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同人)龙吟亦吟诗》 分卷阅读1 【同人】《(天涯明月刀同人)龙吟亦吟诗》作者:蜉衣似雪 文案: 上一秒还稳坐电脑前兢兢业业打游戏的慕若诗,下一秒便莫名其妙进入了游戏之中,身为一个没有金手指的普通唐门弟子,对抗青龙会拯救天下这等大事,凭什么还会跟她扯上关系? (本文极大限度还原游戏人物性格,尽可能遵循游戏剧情,努力再现《天涯明月刀》游戏中各种名场面,尽量满足大家对于这款游戏的情怀。但因文笔有限,不妥之处,还请大家见谅。) 内容标签: 武侠 江湖恩怨 穿越时空 游戏网游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若诗,唐青枫 ┃ 配角:曲无忆,慕情,明月心,离玉堂,叶知秋 ┃ 其它:《天涯明月刀》ol 一句话简介:大家一起来围观唐青枫啦~ 立意:江湖情怀 不白之冤 偃师房外,大批大批着紫色深衣的唐门弟子屏息凝视、严阵以待,将一个同样装束的小姑娘围在其中。 若换作是一般人,恐怕早已被这气场吓得六神无主了,而那小姑娘不过十六岁,却异常镇定,且神色间亦不见丝毫慌乱。 只见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周围,似乎对那蓄势待发的阵势视而不见,只是转过头,平静地对站在包围圈外不怒而威、眼神锐利的白发老太太道:“老夫人息怒,且容弟子辩白一二!” 唐老太太凌厉的目光立即向她扫来,慕若诗当即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头罩下,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慕若诗强忍不适,只略微皱了皱眉,心里却不禁忖度着老夫人此举何意,莫不是不再让她有开口辩白的机会? 须臾之间,老太太逐渐收回了气势,慕若诗猛然感到周身压力一松,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 这时候,只听老太太嘴角一撇,不屑地哼了一声:“事到临头,还敢狡辩?人证物证俱在,仙儿亲眼所见,你引狼入室、欲助外人毁掉偃师一房,若不是我等及时赶到,这百年传承的偃师房可就毁于一旦了!对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慕若诗淡淡地瞅了眼万仙儿,那个从始至终一直静立于唐老太太身边仿佛花瓶一般的清秀女孩儿,只见她眼神忽闪一下,略显心虚地垂下了眼睑。 慕若诗顿时心下雪亮。 她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唐老太太,从容答道:“敢问老夫人,可曾有人亲眼见到弟子勾结外人、毁坏偃师房?弟子自幼承蒙唐门收养,感激尚且不及,又为何要做出对唐门不利之事?况且仙儿师姐空口无凭,又如何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更甚于,弟子正要向老夫人禀报此事:适才弟子经过偃师房,恰巧撞见仙儿师姐神色匆匆向外冲去,神情有异,仓促间只是告诉我偃师房内发生重大事故,要我前去帮忙……为何如今却对我反咬一口?” 慕若诗直视着万仙儿,双目炯炯,坦然无惧:“仙儿师姐,请给若诗一个解释!” 万仙儿神色微变,随即很快又掩饰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偃师房里做些什么……又领着几个陌生人胡作非为,我这才向老夫人禀报!” 慕若诗不再与之争辩,而是目光定定地看着唐老太太道:“如今我与仙儿师姐各执一词,两人之中必有一人说了假话,孰是孰非,还望老夫人公正决断!” 唐老太太回头看了万仙儿一眼,只见她神色剧变,颇不自然的低下了头,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唐老太太见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心中暗笑:“如此胆色居然敢在唐门兴风作浪?”但其表面仍是一副威严之色,反而声色俱厉地对慕若诗道:“休要以为老身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事已至此,你还想将仙儿拉下水?适才偃师房几乎所有傀儡大乱,验其痕迹乃一人同时操控多个傀儡所致。仙儿资历虽较你更早,但其资质远不如你。别说是她了,能够一人同时操控多个傀儡,即便是唐门弟子也仅余几人罢了,而你恰是其中之一。至于仙儿……” 唐老太太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还没这个本事!慕若诗,你还有何话说?” 慕若诗忍下心中的疑虑和委屈,微微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睑:“既然老夫人不相信弟子,那么弟子无话可说!” 唐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神色傲然:“老身谅你也无话可说!来人……” 正在这时,一直跟在唐老太太左右却一言不发的唐秋雁突然开口:“夫人……” 唐老太太被打断了话显得极不高兴,微微回过头去,目光之中充满愠色,道:“秋雁,勿再多言!” 唐秋雁看了看唐老太太的神色,犹豫片刻,还是将口中未尽之言尽数咽下,脸上也恢复成那一贯淡漠的神色,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唐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发号施令:“将慕若诗关入仙碧阁,无老身的命令,其余人等一概不准探视!” 仙碧阁,从前也叫囹圄楼,顾名 分卷阅读2 思义,乃唐门的监狱,关押的往往都是大奸大恶之人,而入内之人往往不过数日便会处死。而唐门弟子倘若犯了错,一般而言却不会被关在那里的,小则关禁闭思过,大则废去武功、逐出门派。 至于为何改了名,则是由于唐门少主、唐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子唐青枫嫌其名字不好,与唐门的气派格调不相容,这才将之改名为仙碧阁。 而唐老太太令弟子将慕若诗关入仙碧阁,恐怕也有断其生路之意。 众弟子虽认定其乃罪有应得,但却一致觉得唐老太太的处罚过重了,不禁心下惴惴。 虽然慕若诗平日里性子孤傲,一向不爱与众弟子们亲近,但眼见着日日同门学艺的师妹如此草率的被处死,大家也是心下不忍。 但唐门弟子俱明白唐老太太一向专横,只要做出了决定,就绝不容许他人置喙,故而也只是心中暗自叹息,却无人敢上前为其求情。 慕若诗看了一眼正得意地望着自己的万仙儿,又回过头看了看目光依旧清冷、直视前方的唐秋雁,心下微凉,一扭头便随着奉命带其去监狱的弟子黯然离开。 唐秋雁默默地看着慕若诗离去的背影,竟似感到了对方心中的悲凉和孤独一般,瞬间心中滋味难辨。 待扶着唐老太太回到了住处,唐秋雁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相询:“刚刚夫人为何阻止我?夫人明知道诗儿是冤枉的,又为何将其关入仙碧阁?夫人莫不是……当真起了杀心?” 唐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道:“怎么?秋雁可是对我的决定有所不满?” 唐秋雁低头:“秋雁不敢,秋雁的命是夫人救的,一切自是以夫人马首是瞻,不敢有丝毫违逆!” 唐老太太冷哼一声:“不敢违逆,却不代表不满!”但见了唐秋雁神色,语气又不禁放缓:“秋雁啊,你从小跟着我长大,什么样的性子我最清楚,你对我的忠心我也知道,你理应是最明白我的!” 唐秋雁忽觉心中有愧,略低了头答道:“是秋雁辜负了夫人的期望。” 唐老太太这才露出了笑容,转而似想到了什么,又叹息一声:“我知道,诗儿是你唯一的弟子,九年的相处,你们之间有了些微感情也无可厚非。但你切记——我当初要你收她为徒的初衷!还有,她的身份……此事整个唐门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早晚有一天,她会与唐门为敌、与你为敌,一旦到了那时,你决不可心软!” 唐秋雁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沉痛地闭上了眼睛:“请夫人放心,秋雁知道该如何做!” 唐老太太终于露出了会心一笑。 落星谷 竹舍清幽,宁静淡雅。 竹舍内,一男子正于桌前品茗,左手执杯,右手时不时敲一下扇子,与幽幽竹舍构成了一幅极为和谐之景。 “主人!” 一红衣女子严肃地递上一张字条,似是欲言又止。 男子发觉其神色有异,伸手接过字条,看罢微微蹙眉沉思:“青龙会欲利用万仙儿为饵,表面上似欲祸乱唐门,实则声东击西,借唐翔之手找到唐啸天藏身之处,并引其入会,如此唐门颜面扫地,而青龙会则从此多一助力!计划不错,可惜打错了算盘,且太小看唐门中人了!” “不错,”红衣女子接着道,“万仙儿作乱不成,见事情败露,已然自尽;唐翔虽带人找到了唐啸天,可唐啸天却并未答应青龙会之人,反而出手将其逐走……此刻青龙会已然退去,唐门之患已解!” “这样很好啊,唐门之事由他们自行处理,也省得浪费我们的功夫!”男子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双指一捻,纸条顿时化为灰烬。 “还有一事……”红衣女子踟蹰不言,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男子看了她一看,“有话就说,吞吞吐吐——这可不似你的性子!莫不是……”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 “正如主人所料,是她出事了……”女子含蓄地说道,“虽然此事已然真相大白,但老夫人依旧没有放其出来的意思,难道当真要杀了她不成?” 男子低头沉思,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掌心,发出极其清脆的声响。 “应不至于!老太太并非老眼昏花,相反,她可精着呢,既然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又不放她,一定是另有打算……” “那里可是仙碧阁!” 红衣女子目带忧色,“别人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主人可是知晓的,属下担心……”。 “无妨,不过是关几天罢了,又能出什么事……”男子语调轻松,神色轻快,似是毫不担心,然而微微握紧扇柄的手指却似乎出卖了他。 此时,屋内另一位一直插不上话的黄衣女子终于逮到了机会,急忙接过话来:“主人哪里是不担心呢?只怕下一刻又得消失个几天了吧……姐姐你说呢?” 男子无奈地叹息一声,只好说:“也罢,谁叫我欠她呢?此事说不得需得推波助澜一番了……” 黄衣女子不满地嘟囔一句:“主人总 分卷阅读3 是这样,天塌下来了也不当回事儿,可就是见不得慕姑娘出事……真想见识一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我们主人不远千里也能这般牵肠挂肚!” 红衣女子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主人面前,不得放肆!” 黄衣女子不满道:“主人又不会生气,姐姐又瞎操什么心嘛……”转眼一瞧,突然愣道:“咦?主人呢?” 红衣女子微笑着摇头,道:“怕是受不了你啰嗦,早跑得没影儿了……” 唐门,位于蜀中巴山之万青竹海。 蜀中巨富,故而唐家堡内奢华堂皇,各种珍稀绿植满目琳琅,漫步其中,亦觉翩然自在,如身临桃源胜景之中。然而,整个唐门也唯有一处地方为人谈之而色变,那便是仙碧阁。 传说,那里面关过的不是嗜血如命、杀人如麻的恶魔,就是满腹诡谲、凭一己好恶搅乱天下的疯子,里面终日不见天日、阴森恐怖。常人若是进了去,即便不死,也会疯癫发狂、神智溃散! 慕若诗低着头,默默地走过长长的走廊,极力忽视周围阴冷的氛围和诡谲的声音。不多时,便见到不远处一点亮光。 只听前方带路的弟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许是想缓解这恐怖的氛围,他干笑了几声道:“不想慕师妹倒也是个胆大之人,我常年看守于此,每天不知要进去多少回,可每回到了这里,都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鸡皮疙瘩不知掉了多少层!反观师妹,孤身一人在内呆了三日有余,居然依旧如此镇定,实在令师兄我佩服!” 慕若诗只是淡淡答了句:“不敢当。”就不再多言。 那弟子略微尴尬地挠了挠头,又加紧步伐向着那点光明奔去。 慕若诗也只好随之而加快速度,以免跟丢了向导,迷失在这弯弯绕绕的走道之内。 其实,除了仙碧阁之外,唐门还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牢狱,在那里关着一个众人早以为其不在人世之人。可就在前天,本以为会成为永远的秘密,却骤然暴露于众人面前。 虽然唐老太太很快便下了命令,即刻将这一消息封锁,但依然有些许消息以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流出了万青竹海,流入了外面那熙熙攘攘的江湖之中。 而那个地方,就叫作落星谷。 从前,那里只是一处观赏夜空繁星的好地方,但十几年前发生的一件大事,深刻的搅乱了唐门内部,也阻断了落星谷与外界之间的一切联系。 从那以后,唐老太太斩断了落星谷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天堑索,取而代之则是以一种特殊材料所制的飞鸢机,而这种材料一向由偃师房弟子唐翔保管,也就是说,唯有唐翔知晓进出其中的方法。 众所周知,唐翔痴迷于铸造傀儡之术,致力于造出可媲美真人的傀儡。可只有少数人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心爱的妻子。 几年前,他的妻子为了抵御青龙会的进攻而香消玉殒。从那以后,唐翔便日以继夜痴迷此道,妄图制造出与其妻子一模一样的傀儡,以至于流出了大量传言,皆言他入了魔。 而就在前天,万仙儿自以为奸计得逞,以为慕若诗已经替自己背了黑锅,自己已无后顾之忧后,便放心大胆地实施其下一步计划。 然而没想到的是,唐老太太表面上将慕若诗关进了仙碧阁,实则掩人耳目,暗中派人仔细盯着万仙儿,使得她的投毒计划并未成功。 而万仙儿见事情败露,则当即服毒而死,虽入了邪道,但于女子言,也不失为刚毅! 于此同时,青龙会之人骗取了唐翔的信任,假称落星谷中藏有点睛之法,可助他做出想要的傀儡。 唐翔信以为真,便利用飞鸢机带其进入落星谷,却见到了前任门主唐凌峰之弟、现任门主唐太岳之叔唐啸天——传说其当年在唐门内乱之中已经生死不明,却不料竟藏在这天险之中,因而无人知晓。 然而,青龙会自以为是的解救,在唐啸天看来却未必如此! 他毫不客气地将之轰走,继而一如既往地独自囚禁于那落星谷之中,过着不问世事的清净日子,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唯一知道其原因的,就只有独揽大权的唐老太太了。 试炼之地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慕若诗终于看到了来时的大门。 离开之前,她不由得又回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这仅仅关了她三天、却有如隔世般漫长的仙碧阁。 为她带路的弟子忍不住疑惑道:“这鬼地方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慕若诗声音极低地叹道:“起码……它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危险来临之际,不要指望着别人,哪怕是你最为亲近之人——万事只能靠自己!” “啊?”那弟子似乎没听太清楚,只是傻愣愣地望着她。 慕若诗不再多言,率先越过那弟子踏出了门槛。 由于仙碧阁内光线不足,她一时之间有些适应不了外面明媚的光线,于是微微闭了闭眼,直到适应了才缓缓睁开。 面前正立 分卷阅读4 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看便知是匆匆赶来接她回去的。 慕若诗心下不由一暖,在这偌大的唐门之中,起码还有人是真正关心她的! “若诗,你怎么样了?听说那里面非常恐怖,怎么看着你似乎一点儿事儿也没有的样子?那些莫不是谣言?” 女子首先迎了上去,抓着她的手不停地问长问短、喋喋不休,慕若诗也不嫌烦,耐心地为之一一解答。 女子名唤唐巧云,比慕若诗大了一岁,乃其最为亲密的闺中好友。在其被冤入狱后,她不知向唐老太太求了多少次情、磨破了多少嘴皮子。不过唐老太太显然对此事另有打算,自然不会心软。 听说唐老太太终于肯将慕若诗放出来后,唐巧云急忙拉着唐怀墨一同来接她回去。 唐怀墨,正是唐门丹青房之主,极擅丹青,年纪轻轻便被选为一房房主,便可知其实力。 唐门弟子的傀儡大多是由唐怀墨来绘制的。因其待人温和有礼,又乐于助人,性情也极好,唐门弟子中从未有人见到他发过火,而其人又长得玉树临风,一派谦谦君子之风,故而人缘很好,尤其收获了一大批唐门女弟子的芳心。 当然,慕若诗却不列其中。 慕若诗是因为唐巧云而结识了他。 唐巧云对于心爱的傀儡之要求臻至完美,故而总是找最好的材质来制作,否则宁缺毋滥。自然,她对于傀儡的样貌也极为重视,少时曾围追堵截三天三夜而逮到了整个唐门之中最为擅长丹青的唐怀墨,并死缠烂打要其依着自己的苛刻条件,终于画出了令自己满意的傀儡样貌,在这之后,她的傀儡便一直是由唐怀墨描绘,随带着连慕若诗也沾了光。 正因如此,三个年纪相仿的人也便逐渐熟悉了起来。 唐怀墨温和有礼地站在一旁,对唐巧云的啰嗦并无丝毫不耐。直到唐巧云说得口干舌燥、且绞尽脑汁再也想不出什么词了,他才微微一笑,上前一步。 “既然巧云把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过一遍了,我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免得若诗嫌我二人啰嗦。既然出来了,免不了要到老夫人那里去一趟,去得晚了恐怕她老人家不高兴,有什么话也等若诗见过老夫人再说。” “哎呀!怀墨说得有理,我们还是先陪你一起去见老夫人吧!”唐巧云急忙拉着慕若诗扭头就走。 慕若诗忙扯住了她:“只是去见见老夫人罢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要是让别人看了,还以为你们二人是为我壮胆呢!” 唐怀墨点头道:“若诗此言有理,既然如此,我们二人先在丹青房等你,如何?” 慕若诗点头。 越过那道庄重古朴的大门,便见大堂正中摆着一把雕着精致图案的紫檀木椅子,而椅子上坐着的正是不怒而威的唐老太太,此刻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慕若诗忙低下了头:“弟子见过老夫人。” 唐老太太微乎其微点了点头:“嗯,你来了。” 慕若诗不敢抬头,依旧低头答道:“蒙老夫人开恩,还若诗一个清白,弟子特来感谢老夫人大恩。” 唐老太太语气中听不出来是喜是怒:“本来就是老身一时糊涂、冤枉了你,放你出来乃理所应当,有什么可感谢的?恐怕你心里却是在想,若非我是非不分、黑白莫变就将你关了进去,你何至于受如此委屈?” 慕若诗低声答道:“弟子不敢。” 唐老太太哼了一声:“唐门弟子一向敢作敢为,可不是有话只会憋在肚子里的懦夫!” 慕若诗听了此话,便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唐老太太:“弟子虽然愚钝,但料想当时情形,老夫人应该另有打算,故不戳破那万仙儿之计,表面上将弟子关进仙碧阁,实则暗中筹谋。弟子亦知老夫人苦心,因此并不敢有所怨言!” 唐老太太听到此处,眸中顿时精光一现,然则转瞬而逝。 她大笑几声,赞道:“说得好!你能在自身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冷静分析、并看清老身的用心,还配合老身的安排不予反抗,足见聪慧过人!我唐门弟子虽然天资高者不少,但如你一般心境清明之人却寥寥可数……” 慕若诗面上并无一丝得色,依旧神色恭谨:“多谢老夫人夸奖,弟子愧不敢当。” 唐老太太心情愉悦,不由得多问了几句:“仙碧阁一行感觉如何?” 慕若诗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多谢老夫人抬爱!” “哦?我关了你,你非但不恼我,怎么反倒要谢我?”唐老太太玩笑道。 慕若诗眼中却无半分玩笑,反而极为认真地答道:“仙碧阁并非如同外界传言一般恐怖。弟子入内后方知晓,里面每一层俱是精妙机关,恐怕是为试炼弟子而设。老夫人将弟子带往那里,足见对弟子的重视,弟子不胜感激!” 唐老太太眼中闪耀着极为复杂的光芒,片刻后笑道:“不错啊,连这一点都被你看透了!你既然已经知晓仙碧阁的意义,那么凭你的身手,可闯过几层?” 慕若诗低头,惭愧道:“弟子 分卷阅读5 不才,资历浅薄,只闯过一层,便再难前进一步!” 唐老太太笑道:“你才十六岁啊,能够有如此修为,已是难得!你要知道,这里面的机关乃无数先辈耗尽毕生精力凝聚而成,不止考验你的武功智慧、机关傀儡之术,还考验你的临时应变之才。通过第一层,便已跻身江湖中一流高手之列,就连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儿当年也只堪堪闯过了三层,你还不知足?” 唐老太太口中的孙儿,便是现任门主唐太岳之子唐青枫,其不久前刚刚成为了江湖上四大盟会之一水龙吟的盟主,并接管了其师父子桑不寿手下的移花宫,成为了历代盟主之中最为年轻的盟主。 众所周知,此事乃是唐老太太的骄傲! 慕若诗似是被唐老太太所之言震撼了,不敢置信地问:“老夫人莫不是玩笑?” 唐老太太故作气恼:“怎么?莫非老身还骗你不成?” 唐门弟子很少见到唐老太太如此有趣的一面,慕若诗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不少,随着唐老太太一起笑了起来。 唐老太太笑够了,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道:“唐门弟子在其十八岁时要有一次考核,一旦考核通过则可不必拘泥在此,随时可申请下山历练,在外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既然你已经通过了仙碧阁一层的试炼,想必这考核对你来说也不在话下。老身便特许你不必参加考核,即日便可随时离开,你只需禀报你的师父即可。” 想到这就可以下山,看看外面的精彩世界,慕若诗显然感到十分的开心,当即答谢:“弟子谢过老夫人!” 唐老太太又补充了一句:“仙碧阁之事极少有人知晓,你且莫与他人提起此事。若别人问起来,你且说是因为老身冤你入狱,故而特许你提前参与历练。切记!” 慕若诗点头答应。 唐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说了这许久的话也不禁感到有些疲累,便一挥手让慕若诗退下。 慕若诗前脚刚走,屏风后面立刻转出一个人来。 神秘身世 “秋雁,听到了吗?”唐老太太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实在聪明!如此下去,日后不免养虎为患!” 唐秋雁不以为然:“虽然她的内功因为……根基不深,但毕竟武功驳杂,能有此应变之能也并无意外。况且少主当年虽然只通关三层,但那时年仅十一,其后又在十五岁那年尽数闯过所有试炼——同少主比起来,诗儿以十六岁之龄才通关一层并不出众。”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何况唐门本就以机关暗器之术为主,仙碧阁本也是为犯下重罪的唐门弟子洗清罪孽而用,只有尽数闯过这十一层试炼,方可换得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其中杀机重重,若她再往上走,也未必有命回来,想必这也不是夫人愿意见到的结果。夫人明知道她根基不深、武功俱以花哨为主,放在江湖之中勉强也只能算是二流水平,为何还要骗她?” 唐老太太微皱着眉头:“你是在心疼你那徒弟?” 唐秋雁低头:“秋雁只是不明白夫人这样做的目的。” 唐老太太微闭了双眼:“看不明白,就只管听我的吩咐便是。那丫头得了我的特许,一定迫不及待要下山看看。她武功平平,且又是……你暗中相随,替我盯着她;如无必要,除非事关生死,不可随便出手暴露了身份!” 唐秋雁眼眸微闪,似是欲言又止,然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退下了。 在她走后,唐老太太倏地睁开了双眸,苍老的声音中暗含无奈:“秋雁,你是我从小带大的,我对你甚至比对我的孙子孙女都要亲!从前你也一直乖巧听话……但愿是我多心,你千万莫让我失望啊!” 想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叹息:“就连万仙儿那个蠢货都懂得藏拙,不知何时偷偷练就了同时操控多个傀儡的本事,唐门弟子果然个个都不容小觑!”她眼底闪耀着的光芒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自万馨儿死后,我一直暗中观察着她,却仍未发觉,果然是老了……不知那慕丫头会不会……”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念头着实有些可笑:“有秋雁日日考较,她功力如何还有谁能比我更清楚?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谅她也没这个本事!” 九年的严密监视,唐老太太对慕若诗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甚至于能够从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判断出她接下来的打算。 她教了她九年、骗了她九年,也默默注视了她九年! 对于慕若诗,她虽然抱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却明白对于自己这个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人而言,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唐门的荣耀,只要威胁到唐门的利益,无论再不舍之事、再亲近之人她也可以毫不犹疑地毁灭!更何况区区一个弟子? 念及此,唐老太太不由得眼神暗了暗,心中不由自主划过一声叹息:“可惜了……” 可惜了,是个好苗子!若是经过她的磨砺,或许可以成为江湖之中另一段神话,为唐门争光,如今却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分卷阅读6 若她当真只是一个普通弟子,那便好了! 事与愿违! 离开了唐老太太所在之后,慕若诗顿时感到浑身上下一阵轻松。 与唐老太太周旋、虚与委蛇的应对是她最讨厌之事,可是为了生存,她却不得不如此! 以至于每回从她那里回去,她都会感觉到周身上下一股说不出的疲累,好在……终于能离开这里了! 仙碧阁内杀机重重,凭她的修为,又岂看不出?故而在到达第五层之后,她便退了回来,不再继续往下走。 她一直清楚,唐老太太虽然表面上对她好,实则心中却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但她知道,唐老太太不想要她死! 否则要对付她一个无名之辈,又何须如此大阵仗?不仅教给她唐门所有的武功精髓和心法,还令身边武功最为高强、与她最亲近的唐秋雁收她为徒——有唐老太太身边大红人的亲自指点,这在当时不知羡煞了多少唐门弟子! 而在当时,她也以为自己只是走了狗屎运,还以为这就是穿越人士的必备技能之一——主角光环。 然而,要不是有一次她险些走火入魔,甚至于差点儿连这条小命都没了,她恐怕犹自为这件事沾沾自喜而不自知呢! 故而,这些年来她暗中隐藏实力,不敢有丝毫大意。 唯一令她伤心的是,她本以为最能信任的冷面师父,居然一直以来都在害她…… 想到这儿,她不由抬起头来,却恰好看到正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人,身姿窈窕,气质孤傲,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漠之气——可不就是她的师父唐秋雁? 她急忙上前行礼:“师父!” 唐秋雁看了她一眼,目光颇为复杂:“你在里面……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慕若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弟子亦知那里危险,不敢擅闯,故而只通过了试炼一层,给师父丢脸了……” 唐秋雁摇头道:“这没什么,你无事便好。” 二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慕若诗内心充满了挣扎。 对于唐秋雁,她不知道究竟该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她是她的授业恩师,她的武功大多来自她所授;她是她初来乍到时最为亲近和信任的人!曾经的她是那样的相信她、服从她的安排,不敢有丝毫违逆;可她偏偏又是同唐老太太沆瀣一气、暗中害她之人。 自从她知道了二人暗中的计较,便阳奉阴违,再也无法真正相信她们了。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慕若诗打破了僵局:“师父,老夫人已经应允我下山历练,所以弟子想……” 唐秋雁打断了她的话:“你自己决定便好。” 想了想,又道:“江湖险恶,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你一定要小心!还有,夫人虽然夸赞了你,只是给你面子罢了,你可不要沾沾自喜,当真以为自己武功不错而大意轻敌……我房中还有些伤药,想必你此行应该用得上,离开之前记得来拿……” “师父,你……九年了,弟子从未见你说过那么多的话!” 慕若诗被她这一番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唐秋雁不顾她的感叹,瞬间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冒着寒气的精铁骨扇,递给了她:“此乃我随身之物,你且收着。” 慕若诗急忙拒绝:“这把扇子乃老夫人所赐,以精铁打磨为骨、金线织就扇面,锋利无比,又是师父贴身之物,足见珍重,弟子岂敢收下?” 唐秋雁秀眉微蹙:“你此行下山,尚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我拿着此物也没什么用途,还是留给你作防身之物。这是为师的命令,还不接过?” 慕若诗见她如此执着,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微妙情绪。 她知道唐秋雁还是关心自己的,但她也知道,比起唐老太太的养育之恩,自己与她之间那些许可怜的师徒之情恐怕不堪一击。 她默默地接过扇子,向唐秋雁告辞离去。 离开之前,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倘若有一天……老夫人命你杀了我,你会如何?” 见唐秋雁半响不语,她心中已知晓答案,然而面上却露出顽皮的一笑:“弟子开玩笑呢!师父莫不是当真了吧?老夫人这么疼我,又岂舍得杀我呢?师父莫要多想,弟子……告退了……” 她假作没有听见身后几不可闻的一丝叹息,脚步加快,很快便消失在了唐秋雁的视线中。 心事难言 丹青房内,当唐怀墨和唐巧云听说唐老太太特许她提前下山历练之后,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唐巧云对此十分艳羡:“你可真是因祸得福了!能够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玩儿,一直是我的奋斗目标!明年我就满十八了,我一定要好好修习武艺,等我考核过了,就下山找你!” 慕若诗点头微笑:“以你的本事,一定能顺利通过的!” 唐怀墨并不同于 分卷阅读7 二人单纯的想法:“若诗年龄尚小,不知江湖险恶,若你一定要出去,不如我同老夫人言明,与你一同前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慕若诗摇头:“如此一来,还算什么历练?既然老夫人应允,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你们不必担心我……” 唐巧云笑着打断:“他哪里是担心你了?恐怕真正担心的是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呗!” 唐怀墨不自然地咳了几声,面色微红,却并不解释。 慕若诗假作不知,淡然一笑:“不止是怀墨,恐怕你也不想与我分开。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你们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谁也无法代替别人走完……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只是出去历练,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们早晚还有相见的一天!” 唐巧云顿时释然:“有道理!你先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好玩儿的,明年我就下山找你!” 唐怀墨眉头微皱,还是忍不住说:“若诗,我、我有话同你讲……” 唐巧云笑得一脸的了然:“那你们聊,我先走一步了!”说罢一阵风似的跑了。 慕若诗为没能及时抓住这小妮子而深深懊悔着,她的心中不由哀叹,本以为能躲过这一劫,不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唐怀墨的心意她一直知晓,然对他只是朋友之谊,故而他不说,她便假作不知罢了。 正忖度着该如何拒绝,既不伤了唐怀墨的自尊,又不伤了二人之间的友情……突然间,她脑中灵光一现,有了! 唐怀墨难得如同个大姑娘一般,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眼神飘忽不定,却就是不敢看向慕若诗的方向,过了半天才轻声说了句:“若诗……” 慕若诗急忙打断:“怀墨,你可曾见过唐盟主?” 唐怀墨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唐盟主?可是我唐门少主唐青枫?据说他极少呆在唐门,且行踪飘忽不定,令人难以捉摸。我下山历练那会儿,几次都差点儿碰到了他,可惜还是错过了,未能有机会相见……” 提起唐门少主唐青枫,唐怀墨不由滔滔不绝起来了,仿佛立刻忆起当时历练情形,眼神不由得亦有些飘远,半晌方微微叹息了一声,似有所遗憾。 唐门少主唐青枫,乃前水龙吟盟主子桑不寿之爱徒,天纵不凡,行事特立独行,年少之时便声名鹊起,武功亦是深不可测,据闻无人知晓其功力深浅。再者其不久前又成为了水龙吟盟主、移花宫宫主,同时继任两份硕大的家业,加之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事风格,更为之增添一抹神秘之感,乃至得到了整个唐门弟子的顶礼膜拜! 下山历练之弟子无人不想见其真面目的,若能有幸遇到,回来之后便会添油加醋,将其描绘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风流倜傥、潇洒不羁、武艺精深、无人可及的天降神人! 此举更是增加了唐青枫在唐门弟子心中的神秘地位,故而唐门弟子无不以结识唐青枫为荣,以未能见到其本人为憾! 唐怀墨身为唐门弟子,自然也不例外,若非唐巧云借慕若诗之名要其回来为心爱的傀儡修容,他定要亲见其本人过后才肯回的! 发觉自己走了神,唐怀墨不禁微微感到有些抱歉,忙问:“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慕若诗一边在心里默默叨念着:“唐师兄,好歹我也崇拜了你这么久,关键时刻借你做一下挡箭牌,想必你定是宽宏大量,一定不会介意的!” 默念完这些,瞬间甩掉了心理包袱,于是她便心安理得的回答:“听说他武功高强,且潇洒不羁、俊逸不凡,又是史上最年轻的盟主,好多师姐们都暗中倾慕他……你说我此次下山,可否得见他一面?” 慕若诗说完这些,不禁险些被自己花痴般的神态恶心到了,然而她还是强行压下这股恶心感,努力将这场戏演得完整,有意让唐怀墨误会她对唐青枫之意。 唐怀墨果然信了,神色有些黯然。半晌,才默默问了句:“你……也倾慕他?” 慕若诗微微低下了头,努力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对啊,我很早就听闻了他的事迹,一直期待见他一面,可惜没有机会……” 唐怀墨见此,不禁轻声叹了口气,表白的冲动也顿时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对了,你刚刚说……有话同我讲?”慕若诗假作看不见其沮丧之色,反而故作天真的问道。 “没什么,有些话……等你历练归来后再说也不迟……” 慕若诗蓦地松了一口气:“那我先回去了。” 身后,唐怀墨一直目送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或许……等她历练归来,对唐青枫的心思便会淡了……那时或许我便有机会……门中许多师姐妹不都是这样嘛……” 慕若诗确实喜欢唐青枫,但并非男女之情。 她本是个现代人,在大二的时候迷恋上了一款网游“天涯明月刀”,最欣赏的便是唐青枫的洒脱飘逸、不受束缚。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在一个 分卷阅读8 群星璀璨的夜里,她从游戏屏幕中略抬了抬眼,正巧瞟到窗外一颗流星划过,便随口说了句“让我见见唐青枫吧”,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儿,还附身到了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身上。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她周身上下十分难受,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而当时年龄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唐秋雁,却一直在其身边悉心照料,直到其康复——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如此依赖唐秋雁的原因。 然而,她这样想着,便不由得有些忿忿不平了。 来到这里九年了,当初随口许下的“愿望”依然未曾实现。 别说是唐青枫本人了,就连其同胞姐姐唐青容也是很少见到,更别提凑凑近乎、顺便聊一聊其弟唐青枫的壮烈事迹之类的了…… “不让我实现愿望,那你究竟送我来这里干什么?”慕若诗不由得发起了牢骚。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 前方远远走来一个倩影,虽然面若桃李,却周身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冷冽杀意。 慕若诗不由得周身打了一个哆嗦,扭头就想夺路而逃。 女杀神 “站住!” 唐青容一声娇喝,语气中隐隐含了一股威压,令人不由自主去遵从。 慕若诗止了脚步,颇为无奈地转身,哈哈干笑了几声:“青容师姐……” 唐青容冷若冰霜的脸庞中竟微微透出一丝无奈:“我哪里有这么可怕?竟让你见了我掉头就跑?” 除了唐巧云和唐怀墨,唐青容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肆无忌惮显露其真实情绪之人了。 虽然二人交情不深,可不知为何,在唐青容的面前,她总有一种不由自主全身心放松的感觉,令她放下戒备。 她想,或许是因为,她是自己所崇敬和欣赏之人的姐姐之故。 “哪里,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紧急的事情罢了!”慕若诗矢口否认。 “再紧急之事,能有我的事重要?” 唐青容眉头一挑,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跟我来!” 慕若诗无奈,只好耷拉着脑袋,默默跟在了唐青容的身后。 其实除了唐青枫这个只在游戏中见过的人,令她第二个欣赏的就是唐青容其人。 她虽身为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一力承担唐门之事,打理唐门上下的事务;虽然冷面冷心,却一身侠气;虽有“女杀神”这个令人生畏的称号,却从不滥杀无辜;虽然对待同门弟子极为严厉、苛刻,却是以自己的方式帮助他们进步…… 故而,唐青容是唯一一个令整个唐门弟子又敬又怕之人! 在唐门之中,她的人气甚至高过了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唐青枫,以及名义上是唐门门主却几乎不再管理唐门事务的唐太岳,和表面温和实则严厉专横又执拗的唐老太太。 唐青容领着慕若诗来到了一片青翠的竹林。 只听一声响亮的口哨划过空中,不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穿过浓密的草丛而来。 只片刻功夫,便看到一颗圆圆滚滚的脑袋浮出了草丛,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四处乱瞟。 待看到了唐青容,它立即猛窜了出来,其身体的灵活劲儿与它那臃肿的身材完全成反比。 “唐三爱吃竹笋,这里遍地都是,你去挖几个来!” 唐青容一边逗弄着唐三,一边不忘记指挥慕若诗干活儿。 慕若诗只得认命的一边四处寻找竹笋,一边感慨着唐三这只大熊猫的好命,就连吃个竹笋都不必亲自动手——这待遇恐怕都要赶上皇帝了! 可谁让那是唐门大小姐、未来的继承人的爱宠呢! “二十个竹笋,应该够它吃几顿了吧……” 慕若诗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抱着竹笋回去。 唐青容此时正席地而坐,而那只被她养得肥肥胖胖的熊猫,则懒洋洋的躺在她身边,头枕着她的膝盖,等待着美食主动送到口边——真是令人羡慕又嫉恨! 唐三似是感觉到有人过来,懒洋洋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睡眼朦胧地瞅了一眼,待看到迎面而来的慕若诗……呃,手中的竹笋,它的双眼立刻亮了,精力充沛的坐直了身子,等待着食物的到来。 唐青容安逸地闭目养神,丝毫没有要亲自动手的意思。 慕若诗知道这项工作是又落到自己的头上了,便熟练的开始了投食工作。 唐青容让她做苦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她养了一大堆奇珍异兽,却又因为事务繁忙而常常忘记喂食,于是这项艰苦的工作便被随手抛给了慕若诗。 而其宠物都有个怪癖:除非是唐青容默许,否则它们绝不吃别人的食物! 真的是养宠如主人,皆是如此的……有个性! 慕若诗不知道唐青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毕竟二人之间一向没什么交情,但她没有说,自己也就懒得去问罢了。 “听说……奶奶 分卷阅读9 已经准许你提前下山?” 唐青容突然间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慕若诗随口答道:“是啊,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下山透透气了……” “可有定下回来的期限?” “期限?”慕若诗摇摇头,“老夫人并没有提起此事……怎么,难道出去历练还有时限?” 唐青容白了她一眼:“你以为呢?唐门弟子规矩甚严,一入唐门,终身唐门!一旦门主有召,即便天涯海角,也要立刻赶回,听从调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然而,若是背叛唐门,或是敢有丝毫违逆门主之意,轻则终身囚禁,重则就地正法;只要门主一声令下,唐门弟子群起而攻之,更可先斩后奏。对待叛徒,则更是人人得而诛之,不留丝毫情面!” 慕若诗一时之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如此严苛!这样,是否有些……不近人情?” 唐青容淡淡地答:“不然你以为,唐门世家如何屹立百年而不倒?任何门派弟子中皆有败类,为何唯独唐门干干净净?门中弟子忠心耿耿,不是不想背叛,而是不敢!只因这后果不是任何人都承担得起的!” 慕若诗默默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只觉得胸中一口气憋着,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片刻之后,还是唐青容开口打断了沉寂:“也罢!好不容易有机会与你聊聊,何必讲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且说你下山之事吧!既然奶奶并没有定下你历练的时日,那么你可算得上相对自由一些了。若有机会,还是尽量不要早归,唐门这里……不谈也罢!对了,如果你在外界遇到什么困难,大可去水龙吟向舍弟唐青枫求助——那家伙欠你一个人情,不论何事,只要你开口,他定会相助!” “什么?” 慕若诗吃了一惊,她心中的偶像、连面都未曾见过之人,居然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她自己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唐青容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忘了,九年前自你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倒是将从前之事淡忘不少,甚至连我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微微抬头,眼光似看着空中,却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想你初来乍到之时,也不过五六岁!那时你最爱粘着我,整日里跟在我身后,每每把我烦得到处躲避……可自从那一场大病,在你痊愈之后,便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同我亲近了!我也因为要分担唐门事务而无暇关心你,致使你我之间反倒越来越生分了……现在想想,当时你缠着我虽然烦了些,可却是我最为快乐的日子!人说长大伴随着烦恼,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只遗憾当时悠闲美好的日子未曾珍惜,悔之晚矣!” 慕若诗如遭雷击,她想不到自己幼时竟与唐青容有这等交情? 也难怪她总觉得对唐青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令她在其面前说话做事肆无忌惮,十分畅快! 不过七岁之前的“慕若诗”并非自己,看到唐青容神色恹恹,她不由得想到正是由于自己无意之间的闯入这里,反倒令其错失一个闺中密友,不禁心中有些愧疚,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她有些不知所措:“都是我不好,这么不凑巧……生了一场奇怪的大病,反而忘了师姐你,真是……惭愧!” 唐青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苦笑道:“从前你一直喊我作青容姐姐,自那以后,却都一直都中规中矩地、随其他弟子一般叫我师姐,看来你我之间,当真回不到过去了……” 说罢一声轻叹,令闻者唏嘘! 慕若诗最见不得这种煽情的场面了,感动之下,一声“青容姐姐”应声而出。 唐青容眼中似掠过一丝得逞的笑容,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转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几年,我为了担起唐门的责任,性子也冷了不少,门中许多弟子都怕我——唯有你,虽然不记得我、与我生分了,可骨子里还是肯亲近我的,这让我很高兴!我身负重任,能够交心的朋友不多,青枫很少回来,就只有你能够令我觉得……我也是一个真实的人、一个有着青春气息的人!” “青容姐姐,你放心吧,我既然知道了个中缘由,就一定不会再疏远你!从前总以为你我之间身份悬殊,亲近亦无益处,现在不然——我不会再将你仅仅当成是唐门的大小姐了!在我的眼中,你只是我的朋友,无关身份!” 听到慕若诗信誓旦旦的保证,唐青容终于发自真心的笑了:“我相信你!” 扑朔迷离 一阵凉爽的微风拂过,二人顿感神清气爽,而唐三早已吃饱,趴在一旁呼呼大睡起来。 慕若诗忽似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问唐青容:“对了,青容姐姐,你刚刚说……唐青枫欠我一个人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唐青容哼了一声,似是十分不想提起此事:“说起这个我就来气!若不是他,你也不会生那一场大病,或许也不会忘了我……那件事以后,我整整三个月没理过他!真后悔当初将你交给他!” 分卷阅读10 慕若诗听得更迷惑了。 唐青容叹了一口气,面色沉重,她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刚刚说你生了一场大病,其实并非如此!你不是生病,而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养了整整一个月,身子才恢复过来。但此事已被奶奶封锁,所以知道此事的弟子对外只是说你生了重病。而你受伤的起因,便是本门引以为耻的一件秘辛!” 唐青容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慕若诗,她才知道这其中居然牵扯了这么多的人和事! 原来,此事牵扯到一个早已从唐门族谱中消失了的人——唐太岳的妹妹唐蓝!当年她因不愿意遵从父母之命与神威堡联姻,便帮助一个欲盗取唐门秘笈的男子,并以此为理由,要其助自己逃离唐门。此事最终被发现,唐老太太震怒,遂将二人赶走。 从此唐蓝不知去向,而唐老太太痛失爱女,却悔之晚矣!唐门从此再无人敢提起此事,甚至有关“蓝”、“兰”之字皆要避讳! 九年前,早已销声匿迹不知所踪的唐蓝,竟然奇迹般的出现在唐门,并声称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夺回唐门门主之位! 那时,其兄唐太岳已经接任门主之位,唐老太太自然不肯相让,并主动劝爱女回头,称只要她洗心革面、诚心悔过,就不会再计较她过往所犯之错。 而唐蓝当时只是不屑地说了句“我本无错,何必悔过”,就与之交战。 唐蓝并非莽撞之人,如此行事必是有所准备。她当时带来了一个白衣少年,那人带了面具,假称是唐蓝的傀儡。然而唐门中人整日与傀儡为伴,又如何辨不清是人是物? 待得双方交上了手,唐老太太冷眼旁观,才发现那白衣人实则功力深不可测,唐门十大高手与其二人相斗,一时之间竟占不了上风! 唐老太太本不想伤了唐蓝,可见二人之间已然无法挽回,而唐蓝又心性坚定、绝难回头——她自己女儿的性格,她自是十分清楚,便决心启用唐门秘制毒药——冥河水! 其实她本不必如此决绝,但她母女二人都是一般性子,不能相容便成仇,下起手来比谁都要决绝! 何况她知道己方人多虽不至落败,可一来唐门十大高手却奈何不了两人已失了面子,二来即便是胜了恐怕也要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三来他二人此时若想离去,唐门恐怕也拦不住。 于是,唐老太太决心断了二人的退路! 冥河水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中此毒者绝无生还的可能!即便二人逃脱,性命也决计难保! 此计虽好,唐老太太却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以至于差点害了自己的亲孙子。 前不久,在移花宫学艺已满半年的唐青枫恰好回到了唐门,而早已被慕若诗烦不胜烦的唐青容便顺势将其甩给了唐青枫照管,自己却不知躲去了哪里逍遥…… 唐青枫无奈,只得担起了照管慕若诗的“重任”。 就在唐蓝大闹唐门之时,唐青枫恰好带其经过大殿。 他见殿外众弟子里里外外戒备森严,便因好奇而上前探问究竟,方得知困在里面正与奶奶对敌的美人乃是自己的亲姑姑! 他不忍见二人骨肉相残,便欲上前阻止。 谁知恰好在此时,唐老太太以冥河水袭击二人,而深知冥河水厉害的唐蓝反应极快,一把抓过前来劝说的唐青枫阻挡。 就在此时,不知年仅七岁的慕若诗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冲过去咬了唐蓝的手,妄图令其放掉唐青枫。也就是这一刻,导致冥河水大半都泼在了慕若诗的身上。 唐蓝因恼慕若诗咬了自己,反手一掌便将其击落,随即便与那白衣人翩然离去,众人追之不及,也不必去追! 然而,慕若诗却又是中毒、又是受伤,生命垂危,唐老太太感念其救孙儿一命,便尽寻名医治好了她。然而只有慕若诗自己知道,从前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还是没有救过来,否则自己也就不会来到这里了。 其实慕若诗知道,唐青容所说的白衣人就是公子羽,也就是青龙会的龙首。可是为了不使其怀疑,她只能故作不知了。 忽然,慕若诗想到了一个问题,急忙问唐青容:“你刚刚说,冥河水大半都泼在了……我的身上,那就是说,唐青枫也中毒了?” 唐青容解释道:“那家伙福大命大,死不了的!他中毒本就不深,父亲运功将毒逼出后就活蹦乱跳了,倒是你,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都是这家伙害的!没事瞎凑什么热闹?他倒是顾念亲情,可那唐蓝心狠手辣,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自己送死不说,反而还连累了你……哼!当初真不该把你交给他!” 慕若诗听了这些,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若果真如此,自己救了唐青枫,那么唐老太太对其的态度……莫非她果真是为自己好? 不对!她转念一想,自己几年前差点殒命,若不是得人相救,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想,唐青容对当时情景并未亲见,且大多都是听说的,或许有些内幕甚至连她也不知道——此事远比她所说的要 分卷阅读11 复杂! 慕若诗不由得有些落寞:“既然我当时也算……救了唐青枫,这么多年了,他不谢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见都不来见我?” 然其心中却默默鄙夷着唐青枫的忘恩负义,好歹原来的“自己”都为他而死了,他居然还不对自己感激涕零? 唐青容这回却是为自己的弟弟说话了:“并非他冷血无情!当时你病了,他也是后悔莫及,心中十分愧疚,日日守在你房前,盼你尽快脱离危险。奶奶怕他打扰你养伤,又怕他过于愧疚而伤了身子,便将他打发回移花宫去了。他不同意,奶奶就以任你自生自灭为借口要挟,无奈之下,他只得回去。然临行之前还不忘嘱咐我,日日向他书信传递你的情况……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也并非故意瞒着你,只是自你醒来后,便把我俩忘记了,所以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如今索性一块儿说个痛快——这几年他一直暗中关注你的情况,我也常常与他书信往来,将你的近况告知。” “那他怎么不自己回来看我呢?” 慕若诗十分疑惑,按理说,唐青枫每半年回来一次,怎么可能连看看自己那丁点儿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这也不怪他!”唐青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那以后,奶奶对我二人管教更加严苛了。青枫回来以后,不是呆在练功房、就是在她那里,别的地方一概不许去,也不让他接触其他弟子……相比之下,我反而好些,只是不知为何,奶奶不许我再亲近你,只是说你专注于练功,令我们不可打扰……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不再来见你的缘故,一来也是没有时间和机会,二来细想奶奶所言也有道理,还是让你专心修炼为好。” “原来如此!” 慕若诗默默地想,唐老太太此举必有深意,细究之下反倒似防着自己一般,却不知何故! “如今可好了,你马上就自由了……到了外面,奶奶可就管不住青枫去见你了!只是多年未见,你恐怕是认不出他来了!” 慕若诗听了此话,倒是并没有什么想法,只在心里默默吐槽:“堂堂水龙吟盟主,怎会想起来见我一个小人物?” 唐青容看了下天色,笑道:“不知不觉竟已聊了许久,天色不早了。你近日要为离开前做些准备,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办,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慕若诗点了点头,二人一个往东、一个往北,便在此处分道扬镳了。 慕若诗走后,唐青容默默回过身去,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似悲似喜。 “奶奶,您纵然权力滔天,可有些事情也不能够一手遮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不许我们再接近她,可那又如何?如今我还不是做到了?就连他也……您虽然足够了解自己的女儿,可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孙子孙女了!无论什么原因,我和青枫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您对她不利!也希望您不要当真如我所想一般……” 杭州城 几天之后,慕若诗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唐门。 第一次坐上古代的马车,慕若诗的心情真的十分愉悦。然而,就在她尚未从对马车的新奇中缓过神时,她就极度悲催发现,专注于练武而没有学会骑马当真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失误! 幸好她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子,勉强忍受着一路上非人的折磨,她的心中默默哀叹着:“电视剧上果然一切都是骗人的!马车原来只是一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若是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再坐马车了! 因为这几天的忙碌和兴奋,她竟然能够在得了癫痫症似的马车之中打了个盹儿——就连她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定力了! 朦胧之中,她似梦见了昨日去见唐翔的情景。 毕竟唐翔此人对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弟子还不错,为人平易近人,又常常指点她制作傀儡的技巧。既然决心一去不回了,那么定是要去同他告辞的。 虽然唐老太太下了令,罚唐翔面壁十年,除了送饭的弟子之外,其他人皆不得探视,但对于有了唐青容这个强大后台的慕若诗而言,见他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进了思过堂,幕若诗看到,唐翔依旧一副痴迷的样子,深情缱绻的望着他的傀儡,对于她的到来却毫无反应。 “唐翔师兄,我就要离开了,此番前来,是想同你告别,感谢你这几年来对我的照顾!” 唐翔依旧专注于傀儡,似乎周围一切俱不存在,整个世间只剩下他和他的傀儡…… 慕若诗见他如此,忍不住宽慰道:“唐翔师兄,你同馨儿师姐都是很好的人,虽然馨儿师姐不在了,可她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师兄又何须如此执着?若馨儿师姐见你如此模样,定是难以慰藉!” 许久许久,久到慕若诗以为唐翔不会再回答自己,却听到一丝缥缈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所有人都在劝我,要我放下,可是一旦刻在心里的东西,又岂是说放就放的?你不必劝我,馨儿在我的心里,在我的眼前,也在我的身边,她已经同我的生命融为一体 分卷阅读12 ……我不会放下她!人这一辈子,总要有些难以割舍之物,否则……活着又有何意义?我不是不知道,就算造出了同真人一样的傀儡,她也不再是馨儿!但我还能如何?我和馨儿……终究是天人两隔了!我答应过她,若有一天她先我而去,定要造出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傀儡……代替她感受这世间的一切!在没有完成她的心愿之前,我会好好活着、不教她失望……” 这是慕若诗听过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之后,任凭慕若诗想尽了办法,他也不再开口。 慕若诗知道劝服不了他,便准备离去。 在离开之前,他终于将目光从傀儡中离开,缓缓看向了她的方向,嘴唇微微蠕动,声音轻得慕若诗几乎听不到。 “你要小心!” “啊?”慕若诗似乎没听明白,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唐翔难得解释道:“你当真以为,馨儿是在与青龙会之战中为唐门而死?” 慕若诗不解:“难道……不是?” 唐翔冷笑一声:“当她苦战至力竭时,唐门为何无人救援?若无命令,谁人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门惨死?” 慕若诗脸色一白:“你是说……老夫人?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只怕就在我忤逆她的意思娶了馨儿那天,就注定了我们二人此刻的结局……” 慕若诗还想再问清楚,可是唐翔却兀自闭上了眼,似是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无奈,慕若诗只得带着满腹疑问而去。 临行之前,她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模样颇似万馨儿的傀儡,然而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那傀儡的眼角,居然流下了一滴眼泪! 马车突然猛地一震,一个急刹车就停了下来。 慕若诗感到自己的头重重地撞上了车窗,似乎磕了一个不小的包,整个人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姑娘,杭州城到了!” 赶车的大爷在外面中气十足的一声呐喊,响彻云霄,慕若诗不由得默默堵上了耳朵,等待着余音消散。 “恐怕整个杭州城都能听见这石破天惊的一吼了……” 一边无奈地想着,她一边默默下了车。 车夫大爷满面红光,乐滋滋地看着她下车:“早说过了嘛,我的车技可是一流的,选我的马车绝不后悔!你看,才三五天的功夫就走了人家大半个月才能走完的脚程!” 慕若诗忍下了翻个白眼的冲动,暗自咬牙道:“是很快……车技一流……一路上快将我的五脏六腑颠出来了……” 车夫笑眯眯地摆摆手:“不用感谢我!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那么客气了!门派有规定,下山历练的弟子只能送到这里,其他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小姑娘保重啊,再会!” 慕若诗看着有如一阵龙卷风似的瞬间飘得没影儿的马车,颇为无语。 看着车后荡起的漫天黄土,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快就到达目的了,也终于明白那马车为什么会一路颠簸得那么厉害了…… 那位大爷显然内功深厚,这让慕若诗不禁想到了《天龙八部》里面的扫地僧。 “连赶车的老大爷都身怀绝技,唐门果然不容小觑啊!” 感慨够了,她便一边辨认方向,一边计划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杭州城内,热闹非凡! 卖各种东西的小商小贩、玩杂耍卖艺的、四处游走的江湖郎中、看风水的算卦的……各种摊位比比皆是,令人眼花缭乱。偶尔也能看到手执宝剑、杀气腾腾的江湖人士隐匿其中,浑身散发的气势似乎在昭示着一个真理——若不想少根胳膊缺条腿儿,这样的人最好少惹! 当然,身负绝技的江湖人也不是一言不合就可以肆意妄为、随便欺负老百姓的! 上有四大盟会主持公道,下有各种地方势力维持正义,使得大多数无门无派的江湖人士不敢乱来,而名门望族和武林门派自有各自的约束和规矩,故而整个武林之中还是极为平静以及和谐的——而杭州城则是隶属于四盟之一万里杀的地盘,本地最大的势力便是财神商会。 这些事情,稍稍打听一下就清楚了! 慕若诗在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开始思忖着将此刻天涯明月刀的世界与自己游戏中所见的剧情一一对应起来,然而此刻的江湖还算平静,并没有半点儿风吹草动。 慕若诗明白,自己身处的世界,虽然与游戏中的那个世界极为相似,但这毕竟是真实的世界,有许多情况还是与游戏之中背道而驰的,更何况自己的到来使得这个世界更加充满着变数——毕竟她早已知道了以后的剧情,若是伺机而动,或许能够改写某些人物的命运也未可知! 照这样看来,青龙会应该尚未行动。 慕若诗初入江湖,即便知道了其下一步的计划,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她打算暂且静观其变,先四处逛逛这古代的杭州城再说——来到这里九年了,别说从未离开过巴蜀了,她甚至连唐门所在的万青竹海都未曾离开过! 分卷阅读13 逛着逛着,慕若诗似嗅到了隐藏在热闹杭州城内的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氛围! 她细心地注意到了,在杭州城内似乎潜藏着一些四盟弟子,戒备森严地四处巡视。 四大盟会 若问她是如何认出的,这个倒不难! 四盟于江湖之中威望最盛,故而行事一向高调又自傲,每一盟会皆着与其盟会旗帜颜色相近的服饰:帝王州着红,万里杀着黄,水龙吟着蓝,寒江城着白,颜色各异,服饰的样式也差异甚大,且无论价值还是质地,皆较普通百姓相距甚远,衣底又暗藏兵刃,所以极好辨认。 “四盟之人皆来到了杭州城,莫非……” 慕若诗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现在的局势。 据游戏剧情的发展,此刻的九华孟家惨案应已发生。对于青龙会突如其来的动作,万里杀盟主离玉堂决定联合四盟之力一起与之对抗,但四盟一向不和,合作几乎不可能! 知道了形势发展到哪一步即可,来日若有变故尚不至于捉襟见肘。 然而慕若诗可不打算介入其中——毕竟这可不是游戏,稍不留神或许小命儿就交待在这里了,她还是很珍惜自己那轻如草芥的生命的! 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一不留神竟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外之中。 慕若诗猛然惊醒,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抬头辨了辨方向,便打算沿着来时的路回到杭州城内,先找一家客栈住下,再作打算。 谁知,远远竟听见了一阵兵刃相交之声! 慕若诗本不愿去凑这个热闹的,小说中许多因贪看一时热闹之人,结果都付出了牺牲性命的代价!就她而言,与其去看一场不知其危险程度的热闹,她宁可远远避开,明哲保身。 然而,她不去凑这个热闹,并不代表对方不会找上来。 就当她转身要走的瞬间,只听“嗖”的一声,暗器破空而来的声音夹杂着劲风向着她直扑而来…… 慕若诗心中不免哀叹,与此同时,她手上动作却也不慢,只身形微微一闪,便侧身避过了向她面门射来的暗器,腰间师父所赠之扇不知何时已到了她的手中,电光火石之间,她右手折扇轻轻一挥,“铛”的一声,那暗器便随着她的动作被弹回,坚定地朝着发出暗器之人的方向射去…… “咦?” 这罪魁祸首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而慕若诗迅捷的反应大概超乎了她的意料,对方似乎感到十分的诧异,不过她似乎也没有再还击的打算。 慕若诗转身向那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那女子身着鲜艳的大红色长裙,头发一层层盘起,用得乃是最为繁复的式样,纯金的头簪和佩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彰显其主人身份的华贵和不可一世的气焰——毕竟普通百姓在这个并不安分的年代是不会如此露富,而武艺高深的江湖中人却又故作清高不屑于世俗的金银,故而慕若诗断定,这女子的性子定然是十分的嚣张和跋扈! 慕若诗感觉到,自己似乎刚入江湖就惹上了什么麻烦——这女子只随手一挥便挡下了自己蓄力的一击,武功显然不知比她高出了多少倍! 她平日里隐藏实力,虽然在门派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对自己的武功一向很有信心,可走在大街上随随便便就遇上了一个功力深厚的高手,这让她忍不住哀叹自己还是做了一回井底之蛙…… 并没有来得及多想,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慕若诗随之回头,看到了一身水蓝色长袍的女子。那女子浓眉大眼,英姿飒爽,赤手空拳叉腰而立,周身气势竟丝毫不输于先前那红衣女子! 蓝衣女子朝着慕若诗哈哈一笑:“唐门的暗器手法果然名不虚传!副盟主欲以暗器来对付唐门弟子,恐怕是要贻笑大方!” 能够仅以自己的挥扇一击就辨别出她的身份,这蓝衣女子不简单! “副盟主……”慕若诗暗暗思忖,这蓝衣女子口中的“副盟主”,所指应该便是四盟之一的某位副盟主,而红色装束——定是帝王州副盟主上官小仙! 既然如此,那么蓝衣女子的身份也便不言而喻了,敢当面顶撞骄纵跋扈的上官小仙,且不用兵刃、气势不输于男儿之人,除了出身丐帮性格豪放的水龙吟副盟主李红渠,还有何人? 果不其然,只听上官小仙“哼”了一声,阴测测地说了句:“李副盟主不免太抬举唐门了!不过是一个地处偏僻、不问世事的边远小派罢了,如何能与我英杰辈出的帝王州相比?” 嚣张啊!真是太嚣张了! 不过身为帝王州的副盟主、前任盟主上官金虹之女、现任盟主叶知秋之妻,上官小仙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而李红渠却不以为然,只是不屑地笑了一声,便扭过头不再搭理她。 说话间,二人的属下也渐渐聚集在身边,一红一蓝,双方剑拔弩张,似乎一不留神便会打起来。 然而双方的首领似乎并未感觉到这严峻氛围似的,兀自“谈笑风生”。 慕若诗这才注意到 分卷阅读14 ,前面似乎刚刚经历过浴血一战,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而一些水龙吟和帝王州之人正在那些尸体中搜查着什么…… 上官小仙等了一会儿不见李红渠接下去,顿觉无趣。她眼角余光一扫,这才想一直静静站在角落里旁观的慕若诗。 “不好意思了,刚刚与这帮青龙会贼人大战,不知道你是唐门弟子,这才误射飞镖——我可不是故意的啊,唐门弟子宽宏大量,该不会介意吧?”上官小仙矫揉造作,语带嘲讽,看得出来对慕若诗并无半点诚意。 慕若诗不以为意,只淡淡点了点头:“上官副盟主客气了,在下毫发无损,又怎会介意些许小事?” 听得一个“副”字,上官小仙不禁心头火起,然而终究只是嘴角略微撇了撇,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她。 上官小仙如此高傲之人,却肯向一个初入江湖且毫无名气之人道歉,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但若听者知道这被解释之人乃唐门弟子,便会恍然。 江湖之中,各种组织纷杂不一,除了势力最大、炙手可热的四盟之外,尚有世代传承底蕴深厚的武学门派。而现阶段江湖公认的武学正宗仅有八个,各个门派弟子均以师兄弟互称,表面上看来似乎亲如一家,江湖人称之为八荒。 八荒,分别为太白、神威、唐门、丐帮、真武、天香、五毒以及神刀。 八荒弟子虽然不多,不如四盟盟众数量遍及天下,但个个武艺高强,正义凛然,受人敬仰! 八荒不求功名利禄,其淡泊名利、安然一隅致力于发扬本门武功,从不介入江湖之争,故而各江湖势力亦知此点,也不会刻意拉拢。然而一旦遇上了人间不平之事,八荒便率先站出来主持正义,故而声望渐盛,受到所有百姓的赞誉和尊敬。 八荒,代表着人间的正义,众望所归! 所以即便是权势滔天的四盟,也不愿轻易得罪——这也就是高傲的上官小仙为什么特意为此事向慕若诗解释的原因所在,为了避免落人口实,以及引起唐门的不满,她身为帝王州副盟主,便是不情愿也掂得清轻重,做出最有利于本盟之抉择。 若当真教人抓住了把柄,诽谤自己无缘无故击杀唐门弟子,八荒同气连枝,到时定会给帝王州难堪,平白惹得其余三盟看笑话! 太白弟子 这边李红渠与上官小仙依旧在无声地对峙着,两边盟众各自戒备、互相警惕,而慕若诗则是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盟会之争。 突然之间,一段与现下情景格格不入的声音凭空将这严肃的氛围打断:“在下太白池绮烟,多谢二位盟主出手相助!” 三人皆顺着那声音看去,只见一身着太白服饰的女子含笑而立,腰上悬着一把宝剑,微微泛着寒光,看得出乃一把好剑——据闻太白沉剑池中埋葬绝世神兵无数,由此可见一斑! 上官小仙嘴角一撇,眼含不屑:“你不必谢我,我只是为了收拾这一帮青龙会的走狗,可没想着救你!” 池绮烟听闻此话,也不着恼,依旧是面露微笑、大大方方地说:“话虽如此,今日若不是二位,绮烟定然命丧于此,故而还是要感谢二位副盟主的大恩!” 李红渠倒是为人爽直,豪放地一挥手道:“姑娘不必客气,八荒既要对付青龙会,便与我水龙吟同仇敌忾,相扶相助理应如是!” 池绮烟落落大方,清丽脱俗,且举止行事间进退有度、处事圆润,立刻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在下唐门慕若诗,见过池师姐!” 池绮烟依旧是微笑还礼:“原来是唐门的慕师妹,想必也是奉了师命下山历练?” 慕若诗点头:“确实如此。不知师姐因何来此?又如何遇到了流沙门的追击?” 听了此话,李红渠不由得微微偏过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她并未说出这批杀手乃青龙会那个分支,而慕若诗竟能一语道破,足令李红渠对其刮目相看! 然而她却不知,慕若诗能够知道这些杀手的来历,乃是来自于游戏之中。 池绮烟答道:“说来话长……三个月前,我奉师命下山历练。七日前,突然接到师门的飞鸽传书,称九华孟家有难,因我恰巧经过此地,便要我速速赶往相救……谁知去晚了一步,孟家满门被灭,此情此景实在惨不忍睹!我从些许蛛丝马迹中得知,青龙会似要对财神商会下手,便急忙赶往此处,谁知恰好遇见了青龙会的信使,便截了他们的密信,二位盟主请看!” 她说罢,便将一张字条双手递上。 上官小仙立刻伸手抢去,念到:“申时流沙堂,凤凰落财神……申时!” 李红渠神色凝重:“看来他们果然要对财神商会动手了,可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池绮烟答:“这个暂且不知,不过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阻止其行凶乃八荒弟子份内之事,绮烟身为太白弟子义不容辞!然而青龙会似是知道了我打算向财神商会报信,便派流沙门杀手沿途阻截……多亏了几位相助!”b 分卷阅读15 r   李红渠道:“既然如此,你还是速去送信,以免误了消息,又晚了一步!” 池绮烟一愣,踌躇着问:“李副盟主……难道不帮我一起对付流沙门之人?” 李红渠淡淡笑道:“我本来是得到了本盟盟主的消息,这才匆匆赶来。既然他不在这里,我还得去找盟主,恕不奉陪了!再说这是他们万里杀的事情,我管不着!” 池绮烟又转头看向了上官小仙,岂料上官小仙也是一样的说辞:“不错,这是他们万里杀之事,即便是管……呵呵,也轮不上我帝王州啊!” “这……” 池绮烟有些踌躇,流沙门人数众多,虽然此处的杀手已被全数消灭,然而前路艰险,不知还有多少敌人埋伏在测。仅凭她孤身一人,实难取胜! 慕若诗见她为难,不由起了侠义之心。 “既然如此,在下愿陪师姐走一趟!” 池绮烟大喜:“素闻唐门弟子精于暗器机关傀儡之术,武功高深莫测,个个能以一当十!得慕师妹相助,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去吧!” 慕若诗点头。 时间紧迫,二人即刻向李红渠、上官小仙告辞而去。 虽然不愿,但慕若诗还是卷入了此事之中,不过那池绮烟……慕若诗心中暗笑,怕是代替游戏之中的玩家将剧情进行下去之人了——既然有了替身,那慕若诗乐得清闲! 二人一路施展轻功前往。 听说太白轻功飘逸俊秀,只因太白地处大雪山之中,故而其轻功素有踏雪无痕之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再者池绮烟一身雪白纱衣,身子窈窕、美貌无双,行走间衣袂翩翩,脚步轻灵,宛若天仙下凡! 慕若诗在一旁不由感叹,虽然自己长得也不赖,还见过许多美貌的同门师姐妹,但池绮烟的美却不同于唐门弟子,其气质婉约、令人亲近;而唐门弟子却大多孤傲、刚毅,乃是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冷冽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突然间,迎面而来十几名黑衣刺客,衣着与之前流沙门杀手相近。 “不好,是流沙门的人!” 池绮烟立刻拔出宝剑,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慕若诗数了数面前人数,又大致估量了一下敌我双方的战斗力,忽然说道:“池师姐请先行一步,这些人由我引开!” “不可!他们人数众多,可你只一人……” “池师姐莫忘了,他们的目的便是为了将消息阻截于此。你此刻在这里耽搁片刻,待到那边或许就晚了……更何况,唐门弟子并非泛泛之众,纵然难以将他们消灭殆尽,全身而退亦是不难!” 池绮烟只思索了片刻,当即便有了决断:“那好,多谢慕师妹了!既然如此,你自己当心,日后若有机会相见,绮烟自当感谢今日舍身相助之恩!” 于是,池绮烟立刻施展轻功,几个纵跃便飘然离去。而流沙门杀手欲上前阻击,却突然被面前凭空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仔细观察,他们才看出,此物乃一人形傀儡。 “是唐门弟子!大家快退……”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然而已经迟了! 傀儡突然发出一阵石破天惊的巨响,“嘭”的一声,火花四溅,傀儡周围之物立即被炸飞,周遭一片血肉模糊…… 慕若诗第一次对活人施展爆天星,不想其威力居然如此巨大,堪比炸|药! 她不忍再看,立刻施展轻功向反方向掠去。 一些站得离傀儡较远的杀手仅是受了轻伤,见她逃离便立即穷追不舍。 “她没有傀儡了,兄弟们,快上前把她解决了!” 初临强敌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原本还有些畏畏缩缩的敌人立刻精神大振,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不错,爆天星虽然威力巨大,可唐门弟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绝不会轻易使用的,原因便是爆天星只能使用一次,其原理乃引爆傀儡体内的装置,故而爆天星一出,傀儡便也碎裂开来,无法再次使用了。但是外人却很少有知道这一弊端的。 “明月心……也就是唐蓝,原本就是唐门中人,故而青龙会了解唐门的弱点,也不足为奇!” 一边想着,慕若诗一边急速前行。 其实她本不必一上来就使用这个杀手锏的,可是一来她临敌经验不足,对战数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来……她从未杀过人,若不使用这个技能,她难免会下不去手,而对方过得是刀口舐血的日子,自然出招狠辣,招招致命、毫不留情,一旦心软,极有可能便做了这刀下亡魂! “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既然你们要我的命,那么休怪我了!” 慕若诗叹息一声,脸上显出决然之色。 她并不单纯地以为身入江湖,双手还会干净地如同一张白纸——若不想杀人,便会被杀!她早已有这个心理准备,只是不想……这一天来得这样早! 她 分卷阅读16 将手悄悄伸入衣袖,摸到三枚飞镖,依据身后传来的风声辨位,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后掷出一镖,瞬间射中一人心口,她脚下不停,身形瞬间向前窜出一步,同时又向后掷去一镖,又如此掷出第三镖,转瞬之间,连毙三人! 此为星雨飞花,乃唐门绝技,可在防守之际突施奇袭,对于劲道和准头的把控要求十分严格,没有几年的功夫难以施放其威力。 此时,身后还有七人紧追不舍,然而却颇为忌惮地稍稍拉远了与慕若诗之间的距离,已经超出了慕若诗的飞镖射程之外,却又不至于跟丢。 此举十分聪明,看如今这情形,他们定是准备待慕若诗力竭之际再趁机将之斩杀。 慕若诗自然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于是到前方一片空旷之处便停了下来。 唐门弟子擅长暗器和躲闪,却不擅长近身搏斗,故而对战之中总是靠着灵动的身法、令人防不胜防的暗器以及诡谲莫测的傀儡之术取胜。 空旷地带,无各种树木、石块的阻挡,难以躲避暗器,故而对慕若诗而言还是极为有利的。 对方显然训练有素,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便突然从不同的方向包抄上去,力图以牺牲几人为代价赢得时间,继而趁着慕若诗施放暗器的空档期近身上前,将之击杀。 慕若诗边施展灵活的身法四处腾挪跳跃,边使了一招风花饮月,当即击毙一人,有两人受了伤却速度丝毫不减,硬挺着不顾伤势冲上前去,欲为身后四人充当肉垫。 就在他们往前冲的同时,也给了慕若诗取出暗器的时间,而双方距离更近,使得慕若诗能够施展出星雨飞花,只见寒光一闪,她手中暗器例无虚发,冲得靠前的三人瞬间又倒地而亡。 只剩下三人! 然而他们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冲到了慕若诗的面前,此时情形对她十分不利…… 眼看着三人的长刀同时刺入了慕若诗的身体,然而下一瞬三人脸上的表情却精彩各异,如同见了鬼!因为三人同时感觉到,自己刀身刺入之处并不似人体般柔软,反而坚硬异常…… “不好!” 待发觉情形不对,却为时已晚! 眼前傀儡瞬间发出无数钢丝,将三人持刃之手缚住。三人大骇,心中俱是一惊:“她不是没有傀儡了吗?” 然而这一切尚未结束,就在三人手忙脚乱解开束缚之时,傀儡突然向着正前方发射出漫天暗器,两人反应不及当即毙命,另一人看情形不对,立刻自断右臂,才躲过一劫! 他自知不敌,转身就跑——慕若诗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右手轻挥,手中扇子便呈弧形飞向那人,那人低头一躲,却不想那扇子如同活的一般,似能预见他躲避的方向,轻轻一转,那锋利的扇刃正巧沿着对方的脖子转动一圈,又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转而回到了慕若诗的手里——此情此景,看起来好像那人自己将脖子送到了那扇面之上似的。 精铁为骨,金丝为面,如此利刃,自然使那人决计无法逃脱一死! 他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依然不敢相信——唐门弟子的暗器,居然比江湖传言的更加变幻莫测,令人捉摸不透! 唐门,乃八荒八派之中人数最为稀少的一脉,因为唐门乃世族,门中弟子大多都沾亲带故,故而多以唐为姓,只有少数外姓弟子乃从外界带回的孤儿。人数虽少,地处偏远,却能与其他七派并称八荒——唐门的武学境界,由此可见一斑! 尚未从连杀十几人的震撼与不适中回过神来,便听不远处一阵击掌叫好。 “好一个自替身!好一个千机扫!唐门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来人正是李红渠,她一面鼓掌,一面缓步而来,身边并无随从。 慕若诗愣了一下:“李副盟主?你……怎会在此?” “怎么说你也是我水龙吟盟主的同门,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也不好向他交待不是?不过,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唐门弟子,果然个个不容小觑!” 慕若诗苦笑:“李副盟主过奖了,我此刻力气已然耗尽,若再来一人,恐怕便要命丧当场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你如今看似不足十六岁,如此年少,竟能以一己之力连杀青龙会十六个精英,日后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李红渠笑罢,突然凑近她道:“不知慕姑娘可有兴趣加入我水龙吟?” 慕若诗正在努力平复体内激荡的真气,听了此话,不由得大吃一惊:“这……” 李红渠见她犹豫,又立即抛出了诱饵:“怎么说,你们唐门少主唐青枫也是我水龙吟盟主啊,水龙吟同唐门简直亲如一家嘛……更何况,一旦你加入了水龙吟,岂不是可以常常见到你这位大名鼎鼎的同门师兄?” 不知李红渠从何而知唐门弟子皆将唐青枫奉为神人一事,故而抛出这个诱饵,妄图诱拐这个唐门未来的新秀入盟。 “抱歉,在下自由惯了,不喜束缚,只怕要辜负李副盟主一番好意了……” 慕若诗虽然也被这一条件所吸引,差点儿就 分卷阅读17 点头答应了下来。可是转念一想,李红渠身为水龙吟副盟主,不也在天天四处寻找着盟主吗?既然如此,即便自己加入了水龙吟,恐怕也不见得就能见到唐青枫吧? 李红渠见她拒绝,也不生气,只爽朗一笑,道:“就知道你们唐门弟子性子执拗,每次都让我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见得答应……也罢,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人各有志,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多谢李副盟主体谅!” 李红渠突然双目一瞪:“什么李副盟主,听起来多别扭!我欣赏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若不嫌弃,你我二人义结金兰如何?” 波澜再起 慕若诗已经被李红渠不拘小节的豪放思维震撼住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我、我初入江湖,乃一个无名小卒,虽蒙李副盟主青睐,又岂敢高攀?” 李红渠毫不在意,佯怒道:“怎么,你可是嫌弃我年纪比你大,脾气又暴躁,故而不愿与我结义?” 慕若诗呆了半晌,逐渐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 其实她本来心里也是极为欣赏李红渠的豪爽,又见她态度坚决,便笑道:“岂敢!既然姐姐尚不嫌弃我,那么小妹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红渠大喜:“这就对了嘛!初次见面,姐姐我也没什么见面礼……呶,这个哨子还算精致,姑且给你拿去玩玩儿,妹子可勿要嫌弃啊!” 慕若诗笑道:“姐姐送我的,即便只是一片枯叶,我也会珍而重之!” 接过哨子,慕若诗不由感慨,什么叫还算精致啊!这明明就是价值连城好吧?不愧是水龙吟副盟主,一出手便如此大方!这哨子一看便是用上好的材质打磨而成,雕刻精细、造型精美,慕若诗一看便十分喜欢。 “我一向不爱这些身外之物,这个是唐青枫上次逃会被我逮个正着,拿来贿赂我的,便随手放在身边……不过我想,你们这些小姑娘一定会喜欢。” 李红渠说罢,突然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继而以手指着这个哨子,解释道:“此哨子一旦吹响,方圆百里皆可闻,且声音独特,极易辨认。若你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儿,不妨便吹响它,若我在附近,一定会赶去助你!” 慕若诗十分感动,欲礼尚往来一番,却发现自己身边除了师父所赠之扇,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过她一向不在乎这些俗礼,料想李红渠也不会在意这些,便取下脖颈之中所系丝带,坦然递给对方:“小妹身无长物,此乃我从小所佩,虽然不值钱,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如今我便赠予姐姐,望姐姐不要嫌弃!” 这个坠子,自打她穿越而来那天就有了,一直挂在她脖子上从未取下过,或许这就是从前的“慕若诗”存在过的唯一凭证了,故而她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以作纪念。 李红渠哈哈一笑:“好!我就喜欢你这爽快的性子,跟我一样!既是妹子相赠,我便笑纳了!” “对了,我尚有一事不明,”李红渠突然问道,“我明明见你先前施展了爆天星,可为何……” 此言一出,慕若诗顿时明白她要问什么了,微微一笑道:“姐姐是想问,为何在傀儡爆掉之后,我还能够施展傀儡之技?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我——随身携带了两个傀儡!” 若非如此,她也不敢托大——唐门弟子若没了傀儡,相当于猛虎没了爪牙。 正因如此,她才敢铤而走险! “傀儡这玩意儿,操作起来复杂,携带更是复杂!一般情况下,只有同时能操控两个甚至多个傀儡之人,方可携带两个以上。莫非妹子你能够同时操控两个傀儡?” “正如姐姐所料,虽然技艺不精,但勉强可用以对敌。” 李红渠看着慕若诗眉眼中透出的一股自信,瞬间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爽朗笑声:“不错,我李红渠的眼光果然不错!今日多了一个好妹妹,实乃一大喜事,可惜我尚有要事,不能多耽搁……不然真想同你大醉一场,那才叫痛快!” 慕若诗听了此言,好奇道:“姐姐可是为了寻找唐盟主一事而烦恼?” 提起这个,李红渠就来气儿:“别提了,也不知道老盟主看中他哪里,非要他继承盟主之位!” 慕若诗微笑:“既然子桑前辈作此决断,那定然是唐盟主身上有过人之处。姐姐莫急,总会找到他的!” “不说了,我得继续去找他!妹子保重,有缘再会!” 李红渠说罢,居然头也不回地飞身而去…… “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啊!” 慕若诗无奈摇头感叹,却又欣赏她的直爽和不拘小节! 与李红渠说了这许久,也不知池绮烟那边情况如何…… 不过慕若诗并不打算再过问此事,因为她知道,池绮烟赶到之时,必然还是迟了一步!所以,青龙会的下一个目标是——江南,铸神谷!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就念了出来:“江南,铸神谷……唐青枫……” 据游戏 分卷阅读18 之中,玩家与唐青枫的第一次会面,便是在江南,枫桥镇码头。当时他化名唐二,对玩家各种呼来喝去——玩家做了白工不说,还被堂堂水龙吟盟主各种戏耍捉弄各种调侃……不过这一次,嘿嘿嘿,该轮到自己威风一把了! 慕若诗正自得意,却猛地感觉到周围有人。她立刻警惕起来,手也不知不觉抚上了袖中暗藏的暗器…… “唰”的一声,发出的暗器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另一头不但没有刺中隐藏之人,更甚于就连飞镖擦着草木而过的声音也丝毫未曾听到…… 慕若诗心头警铃大响,此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甚至连李红渠也未曾发觉他的存在。若其要对自己不利,那么她决计难以幸免。 念及此处,她不禁又想到,恐怕此人气息暴露而被自己发觉也是故意为之,否则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发觉,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个大活人? “姑娘莫气,在下并无恶意!”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慕若诗大惊,急忙转身跃开数尺。 当前正站立一人,身姿挺拔、飘逸,左手执冰蓝玉笛,右手随意把玩着自己刚刚扔出的飞镖,一副慵懒闲适之色,着一身青灰色长袍,仪表堂堂、潇洒不羁,虽面露温和笑容,然而神色却淡淡的,似乎平易近人,却又令人感到若有若无的距离和疏远…… 想远了…… 慕若诗狠狠地摇了摇自己的头,试图令自己清醒过来。 她一面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越是漂亮的蘑菇越有毒,千万不要被美色所惑……虽然这人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谁知道那副好看的皮囊之下包藏了怎样一颗祸心?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是远离为妙……” 想到这里,她淡淡地说:“既然无恶意,想必公子定会让我离去吧?” 男子露出温和的一笑,轻轻开口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疑是故人 慕若诗皱了皱眉,立刻警惕地退后几步:“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无奈叹息一声:“你难道……就不先问问我是谁吗?” 慕若诗却不吃这一套:“你是谁,与我何干?”说罢又小心翼翼地退后几步。 男子眼看着那试图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的女子,已经渐渐要退出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了,嘴角微弯,轻声吐出了一句什么话。 只见对面那似乎已经成功逃脱了的女子,先是露出了迷惘的表情,继而是震惊,再接着……一个瞬间又冲到了他的面前! “你真的是风师兄?”慕若诗眼中难掩激动欣喜之色,继而又露出些许的警惕和疑惑,“可有凭证?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错,还知道警醒,孺子可教也!” 风叶笑着说,“自上次一别,如今已经六年了,诗儿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三年前,我托人带给你的生辰礼物,可曾收到?” “真的是风师兄!” 慕若诗十分激动,一别六年,他从未再出现过。她甚至是以为,他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梦罢了……可直到三年前,她收到了一支碧玉簪子,才坚定了他并非自己的臆想! 风叶仔细观察着她,六年时光,她早已由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蜕变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虽然在出类拔萃的唐门弟子之中算不上最为出众,比不上曾经的唐门弟子唐蓝那般明艳动人,也不如当今的唐大小姐唐青容那般飒爽英姿,更没有寄居天香的唐青铃那种古灵精怪,没有唐巧云的灵动洒脱、唐秋雁的冷冽娴静……然而,她却是如今年轻一代弟子之中最为清丽脱俗的,仿佛与这天地格格不入,身上自带一种误入人间的纯粹和淡然,那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缥缈之美,不由得令人觉得,神话传说当中的姑射真人大抵便是如此吧? 若不是年龄尚小,若不是性子孤傲、不爱交际,即便她每日宅在屋内,除练功和打理傀儡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乐趣,恐怕如今也是追求者众多了吧?风叶暗自想道。 风叶还记得第一次见她,那时她还是一个小姑娘,脸上稚气未脱,却已经生出了一种淡然和超然的气质来,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维持这种纯净,为唐门这个腌臜污浊之地保留一份美好。 “喂,为什么你从来不去看我?是不是若非因缘际会在这里偶然碰见,你就永远都不来找我了?” 种种疑问涌入口边,然而慕若诗最终也只是问出了这么一句。 风叶仿佛随口答道:“我不去找你,是因为没这个必要。若无必要,我想……应该以后也不会主动前去找你……” “你——” 慕若诗心中五味陈杂,只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都喂了狗!原来,他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亏得她日日夜夜思量着如何报恩…… 风叶却是毫无所觉,只是笑得一脸的云淡风轻:“怎么?难道我有什么必须要见你的理由吗?” “可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要报答你才是啊!” 慕若诗被噎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喃喃说 分卷阅读19 了这么一句。 “哦?报答我?” 风叶玩笑道,“莫不是要以身相许?” “风师兄——” 慕若诗知道对方只不过是在逗自己,于是瞬间强迫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一板一眼地道:“师兄总爱玩笑……我知道,师兄你虽然高风亮节、不求回报……可若施恩前却想着要报答,那便是你品行不端;但若被施恩后却不思报答,就只能是我个人品行不佳了。所以,我也不劝师兄一定要接受我的感激和报答,但师兄同样也不能劝我打消了报恩的念头!” 风叶耸了耸肩,道:“算你说得有理,我是反驳不了。” 慕若诗心下微微有些失落,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仅是年少相见,可是却不知不觉将他印在了心上,总想着见他一面。可当真见到了,却又宁可不再见到他——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那人救了自己? 她同风叶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六年前的某一夜里,往日情景,历历在目。 自从她来到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以后,便立誓要好好学武,做一个为门派争光的好少年!不,少女…… 于是她每天勤学苦练,对于师父唐秋雁所授的,则一字一句皆奉为圭臬,依照其所授法门一丝不苟地修炼。 然而,她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弊端——唐秋雁似乎更注重于招式和进度,几乎每隔两日就传授给她一个新招式,却丝毫不顾她的基础是否扎实牢固,以及功力是否达到了练习此招式的程度。 而对于她的疑问,唐秋雁只是淡淡地说:“内功不可一蹴而就,可以慢慢来;但是招式必须速成!唐门武学博大精深,招式浩如烟海,不快点学,何日才能学完?” 慕若诗有些为难:“弟子愚钝,之前师父所授的‘乳燕归巢’尚未练熟,今日师父又传授一招‘千魂裂’,非是弟子偷懒,弟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唐秋雁只是冷冷地回了句:“练不好,是你自己不够努力!三天后,我会核查你这两式练习的成果,顺便再传你一招‘风花饮月’——达不到我的要求,就不必再叫我‘师父’!” 她说罢便走,独留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慕若诗。 出于对师父的无条件信任,慕若诗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愚钝,而非其教学方式的失误。她一向要强,面对困难从不服输,便决心一定要将之练会,便打算每晚再多练习两个时辰。 第二日夜里,大家都早早地睡下了,而慕若诗却依然在朦胧月色下挥扇练习。 少时相逢 对于明天的考核,她十分担忧。其原因便是:她为了练好千魂裂,从而疏于了乳燕归巢的练习,故而心中十分焦急。 她只觉得此刻手中的扇子重如千金,胳膊也已经沉得抬不起来,肩膀又酸又麻,可依旧咬牙坚持着。 突然间,她一口真气提不上来,便觉心烦意乱、头晕脑胀,眼前一黑,一切似如天旋地转一般,随即整个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浑身痉挛、动弹不得! 她心里大骇,自知此乃走火入魔之象,却毫无办法。她渐渐感觉整个身体如遭火烧,倏忽间又入坠冰窟,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正当她以为自己便要离开这个世界之时,突然感觉四肢百骸涌入一股温暖的力量,令她精神一振,心神也逐渐恢复过来。慢慢的,她的五感也恢复了,身体上的异状也消失了。 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个少年怀中,那少年五官清秀,眸如辰星,单手抵在她的后心,正缓缓向其身体里输送内力。 慕若诗知道,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那少年见她没事了,便收回内力。 慕若诗浑身无力,见少年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不禁心里微窘。然而下一刻又不禁暗骂自己矫情,那少年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龄,自己现下也不过刚满十岁,两个小屁孩儿而已,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开口道谢,那少年微微点了点头,并疑惑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慕若诗平日里将时间都用在了练武上,故而也没几个知心朋友,而这人刚刚又救了他,不由得心中对其亲近了几分,便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儿倾诉了出来。 那少年听罢,久久皱眉不语。再次望向她时,眸中除了担忧,还多了一抹复杂难言的情绪。 “你的师父……要害你!” 少年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慕若诗失声道:“这不可能!师父……虽然性子冷淡,但对我还是很好的!她怎么可能……何况,也没有这个必要,她若想杀我,易如反掌!” 少年思忖片刻,迟疑道:“唐秋雁……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直接听命于……唐老太太……” 只这一句,慕若诗就明白了! 这个少年救了她,按理说是不可能骗她的,但是—— 她突然问:“你也是唐门弟子?为什么你的装束……与我不同?” 少年明亮的眼睛眨了两下,面上 分卷阅读20 波澜不惊:“我并非唐门弟子,只是随着师门长辈前来拜访,顺道游览唐门风光。” 慕若诗想起近日似乎听师父提起过,有太白前辈带其弟子前来切磋论道,便下意识地以为他是太白弟子。 “那么你是太白弟子了?” “我叫风叶,你可以叫我风师兄。” 风叶?枫叶?这是什么怪名字!取得也太随意了吧? 吐槽之后,慕若诗突然想到,似乎太白掌门风无痕也是姓风?莫非二者之间有什么血脉联系?但是初次相见,这些事情也不好细问,她便略过不提。 “风师兄,你凭什么说……师父要害我啊?” 面对慕若诗的质问,少年目光坦荡、清澈,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的真诚。 “不论何门何派,学武理应循序渐进,切忌贪多速成。武学修为在精不在杂,打好根基尤为重要,尤其是内功,许多弟子宁可暂且搁置武艺,而专心修习两三年内功。因为内功的深厚,关系着你日后武学道路上发展的潜力。虽然注重招式于短期内可迅速提高武艺,但长此以往,则弊端立显,往后也会越来越吃力——这一点,你师父岂会不知?” 面对他有理有据的分析,慕若诗无言以对。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每当脑海中萌生了这个念头,她的心中就会有一种极度愧对师父的罪恶感,她从心底不相信师父会这样对她,可是…… 慕若诗毕竟不真的仅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虽然百般不愿相信,但她还是逼着自己看清现实。 冷静下来之后,她问:“可我……只有十岁!师父……老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若当真想取我性命,我哪里又有反抗的余地?” 对此,风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连你自己都不清楚,我这个外人又哪里知晓?不过据我猜测,她们应该并不想要你的命。你若不贪功冒进,依照你师父教你的法门修行,顶多也只是要你日后修为难以精进、武学上难以有更高的造诣罢了。她们似乎在防备你,或许是想从你的身上探得些什么……” 见慕若诗心情低落,半晌默然不语,风叶好心安慰道:“能够早点看清她们的用心,也是件好事!” 慕若诗叹息一声,喃喃道:“知道了又如何?我能力微薄,除了逆来顺受,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我从此不再练武?” 风叶微笑道:“此事既叫我给碰上了,也不好撒手不管!送佛送到西,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慕若诗双眼一亮,问:“你真的有办法?” “自然!” “可是……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想帮就帮了,还需什么理由?” 好一个率性而为! 风叶洒脱的回答中透着豪爽和随性,这种无拘无束、能够按自己想法行事的人生,当真令慕若诗十分羡慕! 风叶接着道:“我知道一种内功心法,习之可使内功收放自如,还可压制内力用以隐藏实力,令人查探不出,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各种妙处,增益良多。我打算将之传授于你,如此一来,即便你暗中勤修内功,也不会被你师父发现。” “可是……师父日日考较我的武功,倘若落下了……她定会怀疑!” “这个不必担心,我已经帮你想好了!” 风叶不疾不徐地说,“当着她的面,你还是用心去学,但只求形似即可,不必勉强!唐门武学易学难精,你只需熟记招式以应付考核即可,而暗中努力修习内力。至于招式,你且选一招勤于练习,待到烂熟于胸、收放自如后,再学另一式武学。唐门武学博大精深,要想学完且每一样都精通是不可能的,你且选择几种日夜钻研便是,其余则只懂个皮毛便好。” 慕若诗眼前豁然开朗,她感激地朝风叶一笑:“多谢师兄指点迷津!” “这几日,你且好好调息。三日后此时此地,我将心法传授于你。” 之后,风叶将她送回了住处。因是唐老太太“看重”之人,故而慕若诗单独拥有一间屋子,以至于并未惊扰到旁人。 风叶将她抱到了床上,替她掖好了被角才走。 临走前,他朝她眨了眨眼睛:“今晚之事乃你我之秘密。放心,我决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 未有归期 后来,风叶每晚都来传授她心法,一直持续了半个月。 再后来,他说自己要走了。 慕若诗心中万分不舍,却只能问他是否还会回来看她。可是风叶只是笑着安慰她:“江湖之大,你我总有相逢之日!” 自那以后,慕若诗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从未听闻有关他的消息。 直到三年前,她在房中发现了一个莫名多出来的精美檀木盒子。打开看时,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碧绿的玉簪,遍体通透自然,没有任何的雕饰和花纹。 绿色是她最喜爱的颜色,这簪子式样简单朴实也符合她的审美。 盒内还有一张薄纸,展开看时, 分卷阅读21 仅寥寥数字:“遥叩芳辰,风叶。”龙飞凤舞的字迹中透出的潇洒不羁,恰如其人。 那天,是她的生辰! 她不知道风叶是如何得知此事,又是如何将东西送进来的,不过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为快乐的一天了! 一张纸条,一份礼物,瞬间又勾起了她的思念。 她本以为会很快见到他,可是不曾想,自那以后,平淡的日子依旧,风叶却没有任何的消息,更从未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好像那支簪子只是旁人的消遣和玩笑罢了。 或许因为他在自己年少无助之时帮助过自己,也或许是他们两人之间有着旁人不得而知的秘密,又或许是半个月的相处已经在她的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偶尔想起了他,随即想要见到他的心情便越发浓烈了起来,再随之又渐渐冲淡在了一天天的修习之中。 她似乎都要觉得,自己已经将他忘记了,因为她已经很久不曾想起过他来。 然而,只是个错觉! 其实这次下山历练,她还有另一个目的,那便是去太白参观,她忖度着,或许能够碰巧遇上了他。 她想,若能见到他,自己定要问上一问,他究竟为什么从不来看自己?可事到如今,她反倒宁可不要知道答案了。 好在,终究还是见到了他。 她不愿再多想,便问:“师兄怎会在此?” “江湖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我怎能不来凑凑热闹?” 风叶若有所思道。 “你是说九华孟家?还是财神商会?” “是青龙会……” 风叶摇了摇头,“自公子羽剑斩方龙香之后,青龙会平静了很多年,久到所有人都不再担心其死灰复燃。不曾想如今竟又起了燎原之势,看来其背后一定有人暗中谋划!” “师兄打算如何?” “暂且没什么打算……” 二人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片刻后,慕若诗突然想到一事,问道:“时隔六年,我都已经认不出你了,可是师兄你……又是如何认出我的?” 风叶略微不自然地笑了笑:“适才……不巧听到了你同李红渠的对话……” 慕若诗一愣:“我们的谈话……似乎并没有提起我的名字啊?” “唐门弟子,慕姓者几何?这掰着指头也能数过来了,此刻能够下山历练的,除了你,还会有谁?” “这么说,你一直在这里了?” “只是在此处小憩一下,却不曾想……竟遇到了你!如此看来,也是缘分。” 真的是缘分啊,天下之大,居然一出门就叫她碰见了风叶,算她运气好,不必再去太白跑一趟了! “对了,刚刚似乎听你提起……江南?” 风叶突然问道,“你可是打算前去江南?” 慕若诗的本意是,先沿着游戏的剧情走一遍,或许就能够碰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偶像唐青枫了,可如今既是遇上了风叶,她忽然便觉得,见不见得到唐青枫,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也不是,只是随便推测一下青龙会下一步的计划罢了……” 不知为何,慕若诗居然随口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她一惊,心中瞬间哀嚎起来,风叶那家伙这么精明,接下来定是要追问她如何得知了…… 果不其然,只见风叶眉头一挑,右手玉笛轻轻在掌心一拍,疑惑道:“何以见得?” 慕若诗哈哈干笑了几声,颇为心虚地回答:“瞎猜的……” 风叶脸上表情未变,好整以暇地问:“猜?” 他只是简短地说了两个字,但语气低沉,隐隐含威,虽然表面上温和依旧,但是慕若诗愣是从中嗅到了一丝威胁的味道,心也不由得漏跳了几下…… 老实说,这样子的风师兄很帅的好吧? 默默在心底花痴了一把,慕若诗还是要面对接下来的麻烦…… “就知道你不好唬弄……”慕若诗低着头,如同做错了事情被抓住的小孩子,“我说就是了,不过事先声明,这些都是我自己天马行空瞎想着玩儿的,或许你会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听听也就算了,不必当真。” 风叶笑而不语,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慕若诗实在是受不了这无形的压力,只得硬着头皮,脑中构思着该如何瞎掰,斟酌再三才缓缓开口:“师兄认为,若论青龙会的势力,与四大盟会相较若何?” “青龙会销声匿迹了许久,却于一夜之间异军突起,瞬息便屠戮孟家满门,可见其定是一直在暗中修养、整顿,伺机发展壮大,以攻我等一个措手不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据我推测,以青龙会现在的实力,虽不能与当年白玉京在时相提并论,但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若四盟团结一致,集四盟之力未必不能与之对抗,然而四盟一向互相猜忌、明争暗斗,若想合作简直难如登天!反之,青龙会便可趁此机会各个击破。如此局势,也算得上是五五开吧!” 慕若诗又问:“青龙会既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么又为 分卷阅读22 何费尽心机去抢夺孔雀翎图谱?” 风叶沉吟道:“我对此也颇为疑惑,料想以青龙会的实力,根本无需再去争夺什么天下第一暗器。然而他们如此大费周章、耗费人力物力,竟只为夺取一张图谱,确实有些令人匪夷所思!莫非这图谱中藏有什么秘密……” 慕若诗接着问:“师兄可知道……这青龙会龙首为何人?” 蒙混过关 风叶见她转移话题,知道其必有深意,便只是摇摇头道:“据说这龙首十分神秘,出入青龙会总是带着一张银龙面具,且来去无踪,无人得见其真容。莫非此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慕若诗点头不迭:“青龙肯下如此功夫,不计代价也要抢夺图谱,没有青龙会龙首的首肯,又有谁敢下如此大手笔?” 风叶沉思道:“言之有理,可这图谱究竟有什么吸引青龙会之处……” “师兄可知,依照这图谱所造出来的孔雀翎,对谁的吸引力最大?” 风叶恍然大悟:“孔雀翎乃天下第一暗器、孔雀山庄至宝,若说这吸引力……自然江湖中人人垂涎。不过若是青龙会要对付的人,定非泛泛之辈,若论江湖之中,名气大的也不过那么几人……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出这几人一一排查,其人或许便与那青龙会龙首有所关联,再顺藤摸瓜,便可知晓青龙会下一步的动作……” “不错,师兄真是聪慧过人、一点即通!” 慕若诗本来还在犹豫,该如何才能够将此事讲个明白,而又不引起对方对自己身份的怀疑。岂料自己只是略微提示了一下,风叶居然就能够想到关键,实在聪明得令人嫉妒……不过如此也好,既不必她多费唇舌,也不必突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风叶微微一笑:“依诗儿之见,青龙会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慕若诗一愣,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风叶这是在反将自己一军! 本来她也不愿过多的暴露自己,话已至此便打算结束,谁知道风叶居然如此精明,非得要她将心里藏着的那丁点儿秘密吐露干净…… 然而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了。 “孔雀翎图谱既然到手,若不能将其铸造成功,也等同于一张废纸罢了。据说江南铸神谷的谷主齐落竹手中有一本《铸神残篇》,上面记载了各种神兵利器的铸造方法。据我猜测,青龙会若想铸造出孔雀翎,必然会前往抢夺。” “《铸神残篇》乃铸神谷至宝,据说只有与谷主亲近之人才得知此事,诗儿又是从何而知?” 慕若诗心中大囧,总不能说自己掐指一算便知前因后果吧? 正慌乱间,她突然灵机一动,不答反问:“师兄莫不是其亲近之人?又如何得知这残篇之事?” 风叶笑答:“算是吧……”便将此事揭过不提,然而他又问了一件令慕若诗更加难以回答之事,“诗儿既然知道青龙会要造出孔雀翎,想必对龙首的身份……心中已有了答案吧?” 慕若诗心虚地回答:“这个……我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这个可就猜不到了……” 笑话!要是当真将公子羽便是青龙会龙首之事贸贸然说了出去,且不说无人相信——毕竟当初就是公子羽为民除害、亲手灭掉了青龙会,若当真说出了真相,更是直接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她自然不会出这个风头! 风叶淡淡地瞅了她一眼,眼神中一副了然之色,但幸好也未再强行追问。 见状,慕若诗终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跟太聪明的人打交道,有的时候当真是一种折磨! 想到此,她忍不住偷偷抬眼,朝风叶的方向瞥了一眼,然而她下一瞬刚刚松了的心神不禁又提了起来。 只见风叶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淡淡掠过,嘴角轻轻一勾,脸上疑似狡诈的神色转瞬即逝:“不知诗儿可有兴趣……到铸神谷一游?” “你要去报信?” 慕若诗无语望天,怎么八荒弟子都对做信差这种无聊的事情情有独钟?如今还未与风叶师兄好好叙叙旧呢,他居然又要自发去做那免费的苦力? 然而,风叶只是摇摇头:“报信?只怕是晚了……” 慕若诗转念一想,也是,青龙会计划如此缜密,定然在去九华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不然也不会在四盟八荒全无准备的情况下一举成功。现下只怕江南局势已定! “既然如此,师兄何必去凑那个热闹?江南在水龙吟的势力范围之内,一切有他们处理不就好了?” “话虽如此,但是……”风叶笑了笑,无奈地叹息一声:“实在不巧,风某的几位至交好友此刻正在铸神谷内,若铸神谷沦陷,我势必要去蹚这个浑水了!” 有情有义,风叶师兄当真是个好人!但是…… “师兄的朋友?莫不是……红颜知己?” 慕若诗小心翼翼地觑了下风叶的神色,只见他失笑道:“诗儿想到哪里去了?” 不是啊,不是就好……呸!好什么 分卷阅读23 好?风叶有没有红颜知己,干她何事? 慕若诗摇了摇头,赶走了脑袋中莫名其妙的想法,问道:“师兄打算何时前去?若不嫌弃,可否捎上师妹?” 风叶点头:“即刻前往,诗儿若愿同往,自是欢迎之至。不过此去十分危险,你当真不怕?” “师兄武艺高强,师妹又有什么可怕的?何况我一直想见识一下师兄的剑法,如今正好大开眼界!” 太白剑法啊…… 对于九年来一直丢暗器、玩傀儡的慕若诗来说,其心底一直认为太白弟子使剑耍酷是一件十分令人羡慕之事! 故而她虽然对于直面江湖之中的血腥和杀戮十分惧怕,但还是阻挡不住那一颗激情澎湃的好奇心! 突然间,她似乎发觉了哪里有些不对,便从头到脚将风叶打量了一番,直看得其心底发毛。 “你在看什么?” “师兄,你不是太白弟子吗?你的剑呢?” 慕若诗的眼光依旧在其身上四处寻找着宝剑,然而并未看到。 “这个嘛……你稍后便知!” 风叶微微一笑,并不打算解释。 慕若诗虽然心底有些疑惑,但听他既如此说法,想必自有道理,便不再多问。 “那我们怎么去江南?” “今夜已晚,你我二人且找间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 夜间,慕若诗于半梦半醒之间,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游戏里的NPC之中,有没有一个像风叶这样装束、手拿冰蓝色玉笛的武林高手兼智者?然而想了半天无果,她便也在不知不觉间逐渐进入了梦乡。 枫桥夜袭 第二天一早,慕若诗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正当她打算不予理会继续与周公畅谈之时,却突然醒悟到那敲门之人乃昨日刚刚遇到的风叶! 她整个人立刻清醒了过来,急忙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可不想被师兄当成是懒虫! 然而,当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着风叶离开客栈之时,才反应过来,此刻时辰尚早,天色尚暗,恐怕还未到卯时。 “风师兄,起这么早……你也太勤快了吧?”慕若诗忍不住默默嘀咕一句,便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 由于昨天见到风叶十分兴奋,导致她半宿没睡,故而此刻脑中也是浑浑噩噩的、不甚清醒。 于是乎,她机械地跟在风叶身后,机械地来到了驿站,机械地看着他牵出了两匹好马,机械地看着他走过来……什么? 她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一脸尴尬地看着面前修长手指递来的缰绳,干笑了几声,见对方一副疑惑之色,只好说:“我、我不会……骑马……” 风叶一愣,无奈地摇摇头:“唐门弟子居然不会骑马?说出去定叫人笑掉了大牙……” 慕若诗咬着牙道:“回头……我一定好好学骑马!可是现在……” 风叶叹息一声,道:“如此,只好委屈师妹与我共乘一骑了!” 虽然心底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然而乍一听到此话,慕若诗的脸还是“唰”地一下红了! 这毕竟是在古代,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事急从权也未尝不可,但慕若诗一想到即将上演的画面,还是有些畏缩。 “想什么呢?还不上来?” 风叶已经在马上等得不耐烦了,见慕若诗看着高出自己一截的灰马发呆,只好出声催促——毕竟他们此行尚有要事,不能过多耽搁在路上。 慕若诗立刻反应了过来,也不再扭捏,扶着风叶的手一鼓作气上了马。还未等她从第一次骑马的新鲜劲儿中缓过来,风叶居然毫无准备的策马而行…… 好吧,我知道你着急,可好歹也吱一声吧? 慕若诗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好在风叶还知道扶她一下,不然可真的要出糗了! 马背要比马车颠簸十倍! 初次骑马的慕若诗十分不适,心里也紧张得要命,生怕一不留神摔了下去。 风叶见状,不由笑道:“怕什么?难道师兄会让你摔下去?” 风叶嘴上说着,也逐渐放缓了一些速度。 在风叶的指点下,慕若诗逐渐掌握了一些技巧,坐在马背上也不那么难受了。放松下来之后,她方有机会欣赏眼前的风景。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二人的身体贴得多么的近! 慕若诗身体纤弱,看起来似乎是被他圈在怀里一般,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轻轻地从自己的颈间拂过,令人感觉痒痒的。 慕若诗的脸登时又红了起来。 而只顾赶路的风师兄,则完全没有发觉她此刻的尴尬,依旧目不斜视地纵马驰骋…… 江南与杭州接壤,故而不到一日的功夫,二人便已赶到。 这里气候温暖宜人,又素有水乡之称,因此许多动物栖息在此。飞雪滩上,随处可见各种珍稀水鸟捕食嬉戏,与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截然不 分卷阅读24 同。 二人进入了江南地界,便不再骑马——毕竟马不会游泳! 坐船渡过了飞雪滩,二人在枫桥镇码头商议,由风叶悄悄潜入镇内打探情况,而慕若诗则在四周查探消息,最后仍在码头登岸之处会合。 慕若诗小心地在枫桥镇四周巡查,在途径一片树林之时,隐隐觉察出一种肃杀之气。正待她凝神戒备,却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爽朗笑声。 “若诗妹子,不想你我二人当真有缘!才分别不过一日,竟又于此处相见!” 慕若诗看着从树丛中跳出的李红渠,大喜道:“姐姐怎会在此?” 李红渠答:“昨日与你分别后不久竟接到消息,说是帝王州下属的连环坞偷袭我水龙吟铸神谷,谷主齐落竹已然被俘——如此大事,我这个副盟主岂能不来?” “可是……听说那连环坞已向青龙会投诚!” 李红渠冷笑一声:“就算那连环坞果真投靠了青龙会,也要治那叶知秋一个治下不严之罪!看来我水龙吟与帝王州一战在所难免了……” 慕若诗一听,大惊道:“若是你们两大盟会率先起了冲突,岂不是正中青龙会下怀?” 李红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无妨,四盟不合乃是天下俱知之事。不过你说的我都明白,此事暂且记下,先对付青龙会,日后再跟他们好好算一算这笔血账!” 慕若诗突然想到,李红渠身为副盟主既然来了,那么…… “如此重要之事,你们唐盟主应该也来了吧?” 李红渠听到此话,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她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他令人传信给我,要我带人埋伏在此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却不知去向!也不知他下一步计划究竟如何……等了这一天毫无所获,真是急人!” 慕若诗心下了然,唐青枫这时候应该早一步抵达了枫桥镇,他这是准备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凭一己之力摆平此事呢! 听起来很有气魄、很伟大的样子,摊上这么个好盟主,事事冲在前头,替你们荡平一切阻碍,而水龙吟则只需收拾善后即可,这也太轻松了吧?李副盟主您就不要计较那些细节了…… 然而她可不会当真将这些话讲出来,只是故作疑惑道:“唐盟主又失踪了?” 李红渠一脸的无奈:“水龙吟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盟主!前方枫桥镇和铸神谷均被连环坞控制,谷主下落不明——如此严峻的形势,他居然于此刻玩失踪?真是拿他没办法……” 慕若诗只得安慰她:“姐姐莫急!唐盟主虽然生性洒脱,但绝不是不负责任!他于此刻突然失踪,必有深意。姐姐且静待片刻,必见分晓!” 李红渠叹道:“也只得如此了……” 慕若诗微微一笑,虽然李红渠表面上对唐青枫是各种嫌弃、吐槽和不满,但她感觉得到,其内心实则对他十分信任,不然也不会于此千钧一发之际尚且如此淡定——不想水龙吟盟主与副盟主的相处之道竟如此有趣儿,不知其他三盟又是如何? 与李红渠又谈了几句,她便与之告辞:“姐姐,我先去四周打探一下情况,失陪了!” “也好,我还要等唐青枫的信号,暂且走不开。这枫桥镇表面虽然风平浪静,但内部已经布满了青龙会的暗哨,你自己小心,切不可轻举妄动!” “我会的!” 同李红渠告别后,慕若诗便回到了与风叶约定的地点,却见风叶身边跟着一个着白衣的美貌女子,可不就是那池绮烟吗? 备战时刻 只见二人有说有笑的,这情景十分刺眼! 风叶注意到了慕若诗,急忙向她招手。 