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贫僧是个假和尚》 第1页 [BG同人] 《[西游]贫僧是个假和尚》作者:寒雪悠【完结+番外】 文案: 陈唐唐女扮男装混进了寺庙,从此之后便走上了西天取经,迷倒三界生灵之路。 男徒弟,男妖怪,全都攻略给你看! 唐僧苏起来不要命,人人都想要“吃掉”唐僧。 陈唐唐(唐僧):阿弥陀佛,贫僧真是罪孽深重啊。 注意:女唐僧,苏爽西天取经路。 ========================= ☆、第1章 那日,唐太宗因得罪泾河龙王,三魂六魄具出,浑浑噩噩间来到森罗地狱鬼门关,走过三生路,踏上奈何桥。 只见奈何桥下河水湍急,鬼气森森,无数恶鬼孽魂在其中挣扎。 一时之间,哀鸿遍河,鬼吼阵阵。 唐太宗本想闭眼前行,眼前却突然划过一道金光。 他诧异望去,只见奈何桥的栏杆上绑着一条细细的金线,那根金线一直垂到忘川之中。 因太过好奇,他竟一时忘了此地恐怖,太宗扒着栏杆,顺着金线往下看,只见金线澄亮,三丈之内无鬼魂敢犯。 若是有穷凶极恶的鬼魂随着忘川水不小心荡到金线三丈内,皆会露出惊恐的神情,手刨脚蹬急红了眼,也要拼命远离那根金线。 唐太宗越发好奇,信手捻起这道金线,微微向上提起。 初提这道金线,只觉得重达万钧,后来却越提越轻。 他提着这道金线,双目紧盯水面。 等到手里轻飘飘几乎感觉不到重物的时候,水面突然一阵翻滚,金光陡然大盛。 恶鬼凶魂嚎叫的更加厉害了,他们七手八脚地就想往岸上跑,可他们统统都是被打入忘川中受苦的,受到河水制约,根本爬不上去。 于是,他们哭号的越发凄惨了。 正在这时,水面突然破开,似乎有什么钻了出来。 好像是个人! 唐太宗急急忙忙又将金线往上拉扯了一段,只见金线另一端正绑在那人右手手腕上。 随着他的拉扯,那人也被他扯上了桥。 那人在空中飘飘荡荡,轻若鸿毛,不久,才缓缓落到桥面上。 唐太宗稳了稳心神,凑近两步。 只见那是个光头和尚,生的是唇红齿白,清朗雅俊,亦男亦女,莲白肌肤散发出道道金光,直刺得人不敢直视。 太宗用袖子遮住眼,心中纳罕。 不知道此人前世做了多少善事,积了多少功德,受了多少佛荫,才有了这么一身金光护体。 只可惜魂入黄粱,若不然此人必将有一番大造化,这样的得道高僧若是能结交一二也好。 太宗思量着,适应这金光后,才缓缓放下袖子。 他挪动脚步,微微靠近了些。 一阵白莲清香徐徐飘来,一下子洗涤了此地污浊的鬼气,太宗只吸了两口就觉得神清气爽,就连魂魄也仿佛轻了几分。 再看那人眉间一点朱砂痣,天赐佛眼,当真如菩萨座下的宠儿,佛祖坛前的慧根。 唐太宗刚想要唤醒这位天赐佛缘之人,却见那和尚羽睫轻颤,竟慢慢睁开眼。 那双眼眸黑白分明,清透如水,纯澈如鹿。 “阿弥陀佛。”和尚还躺在地上,就朝他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太宗真心诚意道:“圣僧为何会在此处?圣僧功德如此圆满,若是圆寂也当往西天极乐去,为何会落到此处无间地狱中来?” “贫僧当不得如此称呼,再说僧人为何不可入地狱?地藏王菩萨曾发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小僧不才,也愿如此。” 正在此时,奈何桥连同忘川河竟同时震动,像是地藏王菩萨听到了她的话,在回应她。 太宗赞叹:“果然是圣僧,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圣僧?” “小僧俗家姓陈,乳名唐唐,因饥荒逃难混进金山寺,方丈慈悲,收留了我,为我取法名玄奘。我自幼便有梦中游仙之能,只要在睡梦中,小僧便能畅游三界。” “圣僧竟有此神通。” 陈唐唐沉默。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唯一有所隐瞒的是——她其实是个女人。 反正他也没有问,这也不算是打诳语。 至于为什么她是个女人,却在满是男人的寺院中没有暴露出来? 只能说,金山寺里那只白蛇妖太过神通广大,给她施的神通竟无人看破。 陈唐唐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男人身上缠了一条两根手指宽的小金龙,金龙龙鳞光亮,龙角秀美,大眼睛羞涩地打量着她。 这样的人必是帝王命格。 “观贵人气度,是当今天子?” 唐太宗久居上位,天子之心深不可测,今日不知为何,一见这和尚,便欣喜不已,这可能便是佛家所说的缘分吧。 陈唐唐低头看了一眼。 那条小金龙正偷偷地用自己的尾巴去勾她的脚,一见她正盯着自己竟害羞的闭上了眼睛,金光闪闪的鳞片上也像是抹上了一层胭脂红。 她动物缘也委实太好了些。 就像那条傲慢的白蛇,她当初逃难时看它冻僵在路上,就将它揣到了怀里,心想着赶紧找个避风的地方,拾点柴火烤了这条蛇,吃入腹中。 谁知道她还没找到地方,那条蛇便先活了过来。 她本以为此命休矣,没想到那条蛇竟然口吐人言,说要她以身暖他,要报答她。 第2页 妈呀,她要吃了它,它还要报答她,当真以为她傻不成? 她坚决不干。 谁知道那条蛇竟像是赖上了她,非要追着她报恩,还喜欢用尾巴缠着她,对,就跟这条金龙一样。 陈唐唐不动声色地将这条金灿灿的尾巴蹬了下去。 就在她走神的这段功夫,唐太宗已经絮絮叨叨将自己落入森罗地狱的始末说了出来,简单来说就是——泾河龙王惹了大麻烦,非要找他帮忙擦屁股,他没办成,就受了这鬼龙王的打击报复,落入这森罗地狱中。 “凡人在此间随意行走会沾染鬼气,于性命有碍。” 唐太宗大惊失色。 小金龙孜孜不倦地要往她身上攀,陈唐唐又踹了它一脚。 “咔嚓”一声脆响。 陈唐唐低头一看,好嘛,她不小心将金龙脑袋上的小角踹裂了。 这龙角也太劣质了吧? 小金龙睁大了眼睛,委委屈屈地望着她,“吧嗒”一声,豆大的泪水砸在了地上。 陈唐唐移开视线,却见唐太宗有些为难道:“圣僧何故一直躺在地上不肯起呢?” 哎? 哎哎? 太宗见陈唐唐一脸迷茫的样子,也很吃惊:“莫非圣僧没有注意到?” 她就说怎么感觉背后凉凉的。 “咳。”陈唐唐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地上凉快,我凉快凉快。” 太宗:“……” 陈唐唐站直身子,却发现这位天子还是比自己高。 “阿弥陀佛,请陛下低头。” 太宗面露疑惑,但因为她满身的金光,模样纯善,还是顺从的弯腰低头。 陈唐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天子的脑袋,摸起来的手感果然棒极了。 “圣僧?” 陈唐唐用每次哄施主添些香油钱的温柔治愈声音道:“别动,我把身上的金光送给陛下一些,好让陛下在阴间行走时,不受鬼气浸染。” 太宗面露和柔之色:“多谢圣僧,他日朕必将报答圣僧。” “阿弥陀佛,佛渡有缘人,贫僧也不过是与陛下有缘罢了。” 陈唐唐又忍不住捋了两下天子龙首。 盘在太宗身上的小金龙,偷偷红了眼,它突然张口,咬住了陈唐唐的无名指。 陈唐唐“嘶”的一声,甩开了手。 小金龙下巴抵在太宗的头顶,苦兮兮地望着她。 “圣僧怎么了?是不是传送金光对圣僧的身体有碍?”太宗急切询问。 陈唐唐看着无名指上被咬出的红印儿,暗想:果然天子的脑袋是摸不得的,瞧,这不就遭报应了? “无妨,无妨,是贫僧这场梦快要醒了,陛下无需担心,有贫僧的金光护身,陛下定然无碍。” 太宗满心都是感激,看圣僧小小年纪又心地纯善,不由得为自己方才的戒备感到羞愧。 陈唐唐的双手合拢,笑得一脸可亲可爱:“森罗地狱中的十殿阎君公正严明,陛下向阎君们说明情况,他们定然会放陛下还阳的。” 太宗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圣僧的手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谁知道圣僧竟如临大敌一般,后撤一步。 “圣僧?” 陈唐唐瞥了一眼正蜷缩在太宗手腕上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小金龙,忙道:“呀,贫僧此梦就要醒了,陛下与贫僧有缘,自会再见。”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拍拍屁股离开。 她若是回头看一眼,便能发现,太宗跟他身上的小金龙露出如出一辙的神情—— 一人一龙皆恋恋不舍地盯着她的背影。 陈唐唐闭上眼睛,等待着熟悉的感觉袭来。 身子由轻变重……重! 这也太重了吧?都快喘不上气了,难道她最近又胖了? 这时,一股灼热甜香的热气抚上她的脖颈。 陈唐唐一个哆嗦,立刻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一个白衣柔艳的男子,他脸若白玉,唇若桃花,眉眼上挑,含春夹媚,不笑时端庄含情,微笑时百媚千娇。 他单手支着脸颊,轻薄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皓腕。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新的开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这次是关于女唐僧的故事,苏爽西天路! 会随机给大家发红包哒~ PS:主要是关于《西游记》原着故事,里面很多情节加以删改,比如唐僧的身世就没弄那么曲折,然后,原着中称呼的就是唐太宗,虽然是庙号,我还是按照原着来说。 又以及,唐僧所在的那座寺庙真的就叫金山寺,《白蛇传》的故事原型据说发生唐代后期,所以……你们懂得。 —— ↓我的专栏↓更文开文早知道~ PC端: WAP端: APP端:(需要手动QAQ)目录页→小说详情→右上角“作者专栏”→点击“收藏” ☆、第2章 “你醒了?”温柔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陈唐唐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探出一截食指,点在他的眉心,将他凑近的脸支开。 白素趴在床上,软弱无骨,冲她妖媚一笑,软绵绵道:“都这么多年了,大师还是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可真是伤透我的心了。” 陈唐唐平静无波地瞥了他一眼。 你这个小妖精,贫僧要是个男人,定然立刻办了你。 第3页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陈唐唐翻身而起,整理衣衫,穿起僧衣。 白素捧着脸颊趴在床上,两条长腿并直翘起,像是尾巴一样摆来摆去。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拒绝他,不仅不解风情,还像个十足的老顽固,按理来说他这么一个千年大妖不该难为一个小姑娘才是,可是…… 白素将脸埋在臂弯中,借着这个动作去嗅床榻上她残留下来的味道。 淡淡的莲花香气浮动在逼仄的空间中。 白素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挺得笔直的后背。 素白的僧衣包裹住她的肌肤,一丝不露,她的神情则有一种看破红尘的疏离。 他实在爱死她这副禁欲的模样了。 白素飞出红霞的脸庞紧紧挨着她趟过的布单,残留的热量如细细的水流无声地渗进他的四肢百骸。 他死死盯着她,眼睛一瞬间变成了竖瞳,里面透露着贪婪的渴求。 他永远也忘不了两人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他和一个大妖怪斗法,不敌大妖怪被打回原形,动弹不得,大妖怪为了羞辱他还将他变成了细细的一条小白蛇扔在街角。 数九寒冬,天气严寒,天空甚至下起雪来。 他一个堂堂千年白蛇精居然要被冻死在街头巷尾,真是耻辱! 正在这时,一个凡人小姑娘光着脚从他面前跑过。 白素热起来的血又重新冷了下去。 就在他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那个跑过去的小姑娘又走了回来,还蹲在他的身前。 她长满冻疮的手拂开冰雪,对着蜷缩的他说:“原来这里还有一只小可爱。” 可、可爱! 白素磨了磨自己的毒牙,在心里哼了一声。 凡人的小崽子果然可恶,若是她救了他,他定然要狠狠咬她一口。 她伸出手想要将他捧起,快要触及他时,顿住了。 白素翻白眼。 这凡人的小崽子定然是怕了他,哼,他就知道。 然而,他这回可预料错了。 只见她将脏乎乎的手掌用雪搓了搓,直到手掌变得又白又红才重新伸手捧住他,像是怕把他弄脏。 白素心中一动。 其实,凡人的小崽子也不错,哼哼,一定是听闻了本大王的威名。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他,像是捧着无上的珍宝。 她将他捧到眼前,对着他笑了起来。 白素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笑容。 她笑起来的样子又甜又暖,像是灶上刚出锅的蒸饼,冒着暖烘烘的热气,散发着香喷喷的甜味。 不,他大概是冻晕了头,一个小乞丐,什么暖烘烘、香喷喷…… 白素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揣进了胸前。 胸前! 这小丫头片子在做什么!竟敢!竟敢…… 白素觉得自己的蛇鳞定然都变成了红色。 凡人果然很可怕。 他贴着她热乎乎的肌肤忍不住这样想。 算了,为了本大王以身暖之,就就不吃她好了。 她身上的热气一点点将白素暖了过来,白素却依旧像是条废蛇一般,摊在她怀里不肯挪窝。 白素脑海中忍不住回想她踏在雪地里光裸的脚和她生了冻疮的手。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本大王的救命恩人,嗯,应该帮帮她。 白素蹭了蹭她的肌肤,觉察她停了下来,才慢悠悠地开口:“本大王感谢你救了本大王的性命,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我想要你以身相许。” 嘻嘻—— 白素猛蹭铺在床榻上的布单,红着脸在床滚来滚去。 最后一句当然是他自己瞎想了,唉,他实在太想要她了。 白素出神地看着陈唐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逃出生天的陈唐唐呼出一口气。 这些年下来,这蛇精越来越可怕了,看她的样子就像是要吃掉她一样。 要不要把自己弄得难吃一点? 陈唐唐伸出手看着自己光洁的手掌。 她打出生起就自带护体金光,这道金光在她游梦的时候很明显,等她回到肉身就消失不见了,但这东西确实无时无刻不保护着她。 有了这东西,冬天她就从没觉得冷过,就算是光着脚在雪地里跑都没事,也不会像他们一样皮肤冻黑冻烂。 她当时为了逃难,扮成了乞丐,哪有乞丐是干干净净的,她就试着收敛金光,手上果然出现了冻疮,只要她将金光传到手部,冻疮便会立刻痊愈。 她果然是天选之人啊。 陈唐唐撸了撸袖子,开始打水劈柴,等处理好一切,才去做早课。 坐在佛像前,她念了会儿经,又抬头端详着佛祖的金身佛像,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她竟感觉到佛祖朝她低头微微一笑。 “玄奘。” 陈唐唐回身,见方丈正站在门口冲她微笑,而方丈的身边正站着一位轩朗温柔、白衣玉冠的郎君。 “方丈?”陈唐唐望向方丈。 方丈温声说:“这位是长安的郑居士,郑居士欲从江州回长安,路上想找个人一起讲经参禅,谈说奥秘。” “玄奘,你的佛经都已经读的通透,应该四处走走,这样才能更好地领悟佛经。” 郑居士? 第4页 陈唐唐点头,头脑中还在思索——她隐隐觉得这位郑居士的身份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方丈看着懵懵懂懂的玄奘,心累地叹息一声。 方丈转过身子对郑玉郎道:“郑居士,玄奘……请你路上多多照顾了。” 郑玉郎微微一笑,端的是“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 “方丈放心好了。” 方丈点了点头,担忧地凝视着玄奘,叮嘱道:“玄奘啊,出门在外不比在寺中,你也要多留些心眼。” 陈唐唐睁大眼睛,努力想让方丈知道自己其实很有心眼的,让他不要担心。 方丈见她还懵懂不解地看着自己,越发担忧她这一路出行了,如果方丈有头发,定然都愁白了。 陈唐唐心里欢喜不已,心想终于能够公款旅游了。 “不知道何时出发?” 方丈见陈唐唐那双清澈如许的眼睛不染半点忧色,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玄奘她年纪小,生的好,性子又单纯善良,在路上,会不会被人欺骗?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这个郑居士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方丈怀疑的视线落在郑玉郎的身上。 郑玉郎但笑不语。 方丈眯起老眼,越发警惕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此人早已觊觎玄奘,毕竟他的弟子可是江州出名的美貌僧人,每年就为了看一眼玄奘来烧香的人就不知道凡几,甚至有许多香客捐了大把大把的功德钱,就是为了能听玄奘说说佛经。 郑玉郎无奈的摇头道:“方丈,玄奘法师身带白莲异香,身上又有金光护体,等闲人是伤不了他的。” 方丈怀疑的神色更甚。 郑玉郎不得不施展神通,蒙蔽方丈神智,促成玄奘跟他到长安这件事。 方丈一个激灵,对着郑玉郎的神情骤然柔和:“郑居士对佛法领悟颇深,玄奘你能跟他结伴同游,必然大有收获。” 陈唐唐老老实实低头道:“是,方丈。” 方丈关切道:“快回屋收拾收拾吧,今天就动身出发,临出发前你来一趟我的斋房,我有东西要送你。” 陈唐唐眼睛一亮,应了一声,转身退下。 郑玉郎看着她的如莲花般亭亭净植的背影,折扇抵在唇角,微微一笑。 陈唐唐快速行至自己的斋房前,一推门,只见白素正抱着她的僧衣,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白素觉察到动静,猛地抬起头。 他发丝散乱,神色惊慌,脸上还晕开浅浅的红晕:“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陈唐唐从箱子里捡出一块包袱皮,折了折,将自己寥寥的僧衣放进去。 白素抱着僧衣张皇道:“你就这么厌恶我?非要躲出去吗?我……我只是……” 陈唐唐将包袱整理好:“我最近要出门。” 白素修长的手指搓揉着怀里的僧衣,委屈问:“为什么?在我身边不好吗?” 陈唐唐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方丈要我出门云游。” 白素原本雾煞煞的眼睛骤然放晴,他抚着胸口呼出一口气:“原来……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他偷偷红了脸,眼神勾勾搭搭。 陈唐唐一直觉得他古里古怪,只当这些是他的蛇类本能,全然没把他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白素:我、我喜欢你。 陈唐唐:嗯,我知道【拍拍他的蛇头 白素:你别把我当宠物! 陈唐唐:哦,这是蛇类的傲娇本能? 白素……【心好累 ☆、第3章 白素表情温顺,轻声问:“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好吗?” 陈唐唐:“你不是受了重伤,只有在寺里才能康复吗?” 白素:“……”糟糕,他忘了自己当初为了留在他身边而撒的谎了。 白素低垂着头,食指和大拇指揪着怀里的衣服:“我……我好了很多。” 陈唐唐摇头:“路途遥远,你还是不要颠簸了。” 白素耳朵通红,一双眼睛楚楚凝视着她:“你是在关心我是不是?” 陈唐唐拿起包袱:“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可恶,她又没有好好听他讲话。 白素可怜兮兮的抓着她的僧衣,身体一动,直接挡在了门前。 “唐唐,你一个人上路怎么能行?谁给你叠衣服?谁给你擦地?谁早上叫你起床……” 陈唐唐:“你不用担心,有人同我一同上路。” 白素眼神骤然一利,几欲冒火:“谁?男的女的?” 陈唐唐背着小包袱款款道:“是一名居士。” 呸!这年头连和尚的操守都信不过了,又怎么能信什么居士! 白素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去!” 陈唐唐看了看他要吃人的眼睛,又瞅了瞅被他手指撕开的僧衣,吞咽了一下,轻声道:“要去就去吧,不过你的身体……” 白素捂着通红通红的脸颊,飞给她一个媚眼,柔声说:“人家的身体好的很呢。” “哦。”陈唐唐干巴巴应了一声。 这蛇精果然怪怪的。 得,美貌蛇妖的媚眼全都抛给瞎子看了。 陈唐唐背着小包袱迫不及待地奔到方丈的斋房前。 方丈一脸担忧,不住叮嘱。 陈唐唐连连点头,心里却不住盘算着—— 第5页 方丈会给钱吗?给多少钱啊?长安这种消费高昂的大都市怕是久居不易吧? 方丈絮絮叨叨了一顿,抹了抹眼角不舍的老泪,从背后拿出一个陶钵。 “玄奘,这就是我要送你的东西。” 陈唐唐睁大了眼睛。 方丈见自己心爱的弟子眼睛圆睁,一脸懵懂的模样,不由得更加忧虑了:“出外行走不易,你拿着这个,一路云游,一路化缘。” 陈唐唐:“……” 方丈抚摸着那个黑乎乎的陶钵,感慨道:“这可是我当年用过的钵,想当年贫僧就一人一钵几乎走遍了大唐。” 陈唐唐:“出家人不打诳语。” “咳咳!”方丈立刻改口,“好,走遍了小半个大唐。” “方丈……” “好了好了,是半个江州可以了吧?玄奘啊,做人要难得糊涂,小小的夸张佛祖是不会怪罪的。” 从江州一半吹到整个大唐?这还叫小小夸张? 阿弥陀佛,贫僧真是长了见识。 陈唐唐一脸坦诚:“方丈,您开心就好。” 方丈老脸一红,直接将那半旧不旧的陶钵塞进了陈唐唐怀里,连声催促:“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就早些上路吧。” “方……” “路上千万不要这么多话,记得要修闭口禅,说多都是错,言语有罪过。” 陈唐唐紧紧闭上嘴。 方丈良久没等到她的回答,抬头一看,她正将嘴闭的紧紧的,方丈不由得气笑了。 “你这……又不是让你现在不说话。” 陈唐唐点头,依旧一言不发。 方丈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老了五十多岁,跟她沟通实在太有困难。 方丈无力地挥了挥手。 陈唐唐背着小包袱,手里捏着个陶钵,一言不发地退了出来。 从方丈的斋房到寺庙门口,一路上遇到的小和尚都恭恭敬敬地对她弯腰低头打招呼。 陈唐唐按个摸过他们光溜溜的脑袋,心里不由得叹息:这么多好摸的脑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摸得到了。 “师叔慢走。” “师叔是要出门去吗?” “师叔一路辛苦。” “师叔为什么不说话呢?”一个脸圆圆的小和尚懵懂地问。 旁白一个稍高些的小和尚立刻道:“嘘——你懂什么,咱们的玄奘师叔可是专心侍奉佛祖,所以要保持身心的干净,跟我们讲话岂不是沾染了凡尘俗埃?” “我怎么听说师叔是在修闭口禅啊?”另一个小和尚挤了过来。 “哎?不是说师叔是天生佛根,一双眼睛只能看见佛,一对耳朵只能听到佛经吗?” “啊,居然是这样。” 四个小和尚齐刷刷仰头望着自家寺里的玄奘师叔,同时感叹:“好厉害啊……” 陈唐唐听得一脑袋浆糊,现在不仅妖怪莫名其妙了,连自家寺庙里的小师侄都变得古里古怪了,好在,她凡事都不走心,转眼就将这一切抛在了脑后。 寺门外,两个白衣郎君,一正一邪,像是两根旗杆似的耸立着,一动也不动。 她前脚刚迈出寺门,两人的眼神就齐刷刷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唐唐将佛珠在手腕处挽了几道,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郑居士,我们这就可以出发了。” 郑居士捏着扇子抵在脸颊旁,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陈唐唐一圈,笑道:“那咱们这就上路吧。” 一旁的白素正眼巴巴地望着陈唐唐。 郑居士莞尔一笑,扇子遥遥朝白素的方向一指:“可这位是……” 陈唐唐:“这位便是……便是……” 对了,这蛇精叫什么名来着? 郑居士笑容更盛:“玄奘法师?” 陈唐唐看向白素,心想还是他自己开口介绍好了,自己实在不知道他叫什么。 可白素依旧笔直笔直地站在原地,总也不开口,只拿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郑居士。 郑居士笑呵呵道:“法师不知道他的姓名,他自己也不愿开口,看来只是过路的,咱们不用理他,还是早些上路吧。” 白素瞪圆了眼睛,愤怒的火焰将眼角都烧红了,可他仍旧不动,不说话。 陈唐唐心想:想不到这蛇精还挺恋家,估计是舍不得待了这么久的寺院。 陈唐唐点头:“阿弥陀佛,那就早些上路吧。” 郑居士抿唇一笑,扇子微微摇晃,一双眼睛温柔又睿智,慈悲又薄情。 陈唐唐转身走在前面,再也没有回头看白素一眼。 白素的眸子瞬间变为了竖瞳,贪婪又委屈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啊,难道女人做了和尚就不算女人了吗? 白素简直肝肠寸断,可是他更恨拆散他姻缘的那人。 白素嘴里的毒牙忍不住冲着郑玉郎冒头。 郑玉郎丝毫不怕,反而眯起眼睛,轻摇折扇,送来一阵带着杨柳甘露清香的凉风。 “念你修行不易,我也不毁你道行,苦海无边,你这妖物该早早回头才是。” 白素一双金灿灿的竖瞳冷静而残酷地凝视着他,牙中藏的毒液都快要抑制不住了。 郑玉郎微笑摇头,无奈道:“当真是冥顽不灵,你可知她是什么身份,竟敢觊觎她?” 白素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6页 郑玉郎的扇子在他喉咙上一点,他才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白素一惊,眼睛更红了。 “嘶嘶嘶嘶——”你对我做了什么? 郑玉郎道:“我是为了你好。” “嘶嘶——”不需要! “你当真不回头?” “嘶——”哼! 郑玉郎无奈:“那就让你看清楚。” 他扇子在手指尖儿一晃,遥遥指向陈唐唐,只见陈唐唐身上突然金光大盛,手腕上缠绕着一道金光汇成的细线,细线的另一端一直伸向天际——西天方向。 白素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景象,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你且在这里冷静冷静,不要因错把恩当作情,我来给你施个障眼法。” 郑玉郎的折扇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她整个人就慢慢消失了。 偏在这时,陈唐唐回头。 陈唐唐歪着头看郑玉郎用折扇凌空拍打的动作:“居士还不上路吗?” 这怕不也是个蛇精病? 郑玉郎立刻收回了手,笑道:“这就来,这就来。” 郑玉郎双手负后,慢悠悠地追了上去,他不过跨了两步就追上了走了几十步远的陈唐唐。 郑玉郎本以为她会问那条蛇的去向,甚至已经为此打好了腹稿。 谁知道陈唐唐竟像是忘了一样,一个字儿也没提。 郑玉郎温柔地凝视着她:“在下郑玉郎,法师可以不必唤我郑居士,叫我玉郎就好。” 陈唐唐转过头,平静地道了声“阿弥陀佛”。 她刚才光顾着想有这高门大户的郑居士在,是不是就不用自己化缘了,根本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好在方丈早已告诫过她这个时候只要说“阿弥陀佛”就好。 郑玉郎低声一笑,折扇轻摇,轻声唤她:“金蝉。” 陈唐唐一脸莫名其妙。 郑玉郎捏着扇子,扇尖儿轻轻碰上她的僧衣,像是柳叶上的甘露坠落,轻敲莲瓣,整朵白莲都忍不住震颤。 “你没有发现吗?”郑玉郎注视着她僧衣下的锁骨,“你的锁骨上有一个金蝉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贫僧是个不走心不走肾、清清白白、本本分分、禁欲正直的好和尚。 郑玉郎:你当我没看到你身上的红线都搅成乱麻了吗? 陈唐唐:阿弥陀佛 郑玉郎:你刚刚又走神了是吧! 陈唐唐:阿弥陀佛 郑玉郎: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陈唐唐:…… 郑玉郎:你不要以为你假装修闭口禅,我就不知道你在走神的事实! ☆、第4章 陈唐唐一脸“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郑玉郎盯着她,翘起唇角,扇子在指尖打了个转儿又收回来了。 陈唐唐:“可以走了吗?” 说罢,她便背着包袱款款走了。 郑玉郎目光闪烁,走到她的的身边。 此时正值早春,山路上春光正好,草木茂盛,春莺啭啭。 两人沉默走了一路。 郑玉郎的目光时不时瞥向她。 她不可能不好奇,一定会开口问他的。 “对了,贫僧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郑玉郎嘴角的笑容加大,他捏着扇子轻轻抵着自己的额角,柔声说:“你问。” 陈唐唐顿了顿,样子有些为难。 郑玉郎轻声诱哄:“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陈唐唐双手合十,一脸正直道:“阿弥陀佛,其实贫僧想问……贫僧化缘,那施主你怎么办?” 郑玉郎嘴角的笑容一僵:“什么?” 陈唐唐抬起头,明亮如夏日溪水的眼眸清凌凌地倒映着郑玉郎的影子。 饶是郑玉郎见过三界无数美景,此时也不免愣了一下。 陈唐唐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不由得想:这人该不会非要吃她化缘得来的食物吧? 本来化缘得来的饭菜就少,如果还带上他那份儿就更少了,难道她从江州到长安都要一直饿着肚子吗? 陈唐唐捏着佛珠,不免有几分委屈。 郑玉郎只见她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那双眼睛纯净如刚出生不谙世事的小鹿,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他用扇子蹭了蹭自己的鼻翼。 他原本想将金蝉引到长安就好,并不想向她泄露太多玄机,可是,刚刚被她这样看了一眼,他就忍不住担心起她来。 他的金蝉这般懵懂无知,若是被路上不长眼的恶人害了去怎么办? 郑玉郎扇了扇扇子,温声道:“人间比不得天界,金蝉你当严守戒律,长安那里自然有一场大造化在等着你……” 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一不小心差点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好在他赶紧醒悟过来,止住了话语。 金蝉不愧是距离佛祖最近、常受佛荫滋润的弟子,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无论好人歹人都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 若是遇上了好人也就罢了,若是遇上了坏人可怎么办? 郑玉郎蹙眉,手探进袖子里摸了摸佛祖赐下的那三个金箍儿。 那三个便宜弟子应该能保护好金蝉吧?更别提里面还有一个神通广大、五百年前曾大闹天宫的…… 郑玉郎回过神来,却发现陈唐唐正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子,他刚才说的话她似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第7页 “金蝉你……” 陈唐唐回过头来,竖起一根食指抵在莲花色泽的唇上,她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擦过唇瓣的食指遥遥指向远处。 郑玉郎的视线顺着她粉嫩干净的指尖方向望去。 郑玉郎只是他的化身,他的神通都还在,即便隔着密密实实的林木,他也一眼便看清了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小娘子正被两个壮硕大汉团团围住,那两个大汉还对她动手动脚。 “不,不要啊!”青衣小娘子娇滴滴地喊着,软弱无力地推拒着大汉。 一个大汉一把抱住她的水蛇腰,□□道:“你的屁股扭得那么浪,可不就是要让大爷好好草草你嘛!” 另一个大汉站在青衣小娘子的背后,双手朝她腋下探进,想要袭向她的胸。 “好好让大爷们痛快痛快,大爷们定然让你美的出水!” 污言秽语! 郑玉郎一挥袖子,却发现身边的陈唐唐已经小跑着朝那个方向奔去。 郑玉郎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金蝉如此瘦弱天真,哪里是这两个壮硕大汉的对手,她如此贸贸然冲上去,简直就是给他们送菜,他们能把她给吃了! 郑玉郎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追在陈唐唐身后,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自己并非凡人,没有用上神通。 这金蝉天生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西行之路如此坎坷,他该多给她些护身的东西才是。 郑玉郎却忘了他非凡人,所以才能透过树木看到这些场景,但是,陈唐唐只是一个普通和尚,如何能看穿呢? 陈唐唐确实没有看见林内的景象。 她当时朝林子里望去,是因为她闻到了一股食物香气,所以,她就跑过去化缘了。 陈唐唐穿过芳草,转过林木,一眼便撞见两个男人像是夹肉馅饼般夹住一个青衣小娘子。 哎? 那两个男人听到了声响,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陈唐唐觉得自己的好运算是用到头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她紧张地全身紧绷,只能干巴巴念出这两句话。 “哟!这小和尚还挺俏的。”一人搓手,露出垂涎的神情,“爷爷我还没试过和尚的味道呢。” 那人便说便朝陈唐唐走了过来,露出背后的青衣小娘子。 那青衣小娘子眉目清丽,眼尾上挑,身材高挑,一副弱不禁风几乎站立不稳的样子。 然而,她看向陈唐唐的时候,美丽的眼睛向上一翻,直接朝她翻了一个不耐烦的白眼。 陈唐唐:“阿弥陀佛。” 又遇到一个怪人。 那个大汉越靠越近。 突然,一把展开的折扇正好挡住了陈唐唐的视线。 陈唐唐只觉身边一阵风扫过,正前方就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 “你做了什么!” 又有一个人冲了过来,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巨响。 陈唐唐:“郑居士?” 眼前散发着清淡香气扇子移开,郑玉郎正微笑着望向她:“没事了,你不要害怕。” 陈唐唐:“阿弥陀佛。” 她已经紧张的动不了了。 郑玉郎端详着陈唐唐冷淡的神色,只见她双目清明,唇不点而朱,眉不化而黛,脸上更是没有一丝惊慌。 郑玉郎暗暗点头。 好个宠辱不惊的金蝉!佛祖果然没有选错人。 陈唐唐朝前方望去,只见远处的两棵树上正嵌着两个人。 这位居士是如何做到的,竟然一击便能将人嵌入树干中? 果然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阿弥陀佛。”陈唐唐念起佛经为他们两个超度。 郑玉郎无奈笑道:“还没死呢。” 青衣小娘子一手搭在腰间,一手随着身体的扭动摆动,妖妖娆娆地走了过来,一双又大又亮又带着媚气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二人,用雌雄莫辨的声音斥道:“你们两个真是多管闲事!” 陈唐唐没有说话。 小娘子掐着腰,怒道:“喂!跟你说话呢!不理人吗?” 陈唐唐眨眨眼睛。 小娘子的脸一下子凑近,差点撞上她的鼻子,郑玉郎一扇子打了过来。 小娘子急速后退,嘴里抱怨:“我只是看看罢了,你急什么啊。” 郑玉郎露出温柔的笑容,青衣小娘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捏着胸前的头发,眼神左一瞥,右一瞥。 陈唐唐专注地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小竹篮,食物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青衣小娘子注意到陈唐唐的视线,眼睛骤然一亮。 “咳咳——”小娘子清了清嗓子,掐的声音又娇又嫩,“大师,奴家好害怕啊。” 她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就想要朝陈唐唐的怀里倒去。 郑玉郎微笑的注视着她。 她摇摇晃晃……站稳了。 “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奴家、奴家想要为大师做一顿斋饭来感谢大师。”她眼皮一撩,春波般柔媚的眼神就朝陈唐唐一浪浪荡了过去。 “斋饭?”陈唐唐低声重复。 小娘子笑得更媚了:“是啊,是啊,奴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郑玉郎微微摇晃扇子,眯起眼睛,静默地看着她的表演。 ☆、第5章 第8页 “阿弥陀佛。” 青衣小娘子瞟了郑玉郎一眼,走到篮子旁,拎了起来。她故意将篮子上的白布拉了拉,饭菜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大师——”她声音绵软,像是在撒娇,“来嘛。” 陈唐唐紧紧盯着篮子。 郑玉郎叹了口气。 青衣小娘子将篮子拿到胸前,慢悠悠地蹭了几下,眼睛像是带着小钩子,媚眼一抛,便朝她勾了过去。 陈唐唐的眼神顺着篮子移动,落在了她的胸前。 “呀,”青衣小娘子脸颊绯红,“大师在往哪里看呢?” 陈唐唐抬起头,与她对视。 小娘子的脸更红了,急促地转过头:“大师跟奴家来吧,要不然奴家日日夜夜无法安寝,这岂不是大师你的罪过?” 陈唐唐拒绝不得,只得由小娘子引着朝林子深处走去。 “我家就在前方,大师快随奴家来。” “施主……” “大师称呼奴家小青就好。”小青挎着篮子,捂着脸,眼神羞羞答答地在她身上一扫一扫,像把小刷子似的。 郑玉郎不住摇头,告诫道:“大师你可要克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马。” “啊?”陈唐唐望向他,目光澄澈,一眼就能望到底,哪有什么污浊的想法。 有污浊想法的纯粹是他自己。 郑玉郎轻咳一声,尴尬道:“大师能遵从戒律……很好。” 他转头望向前方的小妖精,出声问:“你对妖怪怎么看?” 小青背脊一僵。 陈唐唐:“妖怪跟人有什么不同吗?” 郑玉郎惊讶地看着她,连小青也转过身来。 陈唐唐看着小青的篮子,低声说:“只要妖怪不吃人的话,跟人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小青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篮子,她咬着唇,骂道:“你真是个傻瓜,妖怪和人怎么能一样。” 郑玉郎拢着袖子,脸上露出慈悲又凉薄的笑容:“是啊,妖怪和人怎么能一样?妖怪大多是野兽畜生成精成怪,野性难除,若是好好□□还能成为助力;若是没有束缚,那必然成为祸患。” 小青恶狠狠瞪了郑玉郎一眼,抓着篮子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甚至都忘了要引路。 三人又走了不一会儿,便看到前方的林子里耸立着一个孤零零的小木屋,木屋周边被篱笆围着,篱笆上攀着白色、紫色的野花。 小青冲进院子里,对着郑玉郎斥道:“别进来,我这里可不欢迎你!” 郑玉郎微笑,小青却像是遇到了天敌般,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一把攥住篱笆,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却还是倔强地盯着他。 陈唐唐看向郑玉郎,郑玉郎一下子抓到她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 也没这么可怕啊,为什么小青表现的就像是青蛙遇见蛇了一样? “喂——”小青轻声唤她。 陈唐唐转过头,不明所以。 小青哼了一声:“我没让他进来,又不是没让你进来,你还在外面傻站着做什么。” 陈唐唐乖巧地“哦”了一声,抬脚就往里面走。 郑玉郎捏着扇子拦住了她。 “你一向这样没有防备心的吗?” 郑玉郎头痛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扇尖轻轻点在她眉心灼艳的朱砂痣上:“你啊……难道就不怕他是要害你的吗?” “你、你胡说什么!我才不会害她呢!”小青的眼中烧着愤怒的火光,脸涨的通红。 “不害人?嗯?”他侧头望向小青,明明一双温柔的眼眸此时却犹如冰凌,“那两个男人难道不是你引诱的?难道你不是想要害他们?” “我……我……”小青瞟了陈唐唐一眼,理直气壮道:“我又没吃他们。” 陈唐唐移动了一下手掌捂住了肚子。 不要说了啊,她好饿。 现在即便是妖怪请她吃饭,她也会欣然应约的,嗯,反正她有金光护体,刀枪不入,妖怪想吃她也只会被崩掉牙齿。 郑玉郎轻笑一声,冷漠道:“妖怪不吃人也要害人,你这妖物还不速速显出原型!” “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青跺了一下脚,转身就朝屋子里跑。 “你这妖物……”郑玉郎抬起手正欲施展神通,陈唐唐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 “金蝉你……”郑玉郎转过头,却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与他近在咫尺,呼吸间尽是她身上淡而清雅的莲香。 他几乎能觉察到莲花瓣上的可怜可爱的露水滑过细腻的纹路,一不小心滴落荷塘,荡开一圈圈波纹…… 郑玉郎屏住呼吸,板住脸,以一种新奇的视线打量她。 许久,他撇开头,手却扶住她。 “大师,有事吗?” 这人真奇怪,刚才就一直凑近乎,一口一个“金蝉”;现在就像要尽力撇清关系似的,生疏地唤着“大师”。 嗯,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郑玉郎冷冷道:“大师竟然为了一个小妖怪求情?” “小妖怪?” “没错,”郑玉郎冰冷的视线落向那栋小木屋,“那不过是一只才修行百年的蛇妖。” “可是她并未害贫僧。” 还不是因为有我在! 第9页 郑玉郎嘴唇抿出僵硬的弧度,一言不发。 “贫僧不知道居士评判一个妖怪的标准是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并不坏,贫僧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郑玉郎依旧一言不发。 陈唐唐放开手,郑玉郎偷偷瞄了她一眼。 陈唐唐并未看他,而是径直朝小屋走去。 郑玉郎捏紧扇骨,叹气摇头,跟在她的身后。 陈唐唐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佛珠,犹豫了一下。 她还没有动作,屋里的人却先忍不住了。 “门又没锁,你要进来不会自己进来啊,非要让人请……” 陈唐唐敲了敲门。 “都说了门没锁,你……”小青的声音越来越近,苍白的手一把将门拉开。 小青瞪着眼睛,气呼呼地看着她。 陈唐唐:“阿弥陀佛。” 陈唐唐垂下眼,视线无意间从她胸口扫过。 小青领口大敞,她胸前比初见时平了很多。 “阿弥陀佛。” 真是神奇。 小青察觉到陈唐唐的视线,脸上浮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口中却娇嗔:“大师,你的眼睛望哪里看呢?” 陈唐唐:“阿弥陀佛。” 她的神情明明严肃又正经,禁欲又无情,可偏偏就是有一种让人或妖心痒的感觉,就像是被猫爪挠了一般。 那只猫越不想搭理你,你越是想要犯贱一般凑上去。 小青抿唇一笑,桃花粉面,越发娇俏了。 “大师,你往这里看。” 她纤细的手指搭在自己的锁骨上,柔软的皮肤按下小小的凹陷,凹陷处泛处蜜粉色泽,她的指尖也带着些许羞涩的粉嫩,一点点滑进衣襟下。 “哈。”小青软绵绵地靠着门框,眼眸里含着细碎的春光,她的修长的腿蹭着门框,娇喘嘤嘤,泪光闪闪。 “大师能帮帮小青吗?” “阿弥陀佛?施主是饿的吗?” 真可怜,都站不稳了。 小青瞪圆了眼睛。 见鬼的饿了! 小青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伸手撩了撩后背的青丝,媚眼如丝,娇声道:“大师真是不解风情。” 她右眼朝陈唐唐眨了一下:“我今日就给大师开开荤好不好?谁让大师救了我呢?奴家也就只好以身相许了。” 小青说着就朝陈唐唐扑了过去,陈唐唐往旁边一动,躲开了她的袭击。 “阿弥陀佛,施主的话贫僧有些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啊,我们用做的就好。” 小青又扑,陈唐唐再次躲开。 小青扑了好几次,可这漂亮和尚就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次次都躲开了。 小青胸口急促起伏,双手掐着腰,一边喘着一边道:“你,你再跑看看!再跑我就不客气了!” 陈唐唐一脸无辜,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闪躲的这么快了,就好像有谁在暗中相助一般。 不远处,郑玉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青怒火冲天:“好啊,原来是你搞的鬼!” 郑玉郎轻摇折扇,冲着陈唐唐道:“她就是妖怪,还想要害你,你现在认清楚没有?” 小青白着脸,怒道:“你是哪里来的精怪,竟然敢抢我的小和尚。” 郑玉郎没有理会她,而是朝着陈唐唐温柔一笑,循循善诱道:“金蝉,你可听清楚了?她并不否认自己是妖怪,你还要为了这么一个小妖怪跟我闹脾气吗?” 闹脾气?她吗? 陈唐唐看看气得跳脚的小青,又望望笑的人凉凉的郑玉郎,好像有什么不对了的样子。 陈唐唐对小青问道:“你真的是妖?” 小青原本愤怒的面孔瞬间僵住了,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扬了扬下巴:“是又怎么样?怎么?你这和尚难道还要收了我不成?” 小青放在腰侧的手慢慢攥紧,她咬着下唇,心口发凉。 果然人都是没心没肺的,亏我小青还对这个和尚产生了一米米的好感,哼! “你这和尚就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人跟妖是一样的,骗子!大骗子!”小青凶狠的眼神像是长了毒牙,想要咬住她的眼睛,却一下扑了个空,还整个陷了下去。 陈唐唐的眼神温柔又清澈,像是春天的溪水,清澈的水面下游荡着桃花似的小鱼。 真讨厌!这样的眼神……让她恨都恨不起来。 “那施主要贫僧跟你回家,是要吃了贫僧吗?” 小青掐着水蛇腰,火冒三丈:“好啊,你以为我要吃了你……我可真是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谁要吃你啊,你的肉就那么好吃?” 郑玉郎心想:你这妖怪说对了,这金蝉的肉身是受过佛荫,又有天道赐福,比那千年人参何首乌还要来的珍贵,吃上一口返老还童、长生不老都不是妄想,只是,敢吃她的肉,也要算算自己能不能躲过天道的诅咒,佛祖的惩罚。 陈唐唐点头:“既然你说不是,那贫僧就信你。” 郑玉郎脸上不由得露出吃惊的神情。 就连小青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她的脸红了一阵,转眼却更加生气了:“信个鬼啊,你这和尚也太蠢了,我这个妖怪的话怎么能信!笨蛋!” “妖是什么?是野兽修炼化形。你都不知道我原形是什么你就说相信我,你你你实在太可恨了!” 第10页 嘴上虽然说着可恨,小青望来的眼神却像是在说“我怎么从未见过你这般可爱的和尚”。 陈唐唐走上前。 郑玉郎一下子屏住呼吸,手掌握紧扇子,准备随时出手。 西天取经一路上经历的危险要更多,此时不如让她长点教训,好让她以后离那些妖怪远一些。 他这样想着,心却像是被一根麻绳吊了起来,揪的紧紧的。 小青也被陈唐唐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她故意凶巴巴道:“别过来,小心我咬你!” 陈唐唐凝视着小青的双眼,小青慌张地不敢与她对视。 她终于站在小青的面前,踮起脚尖,轻轻摸了摸比她还要高的小青的脑袋,柔声道:“乖,不气了,不气了。” 小青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这是在做什么?是把他当小猫小狗小兔子了不成?他可是很凶猛的! 可是……奇怪了,为什么被她这么摸了摸头,他满肚子的气和委屈都不翼而飞了? 小青的身体一点一点软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我这手可是神之右手,无论对象有毛没毛,是什么物种,我都能顺的一手好毛~ 有很多毛的大徒弟:…… 有些许毛的二徒弟:…… 毛更少的三徒弟:…… 毛很多的胯~下之物:……【这个指代名称为什么感觉好污?】 ☆、第6章 “阿弥陀佛,施主的素斋做的极为美味。” “那、那你就多吃一点。”小青红着脸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饭。 小青迷迷糊糊,怎么也没搞清楚——他本来不是在生气的吗?怎么被这和尚摸了摸头,就乖乖的做起饭菜来了? 啊,莫非这是个妖僧,施了什么妖法? 小青告诉自己要戒备起来,手却自动自发地将盛好的饭送上。 陈唐唐眼睛宛若晨曦,亮闪闪地看着他……碗里的饭,两边嘴角轻轻上扬,奉上一个温柔的笑容。 阿弥陀佛,对待好吃的食物一定要郑重,心怀慈悲敬爱之心。 在小青和郑玉郎的眼中,这个小和尚原本就生的极为出尘美貌,却因为极为严肃正经,便多了丝禁欲庄严之感。 如今,这层庄严化去,像是佛像成真,走下莲花台,变得可亲可爱起来,就连她眉心的朱砂痣也仿佛随着她的笑容,从一颗白莲子开成一朵熠熠红莲。 郑玉郎神色不由得郑重起来。 可渡世人,可惑世人,若是真的放她去西天取经,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那可真就不可预测了啊。 就连这青蛇妖怪…… 郑玉郎转过头看着痴迷地盯着陈唐唐的小青,轻皱眉头。 郑玉郎温声询问:“金蝉,你觉得饭菜如何?” 陈唐唐扒干净最后一粒米,咽下去之后,才轻启吃的红艳艳的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不讲究口腹之欲,能有一碗干净的白米贫僧足矣。” 郑玉郎:“……” “不过,”陈唐唐转过身,对着小青,“施主心性纯善,给了贫僧如此丰盛一餐,贫僧日后定然会为施主诵经祈福。” 郑玉郎:“……”为妖怪诵经祈福?真不愧是金蝉。 小青脸颊飞出彩霞,摇手道:“不用,不用,你喜欢吃我再给你做,只要你喜欢就好了。”说着,她湿漉漉的眼神便往和尚的身上溜。 郑玉郎失笑,对着陈唐唐骂也不是,斥责也不成:“纯善?纯善的是你吧?敢吃毒蛇做的饭菜,你就不怕他的毒液滴进饭菜里,毒死你。” 郑玉郎发愁啊,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副长在蜜罐里的性子呢?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她见识到人世间的险恶呢? “你胡说!”小青气愤地瞪着郑玉郎,“我可是修行百年的蛇妖,跟那些地上的长虫可不一样!” 郑玉郎:“如何不一样?” 小青口不择言:“我没想吃这好和尚,也没骗他。” “没骗她?”郑玉郎一脚踹向小青的小腿,明明他这一脚踹的极慢,小青不知为何就是偏偏躲不开。 小青一头扑在地上,打了个滚。 “你!” 郑玉郎指着小青对陈唐唐道:“你看,他连性别都欺瞒于你,还敢口口声声说没有骗你,妖怪都是信不得的。” 原来小青为了诱~惑那些人,衣服穿得松垮了些,被郑玉郎踹了这么一脚,又在地上打了滚儿,衣服就更松了,半边胸膛都露了出来,女人的轮廓与男人到底是不同的。 小青又气又急又害怕,急急忙忙望向陈唐唐:“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郑玉郎和小青一个要她看清真相,一个要她听她解释,陈唐唐干脆两眼一闭,不听不看,口中念道:“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郑玉郎:“……” 小青:“……” 两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僵住了。 郑玉郎轻咳一声,继续道:“这妖怪故意隐瞒性别讨好你,恐怕不安好心。” 小青:“呸,你一身佛光,法力通天,居然还陷害我这么一个妖精,凑不要脸!” 郑玉郎脸不红气不喘:“妖怪休得猖狂。” “……施主还是先把衣服穿好。”陈唐唐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郑玉郎和小青又愣住,他们两个光顾着吵架,都忘了这回事儿了。 第11页 小青羞羞答答地低下头,将衣领拢好,又偷偷望向陈唐唐,见他果然都不瞧自己一眼,心里不免有几分委屈。 什么嘛,他就长得这么见不得人吗? 那些个凡人男子看见了他都像是看见了肉似的,两眼冒绿光想吃了他,偏就他视而不见,难道是因为和尚不吃肉只吃素的缘故吗? 小青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咽了口口水。 可是,他不想吃自己,自己倒是想要吃他呢。 郑玉郎扇子一摇,遮住嘴巴,趁机对陈唐唐进谗言:“我看见他吞口水了,哦,他莫不是想要吃了你?妖怪果然就是妖怪。” “不是!”小青匆忙辩解,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他是想要吃了那和尚,可不是肚子饿的那种。 陈唐唐就像是听不见似的,淡淡道:“衣服可穿好了?” 小青“嗯”了一声,委屈地捏住衣襟。 陈唐唐这才睁开眼,清澈的眼眸倒映着他楚楚可怜的样貌。 “我有一事想要问施主。” 小青站起身,紧张道:“你说……不过,我真的没想吃你。” 陈唐唐点头:“我信。”我自己的直觉。 小青以为他说的是信自己,心里顿时跟舔了蜜似的。 “那两人是你故意引诱来的?” 小青眼珠子一转,瞥到一脸幸灾乐祸的郑玉郎,眼中精光一闪,直截了当道:“我喜欢大师,大师问什么,我便答什么。” 他轻声道:“确实是我引诱的。” 郑玉郎咳嗽了一声:“看,我说什么来着。” “可是,那两个人都是为非作歹之徒,他们从外地跑到山下的镇子里横行霸道,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我就想教训他们两个一顿。” “如何教训。” 小青捧着脸,怯怯道:“就就吸一点点他们的阳气好了,就一点点。” 郑玉郎又忍不住道:“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妖怪嘴里没有一句老实话,凡人男子被妖怪吸了阳气怎么会没有事?” 陈唐唐慢吞吞问:“可会伤及性命?” “不不不,没有,我可是个正正经经的好妖怪,从来不做那样的事情。”小青双腿并拢,无辜地瞧着她。 他不扮作女人时便显出一股少年的美色与英气,睁大眼睛时,越发显得讨人喜欢。 郑玉郎心里暗骂:这条蛇怎么跟狗一样学会这些故意讨好人的本事。 “我吸取的阳气只会让他们身体衰弱一阵而已,绝对不会对性命有碍。” “原来如此。”陈唐唐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看样子是已经信了。 郑玉郎忙道:“你别忙着信啊,我的祖宗,你再多想想,他绝对不是因为要教训人再吸阳气,而是想要吸阳气了,然后挑选奸恶之徒。” 陈唐唐仰着脸看他,好像在说“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 郑玉郎“哎呦”一声,心累地捂住了额头,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算了算了,按你想的做吧。” 郑玉郎用折扇抵着额头,心累地想:既然她的性子是扳不过来了,那他也就只有多为她考虑,做好后盾了。 他隐秘地偷看了陈唐唐一眼,从窗户射进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垂着眼,无悲无喜,偏偏这副冷淡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想要对她好一些,更好一些。 算了,就看她这副样子,以后为她操心的人只能更多,不会更少。 “阿弥陀佛,世间一切,有因就有果,蛇施主从那两人身上下手,也是因为有因种下,倒是贫僧打乱了因果,不如重新补上。” 郑玉郎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等等,你这和尚要做什么? 小青埋怨道:“什么蛇施主,我就叫小青。” “阿弥陀佛。”啥啥啥刚才走神没听到。 郑玉郎瞧着陈唐唐无奈地笑了笑,慢慢阖上了手中的扇子:“好,走吧。”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只觉得好像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她办事总是这般懵懵懂懂,却好像总是能歪打正着。他跟着她才离金山寺没多远,就好像把几辈子的心都操完了一样,可是在这提心吊胆、啼笑皆非之中,他却感觉要比端坐在莲花台上要来的轻松有趣些。 三人回到林子里,却发现那两个大汉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青道:“没关系,我能找到他们,他们就住在山下的镇子里。” “阿弥陀佛。” 郑玉郎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既然已经上了这“妖僧”的船,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山下的镇子规模比较大,来来往往的人也比较多。 陈唐唐站在城门前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郑玉郎捏着扇子咬牙:“我怎么就把你在此地特别受欢迎的事给忘了呢。” “我的天!”小青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盛况。 “是玄奘法师。” “玄奘法师下山了。” “玄奘法师这是我家自己种的菜。” “玄奘法师这个给你……” “玄奘……” “啊!天啊!我摸到玄奘法师的手啦!”突然响起一个人的狂喜声,接着,围着陈唐唐的人潮就更加汹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捂脸,我是没想到这篇文新年第一更会跑到2号去,明明着急更新,半途电脑还花屏了一次。 第12页 对不起QAQ —— 乡人:乡亲们快啦啊,偶像下乡送温暖啦~ 陈唐唐:哦,好热情 郑玉郎:……【我无语的次数好像格外多】 小青:救救蛇!就就蛇!要挤没命啦! ☆、第7章 整个镇上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将陈唐唐围的是结结实实。 有往她怀里硬塞东西的,有趁机摸她手,还有人跪下吻她鞋面的,外面挤不进去的小姑娘就往她身上扔香囊和鲜花,简直把她打扮成了花和尚。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小青恶声恶气道:“让开,小心我不客气。” 可他本就生的介乎少年与少女的嫩模样,哪里有人会怕他。 更有人看陈唐唐的怀里装不下了,就直接往小青和郑玉郎的怀里塞。 等三人好不容突出重围,分头甩掉众人,重新在小巷里碰头,三人皆瞪大了眼睛看着彼此的新形象,竟“噗”“噗”“噗”三声同时笑了起来。 轩朗温柔的郑玉郎头上的玉冠歪了,衣服上沾着黑乎乎的掌印,他怀里抱着还没弄干净泥土的蔬菜。 青涩俊俏的小青则丢了发绳,乱糟糟的披散着一头长发,手里还抱着一只不断打鸣的大公鸡,那大公鸡似乎跟他很不对付,一直斜着眼睛啄他的手。 而陈唐唐抱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物件儿,有香囊,有玉佩,有丝绦,还有步摇,衣襟里,袖子里更是插满了鲜花,微微一动,便有暗香浮动。 “这也太恐怖了吧,你到底在这个镇子里做了什么,怎么所有人都如此喜欢你?”小青诡异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就算是妖精也没有大师你这么会蛊惑人心了吧?” 陈唐唐抖了抖袖子,不同颜色的花瓣从袖子里抖了出来。 “阿弥陀佛,贫僧也不知为何镇子里的施主都对贫僧很……”陈唐唐似乎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她摇摇头无奈道:“而且,诸位施主似乎觉得只要摸摸贫僧,或者被贫僧摸摸就会得到很多福气。” 小青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你这花和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唔——摸……” 陈唐唐正要重复一遍,突然被郑玉郎猛烈的咳嗽声打断。 “你这蛇妖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小青一把勒住公鸡脖子,公鸡“咯咯”一声,差点被他弄断气。 “什么啊,明明是大师自己说的。” 陈唐唐不明白他们两人的神情为什么既紧张又羞涩,便道:“他们摸摸贫僧的手,摸摸贫僧脚,希望贫僧能摸摸他们的头……有什么不对吗?” 小青和郑玉郎两人面色古怪。 到底是他们思想太复杂了,还是陈唐唐她说话的方式有问题啊,为什么总是会让人无所适从? 两人不住打量着她,似乎要找寻一些借口。 陈唐唐呆呆地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出尘又懵懂,似乎很好哄骗的样子,若是哄着她跟自己…… 小青呆呆地咽了一口口水,等回过神来,他突然像是被吓到般,脸上的红晕迅速退却,变成了一片惨白。 他、他这是在干什么啊! 这可是个和尚,他对于她的关注也未免太过了! 难道他天生就是个变态的妖怪?不喜欢妖娆的女妖精,不喜欢温暖的凡人女子,活了几百年,就为看上这么一个死心眼的呆和尚? 小青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松开手,怀里的公鸡也“咯咯”一声飞了出来,直直扑向陈唐唐。 “小心!”郑玉郎想要拍飞那只突然来袭的“飞鸡”。 陈唐唐却跨前一步,拦在了郑玉郎面前。 金蝉也在保护我吗? 郑玉郎心里一动。 只见陈唐唐伸出手臂,那只威武的大公鸡就直接蹲在了她的手臂上,还低下头,亲昵地用尖尖的小嘴左一下右一下蹭了蹭她的肌肤。 陈唐唐伸出手右手,手掌微弯,轻重适度地滑过它泛着油亮光泽漂亮的羽毛,那只大公鸡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咯咯”,就好像人被搔到了痒处,舒适的不行。 郑玉郎甚至从那双黑豆般的鸡眼中看到了一阵贪慕之光。 奇了怪了,这公鸡看上去也没成妖,居然先有了灵智。 而且,金蝉这到底是什么体质啊,竟招这些鬼东西,送走一个白蛇精,又来一个青蛇,青蛇还没送走呢,这只公鸡有想要搞事情。 郑玉郎撸撸袖子,将扇子插进腰带中。 蹲在陈唐唐手臂上,正在享受着美貌僧人高超顺毛技巧的大公鸡突然一僵,它扇动翅膀正要逃离,一双大手就陡然罩下。 “咯咯——喔喔——嗷嗷——” 小青挠着头,傻乎乎问:“公鸡的叫声是这样的吗?” 大公鸡一僵。 郑玉郎露出恶狠狠的微笑:“当然不。” 说着他就抓着公鸡的颈脖,抡起一个大圈,直接将那公鸡朝着天空投掷了出去。 “嗷嗷——喔喔——”公鸡古怪的叫声越来越远,最终成为远处天空的一个小黑点。 陈唐唐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郑玉郎重新露出温柔似水的神情:“这是别人家的鸡,总要送回去的,再说了,金蝉你是僧人,不能吃肉,所以咱们养鸡没用。” 第13页 陈唐唐“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过了会儿,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的开口:“鸡鸡……” 小青:“……” 郑玉郎:“……” 等等!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小青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脸涨得通红,硬拿自己的头去撞墙。 “施主在做什么?”陈唐唐被小青的举动吓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蛇精病吧。 郑玉郎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刚刚在说什么?” 她刚刚说错了什么吗?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令人一言难尽的样子。 “我说鸡没有问题吗?会摔死吧?” 郑玉郎“啪”一声,将折扇打上自己的额头,拍出个红红的印子,咬牙切齿道:“没问题,它长着翅膀呢。” 陈唐唐似是信了。 “现在出去定然又被围住,不如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办?”郑玉郎四处看了看提议。 小青蹲在墙角里喃喃:“我是只坏蛇,我居然对一个和尚……” 这个蠢的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 郑玉郎又看向陈唐唐,陈唐唐正翻弄着怀里的荷包。 这个也没用。 郑玉郎捂着额头,正考虑怎么出去,突然听陈唐唐发出一声惊叹。 他一抬头,整个人都要炸了! “你拿着什么啊!快扔了!”郑玉郎气的嘴都在哆嗦。 小青被他一吓,迷迷糊糊抬头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呛得自己一直咳嗽。 陈唐唐也不知道从哪个荷包里扯出一件女儿家的肚兜,大红绸面的肚兜上盛放着妖娆的牡丹,那艳丽的话张牙舞爪地都快爬上陈唐唐白嫩的手指了。 郑玉郎手中的折扇一扫,陈唐唐手中的那件艳丽的肚兜立刻就焚烧干净,只往下落了些许的余灰。 陈唐唐大拇指和食指蹭了蹭。 好神奇的火,居然没有烧到她。 而且,这位什么居士居然如此厉害,神乎?妖乎? 郑玉郎捂着心口,只觉得陈唐唐简直无时无刻不在骚扰他,他的心肝脾肺肾都被勒得发疼了。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毕竟是女施主的心意。” 郑玉郎如玉的脸颊染上桃花似的羞红,他瞪着她,眼角也有些泛红,他咬着牙,颤巍巍道:“你别说了。” 这和尚,真磨人。 陈唐唐自诩善解人意,既然这位居士不让提,那她就不提了。 她又继续翻弄着女郎们投掷来的物品。 郑玉郎眼皮一跳,直接大手一挥,将她怀里的物件儿全都缴了个干净。 “别看了,非礼勿视。” “居士说的有道理。” 见郑玉郎沉下脸,一下不发看着自己,陈唐唐不解道:“居士?” “我说,”郑玉郎的牙也开始痛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什么名字?” 陈唐唐沉默。 “呵!”他就说,这就是他命中的克星! “金蝉,”郑玉郎攥的折扇“咯吱咯吱”作响,“你可真是好……好!” 他拔脚就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巷口。 陈唐唐无奈对着空气道:“阿弥陀佛,居士该戒躁,保持心境平稳。” 可惜无人回应。 陈唐唐慢悠悠地转过身,发现不知何时就没有出声的小青正捧着脸,呆愣愣地望着她,鼻下留下两道红红的痕迹。 她蹲在小青面前,白嫩嫩的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施主?” 小青直愣愣的眼神随着她的掌心动来动去。 她的手掌大小适中,纤秾合度,指尖儿粉嫩,指甲光洁,就像是包裹着豆沙馅儿的透花糍。 小青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张大嘴,“啊”的一口咬上了她毫无防备的手掌。 “咔擦——” 陈唐唐与小青大眼瞪小眼,小巷里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两道清泪从小青的脸上直泻而下。 “哎?你别哭啊。”陈唐唐用僧衣的袖摆替他擦拭脸上的泪,泪水却越擦越多。 呜呜—— 小青哭的的不能自己。 疼,这特么的疼! 为什么这和尚的手掌会这么硬啊,难道她练得是金刚掌、铁砂掌不成? 陈唐唐低声道:“阿弥陀佛,贫僧失礼了。” 她的手指插进他松软光滑的发丝中,慢慢顺下。 好舒服。 就好像全身都泡在温泉中,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被温泉轻轻冲刷着。 小青抖了抖睫毛,不哭了。不过,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居然流鼻血的事实。 他一把捂住脸,嘤嘤哭着跑开了。 空荡荡的巷子,原本还站着三个人,眼下就剩下她一人了。 陈唐唐摸了摸头,道了声“阿弥陀佛”,不惊不慌,慢悠悠地从小巷里迈了出去。 背后有人重重“哼”了一声。 陈唐唐回身,松了口气:“原来居士没走。” 郑玉郎抱着手臂,一条腿蹬在墙面上,一条腿伸直,越发显得宽肩窄腰,腿长屁股翘。 “哼,我说什么来着,那只蛇妖就是要吃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肉是大补之物,普通妖怪……” “大补之物,大补之物,吃了之后绝对让你金~枪不倒,一夜七次郎,夜夜做新郎!” 第14页 不知哪个卖药郎的叫卖声飘了过来,刚好打断了郑玉郎的话。 陈唐唐心领神会地点头:“大补之物,原来我的肉是可以让人让人金~枪不倒啊……” “噗——” 作者有话要说:  妖怪:孩儿们,今日大王要请你们吃唐僧肉啦! 陈唐唐:阿弥陀佛,原来这窝妖怪全都不行,需要壮~阳吗? 妖怪:…… ☆、第8章 下一刻,陈唐唐就见郑玉郎扶着墙,一副生了重病快要站立不稳的模样。 陈唐唐伸手扶他。 他却一抖,忙不迭地躲开了她的双手。 大概这位居士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贫僧记住了。 陈唐唐慢慢收回手,关切询问:“居士可是身体不适?” 郑玉郎盯着她收回去的手,眼中划过一道恼悔的光。 郑玉郎甩了甩手,重新站好,没好气道:“还不是被你气的。” “阿弥陀佛,贫僧……”真是不敢当啊。 两人正站在巷尾说话,这时,突然一匹黑马沿着小镇大街直直冲来,撞翻无数摊子。 骑马那人一身缟素,边驱马狂奔边大喊:“陛下驾崩,全国缟素,不许见艳。” 街上的行人一阵慌乱,忙不迭的将身上鲜艳的衣物脱下,冲进布庄里抢白布。 街边案子上颜色鲜艳的水果蔬菜被撤下藏起,店铺的伙计则忙着拉扯换下鲜艳的幌子。 郑玉郎护着陈唐唐重新退回小巷里,他看了一眼两人的衣着,点头道:“咱们就不用换了,好在那条青蛇跑掉了……” 陈唐唐凉凉地看了一眼郑玉郎。 你该不会想要剥下那条蛇的青色蛇皮吧? “陛下驾崩?” 郑玉郎站在墙角掐指一算,低声道:“原来是这样,还好,还有转机。” 他一抬头,正见陈唐唐好奇地望着他。 他正掐着的手指猛地僵住了。 “既然你已经看见了……”郑玉郎觉着干脆挑明算了,陈唐唐却举起了双手捂住了耳朵。 郑玉郎:“……” 他无奈地笑了,明亮温柔的眼眸像是被柳枝儿拂过的水面,泛起粼粼波澜:“你在做什么?” 陈唐唐捂着耳朵,眨眨眼睛。 郑玉郎伸出手,盖住了她的手背,微微弯腰,仔细观察着她清眸中的他的模样。 ——自己的目光太荡漾了。 郑玉郎抿紧唇,对自己有些恼怒。 他握紧她的手。 她的手温暖细腻,如同上好的暖玉,触之就不忍松开,那暖暖的温度顺着他的血管往他体内传递,让他神清气爽、身体舒适。 郑玉郎在心里叹气一声,她身上每一处都是大补之物,若是被那些妖怪知道了,她这西行一路定然步步维艰,被人时时觊觎。 他将她的手放了下来。 “居士。” 陈唐唐将手抽了出来。 郑玉郎下意识地抓了一下,却一把抓了个空。 陈唐唐疑惑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居士,他不让别人碰,但是却抓着她不放,她把手抽出来时,他的脸色还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 “你为什么把耳朵堵上?” 陈唐唐温声道:“因为我觉得我不该现在听。” 郑玉郎一愣,随即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他重新望向大街,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偶尔的几个行人也是身穿白衣。 “好了,那条蛇肯定去解决之前的事情去了,咱们就先上路吧。” “不需要补充干粮吗?” “我都带够了。” 陈唐唐看了看他空空荡荡的双手,没有说话。 郑玉郎真是没脾气了,低声道:“告诉你,你又不听;我说的,你又不信,我怎么就揽了这么一件差事呢?即便做好会有大功德,我也觉得自己有些亏了。” 陈唐唐清清淡淡道:“阿弥陀佛,居士不应打诳语。” 一路上他虽然有气有恼,但心里是极为欢喜的,这些陈唐唐都能感受得到。 只是她不明白他欢喜的真正原因,只当他因为快要回长安而高兴。 郑玉郎转头望着她。 太阳西下,晚霞余光铺展在她的身上,为她的眉眼染上了胭脂,就像是一朵白莲染了凡尘色相,愈污愈是动人。 郑玉郎的折扇轻轻蹭过自己的下唇,像是怕惊扰了这夕阳中的余梦,悄声道:“虽然暮色四合,你我还是要出镇的,你途中若是觉得困了,就告诉我,我背着你赶路。” 陈唐唐垂眸:“贫僧无妨。” 渡人便是渡己,助人也是助己,若是居士因为回长安而心中欢喜成这样,贫僧即便劳累一些也无妨,更何况她身上金光护体,即便三天三夜不睡,也照样神清气爽。 陈唐唐正要迈出小巷,突然听他道:“等等。” 郑玉郎在她身上轻轻一点,一个可以从头罩到脚的幕笠就直接扣到了陈唐唐光溜溜的脑袋上。 陈唐唐想要去摘,手背却被他用折扇轻轻打了一下。 “唔——” “不要动。” 他板着脸,可见到她勾起罩纱,软绵绵、迷糊糊望着他时,又忍不住勾起唇角。 “别让他们认出你了,若是再被堵住,我们今天可是就出不了镇子了。” 陈唐唐乖巧地点头。 第15页 郑玉郎微笑地捏住罩纱两边,帮她遮挡好。 乳白色的罩纱如同晨间竹林里的雾气,而这缥缈的雾气后影影乎乎勾勒出一个美人剪影,看不清她的面貌,认不清她的性别,可是,好像只要她站在这里就会让人心里满满的,忍不住欢喜。 郑玉郎突然升起一阵后悔。 她更美了。 隐藏起来的美色才更为动人,无法触摸的人才会使人疯狂。 他这步大概是做错了。 不过…… 郑玉郎掐灭手指尖的一缕金光,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他重新将她性别模糊了一下,这下子哪怕是千年大妖、漫天神仙都不一定能知道这位僧人的真实性别。 那青蛇大概就是因为动了凡心,又因为没看清她的真实性别才跑掉的,看来这招可行。 这件事大概是连日来最能让他愉悦的事情了。 陈唐唐戴上幕笠,走在街上,街上的行人确实都没有认出她。 可是,但凡与她靠近些,便让人感觉无比舒畅,所以行人都会不知不觉地靠近她。 无意间靠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郑玉郎便一把捉住她的手,脚下运起了神通,没一会儿,两人便跑到了青州的界外。 天色渐暗,前面又是郁郁森森的树林,看上去有些恐怖。 郑玉郎袖子一抖,直接将一包素饼塞进了她的怀里。 陈唐唐抱着那包素饼,看着他。 郑玉郎轻松一笑:“你还愣着做什么,不吃吗?” 陈唐唐慢悠悠捏起素饼一口口咬着。 她拈着素饼的样子像是拈起一片落花,唇齿微动像是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清风从她背后袭来,罩纱如轻薄的雾气般起伏飘散,她站在雾气中,朝他投来惊鸿一瞥。 天空骤然一声雷响,震天动地。 郑玉郎脑袋里一根筋绷紧,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蹭蹭蹭就往后退了三步。 陈唐唐一边咬着素饼,一边不解地望着他。 郑玉郎低下头,眼中惊魂未定。 刚刚那是……那是警示,警示他动了凡心! 郑玉郎闭上眼,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发烫发热,就像是真正的凡人一样。 怎么会? 郑玉郎猛地睁开眼,瞪着陈唐唐。 陈唐唐早已经见怪不怪他诡异的行为了。 她抱着素饼,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着,慢慢吃。 郑玉郎捂着额头:“我、我有件事情要弄清楚,你……别乱跑,我等会儿就回来。” 陈唐唐平平静静地点头:“阿弥陀佛,居士去做自己的事便好,若有贫僧能帮上忙的地方,居士尽可找贫僧。” 郑玉郎点头,心里一阵抽痛,并没有注意到她话语中隐藏着两人就要分道扬镳的意味。 他只是在想:她果然是个天生做和尚的料,天生的博爱无情。 郑玉郎越想心便越是痛,一个翻身,便越入丛林中不见了踪影。 陈唐唐垂着眉眼,默默吃着。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这大概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陈唐唐吃完素饼,便要找个地方洗洗手,这时头顶传来“啾啾啾”的叫声。 陈唐唐抬头,只见一只蓝背白肚的圆滚滚小鸟儿正站在她头上的枝条上,小小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她,倒是透出一丝熟悉的味道。 那圆滚滚的小鸟,拍打了一下翅膀,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小鸟缩起一只翅膀,只伸着另外一边翅膀,似乎是在指引方向。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鸟施主是要为贫僧指引方向吗?” 小鸟“啾啾”一声,似是在应答。 “那就多谢施主了。” 陈唐唐顺着小鸟指引的方向前进,果然没过多久就发现一处小溪,她洗干净手,又用了些水,准备找地方休息。 又是这只小鸟一直“啾啾啾”将她引到一处树洞前。 陈唐唐双手合十朝小鸟拜了拜,模样虔诚的很。 小鸟眯起眼睛,似乎在笑。 陈唐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只小鸟这么恭敬,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样做有莫大的好处。 陈唐唐的手指动了动。 那小鸟儿圆鼓鼓的,应该很好摸吧? 既然她都已经拜过了,再多摸摸也没事吧? 这样想着,她便快速伸出手,飞快地摸了摸小鸟松软柔软的羽毛。 “谢谢鸟施主。” 摸完之后,陈唐唐便心满意足地钻进树洞里睡了起来。 只是她没看见,她摸过小鸟之后,那小鸟腾地一下整个身体的羽毛都鼓了起来,让它小小的身子更圆鼓鼓了,就像是一颗球似的,而且羽毛也变成了肥嘟嘟的颜色,可爱的很。 那小鸟瞥了没心没肺的陈唐唐一眼,一扭身变成了一只大鸟,振翅离开。 没多久,那只大鸟便衔着一枚硕大的叶子回来,它小心翼翼地将叶子盖在陈唐唐的身上,又歪着头看看,轻轻啾了一声,小小的眼中竟有一丝慈爱的味道,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看了一会儿,那只大鸟又腾地一下变成了一只全身雪白的猫,它凑到陈唐唐身边,将自己缩在她的颈窝处,慢慢闭上眼睛。 夜晚,丛林里潜藏的猛兽毒蛇都跑了出来,那只白猫似乎觉察到什么,猛地睁开眼,“喵”的一声,眼中金光大盛,凑过来的猛兽便又屁滚尿流地跑开了。 第16页 猫咪扭过头,轻轻舔了舔陈唐唐的脸颊,又闭上了眼睛。 林中的夜晚有雾气与芳草的香气,还有虫儿低低鸣叫,更衬托着树林里的静谧。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林叶落进树洞的时候,白猫起身,抖了抖自己水光溜滑的皮毛,落在它身上的阳光散发着璀璨的金芒。 它站在洞口,回头望了陈唐唐一眼,轻轻一跃,消失在灿烂的阳光中。 下一刻,陈唐唐就睁开了眼睛。 奇怪了,她昨晚居然没有游梦,还睡了特别香甜的一觉。 “阿弥陀佛。” 感谢佛祖。 陈唐唐掀开叶子,突然愣了一下,那枚硕大的叶片便慢慢缩小,成了手心大小的一片。 陈唐唐想了想,便将这奇怪的叶片卷了卷塞进袖子里。 她一出洞,就发现有一堆沾着水,似乎已经洗干净的野果放在叶片上,堆在她的洞口。 陈唐唐眼睛一亮,立刻蹲着吃了起来。 那些野果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吃过之后,更是口齿留香,似乎连她身上的金光更盛了些。 陈唐唐举起那枚吃了一半的果子仔细瞧了瞧,隐隐约约能从上面看到仙气。 这该不会是什么仙果吧? 她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却发现这些跟普通的野果没什么两样。 大概是她多想了,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仙果。 陈唐唐吃完野果,拍拍手便准备上路了。 不是她不准备听那位居士的话,而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继续朝前走,前方就是转机。 她听从自己的直觉。 没走多远,就有一头梅花鹿从林间跳了出来,那头梅花鹿长的是伶俐可爱,水汪汪清澈的眼睛更是动人。 它动了动耳朵,低下头,咬住她的衣袖。 陈唐唐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它一歪头,躲开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唐唐弯腰,笑着注视它。 鹿的眼睛最为清澈明亮,但陈唐唐却还从这只鹿的眼中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只小鹿俯下身,似乎在邀请她爬上去。 “这可不行,我怕压坏你。” 陈唐唐的右手在小鹿的背部摸了摸,那小鹿像是被蛰到了一般,一踢后蹄,往前蹦了一步。 奇怪,她无往不胜的神之右手怎么不好用了? “阿弥陀佛,我不骑你,你只要陪我行这一段路就好。” 小鹿扭来扭曲,最终点了点头。 一人,一鹿,芒鞋,僧衣,慢悠悠地穿过树林。 这一路平静至极,他们闻着花香,吃着野果就到了前方的一个城镇。 陈唐唐正准备向引路的小鹿道谢,一转头,那只鹿却不见了踪影,就好像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幻觉。 陈唐唐整理了一下幕笠,走到城门前,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她抬头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奇怪了。 陈唐唐走进城,这座城跟镇里一样,全城缟素,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敢穿太过艳丽的衣服。 她刚迈出一步,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把折扇拦住了去路,那把折扇尖儿上还挂着一小坛酒。 拦路的郎君白衣玉冠,明眸若星河,未言先笑,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突然“咦”了一声。 这张脸有三分像郑玉郎。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郑玉郎,可也不是郑玉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是谁做的好人好事?我的爱慕者? 某人:我就是不说。 郑玉郎:换个马甲,失了记忆,又回来了~ ☆、第9章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为何事拦住贫僧?” 郑玉郎收回扇子,另一只手拎着那壶酒,笑道:“让大师受惊了,是这样的,我观大师面熟,大师是否是金山寺的玄奘法师?” “正是贫僧。” 他笑容加大,越发和蔼可亲起来:“在下是一名居士,久闻大师佛法高深,想要去金山寺听大师讲经,可金山寺的僧人却说大师云游去了,我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大师。” “不知道大师是往何处去?” 陈唐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男人可真是够善变的,不是你非得要方丈让贫僧陪你去长安的吗?转个头就忘了?以为换张脸贫僧就认不出来了? 郑玉郎微笑,手中的折扇不自觉地蹭过胸前的衣襟。 他此次前来可是有要事在身的,要将金蝉引向长安,让他开始西行之路,这件事若是做好了,可是一件大功德。 陈唐唐默不作声地看着郑玉郎将之前的借口又说了一遍,非要跟她一同去长安。 陈唐唐点头:“阿弥陀佛。”反正贫僧本来就是要跟着你去的。 郑玉郎眼角一挑,畅快的笑了起来,显得十分洒脱。 “大师果然不一般,我倒是有些喜欢大师了。” 说着,他一口咬住酒壶瓶塞,“啵”的一声打开,仰头,手一翻,直接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洒下的酒液落在他的洁白的衣襟上,迅速晕开,微湿的衣料贴在他的肌肤上,他也不理会。 他大笑着,用袖子蹭了蹭嘴角,颇有一种名士的不羁之态。 酒香和柳叶的香气拂来,撩开她的幕纱。 第17页 原本正在喝酒的郑玉郎,正好瞧见她的相貌,不免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加温柔了。 陈唐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此郑郎非彼郑郎,原本的郑居士温柔守礼,哪里像眼前这个洒脱不羁。 “居士也不得饮酒。” 郑玉郎拿酒坛的手一僵,随即靠近她,将手肘抵在她的肩膀上,扭过头,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大师就当没看见不好吗?那么多条清规戒律又不是人人都能守的,我稍微破一个两个佛祖也看不见。” 陈唐唐淡淡道:“你焉知佛祖不在?” 背后一阵凉风吹过,郑玉郎忍不住抖了抖。 该不会真的被看见了吧? 郑玉郎看看手里的酒,表情万般不舍。 他一直被那个人关在身体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一片虚无的黑暗,要不是那人最看好的分~身办砸了任务,也不至于要让他出马了。 反正百年都不一定出来一次,能够出来一次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郑玉郎“嘿嘿”一笑,手臂自动自发地揽住了陈唐唐的脖子。 “好和尚,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人生得意之时不过须臾,我自然要尽情欢愉了。” “我平生也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喝酒,来你尝一口,这可是我临走前从玉……呃,拿出来的,可是人间得不到的仙酿。” “阿弥陀佛,贫僧要守清规戒律。” 郑玉郎眉眼带笑,显得格外腻人,他软着语气道:“好嘛,喝一口嘛,就喝一口,这一口能让你强身健体,长命百岁呢。” “阿弥陀……” 陈唐唐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拎着酒坛,将坛嘴抵在她嫣红的下唇。 陈唐唐低垂眉眼,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般,美酒美色都无法动其心。 郑玉郎“唉”的一声,头枕着他瘦弱的肩膀,眼睛盯着他的下唇——被坛嘴压着的下唇微微发白,没一会又因为充血泛红,像是玛瑙樱桃般,不由得让他痴了。 “小和尚,你真的不喝一口吗?” 陈唐唐不说话。 他哑声道:“多可惜啊。” 他仿佛喝醉了,用脸颊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肩膀,隐隐有白莲香气从她的幕笠之下传来,拂动在缥缈的轻纱中,诱人沉醉。 他的脸红通通的,痴痴地凝望着她隐藏在轻纱后的面容。 好想闻一闻啊,金蝉身上的味道似乎比酒香更加诱人。 郑玉郎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脸贴近,越靠越近,几乎都要贴到她的脖颈上了。 陈唐唐看准了地上的一块石头,准备做件好事,让他好好醒醒酒。 可是,她还没有行动,就看到一大帮官兵围住了他们两人。 陈唐唐一脸无辜,但绝不先开口。 郑玉郎也觉察到了气氛不对,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含含糊糊问:“怎么了?” “国丧期间饮酒作乐,快把他抓下去。”领头的士兵指着郑玉郎道。 郑玉郎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哎?” 话还没说完,这些官兵便一拥而上,要将他擒下。 他若是被这等普通凡人捉住,那还真是丢人。 郑玉郎想也没想,转手抓住陈唐唐的手腕,脚下运起神通,带着陈唐唐溜之大吉。 几个官兵撞在了一起,只觉得眼前吹起一阵风,结果人就不见了。 “妖、妖怪啊!”也不知道谁大喊一声,闹得满城哄哄泱泱。 陈唐唐又被人当作风筝一样——风紧扯呼地带着跑。 郑玉郎带着她在这座城里溜了几圈,又抱着她直接跳进了一座高高的围墙里。 他靠在墙上,捂住她的嘴,闭上眼,仔细聆听方圆几里的动静。 等他做完这一切,才发现怀里的小和尚竟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话。 该不会被他给捂死了吧? 郑玉郎的脸上露出苦兮兮的表情,虽然,据说金蝉前几世西行之路都不太顺畅,但也没有像这回一样,刚出寺都还没接任务就被他不小心弄死了的。 完了,完了。 郑玉郎急的心里冒火,忙把软绵绵的陈唐唐放在地上,手中施展印法,想要将陈唐唐从阎罗那里抢回来。 她头上的幕笠也在奔跑中丢失了,现在她的眉眼完完全全、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郑玉郎一边施展印法,一边忍不住想:凡间之人总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现在看来纯粹是胡说八道,这个小和尚穿的是布料普通、经纬稀疏的僧衣,甚至还是个光头,可这仍不妨碍他是个美人,或者说,正是因为没有这些可以用来掩饰脸部缺陷的头发,才更能凸显出他五官的精致完美。 眉如黛,唇如朱,一本正经的禁欲模样…… 这样的僧人让他这个有所缺陷的分~身心里痒痒的,好想将这个不染尘世俗埃的人也拉入泥潭。 郑玉郎看了一眼金蝉眉间的朱砂痣,这大概是他脸部最艳丽之处了,然而,就是这点,像是画龙点睛一般,将他整个人都点活了。 郑玉郎叹了口气,将手中施展的印法按下,手掌刚贴近她的胸膛,陈唐唐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呃……” 明明就是在做很正经的救人命的事情,郑玉郎不知怎么的突然一阵心虚,像是被烫伤一般,猛地撤开了手。 第18页 陈唐唐刚睁开的眼里还带着丝水雾,却没有说话。 她当然不会先开口,她能说在他带着自己夺路狂奔的时候,她自己却不小心睡了一觉吗? 郑玉郎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晕陈唐唐的,心里愧疚也不肯开口。 两人僵持一会儿,陈唐唐念出了万能用语——“阿弥陀佛。” 郑玉郎挠了挠脸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我请你吃饭好了。” 刚好他刚刚用神通偷听的时候,发现自己潜入的这里是一家酒楼。 郑玉郎又施展神通,改变两人样貌。随即拉着陈唐唐,大摇大摆的进了酒楼里。 酒楼里寥寥几个人,因为是国丧期间,禁止一切娱乐活动,酒楼里的饭菜不能用颜色鲜艳的,唱曲的说书的也不能进行,故而来往的客人就少了。 两人在大堂里找了个地方坐好,郑玉郎决心要补偿她,便要了整整一桌子菜。 两人正用着膳,突然见一人一马拿着令牌在街上横冲直撞,大声呼喊:“陛下洪福齐天,得神仙相救已经返阳,国丧取消!” “哎?”郑玉郎掐指一算,口中“啧啧”两声,自言自语道:“这太宗的运道真是好,都到了森罗地狱也能得贵人相助。” 贵人相助?谁? 陈唐唐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根本没有记在心上,边低着头继续享用美食。 “取消国丧?不禁娱乐?老夫没听错吧?”一个正喝着闷酒的老头突然跳了起来。 一旁收拾桌子的伙计笑道:“您没听错,您快上台讲一段,看看嘴皮子有没有松了。” “老夫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生疏。” 那老头果然揣着一块惊堂木上了台子。 “啪”惊堂木敲响。 “既然陛下得神仙相救重返人间,那老夫今儿个就为大家说一段仙家故事,这故事的主人公却非神非仙。” 下面有客人笑道:“非神非仙怎么能说是仙家故事?” 老头摸了摸胡子,又拱手道:“在座有所不知,这故事的主人公乃称自己是齐天大圣,您说这算不算一段仙家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郑玉郎二号 特点:好酒 来历:某某□□ —— 别着急大圣的出现,咱们先去长安把装备拿上再走~ 还有小青和小白的剧情都是为了西行回来做准备的,而且,西行回来我还要写唐僧的凡人弟子,就是那个历史上被腰斩的美和尚~ ☆、第10章 “哇,老头你就扯吧!” 老头一捋胡须,一拍惊堂木,笑道:“你们可知齐天大圣曾经大闹天宫?” “哎?” “老头,快说说!” 台下的几位客人纷纷起了兴致。 郑玉郎一边听着,一边发出一声嗤笑。 陈唐唐看向他。 他潇洒地倒了一杯酒,喃喃道:“什么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只不过是佛祖手心里一只蹦跶不出去的猴子。” 他饮下酒,笑眯眯地凑到陈唐唐身边,不着痕迹的嗅着她身上安静的香气。 “大师,你想不想知道这只齐天大圣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又在哪里?” 陈唐唐望向他。 他的胳膊肘抵在桌子上,端着的酒杯蹭在脸颊边,泛着桃花春水的眼眸笑盈盈地看着她。 “阿弥陀佛,贫僧并不好奇。” “哎?”郑玉郎瞪大了眼睛,“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长安吗?又为什么带你去吗?” 他歪着头,将擎着杯子的手臂向她的方向伸去,杯壁轻轻擦过她的肌肤,在她细软的肌肤上留下一丝水渍。 细细长长的一缕,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迷人的银光。 郑玉郎可并不像他前任那样正经,更何况他先前就喝了一坛子的仙酿,又狂奔了那么久,现在松懈下来,酒气上涌,整个人都熏熏然。 脑子一晕,就容易办混账事,无论是人,是妖,还是神。 郑玉郎笑着凑近陈唐唐,鼻子轻轻嗅着,都快贴到她脖颈上了。 陈唐唐端端正正坐在桌子前,伸出一根手指,将他的脑袋顶了回去。 “贫僧不在意。” 郑玉郎摸了摸后脖颈,越发觉得这个和尚看不透,也摸不清。 “为什么呢?你要知道你之后的路可是无比艰难的,你如果不从我这里多打听一些消息,以后很有可能要吃苦的。” 郑玉郎笑眯眯地勾了勾手指:“你只要听了我的话,定然会少走弯路。” 陈唐唐抬起头,明亮清澈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贫僧不怕吃苦,也不怕多走路。” 郑玉郎的眼神更亮了些,简直像是要把她射穿一样。 陈唐唐摸了摸桌沿,看着小二放下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 “你……”他温柔地笑了起来,“可真不一样,是苦修的僧人吗?” “我见过不少僧人,但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 他垂眸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醉的郑玉郎脸颊泛起浅浅的红色,眸光中的春水都快要流淌出来,看着就夺目非凡。 可是,陈唐唐从始至终只将目光牢牢锁定着碗里的面,就好像碗里正躺着一位国色生香、倾国倾城、还不着寸缕的大美人。 第19页 陈唐唐觉得这位郑二郎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她说自己不怕吃苦,也不怕多走路的原因是——她有金光护体,那金光可好用了,护着她的身体冬来不冷,夏来不热,走路还不磨脚。 郑玉郎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笑道:“即便你不喜欢听,我也要说。” 陈唐唐自顾自拿起了筷子。 你说贫僧就听着呗,贫僧说不在意,又不是说你硬要说给贫僧听,贫僧却偏偏不听。 陈唐唐捞了几根面条,撅起嘴,吹了吹。 身旁的郑玉郎突然大声咳嗽了起来,把嘴里的酒喷了一桌子,还喷进了她的面碗里。 “咳咳,对、对不起……”郑玉郎眼睛红红的,脸蛋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 陈唐唐凉凉地看着他。 佛也会发怒的好吗? 郑玉郎定定地看着她,突然无奈地笑了起来:“到底什么能打破你脸上冷静与平淡?” 不,贫僧不平静,贫僧现在想把你的脑袋按进面碗里。 陈唐唐撸了撸袖子。 郑玉郎看着她动作轻柔地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皓腕,一束阳光擦过那截皓腕,越发显得它晶莹剔透,像是质地纯净的白玉。 这真的是生在人的手臂上吗? 他脑子里懵懵的,似乎有一百只青蛙在里面跳呀叫呀。 他迷迷糊糊地就伸手按在了她的手腕上。 柔软,温热,弹绵。 郑玉郎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指尖似乎都是麻酥酥的。 “居士你……” 陈唐唐话音未落,郑玉郎忙一把把她的袖子给拽了下来。 陈唐唐眼皮一跳。 揍你哟。 郑玉郎呼出一口气,带着诱人的酒香。 他像是做贼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手指往陈唐唐身上一点,陈唐唐的头顶就立刻出现了一顶与跑丢的那个别无二致的幕笠。 陈唐唐掀开白纱,郑玉郎又给她拉了回去。 “乖,别出来。” 郑玉郎舔了一下唇,只觉得那仙酿太烈了,喝的他全身上下都热。 “我告诉你,你这一路上会有三个徒弟……徒弟……”他晃了一下,眼皮重若千金。 陈唐唐:“居士说什么?” 郑玉郎捂着红通通的脸,低声呢喃:“徒弟……” 陈唐唐:“土地?” “……不简单,嗝……”他打了个酒嗝。 陈唐唐还是没有理解这个酒鬼到底想要说什么。 郑玉郎狠狠的搓了一把脸,将怀里的一个小包裹塞进她的怀里。 陈唐唐看着他,没有接。 “你拿着!”他狠狠地瞪着她,“不拿就是看不起我。” “这是什么?” 陈唐唐抱住那个小包裹,想要低头翻开。 郑玉郎突然“嘿嘿”一笑:“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郑玉郎目光水润,眼角似乎能飞出春波:“是能让人乖乖听话的好东西。” “哟,妹妹。” “姐姐你也上街啊。” “这不国丧刚刚取消,就忍不住想上街逛逛。” 陈唐唐看向窗外,窗外正立着两个高鬓如云、妆容艳丽的女子,穿着衣带系在胸上方的衫裙,露出大半个高挺胸脯。 “姐姐的假母也肯放姐姐出门吗?嘻嘻,听说姐姐最近得太守家大郎的喜欢。” “妹妹可别取笑姐姐了。” 原来是坊中卖笑的女子。 陈唐唐还没等移开眼,脸却被人勾了回来。 “大师……”郑玉郎眨眨眼睛,鼓着脸颊,委屈道:“难道我不比她们两个好看吗?为什么大师不看我呢?” 果然是喝醉了。 郑玉郎嫣然一笑,恍若扑朔朔掉落的桃花:“只要大师哄哄我,我什么都告诉大师。” 当真岂有此理,这人居然连和尚都不放过。 郑玉郎攥着陈唐唐的袖子,用撒娇一样的口吻道:“我刚才说的,大师听没听到呀?” “居士,你……” 郑玉郎的手指抵在她的唇峰上。 陈唐唐定定地看着他。 呵,过分了哟。 “这个包裹里装着的可是个宝贝,能让那三个乖乖听你的话。” “你说什么?” “我说……”郑玉郎前仰后合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 “能让……” “……能让男人乖乖听你的话。” “……听你的话。” 郑玉郎的声音和窗外两个女子的声音交织在一处,让陈唐唐深深皱起了眉。 她不解地问:“不知道居士对贫僧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郑玉郎狠狠地摇头:“你听我的,听我的,你将来会有三个……” “……三个男人?”窗外传来一声惊呼。 陈唐唐盯着郑玉郎的眼睛:“三个男人?” “哎?”郑玉郎翻个白眼,仔细想了想。 那三个……嗯,好像都勉强算是男人吧。 “嗯!”郑玉郎狠狠点了一下头。 陈唐唐手一抖,差点没把怀里的包袱给扔了。 “你可要好好拿着这、这东西,这里面的可都是法宝,能让他们、他们……” “哇,能让那三个男人离不开你?”窗外的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陈唐唐板着脸,小心翼翼:“三个男人离不开贫僧?” 第20页 郑玉郎瞪大了眼睛,笑靥如花:“原来大师都知道啊。” 陈唐唐简直觉得怀里的东西烫手,这是啥淫~秽~色~情的物件儿啊! 罪过——罪过啊—— 不,等等,也许是误会。 陈唐唐一字一顿问:“它能干什么?” 郑玉郎的眼皮都睁不开了,只闭着眼睛,小声道:“能……能……让他痛。” “妹妹,就是得让男人脑袋痛,心里痛,他才能离不开你呀。” 陈唐唐问他:“脑袋痛?心里痛?” 郑玉郎脑袋都快成一堆浆糊了,勉强听清几个字,就点头。 呸! 陈唐唐刚想举起包袱砸向郑玉郎的脸,只听“咚”的一声。 郑玉郎整个人已经软绵绵的从凳子上滑落下来,摔在了地上。 陈唐唐盯着地上的男人。 郑玉郎抿抿唇,手在地上摸了又摸,摸到了她的脚,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枕着她的脚睡着了。 陈唐唐怀里的是想要扔掉的包袱,脚背上枕着的想要踹翻的人。 “嘭——”台上的老先生,拍了一下惊堂木。 “那齐天大圣就这么被压在了五指山下,据说,只要寻得有缘人,那大圣就能破山而出。” 陈唐唐看看怀里的包袱,包袱皮掉下一角,露出里面三个金光灿灿的箍儿。 她不知为何,心下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你知道贫僧想揍你吗?你究竟把贫僧想象成了什么人? 郑二:商量一下,不打脸成咩? —— 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编辑通知我说不能攻略神仙、佛祖、观音,也不能涉及宗教领域,所以这些剧情就飞了飞了飞了~ 好在妖怪是可以的,而且西游里的妖怪还不少,我加层滤镜美化一下,一样很诱人。 可是,捂心口,感觉心好痛……我已经写得剧情会给圆到尺度之内的QAQ ☆、第11章 郑玉郎猛地一颤,立刻睁开了眼,面前却漆黑一片。 他“嘶”的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前朦朦胧胧的景象渐渐清晰。 昏暗的破庙内,一束银白的月光从窗口流淌进来,照亮这一小方空间。 郑玉郎只觉得全身都痛,就好像被人拖着甩来甩去一般。 他哼哼唧唧地起身,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堆烂草上,那草都有了霉味。 他蹭的一下跳了起来。 “大师?大师——” 他唤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应。 坏了,单纯的金蝉该不会是被什么坏人给拐走了吧? 人还没走上西行的路,他就先把人整丢了,郑玉郎都能够想象到漫天诸佛对自己的指责了。 郑玉郎捂着额头,头疼的厉害,嗓子更干的厉害。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 郑玉郎仰头看去—— 头戴幕笠的小和尚掀开破破烂烂的黄布幡子,手里捏着一个陶钵,正笑着看向他。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盈在她溪水般的眼眸中,清辉熠熠。 郑玉郎伸手按住胸口。 “居士可好些了?” 郑玉郎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干渴的说不出话来。 她垂下头,小心翼翼地捧着陶钵行至他眼前。 郑玉郎突然一阵眩晕,软绵绵地倒在了稻草上。 “居士?” “我、我没事。”郑玉郎双手捧着心口,虚弱地开口:“我大概也许只是……喝醉了。” 陈唐唐“哦”了一声,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郑玉郎扭过头,看着她在月光下越发清雅出尘的面容,轻声问:“你怎么不坐?” 因为虫子太多了。 “阿弥陀佛,贫僧不忍杀生。” 郑玉郎一愣,泛着春水柔波的眼眸眯起,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是你才能说出来的话。” “居士喝点水吧。” 郑玉郎勾起唇角:“可是,我想动也动不了了。” 哦,贫僧看你是想要再尝一尝拖行的滋味了。 陈唐唐一脸正直道:“那贫僧喂居士,还望居士不要介意。” 郑玉郎的睫毛扇的飞快,就像是被风吹得乱颤的荷叶,在月夜下散发着银色的诱惑。 “我怎么会介意呢?大师这样做……我心里只会感激不尽。” 陈唐唐一手伸向他的背后,扶住他的后背。 肌肤接触的那一瞬,他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化了,化成了一川银河,化成了原形。 明明还有一层衣服,明明…… 郑玉郎快速垂下眼,遮住自己的慌乱的眼神,伸着脖颈,唇凑到陶钵边缘—— 他突然停了下来。 “居士?”陈唐唐面露疑惑。 郑玉郎转头,盯着她清澈如月光积水的眼眸:“这是大师的陶钵?” 陈唐唐点头。 郑玉郎挑起唇,眼中开出了桃花:“好。” 他闭上眼,唇贴近陶钵,像是亲吻一朵花一般,停了一会儿,才张开嘴慢慢喝水。 陈唐唐移开了视线。 幸好这个陶钵自从方丈给她之后,她就没有用过,而且,她以后也不打算用了。 陈唐唐轻咳一声。 郑玉郎紧张地睁开眼看她。 陈唐唐:“阿弥陀佛,如果居士喜欢,这个陶钵可以送给居士。” 第21页 郑玉郎一把夺过那个陶钵,笑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等我给大师寻个更好的。” 他一手持钵,另一手掐指一算。 “嗯,我已经算出,大师的钵正在长安,我们明日一早还是抓紧时间赶路,早日赶到长安为妙。”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有劳居士了。” 郑玉郎笑眯眯地摇手,突然,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伸手往怀里一掏,整张脸都青了。 他猛地翻身而起,掀开衣服。 “居士!” 郑玉郎的手一僵,慢了半拍转过身子,背对着陈唐唐磕磕巴巴道:“抱抱歉了,大大师,我东西丢了。” 说着,他就继续抖搂衣衫,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包袱抖搂下来一样。 陈唐唐盯着他的肩胛骨微微移动,衣服已经被他一层层剥开。 “你要的是这个吗?” “啊?”郑玉郎立刻扭头,却忘了自己的衣服正大敞着,将满怀的春~色都晾给大师看了。 陈唐唐仰头望天:“阿弥陀佛。” 郑玉郎慌慌张张地合拢衣服:“大、大师别误会,我、我没想……至少没现在……” 陈唐唐揉了揉耳朵。 郑玉郎只觉的自己越是解释越是错,简直像掉进黄河里——怎么也洗不清了。 他捂着脸,深深叹气。 “大师,我不是要对大师图谋不轨。” 陈唐唐:“……” 郑玉郎放下手,正对上她茫然无辜又纯洁的小眼神,顿时,他心里的罪恶感越发盛了。 “大师信我,我真的没……”他咽了一下,坚定道:“我要是对大师有不轨之心,定然天打五雷轰。” “轰”的一声巨响,外面响起雷声。 郑玉郎:“……” 真是操蛋的老天爷! 郑玉郎抹了一把脸,努力笑起来:“这个季节雷雨天很平常,只是一声雷代表不了什么,我要是撒谎,这雷就砸向我。” 话音刚落,一道雷电“轰隆”一声劈向破旧的庙宇,正好砸在郑玉郎的脚边。 郑玉郎:“……” 陈唐唐:“……” 阿弥陀佛,居士你真是宛如一个智障。 郑玉郎脸上的笑都僵住了,看着被劈的黑漆漆的地面,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虚着声音道:“没、没什么,我偷了玉帝的美酒,遭受这样的惩罚不算什么。” “我要是……” “居士。”陈唐唐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怕雷劈,贫僧还怕呢! 郑玉郎眨了眨眼睛,无力地垂下头,样子有些颓丧。 陈唐唐淡淡道:“你要的包裹就是这个吧?” 陈唐唐将包裹塞进他的怀里。 郑玉郎陡然松了一口气:“什么啊,原来我已经给你了。” 郑玉郎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又将包袱塞进陈唐唐的怀里:“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 他笑着朝她眨了一下眼睛,悄咪咪道:“你只要念着我的好就行了。” 天上陡然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正好披在破庙里的泥塑佛像上,佛像“轰隆”一声倒地,把郑玉郎吓了一大跳。 郑玉郎白着脸,捂着胸口,偷偷看着那尊摔下莲台的佛像,瘪着嘴道:“好了,不是我给你,是别人要给你的,你念着别人的好就行了。” “唉——我又没想干什么,至于防我跟防贼一样吗?幸好是我,要是老三来了,你岂不是要气得跳出来?” 郑玉郎絮絮叨叨地去搬佛像。 陈唐唐根本就没有听清也没有听懂他说的都是些什么。 既然郑居士将这三个箍儿送给她,那她也只好受着,以后为这个神经叨叨的居士多念几遍经就是了,希望居士的病情早日康复,恢复正常。 陈唐唐看着这三个金光瓦亮的箍儿,越看越是喜欢。 她在金山寺的时候,常常看到佛像身上带着这些金刚圈法器,不知这箍儿是不是也是哪位菩萨的法器。 她边想着边试着将这三个箍儿往手臂上戴。 “……哦,对了,关于这个箍儿其实是有一个妙用的,你可千万要小心些,”郑玉郎将佛像重新扶好,又施了个法术,将佛像身上的泥土蛛网打扫干净,嘴里还不停,“这东西见肉生根,你可千万不要看它们好看就自己带着玩……儿……” 郑玉郎转过身子,骤然失音。 只见陈唐唐撸起袈裟袖摆,白嫩嫩软绵绵如玉似雪的胳膊上正正好卡着三枚金灿灿的箍儿。 郑玉郎:“……” 他两眼一黑,差点跌下台子。 我的天!我的佛祖啊!怎么办?该怎么办?我怎么每件事都搞砸了啊! “居士……”陈唐唐轻声唤他。 郑玉郎捂着额头,身子摇晃了两下:“不,先别和我说话,我要冷静冷静。” 陈唐唐安静地看着他。 郑玉郎忍不住朝她望去,她的眼里无波无澜,平静又清澈,像是一面新开之镜,单纯的不通世事。 不,不怨她,都是他的错,怪他没有说清楚就把这么要命的东西给了她。 郑玉郎轻咳了一声,本想开口安慰几句,可他自己也想哭怎么办? “嗯,没关系,没关系……”郑玉郎抹了一把脸,勉强笑了起来,“可能没关系吧。” 第22页 “难道这箍儿居士另有用处?” 郑玉郎忙摆手:“不不不,那就是给你的、给你的……原本这东西还要配上金紧禁咒语三篇,现在好像也没甚用处了,算了也都交给你了吧。” 郑玉郎将金紧禁咒语通通交给陈唐唐,又说明了这个东西的真正用法。 他偷偷拿眼睛瞅陈唐唐,见她脸上仍然没有一丝后悔的意思,不由得赞叹她的好心性,心中更像是有一朵莲花“啪”的一声盛开了。 陈唐唐盯着胳膊上的箍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什么要用这三个法宝让三个男人离不开她,那是什么鬼,贫僧才不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郑玉郎:你难道还要他们真心离不开你?! 陈唐唐:贫僧不是,贫僧没有! —— 注意:郑玉郎的真身乃是虚构,他还有其他几个分~身 ☆、第12章 “唉——” “唉——” 大中午,日头正盛,两人正漫步在一座城的大街上。 “唉——” 在郑玉郎叹气到第三声的时候,陈唐唐猛地停住了脚步,她无奈道:“若是施主有办法,只管取下来便是,贫僧定然配合。” 郑玉郎露出一个“损失了一座金山”的神情。 “没事,反正那东西本就该是你的,我只是替你伤心而已。” 贫僧眉眼低垂:“世间万物各有其缘法,既然贫僧误打误撞戴上了,那就说明贫僧是不需要这个的。” “唉——你不懂,你不知西行之路有多么危险。” “西行之路?那贫僧确实不懂了,为何居士总是提起西行之路?贫僧为何一定要往西行呢?” 郑玉郎挠了挠脸颊,心想自己一定守不了秘密,倒不如先告诉她,便道:“这事也简单,就是你……” “哎,张贴皇榜了,你看了没?” “看了看了,说是要在长安修建水陆大会呢。” 郑玉郎一愣,立刻掐指一算。 “大师请在这里稍稍等候,我去看看那皇榜。” 陈唐唐双手合十:“居士请便。” 话音刚落,郑玉郎便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 陈唐唐左右无事,便四处逛看,没走多远,便见一人正端坐在一方台子后,身旁竖着一个幡子,上书“知鬼神所不知,断仙灵所不断,通四时六爻八卦,言吉凶福祸生死”。 这算命先生的口气可真是大。 陈唐唐往他台前凑了凑,只见一个秀丽貌美的道士正在闭目养神。 她在他台子前来回几趟走过,也没有见他睁眼,更没有见他有一个客人上门。 已到晌午,日头更盛,那道士就像是感觉不到般,双手抄在袖子里,气定神闲,他甚至连汗都没有流一滴。 “阿弥陀佛。”陈唐唐越发好奇,忍不住上前一步,遮住了照射向他的阳光。 许久,那道士才缓缓开口,声音如玉琅琅相击:“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他慢慢睁开眼。 陈唐唐微愣,随即回以笑容。 普通人的眼睛黑白分明,而此人的眼睛却全然漆黑一片,如浩渺的夜空,却没有一颗引路的星子,使人看不清深浅。 道士端详着她,淡淡道:“大师何故停留在此?往长安,往西行,才是大师该去的地方。” 陈唐唐微微一笑:“贫僧不解先生之意。” 道士闭口不言。 陈唐唐指着幌子道:“贫僧是看到了这块幌子才忍不住驻足,先生真有此神通?” 那道士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哼了一声,目下无尘,端的傲慢矜贵:“信我者自然信,不信者自作自受。” 陈唐唐在台前的凳子上坐下,沉声道:“那贫僧有一事想问。” 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清冷而傲然。 “贫僧每每入睡便会魂游三界,一日,贫僧误入那森罗地狱中,却偶然遇见一位贵人,那位贵人身上缠着金龙。” 道士坐正身子,漆黑的眼眸紧紧凝视着她。 “先生可知晓了那位贵人的来历。” “知晓。” 陈唐唐露出无害的神情,目光纯净如水面无波的半亩方塘:“不知为何,贫僧隐隐觉得此事或许与先生有关。” 道士轻捋袖口,感叹道:“不愧是……此事虽然因我而起,却会因大师而终。” 这道士便将自身来历和盘托出,原来他竟然是钦天监袁天罡的叔父袁守诚。那日,泾河龙王与他斗气篡改了下雨的时辰点数,惹来了杀身之祸。后来,龙王请教他解决办法,袁守诚便让去唐王那里讨个人情,谁知道阴差阳错之下,泾河龙王还是被杀了。 那小性子的龙王不去找袁守诚的麻烦,偏偏找了唐王的麻烦,这才惹得唐王魂游森罗地狱,遇上了陈唐唐。 “……一切都是天意。” 陈唐唐直白道:“可天意不都是先生算出来的吗?莫非先生告诉龙王解决办法的时候,也没有料到此事吗?” 袁守诚凝视着她的双眸,陈唐唐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一丝质疑或是挖苦,她只是单纯地问出一个问题而已。 袁守诚浅浅一笑:“没错,我都知道。” “那又如何?那只蠢笨的龙王想要砸了我的招牌,难道我就不能反击了吗?就算是菩萨也有三分泥性,更何况我只是一个会怒会报复的人而已。”他微微振袖,将落到袖子上的桃花瓣掸落。 第23页 袁守诚转头望着不远处的一棵桃花树,那棵树枝头繁花簇簇,灼灼秾艳。 “我曾为自己卜算过一课——我会一生顺遂,无波无澜。我又曾因为一些机缘,得天地之造化,得以不老不死。所以,我可以一直像这样不老不死、平平静静地活下去。” 陈唐唐心里暗道:怪不得他说自己是台正先生袁天罡的叔父,却生的一副秀丽美貌的少年模样。 袁守诚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笑意:“多无趣啊……” “阿弥陀佛。” 她眼中既无艳羡,也无惊诧,仿佛他与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怪不得只有她能取得真经。 袁守诚心中一暖,低声道:“我这漫长的一生中唯一的转机便在你的身上。” “贫僧?”陈唐唐不解,“可是,贫僧只是个会念经的小和尚而已。” 袁守诚摊着手,扬着下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请大师记住,我会常常跟在大师身边的。” 陈唐唐想到自打出了金山寺后,身边就从未断过的视线,点了点头。 “先生随意。” 反正她又抓不到这些偷窥者,所以,只能请你们自由的…… 袁守诚清爽的笑了起来,那张嫩生生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他一甩袖子,站起身,拔起幌子就走。 陈唐唐起身相送。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道:“我虽然看不清大师的前路,不过,还是有几句话要赠给大师。” “先生请讲。” 袁守诚那双仿佛能窥破天机的眼眸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竖起食指:“第一,不是什么人的脑袋都能摸的。” 陈唐唐勾了勾手指,将自己的手藏进袖子里。 袁守诚嘴角上扬:“第二,别什么衣服都穿。” “第三,你天生六根清净,而情根又被人拗断,所以,只要你功德圆满,便能立地成佛,怕就怕有人舍不得你成佛,非要让你与尘世有所牵扯,请你万万记住,不要随便喝什么水,也不要随便取什么水给他人喝。” “阿弥陀佛,贫僧记得了。” 袁守诚那张少年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希望如此吧。” 说罢,他便扛着幌子慢悠悠地走了。 经过桃花树下,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满枝头的桃花摇曳,花瓣纷落,沾上他的道袍和青丝。 “我回来了。”郑玉郎突然出现在她的身旁,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你在看什么?遇上了什么人?” 陈唐唐抬头。 郑玉郎猛然哑声道:“别动。” 陈唐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探出手,伸进如雾气的罩纱中,微颤的指尖拂过她的羽睫。 陈唐唐下意识闭上了眼。 桃花纷落如雨,罩纱飘荡如雾,在桃红色的雨雾中,她毫无防备,神色平静。 郑玉郎握紧了拳,将从她眼睫上取下的花瓣攥在掌心。 “好了,”他哑声,“你看你也不多小心些,花瓣都落到你的睫毛上了。” 陈唐唐垂下眼:“阿弥陀佛,多谢居士。” 郑玉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不用谢,你我还是早些动身去长安吧。” “是皇榜上说了什么吗?” 郑玉郎撩了撩头发道:“陛下出榜招僧,又修建水陆大会,让各处官员推选得道高僧去长安做会,我方才去了一趟青州,替你办妥了这件事,现在咱们就要立刻赶赴长安,让你声名显赫。” “阿弥陀佛,这些都只是身外之物,居士何必如此执着?” 郑玉郎抿唇一笑,眼中灼热:“我本就是个废物,六根不净,执着于酒,现在嘛,我就执着于想让你扬名天下。” 我家金蝉这样好,怎能不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呢? 郑玉郎挠了挠掌心,拉着陈唐唐跑了起来。 他神行千里,在入夜十分就到了长安城下。 然而,此时早已经过了入城的时候。 郑玉郎带着她在巍峨的城墙下转了转,便在郊外找到一处破庙暂时休息。 “你先等着,我去收拾一下。”郑玉郎让她站在台阶下,自己则走进破庙内,手一挥,庙内立刻金碧辉煌起来。 “快来,快来!”郑玉郎就像是终于有家的孩子一样,欣喜地拉着陈唐唐到处看。 作者有话要说:  袁守诚在《西游记》中的形容是“相貌稀奇,仪容秀丽,名扬大国,术冠长安”,然后,我就自己发挥、美化了一下~ ——恶搞小剧场—— 袁守诚:居士,敢跟贫道抢秃驴! 郑居士撸袖子 陈唐唐:谁是秃驴?滚! ☆、第13章 “阿弥陀佛,贫僧困倦的不行。” 原本兴致勃勃的郑玉郎猛然刹住了脚,他扶着她的手臂:“来,来这里,我给你准备了高床软枕。”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讲究这些身为之物,只要有一瓦片遮身,贫僧就已经满足了。” “那……”就换个草垫? 郑玉郎的话还有说完,陈唐唐就一脱幕笠,立刻滚上了床榻,脑袋一歪,便睡了过去。 郑玉郎站在床边,低头望着她。 星光垂怜,映照着她粉白的面容,就像是荷塘里安静开放的荷花。 郑玉郎“唉”的一声,跪在床头,双手捧着脸颊,盯着她安睡的面容。 第24页 一丝偷偷跑来的风,吹动床帐,拂动她的睫毛。 陈唐唐微微蹙眉。 郑玉郎一惊,手腕一翻,立刻施法把窗户阖上。 她紧皱的眉依旧没有松开。 “你梦到了什么?”郑玉郎伸出食指,轻轻点在陈唐唐的眉间。 她轻哼了一声,似乎有所不满。 郑玉郎立刻收回了手。 他侧着头,脸颊枕在手臂上,嘀嘀咕咕道:“是到哪里游梦了?那我可不能打扰你。” 虽说是游梦,实际是一丝魂魄出窍,若是被人随便惊动,很容易惊散那丝游魂,让人永远清醒不过来。 他安安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眼神又随即落在她的脚上。 郑玉郎看着她还穿着芒鞋的脚,低声一笑。 “之前我喝醉的时候劳烦你照顾我,现在轮到我来照顾大师你了。” 郑玉郎喃喃:“大师……” 他轻笑一声,红着脸摇了摇头。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脚面,脱下她的鞋子。 她的芒鞋也不知道是什么破烂枝叶编织的,粗糙的很,郑玉郎将手放进去试了试,只觉的手被粗糙的草鞋划过,难受的很。 他担心地望向她的脚。 穿这样粗糙的芒鞋,又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她的脚定然都磨破了,依着她的性子,即便难受,她也会体谅他不肯开口。 这么一想,他就越发心痛了。 郑玉郎坐在她的脚下,捧起她的脚仔细观察。 朦胧的月光下,她的脚掌瘦而薄,微微拱起,成小小的弓形,脚趾粉嫩可爱,像是粉莲花瓣并在一处,指甲更是透着羞羞答答的红晕。 他伸出手掌丈量了一下,她的脚掌比他的手还要短一些,她的脚正好被他纳入掌中,她细腻的脚心贴着他掌心纷乱的掌纹,热,湿。 郑玉郎咬了一下唇,下意识地捏紧,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刻缩回了手。 他盯着自己的掌心,只觉的那里热的厉害,也烫的厉害。 他的心脏跳的更加厉害,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郑玉郎无措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可是,掌心的灼热似乎透过薄薄的衣料和肌肤融进他的心脏。 跳的太快了。 他猛地抓住自己的衣服。 风猛地吹开了窗户,朝他吹来。 郑玉郎的耳朵动了动,似乎从风中听到了什么讯息。 “不,我不同意。”他咬牙道:“我没事,我才不像那个容易被诱惑的他一样,我不会,绝对不会。” 风大了些,扯着他的衣袖猎猎作响。 他仍旧一动不动,反而撇开了头。 奇怪的是——风只吹向他,却碰的都没有碰陈唐唐一下。 郑玉郎吹了一夜的风,直到第一缕阳光从窗沿擦过,落在松软的床榻上,清风才毫无痕迹地悄悄退出了室内。 郑玉郎捂着胸口,慢慢吐出一口气。 陈唐唐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苍白如鬼的脸。 喝! 陈唐唐差点就要降妖除魔了,她刚刚抬起手才发现那个丧气如鬼的男人正是郑玉郎。 “阿弥陀佛,居士身体不适?” 郑玉郎直愣愣的眼神慢慢移到她的身上,僵硬了一整晚的脸动了动,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沙哑的声音从他嘴中吐出:“你醒来了?” 陈唐唐起身,跪坐在床榻上,探身抬手,掌心贴上他的额头。 郑玉郎眼睛一眨不眨,视线仿佛凝成了霜。 她细腻温热的掌心贴上他冰冷的额头。 明明是舒适的温度,却像是为他烙上了一个深入骨髓的烙印。 陈唐唐惊呼一声,忧心忡忡道:“好冰,你是生病了?” 她简直像是贴上了一座冷冰冰的雕像。 郑玉郎依旧一动不动。 陈唐唐起身下地,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 她到处找鞋:“贫僧的鞋呢?” 郑玉郎耳朵烧红了。 他侧了侧身子,偷偷将那双芒鞋用自身法力润泽一遍,让她可以穿的更加舒服。 可是,他昨晚为了阻挡对他的呼唤,耗费的法力太多,现在全身上下法力枯竭,他用尽力气才挤出这么一小点,此时刚刚用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咚——” 正在找鞋子的陈唐唐猛然回头,就见自己的芒鞋正安放在床尾处,而那位郑居士则一头扎了进去,似乎鞋子里面有什么宝物,他恨不得钻进去寻找一番。 陈唐唐:“……” 这位郑居士怎么病得越来越厉害了。 陈唐唐上前几步:“若是居士喜欢,贫僧可将这双芒鞋送给居士。” 郑玉郎没有说话,依旧一动不动保持着吸鞋的姿势。 陈唐唐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扯住郑玉郎的衣领,轻轻一拉,郑玉郎整个人顿时像是崩开的玉山一般,倒在了地上。 陈唐唐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郑玉郎。 “阿弥陀佛。” 她将芒鞋穿好,蹲下身,将郑玉郎背在了背上。 然而,陈唐唐忘记了自己的身高与郑玉郎相差一个头之多,她以为自己是在背着郑玉郎走,实际上是拖着他前行。 郑玉郎两条绵软的腿在地上拖行着,一路上划出两道深深的“车辙印”。 第25页 明明寺庙外面是一片坦途,她却莫名其妙地背着他在山林里绕了好几圈,怎么也找不到出路。最后,总算在一只小鸟儿的带领下走出了这片林子。 陈唐唐这才发现这片林子也就几亩地大,往旁边走十步就是官道。 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就是找不到路呢? 阿弥陀佛,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了,嗯,看来她与这条官道实在无缘。 陈唐唐顺着官道走了一段距离,一直走到晌午也没看到丁点城墙的影子,倒是迎面来了一辆油壁马车。 陈唐唐背着人,在路旁站着。 那辆马车反倒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赶马车的是个小童子,他好奇地伸着脖子朝陈唐唐的方向张望。 “不得对大师无礼。”马车内传来一声斥责。 小童子“哦”了一声,随即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四处乱瞅。 陈唐唐好奇这人没有拉开车帘,又如何得知小童子正在看她。 这时,马车车帘被一书卷撩起,一个中年道士探出头来,朝陈唐唐温和一笑:“大师可是从青州而来。” “正是,不知先生如何得知?” 那道士微微一笑,将车帘掀了上去,自己则走下车,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大师请上车,还有这位……” 陈唐唐此时活动了一下肩膀,郑玉郎的脸便展现在那道士的眼前。 中年道士一看,随即大惊失色:“怎么会是这位……不该,不该啊。” “请问……” 她话还未出口,中年道士随即闭口不言,直接帮陈唐唐将此人扶上马车。 陈唐唐慢了半拍道:“虽然先生好意,但是你我前路的方向不一样。” 那道士愣了一下:“大师不是要往长安去吗?” 陈唐唐点头:“是啊。” 道士看看马车,又看看陈唐唐:“那大师知道长安的方向在何处吗?” 陈唐唐朝着马车来时的方向指去:“不就在前方。” 道士:“……” 道士:“大师请往后看。” 陈唐唐一转头,只见这条大路的尽头,遥遥可望见一座黑漆漆的高大城墙。 道士:“大师可曾看见那城墙。” 陈唐唐不明所以:“看见了。” 道士一脸复杂:“那里便是长安。” 陈唐唐:“……” 风扫过一片落叶。 陈唐唐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禁欲到风轻云淡的神情:“原来如此,贫僧怕是与这座城的缘分未到。” 道士:“大师不认路?” “贫僧的直觉很准。” “可是大师与自己的目的地背道而驰。” “贫僧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中年道士举起手,虚握放在嘴边,轻笑了一声:“这样啊,那请大师上车,贫道带大师去长安。” “多谢先生。” 陈唐唐坐进车厢里,郑玉郎也被扶到一旁躺着。 她转过头,却发现那道士正盯着自己。 他是“五岳朝拱”的贵人面相,看上去温和宽厚,即便作出紧紧盯人的姿态,也显得气度不凡。 “大师还真是心内无尘,就这么听了贫道的话,如果贫道是坏人该如何办?” 道士露出和善的笑容,却说:“那大师岂不是遭殃了。” 这人…… “刚才只是玩笑话,还希望大师不要见怪,也只有大师这样的人才会被叔父推崇备至,还特地命我去接大师,没想到大师已经到了长安,还在往回走。” 喂! 在是在嘲笑贫僧吧! 那道士介绍自己:“在下袁天罡,袁守诚正是贫道叔父。” 不,贫僧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大师面色不愉,是在担心这位……这位……”袁天罡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能忽略过去,“他身体无碍,休息片刻就好了。” “有事的是大师才对……” 哎? 此时马车已经通过长安城门,驶进了长安城内。 作者有话要说:  郑玉郎:你丢的是这双金草鞋,还是这双银草鞋呢? 陈唐唐:……走开,不想和你说话,吸鞋狂魔。 某道士:哦,迷路大师【微笑脸】 ☆、第14章 “先生此话何意?” 袁天罡转而道:“大师可曾见过皇榜。” 陈唐唐点头。 “那大师也知道了,现在陛下正在征召高僧,我的师父曾与大师有过一面之缘,盛赞大师心性,并嘱咐我一定要将大师引荐给陛下。” 陈唐唐手指勾了勾,合掌道:“阿弥陀佛,实际青州太守……” “大师就请放心,我一定会将一切安排妥当的。” “不,贫僧……” “大师放心,这位我也会帮您一并照料。”袁天罡又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陈唐唐看看一睡不醒的郑玉郎,突然想到—— 对啊,方丈只让她陪着郑玉郎一同奔赴长安,等来了长安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长安的盛会,她自然要去见识见识。 陈唐唐点头:“那就劳烦先生了。” 袁天罡笑了笑:“事不宜迟,我这就为大师引荐。” 陈唐唐自定下决定后,便老老实实地坐在车上,她微垂双眼,手里拨动着佛珠。 第26页 突然,她看到车厢底胡乱扔着一卷书卷。她俯下身,小心翼翼拾起,目光偶然从上面晃过,可一看就入了迷,再也无法把视线移开。 宇宙之奥妙,岁月之悠长,命运之无常,国运之兴盛,没想到全都在这小小的一卷书卷中。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陈唐唐突然觉得背后一沉,似乎有谁轻轻推了她一下。 她这才恍然回神,头脑却还没有从那些奥秘中恢复过来。 袁天罡笑着卷起书卷,问:“都看完了?” 陈唐唐眨了眼下眼,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抱歉。” 袁天罡摇了摇手中的书卷,笑眯眯道:“不是我不肯将这书卷给大师看,只是,这书卷中泄露太多天机,读多了反而不好。” “天机?”陈唐唐摸了摸脸颊,神情有些疑惑。 袁天罡瞥了一眼手中的书卷,里面是一幅图配一段批文,将此后千年历史玄机都道尽。 “不是天机,那大师又从中看到了什么?”袁天罡有些好奇。 陈唐唐手指微屈抵在唇下,纤长的睫毛安静地垂下。 思索片刻,她摇了摇头。 “咦?大师莫非什么都没看见。” “不,贫僧看见了,但贫僧所见可能与先生不同。” 袁天罡将这卷泄露天机的书卷塞进袖子里,轻声道:“愿闻其详。” 陈唐唐闭上眼睛,轻声道:“贫僧看到的是星空,是云岚,是宇宙,是山海……” 马车压过路面,清爽的风从车窗钻入,青色的帘幔被微风扬起,像是带来了山野的芳草茜碧。 “……星子一颗颗排列组合,变化无穷,蕴含无数禅机,昭示着彼岸。” 她的幕笠被浅绿色的风吹拂,泛起泡沫似的波涛。 她探出一截小指,轻轻一勾纷飞的白纱,两根洁白纤细的手指捏着白纱边缘慢慢滑下…… 他似乎能看见她将清风碾在指尖,又揉碎在乳白色的轻纱上,像是在轻纱上染了眉间青黛。 当真是:玉指拈来一段春,碾风为黛纱为妆。 这位僧人也是个妙人。 袁天罡无意识地瞧了郑玉郎一眼,下意识地袖传一课,神情微怔。 “吁——” 马车猛地一晃,停了下来。 袁天罡跳下马车,吩咐了赶车的童子几句,便催促陈唐唐下车。 陈唐唐步下马车,再一转头,就见童子驱赶着马车带着马车里的郑居士跑了。 “大师不必忧心,我是让我的童子将人安置在我的住处。” “阿弥陀佛,先生想的周到。” 陈唐唐抬起头,只见眼前是硕大的朱红大门,门上的铜钉都锃光瓦亮的,门上甚至盘横着富贵紫气。 “这里是……” 如此紫气,只有帝王之家才有。 “大师莫慌,我带你去拜见陛下。” 陈唐唐确实不慌,当今陛下她又不是没见过,还是在森罗地狱看见的呢。 然而,袁天罡却不知道这些,他只看到陈唐唐在小事上常常迷糊,然而,等到了拜见陛下这等大事,她却淡定异常。 如此禅心,如此态度,怪不得他的叔父不断提及她。 袁天罡眼中多了丝郑重,认真叮嘱:“陛下多日前曾大难不死,大师……” “也罢,”他微微一笑,“大师身上福泽深厚、佛荫不绝,只要稍微靠大师近一些便能沾染上福气。” “福气?” “轻则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若是常伴大师左右,定然功德有成。” 陈唐唐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郑居士大补之物的说法。 她抿了一下唇,低声问:“是大补之物?” 袁天罡一怔,想到那些吃了千年何首乌、千年人参精而立地飞升的故事,不由得点头。 “的确大补。” 别人的千年何首乌、千年人参精是用完就完的,唯有她身上的金光气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陈唐唐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哭还是哭好,只知道“壮~阳”二字不断在脑海里回旋。 