着彼此变老,然后再一起决定不给小孩添麻烦,相伴进敬老院,到最后骨灰都混合在一起。 他们本该是这样的,如果陈南没去过后街。 02 晚霞逐渐被敛去,天上空旷得只剩下黑,车道上成线的灯光流淌着的是这座城市的热闹,寂静与喧嚣之间隔了一个陈南,仿佛只隔了陈南。 陈南手里燃了根烟,烟头忽明忽暗,他抽得极凶,很快便燃尽了。他把所有的烟都点了,企图能从那些虚无缥缈的烟火里看到后街。 陈南几乎忘了他是科研人员,橱柜里整齐摆放的各种试剂,最显眼的是棕色的磨口塞瓶,用来储存光解和易挥发的液体,严格的储存条件,阴暗、低温,可恶的性质跟那个人一模一样。在做对照组的时候,玻璃的试管在手里撞在一起,清脆的声音在实验室格外明晰,陈南讨厌这个声音,他每次听见都怕极了。连那些分子合成的滴管都在提醒他,这世界是唯物的。可恨的是,这一点,他偏偏找不到悖论。 他眼里看到什么都是易火。 他以为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呢? 地铁5号线停了,突然的故障,谁也没料到。温度和昨天一样,就连风打在他冲锋衣上的声音都跟昨天一样。 陈南去搭了公交,公交的停靠站离大学还有一段路,不是很远。只是,要经过后街。 一个着装干净的男人倚在墙角,没骨头似的软塌塌的,身上却有一种介乎于少年的孩子气和成年男人的魅力。他嘴里呷了口烟,食指和中指夹着,煨在嘴边狠狠地过了一口,不用过去你也知道他周遭的味道,呛口又上瘾。 头一回他大剌剌地回应你近乎明目张胆地打量:“50一次。” 陈南皱眉,他一条腿还缠在别人腰上。说完他笑了,正好一束泛着紫气的烟火灯光扫过他半张脸,一半在干净的人间,一半隐于糜烂的街区。 半是嚣张,半是悲悯。 后来每次到这个路口都能看到他和不同的人调情,男人、女人,业务广泛。烟圈吐在对面女人的卷发上,是你体会不了的美,女人笑得风情又淫荡。有时候男人的腿蹭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臀边,腰腹紧贴的亲密关系,暴露于干燥的阳光下,就变成了一场沦为道德之下的苟延残喘。 “看了俩月了,不来一次么?如果是你,我可以考虑不要钱。”他用食指掸掉烟灰,把头发向后拢了拢,看起来居然有些被教导主任逮住偷摸吸烟的局促感,格外青葱。 你近乎落荒而逃。 怕自己会拒绝他,更怕……更怕应了他。 那时候的陈南还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不肯承认,他才不是喜欢乘公交看形形色色的人和车,他只是想看那个人。 03 “南哥,我今晚不回宿舍了,学生会查宿就拜托兄弟了。” 成浩又去后街了。 “不是我说,叫易火的那男的,长得真他妈好看,眼睛勾子似的,盯你一眼就能硬,要不是他是个男的。”成浩惋惜。 陈南没去过后街,没真正进去过。他打小就是个乖孩子,各种意义上的。陈南也不想去,在他看来,任何屈从于欲望支配的人,又能高贵到哪里去,他不屑。 可他居然从描述里就能清晰地知道,一定是他。陈南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刻意打听过,可是他就是知道,易火不可能是别人。 陈南突然觉得燥,空气中浮动的粒子瞬间变得粘稠,让他的肺部在本能的充氧间都艰涩无比。 他觉得烦,因为那一瞬间他想到了他推不动的实验进程,设计了两个月的实验,一组数据都没出来,巨烦。他第一意识其实想喊,真他妈烦。 陈南从没说过脏话,他说的最过分的话就是“怎么这样”,认识他的人也都知道,他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在表达别人嘴里“操你妈”的意思了。所以哪怕是潜意识里,他都要在确认之前把话掐了,来确保自己还是完美的。 他可是陈南,CUB的陈南,大二就能发影响因子10以上期刊的陈南,他生下来就应该在实验室与反应物和生成物打交道,他应该在报告厅穿着西服、看着PPT的讲他的设计思路。 总之不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敲着甲基苯丙胺的化学式,脑子里却想着那个叫易火的男人,性器硬得发疼。 04 陈南接到项乐的电话,有一个报告在市图附近的报告厅,安排在晚上7点,结束的时候大概在9点钟,项乐央陈南去接她。 项乐不是陈南的女朋友,他们一起长大,小学、中学、大学,他们在彼此的世界里已经习惯,也是各自挡桃花的借口。 毕竟,他们看起来的确很登对。同样出挑的外表,同样傲人的成绩,从没有人说他们不配。 陈南在市图下车,提前了10分钟等她,看见有大批的人从报告厅的方向出来,到最后稀稀拉拉出来几个人,他还没等到项乐。 陈南只能走进那栋楼,他记得是103号,推开门的时候正巧碰见项乐把资料放进帆布袋。 “哎,你来啦,我刚问完一些问题。”项乐跟他说不好意思,是在跟他解释。 “嗯,没……”事。陈南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拔掉U盘。 