慕若诗虽然早已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池绮烟,却没有想到她竟没有同唐青枫一起,不知怎么的还同风叶搅在了一块儿! 想到此,她心里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看到她缓缓走来,池绮烟立刻认出了她,且显然非常的高兴。 “慕师妹,果真是你!”激动之下,池绮烟急忙上前亲热地拉住了她的手,“看到你安然无恙,我终于能放心了!昨日你为了助我,以身犯险,绮烟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若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定是难以原谅自己!” “多谢池师姐关心,”慕若诗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当时情况虽然紧急,好在有惊无险,何况为师姐引开敌人乃我自愿为之,故而师姐不必自责!” 池绮烟毫不在意她疏离的动作,叹息道:“不过可惜,当我赶到财神商会时,还是晚了一步!” 池绮烟简要介绍了一下她赶到财神商会之后发生的事情,然而这些情节都跟游戏里并无出入,故而慕若诗听得并不是十分认真。 直到她说到在听说铸神谷遇袭之后,便急忙赶来枫桥镇,却遇上了同样来此处查探消息的风叶一事,慕若诗才渐渐回过神来。 慕若诗听她的语气,似乎并没有遇到那本应遇到的唐青枫,犹豫再三,还是忍 分卷阅读25 不住问道:“池师姐难道没有遇上……其他唐门弟子吗?” 池绮烟疑惑道:“没有啊,我一路上就只遇见你们二位。怎么,难道慕师妹会有同门来接应?” “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慕若诗并未多想,只觉得由于自己的介入,导致剧情与原来有些不同,以至于池绮烟没有机会遇到唐青枫——这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我二人正打算进枫桥镇一探,既然池师妹有意相助,不妨一起,我们也多一个帮手!” 风叶待二人叙旧完毕,才不慌不忙地插上一句。 “你不会是……打算仅凭我们三人的力量来夺回枫桥镇吧?”慕若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哪知风叶只是轻轻一笑,语气轻快地似乎并不是要去进攻枫桥镇,而是去郊游:“有何不可?” “枫桥镇内人多势众,各种明岗暗哨遍布全镇,就凭我们三个?这不免有些……”池绮烟也同样有些担心己方人微力薄。 “无妨,我自有计较!”风叶敲了敲玉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刚刚我已入枫桥镇内查探一番,发现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比较棘手的,不过连环坞的沈月魂、楚残阳以及公孙独三个坞主,其三人联手则难逢敌手。不过以我们几人的身手,将这三人逐个击破并非难事。一旦他们阵亡,连环坞群龙无首,那么枫桥镇便不攻自破!” 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慕若诗忍不住打击道:“既然师兄分析得如此透彻,依我之见,夺回枫桥镇这种小事,只需你一个人就可以了,何必非要我们两个人拖后腿?” 见她如此,风叶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若当真一人便能成事,这连环坞也太弱了些,哪里又有这个本事攻下铸神谷?沈月魂、楚残阳和公孙独三人本事不小,你二人估计不是其对手,但好歹也能拖得个一时半刻。他们相距不远,一旦我这边有动静,三人合而为一,那便不好对付了!所以我需要你们替我牵制住另外两人,以待我将之一一消灭。” 慕若诗心中突然涌起了极为不祥的预感:“那……如果没有碰到池师姐,你原本的打算——不会让我独自一人拖住两人吧?” 风叶笑了笑:“放心,我又怎会让诗儿以身犯险?若当真危险,我便自个儿去了……” 看着他运筹帷幄的样子,仿若整个枫桥镇都已经在其掌握之中了。不知为何,慕若诗突然感到眼前似乎有些恍惚,这情景……怎么如此的似曾相识,又有些怪异? 然而尚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池绮烟已经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既然风师兄胸有成竹,那么我二人义不容辞!风师兄有什么命令,绮烟自当遵从。” 慕若诗被打断了思绪,只得在心底默默叹道:“池师姐啊,你也太好骗了吧?这就被那家伙给拐上了贼船,师妹实在替你不值啊!” 然而她却忽略了一个事实,似乎就在一天之前,她就早已被率先拐上了贼船,还是她自己主动请缨的…… 然而风叶脸皮厚如城墙,只是淡定自若地答了声:“乖——” 慕若诗满头黑线,池绮烟也诧异地抬起了头,直愣愣地看着风叶,似乎在怀疑这个极不严肃的词是否当真是从看上去十分正人君子的风叶口中吐出…… 慕若诗淡定地拍了拍池绮烟的肩膀:“池师姐,习惯就好了……” 池绮烟终于回过了神,微微抿嘴一笑:“风师兄当真风趣!” 慕若诗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虽然风师兄语出惊人,但哪里就跟“风趣”这两个字扯上关系了? 默默地跟在风叶身后,躲过枫桥镇内各种暗哨,翻过了几个墙头,一直进入到镇子深处,慕若诗才蓦地想到一个问题—— 计划如此完美、行动如此积极的风师兄抢了唐青枫的活儿,待他来了以后又该干什么啊? 慕若诗不由得头痛抚额——是不是自现在开始,整个剧本就已经偏离了主线,再也无法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了?那么她未卜先知的优势岂不也一并消失了? 风叶,你这个坏人!快把天刀的剧本还给我! 然而一直在前面带路的风叶丝毫察觉不到身后慕若诗抓狂的心理,但习武之人的警觉,让他突然感到背如芒刺…… 他微微诧异地回过头看,只见池、慕两人紧随在后,慕若诗甚至还冲着他微微笑了一笑——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异样,似乎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沿着蜿蜒的乡土小路一路前行,当到达一个岔路口时,风叶停了下来,压低声音对二人说:“我之前已探得,沈月魂就在南厢,公孙独镇守在东北角,而楚残阳在北边镇口,且距公孙独甚近。你二人即刻赶往北边,牵制住公孙、楚二人,待我先解决掉沈月魂!” 见二女子认真地记下,他又道:“你二人毋需力敌,只引得其无暇分身即可。切记一旦闹出了动静,定引得大批喽啰闻声而来。池师妹剑法高超,负责牵制二人,诗儿可利用暗器、傀儡从旁协助,先消灭一批小 分卷阅读26 喽啰——若实在不行,便无须顾虑我,速速撤离此地!你二人轻功不错,他们连环坞不擅轻功,追你们不上!” 慕若诗点头:“你也要小心!”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 叶落枫桥 此时已至半夜,四处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得以更好地隐匿行踪。 池、慕二人沿着风叶所指的方向,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个院落,悄无声息地跳到了屋顶上面。 只见院子周围稀稀落落站着几个哨兵,来回不停走动巡视着。院门前有三五个小喽啰凝神戒备着,却不见楚残阳本人。 “楚残阳应该守在暗处!”池绮烟见此,立刻下了定论,“我们先解决掉这几个喽啰!” 慕若诗点头:“他们便交给我好了,待楚残阳出来,便交由师姐对付!” 商议已定,慕若诗从袖中摸出暗器,看准方位,猛地发力射出,只见院门口那几个喽啰连“哼”一声的机会也没有,便软软地倒下…… “谁人如此大胆?竟敢闯入我十二连环坞的地盘?休要藏头露尾,有胆量且出来与我一战!” 只听一声怒喝从院内传出,顷刻间,一个秃头纹身、着银色带刺铠甲的中年人跳到了院子正当中,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慕若诗以暗器吸引其注意,就在楚残阳侧身躲避之时,池绮烟立刻施展轻功从对方身后偷袭。 她知道二人实力悬殊,故而一上来便使出太白绝技“飞燕逐月”,瞬间将自身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其周身不断游走的同时于片刻之间刺出数剑,剑影斑驳、来去无踪,令人分不清究竟是剑光还是残影。 此时的慕若诗已经看花了眼,只能看到一团白影在那光头铠甲的周围闪动,连连感慨太白剑法的飘逸唯美,华丽的技能简直酷炫得闪瞎了眼!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闲着。 就在池绮烟出手的同时,她便迅速将傀儡安置于院门口,将闻声赶来增援的敌人阻于院外,并时不时朝着楚残阳射去几枚暗器,以缓解池绮烟的压力。 只见楚残阳挥舞着手中长矛,一边应付着二人的攻击,一边出言讥讽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枫桥镇送死?胆子可不小啊!” 池、慕二人不予理会,只是互相配合着牵制敌人、拖延时间。 反倒是楚残阳因二人不急不躁的样子,又眼见着援兵迟迟不到,内心不禁有些焦急,招式上偶尔也出现了几许破绽,被眼尖的二人趁机加强攻势,又急忙手忙脚乱地还击——真叫一个狼狈不堪! 正当池、慕二人武功招式越使越顺当、互相配合愈来愈默契之时,只听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阴测测的声音: “不过一个女娃子罢了,竟能让楚兄捉襟见肘?没想到几日不练,你的武功竟退步至此!看样子是该回去好好练练了!” “不好,一定是公孙独!” 池绮烟暗自着急,她以一己之力牵制住楚残阳,乍一看似乎不落下风,可个中苦楚只有她自己明白!飞燕逐月极耗剑意,此刻她的内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若再多撑得半刻,毋须对方动手,她自己便也无力再战了! “哼,躲在一边儿说什么风凉话!公孙兄本事可比我大得多了,你先杀掉旁边捣乱的那个唐门弟子,收拾这女娃子根本就不费我吹灰之力!”楚残阳忍不住开口骂道。 “哈哈哈……早听说唐门高手如云,老夫这便领教高招!” 公孙独话音未落,便轻飘飘地从空中飘落。他早在旁边观察多时,故而已经发现隐匿暗处的慕若诗的方位,挥起手中重逾千金的大刀便直落落向着某处砍去—— “好险!” 慕若诗堪堪躲过一击,回首望去,只见刚刚自己所站的位置骤现一个深达三尺的大坑,足见公孙独力量的巨大! 慕若诗忖度着,此人以力见长,且轻功不输于自己,着实难对付!且她还要应付源源攻来的大批小喽啰,如此局面,实在是应接不暇! 但如今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然而内心只盼望风叶尽早收拾了沈月魂赶来相助,以解己方的燃眉之急…… 慕若诗身法诡异、池绮烟身形飘忽,然而两人加起来尚不足四十年的功力,又缺乏临敌经验,岂能当真敌得过身经百战的连环坞坞主? 两人如今不作他想,只愿多拖得个一时半刻,为风叶争取足够的时间。 唐门的弱点便是近身,公孙独亦知此点,于是在躲避暗器的同时,不停地找机会试图冲到慕若诗的身边。突然之间,他双眼一亮,终于逮到一个机会,趁着慕若诗自袖中取暗器之时成功地冲到了她的身后——岂料这只是她的诱敌之计! 慕若诗故技重施,自替身、困百骸,顷刻便缠住了公孙独,并趁机解决掉一帮小喽啰,且拉远了与众敌人的距离。 公孙独试图以手中钢刀斩断傀儡的束缚,暂且顾不得慕若诗,让她逮到机会除掉周围的喽啰。 场面顿时陷入 分卷阅读27 了僵局。 然而连环坞二坞主可不是傻子,眼见着池、慕二人战败只是时间的问题,却依然负隅顽抗……公孙独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其中关键! “楚兄,休要她们缠斗,速速前往支援沈兄!”公孙独想通了此事,急忙冲着楚残阳大喊。 池绮烟已然力竭,实在无力阻止楚残阳离开…… 而慕若诗这边情形稍好一些,因为傀儡中暗藏的天丝已经缠上了公孙独,天丝乃蜀中至宝,越扯则越紧,想要解开不是那么容易之事。而公孙独拖着一个傀儡难以施展轻功,他暂时无计可施,于恼怒之下打算跟二人拼个鱼死网破! 他看出池绮烟已是强弩之末,于是率先向其发难。他手中钢刀突然脱手而飞,急速冲向了池绮烟的方向! 就在锋利的刀锋即将触及池绮烟脆弱的脖颈之时,只见她身形一闪,瞬间跃至空中,并迅速往后翻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燕回朝阳!” 慕若诗忍不住惊呼,想不到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池绮烟,竟然将太白招式使得炉火纯青,一招一式不止实用且优雅异常——想想唐门弟子,动不动就丢个飞镖、扔个机关,或者摆个傀儡吓人……如此实乃大煞风景! 而太白的剑法飘逸美妙,真是令人羡慕! 然而大胖子公孙独不知又使了什么方法,居然从困百骸中挣脱了出来。 他见一击不成,立刻闪身冲上去就是一拳——公孙独臂力惊人,若是被他打到,定会身受重伤! 池绮烟刚刚躲过一招,体力、精神上都已是极度的衰弱,根本来不及避开!正暗自着急之时,却突然感觉手臂一紧,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冲向远处…… 待她回过神来,始知慕若诗在那危机的一刹突然冲过来拉住自己,并在千钧一发之际施展千机扫,用力扯过傀儡,以借力瞬间移形换位,将二人带离危险地带。 池绮烟来不及感叹,只听得耳边风声,似是那公孙独又冲了过来——她心中大骇,如此轻功实在是令人惊惧! 慕若诗用力将她推开,一个自替身勉强躲过了其强势的攻击。 然而公孙独发了狠,不惜拼着受伤也要杀死二人,致使二人处境堪危! 就在二人招式用尽、无计可施之时,只听一声娇喝:“袭我枫桥镇,夺我铸神谷!公孙独,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怀疑 闻言,池、慕二人精神一振。 转眼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从院门闯入。男的约莫二十岁左右,五官端正,女的才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身着紫衣,手持双剑,来势汹汹的模样与她娇小的身材极不协调,显然并没有威胁到公孙独。 他哈哈一笑,暂缓了对二人的追杀:“想杀我不死神鹰,没那么容易!” 紫衣小姑娘面上不屑:“什么不死神鹰,我呸!纳命来!” 她说罢挥起手中双剑便冲了上去…… 旁边男子见状,也迅速挥拳而上,同那女子与公孙独战了起来。 二人武艺均不弱,很快便与公孙独战了个旗鼓相当。慕若诗见此,有心相助,但看池绮烟一副忧心忡忡之色,便宽慰道:“池师姐刚刚一番力战,体力消耗过甚,且休息片刻。那二位武艺不弱,再加上我一定能除掉公孙独,师姐不必担忧!” 池绮烟点了点头,道:“那有劳慕师妹了!” 场上三人战得难解难分,慕若诗恐使用暗器误伤了二人,便控制傀儡加入战局。终于,在三人合力之下,公孙独终于不甘地闭上了双眼:“不可能……老夫……不……” 小姑娘从他的身上抽出利剑,顺便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剑上血渍:“哼!这就是你欺负我们铸神谷的下场!” 池绮烟也深深地叹息:“你当初进攻铸神谷之时,便知该有今日!” 这时候,只听外面一阵喧哗,似乎有人高喊着:“有人杀了沈总管,快来人呐!”“水龙吟的人攻上来了,快禀告坞主!”“不好,敌人太多,抵挡不住啊!”“快撤!”“枫桥镇守不住了,大家快退入铸神谷!” 听得水龙吟的人来了,众人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只见刚刚前来相助的男子抱拳上前,道:“两位想必是八荒弟子,在下铸神谷管家齐中原,这位是我家小姐齐落梅。此番我铸神谷遭袭,多谢二位相助……” 紫衣姑娘不耐烦地挤过来打断:“八荒弟子不拘小节,小原你就不必啰里啰嗦说一大堆客套话了!要我说,就是一句话,大恩不言谢!” 慕若诗早就猜到了齐落梅的身份了,不过却不曾想到她年龄虽小,竟习得了一身好武艺! 池绮烟笑答:“在下太白池绮烟,那位是唐门的师妹慕若诗。齐小姐、齐总管客气了,此事本乃八荒弟子份内之事,我二人又岂能袖手旁观?” 齐落梅听了此言,撅着嘴满心不乐意:“什么小姐啊、大姐的,当我是朋友,就直接唤我名字,要不就叫我小齐、或者小梅 分卷阅读28 都好……不行,还是不要叫小齐了!小齐,小气——听起来多不好!还是叫小梅吧!” 池绮烟无奈地摇了摇头:“齐小……呃,小梅姑娘,不知你来时可曾见到连环坞坞主楚残阳?” “哦,你说他啊,见到了啊!”齐落梅不屑地笑道,“就他那点儿粗浅功夫,被我风哥哥三拳两脚就给解决了……” “风哥哥?”池绮烟疑惑道。 “就是青……青色衣服的那个风……风叶!”齐落梅似乎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转而大叫一声:“啊!差点儿忘了他交待我的事儿!” “什么事儿?”池绮烟急忙问。 齐落梅的眼睛滴溜溜地在眼眶内一转,突然看向了自始至终默默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慕若诗,眼中眼中奇异之色一闪而逝。 “风哥哥说,他已经除掉了沈、楚二人,相信以我们几人的实力足以对付公孙独,便先行一步,要你们到铸神谷口与他会合。” 听她这么说,池绮烟疑惑道:“你二位莫不与我们同去?” 齐落梅笑笑,答:“水龙吟之人已到,此时料想枫桥镇已然拿下,应已准备进攻铸神谷,我身为铸神谷谷主的妹妹,自当配合他们行动,并善后枫桥镇之事。不过看池姐姐的样子,应该是体力极度消耗,依我之见,倒不如与我一同收拾枫桥镇的残局。铸神谷之事,还要麻烦慕姐姐啦!” 慕若诗答:“不必客气。” 她此时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她早该想到的问题!难怪这一路上,她总觉得有些不对,莫不是…… 想到此,她猝不及防问了句:“小梅可知……唐盟主此刻究竟在何处?” 谁知齐落梅面上一派平静,只是微微疑惑道:“你说唐盟主?他那个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尤其是这种重大的时刻……不过既然水龙吟已经出手了,想必定是他的计划,他一定就在附近!慕姐姐随处转转,兴许就能碰见他呢!唉,想不到唐盟主整日里行踪不定,没几个人见过他,居然还能惹得慕姐姐这般佳人芳心暗度!” 慕若诗见她误会,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了之。心中不禁暗想: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毕竟像齐落梅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说出的话也不似作伪。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慕若诗将疑惑压了下去,问明了前往铸神谷的路径,便径直前往。 依照齐落梅所述,穿过斜云小径,便来到了铸神谷的正门。 此时天空中已经微微泛起了白光,看样子,此刻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酣战了一整个晚上的慕若诗,出乎意料地竟没有觉得疲累,此刻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疑问,一路上都在想,一会儿见到了风叶,究竟要不要试探一下他?又或者是干脆直接开口问他便是了?但若并非自己所想,那么如此怀疑,是否会感到尴尬啊…… 正想着,她猛地一抬头,便见到大门前站着一人,含笑而望。他的衣衫随风飘起,竟令人产生一种飘逸不羁之感。 “这么慢,再不来,我可就自个儿进去了!” 慕若诗对他怀着一种奇异的情绪,她觉得自己所想应该八九不离十,却又隐隐之间盼望能有一个事实跳出来否认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她多么希望,眼前的风师兄,不是那个名声在外、距她的世界遥不可及的唐门少主、水龙吟盟主唐青枫,而仅仅只是那个年少熟识、温和可亲的太白弟子风叶! 剑碑 似是看出了慕若诗的心不在焉,风叶笑着自顾自说了起来:“这铸神谷号称百年基业,这么轻松就被攻陷,真是丢人,我们也只能好人做到底,帮他们将地盘夺回来吧!” 然而慕若诗此刻神思早已不知飘忽到了哪里,竟没有听到风叶所言。直到他喊了几次,才将她的思绪唤回。 “啊?你刚刚说什么?” 风叶敏锐地察觉到,她如此反常定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不由腹诽道:莫不是她猜到了…… “谷主齐落竹已经着了他们的道,定是为了那《铸神残篇》,我们必须尽早找到他!” 慕若诗点头,知道此刻情势紧急,也来不及弄清那些疑问,只是简单问了句:“你曾说的铸神谷朋友,莫不是齐落竹、齐落梅兄妹?” “算是吧……”风叶只答了这么一句,又复提醒道:“铸神谷的路十分复杂,容易迷路,你千万跟住我!” 慕若诗心中的疑惑更甚! 年少有为、洒脱不羁,爱交朋友,如此热衷于铸神谷之事,又与齐落竹、齐落梅交好——答案似已经呼之欲出! 只不过,这一身装束……不像啊!他一身青衫,手中无折扇,也从未见他使出过傀儡或是暗器……头快要爆了! 于是,快被自己的想法折磨死的慕若诗,只得停止了思考,只是木然跟着风叶左拐右绕。 因为水龙吟的加入,谷内一路上都能见到其与连环坞的恶战。偶尔碰到几个漏网之鱼,对二 分卷阅读29 人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随手解决掉便继续上路。 风叶以笛为剑,施展剑法开来灵动自然,身姿如玉——慕若诗想了想,莫非这短笛便是他所谓的……剑? 风师兄,老实说,其实你是被太白掌门捡回来的吧? 二人脚下不停,顷刻间来到了一处岔路口。 放眼望去,一条大道直通到深处的院落中,而另一条羊肠小道,却是蜿蜒旖旎,盘旋着向山上蔓延,又不知从何处折返回来…… “看样子,我们要分头行动了!好在此刻有水龙吟的人在,也没什么危险!”风叶笑道。 慕若诗当机立断:“这铸神谷的道路我不熟悉……这样吧,我从正面杀入,你从侧面潜入,如何?” 风叶点点头:“就这样,先查探到齐落竹的下落,若救他有难度,先回来找我商量,切勿轻举妄动!” 沿大道而行,慕若诗深深地感叹,幸好自己选了这一条路! 一直走到最深处的院落,除了各处争战的两股势力之外,并没有见到疑似被关押起来的某人。 慕若诗四处搜寻,不知不觉又走过了一座白玉桥,待到她无意中走岔了路,偶然间因好奇茂密草丛中冒出的深青色石板而走过去查探之后,才蓦地想起了——这似乎就是游戏之中埋藏着《铸神残篇》下册的剑碑? 如此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些! 慕若诗开心地从路边粗壮的大树上扯下一根枝干,呼哧几下便撬开了剑碑,果然看到底下露出了一个灰布包裹着的东西。 她伸手扯出,弹掉了外层的黄土,打开一看,果然——泛黄的古籍,封面有些老化,却依稀能够辨认出“铸”、“残”这两个繁体字。 “果然是《铸神残篇》,暂且先收起来,待一会儿见了风叶,让他带给齐落竹便是!” 想到此,她便赶紧收好了此物。 刚把它揣进怀里,就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黄衣女子从远处驰来,见着如此情景,居然怒视着自己道:“速将《铸神残篇》交出来,姑奶奶便绕你不死!” 慕若诗淡淡地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黄衣女子大怒,正待上前,突然听到一阵朦胧却又清晰的声音远远传来:“帝王州叶知秋已到,速速撤离!” 谁料那女子不急不躁,只是高声回道:“老大先行,待我杀了这家伙、抢回《铸神残篇》,就与你会合!” 远处那声音只得无奈答道:“你好自为之,先走一步!” 慕若诗心中了然,那手握黑色长鞭的便是钟南燕了,而适才与之千里传音的便是十二连环坞的少主殷天翼! “哼哼,以鞭为刃,还妄想敌得过唐门弟子?” 慕若诗所想没错,按理说,鞭子亦是远程兵器,但距离自没有以暗器见长的唐门攻击范围远,只是比使剑的太白和使枪的神威远一些——正因如此,用鞭者往往肯在招式技巧和力量上下功夫,却疏忽了身法。一旦遇上了唐门,自是讨不了好! 然钟南燕毕竟比她多了十几年功力,不容小觑,慕若诗不敢大意——但只要施展身法,配合暗器和傀儡,只要不让她近身,那么打败她乃迟早之事! 钟南燕一开始只是凭着一腔怒意才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坚决留下来对付慕若诗,并不知其乃唐门弟子,不然也不会如此果断,先断了自己的后路——若此刻回去,不止两手空空,还被一个小姑娘吓跑,定会被连环坞那些跟自己作对之人所耻笑的! 但她并非畏缩之人,既然没有退路,那么只能上前!何况——钟南燕看了看对方的年龄,心里嗤笑道:“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即便是唐门弟子又如何?难不成还是什么高手?” 然而,大意轻敌的结果,就是最终死在了对方的镖下! “小小年纪,竟能以一己之力独占连环坞高手钟南燕。唐门武功,果然不凡!” 就在慕若诗准备离去之时,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于是驻足而立,四下里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很快,她便看到,一位撑伞的美人远远地站着,身着粉色纱衣,容光艳秀,所站之处似融成了一副美妙的画儿来,令人流连忘返、不舍得眨眼。 天香! 这是慕若诗见到那美人后,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毕竟在这个打打杀杀的年代,出门不带兵器的江湖人不多。而天香的兵器,则是藏在伞柄里。 天香虽皆是女流,但绝不是任人可欺的。天香虽近三十年来方声名鹊起,但其掌门梁知音乃武学奇才,与继承华佗所著《青囊书》的桑柴子将医武合一,创下独门武功。 天香谷医术高超,又心怀仁善,故相当于现代的红十字会,是一个中立的门派,绝不会招惹任何一方势力,但若民间有大难,不论是瘟疫还是战事所致,天香谷皆会派人前去义诊,因此颇受各方势力的尊重——毕竟往小里说,谁能没有个头疼脑热?往大里说,江湖中人,又有谁能够保证武学独步天下,不会有失利受伤的一天?b 分卷阅读30 r   所以即便是青龙会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帮派,也不会轻易动天香谷的。 而这次,青龙会同水龙吟、帝王州的矛盾,天香居然愿来插一手?这不得不令人感到稀奇,莫不是梁掌门不再打算中立下去了? 白鹭洲 想到此,慕若诗便向着那位美人走去,抱拳道:“在下唐门慕若诗,见过天香谷师姐。” 那女子娴静而立,温润一笑,还礼道:“在下天香白鹭洲,慕师妹客气了。” “眼下江南并不太平,白师姐怎会来此?” 白鹭洲轻叹了口气,远山似的眉头微微皱起,实乃风情万种:“正是因为江南战乱,几大势力相斗,必有死伤!我正是打算前往帝王州的鲲鹏渡,助他们一臂之力。” “白师姐竟也加入了四盟?”慕若诗忍不住问道。 “并不是,”白鹭洲摇了摇头,“掌门不愿与青龙会和连环坞结下冤仇,却也不愿意各位同道受伤不治,最终同意我以白鹭洲个人身份前来相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香谷医术卓绝,又怀有神医华佗的传世著作,难免遭到各方势力的觊觎。 为了天香谷的生存,梁知音外寻强援,将自己的大徒儿、五秀之首王郅君嫁于唐门,也就是现在的唐老太太;又将五秀之次孟青鸾嫁于神威堡,其子乃当今神威堡堡主韩学信——将两个临近的强援拉拢过来以后,她又专心研习医术,从不参与江湖争斗,一直以中立的形象伫立于江湖之中。 而如今几大势力渗透的江南,她定是不愿参与进来的。若非心怀仁善的白鹭洲——她曾经的得意弟子、内定的掌门人白云轩唯一的弟子苦苦哀求了许久,她才勉强同意其以个人身份悄悄潜入江南,为江湖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其实梁知音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天香谷一个问世不过三十多年的门派,要想在流传百年甚至更久的各大门派的夹缝中生存,为那些孤苦无依的女子建立起一个可供依靠的坚实屏障,势必要采取一些手段! 无论如何,毕竟她的出发点是好的,若不是她,不知会有多少可怜的女子无家可归、受人欺凌,又有多少女子在失去所有倚仗之后却没有一个栖身之所? 想到此,慕若诗不禁肃然起敬,对白鹭洲的仁善、不惜违逆掌门也要行医济世的这份胸怀。 “白师姐济世救人,真是令人敬佩!” “让师妹见笑了,小女子虽在天香数载,学得浅薄医术,但行走江湖,仍觉力不从心,无法医得武林同道所有病痛,实在惭愧!”白鹭洲听此,并未面露喜色,反倒是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师姐不必过于忧心!”慕若诗劝慰,“世事不可能尽如人意,何况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你我只需尽力而为便可!” “也是,”白鹭洲终于面露笑容,“曾经师父……也总是这样说,但我总是难以看透。不想你年纪轻轻,却比我通透!” 提到了白云轩,白鹭洲明显神色黯然。 虽然在他人眼里,白云轩是天香谷的叛逃弟子、为青龙会为虎作伥的魔女,但她仍不愿这样去想她。在她的心里,白云轩依然是那个令自己敬重的师父! 虽然她亦知,再见面,不过是正与邪、敌我立场分明罢了,师徒之缘已断,为了天下万民,她也只能与之敌对! 慕若诗自然是知道内情的,白云轩因恋慕公子羽而背叛师尊,无怨无悔地为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作为杀人的利器,还白白担了恶名——在慕若诗看来,这根本就不值! 其实,她只是一个为情所困、求而不得的可怜女子罢了! 这样看来,明月心的身世与其何曾相似,同样是名门正派的佼佼者,同样叛教而出,却因她喜欢的人对她亦是如此,而有了迥然不同的命运——起码,明月心即便是恶名昭著,也是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无怨无悔,就算遭千人唾弃,只要那人还站在自己的身后、与她一起承担这暴风雨,又有何惧? 毕竟,除了在乎的人之外,其他人,只不过是一群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然而,白云轩不止要承受这一切,同样还要承受着所爱之人的漠视和冷淡,还要默默忍受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秀恩爱——若换作了她慕若诗,才不会犯傻将自己折进去呢! 但若有一个人,能够像公子羽对明月心那样对她,相信她也会如同明月心一般奋不顾身!即便与所有人为敌、遗臭万年,她也不在乎! 关于白云轩之事,慕若诗只是一个外人,此刻说什么也不是,便不再多口。 正当她打算告辞而去继续寻找齐落竹或是风叶之时,却见白鹭洲专注地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白师姐?” 慕若诗正待问个为什么,却见白鹭洲挥了挥手,道:“别怪我失礼,适才远远便觉得师妹容貌,颇似一人,这才忍不住开口。如今近了,更觉相似。” “哦?竟有此事?” 分卷阅读31 “其实我并不识得此人,只是在师叔的房中,见过此人的画像,正挂于师叔床头,日日可见。故而推测,此人与师叔之间,定非寻常关系!” 慕若诗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人有相似,但是见白鹭洲此言,似有深意,忍不住出言相询:“白师姐所言的师叔……不知是天香谷中哪位前辈?” 白鹭洲微微一笑,答:“今日事出紧急,未能详说。他日慕师妹可往东越雁荡谷一聚,那时我自当请师叔为你答疑解惑!” 经她这么一提醒,慕若诗也才想起尚有要事,见她也没有多说的意思,便淡淡笑道:“师姐相邀,却之不恭,他日我定当亲上天香谷拜访诸位前辈!” 白鹭洲目的已经达到,便微微福身一礼:“如此,白鹭洲便恭候大驾了。” 说完这些,她回身便走,不再有一丝停留,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慕若诗面前。 “八荒弟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潇洒?” 慕若诗微微叹了口气,此刻的情形不容她多想。不过在她看来,现下不光是风叶的身份,还有她自己的身世,都有着诸多疑点——从前她并未多想,只当这件事情无迹可寻,且过于遥远,而如今此事显然似有破冰之迹,既然如此,她自不能视若无睹,只不过—— “好麻烦啊!” 再次叹了口气,她一向讨厌麻烦,可如今看来是甩也甩不掉了,实在是令人无奈! 她甩了甩脑袋,将这些疑问暂且搁置一旁,却突然听见了某人的千里传音。 遭逢暗算 “听闻子桑前辈的爱徒屈尊江南,可否来云碧塔前一叙?” 不用猜,慕若诗也知道那声音的主人乃帝王州盟主叶知秋,而他口中所述“子桑前辈的爱徒”便是水龙吟的盟主唐青枫。 听到唐青枫这个名字,慕若诗心中真乃五味杂陈。如果风叶便是唐青枫,那么此刻在听到叶知秋的千里传音之后,应该立刻便跑了吧? 就在慕若诗尚未想好究竟是去寻风叶,还是继续去找齐落竹之时,竟突然感到脑中一片朦胧,身体也似有些不听使唤。她双腿一软,不由自主便倒在了地上。 就在她眼睛即将闭上的那一刹,似乎依稀看到眼前一个模糊人影,似一个红衣女子。 慕若诗只听到那女子咯咯地娇笑着,倏忽间似是来到了自己身边,伸手便从自己怀中摸走了那《铸神残篇》。 然而她此刻浑身无力,根本挣扎不得,只得任其所为。 “果然是《铸神残篇》另外半部,多谢这位姑娘慷慨相赠了!姑娘辛苦一路,想必也累了,奴家这便送你上路、免受这奔波劳碌之苦!” 慕若诗只觉得似有冰凉之物抵向自己,心中一痛,便想我莫不是要命丧于此? 就在她意识即将陷入黑暗之时,似乎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住手!” “风叶?会是他吗?莫不是幻觉……”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清了周围的事物,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似乎是躺在一个男子的怀中,吓得她立即清醒过来,也顾不得脑袋的昏沉,便一骨碌爬了起来。 “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发现那男子正是风叶,慕若诗这才舒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并无大碍,只觉得有些头晕罢了。” 风叶皱着眉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中了那金玉使的毒?若我再晚来片刻,只怕你小命不保!” 慕若诗笑了笑,玩笑道:“我又欠你一命!救命之恩啊,真不知何时才能还清……” 风叶无奈地摇摇头:“死里逃生,居然还有心思玩笑?我倒不要你还什么,只要你活蹦乱跳的,便是报答我了!六年前我救你一命,可不是为了让你死在这些阿猫阿狗的手上!” “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慕若诗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在这儿?齐落竹找到了吗?” “已经被我救出,只不过受了重伤。” 提到齐落竹,慕若诗突然想到了《铸神残篇》已经被抢走,便赶紧将此事告诉风叶。 “都怪我不小心,好不容易抢先一步拿到《铸神残篇》,结果却……” “不必自责,连环坞计划周详,又早有预谋,势必要将《铸神残篇》夺去,即便你将此物带回,或许他们还会想其他办法。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加紧急之事,此事便暂且缓一缓。” 慕若诗忙问:“什么事?” “连环坞抓走了齐落梅,我便是在去救她的途中,方才遇上了你被暗算。” “这连环坞真是长进,居然还学会绑票了?”慕若诗不由得气道,然而刚刚说完这句话,她才蓦地意识到,似乎这句话本应该是唐青枫说的…… “你刚刚中了毒,还是先休息一下,我一人去天池分舵救人足矣。” “不行,既然齐落梅被劫去了天池分舵,那里 分卷阅读32 势必高手如云,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更何况,我也没什么大碍,现下已经觉得好多了,既然你要去救人,那么我同你一起!” 看风叶还打算再劝,她立刻斩钉截铁地说:“就算你不答应也无妨,我自己有手有脚,也未必一定要经你同意!” 风叶见她心意已决,只好叹息一声,无奈道:“我知道阻止不了你,那便一起去吧。” 二人立刻赶往天池分舵。 以二人的轻功,不一会儿便到达了那里。只见天池分舵守卫森严,显然对于关着的齐落梅十分重视。 “怎么办?” “齐落梅被关在这分舵之内,只要查明关押位置的所在,将她救出不是难事。只是这舵主龙丘复阳手下的几名高手都在分舵内,若是尚未找到齐落梅便被发现,事情就比较棘手了……” “这样吧,你武功高,你去救人,我吸引火力!” 风叶淡淡一笑:“看来我们是想到一块儿去了,真有默契!” “那我们便分头行动吧!” “千万小心,记住,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于是,二人分头行动。 风叶从一处隐蔽的地方进入天池分舵,一路轻松避过各种守卫,马上便消失不见了。 慕若诗想了想,决定正大光明的从门外攻入! 门外守卫虽多,却难以与唐门高手匹敌,根本阻挡不住慕若诗的脚步。 而慕若诗只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好让风叶顺利救人,便也无须小心翼翼,基本算是走到哪儿打到哪儿——不用躲躲藏藏的,真是爽快! 这些小喽啰实在难以激起慕若诗的兴致来,于是她便放置了一个傀儡在大厅中央,让傀儡一阵一阵地向着四周发射暗器。很快,除了已经倒在地上的哨兵之外,其余众人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她见那些人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也不乘胜追击,继续施展轻功向着深处行进。 突然之间,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到正前方的道路上,堵着一个手握长刀的彪形大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身材矮小、瘦得似乎只剩下皮包骨头的人,那人的眼神似乎没有任何焦距,只是空洞地瞅着空中某点。 “喝!”彪形大汉左手叉腰,哈哈大笑,“听说有人来我天池分舵捣乱,还杀了我们不少弟兄,不曾想却是如此水灵儿的一个小姑娘!看你这副身子骨,哪里吃得了我文太白一拳?若你现在向我磕头求饶、做我第七房小妾,大爷我自会好好疼你的!” 慕若诗听他言语轻薄,不禁勃然大怒:“无耻狂徒,该死!” 那大汉没有料到,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武艺不凡,就在自己尚未从大笑之中缓过神来之时,她居然片刻之间就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不,那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傀儡!她居然是唐门的人! 这时候,那一旁神游太虚之人似乎也稍稍回过神来,见此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太白小心,那小姑娘的内力在你之上!” “怎么可能?她的年龄……” 声东击西 文太白不由心中暗骂,这小姑娘如此年龄,功力怎么可能会在自己之上?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老大从来没有出过错,他说那小姑娘功力高于自己,那便是如此! 他不由得慎重起来,心中也没有了刚刚的轻视和不屑。 然而,就在他感到越来越吃力之时,却见自己的老大依然不上前帮忙,正打算出言求救,岂料一转身,却发现龙丘复阳早已不见踪影…… 文太白心中大惊,他是知道自己老大实力的,居然能将老大吓走,那么这小姑娘的实力得是有多么恐怖……想到这里,文太白心中吃了一惊,他早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因为那小姑娘美貌,而冒冒失跑出来迎敌? 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 心虚之下,文太白的破绽愈多,顷刻之间便一命呜呼! 然而,他并不知道,其实刚刚慕若诗心中也十分担忧! 以她的实力,独自对付文太白尚可,但若再加一个龙丘复阳……她必然不敌! 所幸龙丘复阳自己溜了,不过她知道,龙丘复阳一定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只是吸引他们注意,故而才溜得如此之快,甚至连下属的死活都不顾了。 如今杀掉了文太白,却跑了龙丘复阳,不知道于风叶的救人大计有无影响? “不行,得赶紧找到齐落梅!” 想到此,她便向着龙丘复阳离去的方向追去——或许齐落梅便藏在那儿也说不定! 慕若诗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下去,突然之间,她注意到斜对面一间屋子敞开的大门,便急忙冲上去查看。 岂料刚到门口,她便看到了令人生气的一幕:屋内站着一位身姿窈窕的紫衣少女,她那柔若无骨双手此刻正环于风叶的脖子上, 分卷阅读33 她整个人儿也伏在他的怀里,怀中似有呜咽之声传出。风叶背对着门口,故而看不到其表情,但看来他并未有抗拒之色,似乎还很……享受? 好吧,“享受”一词,的确只是慕若诗臆断出来的,不过她此刻怒火中烧,根本来不及细想,重重地哼了一声,脱口而道:“师兄此刻美人在怀,可是忘了正事?” 直到这时,二人似是刚刚才发现她一样,紫衣女子也迅速从他的怀里退出。 她低头似是用袖口抹了抹眼泪,然后楚楚可怜地抬起头,回了慕若诗一个柔弱的微笑:“慕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是齐小姐,人既然找到了,还赖在这儿干什么?” 慕若诗不欲多说,也不再看二人一眼,一挥衣袖夺门而出。 待她走后,风叶看着齐落梅,无奈地道:“刚刚……你是故意的吧?你早就看到诗儿过来了?” 齐落梅双手叉腰,得意地道:“本姑娘眼睛这么尖,自是看到了!不错,刚刚我就是故意的,我这么冰雪聪明,随便一试就出来了,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试出什么?”风叶略有不解,立刻出言打断了齐落梅的自我陶醉。 “哼,你这么聪明,自己猜呀!”齐落梅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如今慕姐姐正在气头上,你不去哄哄?” “哦?哄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人神共愤之事,她怎会生气?” “你……真是被你给气死了!” 齐落梅一跺脚,也不再理会风叶,立刻冲了出去,追向慕若诗离开的方向…… 慕若诗走了一阵子,这才想起,刚刚只顾着生气,也没有仔细看那间屋子。现下想想,似乎那屋内角落里还趟着一个人,那身装束,似乎是……龙丘复阳! 难怪风叶能够找到齐落梅,原来是那个蠢货自己引的路! 跑了这一阵,她的气儿也消了不少,理智也渐渐回笼,这才惊觉,自己刚刚似乎是……发怒了? 呃,好像还……气得不轻? 是因为……慕若诗不敢往下想下去,就随便找了个借口:“一定是因为,我在那边出生入死替他卖力,可他不但不干正事,居然还勾搭起小姑娘来了……嗯,一定是这样……” 然而,不知是否刻意,她忽视了想起刚刚那一幕之时,自己心头微微泛出的酸涩…… “慕姐姐……等……等等我!” 慕若诗一愣,这才想起身后二人。 转身看时,只见齐落梅气喘吁吁远远地跟在自己后面,看到自己看向了她,还急忙招手,示意她停下来等着自己。 慕若诗本不想见她,可就这么走了似乎也不太礼貌?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齐落梅终于追了上来。 “慕姐姐,你怎么一个人跑了?也不等等我们?” 看到她天真可爱的模样,慕若诗纵然心中不喜欢她,也不好过于冷淡,只好生硬地答道:“本来便是为了救你,既然你没事,我还呆在那儿作甚?” 齐落梅突然问:“慕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慕若诗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什么,本来第一次见面,她对齐落梅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性子直爽又活泼的小姑娘,瞬间博得了自己的好感,可是这一回……她的确是不喜欢齐落梅,甚至一见到她,心头就会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烦闷和苦涩! 如今被齐落梅这样直接问了出来,但看对方那一脸的委屈,她也不好直言不讳而伤了人家的心,于是只有缄口不言。 “真的是这样?你讨厌我?”齐落梅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我可是很欣赏慕姐姐的呢,一直想跟你交个朋友,谁知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太伤心了……呜呜……” 这这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慕若诗颇感无语,然见到对方委屈的一塌糊涂,又感到十分的无奈和头疼,心中那点儿些微的芥蒂,也随着对方的一“哭”而消失殆尽了。 装哭的齐落梅,小心翼翼地从指缝中觑了一眼慕若诗的神色,见她表情松动,神色也逐渐缓和、不似之前那冷冰冰的模样,心中暗道有戏,急忙更加卖力地“哭”了起来…… “好了,不要哭了,我不讨厌你就是了……” 慕若诗一句话尚未说完,齐落梅立马擦干了眼泪、破涕为笑:“就知道慕姐姐最好了!那你也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不生气了……” 慕若诗假装无意向身后瞟了一眼,问:“风师兄怎么没跟上来?” 齐落梅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片刻答道:“他估计有自己的事情,忙去了……” “也不说一声……”慕若诗看着身后的方向出神,喃喃道。 “对了,我刚刚在追你的路上,好像听说了,帝王州要同我铸神谷联手进攻天泉山庄,就是连环坞最后一个据点。慕姐姐,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吧?” 慕若诗此刻毫无头绪,又见她如此积极,便点头答应:“ 分卷阅读34 好,那便去看看!” 这时候,她突然意识到,按照游戏中的剧情,唐青枫的身份便会在天泉山庄一役中暴露。自己前去一探,或许便可见到真正的唐青枫,顺便也解了心头之惑——其实在她的内心,也根本不愿承认,风叶便是唐青枫这个可能,她现在最盼望的,便是见到另一个唐青枫的出现,以打消自己对风叶的怀疑。 义字坡 连环坞此刻已经节节败退,只剩下最后一个据点天泉山庄。 据说这天泉山庄建于大唐天宝年间,只因山后有一温泉,四季如春,泡之百病不生,故此得名天泉。传说若是习武之人在特定时辰浸泡,更可增强功力。只可惜落入了连环坞手里,无异于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而连环坞的少主殷天翼,此刻便同青龙会的花子缎——也就是卧底于财神商会、夺去孔雀翎图谱下篇的金玉使躲在里面! 眼下只要攻陷山庄,抓住二人,便能夺回《铸神残篇》。 二人来到义字坡头,远远便见到帝王州的人正在进攻天泉山庄。 齐落梅在人群中见到一人,突然间两眼一亮,拉着慕若诗便冲了过去。 “哥哥!” 齐落竹正凝神关注着双方战况,听到妹妹的声音,下意识回头一看:“小梅,你回来了,太好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齐落梅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双手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我能有什么事儿啊?那些抓我的人对我可好着呢!他们欲从我口中探得《铸神残篇》的奥义,自然不会苛待了我。不过我这么冰雪聪明,自然胡乱搪塞过去了,让他们自己想破脑袋去吧……对了,是这位慕姐姐救了我!” 齐落竹拱手为礼:“适才便听风兄谈起姑娘,解围铸神谷之事齐某还没来得及感谢,这次又救了小妹,这份恩情当真无以为报!” 慕若诗还礼道:“不敢当,救死扶伤乃八荒弟子分内之事。何况本也是风师兄出力良多,在下只不过微尽绵薄之力罢了。” 齐落竹笑答:“那个家伙……就免了吧,还是要多谢慕姑娘相助!” 齐落梅不满的打断:“好了,你们俩啰里啰嗦说这么多干嘛?此刻可是正在打仗呢,如此激烈的场面,先别提这些无关紧要的……哥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齐落竹无奈地笑了笑,答道:“这边帝王州联手我铸神谷发起进攻,连环坞以天泉山庄为依据,做困兽之斗,倒也不容小觑。” 齐落梅“哼”了一声,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如今我们人数占优,只需强攻,必然稳操胜券!” 齐落竹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不错,但连环坞狡诈多变,青龙会诡计多端,还是要多加提防!” 慕若诗问:“谷主既如此说,想必已布置好了一切!” 齐落竹笑而不语,慕若诗了然。 “既然要夺回《铸神残篇》,那么贵盟盟主唐青枫应在此处?” 听慕若诗这样问,齐落竹不由得露出了颇为无奈的笑容:“说起来,我们这位盟主啊,真是没有一点儿身为水龙吟盟主的觉悟!他是闲不住的,还总在关键时刻跑得没影儿……这不,我们水龙吟的副盟主李红渠此刻也正在寻他!” 慕若诗听到李红渠也来了此处,大喜道:“李姐姐也来了,她现下在何处?” 齐落竹告诉了她李红渠所在,便继续观看战况。 慕若诗向二人告辞离去,便去寻李红渠。 顺着齐落竹所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程,果然见到不远处一片蓝白相间的身影中,李红渠利索果决的飒爽英姿。 “李姐姐!”慕若诗急忙上前。 “嗬,诗儿妹子!” 李红渠也看到了她,笑着迎上前来:“我都听齐谷主说了,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水龙吟可要欠你一个人情了!” 慕若诗笑道:“说来惭愧,也没帮上什么。对了,眼下众人正在进攻天泉山庄,姐姐不去吗?” 李红渠摆摆手,道:“那些杂碎不过是作困兽之斗罢了,有帝王州和铸神谷的人在,还怕收拾不了他们?眼下我还有更要紧之事要办!” “莫不是寻找唐盟主?”慕若诗戏谑道。 “正是!”说起唐青枫,李红渠就恨得牙痒痒:“这家伙,从昨天至今,我只见了他一面。当时正在忙着进攻铸神谷一事,一个看不住,又不知何时让他给溜了!眼下江南局势已定,按理说应该例行集会,但这人却连个影子都不见……哼,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他肯定要逃会……真气人!” 慕若诗忍不住抿嘴一笑:“唐盟主可真是……率性而为!” “你少夸他了!就他那德行,哼……不提也罢!” 二人正说着,忽然见到对面一个飘逸的身形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掠去。 慕若诗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激动之下大喊:“风师兄!” 风叶听到了她的喊声,于 分卷阅读35 空中灵活地转了一个方向,转瞬便飘落在二人面前。 “诗儿,你怎会在此?” 慕若诗此时忽然想到了之前的疑惑,便转头去看李红渠的反应,谁知她……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微微露出疑惑的表情,问:“这位是?” 慕若诗见此,心中疑惑顿时消了大半:“这位是太白的风叶风师兄。风师兄,这位是水龙吟的李副盟主!” 风叶抱拳:“久仰久仰!” 李红渠从容答道:“不敢当,看这位兄台来时的方向,似是从天泉山庄而出?” 风叶答道:“正是如此。” 慕若诗急忙问:“那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天泉山庄已被攻破,只不过……花子缎杀了连环坞少主殷天翼后逃走……《铸神残篇》也被她带走了!” “哦?”李红渠惊讶道,“让她给逃了?” “那女子轻功卓绝,又埋伏下武林高手死命阻截,这才让她给跑了!”风叶顿了顿,又道,“虽然她早有预谋,不过不用担心,贵盟主唐青枫已经埋伏下了千里寻踪的好手,那花子缎跑不了的!” “既然如此,”李红渠沉吟道,“不出三日,我们必能知道那花子缎去了何处!” 慕若诗见依然没能打乱青龙会的计划,不由叹息道:“可惜啊,还是让他们抢先一步……” 风叶安慰道:“无妨,这孔雀翎既为天下第一暗器,自然也没那么容易铸造成功。虽然青龙会现下有了铸造图谱和《铸神残篇》,但也得有相应的铸造之材方可。” 李红渠点头道:“不错,江湖皆知,九星盘、玲珑醉、天女花这三样宝物可造孔雀翎。既然青龙会要造出孔雀翎,必然要去寻这三件宝物。” 慕若诗自然知道这“天外三奇”,但还是故意问道:“那么这三样宝物此刻又在何处?” 李红渠答:“九星盘在真武笑道人手中,其余两件不知所踪。” 风叶低头思索片刻,忽然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笑容:“青龙会一事乃整个武林之事,也不好只让水龙吟和帝王州出手。算起来,寒江城也是时候出一份力了!” “你的意思是……万象门?” “不错,寒江城下属的万象门消息最为灵通,必然能查到这‘天外三奇’的下落!”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办?” 风叶笑答:“自然是传信寒江城,让他们接手了。” 见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慕若诗忍不住疑惑:“可是……你确信他们会听你的?” “寒江城乃四盟之智者,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我操心,我们只需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即可!” “有道理。” 这两天一夜,慕若诗一直同风叶东奔西跑,又是激战、又是中毒的,也未曾休息片刻,早已疲惫不堪了。如今此事终于告一段落,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突然放松下来之后,她方感到大脑有些混沌,四周有如天旋地转一般,两眼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诗儿!” 风叶见状,急忙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她怎么了?”李红渠关怀道,“受伤了?” 风叶摇摇头,道:“无碍,只是太累了……她年龄尚小,从昨天起便一直未曾休息过,身子自然受不了……” “那你还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铸神谷陷落,明明是你这个盟主分内之事,却非要拉着诗儿垫背?要是把我刚认的妹子累坏了,看我饶得了你?” 风叶……不,此时应该称之为唐青枫,面对李红渠这个下属的咄咄逼人,这位大名鼎鼎的年轻盟主却只能苦笑:“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看他抱起慕若诗欲走,李红渠忙问:“你准备带她去哪儿?” 唐青枫回头答:“还能去哪儿?自然是铸神谷了!” 李红渠叫住了他,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算计的笑容:“唐青枫,先别急着走,还有一事……这不,水龙吟的例会,过两天还在老地方开,你……” 唐青枫身形一滞,立刻借口道:“呃……这个花子缎做事滴水不漏,我虽然埋伏了人手追踪,但以防意外,还是应该亲自盯着,以免……” 李红渠笑吟吟地打断:“无妨,你自去忙你的,我随后会替你转告诗儿妹子,她的‘风师兄’有事,所以先走一步了!” 她故意将“风师兄”这几个字咬得极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红渠,不就是开个会,至于这么威胁我?” 李红渠冷笑:“说得倒好,不就是开个会吗?那你便去啊!” 唐青枫无奈,只得叹道:“难怪刚刚你没有拆穿我,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也罢,开会而已,我去还不行?” 李红渠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这就对了,两天后我若见不到你,哼哼……你懂的!” “是、是、是!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一步了!” 看着唐青枫施展轻功转瞬即逝的身影, 分卷阅读36 李红渠笑得一脸的得意:“轻功好?逮不到你?那又如何!少得意了,好不容易抓到了你的把柄,看你以后不老老实实的开会……” 她转念一想,唐青枫虽然喜欢易名交友,但也不会骗慕若诗一辈子的,想到制住唐青枫只是一时之计,她不由皱眉沉思、另寻良策。 “不行,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有了!” 李红渠若有所思的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面上笑得极其诡异! 试探 不知睡了多久,慕若诗才缓缓醒来,睁开眼便是齐落梅那天真中透着关怀的眸子。 见她醒来,齐落梅双眼一亮:“慕姐姐,你终于醒了!” 慕若诗坐起身来:“我睡了多久?” 齐落梅歪着头想了想,答:“大半日了吧,此刻还不到卯时。慕姐姐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慕若诗摇摇头:“不必了,我也没什么大碍。”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只见此处乃一间整洁干净的屋子,各种摆设应有尽有,屋内只有自己同齐落梅两人。 “这里是铸神谷?” 齐落梅点头答道:“不错,是风哥哥带你回来的,临走之前还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 “临走?他……走了?” 齐落梅忽觉气氛一冷,才知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慕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风哥哥不是不关心你,他其实……其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才不告而别……他临走之前还再三嘱咐我,让你在谷里多养几日,还让我好好照顾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其实,唐青枫的原话是:“诗儿便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照顾她。我还有要紧事,先走一步,回头她醒了,你替我转告便是。” 不用想,慕若诗也能猜得到他会怎么说。齐落梅没有想到自己的包庇行为早就漏了馅儿,还在喋喋不休的替唐青枫说尽了好话…… 慕若诗本来神色淡淡,然而看她一副不理她便一直说下去的架势,赶紧制止:“走了便走了呗,我们本来……也不过偶然遇到罢了。” 齐落梅愣了半晌,才道:“慕姐姐,你就没有别的反应吗?他这么对你……你难道不伤心、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慕若诗表情依旧淡淡,表面上看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们本不是一路人,他是去是留,本也用不着跟我打招呼……” 然而她心里却在微微叹息,看来在风叶的心中,自己当真……只是一个路人罢了!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偶然相逢,转瞬分别!尚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见…… 见齐落梅好大一会儿也不言语,慕若诗才感觉出不对来。她这时才发现,对方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审视目光,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自己,似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花儿来。 慕若诗突然感觉到很不自在,抬头问她:“你……在看什么?” 齐落梅作出一副老成的样子,以手握拳抵住下巴,深沉地道:“我在看,用眼睛看不出来的事情……” 慕若诗被她这么一阵故弄玄虚,只突然觉得脊背一凉,赶紧出言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小小年纪,装什么老成?难不成,你还会读心?” 齐落梅还是一副深沉之色:“不错,慕姐姐你就从实招了吧,你是不是……喜欢风哥哥?” 慕若诗从未往这方面想过,急忙否认:“我?怎么会……瞎说什么呢?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些什么?” 齐落梅见此情形,突然呵呵一笑:“我不过随口问问,慕姐姐这么急着解释干什么?难不成……” “好了,”慕若诗急忙打断,“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齐落梅摇头:“不要,我不困!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那时我带你去我们铸神谷里转转,我们谷中可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呢!虽然被那可恶的连环坞给搅得一塌糊涂,不过也不妨碍我们去玩儿!” “那你也该休息一会儿,小小年纪,熬夜不好!” “哼,你还说我呢!自己也不过比我大一两岁的样子,不也熬夜费神到晕倒?”齐落梅不服气地辩解。 “我那是正事!” “我也是正事!” 两人面面相觑了许久,忽然相视而笑。 齐落梅笑得前仰后合,根本一点儿铸神谷大小姐的样子也没有。 “慕姐姐,我本以为你是个冰山美人儿呢,没想到这么有趣儿!” “你也不遑多让!” 二人笑闹了一会儿,慕若诗看了看时辰,道:“好了,既然你不愿回去,不如上来同我躺一会儿,虽然你精力充沛,也还是休息一下为好!” 齐落梅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三两下蹬掉鞋子便钻进了被窝,闭上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若我是个男的,现在恐怕就要幸福死了!” “只可惜,你不是。好了,快休息一会儿,别说话了。” 分卷阅读37 齐落梅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慕若诗见状,也闭上了双眼。 然而不到片刻,却又听到耳边传来小声嘀咕的声音:“慕姐姐,你做我嫂子好不好?这样我们便可以天天一起玩儿了!” 慕若诗心里吃了一惊,急忙睁开眼反驳:“又在胡言乱语!” 岂料齐落梅竟是一反常态,神色间显得有些低落:“铸神谷内只有我和哥哥两人,哥哥要继承家业,无暇陪我。我一直想找一个姐姐,但是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我一定要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嫂子,你若愿意,可就是我的亲人了!” 慕若诗摇头:“我不愿意。我跟谷主绝无可能,所以你也不必打这个主意了。你若是喜欢,也不必一定如此,我们可以义结金兰……” “那不一样!”齐落梅眼珠子转了转,又道:“我虽然只有一个亲哥哥,可是还有几个人待我同亲哥哥一样!你要是不喜欢我哥哥,我还有唐青枫唐哥哥、风叶风哥哥,这俩人……你随便挑一个?” 看她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实在让人生不起气来。慕若诗以为她只是年少无知、随口说出,只好无奈道:“你当他们是货物?可以随便挑拣?就算我同意,他们也未必同意,你的这个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可是……” 见齐落梅还待劝说,慕若诗急忙打断:“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你若再提,我可要生气了!” 齐落梅见此,只好答应:“好嘛,我不说了……不过,我真的觉得风哥哥跟你很配哦!你什么时候愿意做我嫂子了,就告诉我,我帮你追他!” 慕若诗彻底被其开放热情的思想给打败了,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些可怜的齐落梅的哥哥们,你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私下里已经被她给卖了? 因为齐落梅的活泼,导致躺了近一个时辰的二人谁也没有睡着。就在太阳刚刚露出第一抹光芒之时,慕若诗便被急不可耐的齐落梅拉了出去,美其名曰“身为东道主,理应带客人参观铸神谷”。 二人正走着,迎面突然遇到了一个人。 “池师姐!” “慕师妹!”池绮烟惊喜道,“你怎会在此?对了,风师兄呢?” 提到风叶,慕若诗神色不禁有些黯然:“他有事,走了。” 池绮烟愣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常态:“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二人是在一起的……” 慕若诗冷冷打断:“同师姐一样,萍水相逢罢了。” 齐落梅眼见着慕若诗似是不欲提起风叶,急忙扯开话题:“算了,提他干什么?对了,还未感谢池姐姐助我铸神谷夺回枫桥镇,池姐姐若无事,便在这里多住几天?” 池绮烟推却道:“多谢齐小姐好意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还要回师门将这些事情禀告掌门,就不多作停留了。” 齐落梅听她如此说法,也不挽留:“既然池姐姐有事要办,我也就不留你了。日后太白若有危难之处,便来找我,铸神谷定不会袖手旁观!” 池绮烟笑答:“那么多谢齐小姐了!” 池绮烟向二人告辞离去,二人送她到了铸神谷口方回。 “你不喜欢池师姐?”回程的路上,慕若诗突然一问。 齐落梅理直气壮地答:“不错,我就是讨厌那种看起来又优雅、行事又周全、八面玲珑的人,他们一点儿都不爽快!我就喜欢像慕姐姐这样的人,有话直说,不用兜着圈子弯弯绕绕折腾半天!” 慕若诗笑道:“谬赞了!” “慕姐姐,你觉不觉得她,似乎对风哥哥过分关注了?” “有吗?”慕若诗低头想了想,除了刚刚问了她一句风叶在哪里,好像也没说什么。 “我的感觉一向准!慕姐姐,我觉得,她对风哥哥有非分之想!” 慕若诗“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非分之想?亏你想得出来!” 齐落梅突然凑了上来:“要是她当真喜欢风哥哥,你怎么办?” 慕若诗皱着眉道:“这同我何干?” 见此,齐落梅悄悄吐了吐舌头,便不再多口。 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走后,树后突然跳出一个人来,那人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口中喃喃道:“她姓慕……难怪……这么像……” 心动 池绮烟独自踏上了归程。 她本应在江南大局已定之时便即刻回去的,然而,她却在铸神谷故意多耽搁了一天。 她在谷内向人打听有关他的事情,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只知道他的行踪飘忽不定,谷主齐落竹虽然同他关系甚密,却也无法预料他的行踪。 初次相见,她便知道他绝非常人! 他周身的气度,还有举手投足之间无意中流露出的与众不同的气质,又哪里是一个无名之辈所能比拟? 她不是慕若诗,她从小生于太白,对太白武功了如指掌,她甚至曾在同辈弟子间 分卷阅读38 的考核之中拔得头筹! 因此,在慕若诗无意之中提及他是太白弟子时,她便心生怀疑——同是太白弟子,虽然她不可能将所有的人一一认全,但如此人物,总不至于连个印象也没有?更何况,虽然并没有见他使出过武功,但她隐隐感到,他与她所习功法不同,他绝不可能是太白弟子! 所以,她确信,他隐瞒了身份! 然而,他是谁?隐瞒了身份又欲如何?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于她的心头,自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但是他似乎并无恶意,还相助铸神谷对敌。既然如此,她便并不打算拆穿对方。 他的身份,直到她随着众人进攻天泉山庄之时,才逐渐浮出了水面! 听到花子缎喊他为“唐盟主”之时,她怔愣了片刻。 那个时候,她的内心是震惊的! 她虽然怀疑过,他身份的或许显赫,但却从未想到,他居然便是近年来江湖中频频提起的、四盟中最为年轻的盟主唐青枫! 当得知他的身份的那一刹那,她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个江湖之中的神话、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潇洒少年,居然就是同自己一起抗敌、此刻便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唐青枫? 想起他的幽默风趣、率性随和,她的心中突然无端冒出了一个想法,然后,这个想法便如同扎了根的树木一般,逐渐扩大,紧紧侵入了她的内心,拔不掉、斩不断! 在那一刻,她忽然想:“若是能够嫁给他、嫁给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此生无憾!” 她想起小时候,师妹们指着一个红着脸扭扭捏捏、满怀期待神色望着她的小师弟,玩笑似地说:“师姐武功又好、相貌又美,如此优秀的小师弟都被你迷倒,有师姐在,我们这些歪瓜裂枣可要靠边儿站了!” 又有一个师妹道:“看人家急的,师姐莫不就答应了吧?” 那时,她的心中自是如沐春风、志得意满。小师弟的确优秀,可她总觉得欠缺了些什么,令她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 于是,她骄傲地扬起头,对着众姐妹宣布:“我池绮烟,要嫁必然嫁予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若找不到,我也绝不随意将就!” 在师妹们的一片哄笑之中,小师弟哭着跑了,但是谁也不会在意这些…… 如今,她认为自己年少时的愿望,终于有机会一尝所愿了! 她看着他与花子缎谈话里暗藏机锋,看着他于埋伏着的敌人中游刃有余,看着他同帝王州的孟长风说话,看着他施展绝顶轻功潇洒而去…… 虽然自己当时在人群里,可他并没有看到。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也可以当作不知道此事,继续以风叶这个身份相交!只是,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见…… 她叹了一口气,任由胯|下白马随意地走着。 想起了慕若诗,没来由地,她心里竟突然掠过一丝不安。 久经世故,她是看得出的,唐青枫对于这个小姑娘,的确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与众不同,而无论是武功还是美貌,对于自己而言,她都是个劲敌!不过…… 池绮烟暗自摇头、不屑地哂笑着,那小丫头,只怕根本就不知道唐青枫的身份,错把美玉当顽石,只要她不起这个心思,又岂能是自己的对手?更何况,小丫头如此青涩,待人又冷冰冰的,如同她手中的傀儡一般,或许并不懂得男女之情,又哪里及得上自己的温柔娴淑? 想到此,她心里也畅快了许多,右手扬鞭一挥,马儿似也感染了她急切的心情,撒开四蹄儿飞快地跑了起来…… “得快点儿赶回门派,待禀告掌门之后,再去江南转转,或许能碰到他也不定……” “慕姐姐,这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小原,你上次见过的,他是我们的总管,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他,不必客气!” 齐落梅指着略显腼腆的少年介绍,又将他身后的老人家扶起,道:“这是我们铸神谷的老管家了,也是小原的义父齐亦天,我都叫他齐伯伯的……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也是最疼我的!” 齐亦天笑呵呵地道:“若是让谷主听到了,又该骂你不拿他当回事儿了!” “他天天忙着谷中事务,哪有时间管我?他才不是最疼我的呢!” 几人正聊得高兴,突然见一人来报:“小姐,李副盟主来了。” 岂料齐落梅听见此话,如临大敌:“她来了?找哥哥吗?她知不知道我在这里?要是不知道,我就……” 只见那人憋笑憋得快说不下去了:“李副盟主是来找慕姑娘的,听说小姐同慕姑娘在一起,就直接过来了,此刻应该马上就到了……” “找慕姐姐啊,那我先回避了……” 话未说完,齐落梅的身影便已经消失无踪了。 齐中原笑了笑,对慕若诗解释道:“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水龙吟的李副盟主。既然李副盟主找的是慕姑娘,那么我与义父二人便告退了。” 待二人离去后,李红渠也刚好赶到。 “李姐 分卷阅读39 姐事务繁忙,怎么有空过来?” 李红渠笑答:“唐青枫这家伙,总是将一大堆盟中事务丢下,自己却逍遥快活去了,可苦了我替他收拾善后……不过,前几天被我抓到了把柄,如今正老老实实待在盟会里,我可不得趁此机会出来看看你!” “哦?唐盟主居然还会有把柄?”慕若诗十分好奇。 “嗬,他做了坏事,被我发现了,我威胁他若不老老实实干活,再四处乱跑就将此事公布天下!唉,这家伙,真不让人省心!四盟之中,你说有哪个副盟主是为了盟会大业而绞尽脑汁地逼盟主留下的?我的苦日子何日才能到头啊……” “如今姐姐不是有了把柄在手?还怕唐盟主不听你的?” 慕若诗说完,才发现若非面对的是李红渠,自己说出这番话来显然就另有深意了,不由暗笑这二人的相处模式实在与众不同! “唉,我正为此事发愁呢!威胁他也只是一时之计,难以长久啊!” “姐姐如此聪慧,慢慢想,总会有办法的!”慕若诗捂着嘴笑,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此事颇为复杂,小妹就不掺和了!” “哼,幸灾乐祸!”李红渠表面虽然一副义愤之色,然而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暗自想着,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此事跟你关系可大着呢! 不过,若是李红渠知道,当她回去之后,唐青枫早已不见人影儿了,恐怕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个风叶,你要小心他!”二人谈笑了一会儿,李红渠突然神色严肃地提醒她。 “为什么?” 李红渠沉吟道:“风叶……我怀疑这个名字,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实姓名!据我所知,武林上如他这般身手的人并不多,但‘风叶’这个名字却从未出现过,故而我怀疑,他用了化名。” 慕若诗静静地听她说完,思索了半晌,抬起头坚定地说:“就算他用的假名字又如何?我认识的,不过是风叶这个人,与之相交的,也是其人,无关身份姓名。我相信,他没有害我之心。” 李红渠眉头紧皱,似乎依旧在担心:“可是他无故接近你,若说居心叵测,也不为过!” “他数次救我性命,如果要害我,何须如此?” 李红渠见目的已达到,便笑了笑,说:“既然你相信他,我便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多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慕若诗知她一片好意,便点了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但她依然相信风叶——就算他不是唐青枫,就算他用了化名,隐瞒了身世又如何?她所认识的风叶,绝不会害她! 其实,虽然怀疑他化名欺骗自己,但她却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相反,她还为他并不是唐青枫而欣喜! 如果他当真是唐青枫,李红渠又怎么会拆自己盟主的台、提醒她小心对方? 唐青枫虽然是她偶像,却如同遥挂天边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即!两人之间相隔的不止是身份地位的悬殊,还有一些令她自己都不得而知的隐秘——那是来自于唐老太太给她的感觉。 她松了一口气,暗道:“幸好他不是……” 但还是忍不住猜测一下他的身份,想想游戏中还有哪些人……突然之间,她的脑海中居然冒出一个名字——燕南飞! 呃…… 她赶紧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再想下去,她真怕自己会走火入魔! 半晌,李红渠又问:“对了,听说你要离开?” “是啊,我准备前往东越一行。” “去那里干什么?” “前几日,我遇到了天香谷的白鹭洲,她邀我前去一叙,如今倒也无事,便想着去拜访一二。” 李红渠点头:“去散散心也好,不过据我盟中探子所报,最近青龙会欲在东越有所动作,你孤身一人,一定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我自会保护好自己。” 其实慕若诗准备前往东越,不止是为了与白鹭洲的约定,更是为了一个人——慕情! 这个与她同姓的天真单纯的小姑娘,最后的结局却如此凄惨,她一直想着去改变她的命运,助她逃过一劫——如今,算算时间,她必须得在青龙会有所作为之前赶到,提醒曲无忆多加防范! 在李红渠告辞离去之后,她也同铸神谷众人告辞,准备前往东越。 剑拔弩张 由于对东越地域的陌生,导致因赶路而错过了城镇的慕若诗,只能露宿于野外了。 第一次孤身一人于野外露宿,她说不出自己心中究竟是害怕多一些、还是新鲜多一些。不过不管怎样,这都已经是注定了的事情,多想无益! 就在她四处寻找合适露宿之处时,竟看到远处似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不由心头疑惑:“莫不是有人?” 出于好奇,她便向着那火光的方向前进。 然而,当看清楚那堆篝火旁坐着的熟悉背影之时,她却恨不得掉头 分卷阅读40 而去! 不过想了想,一来自己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如若遇到什么危险,毕竟势单力薄;二来嘛,风叶这家伙行踪不定,这次若是走了,她不定何时才能遇上他! 然而,她却忽略了此刻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而以上这些想法则统统只是借口罢了。 就在她心思起伏、犹豫不定之时,却突然听到那背对自己之人爽朗的笑声:“既然来了,何妨出来一见?” 既被发现了行踪,慕若诗也不再矫情,从树后缓步走出,一言不发地坐到了那人三尺之外。 唐青枫无奈地摇摇头,主动凑了过去:“生气了?可是为了那日我不告而别?” 见她扭过头来不予理会,他只好又道:“那天我确实有事,走得又急,故而……” 慕若诗突然冷冷地打断:“师兄事务繁忙,倒是我不识趣儿、斤斤计较了。” 唐青枫被如此冷待,倒也不着恼,依旧温言解释:“不管怎么说,不告而别,确是我的不对,令你不快,也是我不好!我向你赔不是,莫再生气了,可好?” 慕若诗本也不忍气他太久,但听他如此说,触动心事,眼圈儿竟不由红了起来:“其实忙只是借口罢了……在你的心里,根本只是不愿被束缚罢了!你随心所欲、行事洒脱,只怕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告别……你没做错,为何要向我道歉?” 慕若诗知道,他性子使然,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恰恰是他这一点,才令自己欣赏!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对方看来,只怕也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在其心里、生活中也无法激起一丝涟漪,她的心里就会涌起一股难言的痛楚…… 她不想,仅仅做他生命中的万千过客之一! 唐青枫默然半晌,他知道她说的没错,自己虽然口中向她道歉,但即便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他不喜被这些道德的条条框框束缚,也不愿勉强自己做任何事…… 但是,他似乎感到了对方的伤感,虽然不知为什么,可依旧觉察出两人之间气氛的沉闷。 良久,他终于轻笑了一声,道:“知我者,诗儿也。”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也显得虚伪。 慕若诗听他这么一说,心情竟没来由的好了起来:“也罢,这次就原谅你一回。若你下次再离开,起码也要告诉我一声,我不想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你的转告!” 唐青枫笑道:“遵命!” 这时候,慕若诗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来东越了?” “听说东越有青龙会要寻的‘天外三奇’,我过来凑凑热闹。” “青龙会已经开始行动了?” “不错,听说笑道人也来了东越。他初次下山,又是单枪匹马,青龙会阴险狡诈、凶残狠毒,也不知他能否应付得来……” 慕若诗听了此话,不由暗暗琢磨,既然笑道人手里的九星盘尚未落入青龙会手中,那么自己前去寒江城报信儿,应该还来得及! 见慕若诗不语,唐青枫又道:“听落梅那小丫头说,你欲往天香谷一行?” 慕若诗点头:“去天香谷只是顺路拜访,主要目的却同师兄一样!” 听她如此说,二人不由相顾一笑。 听他提起了齐落梅,慕若诗竟不由自主地想到,她曾说要自己做她嫂子那回事儿……想到此,她面上竟骤然热了起来,怕被对方发觉,又赶紧低下头去。 “我这是……莫非……我难道……喜欢……他?” 脑中蓦地划过一丝灵光,她忽觉眼前便忽然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内心重重迷雾骤然消解,心中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终于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 难怪我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他,难怪我如此计较他的不告而别,也难怪我总是担心,他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这般煎熬? 对于慕若诗内心的波澜,唐青枫毫无所觉,依旧是神色自若的同她讲起江湖上的趣闻。而兴致不错的他此刻却不知道,身边之人仅于须臾之间,心境之变化却恍若翻天覆地,只是面上却未尝有丝毫遗露。 唐青枫见她许久不曾言语,还以为她是累了,二人便互道了晚安、各自休息去了。 临睡之前,慕若诗仍在纠结:“像风叶这样的人,应该很难喜欢上一个人吧……” 好梦正酣,岂料夜里睡到一半,慕若诗却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似被人凌空拎起……待她清醒过来,只见自己已经被唐青枫带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 此刻她才恍觉,自己正被其揽于怀中,不禁面色微微一红。唐青枫见她醒了,便放开了她、扶她坐好。 待慕若诗抚平了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正待开口询问,却见其神色凝重地望着下方,并对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向外瞅了一眼,瞬间也开始紧张起来。 原来不知何时起,树下竟突然聚集了众多人马,皆着白色统一服饰,整齐的分成两列互相对峙着,看起来倒似某个门派之间的内讧。 分卷阅读41 就在两拨人马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之时,却见其中一方的中间突然分出一条小径,一个手握铁笔、书生模样的人悠然自得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代盟主带着大批人马深夜造访,无故包围我万象门集会之地,不知是何道理?” 此时,从对面阵营中也缓缓走出一个神情淡然的小姑娘来。那小姑娘看似十三、四岁的模样,手持金银双环,面色冷若冰霜,似乎令人难以亲近。虽然她看似豆蔻年华,但观其气度举止无不成熟稳重,根本一点儿也不似个未经事世的小姑娘。 “曲无忆?”慕若诗心下了然,知道这眼前二人定是寒江城盟主曲无忆和万象门门主钟不忘了。 只听曲无忆道:“钟不忘,我遵你一声师叔,岂料你身为万象门门主,竟罔顾武林道义、背叛我寒江城、转投于青龙会麾下!寒江城乃师父所创,你这么做,可对得起他?” 她神情漠然、语调如冰,浑身似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凛然气息,将数尺之外的慕若诗冻得快从树上掉下来。 “你不过是个代盟主罢了,有什么资格管我?”钟不忘冷笑,“我所做之事,无愧于师兄,你一个黄毛丫头又懂什么?” 听他这样不将曲无忆放在眼里,寒江城众人明显面露愤慨之色,若非盟主在前,势必要上前与之拼命! 曲无忆听了此话,依旧是波澜不惊,面上甚至一丝表情起伏也无:“既然你已经投靠了青龙会,便不再是我师叔。从此以后,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钟不忘面上颇为不屑:“彼此彼此,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牙尖嘴利的代盟主又如何对我不留情面!” 此时,只听得远处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义父!曲姐姐!你们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一紫衣女子远远跑来,不明情况的她直接站在了针锋相对的二人之间,露出了一脸的迷惘之色。 直到此刻,一直神色淡然的曲无忆,脸上才微微划过一丝不忍的神色:“情儿,你不该来的!” 慕情朝左望了望钟不忘,又朝右望了望曲无忆,天真地问:“我为什么不该来?你们到底怎么了?” 钟不忘从看见慕情开始,就没有再说过话,眼神也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她,面对她纯洁无辜的眼神,他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曲无忆摇了摇头,叹道:“钟不忘已经投靠了青龙会……” “我不信!义父才不是这种人呢!” 钟不忘听到此处,才冷笑了一声,道:“没什么不信的,我如今确是为青龙会做事!” 慕情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义父,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钟不忘微微偏过了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吃惊不解的眼神:“我自有我的道理!情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愿与你为敌。如今你若跟我一同离去,我们俩依然是父女,我也会依旧同往日那般疼爱你……这样有何不好?” 慕情呆呆地望着他,默然不语。 曲无忆见她如此,略微皱起眉头:“情儿,你先过来。” 慕情被她打断了思绪,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中蓦地流露出一种坚定的神色:“曲姐姐,你不要生义父的气好不好?他不是故意的,我一定会好好劝他,不让他与你作对……” 她又转过头来,盯着钟不忘的眼睛:“义父,青龙会作恶多端,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会去那儿的,你也不要去好不好?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快快乐乐的生活,没有这些打打杀杀、尔虞我诈……这样不好吗?” 望着慕情充满希冀的眼神,钟不忘许久才作出反应。 他叹了口气:“情儿,你既不愿跟我去青龙会,我也不勉强,你好自为之!但我与代盟主之间的事,你最好也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不顾念父女之情!” 代盟主 他说罢,眼光逐个从众人的脸上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慕情的身上。 良久,他方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今日看在慕情面上,暂且饶了你们,奉劝一句,不要再与我青龙会为敌,不然后果自负!” 他衣袖一甩,便决然地转身离去了,万象门众人也随之而去。 曲无忆见慕情神色黯然,眼光直愣愣地追随着钟不忘离去的背影,也不忍在此时与其反目,就没有阻止他们离去。 慕情眼神呆滞,木然地望着前方,直到钟不忘一行人消失不见。 “义父……” 看着慕情失落的样子,曲无忆感同身受,暗道若是自己亲耳听到师父加入了青龙会,只怕也会同她一样难过! “情儿……”曲无忆上前,似是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曲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今日之前,我们还好好的……却突然……” 曲无忆叹道:“他为青龙会卖命之事,只怕已非一朝一夕,这次为了夺取天外三奇,才撕下面具。” 分卷阅读42 “天外……三奇?”慕情喃喃道。 “不错,”曲无忆点头道,“青龙会欲打造孔雀翎,势必要寻到这天外三奇!如今其中一样宝物天女花已经被他们拿到,若再让他们拿到其余两样,后果不堪设想。” 慕情听了此话,急忙道:“曲姐姐,你跟义父……当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曲无忆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还是不得不出言打破她内心的憧憬:“钟不忘既已插手,此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曲姐姐,义父他……”慕情低着头,眼泪在框儿里打着转,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我从小是义父养大,他对我有养育之恩,可你与我又情同姐妹……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回去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或许……等过一段日子,事情会有转机也不定?” 虽然是安慰之语,可慕情心中还是生起了冉冉希望:“嗯,曲姐姐这么厉害,你的话一定没错!” 看着寒江城众人逐渐散去,慕若诗只觉得自己屏息凝神这半天,坐得浑身都僵硬了,且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当她正想与身边之人抒发一下此时情怀时,却突然发现……他不见了? “哼,好你个风叶,不是才答应过我,不会不告而别?如今,就这么说也不说一声地走了……” 四周黑漆漆一片,虽有明月当头,却还是令人忍不住心生寂寥。 慕若诗不由暗想:“风叶啊风叶,你将我一个人独留于此,当真放心?在你的心中,可曾有过半点儿担心?唉,你果然……不曾把我放在心上……” 慕若诗心情低落,从树上跳下之后,也觉得难以入眠,便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姑娘好身手,不知这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在我寒江城的地界、偷听我盟中议事,有何目的?” 慕若诗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冷冰冰的声音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时,才发现那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曲无忆。 慕若诗暗道:“原来她早就发现我了,只是故意不点明罢了。”转念一想,“风叶定也发现了此事,这才不告而别……好你个风叶,独留我一人来背这黑锅,真不仗义!” 她心中已经默默将这笔账算在了风叶的头上,心道下一次再见了他,自己可没这么容易说话! 然而,眼前之危仍要解决。 慕若诗想了想措词,抱拳道:“曲盟主,在下乃唐门弟子慕若诗。如今下山历练,无意间经过此处,因天色已晚才夜宿于此。不想竟撞见盟主处理盟众事务,因怕盟主怪罪,这才躲避起来,望盟主海涵!” 曲无忆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说完,仍旧没有出声的意思。 慕若诗心下紧张,生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冷漠盟主一个不高兴,手中双环直接砸了过来,那么自己……做鬼也不会放过风叶的! 曲无忆一直淡淡地瞅着自己,可慕若诗却感觉她的眼神有如刀子一般,似直接看入了自己的心里,自己在其面前,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片刻,曲无忆终于淡淡地说“既是无心之失,便罢了。” 虽然只是一会儿功夫,可慕若诗却觉得时间有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那般煎熬,整个人几乎已经虚脱了,甚至比刚打完一架还累! “不想曲无忆竟然这么可怕,哪里有游戏中那般亲切?”慕若诗默默吐槽了一句。 “说吧。”曲无忆不再看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啊?说什么?”慕若诗四下一看,似乎这里只有她们两人?难不成曲无忆是在对自己说话? “你来东越,难道不是为了见我?” “什么?你……” 慕若诗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曲无忆怎会知道自己正要寻她?此事她并未跟任何人提起,包括风叶,可曲无忆又怎会知道?难不成她有读心术? 想到这里,慕若诗不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唐门弟子,下山历练?那么何处不可,偏要来我这多事之地?江湖皆知,青龙会欲寻天外三奇,而此物现下正在东越。你于此时来此地,又是八荒弟子,恐怕正为此事而来!刚刚你见了我,欲言又止,想必有要紧事相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猜得对也不对?” 慕若诗听到此处,心中早已惊叹不已:“厉害啊,只因这一点微乎其微的联系,就能够猜出我的来意,曲无忆身为寒江城盟主,果然不简单!” “曲盟主果然冰雪聪明、见微知著。不错,我的确有一事相告!” “哦?” “听闻曲盟主欲阻止青龙会倒行逆施,在下特来……提醒曲盟主小心!” “你既要寻我,定不止于此,还有呢?” “这……” 慕若诗皱眉寻思,如若直说,那么凭着曲无忆的智慧,定会追根刨底,她一旦问了,自己决计难以回答;如若不说,则又该怎么迂回地告诉她,小心钟不忘会以慕情来要挟她? 曲无忆见其 分卷阅读43 犹豫不答,沉思片刻后问:“论实力,我寒江城绝不惧那青龙会。你是担心,我会吃了他们的暗亏?” 慕若诗已经震惊到脸上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了…… 只听曲无忆继续道:“寒江城既是四盟之智者,定也当得起‘智’这个字,青龙会那些伎俩,别人或可上当,但在我寒江城看来,如同儿戏!你如此行色匆匆,却又支支吾吾不肯明言,想必要说之事与我有关!” 慕若诗已经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愿了,她现在只想赶快逃离这个能洞悉人心的怪人! “与我有关……且与青龙会欲寻三宝有关……莫非……”曲无忆猛地抬头,眸中精光立迸,“是……情儿?你想提醒我,小心青龙会以情儿的性命要挟于我?” 慕若诗麻木地点点头。 曲无忆沉思道:“对东越地势了如指掌,且又武功不凡、能在我寒江城中劫走情儿者,如今只有钟不忘有此本事。不过他乃情儿义父,当真下得去手?” “曲盟主休要以己度人,钟不忘既然能投靠青龙会,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慕若诗嘴上顺着接话,然而心底却早已后悔不迭!早知道曲无忆如此厉害,仅凭借自己的一句话便能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理出来,她还多此一举跑过来瞎凑什么热闹? “不错……” 就在慕若诗刚松了一口气,正想着功成身退之时,却听曲无忆冷言道:“等等!适才你不肯明言,定是由于此消息来源不便明说,你怕说了,我便会向你打探提供消息者,从而牵连到他?” 见慕若诗大吃一惊,曲无忆又道:“老实说,我当真十分好奇,何人竟有如此本事,能在我寒江城如此戒备之下,探得我身边之事?此人若不查明,我便如鲠在喉!且不说此人是敌是友、是何居心,单就其对我寒江城了如指掌一事,已是令人汗颜!我身为寒江城代盟主,当顾全大局,此事不可不防。此人是谁,姑娘想必不肯明言,不过我寒江城从来就只有不想知道的事,还未曾有过查不到之事!” 慕若诗无奈,心道:“你怀疑那人……便是开了挂的区区不才我,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了,想必你定以为我只是在忽悠你。” 她真诚地直视曲无忆的眼睛,正色道:“曲盟主尽管放心,我敢保证,那人对曲盟主、甚至对寒江城都绝无恶意!曲盟主毋须如此紧张。” 曲无忆道:“你如此相信那人,可见是你亲近之人。唐门中人,有此能力者也不过几人,并不难找。” 慕若诗见她如此精明,随便一句话就能够洞悉自己的想法,不禁咋舌,暗道多说多错,要是因为自己,而将这把火随便烧到了其他人的头上,那么……也不关她的事! 见其不敢再多说什么,曲无忆便道:“不过眼下仍以对付青龙会为重,姑娘大可放心,我此时不会追问那人之事。关于慕情之事,还望你知无不言。” 慕若诗心道:“还知什么不言?你什么都猜到了,还要我说什么?”又想,“曲无忆看起来根本就不似游戏中那样被动,当真是料敌于先,绝对当得起一个‘智’字!” 曾慕多情 正在此时,一个着寒江城服饰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慕若诗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盟主,大事不好,慕姑娘她……她出事了!” 曲无忆忙问:“情儿怎么了?” 那人面露惭色:“全怪属下保护不力!钟不忘突然率人来袭,慕姑娘被他劫走了……属下无用,甘受责罚!” 曲无忆略皱了皱眉头,道:“以钟不忘的武功,你们决计无法抵挡,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不怪你们。钟不忘既劫走了情儿,可有说什么?” “盟主请看,”那人忙递上一样物事,“此乃他留下的血书……” 曲无忆接过血书,只见上面写道:“曲无忆:明日日落之前,拿玲珑醉、九星盘至万象门东北面海岸交换慕情性命,过时不候!”落款是钟不忘。 她看过之后,面上无甚多表情,只是淡淡地道了句:“你将此事告知独孤若虚,他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待属下领命而去,曲无忆又将血书递给了慕若诗,道:“你猜得不错,只怪我大意,竟让情儿陷入危难之中。” “曲盟主打算怎么办?” “万象门在东越只有两处隐秘之地,或可藏人,一处是长乐海滩的万象门总坛,另一处是极为隐秘的海岛据点,我已吩咐独孤若虚派人搜寻。” “钟不忘既然敢在此时将人劫走,必然有所准备,曲盟主的属下恐怕要空走一趟了!” “你说得没错,以防万一,还是要先拿到九星盘。” “看来曲盟主已经决意,用玲珑醉、九星盘来交换慕情姑娘了。” 曲无忆淡淡地瞅了她一眼,道:“东西没了,可以设法夺回;但是情儿……她若有闪失,我必不能原谅自己!” “说得好,若无法保护珍视之人,又谈何江湖大义?” 曲无忆又道: 分卷阅读44 “玲珑醉此刻已被我寒江城夺回,但九星盘尚在真武笑道人手中,他此时正客居三清观,你若愿意,便随我一同前去。” 慕若诗答:“盟主有令,安敢不从?” 三清观前,血腥之气弥漫,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曲无忆见到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由略皱了一下眉头,高声道:“笑道人?没死就赶紧滚出来!” 只听“扑通”一声,一个深灰色不明物体从三清观门前滚了下来,滚过了层层长阶,还有意识的避过了满地的血迹和尸体,一直滚到了曲无忆的面前。 直到近了,慕若诗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着灰衣的年轻男子。而此刻他正努力扑打着满身灰尘,还一面嬉皮笑脸地说:“无忆,你来了!是担心我了,才特意……” 曲无忆冷冷地打断:“九星盘拿来。” 笑道人丝毫没有因对方的冷淡而不耐,依旧是一副欢乐模样:“无忆你开口,莫说是星盘,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你摘!” 谁知曲无忆根本就不按套路,只淡淡说了句:“那你去摘吧。” 笑道人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呃……还是先给你星盘吧。但是……我本修道之人,只有这一个罗盘随身……给了你,我拿什么行骗……咳咳,我拿什么行遍江湖?” 慕若诗早已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然而曲无忆还是一副冷淡模样。 “你要如何?” 笑道人眼光一亮:“给我做个新的!唔……要亲手做的!” 那模样、那语气,仿若小孩子撒娇要东西似的,立刻雷倒了旁观的慕若诗。 然而曲无忆却淡淡看了他一眼:“仅此而已?” 笑道人连忙接道:“还有还有!我想想啊……对了,我要加入你寒江城!” “呵呵,有趣。我即刻允准你加入寒江城盟下。” 笑道人听了,一脸的满足之色:“无忆你真好!” 谁知,一直冷着脸的曲无忆竟微微露出了一丝顽皮之色:“你既入我盟下,此后当唤我代盟主,不许再胡言乱语。慕姑娘,我们走。” 笑道人见她转身就走,急忙在身后大喊:“等等,等一下!你们要去那里?我也去!” 曲无忆头也不回道:“寒江城弟子笑道人听令,代盟主命你——不许跟着我们。” 笑道人无奈,只得喊道:“行行行,我不‘紧、跟、着’你们,总行了吧?” 见曲无忆默许,他便腆着脸跟在二人身后。 曲、慕二人都不是多话之人,一路静默。 慕若诗只是简要介绍一下自己,便不再多言。 于是,这一路上可把笑道人憋坏了,拼命找各种话题欲逗笑二人,结果却只有自己捧腹傻笑,而二人都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说:“这好笑吗?” 末了,他终于无力地道:“本以为无忆不笑,已是难得!没想到如今见慕师妹也不甚爱笑。我真怀疑,你们俩该不会是……失散了多年的亲姐妹吧?” 慕若诗微微一笑:“笑师兄说笑了,在下哪有这个福分?” “唉,算了。还是慕情那小丫头好玩儿……对了,说起来,无忆,怎么不见你那个形影不离的好姐妹?” 慕若诗暗叹:“笑师兄真是……一针见血,直戳要害!扯到曲盟主的痛处,看你还怎么俘获美人芳心!” 果然,曲无忆身边的温度似立即下降至冰点,她冷言道:“她被钟不忘劫持了。” “劫持了,那就好……”笑道人猛然一惊,道:“什么?被劫持了?这人好大的胆子!无忆,你别担心,我这就替你去好好教训教训他,管他叫什么钟即忘还是钟不忘,有我在,绝对还你一个毫发无损的慕情……” “慕情之事,我自有主意,你不必插手。” “我也是一片好心啊,这么不领情?” 笑道人一脸委屈地看着曲无忆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转过头冲一旁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慕若诗道:“少幸灾乐祸了,再不走,无忆非发火不可!到时候,你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三人回到了寒江城隶属的双龙岛分舵。在那里,慕若诗竟然见到了一个熟人! “慕师妹,又见面了,看来你我二人果然有缘!”池绮烟微笑着上前招呼。 “池师姐怎会在此?” “听闻青龙会欲在东越生事,特来相助,顺便看望我太白的独孤师兄!” 这时候,只见远远走来一个白衣男子,腰悬宝剑,气度沉静。 他向众位见礼之后,便开口对曲无忆道:“万象门总坛、隐秘海岛都已搜遍,其他可能藏匿之处我也派人去寻,却依旧寻不到情儿姑娘下落……” 曲无忆道:“无妨,此事我早已料到。看来,只能用玲珑醉、九星盘二物交换情儿了。”她看了看天色,“此时距钟不忘约定之时已是不远,也是时候出发了。” 慕若诗想到一事,忙道:“且慢!曲盟主,钟不忘未必仅 分卷阅读45 是想要这‘天外三奇’,倘若他还有别的目的,不可不防!” 曲无忆想了想,道:“万象门有一种剧毒,无色无味,内力深厚者可于空中散播,令人于不知不觉之间中毒,此毒……他或许会用。但愿……是我多想了……” “多些防备,不是坏事。” 长乐滩,日暮时分。 曲无忆依约来到这里,身边只跟了笑道人、慕若诗二人。 远远见到三个人影站在那里,即便不用看,慕若诗也知道那三人必然是钟不忘、慕情以及青龙会蒙面人。 慕情被双手反绑在身后,见到曲无忆,她一个激动就要上前:“曲姐姐!”身后黑衣人微微上前一挡,慕情只好退回。 钟不忘不屑地看了三人一眼:“东西带来了吗?代盟主。” 曲无忆从笑道人的手中接过一个红漆长盒,冷冷地道:“师叔既记得师尊将盟会交予了我,亦应记得师尊当年是如何与青龙会势不两立!” 钟不忘不理会她,只微微向身后黑衣人点头,黑衣人立刻上前接过盒子,打开查验一番,道:“货色对路,公子果然没有看错人!钟先生,在下先行一步。”说罢朝着钟不忘一点头,便纵身离去。 曲无忆并不阻止,只是淡淡地看着钟不忘道:“还不放人?” 钟不忘面露得色,笑道:“等你们毒发之后,我自然会放了她。” “这是……极乐花?” 曲无忆三人大惊,笑道人、慕若诗二人早已支撑不住、倒地不起。 曲无忆见状,立刻盘膝而坐,欲运功逼出此毒。 钟不忘暗道:“极乐花乃我万象门剧毒,中此毒者全身无力,且无法运功逼毒,只能任人宰割。而曲无忆……” 他不由握紧手中兵刃,上前一步:“以曲无忆天资之高,今日不除,终为大患!” 慕情听了此话,心中大惊,急忙冲上前,挡在了钟不忘面前:“义父,你答应过我,只要东西,不伤害她!” 众人这时才看到,原来慕情并未被缚,只是做戏给众人看…… 钟不忘微愠,大声喝道:“情儿,你让开!” “义父!义父!”慕情见其欲绕过自己,急忙再度拦住,“武林争斗我不懂……但是,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曲姐姐!义父,把解药给我!” 看着慕情眼中的坚定和执着,钟不忘微微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若不过了慕情这一关,恐怕今日除掉曲无忆的大好时机便稍纵即逝了! 他微微用力,紧握手中铁笔,缓缓闭上了眼睛,待到他片刻后再次睁眼之时,眸中已无不忍之色,满脸满身俱是狠戾。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却只听“嗖、嗖”几声暗器破空之声向他袭来—— 钟不忘身体微微一动,便让那些暗器俱落了空。 他转而怒视着手握暗镖的慕情,冷笑道:“看来……今日你我父女,果真难以善了!” “义父……”慕情看着他,眼神中虽有乞求和委屈,却透露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即便是他自己,也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执拗! 他突然觉得心下一空,身上仿佛有什么重要之物逐渐流逝。他忽然觉得十分沮丧,缓缓道:“义父将你一手带大、传你武功,你极少忤逆我……如今却为了她,与我作对?怎么,为了她,你要杀了为父?” 慕情神色十分痛苦,但依旧勇敢地直视着钟不忘:“我的武艺皆是义父所授,我知道,我杀不了义父,也不愿如此……但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伤害曲姐姐!” 钟不忘怒极反笑,但那冲天笑声中竟似透着一股子悲凉:“好、好、好!好一个孝顺的乖女儿!既是我养大了你,那么……也该由我亲手结束你的性命!” 他说完此话,眼中杀意迸现,挥起凌厉的一掌便向其击去…… 慕情明知受不住,但誓死也不肯挪动一步,死死的以自己的身体挡在曲无忆的面前,她的嘴唇紧紧抿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就在掌心即将击中她的头顶之时,她的心里却依旧在担心:“曲姐姐,能逃过一劫吗……” 只听“砰”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随着传入慕情的耳中,然而她的身体却并没有感觉到预期的疼痛…… “曲姐姐?” 她睁眼一看,只见曲无忆不知何时起站在了自己面前,正收起手中双环,而钟不忘……早已被其击倒在地,吐了一地鲜血,且露出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时间如此之短,你、你怎会……莫非,你没有中毒?” 盟主之怒 曲无忆微微侧身,看向身后同样站起身来的慕若诗,道:“多亏慕姑娘事先提醒,让我有所防范。” 慕若诗摇头道:“曲盟主智绝天下,即便没有我,想必也自有应对之策。” 笑道人哈哈一笑:“就凭你,还想打无忆的主意?下辈子……不对,下下辈子也不可能!”又对曲无忆道,“无忆,我替你解决掉这个叛徒 分卷阅读46 ,以免脏了你的手!” 慕情听到此处,方缓过神来,急忙挡在钟不忘的面前:“曲姐姐!义父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你可不可以……放过他?” 曲无忆皱眉:“今日我放过他,来日他却未必对你手下留情!” 见曲无忆神色似有动摇,她又急忙哀求着:“曲姐姐,我求你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你饶他一命,可好?” 曲无忆终究不忍令她伤心,微微叹了口气:“也罢,看在情儿的份儿上,我暂且饶你一命!望你念及与师父的情谊,勿要再助青龙会为恶!” 慕情心头大石终于落下,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她转身扶起钟不忘,道:“义父,你之前跟我说过,只要东西到手,我们就可以放下这些争斗和恩怨,回到从前开心的日子!如今曲姐姐不再追究你了,你不要再错下去了,好吗?你跟我们回去,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钟不忘一把推开了她,冷笑:“回去?你以为还回得到过去?天真!” “可是……” 慕情还欲再劝,却被其冷冷地打断:“情儿,你不必再劝我!你若不愿跟我离开,今日你我父女之情便恩断义绝……日后相见,我不会再手下留情的!” 他说罢,衣袖一挥,便强自支撑着蹒跚而去…… 慕若诗皱眉紧盯着他迟缓的脚步,心中涌起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今日若放过他,来日必成大患! 可是曲无忆在前,她既已决定,想必多说无益,但想想他幕后之人的可恶,她又不愿让他就这么轻易离去…… 突然,她灵机一动,对着钟不忘的背影喝道:“钟不忘,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可是百晓生?” 钟不忘不曾想她竟有此一问,身形有片刻凝滞,然而转瞬便反应过来,回身不屑地看着众人,哈哈大笑:“师兄早在数年前便已仙逝,江湖之中谁人不晓?你这女娃儿着实无知又无礼,问出的问题倒也可笑!” 慕若诗不死心,继续诈他:“江湖皆知,你此生唯一敬服者唯百晓生一人,若无他的首肯,你安敢背弃他所创的寒江城、而转投于青龙会?” 钟不忘冷笑:“师兄的嫡传弟子尚在此处,你既说师兄乃青龙会之人,那么又置曲大盟主于何地?” 他说完此话,再不多发一言,转身便走,很快就消失于众人面前。 慕若诗在听到他临走之言时就已暗叹失算!她方才只顾着逼其露出马脚,却忽视了曲无忆便是百晓生的徒弟……自己在她的面前,这样“诋毁”她的师父,还是已经“过世”了的师父,她又岂能容自己胡言? 看着钟不忘离去的背影,慕若诗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经他这么一说,不仅让自己白白失去了一个逼出百晓生真面目的大好机会,还凭白令曲无忆受其挑拨,真乃得不偿失! 果然,在钟不忘离去后,曲无忆微微瞟了她一眼,冷冷地问:“慕姑娘适才之言究竟何意?” 慕若诗知道,对曲无忆而言,百晓生毕竟是她崇拜敬仰的师父,自己无端在其面前臆测他乃青龙会之人,若换作了自己,定也不会开心,便耐心解释道:“曲盟主莫怪!我并非有意对令师不敬,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盟主试想,钟不忘既然对令师敬重有加,又岂会拂逆他的意思,投入他所恶的青龙会?若非……” 曲无忆目光如刀,盯着她的眼神似有怒火滔天,只是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若非其亲近之人,此时很难觉察出她的心情…… 慕情见状,急忙暗中扯了一下慕若诗的衣角,悄悄冲她摇了摇头,慕若诗见状,只好将未尽之言吞入腹中。 然而,曲无忆听得她这样侮辱先师,早已怒不可竭,又哪里有什么心情听她的分析和解释? 她哼了一声,怒道:“青龙会为非作歹、视人命如草芥,家师品行高洁,又岂会与之同流合污?毫无根据之事,望慕姑娘休要乱嚼舌根,累及家师声名,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曲无忆说罢,便独自拂袖而去。 看着曲无忆离去的身影,慕若诗不禁心头有气! 虽然她亦知道,既然自己拿不出证据,便也不能怪曲无忆冷言以对。但是明知事实的确如此的她,却被曲无忆口口声声指责自己污蔑其师父,心头怒气一冲,便不假思索、口不择言地冲其背影大喊:“若非百晓生是你的师父,曲盟主可还会如此武断?你可以猜度别人,那么你自己的师父便容不得他人怀疑了?你此时盲目的信任和一昧的偏袒,迟早会令你后悔!” “这位姑娘……你还是先别说了!”感受到曲无忆的怒火,慕情忍不住向她小声提醒道。 只见曲无忆身形不顿,依旧沉稳缓慢地一步一步远去,似乎丝毫没有受其影响。然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双拳微微握紧,强自按捺住了回身将慕若诗痛揍一顿的想法,逼着自己尽快离去…… 慕若诗见其头也不回地走掉,忍不住摇头:“本以为曲盟主掌管四盟之‘智者’寒江城,理应透彻清醒,没想到……竟如此感情用事!” 分卷阅读47 笑道人被二人之间的气氛吓到,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不由啧啧称赞:“真有你的!竟能把无忆气到如此地步!不过……说真的,刚刚你是认真的?不说百晓生前辈早已失踪数年,单说他与青龙会之间有所勾结,我也不信,更何况无忆……你这么说她的师父,也难怪她如此生气!” 慕情抿嘴而笑:“曲姐姐这回可真生气了,这下子我们盟会上空又要乌云密布了!”看来其当真是一个单纯乐观的姑娘,被慕若诗同曲无忆这么一闹,心中那点儿伤感早就烟消云散了。 笑道人不由哀叹:“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骂得畅快,我们戏也看得爽快,但回去之后就……唉!但愿无忆莫将怒火发泄到我的头上,不然我可是会伤心的!” “平常就你最喜欢惹曲姐姐生气了,哪里还怕她对你发火?”慕情得意地揭某人的短,又冲着慕若诗眨了眨眼,十分俏皮地道:“你不用担心啦,曲姐姐就是面冷心热,其实她脾气很好的!” 慕若诗一愣,暗道:“脾气……好?嗯,不错,她对你的确好到没脾气,可对别人就……”但面上还是朝她一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慕情突然“啊”了一声,道:“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慕情,你以后就叫我情儿吧,我的好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慕若诗点头:“情儿。我叫慕若诗,是唐门弟子。” “慕?可是同我一个慕?”见慕若诗点头,她立刻开心起来,“太好了,我俩既同姓,以后不如便姐妹相称好了!不过你看起来要比我小哦,可是做不了姐姐喽……” 慕若诗被她突如其来的兴奋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晕晕乎乎地答道:“我今年十六……” “太好了!”慕情开心地笑着,“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这下子,我可是有妹妹了……那个,你以后就是我慕情的妹妹了,我会罩着你的!谁敢欺负你,我去帮你揍他!” 慕若诗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样也被其天真可爱的样子逗笑,便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唔……既然你是我的妹妹,而我又是曲姐姐的妹妹,那么……你也便是曲姐姐的妹妹了,我们三个人以后就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了!” 想起刚才发生之事,慕若诗打心底认为,曲无忆定不喜多出一个妹妹来,便轻轻摇了摇头,婉拒道:“曲盟主有你一个妹妹足矣,我一个无名小卒,恐怕高攀不上。再者,曲盟主之事……你还是不要替她擅作主张了吧?” 见她拒绝,慕情脸上略显失望,不过片刻间便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眼里闪烁着狡黠:“那好吧,下次我让她自己跟你说,这样子你总不会不答应了吧?” 慕若诗无奈同意,但心中却认为,曲盟主是不会同意此事的。 “曲盟主呢?你们几位怎么还在这儿?莫不是事情进展不顺?” 暗潮涌动 几人回头望去,只见白衣蹁跹、风姿卓绝的一男一女迎面而来,正是池绮烟和独孤若虚。 “有贫道在,哪会有什么不顺的!”笑道人迎了上去,道,“你们那边呢?东西抢回来了吗?” “已经夺回。” 池绮烟笑着接过独孤若虚的话,道:“有师兄在,那人哪能逃得了?玲珑醉和九星盘已经拿到,那黑衣蒙面人也已经自尽而亡……” “如此便好,我们回去吧。” 慕情听他们如此说,也猜出了众人是事先埋伏,在那蒙面人离去后再将东西抢回,如此一来,钟不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踌躇着,神色纠结,但还是问出了口:“既然义父没有拿到两件宝物,一定不会死心的,我……” 她想说,自己不愿看到曲无忆同钟不忘反目,但却知道曲无忆身为寒江城盟主,不能不顾全大局,自己此刻天真的想法终究是难以实现了,也便住了口。 “不错,”慕若诗想了想,道,“钟不忘这次未曾得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须得提醒曲盟主,好好保护情儿才是!” “放心吧,此事我会处理,绝不让钟不忘伤了情儿姑娘。”独孤若虚沉吟道。 池绮烟道:“不错,我也会留下来帮忙。” “好了,有事大家回去再议,再晚些回去,无忆定会担心我的!”笑道人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立刻遭到了众人的唾弃。 “曲盟主才不会担心你呢,她担心的只有慕姑娘!”池绮烟抿嘴笑道。 “你们少得意,她只是嘴上不说罢了,心里可是很担心我的!”笑道人不服气地辩解。 独孤若虚眼见着众人闹腾,忍不住微微皱眉,打断道:“天色已晚,大家还是先回去再说。” 众人收回一片嬉笑,点头称是。 “慕师妹?”笑道人见众人都走了,唯有慕若诗不动,忍不住回头问:“怎么不走啊?你难道不跟我们回去?” 慕若诗摇了摇头,苦笑道:“适才得罪了曲盟主,怕是见了她会不高兴吧?” 分卷阅读48 慕情急忙回身拉住她:“才不会呢!曲姐姐哪里有这么小气!再说了,你可是我的妹妹呢,她要是不高兴,那我也不回去了!” “不错,”独孤若虚道,“慕师妹相助我盟救下情儿姑娘,夺回二宝,即便令盟主不快,想必也只是一时之气,慕师妹尽管放心,盟主绝非不讲道理之人。” 见众人如此一致,慕若诗只得跟随他们一起回到了双龙岛分舵。 众人刚进分舵,便被一人截下。 “情儿救回来了?干得不错!” 慕若诗细看那人,只见其面若冠玉、剑眉星目,虽然表面一副文弱之色,眉宇之中却隐隐含威,眼神犀利,令人触之生畏! “副盟主!”独孤若虚等人急忙上前见礼,慕若诗这才知道其人身份,原来便是寒江城副盟主皇甫星。 “这位便是唐门的慕姑娘吧?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盟主说了……若非慕姑娘,此次钟不忘没准儿便得手了,这份恩情,寒江城会记下的!” “不敢当。” 笑道人听着众人寒暄,早已按捺不住了,急忙打断:“无忆呢?” 皇甫星听了此话,并未回答,只是眼光不停地上下打量着他,这情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直盯得笑道人汗毛竖起。 “怎么?”笑道人问,“我脸上有花儿?” 皇甫星笑道:“只是不明白,你这次又是如何将盟主惹怒的?” “冤枉!这次真不是我干的!” 慕若诗无奈,只得向皇甫星解释:“皇甫先生,这次你的确错怪笑师兄了,是我言语不当,这才冲撞了曲盟主……” “哦?”皇甫星啧啧称奇,“不想慕姑娘居然有如此本事,能让我们盟主发火?哈哈,果然青出于蓝!” 慕若诗颇为无语,似乎寒江城的人都以惹怒曲盟主为荣啊?这是什么怪癖?看这情形,难不成自己要应景地回一句“过奖了”? 只见笑道人哈哈笑道:“慕姑娘本事可比我大得多了!贫道可是甘拜下风!” 皇甫星又道:“可是盟主心情不好,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可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听闻笑兄也加入了寒江城,欢迎之至!既然是同僚,不如请笑兄为盟里的弟兄们做件好事,怎样?” “哦?什么事?” “请笑兄施展三头六臂,博我们盟主一笑,也让兄弟们好过,如何?” 笑道人拍拍胸脯,道:“小意思,这个我最拿手了!你们等着瞧好了!” 他说罢,便飞也似的跑了…… 皇甫星微微一笑,对众人道:“几位……不妨一起去看看热闹?” 众人一起跟去,在曲无忆房外几丈之远,便听见了笑道人夸张的声音传出:“无忆,我的罗盘呢?你可是答应过的,要亲手给我做!你可是盟主啊,须得为属下作出表率,可不能食言哦!” 曲无忆冷淡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出:“在忙,等着。” “不行,我现在就要!” “……” “我可是修道之人,罗盘片刻不能离身的!” “……” “反正我现在就要,你必须立刻给我做一个!” “滚!” 曲无忆似是忍无可忍了,终于缓缓吐出一个字来。 谁知笑道人反倒得寸进尺,不依不饶道:“无忆,别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我……啊……” 听得一声惨叫,一道灰色身影破门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重重地摔落于众人面前…… “哎呦,下手可真狠!”笑道人扑腾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打着满身泥泞。 池绮烟摇了摇头,道:“笑师兄,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总要穿着灰色外衣了!” 慕情“扑哧”一笑:“怪不得如此,原来是因为——耐脏啊!” 笑道人睁大眼睛,不满地瞪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众人:“为了你们这些人,贫道可是牺牲了自己的色相,甘冒着被无忆打死的风险,冲锋陷阵……终不辱使命!你们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里幸灾乐祸?真是没有道理……” 慕情笑道:“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嘛!” 皇甫星亦笑:“牺牲你一人,换来我们整个盟会兄弟的幸福,笑兄的牺牲是值得的!盟会的弟兄也会感激你的……” 笑道人挠挠头,小声嘟囔道:“我这都是为了无忆……” 这时候,只见曲无忆面无表情出现在了房间门口。在她眼神逐一扫过门外几人之时,大家立即集体噤声,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 只有笑道人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欢快地说:“无忆,你这是答应给我做罗盘了?太好了,需要什么材料,我这就帮你找来!” 曲无忆看也不看他,只是淡淡地吩咐独孤若虚:“叫人把门修好。”便头也不回的从众人面前走过。 眼见着众人见怪不怪的神色,仿佛对“修门”这件事 分卷阅读49 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走到慕若诗面前之时,她忽然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仿佛涌现了一丝极为复杂的神情。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一瞬间便从她面前走过了,这一眼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意义。 不知为何,慕若诗心里竟似冒出了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已经很早就认识曲无忆似的! 这种淡淡却又深切的熟悉之感,不同于她对以往的任何人——她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在曲无忆的心底,同样有着这样一种感觉…… 然而,在下一刻,她就立即否定了这种可笑的想法——这怎么可能呢?自己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又怎可能会与寒江城曲盟主有什么瓜葛? 