明明贫僧是个干干净净、本本分分的和尚,为、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堪启齿的作用。 宫门外这里,前去通传的宫人已经回来,袁天罡正要进门,却发现陈唐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大师?” 陈唐唐垂手,随他步入这大唐的皇宫之中。 算了,明日愁来明日忧,眼下就先不想这么多了。 经过层层大门,步步检查,身无长物,唯有手腕三个箍儿,头上一幕笠的陈唐唐终于迈进了唐王处理政务的宫殿。 陈唐唐一进门,手就被人一把攥住了。 “大师!”那人激动地呼唤着她。 陈唐唐还没站稳就差点被人拽了一个踤趔。 “陛下!” “陛下,小心!” 袁天罡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站稳。 她抬头一看,屋子里除了陛下,还有三位大臣。 唐王兴奋地拉着她的手,为她一个个介绍。 “这是魏征,你在民间应该听说过他的事迹,这位是宰相萧瑀,还有这位是太仆卿张道源张大人,这三位就是主持这次高僧查选的主要人选。” 这跟贫僧有什么关系? 唐王见陈唐唐一脸不解,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了。 第27页 “朕不会忘记圣僧在奈何桥上对朕的恩德,朕一定要回报圣僧。” 不不不,陛下,您误会了,贫僧只是想要摸摸天子的脑袋而已。 这时,唐王的袖口里探出一条小金龙,它看到陈唐唐,眼睛里顿时铺满了金光。 它突然往前一蹿,整个上半身死死缠在了陈唐唐的胳膊上。 那条金龙一半身子缠在唐王的身上,一半纠缠在陈唐唐的身上,即便唐王眼下已经松开了手,陈唐唐也不得不亦步亦趋跟着唐王,否则就要被牵拉着摔跤了。 唐王看她亦步亦趋,却又冷淡禁欲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疼爱。 这个和尚年纪尚小,初次离寺这么远,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定然极为害怕,朕可是算的上她唯一相熟的人,所以她才会步步跟着朕,下意识寻求保护。 如此脑补一番,唐王心里便不由得升起一股保护欲,甚至忍不住埋怨起正盯着她打量的三位大臣。 朕的圣僧如此乖巧,心地又善良,你们几个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依朕看,这次的查选的高僧就应该是朕的圣僧。 唐王这样想着,便也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三个大臣面面相窥。 陛下,您这暗箱操作,早早定下了人选,真的没有关系吗? 三人互相使眼色——“快快想办法让陛下打消这个念头”。 宰相萧瑀上前一步道:“陛下,臣在市坊间曾偶遇一位癞和尚,那癞和尚手捧金光闪闪的袈裟和锡杖,说要赠给梦中有缘人,那位有缘人还会是天下第一高僧。” 唐王一下子起了兴趣:“居然有这样的奇人,还不速速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设定陈唐唐看得就是《推背图》 ☆、第15章 不久,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走进来了一个赤脚光头的和尚,那和尚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袈~裟,满身疥癞,又邋遢又恶心。 唐王下意识地蹙眉,眼神却刚好扫到那和尚手里的东西。 那样一个猥琐恶心的和尚手里却捧着一个金灿灿的袈~裟,还拿着一根看上去制作精妙的锡杖,这两件东西在这和尚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光芒四射了。 唐王看了看,又掉头看向陈唐唐。 果然看了伤眼的东西,要再看看好看的人养养眼。 陈唐唐垂着眼,似乎并不为那两件宝物动心。 连那三位大臣都忍不住对陈唐唐改观——不为外物动心,禅心坚定,是个好和尚。 实际上,不是陈唐唐不想抬头,而是那个进来的和尚太耀眼的,就像是太阳一样,肉眼又怎么能直视太阳呢? 从那和尚进来到现在,她连那和尚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看在宝物的面上,唐王温声问:“大师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要献给朕吗?” 癞和尚道:“我手中这个是锦斓袈~裟和九环锡杖,若是穿上了我这袈~裟,不入沉沦,不堕地狱,不遭恶毒之难,不遇虎狼之穴;而这锡杖更是能上能打神仙,下能打妖魔……” 这和尚嘴里“叭叭叭”说个不停,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充分了解这两样东西的好处。 唐王和三位大臣都忍不住动心,唯有陈唐唐一动不动。 三位大臣互相使眼色——“看来这位和尚确实是一位心性纯善的高僧”。 “这位大师为何不看我这宝物?莫非不入你眼?还是大师手里有更好的?” 不,纯粹是贫僧每年接触到这类贩卖宝器的贩子不知凡几,初识还会惊叹,后来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宝器,纯粹都是骗子而已。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贫僧只要靠自己就好。” 还是金光最好用。 唐王感慨:“朕见过不少僧人,圣僧果然是圣僧。” “圣僧……”那癞和尚轻笑一声。 唐王蹙眉。 宰相萧瑀忍不住催促:“你这和尚还不快快将这两个宝物献给陛下。” 癞和尚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你这人可真奇怪,谁说我要将这宝物献给陛下了?” “你!” “哎,萧大人莫急。”魏征拉住萧瑀。 萧瑀板着脸厌恶道:“你这和尚真是贪得无厌,你究竟要提什么要求,本官可提醒你,这可是在圣上面前。” 癞和尚笑了,轻快道:“原先不是跟大人说过这两样宝物的价钱。”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唐王严肃地看着萧瑀。 萧瑀恭恭敬敬道:“陛下,臣在路上见到此僧,此僧说……” “说什么?” “说、说……袈~裟五千两,锡杖二千两,着实要价太高了。” 唐王若有所思地看了陈唐唐一眼:“若是这两样宝物真有他所说的那般神奇,这个价钱倒也不是不行。” “陛下!” 唐王举起手,制止他继续说话。 “这样吧,朕并非是那等强取豪夺的君王,朕给你七千两银子,你把这两样宝物交给朕。” 那癞和尚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贫僧是这么说过,不过世间一切都在变,说出的话又怎么可能不变呢?” “你说什么!你竟敢在陛下面前无礼!” 那癞和尚丝毫没被萧瑀吓到,甚至连对着陛下都是一种傲然下视的态度。 第28页 “呵呵,贫僧并未做什么,只是不想将这两件宝物卖给陛下而已。” “大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下的东西也都该是陛下的。” “不对吧?贫僧刚才才听陛下说不是那等强取豪夺的帝王,莫非宰相大人想要让陛下成为昏君?” “你!”萧瑀脸色发白,匆忙看了陛下一眼,又立刻垂下头。 陈唐唐默不作声,只看着那条小金龙无比顺服地用自己的下巴蹭着她的手臂,只是身体稍稍避开了那癞和尚的方向。 “圣僧?”唐王轻声唤她。 陈唐唐抬头,又被那和尚闪了一眼,她闭着眼道:“贫僧在。” 唐王端详着陈唐唐,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那个癞和尚作为对照,陈唐唐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长得好,心地也好,果然外来的和尚不如家里的和尚。 “圣僧看看那宝物可符合心意?” 若是圣僧喜欢,朕即便做一回昏君也要将那两样东西强留下来。 嗯,朕有心要献宝物给圣僧,又怎么能说是昏君呢?这三界的东西就应该供圣僧随意享用才是。 那癞和尚笑得和蔼可亲,似乎听到了陛下的心里话,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宝物?”陈唐唐喃喃。 光太耀眼了,啥也没看着,话说这癞和尚到底是何等身份竟然有这么强的金光? “大师你为什么不睁眼看看贫僧的袈~裟和锡杖呢?”那癞和尚也出言相问。 还不是因为你太耀眼了。 “阿弥陀佛,贫僧不想看,也不想要。” 癞和尚扬起笑容,宫殿里的君臣发现——这和尚此时竟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那可真不巧,贫僧这袈~裟和锡杖都是要送给你的。” “送给贫僧?”陈唐唐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却见一阵金芒大盛,眼前的人转眼就变成了一位端坐在莲花台上的白衣男子,那男人手拿玉净瓶和杨柳枝,对着她温柔地点了点头。 君臣四人看到这神乎其神的一幕都惊呆了。 “莫非是菩萨?”唐王惊呼。 那观音菩萨微微颔首,手指朝陈唐唐的方向轻轻一点,陈唐唐的身上立刻穿上了那件锦斓袈~裟,流光滑过锦袍,让她整个人如沐星辉,亮眼的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又一弹指,那柄锡杖也出现在了陈唐唐的怀中。 陈唐唐原本以为那锡杖会很重,谁知道拿到手里竟然轻飘飘的。 观音菩萨朝她微笑了一下,金光竟弱了些,也使得陈唐唐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无法言说的脸,甚至无法辨明性别,只让觉得无比安心,又无比惊艳,好比胭脂雪,雪山莲,莲中蕊,蕊间香。 这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观音菩萨一挥袖子,屋子里立即出现金光闪闪的几行字—— “大唐有盛世,西方藏妙经。西行数万里,可得此真经。奥妙佛经在,超鬼亦渡人。取得真经者,唯有此妙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观世音最开始是男性的,后来不断演化,传到现在变成了女性形象。 所以,观音哥哥没有问题~【不,我们什么也不做】 原着这里就是观音送的装备【是的,快打住你们的YY,我们只做原着中让做的,绝对不越线】 以及,为什么袈~~裟也要被和谐啊?! ☆、第16章 唯有此妙僧…… 君臣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唐唐的身上,陈唐唐像是没有感觉到“妙僧”指的就是自己一般,正双手合十,老老实实站着。 纠缠在陈唐唐手臂上的金龙,眼珠子一转,突然将尾巴从唐王的袖子里抽了出来,偷摸摸地放在陈唐唐的脚前。 “圣僧?圣僧?”唐王唤她。 观音含笑凝视她。 鬼使神差的,陈唐唐就往前走了一步,却一脚踏上了金龙的尾巴,金龙痛的“呜嗷”一声,瞬间抽开尾巴,陈唐唐便一个踤趔朝观音的莲花台摔去。 “啪”的一声,她以跪姿摔在了观音面前。 观音挥了挥杨柳枝儿,将她轻轻扶起,口中道:“看来这位僧人已经主动请缨,想要上西天为大唐拜佛取经了。” “不……”陈唐唐这一声“不”还没说出来,观音就对她含笑点头。 “你如此诚心,此行非你不可。” “不是,贫僧……” “圣僧!”唐王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陈唐唐的双手,大喜道:“圣僧你不仅心地善良,佛法高深,更愿意为朕为大唐跋山涉水去西天取经,当真……当真……” 唐王激动的哽咽了。 不不不,贫僧不是,贫僧没有。 陈唐唐张了张嘴,却见观音一挥杨柳枝儿,一滴甘露就被他弹进了陈唐唐的嘴中。 那滴甘露顺着喉咙流进肺腑,燃起一股灼热,不大一会儿,这灼热便流经全身血脉。等灼热消退,陈唐唐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似乎稍微一跳便能够上天似的。 她摸着脖颈,惊疑不定地看着观音。 “……既然这样,那朕情愿与你结拜为兄弟,从此之后,你是朕的御弟圣僧,朕是你的皇帝哥哥。” 陈唐唐:“……” 阿弥陀佛,请放过贫僧吧。 唐王似乎对这个提议很兴奋,他用力地拍了拍陈唐唐的肩膀。 第29页 陈唐唐身上的小金龙趁机“跐溜”一下重新钻到了唐王的怀里,可那只不安分的尾巴即便受伤了,也非要缠上她的手腕。 小金龙一跑,便带着她也投进了唐王的怀抱里。 唐王惊喜圣僧竟如此热情,便一把抱住了她,大声道:“好好好,好御弟!” 陈唐唐:“……” 小金龙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小心惹了祸事,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似乎在恳求她不要生气。 陈唐唐望向那三个大臣。 你们也不劝劝。 “恭喜陛下得此御弟圣僧!”三位大声齐声恭贺。 观音微微颔首,偷偷朝陈唐唐眨了一下眼睛,就在陈唐唐以为自己看错的时候,观音已经消失不见。 观音显象,如此重大的事情不过半日朝野上下便已经传遍。 唐王虽然心有不舍却自知不能久留圣僧,于是,选定吉日,为陈唐唐取号三藏,又指唐为姓。 陈唐唐:“……” 那贫僧以后便叫唐唐唐了? 不行,贫僧实在念不出口。 唐王又从地上捧了一抔净土倒进锦囊中,声声恳切道:“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圣僧切勿忘了朕,定要早日回归。” 陈唐唐只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只能口中应是。 她收起取经文牒,转身就走。 经过台下文武大臣时,她听到有人悄声交谈—— “奇怪了,陛下为什么要送圣僧一锦囊的土呢?” “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该怎么说呢,本官家乡有这么一个风俗,新嫁娘如果嫁的比较远,娘家人就会让新嫁娘在上轿前带上一锦囊家乡的土,让故乡的土随着新嫁娘出嫁。” “……” “咱们的陛下大概也许……嗯,并不知道这个风俗吧。” 陈唐唐:“……” 她低着头,匆匆加快了脚步,出了城门便带上了幕笠,随便找了个方向闷头就走。 走到太阳落山,她猛地停住了脚,拍了一下脑门。 完了,刚刚因为太过窘迫,走的也太过匆忙,唐王为她准备的马匹和侍从可都忘带了。 陈唐唐看了看自己身上华丽的锦绣袈~裟、右手的禅杖以及左手的一个小包袱,这大概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算了,算了,既然都已经答应了,那就直往西天而去吧。 陈唐唐抖了抖衣衫,因为并不困倦,便决定披星戴月,早些时候走出这片山林。 她跟着自己的直觉直直往前走,这一路倒是风平浪静,别说大型的猛兽了,就是草地里的蚊子都没有见到一个。 有时候,一些野马和野鹿会突然跳出来让她骑着它们赶路,甚至有一回,她还骑过一只大雕,那大雕飞行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带着她飞过了数座山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陈唐唐终于钻出这片林子,来到了一个小镇里,这座镇子里贸易繁盛,十分兴旺。 陈唐唐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没有沾染一点尘土,干净整洁的样子就好像她刚出长安一般。 陈唐唐拦了一位老翁,温声询问:“阿弥陀佛,贫僧从东土大唐来,要前往西天取经,不知此地是何处?” 那位老翁一脸纳闷地瞪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陈唐唐只得又问了一遍。 老翁更纳闷了:“你这和尚该不会是来消遣老夫的吧?” “此话从何说起?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说你是从东土大唐而来?” 陈唐唐点头。 她走了这么远的路,怕是已经出关了吧。 老大爷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老丈不妨直言。” “你是从长安来的?” “阿弥陀佛,确实如此。” “那你可知这是哪里?” “贫僧不知。”陈唐唐虚心求教。 老大爷指着不远处道:“你看,你看那里。” 陈唐唐抬头望去,因为此处地势较高,可以一眼望见镇子大路的尽头是一片蓝汪汪的水,正泛着金灿灿的波光。 “这是……” “那是海,我们这里就是大唐的最东面,对于我们而言,你就是从西面来的,还讲什么东土。” 陈唐唐:“……” 老大爷背着手数落道:“你说你从长安来,要去西天取经,那你往东走个什么大劲儿?累不累得慌啊!” 贫僧并未觉得累,只是觉得尴尬。 老大爷摆了摆手,又安慰她道:“好了好,最起码这也有个好处,只要你转身朝后走,一直走,那就肯定能到达西边儿了。” “多谢老丈。” “没事儿,没事儿。” 老大爷慢悠悠地从陈唐唐身边走开,朝旁边一个人道:“你说这和尚有多么不靠谱,要往西边儿走,结果一路迷路到最东边儿了,若是没问人,他是不是还要横渡这片海哟。” 陈唐唐摸了摸鼻子。 不可否认,她确实在看到海的一瞬间生出过这种想法。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到了这大唐东面的小镇,自然要好好逛逛。 陈唐唐顺着大道往下走,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屋顶上正蹲着两只麻雀在聊天。 第30页 “哟,麻友,你是从何处来的?我是从观音菩萨那里来的。” 另一只麻雀显然有些沉默寡言,它呼扇了一下翅膀,另一只麻雀的小眼睛立刻亮了。 “这浓郁的佛气……麻友居然是从佛祖身边来的,了不起,了不起。” 另一只麻雀没说话。 “唉,原本以为这是个简单的差事,给圣僧领领路就好了,结果呢?我差使牛马麋鹿要带他回归正途,结果,刚带她找到西面的路,她走着走着就又往东面去了,哎呦喂,这一路可累惨了我。” 沉默寡言的麻雀居高临下瞥了多嘴多舌的麻雀一眼,闷声闷气道:“佛祖都没坐过我。” “我亲自带她回归正途。” 多嘴多舌的麻雀好奇道:“结果呢?她又自己走回去了?” 沉默寡言的麻雀垂着头,把嘴埋进翅膀里,一副羞于见雀的模样。 另一只麻雀更加好奇了,不停追问:“然后呢?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寡言麻雀被它吵的实在受不了,只得道:“我忘了我自己也不认得方向。” 多嘴麻雀:“……” 哦,合着把人弄到最东边就是你麻小子干的好事啊! 寡言麻雀垂头丧气道:“佛祖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我怕……” “咦咦咦?会有惩罚吗?不是说佛祖跟前的待遇最好吗?” 寡言麻雀忧心忡忡:“……我怕佛祖会亲自下来走一遭。” “啾!” 陈唐唐听到一声鸟儿的惨叫,转过身,却没有发现一只鸟。 等她再朝海面望去,却见海面上飘荡着几艘花船,花船内传来丝竹弹唱声。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陈唐唐刚要转身,却发现这几艘花船团团围着一叶小舟。 那小舟上正仰面躺着一个俊逸艳丽的红衣郎君,那郎君散发于船舷,衣襟大敞,对着太阳露出如白玉润泽的胸膛。 船上的花娘正扒着船舷,争先恐后地将手中的鲜花朝舟中的郎君身上砸去。 郎君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捻起一朵花,无意识地看向陈唐唐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啊,会让唐唐唐【这是什么鬼名字】找到正路的,会让她带上三个徒弟上路的。 注: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这是书中的原句。 ☆、第17章 一阵风从海面来,吹着她的面纱拂过她的睫毛。 陈唐唐下意识闭上双眼,睫毛却突然像是碰触到了什么,眼皮微凉,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到她的脸颊上。 陈唐唐下意识睁开眼,映入眼帘却是一朵丰盈艳丽的牡丹花,花瓣上凝着露水,露水随风微颤,落到她的脸上。 陈唐唐摸了摸脸颊,指尖扫过牡丹花的花瓣。 牡丹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移开,那位郎君的面容便彻底展露出来—— 眼带桃花,唇含朱蕊,微微一笑,便是道不尽的风流,说不出的倜傥。 陈唐唐下意识想要合拢双手,那人却轻轻“哎”了一声,将花朵塞进她的掌心。 她若是合拢双手,定然会伤害这朵花,陈唐唐只得停下动作。 那人潇洒一笑,两指捏着花枝,让花瓣缓缓从她掌心的姻缘线上滑过,暧昧的声音如同轻薄的晚霞。 “大师,原来是惜花人啊……呵,你我可真是有缘。” 陈唐唐疑惑地看着此人,这人的面貌是她从未见过的,但确实有一股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难道大师没有想起来吗?”他手中的花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搔动,慢慢地淡扫。 风从他背后吹来,陈唐唐隐隐闻到藏在他身上浓郁花香下的清淡香气。 陈唐唐垂下眼:“阿弥陀佛,施主……” 话未说完,那只含着露水的花便抵在了她的唇峰上。 他笑盈盈地凝视着她,眼中的桃花快要探出头来。 “大师,请叫我居士,我是郑玉郎。” 他眼睛一弯:“名副其实的郑玉郎。” 陈唐唐这才想起——她似乎一不小心还把一个人给忘了。 自从袁天罡把昏迷的郑玉郎带走后,她就没有再看到过他,这怎么……改头换面追上她了? “郑居士?”陈唐唐认真地看着他。 郑玉郎笑眯眯地扯着自己的衣襟:“能看清吗?要不……我拉开让你看个清楚?” 他边说着,边毫不客气地扯开衣襟,露出白皙而不失肌肉的肩膀。 花船上的花娘们惊呼一声。 陈唐唐却连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 “贫僧记得郑居士不是此般面容。” 郑玉郎摊手道:“这很简单,我只要稍稍展示一下神通就能够变成原来那副样子了。” “不过嘛,”他的手拈着她的面纱,像是抚摸肌肤一般,轻轻滑过,“你说说看,是更喜欢我原来的样子,还是喜欢我现在这副样子?” 都不喜欢,原来的就像是没吃药,如今这个倒像是药吃过量了。 “阿弥陀佛。” 郑玉郎笑嘻嘻低头,吻了一下那轻纱,软着声音道:“小师傅好花心啊,该不会两个都喜欢吧?” “皮肉之相罢了。” “皮肉之相?”郑玉郎弯下腰,与她越靠越近。 第31页 他直愣愣地闯进她清澈的眼湖中,哑声道:“你可知我这副面相是那位……咳,当初用的,连那位都喜爱,你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若是非要从没吃药的郑居士和吃药过量烧坏了脑子的郑居士中选一个…… “阿弥陀佛,原来的郑居士便已足够。” 郑玉郎猛地沉下了脸,咬牙切齿道:“不,我不信,他们一个木的像个木头,一个嗜酒如命,哪里比得上我好?哪里有我知情识趣?” “贫僧听不懂郑居士的话。” “不要叫我郑居士!”郑玉郎狠狠捏紧手中繁盛的鲜花,碾碎的花瓣破烂地落进泥土中,沾着芳香的花汁却粘在他的手上。 陈唐唐依旧一脸淡然,似乎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她都不会惊讶。 可恶! 这就是让那两个蠢货动心的和尚吗? 明明只是个和尚而已啊,到底哪里好…… 郑玉郎的视线粘在她淡粉的唇上。 干脆点,一不做,二不休! 郑玉郎猛地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正要低头,突然,一个晴天霹雳“轰隆”一声砸在了郑玉郎的脑袋上。 他脑袋一炸,意识全无,整个人就朝陈唐唐的方向倒了下去。 陈唐唐移了几步。 “啪”的一声,他脸着地,砸在了布满石子的地面上。 “完了,完了!漂亮郎君摔到脸了!” 花船上的小娘子纷纷叫嚷起来。 “定是毁容了,这路上都是小石子,上次有位姐姐不小心摔了一跤,还好用手撑住了,结果,手掌心的皮啊,膝盖的皮啊都划烂了,再也不能接客了,别提多惨了。” “这可真是……天妒红颜!天妒红颜啊!” “哎,这位姐姐,这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那……红颜薄命?红颜薄幸?残花败柳?水性杨花?” 陈唐唐低下头看着被劈的人事不知郑玉郎,好心好意地劝道:“郑居士,你与贫僧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不彼此放过呢?” “郑居士,你要学会放下。” “郑居士,你只要放下手,就能立即成佛啊。” 然而,郑玉郎一声也不吭,一动也不动。 陈唐唐一脸无语地看着死死握住自己脚腕的那只手。 合着郑居士你临死也要拉一个贫僧做垫背的? 陈唐唐弄也弄不醒他,拖也拖不动他,便只能在原地坐下,念经打坐,等他自己清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郑玉郎的意识还陷在混沌中,却隐隐听到浪涛声,闻到莲花香。 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他下意识想要抻一下腰,却猛地发现自己全身都痛的厉害,像是被人糟蹋了一万遍似的,手脚都抬不起来了。 “唔——” 这是怎么一回事? 恍惚片刻,他才忆起自己被雷劈过。 那该不会是警告吧? 郑玉郎好不容易睁开眼,却看到眼前漆黑一片。 天黑了? 那星星呢?月亮呢? 等他的知觉全都恢复,他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刺痛,也觉察到自己身上正蒙着一块布。 “唔——” 他的手指动了动,揪住布角,用力扯下。 “啊!诈尸了!”突然一声尖叫差点没把他耳朵给喊聋了。 郑玉郎只觉得无数火光在眼前闪成一个个光点,等视觉恢复,眼前却是镇里的居民狂奔远离的背影。 地上到处是被挤掉的鞋、绣帕和香囊。 “这是怎么了?大家都跑什么?”他声音沙哑地询问。 然而,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一个回答。 他移动视线,却看到了月光下一个散发着温暖金光的后背。 银色月光从她锦斓袈~裟上滑下,如水一般缠绕着他,如蛇一般依偎着他。 郑玉郎喉结一动,觉得自己的嗓子更沙哑,也更灼热了。 “阿弥陀佛,居……”陈唐唐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她唤他“郑居士”时,他狂躁的反应。 也是,这三位郑玉郎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人,非要让贫僧认作同一个人,贫僧也很为难啊。 陈唐唐顺从心意换了一个称呼:“三郎醒了?” 郑三郎猛地一颤:“你唤我什么?” 这是劈傻了? 陈唐唐又唤道:“三郎。” 郑三郎的嗓子像是被一团又甜又软又糯的东西粘住了,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明明他们都是不一样的,可天地间所有神仙都认为他们是一体,郑玉郎给自己起了个郑玉郎的名字,他们就全得要叫这个名字。 凭什么!凭什么啊? 就因为自己是有缺陷的一部分吗? 郑三郎怔怔地瞪着陈唐唐,一字一顿道:“这可是你招我的,好,我以后就叫三郎了,你若是忘了这个名字,我一定会吃……” “轰隆——”雷声炸响。 郑三郎一头拱进白布中,大喊:“啊,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欺负她了,饶了我吧,佛祖饶了我吧!” 他躲在白布中瑟瑟发抖,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唔唔——” 过了好久,郑三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却还用白布围着自己的头。 他怯声问她:“走了吗?” 陈唐唐不明所以:“谁?” 第32页 郑三郎气得鼓了一下脸颊,却“嘶”了一声。 “我这脸……”郑三郎伸手摸了一下脸颊,却感觉指尖湿湿的。 “别……”陈唐唐话音未落,他就已经看到了自己指尖的鲜血。 “啊,我的脸,我的脸!” 郑三郎惊恐万状,手足无措。 陈唐唐:“你不是有神通的吗?” “哦,对对对。”郑三郎经过她这番提醒才想起来。 他手腕一翻,结果什么反应也没有。 陈唐唐看着他披了一块白布,像是雕像一样僵住了。 “你……没事吧?” 郑三郎抖了抖,像是在往下“簌簌”掉白灰。 “怎么办?我的法力,我的神通……”他的桃花眼中汪着热泪,哭唧唧地汪道:“不见了,都不见了嘤……” 作者有话要说:  哭唧唧的郑三郎: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刚出场就既毁容,又失法力…… 陈唐唐:这难道不是你自己作的? 郑三郎:嘤嘤嘤…… ☆、第18章 陈唐唐看了一眼他的脸,立刻移开了视线:“无妨无妨,贫僧没有法力,多年来也一直活的很好。” 嗯,金光不算法力。 郑三郎罩着一块白布,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哭唧唧道:“你懂什么啊……我现在要脸没脸,要法术没法术,本就比他们差了,眼下更是没脸见人了!” “他们?” 郑三郎一怔,立刻捂住了嘴。 他红着眼圈、湿着眼睛,像是下雨天还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狗般,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陈唐唐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不怕,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手掌又软又暖,拍在他脑袋上的时候一股暖流也蹿了进来,让他的身体也没有那么痛了。 郑三郎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陈唐唐暗暗点头。 她最喜欢主动让她摸脑袋的动物了。 没错,现在在她的心里,凡是叫郑玉郎这个名字的人都被她降级为动物了。 郑三郎被她顺了一会儿毛,精神才稍稍好了一些。 他扒拉了一下身上的白布,嘀咕道:“为什么我身上盖着这个?” 这个…… 陈唐唐尴尬地收回了手。 郑三郎转头朝周边一瞧,只见自己周边摆放着一圈香烛、贡品,这样子就像是给谁上坟似的。 呵,谁的坟会立在路当中啊。 不,等等! 郑三郎看看手里的白布,又看看烧了一半的纸钱,再看向自己刚刚趟过的地方。 “喂!你给我解释清楚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我怎么就……” “阿弥陀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呸!我富贵着呢。”郑三郎下意识反驳,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这句话的重点:“不对,我还没死呢。” “啊,”陈唐唐一脸坦诚,满眼纯真,淡淡道:“可能是大家误会了。” “你这和尚……”郑三郎眯起眼睛,“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郑三郎心里那个气啊,只想朝着漫天神佛大喊:“你们可睁开眼睛看看清楚吧,你们可都被骗了!他哪里是什么小糖包子,简直就是芝麻馅的!心黑手辣还满脸无辜问你怎么了的那种!” 然而,不会有人信他的。 郑三郎委屈地吸了一下鼻子。 刚才还为了她劈了自己一个雷,他好委屈。 真讨厌,谁愿意护送她啊,当初就为了避开她,他才跑到最东面来的,谁知道仍旧是没有躲开。 “哎?不对,你等等!” 郑三郎猛地扯住了陈唐唐的袖子:“你不是去西天取经的吗?” “是。” 郑三郎看看周围——月光下泛着银光的海面,比月光还要美上三分的和尚。 他吃惊道:“那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佛祖搬家了?” “阿弥陀佛,此事一言难尽。”陈唐唐平静道。 “有什么一言难尽的?”郑三郎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陈唐唐:“……” “哦豁!”郑三郎既想笑又无奈,“这就是大师所谓的一言难尽?两个字就能概括的一眼难尽?”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要和你拆伙。 郑三郎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嘀咕道:“你可真狠心,那么好看你也舍得它往地上摔。” “哎。”他的胳膊肘搭在陈唐唐的肩膀上,笑道:“商量个事儿吧。” 陈唐唐眨了一下眼睛。 郑三郎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认路,没有法力。” 他又伸出手去摸陈唐唐的脸。 天空“轰隆”一声。 郑三郎手一僵。 好嘛,好嘛,头上有人了不起,不摸就不摸。 郑三郎悻悻然收回了手。 “咳咳,你不认识路,但是你运道极好。” 运道? 陈唐唐下意识往天上看了一眼,只见一块云彩悠悠飘来遮住了大半个月亮,月亮像是害羞一般。 “阿弥陀佛。” 郑三郎笑眯眯道:“咱们两个互帮互助,等我恢复,我把你交给弟子,咱们就拆伙。” “弟子?” 第33页 郑居士又在说贫僧听不懂的话了。 郑三郎对自己总是说漏嘴的事情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胡乱地挥了挥手:“啊,别担心,别担心,你拿到那三个箍儿了吧?那就是给你徒弟用的。” 箍儿? 陈唐唐捂住胳膊,不知怎么的,又响起了“让男人离不开”的一番论调,顿时汗毛倒竖。 “贫僧有三郎便可。” 谁知道那都些什么人啊! 郑三郎一愣,不好意思挠了挠鼻子,轻声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他臊的厉害,忍不住背过身子“嘿嘿嘿”偷笑起来。 陈唐唐:“……” 居士怕不是又疯了。 两人协商好后,就决定往前赶路。 “你的脸……” “无妨,反正自己也会好的。” 反正用的又不是自己的脸。 郑三郎偷瞄了西边的天空一眼。 两人出了镇子便一头钻进树林里,拐来拐去,几天都没有出来。 一天清晨,陈唐唐喝着叶子上的露水道:“你不是认路的吗?” “我……”郑三郎急的挠头,突然一指天上,“我记得天上的路啊。” 陈唐唐盯着他。 郑三郎一个激灵,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喂,你做什么?”郑三郎故意扯开衣物,妩媚地朝她抛了个媚眼,大喊大叫:“你要对我做什么,啊——” 他叫得又骚又浪。 陈唐唐手一抖,将水全撒到流光溢彩的袈~裟上了。 “……” 居士你要点脸成不? 郑三郎递给她一个眼色,叫得越发猖狂了,活像他被怎么样了似的。 然而,不过片刻,树林里传来了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 陈唐唐一转头,只见一辆马车突然从树木间驶了出来,赶车的两人穿着灰不溜秋的衣服,脑袋上扣着幕笠。 郑三郎一下子跳了过去,笑嘻嘻道:“好兄弟,载我们一程吧。” 那二人指了指车厢。 郑三郎立刻欢天喜地地跳了上去,还冲她招手:“快来。” 陈唐唐:“……” 合着这招还真有用? 且不说这马车从哪里蹦出来的,这里都是树木,这马车要怎么行驶啊? 陈唐唐缓慢地移动了上去。 郑三郎拉着她走进车厢,然后整个人歪倒在软软的靠枕上:“这次我是托了你的福。” “啊?” 郑三郎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笑嘻嘻道:“不过,若是没有我,你也不可能将他们逼下来,所以,功劳还是我的是不是?” “……你随意。” 马车行驶起来,并未像陈唐唐想的那般撞上树木,反而走的很是平稳。 陈唐唐想要看看外面的景致,却发现车厢里居然没有窗。 奇哉!怪也! 郑三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故意大声道:“哎?你怎么了?大师你捂着肚子做什么?” 陈唐唐:“……” 郑三郎捏着自己的喉咙,突然变作了陈唐唐的声音:“啊,好疼,肚子好疼,啊哈——” 陈唐唐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贫僧才没有这么娇喘好嘛!不要污蔑贫僧啊喂! 郑三郎又变成了正常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儿?” 郑三郎版的陈唐唐:“可能最近一直没吃饱饭,好饿,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呜呜——” 陈唐唐就听着郑三郎娇滴滴地哭了起来。 这郑三郎怕不是也是个什么东西成的精? 戏精! 紧接着,郑三郎迅速坐了起来,还把陈唐唐按倒在他的腿上。 陈唐唐还没来得及起来,就闻到了一股食物香气。 郑三郎笑嘻嘻道:“好兄弟,知道我们饿了,还给我们送吃的?” 穿着灰不溜秋衣服之人欲言又止。 郑三郎一把把东西抢到手,笑容满面道:“麻烦了,还有,能不能帮我把脸治一治,我这张脸可吓坏大师了,大师说自己总是做噩梦呢。” 那人挥了挥手,郑三郎便觉脸上一片清凉。 “还有镜子?” “喝的呢?” “大师还想要吃果子?” 有完没完了。 陈唐唐猛地坐了起来。 郑三郎笑弯了眼:“好了,这些就够了,劳烦兄弟了。” 那人临走前看了一眼陈唐唐,郁闷地出了车厢。 “阿弥陀佛,三郎这般有些得寸进尺了。” 郑三郎满不在乎道:“这才到哪里啊,你放心,他们对你的容忍度可是毫无下限的,我这点要求可是连寸都没有达到呢。” 他端着一碗粥凑向陈唐唐的唇:“吃点吧,这可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东西。” 陈唐唐:“什么好……唔——” 话未说完,就被他塞了一勺子。 郑三郎一边喂陈唐唐,一边道:“什么好东西?大概是龙肝凤髓……” 陈唐唐:“……” 郑三郎唇角上翘,眼中开出了甜蜜的桃花:“骗你玩呢。” “我想这里面是些仙草仙米一类的,反正多吃有宜。” 他的眼中藏着桃花潭水:“之前在镇子的时候你都没有用餐饭,来回都是风餐露宿的,哪里受得了。” 贫僧确实很懊恼没有在镇子上好好吃一顿饭。 第34页 如此一来,陈唐唐看郑三郎顺眼了许多。 两人一路吃吃喝喝,等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居然还是山林。 “这里是?” 郑三郎慢悠悠道:“反正方向错不了。” 陈唐唐一回头,那辆马车果然不见了踪影。 阿弥陀佛,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在山林里抓瞎似的乱走,没多久突然看到一列送亲的队伍。 那送亲的队伍奇怪的很,队伍里的人非但没有喜色,反而一脸菜色,战战兢兢。 郑三郎拉着陈唐唐追上送亲的队伍,抓了个农夫打扮的老实人问道:“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唉,还不是要送亲给那个寅将军。” “寅将军?” “你们不知道,这山里有个成了精的老虎,自称寅将军,要求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要选一个最漂亮的姑娘送给他成亲,往年我们看管不力,姑娘们都跑了,寅将军便生气,闹的是鸡犬不宁。” “怎么个鸡犬不宁?” 那村民哭天抹泪道:“天杀的啊,村子里一只鸡都没了,全被他给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见了寅将军,你们就该知道离大圣很近啦~ ☆、第19章 “等鸡吃完了,”村民吸了吸鼻子,“那寅将军又开始吃狗了!可怜我家大黄,多么漂亮的一个黄花大姑娘,就这样被他给糟蹋了!” 村民红着眼,咬牙切齿。 郑三郎有些懵,出声问道:“大黄是你家姑娘?” 村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外乡人在说什么啊,大黄是我家的狗!” 郑三郎:“……” 也许是郑三郎无语的神情太过明显,那个村民瞬间就黑了脸。 “滚开!看不起我家大黄的混账小子!” 村民加快两步,将郑三郎甩在身后。 郑三郎摸摸鼻子,悻悻然跟在后面:“这也不能怪我吧?” 陈唐唐离郑三郎远了些,假装与他不熟。 她追上那个村民,温声道:“阿弥陀佛,众生平等,如果可以的话请让贫僧为它超度吧。” 村民的脸色好看了许多:“那就麻烦大师了。” 村民瞟了郑三郎一眼:“大师怎么跟这样的人走一路。”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 村民面前点了点头:“原来他是你家大黄。” 郑三郎:“……” 你究竟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陈唐唐:“……” 这位村民,你很有前途啊,贫僧看好你。 村民又对陈唐唐说起了这里的事情。 原来这里是双叉岭,什么虎狼精怪尽在这里盘桓,而这里又数三位精怪最为厉害,一个是自称特处士的野牛精,一个是号称熊山君的黑熊怪,剩下的那一个便是寅将军。 “虽然寅将军有种种不好,但到底也算是保护了我们这个村落不被其他妖精骚扰……”村民絮絮叨叨,几乎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了。 不久,这列成亲的队伍停下休息。 陈唐唐和郑三郎也坐在一棵树下。 郑三郎突然低头,将自己的脑袋枕在她打坐的大腿上。 他对她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我是大黄?我是你的狗?” 他这张脸治好之后美艳如花,说出这番话时的神情又格外的顺服。 陈唐唐低声道:“不必介意,在那位施主的心中,大黄就相当于他的亲人。” 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郑三郎的头发。 他的头皮生出一股又酸又麻的酥爽感,这种感觉一直蹿到尾椎。 “嗯——”他轻哼一声,突然涨红了脸。 郑三郎偷眼瞧她。 她一脸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郑三郎眨了眨眼睛,双手按着地面,以一种不着力的姿态,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她的腿,轻轻蹭了蹭。 他软着声音道:“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也对我好一些,我……” 这面还没有说完,送亲队伍那边就突然就乱做一团,传来嘈杂的争吵声。 郑三郎一下子跳了起来,蹿了过去。 原来,刚刚新娘说要去解手,却打晕了看守人,脱了新娘礼服,偷偷跑掉了。 送亲的人哄泱泱地去追,结果找了半天却连个脚印都没有看见。 回来的人愁眉苦脸。 “完了,完了!这是天要亡了我们的村子啊,人家寅将军都说了,若是太阳落山之前没有看到新娘子,就要将我们全村的人都吃了。” 众人又是一阵哀嚎。 “要不……要不咱们再回村找一个吧?” “路途遥遥,绝对不可能再太阳落山之前送来的啊。” 众人面面相窥。 “实在不行,咱们就找个人假扮吧?反正吃下去都是一样的。”一个人小声提议。 他们看来看去,可这里的村人不是长得歪瓜裂枣,就是长得五大三粗,哪一个也不是能扮成女孩子的样子。 他们看着看着就将目光落到了外来的二人身上。 机警的郑三郎心里一跳,戒备地望着他们。 陈唐唐一直低着头,她看到草丛里有个亮闪闪的东西,似乎…… 她上前一步,弯腰捡起来那个金闪闪的物件儿。 “喂!你!”郑三郎猛地叫出了声。 第35页 陈唐唐疑惑地抬起头只见那一行的村人全都跪在了她的面前。 “呃……阿弥陀佛,施主们这是……” 那些人哭天抹泪:“大师,果然是大师,居然主动上前,要以身饲虎,您是得道高僧,我们一定会为您立碑的!” 等等! “贫僧不……” “大师麻烦您了,我们会永远记得您的。” “我们一定一心向佛。” 陈唐唐身上猛地就被人披上了艳色的礼服,头上还被蒙上了红色的披帛。 “用这个遮遮,要不然大师你一下轿就会被看出来的。” “对对对,这寅将军一看,好嘛,自己娶得媳妇儿居然还是个秃头。” “什么媳妇儿!你们说话注意些!”郑三郎阴沉着脸,环视他们。 那些村人被唬了一跳,口中立刻道:“对对对,是圣僧,是救苦救难的圣僧!” 陈唐唐满脸无奈地拉扯着红色的披帛。 “还有这个。”一名村人将一把扇子递给了陈唐唐。 准备的还挺充分。 “你别害怕,我虽然没有什么法力了,但对付一只小小的虎妖还是没有问题的。”郑三郎压低声音,“我会保护好你,你先应下来,这些人的感激和信仰会对你有用的。” 直觉告诉陈唐唐,三郎说的没错。 陈唐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金光,那金光在他们的跪拜中更盛了些。 好吧,可怜的寅将军,请千万不要尝试吃掉贫僧,否则……崩掉牙齿都已经算是他走运了。 陈唐唐躲在树后,摘下幕笠脱掉袈~裟,换上了嫁衣,披上了红色的披帛。 她慢慢从树后走出,纤细的手腕捏着扇柄,满月一般的团扇遮住了脸,团扇上的绣线牡丹像是印在了她的香腮上,这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贫僧许久没有穿过僧衣以外的衣服了,感觉有些怪怪的。 陈唐唐将宝贵的袈~裟递给郑三郎,再三叮嘱他保管好。 然而,他却没有接,整个人像个木桩似的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三郎?”她轻声唤他。 郑三郎腿一软,差点跌倒,他一个哆嗦回过神来。 陈唐唐捏着扇子,轻声询问:“能骗得过那位寅将军吗?” 郑三郎一言难尽地接过她的袈~裟,塞进自己的袖子里,也不知道他那袖子是个什么法宝,居然还真塞进去了。 “我觉得……”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哑。 他摸了摸喉咙,低声道:“他可能很想要……吃掉你。” 陈唐唐看了他一眼:“这很正常。” 哪有老虎不吃肉的。 “不不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郑三郎挠了挠羞红的脸颊。 该怎么对圣洁禁欲的大师说,他嘴中的“吃掉”跟她理解的“吃掉”是不一样的呢? 郑三郎还没有说出口,陈唐唐就已经转身钻进了轿子里。 可是,她都坐上轿子很长时间了,村人还没有一个动身的。 村人都呆呆地望着她的轿子。 “喂!你们干什么呢!”郑三郎大展雄风,叫嚷道:“太阳可快落山了,到时候你们都被吃了,可别怨我们。” “对对对,快走,快走。”几人匆匆忙忙抬起轿子。 可走在路上还是有人忍不住感慨:“现在的和尚都这么漂亮了吗?” “对啊,我曾经进过城,那城里坊间什么第一美人跟这位圣僧一比就是个灰溜溜的家雀儿。” “那些人怎么能跟圣僧比。” “唉,可惜了。” “就是,真是便宜寅将军了。” 送亲的人急急忙忙赶路,陈唐唐端坐在轿子里,盯着手中刚刚捡起来的一枚金币。 就是这个东西反射亮闪闪的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一时不察,阴差阳错地做了老虎的新娘。 算了,随缘,随缘吧。 陈唐唐将金币塞进了袖子里,视线瞥过绣工精致的嫁衣,这件嫁衣大概是那个逃跑的姑娘亲手绣的。 对了,似乎有个道士警告她关于衣服的什么事情……嗯……不记得了。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 陈唐唐抬起头。 轿子外的村民们轻声道:“抱歉,圣僧,我们每次送贡品都是送到这里。” “阿弥陀佛,无妨。” 见这圣僧如此慈悲,竟然从容淡定以身饲虎,几位村民不由得深受感动,潸然泪下。 “我们以后一定会记得圣僧的,不知圣僧名姓?” 陈唐唐抿住嘴。 她实在无法接受唐唐唐这个名字,简直甜的牙疼。 “诸位施主唤贫僧唐僧就好。” “好的,圣僧大恩大德,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也希望圣僧能够虎口脱险。”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周围恢复了寂静。 陈唐唐活动了一下身子。 “我就躲在一旁,你别怕。”郑三郎小声道。 陈唐唐“嗯”了一声。 郑三郎听着她细细软软的声音,又想到她身穿嫁衣时妩媚动人的模样,骨头都忍不住轻了几分。 突然,他听到脚步声,便立即匆匆忙忙躲了起来。 陈唐唐也重新坐好,顶着披帛,以扇遮面。 “嘿,真送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一个雄浑的嗓音响起。 第36页 “我就说得要吓吓这些蠢笨的人,这些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另一个声音稍微闷一些。 “嘿嘿,让本将军先看看,先看看。” “且慢。”那个闷一点声音的阻止了寅将军。 “特处士为何如此?” “将军莫非是忘了与那位的赌约?”特处士像是被人听到一般,小心翼翼道。 寅将军沉默。 林中一片死寂。 陈唐唐握住扇柄。 看样子这几个妖怪好像在忌惮谁? “本将军觉得……” “啊,啊,啊,新、新娘子送来了。”一个笨拙的声音慢了半拍道。 寅将军:“……” 特处士:“……” 他们两个都说到别的话题上了,这慢半拍的熊山君居然才反应到第一个话题。 两个妖怪还没说话,轿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好听的笑声,那声音让妖心里麻酥酥的。 寅将军和特处士同时忍不住有些尴尬。 真特么的给妖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唐唐:贫僧是正正经经的佛系女子,一切随缘~ —— 谢谢小天使的霸王票,朝你投掷一个身穿嫁衣的唐唐~ 墨加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115 23:11:18 ☆、第20章 “咳咳,这新娘子的声音怪好听的。”寅将军摸了摸鼻子:“本将军就看一眼,就一眼。” “万万不可。”特处士阻拦。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那是本将军的新娘子!本将军就是要看!”寅将军说着就将手探了过来,抓住了轿帘。 陈唐唐干净用扇子遮住脸,小心翼翼从团扇的边缘望去。 可那只手却迟迟没有掀开轿帘。 “你这是……” “将军,你也知道那人是有多么厉害,你一定要违约吗?” 寅将军的手指攥紧轿帘,似乎在犹豫。 陈唐唐稍稍低头,视线通过轿帘与轿身掀开的那一点缝隙朝外望去,但只看到了红色和白色的衣角。 特处士的声音温和:“将军,我拦你并非是要与你作对,我只是担心,将军你若是真的见到了新娘会舍不得送人,所以,还是不看为好。” 寅将军显然是被说服了,他慢慢松开了手指,轿帘重新落下,遮住了陈唐唐的视线。 “好吧,幸好有你提醒本将军,本将军才没有误事。”寅将军声音透着丝失落。 这时,熊山君的第二句话才磕磕绊绊地吐了出来:“……啊对!” 然而,寅将军和特处士全然不知他是针对他们说的哪句话的回应。 寅将军反应过来:“算了,别管这么多了,快快快,把轿子抬起来。” 寅将军振臂一呼,来了一群小妖怪抬起了轿子。 “来来来,跟本将军走。” 小妖怪齐声高呼:“是的,将军。” 陈唐唐一脸懵地被妖怪们抬走了。 跟在后面的郑三郎也满是困惑。 不过,二人都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这些小妖怪的脚力倒是比那些村人快,不一会儿便穿过树林,来到了另一处山岭。 岭上风光不必多提,在落日余晖下更添一分壮丽。 “快到了吧?”特处士问。 寅将军似乎这才松了一口气:“嗯,就在前方。” 他转过头,压低声音道:“放轻脚步,千万别惊动了那位爷爷。” 小妖怪们七嘴八舌道:“晓得了。” “嘘嘘——”寅将军像是被吓破了胆,忙制止他们。 那些小妖怪战战兢兢,连抬的轿子都颤抖了好几下。 寅将军压低声音道:“你说这能让那位祖宗满意吗?” 特处士放低声音:“错不了,将军你当初与他约定的不就是把你最珍贵的宝物奉上嘛,这可是将军你将要过门的夫人,能不算宝物吗?” “而且啊,村子里的人被将军你这么一吓,定然会奉送上他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那位可是被压在山下那么多年了,都没见过几个母的,定然高兴的不得了。” 寅将军不断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还是你有知识,懂得多。” 特处士露出一丝笑容,还没有说两句场面话,那熊山君就突然“啊”的一声,撒蹄子跑下山了。 特处士被这么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 特处士收敛了笑容,抱拳道:“将军,此时不同往日,我就先行一步了,在山下期待将军凯旋归来。” 他场面话说的是溜光水滑,可跟熊山君一样,不一会儿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趴在一旁的郑三郎稍微往前凑了凑。 奇怪了,他们这是在害怕什么? 郑三郎四处看了看,看到那奇形怪状的山峰,感觉有几分熟悉。 还有,他们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压在山下……?! 郑三郎心里浮现一个答案,猛地瞪圆了眼睛。 不,不可能这么巧吧? “大王!大王!”小妖怪乖巧地询问,“大王为什么要守信啊?咱们不是妖怪吗?” “哼!你懂什么!”寅将军摸了摸脸颊,似乎那里曾经被揍过一般。 “我可告诉你们,说话都小心些,这山里可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 第37页 “哇——”小妖怪们发出一阵阵惊叹。 “那个妖怪长得是五大三粗,脑袋有五六个那么多,手臂有十几条,还、还有尾巴,像条钢棍似的,那脸也是吓人至极!” 小妖怪被吓住了。 寅将军点点头:“你们晓得他的厉害了吧?” 陈唐唐以扇掩口,目露疑惑。 居然还有长得这么丑的妖怪?那原形是什么? “还有呢!”寅将军手舞足蹈,夸张道:“那妖怪可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就是天上的神仙看到他都要胆寒。” “大王吹牛吧?神仙可老鼻子厉害了,哪里会害怕我们妖怪啊?” 寅将军板着脸:“那是你们不知道,他当年可是大闹过天宫,天兵天将、王母玉帝都拿他没有办法,那可当真是妖怪中的妖怪!大王中的大王!” 几个小妖怪眼里面都快蹦跶出小星星了。 “这么厉害!” “那是!”寅将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小妖怪奉承道:“那将军能与这么厉害的妖怪称兄道弟,也一定厉害的很。” 寅将军忍不住抹了一把脸,似乎还能感觉到面上的疼痛,口中却道:“哈哈,那是!那是!” 小妖怪叽叽喳喳地奉承着寅将军,寅将军则腆着脸皮,硬生生地受着。 直到离那座奇怪的小山峰更近的时候,寅将军吩咐他们绝对不许开口。 小妖怪赶紧点头。 陈唐唐则越发好奇了。 大闹天宫? 妖怪中的妖怪? 大王中的大王? 再结合寅将军的说法…… 她实在想象不出,那究竟会是如何可怖的妖怪。 陈唐唐偷偷掀开轿帘,只看到前方红衣男子一个潇洒的后脑勺,不远处则是一座像五根手指形状的山。 事到临头,陈唐唐反倒不紧张了,不,该说她一直就没紧张过。 轿子轻轻落了下来。 寅将军搓了搓手,冲着山壁谄媚道:“大圣?大圣?” 陈唐唐探头朝他说话的地方看去,只看到了山壁上的藤萝、苔藓和地上的青草,哪里有什么神通人物。 寅将军将腰哈的更低了,轻声慢语道:“大圣?睡着吗?” 他这副殷勤备至的模样活像是伺候自己爷爷。 陈唐唐屏住呼吸,又朝着他鞠躬的地方看去。 只见茂盛的草丛中,似乎划过一道金光。 陈唐唐捏紧扇柄。 四周寂静无声,然而,却又一种无形的气场弥散开,直压得人喘不上气。 寅将军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猛地后蹿一步,口中更加谦卑了:“都是我的错,大圣息怒,大圣息怒啊。” 寅将军像是尾巴上栓了炮仗一样,飞快地说道:“上次大圣教训的好,我已经知道错了,这不,按照约定,我应当将自己最贵重的宝物献上,我已经派人送来了。这个宝物可不一般,乃是方圆百里最美的女人,还是我未过门的夫人,乃是我的心中挚爱,手中至宝……” 你可拉倒吧! 你这妖精连贫僧的脸都没见过,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一大堆不要脸的的话,说的跟真的似的,果然,还是老虎的脸皮更厚一些吗? 寅将军摇头晃脑,搓着手道:“哎呀,我心中甚是不舍,可是没办法,既然是大圣想要,我怎么也会办到的,还望大圣爷爷您看在我一片赤诚之心上,饶恕我吧。” 寅将军眼睛一亮:“大圣爷爷不说话,我就当您答应了哈。” 说罢,他就踹了抬脚的小妖一脚。 “快快快,快走!” 他脚下像是踩着风,一溜儿烟地往山下跑。 远远地喊道:“大圣,轿子就给您放那儿了,您今晚就娶妻吧!” 话音未落,只见从石峰中突然蹿出一块小孩儿脑袋大小的岩石,直直奔着寅将军的脑袋削去。 任寅将军跑的飞快,也到底没躲过这“飞来横祸”。 “啊!”寅将军一声惨叫,扑倒在地。 因为他此时正处于坡上,又遭到此番重击,整个人便像是滚木一般,顺着斜坡骨碌骨碌滚了下去。 “将军!将军!等等我们啊!” 一群小妖怪迈着一双小短腿拼命追赶着满脑袋是血、不断往下滚的寅将军。 陈唐唐回头看那一路的血迹,又转头看向貌似藏了什么怪物的山壁,干咽了一下。 应、应该没什么。 阿弥陀佛,贫僧用金光护体,你这妖怪休想吃到贫僧的肉~体。 陈唐唐捏着扇柄,直盯着飞出石头的那处,呼吸渐渐放轻。 然而,等了好久,那处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若是山不来就贫僧,那贫僧就去就山好了。 陈唐唐捏着裙角,走下了红轿。 她等了一会儿,那妖怪依旧没有发飙。 看样子这个大妖怪的脾气不错。 陈唐唐一手捏着扇子,一手拽紧披帛,绣鞋轻移,缓缓靠近。 此时,她只能听见自己“沙沙”的脚步声。 她轻轻拨开一层灌木,正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金色的河流,不,那不是河流,而是谁的长发落在如茵草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圣才没有妖怪说的那么可怖,大圣的盖头已经掀开一角啦~ 抱歉,我只会把男妖怪、男徒弟描写的非常好看~大家介意吗? 第38页 ☆、第21章 陈唐唐望着一直蔓延至脚边的金发,轻轻移动脚步,好让自己不要踩上去。 晚霞余光流转在金发上,晕开一道光晕,看着看着,她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陈唐唐刚刚弯下腰,突然感到眼前的画面有一丝熟悉的味道。 哦,对了,就是草丛里那枚突然闪现的金光,才让她陷入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境地。 这个该不会也是什么陷阱吧? 陈唐唐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段金灿灿的长发是从一道石缝中流淌出来的。 她提起裙摆,在草地上跪坐下来。 这么好看的长发就这样随随便便放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也算是做好事了。 陈唐唐以手作梳,慢慢地将这一地长金发梳拢起来。 她一边梳拢,一边朝石缝的方向靠近。 突然,手中的长发动了一下。 陈唐唐猛地停住了手。 她差点忘了,既然有头发,那自然也是有人在的,可是人在哪里? 手中的长发动的愈发剧烈了,她探身望向石缝的方向。 这时,起于青萍之末的一阵风吹来,拂过山壁上的藤萝,藤萝的叶片如水波一般,一层层荡开,而翠绿如玉帘的藤萝后,隐隐露出金色的微芒。 她看得越发仔细。 风突然拂开一段藤萝,露出一张极为出色的脸。 究竟如何出色? 但见那张脸如妖亦如佛,似神也似魔—— 金色的眉毛长而入鬓,金色的睫毛像是合欢花的细密的绒花,明明是一副俊朗的面容,眉宇间却满是桀骜与不驯。 他双目紧闭,眉间聚着泥土,细密的睫毛上沾着小颗粒的灰尘。虽然脸被灰尘掩埋,也像是土中金,依旧熠熠生辉。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整个身子都被压在山峰下,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可是,即便此人动弹不得、满面尘土,全身上下仍旧有一股迫人的压力。 此人定然非同一般。 这时,一只白色的蝴蝶从远处的芳草地飞来,掠过她的衣角,慢悠悠扇动着翅膀,落到他的鼻尖上。 蝴蝶翅膀收拢,一动也不动,像是停留在一朵花上。 那人原本还在微微活动的头立刻停住了。 他不睁眼,不张嘴,甚至好像连呼吸也屏住了,只保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任由那只蝴蝶停留,像是一只猛兽收起了自己利爪和獠牙,俯下头,只为了轻轻嗅一朵花的香气。 陈唐唐也忍不住屏住呼吸,盯着他鼻尖的蝴蝶。 过了许久,那只蝴蝶仿佛已经休息够了,这才扇动着翅膀离开。 陈唐唐眼睁睁地看着蝴蝶离开了他的鼻尖,却朝她扑来,轻轻落在她的唇上,一触即离。 陈唐唐不解地眨眨眼。 被压在山下的那人睫毛小幅度地扇动,灰尘扑簌簌地落下。 见他想要睁眼,陈唐唐忙道:“等等。” 那人没有理她,也没有出声,模样冷傲。 陈唐唐怕他脸上的灰尘落进眼中,见他不停劝,忙上前两步,捏住自己的袖角,一下一下,轻轻蹭掉他脸上的泥土。 那人的动作顿了一下,躲开她的手。 陈唐唐柔声道:“别动,我帮你把土弄干净,别让他们掉进你的眼里。” 陈唐唐看这副熟悉的甩头模样,心中忍不住软了几分。 金山寺门前总会聚集些流浪狗儿,她刚开始喂它们的时候,它们也不让碰,还会冲她龇牙想要咬她,后来却任由她乖乖摸头,她不摸,它们还硬往她怀里顶,争宠争的厉害。 陈唐唐将他脸上的尘土全都弄干净,轻声道:“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他眼皮动了动,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露出一双金灿灿的眸子。 压在山下的那人定定地望着她,他的双眸在落日余晖下闪耀出金红色的光,像是熔化的金子,又像是金蜜色的糖浆,烈日熔金大概说的就是这副景象了。 视线接触的一瞬,陈唐唐的眼眸竟像是被烫到了。 “你……”陈唐唐观察了一下将他压住的大山,轻声问:“还好吗?” 他的金眸流转过一道光,撇开了头。 陈唐唐四处看了看,小心翼翼提着裙摆跪坐在他的面前。 艳红的衣摆在草地上铺展开,她一截白皙的小腿在裙摆下一闪即没。 她凝视着他,温声道:“如果需要帮忙的话……” 那人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却迟迟没有说话。 算了,贫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陈唐唐扯下一截藤萝,将他梳拢好的头发用翠绿色的藤萝扎了起来。绿色的枝叶隐藏进金色的发丝中,就像是黄金中的翡翠,金枝里的玉叶。 她柔软的手指插进他的发丝中,温热的指腹贴上他的头皮。 他狠狠地甩开头,金色的眼眸冷冰冰地盯着她。 虽然他表现的如此不驯冷漠,陈唐唐却依旧看到了他微红的耳朵。 “离我远一点。”他声音沙哑,似乎许久没有说过话,说话时甚至有些许的不自然。 陈唐唐拾起撂下的团扇,为他扇了扇,问道:“你别着急,慢慢说,我要怎样做才能帮你?” 他诧异地望着她。 第39页 金红色的霞光映在她洁白如玉的脸庞上,像是涂抹了一层细腻的胭脂,她对他浅浅一笑,那张脸上如雪的清冷化成一团艳光。 他的视线下移,缓缓落向她身上的嫁衣。 娶亲? 他猛地低下了头,金色的睫毛颤巍巍地也垂下了。 陈唐唐看他嘴动了动,似乎在自言自语什么,但她实在听不清。 他重新抬起头,视线在她下巴以下,胸部以上的位置徘徊,嘀咕道:“你是来嫁给本大圣……”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清风吹来,猛地将陈唐唐头顶的红色披帛掀起。 艳色的披帛下露出一颗漂亮的光头。 大圣:“……” 陈唐唐摸了摸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露馅了。 哎呀,糟糕了。 她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起来纯善又无辜,双目澄澈又纯净:“抱歉……你刚刚是说了什么吗?” 新娘突然变光头,这变化也忒大了! 他眸中的金红更盛,就像是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简直能把人看化了。 陈唐唐赶紧摇了摇团扇,给自己扇了扇风。 他则抿紧唇,重新审视面前这个人。 除了光头外,她倒是生的极为貌美——唇红齿白,眉间一点朱砂痣,眸中两湾清潭水。 可任由他火眼金睛,仍旧辨认不出这个人究竟是男是女。 真是奇怪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目光宛如一道金箭。 陈唐唐双手合十,一脸沉着:“阿弥陀佛,贫僧是从大唐来的和尚,要去西天取经。” “和尚?”那人的视线凝在了她的嫁衣上。 “这都是误会,”陈唐唐扯了扯袖子,一本正经道:“贫僧是出家人,不是出嫁人。” 他脸上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陈唐唐努力摆出真诚可信的样子。 只见他两眼一翻,瞥了一眼烧红了的天空,眉宇透着一股不羁,仿佛对天上的谁表达不满。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视线又猛地拉回到她的身上,表情复杂道,哑声问:“大唐来的?去西天取经的?”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 他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更加复杂,甚至带有一丝一言难尽的后悔。 即便知道恐怕眼前这人就是他要护送去西天的,他却还是忍不住自欺欺人地问:“你们去取经的有多少人?” 陈唐唐不明所以,指着自己道:“若是僧人的话,那就只有贫僧了。” 他猛地一低头,直接将自己的脸埋进草丛,好像这样做就能对她视而不见似的。 风吹树叶簌簌作响。 许久,草丛间才传来他闷闷的声音:“好吧……就先这样……” “什么?”陈唐唐不解。 他通红的耳尖在金发中格外显眼。 过了好半晌,他才轻若无声念叨:“师、师父” 陈唐唐迟疑地发出“啊?”的一声。 他重新抬起了头,却不肯看她,声音冷淡又桀骜:“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被佛祖压在了山下,前阵子观音菩萨曾从这里经过,说我只要保护好取经人,去西方拜佛,既能脱身又有好处。” 陈唐唐久久没答话。 他只得盯向她:“我愿保你取经,与你做个徒弟。” 说这番话时,他忍不住皱眉,看上去好不情愿。 然而,他等了良久,也没有等到这人的回复。 他瞪起眼睛,金眸越发夺目:“师父是不认我了?” 然而,被他瞪的人却歪头望向另一处,似乎在默默走神。 好啊,居然有凡人敢在他面前走神! 不过,她在看什么?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草地不远处有一截断木,上面生着几个白嫩嫩、水灵灵的小蘑菇。 大圣:“……” 这就是自己以后一直要跟从的人? 一个喜欢穿女装的和尚? 一个差点嫁给自己的僧人? 一个对几枚蘑菇比对自己更感兴趣的师父? “师父?”他越这样喊,越觉得哪里怪怪的。 算了,先让她将自己弄出来再说。 陈唐唐被他的声音惊醒,望向他。 “你只要救我出来,我就任你驱使。”他又又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她穿的嫁衣,刚想要告诉她该如何做。 “贫僧知道了。” 等等,你知道了什么? 陈唐唐看了看自己的手,顺从心意,用金光包裹住拳头,突然一拳怼向了压在他身上的山壁。 昔日的齐天大圣:“……” 师父!你在用小拳头锤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刚刚得知,自己师父是女装大佬怎么破 我刚刚认了一个师父,但是是我未过门的新娘,求问该怎样解决以后的职场尴尬? —— 陈唐唐:我可真是个好和尚,帮人帮到底,梳头、擦脸、移山贫僧可都干了,美滋滋~ 齐天大圣:人群中突然钻出一个光头……这师父怕不是个假的 —— 为什么大圣会以人类面貌出现,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请往下看。 ☆、第22章 然而,这看似不着力的小拳头刚锤上山壁,就爆发了“嘭”的一声。 第40页 她手上包裹的金光立刻与这座山的金光融为一体,好像两者本就出自同一本源。 一声过后,再无事发生。 大圣冷淡道:“没用的,要是有用我不早就出来了……”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山石开始“噼里啪啦”地分崩离析,碎石扑簌簌地往下落。 被一颗小石子打到脸的大圣:“……” 陈唐唐忙后退几步。 崩落的山石中夹杂着一抹黄。 陈唐唐仰头望去——那是一张黄色的封皮,隐约可见封皮上几个金色大字。 因为怕被山石波及到,陈唐唐便又往后退了几步。 而这枚本该掉落到地上的黄色封皮却被一阵风吹起,打了个旋儿,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又朝她的方向飘了过来。 她伸出双手。 那张黄色的封皮慢悠悠地落了下来,窝进她的掌心。 陈唐唐捏着这张黄色的封皮仔细看了看,却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她将这黄色的封皮折了几折,塞进的袖子里,目光一下子落到红袖上。 原来她还穿着这身嫁衣,怪不得他方才会露出那副神情。 陈唐唐甩了甩袖子。 算了,掩耳盗铃,就当没有吧。 “师父……” 她看向山下的大圣,满脸懵懂。 大圣沉默片刻,扭过头:“算了……你离远一些,我要出来了。” 陈唐唐:“这样就可以了吗?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干……” “轰隆”一声,一块硕大的石块儿正立在两人中间。 好一个没干什么,那你要真干了什么,还不把天给捅破了? 大圣无语了一阵。 陈唐唐好奇问:“你不是大闹过天宫吗?为什么连座山也翻不开?” 大圣:“……” 谁知道你居然这么受佛祖的宠爱,算了,本大圣的师父自然也要有常人不及之处。 他金色的睫毛垂下,冷静道:“一会儿出来再向师父解释。” 陈唐唐“哦”了一声:“那你小心些。” 大圣一怔。 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从未有人如此叮嘱过他,如今听来,感觉还不赖。 他心里想了什么,面上却全没展现出来。 他微微颔首,用更加冷冰冰语气道:“知道了。” 陈唐唐往山下走了几十步。 “再走远些——”远远的声音传来。 陈唐唐莞尔一笑。 这人金发金眸,一眼望去就像是太阳的化身,然而性子却十足的高冷,可就在她以为他高冷的时候,他又会害羞,又会温柔,又会关心人。 无论他有如何神通,都该不难相处才是。 压在山下五百年……真是苦了他,虽然他努力隐瞒,但是一个人的寂寞时光应当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陈唐唐走了几里远,夜幕已然落下,星子像是翻倒匣子里的宝石,缀满了整个夜幕。 她站在一方水潭边。 突然,脚下开始震动。 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远处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声响,似乎天要倾倒,地要塌陷。 陈唐唐扶住一块大石头,再抬头望向压着大圣的山。 那座山随着声响,陡然裂成两半,被撕裂似的两半峰分别朝两侧倒下。 地面的震感更加剧烈了,她就像踩在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随着一波波波浪上下起伏。 这时,一道金灿灿的光突然从两峰间蹿出,像是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朝着她的方向坠落。 这、这时什么! 金灿灿的光芒中似乎包裹着一个未着寸缕的人形,那人直直地掉进她身侧的水潭中,溅起一片水花,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陈唐唐用袖子蹭了蹭脸。 水潭碎裂的波纹逐渐恢复平静,一轮满月重新映在水潭中,像是硕大的玉盘,映出满池清辉。 刚刚那人就是掉进这里了吧? 陈唐唐抱着胳膊在水潭边蹲下,紧紧盯着眼前的一轮明月。 水面许久都没有动静。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突然,潭心倒映的一轮明月中心破开了一道金光,仿佛要撕裂这轮月。 宛如银瓶乍破,水花迸溅。 冰冷的水珠溅到她的脸上,又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 那道金光越来越盛,一道金虹陡然划过,甩出惊艳的弧度,不,那不是金虹,是他金色的长发。 他如一尾鱼猛地从水底钻出,向上轻轻一蹿,差点吻上她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 金色的眸底倒映着她比水潭还要清亮的眼眸。 一股青草与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身影又沉了下去。 水波荡开,击打在石壁上,荡了几次后,慢慢恢复平静。 他站在一轮满月中,赤条条的肌肤犹如蜜糖,胸腹前起伏的沟壑是五百年也不曾消磨掉的肌理,金色的发丝沾着水珠,半截蜿蜒曲折地黏在他的后背,半截如水藻般漂浮在水面上。 他直直地望着她,一只手缓缓抬起,五指作梳插~进发丝中,将脸颊边的发丝向后梳去。 珍珠般的水滴顺着他凌厉的肌肉线条滑落,“吧嗒吧嗒”落入潭水中,扰乱了波心。 他睫毛上还带着一滴水珠,像是金色仙草上的露水。 第41页 陈唐唐摸了摸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阿弥陀佛。” 还好贫僧有金光护体,不会染上风寒。 他仍旧默不作声地望着她,金眸中银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他上半身露在水面,下半身藏在水里,可那潭水如此清澈,月光又如此明亮,哪里是能藏得住的……总之,得先为他找一件衣服。 “贫僧的衣物……” 啊,她出长安的时候太过匆忙了,没带多余的衣服。 对了,她还有一件锦斓袈~裟哪里去了? 似乎在郑三郎的手中。 陈唐唐这才想到,她下山的时候似乎又将郑玉郎给忘了。 哎,她为什么要说又? “贫僧的袈~裟在另一个人手中,一会儿贫僧取来,施主就穿贫僧的袈~裟好了。” 他金色的眉毛一蹙,水声响起,赤条条地踏上了岸。 陈唐唐:“……” 施主自重啊! 陈唐唐放空眼神,然而,却躲避不开眼前这副美景—— 银色的月光下,他身无一物,赤条条地站在她的面前,唯有一头湿漉漉的金发紧紧贴着肌肤,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一直垂到地上。 他朝她的方向又迈了一步。 陈唐唐立刻垂下眉眼:“阿弥陀佛,停住。” 她的视线中出现一双脚,以及…… 陈唐唐立刻闭上了眼。 她的脑袋却被大圣轻轻按了一下。 “你在往哪里看?”他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丝笑意,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陈唐唐抬起头,睁看眼,视线紧紧粘着他的金眸,努力不随意乱看。 他敛起笑容:“师父该称呼我什么?” “呃……” 她的眼眸比她身旁的寒潭还要清澈,似乎什么也无法在里面留下痕迹。 他若有所思。 原来师父是这样的吗? “你究竟是如何将我从山里弄出来的?”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绵软无力的手指,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贫僧也不知道。” 他晃了晃她的手腕,她的手就像是猫咪拳似的摆动了一下。 明明她身形瘦弱,力气也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不用爬到山上揭开封印就把他放了出来的? 果然能上西天的人都不可貌相吗? 这个师父认得也不亏。 他这样想着,便直接朝她跪了下来,口中道:“师父,还请受我一拜。” 陈唐唐更不敢往下看了。 毕竟,大圣真大…… 她抬头看向月亮,淡淡道:“施主,你……” “师父,我姓孙,法号悟空。” “施……” “所以请师父不要再称呼我为施主了。” 陈唐唐也不想一直仰着头,便妥协了,轻声道:“悟空。” 他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可见她依旧不肯看他,不由得有些纳闷儿。 “师父为何不肯看我一眼?” 陈唐唐抿住唇,忍不住道:“徒弟啊,你能不能先穿上条裤子?” “呃……”大圣摸了摸头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没穿衣服,也是,在山里压了五百多年,早就忘了还要穿衣服这回事了。 不过…… 他瞥了一眼她的侧脸,在月光清辉映照下,越发显得她的肌肤吹弹可破。 没想到师父长得像小娘子,性子就更像了,都是男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四处看了看,耐着性子道:“师父,这附近也没什么可以穿的,不如等你我找到人家,我再去弄一套衣服?” 可是,为师的脖子难受啊,总不能让为师一路都仰着头吧? 陈唐唐慢悠悠道:“徒弟啊,为师给你起个俗名如何?” “师父请说。” “就叫行者好了,徒弟,你先行着,为师在后面慢慢跟上。” 行着,行者。 “好。”他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在最前面。 只见他虽身无寸缕,却没羞没躁地昂首阔步。 陈唐唐:“……” 徒弟啊,你这是难为为师啊!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唐:大圣真大…… 大圣:猝不及防你就要开车? 唐唐:哎?我说什么了吗?哦,我想说大圣真大的神通! 大圣:…… ☆、第23章 陈唐唐虽然小心躲避,可是眼角的余光还是会不小心扫过他的后背。 他的金发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露出后背紧实的肌肉,那里似乎藏着一副钢筋铁骨,皮囊之下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也难怪,若是没点本事,早就被大山压成肉泥了,何至于只是受困,难以动弹? 两人默默行了一会儿,偶尔能从寂寞的山岭中听到一两声野兽的嚎叫,显得格外渗人。 陈唐唐开口道:“徒弟,你再说说你的情况如何?” 孙行者道:“没什么可说,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然后在……” “猴子?” 孙行者冷冷“嗯”了一声。 “为师可以看看你的原形吗?” 贫僧最喜欢有毛的动物了。 他猛地刹住了脚,脸上的表情隐藏在夜色中。 第42页 他嗓音恢复了一些,却依旧低沉清冷:“想看?” 居然有凡人不怕他原形? 不仅不怕,还美滋滋地主动提出想要看? “阿弥陀佛,是贫僧孟浪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地上的倒影,轻声道:“以后会有机会的,不过,眼下是办不到了。” 他手掌一拢将长发撩到胸前,又拿出那截藤萝绑住头发,扎了一个高马尾,这样发尾就正好扫在他的脚踝处,不会再在地上拖行了。 “佛祖为了能让我多吃些苦头,就把我化作人形,冬无皮毛御寒,平常凡人形貌又比不得妖形好用……” 陈唐唐忍不住道:“苦了你了。” 但是,贫僧还是喜欢多毛的。 他仰起头,金色的马尾扫过他光~裸的后背,低声道:“现在不是有师父你了吗?” 有这种可以隔空解开佛祖封印的师父,天地间唯一能束缚他的手段也没用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孙行者自觉说了一番感性的话,耳后根烫的厉害,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她的表情。 然而,他的背后,陈唐唐盯着他的头发,悻悻然将手拢进了袖子里。 他有着这样一头金丝长发,若是变成原形,那皮毛的手感该是多么丝滑。 “你可总算来了。”树林里猛地蹿出一条黑影。 孙行者上前一步,似乎从耳朵里掏出个什么,当头就要砸下。 “等等!”陈唐唐立即出声。 那根金灿灿的棒子就在郑三郎的头顶堪堪停住,如果她出声再晚一步,那恐怕下次见到的就会是郑四郎了。 郑三郎眨了一下眼睛,歪歪头,躲开棒子。 孙行者却拎着那根棒子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像是无声的警告。 郑三郎瞅了他一眼,眯起眼睛,突然“哎呦”一声捂着肩膀倒地。 孙行者:“……” 五百年不在世上走动,这世上的人都变成了戏精?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他的火眼金睛竟然看不出此人究竟是神,是妖,还是人。 陈唐唐走上前来:“三郎。” 郑三郎抬起头,一双桃花眼汪着两包泪,他哭唧唧道:“疼——” 孙行者一甩棒子,那棒子重新变成了绣花针大小,被他塞进耳中。 他抱着胳膊,冷冷道:“我可没动他,这东西人不人,妖不妖,神不神的,师父你可要小心了。” “师父?”郑三郎目光一转,立刻不客气道:“你这徒儿真不像话,连衣服都不好好穿。” 陈唐唐朝他伸出手。 郑三郎笑眯眯地将手递去。 陈唐唐却又缩回了手。 他立刻变了脸色:“喂!你可不要过了河就拆桥,有了便宜徒弟就忘了你我一起从东面奋斗到西面的战友之谊。” 陈唐唐一脸平静地听他“叭叭”完,才道:“袈~裟拿来。” 郑三郎漂亮地眼睛眨了眨:“你变心了,你居然看重袈~裟胜过我。” 陈唐唐一脸无语。 三郎,你果然不负戏精之名。 孙行者站在一旁,暗想:比起我师父看重蘑菇胜过我,我俩也不知道谁更应该哭。 “阿弥陀佛,三郎,非礼勿视,我的徒儿可还光着。” 郑三郎“啊”了一声,以陈唐唐都没看清地速度飞快地将那件锦~斓袈裟扯了出来。 然而,就在快要递给陈唐唐的刹那儿,他突然又缩回了手。 陈唐唐:“……” 你该不会在报复贫僧吧? 郑三郎神色古怪:“你该不会要把这么宝贵的袈~裟给他吧?” “阿弥陀佛,这正是贫僧所想。” 郑三郎一把搂住她的袈~裟,不住摇头:“不行不行,你恐怕不知道这件袈~裟的功效,我跟你说,只要你穿着这件袈~裟,路上的一切都会逢凶化吉,它真的会保护你的。” 孙行者眉毛上挑,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桀骜的神情:“我师父自有我来保护,一件袈~裟顶什么用?” 他的目光在袈~裟上溜了一圈,转向陈唐唐,淡淡道:“我不要。” 陈唐唐点点头:“贫僧明白了。” 等等! 郑三郎和孙行者齐刷刷地看向她。 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陈唐唐伸手去拿袈~裟。 这次郑三郎没有什么可反对的了,乖乖松了手。 他好奇问:“你明白了什么?” 陈唐唐却已经抱着衣服走到了树后。 空旷的山岭间,有虫鸣,有野兽吼叫,然而,在二人耳中最为清晰的还是她换衣服时“悉悉索索”的声响。 郑三郎厉声道:“你在偷听什么?” 孙行者瞥了他一眼。 贼喊捉贼。 耳朵好使怨我喽? 郑三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草屑道:“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孙行者冷淡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想知道啊……”他桃花眼一弯,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就是不告诉你。” 孙行者:“……” 这世道果真是变了啊。 两人对视,金眸对着桃花眼。 不一会儿,陈唐唐便抱着嫁衣从树后走了出来。 第43页 她穿着锦斓袈~裟,越发显得光彩照人。 郑三郎连忙迎了上去:“你还拿着嫁衣做什么?” 陈唐唐径直路过郑三郎,走到孙行者的面前。 郑三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转过身。 陈唐唐努力将视线专注于徒弟的眼睛,而非他的肉~体,将手里的嫁衣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风俗? 孙行者不解地接过。 “喂!”郑三郎简直要气冒烟儿了。 陈唐唐如释负重道:“那就交给你了,换上吧。” 孙行者:“……” 郑三郎:“……”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很可怕的话? 见孙行者依旧站在原地,陈唐唐不解道:“怎么了?” 孙行者喉结攒动几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她又道:“不是你想穿这件的吗?” 郑三郎用一种几乎要将脖子凹断的角度,迅速看向他,目光仿佛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齐天大圣。 孙行者的睫毛颤了一下。 我,我不是!我没有! “我何时说……” 郑三郎大声打断他:“这可是你师父的一片心意,快收下!” 他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鼓励道:“穿上!穿上啊!” 孙行者金色的眼眸划过一道光:“你如此兴奋,莫非对此嫁衣甚是喜爱?” 陈唐唐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郑三郎的一身红衣。 郑三郎立刻反驳:“不……” 孙行者莞尔:“你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你。” “三郎若是真心喜欢,你俩可以交换一下。” 郑三郎立刻攥紧自己的衣领,就像是将要被轻薄的小娘子似的,忙喊:“不要,我不要,大师,你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欺负我,我可是为了救你连神通都没了!” 贫僧怎么记得你的神通是你在调戏贫僧的时候,被一道雷打没的? 孙行者一步步迈向他。 郑三郎一错身,躲在了陈唐唐的背后,明明他比陈唐唐还要高上一个头,却屈着膝,委委屈屈地依靠着她,手里还捏着她的袖子。 陈唐唐看看他塞在她手边的脑袋,抬起手摸了摸。 “大师……”郑三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陈唐唐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徒弟。 孙行者目光一闪,立刻道:“无妨,穿这件就穿这件。” 说着,他两手捏着嫁衣轻轻一抖,只见那件衣服陡然变形成男式新衣。 他将红衣往天上一抛,伸展双手,探进袖子里,红色的袍角翩然落下,他将衣带一系,动作潇洒又流畅。 金发红衣,若是穿在旁人的身上,只会让人觉得美艳,可穿在了他的身上,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霸道,而当他扬着下巴时,又威风凛凛,竟像是个战无不胜的将军。 “齐天大圣……齐天大胜……” 他穿上新衣,立即转身道:“走吧,师父晚上可不能宿在这荒郊野地里。” 他匆忙前行,努力将自己隐藏在夜色中。 郑三郎:“他那衣服……算了。” 可恶,着了他的道,那件衣服明明是大师刚刚脱下的! 孙行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低着头一个劲儿前行,只是耳朵烧的厉害。 这衣服不知道让她如何弄干的,上面竟还沾有白莲的清香。 这股香气就像他从水中钻出时,从她身上闻到的一样。 陈唐唐不明所以地看着明显变奇怪的二人,问道:“你为何会站在山下?” 郑三郎一僵。 还不是怨那该死的……居然不让我干扰你收徒。 哼。 他摸了摸头发:“没什么,就是看到山崩塌了,就跑的快了点。” 陈唐唐瞄了他一眼。 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也飞的忒快了些,就一下子跑出几里地之外? “贫僧……受教了。” 郑三郎:“等等,你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 陈唐唐一脸懵:“又?难道贫僧曾经误会过什么吗?” 郑三郎:“……” 喂!你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啊! 郑三郎被她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啊,肾可不能疼。 郑三郎无奈又无力道:“你自己就没感受到吗?那你说人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穿你那件嫁衣?” 陈唐唐面色平和:“我身上只有这两件衣衫,他既然不要这件袈~裟,定然就是要这件嫁衣了。”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郑三郎脚一歪,差点平地摔跟头。 听到这番话的孙行者也扭过头,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 三人没走多远,就见一豆灯火飘摇在夜色中。 走近些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户农家小院,门口挂着灯笼,照亮门口的一段路。 荒郊野地里突然蹦出个独门独户的小院,还真够诡异的。 郑三郎停下脚步,一扭头,却发现那两人竟笔直笔直地走了过去。 就不知道是无知胆大,还是艺高胆大了。 走在最前方的孙行者的脚步慢了下来,他伸手拦住陈唐唐,一个人上前敲了敲门。 月光下,只有清脆的敲门声回响。 过了一会儿,门扉“吱哟”一声被拉开,一个男人探出头来,第一眼见到孙行者就先被唬了一跳。 第44页 “哎哟妈呀!什么鬼!” 孙行者蹙眉凝视着他。 他捂着胸口快速后撤。 陈唐唐走上前来,柔声道:“阿弥陀佛,贫僧是去西天取经的僧人,这是贫僧的徒弟,外国人都长得这般模样,没有吓到您吧?” 那人摇头:“您徒弟是西域之人吧?” 陈唐唐但笑不语。 那人又偷眼去看郑三郎:“那这位呢?” 郑三郎吸了吸鼻子,似乎在这人身上嗅到了什么气息,他笑道:“我是大师的仆从,是要伺候大师的。” “噗——” 似乎谁传来一声轻笑,然而四人看来看去,并没有发现有谁神情不对。 陈唐唐轻咳一声:“施主,贫僧与弟子、仆从可否在您这里借住一晚,只要给贫僧一瓦遮身之地就好。” 那人从门后走出,走到灯光下,只见他一身猎人装扮,长得倒是十分清秀温柔。 他偷偷瞄了大圣一样。 大圣眸光一转,皮笑肉不笑对着他。 他哆嗦了一下:“有的,有的,大师快进来吧。” “哎呀,这月黑风高的你们怎么还在赶路呢?我跟你们说啊,别看这山岭风景漂亮,其实里面尽是豺狼虎豹,还有不少妖魔鬼怪,你们一路行到这儿,居然没有被吃掉,真是福大命大。” 他一边将众人往屋子里带,一边絮叨着。 “那为何施主要住在这种地方?” “这不是习惯了嘛,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移不了根了。”猎人“嘿嘿”一笑,露出朴实的笑容。 正屋一进门便是灶间,穿过灶间是个不大的厅堂,厅堂里的桌子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大师来的就是巧,我刚做好饭您就来敲门了,不如您也来一起吃?” 桌子上的饭菜都是些素菜,多数是这附近的山珍。 陈唐唐一打眼便瞧见了桌子上摆放的一盘小蘑菇,那可怜可爱的蘑菇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味。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不过贫僧……”陈唐唐的话还没说完,大圣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郑三郎也对着那个猎人轻笑了一声,在大圣对面坐下。 两人捧起饭碗,自然而然地用起饭来。 陈唐唐:“……” 贫僧还没客气完呢。 猎人笑问:“大师不吃吗?这可是我刚采的小蘑菇,汁水丰厚,入口甘甜,别看它是蘑菇,它却有肉的嚼劲儿,嚼久了,还能吃到牛肉味儿。” 陈唐唐摸摸嘴角。 郑三郎朝她举碗:“快来吃吧,吃晚了就没你的份儿了,这猴子可能吃了!” 孙行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却对陈唐唐道:“师父你如果不吃,主人也会不舒服的。” 陈唐唐觉得他这句话似乎隐含着什么。 孙行者却已经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拎到了主位上。 “这个位置……” 孙行者将饭碗和筷子摆在他的面前,淡淡道:“主人吃过了,他不饿的。” 那个猎人无语地看了大圣一眼,朝陈唐唐点头笑道:“无妨,无妨,我用过了,你多吃些。” 陈唐唐还想要多谦让两句,孙行者却已经“啪啪啪”把几盘蘑菇都放在她的面前了。 郑三郎夹着菜,放进她的碗里,笑呵呵道:“来,你多吃这个,这个好吃。” 陈唐唐咬着筷子看向年轻的猎人。 那猎人迅速后退了几步道:“我看这位嗯……衣服似乎有些单薄的样子,要不,我送些?” “不必!” 猎人的话被大圣直接噎了回去。 陈唐唐扭头看他,低声道:“徒弟啊,你还是多穿一些吧。” 孙行者冷冷道:“麻烦,想我有毛的时候,哪里需要穿衣服?” 有毛…… 陈唐唐眼睛一亮,双手扒着桌沿儿问:“你的毛是什么颜色的?也是金色的吗?” 郑三郎咬牙,伸出筷子,猛地夹住了陈唐唐的鼻子,将她的头调转过来。 他朝她眨眨眼睛,暧昧道:“你要看毛的话,我也有。” 他笑得轻浮,却好看极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哐”的一声砸在了地上,而他屁股底下的凳子已经断成了两半。 “啧啧。” 郑三郎猛地蹿了起来,阴沉沉地盯着孙行者:“你阴我!” “哎呀!”猎人一副和事老的样子,一把抱住了郑三郎,连声道:“他就那样,他就那样,走走走,我下面给你吃,下面给你吃!” 郑三郎反应极大地推开了他:“滚蛋,谁要吃你下面!” 猎人被推了一个踤趔,这才意识到他的意思,他的嘴角抽动两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唐唐,一副她把好孩子带坏的模样。 “咳咳。”郑三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都怪大师,说什么有毛没毛的,又说什么下面,害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来来来,我问你一事。”郑三郎拉着猎人跑到了右手边的房间里。 两人离开后,陈唐唐依旧保持着一脸懵的状态。 哎呀,世间诸人都如此污秽,唯有贫僧是个本本分分、干干净净的好和尚。 孙行者突然推开了碗筷,站了起来,拉着她躲到右边儿门后。 陈唐唐看着他,还未问话,他就先将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唇峰上,示意禁声。 第45页 接着,他的手指朝门上一点,屋内人说话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该不会又要挑拨我和大师的关系吧?”郑三郎没好气道。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那猎户的声音变得格外动听起来,“你别忘记你下来的目的。” “目的?那是什么?我不是偷偷溜出来玩的吗?” 猎人皮子的某位神仙:“……” “即便真是这样,你就不能压低声音再说吗?公款吃喝难道是很光彩的事情吗?” “哦,”郑三郎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也是来公款吃喝的。” “……” “太白金星,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神仙,那你还拦我做什么?莫非是要我当向导带你好好耍耍?哈哈,好说,好说……” “不……” “不过,你有一点让我很恼火啊。” 太白金星不明所以:“什么?” “大师与臭猴子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太白金星声音更显温柔:“我这是为了你好,毕竟你是……,唉,总之,不论你是什么身份,都不该阻拦他们相见的。” “谁说我要阻拦的?” “那我当时若不阻拦你,你要做什么?” 郑三郎哼了两声:“当然是劝大师少管闲事,莫理会那只猴子,速速离开。” 太白金星无语之后,道:“所以,我做的没错。” 郑三郎:“要是你不管这闲事,我不早就成功了!” 太白金星声音透着无奈:“这是天意。” 郑三郎抱着胳膊轻笑了一声:“我难道就不是天了吗?” 门外,陈唐唐陡然转头看向大圣。 大圣也转头看向她,伸出手。 她目光澄澈,目露不解。 他的指尖轻轻戳在了她的脸颊,软绵绵地陷了下去。 在她做出反应前,他的手就收了回来,只是食指的指腹上还粘着一粒洁白的米。 糟糕,吃到脸上去了。 自己身为师父居然没有做好榜样,让徒弟瞧见了这么丢脸的一面。 陈唐唐尴尬地笑了笑。 他面无表情,金色的睫毛安静地垂下,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撒了金粉的阴影。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搓,指尖突然蹿出一朵蔷薇花,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 陈唐唐伸手攥住他的手,仔细翻看,他的指腹上已经没有了那粒米,显然是变成了那朵蔷薇花。 他将手中的蔷薇花往前送了送。 陈唐唐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 他点头。 陈唐唐笑着接过来,然后抬起手,老怀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大圣:“……” 他又伸出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花,手指一弹,那朵花就在他的指尖张开翅膀,变成了一只有着硕大翅膀的蝴蝶。 蝴蝶绕着她飞了一圈,然后,从窗口扑了出去。 陈唐唐眼睛闪亮,像是阳光下的水面。 屋子里的谈话声还在继续—— “……回去吧,这不是您该在的地方。” “不。” “那抱歉,为了防止您捣乱,我也只好跟着您了。” 大圣转身坐回座位上。 陈唐唐还没有来得及动作,门就突然被拉开了。 “大师你……”郑三郎脸上浮起一抹红,“你在偷听我们两个讲话?” 陈唐唐慢了半拍:“啊?” 郑三郎眼珠子一转,看着坐姿笔挺的那猴儿,暗想:大师不是这样的人,定然是那泼猴搞的鬼。 猎人倒是一脸笑容地望着陈唐唐:“您是想要些什么吗?” 陈唐唐双手合十,低声道:“施主如此善心,改日贫僧定会为你在佛祖前诵经。” 猎人的笑容一僵:“那、那就不必了,求佛不如求己。” “那贫僧可否借水沐浴一番?” 猎人点头:“自然可以,我正好烧了热水,还新买了浴桶……呃,大师在看什么?” 贫僧自然是在看太白金星是个什么模样。 “阿弥陀佛,贫僧在看施主。” “我?”猎人看了一眼掏出金箍棒的大圣,又瞥了一眼正咬牙切齿瞪着他的郑三郎,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虚着声音道:“我不好看,不好吃,不好玩,吃饭放屁,睡觉打嗝,没有一点擅长的地方。” 他嘴唇哆嗦着,假装自己是个被吓到的凡人,顺口胡诌着。 陈唐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贫僧真不知该不该告诉你,你的神仙身份已经暴露了。 不过,既然吃了人家的饭,还要睡人家的地,自然要说两句好听的。 陈唐唐真诚道:“您真诚实。” 太白:“……” 你这真是夸人吗? 他不敢再去看那两人的模样,立刻道:“走走走,我带你去放浴桶的地方。” …… 一阵“哗啦啦”水声后,陈唐唐擦干肌肤上的水珠,套上一件中衣,抱着那件不染尘的袈~裟走了出来,却差点被坐在门口的人绊倒。 “阿弥陀佛……施主为何会坐在此处?” 太白正坐在浴房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捏着一卷书,似乎正借着月光阅览,他看到陈唐唐出门立刻站了起来,温声道:“这浴房独立在院子角落,这周围又都是野兽,我怕大师会怕,故而等候在门外。” 第46页 陈唐唐眸光清亮,低声道:“多谢施主。” 真太白假猎人笑了笑。 两人肩并肩,从院子一角走向正屋。 月光落在空旷的院子里,如澄明积水,两人漫步其中,犹如把臂同游,涉江采芙蓉。 “我观大师您面相不凡,不知道大师是从何而来?” 陈唐唐便将自己从金山寺到长安,再从长安到唐国最东面,又从唐国最东面跑到这里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然而,待她说完,他却好久没有说话。 她只听他自言自语道:“真乃神人也,恐怕连上面也没想到您居然会迷路到最东面去。” 陈唐唐无辜道:“施主在说什么?” 他想了想,突然道:“我有个请求,望大师能答应。” “施主请说。” 他目光闪烁:“请让我一同上路吧。” 无法无天的齐天大圣,率性而为的那位,还有迷路到不知东南西北的唐僧,若是单靠着你们,真怕五百年也找不到路,还是由我送你们一程吧。 “可是……”陈唐唐一字一顿问:“施主刚刚不还在说移不了根了?” 他愣了愣。 哎呀,把随口说的设定给忘了。 他不慌不忙,笑容温和:“大师您听错了,我没说过。” 哦豁,那你高兴就好,贫僧一切随缘。 “阿弥陀佛,那就麻烦施主了。” 陈唐唐回到房内,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徒弟和不省心的郑三郎都在。 郑三郎正抱着自己在屋内的一个大火炕上滚来滚去,而徒弟则正在对着烛火缝衣服。 无论是哪一个都显得分外诡异,不过最诡异的是……难道今晚要睡同一张炕? 虽然,众生平等,但是,贫僧实在做不到啊。 陈唐唐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从她进门就一直分神注意的两人同时道:“你回来了?” “嗯。” 她忍了又忍,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郑三郎抢先道:“别理他,一个行者而已,还对穿的这么讲究。” 他侧着身子,一手支着脸颊,一手朝陈唐唐勾了勾:“来啊,上炕。” “阿弥陀佛。” 这也太过非礼了。 郑三郎桃花眼荡开柔波,柔声哄道:“说呀,你要睡炕头,还是炕梢儿?是要挨着我对吧?” 这是谁给你的自信? 陈唐唐还没有说话,孙行者那里就传来大力抖动衣服的声音,“啪啪”的响声简直要把衣服给抖破了。 孙行者将衣服往身上一套,口中问道:“师父,如何?” 只见朦胧的烛火下,他身姿笔挺,一身红色的长袍嚣张又霸道,一截黑色的腰带扎住了他韧而窄的腰,裤子是白色的,脚上则蹬着一双皂靴,金色的马尾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一晃一晃,整个人看上去既英俊又威武。 “这都是你现做的?” “嗯,衣服是用师父送的嫁衣改的,裤子是现做的,正好他这里有布。” “你不是可以施展神通吗?何必这么麻烦?”陈唐唐目露不解。 行者淡淡道:“法力变出来的不过是种障眼法而已,即便法力高深,也不可能瞒得了一世,而且用自己变出来的衣物,总感觉怪怪的。” 陈唐唐点头。 一扭头,她的视线又被桌子上金光闪闪的一根针吸引住了。 她记得他似乎用这东西变成棒子,原来还可以缝衣服吗? 孙行者:“师父对这个感兴趣?这是如意金箍棒。” 他将自己借棒不还的经历讲述一遍,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似乎以为她会斥责他。 不过,她的视线已经完全被那个精致可爱的东西吸引走了,完全没有分神给他。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 “师父,你是举不起来……的……” 陈唐唐掂了一下那根金箍棒,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瞎了他这双火眼金睛吧!他这个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既能隔空摘佛祖的封印,又能单手举起金箍棒? 陈唐唐似乎感受到了他酸爽的心情,体贴地解释道:“我力气不大,大概是……运气好?” 不……别说了,这更令人生气了怎么办? 陈唐唐坦诚道:“似乎有灵性的东西都对我特别有好感。” 孙行者选择不听,并将自己叛变的棒棒收好。 “睡觉是大事!”郑三郎拍了拍炕,又催促了一遍。 陈唐唐看了看炕头和炕梢儿,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让我选中间?” 郑三郎愣了一下,一脸复杂道:“没想到啊,你这和尚干干净净的外表下竟有着这么一颗猥琐的心。” 陈唐唐委屈极了,她怎么了啊? 可他随即又翘起嘴角:“无妨,你即便花天酒地,我也喜欢的要命,我最喜欢不受礼法的人了。” 他瞟了孙行者一样:“当然,有些人例外。” 郑三郎把自己安置在炕头,笑嘻嘻道:“来吧,上啊!” 这话说的就像是在催促上他似的。 不好意思,贫僧选择不睡。 陈唐唐直接坐在炕中央打坐,淡淡道:“贫僧今日要好好参禅,两位先睡吧。” 孙行者躺在炕上,安安静静,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 第47页 郑三郎则气呼呼地背过身子睡了。 睡到半夜,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二人的对话—— “啊,徒弟好大。” “嘘——小声。” “嗯。” “你的……真大真长。” “师父摸摸?” “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试试。” 陈唐唐压低声音发出一声惊呼:“好舒服。” 郑三郎一高跳了起来,厉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哎?”陈唐唐不解。 孙行者则直接白了他一眼。 只见明亮了月光下,这师徒二人正头挨着头盯着那根如意金箍棒,那根棒子现在变的又长又粗,陈唐唐的一只手还按在上面。 原来是在看这个。 “哈,哈哈哈。”郑三郎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探头朝炕边的窗户望去:“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孙行者:“你可真是有着一颗猥琐的心。” 陈唐唐拍拍自己乖徒儿的肩膀,以示嘉奖。 郑三郎立马闭上眼睛,装作梦游的样子,一仰身,“啪”的一声砸在炕上,脑袋还不小心撞在了炕沿边儿发出“哐”的一声。 嗷!疼死了! 他强忍着疼痛与尴尬,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就像是安安静静地沉浸到了睡眠中。 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能人啊。 翌日清晨,四人休整完毕,便准备上路了。 陈唐唐问太白:“不知该如何称呼施主?” 太白假模假样道:“我姓白,大师叫我小白、老白都行。” 孙行者回头望了他一眼。 太白便不再说话了。 四人一路前行,因为有太白的引导,一路上顺顺利利,无波无险,只是脚程太慢了。 太白忍不住道:“我一直想问来着,大师你的坐骑呢?” “阿弥陀佛,忘在长安了。” “那行李呢?” “也忘在长安了。” 怕太白再问,陈唐唐和盘托出自己孤身出长安的事实。 饶是太白玲珑八面、舌灿莲花,此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这个取经人可相当厉害了啊,西天取经,开局一个人,装备和徒弟全靠白送上门。 陈唐唐沉静地补充道:“大概,这些都是跟贫僧无缘吧。” 太白:“……” 太白:“大师,你可真是……” 行者扭头盯着他。 他舌头一僵,立刻转变态度:“……真是圣僧风范,一切随缘,好,不愧是得道高僧。” 陈唐唐低着头:“惭愧惭愧。” 太白:“……” 合着你还真应下了? 又走了几日,几人来到一段山谷前。 太白指着雾气弥漫的山谷道:“这个山谷可不一般,大家要小心了。” 郑三郎不以为然:“有什么了不起的。” 行者:“你法力不是没了?” 郑三郎:“可我心性在。” 行者:“呸!” 郑三郎:“大师,你看,你徒弟呸我!” 陈唐唐……当作听不到,这一路上两人大小矛盾不断,还总总找她来评判,她实在没有精力,只得装作听不到。 咦?充耳不闻,他强由他强,似乎也是一种境界,贫僧果然有佛性啊。 太白道:“这里的雾气确实对肉体没有伤害,但是却会勾起人的喜、怒、爱、思、欲、忧等等杂念,还望大家不要被雾气迷惑。” 太白一转身,却发现他们三个人走神的走神,看天的看天,看人的看人,没有一个听他说的。 得,那你们就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  郑三郎:下面? 孙行者:棒棒? 陈唐唐: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色者见色,贫僧什么也不知道! ☆、第24章 四人踏进浓雾中。 “师父!”孙行者顿觉不妙,反手就要去抓陈唐唐。 然而,他一转身,却不见任何人。 他眯起金眸,从耳朵里取出金箍棒,猛地就朝地面砸了下去。 这一棒砸下,他的棒子就像是陷入了黏黏糊糊的泥潭中,地面没有一丝震颤,还在拉着他的棒子不断下沉。 他猛地将手缩了回来,警惕地环视四周。 浓雾深处,身穿锦斓袈*裟的陈唐唐正朝他微笑。 他心中一喜,抬脚走了过去,她却转身又走进浓雾更深处。 孙行者一手拎着棒子,匆忙追了上去。 行了两步,就见郑三郎那厮正将他的师父压在一棵树的树干上,似乎正欲行那不轨之事。 孙行者怒从心中起,抡起棒子兜头朝那厮砸去,然后,棒子落下的一瞬间空了,他只“喝喝”两声劈开了一团雾气。 “什么东西还不速速现出原形!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他铁棒往地上一杵,然而,四周竟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非常诡异。 他蹙起眉头,凝神望去。 突然,背后传来破空声。 来得正好! 他猛地转身,抡棒横扫,因动作太快,直扫出一片虚影,然而棍身却是结结实实地触及了某物。 抓到了! 他直接将偷袭者扫落于地。 孙行者迅速上前两步,一脚踏在那人胸口。 第48页 眼前的雾气消散,眼前人的面貌也显露了出来——那不是别人,正是孙行者的师父,欲往西天取经的唐僧。 孙行者:“……”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脚,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徒弟啊,你居然这样对待为师?”陈唐唐捂着胸口,冷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怒意,斥责道:“你出手如此狠辣,看来是野性未除,也罢,贫僧也不需要你保护,你自己离开吧。” 孙行者神情一震,眉心紧皱,直接抡起棒子,“啪”的一声抽在陈唐唐的脸上。 然而,她被打毁的半张脸立刻消散成雾,很快整个身体也化作了雾气,让他抓了个空。 他冷笑一声:“想要瞒过我这双眼睛?即便我闭着眼睛,也知道你这东西绝非我师父!” 坚定的话语伴随着缕缕金光迅速溃散,前路渐渐显露出来。 他没有放下一丝警惕,依旧攥紧金箍棒,孤身踏上前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旁仍旧是一团迷雾,前方也尽是未知,唯有脚下的路是如此清晰。 他环顾四周,眉心忍不住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的师父应该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吧?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她身边? 若是她身边没有人,该怎么办? 师父似乎有些本领,不过,到底是肉体凡胎。 他越想眉头皱的越紧,渐渐不耐起来。 突然,眼前雾气飘散,露出前方的景致,只见陈唐唐正在一棵菩提树下打坐,双目紧闭,神色淡然。 他心头一松,又忍不住怀疑这个师父究竟是真是假。 孙行者环顾她周围,只见她周围生长满了水灵灵的小蘑菇,还有拳头模样的野菜。 他嘴角一抽。 这雾气会引发人的种种情绪与欲念,莫非师父这个时候都忘不了吃? 他将这些思绪抛到一旁,快速行至她的面前,然而,就差一步就能接触到她的时候,浓雾陡然笼罩,隔开了两人。 孙行者算好距离,纵身一跃,却一头跃进浓雾里,身边哪里还有师父的气息。 可恶!出去之后定然要拆了这个地方! 正在这时,他脚下陡然一空,直直地朝下坠去。 孙行者稳住身形,任由自己降落。 先看看这雾气到底要搞什么鬼,实在不行再杀上去,将山给移平了,看看这山谷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且说这边孙行者正忧心忡忡地下降,那边的郑三郎却好不快活。 他一踏入迷雾中,就与几人失散了,原本想要掐指算吉凶,却突然想到自己的神通都暂时没了。 可恶,若是他恢复了本身,何必受此压制! 不过,就算神通全失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的本源与天地同寿,可不是这小小的鬼魅伎俩就能奈何得了的。 这样想着,他便闷头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大师怎么样了? 虽然大师常常让人哑口无言,不过她心思单纯,大概一辈子只知道参禅悟道。 唉,她从未出过寺院,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一定怕极了。 郑三郎越想越是忧心,不由得加快脚步,突然,远处的浓雾中传来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三郎。” 郑三郎嗤笑一声,鄙视道:“就想要凭这个诱惑我?” 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上,各式各样的女妖、女人、女仙、女神、女神经都使尽浑身解数,妄图得到他的青睐,然而,都不过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费了功夫。 郑三郎抱着胳膊,“啧啧”两声,点评道:“就这点本事?真够难看的。” 山谷中的雾气似乎被他惹怒了,那些女人陡然消失,却换成了一个个男人。 有头发的,没头发的…… 郑三郎抽了抽嘴角。 他一脚踹开一个企图抱住他腿的男人,冷漠呵斥:“滚开!” 他从万花丛中过,却冷酷无情的踏断花枝。 不久之后,周围的雾气渐渐消散,远处,陈唐唐正靠着树干。 郑三郎立刻蹿了过去,口中道:“大师,大师!” 陈唐唐慢慢睁开双眼,一脸的禁欲与冷漠。 郑三郎微微一笑,松开手中的石块,有着尖锐棱角的石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拍了拍手,笑呵呵道:“原来不是假的啊,那……” 他的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按在她身旁的树干上。 他慢慢挨近她,柔声道:“你可让我好找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快摸摸我的心,现在还跳的厉害,唉,为了大师我可拒绝了不少美人儿呢。” 陈唐唐对他微微一笑,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郑三郎低下头,柔声道:“不明白啊,那我来教教大师,我可是色的祖宗呢。” 话音未落,突然又什么东西袭来,猛地敲上了他的后脑。 郑三郎脑袋一震,立刻回头,什么也没有发现,再回过头来,大师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把大师搞丢了? 郑三郎急忙喊道:“大师!大师你在哪里?” 陈唐唐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阿弥陀佛,贫僧就在此处。” 郑三郎立刻随着声音追了过去。 第49页 等拨开重重迷雾,他却猛然发现披着猎人壳子的太白正对着陈唐唐拉拉扯扯。 好啊! 郑三郎撸了撸袖子,飞起一脚。 “嘭”的一声将太白踹进了一旁的池子里。 郑三郎堪堪站在池沿,掐着腰道:“敢爬我的墙?我可真是看错你了!” 太白湿漉漉地站了起来,头发散落下来,越发显得神色温和,他温声劝道:“误会,这都是误会,我早就说这里有古怪了……”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瞪着他身后,飞快警告:“小心!” 然而,还是晚了。 一股大力自郑三郎的背后袭来,将他毫不留情地推进水中。 “噗通——” 水面溅起硕大的水花。 太白抹了一把被溅湿的脸,闭着眼睛在水里摸索了一下,将郑三郎提了出来。 “放、放手!” “好吧,既然是你的要求。”太白松开手,郑三郎又沉入水中。 “救、救命!我要溺死了!救命!”郑三郎拼命呼救。 太白站在池子里,歪着头看他。 池水刚刚没过他的胸膛。 太白见他都快要窒息了,终于忍不住道:“那个……您站起来试试,这水刚到胸口。” “唔——”郑三郎的嘴里冒出一个硕大的泡泡。 他“噌”的一声钻出了水面,脸色白的厉害,口中却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吸引来别人。” 太白:“……” 看在您这么卖命表演的份儿上,我也就不难为您了。 太白装作相信的样子点头:“不愧是您,这策略实在是妙啊!” 饶是郑三郎脸皮厚,此时也不免有些难堪。 他抹了一把脸道:“怎么回事儿?你在跟大师做什么呢?” 太白道:“我只是……” 话音未落,只见头顶传来“啊”的一声,一个穿着锦斓袈*裟的身影直直掉了下来。 太白:“是大师!” 他立刻抬起手,准备接住来人。 郑三郎却一把推开他,义正言辞道:“这种红尘劫数还是交给我好了。” 太白被推倒在池子里,望着振振有词的他一脸无语。 大神,你要点脸成吗? 郑三郎仰着头,紧紧盯着那个身影,口中道:“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是不是为了我好,你自己心里就没点儿逼数吗? 太白重新爬了起来,也不跟他抢献殷勤的机会,站到一旁。 坠落的身影直直的落入……池子中! “嘭——” 淋成落汤鸡的郑三郎呆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又看了看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掉进水池中的陈唐唐,一副要崩溃的模样。 太白抄着手小声提醒:“救人啊。” 郑三郎欲哭无泪:“你懂什么啊,这可是警告,警告我与大师有缘无分!” 太白:“……” 喂喂,你想对出家人做什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神! 郑三郎沉浸在悲伤中,也没忘将陈唐唐从水池中拉起。 只见陈唐唐全身湿透,整个人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 郑三郎立刻伸出手臂抱住她,却被她冰冷的肌肤冻了一个哆嗦,可他还是努力把她往自己滚烫的胸膛上按。 陈唐唐极力挣扎,还怼了他胸口好几拳。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他似乎有什么断掉了。 太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你、你没事吧?” 郑三郎一边吐着血,一边道:“没事儿,这算什么,她用的力气小着呢,呕——” 太白盯着他吐出来的血块。 喂,那是你的内脏碎片吧? 郑三郎一脸云淡风轻:“哦,刚刚在迷雾里找到了些野果,还挺好吃的。” 太白:“……” 算了,你高兴就好。 郑三郎死死锁住挣扎的陈唐唐,咬着牙将血咽了下去。 呜呜,好疼啊,不行不能哭,不能被人笑话。 可是……我家大师的手劲儿怎么会这么大啊? 郑三郎只当她是受惊过度,强忍着疼痛,心中越发怜爱起来了。 她的衣服湿透,紧紧黏在肌肤上,看上去颇为不雅。 太白用神通弄干自己的衣服,脱下自己的外袍,准备往她的身上披。 正在这时,一声清冷而好奇的声音随着风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这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三人同时僵住,朝岸边望去。 岸边,陈唐唐正与一个白衣银冠的少年郎肩并着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两人都用手捧着脸颊,好奇地望向他们。 等等! 如果,这个是唐僧的话,那他们怀里的这个又是谁? 郑三郎与太白一点一点扭过脖子,只见孙行者冷着一张脸,狞笑一下。 我特么的都干了些什么! 郑三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正一个劲儿地把比自己还高的孙行者的头往自己怀里按。 郑三郎吐了一口血,眼角的余光又瞥到几乎石化的太白,他都已经将外衣脱了大半了。 合着刚刚大师就在观赏他们三个狗男男在一起又是搂抱,又是脱衣? 呸,怎么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孙行者狠狠甩开郑三郎,郑三郎软绵绵地倒进水里,嘴里“咕噜咕噜”冒着泡,沉进了水底。 第50页 完了,没脸见人了。 太白立刻背过身子,重新将衣服穿上。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孙行者行至陈唐唐的面前,将她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下,见她没有受一点伤,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金箍棒就朝她身边的少年砸了过去。 “别……”陈唐唐刚吐出一个字。 白衣少年动作灵活地朝后一个空翻,衣角翻飞,躲过了他这一棒。 孙行者按着金箍棒指向他,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山谷里的雾气是不是你搞的鬼?” 那少年生了一副精致的面容,银色的眼眸如同水银,银色的长发又被银冠绾在头顶,他全身上下白的像雪,又像是从银白的月光中截取了一段。 他挠了挠头,有些羞涩道:“不、不是的,这雾气是为了保护人的。” “保护?”孙行者眯起眼睛。 陈唐唐站起身,看样子像是想要为他说些什么,孙行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陈唐唐看到了他的坚持,就将话语重新咽进了肚子里。 少年郎露出友善的笑容,笑容阳光满满又充满了少见外人的羞涩:“是这样的,我刚刚都听师父说……” 孙行者猛地将金箍棒往前一送,差点顶上他的鼻子:“你唤谁师父?” 白衣少年偷偷看了陈唐唐一眼,红着脸低下了头,轻声道:“若是哥哥不喜欢,就把我当作大师的仆从好了。” “快将你的来历速速说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郑三郎从池子上爬了上来,道:“你的态度很有问题,你到底在雾气里看到了什么?” 孙行者瞥了他一眼,冷淡道:“没你看的丰富,离我远一些,我可怕你又扑过来。” 郑三郎一僵。 能不能别提这茬? 郑三郎随即站到陈唐唐身侧,用手挡着嘴,偷偷告状:“你看看你徒弟的样子,那么野蛮,又那么莽撞,可别有一天这棒子落在你的身上。” 孙行者瞪着郑三郎。 陈唐唐神情自然,断定道:“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的。” 孙行者抬起金色的眼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她哪里来的信心? 毕竟,他刚刚毫不犹疑地将假装她的人打散了。 他垂下眼,收回了金箍棒。 那个银发少年郎露出阳光的笑容,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刚刚还对自己威胁打杀。 郑三郎才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说坏话的机会,继续贴着陈唐唐的耳朵嘀嘀咕咕。 孙行者冷冷道:“看来你想吃我一棒?” 郑三郎面色一下诡异起来。 孙行者:“你敢把你想的东西说出来,我就废了你。” 废了哪里? 郑三郎并紧双腿,对着他如临大敌。 太白似乎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仔细打量陈唐唐。 那边,郑三郎和孙行者怼上;这边,他悄悄移动到陈唐唐身侧。 “大师,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太白露出和善温柔的笑容。 陈唐唐淡定地凝视着他。 太白压低声音问:“你不是应该有三个箍儿吗?” “箍儿?”陈唐唐面露疑惑。 太白一副“糟了”的神情:“该不会他没有交给你吧?” 他自言自语道:“原以为他只是好酒,没想到他连这东西都贪!那可是能束缚住你徒弟的宝物!” “宝物?” 太白点头:“是至宝!” “你说的……”陈唐唐撸起袖子,“该不会是这个吧?” 太白金星一脸懵地看着套在她手臂上的三个箍儿。 太白金星:“……” 他“啪”的一声捂住了脸,使劲儿搓了一把,咬牙道:“大师啊,你完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大徒弟有多么生猛,当年那么多天兵天将都拦不住他……” “原来他如此厉害。” 太白抬起头,见她一脸欣慰,似乎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模样。 “大师,你……” 陈唐唐看着他,神情淡然。 “你们在做什么?这是什么?” 孙行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低着头,好奇地看着陈唐唐白嫩嫩小臂上金灿灿的箍儿,低声道:“挺好看的。” 哦,谢谢,那本应该是你的,你喜欢就好。 太白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位齐天大圣。 孙行者瞪向他:“你看什么?” 太白则转头瞪向郑三郎——瞧瞧你办的好事儿! 郑三郎面露无辜。 他绝不会承认那个醉鬼是他自己。 孙行者好奇地捏着陈唐唐的手臂,碰了碰那金灿灿的箍儿:“这是做什么用的?” 陈唐唐想起那几个女人的谈话。 “据说……” “嗯?” “壮~阳?” 太白:“……” 孙行者:“……” 少年郎:“……” 郑三郎:“……噗!” 陈唐唐刚刚说完,似乎也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如果箍儿的功效是这个,那她唐僧肉的功效是什么来着? 让,让男人离不开? 咦?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还是感觉怪怪的? 陈唐唐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考。 第51页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抱歉,我把功效搞反了 郑玉郎:那是你本来就没有听对! 太白:心好累。 —— 新人物出现。 银白少年郎:我这么可爱,你舍得骑我吗? ☆、第25章 郑三郎一言难尽道:“到底是谁告诉你,是这个效果的?” 陈唐唐盯着他。 不就是你喽。 不要以为你换个皮子,贫僧就不认得了。 郑三郎嘴角一抽,低声嘀咕道:“那个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太白温声笑道:“不要这样说自己。” 郑三郎瞪了他一眼,随即指着陈唐唐的箍儿对她道:“不是这样的,你这个是……” 郑三郎偷瞄了一眼孙行者,猛地停住了口。 “什么?你们给我师父偷偷戴了什么?”孙行者重新抽出金箍棒,威胁道:“最好老老实实说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呃……” 这是用来束缚你这泼猴的辔头……要是真这么说,那就是找死。 郑三郎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大师,你居然他们这样做……”郑三郎欲言又止地看着陈唐唐,“好吧,我就权当你是无意为之。” 孙行者看向陈唐唐,其中似乎有隐情。 郑三郎递给太白一个眼神,转移了话题:“你们都在迷雾中看到了什么?” 众人神色一变,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孙行者爽快道:“没什么,都是些幻象,叫我一棒子抡开了,后来就不知为何我会往下掉。” 郑三郎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该不会我这里也被你抡过了吧? 他在心里暗暗嘀咕,开口说自己的“艳~遇”:“我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男男女女欢~爱景象……喂,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干。” 孙行者眯着眼睛:“你是将我认作了谁,一个劲儿地往怀里按?” 想起当时的景象,郑三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心情激愤,一个不注意,“噗”的一声,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幸好孙行者躲得快,否则就要被“血溅当场”了。 陈唐唐忧心道:“你没事吧?” 她看向孙行者。 孙行者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思所想,认错态度良好道:“都是徒弟的错,让旁人受苦了,可当时我以为那是什么妖魔鬼怪,这才揍了几拳。” 你的火眼金睛呢?我看你是趁机下黑手! 郑三郎瞪向大圣。 大圣抬了一下眉毛,好不嚣张。 “喂,你又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对着他脱衣服?”郑三郎转向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也没什么,就是看到大师要跳崖,拦了一下,后来以为大师全身湿透……” 他说的含含糊糊,显然将真相截留了一半。 有些事情,不可说,不可说啊。 他们三人齐齐转向陈唐唐。 “那你呢?” “师父看到了什么?” “大师……” 陈唐唐道:“原来大家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贫僧的经历跟大家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这样说,却让人越发好奇了。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一路上见到无数蘑菇、野菜,想来这就是诱惑了,贫僧并未拾取,往前又行了一段路,却……” 众人不由得提起心,耐心听着。 白衣小郎君坐回原位,双手捧着脸颊,红着脸看向她。 “……贫僧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在贫僧仰头张嘴的刹那,一枚朱果突然从树枝上掉了下来,直直地掉进贫僧的嘴里。” 孙行者紧张道:“该不会是什么有毒之物?” 小郎君轻声道:“不是的,那就只是一枚野果而已,若说唯一的好处,那就只有口齿留香而已。” 孙行者放下了心:“这就好。” 小郎君低垂着头,脸上的红一直蔓延到脖子上:“……连、连呼吸都是香甜的。” 放心……放个屁心! 孙行者一脚踹向正准备凑上去闻闻的郑三郎。 郑三郎猛地旋身躲开。 这剧烈的运动又让”身娇体软”的三郎大口大口呕出血来。 陈唐唐不忍道:“要不还是找个郎中看看?” 郑三郎一边吐血,一边摇手:“不妨事,不妨事,吐吐也就习惯了。” 陈唐唐:“……” 你怕不是蚂蟥成的精? 郑三郎的唇被鲜血染得红红的,艳丽如火:“你继续说啊,不用管我。” 陈唐唐只得接着道:“吃了果子之后,我就顺着小路走到了山涧边,只见那山涧水清,就忍不住……” 白衣小郎君的脸更红了。 孙行者急急追问:“忍不住什么?” 陈唐唐目露尴尬:“忍不住俯下身想要喝水。” 小郎君抱着自己的腿,将脸埋进膝盖里,只留下一双红通通的耳朵。 “然而,一条小蛇突然蹿出,向我咬来。” 小郎君低声道:“师……啊不,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闻到了朱果的香气,平日里朱果会掉到山涧里,我就会探头到水面咬上一口。” 咬上一口……喝水…… 第52页 太白、郑三郎和孙行者三人六只眼齐齐看向陈唐唐的唇。 只见她的双唇不染而红,上唇如弓,下唇如床,唇峰润泽,唇珠精致。 陈唐唐抿紧唇,一脸正气:“贫僧反应快,自然无事发生。” “哦——”三人一同道,却各怀各的心思。 凝在他身上的可怕视线终于消失了,小郎君猛地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似乎逃出生天了。 郑三郎眯着眼睛审视着他:“剩下的由你来说。” 小郎君挠了挠头发,道:“知道误会之后我就没有咬,大师说他是来自东土大唐。” 他一下子激动起来,眼睛里似乎有小星星蹿出:“太好了,我被观音菩萨救到这里,就是为了等圣僧的。” 他一脸希冀地望着陈唐唐:“哥哥,带我去取经吧,我给哥哥作马。” 他眼角绯红一片,又羞又臊:“哥哥就骑着我好了。” “休想!”孙行者与郑三郎同时斥道。 陈唐唐见两人都不同意,正准备推拒,天上突然出现一片霞光,观音菩萨端坐在莲花台上,含笑望向陈唐唐。 陈唐唐立刻拜倒。 观音手一挥,让一阵清风托起她。 “你无需如此。” 她又指着那白衣少年道:“他本是西海龙王敖润之子,因纵火烧了殿上明珠,要遭受惩罚,我见你无西行的脚力,便将他救下,要他在这里等着你,好载着你上西天取经。” 陈唐唐看看那脸嫩的少年:“阿弥陀佛,贫僧不忍……” 观音露出温柔的笑:“玄奘你多虑了,你别看他化作人形是个少年模样,实际上岁数比你都要大。” 