是易火。 “怎么啦?”项乐见他没说完,用手肘轻轻撞他。“见到比你好看的人,有危机感啦。” 易火走过来想出去,他跟项乐堵住了门。“您女朋友的思路都很好,前景应该无可限量。”易火神情正经,是恰到好处的礼节,他优雅地伸出手,意思是交个朋友。 陈南没承认他跟项乐的身份,但也没否认,但他还是伸出手。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停止一切想法,可情绪又不断催动一些引诱的念头:他认出我了吗?他……会找我吗? 项乐一路上都在跟他谈论他,易莘淼,知名物理学教授,年纪轻轻的海外大牛,履历表漂亮得要命,堪比他一眼难忘的皮囊。 陈南要不是肖想过无数次他的脸,恐怕也会质疑:易莘淼和易火,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水和火,本来就是对立而生、生死不容的东西。 05 他很久都没有再见到后街的易火,但是他乘公车的习惯已经改不掉了。 也没有见过那个风度翩翩的易莘淼。 不过听项乐说,他又发了一篇文章。按照那本期刊的审核时间推算,他投稿的日期,最远也就是他成为易火的时候。 陈南并没有时间想太多,他的结果始终没到预测的方向,他睡不着觉,开始用安眠药助眠。 他还没从安眠药的影响里醒来,非自然睡眠的效果并不好,早晨醒来的那段时间往往会头晕脑胀,像是处在一种介质里难以抽身。 就在第五十一个这样的早晨里,易莘淼回来了,不对,他那个神情,是易火回来了。 易火坐在那慢斯条理地吃一碗抄手,是陈南常吃的红油抄手。 陈南踏进他常吃的早餐店第一眼就看到了易火,因为易火冲他打招呼,示意对面的位子是留给他的。 陈南挺难想象,他居然安稳踏着步子走过去,他觉得这是很久以来,他第一次踏在实心的地板上。 “我忍不住打探了你的喜好,抱歉啊。”像是随意打招呼的那种语气,眼神坦荡得要命。 陈南这才发现易火的眼瞳其实很浅,更像混血,眼睫又长又翘,睫毛的颜色也很浅,盯着人瞧的时候忍不住想,世间再也没有比他的眼睛更纯净的风景。他眨眼的时候长睫像扫到了陈南的唇,因为他觉得口有些干。原来成浩的形容是那么贴切。 他完全拒绝不了他。 “最近没睡好吗?”易火递给他醋,指节分明。 陈南想起来几个月前跟他的那次握手,也讶于他居然一眼瞧出他勉力支撑的精神。 “不管怎么说还是少吃安眠药,会失去药效的,我知道你专业是学化学的,你肯定知道,长期来看不管什么药都有阈值,始终有不起作用的时候。”易火像是在劝他,可他又怎么了解得那样清楚。 陈南还没想好怎么找借口,他不想让自己这样就被看穿,就见易火凑过来用极低的声音说:“要不要试试跟我睡一晚,万一我能助眠呢。” 也许是辣椒的作用让易火过肺的温度略高,总之易火轻微的鼻息像缠在陈南脸上,又撩又麻。 “别急着拒绝我嘛,为什么不呢陈南。”易火手背在蹭他,像猫的舌头在舔。 后来陈南问他,怎么就能那么确定,当时他一定会应下。易火从他身下抬起头来:“因为你当时的眼神在扒我的衣服,你一定幻想着我高潮了。” “可你为什么找我?”陈南用所剩无几的理智忍住把他的头向下按的欲望。 “因为你爽到了,可我还没有。”易火用那样一双眼睛看他,然后俯身囫囵着吻住他:“陈南,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06 易火在他旁边睡着了,陈南想把窗帘拉开,可又怕扰了易火的梦。 陈南一夜没怎么睡,易火太会了,吻上他的时候他几乎忍不住。易火的皮肤像镀了釉的瓷,情动的时候绞得他腰眼发麻,教他那一点在哪里,可过会眼里氤了水汽又求他慢点,他眼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扶着易火的腰一次一次撞他。像是天生就该这样,他就应该抱着易火翻来覆去。 可陈南盯着透过帘钩渗进来的微光还不敢相信,他真的和易火做了。易火于他,或许就是无孔不入的光,他始终拦不住的。 易火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嗯,你醒了,”易火起身,“原来你从来没有过,可你好厉害,我嗓子都哑了。”他这样直白地说这种话。 “对……”不起……陈南有些脸红,他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说,他确实没经验。 “你不会是要说对不起吧,没有,你很好,昨晚太爽了,又爽又疼。” 陈南觉得易火又在勾他。 “陈南,我好喜欢你的表情,让我觉得又冷又甜,可我太累了,我帮你好不好。”易火可能比他还早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 易火仰颈吻他,陈南突然有种冲动,想掐他的颈,掐到留下红色的指印,最好能刻在那优美的弧度上。易火喜欢他的占有欲,同时也享受他始终留存的温柔,因为他知道陈南想做什么,而他现在,却没有什么痛苦的窒息感。