她转念一想,这种感觉,或许只是由于自己对她的熟悉罢了,毕竟从游戏中了解她不少,对她感觉到熟悉也是无可厚非的…… “无忆,等等我——”笑道人来不及理会众人的嘲笑,急忙起身去追曲无忆了。 见慕若诗神情恍惚,独孤若虚好奇地问:“慕师妹,在想什么?” 慕若诗收回神思,婉转答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疲累罢了。”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安排房间,慕师妹也好早些休息。” “多谢独孤师兄了。” “此乃在下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独孤大哥,我也要去!”慕情急忙插嘴。 “可是……”独孤若虚皱眉沉思,片刻道:“你也累了,还是早些休息……” “不嘛不嘛,我不累!”慕情缠道,“我反正也没事,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独孤若虚无奈,只得同意。 “既然如此,我也告退了。”池绮烟笑道。 几人便分道扬镳、各忙各的了。 皇甫星看着慕若诗离去的方向,凝神片刻,然后轻笑一声,道:“竟然怀疑到前盟主身上了……呵,有意思……” 落花有意 月明星稀夜,春闺寂寞时。 “唉……” 慕若诗一声长叹,独自仰头望着空中一轮皎洁又落寞的明月,心中无限惆怅! 就在刚刚得知自己喜欢上风叶之时,她心中充满迷惘和彷徨,尚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时,却又赶趟儿似的遇上一桩桩、一件件的紧凑之事,以致于她无暇分心思索。 当一天的奔波忙碌终于静止,当她独自一人放空身心之后,这种深埋于心底的情思便避无可避地直击入她的心房,她想逃避、却避无可避——这种感觉,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屋内狭小的空间似乎容不下她澎湃的心绪,似要摆脱什么似的,她仓皇逃出了房间、逃上了屋顶,仰卧于直入夜空的高处,她也似与整个夜色融为一体,才逐渐真正的平静下来…… “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这一点,她心里也清楚,只是人的情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被理智压迫的,尤其是此时此夜。 望着空中明月,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美人——明月心! 在某个方面,她其实也是颇有些羡慕她。然而,这种羡慕,直到此时,才显得最为浓烈! 因为她蓦然发现,明月心——这个青龙会二龙首,面如处子,却心如蛇蝎的美人,虽然在不久的将来、当她的真面目暴露于人前之后,得到的会是千人唾骂、遗臭万年,人人得而诛之;但是,她所拥有的,也是令天下女子艳羡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女子所求,不过如此! 而对于她,权势、富贵、名利,她都得到了,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那人在她众叛亲离之时许下的诺言!正因为她的无畏,亦或是无谓,她得到了所有这些她想要的,以及不想要的——这样的女人,慕若诗羡慕她,敬佩她,却并不愿成为她! 毕竟,建立在千千万万人骸骨之上的终成眷属,被罪恶和杀戮浸染的坚贞爱情,她要不起,不愿、也不屑要!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心思算是简单的,从前,在她尚未弄清楚唐老太太及师父对她的态度之时,她只愿学好本事,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有一天能够离开唐门,自由自在的畅游天下,或是找个人心古朴的世外桃源,就这样子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 没有江湖之上的打打杀杀,亦无武林之争的风云诡谲! 至少在此时,她的愿望依然如初。只不过,跟今日刚刚萌芽的另一个愿望、那个成长迅速极度膨胀的深入骨髓的愿望相比,前两个愿望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风叶……” 只是两个极为寻常的字,从她的口中轻轻吐出,却似透过时间和空间,看到了另一面。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又或许,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喜欢上一个人,这种感情,不同于对师父的敬爱、对唐老太太的敬畏、对唐青容的敬佩、对慕情 分卷阅读50 的喜爱……这是一种,无法用理智克制的情感,甚至愈是思索解决之道,愈是困惑和混沌! 在初次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她曾经幻想过,自己若是见到了崇拜的唐青枫,会不会对他一见钟情?可是她当时亦只是一笑了之,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唐青枫是不会对女子动心的! 她自信的以为,即便自己喜欢上了某个人,也会极为理智的喜欢,若遇上爱不得之人,她便会当机立断,绝不让自己陷入情感的漩涡中无法自拔——毕竟,白云轩求而不得、为情自毁的经历,深深地植入了她的内心,她曾立誓绝不做这可怜又可笑之人! 而如今,她方了解,自己当时的想法是如此的幼稚。因为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已经深陷于此,而她却不仅不想逃离,反而明知飞蛾扑火,亦无怨无悔! 是饮鸩止渴,还是苦尽甘来? 茫然无措,却并不能阻止她的决心。 她也知道,喜欢上风叶,恐怕并不比喜欢上唐青枫要好多少,又或许更坏——起码她更了解唐青枫一些,也不会对其报有什么期望,而对风叶……她甚至不知,他究竟是谁?有无心上之人?风叶又究竟是否是他的真名?而他此时此刻又会在哪里? 好在她并非不到黄河心不死之人,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对于感情,她倒觉得,强求反倒着了相——她会努力,却不会做感情的奴隶!她愿意付出,却不会迷失了自己!她愿化作飞蛾扑烈火,却也不会俯首甘为孺子牛! 风叶这种性子的人,很难被任何事物所束缚,包括感情——我行我素令人欣赏,但也令人难以融入他的世界!这是必然,亦是无奈。 这就是为什么,他敢在明知唐门实际掌权人王郅君给自己下绊子之时,依然愿意挺身相救;敢在秉持门户之见、恪守不师从他门他派的金科玉律之下,暗中传授自己本门心法;又敢肆无忌惮地来去自如,完全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虽然这样的人令人敬佩,但是…… 慕若诗叹了一口气,一旦喜欢上此人,恐怕便是自己的劫难了…… “为何叹气?” 突兀的声音于寂静无人的夜里蓦然响起,差点儿将神游的慕若诗魂儿吓飞! 她迅速坐起身来,低头看向屋下之人:“孤独师兄?” 独孤若虚神色自若,足尖轻点便稳稳落入了屋顶,点头致意后,于她身边旁若无人地坐下:“好巧。” 慕若诗同他并不熟悉,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答了一句:“是很巧。” 二人相对无言,场面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片刻,独孤若虚方打破了这宁静:“刚刚听闻慕师妹叹气,恕在下唐突,因何感叹?” 慕若诗思绪微微迟滞,思索片刻方答:“前路漫漫,未知何往。” 独孤若虚诧异地盯着她看了半晌,良久方答:“不想如此沧桑的话,居然出自慕师妹口中。” 慕若诗微微一笑,道:“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你为何怀疑……盟主的师父?” 慕若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得是什么。关于此事,她没有证据,也无法证明,亦不奢想有人会相信——更何况此时,即便百晓生露出真面目又如何?该发生之事,依旧会发生,又能阻止得了什么? 于是,她只是淡淡笑道:“胡乱猜测罢了……” 本以为他会再问,谁知等了半天,竟不见他再吐露半个字来。 慕若诗不禁暗自摇头,这“寒”江城,有这样一个冷若冰霜的盟主,又有这样子沉默寡言的属下,怪不得会如此命名了! 突然之间,寂静的黑夜中竟传来一道明媚的声音,不停地在黑夜之中回响,惊碎了无数寒江城兄弟的美梦…… 慕若诗听了这声音,不由面露微笑,转而对身旁独孤若虚道:“独孤师兄不下去看看?” 原来,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天真无邪的慕情,她此刻正不知由于什么缘故,四处高声呼喊着独孤若虚,仿若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之事。 岂料独孤若虚听了此话,竟半天没有反应,直到慕情的声音逐渐远去…… 慕若诗见此情形,心下了然,寻思着估计是一场“落花本有意、流水自无情”了。 没想到冷面神独孤若虚居然还有人喜欢,还是如此单纯可爱的姑娘?但依着如今的情势来看,小姑娘情路坎坷啊! 她心中也颇为慕情抱不平——如此好的女孩儿,怎会有人不喜欢? 想到此,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独孤师兄……不喜欢情儿?” 独孤若虚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何为喜欢?何为不喜欢?如此良夜,只是不愿被琐事缠身,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 “说不定……情儿当真有紧急之事?”她试探着问。 独孤若虚轻笑了一声,道:“在下身为寒江城之人,却也不是情儿姑娘的护卫。” “看来,独孤若虚此人喜静,怕是被喜欢热闹的慕情给缠得烦了……”慕若诗深为而慕 分卷阅读51 情不值,暗骂独孤若虚不懂得怜香惜玉,慕情天真单纯,若是知道独孤若虚迁就她乃是因为曲盟主,必会伤心! “情儿心思简单,独孤师兄若有什么不妨直言相对,不要无端揣测他人!” 如若他直接告诉情儿,她如此体贴,定能有所体谅,但是他将什么都闷在心里,他人又怎会猜得出他的想法? 慕若诗懒得再理会这个自寻烦恼之人了,道一句“晚安”,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回房睡觉了…… 目送着她的身影渐远,独孤若虚皱眉沉思,许久之后轻叹道:“情儿姑娘若不开心,盟主心情又怎会好?寒江城事务繁杂,我怎能因一己之私,令盟主徒增烦恼?” 想起慕若诗离去之前所言,他不由苦笑,这个唐门的师妹似乎对他颇有误解? 适才皇甫星曾把他叫去,细细询问有关慕若诗的一切,以及她如何猜测百晓生是幕后主谋、她同曲无忆的偶然相遇等等——其实这些,他也只是从旁人口中打听到的,不想副盟主竟如此重视? 他不禁有些担心,皇甫星是否会对她不利?但转念一想,以皇甫星的为人,恐怕也只是事关前任盟主,他才如此警惕罢了。 想想慕情……虽然拖过了一时,但他还是不能不顾其安危。夜深露重,虽说是在寒江城分舵内,但武林之上高手众多,盟内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想到此,独孤若虚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估测了一下慕情的方位,飞身寻去…… 暗夜袭杀 虽然纠结了许久,但想通了此节的慕若诗,回房后忽觉困倦,便抛却一切呼呼大睡起来。 正当她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忽觉一阵冷风袭来,不由裹紧了身上棉被,正要继续与周公畅谈,心中猛然一惊:“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关了窗子的!不好——” 想到此,她立刻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头脑也即刻清醒。当看清楚眼前情势,她唯有一叹:“今夜……真是多事,连个好梦也不让做!” “命在旦夕,清醒一些,总比在梦中无知无觉、永不清醒要好吧?” 只见屋内不知从何时起,竟悄无声息的进来一个着轻纱的美人! 只见那美人虽面带微笑,看似和蔼可亲,眼中却滑过一片冰凉,且周身涌动着一种杀伐决断的凛冽气息,仿佛片刻间便能轻易取人性命,令人隐隐生畏。 慕若诗镇定地看着她,淡淡地道:“姑娘深夜闯入我房里,不会只为了跟我聊天?” “自然不是,我是来提醒你,小心唐门!” 美人收敛了浑身慑人的杀气,转而换了一副柔媚之色,眼波流转之处,摄人心魄——若慕若诗是个男子,定当为之倾倒! “姑娘应该知道,我乃唐门弟子——如此挑拨离间,着实可笑!”慕若诗沉着已对,丝毫不见其神色波动。 “我只是受人之托罢了!反正话已带到,随你如何!”美人朝她嫣然一笑,婀娜的身姿一闪,便轻轻地飘过了窗外。 临走之前,她又回头一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中似含不屑:“命是你自己的,可莫要做了傻事,错把仇人当恩人呐!”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独留慕若诗一人微皱着眉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出神…… 正当她想得头痛,猛然觉得眼前一花,下意识地摸过身边暗器,正欲射出,却忽觉手腕一紧,那人影竟顷刻间来到了自己面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诗儿,是我。” 待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慕若诗才放下心来:“师兄,你怎会在此?” 来人正是唐青枫,只见他神色凝重:“刚刚那女子是什么人?可有对你做什么?” 慕若诗摇了摇头,迷惑道:“我也不知她究竟是何人,但料想她武功超出我百倍,想要杀我,我又怎能抵挡?她只是说,受人之托前来提醒,要我小心唐门……可我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知道……” 唐青枫微微思索,道:“不错,知道唐门欲对你不利的,只有你我二人,而她……莫非,她知晓当年内情……” 慕若诗一愣,疑惑道:“什么内情?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唐青枫微微一愣,片刻后反问:“如若唐门当真要对你不利,你待如何?” “我?” 慕若诗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当时隐约得知此事时,她尚且寄人篱下、自身难保,根本无从去想这个问题,而如今……唐秋雁虽然对她有所隐瞒,但终归是她师父,也的确曾真正关心过自己;王郅君虽说对自己有所图谋,但总归也未曾真正对自己下手;更兼有唐青容这个知己,唐巧云、唐怀墨两个好友,还有那个令自己崇拜的、一直未曾得见的唐青枫……当真令人难以抉择! 唐青枫见她面上迷惑,微微一叹:“唐门毕竟是你成长之地,若换做了我,定也不知所措。” 慕若诗听闻此话,心中却忽然释怀,竟笑道:“何必多想?如今的 分卷阅读52 我,能力低微,自身尚且难以顾及,又如何管得了这许多事?就算唐门当真要与我为敌,凭我的本事,又哪能与之相抗?此时反倒苦苦思索着如何立场,当真不自量力!” 唐青枫没有笑,却郑重地看着她道:“将来……你会有这个能力的!” 慕若诗此时尚未体会到他言中深意,若她当时便明了他心中想法,定不会如此时般开心。 “师兄如此信任,那么我定会不负众望、努力修炼的!”慕若诗笑道。 “对了,你可能猜到,那女子为何人?” 慕若诗低头想了想,犹豫道:“或许是……明月心……” “明月心?”唐青枫大吃一惊,“江湖第一美人,明月心?” 慕若诗听了此话,心中忽生不爽:“师兄适才可是见过了她?江湖传言的第一美人,想必定是名不虚传?” 唐青枫摇了摇头:“只看到一个背影……她轻功高明,我追赶不及!” 慕若诗正待再问,突然感到一阵肃杀之气,唐青枫也目光一凛,转过身面对门口道:“小心!” 刚说完此话,便见数十名黑衣人破门而入,因屋内狭小而骤然显得拥挤起来。 那些人手中武器各式各样,二话不说便动手,且目标十分明确,刀刀直指慕若诗,下手俱是杀招,绝不拖泥带水! 这些人俱是武林之上一流好手,以慕若诗的身手,对付其一、二便已吃力,更何况这数十名黑衣人? 幸好有唐青枫在,以他的身手,对付这些人却是绰绰有余。但这些人接到的是死命令,即便是拼着一死也要突破唐青枫的防线去杀了她! 慕若诗握紧了手中武器,以防止有人突袭。 忽见唐青枫手腕一振,竟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有了兵刃在手,其余众人更是难以招架,只见他剑法飘逸,身形灵动,在数十名高手之间依旧挥洒自如,身形毫不迟滞——一派的潇洒淡然,令人折服! 慕若诗看了片刻,恍然道:“原来他的剑……便是腰间的淡青色腰带,难怪……” 只电光火石之间,众人便已落败,发现不敌,疑似为首的那人即刻一声唿哨,众人迅速撤退。 唐青枫见众人退去,倒也不追,兀自收起了宝剑。 “就这样放过他们?”慕若诗不解。 唐青枫淡淡一笑,并不回答。正当慕若诗努力思量他的想法之时,只听屋外兵刃相交之声,想是那些刺客已被寒江城之人拦下。 既然寒江城已经出手,那么二人也就不必担心。良久,慕若诗方问:“他们是谁?为何要刺杀我一个无名小卒?” 唐青枫沉默良久,暗自寻思:“那些人虽然在出招之际刻意隐瞒了武功路数,但观其内功根基,应该不是唐门中人……更何况,奶奶目的尚未达成,应不至于取她性命……” “你在寒江城这两天,可曾得罪了什么人?” 慕若诗听他这么一问,顿时心中雪亮:“我明白了!一定是钟不忘,他要杀我灭口!” “杀你灭口?” 慕若诗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我怀疑青龙会的幕后之人乃百晓生,故诈他一诈……或许是我猜对了,他这才急着杀人灭口……” 唐青枫讶异道:“百晓生?他早已失踪多年,你这猜测可真够大胆的!”沉吟半晌,又道,“若他当真与青龙会有所关联……那倒有意思了!” 外界厮杀之声渐平。 独孤若虚走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见到慕若诗无恙,他神色间似松了一口气,转而又见到唐青枫也在屋内,不由沉声喝问:“阁下何人?擅闯慕师妹的房间意欲何为?” 慕若诗忙向他解释:“独孤师兄莫要误会!此人乃……”突然想到他身份尚未明确,而独孤若虚则是货真价实的太白弟子,若这样贸然称其为太白弟子,万一他不是,必会遭到猜忌…… 她急忙改口:“他是我师兄,此番贸然闯入绝非有意,乃是得到了不利于我的消息,特来相助,独孤师兄莫要为难他!” 独孤若虚注视了他半晌,又看了看慕若诗,见她眉头微皱,神色颇为担忧,便压抑住内心的不快,道:“看在慕师妹的面子上,阁下私闯寒江城之事便不予追究,但下不为例!” 唐青枫微微一笑:“多谢了。” 独孤若虚又道:“此番刺客贸然闯入,是我寒江城疏忽……幸好慕师妹无恙。眼下他们具已伏诛,慕师妹大可安心。” 慕若诗疑惑道:“寒江城守卫森严,这些刺客又如何进得来?” 唐青枫答:“寒江城虽然防卫严密,却防不住真正的高手。” 独孤若虚听到此话,略皱了皱眉头,却知他所言乃事实,寒江城人数虽多,但如自己一般的高手并不多,难免教人有隙可乘。 “慕师妹放心,此番教你受惊,但绝不会有下次!我今晚必会加强戒备,确保慕师妹的安危。” 慕若诗摇了摇头,道:“独孤师兄不必自责 分卷阅读53 ,此事怪敌人太狡猾,绝非寒江城之错。何况他们一击不成,已让我们有了警惕,料想必不会贸然再来。独孤师兄今夜也辛苦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其余之事明日再说。” 独孤若虚思索片刻,终于还是点头:“那好吧,你也早点儿休息。”他回头望向了唐青枫,开口道,“你还是尽快离去为好……” 唐青枫道:“我跟师妹说几句话,这便离去,兄台大可放心。” 慕若诗也点头:“独孤师兄放心,风师兄绝不是坏人!” 独孤若虚见她如此,终究将未尽之言咽下,转身离开。 见他离去,唐青枫道:“你有何打算?” 慕若诗想了想,道:“我决定明日前往天香谷,赴白鹭洲之约。” 唐青枫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道:“也好。为防万象门沿途袭击,我陪你一道。” 慕若诗心头大喜,她本也有此意,却担心会令独来独往的唐青枫为难,正犹豫间,岂料他主动开口,她怎能不喜? “多谢师兄,那么……明日辰时,寒江城外见!” 唐青枫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踏着夜色,唐青枫缓缓走到寒江城分舵门前,突然站住,朗声道:“劳曲盟主久候,不知有何见教?” 这时候,从暗中走出一人,神色冷漠,正是曲无忆。 “水龙吟唐盟主大驾光临,我身为寒江城代盟主,自当相迎。” 唐青枫听出她暗中所指,然神色依旧自若:“擅闯贵地,是在下的不是。但事出有因,还望见谅!说起来……寒江城分舵戒备如此森严,竟让敌人悄无声息地闯进来,若非我及时赶到,恐怕我的小师妹在这里出了事,唐门必不会善罢甘休!” 曲无忆“哼”了一声,冷冷地道:“那么……你现在是以唐门少主的身份,还是以水龙吟盟主的身份同我讲话?” “有何分别?” “我寒江城与唐门之间互不干涉,但若是水龙吟……倘若引起两盟纠纷,唐盟主可担待得起?” 唐青枫笑道:“曲盟主放心,我今夜前来,是以个人的身份,亦只是为了师妹的安危,对寒江城绝无恶意,犯不着扯上盟会之争。” 见他如此,曲无忆神色稍霁:“我信你,但还是要插一句嘴——寒江城之事会自行处理,望水龙吟勿要横加干涉!” 联想到之前,慕若诗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出消息来源,曲无忆很容易便将此事算在了唐青枫的头上——然而此时的唐青枫却不知道,自己在曲无忆的心里已经变成了头号危险分子! “水龙吟自不会干涉寒江城事务,但师妹并非水龙吟之人,所作所为即便在下也无从干涉。” 曲无忆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色坦然,绝非作伪,便道:“如此便好。” 唐青枫道:“曲盟主若无他事,在下便告辞了。” 曲无忆早听独孤若虚形容了唐青枫此人,已猜到其身份,故而在此处等候。她也猜出了慕若诗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一向波澜不惊的心中却忽然有些为其不平,便问:“为何欺骗慕姑娘?” 虽然听起来她似乎前言不搭后语,但唐青枫立刻猜出了其意,便道:“身份、姓名,皆只是称呼罢了,我与人相交,不愿受其所累。” 曲无忆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她不会。” 唐青枫知道她言下之意,是说慕若诗绝非计较身份地位之人,不由暗道曲无忆果然看人透彻,才与她相处不到两日,便对其如此了解。 “此事我自然清楚,不过……如此一来,岂非无趣?” 曲无忆似看怪物般看了他片刻,蓦地回了一句:“无聊。”便转身离去,再不理会此人…… 在她的身后,唐青枫轻声叹息:“岂止是无趣,更何况……” 风声呜咽,将那轻飘飘的话语吹散,仿佛此地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曲无忆回到议事堂,见皇甫星、独孤若虚二人早已等候在此。 独孤若虚道:“他果真是唐青枫?如此招摇的闯入我寒江城分舵,就让他这么离去?” “无妨,他只是为了慕姑娘。”曲无忆摇头道。 皇甫星沉吟片刻,道:“他毕竟是水龙吟盟主,其言语究竟是否可信,尚有待考证,万一他假借此事,图谋不轨……” “若换作是别人,不必你说,我自会留意,但唐青枫……他乃磊落之人,不屑如此。更何况,眼下青龙会行事猖獗,我们此时不宜与其他三盟相争,即便不能同仇敌忾,也莫要自伤腹背。” 皇甫星笑道:“盟主所言甚是,此时四盟理应放下干戈,合力对付青龙会才是。” 曲无忆见独孤若虚神色踟蹰,似有话要讲,便问:“可还有事?” 独孤若虚道:“唐青枫的身份……可要告诉慕师妹?” “不必,此事与我们无关,毋须多生事端。” “可是……” 皇甫星面带深意,定定地注视着独孤若虚,笑道 分卷阅读54 :“人家同门之事,你何必多事?你放心,他自己的师妹,难不成还会害她?你听盟主的就对了!” 曲无忆见他神色颇为担忧,突然问:“你莫非对她有意?” 独孤若虚忙否认:“盟主误会了……我只是担心慕师妹受人蒙骗罢了。” “既然如此,此事你不必理会。”曲无忆说罢,转身便走,然而她前脚刚刚跨出门外,又突然顿住,道:“你最好不要喜欢她。”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独留若有所思的皇甫星和神色微怔的独孤若虚面面相觑…… 独孤若虚暗道:“盟主为何要如此说,莫非是为了情儿姑娘?”想到此,他顿时心生抵触。 皇甫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说真的,我一直不明白,情儿姑娘哪里不好,你为何不喜欢?” 独孤若虚看着他道:“情儿姑娘很好,是我配不上……” “得了,”皇甫星打断道,“不要每次都找这种一看就是借口的言辞敷衍我,你跟我说句实话,是否心有所属了?” 独孤若虚摇头:“并无,只是眼下江湖纷争不休,青龙会尚未除去,我哪里有这个心思?” 皇甫星笑道:“难道青龙会一日不除,你便一日不成家?” “缘分到了,自是水到渠成;但缘分未至,强扭亦是不成!” “看来,情儿只怕是与你无缘了……”皇甫星听出了其言中之意,想起慕情的天真活泼,不由为之叹息。 “我知道,情儿姑娘对我有意,不光是先生你、曲盟主,盟会中其他人亦是乐见其成……但恕在下难以违逆自己的心意、为奉承盟主而强逼自己喜欢情儿姑娘!” 皇甫星诧异道:“你怎会有此想法?众人虽然看好你二人,但也不会强逼你的,你不必……” “我明白,但我想要先生明白,我与情儿姑娘绝无可能!” 皇甫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想必盟主也早已看清此事……她不说,只是不愿令情儿姑娘伤心罢了。你也知道,盟主虽然万事通彻,却唯独事关情儿,难免考虑诸多……” “我知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亦不愿令盟主为难,但恐怕此事早晚会说开,到时候,只怕会更教情儿姑娘伤心!”独孤若虚也叹息,良久皱眉不语。 “到时候再看吧……”皇甫星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此时突然提起这件事,是否与慕姑娘有关?” “与她无关,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皇甫星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有话直说。” “盟主说得对,她虽然望你待情儿如她一般,但你若不愿,她亦不会勉强。临行之言,的确非为私心!慕姑娘不适合你,更何况……你不觉得,她只怕是心有所属了?” “适不适合,并非旁观者所能言清。更何况,她的事与我无关,当真只是先生多想了……” “或许我会多想,但你何曾见盟主想多过?就算你现在对她毫无感觉,未必能保证以后也不对她动心!” “以后之事,谁又能说得清?盟主也不是事事皆能算无遗策,感情之事,又岂能料定?” 皇甫星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辞别 第二日,慕若诗因兴奋而早早起身,打算先同众人告别。 “什么?你要走?这么快啊!”慕情听说她要走,心中难免失落。 “抱歉了,情儿。我与天香谷的白鹭洲师姐有约,如今既来到东越,理应前去拜访。” “好不容易多个妹妹,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我还没带你好好玩玩儿呢……要不这样好吗,我跟你一块儿去!” 慕若诗苦笑:“只要你能过得了曲盟主这一关,我就答应带你一起……” “不可能!” 只见曲无忆冷冷地走了过来,待面对情儿之时,神色却转而一片柔和:“情儿,眼下钟不忘尚未得到他想要的,你的危险并未消除,万万不可于此时离开!” 慕情极不情愿地“哦”了一声,小声道:“可是……我同诗儿才认识不过两天,她就要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慕若诗忙道:“你放心,有你这么一个姐姐在这儿,我哪里能就这么离开?待我办完正事儿,就回来找你,可好?” 慕情听了此话,方才笑道:“那可说好了,你一定要来!我等着你!” 慕若诗点头:“一言为定!” 这时候,独孤若虚突然出现,且神色凝重。 曲无忆见状,知道交待他办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便问:“怎么样?” 独孤若虚答:“昨晚那些……正是万象门旧部,此次跟随钟不忘一同叛入青龙会……他们于门中资历最老,与钟不忘关系最密,且皆是武功一流的高手,此次跟随钟不忘离去,原也是必然之事。也是我疏忽,竟不曾想到,他们居然敢夜闯双龙岛 分卷阅读55 分舵,还意图刺杀慕师妹……” “钟不忘……”曲无忆眉头微皱,喃喃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慕若诗冷笑,“如此明显,曲盟主难道还看不出吗?自然是杀人灭口了!” 曲无忆冷冷地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慕若诗见她如此,忍不住火上浇油:“曲盟主冰雪聪明,难道还不明白?还是……你根本不愿去想、不愿相信这个结果!” “够了,”曲无忆怒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此事与家师有关……你再如此污蔑,休怪我不客气!” 慕若诗见她如此,心中失望,道:“我因你寒江城之事受到牵连,可你却依旧感情用事……哼,算我不该蹚这浑水!” 曲无忆冷言道:“寒江城之事,不敢劳烦慕姑娘,我也未曾请慕姑娘出手相助!” 慕若诗一愣,不怒反笑:“如此说来,倒是在下的不是,不请自来!也罢,我即刻便走,不在此处碍了曲盟主的眼!” 慕若诗说罢,转身便走,曲无忆也不出声阻拦,任由她独自离去…… 见她走远,慕情忍不住试探道:“曲姐姐,我去送送她?” 她觑了觑曲无忆的神色,见她似乎没有阻止,便抬脚追去…… 曲无忆见慕情也离去,便对独孤若虚道:“你也去吧。” 独孤若虚道了句“是”,便离去了。 既然要走,慕若诗自然要同笑道人告别,然而转了一圈儿却没有寻到他。 “诗儿,你在找谁?” 慕若诗见慕情追了上来,便道:“既然要走,怎么也得同笑师兄告别,却寻不见他……” 慕情笑道:“这人疯疯癫癫的,除了曲姐姐,谁能制得了他?你若要寻他,只怕要先找到曲姐姐了!” 想到刚刚同曲无忆之间的冷战,她赶紧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吧,你替我向他说一声便罢了。” “诗儿,听说义父……昨天派了人杀你?他……唉,幸好他未曾得手,不然我一定心中难安!” 慕若诗道:“他是他,你是你!他所做之事,又同你何干?” “终究是我求曲姐姐放过了他……” “无妨,何况是他要杀我灭口,此事与你无关!” 慕情叹了口气,面上充满忧愁之色,这种表情,很少能够出现在这个天真单纯的姑娘脸上…… “你曾说过,曲姐姐的师父百晓生前辈,或许便是青龙会的幕后黑手,可是……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我还是怕,万一你说的是真的……”她摇了摇头,又道,“至亲之人一夕为敌……我知道这种感受,真的很痛苦……我不愿曲姐姐也经历这种痛苦!诗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慕若诗想到她们二人的际遇,心中也是无奈,只能叹道:“我也希望此事不是真的,可若百晓生当真十恶不赦,曲盟主早些知晓,好歹心中有个准备,到时候知道了真相,亦不至于……难以接受……” 慕情神色黯然:“我知道,你刚刚说出那些话来,都是为了曲姐姐好,可是……虽然我多么希望你说得都是假的,可我知道,你绝非空穴来风之人,如若那件事为真,我担心曲姐姐会受不了……诗儿,你能帮帮我吗?” 面对她充满希冀的眼光,很难教人说出拒绝的话,更何况慕若诗有心帮助二人,便点头答应:“好,你要我怎么帮你?” 慕情道:“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你替我劝劝她,好吗?” 慕若诗不想她的要求竟如此简单,但转念一想,忽觉奇怪:“劝说曲盟主一事,你来岂不比我有用百倍?” 慕情神色哀伤,叹道:“江湖之上,情势多变,岂非你我所能预料?那个时候,或许我不在她的身边……若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够代替我,陪她渡过这个难关,你可愿……像我一样,将她当作姐姐一般?” 慕若诗听到此处,方才了然! 原来慕情之前一定要同自己义结金兰,还非要拉上曲无忆,并不止是因为她喜欢自己,更是为了曲无忆!她担心有一天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一个人会孤立无援,故而想要为她找到另一个妹妹,让她永远不会独孤…… 慕若诗不禁有些羡慕曲无忆,有如此事事以她为先的好姐妹在身边。虽然慕情或许会拖累她,但如若没了慕情,那么曲无忆独自苦苦支撑,必当十分艰辛! 她心中下定决心,既然上天要自己来到这里,就绝不能任由这些惨痛之事依样发生,她一定要阻止! 若说原先她只是打算静观事态的发展,能助则助,力所不能及也不会负隅顽抗,只是将这里当作一场人生大戏;而如今,她入了戏,再也不能向从前那样,看淡这一切! 毕竟,这些人,不再只是游戏中那一段段虚无的数据,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是自己的朋友!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与他们之间的情谊,是真的,死亡,也是真的! 想到此,她突然严肃起来,信誓旦旦地向慕情保证 分卷阅读56 :“情儿,你放心!我会帮助曲盟主,即便她不将我当作姐妹,我也会如同对你那样对她,绝不会让她孤立无援!” 听她这样说,慕情终于放下心来,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信守诺言的!我相信你!唔……现下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等我想到了再说吧!” “你我姐妹,何谈报答?”慕若诗也笑了——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一个人,也要背负起自己的责任! “咦?二位看起来相谈甚欢啊,慕师妹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一听那轻狂的独特笑声,不用看也知此人身份了。 “笑师兄,我正要寻你,同你告别。” 慕若诗转身望去,只见笑道人、独孤若虚同池绮烟三人缓缓走来,想必是知道她要走,俱来告别。 “就不同我告别吗?”池绮烟调侃道。 “听说池师姐今日不在分舵,原打算让独孤师兄转告的。” 池绮烟道:“去办一些小事罢了。这不,刚刚回来,就听说了你要走?” 见慕若诗点头,她思索片刻,突然道:“听说你昨夜受袭,场面十分危急……既然有人惦记着你,为何不留在寒江城,如此也断了他们的心思!” 独孤若虚也道:“不错,若在寒江城之内,我等必能保你安全!” 慕若诗淡淡一笑:“对方一日不除,难不成我便一直呆在这里?诸位放心,风师兄武艺高强,必能保我安全!” 独孤若虚看了看她,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将风叶就是唐青枫这个消息告诉她。 慕情见众人如此,也帮腔道:“诗儿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能够做决定的,我们大家不要让她为难了!可说好了,从天香谷回来,记得来看我!” 慕若诗点头:“一定。” 笑道人见她心意已决,便道:“走了也好,省得三天两头惹无忆生气,她又将怒火发泄到我的身上……贫道虽然皮糙肉厚,可也吃不消天崩地裂的盟主之怒啊!”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禁全都笑了起来。 天香谷 同众人告别之后,慕若诗便来到了与唐青枫约定的地点,却见他早已等候多时了。 慕若诗此时正忧心于自身身世之事,然而一见到他,似乎周身所有的烦恼都消失殆尽了…… “让师兄久等了!” “无妨,这里景致不错,若无杂事,倒也不失为一处值得游赏的好地方。” 慕若诗突然想到邂逅曲无忆那天,他不告而别的恶劣行径…… “对了,上次我们无意之中撞见寒江城内乱时,让我独自一人背黑锅这笔账,师兄是否要同我清算?” 唐青枫一佂,神色略显无奈,只好解释道:“实在抱歉,上次突然离开,的确是出于无奈……我是有苦衷的,诗儿可否原谅我这一回?” 慕若诗叹气:“看在你真心悔过的份上,就饶你一回!” 唐青枫笑道:“多谢诗儿宽宏大量。” 至于为何上一次慕若诗如此计较他不告而别之事,而今却轻描淡写而过,自是因为她此时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意,自不能再使小性子,令其疏远。 闲话叙毕,二人便动身前往天香谷。 此时,双龙岛分舵内。 “慕师妹已同……唐青枫离开,原计划派人沿途保护,是否依旧?”独孤若虚神色犹豫,正在请示曲无忆。 “不必了。” “可是……” “毋须担心,唐青枫一人,可抵十个高手,我们不必多此一举。何况,凭他的武功,欲甩掉我们派去之人,易如反掌!” “那我这便下令,取消此次安排的人手。” 见曲无忆点头,他便转身而去了。 曲无忆回头,看到一直黏在身后的无赖,皱眉道:“还不走?” “不走,我现在可是寒江城的人了,要尽好身为属下的职责,好好保护我的盟主!”笑道人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曲无忆无可奈何,她一向多谋,认为天下间从没有智慧解决不了之事,然而遇到了笑道人,才明白了什么叫脸皮至厚则无敌——这人不止厚颜无耻,无论怎么漠视都粘着自己,还超级自恋,不论自己说了什么,他都会自然而然的当作是在夸他,真是……无可救药! 好在,当她处理政务之时,笑道人从不捣乱,不然恐怕早就被自己一掌拍出门外…… “写什么?”曲无忆注意到,他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本子,此刻正津津有味地在上面记录着什么,她记得自见他开始,这个本子他似乎一直随身携带,便问道。 岂料一向有问必答的笑道人竟然一反常态,急忙将小本子用手紧紧捂住,生怕她动手抢去似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这可是我的秘密,怎么能随意给人看到?” 曲无忆淡淡道一声“幼稚”,抬脚便走。 “无忆,你别走啊,等等我!” 分卷阅读57 笑道人急忙追上,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道:“无忆,看在你我之间的关系上,你若想知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的,嘿嘿……” 曲无忆只是冷冷地道:“不想。” 笑道人急了:“哎,你怎么……一点儿好奇心也没有啊,我不是当真这么没有魅力吧?喂,无忆你别走,等等我……” 曲无忆暗自叹了口气,这么个厚脸皮的白痴,偏偏自己对付不了,只能由他去了,大不了便当作没这个人罢了…… 想到此,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天香谷也在东越境内,距双龙岛分舵并不算远,二人不过半日功夫便到了。 若说这天下最美之处,杭州西湖、燕云大漠、江南水乡、襄州云海……各地自是各有千秋。但是,若说天下间最为秀雅之处,只怕是非东越雁荡谷莫属! 雁荡幽谷,风景如画,小桥流水,亭台竹榭……这一切美景,俱是天香女子的陪衬! 天香女子,皆着粉色纱衣、腰悬金铃,清丽优雅,多才多艺,不止善音律、精舞艺,还武功卓绝、医术高超!故而,世人皆以迎娶天香女子为荣。 而天香女子少有愿意嫁人者,即便是嫁,也绝不非泛泛之众——这只怕是与其自幼所受教育有关,掌门梁知音一向奉导女子自强自立,故门下女子皆非柔弱可欺之辈! 然世人只知,天香女子仙资非凡,医武双绝,概因行走于江湖之上的天香女子,皆乃谷中之佼佼者,不论相貌气质,还是武功医术,皆在上乘,给世人留下了惊鸿一瞥,如“五秀”,如“七梅”。 而谷中大多弟子,资质平庸者居多,自不能人人如此。故而大多数天香女子,则只是于众多技艺中择其一而习之,有的擅医,有的擅舞,有的擅乐,有的擅武…… 更传言,天香女子有驻颜之术,只要不嫁人,便可永葆青春——这也是许多天香弟子不愿嫁人之故,毕竟青春常驻,是每个女子内心深处潜藏的愿望!只不过,若无人欣赏,便如高山之巅寂寞而生的鲜艳花朵,即便娇艳如故,也只是顾影自怜,又有何意义? 二人因有正事,一路行来,即便美景美色当前,依旧无暇欣赏,而一向爽朗的唐青枫,竟也看似一路心事重重的模样,令慕若诗颇为不解。 二人经人通传,被带入到谷中深处一片清净雅舍之内,片刻后,白鹭洲即出来相见。 “慕师妹,适才听说是唐门的师妹前来拜访,我便想到了你,果然如此!”白鹭洲还似上次见到的那样,温柔娴静、礼数周全。 待慕若诗为二人介绍了身份后,便开门见山道:“上次与师姐匆匆一别,师姐隐约提及在下身世,今日我便是为此而来,不知可否告知?” 白鹭洲笑道:“既邀你前来,自不会让师妹失望而去。我已请师叔前来,二位稍等片刻。” 慕若诗点头:“有劳了。” 不一会儿,便见一位美人翩然而至,最令人难忘的,是她的眼眸,幽深沉静,似一泓清泉,包容万物,其中充满了看透世事的洞达,和悠然世外的淡泊,似乎只要被她的双眸一望,即便心中如何纷乱,也会即刻平静下来——这便是此人第一眼给慕若诗的感觉。 “劳诸位久候,请坐吧。”美人微微开口,举手投足之间气质卓绝。 “这位便是我同你提到的,星罗居主人、‘天元星’林弃霜师叔!”白鹭洲微笑着同二人介绍来者身份。 “见过林前辈。”二人答。 林弃霜微微点头,对慕若诗道:“我已知你来意,会满足你的。但此事关系重大,我只能与你一人讲。” 慕若诗看了唐青枫一眼,道:“林前辈放心,风师兄乃可信之人,我相信他。” 林弃霜道:“我只能同你一人讲,你若愿意,大可之后自行告诉他。” 唐青枫见此,向慕若诗微微一笑,道:“无妨,我便在外面等着。” “天香谷中景色优美,便由我这个东道主带这位公子四处转转,慕师妹可放心?”白鹭洲也道。 “有劳白师姐了。” 待二人走后,林弃霜定定地盯着慕若诗看了好久,久到她即便脸皮再厚也坐不住了之后,才缓缓道:“其实独留你一人,尚有另一个原因。我必须先确认你的身份,若你当真是故人之女,是我要寻之人,我才可以将此事告知。” 慕若诗听到此,不禁疑惑:“如何确认?” “很简单,故人之女左肩天生便带有胎记一块,形似枫叶——若你当真是她,身上必有此印记。你且将衣物褪下,待我查看。” 慕若诗不禁面色微红,虽然同是女子,但在旁人面前这般做派,难免让人羞怯。 本来她也疑惑,莫不是因为与这身体的原身拥有同一块胎记,自己才会莫名其妙到了这里?如此看来,或许当真有些许关联。 为了弄清心中的疑惑,她不再扭捏,解开外衣,露出了肩膀上红色胎记来。 林弃霜看到,波澜不惊的面上,竟也满是震惊,甚至 分卷阅读58 于她的眼眶也微微湿润,忍不住以手遮面。良久,待她心情平复下来,才露出了进屋至今的第一抹笑容。 “霓君,这便是你的女儿!如今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丝毫不比你逊色,你泉下有知,可得安息?” 劫难 “林前辈……” 林弃霜摆了摆手,道:“我与你母亲乃闺中好友,你当称我为姨母才是。” “姨母,适才你提到我的母亲,她……究竟是何人?” 林弃霜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知道此刻你的心中定有诸多疑虑……你放心,这些我都会一一为你解答。听洲儿说,你是唐门弟子?” 见慕若诗点头,她竟摇头叹道:“此乃命数啊!前几日听洲儿提到你时,我尚不报太大希望,毕竟,霓君一家皆为唐门所害,我不信你若落入唐门手中还会有生机,岂料世事难测……唐门灭你满门,于你而言有不共戴天之仇,却又对你有养育之恩——此恩此仇,莫非便应了因果循环之理……” 慕若诗听了她方才之言,心中也隐隐猜到,然而亲口从她口中听到,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问道:“姨母,你刚刚所言……是真的吗?唐门果真是我的仇人?” 林弃霜默然,半晌方答:“我知道,这些事情你一时难以接受。唐门与你之间恩怨纠葛颇深,一时之间亦难以理清。不若这样,你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如何?” 慕若诗知道,她接下来要讲的,恐怕就是自己的身世了,便恭敬地道:“姨母请讲。” “你的母亲,名为沈霓君,乃五秀中排行第四的沈采薇之弟子。她与我关系最密,那时我们同吃同住,几乎形影不离……后来,到了选择技艺的年龄时,我择了棋艺,而她则入了医道。然而,若我能料到这此后发生之事,那天清晨,必不会独自前往花海了……” 天香谷的万顷花海,乃一处胜景,是当年桑柴子为梁知音亲手所种,这里见证了天香谷的诞生及成长,直到如今的繁荣昌盛。于天香弟子而言,这里更是一处风景清幽、修习练武的好地方。 那天,林弃霜抱着棋盘,同往日一般,早早来到了花海之中入定,准备开始一天的课业。 而在此时,她却听到不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走近,听声音似是男子。天香谷中少有陌生男子进入,心下疑惑,她便隐在花丛之中,待一探究竟。 只听那两人眼见四下无人,便小声议论起来。她偷偷听到两人密谈,而后大惊——原来这两人乃倭寇的探子,此番前来是为密谋偷袭天香谷一事。 她欲回师门将此事禀告掌门,却恐二人发觉,故而身子纹丝不动、生怕发出声响,引起二人注意。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在此等危急时刻,恰巧有谷中熟识的姐妹前来寻她。 当对方高喊着自己的名字渐渐走近之时,林弃霜便知,此时难逃一战! 她趁二人凝神准备偷袭来者之时,率先发难,于瞬间击伤一人。 而那来寻她的弟子见状,也于极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上前同她一起对付二人。 虽然一人受伤,可敌人出招又快又狠,且老辣异常,极难对付,二人渐渐有些吃力…… 忽然,其中一人趁同门姐妹不备,向其射出暗器。林弃霜见同门有难,急忙上前援救,虽挡下如雪花般袭来的暗器,却还是被其中一片击中了手臂,黑色的血液瞬间涌出…… 情势危急,林弃霜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此番得到的消息,务必告知掌门! 而那位弟子也明白,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即便回去了亦无用处,便拼死拦下二敌,以自己的身体掩护林弃霜逃离,而她却再也没能回去…… 虽然不忍、虽然伤心,但林弃霜并没有矫情,因为她知道,不论是她的命,抑或是自己的,俱比不上天香谷的安危! 强撑着回到谷中,将所听消息告知掌门之后,她便晕了过去…… 朦胧之间,她似乎听到掌门在床边叹气,亦听到了自己最好的姐妹、沈霓君焦急的声音。 她听到沈霓君问掌门,自己所中之毒是否可解? 然而掌门良久不语,最终只是默默叹了口气。她似乎能感受得到,沈霓君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林弃霜努力想睁开眼,她想开口劝慰霓君,生死有命,勿要过于伤悲——她于生死本也无过多执念,只要得到的消息能助天香谷逃过一劫,她便了无遗憾。 只是,她此刻浑身无力,连抬眼的力气也没有,更遑论安慰好友了。 片刻后,她又听到沈霓君颤抖着声音问:“掌门,谷中医术属您最高,您一定有办法救她的!” 梁知音叹道:“若论医术,我虽在天香勉强跻身前列,但放眼整个江湖,比我高明者不计其数!天香谷所习毕竟驳杂,当年我若专精医道……若他还在,或许……” 沈霓君虽然疑惑于掌门口中的“他”,但此刻却没有心情八卦,只是含泪问道:“掌门,您不能放弃 分卷阅读59 啊!若您也没有办法,霜儿她……” 梁知音犹豫再三,终于缓缓道:“若能寻到溟蝶谷之所在,她或许便有救了……” “溟蝶谷?这是什么地方?当真能救得了霜儿?” 梁知音解释道:“溟蝶谷世代行医,于世间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谷中弟子专心精研医术,更传闻能生死人、肉白骨,故有蝶谷医仙之称——若论此道,我天香根本难望其项背。传闻在百年前,因其得罪了一个势力极大的江湖帮派,为避免祸害,便举谷迁回巴蜀旧址,从此隐匿遁世、销声匿迹……” “巴蜀……可巴蜀那么大,溟蝶谷究竟在哪儿?”听到有了一线生机,沈霓君也不禁为之一振。 梁知音黯然:“若知道此谷方位,江湖之上早就遍传了,前去求医者定是络绎不绝,哪里用刻意去寻……又或许,此谷历时日久,早就不复存在了……”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尽力一试!” 沈霓君下定了决心,请求掌门派其前往巴蜀寻访溟蝶谷。 掌门拗不过她,终于答应,并告知其溟蝶谷可能存在的几个地域,又道:“在你离去期间,我会尽力压制住她体内剧毒,但最多两个月,那时你若再找不到溟蝶谷,便无力回天了……” “掌门放心,我一定能找到的!” 事不宜迟,沈霓君即刻出发,马不停蹄地赶往巴蜀。 林弃霜不知道,从未出过远门的她,究竟是如何面对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何况她因专研医术而不善武艺,倘若遇到了什么危险,她又该如何化解? 所幸的是,沈霓君终于不负众望!一个半月后,她带回了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据说此人便是溟蝶谷的少谷主,慕扇秋。 慕扇秋医好了林弃霜,并将溟蝶谷医术传入天香,又毫不吝啬分享其先辈历代凝聚的心血之作——此事令掌门梁知音颇为震撼及感动! 后来,论及资辈,始知与梁知音同创天香谷的桑柴子曾师从溟蝶谷,梁知音也是从他口中知道有关溟蝶谷的一切。二人更感亲切。慕扇秋在天香谷中徘徊数日,与梁知音一同探讨医术,二人皆是受益良多。 之后,梁知音更是发觉慕扇秋与沈霓君之间的情愫,大喜之下当即为二人订下婚约。溟蝶谷因遁世已久,不愿再涉足江湖。于是沈霓君便随慕扇秋一同回到了溟蝶谷,天香谷从此之后再无此人! 林弃霜在闲暇之时,亦会到巴蜀凕蝶谷中拜访慕扇秋夫妇,也将溟蝶谷医典带回天香令众弟子研习。从此,天香同凕蝶谷之间往来甚密。 然而,几年后,厄运还是降临在了溟蝶谷中,亦降临在了沈霓君一家的头上! 十六年前的某天,一夕之间,溟蝶谷惨遭屠戮,谷内一切俱成灰烬! 当林弃霜得到消息赶到之时,却只见满地尸体、及大火中的余烬。而这次劫难之中,唯一一名幸存者,便是满地尸体之下掩盖着的一名小女孩。 虽然见得不多,但她还是认出了,那女孩正是沈霓君尚不足三岁的女儿,此刻的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看到好友遗留的唯一血脉,林弃霜忍不住失声痛哭,她发誓一定要为她保全这最后的血脉! 她派遣最为信任之人,先行一步将女孩带回救治。 然而,或许果真是天意弄人,女孩儿竟于半路上被人劫走,从此生死未卜…… 遗孤 “姨母,你说的女孩儿……是……”慕若诗听到此处,早已被“自己”母亲的经历感染,颤抖着问。 “是你的姐姐……慕若兰……”林弃霜叹了一口气,面上充满了愧疚之色,“都怪我不好,没能保护她,居然连她的孩子也……” “姨母莫要自责,谁又能想到,一个三岁的女孩……竟也有人狠得下心欲除之而后快!” “唉……说到底,都是我思虑欠周!若无深仇大恨,溟蝶谷为何于一夕之间惨遭灭门?此人既如此狠毒,定会不惜一切斩草除根,我却没能想到……” 慕若诗见她沉浸在自责之中,忙转移话题道:“适才姨母提到,灭门之日在十六年前,我如今刚好十六岁,那我……” “你的诞生,可谓是个奇迹……” 原来,在慕若兰失踪之后,林弃霜又派人四处寻找,然而却再无一丝线索。几年后,她终于相信,那女孩儿早已被人杀死,才终于不甘的放弃了寻找。 然而,她却不曾想到,在她自怨自艾的六年之中,好友的另一个孩子却在艰难地成长着。直到溟蝶谷灭门之后的第六年,在溟蝶谷的管家慕元找到她时,她才知道这一事实。 慕家有后,这当真乃不幸之中的万幸!但是,当她从慕元的口中得知,这另一个孩子也不知所踪之后,心中竟也不知是何滋味了。 慕元告诉她,就在溟蝶谷灭门当晚,谷主慕扇秋拼死拦下敌人,让身为管家的自己护着早已怀孕八月的夫人离开。 沈霓君在慕元的护卫下,历经一路 分卷阅读60 艰险,终于逃出了敌人的追捕。当晚,她因受惊过度,于一山涧旁产下一名女婴,之后含恨而终。临终前,她为小女儿取名为“慕若诗”,并要慕元收其为干女儿,最终香消玉殒…… 慕元大哭一场,强忍着悲痛将谷主夫人草草埋葬,便带着因早产而先天体弱的女婴离开。因怕唐门之人发觉他们二人的存在,他不敢在人前施展所学医术,亦只能四处漂泊,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孩儿度日,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也有的母亲见二人可怜,又心疼孩子,便将她抱回去喂养几日……就这样,她居然平平安安的长到了六岁。 在慕若诗六岁生日那天,二人恰巧流离到了开封城内。那天正值庙会,城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慕元也带着小若诗前去凑热闹,岂料就在他转身为其买一些心仪的小玩意儿的一刹那间——她居然不见了? 慕元当时便急了,他四处寻找,将可疑之人挨个儿搜寻,甚至被人当作是疯子……然而最终却一无所获。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此事乃人贩子所为,但他一无背景、二无朋友,即便知道是其所为,又有何用? 后来,他想到沈霓君本是天香之人,便去天香谷寻求帮助。 天香掌门梁知音听说了此事,即刻派出大批弟子去寻,亦破获了几起人贩子团伙,但并没有找到慕若诗的踪迹,最终还是无疾而终。 慕元深觉愧对故主,怏怏离去,从此再无消息…… “还好上天垂怜,或许念在霓君一生命苦,竟让你我重逢,此乃天意!”林弃霜抱憾多年,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此刻了。 虽然,如今的慕若诗亦非那人,但二人早已合二为一、难分难解,“慕若诗”的身世,令她感同身受! 还记得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对于这个陌生世界感到了极致的惶恐和不安——虽然后来也结识了几位好友,却比不上亲人之间的温馨。 而如今,她居然一朝有了身份、父母和姐妹……虽然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姐,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但这是自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也有亲人,也终于有了叶落归根的感受! 虽然她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自己真正融入天刀的世界,但自己毕竟是一个外来者,因而她的身边,总是似有若无环绕着一种局外人的感觉。 而如今,她终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虽然亲人早已不在,但她终于彻底融进了这个世界的恩怨情仇之中,再也无法脱身了……不知这究竟是好事,抑或不幸? 待慕若诗平复一下心情,随即冷静地问林弃霜:“姨母说过,灭溟蝶谷者乃唐门,究竟有无凭证?” 林弃霜斩钉截铁道:“有!慕元就是最好的凭证!此事乃他亲口告诉我的……” “可是唐门……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其原因有二:第一,溟蝶谷知道了唐门私下炼制冥河水之事,唐门恐其泄露;第二,溟蝶谷已经制成了冥河水的解药,如若不除,则唐门此毒再无用武之地!” “那慕元……义父可识得,灭门之人是谁?” “为首乃唐啸天、唐林二人,其余他俱不识得。” “唐啸天……唐林……” 听到了这两个名字,慕若诗心中不禁大吃一惊! 其实她也知道,唐啸天一直躲在唐门的落星谷内,据说是被唐老太太王郅君所禁闭;而唐林,则在唐门内乱之时远遁太白,废去唐门武功,转而投师太白……依照当年灭谷之人如今的情势来看,莫非此两者之间有所关联? 她并未见过二人,故而也难以说清对其二人的感受。只是一想到生活了九年的唐门,居然如龙潭虎穴一般,心中不禁不寒而栗! 当年他们既能对自己的姐姐、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下手,如若当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何不会下手? 慕若诗忽然想到了某人的分析,猛然感悟——或许在自己的身上,当真有值得其利用之处……可究竟是什么,让王郅君甘冒如此风险,将自己养在身边? 想到了王郅君,她马上又想起了唐秋雁——难怪,她令唐秋雁收自己为徒,只怕一来是为了阻止自己在武学上有所突破,将来会成为大患,二来也是为了就近监控自己,以防不测…… 若果真如此,那么她当真放心让自己离开?自己一路行来,究竟是否早已为其掌控?王郅君的葫芦里又到底卖了什么药? 慕若诗只觉得头痛欲裂,越是想不通,她越是想要追寻答案。然而此事毕竟时隔多年,她又所知甚少,甚至根本不知道慕若诗七岁以前之事。要想猜到当年内情及王郅君的意图,根本无从下手! 见她神情不对,林弃霜急忙出声打断:“诗儿,尘封之事,多想无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内情,只需远离唐门便好了。其余之事,不妨日后另行计较!” 慕若诗回过神来,神色惝恍,表情也不禁有些迷茫。 “姨母 分卷阅读61 ,我想查清当年之事的真相!灭我溟蝶谷之人究竟是不是唐门?对方此举又是为了什么?还有我的姐姐,她此刻究竟是生是死、身在何方?唐门若不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何如此设防?若知道了,又为何留我至今……可如此多的疑惑,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我……” 林弃霜和蔼地摸了摸她的头,叹道:“好孩子,骤然得知自己的身世,你此时的想法极为正常。不止是你,就连我也想知道答案。可是,我必须要提醒你,如果你当真决定了,一定要清楚,自己即将踏上一条不归之路!那条路上,不止杀机重重,更需孤独前行,无人能助,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霓君虽是天香之人,掌门对此事也为之扼腕,可天香谷毕竟乃掌门与桑柴子前辈合力创建,其中艰辛无人可知。而此时的江湖局势,掌门是绝不会为了一个弟子的死,而至谷内万千弟子于不顾!所以,她在得知了唐门或与此事有关之后,并没有追查下去。我之所以说这么多,便是想要你明白,此举风险太大,且毫无意义!霓君已殁,溟蝶谷亦灭,再追究这些有何意义?我相信,霓君并不想要你牵扯进这些江湖之上的恩恩怨怨,她唯一的心愿,只是要你一生无波无澜、平静度日……其实,你大可当作今日不曾来过天香,我也不曾与你说过这些,一切如同往日!你可以选择远离江湖纷争,若你愿意,大可拜入我天香门下。相信掌门念在你是霓君的女儿,定会同意——如此一来,只要你不踏出天香谷,即便唐门也奈何不得!” “姨母,我乃唐门弟子,是不会留在天香谷的。何况若终身不出天香,如此一来,同被监|禁又有何区别?至于其他之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林弃霜见她神色坚定,心下欣慰:“见你如此,必是个有主意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该如何抉择,你自己考量,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掌门抑或江湖如何,我都支持你!” “多谢姨母,为母亲及我……所做的一切!” “傻孩子,你的母亲乃我至亲之人,你同我言谢,岂不见外?”林弃霜笑道,“好了,此刻你一定需要好好想想,我便不留你了,让洲儿带你去客房休息一晚。若想不通,便不要多想……来日方长!” 慕若诗点了点头,便同她告辞离去。 “出来了,事情如何?” 虽然心绪烦杂,但一见到门外等候之人,慕若诗周身的烦恼似也随风而散。 她快步走上前去:“姨母已经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很难接受……” 唐青枫见她神色黯然,轻笑一声,道:“真相果真如此重要?你便是你,即便换了一个身份,你还是你,不曾改变,为何烦恼?” 听了他的话,慕若诗豁然开朗,似乎一直纠结于心的思绪也渐渐消散。她笑道:“师兄所言甚是,身份、立场不同又如何?我还是我,区区身世,岂能束缚得了我?” 见她如此,唐青枫的神色却忽然凝重起来:“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慕若诗不答,反而问:“白鹭洲师姐呢?” 唐青枫答:“她估摸着你们的谈话即将结束,前去准备客房了。” “如此甚好,待见过白师姐之后,我便将姨母所言告诉师兄。” “哦?姨母?看来,你同天香之间,渊源颇深啊!” “是挺深的,我也不曾想到……我们走吧,先去寻白师姐!” 唐青枫未动,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动身,便转过身来,微感诧异地看着他:“师兄?” 想了想,他还是问:“你当真打算,将自己的身世告诉我?我们才见过几次,你对我又有多少了解?万一我并非值得信任之人……” 慕若诗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爽,打断道:“师兄莫非不愿如此?我且不惧,你又迟疑什么?” 唐青枫听了此言,心中油然一松,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承蒙信任,必不辜负!” 微风轻拂,洒落满地花瓣,如同漫天红雨,淋得二人满身满发,对方此刻眼中的信任,亦随这美景一道,深深地烙入双方的心底…… 直到多年以后,慕若诗才明白,他此时所言,于她而言,亦是一种承诺!无论她立场如何,他都会站在自己的身边,纵使与亲人决裂,此誓…… 永生,无悔! 洒脱 “那么你以后,有何打算?” 慕若诗叹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查清当年之事,想确认姐姐是否尚在人世,可要查清楚这些,根本就毫无头绪……” 唐青枫沉吟片刻,道:“可还记得昨夜之事?” 慕若诗迟疑道:“你是说……那个夜闯寒江城的美人?” “对,她既然引你寻找真相,想是知道当年内情,从她的身上,应该能查到一些线索……” “可是那美人武功奇高,轻功又好,连你都追不上她!何况她藏头露尾的,我们也无迹可寻……” “她既然找上了你 分卷阅读62 ,一定别有用心。若我猜得不错,她的目的一定与奶……与唐老夫人相差无几,你放心好了,即便我们无所动作,她必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一想到未来必会不得安歇,慕若诗不禁感到头疼:“唉,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还真是棘手!” 唐青枫笑道:“反正也毫无头绪,多想无益,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事到临头再行定夺!” 慕若诗也笑了:“师兄确定如此说,没有借口偷懒的嫌疑?” 唐青枫哈哈一笑:“果然还是师妹了解我!” 如今,唐啸天和唐林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大仇人,照这么看来,唐凌峰、唐太岳及王郅君恐怕皆在此列——毕竟灭溟蝶谷这一大事,定不会仅两人便能谋划而出。这么想想,唐太岳的一双儿女,唐青枫和唐青容岂不成了……她的仇人之后? 慕若诗立刻被她这一想法惊呆,然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暗道自己一个小角色,竟有幸同如此多的大人物扯上关系——即便这关系是仇家,岂不是也十分荣幸? “笑什么?” 慕若诗摇了摇头,叹道:“我在想……这么一来,唐门的少主唐青枫,岂不成了我的大仇人?” 被点名的唐青枫不禁苦笑:“有幸成为你的仇人,他还真是运气!” 慕若诗也苦笑:“他当然运气好了,遇上这么一个实力弱小的敌人……” 唐青枫心道:“不是实力弱,而是缺心眼儿!当着‘大仇人’的面,暴露自己的秘密,天下间恐怕没有比你更蠢的人了!” 但他心里知道,慕若诗对他的信任,是无论他身份如何,她都放心地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他的手里!既然如此,那么他便更不能辜负朋友对自己的信任了…… “还有唐青容呢?你怎么不提她?这么在意唐青枫,莫不是跟他有仇?”唐青枫调侃道。 “我本来就跟他有仇,”慕若诗瞪了对方一眼,想了想,又认真地回答:“其实,也不是在意,只是在唐门时,时常听同门的师兄师姐们提起他,故而总想着,什么时候能亲眼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 “只怕你见了他,定会心中失望!” 慕若诗奇道:“怎么,你见过他?” 唐青枫摇头:“江湖之上,浪得虚名之辈为数不少。” “可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哦?”唐青枫好奇地问,“那么在诗儿眼中,唐青枫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洒脱之人,令人羡慕……” 许久,唐青枫方叹道:“或许……他其实并未如你所以为的那般洒脱,只是看似如此,实际上还不如你……” “我?”慕若诗失笑,“师兄莫开玩笑了,我哪算什么洒脱!” “你敢在唐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忍辱负重多年,敢同寒江城盟主曲无忆顶嘴,敢因几面之缘便轻信于我;面对灭门之恨,此刻还能够如此平静……这难道还不够洒脱?” “不是轻信,是倾心!”慕若诗默默的在内心吐槽一句,又道:“这些算得了什么,有些是逼不得已,有些则是随心而为罢了……” “能够随心所欲,不受这江湖上的条条框框所缚,便谈得上是‘洒脱’二字了!毕竟此事说来容易,当真做起来,并非每个人都能同你一般!” “我倒觉得,师兄也是洒脱之人。当年我身处险境,师兄肯不问缘由、倾力相助,如今又莫名其妙的牵扯进我这个烂摊子里,此刻还能如此淡然,这才叫真正的洒脱!” 唐青枫笑答:“你我也不必互相恭维了,人说‘臭味相投’,想必便是如此……” 慕若诗忍不住被其形容给逗笑。 唐青枫虽表面上谈笑风生,然而心中却叹:“我哪里是被牵连进来……此事本就是唐门造下的孽,我岂能袖手旁观?” 想到一事,慕若诗忽然低落下来,道:“其实,在知道了唐门屠我满门之后,我心中不是没有想过‘报仇’二字,但一来冤冤相报何时了,若因私仇而引起江湖纷争,岂非得不偿失?二来唐门势大,别说我武功低微,即便是武功独步天下,要想凭借一己之力对付唐门?恐怕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眼下我最想做的,其实是探查姐姐之事。当年姨母并未见到姐姐的尸身,故而我想,她此刻或许还好好地活着,只是这件事情若想查清,其难度不亚于向唐门报仇!” 唐青枫想了想,问:“林前辈可知,你姐姐于何处失踪?” “她曾提到,当时奉命将姐姐先行送回的弟子尚未离开巴蜀境地,便遭到了袭击,同行弟子因寡不敌众,于是分头行动,一批护送孩子离开,另一批用以迷惑敌人、将其引开……而护送的几个弟子,一路沿秦川、襄州,过荆湖,即将到达东越之时,却还是在两地的交界之处被敌人追上,双方进行了殊死搏斗……当接到消息沿途追上的姨母赶到之时,只剩下满地尸体,护送之人……无一生还!而姐姐,竟连尸体也未曾寻到……” “既然如此,若她果真还活着,此刻或许还在东越 分卷阅读63 ……她失踪前,身上可有无容易辨认的信物?” “有,”慕若诗点头道,“据姨母所说,天香谷弟子每人身上俱佩有一块专属的玉牌,此玉乃天香独制,极易辨认。玉牌正面雕琢了万花坪上万种花卉的其中一种,及弟子姓名中的某个字,背面更是刻有此人的生辰八字。而母亲的玉牌,正面则刻着‘君’字及兰花,故母亲在生下姐姐时,为其取名‘慕若兰’,并将玉牌挂在其身上,以保佑其健康成长……只不知多年过去,此玉牌是否遗失,尚未可知……” “那也比漫无目的地胡乱寻找来得要好。”唐青枫道,“我会请江湖上的朋友留意此事,但东越乃寒江城的地盘,若能得其相助,必能事半功倍!” 慕若诗皱眉凝思,片刻后道:“曲盟主的妹妹慕情同我义结金兰,我倒是可以去试探一下,看看此事寒江城是否愿意相助。” “姓慕……不知……”唐青枫暗自寻思,却又觉得这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师兄?发什么呆呢!” 他回过神,继续道:“此事于寒江城而言乃举手之劳,他们不会推辞的。你忘记了,他们尚欠你一个人情,此事只要你出面,他们必然同意。” “既然如此,过几日我们便回双龙岛分舵吧。” “好。” 约战 这天清晨,慕若诗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天香谷中溜达。她一边走,一边还在寻思,风叶这个家伙不知又窜到哪里去了,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回寒江城,只一会儿不见,竟又找不到人影儿了…… 只因低头沉思,故而她并未看到前方异状…… 只听“嗖”、“嗖”几声,慕若诗心中一紧,下意识闪身避开,只听“嘭”的一声,自己身后的草丛瞬间被烧焦一大片…… “这位姑娘,对不起啊,我刚刚没有看到你在这里……不过你也真是的,走路为什么不看前方啊,我明明在前面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前方危险,请勿靠近’呢!对了,看你也挺厉害的,居然能躲过我的绝命饮月伞,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慕若诗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满地杂物后,跑出来一个着粉衫的小姑娘,跑动处一阵悦耳的银铃响起,她右手握着一把天香伞——她的伞并不像普通的天香弟子那般华丽优雅,而是浑身上下坑坑洼洼,不是这儿破一个洞,就是那儿突起一块异物,模样十分的……怪异! 慕若诗只淡淡瞅了她的伞几眼,便失了兴致,回答道:“唐门。” 她正举步要走,却见对方突然睁大了双眼,大叫道:“唐门?你真的是唐门弟子啊!那可太好了!” 慕若诗皱眉看着对方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直到其发现自己手舞足蹈的模样极不淑女……她先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又爽快地道:“哎呀,你是不知道,我虽不是唐门弟子,可也是唐门出身,你我也算得上是同门了吧!自从离开唐门这么久,我终于见到了家乡的亲人,所以稍微有些……那个,得意忘形了嘛……” 慕若诗心中一动,猛然抬起头,问:“你是唐青铃?” “啊?你认识我?”唐青铃一愣,片刻间又“羞涩”一笑,“原来我在家乡这么出名啊,哈哈……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自从大家发现了我做的天香伞的与众不同之后,每天各种排着队来求我给他们做伞的,我简直是忙不胜忙啊……” 看着唐青铃陶醉在自我世界当中,慕若诗不由得默默瞅了一眼左右,看看是否除了她的身后,尚有其他道路可走…… “怎么,你不相信啊?”见到对方压根儿对自己的杰作没有丝毫兴趣,唐青铃不禁有些着急。 慕若诗只是看了看对方手中的“破”伞,然后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 唐青铃也顺势瞟了一眼自己手中……令人不忍直视的伞,下一瞬间,她状似不经意的——顺手将破伞丢到了三尺之外,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慕若诗,道:“这个是例外,它只是一次失败的实验……” 慕若诗见她瞪大了双眼,还努力装出一副无辜的神色来,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青铃掩饰着咳嗽了两声,气势略带不足地为自己辩白:“那个……你刚刚不也看到了,我将唐门的机关之术用以改进天香伞,做出的机关伞威力巨大!天香谷皆为女子,当真打斗起来,于气力之上难免占据弱势,但是经过我改进之后的伞,那效果可就不一样了!不信你看——” 她不由分说,突然拉起慕若诗便直冲向那一堆“杂物”之中。 慕若诗被她拽着,只好被迫跟在她的身后,像她一样极不“淑女”的,横跃过一个大石块,又往右绕过一个木桩,往左躲过一枚铁钉,如同走进迷宫阵法一般,七拐八绕、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来到了那堆杂物的中心…… 慕若诗忍不住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见对方从一堆木屑中不停地翻呀翻,终于翻出了一把伞来——那把伞表面粗糙,仿佛同刚刚被其扔掉的那把伞一样,表面上看似无甚差别;然展开细看,却 分卷阅读64 发现伞底暗藏玄机,内中嵌入了各种精妙机关。 虽然唐青铃这把机关伞做得精妙异常,然而对机关构造无甚研究的慕若诗却看不出其妙在何处。 “怎么样?看起来很威风吧!”唐青铃得意地炫耀着,“要想知道其中威力,必须亲身尝试过才行!” “哦?”慕若诗奇道,“怎么个尝试法?” “我们打一架吧!”唐青铃眼中散发出异样的神彩,仿佛一旦沾染上了机关,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 慕若诗苦笑:“我能说不吗?” 唐青铃粲然一笑:“不能!”随即身形一闪,便轻飘飘地跃出了杂物堆,于一处空旷地带站定。 慕若诗见此,微微笑道:“如此……请手下留情!” 话声未落,她亦轻轻一跃,眨眼间便已来到了唐青铃的面前。 “我可开始了,你记得要小心哦!” 唐青铃说罢,也不客气,撑开伞,手指微微一动,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伞中一根根极细的丝线从伞面上的破洞中飘出,密密麻麻的,犹如一张大网,向着慕若诗的方向袭去…… 慕若诗认出,此乃唐门独门秘制的天蚕丝,用来牵制傀儡所用,也是唐门武学“困百骸”中至关重要的利器,一旦被这绳索缠上,则极难脱身,且其质地又轻又软,不止极难控制方向,更是难以躲避——若在此时突遇大风,只需它轻轻一吹,或许你躲避的方向恰好转变为主动闯入囚笼的姿势,故而遇到此物,一向以远离为妙! 慕若诗左闪右避,顷刻间便远离了其攻击范围。 然而唐青铃早料到她会如此,立即纵身向前,并以手中之伞横扫,扫过之处顿时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慕若诗一边躲闪,一边回头去望,只见那些天蚕丝的末端,皆坠着一个个小小的竹筒,随着天蚕丝甩出的力道而纷纷被抛出,一个个向着自己这边击来。 慕若诗一面躲避,一面掏出扇子,正欲以扇面击飞那些竹筒,心下微动,电光火石之间动作一转,却只将扇中所藏飞镖射出,于空中将来物击碎。 只见两种暗器相撞之间,半空中爆发出不小的响动,空气中一阵震动,火花四溅,硝烟弥漫处,慕若诗竟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此乃火|药爆裂之后的气味! 她心中暗暗一惊,随即忍不住后怕,暗道幸好自己并没有直接挥扇去挡,不然即便自己身法再快,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不想唐青铃竟玩儿这么大,她立刻收起闲适之心,警惕起来,以应对接下来的一场恶战…… 唐青铃一击不成,笑道:“姑娘好功夫!且看我这一招‘春风暴雨’!” 慕若诗寻思道,听这名字,想是从唐门武学“暴雨梨花”中所化。 果不其然,只见唐青铃高举伞柄,猝不及防间,突然用力地往空中一抛,伞底机关“哗啦”一下打开,竟从伞下另展开了一层“伞面”,而这层伞面则比原先要大,四周均布有小孔,无数细入牛毛的银针不停地从小孔中射出,向着四面八方飞洒。 慕若诗心思陡转,立刻向着此时的唯一安全之处——伞下暗器的真空区跃去,她一面向着那边冲去,一面忖度着:“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找机会反守为攻!” “姑娘反应倒是快,不过我这边可是有陷阱的哦!”唐青铃一面不慌不忙地操控着机关,一面不忘提醒道。 慕若诗早已料到,此番即便不中暗器,必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如此一来,那里怎可能当真安全?于是她淡然接道:“多谢提醒。” 果然,她一进入伞底,周围暗器顿时消失,转而从伞底射出,她一直注意着唐青铃的动作,见她身形一变,也立即紧随而上,迅速闪身到其面前,以扇为剑,目标直指唐青铃咽喉…… 唐青铃见势不妙,因手中机关伞不止笨重、且难以操作,于是果断丢弃,立刻施展轻功绝学“柳暗凌波”,以伞击出并借力后退数尺,并在伞柄脱手的瞬间,利用惯性顺便将伞中利刃抽出,握于手中呈防御姿态。 慕若诗接过抛来的机关伞,迅速后撤数步,淡然一笑:“唐姑娘,这把机关伞果然威力不凡,我已领教,如此……我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唐青铃听了此话,立刻放下手中之剑,挠了挠头,一脸不甘地回答:“我的机关其实还有好多没有使出来呢,不想这么快就被你逼离了天香伞……不行,看来我所制成的机关还是过于繁复了,太笨重而颇失灵巧,亟待改进……” 慕若诗笑道:“我并未使用唐门傀儡,而你也未曾使用天香武学,如若你我当真以实力对战,胜负尚未可知!” 唐青铃摇了摇头,道:“练武太累,我才懒得练呢,还是好好改进我的机关伞吧!对了,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慕若诗。” “那我就叫你若诗吧,你也别叫我唐姑娘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好,青铃。我有一位朋友,同你一样,不喜武艺,只愿专研机关傀儡之 分卷阅读65 术。你若见了她,一定志同道合!” 唐青铃听说有人拥有同她一样的爱好,立刻兴奋起来,急忙追问:“真的啊?她也是唐门的人吗?哪房的?叫什么名字?” 慕若诗笑答:“她是偃师房弟子,是同辈弟子中傀儡制作最为精密的。最多再过一年,她必能下山,到时我会带她来见你的,至于名字……”慕若诗竟于此时卖了个关子,狡诈一笑,道,“日后你会知道的……” 唐青铃也不急,只是道:“好,我等着!你若见了她,一定要替我转达一句话,就说我要挑战她,机关伞和傀儡,何者为胜,那时必见分晓!” “好,据我的了解,她必会应战。我会将此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她的。” “唔……不行不行,我还要继续改进我的机关伞呢!那个,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去忙了,你自便吧……” 话未说完,她就急不可耐地重新跳回了自己的迷宫之中,继续沉溺在机关的研究之中了…… 慕若诗见她如此,暗道这位果真同那家伙一样,如此痴迷于机关之术,到时候一旦相见,一定会相逢恨晚! 她伫立片刻,随即又悄然离去了。 待她走后,一人悄无声息地闯入了唐青铃的所在,然而她还是全身心地投入于研制机关的状态中,完全不顾即将产生的危险…… 只听“咚”地一声,唐青铃扶着被狠狠敲了一下的额头,嗷嗷大叫道:“谁这么不开眼,不知道本姑娘……” 然而才看清楚眼前行凶之人,她那尚未鼓足的气势便立刻矮上了几分,只见她一脸谄媚地笑道:“原来是堂兄啊,今天什么好日子,你居然肯来看我了?” “哼,”唐青枫佯怒道,“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我?” 唐青铃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忙道:“哪能啊,嘿嘿……对了,上次要你给我捎带一批铁梨木,今儿个是不是也顺路给我带来了?” 唐青枫故作思考了片刻,然后道:“你要的东西嘛,本来早已准备好了,过几天便打算给你送去,不过……” “不过什么?”唐青铃急道。 “刚刚你下手没轻没重,差点儿伤了我师妹。依我之见,你平日里摆弄这些机关,只怕已经走火入魔、烧坏了脑子,还是消停一段时日为好!至于那批木头,我还是带回唐门吧……” “别啊,堂兄!我错了还不行!我不是……没想那么多嘛……再说了,她不也身手矫健,最后吃亏的不还是我……” “你是活该!”唐青枫摇了摇头,道:“幸好诗儿武功尚可,脑子转得也不算太慢,这才没被你伤到。刀剑无眼,何况你用以填充机关的,乃是威力无比的火|药,稍不留神便会伤人性命!这种玩意儿,怎可随便对自己人使用?若当真伤了人,才有你后悔的!” 唐青铃心道:“武功尚可、脑子不慢……你这究竟是骂她还是骂我?” 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知道在此时惹怒了这位堂兄,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便急忙低头认错:“我那不是……一时激动,想试一试我新制的机关嘛……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唐青枫摇头叹道:“你的保证,我可再不敢信了!” 唐青铃哭丧着脸,道:“这回……是真的啦……”说完之后,她自己也不禁感到有些心虚,便急忙转移话题,“喂,看来你这次来天香,不是来专门看我的?” 唐青枫只是道:“来办正事。” 唐青铃暗自不信,像唐青枫这种整日里见不着影子的人,看起来哪里像是会办正事的人?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毕竟自己那一批宝贝可还紧紧攥在人家的手里呢…… “那预祝堂兄事情顺利,一帆风顺!堂兄没别的事儿了吧?要是没什么事,我的那批木头……” “过几天让人给你送来……” 唐青枫目的达到,身形一闪,立刻悄然远遁了…… “哎,才说几句话就又跑了,我还没问完呢!几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啊……哼,还是这么不靠谱!” 唐青铃气罢,甩了甩头,就立刻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归去来 第二日,慕若诗二人辞别了林弃霜等人,准备返回寒江城分舵。 “我们不去双龙岛分舵了?”慕若诗眼见此路并非原路,忍不住问道。 唐青枫答:“不错,曲无忆此刻正在白鹭洲分舵,你若当真绕远路到双龙岛去寻,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慕若诗听了此话,心中疑惑:“曲无忆的行踪……师兄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唐青枫笑道:“我当然自有我的办法!” 慕若诗听了,再不多问。 白鹭洲距天香谷甚近,故而二人很快便到达了白鹭洲分舵,再往前走便依稀可见白鹭洲分舵的大门了,然而唐青枫却突然止住了脚步。 “师兄?” “我便送你到此处,寒江城就在前面,你 分卷阅读66 可自行前往。” 慕若诗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你……难道不同我一起?” 唐青枫摇了摇头,答:“我便不去了,前几日擅闯双龙岛分舵,已是不该,这次若我再堂而皇之地进去,亦显得太不识抬举了!且我此刻尚有要事,暂且离开一段时日。” 慕若诗虽然不舍,但却想不出什么挽留的理由,最终只得无奈地“哦”了一声。踌躇片刻,她又忍不住问:“那……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唐青枫道:“放心,我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世,此事必不能袖手旁观。这样,七日之后,你我在杭州城会面。” 慕若诗听了此话,心中一喜,若他果真要帮助自己查探身世,那么日后相处之日必然不会少,那么…… 她忙问:“于杭州何处会面?我又该怎么寻你?” 唐青枫笑道:“不必寻我,一旦你到达杭州,我自会前来寻你,后会有期了!” 慕若诗默默地注视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每次都是这样,直到你离开,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一点儿都不了解你,如若你不来寻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往何处寻你……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主动告诉我这些,但是……会有这么一天吗?” 此时,寒江城的白鹭洲分舵正乱成一团。 曲无忆面若寒霜,神色如刀,顷刻间便将周围之人冻死一片。 就连平日里最不怕她的慕情,此刻也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良久,久得众人都已感到四肢麻木之时,曲无忆才冷冷开口:“该做什么,都做什么去!” 众人忙不迭连声告退,屋内瞬间只余曲无忆、慕情二人。 慕情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望她,犹豫片刻,终于轻声道:“那我也……” “你留下,哪儿也不许去。” “曲姐姐,我知道错了……”慕情小声解释着,“我知道,我不该把九星盘和玲珑醉拿给义父。可是他说了,只要拿到了这两件宝物,他就不再为虎作伥,他……” 曲无忆听到这里,原本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怒气又不禁逐渐上涌:“钟不忘……他的话能信吗?你忘记上一次,他是如何利用你的?” 慕情哑口无言,只是一想到钟不忘注定要与曲无忆、与自己为敌,她的眼眶就忍不住湿润起来…… 曲无忆见此,即便心中有气,也即刻消失无踪了。 她轻轻叹道:“情儿,我知道,你是顾念与他之间的父女之情。即便明知他是在骗你,心中依旧抱有希望,故而才将这两件东西交给他。可是,眼下的情形,可容得你我感情用事?今日青龙会得到了这些,他日便能制造出孔雀翎,此等利器,若用来危害武林,便是我寒江城阻截不力……你不愿他走上邪路,难道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更多无辜的人为此而白白牺牲?” 慕情眼中的泪水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曲姐姐,我错了……” 曲无忆叹息:“无妨,事情也许并无想象的这般严重。孔雀翎亦未必这般容易铸造成功,他们若想造出这天下第一暗器,恐怕还需花费时日。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务必加紧追查宝物的下落,或许尚有挽回的余地。” 慕情忽然抬起头,坚定地对曲无忆说:“曲姐姐,此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将九星盘、玲珑醉交给义父,你们也不必如此为难。我也想为寒江城出一份力,以弥补自己的过失,我想同你们一起查探宝物的下落!” 曲无忆注视着她的眼睛,心思百转,许久,终于微微点了点头,道:“若不许你去,我知你定要心怀芥蒂。这样吧,我刚刚接到消息,在杭州城内查到了青龙会的蛛丝马迹,此刻正要派独孤若虚前往查探。既然你主动请缨,便同他一起去……这一路上,我才放心!” 慕情立刻破涕为笑:“好,一切都听曲姐姐的!” 就在这时,有人前来禀报慕若诗来访之事。 慕情一听到她来了,再也难以安心坐定,立刻着急着前去看她。 曲无忆见她如此,只得无奈道:“你快去吧,看都急成了什么样!” 慕情立刻一溜烟儿跑远了…… “诗儿!” 听到熟悉欢快的声音,慕若诗急忙抬头去看:“情儿,怎么是你?” 慕情开心地跑来,拉着她的手道:“我一听说你来了,就赶紧来看你了。你是不知道,刚刚我还被曲姐姐骂了一顿呢……” 慕若诗奇道:“曲盟主居然会骂你?真乃天下奇谭!” 慕情强调:“是真的!因为我做错了事,我把九星盘和玲珑醉都……拿给义父了……” “啊?”慕若诗大吃一惊,“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 慕情嘟着嘴,委屈道:“我都已经快被曲姐姐浑身的冷气给冻死了,你就算不安慰我,起码也不要同她一样,对我唠唠叨叨个不停,我都腻了……” 慕若诗摇摇头,哭笑不得:“好好好,不提这些了。对了 分卷阅读67 ,曲盟主此刻无事?” 慕情想了想,道:“暂时应该有些闲暇……怎么,你找她有事?” “不错,是有些事情……” 慕若诗便将自己有个未曾谋面的姐姐,欲借寒江城之手打听其下落一事告诉了她。 慕情听罢,拍着胸脯保证:“小意思!寒江城可是消息最灵通了,放心,你是我的好姐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曲姐姐不愿帮忙,我也自有办法要她答应!” 慕若诗笑道:“那就多谢了!” 于是二人立刻去见了曲无忆。 曲无忆听说此事,二话不说,便派人去查。 慕若诗见其如此爽快,急忙道谢:“多谢曲盟主相助。” 曲无忆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道:“无妨,我寒江城欠你一个人情,如此也算是两清了。” 慕若诗见她如此直接,也懒得再客气下去,便同她告辞离去。 慕情听她要走,急道:“你要去哪儿?” “杭州。” “杭州?正好我也要去,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慕若诗听说她要去杭州,心里不免吃惊,暗道曲无忆怎会放心她独自一人前往? 这时,曲无忆缓缓道:“既然如此,你们不妨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既然同路,慕若诗也就应下了。 “万象门之事,我已解决,你不必担忧。” 慕若诗知她所说,乃万象门刺杀自己之事,于是点头道:“多谢。” 曲无忆道:“不必。” 慕若诗见她没别的事情交待了,便与慕情告辞而去。 三绝仙子 “咦?这不是慕师妹吗!刚刚回来,又要去哪儿?”只见笑道人毫无形象地躺在树杈上咧着嘴傻笑,手里还捧着一个小本。 慕若诗答:“去杭州。多日不见,笑师兄还是这么无忧无虑,当真羡煞了旁人。” 慕情捂着嘴笑:“哪里是无忧无虑,应该说是没心没肺吧!” 笑道人不满地瞪大了双眼,辩解道:“我哪里没心没肺了?小丫头,别仗着无忆宠着你,你就能对我无法无天了!” 慕情微微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哦?你待怎样?” “我、我……”笑道人急得抓耳挠腮,片刻之后,突然跳下树来,转身便走,“我告诉无忆去……” 慕若诗、慕情二人面面相觑,随即失笑! “咦?你怎么还拿着这个本子?”慕情好奇地问,“上面究竟写了什么?整日里见你在上面写写画画的,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谁也不让看……真是讨厌!” 慕若诗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该不会是……‘无忆真言’吧?” “什么?”笑道人惊讶地转过身,嘴巴大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馒头,“你……我前两天才想到的名字,你怎么会知道?” 慕若诗淡定地回答:“猜的。” 慕情也笑了:“还是诗儿聪明,你天天跟在曲姐姐的身后,除了这个,还能写什么呢?” 笑道人被戳中秘密,终于急了:“赶紧走,赶紧走!你们一个两个的,就知道欺负我这个老实人!你们最好在杭州住下,永远也别回来了!” 慕情笑道:“那我可真要走了,下次曲姐姐赶你的时候,可没有我替你求情哦!” 笑道人双手遮面,哀叹道:“贫道错了……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真乃大错特错!” 慕若诗无奈,只得打断:“好了情儿,我们该走了。笑师兄且多保重!” 笑道人依旧掩面:“走吧走吧……我的体重一向稳定,用不着你们操心……” 慕情忽然狡诈地眨了眨眼睛:“不要说我没有帮你,我可是送了你一份大礼,就藏在你的枕头下面……记得去看哦!” 二人还未走开几步,便听身后传来一阵哀嚎:“现在的小妮子怎么就这么豪放,随随便便闯进贫道的屋子……贫道可还未曾娶妻呢……” 慕若诗摇头:“这家伙,也太……” “太蠢了,又太好玩儿了,也难怪曲姐姐喜欢逗他!”慕情接道。 “这样的人,也不知是怎么缠上了曲盟主?” 慕情道:“这个嘛,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半个多月前,曲姐姐恰好处理宁海镇盗窃之事,后发现此事竟与官府脱不了干系,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不巧竟于此时,听闻了某人对她的评价,说她是什么‘三绝仙子’,于是……嘻嘻,她立刻遣人将这个无聊腹诽之士给‘请’了过来。 “其实啊,当时距事发之日已过了好几天,曲姐姐那时候本来已经消了气。待见到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又得知他乃真武的道士,居然还耐心跟他聊了几句,问他何为‘三绝仙子’?谁知他仿佛故意似的,不好好解释,反而理直气壮地说:‘三绝’乃‘绝不会笑、绝不能惹、绝不认输’! “曲姐姐也是被气急了,居然一巴掌将 分卷阅读68 他摔了个狗啃泥,然后居高临下看着他道:‘你说我绝不会笑?’要我说啊,他这人胆子倒也大,虽然趴在地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居然还敢嬉皮笑脸地回答:‘反正我没见过。’ “曲姐姐怒极了,于是只冷着脸说:‘我笑给你看。’其实曲姐姐笑起来可好看了,不过说实话,就连我也极少见到曲姐姐笑呢……然后那小子突然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盯着曲姐姐看了半日,直到曲姐姐烦了,问他:‘如何?’你猜他什么反应?哈哈哈……他居然咧开大嘴露出满口的大白牙,就这般咧着嘴对曲姐姐说:‘你瞅瞅,你瞅瞅!我这个才是笑啊,你那个皮笑肉不笑的,不算的……’” 慕情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才道:“曲姐姐当时已经失去了耐心,直接一掌就将他扫落长阶,只见他顺着寒江城大门的台阶骨碌碌滚了下去,直接滚出了大门……而曲姐姐最后送给他的那一个字就是‘滚’,从那以后,曲姐姐就再也没主动搭理过他……” “然后呢?”虽然早已知道剧情,但慕若诗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不知怎么的,那家伙突然就变成了一只赶也赶不走的苍蝇,居然赖在寒江城不走了!他仗着轻功好,整日屁颠屁颠跟在曲姐姐身后,后来实在把曲姐姐惹烦了,就直接带着我悄悄来到了东越——谁知最后这家伙居然也跟来了,还靠着九星盘,从而加入了寒江城,这回可真是赶也赶不走了……” 她歪着头想了想,又道:“不过这样也好,只有他能逗曲姐姐一笑。若是他俩能在一块儿,那么曲姐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慕若诗心想,本以为慕情只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没想到她根本就是心思通透,事事看得明白。她早已看出了笑道人对曲无忆有意,故而一直暗中努力撮合二人,便是想要曲无忆不必孤独一生,当真是个好姑娘! 慕若诗想到这儿,脑中却又忽然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那人白衣白剑,冷言寡语……不知她又能否看清,发生在自己身上之事? 她忍不住问:“你事事总要先为曲盟主着想,可有想过……你自己?” “我?”慕情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她默然半响,摇头道:“我不像曲姐姐那般……她看似冷漠,却将所有事情藏在心底。自从她的师父走后,她更是什么事都不说,只是自己默默地背负。除了我,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许多事情我不懂,她也不会对我说,所以只能独自扛着,她其实……很苦!” 她叹了口气,这种动作本不该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又道:“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所有的人都疼我、都让着我,我也不像曲姐姐那般,能藏得住心事……相比之下,我比她不知好上了多少倍!我又怎能……奢望别的呢?” 慕若诗明白,她早已看清了独孤若虚对她的态度,只是假作不知——独孤若虚不愿让曲无忆为难,她更不愿!故而两人之间从未点破,只是一个默默烦恼、另一个暗自伤心罢了! “其实,这俩人……挺般配的嘛!都是为了曲无忆着想,想必迟早能够……” 慕若诗倒是没有她这么悲观,她似乎已经见证到了二人的未来,便鼓励慕情道:“别灰心,你这么好的姑娘,他早晚会明白的!” 慕情转而微笑:“谢谢你!其实也没什么了,只要曲姐姐好好的、独孤大哥好好的、你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我就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的愿望,一定都能实现!” 二人聊着,正遇见领命而来的独孤若虚,三人便一同上路了。 寒魄 杭州城内,热闹依旧。 当再一次地站在城门口,慕若诗心中感慨万千。犹记半个月前,她初次下山,第一眼看到的,也是此情此景。然而世事难测,不过仅余半月,便如沧海桑田。旧地重游,而她的心境,则已再无当初对世事的懵懂、以及对未来无知的憧憬了。 谁又能够料想的到,仅在半月之内,自己的世界有如天翻地覆一般,曾经的亲人、朋友、崇拜的人,一刹那皆为仇人! 她心中隐隐感到,自己的身世,似乎与天刀的剧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越往下走,她越能感觉的到,自己只怕是陷入了一潭深水,或许再陷深一些,便是万劫不复…… 可事到如今,她没有退路——命是自己的,路要自己走,既然有人不想教她安稳度日,那么她定将此事彻查到底,看看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捣鬼,她绝不如其所愿! 她不信命,亦不相信有人能有此通天手段,可以操控着整个江湖——她心中瞬间涌起万千豪情,誓要给对方当头一棒、打乱他们的计划!她要让对方看清,自己并不能够一手遮天! 而今,便从重铸孔雀翎开始! 而在这一路上,慕若诗已知二人来意。念及与风叶之约尚有七日,她便自请愿助二人一臂之力,二人自不会拒绝。 其实慕若诗大致记得,接下来发生之事,便是先除天波府 分卷阅读69 内奸李隼,再灭新月山庄,接着去天绝禅院遇扫地僧,最终夜探郡王府…… 而如今,已经知道青龙会计划的她,此刻却是有口难言。 她苦苦思量着,该如何将此事告知二人?如若就这样贸然说了出来,难免令人怀疑;但若不说,又该如何打乱青龙会的计划? 思索良久,她依旧毫无头绪。 就在此时,一声娇喝猛然闯入了她的耳中。 她抬头一看,只见前方人群围观之处,一位身着暗红色铠甲的女子,那女子手持银色长|枪,腰挎利箭,器宇不凡、容色艳丽! 此刻她正威风凛凛地教训一名调戏良家妇女的小贼,直打得那人跪地求饶不止,发誓再也不犯了,那女子方作罢。 “看那姑娘的武器,该不会是……神威堡的韩莹莹?”慕若诗寻思道,“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正犹疑间,只见独孤若虚径直向那女子走去,抱拳道:“韩姑娘,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韩莹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好什么好,我烦着呢!” “哦?这是为何?”独孤若虚疑惑道,“这世上竟有令韩姑娘烦恼之事?不知在下可有帮得上忙之处?” “你帮不了。”韩莹莹摇头,“我所烦恼者有二:第一,人死不能复生;第二,傻子不能变聪明!” “韩少堡主之事,在下亦曾听说……请节哀……” “无妨,”韩莹莹不愧为女中豪杰,面上毫无悲戚,反倒是一脸坚毅之色,“我正是为追查害死我弟弟的凶手而来,甭管他是谁,我一定要把他给揪出来,为弟弟报仇!” “八荒同气连枝,神威堡若有不便,太白定会相助!” 韩莹莹点头:“若有难处,我不会客气的。” 慕情见两人寒暄了半天,心中早已按捺不住,忍不住插道:“傻子?那是谁啊?” 韩莹莹这才注意到其他人,她微微偏过头看了二人一眼,疑惑道:“这两位是?” 独孤若虚连忙同她介绍:“这位是寒江城曲盟主的妹妹,慕情姑娘,这一位是唐门的慕若诗慕师妹。”又向二人介绍道,“这位是神威堡的千金,韩莹莹姑娘……” 待介绍完毕,韩莹莹方为之解答其刚才的疑问:“我这不是追查凶手来着,没想到被一个烦人的家伙知道了,非要跟着我,还说什么青龙会心狠手辣,不能让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韩莹莹像是那么没用的人吗?甩也甩不掉,真是烦死了!” 慕情听了,反倒更加疑惑:“韩姑娘所说‘烦人的家伙’到底是谁啊?此刻在这里吗?” 韩莹莹不满地“哼“了一声,道:“刚刚有事,走了……幸好走了,如此我方能落个清净!” 慕若诗见其性子爽朗,且一点儿大小姐的架子也没有,心里不知不觉便放松了下来。此刻见她如此数落离玉堂,想到她为了逼离玉堂退婚而无所不用其极,心中不由暗笑,这一对冤家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她忍不住插嘴:“离盟主也是担心韩姑娘,这才寸步不离。” “我又没提名字,你怎么知道是他?”韩莹莹诧异地问。 慕若诗笑答:“江湖皆知,万里杀离盟主同神威堡千金韩姑娘自幼便订有婚约……且能令韩姑娘烦恼者,除了离盟主,还会有谁?” 韩莹莹不屑道:“说起这个我就来气,父亲和杨将军喝酒便喝酒,凭什么随意订立儿女盟约,替我定下终身?” “可是……这同离盟主似乎并无关系?” “哼,要不是他迟迟不肯退婚,我何至于如此烦恼?罢了,不提他了……且说说看,你们到杭州所谓何事?” 独孤若虚答:“我们是为追查孔雀翎一事而来,不知韩姑娘可有线索?” “抱歉了,我的到来只是个巧合,恐怕不能给你们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隶属于万里杀旗下的天波府特使李隼,此刻人亦在杭州。适才他同那个呆子谈话之际,我隐约听见,他似乎是说,新月山庄正在密谋包围讲武堂……此刻想来,或许同孔雀翎一事有关。” “不错,”独孤若虚沉吟道,“我亦得到消息,青龙会已派出新月山庄之人护送货物。如今看来,想必他们是打算,将讲武堂作为孔雀翎的铸造地点……” “新月山庄?”慕情听到此,忙问,“那是什么地方?” “这个组织女尊男卑,心狠手辣,其弟子一般皆为女性,擅刺杀,且豢养了一批实力惊人的男奴,她们将之称为‘雅奴’。而那些雅奴更是毫无人性、极难对付……为确保货物安全登陆,她们一定会对四盟八荒的弟子穷追不舍!” “怕什么?一个小小的新月山庄,万里杀难道对付不了?”韩莹莹不以为意,似乎对万里杀的实力毫不担心。 “可是……那个李隼究竟是否可靠?”慕若诗听二人谈及李隼,料想机不可失,急忙插嘴,欲借机将其叛变一事透露给众人。 “慕姑娘为何有此一问?”韩莹莹疑惑道,“天波府之人,应当还算 分卷阅读70 可靠。” “只是感觉有些蹊跷……新月山庄既是密谋,又如何轻易让他知晓、有所防备?何况讲武堂虽是新兵营地,但毕竟戒备森严,且兵力一向不少,为何青龙会要将其选作铸造之地?莫不是……声东击西之计?” 众人听她所言,心中顿生疑惑。 韩莹莹当机立断:“听你这么一说,的确可疑!倘若这李隼没有问题便罢了,他一旦叛变,定会对那家伙不利……这个傻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戒备。不行,我还是先去讲武堂看看,万一真的如你所说,也好让那呆子有个防备!” “韩姑娘,我与你同去!” 慕若诗见她转身即走,忙向前追去。她走出几步,忽然转身对二人道,“我同韩姑娘前往讲武堂一探究竟,二位不妨且到天绝禅院看看……我们分头行动。” 独孤若虚点头道:“好。” 他虽然心下疑惑,不知慕若诗为何一口咬定,要他们前往天绝禅院。但他亦知事情重大、刻不容缓,恐怕也来不及听她解释,便未作多想,火速与慕情赶往天绝禅院…… “你怎知青龙会选定的地点乃天绝禅院?”韩莹莹待慕若诗追上来,忍不住出口相询。 “此事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我们还是先赶往讲武堂……便见分晓!” “好。” 待二人赶到讲武堂之时,只见满地狼藉,想是刚刚在此处已上演了一场激烈的战事。 韩莹莹随手抓起一个伤兵,急问:“我是神威堡韩莹莹,李隼呢?” 那伤兵被韩莹莹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了,不禁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答道:“人、人手不足……特、特使大人他……他去问道台……求……” “问道台?好!”韩莹莹不待对方说完,便一把推开他,并转头对慕若诗道,“我们即刻赶往问道台!” 于是,慕若诗又立即跟着风风火火的韩莹莹继续奔波…… 她边走边想,若论办事效率,果然还是韩莹莹最高,行动干脆利索,且一句废话也没有…… 行到某处,韩莹莹突然站定,严肃道:“此处沿山路而上,便是万里杀大营问道台。只是这里有两条路,且山路狭窄、恐有埋伏,你我最好分头上山。问道台下有座凉亭,我们便在那儿会合!” “好。” 慕若诗见她如此干脆,也不再多话,直径顺着韩莹莹所指的方向前进。 所幸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未遇到什么埋伏。 当慕若诗顺利赶到了韩莹莹所说的凉亭之时,却见其下已经等候着一人。她远远望去,那人面容看不甚清楚,而身形却似男子。 慕若诗立刻隐匿身形,思量着:“这座凉亭……莫不是李隼与离玉堂的约定地点?” 她早已知晓,离玉堂对其已生警惕之心,故而决心静观其变。 不到片刻,只见远处迅速掠过一人,只见那人腰悬宝剑,英姿勃发,顷刻间便来到李隼身前站定。 “在下收到传书便即刻赶来,情况如何了?” 李隼不答,反道:“离盟主来了就好。” “对了,在下得到消息,”离玉堂似乎也不甚在意,只是面上充满了担忧之色,“你身边可能有青龙会的奸细,要多多小心!” 李隼不以为意,道:“啊,无妨的。” “嗯?” “本座身边没什么奸细,”李隼脸上突然浮过一丝佞笑,“有本座一人,直接向龙首回报便够了——” 话刚出口,他立刻风驰电掣一般出手,令人猝不及防! “杀我弟弟的凶手,接招!”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怒喝,一道红色身影迅速向着李隼的背后袭去…… 这李隼的应变能力也是极快,见一击不成,立刻回身阻挡韩莹莹的攻势,并于瞬间掏出暗器射出,而韩莹莹身形似略微迟缓,竟被刺中! “韩姑娘!” 离玉堂早在初见李隼之时便有准备,一见其发难,身子即刻后撤并躲过其攻击,然不料韩莹莹竟于此刻出手,而他此刻则因距离二人过远而难以相助…… 韩莹莹左手捂住伤口,强撑道:“我没事……狗贼看枪!”她举起手中长|枪,毫不迟疑便继续攻向李隼。 “莹莹小心!” 离玉堂见此,急忙上前相助。 变故于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只一眨眼的功夫,慕若诗竟忽略还有韩莹莹这一茬,未能阻止…… 此刻也顾不上多想了,她当即跳出去帮忙。而于此同时,只见对面山路上远远赶来一人,见此境况,急忙高喊着“李隼纳命来”冲了过来…… 李隼早已料定一击不中,再击必无胜算,便在离玉堂冲上前来的同时撒出烟|雾|弹,脱身而去。 “讲武堂本没有什么孔雀翎,布这个局,全是为了你啊,离——盟——主——” 只听一阵狂妄的笑声渐行渐远,韩莹莹听后不禁皱眉,暗道若非自己先前遭遇埋伏受了伤,收拾这贼人本不在 分卷阅读71 话下,哪能令其如此猖狂? 众人一来顾忌敌人埋伏,二来担心韩莹莹伤势,故而未曾追赶。 迷雾朦胧之中,只听韩莹莹忍不住微咳了几声,怒道:“还不去追!” 离玉堂沉稳的声音传出,道:“这镖有毒……别说话,守住丹田,我先替你疗伤。” “你……哼……”韩莹莹还欲分说,但想起依离玉堂的性子,定不会丢下自己独自离去,也便住了口。 离玉堂见她不开口,也似乎觉得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他想了想,道:“我本想故意示弱,好令他失去防备,将孔雀翎的铸造地点和盘托出……” 岂料韩莹莹一听这话,当即大怒,打断道:“你的意思是,我破坏了你的大计?” 离玉堂见她会错了意,急忙解释道:“不不不,韩姑娘挺身相救,在下……十分……十分十分感激!” “口是心非……” 韩莹莹不再说话,而离玉堂生怕无意之中又说错了什么,凭白惹得她生气,因而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一时之间,气氛静谧异常。 迷雾渐散,待慕若诗看清眼前人影之时,不由诧异:“池师姐?” 池绮烟也大吃了一惊,然而很快就露出了得体的微笑:“慕师妹,你怎在此?可也是为了孔雀翎一事?” “正是。”慕若诗看了看正在疗伤的二人,道:“李隼已逃,想他定会前往问道台避难……既然离盟主眼下脱不开身,不如便由你我二人前去捉拿?” 池绮烟点头道:“同我想的一样。既然如此,离盟主,韩姑娘,我二人先行一步了!” 离玉堂道:“问道台的大营之中皆是他的亲信,你二人势单力薄,不要硬闯,务必多加小心!待此间事了,你们可到山下寻我。” “好。” 同二人告辞而去,池、慕二人继续沿着山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问道台大营门前。 问道台内影影绰绰,想必守卫不少。二人不敢硬闯,便躲在一边,以待伺机而动。 这时,只见两个身着粗布麻衣、扛着大扫帚的人缓缓而行。待那二人来到了大门口,便放下扫帚开始清扫着门外落叶。 二人边扫边聊,只听其中一人道:“你听说了没有?问道台最近来了一个女主人,同李大人十分亲密!经常有人看见,大白天的,李大人几次从她的房中走出……” “真有此事?那女的是谁?长得怎么样?”另一人忍不住问道。 “我只知道她好像叫花……花什么来着?哦,对了,好像叫花子缎!据说她来头可是不小呢!我只远远瞄过她一眼……啧啧,长得那叫一个美若天仙呐!也难怪李大人整日里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 “可我只听说,问道台来了一个手段毒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嘘——”先前那人急忙以手掩住对方的嘴,紧张兮兮地四下张望了几眼,才道:“这事儿你也敢乱说?当心叫她听见,立马拔了你舌头……” “你说的女主人……就是那……” “咳咳,别问了,你我人微言轻,这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二人逐渐压低了声音,池、慕二人即便竖起耳朵,也再听不到什么了。 慕若诗转过头,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只见对方如心领神会一般,冲她眨了眨眼睛…… 慕若诗点点头,身形一闪,忽然冲到了先前说话那人面前。这俩人只是普通杂役,若论身手,自是比不上八荒弟子。 慕若诗立刻将其拎到暗处,而在同时,池绮烟也以同样的手法擒获另一人。 那二人早已吓得面色如土,若非明晃晃的利刃抵在颈上,恐怕早就大喊大叫着跪地求饶了。 战李隼 “说!关于问道台叛变一事,你知道多少?” “女侠饶命!我们只是小小的杂役,他们的阴谋叛乱……跟我们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小人对天发誓……” 二人急忙解释,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脖子就遭了秧。 见二人如此胆小,池绮烟微微放缓了语调,道:“你们别怕,我二人只是想问些事情,如若你们老实回答,我不会伤害你们性命,但若不然……”她微微一笑,然这笑容却令二人浑身一颤,“我刚刚可是听说了,你们那个新来的女主人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如若让她知道了,你们在背后如此编排她,这可不好……” 那二人听后,面色于瞬间吓得惨白,他们急忙指天起誓:“女侠有事尽管问,小人绝不敢欺瞒女侠!” 池绮烟笑道:“那就好!花子缎此刻在何处?” “这……”二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迟疑着说,“小的也说不清楚,她神出鬼没、行踪不定……” “哦?” 见池绮烟脸色一变,另一人急忙扯了扯对方,打断道:“她平日的确很少来问道台,不过我适才曾听到侧院的杂 分卷阅读72 役说,似乎见她从里面出来,之后去了何方,小的就当真不知了……” “此话当真?”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小的们性命还掌握在女侠的手里,哪敢欺骗女侠啊!” “李隼何在?”慕若诗见池绮烟低头思考,便接着逼问。 “李大人他……他一般都会呆在正院,不过今日回来时显得十分匆忙,似乎未曾踏入正院,就急急忙忙进入了侧院,至今尚未出来……” 慕若诗听到此处,立刻挥扇将之击昏,池绮烟亦如是。 “你我可悄悄潜入,待查探清楚其方位再行定夺!” 慕若诗点头表示同意,二人随即施展轻功,于屋顶之上偷偷潜入…… 二人查探一番,只见正院守卫众多,而侧院却静悄悄的,似乎怠于防守,实则内松外紧。二人计较一番,俱认为李隼定是藏于侧院之中。 “既然如此,我们可将计就计,我往正院吸引敌人注意,池师姐便可趁机击杀李隼。” “好,慕师妹身法诡谲,此去定比我去拖得更久。” “池师姐过誉,师姐剑术高超,定能一击必中!”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行动。 池绮烟埋伏在侧院门边,凝神聆听附近的动静。不过片刻,只听正院传来一阵喊杀之声,池绮烟心下明了,定是慕若诗已开始行动! 她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这时候,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来到了侧院门前,并极有规律地敲着大门,不过片刻功夫,只听大门“吱嘎”一声开了,后又听到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池绮烟内心微微有些着急,但她还是努力保持冷静,身形也依旧纹丝不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只听门内传来一阵粗犷笑声。 “哈哈哈!我就知道八荒弟子定会对我穷追不舍,故早早设下了埋伏,果不其然,他们上当了!哈哈……对了,你说他们来了几人?” 只听那人似是稍停顿了一下,忽然又不可思议的大吼道:“什么?只有一人?只来了一个唐门弟子,你们这群蠢货这么快便招架不住了?哼,待我亲自去看看……我就不信了,他再厉害也只一人,怎敌得过我数百的兵力?哼,有我亲自出马,还不对他手到擒来?” 池绮烟心中大喜,不想这家伙竟然如此好骗,这么快就肯主动出来送死了。如此一来,她自不必孤身犯险、硬闯进去刺杀他了。 厚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池绮烟凝神戒备。待听到开门声过后,她不由在心中默数,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手心微汗,右手也不禁渐渐握紧了腰间长剑…… 李隼此刻正一面走,一面好奇那唐门弟子究竟身手如何,竟能让自己的埋伏未能即刻奏效,反而惹得手下前来求援,且一面又在疑惑着,离玉堂怎会如此失策——问道台高手如云,他居然只派一人便想收服自己?岂不可笑?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一脚迈出门外,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回过神大叫:“不好,中计了!” 然而已经迟了,只听“嘶”的一声,他只觉心口一凉,低头看去,只见明晃晃的剑尖冒着寒气,正从自己的胸口钻出——他不可置信地努力想要回头,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暗算自己,然而未及做到,便已瞪大了眼睛躺倒在地,死不瞑目…… 池绮烟见李隼已毙,当即收回长剑,趁着李隼身边三名护卫呆愣之际尚未反应过来,“刷、刷”两剑将其结果了。 门内有人听到响动,探头来看,恰好看到池绮烟剑影挥过之处,地上瞬间又躺倒几人! 那人即刻吓得一面大叫:“杀人啦!杀人啦!李大人遇刺了……”一面转身而逃,此等响动,即刻惊扰了周围守卫。 池绮烟暗道“不好”,转身而逃。 她顾不得追逐那人,立即向着院外奔去,而众守卫早已被这一番动作惊动,此刻正逐渐向着侧院聚拢…… 慕若诗此刻的处境也异常不妙! 她自知孤身一人闯入正院,无异于自投罗网,然而为了击杀李隼,她当时倒并没有想那么多。 虽然她身法灵动,令敌人捉摸不透,且有刀枪不入的傀儡掩护,手中暗器几乎百发百中……然而,于她而言最为不利的一点是:她毕竟年轻,九年的功力怕是撑不了太久,且周围上百敌人源源不断地冲上来,而她所携暗器数量有限,经过这几日的消耗,已经所剩无几…… 她不禁暗道失策,再这样下去,恐怕当手中暗器用完之际,便是自己丧命之时! “不知池师姐那边有无得手……” 慕若诗暗道,若那边再无动静,只怕她也是有心无力了,说不得要放弃计划、找机会突围而出…… 就在她心中暗自焦急之时,只听远处一阵骚动,正院围攻她的人群顷刻间竟撤去了大半,这些人步调一致,俱向侧院退去——慕若诗周围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她见众人此刻亦无心情围攻自己,便找个机会虚晃一招,乘机施展轻功而去…… 分卷阅读73 待她脱困之后,于暗处静观形势,只见众守卫俱向同一方向前进,想必定在追逐池绮烟。 “我的暗器已然用尽,只怕帮不了池师姐什么,即便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池师姐陷于危难……” 慕若诗冥思苦想,然而却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计谋。她知道,自己这边多耽搁一会儿,池绮烟便多一分危险,再这样下去…… “不行,多想无益,大不了冒险拼一把!” 慕若诗起身,果决地朝着守卫涌入的方向奔去…… 池绮烟虽然精于剑术、轻功飘逸,然不擅长以一敌多。且敌人数量太多,轻功于此时并无太大用处。 无奈之下,她只能边跑边打,尽量与敌人拉开距离,再趁机清理掉离她最近的几个…… 如此一来,她的体力定然消耗巨大,很快便疲敝不堪。再这样下去,她甚至连轻功也无力施展下去。 “我这边压力倍增,想必慕师妹定能脱逃。此时局面,不知她能否想到办法……”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阵响亮的哨声,就在哨声响起的一霎那,池绮烟感觉到,身后追逐的敌人瞬间倒下一片……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远远驰来一道黑影,那人正是慕若诗! 只见她口中含着一物,源源不断的哨声正是从她口中传出。而她则趁着众人向前追击池绮烟而毫无防备身后之时,向其洒落大片暗器,击中之人无不倒下,无力再战,顷刻间只见遍地哀嚎…… 池绮烟看出,慕若诗随手将暗器击出,所落之处毫无章法,暗器碰到之人也未曾被击中要害,却当即倒下,不由心下微疑。 然而此时的境况却不容她多想,她只能尽力往回杀去,努力同慕若诗会合。 二人好不容易才合为一处,池绮烟一边退敌,一边抽空问道:“你用了毒?” 慕若诗黯然道:“不错,唐门弟子严禁用毒,可如今我却违背祖训……” “事急从权,唐门门主定能体谅!” “唉……” 池绮烟挥剑斩退一人,忙道:“现在怎么办?” “我身上已无暗器,敌人数量众多,你我二人势难逃脱……” “那你还回来?”池绮烟急道,“既没有想到办法,回来作甚?” 慕若诗淡淡地道:“你我既一同前来,我总不能独自离开。” “慕师妹……”池绮烟心下感动,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二人不再多话,只是默默击向眼前敌人,一面找机会试图突围——虽然这机会实在渺茫! 慕若诗微微瞅了一眼颈中挂着的精致哨子,暗叹:“看来红渠姐姐也不在附近,今日恐怕难逃一劫……” 就在刚才,她正待冲入进来相助池绮烟之时,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李红渠所赠之物,以及她当时所言,心中尚存了些希望,只愿她此刻就在附近——如此一来,有她在的地方必有水龙吟的势力,那时自己二人便可得救!而如今…… 二人已是背水一战,皆无所顾忌。众人亦被二人的勇猛吓到,一时之间也不敢强攻,虽然这片刻之间,使得二人略微缓了缓神,但终究只是扬汤止沸,并无实质上的意义…… 敌人亦知这一点,故而也未曾放松警惕! 慕若诗眼见着情势危急,却忽然收起了扇子。前方主攻的池绮烟见她停手,急忙一步跃回,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停手?” 慕若诗摇头叹道:“敌人数量太多,想必我们早晚不敌,不如放弃……” “你说什么呢?” 就在池绮烟着急、欲劝其恢复斗志之时,忽听身后一声巨响,地面上似乎也颤了几颤。 她不用回头,亦知此震动必是唐门绝技“爆天星”。她曾听师门长辈提起过,唐门弟子的傀儡只能爆裂一次,故而一向作为杀手锏,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使出! 而如今,慕若诗既使出此招,想必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唐门没了傀儡,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其他人亦是这么想,于是当爆裂激起的烟雾散开来后,敌人们没了顾忌,一窝蜂地攻上前去,欲将二人斩于乱刀之下……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竟发生了! 就在众人刚刚冲过傀儡爆炸的位置之时,只听“嘭”的一声复又响起,就在原先的炸开之处,居然再次发生了爆炸,而这批冲上来的敌人只能“英勇就义”了! 场上一片血肉模糊、硝烟弥漫,这情景实在是惨不忍睹! 池绮烟大惊之下,正准备回头赞叹,却只听慕若诗叹息一声,苦笑道:“池师姐,这回……我当真是黔驴技穷了!” 池绮烟只觉心中一凉,澎湃的心情瞬间冷却。 她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寒剑,眼中杀意顿起,仰天大笑:“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你不擅近战,且退后!待我不行了,你再伺机而动……” 慕若诗连放了几次大招,元气大损,此刻已无力再战,只能任由池绮烟挡在身 分卷阅读74 前,她此时已然绝望……末了,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居然是:“果然,游戏和小说都是骗人的!什么以一敌百、绝境逢生?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命悬一线 濒临生死,慕若诗忽然想起了风叶,以及与他那七日之约。 想起自己恐怕不能赴约,她心中不由叹道:“难道……就这么……完了?” 胸口蓦地一痛!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在来到这里的九年间,她从来只是挣扎于生存之中,想做的事、许下的愿望,却从未实现,甚至从未开始实施! 她的上一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无端终结了……难道这一世,刚刚开始绽放的生命,竟也要如此无疾而终?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什么顺其自然,什么日久生情,全是妄想! 在这个刀光剑影、朝不保夕的江湖上,性命尚且难以保全,想要安稳顺遂地度过一生,根本就是痴梦! 既然不知下一刻何时便到了尽头,为何不能顺其所愿? 即便不能事事无憾,起码在最后那一刻来临之际,能够欣慰地感叹着,我经历过、也努力过,虽不能万事如愿,但这一生亦然精彩,也未留悔恨! 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会…… “嗖——” 一柄长剑突然从侧面飞出,在敌人的兵刃即将刺入池绮烟身体的一个瞬间,率先刺入了敌人的胸膛——那人尚不及反应便一头栽倒! 剩余敌人被这一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到,顿时一阵慌乱!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众人不免心虚,不敢再有什么激烈的动作,均是左顾右盼着,妄图找出那个在暗中埋伏的高手! “将问道台这群叛徒拿下——” 只听一声雄浑有力的呐喊,四面八方顿时涌入大批蓝色的衣衫,他们个个身手矫健,顷刻间便将这群乌合之众杀得落荒而逃! 见敌人溃逃,为首那人也不再追赶,即刻下令众人退回。 慕若诗正自疑惑,却只见池绮烟面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急忙向那人挥手,高喊着:“卢师兄!我在这里!” 那人听见了池绮烟的呼声,回头看时,也是大吃了一惊。他急忙一跃而至,面带关切地问:“池师妹?怎么是你!” 池绮烟道:“我同慕师妹一同追杀李隼至此,不想敌人数量太多,竟差点儿命丧敌手,幸亏师兄来得及时……” “追杀李隼?就凭你们两个……果真杀了他?”卢北川先是惊讶,片刻后又啧啧称赞道,“不错,看来师妹武艺又有精进!这位……” 池绮烟见他看向慕若诗,忙介绍道:“这位是唐门的慕师妹,若非她相助,仅凭我一人难以成事!” 卢北川上下打量了她半晌,不禁喃喃道:“原来是唐门的,难怪……” “师兄在说什么?”池绮烟并未听清,忙问。 卢北川摇摇头:“没什么……既然你二人无事,那么我便先行一步了……” “卢师兄且慢!”慕若诗急忙阻止,“还未谢过卢师兄相救之恩……” 卢北川急忙挥手打断,并不迭地讲着:“这没什么,没什么的……那个,我也是受人之托,呵呵,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慕若诗却似从他话里听出了什么,不由追问,“受谁之托?” “啊?那个……”卢北川挠挠头,神色似懊恼,又似尴尬…… 慕若诗想了想,试探着问:“可是李副盟主现在附近?” “呃……是、是啊,哈哈!”卢北川听她这么问,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忙道:“前些日子,盟主不是令人追踪那花子缎的下落……后查到花子缎来到了杭州,接管了青龙会手下的新月山庄,并藏身在与讲武堂相对的灵峰水榭之中!此事本由我负责,盟……副盟主听说后,便同我前来,准备拿下新月山庄,碰巧路过此地……” “她现在何处?”慕若诗听说了李红渠在此,急忙相询。 “那个……咳咳,副盟主她……”卢北川眼神乱瞟,直到看到了对面的山峰,才猛地一拍脑袋,恍然道:“哦,对了!她听到了你的哨声,猜到你有危险,便令我先来救援,自己则赶往新月山庄去了……对,就是这样!” 