少年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 “何必需要他?我一人就能背着师父去取经了。”孙行者不满道。 观音微笑:“你这泼猴,看来与你师父相处的不错,都知道争宠了。” 孙行者:“……” “菩萨,你看错了!”孙行者斩钉截铁。 观音微微颔首,却是一副看穿一切的笑容。 孙行者的脸沉了下来,藏在金发里的耳朵却红润起来。 观音看了一眼陈唐唐的胳膊:“如此甚好,也不枉你师父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悟空,你要知道,即便你顽劣成性,做事无法无天,也总有一个人希望你能一心向善,甚至不愿束缚你,希望你能不辜负她。” 陈唐唐:“……” 哈?这说的是贫僧?贫僧有这么想过吗? 郑三郎嘀咕:“菩萨,你就不能不说这么引人误会的话吗?” 观音看向他,神情慈悲,语气无奈:“你还要在外面闲逛到何时?你硬生生抢走的任务都完成了多少?” 虽然漏洞百出,误会颇多,不过…… “都完成了。” 观音也被他的无耻震惊了。 “既然完成了,何不归来?” 郑三郎双手负在脑后,撇开视线:“天上有什么好的,我就爱在人间玩耍。” 观音道:“你若是在人间,也该完成你的那件任务。” “任务?” 郑三郎绞尽脑汁才想到,他似乎真的忘记一样事情。 “大师,跟我来一下。” 他就当着观音的面儿,将陈唐唐拖到一旁。 陈唐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摩拳擦掌:“你还记得紧箍咒吗?” “你说的是……寺庙那夜发生的事?” 郑三郎立刻变色:“你和他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陈唐唐目光澄澈,一片坦然。 哦,可能是他想多了。 郑三郎重新恢复平静,他眼珠子一转,偷笑道:“因为这三个箍儿都被你戴上了,所以那咒语也没了功效,我再教你一个,是根据定心真言所改,叫做乱心真言,若是你的几个徒儿捣乱调皮,你就狠狠地念,定然让他们心里难受,长了记性。” 陈唐唐问:“捣乱调皮不是人之本性吗?为何要如此?” 郑三郎眼角下垂,眸子更加柔软了:“我说的调皮是会危及你性命的调皮,你放心,你只是保护自己,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的。” 陈唐唐“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郑三郎将这篇改进的真言教给她,而后,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就像是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一样。 他轻声喃喃:“我是郑玉郎,却又不是他,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不要把我当成过去的那个,也不要当成未来的那个。” 陈唐唐点头。 郑三郎露出温柔的笑容,像是花枝轻轻拂过水面。 他的手在她眉心的朱砂痣上轻轻一点,那里更加亮了一些。 “愿你早日取得真经。” 郑三郎立刻转身,然而,他的心却乱成一片,甚至带着隐隐疼痛。 怎么会这样? 他头一回遭受这样难熬的经历,就算是被雷劈中,都没有此刻这般难受。 明明他不会死,此时,他却难受的像是死了一般。 难道…… 郑三郎猛地扭头,瞪向陈唐唐:“你偷偷在我身上施了真言?” 陈唐唐:“……” 不是,没有,贫僧什么也没做。 “你……” 郑三郎全身一震,突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被站在他身后的太白接了个正着。 第53页 陈唐唐盯着太白。 他朝她微微一笑。 突然,一阵狂风平地起,迷了陈唐唐的眼睛。 她下意识闭上眼,等风小了些,才又睁开,却只见那个猎人已经改头换面,正带着郑三郎坐在一只白鹤背上。 他宽袖博冠,手捏一把拂尘,当真一副仙人风范。 太白金星笑道:“我乃天上太白金星,想必圣僧已然知晓,此次下凡是要助圣僧一程,若有得罪处,还望圣僧不要见怪。” 陈唐唐双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心中只会感恩,又怎会责怪?” 太白金星含笑点头:“至于这位……抱歉,他的身份我无法透露。” 陈唐唐垂眸道:“贫僧知道。” “还有一件事……”他望了一眼陈唐唐地胳膊,“圣僧是因为心怀慈悲,才会主动为徒弟戴上的箍儿,这点希望圣僧谨记。” 说罢,他身下的白鹤拍打着翅膀,离开了。 陈唐唐总觉得他最后那句话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她望着渐渐远去的白鹤。 白鹤优雅地拍打着翅膀,纡尊降贵地瞥了她一眼,傲慢极了。 突然,一道金光直贯天际,直接穿过白鹤的翅膀。 白鹤惨烈地鸣叫一声,整个身体往下坠。 太白金星立刻挥动拂尘,一阵白光闪过,白鹤重新恢复平稳,它哀怨地叫了几声,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 然而,一股烤鹤翅的淡淡香味从天上飘了下来。 那金光莫不是把白鹤翅膀烧烤了? 射过白鹤翅膀的那道金光重新飞了回来。 陈唐唐的眼神顺着那道金光滑下,落进了孙行者的手中。 他将手中的金箍棒甩出了一个花,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甩动。 “徒儿,你这是?” 孙行者扬了扬下巴,视线无意瞥向她,又迅速别开,转移话题道:“走吧,趁早上路。” “观音菩萨呢?” “早就离开了。” 两人回来,却看到那少年并着双腿,乖巧地等着他们两个,见他们回来立刻展露出大大的笑容。 “哥哥!” 孙行者蹙眉:“换个称呼。” 少年看向陈唐唐。 陈唐唐捏着佛珠上前,轻柔地抚摸他的头顶:“唤我师父就好。” 少年脸颊泛红,声音清亮,眼中尽是光:“师父。” 陈唐唐就想不明白了,这么乖巧阳光的少年怎么会是纵火烧殿上明珠的凶手呢? 他这样想着,就直接问了出来。 少年垂下眸:“我会告诉师父的,只是……” 陈唐唐笑道:“好,你何时愿意告诉为师都可以。” 她一贯神情清冷,露出笑容更是少见,可是她笑起来时,就像是阳光翻滚在水面,一片波光粼粼,简直又暖又亮又迷人。 少年眼睛弯成新月:“我是玉龙三太子,敖烈。” 陈唐唐又摸摸他的脑袋,小心不碰到他的银冠。 光华流转在他银色眼底,一片清丽流光。 陈唐唐看看孙行者,又望望敖烈,笑道:“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时,如同日月同辉。” 敖烈笑容阳光:“师父才像阳光。” 孙行者则别开头:“知道了知道了,你都为了本大圣……我会好好保护你取经的。” 他的视线似有意似无意滑过她带着箍儿的手臂。 陈唐唐摸摸手臂。 徒弟啊,你为什么这么一副对不起为师的模样? 恐怕是太白金星对他说了什么吧? 那么问题来了—— 太白金星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陈唐唐盯着他猛瞧,也没有想出答案来。 孙行者冷冷道:“别看了,西行的路长着,迟早会看厌的。” 陈唐唐双手合十淡淡道:“徒儿,你错了,纵使世间万物常新常变,心不变;若是心不变,那眼中一切皆如初见时。” 孙行者冷哼:“我说不过师父。” 他的耳朵更烧了。 “你看什么!”孙行者突然扭头瞪着敖烈。 敖烈笑容满满:“大师兄和师父的感情真好。” “你快点变成马,我们要早些上路!” 敖烈点头,转身就变成了一匹精神的小马驹。 孙行者握住陈唐唐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马背。 陈唐唐的屁股刚刚挨到马背,那匹马突然“噗嗤”一声,像是漏气一般矮了下去,重新化作了人形的敖烈。 人形的敖烈面红耳赤地被陈唐唐压在身下,他整个人都硬邦邦的,满脸尴尬。 正骑在他背上的陈唐唐:“……” “喂!你做什么!”孙行者立刻扶起自己的师父。 敖烈后背又烫又痒,恨不得对着树好好蹭一蹭,可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说不定会被大师兄狠狠削一顿。 “没,没干什么。”他小小声回复。 孙行者板着脸教训:“师父是凡人,可经不起你这样的颠簸。” 敖烈温顺的银眸盛满了愧疚:“我也不想……,只是,只是从来没被人这样骑过。” 他目光忽闪,害羞地垂下了睫毛。 “你再胡思乱想我就帮你好好清清脑子!”孙行者呵斥。 敖烈连忙点头。 第54页 “要不,”陈唐唐提议,“咱们就这么走路吧,骑在他的身上,为师也觉得怪怪的。” “不行!”两人同时出声。 孙行者绕着敖烈打量几圈:“你不是玉龙什么的嘛,干脆变成龙吧,让师父骑龙。” 敖烈羞涩地将自己团成一团,脑袋上突然冒出两个小角。 “这怎么能行啊,”他一副怯生生、羞答答的模样,“龙可是只有自己的夫人才能骑的。” 孙行者毫不客气道:“收起你龌龊的想法,龙性属淫果然不错。” 敖烈急急反驳:“胡、胡说,我明明从来就没……” 他偷看陈唐唐:“要是师父实在想骑……”他扬着下巴作出舍身就义的神情,唯有银色的睫毛在不安地颤抖:“那……那就骑吧。” 请不要把贫僧当成辣手摧花的变态,贫僧可是个本本分分的取经人。 而且—— 不,贫僧不想负责。 “还是算……”陈唐唐一脸正直友善勤俭节约敬业奉献。 “别,师父不能累到。” 孙行者踹了敖烈一脚,拿出大师兄的威严:“快起来,变不成龙马,那变成人形你总会吧?你就变成人形让师父骑着,快点!” 敖烈也没有多想,一高蹦了起来,背对着陈唐唐半跪下来,口中热切催促:“那师父快上来。” 孙行者也催促:“上啊,师父,不用为他担心,龙的身骨可强着呢。” 陈唐唐莫名想到了被自己踹裂龙角的小金龙。 敖烈拍拍自己的肩膀:“快,师父快骑上来。” 陈唐唐:“……” 骑肩?! 陈唐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胯~下,又看了看敖烈的后脖颈。 可是,贫僧比平常僧人少了一个部件儿怎么办? 虽然托了别人的福,能够隐瞒一阵,但她不知道如果真骑上了他的脖颈,他会不会感觉到。 “算了。” “师父不用怜惜我,”敖烈眉眼清亮,眼睛弯弯,“上我吧。” 陈唐唐:“……” 是贫僧多想了吗?为什么感觉你说的话怪怪的。 “不用了,贫僧走走就好。” 敖烈失落地垂下眼,“哦”了一声。 孙行者抱着手臂“啧”了一声:“真没用,你快点把变马的法术练好。” 敖烈坚定的“嗯”了一声:“我一定会让师父舒服的……上路的。”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吓到贫僧了。 陈唐唐一震袖子,扶着禅杖,走到最前面。 敖烈和孙行者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想——师父果然高冷! 一路上,孙行者将菩萨的叮嘱都说了出来,还说了菩萨用三片柳叶送给他的三根救命毫毛的事情。 “徒弟想要分两片给师父,我本领多,只要一片就够了,可是菩萨说您另有缘法。”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世间一切都是强求不来,既然贫僧有自己的缘法,那自有自己的路,你不必担心为师。”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孙行者瞥了一眼笑嘻嘻到没心没肺的敖烈,内心叹气。 师徒三人在路上行了一段日子,可谓是风餐露宿,好不辛苦……才怪! 孙行者如今才知道有些人的运气真像是天道的宠儿,只能让人感到——活生生的嫉妒。 师父想要喝水了,就一定会找到甘甜的山涧水;师父想要吃东西了,野果就像是自己长了眼似的,自己往她脚底下滚;若是她表现出吃厌野果的模样,即便是荒无人烟的山林里也会突然蹦出一个拎着菜篮的猎人,将饭菜送给她。 啧,若是俺老孙有这样的运道,说不定玉皇大帝这个位置已经换他来当了。 三人行了几旬,一日,突在山林间发现一座高瓦飞甍的寺院,只见那寺院上一水儿的琉璃瓦,在澄净的天空下越发显得肃穆雄伟。 敖烈忍不住道:“都说高僧古寺藏在山林之中,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陈唐唐捏着手腕的佛珠,淡淡道:“未必如此。” “藏在山林中的古寺大多古朴幽静,并不会有这么大的规模,因为鲜少受众会跑到这般偏僻的寺庙里,所以像这样的寺院理应无太多经营的银两才是,可是,你们看这座寺庙的规模……” “对啊,谁有钱又任性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建这么一座寺庙?这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敖烈想着想着,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伸手捏住陈唐唐的衣袖,慌张道:“不行,不能让师父你涉险。” 孙行者一巴掌打开他攀附师父袈*裟的手,不满道:“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做什么?” 他撸了撸袖子,将落在胸前的金发重新甩到身后,狂傲道:“有我在此,我倒是想要看看有哪个敢动我的师父!” 敖烈如月色的眸中闪过一道光,露出天真的笑容道:“说的对,我好歹也是玉龙三太子,行云布雨的功夫还是有的。” 他一拍手,轻松道:“若是他们有歹意,那就淹了这寺庙好了。” 一个是敢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一个是敢火烧殿上明珠的玉龙三太子,真是所谓的心猿意马,敢想敢干,两人若是作起来,那简直能把天捅个窟窿。 陈唐唐:“……徒儿们,为师就是这么一说,这么一说而已。” 第55页 孙行者冷冷道:“师父不必担心,当初天兵天将我都打得,别说几个和尚。” 敖烈点头:“对呀,师父,当初我都能在龙宫放火,何况区区一座寺庙。” 陈唐唐:“……” 贫僧还能说什么呢? 贫僧只是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成了江湖上的扛把子,这滋味……稍微有些爽呢。 陈唐唐心里舒爽,嘴上道:“莫要起冲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孙行者和敖烈心里则暗暗谋划好,并英雄所见略同——决心一起瞒着师父。 纵使师父有厉害之处,也不过是个凡人。 纵使师父运气逆天,也不过是个有慈悲心肠的僧人。 总之,师父太过纯善了,定然会被欺负的。 孙行者和敖烈争着去敲寺庙的门。 陈唐唐四处看了看,偷偷从树下拣了一块锥形的石头塞进了袖子里。 很好,很好,贫僧这下心里就有依靠了。 阿弥陀佛,佛说:有备无患,敢碰我,要你命。 作者有话要说:  佛说:我没说过~ ☆、第26章 两人分别敲了一会儿。 许久,朱红镀金铜钉的大门才被拉开,一个身穿无垢衣、腰系绢帛带的和尚走了出来,他手里捏着木鱼,冷淡地瞥了敲门的人一眼,却被来人相貌唬了一跳。 “什么鬼!你们是什么东西!”他被吓得直往后面退。 孙行者上前,一把捉住他的袖子:“跑什么!” 陈唐唐拢着袖子走上前,拦住孙行者的动作,好声好气道:“阿弥陀佛,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要到西天取经,途经宝寺,贫僧想要……” 话未说完,那和尚露出不屑的神情:“就烦你们这些打秋风的和尚。” 孙行者顺势就摸上了自己的耳朵。 陈唐唐立刻握住他的手臂,继续道:“贫僧曾发愿,一路上遇塔扫塔,遇佛拜佛,希望能够在贵寺叩拜一番。” 那穿着昂贵的袈裟的和尚抬了抬下巴:“那他们又是怎么回事儿!长得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他们都是贫僧的徒儿,至于长相,贫僧听说外国人都长得比我的徒儿还要稀奇。” “啧啧——”和尚懒洋洋地瞥了他们师徒三人一眼,视线久久停留在陈唐唐锦绣斑斓的袈*裟上,故作不屑道:“等着吧。” 他转过身,敖烈却趁机一弹指,有什么东西粘在了他的光头上。 那和尚“嘭”的一声合拢门,似乎去通报了。 孙行者看到了这一幕,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递给敖烈一个眼神。 敖烈摸着后脑勺,银色的眼眸中蕴满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没过一会儿,那和尚重新打开大门道:“我家方丈请您进去,要知道我们方丈可从来不会见你们这些穷酸和尚的。” “阿弥陀佛,多谢。”陈唐唐不慌不忙,不急不慢。 和尚与陈唐唐走在前面,敖烈和孙行者跟在后面。 孙行者压低声音,用前面人听不到的声音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敖烈模样乖巧,他玩着自己的袖口,轻声道:“师兄会看到的。” 孙行者意味深长道:“你厉害了啊。” 敖烈脸颊浮现一抹红晕,羞怯道:“哪里,哪里,都是师兄教得好。” 孙行者:“……” 我教了你啥?! 前面的和尚则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模样道:“我们方丈可是不轻易见你这样的僧人的,这次愿意见你是你的福气,你是不是应该……” 他的眼神瞟过她的袈*裟,加重语气:“呀,你这袈*裟可真漂亮,我们方丈最喜欢搜集袈*裟了。” 陈唐唐一副没有听懂的模样。 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那个和尚恨恨咬牙,又重复道:“我说,我们方丈会喜欢你的袈*裟。” “阿弥陀佛,是贫僧的荣幸。” “你……” 陈唐唐清澈的双眸凝视着他,一副不染世间尘埃的模样。 那个和尚一怔,想了想,又说道:“你是不知道我们方丈有多厉害,又有多喜欢搜集袈*裟,你若是让我们方丈开心了,他可会报答你的,你不是要上西天吗?你知道路吗?你有马吗?你有盘缠吗?” 陈唐唐被他这三问问的是哑口无言。 她非但不知道路,还容易迷路。 她虽然有马,但骑不得。 她的盘缠……兜比脸还干净。 她心里百转千回,脸上却正直淡泊:“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那和尚一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像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傻子”,一时之间竟难以再劝。 两人沉默地走向后房。 陈唐唐看到寺里的僧人穿着都十分富贵,像是不差钱的模样。 “就是这里,方丈在后房给你看茶。” 陈唐唐双手合十朝他道谢。 那个一脸倨傲的小和尚撇开脸:“进去吧。” 陈唐唐刚迈一步,那小和尚突然喊道:“喂!” 陈唐唐平静地转过身。 晨光擦过她的耳侧,映照着她的耳廓粉嫩净透,恍若透明。 她眉目舒展,眉心朱砂痣似有佛光漏出。 小和尚张张嘴,轻声道:“你最好好好讨好我家方丈。” 第56页 陈唐唐眼中露出疑惑。 小和尚低下头,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真的,不要跟方丈对着干,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陈唐唐唇角勾起,轻声道:“多谢。” “有、有什么好谢的,我又不是为了你!” “啊。”陈唐唐轻声叫了一下。 小和尚抬起头:“怎么了?” 陈唐唐眼睁睁地看着巴掌大的一小块乌云从天空上悠悠飘下,遮在了他的头顶。 小和尚鞋底蹭了一下地面,低声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害怕,我在门外等着你好了,你只要真的如你所说别把这些身外之物当回事儿,就不会有事的。” “贫僧的意思是……”陈唐唐盯着那巴掌大的小乌云,云层中电光闪动,隐隐雷声轰动。 小和尚露出“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你一个西行的和尚居然这么胆小?好吧,如果方丈动怒了,我会帮你说几句好话,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舍命不舍财,你懂……”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感觉自己秃顶湿湿的、凉凉的。 他诧异地抬起头,只看到一片巴掌大的乌云盖在他的头顶,就那一小片儿在下雨。 小和尚挪一步,那乌云就跟一步,似乎认准了他。 即便他跑到屋檐下,那乌云也会跟到屋檐下,光可着他一个人湿身。 他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小和尚惊恐地跑出院子,那乌云也一直追了过去。 “哇,好厉害的样子。”敖烈伸手搭在眼睛上作凉棚状,开心地望去,一脸的天真无邪。 孙行者:“……” 别说的就好像不是你干的似的。 孙行者刚在心底嘀咕完,就发现师父正紧紧盯着他。 他心里“咯噔”一下,背脊一僵。 该、该不会要我为这龙马人背黑锅了吧? 孙行者正想着怎么说好,谁料,师父竟一转身进门了。 “师兄,你说师父会不会夸夸我?” 孙行者:“……” 是谁给你的自信? 孙行者拍了拍敖烈的肩膀,看着他酿满阳光的银眸道:“老老实实去学习你的变马技能,你难道还要让师父被人嘲笑是没马的唐僧吗?” 敖烈原本高兴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老老实实嗷了一声。 原来,两个人都神通广大,那个乌云盖顶的和尚跟陈唐唐说的话,他们一字没拉,全都听了个正着。 敖烈小声嘀咕:“现在的凡人真是肤浅,没马怎么了?骑龙、骑人不都比骑马拉风?可惜,师父不干。” 孙行者站在门前:“别废话了,快跟上去,小心那方丈别把咱师父怎么了。” “嗷——”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先进门的陈唐唐刚跨进门槛,就见一个身穿珠光宝气袈*裟的和尚坐在主位,那和尚耳朵上穿着金环双坠耳,上面还嵌着猫眼儿石,更妙的是这和尚也生的一对猫儿眼,与那猫眼石交相辉映,熠熠生辉。 他脚上穿着一双攒八宝的僧鞋,双手握着一根拄杖,拄杖头嵌着羊脂白玉。 他下巴抵在羊脂白玉上,歪头盯着墙角发呆,就像是一只百无聊赖的猫儿。 “阿弥陀佛。”陈唐唐轻轻念了一声佛号。 方丈这才转过头来,他一双猫眼儿有些冷淡地扫视着陈唐唐,然而,当视线触及她身上的锦斓袈*裟时,他眼中的冷淡迅速消散,变得热切起来。 “快,快请坐。”他安排好陈唐唐,朝门口斥道:“快去准备香茗招待贵客。” “阿弥陀佛,贫僧并非贵客,只是从贵寺门前经过的一个光头和尚而已。” 方丈朝陈唐唐的光溜溜的脑袋上看了几眼,笑道:“您说笑了,您一进门我就见你身上笼罩着祥瑞之气,想来是非比寻常之人。” 就算同样光头,有些人也就是比旁人好看。 陈唐唐垂眸一笑。 “让开,你们别在这里挡路!” “你这小沙弥还挺横?就你这个年纪与我作个孙子都是占便宜了……” 屋外吵吵嚷嚷起来。 方丈拧紧眉头,朝陈唐唐温声道:“让您看笑话了。” 说罢,他提高声音:“还不速速进来!” “不不,是我徒儿冲撞了,我的徒儿可是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他脾气不好,最近还在跟贫僧闹别扭。” 正在偷听的孙行者:“……” 见了鬼的闹别扭! 一旁的敖烈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偷笑。 方丈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艰难地笑了一下,猫眼儿瞳孔不断缩紧:“您、您说笑了。” 陈唐唐一脸无辜:“阿弥陀佛,贫僧不打诳语。” 这时,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他端着一个羊脂白玉的托盘,盘上放着两杯镶金珐琅彩的茶盅。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清秀的小沙弥,清秀小沙弥手中拎着一个白铜茶壶,茶壶嘴是白银的,壶盖是翡翠的,提溜茶壶的把手还嵌着几颗蓝宝石,当真是极尽奢侈之能事。 同样是僧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陈唐唐想想自己这一路行来的苦楚,不由得潸然泪……不对,等等,她受到苦楚了吗? 虽然急急忙忙出长安,没有盘缠,没有换洗衣服,没有车马,甚至连路都不知道,中途还一直迷路到海边,她却根本没有吃到一点苦,还白赚了两个徒弟。 第57页 不赔,不赔。 陈唐唐这样想着,便更加气定神闲了。 然而,这在外人眼中可就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见了如此多奢侈之物,她竟然没有一丝动容,可见真的是一位不为外物动心的高僧。 方丈捏紧手中的拄杖,不由得心跳加速,脸上泛起红晕,激动异常,忍不住对陈唐唐深情地剖白心意—— “大师,您身上的袈*裟能不能借我一观?” 某位假扮成小沙弥气得眼睛都发红的徒弟:“……” 就看个袈*裟你脸红个什么大劲儿! 方丈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一把攥住了陈唐唐的衣角,俯下身,整张脸都快贴在她腿边的袈*裟上了。 方丈激动的眼角泛红,猫似的眼睛又水又亮,就像是猫儿看到了小鱼干。 哇,衣服上还自带白莲香气,果然是不一般的袈*裟。 他靠的实在太近了,陈唐唐有些不习惯,努力将身子往后仰,想要拉开距离。 然而,陈唐唐却看到正提着白铜茶壶的小沙弥将茶壶高高举了起来,壶嘴倾斜,看样子是想要往方丈的头顶浇热水。 这是怎么个操作?自相残杀?还是想要手动在方丈头顶烫出几个馒头,假装肉髻相? 此时,那沙弥竟朝她眨了眨眼睛,一副与她相熟的模样。 该不会是…… 陈唐唐立刻道:“方丈,贫僧的袈*裟算不得什么。” 方丈颤巍巍地抬起头,一双猫眼儿亮的惊人:“实不相瞒,我已经搜集了不少珍贵的袈*裟,我原以为世间已经再无能入我眼的袈*裟了,没想到您身上这身可当真让我开了眼界。” 他的手在她的袈*裟上摸来摸去,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耳边的猫眼儿坠子不断地乱抖。 “哎呀,哎呀,可惜,可惜了……”方丈捶胸顿足,不断说道。 陈唐唐捏着佛珠,一言不发。 方丈偷瞧陈唐唐,又是一顿唉声叹气。 直到端着茶盅的小沙弥问:“方丈为何唉声叹气?” 他才终于找到了台阶:“圣僧你是不知道啊,我昨日生了眼疾,看东西都不真切,能不能请圣僧宽衣解带……” “哐——” 茶壶落地,热腾腾的茶水泼在了他的腿脚上。 方丈“嗷”的一声蹿了出去,好在有拐杖的支撑,原本用拐杖来装相,现在倒是真成了瘸腿和尚。 “你这做的是什么事儿,快快出去!”方丈强忍着疼痛,又因为陈唐唐在此,不敢训斥太过,便只将他赶了出去。 小沙弥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摸了摸耳朵。 “咳!”陈唐唐狠狠咳嗦了一声。 小沙弥瞧了他一眼,这才老老实实出了门。 “方丈,贫僧大概是没有听清,你刚才所说……” 方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一旁道:“我想要服侍圣僧更衣。” 为了袈*裟,他不要脸啦! 陈唐唐:“……” 陈唐唐:“抱歉,贫僧并无在外人面前宽衣解带的想法。” 方丈立刻道:“那没事啊,我就在门外等着,圣僧将衣服脱了,再从门缝递给我就成。” 陈唐唐:“……” 你我二人,不知谁更一言难尽啊。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方丈又催促:“圣僧,快,只要脱衣,有什么要求请尽量提。” 不,不要。 方丈狠了狠心:“这样吧,我看圣僧出行并未带什么行李,只要将这件袈*裟借我一观,我就送圣僧五件袈~裟。” 陈唐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方丈并未存着色即是色的心思,阿弥陀佛,惭愧,惭愧。 既然这样…… 陈唐唐断然道:“不可,贫僧有这一件便足够,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方丈:“唉——” 你若是真不在意就送给我啊,我在意啊。 方丈好说歹说,陈唐唐就是不肯松口。 口干舌燥、腿疼脚抽筋儿的方丈坐回原位,又打算用一种更加迂回的方式讨要袈*裟。 方丈随便起了一个话题:“圣僧既然是从天~朝上国而来,那定然带了很多珍贵的物件儿,既然袈*裟不给看,那些物件儿,圣僧该不会也藏着掖着吧?” 陈唐唐暗想:如果不真拿出个东西来让方丈看看,说不定他还会打她袈~裟的主意。 不过,她身上除了袈~裟就再无长物了,锡杖和取经文牒都让她交给孙行者代为保管了,她身上就只有佛珠和……咦? 陈唐唐摸到了袖子里那块临时揣进去的石头,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 敢想就敢干,她立刻就将身上的一股金光传到了石头上。 “阿弥陀佛,贫僧并没有什么珍贵的物件儿。” 方丈一拍手,笑呵呵道:“看来,圣僧不得不将袈……” 他的话还未说完,陈唐唐就开口补充道:“不过,贫僧手里倒是也有一件稀奇玩意儿。” 方丈好奇:“是何物?圣僧可不要哐我,我虽然身处深山野寺,却见过不少好东西。” 你这座金碧辉煌的寺庙若是野寺,那大概是撒野的野。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贫僧确实没说谎啊,沾了金光的石头当然是件稀奇玩意儿。 “您往这里看。” 第58页 陈唐唐一边说着,一边将袖子里的石头高高捧起。 方丈和假扮成沙弥的敖烈都朝她的手中望来。 莫非这唐僧还真有什么宝贝? 师父的大宝贝? 然而,待两人看清她手中物件儿的真容,不由得全都面红耳赤起来。 方丈:“……” 小沙弥皮子的敖烈:“……噗嗤!” “圣、圣僧你……”方丈的一双猫眼儿大睁,憋得脸颊通红,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敖烈捂着又热又红的双颊,死死垂着头,像是要将脑袋埋进胸膛一般。 “嗯?”陈唐唐将那块石头凑到自己的眼前,“莫非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虽然说得沉稳,心中却“咯噔”一下。 莫非被人识破了手段?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方丈抹了一把脸,虚弱无力道:“圣僧果然是圣僧,内心澄澈,心性极佳,不因外物动心,当真将色当成空了。” 你是怎么从一块石头看到贫僧内心的? 陈唐唐:“多谢……夸奖?” 方丈:“……” 那不是在夸你啊喂! 你这圣僧该不会真的没有意识到吧? 方丈又偷偷瞥了一眼她手中之物,只见那物呈现三角轮廓,中间凸起,两侧圆润,实在像、像极了……哎呀,罪过,罪过啊! “这……”敖烈想要提醒师父,却见到她握住凸出的地方劈了一下。 “这是石斧……” 方丈:“……” 敖烈:“……” 对哦,好像确实是粗糙原始的石斧模样,两侧还有刀锋的轮廓。 方丈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  孙行者:你们在里面看了什么? 敖烈:……师父的大宝贝? 孙行者:……什么?! 敖烈:一把石斧而已,大师兄为什么这么激动? 孙行者:……滚! ☆、第27章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尴尬,三人就这么尬着尬着互瞪了片刻。 敖烈轻声咳嗽了一声。 方丈一个哆嗦回过神来,询问道:“恕我眼拙,我实在没看出这东西怎么就宝贵的?” 陈唐唐捧着那把石斧一本正经道:“您再仔细看看,这可是与佛有缘之人,才能看到的景象。” 与佛有缘? 方丈揉了揉眼睛,再一次将视线放在上面。 陈唐唐加大了金光的输出量。 突然,那道石斧周身泛起金光,差点将方丈的眼睛闪瞎了。 方丈立刻捂住自己的双眼:“这、这是什么!” “贫僧也不知道这石头……斧是什么宝物,只知道它非比寻常。”陈唐唐一本正经地说着,再配上她那副正经禁欲的神情,很容易让人信服。 方丈嘀咕:“这么厉害?” “您再看这个……” 陈唐唐转身后退几步,一手握着石斧,一手将袖子往上提了提,石斧对准了她方才所坐之地。 敖烈轻声咳嗽起来。 陈唐唐扭头望去。 敖烈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假的黑色眼眸中闪过一道银光:“要不我来试一试?” 陈唐唐低声道:“你躲远一些,别伤到你。” 师父在关心我! 敖烈伸出手指,勾了勾卡到自己脖子的衣领,脸颊羞的又红又热。 方丈忍不住道:“您就不用展示了,若是您需要盘缠,就直说好了。” 他还是不信就这么一个斧子能有什么神通?刚刚他可能是看花眼了。 方丈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石斧。 啧啧,这么粗糙,想必都没有开锋。 陈唐唐温柔地抚摸着那块形状生动石头,低声嘀咕道:“求佛祖保佑。” 方丈摆手:“算了,算了,你何必……” 他话音未落,就见陈唐唐就高举双手,猛地朝选中的地方劈了过去。 然而,斧子都还没有碰到坐具,就听到“咔嚓”一声,坐具连同地面一同四分五裂了。 方丈:“……” 他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特么的是什么鬼! 这样的东西还能劈裂地面? 陈唐唐露出心满意足地微笑,轻轻抚摸着石头:“方丈,你看。” 方丈一言难尽,盯着那块石头的眼眸却充斥着狂热。 “那个……”他的手在拄杖上搓揉几下,“圣僧果然是圣僧,圣僧能不能把这神斧借我一观?” 小沙弥敖烈:“方丈,把口水擦擦。” 方丈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嘴角,眼睛依旧像是盯着绝色佳人一样盯着她手中的石斧。 “漂亮,真是漂亮!” 陈唐唐看着还沾着泥的石斧,想不明白他从哪里看出漂亮的。 “圣僧,”方丈软着声音哀求,“借我看看吧,圣僧……” 他的一双猫眼儿盈盈楚楚,贪婪地几乎落下泪来。 陈唐唐冷淡道:“方丈真想要?” 方丈瞪大了眼睛:“圣僧肯相赠?” “这个嘛……”陈唐唐面露犹豫。 敖烈移到方丈边,低声道:“方丈,多砸些钱。” 方丈暗暗点头,伸出了五根手指。 陈唐唐还没反应,敖烈突然叫嚷道:“方丈是要给五千万两黄金?” 第59页 方丈两眼一翻,差点没一头栽倒。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五千万?哪里有那么多钱!就算是他卖身给圣僧也弄不到啊!呸呸呸,谁想要卖身给一和尚啊……不是和尚也不成。 方丈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盯着小沙弥。 敖烈摸了摸脑袋傻笑。 方丈道:“圣僧可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见圣僧不是那种挂心于外物之人,我是绝不会用金银钱财来侮辱圣僧的。” 不,贫僧不介意。 方丈晃了晃自己的手掌:“我可以为您提供盘缠,当然没有那么多,但也够用,还会为您提供一匹马,再送您几件袈~裟,我的袈~裟虽然不及圣僧身上穿的这件,但也各个都是珍品。” 陈唐唐蹙眉。 “您不满意,那……”方丈一咬牙,“我再送圣僧一、二……啊不,五个侍从,一路好好服侍圣僧您,包您满意。” 这方丈说话怎么这么不正经? 陈唐唐还没有说话,站在方丈身后的敖烈却低下头,眼睫无精打采地垂着,一副委屈到落泪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不,贫僧不需要侍从,有两个徒弟足矣。” 敖烈猛地猛地抬起头,眼角还挂着两朵泪花,眼睛里却全然是欣喜。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 陈唐唐明白之后又道:“贫僧也不需要马匹,贫僧有一匹更好的马儿。” 敖烈脸颊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方丈不明所以:“可是,贫僧的弟子说你们并没有牵着马?”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二徒一师,难道那两位徒弟哪个是马? 方丈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问下去,否则很有可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陈唐唐不知道他都胡思乱想了什么,只低声道:“贫僧将会在贵寺叨扰一夜,劳烦方丈了。” 方丈难以置信:“就这个?” 唯恐担心她反悔,方丈立刻点头:“可以可以,我定然好好招待圣僧的。” “那……” 方丈搓了搓手掌,盯着她手里似又不似斧子的石头。 陈唐唐递了过去。 方丈立刻恭恭敬敬接过这枚——她在门口捡的,还带着泥土气息的石头。 陈唐唐和敖烈出门后,他还依旧乐颠颠地抱着那块石头。 “方丈……”一个乌云罩顶、全身湿哒哒的小和尚哭唧唧地来找方丈。 方丈头也没抬,只道:“怎么了?” “方丈救命啊。” “唔?”方丈一抬头,却被吓了一跳。 房间内,小和尚头顶又快巴掌大的小乌云,那乌云看着小,却一直在不停地下雨,小和尚全身都湿透了,从僧衣上滴落的水还溅在地面上。 “你这是在搞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小和尚红着眼睛带着哭腔,“天知道,我这是招惹了哪路神仙!” 方丈重新开始摆弄起那把石斧,心爱的不得了,口中对他道:“你想想今天得罪了什么人,该快去赔罪。” 小和尚见方丈不理自己,便哭唧唧地跑开了。 方丈轮着那把斧子,试探着朝地面劈去,然而……毫无反应。 …… “师父!师父!”敖烈见四下无人,欢快道:“我有了一个想法。” 陈唐唐耐心听着。 敖烈一转身变了回来,笑嘻嘻道:“咱们可以在街上卖有神通的石头,师父能让石头发光,我能让石头下雨,大师兄就更厉害了,能让石头变化呢,这样一来,咱们能挣不少钱。” 陈唐唐:“……这不是骗人吗?” 敖烈眨了眨眼睛,天真无邪道:“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骗人呢?而且,我们凭本事挣的钱,又怎么能说是骗呢?” 哦,你说的还挺有道理……有道理个头! 陈唐唐正准备将他带上康庄大道,敖烈又掰着手指道:“而且,您看啊,我们一路去西天,打一枪,换个地方,谁也抓不到我们。” 合着你连这个都想好了? 陈唐唐一言难尽,艰难道:“徒儿啊,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回来时怎么办?” “哎?”敖烈睁大眼睛,“咱们取经原来不是单程的?” 那难道唐王支持贫僧去西天取经,贫僧取完经之后就直接将经书贪下来吗? 陈唐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敖烈地肩膀。 敖烈突然屈膝,把自己的身高降了一下来。 他一脸渴望地望着师父。 陈唐唐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他勾起笑容,红着脸,羞涩地捏住师父的袖口。 “你切记,凡事不要想着走捷径。”陈唐唐苦口婆心念叨。 “哦。” “你虽然未剃度,但该守的戒律也是要守的。” “嗯。” 陈唐唐摸了摸他银色柔软的头发,若是真的将这头发剃光,她也不舍啊。 “还有……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敖烈银色的睫毛轻轻颤动,就像是古琴的琴弦,他从眼角到脖子一路晕开或深或浅的红。 他抬,偷偷看着师父,轻声道:“我想要挣钱,好好养着师父。” 陈唐唐一怔,不解道:“你为何会认为为师缺钱呢?” 他低下头,怯怯又羞羞道:“我见师父日子过得清贫,我……我心疼师父。” 第60页 “啊?”陈唐唐露出更加不解的神情,“心疼为师?” 他从喉咙里发出奶声奶气地“嗷”的一声,像是一条嗷嗷叫的小奶龙。 陈唐唐摇头失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许久才道:“你看着啊。” 说罢,她突然双手合上,低声道:“阿弥陀佛,贫僧需要盘缠。” 敖烈歪着头。 陈唐唐睁开眼数数:“一,二……三!” “大师!大师!”顶着乌云的和尚一溜烟儿的跑了过来,痛哭流涕地抱住了陈唐唐的大腿,“大师,救救我吧!” 他一边狂呼着,一边将怀里的一个紫檀木匣子拼命往陈唐唐怀里塞。 陈唐唐看向敖烈。 敖烈对和尚皱了皱眉,还是老老实实地伸出手,一把捉住和尚头顶的乌云,揉搓揉搓成一团,像扔废纸一般随手扔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陈唐唐道:“阿弥陀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不,求大师别让乌云跟着我了,我实在受不了啊!” 和尚见陈唐唐不收那匣子,便直接打开,将里面的金银锭子和珍珠宝石疯狂地往陈唐唐袖子里塞。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陈唐唐嘴上极力阻拦,然而,她的袖子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似的,随着微风摆动,袖口甚至敞开的更大了一些,也让和尚塞得更加方便了。 敖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大师,求求您收了神通吧!”小和尚哭嚎着,好不可怜。 陈唐唐无辜道:“可是你头顶什么也没有。” “哎?”小和尚抬起头,眼巴巴地朝上望去,真的什么也没有。 除了他湿漉漉的僧衣,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陈唐唐弯腰想要扶起他,敖烈却抢先代劳。 小和尚却像是受到了惊吓,把百宝匣往陈唐唐脚底一扔,整个人蹿了出去。 陈唐唐对敖烈道:“你可看到了?” 敖烈看看百宝匣,又看看了她半截珍珠项链还挂在外面的袖子,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这是……巧合吧?” 话音刚落,又一个身影匆匆奔来,口中狂呼:“圣僧!圣僧!” 敖烈:“……” 不会吧? 只见方丈端着一盘金锭跑来,口中道:“我怕圣僧你有需要,特地送来用度。” “阿弥陀佛,贫僧并不需要。” 方丈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事……” 他看向敖烈。 敖烈后退几步,实际上,这么点距离根本拦不住他听。 “我还有一事要求圣僧。” “方丈请讲。” 方丈偷偷将那枚石头取了出来,疑惑道:“为何在贫僧手中,就……就不好用了呢?” “怎么会?”陈唐唐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石头,石头陡然发出金光。 方丈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陈唐唐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方丈使用时,师父是否保持身心纯洁?” 合着不纯洁还不能用了啊? 可是,这好歹也是个神器吧,谁用的时候不会多想一些。 方丈瞪着一双猫眼儿,为难地挠了挠脸颊。 陈唐唐袖手道:“这贫僧可就帮不了了。” 方丈叹了口气:“多谢圣僧。” 说罢,他就那一盘子的金锭放在了陈唐唐身侧,不等陈唐唐阻拦,就离开了。 “唉——”陈唐唐将金锭装进袖子里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不可执着。” 这……这……这到哪儿说理去啊! 合着师父就是天道的宠儿?要不然怎么会有求必应? 敖烈心中泛起一股无力和一股艳羡,但更多的是一种自豪。 好在这本领是在师父身上,要换个人,嫉妒会使他变形,一口吞掉那个人的。 我师父果然人美,心善,运道强! 两人走到安排好的斋房里休息,而趁机转悠一圈的孙行者也从窗口跳了进来。 他将窗户关好,又将落到胸前的马尾甩到身后,对师父说起了这个寺里的富庶,以及仓库里的各种宝物数不胜数。 陈唐唐听了他的描述,淡淡道:“这并非是一件好事,自古财不外露,可你们也看到了,这座寺里的僧人恨不得将‘贫僧是有钱人’挂在额头上,为师担心……” 敖烈笑道:“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就我们在的时候发生事情,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孙行者摸了摸下巴,眼珠子乱转,却什么也没说。 陈唐唐握住他金灿灿的马尾,笑道:“乖徒儿,你可别给寺里添乱。” 孙行者道:“师父冤枉我了,我可什么都没想。” “是吗?”陈唐唐勾起唇角,“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听为师的,别做。” 孙行者明明被拽住的是头发,却像是被捉住了尾巴一般。 他别过脸,冷冷“嘁”了一声,耳尖红红的。 敖烈捧着脸,胳膊肘抵在桌子上,笑眯眯道:“大师兄他脸红……” “喂!”孙行者死死盯着他,朝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好吧,好吧,不说就不说。 三人用过丰盛的晚饭,便决定睡下。 方丈分给了他们三间屋子,但敖烈和孙行者都担心陈唐唐会出事情,便在她的房里打地铺。 第61页 半夜,陈唐唐从梦中惊醒,准备外出解手,借着月光发现孙行者的被窝里竟没有人。 她又看向敖烈的被窝。 敖烈正睡得香甜,像是梦见了什么,口中念道:“师父,满意吗?嘿嘿——” “师父——快吗?要不然我慢一些。” 他的声音原本带着少年人的清亮,此刻却微微沙哑。 这是梦见什么了? 陈唐唐蹙眉,正准备踹起他好好问一问,他却又道:“师父,骑龙也很痛快吧?” 原来是梦见了贫僧骑他……呸,骑化作龙形的他。 不,贫僧才没有多想。 陈唐唐一个人披着衣服去解手,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又不小心迷了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屋子了。 她在寺里转来转去,经过一座假山后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道:“就是这里,快,抢了去!” “先烧上一把火制造混乱,后来损失的东西他们都会以为是烧没了,不会想到是咱们干的。” “对对。” 繁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陈唐唐捂住了嘴。 “不对呀,我似乎闻到了好闻的味道,你们有没有闻到?” “有啊,好像很好吃。” “哇,我早就想说了,还以为是错觉。” 陈唐唐朝后退了几步,正准备撤走,却猛地撞上了什么。 陈唐唐扶住假山。 此时,前面的妖怪已经循着气味追了过来。 火光照亮这片,陈唐唐也终于看清自己撞到的是什么。 “大、大王!”妖怪们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叫嚷着。 陈唐唐:“……” 她慢慢抬起头,望向眼前这个高大的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不对,是男妖怪。 ☆、第28章 然而,还没有等陈唐唐看清,突然一块黑布罩下,她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紧接着她脚下一空,腹部抵在了一处坚硬的东西上,像是被谁扛了起来。 陈唐唐:“……” 说好的天道宠儿呢?说好的运道极好呢?怎么连她的直觉都没有起作用? 陈唐唐看着自己掌心的金光,心想:还是先看看这些妖怪搞什么鬼好了。 想罢,她就安安静静地乘着这辆人肉,哦,应该是妖肉马车。 “大王,大王,这次的肉票倒是安静的很啊?” “嗯。” “胡说,咱们又不是山贼,什么肉票肉票的,多难听啊,咱大王是为咱们抢回来一个压寨夫人。” 有什么区别吗?不还是贼匪? “拿。”惜字如金的大王将她交给了某个小妖怪。 “好的大王,我一定把她安安全全地送到黑风洞去。” 你们才是不安全的隐患好嘛! 接着,大王似乎有什么事情,脚步声渐渐远去,而那几个小妖怪也开始八卦起他们家大王的事情。 “哎呦,说起来咱们大王的命真是不好,还没化形的时候就不受其他母熊待见,好不容易化了形,就更找不到母的了……不就是一双熊耳朵收不回去嘛,干啥也不当误啊,而且,看上去也挺英雄威武的……” “哎,你说话摸着良心说,别为了奉承大王什么都说,咱大王最不喜欢阿谀奉承了。” “好嘛,好嘛,就算不英雄威武,也……也挺好看的啊。” “没有女妖怪看上也就罢了,咱们好不容易抢上山的女人不是被吓晕,就是抹着眼泪寻死觅活,哼,居然敢这么对待咱们的大王。” “就是,真当咱们找不到母的了是吧?” 一个耿直的妖怪纳闷道:“可是咱们大王不是单身了几百年吗?” “去去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这下可好了,大王终于学会把耳朵隐藏起来了,就是……” “哎,你们说这次大王亲自捉了这人,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妖怪们彼此心照不宣地发出“嘿嘿”的声音。 “真好,咱大王都学会自己打食儿吃了,咱们终于不用为大王操心了。” “就怕……” “闭嘴!” 过了会儿,那个耿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那似乎不是个姑娘。” “不是姑娘是什么,喂,你看到的是什么?” “哎?我?我不知道啊,我赶到的时候,大王已经把那人套在袋子里了。” “要你何用!那你说!” “大哥,我也没瞧见,我赶到的时候,那人脑袋被扣住了,不过衣服倒是挺好看的。” “哼,不是姑娘还能是什么?这里是寺庙,大王总不会抢个和尚回去吧?” 正默默听着的陈唐唐:“……” 接着,陈唐唐又听到了他们的目的和计划,原来这熊妖大王要过寿了,想要好好庆祝一番,可兜比脸干净,没办法,只好烧那和尚一两间没人的斋房制造混乱,再趁机偷钱,偷宝物。 “反正那方丈出家之前富甲一方,就这些东西他是不会在意的。” 合着,她就是运气太好,不小心撞上了这一波打秋风的妖怪? 眼下,他们偷完了钱,正背着一袋袋东西哼哧哼哧回到自己的据点——黑风山黑风洞。 陈唐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这些妖怪的脚程可有些慢啊。 第62页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扛不动了,你们谁帮帮我!” “你可真没用,一个姑娘能有多重?” 那妖怪委屈:“谁知道她都吃了些什么啊!” 陈唐唐摸了摸衣袖里的金银锭子和各种宝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袈~裟确实有神通,袖中有乾坤,她却分毫感觉不到袖里东西的重量,行路时也不觉得累,然而,若是别人妄图拿起这件袈裟,便会连同里面藏物的重量也一并感觉得到。 抱歉,让你受苦了。 陈唐唐稍微活动了一下,想要减轻一下身下人要背负的重量。 那人却鬼哭狼嚎起来:“姑奶奶,姑奶奶哟,求您了,别、别动了!更重了!” 陈唐唐:“……” 其实,贫僧没有那么重,真的。 “嘭”的一声,那人背负着陈唐唐跪倒在地。 不会吧?即便加上两匣子的宝物也不至于把一个妖怪累趴下吧? 周围的妖怪跟陈唐唐想的一样,都对着那个扑倒路中的妖怪大笑起来。 “老三,我记得你是野牛精吧?不是应该力气大的吗?哈哈,你是跟哪个女妖精鬼混多了,以至于腿都发软了吧。” “噗哈哈,老三你小心精尽人亡啊。” “果然是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吗?” 陈唐唐:“……” 这帮妖怪真污! “师父,师父……” 陈唐唐突然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唤她,她在袋子里寻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 “师父,别找了,是我,我变成了一只蝴蝶。” 是她大徒弟的声音。 “徒儿啊……”她话未说完,孙行者就急急道:“嘘——,师父别说话,小心被这些妖怪听到。” 陈唐唐忙捂住嘴。 孙行者的声音有些沉闷:“这此让这些妖怪钻了空子,我若是不私自出去……算了,先不说这个,等出去了,我再跟师父好好道歉。” “他们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我也飞到前头去瞧了一眼,打死个白花花的蛇妖,让那熊精跑了,不过,师父别怕,我一定会逮住他的。” “还有……” 夜幕下,一只金色的蝴蝶努力收敛身上的光泽,温柔地趴在布袋上,纤弱的足爬过黑色的布袋的经纬,在微微凹陷的一处停留。 布袋里的陈唐唐只觉得贴着布袋的唇上似乎爬过什么,隔着布袋也觉得痒痒的。 “师父别怕,是我。” 陈唐唐轻声道:“你是我的徒弟,我怎么会怕呢?” 孙行者顿了一下,翅膀飞快的扇动了一下,才又缓缓收拢,口中道:“我刚刚趴在扛着师父那妖怪的肩膀上,好好吓了他一把,他扑倒的时候,我还用神通托了一下师父,没让师父别受伤。” 贫僧被人以为体重超重,原来都是你的锅。 “我现在一路陪着师父混进黑风洞里去,再一棒削死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妖怪!” “可是他不本来就是黑熊精的吗?还用吃熊心?”陈唐唐疑惑道。 孙行者一噎:“师父还能注意到这些,那我就放心了。” “奇怪,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又是那个耿直的妖怪道。 同行的妖怪催促道:“哪里有声音,得了,知道你胆子小,别自己吓自己了。” 陈唐唐和孙行者二人不敢再言语。 没过多长时间,陈唐唐的鼻尖突然嗅到一股花香。 孙行者轻声道:“这妖怪还真会享受,居然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洞府,都快赶上蓬莱仙境了。” “大王,大王,我们回来啦!”小妖怪们叽叽喳喳地叫嚷起来。 正扛着陈唐唐的妖怪问:“我肩上这个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麻溜儿送进大王的房里去,嘿嘿,别误了大王的好事儿!” “你不帮……” “帮什么帮?你可是野牛精啊,当初都怎么犁的地?又怎么拖的车?一把子力气不用在正经地方,难道想要用在哪个小妖精身上吗?” 我是野牛,不是家养的,哪里需要犁地、拖车? 野牛精被妖怪大哥挤兑地说不出话来,只得又“哼哧哼哧”背负着重担前行。 那个跟他对话的妖怪道:“我得向大王报告一声。” 说着,朝着洞中另外一条甬道走去。 孙行者的翅膀扇动了一下,他犹豫着,是该先去打死那只黑熊精,还是应该守着师父。 算了,妖怪何时都能打,师父却只有一个。 师父定然被妖怪吓坏了,还是守着师父好了。 陈唐唐就像是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一般,突然道:“你先去做要紧事儿吧。” 孙行者坚决道:“陪着师父就是最要经的事。” 陈唐唐道:“阿弥陀佛,我方才听那些妖怪说,他们可绑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你去查一查。” 孙行者冷淡道:“若说来本大圣就是天下第一妖怪,我只知道守着师父,管他们作甚!师父慈悲为怀,博爱众生,我可不是。” 听他说了这番话,若是别的和尚怕是要生气的,即便不真生气,也要装作生气的样子,站在道德制高点训斥他一番。 陈唐唐却道:“也罢。” 说罢,她便不再说话了。 第63页 孙行者的心却不安起来。 他将她说的那两个字连同语气声调翻来覆去的咀嚼,有些担心师父生了他的气。 毕竟还要共处那么长的日子,若是闹得不痛快就不好了。 找好了理由,孙行者便道:“行,那就听师父的,我去去就回,师父小心!” 陈唐唐低声道:“好。” 孙行者拍拍翅膀,沿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而扛着陈唐唐那个野牛精也越走越快,口中还不住念叨着:“鬼……鬼爷爷,别找我啊,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干,我头野牛精,吃素,吃素的!” 他将两人刚才的低声交谈当成鬼言鬼语了。 陈唐唐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神情来。 妖怪还怕鬼? 野牛精撞开大王卧室的门,将陈唐唐往床上一扔,自己就撒蹄子逃走了。 好在床上高床软卧,她落在上面就松软地陷了下去,一点都没伤到。 陈唐唐从黑布口袋里钻了出来,却被眼前的美景震住了。 她躺的那张床并非是真正的床,而是在四棵大树间拉了一个用藤蔓编织成的网,网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她稍微活动一下,藤蔓网还在乱颤。 那些树木郁郁葱葱,树下生着或紫或白的野花,树干上盘旋着薜萝,而树枝上则挂着一个个像是装蛐蛐的小草篓子,篓子只有巴掌大小,编的细细的,只有星星点点荧光透出,就像是挂在枝头的星子。 陈唐唐跪在床上,抬起头,轻轻碰了一下那草篓子,草篓子轻轻晃动,里面的萤火虫就撞在壁上。 她环视这座洞府,在幽暗如星子的萤火虫微光下,房间里恍若仙境。 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大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黑熊精吗?想来毛一定很多。 陈唐唐的指尖儿在树枝上蹭了蹭。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陈唐唐还没来得及下床,那大王便走了进来。 陈唐唐凝神望去,只见那人生的高大,身穿黑色长袍,外罩一件鸦青色的披风,披风上带着一个兜帽,兜帽下是一张英俊而冷漠的脸。 他在自己的洞府里居然还戴着兜帽? 他闯进来正好与她打了个照面儿,看了个对眼儿,两人同时怔住。 星星点点的荧光下,攀着枝条的人回眸望来,明明生的美貌,却一脸高不可攀的禁欲冷漠,她眉心的朱红与唇上的嫣红像是冰雪中开出的花蕾。 多好看的人啊,他打第一眼见到就心动了。 他匆匆上前两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攥紧自己的手,可越紧张,越是说不出话来。 啊啊啊,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丢份儿,出声啊! 他恨不得锤自己喉咙几下,好让自己的器官听话些。 然而,他的声带大概出门遛弯儿去了,根本不听从他的召唤。 陈唐唐却看到一个身姿矫健,又极为英俊的男人,正皱紧眉头瞪着她,一脸不郁。 陈唐唐从床上下来,低声道歉:“抱歉,误上了大王的床。” 没事啊,你想上多久就上多久,本大王不介意的。 然而,他急的脑门儿都冒汗了,才发出一声—— “哼。” 不,本大王不是这个意思! 陈唐唐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这位黑熊大王估计是生气了,怕不是要吃了贫僧? 幸好贫僧有金光护体,可谓是钢筋铁骨,不怕,不拍。 唉,惹怒了他,看来他不会老老实实皈依了,也不能让贫僧摸摸毛了。 阿弥陀佛,真可惜。 两人又眼巴巴对视了片刻。 黑熊精抱着双臂干巴巴挤出一个字:“你!” 门外却陡然传来一个妖怪的声音:“大王,那猴子跑了,您没事吧?” 有事也不能在美人面前露馅儿啊。 黑熊精臭着脸怒吼:“滚!” 小妖怪屁滚尿流地跑了。 黑熊精吼完才突然意识到——啊,可别吓坏了美人儿! 他忐忑不安地望向她,却看见她朱砂一点的眉心轻轻皱起。 怕、怕不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怎么办?怎么办! 黑熊精欲哭无泪,心中百转千回,解释的话语堵在嗓头,就是吐不出。 他又气又急,握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腿。 只听“噗嗤”一声。 他的鸦青色的兜帽上突然凸起了两个山头。 陈唐唐一脸疑惑。 这是什么? 黑熊精一慌,伸出手要去捂,然而,在他动作之前,他的兜帽就被那两个凸起顶掉了,露出两只黑乎乎、毛茸茸的熊耳朵。 陈唐唐:“……” 这、这就是他藏不住的熊耳朵?也太可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糟、糟糕我要控制不住我的手了。 黑熊精:完了,她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怕了? 孙行者:居然敢趁着俺老孙不在,卖萌! ☆、第29章 他的两只耳朵羞答答地趴在他黑亮的发丝中,在萤火虫的微光下,还抖了几下。 陈唐唐的手攥住自己的衣袖,口中道:“阿弥陀佛,不知大王请贫僧来此处是为了何故?” 他睁大了眼睛,甚至因为惊讶忘记挡住自己的熊耳朵。 第64页 他吭哧半天道:“不。” 啥? 陈唐唐满脸迷茫。 黑熊精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既威严又吓人,然而,再配上他那一对毛茸茸的熊耳朵时,却显得有些憨。 黑熊精又折磨了自己半天,才终于又吐出了两个字:“尼姑。” 哈? 陈唐唐指了指自己,一脸坦荡道:“贫僧是个真和尚。” 这个黑熊精怎么会认为贫僧是尼姑呢?难道贫僧哪里暴露了? “和尚……” 肉眼可见的,他的耳朵支楞一下,然后慢慢垂下,他眼皮也垂了下来。 看来他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 陈唐唐大着胆子问道:“大王怎么会以为贫僧是尼姑呢?” 黑熊精吸了一下鼻子,依旧冷着脸,闷闷道:“好看。” 陈唐唐:“……谢谢。” 黑熊精:“哼!” 他一转身就要走。 陈唐唐的视线落在他的屁股上。 既然连耳朵都有了,该不会那圆鼓鼓的尾巴也…… 黑熊精骤然转身,一双黝黑的眼眸死死的盯住了她。 陈唐唐心脏跳的飞快,面上不动分毫:“阿弥陀佛,大王为何这样看着贫僧?” 他大步走来,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陈唐唐的脑袋刚好在他胸口的位置,她慢慢抬起头,仰脸看向他。 他却绕着她转了一圈,鼻子一抽一抽,绕着她轻轻嗅。 陈唐唐任由他。 他嗅了一圈,不解问:“凡人?” 贫僧有哪里长得不像凡人吗? “为何不怕?”他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与她身高相差悬殊,他便直接蹲了下来,抬头打量着她。 他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在她眼前抖呀抖,就好像在诱惑她上前摸一把。 阿弥陀佛,佛说:一切随缘,想做就做。 陈唐唐伸手,轻轻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耳朵。 细腻的毛搔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令人心神愉悦的痒。 他半圆形的耳朵被她这样一揉,竟“扑棱扑棱”的抖了几下。 黑熊精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陈唐唐没忍住,又揉了好几下,直到将这热乎乎软绒绒的耳朵抓在手里,才一本正经道:“阿弥陀佛,大王的耳朵很好。” 黑熊精瞪大眼睛,像是被吓住了。 陈唐唐心情愉悦,勾起笑容:“大王,怎么了?” “你,不怕?”他喉结抖动,艰涩问。 陈唐唐笑道:“为何要怕?贫僧知道大王不会伤害贫僧。” 就算你想要伤害也伤害不着。 “大王也不会伤害其他人。” 黑熊精板着脸,退后一步,将自己的耳朵从她的手中拽了出来。 陈唐唐惋惜地垂下手。 他像是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死死盯着她:“我是妖怪。” 他的耳朵抖了一下。 陈唐唐:“……” 是会抖耳朵的那种妖怪吗? 哦,那还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见她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黑熊精内心翻涌,猛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手轻轻一摇变成了厚实的熊掌——漆黑油亮的毛皮,敦实绵软的掌心,和……看上去很好摸的肉垫。 黑熊精刚想把爪子亮出吓唬她,她却伸手握住了他的熊掌。 这!这不可能! 黑熊精浑身一震,看着她简直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他呆呆地低下头,望着两人相对的掌心。 她的手掌绵软白皙,他的熊掌漆黑丑陋……都这样她还不怕吗? “你看,其实也没差多少,”陈唐唐微笑着捏了捏他的肉垫,“贫僧见你的洞府布置的别有一番野趣,想必你与别的妖怪不同。”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熊掌,慢慢收拢熊掌。 陈唐唐并没有收回手,只是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他的熊掌慢慢合拢,肉垫碰了一下她温热的手背,就立刻松开。 “即便有力量也不一定会伤人,即便是妖怪也不一定就是坏的。” 陈唐唐低声道:“贫僧觉得你与我佛有缘。” 黑熊深深地看着她:“佛?” “你是要我皈依?” 陈唐唐眉目舒展,神情从容,姿态悠然:“正是。” 他思考良久,视线却不肯离开她一刻。 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鼻尖是她身上清冽的莲香。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公的呢? 黑熊精垂下密实的睫毛轻声道:“我曾听闻,皈依后会受三宝加持?” “正是佛法僧三宝。” 黑熊精英俊而冰冷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就有些泛傻气。 他喃喃道:“皈依佛。” 陈唐唐双手合十,身上金光大盛,莲香拂动,在这幽静的洞府内,甚至能听到佛音。 黑熊精盯着她眉心一点朱砂痣:“皈依法。” 金光又盛了些。 “皈依……” 陈唐唐慈悲地凝视着他,期待着他说出最后一个字。 没想到他的皈依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功德。 然而,她的眼珠子都瞪酸了,他却依旧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 不能催促,不能催促,若是他反悔了怎么办? 第65页 陈唐唐耐心地等着。 他嘴唇轻微扇动:“皈依……” 她满眼期待。 他喉结抖动,被她碰触过的手掌握紧,塞进在披风内。 他的唇碰了碰,轻声吐出一个字:“你。” “哎?” 黑熊精的熊掌一晃,很快就变成了人类手掌的模样,骨节分明,修长有力,那只手朝她伸来,在快要接触到她的时候又迅速往后缩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 修长有力的双手慢慢合拢,掌心对着掌心,指尖对着指尖,手背的颜色像是焦糖蜂蜜,他朝她低下头,弯下腰。 两只挣脱小笼子的萤火虫从树枝上飞下,一边一个落在他的耳朵上。 “我皈依你。”他沉声说着便朝她拜了一下。 她身上的金光更盛。 陈唐唐甚至能够看到他身上飞出一丝金丝,像是拔出的糖丝,在空中飘荡,无处着力的丝头轻轻摆动,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眉心,瞬间,金丝整个一缩,全都缩进了她的眉心,而她身上的金光也更为凝实了。 她看了看自己手,虽然她很喜欢这金光,还是说道:“你该说皈依僧。” 他眉眼含笑,低声道:“你不就是僧吗?” “而且,我只要你……” 他朝她伸出手…… 你竟敢对贫僧出手! 陈唐唐正想着该如何给他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他的手却从她肩膀上方穿过,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然后,轻轻一提将她整个人一旋,拽到了自己的肩膀坐着。 陈唐唐:“……” 你! 贫僧生的矮是贫僧的错吗?! 这下子贫僧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受女妖怪待见了。 黑熊精大笑起来:“今儿个是我的寿辰,我带你去耍乐子。” “阿弥陀佛,贫僧戒酒,戒荤,戒色,戒……” “哈哈,无妨无妨……” 他迈起步子,走了出去。 陈唐唐既来之则安之,渐渐也习惯了他厚实肩膀的坐感。 她双手抓住他毛茸茸又好摸的耳朵,口中正经道:“太晃了,我找个东西扶着。” 黑熊精粗鲁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呆呆地“哦”了一声。 他耳朵上那对萤火虫却飞到了陈唐唐的手背上,似乎很喜欢她,久久不愿离开。 陈唐唐盯着它们,突然福至心灵,将体内的金光压榨的更为纯正,而后逼至指尖,在两只萤火虫身上分别点了一下。 萤火虫的翅膀抖落一层金粉,在浮动的金粉荧光中,两只萤火虫变成了两个长着翅膀的少年人,他们两人散发着淡淡金色的微光,朝她扬起了笑脸。 陈唐唐惊呆了。 她居然这么厉害? 等她想要再试一试的时候,却发现身体里的金光已经无法再压榨了。 她朝两人挥了挥手,两人笑着朝她点头,而后,翻身到笼子前,将关着萤火虫的笼子全都打开了。 树枝上瞬间涌出的无数萤火虫,像是翻倒的银河,一直朝着她的方向流淌过来。 陈唐唐一激动,又多撸了几下他的毛耳朵。 “怎么?”黑熊精抬头。 陈唐唐低头一笑:“无事。” 她身后是萤火虫组成的星空,眉眼温柔又慈悲。 他心里一轻,从未有一刻如此安宁。 “阿弥陀佛,贫僧听闻大王抢了无数凡人女子。” 黑熊精:“……污、污蔑!” 他气急败坏,却磕磕巴巴说不出话。 “这么说……不是大王做的?” 他飞快摇晃着脑袋,耳朵也一动一动。 陈唐唐盯着他的耳朵道:“那她们都在何处?” 黑熊精道:“放、放了。” 陈唐唐摸摸他的脑袋:“好孩子。” 黑熊精抬起头,神情郁闷。 嗯?这又怎么了? 陈唐唐面露不解。 黑熊精垂着脑袋,连头顶的耳朵都无精打采起来。 他闷声道:“他们,自作主张。” 陈唐唐轻声道:“贫僧相信。” “啊!”一个路过的小妖怪看到二人小声惊叫一声,而后撒开腿就往大厅跑,边跑还边嚷嚷:“大王成事儿啦!大王原来不是不行!” 大厅里突然传来一声欢呼。 黑熊精:“……” 弄死那帮小兔崽子。 “还有,还有,我看到大王将夫人扛在了肩膀上,想必是体贴夫人,嘿嘿嘿,云雨之后难免嘛,咱们大王真是体贴!” 陈唐唐:“……” 什、什么鬼!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他耳朵内侧突然红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害羞个什么大劲儿! “……不过,咱们大王可是个初哥儿,不知道夫人满不满意?” “不对啊,大王刚刚和那孙猴子打过一架,从回卧室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难道大王早……早泻?” 黑熊精怒从心中起,飞起一脚踹开了大门。 所有小妖怪“蹭”的一下全都蹲在了墙角,挨挨挤挤的像是一群刚刚破壳的小鸡仔,他们这套动作做得如此熟练,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遍这样的场景。 陈唐唐想起妖怪方才的话,忍不住蹙眉。 不知她的徒弟如何了? 第66页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便顺势扫了一圈大厅,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形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客位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观音院的猫眼儿方丈。 可奇怪的是那方丈朝她望来时,竟像是第一次看到她,眼神带着丝好奇和复杂的审视。 这个方丈跟黑熊精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目光下移,放在方丈手里正端着的一个玉盘上,只见那上面有一金一银两枚丹药,样子也很熟悉。 她盯着那枚金丹,金丹在玉盘上突然跳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 见金丹跳起,银丹也不甘示弱,比金丹跳的更高。 方丈一脸不耐,左手在玉盘上敲了一下。 “金池老友,这是什么?”黑熊精走了过去。 陈唐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请放贫僧下来。” 黑熊精的耳朵没精神地耷拉了一下,将她放了下来。 陈唐唐仔细观察那两枚不老实的丹药,可不就是自己那两个徒弟。 方丈的视线扫过黑熊精的全身,眼中透出一丝贪欲。 “大王,凌虚仙长有事不能来为大王祝寿,便托我将这两枚丹药送给大王,为大王延年益寿,神通更进一步。” 黑熊精“哦”了一声,傻傻地信了,他接过玉盘,一转身,递到了陈唐唐的面前。 陈唐唐:“……” 你是要贫僧吃了自己的徒儿吗? 银色的丹药上蒙上了浅浅的一层粉红。 ——师父要吃我啊…… “嗯?变色?”黑熊精大手抓起那枚银丹,随手一扔,“怕是坏了。” 假扮方丈的某人:“……” 你这败家玩意儿!那妖怪做的丹药可都用了上好的材料,用来喂熊也不该扔了啊! 哎呦喂,可心疼死我了。 然而,那枚银丹还未及落地就腾地一声变成了一银发银眸少年。 敖烈手指黑熊精大喊:“妖怪,还我师父!” 黑熊精无端端地受了这番指责也有些生气,他现在可是在好好改正,重新做人,呸,做熊的阶段,谁,是谁在诬陷他? 他偷偷瞥了一眼陈唐唐,急切又磕巴地反驳:“谁!谁绑你你师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 敖·葫芦娃·烈:妖怪,还我爷爷! ☆、第30章 “还、还有!”黑熊精磕磕绊绊道:“谁是你师父啊!” 敖烈转向陈唐唐:“师父嗷——” 因为太过激动,声音甚至蹦出了一丝小奶音。 陈唐唐朝敖烈微微颔首。 黑熊精陡然僵住了:“哈?”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黑熊精想要在陈唐唐面前表现好,也想要与她的徒弟打好关系,就耐着性子,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敖烈的脸色却有些古怪,他纳罕道:“我家是龙,你家是熊,五百年前也算不上是一家啊,龙熊吗?” 黑熊精:“……” 糟糕,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再说了,”敖烈板着一张嫩脸,“你这妖怪实在居心叵测,居然还想要冲毁我家龙王庙。” “不不不……”话不是这么说的啊。 可是,他越紧张越是笨嘴拙腮,根本说不出解释的话。 “师父,你看,这熊瞎子欺负咱们呢。” 黑熊精:“……”你,你欺负熊! 陈唐唐刚想要解释——这黑熊精已经改悔皈依,大家不要为难他。 只见玉盘上那枚金丹摇身一变,变出个齐天大圣出来。 他金发飘摇,红衣猎猎,一双火眼金睛几乎冒出火来,抡着如意金箍棒就当头冲着黑熊精砸了过去。 陈唐唐立刻道:“且慢。” 然而,大圣这一棒还是挥了下去。 黑熊精见这猴子不听劝,口中道:“你这弼马温休得猖狂!” 孙行者平生最恨人提起此事,见他在自己师父面前毫不留情揭穿,越发下手狠辣起来。 只见,黑熊精抬臂一抡,祭出一把寒枪,堪堪架住了他的攻势。 孙行者口中朝那个方丈道:“你还等什么,还不快来收了这个妖物!” 居然还有帮手?卑鄙! 黑熊精瞪向方丈。 那方丈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位身着杏色衣衫,眉眼缱绻,温柔又艳丽的男子。 这样的人,这样的相貌,是陈唐唐从未见过的。 孙行者又与黑熊精斗了几个回合,连声催促:“快!” 那人却笑着道:“且慢且慢,大圣,出手前可要先说好,我是生意人,一分一厘都要算个清楚,我若是出手了,会有什么好处?” 孙行者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当初不是你争着抢着要来的吗?我本来找的是观音……” “哎,都到这么紧要关头了,再说这个就没有意思了吧?况且,此一时,彼一时。” 那人一脸轻松愉快地观战,道:“哟,这黑熊精还真是厉害了。” 陈唐唐:“……” 敖烈绕过战斗波及的范围,悄悄走到陈唐唐身边,递给她一把西瓜子。 陈唐唐拿了起来,好奇道:“你在哪里弄的?” 敖烈努嘴:“寿宴上的,吃起来不错。” 陈唐唐也磕了一个,果然用来看戏磨牙是不错的选择。 第67页 不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什么戏啊! 陈唐唐忙道:“你何不上去帮帮他。” 敖烈磕着瓜子儿道:“大师兄能打的很,况且还有帮手,师父不必担心。” 孙行者这时朝那人怒道:“有什么要求快说!” 那人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扎金筹,手中拨了几下,金筹“叮铃叮铃”作响。 他微笑道:“哎呀,这头熊如此厚实,应该挺好吃的吧?” 卧槽! 洞府内所有人都被他的发言震住了。 黑熊精红了眼睛:“欺、欺人,呸!欺熊太甚!” 孙行者怒瞪那人,那人却笑眯眯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当真,别当真……说真的,这头熊应该能卖不少钱,瞧瞧这油光水滑的毛皮,厚实美味的熊掌,还有熊胆……” 卧勒个大槽! “啊!”黑熊精猛地大喝一声,突发神力,摆出了要搏命的架势。 妖就没有尊严啦!太欺负熊了! 孙行者咬牙:“你可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你看着吧,我定要在观音那里告你一状!” 那人拍了拍胸口,露出“哎呀,我好怕”的神情。 “阿弥陀佛,施主所说的……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陈唐唐刚凑近此人说了几句话,那人就连退数步还,用手扇着自己的鼻端,摆出一副嫌弃模样:“走开,走开,你的寒酸味熏到我了。” 寒酸味? 陈唐唐不解地闻了闻自己的袈*裟,上面只有淡淡的白莲清香。 她满脸不解地望向那人。 那人却捏着鼻子,别过眼,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想与她打交道。 这与她刚进来时,他的反应截然不同。 而且,陈唐唐敏锐地觉察到——他对她的抵触绝不是真的嫌弃,而是一种隐约的恐惧。 恐惧?害怕贫僧吗? 可是,贫僧明明什么也没做啊,难道贫僧还能吃了他不成? “好了,不逗你们了,办正经事要紧。” 那人上前一步,就见陈唐唐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径直转过身,朝正在大战的熊猴大声道:“这是一场误会,你们两个快收手。” 然而,两人此时枪架着棒,棒磨着枪,骑虎难下,收手不得。 杏色衣衫的男人一拂袖摆,笑眯眯道:“看,还是要靠……” 陈唐唐双手合十,低声念叨了几句。 杏色衣衫男子听了几句,突然面色一变。 她口中吟诵的正是郑三郎教给她的乱心真言。 她刚刚念了两句,黑熊精和孙行者便同时心里一悸,忍不住朝陈唐唐的方向望了过来。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黑熊精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捂着心口。 啊,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孙行者则一脸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自己不是石头变得吗?原来还真的有心?这是心跳的感觉? 正“咔嚓咔嚓”咬着瓜子看戏的敖烈观察到了两人奇怪的神情,他心中一动,口中道:“师父,你念的是什么?他们好像变得怪怪的。” 哎?怪怪的?难道不是心口疼吗? 陈唐唐抬起头,只见刚刚还大打出手的两人竟都不敢看她,分别朝两侧撇开了头。 呃…… 她又做错了什么吗? 啧,妖可真麻烦。 孙行者将棒子收进耳朵里,朝杏衣男子小吼:“你来是看戏的吗?” 再一扭头,看到自己的师弟竟连瓜子都拿上了。 他一把夺过敖烈手中的瓜子,照着敖烈的后脑勺敲了一下。 敖烈摸着后脑勺露出笑容:“师兄辛苦了,来,这些瓜子就当我孝敬师兄。” 杏衣男子走上前,对着陈唐唐道:“我是四郎,是你徒弟请来的救兵,负责对付这只本领高强的妖怪。” 哦,猴子请来的救兵,结果,你就一路划水看戏? 陈唐唐仿佛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听到他说话,经过他的身侧,来到黑熊精的面前。 黑熊精看看自己手里的□□,猛地塞到了自己身后。 他耷拉着脑袋,像是在认错。 陈唐唐轻声道:“没事,都是一场误会。” “误会什么啊,他可做了不少坏事。”孙行者蹿到师父眼前,说起黑熊精与观音院内方丈的勾当。 “……我便想出扮作方丈,拿着另一个妖怪的丹药来拜寿的计策,我自己变成一粒丹药,只要他敢服下,保证搅得他肝肠寸断,好威胁他把师父放了。” 黑熊精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可怕,你也不嫌脏。 陈唐唐大致了解了情况,还是有一事不解,问道:“你不是烧了观音院吗?” 黑熊精摸摸脑袋:“为了钱。” “那你还敢请金池长老?” 黑熊精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他又不知……是、是我烧的。” 陈唐唐:“……” 你们这些妖怪亏心不亏心啊! 合着烧了人家的斋房,抢了人家的财物,还要扭头再请人家来你们用赃物操持起来的宴会,顺便赚一波寿礼。 溜啊! “喂,我说。”杏衣男人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陈唐唐踮起脚尖,拍了拍黑熊精的肩膀。 第68页 “你这样可不行,不能待在这里一辈子。” 黑熊精挠了挠耳朵,低低“嗯”了一声。 “我说,我说,你是不是在故意无视我?”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要去西天取经。” 黑熊精眼睛一亮,双眸像是两颗黑曜石。 他期待道:“我……能不能……” 陈唐唐微微一笑。 “贫僧倒是觉得你的缘法并非在贫僧这里。” “这次她可说对了,观音让我将你领回去。”四郎在陈唐唐身后补充道。 黑熊精盯着陈唐唐。 “去吧,这对你有好处。”陈唐唐点头。 “那你等着我。”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黑黝黝的眼中翻滚着浓烈而灼热的情感。 陈唐唐轻声道:“世间一切本是缘,缘来则聚,缘去则散,何必强求?” “我……”他话还未出口,杏衣男子突然猛地一挥袖子,黑熊精便陡然从原地消失了。 “咳咳。”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笑盈盈道:“诸位不必担心,观音想要点化他,好祝他早日修得正果。” 敖烈撇嘴道:“咦?你说的我们就信啊,你究竟是何人?又怎么惹怒了师父?” 杏衣男子摸了摸鼻子,偷偷看了陈唐唐一眼,见她还是视自己如无物,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我赤条条来去,无名无姓,也无人牵挂,”他又看了陈唐唐一眼,“你们就唤我四郎便好。” “嘿,别看了,那头熊到底让你弄到哪里去了?” 四郎拨弄着手里的金筹:“应该出现在观音的紫竹林吧,观音想让他当个守山大神,这样多好,从妖怪变成神仙,真可谓是一步登天啊。” 敖烈小声道:“可我倒是觉得他想跟在师父身边。” 四郎嗤笑一声:“你以为你们师父的徒弟就那么好当的吗?你们应该多珍惜一些,这可是你们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修长的手指一动,“吧嗒”一声一根金筹落在了地上,就在陈唐唐的脚边。 陈唐唐视金银如粪土,没有动。 四郎抿紧嘴:“你们师父怕是也感觉到了自己与那熊瞎子之间浅淡的缘分,这才赶走那头熊,怎么样?她很冷漠吧?” 孙行者哼了一声,也不搭理他,径直走向了陈唐唐。 敖烈低声道:“活该师父不理你。” 四郎:“喂!你……” 孙行者双手枕在脑后,轻松道:“解决了,咱们继续上路吧。” “等等。”陈唐唐停住脚。 四郎眼睛一亮。 陈唐唐问:“原来的方丈哪里去了?” 孙行者和敖烈同时扭头看向四郎。 四郎抿唇一笑,如画的眉眼更加艳丽,他的手探进袖子里,拖出一只白猫。 “哎?”陈唐唐指向那只猫:“这是……方丈?” “那和尚是金池长老,因为他道德败坏……”四郎将那只窈窕的白猫拎到眼前。 白猫“喵”的一声,猛地挠向四郎。 四郎挑起嘴角,将白猫往天上一抛。 “喵呀——” 猫的惨叫几乎吓惨了正偷偷溜出洞府的妖怪们。 虐、虐猫狂魔啊! 对待猫都这样,更何况是对妖?兄弟们快跑啊! 妖怪们屁滚尿流地往外跑。 猫爪胡乱的在空中抓挠,脖颈后的软肉却被人死死卡住了。 四郎摇晃着晕头晕脑的白猫,笑嘻嘻道:“所以,观音便罚他供你一路把玩。” 陈唐唐:“……” 把玩啥?贫僧莫不是听错了? “喵呜——”白猫惨痛哀鸣着,像是对自己不幸命运的哀悼。 陈唐唐正准备接过这可怜的小家伙儿,孙行者却直接伸出手,拉着那只猫的两条后腿看了看。 “喵!”变态啊! 陈唐唐惊呆了:“你、你在做什么!” 孙行者冷淡道:“徒儿是想看一看他变成猫之后是不是会变性,不会的话,我就帮他做了。” 白猫艰难地并紧双腿,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这个心狠手辣的碎蛋大圣!我真是看错人了! 陈唐唐:“……徒儿,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孙行者转过头,略微一勾唇角:“当然不,师父不会让我这么做的对吧?” “阿弥陀佛。” 孙行者随手一甩,将白猫甩向敖烈,敖烈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在经过陈唐唐身边的时候,突然弯腰低声道:“不过,师父的表情可是跟一般男人听到这种话的表情不一样。” 他侧过头,金光在眸底闪烁:“即便是和尚,也应该算是男人,不是吗?” 糟糕了。 陈唐唐一脸正经:“贫僧不知你在说什么。” “哦。”他勾唇一笑,双手枕在脑后,金色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陈唐唐看着他走出洞口,几乎融进阳光中。 他的话……莫不是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师父,师父。”敖烈抱着猫追了上来。 “那个四郎说的是真的吗?” 陈唐唐慢慢转向他,茫然道:“谁?” 正在偷听的四郎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一跤。 哼,薄情人。 这就是你们所喜欢的人吗?也不过如此而已。 第69页 敖烈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了:“就是那个骚包的神。” “哦,原来他名叫四郎。” 四郎:“……” 合着我刚刚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怎么了吗?”陈唐唐平静询问。 敖烈银色的眼眸酿满了笑意:“他说师父不肯收了那熊是因为师父感受到了与那熊有缘无分,还说师父是个狠心人,薄情女。” 四郎:“不……” 这个小白龙看上去白净净的,怎么一肚子坏心眼,那不是我原话! 等等,薄情女是什么鬼? 陈唐唐也被他最后三个字吓到了,慢慢转过头:“贫僧……并没有啊。” 她眸子清澈而又明亮,能一眼望见底,似乎毫无隐瞒。 敖烈挥了挥手,不在意道:“啊,我随便说的,那师父你真的感受到了吗?” 别,别随便说说啊,吓死贫僧了。 陈唐唐:“当然没有,贫僧只是一介凡人,哪里有那么厉害的本事。” 一介凡人,你能一脚踹断金龙角? 一介凡人,你能一拳打开五行山? 一介凡人,你能收服武力堪比齐天大圣的黑熊精? 现在的凡人都这么吓人了吗? “那师父是……” “贫僧只是希望他一心向善,阿弥陀佛。”陈唐唐双手合十,垂下眉眼。 当然是因为,那头熊虽然笨嘴拙舌,可直觉太吓人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敢将她当作女人对待,不行,这么危险的隐患觉得不能放在身边。 等取经回到长安,贫僧还想找个野寺,每天种种地、喝喝茶养老呢。 敖烈看向之前还振振有词说唐僧知道的四郎,轻轻“呵”了一声。 四郎摸了摸脸,有点疼。 四人将此间事情彻底了结,便走下了黑风山。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孙行者盯着四郎。 四郎笑眯眯道:“这道路这么宽,这么大,难道只许你们走,我就走不得了吗?” 孙行者冷声道:“那你就走着吧,师父,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 他拉着陈唐唐朝一旁的小树林走去。 陈唐唐见他似乎有事要跟自己说,便跟上了。 四郎抓着手里的算筹乱摇,“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心里乱乱的。 敖烈打了个哈欠道:“你就不能老实一点,难道你心里有猫爪在挠?” 四郎瞅了他一眼。 何止是猫爪挠啊……他整颗心都裂成几瓣了。 敖烈低头拨弄了一下草地上横躺的白猫,笑问:“你说是不是?” “喵喵喵——” 你个恶鬼,快把我放开! 原来中途这只猫想要逃跑,敖烈就将它抓了回来,来回跑了几次,他也就烦了,直接用藤蔓将猫四个脚捆在一根树枝上,就像是绑着一只待宰的猪。 好在这只猫是由人变的,又吃了无数妖怪练成的丹药,早就与普通人不同了,特别抗搓弄。 这一路上敖烈就靠着这只猫找乐子了。 —— 孙行者将师父带到林子了,突然朝她跪了下去。 陈唐唐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都怨我那晚不在,才让师父受苦了。” 陈唐唐满脸无奈地扶起他:“我哪里受苦了,这世上就还没有能让吃苦的地方。” 孙行者定定看着她。 风刮过,撩开他眼前的金色碎发。 陈唐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师知道你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性子,但我好歹也是你师父啊,不要什么担子都往自己肩膀上撂,你可是有师父在的。” 她的双眸明亮地照出他的身形,她坚定道:“以后,师父保你。”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眼中的金色凝住了,谁知道他下一刻便勾起嘴角,用手比量了一下陈唐唐的身高。 “天塌了有个高顶着,可师父的身高不过关啊。” 陈唐唐:“……” 不提这个咱们还能好好做师徒。 他伸展双臂,松了一下筋骨,语气轻快道:“看来还是要靠我,师父……” 他金色的眼波几乎荡出,却调皮地伸手压了一下师父的脑袋。 “大胆,你这是犯犯上!” “那……”他弯下腰,双手支上膝盖,眼睛瞬间离她极近,“师父能不能先告诉我,我之前问的问题?” 他的脑袋向前一蹭,两人鼻尖儿挨着鼻尖儿,清澈眼眸中化开金色,金色的湖水中荡开清波。 “师父,有一个秘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与正文无关 对黑熊精 某人:师父何不收(用)了他? 对金池长老 某人:这是给师父把玩的 陈唐唐:闭嘴! 某人:吃俺老孙一棒! 陈唐唐:…… ☆、第31章 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晃动的枝叶,筛出细碎阳光。 明亮的光点在她脸庞上轻轻摇动,她细腻的肌肤似乎散发出温润的光泽,而她眉心一点朱砂痣,更像是落入银耳粥中的一粒红豆,白玉上的一抹绯红。 她听了他的疑问,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似乎连眉也没有多动一下。 他的马尾金发在阳光下闪烁着亮灿灿的光泽。 第70页 她抬起手。 孙行者屏住呼吸。 她纤细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什么吗? 孙行者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的师父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三下的用意。 难道…… 他还没有来得及多想,现实便教会他——师父的心,海底针。 只见陈唐唐手指金光一闪,轻轻一弹,孙行者整个人就朝后倒去。 他飞快一个空翻,稳住身形,惊奇且敬佩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陈唐唐莞尔一笑,轻声道:“你这泼猴,是要消遣为师,还是要故意作弄为师?” 孙行者摸了摸额头。 她收回手。 风吹起一角,露出手臂上的一截金光, 那是……箍儿! 孙行者的金眸沉了沉,想起了太白金星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他说佛祖曾经赐下三个箍儿给取经人,这三个箍儿分别对应“金紧禁”三篇真言,若是有可堪大用却不服管教的妖怪,她就可以用这箍儿去束住他们。 可那样无异于,给狗栓上了锁链,给马安上了辔头,把鸟锁进笼子里。 而且,若是念出真言,无疑会给妖怪带来巨大的痛苦,从此之后,只要是取经人说的话,那些被束缚住的妖怪就不得不遵从,最终就会像是被人类驯养的家畜一般,任由人宰杀。 那样苟且偷生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去来的痛快! 而师父也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自行带上了这三个箍儿。 太白金星告诉他,他的师父当时微笑道:“徒儿有错,自当师父承担,与其罚他们倒不如罚我,以后,我若是有了徒弟,会好好教导,若是徒弟犯了错,我便自念真言,惩罚自己。” 孙行者曾经也听说过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但也没亲眼见过,然而,如今,他面前站的就是一个真真正正慈悲为怀的僧人。 他师父是这样好的人,他居然…… 孙行者后退一步,金色的碎发在眼前晃了晃。 陈唐唐将手腕的佛珠取下,一边伸手拈着佛珠,一边问:“秘密吗?若是这样说来,贫僧确实有一个秘密。” 孙行者道:“但是,徒儿不想听了。” 陈唐唐淡淡道:“不,你得听。” 孙行者直接捂住了耳朵:“不,不听。” 陈唐唐:“……” 想要听的人是你,不想听的人也是你。 陈唐唐突然道:“你这副样子……怕是知道了什么。” 孙行者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口吻冷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菩萨还有好几个相呢,有男有女。” 陈唐唐安静地看着他。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曾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修炼过,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这双眼睛能辨别世间一切,可就是辨别不出师父的性别,您说这不是很蹊跷吗?” 陈唐唐忍不住道:“谁能把你放进炼丹炉里修炼?怕不是你被人拿去炼丹了吧?” 孙行者“哈”了一声:“除了师父谁能吃下拿我练就的金丹。” “少在为师面前贫嘴。” 孙行者的发尾甩了甩,只是笑却没有说话。 陈唐唐关切道:“你既然早有怀疑,偏偏这个时候来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孙行者一愣,眼角下拉,嘴角上扬,忍不住露出笑容。 “是有一件事,让我不解。” 陈唐唐脸上摆出一副值得人相信的模样,心里却想着——没想到她一个取经僧,还要负责解决徒弟的心理问题,再过几日,怕不是还要解决他们的生……啊,罪过罪过,非礼勿想,非礼勿想,佛祖恕罪。 孙行者却没想这么多,只是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道:“我是从石中生的,天地哺育我灵气,让我长出血肉,却唯独没有给我一颗心,或者说,我的心就是一颗石头。” 石头的心? 孙行者垂眸道:“为了防止让别人认出不同,我体内会模仿心跳,然而,只有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 他既然说出了这件事,想必这颗石之心是生了什么变故。 “师父。”他望着她,朝她伸出了手。 陈唐唐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带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师父,你感觉到了吗?” 陈唐唐手掌贴合着他的心口,掌心下是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他的坚硬的胸膛,以及胸膛下虽然缓慢,虽然时有时无,但是,一直在跳的心。 她抬起头。 他低下头,金色的碎发划过脸颊,眼中犹如波光粼粼的海面,他轻声道:“我有心了。” “师父,我有心了。” “就是师父唤我和那头熊瞎子停手的时候,我感觉到了。” 陈唐唐面露不解。 是乱心真言的效果吗? 孙行者低声道:“师父,你果然是个圣僧。” 那怕是你的错觉。 贫僧从始至终就没做过什么,不知道为何你们总是脑补一出是一出。 严格说来贫僧还是个假和尚呢。 两人重新回到队伍中,剩下的两人一猫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你们两个一头扎进小树林里偷偷做了什么吗?”四郎审视二人。 孙行者蹙眉:“你再不尊重我师父,你就等着吃我一棒吧。” 第71页 四郎露出嫌弃的神情:“咦——,你这猴子一脑子的肮脏思想,谁要吃你一棒啊。” 孙行者:“……” 孙行者:“滚!” 四郎:“我就不,就不!” 敖烈连忙安抚道:“算了算了,别跟小孩子见识。” 四郎:“……” 你好好摸摸自己的脸再说话,究竟谁更嫩啊。 孙行者瞪着敖烈:“你到底能不能让师父骑你了,麻溜儿着,师父可还累着。” 敖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耐力久,动作稳,包准让师父满意。” 孙行者点头:“这还差不多。” 四郎:“……” 我勒个去,原来你们师徒三人在路上都聊这样的话题?这也太劲爆了吧? 敖烈正准备变马,眼睛四处飘,突然道:“四郎,你改不会中暑了吧?你脸怎么这么红?” 四郎摸了摸脸,一本正经道:“你懂什么,越往西越会经过一些戈壁沙漠,太阳光太强,我只是涂了些药膏,防止被晒伤。” 敖烈乖巧一笑:“原来你的药膏还会自己往脖子处蔓延啊,真厉害。” 四郎:“……” 敖烈趴在地上,“腾”的一声,变成了一匹白色骏马。 他“吧嗒吧嗒”甩着蹄子,走到陈唐唐面前,马头低下,轻轻蹭了蹭她的肩膀。 马的睫毛要比人更加纤长,再配上他银色的眼眸,越发显得那双眼睛有着一股令人着迷的魔力。 “你的眼睛……” 敖烈心里一喜。 我全身上下就这里最漂亮,师父怕不是要夸我?嘻嘻—— “……换个颜色。” 心重重摔下,裂成了八瓣儿。 陈唐唐见那匹白马丧气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马头。 “你这副样子太显眼了,会惹人注意的。” 所以师父是不想让我给别人看咯? 敖烈心里有雀跃起来,也顺从地施法,改变了眼睛的颜色。 陈唐唐正想着该如何上马,就见那匹马双腿跪地,矮了下来,正好能让她骑上去。 没有马鞍的马还是有些难骑的。 四郎的声音传来:“我这里有上好的骑具,不过嘛,你们也知道,我是个商人。” “这样可以吗?” “嗯?” 四郎刚一转过头,只见这师徒三人,啊不,是师徒二人和一匹马已经上路了。 居然把他给抛下了,明明他换了那位元帅的脸,这也不行吗? 居然连看他一眼也不看,果然是这张脸的问题,可恶,现在和尚也开始看脸了!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那三人已经越走越远了,他立刻加快脚步,施展神通,追了上去。 结果,还没有等他追几步,那匹白马的上半身就被白色的烟雾笼罩住了。 “喂,你不是说你练好了吗?怎么回事!”孙行者冲上前就要扯住马脖子。 敖烈咳嗽声响起:“没,没问题,我就是上半身有些热,下半身没变形呢。” 陈唐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然而,等白雾散去,众人发现了一件更为尴尬的事情。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孙行者若是变回原形现在肯定连毛都炸开了。 四郎吹了一声口哨:“哟,白马弟弟你的身材不错啊。” 陈唐唐抬头望天,根本不敢低下头来,因为—— 敖烈居然变成了半人半马的样子啊! 从肚脐以下是马背和四个蹄子,而他的上半身则变成了人身,更要命的是他上半身是赤裸的,全都露了。 敖烈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地遮住胸前两点,声音弱弱,又羞又愧:“师父,我、我真没用。” 陈唐唐望天:“没关系,没关系,你再多练练就好了,第一次……” “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二次嘛,常有的事儿,别灰心,为师相信你。” “对不起,师父,我给你丢脸了。” 陈唐唐:“……无妨。” 不,徒弟,你一直丢的是你自己的脸。 敖烈双手捂着脸,简直想要哭倒在地。 孙行者上上下下看了几圈,淡淡道:“也没什么事,还能骑,走吧。” 半人半马敖烈:“……” 陈唐唐:“……” 四郎:“……你就这么压榨你师弟?” 孙行者道:“这算什么大事儿啊,总之,你今儿个就算是上本身变成了马,下半身变成了人,也要给我把师父安安全全地驮着。” 敖烈一握拳:“嗯,我能做到,为了师父。” 陈唐唐:“……” 真是谢谢了啊,可贫僧一点也不想骑这么奇形怪状的马儿。 况且…… 陈唐唐瞟了一眼敖烈赤裸的后背,薄而有力的肌肉,窄而韧的腰……真不知要扶着哪里才不算失礼。 即便状况频发,众人还是继续上路了。 陈唐唐低声喃喃:“为师似乎忘记了什么……” 敖烈也轻快道:“好像确实有什么。” 四郎:“经过你们这番提醒,好像……” 孙行者:“猫忘在小树林那了。” 四郎:“你……” 敖烈:“师兄你……” 陈唐唐:“你为何不早说?” 第72页 孙行者淡淡道:“哦,我以为你们是故意的。” 众人无言以对。 敖烈立刻道:“师兄,谁会故意欺负一只猫啊。” 孙行者看着他,似乎在说“就是你啊,我愚蠢的师弟”。 原来都被看见了。 “切。”马蹄子踹飞一颗小石头。 远处,哭唧唧的白猫方丈:“喵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奉上,虽然晚了些。 二师兄准备上线中…… ☆、第32章 孙行者被众人盯着,没有办法,只得又回去将白猫拎了回来。 那只白猫经此一次算是服了气,不再反抗。 陈唐唐张开手臂:“还是给我吧。” 孙行者晃了晃手中软绵绵的猫儿,蹙眉。 哎哟,这是个机会。 白猫双眸一亮,立刻软绵绵的“喵呜”一声,尾巴可爱地甩了甩。 “算了,这猫不老实。”孙行者移开了手。 陈唐唐道:“徒儿,你要做好随时应付战斗的准备,手里拎着猫多不方便?” 孙行者别过脸,手掌轻轻一甩,那猫就在天上翻了个跟头,扔进了陈唐唐的怀中。 他闷声道:“我就知道拒绝不了师父。” 陈唐唐一只手揽住白猫,一只手拎起白猫的右爪,朝孙行者挥了挥,学着白猫软绵绵的声音道:“谢谢大圣喵。” 孙行者一手捂住额头,快速朝前走去,耳尖红的快要滴血。 被随意摆弄的白猫则摆出生无可恋的一张脸。 四郎偷偷凑了过来,手指捏着金筹抵在自己的嘴角,轻声道:“你这个和尚可真是罪孽深重啊。” 陈唐唐专心致志地撸猫,不搭理他。 “喂!喂!我跟你说话呢。” “大师?圣僧?好和尚?乖乖?” 陈唐唐被他越来越不要脸的语气激得鸡皮疙瘩都要跳出来了。 她的手从猫头缓缓摸到猫尾,白猫舒服地眯起眼睛,甚至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 “你就搭理我一下吧?我到底怎么惹到你了?喂,你可是圣僧,要戒嗔……” 陈唐唐撸猫的手停了下来。 “喵喵喵——”白猫不满地娇叫着,毛茸茸的尾巴甚至一勾一勾地蹭着她的手腕。 不要停啊,继续摸喵…… 见陈唐唐还是不搭理自己,四郎捏着金筹蹭了蹭鬓角,小小声道:“我若是真有冒犯到你的地方,那我道歉好了。” 陈唐唐抬起头,清凌凌的双眸中总算映出了他的倒影。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自厌地皱眉。 “你这和尚……太小气了。” 陈唐唐歪了一下头,眼中迷茫,满脸不解。 “施主……何意?” “你该不会不承认自己躲着我吧?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 陈唐唐语气淡薄道:“贫僧明明是按照施主的意思做的。” 四郎瞪大了眼睛。 胡、胡说八道! “你这和尚满嘴谎话,我何时要你这么做了?” 敖烈也很好奇,便伸手将月光似的银丝挽到耳后,支楞着耳朵,偷偷听着。 陈唐唐面露慈悲与体贴:“施主,你初见贫僧时便露出抵触的神情……” 四郎梗着脖子,瞪着眼睛,撒谎不眨眼道:“我没。” “……似乎还很害怕贫僧,贫僧便想——是不是贫僧哪些言行激发了施主的恐惧,于是,贫僧小心翼翼地尽量不与施主你接触。” 四郎张着嘴:“我……我那是……” 那是什么?他却无法说出口。 正因为他见识到了他前面几人的下场,才会对这个看似无害的和尚充满了恐惧。 不过,她真是和尚吗? 四郎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空气中无形的气,他感受到了她身上残留的属于他的法力。 四郎摇了摇头,咬牙道:“我没怕你,你个子没我高,力气没我大,也没我法力高,我怕你做什么?” 陈唐唐口气清淡道:“贫僧也不知道呢,施主那副样子,就好像贫僧能把你吃掉一样。” 四郎:“……” 四郎:“大师,你真是污术高超。” 陈唐唐一脸干净,满眼纯真,就好像是高山上的阳春白雪:“贫僧不懂。” 四郎耸耸肩,他眼睛落在一处,突然道:“其实还有一点,我比大师要强。” 陈唐唐总觉得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四郎眼尾一挑,眉目如画,笑嘻嘻道:“我的胸都比大师的大呢!” 陈唐唐:“……”滚! 四郎正哈哈大笑着,敖烈却突然一撩后蹄,狠狠地踹在了他两腿之间。 从下而上,一股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撕裂了他。 “唔——”四郎抱着那里跪倒在山路上。 敖烈将后蹄在落叶上仔细蹭了蹭,这才甩开蹄子“吧嗒吧嗒”继续前行。 陈唐唐抱着那只白猫,柔软的手指伸到白猫的下巴处,轻轻挠了挠,又揉了揉。 她一脸无辜地看着在地上疼得打滚的四郎,轻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可听到四郎的耳中,她就像是在说“碎哉碎哉”。 这、这不公平!为什么他就要受这般痛处! 四郎狂撒男儿泪。 第73页 太尼玛疼了! 陈唐唐扭头对敖烈道:“徒儿,你这般举动……” “我错了。”敖烈乖巧道。 陈唐唐无奈:“若是再有下次……” 敖烈伸出右手,放在耳边作发誓状,脸上却笑眯眯地道:“我还会这么做的。” 他睁开眯起的眼睛,眸中银光流转如月华:“我即便被惩罚还是会这么做的,我才不会让师父受欺负。” 他笑了起来,既阳光又爽朗。 陈唐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敖烈的马尾巴快活地舞了起来。 正窝在陈唐唐怀里的猫咪看到这一幕,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啧啧”两声,然而,他以为的嫌弃声,等出口时却变成了软绵绵的“喵喵”声。 陈唐唐笑着挠了挠它胸前的一簇毛:“你是嫉妒了吗?” 太、太舒服了! 白猫几乎支撑不起自己身体的重量,如糖水一般黏糊糊地在她身上化开。 陈唐唐故意逗弄它,将它白乎乎的肚皮露出,又是温柔细致的抚摸。 白猫眯着眼睛,灵魂都仿佛得到了净化,叫出来的声音也越发嗲了。 敖烈的鸡皮疙瘩都快跳起来了。 这时,不知道陈唐唐触碰到了什么位置,那白猫竟“喵”的一声跳了起来,蓬蓬的毛都要炸开了。 它四脚并用,躲在了离她最远的马屁股上。 白猫伸着软绵绵的猫猫拳搓了搓脸,连毛都像是泛出了粉红色。 陈唐唐一脸好奇。 敖烈突然将马屁股一扭,直接把那只小白猫颠了出去。 小白猫被颠进了泥土里滚了一圈,好不容易活动着四肢站了起来,小脑袋左右摇摆,抖着身上的泥土。 此时,一瘸一拐,走路成外八字的四郎追上来,一不注意,一脚踩到了猫尾巴。 “喵嗷——” 猫爪狠狠挠了一把他的脚踝。 “啊——”四郎惨叫。 陈唐唐:“……” 她扭头去看敖烈。 敖烈正双手枕在脑后,口中吹着口哨,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只是四个蹄子捯饬地更快了,载着她一溜烟儿跑了。 他们几人行了几日,来到了乌斯藏国,通过连日来的练习,敖烈已经能完美地变成马了,真是可惜可贺。 陈唐唐握着银白色的马鬃,怀里抱着皮毛柔软的猫咪,心里无比满足。 有毛如此,夫复何求。 几人正走在街上,迎面走来了一队人。 领头的是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少年,那少年右耳带着一个金环,头裹棉布,身穿蓝衫,裤子扎紧,脚穿一双三耳草鞋,颇像个游侠儿。 他后面跟着的几个膀大腰粗的男人,似乎是他家的家仆,一个个都对他毕恭毕敬,看着他脸色行事。 陈唐唐心想不要与这些人产生冲突,便拍了拍马背,示意徒弟们稍稍避开。 孙行者和敖烈都觉得——若是对上了,就直接干趴下好了,又不是打不过……不过,既然是师父的要求,他们也不得不如此行事。 几人避到街道一旁,缀在最后面的四郎也跟着,他百无聊赖地看着那队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谁料—— 少年突然高声大喊:“就是他!快给我拿下!” 哈? 什么? 众人正懵的时候,少年带的那队人就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孙行者立刻拦在陈唐唐面前,手放在耳朵处,随时准备掏出他的如意金箍棒。 变成马的敖烈微微低头,用蹄子在地上刨了两下,做好往这些人命根子上踹的准备。 两人拼命护着自己师父,四郎就算是想挤也挤不进去,只能袖手站在一旁,心里胡思乱想——这肯定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惹来的风流债。 只见,那些壮实的家奴非但没有去碰陈唐唐那边,反倒一股脑儿地冲到四郎四周,粗大的手掌按住了他,直接将他用麻绳捆了。 “哎?”四郎一脸懵,“你们找错人了吧?” 少年分开众人,走了过来,他手里拎着一截短棍,那短棍直直戳在四郎的脸颊上。 四郎气笑了:“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陈唐唐本以为他要发飙,谁知道他脸一转,将被棍子按得通红的脸往少年那儿递了递,口中嚣张道:“你知道我这脸有多珍贵吗?说吧,你想要赔多少钱,少了我就去烧你家房子。” 那少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威胁,一手掐着腰,一手玩弄着那截短棍,厉声呵斥:“你这个小白脸给我闭嘴,不就长了一张好看一点的脸嘛,瞧把你给能耐的,我可告诉你,我们高家小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正准备崩断绳子的四郎突然停下了动作:“你说什么?” “哟,还装傻,怎么?骗了我姐姐的一颗芳心,你就要跑?” “啊。”陈唐唐惊讶出声。 四郎一慌,立刻朝陈唐唐望去,只见她捂着嘴,眼中仿佛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我没……” “来人,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低头问:“小郎君,这真没有认错人吗?看着性子不像啊。” 少年抱着胳膊哼了一声:“装疯卖傻罢了。” 四郎“呵”了一声:“小弟弟,我劝你弄清楚再绑人回去,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74页 少年恼羞成怒:“你叫谁小弟弟!谁小啊!呸你个老流氓!” 四郎被人拉扯着拖开,他眼珠子一转,朝着陈唐唐声泪俱下道:“救我啊,娘子——” “等等!”少年眯着眼睛,朝一旁的两人一马扫视。 陈唐唐双手合十朝少年道了声佛号。 少年一愣,立刻将短棍别在腰间,朝陈唐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口中道:“不知道长老是……” 陈唐唐淡淡道:“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求取真经,途经此地。” 少年人点头:“原来是这样。” “大师,我……”他欲言又止,挠了挠头,“算了,大师还要要事在身……” 他扭过头,看向孙行者,眉毛骤然拧起,跟刚刚在陈唐唐面前的乖巧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喂!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孙行者,“就是他口中的娘子?” 孙行者:“……” 瞎了你那双狗眼! 四郎:“……” 喂!喂!你这小子是想找事儿吧? 陈唐唐:“……噗嗤!” 孙行者瞪圆了眼睛,手已经摸上了耳朵。 看你是想吃俺老孙一棒。 这时,陈唐唐突然伸手拍了一下孙行者的肩膀。 孙行者这才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冷着脸放下手,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少年摸摸下巴,看看孙行者,又望望四郎,最后一挥手:“算了,都带回去,看爹怎么说。” 家仆应了一声。 孙行者眉头皱起,很是不耐。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贫僧可以一起同行吗?” 少年“啊”了一声,又立刻恭敬道:“长老到家中作客自然是求之不得。” 孙行者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 陈唐唐低声告诫:“休要搞事。” 孙行者翘起嘴角。 不对吧,师父,明明是你要搞事啊。 陈唐唐晃了晃笑的软成一团的白猫,又拍了拍笑成废马的敖烈:“走了,上路。” “长老,这边请。”少年让人架着四郎,看着孙行者,自己则眼巴巴凑到陈唐唐身旁。 陈唐唐朝他微微颔首。 少年挠了挠脸颊,低声问:“敢问长老,这世上真有妖怪吗?” 陈唐唐低声道:“施主遇到了何事?” 少年瞅了一眼四郎,低声道:“不是我遇到了事情,而是我哥……姐姐!” 陈唐唐神色平静,慈悲又温柔。 少年看着她,心中就仿佛平静了几分,便又道:“那长老看看,就看看前面那个人,是不是妖怪吧?” 陈唐唐的目光落在四郎的后背,神色微沉。 此人来的莫名,又总是不肯离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贫僧身上还有什么宝物值得人觊觎? 至于他是不是妖怪…… 陈唐唐看向拥有火眼金睛的大徒弟。 ☆、第33章 孙行者接了她的眼波,仿佛明白她想要问什么,无声地摇了摇头。 陈唐唐温声道:“贫僧觉得很可能不是……” “怎么可能!”少年高声叫了起来。 陈唐唐看向他:“施主反应为何如此大?” 少年咬着下唇,眼中忽明忽暗,恍惚间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陈唐唐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一家高门大户门前。 门匾上写着“高府”二字,朱红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 少年道:“我们这里是高家庄,几乎人人都姓高,但此地就属我们家最有钱有势。” 他上前拍门,朱红大门“吱呦”一声被拉开,一个家仆探出脑袋,见了少年惊讶道:“四郎君,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人抓到了?” 少年点头:“抓到了,而且,我还请了位高僧回来,你快去通报。” “高僧?”家仆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正在这时,门内一人吼道:“快将这些骗吃骗喝的神棍、秃驴赶出去!” 家仆拉开大门,只见一个道士和一个和尚好似被人踹了一脚,骨碌骨碌滚了出来,脸都抢在了地上。 “呸呸——”道士一边吐嘴里的泥,一边道:“你们家这是受到妖怪的诅咒了,跟你们好好说话,你们不听,还这样对待高人,有你们后悔的!” 说罢,他便揣上折成两半的桃木剑,捂着脸,头也不抬地速速离开了。 那个和尚则张开双腿坐在地上,将草鞋拖了下来磕了磕,边磕边慢悠悠道:“哎哟,你们家太心急了,贫僧又不是说没办法解决,只是缘分未到而已,再等等嘛。” 他将两双鞋都磕干净才穿上。 少年尴尬地挠了挠脸,朝陈唐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长老别介意,我这就去告诉我爹。” 说罢,他便一溜儿钻进了门里,身后的家仆也拎着五花大绑的四郎走了进去。 守门的家仆挠了挠头,“嘭”的一声,将陈唐唐他们关在了门外。 “喵!”岂有此理! 陈唐唐笑着点了点它的脑袋:“你不开心什么?早进晚进都会进去。” “这位长老说的有禅机。” 陈唐唐扭头,就见刚刚被赶出门的和尚朝她微笑。 她立马从马背上滑下。 第75页 “阿弥陀佛,见过这位长老。” 那和尚左看右看,拉着她低声问:“你也是来这件除妖的?” “除妖?”陈唐唐面露不解。 和尚无奈:“我都被赶出来了,又不能跟你争抢,还瞒我做什么?” 他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他们家可古怪的很,你可小心着些,别妖没除掉,反倒自己被魇到了。” “多谢这位长老的提醒。” 和尚“嘿嘿”笑着道:“哪里哪里,我见你穿的光鲜亮丽,何必非要自讨苦吃去挣这份要命钱呢?” “对了,长老你干什么这么挣钱啊?” “挣钱?”陈唐唐荡了荡两只手臂,僧衣也跟着飘荡,“没有啊,我身上一分钱……哦!” 陈唐唐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锭。 那和尚眼睛一亮。 “钱财乃身外物,你若喜欢送你便是。”说罢,陈唐唐便大方地将银锭塞进了那个和尚的手中。 和尚竖起大拇指:“长老,你需要徒弟吗?我正需要你这么一个慷慨大方的师父。” 一旁的孙行者冷冷地望了过来。 和尚哆嗦了一下。 陈唐唐笑道:“这位就是我的徒弟。” “那您需要徒孙吗?徒曾孙也行!”他继续追问,简直不要自己的脸了。 陈唐唐:“……” 贫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为了赚钱,您还真是不容易。 “阿弥陀佛,贫僧只是想问些事情。” 那和尚点头:“您问,您问,是关于高府的吗?” 陈唐唐颔首。 “那您还真是问对人了!这府里的事儿没我更清楚了。” 陈唐唐仰头朝天空看去。 和尚也仰头:“怎么了,要下雨了吗?” “贫僧只是在看是不是有牛在飞。” 和尚:“……你这人也真是的,一点玩笑也开不得,好了,贫僧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这家的小姐呃……” 陈唐唐看着他复杂的神情,忍不住追问:“如何?” 和尚抽了抽嘴角:“反正你看了就知道了,被妖术弄得古古怪怪的,还非要嫁给一个人,更夸张的是那小姐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据说是做梦梦到的,我猜八成是妖怪搞的鬼。” 陈唐唐点头:“找到那个人不就知道了。” 和尚捂着脸:“可问题是他们家不可能让那小姐跟那人成亲的,因为……因为……”他脸上又露出的那种古怪。 “而且啊,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儿……”他凑近了些,却迟迟不开口。 陈唐唐心领神会,又递给他一个银锭,和尚眉开眼笑道:“这家人之前听一个坑蒙拐骗的道士说,只要找到那人,让那人说一句‘我喜欢你’,妖法就自动解开了,否则,非但小姐要发疯,连他们家也要渐渐衰败下去。” 陈唐唐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和尚拍拍胸脯:“我走南闯北,东游西逛,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江湖人称小灵通。” 陈唐唐:“……” 这个名字……感觉有古怪。 陈唐唐又问:“你真的是和尚吗?” 那个和尚正色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真话有真话的价钱,假话有假话的价钱。” 陈唐唐:“……” 四郎真该来学习学习人家的生意经。 正倚着石狮子,听着那和尚胡扯的孙行者突然轻笑一声,冷声道:“我若在此打死你,如何?你的命能抵多少钱?” 他将身上戾气外放,把那和尚吓得哆嗦了一下。 “开玩笑的,这有什么可收钱的。” 孙行者握着石狮子嘴里的石球,轻轻一捏化作湮粉,他淡淡道:“说老实话。” 和尚苦兮兮地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老老实实道:“假的。” 陈唐唐吃了一惊。 在大唐,因为受唐王的推崇,所以僧侣的地位比较高,假扮僧侣行骗的人也有不少,后来朝廷便下令让僧侣最好燃烧戒疤当作识别的标志。 当然,她是个例外,因为她的护体金光决不允许她伤害自己的身体。 “那你头上的戒疤……” 小灵通“嘿嘿”一笑,摸着头道:“自己烫的。” 合着朝廷的办法也没用啊。 这面陈唐唐正胡思乱想着,小灵通突然道:“你的马呢?” 陈唐唐回头一看,果然,敖烈不见了踪影。 她看向孙行者,孙行者指了指拐角。 没过一会儿,拐角走出一个银发少年,他朝陈唐唐笑了一下,脸颊泛着桃花。 小灵通看了看孙行者,又瞧了瞧敖烈,有露出惊恐夹杂着匪夷所思的神情。 “我说,大师你够厉害的啊。” “……过奖过奖?” “居然能支使动这么厉害的妖怪。” 他怎么知道是妖怪? 陈唐唐正迷惑着。 他低头,用胳膊肘撞了她两下,低声道:“我听说西边儿有个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那可是相当厉害,就是他们俩吧?” 啥? 陈唐唐一脸懵。 “哎哟,哎哟,你就别跟我装了,我的消息可灵通着呢。” 金角大王?银角大王? 别说,还真有几分像。 第76页 能支使妖怪的和尚可不是一般的和尚。 小灵通眼珠子一转,想要跟她先套套近乎,可是嘴还没张开,眼前的朱红大门就被打开了。 少年从门里跳出,对小灵通挥了挥手:“快走,快走,没事儿别在我家门前傻站着,小心我找人揍你。” 小灵通一缩肩膀,麻利儿地跑了。 少年转过身来,对着陈唐唐则露出了良善可亲的笑容:“长老这边请。” 陈唐唐淡淡道:“多谢施主。” 她跨进门槛,少年却拦住了想要跟进来的孙行者和敖烈。 “他们是贫僧的徒弟,麻烦施主了。” 少年原本嫌弃的脸立刻变得友善起来:“是长老的弟子啊,那也进来吧。”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在敖烈的身上多关照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 敖烈:“……” 不爽,想要水淹高家庄。 被抱在陈唐唐怀里的白猫得意洋洋。 敖烈更加不爽了。 少年带几人到了大堂,刚一进屋就听到有人在唉声叹气。 “爹!”少年喊了一声。 高太公转过身,突然,整个身子往后一仰,差点以倒栽葱的姿势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少年忙上前去扶。 “我的天,你这是找了些什么奇怪的人,难道还嫌咱家不够倒霉吗?” 少年附耳说了两句。 高太公不满的情绪也收敛个干净,起身迎接陈唐唐,态度有礼而温和。 孙行者直接道:“我师父不耐烦这个,你们有事儿就快说。” 高太公连连点头,将自己女儿的事情和盘托出,可说话间言辞闪烁,似乎有什么隐瞒着。 事情与门外那个和尚说的一样,原来高太公请来道士和尚帮忙,都会说明这段缘故,结果,她在外面就这么被人白白骗了钱去。 孙行者蹙眉,转头对敖烈道:“我元神出窍,去揍那骗子一顿,你看好我的肉身。” 敖烈点头。 孙行者随意摆了个姿势,便抛下肉身,元神出窍去了。 一阵风从陈唐唐脸颊边扫过,就好像被谁碰到一般,可是,左右看看却都没有一个人。 “长老?” “啊,贫僧都已知晓。”陈唐唐坐得端正,眼神清澈,就好像从来没走神,一直在听他说话似的。 陈唐唐想了想,低声道:“不知贫僧可否见一见高小姐。” 高太公唉声叹气,头发都多愁白了好几根:“问题就在这儿了,我家……小女把自己封闭起来,门窗紧闭,谁也弄不开啊。” “那贫僧去看看好了。” 高太公激动道:“一切就麻烦长老了。” 陈唐唐起身,准备跟着高太公去后宅,结果,她两个徒弟都像是木头似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唐唐疑惑:“你们想要在这里一直站着?” 孙行者双目平时前方,没说话。 敖烈则猛给她使眼色,眼皮都要抽筋儿了。 陈唐唐仍旧是一头雾水。 “那……既然你喜欢,就在这里等着为师吧。” 敖烈看看将重担托付给自己的大师兄,又看看心心念念的师父,委屈巴巴地“嗷”了一嗓子。 然而,他身边的大师兄却突然动了起来。 孙行者:“原来你累了,那你就呆着吧,我和师父去。” 敖烈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他居然被大师兄给坑了! 大师兄,你变了。 来到后宅,陈唐唐却感到有许多违和的地方,高家小姐住的是个独门小院,院子里的布置丝毫没有女性居所的精致,到处都充满了一种冷硬的感觉。 高太公指着一间屋子道:“根本打不……” 话未说完,整面墙“轰”的一声倒塌下来,将室内的情形展露无疑。 高太公:“……” 孙行者甩了甩手,淡淡道:“抱歉,手滑了。” 光从破洞中射入,照亮这间黑漆漆的屋子。 陈唐唐从倒塌的废墟上走下,给黑暗中的人带来了第一丝阳光。 侧卧在地上的人默默望着她,心像是骤然被填满。 可是,不对啊,他一直想要嫁的男人不是……不是…… 不对不对,他是个男人怎么能嫁? 他是男人?怎么会是男人,不是女人吗?不是高家三小姐吗? 真实与谎言不停地拉扯着他的灵魂,他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嘴中发出痛苦的哀鸣。 陈唐唐想要伸手,又突然停下了。 她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阻碍,果然是有妖怪施法吗? 她的手缓缓落到他的头上,温柔地摩挲。 他整个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吓到了。 只见他俯卧在地面上,头埋在青丝中,云鬓散乱,身形消瘦,一截腰肢可堪怜,满身都是风流姿态。 陈唐唐扶住他的双肩,将他温柔地扶了起来,拂开青丝,看清楚了高家小姐的脸。 喝! 陈唐唐下意识松手,他“咚”的一声后脑勺着地。 阿弥陀佛,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背影迷倒千军万马,正脸吓退百万雄兵。 作者有话要说:  必须声明,高家假小姐真郎君一点都不丑! ☆、第34章 第77页 那人虚弱地呻~吟一声。 陈唐唐又立刻扶住了他。 阿弥陀佛,贫僧不是故意的。 那人眉头紧皱,眼睫轻颤。 陈唐唐:“……” 不行,不行,佛祖也忍不了啊。 陈唐唐扭开脸,肩膀微微抖动。 忍、忍不住了…… 高太公在坍塌的墙外疾呼:“长老,长老,怎么样了?” “噗嗤……咳!” 陈唐唐强忍住笑意,温声询问:“你……没事吧?” 只见那人虽然身段风流宛若妩媚女子,那张脸却是正经端庄的男人脸,小麦色的脸上涂抹着胭脂,剑眉上画着青黛。 他的脸并不难看,非但不难看还很英俊,妆容也不是不整洁,只是这样的风流身段加上这么一张俊朗男人脸,再配合上完美妩媚的妆容,就好像把好吃的菜肴混进一个锅里,搅合搅合,最终变成了类似泔水的菜肴。 “嘤嘤嘤……”他也不说话,只拧着一双剑眉,小声哭泣。 陈唐唐:“……”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施主,究竟发生了何事?” “嘤嘤嘤……”“高小姐”的花袖子甩了起来,挽着兰花指遮在自己的脸前。 佛祖,救救贫僧吧。 陈唐唐心里抓心抓肝的难受,脸上却一派从容镇定:“施主,不要紧张,贫僧是来帮助施主的。” “嘤嘤嘤,大师……”“高小姐”掐着嗓子,猛地朝陈唐唐的怀里扑去。 然而,他比她高,又有着一把力气,直把陈唐唐扑到在地,好个铁头正好抵在她的胸口。 “当”的一声,他脑袋上砸出个大包,金光一闪即没。 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孙行者正准备帮助解围,却眼睁睁地看到了这一幕。 他一言难尽地盯着陈唐唐的胸部。 “师父,我又不会做什么,”孙行者满脸无奈,又有些想笑,“您不至于要在胸口藏铁吧?” “况且,铁能顶什么用啊?” 孙行者洒脱一笑:“师父就放心好了,连我的胸都比您的要……” “当——” “慢着!慢着!方丈千万别伤了我儿子啊!”好不容易爬进来的高太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然而,等他一抬眼,却看到自己中了妖术后作天作地的儿子乖巧地举起双手跪在墙角,他身边做出同样姿势的是那个从进门开始就冷傲吓人的金毛儿。 两人额头上长着一模一样的大包,像是被人暴揍了一顿。 “呃……”高太公转过头,看向自大唐来的高僧。 只见高僧面容慈祥,双眸澄澈如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揍人的样子。 不,他怎么能这么想高僧,实在太失礼了。 “这是怎么了?谁把我儿伤成这样?”高太公难掩气愤。 “阿弥陀佛。”陈唐唐什么也没说。 不说就不等于撒谎,没毛病! 高太公搞不清楚答案,只当是他们两个不小心被墙壁掉落的石块砸到了。 高太公心疼地想要去揽自己的儿子。 那位“高小姐”则努力地往墙角里钻,把自己低沉的嗓音掐细,嘤嘤道:“女儿要嫁给那个盖世英雄。” 孙行者耳朵立刻支楞起来。 莫不是撞了一下,你就看上了我师父? 高太公却仿佛明白“高小姐”在说什么,连连点头:“你放心,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找到那人的。” “高小姐”甜甜的“嗯”了一声,眼睛勾勾搭搭地朝陈唐唐望来,突然“嘤咛”一声害羞地捂住了脸,扭开了头。 陈唐唐:“……” 佛祖,嘤嘤怪也算妖怪吧?贫僧揍他一顿不算破戒吧? 不过,她突然抓到了重点。 “儿子?”陈唐唐冷淡道:“不是说高小姐吗?” 高太公的脸一僵。 陈唐唐一脸高冷地自言自语:“莫非你家郎君姓高名小姐?” 高太公:“这个……” 陈唐唐瞧了一眼“高小姐”那张脸,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感觉自己受到了内伤。 孙行者嗤笑一声,口中道:“事到如今,你还藏着掖着,是不是要将这位高小姐扒光,你才能说老实话啊!” 高太公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你个禽兽”。 而他自己的师父也满脸诧异地望着他,似乎真以为他要这么做。 孙行者:“……” “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孙行者一扭头,继续盯着高太公,冷冷道:“不过,我手里可还有不少办法,能让你乖乖说出实话。我师父心善,谁的忙都肯帮,我可就不一样了,你要是对我师父怀有什么不轨之心……我可告诉你,我五百年前就曾将天捅出个窟窿,如今,也不介意在这高家庄再捅一次!” 高太公只是一介凡人,哪里受得了齐天大圣这一番威胁,只得臊着脸道:“长、长老,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我不是不想说实话,只是,这是家丑啊……” 说着,他就要朝陈唐唐跪下。 孙行者一晃身,挡在了陈唐唐的面前,他从耳朵里掏出如意金箍棒,那金箍棒见风就长,一直顶到高太公的下巴处。 高太公哪里见过这个,原本弯下的腿彻底僵住了,整个人抖成了筛糠。 第78页 “你是要威胁我师父了?”孙行者露出一些狞笑。 高太公慌张摆手:“不不不,小老儿我不敢,不敢啊!” 孙行者冷声冷气道:“别以为我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老人家,以为倚老卖老哭一下、跪一下、闹一下,就是求人办事了,求人拿出求人的态度来!” 高太公狂点头,再也不敢作妖。 孙行者敲打完高太公就扭头去看自己师父,只见师父正望着碎墙外的天空发呆。 好吧,这样发呆的师父又不是没见过,习惯了。 孙行者只得朝高太公重新问起这整件事的起因经过。 原来,这高太公有二女一子,大女儿名叫香兰,二女儿名叫玉兰,这小儿子则叫兰生。 因为是唯一的儿子,又排行最小,高太公便将其当眼珠子疼。高兰生小的时候身体不好,道士便说要充作女儿来养,于是,高太公便给小儿子起了个翠兰的名字,权当作自己的小女儿,改过名字之后,小儿子的身体果然好了很多。 直到十六岁,高太公才让高兰生脱去翠环长裙,改换了男装。高兰生善于舞文弄墨、舞枪弄棒,在这高老庄里是个媒人能把门槛踏破的青年才俊。 “不对吧,之前的少年不是你的儿子?” “不不不,那只是我认得义子,唉,也不知道兰生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如果一辈子都好不了,待小老儿我百年之后,总的有人继续照顾他。”高太公说的是声泪俱下,想要激发这师徒二人的恻隐之心,好让这两个行脚僧好好为自己家的破事儿出个力气。 然而,他眼睛都哭肿了,抬头一看,好嘛,师徒二人,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瞧地,一个都没看他的,合着他这么一副唱念俱佳的表演居然连捧场的都没有。 孙行者见他嚎完了,便指着男不男女不女的“高小姐”道:“那他又如何变成了这副样子?” 高太公暗恨这两人心硬的像石头,口中却道:“小老儿我也不知,就是一天早上,他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就像是……像是中了妖法!” 高太公抹泪,“高小姐”也蹲在墙角嘤嘤抹泪。 “嘤嘤嘤,我就要嫁给那个男人。” “这就是中了妖术的结果?非要嫁人?” 孙行者心中暗想——哦,确实有不少妖怪看上了凡人,想要与凡人欢~好,便施展妖法迷惑凡人心智的,这种妖法以狐妖最为擅长,然而,也没有哪个狐狸精偏爱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妖吧? 啧啧,总感觉不能细想下去。 “那你儿子出事前后,府中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高太公刚想说无事发生,孙行者就立刻瞪着烈火镕金般的眼睛,冷厉道:“小事也要说……” 高太公胡子都快被吓的竖起来了,他仔细想了想,一拍手,还真想到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只有一件,就是兰生曾在山上救下一只受伤的兔子,兰生性情大变之后……” 孙行者:“啧啧。” 不只是性情大变吧? 高太公被这个促狭的金毛儿气得是吹胡子瞪眼,可还是不敢赶人,便继续低声道:“……之后,府里乱成一团,后来才发现兰生救下的那只兔子不见了。” “哦?”孙行者金色的眉毛一挑,“原来是兔儿爷。” 高太公瞪圆了眼睛:“你什么意思!谁是兔儿爷了?你才是兔儿爷!” 孙行者正要出声,背后却传来了陈唐唐好似迷茫,又好似好奇的声音—— “兔儿爷?” 孙行者:“……” 怎么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回神,偏偏讲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就回神了。 孙行者无奈道:“师父!” 陈唐唐任随心意揉了一下他的金马尾,抬眼淡淡道:“你们说到何处了?” 那两人都顿住了,似乎谁也不想继续说刚刚那个尴尬的话题。 孙行者反应更快,口中道:“是这样的,我们刚刚猜测,这件事是兔妖所为。” 高太公见他没有胡说八道,忙点头:“对对对。” “兔妖?”陈唐唐满脸不解。 孙行者又接着自己的话道:“可是,兔妖天敌太多,修行不易,修炼到能有此神通布下此局者更是少之又少,一般到这种修为也不会随意对凡人做这些事情。” 他摸了摸下巴:“这件事倒像是一场报复。” “报复?”高太公忍不住气道:“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啊,竟遭到这样的报复,这也太过阴损了。” 的确,把人家一个好端端的郎君变化成这般,还蒙蔽了他的心智让他嫁给一个男人,这种报复的手段未免太过下作。 孙行者冷淡道:“既然妖怪施法让你家郎君非要嫁给另外一个郎君,你只要找到那个妖怪指定的人,说不定就能知道一些事情。” 高太公抚掌:“说得对!正好,我们刚刚抓到那人。” 孙行者与陈唐唐对视一眼。 陈唐唐低声道:“徒儿真厉害。” 孙行者听了师父的夸奖,心里高兴,嘴上却道:“全程走神的师父都知道我厉害,那想必我是真厉害。” 陈唐唐抬头看向他大包消下去的额头,用一种仿佛念佛号般平静的语气问:“想要再来一下。” 孙行者:“师父你……”你变坏了。 第79页 饶是他钢筋铁骨,也受不了师父那缠着金光的一巴掌。 他的师父果然也是天下第一的厉害。 孙行者红着耳朵,冷淡道:“不劳烦师父了。” 陈唐唐微笑:“为师在学你顽皮一下。” 孙行者:“……” 师父,你真的变坏了。 正时,墙外有人大喊:“太公,人来了,人来了!” 孙行者在前,陈唐唐在后,两人往外走。 突然,陈唐唐动不了了。 她低下头,就见那位“高小姐”捏着兰花指,拽住了她袈~裟一角。 他仰着头,羞羞怯怯地看着她,脸颊绯红,然而,配上他那张正经俊朗男人脸,简直非同一般的辣眼睛。 “阿弥陀佛。” 佛祖,救我! “高小姐”眯着眼睛,张开口,轻轻咬住了自己袖口,一边咬着,一边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给吃了。 他的身体里真的住着一个成年男性的灵魂吗? 这双眼睛不像啊。 “阿弥陀佛,施主,该放手时,要学会放手。” 说罢,陈唐唐就接着扭头往外走。 结果,这位“高小姐”是放手了,却动了口。 他垂着手,一口咬住了她的裤脚,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是死皮赖脸非要讨口吃的老狗。 陈唐唐:“……” 贫僧这可是飞来横祸啊 她心中刚刚想罢,就见旁边一个架子上的花瓶,在无风无外力的情况下,原地晃悠了一下,歪倒下来,“嘭”的一声砸在了“高小姐”的后脑勺。 “高小姐”白眼一翻,晕死过去,亲身上阵为陈唐唐演示了一下什么叫作真正的飞来横祸。 陈唐唐小声道:“贫僧……只是想想而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她抬起脚,又要走,却还是走不动。 原来那“高小姐”即便晕死过去,也要死死咬住她的裤子,她要是再生拉硬扯,就很有可能光屁股了。 陈唐唐提着裤子,慢悠悠地移了出来,“高小姐”就像是块抹布似的,被她一并拖了出来。 出来之后,她又见了一番奇葩景象—— 外面,四郎四个蹄子被人绑在一处,用一根长棍穿过麻绳,两个大汉扛着长棍,像是抬待宰的肥猪一般,将他抬了过来。 孙行者和高太公正围着他品头论足,指指点点。 孙行者道:“虽然看不透他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不是妖怪。” 高太公怀疑道:“可他就长了一张兔儿爷的脸!” 啥? 原本懒得动弹的四郎一下子支楞起脑袋,瞪向说话之人。 高太公被唬了一跳,一扭头,就见到正当着别人腿部挂件儿的小儿子。 “兰生!你怎么了!” 高太公好不容易弄醒小儿子,让他看四郎是不是他要的那人。 不知道该称之为高小姐,还是高郎君的某人,扭头看了一眼四郎,迅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哭唧唧道:“嘤嘤嘤,好丑,女儿不要嫁给一个丑八怪!” 卧槽! 四郎气急,反倒笑了起来。 你是没镜子照照自己是不是? 我这张脸虽然不是自己的,但好歹也是天上地下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丑八怪?你怕是…… 等等。 四郎还想要埋汰他两句,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浮现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高太公折腾了一大顿,结果还认错人了,他只得命人为四郎松绑。 四郎却抱着杆子在地上滚来滚去,鬼哭狼嚎道:“不行,我跟麻绳和杆子都相处出感情来了,你们别想把我们分开。” “……你们想绑就绑,想放就放,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身也伤了,心也伤了,今儿个若是没有个把赔偿,我可就赖在你家了。” 他“叭叭”这么一大堆,合着就是为了钱,简直要掉钱眼儿里去了。 孙行者没理会他,直接道:“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找到妖怪所指的男人,我去找找看。” 高太公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他翻了一个跟头,乘着祥云飞去了。 高太公目瞪口呆,磕磕绊绊道“长老,这、这是……” 陈唐唐不多言,只是淡淡地合拢双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在高太公看来,她全身上下弥漫了一股值得信赖的气质,连光溜溜的脑袋上都散发出刺眼的佛光。 他的眼神一下子狂热起来。 “长老……不,圣僧,我还有一事相求。” 陈唐唐凝视着他。 “圣僧这边请。” 高太公将她请到正堂,“高小姐”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 看到这一幕的家仆生生打了个寒颤。 妈耶,郎君,你就不要丑人多作怪了,好不好啊! 四郎盯着“高小姐”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什么,低声喝道:“滚!” 突然,平地狂风起,“高小姐”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 —— 陈唐唐和高太公来到正堂,却没有发现本应该等在这里的敖烈。 高太公一进门就急切道:“圣僧,还有一事不得不解决。” “施主,请说。” 高太公支支吾吾,似乎难以启齿。 陈唐唐心中猛然一跳。 第80页 不妙啊。 高太公道:“您也看到了,我那儿子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如何能让妖怪指定的人说一声‘喜欢你’,小老儿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神僧您能帮上忙了。” 高太公也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不不不,别看贫僧,贫僧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 而且,你对一个和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觉得太失礼了嘛! “圣僧,只要能救兰生,小老儿愿……愿……” “阿弥陀佛,贫僧不在意身外之物。” “拙荆有一门祖传的素斋手艺。” “……但是,贫僧也不忍郎君如此受苦。” 咦,说好的圣僧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圣僧也要吃饭的。 —— 白猫:又把我给忘了。 某人:你行了吧,大师把我这个大活人都不知道忘了多少次了。 —— 解释一下,虽然西游记的故事发生在唐朝,不过书中很多用词是明朝那时候的,而且,我写的时候,为了行文活泼会加入一点现代词,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第35章 阿弥陀佛,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这边,陈唐唐与高太公商议好后,高太公就开始为陈唐唐安排斋饭,陈唐唐无事便在院子里逛了几圈。 远远地便望见四郎在地上撒了欢儿,怎么也不肯起身,非要让人把饭菜端过来喂他。 “告诉你家高太公,把我搞成这样是要赔钱的!” 一个家仆看不下去,怒道:“你这小子不要太猖狂,高太公怎么搞你了?” 四郎傲慢地一扭头,扬声道:“我不跟你这种满嘴污言秽语的人交谈。” 我擦嘞! 家仆握着拳头就要揍他,好歹被其他人拦住了。 “不要中了他的计,你要是碰了他,他说不定就要在你家赖到过年!” 真乃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悄悄调转身子,绕开了他,权当不认识这个人。 陈唐唐行至府中后花园,见花园中芳草鲜美,家花姹紫嫣红,实在美不胜收。 她寻到合欢树下的一块大石头,用衣袖将石头上的落花扫开,自己坐了上去。 这时,一只麻雀“啾”的一声飞了过来。 陈唐唐笑着伸出手,那只圆滚滚的麻雀便落进她的掌心。 它似乎怕自己的爪子会伤到她的掌心,刚落下来就忙着收起爪子,一时没站稳,“啪嗒”一下栽倒到她的掌心里。 这狼狈的一幕,让它的小胸脯气得圆鼓鼓的。 陈唐唐用另一只手轻轻戳了一下。 麻雀头一歪,将自己的头埋进翅膀里。 “啾啾——” 陈唐唐被另外一个叫声吸引,一扭头,看到另外一只麻雀在枝头跳来跳去,对着她掌心地麻雀挥了挥翅膀,就像是在对它示威。 陈唐唐低声一笑,目光偏转,却亲眼看到敖烈突然从府外直接跳到了院墙上,然后,他轻轻一蹬墙头,便从墙头上跃下。 银发在阳光下像是荡起柔波的湖水,他飘飞的白袍衣角则像是掠过湖面的白鹤,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他轻轻松松从高墙上跃下,伸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笑容像是细碎的冰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阳光和意气风发。 似乎觉察到了她的视线,敖烈歪头朝她的方向看来,原本疑惑的眼神一触到她立刻融化。 “师父!”他展开笑容,快活地跑了过来。 陈唐唐手中的麻雀被他惊动,拍打着翅膀离开了。 敖烈三两下便跑了过来,还没有等陈唐唐说话,就迫不及待地跟她分享起自己的小秘密。 “师父,我发现了一件特好玩儿的事情,师父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陈唐唐鼻尖动了动,似乎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 你这徒儿,竟敢背着师父偷吃? 陈唐唐仔细看了一下,他的唇上还沾着一点糖霜,在明媚的阳光下散发着美味的光泽。 敖烈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银眸流转:“师父,在看什么?” 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一下,甜甜的。 敖烈更羞更臊了。 他唇角天生上翘,一副总在微笑的样子,眼睛水汪汪的:“师、师父,我错了,我就是吃了根糖葫芦,别的就没了。” “阿弥陀佛。”陈唐唐摆出完全不介意的样子,胃里却直哼哼。 敖烈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我带师父出去吃好吃的吧?” 陈唐唐眼睛发亮,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一丝变化。 孺子可教! 敖烈绕着陈唐唐打了个转儿,一扭身变成了一条小银龙。 龙气生,云雨聚。 原本晴朗的天气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小白龙奶声奶气“嗷”了一声,尾巴一卷,缠住了师父的腰肢。 呀! 小白龙的鳞片都要泛红了。 师父的腰好细呀。 他紧紧缠着师父的腰,龙爪下自动聚集起了云,小白龙在云雾中游动,如鱼入大海,潇洒自如的很。 陈唐唐盯着眼前那条甩来甩去的尾巴尖儿,心里就像是被猫爪挠似的。 终于,她伸出了罪恶之手,呸,是神之右手。 第81页 她偷偷摸了一把他的龙尾巴,虽然不是她喜欢的毛茸茸触感,却也别有一番感触。 冰凉微湿却又能感受到龙鳞下的肌体的温度,就像是冰川下的火山,冰雪中的火种。 敖烈突然反应极大地颤动了一下,陈唐唐立刻松开了手,若无其事道:“抱歉。” 就好像她刚刚摸那一下只是无意之失。 敖烈的心跳的厉害,就像是要炸了似的。 大概运动太剧烈了吧。 他这样想着,便一头从云头扎下,朝田间落去。 敖烈一边下落,一边扭过身体,整个龙身慢慢变化成人形,被尾巴所缠绕的陈唐唐也变成了被他环抱在手臂中的姿势。 白衣如飞霜,银丝如飘雪,他却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朝她露出毫无心机的阳光笑容。 这哪里像是一条威严的龙,简直像是一条咬着尾巴讨好她的小狼狗。 陈唐唐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敖烈一喜,两眼弯成新月,笑嘻嘻道:“师父,咱们到了。” 陈唐唐朝四周一看,发现他们两人竟落到了地头,而田间竟无一人耕种。 人都去哪里了? 陈唐唐的疑问还没有问出,敖烈便心有灵犀道:“这便是我要让师父看的趣事。” 咦? 说着,他便领她去山脚下。 一路上倒是碰到了几个村妇、村夫,只不过,村妇都是脸颊绯红却目露忧色,村夫则铁青着脸却还有些幸灾乐祸。 这奇特的场面让陈唐唐越发好奇了,然而,越往前人就越多,快靠近中心时,竟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将前路团团围住。 挤不进去的人便远远地站在高耸的山坡或岩石上看。 “呦呦呦,还打着呢,上树了!上树了!哇——上天了!上天了!”还有人一边看着,一边配上了解说。 “哎,你们说他们两个到底哪边能胜啊?” “定然是外来的那个金毛儿!瞧瞧人家那色儿,看着就大气,定能打趴下这小白脸。” “就是,最好照着那小白脸的脸打,看他还勾引我娘子!” “你不是没成亲吗?哪里来的娘子?” “那二娘本都与我两情相悦,说好要约定日子上门提亲的,结果呢?一扭头见到了这个小白脸,就把我们的亲事黄了!” 几个村夫皆唏嘘不已,差点抱头痛哭。 陈唐唐扭头看去,只见那几人,歪嘴的歪嘴,斜眼的斜眼,还有满脸麻子的。 阿弥陀佛,贫僧不打诳语,就算没有什么小白脸,你们的娘子……也是悬啊! “照脸打!用脚踹!踹啊!好!” “呸,那小白脸的脸皮还真是厚啊,踹了这么一脚还一点事儿都没有。” 陈唐唐正滋滋有味听着几人的闲话,那边敖烈突然道:“师父,你看,那是不是大师兄?” 陈唐唐顺着敖烈指的方向望去,然而,她第一眼见到的却是一个云上之人,那人一身蓝布直缀,腰系花布手巾,明明该与人斗法,他却身姿惫懒,在云端歇了下来。 那人侧身卧在白云上,单手支着脸颊,一头青丝被一枝桃花枝绾住,一阵清风拂过,将他脸庞碎发拂开,显露出此人真容。 陈唐唐和敖烈都愣了一下。 敖烈忍不住道:“他怎么跟那个四郎长得一样啊?” 确实如此。 同样的眉眼缱绻着春色,看上去既温柔又艳丽。 敖烈:“这张脸还是跟他比较配,四郎简直就是个贪钱的老流氓,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在活生生毁这张脸呢。” 陈唐唐打心眼儿里赞同。 “你这妖怪不必如此惺惺作态,快把武器拿出来!”孙行者棒指那人,厉声喝道。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眼睛半阖,一副春睡不醒的倦怠模样,慢悠悠道:“我都被你打了一棍子,你还要做什么呢?” 孙行者的棍子几乎顶上他的鼻尖儿。 他则就势往后一倒,躺在了松松软软的白云上。 地上的村妇、姑娘们一阵尖叫。 “你这金毛儿也太不讲道理了,莫名其妙就打人!” “就是,就是,来人找人去报官!” “对对,我这就去找衙役捕快!” 孙行者:“……”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妖怪打架,还要凡人帮忙去报官的。 “快起来!”他怒道。 与他相对的,那人却不急不慢道:“别着急,别着急,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你非得要喊打喊杀的?” 他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哎呀,太阳好刺眼。” 两人的斗法就在一方不配合下这么僵住了。 一个拐着菜篮的村妇扬声道:“云郎,你早膳都未用,不如先用膳?” “对啊,我今天给云郎你带来了自己烙的饼!” “云郎,吃我下的面吧。” “去去去,你的面这会儿早就沱了,云郎吃我的,我家今天刚杀了猪,我给你做了一碗好肉。” 那人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按住云头落了下来。 “这可不行,”他浅浅一笑,睁开双眼,双眸温柔的像是一江春水,声音也温柔的如同春风,“我茹素,不吃肉的。” 那个小娘子捧着篮子,娇俏道:“云郎尝尝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第82页 他一抖袖子,双手负后,一边退,一边摇头,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我不能破戒,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的。” “就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你一个人非要特立独行,怎么的?以为这样云郎就能高看你一眼了吗?” “你!” 两个同样清秀的小娘子就这样吵了起来。 云郎却慢悠悠地走上了上山的栈道,口中道:“抱歉了,诸位,今日有贵客临门,就不需要大家送食物了。” “啊,云郎,至少把这些水果拿上去啊。” “云郎,不要……” 村妇、少女们纷纷挤开拿肉的那个小娘子,追了上去。 小娘子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手里的篮子落在了地上,头上的绢花也被踩到了泥里,而她自己则被人狠狠一推,眼见着也要跌入泥水中,要被人耻笑了。 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温柔地撑住了她的腰,把她轻轻往旁边干爽处轻轻一拂。 她摇晃了几下,在地上站稳了。 小娘子立刻转头,就见一个颇为貌美的和尚正蹲在泥水边,用干净的手指将她掉落的绢花捡了起来。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 和尚抬头,冲她微微一笑。 那一刻,她几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现在和尚也都这么好看了吗? 去他娘的云郎!和尚才是她的最爱! 小娘子摸了摸鬓角,露出羞怯的笑容。 和尚却低下了头。 小娘子的笑容僵住了。 咋地啊,嫌弃老娘长得不好看啊? 那和尚又捡起了她的篮子。 小娘子松了一口气,她眼尖的发现那和尚僧衣的衣角沾上了泥水。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小娘子娇娇怯怯道:“谢谢大师,可是你的衣服脏了,要是大师不介意的话,请让我帮你洗洗吧?” 和尚站起身,却将笑容收敛起来。 小娘子暗想:禁欲冷漠的和尚更貌美无双呢。 和尚将绢花和篮子都递给小娘子。 “大师——”她缠绵地唤着,手指想要触碰和尚的手,“我是顺便帮大师洗的,您看,反正这绢花和篮子也都是要洗……哎!” 她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新的绢花和新的篮子。 泥土呢? 说好了在泥潭里滚上一周的呢? 这是……见鬼了? 和尚将两样东西通通塞进她的怀里,一言不发,转身朝着栈道前行。 小娘子扭身望去,就见刚才跟云郎打斗的那个黄毛儿正坐在一棵树上,金色的眼眸冷冰冰地盯着她。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时,一个白衣男子从她身旁经过,扭头冲她一笑,语气活泼地问:“喜欢新的绢花和新的篮子吗?” 她不明所以,却觉得心里发寒。 这名银发银眸的男子也走上了栈道。 小娘子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夭寿啊!金子银子都成精了! 再说孙行者这边,见到陈唐唐也很惊讶。 “师父怎么会来此地?”他一扭头盯着敖烈道:“定然是你蛊惑师父出来的!” 敖烈:“……” 不要说的就好像我是蛊惑你家汉子的小妖精似的! 敖烈闷闷道:“师父在府里待得厌烦了,我就陪师父……” “你这龙马人还敢狡辩?” 敖烈:“我早就想说了,什么龙马人啊!不信你问师父!” “还敢抬出师父来?” 敖烈瞪着眼睛,刚想要反驳他。 却见孙行者抱着胳膊,冷冷道:“我可是你的大师兄,若按照人间的规矩,我可以代表师父把你逐出师门的!” 啊?人间还有这规矩? 陈唐唐不解地挠了挠脑袋。 敖烈却显然被吓到了,他立刻笑嘻嘻道:“大师兄,我错了啊,下回我定然都听大师兄的。” 孙行者这才转向陈唐唐,温声道:“师父若是想要出来逛逛,直接对我说就好,这龙马人小孩儿心性,恐顾不了师父周全。” “喂!” 孙行者挑眉。 敖烈立刻态度殷勤道:“大师兄不要这样说啊,我才不会这样对师父,我绝对把师父当眼珠子疼,就像是高太公对待高兰生那样!” 呸,谁是你儿子!竟敢占贫僧的便宜。 孙行者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竟敢占师父的便宜?” 敖烈眨眼:“没有啊。” “一会儿再收拾你。” 孙行者又对陈唐唐郑重道:“师父也看到了,那人恐怕就是妖怪指定的那人,我之前将他从洞里逼了出来,眼下,他恐怕又闭门不出了。” “山上有个云栈洞,他就在那里。” 敖烈撸了撸袖子,争着要在师父面前表现:“那还等什么,你我快去降了这妖怪。” 说罢,便顺着栈道,一溜烟儿跑了上去。 孙行者则收起金箍棒,捏着陈唐唐沾了泥的衣角看了看,口中道:“师父也不小心些,一旦那小娘子是妖精变的怎么办?” “徒儿,莫要担心。”陈唐唐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金光完美解决一切。 “师父,你是不知道妖怪有多么诡计多端……” 你自己也是妖怪,这么说真的好吗? 第83页 “妖怪可就好师父这口儿……” 陈唐唐大力扭过头,直直盯着他。 好和尚? 你们妖怪都这么重口的吗? “……肉。” 哦,原来如此。 陈唐唐再次想起那谁说的唐僧肉的功效。 原来你们妖怪天生都不行,要靠贫僧肉来药用。 啧啧,做妖怪的也不容易。 孙行者看着出神的陈唐唐,莫名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师父又在想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是不问的好。 他又低下头研究起沾了泥的衣袖。 自从在观音院那儿得了方丈那些宝贝袈~裟,师父也就不用整天穿缀满珠玉的那件儿了,不过,清洗袈~裟的活儿可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师父也不小心着些,这袈~裟的衣料沾了泥可不容易清洗。” 想他齐天大圣,一双翻云覆雨捅破天的手,如今都开始捏针、洗衣服了。 不行,得要找个老实巴交的师弟接过这些活儿才成。 孙行者心里惦记下这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孙行者:师弟去洗衣服 二师弟:不急,不急 小白龙:我来!我来! 孙行者:不行,上次是谁把师父最喜欢的袈~裟咬碎的! 小白龙(小小声):我也不是故意的。 二师弟:所以,咱们差一个洗衣服的师弟。 ☆、第36章 陈唐唐、孙行者三人沿着栈道朝着山上的云栈洞走去。 “这妖怪可真够蛊惑人心的,师父刚刚也见到了。” “阿弥陀佛。”陈唐唐总觉得自己这大徒弟话里有话。 孙行者坦诚道:“所以师父以后可要小心些,那些妖怪都各有各的本事,尽量不要离开我半步,我若是离开也会给师父你画个圈保护师父的。” 陈唐唐一脸无语。 你是否把为师想的太弱了?不如,干脆把为师别在裤腰上得了。 陈唐唐转移换题问:“那位云郎就是兔妖?” “兔妖?”孙行者冷笑一声,“我看他就是个猪精!” “真想让那些凡人看到他的真身。” 孙行者一转头,看到陈唐唐不为所动的模样,忍不住蹙眉。 “该不会,师父你也……” “嗯?”陈唐唐眼睛亮亮的。 孙行者一阵忧心:“妖怪能够百般变化,别看表象倾国倾城,鬼知道他们骨子里是什么肮脏东西!” “为师知道。” 可看着她那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倒不像是知道的模样。 陈唐唐又道:“贫僧只是在想一件事?” 孙行者生怕师父的魂儿被那猪精勾了去,便急道:“何事?” 陈唐唐眨眨眼睛,无辜道:“你们妖界修炼的标准是什么?是不是越好吃,越厉害啊?” 孙行者:“……” 孙行者扭头往上山走去。 陈唐唐:“徒儿为何不说话?” 孙行者:“你徒弟我想静静。” 他虽然当先走在前,却实在放心不下师父,时不时便回头看看,甚至照顾着她的速度,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等两人来到云栈洞前,敖烈都已经叫嚣过好几回了,眼下正盘腿坐在洞外吃野果。 “师父!大师兄!”他将吃剩的果子随手往后一甩,立刻站了起来,指着门道:“那家伙的胆儿也太小了,一直在洞里连声音都不敢出。” 孙行者冷冷道:“那家伙怕是又睡着了。” “哎?”敖烈发出疑惑声。 孙行者从耳朵里掏出如意金箍棒:“你躲远些,我今儿个非得把他的洞府给拆了。” 敖烈爽快地应了一声,便护着陈唐唐后退一些距离。 孙行者搓了搓手,抡起大棒,“哐哐哐”的砸门。 那扇大门简直像是跟山体融为一处,大门一颤,山体也跟着震动,地面也在震颤。 只听“轰”的一声,大门上被孙行者砸出个窟窿。 里面则传来一个刚睡醒的声音—— “你这样有些过了吧?扰人清梦是要遭雷劈的。” 大门“嘭”一下被打开,之前见到的那位云郎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鸦羽似的发丝散乱落在胸前,身上的衣服也凌乱地挂在身上,露出大半个肩膀。 陈唐唐还没怎么的,孙行者就猛地一棒将那人又打进了门内。 他厉声吼道:“回去穿好衣服!像什么样子!不像话!” 那人“啧啧”几声。 “大圣什么时候成圣人了?这里不全是男人嘛,我没穿好衣服怎么了?即便我不穿衣服也没什么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不大一会儿,云郎便揉着被打红的脸颊苦兮兮地走了出来,可这副被欺负的可怜模样别有一番风情。 他低声嘀咕:“在天上,就因为你大闹天宫被处罚;到了凡间,竟然又犯上了你,我最近是不是犯太岁啊。” “你太岁爷爷就在这儿!”敖烈叫嚣了一句,却被孙行者呼了一巴掌。 “嗷——好痛!”敖烈眼泪含眼圈,摸着后脑勺,哭唧唧地磨蹭到师父身边。 “别废话,”孙行者一转头,扯住云郎的衣襟,“你是哪里来的妖怪,快说,高太公家的事情是不是你搞得鬼?” 第84页 云郎不急不慢道:“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哈啊——” 他侧着脸打了个哈欠,却看到一个貌美小和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忍不住弯弯眼睛,朝小和尚笑了笑,嘴上却对孙行者道:“两个大男人别拉拉扯扯的,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才一直抓着我不放。” 卧槽!你还要脸不? “你一个猪妖居然……” 云郎沉下脸,扭头看向孙行者,显然他的话触及了他的逆鳞。 孙行者冷笑一下:“你既然听过我的名字,就应该知道我有一双火眼金睛。” 云郎手指一动,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折扇,他用扇子挡住被打红的侧脸,留下一只闪烁寒光的眸子。 他打量着孙行者,冷声冷气道:“我只知道你这弼马温在五行山下压着,没想到真能蹦跶出来。” 孙行者听到“弼马温”三字,眼中立刻冒出了火光,口中却道:“师父,你站的远一些,千万别被猪血溅到身上。” 陈唐唐:“阿弥陀佛。” “你大圣居然还拜了师父?”云郎以扇掩口,语气是明晃晃的挑衅,“当初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今也心有牵挂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可是好奇的很。” 无论是说出挑衅的话语,还是嘲讽的话语,他的语气都是不疾不徐,温柔的要人命。 云郎眯起眼睛。 孙行者暗道:不好!这厮要使诡计! 孙行者抡起一棒,便要砸上他的脑袋。 然而,金箍棒打碎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却化作了流云雾霭。 孙行者心知中计,立刻朝师父的方向望去,然而,那里已经完全不见陈唐唐的踪迹。 敖烈也发现了那个卑鄙的妖怪竟把他的师父抢走了,忍不住朝天一吼,化形追去。 天空中,风云骤变,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你这个呆子,下雨时到处都是雨雾,岂不是更不容易找到师父!”孙行者气得怒骂。 可是,已经气昏头又慌了神的敖烈哪里听得进去。 只见银白的龙身在乌云中翻绞,龙眼在云上逡巡着地面。 孙行者又骂了声呆子,自己也朝山下查探去。 话分两头。 被云郎掳走的陈唐唐却是一点都没有受罪,看到天上下雨,云郎还专门为她买了一把油纸伞,一只手替她撑着,另一只手拿着一些零嘴儿。 陈唐唐低声道:“阿弥陀佛,麻烦施主了,贫僧并不饿。” 云郎低笑一声,眉眼缱绻,温声道:“我知道,只是刚刚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与那猴子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你的,便想请你吃些东西,这些东西也都是我喜欢的。” 他眼睛一弯,笑盈盈道:“凡是我喜欢的,定然是极为美味的。” 就会说大话。 陈唐唐看着手中他刚刚递给自己的蒸饼。 贫僧不信一个没馅儿的饼能有多么好吃。 陈唐唐低头咬了一口,在饼上留下一个小月牙。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太、太好吃了。 这蒸饼底部似乎被烙过,有些酥,而里面却又香又软,还带着一股麦香,当真是好吃的不得了。 越嚼越香,越嚼越甜。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云郎自豪道:“若是论起别的,我可能不及他人,但若说享乐,尤其是吃喝一道上,那么天下谁也比不上我,想这三界之中哪里有我没吃……”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云郎立刻住了口。 奇怪了,以往他也没有这么毫无防备,可看见此人就偏偏觉得有缘,就忍不住什么都说了出来。 “那云郎你可真是厉害!”陈唐唐目光灼灼,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他微微一怔,凝视着她的眼眸,即便身旁尽是烟雨,她明亮清澈的眼眸里也没有丝毫阴霾,干净地不谙世事,好像真的认为能吃东西、会吃东西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厉害……是吗?”他低声一笑,目光更加柔软了,“你这个和尚可真不错。” “那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他看着路面上溅开的雨花,“我的名字并非是云郎,那些村人只是看我住在云栈洞内,便自己给我起了一个云郎的名字,我真实的名字是……” 他抿住唇,似乎觉得自己的名字难以启齿。 “你也听到那人唤我猪精了吧?那人……” 陈唐唐平静道:“你嘴上的那人是我的徒弟。” 他被她的话堵住了。 可真好呢,猴子都有替他说话的人了。 他笑了笑:“抱歉。” 陈唐唐更疑惑了:“你为什么要跟贫僧道歉?” 合着你刚才不是护短吗? 他发现这个和尚跟他以往所见都不同,实在有趣的很。 那就再试一下。 “我确实是个妖怪。” 他默默看着她,见她一脸平静,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点头。 真是个高僧模样。 然而,陈唐唐想的是—— 刚刚大徒弟并没有反驳她的“越厉害的妖怪越好吃”的说法,这个妖怪看上去又好看,又厉害,是不是很好吃呢? 既然万物有灵即可成妖成精,那她若是吃了野菜啊、鲜花啊或者蘑菇变成的妖精,是不是还是在吃素,并没有破戒啊。 第85页 猛然间,陈唐唐觉得自己似乎打开了一扇很可怕的大门。 这边,完全不知道“高僧”心里在想些什么的云郎则慢悠悠道:“我是个猪妖,当然,这并非是我愿意的,我原本是天上的天蓬元帅,因为误投了畜生道,这才变成了猪。” 他略感羞耻地低下头,看着从伞面滑下的雨珠迸溅到鞋面上,晕开颜色略深的痕迹。 “如此一来我便自暴自弃,给自己起了个猪刚鬣的诨名,藏在深山不肯出来。” “谁知道,这些凡人也太厉害了,也不知怎么就发现了我的踪迹,挺喜欢我变作凡人的模样,还自动给我供奉……”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却谨慎地盯着她的芒鞋。 若是她有一点迟疑和退却,他就不会再说下去。 可是,直到他说完,她却没有任何过激反应。 她仿佛是能容纳一切的大海,没有嫌弃,没有惊恐,也没有害怕。 他心里一暖,心想:他可真是有些羡慕那只臭猴子了。 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圣僧。” 陈唐唐这才回过神来。 贫僧做了什么?什么没看错? 云郎眼中温柔,声音温和道:“你也可以称呼我为悟能,后来观音为我起了个法名为猪悟能。” 陈唐唐一惊:“猪无能?” 你们男妖怪果然都是不行的。 猪刚鬣:“……” 看到他无语的神情,陈唐唐这才反应过来。 哦,悟能是那个悟能,暗合她的法门宗派,倒是与她有缘。 无能,不,悟能又道:“观音还让我在此地等一个去西天取经的僧人,若是这个僧人是你就好了。” 陈唐唐再次站住了脚。 她朝向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还没有介绍自己,贫僧是自东土大唐而来,要去西天取经的和尚。”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师父!” 他又抿唇笑:“你这和尚该不会是故意哐我的吧?” “贫僧不打诳语。”陈唐唐一本正经道:“既然是缘,你理应是贫僧的徒弟。” 雨一直在下,缠绵的雨声与连绵的雨丝似乎将两人同另外一个世界隔开。 陈唐唐声音轻柔,却又将他的整个听觉占据。 “我为你起个别名,唤八戒如何?” 他面露欣喜,又有些苦恼:“师父为我取名,我自然欣喜,只是,八戒……未免也太苦了,师父能做到吗?” 陈唐唐一僵。 八戒包括不杀生,不偷盗,不淫欲,不妄语,不饮酒,不眠坐华丽之床,不打扮及观听歌舞,还有正午过后不食…… 八戒啊…… 八戒见她僵住,便忍不住偷偷抿着嘴笑了一下。 他施了个法术,让雨伞悬停在她的头顶,自己直接在雨地里跪了下来。 他腰上系的花布汗巾沾湿,如黑色丝绸的长发也落进积水中。 他双手伏地,朝她磕了一个头。 陈唐唐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只觉得他发丝冰凉顺滑,好摸的很。 “好了,起来吧。” 他跪在地上,直起身,笑着凝视着她,满城的烟雨景色也不及他眸中的三分春~色。 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聚在他的睫毛上,他轻轻一眨眼,珍珠似的水珠落到地上,摔成了八瓣。 他看着她,也不说话,就一直在笑,似乎欢喜的不得了。 “我就说为何一见师父就心中欢喜,原来是这样……” 是你的病终于有救了吗? 啊不,人家是悟能,不是无能。 陈唐唐正准备弯身扶起他。 突然,一根长棍从两人之间捅了过来,直直插~入。 一抹金光破开雨雾,立在陈唐唐身边。 孙行者的金发被雨水打湿,水珠在下巴处聚集,不断滴落,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恶狠狠地盯着八戒:“你这妖怪可真是生的狼子野心,说,你想对我师父做什么!” 八戒慢悠悠地站起身,湿漉漉的布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肉~体,笑着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大师兄。” 晚一步赶了过来的敖烈:“……” 这又干我们家庙什么事啊?怎么又被水冲了? 孙行者纳罕:“一家人?” 他扭头看了陈唐唐一眼,又猛地转过头,目眦欲裂怒吼:“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陈唐唐:“……” 徒弟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八戒还没有来得及解释,敖烈“啊”的叫了一声。 众人纷纷扭头看他。 只见敖烈仰着头,指着前方道:“大师兄,不是的,师父、师父是在捉拿凶手归案啊!” 八戒:“什么?” 陈唐唐:“……” 贫僧有些不解。 孙行者:“你在哪里学的这些怪词?” 敖烈一跺脚,急切道:“你们看,快看!” 众人扭头,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恰巧一阵风来,吹散了雨雾,露出一块匾额——高府。 合着贫僧一路迷路迷回来了? “原来师父是带他来做这个?” 八戒疑惑问:“做什么?” 敖烈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做~爱做的事不成吗?” 第86页 八戒:“……你们这些取经人可会玩。” 阿弥陀佛,请不要把贫僧扯进去。 孙行者握着如意金箍棒,另一头直接放在了八戒的肩膀上。 八戒偏头看了一眼,仍旧一脸笑意问:“是不是有谁该跟我解释一下?” 孙行者冷哼一声,那根棍子就变成了一条绳子拴住了八戒的脖子。 八戒:“……” 孙行者将绳子的另一头塞进陈唐唐的手中:“师父,把他牵进去吧。” 孙行者双手掐腰,得意地点点头。 让师父出出风头,好让那高太公多尊敬尊敬师父。 陈唐唐看看手里的绳,又看看被绳子套住脖子的可怜又貌美的男子,也许是被这麻绳衬托的,也许是这凄迷的雨雾加成,他看上去竟然有一种惊人的凄艳感。 戒……戒淫~邪,阿弥陀佛,贫僧绝对不能往歪处想。 敖烈也狐疑地看着两人新鲜出炉的造型。 他悄声对大师兄道:“我怎么感觉有哪里怪怪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妖怪:救命啊,唐僧要吃妖怪啦! 唐僧:没,贫僧吃素! ☆、第37章 孙行者:“有什么可奇怪的,这不就是我牵着你时的样子吗?” 敖烈:“……” 大师兄,你这样说会容易失去我的。 “行了,行了,咱们快进去吧。” 说罢,孙行者就先去敲门。 陈唐唐看着八戒脖子上粗糙的麻绳,低声道:“你也不舒服,不如贫僧帮你解开。” 八戒躲开她的手,笑道:“这绳子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师父的话让我的心都凉了。” 陈唐唐看着他黑亮的眼睛,终于,低声道:“徒儿。” 八戒笑眯眯道:“师父,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陈唐唐点头,把“高小姐”的事情跟八戒说了一遍。 “兔妖吗?”他目露深思。 “莫非是你在哪里惹的风流债?”敖烈好奇道。 八戒笑着望向他:“这位是……” “我是你二师兄。”敖烈挺起胸膛,可是,他的个子跟八戒比还是有些矮。 八戒低声道:“可是,我听说……” 敖烈好奇地问:“什么?” “一般小师弟才是最受师父疼爱的,若是我当了……” 敖烈立刻转头:“师父,他那么老了,要是当我师弟,肯定会让别人误会我的年纪,我不干。” 你的年纪有什么可误会的,比为师这个凡人还要大,不还是当了为师的徒弟。 敖烈蹭到陈唐唐身旁,撒娇似的软着声音道:“师父……好不好嗷!” 尾音带着丝甜滋滋的小奶音。 陈唐唐抬手摸了摸他银色的脑袋,淡淡道:“徒儿随意。” 为师可是很开明的。 于是,敖烈开开心心地成了小师弟,八戒升为二师兄,两人各自满意。 那边孙行者也把门敲开了。 家仆一见八戒就道:“卧槽,这鬼什么时候出去了?出去就出去,你们还领他进来做什么?该不会又是来讹钱的吧?” 八戒一脸懵。 孙行者道:“你可看清楚了,这才是你家太公要找的那位!” 家仆盯着八戒看了看,摇头道:“你们骗我,这不就是骗吃骗喝的那个大蝗虫嘛!” 四郎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是与不是把你家太公叫出就知道了。”孙行者冷淡道。 家仆又仔仔细细看了八戒几眼,一脸嫌弃:“可别又领了个骗子上门,光会躺在地上骗吃骗喝……” 说罢,他“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通报去了。 幸好孙行者躲得快,要不然非得碰一鼻子的灰。 孙行者气笑了:“这高太公可真有意思,明明是求人办事儿,还整的这般小里小气。” “阿弥陀佛。”陈唐唐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只是觉得手里的绳子烫手的厉害。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高太公便带着家仆匆匆赶到,一见到八戒,眼神便是一缩,像是吓怕了。 高太公小声问陈唐唐:“圣僧啊,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次是真的?” 他这副吓破胆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陈唐唐点头:“应该就是他。” 高太公看向八戒,犹犹豫豫皱紧眉头,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陈唐唐竖起耳朵。 “……可别再弄来个撒泼货了,唉,真愁人……” 高太公板着脸道:“他就是兔妖?” 陈唐唐道:“并非如此,但他确实就是那个兔妖指定的人。” “行行行,那就快领去见见我家兰生,哎哟,我家兰生真是造了哪辈子的孽啊!” 孙行者不小心把原来的房子拆了后,高太公便将自己心爱的儿子安置到另一座小院中,还特地安排人照顾。 可那高兰生整天神神叨叨,要死要活,非要嫁给拥有那样一张脸的人。 高太公想着:要不……把那长着同样一张脸的大蝗虫安排过去,好让自己的儿子没有那么疯? 他舍了不知多少钱财,才让那人同意了,结果呢?他的真金白银全都打了水漂,他儿子的疯病还没好。 真操蛋! “圣僧,大师,您就行行好,这次就一下成功吧。”高太公急的是求佛无门,只得朝陈唐唐拜了几拜。 第87页 陈唐唐突然感觉到身上的金光充盈起来。 孙行者则没好气道:“有空去拜菩萨、拜佛祖去,你去威胁他们啊,你是不是就看我师父好欺负,才故意如此?明里是恳求,暗里是威胁!” “没,这位大圣息怒啊!小老儿怎么敢!” 八戒对着孙行者不疾不徐地笑了一下,温声道:“你在这里急头白脸的,什么用都没有。” 孙行者瞪向他。 他微微一笑,袖手道:“好了,带我去见见你的儿子吧,如果真是与我有关,应当会没事的。” 即便他脖子上还挂着麻绳,也依旧一脸温和,如朗月清风。 惺惺作态。 孙行者冷哼一声。 高太公盯着八戒脖子上和陈唐唐手中的绳子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问。 人家取经人在路上无聊了,玩点什么花样是人家的事情,啧啧,真是火辣啊。 “你在看什么!”敖烈注意到高太公奇怪的眼神。 高太公立刻转过头:“没,没什么……我儿就在这里了。” 新打扫出来的小院看上去格外幽静,院子里种了几棵合欢树,翠绿的枝叶间有麻雀穿梭来去。 隔着不远,从窗缝间传来一阵啜泣和呻~吟声。 那声音就像是…… 高太公神色一变,当即就往里冲了进去。 看热闹的敖烈紧随其后。 孙行者“啧”了一声扭头看了八戒一眼。 八戒无辜道:“即便跟我长相一样也不是我,大师兄不要这样对我。” 孙行者眉头一拧:“谁是你大师兄!” 八戒乐了:“师父收我做徒弟,你又是师父的大徒弟,自然就是我的大师兄了,莫非……你不想认这个师父了?” 这头猪真是花言巧语,颠倒是非! 孙行者:“你休要猖狂。” 八戒露出得意的笑容,刚要开口,突然“呃”了一声,几乎喘不上气来。 原来,两人针锋相对时,陈唐唐就已经迈步进了屋子,八戒站住不动,自然就被她手中的绳子勒住了。 孙行者金眸闪烁,笑道:“该!” 陈唐唐刚步进屋内,就看到四郎正仄歪在窗边的一章长榻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本书在看,而本应该享受这样待遇的高兰生则委委屈屈缩在墙角,面朝墙壁,小声啜泣,时不时呻~吟一声,这声音就像是春天的猫似的。 啊,对了,提起猫……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高太公心疼的不行,指着四郎气得打颤:“你!你!我给你那么多真金白银就是让你欺负我儿子的?” 四郎移开书,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我可是正经商人,才不会做这么没有诚信的事情,当初你给我钱的时候,说好了,就是让我见见你家郎君,再劝劝他,我见也见了,劝也劝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他说着便又勾了勾手:“好说好说,再拿钱来就好了。” 高太公气得倒仰。 小臭不要脸的!就惦记我们家那两个钱,他从佃户手中剥削点钱容易嘛! 四郎继续道:“再说了,你儿子可是自己愿意的,我可没有逼他。” “胡说!” 四郎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视线在屋子里游荡了几圈,还是落在了陈唐唐的身上。 然而,陈唐唐正盯着高兰生那妩媚的背影发呆。 高太公心疼地扶住高兰生,高兰生慢慢转过脸了。 喝! 只见高兰生一双眼睛现在已经红肿的像烂桃儿了,他微微眨一下眼睛,都会疼得一抽抽,怪不得会发出猫一样的呻~吟声。 阿弥陀佛,贫僧果然没有多想。 高太公气急:“你到底对兰生做了什么!” 说着,高太公便准备叫人把四郎按下。 高兰生则嘤嘤道:“丑……好丑……不想见他,嘤嘤嘤——” 敖烈好奇问:“啊,你就是因为他丑才哭的。” 高兰生边哭边点头。 敖烈笑嘻嘻道:“那你还真是看脸啊。” 高太公:“……” 有这样一个儿子也很糟心啊。 陈唐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这幕,手中的绳子动了动。 “要进来了。”陈唐唐说了一句。 高太公看看自己儿子的模样,又想起之前那个道士所说的…… 他动作迅速扯下门帘,直接扣在了儿子的头顶上。 八戒与孙行者进来时正见到这奇怪的一幕。 “这是……”八戒脸上带着笑,话还未说完就与四郎四目相对。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眉眼间同样缱绻着春~情。 然而,一人眼中透着丝精明与狡猾,另外一个人眼中则是微微提起精神的戒备。 八戒脸上还带着笑,眸中却没有了笑意:“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假扮我?” 听了他的声音,被蒙着头的高兰生猛地一震。 高太公面色大喜。 恐怕眼前这位就是真正的解铃人了。 高太公立刻看向陈唐唐,使了个眼色。 ——圣僧,咱们说好的啊。 陈唐唐好奇道:“你的眼睛怎么抽……” “咳咳!”高太公重重咳嗦了几声,都快把喉咙给咳嗽破了,陈唐唐这才想起来。 “啊,”她轻轻出声,“八戒,这位郎君能否恢复都靠你一句话了。” 第88页 八戒莞尔一笑,想起了陈唐唐之前跟她所说。 他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睛,声音如春风中的合欢树,他对着她柔声道:“是……我喜欢你。” 四郎一高跳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反正他就是愤怒。 可还没有等他做些什么,突然从窗外伸来什么,将他拉出了窗户。 屋内的人却因为正面临着一个更加紧迫的状况,无一人有精力关注他。 只见八戒的话音刚落,屋内突然飞起一道邪风,将高兰君头上的门帘刮了下来,露出那张虽不难看,但与躯干不太相符的一张脸。 八戒脸上的笑容一僵,暗骂了一句。 肉眼可见,丝丝缕缕的妖气在高兰君身上盘旋,从他头顶蒸腾而出,他的躯干逐渐从妖娆的身段变成了一个年轻力壮的郎君该有的样子。 眼前超乎常识的一幕把高太公吓傻了。 渐渐的,那些妖气在高兰君的头顶形成一个兔子的形状。 风越来越大,刮得陈唐唐几乎睁不开眼。 孙行者连忙挡在她身前,八戒则上前几步,正面对上这个妖形妖状的兔子。 “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兔妖,与我又有何仇怨!” 那兔头的三瓣嘴动了一下,似乎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发出低沉的声音—— “你不是很傲气吗?不是谁都看不上吗?呵呵,天蓬元帅,今天我就要让你爱上最不可能爱的人,你被人拒绝的样子定然极为有趣,哈哈——” 他的疯狂的笑声在狂风中沉浮,或上或下,或左或右,诡异的令人背脊生寒。 屋内风妖风越来越大,妖气越来越浓。 八戒叮嘱道:“小心,看好师父。” 孙行者直接顶了回去:“你先顾好你自己吧,都是你惹来的祸事。” 他将八戒脖子上的麻绳重新变为金箍棒,打散周围的妖气,将师父小心地护在身后。 敖烈则乖巧地站在陈唐唐的身后,防备那个妖物从背后的突袭。 八戒“啧”了一声:“真不想拿出这么难看的武器来。” 什么武器难看到两人打斗时,他情愿挨打也不愿意拿出来? 孙行者好奇地望去。 只见八戒捏住绾住青丝的一枝桃花枝。 孙行者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整理你的头发!” 八戒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他抽掉花枝,青丝如瀑,散落在直缀上。 他撇开遮住眉眼的碎发,随手挥了挥那根桃花枝,那根花枝竟突然伸长、变形,最后竟变成了一把九齿钉钯,那钯子却不是一个普通的钯子,它其中暗含乾坤日月、四时八节、五星六曜、六爻八卦之奥秘,通体银光皎洁,如冰似玉,捏在他的手中竟仿佛与他的白皙的手指连在了一处。 孙行者冷冰冰道:“你这是要犁地不成。” 八戒轻笑一声:“没见识的猴子,这可是用神冰铁制成的上宝沁金钯。” 还未及孙行者说话,被忽略的兔妖却受不住了:“休得猖狂!” 八戒直接迎上前,当先一钯挥去,毫不留情。 兔妖却轻笑一声,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那兔妖遇到他的武器就自动分成两股妖气,去势不停,又朝他迎面扑来 八戒蹙眉后退,退到与孙行者并行的位置。 孙行者催促他:“离远一些,别牵连到师父。” 八戒“嗯”了一声,再次朝兔妖打去。 那兔妖好似只是一股妖气,遇强则散,遇弱则聚,打也打不到,抓也抓不着,当真难办。 八戒刚想到这些,突然一只手从敖烈和孙行者守护的缝隙中伸了出来,一把揪住了那股妖气的兔耳朵。 “师父!” “师父,你在做什么!” “抓不……能抓到?” 三个徒弟都懵了。 只见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兔妖,此时却被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抓着长长的耳朵,动弹不得。 那兔妖似乎也被这样的情景惊住了,它瞪大红通通的眼睛,三瓣嘴动了动,两只后腿蹬了蹬,两只前腿刨了刨。 法力呢?它的法力呢! 陈唐唐歪着头看着那只肥美的兔子,轻声道:“真好啊……” 真好什么? 真好吃?真好摸? 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兔子急红了眼睛,可妖力却全然不听使唤。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简直就是生来与妖怪为敌的! 兔子动了动三瓣嘴,鼻子抖了抖,低着声音道:“快放了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陈唐唐:“阿弥陀佛。” 孙行者道:“师父,我看还是一棒打死它比较稳妥,师父若是喜欢兔子,另外寻一个就是了。” 可恶,它是别的兔子能比的嘛! 兔子扑朔了一下腿。 陈唐唐平静道:“雄兔脚扑朔……这怕是一只公兔子。” 咦! 八戒笑道:“既然落入了我们手里,公的母的也就没有区别了。” 他噙着笑意一步步靠近。 在兔子眼中,那厮就是在狞笑。 糟糕!这厮在天上时就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心眼儿还贼小,稍微得罪他就要被报复,如今我得罪他得罪狠了,他不知要怎么整治我这个分~身呢! 第89页 士可杀不可辱! 兔子红着眼睛,怒吼:“我会让你后悔的!” 说着,它奋力挣扎,以一种兔子撞树的魄力,朝八戒撞去。 陈唐唐不小心脱手后,又伸手想要摸一把兔子毛,结果,坏事儿了。 原本要撞向八戒的兔子竟一头撞进了陈唐唐的掌心,它的妖气一下子便钻进了她的掌心里,消失个干净。 “师父!”孙行者一把捏住她的手掌,翻来覆去地察看,却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八戒挤开孙行者道:“你这猴子粗心大意,不行的。” 孙行者怒瞪他,却还是想看他能否说出个子丑寅卯。 八戒一手握着陈唐唐的手指,另外一只手的食指在她掌心轻轻滑动。 陈唐唐只感觉得一阵一阵酥麻。 她无辜问道:“怎么了吗?” 敖烈在一旁出主意道:“要不我变成一条小龙,钻进师父体内看看?” 孙行者沉声道:“别出馊主意。” 敖烈担忧地望着她,眼睛里水汪汪的,原本的阳光也被这层水雾遮蔽。 陈唐唐笑了笑:“无妨。” 八戒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感觉到。” 孙行者一下子怒了:“要你何用!这可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八戒垂下头,散乱的青丝颓唐地披散在身后。 陈唐唐笑了笑:“命里有时终须有,如果为师命里终究有此一劫,那怪谁都没用。” 孙行者抿紧唇,冷冰冰道:“我可不信命,我这就去阎王那里把你生死簿上的名字勾了去,我倒要看看那只妖怪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八戒听了她的话也抬起头,那双温柔的眼眸此刻竟复杂到分辨不出其中的情感。 陈唐唐双手合十:“你无需自责,为师既然是你的师父,当然也能为自己的徒儿撑起一片天。” “师……师父!”敖烈地双眼溢满泪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他一边用袖子蹭着,一边泪水掉的更多了。 其实,有一种感觉她没法儿说出口—— 那只妖怪冲进她体内的时候,她体内的金光突然一热,就将那妖怪包裹住,捆成了一个珍珠大小的东西,安放在她的腹中,金光似乎从中汲取了什么,亮了几分,还好似打了个饱嗝。 她怕不是变成个母蜘蛛了吧? 陈唐唐胡思乱想着,三个徒弟还牵挂着她的身体。 陈唐唐回过神来,笑道:“为师可是吃过不少天才地宝,甚至连观音净瓶里的水为师都喝过,你们不必担心。” “嗯。”敖烈哑着嗓子,闷声道:“师父运气这么好,定然无事。” 孙行者道:“不行,我去观音那里问问,你们先上路,我一会儿就追上去。” 说罢,陈唐唐还未及阻拦,他就一个跟斗翻走了。 “对了,二师兄,那个兔妖究竟是何来历?”敖烈咬着牙问。 八戒想了想,缓缓道:“我也猜到他的来历了,他既然知道我天蓬元帅的身份,想必也是天上的一只兔妖。” “天上还有兔妖?”陈唐唐疑惑。 八戒笑道:“师父怕是忘了,有一只,还是最有名的一只。” “嗯?” 八戒伸出双手,握着钯子做了一个捣药的动作。 嫦娥奔月,吴刚砍树,还有一个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兔妖:我的妈呀,唐僧吃妖怪肉啦,兄弟们快跑啊。 唐唐唐:我不是,我没有…… ☆、第38章 啊,玉兔捣药。 陈唐唐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金光啊金光,你可千万别吃了人家。 腹内,金光嫌弃地将那个包裹成珍珠似的玉兔丸子往边上推了推。 “……那就是玉兔精?” 八戒摇了摇头:“想来只是他的一个分身?” 敖烈歪歪头:“你是怎么得罪他的?” 八戒一拍钯子,那银光闪闪的钯子又变回一截桃花枝。 他捏着桃花枝将青丝重新绾起,皱起眉头想了又想:“谁知道呢,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了,又怎么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 “兰生——兰生——” 一阵疾呼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原来是高太公好不容易恢复神智,就一门心思担心自己的儿子。 他们也不便打扰,便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三人走到檐下就见四郎一人挨着一棵合欢树,下身一拱一拱的,似乎在……日树?!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陈唐唐立刻扭过身子。 敖烈目瞪口呆:“哇,他可真会玩啊。” 八戒捂着额头,不忍直视那人居然用自己相似的面貌做出此等伤风败德的事情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八戒捏着拳头,正准备教训他。 却听“嘣”的一声,四郎似乎挣脱了什么,猛地朝众人飞了过来。 八戒和敖烈二人一人按住陈唐唐一边肩膀,将她往后拉了一下,四郎就“嘭”的一声,正好栽倒在她刚刚站的地方。 众人发现他身上粘着细细的一根线,似乎刚才就是这根细线将他捆在树上,他才会像日树一般,猛烈挣脱着。 八戒:“原来如此,看来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陈唐唐:“阿弥陀佛。” 第90页 贫僧啥也没看,啥也没想。 四郎爬了起来,怕打着身上的草屑尘土,哀怨地看了陈唐唐一眼。 陈唐唐疑惑道:“施主,为何要这样看着贫僧?” 四郎扭过头。 敖烈道:“你这人可真奇怪,我们都堵在门口,你是怎么出来的?难道走窗?” 八戒上下打量他一圈,微笑问:“你为何会跟我长得一样,你想好该如何解释了吗?” 正在这时,天空突然发出一声闷响,似乎在催促某人。 四郎抬头瞪了一眼天,扭过头,对着陈唐唐心有不甘道:“你对我真的……半点印象也没吗?你就想不起来一点吗?” 陈唐唐一脸迷茫。 四郎恨道:“你可真够狠心的。” 阿弥陀佛,请别把贫僧说的跟负心汉似的。 四郎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侧脸。 陈唐唐关心道:“施主牙疼?” 四郎:“……” 我替自己心疼! 四郎白了她一眼。 陈唐唐好生委屈。 四郎道:“你们不是问我为什么跟这位长得一样吗?因为……” 他说着便抹了一下脸,四郎的脸立刻变成了敖烈的面容。 敖烈吃了一惊:“你、你居然……” 他再一抹脸,又变成了陈唐唐的模样。 陈唐唐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眼湖中沉淀着他的倒影。 哼,终于肯正视我了吗? 敖烈惊讶道:“你这是什么把戏?” 四郎瞪着陈唐唐,沉声问:“你还没想起来吗?” 陈唐唐眼神清澈,依旧不解。 四郎咬着唇:“废了我这般功夫,你不知要赔我多少钱才是。” 他这么嘀咕着,手中却依旧往脸上一抹,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 陈唐唐眼睛睁大:“郑居士……” 没错,这张脸,就是领她从金山寺去长安的那位郑玉郎居士。 四郎又抹了一下脸,郑玉郎的脸稍微变了变,成了郑二郎。 其后,他又变成郑三郎。 陈唐唐面色平静,心中却好奇死了。 四郎指着自己道:“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难道……是郑居士?” 敖烈不满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天上的雷声越发响了,郑四郎蹙眉瞪着天上,忍不住抱怨:“刚才把我绑到树上,现在又打雷示警,怎么就对我如此!说是天机,我就算泄了,又怎么样!” 四郎扭头,对着陈唐唐急促道:“你听好了,我本无形无状,若是到凡间只能借用别人的形貌,只要我能得到谁的一段气,我就能变成那人的模样,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我借的气迟早是要还回去的,还回去时,我用这段气时所经历的情感,那人全都能感觉的到。” 天上的响雷一声比一声紧,似乎要将天给炸破了般。 四郎暗道一声:“可惜。” 他手指搓了搓,肉眼可见的三道气流就被送进了陈唐唐、八戒和敖烈三人的身体中,三人身体一颤,再抬头看去,眼前已经不见了四郎的踪迹。 陈唐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有余悸。 刚刚他送了一股气来,她突然感觉到一股陌生又激烈的情感——潜伏的暗恋,战战兢兢,又如履薄冰,这就是他的情感吗? 陈唐唐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可是,贫僧完全理解不了。 她看向敖烈,敖烈像是在神游,脸颊通红,眼眸润湿,他唇紧紧抿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什么,额头上竟泛起一层细细的薄汗。 颇有神游经验的陈唐唐知道此时还是不应该打扰他为妙,便将头转向八戒的方向。 八戒正垂着头,碎发滑落在眼前,挨着他纤长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投下小小的阴影。 “徒儿?” 八戒恍然抬头,双眸如同黑色的漩涡,在接触陈唐唐视线的一刹那,似乎被她眼中的清流冲刷干净。 他嘴角扬起,温声问:“怎么了,师父?” 陈唐唐内心好奇,面上却一脸平静冷淡:“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不妥?”八戒微微一怔,他的手指划过唇角,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倒是蛮有趣的……怎么?师父是感觉到什么了吗?” 对于她而言,所有经历的情感都像是投进深海的石子,即便溅起一点水花,也会消失在海平面上。 大概就像是她曾经遇到的某人所说的那样,她是个天生情根不全之人,当真是天生做和尚的命。 见她眼中没有兴起一丝波澜,八戒的笑意浅了几分。 “师父,似乎认识那人?” 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陈唐唐将自己和郑一二三四郎的经历一一说出。 “这样的人,我之前怎么在天上没有听过呢?”八戒目露疑惑,“但是他所变的二郎,我似乎不知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想着想着,突然打了个哈欠。 八戒支着下巴,歪着头,闭着眼睛,含糊道:“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再说,好困啊……” 不大一会儿,孙行者回来了。 “观音说师父没事,必然逢凶化吉。”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91页 “不过,”孙行者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天空响雷之后,观音似乎十分忧虑,还将我赶出了紫竹林。” 他顺嘴这么一提,众人也就顺耳这么一听,都没有仔细研究。 高太公这边见自己儿子没事,便摆上了早已许诺给陈唐唐的素宴。 八大围碟,五大热菜,八种罗汉大菜,还有各种甜点、汤菜、水果,既让人大饱眼福,又使人大饱口福,是肉又不是肉却有肉味,是鱼不是鱼仿佛有鱼香,真可谓是“素有荤名,素有荤味,素有荤形”。 敖烈和孙行者运筷如风,快速享用起来。 陈唐唐则顾忌形象,慢悠悠地享用,她的视线无意间滑过八戒,见他仅仅用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似乎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八戒转头望来,见是她,便露出温柔浅笑,俯身问:“怎么了?” 陈唐唐低声问:“这些菜色是不合徒儿你的胃口吗?” 八戒手指抵在下巴处,笑盈盈的眼中泛起了春水:“师父觉得好吃吗?” 陈唐唐:“阿弥陀佛,好吃到贫僧以为自己要破戒了。” “啊,那可怎么办啊……”他歪着头,露出苦恼的神情。 “嗯?”陈唐唐不解。 八戒又凑近了些,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朵。 “我做的可比这桌素斋更好吃,若是师父这样便满意了,那可不行呀。” 他刚刚吃了甜汤和水果,口中的热气带着一股甜滋滋的香气,熏红了她的耳朵。 “啊。”陈唐唐小声惊呼。 八戒静静观察着她,眼底压抑着期待。 师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的所言所行其实也是一种试探,大概是因为在天庭时,追逐他的女仙不少,他练就一种望风而逃的本事,师父身上虽然带着淡淡的莲香,但仍旧藏不住一丝女儿家才有的气。 到底是他的失误,还是师父内有乾坤呢? 他生的不错,刚刚又与她如此亲密,依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他不做什么那些女仙都会红了脸,更何况他都如此了。 他望着她细腻如玉的脸颊,目光一点点下移,落在她柔软白净的脖颈上。 突然,一股杀气迎面扑来。 八戒下意识朝后一躲,定睛望去,眼前是细长的金箍棒,棒子头的目标正是他的眼睛。 他是要戳瞎自己啊! 八戒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己的大师兄。 孙行者一边用着餐饭,一边冷冷望着他:“眼睛可不是用来做这个用的。” 八戒微笑,手指想要蹭上他的如意金箍棒,孙行者猛地将金箍棒缩短,重新握进手掌中。 八戒笑道:“大师兄……可真细啊。” 他笑盈盈地看着孙行者手中细如针的如意金箍棒,又补充了一句:“不仅细,还很短。” 这只猪的嘴还真毒! 孙行者眼睛快结出冰碴子了。 敖烈低头“噗”的一声差点将饭喷到菜里。 同桌招待众人的高太公一脸嫌弃。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的款待。” 高太公勉强挤出个笑脸:“应该的应该的,不知圣僧何时启程?” 饭还没吃完,就开始赶他们了。 陈唐唐下意识按住要发怒的孙行者的胳膊。 孙行者看了自己师父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猛地将金箍棒变的又粗又大立在身侧。 高太公干咽了一口,笑道:“哈哈哈,圣僧一路奔波,尽可在我府上休息,我、我还会送圣僧上路的盘缠。” 孙行者金色的眼眸盯着八戒,八戒微笑:“粗大有什么用,还是短啊。” 敖烈将脸埋进碗里。 完了,这一路上两个人是不是不互相干几架不算完事儿啊? 马是无辜的啊…… 八戒在嘴上占了上风,可心中的怀疑还是没有解决。 师父一脸高冷,那张脸别说羞涩了,连点红晕都没有,难道他感觉错了? 几人休息一晚,翌日便决定上路。 高太公高兴地将这师徒几人送到门口。 “多谢圣僧,哈哈,圣僧慢走,希望圣僧能够求到真经。” 敖烈挠了挠头,疑惑道:“你不是说要送我们盘缠的吗?” 高太公嘴角一抽。 怎么还记得啊! 高太公一脸惭愧道:“都怪我事先没有了解清楚,昨晚我阅览前人笔记,好像看到说……你们这些行脚僧都是一路化缘,持戒而行,是不会收这些黄白之物的,所以……” “谁说的啊!”孙行者揉了揉肩膀,“我看你是不想给吧?” 高太公脸一白,求助地望向陈唐唐。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从她袖子里飞出一张黄纸,悬停在空中。 陈唐唐眨眨眼睛,这才记起这张黄纸似乎是她救大徒弟时得到的,她来来回回换了这么多身衣裳,它怎么还在她袖子里啊? 高太公哪里见过这样神通的一幕,差点就忍不住跪下了。 那张黄纸上金光一闪,呈现出层光瓦亮的四个大字——“便宜行事”。 孙行者眼珠子一转,金色的马尾被他甩到身后,冷着脸道:“这张符纸可是佛祖赐给我师父的,你也看到了佛祖都让我师父便宜行事了。” 陈唐唐望向他。 第92页 有吗? 孙行者一身气势太过吓人,高太公立刻道:“哪里敢,哪里敢,我这就给诸位,这就给。” 他吩咐家仆,不过片刻家仆就将一个匣子取了过来。 高太公一脸肉疼,还是递了出去。 紧接着,他也没管众人,直接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门内,“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半空中悬着的黄纸打了个旋儿,就像是自己有意识一般自动自发地钻进了她的袖子里。 “好了,咱们也该走了。”孙行者抱着匣子转身,经过正倚着石狮子打瞌睡的八戒身边时,突然猛地挥出了金箍棒。 闭着眼睛的八戒恍如开了天眼,一低头,躲过了这一棒。 “哐——” 他的棒子把人家的石狮子开了瓢儿,掉下来的脑袋骨碌骨碌,滚到两人脚中间。 八戒和行者低头看看石狮子头,又抬头互瞪,最后,两人动作一致地甩开头,一个扶陈唐唐上马,一个将行李拿上。 “走走走,快走,好在早上没人!” “趁着没人,溜了溜了。” 陈唐唐被他们急匆匆扶上马背,他们正要前行,只听大门“吱哟”一声被拉开了。 八戒和孙行者背脊一僵,动作越发迅速了。 “长老等等!” 谁要等等啊! “等等……我家我家郎君有话要托付给长老……” 呵呵,你家郎君想跟我师父扯上什么关系? “有……送给长老。” 陈唐唐出声:“且慢。” 孙行者抬头:“师父,这……” 陈唐唐:“无妨。” 八戒扇了扇风,倚着白龙马又闭目养神去了。 偷偷跑出来的家仆好不容易追了过来,上气都不接下气了。 他喘着粗气将手中的大白猫递给陈唐唐。 白猫:“喵。” 你这没良心的汉子,竟然把我给忘了。 陈唐唐猛一拍手:“我就说似乎忘了什么。” 她将猫抱进怀里,朝家仆微微点头:“多谢。” 家仆挠了挠头:“都是我们郎君让送来的,我们郎君说多谢长老,只是我家太公不让郎君与您见面。” 为什么? 陈唐唐虽然不解,却也没有问出来。 家仆又将一方锦帕奉上:“这也是郎君要小的给方丈的,还说……还说……方丈若是以后无去处,可来寻他,他会为方丈修塔建庙,供奉方丈一辈子。” 家仆死死低着头,似乎连他都觉得这番话难以启齿。 孙行者冷笑。 八戒撩了撩眼前的碎发,不语。 “阿弥陀佛,施主真是好心人。” 哎?这和尚是没有听出我家郎君的意思吗? 家仆抬头,就见陈唐唐神色昭昭,如天光照在新雪上,没有半点阴翳。 她接过那方锦帕:“多谢施主,贫僧告辞。” 说着她便顺手拍了一下马屁股,那只马就以奇怪的步子走了。 敖烈:“……” 师、师父怎么也不注意点,当着别人的面……嗷,好羞人! 八戒看着师父仿佛一无所知的脸,无声问:“师父,不看看吗?” “啊?为师要看什么?” 八戒用眼神示意锦帕。 “这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一方锦帕吗?”说着,陈唐唐拿起那方锦帕晃了晃,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正好掉到她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陈唐唐仔细一看,那竟是一枚嵌着蓝宝石的戒指。 “为什么会有这个?”她好生疑惑。 八戒无奈:“难道师父不知道他是想要送定情信物?” “啊?” 定情信物是什么鬼? 孙行者心累道:“师父,你可长点心吧!” 胡说!贫僧又不是白骨骷髅,怎么可能不长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白骨公子:咦?有谁在叫我啊? ☆、第39章 一路行来,陈唐唐遇佛拜佛,遇塔扫塔,遇到有缘人便参禅讲经。 一日,几人走在路上,因为是一条较为坎坷的路,敖烈便没有变作马。 孙行者道:“要不我背着师父吧?” 敖烈立刻跳了起来:“要背也是我背。” 八戒笑盈盈道:“要不我来?我还从未与师父亲密接触过。” 陈唐唐摇手:“为师无妨。” 她步履轻快,看上去确实没有他们想的那般娇弱。 敖烈一边走一边道:“怎么想都觉得高老庄那里发生的事情透着一股古怪。” 孙行者立刻向他投了一个赞赏的神情。 “对了,”敖烈饶有兴致地望着八戒,“你原来不是天蓬元帅嘛,为了什么缘故被贬下凡间的?” 八戒摸了摸脸,笑眯眯道:“大概是因为我太好看了,好看到犯了天规天条?” 孙行者:“你的猪皮真厚!” 敖烈摆出作呕的姿态。 陈唐唐“哇”了一声:“真的吗?原来你这么厉害。” 八戒:“……” 明明是自己说的玩笑话,现在怎么感觉像是坑到自己的样子。 八戒摸了摸鼻子:“不……” 他突然脑筋儿一转,询问道:“你们两个又是因为什么被贬下凡的?” 孙行者笑了一下:“大闹天宫。” 第93页 敖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手:“烧了殿上明珠。” 八戒:“……” 看上去好像都比他要厉害。 陈唐唐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是被天宫贬下凡来取经的?难道这也是一番改造?” 三个徒弟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 “师父。”敖烈眼睛明亮。 “那您是……”孙行者有些好奇。 “您也是被贬下凡吗?”八戒微笑问。 陈唐唐摸摸下巴:“不能吧?为师总觉得上天对为师格外优待,被贬下凡应该没有这个待遇。” “或许正像是八戒所说……”陈唐唐微微一笑,在阳光下盛放,“为师运道好到犯规。” 三人无言以对。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孙行者警惕道:“这山如此之高,山涧深不见底,山路又如此坎坷,明明有树林,却听不到鸟叫。” 敖烈忙点头:“真渗人。” 八戒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谁能斗的过我们?况且……” 八戒笑眯眯地睨了一眼陈唐唐:“师父还能吃妖怪呢。” 陈唐唐:“……” 休、休要取笑!出家人吃个妖怪怎么能说是吃呢?应该说是超度,对,超度。 正在这时,山岭上突然一阵恶风大作。 敖烈提高声音:“糟糕,起风了,而且……这风还不是一般的大。” 孙行者指挥:“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话音刚落,他与八戒竟同时行动,一左一右抓住师父的两只手臂,分别往两边拉。 陈唐唐觉得自己快被他们两个撕裂了。 敖烈惊恐道:“喂!你们做什么呢!师父疼!” 孙行者与八戒同时回头,这才发现彼此做了同样的事情。 “你放手!你这个呆子!”孙行者怒道。 八戒:“你才该放手!” 陈唐唐惊呼一声。 哇,这风好像又大了。 两人以为自己拽疼了师父,竟同时松开手。 一旁的敖烈趁机拉着陈唐唐躲到一处避风的石缝中,那石缝裂开一道口子,正好能塞进去一个人。 “师父你快进去。”敖烈说着话,却不小心兜了一嘴的沙子。 陈唐唐被敖烈推进石缝中,她三个徒弟则并排站着,堵住了石缝。 “你们怎么办?” 孙行者道:“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师父不必担心我。” 敖烈也安慰道:“海上的风浪可比这儿大多了。” “那八戒你进来躲躲,我往里缩缩,还能留出一块地方。” 孙行者和敖烈齐齐扭过头盯着他,似乎在说“敢进去,打断你腿”。 八戒无奈道:“你们到底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我虽然犯点懒,但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和师父抢地盘……风又大了,这未免也太大了些。” 孙行者道:“一股妖风,说不定有妖怪,你等我闻闻这风。” 八戒轻笑一声:“你什么时候从哮天犬哪里淘换了一个狗鼻子?” 孙行者不客气道:“总比你那大猪鼻子好,除了吃没有半点用处。” 话说着,孙行者双手插进风中,轻轻一搅动,手指一捻,捻了一缕风递到鼻尖轻嗅。 八戒问:“闻到什么?” 孙行者瞥了他一眼:“闻到你放了个屁。” 八戒:“你放屁!” 孙行者:“你看你这不就用嘴放了。” 八戒:“……你这猴子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他抬起手臂拐了孙行者一下。 孙行者面色微沉,放开了手中的风。 八戒也不与他玩笑。 敖烈紧张道:“大师兄怎么了?是有什么吗?” 孙行者点头:“闻到一股腥味,怕是不妙,我们还是早早过了这个山岭为妙。” “徒儿……”陈唐唐轻声唤他。 孙行者回过头,明亮的眼神在漫天黄沙中格外坚定:“师父不必担心。” 敖烈道:“这阵风扬起黄沙,根本看不清方向。” 孙行者向前几步,用自己的火眼金睛望向四周,想要寻到出路。 正在这时,变故丛生。 一片突如其来的妖风直接朝他双目蛰来,饶是他火眼金睛也受不了眼睛迷了沙子的苦楚,一直在迎风流泪。 “小心!”孙行者持棍横扫,棍尖儿碰到一处绵软,似乎碰到了什么。 八戒定睛一看,那是一只妖虎。 他抡起九齿钉钯朝妖虎砸了过去。 妖虎虚晃而过,朝远处逃窜。 孙行者和八戒立刻追了上去。 敖烈也想要追,刚跑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反身回来。 “师父,我在这里守着你。”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敖烈心里重重一跳,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探头朝洞内望去,口中道:“师父!师父!” 然而,洞中空无一人。 “可恶!”敖烈愤恨地一拳锤上碎石,碎石崩裂,他的手也开始流血。 话说,当三个徒弟追着妖怪跑了之后,不知道从何处蹦出了一只虎妖,叼起陈唐唐就望风而逃。 陈唐唐低声道:“阿弥陀佛,麻烦虎施主不要将贫僧的衣服咬坏,贫僧衣服有限。” 正好虎妖也叼着她叼的腮帮子疼,便直接将她往后一甩,甩到了自己的虎背上。 第94页 陈唐唐摸了摸虎妖那一身光滑好摸的皮毛,欣慰地叹息一声,环抱住了老虎脖子。 虎妖却以为她要反抗,甚至想要掐自己的脖子,不由得冷笑起来。 凡人的力量不及妖,就算是他什么都不做,这个娇小的和尚也别想伤害他一根毫毛。 切,凡人就是如此弱。 虎妖一路载着陈唐唐蹿进妖怪的洞府。 进了门,他就嚷嚷开:“你们快去回禀大王,虎先锋得胜归来,还给大王带来个美人儿!” 小妖怪应了一声立刻去通报。 别看区区一座洞府,府中妖怪们却井然有序。 虎先锋要去回禀大王,就先将她丢在看门的地方,让看门的小妖怪守住她。 陈唐唐坐在门内一块光滑平整的石头上。 小妖怪们忍不住边偷看她边聊天:“听说是个美人呢!” “大王这下有福了。” “呀,她看我了,她看我了,果然好漂亮,你看看她眉心那点是不是画上去的啊?” “不是吧?我听说有些凡人天生有这个。” “要不要咱们去舔舔?” 陈唐唐:“……” 一群臭流氓妖怪,你们要对贫僧做什么? 正在这时,洞内传来妖怪声音——“大王命那美人儿进来”。 陈唐唐一脸无语跟着那个小妖怪进了内门,刚刚跟妖怪大王打了个照面,大王就扭头对虎前锋道:“你是不是眼瞎啊?你没看见那是个和尚吗?美人?美人个头!” 虎将军不服:“大王,你看看,难道她不好看吗?” 大王扭过头,上上下下扫视她。 陈唐唐也看清楚了他,只见他身穿槐花染色衣袍,半边脸带着金色面具,越发显得神秘英俊。 他仔细瞧了瞧陈唐唐的脸,忍不住赞叹:“还真是妙极,你看她面不傅粉而白,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尤其黛眉心的那点朱砂痣,真真妙啊。” 可是赞赏过后,妖怪大王又悲伤不已:“怎么就是个和尚呢?倘若是个女的,大王我还能受用一番,可男的……唉,就只能吃掉了。” 妖怪大王又瞄了她容颜几眼,更加惋惜了:“对了,你是谁啊?” 陈唐唐双手合十道:“贫僧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奉命去西天取经的僧人。” “什么!”妖怪大王一高蹿了起来,指着陈唐唐大惊失色道:“你就是专门吃妖怪的唐僧!” 那是什么鬼!贫僧何时有了这样的名声! 妖怪被“唐僧”的名头唬了一跳,转眼看见虎先锋,便一脚踹了过去。 虎先锋皮糙肉厚,还没怎么有事。 “大王,她吃妖怪的名声估计是以讹传讹,传出来的,我撸她来的时候,她也试着反抗,您看,我不还是一点事儿也没有。” 妖怪大王眼珠子一转,心想:虎先锋说的没错,这世间只听说有妖怪吃人的,哪里有人吃妖怪的呢?哈哈,定然是他们以讹传讹。 大王点头:“那就好,我们把她给吃掉吧。” “不过嘛——”大王默默下巴,瞥了陈唐唐一眼,“她一路赶路,风尘仆仆,定然脏极了。” 陈唐唐:“……” 胡说八道,贫僧可是个爱干净的好和尚。 大王道:“我记得咱们洞府里有一个活水,带她去好生洗一洗,这样肉质会更加鲜美。” 虎先锋连忙点头:“还是大王厉害。” 大王继续道:“而且,我记得这个奉唐王圣旨去娶和尚……啊呸!是取经……” 虎先锋无奈:“大王是不是满脑子都在想娶和尚?” 大王怒道:“闭嘴!” 虎先锋立刻老实不说话。 “先对付了那两个徒弟,再好好享用这个和尚,到那个时候,本大王才能安心好好品味这美味啊。” 大王笑眯眯地走下宝座,走到陈唐唐身边,摸了一把她的脸。 虎先锋斜眼鄙视。 还说不是想要娶和尚?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二更完成~晚安 ☆、第40章 大王抱着手哼了一声,背过身子。 哎呀,可惜了,怎么就不是个女郎呢?瞧这小脸嫩的……为什么不会是女的呢?要不去偷看一下? “大王!”虎先锋猛地出声,将大王吓了一跳。 大王抬脚便踹,虎先锋嗷嗷直叫。 陈唐唐则顺着小妖怪的指示穿过院子,来到了一处更加湿润的洞穴深处,洞中钟乳石林立,水流潺潺。 这里似乎是大王私人沐浴之地,岸边挂着层层白纱,地上铺着松软的毯子,上面放置着野果与酒水,洗完澡后,若是赤~身裸~体在上面一躺,享用这些美味,当真是好不快活。 “大王吩咐了,你就在此地沐浴,不许随意走动!”小妖怪偷看陈唐唐一眼,红着脸道:“尽量洗的久一些。” “快、快点下去吧!”小妖怪目露期待。 陈唐唐:“……” 你这想要偷看的表情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陈唐唐道:“阿弥陀佛,麻烦施主了。” 小妖怪撇了一下嘴:“谁是施主啊,你可快着点,大王还等着我回报呢!” “可是,大王没有让你看着贫僧洗澡吧?” 小妖怪瞪圆了眼睛:“你、你又不是女的,看一眼又不会掉一块肉,啊,你该不会真的是女的吧?” 第95页 他突然目露兴奋。 “阿弥陀佛,贫僧是个和尚。” 小妖怪丧气的“哦”了一声,“你这和尚毛病真多。” 说着,他退到洞口。 陈唐唐拂开层层白纱,缃色僧衣与轻薄的白纱接触又分离,像是晨雾中飞舞打旋儿的银杏树叶。 她站到河水边,隐隐觉得这条从洞穴中经过的地下河虽然表面平静,水底下却暗流涌动。 她蹲下身,手指插入水中,轻轻一拨。 柔软沁凉的河水被她搅得纷乱,迸溅的水珠黏上她的肌肤。 她脱下芒鞋,将一双白嫩嫩的小脚探了进去,河水冰凉的触感便如同蛇一般缠绕上来。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唐唐屏住呼吸,洞内只能听见她拨动水的“哗哗”声。 她穿着衣服钻进了水中,僧衣的衣摆飘起,荡在水面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她下水并非是按照妖怪的要求来清洗自己,而是想要寻找一条生路,这里既然有活水,那么自然也应该有出口才是。 陈唐唐抱着双肩,渐渐适应了水温。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钻入水底。 这水还算清澈,不过在水底她不敢将眼睛睁得太大,看东西自然也模模糊糊的。 陈唐唐猛地蹿出水面,吐出一口水,将吸足了水分的衣袖往上撸了撸,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臂,和三个明晃晃的箍儿。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两腮鼓起,又一鼓作气沉下了水底。 这次她找到出口了。 陈唐唐再一次浮到水面上,抹了一把脸,忍不住微笑。 太好了,这次再吸足一口气,她就可以出去了。 这时,平静的水面突然冒出了一串串泡泡,似乎还有人在从水底下浮起。 这是谁?! 陈唐唐紧紧盯着那处水面,翻滚的河水像是烧沸了一般。 突然,一道红光闪现,水珠迸溅。 那些水珠像是被人操控着,竟锋利地裁开了洞顶悬挂的白纱,沾了水的白纱缓缓落下,而藏在水下的人也慢慢升起。 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一头招摇的红发。 红发如火,那人就像是河中燃烧的一团烈火。 随后,他的眉眼,他的脸庞,渐渐从水中浮现,展露在她的眼前。 终于,他整个脑袋露出。 他闭着眼睛,湿漉漉的红发披散在他的肩头,眉眼上挑又凌厉,带着一股阴沉沉的煞气,几乎能吓得人心脏骤停。 突然,他睁开了眼,那双眼睛实在出奇又少见—— 一只瞳孔色泽略深如墨蓝,一只瞳孔色泽稍浅似靛蓝,那一深一浅的双眸如同上好的蓝宝石,在水光的映衬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陈唐唐猛地愣住了。 从洞顶掉落下的白纱笼罩在两人头顶,就像是笼罩着一场可望不可即的美梦。 轻薄的纱贴在肌肤上,随着她吸气,蒙住了她的脸。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隔着重重雾气,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诡异的阴沉。 他整个身体又往上浮起,露出大半个结实有力的胸膛,和挂在脖子上的九个骷髅装饰。 陈唐唐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即便他身上没有一丝血迹,但是她莫名的就是能闻到一股血与孽的味道。 他异色的眸中燃起幽暗的火,像是墓地林木中的鬼火,让人心底发寒。 水声响起,他慢慢朝她靠近。 他一手举起轻纱,一手温柔地拨动水面。 陈唐唐目光下视,盯着他的手掌。 他手背青筋暴起,手指颤动,像是在极力克制,克制身体内某种足以毁灭一切的情感。 “咳,唐僧?唐僧你在吗?先说好,本大王可不是要偷看!” 大王的声音从白纱后响起。 陈唐唐目光一转,还未及说话,她身前突然传来一股热气,紧接着一只灼热而潮湿的手臂从前伸到后,一把将她揽在怀中。 他着实太热了,与冰凉的水温形成了强烈的温差,陈唐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陈唐唐抬眼,残留的水珠从她睫毛上滑落,整个人却一不小心掉进了他滚烫的眼湖中。 他像是要将她吃了。 这又是哪里来的妖怪?莫非也肖想着唐僧肉的药用价值? “长老?为什么不说话?”那妖怪大王“嘿嘿”笑了一声,“莫非长老是怕了?本大王可跟一般的妖精不一样,长老不要怕啊!” 是啊,一般的妖怪可没你这么不要脸。 陈唐唐心想:不如引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妖怪和帘外那个大王干架,她好趁机溜走。 谁知,她还没有任何动作,就突然有小妖怪急匆匆道:“大王!大王!门外来了个金毛儿在叫骂,要咱们把他师父交出来。” 大王看了看帘内的和尚,心想:算了,再好看有个什么用,还是要吃的。 大王一挥手:“居然敢小瞧本大王的厉害,大王我去会会。” 他走了一两步,又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帘子,口中道:“长老且安心洗着。” 洗着等你吃吗? 他转身疾步离开了这里。 然而,眼下对陈唐唐来说,还有一个更需要解决的问题。 陈唐唐抬起头,盯着面前这个对她虎视眈眈的妖怪,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声音。 第96页 不如用金光好了。 她刚下定决心,那人却翘起了嘴角,露出一个阴气森森的笑容。 他猛地抱着她下沉,脑袋还往前一探,似乎想要对她作出什么非礼的事情! 我去!这妖怪好重的口味! 陈唐唐拼命往后一躲。 他阴测测地盯着她,身体肌肉紧绷,他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 那双在水中格外幽蓝的眼眸沉淀着似乎百年的情愫,所有的痛苦和情感都被时光打磨成了精致而华美的宝石。 他张开嘴,吐出一个泡泡。 那个泡泡越来越大,一下子罩住了几乎要窒息的陈唐唐,说来也奇怪,被这泡泡罩住后,她突然就能够在水里呼吸了。 只是……这泡泡里的气该不会都是从他嘴里省出来的吧? 这种事情完全不能深思啊。 这只妖怪带着她缓缓游动,艳红的长发飘散在水中,像是某种藻类,时不时会有些淡水的鱼儿凑上来,想要啜一口,又会被他的气势所惊,蹭的一下游开。 不知道他把她带到了哪里,水里越来越昏暗,她几乎看不清自己眼前的路,然而,这些似乎都不能造成他的阻碍,他双腿轻轻扇动,像是一条鱼般在水中畅游,轻盈又优美。 他光着上半身,下本身也只穿着一条轻薄的褐色裤子,裤腿因为水流的运动,撸了上去,露出他小腿结实的线条,处处充满了力与美。 他油亮的背脊肌肤微微抽动,似乎生着一对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扇,他就向前一蹿。 这时,原本游在前方的他突然回头,似乎觉察到了她打量的视线。 陈唐唐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他歪头打量着她,那张阴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转过身子,换成了后背朝前,自己面向她的姿势,他右手拉着她的右手,左手向前伸,突然,一阵幽蓝的光亮自他掌心蹿出,幻化成一个圆圆的光球。 他举着光球照亮了这一片水域。 陈唐唐朝两边望去,这才发现原来两边都是岩石,他似乎正在带着她穿过一条山间水底隧道。 狭窄的水道,幽暗的光线,神秘的男妖怪。 陈唐唐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随缘,既然缘来如此,那贫僧也就只有受着了。 他拉着她穿过一道较长的水道后,光线才渐渐通过水面照射下来。 或明或暗的光线随着水波荡漾,上升的气泡绕着光柱起舞,河床是松软的白沙,藏着小贝壳和小鱼小虾,看上去竟格外的可爱。 见她对这里感兴趣,他似乎也十分开心,他拉了拉她的手。 陈唐唐又向他望去,他微微一笑,眼睛蓝的像是天空大海。 他举高手里用来照亮的蓝光球,突然一声脆响,蓝色的光球碎裂,化作亮眼的星尘散开,在水流中飘荡出星河璀璨。 他举起手,打了个响指。 明明在水中,她却依旧听到了“啪”的一声,眼前的景致又变了。 那些星辰融入光线中,将光线幻化成七彩颜色,水流仿佛是霓虹,他拉着她畅游在海里,又像是畅游在彩云之间。 丝丝缕缕的水流缠绕着她的胳膊,像是一圈圈彩色的丝带,挨着她,讨好她,小心翼翼触碰她,像是要讨她喜欢的小孩子。 陈唐唐微微一笑。 然而,他却突然恼怒地将那些水流打散了。 水流怕了他,便直接绕开两人,也不再试图缠绕她。 陈唐唐莫名地看向他,却见他瞪着自己,眼角微红,神情还有些委屈。 他加快游速,将她带入一座洞穴里,奇怪的是,这里虽然处在水底,洞穴里面却很是干爽。 她还没有来得及打量四周,这个红发妖怪突然转身,双手探到她腋下,双臂肌肉鼓起,一个用力将她举了起来,随后,把她安置在了屋里的圆桌上。 陈唐唐:“……” 阿弥陀佛,你是将贫僧当成了三岁小孩儿是吧? 更可恨的是她坐在桌子上时,双腿还挨不着地面。 这个妖怪坐在桌子边的凳子上,捧着脸,与她面对着面。 陈唐唐面露不解。 他则一脸满足地看着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要做什么? 吸贫僧? 作者有话要说:  黄风怪:糟糕,被人截胡了。 师兄弟:师父——父——QAQ ☆、第41章 陈唐唐多年的僧人生涯遭遇了重大危机! 她居然被一个好看的妖怪从一个妖怪巢穴撸到了另一个妖怪的巢穴里,现在的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更遑论逃出去了,而且,这个妖怪正一眼不错地盯着她,就好像她会一下子从他眼前消失似的。 呜呼哀哉,莫非贫僧今儿个便要尝试一把,什么叫贫僧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陈唐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个红发蓝眼的妖怪,可她盯得眼睛发酸,也没有见他换一个姿势。 他面色平和,安静地凝视着她,似乎只要看着她,吸着她,就万事足矣。 陈唐唐扯着自己的袖子闻了闻,只闻到从河水中带出来的水腥味。 正在这时,红发妖怪突然站了起来,脖子上挂的骷髅头几乎撞上她的鼻子。 第97页 陈唐唐捂着鼻子吓了一跳。 紧接着,那人就朝洞外走去,扭身消失在洞外的水流中。 在确认他已经消失之后,陈唐唐猛地跳下桌子。 要从洞中逃走,现在可是个好时候。 陈唐唐匆忙来到洞口,探出手去,可她的手刚刚接触到洞口,就触摸到了一张看不见的薄膜,那张薄膜弹而韧,兜住了洞外的水,也阻绝洞内的人离开。 她尝试着整个人往薄膜上撞去,即便压上了全部的重量也没撞破轻而薄的薄膜,那薄膜轻轻一弹,又将她弹回洞中。 陈唐唐撸了撸袖子。 那就没办法了,贫僧只好得罪了。 她正要凝聚金光冲破阻碍,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水化的人形,随后那人形慢慢凝实,变成了把她抢回来的那个妖怪。 红发妖怪奇怪地看着她摆出来的动作。 陈唐唐:“……” 这就尴尬了。 不知道这妖怪智力如何?贫僧能否糊弄过去? 陈唐唐正绞尽脑汁想着办法,妖怪却脸色大变,立刻朝她扑了过来。 陈唐唐下意识用金光包裹住了身体。 那妖怪扑向她……她的袖子? 红发妖怪一脸紧张地将她的袖子撸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盖住她裸~露出来的肌肤。 做好这一切,他才喘了口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陈唐唐:“……” 怎么搞的好像贫僧在调戏你似的? 他大手一握,精准地握上了她的手,抿了一下唇,蓝眸沉淀着黑色的漩涡。 “你、你不许再这么做了。” 他声音嘶哑,许久,他撇开头,轻声道:“我想要好好珍惜你。” 陈唐唐懵懵的:“阿弥陀佛,施主怕是误会了什么。” 听了他的话,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立刻扭过头来,蓝色的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层黑雾,带着丝阴冷和克制,隐忍的情感似乎下一刻便会爆发。 然而,这时,他突然低下头,鼻尖儿贴近她的脸颊,他鼻子动了动,轻轻吸了两口,脸色这才慢慢好转。 陈唐唐:“……” 你究竟把贫僧当成了什么? “换上。”克制住自己后,他将手中的衣服递给陈唐唐。 陈唐唐接过,却发现那是一件女儿家锦绣衫裙,看样子是新做的,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阿弥陀佛,贫僧怎可穿这种衣服?” 陈唐唐谨慎地盯着他的神情,他却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朝她半跪下来。 陈唐唐吓了一跳。 他却从怀中取出一双花形履头的丝履,放在她的脚边。 陈唐唐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没有穿鞋在他的洞府中跑来跑去,她的芒鞋落在上个妖怪那里了……这情景怎么像偷情没擦干净嘴似的,呸呸!非礼勿想,非礼勿想。 她两只秀气的小脚抵在一处,互相蹭了蹭。 红发妖怪抬手去捉她的脚。 陈唐唐猛地后退一步。 他捉了个空。 他抬起头,不解地望向她。 陈唐唐双手合十,面容清冷,犹如高山上的积雪:“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好心,请恕贫僧无法接受这双丝履,贫僧是个行脚僧,穿不得这样贵重的鞋。” 红发妖怪微微蹙眉,神情迷惘,仿佛坠入到什么记忆中。 陈唐唐的视线从他胸前的九个骷髅头上扫过,继续道:“若是施主肯发善心将贫僧送回岸上,助贫僧找回徒弟,贫僧自会日夜为施主诵经祈福。” “你想走?”他猛地提高声音。 陈唐唐不为所动:“正是。” “为什么?”他的手抚摸着那九个骷髅头,像是在抚摸自己最亲密的恋人,“这里不好吗?” 他盯着她,一深一浅的双眸中流淌着悲伤又美丽的神情,他动了动唇,艰难地问:“难道我不好吗?” 哈? 陈唐唐的脑袋都快不够用了。 这位施主,贫僧跟你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为何你表现的就像是贫僧跟你有一腿似的。 阿弥陀佛,非礼勿言。 陈唐唐依旧是一脸禁欲道:“贫僧此生献身我佛,毕生所愿便是求取真经。” 某妖怪:“……”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不要往污处想,住脑!停下! 他一言难尽道:“献身我佛?” 陈唐唐:“……” 话到你嘴里怎么就那么污呢? 陈唐唐神情不变,缓缓道:“红颜易老,终究只剩白骨骷髅,希望施主尽早舍弃执念,迷途知返,苦海上岸,得以修成正果。” “迷途知返?苦海上岸?”他垂下头,艳丽的发丝也无精打采地垂落在肩膀上,他轻柔地抚摸脖子上挂的骷髅头,双眸像是蓝色深海,那是阳光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谈何容易……”他的声音发闷,某种克制不住的情感涌到喉咙间,“你知不知道……你不知道……” 陈唐唐满脸迷茫,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紧紧盯着她,目光危险,突然站了起来。 她完全被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陈唐唐看到他贴着腿边的双手一下子紧握,整个人都在发颤。 “施主是生病了吗?”陈唐唐目光坦荡,神色自然地发问。 第98页 他一愣,突然控制不住地失笑起来:“病吗?是啊,我生了病,病入膏肓了,不可救药……” 陈唐唐瞟了一眼他脖子上的骷髅项链。 “是跟你脖子上戴着的这个有关吗?” 他眼中闪过一道光,像是海面的阳光,语气明显带着惊喜:“你记起来了?” 陈唐唐沉静道:“莫非与贫僧有关?” 那骷髅头被他抚摸的如此光滑,想必是他爱不释手的东西,甚至每天都要抚摸几遍。 他漂亮的眼眸荡起波澜:“你不会忘记吧?这个都是……” 他正准备讲出真相,却发现面前这个假和尚正在走神。 是什么?是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攥着手转过身,却看到洞穴外的薄膜上竟贴着几尾鱼。 可恶!吸引她的注意力……即便是鱼也不行! 他举起手,运起神通,洞穴外的鱼猛地被他吸了进来,唯有一条金光闪闪的小鱼逃出了他的手心。 他眯着眼睛盯着那条逃蹿的金色小鱼。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何必如此?” 红发妖怪转过头,却发现她的眼神更冷了。 他的心猛烈一缩,立刻将鱼捧了起来,一脸紧张道:“你看!你看!我没……我没有伤害它!” 他刚举起那尾鱼,那鱼就猛然跳了起来,以一种不怕死的劲头用鱼尾照着他的脸“啪”“啪”扇了两尾。 他伸出手要捉它,不知怎么的,那只鱼似乎比方才还要聪明,竟猛地一弹。跳进了陈唐唐的怀中。 陈唐唐也吓了一跳,立刻伸出手接住。 他原本要虐鱼的动作顿住了。 那条黑背鱼却不给他面子,一扭头,“噗”的一声朝他吐了一口河水。 没有防备的红发妖怪就这么被淋了满头满脸。 他眨了眨蓝色的眼睛,有些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水滴顺着他脸颊滑落,艳丽的红发上还粘着一块绿油油的水草。 陈唐唐低着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他贪婪地盯着她绽开微笑的容颜,摸了摸后脑勺,眼眸荡开温柔波光,唇角上翘,随着她的笑颜也傻笑起来。 陈唐唐盯着他的双眸,发现他眼中的暴戾与阴沉全都消了下去,里面平静极了。 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陈唐唐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鱼,本以为会是湿淋淋、凉冰冰、滑溜溜的触感,然而,当她指尖碰触上去的时候,却像是摸到了人的肌肤——温柔,起伏。 她垂下头,那条鱼的胸鳍像是小狗爪子一样搭在她的胳膊上,背鳍微微摇晃,一双黑豆豆似的眼睛望着她,让人如沐春风。 这熟悉的感觉…… “说起来……”红发妖怪低沉的声音响起,陈唐唐下意识望去。 他低低一笑,轻声问:“你相信前世吗?” 陈唐唐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前世因,今世果,贫僧相信因果,亦相信前世今生。” “那……”他急切地上前一步,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如果,我说,我认识你呢?我认识你上辈子,上上辈子……” 他的神情认真又真挚,不像是说谎的模样。 陈唐唐正思考着,大拇指却骤然一痛。 她低下头,看到那条黑背白腹的鱼儿竟咬了她一口。 看到这一幕的红毛妖怪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这么不听话的东西煮了算了。” 陈唐唐护着鱼儿:“何必如此?上天有好生之德……” 她话未说完,他就像是被驯服的野狗似的,点了点头,温顺道:“嗯,你说的都对。” 陈唐唐:“……” 贫僧的话还未说完呢。 她手里的鱼儿也翻了个白眼儿。 正在此时,洞府上方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陈唐唐也顺着震动摇晃了一下,红发妖怪立刻冲上来,扶住了她。 她抬头向上望去,洞穴棚顶镶嵌着一颗颗夜明珠竟随着这阵震动“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一手护在她的头顶,朝着洞外喊道:“究竟是哪个卑鄙小人竟然敢犯到我的头上!” 外面传来一声暴呵:“是你爷爷我!你爷爷我当年天宫都曾大闹过,何况你这小小的洞府!” “你这小妖精快将我师父放回来!” 见了鬼的小妖精! 红发妖怪气急,怒吼道:“谁是小妖精!呸!谁见过你师父!等我去会会你!” 红发妖怪转头对陈唐唐道:“你呆在这儿,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手一挥,手中骤然出现一把寒光闪烁的宝杖。 他拎着宝杖前行,正准备穿过水雾薄膜,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朝陈唐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这次……”他顿了一下,眼中有丝阴郁,“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的。”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唐唐:“……” 变成鱼的某徒弟:“……” 人眼与鱼眼四目相对。 陈唐唐:“徒弟啊,你说,这个妖怪是不是……”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头,“……脑子不太好使?” 那只鱼发出一声轻笑,那阵笑声如此熟悉,正是八戒的声音。 第99页 八戒活动了一下胸鳍和腹鳍,在她掌心懒懒散散躺着,甚至翻起了白肚皮,他轻声道:“我是一只咸鱼,我什么也不知道。” 陈唐唐探出食指,在他白花花的鱼肚上轻轻按了一下。 “刷”的一下,他白肚皮泛起了桃花似的粉红。 作者有话要说:  沙僧:你在这里等着,不要随意走动,我去干掉那个让你心心念念的小妖精! 陈唐唐:……滚! ☆、第42章 “师、师父!” 即便是一贯慵懒从容的八戒,被师父这样对待也会慌啊。 他“腾”的一声变化成人,将衣襟拢好。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陈唐唐发问。 八戒没有看师父,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地上掉落下的夜明珠,然而明珠上都仿佛倒映着师父的身影。 八戒幻化了一把折扇,微微扇着自己发热的脸,像往常一样微笑道:“之前拐走师父的那个妖怪是个老虎精,它的大王是只黄毛貂鼠成了精,那只黄毛貂鼠原先住在灵山脚下,后来偷偷喝了琉璃盏内的灯油,怕被责罚,便跑出来占了山头作威作福,因为善使风,这才让我们着了道。” “你们可曾被他伤到?”陈唐唐关切询问。 八戒心里一暖,笑道:“我们哪个不比它厉害,怎么会有事?后来借了灵吉菩萨的定风丹和飞龙宝杖,才降服了这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貂鼠,但是,在洞中翻来覆去也没有寻到师父的踪迹。” 说到此处,他眉头忍不住蹙起,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当时心忧。 “师父以后可千万不要再离开大师兄半步了,”八戒合拢扇子,声音略低,“他可都要急疯了,敖烈也是,都要水淹山岭了。” 他只说别人,不说自己,如画眉宇间的神情更是像隔了一层雾般,使人看不清楚。 “后来我们捉到一个小妖怪,知道师父最后是在洞中沐浴,这才化作鱼形追了过来。” 他说到此处,又将捡到的芒鞋拿了出来,笑盈盈道:“好在师父没事,要不然……” 话语截断在复杂的笑容中。 他一掀衣摆在陈唐唐身前半跪下来,一头半绾的青丝上还沾着水汽,不知是匆匆赶来的汗水,还是在水中逡巡寻找时不小心溅上的。 陈唐唐道:“你是我的徒儿,无需如此。” 八戒抬起头,一双桃花眼温柔多情,他低声道:“师父,请让我伺候一下您吧,若不然,我的心一直定不下来。” 到底是把他们吓到了。 陈唐唐缓缓点头,不再多言。 八戒垂下眉眼,天生一对桃花眼的人闭合双目时,眉眼的轮廓是一道漂亮的波浪纹,仿佛将三月的桃花春水全都刻进了眼底。 只是凌乱的刘海儿投下的阴影遮掩住了他这道波浪纹,像是一道海波荡漾在黑夜的海面上,无法后退,只能前行,然而,前路尽是未知的黑雾。 八戒用掌心包住她的脚,小心翼翼地伺候她穿上芒鞋。 他盯着她的小脚,偷偷笑了一下。 男人会有这么小的脚吗?反正他是没有见过。 “好了,师父。”八戒站起身,笑容温和,朝她伸出了手。 陈唐唐自然而然将自己的手掌递给他,他轻轻握了一下,另一只手抽下绾头的桃花枝,轻轻一挥,桃花枝化作了九齿钉钯。 他单手抡着钯子,猛地就朝大门砸了过去。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在耳旁,肉眼可见,那层阻挡洞口的薄膜碎裂成细碎的星辰,洞口外的河水猛地涌了进来。 八戒拉住陈唐唐,施了个避水咒,迅速向河面浮起。 然而,他运气太差,上浮起的地点竟然是红发妖怪与孙行者对峙的中间。 红发妖怪一见他怀中之人,那双蓝眸瞬间就被红发染红了。 他猛地一挥宝杖,怒气冲冲斥道:“放开她!” “咦?”八戒微微一笑,故意将自己的师父揽的更紧了些,“大师兄还没有将他解决掉吗?” 孙行者的目光迅速地将自己的师父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师父无碍,才冷冷道:“他马上就不行了!” 八戒轻笑出声:“不行啊……那他可真是白长了这么一个大个子。” 的确,这个妖怪看起来要比他们几个都高,而且赤裸的上半身昭示着他的力量,是个适合卖苦力的。 八戒带着陈唐唐朝岸边飞去,口中道:“这里就交给大师兄了,大师兄可快点解决,不要让让师父看笑话。” 孙行者冷的脸哼了一声。 “放开她!”妖怪红着眼睛,像是失了理智,疯狂地冲着八戒的方向冲了过去。 孙行者面色更沉。 居然还敢纠缠他的师父! 他握紧金箍棒,一高蹿起,狠狠地朝那个红发蓝眼的妖怪砸了下去。 那妖怪原本是可以避开的,可避开的话就追不上八戒和陈唐唐了,只见他心一横,直接举起宝杖。 宝杖与金棒相接,宛若电光相接,爆发出刺眼的亮光。 孙行者施加压力,将他小腿以下压入了河水中。 红发妖怪急切地望着陈唐唐的方向,肌肉暴起,越发拼命,简直就是一副——要死也要死在陈唐唐的面前的架势。 孙行者收棒横扫,来不及反应的红发妖怪直接被这一棒扫飞,他吐了一口血,却在空中调整方向,借着这一棒之力朝着陈唐唐的方向飞去。 第100页 被算计到的孙行者气得头发都要炸起。 这妖怪胆敢! 他暴呵一声,又朝着红发妖怪的方向飞去。 红发妖怪却不顾他在身后的打击,将只身法提到顶端,手伸向陈唐唐。 他嘴角还流着血,眼睛却执拗地盯着她,仿佛死也不要放过她。 “不……”他说一句话便吐一口血,嘶哑着声音喊:“不要离开我……” 陈唐唐轻叹一声,道了声佛号。 八戒立刻升起警惕心,他虽然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师父可别被他的惺惺作态骗了,妖怪都是钢筋铁骨,若非露出原形不算伤势过重,他一句一吐血,不过是诱哄师父过去想要害师父罢了。” 放屁! 那妖怪听了他这番话,恨不得喷他一头凌霄血。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八戒温柔一笑,将陈唐唐揽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后背遮住她的视线。 “抱歉了,知道师父性子软,便由我做坏人吧,师父不要看这里就好。” 八戒不仅挡住了陈唐唐望向来人的视线,还挡住了那个妖怪觊觎他师父的视线。 他对着红发妖怪微笑,握紧九齿钉钯。 那妖怪红发披散,脸色黑沉,眼底交错着暴烈与阴鸷。 他要杀人!他要嗜血! 谁都不能阻拦在他和她的面前! 身后的孙行者也追了上来,决心一棒敲碎他的脑袋,看他还敢肖想他们的师父不。 此时,红发妖怪受到了两面夹击,一个是齐天大圣,曾经大闹过天宫;一个是天蓬元帅,曾经总督天河,掌管数万水军,这妖怪不及两人,又落到了此时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紧紧攥住脖颈上的头骨,眼中欲泣血。 即便打断了骨头,碾碎了身躯,他也不会放弃她,他要追随她,生生世世,无论是人,是神,是妖,还是鬼! 既然有一念成佛,自然也有一念成魔。 原本的天将,因为执拗,一念生,万恶生,隐隐有立地成魔的前兆。 天空乌云密布,大风肆意,流沙河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陈唐唐轻声道:“阿弥陀佛,何必如此。” “跟我走!”他声声泣血。 “施主,你……” 陈唐唐的话未说完,只听天空传来一声呵斥:“悟净,取经人在此,你为何要横生波澜?” 几人齐齐抬头望去,只见天边的一朵云彩上正站着一位白衣男子,他身边则是正抱着猫急切切盯着陈唐唐看的敖烈。 来人又是谁? 八戒小声朝陈唐唐解释:“当初寻你不得,我们就分了几头同时进行,敖烈去找观音求救,我与大师兄到处寻师父。” 现在说来轻巧,当初他们定然担惊受怕,受了许多苦楚。 陈唐唐愧疚道:“苦了你们了,为师心里也不好受。” 她这一番,像是一碗热汤从他喉咙里灌了下去,让他四肢百骸都流窜着热气。 八戒笑了,眼中流淌着蜜糖一样光:“虽然当时苦了些,现在心里可甜的很。” 陈唐唐突然感觉到身上像被烫了一下,寻到根源一看,原来是那妖怪的目光。 “悟净?”她轻轻念了一遍,轻声喃喃;“莫非也是与贫僧有缘。” 悟净像是突然被她这一声呼唤击中,脑袋一懵,整个人都不停使唤,木木地站在原地,就连手中的宝杖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孙行者冷声道:“这是连武器也拿不住了吗?” 云端那白衣郎君笑道:“你这泼猴也不要再挑衅于他,他就是你师父的另一个徒弟。” 悟净像是被石头填满的脑袋突然裂开一道缝,他眼中亮的惊人。 “师父……”他喃喃一句,又抬起头大声道:“师父!” “阿弥陀佛,既然有缘那……” 陈唐唐想着送上门的礼物,啊不,是送上门的徒弟不收白不收。 八戒温声劝道:“师父也太好说话了,别忘了当初他是如何对待师父的。” 怎么对待贫僧? 陈唐唐掰着指头道:“他将贫僧放在桌子上一直看,然后,为贫僧寻来衣物、鞋子……好像也没做什么了。” 八戒一咬牙,笑容几乎维持不下去了。 一听有机会跟在陈唐唐身边,悟净立刻乖巧的不得了,他收起了全身的戾气,双膝一折,直接在岸边跪下。 “师父,你就收了我吧,我任打任骂,任踹任折腾,我什么都依着你,你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你让我成佛,我绝对不敢成魔。” 他膝行至陈唐唐身前,一双蓝眸像是珍贵的宝石,宝石里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他低声道:“我原是天上大将,后来犯了事儿被贬到了这里,我……” 孙行者抱着金箍棒,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倒是装的乖巧,早做什么去了?你可不是个好妖怪,怕是日日夜夜在吃人肉呢,要不然你脖颈上那几个骷髅头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孙行者一扭头对陈唐唐道:“师父,你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这是……”悟净扯着骷髅项链的手微微打颤,话也说不下去了,眼中尽是悲痛。 “他的确吃过人肉,但并非你们想的那样,”云端男子摇头,“沙悟净并非无情才吃人,而是因为深情才……在一人阳寿已尽,无法保存尸身的情况下,将那人吞食进腹。” 第101页 他叹息一声:“这到底也不好,他也诚心改过,你们不如留着他,且看以后。” 如此熟悉的说话语气…… 陈唐唐恍然明白此人是谁。 这个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可令她奇怪的一点是——为何观音这此扮相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 ☆、第43章 那人像……像她第一次遇到的郑玉郎,却又跟郑玉郎有着很大的不同。 云端上的白衣男子似乎觉察到了陈唐唐的想法,朝她微笑了一下,神情慈悲又温柔。 他转过头对沙悟净道:“不过,有一点你要做好准备,你们若是要渡过这流沙河,需要我手中的这个葫芦和悟净手中那九颗骷髅来做法。” 他手中幻化出一个宝葫芦,含笑问:“那么,悟净,你来选择吧,你是要过去还是要现在?你是要放弃手中的骷髅,还是阻拦他们,不让他们渡河呢?” 陈唐唐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悟净脖颈的骷髅项链上。 他一手死死攥紧项链,一手按在地面上,无力地垂下了头,艳丽的发丝从肩头滑落,落在地上,沾染上了泥土,他却仿佛一无所觉。 陈唐唐双手合十,沉静道:“阿弥陀佛,既然是施主的心爱之物,何苦强人所难,贫僧选择……” 悟净猛地抬起头,一双深浅不一的蓝眸中翻滚着陈唐唐难以理解的情感。 陈唐唐在心底感叹——情深原来如此伤身,看来还是做和尚好。 孙行者转头对观音道:“您也看到了,他绝不会给的,咱们还是另想办法好了,观音这次来就没有多带些法宝吗?” 他盯着观音手中的宝葫芦。 悟净突然出声:“可以!” 他手指用力攥紧,指尖儿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白。 陈唐唐轻声劝道:“不要勉强。” 他对着她摇了摇头:“不是这样……这个本就是……我可以给你。” 八戒眯起眼睛,觉得这个妖怪可能还想要说些什么。 果然,悟净轻声道:“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孙行者立刻道:“你居然还要讲条件?” 悟净盯着陈唐唐的双眼,恳求道:“不,不是条件,只是我一个微小的请求,请师父成全我。” 八戒微笑道:“还没有认你做徒弟,你就叫上了师父,这难道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转过身,朝陈唐唐轻声道:“师父,我们都没有办法替您拿主意,不过,此事您还是再三考虑为妙。” “毕竟,”八戒笑着弯起眼睛,“取经一路并不太平,若是身边跟着一个居心叵测之人,我们也会为师父忧心的。” 这话说的进退有度,不着痕迹的上了眼药。 悟净却仿佛没有听到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只一个劲儿地垂着脑袋。 他头发还湿着,看上去就像是雨天被抛弃的小狗,蜷缩着身体,呜呜叫着,还用湿淋淋的蓝眼睛渴求地望着她。 陈唐唐想了片刻,出声道:“你们所忧心的为师都知道了,不过,为师还是想要听听他的请求是什么?” 她的目光澄净且温和,无悲无喜,却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拉着人不断在她眼湖中陷落。 悟净道:“只是想求师父在我后背纹上纹身。” 居然是这个要求? 众人都愣住了。 陈唐唐不解道:“可是贫僧从未做过此事,怕一不小心伤到你。” 悟净叩首,额头撞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哑声道:“求师父你渡……渡我。” 苦海无边,只有你能渡我上岸。 “你不必如此,这并非什么难题,若你不介意,贫……”她顿了顿,眉眼温柔几分,继续说道:“为师帮你。” 悟净抬起头,眼波荡开涟漪。 八戒暗暗叹息一声。 师父的心肠还是太软了,往后,也不知道这个妖怪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以后他还是要更加警惕一些。 八戒抬头,正好撞上孙行者蹙眉望来的视线,两人一个对视,明白了对方与自己想的一样。 好,这就好办了。 两人同时撇开视线,仿佛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什么约定。 陈唐唐答应后,悟净便飞快从附近的村落取来纹身所用的物什。 随后,他背跪在她的面前,用双手捧着脖颈上的骷髅项链,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要纹什么?”陈唐唐问。 悟净取出一张画,上面画的是一个骷髅头,好像就是他项链上的某一个,骷髅头上缠绕着佛珠,这串佛珠仔细看来正像是她手中所执一串,骷髅头的下方则是盛开的牡丹花,妖娆诡异,又艳丽非凡。 此画既有佛性又有妖性,实在很令人惊异。 陈唐唐低声问:“你从何处得来这幅画?” 悟净低头,轻声道:“方才找东西时画的,画的不好看,若是师父喜欢,我会再为师父画的。” 陈唐唐笑了一下:“为师对画并无研究。” 说罢,她便一手挽袖,一手拈针。 观音也按下云头,凑上前来观看。 陈唐唐也是无知胆大,捏着那根绣花针如拈花,沾着植物萃取的颜料,一点点将那幅图纹在了他的身上,说起来也怪,她动针时竟如有神助,明明这副纹身要花费好多日才能完成,她竟然用一天的时间就弄完了。 第102页 结束之后,陈唐唐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明所以。 莫非贫僧突然觉醒了此等技能? 八戒以为她累着了,便牵着她的手,替她揉了揉,温声道:“师父也太拼了,何必这么急,他又不着急,即便路上也是可以纹的。” 陈唐唐摇了摇头,抽出了手,转头去看观音。 观音慈悲道:“想必你心中有很多悬而未解之事。” 陈唐唐道:“求您解惑。” “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避风之地,观音施法阻拦外面的人偷听,而后才笑道:“你一见我神色便有异,这是为何?” 陈唐唐低着头,轻声道:“不敢瞒,您这一化身贫僧曾经见过。” “而那人称呼自己为郑玉郎。” 陈唐唐许久没有听到观音的回话,便小心地抬起头,却只见观音温和的笑脸。 “我知你的疑惑了,但是,事关郑郎……他居然这样称呼自己……我也不好替你解惑,只能等郑郎亲口告诉你。” 观音缓缓道:“他与我的□□长相一样,怕是他又借了我的模样下凡,你以后也要小心,漫天神佛被他借了模样的人不在少数。” 陈唐唐“咦”了一声,这样作死的人还能到现在都在活蹦乱跳? 观音无奈道:“你也不要小瞧了他,他可是与天地同寿。” 陈唐唐越发好奇了。 观音却扭头看向一旁:“你的徒弟急了,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上路吧。” 陈唐唐随着观音回到原地,却发现自己四个徒弟正在争吵什么,孙行者、八戒和敖烈与悟净之间划分出了鲜明的界线。 观音微微一笑:“看来师父不是那么好当的,队伍不好带啊。” 陈唐唐:“……” 观音施了个法用那几个不沉底的骷髅浮起宝葫芦,又将葫芦变大。 “你们便乘着这葫芦渡河吧。” 众人谢过观音,准备登上葫芦。 孙行者率先跳上去,盘腿坐在最高的位置上。 八戒笑道:“大师兄也忒急了,师父还未上来,你就先抢高位了。” 孙行者冷冰冰道:“你有空来挤兑我,不如好好瞧着师父别再收徒弟了。” 敖烈在一旁郑重其事地点头,口中道:“就是,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被窝里划拉。” 孙行者:“……” 八戒:“……” 装乖的悟净:“……” 孙行者捏着眉心怒道:“你这是从哪里学的混账话!” 他训敖烈像训儿子一般。 敖烈“哼哼”几声,不甘愿道:“就是走到屋檐底下,听屋里的人说了一嘴。” 八戒打开折扇,遮住笑脸道:“以后可勿要胡言乱语,让咱们徒弟几个听了倒是没有关系,若是让佛祖听了,误会了咱们师父怎么办?再说,你这样满嘴污言秽语的,师父也会不高兴的。” 他虽然笑着,敖烈却被冻了一个激灵。 敖烈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人。” 他说着瞥了一眼悟净,若有深意道:“更不会像有些人那么没脸没皮,跪着,爬着……” 悟净根本就没有理他,高大的身形从他身旁经过,低着头,抱着宝杖。 敖烈趁机伸出腿,想要绊他一下。 “敖烈。”陈唐唐平静的声音传来。 敖烈立刻收回腿,扭头,对着师父乖巧地笑了起来。 悟净的眼睛也望了过去,笑意从眼中荡出。 然而,这层柔波却撞上了高冷的背脊,沉了。 陈唐唐背过身子,面向观音:“您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观音笑着曲起手指,在她的脑门上轻叩了一下。 陈唐唐不解地摸摸头。 “路上取经考验的是取经人的心性,希望你能保持本心,不变,不动,不歪。” 观音的话很有深意啊……然而,贫僧好像没有听懂。 陈唐唐正想追问,观音却微微一笑,驾云离开了。 “师父,快上来啊。”孙行者大声喊道。 陈唐唐看着天际一点,转过身,也准备上葫芦。 或坐或站或谈话的几人同时站在一旁,朝她伸出了手。 “呃……”这是要干什么? 徒弟们一双双眸子盯着她,等着她的选择。 陈唐唐伸出手。 四人紧紧盯着那只白皙的手,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那只手会落向何方。 夕阳洒在她的手背上,像是抹上了一层细腻的胭脂。 那只在夕阳下格外温柔的手,向上抬了一下。 四人屏住呼吸。 然而,她只是将袖子往上抖了抖。 “师父……”八戒无奈笑了起来。 陈唐唐“嗯”了一声,目光依旧一片清澈,仿佛看不见这四人平静表面下的暗流。 她又重新抬起手。 四人再次紧张起来。 然而—— “啪!” “啪!” “啪!” “啪!” 四人愣愣地盯着自己被拍红的掌心,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才好。 妖怪本就皮糙肉厚的,可师父这是使了多大的劲儿啊!他们居然直到现在还能感受到掌心的火辣。 陈唐唐纵身一跳,轻轻松松地跃上了葫芦。 第103页 她转身撸了撸袖子道:“好了,咱们出发吧。” 四人一动不动。 陈唐唐看着他们排排站的四人,轻声“啊”了一声。 难道他们是想要方便? 她虽然能够假装成男人,但到底是有不方便的地方啊。 陈唐唐迅速背过身子,口中道:“要方便请快点儿,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孙行者捂住额头,八戒笑容僵硬,悟净一动不动。 唯有一无所知的敖烈乖巧的“哦”了一声,掀开衣摆,准备…… “等等!”孙行者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你在做什么!”八戒将他的衣摆放下。 悟净……悟净将他的裤子重新提了上去。 三人盯着敖烈齐声道:“像什么样子!” 敖烈:“……” 敖烈冤啊!他就是按照师父的吩咐解个手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大家不都是男的嘛! 葫芦入水之后很是平稳,站在上面穿过风浪滔天的流沙河时,竟然如履平地。 陈唐唐盯着脚下的宝贝,隐隐有些羡慕。 孙行者一扭身,凑到陈唐唐身旁道:“师父不必羡慕这个,观音既然没有派人跟着咱们,就说明这件宝物是送给师父的。” 哎?是这样的吗? 观音哥哥果然大方! 陈唐唐还没享受完这波天降横财的惊喜,孙行者又偷偷摸摸道:“还有……之前借了灵吉菩萨的定风丹和飞龙宝杖对付那个妖怪,但是因为急着寻找师父,忘了还了。” 这么说来……不,不行,贫僧是出家人。 陈唐唐双手合十,一脸正气:“阿弥陀佛,有借当有还。” 八戒听了一耳朵,笑着道:“师父,咱们这也不是不还,只是一时忘了而已,等取经回来还也是一样的。” 对哦。 “徒儿说的有理。”陈唐唐被他说服了。 唉,既然上天如此厚爱,那这几件宝物,贫僧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唐:啊,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宝物,快走开,不要来烦贫僧…… 某神:喂喂,听说了吗?取经五人组雁过拔毛,但凡是路上神仙的宝贝全都被他们席卷一空,造孽啊,连某神的坐骑也要拐! ☆、第44章 等到几人下了船,便已经日薄西山了。 三人扶着师父上马,在天刚一擦黑的时候,终于找了户人家。 那户人家占地不小,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 孙行者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会儿,门内才传来一声娇滴滴应答—— “谁呀,都这么晚了。” 陈唐唐滑下马,温声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贫僧是去西天取经的和尚,不知今晚可否在贵宝地借宿一宿。” “贵宝地、贵宝地……嘻嘻,你这和尚还真会说话啊。” 那女子边说着,边拉开了半扇门。 暖色的光映在她笑盈盈的脸上,一股香风顺着门缝兜了陈唐唐一脸。 “呀,”那女子羞红了脸,“大师可真俊俏。” “女……啊……” 女子眨眨眼睛,娇媚的容颜越发显得羞意十足:“大师啊什么?” “啊嚏——” 被喷了一脸的女子:“……” 陈唐唐面露尴尬,捂住了自己惹事的鼻子。 八戒强忍着笑意将师父扶到一旁,温声道:“抱歉了,你身上的粉抹的太浓了,我师父受不了。” 那女子僵硬着笑容:“没,没什么,我去洗洗,你们先进来吧。” 说罢,她就敞开门,急匆匆离开。 孙行者看了看院内,冷声道:“小心些。” 没人应他。 他扭头一看,好嘛,大家都围拢在陈唐唐身边嘘寒问暖。 悟净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一双蓝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陈唐唐摇头:“没事,没事,咱们快进去吧。” 师徒五人进了大厅,便有家仆和家婢摆上饭食给几人享用。 五人正在享用时,一个锦绣衣裙、艳光四射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手执芙蓉团扇,扇边儿搭在白花花的胸脯上,笑盈盈道:“诸位贵客远道而来,请恕我招待不周。” 八戒笑着应答,说着说着,那妇人突然谈起了自己的家事。 “……诸位长老也看见了,我是个寡妇,膝下还有四个女儿,实在无力支撑门户,正好见诸位长老生的相貌堂堂,又有一股伟岸之气,不如,我们成个‘好’字如何?” 她话音落下,许久无人应,满桌只有筷子碰撞盘碗的声响。 妇人的嘴角抽了一下,又继续道:“也许小长老们不明白,我的意思是——我想将四个女儿许配给长老的四个徒弟,如何?” 还是没有人搭理她。 妇人只得行到陈唐唐身侧,将自己柔软的胸脯往她后背上贴,刚贴了一下,迎面就抽来了一杖。 幸好妇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否则那漂亮脑瓜子就要被开了。 悟净嘴中还嚼着什么,一双眼睛却宛如恶鬼,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肉剜一块下来。 他恶形恶状吼了一声:“滚!” 妇人起身,低声道:“即便成不了亲家也别成仇家,小长老消消气。” 陈唐唐看了悟净一眼。 第104页 这轻飘飘的一眼明明什么重量也没有,可就像是束缚住恶鬼的链子一般,牵着悟净乖巧地坐了下来。 他红发分开,搭在胸前,露出背后的狰狞骷髅和温和莹润的佛珠,还有佛珠下方盛放的牡丹花丛。 有恶气,有佛气,有艳气。 如恶鬼,如和尚,如美人。 “不是我自夸,我那几个女儿各个长的是花容月貌……”说着,那妇人吩咐婢女将几个女儿领了出来。 妇人柔声道:“我大女儿叫真真,二女儿叫爱爱,三女儿叫怜怜,四女儿叫惜惜。” 这名字取的…… 陈唐唐的鸡皮疙瘩差点掉了一地。 虽然她是个本分老实的和尚,可不应该阻挡徒弟们的姻缘。 于是乎—— 她双手合十,一脸高冷道:“阿弥陀佛,贫僧一心向佛,不取真经誓不还,女施主还是问我徒弟好了,若是他们同意……贫僧不会阻拦。” 四个徒弟齐刷刷地朝她望来。 陈唐唐一脸正经,犹如可望不可即的高山晶莹雪。 正在这时,妇人那几个女儿也都走了进来,一个个果然艳的艳,娇的娇,媚的媚,俏的俏,而站在最末的正是方才开门的那个小娘子。 惜惜妖妖娆娆地凝视陈唐唐,眉眼轻抛……可惜,抛给了瞎子看。 陈唐唐正在大快朵颐,享用美食。 妇人笑眯眯道:“依我看,圣僧这个大徒弟就生的英武不凡,合该……” 她话音未落,孙行者就突然出声:“我不行,我不行……” “哦,不行啊,那可真可惜。”妇人学着他的样子,也突然截断了他的话。 孙行者:“……” 该死的,还不能动手。 突然,他听到身旁的八戒轻笑一声。 孙行者金眸一转,说道:“不过,我二师弟可以啊,他小的时候熬战之法,别说你有五个女儿,就算你有十个八个,他也保管都伺候的舒舒服服。” 八戒脸一僵。 最要命的是陈唐唐竟也感到好奇转过脸来。 八戒忙道:“你这猴子可真是该你张嘴时你不张嘴,不该你张嘴时,你偏偏要瞎张嘴。” “我小时候的事情你又为何知道?你这个大师兄做的倒是仔细,原来将我们的祖宗十八代都偷偷打听出来了。” 孙行者晃了晃金色发尾,正要反唇相讥。 陈唐唐不解地问:“什么是熬战之法?” “呃……” “唔……” 席上的徒弟各个面红耳臊,说不出话来,就连那妇人也以扇掩口,轻声笑了起来。 唯有敖烈跟他师父一般,满脸疑惑不解。 八戒温和一笑,眸光温柔有又一丝淡淡的羞意:“师父,你别听他胡说,我就是托生到别人家圈里时,在墙根底下偷偷听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孙行者揉着后脑勺点头:“嗯,我瞎说。” 陈唐唐“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追问。 妇人却将又爱又怜的视线投在她的身上。 八戒开口道:“不如您将女儿嫁给我们三师弟,你看看他人高马大的,床上床下定然是把好手。” 陈唐唐:“……” 虽然贫僧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却还是感觉到了你们在说很糟糕的话,啧啧。 悟净呆呆地望着师父握着筷子的手,一言不发。 妇人柔声道:“小长老,你意下如何?虽然小长老厉害了些,不过,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帮我们这一家女眷守住家财。” 悟净被她骚扰烦了,干净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滚!” 说罢,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敖烈。 妇人一扭头向敖烈看去,只见敖烈一脸呆傻模样,嘴角还粘着三粒米,傻呵呵地朝她笑,嘴一咧,“哗”的一滩水成线状从他嘴角流到了衣服上,又呆又傻又脏,恶心死人了。 三位师兄一脸敬佩地看着小师弟。 这位还真是拼了。 “算,算了,这种事情急不得。我已经为诸位安排好了房间,小长老们还是先休息吧。”妇人扭头就走。 那妇人走后,陈唐唐将手搭在敖烈的肩上,敖烈一惊差点跳了起来。 “抱歉,为师有些担心徒儿你,你没事吧?”陈唐唐愧疚地收回了手。 敖烈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愣愣地摇了摇头,舌尖儿往唇角一舔,将那粒米舔到嘴里,而后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我?我没事啊,我刚才在玩儿呢。” 陈唐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徒儿,你可真会玩儿。” 