易火扶着他与自己的贴在一起,茎身一同撞着,他们的欲望像是被衣物囚着,一旦脱离枷锁滚在一起,就成为两头不知餮足的兽。 陈南第一次逃课,他忘了这节课他是助教,应该辅助老师完成层析的分离步骤,可是那个时候他正在跟易火做爱,他插在易火的身体里可想不到这一步该用哪个试剂。 07 陈南的预估是正确的,他矫正了一些配比以后最终拿到了可重复的结果,不久以后应该就会过稿。 他跟易火保持着稳定的亲密关系,陈南觉得从未了解过易火,也从未了解过真正的自己。他是如此渴望易火,渴望易火的舌头舔他勃起的筋脉,渴望易火温热吸纳的后穴,他甚至想把一切都交给易火,窒息的吻和高于体温的精液,他爱死了易火难耐的时候含他的手指。 晚上他们是纠缠不休的伴侣,天一亮又变得衣冠楚楚,他们如同夜行的狼,把所有淫荡和色欲的本性隐进黑夜里。后街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巢穴,寄居着被情欲吞没的他和易火。 这种状态持续到六月份,易火又消失了。陈南这才发现他对易火一无所知,他知道两个人最契合的姿势,知道易火最受不住冲刺的时候叫他的本名,可是易火走了,陈南才发现自己居然连怎样联系他都不清楚。 世界那么大,易火想要躲起来太容易了。 陈南又开始睡不着觉,易火说的很对,他这次一粒药已经不起作用了。陈南想大概是因为易火,而不是因为易火的话。 易火是谁?易莘淼又是谁?易火为什么会在后街?易火,你在哪儿。 我很想你。 陈南从来没搜索过易莘淼和易火的任何信息,像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除了彼此,谁也不会知道二人是床上的关系。陈南现在明白,他不去主动了解,是因为他太喜欢易火,他不想主动挑明他究竟有多在乎易火,可他终究还是在这场未曾约定输赢的博弈中败下阵来。 他像查阅文献一样输入易莘淼的名字,网页上弹出的资料铺天盖地,有远超文献的冲击力。 “天才物理学家易莘淼赴境外治疗,奇异病症在世界首例出现。” 易莘淼瘦了,带着病态的白皙有些刺目,他正对着镜头,神情却令陈南觉得陌生,可是……又那样熟悉。 这个状态他在哪里见过,可那人不是易莘淼,也不是易火。 好像是他自己。 08 8 所以易火在哪里呢? 陈南从成浩那里旁敲侧击了许多后街的广告,成浩调笑了他一句“兄弟你终于正常了”,成浩本想跟他推荐他体验过的几位,嗯……技术比较高超的服务人员,最终在陈南紧绷的嘴角下堪堪停住了,难为成浩居然会留意脸色。 在五颜六色的卡片里易火的卡简直不像后街接活的,黑色略微带些丝绒的卡面,烫金的logo印着易火两个花体字,漂亮、风骚,笔锋刚劲,一看就是他的东西。 陈南在扫到下方坠着的电话号码时,时刻跳跃的神经像是安静下来,像是回到了没接受神经递质的静息状态,他的手很稳,但几乎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幸好。 他这才害怕,那个年轻鲜活的生命于他而言,已经远超床上缠绵的关系,他和易火用各种姿势一遍一遍释放做爱和频繁的、几乎夺取对方所有呼吸的亲吻,也许并不仅仅是由于多巴胺和一些有的没的调控因子的分泌。 好像只因为他是易火,因为只有易火,才能勾起陈南本该是人类本能的反应,比如说最原始的性欲望,无穷尽的贪欲和兽欲,毫无顾忌地在易火身上放纵,想要易火的一切,同时,也想把一切都塞进易火的身体里,不管是他的舌头,还是他的手指,还有他勃起的性器。 易火后穴湿润温热,又紧得要命,两个人在最后的时候,都喜欢箍住对方的身体吟出彼此的名字,像是交颈的兽溢出的嘶吼。 从未有人见过这样的陈南。 也从未有人尝到过那样的易火。 09 09 陈南跟导师请了假,没有去找易火。 他回了家。 “南南回来了。”母亲跟他说话,他伸手抱了抱母亲,抬起头的时候泪流满面。 “妈,易火是谁。” 陈南的母亲僵了一下,可是却没有惊讶,她早料到了,陈南终究有一日会想起来的,逃不掉的。 “你都记得什么?”她接过陈南的包放在椅子上,牵着陈南的手走进陈南的卧室。 “我记得很多,可是也很乱,我不记得易火,不记得他的名字,不记得他的长相,好像从前从未遇到过。但我记得一个暑假,我跟一个人认识,我跟他像是站在树下,蝉鸣很吵。妈,我的记忆里没有易火,可我像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他。”陈南很痛苦。 “你知道他是易火,对吗?”陈南的母亲是在问他,却没有要他回答。“你跟他认识在竞赛班里,他高你一届,一次测验里,有道附加题只有你和他算对了。你们能成为朋友,我们都很高兴,可是,谁也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 陈南的妈妈拿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陈南的床头柜,里面有一张他和易火的照片,背后是他见过的,还未成熟的易火的笔迹: 在生命的清晨, 有些人被坟墓的帘幔遮蔽, 我们再也看不见他们, 请不要,不要为他们哭泣。 “他从那个时候,身体就不好了么?”陈南的嗓子有些紧,压得他几乎说不出话。 “是,他是从离开你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了。” 陈南的母亲想,她不能再说谎,即使是为了易火那孩子,她也不能再说谎,所以她只能这样说。 10 “你让我进去看看他,我就看他一眼,可以吗?”陈南手悬在医生的衣角旁,颤抖着想要抓住些什么,医生拒绝以后抬脚离开,陈南的手还停在那。 他问了所有人,有没有人知道易火在哪,后街的人不知道,成浩不知道……易火本人的联系方式,是他的舅舅接的电话。 易火的舅舅,他说分开对你们两个都好,陈南,你最好别再联系小火了。 可是为什么呢?他明明还没开口,说自己就是陈南。 陈南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正常吃东西,可是吃过就吐,他暗示躺在床上睡觉,可是他闭上眼睛全都是易火……易火仰起的后颈、易火的声音、易火的味道。 陈南意识到,易火是能令人上瘾的。 在情事上,易火同样生疏而笨拙,他几乎凭借本能吸纳陈南的一切。 陈南有一次使了坏,用手堵住易火,在背后狠狠撞他,发了狠问他,以前都有什么客人,用过什么动作,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眉间沁了汗水,眼角都是红的,在跟别人做的时候也是这样勾人么。 易火喘息着:没有,从来没有,你是第一个客人,也是最后一个。 陈南听到易火这句话,放开前面的手,掐着易火的腰向床前顶,易火的手攀着床沿,浸湿的额发覆在眉间,眼睫被打湿后晕在眼睑,瑟缩着泄出来后又回身索吻。 “你看,你欺负我。”易火嗓子哑了。 陈南揽过易火,用手描摹着易火的喉,唇覆到眼下含着:“你别哭,我给你舔舔……” “……或许,你就让陈南去找易火吧……”是谁在说话,好像,是母亲的声音。 陈南再次醒过来,床头柜上放上了易火医院的地址,还好,还好自己有这里的签证。 还好,还能再见到他。 11 陈南小时候不这样冷,至少不会只在跟易火做的时候才能听出他的情绪。 遇到易火的时候他很好奇,他第一次遇到跟他一样强的人,即使是项乐,都从来没让他感觉到压力,但易火不一样,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南刚开始只觉得易火于他或许是一生的对手,他也没想到自己未来会箍着对手的腰压着他射,这谁能想到。 易火跟他仿佛一直有摩擦,因为竞赛班里只有他们俩的解答针锋相对,解答方法不怎么唯一,答案却相同,陈南的解答属于学院派,聪明得中规中矩,思路明晰没有遗漏的答案模版,易火则经常另辟蹊径,算法巧妙,令老师抓耳挠腮恨不得骂他,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这么解。 其他人把他们比做冰块脸和花孔雀,总之都不怎么像人。 那明明是畜生才能那么快解完的题吧! 陈南第一次跟易火说话,还是因为他老妈做了些点心,让他分给同学们一起吃,他想来想去,觉得第一块就得分给易火,其他人都不太行。 “那个,我妈让我分给你一起吃。”别别扭扭的。 易火从那个时候觉得陈南这种反差萌可爱,就把陈南打算分给别的同学的份全吃掉了。 陈南不撒谎,妈妈后面问起,他就如实告诉她,陈南妈妈说要把易火带回家好好招待,因为易火喜欢吃她做的点心,可以让他多吃一些。 易火开开心心地跟着陈南回家了,他觉得陈南是个很有趣的人,聪明,但是又可爱。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怎么还听你妈妈的话。”易火问他。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看不顺眼,陈南凭借自己不怎么游刃有余的情商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这句话说出来不太好。 “那你就是喜欢我。”易火发誓他真的是在开玩笑。 陈南懒得理他。 到后来再有人问他,他就想起来易火这句话,想起来易火这句话,他就想起来易火那张脸,越来越多的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就一遍一遍地想起来易火的脸。 他喜欢易火,他喜欢的人是易火。 陈南有些慌,他还不太明白,喜欢易火代表着什么。 易火长得好看,脑子聪明,性格……也不讨厌,他好像也没理由不喜欢易火,喜欢易火就喜欢易火吧。 陈南想,喜欢易火好像是个十分轻易的事情。难点就在于,确认自己喜欢易火的过程。 他到后来才明白,喜欢这个感觉其实可能对很多人都会有,可能很多时候不经意间就萌生出相似的念头,就像项乐经常对他表达的一样。但是一旦开始反复确认,开始自我暗示定义喜欢的人,当得出结果是唯一且不可替代的时候,其实是亲密、激情与决心相互作用的结果。 心理学上将这个结果称之为爱。 12 “是否存档” 陈南将鼠标移到“是”,点击。 