慕若诗听说李红渠孤身一人前往新月山庄,不由担心道:“她孤身前往,可有危险?卢师兄还是尽快前去相助为好,我此刻也无事,不如……” 卢北川猜出了她的意思,吓得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慕若诗疑惑:“为何?” “你不是那个……元气耗损嘛,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不错,你我刚刚大战一场,此刻已然力竭,只怕即便是去了,也只是帮了倒忙,倒不如好好休息一番,再做决定!”池绮烟亦劝。 慕若诗想了想,点头道:“二位说得有理,是在下考虑不周……既然如此,望卢师兄代为转告,多谢李副盟主相救,若有 分卷阅读75 机会,我定会当面致谢!” 听到她不会跟去,卢北川心里大石这才落了地,赶紧连连点头道:“我一定转达!那个……二位师妹,多多保重,再会了!” “再会!” “再会了!” 卢北川似是心虚一般,带其手下如同一阵风似的,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望着他逃窜一般的背影,慕若诗忍不住问:“卢师兄……他总是这样吗?” 池绮烟笑答:“卢师兄一向如此,为人木讷、不善言辞,且行事鲁莽,师妹勿要介意!” “岂会!”慕若诗笑道,“只是觉得,卢师兄行事与众不同罢了!” 她心里忍不住感叹:“幸好红渠姐姐果真在附近,不然自己二人这般莽撞,定然难逃一死!” 想到刚刚命悬一线,她此刻最想做的,便是丢开所有事情,回杭州城去寻风叶!只不过,眼下之事,还是要一一解决的…… “好了,李隼既死,你我二人赶紧趁机恢复体力,早些回去向离盟主复命吧!” 慕若诗点头,二人寻了个清净地儿,各自盘膝而坐,试图尽快恢复元气。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树叶时不时的沙沙作响,以及虫鸣鸟语、泉水叮咚之音。 池绮烟见此机会难得,忍不住向其吐露心中疑惑:“慕师妹,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不知师妹可否为我解惑?” 慕若诗答:“师姐请讲。” 池绮烟犹豫片刻,终于缓缓问道:“我曾听师门长辈说过,唐门的傀儡……似乎只能施展一次爆天星?可适才所见,师妹的傀儡却施展了两次,令我甚为疑惑……” “原来是这个!”慕若诗笑答,“师姐有此疑惑,也是人之常情。按理说,唐门的傀儡,的确只能爆裂一次。然而我这个傀儡,并非是唐门普通的傀儡,这是我好友所赠、她亲手研制的特殊傀儡——其体内增加了特殊机括,可在爆炸一次之后,引发其机关,故而再次爆炸!不过这种傀儡尚未制作完善,故而并未在唐门之中广泛应用,故而外人不曾知晓。” “原来如此!”池绮烟笑道,“想必你那位朋友,亦是一位奇人!” “她所好唯此一道,故而奇思妙想、层出不穷。” 池绮烟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听说……水龙吟盟主唐青枫,亦擅制傀儡,更可随身携带数个傀儡。我一直十分好奇,他所携傀儡是何材质?不知师妹可曾见过?” 慕若诗摇头:“不曾见过。虽然唐盟主亦出身唐门,可他很少回到唐门,故而我虽为唐门弟子,亦未曾见过他!” “那么……你此次历练,可曾想要一睹真容?” “自然是想。不止是我,只怕只要是唐门弟子,没有人不想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唐师兄!不过见与不见,皆是缘分,不可强求。若无缘得见,亦是天意!” 池绮烟似是半开玩笑地问:“我可听说了,这位唐盟主不止仪表堂堂,且武功高深莫测,又出身于巴蜀世家,还手握重权,一人掌管着水龙吟和移花宫两处炙手可热之地,再加上其年轻俊朗,早已成为了众女子们倾慕的对象——有不少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都对其芳心暗许!不知慕师妹未来的夫君,可愿同唐盟主一般?” 慕若诗笑了,摇了摇头,道:“相貌、出身、权利,这些都不重要,若当真有了心仪之人,又岂会看重这些?” 池绮烟敏锐地捉住了她口中的漏洞,面色不变,只是展露出一副好奇之色:“师妹莫不是有了意中人?” 慕若诗脸上微微一红,急忙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向离盟主复命……” 池绮烟心下了然,不觉狂喜,但面色却平静依旧:“师妹说得是,我们这便离去!” 池绮烟一直暗自担心,这慕若诗出身唐门,本就近水楼台,再者上次在双龙岛分舵,她便听说是唐青枫亲自陪同其前往天香——由此可见,唐青枫对她比对自己要更为亲近许多。 如若她当真喜欢上唐青枫,那么于自己而言,则是个劲敌! 若只是如此,她倒不惧——大不了各凭本事,且看谁人能耐更大! 只不过,经此问道台一役,她与慕若诗携手退敌,默契配合之下,难免起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感,内心也实在不愿与之为敌! 如今确定她心中已有他人,凭自己对她的了解,慕若诗定不会再与唐青枫有任何瓜葛。更何况,她亦相信,只要二人成为好友,以慕若诗的性子,定不会背叛朋友,且或许还会帮她…… 她终于放下心来,脚步也不由得停住了。 慕若诗扭头,问道:“池师姐,怎么?” “哎呀,我忘记了一件极为重要之事!”池绮烟假装懊恼,神色亦显得焦急不已。 “何事?” “我有一件急事,忘记同卢师兄交待,如今他或许尚未走远……” 慕若诗见此,亦道:“池师姐莫急!刚刚听卢师兄说,似乎要往灵峰水榭一行,池师姐现下去追,想必 分卷阅读76 也还来得及!” 池绮烟道:“师妹所言有理!不过向离盟主复命一事,只怕要劳烦师妹了!” “师姐说得哪里话,此乃我辈分内之事,谈何劳烦?” “既然如此,我先行一步了!慕师妹,保重!” 慕若诗也道:“池师姐,后会有期!” 池绮烟笑了笑,转身便疾驰而去…… 慕若诗并未多想,便独自往山下行去。 其实池绮烟早就对卢北川之言起了疑心。她不似慕若诗那般,根本不了解卢北川其人。同是太白弟子,她自然更加了解,这位师兄不止不善言辞,且不会撒谎!而刚刚他的反常举动,以及数次说漏了口,都能够令她顺藤摸瓜、猜到真相! 而她所料的确不错,这次同卢北川一起进攻新月山庄之人,并非水龙吟副盟主李红渠,而是其盟主唐青枫! 他与众人正定于今日拿下新月山庄,以阻止其拦截四盟搜寻宝物。行至附近,却忽闻一阵高亢响亮的独特哨声,似乎隐隐有熟悉之感。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这便是当日李红渠送给慕若诗、从他那里得来的哨子! 他暗忖着,慕若诗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便当即命令卢北川速去救援,并再三嘱咐他切勿告知自己与他同行一事! 卢北川虽然迷惑不解,但一向将盟主之令奉为圭臬的他并未多问,便急匆匆领命而去…… 枯花落月 池绮烟匆匆赶到灵峰水榭,只见漫山遍地一片血海。她一路拾级而上,终于在山庄深处见到了水龙吟众人。 卢北川见了她,忍不住惊讶:“池师妹?你怎么来了?慕师妹呢?” 池绮烟答:“慕师妹去寻离盟主了。我来是看看,这里是否有什么帮得上忙之处……” 卢北川摆摆手,笑道:“你可是来迟一步,我们这儿刚刚结束战斗,新月山庄已尽数伏诛,花子缎亦已伏法。” “花子缎死了?那可有问出天外三奇的下落?” “没有,这家伙宁死也不肯吐露半个字,真是嘴硬……唉,青龙会究竟有何魅力,竟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为之卖命,真是令人不解!” 池绮烟四下环顾,并未发现唐青枫的身影,不由疑惑道:“师兄,你说实话,唐盟主可是与你一同前来?” “啊!你猜到了?”卢北川哈哈干笑了几声,不禁略显尴尬,忙解释道:“盟主确是同我前来,不过刚刚事情办完,便已走了……我们盟主的性子,可是天下皆知!对了,盟主也来了这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慕师妹!我刚刚可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盟主有令,我哪敢不从啊!你万不可将此事告诉慕师妹,不然盟主一旦生起气来,万一三个月不回水龙吟,那我们可就惨了……” 听闻唐青枫已经离去,池绮烟的心情立即低落下来。 她亦知卢北川所述乃事实,依着唐青枫的性子,若能老老实实与众人呆在一处才是怪事!但自己几次三番寻迹而往,皆无果而终,难免心灰意冷,整个人顿时提不起劲儿来。 而卢北川依旧毫无所觉,仍在滔滔不绝向其描述刚刚这一场恶战,己方如何以少胜多、突施奇袭,瞬间将新月山庄给灭了! 然而对于不善言辞的他,即便再精彩绝伦的场面也被其平铺直叙的语言描述得索然无味。更何况,此刻的池绮烟心情极差,又哪有心思去听他讲述这些?而她也不好拂了师兄的面子,只能打起精神勉强去听,并时不时敷衍几句…… 且不说池绮烟这头满腔热情却扑了个空,再说慕若诗这边独自前行,虽然无人相伴,倒也清净。 唐门弟子施展傀儡,相当于二人合力战斗,故而内力的消耗自然是常人的数倍不止。虽然池绮烟恢复了大半功力,但慕若诗的功力却并未恢复几成。她想着此时反正也无甚急事,于是便缓步而行。 她一路边行边想,料得独孤若虚同慕情此刻应已到达天绝禅院,或许能够抢先一步,赶在孔雀翎铸成之前…… “诗儿孤身一人,这是要去往何处?” 思绪突然被人打断,慕若诗听闻此言,急忙抬头,只见前方不远处静立着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那人! 她心中不免激动,急忙上前道:“师兄怎会在此?” 唐青枫不疾不徐地答道:“我早就说过,只要你一入杭州城,我便能知晓。怎么,不骗你吧?” “你是……特意前来见我?” “那是自然。” 慕若诗听他这么说,心中难免喜悦,似乎周身疲敝也散去不少。 “对了,你怎会在此?” 想起刚刚的生死一线,慕若诗忍不住心中后怕,种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乍逢信任之人,使得她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 “我刚刚……差点儿就没命了……” 话头已开,此后种种便喷涌而出。慕若诗同他简要讲述了二人分手之后发生之事。 虽然她一向淡 分卷阅读77 然,万事不放在心上,可对于自己用毒一事,却难免心有芥蒂,在提到这一段时,亦忍不住对其倾诉。 唐青枫听罢,不以为然:“唐门弟子不许用毒,确是如此。可若泥古不化、死守规矩,甚至为之失去了性命,又不免可笑!”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日夜苦练唐门武功,到头来却还要凭此诡谲之道取胜,心中难以畅快!再者,不许用毒乃唐门祖训,我亦是唐门弟子,若非情非得已,我也不愿轻易违背……” 唐青枫抬头,认真地看着她道:“唐门如此对你,你还愿……将自己当作唐门弟子?” 慕若诗点头:“灭我满门者虽为唐门,却并非整个唐门!虽说当年一事,的确令人唏嘘,但唐门毕竟不曾亏待过我。我一身武艺,皆唐门所授,无论如何,也抹杀不去我乃唐门弟子的事实。” “我知你重情重义,不过……莫要忘记唐门的规矩!一旦有一天,唐老夫人要对付你,那么与你为敌者,必将是整个唐门!” “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果真到了那时,我再想其他办法呗!这不也是师兄所授?” “哈哈,好的不学,却偏偏去学我这偷懒的本事?若教唐门门主知道了,定会怪我!” 说笑过后,唐青枫又道:“至于用毒一事,你毋须过分在意。虽说唐门弟子不许用毒,然而对于资历深厚者,却形同虚设。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表面上行事端庄罢了!若他们果真如此守约,那么冥河水之毒从何而来?” “冥河水?”慕若诗大吃一惊,“此毒早已被禁,数年不曾听人提起过,甚至连一般的唐门弟子亦不知晓,师兄是从何而知?听起来,你似乎对唐门之事十分清楚?” “我也是偶然听闻……”唐青枫看了看天色,急忙转移话题,“天色已是不早,你此来可是身负要事?” “啊!差点儿忘了……”慕若诗猛然惊醒,道:“适才追杀李隼之时,离盟主曾有言,得手之后便到山下与之会合……” “哦?既然你有事要办,便不宜在此多作耽搁。正巧我也有事,你我不妨另约时间见面。” “你又要走?” “放心,最迟不过明日,你我自会相见!” 见他如此信誓旦旦,慕若诗微觉放心,但还是忍不住道:“那你可要说话算数!我等着你!” “我何时骗过你?” 想到他数次不告而别的经历,慕若诗不禁莞尔:“师兄当真如此自信?” 唐青枫知她所指,不由一叹,随即笑道:“一着不慎啊!这个把柄……诗儿究竟要抓到几时?” 慕若诗亦笑:“那就要看你日后的表现了!” 唐青枫无奈:“不想诗儿如此较真,下次我可当真不敢了!” 二人笑罢,约定了明日相见的时间地点,便分道扬镳。 因与唐青枫闲话,不知不觉耽搁了许多时间,慕若诗不敢多做逗留,急忙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山下。 离玉堂早已不在山下,不过幸好他命人留了话,要她前往上南庙外的小村庄去寻他。 慕若诗听罢,又匆匆赶往那里。 玉堂寒雨 当她赶到离玉堂所说的小村庄之时,天色已暗,好在明月当空,也不至于看不清路。 村口站着几个守卫,观其服色,应是万里杀之人。 慕若诗将来由说明,并向其打听离玉堂的所在。那些人早得了命令,故而并未刁难,便向其指明其盟主所在方位。 顺着守卫所指,沿着乡间小路弯弯绕绕了许久,她终于隐隐约约望见了前方离玉堂挺拔的身影! 只见他独自立于风口,以手抚额、眼神凝视着前方某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离盟主!” 慕若诗犹豫片刻,见其仍旧一动不动,终于忍不住上前打破这沉寂。 “你来了。”离玉堂并未有半分惊讶,并微微向她点头致意,似是早就发现她了。 “李隼已灭,池师姐有事去办,特要我先一步回来。” 离玉堂点点头:“我原本还在担心,你二人毕竟势单力薄,如若硬闯,恐怕会吃亏……幸好你们安然无恙,且除掉了李隼,八荒弟子果然不凡!” 慕若诗谦虚道:“离盟主过誉,若非水龙吟的卢师兄路过,我二人恐难逃一劫。” “这次算万里杀欠八荒一个人情……对了,瞧姑娘武功路数,应是唐门弟子,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慕若诗,羡慕之慕。” “慕姑娘,这次的事多谢援手。适才听姑娘所言,此事水龙吟也插手了?” 慕若诗听此,不禁有些担心,一旦扯上了水龙吟,是否会引起两盟不和。但犹豫了片刻,她还是直言:“据闻水龙吟是为除掉新月山庄而来,想必此刻新月山庄已不复存在。” “慕姑娘莫要担忧,此事有水龙吟插手最好。眼下青龙会复出江湖,若四盟皆放下芥蒂、同心合 分卷阅读78 力,必能将之一举歼灭!” 慕若诗见心思被其一语道破,便不再遮掩,道:“离盟主胸襟宽广,令人敬佩!” 离玉堂谦逊道:“谬赞!”他沉思片刻,又道,“看来李隼只是青龙会用来牵制万里杀的一枚棋子,而那个花子缎,曾设计盗得财神商会图谱以及铸神谷的《铸神残篇》,如今又故技重施,策反李隼,好一个蛇蝎妇人!” “离盟主说得不错,不过既有水龙吟出手,想必她此刻定已伏法。” “嗯,我亦接到消息,说寒江城亦来到了杭州,并顺藤摸瓜查到了天绝禅院,已在那里同青龙会恶战一场……不过可惜,因对方准备万全,还是未能阻截成功,让他们将铸好的孔雀翎带走了。” “对方早已谋划好了,这样的结果亦在意料之中,离盟主可还有别的线索?” “天绝禅院乃东平郡王府家庙,看来青龙会声东击西,先前进攻讲武堂、策反李隼,便是为了以禅院掩人耳目,趁机仿造孔雀翎!既然如此,想必此事与东平郡王定也脱不了干系!他们势力极大,在证据未凿之前尚不能轻举妄动……此后之事,你不必再管,便由我万里杀暗中调查。” “一切听从离盟主吩咐!”慕若诗道,“若无其他事情,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离玉堂犹豫再三,脸色微红,竟极为反常、支支吾吾地道了句:“我……我尚有一事,要劳烦姑娘……” 慕若诗没想到一向行事刚毅果决的离玉堂,居然还有如此不同寻常的一面,不禁微微一愣,忙道:“离盟主客气了,有什么用得上在下的,尽管吩咐便是。” 离玉堂低着头似是在考虑措辞,想了想后说:“我替韩姑娘疗完伤之后,她就一直完全不理我。对于李隼之事,我真无任何责怪她的意思,但我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让她别再为此生气了……刚刚真武的笑道人路过,曾说女子之心只有女子懂得,故……” 慕若诗笑道:“原来如此!离盟主毋须烦恼,对付姑娘,花最有效了!” “此言当真?”离玉堂满腹狐疑,似是不信。 “离盟主放心!”慕若诗瞅了瞅四周,忽然看到路边立着一棵粗壮的桃树,树上桃花开得正盛,便道:“离盟主请看,那棵桃树开得正艳,若你能采一株桃花送给韩姑娘,她必然欣喜!” “这……好吧,我去试试……”离玉堂抱拳道,“多谢慕姑娘指点。” 慕若诗见他如此客气,实在受宠若惊,忙道:“离盟主不必客气,只是出个主意罢了,不值一提!” “天色已晚,姑娘可在村内休息。若无他事,在下便先行一步。” 慕若诗忙道:“离盟主且慢!适才听你提到……真武的笑师兄,莫不是他也来了杭州?” 离玉堂点头:“不错,他似乎加入了寒江城,刚刚曾听他提起,说是寒江城叛徒钟不忘也来到了杭州……” “钟不忘?糟了!” 慕若诗突然想到了慕情的结局,心中顿觉不妙,便急忙向离玉堂告辞,焦急地赶往天绝禅院…… 这边离玉堂依照慕若诗所说摘了桃花,便直径去见了韩莹莹。 韩莹莹远远见他走来,只“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离玉堂手握桃花,迟疑再三终于鼓起勇气上前。 “韩姑娘,我……”离玉堂有些紧张,他似乎感到自己握住桃枝的手心满是汗水,不知该如何开口的他,索性直径将桃花递了过去,低头道:“这个……送给你……” 韩莹莹偏过头微微瞅了一眼,脸上欣喜的表情一闪而过,只可惜内心忐忑的离玉堂却因低着头而未曾看见。 “呆子……”韩莹莹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伸手拿过桃花,疑惑道:“你这呆子居然也懂得送姑娘花?真是新鲜!肯定是别人教你的!” 离玉堂见她总算肯跟自己说话了,急忙回答:“是慕姑娘所授……” 韩莹莹摇摇头,笑道:“你这个人……也太诚实了吧?就算当真是别人教的,人家一问你就老实回答了,还怎么讨姑娘欢心?” 离玉堂正色道:“我虽不懂得如何讨人欢喜,但我绝不会对你有所欺瞒!” 韩莹莹听了此话,内心隐隐触动,望着对方真诚到不掺有一丝杂质的眼眸,她忽觉心跳加快,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使得她忍不住别过头去,轻声嘟囔了一句:“你这人,也太死板了……” 当慕若诗赶到天绝禅院之时,只看到一片白衣人将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无奈之下,她只能跳上房顶,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形。 只见层层包围的中央,三人正僵持了不知多久。其中一白衣男子持剑而立,正是独孤若虚!而另一个摘下面巾的黑衣人正以匕首抵着慕情的咽喉,二人之间气氛紧张,看得慕若诗一阵心惊肉跳! 只见独孤若虚冷冷地道:“上次曲盟主既已饶你一命,你竟还敢出现?” 钟不忘不屑道:“上次运气不好,这才落入你们手中。不过这次,孔雀翎已经运离此地,我看 分卷阅读79 你们还能有什么本事!” “你——”独孤若虚皱眉,但因顾及慕情尚在其手中,只得压抑住怒火,面色平静地说:“我已遵从约定,让你们的人离开,你也当遵从约定,立刻放了情儿姑娘!” 钟不忘冷笑:“我只是说,待我们的人撤退之后,会放了她,但我可没说过,究竟是现在放,还是明天放……” “你!”独孤若虚气急,他知钟不忘明显是打算抵赖,可他又投鼠忌器,难不成要这样子一直僵持下去? “义父,不要再错下去了,你快回来吧!有我在,曲姐姐一定会既往不咎的!” 钟不忘丝毫不买账,只是语带嘲讽:“钟不忘何德何能,不敢奢求曲盟主原谅!” “义父!” “情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钟不忘终究还是叹道,“青龙会胸怀天下,日后前途无量。如果你此刻反悔,愿意跟着我,那么以往之事,我都可以不予计较!” “义父,青龙会是坏人!情儿求你了,回来吧!” 可惜,慕情的哭诉并未能够动摇钟不忘分毫,他怒极反笑:“好!既然如此,你我各为其主,我对你……也绝不会容情!” “钟不忘,你究竟想干什么?”慕若诗实难坐以待毙,便立刻从房上跃下,高声喝问:“你只孤身一人,这样对峙下去,于你无益!” 钟不忘看了看她,笑道:“原来是你!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说的不错,我既然来了,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不过,若你不想她死在你面前,就听我吩咐,即刻自尽!否则,我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慕师妹不可!” “不要!” 慕情、独孤若虚同时开口,俱担心她果真如钟不忘所言,二人皆一脸紧张地紧盯着她…… 慕若诗此刻却平静异常,冷静地与之周旋:“不想我一无名小卒,竟能得此殊荣,让万象门门主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杀我?莫非是上次所言……门主欲杀人灭口?” 钟不忘“哼”了一声,道:“我知你打得什么主意,拖延时间?让我自乱阵脚?可笑!今儿个我便把话说明白了,我就是要你死——不然,我就先杀了她,再来取你性命!” “诗儿,你不要管我!义父他不会杀我的,他只是说说而已……”慕情眼见着局势已到了一种不可收拾的局面,急忙欲以亲情来阻止悲剧的发生。 “情儿,你太天真了!”钟不忘仰天大笑数声,缓缓道:“成大事者,最忌感情用事——我曾数次告诫过你们,看如今这情势,想必你们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义父……”慕情的身子微微晃动,她不敢置信地问:“你当真……要杀了我?” “情儿,休怪为父不仁!要怪……便怪你自己命不好,错生在寒江城之中、平白惹上这许多江湖纷争……” 钟不忘握住匕首的手微微一紧,慕情白皙的脖子上顿时冒出一道血丝,鲜血顺着冰冷的刀锋缓缓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入地上,渗入泥里…… “住手!”慕若诗急道,“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那便放了她!” “师妹不可如此!”独孤若虚忙道,“钟不忘之言怎能轻信?我适才亦是被他所骗……他根本就不会放了情儿!” “我也知道,可是……”慕若诗摇摇头,叹道,“他知有情儿在手,你我皆不能轻举妄动,只能从其所言……” “住手!” 一阵冰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寒江城众人听到之后,所有人的精神不由皆为之一振! “嗬,原来是代盟主大驾!”钟不忘到了此时,犹自面不改色,反而笑道:“你终于来了!” 众人让出了一条小道,曲无忆缓缓走到钟不忘面前,眼神直视着钟不忘,表情没有一丝的波动,她淡淡地道:“你的对手是我,不要牵连旁人。” “代盟主说的是!既然如此,我也不要你自尽。若想情儿活命,你立刻自断双臂!不然的话,你的好姐妹可就要命丧黄泉了!” 曲无忆淡淡瞟了他一眼,眼神依旧波澜不惊:“只是如此?好,我答应你。” 曲无忆答应得如此之快,钟不忘反倒怀疑,“代盟主可莫要耍诈!我知你诡计多端,但你莫要忘记,情儿的生死——可是掌握在我的手里!” “我知道你冷血无情,不会对情儿心软。你放心,既然情儿在你的手里,我必不会使诈,不过你也要信守约定,放了她。” “好,我答应你!我想要对付的人,一直以来就只有你一个,你若果真自断双臂,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曲姐姐,不要——” “盟主!” 众人一片哗然,俱要上前阻止,怎奈曲无忆动作利落,根本容不得众人反应,当即举起手中双环,迅速抛向空中,并伸直双臂,待借其落下之势斩断双臂…… 离之殇 慕若诗本以为曲无忆果真有什么妙计,待见她如此干脆, 分卷阅读80 始觉不妙!她欲上前阻止,又知凭自己的武功定然不成。 正自着急之间,只见一道灰色身影瞬间从暗处冲出,直奔曲无忆双环落下之处,并且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面前…… 曲无忆见机极快,忙伸手抓住对方,并如同闪电般疾退数尺,只听“咣当”几声,金银双环顿时落了空! 就在曲无忆尚未来得及责备笑道人的莽撞之时,只听得慕若诗突然大叫一声“情儿”,便一把推开笑道人。回头看时,只见慕情满身是血,正静静地躺在慕若诗的怀里,而钟不忘立于一旁,只是双眼凝视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以及手中握着的匕首,呆呆的发着愣。 曲无忆大怒,双手向空中一抓,竟凭空将双环握入手中,右手一挥,一道银光疾驰而出,直直地冲向钟不忘的方向…… 钟不忘当即反应过来,身形微闪,堪堪躲过这猛烈的一击,然而下一刻,却又被不知从何处袭来的金环击中,他急运起手中铁笔阻挡,不想这钢精所炼之笔却直接从中折断、一分为二,而他自己亦被金环击中,霎时口吐鲜血而亡! 与此同时,慕若诗紧紧地抱着慕情,看着独孤若虚紧张地为她止血,却总也止不住这喷涌而出的鲜血…… 她心下惊慌,似乎从来到这儿开始,她从未有过这般无措、这般失控!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昔日活泼可爱的好友虚弱地躺在自己面前,气若游丝、血流不止……一想到她的生命正在逐渐流逝,她的心底就忍不住浮上一丝悲凉和无助! “情儿,你别怕,你会没事的……”慕若诗声音哽咽,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只是不住地重复着这句话。 慕情微微一笑,依旧是那一副不知世事的天真笑容,美得如此凄楚、如此令人不忍…… “诗、诗儿……你……还记得……答应我……我的……事吗?” 慕情吃力地说出这几个字,黯然的眼神中竟迸发出一种异常的神采来,她的眼神迫切地望着慕若诗,似是将毕生的愿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我记得!”慕若诗早已泣不成声,坚定地握住她的手道:“情儿,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即便拼尽性命,也要完成!你相信我……” 慕情紧握着她的手略微松了松,她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些许的释然和欣慰,眼睛也在慢慢合拢…… “情儿!” 曲无忆这时已经除掉钟不忘,急忙赶到慕情的身边,将手中双环抛下,从慕若诗怀中接过她。 她表面上似乎还像平日里那般镇定自若,然而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缓声安慰道:“情儿,你守住心脉,我这就替你疗伤……” “没用了……我的伤……我自己知道……” 慕情见到了曲无忆,已经毫无光彩的眼神中竟然顿时绽放出欣喜之色,她此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似在燃尽最后的生命一般。 “曲姐姐,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常偷跑到山上……去看……看……那……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慕情口中传出,她虽然止不住地咳嗽,然而眼神依旧炽热,目含期许地望着曲无忆。 曲无忆读懂了她未尽之言,急忙接着说:“杜鹃……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我都记得……情儿,等你伤势痊愈,我们再去!” 慕情亦知,曲无忆的承诺,恐怕再也无法兑现了。然而她还是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着:“那是情儿最开心的日子……” 当最后一刻来临之际,她强撑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子,深深地望了一直守在一旁独孤若虚一眼,便缓缓阖上了双眼。 “青山含黛……烟波传情……心子昭昭……倾慕逍遥……” “情儿!” 直到这最后的一刻,慕情终于听到了她一直以来想要听到的一句话——那是独孤若虚第一次直呼其名,却让她的心中终于不再存有遗憾! “独孤大哥……保重!曲姐姐,情儿不能再陪着你了,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替我活着……” 这番话,她终于再也无法说出,只能在弥留之际,默默在心中向每一个自己所关心之人送上祝福,然而这世间的美好,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了…… “情儿——”曲无忆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情儿,你别睡,你不是要去看杜鹃花的么?情儿……”她握紧了双拳,突然仰天大喊,“慕情——” 撕心裂肺的呼唤,令慕若诗及寒江城众人都忍不住为之感染,心中同样悲凉…… 从小到大,这是曲无忆第一次流泪,她发誓,也是最后一次流泪! 慕情的仇,她一定会报! 青龙会,你们等着!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皆默不作声。 似乎所有人都已将悲伤深埋于心底,此刻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大家皆将之化作了力量,个个暗自发誓,定要铲除青龙会,为他们单纯善良的慕姑娘报仇! 直到 分卷阅读81 过了许久许久,曲无忆终于抬起头来,擦干眼泪。她抱起慕情,眼神中除了悲痛,更多的则是坚定!她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过众人面前,向着前方迈去…… 当她走过笑道人的身边时,他张了张口,似要说些什么,但见其神色,又蓦地闭上了嘴,只是静静地低着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不发一言——如此安静的笑道人,众人实是第一次看见,然而众人心里,却谁也想不出此时此刻,除了默然、除了悲伤、除了激愤,又怎能有一丝其他的情绪? 寒江城众人也同笑道人一样,当曲无忆抱着慕情,缓缓走过他们身边之时,便逐个跟在她们的身后,默默地护送她们,似在为慕情送这最后一程! 而在这些人之中,就只有慕若诗例外! 她身子纹丝未动,只是保持着刚刚跪坐在地的姿势,双眼定定地凝视着自己手中的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牌——那是她刚刚从慕情身下发现的,一枚刻着“君”字与兰花的玉牌!也是她的母亲,留给她姐姐慕若兰的玉牌! 她心如刀绞……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一直想要寻找的姐姐,就是慕情,而她自己却毫无所觉? 为什么,她才刚刚找到自己的亲人,她们甚至是来不及相认,便从此天人永隔? 为什么,她一心想要改变慕情的结局,然而最终……慕情还是惨死在钟不忘手中? 为什么……她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一切,可以挽回慕情的性命……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然而,她最终却发现,自己只是这个世界中一枚小小的蝼蚁罢了,除了能够预知后果,她竟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那么,她来此的意义何在? 既然无法改变这些悲剧,难道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幕惨剧的发生,而无力阻止? 不—— 她不愿如此,可她究竟又能如何、还能如何?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慕师妹?” 独孤若虚见众人渐渐远去,而慕若诗却依旧似毫无所觉一般,只是默默看着慕情留下的玉佩,没有任何反应。他担心她伤心过了头,一时便并未离开。 “独孤师兄,”慕若诗听到声音,当即恍然。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叹息道:“他们都走了,你怎不走?” “我见你一人独坐于此,担心……”他叹了口气,“情儿走了,大家同样悲痛,你也莫要悲伤过度……不然,你还是同我们回寒江城吧?” 慕若诗摇了摇头,道:“你走吧,此刻曲盟主情绪不稳,她一定需要你相助……至于我,便先不回去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独孤若虚还欲再劝,却见她神色坚决,亦知再劝无益,无奈之下只得离开。 整个禅院,除了一地尸体,便空无一人。在这暗夜之中,周围的一切如同鬼魅,令人感到极度的不安和恐惧! 然而若论慕若诗此刻,心中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站起身来,漫无目的地朝着一个方向行去。她的腿因跪坐得太久而酸胀不堪,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下,随即便麻木地、僵硬地一步步向着前方走去——然而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又要往哪里去…… 突然之间,只听暗夜中一声嘹亮的呐喊:“杀了她,为先生报仇!” 这时候,只见周围迅速冲出了十几名黑衣刺客,为首那人并未蒙面,盯着她的眼睛在暗夜之中如同鹰隼般锐利,且眼神中满是愤恨。 慕若诗此刻暗器用尽、傀儡已毁,再加之心情迷惘,危险来临之际竟未想到要躲避,只是木然地看着周围那一片明晃晃的长刀,正逐渐向自己靠拢…… “小姐小心!” 只听一阵兵刃相交之声似从天外传来,慕若诗猛然惊醒,只见自己已经身处险境,而适才将自己唤醒之人此刻正挡在身前,与众黑衣人交战! 虽然此人亦是身手不凡,然周围前来刺杀自己之人皆功力深厚,而那救下自己的男子眼见着并不比自己大多少。虽然他一时之间占了上风,然久战唯恐不利! “小姐先走,毋须管我!”那人也看清了形势,当即向慕若诗道。 慕若诗摇摇头,她怎能因己而连累了旁人? 她摸到颈中挂绳,急忙掏出哨子吹响——她此刻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皆已无力再战,唯一所盼只愿李红渠在附近,或可现身相救;若果真时运不济,那便只好认命…… 哨声刚一响起,只见远处一白色身影飞奔而来,见她陷于危难便立即冲入战局,所到之处无人能敌,而其手中蓝色玉笛却锐利如刀剑,瞬间便将几人喉头割断! “师兄!” 慕若诗看清来人,不禁又惊又喜,她于此刻心境历经剧变,最想见到的便是他了。 只见对方很快便将那十几名黑衣人杀掉,最后泰然自若地以手中玉笛指向为首那人的喉咙,喝问道:“你是 分卷阅读82 何人?为何要取诗儿性命?” 那人笑声沧桑,叹道:“只叹我廖明学艺不精,未能为先生报仇,怨不得别人!先生,黄泉路上,廖明定会追随于你——” 只见那人当即七窍流血而亡…… “服毒了?”唐青枫思索片刻,疑惑道:“廖明?此人似乎是钟不忘的弟子,还口口声声为他报仇……钟不忘死了?你杀的?” 他转过头去,却见慕若诗神色不对,急忙上前,担忧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慕若诗只是低着头,良久不语,半晌才勉强忍住悲痛,抬起头问:“刚刚那位救我的公子呢?” 唐青枫观其神色,心中隐隐猜到,在自己与之分别之后,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于是小心翼翼地回答:“不知为何,那人一见我来到,立刻便跑了……” “想必是行善不欲为人知吧……可惜,还未曾向他道谢,他便走了……” 唐青枫暗道:“可这人身形……怎的如此熟悉?” 他见慕若诗心绪不稳,担心其此时再多想,便并未道出心中疑惑,只是皱眉道:“此地尚不安全,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见慕若诗不动,刚想再问,却见她微微抬起头,眼神空洞又伤感,脸色也惨白的吓人!只见她定定地望着他,颇为压抑的声音传到耳中:“师兄,慕情她……死了……” 唐青枫大吃一惊,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见慕若诗身子微晃,止不住地向地面倒去。 他急忙接住她,手指搭上她脉搏,见其只是心绪波动得厉害,却并无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适才分别尚不足两个时辰,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青枫微微一叹,抱起她施展轻功离去…… 待他走后,从暗夜中走出一人,正是刚刚出手相救的那人。只见他默默凝视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注视了一会儿,便也消失于黑暗之中。 徘徊 昏昏沉沉之间,眼前蓦地冒出一缕亮光。 隐约之间,她似乎看到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着紫裙的美人,面上一派的天真无邪,她笑得无忧无虑,并歪着脑袋问自己:“你叫什么?” “我?”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想不起该如何去回答她的问题。 “我叫慕情,你以后就叫我情儿吧,我的好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那女子似也不用她回答,反而继续自顾自地说。 “情儿……”慕若诗微怔,这个名字对她而言似乎有些熟悉,但只要用力去想,她便觉头痛欲裂、不堪忍受…… “你以后就是我慕情的妹妹了,我会罩着你的!谁敢欺负你,我去帮你揍他!” “妹妹……”慕若诗猛然清醒,她大声呼喊着远处的紫影:“情儿!你是我的姐姐啊……你听见了吗?” “我知道啊,你比我小呢,我终于有妹妹了!这下我可不是最小的了……” “不是这样的,”慕若诗急忙大喊,“你是我的亲姐姐!情儿,你听见了吗?情儿……” 然而,那个身影却恍然不闻,反而渐行渐远了。 慕若诗急忙去追,可是不管怎么追,却还是追不上那道倩影……跑着跑着,她忽然发觉自己迷路了! 当她终于精疲力竭、轰然躺倒在地之时,却猛然发现,自己竟身处一片杜鹃花海之中,周围美丽的杜鹃花正一朵朵地漂浮在空中,环绕着她不住地打着转儿——这情景如梦似幻、令人陶醉。 “情儿?是你吗?”慕若诗急忙直起身大声呼唤着。 “诗儿,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一阵缥缈的声音似沿着天边传来,那声音似嗔似怨,使得慕若诗不由心中一惊,接下来便满怀愧疚。 她低着头,喃喃道:“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 “这不是你的错,”那声音幽幽咽咽,轻飘飘的似总也抓不住一般,“我的生死不重要,可是曲姐姐……你答应过我,要像对待姐姐一般,代替我保护她、关心她……你做到了吗?” “对不起,我……” “你不必道歉!”那声音轻轻叹息着,这声叹息同样牵引着慕若诗,使她的心也不禁泛起了丝丝的疼痛。 “这件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你可以不管……这是我的命,也是曲姐姐的命……” “情儿,你放心!既然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的!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曲盟主孤身一人……你放心!” 那声音中似乎流露出一丝欣慰:“我就知道,诗儿最好了!我相信,你能做到!情儿相信你……”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山谷里不断回响,似乎融进了慕若诗的心里!这种奇异感觉,令慕若诗忽然想到,慕情在临死之时看着她的神情…… “你快回去吧!曲姐姐还等着你呢……” 声音渐淡,随着周围的情景慢慢消逝…… 转瞬之间,周围又复一片黑 分卷阅读83 暗! “情儿……” 慕若诗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似被抽干一般,跌坐于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唤—— “诗儿,醒醒!” “这是……” “头好痛……” 慕若诗捂着脑袋醒来,睁眼便见到床边坐着的白色身影。 “师兄?你怎在此?” 唐青枫见她醒来,略松了口气,故作轻松道:“你忘了?昨晚你被人袭击,可是我将你救了出来……” 记忆渐渐复苏,回想起昨夜情形,慕若诗只觉心头一痛! 唐青枫见她神色,知道她此刻已经清醒了。他沉默半晌,方道:“昨夜之事,我亦略有耳闻……人死不能复生,事情既已发生,伤心亦是无用,你不妨振作起来,方能为她报仇!” “报仇?”慕若诗自嘲地一笑,“人已不在,报仇又有何用?她在的时候,我尚不能保护她,如今轻描淡写说一句为她报仇,便能将往事一笔勾销、当作此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你说的不错,可你现在如此消沉,亦无济于事!” “振作?消沉?”慕若诗摇了摇头,“有何分别?到头来,结果不还是一样……” “怎会没有分别?起码……你的亲人、你的朋友皆会为你而难过!” “亲人……” 慕若诗触及到内心深处的伤口,显得更加沮丧了! “师兄,你知道吗?我曾对你说过,我有一个失散的姐姐……” 唐青枫愣了一下,不知她为何提及此事,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道:“不错,此事寒江城已经揽下,我也拜托了江湖上的朋友多方打听……” “已经……没这个必要了!”慕若诗突然打断道,“因为……我已经找到她了……” 唐青枫十分诧异,但是心底却并未由此而感到轻松,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心中莫名的浮现出一丝不可名状的不安。 许久,他还是问道:“她……究竟是谁?” “她就是……慕情……” 此结果虽然亦在他料定之中,但乍然听到,唐青枫亦是震惊,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慕若诗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轻声道,“这块玉牌,是从她身上掉落的……在她离开后,我才看到、才知道的……我的姐姐,就是慕情!可我才知道是她,才找到她!我甚至……根本就没来得及与她相认,她便……为什么……我的姐姐,她根本不知道我这个妹妹……” 慕若诗双手捧着玉牌,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落入那玉牌之上,逐渐洗净了上面的点点血迹,也似抹净了昨夜惨痛经历留在那上面斑驳的痕迹…… 唐青枫从未见她如此消沉过,当年,即便身陷困境,即便知道了唐门于她而言危机重重,她的人生从此走上了一条步步为营的道路——她亦是沉着镇定,不曾有丝毫气馁! 而如今,看着嚎啕大哭的慕若诗,他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对方,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虽然她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可她不是还认了你做妹妹?可见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或许在她的心里,你早就是她的妹妹了,认与不认,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世人皆有一死,江湖之中,生死难料!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如此……” 慕若诗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轻声道:“若你也不在了,我当真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这样的话,我的生命还有何意义?” 唐青枫默默叹息一声,心道如果这一天当真来临,恐怕在那之前还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必不能让她知晓自己的死讯! 然而,他表面上还是笑着安慰她道:“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放心!有你这么乖巧的师妹在,我哪里舍得先死?” 慕若诗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她忽然浑身发冷——她不敢去想这究竟是为什么,但她知道,这一定是自己不愿看到、且无法承受之事! 想到此,她突然扑到了唐青枫的怀里,伏在他怀中痛哭起来…… 唐青枫见她如此,亦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似生怕会惊吓到她一般。他的手不知是推是拒,十分尴尬地定在了空中,然最终不由一叹,便缓缓落在了她柔弱的背上,并轻轻拍着、不停地安慰着对方…… “你都闷坐这儿一整天了,当真不愿跟我出去转转?” 慕若诗摇摇头,低着头小声回了句:“不想去。” 唐青枫无奈! 自从她早上哭过一回,本以为会好些,谁知道从那之后,竟一整日枯坐在床上,也不哭也不笑的,就这么呆呆坐着,就连自己跟她说话,也是爱理不理的。 他各种办法都试过了,可不论是开解、安慰或是激励,抑或同她讲各种江湖趣闻,都没有用,她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最后,就连慕若诗看不下去,不愿他白费力气 分卷阅读84 了,终于勉强答了句:“师兄不必多费唇舌,你所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伤心归伤心!再怎样,我还是对情儿之死……难以释怀!” “这么下去可不行!得想办法让诗儿振作起来才是……”唐青枫暗自寻思着办法。 “我打听过了,曲盟主将情姑娘带回了双龙岛分舵,你难道不想去……见她最后一面?”唐青枫试图以此诱惑。 “人都死了,见与不见,又能如何?”慕若诗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就连眼皮子也未抬一下。 唐青枫又道:“据说青龙会已经造出了孔雀翎,并将之藏匿于东平郡王府之内,你不想去看看?” “去了又能如何?结果不还是一样,同样也无法阻止他们……” “你不还要追查当年杀害你全家的凶手?这样一直坐着,又如何能查清真相?” “我现在已经自顾不暇,又哪里有精力去查什么真相呢……” 唐青枫无奈,最终实在是无法可寻,只能破罐子破摔地说了句:“既然如此,我先去查了,等你什么时候有精力了,再来找我!” “哦……” “我可当真走了?”唐青枫走到门边,故意回过头问她。 “走吧……” 慕若诗下意识地说完这句话,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却发现一直在身边啰啰嗦嗦的那人竟然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师兄?” 慕若诗见他果真走了,突然心中一慌,二话不说,赶紧起身下床追去…… 然而一直跑到了客栈门前,却依旧寻不见那人影子。 此时已是夜半,路上行人甚少。月色朦胧,空气也颇觉冷寂。 “师兄……”慕若诗喃喃道,心中着实后悔…… 孔雀翎 正当她心灰意冷,打算举步回去之时,眼光一转,却突然看到对面的屋顶上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那人手持玉笛,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怎么?舍得出来了?” 慕若诗心中一喜,这种失而复得之感,令她忽觉眼角湿润,便急忙略微偏了偏头,平静了一下心情,委屈道:“我还以为……你当真不管我了!” 唐青枫跳到了她面前,道:“你此时的境况,我又怎会弃你于不顾?”他忽然上上下下打量了慕若诗一番,问:“你的傀儡没了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慕若诗见他拿出一物,正是唐门傀儡,另还有暗器匣。只见他将此物递到自己面前,道:“仓皇之间,难以寻到趁手的,你就将就着用吧。” 慕若诗以手抚摸着傀儡,发现其材质、锻造皆是佳品,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师兄太谦虚了,这傀儡无论铸造、抑或材料皆为上乘,如此贵重之物……普通的唐门弟子可是很难见到……” 唐青枫笑道:“你喜欢就好,赶紧收好。身为唐门弟子,若没了傀儡,那可就不妙了!” “多谢师兄费心!” 见慕若诗收好傀儡等物,唐青枫突然道:“走吧!” “走?去哪里?”慕若诗犹自没有反应过来。 “去散心。” “散心?去哪里散心?”经唐青枫这么一打岔,慕若诗忽觉心情也好上许多,并不似先前那般意志消溃了。 “东平郡王府!” 二人小心翼翼地潜入了东平郡王府的内宅,沿着屋顶四处侦查。只见不远处某处院内似有火光,便悄悄接近那里。 近前之时,只见此处院内当中立一大鼎,鼎后站着一人,身着绿袍,身后还立着一同样装束的女子。 “此人定是孔雀无疑!”慕若诗心道。 “图纸精巧,材料还欠些火候……”只听那绿衣人念叨着,“老槐生火,久血为磷;曾青得铁,则化为铜……这孔雀翎应该勉强能用!” “孔雀?怎么是你?”只听屋顶的另一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一个白衣女子即刻立刻跳下房来,诧异地问:“你不是早就死在淬剑谷里?” 那“孔雀”面上毫无表情,似是对来者丝毫不予见怪,反倒以十分熟稔的口气吩咐道:“来得正好,去给铜炉添些炭来。” 池绮烟恍然大悟,怒道:“原来在淬剑谷你是诈死!你本是才华无双的铸匠,为何要为青龙会卖命?” “孔雀”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道:“既不添炭火,留你无用。冶儿,送客!” 身后绿衣女子恭敬答道:“是,主人!” 池绮烟“哼”了一声,道:“胡言乱语……我八荒弟子,绝不会让你们为所欲为!” 屋顶上的唐青枫暗自寻思:“这孔雀举止僵硬,面无情绪,听其说话的声音,倒不似从他自己身上发出,而是从他的身后——那个婢女传出,莫非……” 这时候,只听上空传来一阵柔美的声音:“傅大哥,燕少侠,看来我为你们选的决斗之地,竟是个是非之地呢!” 众人抬头,只见屋顶之上凭空出现三人。 分卷阅读85 慕若诗默默忖度着,刚刚出声那女子应是明月心,果然便是寒江城那晚出现在自己房中的女子……她身旁那位黑衣刀客应是傅红雪,再旁边那位紫衣白袍、长剑如血的男子,应该便是“蔷薇剑”燕南飞了! 燕南飞听后,毫不在意地笑笑:“这江湖之中,何处无是非呢?” 三人谈罢,一跃而下。 池绮烟见了他们大喜道:“燕大哥,傅大侠,明姑娘!你们来了,太好了!” “哦,你也在?”燕南飞笑答,“我们可真是有缘呢!” 听得三人毫无顾忌地叙旧,似乎毫不将其放在眼里,“孔雀”不由微愠,喝道:“既然都来了,正好让我试试这孔雀翎的威力如何!” “孔雀”手中突然多出一物,他立刻抬起手,只见一阵银光“嗖”地窜出,直向三人射去。 “小心!”池绮烟急忙提醒。 三人不慌不忙,立刻各自施展身法躲避暗器。 只见“孔雀”右手臂上机关突然展开,如孔雀开屏一般,霎时射出漫天花雨,密密麻麻的暗器喷涌而出。 傅红雪挥刀斩去一波暗器,正待再次挥刀斩退第二波,谁想明月心竟于此时突然冲出,拦在他面前,替他挡下了一枚突然袭来的暗器…… 与此同时,燕南飞趁着“孔雀”无法分心对付三人之际,悄悄欺身而上,同他面对面厮杀起来——他虽为巧匠,但武功不济,于近身之战难免吃亏,故而瞬间落败。 而傅红雪那边,则正扶着明月心,满怀愧疚地问:“你怎样?” 明月心虚弱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没事……不过是小伤……” 傅红雪惭愧道:“竟让你来护我……” 哪知明月心听了此话,心下微急,忙轻轻挣脱了傅红雪的怀抱,娇羞地低着头,如同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做错事了一般,不知所措地解释着:“我一时情急……傅大哥本不需要我保护,对不起……” 傅红雪的手略往她的方向移了移,最终却还是收了回来,只道了句“明月心”,就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了…… 相较二人之间的气氛微妙,燕南飞这边就比较干脆利落了。 只见他的蔷薇剑直指着卧倒在地的“孔雀”,不屑道:“传说中孔雀翎下绝无活口,青龙会步步为营,铸造出的孔雀翎却只有这点儿威力?” 孔雀急忙解释:“图纸的确精妙,奈何材料不对,非铸造之罪也!” 明月心见燕南飞制住了此人,右手捂着伤口,上前问:“青龙会在江湖上消失多年,如今究竟是何人主使?铸造孔雀翎又有何目的?好好说来,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孔雀”听她如此说,不由面带不屑,高傲地道:“告诉你也无妨。重建青龙会、铸造孔雀翎的人么,哼,就是孔雀山庄庄主,秋水清!” “你说什么?”傅红雪听了此言大惊。 “你没听错,”“孔雀”像是早知他会有如此反应似的,得意道,“就是江湖上人所尽知,傅红雪唯一的朋友,秋水清!” 明月心立刻道:“这不可能!孔雀翎本就是秋家的,他为何要重铸?” “因为真正的孔雀翎已经丢了——如此神物,也能遗失?哈,真是暴殄天物!”“孔雀”的声音中饱含着惋惜,又道,“秋家失去了孔雀翎,就好像老虎失去了利爪,若不重铸,迟早被仇家灭门!” “秋水清……”傅红雪面色坚定道,“不是这样的人!” 明月心急忙拉住了他,道:“傅大哥莫要心急……咳,嗯……” 傅红雪急忙伸手扶住了她。 燕南飞道:“好,那便带着你一起找秋庄主对质。” 就在众人商议之际,只见地上的“孔雀”居然倏忽之间从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而那个婢女冶儿,也在众人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孔雀身上之时,悄然溜走了…… 冲动 “这,这是什么邪门武功?”燕南飞眼见剑下所指之人无端消失,不免大吃一惊。 明月心沉吟片刻,缓缓道:“燕少侠可曾见过……唐门的傀儡?” “明姑娘的意思是,孔雀本是个傀儡?对了,他身边有个侍女,竟是何时不见的?” “由他去吧……”明月心道,“为今之计,先要弄清孔雀所言是否属实。” 一直沉默寡言的傅红雪亦点头道:“不错。” 池绮烟见此,急忙接道:“那我们便去孔雀山庄,问个清楚?” 此时,只见明月心紧捂伤口,微微咳嗽了几声。 傅红雪皱眉道:“先疗伤。” “好,”燕南飞接道,“那我们便约定时日,在孔雀山庄会合吧。” 池绮烟亦点头同意。 正在此时,只听屋顶上忽然传来一阵语带不屑的讥讽之声:“明月本无心……这场戏演得当真不错!好一个侠肝义胆、心地善良的正 分卷阅读86 义之士,只可惜内心却是冷酷无情、蛇蝎心肠!” “该死!” “胡言乱语……明姑娘怎会如此?何人在此乱嚼舌根?” 只见明月心面色微变,而傅红雪及燕南飞则同时持刀持剑向着声音处奔去,而池绮烟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然而当二人跳上房顶时,却只见两道身影倏然远去,追之不及! “人呢?可有抓到?”池绮烟见二人回来,急问。 傅红雪不答,而燕南飞只是略摇了摇头,叹道:“他们反应太快,我们并未追上……” 傅红雪见明月心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微微上前一步,安慰道:“风言风语,何足为信!” 明月心面色稍缓,微微一叹:“或许我哪里做得不对,这才使得他人心生不满……” “你很好。”傅红雪看着她,神色坚定地回答。 明月心微微仰起头,忍不住面露欣喜道:“傅大哥……有你这句话,即便遭受万般指责,我亦无惧!” 燕南飞亦道:“不错,明姑娘行事端正,是断然不必在意他人诟病的!” 而池绮烟却暗思:“听此人声音,极为熟悉,莫不是……她?” 燕南飞见她不作声,便问:“池姑娘在想些什么?” 池绮烟猛然回过神,淡笑着答了句:“没什么……”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暂不提那傅红雪,单是燕南飞、抑或明月心当中的一人,你便抵挡不了,居然还敢出言讽刺!” 慕若诗道:“不是还有师兄你么?再者,那明月心阴险狡诈、虚伪无比,见着她如此矫揉造作,还欺骗傅大侠……我,我实在看不惯!” “若非我见机快,你这回祸可就闯大了!”唐青枫无奈地摇头,“对了,这明月心虽然声名鹊起,但一向风评甚好,据说除了对江湖消息十分灵通之外,其余并无不妥……你怎会对她有如此敌意?” “因为……”慕若诗正踌躇着该如何解释,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便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晚在双龙岛分舵,突然闯入我房中的女子?” “听你这么说来,那女子果真是明月心?” “不错,正是此人!” “如此看来……她果然有问题!”唐青枫皱眉思索片刻,忽然笑道,“有意思……” “对了,刚刚那个冶儿……就是孔雀的婢女,你明明看到她悄然离去,为什么阻止我去追?” “即便抓住了她又能如何?她不过一小小蝼蚁罢了,青龙会真正的目的,恐怕不单单只是铸造孔雀翎那么简单……” “不错,重铸的孔雀翎威力如此小,想必他们真正的目的,便是今夜!”慕若诗早已知道真相,此刻忍不住慢慢引导其思索。 “今夜?你的意思是……傅红雪三人?” “适才明月心所言,似乎这地点由她所选……” “此人的确可疑,且又同傅红雪走得如此之近,观二人神色……若她果真图谋不轨,当真令人防不胜防!” “师兄可有法子阻止?” 唐青枫摇摇头,道:“傅红雪此人性格孤僻,甚少与人相交,所交之人……只怕也不会因你我的微薄之言而怀疑。” 慕若诗想想有理,便不再多言。 所幸二人无事,便趁着月色皎洁,缓缓散着步,并各自静静思索着心事。虽然气氛冷清,可谁也不觉得尴尬。 这几天经历之事太多太杂,而慕若诗也一直未能有机会梳理,如今索性暗自寻思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而唐青枫此时却眉头紧锁,自从在东平郡王府见到明月心之后,他隐隐觉得此人相貌熟悉,而一时之间却没能想起究竟在何时何处见过此人……而到了此时,竟愈想愈觉眼熟…… 只听暗夜中一声清脆的响声,突然打破了二人思绪! 唐青枫寻声望去,只见慕若诗脚下正躺着一枚暗红色物件,形状颇为眼熟。他忍不住弯身捡起,哪知就在他的手即将碰触到此物之时,却忽觉手中温软滑腻,不似冰凉之物…… 他猛然将手缩回,抬头看时,只见慕若诗满面通红,微微垂下眼睑不敢瞧他。 二人同时站起身来,气氛一时之间颇觉尴尬,二人亦各自不知该说些来缓解。 唐青枫眼光一转,从眼角的余光处微微看到此物乃一枚玉石,形态似曾相识…… 他不禁诧异道:“此物……莫不是我之前相赠的那枚暖玉?” 慕若诗脸上热气未褪,低头着轻声答:“不错,是师兄救我之后所赠……” 原来慕若诗幼时曾年少体弱,常常畏惧寒气,或许是七岁时那场大病所致。后唐青枫得知此事,便将随身暖玉所赠,为其缓解寒冷之苦。随着慕若诗武功修为逐渐精深,再加上唐青枫所授内功颇有奇效,体质渐强,故不再需要此物。 唐青枫本以为她早就将此物丢弃了,心里也不甚在意。不曾想到一别经年,她竟依旧将它带在身边。 “你竟还 分卷阅读87 带着它?” “此物乃师兄所赠,于我而言,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又怎能随意丢弃?” 唐青枫心中感慨,不禁动容:“你表面虽看似寡淡,实则心中重情重义!但世事难测,重感情固然不错,可万事莫要钻牛角尖,但求心安便可!” 慕若诗知他欲借此事开解自己,让自己放下慕情之事。 她叹了口气,沉痛道:“你说的对,因她之死而意志消沉,更让你担心,的确不该,只是……情儿是个好姑娘,她从来都只为别人着想,却从未想过她自己……她曾说过,只愿大家平安无事,便再无所求……如今,她的愿望实现了,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可她自己却……” 想到此,她不忍再说下去,不由得微微抬起衣袖,轻拭眼角。 唐青枫也是一叹,道:“她既是个好姑娘,你就更不该令其泉下难安!” 慕若诗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让她失望!她想做、且未做完之事,我来代替她做!她的愿望……我知道!答应她之事,我定会做到!” “有你这么个好妹妹,她何其幸运!” “曲盟主也何其幸运,有她这么个好妹妹……”慕若诗心中暗叹。 唐青枫默想:“慕情之死,只怕亦是必然!曲无忆身为寒江城盟主,身边却存有慕情这一软肋,只要她身在江湖一天,慕情只怕迟早被连累……” 似有所感,他忽然向身旁的慕若诗望去,只见其身姿单薄,眸中泪光闪动之处,更觉其楚楚可怜! 他默默回过头,抬头望向空中明月,心有所悟! “枫儿——” 乍然听到屋顶上的呼唤声,二人顿时吓了一跳。 正当慕若诗寻思着,这声“枫儿”究竟是在唤谁之际,只见一对神仙眷侣轻飘飘地落到二人面前。 唐青枫见到二人,神色微缓,便上前唤道:“师父、师娘!您二老云游四海,怎舍得来看我这个不肖徒儿了?” 慕若诗虽听二人唤他,却误以此“枫”为彼“风”,并无过多怀疑。 “看来我们不在的这几日,枫儿过得相当自在,可不欢迎我们回来了!”那位美貌妇人佯作一副幽怨之色,慨然叹道:“既然如此,我二人还是走吧,以免碍了某人的眼……” “师娘,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唐青枫无奈道,“师父、师娘回来,徒儿欢迎之至!” “哈哈……”子桑不寿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儿!咦?这位是……” “晚辈见过二位……前辈!”慕若诗急忙上前行礼。 “这是我的师妹,慕若诗……” 他正自犹豫着该如何同她介绍子桑不寿二人,方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之时,却听子桑不寿即刻打断道:“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那位小师妹啊!我知道,不就是……” 这时候,楚天璇突然出声阻止:“慕姑娘是吧?瞧瞧这模样,如此水灵,跟我们家枫儿站在一处,岂不是一对璧人?你说是吧?”这最后两句则正是她转过头去,对子桑不寿所言。 慕若诗听此,不由偷眼微瞧了唐青枫一眼,便满脸羞窘,低下头去……楚天璇见她模样,心下雪亮! 然而唐青枫却毫无所觉,他见自己的师娘乱点鸳鸯谱,忍不住苦笑道:“多日不见,师娘仍是如此爱开玩笑!” 子桑不寿也道:“就是就是,人家孩子的事情,你瞎操什么心!莫不让小姑娘看了笑话……” “什么叫我瞎操心?”楚天璇怒道,“当年你我成婚之前,你可是对我千依百顺,生怕我不嫁予你……怎么,人到手了,就原形毕露了?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子桑不寿眼见夫人发火,急忙解释:“我若有此心,天诛地灭!” 楚天璇见此,稍觉气顺,便转过头来不再理他。她和蔼地对慕若诗道:“男人呐,就是如此!成亲之前唯唯诺诺,成了亲便趾高气昂,想当年我还是他徒弟之时……” “什么?前辈您……”慕若诗吃惊得瞪大了双眼。 哪知楚天璇似浑不在意一般,笑道:“不错,你没听错,当年我们本是一对师徒!如今枫儿管我叫师娘,孰不料,他原该叫我一声师姐才是!” 慕若诗不想这个时代竟如此开放,二人的结合竟然会没有一丝压力? “幸好外子与我均不是拘泥礼教之人,却也因此,让外子决意离开故土,与我一同云游四海、浪迹江湖!好不逍遥!” 慕若诗听得一片神往,然而一想到在刚刚楚天璇误会二人关系之时,唐青枫却并不在意,便心中黯然。 “幸好枫儿不似他那般放浪形骸,我告诉你啊……” 子桑不寿终于忍不了妻子的喋喋不休,便不耐烦地打断道:“说了这许久,都有些口渴了!枫儿,去给为师打两壶酒来!” 唐青枫一脸的无奈:“师父,这么晚了……您老人家让我上哪儿去给您打酒?” “这个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子桑不寿佯怒,“怎么,为师之言你竟不遵 分卷阅读88 从?莫不是要欺师灭祖?” “这可从何说起?”唐青枫摇摇头,只得道,“好好好,您老人家就委屈一下,在此稍候,容我想办法,去给您寻酒来!” “这才对嘛!乖徒儿,快去快回!” 唐青枫走了,独留慕若诗面对这两位德高望重、且不知是何人的前辈,心里感到压力甚重,且这两位还是唐青枫的师父、师娘,她不想在二人面前表现不佳——如此一来,便更觉心中忐忑! 楚天璇只等了片刻,便觉不耐,忍不住道:“这孩子,大半夜的上哪儿找酒去?这附近我还算熟,知道有一家酒馆彻夜不休……这样吧,还是我去点醒这小子,免得你这老头子渴死……” 她话未说完,竟也一溜烟儿的离去了…… 雪上加霜 慕若诗同子桑不寿皆非健谈之人,故而在两人相继离开之后,便一个强自镇定低头不语,另一个佯装威严沉默寡言,场面略显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子桑不寿才故意咳了几声,颇为不自在地开口道:“那个,小姑娘……” 慕若诗听他开口,急忙恭敬地抬头聆听,以示尊重。 子桑不寿被她水灵灵的双眼一瞧,竟油然生出一种心虚的错觉来……他摇了摇头,声音不由抬高了几分,仿佛这样便可理直气壮一般。 “小姑娘,我看得出,你对我那徒儿十分上心……不过,老夫有一言相劝——莫要同我那徒儿走得过近!”他看到慕若诗眼神中的震惊和不解,虽觉如此伤害一小女子心下有些不忍,但还是叹息道:“老夫并未对姑娘有什么偏见,你若知道原因,便知老夫这是为你好……” 慕若诗霎时如坠冰窟,内心只觉一片冰冷——她原本还报有期望,心道即便不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至少亦不至于受到厌恶……如此看来,自己只怕是为其所恶了! 只是没想到,她的情感尚未萌芽,便遭到了对方师父的抵制。古人最讲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既然连他的师父都会反对自己,那么她心中尚有何希望? 说什么为自己好?她怎会相信人家的安慰之言!根本就是不愿自己纠缠他徒弟的借口罢了! 她虽然初出江湖、并无名气,但强烈的自尊及女子的矜持使得她强自咽下了眼前的羞辱…… 她微微平复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心情,强撑着保持着看似平静的神情,将已经渗入眼眶的泪水逼回,淡淡地回答:“多谢前辈相告……既然前辈不喜晚辈,那么晚辈便告辞了,请代为转告师兄……”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转身掩面而逃…… 子桑不寿呆呆地望着慕若诗迅速消失的身影,面露诧异,愕然道:“难道是我说话太重?她误会了什么?这……” 与此同时,双手左右各抱着一大坛子酒的唐青枫正愁眉苦脸低着头,一路上身不由已地听着师娘那永远止不住的唠叨…… “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娶房媳妇儿了吧?”只见楚天璇讲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我看刚刚那姑娘就不错!可别不好意思,要是你有意,我替你跟她提亲!” “师娘,您就莫再拿我打趣儿了!”唐青枫终于逮到机会插道,“这话您也别再说了,小心让人误会。” 楚天璇见他如此说,便知他心意,也不好强求,只得道:“莫怪师娘我没提醒你啊,再不抓紧,好姑娘可都被别人抢完了……” 唐青枫一直静听她滔滔不绝的说教,此时突然冷不丁插了一句:“师娘莫再劝我,缘分此物,可不是说来便来的……更何况,我眼下这个状况,还是莫要连累人家为好……” 楚天璇听他语气中略带沧桑,一时之间竟无语凝噎,半晌默然不语。 许久,她才不甘心地小声嘀咕一句:“我还看不清你?追根究底,那是因为你没有喜欢过人!哼,若你当真有了心仪之人,才不会这种可笑的借口而畏畏缩缩……” 当二人终于回到原地之时,却只见子桑不寿一人的身影独立月下,慕若诗早已遍寻不见。 唐青枫上前将酒坛递了过去,疑惑道:“师父,可曾见诗儿去了何处?” “走了……”子桑不寿接过酒坛,忍不住将眼光瞟向了别处,颇为不自然地答道:“这可不关我什么事儿啊!我不过是……跟她随口聊几句罢了,没想到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青枫无奈道:“您都跟她说了什么?” “咳咳……我就是叫她……不要跟你走得太近……”他忽觉心虚,急忙解释道,“以你的情况……我这不也是为她好嘛,谁知道……她只怕是会错了意,这才……” “师父!照您这么个说法,只怕任谁都会以为您在下逐客令!”唐青枫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转念一想,又缓缓道,“这样也好,起码……她不必受我连累……” 然而他却不知,自己此刻心底莫名袭来的一丝怅惘、以及淡淡的不舍乃从何而来? 冷风呼呼地吹着,可怎么也吹不 分卷阅读89 干她的泪水…… 她此时已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任凭泪水流得满身满脸。好在此时已至夜半,路上也无甚行人,使得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将脆弱暴露于暗夜之中、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委屈……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她什么也看不清,只是这样一直走、一直走…… 她跌跌撞撞地走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往哪个方向,踩到了什么、又或是撞到了什么,她只是不停地走,直走得筋疲力尽、跌倒在地。 “师父欺我骗我,未及相认的亲姐姐入了轮回……如今就连我喜欢的人、唯一的亲人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她一直趴在草丛里,直到天明,直到露水沾湿了衣衫,才微觉寒冷。 “他的师父讨厌我,并不代表他讨厌我……” 她突然振作起来,但转念一想:“可他的师父与我只是初见,便对我如此憎恶,又警告我离他远点儿……莫不是我不小心做错了什么,这才使得他厌恶……又或许是,师兄心中亦这么想的,但碍于面子,且不忍当面令我伤心,这才借其师父之口转告于我?” 可她想到他的性子,顿时又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那可笑的想法。 直到想得头痛欲裂,她才强行止住了自己大脑的思考。 “唉……” 她叹息一声,心道既然走了,此时便不能首鼠两端、再回去令人看轻,反正若他师父之言当真非他本意,他定会来寻自己解释,否则…… 她不愿再想下去! 为了阻止自己心中的烦躁,她决心做些事情来让自己忙碌起来、以至无暇顾及这些儿女情长。 她伸手入怀,不经意触到了慕情落下的玉牌,心中蓦地一痛! 想到她的临终遗言,她决定先往寒江城一探,去看看她以及曲盟主…… 她历经大变,心境已非同往日。此时倒也不急,一路上便走走停停,待赶到双龙岛之后已是日暮。 未及分舵大门,她便听到一阵剑刃挥舞之声,不由循声望去。 只见一人持剑挥舞,人与剑俱化作光影,令她分不清何处为人、何处为剑! 四周树上的花瓣亦被剑气纷纷震落,在那人的身旁徘徊飞舞,这景象十分美丽……突然之间,那人似乎察觉到自己,不由喝问:“谁?” 慕若诗只觉一道剑光突然袭来,凭着本能侧身避过。只听“嗖”地一声,她感到一阵冰凉之物直贴着自己脸颊而过,死死钉入身后的树中,入木三分! 她心中不由一阵后怕,急忙出声道:“独孤师兄,是我,慕若诗。” 她从树后走出,道:“打扰了师兄练剑,抱歉了……” 独孤若虚看见是她,不再多语,只是道:“不知是慕师妹,适才多有得罪,该是在下说抱歉。” 慕若诗将树上宝剑拔下,递了过去,赞道:“独孤师兄好剑法。” 独孤若虚淡淡答了句:“谬赞。” 慕若诗寻思着,见到他也好,不若顺便问一问曲无忆现在何处。正当她打算开口询问之时,却只听独孤若虚重重地叹了口气。 “独孤师兄……可是为了情儿之事难过?” 独孤若虚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宝剑,似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慕若诗这才注意到,他一向无任何装饰的宝剑之上,此刻居然多出一个淡紫色的剑穗来,那剑穗上饰以白色玉佩,乍一看,便好似慕情最喜欢的那身紫白相间的衣裙…… 她好似明白了什么,心中不免感叹:“你若早能如此,情儿也不会抱憾终生了!” 独孤若虚一直不语,她以为其不再理会自己了,便准备直接进入分舵内另寻他人相问。 就当她举步欲行之时,却只听他道:“我之前……因盟主的嘱托和期许,对她的情谊故作不知……我本以为,我不愿遵从他人意愿而活,这才如此!可我现在明白了,我所抗拒的,并非他们的意愿,而是……我担心有朝一日,自己终会主动败下阵来、遂了他们之意!我实则……是在与自己相抗啊……” 虽然他的表述不清不楚,但慕若诗联想之前种种事迹,竟忽然明白了。 她不由怒道:“你知道曲盟主等一直想撮合你二人,却不愿遵从他们的意思——即便你当真喜欢上情儿,也不想拂逆了自己之前的心意?你可知道,这么做有多可笑?你可知道,情儿为了你会有多伤心?她直到离开……也未能听到你对她表露过只言片语!”她忽然叹息,“若非你执意坚持这可笑的自尊,情儿想必……此刻会宽慰许多!” 独孤若虚本就内疚,听她如此义正言辞地指责自己,心中更加沮丧! 慕·墓 “你说的对,我当真……十分可笑!是我……害了她……”他握紧了剑穗,沉痛地道,“若我当初好好保护她……也不至于……” “只怕若她今天还在,你依旧会执迷不悟……难道唯有她死了,你才 分卷阅读90 会后悔?才会醒悟?既如此,她就算还活着,也不会真正的快乐!” 独孤若虚默然,他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觉得无论如何,皆是自己之错,即便此刻想要弥补,亦来不及! 慕若诗见他神情亦是悔恨伤心不已,也不想再为难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独孤师兄也莫再伤心自责了!只怕情儿见了,亦不会开心。她曾说过,希望我们大家都好好的,你一昧沉溺在自责当中,又岂非辜负了她?” 独孤若虚不言。 慕若诗道:“你若当真想为她做些什么,不妨多去墓前陪陪她……还有,独孤师兄切莫忘记,害死她的,是青龙会!” 见独孤若虚依旧沉浸在悔恨之中,她不由摇头,转身离开。 只听背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你来是要寻盟主?她此刻不在分舵内……” “她不在分舵?那在何处?”慕若诗急忙回头去问。 “在……情儿墓前……万象门总坛,九天阁对面的悬崖之上……” 慕若诗听罢,道了声“多谢”,便转身离去。 直到她走了,独孤若虚才慢慢抬起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他知道,盟主将她葬在那里,可他却因愧疚,从而一直未曾前去探望……他并非不愿去,而是不敢! 今生,他注定辜负了她! 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泪眼朦胧处,他不由想起二人从前的点点滴滴!他想起,她缠着自己去山上采杜鹃花;想起她因他不愿叫她名字,而不满意的噘着嘴;想起她将亲手编好的剑穗递给自己之时,那流露满面的欢喜娇羞…… 他犹记得,她曾问过,为何不将送给自己的剑穗带上? 而他当时只是淡淡地回答:“不喜佩戴饰物。” 她眼神暗了暗,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依旧故作天真地问他:“那我下次送个你喜欢的好不好,让我想想……哎,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吧?” 他现在,十分后悔当时之言! 当时,他只是答道:“多谢费心,只是在下不需要。” “情儿……” 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她期盼了好久的呼唤! “青龙会!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慕若诗来到了长乐海滩,她还记得,这里便是当初同曲无忆等人一起营救慕情的地方。而她们两个,便是在这里初见。 九天阁对面的悬崖,正好便在长乐滩上。故地重游,令她恍然产生一种极不真实的感受,似乎自己此刻已回到了那天,而她正行走在营救慕情的道路上…… 她不禁痴痴地想着,如果重来一回,即便刀剑加身,她也一定要先杀了钟不忘! “情儿,没想到救得了你一回,却终究没能挽救你的命运!”她叹道。 哀悼了半日,她便向着悬崖前进。 “为什么要将她葬于此处?莫不是……”慕若诗心中一叹,“此处离万象门总坛甚近,正好遥遥相望……看来她还是顾念着同钟不忘的父女之情!” 攀上悬崖,她正欲走近,却只听得一人低声吟叹:“杜鹃莫遗春风拂,长恨佳人误。去了还来知几度,多情山色,有情江水,笑我归无处……” 慕若诗知道,那压抑着悲伤的声音,便是曲无忆。她伫立片刻,犹豫着不再上前。 只听笑道人的宽慰之声传来:“这里风景倒也很好,情儿葬在此处……或许她会喜欢……” “她自小在九天阁长大,从这里望去,正好可将她家尽收眼底……她一定喜欢!” “都怪我,若我当初听你的话,趁你吸引他注意之时抢去营救……她本不会……”笑道人懊丧不已。 曲无忆叹道:“这不怪你,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她。”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 她很少做这个动作。 一人学武的人,若是抬起头看着天空,便意味着失去了对环境的注意和对敌人的防备。 笑道人怕踏前一步会惊扰到她,又怕后退一步会令她觉得孤立无援,于是小心翼翼地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说:“那你以后保护我吧,我不会死的!” 曲无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在慕情的坟前露出笑容。 “你……净是会瞎闹!” “我可是说真的,我武功很弱的,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哦!” 想到慕情,曲无忆突然止住了笑容,心中也不由问道:“情儿,你看到我笑,会开心么?” 坟头上有一只很好看的蝴蝶,从杜鹃花上懒洋洋地起来,飞舞了一圈,然后停到了曲无忆的鼻子上。 她只觉得鼻头一点点酥痒的感觉,余晖尽洒,落到了慕情的坟头,仿佛是她微笑着回应一般。 笑道人道:“我们如此悲伤消沉,情儿泉下有知,只怕也不会开心!我们要干掉青龙会,才算替她报仇!” “笑道人……”曲无忆忽然道。 笑道人正在思 分卷阅读91 索着报仇一事,听她这么问,下意识接道:“嗯?什么事?” “没什么,谢谢你……” “谢什么,谁叫你是我的盟主呢!”笑道人竟似受宠若惊一般,傻呵呵地笑着。 这时,只听曲无忆高声道:“你来了……” 慕若诗知她是指自己,索性便走了出来:“抱歉,打扰二位了。” “无妨。想必你是来看情儿的,你们认识的时日虽然不久,可她常跟我提起你……你来看她,她必然欣喜!” 笑道人忽然对二人道:“你们聊,我先下去了!” 他向慕若诗微微点头,便独自离开了。 直到他到了悬崖底,这才放心地将面上笑颜掩去。他抬头望了望上面,蓦然回想起了当日曲无忆将慕情带回之后的忧伤神情! 整整两天,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慕情的坟前,她的话竟也出乎寻常地多了起来。 这两日,她同他讲了许多,都是有关慕情之事——一字一句都似在诉说着两人之间的姐妹情深、以及她心中深切的悲伤和无助…… 他想说:“无忆,你还有我呢,别怕!” 可他知道,自己与慕情,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亦难以替代,慕情在她心中的地位…… 想到此,他不经意从袖中摸出了一抹白绢,只见那上面用小楷工工整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在最上面的空白之处,几个娟秀的大字猝不及防地映入眼中:“曲姐姐喜好秘笈。” 他耳中不由回想起当日,在她离开前说过的话,也是她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本没有料到……昔日戏言,居然一语成谶! “那我可真要走了?下次曲姐姐赶你的时候,可没有我替你求情哦!” “不要说我没有帮你,我可是送了你一份大礼,就藏在你的枕头下面……记得去看哦!” “这次……可真没有你替我求情了……” 笑道人虽然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但并非淡漠无情,他只是将心中悲伤掩藏起来罢了,因他已经习惯了用笑来面对一切——然而,从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他,终于对这个他并不了解的江湖,生出了更近一步的感悟! 江湖,即刀光剑影,生死难测! 坦白 笑道人离开之后,崖上二人相顾无言。 良久,慕若诗才轻叹:“情儿既已不在,曲盟主切勿过分伤怀!如她在时,也必不愿见你如此……” “我知道。”曲无忆截断道,“放心,我绝不会消沉下去!杀她的是青龙会,我誓要铲除他们,为她报仇!” “曲盟主可知,青龙会龙首有几人、其人又皆是谁?” “七人,眼下只能确认萧四无、白云轩、淳于末迪位列其中;据我近日所探消息推测,那孔雀的侍女冶儿,想必亦列龙首之位……至于其他,却是毫无头绪。” “曲盟主说要为情儿报仇,不论对方是谁?” “不错,无论他是谁,我势要以其血肉来祭奠情儿!” “哪怕……他是你的授业恩师?” 曲无忆心头微怒,她只是淡淡地瞧了慕若诗一眼,然而这漫不经心的一眼却令她感到心底一颤。 但慕若诗的性子一向是遇强则强,故而还是顶着曲无忆的威压喝问:“曲盟主可是迟疑了?还是说……你为情儿报仇的心意本不坚定……” “曲无忆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势必铲除青龙会,为情儿报仇!无论……对方是谁!” “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二人相继沉默,不再多说一句。 慕若诗看着慕情坟头盛开的杜鹃花,想到她的吩咐……不免心头一叹! 几乎每一次与曲无忆的对话,都是掺杂着火|药味儿的——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曲无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出言不逊,且丝毫不因对方是一盟之主而客气半分! 不过似乎看来,曲无忆也挺习惯同她这样直来直往地讲话,也从不以盟主的身份来压迫自己。不过,这样子下去,终究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而慕情让她代替自己陪同曲无忆之意,依着二人每次相见皆剑拔弩张的情形,只怕是难以实现了…… 天色已暗,两人竟不约而同的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直到明月升起,星河遍布,慕若诗才恍然想起今日到来此处的目的何在。 她递过一枚玉牌,道:“曲盟主,这玉牌本是情儿之物,我于前日拾得……我想,她一定希望,我将它交还于曲盟主手中……” 曲无忆从她手中接过玉牌,愣了半晌,道:“这是……” 慕若诗见她不解,便解释道:“当日曲盟主匆匆离去,此物乃她身上掉落,正被我捡到……另有一事,想必曲盟主也会有些兴趣……是关于这玉牌的!” “哦?” “这玉牌……是我母亲的遗物……” 慕若诗尚未说完,却只见曲无忆大 分卷阅读92 惊失色,匆匆打断道:“你说什么?” 只因曲无忆一向面无表情,故慕若诗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神色,不免吃惊,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答道:“曲盟主请看,这玉牌正面雕有‘君’字及兰花,背面刻着生辰八字……你可还记得,之前我曾托寒江城,为我寻找失散多年的姐姐,而当日形容玉牌便是如此模样!情儿她……实则是我的亲姐姐……” 曲无忆听她讲述,神色早已恢复如常。此刻见她因提及往事而面带悲色,本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却因她一向寡言,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最终只得作罢。 慕若诗逐渐恢复了平静,忍不住叹道:“不想……姐姐是找到了,可我们却再难相认!或许这便是天意,情儿倒走得干脆,剩我一人……郁结于心……” 曲无忆道:“木已成舟,多思无益。” “你说的对,为今之计,我只愿查访当年父母被害的真相,以慰情儿在天之灵……” 曲无忆神色略带迟疑,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问道:“情儿的身世……我可否知晓?” “你是她的姐姐,自然无妨。” 慕若诗便将自己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及唐门灭自己满门一事告知了她。曲无忆听罢,久久不语。 “那你今后……可有何打算?” 慕若诗摇了摇头,道:“暂无计划,或许……有机会,我会回巴蜀,到姨母所述溟蝶谷一探……” “既如此,你可先同我回到寒江城。” “多谢。” 慕若诗也不同她客气,便答应下来。 “你的身世如此隐秘,且关乎性命!你竟如此轻易便告诉了我?当真信我?” 慕若诗神色如常,只是抬头望着夜空,轻声道:“我信的,是情儿的姐姐!” 曲无忆似想到了什么,突然皱眉道:“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位……他可知晓此事?” 听她提及此人,慕情心中不由微叹,她都已经离开一日了,凭他的智慧及本事,难道猜不到她会来此、会寻不到她?莫非他当真…… 她心中一酸,但还是回答了曲无忆之问:“他自然知道。” “可他……你如此轻信于人,万一他并非如其表面所见,又或许你会受其利用……” “他不会的。”慕若诗坚定地回答,“我相信他,正如我相信你!” 曲无忆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夜色渐浓,二人姗姗而归。 第二日,慕若诗看着一大早就跑来找她发牢骚的笑道人,吃惊地道:“什么?你刚刚说……曲盟主要赶你走?” 笑道人一脸的痛不欲生:“你说说,我对她之心,天地可鉴!她凭什么赶我走?她还说,要把我在寒江城除名……我不服!” “笑师兄,你先别急……”慕若诗赶紧劝道,“曲盟主之言定非本意,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违心之言!” 这一对可是话说天刀之中最令人扼腕的苦命鸳鸯!她可不想让悲剧重现,更何况,这也是慕情的愿望…… 笑道人转了数十圈子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哀叹道:“我也知道,你说的对!毕竟我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无忆绝不会当真舍得赶我走的……她一定只是因为情儿之事,心情不好,这才胡言乱语……” “或许,她并非胡言乱语。”慕若诗道,“她是因为未能保护情儿,所以想把你支走——实则是担心你受她连累!” “我都跟她说了,我不会死的啊!她怎么还这么傻!” “所以说……笑师兄,你可一定要发挥出你脸皮厚的精神,千万不要被曲盟主的三言两语就给吓跑了!你可要知道,只要你一离开寒江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放心放心!能在无忆身边混这么久,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笑道人此刻已经由彷徨无措到气愤,渐渐转为了振作,他道:“任她对我如何,我就是不走!看她能将我怎么样!” 慕若诗心下一松,道:“笑师兄果然与众不同,也难怪与曲盟主有了这段孽缘!” 笑道人瞪大了眼睛,不满地道:“胡说,分明是良缘!” 慕若诗笑道:“算我说错了,的确是良缘……这样吧,我再去寻曲盟主,看看能不能为师兄说说情,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理的!慕师妹真乃助人为乐、高风亮节……快去快去,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慕若诗无奈,只好被他三催四请的、赶去见了曲无忆。 曲无忆此刻正趴在案前,低头处理着盟会事务。见她进来,亦只是抬头看了看,便不再理会。 慕若诗颇觉尴尬,只好出声道:“曲盟主……” “若是来为笑道人求情,那大可不必。我意已决,即便你来……亦是无用!” “我知道,曲盟主是因情儿之事,担心会波及笑师兄,这才会出言将他赶走。可如此一来,伤的却是你二人的心!” 哪知曲无忆依旧并未抬头 分卷阅读93 ,只是淡淡地道:“我不伤心。” 慕若诗见她还嘴硬,只得再劝:“人生于世间,迟早有一死;一入江湖,更是生死难料!既然如此,何不万事随心,至少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曲无忆打断道:“你这是在对我说教?” 慕若诗听她如此说法,不禁恼怒:“曲盟主这是何意?” 曲无忆道:“我驱逐笑道人,也只是处理寒江城内部事宜罢了。慕姑娘并非寒江城之人,凭什么对我盟中事务插手?” “你——”慕若诗气结,见她如此,亦知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又忍不住回了句:“你若执意如此……一定会后悔的!” 她说罢,拂袖而去。 待她走后,曲无忆静静地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默叹:“看来……这寒江城,也留不住你了……也好,都走罢……” 缚茧 “跟丢了?” 曲无忆微抬了抬头,淡淡地问案前恭敬站着的一名寒江城探子。 那人满面羞惭,低下头去,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盟主责罚!” “无妨,以她的聪慧……能甩掉你,也在意料之中。”她站起身来,三两步走到窗前,默默抬头望了一会儿天边漂浮的云朵,淡淡地道:“你刚刚说……水龙吟那边,也跟丢了?” “是,他们同我们一样,自慕姑娘离了双龙岛分舵起便悄悄尾随,不料慕姑娘机智过人,我们两边的人俱被她甩掉……” “好,我知道了。” “是,属下告退。” 曲无忆独自一人正发着呆时,却只听窗外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个人头突然从窗口倒悬而下,还扮了一个极为丑陋的鬼脸…… “无忆,我来了!怎么,我不在……是不是想我了?” 那人正是笑道人。 曲无忆看也不看他一眼,默默地转过身去,重新坐到案前。 笑道人虽被冷落了,也毫不尴尬。他双脚微微用力,身子一扭,便在空中翻转个身子,随即轻轻跳下地来。 他见曲无忆还是只顾低着头处理文书,便直接从窗口跃入,没话找话道:“哎,之前还觉得慕师妹性子柔和……不过如今一看,你们俩倒也有些相似之处,一个一言不合就跑了,一个莫名其妙就赶人……” 见曲无忆依然不理,他摸摸鼻子,便毫不客气地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中的一个小本子。 待曲无忆处理完盟中事务,已过去大半日了。 她看了看天色,招来几人吩咐了些什么。待那几人退下,她不经意间转头,看到旁边椅子上面,头不住地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笑道人,不禁莞尔。 然而只是一瞬,她即刻收敛面上表情,便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笑道人似听见声响,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却见佳人不在眼前……他急忙四下搜寻,待看到她直接走出门去,又急忙去追:“无忆,你去哪儿?等等我!” 曲无忆听见他脚步声,略微驻足,待到他气喘吁吁地跑来,也不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说过了,你走吧。” 笑道人装傻道:“哈哈,我这不是走着呢!你看,我都走出汗来了……” 曲无忆见他如此,也不多话,抬脚便走。 笑道人急忙跟上——他可是打定了主意,任凭曲无忆如何赶他,他就是不走,看她还能如何! 曲无忆心中默叹一声,不再理他。 慕若诗独自一人默默地走着,适才她早已察觉到有两股不明势力暗中尾随,已然施计甩掉了他们,无奈…… “出来吧。” 慕若诗站定,然而身后良久没了动静。她无奈,叹道:“别藏了,我已经发现你了。” “被发现了?” 只听一女子的声音传来,慕若诗回去看,只见树丛中窜出一名淡粉色衣衫的小姑娘,观其年岁似乎与自己相仿。 那女子脸皮极厚,且毫无被发现的尴尬,反而天真地笑着说:“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也甩不掉我,不然怎容忍我跟你这许久?” “你到底是什么人,跟了我一路,有何目的?”慕若诗并未被其天真的外貌迷惑,反而语气严厉地喝问对方,使得那小姑娘顿时面露委屈之色。 “不就是跟了你一小会儿嘛,至于这么凶……哼,你这么凶,当心没人要、嫁不出去!” 慕若诗见她装蒜,知道从她的口中恐怕问不出什么来,于是转过身来,抬脚便走。 她的心中十分疑惑——这姑娘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且年纪轻轻,轻功竟深不可测,适才自己施展各种手段,皆未能成功甩掉她,足见对方绝非普通人! 正在她暗自思忖着脱身之策时,只听一声娇笑从远处传来,并快速地接近自己,于一眨眼的功夫竟已出现在二人面前。 “慕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只见一位着藏蓝色长袍的绝世美人 分卷阅读94 从天而降,举手投足中透着千般妩媚、万种风情,一颦一笑皆令人心醉。 “能得江湖第一美人青睐,在下何其荣幸。” “哦?”明月心微微一笑,“看来那晚东平郡王府内讽我之人,便是慕姑娘你了!” 慕若诗神色丝毫不惧,依旧淡然道:“不错,正是在下。” “敢这样辱骂我,你不怕……我杀了你?” 慕若诗平静地道:“明月心要杀一个人,又何须如此废话?” “呵呵,想不到慕姑娘倒是了解我。” “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明月心笑道:“姑娘倒同我一样爽快!既然大家性情相投,那我便直说了,我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想与姑娘交个朋友……” “朋友?大可不必!”慕若诗道,“在下乃一无名小辈,怕是高攀不上。” 明月心神色间不见半分恼怒,似是早已料到她会如此说一般。 “慕姑娘莫拒绝得如此之快,我并非现在就要一个结果,姑娘大可慢慢考虑:是做我的朋友,还是敌人——我可是劝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这时候,只听那粉衣小姑娘嘟囔一句:“脸皮真厚!人家都说了不愿意跟你做朋友,还这么死缠烂打的,真不要脸……”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清楚地传入二人耳中。 明月心听了,脸上杀意立现。只见她身形一闪,竟于瞬间出现在小姑娘面前,右手疾如闪电般伸出,死死地钳着对方纤细的脖子!只见那小姑娘脸上顿时呈现出痛苦之色,虽然百般挣扎却丝毫没有办法,她的身子很快便软了下去…… 慕若诗皱了皱眉头,她对明月心随手杀人的狠辣行为颇为反感,立刻冷冷地说道:“你若杀了她,适才所谈之事便再无可能!” 明月心见她神色认真,略一思忖,便松了手,任由那小姑娘滑落在地。她拿出白绢,拭了拭手,露出一脸不屑之色:“你不也正在为她烦恼?我杀了她,岂不刚好解你之围?” “这与你无关。”慕若诗瞅了瞅地上躺着的姑娘,只见她苍白的脸上渐渐充满血色,便松了口气。 “哼,心慈手软,实为江湖大忌!” 慕若诗不以为然:“所以我说,你我二人并非一路,也做不成朋友。” 明月心却嫣然笑道:“做不做得一路人,论得可不是性格,而是目标!我同慕姑娘目标一致,如此……何不联手?” “我不明白。”慕若诗淡淡地说,“我武功低微,且无权无势,你为什么会选中我?” “因为你同我一样,对唐门有着满腔刻骨的仇恨!” “看来你对我当真是了如指掌,不过你怎么肯定,我对唐门之心同你一般?” 明月心诧异道:“什么?血海深仇、灭门之恨……这些你难道统统不在乎?慕姑娘既能遗忘家族仇恨,莫不是耽于唐门富贵、贪生怕死之徒?” “激将法对我没用。”慕若诗道,“我不想报仇,也报不了仇,你还是另寻高明……” “慕姑娘以为,你不想卷入此事,就能够避开了吗?既然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以为唐门还会放过你?你不先下手为强,他们心狠手辣,是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不过,若你愿意,我愿助姑娘一臂之力,助你覆灭唐门……如何?” “你并非助我,只怕是将我当作一颗棋子罢了。” “那又如何?求仁得仁、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若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我等着!” 明月心说完,足尖轻点,便飞身离开了。 慕若诗自然知道,明月心便是唐蓝,即唐门门主唐太岳的亲妹妹。她不知究竟从何得知了自己与唐门之间的牵连,欲利用自己来对付唐门,然而…… 她自嘲的一笑,摇头叹道:“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真要找了我,只怕定会失望的。” 她走到女子身前,蹲下来查探她的情况。见其并无大碍,她本欲趁此机会摆脱对方,可是想了想,终不忍将她一个昏迷的小姑娘丢弃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于是便微微叹了口气。 天色渐暗,她寻了个山洞,将那小姑娘安置好了,自己便守在一旁。 追溯 不知过了多久,那小姑娘终于缓缓醒来。待她清醒,便急忙一骨碌爬起来,并不停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片刻之后方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没被掐几个窟窿,不然才可惜了我这洁白如玉的脖子……” 她尚未完全放松,却猛觉颈间一凉,吓得她登时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身旁。 “姑娘究竟是什么人?这一路上跟着我又所为何事?” 小姑娘见她用锋利的扇刃抵着自己娇嫩的脖子,立刻露出一副谄媚之色,无比的乖顺回答:“我叫卉湘,之前跟姐姐走散了……这不刚好碰到你,就跟过来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 分卷阅读95 了,刚刚那个恶女人欺负你,我不也帮你说话了?对了哦,我还差点儿没命了!所以说,我们两个应该是一伙的才对,你怎么可以用扇子抵着我呢?刀剑无眼,你可别手一抖,在我美丽的脖子上划上一刀,要是留下一个难看的伤疤,我可还怎么嫁人呢?你……” 慕若诗听她只是喋喋不休地东拉西扯,却丝毫没有透露出来自己的身份,又觉得她对自己似乎也没什么恶意,或许当真只是事有凑巧,心中防备逐渐松懈了一些。 她不愿跟对方纠缠不休,便收回了扇子,重新在一旁坐定,淡淡道了句:“我是我,你是你,我俩各行其道、互不相干,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小姑娘见危险已除,便立马换了一个人似的,嬉皮笑脸、大大咧咧地凑到慕若诗身旁坐下,好奇地问:“喂,刚刚那个老女人是谁啊?她脑子有问题吧,干嘛非要逼着你做她朋友?你们认识吗?” 慕若诗略皱了皱眉,身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冷冷地道:“这与你无关。” “可是人家真的十分好奇嘛!再说了,好歹我们两个还一起出生入死过了,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了吧,你……” “入死的,是你;患难的,也是你——与我无关。” “喂,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我……” 慕若诗实在受不了她的啰嗦,忍不住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威胁道:“你莫要忘记,若非我——你又岂能活到现在?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岂料那小姑娘听了,非但没有丝毫感恩之心,还一惊一乍地大声嚷嚷着:“哦——难怪那老女人没有杀我,原来是你帮的啊!这么说,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嗯……如此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我给你当丫鬟?这样的话,以后每天都有人给你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啧啧,这个主意不错!喂,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怎么样,以后让我伺候你如何?” 慕若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她紧盯着这个怪物看了半晌,最终只得无奈地道:“抱歉,我并非男子,不需要……咳咳,你只要此刻闭嘴,便是报恩了……” “那怎么能行呢?救命之恩,怎能如此草率?我的小命虽不值钱,可好歹也算千金不换呢!唔……我已经想好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奴婢了,我要一直跟着你、伺候你——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你敢不答应?那个……” 她似乎忽然想起,当丫鬟的,哪里能朝着主人大吼大叫,于是假装若无其事地咳嗽一声,傲然地扬起下巴,道:“说吧,有什么要我做的?” “闭嘴。” “这个可不行!再说了,我只是问问,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可没说过我一定能做到啊,还有……” “你到底想怎么办?”慕若诗实在没有见过如此奇特难缠的女子,只能让步道。 “我嘛……”那女子吃吃笑道,“我现在找不到姐姐了,暂时也没地方去,不过嘛……嗯,我瞧你倒挺有趣儿的。这样吧,你让我跟着你,我就不再多话了,怎么样?” 慕若诗忖度着,此人轻功极高,若她当真要跟着,自己只怕也甩不掉她,倒不如让其光明正大的跟着罢了。再者,自己所去之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于是便点头同意。 “这么算来,我们可算是朋友了吧?既然是朋友,名字总该要知道的吧?我叫卉湘,你呢?” “慕若诗。” “唔……我困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那个,我先睡了……” 周围总算是清净下来了,慕若诗如逢大赦。她摇头叹息,怎么自己最近总是接二连三地遇到一些奇怪的人? 不过旅途漫漫,她若当真想跟着,好歹也算是多了一个解闷的对象……吗?慕若诗暗暗想到,只怕自己才是那个所谓解闷之人吧? 她摇摇头又想,或许卉湘只是一时兴起,或许几天后便觉得她无趣,就自行离开了呢…… 这么想着,她便缓缓入睡。 溟蝶谷,旧址位于巴蜀境内的一处神秘所在,谷中弟子世代行医,救人无数,于民间声誉极佳。后为方便世人,举谷迁入荆湖西北部,直到数年后迁回,从此于江湖之上销声匿迹。 而慕若诗却从林弃霜的口中得知,溟蝶谷其实距离唐门并不太远,而其方位便在万青竹海之西北方向、卧龙谷以西之处。那里终年云雾缭绕、人烟稀少,且因地理位置的特殊而滋生毒物,令人不敢轻易靠近,故而少有人往。 然而,数年前的一场大火,几乎将谷中所有生物焚烧殆尽,而那周围生长着的各种毒草——溟蝶谷的天然屏障亦已消失。不过,也正因如此,使得慕若诗找到它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十六年过去了,这里早已重现生机,根本再也看不出当年惨案遗留下的一丝丝痕迹了。 虽为故土,于慕若诗而言却显得极为陌生,在踏上这一片土地之初,她不由感慨万千。 “哎,你到这个鬼地方干什么?除了草啊、花儿的,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儿……喂,我跟你说话呢!干 分卷阅读96 嘛不理我?”卉湘见她一直站在那里出神,忍不住问道。 慕若诗回过神来,她摇摇头道:“没什么。”随即抬脚便走。 “喂,你倒是等等我啊!” 慕若诗注意到,在初入谷中之时,路边便星星点点零落着几朵不起眼的小蓝花儿,然而越往深处走,这些花儿也逐渐多了起来。 乍一看,那些蓝花似乎与平常花朵无异,而当她仔细瞧去,却发现这些花朵总是极为有规律的、三两朵聚在一处,且总是一簇一簇的开着。 当微风拂过,花丛随之上下起伏、摇摆,远远观去,竟然好似一只只翩翩飞舞、色泽妖异的蓝色蝴蝶——他们仿佛来自于地底的无尽幽暗之中,令人身不由己地感到一丝诡异、一丝痴魅! 如此奇景,实令人叹为观止! “莫非溟蝶谷之名,便是由此而来?”慕若诗心中暗想。 “不好,此花有剧毒!” 卉湘突然失声尖叫起来,把正在凝神观看的慕若诗吓了一跳。 “你从何而知?” 卉湘忙道:“我从古籍中看到过,此花名为‘溟蝶’,其花粉有剧毒,一旦沾染到,便会四肢无力、功力尽失,若救治晚了,轻则沦为废人,重则一朝苍老、油尽灯枯!如此可怕之物,不想竟生在这里——早知道你要来这么个危险之地,我才不跟来送死呢!” “溟蝶?”慕若诗暗中寻思,“林姨母曾有言,溟蝶谷中遍布毒物,非一般人能入,虽然现在大多毁损,但有一物却是谷中唯一生生不息者——此物便是溟蝶草,乃一种蓝色花朵,剧毒无比。不过她亦道,此毒草于我慕家之人毫无作用。她所述之物,想必便是此物了?” 这时候,只见卉湘调过头就往来时的路上狂奔而去。她见慕若诗没有跟上,还好心提醒道:“喂,你不要命了?还不快走?” 慕若诗道:“姑娘若想走,那便走好了,不必管我。” “你……不知好歹!也罢,反正你自己的命,自己看着办!” 卉湘不再停留,反而一溜烟儿跑远了…… 慕若诗正愁没个什么借口能将其支走,如此一来,正合她意!她见卉湘走远,便继续独身向着深处走去…… “姐姐,你来了啊!” 卉湘一口气儿跑了出去,岂料刚出谷口就遇到了一名红衣女子。她大喜过望,急忙欢快地迎了上去。 “我看到你留下的记号,便一路追寻而来……我说,你不好好保护慕姑娘,怎么自个儿跑了出来?” “慕姑娘冷冰冰的,又不大理人,一点儿也不好玩!而且她根本就不相信我,一路上都在防着我,我又不是坏人……哼,亏我可是奉了主人之命去保护她,一点儿都不领情!” “你还说呢!”红衣女子瞪了她一眼,皱眉道:“主人明明是要你‘暗中相随’,可你倒好,反被她发现了……如今不好好办正事补救,还诸多牢骚,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姐姐,我又不是故意的嘛,谁叫她太机警了……再说了,这谷中我们又不是没去过,反正只有这一个入口通向外界——我们守在这儿,慕姑娘跑不了的!” 见红衣女子仍在犹豫,她不禁撒娇道:“好姐姐,你再让我跟她呆下去,我都快要闷死了、憋死了!再说了,我刚刚可是告诉过她:那溟蝶草有毒!我这才有借口离去的……你要再让我回去,我不就露馅了吗?” 红衣女子拗不过她,只得道:“那好吧,不过你这次可莫再贪玩误事了!” 卉湘听后大喜:“放心吧,姐姐!我一定好好盯着这里,绝对不会让她跑了的!” 红衣女子看了看谷内,眉头微皱,不由担心道:“避毒丹你倒是带了的,可是慕姑娘只怕是没有……那溟蝶草是有毒的,慕姑娘该不会有事吧?” “姐姐,你忘了?主人可是说过,她们慕家的人是不怕这溟蝶草的,你可不是在杞人忧天么?” “可是,谷中毒物虽以溟蝶草居多,其他的大多灭绝,但或有疏漏……倘若慕姑娘不小心沾上……” 看着红衣女子如此纠结,卉湘突然露出神秘的一笑,她挤眉弄眼道:“姐姐毋须担忧了,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让我们的宝贝慕姑娘有危险?我给你说,适才我趁她不注意时……早就将避毒珠放入她包袱中了,姐姐你就放一千万个心好了!” 红衣女子却仍旧在担忧,然而卉湘却大力摇晃着她的手臂道:“姐姐,你什么都好,就是万事考虑太多了!慕姑娘又不是傻子,唐门武学《毒典》她也是看过了的,区区毒物,即便不知解法,避开就是。你如此思虑过多,可要小心长出皱纹来哦!” “傻丫头,胡说什么?”红衣女子见她所言亦是有理,只好点头道:“那好吧,你我且留在这里守候,一旦有事……” “不会有事的啦!”卉湘倒是看得很开,“再说了,你现在急也没用!现在时辰尚早,不到日暮时分,即便带了避毒珠和解毒丹,我们也进不去……” “唉,我倒忘了这茬儿了… 分卷阅读97 …经你这么一提醒,我们还是需尽早进去为妙!可是万一我们进去了,慕姑娘又出来了……还是难以周全……” “姐姐,你就不要想过来、想过去的了!我们就在这儿等着,要是你真的担心——你武功高,待一会儿时辰到了,你先进去,我在外面守着,一旦遇到可疑情况,我即刻去找主人!这样子,你该放心了吧?” 红衣女子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只盼主人早早办完了事儿,能尽早赶来……我这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好似会发生什么事儿一般……” 相认 卉湘无奈,她亦知对方小心谨慎的性子,为了使其不再纠结,她只得努力另寻话题来引开其注意力。她略低了头,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抿嘴一笑,道:“姐姐你说,这慕姑娘吧,人美是美,可就是性子太冷,人既不爱说、又不爱笑……我就是想不通,主人到底喜欢她什么?” “又在胡说八道!”红衣女子无奈,摇摇头道:“主人曾说过,他幼年曾受过慕姑娘恩惠,故而才会对其如此优待。慕姑娘既是主人的恩人,自当亦是你我的恩人,你对她务必要恭敬,万不可如此没大没小的惹人烦!” “我这么可爱,谁舍得嫌弃我?”卉湘不满道,“再说了,我可不相信主人那套说辞!你何曾见他对一个姑娘如此关心?嘻嘻……依我看来,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红衣女子笑笑,道:“我倒觉得,慕姑娘很好啊!倘若主人果真看上了她,那倒也不错,起码……唉,至少不会留下遗憾……”说罢,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面含忧愁地叹了口气。 卉湘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心有灵犀,此刻见她如此,亦是极为反常的静了下来。沉默许久,她还是恢复了那副乐观开朗的样子。 “姐姐莫要先行伤感,眼下不还有几年时间?事情未必如我们想的那般糟糕……再说了,慕姑娘可是溟蝶谷后人,你想啊,如果能够撮合他俩,然后不就顺理成章……嘻嘻!姐姐,你说我这个办法不错吧?” 红衣女子无奈苦笑道:“你以为,凭主人和慕姑娘的性子,是任人摆布的?再者,主人都已经看开了,你我做奴婢的,还是安分守己的好,莫要反而弄巧成拙了。” 见她泥古不化,卉湘也知多说无益,虽表面上应下,但心里却不以为然,不由在心底悄悄反驳道:“或许是顺水推舟也不定……” “好了,”红衣女子在四周查探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顺便选了一个较为隐蔽之处,向卉湘招手,“别胡思乱想了,切忌误了正事!你轻功比我好,一旦发现可疑之人,你即刻前去通知主人;我在这里守着,以防不测……” “姐姐武艺高强,管他什么武林高手,定能让他们落荒而逃!我看这里有我们就行了,根本就不需要主人出手!”卉湘满不在乎地道。 “千万不可大意!据主人推测,万一唐门之人果真对慕姑娘有所企图,一旦选在近日下手,定会派出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仅凭你我之力,合力对付一两个尚不打紧,若是派了……”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再说下去,反而皱紧了眉头。 卉湘听她如此说,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想了想,她还是安慰对方道:“姐姐也毋须想这么多,一旦出了什么事,不还有主人呢!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现在想得再多,也只是空想罢了。” “你说的对,”红衣女子叹了口气,道,“只愿是我多虑了……” 慕若诗在溟蝶谷呆的这几天,已经将谷中上上下下探寻了个遍。除了在谷中深处寻到的断壁残垣及一片墓地中依稀可从累累斑驳的痕迹中辨认出当年惨状,她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当她发现此地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探索之处后,便决心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最后一次来到了墓地。 林弃霜当年因晚来一步,无奈之下发现,她能为溟蝶谷做得最后一件事,便是将众人烧焦的、残缺不全的尸首收敛……而这片墓地,便是天香谷众人所立。十六年过去了,整个溟蝶谷早已杂草萋生,唯独这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草! 慕若诗想,或是林弃霜感念与溟蝶谷之情谊,故而时常派人打扫。 站在慕扇秋的墓前,她叹了口气,默念道:“虽然我不真的是你女儿,但如今的我,已经同这具身体、这个世界融为一体,密不可分了……既然我已成为了她,那么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女儿,你便是我的父亲!非常抱歉……慕家的仇,我报不了,望你泉下有知,勿要见怪!” 她在墓前叩首三次,便站起身来打算离去。 正在此时,她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警惕之下,她猛然回过头去,却看到一个满脸刀疤、面目狰狞的中年男子——那人虽然面目不堪,而目光之中却流露出慈祥之色,眼眶之中也似有水光波动。 “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二小姐?”慕若诗大吃一惊,片刻之后才恍然,她的父亲既是溟蝶谷主, 分卷阅读98 那么她自然便是溟蝶谷的二小姐了——此人如此称呼于她,想必定是谷中之人! “你是……” 慕若诗还未说完,那人立刻上前两步,神情激动地道:“二小姐还、还记得老仆吗?老仆便是溟蝶谷的管家——慕元啊……二小姐,知道你还活着,我、我心中实在是……实在太高兴了!” 慕若诗听得出他语无伦次之中的真诚,乍逢亲人的喜悦让她忘却了一切。她不由快步走到那人身前,问:“您、您……可是我的义父?” “是、是、是……”那人显然不懂得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此刻竟兴奋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又道:“二小姐还记得老仆,老仆、老仆实在是……太高兴了……” 他终究是难以自持,将布满沧桑的面庞掩映在双手之间,肩膀一抖一抖的埋首许久,压抑着是呜咽声从他身下传来。 “那年……我极为后悔……若我看好二小姐……小姐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这该死的唐门……还好,一切都过去了……当年你我分开之日,你还那么小……现如今……哈哈,若非你面貌酷似你的母亲,我哪能、哪能这么快就认出你来……” “义父,莫要伤悲!找到二小姐,这是好事……” 直到这时,慕若诗才注意到,原来在慕元的身后,一直静静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那人神色坚毅、目光冷冽,唯独在注视着慕元之时,眼神中才充满着敬畏和感激。 只见他递上了一块绢帕,慕元随手接过来擦拭。 待他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以后,才大笑着向她介绍那人:“这是老仆的义子,何昙岳。岳儿,这位是我溟蝶谷慕家的二小姐,以后便也是你的主子了!” “是,何昙岳见过二小姐。”男子表情不变,神色虽恭敬,然而骨子里却透露出一种高傲,言行举止间亦是不卑不亢。 慕若诗欣赏此人,便道:“义父严重了,既然他是您的义子,那么我理应喊一声‘义兄’才是。” 慕元笑道:“随你吧……既然你知道我是你义父,想必是见过天香的林姑娘了。” “不错。”慕若诗点头,想了想,又道:“林姨母曾道,自那年见过义父之后,义父便再无音讯了……这些年来,义父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跟我或是林姨母联络?” 慕元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其实我早就查探到,你被唐门那些假仁假义之人收养,我一直想去将你带走……但是唐门高手如云,我溟蝶谷虽擅长医道,武功却不济,当时我并没有能力去将你带走,于是只好潜伏在那附近,暗自关注你的消息。后来,我令岳儿守在巴蜀附近,一旦你下了山,便即刻通知我……好在,我们一家人如今终于团聚了……” 慕若诗来到这里,原本也报着一丝的希望,看看是否能遇到亲人,如今果真见到慕元——溟蝶谷中除她以外的唯一幸存之人,心中却只觉得不大真实! 喜悦之后,她不禁心生疑惑,问道:“既然如此,义父为何不在我初次下山之时便与我相认?” 慕元神色凝重,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现下心里定有着诸多疑问,你放心,既然我肯出来与你相见,便是打算将一切和盘托出。不过,你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唐门将你养大,虽然没安什么好心,但毕竟于你有恩;然而灭门之仇,却不可不报!如今我要你对付唐门,你肯是不肯?” “义父!”慕若诗大吃一惊,“你要对付唐门?当年此事,果真……果真是唐门所为?” “不错!”慕元冷笑道,“唐门……哼,那里面尽是一些伪君子、小人!我呸!我溟蝶谷有恩于他,他反倒恩将仇报,趁我们不备,暗中偷袭……屠戮我满门!二小姐,你可知……若没有谷主拼死拦住他们,若非我护着夫人离开,你哪能安然出生?你如今,莫不是还要对他们手下留情?” “我……” 慕若诗一时语塞,她虽然一直明白,自己与唐门之间,确实是血海深仇,故而她终生都不可能再与其有任何瓜葛! 但要她反过来对付唐门——那个自己长大的地方,那个有着同门之谊的地方,那个自己生活了九年、倍感亲切的地方,那个让她为之自豪、为之骄傲的地方,那个令她有了归属之感的地方…… 对付唐门?她从未有过这个念头!她也从未想过,是否会有一天,自己竟要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 因为她未曾想过,自己的亲人居然尚在人间?虽然她很开心,可如今,对方竟逼自己去对抗唐门……她不愿,可她又不能阻止对方复仇! 她究竟……又该怎么办? 直到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当日慕情心中的感受——她与姐姐,果然是血脉相连!她们……就连经历、就连此时两难的心境,亦是如此的雷同!唯一不同的便是,唐门于她,亦恩亦仇,亦善亦恶! 若无唐门,便无今日之她;但又是唐门杀了她的亲人……可是若无唐门当年的灭门之举,或许此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便不会死,她亦不会来此! 分卷阅读99 她与唐门,竟然牵连甚深至此!那些是非对错、恩怨情仇,竟不知该如何评判? 慕元见她为难,心中亦有不忍,最终叹道:“罢了,二小姐毕竟年轻,未曾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时之间混淆是非黑白,也在所难免!你听将过往一一道来,便明白了孰对孰错,那时该怎么做,想必小姐自有主张。” 一直以来,慕若诗时时刻刻都想探查的真相,此刻明明已经近在眼前了,可她竟忽然生出了退却之心,仿佛只要揭开了这道血淋淋的伤疤、这段惨绝人寰的往事,自己与唐门之间,便再无一丁点儿回旋的余地了! 其实一直以来,她虽然不说,可对于唐门,她却有着一种极强的归属感——她曾以自己是唐门弟子为荣! 然而,自从知道了自己与唐门之间的仇恨后,她往往陷入了一种迷惘之中。她心里虽十分清楚,可依旧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与唐门有仇,她便无法再做唐门弟子?为什么,唐门不该滥杀无辜,她就必须要对付唐门?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她报仇、怕她报仇?又为什么,她一定要报仇? 她终于迟滞地开口问道:“义父,你找上我……便是要寻我报仇?” 慕元摇头道:“其实我本不愿让你——慕家唯一的骨血牵连入此事中。我想,即便是谷主、夫人在天之灵,也不愿你涉险!我在外奔波数年,为的就是靠自己一人之力,完成这复仇大业!我本想着,一旦你离开唐门,我便将你带去个安全隐蔽之处,从此以后,你便能安安心心地过着隐姓埋名的逍遥日子,复仇之事再与你无关!可是……现在的局势,只怕是由不得我掌控了!唐门已经盯紧了你,且不止他们,还有别的势力对你虎视眈眈。如今即便你想要离开,怕也是走不了了……逼不得已,我只能邀你同行,如此也好过任人宰割!” 慕若诗并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虽看似简单,暗中竟掩藏着诸多纠葛。她微微思索,不由想到了明月心的两次来访……她似乎,有些体会到慕元之意…… “你别以为,唐门当真对你毫无芥蒂!”慕元见她依旧尚未下定决心,竟忽然喝道,“他们根本是居心叵测!” “义父为何如此说?” “因为我知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义父……” 慕若诗此时根本不想听什么真相,她只想立刻离开这里,一个人躲起来静一静……然而事到临头,她还是迈不开脚步,双脚如同灌了铅似的,耳中犹自被灌入一句句残酷的、令她崩溃的真相! “他们不杀你、留着你,甚至于将你养大,归根结蒂,是为了——拿到冥河水的解药!” 冥河水 “什么?义父是说……冥河水?”慕若诗不信,“不可能,此毒早已被毁去,且唐门弟子一向不许用毒……” 慕元讽刺地一笑:“不许用毒?真是笑话,不过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唐门弟子拿来糊弄外人和你们这些年轻、天真的低级弟子的!我听说,唐门有一本绝学,名为《毒典》,讲的便是用毒之术——不许用毒,那么学它作甚?” “长辈教诲,学毒乃是力求自保,毕竟江湖险恶……” “统统都是屁话!”慕元“呸”了一声,道,“还记得九年前,你因何而受伤?若果真不许用毒,那么他们为何要用冥河水御敌?” 慕若诗一时无语,再联系他之前透露的情况,她心中竟忽然起了极为不好的感觉。想到此,她不禁踟蹰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既然冥河水本就是唐门的独门配方,那么他们为何还要寻找解药?” “冥河水虽然是唐门所制,但他们只懂得用毒,却不知解法,一旦门中弟子在研制过程中不小心自食恶果,难免鸡肋。本来嘛,若果真只是区区几个弟子,倒也用不着他们费如此功夫,可惜啊……哼,苍天有眼呐!” “义父,您到底要说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哼,九年前唐门曾历经一场内斗,据说是一名女子引起的,好像是那个……叫什么唐蓝的,听说是唐太岳的妹妹,她带来了一个极为厉害的对手,唐门不敌,便启用冥河水,岂料……哈哈哈哈,那唐太岳的亲生儿子竟无端跑上前送死,替那唐蓝挡下了大半的剧毒——那冥河水奇毒无比,中之者全身痉挛而死,甭管他功力深不可测,绝对活不过第二天早上!不过那小子武功根基不错,勉强撑得了一时半刻,再加上唐门当年从我谷中窃取的部分冥河水解药配方,以及唐太岳、当时的唐门十大高手多年累积的深厚内力,双管齐下,这才保住了那小子一命。不过,若没有我溟蝶谷的解药,即便一时三刻保住了性命,也决计撑不过十五年!” “十五年……如今已过了九年,这么说,唐青枫的性命……只剩下不足六年了……”慕若诗喃喃道。 “不错!”慕元的表情似悲似喜,他仰天狂笑道,“若非他当年灭我满门,轮到那小子之时,谷主仁德,又岂会让他有性命之忧?此乃报应啊……报应!唐门杀我满门,活该他儿子无药可医!真是报应呐……” 分卷阅读100 看着慕元如癫似狂的神情,慕若诗也是心中苦涩。 虽然她与唐青枫并无交集,却也不想如此人物英年早逝。再者,那人也曾经是自己所崇拜的人…… 然而,她亦知道,慕元对唐门恨之入骨,即便他有解药,也绝不可能双手奉上!就如今的情势而言,她只能等待时机,望日后有机会劝他交出解药了,不过现在…… 想到王郅君九年以来对自己的戒备,她蓦地明白了。 “原来如此!她命师父收我为徒,不止因为我是慕家遗孤、她欲防我伺机复仇,更是因为她要以我为线索寻找解药……若非如此,她安能容我存活至今?她对我,当真如此冷情,如此决绝……我曾以为,她只是不愿我学成武艺之后来对付唐门,这才故意引我误入歧途,岂料她……呵,看来她对我果真……绝无半分顾念……” 慕元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拍了拍慕若诗的肩膀,厉声道:“二小姐,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唐门对你只有利用,绝无愧疚和同情!你也无需再对他们客气。适才你问我,为何不早点与你相认……其实,我一直派岳儿暗中关注你的情况,只是自你下山之后,便一直有人对你暗中监视。我料定是唐门打算以你为饵,欲引我上钩,逼我露面,故而不曾去见你。直到你进入巴蜀境内之后,那人才不再继续追踪,想是回去复命了,再加上此乃巴蜀地界,他们有恃无恐。我一接到岳儿的书信,便即刻赶来,好在……终于见到了你……” 慕若诗心道:“唐门知道我当时年幼,身上根本不可能有溟蝶谷的药方,所以并未逼问我什么……但既然我安然无恙,他料定谷内必然有幸存之人。他们收养我、令我下山,便是为了将对方引出来,再利用我的性命逼他交出解药、救唐青枫……可既然冥河水是剧毒,就必然对身体有所损害,唐门为何一定要等到九年之后?” 其实慕若诗不知道,当年王郅君在发现了她的身份之时,自然立刻便要将溟蝶谷余孽找出,一来逼其交出解药,二来斩草除根! 故而,她当即在江湖之中放出口风,使得人人俱知,唐门新收了一名慕姓弟子,其人天赋异禀、乃武学奇才! 当然了,这些造谣,主要是为了引起慕元的注意,而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因为慕元在听说了此事之后,当时便开始怀疑那唐门慕姓弟子的身份。 