随后,他们几人跟着婢女来到了各自的房间。 陈唐唐躺在床上,什么也没想,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便睡了过去,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陈唐唐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门依旧在敲。 她慢慢挪到门口,扬声问:“谁在外面?” “长老,是夫人嘱咐我们来的。”听声音是个微冷的男声。 陈唐唐拉开门,只见门口立着四位郎君——一人正站在门口,一人等在一旁,一人背对门,一人望天上月,听到门响,他们齐齐转身,当真是人间美色尽在此间。 领头的男人一身素白衣衫,面容清冷,宛若冰雪成精,他微微垂眸,用冷淡的声音道:“打扰到长老了。” 第105页 陈唐唐:“贫僧无妨,只是不知诸位施主深夜敲击贫僧的房门是何缘故?” “哥哥,还是我来说吧,”陪在白衣男子身旁的男子一身青衣,自有一股浩然清雅之气,他声音温雅,观之可亲,“我们兄弟四人是府中的下人,是夫人吩咐我们兄弟四人来伺候长老的。” 等等,你将你的话再重复一遍? 贫僧怕是耳朵出了问题! “哥哥,还跟他说什么啊!”原本背着身子的红衣男人,挑着眉道:“喂,你可别说不要啊,别以为我们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弟弟,快别这么说,”望月的男子面色苍白,朝陈唐唐微微一笑,“大概是因为我们太丑了,比不上他的徒弟们,所以,长老才不待见我们,咳咳——” 陈唐唐:“……” 话都让你们说尽了,你这让贫僧怎么说?怎么说啊? 况且……给和尚送男人? 那位夫人,您可真是胆大包天,异想天开! 陈唐唐板着脸,原本三分冷的脸变成了九分,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一心求求取真经,修得正果,还请施主自行离开。” “正果?”清雅男子笑了起来,“何谓正果,你焉知我们这里没有你要的正果?”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的衣带上,作势要解开。 陈唐唐猛地闭上了眼睛。 勿视!勿视!勿视! 阿弥陀佛,佛祖啊,救救贫僧吧,贫僧今日在此地遭遇桃花劫了。 桃花劫……等等,这难道也是一种试探。 要不睁眼看看? 一旦看到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陈唐唐犹豫来犹豫去,正在这时,她的额头被谁轻轻碰了一下,眉心的那点朱砂痣也仿佛灼热了几分。 声音如清风拂面而来——“睁开眼吧。” 陈唐唐一阵天旋地转,后背似乎挨着什么,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此等艳福,贫僧无福消受【这大晚上的真是太刺激了!】 某人:我为大师拉了一辆火车过来~ ☆、第45章 陈唐唐下意识睁开眼,朦胧间只看到一缕模糊的晨光。 她揉了揉眼睛,慢慢支起身子,按着地面的手微湿。 “这是……”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陈唐唐一扭头,发现自己正躺在树林里,晨光透过林间叶片散落下来,树林里拢着纱帐似的薄雾,空气里弥漫着露水青草的气息。 陈唐唐扶着树干站起身。 这是什么?难道是梦? 陈唐唐轻轻扯了一下自己的脸皮。 “嘶——” 好痛啊,看起来不是梦了? 她勉勉强强走了两步,只觉得下半身发麻。 我的妈呀! 陈唐唐心生不妙,再一检查自己衣物,发现衣物完好,她睡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哦,还好,还好,原来只是不小心压麻了,吓死贫僧了,贫僧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娇俏的声音从树上飘落下来。 陈唐唐一惊,立刻仰头望去,刺目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一手放在眼前,从指缝的间隙勉强望去—— 头顶的树枝上正站着一个娇小的娘子。 只见那位小娘子手里抱着一只白猫,低头朝她笑了笑。 枝叶摇动,光斑微晃。 陈唐唐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正是昨晚为她开门的惜惜姑娘。 “这位女施主……” “女施主什么呀,”她娇俏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我可是有名字的。” 惜惜……惜个鬼啊!站的这么高,怕不是个妖怪? 陈唐唐心思百转,面上却依旧严肃:“女施主不要玩笑。” 惜惜的一只手抵在脸颊边,将碎发朝耳后撩了撩,笑盈盈问:“玩笑?长老你是把我放在心上,还没有放下来吗?” 惜惜如玉笋的手指划过脸颊,一歪头:“你若是不在意我,自然也不会在意我说的是不是玩笑。” 陈唐唐:“施主你……”简直强词夺理。 “嗯?怎么样?”惜惜娇俏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陈唐唐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垂下了眼。 可是,眼前却陡然出现了她的绣花鞋。 她果然不是人! “大师不要不看我嘛,我这么好看,你再抬头看一眼好不好?” 陈唐唐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她不肯抬头,语气格外严肃道:“阿弥陀佛,请施主告之,贫僧的徒弟都去了哪里?” 惜惜没有回答。 陈唐唐低着头,望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脸。 惜惜双手负后,折腰屈膝,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陈唐唐猛地往后蹿了一步,口中道:“施主……” “你躲什么呀,难道你不喜欢我现在这样?那这副样子如何?” 说着,惜惜的容貌骤然变化,变成了晚上敲门的白衣冷漠男人的容颜,她的身形也随之抽长,衣衫也改变了。 他抖了抖袖子,双手拢在一处,朝陈唐唐行了一礼,冷淡道:“打扰了。” 陈唐唐后退一步。 “咦?这个也不喜欢?”他容貌又开始改变,变化成优雅的小哥哥,小哥哥的手朝她伸来,在她的下巴处轻轻勾了一下。 第106页 “小长老……” 妖孽啊! 哎,等等,这手上的感觉有些熟悉。 陈唐唐正思考着,却被他步步逼近。 她步步倒退,直至靠上树干。 小哥哥的手也伸了过来,轻轻压在树干上,将她圈禁在自己怀中。 陈唐唐手指拨弄着佛珠,口中不住念着佛经,心中却狂呼—— 佛祖!救我! “唉——”他叹息一声,“长老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贫僧就算解风情也不想给你解啊,谁知道是是男是女! “小长老若是嫌人少的话,我还可以分~身化形……” 住手啊!贫僧可是个正经和尚。 也许是陈唐唐这副被吓到的模样实在有趣,他竟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让她耳廓一阵酥麻。 “好了,长老不必念经,也不必呼唤佛祖了。” 他收回了手,一阵金光闪过,竟然又变成了观音模样。 “你这妖怪好大的胆子,竟敢连观音也敢假扮。”陈唐唐厉声道。 观音手持净瓶,笑着道:“三藏,你好好看看我。” 陈唐唐定睛一看,只觉得他身上的佛光普盛,让人轻易直视不得。 莫非真的是观音? 观音颔首点头:“吓到你了吗?” 陈唐唐抚着胸口,连忙点头。 糟糕,观音突如其来是不是要把那个宝瓶要回去啊! 观音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道:“取经路上诱惑众多,取经人难免心猿意马,或起了贪念,或犯了色戒,或有了杀心,或起了嗔意,这次只是一试,好让你时时提起警戒之心。” 陈唐唐双手合十,朝观音跪下:“是,我……” 观音上前几步,收起玉净瓶,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陈唐唐仰面望去,只见他一张玉面天生喜,一双清眸满慈悲。 “三藏,无需如此,当你回归正位想起一切时,便知道我只是在偿还对你的因果,你也无需多谢我。” 陈唐唐神色迷茫。 观音见她如此,突然换了一个话题道:“你觉得我的分~身好看吗?” 陈唐唐:“……” 要不……拍个马屁? 观音没有等她回答就接着道:“好看的皮囊下不知道包裹着什么,有可能是人,有可能是神,有可能是佛,有可能是白骨骷髅,也有可能只是一场春秋大梦,三藏你不要执着于皮相。” 求求别说了。 陈唐唐又想起了四个小哥哥要陪着自己一起睡的场面,简直要对男人起心理阴影了。 观音心领神会,不再提起此事,转而问:“想要看看你徒弟们遇到诱惑时会如何吗?” 观音幻化出一面水镜,邀她同看。 陈唐唐好奇地凑近了些,观音怀里的猫突然“喵”了一声,就要往她的怀里蹿。 然而,观音骤然抬手,朝猫咪的头顶一点,嘴上道:“定!” 猫咪保持着扑向陈唐唐的动作僵住了。 它睁着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祈求地望着原来的主人。 陈唐唐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只猫:“这猫……看上去有些熟悉。” “是吗?这不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咦? 陈唐唐指了指自己:“我送的?”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 观音笑容慈悲,目光温和:“我送给你葫芦回去时,发现自己的云上多了这只小猫,它不是你让徒弟偷偷放上去的吗?” 观音微笑:“我很喜欢你送的东西。” 陈唐唐:“……” 怎么办?完全说不出“观音,你误会了”这句话。 观音突然“咦”了一声,指着水镜道:“你看。” 陈唐唐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等她的视线落在镜面上,只看到孙行者一棒子打倒了观音的一个分~身。 陈唐唐立刻转头去看观音的脸色。 观音依旧笑着。 水镜转到八戒的画面,八戒微笑地操起钉钯砸向名叫“爱爱”的那个分~身,那颗美丽的头颅上顿时多了九个孔,顿时血流如注。 陈唐唐:“嘶——” 观音笑道:“你果然一片慈悲心肠,伤在我的分~身上,却痛在你心里。” 陈唐唐双手合十道:“他们不知这些是您的分~身,能否请您宽恕他们的罪过?” “不知者无罪,不过,你的弟子野性未除,如此残暴,三藏,你当如何处之?” 观音瞥了一眼她手臂,想起那三个箍儿,无奈道:“那人从我这里将这三个箍儿抢走,说要送与你,结果却送成了这副样子。” 陈唐唐莞尔一笑,目光清澈,一片赤诚:“我倒觉得这样还好。” 观音目光柔和且无奈:“你一向如此,也罢,这大概就是你与旁人不同之处。” 风从他背后吹来,带来袅娜的竹间香气。 “你将手伸来。” 陈唐唐伸出手。 观音手掌倒扣,似乎将什么东西扣在她的掌心,陈唐唐只觉掌心一凉。 观音将手移开,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摸了摸自己的掌心,疑惑地看向观音。 “佛祖赠与你的金光也许可以运用到危及你性命的地方,但难以运用到危及你……若是有人对你不轨,我赠你之物自会帮助你。” 第107页 陈唐唐恍然大悟:“多谢观音,可……这不会闹出人命吧?” 观音微笑:“三藏所说的人命是什么人命?” 陈唐唐:“……” 不是贫僧故意想歪的吧? 观音笑容宽厚慈悲:“不会危及性命,倒是会让那人终身难忘。” 陈唐唐的心像是被猫爪子挠似的,实在好奇的很。 观音却不再回答。 “好了,上路吧,这次本不应该我出现,只是你一路坎坷,我实在放心不下。” “坎坷?”陈唐唐无辜道:“一路行来并未遭遇坎坷,虽然有所误会,不过都逢凶化吉,我这一路看花看树,看山看水,看星看月,并没有觉的苦。” 观音感慨:“大善,你果然不愧是……对了,你前路还有故友等着你,去吧。” 他留下一个个谜团,却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了。 陈唐唐盯着观音渐渐消失在天际的背影,挠了挠头。 故友? 贫僧的朋友不都在金山寺?哪里来的故友? 陈唐唐想不通,就放到一旁不再想了,可谓将“随缘”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陈唐唐找了个方向就随便乱走,还真这样让她误打误撞地出了这片林子。 她走在大路上,却越走越慢。 她好像……似乎……忘了什么? 啊,她的徒弟。 陈唐唐猛地停住了脚,立刻转身,一打眼就望见了正跟在自己身后的四个人。 陈唐唐惊呼一声。 跟在她身后的正是她那四个发色各异的徒弟。 敖烈揉了揉脸,苦哈哈道:“师父嗷,你总算回头看我们一眼了。” 孙行者仔细端详了一下陈唐唐面无表情的脸,断言道:“你在生气。” 哎?贫僧在生气吗? 居然连贫僧自己也不知道。 八戒走向陈唐唐,他的目光格外谨慎,似乎只有她露出一点不适,他就会退到安全距离去。 “师父怎么会生气?师父自然是六大皆空。” 陈唐唐看着八戒黝黑的眼眸,隐隐觉得他的温柔下似乎有着什么。 “师父……”悟净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要生气,我没……没吃人,也不算杀人。” 陈唐唐不知他们为何用这样一副既惊且怕的眼神望着她,在与众人分开的时间里他们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陈唐唐笑了一眼:“你们也不要怪为师,为师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明明相处最久的人却最容易忘记。” 为了印证这个这点,她袒露了自己一直隐瞒的一件事:“我自小在金山寺长大,与方丈朝夕相对,可我现在几乎忘了他长的是什么样……” “什么?朝夕相对?”孙行者一惊。 “朝夕相对?”八戒笑容愣冷了几分。 “朝……”悟净眉眼阴沉下来。 喂,你们的关注点不对啊! 敖烈挠了挠后脑勺:“怎么了?朝夕相对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八戒打开折扇,笑容温柔,犹如春风,“师父若是记性不好,那我们就帮师父,好好地,深深地,记住。” 陈唐唐:“……” 不,不用,不用了。 你这副样子,为师有些怕…… 孙行者瞪着八戒:“你这话说的可真污!” 八戒温声道:“谁心里污,谁觉得污。” 孙行者:“你这呆子……”他一扭头就见敖烈正低着头捂着自己的心脏。 “敖烈,你怎么了?” 敖烈茫然地抬起头:“我、我想洗洗心。” 八戒低声一笑:“少年人自然多些绮思。” 孙行者抱着手臂冷冰冰道:“都是和尚了,还是少想一些吧。” 敖烈摸了摸后脑勺,睁着纯洁无辜的大眼睛道:“大师兄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八戒呵呵一声:“因为你大师兄也跟你想的一样龌蹉。” 孙行者直接从耳朵中掏出如意金箍棒朝两人扫了过去。 两人惊呼一声,努力躲闪。 悟净绕开他们的战斗,悄咪咪地走到陈唐唐身边,他高大的个子瞬间就把陈唐唐遮了个严实。 “嗯?徒儿有何事?” 悟净抿了抿唇,深蓝浅蓝的眼眸散发着光,他低声道:“山路难走,我抱着师父吧。” 你师父我不是三岁的娃娃! 陈唐唐果断拒绝:“不用。” “那……我背着师父吧?” “也不用。” “那扛着师父呢?” 你到底明不明白啊,这不是你用什么体~位带为师的问题! 陈唐唐淡淡道:“为师想要自己走走。” “哦,”悟净的声音低沉,“那我扶着师父吧。” 陈唐唐:“……” 悟净盯着师父的头顶,突然闷闷道:“师父是不是不喜欢我?” “贫僧对待万物一视同仁。” 悟净猛地捏紧手中的宝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低着头,瞧着陈唐唐的芒鞋,难过道:“我想要师父多喜欢我一些。” 陈唐唐低声道:“放下执念。”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悟净突然抬起头,将结实有力的胳膊展示给师父看。 陈唐唐有些懵。 第108页 “师父,你看我。” “哦,为师看着。”陈唐唐不为所动。 他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发着蜜糖般的色泽,又像是抹了一层油,肌肉间散发着迷人的光。 “我有力气,一定会伺候好师父的,师父,让我干吧!” 陈唐唐手一哆嗦,差点把佛珠扔了出去。 “为师没听清,你方才要说什么?” 悟净因为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格外可怕,可他现在努力弯起嘴角展示出友好笑容的时候,陈唐唐更觉得可怕了。 他“啪”的一声拍上了胸膛,她看到他的胸肌在这一击之下跳了跳。 “师父,都交给我吧。” 你的发言很糟糕啊。 “师父,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要师父……” 干啥!干啥! 为师要喊佛祖了啊! “……要师父永远记得我。” 陈唐唐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被三徒弟吓死了。 “哦。” 陈唐唐又瞟了一眼悟净的胸肌,难过地别开了眼。 为什么明明是男人却一个个都比为师的胸大,为师好气啊。 “喂,你在跟师父做什么呢!”孙行者突然蹿来,将悟净驱赶到一旁。 悟净站到了陈唐唐的另一侧,换了一个角度欣赏师父的侧脸。 孙行者将包袱行李通通甩给他:“好好拿着,你也总要为师父做些事情,刚刚不还说自己力气大吗?” 原来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全听到了。 悟净垂眸盯着孙行者,不说话,气氛仿佛一下子凝固起来。 孙行者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是时候要确立一下自己这个大湿胸,啊呸,大师兄的威严了。 两人对视片刻,就在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之时,悟净突然问:“这里面……全都是师父的东西?” 陈唐唐有些不好意思:“不如还是让为师自己……” 悟净干脆利落地将包袱往身上一搭,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包袱皮,轻声道:“师父放心,我一定像对您一样对待它。” 不,不用了。 “毕竟,这是您留给我的唯一……我会照顾好它的。” 不要说的就好像那包袱是你跟为师的儿子好嘛! 孙行者也是一脸无语的样子,他顿了顿才问:“你下凡的时候是脑子先着地的吧?” 悟净抬头:“那大师兄下凡呢?” 八戒笑眯眯道:“我可听说大师兄是被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似乎是俯卧的姿势被压的,那最先着地的地方……”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孙行者的宝贝。 孙行者恼羞成怒:“吃俺老孙一棒!” 两人又战了起来。 敖烈趁机插队,跑到了陈唐唐的身旁,低声道:“好端端的一个房子,怎么醒来就变成了在树林里了?” 陈唐唐“嗯?”了一声,继续问:“发生了什么吗?” 敖烈轻快道:“我在那个寡妇家睡觉,等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树林里,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喊我什么的,不过,我也没太听清楚,毕竟变成了龙身在天上飞的时候,是很难能注意到地面上的蝼蚁的。” “变龙?” “嗯,”他扬起笑脸,“我想着只要找到师父就能找到其他师兄了,毕竟,只要有师父在,他们迟早都会回到师父身边的。” 听了这番话的陈唐唐还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儿,悟净倒是先扫了敖烈一眼。 悟净沉声道:“昨晚临睡前,我听到师父在门外敲门,便拉开了门。” 陈唐唐骤然扭头,直愣愣地盯着他:“为师?” 悟净点头,神色有些复杂,仿佛有些高兴又有些厌弃。 “您说一个人睡害怕,非要跟我一起睡。” 陈唐唐:“……” 呵呵。 观音哥哥,请出来解释一下。 陈唐唐心想这可能也是观音试心手段的一种,毕竟五人要齐心协力才能取得真经,她又偏偏是个假和尚。 她又想起水镜中,徒弟对付那几个分~身的残暴手段,猛地打了个哆嗦。 悟净继续说着:“所以……” 陈唐唐:“所以,你就一法杖砸死了为师?” 悟净慌张解释:“我……我不是,我没有!” 这么一副能吓哭孩子的凶狠模样,在局促的时候竟显出几分孩子样来。 陈唐唐温声安稳:“你别着急,慢慢说。” 悟净的胸膛急促起伏,他咬住嘴,眼中翻滚着剧烈的情感,这些情感却随着他望向她的动作化作细碎的星芒。 “我能分辨出师父,即便师父现在只剩白骨一堆,我也能分辨出来!” 抱歉,没有变成白骨还真是对不起了。 悟净:“当时,我只是将她拨开,可是在河里做野妖精做久了,有些手生,就……就……” 就还是了打死了为师? 悟净垂下眼,伤感道:“明明知道不是师父,还是觉得痛。” “我也知道那人定然不是师父,”八戒不知何时回来了,笑着将手中的扇子合拢,轻轻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我记得师父的味道。” 孙行者抱着棒子冷冰冰道:“我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便知道她是谁了。” 敖烈失望的“啊”了一声,哭唧唧道:“都怨我睡得太死了,没听到敲门声,我、我也想要师父说~陪~睡!” 第109页 孙行者:“呸!” 八戒:“呸!” 悟净:“呸!” 陈唐唐:“……” 啊,大家果然都是干干净净的取经人……才怪! 作者有话要说:  敖烈:“大湿兄、二湿胸、三师胸,师父湿身啦!” 三人:“什么?兄弟们操家伙!” 敖烈:“师父不小心掉进河里了。” 三人:“呸!” ☆、第46章 五人经过这番试心考验之后,倒是有了各自的心思。 在路上行了几日,几人来到一处仙草遍地、白鹤入云的人间仙境。 陈唐唐骑在马上,四处看了看,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徒儿们可识得路?” 八戒温声问:“师父怎么了?是咱们走错路了吗?” 孙行者道:“不能吧。” 陈唐唐摸了摸下巴:“为师确实有此怀疑。” 师父不会无端端这么说,想来必有其道理,几个徒弟四处望了望,心想要不要找个人家好好问问。 陈唐唐道:“看这周围景致像极了仙家府邸,莫不是咱们已经到了西天?嗯,想必是不小心迷了路,抄了近道,来的快了些。” 孙行者无奈:“那这也忒快了,抄近道抄出十万八千里远?” 八戒一挥扇子,想要敲孙行者的头,却被他敏捷地躲开了。 八戒眨了眨眼睛,无辜笑着:“大师兄怎么跟师父说话呢?师父说的都是对的,师父说咱们走错了路,咱们就是走错了路,不过,这里显然不是西天取经处,既然走错了路,那不如换个方向重新走?” 悟净扛着宝杖,目不转睛盯着陈唐唐:“我都听师父的。” 八戒微笑:“好,我们掉头吧。” 孙行者冷冷道:“马屁精。” 八戒笑眯眯道:“大师兄此言差矣,我拍马屁我快乐,师父也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他“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遮住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桃花美眸,朝着孙行者弯了弯。 孙行者冷着脸:“你这是在跟我挑衅?” 两人争吵着,悟净已经麻利地牵着马换了个方向,奔着北方去了。 几人又行了一段路,却发现还是来到了这处,地上的脚印和马蹄无不昭示着他们一直在周围打转,似乎迷了路。 “这里也没雾气,也没瘴气,怎么就会迷踪?”八戒沉下心,仔细思量。 孙行者掏出金箍棒,双眸亮的惊人:“怕什么,大不了我将这片林子全都推平,看还敢施展这样的调虫小计!” 八戒点头:“也无不可。” 悟净将包袱背在身上,抽出宝杖,一副准备好的架势。 陈唐唐:“……” 你们能不能不要在做这么恐怖的事情时,达成统一意见啊! “徒儿们,为师觉得还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 孙行者歪了歪头,活动了一下脖子:“师父是不知道,这些神仙就是欠揍,以前还看不起我,被我揍了一顿就全好了,知道要口称大圣了。” “为师觉得……” “师父。”八戒笑盈盈地看着她,一根净白的手指抵在自己的唇峰上,柔声道:“交给我们就好。” 悟净也跟着沉沉应了一声。 陈唐唐无话可说。 她小心地在马上活动了一下屁股,敖烈立刻“嗷”了一声,羞怯道:“师父……饶了我吧。” 为师我坐的也是战战兢兢啊。 她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几个徒弟都连忙伸手去扶她。 几只或热或凉的手握住她的胳膊,有的温柔,有的神经质地抓紧。 陈唐唐笑了笑:“为师没事。” 孙行者猛地转过身,盯着树丛,厉声喝道:“谁!滚出来!” 悟净握紧宝杖护在陈唐唐身前,八戒也凝神望去。 只见树丛微微动了两下,而后朝两边分开,一个头戴九阳巾,脚蹬草履的道士走了出来,他身上道袍破旧,手中的麈尾也有掉毛的趋势。 即便衣着寒酸,这个道士却满脸高冷,身姿卓然,颇有一种不容于世的傲气,他一挥麈尾,掉下的麈尾毛在空中飘来飘去,还飘到了他的鼻子上。 “阿嚏——咳咳!” 不好,这个逼没装好。 孙行者声音冷淡,毫不客气道:“你这牛鼻子老道跑到我们面前做什么?掉毛来的?” 那个道士被他这般抢白,却不羞不恼,只是对陈唐唐:“贫道稽首了。” 陈唐唐忙道:“失瞻,失瞻,贫僧徒弟失礼了。” 那道士冷淡道:“无妨,不知你们为何会在此处打转?” 陈唐唐抬起头,只见他面貌清冷,言谈间也恍若无心无情。 真人不露相,想必是个厉害的。 陈唐唐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孙行者却皱着眉道:“你鬼鬼祟祟趴在草丛里偷窥我们,又是何意?” “偷窥?”道士一摆麈尾,又飘落了几根毛,“长老怕是误会了。” “呵,误会?”孙行者扒开草丛,却见一道向下的斜坡,方才这个道士应该就是从这里上来的。 八戒轻声道:“哟,尴尬了吧。” 孙行者脸色更冷:“你这呆子懂什么,我有一双火眼金睛,若真的有坡我会看不到?就怕是他搞的鬼!” 八戒以扇掩口,低声问:“那你可看出他是什么了?” 第110页 孙行者眯着眼睛朝那人看去,那道士却一拂麈尾,他的眼睛顿时像被蛰了一口似的,看不清亮了。 孙行者咬着牙道:“不是什么好的。” 八戒沉着眼睛,盯着正与那道士寒暄的师父,慢悠悠道:“别着急,且看看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两人回头,就见那道士还在跟他们的师父攀近乎。 陈唐唐似乎被他所说的什么逗笑,唇角向上勾了勾。 阳光下,她嘴角边细小的绒毛似乎染上了金色。 孙行者啐道:“那牛鼻子老道一看就不安好心,看我这一棒将他打回原形。” 八戒笑了笑,眼光下的双眸却像是雪水中的黑色鹅卵石,他轻声道:“你先出手,师父反而会责怪你,不如我们施个计策,让他的狼子野心显露出来。” 孙行者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师弟,你可还真是一肚子的坏水,怪不得人都说凤头、猪肚、豹尾呢。” 喂!这三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 八戒笑了笑:“多谢大师兄的夸奖。” 孙行者扭过头:“没夸你。” 两人重新走近,只见悟净像座塔似的直挺挺地站在师父身边,一门心思望着师父,视线没有分给旁人一丝半点。 陈唐唐对那道士道:“那就叨扰了。” 哎,等等,你们说好了什么! 孙行者冷声开腔:“师父,你们说好什么了?” 陈唐唐道:“道长的观宇就在附近,邀我们上门坐坐,阿弥陀佛,道长着实好心。” 是师父你太容易信人了吧! 孙行者拿怀疑的目光扫视着那个道士。 道士拈着麈尾,一脸淡漠,甚至在眼风扫过他们时还带着些许的傲慢,唯有面对陈唐唐时,语气才稍稍和蔼。 在这几个徒弟的眼中,这位满袖清风、一身傲骨的正经道士像极了对他们师父虎视眈眈的野狼,而他们的师父就是那只善良柔软、毫无防备之心,又毫无反抗之力的美味羔羊。 为了让师父识清这人的狼子野心,几个徒弟一咬牙,一跺脚。 ——去就去! 几人走在去观宇的路上,孙行者埋怨悟净:“你不是挺横的嘛,就这么让他把咱们师父带跑了?” 悟净像是被羔羊驯服的猛兽,眼神温驯地看着走在前方的师父,低声道:“师父愿意。” 他顿了顿又道:“只要师父愿意,我就愿意。” 悟净握紧了手中的宝杖:“若是遇到了危险,打出来便是。” 说着,他眼中划过一道煞气。 孙行者点头。 对,什么都比不上师父高兴,实在不行,到时候闹一场,打一场又能如何? 孙行者边想着边撸了撸袖子。 敖烈因为有外人在眼前,不能变成人形,师父还不肯骑他,只能气得干瞪眼。 不知道为何,有了这位道士带路后,几人反而很轻易地便找到了这座观宇。 孙行者回头看了看,发现这里他们刚刚有经过,可那时谁都没有发现这里有座观宇,想必是被人施了术法隐蔽起来。 道路越行越是幽静,竹径花道窄窄一条,很难让人通过。 道士停住脚,一挥麈尾,口中道:“抱歉,这里路太窄,要一个个通过,而长老的马怕是进不去了。” “这种牲畜未开灵智,若是随意排泄倒是污了这处福地。” 敖烈:“……” 污蔑!你这是空口白牙地污蔑! 师父,你可千万不要信他啊。 敖烈眨巴眨巴眼睛,用头拱了拱陈唐唐的肩膀。 陈唐唐无奈地抚摸着他的大马头。 道士目光一凝,又道:“方丈若是将这匹马放在这里也不必忧心,这周围有些野马,也好与它做个伴,一会儿我再让童子来喂些饲料。” 敖烈都快要哭了。 师父,他欺负马! 道士一挥麈尾,远处的林木里正好蹿出了两匹小母马。 “道长说的有道理。”陈唐唐被说服了。 敖烈懵了。 不,师父,不要放弃我啊,我要跟师父在一起。 孙行者凑近敖烈耳朵旁,低声道:“稍晚一些,你自己偷偷过来不就好了。” 也是哦。 敖烈哭唧唧地看着师父、师兄们离自己而去。 五人往前行了一段距离,看见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十个大字。 远处的楼台宝殿都仿佛在白云端,仙鹤一声鸣,霞光似从云中落。 陈唐唐感慨道:“果真福地,果然洞天。” 道士听了她这番夸赞,眉梢眼角都透露出满足之意:“这里便是万寿山,五庄观,观中只供天地。” 他傲然抬了抬下巴,甩了甩快秃了的麈尾。 他以为她会接着问为何会只供“天地”,甚至连低调装逼的说法都早已想好,谁料,她竟一扭头,盯着台阶上一只肥美而优雅的仙鹤发呆。 道士:“……” 徒弟们暗暗发笑,幸好他们早就习惯了。 几人走近些,那只昂着头,颇有些傲慢仙鹤也不怕人地踱了过来。 陈唐唐搓了一下手,飞快地摸了一把仙鹤肥美圆润的胸脯。 羽毛光滑整洁,手感温热绵软。 陈唐唐一脸满足。 第111页 那只傲慢的仙鹤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又往她身边靠了靠,伸出纤长的脖颈,缠着陈唐唐的腿。 陈唐唐蹲下身,用右手将它从上到下抚摸了一遍。 仙鹤简直成了一只废仙鹤,像是化了一般软绵绵地搭在她的手臂上。 陈唐唐又揉了一把它的胸脯。 那个道士淡淡道:“长老似乎很喜欢我观里的仙鹤?不如我送长老一只如何?” 远远听了一耳朵的敖烈忍不住叫了一嗓子。 不要啊,他好不容易将那只猫偷偷丢到观音的云上,这难道又要多一只仙鹤? 师父不需要别的,有毛的动物只要有他一个就够了! 陈唐唐收回了手,低声道:“多谢道长好意,不过请恕贫僧不能接受,毕竟这一路艰险,何必让它跟着贫僧受苦呢?就是我这几个徒儿,贫僧都觉得对不起他们了。” 几个徒弟心里一暖,眼中更加柔软了。 道长点头微笑:“长老果然内心绵软,同以前一样。” “以前?”陈唐唐目露不解。 道长重新摆出傲而冷的神色,不再多言。 几人进了门,发现地面干净,似乎刚刚被人洒扫过。 这时,有两个童子跑了过来,两人长相一样,一样的“骨清神爽”,一样的容貌妍丽。 道士朝他们微微颔首:“清风,明月,观里来客人了。” 一个“咦”了一声,口中道:“可是,师……” 话未说完,就被另一个童子拐了一胳膊。 另一个童子露出笑颜:“明月晓得了。” 清风也点点头。 道士邀请陈唐唐去厅内就坐,两人离开后,清风和明月便彼此使了个眼色。 八戒眼尖地看到这一幕,便故意放慢了脚步,拐到一处角落,化作了石头,屏息听着两人言谈。 “师父不是拿着大天尊的简帖走了吗?怎么回来了?还变化了一个形貌?” “不知道啊,难道是看到好苗子要收徒?” “可那不是个和尚吗?” 两人嘀嘀咕咕,也没有讨论出个因果。 八戒正要撤退,明月却恍然道:“我记起来了。” “记起什么?” 明月压低了声音:“你还记不记得师父常常提起的一位……就是兰盆会上,亲手为咱们师父传茶那位。” 清风也终于想了起来:“啊,我记得,我记得,师父回来还念叨好久呢,似乎想要跟人搭话,却阴差阳错地总也不成功,回来时一直在念叨此事,直到百年前才不说了。” 明月若有所思:“百年前……岂不是如来佛第二个徒弟去凡间那时,啊,是那个和尚!” 两人总算对上了号,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清风和明月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一模一样的复杂神色,齐齐叹了口气。 清风:“师父这下该得偿所愿了。” 明月:“师父这回可了却心愿了。” 八戒头一回听到这样的故事,也才知道自己的师父竟然有这样的背景,他重新变成人形,轻移脚步,溜了回去。 他转过雕花窗,迈进厅中,就听师父问:“道长可是此观的主人?” 那道士捋着麈尾,却不小心抓了一手的毛,口中道:“非也,此观的主人乃是镇元大仙,你可还记得?” 陈唐唐一脸迷惘:“贫僧不知。” 道士吹了一下手里掉的毛,又掸了掸衣服,这才正襟危坐道:“要提起此人,就要从殿中供的‘天地’二字开始说起,长老可知为何旁的观里供养三清、四帝,这里却不供?” 陈唐唐虚心求教:“贫僧不知。” 道士继续道:“此观的主人道号镇元子,混名与世同君,三清是他朋友,四帝是他的故人,他在仙界的地位可不一般。” 八戒翻了个白眼。 你脸皮真厚,有这么吹嘘自己的吗? 孙行者嗤笑一声,直截了当道:“这么厉害?我可从未听过。” 道士淡淡瞥了他一眼,容颜愈冷,神情愈傲,简简单单“哦”了一声。 他这冷冰冰的一声,却像是水泼进了油锅里,孙行者“腾”的一下就要“炸锅”! 清风和明月正端着香茶前来,听到孙行者的话立刻就与他争辩起来。 “你这黄毛好生无礼!” “对,你孤陋寡闻不知镇元大仙的名号,竟然还想要在此撒泼?” 道士端起香茶轻轻吹了吹,慢悠悠抿了一口。 孙行者冷笑一声,刚想反驳,只听一声—— “阿弥陀佛,徒儿勿要失礼。” 孙行者便住了嘴,不再说话。 清风、明月的脸上露出同样的亲切笑容:“还是长老讲道理。” 两人将最后一杯香茶奉给了陈唐唐。 陈唐唐却推开那盏香茶。 道士朝前探了探身子:“长老不喜欢?” 陈唐唐面露惭愧:“徒弟陪贫僧劳累了一路,都没有喝上一口水,我这个无能的师父若是喝了,心中会有不安。” 八戒微笑道:“我们不渴,师父先喝吧。” 悟净:“嗯。” 孙行者冷冷瞥了一眼故意差别对待的两个童子:“师父不必忧心,你的徒儿都是有本事的,不会弄不到一盏茶,也不至于在一杯茶上难为谁。” 第112页 清风:“你这金毛着实无礼,我们就是不喜欢你,不给你奉茶怎么了?” 明月去看师父的脸色,见师父颔首,才道:“好吧好吧,都是我们的错,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倒茶。” 八戒笑容浅浅:“那还是算了,师父一人在此,我们都不放心。” 明月、清风同时无语。 难道我们师父还能把你师父吃了吗? 哎?唔……为什么会有点心虚,师父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吧? 道士的脸更冷了。 清风、明月抖了一下。 道士道:“你们去准备些素果。” 清风茫然:“可是,除了院子里那棵老祖宗,咱们观里哪还有素果?” 明月一个激灵:“难道……” 道士“嗯”了一声。 清风和明月羡慕地盯着陈唐唐,异口同声道:“师父对客人可真好。” 孙行者三人顿生警惕。 难道那素果有什么讲究? 道士微微垂眸,冰冷悄然而化,傲慢欣然低首。 所有人中唯有陈唐唐是满心满脸的茫然。 哎?这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何大家都变得怪怪的? “既然是去准备素果,我可否跟去看看?”八戒笑着问。 清风、明月一脸嫌弃,探寻地望向道士。 道士颔首。 明月道:“那你们都来吧,只是不要乱碰。” 八戒递给孙行者一个眼色,跟着他们出去了。 孙行者也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悟净也出去了,不过,他们两人只是悄然蹲在了窗根底下。 道士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可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有阻止,也不屑阻止。 他摸着麈尾,低声道:“你莫怪那两个童子,他们被观主惯坏了。” 陈唐唐道:“他们还小。” 道士一本正经地颔首:“的确,才一千来岁,确实太小了。” 陈唐唐:“……” 贫僧能否收回方才那句话? 都一千来岁的老妖怪了,居然还来欺负贫僧的徒弟,真以为贫僧不会报复吗? 阿弥陀佛,佛也会发怒的好嘛! 道士揪着麈尾上寥寥无几的毛,悄悄问:“长老对……对……” 陈唐唐板着脸:“什么?” “对此间的镇元大仙怎么看?” 他一个用力,不小心将麈尾上的毛全都拔了下来,这下子,那麈尾真成秃毛杆子了。 “贫僧……” 他屏息。 “可是,贫僧……” 他忙道:“方丈尽可直言,大仙是不会怪罪你的。” 陈唐唐满脸无辜,无奈道:“贫僧不知道啊,又没见过,也没耳闻,怎么知道他如何呢?” 过了会儿,陈唐唐补充道:“想来徒弟什么样,师父便是什么样吧……贫僧都不甚在意。” 道士:“……” 陈唐唐突然支楞起耳朵,茫然问:“咦?贫僧似乎听到什么碎掉的声音。” 道士:“是啊。” 陈唐唐看向他,只觉得他整个人像是被冰住了一样,连头发都开始变白了。 道士轻声喃喃:“大概……是某个人心碎了吧。” 他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假道士真大仙:心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陈唐唐:哎?无意间似乎替徒弟们报了仇。 ☆、第47章 室内一片安静,唯有香茶上的热气袅袅上升。 过了会儿,陈唐唐突然道:“心碎的声音是什么?贫僧不太懂。” 那道士抬起头,一双原本傲慢又冰冷地眼眸此刻正温和地凝视着她。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迅速抢上起来,手掌按住了她的脑袋。 没有头发的阻隔,他手指贴在头皮上的感觉令陈唐唐感觉奇怪。 这个感觉……这个感觉……像是有异物…… “什么?插进去?” 陈唐唐:“……” 不!没有!才不是! 听到门口的说话声,那个道士也收回了手,只是他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奇怪,像是有些可怜,又像是心疼。 陈唐唐好奇,自己也上手摸了摸,除了感觉到一个丝滑的光头,再也没什么了。 这时,她那三个徒弟竟和清风、明月一同走了进来。 孙行者口中还继续对八戒道:“你那钯子插不进人参果树的地面,难道我的金箍棒还不行吗?” 啊,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个。 陈唐唐挠了挠脸颊。 进屋的明月手中正端着一个小盘子,上面安放着两个婴儿。 “咦?这时何物?” 八戒微微一笑,视线扫过距离挨近的师父和道士,温声道:“师父这下可有口福了,这可是个好东西。” “好东西?” 道士双手负后,冷淡地解释:“此乃草还丹,又叫人参果,结此果的树在天地未开时便有了灵根,现如今已经活了四万七千年。” 陈唐唐点头:“您真厉害,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道士轻咳一声,迅速背过身子:“这没什么,观里的人都知道。” 清风递给明月一个眼色。 ——完了,师父兴奋起来了。 明月回应清风。 ——完了,师父激动起来了。 第113页 两人齐齐无声叹了口气。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想了几千年,惦记了几千年,又念叨了几千年,如今人就在眼前,还在表扬他,即便是神仙也会骄傲的。 清风偷偷捅了明月一下,明月望向他。 清风作口型:“师父这么喜欢,怕不是要把那颗神树送人了?” 明月作口型:“树算什么,我怕师父一个兴奋,连洞府都要送人。” 唉,真愁人。 道士还在夸赞那棵树:“……那棵树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熟透,非得一万年才能吃上,然而,却只结三十个果子,你别看这果子长相奇特,实际上还就只是个素果。” “凡人闻一闻这果子就能多活三百六十岁,若是吃上一个,就能多活四万七千年。” 道士话音刚落,孙行者就突然“啪啪啪”鼓起掌,口中还喊了一声“好”,简直把他当成了口~活~好的卖艺人。 道士的脸一沉。 陈唐唐慢吞吞道:“唔……” 道士转过脸,神情舒缓:“如何?长老可是有什么想说的,若是长老喜欢……” 清风朝明月挑眉——“来了,来了,师父要用树讨人喜欢了。” “唔,贫僧只有一个想法。” 道士神情不变,眼睛却亮了起来。 陈唐唐摸摸下巴:“这树的算术能力可真厉害。” 道士:“……哈?” “将自己开花结果的时间计算的如此清楚,不愧是混沌初分时便有的神树。” 道士:“……” 清风明月一脸无语。 师父,师父,你振作一点啊,既然是您选择的人,那么跪着也要交好啊。 明月解围:“长老,您快享用吧。” 陈唐唐看看自己面前像小孩儿一般的人参果,又看看他们,低声道:“阿弥陀佛,贫僧怎能吃独食?” 明月:“长老,这东西只有三十个。” 陈唐唐推了推盘子:“那贫僧就更不能吃了。” “这……不吃它就僵了。”明月无措地望向自己的师父。 假道士真镇元子无法,只得让那几个和尚徒弟占了便宜。 “你们再去多打几个,我们一起用。” 八戒笑眯眯道:“可别忘了我们那匹马。” 马吃人参果?你贪不贪啊! 清风真想呸他一脸。 这时,陈唐唐从容道:“八戒别过分,为师这里分一个给他就好。” 镇元子一咬牙:“给马就给马,怎么能让长老你委屈了。” 清风、明月心痛地去摘人参果了,走在路上,两人探讨起这几个人。 清风恨恨道:“那黄毛不讲理的很!活像自己是个玉帝,事儿事儿的!” 明月道:“笑眯眯的那个更是一肚子坏水。” 清风又道:“不讲话的那个更可怕,一直拿眼睛瞪我呢。” 明月:“我可看清楚了,那是因为你偷看了人家师父。” 清风:“啧啧,他们师徒四人的关系可真够混乱的。” 明月叹了口气:“不过,那个师父长得可真好,也是个好人。” 一脸不爽的清风此刻也忍不住点头:“多亏了她的话,现在连咱们也能吃上人参果了。” 明明是惹事的主力,却被认为是好人的陈唐唐,此时在镇元子的心中也是一朵纯白无辜的莲花。 镇元子偷偷望她。 这人怎么能生的如此好看?心肠又软,当初虽然是女子,却也是佛祖手下的得力的弟子。 那年的兰盆会上,她为他传茶时,侧头,朝他微微一笑。 那一瞬的感觉犹如醍醐灌顶、花香扑鼻,他仿佛感受到了人间至美,世间圆满,大道自然。 缘之一字,甚妙,也甚难解。 他曾推算过二人的缘分,天机告诉他得要千年之后才能再得相遇,他曾努力想要将这份相遇之缘提前,却总是会与她错过,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是要等到了。 镇元子轻声道:“今日与长老相谈甚欢,不如长老多留几日。” 陈唐唐垂首道:“贫僧尚有西天取经的要事在身,若是取经归来,尽可与道长言欢。” 镇元子:“那就这么定了,长老需知诺不轻许,不要负我。” 陈唐唐:“……” 别说的好像怨夫啊……奇怪了,这一路上遇见的每个人怎么都怪怪的,难道是贫僧的心污了不成? 阿弥陀佛,这可不成。 陈唐唐露出更加正经禁欲的神情道:“定然不相负。” 八戒用扇子遮着脸,轻声道:“师父啊,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真的很肉麻。” 陈唐唐不解地“啊?”了一声。 镇元子则抄着双手,义正言辞道:“你的徒儿实在六根不净。” “真是不该净的净,该净的不净。” 陈唐唐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孙行者、八戒和悟净则都朝镇元子看去,镇元子傲慢地扭过头。 孙行者暗啜了一口牙花,从半路遇上这个诡异的道士开始,他被惹怒的一股气马上就要忍不住了。 镇元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朝孙行者的方向侧头,可头侧到一半,又被他扳回来了,他的神情并非恼怒,也绝非不在意,而是一种隐隐的期待。 只可惜,谁都没有看见。 第114页 不过片刻,明月和清风便将人参果取了来。 这下大家一人一个,排排坐,分果果,有人吃的香甜,有人吃的是满肚子的心思。 镇元子将水递给陈唐唐,轻声道:“这人参果与五行相畏,遇水而化,所以吃果子的时候一定要化开食用。” 刚咬了一口的孙行者:“……” 已经吃掉整个的八戒:“……” 已然吃完一半的悟净:“……” 你特么的怎么不早说啊! 陈唐唐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了一句谢,毫无戒心地接过他的水,用清水化开人参果慢慢食用。 镇元子看着她吃果子的模样,眉眼间的冰雪消融几分。 明月吃完后就去给五庄观观外给白马送人参果。 清风眼睛突然一亮,想到一个顶妙的主意,口中道:“长老,你可知道这树还有个名字?” 陈唐唐正在回味嘴中的香甜滋味,听着突如其来的问题,茫然地摇了摇头。 门外的光从她耳侧擦过,几乎把她耳垂照的粉嫩透明。 一个和尚怎么能这么好看? 清风呆了一会儿,才道:“这棵树的果子要万年才能吃到嘴里,滋味又能回味万年,这岂不是跟有些感情一样?万年啊,简直就是凡人的生生世世了,所以这树又叫生生世世树。据说,一方喂给一方这个人参果,那么两个人的感情就会长长久久,相爱万年。” “啊?”陈唐唐手一松,手中的瓷碗“哐”的声砸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我的妈呀!不会是真的吧? 镇元子:“……” 解释?不解释?解不解释? 孙行者拍案而起:“我就知道你这个牛鼻子老道不怀好意!” 镇元子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孙行者被这轻蔑不屑的一眼激得发颤,怒气蹭蹭蹭往上冒。 陈唐唐突然想到了一件被她遗忘了好久的事情——那个……是不是曾经有个道士告诉她,不要随便喝别人给的东西? 天啊,原来在这里等着她的吗? 陈唐唐扭头看向镇元子,一双眼眸清澈见底,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几乎能将对面人所有的心思照的无所遁形。 镇元子摇了摇头。 即便预先得知天机又如何?到底还是不忍心…… 他转过头看向清风,冷淡道:“实话实说。” “嗯?你说什么!”孙行者金眉一竖,金眸一瞪,无形的压力便朝着清风压了过来。 清风两股战战:“没,没,我说着玩儿的,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陈唐唐眨眨眼睛,顿时松了一口气。 啊哈,还好,还好。 镇元子端详着陈唐唐的神情,清晰地感觉到红线从掌心溜走的触感。 他亲手放走了这个天机。 他早先算他与她的缘分时,曾无意间发现,她与水与一个男子的缘分,虽然不知是谁,但只要把握住的话,这段缘说不定便会落在他身上,没想到所有的料敌于先都抵不过她在场投来的一眼。 镇元子心往下坠了坠。 算了,看来是天意如此。 幸好,之后,他还会与她又有另外一番缘法。 这场闹剧过后,镇元子便安排人为师徒几人准备斋饭和房舍,大家看似平静用膳,可有人却心里憋着一股火。 所谓堵不如疏,这火迟早会爆发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第二天一早,陈唐唐几人便要启程上路。 镇元子披着穷道士的皮子对着陈唐唐一送再送,如胶似漆,呸,是如影随形,他一直拉着陈唐唐与她说起天南海北的趣事和海外仙岛上各种美味素果,惹得陈唐唐不断露出笑容,完全将自己的徒弟忘到脑后去了。 孙行者咬着牙,只觉得脑后似乎有一根弦绷紧了,绷得脑仁疼。 八戒轻声道:“你看此人是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昨天听那两个童子的谈话,此人似乎正是这间五庄观的主人镇元大仙。” 孙行者冷笑:“原来是他啊。” 八戒立刻追问:“怎么?你认识?有仇怨?” 孙行者冷冰冰道:“以前没仇,现在可有仇了,他的童子可恶,他也瞧不起咱们,居然还敢对师父动了歪心思,实在当打。” 八戒收拢扇子,将扇子抵在下巴处:“你说的对,你有什么办法没?” 孙行者眼珠子一转,轻声道:“我要让他……绝后!” 八戒的手一歪,差点把自己的下巴戳出一个洞来:“哈?大师兄你,你这未免也……太毒了些吧?” 他说着,就一脸同情地将眼神往镇元子的下身溜。 孙行者怒道:“你想哪里去了!你这个腌臜的呆子,我迟早揍你一顿!我说的是让他观里的人参果绝后……正好他在这里,还能给我当个见证。” “你看好我的□□,我去去就回。” 说罢,孙行者便分神出窍,气势汹汹地奔着那颗万年神树去了。 正在与陈唐唐说话的镇元子却在此时一勾唇角,静默地等待着属于他与她交错的天机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 ☆、第48章 八戒守了孙行者的□□片刻,渐渐有些倦了。 他懒洋洋地倚着树干,眼皮老是往下掉,头总是往一边儿歪。 第115页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转头却发现悟净正在翻包袱,手里拿着的似乎是……是师父的贴身衣物!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背着师父做出这种事情。”八戒打开扇子,遮住自己的脸,探身望向悟净的手中之物。 悟净淡淡瞥了他一眼,将师父的衣物往怀里塞了塞,“你看什么?” 八戒眼珠子一转,笑吟吟道:“你黏师父黏的紧,可眼下这种情况你又什么都不做,莫非是怕了那个道士不成?” 悟净护着师父的衣物道:“你也不必用话来激我,师父不会与那人好的。” “你又如何知道?” 悟净阴测测地笑了一下:“敢跟师父好,就弄死他。” 八戒:“……” 八戒无奈一笑,手中的扇子翻出一个花,又用扇子蹭了蹭自己的额头,他歪头道:“师弟啊,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师父的姘头?” 八戒:“……” 你不要每每都爆出劲爆的发言好嘛,你这让师兄我怎么接话! “不过,也无所谓了,”悟净一脸凶相,“想办法弄死,神仙总归也会死的。” 他突然拿出了观音赐给陈唐唐的那柄九环锡杖,右手捏着一块布,细细擦拭。 八戒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一个奇怪的团队,哎,像他这么一个本分人怎么就跟着他们混了呢? “对了,”悟净抬头,蓝眸好似阳光下颜色深浅不一的湖水,“大师兄是不是嘱咐你了什么事。” 八戒点头,好奇道:“你又如何知道的?” 悟净伸出食指,指着远处:“你看。” 八戒扭头一看。 好嘛,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头小鹿正在咀嚼大师兄□□的头发。 悟净带了丝笑,眼中似乎在说“等大师兄回来,你就完了”。 八戒一甩袖子,快步赶去,要将小鹿赶走。 那只小鹿灵活无比,绕着孙行者跑了几圈,突然一个扭头,将无法行动的孙行者□□撞倒在地。 八戒牙都开始痛了,这边正准备扶起孙行者,那边的小鹿已经趁机逃走了。 八戒叹了一声气,双手插~到大师兄的腋下,正准备提起,后背却像是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 明明他有法力在身,即便被撞倒也能够迅速立起,但不知为何,此时他满身的法力竟然半点也使不出来,他想要努力扭开身子,可就连这也做不到。 于是,八戒就这么直直地朝着孙行者的脸砸了过去。 糟了,着了别人的道! 八戒心里透亮,却苦于身子无法动弹。 事故正要发生时,孙行者的金眸突然流转,显然元神已经归位。 八戒一喜,太好了。 然而,他的脸颊骤然一痛,接着,整个人被一棒挑飞。 “嘭——” 他撞倒了一棵树,才终于止住去势。 孙行者抹着自己脸上的泥土,怒瞪八戒。 定然是这个呆子趁他不在时故意报复,心机!心机猪! 镇元子和陈唐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人诡异的互动。 镇元子双手负后,歪头一笑道:“你的弟子可真活泼。” 丢人都丢到别人家门口了。 然而,再怎么丢人都是自己家里的事儿,没有外人说三道四的份儿。 陈唐唐脸上没有一丝波动:“阿弥陀佛,徒儿活泼些,做师父的心里也开心。” 镇元子凝视着她,一双冷眸似乎软了些许。 “时候也不早了,贫僧要上路了。” 镇元子掐指一算,点头:“长老慢走。” 陈唐唐刚准备上马,就见观里的童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镇元子背朝陈唐唐问:“何事如此匆忙?” 清风:“呃……” 师父,咱们的神树被人砸了,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清风一脸难言的神色:“师父,咱们的人参果树被人砸了。” 镇元子转身便朝着孙行者望来,孙行者将手里的棍子耍了个花,随即扛在了肩上。 他金眸璀璨,声音冷淡:“看我做什么?刚刚我就在这里,你自己也看到了,难不成你家院子里树倒了的事情也能算在我的头顶上?” 镇元子神情冷冽:“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等大仙回来定然轻饶不了你。” 孙行者吹了声口哨。 镇元子甩袖背身:“清风,咱们走。” 清风:“可是……” “走!” “哦……”清风挠了挠头,不明白自己师父要做什么,只得听从吩咐离开。 孙行者眯起眼睛盯着两人匆忙的背影。 八戒揉着脸颊,笑吟吟道:“难不成他们怕了?” 孙行者轻哼一声:“恐怕还有后招。” 八戒眸光温柔:“他们有,咱们就没了吗?” 孙行者扭头看他。 八戒笑容一僵,立刻朝后跳了一步:“我都说刚才是被那人阴了,你难道还在生气不成?” 孙行者呸了一口泥。 八戒立刻正色:“抱歉,是我跟悟净聊天去了,才没有看好的你的身子……大师兄快说,你还有什么手段?” “手段?”孙行者将棍子往地上一立,双手抱胸,靠着棍子道:“没有啊。” 第116页 八戒傻了眼:“什么?” 孙行者轻飘飘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八戒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衫:“走走走,咱们快点走,最起码离这五庄观远一些。” 孙行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八戒一扭头,发现师父正在看路边的一株野花。 这是不一般的心大啊。 他正要去提醒师父,却发现悟净又不见了踪影。 “三师弟呢?” 孙行者指了指远处的林子:“那边吧,刚刚看他似乎拿了师父的衣服去洗。” 八戒:“……” 孙行者叼了根草,淡淡道:“真好啊,终于找到接班人来干脏活累活了。” 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犯了案还不知道跑路,你们一个个真是不怕死耶。 八戒捂着心口,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愁白了。 难道这个队伍中只有他一个正常人? 心好累,队伍不好带啊。 他正胡乱想着,天上云霞骤变。 孙行者皱眉望去。 只见天上彩霞铺展,犹如为谁亲至铺就的地毯。 孙行者冷声道:“他的排场还挺大。” 天空中传来一声清啸,一人踏霞而出,但见那人头戴紫金冠,身披鹤氅,脚蹬金履,手拈玉麈,当真是仙家气派。 孙行者却抖着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八戒也用扇子捂住了嘴,眉眼弯了弯。 这天上的神仙哪里都好,可就是生了一张童颜嫩脸,还硬摆出苦大仇深的冰冷严肃模样,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假扮大人,惹得人发笑。 镇元子:“……” 他就知道!就知道!自己的真身根本拿不出手,可恶! 镇元子偷偷窥了陈唐唐一眼。 陈唐唐倒是一脸平静,没有丝毫嘲笑、轻视的模样。 镇元子的心一松,也越发看重陈唐唐了。 他挥了挥手中的玉麈,威严道:“你这泼猴居然砸倒了我观里的宝树,还不速速领罚。” 孙行者抱着棒子,死不认账:“你就是镇元大仙?哈,可真是忙坏你了,一波又一波的扮演,怎么样?是非得将我师父身边的得力人都除去吗?” 镇元子脸色未变,依旧冷淡威严道:“你这泼猴,休要狡辩,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他边说着,边偷眼望向陈唐唐。 几个徒弟顿时变了脸色,合着这厮是冲着师父来的。 八戒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没了笑意:“我们刚刚可都在此地,大仙是否误会了?”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位……” 她话刚说了一半,就见原本去洗衣服的悟净一高蹿上了天空,拎着宝杖就朝镇元子砸了过去。 镇元子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一挥袖子将沙悟净兜了进去。 陈唐唐:“……” 贫僧还没先礼后兵啊,徒儿你也太莽了。 这时,孙行者怒气冲天吼道:“你欺人太甚!” 镇元子又挥了挥袖子,将孙行者、悟净,连同变成马的敖烈一同装了进去,这下子就剩下陈唐唐一人了。 镇元子负着手,降下云头,小心翼翼察看她的神色,却只见她面色平静,神情清冷。 哦,还好,还好。 镇元子重新摆出童颜严肃脸:“这件事你是主谋?” 陈唐唐低声道:“若是大仙心中这样认定了,又何必来问贫僧?” 镇元子面色冰冷:“听你的话……你似乎有委屈?” 陈唐唐抬头,她眼波极淡,却偏偏能一眼荡魂。 镇元子捏紧玉麈,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下巴微微上扬。 陈唐唐心道:这位大仙还真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傲气。 陈唐唐低声道:“若贫僧说贫僧完全不知此事,大仙可信?” 她低下来的声音带着丝委屈,听到耳中竟令人有种甜滋滋的感觉。 镇元子心里一飘,又急忙收紧心神,义正言辞道:“休要狡辩,你可知这可神树也是有灵的,我问了树灵,就是你徒弟干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能说什么? 徒弟们啊,做坏事儿怎么能忘记擦屁股呢? 唉,到底还是没有为师有经验。 陈唐唐点了点头,轻声道:“还有一句话。” 镇元子挑眉。 他原身是童颜白发,这么一挑眉就越发显出少年人的甜软来,打眼看去,他就像颗冻起来的糖水,看上去冰,若是舔一舔,那会极为美味。 “你说。” 陈唐唐无奈地攥紧拳头,伸出双手。 镇元子心想:莫非这个长老想要反抗? 只见她两个小拳头锤上了他的胸口。 镇元子:“……” 这、这是犯规! 陈唐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位大仙突然离得这么近做什么?害的她不小心碰到他了。 陈唐唐还是说道:“大仙。” “嗯?”他连口气都软了几分。 陈唐唐继续平举着双手道:“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请大仙也把贫僧收了去吧,贫僧要陪着自己的徒弟。” 镇元子酸道:“你对你的徒弟还真是好啊。” 陈唐唐淡淡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镇元子:“……” 第117页 真想让你那几个徒弟好好听听。 镇元子嫩却严肃的脸皮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亏你没有了情根……居然还能如此多情,当真是个不安分的。” “哎?”陈唐唐满脸不解,深觉委屈。 喂!等等! 你这是污蔑! 贫僧可是个严守清规戒律的好和尚,什么时候…… 他冰凉的手突然贴上了她的脸颊。 陈唐唐的眼睛都快要瞪脱眶了。 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情况? 镇元子轻哼一声,冷漠而傲慢的眼中带上一丝温柔的笑意:“那就让你得偿所愿好了。” 话音刚落,陈唐唐就觉得自己脚下一空,眼前一黑,仿佛进入了什么奇怪的空间里。 “徒儿?徒弟们?你们都在吗?” 陈唐唐喊了好几声,却没有一个人应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儿? 陈唐唐仔细想了想方才的情况,轻轻“啊”了一声。 原来,这镇元大仙将孙行者他们装进袖子里的时候,用的是右边的袖子,但是轮到她的时候,却是把左手放在了她的脸颊上,趁机将她兜了进去。 陈唐唐一咬牙。 好个狡猾的大仙! 既来之,则安之,急也没有用处。 陈唐唐便在他袖子里坐好,等着他将自己放出去。 陈唐唐正拨弄着佛珠,嘴里念叨着佛经,眼前却骤然亮了起来。 她抬起头,只见一头在灯光下格外顺滑的白发。 白发主人回眸,雪颜在光下镀上了一层柔光。 陈唐唐扫了房内一眼,却发现这里似乎是某人的私密住处——墙上挂着麈尾和宝剑,桌上放着银灯台和如意,旁边的架子上摆着香炉,袅袅烟气如白鹤舞于青天,散发着松木冷香,而她自己则正坐在一张长榻上。 然而,这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他人的踪迹。 陈唐唐合拢双手:“阿弥陀佛,仙长将我的徒儿带到了何处?” 镇元子淡淡道:“做错事的人自然要接受惩罚。” 陈唐唐抬起头,灯光在她眼中交织成斑斓的美景,可等他仔细看去,那里依旧是一望可见底的清澈。 陈唐唐轻声道:“那仙长要如何惩罚贫僧呢?” 她声音轻软,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他眸子猛地一缩,喉结滑动,声线绷紧道:“你不觉得这熏香味燥了些吗?” 陈唐唐一脸不解。 燥?明明就是一股寒进人心底的冷香啊。 陈唐唐眼中不解的神色愈发深了,眸光却在烛火下显得更加浅淡。 镇元子倒吸一口气,猛地朝后退了一步,袖子一抽,打散了香气,直接将香炉收进了袖中。 陈唐唐盯着他的袖子,颇有些艳羡。 镇元子如玉似冰的手指按在衣领处,似乎感觉其扼住了呼吸,他抬手轻轻压了压。 这还是不够。 他猛地扭身站在桌子旁。 “惩罚,嗯,当然要惩罚。” 陈唐唐的心重重一跳。 别呀,贫僧只是说说而已啊,仙长你就当作耳旁风忘了吧。 镇元子的手探进袖子里摸了摸。 陈唐唐探头偷看。 他缓慢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油光水滑的黑色绳子,放在桌面上。 陈唐唐干咽了一口吐沫。 这是……捆~绑? 镇元子没有回头,手又探进了袖子里,他随意捞了捞,捞出一条韧性十足的长鞭。 陈唐唐的脑袋不听使唤地胡思乱想…… 鞭、鞭打? 你、你要对贫僧做什么! 镇元子的动作顿了顿,他低着头,望着木桌似乎在犹豫什么。 陈唐唐战战兢兢地等着。 他过了一会儿,才又伸出手,捏住了桌子上的银烛台,随后,他将银烛台往绳子和鞭子的方向移了移。 滴……滴蜡! 陈唐唐将衣领拢了拢,立刻从长榻上跳了下来。 镇元子听到声音,转过身子,冷淡问:“何事?” 陈唐唐的腿肚子似乎抖了一下,然而,她面上依旧是一副让人不敢侵犯的高高在上。 “阿弥陀佛,仙长,虽然是贫僧的徒儿先做错了事情,但仙长也不要太过分。” 镇元子认同地点了点头:“我自有分寸。” 陈唐唐的视线从桌子上那三件物品上依次划过。 有分寸个头! 贫僧完全没有看出你的分寸啊! “嗯?”镇元子觉察到她的视线,“你对这些很感兴趣?” 谁、谁会对这么淫~秽的东西感兴趣啊! 不过,为了稳住镇元子,陈唐唐还是走了过去。 “如何?”镇元子带着一股寻求认同的意味望着她。 陈唐唐:“……” 你无不无耻啊!已经给你面子走过来了,你居然还要贫僧点评?! “阿弥陀佛,仙长从中看到了什么?”陈唐唐神情高冷,言语仿佛有深意。 “什么?”镇元子凝视着陈唐唐的眸子,许久才低声道:“……看到了大师你。” 呸你一脸哟,臭流氓! 陈唐唐:“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镇元子道:“我的宗门是太乙玄门,与你们佛门可是并不相干。” 第118页 你这神仙,怎么就不听劝呢! “哦,对了。” 镇元子又将手探进了袖子里。 陈唐唐只觉自己脸都要僵住了,战战兢兢问:“仙长还要拿出什么来?” 镇元子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个小玉瓶,口中道:“这是仙家圣药,能够肉白骨,活死人,凡人若是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美容强身,妖怪吃了可以补精益血,神仙吃了可以神清气爽。” 他说了这么长一串,陈唐唐只扑捉到了一句“补精益血”。 “补精益血,这是何意?”她猛地想起坊间一些娘子的说法,小心翼翼地试探:“可是滋阴补阳的意思?” 镇元子:“……” 原来她竟有这方面的毛病吗?也是,她常年扮作和尚,难免有调理不当之处。 镇元子瞟了一眼她平如搓板的胸。 唉,是该补补了。 陈唐唐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差点跳起来揍他……虽然很有可能打不过。 你干什么!干什么呢! 非礼啊! 神仙耍流氓了啊! 镇元子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并不那么尴尬道:“嗯,确实有滋阴补阳之效……不过,你若是有需要,我能炼出更好的。” 还真是给贫僧用的? 镇元子将那个小玉瓶放在桌面上,往她的方向移了移。 陈唐唐:“……” 绳子、皮鞭、蜡烛,还有药…… 这次绝对不会是贫僧多想吧? “来。” 陈唐唐猛地抬头:“什么?” “拿着。” “哎?” 镇元子平静地看着她,冷声道:“给你,拿着。” 陈唐唐:“……” 不是要对贫僧使用的吗? 难道……莫非…… 啧啧啧……仙长你不学好哟,居然沉迷此道。 作者有话要说:  唐唐与镇元子的对话——鸡同鸭讲的正确方式。 ☆、第49章 “这个鞭子用是龙皮所做的七星鞭,你试一试。” 陈唐唐轻声问:“真的可以?” 镇元子冷淡地“嗯”了一声。 陈唐唐握住鞭柄,沉静的目光投向他。 真的要在他身上试吗? 算了,动手吧,他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陈唐唐高举皮鞭,正要狠狠抽向他—— “这个药是给你徒弟用的。” 哎? 陈唐唐的手猛地顿住了。 镇元子抬头,不解地望着她高高抡起的鞭子。 陈唐唐迅速用左手握住鞭头,两只手握着鞭子拉拉扯扯,一本正经道:“嗯,这个鞭子很韧,手感也很好。” 天啊,差点就尴尬了,幸好贫僧反应快。 镇元子点头:“这也是一件法宝,因为妖怪和神仙都有法力护身,普通武器奈何不了,这根鞭子因为是用龙皮制成的,三界一切神人妖但凡被其打过都能破防,让他们感到疼痛。” 哎?哎哎? 是这样吗?你只是给贫僧展示一下法器? 陈唐唐不信邪,指着绳子道:“那这个是什么?” 绳子总不会也是什么要展示的法宝吧? 镇元子拿起绳子,另一手在上面轻轻一抹,那黑乎乎的绳子居然泛起了金光。 陈唐唐:“……” 一根破绳子还真是法宝? “这是捆仙绳,虽然是叫捆仙绳,但是无论是仙,还是妖怪,它都能牢牢捆住,不让他们挣脱。” 陈唐唐:“……” 贫僧向这些被贫僧误会的法宝道歉。 “嗯……”陈唐唐突然想到了什么,“莫非贫僧的徒儿现在就被这种绳子捆着?” 镇元子看了一眼窗户。 陈唐唐好奇:“发生了什么?” 他嘴角勾了一下,又迅速抿平:“没什么。” “捆仙绳可是难得的宝贝,即便是我也没有这么多条,他们不过是用些普通的麻绳绑着。” “哦。”陈唐唐似乎信了他的话。 她这反应倒是令镇元子心中熨帖无比。 他扬了扬下巴,借着这个动作掩饰自己不小心流露出的神情:“不过……” 陈唐唐盯着他的下巴。 镇元子凝视着她漂亮的眼眸:“你的徒弟都是有些神通的,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逃出去了。” 他似乎话里有话。 陈唐唐:“阿弥陀佛,请仙长直言。” 镇元子抿平嘴角,盯着她认真道:“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没有你的束缚,岂不是能够重新恢复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说的有道理。” 他的唇角忍不住上翘,但他还是努力抑制住了。 “他们最终会离开你,该做齐天大圣的,带领自己的猴子猴孙快活去了;该去享受世俗生活的,会去娶妻生子;该做河里妖怪的,继续去做他的妖怪。” “是吗?”陈唐唐若有所思,“这些都是他们想要的吗?” 陈唐唐索性抛开这个问题,专注起另外一件事情。 正准备继续忽悠的镇元子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台词。 “所以,这个银烛台呢?” 镇元子:“……” 等等,咱们刚刚不是在说你徒弟的吗?我不是在策反……啊不,是在劝说你的吗?什么时候你的关注点又跳到这里了? 第119页 而且,银烛台就是银烛台啊。 镇元子:“你为什么对这个烛台这么感兴趣?” 陈唐唐:“……” 这话说的,就好像贫僧堆某些领域很感兴趣似的。 对于陈唐唐来说,要跟她比一本正经地说骚话……啊呸,要比一本正经,她绝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陈唐唐浅笑,双眸灿若星河,一脸正气道:“因为仙长刚刚将这个烛台同这些法宝放在一处,贫僧想这个烛台是不是也是一个法宝?” 镇元子一言难尽地抿了一下唇:“不是。” “唔?”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银烛台,我拿过来,只是想让长老你看清桌子上都摆了些什么。” 陈唐唐:“……” 戏弄贫僧?揍你哟。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贫僧受教了。” 镇元子数着她的睫毛,心想:这下子总能说到你那几个徒弟了吧? “那仙长为何要将这些法宝展示给贫僧看?”陈唐唐仰着头,目露疑惑。 这种无辜的神情实在要人命的纯洁,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小鹿,用一无所知的目光探查着这个世界。 镇元子负在身后的手,摊开又握紧,握紧又摊开。 他脸虽然还如冰,眸光却已然开春:“我知道长老你也有神通,我拿出这些法宝,只是要告诉长老,只要长老能将我的宝树救活,我就放了你们,还将这些法宝送给长老,而且……” “好,贫僧尽力一试。”陈唐唐爽快地应了下来。 然而,镇元子的嘴还张着,他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 “仙长为何是这副神情?” 镇元子:“……” 因为我真正的目的还没有说出来啊,之前说的都是为了这个做铺垫了,谁能想到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答应了。 镇元子闭上了嘴,轻咳一声,正准备继续说。 “不好啦,师父,不好啦——” 镇元子的话又憋回了嗓子里。 陈唐唐的注意力被门口的喊声分散了。 镇元子不理清风的叫喊,反正发生了什么他早就算到了。 “……非但如此,我还会与你……” “那个……抱歉,门外似乎很急的样子。”陈唐唐指着门口,好奇道。 镇元子冷着一张童颜:“不必理会。” “哦。” 镇元子:“我会与你……” “师父啊,金毛、黑毛和红毛,连同那匹白马一起跑了啊!” 陈唐唐恍然:“啊,是贫僧的徒弟。” 镇元子气得想要吞火,他袖子一挥,清风怎么也推不开的大门骤然洞开。 清风差点跌了一跤,忙向师父说了这件事。 镇元子点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师父。”清风临出门前,看了陈唐唐一眼。 等到屋里再次剩下他们两人,镇元子转过身子道:“你看到了吗?你被他们抛弃了。” 然而,陈唐唐的脸上没有一丝他想象中被抛弃、被背叛的愤怒和恼恨,她神情平静安和,仿佛已经超脱物外。 这也是没有情根的缘故吗? 镇元子朝她头上看去。 到底是谁将她的情根拗断的呢? “你……不要难过。”镇元子试探性地开口,不过他实在不适合说这样温柔安慰的话,勉强说出来也冷的掉冰渣。 陈唐唐一脸茫然:“啊?难过?贫僧没有啊?” 镇元子:“你不难过?不生气?不恨他们抛弃了你?” 陈唐唐轻声道:“出家人讲究六根清净,怎么会为了这样的小事嗔怒?” “小事?” “是啊,孩子们想要出去玩玩,哪一家的父母会生气呢?” 镇元子:“……” 合着你把你的徒弟当孩子养吗? 那你徒弟对你……咦——真刺激。 “况且,贫僧相信徒弟们,他们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才会出此下策。” 镇元子目光忽闪,突然背过身子喃喃了一句什么,陈唐唐并没有听清楚。 看来他是不打算继续问了,陈唐唐暗暗呼了一口气。 虽然,她说自己相信徒弟们有难言之隐,实际上,这只是说出来给镇元子听的,毕竟与家里人再怎么闹矛盾,与他这个外人又没什么关系,何必让他看笑话。 至于她自己,陈唐唐还是那句“随缘”,她能感觉到几人缘分未断,即便想要互相离开,也是难以办到的。 “随便你怎么想,不过,我的宝树……你可是已经答应下来了,如果你能够治好,我就与你……”镇元子想了想之前每每被打断的场面,想来这也是天意,他便退一步道:“与你结拜,以后你便是我的弟弟。” 陈唐唐欣然点头:“那是贫僧占便宜了,有您这么一位厉害的仙人哥哥。” 这个马匹拍的镇元子是神清气爽。 “好,好,好!”他激动地攥紧手掌,“今日太晚,等明日我带你去院子里。” 陈唐唐摇头:“不必,宝树毕竟是哥哥的心爱之物,怎么能够随意拖延,我们这就去看看吧。” 她这一声“哥哥”让镇元子感觉自己仿佛瞬间年轻了几千岁,走路都发飘,哪里会不应她。 镇元子摸了摸玉麈,心想:果然是祸兮福之所倚,虽然他退了一步提出结拜一说,可这难道也不是一种进步吗? 第120页 两人各怀心思来到了院子外,隔着围墙两人竟听到了说话声。 这是何人? 陈唐唐心想:莫非是徒弟们回来帮忙了? 镇元子心念:莫不是她的徒弟前来捣乱? 两人站在墙边,谁也没有说话,一个圣僧,一个大仙,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听起了墙角。 墙内一人急躁道:“你这个没用的,要叫我来怎么不早叫?被人打成这样才叫,你好歹也是天地未开混沌时所生的灵根,也太丢我们同期的脸了!” 院子里并没有另一个声音,而那人却像是得到了回应般,继续责怪道:“不帮,我不帮,你也不想想帮你我要耗费多少心力,即便我能令你起死,手中也没有观音玉净瓶底甘露水,让你回生,我也懒得找他去……好吧,好吧,你别哭,吵死人了,那你选择吧,你是想躺着死,还是要站着濒死啊?” 这说话的人还真是古怪,说的话也刁钻,不过,既然他有令人参果树起死之法,那就不能轻易放他离开。 “喂,你快选择啊,我可不能暴露,快点快点,你要是选择不下来,那等我明天再来看你,我可不想撞见那人,那人真是个扫帚星,我还想要多快活几日呢。” 那人没等片刻,又急匆匆道:“好了,好了,我都闻到那人的气味了,我真的要走了。” 怎么能让他走! 陈唐唐一步跨进院内:“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背对着她的男人陡然僵住了身形。 陈唐唐定睛一看—— 那人在夜色中兜着一身黑斗篷,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很难能辨认出身形。 “这位施主……” 那人向上一蹿,似乎要逃脱。 镇元大仙一甩玉麈,一道银光便朝那人逼去,截断了他的登天路。 那人重新落了下来,气得直跺脚。 “施主,请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恶意。” 那人“蹭”的一下蹿离陈唐唐身边,捏着斗篷包裹住自己,闷声道:“离我远一些。” 陈唐唐有些懵。 你看贫僧是像有战斗力的样子吗?怕贫僧做什么呢? 陈唐唐不想让这个可以救活人参果树的机缘溜走,便听话的后退了几步。 那人抱紧自己闷声闷气:“就算立起来,也没有观音的甘露水。” “甘露水……”陈唐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镇元大仙甩了甩玉麈,对着藏头露尾的男人道:“你身上的气……” “喂!喂喂!你要再说我可就不救了!”那个男人拔高了声音,气得够呛。 镇元大仙冷淡道:“那你救吧。” 男人嘀咕了一句:“运气真差。” 说着,他就“咚”的一脚踹上了人参果树的树干,丝毫没有把这棵树当作什么神树的样子。 陈唐唐:“……” 这人的脾气还真是差劲儿。 黑斗篷男人站在神树边,低着头,正准备施法,突然,他警觉地抬头,朝围墙上望去。 陈唐唐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 刚刚才算到这一幕的镇元子:“……” 只见院子的围墙上探出了一个金色的脑袋,一个黑色的脑袋,一个红色的脑袋和一个银色的脑袋。 这副情形像极了田里的田鼠偷偷从洞里排排探出脑袋,查探情况。 陈唐唐:“……” 徒弟们啊,你们都挂在别人家的围墙上做什么? 黑斗篷神秘男人急躁道:“这是谁家的脑袋成熟了,快收了去。” 陈唐唐无语地走到围墙边。 唉,自己家的脑袋还是自己来收吧。 因为院子里的围墙并不太高,陈唐唐便踮起脚尖,伸出手—— “哒!” “哒!” “哒!” “咚!” 分别敲了他们每人脑袋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 唐唐:贫僧相信徒弟们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众徒弟:谁有男人的难言之隐啊! 镇元子:需要药吗?免费哟。 众徒弟:滚! ☆、第50章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孙行者冷冷地盯着镇元子:“师父,你是不知道这位镇元大仙做的好事!” 做的好事? 陈唐唐转过头,视线落在镇元子的身上。 镇元子童颜上虽是一片冷漠,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握住。 糟糕了,若是……若是……她指责我该如何是好? 镇元子暗暗盘算。 孙行者冷笑一声,心道:今天就就要揭开你的假面。 “师父……” “嗯?”陈唐唐伸手握住了孙行者的手。 孙行者愣住了。 陈唐唐温声道:“你们先下来,趴在别人家的墙头上算是怎么一回事。” 八戒笑弯了眼睛:“师父说的是,我都听师父的。” 悟净“嗯”了一声,也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敖烈歪头看着陈唐唐,下巴抵在墙头,苦兮兮道:“师父,你疼疼我吧,我可吃了好多苦。” “为师知道。” 孙行者随着陈唐唐的力气从墙头溜了下来。 她带着孙行者走向镇元子。 镇元子和孙行者两人同时一愣。 这是要做什么? 第121页 当面锣,对面鼓,直接干上? 八戒“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跟在二人身后。 陈唐唐在镇元子面前站定,口中道:“阿弥陀佛,仙长做的好事,贫僧都已知晓。” 镇元子心里“咯噔”一下。 孙行者勾起唇角冷笑,将金发甩到身后,一副“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模样。 镇元子捏着玉麈,不敢与她对视,只得别看眼,凝视着凄惨的人参果树。 八戒摸了摸下巴,突然出声问:“师父知道了什么?” 陈唐唐轻声道:“自然是仙长做的好事。” 等等,说话的语气不对! 孙行者立刻抬头去看她。 她则继续道:“仙长当真好心,还对贫僧许诺,只要贫僧能救活这株人参果树,便会送给贫僧许多法宝……这棵树本就是我们犯下的错事,尽力补偿也是应该,没想到仙长为了我们一路安全,竟还以此为借口,献上重宝,阿弥陀佛,贫僧自会感激仙长的。” 镇元子有些懵。 他真的有这么好吗? 孙行者怀疑的目光落在镇元子的身上,冷声道:“师父不要被他骗了,我看他只是别有用心!” 镇元子面上傲然,心中却暗暗点头。 这泼猴虽然无礼,但是还算敏锐,是呀,他就是别有用心。 “徒儿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大仙心地善良,法力高超,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陈唐唐一脸感激地望着镇元子,“请大仙莫要责怪贫僧徒儿的口无遮拦,贫僧自会好好管教的。” 镇元子的脸有些臊。 嗯,你徒弟说的没错啊。 “其实……”镇元子谨慎地开口。 陈唐唐:“贫僧相信大仙。” 镇元子:“……” 这和尚是真单纯,还是假傻啊? 镇元子只觉得自己被架上了老虎背,可谓是骑虎难下。 顶着她信任又敬佩的目光,他只得点头:“嗯。” 陈唐唐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在说“贫僧就知如此”。 果然,无知才是最大的幸福吗? 陈唐唐转过头道:“刚好我们碰到了一个据说可以将人参果树起死之人……哎,你跑什么?” 只见刚刚那个黑斗篷男子正捏着斗篷,匆匆忙忙往外跑。 悟净转过头沉声问:“师父要他?” 陈唐唐:“……” 这话说的……就好像贫僧是个到处抢压寨相公的土匪似的。 陈唐唐一脸平静道:“他有让神树起死的办法。” 悟净点了点头:“师父瞧好。” 只见悟净举起自己的宝杖,在手里掂了掂,而后杖头儿朝向那个黑斗篷男人,用力投掷出去。 只听“嗖”的一声,陈唐唐的脸颊边似乎刮过一阵冷风。 陈唐唐摸了摸脸,那黑斗篷男子就被射了一墙。 那根沉重的宝杖穿透他的斗篷和围墙,直接将不舍得丢掉斗篷的男人钉在了墙面上。 那人哀嚎道:“你这个人可真不讲理,我就是去上趟茅厕而已,射射射!射什么射啊,你们这难道就是求人的态度吗?” 悟净沉声道:“的确不该。” 那人声音猛地拔高:“那还等什么啊!快放了我!否则,我非但不帮你们,我还要在神树上跺两脚呢!” 悟净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威胁到,他阴沉着一张脸:“再逼逼,打爆你的狗头!” 悟净眼中阴鸷一片,似乎有什么惹怒了他,他却因为某些理由,不得不暂时忍耐,可是那压抑的阴郁尖锐的几乎能当作武器了。 黑斗篷男人低声抱怨了一句,闭上了嘴。 悟净走过去,拔出宝杖,直接将那人拎了回来。 那人也放弃了抵抗,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脸,闷声道:“快点弄吧,早弄完早了事。” 悟净将他甩到陈唐唐面前。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一副躺平任上的无赖样子。 陈唐唐低声道:“阿弥陀佛,实在是难为施主了。” 她俯下身,想要将他扶起。 他却蹭的一下蹿了出去,就好像刚刚耍赖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没事,我没事,你快离我远一些,远一些!” 陈唐唐满脸不解。 她做了什么吗?为何这位不认识的人对她这么抵触? 黑斗篷男子像是尾巴起火的牛一般,直接蹿到了歪倒的树前,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手指做笔,在空中一划。 因为是背对着陈唐唐,陈唐唐看不清他究竟划拉些什么。 然而,看到一角的镇元子竟突然露出谨慎的神色,捏紧玉麈挡在身前。 神秘男子的动作一停,空气中写过的字骤然破碎成金沙,随着清风落了神树一身。 陈唐唐似乎听到树叹息了一声,而后,肉眼可见的,那棵本来枯死的书突然退却枯色,虽然枝头还没有叶子,但显然已经有了一线生机。 黑斗篷男子做完这些后,便叉着手闷声道:“好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你们谁力气大,把这棵树扶起来,再浇些玉净瓶的甘露水。” 孙行者撸了撸袖子道:“老沙,你跟我来。” 悟净颇不痛快地应了一声,样子有些闷。 两个人扶起树时,悟净终于忍不住道:“大师兄。” “嗯?” 第122页 悟净一抿唇:“我没那么老。” 孙行者:“……你居然在意这个?” 悟净偷偷瞄了一眼陈唐唐,低声道:“我不想让师父误会。” 孙行者:“……” 放心好了,即便师父没误会,你俩也是不可能的,我对棒打鸳鸯这种事,得心应手的很。 两人将树扶起之后,所有人都盯着陈唐唐看。 八戒磨蹭到陈唐唐身后,借着扇子的遮挡轻声道:“师父,咱们有观音的甘露水吗?” 他的桃花眼左右瞄了一下,又压低了一些声音:“若是没有也别着急,让大师兄去求求观音。” 他轻轻笑了一下:“我听说观音的护山大神对师父你……咱们这也算是内部有人?” 陈唐唐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为师有办法。” 她目光清澈,没有一丝涟漪。 八戒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好吧,师父没有听出来他是话中有话。 陈唐唐两手抄在袖子里,攥着佛珠,慢慢靠近那颗据说有万年历史的神树。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唐唐神色平静,仿佛对一切胸有成竹,实际上,她的心都在胸腔里翻滚了无数个来回。 她手里确实没有观音的甘露水,但是,她曾经喝过啊,观音曾经弹了一滴到她嘴中,她灵敏的直觉告诉她——这下子,那滴甘露算是派上用场了。 可是,要怎么用呢? 眼看着离神树越来越近,陈唐唐竟还没有想出,该如何将那滴已经进了她肺腑的甘露给弄出来。 要不……唾一口吐沫试试? 按道理来说,那甘露融进了她的身体里,她身上产生的一切液体都有效的。 陈唐唐扫视众人,只见他们都紧紧盯着她看,似乎对她怎么处理很感兴趣似的,就连一开始拼命要离开的那位黑斗篷男人也隐藏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她的动作。 这让她怎么办?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不雅的行为?那位大仙怕不是要气疯? 陈唐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镇元子。 镇元子反射性地扳直了腰。 是有话对他说吗?只要她开口,不,只要她再唤一声“哥哥”,他就立刻自己去找观音。 然而,陈唐唐又移开了视线。 她盯着人参果树重新焕发生机的树干。 那棵树被她盯久了,隐隐有些害羞,光秃秃的枝条动了动。 陈唐唐将心一横,上前两步,弯下腰,将唇凑近树干,轻轻印了上去。 院子里一片寂静,连喘息声都屏住了,似乎所有人都傻了眼。 “师父!”四个徒弟惨叫一片,活像他们的师父被怎么了一样。 镇元子也被吓了一跳,他狠狠地瞪了神树一眼,神树的树干晃动地更加剧烈了,甚至有一种要把自己所有的枝条都晃断的样子。 正弯着腰、专心致志行动的陈唐唐,感觉到手腕一凉,突然一股大力将她带离了那棵神树。 陈唐唐不解望去,只见镇元子的双眸如同从千年冰雪中抠下的两粒冰心。 “这……莫非是贫僧做错了什么?”陈唐唐的神情好不无辜,好不单纯,面对着这样的圣僧,几乎没人能说一句重话。 镇元子憋了一口气,忍了又忍,忍不住道:“你……你这是……” 陈唐唐淡淡道:“昔日,贫僧出长安前,观音曾将一滴甘露水弹到贫僧嘴中,神树返青回生亦需要甘露水,所以贫僧想,也许贫僧这样做能有一些帮助。” 能有什么帮助啊! “你们看!”八戒突然出声。 镇元子和陈唐唐一齐扭头望去,只见那棵立起来神树枝头隐隐有绿叶嫩芽冒出,显然已经彻底恢复了生机。 镇元子立刻四处搜寻。 陈唐唐好奇询问:“仙长你找什么?” 镇元子冷冰冰道:“找我的剑。” 那棵人参果树如有所觉,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枝头的绿叶一下子长大,绿叶间还挂着一个个成熟的人参果,显然已经彻底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镇元子板着脸轻哼了一声。 不要脸的神树,骗人家小姑娘的香吻。 人参果树表示:很想赏你一对白眼,嫉妒就直说。 人参果树的枝条迎风招展,看起来很是春风得意。 陈唐唐扭头望向镇元子,唇角微微上扬:“幸不辱命。” 镇元子眉眼柔软了些,点头道:“我就知道圣僧你会有办法。” “那……”许诺给贫僧的好处呢? 镇元子眼中含笑:“好,咱们这就去结拜。” 说着,他便拉着她的手往殿前走去。 哎?哎哎? 贫僧要的是法宝啊……贫僧的法宝…… 陈唐唐启唇:“仙长……” “咱们这就拜去……” “等等!” 四个徒弟猛地蹿了过来。 孙行者死死瞪着他:“你要对我师父做什么?” 八戒眯起眼睛:“拜什么?莫非是拜堂?” 悟净单手握着脖子活动了一下,凶光自蓝眸中渗出:“杀了你。” 敖烈“啊”了一声:“你你你你……居居居居居然……” 陈唐唐无奈,自己的徒弟们都在想些什么啊。 “不是这样的,仙长所说的拜是指……” 第123页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镇元子握住手腕轻轻一扯,陈唐唐顺着这股力道轻飘飘地转了一个圈,被他塞到了身后。 镇元子高大的身形挡在陈唐唐身前,他凝视着她几个徒弟,冷淡道:“你们师父的事情怕还轮不到徒弟来插手,更何况刚刚不是你们几个扔下你们师父的吗?现在又来扮演什么师徒情深?” 他虽然脸嫩,但气质卓然冷傲,竟让人小看不得。 陈唐唐歪着头瞧着镇元子,觉得他说的话简直莫名其妙。 即便佛祖也是护短的,她当然要护着自己的徒弟了。 陈唐唐开口道:“仙长莫要误会。” 镇元子抬起手,将她从他手臂旁探出的脑袋重新塞了回去。 “唔……” 陈唐唐抓住镇元子的衣袖。 镇元子的心就像是被她抓住了。 孙行者抡起金箍棒“嘭”一声敲在了地面上:“放开我师父!” 明明是你师父抓的我! 镇元子傲慢地扬了扬下巴。 八戒及时地握住了孙行者的胳膊,脸上带着笑对陈唐唐道:“怕师父听信了邪小人的话,离间了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我还是把话说开了。师父可知我们为何迟了些才来救师父?” 镇元子瞳孔一缩。 八戒眉眼弯弯:“正是这位镇元大仙办的好事,我们被他从袖子里放出来的时候,都被捆在一旁,见师父也被捆在柱子上,后来他支使童子用鞭子来抽我们,还要抓我们下油锅,我们趁机使用了些小手段才带着师父一同逃了出来。” 这话说的令陈唐唐越发不解了:“逃?为师并未见到你们……” “这就是镇元大仙的高明之处了,他竟然用一截木头施法变成了师父的模样,一言一行,无不像极了师父,若不是中途水洒在师父身上,破了他的障眼法,我们恐怕还是将一截烂木当作师父来保护!” 八戒收敛了笑容,盯着镇元子:“不如大仙你来说说,为何要对我们师徒如此?我们师徒究竟何处惹得你不满?” 镇元子脖子一梗,神情越发傲慢,正要说话—— “等等!”陈唐唐疑惑地问:“为什么水会洒在假扮成为师的木头上?你们对为师做了什么?” “呃……”八戒眼珠子一转,立刻转移话题,“大仙究竟要对我们师父做什么?” “我们那时正要脱……唔——” 孙行者一把捂住正要和盘托出真相的悟净的嘴,朝陈唐唐冷淡一点头:“当时,我们正为师父递水。” 如果只是递水,你捂他嘴做什么?脱……脱了什么? 贫僧真是好奇死了。 镇元子冷淡地对陈唐唐道:“你看,这就是你的徒弟。” “嗯!”陈唐唐点点头,“很可爱。” 镇元子:“……” 你给我清醒一点啊喂!你的心是偏着长的吧?啊?我没有夸你徒弟! 镇元子伸手按住自己的鼻梁,背过了身子。 陈唐唐挠了挠脸颊,迷惘道:“从刚刚开始你们说的话贫僧都有些不太懂,你们刚刚是在争吵些什么?” 徒弟们:“……” 镇元子:“……” 作为当事人,你就不能有点被人喜欢的自觉吗? 陈唐唐想了好一会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们定然是误会大仙了,大仙与为师约定好,只要能救活人参果树,就送给贫僧一些法宝。” 孙行者金眸流转,眼眸中都是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陈唐唐:“徒儿你不也说他做了些好事吗?” 老孙我那是讽刺! 八戒倒是渐渐明白了众人的误会:“那师父与他方才所说的拜……是指什么?” 陈唐唐一脸正气:“我们要结拜了。” 陈唐唐拉着镇元子的手,眸光发亮,笑容温柔:“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师公了。” 卧了个大槽! 所有人都被这震惊的发言吓到了,连镇元子都一点点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陈唐唐眨了眨眼睛,长睫毛扇动了一下,她歪着头迟疑道:“或者……师叔?师伯?唔,贫僧对这些称呼不是很了解。” 不是很了解您也别乱说啊,差点坏事儿了啊! 陈唐唐重新望向镇元子,目光荡开璀璨的星光:“嗯?哥哥,该如何称呼你才好?” 镇元子定定望着她,他想他背后定然有一轮满月,若不是为何令人垂怜的清辉全都在她的眼底,让他如此……移不开眼。 镇元子轻轻叹了口气,恍若山上的千年积雪化作春日溪水潺潺流下。 “你……随意,我都不介意。” 说罢,他便无比珍视地扶着陈唐唐离开了。 陈唐唐突然觉得镇元大仙整个人都不对了,她迷惘地跟着他结拜,又将他送与的法宝一一收起。 盘桓五日后,镇元子也没有再做挽留,将她们师徒一行送下了山。 镇元子远远望着她渐渐变成黑点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 清风不解道:“师父若是喜欢多留她几日也好了,实在不行咱们可取些香,保准让那圣僧晕晕乎乎不想走了。” 明月斥道:“你在哪里学来的混账勾当。” 清风撇了撇嘴。 明月却道:“不过,师父的表现殊为奇怪,那只是个光头和尚,为何师父会……” 第124页 镇元子一挥衣袖,淡淡道:“你们才修行多久,你们又知道什么?” 镇元子摸摸曾被陈唐唐抓过的衣袖,低声道:“她本有她的缘法,为师我能这样与她有了兄弟的名分已经殊为不易。” 镇元子转过身,望着晴朗的没有半点云彩的天空道:“取经之后,她还会走这条路回来的,届时……” 他话说一半,便甩袖离开。 清风和明月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求老天保佑师父吧。” 镇元子刚一迈进自己的房间,正坐在榻上的和尚便慢慢睁开了眼,朝他微微一笑,其形其貌活脱脱就是一个陈唐唐。 镇元子坐在长榻对面的凳子上,看着和尚重新闭上眼睛,打坐参禅。 他趴在桌子上,头枕在胳膊上,紫金冠磕着玉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盯着她不肯移开片刻。 许久,他轻声道:“她那些徒弟可真不识货,明明我都用了我珍藏多年的宝贝,居然还是被看穿。” 他修长的手探进白发中,抽出发簪,解下紫金冠,“当”的一声,随手扔到一旁。 他白若雪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们把假的带走多好,这样……我就能把真的留下来了。” 他额角蹭了蹭鹤氅,慢慢转过头,整张脸伏在了桌面上。 长榻上的那个陈唐唐一无所觉地在念经。 “到底是假的,可是,你留给我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人参果树? 下一章的妖怪便是大家熟悉的了!超熟悉的那个! 祝大家小年快乐~ ☆、第51章 行在路上,孙行者将镇元子对待他们的嘴脸一一讲述,不断告诫陈唐唐—— “师父,可千万不要被外表骗了,谁知道他们的心都在想着些什么龌蹉的鬼主意。” 一向以噎大师兄说不出话为己任的八戒也站在了孙行者一边。 “大师兄说的没错,虽然不知为何他突然改变了注意,但我觉得他打从第一眼看到师父起,就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先扮成破落道士出现,又变成了镇元大仙,这位仙家还真是够拼的。” 陈唐唐淡淡道:“为师晓得了。” 可她那副盯着树上野果垂涎的模样哪里是晓得的样子。 孙行者只得一边为她摘野果,一边再三叮嘱。 悟净则愤愤不平地踹了一脚路过的青蛙。 陈唐唐刚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低声道:“阿弥陀佛,徒儿你有心事?” 说起这个悟净就委屈。 他抿了抿唇,闷声道:“我对不起师父。” “啊?”陈唐唐有些奇怪。 她这个三徒弟虽然面相凶恶,又阴沉不爱说话,还喜欢像她盯着树上好吃的果子似的盯着她看,但他也是个极好的徒弟——老实本分,吃苦耐劳,抗打抗造,腰细腿长……唔,最后一个词语贫僧是打哪里听来的? 既然徒弟有难解之惑,作为师父当然要开解他了。 陈唐唐放软了声音问:“何事让你对不起为师?” 孙行者在一旁多嘴道:“你犯了色戒?” 八戒插言:“你看上了别的姑娘?” 敖烈:“你同旁人睡了?” 孙行者对着敖烈斥责:“龌蹉。” 八戒:“下流。” 悟净:“无耻。” 敖烈嗷的一声叫了起来。 他好冤好冤啊,明明他是顺着他们的话题说下来的,为什么都指责他啊。 陈唐唐耐心地摸了摸白马的鬃毛。 敖烈蹬了蹬蹄子,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悟净又踹了一脚路上的野草。 “悟净……” 听着师父的劝慰,悟净越发愧疚和生气了,他闷声道:“我做了一件错事。” 孙行者:“所以还是破了色戒。” 八戒:“啧啧。” 敖烈:“……”这次他选择不说话,每回都要拿他开刀,他不玩了! 悟净:“我丢了……” 孙行者:“你说的好污。” 八戒:“哦,那一夜的故事。” 敖烈憋得够呛,实在忍不住了,乖巧地问:“三师兄你丢了处男身吗?” 孙行者:“流氓!” 八戒:“不要脸!” 悟净:“滚犊子!” 敖烈哭唧唧:“嗷,师父,他们又、又欺负我!” 他变成马后,眼睛漂亮极了,哭泣的时候尤为美。 陈唐唐拍了拍敖烈的脑袋,转头对师兄三人道:“不要欺负小师弟。” 孙行者一甩自己的金马尾:“我才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八戒温和笑道:“师父怕是误会了。” 悟净:“他人小懂得倒是挺多的,听说他当年烧殿上明珠是因为……” “嗷嗷嗷——” 敖烈凄厉的叫声立刻吸引了陈唐唐的注意,原来他刚才一走神,蹄子踩在了一块圆润的石头上,马蹄儿朝旁边一滑,崴了。 这可真令人无语了,马都能崴到蹄子。 敖烈化作人形,抱着自己肿起来的脚,眼泪含眼圈。 孙行者无奈:“你还真是给龙王爷丢脸。” 敖烈委屈的都要哭了:“难道我想要丢这个脸吗?完了,师父本就认为我年纪小,这次以后可能更不会信任我了。” 第125页 “算了,算了,先在原地休息一会儿吧。”八戒提议。 众人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恰好旁边便是池塘,池塘内生长着粉嫩的莲花和荷叶,还有到处乱蹦的小青蛙。 八戒慵懒地躺在一块石头上,慢悠悠道:“看看这些小青蛙,师父啊,你知道吗?他们也是很美味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要克制口腹之欲。” 八戒:“……” 师父,刚刚是谁盯着路上的野果发呆的啊? 孙行者见众人都了无精神地歪倒在一旁,就安排道:“呆子,你别呆着了,快为师父寻些吃的来,我带敖烈找附近的郎中看脚。” 陈唐唐好奇:“不能自己痊愈吗?” 孙行者恨铁不成钢道:“谁让他废呢。” “大师兄……”敖烈银眸中汪了一包泪,哭了起来。 孙行者无奈叹了口气:“快别哭了,师父好担心你了。” “嗯。”敖烈点了点银色的脑袋,红着眼睛,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唐唐,怯怯道:“师父可千万不喜欢我,我不哭了。” 陈唐唐无奈一笑:“为师不会的,你乖乖的跟着你大师兄去治伤。” 敖烈伸出手臂,揪住了她的衣袖。 他明明眼睛红的像是小山桃,却努力露出阳光笑脸:“师父,别急,很快的,我很快就会好的,好了就给师父骑。” 陈唐唐摸了摸他柔软的银色长发:“不着急,你若是再伤了,为师会心疼的。” 敖烈一下子红了脸,屁股处却猛地探出了一条银白色的龙鳞尾巴。 孙行者眼睛一亮,好玩儿地一把揪住了他的尾巴。 敖烈痛的嗷了一声。 “好啦,好啦,师父别急,我这就带着他去治病。” 说罢,孙行者便拖着他的尾巴往回走。 “不,我还没跟师父告别,师父……”敖烈朝陈唐唐伸爪子,可他却比不过大师兄的力气,一直被拖离陈唐唐的视线,唯有地上被拖出长长的十条指痕证明着刚刚发生了惨无人道的事情。 陈唐唐看向闷不吭声坐在一旁的悟净:“徒儿,你还没有跟为师说。” 悟净瞥了岩石上的八戒一眼。 将扇子遮在脸上、状似睡着的八戒突然轻笑一声。 “好吧,好吧,我在此处看来是碍了某人的事儿了,那我就出去逛逛……哦,对了,”八戒一腿垂下,一腿曲起踩在石头上,他扇尖抵在唇峰,歪头一笑,“师父真的不想吃青蛙吗?我的手艺不错,会做的很好吃的。” 八戒这话说的没错,这一路上多亏有他的素菜支撑,要不然陈唐唐非要饿瘦几斤不可。 不过,陈唐唐还是对青蛙敬谢不敏。 “好吧,那我去给师父弄些别的去。” 他打开扇子,飞身远离。 眼前终于少了碍事的人,悟净看着师父的眼神越发深了。 “徒儿?” “嗯。” “究竟发生了何事?” 悟净垂下眼,意难平道:“之前在五庄观的时候,我们都被镇元子一袖子兜了进去。” 陈唐唐点头。 “然后……”悟净咬着唇,“我那时正在为师父你洗衣服,被他收进袖子的时候连同衣服一起收了进去,可是放出来的时候,却只有我,没了师父的衣服!” 悟净咬紧牙,眼中尽是恨意:“定然是那登徒子干的!” 人家叫镇元子。 “师父就是他,他要偷偷藏起师父的衣物,也不知道是不是欲行什么不轨之事!” “阿弥陀佛,徒儿想太多了,那可是为师的兄长。” 悟净瞄了陈唐唐胸一眼,脸上流露出更加浓的妒恨,那种妒恨似乎来自一个陈唐唐并不了解的领域。 悟净低着头,嘟囔了几句。 陈唐唐支楞起耳朵,只听他好像在说——“帮助长胸的胸长吗?” 陈唐唐:“……” 快把贫僧的老实徒儿还回来! 陈唐唐稳了稳心神道:“都是一些小事,徒儿不必介怀,做和尚就要讲究六根清净,不在意身边之物。” 悟净猛地抬起了头,像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红着耳尖问:“那……师父不穿衣服也不介意了?” 陈唐唐:“……” 不,贫僧介意,介意极了。 陈唐唐一脸高深莫测道:“徒儿,有时候不要太过钻牛角尖。” 悟净想了想,眼中的阴鸷沉淀了下去,乖巧的“哦”了一声。 反正师父说的都是对的,不是对的……那也要歪曲事实成师父所认为的。 陈唐唐摸了摸洗了好几水后有些经纬稀疏的僧衣,轻声道:“虽然不在意身外之物,不过,有时候也不能不在意……徒儿啊……” 悟净立刻一副标准的“有事儿您吩咐”的忠诚神情。 陈唐唐抬了抬胳膊。 悟净立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师父,您是需要我的按摩吗?” 陈唐唐瞥了一眼他力道十足的胳膊:“不,是为师的衣服。” 陈唐唐轻声道:“为师的衣服洗了太过次,有些经纬稀疏。” 悟净实在太喜欢洗衣服了,几乎每天都要让她换衣服,他去洗衣服,包袱里寥寥几件衣服还没有穿破倒是先洗破了。 悟净挠了挠自己的红发,又捋了几下。 第126页 陈唐唐尴尬道:“经纬稀疏就是……缝隙太大,几乎露肉了。” 哎! 悟净瞪圆了眼睛,眼神想要往她身上溜,又不敢溜。 悟净低头看了看自己光裸的胸膛,又看了看自己的裤子,立刻站了起来,准备脱裤子。 陈唐唐一惊,忙道:“徒儿!徒儿!你在做什么!” 悟净垂着头,老实巴交道:“师父不是没衣服了吗?我虽然没衣服,但我还有裤子。” 陈唐唐嘴角都快要抽了:“为师不要你的裤子,况且,你脱了裤子之后穿什么?” 悟净坦然道:“我可以不穿,我并不在意。” 陈唐唐:“……” 拜托你为为师想一想吧。 陈唐唐闭上眼,低声道:“为师想要拜托你去附近的市集上为为师买几件里面穿的小衣,外面的怎么都能凑合,但是,里面的……” 悟净猛地站了起来:“怎么能让师父你穿破衣服,没关系,我这就去。” 说着,悟净就准备动身,可他刚刚买了一步,就立即扭回头。 “不行,师父你身边没人。” 陈唐唐淡淡道:“无妨,这里风景秀丽,一看就是个仙家之地,怎么会有妖怪,你去吧。” 悟净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见天空乌云密布,便道:“一会儿说不定要下雨,师父小心些。” 说罢,他便去荷塘里摘了几片叶子,使用神通一变,将叶子变成了伞,递给师父。 他用用剩下的荷叶变成一顶幕笠和一件披风。 “师父你就在那棵树下等着,穿好这些,好遮风避雨,我去去就回。” 陈唐唐点头:“徒儿你路上小心。” 悟净听了这番话叮嘱,心里自然欢喜的很,轻声道:“我知道了。” 他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陈唐唐穿好披风,戴上幕笠,举着幽绿色的伞站在一棵叶子茂密的大树下。 不一会儿,天就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雨打荷叶发出闷闷的声响。 不一会儿,林间便升起了雨雾,可见之处,不过身边之地。 陈唐唐怕徒弟找不到自己,越发不敢随意走动了。 雨点越来越大,茂密的叶片也承受不住,树下的地面也渐渐湿了,幸好陈唐唐做了充分的准备。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感觉到雨有停的架势,一扭头,却发现有一只青蛙正同她一样蹲在树下。 “阿弥陀佛,蛙施主也是来避雨的吗?” 青蛙“呱”了一声,两颊鼓了鼓。 陈唐唐微笑:“那贫僧的伞就分给蛙施主一半吧。” 说着,她便将伞往青蛙那边送了送。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雨雾中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匆忙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清脆的铃声。 不过一会儿,一抹翠色快速接近。 陈唐唐定睛一看,发现那正是一位年华正好、花容月貌的女郎。 女郎一手拎着什么,一手挡在头顶,全身湿透,轻薄的衣衫如同沾了水的糯米纸般黏在身上。 她急匆匆地跑到树下,一抬眸,正与陈唐唐四目相对。 雨声潺潺,银铃声停,娇娘回首,顾盼生辉。 眼前的花色、水色、天色与雨中景色,都比不上那样一张娇媚的容颜。 对她,亦对他。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 陈唐唐立刻收回了视线。 可那女郎的视线却一直留恋在她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唐唐:徒弟们都是师控也很愁人啊。 —— 二更奉上 ☆、第52章 枝叶茂密的树下,那位小娘子生的是花容月貌,一双美目更是妙极,她的视线长久地留恋在和尚的身上。 她向下垂的眼尾生有一颗小小的痣,那颗小痣让她的面容楚楚,而她行止间又带着一股骨子天然媚态,当真是我见犹怜。 只可惜,她面前的这个和尚是个不为任何美色所动的假和尚。 女郎上前一步,湿漉漉的衣服黏在丰盈的肌肤上,单薄的衣衫几乎透出她粉嫩的肌肤,她双肩微颤,头发上的水滴顺着青丝的弧度撩进突出的酥胸里。 贝齿咬红唇,媚眼如糖丝。 她娇滴滴地唤道:“这位妹妹,你……你看着有几分眼生。” 妹、妹妹?! 难道贫僧暴露了? 陈唐唐一时惊诧,还没有等她开口解释,那个小娘子便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她扑了过来。 陈唐唐下意识抬起手,堪堪将她接了个满怀。 小娘子“嘤咛”一声,整个身子贴上了她的胸。 然而,小娘子,不,应该说是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属于女性的柔软。 奇怪啊,不能啊,难道是他碰错了地方。 假扮成小娘子的妖怪边想着,边装作不经意地按在她的胸上,可还没有得手,就被她抓住了手腕。 他眨了眨眼睛,娇声道:“妹妹,抱歉了,姐姐的身体差,刚刚又淋了雨,有些站不稳,妹妹就让姐姐靠靠吧,好不好啊?” 他双唇微微发白,睫毛上还有细小的水珠,一双眼眸弥漫起水雾,眼角的泪痣越发显得他可怜可爱。 这妖怪在心中得意地想:就凭着这身的皮囊,即便是女的也要动心,你还不快来爱爱? 第127页 然而,现实是——陈唐唐毫不留情地推开她,还将她推到一棵树上,握着她的爪子,让她按上树干。 “阿弥陀佛,女菩萨,贫僧力气不够,怕难以支撑你,不如你在这里靠靠,贫僧为你打伞。” 陈唐唐甩落伞面上的雨珠,将伞打在她的头顶上。 他听了她的话,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居然是和尚?可是……不可能!不可能!” 他拼命地摇晃着脑袋,似乎想要杜绝这种可怕的想法。 怎么会?怎么会? 那妖怪猛地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唐唐,只见她披着翠色披风,披风掩住了身形,头上的斗笠、伞面又遮挡住了脑袋,她又生的貌美,这才没认出她是个和尚。 天啊!为什么要如此作弄他啊! 那妖怪一扭头,“嘭”的一声撞在了树干上。 “你、你还我的心来!”他泣声道。 他当时在山头上明明看见的是个漂亮姑娘,还对她一见钟情了! 可怜他还想:本大王今儿个就放过这个可怜可爱的姑娘,不吃她,娶她为妻就好。 可是,谁能想到啊……这和尚不在庙里讲经参禅,竟然跑出来欺骗妖怪的感情了! 天哪,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陈唐唐被他悲痛欲绝的神情吓了一跳,不解道:“贫僧从未偷过任何东西,女菩萨的话贫僧不明白。” 他抱着树干,胡乱地磨蹭了一下,又悲愤地拍了拍树干,哭啼啼道:“你懂什么啊!我……我……” ——我居然爱上了一个和尚啊!世间还有比这儿更加悲惨的事情了吗? 陈唐唐还是不解,不过见他全身湿透,白着脸发疯的模样,只得叹息一声,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一股带着白莲香气的温暖瞬间包裹住了他,暖流从肌肤冲进骨子里,就连他的白骨都忍不住“科科”作响,颤了一下。 “女菩萨,且遮一遮。”说着,陈唐唐又将自己的伞朝她的头顶的方向遮了遮,而她整个人都快暴露在雨中了。 他捏着披风两端,痴痴地望着她清雅的眉眼,眼波荡漾。 陈唐唐抬了抬头上幕笠,露出眉心一点嫣红的朱砂痣,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声音软而轻:“女菩萨你没有生病,真是太好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这么符合他心意,又温柔的人儿呢? 他的骨头……骨头好像在唱歌,每一节白骨都在“科科”作响。 完蛋了!他完蛋了! 他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和尚! 陈唐唐做好了一切,却发现这位漂亮的小娘子露出了更加悲愤的神情,似乎在恨谁,却又不知道该恨谁。 他悲愤了一会儿,突然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像是要将她连骨带皮地吃掉。 “阿弥陀佛,女菩萨没事吧?是生病了吗?”陈唐唐想了想,低声道:“失礼了。” 她的手自僧衣中探出,轻轻覆在他的额头上。 一股久违的温暖与人气莽撞地蹿进了他的体内,抚慰着他每一节骨头。 他眼中雾煞煞的,舒服地几乎叫出声来。 陈唐唐却皱起眉头,严肃道:“女菩萨,你的额头太冰了,是不是染了风寒?不如等贫僧的徒儿回来,贫僧让他带你去找郎中看看?” 徒弟……对了,她还有徒弟。 他勉强从软玉温香中恢复理智,恋恋不舍地躲开了她的手。 陈唐唐以为这位小娘子是害羞了,便收回了手,再次道歉:“抱歉,都是贫僧鲁莽了。” 他的脸上浮出一小团红晕,心里疯狂叫喊——没关系啊,没关系啊,我喜欢你的鲁莽,反正我是妖怪,还是白骨成精,不怕痛的,你以后就算是对我再粗鲁一些也无妨。 哎,等等。 他盯着陈唐唐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怯怯问:“你真的是和尚?” 陈唐唐心里一颤。 最近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总有人像是能看穿贫僧的真实性别似的,那些妖怪神仙也就罢了,怎么一个路人小娘子也开始问了。 陈唐唐清雅的容颜越发冷淡,清澈的眸子越发无欲无求:“阿弥陀佛,贫僧就是贫僧。” 小娘子皱起眉头,心里似乎起了纠结。 怎么就会这样呢?千百年来没喜欢过一个人,一眼相中,一见钟情,就相中、钟情了一个男人。 他捂住了额头,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瞧她,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即便知道他是和尚之后,骨子里的喜欢也没有少一分半点。 天煞的孽缘啊。 这厢假扮成小娘子的男妖怪思前想后,自责自哀;那厢,一向心大的陈唐唐则到处在找那只小青蛙,好像自这位小娘子到来,青蛙就不见了踪迹,当真是奇怪至极。 要知道即便是灵智未开的生物,也知道趋利避害,青蛙嗅到了那男扮女装的妖怪身上危险的味道,自然就离开了。 说起来这只神出鬼没的青蛙倒是有些像她的五庄观内遇到的那名神秘男人,只可惜当时谁也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偷偷溜走的。 陈唐唐正在走神,没有发现那小娘子正垂涎地望着她。 小娘子搂紧带有她体香的披风,低声道:“长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算了算,管这和尚是男的是女的,进了他的地盘就是他的人了,他是死也不会放手的。更何况天下间各种奇珍异宝不知凡几,说不定就有让人变性的。 第128页 陈唐唐被他的问话惊醒,她举了举手中的伞,只见那小娘子羞羞答答地看了自己一眼,眼中情愫交织。 陈唐唐:“……” 这一路上遇见的人可还真是奇怪的很。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要去西天取经。” 小娘子惊呼出声:“你就是那个吃妖怪的和尚!” 陈唐唐:“……女菩萨怎么会知道的?” 小娘子长睫毛忽闪了一下,低声道:“长老不知道吗?” “贫僧知道什么?” “您的故事已经传扬到大江南北了。” 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唐唐顿了顿,轻声问:“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妖怪目光忽闪,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长老想要听哪个版本的?” 居然还有好多版本?到底编排了贫僧什么! “施主……随意。” 他一边观察着陈唐唐的脸色,一边随意地拣了几个在妖怪中流行的故事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长老你吃了妖怪啦,还说长老你欺骗妖怪的感情啦,还有一路上玩弄了不少男女的感情,您拍拍屁股离开了,他们一个个哭的是肝肠寸断,相思成疾。” 污蔑!赤条条的污蔑啊! 陈唐唐看向他:“就这些?” “还有……” 小娘子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粉嫩的脸颊就像是包裹着红豆沙的点心,看起来香甜可口。 “还有……就是……”她支支吾吾,手指在树皮上划了划。 “阿弥陀佛,贫僧不介意。” 就算介意也都已经传出来啊。 小娘子低声道:“听闻大师打五庄观经过后,手里便多了一条鞭子,还新得了一项爱好。” 等等,贫僧又突然不想听了。 可惜那小娘子并未与她心意相通,还是说了出来:“说大师……喜欢抽人,还能将人抽的是欲~仙~欲~死、高~潮~迭起……” 陈唐唐:“……” 陈唐唐:“贫僧没有……” 小娘子的脸粉嘟嘟的,眼睛水汪汪的,怯生生道:“若是大师喜欢……我、我也……” 陈唐唐:“什么?” 小娘子低下头,捏着披风:“……我也可以的。” 敬谢不敏,谢了。 “不,长老,我真的……”说着,小娘子的手就自动自发地攀上了她的胳膊。 陈唐唐那只胳膊正举着伞,被她这么一搂,伞面便乱摇起来,雨水溅落下来,有些溅到她的幕笠上,有些则溅到他的头发上。 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整个人都拼命地往她身上贴、蹭、磨。 “女菩萨,女菩萨,请放开贫僧……” 陈唐唐想要脱离她的束缚,却发现他力气极大,不是她能轻易摆脱掉的。 “长老,求您救救我吧。”他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她的衣袖间,不住地嗅着,贪婪地将从她衣服上得来的清香全都纳入肺腑中。 “女菩萨有什么话请说。”就是不要动手动脚的。 “我……我得了一种病,只有长老你能医的好,求长老救我!” 陈唐唐满脸疑惑。 什么病是只有她能治的?她可从未学过救病医人。 “女菩萨可是误会了?贫僧不是郎中,也不会救病……” “没错,就只有长老你能治了。”小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握住她的手朝他两胸之间捅去,那股力道大的似乎要将他的肌肤破开,直接将她的手塞进去。 “阿弥陀佛,贫僧……贫僧……啊,慢着……”陈唐唐用尽力气收手。 他抬起头朝她笑了笑:“就是相思病啊,不信吗?不信长老就来摸摸我的骨头,我自见到你,就对你一见钟情,骨头酥了软,软了酥,真真是爱进了骨子里。” 陈唐唐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只能拼命地与她拉扯。 “冷静,女菩萨冷静啊,你这是在伤害自己,快住手!” 这招儿果然好使。 他的手顿住了,眼睛却更热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他眼中的热辣几乎喷出来了,“真好啊,你在担心我。” 陈唐唐无奈,只得道:“对对对,贫僧是在担心女菩萨,女菩萨快快松手,千万不要弄伤自己。” 他盯着她,灼热的双眸似乎要将她一同点燃。 他直愣愣地看着她,呆呆道:“你对我真好。” 他语气低沉,听在她耳朵里,令她耳朵发麻。 陈唐唐抖了抖胳膊,他的爪子也跟着晃了晃,仍旧不肯松手。 既然你认为贫僧好,就快快将贫僧放掉吧…… “我想……”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将我的一切给你看。” 不不不,贫僧不要! 陈唐唐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一根大棒从天落下,直接砸在了那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头上,小娘子哆嗦了一下,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撕拉——” 陈唐唐低头一看,因他抓紧了她的衣袖,他这么一倒倒是让她整个袖子都被撕掉了。 陈唐唐摸了摸自己裸露的胳膊。 这下子,贫僧是不是断袖了? 陈唐唐猛地打了个哆嗦,裸露的胳膊上都激起了鸡皮疙瘩,突然,一件红色的披风落了下来,连同她的脑袋一起被扣住了。 第129页 陈唐唐挣扎着摆弄着这件披风,脑袋却骤然一重,像是被谁用力按了按。 “徒儿,别闹了。” “抱歉了,师父,”孙行者冷淡的声音传来,“眼前这幕不能被师父看到。” 陈唐唐突然回忆起方才的那幕,轻声问:“她还好吗?” 他久久都没有回答,不知为何,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陈唐唐有些感觉,却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 许久,孙行者才闷闷“嗯”了一声。 打死了一个凡人?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道满天神佛是不是都看到了?不知道这个小娘子的家人是不是会来找她? 唉,八戒和悟净都不在,也没有人帮着毁尸灭迹啊…… 陈唐唐正苦恼着,无意间便叹了口气。 孙行者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师父你……你很苦恼?” 杀了人哎!怎么可能会不苦闹? 咱们这一路上被多少双眼睛紧盯着,都没做什么抹黑我们的故事都编排出来了,若是真做了错事,哎呀呀,要如何是好? “为师……唉!” 陈唐唐的叹气声仿佛刺痛了孙行者。 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着急口吻道:“师父,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奇怪了……我们好端端地西行取经,哪里来的这些故事呢?居然还有如此之多……简直是极尽抹黑之能事,莫非……有一双幕后黑手在故意陷害抹黑我们? “……就是这样了,师父,你信我。” 可究竟是谁想要害我们呢? “师父……你说句话好不好?我以后定然都听师父的,不会自作主张,师父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要保护师父……可恶!那两个呆子哪里去了,怎么没在师父身边保护师父!” 刚刚神游回归的陈唐唐刚好听到后面这句,便道:“你不要埋怨他们了,八戒听了你的话为为师化缘去了,至于悟净……他帮为师办些事情去了。” 陈唐唐自觉自己已经解释清楚,却听他突然道:“埋怨?师父你指责我。” 他声音冰冷异常,冰冷之下却藏着一丝伤透心的僵硬。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陈唐唐有些懵。 她扒拉一下头顶上的那件披风,那只手又按住了她。 “师父别动,”他声音低沉,“我不想让师父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陈唐唐:“……” 徒儿,你要求可真多。 陈唐唐竖起耳朵,想听听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可是只听到“沙沙”的声响,他似乎拖着什么在地上走,过了会儿,传来“噗通”一声,他又似乎将什么扔进了池塘里。 “好了。” 她眼前骤然一亮,那件红色的披风也被他披到了她的身上。 陈唐唐低头,却只发现眼前的一滩血迹,不见了小娘子的尸体。 虽然没有尸体,却有一道从血迹出一直通向池塘的划痕。 孙行者的脚随意在地上划了两下,淡淡道:“没什么的,师父不必介意。” 他将地上的血迹和划痕都清理干净,手脚之快,处置之细致,简直堪称杀人越货之必备。 陈唐唐摸了摸脖子,觉得后脖颈有些发凉。 孙行者站在纷飞的小雨中,点点银珠聚在他的金发上,他手臂放在两侧,抬头看向天空,背影看上去颇有一种冷寂萧索的味道。 陈唐唐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难道……这是他打死人后的必备动作吗? 阿弥陀佛,贫僧真是学到了。 既然徒儿在品味杀人后的余味,作为师父自然也要陪着。 陈唐唐闲着无聊,便闭上眼,念起了佛经。 孙行者心里却像是塞进了一块石头,堵的他难受的要命,可明明连他自己的心都是石头做的,怎么会堵得慌呢? 都是师父的错。 师父现在一定是在为刚刚那个妖怪超度吧? 呵,他绝不会后悔一棒子砸死了那个妖怪,只后悔应该在师父背后处理干净,不让她看到分毫才好。只是……当时的情形容不得他多想,他一时冲动上脑,等反应过来就已经将那个妖怪打破了脑袋。 怎么想都是师父的错。 他送敖烈去治脚,因为放心不下师父,将敖烈放下后,就急匆匆赶回,没想到会在云端上看到那样劲爆的一幕!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么冰清玉洁、高冷禁欲的师父居然会去摸那个妖怪的胸!摸什么摸啊,难道师父她自己就没有嘛!哦,好像师父她自己确实没有…… 那也不行!那种地方怎么能随便乱摸?现在的妖怪都没脸没皮、没羞没臊,又没节操的,一旦被他们赖上了怎么办?那么好的一个师父……谁会不喜欢呢? 可恨的是那个妖怪,被打死了竟然还不显出原形,导致师父误会了他。 孙行者握紧双手,金眸深邃。 只希望师父不要因为区区一个妖怪,跟他有了什么隔阂。 “徒儿……” 来了! 孙行者绷紧全身的肌肉,准备听师父的指责。 不论师父怎么说,他都要听着,绝对不能跟以前一样翻脸,也不能一走了之,他若是走了,剩下的那三个定然将师父“吃”的连渣都不剩! 或许,他应该抢占先机。 第130页 陈唐唐不解,为何自己刚刚唤了一声自己的徒弟,他却如临大敌,她说了什么要命的事情吗? 没有吧? “咳,师父。”孙行者侧身,微湿的金发马尾扫过他的后背。 陈唐唐盯着他的头发。 “师父,你还信我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陈唐唐一脸莫名其妙。 他是她的徒弟,她为什么不信啊? 他是出去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怎么回来之后怪怪的,总说一些奇怪的话,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自然是信的。” 陈唐唐说罢,就见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啊,先别管这个……眼下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情。 “刚刚那个小娘子……”她话才说了一般就被孙行者猛地打断了。 “师父!”他猛地回过身子,发梢上的雨水甩出,落在她的脸颊上,凉凉的。 他金眸闪烁,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衣服经纬稀疏,还是因为她太冷的缘故,她只觉得他的双手火辣辣的,像是烙铁一般,烙在她的肩膀上。 孙行者认真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看进眼里面去,一字一顿道:“信我,就别再提起刚刚那个人了。” 陈唐唐不明所以,却还是应下了。 孙行者勾起唇,金眸璀璨生辉,他突然往前一扑,一下子抱住了陈唐唐,将头埋进她的肩头。 “师父……”他喃喃出声。 陈唐唐则是一脸地无语。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啊! 为师这身单薄的衣服受不了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拉扯啦!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心想:糟了糟了,自己徒弟犯了事儿,怎么也要护短,快快处理现场、处理尸体。 孙行者:糟了糟了,师父定然是误会我了,可我不后悔,对待那些不要脸的小妖精就该这么做! ☆、第53章 徒弟难免会有撒娇的时候,这个时候,作为师父当然是要谅解了。 陈唐唐伸手拍了拍孙行者的后背,想了又想,斟酌词句道:“徒儿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定然要对为师说,为师帮你出头。” 哈? 孙行者有些懵,却还是不想打断师父与他的温存,便什么也没说。 可他脑海中却想了很多—— 师父没事不可能会说什么委屈的话,莫非是有谁让师父委屈了?是谁? 是笑嘻嘻害人的八戒?闷不吭声害人的悟净?还是一脸无辜害人的敖烈?又或者是过路的神仙、妖怪? 好啊,竟敢欺负俺老孙罩着的人,我看你们大家都是活腻歪了。 孙行者抬起手,霸气地拍了拍师父的后背,低声道:“师父放心,我罩着您。” 嗯? 什么意思? 陈唐唐还没有想明白,孙行者便已经从师父的怀抱中钻了出来。 他一甩金箍棒,将它扛上肩头,四处看了看,口中道:“那个呆子怎么还没回来,师父你饿了吧?” 陈唐唐点了点头,又道:“无妨。” “他可真是没用,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孙行者左右看了看,忽然看到远处山上桃树上的果子,回身对陈唐唐道:“师父且坐在此处,我去去就回。” “徒儿,你放心去好了,为师会照顾好自己的。” 孙行者刚要行动,又顿住了,扭过头对着师父看来看去。 陈唐唐一脸莫名其妙。 “不行,不行,师父太惹眼了,就像是鱼目中的珍珠……” 孙行者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将手一伸,把金箍棒递给陈唐唐:“师父,你拿着它,它有灵性,会保护师父的。” 当初金箍棒变成针的时候师父都能拿起,现在也定然能拿动。 陈唐唐点了点头,伸出手,孙行者交付棒子。 “嘭”的一声,棒子砸在了地上。 陈唐唐与孙行者黑眸瞪着金眸。 “师父怎么会拿不起呢?”孙行者弄不明白了,“要不师父摸摸我的棒子,把它摸舒服了,它大概就会听话了。” 陈唐唐:“……” 陈唐唐伸出手在孙行者的棒子上摸了一把,那棒子果然兴奋地立了起来。 孙行者蹙眉道:“你还真是不听话,非要劳烦师父……” 金箍棒打了个哆嗦,讨好地蹭了蹭孙行者的胳膊。 孙行者随意一挥手:“行了,你好好照顾师父,如果师父有了什么闪失,我就把你重新扔进海底。” 金箍棒猛地站直身体,就像是在对他保证什么。 师父有了神兵利器的保护,他这才放心离开。 路上碰到一只挡路的青蛙,被他顺脚一脚踹开了。 被他踹的翻了几个跟头的青蛙对着他“呱”了一声,眯起了眼睛。 陈唐唐站在原地重新打着伞,视线打量着自己大徒弟从不离身的如意金箍棒。 如意金箍棒立在地上,闪烁着金光。 陈唐唐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那金箍棒像是受不了痒,竟颤了颤,往后跳了一下。 这倒是有意思了。 陈唐唐朝它招了招手,它又跳了回来。 陈唐唐上下打量着这根长短适宜、粗细正好的棒子,低声问:“如意金箍棒是吗?” 第131页 那金箍棒竟然像是面做的一般,点了几下头。 陈唐唐眼睛一亮。 果然是有灵性的。 她柔声道:“你可真漂亮。” 金箍棒颤了颤。 “可是,我该如何使用你呢?还用说什么咒语吗?如果是咒语的话……”陈唐唐手指抵在下巴处,轻声道:“难道是——如意如意,顺我心意?” 如意金箍棒虎躯一震。 “哎?我说的不对吗?”陈唐唐喃喃自语。 正在这时,远处的雨雾中似乎走来一个人影。 陈唐唐看看地上被处理干净的命案现场,又看了看在凡人眼中定然古怪至极的如意金箍棒。 她对着金箍棒小声道:“商量一下,你先藏一下好不好?就藏在树后面,不要吓到凡人。” 金箍棒委屈地抖了抖身子。 陈唐唐伸出手,摸了摸它的棒身:“麻烦你了。” 金箍棒摇了摇头,一下子跳到了树后。 陈唐唐再看向来人,发现来人竟是一个身材高大、有着小麦色肌肤的男人,那男人只穿着一个小褂,半截腰肢还露在外面,腰带系的低,几乎露出胯上的两条人鱼线,他下半身的裤子也轻薄的要命,中间鼓鼓囊囊的一团几乎能看出形貌,裤腿则一个挽起,一个放下,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腿。 好一个色气满满的郎君。 陈唐唐闭上了眼,默默念经。 来人看到陈唐唐,眼中一喜,脚步更快了。 “这位方丈,打扰了。” 陈唐唐闭着眼睛:“阿弥陀佛,施主。” 男人笑道:“大师为什么不睁开眼睛,难道我长得很不入眼吗?” 非但入眼,而且入眼的厉害,简直长针眼。 陈唐唐无奈地睁开眼,看向这个男人,只见这个男人模样英俊,沾了雨水的麦色肌肤像是流淌的蜜糖,似乎他整个人都甜的要人命。 男人扬起嘴角,眼角的泪痣一跳,显得这张笑脸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坏坏的,又坏的人心发颤。 陈唐唐将手中的伞往男人的方向递了递,大半的雨伞挡在了他的头顶。 男人一愣,笑道:“长老对我太好了,会让我以为你别有所图的。” 陈唐唐道:“贫僧不理解施主的意思。” 男人摸了摸下巴,笑道:“是吗?” 他突然上前一步,脸几乎贴上了她的脸,手握住了她握伞的手。 “那现在呢?”他眼尾挑了挑,像是挑衅,又像是调戏。 陈唐唐一阵无语。 现在的凡人都这么寡廉鲜耻,连和尚都要调戏了吗? 他对着她的脸颊吹了一口气:“那现在呢?长老懂没懂?” 陈唐唐躲开了脸,平静道:“施主嘴中酒气太重,阿弥陀佛,贫僧不喜。” 男人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击。 啊啊啊!他为什么要为了壮胆喝下一坛子酒啊,都是那个破酒坏了他的好事!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被孙行者一棒子打倒,却脱了小娘子皮囊,重新幻化成男人的白骨精。 他偷偷伸出手,放在嘴前哈了一口气,果然酒香弥漫。 白骨精脸一白,生怕惹得心上人不开心,蹭蹭蹭后退了三步。 “那个……方丈,我方才是在跟您玩笑,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阿弥陀佛,施主放心贫僧心如明镜,无欲无求。” 白骨精他想哭。 等等哈,别无欲无求啊,情~欲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别啊……你若是无欲无求了,我可怎么办啊? 白骨精在皮囊里哭成了狗,皮囊外却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这个……那个……我在寻找我的妹妹,不知道方丈看没看见?” “你的妹妹?” 陈唐唐心里重重一跳。 白骨精点头:“她喜欢在山上游玩,可我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我妹妹回来,便担心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豺狼虎豹,便出来找一找。” 哎呀,这莫不是苦主上门来了? 陈唐唐的眼神偷偷溜向沉尸的池塘。 “方丈没有看到吗?”在陈唐唐沉默的时间里,他已经自问自答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无奈道:“也不知道妹妹跑去哪里玩了,怕找到她饿了,我还特地带了些饭。” 陈唐唐支楞起耳朵。 他笑眯眯道:“不知道长老在这里站了多久,这风雨交加的,长老一定又累又饿,不如用些我的饭菜,再随我回洞……嗯,屋子里里休息休息。” 然后,咱俩就嘿嘿嘿…… 白骨精心里美滋滋。 陈唐唐看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小坛子,低声道:“贫僧还……” “咕咕——”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下。 白骨精笑得越发迷人了,白花花的牙齿与麦色的肌肤交相辉映,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色~气。 “长老看来是饿了,不如来吃吃我做的饭菜。” 饶是陈唐唐现在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也还是没脸吃他的饭,毕竟她的徒弟刚刚杀了他的妹妹。 白骨精打开了罐子,香米的味道弥散开来,勾的陈唐唐腹中馋虫七上八下。 “长老吃吧,”白骨精盯着她痴痴的笑着,“老话说得好,吃了谁家的饭,将来就要给谁家做媳妇儿!” 第132页 呸! 原来你个大男人竟对贫僧起了这样的心思,这饭贫僧死也不吃。 陈唐唐后退了几步,一脸拒绝。 白骨精一愣,捏着自己的小褂往上抻了抻,凑到鼻尖儿嗅了嗅。 他身上的酒味这么浓?