他从布满传感器的椅子上站起,把新的抑制剂类药物服下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持续了很长时间,他睡不着觉,一直以来较为平稳的情绪像是被损坏了一个稳固的支点,从一个角落开始崩塌,等他真的察觉捱不过去的时候,身体已经被侵蚀得如同一片废墟。 一次假期回家,母亲仅看了一眼,几乎心疼得落下泪来,因为他那时瘦到100斤,毛衣下明显的肩胛骨异常刺目,母亲带他来到一个私人诊疗所。一位姓向的医生为他做心理辅导,向晓,一位在国内学术界和临床界都十分知名的心理学专家。 其实陈南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这样,抑郁于他而言,合理而又异常地存在着。他没有太多朋友,平时不爱说话,但为人不算孤僻,除了对外界情感,尤其表现在爱情方面,没有丝毫的兴趣。他这个年纪还没有着作等身,但界内已经有不小的成就,发了几个知名的paper, 科研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困难,毕业后成立的研究所更是顺风顺水。 他自觉没有什么压力,可是从一年之前,他有一次半夜叁点半醒来,然后一直清醒着到天亮,那段时间思维非常敏捷,毫无半点困意。 后来这个状态开始延续,他发觉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凌晨的叁四点钟醒来,然后再也无法入睡。他平时的休息时间是一点钟到两点钟之间,也就是说,于他而言,他的睡眠时间最长也仅有叁个多小时。 久而久之,他才迟钝地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不仅仅局限于睡眠的异常开始逐渐显现。他开始觉得亢奋,每时每刻都十分亢奋,即使是在如此少的睡眠之下,他的精神始终保持着高度的兴奋,这也是一开始他并未将此放在心上的原因。 很快精神的高度紧张和身体本身需要休息的矛盾高度外化,他的代谢减慢,人逐渐变得迟缓起来,精神在紧绷过后开始疲乏。 他感觉到累,可始终睡不着觉。 他尝试过寻求治疗,面对的问题是药物剂量逐渐增大,到一个医生都不敢再加量的程度,他却还是睡不着觉。 陈南吃完药清醒着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从回放一天的实验过程或者学术讲座开始,到他真正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开始是回忆半小时以内便失去意识,到后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他过电影般复述完自己一整天做完的所有事情,再后来他逐渐忘记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再也无法入睡。 直到……他母亲带他来向晓的工作室。 向晓为他提供了医院里不会有医生敢使用的强抑制剂类药物,以实验者的名义,陈南成为由向晓工作室直接负责的志愿者,药物辅以向晓亲自进行的认知行为联合治疗。 可是,在以抑郁负面认知理论的基础下,向晓却告知陈南,她并未发现陈南的认知上有什么问题。 这一点陈南自身也许体会得更加明晰,因为他本人,对于自己和世界都没有什么负面的看法,甚至他对于一切事物都没有特定的认知和缺失的偏见,他的生活远谈不上糟糕,也更加不会自我指责。 这意味着……一切的治疗手段无从而来,因为本就没有“病”。 所以,即使是强抑制剂,也会有剂量不能再加大的时候。 向晓给陈南介绍了一款游戏,此刻在陈南的主机上插着的那款单机游戏。 陈南洗漱后整理完躺在床上,游戏配备的眼镜和附有的传感器使得游戏体验的真实性与现实世界高度符合,陈南不得不阂上眼皮以缓解眼睛的干涩。 进度条跳到99%——100%——“后街”第一部分75%——您已成功完成——存档成功—— 熟悉的男生电子音,是游戏里那个叫易火的角色音,不仅不显死板,还颇为好听。 陈南睡着了。 13 陈南很久没有休息,他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向晓只告诉他这是个游戏,游戏在之前为他做检查时都已经提前设置好,根据每个人脑电波的活动自动生成程序,而同样这个游戏也是test,不完全保证安全性,是当代未公布的治疗方案的一种。 陈南将所有传感器依次贴上,连ID都没输入,他打开游戏的时候,电脑界面上弹出提示音: 您好陈南,欢迎您体验专属游戏——后街,您可以适当在其中发出指令,但最终是否执行并不由您来控制,接下来让我们一起开始~ 开头是他的母校,的确,是他经常走的线路以及……他常乘坐的公交车次。他的身份、他的老师,甚至是项乐、成浩……都与现实中的别无二致。他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时候,甚至完全不会想到,自己置身于游戏世界。 