但是,能够从唐门杀手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并存活至今,当然靠得便是慕元那事事小心谨慎的性子,故而他并未立即前往唐门确认此事真假,而是先在江湖之中打听,最近唐门是否有破获拐卖儿童之类的案子。 果不其然,他将打听来的事实与慕若诗失踪前的征兆一一对应,便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然而,当他冲动地想冒着生命危险悄悄潜入巴蜀境内查探之时,却又不禁犹豫了。他想,若慕若诗果真落入了唐门手中,那么凭着唐门的本事,又安能不发现其真实身份? 故而,他开始怀疑此事有诈。经过细细查访,他隐隐得知了一些唐门当年内乱之事,王郅君的目的他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然而,王郅君却不知,慕元早已识破她的计策,并且猜到她定不会要了慕若诗的性命,于是便暗中蛰伏起来——这是一场双方耐心的比拼! 慕元知道,只要对方还想要唐青枫活命,就必然不会动她!就这样,双方相持了九年……然而,慕元亦知道,若自己一直不露面,当王郅君耐心耗尽,抑或是唐青枫生命垂危,那么她必然也不会放过慕若诗的! 这些年来,慕元不止想着报仇之事,亦是呕心沥血,计划着如何将二小姐救出,以慰谷主、夫人在天之灵! 而慕若诗并不知道这些,她此刻已经心如死灰。她对唐门如此信任,还一直为其开脱罪责,总希望是双方产生了什么误解,或者当年的慕家惨案根本不是唐门所为,只是有心人栽赃嫁祸……可如今,她心中再无其他想法,她只觉得胸中憋着一口闷气,且无论如何都难以消弭! 她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地问:“义父,当年之事……你可否同我讲讲?” “自然可以。” 于是,伴随着慕元的慷慨激昂、义愤填膺,慕若诗只听得心中发凉、发冷,直到麻木…… 原来在很久以前,唐门与溟蝶谷也算得上是毗邻而居。而那个时候的唐门,还叫做唐族,并未涉足武林,还只是一个地处偏远的世家大族罢了。数百年前,有唐氏子弟误入溟蝶谷深处,中了溟蝶草剧毒,为谷中弟子所救。 后来,唐族因感念溟蝶谷相救之情,两家遂开始互通往来。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同样是世族大姓,相隔不远,故而两家的关系日益密切。 然而不久之后,溟蝶谷谷主却发现了,有唐姓族人开始利用谷中毒物——溟蝶草研制毒药,便屡屡相劝。然而唐族阳奉阴违,只是敷衍他们罢了。 谷主发现之后,一怒之下遂与唐门断绝往来。后来,慕家因事举谷迁往荆湖,在那里开辟医馆,自称溟蝶谷中人。慕家在那儿行医救人、济世为怀,风评甚好,之后便声名大噪! 分卷阅读101 后来,两家之间再无往来,渐渐地,双方的后辈再不知两家的关系。 直到百年前,慕家因得罪了朝中权贵,再难在江湖立足,故而举谷迁回旧址,此事无人知晓,只知举世闻名的荆湖慕家,一夜之间仅剩个空壳子。更有讹传,慕家并非主动离开,而是一夜被灭,所有弟子皆被毁尸灭迹…… 然而此谣言过于浮夸,大多数人还是较为理智,未肯尽信,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又过数十年,直到唐族族长传至唐凌峰之时,因冥河水之毒过于狠辣,几已得罪遍了整个武林同道,各门各派联合声讨,皆要求其务必给个说法。 唐族不堪压力,最终只得作出让步,族长唐凌峰立下重誓,且当着所有江湖势力首脑的面上,将全部的冥河水原料及其配方一一毁去——此举得到了江湖之人的一致称赞,此事风波也渐渐平息。 后来,唐族改称唐门,正式立足于武林之中。 因为唐门虽属世家,但族内本就精研武艺,与各武林同道皆有交流,故顺理成章成为了武林的一份子。而后,八大门派歃血为盟,结为兄弟之邦,合成八荒! 然而,唐门实际上并未毁去全部的冥河水,且暗中抄录了一份冥河水的配方,珍藏起来。他们表面上故作姿态给众武林同道去看,实际上却是另有目的。 在唐青枫出生的第二年,毒王唐啸天因暗中研制冥河水之毒,竟不慎中了改良后的剧毒,药石罔顾,眼看着命在旦夕! 唐门遍寻古籍,却丝毫查不到祖辈们关于此毒的解法。然而无意之中,竟在长辈的手札中发现了有关溟蝶谷之事,在得知此物本就是提取溟蝶谷周边之毒草炼制而成后,心中不由燃起了点点希望。无计可施之下,唐门只得派出唐林前往寻找溟蝶谷,并向之求医。 溟蝶谷医者仁心,虽然得知唐门阳奉阴违、欺瞒武林同道,却也答应为其解毒,但是附加了一个条件——便是从今往后,唐门不可再暗中研制冥河水之毒! 权衡利弊之下,唐门无奈答应。 后来,唐林亲自护送中毒的唐啸天前往溟蝶谷中。岂料唐啸天不安好心,在溟蝶谷中一年之间,私下破解了溟蝶谷外的天然屏障——溟蝶草之毒! 溟蝶谷于一年之内,终于为唐啸天研制出解药,替他解了体内之毒。 然而心怀仁善的医者们绝对难以想到,就在唐林来溟蝶谷中接唐啸天回去的当晚,二人竟埋伏下大批唐门高手潜入谷内……后来,经唐啸天一声令下,唐门杀手开始行动,他们心狠手辣,且不分男女老弱,皆屠戮殆尽! 而当时的谷主慕扇秋的妻子沈霓君已经身怀六甲,再有两个月便会临盆。然而那些唐门弟子却毫无恻隐,竟然连她也不肯放过! 溟蝶谷上下皆精研医术,又仗着精通毒术、及谷内谷外遍布的毒物,故而甚少有研习武艺者。如今被攻个措手不及,竟无力阻挡武艺高超的敌人…… 混乱之中,慕若兰被人藏起。而谷主慕扇秋亦拼死拦下了唐啸天,让慕元有机会将沈霓君带走。 后来,慕元带着沈霓君仓皇而逃,所幸一路上有惊无险,终究将她带离了危险之地。 当晚,沈霓君因受惊过度而产下一女。 她此时已经虚弱至极,再加上料定慕扇秋已无生还的可能,心中悲痛欲绝,早已失了求生之意,便将随身之物——当年慕扇秋所赠定情之物碧琉珠,从脖中取下,挂在了慕若诗的身上。她要慕元收其为义女、好好照料……交代完后事之后,她便香消玉殒…… 慕元伤心之极,但危险尚在,他也只能就近将其掩埋,随即便抱着慕若诗离开,继续开始逃亡之路。但一个未曾成家的男子,带着一个早产的女婴,其中艰险亦能料定。他一直不遗余力、艰难地抚养着慕若诗,直到她六岁那年走失…… “二小姐,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总该明白了,唐门究竟是多么该死、多么的可恶了!” “义父,我还是不明白,那溟蝶草之毒,唐啸天究竟是如何破解的?”慕若诗心乱如麻,她不愿回答慕元的问题,便随意扯开一个话题。 慕元猜到其意,但也不忍逼她过甚,于是叹了口气,道:“溟蝶草虽然厉害,但终究还是有弱点。那唐啸天在我谷中住了将近一年,早已暗中探得了其中奥秘。溟蝶草朝开暮败,故而于昼夜交替之际毒性最弱。而在此时,则随便用一些什么低级的解毒丹、避毒珠之类的便可避免中毒……那唐啸天着实可恶!他们就是趁着如此空隙,悄然潜入我谷中埋伏起来,再趁我们不备突施奇袭……真是卑鄙无耻,小人!” “义父,那……冥河水的解药配方,你可知晓?” 慕元听此,身子立刻紧绷起来,警惕的盯着她道:“二小姐,我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你是想拿到解药,去给唐青枫那小子吧?我告诉你,别妄想了!我从来不知道什么解药方子,那解药是从前老谷主研制出来的,方子也只有谷主及夫人知道——我一个管家,又哪能见得着这个!” 同门相残b 分卷阅读102 r 慕若诗早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应该是知道解药配方的,只是故意这么说,想断了她的念头。她于是道:“义父,虽然唐门此举,实在令人不齿!但是,那时候唐青枫尚在襁褓,他也是无辜的……” “无辜?”慕元怒道,“谁不无辜?他不该死,难道我们溟蝶谷的人就活该去死?二小姐,我知道你跟那小子走得近,你想救他!不过,如今我就把话挑明了——唐门之人,我誓死不救!” 慕若诗听了此话,却心下甚疑,正欲再问,忽然听得天边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将其拿下!” 慕若诗脑中嗡嗡作响,她只觉得眼前一阵昏花,浑身忍不住地战栗起来。她勉强定了定神,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她看清楚了眼前局势,只见周围十几名黑衣蒙面人各执武器,将自己三人团团围住,为首那人虽然同样装束,然而慕若诗与她朝夕相对九年,又岂会认不出? 望着那个令自己敬重的熟悉身影,她不由心生悲凉,喃喃地道:“师父……你竟然……” 唐秋雁只淡淡瞅了她一眼,便略为心虚地别过脸去,不再看她。然而只这一眼,她便明了她心中所想,然而此时此刻,透彻明白只是徒增伤感罢了,清醒反倒不如糊涂好受些。想到此,她不由默默一叹。 “溟蝶谷余孽,交出解药,或可少受苦楚,不然定教你后悔!” “哼,”慕元不屑道,“若非我激动之下忘记了时辰,又怎能让你趁虚而入?你盯着二小姐多日,真以为我不知道?唐门的人,也不过如此!” “那又如何?你不也上钩了?”唐秋雁冷冷地道,“今日若不交出解药,你休想离开这里!” “哼!老婆子倒是算计得好呐,不过你以为我慕元会相信你们的鬼话?我知道,今日既然碰上了你们,又哪里还有活路?不过是早死一步、晚死一步罢了!唐门的败类可听好了,我慕元是绝不会受你们威胁的!即便是死,我也要你们痛不欲生!尽管放马过来!我慕元本该是已死之人,苟延残喘了这么久,终于能跟你们堂堂正正打上一场了,天意啊!来啊,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哼,既是你找死,就别怪我……” 慕若诗眼见战火一触即发,心下焦急,她虽不知义父功力深浅如何,但她对自己的师父及唐门的实力却极为清楚,唐秋雁孤身前来,所带之人必是门中数一数二的好手,自己等人又岂能阻挡? 她情急之下,忙开口阻止:“师父——” 她一开口,心中顿时涌上无限委屈,手也不由触碰到了师父所赠之扇,她蓦地回想起了,那天她离开唐门,师父赠自己武器及各种伤药、毒药之时的神情——她相信,在那个时候,她是发自内心地关怀自己,可如今……人事全非! “师父,这九年间,你对我当真……只有利用?我不信,你对我果真……没有一丝……师徒之情?难道,你对我的关心、教导……这些通通是假的?” 唐秋雁心下微动,不禁回望了她一眼,然而却不敢与她目光相接,她冷冷地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又何须多问……”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慕若诗不死心地盯着她的眼睛,大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另有企图……你一直在骗我,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那刻开始……我记得,在我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是你一口一口地喂我吃药,那时候,你虽然总是皱着眉头嫌我没用,可每日三次的汤药从不间断!我还记得,你传我心法口诀、教授我唐门武学……我尚记得,那时你手把手教我的第一式,便是‘乳燕归巢’……可我那时还不知道,这些通通都是假的!你故意让我勤习武功招式而疏于内息的修炼,你传我各种深邃的唐门武功——那些本不该是我这个年龄修习的武功!你时时考较我武艺、查探我内息……而这些根本不是在关心我,而是……监视我!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作弟子?为什么你可以一边欺骗着我、害我,一边却又对我关怀备至?我一直以为,你只是面冷心热,你却用行动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你的心更冷!你告诉我,这是究竟是为什么?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师父?” 唐秋雁似有所动,微微闭了闭眼,待到再次睁开之时,眼中已是一片平静,她第一次地正视着她,眼中淡然无波——慕若诗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是冰冷和空洞……这种感觉令她莫名地觉得寒冷、觉得可怕! “我骗你、奉命监视你,这些你不早已知晓?尚用得着我回答?不错,我是欺骗了你,也是我故意错授你武功,想让你武艺难以精进,那么你呢?你不也私下隐瞒实力,阳奉阴违?我对你并非真心,可你不也如此?说到底,我俩师徒一场,不过逢场作戏罢了。此刻谈这些,有何意义?” “逢场作戏……”慕若诗自嘲地笑了笑,道,“原来在你心目中,九年的情谊……不过如此……我一直敬重你、遵从你,即便知道了你在骗我,为了保命,我不得不将自己伪装起来……可在我心里,是真正将你视作我的亲人!看来如今,看不破的……呵,只 分卷阅读103 我一人罢了!” “哼,二小姐,事到如今,你终于看清那些人的丑恶嘴脸了吧?她骗了你这么久,又怎可能真心对你?如今她既然无情无义,你也莫再心软,你要记住,你是我溟蝶谷的二小姐!唐门屠我满门,便是你我仇人!今日一战,我慕元绝不枉死!就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 唐秋雁比了个手势,只见周围众人纷纷一涌而上,无数傀儡蓦然在慕若诗三人身周凭空而出,一个个瞪着毫无光彩的可怖眼珠子,紧紧地盯着三人,令人心中一凛! “唐门傀儡阵……糟了!” 慕若诗心中暗叫不妙,这傀儡阵法,当年唐秋雁也曾大致跟她提了提,傀儡坚固本就难以突破,合而围之更是无懈可击,但是这傀儡阵有一个弱点——傀儡笨重,灵活性差,且傀儡的操控俱是由天丝完成,在身法及反应速度都极快的情况之下,在阵法开始启动的那一瞬间,迅速突进到傀儡之后引爆傀儡,或是以利器斩断天丝,皆可破阵! 然而,天丝刀枪不入、水火不惧,又岂是寻常利器所能破? 而傀儡引爆之源,便是启动唐门绝学‘爆天星’的机关,而正因为此机关的重要性,导致每个唐门弟子的机关各不相同,若想不假思索地引爆此装置,除非对对方傀儡的构造、设计了如指掌——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所有唐门弟子所上的第一课,不是操控傀儡,而是制作傀儡,傀儡制作的材质、手艺虽高下不等,然而傀儡内部机关的设计和改造乃每个唐门弟子的必修课! 唐门虽有专门的偃师房为唐门弟子制作傀儡,以使专修武艺的唐门弟子无需将过多时日耗费于此,但是每位弟子又会根据其自身的情况和习惯对其进行改造,或是进行休整改良,以配合自己的武功路数,这样同样也是为了防止同门之间在比试之时,相互间从对方招式上看出破绽。 也正因如此,即便是身法够快、反应也够快,能够顶着密密麻麻的暗器冲上前去,若不能够立即引爆傀儡,那么一旦对方施展困百骸或是爆天星,那么反受其害! 而即便当真找到了对方破绽,引爆了傀儡,若无足够的能力于瞬间逃离,那么仍是必死无疑!因为,即便施展这世间最快的身法,又岂能快得过炸|药? 谢师恩 此时情势刻不容缓,慕若诗根本无暇思索,多年以来习武的本能,使得她身体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本来她大可以在傀儡阵尚未形成之际,趁隙施展身法迅速撤离到傀儡的包围圈之外。然而她知道,一旦自己逃走,那么义父两人必然落网、难逃一劫!义父既到了他们的手里,又岂会有活路? 虽然她私心里也想着要救唐青枫,却也不想义父有恙! 众唐门杀手一见慕若诗的动作,便立即知晓其意,然而众人只是心中一叹——虽然他们对于同门相残一事颇有不忿,但身为唐秋雁暗中训练的杀手,在面对王郅君两人的威压之下,自是不敢多想,此时奉命而来,他们亦必不会因为个人的情感而有意放水。虽有不忍,他们亦会拼尽全力! 然而,令人惊讶之事发生了—— 众人只见慕若诗身形极快,当机立断冲到一枚傀儡之后,右手扇柄倒转,在其某处轻轻一点,只听“砰”地一声,那傀儡居然自行爆裂开来! 无数的碎片飞落,无情且讽刺地击打在众唐门弟子的头上、脸上。在他们惊异的同时,却又不禁暗自佩服——且不论慕若诗是如何看出这傀儡自爆的机关所在,单凭她这份当机立断的果敢以及胆敢用自己的性命作赌注的勇气,便已令人肃然起敬! 傀儡阵法,乃利用固定数目的傀儡,辅以奇诡阵法而成,按理说只要傀儡不灭,则阵法极难攻破!然而此时一个的傀儡爆裂,便轻易地导致了整个阵法难以运转——唐门弟子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因为他们也从未见到过,一个人居然能够对敌人的傀儡了解地如此透彻! 于是,他们不禁面面相觑,而眼神最终一致地望向了为首的唐秋雁,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命令。 慕若诗等人早已趁着傀儡爆炸的间隙,迅速撤离到傀儡的范围之外。直到此时此刻,她心中才开始后怕,万一自己赌错了…… 想到此,她脑中忽灵光一闪,寻思道:莫非师父从前所授,并不单单只是为了阻止自己在内功上的有所精益? 她将唐门博大精深的武学套路、各种毒术、阵法以及破解之法一股脑儿全部倒给自己,且将其弱点和缺陷一一指明,莫不是也曾想过,若有朝一日,自己与唐门敌对之时,或许凭此尚能拥有自保之力? 她似乎越想越能肯定自己所想! 她忍不住抬眼望了唐秋雁一眼,然而却并没有从她蒙着黑巾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心下也不禁微微失望。 唐秋雁漠视属下们疑问的眼神,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面前的一片狼藉,微微踏前一步,平静地道:“不愧是我的弟子!能在傀儡阵尚未成型的短短一 分卷阅读104 瞬间,立刻辨认出我的傀儡,并引之自爆,再以自替身躲避爆炸的威力——不得不说,作为唐门弟子,你的确不错!可惜……” “若非师父的傀儡机关一直未曾改变,只怕我早已死无全尸。” “哼,狡诈的唐门!早听闻唐门弟子能以一当十,不想面对我三人,竟不敢正面迎战?有本事的,便与我光明正大较量一场!” 慕元一直暗中搜集与唐门有关之事、潜心研究,故而对其武学套路也是极为熟悉。他素来听闻此阵的利害,亦曾想到破解之法,可每每亦头疼不已,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身手,即便知道了解法也难以做到!所幸慕若诗破了此阵,不然今日三人必然束手就擒…… 唐秋雁道:“莫要以为,我的好徒儿毁了我的傀儡,我便会怕你?” 慕元“哼”了一声,道:“你若不怕,便独自与我一战!” “呵,激将法……你以为,我会上当?” 唐秋雁一打手势,双方当即混战一处。 虽然不知慕元究竟有何奇遇,九年来竟然功力大增,且他为了对付唐门,日日夜夜都在研习破解唐门武学的方法,亦颇有收获。而此刻面对十几名唐门杀手的围攻,他竟也丝毫不惧,将自己身周守得严严实实。但是他毕竟半路习武,武艺难以精进,时日久了便逐渐力竭。 何昙岳虽然内力深厚、武功招式亦是奇诡难辨,令人看不出出自何门何派,但三人毕竟势单力孤,渐落下风…… 唐秋雁在一旁观战,亦看出他们落败乃迟早之事,便不打算出手。 “哈哈……哈哈……痛快!” 当此之际,慕元却并无畏惧,即便身上亦是伤痕累累,脸上带血的刀疤则看起来更是异常可怖,然而他却依旧大笑着、狂笑着,吼道:“今日大仇难报,死于故土……此乃天意!慕元虽身死,然九泉之下,面见谷主、夫人,亦无愧于心!” 何昙岳听他所言,大有与对方同归于尽之意,不禁眉头微皱,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想起他的性子,亦只是默默叹了口气,便拼尽全力以自己身体护着他,阻挡着对方来势汹涌的一波波攻击…… 慕若诗心道:“这样下去不行……义父如此痛恨唐门,一旦被捕,势必以死明志、教他们不得如愿!如此一来,非但我三人性命不保,就连唐青枫定也难逃一死!” 她于躲避暗器的间隙,回头望向了一直未曾出手的唐秋雁,只见对方亦在看着自己,然而眼神淡淡,依旧看不出什么,也不知她此时心中,究竟是喜是忧…… 她发现慕若诗在看她,眼神不经意地瞟向一旁…… 就是此时! 慕若诗当即收起扇子,双手握满暗器,大喊一声:“义父退后!” 与此同时,她手中暗器已经不停地向着周围射出,漫天银光挥洒不断,唐门杀手立刻回身避让。 而何昙岳早在她出声提醒的那一瞬间,便立刻拉着慕元退至她身后,紧握刀柄暗自戒备着。 “看那边——” 就在两人分神之际,却只见慕若诗手臂微抬,突施其袭便将慕元打晕。 何昙岳不及多想,立即将慕元接住。他眉头皱起,开口便要问责。然而慕若诗却阻止了他,语速极快地说了句:“带他走,我断后!” 何昙岳一愣,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然而,本应当机立断之时,他心中却犹豫不决。 因为他知道,对于慕元来说,慕若诗是他主子唯一的骨肉,慕元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一定要保全她……他又怎能违逆义父之意? 可是,在他的心里,自是义父最为重要——即便他拼得一死,也要保护义父的安危!什么道义、什么慕家,干他何事?若当真要他抉择,他定要护着义父先走! 可是待义父醒来,若知道他丢下慕若诗不顾,定会大怒!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慕若诗见他居然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犹豫,急忙一面拼命地挥洒暗器掩护二人,一面喊道:“快带义父走!没拿到解药,他们不会杀我!你快走!” 何昙岳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知道她所言极是,只要解药没有到手,唐门必不会杀她。可话虽如此,当真要他忤逆义父…… 他亦知慕若诗撑不了多久,略一迟疑之间,他还是狠了狠心,下定了决心,即便忍受义父的雷霆之怒,他也绝对要护得义父安然无恙! 想到此,他不待慕若诗说第二遍,当即抱起慕元飞奔而去…… 慕若诗拼尽全力阻挡着众人,为二人争取逃跑的时间。然而仅凭她一人之力,又岂能阻挡这许多高手? 唐门杀手显然是训练有素,不待唐秋雁下令,便互相配合着,分出几人围困住她,而其余众人则皆飞身去追二人…… 慕若诗见此,心中亦是无奈,只能默默祈求着二人能够生还…… “住手!” 只听唐秋雁的威严一喝,剩下那几名弟子当即停手,身形一闪,便同时退到其身后。 慕若 分卷阅读105 诗握紧了手中之扇,双眸警惕地盯着唐秋雁缓步而来的身影。 唐秋雁双掌交握,缓缓拍了几下,看着她的眼神一片冰冷。只听她道:“果真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啊!三番两次坏我之事,倒令我不敢再小瞧了你。”她素手伸出,将黑巾轻轻揭下,盯着她道:“不曾想,徒儿武功竟到了如此境界?只叹我这个做师父的,竟然不知?我是不是应该,为拥有如此聪慧的好徒儿而感到骄傲?” 那是唐秋雁今日以来,第一次以真面目相对。然而,慕若诗却瞬间明了其意,脸色不禁一白! 未揭下面巾,她乃唐门杀手,是自己的敌人!而一旦揭了下来,她便不止是唐门的杀手,更是以自己师父的身份,来亲手斩断……二人之间最后的羁绊! 虽然她早已知晓,今日一战,二人相互敌对,师徒之情,只怕再难挽回!可当真到了这一刻,她的心中还是阵阵绞痛。 她紧紧地握着扇柄,神色痛苦地盯着唐秋雁一步、一步的向自己靠近,终于在自己的十步之外站定——她知道,以唐秋雁的身手,此距离乃击杀她的最好位置! 但是她不想退、亦不能退!她依然毫无畏惧地盯着唐秋雁,浑身也不禁紧绷起来,暗自防备着对方的突袭。 唐秋雁见她如此,心中不免一叹。曾几何时,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依赖和尊敬,而如今…… 念及此,她不由暗骂自己活该!这一切的一切,自己岂非早已料到?如今的局面,乃自己一手策划,事到临头,她又在犹豫什么、惋惜什么? 这时候,只听慕若诗道:“师父,我隐瞒武功,骗了您,是我不对,但我不后悔!若非如此,我哪能安然存活至今?若我的师父不是利用我、欺骗我,我又岂愿对她有所隐瞒?” 唐秋雁不语,眼光顺着她的身体向下看,并逐渐滑落到她的手上,当触及自己那柄扇子之时,她的眼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你可还记得,此扇乃我所赠?如今,你便要以它来对付我?” 虽然她语气中暗藏杀机,但慕若诗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冷静对之:“此扇徒儿随身携带,正因其乃师父所赠,徒儿更是珍之重之!每每看到,便如师父亲临……可亦每每想到师父所为,心中痛苦不已!如今……徒儿便用它,与师父做个了断!今时今日,你我师徒……恩断义绝!今日之后,我不再是你的弟子,而你……亦不再是我的师父!” “你当真要与我为敌?”虽然唐秋雁明知今日既来,二人之间非得到如此地步不可,可当真面对这一刻,她的心中仍旧难免有气! “徒儿自知武功低微,不是师父对手……可只要尚有一口气,我也绝不会让你伤害我的亲人!今日一战,纵然死在师父手中,徒儿亦无悔!” “无悔,便是……有怨了……”唐秋雁心中微叹,沉默半晌,终究也只是淡淡道了句,“好,那便让为师看看,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究竟还隐藏了多少本事!” 大风忽起,扬起一片片尘沙,也吹得二人衣衫翩翩,一黑一褐,在如此狂风中岿然不动,各自凝神相对,以备接下来这场恶战! “且慢!” 唐秋雁心中一喜,她一向缜密的心思,竟是毫无来由地想到,她莫不是后悔了? 却只听慕若诗平静地道:“虽然这九年间,师父对我亦非真心,但在徒儿的心里,师父仍是我此生最敬重之人!若有路可选,徒儿绝不愿与您动手,可叹事与愿违……师父传我武艺,于我有恩;但骗我害我,于我有仇!今日一战,我欠师父的,俱已还清!从此以后,形同路人……” 她说罢伏身跪拜,向其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双手紧握武器,昂然道:“此战,我必会拼尽全力!” 一向冷若冰霜的唐秋雁,居然在此时露出了笑容,此事不能不让众杀手为之惊叹——原来不苟言笑的唐秋雁,笑起来居然如此璀璨炫目! “不愧是我徒儿!好!既然如此,那么今日之战,我亦不会手下留情!” 师徒之决 唐秋雁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对面,而慕若诗同样也是静立不语。二人虽为师徒,但相互之间从未有过一场真正的较量,故而慕若诗此刻十分紧张,手心也不禁沁出了汗。 论武功,慕若诗自知绝不是师父的对手。 然而,尚未开战,在场的所有唐门弟子却皆以为此时此刻,定是唐秋雁处于下风,因为她的傀儡已毁——江湖人尽皆知,唐门弟子若没了傀儡,相当于战力下降超过一半。 唯独慕若诗不这样认为,因为她知道,拥有傀儡的唐秋雁并不是最可怕的,而没了傀儡的唐秋雁,才是真正最为厉害的角色! 九年间的相处,二人早已对彼此了解甚深,而对方的武功路数,也早已一清二楚。 更何况,对于唐秋雁,慕若诗还知道一件唐门弟子几乎无人知晓的事情,那便是——她在幼年曾受过重伤,内功根基已坏 分卷阅读106 ,故而于内功之上再难有更深一步的造诣。是以速战速决,方为唐秋雁适合的战术;而拖延消耗战,则是她的弱点。 众所周知,施展傀儡之时内力消耗巨大,况且携带傀儡负荷极重,故而几乎所有的唐门弟子都知道,内力于本门弟子至关重要! 而唐秋雁因内功难以更上一步,故而一旦携带傀儡、施展傀儡,则反而受其限制,不止降低了其身法的灵动性,更是一种累赘——只因唐秋雁极少在人前显露武功,故而此事鲜有人知。 唐秋雁虽因内功较弱之故,难以过多地施展傀儡之术,但也正是如此,导致其专心致志将全部精力放在暗器及身法之上,故而另辟蹊径,成为了唐门之中唯一一个能够在不施展傀儡的情况下跻身于高手之列,她的身法极快、如鬼如魅,暗器例无虚发——唐秋雁乃唐门中公认的暗器第一高手,这一点无人不服! 而慕若诗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故而对即将到来的对决毫无信心,她清楚自己的实力,即便自己能够在内力上胜过对方,然则对方只要身法足够地快,那么自己极难取胜。因而,她的心中只是盼望着,能够多撑一刻是一刻,尽量为义父二人争取时间。 “师父,得罪了……” 慕若诗知道,唐秋雁若率先出手,那么自己则必处于下风,故而她当先发难,起手一招风花饮月,同时控制傀儡侧面攻击。然而唐秋雁的速度实在骇人,身子微晃便轻轻松松避开来去,同时灵活地转变方向,并迅速回击。 慕若诗亦知自己的暗器很难快过其身法,于是便以防守为主,在攻击的同时不停游走,令其难以预料其方位。 二人你来我往缠斗了片刻,其意皆在以暗器试探对方,摸清对方套路,并不急于攻击。 而师徒二人对彼此招式俱不陌生,故而几个回合下来,只见唐秋雁嘴角略微上挑,慕若诗见此,心中当即警惕起来——她对唐秋雁实在是太过熟悉了,故而知道,一旦她露出这个表情,便是真正开始出招之时! 唐秋雁开始了狂风骤雨般的进攻,而慕若诗虽防守严密,却难以抵挡其猛烈的攻击,不停地避让和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逼到了一个绝对不利的角落里面。就在所有人皆以为唐秋雁定会上前一举将其拿下之时,却只见她却朝对方了然一笑,便迅速退开。 慕若诗见此,不经暗道:“可惜!” 就在旁观几人兀自不解之时,却只见唐秋雁原本即将踏入之地突然传来“嗖”、“嗖”几声,同时于瞬间飞出几枚暗器。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慕若诗故作不敌,且一步步后退,便是为了将对方引入其暗中布下的陷阱——可惜此计早已被对她十分熟悉的唐秋雁看穿。 即便如此,众人亦是惊讶于慕若诗的实力,于对决之际埋伏机关已是不易,且其做下此事却没有被任何人发觉,更是令人惊叹! 然而,众人于惊叹其武学才华的同时,却又不免感叹苍天弄人,他们亦知,今日不管这小姑娘有多厉害,都将难逃一劫,因为唐老太太王郅君下了死命令,务必活捉几人!故而,即便不择手段,唐秋雁也势必将其带回唐门! 而战场之上的双方,此刻俱已施展绝学,令底下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慕若诗知唐秋雁为人虽沉静内敛,而对决之时却喜欢以攻为守,此时虽然看似撤退,但必然留有后手,故而她并未紧跟上去,而是向右侧闪避。果不其然,唐秋雁的飞镖随之而来,并同时向着她闪避的方向射出。好在慕若诗早有准备,立即一个自替身避开。 慕若诗趁此空隙拉回傀儡,继续妨碍唐秋雁的袭击。哪知唐秋雁似根本不受其阻拦一般,傀儡移动得快,她的身法却更快,并于瞬间来到了慕若诗面前,手中折扇直向慕若诗面门袭去。 然而她堪堪只击到一半却又硬生生中途收回了手,并迅速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慕若诗也于瞬间移形换位,以傀儡替代自己的位置,而这一点唐秋雁亦早已料到,故而刚才那招只是虚招,也并没有击实。 慕若诗亦知唐秋雁不会当真击出那一招,故而在千机扫之后,也并没有按套路继续施放困百骸。 唐秋雁正待回身攻击,然而尚未进行,下一瞬间却大吃一惊! 她本料定慕若诗接下来必然利用千机扫撤离,再以暗器追击,然而她凝神防备的暗器并未到来,反而是身后蓦然出现的傀儡差点儿让她吃了亏! 她心下惊疑,因她自认为慕若诗的功力虽然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厚的多,但应该还没有到达能够在瞬间将傀儡转移到自己身后的速度。然而当此紧要之时,她尚不及思索,身子顷刻间便做出了反应。然而在她轻轻跃过傀儡、尚未站稳脚步之时,却又发现那傀儡不知何时,竟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感受到身后的阵阵风声,她突然顿悟:原来并非慕若诗操纵傀儡于瞬间移形换位,而是她不知在何时,竟然私下里学会了同时操纵两个傀儡之术!能够将两个傀儡同时施展,且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想必此套路定然经过上百次的苦练,然 分卷阅读107 而自己身为她的师父,竟毫无所觉? 果然,她是一个失败的师父——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的徒弟,又或许……她本也不愿对她如此步步紧逼,这才令其钻了空子,私下里练就了如此武艺? 她不愿多想,这才开始真真正正正视起面前的对手! 前后两个傀儡同时喷洒暗器,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普通人决计难以躲避,然而唐秋雁何许人也?又岂会失足于此? 只见她身子于空中灵活地翻转,轻松避过了身后的暗器,并在同时挥扇阻击面前的暗器,当她落地之时,已然跳出了傀儡的攻击范围。而众人所见,却只觉眼前一花,顷刻间她已然出了包围圈。 慕若诗见此,便继续以二傀儡合力追击,并间歇施以暗器干扰对方。但她心里却知道,自己的底牌已经尽数暴露,凭着师父的武功,她最多撑不过一刻,便会落败! 而此时,是该考虑一些事情的时候…… 二人又斗了数十会合,唐秋雁依旧身形迅捷、招数犀利;反观慕若诗,情形却不容乐观!此刻她的肩上、腿上已受伤多处,内力亦消耗巨损,操纵傀儡的手指亦不甚灵活,脚步也沉重得仿若灌了铅。即便如此,她也倔强地不肯放弃,好歹利用傀儡勉强支撑着。 当她再一次的一边利用傀儡将自己换走,一边在唐秋雁的身边施展爆天星——唐秋雁在躲避的同时,心中竟忽然泛起一丝极为不好的感觉,因为她本以为,凭着慕若诗小心谨慎的性子,爆天星这项极为重要又厉害的绝技,她本不应在此时施展…… 唐秋雁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只看到慕若诗的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那笑容中仿佛包含了千般情绪,似有不甘、有解脱、有凄凉、亦有怨懑……这种感觉…… “不好!” 唐秋雁突然之间如同疯了似的,不顾面前爆天星余力未褪,直径冲了过去,以她平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将其推开…… 只听“嘭”的一声,无数的机关碎片漫天飞舞,烟尘滚滚,瞬间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慕若诗眼见着唐秋雁不顾性命来救自己,心中的恨意居然于刹那间淡去不少。她想,不论唐秋雁究竟是为了唐青枫,抑或是王郅君,才豁出性命来救自己,都不重要了…… 她身子被唐秋雁扯住的一瞬间,微微用尽全力调整了一下方向,阻挡了大部分炸药的冲力…… 当烟尘散去、眼前景物终于清晰之时,众人只是看到,慕若诗跌倒在地,脸上、身上满是泥泞,然而微微睁开的眼睛中依然透着坚韧,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众人因距离过远而看不清其脸上的神色,却不约而同对其产生敬佩之情!可是他们也知道,唐秋雁赢了,小姑娘此后必然落入水深火热之中…… 唐秋雁满面怒色地站在慕若诗的面前,她的嘴角竟似划过一丝血迹,她嘴唇紧抿,手臂微抬,用力将血迹抹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凉得仿佛要将其刺穿。 慕若诗努力保持着清醒,回看着对方不语。二人相视良久,唐秋雁才一字一句地道:“你要自尽?仅为了不落入我手中?” 慕若诗知道,刚才自己利用爆天星牵制她,就是为了让她无暇分心前来阻止自己,可没想到对方不惜冒着重伤的风险,依然义无反顾地冲向了自己——她从未如此! 从前,每当自己遇到困难和危险之时,她从来只是漠视,偶尔也会露出不屑的眼神,冷冰冰地说一句“无能”,便掉头而去,从不多问。于是,在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早已学会了万事只靠自己——自己的师父尚且如此,故她也绝不敢奢望有人能伸出援助之手。可是今天…… 她看着唐秋雁,眼神中不禁透出一丝倔强、一丝哀求,她心底想着,或许她根本就不像表面那般冷漠,或许…… 于是,她似用尽了浑身力气一般,微微抬首,她的语气轻得几乎不像自己的声音:“师父,念在你我……师徒一场……念在……我曾……真心相信过你……杀了我……” “你说什么?” “我不愿……你利用我……威胁义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看着他死……” “难道……我愿意看着你死?”唐秋雁不禁自嘲地想到。 她知道慕若诗虽然捡回一条命,却因直接受到爆天星的冲击而重伤,性命垂危,此刻还能够倔强地保持着清醒皆是由于她意志坚定,若不尽快救治,难免落下病根。她本欲尽快带其回去疗伤,但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么一句,谁曾想得到的答案却是……她对自己唯一的、也是第一次恳求,居然是要自己杀了她——她怎能如此? 唐秋雁双拳紧握,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生硬地摇了摇头,并在她的身边蹲了下来,叹道:“诗儿,我如此对你,你可曾……怪我?” 慕若诗眼中划过一丝苦涩,她勉强笑了笑,嘴角露出一抹讥讽,吃力地道:“师父……骗我、害我……害我的亲人……利用我……要我如何……不怪?” 唐秋雁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此话,心中依 分卷阅读108 然感到一丝悲凉。她再次叹道:“我不会杀你。” 她说罢便立刻站起身来,也不忍再看她脸上的表情。略一迟疑,她还是转头对着众杀手冷冷道:“带她回去。” 唐门少主 “住手!” 就在唐门杀手欲上前之时,却忽闻一阵颇为耳熟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微微一怔,却只见唐秋雁摆了摆手,于是俱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慕若诗此时已经心灰意冷,心知自己一旦被带回,定是求死不能!正在绝望之际,却忽然听到此人的声音,顿时心情激动,努力睁开眼睛向来人望去,却只见—— 远处缓缓走来一人,身着蓝衣白靴,右手轻摇折扇,扇下坠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血红色琥珀,形状如同枫叶,他负手而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神色似是漫不经心,而那周身的气势却令人不敢小觑。 慕若诗一愣,突然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定睛看去,却还是那人,如此熟悉的装扮,如此熟悉的面孔,二者合二为一,却令她感到极其的陌生,心中微寒。 “这身行头……岂非唐青枫……” 慕若诗虽然已经猜到,可还是强迫着自己不去相信,她努力地自欺欺人道:“不会的,他怎么可能……唐青枫怎么可能会是风叶?定是我神志不清,看花了眼……又或许,人有相似不是么?呵,早知道风叶跟唐青枫……长得那么像……早知道……” 她忽然闭上了眼睛,只觉得眼眶微微湿润。她发现,事实已经明明白白摆在了面前,她根本难以继续欺骗自己,心中骤痛。 “风叶……枫叶!我早该想到啊!风叶……唐青枫……他为什么要骗我……” 此时,唐青枫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而对峙中的双方,却无暇顾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慕若诗。 “谁敢动手?” 此时,只见众唐门杀手俱默默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唯独一人依旧不为所动,仍是面色无波,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道:“见过少主!秋雁乃奉夫人之命,将此女带回,望少主切莫阻拦。” “哦?”唐青枫淡淡扫了她一眼,语中隐隐含威:“奶奶之命听得,我的命令就无人可听?” “秋雁只是奉命行事,请少主莫要为难。” “哼,唐门之中哪个不知,你是奶奶身边的大红人,又有谁人敢为难于你?只怕我这个虚有其名的‘少主’,说出的分量也及不上你呐!” 唐秋雁依旧面无表情,神色看似更加恭敬了,只听她四两拨千斤道:“少主言重了。” 唐青枫听她语气之中毫无让步之意,余光触及满身伤痕的慕若诗,心中蓦地一痛。他忽然折扇一收,上前一步,道:“如此,请吧!” 唐秋雁愣了愣,似乎对他的话感到不解。 “怎么,”唐青枫笑道,“不明白?既然我的话没用,你出招吧。” 唐秋雁低下头去,低声道:“秋雁怎敢与少主动手?” “不敢动手?”唐青枫“哼”了一声,“那便退开!” 唐秋雁身子纹丝不动,神色微微踟蹰,最终一叹:“夫人这是为了您好……” “是么?”唐青枫不以为然道,“那你便回禀奶奶,说好意我领了,人我也带走了!” “少主!”唐秋雁急道。 “怎么?莫不是想通了,要与我动手?” 唐秋雁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慕若诗,心下不忍,终归还是退至一旁,低头道:“秋雁不敢。既是少主的命令,秋雁只能遵从。” “哼!”唐青枫不再理会她,急忙来到慕若诗面前,将其轻轻扶起,待看到其面上的神色,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诗儿……” 望着对方愧疚、带着歉意的眼神,慕若诗知道他想说什么,是想给她道歉?还是想解释欺骗她的原因?还是想说他是有苦衷的? 慕若诗呆呆地望着对方,最终只是用尽力气吐出一句话来:“没想到……连你……也骗我!” 可笑啊,可笑!一路行来,她居然丝毫未曾怀疑过他的身份? 此时想来,对于他的身份,他本也没有刻意去隐瞒,其言行举止亦可谓漏洞百出——而她居然傻傻地信了,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不是唐青枫,而是另一个人? 风叶……枫叶……而他手中的武器,名为“红叶”,可不正是枫叶吗? 早在六年前,她就应该怀疑他! 若非唐青枫,谁人能在唐门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若非唐青枫,又有谁能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将同样年幼的她救下?若非唐青枫,江湖之中,尚有何人行事如此潇洒纵意、率性而为?若非唐青枫,谁又能令她魂牵梦萦、芳魂暗系? 她不由得想起二人初遇时,她问他是否为太白弟子,而他只是避重就轻地答道,他名为风叶——看似承认,实则压根儿就未从正面回答过自己!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跟她经历的每一件事……此刻想来,从 分卷阅读109 头至尾都在昭示着一个问题——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然而,或许是她打从心底里不愿相信,他就是唐青枫这一事实!故而能够有一丝为其开脱之处,她都极尽其能为其辩解。他身上的谜团,她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愿去想,生怕答案非自己所愿! 而如今,赤|裸裸的事实摆在她面前,不曾想,她刚刚经历过上一代的仇恨、师父的背叛,又要面对唐青枫的真实身份——上天究竟为何如此对她,总是在她自以为受到的打击已经足够多、足够痛的时候,还要让她经历更加痛苦的事情? 她伤心、愤怒,可眼光却还是忍不住追随那人,看着他几句话辩得唐秋雁铩羽而归,看着众人对他畏惧、低着头不敢发一言…… 听着众人谈话,她猛然想起适才义父所言,似乎唐青枫中了冥河水之毒、命不久矣? 她的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知所措了! 直到唐青枫喊她,她才回过神来。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风叶,众人常常提起的那个唐青枫,此刻皆同眼前那人渐渐融合——她已经分不清,究竟谁才是风叶,谁又是唐青枫了…… 她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最终,所有的混乱、纠结通通皆化作了心中不断回响的一句话:“他中毒了……” 虽然气他骗她,但只要一想到此事,她更是心如刀割! 她不愿他死! “义父……一定要想办法……” 她情绪已经几近崩溃,倏忽间似想到了他数次的不告而别,又似是想起他师父对她所言:“莫要同他走得太近!”她心中难受,又忽然想到了他欺骗她道:“我并非唐门弟子……” “他当然不是唐门弟子,我真笨……他是唐门少主啊……”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眼前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唐青枫见她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便晕了过去,只能默默叹了口气,抱起她径自离开了…… 唐秋雁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这才转身对众人淡淡道了句:“回去吧。” “可老夫人那里……” “少主亲自前来,他将人带走,你敢阻止?”唐秋雁冷冷地盯着出声的那人,“还是你有把握能打赢少主?”那人听罢,顿时低下头、噤声不言了。 唐秋雁不再看他,立刻带着众人离去。 “但愿……柳暗花明……”唐秋雁心中默默一叹。 其实在慕若诗下山、她监视的这一路上,也曾数次见她出手,对其隐藏了身手一事,心中了然。她也曾数次见到唐青枫同她一起,但为防止被其发现,每当这时候便远远尾随,直到唐青枫离去后才追上。 然而这些,她并未如数汇报于王郅君,因为她私心里,还是希望她能安然无恙!唐青枫与她走得越近,当王郅君对她下手之时,其出手的可能性便越高,那么她生还的几率也就越大! 然而,她未曾料到,该来的终究会来,且来得如此之快! 今天的情景,她于数年前就曾在心中演练多次。其实她早就看清了,慕若诗的性子倔强,当这一天当真到来之时,她是绝不会退缩的!亲者为仇,她对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故而并不是过于难过。 她虽然为王郅君训练过不少的杀手,但慕若诗乃其唯一的徒弟,且日日夜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对其一举一动,她自是十分了解,又岂会发现不了她的异常? 然而,她虽然发现端倪,却不想追究下去,因为她心里明白,她的抽丝剥茧,最终只能彻底害了她——她毕竟,难以对她当真下得了手! 唐青枫的出现,正合她意,她亦有意让其将她带走。因为她知道,解药一天没有到手,王郅君虽不至于杀她,但皮肉之苦在所难免!而且为了逼溟蝶谷余孽尽早交出解药,王郅君一定会用尽手段去折磨她,直到对方交出解药——而这个时候,便是她生命的终结! 她不愿见到如此结局! 好在,唐青枫来得如此及时,在救下慕若诗的同时,也正好为她解了围,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事乃是少主亲自出面,那么夫人即便责怪,也难以当真怀疑到她头上,也算是两全其美了吧…… 复命 “你说什么?枫儿他……哼!” 王郅君猛地一拍几案,余威震得整座宅院几乎晃了几晃,一屋子的属下皆低着头、默不作声。 在这些人当中,唯独唐秋雁一人面色平静、且不卑不亢道:“秋雁无能,未能完成夫人交待的任务,愿受责罚!” “事已至此,罚你何用?”王郅君的怒火渐渐平息,她锐利的眼光在众人面上来回扫过。突然间,她沉声喝问:“秋雁,以你的武功,再加上这些废物,要拦下我那不肖孙儿,想必亦非难事?” 唐秋雁目光略微闪了闪,随即面带愧色,轻轻地答道:“秋雁怎敢与少主动手……何况,当时我为了阻止她自尽,已然受伤,且少主武功深不可测,我并没有把握……” 分卷阅读110 “够了,”王郅君挥了挥手,“解释的话我不爱听!这次也就罢了,但你一定要记住,你是听我的命令行事,所代表者即吾本人,即便是我的亲孙儿阻拦,你也毋须客气!” 唐秋雁答:“是,秋雁谨记夫人教诲。” “唉……”王郅君叹道,“等了九年,终于等到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没想到……唉!下一次……可未必能有如此良机啊!” 唐秋雁面上表情微动,似在犹豫着什么。 王郅君人老眼却尖,见此开口道:“秋雁,想说什么便直说吧,你我之间,何须顾虑甚多?” 秋雁点头答:“是。适才听夫人所说,此次机会难得……秋雁不敢苟同。” “你且说说,为什么?” “是。诗儿是我从小带大的,她的性子我十分清楚。今日果真如夫人所料,将她擒获——只怕依她的性子,也绝不会配合,甚至会想办法自尽,务必要我们的计划难以实现……如果当真疏而不漏,抓到了那溟蝶谷余孽,只怕事情也未必能如我们所愿!今日一见,秋雁认为那人性子之烈更甚诗儿,或许我们根本抓不到活口……” 王郅君皱眉沉思片刻,终于悠悠叹了口气,慢吞吞地道:“你说得倒也有道理,不过……我们只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事到如今,为了我那专会给我找麻烦的不肖孙儿,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然而,她心中却忍不住开始怒骂起唐青枫的不识好歹来,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却难以安享晚年,依旧要不停地为自己的儿子、孙子们操心——如此便罢了,岂料人家竟还不领情,不帮忙算了,还似专门同自己作对一般,硬要和自己对着干!真是气煞人也! “秋雁有一想法,不知夫人愿否一听?” “说。” “依我之见,要想让那溟蝶谷余孽交出解药,实乃难如登天!但是,若转变方法,比如从诗儿身上下手,或可有一线希望……” “哦?怎么说?”王郅君急忙打断,她这时才渐渐对她的计策真正产生了兴趣,也开始认真的去分析其计策是否可行。 “我认为,诗儿对少主有情,凭着我的了解,她定不会眼见少主中毒而不顾。而她亦是溟蝶谷唯一幸存的二小姐,在那溟蝶谷余孽的心中,分量定是不轻!秋雁认为,我等只需以静制动,待时机成熟之际,想必诗儿毋须我们逼迫,自会千方百计讨回解药,救得少主性命——如此岂不妙哉?” “可是……”王郅君满色犹疑,似是微微心动,“你怎能肯定,小丫头不会起什么别的心思?毕竟枫儿,亦可算得上是她仇人之子……” “秋雁愿以自身性命担保,诗儿定会如我所料取来解药,为少主解毒!” “人心难测啊……”王郅君摇头叹道,似乎对她能以怨报德一事不太相信。 “夫人,秋雁在诗儿身边呆了九年,对她的了解更甚其人!请夫人相信秋雁!” “可是,只怕枫儿撑不了太久……” “夫人之计,最多也只是将二人擒获罢了——一旦他们抵死不从,我们亦是束手无策,如此反倒误了少主的性命……” “唉,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且按你说的一试罢了。你继续监视她,但一定要谨慎,我那孙儿可是机灵着呢,你要小心,莫被他发现!还有,一旦枫儿拿到了解药,你即刻用尽一切手段,务必将二人铲除……不过在那之前,切勿轻举妄动!” “秋雁遵命!”唐秋雁心中一喜一悲,喜的是她知道此刻已经劝服夫人,诗儿便暂无性命之忧;悲的却是,即便诗儿真心实意对待少主,夫人还是不肯放过她,这不能不令其心底悲凉…… “不过……”王郅君想了想,道,“还有那边……你也要提防!绝不能让她抢了先!” “是,秋雁自会谨慎行事。” “唉,这个令人头疼的孙儿啊……你跟人家讲什么情亲、义气的,他们又怎会领情?这下倒好……唉,倒要老身出面,做这个恶人了!唉……” 在王郅君的自怨自艾中,唐秋雁心情复杂地带着众人默默退下了…… “唐青枫,马上给老娘滚出来——” 只见一位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蓝衣女侠,此刻正站在一片翠绿茂盛的树林外破口大骂。然而,虽然她气势倒是做得十足,但面对红叶小筑外围的唐门傀儡阵法,她却依旧束手无策! “我知道你肯定躲在里面!快给老娘听好了,再不乖乖跟老娘回去开会,老娘可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别以为装死不出声,老娘就不知道你躲在里面了?哼!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老娘可就不客气了!” “一、二、三……” 就在李红渠准备找些引火之物大闹一场时,却只听“嘎吱”一声,面前那本来坚不可摧的傀儡阵法,居然逐渐开启了一丝缝隙!从里面袅袅娜娜走出了一位秀丽可人的小姑娘,只见她言笑晏晏地对李红渠说:“李副盟主,您可别再发火了,主人一听到您来了,这不赶紧吩咐我出来迎接了嘛!您快 分卷阅读111 快有请,若让他知道我怠慢了您,过会儿可又该骂我了!” “哼,唐青枫这家伙,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李红渠听她这么说,心中自是一千、一万个不相信! 每次当自己的眼线发现他躲在里面,而她前来抓人时,总是用尽了办法,也无法突破这毫无破绽的傀儡阵法,最终她只得怏怏而归! 虽然明知结果如此,但每次当她遍寻不到唐青枫而急得快发疯之时,却总是要忍不住来他附庸风雅的清净之地叫骂一阵,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吐尽自己心中的不快和郁闷! 而这次,她本也没有料到,唐青枫竟会主动开门,乖乖放自己进去?当真意外呐! “莫非……这次的情报有误?他根本不在里面?”李红渠不由这般想着,但既来之、则安之,若不亲自去里面查探一番,就这么走了,只怕她也不会甘心! “我说小茴啊,唐青枫今天吃错药了?居然肯让你接我进去?你给我老实说句话,他是不是不在?” “李副盟主……”卉湘耷拉着小脑袋,不满道,“您可千万不要跟着主人瞎叫!人家虽比不上什么大家闺秀,可好歹也算是小家碧玉吧?您老这么‘小茴’、‘小茴’地叫着,实在是有辱我淑女的形象……” “打住!”李红渠一听她啰嗦,头就大了,她忙挥手不迭:“我可不想听你的长篇大论,等你讲完,天都要黑了!那我叫你‘小香’,这总行了吧?” “好啊好啊!”卉湘自以为李红渠终于被自己说服,开心地道,“还是李副盟主对我好!我都跟主人抗议了好多次了,不要总把我叫得像调料,人家明明是很淑女的!随便叫我个什么‘小卉’或者‘小湘’,不都挺好的嘛……” “行了,别废话了,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怎么总感觉,今天这红叶小筑有股子邪风刮过……” “嘻嘻……”卉湘忽然抿嘴而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她轻声附在李红渠耳边,道:“实话跟您说了吧,主人现在正头疼着呢,他可是巴不得有救兵来!” “哦?”李红渠半信半疑地问:“当真?我可想不出,这天下间有什么事儿,能让我们这位不务正业的唐大盟主头疼?” “这天下间除了慕姑娘,还能有哪位能教我们主人头疼呢?” 李红渠顿时露出一副了然之色,微微摇头叹道:“可是身份泄露了?哈,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下可有他头疼的了!” “听说李副盟主同慕姑娘义结金兰,您可一定要好好劝劝慕姑娘,给我们主人多讲讲好话……” “别,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李红渠尚未听完,便连连摆手,道,“你别看诗儿妹子平日里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她要当真发起怒来,只怕我也劝不得呐……” “李副盟主可是心虚了?”这时,只见远处走来一人,到二人面前站定,微笑道:“毕竟当初替枫哥哥掩饰身份时,可是也有您的功劳呢!” “那又如何?”李红渠冲着来人哈哈一笑,道,“可我依稀记得,小梅你的功劳只怕更大!怎么样,可要姐姐帮你?” “李副盟主,你净欺负人!”齐落梅不满道,“这么专戳人家痛处……以后我见了您,可得绕道儿走了!” “我有那么可怕?你们一个、两个的见了我,怎么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这么想来,还是诗儿妹子对我脾气!” “可是对您脾气的那位,这会儿岂非在闹脾气?要不,您去劝劝?”齐落梅边说,边狡黠地冲对方眨了眨眼。 “我可不上当!这会儿进去,可不是首当其冲?你们先说说看,这才几日不见,怎么一个个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个嘛,要从三日之前讲起……” 佳人一怒 原来,三日之前,昏迷不醒的慕若诗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这让一直担心的几人终于放松下来。 这时候,一直未能分心的唐青枫才有心思将其侍女花椒叫了出来,以追究那天之事。 “花椒……” 虽然对主人别具一格的取名趣味早已习惯,可是乍一听到他唤自己,不禁勾起了他为自己取名那天的黑暗记忆,想到她这不伦不类的“新”名字,花子湫的眉头还是忍不住跳了几下。好在其涵养足够好,这才继续低眉顺眼、平心静气地听对方讲话。 “我不是吩咐你一直贴身保护诗儿?当我赶到之时,为何你却不在?” “我……”花子湫微微低下了头,轻声道,“我见慕姑娘这边暂且能撑得片刻,但那慕元情况不妙,便去帮他们……” 唐青枫微微一叹,道:“你的做法倒也不错……毕竟他一旦落网,诗儿定难幸免……” “只怪我没有考虑周全,累得慕姑娘受如此重伤,我……” “罢了,是我大意了!本以为我不在,她便可以远离江湖之争,却不曾料到,她早已融入这番波澜诡谲之中,要想独善其身,难 分卷阅读112 啊……” “主人不必自责,若非您及时赶到,单凭我和小湘,定难救下慕姑娘!” 这时候,只见唐青枫微微皱眉,沉吟道:“取巧而已……她有意放过诗儿,不然当真动手,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花子湫大惊:“我本以为,凭着主人的武功,对付唐秋雁足矣!不想她竟如此可怕?” 唐青枫轻笑:“强将手下无弱兵,她可是奶奶的左膀右臂,唐门第一杀手!岂能小觑?” “可听说,她的内力……”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她在内力方面难以精进,但也正因如此,方可发现其于暗器一道的潜质。若非如此,或许她此时依旧只是唐门之下一名不起眼的弟子罢了,又哪里能有今天的成就?” 花子湫亦感叹半晌,却突然想到一事,不免忧心道:“主人因急于相救慕姑娘,未到时辰便只身闯过那片溟蝶草丛……当真无碍?” “无妨,反正已中了冥河水之毒,多些、少些想必无妨。” “可是……” 这时候,只见卉湘一路小跑着过来,还未待走近,便急忙欢快地大喊着:“主人……主人快来!慕姑娘醒了,你快去看看啊!” 唐青枫抬脚便走,然而只走了两步便止步不前,神色之间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主人?”卉湘急了,大叫,“你怎么还像根木头似的站在那儿?慕姑娘好不容易醒了,说不定马上又晕过去了呢!你这会儿不看,一会儿可有得后悔……”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花子湫皱眉道,“越来越不会说话了,当真皮痒了不是?” 卉湘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哈哈干笑几声,道:“那个……呃,一时心急嘛,说错了……” 然而唐青枫并未注意到二人说了些什么。这时,只见他微微一叹,似下定决心一般,面色悲壮道:“也罢!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望着他慷慨而去的身影、沉重壮烈的脚步,卉湘忍不住玩心大起,语调沉痛地渲染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主人……走好……” 花子湫摇摇头,叹道:“你说主人也真是的……本来也没什么,早点儿跟慕姑娘说清楚不就好了?至于……” 卉湘急忙摇头,十二万分的不赞成道:“不好!如此一来,可就不好玩儿了嘛!哈哈,我倒想看看,主人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能让慕姑娘轻易原谅他……” 花子湫已经懒得再摇头了,摊上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主人及二货妹妹,她也只能默默哀叹着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了…… 唐青枫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门口,伸出的左手凝于空中,微握成拳,不过略一沉吟,便猛地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只见慕若诗双眸微睁,半靠半躺于床上,目光呆滞地注视着某点,竟似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一般,兀自发着呆。 唐青枫心中暗道不妙!他了解慕若诗的性子,她此刻面色愈是平静,愈不带丝毫的怒气,而他的心里就愈是没底儿。他十分清楚,发火的师妹不可怕,而不气不恼的师妹才真正的令人无计可施! “诗儿……”他极没有底气儿地轻唤一句,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孔,汹涌的悔意和愧疚忽然涌入心中。他想问问她的身体如何,在看到其神情淡漠之后,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过水龙吟的唐盟主,恕在下有伤在身,难以礼全。”慕若诗只淡淡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过脸去,不再理会他。 唐青枫无奈,只得厚着脸皮在她面前坐下,赔笑道:“还在生气?隐瞒身份,与你相交,确实是我不该,我向你道歉……诗儿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可好?” 慕若诗只冷冷地道:“在下一无名小卒,哪里当得起盟主亲自道歉?若论生气,更是万万不敢。” 唐青枫叹道:“你这么说,便是不肯原谅我了。我是有苦衷的,当真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肯给?” 慕若诗依旧冷言以对:“唐盟主做事,又何需向旁人解释什么?” “诗儿……”唐青枫叹道,“我本该早些坦白,昨日你已经历了许多事情,我本不该在此时惹你生气……” “唐盟主不觉此时再说这话,有些晚了么?”慕若诗的眼神里终于泛起一丝涟漪,她气道:“你若当真有诚意,本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你……难怪,难怪那天……你师父叫我远离你!呵,早知你的身份如此显赫,我又哪里敢去招惹?” “你误会了,”唐青枫摇摇头,忙解释道,“师父并非此意!他只是担心……我会连累你……你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 慕若诗知他说得便是自己中毒一事。当时她并不知道他便是唐青枫,也不知道他已经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故而对子桑不寿的话亦未能深究,此刻冷静下来之后,细想起来,或许他当真并非针对自己,而是担心唐青枫寿命将罄,自己若喜欢上他,绝非好事! 那么,唐青枫究竟又是否明白,他自 分卷阅读113 己师父的深意? 慕若诗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半晌,心中突然泄气,因为对方的脑回路明显跟自己不一样,就连他师父都看明白的事情,他却丝毫不知! 她不禁又恼又气,顷刻间收敛了面上情绪,平静地道:“唐盟主不必多说,你我二人身份悬殊,本无多谈的必要……” “诗儿,我知你并非看重身份地位之人,这么说,显然你还在生气……” “我虽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难道连生气的权利也没有?” 唐青枫连连摇头:“你知我并非此意!我不明白,你非斤斤计较之人,若我与他人易地而处,想你早已释然,为何唯独不肯原谅我?” 慕若诗“哼”了一声,道:“唐盟主何许人也?岂能与旁人相提并论?”然而心中却怨道:“你若当真如旁人一般无关紧要,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诗儿……” 慕若诗转过头去闭上眼睛,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抱歉了,在下有些疲累,想休息了,盟主请回吧!” “诗儿……”唐青枫见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不再言语,于是只好叹了口气,道:“唉,那你好好休息吧!” 他摇了摇头,最终只有无奈离去了。 就在他关门的那一瞬间,慕若诗终于睁开了眼,紧盯着那扇隔绝了自己视线的门,轻叹道:“让你走,你就走了?难道……不会哄哄人家……这个笨蛋!” 注视良久,确定唐青枫当真是走了,她只能默默地收回视线,喃喃自语道:“义父……我到底要在哪儿才能寻到你呢?唉……” 然而,唐秋雁的突然来袭,导致她根本来不及细究慕元的住处,更何况当时她的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也根本无暇考虑这些!故而即便绞尽脑汁,她却依然无法可想,最终只得暂且作罢…… 想到唐青枫,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他二人相处的片段,心中不由得拂过一丝苦涩。她原以为二人相遇即是缘分,但如果他是唐青枫——倒不如说,是他自以为对慕家有愧,这才对自己另眼相看…… 虽然,对感情一事她并不执著,可是一想到这些,她的心情还是糟糕了起来…… “唐青枫……唉……” 红叶小筑 “然后呢?唐青枫那家伙就这么放弃了?”李红渠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连连捶胸顿足。 “主人说,慕姑娘只是气他欺骗自己,生几天的气也就好了;可是他又说:‘我本非执着之人,但是此事皆因我而起,既惹她生气,也不好放任不管……’哈哈,你们可有谁曾见过主人老老实实呆在同一个地方整整三天?” “倒也不曾见过……”李红渠笑道,“这家伙,动不动就给你来一个不告而别,偏生他仗着自己轻功好,总给你一个措手不及!罢了,不提那家伙了……对了,诗儿妹子的身子怎样了?适才听你们所说,她受伤不轻?” 齐落梅道:“李副盟主不必担忧!慕姐姐受得多半是皮外伤,只因失血过多,故而身子虚弱,虽然伤势不轻,但好在这里什么灵丹妙药都有,养了几天,已无大碍。” “那就好……”李红渠放下心来,道,“唐青枫自己闯下的祸,让他自己想法子解决!这黑锅也不是人人都担得起的!”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齐落梅愁眉苦脸道,“枫哥哥千里迢迢将我这个万能军师找来,就是想让我给出个主意。本来就凭我的聪慧,差一点儿就让慕姐姐原谅我了,可惜功亏一篑……” “嘻嘻,不是说要你帮忙劝慕姑娘原谅主人吗?怎么齐小姐反倒只顾着自己?”卉湘忍不住在一旁捂着嘴大笑。 齐落梅急忙大叫:“冤枉啊!我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先深入敌营,骗取敌方信任,再为枫哥哥解忧——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都怪枫哥哥不好!要不然,我可就成功了!” “哦?”李红渠奇道,“那家伙又做了什么?” “他之前不是送过我一套衣服么?就是那套以我的名字命名的!那天我来得匆忙,身上刚好穿了那套衣服,当时我并未多想,便匆匆赶来,没想到……那件事情不小心被慕姐姐知道了……唉,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我明白了!”李红渠哈哈大笑,“定是妹子知道你那衣服乃唐青枫所赠,故而吃醋了!所以啊,小梅你的迂回战术,只怕也不管用了!” “李副盟主休要笑我!要是你有办法,就去替我们劝劝慕姐姐,看看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咳咳……”李红渠望了望天空,一本正经地道,“适才出门之前,我曾算过一卦,据说今日大凶,不宜出门、不宜开会、不宜夜宿他处……盟中尚有要事,亟待处理。看这情形,料得我们唐大盟主定也无心参与,要是我这个副盟主也不在,那一群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小梅、小香,我先告辞了,待会儿见了唐青枫,记得替我转告他,若哄不好诗儿妹子,叫他以后别来见我!” 在李红渠 分卷阅读114 十分霸气地撂下话后,转眼间却一溜烟儿的离开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李副盟主何时喜欢算卦了?” 齐落梅和卉湘大眼瞪小眼儿互看了许久,最终不约而同地无奈叹道,救兵已去,看来一切还得自己动手! 这时候,只见唐青枫垂头丧气地走来了。 二人一见他神色,便知其定然又在某处碰了钉子,俱笑道:“又是无功而返?” 唐青枫摇摇头,叹道:“落梅,你的法子,可不管用……” “肯定是你自己有问题!”齐落梅嘟起小嘴,不满道,“我把半辈子的秘诀都传授于你了,怎么可能会失败?一定是你方法不对!” “你教的,我可都照做了。这解也解释了,哄也哄了,诗儿为什么还不理我?” 齐落梅一脸鄙视的眼神瞪着他道:“朽木不可雕也!女孩子生气,哪里有这么容易哄的?别怪小妹没提醒你,这种事情,要敢再来第二遍,你可就惨喽!”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是来帮忙的,倒似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这么笨,我要是不出手,这辈子也别想叫慕姐姐原谅你!怎么样,只要你将这红叶小筑让给我三个月,我就教给你一个绝妙主意!如何?这笔买卖划算吧!” 然而,唐青枫却是一脸的不信,反而转身便走,口中还不住喃喃道:“罢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唐青枫——”齐落梅受不了他激将,立马追上去大吼,“哼,不借就不借嘛,这么小气……喂,你别走啊!我可跟你说,这回慕姐姐可当真逼得我使出杀手锏了……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枫哥哥,你去那边干什么?喂,听我说完……枫哥哥,我是说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办法要是再没有用,我、我……”见唐青枫似乎根本不相信她还能有什么妙计一般,只顾忙自己的,齐落梅终于忍不住大怒,咬牙切齿地发誓:“要是我这法子没用,慕姐姐再不肯原谅你,我就闭门思过、在铸神谷呆一个月,绝不外出!你这回可信了吧?” “哦?此话当真?” 齐落梅见唐青枫终于有了些许反应,连忙点头道:“一言为定!我就不信,这一次慕姐姐还不被我打动……” 唐青枫心中窃喜,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低着头似乎考虑良久,终于淡淡地道:“那……好吧,就再相信你一回!” “信我的准没错儿,你等着瞧好了!” 慕若诗正靠在床头发着呆,却只听得三声清脆的敲门声传入耳中。 经过这几天,她对这声音早已十分熟悉,于是只淡淡答了声:“进来。” 只见一红衣女子面带微笑地款款走来,声音柔和地问:“慕姑娘,我来替你换药?” 慕若诗转过头去,冷冷地道:“唐盟主的属下,我可使唤不了。” 那女子不气不恼,依旧面色温和地笑道:“慕姑娘莫说气话了……我并非主人下属,而是他的侍女,侍候慕姑娘亦属分内之事。” 慕若诗道:“你走吧,我自己来。” 花子湫抿嘴一笑,道:“姑娘自去生主人的气,可莫跟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过不去,若让主人误以为我伺候不周,只怕会受到责罚!” 慕若诗知她性子温和,这几日间无论自己如何冷言以对,她总是耐着性子解释,且总是笑面以对,当真让人生不起气来。 花子湫对慕若诗的性子也早了解透了,亦知她只是面冷心热,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对方也不会当真将自己撵出去的。 慕若诗最终只得妥协。在花子湫替她换药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像唐青枫这种人,当真会责罚你?” 花子湫微微一笑,道:“若无大错,主人对我们还是极为宽容的。慕姑娘有此一问,想必对主人十分了解!” 慕若诗听到这里,忍不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花子湫心中暗笑,亦不再多言。 过了片刻,只听慕若诗问道:“你们……究竟从何时起才跟着我的?” 花子湫柔声回答:“也不过几日……自姑娘从寒江城出来以后,我二人便奉主人之命暗中护随,但我轻功不佳,故而只是远远跟着湘儿一路做下的标记追踪而来……” 听她提起卉湘,慕若诗不由眉头微微皱起。 花子湫察言观色,怕她因此而恼了卉湘,急忙致歉道:“湘儿不懂事,一路上怕是冲撞了姑娘,子湫在这里替她道歉,若姑娘不解气……” “我没生气,你们只是听令行事罢了,只不过……她太啰嗦了!”慕若诗淡淡地道。 花子湫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主人也时常受不了她聒噪,总是后悔当年为何在移花宫众弟子中选了她来。” “你们……是移花宫的人?”慕若诗恍然,难怪二女武功之高,只怕更胜于自己。 “不错,我二人原本皆为移花宫弟子,当年主人初次被老宫主领回来时,因年纪尚小,故老宫主让他在众弟子中随意挑 分卷阅读115 选侍女,而我和湘儿则有幸中选。” “被选去当侍女,有什么可幸的?” “姑娘不知,不论是移花宫弟子,抑或主人侍女,不过身份之差罢了,在我等看来,并无分别。何况,主人虽然……”她停顿了片刻,向慕若诗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又道:“但从不苛待我们,也不以身份相压,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慕若诗道:“跟了这么一个整日里见不着影子的主人,要是我……只怕早早甩手不干了!” “这样不也挺好?主人不在,我们两个倒也落个清闲,得以专心精研武学。” “他当初……是怎么选中你们的?” 花子湫摇了摇头,叹道:“主人的法子倒是随意的紧,他只是随手朝我们扔来一把飞镖,有避的、有接去了的,他俱不要……” “除了闪避和接下,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么?”慕若诗百思不得其解。 “湘儿为了显摆自己的轻功,对向她袭来的飞镖不闪不避,直到飞镖即将刺入她身子,才迅速身形一转,并将那枚飞镖衔入口中。” 慕若诗笑道:“这也算接下了的……那你呢?” “我避开了……” “避开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选了你?” 花子湫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主人只是在故弄玄虚,随手指了两个罢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早已替慕若诗换好伤药,并迅速收拾好床边一堆杂乱的物品,随即微微一笑,对她道:“好了,我先回去了。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只需高声吩咐即可。至于主人的想法……若姑娘当真想知道,倒不如亲自问问他?” 她说罢便离开了。 “他做事必不会毫无缘由,我想,这其中定有深意……” 她这般想着,竟又听到“砰砰”几声巨响,那大力的敲门声似乎要将整个门都给敲碎了,然后也不待她出声,便随手推门而入。 慕若诗只见一团粉色直冲到她面前,且欢快地大叫着:“慕姐姐,我又来看你了!想我了没有?” 投以木瓜 慕若诗见她如此,不由心中好笑,暗道就凭齐落梅这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若非自己此刻正在“愤怒”之中,只怕早被其逗笑了。 她故作冷淡道:“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啊,顺便……道歉……”她的小脸立马耷拉下来,蔫蔫地说,“我惹慕姐姐生气了,是我不好……不对,应该是枫哥哥不好!没事儿干嘛故弄玄虚,害的我也跟着受累……都是他的错!欺骗慕姐姐不说,还连累你不理我了,真是可恶!就连好不容易做件好事儿、送件衣服都那么惹人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慕若诗无奈摇头,暗想:“她……果真是前来道歉的?” “好了,既道了歉,便请回吧……” 话未说完,只见齐落梅睁大了双眼,无辜地道:“慕姐姐,你当真生我的气了?早知道你不喜欢这衣服,我就算晚来个片刻,也定要换了衣服再来!可我也是担心姐姐啊,这才一接到枫哥哥的书信就急着赶来……” “我知道了,你不必多说。” 齐落梅见她如此冷淡,看来这次当真是生气了。她低头片刻,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只见她突然面含悲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道:“慕姐姐,你别看我整日里乐呵呵的,其实我……我的心里一直是一片灰暗……” 慕若诗心中疑惑,不知她又在卖什么关子。 只见她低头酝酿了一下情感,开口哭诉道:“十三岁那年,我私自跑到谷外玩耍,却不料被一伙儿人贩子骗走……哥哥无奈之下,只得向枫哥哥求助。后来,枫哥哥同哥哥一起卧底百日,这才将我救出……然而,我自小锦衣玉食,又哪里知晓外界的可怕?自被人贩子抓去后,哥哥固然心焦,可我也日日饱受煎熬、担惊受怕……我知道哥哥一定会来救我,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心中的希望也渐渐熄灭……那时候,我总是在想,倘若有一天,我捱不住了,等不到哥哥来救我……” 此事乃她心中深埋的伤疤,自她被救出以后,虽然表面仍像往常一样,然其内心实已发生巨大的变化,再不复往日般天真。她本想借着此事引发慕若诗的同情,却没料到刚一开口,竟勾起了少时的恐惧和伤痛,多年以来无人倾诉的委屈于瞬间涌上心头,便忍不住真情流露,一字一句声声泣血,闻者落泪! “小梅……”慕若诗本知此事,却不知一派天真活泼的齐落梅,心中竟留存着如此厚重的阴霾,忍不住心生怜悯,伸手拉着齐落梅的双手安慰道:“好在那些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齐落梅叹了口气,愀然道:“我知道……可当时我实在是怕极了,待二位哥哥将我救出之时,我已经给吓傻了,我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见生人……他们不管问我什么,我都只是摇头或点头,一句话也不说……我虽心里明白,也想不让哥哥担心,可心头的阴影却总也挥之 分卷阅读116 不散!哥哥用尽了方法,也没有令我开口……” 慕若诗不忍再听下去,可她知道,这些话已经在齐落梅心里憋了两年,再不让她说个痛快,只怕她心中更加难受! 齐落梅吸了一下鼻子,抓住慕若诗的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泪,在其哭笑不得的神色中继续讲起,语气竟渐渐明媚了起来:“最后,还是枫哥哥有办法。他特意请天|衣阁的苏前辈为我兄妹各缝制了一身十分漂亮的衣衫,并以我的名字命名,还在一夜之间将移花宫的数百棵珍稀花木移栽到开封——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夜里,整个开封城内灯火通明,姹紫嫣红的鲜花开遍全城,男女老少皆被吸引,家家户户结伴而游,十分热闹!那情景,就像一片火红的花海,美丽极了!那时我毕竟还小,一看到这么热闹,立刻就将往日那些不愉快全部忘却,随着大家一起游乐玩耍起来……” 听着她的描述,慕若诗仿佛也似看到开封城内万家灯火、百花齐放的震撼景象,心中微微升起了酸涩之感,却并不表露,只是柔声道:“过去的事情,你也勿再多想……” 齐落梅笑了笑,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慕姐姐不必再安慰我!只是这些话,我从未对别人提起,一来是觉得没有必要,二来也是怕别人笑话我不中用……如今这般说了出来,心里也舒服了许多……对了,慕姐姐,这件衣服……你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要是你还生气,就生枫哥哥的气好了!我让枫哥哥来给你揍一顿出气!” “怎么不是你自己给我揍一顿?这才解气!” 齐落梅见她同自己开起了玩笑,便知她不再生气了,不禁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又不是傻子,哪能毛遂自荐、主动请缨挨揍呢?” “你啊……” 齐落梅神秘兮兮地一笑,突然凑近她眼前,小声道:“慕姐姐,枫哥哥送我衣服,你竟如此生气,你该不是……吃枫哥哥的醋了吧?” 慕若诗心头微窘,面色稍红,但依旧镇定自若道:“乱说什么?” 齐落梅立刻向后一跃,哈哈大笑道:“你若不是喜欢枫哥哥,那么任他送我几百、几千件衣服,你又怎会皱一下眉头?嘻嘻,不过你放心,枫哥哥可不止送我一个人衣服,他可是仗着自己有一个天|衣阁大老板的同门,送出去的衣服,可比他溜走的次数还多!” 她说完这些,便立刻打开门溜了出去,以防慕若诗再次发火…… 慕若诗见自己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这家伙便蹿了出去,当真是哭笑不得,只能摇摇头作罢了。 红叶小筑遍布枫树,然其时不过六月中旬,枫叶未绿,虽然未能见到红于二月花的枫林,但好歹景致清幽,令人心旷神怡。 故而当慕若诗身子好些,便时常独自游赏。 因这里位于巴蜀和襄州交界之处,是故一抬首便现重重山脉,不由令她蓦然想到李煜的词,便轻声念道:“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慕若诗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只见齐落梅笑嘻嘻地站在树下,打趣儿道:“慕姐姐这是在思念谁啊?” 慕若诗不答,只是道:“再这样吓人,我可饶不了你!” 齐落梅两步跨了过来,挽着她的胳膊道:“我这么可爱,你哪里舍得啊?” “你这是……要拉我去哪儿?”慕若诗见她只管拉着自己往林子外走,忙问。 “我可是花了无数心思,方得准备了一份大礼送你!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什么大礼?” 齐落梅冲她眨了眨眼,狡黠地道:“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慕若诗无奈,只能被其牵着走。 待回到房里,她才注意到,床上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雪白纱衣,其色洁白如翼,质地柔软,看样子十分精致、华贵。 慕若诗心中了然:“是唐青枫叫你送来的吧?他自己怎的不来?” 齐落梅吐了吐舌头,道:“他自知做错了事,不敢来见你,只能劳烦我送来了……” 这理由着实牵强,想到刚刚还在自己房前“路过”的某人,她故意板起脸道:“如此没有诚意,拿回去……” “慕姐姐!你先别生气……”齐落梅立马使出浑身解数,撒娇道,“你莫忘了,之前你可是说过了,你已经原谅我了!这衣服可是我亲自送来的,你要是不穿上,就是还没有原谅我!慕姐姐……” 慕若诗实在是受不了,只得叹道:“好了,我收下便是,你可以让我自个儿清净一下?” 齐落梅却不依不饶,继续撒娇道:“不嘛不嘛!你必须穿上才行,我可要第一个看到你穿白衣的样子呢!你就穿上嘛,让我看看,好不好嘛……” 慕若诗无奈,只得换上。齐落梅见此窃喜。 待她换好了衣服,只见齐落梅夸张地张大了嘴巴,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半晌,还装模作样抹了抹嘴边莫须有的口水…… “ 分卷阅读117 别装了,有这么夸张?”慕若诗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不夸张!一点儿也不夸张!”齐落梅苦着个脸,连声哀叹道,“唉,可惜啊可惜!若我是个男的该多好……” “你呀……”慕若诗无奈,又道,“好了,这看也看了,我可要换回来了……” “等一等嘛!”齐落梅拉着她,阻止道,“你穿白衣这么美,干嘛还要换?再说了,反正都穿上了,倒不如好好打扮一番!”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慕若诗心中立刻警惕起来。 “哎呀,慕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又不是采花贼!”齐落梅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认真考虑应该梳什么样的发髻…… 慕若诗因厌烦古代发髻的繁复,通常只是简单束起,而这几日因卧床养伤,索性不梳,任其披散在肩上。见齐落梅一边把玩着她的头发,一边在她的头上各种比划着,她不禁连连哀叹:“你随意梳个什么罢了,要不我还得拆……太麻烦了!” “慕姐姐,你这么懒,小心没人要你!”齐落梅边梳边调侃道,“慕姐姐如此清秀,特别繁复的发髻也并不适合……唔,这样吧……” 她梳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发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总觉得似缺了点儿什么。 “慕姐姐,你有没有簪子、步摇之类的发饰?哎呀,我因来得匆忙,什么也没有带,早知道……” 慕若诗淡淡地道:“这样不也挺好?” 然而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得从枕下取出一枚碧玉簪来,默默注视片刻,却忽觉眼前一花,两手一空,簪子早已被齐落梅抢走。 “咦?好漂亮的簪子?怎从未见慕姐姐戴过?” 慕若诗摇头,淡淡地道:“不想戴罢了……” 齐落梅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早已片刻间帮她戴好,对着镜子看了片刻,她终于重重地点了下头,开心地道:“大功告成!如今慕姐姐这样的扮相,可谓是天仙下凡!” 慕若诗淡淡一笑,道:“不必如此夸奖,我还有些自知之明……说罢,你今天来此,又是赠衣、又是梳妆打扮的,到底想干什么?” “嘘——”齐落梅故作神秘地拉着她手,轻声道了句:“跟我来。”便不由分说打开门直往外走。 慕若诗心中疑惑更甚,但亦知她待自己至诚,故还是跟着她离开房门,走出红叶小筑,来到一个对她而言极为陌生之处…… “慕姐姐,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会看到一个小湖,你就在那儿等着,惊喜定会接踵而至!” 冰释 慕若诗奇道:“你不去么?” “我嘛……”齐落梅笑了笑,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姐姐你就不要多想了,快赶紧去吧,我保你不会后悔!”她说罢转身便往回跑,转眼之间就跑得没影儿了。 慕若诗摇摇头,齐落梅的用意,她大致也猜到一些,心中不由暗笑,这鬼主意定又是那丫头出的。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再过得片刻,想必自己走到湖边之时,已过日暮,却不知他二人究竟要如何? 她举步便行,走了不过三四里地,便看到了齐落梅所述的湖。举目望去,只见四周一片昏暗,什么人也没有。向湖心望去,却只见远处似有点点微光,若隐若现、似乎一闪一闪的,不知究竟是何物,此外什么也没有。 慕若诗皱了皱眉,心道:“这齐落梅究竟又在卖什么关子?” 这时候,只听一阵清越的笛音划破夜空,穿透湖面飘扬而来,和着阵阵水声,竟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悠扬宛转,令人心旷神怡! 慕若诗正自凝神细听,却只见湖面上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条小舟,正轻快地向着她的方向驶来。待行得近了,慕若诗方能瞧见,此刻舟上正立着一人,一身青衣,手握玉笛,向她颔首而笑。 待小舟驶至岸边,只见那人向她施礼道:“良辰月色,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邀佳人同游?” 慕若诗道:“又是小梅教的?” 唐青枫笑道:“若能博得佳人一笑,如何学得并不重要。” 慕若诗心道,这几日对那人冷言冷语,他也未见着恼,想必这惩罚足矣。念及此,足尖轻点,便轻飘飘落入舟中。 “诗儿今日,当真令人眼前一亮。” “从前怎不觉得,你竟如此甜言蜜语?” “现学现卖,让诗儿见笑了。” “那你这徒弟,可当得不怎样啊!”哪里有人在干这种事情的时候,还会大大方方承认偷师的?慕若诗不由对说此话的人感到极度的无可奈何。 唐青枫却只笑而不语,待她坐好后,右手朝身侧轻挥,却见一股掌风自他手心而起,小舟借力乘风而去,轻快地向着湖心飞驰。 待二人驶入湖心,慕若诗才发现,先前所见的点点星光,竟是湖面上漂浮着的盏盏莲花灯,远远望去,竟有如星光挥洒,异常美丽。 唐青枫此刻竟极为反常的沉默着,他 分卷阅读118 一句话也不说,而慕若诗自是不肯率先开口。 却见他右手手指轻弹,一道极为细小的黑影顷刻从指间飞出,刹那间竟没入那莲花灯海之中。只听扑簌簌一道道细微的声音传来,乍一听这嗡嗡声,仿若蜂拥蝶绕一般,令人不由遥想起夏日里群蜂酿蜜的热闹场景。 慕若诗的眼光不由顺着那黑影望去,这才发现原来其只是一枚极为细小的暗器,而唐青枫不知到底在那莲花灯上做了什么手脚,他只射中其中一枚,而其余的莲花灯竟一个接着一个被击中,为这静谧单调的夜晚添上一笔浓墨重彩。 奇怪的是,那莲花灯芯虽被击破,却并未熄灭,其灯芯反而向外扩散,并逐渐向着空中飘起,那泛着绿色、忽明忽灭的点点灯光四散开来,霎时间布满了整个湖面,二人仿佛置身于浩瀚星空之中,亮晶晶的星光将他们包围,恍若触手可及! 慕若诗立即被这奇景吸引,她随手抓了一颗“星星”,这才发现,原来那一闪一闪的、四散开的“灯芯”,竟然是由萤火虫组成!难怪在唐青枫将灯芯击碎后,那灯芯不灭反散,原是其中的萤火虫飞了出来,这才化作了眼前的璀璨星河! “看来,你倒费了不少心思。” 唐青枫微微一笑,道:“若不费些心思,怎能体现出在下道歉的诚意?” 慕若诗微低了头,硬是将心头微微泛起的那一丝涟漪压下。她心道:“慕若诗啊慕若诗,事到如今,你怎的还不清醒?唐青枫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在齐落梅受到惊吓之后,他不也是如此尽心尽力?你可千万莫将其仗义误作……切莫会错了意、徒增烦恼啊……” “我且问你一句,你可要老实答我!”慕若诗忽道。 唐青枫自是点头应下。 慕若诗问:“你这般对我,可是因为歉疚?对……慕家?” “长辈的做法,我并不赞同!然究其原因却不止此一点,其二便是,你既入我唐门,便是我的师妹,身为师兄,保护你乃应尽之责。” 唐青枫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余怒未消,又道:“虽然落梅对我说,要我只需虔心认错,不要过多解释……不过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同师妹澄清。” 他略顿了顿,见其没有反对之意,便继续道:“我何尝不愿以真实身份示人?不过,‘唐青枫’这三个字,虽不大好听,却总是有些惹人注目。我所愿者,朋友所见到的便即我这个人,而非我的身份,他并非唐青枫,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人罢了。” “你的身份,可是多少江湖人羡慕不来的,你却弃如敝履?” 唐青枫叹道:“身份、地位皆为束缚,我与人相交,只愿诚心相待,不愿对方因其身份而自畏自缩!” “难道你以为……我会如此?”其实,这才是慕若诗真正气愤之处,她早知道唐青枫是如此性子,匿名相交,这本无可厚非,但他对自己隐瞒身份,莫不认为她也是以身份度人之人? “不,你不会如此。”唐青枫摇了摇头,道:“但是……你莫忘记了,我乃唐门出身,而你却与唐门长辈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只怕你得知此事后,对我心生芥蒂,不肯相信我……” 然而,慕若诗只是愣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摇头苦笑道:“我倒忘了……你、你也是唐门的人……” 还是唐门少主!她默默地在心底补上一句。 唐青枫竟笑了,语气也显得异常的轻快:“我可是你的大仇人,且知道了你那么多的秘密,怎么你不怕?” “不错,”慕若诗正色道,“唐门曾灭我慕家满门,你竟敢与我结交,难道当真不怕我伺机报复?” 唐青枫听此,也立刻严肃起来,他直视着对方双眼,一字一句道:“溟蝶谷一事,确是唐门对不住慕家、对不住你!我虽已离开唐门,但好歹顶着少主之名,从今日起,十六年前的慕家血案,由我唐青枫一人承担便是!我知你不喜杀戮,如今慕家后人仅你一人,上一代的恩怨,便交由你我手中。唐青枫在此立誓,无论何时你想要报仇,尽管来寻我,认杀认剐,我永不还手!” “你……”慕若诗心下感动,“你就不怕,我当真杀了你报仇?” “你若当真杀了我,九泉之下,也算对慕家有个交代,这有何不可?” “你是我朋友,我不会杀你,何况……就你这样子,还用得着我来杀?”想到他体内的剧毒,慕若诗不由心下黯然。 “不必担心,此事我早已看开。”明明是一个将死之人,唐青枫反倒安慰起对方来,“人生在世,至多不过百年,只要快意一生,了无遗憾,多些、少些时日又有何区别?” “怎么感觉,好像我才是中毒的那个……”慕若诗不忍令其担心,于是面上故作轻松道。 唐青枫也笑了:“如此说来,你是原谅我了?” “我本就没有怪你,只是有些生气罢了……”慕若诗道,“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儿上,我便饶你一回!” “多谢诗儿宽恕。”唐青枫极为配合地深深一揖。 分卷阅读119 笑了一阵,慕若诗突然心生疑惑,忍不住问道:“身份对你而言,当真如此烦恼?” 唐青枫想了想,摇头道:“也不尽然。从前,我确是为此深感烦恼,而今,见识得多了,也便渐渐看开了。世间之事,互为利弊,又岂能一概而论?若我并非唐门少主,而仅仅是一名普通弟子,奶奶定不会如此轻易放我离去;若我并未能拜入移花宫门下,学得绝世武功,那么何来快意恩仇?只怕早已做了那刀下亡魂!若我只是一介平民,那么此刻定还在为求温饱而奔波劳碌,又哪能得空与师妹闲话家常、赏月观星?” 他叹了口气,抬首仰望天际,心生感慨道:“世间之事,安得双全?如今的境遇,我已不知比别人幸运了多少,又哪里有资格怨天尤人?人生在世,当懂得珍惜,自怨自艾、贪心不足,不过枉自伤神而已!” “说得好!”慕若诗抚掌大笑,“不论你是风叶、是唐青枫,抑或是水龙吟盟主,在我看来,你便是你——是六年前救我一命的风叶,是一直以来照顾我、关心我的亲人,也是三番两次、在我命悬一线之际救下我性命的唐青枫!我所认识的,并非名扬天下的水龙吟盟主,也不是武功卓绝的移花宫宫主,或是那个行踪莫测的唐门少主,我所熟识之人,便是眼前之人,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都与我无关!你就是你,无关其他!” 孔雀山庄 唐青枫听了极为高兴,他的双眸亮闪闪的,像天边的星子一般,熠熠生光。 “良辰易得,知音难觅!这番话,除你之外,也只有一人能懂……” “那一位,可是铸神谷的谷主,齐落竹?” “正是,诗儿真乃聪慧过人。” 慕若诗听罢,暗自叹道:“在你的心里,我的地位,只怕尚不及他……” 唐青枫忽然问:“这簪子你不喜欢?为何从不见你戴?” 慕若诗正自出神,听他问起,便下意识回答:“这是你送的,我怎能轻易戴上?万一弄坏了……” 唐青枫笑道:“无妨,尽管戴便是了!倘若坏了,我再送新的予你!” “好。” 湖面上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拂动树梢的斯斯声和潺潺的水声,二人一时静默无言,亦无需多言! 忽然想到之前的疑惑,慕若诗忍不住问道:“对了,我曾听花椒提起你择婢的过程,但我有一事不明:当初你在选她们之时,究竟是以何者为标准?” “哦?你说这个啊,也没什么新奇的,花椒、卉湘二人各有所长,一个轻功极其高明,一个内功深厚,我便随手指了她二人罢了……” “果然……没什么创意……”想不到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居然是如此轻巧的答案,不过仔细想想,就凭唐青枫的性子,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逍遥自在上,又岂肯在这些琐碎小事儿上细细琢磨? 夜色渐深,然二人皆无睡意,任由小舟在湖面漂泊,惬意地欣赏着夜间难得一见的美景,时辰飞逝,二人却兀自浑然不觉…… 自二人和好之后,只第二天便不见了唐青枫的影子,慕若诗对此深感无奈,可亦知他性格使然,只得一笑了之。 而这些天又不知他在忙些什么,接连数天未曾回归。若非伤势未愈,她真恨不得出去寻他! 好在唐青枫临行前交待卉湘、花子湫二人牢牢看着她,并告知自己只是有事在身,数日便回,又请鬼灵精怪的齐落梅陪她解闷,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慕若诗一方面十分无聊,一方面又在暗暗猜测着,他这次开溜所为何事? 算算时日,该当是四盟进攻血衣楼之时了——如此说来,他想必是又要独自一人深入险地了? 想到这里,慕若诗不由眉头紧锁。因为她早已知晓,唐青枫定会在此次战役中受伤——这显然是她所不愿看到的。 虽然按照游戏之中的剧情来看,唐青枫定吉人自有天相、无性命之忧,但这里毕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谁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虽极为担心,可也知道,就凭他那性子,自己岂能阻止得了? 若不知此事便罢,既然知道了这个结果,她必然要想方设法去阻止!然而她蹙眉思索半日,却依旧毫无计较。 说曹操、曹操到! 正在此时,只见唐青枫风尘仆仆地踏着飘逸的轻功从天而降,正自落在她面前。 “你这几日究竟在忙什么?怎么不见你踪影?”怕他转眼间又溜了,慕若诗急忙上前相询。 唐青枫神色凝重,手中折扇一挥,答:“数日之前,红雀山庄的庄主秋水清向四盟八荒发来密信,说是青龙会下属的血衣楼总舵已被找到。他力邀各派共举此事,铲除血衣楼!各派掌门一收到密信,俱担心此举会激怒青龙会,致其提前发难,对秋庄主不利,当即派出各派精英前往与之商议此事,却不料……依旧迟来一步!” 他说罢,摇头叹息不已。 “这么说来,孔雀山 分卷阅读120 庄已灭?” “不错,眼下各派精英齐聚九华,誓要铲除血衣楼、为秋庄主报仇!而孔雀山庄隶属于帝王州盟下,不料竟救援不及、惨遭灭门——叶知秋已扬言,必定不会放过血衣楼那群禽兽!” “这么说,进攻血衣楼一事,你定要参与了?” 唐青枫点头,道:“青龙会如此倒行逆施,做下此等惨绝人寰之事,不止是我,四盟八荒定不会坐视不理!眼下叶盟主已率帝王州众将占据嘉荫镇,其余各盟亦正赶去,不日便会发起总攻。我近日便为此事奔波,今日特意前来,便是同你告别。” “我也要去!”慕若诗不想他竟说走就走,然而办法她尚未想到,便寻思着只能先一路随同、再随机应变了。 但是,唐青枫却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伤势初愈,而这里到九华路途遥远,于你身子无益!且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凶险异常,我也不愿你随我涉险。你且安心在此处休养,花椒和茴香会照顾好你……” “不行!你一个人去,我怎能放心?” 唐青枫摇了摇折扇,笑道:“我岂是独自一人?红渠在那边已布置好一切,就等我过去主持大局……” “你是会老老实实呆在那儿主持大局的人吗?”慕若诗皱着眉头,还欲分说。 唐青枫以手止之,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又笑道,“放心,我的功夫虽不怎样,好歹足以自保,你还担心什么?” 慕若诗知道多说无益,如今看来只有另寻他法,于是假装无奈同意,道:“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便在这儿等你的好消息,你……”她本想告诫他,切勿孤身犯险,但转念一想,他若是肯听话,李红渠也就不会日日苦恼了,便只是道:“那你要小心!” “我会的。”唐青枫向她点了点头,便转身潇洒离去了。 “走得这么干脆……”慕若诗摇了摇头,叹道:“看来我也得准备准备了……” 江南,铸神谷。 “哦?这么说来,正是由于傅红雪、燕南飞三人的拜访,恰恰给了血衣楼可乘之机?”唐青枫手中折扇轻摇,凝神细思。 他身后那人倚窗而立,温和笑道:“可以这么说。孔雀山庄立庄已有百年,周围防备犹如铁桶,若非事有巧合,至少或可撑至援兵到来,真是可惜……”他说罢一叹,面上流露不忍神情。 “你认为……此事当真只是巧合?” “哦?”齐落竹抬起头,疑惑地问:“难道,你怀疑……” “傅红雪成名已久,侠名远播,应与此事无关。而其他两人就……” “这么想来,那明月心虽号称为武林第一美人,却是三年前方声名鹊起,传闻其轻功剑术极佳,且博闻强识,智谋过人,但江湖之中却无一人知道其出身背景、武学师承。若他们三人之中果真有内奸,那么她必首当其冲!” “还有那燕南飞,虽然他似对进攻血衣楼一事十分热衷,也忙前忙后、不少辛劳,却并未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齐落竹愣了一下,不禁踌躇道:“可有凭据?如果傅红雪身边之人竟……这可当真令人胆寒啊!” 唐青枫道:“我也只是随意推测一下罢了,但愿是我想多了……不过青龙会奸险狡诈,不可不防!” “嗯,你说得对,此事我会设法查证,在无结果之前亦会命人小心提防……对了,还有上次铸神谷沦陷一事,近来我一直思索因由,当时青龙会之人进攻神速,且对于谷中要塞、防御布局皆了如指掌,不过半日便占据谷中,如入无人之境……此举着实令人惶恐!” “你怀疑,谷内有奸细?” “不错,虽然齐家世代皆为铸匠,于武学之道虽不精深,因与之打交道的皆为江湖之人,故也不敢荒废。即便防守有所疏漏,按理说至少能撑得一、两日,亦不至于如此脆弱不堪……” “此乃你铸神谷家事,我这个外人只怕是不便插手,此事你自己解决便是。” 齐落竹无奈抚额,道:“唐大盟主身为铸神谷上线,我铸神谷中有了内奸,便等同于水龙吟内有了内奸。你这么说,显然是打算偷懒!” “还是你懂我!”唐青枫挥了挥折扇,笑道:“不过凭你的本事,既知此事,将此人找出想必并非难事,又何需我出手?” “只怕这些皆是借口!”齐落竹摇摇头,对交了如此损友之事只得认命。想了想,他又道:“你当真打算孤身前往?” 唐青枫点点头,道:“我可不喜欢身边老是跟着一大串人,这前呼后拥的,几百双眼睛俱盯着你一人,如同坐牢——那多无趣儿啊!还是一人行事方便。” 齐落竹是知道他性子的,倒也并未相劝,反而道:“血衣楼既是青龙会助力,定然不可小觑,你自己当心!可切莫风头没出成,反成了笑柄!” “看来齐谷主是等不及看我笑话!可我只怕会教你失望了……” “失望倒不至于,听说前几日某人遍寻致歉之法,还三千里加急将舍妹请了去,弄得我以为 分卷阅读121 发生了什么了不得之事!” “唉,别提了!”唐青枫忆起往事便头疼,不由哀叹一声,道:“早知代价如此之大,当初我便直言了……” “可惜啊,亡羊补牢,为时晚矣!”齐落竹笑道,“这次怎不见慕姑娘与你同行?” “她伤势初愈,岂能远行?何况奶奶那边……” “嗬,你这事可是颇为复杂,”齐落竹向他报以同情的目光,摇头叹道:“一边是青梅竹马的师妹,一边是至亲至敬的长辈……唉,单是想想就觉头疼!”他突然不怀好意地盯着对方道,“若有一天,唐老夫人当真要对她下手,而慕姑娘又要为血亲报仇,你待如何?” “当不至于吧?”唐青枫亦知此事最为棘手,叹道:“我已在尽力斡旋,但若事情果真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一步,我也势必要护她周全!毕竟,此事乃唐门有错在先,绝不可一错再错!” “也就是说,你要站在慕姑娘那边了?”齐落竹笑道,“唐老夫人若知晓此事,定要骂你这个不肖子孙了!” “她骂得还少么?”唐青枫不以为意地笑笑,坦然道:“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孰是孰非,毋须他人评论!” “啧、啧、啧!唐青枫啊,我可是有些怀疑了,你对她如此与众不同,果真只是因为愧疚?若说她是你师妹,可你在唐门的师妹又何止她一人?你老实说句话,你究竟……是否对她有意?” 唐青枫却大吃一惊,满脸诧异道:“你怎会有此想法?” “哦?这么说来,你果真无意于她?” “没有。”唐青枫轻笑一声,答得倒也爽快。 齐落竹见状,竟似长舒了一口气,夸张地抚着胸口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放心?放什么心?”唐青枫奇道。 “慕姑娘美若天仙、蕙质兰心,落竹早已倾慕许久!既然你对她无意,那么我便可放手去追了……” 唐青枫顿觉心头不快,喝道:“不可!” “既然你对她无意,那又为何要阻止我?”齐落竹痞子一般地笑道,“莫不是你认为,我配不上慕姑娘?” “当然不是!” “那么你便是觉得,她配不上我?”齐落竹又问。 唐青枫瞟他一眼,道:“怎么可能?” “既然原因并非此二者,那么你……为何不同意?” 飞蛾扑火 “这……”唐青枫居然极为少见地踌躇半晌,方不确定道:“我只是觉得,你二人只怕有些……不合适……” 齐落竹心头暗笑,然而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他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合不合适,那是我同慕姑娘之事,可不由你说了算!” 唐青枫低着头,眉头微皱,手中红叶扇不知在何时就已合上,紧紧握于手心。就在齐落竹说出那一番话之时,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居然似乎掠过一丝焦躁和不安,仿佛心头的什么重要之物即将为人所夺一般。就在他尚未弄清自己心中烦恼之为何物,这时候,却只听齐落竹突然哈哈大笑着,向他拱手道:“恭喜啦,我的大盟主!” 唐青枫不解,兀自皱着眉头道:“恭喜什么?” “令你化作飞蛾的火苗终于出现了——这岂非喜事一桩?岂不是值得一贺?” “飞蛾?火苗?” 微微思索之下,他逐渐想起了这番话的来历,眼前也不禁浮现出了数日之前,即自己接任水龙吟盟主之日的情景。 那天,唐门上下一片喜庆,盟会里也是热热闹闹的,所有人的脸上皆洋溢着喜悦和幸福。然而,作为这场盛会主角的他,却独自一人躲在房内,为自己的红叶扇做着最后的点缀。 门外似乎有许多人在寻找着他,一声一声焦急的呼喊,他皆充耳不闻,只是专心致志地在扇子上画上一只知了。 轻轻落入端砚的笔尖饱蘸浓墨,在知了的头部重重一点——最后一笔,终于完工! 这一笔画龙点睛,让人觉得这扇中栩栩如生的知了似乎在不停地鸣叫,凭白为扇子增添了一抹亮色,教人在赞叹这把武器的巧夺天工之时,也不免要同时感叹一声,其画功的超凡入圣! 若非这把扇子乃水龙吟盟主唐青枫的随身武器,只怕早被一些独具慧眼的商人威逼利诱、想尽一切办法弄到手了! 就在他细细欣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时,却只听房门“嘭”地一声被踹开,门口站着满面怒色的唐青容。只见她一言不发走了进来,却看到唐青枫依旧在悠闲自在地欣赏着扇面,不由大怒! “唐青枫!所有人都在找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有多重要?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敢乱跑?我到处找你不着,累得半死!你居然还优哉游哉地在这儿赏画?若不是看在你今日继任盟主之位,给你留点儿面子,我早一巴掌拍下去了……” “姐姐莫气!”唐青枫面上毫无愧疚,反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挥着扇子道,“我要是真肯老老实实地 分卷阅读122 坐在那儿,只怕你才会更加不安呢!” “我看你就是欠揍!”唐青容一把拉起他的袖子,转身就走,“行了,少废话!赶紧跟我走,你也好意思让大伙儿只等着你一人……咦?你这扇子……” “怎么样,好看吧?”唐青枫得意地向姐姐炫耀着自己这半日的成果。 “扇子名为‘红叶’,扇上所画皆为秋景,你什么不好画,却偏偏要在上面画了生于夏日的蝉?你脑子没病吧?” “夏蝉虽不应景,不还是身不由己,被我挥毫用以点缀扇面?” 唐青枫之言一语双关,唐青容微微思索,便明白了。 “夏蝉身不由己,却被你画于扇面;而要你做这个水龙吟的盟主,只怕也非你所愿!你是想借它来言明你的处境?我知道,你并不想做这个盟主,但是你想过没有,当个盟主,好歹且能落个自由之身,但总比一生一世被困于唐门好吧?” “姐姐,若非我率性而为,也不会累及你独自一人肩挑唐门重任,青枫在此谢过!” 唐青容性子直爽,最见不得这等煽情的场面,急忙挥手打断:“你还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负责任?也罢,算我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个玩世不恭的弟弟!你如果心中有愧,不如……” “姐姐,我可没答应什么啊!” “哼,早知道你只是说说罢了,简直没救了……唐门弟子严谨本分,试问有哪个像你一般?简直为唐门丢尽了脸面!” “面子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可不愿为了它而被困于泥淖!更何况,当年我曾翻阅唐门卷宗,其中记载了唐蓝姑姑出走之事——她这也算是开了先河了吧?” “哼,好的不学,偏要学这背信弃义之人!若要奶奶知道了你私自查阅有关她的事情,定然又要罚你!” “无妨,不就是面几天壁嘛,我早习惯了……” “你于今日突然提起这个,可是羡慕她,骨子里想要同她一样?” 唐青枫沉默半晌,眼睛也逐渐变得迷离。他感叹道:“我羡慕唐蓝姑姑,她的心中能燃起如此火焰,熊熊不悔,为一人而烧!我亦向往轰轰烈烈之岁月,但在江湖中寻寻觅觅,却并未找到能点燃我内心火焰的人或事物。我别无所求,只盼能在有生之年,畅快淋漓地活一回……” 他犹记得,当时唐青容听后,只是静默不语,面上的表情朦胧,似是勾起了掩埋于心底深处的某些回忆。片刻之后,她淡淡地开口,道:“熊熊火焰看似美好,飞蛾扑火——最终却只能自取灭亡!我劝你,过多的憧憬和期待,只会带给你无尽的失落和痛苦!” 而他只是回答:“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即便因此堕入深渊,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虽九死而无悔!” 唐青容无言以对,最终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唐青枫渐渐从回忆中苏醒,心中却更加彷徨:“我心中之火焰,是否也如姑姑一般,为一人燃起?为何我……毫无所觉?” 这时候,等了半天却不见回应的齐落竹终不耐烦,他走上前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道:“放心啦,大盟主!慕姑娘再好,我对她也没有丝毫的想法。我不会跟你抢人的,就算是抢,只怕也抢不过你啊!你就也别苦着个脸了,看你这样,还真不习惯……” 唐青枫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神色也有些恍惚,似是在问他,又似在自言自语道:“我当真……喜欢她?” 齐落竹嘴角微微抽搐,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唐盟主!唐大少爷!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明白?你那运筹帷幄的脑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别告诉我你一心扑在盟会上面,我可不信!至于喜不喜欢,这可要问问你自己的心了!这种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不禁摇头感叹,怎么平日里思维敏捷、才智卓绝的唐青枫,今天竟超乎寻常的迟钝? 想着这家伙从未经历过此事,要弄清楚只怕需费不少时日,而他身为铸神谷的谷主,可不能像唐青枫这个任性的盟主一般游手好闲,于是他转身离去。临走之前,他还好心回头提醒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慕姑娘如此佳人,只怕追求者甚!你可千万别想太久,若是晚了,只怕早已被人捷足先登!到了那时,你可是哭都没地儿哭了……” “呵……”唐青枫终于从迷蒙中回过神来,顷刻之间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洒脱不羁的唐青枫!他冲着此时此刻怎么看怎么欠揍的齐落竹笑道,“此等小事,何须思虑良久?” “哦?这么快就想通了?”齐落竹惊讶地回过头看着他,不过片刻便释然了,“也对,如若果真犹豫不决,那倒也不是你了!我也还是比较习惯这个样子的你。不过,既然你已经想通了,下一步有何打算?可需我出手相助?” “不必,我打算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什么?”齐落竹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数遍,好似根本不认识此人一般。 分卷阅读123 “你看什么?” “少来了,当我第一天认识你?你老实告诉我,你……真不打算出手?” “唉……”唐青枫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颇为苦恼。 “莫非……”齐落竹想到一事,眼神不由暗了暗,他似乎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你是为中毒一事而担忧?你担心自己活不过六年,而此后,慕姑娘便要孤老一生?其实,这件事情也或许会有转机,你大可不必如此灰心……” “谁担心这个了?”唐青枫笑着叹息道:“命由天定,非人力所为!人生苦短,若不能纵意一生,反倒要将生死之事日日挂于心间,夜夜为其忧心,受制于此,做事束手束脚,此等胸怀何其浅薄!生死一事虽由不得我,但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我便毫无所惧,想做的事,只管放手去做!至于大限之日,这非我所虑者也。我所担心者,唯独诗儿的心思,只怕她……未必能看得上我!” 齐落竹发现他的想法与自己所想有些出入,竟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其余的他倒不很担心,只是怕唐青枫因生死一事而畏畏缩缩,终将遗恨终生!不过想来,亦是自己多虑,唐青枫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亦十分清楚,他的想法又岂等同于世间俗人?若果真瞻前顾后、顾虑良多,那反倒不是他了!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忍不住调侃道:“呦,我们风流倜傥的唐盟主,居然连这点儿自信也无?当真令人笑掉了大牙!” “并非我不自信,只是这女子的心思……当真令人捉摸不透!唉,头痛……”想起她前几日对自己阴晴不定的样子,唐青枫的心中竟毫无来由地感到越来越没有底气…… “落竹,你说……若女子喜欢一人,当真忍心冷漠待之?” “这个……我又不是女子,怎会知晓此事?只可惜舍妹不在铸神谷,不然你倒是可以向她请教一二……” “唉……” 于是,在铸神谷谷主、水龙吟盟主两位大人物的长吁短叹之中,原本严肃的江湖局势探讨会,竟然莫名地转变为论女子心思如何猜的学术研究会了,这情形于平凡之中竟透露着些许的诡异,着实令人感到一丝怪异! 血衣楼 三天以后,悄悄离开红叶小筑的慕若诗终于赶到了嘉荫镇。此时此刻,只见这小镇子上一派森严之气,人人手执兵刃,严阵以待。若非遇见了独孤若虚,只怕门口这些守卫就要将她误当作敌人的探子而攻击了。 “慕师妹,你怎么来了?”独孤若虚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见了她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随口问道。 “听说你们要进攻血衣楼?”慕若诗开门见山道。 “不错,叶盟主已率帝王州发起进攻,其余三盟驻守于此,待收到叶盟主的消息,便会一起发起总攻。你这个时候到来,莫不是也要参与?” “难道不可以?” 独孤若虚皱了皱眉头,沉吟道:“听说你之前曾受了重伤,眼下身子刚好,只怕不宜……” “独孤师兄放心,我只是去凑凑热闹罢了,不会当真上阵杀敌的。” “你还是留在嘉荫镇为好,战场毕竟凶险……” “师兄适才提到其余三盟,莫非三盟盟主皆来到了此处?”为了避免听到喋喋不休的劝诫,慕若诗急忙打断他的话,并旁敲侧击地问道。 “并非如此,本盟及其余二盟盟主皆未亲至,只是派了人马相助。” 慕若诗想着,看来唐青枫这家伙又是独来独往,并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踪迹。她又问:“既然如此,那么水龙吟的李副盟主可在?” “她自然在……”独孤若虚眼神暗了暗,忍不住问:“你不顾危险来到此处,是为了唐青枫?” 慕若诗并不欲多说,只是简单答了句:“不错。” 待问明了李红渠所在之处,她当即转身而去。往前走了两步,她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他的身份……独孤师兄是否早已知晓?” 独孤若虚知道她所言是指唐青枫,不由心中愧疚,低声答:“我并非有意欺瞒,只是盟主她……” 慕若诗无所谓道:“无妨,我并未怪你,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看到她的身影逐渐远去,独孤若虚默默叹了口气,便继续做着自己应做之事了。 “该死的唐青枫!看我下次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远远便听闻一阵暴跳如雷的女声,慕若诗无奈地摇摇头,立刻走上前去。 李红渠正骂的起劲儿,眼角余光忽然瞟到逐渐走近的慕若诗,当即身子一动,以背面对着慕若诗的方向。她语锋一转,忽然一本正经地安抚着那个无辜受累、还听了她半天叫骂声的属下:“咳咳,其实这也不怪你……呃,我忽然想起还有要事,我去忙了,你也下去吧……” 她说罢转头就跑! “李副盟主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见了我调头就走?莫不是心虚?” 李红渠逃跑未遂,只好尴尬地 分卷阅读124 转过了身子,哈哈笑着走了过来,她拍了拍慕若诗的肩膀,气馁道:“刚刚只顾着骂人,竟不曾注意到妹子你,实在是怠慢了……哈哈,你最近身子怎样?身上的伤可都好全了?” 慕若诗故作冷淡:“李副盟主演技不错,同唐盟主这出戏唱得可好啊!你们所有人竟将我蒙在鼓里,当我是傻子么?” 李红渠急忙解释:“诗儿妹子实在是误会我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又岂能害了妹妹不成?这不是……唐青枫这家伙成天不见人影,我不想着,若是替他隐瞒了身份,就能以此威胁他老老实实呆在水龙吟里不乱跑,好歹让他消停个几天,也让我歇歇……” 她见慕若诗仍是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终于急了,道:“若是妹子还不解气……这样吧,你揍我一顿出出气,我绝不还手,怎么样?” 慕若诗满头黑线,道:“罢了,只要你告诉我如何去血衣楼,我便原谅了你!” “什么?你要进血衣楼?”李红渠大吃一惊,“那可不成!此刻里面非常危险,你身子刚好,我若敢放你进去,唐青枫这小子当真甩手不干了怎么办……” 哪知慕若诗听后转头就走:“既然李副盟主不愿相告,那么我找别人问!” “哎哎,诗儿妹子!你回来,我告诉你还不成?” 慕若诗只是佯装要走,听到此言又复回转,道:“那便请讲。” 李红渠叹了口气,笑道:“真拿你没办法!告诉你没问题,可你总该让我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进入血衣楼?” “我……”慕若诗略一踌躇,还是实话实说,“我想唐青枫一定是独自潜入了血衣楼,我不放心,欲进去寻他……”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要我说,妹子你莫要杞人忧天,凭那小子的功夫,深入敌营、全身而退并非难事,眼下你只需安心守在这里,等着我们大获全胜……” “姐姐不必多说,我意已决,今日非入血衣楼不可!你若不愿将其内情形相告,那么我另寻他法便是!” “唉,好吧!想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诉你便是。可惜现下河对岸的鹧鸪岭里正虎视眈眈埋伏着一群青龙会援兵,我此刻脱不开身,不然便陪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姐姐不必担心,我此去只为寻人,危险之地我会尽量避开。再说凭我的功夫,再不济起码也有能力自保啊!” 李红渠将去往血衣楼的路线及之前探得的总坛格局一一道出,又道:“你此去也好,嘉荫镇眼下并不算安全,只怕稍迟一些,对面鹧鸪岭之众便会渡河袭来,欲断了帝王州的退路!不过我等必不会让他们得逞!” “姐姐果然女中豪杰!” “哈哈,过誉了!唐青枫溜走之前曾有交待,若叶知秋攻入血衣楼半个时辰之后,仍无消息传回,便要赶来相助的八荒精英前去增援——他们早已出发,你此时进去,或许能碰得上他们!” “好,我知道了。”临走之前,慕若诗还是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姐姐,其实你隐瞒了他的身份,我反而应该谢谢你。”凭着她对唐青枫的性格的了解,以及对唐门复杂的感情,若早就知道了唐青枫的身份,只怕为了避免日后的尴尬和难堪,理智会帮助她作出最正确的抉择!可一旦如此,她只怕永远也不会、更不能跟唐青枫有所接触了,而跟他在一起时所拥有的,这些虽然有些虚幻但又美好的经历和记忆,也将不复存在…… 她说罢,不待李红渠有所反应,便抽身离去。 按着李红渠的指引,慕若诗终于来到了血衣楼的正门前。只见门前遍布着血迹,一片狼藉,仿佛刚刚经历了惨痛的战斗。 慕若诗躲在一旁小心观察,只见其大门紧闭,门上城楼遍布着许多哨兵来回巡视,看来防守甚是严密。 “想必叶盟主及八荒同道们早已攻入,血衣楼欲擒故纵,将其放入其中,再严守大门,欲令叶盟主他们腹背受敌——如此未免小瞧了四盟八荒的实力!” 慕若诗注意到大门东西两侧高高耸立着两座哨塔,观其外形,她断定其内必定极为狭窄,最多也只能容得下一两个人罢了,应该甚好对付!她决定从此处入手。 她蹑手蹑脚地潜入东边哨塔中,悄无声息地拾级而上,待爬上顶端之时,却发现一具尸体正横于地下。 “此人身体尚有余温,想必被击杀之时并不太久——莫不是他?” 慕若诗顿觉精神一振,便沿着心中早已定下的路线,一路飞檐走壁,从屋顶上轻松潜入血衣楼内部。放眼望去,这一路皆是尸体,且俱是被暗器一招致命——除了唐门弟子,还有谁能有此等本事? 慕若诗心中更加肯定,这先自己一步进入血衣楼之人必是唐青枫无疑!她一路沿着他的脚步追寻下去,偶尔碰到几个虾兵蟹将,也俱被她轻松打发了。 秘境侠影 因有了李红渠的指引,慕若诗过了雷堂,便直径去了西南总坛的方向。她一路上踏瓦而行,居高临下,放眼望去,但见血衣楼 分卷阅读125 内遍地皆是相互杀戮的敌我双方。 虽然她此行的目的只在唐青枫,其余的于她而言无关紧要,故心中并不愿多事。可偶有遇到身处险境的八荒弟子,若果真作壁上观,她难免心中不安。 好在唐门弟子以暗器见长,最善偷袭,躲在屋檐之上击杀敌人、顺便为同道解忧,亦非难事,此举一不用出头,二也不会耽误自己太长时间。可谓一举两得!故而受她相助之人大都才抬起头来,就只看到一个迅捷的身影急速掠去,甚至连句道谢的话也尚未来得及说,这位迫不及待的恩人便飘然远逝了…… 在翻过一道千丈之高的铁索长桥后,她终于依稀看到了眼前巍峨耸立的高楼。此刻楼下遍地尸骸,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血腥味儿直刺入鼻,令人作呕! 她微微皱了皱眉,可一想到唐青枫此时可能的处境,她便顾不得这些,足尖轻点,当下便踏着遍地尸体前行,迅速进入总坛内部。 “唐门的这位师妹,到这儿来!” 慕若诗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在前方不远的右手处,一位着淡绿色服饰的男子正远远地向自己招手,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白衣女子,观其二人服饰,似是丐帮和太白的弟子。 她想了想,便走上前去,同二人见礼。 “不知二位师兄、师姐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适才听这位太白的江师妹说,那位隐在暗处对不少同道施以援手的,似乎就是师妹你了?”丐帮弟子开口问道。 慕若诗颇感诧异地看了那位太白的“江师妹”一眼,而她似乎也看出了自己的疑惑,微微一笑,解释道:“师妹不必惊讶,我观察了你一路,并无他意!只见师妹你武艺高强,又是唐门弟子,若并未加入四盟,可愿意入我帝王州?” “抱歉!我初入江湖,暂且无意加入任何盟会,请二位见谅。” “无妨,只是可惜了……”女子并未介意此事,而是开口介绍二人的身份,“我叫江婉儿,是太白弟子,这位是丐帮的江山师兄。我二人皆属帝王州麾下,此次跟随盟主一齐冲到了总坛,不想敌人数量众多,打斗之中便被冲散了……我也是才寻到了江师兄,无意之间撞见了师妹的行侠之举,颇为佩服!只是师妹孤身一人,实在危险,不妨同我二人一道,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原来他们二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山和江婉儿啊!”慕若诗心道,“不想我运气这么好,随便碰到个都是些大人物……不过他们既是在寻找叶知秋,我跟着他们,或许能从叶盟主的口中得知唐青枫的下落……” 想到此处,她便点头道:“江师兄,江师姐!在下慕若诗,愿与二位同行。” “如此甚好!”二人答道。 慕若诗想了想,忍不住又问:“二位于此间冲杀许久,不知可曾见过水龙吟的唐盟主?” “你是说唐青枫?”江婉儿一面回想,一面答道,“适才我曾碰到过一些同门,言谈之间似乎提到了他,他们似乎还提及了唐盟主于毒雾之中取来解药为之解毒一事……照这么看来,此刻他想必早已先我们一步找到盟主了。看来我们也要加快脚步了……” 谈毕,三人即刻施展轻功开始向着喊杀声最盛之处追寻,心道或许能找到叶盟主…… 行路之际,慕若诗忽然想到游戏中江婉儿的结局,心下不忍。她想,慕情的结局她既已无法改变,那么江婉儿的结局……无论如何,她也要想法子试一试,或能扭转乾坤也不定? 可惜此刻时机不对,她无法与之详谈,但日后又恐无机会…… “江师姐!”慕若诗忽然道。 正在四下寻找着叶知秋等人踪迹的江婉儿猛然一愣,下意识扭头答道:“慕师妹何事?” “师姐可有一位哥哥,名为江梧桐?” 江山面带不解地望了望二人,又忽然挠挠头羞涩地笑道:“我虽然也姓江,可没这个福气能有江师妹这么一个好妹子……” 江婉儿并未搭理他,只是神色微变,惊讶地看着慕若诗道:“此事……你怎知晓?” 慕若诗迟疑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江师姐可知,你的哥哥眼下身在何方、又在为谁效命?” “我不知道……哥哥很少同我见面,也很少跟我提起他的生活……对了,我有一个哥哥的事情,即便连同门也甚少有知晓的,你又是如何晓得?还有,你突然提起这个,究竟有何深意?婉儿愚钝,请师妹明言!” 君知否 慕若诗胡诌道:“有一回与青龙会狭路相逢,打斗之中似隐约听到其中一人便叫作‘江梧桐’……又或许是我听错了……不过师姐最好还是仔细查探一下,万一令兄果真迷途不返,师姐也好劝他回头……” “此事我会查清楚的,多谢慕师妹相告……” 得知此事后的江婉儿,明显变得心事重重、心不在焉起来。对于哥哥的处境,她虽不清楚,可毕竟血脉相连,或多或少也有些异常的感觉。