以至于长老非要离他这么远吗?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他往上提小褂的时候,自己的蜜色腰肢显露的更多,那块块腹肌宛如整齐的田亩,晶莹细小的水珠黏在上面久久不愿流下。 陈唐唐正要避开视线,正好看见一株树干从天上落下,将那个英俊的男人砸在了树底下,成了一摊肉饼。 陈唐唐被吓了一跳,一抬头,望见孙行者蒙上阴霾的金眸。 这、这是怎么了?贫僧的徒儿在气什么? 陈唐唐下意识皱起眉头,然而,她这副神情却被孙行者撞了个正着。 孙行者快速撇开头,几乎没有勇气再去看她第二眼。 完了,在师父的眼中定然以为他又弄死了一个凡人,定然恼了他。 师父一向神情平静,如今连眉头都皱起来,定然是恼恨他恼恨的不行。 他如果再解释一次,师父能相信吗? 怕是不会再信了吧? 孙行者试探性地望向陈唐唐,只见她看了他一眼,就立刻撇开视线朝远处望去。 孙行者整张脸更冷了。 然而,陈唐唐这边可真是急的要命。 这可怎么办?徒儿怎么又背上一条人命了?他不是这样的猴子呀? 陈唐唐想着这其中定然有隐情,作为师父,她自然是更相信自己的徒儿了,以后如果满天神佛怪罪,她定然要为他解释一下。 如果她真的是上天的宠儿,也希望能将这份福气分给她的徒儿一些,从她听闻的这些传闻来看,她这几个徒弟的运道真是太差了。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尸首,哎呀,快点呀,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家人来找他们这对兄妹。 这面,陈唐唐正想着,替他张望着远处;那面,孙行者已经行动起来。 他扒拉开树干,变化出石头,将石头绑在男人的脚踝处,随后,又将男人的尸首“噗通”一声扔进了池子里。 陈唐唐:“……” 那池子可真够辛苦的。 孙行者处理好一切,又将扔掉的那根树干捡回,只见上面挂着几个桃子,似乎是他为她采来的。 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将这桃子摘下,施法出水,将桃子洗干净,又往她的方向递了递。 陈唐唐接过桃子,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孙行者这才闷声道:“不论师父信不信我都要说,他是妖怪。” 哦,原来是这样。 他见陈唐唐面色不变,心想:师父可能不信自己的话。 孙行者低头踹了一下地面。 孙行者又道:“师父,妖怪惯来会用这种手段,扮成女色来勾引路人,骗到暗处,趁机吃了他们的肉。” 陈唐唐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抬起了头:“他扮成男人来勾引贫僧?” “呃……” 陈唐唐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贫僧在妖怪中的风评如何?” 孙行者没说话,心想:这还用问,当然都是爱极您了,有爱您的美色,有爱您的唐僧肉,即便不爱的,也会为师父的风姿折服。 唉,他的师父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好了。 陈唐唐又道:“听说他们中兴起了关于贫僧的谣言?” 孙行者冷冷道:“您身上的佛光都快赶上佛了,谁敢编排您,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陈唐唐满意点头。 也是,刚刚说完她流言蜚语的小娘子转过头不就头破血流了,看来这都是天意。 阿弥陀佛,贫僧上面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都说有后台的妖怪不会被打死,贫僧不信,谁有贫僧后台大?贫僧上面有人~ 众妖怪:怕了怕了,给大佬递烟 ☆、第54章 “咔嚓”一口,陈唐唐咬掉桃子上甜滋滋的尖尖儿,心满意足地咀嚼着这个汁水丰厚的桃子。 孙行者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一手放在膝盖处,一手支着脸颊,默默看着师父吃桃。 看师父吃的一脸满足,他心中也满满的。 “这桃子算什么,我当年在天上看守蟠桃园的时候,仙桃仙果不知吃了多少,若是师父喜欢,我就立刻上天为师父偷几个下来!” 天上的诸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唐唐摇了摇头:“这个桃子已经足矣。” 孙行者金眸有些暗:“师父可还是在怪我?” 怎么会呢? 陈唐唐想要说出口,可是她嘴里塞满了桃肉,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孙行者垂下头,被雨水打湿的金色碎发温顺地贴在脸颊上。 金箍棒小心翼翼地蹦跶过来,却被孙行者一脚踹开。 金箍棒绕着他打转,他也不理会。 “咳咳——”陈唐唐想要赶紧咽下果肉安慰他,谁料,一个不小心竟然呛住了。 丢……咳咳咳咳,丢人啊! 孙行者立刻抢上前来,为师父怕打后背,他天生神力,生怕把师父拍出个好歹来,只得放轻了动作,可是,像猫拳磨蹭的动作哪里会有效果啊。 陈唐唐咳嗽的更加厉害了。 第133页 孙行者一急躁,正准备施法,陈唐唐却已经将卡住的那块果肉咽下去了。 陈唐唐拍了拍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主保佑,佛主保佑,若是她千里迢迢去取经,中途却被一块果肉噎死了,那可真是闹大笑话了。 孙行者四处看了看,低声道:“我去给师父弄些水来。” 陈唐唐赶紧点头。 孙行者蹿到云上一看,发现一处山涧,溪水清澈,看上去就很好喝的样子。 怎么就这么巧? 孙行者撇了撇嘴。 从他发现大夏天还有熟透的桃子开始,就觉得这里处处透着股诡异,就好像有谁偷偷跟着他们,为师父提供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算了,还是师父口渴更为要紧。 孙行者跳下云朵,对着陈唐唐苦口婆心地劝道:“师父,你在妖怪的眼中就是一道美味的菜肴,你可一定要多长些心眼儿,别随便跟他们搭话。” 陈唐唐点头。 他又扭头数落起金箍棒:“叫你保护好师父,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金箍棒委屈地蹭了蹭他的袖口。 孙行者曲起手指敲了他一下:“听好了,不许让任何人近师父的身,否则,我就将你大卸八块了!” 金箍棒飞快地点头。 孙行者又朝四周望了望,见没有异状,才一步三回头冒着小雨离开了。 陈唐唐依旧举着伞站在树下,看这雨小了些。 为何去化缘的八戒和去买衣服的悟净都没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正思虑着,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伴着竹杖敲击地面的“跫跫”声响。 陈唐唐转头望去,这次金箍棒也没有惫懒,一下子挡在了陈唐唐的面前。 薄雾渐渐散开,一个身形孱弱的素衣男子手执青竹杖,慢悠悠地朝陈唐唐走了过来。 金箍棒抖了一下,那个素衣男子注意到了。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陈唐唐。 只见他面容苍白如纸,只有唇珠一点红,他的眼角也有一颗小痣。 陈唐唐暗想:怕不是那两具尸体的亲人? 果然,那名孱弱男子,依靠着青竹杖,轻声问:“见过这位长老,请问长老有没有见过我的弟弟妹妹。” 你的弟弟妹妹都拿去填池子了。 “阿弥陀佛。” 那人似乎没有了力气,歪着头靠在青竹杖上,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宛若风烛。 他修长的手指在青竹杖上抓了一把,却因为竹杖沾了雨水变滑,他的手滑了下来,脸颊撞在了竹杖上,白雪般的脸颊老鹅抹上了一层胭脂。 他垂眸轻轻“嘶”了一声,低声喃喃:“我身子骨不好,一向是我弟弟妹妹照顾我,没想到两人竟都不见了踪影,唉——” 说着,他整个人往下溜,一副要倒在地上的模样。 陈唐唐上前两步,准备扶他一下,可她的衣摆却被金箍棒扯住了。 陈唐唐无奈回头:“没事的。” 钻进她衣摆里的金箍棒摆动着头。 陈唐唐心里叹息一声,伸出手拍了拍金箍棒大概是脑袋的地方。 金箍棒颤了几颤,恋恋不舍地从她衣摆中钻了出来。 陈唐唐立刻扶住那名病弱的男子,她的手与他的手接触的那一刹,她几乎要被冻伤了。 好冷。 “施主的手好冰。” 病弱男子低头苦笑:“大概是我命不久矣了。” 陈唐唐摇头:“不如等会儿贫僧的徒弟归来,贫僧让徒儿带你去看看郎中。” 哎?这句话似乎有些耳熟,贫僧是不是说过? 男人的眼皮重重一跳:“不,不用了。” 陈唐唐疑惑道:“你的额头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我体虚!”男子口不择言。 “体虚……”陈唐唐若有所思。 假扮成男子的白骨精立刻就后悔了。 啊啊啊!他怎么又搞砸了,见鬼的体虚,不,我不体虚啊,要我一夜七次我都能啊! 陈唐唐:“施主真不容易。” 白骨精:“……” 不,我可以的。 他正纠结后悔,突然道:“我本想找到我的弟弟妹妹,可眼下人还找到,我的旧疾便复发了。” 他朝她看去,眸中一片凄然:“不知道长老能否送我回去?” 他露出苦笑:“我眼下怕是一人走不了了。” “阿弥陀佛,这个忙,贫僧自然是能帮的。”陈唐唐连忙道。 可刚答应完,她突然响起了徒弟叮嘱的话——那位色~气满满的小哥是个妖怪,这样推算的话,岂不是眼下这个也是个妖怪? 陈唐唐停住了脚步,侧头望着他。 他正歪着头,将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一双水眸潋滟,温柔的不能再温柔。 “长老?是忘了什么东西吗?”他抬眸问。 陈唐唐还没来得及答话,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是忘了取你这个妖怪的狗命!” 那个刚刚还孱弱的连路也走不了的男人猛地跳开,让孙行者一棒挥了个空! 孙行者冷笑一声,将师父挡在身后,正面对上这位素衣男子。 男子眼中闪过一道火光,恨声道:“又是你!” “妖精,纳命来!”说着,孙行者就挥舞着金箍棒冲了过去,男子左右腾挪躲闪,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白骨剑,那剑虽然看上去像是用白骨磨成,可金箍棒砸在上面竟发出沉闷一声响,骨头连开裂一下都没有。 第134页 两人且战且行,都怕战火会殃及到站在一旁的陈唐唐身上。 金箍棒与白骨剑相击,金光与白光相交,天昏地暗,风雨交加。 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进水里。 最后,还是白骨精力不从心,节节败退。 孙行者正要一鼓作气了断这小妖精的命,谁料,他竟虚晃一枪,掀起一股妖风,带着陈唐唐便奔着远方去了。 孙行者驾云追去,一双金眸几欲流火:“妖怪,今儿个我非要你魂飞魄散!” 白骨精浑身一震,他的法力本就不如齐天大圣,能够几次从他手下逃脱也是使了些看家本事,他再看孙行者纠缠不放,一副要将他大卸八块的样子,几乎要吓破了胆。 要不……还是别惹她这么凶恶的徒弟了。 白骨精想着,便低头看了一眼正被自己打横抱在怀中的陈唐唐。 即便遭遇这等突发状况,怀里的和尚依旧沉着冷静,带着一股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冷,只是她的脸颊被天上风扫过,刮出了淡淡的胭脂色,衬着她白嫩的肌肤越发显得勾魂了,连眉心的那点朱砂痣也越发红艳了。 陈唐唐察觉到妖怪的视线,便抬起头看去。正巧一阵风刮来,将孙行者为她罩上的红披风吹了起来,红披撩到了她的头上,挡住了她一半容颜,她睫毛轻颤,恰似羞红的美人脸隔着纱帘相看。 原本清雅圣洁的人露出妩媚的一面,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 白骨公子周身的骨头都忍不住“科科”作响,简直爱进了骨子里,后面别说是齐天大圣了,就算是玉皇大帝追来,他也要死不回头了,真可谓是色壮怂人胆。 美色误人!美色误我啊! 白骨公子色胆包天,伸手将一个白骨制成的牌子塞进陈唐唐的手中,口中道:“我知长老你一心取经,心性高洁,定然看不上我们这些妖怪,你也别恼我,要恼便去恼月老,谁让他胡乱拉扯红线,非要让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骨头砸开让她看看,她与他的红线定然都埋进了骨髓中。 “你的徒弟委实太厉害了,我这条命恐怕真就要搭在这里了,唉,可怜你我这辈子怕是做不成夫妻了。” 你这妖精好不要脸! “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施主早早醒悟吧。” 白骨公子盯着她,突然道:“要不然长老亲我一个,说不定你亲我一下,我就醒悟了。” 呸!无耻! 白骨公子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你看,连长老你都不肯渡我。” 白骨公子回头望了一眼正一脸凶象盯着他的孙行者,柔声道::“你我这辈子做不成夫妻,那就下辈子吧,长老可要记好,无论你成佛成魔,可都欠了我一份因果。” 陈唐唐猛地出声:“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他凝视着她,唇角含笑,低声道:“我什么也不做。” “我只想让长老你看着我的喜欢。”他低下头,似乎想要吻她。 陈唐唐寒毛直竖,金光缠上手掌,正要给他一掌,他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轻声喃喃:“断绝七情六欲真的那么好吗?” 他轻轻蹙眉,幽幽叹息。 手却在陈唐唐的脸上轻轻一抹,陡然间,陈唐唐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 白骨公子却笑了起来。 “我虽然法力不及旁人,但这一手改头易面的本事却是一绝,一般的神仙都发现不了。” 白骨公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孙行者,低声道:“虽然他能看出来,不过恐怕他见不到你了,如果那人说的没错的话……” 陈唐唐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白骨公子却一个闪身钻进了云彩里,孙行者也跟了上去。 孙行者没有追多远,就云中赶上了那个妖怪。 他当头便是一棒,只听一声骨头脆响,那个妖怪化作一摊白骨直直朝地面坠了下去,连带着怀里的陈唐唐亦坠落下去。 孙行者双目赤红,追随而去,想要在师父落地之前接住她。 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接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怎、怎么回事? 他的记忆重新恢复,哦,对了,去救师父。 他急急追去,然而为时已晚,师父从几千丈的高空坠下,已经摔成一摊肉泥了。 孙行者绕了那摊肉泥看了几圈,想着如何是好,可奇怪的是他居然连悲伤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他师父跟他原本就是陌生人。 孙行者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嗤笑一声:“我还真是生了一颗石头心。” 算了算了,还是将这件事跟他们几个说说,他们几个早点散伙好了。 孙行者转身就走,突然一股疼痛从那颗石头心传来。 他下意识捂住,眼中却一片茫然。 奇怪,为何他总感觉好似丢掉了什么似的? 孙行者看着手中微微发颤、似乎留恋不舍的金箍棒,耸耸肩,将金箍棒变成金针塞进了耳朵中。 孙行者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师弟,发现八戒正茫然地站在山林中,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悟净则拿着几件衣物在市集上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敖烈则在治完腿后,跑到人家郎中房顶躺着,还怎么叫都不肯下来,将老郎中气得够呛。 第135页 孙行者将师父变成肉饼的事情对他们说了说,四个人便准备分行李,各自离开,可师父的衣物和法器全都在悟净怀里。 悟净突然跳了起来,一言不发地飞奔而去。 三人追着他,只见他跳进河里,转眼不见了踪影。 他居然一个人将师父的遗物都贪了! 孙行者他们三人明明都不是贪图财物的东西,但不知为何,此刻却难受的要命,似乎不把东西抢回来,连睡觉都不会安稳似的。 孙行者抱着胳膊冷冷道:“咱们分散开去抓吧,谁抢到就算谁的。” 八戒和敖烈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同意了他这个分法。 三人在河边就地散伙,各奔东西。 这时,河边的草丛突然抖了抖,跳出一只青蛙,青蛙看了看他们几人离开的方向,在原地打了个转儿,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男人嘴角翘了翘,举起自己的右手,只见他手里正捏着一把金色剪刀,而他的左手则握着四根红线,他将红线随意扔掉,化成一股淡烟离开了。 再说另一边,陈唐唐被那妖怪抱着钻进云彩。 在孙行者没有追上来的时候,那妖怪弄晕了她,等陈唐唐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周边是枝叶茂密的树木,头顶的鸟儿在啾啾乱叫。 陈唐唐摸了下自己的脑袋,却猛地愣住。 她顺手一捞,低头看去,漆黑的长发如一匹上好的丝绸。 头、头发! 贫僧不是和尚的吗? 陈唐唐猛地跳了起来,拉扯着衣服一看,身上哪里还有什么袈~裟,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轻薄漂亮的缃色的齐胸襦裙,外面则是一件红色团花的大袖衫,行走间,衣袖拂花,好似神仙妃子。 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胸口,然而,一片平坦。 陈唐唐:“……” 啊,这应该是她自己的身体吧? 陈唐唐在林中一顿乱走,终于找到一处小溪,她提起裙摆,在溪边蹲了下来,低头朝小溪里望去。 清澈如许的溪水中正倒映着一个又清又艳的女人,她双眸明亮没有一丝雾霭,眉心贴着梅花花钿,乌云似的三千青丝被绾了个鬓,插着金玉步摇,步摇鸟口衔珠串,一行一动一摇曳。 陈唐唐“啊”的一声捂住了脸,又轻轻移开。 虽然倒映的女子很貌美,但这的的确确不是她的脸。 她的脸呢? 陈唐唐细细摸着自己的脸颊,却像是摸在自己的肌肤上,不知道那个妖怪究竟使了什么妖法,将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的徒弟们不知都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变回来…… 陈唐唐拉开大袖衫,露出一侧的锁骨,锁骨上的一只金蝉印记显露出来,她又撸起自己的袖子,因为不方便,她干脆将大袖衫脱下一侧,另一侧则堪堪挂在肩膀上。 她白皙的手臂上果然带着三个亮闪闪的金箍儿。 身子是她的身子,脸却不是她的脸了? 陈唐唐叹了口气。 真可惜,那妖怪有如此本事,为何不干脆帮她将胸部也弄出来呢? 她走了一回神儿,又开始悉悉索索穿衣服。 轻薄的袖子一甩,掉出一个白骨牌子。 “这是……” 啊,她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妖怪送给她的。 她的手迟疑了一下,慢慢覆上去,将白骨牌子翻转过来,只见上面用红色的字迹写着“白骨公子”四个大字。 这红色看上去并不像朱砂,陈唐唐凑到鼻尖嗅了嗅,只闻到了淡淡腥味。 这是……血? 他为什么要将这个牌子给她? 陈唐唐完全不明白,只得捏着牌子对着阳光仔细观察。 那个白骨牌子周边圆润,莹莹的材质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阳光为这块牌子镶上了一道金边儿。 这时,一道骨节分明的手突然穿过金沙似的阳光握上了陈唐唐正拿着白骨牌的手。 陈唐唐一怔,不由得仰头看去,只见到一张逆光容颜,其轩昂俊美,容止闲暇,竟不能用言语描述一二。 那人见她也是一怔,眼中似有曙光与星空。 陈唐唐立刻反应过来,挣了一下自己的手,却没成功。 他笑着握紧她的手。 居然敢对贫僧无礼,贫僧…… 啊,对了,贫僧现在不是和尚了。 陈唐唐又扭头去看溪水中的容颜,溪水中的女子仔细看来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 徒儿没了,她又变了一番模样。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勉强接受了这样的处境。 不接受还能怎么样呢? 不管变成什么样,西天还是要去的,若是变不会来,她就拿刀再把头发剃光也是一样的。 幸好,虽然所有物品都交给悟净安放,但是文牒还是在她手里拿着的。 既来之,则安之。 阿弥陀佛。 陈唐唐正胡思乱想着,那个貌比潘安的男人突然轻轻唤了她一声:“小娘子。” 陈唐唐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行,贫僧真是听不习惯啊。 那人却以为她是怕了自己,立刻缩回了手,柔声安抚道:“你不必怕,这里没有好人。” 陈唐唐:“……” 你还真是诚实。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忙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是这里没有坏人。” 第136页 他星眸中荡出柔和的笑意:“我一见你容颜,就有一种感觉,我们上辈子或许是见过的。” 陈唐唐:“……” 这样搭讪的方式也太老套了吧? 而且,你们现在都流行一见钟情的套路吗? “啊,抱歉,我,我实在太激动了。”男人甩了甩袖子,挠了挠鬓角,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贫僧看出来了。 陈唐唐目光沉静道:“阿弥……” 那人奇怪道:“阿弥?” 糟了,说顺嘴了。 陈唐唐立刻改口:“阿弥……呃,你、你是……” 那个男人眼睛一转,笑答:“我是碗子山波月庄人士,眼下正与几个家奴出来打猎,无意中跟家奴失散了,我跟着一头浑身雪白的鹿来到此处,没想到竟然真的见到了神仙妹妹。” 若是平常女子听了这话非得面红耳赤,心也起了波澜,然而,对于在和尚堆里打滚,打小在寺院里长大,又被拗断了情根的陈唐唐来说,他说的话她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陈唐唐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男人头上的雀尾冠动了两下,像是怕吓到她一般柔声问:“不知道小娘子你家住何处?不如我送你回家?” 你这像是哄骗小孩儿的语气以为贫僧会上当吗? 陈唐唐抿了一下唇,淡淡道:“麻烦了。” 嗯,贫僧就是上当了,来,且让贫僧看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男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喜不自胜的笑容:“太好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小娘子你?” 陈唐唐盯着他的眼睛:“那郎君呢?我该如何称呼郎君?” 他想了想,温声道:“小娘子若是不嫌弃唤我木郎便好。” 陈唐唐低头想了想,便真的唤了声:“木郎!” 他当下一个激灵,就好像听到了魂牵梦萦的一个声音,而那个声音正是他下凡的目的。 他的双眸亮如繁星,急切道:“小娘子还没有说你的名姓?” 陈唐唐眼下无徒弟在侧,自己又变换了容颜,便想着先与本地人打好关系,再借着关系去西天。 她想了想,贝齿咬着红唇,声音依旧冷淡:“贫僧……” 男人疑惑:“贫僧?” 又说漏嘴了! 陈唐唐神色镇定道:“是,我叫颦生,颦蹙的颦,生子的生。” 他的眼眸深黑处竟藏有一丝青,此刻竟像是被微风吹皱的春水,他轻声念道:“果真好名字,十分配你,一颦一笑百媚生,颦生,好个颦生。” 陈唐唐:“……” 佛祖快看,这里有个胆敢调戏贫僧的! ☆、第55章 木郎又附庸风雅吟咏了一大堆诗词赞美她。 然而,陈唐唐是右耳进,左耳出,手指支着脸颊,看他究竟要说到什么时候。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又被路过的蝴蝶吸引,不由得走神了。 “……你觉得如何?” 啊? 陈唐唐睁大眼睛。 你说了什么?贫僧一句都没听到啊。 木郎温和一笑,文质彬彬道:“颦生这是应了吧,来。” 说着,他朝她伸出了手。 陈唐唐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脸,低声道:“那个……麻烦你……” 她乌云似的鬓发下是两只小巧耳朵,看上去格外美味。 木郎摸了摸肚子。 奇怪了,为了不让那人讨厌他,他下凡以来一直就没敢吃人,现在这股莫名袭来的食欲又是什么? 陈唐唐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极了。 好想舔…… 嗯!不行不行! 木郎猛摇头。 不能吃,不能吃,若是想要那人的好感就不能吃。 陈唐唐看着眼前俊美郎君拼命地摇晃着自己脑袋,就像是毛发湿了的狗在抖毛似的。 她唤道:“木郎……” 木郎一个哆嗦竖起了耳朵。 陈唐唐:“……” 更像狗了。 陈唐唐淡淡道:“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木郎笑道:“你说,凡是我能做……不,只要你说,我就做得到。” 话音一落,竟连木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肠了?这可真不像他。 唉,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觉得他与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他下凡要寻的人会是她吗? 陈唐唐指了指他的脚下。 木郎低头一看,原来她正将她缃色裙摆踩在脚下。 “抱歉,抱歉。”他猛地跳开,却发现那样好的一件裙子被他踩上了一个脚印。 他挠了挠鬓角,尴尬道:“你随我回波月洞……庄,我再找件裙子给你。” 陈唐唐边点头,边将手中的白骨牌往袖子里装。 木郎扫了一眼,突然问:“你这白骨牌是从何得来的?” 陈唐唐正想着该如何说,突然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 她现在已经不是和尚了,这么说,她就不用守清规戒律啦? 她心中欢喜一跳,天上突然一阵闷响,将两人齐齐吓了一跳。 陈唐唐瞧了一眼天。 知道了,知道了,即便成了女儿身也要守清规戒律。 陈唐唐想好措辞,再一抬头,却不见了木郎的身影。 第137页 “木郎?你还在吗?” 陈唐唐寻了一圈,却在树上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男人。 陈唐唐:“……” 你可真是白瞎你那张脸了! 木郎抱着树不住打哆嗦。 “郎君你可有事?” 他颤抖。 “木郎?” 他慢慢转过头,低头望着她,那双藏着暗青的眸子瞬间变成了狗狗眼。 是贫僧出幻觉了吗? 贫僧怎么好像瞧见他垂着耳朵和尾巴的样子? 不知道为何,陈唐唐从心里涌起一股不待见来。 “下来。”她板着脸,十分冷淡。 木郎吸了一下鼻子,抗拒不了她的命令,一下子从树梢秃噜了下来。 陈唐唐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淡淡道:“带路吧。” 木郎连连点头,走在前方引路。 走着走着,他好像才突然反过味儿来。 哎?不对吧?他明明是天上下凡的奎星——奎木狼,干嘛要像狗一样对着她摇头摆尾呢? 木郎挠了挠头,转过身。 陈唐唐眉眼冷淡:“怎么了?” 他下意识哆嗦一下,从心里涌起一股臣服感,口中自然而然道:“没,没什么。” 当然有什么了啊!他这一副狗腿子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儿啊? 虽然觉得她长相熟悉,但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吧? 木郎捂住了自己的脸。 感觉自己把一辈子的脸都给丢尽了。 “哦,对了,还有一事。” “你说!你说!”木郎眉开眼笑,美的像是一朵花全都绽开了。 陈唐唐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背后——总觉得有尾巴在摇晃。 “你看样子像是认识这枚白骨牌?”这次算是陈唐唐占据了主动。 木郎也没想隐瞒什么,便点点头:“我是知道他,但你……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唐唐,小心翼翼问:“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知道?认识?莫非眼前这个也是妖怪? 陈唐唐回忆了一下自己一路上碰见的妖怪。 哎?好像妖怪都蛮好看的。 陈唐唐点头。 木郎的眼睛几乎一瞬间变成了猛兽的眼睛:“是吗?他动了你?他对你做了什么?告诉我,我去恁死他!” 贫僧错了,你俩这不是认识,你俩这是仇敌吧? “阿弥……呃,你别太激动,他只是说对我一见钟情。” 木郎眼中顿时喷出火:“那个死骨头!” 陈唐唐一脸奇怪道:“郎君你生什么火?” 被她这么一点拨,奎木狼突然醒悟过来。 哦,对了啊,他为什么要发火?明明他才见到她不过片刻,吃哪门子醋啊? 木郎想了想,只能干巴巴道:“我……我就是好打抱不平。” 陈唐唐意味深长看着他:“哦。” 好个打抱不平的妖怪。 木郎被她那道眼神看的是惴惴不安。 “不过,你也不用为贫僧……颦生打抱不平了。” 木郎:“贫僧……颦生……呃——”他不小心被她带跑,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陈唐唐看着他蠢笨的样子连连摇头。 这妖怪真是白白长了一张聪明脸。 “……为何?”他的舌头受伤后,讲话格外大舌头了。 陈唐唐双手负后,低声道:“因为他恐怕已经……” 木郎双手搭在一处,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不,不会的。” “你为何这么确定?” “因为你手里拿着的便是他的魂牌,做他这一行的也不容易,脑袋时时别在裤腰上,说不定哪天昏了眼一不小心吃了个后台大的凡人,那他就要做好送命的准备了。所以,他用自己的一魂制成了这枚魂牌,只要拿着这枚魂牌,即便他被挫骨扬灰了,也会在魂牌周围聚集,重新修炼成形。” 陈唐唐:“……” 居然连做妖怪也这么难? 陈唐唐:“那做你们这一行还真挺不容易,不过你似乎混得不错的样子。” 木郎点头哈腰:“全靠同行衬托,全靠同行衬托。” 咦?不对啊。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互相对视一眼。 “唔……”木郎小心问:“颦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有啊,可是,贫僧这西行的一路就没见过几个正常的妖精。 陈唐唐沉静道:“无妨,既来之,则安之。” 奎木狼望着她艳色容颜和清冷的双眸,不由得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他“哦”了一声,原本觉得怪怪的地方转瞬就被抛在了脑后。 走了不久,两人便来到一金光宝塔前。 陈唐唐:“……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所谓的波月庄?” 奎木狼叹了口气:“是不是寒酸了些?我就知道,当初建的实在是太赶工期了,规模太小,一点也不够气派,不过没关系,这里离宝象国还是挺近的,你若是喜欢,我就把那个国家抢来给你玩玩儿。” 陈唐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郎君,难道你对每个人都这样?” 奎木狼撇撇嘴:“当然不是。” “那贫……颦生能知道你为何对我如此之好吗?” 他挠了挠头,眼中迷惘:“我也不知道。” 第138页 对她好仿佛是一种本能,就像是狗见了主人就想摇尾巴。 呸呸呸!谁是狗啊! 陈唐唐想了想,询问道:“宝象国离这里有多远?” 奎木狼掰着指头算了算:“大概三百里远。” 陈唐唐:“……” 这就是你所谓的近?贫僧真是……无话可说。 陈唐唐垂着手,跟着奎木狼进了波月洞。 然而,两人刚刚要进去的时候,奎木狼猛地一个激灵,突然道:“你在门口等等我。” 说罢,他便犹如旋风一般冲了进去。 陈唐唐侧耳,只听到他在洞中中气十足地喊道:“快!快给本大王通通变成人形!变不好的,本大王就将他们打死!” 里面鬼哭狼嚎一片,有的说“大王,我还小,还没学过化人形”,有的说“大王,我这獠牙实在收不进去啊,总不能给剁了”,还有的说“大王大王,我一放屁就撑不住人形怎么办,今儿个还不小心吃多了豆子”。 奎木狼则毫不留情道:“化不成人形就去死,你是要獠牙还是要脑袋?至于放屁那个,滚的远远的。” 紧接着传来了呼痛声,锯东西声,以及呻~吟声,当真是人间惨剧。 不过片刻,奎木狼便抖抖衣衫,走了出来。 他笑盈盈道:“让你久等了,快,快请进吧。” 陈唐唐随着他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站着无数个难看至极的人,有脑袋上缠着布条的,有断腿拄着拐杖的,还有将脑袋埋进桌子下只留出一个屁股的……看来这位是只有屁股化形成功了。 陈唐唐简直不敢多看一眼,只得快速通过。 可是,她虽然不看他们,他们却盯着她看个不停,眼神似乎还格外有深意。 阿弥陀佛,贫僧不懂。 “听说大王又带回一个美貌女子。” “啊,那夫人该怎么办?” “可怜大王喽。” “唉,大王真可怜。” 听了一耳朵的陈唐唐不太明白,为何大王带着美貌女子回来,反倒是大王更可怜? 陈唐唐瞥了一眼奎木狼,却发现他正乐颠颠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他带她穿过大堂,来到了洞内深处,只见洞内墙壁上镶嵌着各式珠宝、夜明珠,脚下的地面竟然也嵌着珍珠。 真奢侈,原来当妖怪这么有钱的吗? 陈唐唐考虑着,突然,前面洞内转出一个女人,那女人出手极快,在奎木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先掴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可把他打晕了。 “你在做什么!”他怒气冲冲。 “做什么?呵。”声音清朗,却有种雌雄莫辨的味道。 女子走出阴影站在夜明珠的光下,显出正脸来。 奎木狼一看那张脸,就立刻垂下耳朵,露出老实巴交的样子。 陈唐唐盯着那个女人的脸骤然惊了。 因为……因为那女人居然更她之前长得是一模一样!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带了谁来……”她低声嘀咕了一句:“竟敢对不起她?” 她转过脸,一见到陈唐唐,眼睛睁大,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泪水瞬间溢满眼眶。 只见她哭哭滴滴地吼道:“金蝉,你到底还是来了!” 说罢,她便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了陈唐唐,将陈唐唐懵懵的脸往自己的胸上按。 陈唐唐:“……” 你们大家在玩什么?贫僧似乎不太懂的样子……不过,好平的胸,好硬的肌肉,好高的身材,还有,你刚刚的声音是不是一下子变粗了? ☆、第56章 “女……女菩萨……” 陈唐唐挣扎着想要说话,那个女人却一直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 陈唐唐几乎要喘不上气了,手掌胡乱地在她后背抹了几下。 那女人一下子跳的老远,脸颊烧的通红,又气又羞:“你……你摸哪里呢!” 陈唐唐:“……” 贫僧冤枉啊! 奎木狼一下子支楞起耳朵,他心中涌起一股巨大酸气,却不知道该酸谁? “你们两个……两个……” 那个女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将耳边的碎发朝耳后撩了撩,盯着奎木狼道:“离我们远一点。” 她挽住陈唐唐的胳膊,将陈唐唐带走了。 奎木狼呜咽一声,脚步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要追上去。 那个女人猛地扭过头来,一脸嫌弃道:“不准过来!” 他盯着那张脸,只得又怯怯收回了脚。 那女人手臂有力,直接将陈唐唐拖回内室。 “这位施主……” 女人猛地转过头:“施主?” 陈唐唐:“施主……是珠明玉润般的天仙夫人,你拉我来此是要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双手用力一推。 陈唐唐被她推倒在床榻上,一脸懵地盯着她。 她则匆匆回去,将门锁上,又将帐子一层层放下。 等等!你要对贫僧做什么? 陈唐唐立刻朝床内缩了缩。 层层帘幔放下之后,屋内黑漆漆的,唯有镶嵌在洞顶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光亮,宛若星辰。 “金蝉……”她将帐子掀开,双腿跪在床上,认真地打量着她,一步步朝她膝行靠近。 她明亮的眼眸比星辰更璀璨,仿佛遇见了自己失落已久的珍宝。 第139页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却不敢真的触碰陈唐唐,只得凌空勾画着她的轮廓。 陈唐唐睫毛轻颤。 “你真的来了,可你怎么就来了呢?”她喃喃自语,像是期待着她来,又像是怕她的到来。 陈唐唐不解。 “来了也就罢了,怎么偏偏跟他碰上了面,你又非昔日的金蝉,如今肉体凡胎的,唉,这可怎么办是好。” 陈唐唐抿了抿唇:“你……” 她伸出手捂住脸,长长叹息。 “你知道我是谁?”陈唐唐的手放在自己有着金蝉胎记的地方,轻声问。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猛地放下了手,“我对你比对我自己都清楚,你身上有哪一出是我不知道的!” 喂!过分了啊! 陈唐唐神色冷淡。 那个女人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双颊绯红,眼睛根本不敢看她。 陈唐唐盯着她的眉眼,冷淡道:“你似乎瞒了我什么?我已经知道……” 陈唐唐正准备高深莫测诈一番,可刚刚说了一句话,那个女人却突然一抖,低声道:“我再也不敢了,对不起,金蝉,你别这样对我,我是为了你好。” 陈唐唐:“……”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疯,我也是迫不得已,怕他伤害你,这才趁他下凡时,暗里给他下了个绊子,让他不记得你。” “不记得?”陈唐唐疑惑。 “啊?”那女人目光忽闪,“你说的不是这个?” 陈唐唐:“……” 女人目光也有些后悔,可看着陈唐唐冷冰冰的脸,简直心都要碎了:“那你是怪我扮成你的样子吗?我、我也不想的啊,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他虽然被我使绊子,忘记了你,可他仍旧记得下凡来是为了找一个在天上就心仪的人,而且,他对你的脸反应极大,我怕他伤到你就……” 女人低下头,细长的手指在床单上画着圈圈:“我就只好匆匆下凡,带着记忆投胎,又用了最后一丝法力在胎中改头换面,变成了你的样子。” 陈唐唐:“……” 贫僧现在有些后悔知道这些事情了,果然无知是福啊。 见陈唐唐板着一张脸,久久没有说话,她心里更怕了,她偷看了陈唐唐一眼,压低声音道:“不过,你放心,我没用你的脸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似乎觉得自己这件事办的十分得意,她拍了拍自己坦荡荡的胸口,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虽然我跟金蝉你长得一眼,但我还是个男的!” 陈唐唐:“……” 卧槽!这更不能放心了好嘛! 一想起贫僧的脸下面多长了一根东西,贫僧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陈唐唐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下溜。 虽然说非礼勿视,可是,只看一眼,没关系吧? 陈唐唐的视线刚触及他轻薄的裙子,就见他细长的手指伸了过来,压在了那处。 “金蝉……”他的脸红扑扑的像个桃子,睫毛扇了扇,就是不敢看她。 “咳咳,”陈唐唐一脸严肃,“那你和木郎……” 他撇了一下嘴,不屑道:“若不是为了金蝉你,我何必要跟他虚以委蛇?我才不会让他白白占你便宜,啊,不对,是我的便宜,嗯,也不对,是占你这张脸的便宜。” 陈唐唐不解:“你为何要做这些?” 他的双眸立刻虚了一下,雾煞煞的模样很是好看。 陈唐唐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角度来欣赏自己,不由得感觉有些新奇。 “你都不记得了吗?” 陈唐唐不说话,明明容颜娇艳,却神色高冷。 他垂下头,低声道:“也是,你高高在上又怎么会记得这些小事,又怎么会记得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披香殿侍卫。” “我原本是披香殿的侍卫,一次误打碎了殿中明灯,那是王母最喜爱的一盏,当即就要罚我永堕轮回,幸好你在场,是你替我说了好话,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可是,贫僧记忆全无,又怎么能证明你说的人就是贫僧呢? “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是取经是不是?”他自问自答,又忍不住皱眉,“可是,您不该是个和尚吗?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 陈唐唐看进他的眼中,只觉得他目光坦诚,似乎并未对她撒谎,她的直觉也正是这么告诉她的。 陈唐唐伸出手放在他的头顶。 他俯下身子,乖巧地趴在她的脚边,慢慢阖上了眼。 陈唐唐摸了摸他顺滑的头发,低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将自己与徒弟分离,还有自己被妖怪变了形貌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竟忍不住一下子睁开眼:“怎么会这样?真是可恶的妖精!也许那妖精也是用了什么法宝切断了你和徒弟的感知,这才让你既找不到他们,也让他们找不到你。” 陈唐唐好奇问:“还有这样的法宝吗?” “自然是有的,光我听说就有不少……”他边想边说,指出了几件法宝,最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说道月老的红线剪上,“……据说这把剪刀能够剪尽三界所有姻缘,但凡是被这把红线剪剪断过的红线,红线连接的两人便会不再相见,即便有人为之力聚在一起,也会因为阴差阳错而错过。” “原来是这样。” “不过,金蝉你也无需担心,毕竟那是你的徒弟,不会对你产生需要动红线剪的想法的。” 第140页 陈唐唐暗暗点头。 的确是这样,她只是他们的师父而已,还不到会产生红线的地步。 “不知道我现在该如何称呼你?”陈唐唐凝视着自己的脸,自己那张脸突然有了一种娇羞的模样,真没想到自己的脸居然还能做出这副神情。 “你……你唤我百花羞好了,我降生的这个身子是宝象国的三公主,虽、虽然是男儿身,但因为我的法术的印象,他们都将我当作女儿身。” 这么多年…… 陈唐唐轻声道:“真是苦了你。” 百花羞忙摇头:“何以言苦?能为恩人你做些事情,我心里快活的很。” “但是总这么下去,到底还是你受苦。” 百花羞甜蜜蜜地笑了起来:“能得你这句话,我就觉得我不苦。” 陈唐唐露出一丝疑惑:“可,贫僧仍旧不懂,为何你会这样觉得?” 百花羞一愣,脸上的红晕似乎消退了些,可是他看着她的目光仍旧是又敬又爱,他喃喃:“原来您不知道啊……不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 陈唐唐还想再问,他却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奎木狼的事情眼下你我都没有法力,没法解决,不如我拖住他,你就往西方走,他只是一个奎星,奈何不了西面更多的神仙妖怪,顶多只在这一段路耍耍威风罢了。” “不……” 百花羞抱住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他低声道:“不必担心我,我会没事的,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 不,你误会了,贫僧不是这个意思。 “快,快别说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从后门逃走。” 他说着便从床上跳了起来。 陈唐唐无奈道:“你还是应该听贫僧的……” “金蝉,”他语声带泣,“你不用管我,我做这样的事情是心甘情愿的。” 不,贫僧的意思是——贫僧也许能打过那位奎木狼。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唐唐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一个男人为何总是哭哭啼啼的?” 还用的是贫僧的脸,贫僧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啊。 “我,我也不想,”他捂着右眼,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我怕是这一世是要为你还尽眼泪。” 陈唐唐:“……” 阿弥陀佛,贫僧的牙都快酸倒了,你是不是听了什么奇怪的故事啊? 百花羞一边用袖子抹眼泪,一边拉着陈唐唐朝后门走去。 两人穿过长而黑的通道,洞口明亮的阳光近在咫尺。 陈唐唐心里一跳,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转出一个轩昂俊美的男人,那人正是奎木狼。 他双手负后,姿态悠闲,然而,那双盯着百花羞的眼睛却是说不出的阴沉。 百花羞下意识挡在陈唐唐面前。 奎木狼笑了一下,露出白花花的牙齿,他压低声音道:“我的夫人啊,你在做什么?” 百花羞扬起脸,将属于陈唐唐的那张脸完全展露在他的面前。 陈唐唐:“……” 这一招真的很羞耻啊,就好像贫僧的脸是什么秘密武器一般。 什么秘密武器?靠美貌眩晕你? 奎木狼眯着眼睛冷笑一下:“难道你认为你用了十三年的杀手锏,还能继续好用下去吗?” 奎木狼不为所动的样子,瞬间让百花羞慌了。 奎木狼咬着牙道:“更何况有正品在眼前,谁还会要你这么一个赝品!” 百花羞张开双臂,大声道:“我不允许你伤害她,要想伤害她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好了!” “好啊,说的好啊,夫人你对我的人还真是情真意切,”奎木狼额头暴起青筋,歪着头,一字一顿道:“那就先弄死你好了,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好了!” 陈唐唐:“……” 等等喂,你们两个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啊?你们夫妻两人现在是在为了争夺贫僧而打架吗? 贫僧可真是…… 眼看着百花羞就要与奎木狼对上了。 陈唐唐突然从百花羞的背后走了出来。 “你做什么!”奎木狼一脸惊慌。 “快回去!”百花羞也急的不行。 陈唐唐从从容容地走到两人中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木郎……奎木狼已经认出贫僧的身份了吧?” 奎木狼看了她一眼,低头“嗯”了一声,又小声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前一个称呼。” 呸,做梦! 百花羞看她与奎木狼对话,真是又着急又上火,忙道:“你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了,快回来,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哦,对了,他还喜欢打女人!他一定会打你的!” 奎木狼被气得头发都快要红了,他大吼一声:“你胡说!谁、谁会打她啊,我疼之爱之还来不及呢,金蝉,你瞧瞧我这张脸,可还没消肿呢,可见他手劲儿有多大,只有他爱打人,还靠着一张脸蒙骗我,这十三年来我过的容易嘛!” 他越说越委屈,身后的尾巴都快显现出来了。 “这十三年,他一只在殴打我,对我是又打又踹,又抓又挠,我好歹也是天上的一仙啊,他就这么对我!” 百花羞冷哼一声:“对你这种寡廉鲜耻的人,这种还是轻的呢!” 第141页 奎木狼飞快上前一步,扯住陈唐唐的衣袖:“你听我说……” “你把手放开,”百花羞也扑了上来,拽住了陈唐唐另外一边衣袖,“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花花肠子,不是个好东西!” 他们两人你拉一下,我拉一下,这可苦了陈唐唐了。 “两位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百花羞恶狠狠地盯着奎木狼:“放手!” 奎木狼盯着他的眼睛:“不放!” 说实话,他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乖乖听话,可是,他听到两人的交谈后,他的记忆已经全都恢复了,即便脸一样又如何,他不是她,而且,她的眼神绝非是这个样子的,只要他专注盯着百花羞的眼睛,不去想他的脸的样子,他就能控制住自己。 “你放手!” “你放手!” “你先放!” “你才该先放!” “阿弥陀佛,何苦呢?” 贫僧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贫僧这般抢手。 正在陈唐唐以为这场争执拉锯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的时候,奎木狼突然出手偷袭了百花羞,将他一掌打飞,而后抱起陈唐唐跳上云彩跑了。 陈唐唐:“……”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第几次了!为何你们都要将贫僧抢来抢去的?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奎木狼道:“我都已经是奎星了,还成什么佛。” “你总要将心中的执念放下才是。” 奎木狼死死盯着前方,抱着她的手指几乎陷进了她的肉里。 “不可能放下了……” “可是……可是……”陈唐唐指着自己的脸,“贫僧现在和那位金蝉不像了吧?” 奎木狼低头一笑,挑眉道:“你是在吃醋吗?” 你怕是瞎吧了?贫僧哪里表现的像是在吃醋的样子? 奎木狼眼中闪烁星光,他一边的嘴角上扬,似乎想要展示一个风华绝代、邪魅狂狷的微笑,突然一道树枝抽了过来,在他的脸皮上狠狠抽了一道红痕。 陈唐唐:“……” 打脸? 咳,不行,不能笑。 奎木狼咬着嘴,不说话。 啊啊啊!丢死人了,没装好逼,怕是又让她失望了。 陈唐唐轻咳几声,平静问道:“你要带贫僧去哪里?” 奎木狼闷闷道:“波月洞怕是有他的埋伏,既然他占了我的家,那咱们就去把他的家占了去。” “哈?”陈唐唐没听明白。 转眼见,奎木狼便带着陈唐唐来到了相隔百里之远的一座国都。 城外,青山绿水,阡陌纵横;城内,亭台楼阁,金碧辉煌。 奎木狼按下云头,陡然与她现身于皇宫之中。 “什么人竟敢私闯皇宫!”守卫之人大喊。 陈唐唐扭头去看他:“你要带着贫僧赴死?” 奎木狼笑了笑,居然有种温柔隽永的味道:“我虽然很想与你殉情,可是,你这没良心的冤家,定然不会将我放在心上。” 陈唐唐生生打了个寒颤。 如果喜欢都是这么恶心的感觉,那贫僧的情根还真是拗断的好。 “……更何况,我也不能让你死在他们这些俗物的手中。” 奎木狼一弹手指,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出,接着,一而再,再而三,至千万,他探出的黑影飞出了千万条,朝各个方向四散而去。 陈唐唐心生不妙,扯开他的手。 奎木狼一点一点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脸上带笑,眼中却是一片诡异森寒。 “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贫僧不解。” “你是不愿意懂,还是真的不懂!”他绷着嗓子,牵着她的手,咬着牙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次次推开我?为什么你要逃离我身边?” 陈唐唐:“……” 真是无理取闹,贫僧手被你抓的不舒服了,还不能抽出来吗? “你说啊!”他痛苦道。 陈唐唐冷静地望着他那因痛苦而狰狞的脸,不解道:“可是贫僧与你不过初识,哪里来的这么深厚的感情?” 奎木狼一怔:“你不认识我?” 陈唐唐坦然道:“的确不认得。” 奎木狼笑了几声,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哭。 “你总这样!你总这样!你为何总是这样!” 这三连质问只让陈唐唐摸不着头脑。 她把他怎么了? 莫非……骗吃骗喝骗感情? 呸呸呸,绝对不会,贫僧不是那样的人。 “我就这么不入你的眼,让你总是记不住我?一切都是我自作动情?”他摇头苦笑,头上的雀尾冠也掉落下来,他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好,反正我私自下凡已经是犯了天规天条,今日就算是多犯一些又如何!” 说罢,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拉着陈唐唐就在宫中冲来冲去,而这宫里的人似乎都被他刚才的手段所控制,竟然将他当作国王的贵客来招待。 “阿弥陀佛,施主……” “不要再说那些了大道理了,你就说你爱不爱我?” 陈唐唐:“……” 这人有病吧?为何贫僧一直跟不上他的所思所想? 还没等她回答,奎木狼就惨笑:“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吗?” 第142页 陈唐唐:“那……” 奎木狼:“我不听!我不听!你休想用花言巧语哄骗我!” 要听的是你,不要听的也是你! 玛德,智障! 阿弥陀佛,请佛祖恕贫僧口出恶语之过。 奎木狼一直带着她来到兽场,找到了一个专门关老虎的硕大而坚固的铁笼子,将陈唐唐往里一推,“哐”的一声关上了笼门。 他阴沉的笑着,执拗地盯着她,却痴痴道:“这下子你不会跑了吧?” 说罢,他就将锁牢门的钥匙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这辈子,你永远别想离开我!”他眸色深沉。 陈唐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不破坏笼子的情况下,你又要怎么进来呢?” 奎木狼:“……” 这特么的就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贫僧从来就不是一个骗吃骗喝骗感情的和尚! 某人:看看你一路上惹下的因果吧! ☆、第57章 奎木狼猛地回过身,红着眼角道:“我管这么多,再做一个就是了!” “哦,”陈唐唐神色平静,“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我……我……” 即便面貌不太相同,可那副冷淡的神情还是该死的相似,面对着她,他哪里敢真的对她做出什么来? 奎木狼的话语含在喉咙里,只能发出一阵阵呜咽声。 陈唐唐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施主还是早早的醒悟吧。” 奎木狼:“我不!偏不!” 陈唐唐:“……” 真是良言难劝该死鬼。 陈唐唐闭上嘴,不再说话。 他却急了,绕着笼子抓耳挠腮地转了几圈,急道:“你跟我说说话啊,骂我两句也好,你为什么不说话?”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奎木狼红着眼,爪子在铁栏上猛挠发出“嚓嚓”的声响。 看着她那张高高在上、冷漠依旧的脸,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的手探进笼子里,似乎想要握住什么,然而,在指尖碰到她衣袖的时候,她却默默退了一步,他的手一捞,只捞了满手的风。 他垂下头,手臂失了力气,软绵绵地落下,在身侧荡了一下。 奎木狼额头抵在栏杆上,却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后退一步,又一步,猛地转身,逃跑了。 陈唐唐对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求人不如求己。 她撸了撸轻飘飘的袖子,试着握住铁栏,冰冷带着铁锈味的栏杆贴上她柔嫩的掌心,陈唐唐将金光转移到自己的手掌上,轻轻一捏,铁栏悉悉索索地开始掉铁沫碎渣。 陈唐唐再摊开手掌一看,她的掌心连红都没红,只是中间的铁栏被她捏成了满地的渣滓。 她重新将掌心贴合上去,刚刚合拢,眼前却陡然冒出一股灰烟,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正站在栏杆外。 陈唐唐吓得心脏重重一跳,谨慎地望向来人,暗暗猜想来者究竟是不是跟奎木狼是一伙的。 嗯?有些眼熟? 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抱着手,默默看着她。 陈唐唐握着铁栏的那处断口,根本不敢松手。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才闷声道:“求求我,我就放你出来。” 陈唐唐看着已经被自己握断的栏杆。 呵呵。 “你看你没有人在你身边你什么也做不了,你的徒弟又抛下了你。” 徒弟? 看来此人是知道一些什么。 陈唐唐沉默着,看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秘密。 可是,黑袍人又不说了,他抱着手臂,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着看着,似乎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他猛地向后蹿了一步,就像是怕陈唐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副样子倒是让陈唐唐想起了一个人。 “你是……” 黑袍人猛地摇头:“不是!不是!” 陈唐唐:“……” 贫僧都还没有说是谁呢。 黑袍人又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怕她把自己吃掉一般。 陈唐唐很是无语。 刚刚嚣张的是你,现在胆怯的也是你,到底是要恼哪样啊? 黑袍人用鞋底蹭了一下地面,视左顾右盼,轻声问:“那……那个,你需要我把你徒弟们找来吗?” 陈唐唐:“你知道贫僧的徒儿都在哪里?你又是如何认出贫僧的?” 黑袍人轻声道:“知道是知道,我也做不了什么,怪麻烦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至于你……” 他一扭头,闷声道:“我倒是想不认识。” 陈唐唐点头:“那就麻烦施主将贫僧的徒弟找来。” 黑袍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正准备离开,又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挣扎了一下,转过了头。 陈唐唐好奇地望着他。 他压低声音道:“如果我对你提出什么非礼的要求,你可千万别答应我。” “非礼的要求?” 他的手捏紧:“就……就是……你懂的!” 陈唐唐一本正经:“贫僧不懂。”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可又不知道这个和尚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调戏他。 “你、你这个人!”他捂着脸,甩袖而走,活像是被非礼的小姑娘。 第143页 陈唐唐:“……” 贫僧似乎好像也许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陈唐唐想了一会儿,无果后,就又开始研究起她的逃亡之计了。 陈唐唐拍了拍手,将手掌上的铁屑拍掉,正准备重新握上去再弄断一处,远处突然出来“格楞格楞”奇怪的声响。 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格楞——格楞——” 声音越来越大。 陈唐唐蹲下身,却发现地面上似乎有什么在起伏、跳动。 是什么呢? “格楞——格楞——” 声音越来越近。 只见一个个白色的东西顺着地面滚来,滚不了的地方就蹦跳着,它们时不时撞在一起,发出“格楞格楞”的声响。 终于,那些滚动着、跳跃着的小东西来到了她的面前。 它们在她面前集聚,小心翼翼地靠在一起。 陈唐唐伸出手,它们一个个乖巧无比,谁都不敢乱动。 陈唐唐捻起一块对着阳光仔细查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块白花花的骨头,不过指甲盖一半的大小,那一小段骨头被她捏在手里还在“嗡嗡”作响。 陈唐唐以为它是不喜欢被自己捏着,可是,当她放下手的时候,骨头震动的更剧烈了。 “你们是来找贫僧的?” 骨头磕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陈唐唐看着它们不明所以。 它们“哒哒”跳的更高了。 真奇怪。 陈唐唐的手放在地面,准备将手里的骨头放下去,然而,那些小骨头突然一个劲儿地往它袖子里钻,不大一会儿,就拖出来一枚白骨牌。 “哎?”陈唐唐难以置信,“你们要的是这个?” “哒哒哒”他们又跳起来。 陈唐唐看看白骨牌,又看看它们,轻声道:“莫非……你们就是它……” 只要留有骨牌,就能够重新复生? 那些骨头蹦跳着,像是在欢呼雀跃。 “可是,贫僧应该怎么办?”陈唐唐用两根手指按着白骨牌,将那块牌子移到这些骨头面前。 白色的小骨头们蹦蹦哒哒地跳上那块牌子,将那块牌子完全盖上。 陈唐唐抱着膝盖默默看着它们。 待最后一块白骨跳上去后,那块牌子突然散发出刺眼的白光,陈唐唐下意识遮住双眼,待白光减弱才放下了手,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骨架,是人的形状,却只有巴掌大小,似乎是用刚刚那些骨头拼接而成的,地上的那块白骨牌子也不见了踪影。 这……这是什么? 陈唐唐好奇地盯着那副骨架,骨架伸出手,揉了揉头骨上应该是眼睛的部位,而后手又放在嘴处,似乎打了个哈欠,它颤颤巍巍,一副将醒未醒的姿态。 她伸出手轻轻按了一下那个头骨,明明她使了很小的力气,那些骨头却“噼里啪啦”地散架了,落了满地。 不会是被贫僧给按散架了吧? 陈唐唐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指。 什么时候自己不包裹金光也如此厉害了? 变成骨头的那一小堆又开始哼哧哼哧努力着,想要重新组装成一个骨架。 正好陈唐唐想要等一等那个黑披风男子是否真的能将她的徒弟带来,于是,她抱着膝盖,默默地看着那些小骨头重新拼接成骨架。 然而,她没有等骨架拼好,也没有等到那个黑披风男子,倒是等到了一身酒气,似乎掉进酒缸里的奎木狼。 陈唐唐站起了身:“施主!” 奎木狼弓着背,红着眼睛,气喘吁吁地瞪着她:“别、别说话!” 陈唐唐的视线从他的脸转移到他的头顶上。 哎?哎哎? 陈唐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是又眼花了吗?为什么会看到一对狼耳朵? “思凡是错吗?是错吗?为什么神仙就不能思凡?神仙不是永乐的吗?可我不快乐啊!”他大吼一声,猛地朝陈唐唐冲了过来。 陈唐唐:“施主请冷静。” 可这几句话语哪能制得住一个成了仙的妖怪,只见他赤红双眼,弓背挺身,一头……撞上了关着陈唐唐的铁笼子。 “轰”的一声巨响,他撞开了笼子,将脑袋撞了进来,然而,身子却留在了外面。 他咬着牙,死死瞪着她,蹬了几脚地面,鞋底发出“蹭蹭”声响。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喝醉了使不上力气,折腾了大半日,也没有将自己的身体也一并折腾进来。 奎木狼对着她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急的脸红脖子租,就好像面对着一块装在罐子里的肥肉,而他自己却不小心将脖子卡在了瓶口,又好像新娘子都脱了衣服等在床上了,而他的裤带却打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真可谓是——急得要命,气的要死! “啊——”他狂吼一声,两手按着铁栏杆,又将自己往外拔,似乎想要用别的方法进来。 可他的手老是在栏杆上打滑,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旗都竖起来了,却偏偏入不了洞房。 卡住头的奎木狼与笼子里的陈唐唐面面相窥。 陈唐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奎木狼瞬间泪目。 老天爷啊,你玩儿我啊! 第144页 陈唐唐捂着嘴,双肩抖动,眼睛已经弯成了两道小月牙:“施主你是来卖蠢的吗?” “原来是贫僧误会了施主,施主是在逗贫僧开心。” 奎木狼:“……” 他头顶上的两只狼耳朵惨兮兮地垂着,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呜呜”几声哭吼,一只粗而狼毛茂密的尾巴垂在在地上一扫一扫的。 陈唐唐朝前走了几步,他往后一缩,却缩不动。 奎木狼眼下已经失去了信心,他红着眼圈吼道:“别过来,你要是过来,就、就别怪我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陈唐唐噙着一抹笑,依旧朝他迈进。 “不许动!你要是再过来……再过来,我就、就……” “就怎么了?”陈唐唐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奎木狼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小声嘀咕:“就咬你。” 然而,他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尾巴却摇晃地欢快无比。 陈唐唐已经瞧出他的外强中干、嘴硬心软了,自然也就不怕他,非但不怕他,她还想要摸摸狼耳朵和狼尾巴呢。 “你一定要咬贫僧吗?”陈唐唐声音温和,“莫非是贫僧曾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抬起。 奎木狼正专注着伤心尴尬,哪里还能注意到她的动作,他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你是谁,我有是谁,您哪里能对不起我?” “只有我……我!我思凡!我犯了天规天条!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咦!”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陈唐唐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耳朵。 那一对被黑毛覆盖的耳朵实在可爱,不仅好摸,还很好玩,他耳朵上的骨头是软的,可以朝后翻折,也可以左扭右扭。 奎木狼咬着牙:“你……你太过分了!明明知道……嗯——”他猛地呻~吟一声。 陈唐唐的手一顿。 怎么感觉好像贫僧破坏了你的纯洁似的? 陈唐唐悄咪咪地缩回了手,又感觉不对,便将撸狼的那只右手藏在了背后。 奎木狼垂着脑袋,低声道:“你都这样了……还,还不肯负责的吗?” 贫僧哪样了?莫非摸摸头、摸摸耳朵就要负责? 那等待贫僧要负的责任还真是数不胜数呢。 陈唐唐瞪大纯净的眼睛道:“贫僧不知道施主的意思。” 他垂着头,将长长、厚厚的狼尾巴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朝笼子里探了个尖儿。 陈唐唐的视线瞬间就被转移了。 他的尾巴抖了抖,尾巴尖儿上的毛就在她的视线中蹭来蹭去,就好像钓鱼的鱼饵一般,等待着她上钩。 陈唐唐的眼神好像拴在了他的尾巴尖儿上,随着它的移动而移动。 奎木狼低声道:“你不想要摸一摸吗?” 陈唐唐转头看向他。 他抿紧唇,看着她的眼睛:“代价很简单,只有一样,那是你有的,只要你……” 陈唐唐轻轻叹息一声:“阿弥陀佛,施主为何不好好当神仙,非要来贫僧这里下地狱呢?” 奎木狼精神一震,以为她说的是难得的情话,正准备组织辞藻好好回答——我情愿上了你这个地狱。 然而,迎面砸来的却是金光灿烂的一拳,他被砸的满眼冒金星,脑袋一歪,就没了知觉。 陈唐唐收回拳头,对着柔软白皙的手指轻轻吹了吹。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这不是揍你,而是在渡你,望你好自为之。” 再说了,和尚揍人又怎么能说揍呢?那是怒目金刚在帮你脱离苦海。 陈唐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想:贫僧的手里若是握着金刚杵,岂不是渡你渡的更加爽快些? 她拍了拍手,一扭头,就见小骨头们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贫僧有这么可怕吗? 陈唐唐温声道:“莫怕,你们如此脆弱,贫僧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那些小骨头抖的更加剧烈了,骨头和骨头磕碰在一起,都快要骨裂了。 陈唐唐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啊,一定是那个白骨公子没有把她的脸变好,所以别人才会觉得她很凶恶,其实,贫僧可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好和尚。 “你们还是快点拼好吧,贫僧也好渡一渡你们。” 那些小骨头一听,立刻四散而逃,可是没有了白骨牌的指引,它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方向感,“科科科”撞在一处,散落满地。 晕倒的人身狼耳的奎木狼脚底是散了一地的骨头,这个造型怎么看怎么诡异。 陈唐唐握断笼子铁杆,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些小骨头似乎想要跟着,却又不敢。 陈唐唐无奈地看着它们,它们在她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又变成了那枚白骨牌。 “好吧,如果这就是你们的选择。” 陈唐唐拿起那枚白骨牌,塞进袖子里,决心要带着它们上西天看看,说不定接受佛荫后,它们也能走上正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贫僧还真是了不起。 陈唐唐捡牌子的时候,趁机多模了几下奎木狼那松软的尾巴。 “可惜行者的尾巴也不变出来让为师多摸一摸,唉——” 陈唐唐刚叹完气,就听见背后有人唤她:“三藏!” 第145页 陈唐唐转过头,只见头戴玉冠、手执麈尾的太白金星驾鹤而来。 “你总算来了。” 刚从白鹤背上下来的太白金星一愣:“莫非你知道我要来?” 陈唐唐一脸坦然:“贫僧并不知道?” “那你方才的话……” 陈唐唐往旁边走了一步,将一脸惨相的奎木狼显露出来:“既然他都这样了,天上自然有人要将他带回去的,不过,您来得有些慢。” 太白金星轻咳了一声,他能说他是跟好几个人竞争才得到了这个差事的吗? “你放心,我会将他带回天庭,好好惩罚他的。” “阿弥陀佛,他也不过是动了凡心而已,如今看来也没有酿成什么大祸,还是从轻处罚吧。” 太白金星盯着陈唐唐轻叹一声:“果然是金蝉,无论到了何种境地,变成了什么模样,这般悲天悯人的心肠却是从未变过。” 他捏着麈尾,将麈尾的玉柄在陈唐唐的眉心处轻轻点了一点。 陈唐唐感觉自己像是破茧而出般,周身瞬间轻盈不少,头顶也凉凉的。 陈唐唐摸了摸自己的头,惊奇道:“莫非贫僧已经变回来了?” 太白金星点头:“都是那妖怪使得妖法,现在已经无碍了。” “那贫僧的徒儿……” 太白金星眉心轻皱,露出为难的样子:“实不相瞒,你的徒儿和你之间的红线被人剪断……” 话音未落,陈唐唐就一脸疑惑道:“红线?为什么贫僧会跟他们有红线?” 太白金星:“……” 合着你原来没有半点自觉吗? 他眯着眼睛笑道:“大概是月老牵错了,月老年事已高,每日要牵的红线不知凡几,想来牵错了也是常有的事儿。” “哦。”陈唐唐点头,就这么信了。 太白金星继续道:“不过,眼下有一件麻烦事儿,那红线是用红线剪剪断的,被剪断红线的两人不会再相见。” “这么说,贫僧的徒儿不能再与贫僧相见了?” 哪能不让你见啊,除了你还有谁能制得住这么一帮胆大包天的徒儿啊! 太白金星笑道:“幸好还有补救之法。” “补救之法?” 太白金星:“一法,是将红线续上,这就只能去求月老了,想来是最不容易第一条路;二法,便是求太上老君的四粒大梦还魂丹,忘记前尘往事,宛若重生,也就破了无法相见的诅咒;这第三个法子嘛……” 他说的格外吞吞吐吐倒是勾起了陈唐唐的好奇心。 “什么法子?” 太白金星眯着眼睛笑:“三藏你不知这天下有一神奇的水,这水能令男子怀孕。” “可这跟贫僧有什么关系?” “这怀孕一事是顺天地之造化,应人伦之因果,若那孩子是你和他们的,岂不是用天地的因果造化破了那诅咒?” 陈唐唐:“……” 作者有话要说:  月老:你来看看我的样子,再说我老不老! ☆、第58章 你是在开玩笑吧? 太白金星笑眯眯地望着陈唐唐道:“那么,你要选哪一个呢?” “贫僧……” 太白金星低声一笑:“难道三藏你还在犹豫?” 陈唐唐点头:“贫僧是在犹豫到底是选一,还是选二,毕竟,都是需要求助他人。” 太白金星露出一丝微笑:“好。” “你需知道,你的选择可能会决定着取经路上所遭遇的危险。” 陈唐唐便道:“那还是选第二个,希望太上老君能赠与几粒大梦还魂丹。” 太白金星点头:“如此,那就请三藏你继续前行吧,你与徒弟缘分转圜之处就在前方。” “阿弥陀佛,多谢。” 太白金星挥挥麈尾,带着奎木狼重新乘上白鹤,这时,宝象国的国王、王后和文武百官皆涌了过来,见太白金星展示了这么一番神迹,当即跪倒在地。 “圣、圣僧!”宝象国国王朝陈唐唐称道。 陈唐唐连忙扶起他,口中道:“您言重了,贫僧不过是来自东土大唐,要去西天取经的和尚。” 国王却表现地更为恭敬了。 “圣僧太过谦虚,之前妖怪来宫中,施展妖法将我们摄住为他号命,虽然身不由己,但我们都看着真切,那妖怪竟敢将圣僧您变成个女人关在笼中意图侮辱,实在罪大恶极!” 陈唐唐:“……” “不,不是的,没有这回事,大概是您看错了。” 国王拉着陈唐唐的手絮絮叨叨:“您就别谦虚了,今天我们可是全都看到了……” 贫僧谦虚什么了啊? “来人啊,摆宴,今儿个寡人要与圣僧同乐。” 同乐之前,请您先跟贫僧把话说清楚啊。 “阿弥陀佛,贫僧……” 国王直接牵着陈唐唐的手:“对了,圣僧的文牒在何处?” 陈唐唐瞬间想起自己身上的要务,便将文牒取出,国王用了宝象国的玉宝,盖了画押,又邀她同乐共饮。 陈唐唐拒绝:“贫僧不饮酒。” “圣僧这只是素酒。” 陈唐唐摇头:“阿弥陀佛,只能辜负陛下好意了。” 国王叹息:“圣僧果然是圣僧,不过,圣僧孤身一人上路,难免不便,不如寡人派几个随从与圣僧一同上路,路上也好照顾你。” 第146页 陈唐唐正欲推辞,突然有侍卫上殿禀告。 “陛下,宫外有一个女子自称是被妖怪劫去的三公主。” 国王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三公主……”国王按着桌子站了起来,“她可有凭证?” 侍卫呈上一把黄金锁,口中道:“她说只要陛下看见这个自会明了。” 国王瞥见那把黄金锁,整个人忍不住颤动,掩面痛苦道:“我的儿……真的是寡人的公主,还不快快将她请上殿!” 侍卫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三公主?不是男扮女装吗? 陈唐唐摸了摸下巴,却不明白这百花羞到底要搞什么把戏。 “随着公主殿下上殿”的一声,带着面纱的百花羞怯生生地走上殿来。 她双手按在裙子前,脚步轻而慢,裙摆只泛起小小的波澜,可谓是步步生莲,款款多情。 宝象国国王猛抹眼泪:“寡人的公主终于回来,你可是被那粗鄙的妖怪撸去了?” 这话就过分了,人家木奎浪哪里粗鄙了,非但不粗鄙,还貌美的过分。 百花羞双手覆面,低声道:“女儿……女儿……” 话未说就先哭了起来。 国王也从宝座上走下,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没关系了,没关系了,一切都过去了,昔日不是有个高人为你算了一卦,说你命里该有此戒,只要过了此戒,就一切无碍。” 国王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那位高人还说你将来必然会嫁给圣人,你看,现在自大唐而来的圣僧就在此处,父皇会为你做主的。” 国王和百花羞齐齐转过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唐唐。 陈唐唐有些懵:“……” 贫僧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卖出去了一样? 国王:“圣僧,你看,这也是天意。” 陈唐唐不解:“天意?什么天意?” 她看向百花羞,百花羞眉梢带春~情,羞答答地垂下了头。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陈唐唐起身看向国王:“阿弥陀佛,贫僧不知陛下何意?” 国王拉着百花羞来到陈唐唐的面前,笑呵呵道:“圣僧有所不知,寡人的三公主小的时候体弱多病,那时候有个高人来,为三公主算了一卦,说三公主命格不一般,将来会有一劫,但只要过了这劫便会一生顺遂,还会嫁给圣人。” “您看,被妖怪抢走岂不是劫难?遇到了圣僧您岂不是姻缘?所以啊,圣僧,天命不可违。”他握着百花羞的手递到陈唐唐面前,似乎想让陈唐唐牵着。 天意?这百花羞可是个男的啊,你们以为她是女的只是她施展的一个法术而已! 陈唐唐看向百花羞,百花羞目光忽闪,就是不肯与她对视。 陈唐唐总觉得自己似乎一不小心掉进了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男人的套里。 陈唐唐决然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贫僧已经决定一心侍佛,恐怕要拒绝这番美意了。” “圣僧!”国王劝道:“这里离西天路途遥远,其中的妖怪精鬼不知凡几,若是圣僧珍惜性命,就不要去了,就在此地返俗,寡人再将掌上明珠嫁于你,你做寡人的驸马,未来这宝象国国王的位置恐怕就是驸马你的了。” 可怕,这连驸马都叫上了! 陈唐唐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贫僧享佛荫、圣眷怎么能做出这等事?不成,绝对不成!” 陈唐唐拒绝地毫不留情,一向高高在上的宝象国国王也不免动气。 “好啊,你这个和尚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好,那寡人就成全你,来人啊……” “在!” “将这个冥顽不灵的臭和尚拉下去,就地……” 眼看着欢宴变成了杀宴,百花羞突然惨烈地大喊一声:“父皇!” 宝象国国王被吓了一跳。 百花羞拽着国王,低声说了些什么,国王的脸色从开始的难看到一点点好转,再到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叹息一声:“如果这是三公主你的选择,寡人也……唉——” 国王挥了挥袖子:“你们退下去。” 原本要擒住陈唐唐的几个侍卫都低着头退了下去。 百花羞一脸后怕地扑到陈唐唐身上,四处察看她是否受了伤。 陈唐唐握住他到处乱摸的手,沉静地盯着她,淡淡道:“贫僧无碍。” 百花羞一双眼睛又羞又臊又忍不住泛滥出春~潮。 陈唐唐:“……” 居然用贫僧的眼睛做出这种样子来。 国王负着双手,板着脸道:“好吧,既然是寡人三公主的恳求……圣僧,可别怪寡人没有给你机会。” 国王冷冷道:“公主想要跟着你走,一路侍奉你,你可想明白了该怎么做?” 陈唐唐:“……” 想明白个鬼啊! 公主不担心自己的贞操,贫僧还担心自己的呢! 更可怕的是贫僧与他居然长了一模一样的脸,一走出去,好哇,公主其实是男的,和尚其实是女的。 陈唐唐简直头疼。 可是看国王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似乎她不答应,就能当场将她弄死一般。 算了,路上的事情路上再说。 第147页 陈唐唐叹息一声:“那就这样吧,贫僧今日就要上路。” 百花羞“哎”了一声。 国王也道:“急什么,三公主背井离乡,寡人还要为三公主准备些东西。” 因为贫僧总觉得若是在这里睡一晚,说不定会丢点什么东西。 这次无论国王如何威胁,百花羞又如何劝说,陈唐唐都不为所动。 又不能真的将这位来自大唐的高僧砍了,宝象国国王只得同意下来。 吃完饭后,陈唐唐与百花羞二人便收拾上路。 陈唐唐什么也没要,两人只有靠脚力翻山越岭。 一路上就听百花羞不停提醒—— “错了,长老,方向错了。” 陈唐唐换了个方向走,却又被百花羞拉住了。 百花羞也无奈了:“长老,你就不能走直线吗?干嘛非要拐一下呢?” “贫僧有拐角吗?贫僧没有啊。” 百花羞:“……” 这下子可找到你迷路的根源了。 然而,百花羞对陈唐唐经常性迷路受不了,陈唐唐对她那一身打扮也受不了。 陈唐唐忍不住道:“施主难道不是男人吗?” 百花羞羞红了脸:“你、你是想要看吗?” 陈唐唐:“……” 滚! 陈唐唐面上平静道:“你明明长着跟贫僧一样的脸,却穿裙插簪,贫僧有些不适。” 百花羞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到下个镇子你等我一下。” 陈唐唐:“……” 你究竟在失望什么个鬼啊! 两人到了一个镇子,陈唐唐找了个面摊化缘,百花羞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面摊老板:“你这个和尚可还真会化缘,我的面可是全镇最好吃的。” 陈唐唐点头道:“阿弥陀佛,老板家的香气格外不同,这样的香气,定然能使神仙跳墙而来。” 背对着她的一个男人陡然僵住了。 可惜,陈唐唐并未觉察到。 面摊老板大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么诚实的和尚,来这碗面给你。” 陈唐唐嘴角上扬,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面摊老板摸着后脖颈,忍不住嘀咕道:“你这和尚还长的怪好看的。” 陈唐唐姿态从容地吃着面,望着远处的青山道:“不知道施主可知前方是何处?” 面摊老板抬头瞥了一眼道:“哦,那是平顶山,长老可是要打那儿过?” 陈唐唐问道:“那里可是西面。” 面摊老板点头:“那里正是西面。” “那就是了,”陈唐唐笑吟吟道,“贫僧正是要去西天取经的。” 老板“啧”了一声:“刚才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也是你吧?” 出家人怎么能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呢?贫僧只是出门随缘而已。 “如果你真的要去,我劝你还是歇了这条心吧。” 陈唐唐不解:“施主为何如此说?” 老板道:“这山可不是一般的山,山里有两个妖精,妖精住在莲花洞中,那可真是本事通天,我们镇子是靠着每年供奉,才能与那些妖怪和睦共处的。” 供奉…… 陈唐唐想起了自己被扮成新娘子供奉给自己弟子的场面。 唉,所谓的机缘到底在何处?难道就在前面的山中? 陈唐唐正准备双手合十,却猛地发现手里还捧着饭碗。 放下还是不放下,这还真是个问题。 “长老?长老?” 陈唐唐猛地回过神来:“妖怪……你们要给什么供奉?” 老板道:“无非就是些酒肉而已,哦,还有四时瓜果菜蔬。” 这就奇怪了。 “难道他们不吃人吗?” 老板道:“是啊,确实不吃,妖怪不吃人就像凡人不吃荤,大概这些妖怪都是吃素的。” 贫僧还是头一次见到吃素的妖怪,那可真要见识见识了。 “多谢施主,贫僧会为您念经祈福的。” 老板大笑:“哈哈,这有什么!” 说着,他又塞给陈唐唐两个胡饼:“留着路上慢慢吃,可听我一句,宁愿绕路也千万别去招惹妖怪!” 陈唐唐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老板这句阻拦的话已然晚了,贫僧这一路上招惹的妖怪不知凡几。 陈唐唐揣着两个温热的胡饼走在路上,却突然看到前面熙熙攘攘的,一群人似乎在围观什么。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路人问。 “好像是在抢人。” “什么!抢人!”路人好打抱不平,直接撸起了袖子。 “哎呀,什么呀,是抢了一个和尚。” “抢和尚?” “对对。” “呸!更不能忍了,这是旷久了?还是女人都死光了啊?女人没了,不是还有男人嘛,干嘛抢和尚?” “你懂什么呀,那和尚生的就跟小姑娘似的,眉心还红艳艳的,真俊呀。” 陈唐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而且,我刚刚看她是个女子装扮走进一处死胡同,出来时就变成了和尚样子,恐怕是哪一家逃婚私奔的小娘子故意扮成了和尚模样。” “脑子有坑也不可能这么做吧?” 路人正七嘴八舌地说着,陈唐唐则遮掩着自己追了上去。 第148页 她看到百花羞正被两个奇形怪状的男人按住,还有一个男人正将她的脸对着一副画像比比看看。 “喂,你是西天来的和尚?”捏着画像的人眯着眼睛问。 “哎,大哥你说反了。”按着百花羞的男人小声提醒。 那位大哥咳嗽了一声:“我知道,咳咳,你是和尚来的西天?” 百花羞:“……” 玛德智障! 按着百花羞的两个男人也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大哥,是从东土大唐来,去西天取经。” 大哥正经道:“我都知道……啊,你是吗?” 百花羞:“……” 合着你比量了半天画像,还没有比量出来? 不过,他们这些变形的妖怪为何要找金蝉? 不行,不能让金蝉落入他们的手中。 百花羞随即道:“没错,就是老子……呃贫僧!” 大哥摇摇头:“不像。” 按着百花羞的一个人实在忍不住了:“大哥还是我来看吧。” 他拿着画像一看,忍不住道:“大哥,你拿反了啊!” 大哥:“我就说这和尚下面怎么长的奇奇怪怪的。” 陈唐唐:“……” 贫僧下面怎么奇怪了啊喂,你说清楚呀。 大哥将画颠倒了个,点头:“对,就是他,快快抓住献给两位大王,大王可等着吃唐僧肉呢!” 大王?唐僧肉? 你们该不会也是妖怪吧? “对对对,希望大王到时候能够分给我们一点尝尝。” “走走走!” 几个妖怪将百花羞扯着腿抬着头给弄走了。 镇子上的人都在看热闹,没一个上前阻止的。 陈唐唐则一脸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 昔日,那位郑居士说贫僧的肉是用来壮~阳的,而那两个妖怪大王又点名要贫僧的肉……哇! 而且,这些小妖怪也争着抢着要吃贫僧的肉……哇哈! 合着这一个洞里的妖怪全阳~痿? 这是妖怪们祖传的毛病? 啧啧,妖怪们可真不容易。 陈唐唐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三个人出了镇子,走进山里就变成了更加奇怪的妖怪模样,然而,他们几个抬着百花羞一个人,还要喊着号子—— “一二一!加把劲啊!嘿呦嘿!别松手啊!” 这哪里像是再搬一个人简直就是在搬一座山吧? 陈唐唐躲在树后,忍不住想:这些妖怪的身体还真是够虚的,肾不好吧?怪不得要吃贫僧的肉呢。 这些妖怪看上去挺可怜,要不贫僧施舍一些肉?前有佛祖舍身饲鹰,今有贫僧割肉壮…… 这时,那三个妖怪竟然将百花羞扔到了地上。 “我勒个去,这也太沉了吧?这和尚是吃了秤砣吧?” “就是就是,比大象还要沉。” 大哥则一脸疑惑道:“会不会不是他太沉,而是我们太弱?是不是前个在狐媚子那里消磨太过,导致今天没力气了?” 男人怎么能承认自己不行?男妖怪也不成啊! 一个妖怪大喊:“不会,当然不会,我有数!” 另一个妖怪拍着胸脯保证:“我能夜御百女呢!” “那你怕不是要精尽人亡,”大哥没好气,毕竟哪个雄性都不希望自己这方面比别的雄性差,“别废话了,快搬吧,大王正等着呢!” 三人又扯着百花羞艰难地往山上移动。 或许是百花羞的体重就已经占据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因而并未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唐三藏。 “话说,怎么没见到这和尚那四个徒弟?” “大王不是说要将那四个徒弟一并吃掉吗?” “猴头猪脑一锅炖吗?” 陈唐唐一脸惊奇。 原来你们家的大王都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了吗?需要这么多进补? 他们继续前行,远处却陡然吹来一片浓雾,遮住了前面几人的身形。 陈唐唐追了几步,却发现自己跟丢了人。 茫茫大雾,茫茫森林,茫茫……的认路之能,当真是将她往绝路上逼。 陈唐唐无法,只能在雾气弥漫的森林里乱走。 走了没多远,她突然听到有人疾呼:“救命!谁来救救贫道!” 陈唐唐没有反应过来,那呼救声却越发频繁了。 “长老,长老,救救我!救救我!” 在大雾之中,贫僧什么人都没看到,你又是如何看到贫僧的? 陈唐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只见到一道斜坡。 “请问,道长是在斜坡下吗?” “是,麻烦了,我就在下面。” 合着隔着一道斜坡你都能看到贫僧? 陈唐唐虽然满肚子疑惑,但眼前的人是唯一的线索,就小心翼翼从斜坡上滑了下去。 待她滑到底部,却看到一位头戴星冠,身穿羽衣,脚蹬云履的道士,那道士生的是斯文俊俏,离他近些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气。 只见他右腿鲜血淋漓,似乎是跌断了。 “阿弥陀佛,贫僧竟见道长遭此劫难。” 道士抬头低声问:“长老果然慈悲心肠,听到我的呼救竟亲自下来,我在山间行走时,不小心跌断了腿。” 陈唐唐提议:“不如贫僧来背你如何?” 第149页 道士愣了一下。 他本来也是这么打算骗人的,可看到这个瘦小的和尚主动提出来,不知道怎么的,他却有些不忍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又又又迷路 陈唐唐:贫僧一迷路,就会遇见美男子 —— 你们都在期待着什么啊,昨晚的车可不是开往动物园的~ ☆、第59章 道士上下打量着陈唐唐。 陈唐唐伸出手臂:“贫僧先扶道长起来。” “那就麻烦长老了。” 陈唐唐握住他的手臂,把他的手臂架在肩膀上,使劲儿将他架了起来。 道士整个人颤巍巍的,脑袋一歪,就塞进了她的脖颈中。 淡淡的莲香充斥在呼吸间。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长、长老……”他声音又低又轻。 “嗯?”陈唐唐一直低头注意着他流血的腿。 “长老是哪里人士?是要往哪里去?是……” “您还能走吗?咱们不能一直在坡下,要想办法出去,找个郎中为道长你治治腿才是。” “嗯,贫道暂且能活动。” 他望着陈唐唐的侧脸——那样一张如画的面庞,眉心的朱砂痣更似勾魂 “长老说怎么走,咱们就怎么走,我什么都行的。” 找贫僧认路?那你怕是想要一辈子呆在林子里。 “道长可认得路?”陈唐唐询问。 道士摇头,脸颊有些泛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陈唐唐却面露喜色:“太好了。” 道士:“嗯?” “贫僧也不认得路,贫僧一直以为这毛病天下间只有寥寥几人才会有,没想到道长您也是如此,当真是缘分。” 道士:“……” 他眼一闭,又一睁,干脆利落地忘掉了自己认路的能力,直截了当道:“是啊,贫道也觉得与长老你很有缘分。” 这么香的肉他还是头一次闻到。 道士有些熏熏然地枕在陈唐唐的肩膀上,轻声道:“贫道任长老处置,长老带着贫道就好。” 观音找到老君让他和弟弟两个下凡帮忙试验唐僧的真心,可他们兄弟两个自小就是在天上居住,看到的妖怪也都是抛弃了妖怪习性,成了仙的妖怪,怎么才能扮成真正的妖怪呢? 两人在洞里商量了良久,一面命小妖怪去找唐僧师徒几人,另一方面,两人想要先抓几个凡人试试手,可没想到他的第一次就碰见了一个这么符合他心意之人。 所有妖怪都说唐僧肉好吃,若是唐僧能有面前这个和尚半点漂亮好闻,那也不枉费他们兄弟二人特地下凡走上这一遭。 好像舔舔啊。 道士睁着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白皙的脖颈。 陈唐唐带着他在林子里胡乱走了一通,直到太阳落山依旧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看不到百花羞的踪迹。 陈唐唐无奈道:“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走,贫僧看这片林子太大,可能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去。” 道士盯着她的喉咙,轻声道:“无妨,再走远一些也无妨。” 这话倒是奇怪了。 陈唐唐看向道士,道士立即笑眯眯道:“因为贫道相信长老,长老心地慈善,定能受天地庇佑。” 陈唐唐也对着他道:“贫僧也相信道长,道长吉人自有天相。” 两人商业互吹一波,便决心去找些东西吃。 陈唐唐拣了几个树枝想要先将火生起来,可是她怀里并没有带任何点火的东西,她苦恼地摸摸脑袋,扭头想要去找些生火的燧石。 道士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手指一搓,搓出个火苗,随手一甩,甩到了树枝上,树枝“噼里啪啦”烧了起来。 陈唐唐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烧起来的火堆,怀疑的视线落在道士身上。 那个斯文俊俏的道士温和一笑:“长老果然很有办法。” “哎?是贫僧弄出来的火?” 道士点头,温声道:“当然如此,若不然还有谁能有此神通?长老摆好后,他们就自动自发烧了起来,可能是长老捡到了带有天火的树枝。” 原来贫僧这么厉害的吗? 陈唐唐迷茫地摸了一把脸:“那、那贫僧去找些吃的。” 道士柔和一笑:“麻烦长老了。” 他一直盯着陈唐唐走进黑沉沉的林子中,才单手支着脸颊,轻声叹了口气:“你迷路迷的这么严重,还能找到回来的路吗?” 陈唐唐没走多远,就看到一片大叶子上面放了好多果子,什么葡萄梨枣、枇杷杨梅,当真是四时果子俱备,这些果子旁边还放着一个用荷叶叠成的小杯,杯里盛放着用果子炸出的汁水,光是闻着就香甜无比。 这是何人所放? 陈唐唐扬声问道:“阿弥陀佛,不知这些东西可是有主人的?” 林子里没有人回答。 陈唐唐又问了几次,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陈唐唐又道:“若是上天所赐,那请果子滚到贫僧脚前。” 说着,她后退几步。 正在这时,摞成小山的果子上面有一颗枣掉了下来,正好滚到陈唐唐脚前。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 说罢,她便拿着果汁用衣服兜了些果子,转头离开了。 第150页 躲在树后的一人见她拿走果子后,才终于舒了一口气,那人转过身,冲着一棵树仰头笑道:“大圣,我可都按照你的意思来办了,那您能放过我了吗?” 只见一颗粗壮的树枝上,孙行者正着一身黑衣坐在上面。 他背靠树干,金发从肩头滑落,一直荡到树下,一腿伸直,一腿曲起,手臂放在大腿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杆,正望着月亮发呆。 银色的月光与金色的眸光交织,竟变成了某种波光,波光几乎要从他沉静的眼眸溢出。 树下的人朝前走了几步,出现在月光下,只见那是一妙龄男子,白发红衣,眉眼温柔却常带喜色,即便如今被人逼着去做这些小事,他依旧看上去温柔且欢喜的。 “大圣?”他轻声唤他。 孙行者的嘴抿住,“呸”的一声吐出嘴中的草杆,又将双手枕在脑后,冷声道:“你这月老还真敢说啊,若不是你看管红线剪不力,又怎么会闹成这种地步?让我非但不能靠近师父,连看一眼都不成?” 他眉头紧锁,说不出的烦躁。 自己回到花果山水帘洞后,心里总像是缺点什么,对什么都索然无味,思索无果之后,他就猜自己是不是被施了什么法术?上天入地求问了一圈才终于知道,原来是有人将他与师父的红线剪断了! 他不知道自己与师父昔日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可若是有人想要摆布他齐天大圣,那是万万不能的! 月老化身的这位温柔喜色男子很是无奈:“我哪里知道这东西也会有人偷,还害到了您的身上,唉,我这不是已经想法补救了吗?可补救的话,必须需要红线双方悔恨的泪水,您看,是您能流泪,还是那位圣僧能流泪呢?” “你还敢狡辩?”孙行者从耳朵里掏出如意金箍棒。 月老一下子吓傻了,忙道:“大圣误会啦,大圣误会了,我并未狡辩,只是……这红线真的不是旁的什么东西,三界的姻缘都靠其牵扯,这东西哪里会那么简单啊,我再想!您别恼,我再想想!” 孙行者冷哼一声,收起了金箍棒,他想了想,轻声道:“你边想着,边去帮我探查师父的情况,看她是否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月老眉眼弯了弯,笑着应了一声:“大圣放心好了。” 孙行者转过头,月光从他的侧脸擦过,更显的他的容颜冷厉:“你也不许出现在她眼前,否则……” “我明白,我明白……”月老连忙保证。 月老直到退离开孙行者的视线范围,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都已经被剪了红线还这么醋,若是没剪……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匹野马还是需要一个能驯服他的好猎手,孙行者大闹天宫那次实在让天上的神仙都吓破了胆,若是他不能将这匹野马还给他的主人,玉帝也定然睡得不安稳。 想到这里,月老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陈唐唐抱着一堆果子,左走右走就是怎么也走不到道士那里去,一杯子果汁都喝光了也没有找到半个人影。 “莫非贫僧又迷路了?” 陈唐唐不信这个邪,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不得不信了这个邪。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侧前方突然传来谁踩断枯枝的声响。 “是道长吗?” 陈唐唐立刻追了上去。 她身后的树干边有个红衣男子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到底是谁决定让这个迷路迷倒不行的唐僧去取经的?这不是在活生生地害人嘛! 刚才他是又扔石头,又摇树叶,她就是不肯走正确的路,非得往那越来越南辕北辙的路上走。 不知道这踩断枯枝的人会是谁? 明明他方才已经踩断十根八根她都没有注意到,别人只踩断了一根她就听见了,合着圣僧就是在故意忽略他呗? 哎,大圣,你是多虑了呀,本仙在你师父的眼中可是毫无存在感呢。 虽然月老有许多怨言,但是忠人所托,他仍旧追了上去。 陈唐唐奔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远远地便望见一个头戴星冠的背影。 果然是道长! “道长!道长!”陈唐唐急急呼唤,那个背影也终于转过身来,在月光下显出那一张俊秀的脸庞,他眉毛轻皱,有些厌倦的味道。 陈唐唐却似没看见般笑道:“贫僧找了些果子来,道长快来吃吧。” “林中的果子哪有什么好的,就算是……”他刚想要撇开眼,视线却定住了,“这是仙家才有的果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他步步逼近她,看看果子,又看看她,一脸不可置信。 陈唐唐却平静道:“林子中摆放在叶子上,有一堆。” 道长猛地瞪圆了眼睛。 他突然弯腰,凑到果子前嗅了又嗅。 没错了,没错了,这个味道!这个味道!等等—— 他顺着一股清冽地香气,嗅着嗅着,嗅到了陈唐唐唇边。 陈唐唐往后仰,他却不耐道:“别动!” 陈唐唐无奈:“道长,你若是想要吃……” 她话未说完,就觉得下巴处一凉,似乎被什么又湿又滑的东西扫过。 陈唐唐猛地瞪圆了眼睛。 道长的手指抵在唇峰上,眼睛向上看,似乎在仔细品味着什么。 你个变态!居然连和尚的便宜都占! 第151页 陈唐唐的手一松,怀里的果子开始往下掉。 道长一惊,连忙扯起自己的衣摆去接仙果,嘴上还不住数落道:“你知不知道这些仙果有多么贵重!你居然这么随便乱扔,这也太浪费了吧。” 正在他掀起衣摆去接果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腰带骤然断裂,白色的长裤直接落到了脚踝处,显露出他沉甸甸的本钱和修长紧实的双腿。 陈唐唐:“……” 正在接果子的道长:“……” 陈唐唐转头就走。 臭流氓!贫僧不屑于这样的人为伍! “哎,你等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找到仙果的啊!”他口中追问着,右手兜仙果,左手往上提裤子,模样好不狼狈。 “不对?她方才对我似乎很熟悉?”道士想了想,自言自语:“莫非她将我认成了我哥哥?” 这个道士和他的哥哥便是平顶山莲花洞中赫赫有名的金角大王、银角大王了,两人自下凡做了妖怪大王还没有真正吃上一回人肉。 两人受观音委托试验唐僧取经真心,因为怕吓唬唐僧不像,便决心变成人形欺骗一下落单的行人看看。两人在天上就是双生子,变成人形时又心意相通,故而,才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两个道士。 银角觉得那和尚是自己认成了哥哥,却想不明白自己的裤腰带怎么好端端地就断了。 不远处的月老则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既然被大圣委托照看他的师父,那他自然要将这件差事做的好,做的妙。 这招一使,圣僧怕不会对他们有一星半点的好感了。 月老悄咪咪地缩回头,继续跟着迷路一万年的唐僧。 陈唐唐真是不懂,为何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那么奇怪。 人间啊,这就是人间。 陈唐唐走了片刻,突然发现一片火光,而那位胆敢非礼和尚的道士正立在火堆前,双手放在自己衣带处。 见她走来,道士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来了,要不要看看我的宝贝?” 陈唐唐:“……” 看来这人是非要给点教训不可了。 道士笑道:“我的宝贝可好用了,可以给你试试……” 他说着,两眼一弯,露出友好温柔的神情。 怎么会有人顶着这么一张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陈唐唐沉着脸,上前几步。 道士一掀衣摆。 陈唐唐用金光包裹着手掌,一巴掌糊了过去。 道士被这一掌的力道掀翻,撞上了一棵树才终于停下了去势。 他咳嗽着摸了摸胸口,一脸不解地看向陈唐唐,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何事? 明明他一见她就欣喜,即便他可能不久之后便会回到天上,也还是想跟她好好相处。 可是,他在天上除了对着炼丹炉,就是对着跟自己长了一模一样脸的弟弟,要不就是老君,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凡人做朋友。 大概,一起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方式了吧? 金角正准备让这个和尚也看看他一同带下凡的宝贝,谁知道她竟然给了他一巴掌。 金角摸了摸胸口,更堵的慌了,简直想哭。 他闷闷道:“我、我怎么了?你何必要生这么大的气?” 陈唐唐:“阿弥陀佛,请道长自重。” 金角冤死了:“我怎么不自重了?你话说清楚……我、我只是想跟你好……难道这也有错吗?” 跟和尚好难道还有对的吗? “阿弥陀佛,贫僧六根清净。” 金角揉了揉胸口,垂下羽睫:“我不知道长老是因为什么误会了我,可我真的没有对长老有非分之想。” 想吃……啊不,是想做朋友应该不非分。 陈唐唐:“果真如此?” 金角点头:“果真如此……长老饿没饿,我找了些果子回来,长老来吃一些吧?” 陈唐唐被他的无耻震惊了,明明是她找来的果子,怎么一转头的功夫成他找的了? 不过,吃饭要紧,吃饭要紧。 陈唐唐板着脸“嗯”了一声。 金角的脸色好看了些,立刻躲到树后,从袖中掏出一些果子,捧到了陈唐唐的面前。 金角和银角两人不仅时常心意相通,还有一种共通的法术,类似袖里乾坤,两人都可以取出彼此藏起来的东西。 金角刚觉察到银角那里有一批果子入库,便立即拿来给陈唐唐享用。 陈唐唐看到那堆果子,心里都想要破戒骂人了。 你无耻可以,可你也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啊! 我弄回来的果子,你说是你弄的,还要贫僧领你的情。 陈唐唐脸色更冷了。 金角一面为她洗果子剥皮,伺候她吃东西,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她。 “好吃吗?” 陈唐唐:“不知道,道长觉得呢?” 金角露出温和的笑容:“我还没吃,不过看你吃,我比自己吃还要高兴。” “你若是喜欢我便多弄一些来给你。” 反正压榨弟弟不算是压榨。 陈唐唐:“……” 那明明是贫僧弄来的果子好嘛! 两人吃完了果子便坐在火堆旁烤火。 金角笑着问:“不知道长老是何地人?又为何要进山?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直言。” 第152页 陈唐唐想了想,低声道:“贫僧来此山是为了救一个人。” “救人?” 陈唐唐点头:“贫僧亲眼所见,在光天化日之下,有妖怪当街抢走了一名和尚,贫僧一路追到此地,却不防迷了路,不知道道长你对此地的妖怪有没有了解?” 金角:“……” 他艰难一笑:“不能吧?这里的两位妖怪大王把自己的属下约束的很好,怎么会做出在街上抢和尚的事情呢?” 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妖怪!告诉他们做事情长长脑子,手脚要干净利索一些,结果,他们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让本大王还怎么与这位和尚交好? 金角想了想,低声道:“关于两位大王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些,他们两个都是很好说话的妖怪,也许是一场误会呢?” 陈唐唐一本正经道:“贫僧当然知道世上有好人有坏人,自然也有好妖精和坏妖精,可就贫僧一路上所见,似乎越好看的妖精越让人一言难尽,大概是妖怪化形时将精力都用在了脸上,以至于其他方面就……” 金角被他说的是面红耳赤。 居然让长老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前面那些妖怪实在可恶! 金角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问:“那长老觉得贫道长相如何?” 陈唐唐:“……” 现在脸道士也开始在乎脸了吗? 陈唐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不在意皮相。” 金角点头:“对,长老说得对。” “道长也不要太在意才是。” 金角摸着脸若有所思:“那长老喜欢什么样的脸呢?” 这话题是怎么歪到这块去的? 你这人莫非贼心不死? 陈唐唐目露警惕。 金角察觉到后,立刻说:“哦,好好好,睡觉睡觉。” 两人各倚着一棵树,准备入眠。 陈唐唐有些不适地晃了晃头。 金角立即问:“长老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并无。” 金角立刻站了起来:“长老等等,我为长老找些东西铺地。” 说着他就转身离开。 陈唐唐疑惑道:“道长你的腿不是摔折了吗?” 金角背脊一僵。 糟糕,忘记装了。 他立刻摆出行动不便的样子,一瘸一拐往林子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明天晚上是除夕,除夕夜在这章下给大家发红包,陪大家过年~ ☆、第60章 陈唐唐盯着金角踉跄的背影看了良久,这才慢慢闭上双眼。 没过多久,身边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唐唐猛地睁开眼,却看到一个男人正蹲在她的身边,盯着她的唇发呆,这个男人正是借口说去找东西的道士。 陈唐唐:“……” 变态啊! “你……”他双手按在地上,脚后跟翘起,整个身子朝她的方向倾斜。 陈唐唐一脸嫌弃地后仰,可身后就是一棵树,再也退不了了。 “道长这是在做什么?”陈唐唐一脸正色问。 道士眨了一下眼睛,轻声说:“你吃过的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陈唐唐听了这话,连忙蹭了蹭自己的嘴角下巴,方才一不注意被他舔了一口她不小心溅上果汁的下巴,这次可不能再让他偷袭成功了。 陈唐唐双手捂着下半边脸,只留一双眼睛与他对视。 道士目光不断下移,落在她纤细柔软的手指上。 道士扬了扬下巴:“你遮住嘴做什么?” 他眼中划过一道光:“哇啊,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吻你吧?” 他抱着胳膊朝后仰了仰头,哼了一声:“你还真是想得美,即便长得稍微好看一些有什么用,你可是个和尚,连头发都没有,还想诱惑我?” 佛祖,别拦着贫僧,贫僧今儿个可要好好揍他一顿! “阿弥陀佛,施主多虑了,贫僧没有这么想过。” 陈唐唐放下手,一脸圣洁不可侵犯的神色。 道士蹲在地上,歪着头看向她,看她如雪锻的面庞,如朱砂的眉心痣。 “哼,长得也不过如此嘛!” 陈唐唐垂下眼,懒得理会他这个神经病。 “喂,你的果子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我在林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你可要说老实话,要是不说的话——”他懒洋洋地拉长了声音,双臂搭在膝盖上,头枕在手臂上,轻声说:“我就吃掉你。” 合着现在道士也不行了?需要唐僧肉进补? 或许是陈唐唐眼中的神色太过丰富,道士一下子气红了脸,怒吼道:“你那是什么眼神!瞧不起我?以为我不行是吧?” 陈唐唐平静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些果子确实是贫僧在林子里找到的,贫僧找到时也很好奇,因为那些果子似乎是人为放在那里的。” “人为?”他摸着下巴目露深思。 “正是如此。” 道士正想着,突然扭头询问:“咦?那是何人?” 陈唐唐立刻扭头看去,然而,迎向道士的侧脸却突然被吻了一下。 他居然敢! 陈唐唐倏地扭过头,那个道士却早已经跑的远远的了。 银角双手负后,恶声恶气道:“看什么啊,我就是别人不让我干什么,我就偏要做什么!你那么抗拒我吻你,那我就偏要吻!” 第153页 你是熊孩子吗?别人不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陈唐唐冷然地看着他,抬起手蹭了蹭脸颊。 “你在做什么?我都亲你了,损失的是我好嘛!”他神情动怒,耳朵尖儿却红红的,“麻烦死了,也不知道你身上熏了什么香,亲了我一嘴的香味。” 他撇过头,脚尖踹了一下前方的石子儿。 “讨人厌的味道,讨人厌的温度,讨人厌的柔软,总之就是讨人厌!” 陈唐唐:“……” 似乎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你……”陈唐唐迟疑开口。 银角却猛地转身,嗖的一下跑的不见踪影。 陈唐唐:“……” 你跑的倒是挺快,怎么?腿又不瘸了是吧? 陈唐唐放下被金光包裹的拳头。 不远的树后,月老简直吓傻了。 “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不说了?”大圣抱着胳膊,蹙眉问。 月老干咽了一下,低声道:“没什么,嘿嘿,没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连身体都僵硬了?你刚刚不是说那个臭道士又跑到我师父身边了吗?”大圣揉了揉鼻子,“他身上有一股我闻不惯的熟悉味道,当真是隔着三里地都能闻到。” 月老:“有吗?没吧?” 大圣双腿跨过树枝,直接从高高的树枝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落到了月老的面前。 月老笑容带喜:“大圣,真没什么。” 孙行者冷冰冰地盯着他。 月老笑的更加谨慎了。 孙行者抬起头,朝师父的方向望去,眼前却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明明相隔咫尺,却看不清她的身影。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盯着,若是让我知道你让我师父受了一星半点的委屈……”孙行者转过头,冷冰冰地凝视着月老,“我就把你在天上的住处搅个天翻地覆!” 月老叹了口气,温声道:“我怎么敢隐瞒大圣,只是三藏非同一般的和尚,说是凡人,也非凡人,大圣实在不用那么操心。” 孙行者抱着胳膊没有说话。 好吧,好吧,理解你的心意了。 月老点头:“大圣放心,我会尽自己之力的。” 孙行者骤然转身,金眸倒映着他吓了一跳的脸,孙行者冷声问:“我师父身上除了四个徒弟的红线外,还绑着其他红线吗?” 月老神情一慌:“大圣,这个是天机,不可泄露啊。” 孙行者的手放在耳朵处,作势要掏出金箍棒。 月老立刻一脸正经答道:“有。” 孙行者金色的眼眸眯起。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月老一脸无奈:“大圣,您就别逼我了,我实在不能泄露太多啊。” 孙行者扭过脸,抱着手臂,暗自嘀咕:“也不知道月老的红线剪藏在哪里?” 月老:“……” 大圣,您要干坏事的时候能不能避着当事人啊,我可全都听到了。 孙行者转过身子,背朝着陈唐唐的方向,似乎不忍朝那个他心中所系的方向再看上一眼。 月老看看大圣的背影,低下头,两只手作出缠绕的动作,似乎在缠什么线,那些线头越缠越多,越缠越明显,当可以看到具体形貌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抱着一个红线球了。 月老看看孙行者的背影,又低头望望怀里的红线球。 这让他怎么说!怎么说! 说你师父身上的红线都已经缠成球,可以织毛衣了吗? 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又响起了脚步声。 月老循声望去。 只见,刚刚逃走的那个道士抱着些稻草、芭蕉叶走了过来。 陈唐唐站起了身,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金角一脸莫名:“长老……长老可是埋怨我回来晚了?” 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了,我找这些东西久了些,腿脚又不好。” 腿脚不好? 贫僧看你方才能蹲能跑,简直比凡人跑的还要快呢。 陈唐唐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 金角对她弯了弯眉眼,神情更加温柔了:“你看我找到的这些东西,它们一定能让你睡个安稳觉的。” 陈唐唐看向他怀里的东西,意味深长道:“东西有些多,铺到地上恐怕足够两个人睡的。” 金角温声道:“嗯,若是长老喜欢,我可以陪长老一起睡。” 一起睡?! 你这淫贼居然还不肯死心! 陈唐唐瞬间一巴掌挥了过去,毫无防备的金角顿时又被打飞出去。 陈唐唐冷着脸道:“你如此这般对待贫僧,即便是和尚也是会怒的,既然道长的腿没事,那就请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就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金角匆忙爬了起来,一脸懵逼,甚至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慌张地追了上去:“长老——咳咳!” 他捂着胸口,嘴角甚至还流着血。 可因为有前车之鉴,陈唐唐以为他都是装出来的,便没有对他多加理会。 金角匆忙追赶,低声道歉:“长老,你听我说,假装腿伤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可我是……是……” 是在学妖怪欺骗凡人? 这话他若是真的说出来,恐怕会让长老更加反感吧?毕竟长老如此慈悲纯善。 陈唐唐见他说话吞吞吐吐,越发觉得此人信不得了。 第154页 金角手捂胸口,脚步踉踉跄跄:“我对长老一见如故,是真心想要与长老结为好友的,长老信我。” 陈唐唐不为所动。 金角轻声问:“那长老究竟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呢?若是我将心剖开给长老看呢?” 这是在威胁贫僧喽? 陈唐唐双手合十,边走边道:“阿弥陀佛,道长你满嘴谎言,举止轻浮,贫僧不想与你为伍。” “哈?” 满嘴谎言金角是认的,可是他哪里举止轻浮了? 金角举起手看了看,不解道:“长老究竟觉得我哪里举止轻浮?我改还不成吗?” 陈唐唐忍不住道:“贫僧不是你可以随便戏弄的。” “戏弄?” 金角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眉头狠狠一皱,低声问:“莫非长老遇见了一个跟我长相一样的人?” 天啊,这人居然连这样的谎言也说的出? 陈唐唐神情冷淡:“道长何不说自己有个双生的兄弟?” 金角:“……” 金角见陈唐唐越走越快,心也越发慌了,一股全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他,他脑袋一昏,只想要拦住她! 于是,他突然一个前扑,朝陈唐唐扑了过去。 然而,这时,他的腰带却被一根不知道何时探出来的枝条勾住了,只听“嘶”的一声,裤带被勾裂了,丝绸裤子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正好将急忙赶路的他绊倒在地。 陈唐唐转身所见,便是这位道士脱了裤子在日地的场面。 陈唐唐:“……” 她不住摇头。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之前看到有人日树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有人在日地? 眼见着陈唐唐要对自己失望透顶了,金角急中生智,突然换了一副傲慢的神情,淡淡道:“你可真是个傻和尚,连我和我哥哥都能认错。” 等等。 陈唐唐停下了脚步。 一见这招可行,金角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提起裤子,学着弟弟银角的语气慢悠悠道:“你这和尚不仅长得难看,还真够蠢笨的,既然这样那以后就离我哥哥远一些。” 陈唐唐回过头:“你哥哥?” 金角翘起嘴角,明明是不羁的表情,但因为他眼下正提着裤子,所以看上去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果然没有认出来!” 陈唐唐仔细想了想,又盯着金角看了几个来回。 金角不知道陈唐唐是在什么时候遇到银角的,也不知道银角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以至于她会对自己如此抵触,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银角他没干出什么好事儿! 自己的弟弟污蔑起来格外顺手。 他轻哼一声道:“你将我哥哥从坡下救出后去找果子,那个时候,我就偷偷跟我哥哥调换了身份,本想要试探试探你,哪里知道你这个蠢和尚会这么容易就上当!” 陈唐唐有些懵:“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这个凡人懂什么!” 这个人说话好让人生气啊。 陈唐唐转身,刚想要走,衣角却被人揪住了。 “不行,你可不能走,你必须要见我哥哥一眼。”金角耳尖发红,却还是硬着头皮说。 陈唐唐无奈:“如果贫僧没听错的话,要拆散贫僧和你哥哥的是你,现在要贫僧去见你哥哥的也是你,你到底图什么?” 呃,为什么感觉贫僧的话有些奇怪。 金角目光忽闪。 当然是图你这个人! 金角道:“你来就知道了,而且,你一个和尚孤身上山,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求助莲花洞中的妖怪大王吧?哼哼,告诉你好了,我就是莲花洞中的银角大王,我的哥哥便是金角大王。” 果然是妖怪。 贫僧就感觉这一路上长得好看且有病的几乎都是各式各样的妖怪。 既然是妖怪,难道你说的贫僧就信了吗? 陈唐唐摇头道:“贫僧不信你有双生兄弟,除非你哥哥就在此处。” 这时,路旁的一片枝叶恰巧被拂开,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道士正站在那儿,不解地看着金角:“哥哥,你在做什么?” 假扮弟弟被拆穿的金角:“呃……” 当场遭到打脸的陈唐唐:“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新年旺旺旺! ☆、第61章 金角头一次遭遇到如此尴尬的场面,可为了…… 他偷偷瞟了一眼陈唐唐,一咬牙,一跺脚,便将自己的弟弟给卖了。 “哥哥!你又神志不清了!”金角一把扑住了站在枝叶下的银角。 “啊?”银角一脸懵。 金角连拉带扯把自己的弟弟扯到枝叶后。 两人站在暗处,银角不解道:“哥哥,你怎么了?啊,你怎么吐血了,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跟你动手?” 银角说着便撸起了袖子,似乎要替哥哥报仇去。 金角快速将嘴角的血痕擦好,一脸真诚地看着银角:“弟弟,你说我平日待你如何?” 银角别扭道:“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说。” 银角撇撇嘴:“男人间说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做什么。” 他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用食指按住自己的唇峰。 男人间…… 他脸色一阵复杂。 第155页 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和尚做出那种事情啊! “呸呸呸!”银角对着地面拼命吐着口水,像是非要将嘴里的某种味道弄干净不可。 金角一脸复杂地看着银角:“弟弟,对不住了,反正你在天上是神仙,在地下是妖怪,不容易受伤,受伤也好得快。” “哈?哥哥你……”银角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迎面飞来了一拳头,狠狠地锤在了他的胸膛上。 “噗——”银角吐血。 金角一脸慌张地扶住银角:“弟弟,弟弟,你没事吧?” 银角低头看看胸口,又一脸怕怕地望向金角,迟疑问:“哥哥,你是我亲哥吧?” 金角的脸上浮现一抹愧疚:“为了哥哥的幸福,就委屈弟弟你了。” “哈?”银角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金角就已经挽着他出去了。 金角一瘸一拐,走的极慢,他拂开枝叶,在看到陈唐唐的身影时,目光骤然一暖。 “长老,长老,方才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真是委屈长老您了。” “啊?”银角嘴角还挂着血迹,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哥哥,视线又随着金角的话转移到陈唐唐的身上。 银角瞳孔一缩,语气复杂道:“是你?” 陈唐唐:“……” 你这是什么语气?刚刚咱们两个还站在一起,合着你一转身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金角松开正挽着银角的手,迅速上前一步,拦在陈唐唐面前,语气沉痛道:“长兄如父,都怨我没有教导好弟弟,让他这么没大没小的,唉,我们自小就没了父母,弟弟缺乏教养才会变成这副样子,希望长老不要责怪。” 金角按住眼角,作出抹泪的模样。 银角:“……” 咱们有过父母吗?咱们不是天地灵气所化的吗? 哥,你这样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和尚? 银角冷冰冰地凝视着陈唐唐,眼中充满了愤怒,却不知道是在气她抢走了自己的孪生哥哥,还是在气哥哥抢走了她的注意。 陈唐唐的视线滑过两人,还是忍不住怀疑:“你们两个是孪生兄弟?” 银角心里堵着一口气,吐不出,也咽不下,就没好气道:“你不仅长得难看,眼睛也不好使!” 金角回身就掴了他一掌,厉声斥责:“你怎么说话的?就这么跟你哥哥的救命恩人说话?” “哈?” “快!快向长老道歉!” 银角瞥了陈唐唐一眼,抿紧薄唇,不说话。 金角叹息一声:“长老,您看……” 陈唐唐脸色冷淡道:“道长不必如此,贫僧并非是想要让您处罚您的弟弟。” 反正贫僧自己已经揍过了。 “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 揍过之后就两清!贫僧果然是个宽厚的好和尚。 金角轻声道:“多谢长老体谅。现在夜色深沉,长老身娇体贵,睡在荒郊野外怎么行?不如长老且随我们回洞府,稍作休整如何?” 银角倏地扭头看向金角,故意拆台道:“哥哥,你忘了你绑在洞中的唐三藏了吗?” 金角嘴角的笑容一僵。 陈唐唐精神一震:“此话何意?” “我……”银角话还未说完,就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出不了声了。 定然是哥哥施的法术! 金角低垂着头,温声道:“我有一事要告诉长老,还希望长老不要介意我的隐瞒,我实在是有苦衷的。” 银角:“唔唔——” 陈唐唐心思百转,面色冷淡道:“何事瞒着贫僧?” “实际上……”金角身子一转,整个人瞬间变了一副样貌。 只见他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睛,右眼金眸,左眼银眸,金银交相辉映,就让人忍不住心弦发颤。 银角见哥哥显露出真容,自己便也摇身一变,变回了真正的样子,与金角不同的是——他右眼是银眸,左眼是金眸。 两人站在一处,一模一样的俊美容颜,一模一样的异色双眸,当真是天上姝色,人间少有。 金角轻声道:“其实,我们兄弟二人便是这山上莲花洞里的妖怪。” 他声音更低了,似乎羞于启齿这件事:“凡人唤我们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怕我们怕的要死,但是,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银角:“……” 哥哥,你真是够了。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装纯。 金角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次请那位圣僧前来,也只是我们想要听听佛理。” 银角撇了撇嘴。 这么扯的理由鬼才会信! 陈唐唐:“……” 贫僧还是第一次听说妖怪要听佛理的,你们以为贫僧会信?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先稳住这两个妖怪,再趁机救出百花羞。 陈唐唐点了点头,眸光纯善:“哦,原来是这样。” 银角:“嗯?嗯?嗯?” 鬼出现了。 金角也松了一口气:“长老……来我们洞中稍作休息吧,等明天我送长老下山。” 先将长老哄到地盘,送不送下山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毕竟……他也想和她多呆些日子啊。 金角心里像是揣了一把火,燥燥的;而她就像是一汪水,凉凉的,他唯有不断望向她才能消减一些躁意,可若是离得太远,这股压抑下去的躁意就会更加猛烈地反扑,闹得人火烧火燎的。 第156页 啊,这大概就是友情的感觉吧。 友情个屁! 银角冷淡旁观两人的互动,见自己的哥哥就像是一条哈巴狗似的,扒着人家和尚,围着人家绕圈圈,晃尾巴,丑态百出。 哼,嘴里说的是友情,其实还不是觊觎人家? 哥哥可真是没出息,天上什么样的漂亮女仙没有,非要找个和尚?怕是被太上老君的炉中火烧坏了脑子! 银角盯着陈唐唐月光下姣好的侧脸,蒙上了自己的良心。 哼,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正在跟陈唐唐聊天的金角突然回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银角背脊一僵,慌张地移开视线。 我才没有看那个和尚呢! 金角咳嗽了一声。 银角扭扭捏捏。 好吧,好吧,这可是你让我看的,哥哥,你可别后悔。 至于,他要让他哥哥怎么后悔?银角还没有想明白。 银角慢悠悠地将脑袋转了回来,手指在身后捏紧。 金角对上银角的视线,快速朝他使了个眼色——“快回去将洞里的小妖怪都赶走!” 银角眼皮一抽。 哥哥,你怕是被美色眯了眼,不不不,她不漂亮不漂亮不漂亮…… 金角催促地咳嗽了几声。 银角只得转身施法,快一步回到洞中。 陈唐唐听到咳嗽声温声询问道:“长老可是身体有碍?为何一直在咳嗽?” 金角忙捂着胸口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一到晚上就咳嗽,咳咳咳咳——” 陈唐唐脸上关切,心里却在暗想——还说不是想要吃唐三藏的肉?身子这么虚,大概要多吃一些才能补回来。 话说,贫僧这一路上看到的妖怪,大多都是成年的妖怪,妖怪小孩儿根本就没见到过,可见妖怪大多不孕不育,生育力低,怪不得都要吃贫僧的肉以振雄风。 想到此处,陈唐唐不免有些心疼起这些功能不行的妖怪来。 若是能让贫僧感觉不到疼痛,贫僧也不是不能牺牲一些肉。 真可怜……男妖怪遭遇了这种事情定然十分脆弱,贫僧言谈说话也要注意一些才好。 陈唐唐看向金角的眼中多了一些慈悲和怜悯。 金角有些懵。 似乎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不过,只要她看着自己就好了。 等两人回到洞口,就见莲花洞外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被踩的皱巴巴的鞋、帽子、衣服什么的。 银角正抱着胳膊等在洞外,见到哥哥也只是扬了扬下巴。 金角:“……” 让你赶走小妖怪,你还真用赶的?这么几千号人都通过洞口奔逃,怕不是出现踩踏事故了。 金角脑袋一晃,眼睛一闭,权当看不到地上的狼藉,对着陈唐唐笑道:“快请进,快请进。” 银角瞪了陈唐唐一眼,那双漂亮的异色双眸非但没有一点威慑力,反倒像是对她抛了个媚眼。 陈唐唐还没怎么着,金角倒是先板起了脸,训斥道:“太不像话了,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大哥的朋友?” 银角哼了一声。 朋友?你是将她当成我的大嫂了吧? 金角似乎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脸一红。 “长老,快,咱们快入洞……” 无论是字面意思,还是听上去,你这话都让贫僧想要揍你一顿啊! 先稳住,先稳住。 决心打入敌人内部的陈唐唐跟着两人迈进洞中。 金角为她安排好了房间,那房间布置的很是精致,看上去不像是给客人留宿用的。 金角笑容温和,眼中散发着温柔的光:“这是我的卧房,我去跟我弟弟挤一挤,希望长老不要嫌弃这里。” 陈唐唐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便道:“贫僧能否去见一见……那位圣僧?” 这两个妖怪到底是怎么将百花羞认作贫僧,却将长着一模一样脸的贫僧视作普通和尚的? 金角道:“当然可以,只是今晚太晚了,恐怕圣僧已经睡下了,明日如何?” 贫僧怕你俩将他当作宵夜吃了。 陈唐唐点头:“明日也可。” 看来今晚贫僧要偷偷行动了。 陈唐唐目送金角和银角离开后,便站在门口偷听。 金角和银角果然站在门口说起一些事情。 银角:“……已经绑来了,为何哥哥不去看看?” 金角:“没时间,弟弟,你没看为兄正忙着吗?” 银角:“呵!忙着撩和尚?” 金角:“咳咳,弟弟别胡说!那弟弟为什么不去看?” 银角:“我听说那和尚有一种能够被动施法的法术,谁见了唐僧的脸,谁就会对唐僧一见钟情!我绝对不会爱上和尚的!我才不要去看!” 银角又道:“哼,怕那和尚来阴的,我连画像都没看,老君给我是什么样,我就原模原样给了那帮妖怪。” 陈唐唐:“……” 胡说,贫僧才没有那么羞耻的法术! 金角:“没有那么夸张吧?那画像现在在何处?” 银角:“好像被小妖怪们带跑了。” 金角:“那唐僧呢?” 银角:“绑在用膳的洞里,不过,小妖怪们说,似乎将她抬来时,因为太重了,就拖着走,一时没注意,脸着地了。” 第157页 陈唐唐下意识摸了摸脸。 阿弥陀佛,对不起百施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银角瞪了陈唐唐一眼,那双漂亮的异色双眸非但没有一点威慑力,反倒像是对她抛了个媚眼。 翻译: 银角对着大嫂抛了一个媚眼。 金角:感觉头上有点绿。 孙行者:呸! ☆、第62章 “算了,先绑在那里吧,等那他那几个徒弟找来,咱们在一起逮住。” 兄弟二人商量完便离开了。 陈唐唐退回到床边,衣服未脱,径直躺在了床上。 她准备半夜时分,众人都睡了的时候,偷偷潜入到关押着百花羞的地方,将她放了。 可她的脑袋刚刚沾上枕头,就犯了瞌睡,一不注意,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午夜,陈唐唐迷迷糊糊中觉得脖颈有些热。 她艰难地想要睁开眼,可却像是被鬼压床一般,明明头脑清醒,眼睛却睁不开,四肢也动弹不得。 温热的气息,微痒的触感。 陈唐唐终于睁开了眼,却一眼望见正将两手撑在她脸颊边,悬在她头顶的一张俊俏面庞——一眼金色流转,一眼银光倾泻。 是金角? “你可终于醒过来了啊,大嫂。”他笑嘻嘻唤着她,薄唇一翘,朝她的唇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这副德行,显然是银角了! 而且—— “大嫂?”陈唐唐一脸茫然。 别说不是了,如果真是大嫂,你告诉贫僧,你现在在做什么?爬大嫂的床? 银角眯起眼睛:“是啊,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觉察到我哥哥对你的不同。” “不同?有吗?”陈唐唐睁大眼睛,清澈的双眸里倒映着他岌岌可危的眼神。 “撒谎!”他慌张地收拾好自己的眼神,厉声道:“他都那么明显了,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看出什么了? 陈唐唐无奈道:“施主,你能不能先从贫僧的身上下来。” 银角皱起眉头,活像是她提出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要求。 “你休想!” 陈唐唐:“……” 现在的妖怪怎么有病都不知道治啊。 “我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都要告诉你——”银角慢慢俯下身,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把我哥哥抢走的。” 