除了易火这个人……其他,都是现实生活的映射。 游戏的从头到尾,陈南都没有发出任何指令,他唯一跟随游戏发出的声音,就是住在易火家里的时候,与易火发生关系时的喘息。 他的记忆中,他不曾喜欢过任何一个人,男人女人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分别,他未曾想过自己居然会不喜欢女人,也未曾想过自己居然爱上一个男人,没什么分别,只有爱的人和不爱的人,这是唯一的分别。 他的确对游戏世界里的这个易火,非常动心,诚然,他在自己记忆中检索多次,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任何痕迹。 幸运的是,他终于能够睡着觉了。 陈南的生活得以继续,虽然偶有反复,却实在比这一年的情况好上太多。 他只是经常想到易火。刚开始好转的时候想起易火的情况还比较少,后来……他睡觉之前与醒来之后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人,总是易火。 陈南一度以为自己看见了易火,在办公桌下,在实验台上,在他白色的实验服里,一切他触手可及的区域里,他都能看到那个英俊的男人。 想象和现实在他脑内的神经网络中交互出现,连结点毫无规律可循,因此,他始终觉得他的生活中有个叫易火的男人,陪伴着他,同他说话,同他做爱。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一开始,他受失眠的影响,觉得这些同失眠相比,实在是太小的不适,最起码他能够保证每天都能睡着,他不用再继续玩那个游戏,还能一直得到易火的陪伴。 尽管,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陪伴。 他打算放任这种状况,尽管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多半是另外一种病症,在临床上叫做精神分裂的疾病。 但是生活的一切都有易火的陪同,这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只是他需要竭力在他人面前掩饰他生病的这件事,他要把易火藏起来。 他藏得很好,很难在他身上发现破绽,直到他去向晓的工作室复诊,在做完一次深度的催眠之后,清醒的程度尚不足以让陈南辨认清楚现实和想象。 陈南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诊疗室门口,先打开了门等了一会,向晓开始以为是他做完深度催眠以后的正常反应,需要休息一下才能缓和到最佳状态,可是陈南说了一句话。 “我们走吧。向医生再见。”说完冲着向晓挥手,颇为绅士地将门带上。 14哪怕是一个也好 “陈南,‘我们’是谁?”向晓的手里还拿着陈南测试情绪平稳的资料,正在将它们理整齐的手怔在桌子前面。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多年之前,有个男孩拉着另一个男孩往门口走:“舅妈,我们走啦,回见!”说完便隐在走廊的拐角,那是她第一次看到…… 陈南将半迈出的腿收回来:“向医生,您还记得我的家族病史吧,我的父亲,曾经患有的疾病。”说完他的表情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含着笑面对着他眼中易火的方向接到:“另外,于我而言,易火他……是药。” 向晓在听到易火名字的时候,穿着细高跟鞋的脚突然有些不稳,手上的资料散落在办公桌上,收纳的长杆砸在玻璃的桌台,在静谧的室内发出巨大声响。 怎么会…… 陈南对这种惊诧不难理解,正常人遇到自己这种……‘病人’,总觉得‘治疗’才是更好的选择吧。陈南回身将掉落的资料成沓理好,交到向晓的手里,然后坚定地走出诊疗室。 向晓知道,陈南再也不会接受任何治疗了。因为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过一次,而那个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接着,向晓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拨通了一个电话,可是在电话接通的刹那,向晓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滴落在陈南页首的签名上,文件尚未归入档案袋,陈南的墨迹晕开,洇成了墨色的花开放在纸面。 “喂,易简琮……” 诊疗室中,只有向晓啜泣的声音。 陈南发现他还戴着向晓诊疗室的胸牌,它是一个另类的记录催眠过程的仪器,以往每次离开他都会摘掉它交给向晓做病情诊断,而他虽然决定不再进行治疗,这个胸牌还是应该还给向晓。