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往青龙会这 分卷阅读126 方面想,更时常认为只怕是自己疑心太重,毕竟是哥哥亲自送她来太白的,他怎可能……可如今慕若诗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想必所言非虚! 这一路上,江婉儿都在暗自担心,若哥哥当真是青龙会的人,她到底又该怎么办? “快看,盟主就在前面!”江山突然兴奋起来,众人听了精神不禁也俱为之一振。 “盟主!” “盟主!” 只见二江早已飞身上前,向一位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下拜。只见此人剑眉星目,黑白相间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饱经风霜的面上不经意流露出王者之气,能有这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者,只怕唯有帝王州的盟主叶知秋了! 慕若诗见两人如此,也急忙上前抱拳:“唐门弟子慕若诗,见过叶盟主。” 叶知秋微微瞅了她一眼,向着她点了点头,便将目光重新转向二人。 “属下来迟了,请盟主责罚!”二人心中惭愧,连忙低头告罪。 “无妨,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此处正是血衣楼总坛,他们一路落败,退守于此,此刻已无退路!弟兄们正在进攻总坛,为防漏网之鱼趁机溜走,我正打算命人守住总舵的出口,正巧你二人来了,便带领一批兄弟过去吧!” “属下遵命!” 二人领命而去。 二人一走,让独自面对严肃威严的叶盟主的慕若诗心中忐忑不已,有心向其打探唐青枫的去向,却又不知是否应该开口。不想此时,叶知秋却率先开口了。 “你是唐门的人?” “正是。”慕若诗忙恭敬地回答。 叶知秋微微沉思了一下,道:“适才水龙吟的唐盟主、也就是你唐门的少主,他也来了。我同他聊起了攻打血衣楼的计划,我二人俱觉得血衣楼今日的应对有些奇怪。唐盟主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想深入内部一探究竟。” “什么?他已经进去了?”慕若诗大惊,暗叹还是晚了一步! 叶知秋点头,道:“我认为此行危险,不过唐盟主坚持如此,想必有所准备。你同他皆是唐门弟子,如若里面当真机关重重,想必也有应对之策!此刻我脱不开身,你可先行一步,相助于他,待我解决这里之事,稍后即到!” “好,我这便去寻他!” 慕若诗问明了唐青枫的方向,便急急赶去,生怕晚了一步…… 她施展轻功一路疾行而去,在行至某处之时,似乎感觉到那路边立了块石碑,上边好像刻了两个大字。但因形势紧急,她未曾细看,故而并不曾注意到那上边写了些什么。 谁知刚过了石碑不过数尺,她忽感到脚下一沉,全身立刻警惕起来,心中暗道不妙! 多年所习使得她的身子本能地反应过来,她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踏上了机关。好在唐门弟子应变能力极强,且对于机关之道了解极深。她倏地收回了脚步,挥扇格开迎面向她击来的数百枚暗器。 待到一阵针雨落地之后,她方开始后怕,暗道真是大意了!此后每一步,她都走得极其小心,避免再次踏上机关。不想不过又走了数十步,便不知怎么的,又莫名触动了什么机关…… “不对啊,此处并无任何机关,我也未触及什么,究竟为何……”不及多想,她急忙左闪右避,试图避开这更加剧烈的一波暗器。岂料在这关键时刻,她突然脚下一软,差点坐倒——只因这副身体自伤势初愈之后便长途跋涉而来,且一路上耗费不少内息,又加之此时早已疲惫,身体竟在此危急时刻发生状况,真乃防不胜防! 她本以为此刻已至绝境,不想下一刻,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突然从一旁冲了出来,轻松击落了朝她袭来的暗器,又在两波暗器射出的空隙间迅速将她带离了此地…… 唐青枫带着她来到了一处较为安全之地便停了下来,同她解释道:“我早已察看过了,此处乃血衣楼禁地,遍布机关。这里的机关可是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你一开始便小心谨慎,不踏错任何一步也便无事;一旦你触动了任何一处机关,那么这里所有机关的触动条件便会随意调换,一切皆不可以常理度之!看来,此时无论是进是退,皆需十二万分的小心了……” 慕若诗并没有想到,她的到来居然给唐青枫带来了如此大的麻烦,心中不由歉疚,懊悔自己进来时为什么不小心一些…… 她黯然道:“抱歉,我没有想到……竟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无妨,反正这里机关遍地,左右不过是小心罢了!”唐青枫摇头安慰她,忽然又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你在红叶小筑等着吗?为什么私自跑了来?” “谁让你不同意我来,那我就只好自己过来了……” “胡闹!花椒、茴香这俩丫头到底是怎么办事的?看来是时候该教训一下她们了……”唐青枫无奈,本来二女的功夫皆在慕若诗之上,谁知竟看不住她? 慕若诗心中不快,冷冷地道:“这又关她二人何事?她们又岂能时时刻刻盯着我不放?你能来此,凭什么我便来不得?” 分卷阅读127 “现下你人都已经过来了,还说这些作甚?”唐青枫摇摇头,叹道,“好在此刻尚不算深入,这里目前还算安全,你且稍候片刻,待叶盟主过来再作打算……” “那你呢?”慕若诗听他言下之意还是要孤身前往,心中不由着急。 “我一探即回,你毋须担心……” “不行,我也要去!” “你听我说,这里面太危险了!叶盟主已将血衣楼的出口堵住,但是薛无泪却只守不攻,此事甚是蹊跷。现下看来,此处机关重重,他似是要将我们引入此地,再来个一网打尽!你听我一言,还是留在此处为妙,不然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明知是他的诱敌之计,你还敢孤身前往?只有傻子才干得出这种事情!” “放心,我只有一个人,一旦遇到了什么,脱身也较为方便……” “可我担心你啊!”慕若诗心中一急,此话不禁脱口而出,待她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之时,不由面上微微发热。 “所以,你大老远跑来,是为了我?”唐青枫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追问道:“为什么?” 其实慕若诗也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怕就连他身边的人——李红渠、齐落梅之流早就看出来了,却唯独这人自己依旧是一无所知,直到此时此刻,居然还这么直直落落的问了出来?她虽非名门闺秀,可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这种事情,难道要她亲自开口?再说了,即便她大方承认了又如何?若反倒将不喜拘束的唐大盟主给吓跑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对方炯炯目光的注视之下,她感到心中羞窘至极,此刻什么冷静、理智统统不知被她丢到哪里去、且再也找不回来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双眼也不知道究竟该往哪里瞟,她的双手来回交叠着,手指头也不住地拧来拧去,口中“我、我”了半天,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本以为这场尴尬会一直持续到自己随便编一个答案、或是唐青枫自己等得不耐烦了,才会主动打破这微妙的气氛,谁知道下一刻,她竟感到双手似乎突然被谁握住…… “我喜欢你……” “啊?”慕若诗茫然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神之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唐青枫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再重复了一遍:“诗儿,我喜欢你!” “你、你、你……”慕若诗似乎是以为自己耳中出现了幻听,不由结巴道:“你说……什么?” 唐青枫忍不住郁闷了,没见过谁人表个白竟如此艰难,居然要重复三次的?可话既已出口,那是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于是他极为无奈地、再度重复道:“我说……诗儿,我——喜——欢——你!怎么样,够清楚了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字地说出,想着这回她肯定听清楚了,谁知—— “你疯了?”慕若诗居然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来,似乎他喜欢她是一件非常难以理解之事一般! “莫非……我会错了意?”唐青枫百思不得其解,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他,最终也只好说道:“我没有疯,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么问,莫非……”他十分不确定、且有些失落地问:“你不喜欢我?” “不是的……”慕若诗低下了头,她此刻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自己的心也在砰砰直跳,似乎就要蹦出胸腔一般,脸上也似乎变得更加的热了!她注视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你不会……你、你可是……唐青枫啊……” 唐青枫听她如此回答,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浑身也变得轻松起来,又恢复成那一贯的气定神闲了。 “唐青枫又如何?”他笑道,“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他也是有七情六欲、也会喜欢人的……” “可是,游戏里不就是这样嘛……”慕若诗不服气地在心中小小辩解了一下。 尚未从极度的喜悦和巨大的幸福之中缓过神来,她却忽觉唇间一热,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仿若突然坠入了软绵绵的云彩之中,就连脑袋也乱哄哄的,完全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这时候,只听见耳边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句话:“好好在这儿等着我回来!” “在哪儿?等着谁?”本来意识一片朦胧的慕若诗突然间感到周身有如遭到雷霹,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不好,差点儿上当!” 她当即一把扯住那人的袖子,怒道:“你又想丢下我?你怕我拖累你?” 逃跑未遂的唐青枫讪讪地笑了笑,万般无奈下只好回过身来向她解释:“我并非此意!只是今日之战,血衣楼表现得异常平静,不似其平日那般趾高气昂。如今整座总坛就只剩下这情形不明的禁地,我只怕其中有诈,故先行一探。此处凶险,你若随我一起,我势必会担心……” “堂堂水龙吟盟主,还怕保护不了我一个女子吗?”慕若诗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好似生怕他一不留神又溜了一般,警惕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道:“再说了,我也不用你保 分卷阅读128 护,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反正今日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同你一起的……你若再偷偷跑掉,我自己一人到处乱闯,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定也没人相救……” 唐青枫见她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劝阻,只好长叹一声道:“唉,真拿你没办法……也罢,你若想跟着也行!不过有言在先,万事莫要逞强,一旦遇上什么危险,我叫你离开之时,你必须听话!” 慕若诗见他答应下来,心中喜悦,忙点头不迭:“我答应你,一切都听你的!放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武功差,帮不了你……要真遇到什么,我一定躲得远远的,绝不会拖你后腿!” 唐青枫摇头:“休要妄自菲薄,你的武功并不差,我不是怕你帮不上我,只是担心……罢了,我们走吧!” 慕若诗这才放开了他,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同时不断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周围,生怕一不留神便给他招致祸患…… 生死劫 所幸一路有惊无险!有唐青枫这个高手在,二人并未再踏上什么机关。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二人便已深入其内部了。 此时天色已暮,本就荒凉的禁地之上竟微微升起了一层薄雾,令此地更添一抹神秘和诡异之感。慕若诗不由心中紧张,手心也微微沁起了一层薄汗。 “别怕,跟紧我!”似是感受到身后之人的紧张和不安,唐青枫不由出言安抚。 听了这话,慕若诗心中的紧张也不禁减少了些许。 这时候,二人几乎已经进入到这禁地的最深一层了,估摸着即将走到尽头。慕若诗心想,埋伏着的人也是时候该出来了。前面走着的唐青枫突然停下,示意慕若诗看向右前方。 慕若诗依言抬首,远远望见薄雾弥漫之中,此刻正静静立着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人影,依稀只能看到在其右肩之上,斜扛着一个硕大的长钺,周身杀意凛然,就连这薄雾也无法掩藏。观其情形,想必此人已在此守候多时了。 “你且不要上前,在这里等我。” 唐青枫说完这话,便步履沉稳地挥扇上前。 “没想到,连水龙吟的唐盟主也来了。”那大汉转过身去,龇牙咧嘴地笑着,只见其满脸横肉、头发稀少,光着俩膀子,只在左右两肩上披挂银铠,此时他正目光森然地盯着来人。 “血衣楼薛楼主?幸会了!”唐青枫见他一身装束,立刻猜到了此人身份,便不疾不徐地缓缓上前,抱拳施礼。 “先灭唐青枫,再除叶知秋,这笔买卖不错。小子,纳命来吧!” 薛无泪不再废话,当即挥动手中兵刃,砍将上来。 唐青枫侧身避过,脚步灵活地绕到其人身后,横扇轻扫。薛无泪虽然力大,但身法迟滞,登时显得有些被动。只见他反应极快,立刻反手劈下,并趁势转身,左手挥掌向前。而此时唐青枫早已又转到他身后,薛无泪劈了个空,大喝一声,便即转身迎敌。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薛无泪别说正面对敌了,甚至根本碰不到敌人的一片衣角,登时勃然大怒,不再一味地跟随对方的脚步,反而猛喝一声,蓄力向周围横扫而去。 唐青枫见其一击之力甚猛,立刻闪身后撤,待他一击之下的瞬间,又复挥扇而上。薛无泪瞅准时机,兵刃朝着对方头顶劈下,料想自己这一击之力,刚猛无常,常人定难接下。谁知唐青枫后发先至,就在巨刃离自己头顶不到两寸之处时,率先一扇当胸击去,薛无泪全身的力量俱击中于手臂,此刻难以收势回护,猝不及防被这一击击退数尺。 他立刻感到体内气血翻腾,急忙顺势又后退数尺,将压迫自己的力道卸下。薛无泪初战失利,不禁寻思道,自己还是过于轻敌了,本来料定对方仅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即便江湖传言其武功卓绝,怕也只是夸大其词罢了。不料自己本可以依仗的深厚功力,此刻居然输给了一小儿,真乃气煞人也! 即便如此,薛无泪心中全无半点惧怕,反而暗自冷笑,举起手中兵刃再次冲了上去。 唐青枫见他神情自若,打斗之中虽落下风却并不惊慌失措,料定对方一定有埋伏!不过想到慕若诗就隐在一旁,他倒并无过多担心。 薛无泪兵刃斩落,唐青枫以扇轻拨,四两拨千斤,令薛无泪兵刃转而击落在地,光滑的地面之上顷刻间陷落一个大坑!薛无泪脚步不停,步步紧逼,手上也更加敏捷,左右挥动接连砍下十几刀,最后一击凝聚起全身功力劈出,势要令唐青枫避无可避,正面迎击——他自诩力大无穷,又见唐青枫在与之打斗之中,左闪右避,好不灵活,便忖度着只要其硬接下自己这一击,势必难以抵挡! 哪知想法虽妙,唐青枫也的确如他所愿硬接下此招,却并未落败,二人俱各自手持兵刃相抗,薛无泪手中斧钺难以劈下,唐青枫也同样难以将之击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侧面某个极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突然之间窜出一个人影,那人身法诡异,仿佛是一阵黑烟般,直直地冲向了唐青枫—— “暗中偷袭 分卷阅读129 ,卑鄙无耻!” 好在慕若诗早就防着此着,已经在打斗的两人附近暗自埋伏下机关傀儡,那人尚未靠近唐青枫,却发现面前白光一闪,突然多出了个什么…… 他急忙停住,好在他身法极为灵敏,不然便直径撞上此物,如此快的速度,如若当真迎头相撞,免不了头破血流! “似乎是个傀儡……” 那黑袍人未及反应,却只见那傀儡嘴一张,瞬间吐出数十道银白色丝线来,他虽然身法灵动,但反应却慢了半刻,双手当即被丝线缠住。慕若诗见那人被缚,心中刚刚松了口气,却不料下一刻那人的身体似乎化作了一团黑烟一般,只一闪身,便脱困而出,凭空出现在傀儡之前! “这是什么邪法?”慕若诗大惊,急忙操控傀儡上前追击。 不过此人似乎无心与之纠缠,直径向着唐青枫的方向冲去,不过却晚了一步。虽然慕若诗的阻拦只是短短一刻,但这间隙足够唐青枫摆脱不利局面了。 慕若诗一面追击,一面急忙向唐青枫的方向看去,刚巧看见薛无泪身子倒转飞出,黑袍人持剑冲了上去,唐青枫轻松避开。 “幸好……”慕若诗放松了片刻,却只见那薛无泪皮糙肉厚,在地上重重地摔了一跤也没什么事,立刻爬起身来向二人冲去。 “无耻!”慕若诗立刻控制傀儡挡在他面前,薛无泪一招劈下,却不料傀儡材质坚硬,并未撼动半分,他恼羞成怒,一回头便瞅见了这傀儡的主人,呲牙冷笑两声,跃过傀儡便直径向着慕若诗冲了来。 慕若诗眉头微皱,一个千机扫换位,薛无泪一刀劈入地底三尺,他回过头,目光如血,再次挥动着手中兵刃击向慕若诗。 慕若诗在一旁观战多时,早已看出薛无泪身法上的缺陷,便以己之上、攻敌之短,灵动的身法施展开来,四下里同他玩捉迷藏似的绕着圈圈,薛无泪虽然暴跳如雷,但兀自追她不着,越来越怒,便越来越不肯轻易放过她…… 且不说慕若诗东窜西跃着戏耍薛无泪,再说唐青枫这边,对上的可是青龙会七龙首之一的淳于末迪,虽然他已排行最末位,可实力却也不容小觑! 淳于末迪的身法极为怪异,他身着黑衣黑袍,头上戴一顶漆黑的帽子,足登黑靴,他的眼珠是黑的、脸是黑的、就连下巴上那一撮小胡子也是黑色的,整个一活脱脱的“黑人”! 然而这黑人若单是表面上黑倒也罢了,可他居然会一种极为怪异的功夫,能够将整个人隐于一团黑雾之中,那黑雾瞬息万变,片刻间便移形换位,令人防不胜防! 好在唐青枫自身武功不弱,轻功极佳,幸而未曾落于下风。他凝神对敌,于打斗之中仔细地寻找着对方的破绽,终于发现其每每在化为一团雾气之前的一刹那,左手总要微微比出一个极为平常的动作,若非细心之人,当真难以察觉。 既然知道了敌人的弱点,那就好办了! 唐青枫一个纵跃,飞扑上前,惊得淳于末迪急忙施展邪法,可唐青枫早有预料,打斗之中暗暗埋下的傀儡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吐出天丝将其左手缚住,淳于末迪一愣之下,尚不及施展邪术,唐青枫早已闪身至其面前,一掌将其击飞数尺不止…… 只见淳于末迪在半空中翻了几个筋斗,终于重重地掉落在地,滚了几滚将力道卸去之后,以剑撑地,妄图站起身来,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他生平专注于研究歪门邪道,内功修习自然落下,平日里靠着这些战胜武功超出他十倍之人,亦绰绰有余,不想敌人竟如此厉害,竟能看出他的破绽并一举攻破。 淳于末迪越想越怕,知道此刻唯有速速撤离,方能保得一命!他强忍剧痛,弃剑于地,双手手掌相对,倏然分开,手指交错变换得极快,唐青枫远远看到他的动作,猜出他定又在施展什么邪术逃走,但他只是微微一笑,站定原地并不阻止。 淳于末迪生怕他突然袭来,打断他的动作,两只贼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正待大功告成之时,他却忽然感觉身后一凉,全身力气尽失,他缓缓低下了头,却只见胸口心脏之处冒出泛着凉意的剑尖,他瞪大了双目,极不甘心地倒了下来…… “自替身,困百骸——二位好漂亮的功夫!”叶知秋迅速收回佩剑,朗声赞道。 “哪里哪里……”唐青枫微微颔首,谦虚道。 此时,薛无泪早已停手。他见七龙首已亡,自己一人孤掌难鸣、全无胜算,心中一惊——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一面手持兵刃护在身前,一面缓缓后退,十分戒备地盯着三人,大吼道:“叶知秋!唐青枫!你们竟敢伤七龙首的性命!我家主人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他说罢身形一晃,便即刻向着远处猛窜了出去…… 叶知秋毫不在意,任他离去,神色中露出不屑来,在其身后高声喝道:“青龙会的龙头老七不过如此!叫你家主人亲自来吧,我们恭候大驾!”声音宏伟响亮,千里之外可闻! 待他走后,叶知秋稍带歉意地看着唐青枫道:“叶某来迟一步,唐少侠没事吧?” “ 分卷阅读130 幸好有诗儿相助,此行有惊无险。”唐青枫微微一笑,心道若非诗儿在场,那么适才自己的处境的确艰险,只怕只有兵行险着,拼着两败俱伤、伺机在对方体内埋下暗器,再一举攻克之!虽然他一向独来独往、早习惯了孤身应敌,但有援兵在后的感觉,还是令人极为安心的。 “进攻血衣楼本是我帝王州之事,却累你孤身犯险。看来,该是四盟齐聚一堂、共商大计之时了!” “有道理。”唐青枫亦道,“兄弟阋墙,外御其辱,青龙会已成武林公敌……稍迟,咱们邀上曲姑娘与玉堂兄,去好好吃一顿吧……” “如此甚好!”叶知秋大笑道。 突然之间,唐青枫似发觉到了哪里不对,不禁四下里瞅了一眼,疑惑道:“诗儿呢?” “适才我见她似乎往东边去了,却不知所为何事……” 唐青枫转念一想,忽觉不对,只来得及道了一声:“不好——”便即刻向着东边奔去。 叶知秋不明所以,见其神色凝重且焦急,心知情况有异,也迅速跟了上去…… 却原来,慕若诗见薛无泪临行之前,嘴角隐隐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心道不对!而叶、唐二人此刻似乎聊得正欢,无暇注意这些。于是她悄悄尾随其后,想看看他究竟要如何行事……却不料,薛无泪并未趁此机会匆忙逃离,而是向东而行,走上屋后一处偏僻的小道,又转了三次弯,绕过一道墙,兜兜转转到了一处清冷之地。 慕若诗不知其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更疑惑于他竟然不急于逃命,而依旧在禁地处徘徊,于是这一路上便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响,以免被其发现踪迹。 直至到达了目的地后,薛无泪方停下脚步。慕若诗四下一瞅,竟发现这里居然是适才二人相战之处的背后!禁地当中高高竖起的旗杆清晰地标示着他们此刻的方位! 本来她以为,面前那高高砌成的铜墙便是禁地的边界,没想到其后竟别有洞天?可是,薛无泪究竟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莫不是这里有一条通向外界的密道?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却只见薛无泪将兵刃斜靠于墙上,双手不停地在那平滑的墙面上左摸右摸,不知怎么地,那道墙上居然开启了一条窄缝,从中渐渐探出了一个极为精致的小小铁盒!薛无泪手掌宽大,要打开着狭小的铁盒子可费了不少功夫,只见他轻手轻脚地终于打开了铁盒,慕若诗探头去看,竟发现那盒子虽小,里面却密密麻麻地排布着许多精细的机关,其复杂细密之程度当真令人咋舌!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看起来倒似是机关之类的,距离太远而又如此精细,我却看不懂!唉,若是巧云那丫头在就好了,凭她对机关的喜爱和研究,一定能立刻看出来那机关盒的用处……”正当慕若诗胡乱猜测之时,却只见薛无泪的右手缓缓伸向了那复杂机关盒正中央一个血一般鲜红的机栝…… “不好!必须阻止他!” 虽然慕若诗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可心中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一定要阻止他的动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几枚飞镖于瞬间从袖中飞出,凌厉地朝着薛无泪的要害和双手射去—— 薛无泪伸向机关的右手因局势突变而稍稍停顿,身体的本能使得他反应迅速,左手拿起立于身侧的兵刃,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斜劈下去,将射向其要害的数枚飞镖震落,右手微缩避过暗器,甚至没有回过头去看看来者何人,便继续飞快地将手伸向机栝…… 慕若诗见他只是对击向其要害处的飞镖有所顾忌,却丝毫不顾射向其腿部的暗器,任由他们擦伤了自己的皮肉,心下微疑,反觉不妙! “唐青枫说过,这整个禁地的机关自成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什么此次战斗,血衣楼只守不攻、一反常态……为什么在血衣楼遭受围困之时,薛无泪和淳于末迪虽势单力孤,却依旧镇守禁地,而不选择突围……为什么,薛无泪即便拼着重伤也要扳动那机栝……他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想要……与我们同归于尽?难道,那机栝是控制禁地的机关总闸?” 这些念头于电光火石一般闪过她的脑海,她瞬间明白了薛无泪的用意!他一定是要启动整座禁地的机关、要与三人同归于尽! 想必他们的本意是守株待兔,待叶知秋带领部下追杀进入之后,再启动机关、脱身而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之一网打尽!却不料被唐青枫看出端倪,从而孤身闯入……虽然淳于末迪已殁,禁地内并未如二人所愿般攻入大批帝王州的精英,就连薛无泪自己只怕也难以逃脱——但好歹能一举除去水龙吟、帝王州两位盟主,他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了! 可慕若诗知道,适才她与之相斗,全凭借着一身的轻功和傀儡诡谲的身法,若是与之正面抗衡,自己绝非其对手!可事到如今,即便明知不敌,她也决不能坐以待毙! 她一面挥洒出漫天暗器,一面掏出折扇冲上前去、欲阻止薛无泪的动作! “就凭你一个小丫头,岂能阻止得了我?此刻即便叶知秋他二人赶来,只怕也已来不及了!哈哈哈……”薛无泪 分卷阅读131 仰天大笑,看似得意的狞笑声中竟无端透着些许的悲凉,“两大盟主今日竟死于我薛无泪手中,吾亦不枉此生呐!痛快!哈哈!哈哈……”然而他的心中委时懊丧无比,若他出手再快上那么一、两步,禁地机关早已打开,整座禁地都将化作一片废墟,不但是自己,即便叶、唐二人武功盖世,也决计难逃一死!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就在薛无泪的手即将碰触机栝之时,慕若诗一个自替身迅速贴近他身旁。薛无泪并没有想到,一个年级轻轻的唐门弟子居然能有如此身法,微微“咦”了一声,惊讶之余不忘挥掌砍去。 “你阻止不了我的——” 近身攻击本非唐门弟子所长,且薛无泪此人力大无穷,与之近身相抗简直是以已之短、攻人之长,极占劣势!然此次慕若诗非但主动出击,且已下定决心,即便拼着一死也要拦下他来,绝不能令其扳动机栝! 此战难上加难! 但已报着必死信念的慕若诗,竟于这一瞬间将自身潜力激发出来,甚至连她自己也未曾想到,她一扇挥去,速度居然较平日里快上了数倍,先于薛无泪出掌之前便已击到他身前,并霎时间将其击退半步!她心中一喜,当即上前一步护住机栝,周身间气势凛然,令人心中生畏!若是神威堡的千金韩莹莹此刻在此,定也要赞叹一声“好样的”! “蚍蜉之力,安能敌过我手中巨刃?”薛无泪轻嗤一声,面带不屑,但心中也不禁微微升起一丝凝重。他亦明白眼下境况,须得速战速决,否则以那二人的本事和智慧,又岂能令自己拖得许久? “看来,今日非得先解决了这小丫头不可!”他的眼中杀意立现,双手用力握紧,大喝一声便举刀劈下! 这一劈,是积聚了他几十年功力的奋力一击,此等威力,即便唐青枫也不可硬接——但此刻情势危急,慕若诗虽心知决计无法接下如此力道威猛的一击,但亦无可奈何,她情知一旦自己有所退却,下一刻他势必会开启机栝、触动机关,那时她却已无力阻止——若她避开,则不止是她,就连唐青枫、叶知秋二人也不能幸免!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此时此刻,她绝不能退让! “嘭——”伴随着响彻云霄的一声,慕若诗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急遽地向着远处飘去…… 然而并未曾有人看到,半空之中,她嘴角隐隐露出的一抹微笑! 原来,就在慕若诗拼尽全力抵挡薛无泪那决计无可抵御的一击的同时,她趁机在二人的脚下安置了爆天星,就在她被击飞的那一瞬间,薛无泪也同时被爆天星击中——虽不知那些机栝被炸之后又会如何,但她此刻亦顾不得这许多,只得拼死一试了! 漫天弥漫的硝烟之中,慕若诗似乎依稀看到,薛无泪的身体被炸|药炸成了粉末,血花四溅——她竟然第一次为如此惨烈之状而感到得意和欣慰…… “唐青枫……没事了……”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空荡荡的,好似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她知道,受了如此的一击,全身筋脉俱断、五脏受损,不想苦苦修炼数年,一朝之间、功力毁损,别说她此刻命在旦夕,即便能够医治,只怕武功亦……她心中一凉,只觉身子轻得有如一阵风,在空中不停地飘啊飘的,似永远也落不到地上…… 慕若诗本以为,自己会不停地这么飘下去,直到死……不想突然感到身子一顿,好似跌入了一个温暖之处……她微微睁开眼睛,模糊之间,似乎看到了一张焦急中透露着无限懊悔和担忧的面孔…… “诗儿,你撑住!我马上替你疗伤!” 唐青枫立刻盘膝而坐,一手扶住慕若诗,一手抵在她后心,将内力缓缓注入其体内。 慕若诗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瞬间流入了四肢百骸,周身立刻感到暖洋洋的、极为舒适!然而,她亦明显地感觉出来,那股力量根本无法在自己的体内贮留,反而极快地消失了,仿佛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能力将之留住了一般…… “没用的……收手吧……”慕若诗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来,“你救了我……那么多次……可这一次……真的……没办法……” “不会!你莫担心,”唐青枫显然早就发现了她的状况,可表面上依旧强自镇定地宽慰她道,“我一定能救你,你只需安心……相信我便好!” 慕若诗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然其手上的劲道却依旧不减,似是在跟谁较劲一般,内力反而更加汹涌地奔向了她的体内…… 她心中一痛! “唐青枫……来到这里,我不后悔!遇见你,亦不后悔!你要……好好活着……我希望你……永远是那个……逍遥……自在的……唐青……枫……”慕若诗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 “诗儿!”见她晕去,唐青枫急忙呼喊,然而她却再无声息。唐青枫手上不停,唯心中默叹:“从前的我,便如一段枯木……傻瓜,若你不在了,要我如何还能……同从前那般?” “唐少侠,没用的……” 分卷阅读132 随后赶来的叶知秋看到此间情景,心中亦猜到一二。他见唐青枫不顾一切地将体内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慕若诗的体内,叹息之余不免吃惊,不知这小丫头有何特殊之处,竟能使得一向独来独往、行踪不定的唐青枫为之而奋不顾身? 唐青枫并未理会。移花宫包罗万象,医道自然位列其中,他虽无研究,但自小耳濡目染,对于此自也略通一二。他当然十分清楚慕若诗此刻的状况,然心中仍旧抱着一丝希望,故依旧我行我素,不断将内力注入她的身体。 叶知秋见其神色有异,面色亦渐转苍白,心道不对!他立刻大踏步上前,将左手轻轻搭于其肩上。唐青枫只觉得一股雄厚霸道的内力缓缓导入体内,渐渐压制住了自身微微躁动的真气。这股内力沿着他的筋脉游走,并逐渐与自身内力合而为一,并缓缓流入慕若诗的体内。 运功完毕,叶知秋便收回了手。 “多谢叶盟主耗费真气……” “小事……只是方才运功之时,叶某察觉唐少侠的内力似乎轻浮躁乱、有走火入魔之相……” “此乃儿时旧疾,叶盟主见笑了。”唐青枫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慕若诗,心知虽有叶知秋相助,得以暂且护住其心脉,但她此刻情形依旧凶险,若无良医,只怕仍旧难逃一死…… “既是如此,唐少侠当尽少动用内力才是。” “多谢提醒。” 唐青枫微微平息了一下略微躁动的内息,抱起慕若诗便要离去。 叶知秋忽然想到一事,便道:“听闻天香谷的白鹭洲姑娘,此刻正在嘉荫镇上……” 唐青枫眼前一亮,只匆匆道了句“多谢”,便迅速施展轻功离去了…… “儿时旧疾……究竟是什么样的旧疾,能够令人在大量施展内力之时发作……”叶知秋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自言自语,面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明月无心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开封城头,在高大的城墙之上,此刻一男一女正并肩而立,他们的衣袂随风飘起,在柔和的月光之下有如世外高人——然实则未必如此! 今夜二人相约于此,谈得虽不是杀人放火之事,却也相去无几——他们此刻正在商议一场极为可怕的大阴谋!或许今夜一谈,整个江湖皆要被二人搅得一塌糊涂! 只见那位神情高傲的美艳女子眼神微斜,芳唇轻启,吐出的话语中却透露着阴森的杀意:“四大盟会,羽翼渐丰,要如何将他们铲除?” “哈哈哈哈……”白衣男子早已料到她今夜所来为何,不禁笑道,“易如反掌!” “愿闻其详!” “要击败你的对手,第一步,是了解他!”白衣男子语气稍顿,见女子偏着头认真聆听,便继续侃侃而谈,“帝王州乃盟会中之‘霸者’,你要了解的,是一把剑……” “孤鸾?” “不错!” “据说此剑乃是叶知秋为了纪念他已逝的恋人,故而将其命名为‘孤鸾’。” “确实如此,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闻,叶知秋于年少之时,曾碰到了一个盲眼神算,为其占卜之后,当即断言其为‘天煞孤星’的命格。” “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师、克友、克妻、克子……真是个可怜人呐!” “后来,预言应验,七星派惨遭灭门,其师苦竹大师亦遭人暗害、尸骨无全,他的恋人尤奴儿横死山野,至交好友钟舒文率魔教众人追随至中原,却被牵累,险些客死异乡——索性他及时参透迷局,一人一剑,救下魔教众人……其后之事,你俱已知晓。青龙会若要称霸武林,帝王州及叶知秋此人,确是个劲敌!” “四盟盟主之中,叶知秋的武功最高,野心也最大!”明月心神色凝重,冷冽的眼神之下隐隐透着些许的不安。 “你怕他终有一日,会查出你就是他的灭门仇人?”百晓生一语道破,出言相激。 “那他尽管来找我报仇!妾身一力承担便是。”明月心听他如此,反倒镇静了下来,只因她知道,有些事,即便明知后果,若重来一次,她必作出同样的抉择!既然如此,又何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百晓生不由出言感慨:“想当年,你为了公子羽,着实杀了不少人呐……” “先生此言差异,妾身杀人,是妾身的事,与公子无干。他年四盟八荒与青龙会决战之日,妾身当与先生联手,杀更多的人!”果真不愧是面若桃李、心如蛇蝎!明月心轻言杀戮,根本丝毫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明月如血,血中生花!好一个明月心!”百晓生口上夸赞着,可心底忍不住浮起一丝淡淡的忧虑,但他掩饰得很好,明月心并未发觉。 “先生还是接着说,要如何铲除四盟之事吧。” 百晓生微微一笑,右手捻了捻长须,缓缓道出:“万里杀是盟会中之‘侠者’,你要了解的,是一张面具。”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略停顿了一下, 分卷阅读133 便继续说道,“离玉堂曾是杨廷玉麾下一名小小的传令官,后来卸下军服、投身于江湖。杨廷玉因杨老令公之死而心灰意冷,自请戍边,离开之前,便将万里沙盟主之位传于了离玉堂。离玉堂继任之后,逐渐将江湖上最大的刺客组织融入了盟会内部,并将万里沙之‘沙’改为‘杀’,虽一字之差,气势迥然!此后,离玉堂更是立下严令,凡入万里杀者,务必以百姓为念;家国若有危难,必定尽其所能,出手相助!” “没料到离玉堂……竟是个这么有趣儿的人!” “有趣?” “他一生都是负累,但所有的负累,竟让他更强大!” “周身都是弱点的人,就等于毫无弱点!” 明月心仔细品味着他这句换,蓦然一笑:“你放心,公子要留着他。” 百晓生不解,转头问:“留着作甚?” “公子说,有些人,值得与之公平一战!” “哈哈,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照先生所说,寒江城乃四盟中之‘智者’,如此又当如何?”明月心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 “至于寒江城,你要了解,一种花……”百晓生说罢一叹,眉头微皱,似是不忍再说下去。 “曲无忆是先生的徒弟,先生可是心软了?”明月心嘴角上扬,语中似有嘲弄之意。 百晓生知道她在故意激自己,但不在意她的作为,只微微笑了笑,继续缓缓说道:“这朵花儿,便是慕情——无忆自小同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而慕情从小最爱的,便是山上的杜鹃花儿……可惜啊,如若慕情不死,我尚有计划,而如今……” 慕情之死乃明月心一手策划,此时听他言语中似乎极不认可,她心中不快,忍不住出言讥讽:“寒江城是百晓生所创,曲无忆是百晓生教出来的徒弟,所以寒江城打青龙会,岂不就是你自己打自己?” 百晓生知道,她是在讥讽自己教导出一个专门给自己作对的好徒弟,然而他从不计较这些,只是淡淡地回答:“江湖人需要一个站在武林公义上的百晓生……” “而青龙会需要的,则是一个让这条龙永生不死的幕后黑手,对吗?” 百晓生叹了口气,他懒得跟明月心辩驳,便主动切回正题:“无忆她看似冷漠,其实却是极重情谊之人!慕情之死,或许是你整盘棋中,下得最错的一招!” 明月心听后不以为然。论智谋,她自认绝不输于别人,而百晓生竟然直接指出她的计划出了岔子,这不能不令一向自傲的明月心反感。但她知道今日见他的目的,故而只是嘴角微撇,不再辩驳。 “那么,水龙吟呢?” “水龙吟是盟会中之‘逸者’,你要了解的,则是一个人……” “一个人?” “其盟主唐青枫出身唐门,据闻,他有一个下落不明的姑姑,唐蓝……” 明月心心知他是故意的——自打她离开唐门以后,便再不肯承认自己旧时的身份,如今他故意当着她的面点明此事,不知到底是何用意?她心中不快,强忍怒气道:“我对此人可谓了解至深,既如此,我们岂非胜算大增?” “你对唐蓝的了解的确很深,但这还不够。我的意思,是通过她去了解一些表面上看不到的事情……”百晓生顿了一下,见她听了此话后,怒气稍稍平息了下来,这才继续道,“唐青枫的性子,倒有些像她……” “唐青枫的骨子里,是个不愿被任何东西束缚的人,唐门不能,水龙吟也不能!” “你倒是了解他。” “哼,好歹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明月心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扑哧一笑,“不过,以他的这种性子,本是极不好控制的。但如今的他,竟被一个小丫头束缚住了,这对于我们的计划,可谓是极为有利的……” “不错!”百晓生沉吟道,“等到哪天公子羽不想干了,或许我们可以策动他来做……青龙会的龙首……” “公子羽若不干了,你以为明月心还会留在青龙会?” “你永不会离开他?”虽明知结果如何,但百晓生还是不死心地问上一句。 “一言在此,千生万世!”明月心虽不将所有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可唯独对一人真心,为了他甘愿放弃一切,这不能不令人在憎恨她的同时,又不禁欣赏她的坚贞不渝! 沉默半晌,百晓生忽然问道:“听闻你最近……频频关注那小丫头?” 明月心心中一凛,暗中猜测着对方是否知道了什么,然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道:“不愧是武林第一智者,百晓生,消息果然灵通!不错,我听闻那丫头受了重伤——她可是我们对付唐青枫的最好武器,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呢……” “你这么关注她,果真只是为了对付唐青枫?”百晓生状似不经意地道,“据我推测,她应该就是灭门多年的溟蝶谷慕家,唯一的传人……” “溟蝶谷?”明月心心下惊疑不定,又担心对方只是在诈自己,面上强自镇定,僵硬地笑道,“我却是 分卷阅读134 孤陋寡闻了,我只知道天香谷、伏龙谷……这溟蝶谷,不知又是个什么好去处?” 百晓生见她装蒜,便也故作不知,只是道:“溟蝶谷乃医道世家,谷中人人精通医术,多年前便退隐江湖,后遭灭门——溟蝶谷名头最盛之时,早在数百年前了,你不知晓,倒也不足为奇!不过,老夫偶然想到,这唐门剧毒冥河水,乃溟蝶谷之‘溟’字一拆为二,其中加上个‘河’字。依余浅见,此二者之间,或许有什么关联也未可知!” “不想先生竟对冥河水有此兴趣?” “收集江湖秘辛,本为老夫癖好……” “先生只怕是扯得远了,今夜聊了许久,先生尚未说到正题,还请赐教!” 百晓生见目的已达到,便不再咄咄逼人,捻须微笑道:“四盟各怀抱负,与其逐一铲除,倒不如留着他们,相互牵制、彼此争斗……” 明月心虽然深感赞同,但依旧有些担心:“公子的意思是,要铲时能铲得平,要留时能留得住,方为先手!” “有夫人和老夫在,还怕制衡不了他们?” “先生所言极是,叶知秋野心勃勃,离玉堂一心为民,曲无忆冷静自持,唐青枫置身事外,四盟之间,从未真正放下成见!公子说,即便四盟今日因利所致,不得不团结起来对抗青龙会,但多年以来的仇视和敌对,岂非一朝一夕所能化解?四盟之盟,想必维持不了太久,必将溃散!” “好一个公子羽,好一个明月心!” “今夜一谈,多谢先生指点,先告辞了。”明月心微微一笑,转身向后纵跃,踏着层层房顶飘然远去,很快便消失于百晓生的视线之内了。 百晓生目送着她的背影,捻须而笑:“天长地远,咱们……后会有期!” 初相识 天香谷,幽静雅致的小木屋内,床边坐着一人。 此人便是唐青枫,此时此刻,他正极为认真地注视着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少女。 “诗儿……”唐青枫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间感受到其脉搏微弱的跳动,心中既愧且痛。 作为四盟之一水龙吟的盟主,对付青龙会的主要力量之一,他深知,一旦自己有了弱点,这绝非善事!而在数日之前,这一点似也从曲无忆处得到了验证——唐青枫并不是惧怕没有力量护住想要保护之人,而是不想令其卷入这波澜诡谲的江湖乱局之中,毕竟那其中有着太多的未知和变数,前途难料! “你本不该卷入此事,却因为我……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以我眼下的情况,如此决定,或许十分自私,可我真的已……无法放手了……”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够活多久……我只知道,即便明日便是末日,我也要同你一起!哪怕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年,一个月,甚至只有一天,我都要牢牢地抓住你、绝不放手!此生所愿……唯此而已!” 修长的手指微微拂过她的发梢,收回,攥紧。 “我从未问过,你是否愿意,便私自做了决定。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在乎这些;不过,即便你想逃,我也不会放了……不要怕,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丢下你、独自离开了……” 眼前蓦然浮现出一张娇俏玲珑的小姑娘的面庞,他犹自记得,那是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而在那个时候,不谙世事的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江湖,竟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可悲! 少时的回忆,渐渐涌上眼前。 唐青枫,乃唐门门主唐太岳长子,因自小便被视为唐门未来的继承人而严加教管。但他生性不喜拘束,时常独自一人悄悄溜下山玩耍。不想在他六岁那年,竟因此而得以被移花宫主子桑不寿看中,收为弟子。 从此以后,“唐门少主”于他而言只是个虚衔,他亦因此机缘,从而得以有能力争取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自由! 但在那之前,他曾经也经历过一番惊心动魄的遭遇,那件事给他儿时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此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没有与敌比肩的实力,自由距离自己,可谓遥不可及!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路,以及前进的方向! 因他的身份特殊,且是唯一一个唐门兼移花宫两派的弟子,故而王郅君虽允许他另投他门,却与对方约定,他每隔半年须得回唐门一次,将落下的课业补上。如此奔波既忙且累,但好在他天资聪颖、武学天赋过人,故而虽然辛苦一些,但为了逃离唐门极为严苛的教条和管束,他依旧乐此不疲! 然而,移花宫的日子虽然逍遥自在,但是宫里除他以外几乎全是女子,且皆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一个个面无表情、单板无趣,见了他也只会呆呆地低头道一句:“少宫主。”没有哪位敢同他比武过招,也没有哪个敢捉弄他、与他玩笑——半年的时光,呆在这样的地方,日复一日地看着一张张同样木然的脸,他早腻了! 虽然回到唐门之后,奶奶必定对他严加管束,但好歹可以换个地方换口气儿,就当是游玩 分卷阅读135 一趟罢了。他虽为唐门少主,但因极少回到唐门,在唐门之内少有露面,故而门中甚少有人识得他,一旦见了他,也不会将之当作什么少主、少宫主之类的恭敬以待——这一点深得他心!否则若年年如此,他一定郁闷死了! 九岁那年,当他再一次一脚踏入故土之时,迎面便撞上了面色阴沉、疾走如飞的唐青容。他见唐青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抬腿便要绕过自己而去,惊讶之下忙问:“姐姐,咱姐弟俩半年未见,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就走?” “哼,姑奶奶忙着呢,你给我滚远点儿,别碍事!”唐青容头也不回地朝他吼了一句便离开了。 唐青枫愣在原地,尚未来得及问姐姐究竟发生了何事,便见她直径从自己身边冲了出去,心中十分郁闷!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到远处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吃力地向他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气喘吁吁地喊着:“青容姐姐,等、等等……诗儿……跑不动了……” 唐青枫自小习武,故一眼便看出这小姑娘武学根基不深,只怕是初入门不久的弟子,居然连轻功也尚未学会,跑得如此艰辛,又岂能追得上轻功不俗的唐青容? 小姑娘好不容易才跑到了唐青枫的身前,谁知脚下一滑便趴倒在地,痛的她哇哇大哭起来,嘴里不住地大喊“青容姐姐”——可唐青容此时早就跑得没影儿了,又哪里会听得到她的哭喊? 唐青枫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姐姐还真是魅力无边,平日里身边总围着一群小师弟也就罢了,居然连小师妹都给勾搭上了……眼见这小姑娘哭得实在是凶,他只有一面感慨着做弟弟的苦命,一面上前替姐姐善后。 他将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扶了起来,替她擦干了眼泪、拂去了衣上沾满的尘土。 “再哭下去,你的青容姐姐可就跑远了!快别哭了,赶紧追她去啊……”唐青枫哄道。 不论是移花宫或是唐门的弟子,甭说摔倒此等小事了,就连习武砍伤了手臂,也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大哭的。唐青枫料想新入门的小师妹不知规矩,亦觉新鲜有趣儿,毕竟终于能见到一个会笑会哭的正常小姑娘了! 慕若诗听罢,急忙停止哭泣,央求着唐青枫带她去寻唐青容。唐青枫无奈,且亦不知该将其如何处置,想想此乃姐姐惹出的事情,便只好施展轻功带其向唐青容追去。 等见了唐青容后,果不其然先被一顿臭骂——唐青枫已被骂得习惯,故而不痛不痒,微笑以对。谁知唐青容见他如此厚颜,心生不快,正巧最近又被慕若诗缠得没法儿,便直接将这一巨大难缠的“包袱”甩给了唐青枫,自己‘嗖’地一下潇洒地不知又窜到哪里去了…… 唐青枫无奈,只得蹲下身来,迎着小姑娘胆怯中带着些许好奇的目光,又想到姐姐交代的任务,他不觉颇为头疼!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诗儿……”慕若诗微微歪着小脑袋,疑惑地问:“你是谁啊?为什么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因为我住在外面,不经常回来,你没有见过我,也很正常!” “哦……”慕若诗羡慕地说,“你真好,可以出去玩儿!青容姐姐说了,我必须到十八岁以后才能出去,为什么你可以出去啊?” 唐青枫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没用,人家嫌弃我,所以便让我出去了……对了,我叫唐青枫,你也可以叫我唐二。” “唐二哥哥,”慕若诗看着他问,“青容姐姐为什么不理我了?她不喜欢跟诗儿玩吗?” 唐青枫不忍让她伤心,便道:“她要去练功,不然奶奶可是要罚她的……诗儿也不愿意看到青容姐姐受罚吧?” 慕若诗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连连摇头。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你青容姐姐说了,让我照看你。说吧,想去哪里玩儿,哥哥带你去!” “我想去找唐三……”慕若诗忽然瞪大双眼看着他,惊讶地问:“唐二哥哥,你的名字跟唐三好像,你们是一家人吗?” 唐青枫猛咳了几声,无奈道:“我跟你青容姐姐是一家人,她是老大,我是老二,至于唐三……那是她收的小弟,排行老三,所以取名叫唐三……好了,你不是想找它玩儿?我这就带你去……”唐青枫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急忙拉着她奔向了竹林…… 自那日起,唐青容便堂而皇之将慕若诗丢给了唐青枫照管,自己得以清闲度日、专心致志地修炼武学。而唐青枫对于身边莫名多出的‘跟屁虫’倒也很快便适应了,自以为不过是多一个小影子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画中局 这天,唐青枫悄悄溜进了小叔叔唐林的房中。 说起这唐林,虽是长辈,却丝毫长辈架子也没有,为人风趣爽朗,待人温和亲切,且颇喜欢同小辈们玩笑,故而颇受年轻弟子们喜欢。 在唐门之中,除了唐青容,就属唐林同他关系最好。故而他只要一回到唐门,总爱有事没事儿就往他房里蹭。 分卷阅读136 同往常一样,他从窗口溜入,悄无声息地来到房门前。只见唐林的房门此刻半敞着,似乎是被风吹开的。他探出半个脑袋,从门缝里看到唐林正坐于桌边,痴痴地盯着捧于手心的一幅画卷出神,居然连他何时来到都未曾发觉。 他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钻入,悄悄走近,突然一把将画抽了出来。 “偷藏了什么好玩意儿?这么入神!”他边说边展开画卷来看,只见上面画着一位巧笑嫣然的美人儿,那美人儿神情温柔、仪态万千,虽无娇艳之色,却有清丽脱俗之感,令人眼前一亮。 他还待细看,却只听一声压抑着愤怒的低沉声音从头顶传来:“速速还来——” “小叔叔何时作了这样一幅美人图,怎么还藏着掖着的,不与我一同欣赏?”唐青枫侧身避过了他的手掌,朝他嘻嘻一笑,“抢得到就给你!” “不要胡闹,快拿来!” 唐林脸色阴沉——他一向温和,几乎从未有人见他发过火,故而唐青枫深感不解,自己只是抢他一幅画儿,犯得着发这么大火?莫不是—— “小叔叔,你平日都不发火的,该不会……这画中所绘,难道是你的意中人?” “休要胡言乱语!” “哈哈,果然如此!”唐青枫站得远远的,都快退到了门口,他捧腹大笑道,“怪不得你这么生气,原来是我抢了你的宝贝!” 唐林见他如此,十分无奈,火气也渐消退,“小孩子懂什么,快赶紧将画轴还我,不然我可真生气了!” “不还!”唐青枫将画卷卷起藏于身后,狡黠地看着他道,“除非——你告诉我这位美丽的姐姐是谁、哪家闺秀?不然我就把画拿到奶奶那儿去,让她来评评理!” “胡闹!”看得出来,唐林这回可是真生气了,在唐青枫提到“奶奶”之时,他眉头猛地一皱,一股心火瞬间冒出。唐青枫眼神锐利,迅速捕捉到了他一瞬的神色,寻思着小叔叔年近三十还不成亲,莫不是奶奶看不上这画中美人,故而他只能在这里形单影只、睹物思人? 他越想越觉得如此,正想出言宽慰几句,却不料手中蓦然一轻,他急忙转身,却见到慕若诗气鼓鼓的站在身后,一手拿着画卷,一手指着他嘟囔着:“唐二哥哥,你又在欺负人了!” “诗儿,你可又冤枉我了!小叔叔武功这么高,我哪能欺负到他呢!” “哼,就是因为唐叔叔脾气好,你才总爱欺负他!我从来没见你欺负过青容姐姐!” “我哪里敢招惹她,不被扒层皮才怪……” 这个时候,慕若诗早已一路小跑溜进屋内,将画卷还给了唐林。唐林摸摸她的小脑袋,道了一声“乖”。看到唐青枫撇了撇嘴,无奈摇头叹着:“枫儿,你看看人家小诗儿,多乖巧懂事!也就是你,敢在我面前这么无法无天了!” “小叔叔,咱俩谁跟谁呐!”唐青枫迅速凑到他身边,一脸狡猾地看着他问:“你且跟我说说,那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什么时候遇见她的,怎么从未听你提起……”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多嘴?”唐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可警告你,今日之事,你若敢声张,看我不饶你!” “那就看……小叔叔给不给我这个胆子喽!” “哼!”唐林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告诉我嘛,小叔叔!”唐青枫绕到他面前,纠缠道:“我发誓,此事绝对不告诉第三个人……”他无意中瞟到一脸兴奋、目光炯炯盯着唐林看的慕若诗,急忙改口,“……绝不告诉第四人!我发誓!” “你……” “小叔叔,你就认了吧!就算你堵得住我的口,又堵得住诗儿吗?若你今天不满足她的好奇心,她一定会天天来烦你、缠着你……搞得唐门上下人尽皆知!这个后果,你可要好好考虑哦!” “……真拿你们没办法!”唐林无奈叹口气,瞪了唐青枫一眼,咬牙切齿道:“我早晚得被你气死!” “哪能哪能!小叔叔顽强不屈、长命百岁!” “哼!” 僵持了一会儿,唐林最终还是无奈道:“她是天香弟子,芳名沈霓君,其师乃五秀中名列第四的……” “沈采薇前辈的弟子?为何江湖之中从未有所传闻?”唐青枫疑惑不解。 “……她死了。”唐林低了头不再说话。 “小叔叔……”唐青枫并未曾想到是这个结局,心中委实抱歉无比,想去安慰几句,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罢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更何况……”何况,他也没这个难过的资格! “小叔叔!”唐青枫冷不防问了一句,“她是被奶奶害死的?”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唐林听了,神色间并无太大波动,只是略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怎知晓?” “猜的。”唐青枫又道,“可既然她是天香弟子,奶奶本就出身于天香,为何要害死她?” 分卷阅读137 “母亲并不知她是天香弟子……更准确地说,母亲并不知道,一位无辜的同门,曾经死于自己手中!” 看到唐青枫诧异的眼神,唐林缓缓摇了摇头,神色疲惫,仿佛被这些不堪的回忆瞬间压垮了一般,“我累了,你且回吧……” “话说一半,小叔叔你这是存心让我难受!”唐青枫不依不饶道,“当年一事究竟如何,你不给我分说清楚,我绝不离开!” “嗯、嗯!”小若诗虽然不甚明白,可也依旧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在一旁拼命地点头助阵,可惜两人谁也未曾有闲暇注意到她。 “时隔多年,你又何必非要揭我伤疤?” “我并无此意……可是小叔叔,我真的不明白!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阻止奶奶?就算是来不及,那么时至今日,你为何畏缩在此,为何不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唐林自嘲地笑了笑,“枫儿,你究竟还是太年轻了,这世上,又岂会有真正的公道可言?她的事,早已沉寂多年,当年参与此事之人皆讳莫如深,你又何必定要追根刨底?” “小叔叔,你既然这么说,那么我更加不可不问!我一直知道唐门内部从不真正如表面看来干净无暇,可究竟到了何种程度、怎样行事……我通通不知!小叔叔,我好歹也是唐门少主,你告诉我!不然,我自己去查……” “告诉你也无妨,”唐林终于松口,“若放任你自己瞎胡闹,后果只怕更加严重!” “你知道就好!” 唐林叹了口气,冲着诗儿勉强笑了笑,道:“小诗儿乖,唐叔叔跟青枫哥哥要谈些事情,你先自己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慕若诗虽然极不情愿,最终还是被唐林连哄带骗送出了门。 等他关门回来,唐青枫忍不住“哼”了一声,道:“神神秘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有些事情,越少人知晓越好……”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他,“诗儿天真幼稚,我们适才所言她虽然听不明白,但你回去以后还是要好好交待一下,今日所见所听切勿令人知晓,不然只能害了她!” “我晓得了!小叔叔,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溟蝶谷一事,不知你听闻多少?” “溟蝶谷?可是那个与唐门世代毗邻而居、几年前突然一夜灭门的医谷?” “不错。” “小叔叔,你这么问,莫非——二者之间有所关联?” “你猜的不错,”唐林叹了口气,道,“当年这件事情,便是母亲下令、由我亲自执行的……” “什么,小叔叔,你——” “你真的以为,我的双手还是干干净净的?我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那么她……” “她嫁入溟蝶谷,故未曾幸免……” “那你……” “我害了她!”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以为你了解我,可其实你才多大?那个时候,你才不足两岁,很多事情,都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简单……” 唐青枫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他从不曾想过,自己一直以为的温和善良的小叔叔,居然也曾作为唐门的杀手,不知暗害过多少人的性命——若连他都如此,那么试问唐门之人,还有谁能独善其身?不知这背后,埋没了多少杀戮和残酷,又隐藏了多少腥风血雨?而那个幕后之人,便是自己一向慈祥的奶奶…… 唐林见他发呆,也不作任何辩解,只是喃喃道:“我现在,真的很后悔!若当初……我听了妹妹的话……若我能将她抢回……那么她是否……是否就不会死……” “妹妹?”唐青枫立刻回神,敏锐地抓住了他言语中的漏洞,忙追问他:“你还有一个妹妹?那岂不是……我的小姑姑?可我怎么从未听闻此事?还有,她现在在哪儿?还是,也不在了……” 唐林此刻非常后悔告诉他这些!一时疏忽,居然将唐蓝之事也抖了出来,凭他这性子,不大闹一场才怪呢!事情当真是越发的不可收拾了…… “我已经说得太多了,你还是快走吧!快走快走,让我自个儿清净一下!”唐林皱起的眉头深陷肉中,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动手撵人了。 “小叔叔,你这可不道义了!好歹是我的亲姑姑,我怎么可以一点儿也不知道?你起码跟我说一些关于小姑姑的事情、再赶我走啊?”刚刚从一件事情中缓过神来,没想到又突然蹦出了一件更加惊异之事,如同在唐青枫心间炸两个响雷,桩桩件件都在无限度地挑战着他的底限。 “此事我当真不能说,”唐林面色凝重、语气极度无奈道,“母亲早就下了禁令,门内弟子绝不能谈论有关她的一切……所以,你还是莫要为难我了!” “好,我不为难你,可你总该告诉我,小姑姑叫什么名字吧?” “唐蓝,她早已被逐出唐门,你听我一句劝,以后莫再……” “好,多谢小叔 分卷阅读138 叔了!既然你不愿告诉我,那我自己问奶奶去!”唐青枫不等他开口,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外,拉起迷惑不解的慕若诗便飘然离去。 唐林默默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终究缓缓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心道这下篓子可捅大了!这孩子,一天不闯祸就跟浑身不自在似的——这一去,只怕是又要受罚了…… 挨打 “奶奶,枫儿来给您问安啦!” 王郅君正在与人商议事情,却见唐青枫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她一向威严的神色中竟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丝丝的无奈。只见她微一颔首,身旁之人立刻会意,悄然退下。 “瞧你这孩子,又这样不经通报便闯了进来,唐门之中有哪个似你这般没规矩?”虽是苛责,但她的脸上却并无丝毫不快,反倒是宠溺般微笑着。她慢吞吞地端起茶碗,轻呷了一口,道:“下次再这样,奶奶可要罚你喽!” “您若真是想罚孙儿,孙儿又哪敢说半个‘不’字?”说话间,唐青枫早已凑到王郅君身边。 王郅君笑着摇摇头,放下茶碗道:“你呀……真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祖孙二人谈笑一会儿,王郅君渐渐谈到了正题:“最近课业如何?奶奶交待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吗?听说,你近日成天跟小姑娘到处游玩?奶奶不是不让你玩儿,只是身为唐门少主,功夫须得抓紧练习,千万不能落下,堕了你爹的名头……” “是是是……”唐青枫最怕的就是奶奶的唠叨,见苗头初起,急忙向她保证:“奶奶,我一定好好练功,绝不给您和爹爹丢脸!” “这才是我的好孙子!” 趁着王郅君高兴,唐青枫便将话题缓缓往此来目的上引:“爹爹事务繁忙,小叔叔醉心武学,孙儿一年中也只有半年呆在唐门,不能陪着奶奶享天伦之乐,只可惜啊,我要是再有个姑姑就更好了,奶奶身边有人陪着,也不会寂寞……” 唐青枫一直偷偷注意着王郅君的神色,果不其然,在提到“姑姑”二字之时,王郅君神色微微一变,眉头也隐隐跳了一下,便即恢复自如,叹道:“女儿有什么好的?翅膀硬了,心就不在家里了……还是儿子靠得住!有你爹和你二叔给我们家开枝散叶就够了……对了,提到你这二叔我就头痛!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无数媒人上门说亲,可无论哪家闺秀,人家就是不乐意,连面也不见上一见,真是气人!我都不知道劝了他多少回,可他依旧一根筋似的,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愿意成家,唉,真是让人操心……” 唐青枫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或许……小叔叔有了意中人?” “我也问过他,可他说没有,还说什么想专心习武,不愿为俗务分心……这孩子,跟你一样,都不让人省心……唉!”说罢还瞪了唐青枫一眼。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王郅君对唐林的婚事耿耿于怀,唐青枫顺势劝了几句,见话题渐远,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兜圈,直言道:“奶奶,我听说您从前……似乎还有一个女儿……” 王郅君呼吸一滞,眉头立刻紧紧皱起,犀利的眼神直视着他:“枫儿,你从哪里听得这些胡话?流言蜚语,不足为信,你勿要理会!” 唐青枫知道奶奶虽然一向慈祥可亲,待自己远较他人宽容,但亦知一旦她当真发起火来,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可纵然面对奶奶无形的施压和隐忍待发的怒火,他的心中依旧丝毫不惧,奶奶的强势,反倒是催发了他心中的倔强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 “奶奶,当年被逐出唐门的……唐蓝姑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竟这样直接问了出来,不含丝毫的掩饰和婉转,直接的让人无法逃避! 王郅君脸色猛然一变,积压心头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这么多年来无人敢碰的逆鳞,就这样被唐青枫随意挑开,这不能不让她勃然大怒。她伸手便重重扇了他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屋子里不断回响。 “大胆!”王郅君气得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怒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谁也不许提那个名字!” 唐青枫并未想到奶奶的反应居然这么大,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此时此刻,他只感到左颊上一阵火辣辣地疼,半张脸似乎已经麻木了,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委屈和失望。 “为什么?”他执着地追问,“她既是我的亲姑姑,又为什么不可以提起?” “她不是你姑姑!我也没这个女儿!”王郅君颤颤巍巍指着他道,“数年之前,她不服管教、叛门而出……从那时起,她就不再是我唐门弟子,与你与我更无半点儿关系!你若胆敢像她一样,我……”王郅君想到这里,心头一痛,竟说不下去了,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略为缓了缓,她终于问道:“说——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你面前提到她?” “孙儿不曾听人提起,是我自己翻阅先人典籍,在无意之中查到的……” 这等说辞,很难让王郅君相信,但她素知自己这个孙儿 分卷阅读139 性子顽固,不愿说、不愿做的事情从来无人可去逼迫要挟,且唐蓝之事一向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掉、剔不净,乍然提起更是让她心神大乱,再无心情拷问此事,最终只好胡乱挥了挥手,道:“以后不许你再提起此人,否则禁闭一年!”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她沉声道,“回去闭门思过,好好反省此事,半月之内不得外出!”说罢转身便走,离开之前还不忘吩咐:“秋雁,送少主回房!” “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唐秋雁开口道,她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唐青枫知道今日从奶奶口中只怕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好拂袖而去。 唐秋雁无奈,只得跟上。 唐青枫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低头思索的他突然感觉自己衣角紧了紧,回头一看,只见视野中忽然露出了一张天真可爱的小脸。此时慕若诗正略带不解地望着他,仿佛为他的忽视而感到极为不满。 唐青枫这才想起,在进去寻奶奶之前,是自己让她在门口等着不要乱跑的。 他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一些,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诗儿真乖,当真一直在这儿等着、没有乱跑?” “嗯嗯!诗儿最听话了!”慕若诗得到夸奖,立刻露出了灿烂的微笑,随即睁大眼睛瞪着他,似觉得哪里不妥,立刻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唐二哥哥,你的脸怎么肿了?是谁欺负你?哼,要是让诗儿遇见那个大坏蛋,一定替你打扁他!” 唐青枫被她天真的语气逗得笑出了泪:“没有人欺负我,唐门之中,哪个敢欺负你唐二哥哥?” “我才不信呢,难道是你自己打的?” “刚刚说错了话,所以奶奶打了我……” “啊?那你的奶奶一定是个大坏蛋,唐叔叔说了,只有坏人才动不动就出手打人呢……” “慕若诗,不可对夫人无礼!”一直站在一旁的唐秋雁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出声训斥。 慕若诗看到这个神色冷峻的美丽姐姐如此凶悍,立刻吓得躲到了唐青枫背后,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怯怯地望着她。 唐青枫心中不快,微微瞪了她一眼,道:“诗儿年纪小,不懂事,你难道要同她计较?” 唐秋雁见此,微微收敛了周身气势,低头道:“不敢。夫人令秋雁送少主回房,请——”她边说边做出了请的手势。 “哼。”唐青枫拉起慕若诗便走,唐秋雁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不言不语。 “慕若诗……她姓慕?”唐青枫这才想起,似乎自己也是方才从唐秋雁的口中,才得知了慕若诗的全名——居然如此巧合?适才听小叔叔讲起他的心上人,不就是嫁到了溟蝶谷——慕家溟蝶谷?诗儿居然也姓慕?难道此事当真……只是个巧合? “应该是……巧合吧……”他暗暗地想。 就在三人即将走到他房门前时,唐青枫突然开口问道:“秋雁,诗儿……叫什么名字?” “慕若诗,”唐秋雁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从他身后传来,“思慕之慕。” “她何时来的唐门?” “去年五月,门主从人贩子手中将此女救出,奈何此女年纪幼小,又寻不到家人,故将其带回,收为弟子,现受教于攻玉房。” “原来如此!”唐青枫心道,“应该只是个巧合罢了……” 逼宫 唐秋雁看着二人走入房中,在门外冷冷地道:“半月之内,便请少主在此安心思过。秋雁告退。” “面壁就面壁,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唐青枫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帷帐自言自语,“不就是离开唐门了嘛,值得这么大动肝火?我每年近一半时日都呆在外面,她不也没说什么……凭什么不让提唐蓝姑姑……” “唐二哥哥,我们出去玩儿吧?” 唐青枫思绪被突然打断,这才注意到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的慕若诗。他坐起身来,对她说:“哥哥今天心情不好,不能带你去玩儿了……呃,只怕半月之内都不能带你去玩儿了。你要是想找人陪你玩儿,还是去寻你青容姐姐或唐林叔叔吧!” “那……诗儿也不玩了!”慕若诗挨着他坐下,乖巧地说,“诗儿在这里陪哥哥!” “真懂事……”唐青枫冲她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哥哥自个儿待会儿就好了,乖,自己玩儿去吧!” “哥哥不开心,诗儿也不开心……” “诗儿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了?”见她耷拉着小脸,说话也闷声闷气的,唐青枫忍不住玩笑道。 “诗儿找不到义父了,诗儿不开心……” “义父?”唐青枫大吃一惊,这才知道慕若诗只怕是真的不开心了,“你还有个义父?” “嗯嗯,他是诗儿最亲最亲的人了!”提到义父,慕若诗明显兴奋起来,然而只一瞬,神色又复黯淡,“可是我把他弄丢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见慕若诗的眼眶里水汽氤氲,一向很 分卷阅读140 不会哄小孩子的唐青枫果断转移话题:“你还好了,起码知道自己有个义父,哪像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个姑姑……” “唐二哥哥还有姑姑啊?” “对啊,她叫唐蓝,名字还挺好听的。” “那她一定很漂亮了?” “这……我怎么知道?”唐青枫挠挠头,无奈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要不是今儿小叔叔说漏了嘴,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姑姑……”想了想,他又道,“不过,她可是第一个走出唐门的人,我想,她一定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不管为了什么,她做到了唐门弟子无人敢做的事情,单凭这一点便令人佩服!” 唐青枫的面上一片神往,他憧憬道:“总有一天,我也要像她一样,真真正正地离开唐门,到外界广阔的天地去走一走、看一看,去见识一下唐门和移花宫所见不到的东西!” “我也要去!” “你?”唐青枫哈哈大笑,“诗儿,不是我泼你冷水,虽说你天赋还行,但你这么懒,天天就知道玩儿,能否通得过十八岁那次的下山考核都不一定,更甭提要跟我出去闯荡江湖了!” “你也不到十八岁啊,凭什么可以到处乱跑?”慕若诗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服气! “我哪里是到处乱跑了?我是去拜师学艺!”唐青枫理直气壮地道,“你可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奶奶可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要想离开唐门,你还是认真练功吧!” “练功……” 看到慕若诗蔫了下来,唐青枫继续激道:“我早说了,你这辈子还是安安心心呆在唐门好了,即便你武功太烂,奶奶也不会将你扫地出门的……” “唐二哥哥真坏!”慕若诗气鼓鼓地道,“我才不要被关一辈子呢,我现在就好好练功,十八岁的时候,我一定能通过考核,然后下山、找义父……” “你想离开唐门,是为了寻找义父?” “嗯……我想义父了……” 看到慕若诗的眼圈儿红红的,唐青枫沉默半晌,忽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认真地向她保证:“哥哥答应你,如果有一天,你练好了武功,在江湖中有了足以自保的能力,我一定带你下山,陪你一起去找你的义父!” “唐二哥哥最好了!诗儿最喜欢唐二哥哥了!” 看着慕若诗拍着小巴掌蹦蹦跳跳的高兴样子,不停地在“好”与“坏”之间徘徊的唐青枫也忍不住笑了。 三个月后。 某日,唐青枫正在御风台外的空地之上观看慕若诗练武。 他早已发现,慕若诗虽然起步稍晚,但好在天资不错,习武更是事半功倍,这样很好! 自从他许下了那个遥远的诺言之后,小若诗居然一改往日贪玩懒散的样子,突然努力奋发起来,如此一来,身后少了一条跟屁虫的唐青枫更乐得一个人清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在这时,他突然见到大批弟子行色匆匆,一列一列整齐地朝着主殿的方向奔去。他心知有异,便打发小若诗自个儿回房修习内功,而他自己却悄悄跟在众人的后面溜了进去。 每次回到唐门,他穿得亦是普通唐门弟子的服饰,故而此刻混杂在众弟子之间也丝毫不起眼。 只因年龄小、身材矮小,故而被众多身材高大的弟子挡在面前,唐青枫只觉眼前层层叠叠的全是人影,根本看不到殿前的情形,远远只听得大殿之上你来我往,争执得十分惨烈。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集合完毕,周围喧闹之声渐渐消退,唐青枫才得以听清大殿之上传来的声音。 “嫂嫂,哥哥逝世数月,咱唐门好歹也算是名门正派,怎可群龙无首?前段时日,恐嫂嫂过于伤心,故此事暂且搁置不提。现如今唐门门主一位久悬不决,只怕不利于我门中事务,烦请嫂嫂早作决断!” 说出这一番话的,便是已故门主唐凌峰之弟,唐啸天。明眼人俱看得出来,他此刻正在行逼宫之事。按理说,这唐门门主之位一向由父子相传,唐凌峰膝下有两子,而这门主的位子,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唐啸天来坐! 想到这里,大家不禁面面相觑,互相以目示疑,俱不晓得那唐啸天今日究竟是受了谁人蛊惑,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挑战唐门历代传下的严苛礼法来? 王郅君稳稳端坐于大殿之上,面临此等棘手之事,她竟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众人只觉得其面色虽未变,却隐隐含威,令人不敢直视。殿中弟子虽未发一言,却不禁在暗中称赞,不愧为唐凌峰的夫人,果然有当家主母杀伐决断的风范! 除了唐啸天,所有弟子俱噤若寒蝉,大殿之上静悄悄的,身旁之人呼吸之声几不可闻,每个人都凝神以待,等着看王郅君将要如何收场。 “嗯。” 然而王郅君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一声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不算回答的回答顷刻间打破了大殿之中的沉寂。此刻虽是唐啸天咄咄逼人,但王郅君沉静内敛,气势逼人,虽然在敌人的长篇大论之下,只是惜字如金地吐出了一个字, 分卷阅读141 但在气势上,便胜过了对方。 唐啸天对这个大嫂一向颇为忌惮,若换了平时,他此刻早就该弃械投降了。然而今日,想起那位向他描述的未来,想起那个与自己明明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凭什么他和他的子孙所能得到的,自己却永远可望不可即? 他笼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咬着牙迫使自己撑下去!从前,为了唐门,他放弃了无数的机遇,如今哥哥已死,他说什么也要为自己打算一回。无论如何,这是最后的机会,他一定要拼尽全力,为自己争这一回! “既然嫂嫂也同意小弟的说法,那么选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这人也到得差不多了,至于这唐门门主的人选,不如便当着大伙儿的面儿问问,也听一听其他弟子的意见!” 如此说法,明显是不将王郅君放在眼里。不过也对,唐夫人王郅君本为天香弟子,因其师梁知音的和亲之策嫁入唐门,至此不过二十余载。从前唐凌峰在时,她未曾有机会抛头露面,故与门中大多弟子并不熟稔,此时此刻,她无论是资历、人脉抑或声望,自是及不上唐啸天在门中的地位! 如今唐凌峰逝世,虽然在门中大多数忠心耿耿的元老们心中,亦有扶持少门主唐岳之意,但唐岳毕竟年轻、根基不稳,故而也有许多人不看好他,虎视眈眈地盯着门主之位,有心人便恰好利用这一点,在后院煽风点火,妄图打破唐门旧时的格局,创立出一片新的天地! 而如今,唐啸天的出现,恰好是在适当的时机,给了这么一群人一个机会! 故而他此言未毕,便立时有人出声应和:“啸天说得对!能当得起我唐门门主的,必是武艺出众、资历不凡之人!” “不错,”此言一出,弟子更是纷纷响应,叫好声一片,“按理说,少门主虽当继承门主之位,但毕竟年轻气盛,我唐门祖辈数百年的基业,非同儿戏,岂可任由小子胡闹?” “我举荐毒王唐啸天暂代门主之位,待得少门主足以担当大事之后,再继任门主之位亦不迟!” “说得好,我同意!” “以毒王的资历,暂代门主一位,辅佐少主,再好不过了!” “不错,毒王代为继任门主之位!” “毒王应为代门主!” “毒王,代门主!” “毒王,代门主!” “毒王,代门主!” “……” 毒王 不知是谁起的头,参差不齐的议论之声渐渐汇聚成一道激流,山呼声此起彼伏,逐渐将整座大殿淹没…… 望着周围众人不顾一切、高涨热切的情绪,混杂在人群中的唐青枫渐渐皱起了眉头。他看得明白,这大多数弟子仅仅是被言论煽动冲昏了头脑、从而遭人利用,他们或许根本不明白,自己不问缘由的盲从,究竟会为门派带来一场怎样的改天换地? 趁着众人情绪热烈、无人注意之际,唐青枫悄悄向前移动着,逐渐挤到了前排。大殿之上,王郅君依旧正襟危坐,她的神色坚毅、眼神清冽而明亮,似乎眼前那即将把她淹没其中的汹涌波涛本就不值一提! 他望着奶奶独自一人面临这压力,很想上前帮忙,但他心里清楚,此刻就连父亲、奶奶的声望都不足以压制这场面,更遑论他了!贸然上去,只会自取其辱——他虽不在意究竟是父亲还是叔公来做这个门主,但自小便心思敏锐的他却从这场阴谋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明白,眼下的情形,根本没有办法独善其身。倘若叔公今日果真得逞,那么怕不止是奶奶、父亲、姐姐和自己,甚至是母亲,包括站在己方的亲族和同门,都只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诸位!请大家静一静,且听妾身一言——” 待这阵激烈的浪潮渐渐退却,王郅君终于缓缓站起,比出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虽然众唐门弟子不愿屈居于妇人之下,可眼下而言,王郅君代表的则是已故门主的夫人、少门主之母,她若发话,没有人可以不给她面子。 于是,喧闹之声逐渐平静,似乎大家也想停下来看看,对于这棘手的场面,王郅君又该如何应对? “数月之前,夫君撒手人寰,妾身甚为伤感!妾身与夫君相伴二十余载,恩深情重……记得他临去前,嘴里仍不住念叨着唐门的事务,一遍、一遍问着他关心的弟子们,还不教大伙儿伤心……三年前,他有一次……” 王郅君所述字字入情、句句沉痛,仿佛她此刻只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丧夫之痛的柔弱妇人!她在众人面前回忆着与唐凌峰生前的点点滴滴,俱是一些平平淡淡的小事儿,偶尔也掺杂着一些夫妻之间相处的趣事儿,惹得一些弟子频频忍俊不禁。 众弟子俱已忘记了刚刚的豪情壮志,随着王郅君的讲述,他们的脑海中不禁也浮现起了已故门主的高大形象来,更甚有几个多愁善感的弟子们已经默默低下了头,悄然抹起了眼泪来…… 王郅君一直面色柔和地讲述着,没有人打断她,也不忍心打断!突然,她叹了口气,悲恸道:“夫君在 分卷阅读142 外为唐门殚精竭虑,在内对妾身体贴入微,每每念及旧日情景,妾身悲痛欲绝,只恨受夫君遗愿牵累,不能随之一同去了……” 这时候,众弟子面上皆浮现出伤感之色,更甚有一名年长的弟子劝道:“门主既逝,夫人也不必过于哀恸、伤了身子!虽然门主不在了,但吾等皆敬重他的为人,夫人但凡有所困难,吾等定会相助!” 另一弟子亦道:“不错!对夫人而言,他是个好夫君;然对于唐门弟子而言,他则是一个好门主!虽然门主现今不在了,但我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夫人的事,便是唐门上下之事!若有人胆敢趁此机会违逆门主遗命,跟夫人过不去,我第一个不饶!” 这话说得气势磅礴,众弟子不禁心下一凛,眼光俱朝着那人望了去。 “是唐翔……”有弟子认出那人,小声跟身边之人议论着。 “就是那个偃师房的奇才?连续五届在偃甲考核中夺得头筹的那人?” “啊!我最崇拜唐翔师兄了,他好厉害的……” “唐翔师兄一向低调,这次居然都站了出来,我等又岂有退缩之理?” 众人皆知,唐翔醉心于偃术,从不参与门中事务,这次就连他也参与进来,可知事态严重到了什么地步。毕竟唐门之中,眼明心清的弟子也还是有不少的。一见唐翔带头,数人跃跃欲试,心中也立刻有了计较。 “翔弟,你——” “大哥,门主已逝,我等理应尊少门主为主,你我醉心武学,何必去掺和这些事情?” “哼!”唐啸天怒视着唐翔,正待说些什么,却被王郅君抢先一步! “啸天说得对,唐门门主之位的确不能悬空,可究竟由谁来当,祖辈早有规定:门主一位,长子相承;若无子嗣,能者居之!”她目光突然一凛,眼光逼视着阶下众人,喝道:“凌峰对此早有安排,岳儿乃凌峰长子,继任门主之位乃理所应当,如今亡者尸骨未寒,尔等今日前来闹这么一场,意欲何为?” 她的眼光逐渐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锐利的眼神精光四射,直逼得那些心中有愧的弟子们低下头去。然而,她亦敏锐地发现,更有不少的弟子则是无惧她的眼光,且目光诚恳地望着她,似乎在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她,虽然门主不在了,可他们亦会代替他守护唐门、同时代替他保护着他的妻儿和亲人们! “嫂嫂此言差矣!”唐啸天见好不容易偏向自己的局面瞬间扭转,心中自是不甘,亦是后悔刚刚对王郅君放松了警惕,“祖辈早已作古,祖上之言不免过于迂腐。如此泥古不化的规矩,又如何能带领我唐门传承下去?啸天自认学识浅薄、不及哥哥之万一,但我对唐门上下鞠躬尽瘁、对唐门事务十分熟稔,比之侄儿只怕更为合适。再者,啸天亦不敢久居此位,只是暂代侄儿打理一些唐门事务罢了,待到侄儿足以担当重任之时,再行交接。依嫂嫂看,此计是否可行?” 唐啸天话虽说得谦逊,然面上那非我莫属的神情以及傲然的语气却似对唐门门主之位势在必得一般!他此言说罢,殿中不禁有数十名弟子轻声附和、暗自点头。 王郅君转头怒视着他,义正言辞道:“唐啸天,你藐视唐门先祖定下的规矩,哥哥不在了,你便欺负我一介女流,妄图谋夺门主之位?你真当唐门无人了不成?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若想做这个门主,便踏着我的尸骸而过——即便你靠着杀戮做了这个门主又如何?天下的人又将如何看你?杀嫂弑侄的伪君子?还是不折不扣的真小人?试问唐门之下,何人能服?” “大哥,你谋夺门主之心昭然若揭,若你仍旧一意孤行、不思悔改,唐翔虽不才,亦会以自身血肉之躯来阻挡!” “王郅君、唐翔,你们——”唐啸天脸上青筋俱现,他没有想到,王郅君二人居然当真敢如此直白地将他的心思戳破!既然双方之间已然撕下面皮,那么这一战只怕在所难免!只可惜,一直同他交好的唐翔,此刻居然站在了那个女人的背后,竟要与自己为敌? 他振臂高呼:“王郅君本为天香弟子,嫁入唐门本就别有所图,又岂会真心为唐门?诸位若有愿跟随我的,我必将之视为兄弟、祸福同当!大家皆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当真愿意屈居一名女子之下?” 此言一出,正中王郅君要害,她亦心下明了,大多唐门弟子心中的确更愿奉唐岳为主,但唐岳毕竟年轻,他们只是心有顾忌,担心她独揽大权——唐门弟子个个心高气傲,而唐凌峰素有威望,弟子们皆心悦诚服,但她本乃外门女子,只怕难以令人信服…… 此时此刻,陆续有人站了出来,走到了唐啸天的背后。毕竟同族弟子,的确比外门弟子更能令人信服。 王郅君面上神色虽然淡淡,然而手心里确也捏了一把冷汗。她心中不禁暗想:“不知枫儿究竟是否领会了我的意思……” 原来,就在她适才侃侃而谈、借机拖延时间之际,见到唐青枫从人群中挤上前来,她便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当时唐青枫只是向她微微一点头,便悄然而去了。王郅君素来相信,她这个孙儿心思灵透,应该 分卷阅读143 能明白她的意思,然而眼下时局紧张,她不禁要担心,是否在半路出了什么岔子……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殿内弟子已然自发分成了两拨,分列大殿两侧互相对峙着。西面弟子站在王郅君下首,大多是些资历深厚且与唐凌峰交好之人,年轻弟子中除唐翔之外,并无多少高手;而东面唐啸天的身后则多半是门派精英,明眼人俱能看出来,他只怕是早有准备,已早早拉拢了一批高手助阵。 为首的唐啸天得意洋洋地望着王郅君道:“嫂嫂,哥哥既亡,你一个女子,就应当安分守己在家里相夫教子,何必紧紧抓着门主的位置不放呢?现今的局面已经很明了,你莫不当真要引起唐门内乱、众弟子自相残杀?” “引起唐门内乱的是你——” 这时候,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立刻从殿外闪了进来,瞬时便挡在了王郅君的面前。 待那人身影停住,众人方看清其模样,原来是唐凌峰的次子,唐林——唐林一向闲逸在外,不参与门派事务,而唐青枫当时眼见情况紧急,便去了附近将唐林找来。 “叔叔,我一向敬重你,不想你竟趁着父亲过世、大哥在外公干,带领一干弟子欺负母亲?作为唐门元老,你一心贪恋权位,引起内乱,是为不忠;身为门主兄弟,在其过世不足数月便率人逼宫,本已答应辅佐大哥继位却又出尔反尔,是为不信;以男儿之身欺负女子,是为不义;若今日你奸计得逞,势必造成同门相残、血流成河,成就万千杀戮,耗损唐门元气,为一己之私而致唐门于险境,是为不仁!你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不信之徒,又有何资格自诩担得起唐门重任?” 此言慷慨激昂、正气浩然,加之唐林目光坦然、无畏无惧,所言又句句属实、直逼人心,竟驳得长辈唐啸天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本来唐啸天身后所站人数过半,而唐林的出现,句句诛心的话语,令无数站在他身后的人满面羞惭,不禁一个、一个地退了出去。唐啸天虽欲挽留,却又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边的力量逐渐流失。 “不错,论年龄资历,大哥的确及不上你——然又有何人不是从年少起步?父亲十八岁继承门主之位,当时也是历经坎坷,可现在又有何人对他不满?哥哥亦知自己年轻,恐难当大任、累及门派声望,故而父亲过世后,他不敢耽于沉痛,当即便开始接管唐门上下事务,大事小事无不亲自过问,更兼之数日前便外出奔波,此刻仍旧未归——他对唐门之心,不可谓不诚,诸位扪心自问,他有何处对不起大家?你们又为何要背叛于他?” 他这一问,唐啸天身后之人不由又离开数人。 唐啸天见情形越来越不利,心中却又不甘,只得强撑道:“门主之位,能者居之!啸天绝非为了一己之私才如此咄咄逼人,我在此立誓,若诸位奉我为主,我定要唐门在十年之内,跃居八荒之首!” 此言一出,登时引起一片哗然。以唐啸天的能力,说出这样的话,自是无人不信。唐门虽地处偏远,但争名夺利之心未尝不有,如此一来,某些弟子的心中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王郅君眼望众弟子,突然平静地答道:“唐门伫立武林数百年间,若单为追名逐利,又岂是难事?吾等习武之人,所为行侠仗义、为善江湖!巴蜀地处偏远,唐门避世于此,一来不可数典忘祖,二来也是为了专心研习武艺,不涉江湖恩怨、不为利欲熏心。王郅君只是一介女流,并没有如此大的野心,也不想霸着门主之位——但妾身向诸位承诺,若诸位肯辅佐我儿,吾定要唐门名扬天下、门中弟子引以为豪,绝不堕了祖宗的名头!我王郅君亦在此立誓,今生今世,绝不染指门主之位,也绝不干涉岳儿处理门内事务,若违此言,天诛地灭!至于辅佐岳儿之事,便有赖诸位了!” 此言一出,便是给那些担心王郅君垂帘听政的弟子们一剂定心丸,众人见她肯立下如此重誓,稍觉放心。有些本就觉得唐啸天此举不妥之人,立刻倒戈,而一些弟子见势不妙,亦追随而去。 这个时候,大约七成弟子皆站到了王郅君麾下。唐啸天看了看眼下局势,心中亦知大势已去。 其实此刻门中唐岳的亲信正随他奔波在外,留下精英并无多少,而唐啸天因为早有准备,身边弟子大都武艺过人,尚有一击之力。他也的确属意门主之位,却并不愿造成门派杀戮,无端令旁人看了笑话! 他叹了口气,看着唐翔道:“翔弟,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懂吗?难道现今就连你也以为,我是为了一己之私、是贪图权势?” 唐翔同样叹了口气,道:“大哥,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我要告诉你,你错了,回头是岸啊!” 唐啸天沉吟不语,心中似是在做出激烈的抉择。王郅君等人自是想兵不血刃,毕竟是同门弟子,内斗损害的是唐门的实力。于是,大殿之上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待唐啸天的答复。 “我……”唐啸天一句话未说完整,却只听得身后之人忽然间骚动起来,他回过头正准备呵斥,却只听“嗖”地一声响,不知是谁率先飞出一枚暗器击向对面,两 分卷阅读144 边对峙之人根本从未放下警戒,此刻这枚暗器有如导|火|索,唰地一下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怒火,双方当即混战起来,场面之上一片混乱! 此情此景,亦容不得唐啸天多想,他当即上前一步,右手一扬,一支飞镖夹着疾风向着王郅君刺去! “母亲小心——” 唐林立刻抢上前将其截下,与此同时,数道疾风突然闪过,只见数名白发白须的长者竟无声无息地站在了王郅君身侧——原来唐林担心自己孤掌难鸣,便在赶来之前,又专门拜访了唐门之中德高望重、早已不问世事的前辈们,央他们相助。 这些长者虽不再参与门中事务,但今儿个情势危急,他们不愿唐门数百年的基业因内斗而损毁,便毅然出山,坚定地站在了王郅君的一边,但也曾有言在先,只是负责保护二人,绝不主动出手。可他们是什么身份?如今乍然出现,自是又引得一番轩然大波,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他们的身份便代表了唐门的立场,只一亮相便再次导致了数人的立场转换。 而此时此刻,一直在人群中默默关注局势的唐青枫,竟在双方战斗打响之际,突然退出了人群,朝着一道人影追了出去。 不料那人身法极快,只追过了两个转角便已消失不见。唐青枫正自懊丧之间,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轻柔的声音:“小弟弟,追得这么急,是在找我么?” 他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对面的屋顶上站着一名相貌平庸的唐门弟子,手里折扇轻摇,微微笑着,他周身的衣着与普通弟子无甚区别,相貌是个男子,而嘴里发出的声音却娇媚无比,这情景着实诡异…… “你、你是女的?”唐青枫吃惊地道,全身不由自主戒备了起来。 “是又如何?”那女子微微一笑,然而配上她那男子的面庞,却显得极为怪异,“你信不信,我杀你可是易如反掌!” 唐青枫年纪虽小,却并未惧怕对方的威胁,反而平静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挑动唐门内乱?” “哦?我做了什么?”女子将白皙的双手置于眼前检视着,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都看见了,就是你第一个出声挑拨的,也是你第一个射出的飞镖,导致双方激战!你究竟是什么人?挑动唐门内乱,究竟又有何目的?” 原来,眼尖的唐青枫早已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个令人生疑的人,她的眼神异常明亮,唐、王双方之间的几次针锋相对、几次局势的偏转,皆是由那人打头,煽动人心——似乎较之唐啸天,那人才是真正的想要唐门内乱? “刚刚你不也说了,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挑动唐门内乱!怎么样,小弟弟,你怕不怕?”她眼神一凛,目光中杀意立现,“既然你猜到了我的用意,也追上了我,那么以你的聪慧,应该也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话未说完,女子身形一闪,瞬间便飘到了唐青枫的面前!她眼神凌厉、出手如电,但唐青枫早有准备,立刻施展轻功闪避,但这女子的武功实在是怪异,他此刻功力尚浅,几下闪避之后不免吃力,根本无暇反攻——他虽然年轻功力浅,但靠着过人的天赋及名师指点,再加上日夜苦练,身手早已超出同龄人数倍,至今尚未遇挫,而今见了那女子的身手,才知自己的武功根本不值一提。 他闪避的左支右绌,眼看着就要落入那狠毒女子的手中,然而突然之间,那女子竟住了手,向后跃出半步,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道:“唐门的内功,移花宫的身法……你是……唐青枫?” “你知道我?”唐青枫紧盯着她道,“为什么不杀我?你究竟是谁?” “姑奶奶今天心情好,暂且放你一马!不过下次,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那女子仰天大笑,身形一闪便骤然远逝,天边远远传来了她的声音,“唐青枫,回去练好你的武功,我们早晚会有相见之日!” “她……究竟是谁?”唐青枫心中百般疑惑,默默注视着渐行渐远的那一个小黑点,喃喃地道。 待他再次回到了大殿,却发现此处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了遍地血迹,见证着这一惨痛的战斗! 唐青枫心思一转,立刻跑向了偏殿,却见到王郅君、唐翔及几位元老和前辈眉头紧皱地围成一团,似是在商量着什么。他向诸位行了礼,眼光扫了一圈,发现众人皆在,却唯独不见唐林! 他平日里跟唐林关系最好,此刻自然最为关心他的情况,便直接向王郅君问道:“奶奶,小叔叔呢?他没事吧?” 王郅君没有答话,唐青枫见她神色凝重,心感不妙,忙拉着她问:“奶奶,您说话啊!小叔叔怎么了?他不会是……”想到此处,他心中一寒! “别乱想,他只是遭到了唐啸天的偷袭,中了他的暗器,那上面……有毒……” “叔公居然违反祖训,在暗器上淬毒?真是可恶!那小叔叔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毒性暂且压制住了,然而这一身功力……只怕是彻底废了……” 不知是哪位前辈沉痛地答了句,语气之中饱含惋惜之 分卷阅读145 情。唐青枫此刻的心情糟糕至极,他甚至忘记了跟诸位前辈、长者告别,在问明了唐林所在之后,便急不可耐地寻了过去…… 归离 “小叔叔,你……好些了吗?” 唐青枫看着躺在床上面白如纸的唐林,小心翼翼地问。 唐林苦笑了一声,长叹:“事情解决了就好,我没什么要紧的……” “小叔叔,武功没了可以再练,你千万不要灰心……”看到他这副模样,唐青枫的心里也十分伤心,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小家伙,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没事的!”唐林忽然坐起身来,故作轻松地对他说,“其实这样不也挺好?没了唐门的武功,唐啸天的前车之鉴,便不会再应到你的身上……大哥的位置将无人可以撼动……” “小叔叔,我知道你不会的!”唐青枫瞪大了双眼看着他,“而且我也不想当什么门主,谁要想当就让他去当好了,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争来争去的多没意思……” 唐林面上玩世不恭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傻孩子,你以为唐门门主之位是闹着玩的?唐门的门主,不是谁想就可以当,也不是不想当便可以随便舍弃的,你既身为大哥长子,肩上便担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无法逃避,同今日的大哥一般……这些……都是命……” “小叔叔,你不会真的想当门主吧?”听到这些,唐青枫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虽然稍稍踟蹰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 “我不想当,可是有人不这么认为。”唐林叹了口气,道:“也罢,或许只有离开了唐门,我才可以真正脱离这些家族内斗、权利纷争……” “你要离开唐门?”唐青枫听说他要走,心中自是一千、一万个不舍。 “或许吧……”唐林神色恹恹,有气无力道,“我中了毒,听说太白内功颇有奇效,可压制我体内奇毒。虽然八荒各派一向封闭自锁,不许互通武学,但我此刻功力已失,更不算是唐门弟子,加之身中奇毒……太白掌门风前辈仁善仁心,必不忍见我中毒而亡……” “可我不想你离开……”唐青枫心中隐隐作痛,微低着头道,“在唐门之中,就只小叔叔跟我最亲……若连你也走了,我每年再回到唐门,还有谁陪我玩儿……”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人生在世,聚散无常,并非事事尽如人意!你也长大了……待我离开之后,不可再放肆胡闹了,唐门内忧初平、外患仍在,你年龄虽小,但身为门主长子,也是一小小男子汉了,我不在时,要保护好奶奶和姐姐,知道吗?”见唐青枫点头,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唐林不禁心软,又道,“我知道你生性不喜拘束,但武艺不可废!只有习好武艺、有了本事,日后才能为想为之事!否则,只能像我这般,万事皆不得随心,徒增遗憾……你不必为我难过,或许离开唐门,去追寻另一番天地,于我而言是一件好事!” “那……”唐青枫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啰唣,只是问,“我以后要是想见你了,可以去太白找你吗?” “自然可以,你可是我的小侄子啊,想什么时候来见我,叔叔随时欢迎之至!”唐林笑着说,“好啦,跟你说了这一会儿,我也有些疲累了……忙活了这一天,你一定也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嗯!小叔叔,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唐青枫走后,唐林望着床下面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心中一叹。他蓦然想到了王郅君在临去之前曾问过他的一句话:“林儿,观唐啸天此番作为,你……以为如何?”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大错特错!门主之位是哥哥的,唐门历代规矩如此,他怎可有此非分之想?” “我以为,唐啸天图谋不轨,引起唐门内乱,其罪当诛!林儿以为如何?” 唐林虽然也恨唐啸天令同门相残,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乍然听到王郅君的决定,他心里不免一凉,道:“叔叔他……他虽然一时糊涂,铸成大错,但毕竟是血脉至亲,母亲可否念在父亲的份儿上……饶他这一回?” “妇人之仁!”王郅君微微摇头叹息,片刻又问:“将来,若你与他易地而处,又当如何?林儿,在你的心中,可曾对门主之位有过半点儿想法?如实回答我!” 身为唐门门主唐凌峰之子,若说对门主之位没有一丝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可他同大哥情深谊厚,早年又因情殇而心灰意懒,早已对名利权位不再抱有任何想法——即便他有想法,可他毕竟不是唐啸天,怎可能为了区区门主之位,而置兄弟之情、父母之恩于不顾? 他心中着实震惊无比,他不想自己一向敬重的母亲,居然因唐啸天谋反一事而疑他,这不能不令他感到心寒! 于是,他掩在被下的双拳紧握,似是下定决心一般,一字一句地回答:“母亲,适才听得前辈们说,太白心法或许有助于我压制体内剧毒,如今我唐门内功根基已毁,已算不得唐门子弟——请母亲准许我离开唐门,我将废去唐门武功,转投太白麾下 分卷阅读146 ,从今而后,我不再是唐门弟子,也不再有碍于大哥……望母亲答应!” 时空仿佛凝滞了一般,屋内只余下唐林的倔强和骄傲,回荡不已……望着唐林坚毅的眼神,有那么一刻,王郅君的心似乎就要动摇了,她毕竟是一个母亲啊!可她蓦然又想起了夫君临去之前,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和满腹的牵挂,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她明白他,亦明白他心中的抱负和牵绊……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王郅君终究还是强迫自己硬下心肠,缓缓地道:“林儿,非我不信你,只是……人心难测啊!” 他犹记得母亲临走前的不舍和决心,母亲仿佛一刹那间苍老了许多,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对于母亲,他终究难以苛求什么,毕竟母亲肩上的重担,比他想象中的要深许多……他不禁痴痴地想,若自己只是生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里,是否就能够兄友弟恭、幸福和谐?一家人可以简简单单地生活,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得享天伦? 可惜,这只不过是一个难以企及的肖想罢了…… “唐二哥哥,你不开心吗?” 慕若诗发觉嘴里说着陪她玩,可明显神思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的唐青枫一直闷声不语,一反往日常态,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唉,也不算是!”唐青枫摇摇头道,“只是小叔叔离开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体内的毒压制了没有……” “哥哥要是想知道,去太白看看不就行了?” 唐青枫叹道:“哪里是你以为那么容易的!别说我眼下只能呆在唐门或是移花宫了,即便奶奶允我下山,等到了太白,你以为人家掌门是说见就见的、山门是想进就能进的?像你我这等无名小辈,若无要事,又岂能随意进出?” “唐二哥哥,诗儿怎么觉得……你好像跟以前感觉不太一样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经历这样的事情,想不改变,只怕也难……”唐青枫心中默叹,却并未答话。 慕若诗见他不语,只觉得唐二哥哥不开心时看上去极不好相处,本来一肚子的话要问,可到了嘴边也只得咽了下去,怕平白惹他生气! “好了,今日是爹爹的继位大典——虽然我最讨厌这种人多的场合,不过要是不去,只怕奶奶又会在我耳边唠叨个不停……也罢,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慕若诗一听有热闹可看,立刻嚷嚷着要走,似乎什么烦心事儿都能在瞬间抛却了。 唐青枫看着她天真无忧的样子,不由感叹着长不大真好! 问心 二人来到了举办庆典之处,才发觉氛围有些不对。只见门外弟子各执兵刃、严阵以待,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敢问这位师兄,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不是门主的即任大典吗?为什么非但毫无热闹之景,反倒看起来冷冷清清?”唐青枫向守门的其中一位弟子问道。 那人虽见唐青枫眼生,但见其与慕若诗所着皆乃唐门服饰,又年龄幼小,便以为他二人乃初入门下的弟子,神色不由得略缓了缓,答道:“本来大家热热闹闹地前来恭贺新门主,岂料仪式进行到一半,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女人,非要说自己是门主的亲妹妹,还说什么门主之位本应是她的,今日来此是为物归原主,要门主将门主之位拱手相让!这年头,连个骗子都这么胆大妄为,竟然敢骗到咱唐门的头上,真当咱唐门都是死人不成?” “就是,依我看,那女子分明就是来找茬的!要不怎的非要在门主即位这天闹腾?”另一人也道。 “不过那女子倒也有些本事,咱唐门的守备如此严密,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就让她给溜了进来,真是让人一阵后怕……” “废话!敢跑到唐门撒野,没几把刷子能成吗?” “要我说,对这样的人,门主又何必客客气气地招呼?换了是我,早一镖射过去了……” “行了,别乱嚼舌根了!门主行事自有他的道理,咱哥几个儿听令行事,守好了这大门便是,别一会儿让那贼人从咱几个眼皮子底下溜走,反落个拦截不力之罪!” “是是是,大伙儿都打起精神来,守好了这里,不可放走一个贼人!” “……” 在众弟子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唐青枫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心道:“爹爹继位在即,却总有人出来捣乱,这前后两件事情……幕后黑手莫不是同一批人?” 这时候,唐青枫忽然想起了前几日遇见的那名女子,又思及刚刚那些弟子谈论过的话,暗想:“他们口中所述那女子……莫不是她?难道她便是我的亲姑姑——唐蓝?” 想到此,他便让慕若诗暂且在门外等候,自己趁守卫不注意,悄悄溜了进去。 御风台上,二人对立,其中一位美貌女子神情高傲,指着对方侃侃而谈。而台下弟子群立,却一派静默不言,人人俱在暗中握紧了袖中利器,只待新任门主一声令下,便冲上去将这猖獗狂妄的女子拿下! 此时的 分卷阅读147 唐蓝,正无所顾忌、光明正大地站在众人面前,眼光直逼唐岳,她语调清晰,婉转动人,然而这些话语一字一句皆如利刃一般,一把一把地向着新门主唐岳射去。 唐青枫到时,刚好听得这几句:“先祖有言,唐门门主之位,非‘德’、‘才’、‘心’三者兼备者莫属!而大哥你?哼!论德,你不足以服众——数日之前的唐门内乱致使兄弟们死伤无数,你没本事阻止;论才,刚刚已经较量过了,你的武功尚逊于我,又有什么资格做这个门主?论心,你资质平庸,从小便比不过我,况于今日?且你不顾亲情,逼死二叔,如今二哥又被你逼走太白,你的心中可曾有过半分愧疚?依我之见,唐门上下皆为虚伪疲软之辈,要么手足相残,要么沽名钓誉,只有我唐蓝才是真正能够领导唐门之人!只有我才配继承唐门门主之位!” 听到这里,台下众弟子早已按捺不住,一个个义愤填膺,口道:“放肆!” 唐岳以目示意众人安静,向唐蓝道:“所以,小妹你今日回来,便是为了争夺门主之位?”他的语气平静,气度沉稳,不见丝毫动怒。众弟子见他如此,胸口燃起的怒火也渐渐平息。 “不错,”唐蓝气势逼人,说道:“若论血脉亲缘,我同你一样,俱是父亲之子女,同你一样有着继承门主之位的资格!凭什么这个门主之位,你这等碌碌才智便可坐得,偏我坐不得?大哥,你如识趣,便趁早将这门主之位奉上,念在兄妹一场,我不会亏待了你!” 唐岳只是淡淡一笑,道:“多年不见,小妹脾气依旧!当年你离开家门,我一直担心你会受人欺凌……见你如今安好,我便放心了!” “你……”唐蓝似也没有想到,唐岳竟在如此时刻提到这些,因着对兄长的了解,她知道对方此时说这些并非虚情假意,神情不由恍惚一下,可一想到今日来此的目的,便恢复先前气势,道:“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只问你,这门主之位,你让是不让?” “多年不见,不想一见面便要谈这些?”唐岳微微一叹,道:“小妹,大哥知道你从小便心思玲珑、才智过人,以你的天资,要做好唐门的门主固然不难,老实说,这门主之位我并不过于看重,做与不做无甚紧要!可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做这个门主,究竟是为了唐门,还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报复当日逐你离去后的颠沛流离?” “为了什么都好……”唐蓝默然片刻,复逼视着唐岳道,“这是你欠我的,是唐门欠我的!你不是说不在乎是否做这个门主吗?既然如此,便赶紧让了出来,休教人笑话你心口不一!” “住口!” 台下众弟子之间,渐渐让来了一条道,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渐渐走了进来。她威严的面上一片寒霜,眼神冷冽,仿佛两道日光直射向唐蓝,使她顿有一种无可遁形的错觉。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王郅君缓缓走上高台。多年不见,唐蓝一时并未将这满头白发的女人同记忆中年轻美貌的妇人对上号,她不由愣了一下,便黯然转过脸去。乍然见到如此苍老的母亲,她的心中滋味难明,亦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郅君冷冷地注视着她,狠狠“呸”了一口,指着她道:“你这个不肖女,今日竟还有脸回来?” 唐蓝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郅君见她不言,便道:“十年前,当你离开唐门之时,你曾说过什么?‘从此以后,再不姓唐’——此话可是出自你口?” “确实如此。”唐蓝强忍心中的委屈和不甘,终于第一次抬起头正视着母亲的眼睛。 “既然如此,那今日这位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来我唐门又有何指教?” “夺回门主之位!” 眼看着母女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唐岳皱了皱眉头,忙一把搀住母亲,低声附耳道:“母亲,小妹好不容易回来了,您别……” 王郅君不为所动,只是“哼”了一声,道:“姑娘总归不姓唐,这门主之位该由谁当、谁说了算,乃唐门内务,不劳外人费心!” 唐蓝的心渐渐沉静下来,她笑道:“我虽不姓唐,可有的是本事!这唐门门主之位,有能者居之!” “哼!好大的口气!”王郅君不屑道,“适才你既以‘德才心’论,我便同你辩上一辩!你且听好了:十年之前,你背弃唐门远遁江湖,声称自己再不姓唐,古语有云:‘父母在、不远游’,而你不但背离父母、背弃门派,且不孝不悌,于父亲殡葬之日亦不来拜叩,孝道已失,数典忘祖,可谓失德;你一去十年,音讯全无,江湖之上更无其名,据此而见,你的能力也不过尔尔,空怀绝世武功,却不为行侠仗义之举、不做惩恶扬善之事,如此可谓失才;数日前,你又设计挑起唐门内乱,虽内乱已平却血染殿堂,如今复阻挠岳儿即位,误我唐门前途,心道已失!你若说岳儿德才心俱不备,不配做这个门主,你且如何?岳儿兢兢业业,只为唐门;而你远在他方之时,又为唐门做了什么?今日岳儿继任之时,你突然出现,不费半分力气,便妄想将这门主之位轻而易举纳入囊中?若果真 分卷阅读148 应允了你,我又如何对得起数日之前为唐门牺牲的上百条性命?你今日既来唐门,便是自投罗网!自身尚且难保,竟还妄想门主之位?真乃可悲、可笑!” “你——”唐蓝无言以对,她的脸上一阵青白,然而她心思极稳,转瞬即复,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江湖不过纷争,终逃不脱一战,出招吧!”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站在唐蓝背后的白衣人突然一闪至她身前,众人这才看清那人,只见他脸上带着一副面具,打扮也甚为怪异。 唐蓝斜睨众人道:“此乃我潜心研制出来的傀儡,威力无比!唐老夫人,今日且看是你唐门弟子厉害,还是我这傀儡厉害!” “哼,故弄玄虚!” 王郅君正欲命人一战,唐岳急止之:“母亲!当年小妹离去,实乃迫不得已!她不愿嫁去神威,这才出此下策,她孤身流落在外,定然吃了不少苦头!而今唐寒堂妹既已替她出嫁,往事不必再提!如今她好不容易肯回来相认,您又何必……” 王郅君冷笑:“她哪里是回来认亲的?她是回来复仇的!她想要我的命,你也答允?” 唐岳无奈道:“母亲……” “不必多说!她若有悔过之心,我岂无容人之量?可你看看她,如今多年过去,她哪里有一丝一毫悔过的样子?你若再敢阻我,便不是我儿子!” 唐岳见母女之势同水火,一时之间亦劝止不得,只得叹了口气,默默退立一旁,心中却暗自计较着择日再劝。 蓝田日暖 唐蓝的张狂早已激起了众唐门弟子的不忿,此时见她说动手便动手,各自按捺不住激愤,不待王郅君下令,早有弟子上前围攻! 然而几十名配合默契的唐门精英,在二人面前竟有如小儿戏耍一般,顷刻间便被打倒一片! “退下!” 王郅君冷眼旁观,早已看出凭二人的武功,平常弟子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于是急忙下令,命追魂房七大高手连同唐端、唐倪、唐翔数人齐上! 这十名弟子乃唐门年轻一辈之顶尖高手,号称唐门十大高手,若连他们合力也战胜不了区区二人,只怕即便再有百十号弟子围攻,也困不住他们! 只见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在场中翩飞,于一干紫色服饰的众弟子之中显得极为扎眼,一个身法灵动飘逸,一个又诡变莫测,虽与这十大高手战成一片,却进退有度、应付自如,竟与那十人战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候,唐岳也瞧出了此时局面的尴尬,忙悄声对王郅君道:“这白衣人武功神秘莫测,且内力深厚,恐非吾辈所能及,倘若单打独斗,只怕门中弟子早已落败;小妹近年来却不知从何处练得一身炫目武艺,虽偏于花哨而不够实用,但招式奇特、诡谲多变,仓促之际难以应对。今日他二人联手,众弟子要将其拿下,只怕有些难度……况刀剑无眼,武斗之中难免有所损伤,唐门方经大劫,此时断不可再加损耗!母亲!小妹毕竟是至亲骨血,您难道……真的要她血溅故园?” 王郅君不语,双目紧盯着场上纷飞的数道人影,渐渐地感到眼里有些花了。她闭了闭眼、定了定神,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似是疲乏无力之感。 最终,她只得叹了口气,缓缓道:“难道在吾儿眼中,你的母亲就是这么一个冷心硬肠之人?你难道看不出来,此时的局面早非吾等所能控制?这一切,都只是个阴谋!她早把一切都计划好了,所为便是今日!如今,就算我想放手……她肯吗?” 唐岳见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忙又道:“儿子知道,自小妹离去后,母亲虽禁止旁人提她,可心中着实惦念不已!母亲,听儿子一句!事情尚未走到绝路,还能够挽回!只要您肯给小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回来的!毕竟,在她的身体里面流淌着的,是同我们一样的血啊!母亲,血浓于水啊!” 王郅君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不再看向打斗中的数人,只是微闭了双眼,似在沉思一般。良久良久,久到唐岳已经开始感到灰心之时,突然之间,只听得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似在耳旁掠过…… 王郅君突然睁开了双眼,向场中高声喝道:“唐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要一意孤行?从前之事……包括数日前挑起唐门内乱之事,我可以不再追究!只要你诚心悔过,我便既往不咎!唐蓝,束手就擒——你便还是我的女儿,也依旧是堂堂正正的、唐门的大小姐!”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出乎往常的柔和,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悲怆和沧桑,仿佛突然之间衰老了许多,“小田,莫要一错再错……回头吧!” 武斗场上,唐蓝灵巧的身子突然之间趔趄了一下,只一瞬间,险些被一支猛然袭来的飞镖射中!所幸她见机极快,腰肢轻摆,飞镖贴衣而过,在她那水碧色的衣带上留下了一个突兀的小洞…… 唐蓝不由苦笑了一下,本自以为早早练就了心如磐石、刀枪不入,不料内心深处被那坚硬外壳层层包裹着的柔软,乍然之间竟被一声仿若深埋记忆某处的轻语触动—— 分卷阅读149 毕竟,小田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人唤过了! 小田,小田…… 她蓦然忆起,当年在母亲的寿宴上,当她以泠泠脆语滔滔念出“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之时,童音稚语惊起四座宾客,在场众人俱自奇之,纷纷赞叹不已! 而那时的母亲春风满面、骄傲自得,亦以己为荣,当即为自己取了“唐蓝”为名…… 蓝田日暖,煦沐升烟,而蓝色本为冷调,又怎可能当真似小田一般温暖? 原来,无论是当初那个傻傻的、暖俗的小名儿,还是那个令人艳羡的、冷傲的名字,皆非自己所愿! 过往皆幻,逝如流水,而她,又当真回得到过去吗? 此时看来,十年前的冲动的确幼稚得可笑,而轻率的决定也同样随便的不像话!她相信,假若重来一次,一定不会是如此这般结局!但是,她从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过后悔,哪怕还有更好的选择——这便是唐蓝!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跳跃着,如清泉般的温柔逐渐轻缓地在一张狰狞冰冷的面具上滑过,那是一个可以安置她内心的彷徨不安之所在! 微微动摇的内心突然间平静了下来。她想,即便她能回去,而他呢?他们又会如何处置他? 唐门规矩严苛繁琐,即便因他是沈浪后人而放过了,可今后二人之间便有如一道鸿沟,再难逾越! 她不愿受人摆布,不愿乞求任何人的宽恕和谅解!自己的命运,她便是要完完全全掌握在她自己手里,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她曾想过,假使有一天她要回到唐门,靠得绝不会是众人的怜悯和慈悲,而是她自己的努力!她要的,是绝对的自由,是压倒一切的权势,是无人敢阻、无人质疑的声音! 她相信,只有凭借自己的力量,她才能够主宰自己的人生,就算力不能及、有所遗憾,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本无错,何必悔过?” 她只听得自己似乎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她便是这么一个倔强、要强的不讲任何道理的女子!与父母怄气、离家出走,同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男子闯荡江湖……每一个决定,都是那么的草率和任性,也那么的极端和决绝! 身遭乍然被三个十分精巧的傀儡围住,唐蓝唇角一勾——这一招,太熟悉了! 她记得这招是大哥的好朋友、一个痴迷于傀儡的呆子所创,以三个傀儡封住身周所有退路,唯一的破绽便是上方! 她记得,创下这招的那人书生气浓厚,人也显得有些呆呆傻傻的,可傀儡技法那的的确确是拔尖儿的!若非不善于处理杂务,或许早已成为了偃师房房主也不定……她记得在自己离开之前,那人似乎已可以熟练地操控十个傀儡布阵了,而此时自己身周仅围着三个傀儡,她料定那人必有后招! 她足尖一点,从空中翻起,轻松地躲避过那三枚傀儡漫射出的暗器,在半空中迅速翻转身子,向后疾跃,在身子即将落地之时忽自袖中横抛一物,只见那黑白相间长长的一根极细的锁链,被她内力催动着向远处延伸,直向着远处的唐端击去!退招之中暗含攻势,此等身手着实令人赞叹! 白衣人远远与她呼应,亦一个纵跃猛冲到唐端身边,一掌向他挥去,而唐蓝的锁链即至,瞬间将其后路封死,进退不得! 唐端自知在掌力上远不及此人,不敢与之正面相抗,一个自替身避过了白衣人的掌风,哪知那白衣人的速度着实不亚于自己,攻击转瞬即至,而唐蓝的锁链亦步亦趋,锁头略呈圆形,如同蛇头一般灵活,不论唐端怎么躲避,那锁链都如影随形,摆脱不得! 唐蓝的锁链名唤青思索,平常或藏于袖中,或缠于臂上、腰间,极易令人将之当作饰物,却哪知此物本乃一件极为利害的杀人利器,她在这上面下过苦功,故而运用自如。 此时唐倪的暗器已至,而唐玄海、唐怀生二人早已分左右两边缠住白衣人,唐端趁此机会忙向后一跃,虽躲过了白衣人的凌厉掌势,然而那锁链却仍旧有如一道鬼影,纠缠不休! 唐端见那诡异的锁链又向着自己袭来,急忙施展千机扫换位,却不料与此同时,竟听得不远处“唰唰”几声,而他立刻惊惧地发现,自己施展的千机扫并未成功——他自问傀儡术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到这种如初学者一般的感受了……就在他讶异的一瞬间,白衣人的掌风又已至面前…… 原来,就在白衣人与唐蓝共同进攻唐端的那一刹那,唐蓝竟突然从左袖中抽出一条同样的青思索,猛地甩向之前困住自己的三个傀儡,并瞬间缠住了其中的一个傀儡,用力一拉,便将自己原本后跃的下落之势转变,反而飞身向前冲去,而身后那原本应该降落之地,竟齐刷刷地井然并排列着五个张牙舞爪的傀儡,严阵以待,倘若唐蓝适才未曾身形转变,只怕落地之时再难脱出! 唐蓝的身子从三个傀儡头顶掠过,她左手向前,右手向后,一手配合着白衣人接连不断地进攻唐端,而另一只手却一面阻击着身后的逐渐追上的傀儡……b 分卷阅读150 r   只听“嘭”地一声,一个傀儡突然出现,将已来不及施展其他招式的唐端狠狠撞开! 唐端于瞬间被撞出数尺,而白衣人那一掌亦重重击到了傀儡那僵硬的身躯上,竟然凭借其深厚内力将傀儡体内的精巧机关震碎!而那只可怜的傀儡,虽然外表安然无恙,却已是败絮其中、废物一个了! “唐翔小心!我的傀儡术忽然失效,不知是何原因!” 唐端落地后急忙翻身而起,一面提醒着刚刚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的唐翔,一面且战且退向他靠拢。 唐端此时对同是偃师房高手的唐翔佩服地五体投地,同手操控着三个傀儡进攻唐蓝,五个傀儡埋伏,一个傀儡分心牵制白衣人,竟然于如此紧迫时刻尚有余力控制一个傀儡来救自己,看来若论傀儡术上的造诣,只怕自己远远不及唐翔! 万魂移星 而此时的唐蓝亦不再追击二人,因为其他弟子早已重新列阵,将二人团团包裹起来。 唐端见局势回转,微微松了口气,转眼一瞧,却只见身旁的唐翔仅仅操控着一个傀儡退至自己身边,向他苦笑道:“我已看清,那锁链乃玄铁打造,坚硬无比!那四周挂满了极细极薄的透明刀片,可于瞬间施展巧力绞断天丝,我等操控傀儡全靠天丝,一旦天丝绞断,傀儡等于废了!” 