谁特么想要抢你哥哥了! “阿弥陀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施主看不惯贫僧,自然听不进贫僧的话。” 她薄唇轻抿,无意间湿润的气息吹拂上他的双唇。 银角的心里像是突然烧起了一把火。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僵硬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在故意针对你?” 陈唐唐垂眸不语。 洞穴上方嵌着夜明珠,朦胧光晕如同轻纱落下,笼罩在两人头顶,她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毛茸茸的阴影。 银角盯着那处阴影,哑声说:“我没有。” 陈唐唐目光纯善:“如果没有的话,施主为何用凶器抵着贫僧?” “凶器?”银角茫然的神色立刻一变,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腾地一下迅速后退,又“嘭”的一声撞上了床柱。 你那是什么反应?吃亏的分明是贫僧好嘛! 陈唐唐一脸正色地坐起身,低声问:“施主是否有事?” 银角并紧双腿,一双异色双眸紧张地盯着她,口中却道:“哼,我能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你这和尚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我才远远逃开的!” “难闻?” 陈唐唐捏着自己的衣领,低头嗅了嗅,可因为她的动作,另一边的衣领也开始松散,露出白皙的锁骨和小部分的金蝉标记。 “啊!”银角惊叫一声,“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哈?”陈唐唐一脸莫名。 正在这时,大门传来“嘭”的一声巨响,被人踹飞。 金角一脸急切地冲了进来,却猛地刹住了脚。 金角看着陈唐唐和银角的动作,嘴角一抽:“那个……长老,你在做什么?” 陈唐唐茫然地看着正蹲在床尾瑟缩着身子的银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只见自己正扯着衣襟,一副急于脱衣的架势,好像要把银角怎么了似的。 “贫僧……”陈唐唐正要解释。 银角眼珠子一转,突然开始哭哭啼啼道:“哥哥,弟弟我是没法儿做人啦,这个和尚、这个和尚居然要轻薄于我!” 陈唐唐:“……” 污蔑,□□裸的污蔑! 金角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弟弟,又望了望犹如清风朗月、高岭之花的陈唐唐,心中似乎有一杆秤将两人放在两边称量。 “哥哥救我……”银角跪在床上,膝行至金角面前,想要抱住哥哥,谁料,却一把抱了个空。 银角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去。 他难以置信地扭回头,就见自己哥哥正跪坐在床沿边儿,一双惯来扇火炼丹的手,正挑起那和尚稍稍有些褶皱的衣襟,仔仔细细捋平。 “哥哥……” 金角却好像听不见般,双手按着陈唐唐的双肩,一本正经道:“我待长老如挚友,不知长老待我如何?” 陈唐唐闹不懂这是在弄哪一出,便顺着他道:“施主以真心待贫僧,贫僧自然也以真心待施主。” 第158页 金角手下微微用力,目光柔和:“那就没事,我弟弟也就是你弟弟,你跟弟弟玩耍又有什么关系?” 陈唐唐:“……” 你的话不对吧?你的意思是贫僧可以对你弟弟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不不不,贫僧什么也不想做。 银角算是彻底傻了眼。 这和尚该不会给自己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吧?又或者他是个假弟弟? 卖弟弟卖的格外顺手的金角又大方道:“银角他皮糙肉厚,抗打耐摔,你若是对他粗暴一些,也没什么,他这个人嘴硬心软,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心里却很开心。” 陈唐唐:“……” 我的妈呀,你弟弟这是什么毛病?不对,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的?总觉得自己好像了解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银角气得快要炸了:“我没有,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金角一双异色双眸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在她的眼中深深地打下属于他的烙印。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希望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情。” 银角:“……” 哪门子的友情长成这幅德行啊! 哥哥,你醒醒喂! 陈唐唐一脸懵逼。 对不住,贫僧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银角嘴里发出“啧啧”声音,心里有股莫名的力量催促着他说道:“那可不行,长老刚刚已经说了,要跟我好,不跟哥哥你好!” “哈?”陈唐唐更懵了。 贫僧还有说过这话?贫僧自己的怎么不知道? 金角猛地转过身:“弟弟。” 银角撇了一下嘴:“哥哥,你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个又丑又臭的和尚难为你唯一的弟弟吧?” 金角沉声,目光也有些发沉:“长老是我唯一的友情。” 银角满不在乎地“呵”了一声。 你这副样子可不像是友情被背叛,倒像是有人给你带了顶绿帽子。 “那又怎么样?他可看不上你。”银角撇开头。 他今儿个还非得要把他们两个整散伙了不可。 金角脸上失去了笑容,俊俏的脸庞有些阴沉:“弟弟,你不可以这样。” 银角抻着脖子道:“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你来管我!”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对峙着,无论是金眸还是银眸眼底都藏着怒火。 有些矛盾一开始就已经种下,只是谁都没有去戳破窗户纸而已。 陈唐唐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明明贫僧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感觉倒像是贫僧让你们兄弟二人兄弟阋墙似的。 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被打破的门口,正有人偷偷探出了半截脑袋——红色的发带系着一头白发,扒在门口暗中观察。 月老窥视了一下屋内,目露了然。 哈,二男争一女的把戏,他可是见怪不怪了。 月老仔细看向兄弟二人的脚踝,果然见两根红线朝陈唐唐的方向攀附,然而,陈唐唐的身上却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这些红线排出在外,那些红线在陈唐唐四周游移,恋恋不舍地想要靠她更近一些。 嗯,既然大圣说,要让他的师父厌恶这些乱献殷勤的妖怪,那就…… 月老伸出双手,同时作出解开什么的动作。 陈唐唐:“二位施主,放下屠刀……” 就在这时,正对峙,对视,还准备互怼的兄弟二人突然感觉到腰间一松,下身一凉。 然而,正准备察看自己情况的二人,却首先被对方的裤子落地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二人异口同声道:“你居然要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陈唐唐:“……” 你们兄弟二人不仅脸一样,脑袋也一样有坑吧? 陈唐唐仰着头,淡淡道:“二位施主,贫僧让你们放下屠刀,并没有让你们放下裤子。” 金角、银角二人立刻低头,脸色爆红。 二人慌慌张张地提起裤子,和尚则坐在床上。 就在这时,一个已经被赶跑的小妖怪又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大、大王,不好……呃,不好意思,打扰到两位大王了,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小妖怪一脸不齿地走出门,想要关门,门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妖怪摸了摸下巴。 这两位大王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背地里居然喜欢一起玩这样的花样,还故意把门打破,难道越是有人看着才越兴奋吗?啧啧—— 那自己到底是留下来观看,还是离开好呢? 小妖怪准备回头偷看一眼,却正撞到大王阴沉的面色。 “你进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们都走嘛!” 小妖怪低声道:“我、我舍不得大王们。” 他想要偷偷看一眼床上的那位和尚,金角也站了过来,将他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小妖怪撇嘴。 好吧,好吧,看来大王们不止走了肾,还走了心。 “嗯?”金角沉下脸。 小妖怪忙低下头道:“是、是外面有个叫孙行者的前来叫嚷,说是大王绑了他的师父,要大王将他师父快快还回去?” “师父?”金角望向银角。 银角似乎正在走神,被金角这么一问,也愣愣地“啊”了一声。 小妖怪心里都快将嘴巴给撇歪了。 第159页 这大概就是俗话中说的——男人上床之后都变成了傻子吧? 小妖怪提振精神,提醒道:“大王忘了?就是被咱们绑在厨房里那个唐僧。” 银角这才反应过来:“哦,那孙行者似乎是唐僧大徒弟。” 金角点头:“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他看向银角,银角看向他。 银角笑了:“哥哥做什么?你先走啊。” 金角:“你先走。” 两人扯着裤子互相瞪着。 小妖怪忍不住再次提醒:“大王们啊,那孙行者都快要打进来了。” 两人同时回头,朝陈唐唐走去。 陈唐唐嘴角一抽。 别,别找贫僧,贫僧不想跟你们两个掉裤精一起丢脸。 两人听不到她的心里话,一齐站在了她的面前。 金角温声道:“你在洞里稍等,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银角:“哼,不要乱走,小心被猛兽吃掉。” 金角道:“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呼唤,我会留心听着的。” 银角:“呵,没听到你就等死吧。” 金角瞪了银角一眼:“道歉!” 银角:“就不,哦,只许哥哥你献殷勤,就不许我拆台了吗?” “你……” 陈唐唐:“二位快去吧,快去吧,贫僧都晓得了。” 贫僧只想要一个人静静。 金角温柔地笑了笑:“好,那我这就去了,你不祝我旗开得胜吗?” 你要对阵的是贫僧的徒弟,居然还有脸来要贫僧的祝福? 祝你裤子掉光! 金角见陈唐唐这般高冷模样,也没有再勉强。 银角臭着脸道:“我才不要你的什么祝福!” 话是这么说,他的眼睛却满含期待地凝视着她。 “呃……祝你裤子不要掉?” 银角掉头就走。 金角强忍着笑意跟在后面。 两人出了门就朝一个方向走去。 陈唐唐听小妖怪不解地问:“大王,咱们家的门口不是在那边的吗?” “闭嘴,先去找个结实的裤带再说。” 声音渐渐远去,陈唐唐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太白金星说的没错,只要一直西行,她与徒弟们的事情就有转机。 陈唐唐站起身,准备偷偷放了百花羞,再到前门与孙行者会合。 这时,一个红衣白发的男人却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银角:大哥大嫂过年好,大哥头上的帽子真好看~ ☆、第63章 这个妖怪洞里居然还有妖怪! 陈唐唐谨慎地望着进门之人。 那人未言先笑:“你莫怕,我乃月老。” 陈唐唐眼角一抽,眼神从他白净温柔的脸,游移到他没有一丝皱纹的手。 老? 月老无奈道:“人间只认得我月下老人那一尊□□,便一直将我称为月老了,实际上,我也不是总变成老人的。” 陈唐唐立刻道:“阿弥陀佛,是贫僧着相了。” “你且随我来,大圣可还在洞口等着您呢。” “原来是贫僧的徒弟请您来的。” 请? 您是没见着您徒弟把我从天上打下来的样子。 不就是断了根红线嘛…… 月老偷偷观察着陈唐唐身上的红线,虽然有一层薄膜包裹着她,使之与红线隔离,但她已经被红线缠成了个茧,红线朝天上地下四处连接,像是一张蛛网,而她是蛛网的中心。 这么密集的红线数量,即便少几根也看不出什么啊。 一想起大圣的怒火,月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圣僧你快随我来,这两个妖怪还是有些来历的,别被他们察觉到了。” 陈唐唐露出为难的神情:“阿弥陀佛,不是贫僧不想走,而是,与贫僧同行的一人被抓住了。” “您的徒弟?” “并不是,而是上界一个为贫僧投胎成肉体凡胎的仙兵。” 月老一脸“我明白了”的神情。 他语重心长道:“圣僧啊,您既然没有办法结缘就不能少招惹一些红线姻缘吗?您可能是不知道,这红线一牵便是三世姻缘,您倒是没事,可白白旷了这么多人三世,唉!” 陈唐唐:“贫僧并无……” 月老随身抽出一本册子,口中道:“我这里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您天上一世,地上十世,所犯下的那些孽缘。” 陈唐唐:“……”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无从反驳。 月老见她不再反驳,便将册子收了起来:“您想要救的那位,我去救就好,您赶快从前门出去,与大圣会合。” “前门?他们不都在前门吗?” “大圣说,他会将那些人都引开的,圣僧您可快着点,不然,大圣又要暴躁打人了。” “可是,不是说红线断了就不能相见了吗?” 月老道:“看不见,但是能听见啊,您放心,这不还有我在吗?” 他拍了拍胸口:“术业有专攻,我都在这里,你又担心什么?” 陈唐唐被他说动,便与他分头行动。 陈唐唐沿着来时的路到达门口,刚想要出门,却见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她的心猛然一跳,四处察看,却没有找到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 第160页 门一下子被推开,她与门外二人撞了个正着。 陈唐唐:“……” 说好的被上天宠爱的人呢? 金角和银角看着陈唐唐,陈唐唐看着他们。 金角温声问:“长老这是?” 陈唐唐一脸高冷道:“阿弥陀佛,贫僧不放心,想要出门看看。” 金角脸颊微红:“你我友谊原来这么深了,长老竟不放心我。” 见了鬼的友谊! 银角抱着胳膊,扬着下巴道:“哥哥,你可别自作多情了,她关心你对手都不会关心你的。” 金角脸上的红晕退散,他点了点头,已经认命般,无奈道:“长老就是这么慈悲的人,还能怎么办,我这么……唉,只好原谅她了。” 银角:“……” 你那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是什么鬼? 陈唐唐稳了稳心神,淡淡道:“如何?” “哼,小小毛猴而已,怎么能比得过我和哥哥,况且我们手中还有法宝。” 对于你们二人来说,什么法宝都没有一根结实的裤腰带重要。 “法宝?” 见陈唐唐露出好奇的神情,金角和银角便像是得了好东西想要炫耀的孩子一样,围在陈唐唐的身边。 金角从背后掏出一个葫芦:“你看这个,这个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我跟你说……” 银角没等哥哥说完,就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你看这个,这个净瓶漂亮吧?” 两人边说着边将陈唐唐带到大堂。 金角放下葫芦,又拿起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长老喜欢这个吗?这个可是太上老君炼魔用的。” 银角:“你往这里看!” 陈唐唐望过去,只见银角拿出一把大扇子忽的往墙角一扇,墙角堆的麻袋上顿时燃起了大火。 银角得意洋洋地举了举自己的芭蕉扇:“还是这个更好吧?” 陈唐唐赞叹道:“果然厉害。” 银角更加得意了,就像是吃了糖的小孩子。 金角不忿,掀起自己的衣摆,解起了自己的腰带:“长老,你看,这个才是宝贝!” 陈唐唐:“……” 有完没完! 陈唐唐怒斥:“阿弥陀佛,施主好不知羞!” 金角被莫名一训,懵了。 “长、长老,咱们不是友人的吗?我让你看看我的宝贝有什么?” 你把友人当什么了,谁要看你两腿之间的宝贝啊! 金角低声道:“长老,是我宝贝比不上弟弟的宝贝,让长老不满意了吗?” 陈唐唐:“……” 你这污妖王,快离贫僧远一点。 金角一脸诚恳:“长老且听我一言,有些宝贝不能光看外表,还要看它的用处。” 不不不,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贫僧都不想了解,你还是快把裤子提上吧。 陈唐唐:“你不要……” “你不信?好,那今儿个我一定要让长老你鉴别鉴别,看看我和弟弟的宝贝谁的更厉害!这不仅仅是男人的尊严问题,更是长老你……” 金角红了脸。 陈唐唐:“……” 脸红个鬼啊! 你的大宝贝跟贫僧没有任何关系!你再这样耍流氓,贫僧可要喊了啊! 银角盯着哥哥的裤子,嗤笑道:“跟我比?哥哥你还差得远呢。” 银角:“我的可是该白净的白净,该火热的火热,哥哥你有什么?” 金角瞪着自己的弟弟:“你懂什么!看任何东西都不能看外表,哥哥我的宝贝是不是灼灼其华?是不是寒光凛凛?” 陈唐唐:“……” 虽然贫僧不想看,但听你们这么一说,贫僧突然有些好奇了……不行,唐唐,你可不能犯色戒! 陈唐唐紧闭双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金角和银角二人不解地望着她。 银角好奇道:“这个时候念什么佛号?别闭眼睛啊,闭上了眼睛你怎么看?” 金角也好奇此事,但他义无反顾地站在了陈唐唐这边,训斥自己的弟弟:“你懂什么!长老他一心向佛,况且既然是宝贝,如果只用看才能领略,那还算什么宝贝?来,长老,你摸摸看……” 说着,金角就抓着陈唐唐的手,摸向他的……裤腰带? “哈?”陈唐唐一惊,立刻睁开了眼睛。 金角笑容温和:“这是幌金绳,也是难得的宝贝。” 裤腰带宝贝? 陈唐唐一脸难以置信。 金角便道:“你可别小看了这根绳,它可是太上老君用来系袍子的,这绳子只听紧绳咒和松绳咒的,若是旁人不知道咒语,那是轻易解不开的。” 陈唐唐纳罕:“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 银角听她说话吞吞吐吐,便催促道:“想过什么?” “非得用咒语系绳子,解绳子,那你们和太上老君如果遭遇紧急情况,突然想要如厕却来不及念咒怎么办?急于上~床怎么办?” 金角:“……” 银角:“……”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陈唐唐摇了摇头,她又忍不住想起了方才的误会,问道:“这就是你要贫僧看的宝贝?” 金角又羞又臊,重新将绳子藏到了衣服底下。 银角哈哈大笑起来,一时得意,竟然对着自己扇起了芭蕉扇,结果,一下子火星迸溅,将他整个人都烧着了。 第161页 金角急匆匆地去用净瓶盛水灭火。 陈唐唐后退几步,一不注意,袖子扫过桌面,将葫芦碰倒到地上,手忙脚乱中还一脚踩掉了葫芦塞儿。 一道金光突然从葫芦中弹射出,通过未关的大门飞了出去。 方才那道金光可是她的大徒弟孙行者? 看来没了红线,两人果然会被天意阻隔。 金角拎着净瓶,将其内的水全都倒在了银角的身上,银角身上的火终于扑灭了,可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是一只落汤鸡。 他甩了甩头发,又像是一只正在抖毛的小狗。 “弟弟,你每回得意时都要出现些意外,以后可要多注意些。”金角苦口婆心劝道。 银角恼羞成怒道:“都说了是意外!意外!” 整了这出闹剧后,三人整整齐齐坐在宽敞的宝座上。 陈唐唐捏着手腕上的佛珠道:“还有一事贫僧不解。” 金角温声说:“你我是挚交好友,有问题问就是了。” “你们刚刚所说的宝贝……都是些什么?” 是贫僧多想了吗? 银角有气无力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哈?”陈唐唐盯着桌子上的四件物件儿,试探询问:“该白净的白净?” 银角指着那银白的净瓶道:“不白净吗?” “该火热的火热?” 银角没好气地踹了一脚芭蕉扇:“我都烧成这样了,这宝贝还不够火热?” 陈唐唐转向金角:“那灼灼其华是什么?” 金角笑着挠了挠头:“你看那红色的葫芦。” 陈唐唐:“那寒光凛凛就是这把宝剑了?” 金角连忙点头:“对的。” 陈唐唐:“……” 银角睨着她:“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贫僧以为……以为……不,贫僧就是这么以为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原来这些都是美妙的误会啊。 金角笑道:“弟弟,你别闹长老。” 银角哼唧一声。 金角温声道:“长老,你我既然是好友,那抵足而眠自然也是常理。” 银角:“喂,哥哥!” 金角不理会他,银角就直接将脑袋探了过来,一金一银的双眸盯着陈唐唐不放,口中道:“如果非要这样不可的话,那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睡。” 陈唐唐:“……” 金角笑盈盈地也将脑袋探了过来:“长老你说呢?” 一模一样的美貌,一模一样的金银异瞳。 两人正紧张地望着她。 陈唐唐一脸禁欲道:“贫僧不……” 话未说完,就又被急匆匆跑进来的小妖怪打断了。 “大王,大王,不好啦,门口……呃——” 他怎么又破坏了大王们的好事儿啊,不过,这接吻也可以三个人一起的吗? 啧啧,不愧是大王,真会玩! 银角怒道:“又怎么回事儿?” 小妖怪连忙道:“门外来了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人,自称自己是者行孙,要咱们放了他的师父。” 金角忙点头:“没错了,据说这唐僧有四个还是三个神通广大的徒弟,那孙行者是他大徒弟,那这位者行孙就是他的二徒弟了。” 银角猛地一合掌:“原来是这样!” 陈唐唐:“……” 虽然贫僧不满你们要困住我的徒弟,不过,看在你们傻的可怜可爱份儿上,算了,你们这样濒临灭绝的妖怪,贫僧是不会赶尽杀绝的。 银角拿起净瓶:“哥哥你先坐着,有我一个人去收他就够了。” 说罢,银角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陈唐唐想起方才那道金光,突然问道:“这葫芦和净瓶有什么神通?” 金角现在已然被美色迷了眼,一心要与她交朋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将这宝贝能将人收进葫芦的神通全都告诉了她,甚至还想要偷偷将芭蕉扇送给她。 陈唐唐一言难尽:“这样不好吧?这可是你弟弟的东西。” 金角摆手,笑呵呵道:“他记性不好,向来没数,回头我告诉他,他的芭蕉扇可能是不小心丢到哪里就成了。” 虽然银角行事可恶,可被你这个哥哥坑来坑去也挺惨的。 陈唐唐唏嘘一阵,毫不客气地接过了那柄芭蕉扇,卷了卷,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你对贫僧这么好,贫僧都不忍做接下来的事情了。 陈唐唐叹息一声问:“我能试试这个葫芦吗?” 金角一脸兴奋地将那葫芦往她怀里塞:“你试试,你试试。” 陈唐唐姿态卓然,素手捏着葫芦,拨开塞子,盯着金角。 她清澈的目光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眼中终于有了他。 即便是水中月,镜中花,金角也不由得痴了。 陈唐唐声音温和唤了一声:“金角。” 他猛地一震,全身骨肉酥麻,哑着嗓子应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吸进了葫芦里。 陈唐唐“波”的一声塞进了塞子。 然而,这“波”的一声活像是某些色~情的声音,通道里的月老一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都要吓傻了,立刻冲了过来。 “呃……”月老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堂和宝座上孤零零的和尚。 第162页 陈唐唐不解地望着他:“你为何满头大汗,双颊赤红?” 月老用袖子擦了一把脸,笑道:“哈,热的,热的。” 月老急于转移话题,便问:“你为何坐在此处,不往门口走呢?” 陈唐唐:“原来你还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陈唐唐瞥了一眼葫芦。 月老敏感地察觉到她的眼神,便也往葫芦处瞧去,只见一根红线系在了葫芦上。 他猛地一惊:“你、你居然连葫芦都不放过!” 陈唐唐一脸懵:“哈?”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以及银角得意的声响:“我就说我一个人就够了吧!” 月老跐溜一下,钻进了桌子下面。 他蹲在陈唐唐的脚底,抬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 陈唐唐下意识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月老:“……” 居然敢拍神仙的脑袋?小心我故意给你多搞些红线! 算了,虱子多了不痒,这对她没什么威慑力。 “咦?我哥哥呢?”银角站在桌前左看右看。 陈唐唐坐在桌后,一脸平静道:“他想去如厕了,但是,一时忘了松绳咒,所以……” 银角嘴角一抽,暗暗嘀咕:“那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陈唐唐探着身子问:“装里面了?” 银角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我是谁啊,会弄不过他?” 你都不知道你是谁,贫僧又怎么知道你是谁? 不过,你定然是使了雕虫小技才胜了孙行者的。 陈唐唐温声问:“好厉害,我能看看吗?” 银角下巴高高抬起,整个人都快要飞起来了:“看吧,看吧!哈哈,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可不要太过迷恋我,我可不会喜欢你的。” 陈唐唐趁他不注意,打开了净瓶瓶塞,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天意将她的大徒弟再次弹了出去。 陈唐唐拿着净瓶,轻声唤道:“银角。” 银角撩撩头发,红着耳尖道:“嗯,叫我做什么?你该……” “嗖”的一声,他也被吸了进去。 陈唐唐立刻将瓶塞塞好,拍了拍手掌。 月老不可置信地走了出来,看着净瓶上的红线:“两个妖怪都收了?” 陈唐唐淡淡道:“阿弥陀佛,贫僧也是迫不得已。” 好个迫不得已,果然,俗话说的好啊,色字头上一把刀。 月老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大圣哎,您根本就不用忙着护送唐僧去西天,人家唐僧一身桃花,三界众生碰见她都要历经桃花劫的,别说吃唐僧肉了,不被骗心又骗法宝就不错了。 陈唐唐将桌子上的法宝打包收拾好,又问:“百花羞呢?” 月老道:“他毕竟是私自下凡,我已经将他重新弄回天庭了。” 陈唐唐点头:“这样也好,毕竟有个跟贫僧长相一样的人有些奇怪。” 月老:“……” 我还嫌少呢,要是你能□□该有多好,送给你红线那端的对象一人一个。 “现在还要麻烦月老要帮帮我和我徒弟了。” 月老赶忙说:“不不不,不麻烦。” 啧,这师徒五个人我可一个都对付不了,还是要卖个好。 二人出了莲花洞,来到了树林中。 “我的徒弟……” 陈唐唐话音未落就发现眼前垂下一缕熟悉的金发。 然而,虽然看到这缕金发,她却知道自己不能抬头。 既然不得相见,那就是不得相见,若是她抬头,孙行者必然要被天意弹飞出去。 纵使相逢,也不相见。 陈唐唐望向一旁的月老,正准备询问,天上却突然飘来一朵云彩,遮住了头顶的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月老:你居然连葫芦都不放过! 葫芦X:请放过我们,谢谢! ☆、第64章 陈唐唐不能抬头,只能低头用影子的形状辨认头上云彩的形貌。 这时,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从天空上飘下:“孙行者,还我的法宝!” 过了片刻,孙行者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法宝?太上老君,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可没见着你的法宝。” “休得抵赖,以你这副顽劣性子,我童子身上的法宝不是你拿的又是谁拿着?还有,快将我徒儿也一同放了,否则,你我就要好好理论理论了。” 孙行者冷哼一声:“随你。” “你!”太上老君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听太白金星说,你和你师父似乎……” 孙行者抱着双臂,冷冷地看向那朵云彩。 那朵云彩里的人顿了顿,才道:“我这里有两颗大梦还魂丹,也许能帮助你解决眼下的问题,不过,我的童子和法宝,你可要还回来。” 孙行者想了一下——这些法宝他是没看到,说不定是被他师父收起来了,既然师父收起来了,那就是师父的,好啊,居然想要抢师父的东西! 他的手探向耳中,似乎想要大闹一场。 正在这时,陈唐唐平静的声音传来—— “阿弥陀佛,不知老君所要找的两位童子可是金角和银角?” 孙行者背脊一僵,几乎难以行动,他的石头心跳的飞快,非得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不朝师父的方向看去。 第163页 云彩中人的视线落到陈唐唐的身上,一转头,又看到了月老。 他纳罕:“月老你……” 月老猛摇头。 太上老君声音有些古怪,对着陈唐唐问:“你就是唐僧?”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请恕贫僧无法仰头。” 月老抬头,给太上老君猛使眼色。 陈唐唐则一无所觉道:“您的法宝和童子都在贫僧身上。” 太上老君迟疑了一下,才道:“原来是你,想必是我的两位童子有不小心冒犯到你的地方。” “阿弥陀佛。” 贫僧有些心虚。 “也罢,若是你将他二人交还给我,我其他的法宝便不要了,只是有一件,那幌金绳得给我,除此之外,我会送两粒大梦还魂丹给你。” 幌金绳……原来你是发现少了系衣服的绳子,才想起来找你这两位童子吗? 陈唐唐双手合十:“如此甚好,多谢。” 她从自己的包袱中取出幌金绳,刚刚把这条绳子拿到手里,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陈唐唐又将葫芦和净瓶的塞子打开,金角和银角跳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金角盯着陈唐唐温声道:“你看,我这法宝厉害吧?” 银角则一副不满的样子:“喂喂喂,你叫我叫的那么亲密做什么?哼,长得那么丑。” 孙行者掏出金箍棒。 那你怕是瞎了! 太上老君见自己的童子一出来就惹事情,不由得轻咳一声。 金角和银角二人这才发现老君居然在场,脸色刷的一下都白了。 太上老君道:“这二人是看守我金炉和银炉的童子,应观音的请求来试探你的真心,希望你不要过于责怪他们。” 陈唐唐:“……” 什么真心?看到他们掉裤子,动不动心的真心吗? 那这试探还真是好棒棒呢! 陈唐唐道:“贫僧晓得了。” 太上老君又看向月老。 月老赶紧摇手。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也罢,希望以后不要再见到你了。” 说罢,他便掷下两颗红色的药丸,这药丸刚好悬停在陈唐唐的眼前。 陈唐唐不明所以,甚至不知道太上老君刚刚那番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 她伸出手,那两丸药丸便乖巧地落进了她的手中。 不对,她有四个徒弟呢,只有两丸药不够啊。 陈唐唐正准备说些什么,脚下的阴影骤然消失。 月老道:“已经走了。” “可是,只有两丸药不够……” 月老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头顶的大圣,温声道:“剩下的就由我来想办法好了。” 陈唐唐口中道:“麻烦您了。” 月老一脸害怕的摆手:“快别这么说,快别这么说。” 他干咽了一口吐沫。 大圣啊,别在看我了啊。 陈唐唐想了想,便将手中的一丸药递给月老:“麻烦递给孙行者。” 她将剩下的一丸贴身放好。 月老脚下起云,飞上了树梢。 月老捏着那粒小小的药丸,观察着孙行者冰冷的脸色,犹豫着该不该送出去。 温柔的晨曦透过密密的叶片洒落下来,落在孙行者的脸庞、肩头上。 孙行者黑衣金发,双脚悬空,坐在树枝上,一双金眸无神地看向远方。 树下,陈唐唐正靠着树干,望着同一方向。 孙行者闭上眼睛,低声道:“吃了这个药,就会忘记师父,重新开始是吗?” 月老点头:“不过,你与你师父可以重新见面了。” 孙行者伸出手。 月老将那颗如同一颗小小心脏的药丸放进他的手中。 孙行者修长的手指捏着那粒药丸。 月老:“大圣小心,这可是仅有的两粒。” 孙行者捏着那粒药丸放在阳光下。 “就这个吗?”他的金眸中倒映着一个红色的影子,另一只手下意识抚上心口。 “月老,你说,如果红线被剪断就不会再对那个对象动心了吗?” 月老点头:“那是自然,缘分天注定,既然没了缘分,甚至无法再见面,又怎么会动心?” “真的吗?” 金眸中金色与红色的火焰流转其中。 虽然月老只是一个小仙,但涉及自己的专业领域被人质疑,即便质疑之人神通广大,月老还是不免有些动怒:“当然是这样,我给人扯了这么多红线,怎么会不清楚?” 孙行者嘴角一翘,光斑在他的脸颊上晃动。 “那我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连天意也无法动我了。” 月老神情紧张:“大圣,你在说什么!” 孙行者抓住自己胸口,笑了起来,金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如果剪断红线真的有用的话,我为什么还会觉得心底空空的,为什么我石头做成的心脏还在为她跳动?” 孙行者转过头,咧嘴一笑,嚣张狂妄中又自有一股霸气:“这东西无法拦住我的。” “大圣……” 这样的大圣太吓人了,月老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既然剪断红线无法办到的事情,这粒药丸也不行。” 说罢,他便仰头,将红丸塞进嘴中。 他的喉咙动了动,一口咽了下去。 第164页 月老又惊又怕地端详着大圣,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孙行者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再睁开眼就见到月老那副古怪的样子。 “月老?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双手抱肩,神色冷漠。 月老指了指自己:“大圣认得我?” 孙行者翻了个白眼。 月老:“……” 看来这药恐怕是有选择忘记的。 月老暗暗点头,便将孙行者被陈唐唐从山中救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中途略过剪红线、吞红丸的事情,只说是在与金角银角战斗中,他脚下一滑,一头撞在了自己的如意金箍棒上,失了忆。 孙行者冷眼看着他:“你以为我傻?” 月老背脊一凉,忙笑着道:“大圣实在是误会我了,您看,您师父可还在树下呢。” 孙行者冷冰冰道:“且不说我师父,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我……我……”月老目光四处搜寻,正撞见陈唐唐身上纷乱的红线,便笑吟吟道:“我是为了你师父身上的红线而来。” “哈?和尚身上有红线?” “你师父情况特殊。” 孙行者用鼻子哼了一声:“那我倒要看看,我师父是何方神圣了。” 孙行者一个空翻,从树梢跳下,金色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他轻若无声地落到了一个看着瘦瘦弱弱的美貌和尚面前。 切,和尚居然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会有红线。 然而,他都站在她面前好久了,这个和尚却仍旧在发呆。 好啊,天上地下就还没有人这么不将他放在眼里的! 孙行者伸出胳膊,想要去推她,可手还没伸出去,他的心脏就突然感到一阵绞痛。 孙行者一把捂住心口。 怎么回事儿?他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连心脏都是石头心做成的吗?又怎么会感觉到心痛? 月老! 孙行者怒气冲冲地抬头,却已经看不到月老的身影了。 这神仙溜得倒是挺快,哼,等下次抓住他…… 孙行者的视线转了一圈,又落在了他师父的身上,她居然还在走神。 她到底在看什么? 孙行者挠了挠鬓角,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朵伞状的小白蘑菇,蘑菇的伞盖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看上去可怜可爱。 奇怪了,为何这一幕看上去如此熟悉? 孙行者突然伸出手,“咚”的一声敲上了她身后的树干。 陈唐唐一惊回神。 她望向自己的大徒弟,淡淡道:“你回来了啊。” 孙行者睁着一双金眸,一动不动。 风吹来,树叶“唰唰”作响。 光斑在两人的脸上游移。 陈唐唐诧异地望着自己的大徒弟,随即想到了什么,目光柔和起来。 他的脑袋坏了……哦,不对,是失忆了,阿弥陀佛,贫僧不应跟失忆之人计较。 陈唐唐伸出手,摸了摸孙行者的脑袋。 金发果然很顺手。 孙行者一怔,全身肌肉绷紧。 明明可以躲开她的手,可他的全身却像是不听使唤般仍旧站在原地,乖乖任由她摸。 她细腻的手掌抚上他的发顶,那感觉还是该死的熟悉!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孙行者眼睛睁大,眼中金红翻滚,他死死盯着她,似乎下一刻就要对她做出什么恶劣的事情来。 陈唐唐只是低低说了一句:“行者,欢迎回来。” 他眼中浓烈的情感骤然平静下来。 陈唐唐收回手。 “你……” “徒弟,咱们也该上路了。” 上路?什么路?我都还没弄清楚你这个师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孙行者心里翻江倒海,嘴上却乖巧道:“嗯。” 嗯……嗯个屁啊! 这副身子怕是不能要了,都不听本大圣的使唤! 他的脚自动自发动起来,跟在陈唐唐的身后。 一路上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行者抱着胳膊左看右看问:“干粮呢?” 陈唐唐:“徒弟那里。” 孙行者又问:“那坐骑呢?” 陈唐唐:“徒弟。” 孙行者搓了一把脸:“衣服总不会没有吧?” 陈唐唐:“徒弟那里。” 孙行者无语了:“你就这么去西天?要什么什么都没有?” 陈唐唐回头道:“贫僧有徒弟。” 她眉心一点朱砂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光太过温柔,竟然显得那点朱砂痣也温柔几许。 孙行者顿住了脚。 你、你这和尚! 陈唐唐目光清澈,不解地望向他:“怎么了?” 孙行者憋了憋,冷冷道:“没!” “哦。” 虽然觉得自己的徒弟回来后怪怪的,不过,徒弟也有自己的隐私,做师父的不便多打听。 两人行了几日,孙行者施法变了顶幕笠给陈唐唐戴着,好让灰尘不沾上她唯一一件袈裟。 两人行至一间寺庙,在寺内暂住一晚。 陈唐唐给寺庙中供的佛像上过香后,就回房睡下了。 师徒二人一间屋子,陈唐唐睡得坦荡,孙行者却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便准备去找月老问一问。 第165页 孙行者刚踏出屋外走了两步,突然又放心不下那个懵懂的师父,便急急转回。 一进门,就见一女子正衣衫半褪,想要往师父怀里钻,而师父居然还在呼呼大睡! 孙行者操起金箍棒,一棒砸了过去,却只砸到了一件衣服。 孙行者骤然回头,却只见一条毛茸茸的短尾巴。 他气的是火冒三丈。 竟敢动他的人?真是不要命了! 孙行者急急追了出去,却不见了那妖怪的踪影。 看来那妖怪也是个妖力深厚的。 他坐到床榻边,看着师父那张一无所觉的睡脸,心中半是酸楚半是无奈。 突然,他眼角余光瞄到了那妖怪褪下的一件男女适宜的暗红长衫。 倒不如…… 他捏着长衫,看向床上的师父。 他突然有了个好主意,不过,又还是缺个给师父洗衣服的人啊……奇怪,他为什么说又? 作者有话要说:  孙行者:干粮呢? 八戒:我负责,然而,我不在。 孙行者:坐骑呢? 敖烈:我负责,然而,我也不在。 孙行者:那衣服总该有吧? 悟净:我负责,然而,我仍旧不在。 孙行者:那我是负责什么的? 陈唐唐:大概是负责贫僧…… 孙行者:你无耻! 陈唐唐:……的安全,话说,你在想什么呢? ☆、第65章 清晨,阳光从窗棱擦过,落在了陈唐唐的脸上。 陈唐唐眉心的朱砂痣在光晕中跳动,睫毛在金沙中穿梭。 孙行者倚着床头,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师父,手指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悄悄探了过去,轻轻碰了一下那细密柔软的睫毛。 陈唐唐睫毛微颤。 他猛地缩回了手。 陈唐唐睁看眼就见自己的大徒弟正背着手站在床前,腰板挺得笔直。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轻声道:“你吓了我一跳。” 孙行者冷淡地“嗯”了一声。 陈唐唐伸了一个懒腰,坐起身。 她沐浴在阳光下,睡眼惺忪:“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孙行者指着不远处的水盆道:“我已经帮师父你打好洗脸水了,还有……师父的袈~裟穿的时间长了,还是需要换洗的。” “可是,为师……” 陈唐唐话未说完,孙行者就拎起了一件暗红长衫,长衫似乎刚刚被烘干,上面还带着些许温度。 “这是……”陈唐唐不解地望向他。 孙行者道:“这是我找到的,师父出门在外也没有别的衣服,您先暂用,等袈~裟干了,您再换上。” 陈唐唐点头,轻声道:“阿弥陀佛。” 贫僧的锦斓袈裟和九环锡杖都在悟净那里,眼下也不知道他卷了贫僧的包袱去了哪里。 陈唐唐知道路上少不了这样便宜行事的情况,便换上了那件暗红长衫。 孙行者又将自己变出来的白纱幕笠带在了她的头上,正好将她光溜溜的脑袋罩住。 红衣白纱,竟有种说不出的半仙半妖的味道。 孙行者弯下腰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眸:“你真是我师父?” 陈唐唐想了想,突然撸起了袖子。 孙行者连忙将师父的袖子又撸了下来,口中教训道:“师父不要这样做。” 陈唐唐:“……” 你以为贫僧要做什么? “徒弟,为师是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孙行者目露狐疑,还隐隐觉得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好像是要看大宝贝什么的…… 难道他的师父是…… 孙行者眯起金眸。 陈唐唐则撸起袖子,指了指胳膊上的三道金箍:“徒弟可曾想起了什么?” 孙行者心中一抽,好痛。 然而,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口气更是冷淡:“没有。” “哦。”陈唐唐平静地垂下眼。 孙行者心中涌起一股后悔,他偷偷看她,却又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唐僧整理了一下衣衫,当先走出屋子,天光映在她的脸上,肤色如新雪,整个人更如高山积雪。 孙行者抱着师父褪下来的袈~裟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上停停走走,不知行了多久,来到了一片林子里。 森林幽静,飘散着一股清新芳草的香气。 孙行者将师父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着。 “师父,我去取水,你可千万别乱走。” 说罢,他便用金箍棒在师父周围画了一个圆。 陈唐唐淡淡道:“为师并非小孩子,徒儿你多虑了。” 孙行者抓了一下后脑勺,满是无奈。 师父,你可比小孩子还令人挂心。 “师父,千万别出圈!” 陈唐唐淡淡点头。 孙行者只得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明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不知道为何他总是会特别忧心他的师父,就好像三界众生全都惦记着他师父似的,呵呵,这怎么可能? 嗯嗯,定然是他想太多了。 孙行者渐行渐远。 陈唐唐用袖子给自己扇风。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陈唐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宝马徒弟。 她抬头望去,却只见一道寒光直直朝她射来,“当”的一声,撞上了她的金光,箭身折成了两半。 第166页 陈唐唐虽然没有受伤,却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朝后一躲,居然失去平衡从石头上栽倒下来,滚出了圈外。 马蹄声越来越近…… 陈唐唐跪坐在草地上,右手按着头顶的幕笠,回眸望去。 风乍起,吹皱她的白纱红裳,如一池水荡出春日柔波。 隔着轻薄的纱,她看清了来人。 只见来人着金甲,骑白马,手挽雕弓,一副至贵至尊的容颜,一双至清至明的少年眸。 他死死挽着缰绳,愣愣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也看清了红霞与雾气的尽头美人,却越看越觉得是人间少有的姝色。 莫非…… 来人轻咳一声,拱手施礼,温声询问:“请问姐姐可是这山林中的山鬼?亦或是天上的女仙?” 陈唐唐:“……” 你看不到贫僧是和尚吗? 陈唐唐摸了摸脑袋,手却碰到了幕笠。 啊,对了,她头顶还戴着东西呢。 陈唐唐还没来得及说话,来人就已经从马上潇洒地跳了下来,快步来到陈唐唐的面前,蹲下身子,与她面对面对视着。 他朝她伸出手。 陈唐唐冷静地盯着他,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头上的金冠晃动了一下,指尖伸到她的脸前。 她能嗅到他指尖铁与血的味道,他似乎刚刚摸过兵器,也猎到过猎物。 那个满身贵气的少年歪头一笑,突然将她掀起的轻纱重新放了下去。 陈唐唐满脸不解。 少年笑道:“对不起啦姐姐,我认出你的身份了。” 难道贫僧这么有名气了? 陈唐唐还在疑惑着,贵气少年突然双手前伸,将她抱了起来。 陈唐唐:“……” 你刚刚不是说认出贫僧的身份了吗?你抱贫僧做什么?莫非这是你们国家的习俗? 少年温声道:“仙女姐姐的脚定然是扭伤了,要不然刚刚也不会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贫僧走神不可以吗? 少年,想太多是种病! 少年扬眉一笑,端的是意气风发,贵不可言。 他将她扶上马。 陈唐唐摸了摸那匹高头大马漂亮的鬃毛,越发想念自己的宝马徒弟了。 “且慢,贫……” 少年纵身跃上马背。 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抱歉了,姐姐。” 他话音一落,陈唐唐鼻端便嗅到了一阵香气,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沉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等陈唐唐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黄金白玉床上,床架上嵌着宝石、珍珠,床帐是藤紫色,上面嵌着金线。 如此富丽堂皇的房间……这里究竟是哪里? 陈唐唐坐起身,脚垂在地面上,地面铺着松软的地毯。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时,层层叠叠的藤紫帐子后,传来一个女子的询问声:“是仙女娘娘醒了吗?” 仙女娘娘? 这是个什么鬼称呼? 陈唐唐咳嗦了一声:“请不要这么称呼。” 那个女人怯懦道:“可是,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 太子? 就是把她弄晕的那个少年吗? 奇怪了,他一个太子弄晕一个和尚想要做什么? 陈唐唐正狐疑着,那个女人道了一声“恕罪”便拉开帐子走了进来。 女人穿着像是宫婢。 “阿弥陀佛,请问女菩萨这里是何处?” 女人一直低着头,小声说:“仙女娘娘,你在太子面前可不能这么说的,太子会不喜的。” 他喜不喜又关贫僧何事? “这里也许有误会,贫僧……” 宫婢轻声道:“您也不用假装和尚了,我们太子都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 陈唐唐伸手要挠头,却摸到了头发。 莫非贫僧又变身了? 她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上竟然套上了一顶假发。 陈唐唐:“……” 等等,这都是什么情况,为何贫僧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有些不够用的样子? “奴婢为您梳妆。” “不不不,不用了。” 陈唐唐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换了一件锦绣衣裙,还是女式的!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如后背的胸,找回了些许冷静。 “请问,是谁为贫僧换的衣服?” 宫婢“啊”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仙女娘娘饶命,是奴婢换的,是弄疼了仙女娘娘吗?” “不不不,没有。” 陈唐唐去扶她,她却死活不肯起来。 “仙女娘娘饶了奴婢吧,您是要梳妆的,您现在这副样子若是被太子殿下看到了,那奴婢的小命也是难保的。” 此间太子居然如此暴戾? 陈唐唐温声道:“你放心,若是太子殿下来,贫僧自会与他说清楚的,贫僧是个和尚。” 宫婢抬起头,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可是,和尚会有女的吗?” 陈唐唐:“……” 可恶,什么大风大浪贫僧没有见过,居然在一个凡人太子面前被认出了真身。 她身上虽然有许多人的障眼法,但她到底是女的,若是有人为她换衣服也是能认出来的。 第167页 陈唐唐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 想不到这样都能认出来,贫僧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啊。 “女菩萨你是如何为贫僧换衣的?” 宫婢脸色通红,娇嗔地看了陈唐唐一眼。 不不不不,你别误会了,贫僧问这句话没有什么意思的。 那宫婢小声道:“自然是因为仙女娘娘您没有喉结了,因为仙女娘娘玉体珍贵,所以奴婢换衣服也只是为您换了外衣。” 陈唐唐:“……” 啊,贫僧心安了。 她不死心道:“可是,你见过有女人秃头的吗?贫僧真的是和尚。” 宫婢笑了:“我们乌鸡国虽然是个小国,可也跟外界互通有无的,自然是听说过女人秃头的事情,这比起男人硬说自己是女人的奇闻可差太远了。” 莫非是贫僧孤陋寡闻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清朗声音,让陈唐唐和宫婢都是一惊。 宫婢急急忙忙跪好,摆出最为恭敬的姿势。 陈唐唐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紫衣少年郎,头戴金冠,手执一把白玉扇,扇尖轻挑紫纱帐,从一片紫色云雾中迤逦行来。 他一见陈唐唐便展颜一笑:“仙女姐姐这般穿着果真更美了。” 陈唐唐板着脸,素颜散发,宛如雪山之上的玉人,唯有眉心一点朱砂痣,灼艳如火。 “太子殿下为何要做出此事?竟然,将贫僧迷晕带到此处。” 太子笑道:“仙女姐姐别急,这里是乌鸡国,难道姐姐不想到处看看吗?” “阿弥陀佛,请殿下正面回答贫僧的问题。” 太子笑吟吟:“咱们边看风景边说不好吗?” 他凑到陈唐唐身边,将手中的一把白玉扇递给她:“仙女姐姐可怜可怜我吧,我刚从城外打猎归来,还没歇口气,就忙着把这柄白玉扇找给姐姐你。” 他睁着双眼,露出可怜委屈的神情。 陈唐唐冷淡道:“殿下,贫僧是个和尚。” 太子笑道:“我只知道你是我发现的仙女姐姐,既然是我发现的,我为何不能将你带在身边呢?” 这人还真是冥顽不灵。 “姐姐,咱们先去吃饭吧,或许吃完饭,我就放姐姐离开了。” 陈唐唐心中一动。 太子继续笑:“我今天猎到了一头鹿,咱们吃炙鹿肉好不好?” “阿弥陀佛,贫僧茹素。” “那我就带仙女姐姐你去我们乌鸡国中最有名的素菜馆子如何?” 陈唐唐食指大动。 然而,她的脸上却是一贯的冷漠:“还希望太子殿下信守承诺。” 太子莞尔一笑,将那把白玉扇递了上去。 陈唐唐只得接了过来。 她本就肤色洁白如雪,手指柔软纤细,如今再拿上这把通体洁白的白玉扇,当真是分辨不出哪里是手,哪里是玉,举手投足,皆是人间绝色。 两人往外走,太子有突然停了下来。 陈唐唐冷冷望去。 太子温声道:“仙女姐姐且慢。” “太子殿下能否别叫贫僧仙女姐姐?” 太子笑嘻嘻地摇头:“那可不行,看姐姐的样子,这应该是独属于我的称呼,我又怎么能放弃呢?” 小小年纪,真是不学好。 “殿下?”宫婢捧着一双缀满珍珠的绣鞋。 太子接了过来,矜贵的神情变得无比柔和:“且让我为仙女姐姐提履吧?” “不可,不可……” 太子目露惊喜:“那姐姐是想要让我抱着姐姐出门了?姐姐好坏啊。” 陈唐唐:“……” 居然被你算计进去了。 陈唐唐:“算了。” 太子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一掀衣摆,在陈唐唐脚前跪了下去,替她穿鞋。 陈唐唐的目光却被他金冠中一只小小的奶龙吸引了注意力。 那只龙奶声奶气地冲着陈唐唐叫了一声,眼睛还半睁未睁。 不知道这只龙能不能变马呢? 还没找到敖烈之前,先找个代替的? 算了,算了,这只奶龙想必是这位太子的气运,没想到这么不着调的太子居然还身怀龙气,说不定等贫僧取经归来时,他就已经成了这乌鸡国的国王,到时候一定要想办法绕过去才是。 太子替她穿好鞋,便领着她出了宫门,为她说起了乌鸡国的风土人情。 陈唐唐一路行来,只见亭台高耸,市坊林立,百姓安居乐业,士兵昂首挺胸,这乌鸡国想必既富庶又太平。 太子领她到了一家素菜馆子,两人正坐在窗边用膳,突然听楼下有人招呼一声—— “国师大人来了!” 国师? 陈唐唐随着人流涌动的方向看去。 太子的脸色却并不太好,冷冷道:“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前些年来了个什么道士,父皇与他结拜为兄弟,同吃同寝,那道士不识好歹,居然卷了父皇的白玉圭跑了。不久之前,又出现一个这么妖孽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妖精变得,父皇居然奉他为国师。” 妖精? 陈唐唐越发好奇了。 只见楼下,四个童男童女身着白衣,拎着篮子,将篮子里的鲜花撒到大道上,以鲜花铺道。 陈唐唐嘴角一抽。 第168页 这装逼的排场。 又有四个美貌婢女着白衣,提着香炉开路。 这香宛如雨后新荷,忍不住让人平静下来。 再后面便是四个白衣力士,抬着一顶小轿,轿子四周以白纱围之。 清风徐徐,白纱飘荡,送来缕缕香气。 太子撇嘴道:“真本事没见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把架势倒是把那些无知的妇人迷得够呛。” 确实,只见街上的行人自发站到两边,貌美的女子、妇人纷纷将手中的香囊和鲜花投向那顶小轿,只可惜全都被白纱挡住,随即,掉落到了地上,真可谓是:一片痴心枉付。 陈唐唐更加好奇这轿中人是何等模样,竟能让人如此狂热? 太子冷笑一声对侍从道:“拿来。” 侍从立刻恭恭敬敬奉上一个香囊。 太子捏着香囊,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 陈唐唐抬头望去。 太子笑嘻嘻对着陈唐唐道:“我这里面装了几个铁疙瘩,等会儿让你看场好戏。” 陈唐唐:“……” 太子殿下,你那是嫉妒吧? 见仙女姐姐望着自己,太子一个激灵,体贴道:“仙女姐姐是想要试试手吗?那这个给你,不要跟我客气,我每日都这么干呢。” 那您可真够闲的。 太子将那香囊硬塞到陈唐唐手中。 陈唐唐并不想用铁疙瘩伤人,便随手朝无人的地方抛了出去。 正巧,抬轿子的力士,脚踝一扭,轿子就偏了一下,她的香囊“咚”的一声重重砸在了轿顶,又顺着轿顶的弧度滑下。 陈唐唐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松完,轿子里突然就探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那只手轻飘飘地接住了那枚香囊。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拨开了白纱,一双桃花眸朝楼上望来,正好对上了她清澈如水的双眼。 临水照桃花,一眼可万年。 陈唐唐一惊,认出了轿中之人。 那双眼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徒弟八戒。 作者有话要说:  唐唐:徒儿,你好会装逼 八戒:哪里哪里,都是大师兄教得好 孙行者:吃俺老孙一棒! ☆、第66章 八戒…… 可是,她的徒弟不是无法与她相见的吗?为何他却能看向她? 陈唐唐仔细端详那双桃花眼,阳光在其中流淌,却少有神采,仿佛那只是一对珍贵的宝石。 他的眼睛…… 八戒将轻纱重新放下,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她。 陈唐唐看向太子。 太子哼了一声道:“他还看什么看,明明就是个瞎子。” 陈唐唐问:“这是何意?” 太子见陈唐唐感兴趣,就连忙道:“你别看他长得好,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丧天良的事儿,以至于遭到了诅咒,五感全失。” “诅咒?五感全失?” 太子点头。 陈唐唐疑惑:“可他刚刚还望这里看,难道不是看见了吗?” 太子轻笑一声:“怎么可能?他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无,很难能与旁人交流的,我父皇虽然请他做国师,但他实际上半点作用也不起,只是个白吃米的废物而已。” 他挑眉,眼中的不屑很是明显。 陈唐唐垂下头。 莫非,这红线剪掉后的功效在每个人身上都不同? 陈唐唐想要摸摸袖子里的丹药,一摸之下,才猛然记起,她已经换了衣服。 陈唐唐抬起头问:“不知贫僧的衣服和物品在何处?” 太子温声道:“仙女姐姐为何还要找那些破衣服?我都扔了,以后仙女姐姐也不用穿那些,我将我宫中最好的绫罗绸缎,都献给仙女姐姐如何?” “阿弥陀佛,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太子眉头微蹙,作出伤心的神情:“仙女姐姐,真是好伤人,我的心都被姐姐的话敲碎了。” 这样矜贵的少年,垂头丧气说出这样柔软的话来,格外让年长于她的女性受不了。 然而,陈唐唐不是一般人。 她板着脸冷淡道:“贫僧是和尚,还请太子殿下不要随便称呼。” 太子叹息一声,手肘抵在桌面,支着脸颊,低声道:“姐姐,还真是不解风情。” 陈唐唐:“……” 哈,那还真是抱歉了呢。 谈话间,抬着八戒的轿子已经过去了。 陈唐唐想了想,故意不经意问:“这位国师这是要往哪里去?” 太子一下子警惕起来:“仙女姐姐为什么要问这个?” “莫非,仙女姐姐也被他的外貌迷惑住了?” 他双手按着桌面,探身朝她靠近。 陈唐唐神色平静道:“太子殿下误会了。” 太子狐疑地盯着她的脸,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也是,仙女姐姐如此高冷,就像是九天之上不可接近的存在,他这样想仙女姐姐,实在是太过亵渎她了。 太子正色道:“父皇打算为这个骗子大兴土木,在宫中修建一座宫殿,但是现在宫殿还没有建起来,他就住在花园旁的明月宫中。” “明月宫……” 太子笑问:“仙女姐姐莫不是对皇宫里的风景感兴趣?” 陈唐唐轻声道:“贫僧确实有一丝好奇。” 第169页 贫僧是想找到二徒弟,将得来的药送去。 “莫非太子有办法?” 太子明亮的双眸中划过一丝阴郁。 他似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陈唐唐体贴道:“若是太子有为难的地方……贫僧也能理解。” 没有人会想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出丑,尤其是性子高傲的太子殿下。 他隐忍怒气道:“不,此事都怨之前那个坑蒙拐骗的道士不好,他从我父皇那里骗了白玉圭逃走后,我父皇就不许我进宫了,即便是宫宴,也不许我离他太近。” 这倒是奇怪了,为何这乌鸡国国王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太子看向一旁侍奉的随从,随从立刻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 小小的包间中就只剩下了太子与陈唐唐二人。 陈唐唐:“……” 你想做什么! 贫僧可不是好惹的! 太子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慢悠悠地挪动椅子,一直挪到陈唐唐身边,就像是要找好朋友分享秘密的小朋友似的。 看到太子用这般矜贵的神情做出这等萌蠢的动作,陈唐唐竟一时没有防备让他靠了过来。 他的肩膀挨着陈唐唐的肩膀,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 太子压低了声音道:“仙女姐姐……” 陈唐唐也不由地放低了声音:“太子何事?” 太子低声道:“我告诉仙女姐姐一个秘密,这涉及我的身家性命,还望仙女姐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贫僧自然不会外传,不过,既然此事事关重大,太子还是不要泄露给贫僧为妙。” 太子盯着她,眼角微微下垂,神色更加温柔了。 陈唐唐:“……???” 太子挠了挠鬓角,甚至不敢与她对视:“我本以为姐姐对我无意,没想到原来不是这样的,姐姐的心意实在太能藏了。” 陈唐唐:“……” 哎? 贫僧有做过什么吗? 太子低声道:“没想到姐姐这么为我照想……那我就以真心换姐姐的真心……” 别,贫僧不要,请施主将自己的心速速拿走,债见。 太子自顾自说了起来:“宫中自然也是有我的人,我的人说父皇他最近着实古怪,自从那个道士跑了之后,父皇就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还不常在后宫走动,后宫的妃嫔都失了君恩雨露。” 太子侧了侧身子,更加挨近了陈唐唐,说话间呼出的气息都拂在了陈唐唐的脸上。 “仙女姐姐,你说,我父皇是不是被那个道士迷昏了头?” 陈唐唐:“……” 你好意思拿你父皇的房中事来跟贫僧讨论?谁给你的勇气? 太子微微垂眸,似乎坐不住似的,又换了个姿势:“听说你们这些人……嗯,什么欢喜……什么房中……” “太子殿下!” 太子一愣,忙羞愧道:“仙女姐姐莫怪,我也只是想要搞清楚情况而已。” 陈唐唐面色冰冷,直接起身,甩袖而走。 哼,谁没有几分脾气。 太子忙追在她身后,好言相劝,百般讨好。 两人回到东宫,陈唐唐趁着太子心虚讨好,将自己的僧衣和物品都讨要回来。 陈唐唐将那枚丹药重新放好,心想要找个机会进宫,或是托个办事妥帖之人,将这枚丹药送给八戒。 可是,八戒不比孙行者,孙行者是自行找来的,八戒已然在此地做了一国的国师,地位超群,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跟贫僧去走那西行之路。 即便不去也没关系,好歹要让他的五感恢复了。 陈唐唐入睡前也都在想着这件事,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她却觉得自己的身子恍若清风,飘飘荡荡地从东宫飞了出来。 啊,她入睡之后有时会出现魂游的症状,只是自从她西行之后,就没有发生过这种症状,没想到今儿个又开始魂游了。 陈唐唐飘上天空,月光透过她透明的魂魄。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皇宫花园的地方飘了过去。 能够确定一下徒弟的方向也好。 可是,她刚刚踏足花园,哪里就凭空出现一股吸力,将她吸了过去。 她穿透一株芭蕉树,穿透一个井,又穿透井水,落进一个正在落灰的宫殿中,宫殿的牌子上写着“水晶宫”三个大字。 海底水晶宫? 她怎么落到这里来了。 陈唐唐一脸奇怪地走了进去,却看到一个正蹲在地上练大字的黄衣男子,男子黄衣发旧,头顶的金冠也有些发暗,可他仍气定神闲地在地上一笔一划写着大字。 他一笔“贵”字写来,那一撇正好撇到了陈唐唐脚尖前。 黄衣男子淡淡道:“看来是有高人来访。” 他扭头看了过来,见到陈唐唐立刻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唐唐,迟疑问道:“我这个井龙王被封在井底多年,已经许久不与外界沟通了,不知道你是哪位?大圣?” 陈唐唐:“……” 见陈唐唐不动声色,他立刻摇头,故作高深道:“不对,不对,大圣怎么会如此中正平和,啊,你是天蓬元帅?” 陈唐唐:“……” 他立刻摇头:“也不对,天蓬也没你周身这锐利的气魄,您是侍奉在銮舆前的卷帘大将?” 第170页 陈唐唐:“……” 合着你是一个个猜过来的是不是?装什么高深莫测啊。 一连猜了三次都没猜对,井龙王也是十分尴尬,可都已经摆出来的这副架子了,又不能随随便便撤回去,好在就只剩一个了,也必定是这一个了。 井龙王合掌道:“我终于想到了,你不正是那西海龙王三太子!昔日你过生辰的时候,我还去过,远远见了你一面,呀,那风姿风采当真是举世无双,我当时就对你父王说此子将来必定不凡,是个……”他竖起了大拇指。 吹牛皮也要点脸成吗?你如果能跟西海龙王搭上话,现在怎么会过的如此落魄? 再说了,你那真的是夸人吗?合着敖烈的不凡之处就是个他师父当马骑? 井龙王使劲儿全身力气,拍了一顿马屁,居然见她仍旧毫无反应,也不由得气炸了。 “好啊,你这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竟然跑我这来骗吃骗喝的……” “阿弥陀佛,施主这里有吃喝吗?” 井龙王一噎,却无法反驳。 他怒气冲冲道:“来人啊,快将这无礼之人拉下去。” 然而,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良久,也没有出现一个侍卫。 陈唐唐:“……请问,这水晶宫里真的有除了你以外的人吗?” 井龙王:“……” 真特么的尴尬! 井龙王恼羞成怒:“有,怎么没有,死人难道就不算人了?” 陈唐唐一脸真诚,坦荡地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原来这座水晶宫里除了你,就只有一个死人。” 井龙王:“……” 可恶了啊!你说出来做什么!我这个做龙王的难道不要面子啊! 井龙王被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吼道:“那可不是一般的死人……” 陈唐唐突然问:“死了多久?” “哎?”井龙王有些懵,扒拉着手指算了起来,“我看看啊,有三年了。” 陈唐唐一脸疑惑:“你为何要将一个尸体珍藏三年,有何用?” 井龙王:“……” 他更怒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 “阿弥陀佛,”陈唐唐一脸纯善,“贫僧什么都没说,施主在怒什么?” 你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你的眼睛会说话,将你的心里话都说了个明白。 井龙王“哼”了一声:“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我跟你说那尸体不是一般的尸体。” “好用的尸体?” 井龙王气呼呼盯着她纯净的双眸,仿佛自己的污浊无所遁形……呸,哪里有污浊?见了鬼的污浊! 井龙王拉住她往宫殿后走:“你来看看!你来看看!” 他带她来到后殿,将躺在一架玉床上的男人指给陈唐唐看。 只见那个男人虽然年纪稍大,却仪表堂堂,一派雍容气度,眉宇间竟与太子有几分相似之处。 此人是谁? 陈唐唐正疑惑着,井龙王又随手操起一块白玉圭塞进陈唐唐的手中,喋喋道:“今儿个就让你这个孤魂野鬼开开眼。他可是乌鸡国的国王,被奸人所害,这才坠井身亡。昨晚有神仙给我托梦,说是唐僧师徒五人已经来到了乌鸡国,这位国王的冤情很快就会得以昭雪。” “今儿个我就什么也没做,专心致志等待着唐僧师徒五人来访,结果却被你这个孤魂野鬼搅了局!” 陈唐唐手拿白玉圭,疑惑地看向他:“如果眼前这位是真正的国王,那上面那位国王又是谁?” 井龙王怒道:“我哪里知道?三年前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把井眼儿给堵了,害得我像个睁眼瞎,什么也不知道!” 陈唐唐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没事,外面的人信息也不畅通。” 来报信的神仙居然不知道他们师徒几人已经各自分散了。 不过…… 陈唐唐望着那个所谓乌鸡国国王栩栩如生的面容,轻声问:“他真的死了。” “当然,我老龙王认定事情还能有假?” “老王,那他为何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腐坏?” 井龙王一脸不喜:“什么老王,别胡说……当然是因为他身上有宝贝才没有腐坏的。” 宝贝? 陈唐唐蹲下身子,仔细察看。 她又嫌察看地不够仔细,便单膝跪下,探头挨近。 这时,她背后被谁猛推了一下,整个人便突然朝那具尸体扑了过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跟这具尸体亲密接触的时候,游魂之症竟然又毫无征兆地发作起来,转瞬间,将她传送到了一处昏暗的室内。 膝下传来绵软的触感,她似乎跪在了谁的床榻上。 然而,她的身体却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主持人:请问你对自己隔壁住的老王有何感想? 八戒:我五感全失,什么也不知道【微笑】 假国王:再逼逼就咬你! ☆、第67章 陈唐唐身下一空,猛地扑了过去。 没事,没事,贫僧现在是魂灵的状态,若是碰到凡人的身体也只会穿过去而已。 她刚给自己进行完心理安慰,就被打了脸。 她居然扑到了一个温热的身体上,额头正磕在那人的唇上。 滚烫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头皮,湿润的唇贴着她的肌肤。 第171页 戒、戒色!!! 陈唐唐双手撑着床榻,立刻就要起身。 突然,一双有力的胳膊环住了她的后背,凶狠一拥。 她的手则在丝绸上一滑,狠狠地栽进他的怀抱中,她的鼻子撞上了一块坚硬的胸膛。 陈唐唐:“……” 阿弥陀佛,镇定,镇定。 这是怎么回事?凡人怎么可能触碰到贫僧的灵魂? 莫非他不是凡人?他也死了,剩下了灵魂? “施……” 她刚刚吐出一个字,嘴就被一双大手掩住了。 “唔唔——” 陈唐唐瞪大了眼睛。 登徒子! 丧尽天良啊,居然连和尚都不放过! 可怜她此时既不能动弹,又不能出声。 禁锢她的男人将唇贴在她的耳边,低低笑了一声。 陈唐唐:“……” 好个邪魅狂狷一笑,真以为贫僧无可奈何了是吧? 陈唐唐运起金光,准备突围。 谁料,那人竟像是觉察了她的心意一般,突然松开了手。 陈唐唐趁此机会,猛地跳下床,“蹭蹭蹭”后退散步,双眼紧紧盯着床帐,生怕被隐藏在暗中的那个禽兽暗算。 可怕,连灵魂都不放过了吗?! 帐子里的禽兽和帐子外的唐僧都没有动。 敌不动,我不动。 如此对峙了片刻,床帐突然动了动,泛起水波似的纹路。 陈唐唐重新凝聚金光,谨慎地盯着床帐。 不一会儿,床帐又重新恢复平静,那人似乎也在踌躇是不是该出来与她相见。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从帐内走出。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温和的声音才从从帐子中传来:“不走吗?再不走,你就很有可能走不了了。” 陈唐唐:“……” 你个禽兽相对贫僧做什么! 那个声音轻轻道:“我又能做什么呢?你走吧……” 陈唐唐盯着床帐,一步步后退。 她猛地往后一倒,穿过房门,又似乎穿过了一个凡人。 陈唐唐站稳后,却听见那个凡人问房中之人:“陛下有何吩咐?” 陛下? 房中的声音重新响起:“无事,你退下吧,把寝宫外的侍卫也撤走。” “可是,陛下……” “嗯?”微微上挑的声线不怒自威。 “是。” 这就是那个假皇帝吗? 可她为什么能以灵魂状态触碰到那个假皇帝? 而且,看那假皇帝的神情,似乎认得她? 陈唐唐越想越奇怪,却决定先想办法找到二徒弟,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 她控制着身体往树木茂密的地方飘去,果然飘到了花园中。 太子说八戒在花园旁边的明月宫中。 呃…… 陈唐唐在原地转了一圈,实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才好。 算了,先走走看。 陈唐唐认准一个方向,放心地迈开了步子。 她边走边想自己这一路上遇到的奇怪事情,似乎有不少人认得她那个叫金蝉的上辈子。 她叫金蝉的那时候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啊,为什么能够让那么多人念念不忘呢? 许是欠了债? 陈唐唐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见到湖边一道白色的身影,宛如鬼魅。 她的心重重一跳。 有鬼! 哎?等等,贫僧现在不就是鬼魂状态的吗?那又有什么好怕的? 陈唐唐一震魂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那人长发披散,身着白衣,月光拢在他的身上,风吹起他的袖摆,泛起一道道波纹,似乎下一刻他就要羽化登仙一般。 这个背影足够惊艳,也足够熟悉。 陈唐唐走近一些。 果然越看越熟悉。 陈唐唐转到他的身侧,探头,朝他的脸望去。 朦胧的月色,摇荡的水色,都映在他绝色的容颜上。 他双目紧闭,合拢的眼皮和睫毛却像是一道水波纹,那是只有真正的桃花眼才有的美景。 这个人便是陈唐唐千辛万苦所要找的二徒弟了。 陈唐唐唤道:“八戒。” 那人一动不动。 陈唐唐手掌合拢:“对了,徒儿你现在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倒映在他脸上的水波轻轻晃动,他的睫毛轻颤,似乎撩开一片水花。 陈唐唐从袖子里掏出那枚丹药,递到八戒的嘴边。 “徒弟,你现在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也品尝不到,不过,为师是不会害你的,这粒丹药你乖乖吞下去,片刻之后你的五感就全好了。” 她都已经快将药抵到他的嘴边了,八戒竟突然朝着她的方向转过身子。 陈唐唐看向他,又将手里的药换了个方向,继续递向他的嘴边。 谁料,他突然抬起手,指尖儿碰触那粒药丸,药丸在陈唐唐的指尖儿打了个转儿,骨碌骨碌掉到了地上。 眼瞅着那粒红色的丹药就要滚进湖里,陈唐唐立刻跪下,按住了那粒药丸。 八戒则伸手摸了个空。 陈唐唐捡起那粒药丸仔细检查,看有没有不小心磕掉药渣。 八戒则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明明他五感全无,为何方才会有一种想要触摸的想法?就好像他的身边有一个无比温柔的存在,比月色温柔,比鲜花温柔。 第172页 八戒轻轻叹了口气。 听到叹息声的陈唐唐抬起头,一脸茫然。 她的徒弟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八戒突然迈了一步,膝盖刚好顶上陈唐唐的肩膀,陈唐唐手一抖,那粒大梦还魂丹就叽里咕噜地落进了湖水中,一点水花都没溅起。 陈唐唐:“……” 徒弟啊,你可知你都干了什么啊,那可是你唯一的希望啊! 八戒一无所觉,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即便不会感觉到疼痛,他也有一种撞到什么东西的灵感。 陈唐唐无奈摇头。 罢了罢了,既然是师徒一场,那为师就该多为你们做一些。 陈唐唐挪到湖边,挽起自己的袖子,将自己魂体惨白的手探进湖水中,在靠近岸边边缘的地方试着捞了捞。 此时,一无所觉的八戒朝着她蹲的地方走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感到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那里等着他的到来。 就像一个在黑暗中跋涉久的人,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光,他自然拼了命地要离那白光近一些,更近一些。 然后,他的膝盖正好撞上了她的后背,将陈唐唐顶了出去。 陈唐唐还没有来得及叫一声,就坠进了湖水中。 陈唐唐:“……” 我……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能说脏话,佛祖,求罩! 陈唐唐刚提起愤怒,就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她是灵魂的状态哎,也就是说,她可以穿透湖水,不会窒息,也不会沾湿衣物。 陈唐唐想明白这点,便不慌不忙地借着从湖面上投下的月光,继续寻找起那枚珍贵的药丸。 好在那药丸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居然遇水不化,安静地躺在湖底的一块石头上。 陈唐唐一把攥紧,重新塞进了衣袖。 等等,她是魂体状态,又是如何能把这粒本来在衣服里的丹药带出来的? 这时,她袖子里突然冒出一阵金光,一张黄纸顺着水流荡了出来。 这张黄纸正是她在五行山救下孙行者时,从山上掉下来的那张,后来她就放进了袖子里,几乎忘了个干净。没想到兜兜转转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她又换了这么多身衣服,这张黄纸却依旧在她的袖子里,该说不愧是佛祖的东西吗? 那张黄纸似乎被她看的害羞了,抖了抖自己柔韧的身躯。 紧接着,那枚她放进衣袖中的大梦还魂丹便从纸中变化了出来。 原来竟是它搞的鬼。 阿弥陀佛,多谢了。 陈唐唐双手合十,朝它施了一礼。 那张黄纸跳了一下,竟像是个小人似的,下面的两个角作脚,上面的两个角作手,突然抱了一下她的脸颊。 陈唐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张黄纸便收起了丹药,朝湖面上飞射上去。 它这是要做什么? 陈唐唐正思考着,就听“噗通”一声,一个白花花的身影落进了冰凉的湖水中。 陈唐唐控制着魂体轻飘飘上浮,八戒则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往下沉。 他长发披散,面容惨白,唯有眼角一抹桃花瓣似的红痕,即便遭遇如此落魄的情形,依旧美艳惊人。 而原本跳出水面的那张黄纸此刻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在八戒的头上,朝着陈唐唐抖了抖,似乎在提醒她多看看她倒霉徒弟的倒霉样子。 陈唐唐:“……” 佛祖……显灵了? 这时,黄纸似乎已经用尽了全部的神力,委顿地倒了下去,又随着水流冲进了她的袖子里。 陈唐唐摸了摸袖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难不成是藏在了她的身上? 陈唐唐:“……” 住脑!贫僧不能往深处想,对,不能往深处想。 眼前的五感全失的八戒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他坠到湖底,安安静静地躺在湖底黝黑的泥土上,透过水面的月光映照在他白若纸的脸上,照着他像一具纯洁又美艳的尸体。 自己这徒弟还真够妖孽的。 陈唐唐无声叹了口气,重新沉下身子,握住八戒的手。 他的头动了动,似乎朝她的方向看来。 陈唐唐死死拽着他,拖着他朝岸上浮去。 八戒睁看眼,执着地望着她的方向。 可是,他看不到她的身形,听不到她的声音,甚至感受不到她手掌肌肤的触感。 他像是一尾缸子里的鱼,永远的隔绝在没有她的世界里。 陈唐唐猛地冲出了水面,又运用起金光之力,将自己的徒弟也拖上来。 八戒全身湿乎乎地倒在岸边,衣服大敞,露出精瘦又薄有肌肉的胸膛。 他无比乖巧躺在那里,像个布娃娃似的任由她动作,唯有上下起伏的胸膛才能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陈唐唐疑惑道盯着他问:“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他一动不动地睁着眼。 难不成进水了? 陈唐唐凑近了一些,跪在他的身边,伸出手指抵在他的鼻下,仔细观察他有没有吸入湖沙什么的。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暴呵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陈唐唐一脸茫然地望去。 贫僧能做什么?贫僧自然是在救人。 唉,真是自作自受。 第173页 贫僧就是那么一说,谁能想到佛祖就真的显灵了呢?明明之前都毫无反应的。 孙行者一个跟斗从云端跃下,一双金眸死死盯着八戒,眉头深锁。 陈唐唐问:“莫非徒儿认得他?” “他?他是什么人?”孙行者的眼神兜了个圈牢牢锁在陈唐唐的身上,“又跟师父你是什么关系?” 陈唐唐道:“他就是你师弟,贫僧的二徒弟。” 孙行者啜了一下牙花,突然问:“师父你找徒弟是看脸找的吗?” 陈唐唐:“……休得胡言乱语。” 孙行者扭身抓起了八戒的一条腿道:“好了,我帮师父拖着,师父现在是住在太子那里吧?” 陈唐唐:“……” 被你这么拖回去,你师弟怕不是要被你拖死? 陈唐唐又纳闷道:“你是如何找到为师的?” 一提这个,孙行者整张脸都黑了:“师父,不是说好不出圈的吗?” “啊?啊,那都是意外。” 孙行者轻声道:“那意外还真多,都是附带桃花的那种。” 陈唐唐:“……” 这徒弟重新与贫僧结缘后,怎么变得古古怪怪的,一点都不听话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八戒他们可别也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贫僧的徒弟失忆之后,就放飞自我了~ ☆、第68章 “好在行者你赶来,要不然为师真不知怎么办才好。”陈唐唐轻呼一口气。 孙行者整个人一僵,手一松,八戒的一条腿“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陈唐唐吓了一跳。 “师父你……”孙行者撇开头,“算了,反正师父你也不知道你说的意思。” 陈唐唐:“……” 为师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还有一事,这花园里有口井……”陈唐唐将那井龙王的事情说了出来。 孙行者点头:“这件事交给我就好,师父不用担心。” “阿弥陀佛,徒弟你真好。” 陈唐唐突然感觉到一股吸力。 糟了,她要醒了。 “徒弟,师父就要回身体了,这接下来的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师父……” 孙行者的话还未说完,陈唐唐的身影便一阵潋滟,凭空消失了。 孙行者伸到一半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的金眸隐在夜色中,看不真切目中的神色。 “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是吧?” “对对对,不知道是不是有刺客。” “你们跟着我去看看。” 远远的有人声传来。 孙行者走到八戒身边,却怎么都看不顺眼。 但是,因为是师父的托付…… 他叹了口气,将八戒抗在了肩膀上,随即驾云而起,准备去找师父说的那个井。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唐唐猛地从床上惊醒,却发现床上有个阴影在靠近,她下意识一脚踹了出去。 那个影子“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 陈唐唐翻身而起,朝地上之人看去。 月光从窗缝间投进,晃在那人微红的脸上。 太子长发散落,神情羞涩而尴尬,刚刚明明失礼的是他,但他的身上却透着一股少年人的天真与无辜,仿佛无论作出多么失礼的事情也不令人十分讨厌。 “阿弥陀佛,太子为何在这里?”陈唐唐高冷如月光,冷漠询问。 太子“啊”了一声,一缕头发黏在唇上,他的眼神不安地左瞟右瞟,口中道:“是侍女说仙女姐姐你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我担心姐姐才来的。” 陈唐唐盯着他的亵衣:“这样穿着就来?” 太子站起身,从容地拍了拍衣服,笑盈盈道:“是啊,因为一直记挂着姐姐,都来不及穿好衣服。” 他扬着小脸,努力作出陈恳的样子。 然而,从他嘴里说出的话,陈唐唐是一星半点都不信的。 “对了,姐姐刚刚为何气息近乎全无?就像是……像是……” 太子眼中水波一荡,透露出担忧的神情:“是不是姐姐身上有什么病?我可以让御医来给姐姐检查一下,若是姐姐需要什么名贵的药材,我也会为姐姐尽数取来的。” 陈唐唐:“……” 气息几乎全无你还要脱了衣服,凑得这么近? 不是贫僧想要误会你,而是你的所作所为太让贫僧误会了。 “阿弥陀佛,那并非是病,而是贫僧……贫僧……的一种神通。” 太子:“……” 太子立刻作出敬佩的神情:“装死吗?仙女姐姐果然好厉害!” 陈唐唐:“……” 贫僧想揍你哦。 “对了,有一件事贫僧想要对太子你说。” 太子坐到陈唐唐的身旁,温声道:“仙女姐姐请说。” 他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陈唐唐,双眸宛如黑暗中的明星。 陈唐唐忽略掉他垂涎的神情,沉思一会儿,才缓缓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怀疑过你的父皇已经不是真的父皇了。” 太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良久,他突然跳了起来,紧紧盯着陈唐唐,双眸中闪过一丝阴郁,随即又化为温和。 太子笑道:“仙女姐姐是睡魔怔了吗?在说什么傻话?” 第174页 陈唐唐隐隐约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位太子殿下应该不是对所有的真相都一无所知才是。 陈唐唐淡淡道:“是吗?” 太子拾起了陈唐唐被子抖了抖,温声道:“对啊,仙女姐姐定然是还没有睡醒,不如……仙女姐姐再睡一觉,我就在这里守着姐姐,好让姐姐你睡得安心。” 你在这里守着,贫僧怕不是醒来后就会失去某样东西? “不,贫僧还是……太子?” 陈唐唐骤然发现太子竟举着被子,一动不动地站住了,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她伸出手在太子面前晃了晃,太子的眼眸还是没有动。 “嘭”的一声。 陈唐唐猛然回头,就见披头散发的八戒脸朝下被扔在地上。 莫非是—— “徒儿?”陈唐唐试着出声。 “师父有事?” 陈唐唐再回头,又见孙行者扔下了井下皇帝的尸体。 孙行者全身湿透,金发发梢还在淌水,洇湿了地毯。 他一脸麻烦地拎着头发,随意甩了甩。 “徒儿快去洗个热水澡,别冻到了。”陈唐唐劝道。 孙行者金眸一闪,眼神朝旁边躲开,口中道:“这么麻烦做什么,过一会儿就自己干了,反正我身体好,也不会生病。” 薄薄的黑衣粘在他矫健的身躯上,清晰地勾勒出他肌肉的轮廓。 陈唐唐闭上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罪过,罪过啊。 孙行者歪头,低声问:“师父为何不看我呢?” 陈唐唐转移话题道:“不知事情徒儿办的怎么样了?” 孙行者笑了:“幸不辱命,不过,这皇帝老儿是没了性命,咱们要去太上老君那里借一粒九转还魂丹。” 陈唐唐疑惑:“咱们?” “是啊,难道师父不想去天上看看吗?” 他的提议的确很让陈唐唐心痒。 陈唐唐攥了一下手,低声问:“会不会让徒儿你为难?” “怎么会呢?天上地下哪里是我去不得的?”他扬眉一笑,神色嚣张又霸气,双眸熠熠生辉,“既然我去得,凭什么我师父就去不得?” 陈唐唐:“阿弥陀佛。” 好徒儿,为师没有白疼你一场。 孙行者挠了一下微热的脸颊:“事不宜迟,咱们速速出发为妙。” 陈唐唐点头,又迟疑:“可是,他们怎么办?” 面对着一地的“尸体”,孙行者突然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骤然全裸。 陈唐唐猛地回过身。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贫僧并非有意要看的,恕罪恕罪。 唉,今儿个贫僧罪过可大了啊!大? 孙行者“嘿”了一声,将师弟八戒和太子殿下摆在床上,又将老皇帝塞到了床底下,最后整理好了床帐,这才拍了拍手,笑道:“师父,咱们走吧,也花费不了多久。” 陈唐唐:“……” 有你这么欺负师弟的吗? 孙行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所思所想,爽快道:“反正他以后也会没有记忆的,这有什么。” 也是。 陈唐唐便毫无心理压力地随着自己的大徒弟上了天宫。 然而,走到一半时,陈唐唐突然想到,八戒虽然会没了记忆,那太子怎么办? 太子醒来一看,好嘛,这得要造成多么大的心理阴影。 “师父,你看。”孙行者突然指向前方。 只见七彩云雾的尽头便是一道巍峨耸立的白玉门,气势恢宏,仅仅是立在这里便让看到的人心神一震。 孙行者道:“看门的几人我都认识,等我去与他们说话,师父你就趁机进去。” 陈唐唐点头。 稍微有些兴奋啊。 孙行者转身跳了过去,与看门几位天兵天将随意攀谈起来。 陈唐唐轻移脚步,准备朝门内走,却猛地与一天将打了个照面。 这天将器宇轩昂,姿态优雅,隐隐有几分熟悉的样子。 那人看到陈唐唐时,瞳孔一缩,惊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双手紧紧攥在一处,连声说“好”,似乎欢喜的不像样子。 不好意思,贫僧认识你吗? 还没有等陈唐唐问出口,他就突然拉着陈唐唐躲到门后,连声问:“是路上受到了什么磨难来求助吗?你说,只要我能帮上的就一定会帮。” 这感情好。 陈唐唐轻声问:“你可知太上老君在何处?我欲寻他。” 他眉头紧锁:“你生病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陈唐唐摇头不说。 他垂下眸,轻声道:“我也知道我在下界对你做了不少混账事,你非但没有不理会我,还信任我……我便已经无所求了。” 不好意思,那是因为贫僧实在不认识你了。 “太上老君自然在他的住处,倒是好找,只是你怎么赶到这个点儿来了,最近因为私自下凡的神仙比较多,玉帝震怒,便让二郎显圣真君加紧巡查,他刚正不阿,你在天上是又与他……你可万万小心,千万不要被抓到了。”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贫僧做了什么? 那人拉着陈唐唐朝云深处走了几步,叮嘱道:“一会儿嫦娥仙子会从这里路过,你就偷偷躲进他的云彩里,他的性子冷傲,又怕麻烦,可能会不理会你,但你只要说一句‘你真漂亮’,他定会帮你一把的。” 第175页 合着神仙也喜欢听好话啊,不过,不用了,贫僧的徒弟还在那边呢。 陈唐唐话还未出口,只听这人惊呼:“咦,今日嫦娥仙子来的早些,我且助你一把。” 说着,他的大手就在陈唐唐身后用力一托,陈唐唐便裹了一身的浮云,一头栽进了一团松软的云里。 陈唐唐扒拉着云朵朝下看去,只见那人朝陈唐唐挥手,笑得无比温柔,还用口型说“不用太感谢我”。 感谢……个鬼啊! 徒儿,徒儿,为师在此啊—— 陈唐唐伸着手臂,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南天门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人究竟是谁啊! 贫僧能理解你想要做好事的心,可你这好事也做的未免也忒令人无语了。 只见白云越飘越远,也不知道最终去向何方。 陈唐唐挣扎着从软绵绵的云彩中探出头,耳旁却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真的还不回来吗?若是被二郎显圣真君抓到,怕是我也救不了你。” 陈唐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弱不胜衣的背影和一头乌亮如檀用桂花枝挽起的青丝。 身姿清冷又孤傲,振袖间却又偏偏传来桂花的甜美香气。 陈唐唐忍不住想起以前从酒坊窗下经过时,几个狂士念叨的诗词,什么“冰肌玉骨暗销魂”“玉人花香盈满袖”之类。 这位是嫦娥仙子? 男的? 陈唐唐还未开口,那人却骤然冷声道:“不说了,云彩又被人弄脏了。” 他随手一掷,似乎将一面亮闪闪的镜子丢下了云端。 真浪费,好歹是个法宝。 算了,都是身外之物,而且还不是贫僧的身外之物。 陈唐唐正走神思量,面前之人却慢慢回过身。 此时此刻,云雾缭绕,彩霞低垂,他于这云端之上回眸。 只见他明眸皓齿,长眉冷眸,肤色冷白,就连唇色都偏淡,周身凝着化不开的寒气,竟像是冰雕成的人儿,偏偏他的身上竟有一种独特的冷魅,似乎带着三分女子的柔,三分男子的刚,再加上四分的清冷,乃是天上地下间独一份儿的气质。 只是,这脸……她是不是也打哪儿见过? ☆、第69章 清冷高傲的男人看了陈唐唐一眼,长眉微蹙,轻声道:“是你?” “阿弥陀佛,贫僧打扰了。” 男人转过头,没有理会她,一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模样。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陈唐唐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 对了,观音曾经化身成男男女女来试探她与弟子们,半夜敲开她房门的那个男人可不就长成这副样子,只是没有他这么冷的彻底。 这些神仙都喜欢互相变成对方吗? 阿弥陀佛,果然还是神仙会玩儿啊。 陈唐唐轻声问道:“这位……”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嫦娥仙子。” 嫦娥仙子是男的吗? 贫僧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冲击。 嫦娥转过头来,一副不耐的模样:“不想称呼我,你就别叫。” 脾气还不太好。 陈唐唐想到之前那个天将的提醒,小心翼翼道:“嫦娥仙子,你……好漂亮啊。” 嫦娥侧眸一觑,脸颊顿时绯红一片,像是雪地里盛开的桃花林,桃花香雪,美不胜收。 他突然扬起声音道:“你中间停顿一下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说的言不由衷?” 陈唐唐沉声道:“当然不,仙子气质独特。” 嫦娥侧身,努力想要抿平翘起的唇角,却还是忍不住弯了弯:“算你有眼光。” 果然有用。 嫦娥抬起手,手指微微蜷缩贴在脸颊一侧,像是在试试,脸皮有多烫。 他没回头,闷声道:“好了,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如此花言巧语,说吧,我把你在哪里放下来好?” 陈唐唐自云中站了起来,口中道:“多谢,我是要去太上老君所在的地方。” “哦,太上老君……快,躲起来!” 话说到一半,嫦娥似乎突然被什么惊动了,他的手掌压在她的头顶,猛地将她按了下去。 陈唐唐还没有站多久,又倒在了云上。 陈唐唐:“……发生了什么?” 嫦娥急道:“你别说话。” 他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可又不断往远处窥视,似乎有什么让他惊恐的事物正在接近。 终于,他一咬牙,一挥云彩,将那些松软的云朵往陈唐唐的身上埋了埋,又猛地掀起迤逦如流岚的衣摆,蒙头罩在了陈唐唐的脸上。 陈唐唐:“……” 她当即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敢到处打量。 可是,闭上了眼睛,其他的器官却更加敏锐了,他衣摆上的桂花香气甜的让她发晕,耳边传来他冷淡傲慢的声音—— “真君。” 风扫过,甜腻的香气稍稍散了些。 迎面与嫦娥仙子遇上的那人低沉的“嗯”了一声。 陈唐唐屏息。 “真君慢走。”嫦娥的声音放松了些许。 陈唐唐也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刚松到一半,嫦娥的声音猛地提起:“真君为何又回顾?” 陈唐唐伸手攥紧自己的衣领,随着她的呼吸,他的衣摆一起一伏磨蹭着她的鼻子,她的鼻子隐隐发痒,很想要打个喷嚏。 第176页 不行,不能露馅儿! 陈唐唐攥紧衣领的手松开,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个沉稳的男声又响了起来:“嫦娥仙子可曾见到什么外来者?” 嫦娥淡淡道:“外来者?居然有这种事情吗?” 那人又转而问:“你的云今日为何这般厚?” 陈唐唐虽然面色平静,却已经手脚发凉。 想必外面正在盘查那人便是二郎显圣真君了,他单单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无名的压迫感朝她逼近。 嫦娥叹了口气,声音透着些许的尴尬:“二郎神你非要问的这么清楚吗?” 嫦娥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我觉得自己有些矮,想要加高一些难不成也犯了天规天条?” “抱歉,职责所在。” 陈唐唐几乎能想象得到嫦娥暗暗磨牙的模样了。 嫦娥突然道:“我想起来了,我刚刚经过南天门,那边似乎确实有一个外来者……哎,真君?” 那股压迫感骤然消失,似乎那位二郎神已经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嫦娥才悄声驾起了云,既没有跟陈唐唐搭话,也没有将她放出来。 陈唐唐毕竟是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此时也不敢随意动弹。 过了片刻,她眼前骤然一亮,那香甜的衣摆已经被嫦娥收了回去。 嫦娥瞪了她一眼,无奈道:“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早知道会被逮住就不帮你了。” 陈唐唐也知方才的凶险,连声道谢:“仙子人美心善,当是三界第一美人。” 他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嫦娥扬了扬下巴,冷哼一声:“油嘴滑舌,你真是个和尚吗?也是,你不是和尚,又有谁是?” 他这话说的古怪,就好像对她极为了解似的。 “仙子……” “别说了,快下来,快下来,别人问起,你也千万不要说是我带你过来的。” 陈唐唐还没有来得及问——为何嫦娥仙子是男的,他就已经驾着云离开了。 陈唐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云海中,挠了挠脸颊,转过身,却被霍然出现的二人吓了一跳。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总算来了。” “哼,来了,想必也不是为了我们。” 这二人皆是一头黑发,眼眸是金银异色。 陈唐唐轻声问:“两位是……” “你该不会忘了吧?” “她不就是这样,你还指望她记得吗?” 虽然一人语气温和,一人语气骄纵,可神情确实一模一样的失落。 陈唐唐:“……” 不要表现的好像贫僧渣了你们似的,贫僧刚才只不过是稍微多想了一会儿而已。 “两位误会了,贫僧确实记得二位。” 一人语气温和地怀疑:“是吗?” 一人语气骄纵地反驳:“我不信,要不你说说?” 这两人一软一硬,左右夹攻,当真是将陈唐唐磨得没了脾气。 陈唐唐指着二人道:“金角和银角,对不对?贫僧并没有忘。” 金角温声道:“真好,你没忘了我。” 银角:“说不定以后也会忘的。” 金角:“要不做个保证?” 银角:“哼,发誓才好呢。” 金角责备地望向银角:“弟弟,她不是那样的人。” 银角不满:“哥哥,你老是替她说话。” 金角双眸柔软,凝视着陈唐唐道:“我也知道弟弟你口不应心,你不是想她吗?为何人到眼前又说出这样的话?” “我……我才没有!” 银角抱着胳膊,抻着脖子叫嚷。 “所以……”两人同时看向陈唐唐,两双金眸和两双银眸熠熠生辉。 陈唐唐捂着额角,脑袋被两人的一唱一和吵的有些晕,总感觉他们两个已经挖好了坑,正在等着她。 “不舒服?” “走,去找老君要点药。” 两人一人拉着一只手带着她入内。 等等!这么热情贫僧有些接受不了! 陈唐唐猛地站住了脚。 金角和银角皆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金角温声问:“怎么了?” 银角别扭询问:“喂,你又要干什么!” “你们在门口是在等待贫僧的到来吗?” “是的。” “不是!” 金角和银角对视一眼。 银角撇开视线,嘴里念叨着:“是啦,是啦,你很得意是不是?” 金角柔声道:“是太上老君算到了你的到来,才让我们两个来迎接你的。” 太上老君?莫非要主动给贫僧送药来? “那还等什么,别让太上老君久等。” 说罢,陈唐唐便拖着两人快步往前走,。 金角:“……” 银角:“……” 你未免也太心急了。 等她走了几步远,金角才回过神道:“那个……圣僧……” “哎?”陈唐唐目光澄澈。 银角捂着脸:“你走错了。” “怎么会?” 陈唐唐来来回回看,左左右右打量,这里就这么一栋宫殿,就一条路,就这样还能走错? 别蒙贫僧了,贫僧虽然路痴,但不至于在只有一条路上迷路。 银角似乎觉察到了陈唐唐的自信,他笑问:“哦?那你走错了这么办?” 第177页 “那……那……”贫僧就把眼前这栋宫殿吃下去。 陈唐唐还没说话,金角立刻打圆场:“弟弟,你过了,怎么能对圣僧这么说话。” 银角“啧”了一声,臭着脸道:“好好好,就你是好人,我是坏人。” 金角笑着望向陈唐唐道:“圣僧的确是走错了地方。” 陈唐唐瞪大了眼睛。 金角和银角突然凌空飞跃,带着陈唐唐踩着云彩朝天上飞去,待飞到一定高度,便又出现了另一栋宫殿。 银角扬眉:“怎么样?跟你说你还不信。” 陈唐唐:“……” 贫僧哪里知道你们这里的屋子居然是往上建的啊! 真的要将眼前的宫殿吃下去吗? 陈唐唐偷偷觑了下方的宫殿一眼。 那座宫殿也仿佛有灵气,居然被她看得颤动了几下。 陈唐唐:“……” 怎么感觉贫僧是个迫害有灵生物的禽兽似的,不不不,别误会,贫僧不吃你,不吃的。 不久,金角和银角便将她领入了一间屋子,屋子里药香弥漫。 陈唐唐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请问……”空旷凉爽的宫殿中回荡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难道这里没人吗? 陈唐唐捏住手中佛珠,道了声“阿弥陀佛”。 “唐僧你又来了。”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陈唐唐吓了一跳。 “阿弥陀佛,贫僧此次前来……” “你不用说了,你此次来的目的我都已经知晓。” 这时,旁边桌子上的一个葫芦突然微微倾斜,塞子自行脱落,一粒金色的丹药自己跳了出来。 “这粒便是那九转还魂丹了。” 陈唐唐连忙伸手,那粒圆鼓鼓的丹药便落进了她的掌心。 她双手合十:“多谢老君,只是还有一事……” “没有了,没有了,”老君的声音有些气恼,“那大梦还魂丹总共就两粒,已经全给你了……新的一炉又因为……都毁了。” 后面的话,陈唐唐并没有听清楚,可也从他那悲痛的语调中听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陈唐唐忙低眉敛目:“是贫僧强求了,您已经帮助贫僧良多,贫僧着实不该得寸进尺。” 太上老君轻笑一声,那声音散在青烟中。 “你倒是比那只猴子要合我的眼缘,也罢,他自己都偷吃了那么多丹药,那我也送你一份见面礼。” 说罢,一座架子上的葫芦也微微倾斜,蹦出几十粒细翠绿色的丹药,似乎是那葫芦里所有的存量。 陈唐唐:“……” 这颜色总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太上老君道:“这药强身健体,多吃无害,你拿着在路上当零嘴儿吃好了。” “强身健体?” 太上老君“嗯”了一声:“吃得多了自然也延年益寿。” 陈唐唐突然想起镇元子送的小玉瓶里据说能够“补精益血”的好药,都在她好徒弟那里呢! 一路上那么多妖怪想要吃了贫僧来补他们的不足之症,多多准备些,总是有备无患的。 陈唐唐小心问:“还有何功效?补精益血吗?” 太上老君顿了顿,声音有些奇怪道:“啊,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什么叫贫僧有需要!是一路上的妖怪需要! 陈唐唐再次道谢,却仍旧没有出门。 太上老君也诧异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不妨一并说出来。” 陈唐唐便说起自己徒弟因为大梦还魂丹而性情大变的事情。 太上老君淡淡道:“福祸相依,你以为是祸,未必不是福。” 陈唐唐一脸茫然。 突然,脑门“咚”的一声似乎被什么敲了一下。 陈唐唐伸手,那粒敲过陈唐唐的黄色丹药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太上老君笑骂,“不过也好在你不开窍。” 陈唐唐揉了揉额头。 “你啊,焉知他们之前在你表现出来的就是真实性格?也许失去后,才会彰显出真实的性情也说不定。” 陈唐唐一想到自己大徒弟失忆后格外霸道坏心的模样,越发没底了。 “咚”第二粒丹药敲上了陈唐唐的脑门儿,这次是一粒粉红色的。 “你别想太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即便他们几个加起来也动不了你分毫的,毕竟你的身上可是有天运赐福,佛祖荫庇,各路神仙菩萨的加持。” “嗯?”原来贫僧如此厉害吗? 陈唐唐看了看自己柔软的手指,仍旧是没看到这些加持都加到哪里去了,难道是贫僧内力特别厉害? “你走吧,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福气。” 随着话音落下的一粒银色丹药重重敲在陈唐唐眉心。 陈唐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朱砂痣,感觉太上老君的丹药多的可以用来随意抛着玩了,还把她眉心一点当作靶子来使。 “唔,多谢,贫僧告辞。”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股温柔的清风便将她送到了门外。 陈唐唐转身离开,与一个跌跌撞撞跑来的童子擦肩而过。 “嘤嘤,不好了,不好了!”那童子一头撞进宫殿中。 太上老君严肃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第178页 小童子哭唧唧道:“我、我不小心将药装错葫芦了。” “何药装错了?” “就是那碧绿碧绿的养气丹和碧绿碧绿的……” 太上老君顿觉不妙:“和什么?” 小童子支支吾吾:“就是炉子里练废的那一炉丹。” 是练废的大梦还魂丹? 太上老君气急:“我不是命你扔掉吗?” 小童子惨兮兮地吸了吸鼻子:“我、我舍不得,就随便找个葫芦装起来了。” 太上老君以手掩面。 小童子痛哭流涕道:“所以,那一葫芦的长~春丹就这么装进了养气丹的葫芦里,我可以把他们换回来吗?” 太上老君一甩麈尾:“晚了,你换不回来了,因为那一葫芦的养气丹都让我送人了。” 小童子:“……!!!” 太上老君一拍大腿,连声叹息:“天意,都是天意。” 那么一葫芦的让男人上火的药都进了陈唐唐的手里,不是天意还是什么? 陈唐唐出了宫殿的门,便又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因为这座宫殿是孤零零地耸立在一朵云上,她又不会飞,也没有驾云神通,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鹤啼。 陈唐唐扭头望去,就见一只仙鹤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地飞了过来。 直到仙鹤飞近了些,陈唐唐才发现原来这仙鹤背上还托着一个人,只是那人玉冠歪斜,看上去竟有些狼狈。 “太白金星?您怎么如此形容?” 太白金星掩面道:“总算是找到你了,你怎么能轻易离开你徒弟呢?” 陈唐唐无奈:“都是意外。” 太白金星咽了口吐沫:“你可快去看看吧,若是没有你在,那大圣就是开了闸的猛虎啊,眼看着又要惹出滔天大祸了!” 陈唐唐本就忧心自己的徒弟,一听这话,立刻上前:“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太白金星叹息一声:“以后可要记清楚了,万万不可离开你那些徒弟半步。” 陈唐唐:“……” 这不对吧?那贫僧岂不是半点隐私却没了? 太白金星拉着她要上仙鹤。 陈唐唐却顿住脚步。 太白金星急的要命,忙问:“为何不动?” 陈唐唐坦然道:“适才远远望见,你这仙鹤似乎喝了假酒,贫僧实在不敢坐。” 太白金星:“……” 假酒个屁啊! 太白金星气得直哆嗦,脸上却还带着僵硬的笑:“这还不都是你那好徒弟干的好事!” “干的好事?”陈唐唐露出与有荣焉地笑容,“过奖,过奖!” 这不是在夸你啊喂!你们师徒两个能不能别这么毫无自觉! 太白金星指着仙鹤的屁股道:“你看,你好好看看!” 陈唐唐探头望去,只见仙鹤屁股上的白羽尽秃,只露出一个红红的屁股。 “咦?”陈唐唐一脸惊叹,“仙家可真厉害,连仙鹤都是猴变的。” “猴个鬼啊……咳咳!”自觉失言的太白金星忙咳嗽几声,“我这原来可是个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好仙鹤!都是你的徒弟一把火,完蛋了,把它屁股上的毛全烧干净了,连屁股都烤红了。” 仙鹤拍拍翅膀,哀鸣一声,流下了悲伤的男鹤泪。 陈唐唐蹙眉道:“仙家这话……贫僧有些存疑,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说不定……” 太白金星:“……哦,合着我家的仙鹤故意凑到大圣放的火上是不是?” 陈唐唐目光纯净,一本正经点头道:“也不排除这一点。” 太白金星:“……” 好气! “算了算了,先别争论这个,还是快去制止大圣吧,一会儿把小圣二郎招来,那事情可就真的闹大了。” “嗯。”陈唐唐点头。 正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鹤鸣。 红屁股的仙鹤直接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翅膀下,似乎羞于见鹤。 太白金星叹了一声:“怎么又把他招来了?” 陈唐唐一脸狐疑:“谁?” 太白金星瞪着陈唐唐,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气又急又无奈。 陈唐唐温声道:“仙家别急,慢慢说!” 太白金星:“……” 即便他好脾气也要被气死了。 什么人……不都是你招惹的! 很快,那只仙鹤以及仙鹤上仙风道骨的人便来到了眼前,那人也是个熟人,正是陈唐唐拜的兄长——镇元子。 陈唐唐见到了熟人,便扬声道:“哥哥!” 太白金星被这一声惊得是心肝儿乱颤,暗道:造孽,真是造孽啊! 镇元子高冷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斟酌了一下言辞,便轻悠悠唤了一声:“唐妹……弟。” 路人太白金星:“……” 甜,忒甜了,牙都要甜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早些更新,而且又粗又长~ —— 小剧场: 对金角银角 唐唐:你们是我的一对翅膀,哪个也不能少!【渣男理论】 对丹药 唐唐:见鬼了,大梦还魂丹烧坏了就变成了春~药长~春丹,那大梦还魂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70章 “你们这是……” 第179页 太白金星急忙道:“出了些事情,需要唐僧帮忙。” 镇元子瞄了一眼他惨兮兮的仙鹤,眼睛里的嫌弃简直是瞎子也能看到。 “这……真能载人吗?” 太白金星挤出一丝笑:“怎么不能?我来的时候就……” 镇元子看向陈唐唐,微笑道:“不如我载你去?” 比起秃毛仙鹤,当然是镇元子的仙鹤更好了。 陈唐唐没有犹豫,迅速选边站好。 太白金星只得抱着自己凄惨的仙鹤,在前面领路。 那只仙鹤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屁、屁股全都被看到了。 镇元子的仙鹤长鸣一声,像是在嘲笑。 镇元子抓住陈唐唐的手放在自己腰际,低声道:“小心。” 陈唐唐却张着手指根本不敢去抓他的腰。 “嗯?”镇元子轻轻出声。 “不用了,贫僧能站稳。” 镇元子回身,看向神情冷淡的陈唐唐,心里叹息一声,口中却道:“你是在介意什么吗?” 陈唐唐没有说话。 镇元子看着她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指,低声道:“我们两个不是已经结拜了吗?从此,你我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神特么的亲兄弟! 陈唐唐总觉得他的目光刺得自己发毛,根本就不敢随意接话。 见陈唐唐如此拘谨,镇元子无奈,也只能轻轻叹息一声。 飞了没一会儿,就见前面乌烟瘴气的,天空似乎漂浮着白花花的面粉。 陈唐唐忍不住咳嗽起来,脸颊更是泛起病态的红晕。 镇元子望着她的脸颊,目光越发深邃了。 太白金星忙喊:“大圣!大圣!你师父来了——” 一不小心搅入这场混乱中的神仙们也都在这团看不清对方的面粉雾气中喊道:“大圣,你师父来了!” 一时之间,“师父来了”的声音此起披伏。 “什么?师父!”一个冷淡的声音炸响。 众位仙家七嘴八舌道:“对对对,大圣你快去,快去!” 就在几人以为这场混乱就这么结束的时候,雾气中突然传来了“汪”的一声。 “哮天犬!” “小圣二郎!” 太白金星忙道:“不妙!不妙啊!” 陈唐唐也为徒弟着急,她无意间望向了镇元子。 镇元子低声道:“你这样望着我,我怎么会不依着你?” 陈唐唐鸡皮疙瘩都跳出来了,忙问:“哥哥,有什么好办法吗?” 镇元子浮起一个温和而克制的笑容,他深深地望着她:“这就要看弟弟的了。” “贫僧?” 他抬起手,袖子随风飘荡,微凉的指尖正好按在她眉心处。 陈唐唐只觉一阵舒适的清凉,被太上老君敲出来的包似乎在慢慢愈合。 “竟敢对师父无礼!”孙行者的声音突然炸响。 镇元子目光一凉,淡淡斥责:“多事!” 说着,他一挥袖子,面粉造就的雾气迅速袭来,将所有人一并兜了进去。 陈唐唐伸出手,却发现这雾气浓郁的连自己的手掌都看不清楚。 真是糟糕透顶了。 这时,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她随着那只手的力道飘了出去。 是谁? 陈唐唐眯眼看去,可是,除了雾气再也看不到其他。 “尔等胆敢!”镇元子声音愤怒,却越来越远。 咦?握住她手的人不是镇元子? “师父?谁?放了我师父!”孙行者暴怒。 居然也不是她的徒儿? 那会是谁? 陈唐唐想要举起手看看,然而,手却被那人死死攥住。 “阿弥陀佛,不知道这是哪位仙家?” 前面的人没有说话。 这时,前方突然响起“汪”的一声,且似乎有什么朝两人扑来。 陈唐唐心里一跳,刚要提醒,却听前面的人气急败坏一声:“定!禁言!” 那只哮天犬便没了声响。 而且中途她脚下似乎还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软软一团。 陈唐唐:“……” 哮天犬是神犬,没事的,没事的。 她安慰自己一通,而后当作无事发生过。 然而,前面之人却回头叫嚣:“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小心我把你炖了。” 陈唐唐的手一僵。 有些凶啊。 似乎觉察到她的僵硬,那人忍不住气呼呼说道:“我又不是要把你炖了吃了,你怕什么!” 这人气性怎么这么大? “阿弥陀佛,那……多谢施主?” 那人倒吸一口气,似乎被陈唐唐气到了。 陈唐唐一脸无辜。 明明贫僧在才是受害者好嘛。 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何人?” 那人又不吭声了。 陈唐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既然不出声,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突然,一道风声扫过。 那人猛地一扑,将陈唐唐扑倒在身下。 陈唐唐露在外面的手背肌肤却像是被针刺一般,然而,那不是针,是被寒刃带起来的风。 “你还真是狠啊。”身上那人啐道。 陈唐唐立刻朝身上那人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一物,就好像眼前之人是透明的。 第180页 她张开双臂,猛地抱住了此人。 果然,手底下是能够触摸到的,然而眼睛却看不到。 莫非眼睛也会骗人? “啊啊啊!”那人被陈唐唐这么一抱,立刻发出惨叫,“你不要碰我啊!” 陈唐唐:“……” 不知道的还以为贫僧把你怎么了似的,刚刚不是你拉扯着贫僧走了这么远的路吗? 那人对着浓雾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伤了旁人!” 低沉严肃的声音传来:“谁?” 陈唐唐身前的那人突然哼了一声:“凭什么告诉你,等你伤了人,再后悔去吧。” 二郎神冷声道:“无论何人,但凡犯了天规天条都要付出代价。” 陈唐唐在脑海的迷雾中陡然抓住了一条线索,她的直觉告诉她…… 陈唐唐反手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问:“你是……郑玉郎?” 那人悚然一惊,突然将她从云上按了下去。 “啊!” 耳边狂风呼啸,衣摆猎猎翻飞。 她朝凡尘坠落。 陈唐唐以金光护体,好让风刃不伤害到自己,她抬眼朝上方望去,却见一片银色从雾气后闪现,似乎要朝她的方向追来。 正在这时,她坠落的速度骤然一缓,缓缓落进一人怀抱中。 陈唐唐恍惚地望向正抱着她的那人。 他金发飞扬,金眸流光。 孙行者仰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环抱着陈唐唐的胳膊也收紧了些。 “徒儿?” 孙行者低下头,盯着陈唐唐冷冷道:“师父,又丢下了我。” 陈唐唐举起手摸了摸他金发脑袋,笑道:“这都是巧合,等为师为你细细说来,不过,为师已经将九转还魂丹取来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陈唐唐扶住他的肩膀似乎想要从他的怀里跳出。 孙行者无声地收紧了手:“师父,总是这样……” “嗯?” 孙行者自嘲地笑了笑:“奇怪了,我又没有记忆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徒儿……” 他急忙打断了陈唐唐:“此乃高空之上,我怕一不小心伤了师父,师父还是不要随意乱动为好。” 陈唐唐点点头:“那就麻烦徒儿了。” 孙行者“嗯”了一声,驾云而去。 陈唐唐再朝天上看了一眼,发现之前那一道银光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人是谁呢? 走到半路,两人猛地被一红衣男子拦下。 月老忙道:“慢慢慢,大圣,圣僧,我已经研究出来了。” “什么?”陈唐唐探头望去。 孙行者面露不满,稍稍侧身对月老道:“这就是你急急忙忙拦路的原因?” 月老疑惑地盯着大圣。 为什么大圣一副不喜的模样?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陈唐唐拍了拍孙行者的胳膊。 孙行者这才冷声道:“你跟我们来吧。” 三人回到太子府,落进藏有几人的寝种宫。 月老一看床上两人立刻傻了眼,他扒拉着手指算了算去,最后才抖着声音道:“大圣可别吓我啊,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连错了红线。” 孙行者嘟囔着:“把他留在这里也不错。” 陈唐唐问月老:“如果不吃大梦还魂丹,又该如何做?” 月老慢悠悠地捋了一把袖子道:“那就要取心头血来作红线,重新塑一条了。” “会如何?” 月老捋袖子的手一僵:“自然会有一些问题。” 陈唐唐指着孙行者问:“会比他的问题还严重吗?” 孙行者瞪圆了眼睛,死死瞪着月老,看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月老根本连头也不敢抬,只得道:“我的红线之术自然要比什么丹药要厉害,啊,圣僧你也不必担心,大圣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我的只会比之更好。” 陈唐唐忧虑地蹙眉。 算了,为了取经大业,为了徒弟们不成为五感皆废之人…… “好吧,可以一试。” 月老赶紧点头:“行行行,那咱们赶紧开始吧。” 月老让陈唐唐脱下衣服与八戒相对而坐。 孙行者抡起棒子:“你找打!” “哎哟!不敢,不敢啊!”月老急忙扑到陈唐唐身后,躲来躲去,“不必那么麻烦,我现在已经做了改良,只要圣僧露出手腕就好。” 陈唐唐看向孙行者。 孙行者“切”了一声,将金箍棒甩到肩膀上,冷冷道:“早说不就好了。” 月老敢怒不敢言,只得帮忙将八戒扶起。 八戒赤裸着上身,莹白的肌肤上有着适宜的肌肉,既不过多显得厚重,又不过少显得无力。 陈唐唐闭上眼睛,心里却已经习惯了。 这一路上,贫僧也不知道见到多少男人的裸~体了,阿弥陀佛,只要贫僧心内干净,那万般美色入眼都是无碍的。 这样想着,陈唐唐就睁开了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徒弟的脸。 这么一看,自己的徒弟果然生的很好,可谓是:眉目如画,色如春晓,浓淡皆宜,动静皆美。 许是陈唐唐看久了,孙行者在一旁重重咳了一声。 孙行者眼睛一亮,突然提议道:“师父不如看看他的原形如何?” 月老瞥了大圣一眼。 第181页 这大圣的良心有些黑哟,这么好的圣僧可千万别被蒙蔽了。 陈唐唐:“哎?可是,变成原形的话……月老不好找心口的位置吧?” 孙行者目光凉凉地盯着月老。 月老干咽了一下,欲哭无泪道:“能……能。” 孙行者脸上带了些许的笑意:“师父可听见了?” 陈唐唐又问:“为难吗?” 月老对着陈唐唐轻轻点头。 ——为难、为难死了! 然而,他口中却说给大圣听:“不为难。” 陈唐唐满脸不解:“仙家,你的意思是……” 孙行者不满:“嗯?” 月老面如死灰,无表情道:“呵呵,当然没问题啊,来啊。” 陈唐唐露出手腕。 孙行者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对着八戒吹了一口气。 一阵白烟突然冒起,待白烟散尽,床榻上竟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小乳猪,那只粉红色的小猪软弱无力地躺在锦绣绸被上,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只有微微拱起的鼻子里冒出小小的哼哼声。 原本要见自己二师弟出丑的孙行者猛地瞪圆了眼睛。 月老努力憋笑。 嘿嘿,这就是报应啊。 陈唐唐柔声道:“当真是可怜可爱。” 孙行者头皮都要炸了:“师父!” “嗯?”陈唐唐不解地望向他,又微微蹙眉,“徒儿你近来怎么总是喜怒不定。” 说着,她便将洁白柔软的掌心已经探向那只可爱的小乳猪,轻轻抚摸他柔软的鬃毛。 孙行者捂住胸口。 看到这样的场面,他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可恶,那呆子就会讨师父喜欢! 孙行者想了想自己的原形,不由得在心里啐了一声。 要是老孙我变回原形,那有你专美于师父前的份儿! 陈唐唐见二徒弟变成的粉嫩的小猪十分可爱,便将他抱在了怀里。 那粉红小猪受了她的抚弄也仿佛得到了安慰,嘴里的“哼哼”声渐渐消沉了下去。 月老笑道:“麻烦圣僧握住,我要取血了。” 陈唐唐点头。 只见月老的手指在小猪腹部大概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随手一划,它的皮肉便立即破裂,血珠溢出。 月老挑选了其中最红艳的一缕血丝,抽了出来。 他指尖儿滑动,那血丝就好像跟着绣球舞动的龙,随着他的动作转圈,前行。 月老另一只手一挥,一些粉红色的粉末便扑了上去,把那丝血变得更为凝实。 月老看着把陈唐唐包裹的密不透风的金光屏障,随手将陈唐唐手腕处的一些红线扫到其他地方去,而将八戒的枚红线粘在了正好与她血脉相连的部位,就粘在孙行者那根旁边。 他笑了笑,得意地捋了几把袖子。 陈唐唐却觉得他的笑容有些不大对劲儿的样子。 “这样就可以了?”陈唐唐难以置信地问。 月老点头:“可以了。” 陈唐唐喃喃:“那看来似乎比那丸药的副作用小一些。” 月老嘴角的笑容一僵:“不,我有些事情还没有都告诉你,这个……” “师父!”孙行者担忧地靠过来,将月老挤到一边儿,又伸手捏住了小粉猪后脖颈的软肉,“师父您太过操劳了,这些还都是有我来收尾吧。” 陈唐唐确实有些倦了,她微微点头:“那就麻烦徒儿你了。” 孙行者露出浅浅的笑:“师徒一场何必言谢,师父好好休息就是。” 说罢,他便将太子、国王、八戒和月老一起打包丢了出去,还为陈唐唐重新铺床,换被。 陈唐唐感慨:“果然还是你跟为师最久,也最为妥帖。” 孙行者背对着她,金发垂在腿弯处,他低声问:“那师父喜欢吗?” 有人侍奉当然喜欢啊。 陈唐唐真心实意道:“自然喜欢。” 只见眼前的孙行者连迅速变成了一道金光,冲出了房门,门“嘭”的一声合拢。 陈唐唐眨眨眼睛,疑惑地自言自语:“徒儿为何走的这样急?” 贫僧没说错什么啊。 陈唐唐在床上睡了香沉的一觉,这次没有游梦,倒是睡得极为安稳,只是似乎有谁在她的耳边轻轻叹息一声,叹息声里充满了陈唐唐不理解的复杂情感。 她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日头儿高照了。 陈唐唐侧着身子,蹭了蹭被子,却蹭到了一处温暖的肌肤。 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座小小的金山寺,身边仍旧缠着一只粘人的白蛇。 陈唐唐睁开眼,看向眼前人。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人对着浓雾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上了旁人!”【不小心的错字似乎暴露了什么】 旁人:贫僧不是! ☆、第71章 她清澈的目光穿过抖落金粉的光柱,落进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 八戒跪在床前,身子探上床,头枕着陈唐唐的枕头,顺滑的黑色长发蜿蜒曲折,朝她流来,满载细碎的阳光与花露的气息。 陈唐唐似乎还没有理解眼前这一幕,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八戒对着她轻轻笑了一下,像一朵桃花盛开在缱绻的春风中,花瓣掉落,落进缓缓流动的溪水中,风~流荡开清波。 第182页 “师父。”他柔声唤着。 陈唐唐摸了摸手臂:“徒儿为何会在此?” “我正等着师父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按在锦绣被褥上,玉白的脸颊朝她靠近。 陈唐唐一惊,忙向后仰了仰头。 “师父?”他不解地歪歪头,柔顺的发丝从肩膀上滑下,露出松散衣襟下微凸的锁骨。 “咳!”陈唐唐翻身坐起,一脸正经道:“徒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八戒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恍惚做了一场大梦,梦中一切虚无,我无法感受一切,却唯独能体会到师父的气息。” 陈唐唐疑惑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醒来之后,虽然一切记忆都无,不过,师兄都对我说了。” 陈唐唐眼皮重重一跳。 八戒叹息一声:“即便师父不喜我,也没有关系。” 他乖巧地俯下身子,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了蹭陈唐唐放在床榻上的手。 “徒儿你!”陈唐唐简直觉得自己的徒弟脑袋坏掉了。 八戒慢悠悠道:“我总感觉如果离开师父太远就近乎窒息,只有近一些才会舒服。” 陈唐唐:“……徒儿啊,你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八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勉强支着眼皮道:“是吗?可是,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虽然我对师父没有一点记忆,不过,只要闻到师父的气息,我就会感觉到整个人都平静下来,能够安心睡觉了,我想,那个所谓大师兄应该不是骗我的才是。” 你不是一直这么慵懒,随处可睡的模样嘛!跟贫僧有什么关系? 八戒在床上艰难地爬了一下,突然变成了原形,滚进了陈唐唐的怀里。 陈唐唐抱着这头沉甸甸的小乳猪,抿平嘴角。 不要以为贫僧茹素,就不垂涎你身上的肉。 陈唐唐颠了颠八戒的重量。 哦,这沉甸甸的手感,想必肉质极佳。 陈唐唐蹭了蹭嘴唇,提溜着八戒的两条后腿,走了出去。 八戒被她倒悬在空中,却一脸安心地睡去。 陈唐唐一推开房门,就见太子正扶着老国王踏进月亮门。 太子望着老王国一脸孺慕,眼角红红,眼眶含泪,像足了孝子。 可是,陈唐唐仍旧觉得哪里怪怪的。 老国王见了陈唐唐便激动地攥住了她的手,口中道:“圣僧,多谢圣僧救命之恩,此恩无以回报,不如,我将这乌鸡国国王之位让给圣僧您来坐。” 贫僧才不信呢。 太子也随之上前,情真意切道:“是啊,圣僧救了我父皇,就是我们整个乌鸡国的恩人。” 贫僧见没你这个国王,人家百姓也过的挺好。 陈唐唐一脸正气道:“贫僧毕生所愿便是去西天取经,所以,请恕贫僧谢绝陛下的好意了。” 国王感慨:“果然是圣僧!” 太子也连连点头,无意间瞥到了陈唐唐手上的小公猪,便道:“这是圣僧捉来的吗?莫不是圣僧想吃?我这就命人将它好好烹饪。” “不,”陈唐唐只得将这只小猪抱在怀里,“这是贫僧的二徒弟。” 国王:“……” 太子:“……” 国王:“啊,圣僧果然与众不同,想必沐浴在圣僧您的光环下,这只猪也有所感怀。” 喂喂喂,父皇吹过头了啊。 太子嘴角一抽,也顺着国王的意思道:“是,圣僧的猪也非同凡响。” 陈唐唐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的吹捧,径直问道:“不知道贫僧的大徒弟现在在何处?” 国王感慨道:“圣僧的大徒弟便是那位金发金眸,能够腾云驾雾,令人望而生畏的仙家吧?” 太子接着吹捧:“果然,圣僧的徒弟都非同凡响。” 陈唐唐被这些好话弄得云里雾里,只得道:“陛下,不妨直言。” 国王更加激动了:“圣僧果然与旁人不同,直来直往,坦坦荡荡,一身风骨,义胆忠肝,清风霁月……” 陈唐唐难受地按住额角,无奈道:“抱歉,也许是此地的语言与大唐不同,陛下刚刚说的话,贫僧一个字也没有听懂呢。” 国王立刻顿住了,脸色尴尬。 太子用袖子遮住嘴角边的笑意,说道:“圣僧的大徒弟往皇宫去了,说是要打探情况。” “咦?” 正说话间,一道金光突然从天上落下,正好落到陈唐唐的身边。 孙行者淡淡道:“我似乎听到师父在唤我?” 他目光瞥过被陈唐唐抱在怀里的二师弟,眉毛蹙起,一把揪住了猪鬓。 那只小猪嗷的一声,变成了八戒的样子,只是衣领还被孙行者揪在手里。 八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大师兄,好啊。” “好个鬼!你在做什么!” 八戒笑盈盈道:“我在讨好师父啊,你不是说师父讨厌我吗?看到我就恶心的吗?那我就更要抓紧时间讨好师父了。” 孙行者金眸竖起,冷冷斥责:“那我有没有告诉你,离师父远一点!” 八戒好脾气地笑了笑:“咦?有说过吗?我不记得了,可能你说的时候我不小心睡着了。” 连迟钝的陈唐唐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大徒弟快要气炸了。 她立刻伸手握住了孙行者的胳膊。 第183页 孙行者看着陈唐唐,火气渐渐消了下来。 八戒则凑向师父,声音低哑:“师父,能不能不讨厌我?” 他抱住陈唐唐的手臂,哈着腰,将脸颊贴上了她的手背,桃花眼眯起波浪纹,好似在享受。 “放开!”孙行者厉声道 八戒不动。 “这可是你自找的!”孙行者抡起金箍棒。 一旁的国王和太子脸都吓白了,显然在陈唐唐睡觉的时候,孙行者不知道对两人做了什么好事儿。 陈唐唐突然出声:“等等!” 孙行者犹豫,正想着——要不要装作自己手滑,先打一下再说? 然而,这时,陈唐唐的眼神投了过来。 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他的想法似乎无所遁形。 孙行者握紧金箍棒,手背青筋暴起。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总是护着他! 孙行者誓要问出缘由,于是,一双金眸冷冷地注视着陈唐唐,黑沉沉的情感犹如漩涡一般迅速搅动。 陈唐唐双手一合,恍然大悟道:“贫僧明白了。” 孙行者:“……???” 陈唐唐伸手摸了摸紧紧贴着她的八戒,目光慈悲又怜悯:“徒儿,你不要跟你师弟一般见识,他的脑子现在不大清醒。” 孙行者:“等等,师父,我没听懂。” 陈唐唐抬起头,解释道:“这想必就是月老所说的弊端了。” 孙行者立刻叫嚷起来:“师父,你别被他骗了,他就是想要占你的……” “徒儿,不信的话,与为师试试如何?” 孙行者咬牙道:“我一定要让师父识清他虚伪的模样,试试就试试。” 陈唐唐又望向一旁的父子。 国王道:“圣僧如果不介意的话,寡人可以看看吗?绝对不打扰到圣僧您施法。” 你把贫僧当成什么了! 太子含着笑意道:“我也很想看看仙……咳,圣僧的表演。” 陈唐唐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杂耍的,还是驯兽师的那种。 陈唐唐对孙行者道:“你制住你师弟,将他慢慢扯开。” “好咧!”孙行者爽快地应了一声,搓了搓手掌,一把扭住了八戒的胳膊。 陈唐唐几乎听到了“咔嚓”一声。 你俩同是动物,相煎何太急? “慢慢朝后退。” 即便八戒努力挣扎,孙行者仍牢牢地制住他。 孙行者一步步朝后退,眼见着——离师父越远,八戒的脸就越是青白,像是失去了大量血液。 孙行者道:“你别装!” 八戒无力地垂着头,挣扎的力气减弱。 孙行者暗觉不妙,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只感受到他的心跳越来越缓,近乎骤停。 “师父……”孙行者看向陈唐唐。 