可是当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却听见了向晓哭泣的声音。 “……为什么……哪怕是一个也好……” 15他突然想亲亲陈南 陈南的直觉,这一定与他有关。 可是他不想知道,他当前拥有易火的状态,已经十分足够,他不需要额外的治疗了。 但是易火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易火的存在性会持续降低,干预陈南生活的程度也会随之减少,只有……不断地进行强化操作,易火才能稳定地出现在陈南的世界里。 开始的强化总是十分容易,陈南沉浸在思维里不断地回想重构,很快易火就会再次出现。但是后来易火留存的时间越来越短,易火最后一次出现,陈南与他之间甚至没有完成一个完整的拥抱。 昏沉的房间里只有陈南自己,陈南疯狂想念那个在床上侧身熟睡的易火,易火睡觉的模样像只猫咪,柔软的头发有些微卷贴在额间,脊背上方的蝴蝶骨陷在柔软的绒被里,陈南却摸不到他。 易火,飞走了。 陈南再次打开游戏:你好,亲爱的陈南~读档中……是否回到“后街”第一部分75%? “是” 欢迎继续游戏~ 陈南发现,第一部分剩下的25%,不是以游戏世界里的陈南视角而进行了……这是,游戏世界里的易火么? 易火的舅舅是很有名的科学家,易火他们家前后出了叁位院士,名副其实的院士世家,分涉不同领域,他邀请易火和陈南去他的实验室玩。 其实是易火想找些理由与陈南相处,借了他舅舅的名头。 易火向来胆子大,说话做事一般随心情,千金难买他乐意的类型。他身边的朋友,怎么说呢,看似他身边朋友很多,如果他抱怨自己没朋友也会有很多人蹦出来,说我就是你的好朋友啊。但易火明白,这些朋友里,在他申请专利成功以后,真情实感地说上一句恭喜而不带有恶意嫉妒成分的,可以说是没有人。 他舅舅告诉他,世界上好像人人都可以成为你的好朋友,但是那些人往往也都存在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这种情绪很难控制。有些人可能是边嫉妒你边希望你好,也有些人只是单纯嫉妒你,但是表面上又想作为你的朋友,没什么想法只是希望你越来越好的人,其实很少。 总之易火就是知道,陈南并不嫉妒他,陈南就是希望他一直开心下去。 因为陈南这个人,好像就不会太管别人的事情,只专注到自己的事情,陈南就会十分满足。易火知道他根本就是懒得掺假,一定没心思说谎。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家都不太爱跟他交朋友。在互相抄作业促进感情的小学和中学里,他不抄别人的作业,也不借给别人抄他的作业,长着一张挺招摇的脸,但是却总是冷言冷语的。 这样的人在班级里怎么可能受到欢迎呢? 易火当时就想:陈南,我们一定是一样的人。 陈南只是卸下了所有伪装的易火,陈南做了易火所有不想做,但是为了维持表面上自己与他人和谐交往不得不做的所有事情。 这简直太酷了。 易火邀请陈南来舅舅实验室的目的也很简单,易火清楚在陈南眼里,实验室项目大概也就等于玩,普通的娱乐活动对他们的吸引力都很小。不,应该说是,没什么吸引力,易火越接触陈南越发现,原来自己并非个例,世界上总有与他如此契合又如此不同的灵魂。 易火的舅舅给他们介绍了实验室的基础设施,到介绍快结束的时候,易火的舅舅接到了一个电话,让他们稍等一会。 易火和陈南推开了一道门,打开了标号为实验品X1的那台机器,机器运转起来,像是漩涡一样要将二人扯进去,溺水、窒息、漂浮,一瞬间这些场景好像都发生在二人身上,等易火叔叔再次进来,他们已经不省人事了。 陈南和易火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易火比陈南先醒过来,他看着陈南因难受而蹙起的眉毛,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合时宜的念头,他突然想亲亲陈南。 16我好像……喜欢你 易火显然是个行动派,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陈南觉得眉心好像有软软的东西覆上来,很舒服,睁开眼的时候眼睫扫到易火骤然撤离的下颌,陈南反应过来那竟然是易火的唇。 易火的脸霎时就红了,易火觉得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他居然生出来些恐惧的心思,他觉得很害怕。陈南……会觉得自己恶心吗…… 窗帘外的阳光扫过桌子上摆的绿植,因树的阻碍落下层迭的光斑,在叶子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圈,摇摇曳曳,晃得易火眼睛有些刺痛,他的目光却没敢再像右探,因为右下方是陈南刚醒来略显惊诧的眼睛。 易火觉得眼睛有些酸胀,心中的恐惧铺天盖地几乎将他吞没,直至泛上鼻腔,有什么东西快要禁锢不住,从眼睛里溢出来。 