他微微一叹,又道,“这等利器只怕是特意造出,专门克制我唐门傀儡的!适才她已毁了我八个傀儡,那白衣人又震坏一个,此时我身边尚只剩一个傀儡可用了……” “什么!”唐端大惊道:“看来她是早有准备,这里就属你傀儡术最强,身边傀儡又多,她特意选这样一个时机,表面上是与白衣人联手袭击我,只怕其目的根本就是你!” “攻其不备罢了,”唐翔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也是我急功近利了些,太早将这些傀儡放出,倘若有了准备,必不至于此!” 唐端和唐翔二人是十人中傀儡术最强之人,一直分列东西两旁照应全场,而此时唐端没了傀儡,只能同唐翔在远处策应,不时放上几枚暗器,倒还有余力说说话。 “如今我的傀儡没了,你也只剩下一个……看那边的情况,只怕那一刻被攻其不备的人着实不少,现下加上你,我们仅剩下五个傀儡可以用,此战着实艰难!” “唐门弟子绝不退缩!”唐翔坚定地说,“现下有了准备,我有把握不再被她毁去傀儡,这次换我正面攻击!” 这是一个信号,唐端瞬间懂了,然而他想了想,并未马上准备布阵。 “唐翔!”唐端突然叫住了正待跟同门暗语的唐翔,踌躇片刻道:“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真的不用……” 唐翔看着他,坚定地摇摇头,道:“爆天星是唐门弟子的绝学,也是最后一张底牌,非到最后一刻,绝不可擅用!且其威力你是知道的,唐蓝……她毕竟是……即便是死,也轮不到你我处置!” 唐翔不再多说,即刻上前助阵! 唐端叹了口气,亦毅然冲了上去…… 十人之中虽大多数人没了傀儡,但既号称十大高手,必然不单单只论傀儡术上的造诣。此时众人虽然处于下风,但一招一式俱沉稳有度,在唐翔的授意之下迅速转变阵法。 唐翔、唐玄海二人分列东西,正中正是唐翔操控的傀儡,以阻断南北两边唐蓝及白衣人之间的联系,而其余众人分为两组于二人周围分别结成圆环,紧紧包围着二人,每三枚傀儡围成一个三角,将二人身周包裹得水泄不通。如此一来,他二人每个人周围都被三枚傀儡、六个高手围攻,其势堪危! 此阵名唤万魂移星阵,乃唐翔闲暇之作,难度极大,若非实力超群之人,难以发挥此阵的威力! 此阵本拟十人十傀儡,以傀儡在内而操控者在外结双环而成,内环逆行而外环顺行,可攻可守、威力甚巨,一旦运转则毫无破绽可言,其内困住之人插翅难逃! 可幸的是,此阵法操控难度非同一般,至今为止仅唐翔能够熟练操控,唐端虽亦可运转,但偶有失误,临阵对敌之时并非最好选择! 然可叹的是,眼下场上十人仅余五枚傀儡——除唐翔之外,唐门弟子在门内行走,身边本也不会无故带上许多傀儡,而今仓促应战,众人完全没有准备,更没料到竟会遇到如此强敌,促使他们启用这个从未用上的阵法! 如今以这万魂移星阵仅操控五枚傀儡,实乃大材小用,然此时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在场十位弟子,五枚傀儡列阵当中,不免有些捉襟见肘了。 好在唐翔这位万魂移星阵的创始人尚在,他根据情形临时创新,也算勉强得以发挥出此阵一半的威力了。 这傀儡阵有些特殊,直到唐蓝二人与众人周旋一阵才发现,原来在这阵法之中,每一人身周的三枚傀儡皆相当于同时为六人所操控,故而此时在阵中,便相当于每一人同时操控着三枚傀儡,每位弟子的战力变成了平日的三倍! 而成为此阵阵眼的人,则须总揽全局、随机应变, 分卷阅读151 但此人必须对阵中所有人的傀儡了如指掌,故此阵对布阵者的要求极为严苛,本就是唐翔为自己量身而造,因为只有唐翔,能够在众弟子之间毫无沟通和准备的情况之下,于瞬间摸清所有人傀儡的机关构造。 而此时的阵眼唐翔,却忍不住默默叹息着,可惜仅有五枚傀儡,若再加上五枚,方能真正显出其阵困万魂、移星海的威力! 阵中被困的二人顷刻间陷入了被动,几次配合默契的突围均无奏效! 唐蓝欲故技重施,哪知唐翔操控精准,一旦对她这一招存了心思加以防范,唐蓝的青思索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去绞断天丝! 唐蓝此时方才感叹自己的大意,本以为唐门近年来固步自封,武学上必无过多进益,不想居然有人能够推陈出新,创下此等精妙阵法,当真是自己小觑了同门! 唐翔等人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缓缓催动阵法,消磨敌人的意志,以静制动! “小妹,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唐岳见时机正好,便极力劝阻道,“你离开这么多年,大家都很挂念你!还有二弟,他也很牵挂你,在离开唐门之前还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小妹!你真的忍心同我们骨肉相残?” 唐蓝一面应敌,一面高声应道:“大哥,你不必劝我!从前你对我颇多维护,也从未对不住我,我不恨你!可是有些事情,一旦注定,便无法回头!我意已决,今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好,好,好!”王郅君怒极反笑,“给了生路你不选,那么休怪我不顾念母女之情!” 唐蓝“哼”了一声,冷傲道:“母女之情?你若当真顾念,何至有十年前之事?我早说过,唐门皆是一群虚伪狡诈之辈!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不可救药!”王郅君突然喝道,“唐翔!启阵——” 就在阵法再一次变幻的同时,唐蓝微微偏头向白衣人看去,正触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只见他几不可闻地向她摇了摇头,似有所暗示。唐蓝不及思索,毅然中带着决然地朝他点了点头…… 眼神交递之间,双方意思已然明了。白衣人深吸一口气,突然于场中四下游走,以深厚内力向四周压迫,其身形之神速、动作变幻之炫目,瞬间令唐翔有了一刹那间的失神。 然而,唐翔很快便开始调整阵法,他知道,对方已经开始反攻,适才此阵的威力并未全部展现,而对方亦未曾尽出全力,只是在试探此阵虚实罢了。而今,只恐对方已经寻到了此阵的弱点,而唐翔知道,此阵法唯一的弱点,就是傀儡太少,难以将周围包裹得密不透风! 而此时,白衣人的迅速游走,致使阵法亦被急速带动起来,唐翔一直十分专注,以防对方找到漏洞突袭。好在众弟子俱是门中精英,身经百战,互相之间亦早已演练多次,配合默契,即便在对手的全力反击之下亦未曾有丝毫滞涩。 与此同时,唐蓝倒也没有闲着,左右两根锁链齐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前后纷飞,有如双蛇乱舞。 忽然之间,一条锁链伸到唐翔的面前,唐翔不慌不忙,侧身避过,顺带操控傀儡挡下白衣人的反击。就在他欲进行下一步动作之时,忽觉胸中气海翻腾,他心中一凛,不禁与对面同样作为主攻的唐玄海相望,只见他此时亦极为惊愕地望向自己! “不愧是唐蓝,果然从来不肯以力取胜!”唐翔苦笑,此时回想适才情形,当锁链飘到自己眼前之时,锁头圆环似乎略有松动,他不甚在意,不想那里面居然存有剧毒! 许是觉察到唐翔、唐玄海二人的异常,其余弟子不禁逐渐缩小包围,而那白衣人却进攻更加凌厉,掌风四起,阵中众人压力均摊,然而依旧能感受到那掌势的压制! “难道……真的要用那一招?” 唐翔在犹豫,他回头向唐玄海望去,只见他的眼中亦显现出了坚定和决然!然而就在此时,白衣人突然冒着右臂被傀儡绞断的危险,一掌疾速从二傀儡之间的间隙挥过,隔空击向唐玄海的方位! 唐翔正待援助,却只见一条锁链蜿蜿蜒蜒袭向自己身侧,他一面躲避,一面回击,却只听“嗤”地一声,随着白衣人衣袖被划破的同时,一把状似伞面的白色小花随着白衣人的掌风飘过,唐玄海无意间吸入一个,面色大变,忙强行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咳嗽,大声向同门提醒道:“是白鬼伞!小心!” 白鬼伞 白鬼伞! 唐翔大吃一惊,原来这便是数年之前被下令毁去、据说早已绝种的毒草——白鬼伞! 这种花长得极小,花瓣干枯,极细极窄的五片薄翼仿若被利刃从中劈开一般,一瓣一瓣低垂下去,形似未着伞面的乳白色骨架,遇风则随之飘舞,远远望去,总让人心生大意,误以为那只是一朵朵在空中散落飘零的蒲公英罢了…… 而据说这种毒草,便是唐门曾经的秘制毒水——冥河水的制作原料! 好在白鬼伞本身毒性不显,仅在提炼之后才具有剧毒,中毒者只要及时服用解毒药物 分卷阅读152 便无大碍。但如今在这个紧要时刻,即便一朵毒性不大的白鬼伞,也能在不久之后轻而易举要了同门的命! 唐翔清楚的知道,此刻情形,假若众人不迅速结束战斗,则唐玄海一刻之后便会毒发,甚至是更多的人——一旦到了那时,则众人性命难保! 一想到此,他不由再次望向了身形微颤的唐玄海——他适才已中了剧毒,现下又吸入白鬼伞之毒,不知能否支撑得住? 他用力握紧了手中天丝,决心已定! 唐翔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局势,他知道,爆天星威力之巨大,稍有不慎则不止是自己、敌人,就连其他陷在阵中的同门皆会受到牵连! 然而,整个唐门之中,只有唐翔一人能够做到,将爆天星的威力控制在自己想要的范围之内,而这一点却极少有人能够知晓——唐啸天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人其中之一,也正是因为对唐翔的欣赏,从不拘于身份、辈分的唐啸天反倒与之结为忘年之交! 唐翔瞅准了时机,猛然将周围五个傀儡同时引爆——他早已冷眼旁观,洞悉所有傀儡的罩门所在,此刻虽说是抛出底牌,却未见捉襟见肘,反而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将威力控制得极为牢稳,所有火力皆向内而发,于周围则无过多危害。 然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只见一直勉力支撑的唐玄海突然间身形一晃,白衣人果断出手,竟趁此机会欺至他身旁,一把锁住他喉咙,迅疾如电般将其砸向唐蓝身周的一个傀儡…… 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接连响起,场中战斗中的众人俱被一层浓密的烟雾笼罩,惹得周围观众的心被高高提起。直到烟尘渐散,众人才看清,唐门的九名弟子早已远远散成一个大圈,其内依旧包围着那二人,只见唐蓝和白衣人虽身形狼狈,衣衫褴褛,举止间竟未见受伤。 然唐门十位出战弟子之一的唐玄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他那俊朗飘逸的身影如同梦幻般消逝,再也无法看到了,留下的只是满地四散的断肢残骸,以及那斑斑血迹…… 唐玄海,追魂房第一高手,本拟在下月初八便接任追魂房主一席,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不料出师未捷,一朝巨变,尸骨难存! “玄海——” 唐翔不曾想本来十拿九稳之事竟有如此失误,非但没有铲除奸佞,反倒害了同门性命,他的内心被巨大的痛楚和深深的自责充斥着,他的双眼迷蒙,手背上青筋爆起,撕心裂肺地大吼着好友的名字,望着周围与他一样的血红双目,那一双双悲痛的眼睛里,燃烧着的熊熊火焰,恨不得将敌人焚烧殆尽! 没了傀儡,他还有扇子、暗器,还有机关! 没了傀儡的万魂移星阵,少了一个同门精英的万魂移星阵,也还是唐门阵法!这是用自己同门的鲜血和骸骨浇灌而成的血阵,他必须守住,誓为其报仇! 唐翔正待拼死一搏,却只见对方反应更快,一个纵跃一闪身便已冲向一人,一掌劈出…… “唐倪小心!” 而唐倪此时正与唐怀生等人对战唐蓝,一时不察,距离他最近的唐翔为救他免遭毒手,急忙将之一把撞开,而自己的胸膛却生生受了白衣人那极为霸道的一掌,本就已到极限的身体随即被重重甩了出去…… “唐翔——”众人大怒,激愤的心情沸腾了整个胸腔! 白衣人一招得手,毫不恋战,轻松避过了唐倪的暗器后,便即切换目标,转而一拳击向唐端! 而失了唐翔,此阵法再难运转,故唐怀生一声令下,余下的众人顷刻间转变阵型,继续围攻二人! 虽少了同门三人,然而唐门弟子越挫越勇,战意高昂,与二人交战俱是不惜己身、但求伤敌的拼命打法,虽然招式狂乱,然而进攻猛烈,唐蓝与白衣人虽未怯战,但见了如此情景,不禁也要思寻退路了…… “看到了吗?”王郅君红着眼眶,牙齿咬得咯咯响,她忍住心中的剧痛,不容置喙地对身旁的唐岳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你再不动手,是要等同门都死绝了吗?你还要犹豫到几时?” 唐岳垂头丧气、神情悲痛,他的眼眶早已湿润,然而神色间还是略带不忍。 “她早就不是你从前单纯的妹妹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还要自欺欺人、维护她到几时?你看看她造下的孽!”王郅君怒道。 这时候,又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自战局中飞出…… “怀生!”唐岳眉头深皱、双拳紧握,一咬牙,猛地扭头便走。 王郅君见此,心下略有宽慰。 适才她劝唐岳去天一房取冥河水——唐门虽曾下令毁去,但实则暗中留存了一些,俱珍藏在天一房主那里,除门主及天一房主外无人知晓此事。而唐啸天叛乱被擒,新任的房主唐雅正是他深明大义的女儿,她一向不喜热闹,故而今日门主的继位大典,她未曾出现。而冥河水,只有门主有权取出。 只是唐岳实在不忍对自己的亲妹妹用此等手段,况且以十对二,久战不决,早已令人心生惭愧,一向磊落的唐岳不愿以卑劣手段而投机取胜。 分卷阅读153 但此时,目睹了唐门弟子挥洒血汗,唐蓝二人的奸诈险恶,他的心早有动摇。眼见着自己的优柔寡断、自己的心怀侥幸,竟累得同门好友命丧黄泉——他不能再为了自己内心的纯净平和而刻意忽视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了! 身为唐门门主,他不可以再这么袖手下去,也绝不能够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他想,即便是错,那么这所有的过错也该由他一人承担!若果真一切都是罪孽,那么这罪孽便由他来背负,不论是弑杀亲妹、抑或是阴险卑鄙,一切恶名通通由他承受!从今而后,愧疚、痛苦抑或世人的谩骂,就让这一切报应全部降在他一人头上吧! “玄海,怀生……”唐岳仰首望天,眼泪仿佛顺着眼眶又流回了心底,他愧疚而又坚定地轻声道,“我会为你们报仇……对不住……” 一阵倦意自背心涌入身体,他突然感到了有些后悔,后悔从前丢了妹妹,后悔继任这门主之位,亦后悔刚才的犹豫以致几条无辜性命的消逝…… 他忽然想起了母亲适才声色俱厉的话:“事已至此,没别的办法!”“难道你愿意见到更多同门惨死在你面前?你小妹的命是命,那些无辜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你要记住,你是唐门的门主!维护唐门的昌盛、保护唐氏族人的性命——是你的责任!” 唐岳疾速地奔走着,他的心中不再彷徨、亦不再感到为难,他已下定了决心,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奔跑着…… 而此时的战场上,七名唐门弟子三人受伤、一人重伤失去战力,另三人也些许挂彩,然而众人毫不气馁,俱各自勉力支持着,在他们的眼里,此时此刻,早已没有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满心满眼俱是敌人的伤痛! 白衣人看了看场中的壮烈景况,微微发出一声长叹,他默然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臂,唐玄海在临死之前在他臂膀中埋下暗器,他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直到此时终于感到双臂沉重的有如铅块,每挥出一掌俱艰难无比…… “唐门弟子,真乃烈性!唐门,毕竟不容小觑啊……” 唐蓝这才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不由大怒:“他们伤了你?岂有此理!我必要唐门加倍奉还!” 白衣人不以为意,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小伤,两条人命……够了……” “即便上百条人命,又岂能抵得上你一根指头?” 唐蓝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她咬牙切齿道:“我誓要唐门血流万里、鸡犬不宁!” 逃生 双方即复战成一团。 就在场上战斗胶着之时,却只听王郅君高声喝道:“唐端唐倪,尔等退下!秋雁,布阵!” 几人虽略有不甘,但仍依言听令退在外围。 只见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座屋顶之上乍然出现数十蒙面之人,只见这些弟子装束与众不同,皆着黑衣劲装,发束黑带,全身上下只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露在外面。 唐蓝和白衣人相视一眼,俱不知王郅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倏忽之间,四个方位共十六位黑衣人俱一闪而下,不过须臾便重新将二人团团包围起来。圈外站着一个妙龄少女,眼神冷冽,杀机尽显。只听得她简短下令:“杀!”周围黑衣人便一涌而上。 这些弟子显然训练有素,众人之间的配合宛如一人,出手不含丝毫花哨,一招一式皆是干脆利落,招招致敌于死命! 然而这些人虽出手利落,满面杀机,但实力着实不如前者,就连十大高手都败下阵来,区区数十名杀手又岂奈何得了他二人? 然而,正当二人欲痛下杀手之时,却只听圈外少女又是一声短促有力的命令:“结阵!” 几人不再进攻,而是层层叠叠将二人围住,阵法是普通的阵法,威力也丝毫比不上万魂移星阵,好在众人配合默契,尚能撑得了一时半刻。 “射!” 十六名黑衣人交错而立,每八名弟子一组向内散射暗器,每组互相切换之时毫无滞涩,显而操练许久。唐蓝二人暂且放弃进攻,二人肩背相抵,各自将身周护得滴水不漏。 “落!”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唐蓝二人脚底的数十机关同时启动,然而以二人的身手,自是一面阻拦暗器雨林,一面飞身于半空避过机关。 “缠!” 这个时候,二人的头顶突然降临无数细密天丝,这些天丝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毫无规律,只胜在数量巨大、防不胜防! 白衣人以掌风不断向四周劈削,这些盈盈轻丝霎时被冲得一干二净了…… 直到这个时候,唐蓝二人才发现,原来这一批所谓的杀手,乃是地地道道的暗器机关高手,轻功卓绝、手法奇准,如此身轻如燕,看来怎么也不似身怀傀儡之人! “莫非,老太太适才见傀儡无法奏效,故而又选了这么一批只用暗器之人?果真是黔驴技穷了!”唐蓝暗自哂笑。 “爆!” 漫天暗器从空中抛洒,如同浇下一 分卷阅读154 盆盆滂沱大雨,然而唐蓝二人在这凌厉雨幕之中依旧身形潇洒、应付自如! “这些人如此玩命的抛洒暗器,只怕身边所余暗器不多了……”唐蓝暗暗想道,同时向身边人递过一个眼神,准备开始反击。 就在漫天暗器即将散落之时,突然一道白色身影迅速闪入阵中,唐蓝只听得一阵极为熟悉的声音喝道:“暴雨梨花——” 这次的暗器显然声势没有刚才的浩大,但内力淳厚、劲头精准,二人不敢大意,一个闪身避过,一个搅动双手铁锁,击飞暗器。然而,就在唐蓝击飞第二波身前射来的暗器之时,却只觉眼前一花,白光弥漫…… “不好!” 唐蓝乍然反应过来了,眼前那暗器不是普通的暗器,而是唐门至毒——冥河水! 冥河水不止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那是一种特殊的暗器,是专为此毒药性而量身打造的暗器,表面看来与普通暗器无异,但其内中空,暗藏毒水,一旦触碰,便即炸开,其内毒药四散,稍有不慎沾在身上,便会迅速衰老、枯竭,青丝转瞬变为白发,妙颜刹那化为枯骨,半个时辰之内便会化为一具干尸! 故而此毒最为厉害之处并非无药可解、毒发迅速,而是如此惨烈的死状,实在教人难以忍受! 唐蓝突然慌张起来,她的身上已经沾染了些许,她似乎可以预见,那令自己颇为自负的美貌定在迅速衰竭,红颜枯骨,这个极端的字眼儿,莫非便要即刻应验在她身上? “爹爹不要——” 听到了这个略显稚气的声音,隐约瞅见了前方一道小小的身影,唐蓝不假思索,右手锁链甩出,一把卷起那人扯了回来,用那道小小的身躯承接那漫天而来的白色雨雾…… “枫儿——” 只听数道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天际,雨幕瞬间消散,唐蓝稍稍定了定神,忽觉周围安静了下来,无人再上前动手。 她不禁苦笑着,是根本毋须再动手了吧?此毒无解,她身为唐门嫡女,自是十分清楚,只怕再过得一时半刻,不消旁人动手,她与他当真要白首偕老、化作二具干尸了…… 唐蓝凄苦地看了眼一直默默支持自己、陪在自己身边之人,自己这次行动果然还是连累了他!可当她的眼神与之相接时,却只见他眼神坚定,悄声对她道:“先脱困!” 她的心中霎时有了希望,她一直知道对方博览天下,或许对这冥河水当真有什么办法? 她又重新恢复了镇定! 直到这时候,她才想起了自己手中握着的小人儿,适才情急之下,也未曾注意到这是什么人……唐青枫?! 她心头一颤,又复恍然,随即朝天大笑道:“唐门……哈哈……不许用毒?哈哈……唐岳!我今日死于你手,可你的亲儿子也要随我一起!哈哈哈……报应啊……哈哈……唐岳!你满意了吗?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如此张狂、肆无忌惮,直到笑岔了气! 唐岳眼含悲痛,却一脸凛然,王郅君被唐秋雁扶住,周身忍不住的颤抖…… 望着众人脸上阴晴不定、或悲或恨的表情,唐蓝只感到大快人心!她不敢低头去瞧一瞧自己那小侄子的满身伤痕和血迹,她只觉得自己的血此刻一定冷冽如冰。 她微微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但即便她手足无力,也在勉力支撑着,紧紧攥住控制唐青枫的锁链。她知道,自己二人此刻皆中了毒,无力再战,而唯一的生机,就在于手中这个筹码的分量了! 就在她的目光直刺前方,与王郅君、唐岳等人对峙之时,却忽觉手背一痛,右手早已酸软,顿时不受控制地松开,而手中的唐青枫立刻跌落在地,被一直伺机而动的唐岳一把捞回! 她心中一惊,急忙甩脱手腕,欲夺回这个筹码,却仍是晚了一步!身边的白衣人亦未曾防备,此刻也正一脸无奈地望向她。 唐蓝恨恨地盯着适才捣乱的那位,却只见是一个身材娇小瘦弱的小姑娘,她黑漆漆的大眼睛正如无辜的小鹿般瞪向自己,一面哭喊着:“大坏蛋!老妖婆!唐二哥哥被你害死了……呜呜,坏人!还我唐二哥哥……” 原来适才慕若诗竟趁着众人不备,悄悄溜入比斗场上,远远看着唐青枫被唐蓝抓住之后,如同睡着了一般不再动、不再说话,便以为他已经被那女妖怪害死了,情急之下也不再惧怕敌人的狠辣,趁那女人与众人对峙之时,她悄悄从后面绕过,连日以来的刻苦终于派上了用场,她看准了方位,直接冲到那女子身旁,仿佛一只愤怒的小老虎一般,冲着她的手背就是一口! 唐蓝听着那小女孩儿带着哭腔的声声控诉,望着唐门众人愤恨怨毒的目光,望着虚弱地躺在唐岳怀中小侄子的苍白面庞,心中突然一阵落寞,忽然之间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不愿在此继续纠缠下去了…… 于是,她只是一掌将那小女孩击飞,然后与白衣人相携离去。 唐门众人只是作势上前拦截,并未拼命。许是知道凭着二人所中之毒,即便追不上亦无妨,反教二人轻松地施展轻功离去了…… 分卷阅读155 临走之前,她最后回过头来看了唐青枫一眼,见众人正在忙于向其体内输送内力,她暗暗地想:“没想到……她这么一个刻板之人,居然有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孙子……真是一个讽刺!唐青枫……我欠你一命!今日之后,若我三人尚有命在……我会还你……” 殇 唐蓝二人逃到了后山,发现并未有人追赶。 这时候,筋疲力尽的二人伤势已重,若再不加以治疗,只怕性命难保! 公子羽当即坐下,欲先为唐蓝疗伤。唐蓝见状,急忙阻止:“冥河水剧毒无比,这世上本没有解药,我……我伤势太重,料知难逃一劫,你……不必管我……如若可以,只要能保你一命,我便再无他求……” “信我。”对方言简意赅、却又不容置喙的话语,瞬间将唐蓝不安的情绪抚平。 在从前很多个日夜里,每当唐蓝对未来感到窒息绝望之时,便会在这人如大海般沉静的目光中渐渐恢复信心。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觉得,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理念和信仰的人,这个唯一了解自己的人,亦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无所不能! 在她的心底,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无论多么的不可思议之事,无论多么的匪夷所思,一切皆变得似乎是顺理成章了。 即便现在的自己,亦难以说清对方的学识究竟渊博到何种程度,天下间仿若没有他不知晓的事情,也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他想,即便是整个天下,亦能轻松收入囊中! 于是,她躁动的心逐渐平静,开始按照他所言盘膝坐好。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她便感觉体内毒素已清理不少,而适才晕眩无力之感亦已消失。 这个时候,她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当她睁开眼睛,充满崇拜与惊喜的目光尚未凝聚便瞬时冻结住了——因为她看到,本是道骨仙风、丰神俊朗的潇洒公子,不过转瞬,竟凭空生出了满头白发? 唐蓝只觉自己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她忽然举起双手遮住面庞,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这一刻,她那素来强大的精神力量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骼似乎都是酥软的……从小到大——就连当初被赶出唐门之时,她都从未有过如此感觉,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无助之感遍袭全身! 上天呵,为何如此不公? 她只想放声大哭! 哭他个天昏地暗,哭他到天荒地老…… 面对唐蓝的泣不成声,公子羽神态自若,仿佛那片刻间白了头的不过是幻影!他只是淡淡地笑着,缓缓伸手理了理她的秀发,淡淡地安慰她道:“无妨,你我两条性命,只换这一头乌发,很划算……” “我不想……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唐蓝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颊,迷茫地望向对方。 “此刻,我只担心一点——这么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子,配你这年轻貌美的小媳妇,只怕我从此要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就怕有一天被人嫌弃、红杏出墙了……”直到此时,公子羽竟还有那闲情逸致来开玩笑! “噗——”唐蓝忍不住笑出了声,然而看着对方苍白的脸庞和雪白的头发,意识到对方适才的牺牲,泪水忍不住再次坠落…… “莫哭!这可不像你!”公子羽轻柔地替她抹去泪水,待她情绪稍好些,又无奈地苦笑一下,道:“冥河水真乃天下奇毒!我拼尽全力,亦只能暂缓你我体内毒性的流动,至于能撑多久……唉……” 唐蓝再也忍不住了,终于扑在他怀里大哭。公子羽轻抚其背心,叹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唐蓝突然抬首望向他,眼睛里适才一瞬的迷茫和无措不见了,取而代之乃势在必得的坚定,“你不能死!我也不能!解药我一定要拿到!唐门——我必灭之!” 坚定的话语在这空荡荡的山谷中不断回响,经久不衰! 猛烈的大风刮过,卷起在这冷风中不停摇曳着的残破叶片,推推搡搡着送向远方的深谷…… 再说唐青枫这边,他虽然中了较之二人为数更多的冥河水,但好在其内功底子不错,加之门内数十高手俱拼命地以内力灌注,再辅以当初从溟蝶谷得来的解药残方,方能保住性命! 后王郅君将其送回移花宫,在那包罗万象的医术及明玉功的双重辅助之下,才保得其宛如正常人般的生活了十五年! 此后,为了唐青枫生命的延续,其师子桑不寿夫妻二人遍访江湖名医、海外仙山,但求得以找到一个医治爱徒性命的良方。可惜历经数年努力,却并未看到任何希望…… 后来,唐蓝得知解药残篇一事,便又冒险潜回唐门,设法取得那冥河水半篇的解药残方,并交由公子羽倾力研制解法。 只可惜,即便公子羽学识渊博,多年以来,也并未制作出真正的解药。他只能同唐门一样,设法以药物相辅,暂且压制住二人体内的剧毒——但他们心里十分清楚,若最终无法得 分卷阅读156 到真正的解药,三人至多活不过十五载! 公子羽早已将生死之事看淡,只是遗憾不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心愿。而唐蓝却并不气馁,她绝不愿放弃哪怕是眼前的一丁点儿希望! 在此之后,她一面不停地寻找着解法,一面东南西北四处奔波劳碌着——青龙会势力的日益庞大,便是为替公子羽完成心愿所寻得的捷径。 似乎在唐蓝的心底,即便二人最后无法寻得解药,生死相依,在那最终的时刻到临之际,也务必得以令爱人此生不留下遗憾,这便是她心中最大的愿望…… 在距唐蓝夺位之事发生两年之后,唐青枫体内的剧毒已完全被控制住,除了不能过于催动内力,余则与常人无异。 子桑不寿并未将唐青枫的情况对其有所隐瞒,反而悉数告知。故唐青枫心里早就十分清楚——自己的寿命只怕撑不过十五年! 幼时家族之争的惨状和黑暗历历在目,经历过这些之后,他反而将生死看淡了。他本就比同龄孩子聪慧,经此事之后,他竟显得更加的早熟了! 子桑不寿亦知他的身体状况,故而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拘着他,反而给了他足够自由的空间,让他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之事。可是令他大为惊讶的是,唐青枫居然一反常态,竟不再总想着溜出去玩耍,反而比从前更加努力地练功,常常一闭关就是数月不止。 子桑不寿每当看到他如此用功,心中都会默默叹息,他曾数次不止想要劝他:“没用的!即便你练成盖世神功,若无解药,生命便会停滞……何不趁着有生之年,且歌且醉,做尽一切想做之事?总好过虚度一生,胸存遗憾!” 然而,每每触及爱徒坚定、似又洞悉一切的双眼,他的话便咽下了。因为他看得出,唐青枫的心底,从未有过片刻的迷茫和逃避,他知道自己的路,亦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很清醒! 其实,在经历了九岁那年发生之事后,唐青枫早已看清了这个世上的局势,那就是——只有自己足够的强大,才能够真正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才能够获得真正的自由;不然即便四海之内任他遨游,他也无法获得真正的逍遥! 正是明白了这一点,使得他日以继夜地拼命练功,好在天赋卓然,如此的拼命非但于其武艺毫无阻塞,反而进步神速! 从此以后,子桑不寿几乎不再干涉他的任何决定,也不再过多禁锢他的生活,除了传授武艺,平日里更是无话不谈,加之性格本就相像,二人之间的关系较之师徒,反倒更像是密友了……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 论唐青枫此时的武功,就连功力超出他数倍之人亦不可小觑。这个时候,他终于认为自己有能力做一些事情了,便向子桑不寿提出要回唐门。子桑不寿自是喜闻乐见。 自唐青枫中毒离去之后,王郅君无时无刻不挂念孙儿的安危,三天两头便写信来催,传信的鸽儿都已经换了几批。无奈唐青枫沉溺于武学之中无法自拔,子桑不寿跟他提过几次,均被拒绝,理由——时机未到! 无奈之下,子桑不寿只能回信告之,说唐青枫身体尚待调养,东海距巴蜀路途遥远,恐于其身体有损,请稍候数月云云。王郅君虽然思念,但为及孙儿着想,亦只能按捺急迫的心情,静候佳音了。 如今唐青枫主动提出要回唐门,子桑不寿总算是能向王郅君交差了,赶紧飞鸽传书将这一重大喜讯告知唐门。 然而这一次,唐青枫却提出了不同于往日的条件——他要孤身回家,不带任何随从。 移花宫虽在江湖各地有几处隐秘据点,然唐青枫此刻所在的总坛地处东海,距离巴蜀唐门路途遥远,故唐青枫往来一向由两派精锐护送。虽然如今唐青枫武功大成,但毕竟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孤身上路危险难料! 子桑不寿虽对其武艺、智谋极为放心,却仍旧担心爱徒路上安危,故初时无论如何不肯同意。但唐青枫坚持如此,并声称自己只盼顺路历练,一旦有人护卫反而适得其反。 子桑不寿思忖再三,终于放话:只要唐青枫可在移花宫内精挑细选的一百名轻功高手的拦截之下顺利逃离,便准许其在日后往返两地之时,可不再携带随从;否则,此话不可再提! 唐青枫当即爽快应下。 比武 次日卯时,唐青枫从住处出发,身后悄无声息地跟随着百名轻功好手。子桑不寿与之约定,前行百里之后,倘若身边仍有一人跟随在侧,他便算输了! 待爱徒出发后,子桑不寿便得到了消息,悠哉悠哉地吃着早饭。哪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百名高手无一遗漏,尽数败回! 面对子桑不寿惊诧的目光,所有人的解释俱是同一句话:少主轻功卓绝,难以追踪…… 子桑不寿大奇之,心中亦感畅快无比!爱徒的轻功既有如此造诣,即便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想必亦能轻松避过。于是乎,子桑不寿轻轻咽下了最后一口白粥,淡淡地笑道:“移花宫……后继有人了……” 也正是 分卷阅读157 从这一天开始,唐青枫的自由之路才算真正起了头! 半月之后,唐青枫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唐门。 而这一天,正逢唐门一年一度的门内弟子考核大会,参会的所有弟子皆要分级分类与同门之间一较高下,并由十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十位暗器傀儡机关任一项顶尖的高手作出点评,胜者便可进入下一场对决,最终选取前一百名弟子颁发奖励。 这种大会非同一般,此中表现突出者便可有机会得到门主之青睐,破格准许其进入只有门内高阶弟子才能使用的练功房,以图修习更为精深的武学。 故而此时此刻,门内一派紧张激烈的氛围,各唐门弟子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在大会上一显身手,力图拔得头筹! 不过,唐青枫身为唐门少主,自是对这场比试视若无睹。然而王郅君却另有打算! 时隔三年,一来她久久未曾考校孙儿功夫,不知他是否只顾修习移花宫武功而怠于练习本门武艺;二来他身为唐门少主,不是在外习武就是藏踪匿影,本门弟子对其毫无印象,王郅君有心令其于众人面前展露锋芒,以示唐门威严。 故唐青枫站在故土时所迎来的第一件礼物,便是王郅君令其务必参与今次考核的传话! 他心知奶奶深意,却不以为意。但此时的他早已不再同少时般莽撞任性、肆意而为,反而微笑着答应下来。 为了让他的出现足以产生技压全场的震撼效果,王郅君经过一番深虑,自然而然的将其排到了末位,作为压轴出场。 唐青枫对此并无异议。 距他上场尚有很长的时间。闲极无聊,他便站在比武场下观看其他弟子的比试。 虽然以他现在的身手来看,那些弟子的一招一式之间并无任何出彩之处,可他依旧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在那大片大片白紫相间的弟子之间,一名看似弱不禁风的弟子如分花拂柳一般施施然走出了人群,缓缓走向场中——那样熟悉的身影,那般熟稔的面孔,他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场中的女子正是慕若诗。 此刻,她正笔直地站在场中央,静静等候着自己的对手。三年未见,她长高了一些,身形亦显得更加瘦弱了,在门内永远止不住的大风之中,她宽大的衣摆不住摇曳着,冷风吹鼓了深紫长袍,更衬其身形单薄,在冷冽的狂风之中似乎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了。 唐青枫微微换了个姿势,开始细细打量着这位儿时的伙伴。 只见她与那时相较似乎改变了很多:她的眼神沉稳、冷清,周身弥漫着一股柔和的气质,却又似被那永远透射出的一种淡淡的疏离和冷漠所掩盖——她仿佛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情绪外显,动辄便流露出天真单纯的笑容了…… “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三年了……毕竟……”唐青枫的心中略感失落,似是在默默缅怀那当初的纯洁。他转念又想:“我不也变了许多?人……总要成长……” 他不愿再想下去,以免自己忍不住要为当初的那个简单而又快乐的小姑娘而惋惜,他只是凝神观看着场中的战斗。 比试双方年龄相当,亦是同届弟子,武功修为相差无几,故而这场比试并未能持续很久。慕若诗很快便结束了战斗,虽然赢了,然而仅是半招的侥幸,并未能使她产生丝毫的快感。 唐青枫目送着她默默离场,看着她缓慢而又坚定地走向比武台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她极力伪装的淡漠之下,他仿佛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心情,那种仿若是敬畏,而又带着丝丝期盼的喜悦…… 只见那个角落里,此时只有一名神色冷冽的女子倚墙靠着。由于那名女子的身份之特殊,唐青枫当即便认出了她——奶奶最为信任的人,唐秋雁! 唐青枫不由得面带疑惑。 在离开唐门、前往东海之前,他曾央求着奶奶,让他临行前去探望重伤的慕若诗并告别。后来,他虽见到了她,却并未能够亲口告别,因为对方伤势奇重,一直高烧昏迷不醒。 当问清楚她已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正在恢复之中,他才在奶奶的威逼利诱之下,不放心地离去了。后来,从双方的通信之中,他得知慕若诗伤势痊愈,一切安好。他还听说了王郅君感念其救少主有功,便令其看重的唐秋雁收她为徒,传授武艺。 其后,王郅君的信中再未提及此人,唐青枫所知亦仅限于此了。他隐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却又感思绪之缥缈,仿佛总也抓不住那答案。 而今,他刚回到唐门,奶奶便迫不及待分派下诸多任务,似乎便是为了使得他无暇分身去一探究竟——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奶奶似乎并不愿让自己去见她? 而今的他,早已非同往日般鲁莽,他隐约感觉到,此事最好不要激怒奶奶,不然将会发生难以估量的后果!故而,他只是冷眼旁观,打算先探明白其中之事,谋定而后动! 而在适才的那场比武之中,唐青枫似是看出了一些端倪,紧皱的眉头从比武之初便未曾放下。他一直看着慕若诗走到了唐秋雁身前,她微低着头,似是在接受训斥 分卷阅读158 。 慕若诗的神色既恭且敬,即便眼泪微微在眼眶中打着转,依旧倔强地咬牙忍住,不愿露出其内心那柔软怯懦的一面! 最终,唐秋雁似也有些于心不忍,冷如秋露的面庞微微有些融了,似是想说点儿什么安慰之言。然而,她最终竟只是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便挥手让她离去了。 一直低着头接受责骂的慕若诗并未注意到师父的异常,她的心底亦早已被羞愧和责骂中激发出的傲气所填满,她心情沉闷地离开了比武场,也不再参与接下来的比试,而是直接回到了住处,开始了拼命的勤修苦练…… 在她走后,唐青枫越想越觉怪异——门内高手唐秋雁教出来的徒弟,怎可能在内功上存有缺憾? 于是,接下来的数十场比试,他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观看了。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突然听到一声洪亮振奋的嗓音响彻全场: “下一场,唐青枫对唐单兴——” 全场只因这一声呐喊而迅速沸腾燃烧起来! 在场弟子皆极为兴奋地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个不停。 “哎呀!你听到了吗?” “是唐青枫吗?” “对!就是那个唐青枫!” “你们说哪个唐青枫?” “还能有哪个?当然就是那位年纪轻轻,便被移花宫抢去了做少宫主的唐青枫了!” “真的是他?!” “如假包换!” “他不是去了移花宫吗?好像几年都没回来了吧……” “那可不!说不定人家连本门武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不好说……”一片赞同。 “他不是一向不参与这种活动?今天怎么来了?” “就这么点儿门内资源,他堂堂一个少主又不缺,凭什么还跟咱们抢……” “你说……他待会儿比试的时候,用的会是咱唐门的功夫,还是他移花宫的功夫?” “这个……” “咱大伙儿可对移花宫的功夫一点儿都不熟悉,他要是用了别派武功……这算不算作弊啊?” “人家可是唐门少主!跟你打都算给你面子了,还嫌人家用的什么武功?” “可是……” “别可是了,要我说,人家一根小指头都比你金贵,到时候上了场是打是让,还没个准呢!” “老天保佑,待会儿可千万别将我跟他排在一场……” “就是啊,输也要输的堂堂正正,要真没什么本事,咱可不愿败得这么憋屈!” “依我看,你们都是想多了,人家堂堂移花宫主挑中的人,能差得了哪儿去?你这会儿还担心不能赢,要我说啊,你不输的屁滚尿流就算不错喽……” “哈哈哈……”大家笑得东倒西歪。 “你们别笑,我倒是当真想见识一下移花宫的功夫,看看究竟是咱唐门厉害,还是移花宫的功夫强!” “那还用说?当然是唐门了!” “同意!” “那人家要是用唐门的功夫打呢?” “哈哈……傻了不是?当然是一条道——打败他!让门主和夫人看看,咱谁也不比少主差!” “理当如此!” “威武不能屈……哈哈……” “……” 场中人议论纷纷,唐青枫听后,却只是淡然一笑,步伐沉稳地一步一步向着场中走去…… 输与赢 唐青枫并未能够像王郅君预想的那般,以一手飘逸的轻功轻飘飘地落到比武台上,亦未能够如她所愿,向大家展露其唐门少主的风采。他只是缓缓收拢了扇子,慢悠悠地走了上去,那轻松随意的神情仿若并非要去比武,而是去郊游一般! 王郅君霎时黑了半张脸! 台上的弟子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似是要找寻自己的对手,可惜即便是瞪得滚圆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可就是望不见那位众所周知却又几乎无人见过的唐门少主…… 台下众人的议论渐渐平息,大家个个望眼欲穿,抬起了头目不转睛地瞅着,直到唐青枫迈着不疾不徐的悠哉步子,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上了高台。 第一个发现他的自然便是等得心也焦了、腮也挠了的唐单兴了。 唐青枫微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唐单兴,如那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弟子一般,正了八经地抱拳一揖,道:“师兄有礼了。” 唐门的辈分排名极为严苛,但一般情况下,门主的子女在这方面却是极占优势的,即便比同辈弟子的年龄小上几岁,对方通常都会称之为“师兄、师姐”,比如放在唐青容身上,对未来门主的人选一事,大家早已心照不宣,此时又有哪个弟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仗着年龄大而称呼一声“师妹”? 而唐青枫此时的称呼,反倒令懵懵懂懂的唐单兴反应不及,他晕晕乎乎的回了礼之后,方才猛然意识到: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可 分卷阅读159 是那据说要与自己一决胜负的少主唐青枫啊!!! 唐单兴不假思索道:“你、你、你……你就是少主……唐青枫?” 唐青枫微笑着点点头:“正是。” “啊?”唐单兴紧接着又问,“你真的是唐青枫?没骗我吧?” “千真万确!”唐青枫四下一瞅,满面不解道:“怎么……不像吗?” “……像,像的……” 唐单兴望着温和爽朗的唐青枫,联想到其姐唐青容终日阴沉不定的脸色以及如暴雨滚雷般的呵斥,不由深切地感慨着,同是孪生姐弟,为什么二人的性格居然如此的天差地别? 就在唐单兴忍不住猜测,这所谓的“唐门少主”,是否会是唐老太太假借唐青枫之名,派来跟众弟子开的一个大大的玩笑之时,好在唐青枫及时的问话立刻终止了他这一极端危险的想法…… “开始吗?” “开始?啊……哦,开始,开始……”唐单兴猛甩了几下脑袋,又忙不迭连连点头。 “请!”唐青枫道。 “少主请!” 本来对唐青枫诸多遐想的唐单兴,被这一极不符合比武气场的小插曲打断,心中的不安、担忧、兴奋、好奇等等诸多复杂的情绪竟也奇迹般的消失殆尽了。 场上众人见二人准备正式开战,个个精神振奋、屏息凝视,生怕错过一丁点儿精彩的打斗! 唐单兴瞬间摆好了架势,见唐青枫依旧是那副随意慵懒的姿势,扇子在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挥着,那意思也很明了,就是你先请了! “先请就先请!”唐单兴跃跃欲试,能够与唐门少主对战,那可不是所有人皆有的机会! “就让我这个试金石,来探探咱唐门少主的虚实!” 唐单兴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了,他向前猛窜两步,立刻起手一个风花饮月,手法之迅疾、暗器投掷之精准不禁立刻令众人喝一声彩! 唐青枫面上表情不变,左手微微一动,同样是一招风花饮月,众人却能够清楚的看到他如何出手,不禁纷纷侧目,更有甚者还极为猖狂地发出一阵长长的嘘声…… 唐单兴在暗器出手之际已然移形换位,双手左右连珠一般的射出数枚飞镖,唐青枫此刻也已经不在原处,他的动作依旧缓慢得从容,却堪堪避过那些飞镖,飞镖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好似再晚一步就会被那暗器洞穿一般。 而在二人施展轻功的同时,适才双方所站的正中之处竟发出极其清脆“叮”的一声——原来这声音居然是二人施展的第一招风花饮月之暗器对撞所发! 与此同时,唐单兴亦险险避过了唐青枫射来的一把暗器,他一面惊出一头冷汗,一面开始操纵他适才早已埋下的暗器。 只听“砰、砰”两声,他感觉眼前白光一闪,猛然一惊,急忙翻身后跃,又一个自替身躲过对方傀儡的袭击。待躲过这一连串的攻击之后,他抬首望去,只见对方依旧是气定神闲地摇着扇子,他的衣袂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飘动着,显然亦只是刚刚脱困! 唐单兴略微松了口气,心道:“看来咱俩不过是半斤八两!能跟少主斗个旗鼓相当,我也算不错的了!” 他一面暗自得意着,一面放开手脚与对方缠斗。自以为试探出了对方虚实的唐单兴,感觉到自己心中那争强好胜的一面竟是从未有过的振奋!毕竟,若能够一举打败少主,无异于一战成名——那可是相当令人羡慕的! 却没想到,无论自己出什么样的招式,无论是猛烈的攻击还是滴水不漏的防御,对方都似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出招虽缓慢却如行云流水一般鱼贯而出,且一招一式皆是地地道道的唐门武学,并未掺杂丝毫别派武功的影子——唐单兴不禁有些恍惚了,他暗想,莫非唐青枫被移花宫收为弟子之事只是一个传言?我应该没看错啊,他使得明明就是咱正宗的唐门武学啊? 不止是他,所有观战的弟子心中皆有这样一个疑问! 二人这一场比试直打了半个时辰! 唐单兴只觉得自己打得口干舌燥的,在冷冽的狂风之中居然汗流浃背,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异常的难受,而且他亦无奈的发现,自己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了! 反观对方,衣袂翩翩,躲闪从容——虽然其出手的节奏也的确在随着自己而放缓。如今的局势,不禁令唐单兴产生一种兴奋的错觉,似乎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自己就一定能逮到机会击败他! 然而,双方又坚持了半刻,唐单兴此时已经精疲力竭、实在是难以支撑了! 天呐!谁知道为什么对方每一次的出手都是卡在自己招式的极限?台下那群看得高兴的观众,究竟有谁能够明白此时此地他的苦楚?又有谁知道,几乎每一次的躲避,他都是拼尽了全力?几乎每一次的暗器擦身而过,傀儡在身后乍然出现,都令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时候,唐单兴不禁寻思道:“我跟他的差距……真的只是半斤八两?” “停!” 就在唐单兴忍不住 分卷阅读160 想要放弃认输之时,唐青枫居然喊了停? 双方立即停手,唐单兴努力支撑住自己的双腿,才致使自己不会脚一软,突然一跤坐倒在地…… “为、为……什么……停?”他大口喘着粗气问。 “打了这么久,我有些累了,想必师兄也累了吧?与其再这么无休无止地打下去,倒不如大家停手,各自休息如何?” 场上众人见这位少主居然无视比武的规矩和荣耀,还不顾颜面主动提出要休息,实在是大失所望!满场的弟子皆感到一阵失落,每一个人都毫不吝啬地展露出自己的鄙夷与不屑! “如此甚好!” 唐单兴生怕对方反悔一般,立马高声答应下来,见台上评委未曾说什么,便跳下高台一溜小跑瞬间窜远了——他怕再多站一会儿,自己就当真撑不下去、要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了! 唐青枫在众人的嘲笑和唾弃声中径自悠然自得地走了回去,仿若适才那与唐门中排名仅在中上的弟子斗了半个多时辰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时候,他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台上王郅君的方向,在对方毫无遮掩的热切眼神之下,他只好极为无奈地微笑着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 劈头盖脸便是奶奶的怒叱,然而唐青枫依旧如沐春风般笑着,仿佛丝毫不认为自己做了一件极为丢人之事! “比武切磋罢了!一板一眼的打斗大家看得多了,我这么打既好玩儿,又轻松,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啊!” “哼,”王郅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可得记好了自己的身份!接下来,可给我好好地打、尽全力打!再像这样子乱搞一通,在我这儿可没你好果子吃!” “知道了!” 王郅君精明睿智的双目,亦未曾注意到,当她说起“身份”二字时,唐青枫的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丝的反感和无奈…… 第二场比试,唐青枫的对手是前一场比试中的某位优胜者,此人自然也是看过了唐青枫适才的比试,故而大感胜券在握,心中早有了轻视之心。 对手很厉害,但令众人不解的是,唐青枫的水平,竟似突然提高了一样,此时与对方打斗的场景,竟像极了适才其与唐单兴的对决一般! 然而,即便是如此,唐青枫的招式之间依旧没有任何亮点。出招依旧是那般的缓慢,躲避得也依旧那般惊心——原本对唐青枫再次抱有微弱希望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再次失望! 此后的比试更是毫无亮点,无论那弟子使什么样的武功,唐青枫都依样画葫芦,同样使出那一记武学;那弟子发多少力,他同样也发多少力;那弟子出错失误,他也同样的失误,一招一式仿若猴儿模仿动作一般,丝毫不比对方显得更为出彩。 平局 “上不得台面!”王郅君在台上气得大叫。 “呵呵呵……此言谬矣!”她身旁观战的一位老者以手捻须,正津津有味地观看场中比斗,“小娃儿功夫不错!唐门之中像这么大的孩子,功力能够达到如此水平的,只怕不多呵……” “前辈见笑了……”王郅君自然明白这点,心中只是气不过孙儿不肯遵从自己。长者夸赞,她不由缓和一下神色,叹道:“只是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如此盛大的场合,竟叫他视作儿戏,我看他这次定要再给我整一出平局……真是令人头疼!” 白发白须的老头儿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你们这些后辈啊,就是喜欢瞎操心!要我说,没什么好头疼的!”老头儿指着场中兀自打得“艰辛”的唐青枫道:“他出招虽慢却能后发先至,说明其出手迅速无人可及;更难得的是从他取暗器、拿起、射出这每一个步骤之间的每一步细节,居然能令旁人看得一清二楚——这说明了什么?” 王郅君不解,想了想,只是道:“无非就是动作快、出手更快罢了?” 老头儿笑而不语。 王郅君蓦然明白了,暗器功夫亦深亦浅,江湖上习武之人几乎无人不会,所不同之处无异于准头、力量以及速度几个原因罢了。而唐门武学虽然独树一帜,武功招式即便精妙无比,也难以免除功力的淀积,好比盖一座高楼,无论材质如何结实,地基永远决定一切! “好!”老头一面拍手称快,一面道:“你看,这局势表面看起来似是旗鼓相当,实则早已尽在他掌控之中!跟他打的那娃儿看似略占上风,实则局面早已不再由他主导,场上的节奏是快是慢,此刻都由你那小孙儿说了算!唐门后辈之中居然有此等人才,实在可喜可贺!” “既然如此,适才您为何率先给予平局的结果?”王郅君疑惑道。 老头儿笑道:“适才所言皆是这娃儿武学上的天赋,不足为道!小娃儿身上最令老儿钦佩的,便是这一点——不计输赢!” 老头儿捋了捋胡子,又道:“武功可以慢慢修炼,品性却难以修习!这娃儿心胸之宽广非常人可比,他的心中本无输赢,亦不在乎得失荣辱,这种平和的心境——老儿也是在耳顺之年方才 分卷阅读161 得悟啊……既然他不想赢,我又何必强人所难?给他平局,双方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王郅君听后,默然不语。 “一切名利皆为虚幻,他都不在乎,你又何必多想?有这么一个好孙儿,还不满足?”老头拍拍王郅君的肩膀,感慨道:“看来我等的确是老了,这唐门人才辈出、青出于蓝,我这老古董一样的货色还是安安心心的窝在山中等死去也……”老头儿说完,径自飘然去了。 王郅君望着评委席上空出的位子发呆,竟忘了阻拦。 老头的话语不断在她脑中回响,半晌过去,她突然苦笑一声,道:“还是这个样子……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不满足?我还能怎样?六年前我就妥协了,现在又能如何……我毕竟老了啊……” 看着场中打斗的两个人影,王郅君不由得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犹如瞬间落入了无底深渊之中,适才的怒气和无奈也都伴随着内心深深的无力而渐渐消逝了…… 就在众人哈欠连天、昏昏欲睡的观看之中,比试便这么悄然结束了。 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有了唐青枫比武喊停的先例,这次是对方先喊了停。双方互相施礼之后,十分友好地定下有机会再战的约定,便欢乐散场了。 这时候,比试的结果再次被人响亮的报出:“唐青枫对唐权,结果:平——” 拉长的嗓音揭示了毫无悬念的结局,在众人稀稀拉拉的掌声及白眼之中,唐青枫再次飘然离开了场上。当他再次回到奶奶身边,准备承受那暴风雨般的怒气之时,出乎意料的是,王郅君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 一面疑惑于奶奶的反常,唐青枫一面瞅了个空位子坐下。 第三场比试,唐青枫和对方的傀儡同时引爆,二人俱没了傀儡,此战依旧平局。 第四场比试,唐青枫的对手以轻功见长,二人绕着场地不停地打圈圈,如龟兔赛跑一般你追我赶,最终谁也没有追到谁——平! 第五场比试,唐青枫和对手互相投掷暗器,直到二人身上的暗器尽数投尽——依旧是平局! 第六场……平! 第七场……平! 第八场……平! 第九场……平! …… 直到第六十四场,依旧是平局! 由于唐门的比试是两人对阵,胜者进入下一场比试,败者淘汰,故唐青枫的对手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但是结果却永远只有一个——以至于台下众人想也不想,便可立刻断定他下一场比试的结果,必然还是平局! 望着变着花样玩儿了六十四场平局的唐青枫,众人心中凛然! 此时此刻,众弟子再也无法对其心生小觑了!尤其是之前 “平”在他手下的对手们,此刻方才深深感受到了对方胸怀之宽广己莫能及之! 此时此刻,也没有人能够正义凛然地站在台下嘲笑唐门少主的无能了! 面对一个深藏不露而又毫无架子的少主,众弟子的猎奇心理瞬间得到了深深的满足,对这个从未曾公开露面的少主好感飓飙。当第六十四场比试结束的同时,众人忍不住疯狂地呐喊,每个人都迫切地想要上台,同这位极富亲和力的少主打上一场! 反正都是平局嘛,怕什么! 唐青枫没有想到,自己的人气居然在瞬间莫名其妙地高涨起来,不禁略感头疼地在场上苦笑。 这个时候,王郅君终于忍不住“唰”地一下站起,面朝全场沸腾的人群大吼:“都给我住口!”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仿佛热切的氛围突然结了冰。 王郅君又立刻向着场中央依旧淡定自若地摇着扇子的唐青枫吼道:“甭比了,还不马上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 无论是在一旁观战的弟子、或是台上发愣的前辈们都不明所以,但老太太发怒了,谁敢劝阻?于是乎,唐青枫依旧是面带微笑地欠身答曰:“遵奶奶之命!”便满不在乎地踏着大步离开此地,回房面壁去也! “这孩子……”王郅君无奈地摇摇头坐下,宣布比试继续。 然而,当晚夜深人静之时,本应在房中面壁的唐青枫竟悄然溜了出去。 白日间,据唐青枫的观察,他认为唐秋雁反常的举动中必然潜藏着非同一般的目的,且这目的必然深刻关系着慕若诗的安危。况且,整个唐门都知道,唐秋雁从来只听一个人的命令,便是他的奶奶——王郅君! 令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亦是此处,究竟在她的身上藏有什么样的秘密,才致使奶奶花费心思如此对她? 于是,他决心亲自一探! 轻松避过了奉命监视之人,他直径朝着慕若诗的房间奔去。后来,通过与之接触,他隐隐觉察出什么,便不动声色,只是将所习明玉功相授,令其武学天分暂且不受禁锢。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慕若诗已经可以熟练自主的修习明玉功了。而在这个时候,一名夜间如厕的弟子恰好于睡眼迷蒙之中,不可置信地发现了夜半教授 分卷阅读162 武功的唐青枫二人。鉴于少主近日长盛不衰的种种英雄事迹,那弟子如获至宝,当即极度兴奋地跑回去将这一重大消息告知众人。 从那以后,关于唐青枫一些不好的传闻便流传出来,所幸王郅君发现的及时,并迅速将流言截断,才得以制止。 后来,王郅君有所怀疑,并借机向唐青枫套话。唐青枫已知她对慕若诗的态度,为避免给她带来厄运,他只能敷衍过去。然而王郅君老谋深算,自然不肯全信。自此以后,她加重了对慕若诗的监管,也更加严厉地督促唐青枫练功,并派出数名眼线加以监督。 从那以后,唐青枫再未去见过慕若诗。 对此,王郅君对外声称,因唐青枫在比武之时不遵规则,故罚他禁足一月,从此不许参加任何比试。此事引得众说纷纭,而对于老太太的强势,众人只能缄默不语。 半年之后,唐青枫照旧离开了唐门。待返回移花宫后,他便开始努力追查有关慕若诗之事。在师父的帮助下,他逐渐查到了一些线索,便是有关溟蝶谷的陈年旧事。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小叔叔唐林似乎曾提过,其灭门一事与唐门有关。后来,他借故溜到了唐门存放卷宗之处,查到了当年溟蝶谷被灭的真相…… 同心笺 时光荏苒,六年的时光弹指而过! 而今,那个生命注定短暂而脆弱之人,究竟是唐青枫本人,还是慕若诗?抑或二人的性命早已相联,休戚与共,难分难解…… 血衣楼一战,青龙会已经暴露出来的力量几乎被斩杀殆尽,然而四盟盟主无不相信,这仅仅是青龙会势力的冰山一角! 看到青龙会可能隐含的势力之庞大,四盟决心放下仇视,同仇敌忾,意欲集四盟之力率先将此江湖毒瘤给铲除!然而,青龙会突然在此时偃旗息鼓,令人难以琢磨其下一步棋子将要如何行进…… 就在青龙会那里毫无动静之时,江湖上极为惹人注目的三人游侠小组又重新撞入了众人的眼界!明月心在徐海设下的圈套成功得逞,但最终也使得其身份暴露无遗,整个江湖几乎顷刻间传了个遍:原来赫赫有名的江湖第一美人、傅红雪的红颜知己,那朵柔情似水、善解人意、如明月般高洁和朦胧的解语花,实则是青龙会位高权重的二龙首! 艳过桃李,毒胜蛇蝎! 亲手被明月心种下了剧毒的傅红雪,于伤心失意之下孤身远遁,好在经过神刀堂众人的不懈努力,已经成功制成此毒的解药。一代大侠性命虽然得保,剜心之痛难敌!身体的毒,可以尽去;爱情之毒,如何拔除? 情人泪,无愧于其名!其质至柔,其毒之烈,直击脏腑! 但是中了毒的傅红雪,即便在静默无人处孤独地流泪,那饱经沧桑的泪水又岂得以称之为“情人”之泪?明月无心,红雪亦无心,只因他的心,早已与这洁白融为一体,整个世界一片血原,又岂分得清何处是雪?何处是血? 至交好友的离世,挚爱恋人的欺骗,一次次的打击接踵而至,压得人不堪重负!然而,早已满心伤痕的傅红雪不知道,在他的前方,仍有一道长长的沟壑默默追随,等待他最终跌入的那一刻…… 纷乱的江湖依旧,柔情的岁月不止!即便这江湖之上杀伐诡谲永远不灭,也抹不平那一处温馨的所在,在那个山明水秀、四季如春的地方,处处鸟语花香醉人,处处婀娜佳人笑语——天香谷,这个美女如云、风景如画的地方,许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受那江湖血雨腥风的气息而感染之处了…… 经过近半月的休养,慕若诗的身体早已恢复,只是全身筋脉虽续,多年苦修俱损!众人知道之后,皆为之惋惜。慕若诗虽然伤心,但也明白这结局比预料之中要好上许多,于是便泰然处之。 天香掌门梁知音念在与其母昔日的情分,本欲将之重归门下,不料为其婉言拒绝。后来,唐、慕二人告别了这个温暖之处,重新回到了令二人俱感厌倦的险恶江湖之中。 数日未至,铸神谷风景依旧! 慕若诗独自一人在谷内溜达。自从那次死里逃生醒来之后,她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一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失落的一块究竟是什么?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柔柔和和地洒落身周,可她却只觉得遍体生寒,隐约之中似乎觉得,这忘却的事物曾与她血肉相融,是刻在骨子里的!可她把它丢了,或许此生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默默开始回想着,从自己最早先的记忆开始想起,一件一件地梳理着那些记忆,妄图从中找出些什么…… 虽然再早以前的记忆显而有些模糊不清了,可她的脑海中依稀存着一个十分熟悉的陌生身影,那是一个总着灰布衣、背微微有些驼的男人,他笑起来明显透露着一股子天然淳朴的羞涩,那时的脸上似乎并没有这许多的皱纹——她自然清楚,这个身影便是义父慕元在她幼时的脑海中留下的印迹! 人山人海的躁动之中,满长街上都是片片灯火辉煌,人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和满足,她跑着、跳着 分卷阅读163 ,在一波又一波不断涌上来的人流之中,只一眨眼儿,便蓦然看不到那个熟悉的、慈祥的面庞……突然,一张刻着刀疤的狰狞面孔瞬间出现在她视野之中…… 再然后,她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可怕地方,这里很冷、很窄,有很多同她一样的小朋友,一个个低着头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仿佛一团团柔软无助的小白兔……这情景,与齐落梅曾经提过的经历十分相近!有的时候,她甚至是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根据齐落梅所描述的事迹而产生的浮想联翩——但那场景是如此的深刻和真实,恐惧的心情也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突然,犹如一抹阳光照进深谷,那一天,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叔叔劈开了暗林,斗败了坏人,将大家从暗无天日的地底解救上来!仔细想想,即便在此刻,那人的眉眼仍旧清晰地刻在自己的心里——不是因为此事留给她的印象异常深刻,而是因为那人时常能够见到,她又怎能轻易忘记? 在他的眉眼之中,亦与唐青枫有着三分相似! 想到这里,慕若诗只感到那冰冷的阳光突然间变得暖和起来了…… 唐青容、唐青枫二人的相继出现,不能不说是给她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慰藉和欢笑——虽然一个打不过,一个说不过!而自己那时也似乎总是傻乎乎的,时常被二人捉弄,还自以为洋洋得意地替人数钱…… 后来,师父虽然亦像太阳一般照耀了她很久,毕竟……紧接着,与唐青枫的再次重逢,他教她武功,教会她隐藏自己……他们一起夺枫桥、游东越……于她迷失之际送她傀儡……千钧一刻的相救……月夜下的萤火莲花灯……血衣楼中四溅的血雾……天香谷中令人流连的平淡……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她的记忆中似乎并不曾遗漏过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那么的跌宕起伏、精彩而完美,又哪里会有什么遗漏之处? “哈哈哈……”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正前方传来。 慕若诗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正在疑惑之间,竟然在对面的屋檐下看到了一个数日之前才刚向其辞行过的人! “哎呀!若诗若诗!你可来了……”唐青铃连连向她摆手,笑容洋溢的脸颊如红粉扑面一般,在小屋古朴厚重的颜色面前犹如一道秀丽的风景。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慕若诗忙走了过去,见捂着肚子依旧止不住笑个不停的唐青铃,疑惑地问她。 “笑死我了!哈哈……哈……”唐青铃刚说一句,便又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丝毫没有那千金小姐的架子。 就在慕若诗满腹狐疑之时,只听门内一声欣喜的声音传出:“可是慕姑娘来了?太好了!既然咱俩试过了没用,那我便邀慕姑娘来试试?” 唐青铃听了这话,居然笑得更加不成样子了,但还是努力支撑着将门口让开,笑指着门内示意慕若诗进去。 待慕若诗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除了适才说话的齐落竹,居然还有那个据说一回来就被李红渠抓去开了三天三夜大会的唐青枫? 只见唐青枫仿若漫不经心般凉凉地瞟了齐落竹一眼,那人立刻十分警觉地收起笑容,以十分正直的目光直视前方,正了八经地摇头晃脑道:“咳咳……适才是开玩笑的!就算要试,自然也是咱风流倜傥的唐大盟主去试了……” 慕若诗更加疑惑了。唐青枫见此,忙向她解释:“适才青铃奉天香掌门之令,向各盟各派送来了其谷内最新研制的天香笺,据说功效十分神奇,唯有二人合力书写方可显露字形……落竹刚拿到手,便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与我参详。但是,我二人适才已经试过了,不论是一起写,还是一人独写,都难以写上字迹……真是奇也怪哉!” 这个时候,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唐青铃一听此话,忍不住再次捧腹大笑!她一面笑,一面指着二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他……也太性急……我还……没说完……他就……跑……哈哈……笑死……我了……” 望着一时之间似也说不清什么的唐青铃,三人顿时心生疑惑。慕若诗被几人这么一撺掇,当即也心里痒痒起来。 齐落竹见此,忙不迭地取出早已饱蘸浓墨的细长毛笔递给二人。唐青枫握住笔杆上端,慕若诗握下端,二人目光相接,心神一动,不约而同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来。 “自——在——随——心——”齐落竹努力伸长了脖子勾着眼睛念道,此刻什么谷主气度,什么君子之风早已不知去向何处! 见二人同时将笔放下,他忍不住露出极为夸张的鄙夷失望之色,瞪着唐青枫道:“我还以为你俩会写什么‘风花雪月’、‘碧落黄泉’,什么‘天涯海角’、‘不离不弃’之类呢,就写这个?小家子气……” “有本事的,你也写一个上去?”唐青枫两只手指拈起那细薄的天香笺来,将字迹展示给对方看,并用充满挑衅的眼神得意地望着对方。 “你……”齐落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可奈何地瞪着他,神色沮丧。 这时候,终于笑够了的唐青铃上前贺道:“恭喜二位啦!”b 分卷阅读164 r   “恭喜什么?”不明所以的三人同时诧异道。 “此乃掌门潜心研制的‘同心笺’,只有两心相依、情投意合之人方能在上面留下字迹……幸好匆匆忙忙的齐谷主并未与堂兄留下字迹,不然我不是要怀疑同心笺失灵了,就是要怀疑你们二人……嗯?”话虽毕,眼神之中那未尽之意却展露无疑! 唐青枫大感头疼,不由狠狠瞪了一眼这个什么都不肯说清楚的堂妹。 “我、我冤枉啊……” 于是,一脸赧色的齐落竹也被毫不留情地瞪回去了…… 唐青铃见到一向儒雅端方的齐谷主吃瘪的样子竟如此有趣,再次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然而,她马上收敛神色,正襟而揖:“七夕将至,天香谷于此佳节之际恭祝二位:永结同心!青铃亦在此祝愿堂兄与嫂子白首偕老、琴瑟和鸣!” 慕若诗顿感血气涌入脸颊,未发一言立刻夺门而出! 在她走后,唐青铃立刻上前,用力地拍拍唐青枫的肩膀笑道:“好样儿的!堂兄,我看好你!再接再厉!” “我说呢!你不窝在谷里做机关,没事瞎跑出来当信差,原来是看我笑话来了!” “哪能呢!咱俩亲兄妹的,我可是为你着想!真心的!”唐青铃义正言辞地发誓道。 “七夕那天,天香谷还有礼物奉上,到时再见哦!”说罢,唐青铃即刻一溜烟儿地飞奔而去,不给唐青枫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 开封 几日之后,徐海事件的起因已经为江湖各大门派打探清楚。四盟盟主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得知继重铸孔雀翎失败之后,青龙会的第二个目标便是大悲赋! “听你这么说,花白凤手中那一式大悲赋,此刻已然落入青龙会之手?”唐青枫沉吟道。 “不错!”齐落竹双眉紧蹙,一副忧心忡忡之色,“先是重铸孔雀翎,今欲再夺大悲赋——青龙会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诗儿说的对,青龙会想干什么……”唐青枫微微一笑,“只要我们知道了其龙首的真面目,或许就离真相不远了……” “你的意思是……”齐落竹不确定道,“此事并未关系江湖之争,而是其龙首的私人恩怨?” “江湖之争……”唐青枫嗤笑道,“青龙会若想争霸天下,何至于此?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是否多一件天下第一暗器或是绝顶武功秘笈,当真有那么重要?” “那……又或许是……这其中是否藏着什么阴谋或秘密……” “我观不像!”唐青枫道,“我倒是觉得,青龙会仿佛在拼命夺取武林中的一些炙手可热之物,不论是孔雀翎还是大悲赋,皆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他们此举,或许当真便如诗儿所言,是为了什么人……” “会是什么人呢?值得这般大动干戈?甚至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办?”齐落竹扶额沉思,“同道?朋友?抑或仇人?” “仇人的可能性或许大些……”唐青枫又道,“何必想得如此周全?真相早晚会浮出水面的……此刻青龙会的七位龙首已经暴露其五,除去二龙首明月心,四龙首萧四无,五龙首白云轩,六龙首孔冶儿,及已故的七龙首淳于末迪外,尚未知晓其身份的只有那龙头老大和老三了!而且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主动来寻咱们的……” “何以见得?” “莫忘他们如今的目的——大悲赋!”唐青枫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哈哈……不错!”齐落竹亦笑道,“差点儿忘了,咱水龙吟的唐盟主手中,可还握有一式大悲赋!” “想当年,四盟的创始者自青龙会分崩离析之后,曾各怀一式大悲赋而去!除了我,想必另三位盟主,此刻仍有一式大悲赋在手!” “这下子青龙会可要头疼喽!”齐落竹笑道,“四盟盟主可不是他们之前对付的那种小角色,四盟的实力也非九华孟家可与比拟的——这四式大悲赋,可不好拿啊!” “但我们仍需小心……除此之外,尚有一式大悲赋不知所踪……” “我看无妨,即便得到两式秘笈,只怕他们也不敢轻易修炼!” “叶知秋功力深厚,曲无忆思虑缜密,他们二位我倒不担心……”唐青枫沉吟着说。 “那你是担心离盟主了?”齐落竹诧异道。 “若大悲赋果真在玉堂兄手中,我倒不担心。只是适才得到消息,说他手中那式大悲赋可能藏在皇宫……” “皇宫?”齐落竹摇头笑道,“那可是个极为安全之处!不但城内各处均有重兵把守,且地方极广、房间极密、构造极精,要想从那样复杂之处寻出一本小小的秘笈,可不比大海里捞针容易多少……” “万不可小瞧青龙会的实力……”唐青枫想了想,又道:“还有明月心,你是没见过她的轻功,极其高明,便是我也要甘拜下风!” “那也是万里杀需要头疼之事!” “不,此事再不 分卷阅读165 是某一盟会之事!四盟在此时若不能齐心,只能教青龙会乘虚而入!” “这么说来,你又要去开封凑这个热闹了?” “不错,此事你毋须费心,我打算亲自前往一探!” “去吧去吧!”齐落竹笑谑道,“到了那里,估计你正好能赶上七夕,城内热闹,顺便带慕姑娘去转转,到时候风月正事两不误!” “休要调侃我,只怕是某位在这里心生妒忌!”唐青枫笑道。 “哎呀!”齐落竹突然一拍脑袋,道:“差点儿忘了,李副盟主要我转告你,明日上午的会……” “咳咳……”唐青枫一步跨出门口,头也不回地道:“替我转告她,我去开封办正事,盟会之事就拜托她了……” “这家伙……果然一提到开会,就跑得比谁都快!”齐落竹无奈地摇摇头,喃喃思索着:“要不……我也离开一段?避一避?李副盟主若见不到他,定是又将怒气儿全撒在我的身上……” 唐、慕二人到达开封之时,正巧赶上七夕! 二人随便吃了顿午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天黑以后,满城灯火辉煌,各处热闹非凡,城内一派繁荣之景。二人于是相携而出。 开封城内的繁华,不同于杭州的秀雅!此乃皇城所在,王气集聚之地,气象万千,庄严宏伟,无形之中透着一种端方大气,令人肃然起敬! 七夕之夜,街边摆着各种小摊,人来人往,一对对恩爱的情侣不是漫步在林荫,相偎于湖边,就是含情脉脉、欲说还休……温馨的氛围,不禁给这肃穆之地带来了一丝丝柔和。 慕若诗同样与唐青枫漫步于街边,她头一次来开封,一面好奇地打量着城内胜景,一面对身边之人笑道:“各处所见,都是成双结对的,好热闹啊!” 唐青枫正待说话,忽然听闻头顶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抢先接道:“这满大街都是一双双、一对对的,好不刺眼!可惜了贫道形单影只,唯有举杯邀明月了……” 二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人孤身站在一座屋顶之上,他仰首仿佛哀望着那皎皎明月,模样好不凄凉! “笑师兄!”慕若诗不料竟在此处见到笑道人,又惊又喜。待见他如此悲凉的情形,心头一惊,忙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曲盟主呢?你不会真的放弃、被赶出来了吧?” 看慕若诗如此焦急的模样,笑道人再也装不下去了,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我这么威武、这么可爱,无忆哪里舍得赶我走?”说罢便跳了下来。 慕若诗神色一松,忍不住“哼”了一声,佯怒道:“既然你一切无恙,何以独自站在这儿大发感慨?” “慕师妹,你可千万不要误会!”笑道人见她生气了,忙讨好道:“贫道真的是有苦难言!此刻可是一点儿也不好过!” “怎么了?曲盟主可还是要赶你走?” “唉……一言难尽!”笑道人挠挠头,叹息着:“自那日你走后,我倒真的是如你所言,不管无忆怎么冷落我,我都厚着脸皮跟在她身后,不离不弃……后来她也不再说什么,应该是默许了吧……不过你看,今儿个可是七夕,七夕啊!这么好的日子,人家一个个儿都是花前月下、成双成对的,令人艳羡!可贫道呢,去约无忆,她居然说……”笑道人的脸都快皱成了一张风干的柿子皮,他面色沉痛地哀嚎道:“她跟我说盟中事务繁杂,没有空……你说说,这不是存心膈应我吗?如此良辰,如此美景,贫道一个人对月独饮,好不寂寥……” “她不答应,你就再接再厉嘛!如此随便碰了点儿钉子就退缩,这不像你!”慕若诗鼓励道。 “依我之见,道友只怕是心中早已有了计较!”被晾在一旁的唐青枫突然笑着插一句。 “咦?这位是……”笑道人此刻才看向他,问道。 “在下唐二,诗儿的师兄。”唐青枫不疾不徐地答道。 笑道人立刻惊喜地凑到他眼前,瞪着他大叫:“我说小唐啊,你怎么猜到我有后招?”不待唐青枫回答,他又急不可耐地说:“我写了一封情书,无忆看了后一定会答应我的约会,只不过……”他突然露出一抹灿烂到令人心生警惕的笑容,忸怩道:“此事还需劳烦慕师妹,替我做一次信鸽儿,去无忆那儿跑一趟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慕若诗疑惑道。 “咳咳……那个……无忆嫌我烦了,若是我去见她,肯定未到门前就被打飞回来……” 慕若诗听后,“噗嗤”一声笑了,道:“看在师兄如此可怜的份儿上,师妹就替你做一回信鸽!” “大恩不言谢!师兄的终身幸福,可就全靠师妹你了……”笑道人说罢深深一揖,千恩万谢! 接过了笑道人递来的一张看似极为精致的墨笺,慕若诗忙问:“曲盟主现在何处?” “很近!看见没有?往前走二十步,右转那个门就是!全靠你了!” 慕若诗向其所指望去,才发现前面正是一条隐蔽的小巷子,距离此处很近。于是她便让唐青枫在此稍后,独自一人 分卷阅读166 前往送信。 送信 来到笑道人所指的那扇门前,慕若诗轻敲几声,只听门“嘎吱”一声开了。 “慕师妹?怎么是你?”来者居然是孤独若虚! “独孤师兄,你也在?我是来寻曲盟主的,她此时可有空见我?”慕若诗问。 这时候,只听屋内传来曲无忆冰冷的声音:“何人?” 孤独若虚一面侧身让过,一面朝着门内答:“盟主,是慕师妹!”然后又紧接着加了一句,“不是笑兄!” 这话说的,敢情笑道人已经叨扰过多回了啊! 慕若诗抿嘴而笑,抬脚往里面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坐在桌边昏暗灯光下的曲无忆。听见声响,她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当慕若诗与之目光相接之时,突然感觉到,在那一瞬之间,对方神情中似乎泛起了无尽波澜,仿若千言万语无从诉一般——然而只是一刹那,汹涌的波涛便瞬间止息了,静得如同一面镜子,令人看不出所以然来。慕若诗一惊又一笑,笑自己最近果然神思恍惚,时不时出现错觉…… “你来了。” “我来了。” 毫无新意的对白,此刻却并不显得啰嗦。 曲无忆仔细打量了她周身,道:“听说你前段时日受伤颇重,性命几近垂危……不过如今看来,气色好多了,身子现下如何?” 慕若诗听她语气,竟然对自己颇为关注,虽然她此刻语气平静,神色自然,可她仍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深深的关切,不禁心中感动,脱口而出:“多谢关心!天香谷医术高明,我身子已无大碍,只是武功……尽数废去……” “唉……”曲无忆叹了口气,亦道:“此事我也听说了……江湖险恶,你这次遭此大劫,得以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我听说你全身筋脉受损,致使日后难以习武。这几日我遍阅盟内典籍,倒也查出了一些门道……” “曲盟主,你……”慕若诗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居然令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寒江城盟主多方惦记,心中滋味难以言喻,此刻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曲无忆似是看穿了她,冷冰冰的声音居然略带了一丝柔和:“只是小事,何况也未必有用,你不必感激……还是先说说你的伤吧,我在古籍中查到,要想修复受损的筋脉,除非有一个功力深厚且又精通医术之人,以洗经易髓之术连续运功七日七夜,或可以重塑体内经脉,只是……” 见曲无忆闭口不言,孤独若虚续道:“只是盟主已经查到,这洗经易髓之术乃溟蝶谷绝技,自溟蝶谷灭后便早已失传,故而……”说罢一叹。 慕若诗见二人神色黯然,便安慰道:“无妨,此事我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何况,当时情形万分危急,我本料定必死,此刻能够安然站在二位面前,同你们说说话,我已经很知足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曲无忆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古籍所载,我已细细研究,此法尚可变通:就算没有洗经易髓之法,没有功力深厚且精通医术之人,也有替代之法!” “果真如此?盟主,是什么办法?怎么先前没听你提起过?”独孤若虚忙问。 曲无忆不答,只是定睛直视着慕若诗,一字一句道:“只需一个内功深厚之人,将其内力尽数传入你体内,再以我所练功法相辅,同样可以修复经脉,但……” “但那个人便会油尽灯枯……”慕若诗毅然决然道,“万万不可!没了武功我照样活得好好的,怎可行此害人之法?” 曲无忆道:“还有一个办法!”她说罢,看了慕若诗一眼,目光中颇有深意,“嫁衣神功……” 嫁衣神功,本是大侠燕南天的绝学。这种功夫过于刚猛,在修炼之初便要忍受千般考验,据闻曾有人在练此功之时不堪其苦而亡。此功法如若练成,真气便会变得如火焰般猛烈,自己非但不能运用,反而要日日夜夜受其煎熬,那种痛苦绝非人所能忍受,故最终也只能转注于他人……因此功之奇特,江湖之上除燕大侠外无人敢试! 而燕南天在练成此功之后,不料竟遭人暗算、废去全身功力,却恰好因祸得福——概因这嫁衣神功本就是要在练成之后废去,经此一挫,再练成后的真气锋棱已平,威力亦更胜从前——此乃欲用其利,先挫其锋! 然而,欲练成嫁衣神功,少说得受二十年的苦楚,又有何人舍得轻易放弃、从头再来? 后来,因无人再练,此功法渐渐失传,唯移花宫保留一份,自江小鱼传到了子桑不寿手中。 而今,唐青枫身为移花宫主,理应藏有这嫁衣神功! “曲盟主的意思是,有人去练这嫁衣神功,待练成之后再将内力转注于我?”慕若诗皱眉问道。 曲无忆点点头,道:“不错,嫁衣神功一旦练成,将其内力转注他人后,便只同一个凡夫俗子那般,终身不得再修习内力罢了,于其性命无虞……” “曲盟主!”慕若诗突然声色俱厉道,“你要我夺人内力以为 分卷阅读167 己用?这和夺人性命有何分别?我亦乃习武之人,深知武艺尽失、沦为废人之苦,何以忍心令人同我这般?” “可是,或许有人愿意……” “不必再说!”慕若诗冷冷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曲盟主此番话,究竟是否在以寒江城盟主之身份而言?” 曲无忆微微一怔,矢口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就算如你所言,有人肯为我牺牲,那此人定非唐青枫莫属——他是水龙吟盟主,功力若失,如何同你寒江城相抗?曲盟主果真好算计!可是,你还不知道吧,他……”说到这儿,慕若诗猛然住口,她突然忆起,唐青枫中毒一事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如若将这一把柄授予旁人,定要多生事端! 想到这儿,她心下黯然,不由缓缓低下了头,眼眶微红。她知道,曲无忆的话对她而言,其实半点儿用处也无。只因唐青枫或许仅剩数年之寿,嫁衣神功博大精深,区区几年怎可练成?而且,即便他练成了,此事她也绝不会同意的! “原来,在你的眼里,我曲无忆就是这般人物?” 曲无忆的语气中竟弥漫着一种极淡、极淡的失望和悲哀,但是此刻正处于义愤填膺之中的慕若诗并未发觉。 “也罢,是我枉做小人了……” 曲无忆不再看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桌前的厚厚的一摞公文,看似在认真阅览着,实则早已神游天外…… 慕若诗回过神来,仔细想想刚才自己那番言论,亦觉得有些过分,但曲无忆身为寒江城盟主,若说她卖自己人情的同时顺便算计水龙吟,此番谋划自是理所当然,故而慕若诗亦不能确定其心意,只能缄默不言。 就这样,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尴尬的气氛持续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这时候,慕若诗突然开口了:“曲盟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你答允!” “我答应。”曲无忆低着头,眼皮儿抬也不抬一下,又恢复了先前语气如冰之态。 “你……都没问,就这么答应了?” “你要我隐瞒此事,勿要告诉唐青枫等人……我答应,孤独若虚这儿我也可作保。怎么……不信?” 慕若诗松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信你……” 曲无忆微微抬起眼皮,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轻叹一声,道:“你还跟他一起?此刻你武功尽失,无法自保,跟他在一起,后果难料……” “他是我现下唯一可信之人!无论如何,我信他不会害我!” 望着慕若诗坚定的神色,曲无忆的心中居然泛起了一丝微微的酸涩之感。这种感觉,和当初在发觉慕情跑去找独孤若虚的次数,居然比跟她一起行动的次数还多之时一模一样,而且比那时微微多了一丝丝苦涩。 毕竟那时候她知道,慕情信任她、在乎她,二人自小相依为命,心灵相通,她便是慕情的全部!然而,慕情虽不能没有她,她却在慕情死后,依旧要好好活着,顽强地活着,她肩上的责任,可不止是师父留给她的一个偌大的、空荡荡的、寂静冷清的寒江城啊…… “可你不信我……”曲无忆心想,却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在慕若诗的眼里,自己依旧是那个冷漠的、高高在上的寒江城盟主!她知道慕情在临死前对她说过的话,也猜到了她究竟答应了慕情何事……可惜,这些都只是单纯的为了慕情之请罢了…… “对了,还有一事……”当目光触及到手中信笺之时,慕若诗突然想起了今日的来意——可是现下与曲无忆闹得这么僵,她可还会答应与笑道人的约会? “笑师兄啊笑师兄,若是曲盟主迁怒于你,不肯答应……你可千万莫要怪我啊……”慕若诗不由在心中默默念叨着。 “何事?” “有人托我给你带了封信……”慕若诗急忙将信笺递了过去。 哪知曲无忆只是淡淡地瞟了眼,便将信纸递回。慕若诗心中一惊,不由想到:“不好!看来还是迁怒了……” 望着慕若诗疑惑、懊恼的表情,曲无忆突然狡诈地问了句:“你不是想看吗?” 慕若诗猛然回神,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喃喃道:“我还以为……” 展开信笺,只见精致的信笺上大大咧咧写了几个热烈飞舞的字:“如意亭外,不见不散!另:有要事相商,事关盟会,十万火急!” 居然拿盟会之事威胁?可曲无忆如此聪慧,岂能为他所骗? 慕若诗看后不由一笑。 “他还不死心……”曲无忆喃喃道。 “如意亭并不远,去一趟也耽误不了什么,万一笑师兄当真有紧急之事呢……曲盟主可要去看看?” 曲无忆低头不语,似在思索。 慕若诗轻声一叹,将信笺在她面前轻轻放下,见她依然不语,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失落,便道了句“告辞”。 就在她转身欲走之时,只听身后曲无忆的声音轻轻传入耳中:“你可希望我去?” 慕若诗轻声答道:“不止是我,这也是……情儿的愿望……” 分卷阅读168 她说罢,转身而出,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突然听到身后一个梦幻般悠远的声音传出—— “我答应。” 为着这三个字,慕若诗心花怒放,脚步轻飘飘地飘了回去。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喜悦,究竟是为了笑道人,还是曲无忆?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她多么希望他二人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她发现,每一次看到曲无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背影,看到她的寂寥,看到她的孤独无依,她总觉得心里面似乎充斥着一种淡淡的、极其轻微的刺痛…… 约会 等她回到了适才之处,却只见笑道人、唐青枫二人此刻聊得正欢,不知说到了什么有趣之处,竟一同抚掌大笑起来…… “这俩人……居然说到一块儿去了?”慕若诗一面摇头叹息着,一面悄悄走近。 这时候,一眼瞅见她的笑道人嫌她走得太慢,急得两手放在口边朝她大喊:“慕师妹,怎么才回来!可急死贫道了!怎么样?无忆答应没有?” 慕若诗故意露出一脸无奈,反问道:“你那也叫情书?至于曲盟主答应与否……你说呢?” 笑道人抱着脑袋不住哀嚎:“不会吧——我写的可是字字珠玑、情真意切啊!无忆为什么拒绝?我不信!不信不信不信——” “停!”耳朵终于抵受不住的慕若诗急忙道出真相,以免这位急得似猴子般上蹿下跳的师兄当场腾云驾雾而去,真武则立刻损失掉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弟子…… “曲盟主答应了……”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笑道人哈哈大笑,激动地险些要抢上前去拥抱慕若诗这位大恩人,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唐青枫拦下。 “恭喜道友,得偿所愿!” 笑道人一个激动,立刻用力抱住唐青枫,狠狠在他背上猛拍了几下,放开后兀自抑制不住心情,又围着二人连转了十几个圈子,绕得二人头晕眼花。 “无忆答应我了……哈哈哈!她答应我的约会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真是……太好了!贫道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唐青枫无奈地摇摇头,笑道:“道友莫要乐极生悲,要是让曲盟主见到你这副样子……” “哎呀哎呀!对对对!小唐你说得太对了,我不能得意忘形了!这样子我好不容易在无忆心中留下的高大形象一定会瞬间崩塌了……镇定!镇定镇定!笑道人,你一定要镇定……” 慕若诗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便不再管依旧努力尝试着控制情绪的某人,反而转头对唐青枫说:“别管这个疯子了,咱们去如意亭……” “什么?慕师妹,你要干什么?”笑道人终于冷静下来,一脸警惕地望着她。 “去如意亭啊,”慕若诗假作不知,一脸疑惑地望着对方,反问道:“今儿个可是七夕,我们去如意亭逛逛……有何不可?” 笑道人急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似乎舌头都打了结:“不……不行!你们俩……换个地儿行吗?” “咦?为何?”唐青枫见笑道人神情,早已猜出缘由,却也故意问道。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约了无忆……地点正是如意亭!有你们俩在,无忆怎可能安心同我谈情说爱?算贫道求你二位了,换个地儿行吗?行吗行吗……” “不行!”慕若诗坚决地摇了摇头,向唐青枫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朝着如意亭前进…… “哎哎哎……我说二位……君子有成人之美啊……哎,你们慢点儿!哎……等等……” 笑道人急忙追了上去,向着缓缓而行的二人一路上连连作揖:“二位啊,算我求你们了,好不好?从今日起,你们就是贫道的大恩人!大媒人!贫道感激涕零,贫道……” “停!” 慕若诗见逗够了笑道人,这才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可是你说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不再去叨扰你二人,如何?” “好!一言为定!”笑道人心中大石终于落下,生怕她反悔似的一口答应下来。他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慨然道:“慕师妹有事尽管说,我一定办到!” “无论曲盟主待你如何,你一定要不离不弃!就算她当真要赶你走,你也绝不能弃她而去!”慕若诗看着他,极为认真地问,“你可答应?” 笑道人立刻发誓道:“我答应!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了,慕师妹放亿万个心,就算无忆把我揍得连我师父也认不出来,我也绝不离开她!” 正当他终于放下心来之时,却只听一旁事不关已的唐青枫突然凑过来道:“还有我呢!道友不若也答应在下一事……” “什么?小唐,你又来瞎凑什么热闹?快一边儿去……我刚刚可都跟慕师妹说好了……” 慕若诗急忙插嘴:“刚刚我只是说,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保证不去如意亭,可从未说过师兄他不去……” 分卷阅读169 “你们——” 笑道人被二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连连跺脚!他十分警惕地望着唐青枫半晌,直到唐青枫不疾不徐地笑着说:“道友再不决定,只怕曲盟主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好!算你们狠!”笑道人一脸沉痛地道,“贫道答应还不行嘛……趁火打劫……”而后又紧张地瞅着他问,“先说好了,关于寒江城的事情……贫道只是一个初入盟会的小角色,可什么也不知道啊……” “瞧你紧张的!”慕若诗笑着打趣儿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逮到机会就探问其他盟会的机密……” “哎哎哎!瞧你说的,贫道又不是奸细……再说了,小唐,我可没探问出什么水龙吟的机密吧……” “那是因为你被我识破了,无计可施!”唐青枫笑道。 “你们俩……真气死贫道也!”笑道人有些尴尬地小声嘀咕道,“我不就是想着……若是能得到其他盟会的情报……无忆一定很高兴……说不定就……” “那你怎么不去找离盟主或是叶盟主呢?”慕若诗问。 “唉……”笑道人挠挠头,无奈道:“我也想啊!可是……离玉堂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太好找;叶知秋又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人都能给他吓个半死,我跟他——一定有代沟!跟他们比起来,小唐可是好亲近多了……再说了,今日既然碰到,那就说明咱俩有缘!你跟我又合得来,就当卖我个人情,稍稍透露一点儿,让贫道拿去邀功——岂不两全其美?” “你想得美!”慕若诗忍不住瞪了一眼这个为色所迷之人。 “想拿情报,那就看道友有几分本事了!”唐青枫倒是不以为意,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真的啊?小唐,你太好了!贫道今儿就交了你这个朋友!下次有空一块儿喝酒!” “放心,机会很快有的……”唐青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适才与道友提及之事,若是有了消息,便邀道友同去如何?” “好好好,没问题!有消息了通知我哈……”笑道人向二人摆摆手,急忙道:“贫道可要去会佳人,先走一步了!二位自便!” 笑道人仿佛生怕二人再给他使什么绊子似的,立即风一般地逃了…… 待他走后,慕若诗忍不住笑了:“这个笑师兄,心眼儿不少,智商堪忧啊!” 唐青枫摇了摇扇子,亦笑:“此人率真随性,与我倒是十分投机!” “你可千万小心,别被他带坏了!” “想带坏我?只怕也难!”唐青枫笑道,“既然此间无事,不如咱们到前面走一走?” “也好。”慕若诗答。 微风拂过树梢,荡起一阵沙沙之声,静谧的林间小道只余二人。明月如辉,天边的星子若隐若无,寂静的夜空中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虫语,在这温馨的节日氛围里,周围的一切、甚至是时间,都仿若停滞了一般,天地间仅剩你我,无关其他! “在想什么?”沿着湖边走了一小会儿,慕若诗望着出神的唐青枫,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我在想……”唐青枫脱口而出,“这青龙会的龙首究竟是何人?竟能让明月心这般人物心甘情愿为之卖命……” “大煞风景……”慕若诗小声嘀咕了一句。 许是看出了慕若诗的些许不快,唐青枫急忙转移了话题:“咳咳……此时已至初秋,记得上次带你去红叶小筑,那儿的枫叶尚绿,等再过得几日,枫叶尽红之时,那才真正可称得上一个‘红叶小筑’呢!到了那时,我再带你回去看看……” 慕若诗见他话题转得突兀,亦忍不住笑了:“世人多誉松柏,概因其长青,唯独枫叶与众不同,标新立异!” “松柏虽然长青,一年四季,却也总不过一种颜色……枫叶由青渐红,于秋季绚烂,虽生命短暂,却得以无愧一生,虽只有一瞬之光,于愿足矣!” 慕若诗望向他手中红叶,释然道:“所以,你才为你的扇子取名为‘红叶’?为你的住处取名为‘红叶小筑’?” 唐青枫挥扇笑答:“从前的我,羡慕红叶,亦羡慕他拥有此生得以为之绚烂的目标,羡慕他的生命终有一个时节是为之而备……可如今,我亦有了枫叶之感!诗儿,我应该谢谢你……若非你,此刻我的生命依旧如同一汪死水,无波无澜,亦无生趣……” 青思夜 慕若诗忽然低下头去,轻轻问道:“你究竟……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唐青枫不解道,“何以有此一问?这个……只怕是无需理由的……” “可是……若你日后发现,我并未如你以为的那般好呢?若是……” “那又如何?”唐青枫笑道,“喜欢一个人,并非由我而定——唯心而已!就算你是个妖精、是魔头,我也控制不了啊……” “哼!好啊你!居然把我比作魔头!” 慕若诗转身欲走,却被唐青枫一把拉入怀里,他笑道 分卷阅读170 :“你是妖,我便与你同堕轮回;是魔,我便与你同入地狱!” 四目相接,仿若有什么东西从对方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就在二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之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嬉闹之声。 慕若诗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那人,看向声源之处。 “哎呀!不好不好了,看来咱俩是闯了祸了!”只见一个粉裳女子伶俐地转着黑黝黝、亮晶晶的大眼睛,努力显露出一副无辜的神色,望向身边之人道:“打搅了主人的好事……他该不会拿咱俩开刀吧?姐姐?” 花子湫在一旁极其无奈地摇着头,只是道:“你呀……” 卉湘立刻拉着花子湫转身就走,一面故意大声道:“刚刚我俩可什么也没看见哦!这儿可真是荒凉呢,怎么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咳咳……那个,你们继续啊,该搂搂抱抱啦、卿卿我我啦什么的就接着干,当我们不存在啊……” “站住!”唐青枫十分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二人,一本正经道:“现在才说此话,晚了!” “啊?”卉湘立刻回转身来,惊叫着:“冤枉啊!主人!你又没有事先通知我们,你们要在这里……那个……要是早说了我才不来找骂呢……好不容易撞见一回七夕,我还想着出来逛逛,说不定能钓到个什么金龟之类的玩意儿呢……早知道金龟没钓着,还冲撞了主人?我就不走这条道儿了……” “少说两句,没人注意你!”花子湫忍不住呵斥道。 “罢了,我都习惯了……”唐青枫无奈地摇摇头,向二人道:“情况如何了?” “回禀主人!”花子湫上前一步道,“天波府内出了奸细……是霜堂的人,杨将军正在审讯……” “霜堂?”慕若诗插嘴道。 “据说是直属于明月心统辖的……”唐青枫沉吟道,“杨将军抓住了霜堂的奸细,不知可否能查出些什么……” “具体不知,只知离盟主已将黑街蛇王关入大狱……另外,他派人去了相国寺……” “看来,杨将军和玉堂兄已有了线索!”唐青枫笑了笑,又道:“可如今查不查得到青龙会的龙首倒无甚紧要,霜堂既早已潜伏天波府多日,想必那皇城之内藏有大悲赋的消息多半已经透露……” “主人,此事是否由我二人出马?”花子湫问道。 “不必,”唐青枫答,“此事我已同笑道人约好,共往皇宫一游!传你们过来,是要你们替我保护好诗儿……” “皇宫戒备森严,你就这么贸然前往?万一……”慕若诗忧心道。 “不妨事!”唐青枫笑道,“以我的轻功,当来去自如!况且,我只是同笑兄看看热闹,又不是去偷盗什么宝物,没事的!” “可是……”慕若诗还欲再说,却只见天边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个人影。 “谁?”花子湫警觉道。 “好像是明月心……”唐青枫道,“花椒,茴香!你二人在此等候,保护好诗儿!”话声刚落,唐青枫人影早已不见。 “放心吧,慕姑娘!”卉湘笑着凑过去道,“明月心轻功虽然高明,可论武功,咱主人可未必便输予她!” 慕若诗心下稍宽,却忽然听到前方一声怒叱:“别跑!站住!” “那声音好熟……”慕若诗抬脚便走,却被二人拦住。 “慕姑娘,别怪我多嘴!眼下主人不在,我二人负责你的安危,此刻最应该做的便是哪儿也不要去,在此安心等候,切莫多管闲事!麻烦还是能不惹就不惹了……” “有你二人在,怕什么?”慕若诗却不担心,“我可是听师兄说了,你二人联手,移花宫内几乎无人可敌!” “可是……”花子湫还欲劝说。 “别什么可是啦,姐姐!既然慕姑娘想去看看热闹,那咱们便听命行事喽!反正有咱俩在,定能护得慕姑娘周全!” “唉……好吧!” 花子湫见二人如此,只得答应。 待转过一个拐角,入目所及不禁令众人大吃一惊! 只见韩莹莹手握尖枪,怒发而立,双目圆睁直似能喷出火来,她朝着一个方向大吼:“明月心!一定是你!我弟弟定是被你青龙会所害!今日既叫我韩莹莹碰上,便饶你不得!” “好啊,”明月心倚墙而立,动作优雅地捋了捋长发,不屑地笑道:“且看谁饶不得谁?” 明月心武功超出韩莹莹数倍,不过片刻便将其武器击飞,将韩莹莹一掌拍到地上。 “住手!”慕若诗见韩莹莹有难,便立刻从角落阴影里冲出。 “原来是你……”明月心娇笑道,“适才便觉有人窥视,不想竟是慕姑娘——怎么这躲在一旁偷看的习惯竟总也不改?” 慕若诗不理会对方的调笑,只是厌恶地望着她道:“不想多日未见,乍然相逢,居然又正遇到你在杀人!” “唉……”明月心无奈笑道,“适才你也见了,这回可不是我主动的哦,而是这位神威堡千金追着我喊打喊杀,我又岂能认打认罚、毫 分卷阅读171 不还手?” “若我要你放了她,你是否答应?” 明月心嗤笑一声,柔声道:“慕姑娘还是同往日般倔强,求人竟也没个求人的态度……我若不放,你待如何?” “我誓要阻止你!” “哦?凭什么?”明月心鄙夷地看着她左右二人,“就凭她们?你以为你能奈我何?” “韩姑娘是我朋友,你如动她,我即便拼尽性命,也要保她!” “这么说……你是决定,与我为敌了?”明月心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凛然杀意。 花子湫、卉湘二人皆十分紧张,一左一右紧紧将慕若诗护在中间。然而慕若诗却置自身危险于不顾,只是直视着对方,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神色。她冷冷地对明月心道:“不错!”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僵持了片刻,明月心忽然毫无征兆地柔媚地一笑,浑身杀机尽散,她缓缓道:“既然慕姑娘开口,那么我定是要给这个面子的……至于先前所说之事,慕姑娘何妨再考虑考虑?我今儿便将话撂这儿——无论何时,只要慕姑娘愿意,青龙会永远欢迎你的加入!” “我不会谢你。”慕若诗漠然道。 “明月心做事,何需人谢?自然——也不畏人惧!”她说罢,拂衣而去。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慕若诗几步走上前去,欲扶起躺在地上的韩莹莹,却只见眼前银光一闪。 “不好——”花子湫、卉湘二人同时喊道,“韩姑娘小心!” 只听“嗤”地一声,暗器打入皮肉之声在暗夜中显得格外地清脆。 然而,本该受伤的韩莹莹却十分震惊以及不解地扶着躺倒在她怀中的慕若诗,她惊慌失措地喊着:“慕师妹,你——” 这时候,花子湫迅速冲了过来,伸手迅疾地点了慕若诗受伤之地的几处大穴,焦急道:“有毒……” “怎么办……” 这时候,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叹息:“别再追了,唐青枫!休怪我没提醒你,适才我本没想过要伤慕姑娘来着,是她自己冲了上来……喂,别跑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她所中之毒乃青思夜,若不立刻逼毒,怕是要晚了……哈哈……” 笑声渐远……听闻唐青枫来了,众人精神不由一振。 韩莹莹急忙向那边高喊着:“唐青枫——表兄——在这儿呢!快来——” 一道蓝色的身影迅速冲了过来,脚步片刻未停。韩莹莹只觉得脸上一阵疾风刮过,怀中之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这……人呢?”韩莹莹兀自发着愣,花子湫见此,忙朝她喊道:“韩姑娘,主人和湘儿早已离开,想是要为慕姑娘疗伤……我们也快去吧!” 韩莹莹回过神来,急忙顺手捡起身边长|枪,一把拉住花子湫,急道:“对,我们快去!慕师妹为我中毒,无论如何……我都要她平安无事!” 如意亭 然而,适才的一片惊险,却并未惊扰到另一处安静所在的二人世界。 当笑道人呼哧呼哧急匆匆赶到如意亭之时,却只见亭内一位婷婷身影早已等候在那儿,于皎洁月色下显得朦胧而美好,令人不忍上前打扰,不忍去破坏这份宁静的美丽…… “你来晚了。”曲无忆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呃……”笑道人显得有些尴尬而局促,他挠了挠头,便硬着头皮上前解释:“抱歉啊,无忆,让你久等了……其实也不能怪我……这都怪小唐和慕师妹!他二人联手欺负我!实在是可恶……” “噗——”曲无忆忍不住笑了,她轻轻地道:“我都听见了……” “啊?你都……都听到了……哈哈……那个……咳咳……”笑道人一时之间不知该接些什么好,只有不停地挠头…… “不想这个时候,你竟还惦记着去替我套问水龙吟情报……真是难为你了!”曲无忆轻叹。 “看你说的……这算什么!”笑道人紧紧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中,他一拍胸脯,顿时豪情万丈,“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行!” 曲无忆微微一笑,这笑容立马令笑道人看得呆了。过了一会儿,在徐徐吹拂的晚风之中,笑道人突然轻轻说了句:“无忆,谢谢你……答应跟我出来……” 曲无忆莞尔一笑,突然正色道:“我是打算找你商量下盟会之事……你信中不是说了,有要事相商?而且十万火急?” “哈哈,这个……”笑道人咳嗽两声,突然严肃地说:“嗯……寒江城目前最大的危机,就是若盟主嫁入真武的话,会否造成真武弟子大量涌入盟会,导致盟会人数暴涨,应接不暇……” 曲无忆无奈地打断对方的侃侃而谈:“你除了耍贫嘴之外,还会什么?” “会笑,会走,会跳,会拔剑,会喝酒,会打架!” “……你啊!”曲无忆无奈摇头。 “还会对你好!”笑道人紧接着补充一句,“真心的,不骗人!” 曲无忆狡黠 分卷阅读172 地看他一眼,猛然发问:“你是不是……骗过很多人?” 笑道人生怕对方误会,忙解释:“我虽然嘴上没边,但真要去骗人,可还真做不到!” 曲无忆转身,望向身后那平静的一汪玉湖,以至勿使笑道人看到她眸中所含的担忧之色来:“武林诡谲……你那么耿直,小心吃亏!” 笑道人不想竟得到了曲无忆的关心,周身不禁立刻感到有些飘飘然起来,他于是晕晕乎乎、有些得意地答道:“反正你说过你会保护我……”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那平静湖面上倒映着的一抹倩影的面上,瞬间一闪而过的决然和无奈…… “盟主!” 此刻正沉浸在一片春风得意之中的笑道人,乍然见了此人,只觉整个人儿瞬间蔫了起来。他极为不满地瞪视着那人,极其不爽道:“独孤若虚!你存心跟贫道过不去是不?我好不容易才将咱这大盟主给约了出来,你这会儿又……” “盟主,若非情况紧急,属下亦不愿前来打扰……”独孤若虚急忙告罪。 “无妨,别听他胡说……何事?”曲无忆眉头紧皱,心中隐隐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 “慕师妹她……出事了!” “她怎样?” “情况不明……”独孤若虚道,“唐青枫正在为她逼毒……听其侍女所言,慕师妹中的毒乃是青思夜……” “以唐青枫的武功,若是驱毒及时,应无大碍……”曲无忆微微一叹,“难道果真是命途多舛?唉,究竟她何时才能……安稳度日……” “盟主若担心,我们不妨前去探望?” “好,走吧!”曲无忆道。 “喂!等我!无忆!若虚!”笑道人急忙追赶上来,“何必走那么急呢?有小唐在,慕师妹不会有事的!你们放一千一万个心好了!” “我知道……唉……” 七夕之夜,本该是温馨浪漫之处,却要无端被一丝血腥和杀戮所笼罩着,这江湖之上,究竟何时才能够真正恬静淡泊起来? 这天下,究竟何时才能太平? 曲无忆和笑道人随着独孤若虚来到一处客栈前。一进门,只见空无一人的大堂之上灯火黯淡,昏暗的屋角处靠里的一张小桌上坐着一人在自斟自饮着。 此人正是唐青枫! “几位可算是来了……”唐青枫转过身来,笑道:“道友,唐某可在此恭候多时了,可勿要忘却你我之约啊!” “你我之约?”笑道人恍然大悟,“可是有了明月心和大悲赋的消息?” “不错!适才我接到消息,明月心已得到大悲赋藏于皇宫的消息,早已赶了去……好在皇宫琼楼玉宇、亭台楼阁无数,想必她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你我正好趁此机会前去阻止!” “慕姑娘呢?”曲无忆见他毫不担忧,心中早已猜到慕若诗无事,但还是忍不住出言相问。 “毒已逼出,暂无大碍!”唐青枫抬头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片刻,又转而对众人道:“她正在客栈休息,莹莹表妹和花椒、茴香在旁看护,几位放心好了!” “我去看看。”曲无忆说罢,转身向楼上走去。 唐青枫冲着她的背影道:“那就劳烦曲姑娘多多照看了,唐某在此谢过!” “不必。”曲无忆的身影转瞬消失在楼上。 “既如此,咱二人走吧?”唐青枫对笑道人道。 笑道人点点头,正要随着唐青枫跨出门外,却正好望见那如同一根柱子般守在门前的独孤若虚,便拉着他问:“有热闹看啊!去不去?” 独孤若虚也不回头,只是道:“盟主未曾吩咐。” “唉,闷葫芦……”笑道人无奈地摇摇头,见唐青枫已施展轻功走远,急忙大喊着:“喂!小唐!等我……”便飞身而去。 昏昏沉沉的慕若诗睁开双眼,便看到曲无忆略带关切的平静表情,以及韩莹莹、花子湫、卉湘三人掩盖不住的担忧之色。见她醒来,众人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好些了吗?”曲无忆问。 慕若诗只觉得头脑不大清醒,但还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突然发觉眼前竟没有那人的身影,她忙问:“他……唐青枫呢?” 韩莹莹“哼”了一声,骂道:“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中毒躺在这儿不省人事,那家伙居然不闻不问,还说要去什么皇宫看什么美人儿的……我呸!冷血!无情!哼……真不愿承认这家伙是我表兄……” “皇宫?”慕若诗立刻清醒过来,挣扎着要下床。 “哎哎,你这是干什么?”韩莹莹急忙冲过来按住她,道:“你才刚解了毒,身子尚且虚弱,乱跑什么?” “我担心他……” “嗨,那家伙福大命大,有什么好担心的!”韩莹莹笑道,“他跟人家在一起,吃亏的从来轮不到他,你就安心在这儿等着便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做好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凭你一句话,我韩莹莹不论刀山油锅,任凭差遣!” 分卷阅读173 慕若诗无奈摇了摇头,只有看向了在场之中唯一一个比较靠谱的曲无忆,问道:“他适才为替我解毒,已耗费大量内力,他……此番前去皇宫,必然要有一番恶战!我担心……曲盟主觉得如何?” 虽然有些前言不照后语,但曲无忆何等人也,早已明白其意,不禁皱眉缓缓答道:“明月心的武功……不可小觑!此毒既然是她所下,必然明白唐青枫此刻情形……只怕他此去吉凶难测……” 慕若诗听了,原本苍白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雪白了,她心道:“既然曲无忆都说情形凶险,那么他的内力想必消耗巨大……更何况,曲无忆尚不知晓他中了毒,根本不能大量施展内力……事情必然比她所料的更为凶险!” 她立刻不顾众人的阻拦,翻身下床,拔腿便往门外冲去。 “若诗!”韩莹莹一把拉住了她,急道:“哎,既然你这么担心,不如我替你跑这一趟好了?何况,即便你去了也于事无补啊!” 曲无忆也道:“你帮不了他。” 花子湫二人亦从旁相劝。 慕若诗眼见着出不了门,只好看向了曲无忆,满眼乞求之色:“曲盟主,我一定要去,不然我岂能放心得下?请你助我……” 曲无忆知道慕若诗性子刚硬,从不求人,如今居然肯为唐青枫出言相求,心也立刻软了下来。她面上表情未变,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淡淡地道:“好,我带你去!” 曲无忆说到做到,立刻挟着慕若诗而去,众人反应不及,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去…… “这……这曲盟主怎么……如此雷厉风行?”韩莹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久久反应不过来。 “唉,想不到曲盟主居然对慕姑娘如此放纵……湘儿,咱姐妹既奉命保护慕姑娘,现下也只好赶去皇宫了……” “好啊好啊!这下子可有热闹看了!”卉湘倒是乐得一蹦三尺高。 “你啊……” 明月含悲 曲无忆带着慕若诗施展轻功而行,很快便来到了皇宫宣德门前。只见曲无忆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跃过了城头,并未曾惊动任何皇城守卫及暗卫,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带着她在一处无人的角落里潜藏起来。 就在慕若诗感叹着寒江城盟主武功之高的同时,却只见曲无忆头微微朝着某个方向一偏,悄声道:“呶,看那儿……” 慕若诗抬头,顺着曲无忆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斜对面一座屋顶之上,正大剌剌坐着两个轻松而随意的身影。 此二人正是笑道人及唐青枫! 只见二人在如此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当此时刻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每人手中抱着一个大酒坛子畅怀痛饮!二人的脚边早已各自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两三个空酒坛子,想必已经喝个七七八八了…… “小……小唐啊,论喝酒,你……你不行啊!”笑道人喝罢,痛快地放下酒坛,打了一个响嗝,口齿不清地说着。 唐青枫听罢,亦放下手中酒坛,并一把推开,那被抛弃了的酒坛子骨碌碌在他脚边滚了几滚,倾倒在屋瓦之上,其中醇香的液体便顺着屋檐一滴、一滴地滑落……好在天公作美,这天上竟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故而并未有人发觉。 “唉,不好玩!不如我们来赌一把!” 听了此话,笑道人立刻放下坛子,兴奋道:“好啊,赌什么?” 唐青枫站起身来,微微向前迈了两步,道:“就赌谁能抓住那位从皇宫里跑出来的美人儿!”说罢轻展折扇,微微挥了数下。 “从皇宫里跑出来的美人?”笑道人坐在那里,摇头晃脑道,“那不就是娘娘?” 唐青枫回身笑答:“不是娘娘,是明月心!” “哦——”笑道人举起酒坛猛喝一口,啧啧道:“果然是位大美人儿……等等,要是抓到了,小唐你是要美人儿呢,还是要秘笈?” “美人在怀,秘笈在手,岂不快哉?”唐青枫笑着走到他身前,挥扇道:“道友还不起身?在下可要先走一步了!” 见唐青枫果然抬腿要走,笑道人立刻弹起身来,右手拍了拍胸脯,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 “嘿,论轻功,贫道可不怕你!” “哎,”唐青枫微微向前使了个眼色,轻声提醒:“她来了。” 这时候,只见暗夜之中远远一个黑点轻轻地在各个屋顶之上纵跃,很快便来到了二人附近。二人见机不可失,便立刻施展轻功追去。 明月心察觉有人追踪,立即回身而待。当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那二人之时,她面上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笑,然后又“哼”了一声,才缓缓道:“是你啊,唐青枫!” 唐青枫躬身施礼道:“能一睹武林第一美人的风采,晚辈真是三生有幸。” 一旁的笑道人见他如此,登时便急了,忙道:“小唐,咱不是说好看谁先抓到美人儿的么?你怎么倒和她寒暄起来了?” “先礼后兵,才不算唐突!” 分卷阅读174 见二人一唱一和的调侃着,明月心不慌不忙,手抚秀发,妩媚一笑:“小小年纪,如此油嘴滑舌,该打!” 笑道人见此,忙后退一步,连摆着手撇清道:“贫道可不油嘴滑舌,美人别打我!” 若非双方立场敌对,如此氛围,如此诙谐,倒让看客们以为那二人当真是登徒浪子,居然调戏起那美貌姑娘了…… 明月心微瞪了笑道人一眼,眼光从唐青枫的身上淡淡瞟过,似是不屑地问道:“以二敌一么?” 唐青枫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谈笑自若:“美人贵为青龙会二龙首,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不以二敌一,可太不尊重了!” 说罢,手中折扇“唰”地一下展开,似要挥动…… 电光火石之下,只见扇子“嗖”地一声飞出,正是唐门绝学乳燕归巢! 与此同时,唐青枫的身子立刻向前窜起,竟与扇子一同来到明月心身前…… 双方即刻交战起来。 唐青枫与笑道人联手,虽未落下风,但明显看得出其力不从心——显然明月心亦发现了此点,于是便不住地催动内力,在逼退二人的一瞬间,身子迅速向后纵跃,顷刻间便弹出数尺之外…… “以二敌一也留不住我!唐青枫,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明月心一纵一跃,瞬间又将距离拉开数尺,渐行渐远…… 二人亦知对方轻功高明,追之不及,便不再上前。 各自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笑道人神色间略有懊恼,只好无奈地感叹道:“以二敌一,还是让她给跑了,唉……这位美人的功夫,真是深不可测!难怪武林中无人能看得出她的武功来历……” 唐青枫望着明月心离去的方向沉思,手中已经展开的扇子居然也忘记去摇……听笑道人这么一问,他下意识接道:“她的武功的确驳杂,有点儿像当年王怜花博采各家之长的意思了……等等!”他突然眉头一皱,仿佛想到了什么。 粗心的笑道人并未发觉这些,只是挠了挠脑袋,请教道:“对了,你移花宫也是以武学驳杂见长,你可能认出她的身手来历?” 唐青枫一面思索,一面信步而行,沉吟道:“若把她那些花哨的障眼法都剥去……剩下的内功根基……那种熟悉的感觉……莫非……” 这个时候,笑道人突然一改正经之色,神情夸张地向着某处挥手,好在他及时想到了这儿乃皇宫重地,自己可是偷偷潜入的!于是,他这才极不情愿地闭上了那大张着差点喊出了声的嘴巴…… 唐青枫顺着他的眼光一瞅,这才发现了不远处的二人。 曲无忆见二人注意到她们,向之微微点头,便带着慕若诗飞身而去。唐、笑二人相视一眼,亦飞身离去。 皇宫之外,早已等得焦急不堪的韩莹莹等人见四人安然归来,终于放下了心。 “怎么样?抓到没有?”韩莹莹急忙向几人追问。 “唉,功亏一篑,让她给跑了!”笑道人摇着头叹息。 “你们适才所言,我和慕姑娘在底下可听得一清二楚!”曲无忆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呃……那个……无忆……”笑道人立刻上前讨好,哪知曲无忆只是微微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笑道人无奈,只得亦步亦趋跟了上去,妄图解释…… 韩莹莹一脸迷惑地看着神色同样不善的慕若诗,问道:“他们刚刚说了什么?曲盟主为何那样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诗儿,我……” 唐青枫注意到慕若诗铁青的脸色,似乎正要解释,然而话未说完,却只见慕若诗脸色一变,突然猛蹿上前拉住了他,神色紧张地问:“你……还好吧?” “你看我这样子,”唐青枫身形微微一晃,苦笑着说,“哪里好了……”他双眼突然闭上,身子竟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 慕若诗一伸手拉住了他,扶着他虚弱的身子,不知所措地问众人:“怎么办?他……” “主人估计是……毒发了……”花子湫神色略显悲戚,叹息道:“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竟来得如此之快……” “什么?毒发?”韩莹莹一脸惊疑,慌道:“你们在说什么啊?表兄何时中了毒?到底是什么毒啊……喂喂!我说,你们还愣着干嘛?这人都中毒了不是,赶紧抬回去治啊!” “没办法的……”卉湘已经忍不住哭起来了,“没有办法……没有解药……呜呜!主人这回死定了……呜呜……怎么办啊,姐姐……”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韩莹莹呆呆地看着只顾埋首哭泣的三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独孤若虚,不知所措…… 这时候,只听一声雄浑嘹亮的长啸由远及近,不过瞬间便传到了几人附近…… 这时候,那声音的主人突然止住身形,向着几人这边瞅一眼,又瞅一眼…… “枫儿!” 那人大惊,立刻飞快地冲了过来,厉声质 分卷阅读175 问道:“花椒,茴香!这是怎么回事?” “老宫主……”二人泣不成声,哽咽着道:“主人毒发了……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子桑不寿失声道,“怎么可能?明明未到时候……” 他蹲下来,伸手探了探唐青枫脉息,在众人充满希冀的眼神之中,他缓慢而又无奈地站起身来,神色间十分沮丧。 “怎么样?”众人忙问。 子桑不寿微微摇了摇头,叹道:“此乃命数啊……不过此时尚未至绝境,我仍可勉力一试……走!” 他立刻抱起唐青枫,转身踏着大步飞快离去。众人急忙起身相随,片刻间消失地干干净净了…… 站在原地仍未行动的,便只有依旧呆愣着的韩莹莹、以及皱着眉头的独孤若虚二人。 “我说独孤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你知道吗?”韩莹莹转身问道。 独孤若虚摇了摇头,望着几人匆匆离去的方向,静默不语。 雨突然间大了起来,周围的一切瞬间掩埋在这巨大的雨幕之中,四下里俱是白茫茫一片,如此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雨幕,不禁令人的心也轻飘飘的似无可着落,亦不知何去何从…… 解药 “子桑前辈,怎么样了?” 眼看子桑不寿运功完毕,众人急忙七嘴八舌凑了上来,但一望见他面上神色,便俱缄口不言了。每个人怀藏着心事,低着头默默不语,似是不愿让自己的双耳去接收那令人悲怆的噩耗! 屋里面一片沉寂,时间仿佛是过了半生那般漫长。直到子桑不寿轻咳两声,众人才恍然回到了现实。只听子桑不寿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尽的沧桑和疲惫:“毒性暂且压制了,三天之内不会复发……三天之后……就难说了……” “主人……呜呜……”卉湘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 花子湫强忍着悲痛颤抖着声音问:“老宫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子桑不寿于心不忍,心中亦不愿亲口说出这个令人沉痛的答案,但还是无可奈何缓缓地摇了摇头,复又极为沉重地叹了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去,不忍再看床上虚弱躺着苟延残喘的弟子。 “这可是冥河水啊……连唐门都没有办法……唉……九年了,已经很长了……” 仿佛是感慨,又仿佛是不甘和不舍,即便拼尽全力,最终却还是被命运所击败——即便不愿接受,又能如何? 人总是直到这一刻才会明白,命运——果真是这世上最不可战胜之物啊!即便再顽强的决心和意志,最终也还是要倒在它的面前,永远不会再有机会爬起…… “子桑前辈,您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有……您告诉我!前辈,求您了……”慕若诗强忍着泪水乞求着,心中仍不肯完全相信这一切——太快了!明明片刻之前人还好好的,为什么下一刻,转瞬便臻至绝境? “除非有冥河水的解药,不然……三日之后……大罗金仙难救啊……”子桑不寿摇摇头,再次回首向床边望去一眼,终究还是背着手叹息着踱步而去。 “解药……对了,义父!” 慕若诗只觉眼前似突然出现一丝希望,她努力伸手妄图抓住它,然而那缕希望细得如同脆弱的冰凌,仿佛只要轻轻一触,便会立刻碎掉…… “义父……不行!一定要找到义父……” 她喃喃自语着,仿佛走火入魔一般,拼命地回想起与义父相处的点点滴滴,似要将这短暂的经历给榨干、榨出此刻最宝贵的油滴! 