陈唐唐点头:“回来吧。” 孙行者又架着八戒接近师父,手却没有松开。 八戒离师父越近,心跳便越是欢快,脸上也重新恢复了血色。 陈唐唐轻声道:“原来以心头血制红线是这个样子的。” 孙行者握紧拳头,拳头“咯吱咯吱”作响。 这个月老! 若是我……是不是也能离师父更近一些?不会再与师父分开? 这时,陈唐唐却对着孙行者微微一笑,口中道:“幸好徒儿你服用的是丹药,而非以心头血作红线。” 孙行者微怔。 为何?为何这样说?难道我还比不上他吗? 他心中充斥着一股暴戾的怒火。 陈唐唐神色平静,轻声道:“以徒儿你的性子,怕是最受不了这样的束缚吧?” 孙行者呆呆地望着她,一双恍若烈日熔金的双眸倒映着她清俊的身影。 陈唐唐抬手,拂过手臂上的箍儿:“这个紧箍咒也不是该带在你的头上的。” 孙行者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陈唐唐的目光有天空,有大海,有着一切美好的存在,她歪歪头,阳光从她的耳垂下擦过,光晕将她整张脸照得熠熠生辉,而她则在光晕中微笑。 “因为,你是齐天大圣,天大地大你最大,当初自封此号,你不就是这么想着的吗?” 徒儿,你有金眸金发,但是,为师觉得最耀眼的还是你那颗比天高的心。 孙行者呆愣在原地,整个身体被一股温柔又炙热的情愫塞满。 八戒靠在陈唐唐的身上,睁开了眼,笑道:“师父好偏的心,难道我就是喜欢受束缚的吗?” 陈唐唐摸摸他的脑袋:“八戒,这得要你问问自己了。” 八戒弯了弯眼睛,轻笑道:“徒儿不知道。” 陈唐唐不再与徒儿为这些小事纠缠,转而道:“眼下应该让真国王回归正位才是,徒儿,你又去探了皇宫,可曾发现什么?” 孙行者道:“那假皇帝倒是扮演的挺像,不过嘛,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唐唐不解:“此话何意?” 孙行者挠了挠脸颊,避开视线道:“就是假皇帝似乎有男人那方面的毛病……该不会这也是来自扮演吧?” 孙行者怀疑的视线投向真国王。 真国王气红了脸:“那一定是那个妖道故意搞的鬼,想要败坏寡人的名声,寡人好得很!” 说着,他用力地拍了一下太子的后背,挺起了胸膛。 第184页 孙行者点头:“那就是假皇帝自己的毛病了,他最近似乎也想要努力治好这病呢,偷偷吩咐御医为他寻灵丹妙药。” 真国王愤恨道:“岂有此理。” 八戒微笑道:“不过,陛下最起码可以安慰自己,自己的头上似乎没有被带上绿帽子呢。” 真国王看向陈唐唐:“圣僧!” 求您快管管您的徒弟吧! 陈唐唐却没有接收到真国王的眼神,而是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扮作献上灵药的。” 太子附和:“对,送药的高僧。” 孙行者点头:“倒是也可以。” 国王问:“那该用什么假装灵丹妙药呢?” 陈唐唐的背脊一僵,表情不大自然。 到时候,贫僧该不会要这样—— 陈唐唐:“陛下,贫僧给您送灵丹妙药来了。” 假国王:“好好好,什么药?在何处?” 陈唐唐:“就是贫僧啊,您看,贫僧的唐僧肉可是治疗男人阳~痿的好药啊!难言之隐?腰虚酸软?一丸唐僧肉,通通都搞定。多少男人梦寐以求,多少妇女翘首以盼。不孕不育?快来……呸,快吃一口唐僧肉!” 不行!不行!不行! 贫僧可丢不起那人。 突然间,陈唐唐的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 在场的众人一脸懵。 这是怎么了? ☆、第72章 “师父?” “圣僧?” 陈唐唐猛地回过神来,轻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贫僧这里有一些从太上老君那里取来的强身健体丹药,倒是可以当作灵丹妙药献上。” 众人都同意了这个主意。 太子道:“不如父皇也一同去,而后在众人面前揭穿那个妖道的把戏。” 国王有些迟疑。 孙行者冷哼一声:“怕什么?是怕我护不了你们周全?” 国王笑道:“仙家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寡人当然相信诸位,只是应该如何混入呢?” 八戒终于将自己从师父的手背上撕了下来,双手拢了一下头发,笑道:“很简单,就说你是我们师父的徒弟好了。” 国王点头:“好好好,那就麻烦圣僧了。” 陈唐唐低声道:“阿弥陀佛,能够帮助到您,亦是贫僧的荣幸。” 太子目光一转,笑道:“那我也一同前往好了,以防有变。” 定下计划后,众人决定明日一早便前往皇宫。 国王却盯着陈唐唐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陈唐唐询问:“不知陛下有何事?” 国王看看太子,又看看陈唐唐的几个徒弟。 太子眯起眼睛,笑着道:“那儿臣先退下了,几位仙家不妨跟我来,我要设宴好好款待。” 孙行者的金眸冷淡地盯着太子,一副“你做过什么好事,你心里明白”的姿态。 八戒则笑呵呵道:“抱歉了,我可是一时一刻都离不了师父呢。” 孙行者面色不耐:“你也给我闭嘴,你以为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八戒温柔道:“值不值得炫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师兄你可是羡慕的要紧。” 孙行者眼眸中“蹭”的一下冒出了火光。 金眸与黑眸对视,似有雷电交加。 国王则偷偷对陈唐唐道:“圣僧能往这边来吗?” 陈唐唐点头。 两人寻到一处僻静地。 国王捂着脸道:“寡人虽然吃了九转还魂丹,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死的久了,还是觉得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 陈唐唐淡淡道:“陛下多多运动,多多喝水,自然会好的。” 国王更加急迫道:“可眼下不是有最简单的法子吗?” “简单的法子?”陈唐唐目露不解。 国王急了:“圣僧!寡人会封圣僧为国师,以后圣僧就与寡人平起平坐。” 陈唐唐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 贫僧连你假惺惺推辞的皇位都不要,又怎么会要一个区区国师之位? “阿弥陀佛,贫僧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国王简直都想要动手抢了,可他的手伸到一半突然响起了她徒弟的神通,手掌忍不住攥紧,直截了当道:“圣僧你手里不是有太上老君送的丹药吗?” 陈唐唐道:“确实如此。” 国王眼里一亮,露出垂涎的神情:“那能否请圣僧给朕一颗,朕愿意用任何作为交换。” 这可是真正的仙家灵丹啊! 陈唐唐抖了抖袖子,那一袖子的仙丹沉甸甸的,终于能够减轻一些负担了。 陈唐唐的手探进衣袖中,随手抓了几颗。 国王连声道:“寡人不要多,不要多,一粒就够了,定然不会让圣僧你为难的。” 啊?就一粒啊。 陈唐唐只得又摊开手,将抓好的丹药重新倒了回去,捻起一颗递给了国王。 国王整个眼睛都被那粒翠绿翠绿的丹药染绿了:“瞧瞧,瞧瞧,仙家的丹药果然跟那些骗人的道士炼得不一样,连颜色都不一样!” 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那枚丹药:“多谢圣僧,寡人定然不会忘了圣僧的大恩大德。” 这有什么可大恩大德的? 陈唐唐挥了挥袖子:“陛下不必如此,这都是小事。” 第185页 赐予如此珍贵的丹药还说是小事。 国王凝视着陈唐唐,觉得她越发一副高人风范了。 还没等他品味完高僧的风采,一转眼,两个身影便挡住了他的视线。 孙行者抱着胳膊,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八戒脸上带笑,却让人脊背冰凉。 国王扭头:“寡人这就走,这就走,就不打扰你们师徒了。” 国王飞快离开。 八戒刚要转身,孙行者却一棒抽出拦在了他的面前。 八戒眯起桃花眼:“大师兄。” 孙行者一脸冷:“二师弟。” 八戒道:“我虽然失忆了,可一身的本事却没忘记。” 孙行者冷冷道:“那正好,你我就在这里比划比划。” 陈唐唐无语地看着又斗起来的二人,为什么感觉他们失忆之后的战火和敌意比失忆之前更旺了呢?明明他们没有之前的任何记忆啊。 算了。 陈唐唐转身走开,将两个徒弟抛在身后。 等八戒突然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两人才发现师父不见了踪影。 “就怨你这呆子。” “该是大师兄这颗猴头菇不安分。” “你找揍。” “呵呵。” 翌日,太子为陈唐唐找了件华丽的袈~裟,让国王带着斗笠跟随在陈唐唐的身后。 八戒站在离师父十分近的位置,轻声道:“师父没有别的袈~裟了吗?为何衣服还要人送?若是我给师父做一件,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穿,我也曾经……” 孙行者皱眉:“你闭嘴吧,就你话多,衣服算什么,等我到天上找织女帮师父你做一件。” 八戒“呵呵”:“你怕是又威胁人家吧?” 陈唐唐心里叹息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贫僧是有衣服的,只是当日因为一些意外都被你们卷走了。” 孙行者掏了掏耳朵:“那肯定不是我,太可恶了,居然敢偷师父的衣服,是呆子你干的吧?” 八戒微笑:“我还说是大师兄你偷藏,想要偷偷做些什么呢!” 陈唐唐:“……” 阿弥陀佛,贫僧就暂且当作听不懂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什么,异口同声道:“师父,剩下的那两个徒弟也不用找了,定然是他们两个分了师父的衣服财帛跑路了。” 陈唐唐:“……” 为师真是看透你们了。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来到了宫门前,正好赶上上朝的时候。 太子上前与侍卫交谈,不大一会儿,宫里便传来旨意,让唐僧师徒一行入殿觐见。 几人穿过甬道,步入宫殿。 陈唐唐神色平静,双手合十,即便周围景致富丽堂皇,依旧没有施舍一眼。 几人站在大殿之上,耳边传来大臣们的窃窃私语声。 “你就是来自东土大唐的和尚?”一个温和的声音从玉阶上飘下。 陈唐唐猛地想起误入龙帐的那一夜。 国王应该没有看清她的脸吧? “不如走近一些,让寡人好好看看。” 也许是人间的经验不足,孙行者和八戒二人都还没有觉察到什么的时候,太子突然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玉阶上与他父皇一模一样的男人。 陈唐唐走上前来。 孙行者戒备地盯着那个假皇帝。 陈唐唐以为靠近一些,就是站在玉阶之下,没想到,那个假国王又道:“走上玉阶。” 这下子连大臣们也露出惊异的神情。 太子猛地跨前一步道:“父皇,这与礼不合!” “寡人就是礼。” 太子又上前一步:“父皇,您万不可如此。” 假国王露出威严的神情:“寡人的太子果然是长大了啊,居然都敢反抗寡人了。” “唐僧,上前。” “父皇!” “寡人到是要看看,今儿个谁还敢拦着寡人!” 大臣们看看铁青着脸、火冒三丈的国王,又看了看捏紧拳头、寸步不让的太子,都没有弄懂这父子俩到底上演的是哪一出? 哦,就为了一个美貌和尚,皇室父子反目成仇? “来人,快来人!”假国王边说着边走下台阶,似乎想要靠近陈唐唐,“快将这个逆子,给寡人拉下去。”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动。 太子却动了。 只见他撸起了自己的袖子,扬起一个白玉圭就冲着假国王的面门砸了过去。 假国王猛地拽住了陈唐唐的手腕,却没有躲闪那个变成凶器的白玉圭,只听“嘭”的一声,他的脑袋被开了瓢,鲜血糊了一脸。 陈唐唐懵了。 你们这是在搞哪一出? 大臣们也懵了。 合着你们两父子为了争抢一个和尚,挣的是头破血流? 啧啧,真是丢人都丢到东土大唐去了。 眼前这混乱的一幕,让大臣们都看不下去了。 太子指着假国王道:“你们看那白玉圭,这是国王才有的东西,这里这个国王是假的,真的国王在这里!” 真国王摘下斗笠。 大臣们更晕圈了。 孙行者直接蹿了上去,抡棒横扫:“你这妖人速速放了我师父!” 假国王微微一笑,却夹着陈唐唐撞破殿顶,飞了出去。 第186页 “站住!”孙行者当先追了过去。 八戒捂着心口,也追了上去。 国王、太子和大臣们看着这一场神仙打架,看得是目瞪口呆。 突然,有个侍卫指着柱子道:“这里似乎写了什么字!”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那柱子上写明了这个假国王的真实身份,原来他并非什么妖道,而是文殊菩萨座下的青毛狮。国王曾对文殊菩萨不敬,这青毛狮才下凡,将国王投入井中,小惩大诫。 大殿这边先按下不提,天上这边,再次被带走的陈唐唐却是一脸无语。 为何受伤的总是贫僧? 陈唐唐抬起头,还没看到人脸,却先看到一缕青色发丝。 哎? 她仰头望去,只见那位假国王已经变了一番形貌,他容颜俊美,青眸青发,身材更是健美,伤也不见了。 这……是妖怪吧? 陈唐唐沉声道:“阿弥陀佛,莫非你也是来吃贫僧的?” 听了她的话,那人先是一怔,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我也很想吃掉你,可是不行啊。” 陈唐唐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颗长春丹来。 “这是何物?”他修长的手指接过她的丹药。 陈唐唐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希冀:“你试试这个,这个可比贫僧的唐僧肉要有用得多。” 他微微一笑,毫无防备地将那颗药丸塞进了嘴里,仰头咽下。 陈唐唐认真地观察着他,连声问:“怎么样?怎么样?” 他感受了一下:“没什么作用。” “哦——”陈唐唐失落了。 莫非不好用? 他不忍见她失落的神情便忙道:“有效果,有效果,我似乎感觉到小腹热热的。” 陈唐唐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看来贫僧是有救了。 他看着陈唐唐的笑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道:“来,我带你,好好看看这天下。” 说着,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头青毛狮子。 好多的毛! 陈唐唐骑上了他,轻轻抚摸着他的毛发。 他则后腿一蹬,踩云而行,驮着她一路向西去了。 四个腿的生物到底比两条腿的要快。 眼看着距离越拉越远,孙行者对八戒道:“你快变回原形,让我骑着。” 八戒一脸无语:“你见过猪跑的比狮子快吗?” 孙行者冷冷道:“拿出你虎口脱险的拼命劲儿。” 八戒:“呵呵,师弟我做不到啊。” 孙行者:“呸,废物,要你何用?” 八戒“啧啧”两声:“你行你上啊,不行别逼逼。” 然而,正负着陈唐唐神行千里的青毛狮子却越来越不对劲儿。 陈唐唐手下毛发也布满了汗水。 “你可有事?” 青毛狮子趴在一块云彩上,委屈地嗷了一嗓子。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丢脸了,还是在她的面前? 陈唐唐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就像是抚摸着一只大猫。 青毛狮子怯怯道:“我平时不这样的,我能跑很久呢。” “嗯嗯,贫僧知道。” 你是一只有难言之隐的狮子嘛。 青毛狮子觉得她的眼神儿不大对劲儿,却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偷偷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说明一下,这篇文绝对按照晋江的要求来写,所以,不能与真实的神仙产生超越的关系,也不会有过分的描写。然后,这篇文的结局是无CP,对,人家唐唐是个要成佛的好和尚。最后,请小仙女关注一下我的微博,一旦有事情,最起码还有个我可以通知到你们的地方~ 以上,飞扑,抱住大家。 PS:名着性转系列最少还有两本呢。 ☆、弟73章 青毛狮子将自己鼻头抵在毛茸茸的爪子上,好像十分羞愧的样子,可他那双兽瞳都烧红了。 陈唐唐不解。 莫非药力太足了?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松软的狮鬃。 青毛狮子猛地一哆嗦,身体越发难受起来。 就像是一锅烧热的油里溅入了一滴水,热锅腾地一下就炸了,然而,锅盖却盖得紧紧的,没有任何能让气体溢出去的地方,炸出的热气便又重新闷了回去,闷的它整个身体瑟瑟发抖,血管一寸寸开裂,身躯灼热滚烫。 他在云上了打了个滚,却愈发难受了。 这是怎么回事? 陈唐唐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太上老君给错药了? 正在这时,急急追赶的孙行者和八戒也赶了过来。 八戒直接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了陈唐唐,将她拉开。 孙行者则不管不顾一棒子挥下。 “大圣,且慢!”云层中传来一声。 孙行者没有理会,打算一鼓作气揍下去。 陈唐唐忙道:“徒儿,住手!” 孙行者捏紧金箍棒,手背青筋爆出,他的手颤了颤到底没有敲下去。 青毛狮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离孙行者远远的。 这时,万道金光从云后洒下,照着一朵彩云,彩云上端坐的正是文殊菩萨。 陈唐唐双手合十,朝菩萨行礼。 文殊菩萨含笑点头。 孙行者冷着脸问:“菩萨为何在此处?又为何阻止我打杀这个妖怪?” 第187页 文殊菩萨道:“大圣误会了,这并非妖怪,而是我座下的青毛狮子。” “既然是菩萨的,怎么不看好?也不栓条链子什么的……”孙行者仍旧是一脸不快。 文殊菩萨轻轻一笑,看向陈唐唐道:“他也是领了佛旨才下凡的。” 青毛狮子将自己毛茸茸的大脸埋进爪子间,一动也不动。 文殊菩萨继续道:“他对你也没有坏心。” 陈唐唐:“贫僧知道。” 文殊菩萨看着青毛狮子难受的模样,诧异道:“这是……” 陈唐唐有些尴尬。 青毛狮子却闷声道:“没事,我没事,大概是跑岔了气。” 文殊菩萨:“……真是难为你了。” 陈唐唐师徒三人与之告别。 等三人不见之时,文殊菩萨才无奈道:“你也知道自己的情况。” 他挥了挥手,青毛狮子发烧症状便消失殆尽。 可是,它还是蔫头耷脑的,没有神采。 “你让她骑上你,看到这西行的一路,也算是报答了她,你怎的该是放不开?” 青毛狮子喃喃道:“菩萨,道理我都懂,可是,如果我能控制得了自己,就不会是头狮子。” 即便是人,也很难能控制住自己的所有思想和行动。 文殊菩萨道:“可是你是个被煽了的……” 考虑到青毛狮子的自尊心,文殊菩萨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走吧,你须知道:万事皆空,万物皆无。” 青毛狮子低低应了一声。 彩云渐渐飘远。 这边,陈唐唐师徒三人重新回到乌鸡国,几日休整后,便准备倒换文牒,重新踏上西行之路。 国王一脸兴奋地接待了他们,他的精神极度亢奋,眼球中还有血丝。 “哈哈,圣僧何不在乌鸡国内多待几日,寡人好好好款待圣僧。” “阿弥陀佛,多谢陛下好意,可是贫僧要去西天取经,不能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 “那圣僧从西天回来时,一定要在我国多多休息几日。” 陈唐唐面色高冷,并未应他。 国王依旧兴奋地手舞足蹈:“圣僧可还缺什么?缺少什么尽管说!” 陈唐唐摇头:“贫僧什么都不需要。” 国王“啊”了一声:“那也太可惜了,寡人还想要好好感谢圣僧你。” 陈唐唐沉稳道:“陛下造福万民,常怀慈悲之心,便是对贫僧的的感谢了。” “圣僧不愧是圣僧。” “阿弥陀佛。” 国王越说越兴奋,拉着陈唐唐的手不放,言谈间似乎有些眼前不搭后语。 陈唐唐垂着眼听着。 太子此时却突然伸手扶住了国王:“父皇,圣僧该启程了,您也该回宫休息了,这么多年您被困井底遭受折磨,该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太子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之前陈唐唐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的。 国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兴奋的神色逐渐变得寡淡、颓然,他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道:“那太子你替寡人好好送送,寡人先去睡一觉。” 太子垂下头道:“儿臣知道了,父皇好好休息。” “嗯。”他又打了个哈欠,甚至腿都在打颤。 奇怪了,之前刚刚救醒国王的时候,他的精神都要比现在好。 陈唐唐扭头去看自己两个徒弟,孙行者倒是一脸无所谓,八戒则冷笑一声。 太子送走国王后,回来微笑道:“让圣僧久等了。” 陈唐唐低声道:“并无。” 太子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陈唐唐,就在孙行者放下抱着的手,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太子才出声道:“圣僧真的不能再为我多留一段时日吗?” 孙行者暗啐了一声。 这什么乌鸡太子忒不要脸了! 八戒笑呵呵道:“太子殿下,我们毕竟还有正事在身。” 太子看都没有看那两个徒弟一眼,只是盯着陈唐唐:“那回来呢?回来之后你可以一直留在乌鸡国吗?让你的徒弟把你们的经书送回去就好。” 陈唐唐神情不动。 太子低声道:“我知道荣华富贵无法动你心,可是……” 陈唐唐淡淡道:“没有可是。” 她的神情冷的犹如昆仑山上的积雪,没有给他一点希望。 太子的心沉进了冰河中。 他捏着鼻梁,一副难受至极地模样,口中喃喃:“好……好啊。” “还是由我送你出城吧,也不枉费我们的一场相识。” 太子命人备好马匹和食物,与陈唐唐并肩出城。 太子伸手要去牵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出城没多远,马匹突然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太子忙道:“圣僧你看,连马也不舍得走呢。” 陈唐唐:“……” 你可真好意思说啊,太子殿下,你的心思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陈唐唐道:“那贫僧就不要马了。” 太子蹙眉,脸色难看。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太子突然道:“你看我这脑子……我忘记叫人帮圣僧你装水了,不如我们折返如何?” 陈唐唐:“不用,贫僧自有办法。” 太子更加急躁了,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眉眼间的神情阴沉下来,他轻笑一声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父皇的精神似乎不大好?” 第188页 陈唐唐还没有说话,八戒立刻抢着道:“那不是很正常,毕竟在井底困了那么多年。” 太子轻哼一声:“昔日的国师大人倒是对我父皇很不满嘛,我父皇还没有除掉你的国师之位,你就这样妄议君上,未免有些不好吧?” 八戒眯起桃花眼。 太子转向陈唐唐:“当然,看在仙……圣僧的面子上,我不会向我父皇参他一本的。” 陈唐唐抬头望向太子,不解地问:“殿下想要做什么?” 太子上前一步,低下头道:“我想要什么,姐姐不是很清楚吗?” 他笑嘻嘻地想要将手指搭上陈唐唐的肩膀。 突然,一根金灿灿的棒子顶上太子的鼻尖儿。 孙行者歪头道:“我打死过妖怪,打死过神仙,今儿个想试试打死个太子是什么滋味儿。” 太子猛地僵住了,额头上现出细密的汗珠。 孙行者张开嘴,狞笑道:“是不是你的骨头更脆啊,嗯?” 他身上自带的煞气,令人头皮发麻。 太子攥紧双手,猛地与陈唐唐拉开了距离,也避免了金箍棒继续顶在他鼻子上的处境。 太子整理了一下衣衫,重新抬头,又露出那副矜贵傲慢的神情。 真不愧是储君,居然这么快就调整好了。 陈唐唐安静地看着他,看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咳,我可要多谢圣僧你送的药了。”太子扬着下巴,眯着眼睛笑。 陈唐唐迟疑道:“不客气。” 太子笑容一僵,又再接再厉道:“虽然绿色的丹药不好练,但也并非没有。” 陈唐唐问:“太子你也需要一丸吗?” 太子:“……” 八戒幻化出一把折扇,偷偷遮住自己微笑的唇。 太子怒道:“你还没有明白吗?陛下今日精神不济是因为已经服用过丹药,但是……” 太子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突然自袖子里取出一枚翠绿的丹药出来。 他两指夹着那枚丹药,在她面前一晃而过。 “怎么样,你看到了吧?在不久的将来这整个乌鸡国……” 陈唐唐仍旧满脸迷茫:“抱歉,贫僧没有明白太子的意思。” 八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太子怒极。 八戒却慢条斯理道:“大师兄,咱们还是与师父速速上路吧,师父,您说呢?” “哦,”陈唐唐朝太子点头,“不必相送,后会无期。” 太子:“……” 你是故意往我心口捅刀子是吧? 孙行者护着陈唐唐远去,八戒则停留在太子面前。 太子一摔袖子,怒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滚!” 八戒慢悠悠道:“殿下不要以为乌鸡国很大,与大唐相比,你们只是一粒乌鸡蛋而已。” 太子气急,一拳朝八戒揍去。 八戒则驾云而起,笑眯眯道:“而且,你只是一介凡人,居然还敢肖想师父?你怕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吧?” 太子一怔,后脖颈发凉,整个后背开始冒冷汗。 威胁完的八戒笑着离开了。 太子攥紧拳头,抵着额头,无声喃喃:“如此一别,不知可有再见之日,凡人……凡人啊……” 他不甘心! 究竟这乌鸡国的太子做了什么,又将做什么,都是后话了。 眼下,陈唐唐师徒三人正走在林荫路上。 两个徒弟将太子送的食物全都扔掉了。 孙行者道:“师父莫慌,我一个跟头就是十万八千里,总能给师父找来好吃的,他们这些东西不知道下了什么料,不要也罢。” 八戒点头:“这山间都是山珍野味,我定能为师父烹饪出美味的食物来。” 陈唐唐知道自己徒弟的神通,自然也没有在意他们两个的做法。 只是,她好奇问:“那太子的话究竟是何意?” 八戒一顿,柔声道:“师父不入凡尘,又与皇家隔得远,自然是不明白这些腌臜事儿,不明白也好。” 陈唐唐点头。 孙行者冷声道:“总之,师父记得那太子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了,以后可要绕着乌鸡国走。” 陈唐唐点头,无奈道:“咱们不是一路向西行吗?贫僧总不至于迷路到掉转头,重新回到乌鸡国。” 八戒一僵:“不知为何,明明师父说的话没有问题,我却莫名有些不安。” 孙行者深有同感:“嗯。” 陈唐唐:“……” 你们两个是有多么不相信为师啊,就连失忆还记得这一茬! 师徒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大徒弟会为她努力找来最甜的果子,二徒弟则会在野外,用简陋的食材为陈唐唐烹制难得的美味。 两个徒弟都尽力想要让陈唐唐暂时先不要想起那两根蜡烛,不,那两个师弟。 要师弟做什么?有他们不就够了嘛! 当然…… 孙行者和八戒对视一眼。 如果那个可恶的家伙也不在就好了。 这天,八戒正用从金角银角那里得来的能够冒火芭蕉扇扇火,火堆上是一片薄薄的石头,石头上则放着一块豆腐,他正通过加热石头,来煎豆腐,混着香料的煎豆腐香气慢慢逸散在林子里。 陈唐唐认真地看着他做饭,身旁还有一个用石头削成的小锅,小锅架在火上,正“骨碌骨碌”煮着蘑菇汤。 第189页 孙行者则蹲在一块石头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跳了起来。 他如此急迫的动作惊到了陈唐唐和八戒。 “何事如此急迫?” 孙行者蹙眉道:“有妖气!”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徒儿的手艺真不错。 八戒:比大师兄厉害吧?其实,师父有我就够了。【谄媚状】 孙行者:……喂,我在呢! ☆、第74章 八戒放下手中的食材,挡在了陈唐唐面前。 孙行者蹙眉道:“妖气好像又没了。” 八戒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道:“要你何用!” 孙行者冷冰冰道:“你还不是像个瞎子一样,那么浓郁的妖气都没看到。” 八戒方才确实因为专心给师父做饭,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孙行者转身面向陈唐唐,神情与方才怼八戒时截然相反,温声道:“师父,咱们还是快些吃完离开吧,此地多草木,阴气颇重,我怕此地有大妖在。” 孙行者又望向远方:“大妖怪通常有各自的神通。” 饶是陈唐唐不在意身外之事,可这一路上被妖怪抓住的次数太多,即便最后都平安无事,她也不想再遭遇一次这些提心吊胆的事情了。 “徒儿说的对。” 八戒虽然背地里会跟孙行者互怼,可在保护师父这件事情上,两人是一致对外的。 八戒迅速做好食物,三人简简单单吃了一餐,便决定上路。 “师父累吗?不如我背着师父?”八戒笑眯眯地提议。 孙行者“呵”了一声:“就你那副病怏怏的样子?我怕你不小心把师父扔到地上。” 八戒微笑:“大师兄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师父很重喽?都能将我这样一个汉子压倒?” 陈唐唐:“……” 为师怎么听着你这话不对啊。 什么叫压汉子? 孙行者却立刻道:“你休要挑拨离间。” 八戒继续微笑:“那大师兄的意思是——你能背师父?” 孙行者扬着下巴,金发飞舞:“你背得,难道我就背不得吗?” 八戒比量了一下孙行者的身高,其实两人都比陈唐唐高很多,只是八戒还是比孙行者抽长些许。 孙行者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气得脸都红了。 陈唐唐无奈道:“贫僧自己走走就行了,你们两个不必争吵。” “师父!” “师父——” 两人同时出口:“你会累的。” 但是,任你们这么争吵下去,贫僧不仅耳朵累,还心累。 正在这时,远处的林子里似乎传来了一个稚童的求救声。 陈唐唐“哎”了一声,顿住了脚步。 孙行者和八戒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一人架住陈唐唐的一只胳膊,大步甩开,匆匆前行。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一溜烟儿跑远,直到将求救声甩到身后才停下来。 孙行者道:“这里是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人家?又怎么会有稚童?更遑论我方才见到了一团红色的妖气,可见那必然是妖怪设下的陷阱。” 八戒也道:“虽然大师兄很多时候独断专行……” 孙行者:“喂!” 八戒:“……不过,这次却说得极为有道理,师父,为了你的安全照想,还是不要理会这些声音为妙,我之前都听说了,这些妖怪会变成女人勾引男人,还会变成孩童妇孺引起路人恻隐之心,从而吃掉凡人。” 陈唐唐听了他们的话,点头道:“徒儿说的都有道理,恻隐之心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见世道多艰,只是,若是所有人都因为防心,而无恻隐之心,那这世道又会变得如何呢?” 孙行者和八戒同时看向他们的师父,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那是一种温柔的无奈,怜惜后的心疼。 陈唐唐疑惑地挠了挠脸颊:“贫僧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徒儿为什么会露出这么一副麻酥酥的表情。 八戒温柔一笑,眼波醉人:“没有,师父怎么会奇怪?” 孙行者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师父,冷冷“嗯”了一声。 八戒笑着打趣:“我猜大师兄的脸现在一定红成了他屁股的颜色。” “你这呆子就舌头长,都可以给师父炒一盘猪舌头了。”孙行者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没有转回头。 陈唐唐嘴角含笑,双手合十,又接着刚刚的话道:“为师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为师也不一定能做到,所以,每次听他们唤为师圣僧,为师就臊得慌,不过,再细想,为师觉得他们这声尊称,不是给为师的,而是给为师背后大唐的。” “果然,还是要早些取到真经……”然后,回大唐养老去。 孙行者和八戒听了她这番话,兴致却没有之前高昂了。 孙行者抡起棒子随手扫开拦路的枯树,八戒的脚底也碾碎了一块略大些的石头。 陈唐唐却全然没有感受到这种诡异的气氛。 八戒的手背偷偷地一下又一下蹭着陈唐唐的手背,嘴上道:“师父,您有没有想过,等取到真经,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救命啊!救命啊!”急促的求救声打断了八戒的话。 八戒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第190页 孙行者冷声道:“师父可听见了?之前这求救声被咱们甩在了身后,现在又到前面来了,可见是那个妖怪不死心。” 三人又加快脚步,再次将这道求救声甩到身后。 “这妖怪还会再出现吗?”陈唐唐问,“他的诉求究竟是什么?也是要吃贫僧的肉吗?” 八戒道:“我会让那妖怪连师父的一根毫毛也碰不到。” 孙行者凉飕飕地瞥了八戒一眼。 八戒问:“大师兄,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孙行者道:“看你什么时候被打脸。” 八戒“哦”了一声:“我被打脸的话……师父岂不是被妖怪捉了去?莫非这是大师兄所期待的?” 孙行者真是恨得牙根痒痒,他怎么又被那呆子带进沟里去了。 八戒洋洋得意一笑,眼角带喜,似乎在说“承让承让”。 “救命啊!长老,救命啊——” 这次,求救声更近了。 “这次居然还点名了师父,真是欠教训!”孙行者冷静地搓了搓手,抡起了如意金箍棒。 陈唐唐劝道:“且看看。” 陈唐唐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路边突然有人欢喜地叫了一声:“长老!” 陈唐唐往那里一看,立刻捂住了眼睛,口中不住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设局的妖怪:“……” 这和尚脑子有病吧?怎么不来救人? 孙行者和八戒行跑到陈唐唐身旁,定睛一看。 孙行者怒火中烧:“呸,你这妖怪好不要脸!” 八戒蹙眉道:“怎么不记得把衣服穿上?” 赤条条绑在树枝上的某妖怪:“……” 你们三个人都有病吧!现在的关注点是这个? 孙行者挥起了金箍棒:“这么不要脸的妖怪,打死也就打死了。” 八戒:“嗯,大师兄动手吧,小心别把血溅到师父身上。” 妖怪也要怒了。 你们师徒三人有毒吧! 妖怪作出惊恐状,口中道:“哪里有妖怪,我只是被一伙强盗绑在了这里,是他们脱了我的衣服,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大家又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啊!” 八戒并拢折扇抵在下巴处,眯着眼睛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 孙行者板着脸:“还是杀了吧!” “等等等等!”假扮成凡人小孩的妖怪都快要疯了,“我家里有良田千亩,你们救了我,我愿意供养你们,要什么有什么!” 八戒微笑:“你当我们是猪……” 孙行者:“咳!” 八戒:“……哦,我们当然是猪这么聪明的动物,自然知道这周边群山峻林,没有一处平整的地方,你又从哪里弄来的良田千亩?” 孙行者:“杀了了事!” 说着,他就挥起了金箍棒,朝着那妖怪的天灵盖儿砸了过去。 “啊!你们这些疯子!” 只见这妖怪突然招来大火,整个人火遁了。 大火烧着林木,冒出滚滚浓烟,孙行者被烟熏得直咳嗽,他却依旧扬声道:“呆子,顾好师父!” 八戒大声道:“大师兄,火大烟大,我找不到师父。” 两人连声唤师父,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两人的心一沉。 孙行者沉着脸从火焰中飞出,八戒也跟了出来。 孙行者冷冰冰道:“这就是你的保证?一根毫毛都碰不到?师父都不知道被碰了多少根毫毛了!” 八戒的脸上少见地没了笑容:“都是我的错,不过,现在先找到师父要紧。” 当然是师父要紧! 孙行者唤出了土地山神,问清了妖怪洞府,两人便打上门去。 谁料,偏偏对这妖怪的火无可奈何。 这火可谓是水浇不灭,土淹不息,诡异的很。 眼看着两人要落败了,八戒突然扭头道:“对不住了,大师兄!不过,我实在不能离师父太远。” 孙行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八戒一把扔了自己的武器,猛地一扑,哭喊道:“大王!大王!我服了!我真的服了!” 孙行者“呸”了一声:“你还要脸吗?” 八戒不在乎道:“有师傅谁还要脸?” 孙行者简直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了,好想让那些被他一张脸迷住的人好生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那妖怪是个少儿模样,却生的是唇红齿,眉如新月,眸如明星,青丝半绾于一侧,看上去聪慧机敏的很,若是再大一些,定然能成为一个迷倒三界众生的妖王。 八戒努力想要去抱这妖怪的大腿。 妖怪却哼了一声:“我这火云洞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滚开滚开。” 八戒:“我能吃能打,又不占地方,你只将我和我师父捆到一处就行了。” 妖怪的脚上穿了一双鹿皮靴子,此刻听了八戒的话,他两脚尖儿忍不住互相蹭了蹭,慢吞吞问:“你也会你师父那个吗?” 那个是哪个? 八戒的心突然被吊了起来。 妖怪恶声恶气道:“你都不知道,定然是不会啦,滚远些,滚远些!” 不行,怎么能离开师父太远! 八戒捂着心口道:“能的,能的,我会那个。” 妖怪上下打量着他:“真的?” 八戒眼珠子一转,口中道:“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我师父。” 第191页 妖怪“哦”了一声:“那就进来吧,长老的话我还是信的。” 说罢,他便将自己的武器炕上肩头,蹦蹦跳跳往洞里走,语气雀跃道:“快点,快点,别误了事儿。” 误了事儿?什么事儿? 八戒回头看了孙行者一眼,孙行者点点头,驾云离开,准备去找龙王借无根水灭火。 八戒转过身,慢吞吞地跟在妖怪的身后,脑子里却一直不停地想——那个究竟是什么? 八戒随着那蹦蹦跳跳的妖王在洞内拐了几拐,竟拐进了卧室内,卧室里还弥漫着淡淡的奶香。 这小妖王莫不是还没有断奶? 不过,师父呢? 妖王原地一转,身上的盔甲立刻变成了一件红色的亵衣。 八戒脑中不断揣测,心中更是担忧无比。 他随着妖王继续往前走,拐过一道屏风,正见着师父端坐在一个玉墩上,旁边还摆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有水果和热腾腾的奶。 师父! 八戒刚想叫出声,却又担心引起妖王警惕,只得拿一双眼睛不断扫视着陈唐唐。 陈唐唐抬起头,面色平静,神色一如往常。 看来是没有受苦。 八戒这才安下心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 只见那小妖王一下子跳到了床上,乖巧地盖好被子,拍了拍床榻,一脸期待地望着陈唐唐。 陈唐唐起身,坐在了床榻边。 八戒红了眼。 有徒儿在此,怎么能让师父受此侮辱! 八戒手掌紧握,又伸开,正想要一掌劈过去,却又看那小妖王眨了眨眼睛,温顺地问陈唐唐:“可以讲故事了吗?” 哈? 八戒正准备前冲的脚一歪,一个踉跄。 小妖王白了他一眼,问陈唐唐:“你的徒弟都是这么没用的吗?还平地栽跟头?简直废物!像这种东西我连吃都不吃,我怕他的肉会让我变笨。” 嘿!你这倒霉小孩儿!竟敢在我师父面前编排我? 八戒眯起眼睛。 陈唐唐一脸平静道:“他做饭很好吃。” “啊,这样啊,那还算有些优点,那就算你们队伍里的厨子了。那……那个金毛怪呢?我知道他是齐天大圣,哼,也就这样了,连我的火都灭不了。” 陈唐唐温声道:“因为你的火的确不一般。” 妖王捂着嘴偷笑,就像是被表扬地小孩子一样。 陈唐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又用脑袋贴着她的后背蹭了蹭,像极了与长辈嬉闹的孩子。 “你今日还要听故事吗?” 陈唐唐冷淡的一句话立刻让他老老实实地躺回被窝里,两只手抓着被子边缘,脸颊鼓鼓的,眼睛亮亮的,活像一只可爱的仓鼠。 “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会讲的吧?”他盯着她。 陈唐唐微微一笑:“乖,你听我讲。” “在很久很久以前……” 她一边讲着故事,一边轻轻拍着他,故事还没有听完,小妖王就一歪头,睡了过去。 陈唐唐递给八戒一个眼神,两人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唐唐:这些妖怪究竟是在做什么啊,贫僧怎么又成了哄睡觉的了? 八戒:呵呵,这小妖怪大概还没有断奶! ☆、第75章 陈唐唐和自己的二徒弟拐过一道屏风,出了卧房。 八戒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低声道:“没有妖怪。” 陈唐唐这才道:“徒儿,你怎么也被他抓回来了?” 八戒微微一笑,一双温柔的眼眸盯着师父道:“当然是因为我放心不下师父,这才假装不敌,让他们将我弄进来。” 陈唐唐:“那你师兄呢?” 八戒撩了撩额头前的头发,声音越发低沉,听得人头皮发麻:“师父也真是的,一心只顾着大师兄,难道都不问问我受伤了没有吗?” 陈唐唐:“……哦,那你受伤了没?” 八戒睫毛低垂,虚着声音道:“伤到了,一见到师父被妖怪掳走,我就吓得六神无主,四肢冰凉,连心脏也不会跳了。” 陈唐唐“嗯”了一声,了然地点点头。 八戒一喜。 然而,她却道:“大概是为师离你太远了,你心脏供血不足。” 八戒:“……” 师父啊,你真的要这么煞风景吗? 见自己师父还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八戒只得无声叹了口气道:“大师兄去寻无根水了。” “无根水?” “嗯,这个妖怪特别邪门儿,他招来的火普通的水浇不灭,所以我和师兄就想试试无根水。” “这无根水就是指天上落下的雨水,此时,大师兄恐怕已经找到龙王借雨了。” 陈唐唐点了点头:“希望他能成功,你们别看这妖怪大王外表幼小,其实,他头脑聪明,法力又强。” 八戒笑道:“这一点我们当然知道,妖怪可以随意改变形貌,所以通过妖怪的外表来辨认妖怪的年纪是极为不智的。” 八戒从袖子中抽出一把折扇挡在唇前道:“这个小妖王少说也有百岁了,像这种长期保持少儿体形的老妖怪一般都不安好心。” 陈唐唐想了想他撒娇乖巧的模样。 八戒见师父还不以为然,就接着道:“周围的山神土地都怕他,他号称圣婴大王,师父可千万要小心。不过……师父怎么会给他讲故事呢?” 第192页 陈唐唐也无奈:“为师被他抓进洞里的时候,他正为自己失眠而抓狂,后来,死马当作活马医,就让为师哄他睡觉。” 八戒咬牙:“这不要脸的妖怪!” “为师哪里有什么哄人睡觉的方式,只得给他讲故事,谁料每次还没有讲几句,他就睡着了,一点失眠的样子也没有,哦,对了,他让为师叫他红孩儿,他还说只要为师陪他一千零一个晚上,他就放了为师。” 八戒更恨了:“师父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住了!” 他眼珠子一转,出声道:“不如咱们逃跑吧?只要过了这地界,他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奔赴到别的地界来捉我们。” 陈唐唐点头:“有道理。”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呵:“来人!长老不见了,定然是逃了,快给我追!” 陈唐唐:“……” 这还没逃呢,就想着追了。 八戒无奈:“只得等大师兄来对付了。” 陈唐唐忍不住想:大徒弟奔着龙王去了,会不会碰上敖烈呢?不知道他又如何了。 “来人!你们都死哪儿去了?” 声音越来越近,红孩儿一脚踹开了房门,却见他的长老正好端端地站在门口。 “哎?”红孩儿脸上的暴怒顿时沉下去,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长老怎么会在这里?” 陈唐唐拢了拢袖子,里面正装着一朵由八戒变成的花儿,她平静道:“贫僧在外面站站。” 红孩儿眼睛亮亮的,温声问:“你是担心打扰到我睡觉是不是?” 还没等陈唐唐说话,他就自问自答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长老你的心那样软,人又那样温柔……” 他张开双臂,想要像个孩子一样扑到她的怀里。 陈唐唐突然道:“大王,你又没穿鞋子。” 红孩儿顿住了,他两只白嫩的小脚互相蹭了蹭,仰起脸,怯声道:“长老,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这就回床上,这就回!” 说罢,他一扭身,又钻进了门内。 八戒看的是目瞪口呆,在他们面前凶神恶煞的圣婴大王,跟在师父面前羞怯可爱的红孩儿简直判若两人。 师父,你真行。 然而,没一会儿,红孩儿又转了回来。 他走到陈唐唐面前。 藏在师父袖子里的八戒立刻戒备起来。 红孩儿伸出手,探向陈唐唐的袖子。 糟糕,恐怕被认出来了! 八戒正欲跳出,率先出手,却见红孩儿的手转移了方向,攥住了陈唐唐的袖子。 哎? 红孩儿笑嘻嘻地拉了拉陈唐唐的袖子:“长老,你也同来。” 说着,他便拉着陈唐唐回到了卧房内。 陈唐唐面色不动,神情高冷。 红孩儿飞快跳上床,窝进了被窝里。 “脚洗了吗?” 红孩儿一僵,立刻一脸讨好地撒娇:“没有灰的,没有灰的,我都用妖力包裹着……也就只有长老你才怕我冻着,让我穿靴,不准我光脚。” 八戒:“……” 总感觉你是在自作多情。 “还是长老心疼我……”红孩儿腆着一张嫩脸却老声老气地叹了口气,“我的爹娘都没有关心过我。” 合着你是把我师父当爹娘了是不是? 陈唐唐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红孩儿笑盈盈地看着她,问:“长老,故事讲到哪里了?” “讲到金山寺大雪纷飞的那一年……” 红孩儿道:“可是,我不想听金山寺了,我想听长老你的故事。” 陈唐唐抿紧唇,她每每这样做,神情就越发严肃不可亲了。 红孩儿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袖口,声音像是灌了蜜:“哥哥——” 陈唐唐道:“贫僧的话……只是一路取经至此。” 红孩儿露出好奇的神情:“那有没有碰到什么令哥哥你难忘的人或事?” 八戒变成的花枝偷偷从陈唐唐袖子里探出一点点,只这一点就瞧见了红孩儿虽然面上天真无邪,手底下却把被子都要抓破了。 陈唐唐一无所觉道:“难忘……倒是有的。” “撕拉——” 陈唐唐四处看了看:“什么声音?” 红孩儿乖巧道:“大概是耗子吧,最近山洞里老是闹耗子。” 陈唐唐无奈道:“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怎么想的,好好的妖怪为什么要住山洞呢?山洞里通风不畅,又如此潮湿,长此以往对身体不好。” 红孩儿“唔”的一声倒了下去,又像是大豆虫似的,裹着被子一拱一拱前进,直到拱到陈唐唐腿边,将自己的脑袋枕了上去。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八戒气得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 “果然,我的身体会不会生病只有哥哥会在意。” 八戒:“……” 你有病吧?你是妖怪哎,那么容易生病还吃人做什么? “哥哥,说说让你记忆深刻的人呗?”红孩儿扬起漂亮的小脸,显得无害极了。 变成一朵花的八戒暗暗皱眉,花瓣抖了抖。 这小妖王的意图定然不妙。 陈唐唐淡淡道:“记忆深刻的人事太多了,不过,最为深刻的事情果然还是……” 什么? 第193页 八戒也不面有几分好奇。 陈唐唐却将手探进另一侧的衣袖里,拿了几粒丹药出来——有翠绿的,有鹅黄的,有粉红的,还有银色的。 “这是什么?糖吗?”红孩儿问。 陈唐唐摇头:“这是药,是仙药。” 红孩儿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问:“那我能吃一颗吗?” “是药三分毒,岂能是乱吃的?” 陈唐唐看着红孩儿的样子,默默将那粒翠绿色的药丸放进了袖子里。 正在这时,红孩儿突然瞪着门口吼道:“谁?谁偷偷跑进来了?” 陈唐唐以为是大徒弟暴露了,便扭头去看,谁料,掌心一凉,竟被红孩儿啄了一颗药丸。 她低头一看,手里原本的三颗药丸只剩下了两颗,那粒鹅黄药丸不见了踪影。 “你……”陈唐唐抬头。 红孩儿笑眯眯地咽下,嘴上却骄纵地说道:“这是哥哥最重要的事物,那我吃了,是不是我就成了哥哥最重要的……” 陈唐唐:“……” 你这倒霉孩子,还有脸笑? 陈唐唐板着脸:“吐出来!” 红孩儿拍拍肚子,笑道:“晚了。” 陈唐唐一脸无语。 “哥哥?你生气了吗?不要生气好不好?”红孩儿又软乎乎地来求她。 陈唐唐:“……” 离贫僧远一点,你这个几百岁的老妖精。 陈唐唐最终无奈道:“你知道你吞了什么吗?” “什么?” 他居然还在乐! “你吃的是太上老君炼制的仙丹,而且这仙丹连贫僧也不知道是什么功效。” 红孩儿嘴角的笑僵住了。 陈唐唐纳闷问:“所以你为啥问都不问就吃了呢?也许这是一粒让修为减少的仙丹呢?也许这是一粒让你变成女孩子的仙丹呢?” 红孩儿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他扁着嘴,忍了忍,忍不住哭丧着脸道:“我只是觉得哥哥你手中的药似乎很好吃。” 陈唐唐摇头:“贫僧倒是觉得,你是想要夺走贫僧最重要的人事物。” 陈唐唐随口的一句话正好戳中了要害。 红孩儿脸上的乖巧全都不翼而飞,他瞪着陈唐唐大声道:“对,哥哥你猜的对极了,我就是要夺走哥哥的重要人事物,因为,哥哥现在最重要的人就是我,你以后要围着我打转儿!” 八戒简直要忍不住出来揍这个熊孩子了,呸,几百岁的熊孩子。 陈唐唐站起身。 红孩儿一慌,忙去拽陈唐唐的袖子。 陈唐唐却拢着袖子后退一步。 红孩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从床上滚到陈唐唐的脚边,手刨脚蹬,大声嚷嚷:“不嘛不嘛,哥哥别生我气啊,我就要哥哥成为我最重要的家人!哇啊啊啊啊——” 这哭声简直魔音穿脑。 陈唐唐捂住了耳朵。 一个小妖怪却从通道里跑了过来,也被正魔音惊了一个跟头。 小妖怪捂着耳朵大叫:“大王!大王!大王——” 红孩儿边抹着眼泪哭啼哀嚎着,边斥责道:“你没看我正忙着!” 陈唐唐:“……” 小妖怪大喊:“可是外面有个叫孙行者的前来找大王,让大王放了他师父。” “师父……” 红孩儿眼泪还没抹干净就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抢我的哥哥?没门儿!走,去揍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八戒:大师兄,你是不是少救了一个人? 孙行者:哎?有吗? 困在妖洞无人救的八戒:…… ☆、第76章 卧室的门“嘭”的一声被阖上了。 陈唐唐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出手碰了碰自己的袖子。 八戒接到信号,慢慢从她袖子里滑出。 一朵花飘飘荡荡落下,在半空中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男人。 八戒伸了个懒腰,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肩膀,歪着头笑道:“师兄在外面大闹一场的时候,我们正好趁机溜走!” 陈唐唐点了点头。 两人顺着通道往外走,走了一路,却没有看到半个妖怪。 八戒道:“他们定是在外面为那小妖王摇旗呐喊,这样倒是方便了我们。” 然而,两人刚走到大厅,就见外面像是发了洪水一样,混沌的水流不断通过石门涌进大厅,眼下,大厅的水都已经淹没到脚踝了。 陈唐唐怕湿了鞋,正要后退,却突然被人打横凌空抱起。 “徒儿你……” 八戒笑得人畜无害:“徒儿为师父分忧解难,难道不是分内之事吗?” “那就多谢徒儿了。”陈唐唐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冷淡说道。 八戒在心里叹息一声,只得将师父抱的更紧了一些。 他脚尖点着水面,不一会儿便从洞内逃了出来。 然而,洞外的情形却让两人都愣住了。 只见屋外大雨倾盆,雨水倒灌,却有一团熊熊烈火在这大雨中燃烧着,还丝毫没有被雨水灭掉的样子。 八戒蹙眉道:“看来这无根水也拿这妖怪的火无可奈何,大师兄恐怕凶险了。” 这时,两人在大火中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那影子捂着嘴,似乎咳嗽的厉害,他手里的棍子杵在地上,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 第194页 陈唐唐拽住八戒问:“那……可是你大师兄?” 八戒:“看着像是。” 陈唐唐忙道:“你快去救他,不必管为师了。” “可是……”八戒好看的桃花眼定定地注视着她。 陈唐唐沉稳出声:“为师没关系,毕竟,那个妖怪还不会伤害到为师,你们继续去找办法克制妖怪,为师会等你们的。” 八戒深深叹了口气,意味不明地说道:“师父……还真是关心大师兄啊。” 陈唐唐一脸奇怪,抬起手掌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在说什么傻话,若是你遭遇了危险,为师也会让你大师兄去救你的。” 八戒错愕。 陈唐唐无奈:“你们可都是贫僧的徒弟,贫僧绝不会厚此薄彼的。” 八戒摇头:“不……师父你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了,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容甜蜜中透着一股无奈。 八戒将陈唐唐放到一处没有雨的地方,温柔地笑了笑:“毕竟是师父的吩咐,我拼死也会为师父你完成的。” 说罢,他便一高跳进了火里。 陈唐唐:“……” 说的那么可怕做什么?当贫僧不知道你的本领吗? 八戒在三昧真火中一把揪住了孙行者。 孙行者抹了一把被熏得发红流泪的眼睛,急切道:“你这呆子在做什么吗?” 八戒捂着口鼻,闷声道:“师父让我来把你救出去!” 孙行者脸上的神情柔软了一分,然而,下一刻他就训斥起八戒:“你快出去,别耽误我,我当年都不怕太上老君的炉中火,如今这小小的火焰又能奈我何?我只是在逗着那只妖怪玩呢!” 孙行者故作轻松:“你快回去师父身边,好好保护师父,千万别让那妖怪得逞了!若是得了机会,你和师父就往西边跑,我会追上的。” 然而,即便他说了这么一通,八戒仍然没有松手。 孙行者眼睛被浓烟熏得红红的,他瞪着眼睛怒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保护师父啊!” 八戒淡淡道:“大师兄,你吼我也没用,虽然我现在也很后悔,可是,我已经向师父保证过,必须把你救出来。” “救什么救!我好的很!” “你也不必逞强,看来这龙王的无根水也没用,咱们还是再商量商量。” 说罢,八戒就强拉着孙行者从火焰中跳出。 孙行者担忧陈唐唐的安危,又忧虑妖怪的妖火,再加上火烧雨淋,内外交困,出了火焰后,竟双膝一软,差点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好在八戒及时扶了他一把。 孙行者一脸冷淡,仍旧嘴硬道:“我没事,只是被绊了一跤。” “猴子哪里逃!”红孩儿抡着枪就朝两人追了过来。 八戒连忙扶着孙行者退后。 他们三人你追我赶,渐渐离开了陈唐唐的视线。 四海的龙王见大圣都走了,便各自收起了神通,雨也停了下来。 “依我看咱们还是先走吧,反正大圣也顾不上咱们。” “对对对。” “老弟,你在找什么?” 西海龙王摸了摸龙角纳闷道:“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可又不知道忘了什么。” “那定然是不重要的东西,我们先回去,然后再派人过来慢慢找。” 西海龙王觉得有道理,便将此事放下,先跟几位兄弟回龙宫了。 陈唐唐在一旁见雨停了,妖怪也不见了,便准备偷偷溜走,可没走几步,就在石头缝隙间看到一个像灯,又像是海里某种植物的圆滚滚物件儿。 这是何物? 陈唐唐好奇地凑近了些,却惊奇地发现这确实是一种植物,那植物的花苞是乳白色的,浸了水之后竟然变成半透明的,而这半透明的花苞内似乎有一条银光闪闪的蛇。 哎? 陈唐唐凑得更近了。 她这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蛇,分明是生了一只龙角的小白龙,那个花苞也不过是两个巴掌大小,而那条小龙就更小更细了。 小龙身子盘成一团,头枕着自己的身子,似乎在冬眠一般。 陈唐唐待看清这条小龙的细节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她的小徒弟敖烈啊! 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陈唐唐平静下来,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看来又是那红线闹得。 她不能放着自己的徒弟不管。 陈唐唐将那个花苞小心翼翼地从石头的夹缝中取出来,那花苞下面带着一截花枝,陈唐唐拎着那花枝,就像是拎着一个灯笼,而灯芯就是她正在冬眠的小徒弟。 陈唐唐寻了一个方向逃离,走到半路,突然,天降一人落在了她的眼前,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圣婴大王红孩儿。 他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行动。 被抓到了。 即便陈唐唐心里紧张,脸上却依旧是一副轻松淡然的神情,仿佛她只是来这片林子里溜溜弯儿的。 陈唐唐率先出招:“大王为何在此处?” 红孩儿挑眉。 陈唐唐再出招:“大王你……” 然而,这招儿还没有出完,红孩儿突然歪着脑袋打量她,轻声问:“你是谁?” 陈唐唐:“……” 你是鱼的记忆吗? 第195页 哎,等等……他没有了关于贫僧的记忆?是不是那粒药丸的问题? “哦,我知道了,”红孩儿甜滋滋地笑了起来,“你是爹!” 陈唐唐:“……” 乖,别这么叫,让你真爹听见了岂不是要产生家庭矛盾? 阿弥陀佛,贫僧并不想,也没那个能力给你爹带绿帽子。 红孩儿猛地移动,速度如风,一把扑进了陈唐唐的怀里,陈唐唐下意识用金光护体。 “咚——” 红孩儿的脑袋砸在了他的金光上。 “爹——”他捂着脑袋上的大包,瞬间红了眼,哭唧唧地望着陈唐唐。 陈唐唐道:“贫僧并非你爹。” “哎?”红孩儿眼角还挂着泪,却似乎忘了额头上的大包,他呆呆地看着陈唐唐,“哦,我知道了,知道了,你是我娘!” 陈唐唐:“……不是。” “那就是爹。” “贫僧都说了不是。” “我不管!我不管啊!你不是我爹就是我娘,你身上这股熟悉的奶香味儿,我是记得的!”红孩儿眼看着又要化身熊孩子了。 奶香味儿? 陈唐唐抬起袖子嗅了嗅,发现身上确实有从他洞里沾上的奶香。 合着你有奶便是娘吗? 算了算了,反正也只是个称呼而已,阿弥陀佛,贫僧不该这么在意的。 “你随意。” 有人非要给贫僧做儿子,贫僧也很无奈啊。 红孩儿嘻嘻一笑,拉住了陈唐唐的手:“我就说嘛,爹你还不承认。” 他拉着陈唐唐重新返回洞穴,还未等走几步,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不对!”红孩儿扭头盯着陈唐唐,“爹你刚刚不认我,是不是又在外面有了别的儿子?” 陈唐唐从未有过家庭生活,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家庭矛盾。 红孩儿狠狠一咬牙:“哼,他早晚要付出代价的。” 陈唐唐:“……” 啊,红孩儿的真爹抱歉了,让你背了一口锅。 不过,太上老君没事儿炼这个让人疯疯癫癫的药丸是做什么用的? 陈唐唐已经全然忘了,那几粒药丸是太上老君随意拿来打她额头的,而并非让她给人吃的,哦,对,不是她要给人吃的,是眼前这个熊孩子抢着要吃的。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 “爹!”红孩儿亲亲热热地挽住陈唐唐的手臂,“爹爹想吃点什么?要吃猴脑吗?还是要吃猪肚呢?” 贫僧该庆幸你的食谱里还没有你爹我吗? “你为何要吃他们?” 红孩儿红扑扑的小脸儿贴着陈唐唐蹭来蹭去,笑眯眯道:“因为好吃啊。” “可是,贫僧遁入空门,茹素了。” 红孩儿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爹爹是不行了,才遁入空门的吗?” 陈唐唐:“……” 你爹在你眼里到底是怎么一个奇怪的形象啊? 啊,不对,你到底对和尚有什么样的误解啊! 红孩儿继续道:“你不是外面小情人一大堆,自己像个老黄牛一样不停的耕田,还乐此不疲吗?” 陈唐唐:“你不要说了。” 红孩儿看着她:“啊?” “好孩子不该说这些话的。” “哦——”红孩儿懂事地点点头,他扶住自己亲爱的“老父亲”,温声安慰道:“爹爹别担心,孩儿会努力为爹爹找到好药,让爹爹重振雄风的,哎呀,我该写信把这件事告诉我娘一声才对。” “你就不能不提这一茬吗?” 红孩儿对陈唐唐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而后比量了一个给嘴巴上锁的动作。 “还有,爹爹也希望你能放下屠刀,不要再喊打喊杀了,也不要再吃人了。”陈唐唐真诚地劝道。 红孩儿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笑眯眯说:“也不是不可以哟,不过,爹爹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呢。” 陈唐唐突然觉得他的笑容不怀好意。 “唔……”陈唐唐的话还没有出口,人却被红孩儿一把揽住,扔到了一块松松软软的云彩上。 红孩儿也随即跳了上去。 陈唐唐坐起身,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见滔天的巨浪席卷而来,转瞬就淹没了那几座山峰。 红孩儿怒瞪苍穹,大声质问:“是哪个搞的鬼!出来!” 云彩随着他的怒火晃动,陈唐唐小心翼翼护住手中那朵花苞。 红孩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朝陈唐唐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爹,对不起,我忘了您还在云上,您放心,我不会再那样的。” 陈唐唐一脸懵逼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云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就是你老孙我放水淹了你的洞府!” 红孩儿怒道:“你居然对我爹爹不敬,我今儿个非要取了你的猴命!” “爹?”孙行者也纳闷了,“你爹是谁?你爹在哪儿了?” “住口!住口!住口!你这矮子居然敢肖想我爹爹!滚!”红孩儿枪尖儿一挑,便朝孙行者攻了过去。 陈唐唐无语了,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好? 你这孩子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成吗?而且,你叫谁矮子,明明这里你最矮好嘛! 她这个便宜傻儿子简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196页 不对,不对,她又不是他真爹,担忧他这些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红孩儿:娘,你快来看看我爹 陈唐唐:…… 铁扇公主:孩儿你…… 牛魔王:你居然背着我有人了!怪不得儿子长的不像我! 陈唐唐:这……贫僧真的做不到啊! ☆、第77章 说时迟那时快,红孩儿枪尖儿一挑,直直地朝着孙行者攻了过去。 孙行者且战且退,一副敌不过的模样。 陈唐唐对自己徒弟的神通还是有所了解的,见大圣连连败退,不免有些奇怪。 红孩儿也生疑了:“你这猴子又在弄什么把戏!” 孙行者眯起眼睛。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妖怪居然还不怎么傻? 孙行者的金眸一转,朝陈唐唐望去,扬声道:“师父,这个不要脸的妖怪说是你的儿子,莫非师父你……” 这话可不能乱说! 陈唐唐忙开口解释:“徒儿勿要胡言乱语,不是这样的,他并非是……” 话未说完,红孩儿骤然回眸看她,他眼神惶惶,竟有一种被抛弃的恐慌和委屈。 孙行者故意激道:“听没听见!你这妖怪竟然还想要认我师父?做梦!” 红孩儿赤红着双眼,恨声道:“我定要取了你这条猴命。” “有本事你就来追!” 孙行者又不断后退。 红孩儿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握着枪的手微颤,甚至都顾不得有没有圈套了,一门心思追着孙行者打。 陈唐唐看着两人越打越远,直到看不见踪迹。 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她一扭头,正见八戒笑盈盈地望着她,柔声道:“师父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陈唐唐的心猛地一跳,口中却道:“徒儿在胡说些什么,咱们快去看看你大师兄怎么样了。” 八戒的笑沉了下来,他黑漆漆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她不解地回望。 两人对视良久,八戒才低下头嘟囔了一句:“不愧是没有情根……” 他随即抬起头,露出笑脸:“算了,谁让……是师父呢?” 陈唐唐有些发懵。 八戒却没再解释什么,而是运起神通,差使云彩朝两人追了过去。 等陈唐唐和八戒看到两人的时候,只见孙行者跳到了观音菩萨的身旁,红孩儿追到了菩萨眼前。 红孩儿大圣嘲笑道:“这是猴子你请来的救兵?” 孙行者冷声道:“你可是怕了?” 红孩儿恶声恶气道:“我会怕?看在我爹爹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趁早离得远远的,再也不来打扰我和爹爹,我就不弄死你,否则的话……” 孙行者也怒了,一双金眸犹如烈日:“竟然敢跟俺老孙抢师父?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红孩儿一惊,涨红了脸道:“呸!我是不是牛犊用你来说!” 孙行者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言辞究竟挑动了红孩儿哪根神经,只见他疯了似的朝观音和自己攻来。 “观音菩萨,可全靠你了。”孙行者一个晃身,来到了菩萨身后。 红孩儿的枪头对准菩萨,一枪捅去,观音不移不躲。 云彩上,陈唐唐忍不住“啊”了一声。 八戒则笑眯眯道:“师父不必担心,你继续看。” 然而,观音被红孩儿的枪捅到之后就消失了。 红孩儿大笑道:“猴子请来的救兵也不怎么样嘛!” 他绕着观音丢下的莲台走了几圈,用手拂了拂莲台,又仰头朝陈唐唐道:“爹,快来!我找到了一个好东西!” “唔……唔?”陈唐唐回头瞧了瞧,八戒却不见了踪迹,而她脚下的云彩也朝着红孩儿飘去。 陈唐唐下了云彩,又被红孩儿拉到莲花宝座前。 红孩儿挺着胸膛笑眯眯道:“以后得了好东西我都拿来孝敬爹爹,但凡是我有的也都给爹爹!” 陈唐唐惊愕:“为何?” “因为……”红孩儿两只小手拉着陈唐唐的一只手,俊秀的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更是又胆怯又希冀。 他羞怯又忧虑地撇开头,然后,脑袋又一点点移了回来,他认真地盯着陈唐唐道:“因为……我想让爹爹以后都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陈唐唐没出声,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 他却慌了,眸光里流光闪闪,他抱着她的胳膊哀切道:“爹爹,不要不要孩儿,我会乖乖的,我一定都乖乖的按照爹爹的话来做。” 陈唐唐:“……” 她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完蛋了,她的药把人家孩子的脑子吃坏了。 红孩儿抱着她的手,软哒哒地低垂着头,额头抵上她的手背。 “爹爹,你不喜欢我吃人,我就不吃了;你不喜欢我打打杀杀,那我就立即遣散所有的妖众;就算……就算,爹爹要我跟你一样遁入空门,我也认了!” 他仰起头,泪水“吧嗒吧嗒”砸在了她的手背上,连上翘的睫毛上都是珍珠似的眼泪。 “爹爹——,求爹爹将刚刚那番话收回去,不要再这样说了,孩儿……孩儿受不了!” 陈唐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整个人既懵且无措。 第197页 这时,观音突然又从莲花宝座上显现,他手持玉净瓶,叹息道:“原以为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孩子,没想到竟存有一片孝心。” 他慈悲的目光望向陈唐唐,竟也有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陈唐唐:“……” 菩萨啊,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此事与贫僧无关啊! 红孩儿见自己丢脸的模样被旁人看到,立刻气急败坏道:“你是谁!” 陈唐唐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好说话。” 红孩儿委委屈屈地看了陈唐唐一眼,憋了憋,轻声道:“叔叔好。” 观音菩萨:“……” 观音微笑:“为何不叫哥哥呢?” 重点是这个? 孙行者也重新变了回来,小声提醒:“菩萨,菩萨,您答应过的……” 观音菩萨轻咳一声,淡淡道:“既然你爹……啊,既然三藏已经度化了你,你可愿入我门。” 红孩儿望向陈唐唐。 陈唐唐却双手合十,一动不动,连看他一眼也不愿。 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红孩儿悲伤又怯怯地拽了拽她的袖角。 观音望向陈唐唐。 陈唐唐道:“阿弥陀佛,贫僧并不能替他做决定。” “为什么不能?你我不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吗?爹爹——”他哭哭啼啼地拉长了声音。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孙行者却把手掌握的“咯吱咯吱”作响,刚要有所行动,一只手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孙行者扭头看去,八戒朝他微微一笑。 八戒扬声道:“我师父可最看不上你这等妖怪了。” 红孩儿死死瞪着八戒,像是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可因害怕让爹爹更加不开心,只得压抑自己的性子,一动也不动。 观音对红孩儿道:“你是如何想的,不妨说来。” 红孩儿偷偷瞄了陈唐唐一眼,问道:“我只想知道,要如何才能与爹爹在一起?” 观音慈悲一笑:“三藏,你说呢?” 陈唐唐神色平静,无悲无喜:“贫僧只知道,若是红孩儿入了法门,会比不入更容易看到贫僧,只是……” 她话都还没有说完,红孩儿立刻往观音面前一跪,连声道:“我愿入法门!愿入法门!” 观音轻声感叹:“果真痴儿。” 他抬起手,朝着红孩儿眉心轻轻一点,说道:“那以后便称你为善财童子,既入我门,就要守戒律。” 红孩儿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点头道:“我晓得了。” 他朝观音磕了一个头,又转过身子,朝陈唐唐珍重地磕了一个头。 他膝行几步,捧住陈唐唐的衣角道:“如果无法跟在爹爹身边,也请爹爹万万不要忘了孩儿,若是此物有灵,希望能够感知孩儿的拳拳心意,一路保护爹爹。” 他在她的衣摆落下一吻。 陈唐唐的心宛如铁石一般,依旧毫无反应。 红孩儿流着泪,双手撑着地面,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脚背。 他的额头如此炙热,将像是一块烙铁烙在了她的肌肤上。 “观音,你看他……”八戒的话说了一半,就被观音的眼神制住了。 红孩儿轻声道:“愿爹爹行千万里路,过几度春秋,都不曾忘了孩儿,孩儿一直想着爹爹。” 陈唐唐不应。 观音带着红孩儿驾云而去。 在云端之上,红孩儿一路回望,却没有得到她一个回首。 虽然孙行者和八戒对他多有不满,此时,竟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三人再次踏上西行之路,却谁也未曾开口说话。 直到八戒忍不住问:“师父,为何一句也不肯应他?” 陈唐唐神色平静至极,像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又像是不染尘埃的仙池白云。 她淡淡道:“我为何要应?他口称爹爹,我却并非他爹爹,他也是一时混乱才会如此的,若是以后想起恐怕也会尴尬。” 八戒想到过往,忍不住道:“难道师父还不明白吗?” “什么?”陈唐唐疑惑。 八戒捂住心口,桃花眸如春雨时的湖面,层层波澜,如烟似雾。 他笑着像哭着:“也许记忆会出问题,但是感情却是真的。” 陈唐唐一字一顿,有些生硬道:“感?情?” 她依旧是一脸迷惑。 “为何人如此执着于感情呢?贫僧一路上见到——因爱情,违反天条下凡作孽的;因恩情,抛弃仙身重新投胎的;因亲情,不得不入法门的……情之一物,可见并不是个好东西,为何不放下呢?” 孙行者和八戒竟一时都不知该作何言语,两人抬头,齐齐朝陈唐唐的脑袋望去。 “有时候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孙行者嘴角一勾,浮起一个浅淡的笑。 八戒目光放柔,神情更是包容:“有时候却又是独一无二的好东西。” 两人异口同声道:“师父不明白也好,如此才能无烦无恼。” 陈唐唐疑惑:“你们两个变得有些奇怪。” “师父多心了。” “师父怕是看错了。” 是吗? 贫僧总觉得你们两个似乎背着贫僧偷偷达成了什么。 “等等,师父手里这个……是何物?”孙行者这时注意到陈唐唐手中奇怪的东西。 第198页 “这个吗?”陈唐唐将那个花苞拎到脸颊旁,“这是你小师弟啊。” “哈?一朵花?”孙行者懵懵地眨了眨眼睛。 八戒也好奇地问:“不是说小师弟是坐骑吗?难道师父之前都是骑着花上路,那可真是一幅美景。” 真抱歉,令你失望了。 “不是花,是这里面的!” 陈唐唐将那个花苞再次举高了些。 “这是……鱼?”孙行者猜测。 八戒笑道:“亏得大师兄还是火眼金睛,离得这么近都看不清,这分明是一条蛇。” 陈唐唐:“……你们两个不要欺负小师弟。” “师父过分了。” “就是,师父偏心!” 都是为师的错咯? “你们小师弟是一条龙,怕是刚刚龙王下雨时不小心落下的。” 孙行者嘴角一抽:“那他们还真是够粗心大意的。” 八戒捂嘴偷笑:“要不然也不可能让你得到了这根如意金箍棒。” 陈唐唐重新将话题引回正规:“你们说……是让小师弟服下最后那粒大梦还魂丹好,还是请月老重续一下好?” 孙行者:“丹药!” 八戒:“月老!” 陈唐唐无奈:“你们两个统一一下意见。” 孙行者和八戒对视一眼。 孙行者:“月老!” 八戒:“丹药!” 陈唐唐:“……” 真没默契。 八戒想了想,出声道:“还是先等找到了三师弟再说,不着急。” 孙行者:“嗯,让他先这么呆着吧。” 陈唐唐一言难尽地看向两个徒弟,两人都表现的一脸无辜,就好像是毫无私心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可是,为何贫僧总觉得你们二人是不想让你们另外两个师弟恢复呢? 阿弥陀佛,大概是贫僧多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恐怕以后到了火焰山,牛魔王就要变牛头人了! 红孩儿:不不不,你不是我爹爹,她才是! 牛魔王:你这倒霉孩子! ☆、第78章 三人且走且停,一日,竟被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只见这河水黑黝黝一片,宛如打翻了墨汁。 “师父小心。”孙行者走上前察看河水。 八戒则小心翼翼护着陈唐唐。 陈唐唐道:“可有什么异状?” 孙行者摇头:“不知道为何这里的河水竟是这种颜色。” “阿弥陀佛,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可能吧。”孙行者仍然面露警惕。 八戒丈量了一下河宽,远远的竟看不清对岸,他感叹:“这河水还真是宽。” “不知道有没有渡船……” 陈唐唐的话音刚落,一只小舟便随着水流从上游荡了下来。 船夫仰面躺在船上,草编织的斗笠扣在脸上,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翘起来的脚晃晃悠悠,整个人看上去悠闲无比。 孙行者站在岸边招呼了一声:“喂!船夫!” 谁料,那船夫竟然像聋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孙行者冷冷地眯起金红色的眼睛。 八戒笑道:“大师兄总是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人家才不愿意过来的吧?” 孙行者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来啊。” 八戒颔首:“那大师兄就看好了。”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 孙行者挑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莫不是克扣了师父的盘缠?” 八戒微笑:“我有点体己不是很正常吗?我这叫给师父留些后路,若是让师父只跟着两袖清风的你,也不知道会吃多少苦。” 孙行者恼羞成怒:“我只是忘记带钱。” 八戒“呵呵”一声,随手将碎银子抛进了船里,他温声道:“船家麻烦您一下。” 那船夫终于动了,他伸出一只手抓住那块银子,用手掂量掂量,过了会儿,才起身将船划了过来。 八戒笑眯眯地看着孙行者:“师兄可看见了。” 孙行者抱着双臂,一脸冷淡。 八戒又转头对师父说:“大师兄这副样子是成不了家的,手里根本存不住钱。” “你!” 陈唐唐无奈道:“你们两个已入空门,这辈子想要成家?怕是不可能的。” 孙行者抬头望着天,耳朵通红说:“谁想成家了,我就跟着师父就好。” 八戒朝陈唐唐指了指心脏:“我这辈子可都跟师父绑在一块了,师父可别想抛下我。” 陈唐唐摇头不语。 她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手中拎着的花苞,花苞动了动,里面那条小小的白龙,依旧没有醒。 船夫此时已来到近前,他叉着腰懒洋洋道:“就是你们几个要乘船吗?” 陈唐唐上前一步:“正是,麻烦您了。” 船夫眯着眼睛看了她几眼,慢悠悠道:“不过,我这条船可不是什么人都载的。” “你这……” 陈唐唐拦下了孙行者,沉声问:“不知道施主有何要求?” 船夫笑道:“你这和尚倒是讲道理,那好,我就说了。” 他的视线扫过三人,又突然在陈唐唐的手上定住了。 “我不载心不净之人。” 孙行者和八戒同时脸色一变,站在最前面的陈唐唐却没有看到两人的异常,反而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我们都是出家人,心自然是清净的。” 第199页 船夫大笑:“是吗?长老不妨回头看看,您后面这二人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 陈唐唐不解,顺着他的话回头,结果却见到一脸尴尬的二人。 “你们这是……” “那个……师父……”孙行者磕磕绊绊地开口。 八戒却打开折扇挡住了脸,像是害羞一般道:“请师父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陈唐唐:“……” 呸!你们都背着为师在偷偷摸摸想着些什么啊,怎么都不净了! “啧啧啧。”船夫发出惊叹声。 孙行者冷冰冰地盯着他:“你是要挑拨我们师徒关系?” “哎?你们想的对象是你们师父吗?啧啧——” 陈唐唐转身对船夫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船夫摊手:“请恕我无能为力了,你徒儿的杂思太重了。” 陈唐唐瞥了他们一眼——“瞧瞧你们干的好事儿,你们天天都在想什么啊!” 孙行者吹着口哨看天,八戒笑呵呵地装傻。 “那……”陈唐唐露出犹豫的神情。 八戒立刻道:“师父不必为难,师父先上船吧,我们自有办法过河去。” 陈唐唐看向孙行者。 孙行者点头:“师父放心。” “那好吧。”陈唐唐一手提着小花苞,一手拎着衣摆,正要上船,又突然停住了。 “师父,还有什么吩咐吗?”八戒问。 陈唐唐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徒儿们啊,既然都要去西天取经了,你们就少想一些吧。” 孙行者:“……” 八戒:“……”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们两个整天光想着什么不正经的东西一样。 孙行者立刻道:“师父,我冤枉,都是那呆子带坏了我。” 甩锅慢了一步的八戒一脸“卧槽”地看着自己的大师兄。 ——你可真是我师兄,亲的那种。 八戒毫不留情地举报:“师父,师父,大师兄袖子里偷偷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哎?” 孙行者忙将右手背到身后,一脸正色:“没有。” 陈唐唐:“……” 可你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你。 阿弥陀佛,有些时候,做师父的就要学会装聋作哑。 陈唐唐当听不到,上了船。 孙行者趁师父背过身的时候,一把掐住了八戒的脖子,猛摇。 八戒瞪着眼睛道:“师父,大师兄藏的是……唔——” 孙行者捂住了他的嘴,气急败坏,脸颊通红:“呆子,慎言!” 八戒扬了扬眉毛,似在对他说“你能奈我何”。 八戒眼角的余光扫了河面一眼,陡然睁大了眼睛,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身体向下滑,一下子跪倒在地。 孙行者心脏重重一跳,也随之望去,只见黑黝黝的河水上空无一人,不见船,不见船夫,更不见他们的师父。 “师父——” “师父——” 悲戚的喊叫声飘荡在河面上,一直传到水底。 陈唐唐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她的嘴里冒出了一连串泡泡。 嗯?! 陈唐唐睁大眼睛,猛地坐起身,却觉得自己全身轻飘飘的,就像是她凭空瘦了几十斤。 那可真是太好了。 然而,等她低头看自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变化,有变化的是环境,她居然在水里面,而且呼吸、行动都不受任何影响。 该不会……贫僧自己就是个鱼妖吧? 此时,她正躺在一个硕大的珊瑚贝壳里,里面铺着一层层金红色的软纱。 她下了床,站在地上,地面竟然也铺着软纱。 她再看向四周——硕大的珊瑚,拳头大的珍珠,各种颜色的贝壳,白色的巨型鱼骨,漂亮的玉石,将这里装点的犹如人间仙境,不,该说这里是龙王的水晶宫才是。 “你可终于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陈唐唐下意识回头,只见一人用手轻轻撩起门口的珍珠帘,朝她扬眉一笑。 他皮肤有些发黑,配合着他嚣张凌厉的眉眼却显得格外相称,一头黑亮的头发绾于头顶,鬓间的发丝则显出些许红,此时,他正睁着一只眼,眯着一只眼,像是一只在阳光下小憩的黑猫,眉宇间深深刻着几个字——“愚蠢的凡人”。 “阿弥陀佛,不知道施主是何人?贫僧又为何会落在此处?” 不知道为何总感觉这样的戏码,贫僧似乎已经经历无数遍了。 他经过她身旁,身子一歪,像是没骨头似的,倒在了扇贝床上。 “我?我是此间的主人,至于你……自然是我带你来的。” 他仄歪着身子,一腿在软纱上伸直,一腿自然地垂下来。 “哈,可不要太感谢我,若是没有我,你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看到这般瑰丽的景色。” 施主,请要点脸好吗? 陈唐唐:“阿弥陀佛,但来此并非是贫僧的意愿。” “哼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凡人总是口是心非,”他扇了扇手,作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罢了罢了,看在你是我亲戚的份儿上,我就网开一面,原谅你这个土包子好了。” 陈唐唐觉得自己跟他的对话简直不在一条线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有问题。 第200页 不过…… “亲戚?” “啊,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了一个凡人,还是一个……”他睁开一只眼,随意瞟了陈唐唐一下,慢悠悠道:“和尚,不过,我们家的人都奇怪,也不差他这一个了。” 他双手枕在脑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竟然哼起歌来。 陈唐唐:“施主,贫僧还是有些不理解你话里的意思。” “啧啧,你们这些凡人都是如此愚笨吗?” 他将自己往软纱里窝了窝,慢慢侧过身子,将鼻子埋进金红色的软纱中轻轻嗅了嗅。 艳丽的软纱似乎烧红了他的脸颊。 他则一脸嫌弃道:“你可别把我的床染上了蠢笨之毒,我可不想和你一样笨。” 你才是有毒吧!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像足了变态啊! 陈唐唐神色平静道:“既然施主如此聪颖……” “哼,我掩藏的如此之深,你居然看出来了。”他乐颠颠地在扇贝床上动弹了两下。 他如此厚的脸皮,竟让陈唐唐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你想说什么?我就纡尊降贵地听一下好了。” “贫僧的意思是,既然您聪明,何不将这件事讲到让贫僧清楚为止?” 他闭着眼睛想了想:“哎,你说的有道理呢。” 说罢,他就猛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仍旧是一只闭着,一只睁开。 真是奇怪。 “你那个还在吗?” “哪个?”陈唐唐不解其意。 “就是那个啊!哎呀,你们凡人真是愚蠢。” 陈唐唐:“……” “算了算了,还是需要本大王亲自来。”他说着就跳下了床,来到了陈唐唐的身前。 他的身高本就比她高,来到近前时,身高所带来的压迫感格外强烈了。 他看着她,缓缓弯下腰,脸颊接近,手指顺着她的袖摆滑下,慢慢地,慢慢地,探进她的袖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很多读者都要开学了,可千万不要弃我而去啊,咱们的男儿国可还在路上呢~嘤嘤嘤 ☆、第79章 他的手指的关节似乎无意间擦过她的肌肤,那股冰凉的触感让陈唐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露齿一笑:“你好敏感啊。” 陈唐唐:“……” 再笑,贫僧就揍你! 可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扯着一根翠绿色的枝条,将一个小小的花苞从她的袖子里扯了出来。 哎? 她的徒弟。 陈唐唐盯着他:“施主要做什么?” 他把玩着花苞,拎着枝条随意晃了几圈,花苞里睡觉的敖烈便在里面骨碌个来回。 陈唐唐声音冷淡:“还给贫僧。” “还?为什么?”他盯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因为你长得好看?” “还是因为……”他突然挨近了她,盯着她清亮如水的双眸,暧昧地问:“你喜欢我吧?” 陈唐唐:“……” 施主,贫僧不瞎,而且,你的自我感觉不要那么良好,成不成? “哈,我就知道!”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弯弯,“你一定很爱我。” 阿弥陀佛,贫僧快要吐了。 不过,贫僧倒是很好奇一件事—— “请问施主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笑眯眯道:“不是说女人会在眼睛中倒映出心爱人的模样吗?你看,你的眼里都是我,还说不是爱我爱的发疯?” 谁眼里都有倒影好嘛! 陈唐唐气不过,想要用他的理论反驳他,便开口道:“可是,贫僧也在施主的眼中看到了贫僧的倒影。” 她冷然的目光看进他唯一睁开的一只眼,轻声问:“莫非,施主也喜欢贫僧?” 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嗯,你说的有道理,也许……我真有些喜欢你吧。” 他的笑容骤然消失,谨慎地用手指比量了一小段距离,说道:“就一丢丢,真的就一丢丢哦,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贫僧无话可说。 可是,即便陈唐唐装成冰山,不说话了,他也还是不放过她。 “哎,”他举起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低声问:“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太害羞了?”他弯下腰,就像是在看一件珍惜的宝物一般,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这么一看……你好像格外的顺眼。” 不论男人和女人都会用头发的花样和头饰来修饰自己的容颜,但若是一个人将头发全都剃光,那他或她脸部的缺陷就会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像她这样的光头,还能如此貌美,只能说是先天条件太好了,若是蓄起头发也不知道会美成什么模样。 他想着想着眼神不禁有些发直了。 “喂……”他声音变小,“我该怎么称呼你?” 陈唐唐:“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往……” 他自顾自道:“那就叫你唐唐好了……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喜欢吗?” 陈唐唐撇开了眼。 他转动身体换了个角度,继续看她,像是追逐着抬眼的葵花,他口中不停地说这:“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儿上,那……我就给你个机会继续喜欢我好了,如果要讨好我的话,可千万别忘了爱我爱的更深一些。” 第201页 陈唐唐发现自己和这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她朝他伸出手。 他的脸稍稍红了一些,眼角凝着一抹羞,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放上去,口中道:“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喜欢本王的份儿上,本王就让你摸摸好了。” 摸什么摸,你有毛吗? 陈唐唐嫌弃地撤开手,朝着他的手背“啪”的一声猛拍了一下。 “施主,清心!” 他一惊,慌慌张张道:“什、什么!你口气不小啊,竟、竟然让本王为你倾心?” 他撇开头,哼了一声:“好歹你也要先拿出诚意来啊。” 陈唐唐一脸无语。 难道你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在没有别的什么了吗? 陈唐唐不想再与他交流下去,生怕他带污了自己。 “请施主先放了贫僧的徒弟。” 挟持个人质算怎么一回事儿? “放……” 他似乎被陈唐唐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手里竟然还拎着个东西,他盯着透明的花苞看了一会儿,陡然打了个激灵,一脸愤怒地转向陈唐唐。 “你,你无耻!你下流!” 陈唐唐:“施主你又怎么了?” “你都有了他了,居然还想要勾引我?”他攥着草茎的手指发白,眼睛竟然湿润了些许。 卧槽,大哥,你的戏有点儿多啊。 陈唐唐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从何解释,又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阿弥陀佛,施主,你误会……” “你!你居然想要将我们两兄弟都……你个禽兽!居然想要坐享齐人之福!” “你先听贫僧……” “不!我不听!” “不是,你先把他放下。” “合着你关心他,不关心我!”他表现的像足了一个被她冷落且劈腿的情人。 你是谁啊,贫僧连你叫什么名都不知道。 “施主请息怒,请把他先放下来。” “好,好,那你就跟他去过吧!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他猛地将透明花苞摔进陈唐唐的怀里,撒腿就往外跑,撞得珍珠帘“叮叮”作响。 陈唐唐举起那花苞,看看还在里面睡大觉的敖烈,又转头看了看珍珠帘,懵逼道:“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话音刚落,刚刚跑掉的那人居然一掉头,又跑了回来。 陈唐唐以为他终于清醒了脑子,松了一口气道:“贫僧从未对施主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呃……” 他的表情让陈唐唐的话难以说下去了。 他站在珍珠帘外,神情似乎被帘子切割,破碎成细小的光面。 他沉沉地盯着她,举起了手,似乎捏了一个术法,而他那只一只闭着的眼睛也终于睁开了。 陈唐唐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那只眼睛……怪不得他要藏起来,那是一只在天光水光下,显得瑰丽缤纷的眸子,简直就是天地间的宝物,这只异彩的眸子瞬间就给他的脸加分了不少,也为他那烦人的性子填补了不少。 果然还是要看脸。 陈唐唐看在那只宛若七彩琉璃的眼睛份儿上,耐着性子道:“适才听施主说你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法术已经完成。 只见那道漂亮的珍珠帘居然变成了一道道银色的栅栏。 他把她给囚禁起来了! 他朝着她磨了磨牙,冷声冷气道:“你既然变心了,那我就要吃掉你。” “你是唐僧对吧,据说唐僧肉可是大补。” 自从他见了她第一面开始,他的心就乱糟糟的,头脑也乱哄哄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胡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不管怎么样,留下她! 陈唐唐露出了然又夹杂了同情的神色:“原来……” 可能正是这样的隐疾才造就了他这样的性子,贫僧不该跟他一般计较才是。 “你别怕。”陈唐唐露出一丝笑容。 对,就是这种微笑,让他像是中了毒般,心神、头脑全都乱成一团,毫无章法…… “贫僧可以帮助施主你……” 陈唐唐想要努力劝他服药,谁料他却一扭头,撒丫子跑了。 施主—— 有病就要吃药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七彩眼睛啥的太苏太雷,可是原着是这么形容的——“面圜睛霞彩亮”,我第一反应就是小鼍龙长了双彩眸,后来觉得太雷,就给改成一只眼睛了。 ☆、第80章 跑出不远,小鼍龙的脚步就渐渐慢了下来,就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拴着她和他,他离得越远,脚步就越是沉重。 他最终停下了脚步,举起被她打过的那只手,望着手背上的红痕发呆。 那被拍出来的嫣红痕迹,就像是被人贴着肌肤轻轻柔柔啜吸了一口。 吻、吻痕?!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立马摇头,可摇着摇着,视线又落在了手背上。 他探出两根细长的手指,顺着那道红痕缓缓抚摸。 刚刚被打到的时候,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不可否认,他当时确实愤怒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打他,可是,渐渐的,这层火辣辣的疼痛下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味道,似疼痛,又似瘙痒,像是一锅滚烫的糖浆,满是灼热的甜。 他那时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第202页 会不会,这就是爱的滋味? 就像他没有被人打过一般,他也没有被人爱过,是,母亲是很娇惯他,可她还有另外八个儿子,他没有他们出色,她的目光被他们分了去。 他只会用调皮捣乱引起她的注意,她从来不斥责他,这是娇惯,可这不是爱。他希望她能骂骂他,甚至打打他也好啊,至少这证明了她还爱着自己,而不是像这样,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她都一脸无所谓。 渐渐地,他对父母失望了,他希冀从别人那里得到爱,他最喜欢看那些不如他的妖精,仰望着他,眸中亮闪闪的全是他的模样,那里面全是爱——那滋味可是美妙极了。 然而,不够,还不够!他缺爱,缺很多很多的爱! 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使得他的家破了,他父亲泾河龙王因触犯天规而死,他和母亲寄人篱下,母亲也最终郁郁而终。 随后,那些原本憧憬着他充满爱的目光也变了。 她们甚至敢嘲笑他! 爱,没了,全没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手背的红痕上,那道红痕像是一只红滟滟的小嘴,望着他,盼着他。 他看着看着,像是中了邪一般,慢慢哈下腰,将唇凑上了那道红痕。 一股闪电般的细流从尾巴骨往上蹿,他猛地打了个一个哆嗦,立刻清醒过来。 他刚一清醒过来,就见一个白衣墨发男子持着钉钯冲着他打了过来,这人正是八戒。 心里本就纠缠着一股莫名暗火的小鼍龙,也想找途经发泄一下,便顺势扬起了手中的竹节钢鞭,凶狠地攻了过去。 两人纠缠了十几个回合,八戒心中暗觉这妖怪不简单,便佯装战败,被那人绑了起来。 “哼,你是哪里来的东西,竟敢来挑战本王?” 八戒故意作出一脸菜色道:“我是唐僧的徒弟,你到底将我师父怎么样了!” 她的徒弟啊。 小鼍龙心里一惊,立刻想要为八戒松绑,可刚要有所动作,他又顿住了。 奇怪了,他那么在意她会不会生气干嘛? 小鼍龙甩甩手,恶声恶气道:“她马上就要死了!” “什么?”八戒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泛着桃花春水的眼眸也一点点结上了寒冰。 你很关心她嘛! 小鼍龙扬着下巴:“怎么?你这个手下败将还想要救她?我看你自身都难保了。” 八戒垂下头,刘海儿遮住了他的神情,他被负在身后的手攥起,轻轻扯了一下绳子。 八戒轻声道:“我、我师父只是一个凡人,她的肉柴,哪里会有我的肉好吃?你要吃的话,不如吃我好了。” 小鼍龙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我就不,你不让我吃她,我偏要偏要!” 这个倒霉蛋! 八戒蹙眉,却没有再说话。 小鼍龙见他没说话,便踹了他一脚,拎着绳子把他往回拖。 他的心情好像不错,越往回走脚步越快。 八戒心里却烦忧异常。 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既然这个妖怪说要吃掉师父,会不会已经将师父怎么样了? 八戒想起了自己看见过的妖怪吃活人的场面,不由得因为恐惧而头晕目眩。 师父该不会被……不会的,不会的,看这妖怪刚刚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吃师父。 他又忍不住想起那些妖怪是如何对待那些还没吃的凡人的——无非是将他们的衣服剥光,然后,洗洗涮涮……等等!剥光?! 八戒的眼睛立刻红了,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小鼍龙的后背。 小鼍龙突然觉得背脊发凉,他回头扫视了一圈,除了个蔫头耷脑的徒弟,根本没有见到任何人。 他冲着八戒吼了句:“别到处瞎看。” 他又拖着八戒没走多久,就来到了一处亭台,亭台处有一块刻着“衡阳峪黑水河神府”的石头。 这里居然是河神府?! 小鼍龙拖着八戒进了门,左拐右拐,将他随手扔进了一间空屋子里,转头命几个虾兵蟹将好好看守。 他自己一转头,进了没有几步远的卧房内。 正在吃水果的陈唐唐一惊。 这人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鼍龙手里拎着一根鞭子,对着屋内的一些摆件儿抽抽打打,只留一只眼睛偷偷瞄她,发现她看过来,就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陈唐唐捉了好几次,都没有捉他的目光。 陈唐唐开口道:“不知施主有何事?” “哼,没事我就不能来了啊?这里可是我的卧房。” 对啊。 陈唐唐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大好看。 你没事将贫僧束缚在你的卧房里做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实在不能深想。 小鼍龙甩了甩手中的鞭子,抿着嘴道:“喂,你是不是有个徒弟?” 陈唐唐盯着他。 “你看我做什么?”他撇开头,“哼,我就知道你还是抱着想要勾搭我的小心思。” “贫僧的徒儿……” “自然是要留作下酒菜的,你的徒弟也不怎么样嘛。” 这妖怪又不知道是有什么手段,以至于让徒儿们着了道,看来贫僧要努力自救,顺便将徒儿们也救出来。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真的要吃贫僧吗?” 第203页 小鼍龙猛地瞪着她:“那还有假!” 她的目光清澈见底,跟他所呆的黑水河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贫僧给你吃,不知道你能不能放了贫僧的徒弟。” 吃……吃吗? 小鼍龙盯着她。 此时,她正站在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旁,莹莹的珠光落在她白腻的肌肤上,像是为她的肌肤笼上一层光纱。 那样白的肌肤简直就像是鲜奶,若是舔一口,咬一咬,会是甜的发齁?还是滑的缠舌? 想着想着,他嘴里竟自动自发地分泌起液体来了。 陈唐唐低低叹息一声,走到他的面前。 小鼍龙的身体僵住,谨慎地凝视着她。 她抬起柔软温暖的手掌,牵住了他的手。 他懵逼地看着她。 她牵着他,转身朝扇贝床走去。 要、要做什么? 他就说她对他贼心未死,想要勾引他啊! 哈,他就说……就说……她如果想做、做什么,直说好了,他又不会不理解。 陈唐唐将他带到床边,见他像个木头人一般立在一旁,纳闷问道:“你怎么不坐?” 他的脑袋一点一点转过来,难以置信地问:“你要跟我……上~床?” 陈唐唐:“……” 呸!美的你! “施主误会了,贫僧只是想跟施主说说话。” 算了,既然有病,她也不要伤害他了。 小鼍龙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十根手指却纠缠在一起。 上~床,然后纯聊天? 谁信啊! 他可听了不少陆地上凡人的故事,这些凡人没有本事、没有神通,偏偏长了好看的脸,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哄骗年轻貌美人儿上~床,成了好事,提上裤子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摸摸了自己的脸。 该不会她也要这么对自己吧? “施主?” 这个妖怪也极爱走神,看来跟贫僧是同道中人,也许两人能有共同话题,她也可以劝他食补不如药补,乖乖吞下她的好药,放了她和她的徒弟。 “咳!坐就坐,谁怕谁!” 陈唐唐就看着那妖怪胆战心惊地坐了下去,眼神不断偷瞄着她,就像是在提防她会突然扑上来一般。 贫僧没有那么饥不择食好嘛。 见他终于坐好,陈唐唐便在他的身旁坐下。 衣摆与衣摆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小鼍龙板板正正坐着,突然,听到了这阵“沙沙”声。 这是什么声音? 他连看一眼都不敢,脑内开始胡思乱想—— 这个和尚比妖怪还妖怪,说不定就偷偷养了什么蛊蛇,现在正在对着他放蛊,想要让他意乱情迷…… 陈唐唐语重心长道:“施主,贫僧只是凡人,贫僧的肉也没有那么大的功效,不如用药如何,贫僧这里有太上老君的仙药,吃了下去,保证令施主龙精虎猛,大展雄风……” 说着说着,陈唐唐自己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为什么觉得自己成了卖假药的了? 然而,正胡思乱想的小鼍龙根本没有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了了听了最后一句——什么“龙精虎猛”、什么“大展雄风”。 喝! 他倒吸一口冷气,那口冷气还没咽到喉咙就已经滚烫惊人了。 果、果然,她果然在肖想着自己! 虽然说龙性本淫,他也在许多场合装出自己很有经验的样子,可那是为了面子,他确确实实是一条在室龙。 龙精……她竟然想要这个! 小鼍龙整张脸都要熟了,磕磕绊绊道:“你怎么总想那样的事情!就那么想要……” 他后面的话变成了蚊子哼哼,陈唐唐以为他指的是“想要离开”,便道:“那是自然,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正常? 他一把捏住了自己的衣摆。 是、是啊……阴阳和合自然是天地间最正常的事情,而他的龙精又是如此的珍贵…… 他越是想,越是觉得从尾巴传来一阵阵细小的电流,只击他的天灵盖,热潮在体内瞬间汹涌成潮,他手背上被她狠狠拍过的地方也传来更加难受的瘙痒,骚的……呸,搔的他骨头缝都在痒。 他心底里生起一个小小的阴暗的欲~望。 既然她是有求于他,那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他勉励保持平静,可那通红的脸蛋暴露了一切。 “咳咳,既然如此,那么我还有个要求,如果你能做到,我就答应你。” 这是说通了? 原来妖怪也不是全然不可理喻的。 陈唐唐面露欣慰,淡淡道:“你尽管说便是。” 要她再打他一巴掌? 不,那样不够,也止不了痒。 小鼍龙摸遍自己全身上下,突然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根银光闪闪的竹节钢鞭。 陈唐唐心脏重重一跳,不由得提防起来。 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正在陈唐唐暗想对策之时,小鼍龙盯着她的眼睛,对着她一字一顿道:“抽、我。”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啊,又是这熟悉的场面,等等,这次该不会又是贫僧搞错了吧? ☆、第81章 他的鞭子反射着寒光,然而,他的脸颊却满是红晕,眼神期待又纠结地凝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第204页 啊……哈? 等等,贫僧是不是听错了? “你的意思是……” 他将鞭子往前一递,目光锋利地吐出一个字:“抽。” 找、找抽? 卧槽!果然龙性本淫! 等等,这个场景莫名有些熟悉,对,贫僧有过经验,一定不会再误会了,嗯,没错! 陈唐唐对自己做了一番迷之心理安慰,淡淡道:“贫僧不理解施主的意思。” 神态之无辜,姿态之高洁,简直举世无双。 小鼍龙蹙眉抱怨:“你怎么这么麻烦?让你抽,你就抽,好好抽,抽不好就把你吃掉!” 说着他就直接将自己的武器直接扔进了陈唐唐的怀里。 陈唐唐好不容易抱住那条沉甸甸的鞭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有你这么威胁人的吗?不抽你就吃人? 小鼍龙扭过身子,弯下腰,双手撑着扇贝床,将后背展示给她。 看来不是她误会了,他是真的在找抽。 陈唐唐握着那根鞭子挥了挥,那根鞭子实在太沉,她就这么挥舞了两下就累的手腕生疼。 小鼍龙这边则因为是背对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落鞭,只听到鞭子抽到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他每次都以为她抽完地面试试手感,就会来抽他,便次次屏住呼吸,绷紧肌肉,然而,每次等到的仍旧是鞭子抽打在地面上发出的“啪啪”声响。 因为紧张,他后背都蒙了一层细汗,她的鞭子却还迟迟没落到他的后背上。 她不打也就罢了,明明还没出什么力气,却发出劳累的喘息声。 那一声声细腻的喘息如同一只只细小的桃花色蚂蚁钻进他的耳朵眼里,爬进他的五脏六腑,绕进他的白骨里,纤细的蚂蚁腿腿一下又一下搔刮着他的骨骼。 他双腿发抖,肌肉发颤,整个人就像是融化一般,软踏踏地往地上倒,他咬紧牙又努力撑住了自己。 他双臂撑在床上,肌肉微微颤动,汗水滑进眼中……他艰涩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你……”他艰难出声。 陈唐唐:“嗯?” 他的腿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跪倒在床榻边。 他歪歪斜斜倚着床,胳膊搭在床沿,脸埋在胳膊里。 陈唐唐终于不再想要尝试那只沉重的鞭子,而是向他迈近:“施主,你没事吧?” 精铁鞭子划过地面发出细小的剐蹭声,就像是鞭子刮在骨头上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喉结抖动。 恍惚间,他似乎感觉到她柔软白皙的手正持着那根竹节钢鞭,拇指和食指捏着一节精铁,从他的脊骨上滑下,精铁鞭子在骨头上磕磕绊绊,他的肌肤一阵阵收缩。 “你……不要再这样了!”他双肩抖动,声音带着泣音。 刚刚来到他身旁的陈唐唐却一脸懵逼。 “施主,你在说什么?贫僧不太理解。” 小鼍龙一个哆嗦,猛然睁开眼,却只见陈唐唐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手里空空如也。 鞭……鞭子呢? 他立即回头,却见那条鞭子正孤零零地扔在地上。 陈唐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抱歉,贫僧的力气比较小,拖着有些累。” 虽然也可以运用上金光的力量,可她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金光,再说了用佛祖赐予的金光做出这种事情……像什么话啊!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幻想。 小鼍龙的表情一片空白,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的腿上。 陈唐唐耐心安慰道:“如果心里有事情,你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发泄,这个……” 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你懂什么啊……”他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上,双臂环住曲起的双腿,后背靠着床榻,无精打采地坐着,一看就是一副很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陈唐唐的手压在他的头发上。 他身体如同石头一样僵硬,然后,慢慢抬头看向她,一脸茫然。 陈唐唐淡淡道:“别怕,有问题咱们就要解决问题,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 逃避…… 他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把甩开她的手。 陈唐唐瞧了一眼禁锢住自己的银色栅栏,接着道:“我这里有一个办法。” 他又往后缩了缩,自暴自弃道:“能有什么办法?” 他就是缺爱,缺很多的爱,永不满足,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陈唐唐将手探进袖子里,捏住一枚翠绿色的丹药放在他的眼前。 小鼍龙盯着那枚丹药,不,他盯着的是她捏着丹药的手指——粉嫩的指尖儿如同刚上色的桃花,捏着翠绿色的丹药时就像是花苞掩映在绿叶后。 他呆呆地咽了一口口水。 陈唐唐却误以为他在贪图这粒药,好在这药她还有很多。 她将手中的药又往他的面前递了递,轻声道:“吃了它,一切都会好的;吃了它,你会快乐起来的。” 她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充满了诱惑。 小鼍龙捧着脸,呆呆地抬起头。 此时,他两只眼睛都已经睁开,一只眼睛沉沉如黑檀,一只眼睛昭昭如彩霞,可无论是明是暗,此刻都像是被淋湿了一般。 “好?快乐?真的吗?” 陈唐唐点头,又一脸真诚道:“有病就要吃药。” 第205页 有病?! 他只是想要有人爱他,难道这也是有病? 也对,他要爱太多了,一般人是治不好的。 他的眼睛里像是雨雾中的花园,万般颜色都随着雨水流淌。 “你要帮我治病?” 陈唐唐看看手里的药,点头。 可以这么说。 小鼍龙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傲慢又欣喜的笑容,他低声嘀咕道:“还说你不喜欢我……” 他说的太小声,陈唐唐根本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他低头一笑,探过身子,柔软湿滑的舌头扫过她的指尖,将那丸药卷进了嘴里。 陈唐唐全身上下的毛都竖起来了。 好恶心! 她偷偷望着床上铺的软纱,犹豫着要不要用那些看上去就很贵重的软纱将手指蹭干净。 小鼍龙则一口将那粒丹药咽下,而后慢慢回味着她指尖的味道。 她的手指甜甜的,酸酸的,带着一股果味儿,似乎她刚刚偷吃了什么水果,指尖上还残留着汁水的清香。 “施主不起来吗?”陈唐唐看着仍旧坐在地上的英俊男人。 他却腆着脸道:“我起不来,你扶我一把。” “阿弥陀佛,施主后背就是床,扶着床不好吗?” 小鼍龙盯着她,看得她背脊发毛。 好吧好吧,只是伸手的事情。 陈唐唐又朝他递过去手,是他刚刚舔过的那只。 小鼍龙从脸到脖子都是红的,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自己的手掌贴合着她柔软的肌肤,微黑与白腻的肌肤对比,竟充斥着一种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色。 陈唐唐微微用力,小鼍龙顺势站了起来,她不动声色地在他的手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然而,他起来后却没有站稳,反而又顺着她的这股力道朝她倒了过去。 他的手捞住她的腰身,一个转身,将她压入松软的软纱床上。 陈唐唐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施主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小鼍龙舒服地叹了口气,口气却还是很硬:“怎么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已经满足你了!” 陈唐唐:“……施主,你看到地上掉的东西了吗?” “哈?” “那是施主的脸,难道不去捡起来吗?” 他被她气得脸颊通红,却依旧一动不动:“不,我这样最舒服了,我是不会动的。” 陈唐唐:“施主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双眸突然充斥了奇特的魅力,他又羞涩又胆大道:“我想让你给我治病。” “可是,贫僧已经……” 他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给我……” 陈唐唐:“……” 呸你一脸哟! “施主,贫僧是个和尚。” 他哈下腰,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突然嚣张地笑了起来:“你当我是傻瓜吗?你是男是女,我会不知道?” 陈唐唐的瞳孔猛地一缩。 小鼍龙扬了扬眉毛,那双眼睛配上他的肤色,即便嚣张起来也显得神采飞扬:“要知道……龙性……” “贫僧有所耳闻。” “……龙可以和三界任何生灵配对,但到了发情的年纪,只会对着雌性发情。” 他举起手,手指凌空勾画着她精致的眉眼:“所以,从我心潮澎湃,对着你胡思乱想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 他的唇贴近她的耳朵,轻轻呼出一口气:“……是女的。” 糟糕了。 即便遭遇如此危机,陈唐唐依旧沉静,她凝视着他问:“你要怎么样才能保守这个秘密?” 小鼍龙露出疑惑的神情:“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泄露给别人知道?” 他有些气恼地将双手抵在她的脸颊旁:“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这么好的你,当然也不能让别人看到。 陈唐唐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她的面前——要如何摆脱他?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这时,突然有个鱼头鱼尾的妖怪趴在栏杆外道:“大王,大王,洞府来了个英俊的郎君,说是您的表哥。” “胡说八道!哪个能有我英俊……不过,表哥……” 小鼍龙霍然坐起身,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只鱼妖却在栏杆前磨蹭来磨蹭去,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又怎么了!”他不耐烦地挑眉。 “大王,您的表哥脸色很不好看,看上去也很不好惹,他让你即刻出去见他。” “哼!”小鼍龙抱着手臂,“他不好惹,难道本王就好惹?本王为什么要听他的?” “你说什么?”一个冷的冻人的声音骤然响彻整个房间。 小鼍龙一个哆嗦:“大、大表哥!” “我倒是要看看你在这里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声音既严肃又冷漠,倒是有几分陈唐唐在天上时一直未曾见过的二郎神的感觉。 小鼍龙“啊”了一声,立刻回头盯着陈唐唐。 陈唐唐刚要张嘴,他却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嘘——,不要说话,不要被大表哥听到,否则她会将你大卸八块吃掉的,他老早就想吃唐僧肉了。” 陈唐唐:“……” 合着你们一家都不行?! 第206页 卧槽,说好的龙性本淫呢?莫非是——铁杵磨成绣花针? 你们真的好棒棒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陈唐唐:合着你们一家子都不行? 小鼍龙:…… 摩昂龙太子:…… 小白龙:…… ☆、第82章 陈唐唐刚点了点头,小鼍龙立刻掀开被子将她蒙住了。 藏被窝里? 怎么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儿的样子? 陈唐唐听着小鼍龙“悉悉索索”起身,朝着他的表哥寒暄了两句,他那个表哥则冷声冷气地让他备好酒菜。 小鼍龙虽然一肚子气,但到底还是照着做了。 “表哥,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有些不对。” “大概是训人训多了,嗓子哑了。” 小鼍龙“哦”了一声:“我去筹备酒宴,表哥同去?” “不了,我四处遛遛。” 小鼍龙有些紧张:“房间都还没有收拾……” “我又不进去,莫非你在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见不得人的陈唐唐:“……” “没有!没有!那大表哥随意参观。”小鼍龙打着哈哈快速离开。 小鼍龙走后,大表哥绕着屋子看了几眼,随即,迅速打碎了小鼍龙用法力制成的银牢,闯了进去。 这位大表哥究竟是敌还是友? 陈唐唐竖着耳朵听了听,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她的手指在柔软的被子上划了一下,偷偷顶开一个小缝,透过这道小缝却只看到一处光滑的丝绸,金光流转其上。 “你还不出来?”那人冷冷出声。 哎? 陈唐唐还没有反应过来,被子突然被人掀开。 一个头戴金冠、玉颜俏面的郎君此时正冷冷地凝视着她。 “别人的被窝就那么好吗?”他蹙眉,又像是气,又像是痛。 陈唐唐起身:“贫僧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施主?” 他猛地一扯被子,神情气愤异常:“你居然连他也……” 他话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了,然后,似乎在生她的气也不知是自己的气,一把甩开被子,大步迈出,想要离开,然而,袖子却被拉住,却走不开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蹙眉回头,只见他的袖子正皱皱巴巴地握在陈唐唐的手中。 他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一点点向上攀附,落进她的眼波中。 “等等,施主,贫僧确实认得你,但是,贫僧又不认得你这张脸……”她清澈的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形,“施主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气呼呼道:“我怎么会知道?” 陈唐唐想了想前世今生之说,淡淡道:“也许贫僧识得你的灵魂。” 那人似乎被她的话摄住了心魂,整个人都忍不住呆愣了片刻,然后,突然躯体一震,白玉似的脸庞浮起一丝红晕,他更加气急败坏道:“你几辈子就修成了一张嘴,非得骗的我为你劳心劳力,哄得我像狗一样绕着你团团转,你、你还对不起我!” 啊?贫僧这么渣的吗? 既然有求于人,那就先道歉。 “抱歉了。”陈唐唐松开了手,垂下了眼。 然而,她虽然道了歉,他却更加气愤了。 “你道什么歉啊,难道你真的对不起我了?” 道歉也不行,不道歉也不行,你还真是复杂。 陈唐唐平静道:“贫僧只是不想让施主你再生气下去了,毕竟,气大伤身,若是贫僧的一句话,能让施主你体态康健,那贫僧再多道歉几句也没什么。” 他猛地捂住了心口,朝后退了一步。 这种天然撩的混蛋!他最讨厌了! 明明自己一脸无辜,却让旁人死去活来。 “别说废话了,”他一脸没好气,“你以为我想生气,我那是……” 他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举起手粗鲁地摸了一把脸,而后对她道:“走,快跟我走。” 陈唐唐点头:“多谢施主。” “别谢我,我也不想救你,也不想关心你,更不想偷偷跟着你,可是,我特么的身体就是不听使唤……”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是,话说到一半,他骤然反应过来,立刻朝陈唐唐望去。 只见陈唐唐一头拱进被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花苞,小心翼翼地塞进袖子里,抬头对着他道:“施主刚刚有说什么吗?” “……走!走!快走!”他气大发了,猛地一甩袖子走在了最前面。 陈唐唐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贫僧的徒儿……” “你是最主要的,一切等你出去再说,再说了,就凭你们两人之间连的那道红线,你以为他不会感应到你的离开?你以为以他的神通无法偷偷逃离?” 原来是这样。 陈唐唐歪着头打量他的耳朵,突然出声:“为何……施主好像很了解贫僧?” 糟糕! 那人惊慌道:“啊,那又怎么样!我可没有偷偷跟着你!” 陈唐唐:“……” 施主,你可以不必那么坦白的。 他带着她飞快地出了神府,从门口旁的亭子前经过,此时,就见一道青色的影子骤然闪过。 陈唐唐眨了一下眼睛,眼前却空无一物。 “施主,有没有看见什么?” 他咬牙:“你是想要跟谁?” 第207页 他这个问题问的是莫名其妙,陈唐唐没太弄明白。 他突然转过身,想要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可是指尖儿刚触及她的肩部,就像是过了电般,立刻松开了。 他转开头,暗骂了声:“可恶。” 然而,不过片刻,他又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眼波里尽是忐忑,问她:“你是选我,还是选他?” 他?谁? 陈唐唐回头望了一眼神府的大门,有些无语道:“施主非要站在大门口说话吗?一会儿妖怪追上来……” 他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施主?” 他咬牙问:“我,还是他?” 陈唐唐一脸莫名其妙,只得道:“你你你,贫僧选你。” 先将他稳住,逃离这里再说。 他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 然而,陈唐唐却愣住了,因为他眼睛中的情感似乎与他的表情分裂了,他的眼中似乎还藏有一个人,此时此刻正贪婪地盯着她,无比温柔,又无比贪恋,纠缠着欲~望与疯狂。 这副神情莫名有些熟悉。 “你……”陈唐唐抬起手,似乎想要点在他的眼上。 他被她的举动吓到了,立刻松开了手,急促后退:“别,别碰我!” 他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别看,我……” 正在此时,她的后颈一麻,似是遭到了电击,酥麻的电流顺着后脖颈朝全身蔓延,紧接着,她整个身子都陷入了酥麻,连舌头都不能动了。 然而,唯一能救她的男人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况——他用手掌蒙着眼睛,似乎在拼命解释什么。 别说了,快救贫僧! 陈唐唐艰难地张嘴:“……” 仍旧发不出一点声音。 正在这时,她突然被一条抛来的绳索套住了,那绳索紧紧系在她的腰间,几乎要勒进了她的肉里,无法动弹的她就只能顺着绳子传来的力道后退,眼见着距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远。 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谁又要劫走她?哎?贫僧为何要说又? 陈唐唐越发懵了,她努力抬头朝绳子的尽头望去,只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人生的十分高大,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随着水流扬起,看上去竟像是一条鳐鱼,可是他在水中的姿态又极为优美,就好像他不是在水中游,而是在天空上飞向,正是这个男人拉着绳子的另一端,将她绑了。 陈唐唐试着挣脱绳子,可不用金光是挣不开的。 她运起金光,却突然间远处似乎来了军队,那个男人也见了前方的景象,身子一摆,就要换个方向跑。 “就是那个盗贼!” “快,捉住他!” “快看,他身边还有人,莫不是他的同伙?” “一并杀了,放箭!” 不要啊! 陈唐唐想张嘴,却难以张开。 眼看着无数根森寒的利箭穿破水流而来,陈唐唐只得运起金光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 她正等着利箭撞上金光的场面,谁料,那个将她掳走的黑衣人竟突然回身,持宝杖将那些箭扫了个干净。 他手中的宝杖却让陈唐唐有些眼熟。 可不就是眼熟,那明明就是她的东西! 等等,莫非这个黑衣男人就是她的三徒弟沙悟净? 陈唐唐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这个男人的体貌,可他遮挡的太过严实了,一丝肌肤也不曾裸~露出来。 真奇怪,没失忆之前整天光着上半身,怎么失忆了就变保守了? 利箭撞击宝杖的声响使得她回过神来。 那人与一队的士兵迎战,手中的绳子随之挥来挥去,也带着陈唐唐颠来倒去。 正在这时,陈唐唐感觉到自己突然被一双温柔的手环住了腰肢,而后一道寒光从眼前划过,绳子与她分开了。 陈唐唐觉得自己快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总是各国君主抢来抢去。 环住她腰肢的男人,手臂并不太着力,保持着一个温柔有礼的度,顺着水流带她脱离战场,将她放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他发丝随着水流拂动,像是一条温柔多情的水草,这根水草轻轻搔过她的脸颊。 陈唐唐下意识抬起手抓了一把。 他的发丝微凉,却如同蚕丝一般光滑。 “抱歉了。”他温和地笑了笑,轻轻侧头,将自己的发丝从她手中抽出。 他的声音也像是顺滑的丝绸。 陈唐唐抬头,被一道光晃到了眼,待她眯起眼睛再睁开,眼前男人的面貌慢慢清晰。 一样的玉颜俏面,一样的矜持傲然,然而,与方才将她救出屋子的人不同,他的神情蒙着一层雾气般的温和,那好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教养,让他即便高冷傲慢,也不会让他人感到不适。 陈唐唐眨了眨眼睛:“我方才见过你。” 他一愣,浅浅笑了一下,金冠上一颗东珠轻轻晃了晃,在他的脸上投下莹润的光泽:“是这样的吗?可我并未见过长老。” 他的语调不紧不慢,恍如顺滑的丝绸:“我乃西海龙王之子,摩昂太子。” 有些人即便笑容温和,可他的身上仍然萦绕着一股常人难及的贵气。 西海的大太子,岂不是敖烈的兄弟? 陈唐唐定了定神,语气温和道:“贫僧唐三藏,是自东土大唐而来,要去西天取经的和尚。” 第208页 ☆、第83章 “原来是唐长老,”摩昂太子的神情又柔和了些许,“一会儿我亲自将送长老回岸上。” 说罢,他转头望向正在与众人打斗的黑衣人,神情冰冷而严肃。 那黑衣人正被众人围堵在圈内,他持杖挥舞,将自己护的是滴水不漏。 “太子,这是在做什么?”陈唐唐发问。 摩昂太子冷淡道:“这个小贼偷了龙宫里的宝物,我一路追踪他至此,没想到他现在竟不仅偷盗,竟然还敢掳人。” 他转头,朝陈唐唐安抚地笑了笑:“长老放心,我定然将他抓到,让他向长老道歉。” “阿弥陀佛,太子是否误会了什么?”陈唐唐坦然道:“将我掳到水下的并非是他。” “不是他?”摩昂太子蹙眉。 正在这时,围攻沙悟净的人突然大喊一声:“人跑了!” 摩昂太子立刻回头,果然见那黑衣人不见了踪影。 他昂首而立,冷声吩咐:“继续找。” “是!”众人四散追查。 摩昂太子重新回头问道:“长老的意思是……此地还有别人作恶?” 陈唐唐点头:“正是如此。” 摩昂太子板着脸怒道:“岂有此理,唐长老请放心,若真有此事,我定然严查,不知长老可曾见过那歹人的形貌?” 正在此时,黑水河神府的大门突然洞开,小鼍龙提着竹节钢鞭一脸怒火地冲了过来,没走多远,便见到了正在假石旁聊天的“奸夫□□”。 他的眼中蹭的一下冒出了怒火:“摩昂!你欺人太甚!” 摩昂太子转头看去,神情疑惑,口中斥责:“你又在发什么疯?” “疯?我看发疯的人是你才对!好啊,你这个人人称赞的龙王太子,居然背地里做出这般寡廉鲜耻的事情!我呸!” 摩昂太子一向高高在上,还从未被人这么空口白牙地指责过。 他的脸色不大好看,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现在不想跟发疯的你讲话,你滚回去好好冷静冷静。” “冷静?”小鼍龙冷笑一声,“冷静个屁!我要是再冷静,我老婆都被你抢走了!怎么?你非要我做乌龟王八蛋,带你龟儿子的绿帽吗?” 他巴拉巴拉骂了一大通,摩昂太子却还是没怎么明白。 好端端的龙子跟乌龟有什么关系? 但是,即便听不明白,他也知道小鼍龙此刻正在羞辱他。 他身为西海龙王的大太子,西海的储君,他的名声自然是极为重要,可不能让这东西随意诋毁。 摩昂太子沉着脸祭出了一把三棱锏,锏尖儿直指摩小鼍龙,怒斥道:“闭嘴,你究竟吃了什么药,以至于自己变得疯疯癫癫的?你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什么样子? 哼,他只是有点热而已,而且,他现在精力充沛,全身热血上涌,感觉自己随时能够开战且能战无不胜,完全没有问题! 小鼍龙扬着下巴,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睛也快要充血,他哑着声音大喊:“大表哥啊大表哥,亏你还是储君,竟如此没羞没臊,意图用言语来转移话题,我告诉你——” 他“啪”的一声将钢鞭狠狠敲在了地上:“速速将你掳走的人放了!” “我掳走的?你实在不可理喻!” 摩昂太子不跟他废话,直接提锏上阵,小鼍龙也在药力的催促下急于运动一番,好消磨身上被激发出来的旺盛精力。 两人在海中大战几十个回合,摩昂太子却察觉到了不对,突然“咦”了一声。 对于小鼍龙的武艺,摩昂太子是无比了解的,平日里几个回合都走不过,今儿个怎么会突然提升这么多? 摩昂太子横眉冷声斥道:“你究竟吃了什么药?” 小鼍龙呸了一声:“你打不过我就开始凭空污蔑我了吗?” 他的脸宛如充血一般。 摩昂太子立刻后退一步,挡在陈唐唐的面前:“长老,你离远一些,他的情况不对。” 陈唐唐轻声问:“可会有事?” 摩昂太子微微侧头,朝她笑了一下,仔细看去竟有一种矜持威严下的温柔:“长老慈悲为怀,竟对不相干的人也如此关心。” 陈唐唐淡淡道:“太子误会了,他就是将贫僧掳来水底的那位。” 摩昂太子神情一怔:“就是他?” 陈唐唐抬头,盯着他沉稳的眼睛:“好像太子与他有旧?” 摩昂太子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复杂无比,他顿了顿,才道:“他虽然顽劣成性,但也不至于会对长老做出如此败坏……” 话音未落,只听小鼍龙一声大喊:“快将我的老婆还给我!” 摩昂太子此时犹如捧着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见小鼍龙又在聒噪,损毁他的声誉,便大声回复道:“休要胡说八道,你何时成亲了?我根本就从未见过你说的那人!” 小鼍龙一鞭挥出,却被摩昂太子死死抓住。 他气得首如飞蓬,怒吼道:“……那就是我未过门的老婆,反正我就认定了!她就是我的人!” 摩昂太子实在不想跟这种失了智的人争辩,冷声道:“你好好看清楚,这里哪有你的老婆!” 小鼍龙瞪着他:“好你个摩昂,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够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