陈南看着易火流光溢彩的一双眼睛,长久昏迷的生理器官并没有立即恢复,他发出略微哑一些的声音,振动的声波却直接穿透易火的胸膛:“易火,你过来。” 紊乱的呼吸被冰凉的唇轻轻堵住,陈南打着点滴的手勾着易火的脖颈,开始只是含住易火的唇瓣细细描摹,到后来两个人都觉不够,舌尖探入彼此腔内,舌尖扫过对方上颚的时候酥酥麻麻,抢夺对方口中空气时却又针锋相对。 少年人都不懂如何接吻,只觉得对方的唇齿异常诱惑,勾勒数遍都觉得不够。 陈南轻轻将易火的颈微微倾斜,用舌轻轻舔舐易火的耳,到脖颈处加上齿轻轻舔咬,易火觉得站不住,陈南索性拔掉点滴搂住易火劲瘦的腰。 易火小腹抵住陈南,陈南感觉到易火的反应,他自己也……他并不知道怎样才能纾解,两个人都不知道,只是本能地蹭对方,易火将陈南勾得近一些,再近一些,可是下腹依旧挺立。易火不觉间扒掉了陈南的病号服,自己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蹭了下去,两个人都没好意思碰自己或者对方的生理器官。可易火趴在陈南身上,两个人都热得要命,隔着对方的内裤不知蹭到了哪个地方,两个人头皮一麻,只觉得爽。 易火腰情不自禁向陈南塌下去,想找到刚才那一处,他难受得不行,可越着急又越找不到,陈南不自觉地向上顶,诚然他也没找到。陈南只觉得体温从未这么烫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渴求什么,他只觉得肌肤想贴可能没这么难受,就拉下了易火的内裤。 易火的性器前段沁出了水,弹在陈南小腹,易火用仅有的理智扒掉陈南内裤的时候,碰到了陈南的性器,因为陈南躺着,所以内裤只扒到将阴茎露出来,易火的手连带着摸到了最下面的一部分,陈南好像发觉了什么。易火因为方才脱掉陈南的衣服跪坐在陈南身上,二人都起了生理反应,性器撞在一起。 他们好像找到了让自己和对方更舒服的方式,陈南用手握住自己和易火的性器,柱身紧贴,生理性地冲撞,谁也没受过如此强烈的刺激,易火觉得自己的腰都软了,用手撑在陈南两侧腰际才勉强维持平衡。 “陈南,我好像……喜欢你。”易火绒长的睫羽囚禁不住的红透出来,嚣张地宣扬少年人坦率而真诚的欲望。 游戏玩家陈南看着这一切,他听见游戏里的陈南说:“我也一样。” “后街”第一部分100%已完成,恭喜您获得第二部分解锁权限,请问是否解锁? 17他找不到易火了 陈南拧着眉,从游戏中稍稍抽离出来……“后街”的剧情为什么采用这种近乎于倒叙的方式呢?他第一个选择的存档点是他与易火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不久之后,见面……继而成为朋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发展趋势? 他当时为什么选择在那里存档? 第一部分结束以后,易火会再次出现吗? 陈南的周围都是由物质不断构成的世界,他曾经同一个师弟合伙研究了一个交叉学科的课题,师弟由化学院转专业到生物技术学院,培养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菌落和细胞,然后利用显微仪器进行观测,在合作的那段时间里,他常去实验楼观测实验动向。 对于世界本原的哲学思想,没有人会比曾经近距离观测过微观世界的人更加清楚。 易火真实得不像是游戏里甚至现实生活中的他所能具象化的人,游戏也好,他自身的疾病也罢,都不是易火曾经那样鲜活的理由。 这种感觉……这是“后街”游戏的开头,是他对于物质世界没来由的憎恨。 现在,他看不到易火,却满脑子都是易火。 这是否是他当时毫无怀疑便轻易代入的根源,是因为游戏里的那个陈南,根本就是他自己。 陈南除了获取必要的讯息鲜少接触网络,他仅在他擅长的领域里觉得天宽地广,而对于任意新闻、娱乐、媒体等等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极其容易获取的各类信息毫无了解。 他打开浏览器,打算在输入框内输入些什么的时候,却有一种近乎异常的熟悉感,是在游戏里! 游戏里的陈南,也找不到易火了。 游戏里易火第二次失踪,消失得几乎无踪无影,那时候“后街”里的陈南做了什么…… 而此时从游戏世界抽离出来的陈南,做了同样的事,浏览器的输入框内显示的是叁个字: 易莘淼。 陈南只是觉得,只有在自己的面前,易火这个人才是存在过的,也许,在其它的任何场合,他都仅仅只是易莘淼而已。 “天才物理学家英年早逝,葬礼谢绝……” 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简介,配着一张英俊迷人的免冠照,陈南的手始终停留在鼠标上,却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光标在定点不断闪动,似是在催促着陈南做出动作,可是良久,光标的位置都没有丝毫挪动。 那分明是易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