然而,慕若诗只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的大脑之中唯有一片混沌,心里仿佛纠缠着千百根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她的脑中嗡嗡作响,眼前直冒金星……愈是硬是去想,她的脑海就越乱,越是什么也想不通、想不到——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头痛欲裂—— 此时此刻,什么理智,什么镇定,全部消失不见了,心中纷纷乱乱的各种嘈杂,最终通通被一个理智的声音压垮,那就是——他,没救了…… “不——” 慕若诗大吼着冲了出去,她发疯一般地冲出了门,冲到了楼下,冲出了大堂,冲进了倾盆而泼的滂沱雨幕之中,她此刻大脑之中如同千百根针刺不停地穿扎一般,心中满是绝望! 她奔跑着,奔跑着……直到精疲力竭,直到腿跑的抽了筋,直到不知踩到了何物而绊倒在地…… 她跌坐在泥泞之中,身子早已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她无力地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任由大雨兜顶而降,雨水冲洗了她面上未干的泪痕,却洗不净她心中的阴霾和痛苦…… “义父——你到底在哪儿——”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哭得声嘶力竭,再多的泪水也于瞬间被这瓢泼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留不下一丝痕迹,就好比唐青枫在她的身边一样,亦未曾能留下过任何痕迹,当雨过天晴之时,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怎么可能?b 分卷阅读176 r   即便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心中的痛,却是永远不曾抹清的!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全身,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只因她的心早已麻木,早已失去了感受温度的触觉! “义父……”她喃喃道,迷茫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到底……在哪儿……” 仿佛是发泄一般,头一次哭的这样的肆无忌惮,这样的无可奈何,这样的悔不当初! 为什么当初没有在见到义父之初便讨要解药?为什么没有向义父问清如何联系?为什么自己一早不去找寻义父,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个最紧要的时刻……若是她在那个时候,若是……可惜,没有如果,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此时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义父,想见到他,可人海茫茫,义父便同断了线的风筝那般,望不见、寻不到,亦不知落向何方…… 这一次的绝境,她难道当真无法走出了?这一次,再也没人能够帮她,再也……不会有人给她出主意,不会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办…… “为什么……” 突然,雨似乎略小了些。慕若诗迷惑地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并非是雨小了,而是自己的头顶之上,居然悬着一把雨伞…… “慕师妹,生死由命,你……节哀!”独孤若虚几不可闻地在她身后叹息着,却不知究竟该如何安慰这似乎下一刻便会支离破碎的女子。 “解药……义父……在哪儿……”慕若诗未曾在意这些,脑子里依旧迷迷糊糊地转着,极力想要从中找出些什么。她努力睁大了迷茫的双眼,似乎想要看穿这模糊不清的雨雾…… “慕师妹,你别这样……你如不振作起来,唐盟主还能等谁去救呢?” 独孤若虚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将手伸到了慕若诗的面前,安慰道:“慕师妹,雨太大……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想办法……” “手……” 慕若诗迷惑不解地看着那人坚定的手臂,突然之间,脑海之中仿佛火花闪现一般,她竟于瞬间似乎抓住了什么! “对了……手……那双手!” 她想到了! 义父的手! 她突然记起了,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她记得,在溟蝶谷内大战的混乱之中,在他卷起的衣袖之上,那黝黑的左手腕中乍然横了一条蜿蜒扭曲的疤痕——据说是在当年溟蝶谷的大火之中留下的印记! 义父曾骄傲地指着这条疤说,唐门欠我们的,我早晚都要还回来! 而那道疤痕,她似乎隐约在另一个人的手腕上看到过! 两人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不一样的两张面孔,此刻竟成为了同一个人…… 直到这时候,慕若诗才蓦然发现,原来自己竟一直忽视了这样一个如此明显的事实!她真笨!真是大意! 好在还不晚! 她猛地站起身来,跪麻了的双腿猛地一软,不知是谁在旁边扶了一把,然而她没空回谢,转过身趔趄了一下,拔腿就跑! 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些希望,可时间不多了,只有三天!她一定要在那之前赶回来! 这时候,她只觉得左臂被谁紧紧拉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不由得又气又急,转过身怒视着那人,却发现那人竟是独孤若虚! “独孤师兄,我有急事!你先放开我……”慕若诗急忙喊道。 “何事?你要去哪儿?”独孤若虚皱眉问。 “我真的有急事,你先放开……回头再跟你解释……不然来不及了!” 见慕若诗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独孤若虚只觉心中一软,便蓦然松开了手,但却拦在她身前,不容置喙道:“我可以不问,但要跟你一起走!” 见慕若诗犹豫,他又道:“你孤身一人,又没有武功傍身,这三更半夜的,又下着大雨,你让我……盟主如何放心的下?” 在对方坚定的眼神之中,急于赶路的慕若诗终于勉强点了点头。 独孤若虚见她只是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赶路,便道:“你要去哪儿?远的话……附近正巧有寒江城据点,我可去借几匹马来……” “那太好了!” 待牵过了马来,独孤若虚十分担忧地注视着慕若诗拖着冻得颤抖的身子爬上了马背,他张口似要说些什么,但目光一触及对方坚定异常的眼神,终于又默默地放弃了…… 说起来,慕若诗的马术还是唐青枫教的,那是前段时日她在天香谷养伤期间,因闲来无事才随便学学的。只因当时并未觉得有什么必要,加上身上有伤,故而学得也不怎么认真。而今骑在马上,心中却有一股摇摇欲坠之感,不由十分后悔! 然而她早已忽视了自身所有的危险,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迅速赶往江南! “驾——” 马儿在雨声中嘶鸣,开始向前猛冲。慕若诗不管自己究竟能否驾驭得了,只管拼命猛甩马鞭,恨不得跑得快些,再快些…… 终于,拼命跑了大半个晚上,马儿都累的精疲 分卷阅读177 力竭了,在天边刚刚露出曙光之际,二人终于赶到了铸神谷的地域。 老管家 雨早已停了,二人身上的衣衫渐渐晾干。 慕若诗纵马狂冲,直径冲入了谷内。谷内弟子大多俱识得她,虽不知她有何急事竟横冲猛撞的,但还是并未阻拦。直到冲到了一处狭窄的谷口,她突然猛地一拉缰绳! 马儿猛得收住脚,两只前蹄高高地举起,慕若诗手早已僵了,突然一松,竟直接从上面摔了下来,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慕师妹!” 紧跟在她身后的独孤若虚见此,急忙翻身下马,跑到她身边欲扶她起来,岂料她不待他过来,一咬牙从地上爬起,片刻不停地往里面跑去…… 独孤若虚无奈,只好依旧紧跟在后。 然而,等到了一处寂静荒凉的小院落前面,慕若诗竟奇迹般的止了步。 “慕师妹?” “独孤师兄,可否劳烦你在此稍候?” 独孤若虚点点头,不假思索道:“好,我便在此处等你。” 慕若诗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止步,回头犹豫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挣扎:“独孤师兄,今日之事,可否请你替我保密?包括唐青枫……请勿让他知晓我来过此处,可以吗?” “好,我一定守口如瓶!”独孤若虚信誓旦旦地点着头。 慕若诗终于松了口气,道了句“多谢”,便快步走了进去。 听了此话的独孤若虚虽略有疑惑,然不知为何,心中竟无端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雀跃。 他想,原来慕师妹的心中竟似乎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甚至连唐青枫也不得而知?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他与她…… 一进了院门,慕若诗便看到角落里独自修剪着花木的白发老人。那老人仿佛并未察觉到身后有人来访,干瘪的双手依旧有条不紊地干着手中活儿,双手袖口卷起,露出了左臂上的丑陋一道伤疤! 没有错!是他! 她的心中一阵激动,却强自抑制住自己,慢慢走上前去。 “哟,这不是慕姑娘吗?”齐亦天笑呵呵地转过身来,面露慈祥地看着她道:“哈哈哈,老头子这地方偏远,平日里也没个人来陪我说说话,不想慕姑娘居然肯来探望我这老儿,当真是令人高兴呐……对了,听小梅那丫头说,你不是跟盟主一起去了开封?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慕若诗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激荡,尽量以平稳的语气回答:“齐伯伯,我今儿个来找您,是有事相求!望您务必答应!”说罢躬身一拜。 “哎哎哎,这可不敢当啊……”齐亦天连忙手忙脚乱地扶起她,惶恐道:“不敢当、不敢当!您可是咱铸神谷的贵客,有事找老儿是我的荣幸,您直接开口便是……若是教谷主知道我还受您一拜,定要不高兴了……” “义父——” 慕若诗再也忍不住了,她极力捕捉着对方表情的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不出所料地发觉在喊出这句的同时,那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细微的震惊之色,然而转瞬即逝…… 齐亦天的面上如同结了霜一般,他佝偻的腰竟然瞬间挺直起来,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姑娘只怕是认错了人……义父?呵呵!老夫可高攀不起……” “义父!我已经知道……是您!您还要瞒我到几时?”慕若诗哭着道,“求您了!救救唐青枫吧……” “哼!”齐亦天冷冷地道,“慕姑娘只怕是一路上奔波劳碌,致使受了风寒,这才神思昏聩、胡言乱语!老夫并非你什么义父,也没本事去救什么唐青枫……姑娘请回吧!” “义父——” 慕若诗扯着他的衣袖不放,沙哑着嗓子哭道:“唐青枫曾数次救我性命,就当是还他恩情……请您将冥河水的解药……给我吧!” 齐亦天终于回过头来,呲牙冷笑着道:“恩情?哼!你忘了慕家从前是如何待他唐门了?若论恩情,唐门欠慕家的只多不少!可他们呢?恩将仇报……既然他们不讲道义,我慕家又何必以德报怨?” “义父!”慕若诗早已泣不成声,她死死拽着慕元的衣袖,恳求道:“义父!我求您了……看在我的份上……他现在……只有三天的命了!义父,您救救他!若他死了……我……” “呵呵,只剩三天了?那敢情好啊!”慕元放声尖笑道,“报应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就是要亲眼看着唐门那群伪善狡诈之辈,看着他们不惜付出一切想要挽回的事情,正在朝着他们不可预料的地步发展!我要他们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没用的!我要他们明白我当年的感受……要他们明白……那天看着谷中大火焚尽一切,看着兄弟亲人的尸首化作焦灰,看着夫人在我的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时的煎熬和痛苦——我要他们也亲自尝一尝!我要看到他们疯狂,看着他们崩溃!我要看着他们备受煎熬,却无可奈何的卑微样子……哈哈哈……” “义父……”慕若诗微弱的恳求之声顿时 分卷阅读178 湮没在了这疯狂惨烈的笑声之中…… “今日若非为了唐青枫那小子,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过来找我?”慕元突然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慕若诗,令她心里忍不住一跳。 “哼,想不到……在唐门呆了数年,二小姐居然不顾灭门之恨,偏要去做那吃里扒外之事?也罢!”慕元重重叹了口气。 “义父,我……不是……”慕若诗无从辩解,只能低头默默啜泣。 “我在这里忍辱负重数年,为的就是终有一天得以亲手覆灭唐门,让他们也尝尝我慕家当年浴火的滋味!哼,他铸神谷上次只是侥幸,未能覆灭……下一次,他再没有这个机会了,唐门的这条臂膀,老夫迟早给他卸了……接下来就是唐门……他们这些做了恶事的,一个也跑不掉!” “义父!原来你……你在为青龙会做事?”慕若诗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她不敢相信地问,“为什么……您为什么……” 慕元“哼”了一声,怒道:“不借助青龙会的力量,仅凭我自己,何时才能报仇?” “可青龙会作恶多端,您岂能跟他们沆瀣一气?” “沆瀣一气?”慕元讥笑,“唐门就没有做过恶事了吗?为达成他们的目的,溟蝶慕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呐,就这么没了……甚至连一具尸骨也没能留下……不错,我是暗中勾结青龙会,为他们通风报信、传递消息——可你说说,我错了吗?唐门,不该死吗?我杀他们,不应该吗?” “义父……”慕若诗无法反驳,只是无力道,“报仇……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哼,不报仇,我活着作甚?”他忽然悲凉的一叹,道:“二小姐,那年谷中惨遭大劫,你还未曾出世,根本不知道唐门那群杀手的凶残!这些年来,每当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就是那一刻!无数的傀儡撕碎了亲人们的血肉……暗器如同大雨般挥洒……满地的血腥,将一个清幽的溟蝶谷染成了尸山血海……一具具死不瞑目的骸骨……太突然了,许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眼睛致死都是一片迷茫……我每次一闭眼,看到的便是那样一双双的眼睛,他们在看着我,他们在问我,这些年过去了,为什么不替他们报仇?苟延残喘活了这么久,我为什么不为他们报仇?那我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啊——” “义父,您别再说了……” 慕若诗望着神色癫狂的慕元,知道他的心里也不好过,这么多年来,他只有这一个信念支撑着自己,事到如今,自己要他放弃?这便等同于要他放弃生命啊…… 她此刻唯觉心如死灰,她已经无力再劝下去了,她也不忍再劝了…… “我知道你憎恨青龙会,难道我就喜欢?在那之前,我也只是一个手里面干干净净、未曾沾染任何血腥的一个普通少年啊……每天算算账,打打杂务……这样的日子,如今,即便在梦里……也再看不到了……” “可是义父……您在谷中数年,难道对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慕若诗问,“齐谷主器重您,小梅把您当作家人一般,还有齐管家——您的养子,这谷中上上下下的人……您对他们难道就只有仇恨?他们那样信任您,将您视作亲人,您当真忍心毁了这一切?当初下令和参与此事的,毕竟只有少数人……其他人是无辜的啊!铸神谷一向只知铸造,他们不该作为您复仇的对象啊……” “够了!” 慕元终于不忍再听下去了,他狠下心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他没有错! “不错,我虚伪,我狠毒!我就是要将与唐门有关的一切通通斩尽杀绝!我已经等了十六年了……事到如今,我绝不会心慈手软!让我救唐青枫?哼,你死了这条心吧!”他说罢一把推开慕若诗,转身便走。 “可是……”慕若诗急道,“之前情儿姐姐被钟不忘所杀,主谋正是明月心!青龙会杀了情儿……他们也是慕家的仇人!义父,您不要再帮青龙会做事了……” “哼,我说了,我所为并非在帮青龙会,我只为报仇……”慕元说罢,嘴角竟微微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更何况,明月心……哼,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义父……您此话何意?” 峰回路转 “到时候你便知晓……”慕元摆摆手,似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至于唐青枫那小子,我不去杀他报仇已是仁慈,更甭论去救他!莫说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解药,即便我有解药,也绝不会将之交予仇人之手!二小姐,你还是请回吧,莫在老头子这儿耽误功夫了,若此时折返,或许还能再陪那小子三天……” 慕若诗只感万念俱灰,全身心第一次充斥着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她只觉得身子虚软得仿佛腿骨难以支撑,左手只得紧紧扶住身旁的木栅栏,这才使自己不至于倒下…… 她猛然从袖口取出一柄飞镖,尖尖的刃口直抵脖颈! 她凄然道:“义父……我知道您对唐门的恨意……诗儿无能,既不能 分卷阅读179 平复义父心中的仇恨,也不能为家族报仇!如今……反正唐青枫三日后必死……他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陪他一起……” “二小姐!你疯了?”慕元突然激动地朝她大吼,“快住手!” 慕若诗神色凄楚,缓缓说道:“义父,您虽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唐青枫……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她微微扬起头,将眼眶的湿润努力平复,再睁开眼时,眼底只余一片平静。这死灰一般的平静,不禁令慕元的眉头高高拧起,心中涌现出一种焦躁的不安和无措。 慕若诗忽然缓缓跪下,轻声道:“义父,六岁以前,是您含辛茹苦地抚养我长大……此恩此情无以为报!诗儿如今便要随他去了……若有来生,再回报义父……” “二小姐……” 慕元紧盯着她手中利刃,眼珠略转了转,突然道:“你若想死,何必选在现在?那小子尚有三日之命,你大可以回去同他安安静静过完这三日,到那时候是死是活,谁也拦不住你——你偏偏在我面前如此做派,你想用自己的性命胁迫于我?你当真以为我会心软?呵,为了报仇,老夫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还会在乎别人的?二小姐既然宁死也要帮助唐门,从此以后便是慕家的敌人!既如此,那么二小姐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他咬着牙狠狠说出这么一句话,仿若是下定了决心——凡是阻止他报仇之人,都是敌人! 他绝不会心软…… “义父,您想多了……”慕若诗只是凄然一笑,平静地说:“我并未有胁迫义父之意,只是……三天!太少了……” 她的眼中凝成水雾,微微低下了头,“与其受那奔波劳碌之苦,在三天死别的折磨中度过剩余的日子,看着深爱之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一点一点地离自己远去……与其承受这种痛苦而去,倒不如我先一步离开,起码可以走得更从容一些……” 她手中稍稍用力,那薄薄的刃口即刻向内挪动一分,在触及那娇嫩的肌肤之时,瞬间便在那柔软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鲜血透过肌肤,一滴、一滴地逐渐渗了出来,顺着镖身、顺着她洁白的手腕缓缓滑落。地面之上,点点红梅渐渐绽放开来,那透着妖冶,透着绚丽,透着绝望的凄美画面,竟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夺人心魄…… “义父,”慕若诗最后看了一眼这苍老而陌生的面庞,道:“我死以后,请将我的骨灰洒落于父母坟头……生不能为父母、为慕家尽一份孝道,便让我死后……好好陪在父母身边吧……” 她说罢右手猛然攥紧,便要用力割下—— “等等——”慕元突然大喊。 “义父?”慕若诗倒也听话的停了手,但镖刃仍不离脖颈,她只是微微蹙着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还有何事?” 慕元望着适才那惊险的一幕,望着那坚定而绝望的女子跪在地上的凄楚神色,刹那之间,时光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刻,那时候的慕夫人,正虚弱的躺在破席子之上,浑身血污、眼神涣散…… 然而此刻的她,却正幸福地望着怀中那软软的、粉嫩的小人儿,散发着母爱的眼神之中却充满了迷茫和忧愁。那时候的他,早已知晓,出血过多的夫人拼力产子早已耗尽全力,此刻已是弥留之际…… 他看着夫人和那个用她生命换来的婴孩,心中充满了彷徨和无助,他不知未来的路究竟要如何去走,亦不知道究竟还有没有路…… 正当他茫然无措之时,只见夫人微微抬起眼眸,她用尽全身力气望着自己,神色中充满了恐惧和恳求——这双令人心碎的眼眸,就这样望进了他的心底,触动了他早已深深埋藏起来的感情……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本以为自己今生今世都要安守本分,默默地站在一个无人注意到的小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幸福地度过一生,直到永远…… 上天给溟蝶谷制造了一场劫难,却也给了他这个卑微到甚至不敢从心底产生一丝一毫非分之想的小人物一个机会,一个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赴汤蹈火的机会…… 他的心中立刻有了决定! 他将那小小的、哇哇大哭的柔嫩婴儿轻柔地抱起,生硬的动作却惹得婴儿哭得更加的响亮。他有些无措地抱着婴儿,看到夫人的眼里流露出的一丝欣慰和感动。 他坚定地看着她,毅然道:“请夫人放心,慕元定会誓死保护二小姐,让她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夫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张开口,他急忙将身子微微向前挪动一寸,俯首恭敬地将耳朵凑近,努力想要听清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从今……开始……她是你的……女儿……取名……慕……若诗……” 他急忙匍匐在地,受宠若惊道:“夫人放心!从今日起,我就是二小姐的义父,二小姐就是我的义女!我会用生命去保护她、绝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多……谢……”她说完这些,最后望了一眼慕元怀中的婴儿,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缓缓闭上了那沉重的眼皮… 分卷阅读180 … “夫人——” 慕元紧抱着婴儿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为夫人,为谷主,为溟蝶谷中无辜丧命的亲人和朋友们…… 怀中婴儿或许是哭得累了,又或许是因为见到一个脸上刻着血花儿的男人哭的如此丑陋的样子觉得有趣,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哭泣,还吃吃笑了起来…… “二小姐……” 慕元看了看怀中粉嫩的女婴,她那双纯净的眸子尚未沾染任何的污浊,微微弯起的嘴角亦显得是如此的可爱,令人心中一阵一阵地微微发疼…… 从未带过孩子的慕元竟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软了下来,他举起衣襟抹干了眼泪,俯身向着夫人的遗体拜了几拜,沉痛道:“夫人,眼下危机未除,不知唐门杀手是否已经发觉我们逃出、派人追赶,我需得尽离此地,只能委屈夫人栖身于荒芜破庙之中……如能逃过此劫,慕元定会回来,将夫人遗体带回谷中,与谷主合葬于慕家祠堂……” “呀——呀——”懵懵懂懂的小婴儿不知被什么激起了兴趣,嘴里面咿咿呀呀地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二小姐,跟你的母亲道个别吧……从此以后,慕家就只剩咱爷俩儿相依为命了……你放心,只要有义父在,就会誓死保卫你的安全!” 慕元的眼睛蓦然睁开,脑海中的画面似水波一般荡漾开来,却给他的心头留下了一圈一圈儿的涟漪…… 昔日情景历历在目,谷主、夫人已逝,慕家就剩这点儿骨血,难道当真就要死在自己手里了吗? 慕元只觉痛如刀绞,眼前不住地闪现出当日之后,蓬头垢面的自己用脏兮兮地被单裹着二小姐,挨家挨户地祈求奶孩子的妇女们喂养她的场面…… 六年的时光虽然短暂,可他到底是说不上来,在那些潦倒困苦的日子里,自己究竟是痛苦多一点儿,还是快乐多一些? “唉……” 慕元紧握的双拳终于松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沉重地闭上了眼睛,浑身上下的力气仿若被瞬间抽干一般,他有些不甘地道:“罢了罢了!二小姐请起,我答应你了还不行?” “当真?!”慕若诗恍若从梦中惊醒一般,不可置信地望着慕元。 “哼!区区一个唐门小子,还不值得咱溟蝶谷的二小姐为之陪葬!” 易容术 慕若诗大喜之下,猛然弃镖站起,却只觉头脑中一阵晕眩。这时候,她只觉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扶住了自己,温热的大手探向自己的脉搏……待这阵晕眩过去,她便急着想要把手抽回,焦躁地道:“义父,先不用管我!解药……” 慕元重重地“哼”了一声,怒瞪着圆眼道:“放心,解药我既已答应了给你,就不会食言,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慕若诗担心慕元一气之下反悔,只好按捺住自己急切的心情,唯唯诺诺地顺从着。 “你受了些风寒,倒是不打紧。老夫的医术虽不能跟咱谷主相提并论,然治一个小小风寒,倒还不在话下!不过,你体内那些受损的经脉就……有些麻烦……” 慕若诗忽然想起了曲无忆曾跟她提及之事,忙对他说了。 “区区洗经易髓之术,溟蝶谷上下无人不晓!只不过施展此术之过程十分凶险,稍有不慎则二人俱会经脉逆转、走火入魔,故需要功力极其深厚且又对医术精通之人方能施为,而此术过于刚猛霸道,内劲阴柔者与之相克,所以天香谷那些女流是指望不上了!若是谷主还在,凭他的本事定可助二小姐脱困,可惜我功力不足,难以施展……” “义父不必为难,我本也没报什么希望……”慕若诗掩下心中失落,轻声道。 “不过,这天下间尚有一人能够施展此术!” “何人?” 慕元阴测测地一笑:“公子羽!” “公子羽?”慕若诗一叹,“此人高深莫测,踪迹难寻……何况,他也未必肯助我……” “倒也未必!”慕元听后,反而若有所思地笑了,这笑容之中竟显得有些阴森诡谲,“或许有一天……他会有向我等求助之时……” 慕若诗疑惑不解,正待再问,却只听慕元不耐烦道:“好了,你不是急着要解药吗?此药繁琐异常,你先去给我寻些药材……” 在铸神谷忙碌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日的清晨,解药的配制终于大功告成! 慕若诗看着那小小白玉瓷瓶中仅盛着的一枚朱红色药丸,不禁面露怀疑之色。 慕元看出了她的疑惑,只是微微捻须而笑,道:“此乃雪凝丹,其配制过程之繁琐你也看到了,此药乃百种药草精炼而成,别看只是这么小小一颗,你回去之后,让那小子服下即可……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必然不会再玩什么阴谋算计!唐门手中不是还有半篇残方?那小子既能活这么久,服下此药之后,他自有办法清理余毒……” 慕若诗欣喜地再拜道:“多谢义父!” “你不必谢我!”慕 分卷阅读181 元突然冷冷地道,“二小姐,你走吧,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来寻我了……” “义父?”慕若诗突然慌了,忙道,“您何出此言?我……” “你已经逼迫我去做今生本是永远不该去做之事,二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二小姐了!老仆欠夫人的承诺,如今亦算是兑现了……既然你的心中已选好了立场,那从今而后,我便不再是你义父!你也不再是溟蝶谷中人!你……好自为之!” “义父,您别……” 慕若诗急道。 慕元不愿再听,只是冷着脸打断道:“算老仆求你,莫再逼迫我了……” 慕若诗眼中含泪,只能喃喃道:“义父……我知道了……对不起……” “唉……这就是命啊……你……多加保重!”他说罢,不再看她,只是转身而去。 慕若诗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自觉得心里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逐渐流失,而那一处缺失的空白,从今以后只怕再也找不回来了……就在那道身影即将消失在屋门之时,慕若诗突然在他身后大喊:“义父!青龙会并非善类!您为了报仇而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您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慕元停止了脚步,却并未回头。他只是无奈地长叹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可我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唉……不必多言!说实话,唐门那小子我一点儿也不信,临别之际,最后再劝你一句:小心他!小心唐门!多多珍重!” 望着他最后一片衣角渐渐消失于屋内,慕若诗的心情竟然有一种极为微妙的复杂,时而飞入云端,时而跌落泥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该为拿到解药而欢欣,还是要为从此以后永远的失去了她唯一的亲人而悲伤! “义父……”最终,她只有无可奈何地最后看了一眼这一座小院落,仿佛要将之刻在心底,她喃喃道:“您也要保重!” 知道自己再无可能劝义父收手,她的心情亦变得极为沉重,回去的路上虽然快马加鞭,然而她的心情却怎么也无法像那甩开四蹄飞奔的马儿一般欢快…… 她知道,义父说得对,她既选择了站在唐青枫的这边、义父的对立面,那么她与义父便分属于不同的阵营,青龙会与水龙吟必将一战,而她与义父针锋相对,只怕是早晚之事…… 而义父所为是要为慕家报仇,可她呢?不能为亲人报仇便罢了,难道还要她反过来对付义父不成?仿佛怎么选都是错的,往后的路,她又要如何去走? 一路无言。 独孤若虚看着她这一路上神情萎顿,不知那两天究竟又发生了何事,本想着宽慰几句,最终却都因为不善言辞而不了了之了。 行至半路,忽见远远一人打马奔来。待离得近时,慕若诗方认出了那人乃是神色焦急的花子湫。 “花椒,你怎么来了?”慕若诗忙驻马不前,问道。 花子湫跳下了马背,似是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上前欣慰道:“慕姑娘可算是回来了!主人醒后看不到你,可是急坏了,立刻吩咐我等前来寻找,已经找了两天了……好在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对了,慕姑娘,这几日你去了哪里?怎么就一声不吭地不告而别了?” 慕若诗见了她,同样显得极为高兴,忙道:“此事回头再跟你解释……我拿到了冥河水的解药!” “冥河水?”独孤若虚听到后大吃一惊,然而此刻二人却谁也没功夫搭理他。 “真的啊?”花子湫大喜过望,道:“太好了!主人……主人有救了……” “闲话莫叙,我们还是尽快赶回去,好让师兄赶紧服下解药!” “是是是,瞧我都高兴糊涂了……对了,慕姑娘,依我之见,不若由我快马加鞭先一步将这解药送回,好让主人尽快服下,慕姑娘舟车劳顿,不妨同孤独公子缓缓而行?” “你这么急,莫非师兄那里情况不妙?”慕若诗忙问。 花子湫叹了口气,轻轻地道:“主人只怕……撑不了多久了!若再晚一步,不知道那解药还有没有用……”说罢掩面而泣。 “你先别急!”慕若诗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郑重地递到了花子湫的手里,慎之又慎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一定要将这解药安安全全送回他的手里!师兄的命……就掌握在你手中了!” “放心吧,慕姑娘!”花子湫一拍胸脯保证道,“子湫必不负所托!”说罢,她立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独孤若虚见此,便道:“既然解药已托花姑娘送回,慕师妹便可稍稍放心了,我们也可不必赶得那么急……” 慕若诗摇头道:“我还是想早些回去……只有看到他安然无恙,我才能放心!”说罢一甩马鞭,继续赶路。 独孤若虚见此,只得默叹一声,追随而上。 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二人便来到了开封城郊之外。这时候,眼尖的独孤若虚突然神色怪异地盯着前方,皱眉向慕若诗道:“咦?城边上似乎躺着一个人……怎么那人身影……好熟悉?” 慕若 分卷阅读182 诗急忙纵马上前,一看之下不由大惊失色,立刻跳下马来扶起那女子,轻唤:“花椒!花椒!你怎么了?” 只见花子湫微微睁开双眼,干咳几声,待看清楚眼前之人,不由激动地语无伦次:“慕姑娘……可算找到你了……主人急得……两日两夜……未曾合眼……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 “先别说这些了……”慕若诗担心道,“你怎么伤成这样?” 花子湫道:“我……和湘儿……到处寻你……直到今早……刚行至此处……便觉后颈一痛……就……” 独孤若虚突然明白了,大惊失色道:“这么说来,刚刚那人并非花姑娘!她拿走了解药……她比我们快不了多少,慕师妹,我等现下去追,或许还来得及……” “对方易容之术如此精深,即便追上了,只怕也认她不出!”慕若诗倒是显得极为镇定。 “唐盟主此刻命在旦夕,你我又岂能束手待毙?”独孤若虚苦思冥想,却并未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来。 “我先回去与他商议……至于花椒,就暂且拜托独孤师兄了!” 独孤若虚点头道:“放心!那你……多加小心!” 慕若诗不再犹豫,当即跨上马背,便立刻纵马驰骋,恨不得背生双翅,立马赶到唐青枫的身边…… 花明柳暗 她一路上马不停蹄地猛冲到了客栈,胯|下坐骑似乎都已经累得快虚脱了,哼哧哼哧直喘粗气。她一刻不停地跳下了马背,几乎是足不点地冲进了楼内。时至午后,大堂内宾客满席,人声鼎沸,这场景好不热闹! 慕若诗举步正待上楼,余光却瞅见席间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在向她招手。 她瞥见那人,急忙快步穿过往来宾客,直径来到那桌前坐下。 “子桑前辈!三日将至,师兄现在情形如何?”慕若诗尚未坐稳,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估计再撑得一至两日也是无妨……小姑娘,几日不见,你这满面红光的,似乎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儿?” “嗯……”慕若诗点点头,忙道:“我已拿到冥河水的解药!师兄何在?是否仍旧呆在客栈?” “别看这小子平日里东奔西跑的、没一刻消停,眼下可是哪儿也去不了,可不还老老实实在那儿呆着呢?”子桑不寿笑道。 “我这便去寻他,将解药给他……” “哎,不急!”子桑不寿笑道,“你这会儿把解药给了他,等会儿他解了毒,肯定立马就窜了——小姑娘不妨陪我这老头儿在楼下喝喝茶、聊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顺便磨磨那小子的性子!反正解药在手,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前辈!您莫再开玩笑了!”慕若诗急道,“人命关天,这哪里是等得了的!” “等得了等得了,”子桑不寿轻捋着胡须,突然间凑近她耳边,悄声道:“有客来访,咱可不能急于自己之事,反而怠慢了贵客啊……” “您的意思是……”慕若诗想起来时路上发生之事,恍然大悟。 “对了,你那解药是否有用也未可知,拿过来让我瞧瞧!” 慕若诗忙恭恭敬敬将小白瓷瓶掏了出来,递给他问:“前辈,这解药……是真是假?” 子桑不寿只淡淡瞅了一眼,便将小瓶子丢回给她,捻须笑道:“溟蝶谷的解药,自然是童叟无欺!” “那便好,前辈,我……” “小姑娘年纪轻轻,别学那唐老太一般刻板,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反正日后咱不还是一家人,你便同枫儿一起唤我一声‘师父’便是!这样子才显得亲近嘛……” “您怎么……”慕若诗瞬间羞得无地自容,想不到这子桑不寿胡子都一大把了,居然还这么为老不尊? “哈哈哈……小姑娘就是面皮薄,”子桑不寿笑道,“上次见面匆忙,同你那几句胡言乱语也是无心之言,你不必放在心上!其实我和贱内都很喜欢你这样又漂亮又有趣儿的小姑娘的……再说了,年轻人嘛,男欢女爱有什么好害臊的,你尽管放心大胆地上,唐老太那儿要有什么问题,老夫只管替你们担着!” “我、我先上去了……” 慕若诗说完拔腿就跑,狼狈的样子不禁又惹得子桑不寿一阵大笑,那笑声在如此嘈杂的人海之中,居然依旧清晰地传入了已经远去的慕若诗耳中。她满面羞红,一面跑一面在深深后悔着,为什么当初没有直接上楼,偏要多此一举拐过来听子桑不寿的调侃…… 上了楼,来到唐青枫休养的那间屋外,她轻敲了几下门,不待有应便直径推门而入了。 进了门,便见唐青枫面色苍白,此刻正盘膝于床头调息。见她进来,便立即睁开双眸,惊喜道:“你回来了!” 慕若诗见他气色还好,也不像分别之时那般憔悴了,不由心中略感宽慰。她忙走上前去,制止了欲下床迎接的唐青枫,嗔道:“别乱动!你自个儿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再这般逞能,我便立刻离开!”b 分卷阅读183 r   唐青枫无奈,只得虚弱地笑道:“我哪里有这么不堪一击?” “先别多说话了,”慕若诗从怀中掏出一物,道:“我已经拿到了解药,你赶快将之服下,其余之事日后再说!”她打开瓶口,将一粒朱红的药丸倒在手心,递到了唐青枫口边。 唐青枫久久不动,双眼只是怜惜地注视着她脖颈处的伤痕,忽然一叹:“你受累了……” “既然知道我受累了,那就别辜负我的心意!快服下!”慕若诗不停催促道。 唐青枫不言,只是伸手在慕若诗诧异的神色中接过丹药,轻轻放于身旁的矮几之上,叹了口气。 “怎么?你不服……莫非药是假的?”慕若诗大惊失色。 唐青枫摇摇头,叹道:“非也!你可知道,奶奶于九年之前便欲将你杀之而后快,而今你能安然度过这许多时日,全赖我体内的毒——冥河水之毒,归根结底仍需从你的身上着落,奶奶不动手,便是为此!而今你既拿到了解药,替我解了毒……你可知道,若奶奶知道此事,必会立刻发下格杀令!到那个时候,唐门上下倾巢而出,个个子弟皆欲取你性命——你待如何?” “那又如何?不是还有你在?”慕若诗激道,“难道堂堂水龙吟盟主,就连这点儿自信也没有,还怕保护不了我?” 唐青枫摇摇头,皱眉道:“我要保你,必要做到万无一失!可唐门最擅长刺杀,即便重重保护,亦难免有所纰漏,我只怕……” “难道你以为,你不吃解药、中毒而亡了,唐老夫人就会饶过我?你我二人的性命早已牵连至深,你死了,她还是要杀我泄愤,我照样活不成!何况……”她抬眼注视着对方,轻叹道:“你当真以为……若你不在了,我还能够独活?” 唐青枫望着她眼中凝露欲坠的泪水,内心深深的震撼了,他同样注视着对方,久久不语,最终不禁一叹,苦笑道:“眼下……说不得要饮鸩止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要你无恙,即便鸩酒,我亦甘之如饴!” 慕若诗破涕为笑,立刻飞奔至桌边倒了一杯水,然而,就在她刚刚转过身子,正欲端水送去之时,却只感到身旁一阵香风刮过,一道闪着白光的黝黑锁链从脸颊庞轻轻拂过,鞭梢瞬间伸至床头几案上,梢头微蜷,灵活地卷起那枚小小丹丸,便倏地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这变故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即便唐青枫亦没料到此种状况,措手不及! “什么人?”慕若诗急得半个身子探出那半敞着的窗口大叫。 只见对面屋顶上一位翩翩佳人掩面而笑,还彬彬有礼地微一福身,款款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解药,果然名不虚传!明月心在这里多谢慕姑娘馈赠了!告辞……” 慕若诗急得向空中大喊:“明月心!你这个小偷、骗子!你别走!快给我回来……” 躺在床上的唐青枫不由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叹道:“天意如此……天命难违啊……” 慕若诗的眼底一片黯然,骤然得之的欣喜转瞬而逝,她的眼底此刻唯留一片冰冷,牙齿紧咬、双拳紧握! “明月心……” 闹剧 “后来呢、后来呢?” 齐落梅正听到兴处,见卉湘突然缄默不语,反而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惹得她更是急不可奈地连连追问道。 “后来啊……”卉湘神秘地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自然是毒解了呗……” “喂!不带你这样的!”齐落梅气得猛一拍桌子,站起身隔着桌子便要作势打她,“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可不只为听你随随便便用一句话就给我打发了!” “啊啊啊——”卉湘十分配合的一面嗷嗷大叫,一面连连讨饶,“齐小姐……我错了!错了还不行?饶了我吧……我讲、我讲还不行吗?” “哼,”齐落梅横叉着腰,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面,一副睥睨天下之色,恶狠狠地道:“速速招来——饶你不死!” 唐青铃在一旁笑弯了腰,捂着肚子揉个不停,嘴里面直念叨着:“小茴香,小梅花儿,你俩快别闹了,我这儿可还等着听故事呢!” “想听故事没问题,把你那银铃儿给我几对,包你听个够!”卉湘一本正经道。 “好啊,只要你马上找一个意中人过来,我立刻就送给你们!”唐青铃道。 “哼,小气鬼……”卉湘嘟囔道,“兜里揣着那么多,藏着掖着的都不给我!齐小姐,走!咱们去一边儿讲故事,不给她听!” “喂,你们!”唐青铃急忙拦在二人身前,无奈道:“这是谷内为七夕佳节而专门打造的礼物,凡位列名单之人人手一份,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再说了,这同心铃是为情侣而造的,你又没有意中人,拿了也没用!等赶明儿你有了意中人,我再向掌门专门给你求一个?好香儿,你不要丢下我嘛……要不我造的机关伞送你几把?” “算了算了,那破伞我又不会用,拿 分卷阅读184 了也是暴殄天物……”卉湘无奈道,“那可说好了,你可得记得这事儿啊!” “记得记得,一定记得!”唐青铃指天为誓。 “好啦好啦,赶紧讲吧!”齐落梅一把揪住卉湘的袖口道,“再瞎闹我可真揍你了?” “咳咳……我开始讲了啊……” 卉湘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瓜皮当作惊堂木似的,重重在桌上一拍,一本正经地讲述道:“话说,在一个月黑风高、艳阳高照、星河满天的日子里,就在咱们一向意气风发、东溜西窜、嫌我啰嗦的主人失魂落魄、心灰意冷、坐着等死的时候,慕姑娘突然转过身来,一步、两步、三步……喂喂,别瞪我!再瞪我可真的不说了!咳咳……慕姑娘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主人的面前,温柔地抬起头,深情地望着主人,泪眼朦胧地说:‘咱俩今生有缘无分,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湘儿,不可胡言!”一直静静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花子湫实在忍不住了,只得无奈地阻止道。 卉湘朝着她吐了吐舌头,笑道:“好啦好啦,这回儿可真的是认真讲啦,要不然齐小姐和唐小姐不得合伙把我给拆了?” “你知道就好!”齐落梅朝她翻了一个白眼。 唐青铃一边捂着肚子猛笑,一边连连举手赞同。 “就在我和姐姐都以为此事已无计可施之时,却只见慕姑娘狡黠地看着我们,笑道:‘我早知道会有人出来捣乱,幸好早有准备……适才那颗药丸也是假的!’我们听了俱十分高兴,急忙端水的端水,关窗的关窗,跑到门外盯梢的盯梢,生怕那老妖女再一次跑回来……谁知道,正当我们万事俱备之时,慕姑娘这把东风却迟迟没有行动。我一急,忙问:‘慕姑娘,趁那妖女没有发现那药丸是假的,我们这儿还是赶紧开始吧?’本以为慕姑娘为救主人,会比谁都要着急,哪知她居然看似十分平静,一点儿都不急不躁的!她看了看我们,说:‘我还需准备一下,你们……可否暂时回避?’” “啊?怎么解个毒还要回避什么?若诗故弄什么玄虚?”唐青铃忙问。 “哦!我知道了!”齐落梅激动地狂叫,“是不是解那种毒必须那什么……宽衣解带、一|丝不|挂……” “哎呀,想不到咱齐大小姐居然如此豪放?真是失敬啊,失敬!”卉湘抿嘴笑道。 “梅花儿定是那小说话本又看多了……”唐青铃指着齐落梅,毫不客气地嘲笑起她来。 “哼……”齐落梅瞪了她一眼,又作势揪着卉湘,气势汹汹道:“快说!再这么故意吊咱们胃口、磨蹭下去,我就把你打了包送到李副盟主那儿做苦工!让你天天跟着她东奔西跑、陪她开会、听她唠叨……” “别、千万别——”卉湘急忙连连摆手,作惊吓状:“我说……我接着说了啊……然后,我们就先退出去了……后来,我那什么……就是有点儿好奇嘛……别笑,这种事儿换了你俩不也会好奇嘛……然后,我就跟姐姐说:‘慕姑娘不知要用什么奇特方法解毒,说不定会同主人‘坦诚相对’呢!我要去窗口瞧瞧热闹,姐姐,你同不同我一起?’” 唐青铃听到这段,一面看着齐落梅哈哈大笑,一面两手同时分指着二人,仿佛在说:“原来你们两个竟想到一块儿去了?” 齐落梅微微挑了挑眉,挥拳向卉湘比划几下,那意思是:谁刚刚还在嘲笑我呢?你不也一样? 卉湘不理会二人的调笑,依旧兴奋地讲个不停:“……姐姐听了,皱着眉头对我说:‘尊卑不分、没上没下!我不去,你也别妄想去偷窥了!’我见姐姐如此刻板干脆,就只好假装答应喽,然后又自个儿悄悄跑到了主人的房门前,从门上微微裂开着的一条小缝儿偷偷望去,哪知……哈哈哈!原来如此……你们猜怎么着?我就说嘛,怪不得慕姑娘把我们都赶走了呢!我可悄悄告诉你们啊,这事儿你们可千万不要说与旁人听,不然主人非得把我打个半死……” 诸位听众表示早已听得极不耐烦了,不禁拍桌子的拍桌子,砸糕点的砸糕点,场上一派乱糟糟、闹哄哄的。 卉湘眼疾手快,立刻伸出纤纤素手,接过了齐落梅丢来的一块花生糕,得意洋洋地眨着眼睛作感谢状,并在对方咬牙切齿的神色中夸张的张开大嘴狠狠咬了一口,这才不疾不徐地缓缓说道:“我这才知道,慕姑娘那真正的解药究竟藏在了何处……你们俩这榆木脑袋铁定猜不着!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们,解药就藏在——慕姑娘的嘴里!哈哈……怎么样?都没猜得到吧?” 卉湘自顾自地大笑了一阵,将手中糕点一口吞下,才口齿不清地道:“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想必不需我多说,大家脑袋瓜子如此灵光,也约摸能猜得到一二……嘻嘻,只怕你们谁也想不到,慕姑娘这么矜持的一个冷美人儿,居然会做出如此大胆奔放的事情来……厉害啊、厉害!就连明月心那个狡诈的女妖怪都让她给骗得团团转,我卉湘可算是甘拜下风了……” “彪悍!”齐落梅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了才将大张的嘴巴合拢。 “若诗可真……好样 分卷阅读185 儿的!”唐青铃只来得及发表这一感慨,便又开始咯咯地笑个不停。 “哈哈……” 望着楼下一派热闹的情景,一直站在角落里默默地不发一言的独孤若虚,此刻只觉得心底一片寞落,他孤单的身影立在那儿良久良久,终于缓缓叹息一声,悄然离去了…… 离散 因着前几日的那场大雨,楼外的空气竟是如此的清新。独孤若虚此刻的心情显得极度的苦闷,他不由深深吸入一大口新鲜空气,大脑之中本来繁杂的思绪顿时清空不少,整个人儿也不禁清醒了不少。 他低着头,看了一眼随身佩剑上悬着的剑穗,不由将之举到眼前,以手轻抚,低声轻叹道:“情儿,我知道不该这样……我已经对不住你了……虽然你去了另一个世界,可我岂能负你……” 这个时候,只听“嗝”的一声从头顶传来,打断了独孤若虚的思绪。 他抬头望去,却只见对面房顶之上斜躺着一个浑身酒气的醉鬼,那酒鬼衣衫凌乱,脏兮兮的仿佛在泥里面打了个滚儿,他的身边堆满了空荡荡的酒瓶子,手中兀自抱着一个,正在咕嘟咕嘟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面灌…… 那醉鬼偶然睁开了惺忪的双眼,一低头便瞅见了正抬首望向他的独孤若虚,不由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含糊不清道:“哎、哎……那个谁……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两个……不醉不归!” 独孤若虚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一向不喜污浊的他居然并未嫌弃那人,反而纵身轻跃,眨眼之间便噌噌窜上了屋顶。 “笑兄,别再喝了!”独孤若虚伸手欲抢走那人怀里捂着的酒瓶,“你即便是醉死,盟主也不会回心转意的……” “还、还我……”笑道人一把夺回酒瓶,像是孩童护住心爱的玩具一般,在怀里搂得紧紧的,一面口齿不清道:“小、小唐啊……” 独孤若虚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眉头一皱,冷冷地道:“笑兄,你醉了!我不是唐青枫,我是独孤若虚!” 笑道人睁大了双眼,努力瞪了他片刻,这才含混不清地笑道:“哈……若……虚!呵呵……咱哥俩儿……干!” “唉……”独孤若虚选了一处较为干净的地方,在他身边席地而坐,有感而发,不禁苦笑道:“也罢!既如此,我就陪你干了这杯!”说罢也从一旁拿起一坛酒,一饮而尽! “好样……的!”笑道人努力比划出赞扬的手势,却半天未能成功,只好放弃,嘟囔道:“嗝!太久……没喝……酒……了……嗝!酒量都……变……差……都……怪师……父!谁让他……都不让……我喝……喝酒!上次跟……小、小……唐……喝……都输……了……” 独孤若虚听后,忍不住苦笑道:“你一定要在我面前提起他吗?” “好……不……不提他!咱俩儿……喝!” 二人再次举杯痛饮。 望着烂醉如泥的笑道人,独孤若虚的脑海中忽然涌现出昨日的情景来…… 那时,他奉了盟主之令,将一封简洁的信笺送到了这位仁兄手里。只见他兴奋地接过了信,挠着脑袋傻笑个不停,便如同一个孩子似的,欢欢喜喜地一把抱住了他,用尽力气摇啊摇……所幸他闪得快,没有让对方喷薄欲发的唾沫星子溅到脸上来…… “太好了!我说若虚啊,你知道无忆给我的信里写了什么吗?哈哈,你肯定猜不到……咳咳,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又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 他一挥手阻止了才刚说了“我没想……”这三个字的独孤若虚,满面红光地告诉他:“无忆约我去湖边桥头!哈哈哈,她约了我哎!这可是第一次啊……你想想,桥上下着蒙蒙小雨,我跟无忆漫步之上,并肩而行,郎情妾意……多有诗意、多浪漫啊!我早就说过,无忆就是面冷心热……哈哈,你老兄可千万不要嫉妒哦,谁让咱这般玉树临风、高大威猛……” 他见对方的话匣子有滔滔不绝的趋势,立刻快刀斩乱麻,打断了喋喋不休的笑道人,飞速地说完这些话:“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搅笑兄同盟主约会了……”说罢便飞也似的逃了…… 后来,他听说了在那之后的事情,知道了原来盟主此次约了笑道人,并不单纯的仅是为了约会…… 当笑道人蹦蹦跳跳地哼着欢快的小曲儿来到桥头之时,却只见淅淅沥沥的细雨之中,一抹幽幽倩影早已立在桥头。从她身上那微微浸湿的衣衫可以判断,她应是早已等候多时了…… 笑道人挠了挠脑袋,赶紧上前几步,站在曲无忆的身后嘿嘿笑着说:“无忆,我又来晚了……总是让你等我,怪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的,”曲无忆转过身来,以笑道人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道:“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对对对!无忆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真是钻到我心坎儿里去了……我保证,下次绝不会让你等我!”笑道人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那时的他,仍旧尚未体会到曲无 分卷阅读186 忆语中暗含着的深深的悲凉! “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我要亲口告诉你……这件事情,早已萦绕我心头良久,却总也下不定决心,如今……时机已到……”曲无忆柔声地诉说着,而笑道人却只觉得这嗓音如同天籁之音般悦耳,他激动地差点儿欢呼出声来! “这个……也太快了些……我都还……嘿嘿……没有准备好……”笑道人憨厚地一面傻笑着,一面不停地挠着头,头皮都快给他挠下来一层了。 “唉……” 曲无忆见他如此,唯有幽幽一叹,她的眉头微蹙,似嗔似喜的模样仿佛天边仙女,惹得笑道人神魂颠倒、心醉不已! “归去吧……” “嘿嘿……”笑道人傻笑到一半儿,突然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她。他一瞬间仿佛难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不由愣了片刻,神色迷茫地喃喃道:“无忆,你、你……叫我归去?但你告诉我,我要归到哪里去……” 曲无忆神色凄楚,但语气坚定,不容置喙:“你回真武吧,我会留在江湖……” “我不回!”笑道人急了,忙道:“无忆,咱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突然……这样了?”见曲无忆低头不语,他又急道:“你知道的,我、我对你……我的心意,你不是一直都懂的?我喜欢你!我想留在你的身边,一直一直跟着你、守护你……我知道自己能力低微,盟会的事,我不是很明白,也不能替你分忧……但只要有我在,就永远不会让你一个人!不会让你孤单!我要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逗你开心,陪你伤心!无忆,不要再说这些让你我都伤心的话了……我不走!无论怎样都不会走!我早就发过誓,就算是你揍我、打我、骂我,甚至不理我,我都不在乎!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一直……直到我死的那一刻……不,就算是死,我的灵魂也会跟着你,陪着你,默默保佑着你,永远不离不弃……” 曲无忆不忍再听下去了,她猛得转过身子,抬首让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水渐渐回流,许久许久,当她终于勉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之时,才轻轻发出一声长叹,道:“如此……我更不能留你!” “为什么?无忆,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笑道人慌了神,急忙上前想要拉住她,然而伸出的手指停于半空,好像被冻结了一般,迟迟不敢向前,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她只是一场美梦,稍稍一惊便会碎了…… “无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改!我一定改!你不想我烦你,我可以躲得远远的不惹你烦!你不愿看见我,我就到一个我看得见你而你看不见我的地方藏着!你不喜欢我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改……我通通都改!只求你千万不要赶我走……” 笑道人越是情真意切,曲无忆早已作出决定的心就越是被深深刺痛着,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字地对他下达最终的判决:“你的武道……我的江湖!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凭什么?”笑道人终于忍不住大吼起来,他哭喊着撒泼儿道:“凭什么一切都由你说了算?凭什么要你替我作出决定?凭什么你要我走我便走……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曲无忆!你听见了吗?我不走!死也不走!无论如何,你都休想将我从你身边赶走……”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冷! 笑道人孤零零地站在桥头,脚步分毫未动,眼睁睁地看着曲无忆的身影在重重雨幕之中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于眼前……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内心从未有过的彷徨、无奈和独孤!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仿佛整个人早已麻木,心头空荡荡的,只余下这具无魂无魄的行尸走肉…… “我不走!无忆……我不会走的,谁也不能将我从你的身边赶走!” 笑道人任凭大雨浇了他一头一身,即便冷得牙齿不停地打着颤儿,他依旧握紧了双拳,暗暗发誓! 决定 然而,接下来情势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笑道人的期望。 他依旧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跟在曲无忆的身后,却再也无法逗笑佳人。曲无忆不再同他说任何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她也不再同任何一个人说话,每天只是沉默的处理盟会事务,仿若一个精致的木偶,不笑也不恼…… 看着手中那久久未曾再添笔墨的《无忆真言》,笑道人只觉得两个人虽近在咫尺,之间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天堑般遥远…… 这难道就是他一直以来执着坚持而想要得到的结果? 他终于明白了,曲无忆决心之重,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他也明白了,自己是永远不可能拂逆无忆之意的!在无忆的面前,他永远、永远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好吧,无忆……你赢了!”笑道人的表情中充满了苦涩——这个原本永远也不该出现在他面上的表情! “无忆!” 笑道人叫住了身前飘过的曲无忆 分卷阅读187 ,看见她直接无视掉他,同往常一般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此生最为虚伪和勉强的笑容——他希望无忆最后一次看到的,记住的,依然是他灿烂的笑容! 可这笑……只怕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或许比起头一次见到无忆,我硬逼着她笑的那次更假! 但愿这笑容,能在她伤心失落之时给予她力量,代替我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笑道人如是想。 “无忆,我要走了……”一如既往的欢快洒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曲无忆的脚步猛然顿住,身子也瞬间僵硬起来。 “抱歉了啊,无忆!”笑道人依旧努力保持着那残破不堪的笑容,“本来说好了要加入寒江城的,我这也没做什么……就要走了……白白占了你一个名额……哈哈,你不会怪我吧?” “我答应过要保护你……我食言了……”曲无忆轻叹,却并未转身。 “没有啊!你一直在保护我嘛!我知道,你会一直保护我的,对吗?” 曲无忆终于缓缓回转身子,露出了她此生最为灿烂的笑容:“是……我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你死!” “我说过的,我福大命大,不会死的!” “那么,只要你不死,我便不会怪你!” “无忆,你真好!”笑道人洋溢着一脸的幸福,微笑道:“那以后我要是想你了,只要看一眼这个江湖,就行了吧……” 二人相视而笑。 时光仿佛倒回了从前,停在了二人初见的那一刹。笑道人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忍不住脱口道:“无忆,知道什么是三绝仙子吗?就是绝不会笑,绝不能惹,绝不认输!” 曲无忆似心有所感,亦接道:“你说我绝不会笑?” “反正我没见过!” “那……我笑给你看!” 曲无忆笑了,这笑容,美的仿佛雪后初霁的晴空,不染一丝尘埃!天地为之失色,日月为之蒙尘! 笑道人痴痴地望着这绝美的笑靥,他想,他永远会记得的,这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晚风轻吹,已有些微醺的独孤若虚瞬间不由清醒了不少!他用力捶了捶微微泛着疼痛的额头,转眼望去,只见流着口水在一旁呼呼大睡的笑道人,口中仍旧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无忆、无忆……” 他微微苦笑,叹道:“也是个情种!盟主……唉,可惜了……” 这时候,微微增大的劲风不禁“哗啦”一下子吹开了笑道人怀中紧紧抱着的一本小册子。 “咦?这是什么?”醉眼朦胧的独孤若虚忍不住凑近了观看,却发现正巧被吹开的那一页,标标准准地用正楷认真书写着寥寥数字: “我——笑——给——你——看——” “什么啊……”独孤若虚嗤笑一声,踉跄着直起身来,随便拍打了几下周身灰尘,便施展轻功纵身而下…… 而屋顶上的笑道人,梦里此刻正笑得香甜,嘴里不住地嘟囔着:“无忆……你笑的……真好看……” “师父他老人家真是……一不留神又让他给跑了!”唐青枫无奈地在屋中踱着步,摇头叹道:“我还有事没问清楚呢……唉……他这一走,看来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是见不着人影了……” “哼,”慕若诗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一老一小都是一个德行……” “诗儿,这师父跑了,怎么也怪到我头上了?”唐青枫无奈道。 “哼!”慕若诗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唐青枫想了想,自从他解毒之后,慕若诗竟再未跟他多说一句话,更未给过什么好脸色看。开始之时他并未在意,可是…… “诗儿,可是生我气了?”唐青枫试探着问。 “你说呢?”慕若诗扶额叹息不已,这都生了好几天的气了,自己这气儿都快自动消散了,可这人怎么迟钝成这样? “可是为了我同笑兄夜闯皇宫一事?我那不是以为……” “你明明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为何还要亲身冒险?”慕若诗突然打断道,“你以为……我只是怪你不拿自己当回事儿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她忽然红了眼眶,转过身来微微拭泪,哽咽道:“我知道,你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可……若你出事……若我这次没有拿到解药……若你……你不在了……你要我怎么办?难道你以为……我一个人……还能独自安心地活下去吗……” 唐青枫几步绕到她面前,见她低着头只是暗自垂泪,便抬手帮她拭去泪水,叹道:“是我不好,一个人一向野惯了,没有考虑过你……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不再孤身犯险、不再逞强逞能,如此可好?” 慕若诗这才渐渐收住眼泪,却依旧愁眉不展。 “怎么?还有心事?”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曾跟你说过,我有一个义父……”慕若诗轻声叹道。 “自然记得!” “这次我为了救你,逼着义父拿出解药,但……他 分卷阅读188 已与我断绝关系……从此以后,我当真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唐青枫安慰道:“他只是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你的……不然岂会将解药给我这个大仇人?” “不是这样的……”慕若诗叹了口气,道:“他确实关心我、疼爱我,不愿让我受到伤害,可是……我看得出来,他根本不相信我,他甚至担心我会向你们泄露他的身……藏身之处!” “毕竟,你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了!”唐青枫劝道,“何况,你们并非同路人!” “所以,我跟义父……一辈子也只能形同陌路了……”她没有说的是,或许二人早晚会直面锋芒、互相残杀…… “对了,莹莹姑娘呢?” “你说莹莹表妹啊,”唐青枫笑道,“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我这个捡来的唐门表兄,自是比不上她那个宝贝的万里杀夫婿了!” “啊?” “毒发那晚,听说明月心令霜堂杀手截住玉堂兄和杨将军,阻止他们赶往皇宫,莹莹担心他们,当即便赶了过去……他二人这会儿多半还在含情脉脉、相对无言呢!” “对了,提到皇宫……”慕若诗突然瞋道,“那晚你同笑师兄调戏明月心的话,我可全都听见了……真是演得好一出凤求凰啊!” 唐青枫哭笑不得,急忙解释:“诗儿,你误会了!明月心或许……是我姑姑!” “别想敷衍我!”慕若诗不信,别过头去。 “是真的!”唐青枫忙道,“你还记得小时候跟你提过的吗?我曾经有一个姑姑叫唐蓝……记得吗?” “不记得!”慕若诗转过身,依旧怒道。 “诗儿……”唐青枫无奈,只好耐心解释道:“还记得前段时日,青龙会初露锋芒之际,在江南搞出的那场乱子吗?” “江南……你是说,强攻铸神谷一事?”慕若诗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说笑,便回转身问。 “不错,之后帝王州在进攻连环坞之时,发现其内竟备有大份量的霹雳弹!” “霹雳弹?”慕若诗疑惑道。 “此事说来话长……十余年前,江南第一武林门派霹雳堂被一夜灭门,有幸存者称,当时他们首领所使用的暗器,便是唐门的七叶莲华……故江湖之上,多有流言猜测,此事乃唐门所为,但也有人认为,此事是青龙会所为……而这霹雳弹,就是当年霹雳堂的镇派之宝!” “这么说来,霹雳弹现下在青龙会的手里,不就恰好证明了当年将霹雳堂灭门的便是青龙会?” “不错,而据我所知,唐蓝姑姑最拿手的暗器,便是七叶莲华!” “所以,你怀疑唐蓝投靠了青龙会?可那也不能证明明月心便是唐蓝吧?” “还记得当年我中毒一事吗?那时我曾见过唐蓝姑姑一面,虽然记忆久远,此时已模糊不清了,但我依稀觉得,明月心与她有诸多相似之处……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唐青枫皱着眉头,沉吟道:“那天我与她交手,发现其内功与我唐门如出一辙,尤其是那几招移形换影的身法,当真眼熟……除了唐蓝,我想不到还会有谁……” “昔日的唐门大小姐,如今居然跑到了青龙会?还做了二龙首?”慕若诗促狭道,“这下老夫人可要头疼了……” “明月心的来历自是要查清……”唐青枫道,“我已传信给小叔叔唐林,他一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那……何时动身?” “明日。” “对了,花椒和茴香呢?怎不见她们?” “这个茴香,在外头胡言乱语的,我已打发她前去红渠那儿帮忙了,花椒不放心,便也一同跟了去……” “这丫头,如此嘴碎,可真是活该!对了,青铃又跑到哪里去了?这笔账我还未同她清算呢!”想起之前那事儿,慕若诗不禁也恨地牙痒痒! “她那鬼灵精,怎会老老实实呆在那儿等着你同她算账?一早就跑得没影儿了……”唐青枫笑道。 “哼,下次再见了,可不能饶她!” “收拾她还不简单?等下次见了,我替你出气!” 玉泉院 次日一早,二人便动身。 岂料刚出了门,竟然碰见了一脸憔悴的笑道人,正苦着个脸窝在门槛上…… “笑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被打劫了?”慕若诗见他如此颓废,心中不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唉……” 笑道人的双眼红肿、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周身都是酒气儿,慕若诗距他很远都被那酒味儿熏个正着。他一连叹息数次,终于看向了慕若诗,道:“慕师妹,抱歉了……有负所托……”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可是关于曲盟主?”慕若诗忙问。 “贫道惭愧,注定要失信于你了……”笑道人微叹着摇了摇头,把曲无忆将他赶走一事告诉了二人。 “曲盟主怎可以这样?”慕若诗心头火起,不 分卷阅读189 由怒道:“我找她去……” “不必了!”几日过去,笑道人已经平静了许多,神色之间的不甘和不忿也淡去不少,“我已经想通了,无忆是寒江城的盟主……可我呢?只是真武的一个臭道士而已……罢了罢了,就当作有缘无分吧……” “你……真的想通了?”慕若诗一脸担忧地望着他道。 “想不通又如何?”笑道人叹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无忆这次是铁了心了,任谁劝也没用!我现在才明白,若是她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只能照她的意思去做……” “道友毋须丧气,”唐青枫亦插话道,“曲盟主并非如表面看来这般淡漠,或许她自有打算……眼下正是四盟合力对付青龙会之时,许是她不愿分心,待青龙会铲平之后,或许她会回心转意也不定?” “哎,对啊!”笑道人猛一拍脑袋,恍然道:“小唐,你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嗯,一定是这样!哈哈……那我可不能坐这儿干等了,斩奸除恶,八荒弟子本义不容辞!干掉青龙会,也有我一份儿!可惜啊,无忆已经将我从寒江城除名了,不然的话我只能单干了……” “笑兄若有意,不妨考虑入我水龙吟?” “别别别,千万别!”笑道人急忙挥手阻止,“若让无忆知道了我为其他盟会做事,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我还是另想其他办法好了……” 看着笑道人如此纠结,慕若诗不禁展颜一笑,“那么预祝笑师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我们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 “咦?这会儿能有什么事儿?你俩这般行色匆匆的,这是要赶去哪儿?”笑道人好奇道。 “去秦川,找我小叔叔唐林!”唐青枫道。 “哦——”笑道人笑得一脸的恍然,直叫道:“明白,明白!见家长不是?哈哈,懂的,懂的……努力啊,小唐!何时成亲,记得叫上贫道……” “笑师兄……”慕若诗无力道,“何时才能正经一点儿……” “嗯?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笑道人一脸惊疑地奇道:“我要是不正经,无忆又怎么会对我青眼有加?” “唉……没什么……”慕若诗已经放弃同这位活宝正常交流的打算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了!”唐青枫抱拳道。 “再会!下回记得一块儿喝酒啊……” “一定!” “喜酒哦!” “……” 二人同笑道人告别之后,便快马加鞭赶往秦川。 秦川地处西北,终年飘雪,山脉连绵,故而地广人稀。二人途径襄州,顾不得欣赏笑道人的老家真武那远近驰名的云海奇景,便匆匆而过。 当赶到秦川之时,已是日暮时分。 来到秦川的驿站山骨林风,二人远远便见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独孤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慕若诗大吃一惊,急忙上前询问。 独孤若虚显然也是一脸的惊讶,疑惑地问:“二位怎么也来了?在下听闻青龙会欲图谋秦川,因与师门牵连,便主动向盟主请缨而来……” “青龙会还真是紧追不舍!”慕若诗疑惑道,“难道他们竟也知道,我们要来此处探问明月心身份之事……” “不,”唐青枫皱眉道,“事已至此,明月心身份为何并不重要。青龙会来此,定是为了其他之事……” “我也是前脚刚到,并不清楚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时候,远远见着一位白衣女子疾步踏雪行来,在距离三人老远之时就开始招手,似乎极是兴奋地高喊着:“几位,好久不见……” 待走得近了,众人才看清来人,原来竟是多日未见的太白弟子池绮烟! “池师妹,门中此刻情形如何?”独孤若虚顾不得与小师妹寒暄,急忙探问秦川情势。 “听说师兄今天回来,公孙师兄本来一大早就兴冲冲的吵着要过来接你,便叫了婉儿和我一同跟来……岂料刚到山脚,居然碰到青龙会霜堂之人在玉泉院外大肆屠戮!公孙师兄性急,立刻冲上去阻止,并要婉儿先回门派报信,要我先接了师兄你再去同他汇合!” “玉泉院内皆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文弱道士,那些贼人当真狠辣!”独孤若虚一把攥紧腰间宝剑,道:“走,我们去帮公孙!” “我们也去!”唐青枫说罢,立刻带着慕若诗随二人飞奔而去。 玉泉院内,早已是一片狼藉! 众人到时,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的全是身穿道袍之人,那些人俱是被一剑穿胸,一招毙命,由此而观那使剑之人的剑法极其的干脆狠落…… “可恶!” 这时候,只听侧院传来一阵打斗之声,独孤若虚立即冲了过去。众人也随之而上。 还未进得院内,只听得一男子不屑的声音传出:“本以为青龙会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 “公孙!我来帮你!” 独孤若虚听了这 分卷阅读190 声音,立刻纵身而上,一步跨过了墙头,跳进院内。 “还有我!”池绮烟亦不甘落后,紧跟了过去。 “孤独?你回来了!”公孙剑见了他十分高兴,拿着剑鞘的左手于打斗之中仍不忘抽空举起,并用力挥了挥仿若招手,他豪爽地大笑着道:“来得正好!咱哥儿俩便把这群青龙会的宵小一网打尽!” “哼,不自量力!” 青龙会这一小队刺客有十几人之多,个个皆黑衣蒙面,除那为首的女子之外。那女子名叫连江南,容貌颇为丑陋,却总爱描眉画眼、浓妆艳抹,实在让人不敢直视! 公孙剑仅凭一己之力便已杀了三四个敌人,如今又来了强援,精神大振,兴奋地高声呐喊着冲杀上去,青龙会的这队人马瞬间就被消灭地干干净净! 公孙剑等人拭净了剑上血迹,这才顾得上说话。 “独孤,今日你可算是回来对了!哎,我说你是不是那个……神机妙算、早有预感啊?我跟你说啊,秦川马上有一场大战要打!哈哈,到时候你我二人并肩杀敌,那才叫个痛快!对了,你说咱俩是有多久没并肩作战了……” 独孤若虚见此,只好哭笑不得地打断公孙剑的啰嗦:“先别忙着叙旧!公孙,先告诉我山上究竟是什么情况?青龙会乍然来袭,究竟有何目的?” “我哪知道这群疯子变态想干嘛?你看那涂红抹绿的丑八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说不定人家就是过来发发疯,顺便送个命什么的……哎呀,你别总是皱着眉头、苦着个脸了……没事儿,有我在,不怕!来一个咱就杀他一个,来两个……” “公孙!”独孤若虚一把拉住手舞足蹈的公孙剑,叹道:“我是说正事!刚刚你跟他们交手,可曾发现什么端倪?” “这个……我想想啊……”公孙剑皱眉苦思了半天,终于一拍手,大叫道:“对了,我想到了!刚刚那凶悍婆娘一见面便问我什么……大悲赋什么的……你知道我的,什么诗词歌赋的我也不懂,她居然来找我要?这我哪儿知道呢……” “大悲赋?”这时候,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唐青枫突然疑惑道,“莫非大悲赋有一式在秦川?” “咦?对了,刚刚忘了问……你是哪位?”公孙剑这才想起二人,不禁笑着走过去拍拍唐青枫的肩膀道:“不过,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交你这个朋友!唐门的吧?我看你刚刚那扇子耍的,那叫一个威风八面啊……”突然之间,他看向唐青枫手中扇子的眼神露出了一丝迷惑,喃喃道,“这扇子……有些眼熟啊……” 独孤若虚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拍拍他道:“这位是水龙吟的唐盟主,手中武器红叶可是天下闻名,能不眼熟吗?” “哇哈哈,你就是唐青枫!”公孙剑立刻激动得大叫,“四盟之中最年轻的那个盟主?唐青枫?哈哈,我终于见着活的了……” 独孤若虚在一旁猛一阵咳嗽,似乎想要提醒这位收敛一下,然而对方不仅不收敛,反而还拉着他不住鬼叫道:“活的盟主哎,终于让我逮着一个了!”又“唰”一下子拔出宝剑,兴冲冲地对着唐青枫大叫道:“喂喂,听说你厉害,来来来,咱两个切磋一把!” 独孤若虚以手扶额,默默地往旁边挪动几步。 唐青枫微微一笑,以手轻轻按住了对方宝剑,道:“切磋之事稍后再叙!公孙师兄,今日青龙会突然来袭,只怕其目的不在玉泉院——此乃上山必经之途!我担心适才这些并非青龙会的全部人手,其余之众只怕早已上山埋伏起来,眼下还是先除去青龙会为重!” “哎呀,对对对!一激动,差点儿忘了这事儿!”公孙剑立马收起宝剑,转身一把扯了独孤若虚便走,嘴里还不住道:“走走走,上山杀敌去!”临走还不忘回过头来抛了个媚眼,喊道:“唐盟主,待解决完青龙会之后,记得来找我切磋啊!” 唐青枫笑着点头:“一定!” 争念 待他走后,慕若诗终于松了口气,心道这家伙,怎么比笑师兄还要聒噪? 这时候,注意到一旁的池绮烟并未跟二人一同上山,依旧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呆滞。 “池师妹,他二人都走远了,你怎地还不跟上?”唐青枫疑惑地问。 “你……你真的是水龙吟的……唐盟主?”池绮烟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之色。 唐青枫这才想起,似乎还未曾告诉过这位太白的师妹自己的身份,便道:“如假包换。” “唐、唐盟主,之前不知……” 池绮烟微微露出赧色,正待解释,哪知唐青枫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挥了挥手道:“无妨,是我隐瞒身份在先,师妹可莫要怪罪!” “哪会……”池绮烟喃喃道,神色之间竟显得有些拘谨。 “放心,不论我是何身份,你我都是朋友,这一点岂会更改?”唐青枫笑道。 “不错!”池绮烟似是放开了心结,终于笑道:“适才是我想多了……对了,唐盟主同慕师妹今 分卷阅读191 日前来太白,所为何事?” “我来寻小叔叔唐林,有些事情|欲向他请教。”唐青枫道。 “唐师叔啊……我出来之前,他尚在山上的北斗坪那儿。二位师兄武艺高强,反正也不需要我再去锦上添花,左右也是无事……这样吧,我带二位过去!” “多谢!” 唐青枫话毕,回头欲对慕若诗说话,却只见身旁一空,慕若诗竟不知何时退至他身后,此刻正双手抱前似有不满。 “诗儿,小叔叔在北斗坪,我们赶紧上去找他!” 慕若诗微微瞪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唐青枫歪着脑袋疑惑地思索了半天,即便想破了脑袋,亦想不出自己究竟又何时得罪了她,最终只好放弃思索,索性走到她身边微咳了两声,搭讪道:“唉,好久没见到小叔叔了,也不知他的太白剑法练得怎么样了?想当初在唐门,他的暗器功夫可是一绝,可惜……” 慕若诗此刻正在气头上,见他过来更觉心烦意乱,便只是默默地走着一声不吭,仿佛刻意忽略唐青枫似的。 池绮烟见二人之间气氛尴尬,便接过话头,同唐青枫聊起了唐林,唐青枫正好对小叔叔在太白的生活十分关心,便时而发问,二人有问有答、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融洽。 慕若诗见二人谈得正欢,只觉胸口仿若被什么堵得慌,整个人显得更加郁闷,也愈加的沉默不言了。 几人来到北斗坪外,只见两三具太白弟子的尸首横陈于地。唐青枫心下一惊,非常担忧小叔叔的安危,忙道:“我先入内一探,池师妹,诗儿便劳烦你照看了!” “唐盟主放心,有我在,保证慕师妹一根寒毛都不会少!”池绮烟道。 唐青枫不待多说,只微微向二人一点头,便立即飞身而去。 慕若诗十分担心,便想加快步子追上去看看,池绮烟轻轻一拦,笑道:“慕师妹不必担心,想唐盟主是何许人也?再加上唐林师叔,青龙会的人决计讨不了好的!我们尽管缓缓而行便是……更何况,有些事情,我想同你商讨商讨……” 慕若诗蓦然收住了脚步,虽不知一向柔和的池绮烟究竟有何事要单独同她“商讨”,然心头竟无端激起了一片警觉。她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问:“哦?池师姐究竟有何事欲同我商讨?不妨直言……” 池绮烟犹疑半晌,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她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慕若诗,眼睛里并未有一丝玩味,她有些扭捏地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商讨,只是我、我……有事欲求师妹……相助……” 慕若诗转身,径自疑惑地看了她半晌,诧异道:“师姐?” 没想到,一向落落大方的池绮烟,居然头一回露出了一丝腼腆之色,她低着头,有些支支吾吾地道:“我想请……我……我对唐盟主十分倾慕……师妹同他皆是唐门弟子,同门之谊……想必较为亲近,我想、想请师妹……从中说合……” “你说什么?”慕若诗不禁心头火起,双拳紧握,眉头也忍不住深深皱起,“你……喜欢他?是真的?” 池绮烟一股脑儿倾尽心中情愫,心中忽觉松一口气,神色也不禁恢复如初,于是她不再扭捏,而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道:“是!我喜欢他,请师妹成全!” “那么……之前为何不曾听你提起?” “我……” 慕若诗不待她解释,只觉胸口憋了一口气,怒道:“从前你我同他多次会面,你并未曾表露过半分喜欢之意,也未曾对他过多关注……而今,你却忽然跟我说你喜欢他?莫不是因为他乃水龙吟盟主?你喜欢的,到底是那个枫桥镇上同我们并肩作战的风叶师兄,还是水龙吟的唐盟主?” “慕师妹!”池绮烟急得面色涨红,亦气道:“你怎可如此想我?在你的心中,我便是那么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吗?” 慕若诗似是不信,紧紧盯了她半晌,突然之间,她有些落寞地转过头去,轻轻叹息一声,道:“师姐是何心思我不清楚,就当你喜欢的是风叶这个人罢,即便如此……我也绝不会帮你!” “为何?”池绮烟面色不解,步步紧逼道,“你我之前不是相交甚欢?此乃举手之劳,只需师妹稍向唐盟主透露一二,成与不成倒在其次,师妹一向慷慨助人,为何这次……” “并非如此!”慕若诗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池绮烟看不懂的悲悯和无奈,语气却是不容置喙道:“因为……我是绝不可能,将我喜欢之人拱手相让!” “你——”池绮烟假作吃惊,疑惑道:“你怎会喜欢他?之前你明明……明明是有意中人的……” 慕若诗听了此话,心头恍然,于是冷冷地道:“不错,师姐玲珑心思,原来在那时便已看出我有心仪之人……但在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池绮烟苦笑一声,叹道:“不想你我相交一场,至此居然要面临如此局面?想当日,你我携手力敌,配合默契,我与你也是颇为投缘,愿意倾心相交……今日,命势当真要逼着你我 分卷阅读192 为敌?说实话,我欣赏你,也喜欢你,虽然你我结识时间不久,可我早就把你当作朋友,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我也不愿!”慕若诗道,“池师姐何必有此顾虑?喜欢归喜欢,朋友归朋友,二者岂可相提并论?” 池绮烟苦笑着摇摇头,叹道:“我自认心眼儿小,没你这么豁达,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做不到……我不可能,一面作为竞争对手,一面还与之交好;我做不到去恨、去排挤我的朋友,也做不到,去关心我的敌人!是敌是友,咱俩只能选择一样!” “池师姐……”慕若诗听罢,只是幽幽一叹,亦不再强求。 “慕师妹,你如愿意相让,我还是可以……”池绮烟见慕若诗神色微露伤感,不禁心中一动,忙提议道。 “绝不可能!”慕若诗拒绝的甚是果断,“师兄并非货物,岂可推来让去?何去何从,他自有主意,论不到你我来决定!” “这么说,你绝不肯相让?势要同我一争到底?”池绮烟有些失望地问,她并不是怕会败在慕若诗的手上,而是在深深遗憾,自己只怕要永远失去这一个朋友…… 慕若诗答:“感情之事,又岂是靠争取得来的?况且,我也并不想同师姐争什么……但师姐执意认为如此,那便只有这样了……” “好……”池绮烟极力掩下心中微微泛出的酸涩,哑然道:“那么从此刻开始……你我之谊……就此断绝!” 慕若诗看着她,微微张口似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一叹,缄默不语。 池绮烟亦叹息着不再说话。 二人虽是并肩而行,却有如形同陌路,各自默默地沿着小道缓缓走着,俱忘记了来时的目的。不一会儿,便听见了前院内一阵乒乒乓乓之声传来,二人猛然一惊,这才恍然惊醒一般,忙快步赶上前去…… 挑唆 再说唐青枫离开之后,便施展轻功,飞快地将偌大一个北斗坪几乎转了个遍,却未曾寻到唐林的身影。这时候,只听东北角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枫儿,你来了?” “小叔叔!” 唐青枫急忙向着那人飞奔而去。 到了那里,只见唐林的周围躺了一地青龙会门人的尸首,而其本人莫说毫发未损了,甚至连一滴鲜血也未曾溅落衣角。 唐青枫不由放下了心,笑道:“小叔叔,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飘逸潇洒!” “呵……”唐林正要玩笑几句,忽然听到动静,不由敛神凝息,片刻后向前跨出一步,高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对面的屋顶之上突然冒出数十道黑色人影,那些人一言不发,当即冲了下来。 唐青枫不由上前一步,哪知被唐林挥手一拦,微笑道:“且看你小叔叔的!” 唐青枫会意,退后静待。 唐林右手拔出宝剑的一瞬间,身影便“唰”地一下子消失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上下左右翩飞,众刺客眼花缭乱地一阵乱打,却总也打不到其身体本尊,打到的都只是一片虚影罢了。只一眨眼的功夫,唐林倏然回到了原地,而众刺客依旧保持着适才持剑砍杀的姿势,片刻间齐刷刷倒下一片,俱是被一招毙命,甚至来不及喊上一声! 唐林潇洒地收剑回鞘,仿佛适才仅凭一招便将数十名杀手顷刻间毙命的那人并非这位衣冠楚楚、气定神闲的男子。唐林抬起头,冷淡地注视着屋顶上仅存的一名女子——便是那些杀手的首领。 那女子身着水蓝色大氅,轻纱覆面,身姿曼妙,隐约间只觉其气质高傲,不可一世! 她轻轻“哼”了一声,抬起雪白皓腕,只手轻轻解开大氅,这一系列动作做得缓慢且优雅,仿佛一位高贵的公主在自己的宫殿之中,散漫而放松地解下外衣一般……突然之间,那大氅猛地向空中飞去,而唐林并未向那大氅投去哪怕一瞥,只是毫不放松地目光紧盯着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将大氅猛地一甩,之后整个人犹如一道激射的水柱般笔直地向着唐林射去…… 唐林不退反进,一步窜上前去,一路剑舞银花一般格开那纷纷攘攘、扑面而来的针雨,一个弹指之间便已冲到了那名女子身前,二人转瞬之间便已交上了手,招招疾如闪电,势如奔雷,片息间已过了数百招! 女子眼见不可力敌,妙目流转,身子忽然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向后斜退了两步,并借此喘息之机迅速从怀中摸出一把银针,冷不防向着对方面门袭去…… 唐林骤然遇袭,身影却并未有半分迟滞,他的身子猛然后退数尺,似乎只是堪堪避过来袭,在其将退未退、退无可退之际,竟突然发功,猛然一窜,瞬间便冲至那女子身畔! 唐青枫在旁不禁暗暗叫好:好一个风雷一剑!果然是势如流光、雷霆万钧! 那女子仓促之际未及躲闪,竟被唐林趁隙一把扯下面巾,赫然露出了一张美艳夺目的脸颊…… “果然……”唐青枫挥扇猛一击掌心,适才观 分卷阅读193 其人身法,他便猜到了来者为何人,果不其然,此人正是今日不远万里赶来秦川的目的——明月心! 唐林立刻收剑而回,右手负于身后,从容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懂何为‘专心’!” 明月心的右腿边恰好是适才唐林击落的一具下属的尸首,她随手一脚踢开这碍事的物件儿,傲然道:“长途跋涉略有疲惫,让你两招而已!” 唐林正色道:“我早说过,你心术不正,根基已歪,再勤练那些歪门邪道的武功,更是对你的武功百害而无一利!” “看来我斗嘴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明月心目光一凛,厉声道:“你以为青龙会也会敌不过一个小小太白吗?我劝你早日将大悲赋交出来,不然,整个秦川必定鸡犬不宁!” 唐林目光中毫无畏惧,凛然道:“青龙会倒行逆施,必定自取其辱!” 明月心嘴角微弯,嘲讽道:“哥哥,今日你嘴上逞强,明日……就等着给秦川的弟子们收尸吧!” 说罢,明月心不再留恋,趁隙脱身而去。 唐青枫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去追赶,然而眼角瞅见唐林正微微摇头,知道他只是嘴硬心软,便不由地止了步。 待明月心走后,唐青枫微笑着上前夸赞道:“小叔叔,你的剑法中已经完全没有唐门武功的影子了,却还是那么厉害!” “心正则意纯,心意之中只有一人一剑,如何不快?”唐林并未有半分骄势,反而极为严肃地看着唐青枫,正色道:“你的武功路数倒有些像她,可莫要误入歧途才好!” “怎么说到我身上了……”唐青枫无奈地笑着挥扇上前,叹道:“怎么每个人都说我像她……我一不喜杀人,二不爱作恶,就是往外跑得勤些罢了……” “哼,”唐林瞪着他道,“少耍贫嘴!如今你这个盟主也算是当得似模似样,若真有一天你敢作奸犯科,我绝对饶不了你!” “有小叔叔这么个铁面包公在,小侄儿哪儿敢啊?”唐青枫笑道。许久不见,二人之间相互斗嘴,乐此不疲,竟毫无陌生之感,仿佛回到了之前同在唐门生活的时光…… “哈哈……哈哈哈……一人一剑?当真可笑……” 远处竟传来了一阵模糊朦胧的声音,语气之中似充满了讽刺和不屑…… “是明月心!”唐青枫皱眉道,“她还想干什么?” 唐林微微皱了皱眉,熟知妹妹秉性的他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不料她的下一句话竟还是让他当即色变! “宝剑仍在,佳人何归?遥寄当年……似乎哥哥心中那人,还是被你亲手所害呢……哦,对了,我还记得……那位佳人似乎叫作……沈霓君……” 声音渐远,在最后一个字说完之后,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了。这回那明月心只怕是真的走了…… 此事正戳中唐林的痛处,思念和愧疚有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妹妹故意提起此事,便是为了让他心慌、心乱,可自己明知如此,依旧控制不住心中泛起的剧烈痛楚…… 唐青枫明白此事原委,故而见他神色黯然,有心上前安慰几句,却不料眼帘之中竟突然闯入了一张惊愕、痛苦的脸…… “诗儿……” 唐青枫看了看默默伤感的唐林,又看了看面带愤怒的慕若诗,只觉此刻说什么也不对,整个脑袋仿佛都大了一圈儿! 正在唐青枫左右为难之时,迷惘中的唐林突然抬眼看向了来人,只见一张熟悉的、却更加清秀稚嫩的脸颊映入眼眶,他的心头仿佛被大锤重重地击了一下似的,神色竟显得更加悲恸了! 许久许久,待唐林终于可以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之时,不由颤颤巍巍、结结巴巴、艰难地问出了一句:“你、你是……你叫……什么名字?” “慕若诗!” 慕若诗的双眼似乎要冒出火来了,她踏着沉痛的步伐缓缓向前,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到了唐林的面前,努力保持着镇定喝问道:“刚刚……她……明月心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沈霓君是、是……为你所杀?” 唐林对她的问话充耳未觉,只是恍惚之间仿若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他注视着那副久违的面庞,不停地喃喃道:“慕、慕……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啊!你姓慕……你居然……是她的女儿!霓君的女儿……” 剑起霜寒 面对如此局面,一向淡定自若的唐青枫此刻也不禁头疼!两边都是他的亲人,且此刻一个激动更胜一个,他有心插科打诨一下,却也不知如此凝重的氛围,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 最终,他只好朝着唐林喊一句:“小叔叔!”再向慕若诗叹一句,“诗儿……唉……” 哪知二人此刻皆对除对方以外的事物充耳不闻,故而未曾听到唐青枫的呼唤,即便是听到了,只怕此刻也是无暇理会了…… 慕若诗恨恨地瞪着眼前之人,再一次极为不甘地问道:“我再问一遍!沈霓君 分卷阅读194 ……究竟是不是你杀的?你告诉我!是……或……不是……” 她努力按捺住自己内心深处疯狂滋长的可怕想法,将一切杂念排除在外,此刻,她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听,她只是想亲耳听到唐林说一句:“不是,我没有杀害你的母亲,明月心是在挑拨离间……”哪怕此事疑点再多,即便言语中漏洞百出,从此以后,她绝不会再过问此事,也永远不会再碰触它——只要唐林否认,她宁可去相信…… 可是—— “是,”唐林直视着她的目光,毫无躲闪逃避之意,只是淡然道:“霓君——你的母亲,是为我所害!小诗儿,你要为母亲报仇,尽管来找我便是!” “不……不可能!我不信——” 慕若诗只觉天旋地转,她不由猛地退后几步,极力站稳脚跟,眼睛里露出了一片茫然,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的……唐林叔叔,你不会杀人的,更不会杀我的母亲!你那么好……小时候,大家都很喜欢你……你对每个孩子都很好……对我也好……青容姐姐没功夫陪我,你还总是不怕麻烦,总带我出去玩儿……这、这不可能的!你骗我——” 唐林的眼睛里只余一片悲凉,他喟然长叹一声,道:“一别数年,不想小诗儿竟出落得如此漂亮,同你的母亲……当年一样……若我早知道你的身份,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加倍对你好……” “不要再说了……”慕若诗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似是要逃避这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实。 唐林的神色悲戚,然目光之中竟有一种极其快意的解脱,他淡淡地道:“小诗儿,你不必逃避,也不要怕!我唐林一生之中,虽错杀过许多人,也干了不少糊涂事儿,但唯独这一件——是我终身不可原谅自己的!我对不起你的父母,对不起慕家溟蝶谷那上百口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午夜梦回,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永远活在备受折磨的愧疚之中……本来,我以为这梦魇将伴随着我一生……可幸的是——你来了!这可真是上天垂怜!是老天将你送到了唐门,送到了我的身边,这是给我一个洗清罪孽的机会!来吧!诗儿,拿起我手中的剑,来!为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为溟蝶谷中上百条人命——报仇!还等什么?来呀——”他的声调突然拔高,怒叱道:“你是溟蝶谷后人,你有什么可惧的!做你该做的事情,拿起剑来!替他们报仇——” 慕若诗只觉眼前一面迷蒙,耳边不住回响的似乎不再是唐林的声音,而是慕家那一个个陌生的亲人,不断地在她的耳旁呐喊着:“二小姐,为我们报仇!杀了他!杀了他……” 慕若诗似乎有所感染,眼中的迷茫、犹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滔滔不绝的愤怒和恨意!鬼使神差的,她突然用力拔出了唐林递到面前的宝剑,寒光在日光之下不断地闪烁,光洁的剑刃之上,此刻正清楚地倒映着她冰冷的眼神…… 唐林微微一笑,神色坦然。他缓缓张开了双手,挺直了腰身,渐渐闭上了眼睛,畅快地笑道:“来吧,为你的亲人们报仇!这一剑下去,溟蝶谷大仇得报,一切孽障断绝!这一切……终于烟消云散了……” 慕若诗的脑中仿若被什么力量驱使一般,她此刻什么也不愿去想了,只是机械一般地举起了右手,手中宝剑缓缓向前,一寸一寸地挪动着,眼见就要挪到了唐林的胸前…… 这时候,只见一位熟悉的身影竟突然暴露在了她的剑尖之下!慕若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渐渐向前延伸的剑锋冷不丁停了下来,心中片刻间闪过一阵后怕,可瞬间又被滔滔袭来的愤怒和不解吞噬! 慕若诗仿若刚刚从迷梦之中清醒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努力克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着、即将弃械而逃的双手,恶狠狠地怒视着对方,冷冷道:“你让开!” “诗儿,那是我小叔叔!” 唐青枫非常无奈地看着她,虽然他本就可以轻松阻止毫无功力的慕若诗,却只是挡在唐林身前,就这么面对着对方的剑锋,当仁不让地站在那儿,也不再说任何其他的话,只是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神色之间似哀似悯…… “你听见他说什么了?是他杀了我母亲!你为何要拦我?”慕若诗怒道,“你要阻我报仇?你记得你曾说过什么吗?你说你会永远同我站在一起,你说……” “诗儿,我并非阻止你报仇,”唐青枫淡然一笑,只是神色从容地看着她,坚定地道:“对你的承诺,我永不会忘记!我说过,无论何时,只要你想报仇,便尽管来寻我,我唐青枫——认杀认剐,永不还手!” 唐青枫依旧还是那般淡然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眼神之中却依旧是毫无退让之色。 “你……”慕若诗只觉痛入骨髓,本以为永远不会发生之事,不想依旧是如期而来了!面对他,慕若诗当真难以下得去手,唯觉心绪纷乱、心如刀割! “枫儿,此事与你无关!退下!”唐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不,小叔叔!”唐青枫并不回头,只是坚定地看着慕若诗道:“我相信,你虽走了这一步错棋,心中的痛 分卷阅读195 苦并不会少……身为唐门少主,总不好事事都远远躲开。这上一辈的恩怨,从此便交于我手,亦应断绝于我这一代!” “唐青枫,你——”慕若诗持剑的右手猛然撤回,只听得“当啷”一声,伴随着宝剑坠地之声,她不禁掩面而逃…… 唐林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由轻轻一叹,只是灰心地道:“给我个痛快,这样岂不干净?你又何必自作主张……” 唐青枫摇头叹道:“小叔叔,你的死不能够化解上一辈的恩怨,亦不能让诗儿开心地活着!与其毫无意义的结束性命,倒不如努力弥补过失……无论如何,即便你口口声声自称罪孽深重……我都信你!” 唐青枫说罢,便纵身追向早已远去的慕若诗…… “你这孩子……总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唐林微微一叹,喃喃道:“想不到,险恶江湖未曾磨灭你那颗赤子之心……哈哈哈……是我错看了你!所有人……都错了……” 悲凉的笑声不断地在他身周回响,传遍了整个北斗坪上。 适才一直避在一旁、目瞪口呆地冷眼旁观这一切的池绮烟听了这笑声,亦觉心生悲凉。她望了望二人离去的方向,又看向了唐林仿佛瞬间苍老的容颜,忍不住努力去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居然致使唐林师叔杀掉一名可怜的女子呢…… 而此时的唐林,早已忽视了周围的任何事物,他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来,慢慢捡起那躺倒在地、沾了些许污浊的宝剑,轻轻擦拭着晶莹剔透的剑身,然而他的心思,却早已飞回了那时…… 初相识 初春时节,天朗气清,碧空如洗,湛蓝的晴空中散漫地飘浮着几片白云,晃晃悠悠被懒撒的微风推搡着缓缓而行。 这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好时节,双月湾风景怡人,气候湿暖,虫儿草儿俱破土而出,鸟儿们也不再贪睡,兢兢业业地起个大早,扑棱着翅膀开始了一天的觅食…… 一只行动灵敏的雉鸡一眼便瞅到了一条鲜美的食物,却不料正被另一个眼疾嘴快的同伴抢先一步叼进了口中,它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了挑衅,尖着嗓子鸣叫一声便怒发冲冠地冲了上去,只见两只雉鸡顷刻之间便忘记了找寻食物,不住地揪打在一起…… “扑”、“扑”两声乍然传来,两只斗得正欢的鸟儿猛然惊觉危险临近,慌慌张张地振翅欲飞,不料动作竟是慢了一步,只听得半空之中响起两声极为凄厉的惨叫,便见两道黑影一前一后直坠而下…… 蓦然一道白影闪过,轻轻松松地将两只雉鸡接过,随手塞到了腰间系着的粗布口袋里面。他微微侧了侧头,用掌心重重拍了拍身上口袋,感受着袋内丰盛的战利品,志得意满地自言自语道:“今日收获不错,三十九个了!再打十一个,就带回去给妹妹做羽巾!” 那少年身着白衣,却于丛林往来穿梭之际沾满了泥草,浑身上下脏兮兮、乱糟糟的,他的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何处随手摘来的一根白茅草,步伐轻盈地东张西望着,丝毫不顾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只是一心一意地搜寻羽毛艳丽的野鸡。 正当他随手捡起几粒小石子儿,琢磨着该如何射中距离他稍远一些、且角度异常刁钻的树木上一个猎物之时,却听见远处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吼响彻天地,那猎物受了惊,扑打着翅膀向空中疾冲而去,恰到好处地避过了少年的暗器…… “哼,算你运气好!”少年不甘地嘟囔一声,适才那只鸟儿的羽毛可是异常的鲜艳漂亮,他之所以犹豫良久,就是在考虑如何不伤及任何一片羽毛而将之击落,却不料竟给了它一条生机! 无可奈何地瞪视着半空良久,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追逐的打算。 “唉,算了,还是再看看其他的鸟儿吧……” 这时候,那吼声再次响起,听方位大致便在东南方向不远。 少年向着那个方向瞅了瞅,寻思道:“蜀中深林虎豹横行,这家伙,既然害得我失了鸟儿,合该赔我!不如把它的皮剥下来,让妹妹给做条兽皮腰带……哈哈,再过几日便是父亲大寿,我正愁着送什么礼物才好呢,真是瞌睡送枕头!” 议计已定,他便飞快地向着那声源处奔去。 然而,到了近处,却只见那老虎龇着牙咧着嘴,正凶神恶煞地站在一棵枝干横天的百年老树之下。那棵大树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的枝干上影影绰绰的,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身影! “哟,好大头老虎!”少年兴奋地大叫,这叫声立刻引起了那老虎的注意,开始一步一步向着这边逼近。 “喂,树下那小哥,这老虎凶得紧,你还是快快逃命去吧!”只听树影之中一道柔美的嗓音传下,声音中透着焦急和担忧。 少年立刻对那女子心生好感,微微一笑,淡定自若道:“树上的姐姐不必担心我,且看我单手擒猛虎、英雄救美人!” “噗嗤”一声,那女子居然不惧眼下危机,反而笑道:“不管你是英雄还是草莽,我可不是什么美人哦!” “姐姐在唬 分卷阅读196 我吧?”少年一面灵活闪避猛虎的扑袭,一面竟还有闲暇跟女子说笑,“姐姐声音这么好听,想必容貌一定不差!” “真的啊,你不信算了,”那女子笑道,“你有见过脸上长满麻子的美人吗?” “这……” 他还真见过! 想起前几日妹妹身上起了疹子,最后遍及全身,原本那雪白柔嫩的小脸蛋立马变成了一个大花脸的鬼样子,少年心头不禁起毛,这一分神,迎面而来的虎爪差点一把抓到身上,他猛然后撤,胸前堪堪被抓下一大块衣襟来…… “小心啊……咦?” 少年顾不得询问女子何故惊讶,几个纵身远离老虎,转身蹭蹭蹭爬上了身后的一棵大树之上,看到老虎暴躁地蹲在底下大吼,眼睛里的火苗似要烧窜上来的模样,少年一面哈哈大笑着,一面轻抚着适才一番惊险之后砰砰跳动不已的胸口,顿时感到有些后怕。 “怎么样,这老虎厉害吧?”女子得意地在对面树枝深处笑道。 “再厉害又怎么样?”少年不满道,“父亲说过,遇事要多动脑子!与畜生拼气力,非聪明人所为!” “哦?那这位聪明的小哥儿,可想出了什么聪明人的法子?” 少年不顾女子的调侃,微微一笑,只是道:“我自有办法,看我的!” 话音一落,树下紧盯着上面的老虎突然低吼一声,一蹦三尺高! “呀!这是——”女子惊呼一声。 少年一面得意地笑道:“这是我的仆人,名曰‘金刚不坏大力士’,怎么样?厉害吧!” “骗谁呢?”女子轻哼一声,道:“此处乃巴蜀境内,唐门的傀儡又有什么稀罕的!” “你知道唐门?”少年一惊,本以为那女子只是乡野丫头,不料竟有些见识,他立刻收起了玩心,左手微动,地上那惹得老虎暴跳不已却无可奈何的傀儡立刻消失不见,他双足用力一蹬,身子便如同大鸟一般纵身飞起。 那老虎见他终于肯下来了,身子一弹,便朝着半空之中扑去,哪知扑到一半,居然发现那人不知何时竟又便成那个啃也啃不动、咬又咬不烂的硬木头了…… 老虎身子凌空,已然不能改变方向,只有将前爪抓向木头人的胸口,妄图借它之力向地面反弹,却不料腹底一阵绞痛,四爪即刻软软地垂下!半空那傀儡又不知怎的消失了,老虎上跃之势衰弱之后,便重重摔到了地上,四肢抽搐、哀嚎不已,不到片刻便不再动弹了…… “你这家伙,抓碎了我一块衣服,便拿你一张皮来偿还好了!”少年从袖口摸出一支飞镖,正自比划着如何剥皮之时,却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轻响,伴随着树枝拂动的沙沙之声。 少年站起身子,抬头望去,只见一朵粉红色的花瓣从大树顶头翩然飘落,待降得低了,他才看清,原来那是一位着粉色衣衫的女子手持粉伞,借着伞面撑开的阻力从半空之中缓缓坠落,直到落到了他的面前…… 粉伞合拢,伞面之下是一副极其清丽、不施粉黛的素净面颊,那少女看似十四五岁,比妹妹似乎大不了两岁,她眼儿清清、身材纤细,嘴角弯弯,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柔和亲切之感,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没有妹妹漂亮,可是……也挺好看的!”因为家里天天见着一位骄傲可爱的小公主,少年一不小心养成了但凡见了女子都会拿来先跟妹妹比较一番的习惯…… “天香谷沈霓君,见过唐门的这位小师兄了……”少女歪着头,微微笑道,声音犹如一道溪流,缓缓流过心扉,痒痒的令人十分舒畅。 “你是……天香谷的师妹?”唐林大吃一惊,恍神之后忽觉失礼,又急忙抱拳行礼道:“我叫唐林,呃……唐门弟子……” “唐林师兄,适才遇险,多谢你相救了!”沈霓君微微福身,望着对方那一身泥屑,笑道:“师兄怎么弄得这一身灰头土脸的?” 唐林见沈霓君虽然形容略有些狼狈,却衣衫整洁、落落大方,更衬着自己仿佛一个山间野小子一般,不禁稍感尴尬地搓了搓手。 沈霓君见他不好意思,便转移话题道:“对了,唐师兄,你久居巴蜀,想必一定对此处地形非常了解!我向你打听一个地方——溟蝶谷,师兄可曾听说过?” “溟蝶谷?”唐林默默思索了半日,最终无奈地摇摇头,道:“还真没听过……沈师妹何故要寻那里?又是否确定那溟蝶谷地处巴蜀?” “唉……”沈霓君神色略有失望,叹道:“我寻山访林,拜访了许多山里的老人家,可是他们都不曾听闻此处……连唐师兄也这么说,莫不是天意?” 沈霓君见唐林不解,便将好友中毒、需寻访溟蝶谷医仙求助之事直言相告,唐林听后,侠义之心顿起,一拍胸脯,昂然道:“师妹不必担心!既然梁掌门说溟蝶谷在巴蜀,一定错不了!巴蜀这么大,即便土生土长一个人,也不能事无巨细全部知晓不是?不过你放心,有我这么个‘土著’在,一定帮你找到溟蝶谷、救你的朋友!” “多谢唐师兄了!”沈霓君转 分卷阅读197 忧为喜,再拜道:“师兄你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能为天香谷的仙子妹妹效劳,是我的福气!”唐林笑道。 蓝色花海 之后,二人沿着巴蜀环山的水域,顺流而下,翻过凌云峰,横渡翠海,穿过万青竹海,尽量皆往偏僻的犄角旮旯里寻觅,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巴蜀的最西边,甚至是唐林也不曾走过这么远的路程! “听长辈说,巴蜀西边的尽头是一处悬崖峭壁,从来没有人攀得过去!”唐林指着前方说道,“果然如此!以我看,咱们还是继续往北走吧……” “唐师兄,你说那溟蝶谷……会不会住在这悬崖下面?”沈霓君望着那悬崖之下的重重云雾,不由问道。 “这个……不太可能吧……”唐林想了想,道:“再往北去,可就是一片浓密森林了,那儿人迹罕至,就连我也没去过……据说还有许多毒虫蛇蚁、奇花异草……咱们还要继续走吗?” 沈霓君望着邈邈前路,神色坚定道:“走!想溟蝶谷这种隐者居住之地,越是这种人烟稀少之地越是有可能!虽然,只剩不足半月的时日了……不过无论如何,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 唐林见她如此,便点了点头,率先一步上前开路…… 越是往林子的深处走去,路便越不好走!二人披荆斩棘走了三天三夜,直到黄昏时分,才终于走出了这片茂密的森林。 眼前豁然开朗,又行数十步,两旁景物焕然一新,二人只觉眼前一亮、柳暗花明! 只见前方那一片一望无际的茫茫灌木丛中,大片大片的蓝色花海在微风中轻轻荡漾着,仿佛海浪击打着礁石,不住地发出“沙沙”的呢喃之声,这奇异的花海不禁令二人看得如痴如醉! “好美啊!”沈霓君叹道,“我一直以为,天香谷的花海便是这世间最美之处!没想到……人力之景与这天然之景,果真是无法比拟的!” 唐林亦叹道:“若早知道此处别有洞天,我一早便过来了!”他低头寻思,妹妹名字之中有个“蓝”字,她一定喜欢这里的花儿,下次定要带她亲自过来看看这儿的美景! 这时候,天色渐暗,最后一缕明光终于不甘地被山头无情地遮蔽,天地万物仿佛披上了一层黑色的纱衣,朦胧又诡异! 唐林正在考虑究竟是继续前行穿越这花海,还是暂且就近寻一处安歇之所时,却只见沈霓君突然瞪大了双眼,吃惊地指着前方大叫:“唐师兄,你看——” 唐林不由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适才那一片湛蓝色的花海,居然在夜色之中顷刻间枯萎、收缩,几乎所有的花儿都在这短短一炷香内凋谢了。蓝色的花瓣片片飞落,大地仿若裹了一层蓝色的毯子,在月色之下显得更加的奇幻和美丽。 而那些枝头仅剩的花萼及枝干竟缓缓向着四周散开、垂下,呈倒锥子形态,在寒风之中兀自顽强挺立着,仿若一朵朵白色的…… “看,蒲公英!”沈霓君开心地指着那些花儿笑道:“师兄你看,像不像一把把白色的伞架!” 唐林亦叹:“真像!一开一合,居然两种颜色、两样风骨,真是令人赞叹!也不知这花儿叫什么名字……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不虚此行了!” “唐师兄,我们过去看看!” 沈霓君也不顾略有迟疑的唐林,一马当先冲进了这花海之中…… 唐林急忙跟上,当他一脚踏进这松软的蓝毯之上时,心头竟隐隐迸出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错觉,然而眼见着沈霓君在前方招手呼唤,他不及多想,便赶紧大步跟了过去…… 二人一面游走其中,一面欣赏着被那娇俏的白色小伞包裹着的洁白世界,一面赞叹不已、流连忘返,眼看着花海的尽头就在眼前,二人居然微微生出了一种不舍之情,希望这花海永无止境,永远沉浸在这美景之中…… 然而,就在此时,唐林突然面色一变,高呼:“不好!快走!” 他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沈霓君便猛然向前窜出…… 岂知刚出了花海,沈霓君便觉头晕目眩、身子酸麻,登时软倒下来。唐林欲要伸手去扶,可此时身子竟也不听使唤似的,头重脚轻一跤栽倒…… 唐林的心中不禁涌起一种深深的后悔和自责来,先前见着这诡异的美景,他就应该多留一个心眼儿,不该贪恋美景而失却警惕之心!父亲的谆谆教诲,他竟然半句也没有记住! 此时此刻,唐林只觉即便转动一个小指头,在此时竟都成了奢望!沈霓君躺在一旁不知状况,而他试着提起真气,却只觉体内一片浑浊,气息散乱地四下游走着不听使唤,这种诡异的状况不由使他的心越来越凉…… “你是什么人?” 唐林睁眼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腰间挂着一个精致的小药囊,右手握着一卷未及合拢的书,左手拿着一个一尺来长的小锄头,上面沾了些泥土和露水。 那青衫少年看上去比唐林略大两岁,举止却颇为 分卷阅读198 成熟稳重,见此二人十分狼狈地躺在泥泞之中,他皱眉深思片刻,便从怀中取出一副银针,在二人身上的几处穴位刺入,大约过了半炷香之久,他便手法纯熟的取下银针,又从腰间摸出一些瓶瓶罐罐之类的,从一个小瓶中取出几粒丹药,分别塞入了二人口中。 半个时辰之后,唐林便觉得麻痹半日的身子微微可以动了,便努力支撑起身子坐起,盘膝坐好。 这时候,那青衫少年语气淡漠的声音飘入耳畔:“莫要运功,除非你想落个终身残疾。” 唐林听罢,狐疑地问道:“为什么?” 然而那青衫少年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的青石板上,就着皎洁月辉,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书册,不再搭理唐林。 唐林身为唐门的二少爷,何时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见这少年如此高傲,心中不免有气。但转念一想,适才若非这少年相救,自己同沈师妹只怕难逃一劫,心中怨气顿时消散不少。 又过一刻之久,唐林只觉得浑身的气力终于恢复几成,他正想去看看沈霓君的状况,却只见她也慢慢坐起身来。 “沈师妹,你怎样?”唐林忙问。 “还好,就是……还觉得身子有些酸软……”沈霓君看向了那专注于书本的青衫少年,向唐林示意。 唐林立刻起身,走到那少年面前,抱拳道:“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嗯。”青衫少年只是从喉中挤出一字,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真是丝毫面子都不肯给人! 唐林强忍怒气,又道:“请问这位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二人又为何会中毒?” “不知。”青衫少年依旧眼睛盯着书本,丝毫没有想要解释的样子。 “你……” 唐林见此人对这里似乎极为熟悉,又对这毒药的解法十分熟练,可以肯定他一定知道答案,却故意不肯回答,不由心头火起。 正待发作,却只见沈霓君施施然走了过来,轻轻向他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对那少年道:“恩公小哥哥,你刚刚救我二人性命,又在这里守护多时,一看就是一个心肠很好的人了!你救了我们,却又留在这儿不走,一定是有什么要交代我们的,你这样子一直低头在那里看书,我们又怎么知道你想让我们干什么呢?” 青衫少年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二人,只是冷冷地道:“呆在这儿,不要乱走,天明离开。” “小哥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离开这花海?让我们回去?”沈霓君迟疑着问。 青衫少年点头。 “可是那花海有毒,我们怎么出去?”唐林忍不住抱怨道,“再说了,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们,就可以对我们指手画脚、呼来喝去的!我们自个儿有手有脚的,凭什么听你的,你让我们回去我们就回去啊?” 青衫少年也不看他,只是淡淡地道:“你若求死,可以不听。” “你——” 沈霓君急忙拉了一把唐林,上前道:“小哥哥,让我们听你的也可以,可你总该告诉我们为什么吧?” 青衫少年只是道:“无可奉告。” “为什么啊?”沈霓君急道,“小哥哥,我千里迢迢寻来此处,是有要紧之事的!你说得如此不清不楚,我岂能甘心离去?要不然……” 唐林一挥手打断她道:“沈师妹,我看这人就是欠揍,揍他一顿就什么都肯说了!” 沈霓君大惊,急忙喊道:“师兄,不可以——” 哪知唐林速度之快,她根本无暇阻拦,眼看他一拳就要打到对方俊秀的面孔之上了…… 沈霓君见那少年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低着头只顾看书,仿佛并未发觉身遭即将袭来的危险,可她功力不足,中毒后本就恢复缓慢,这时根本无力阻拦发飙的唐师兄,不由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未曾瞧见青衫少年是如何躲开那一拳,只是瞬间身形一闪,便转到了唐林的身后。 唐林眼睛一亮,转身看向那少年笑道:“早知道你没那么简单了,果然,你根本不是个大夫!身法这么快,武功想必也不赖!来来来,咱俩过过招,如果你赢了,我就听你的!” 青衫少年不答,敛眉低目,右手兀自握着书卷,毫无应战之色。 唐林才不管对方是否答应,从腰间一把抽出自己的武器折扇,潇洒一挥便直冲上前! 溟蝶谷 青衫少年皱了皱眉,无奈应战。 只见唐林扇法精妙、招招紧逼,而那青衫少年见招拆招、左闪右避,仿佛根本不愿与对方交战一般,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到花海丛中去了。 这时候,唐林足尖轻扫,在对方低头躲避之时向后跳去,身子尚未落地便射出三镖,这三镖虽然先后射出,然而劲道、速度均有不同,到达那少年面前之时机居然分毫不差——此乃唐林最得意的一招,星雨飞花的改良版。 “哼哼,这回看你还怎么避!”唐林不无得意地想 分卷阅读199 着,“即便你再厉害,这回再不出手,也非被我这金镖在身上戳几个窟窿不可!” 青衫少年眉头一皱,知道对方这回是非逼自己正面接招不可了。他不慌不忙,左手从袖中一伸,便向前方随手掷去,只见半空之中金光点点,三支飞镖方向一偏,倏然落地! “嗬,暗器使得不错嘛!”唐林见遇到对手了,目光之中尽是兴奋之色,然而下一瞬神色一变,立刻一个自替身闪开,只见适才所站之地正钉着数枚金色牛毛一般细小的针儿。 “父亲说过,兵乃不祥之器,好勇斗狠,非医者所为。你莫要欺人太甚!”青衫少年冷冷地看着他道。 “哈哈,不尽全力,你就等着缺跟胳膊少条腿儿吧!到时看你拿什么捏你那儿绣花针。”唐林笑道。 “是针灸,治病救人之用。”青衫少年皱眉道。 “我管你是什么针,打得过我再说!”唐林一把暗器又撒了过去,俱被对方的金针悉数挡下。 在唐林猛烈的进攻之下,青衫少年不得不全力对敌。二人俱是在轻功暗器上颇有造诣,只是一个身法诡谲、奇招百出,一个脚步灵动、出手飘逸。青衫少年的金针纤细灵敏,难以捉摸,好在其一看便是深居简出之人,毫无对战经验——这一点恰是精研武艺的唐门弟子必不可少的。如此一来,二人竟然斗个旗鼓相当。 沈霓君在一旁不禁看得目瞪口呆,深深遗憾当初在择了医道之后未曾再认真习武…… 二人连续打了一整夜,直到天际泛白,青衫少年无意间一抬首,见日头已高,不由罢手而退,懊恼道:“哎呀,糟了……” “是糟了,暗器都给我打完了……还好你停了……”唐林摸着空空如也的衣袋苦笑,心里面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他酣畅淋漓地高声大喊着:“不打了不打了!唉,累死我了……肚子都饿了……哎,我说兄弟啊,你家在哪儿啊?咱两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吧?也不请我们去你家坐坐、顺便吃顿便饭?” 青衫少年不答,只是蹲下身子默默地捡着铺了一地的金针。沈霓君见状,急忙跑过去帮他一起捡。 “唉,这……”唐林无奈,只好自个儿蹲下来捡暗器,一面无语望天道:“到底谁跟谁一块儿的啊?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青衫少年见沈霓君温柔可亲,又是笑脸相待,亦不好再冷着一张脸了,只好无奈叹道:“适才我说无可奉告,并非有意隐瞒,真的是谷中规定,这花海的秘密不能宣之于口。要你们天明走,亦是有原因的……况且,谷中不欢迎外人,你们若是留在此地,反倒会招致祸患……” “小哥哥,你刚刚说什么……谷中?哪个谷啊?”沈霓君似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 “抱歉……” 青衫少年刚吐出两个字来,唐林立马蹦出来,一脸不耐烦地打断道:“行行行,我知道了,又是‘无可奉告’是吧?算了算了,先介绍一下,我叫唐林,她叫沈霓君,你叫什么啊?我说,你的名字总不会也是个秘密吧?喂,别瞪我啊,就是要瞪,起码也先告诉我们你叫啥,也好有个称呼不是?难不成,你要我们一路上‘恩公’、‘恩公’的叫你?你倒是不害臊!” 青衫少年无奈,只好道:“慕扇秋……” “你姓慕?”沈霓君立刻兴奋地大叫,不等慕扇秋回答,她急忙又道:“医术高、又姓慕……莫非这里是——溟蝶谷?” 这回,终于轮到慕扇秋吃惊了,他平静无波的眸子中居然映上了些许颜色,疑惑道:“你如何知道溟蝶谷?” “这么说来,这里果真是溟蝶谷了?”唐林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哈哈,沈师妹,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也叫我们给找着了?哈哈……” 慕扇秋冷眼旁观,一脸警惕地盯着二人。 沈霓君怕他误会,急忙解释:“慕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二人千辛万苦寻找此地,只是听闻溟蝶谷医术绝伦、当世无人可及。我有一个朋友中了奇毒,性命垂危,我只报着一线希望,盼望上天垂怜,让我寻至此处,好救我朋友一命。” 慕扇秋盯着对方的眼神看了许久,见其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勉强信之,道:“若是治病求医,我可以代为通传,想必无碍。” “都说溟蝶谷医仙最是慈悲为怀,果然如此!”沈霓君大喜道,“慕哥哥你人真好,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有一事,须得事先言明!”慕扇秋严肃地看着二人道,“待会儿进了谷,你们不可提及花海一事,若有人问,只是说前来求医,无意之间遇到了我,被我带回罢了……记住了吗?” 沈霓君正要点头,唐林却不屑地打断:“见着花海又怎么了?神神秘秘的……真以为自己是神仙隐居在桃花源了?” 慕扇秋神色也不恼,只是平静地说道:“溟蝶谷既是隐居之处,必然不可让人知晓方位,一旦被你们发现了,便一辈子不可出谷。若你想要待在这儿一辈子,倒也可以随心所欲。” “呦,你这里人好不讲理!你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这么两个大 分卷阅读200 活人你关得住吗?”唐林嘲笑道。 慕扇秋冷冷地看着他,道:“没有本谷之人相助,这花海你如何出去?” “呃……”唐林神色尴尬,不由伸手挠了挠头,泄气道:“算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听你的还不成……” 慕扇秋颇感无奈,看了眼唐林,又看向了沈霓君,只见她忙答应道:“放心吧,慕哥哥!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们好,一定按你说的去做。” 慕扇秋点了点头,转身在前方带路。 沿着一条蜿蜒小径,三人缓缓徐行。 一路上竟是一些奇花异木、珍稀草药,许多珍贵的药材连沈霓君也没有见过,便不住地开口询问。慕扇秋虽然为人冷淡,竟也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一一为之解答,唐林虽然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只觉得他如同念经一般絮絮叨叨的,可沈霓君却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三人来到一处山谷的入口。 慕扇秋领着二人来到谷中最大的一间木屋门前,带着二人直径去了后院。只见偌大一个院子里,里里外外堆满了各种药草,药香飘了满室。 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正卷起衣袖,趴在这一院子药材堆里不停忙碌着,似乎乐在其中。 “父亲,我回来了。” “唔,秋儿啊……”男子抬起手臂擦了擦汗,一起身却看到了两名陌生之人,不由疑惑道:“这两位,似乎不是谷中之人?” “他们为求医而来,”慕扇秋开口道,“我便带了他们过来,交由父亲处置。” “既是为求医而来,那便先说一下症状。”那男子倒也一副和善的样子,拿起肩上搭着的汗巾拭净了双手,便和蔼地请二人入内坐下,并亲自为之沏茶,二人不由受宠若惊。 听罢沈霓君所述,男子不禁微微沉吟道:“倭寇……东瀛之毒……”他看向了慕扇秋,犹豫道:“秋儿,谷内甚少有精研百家之毒者,尤其这东瀛,对其毒理精通者除我同你三伯伯外独你一人,可如今你三伯伯出门在外,我又走不开,你……” “我……” 慕扇秋沉吟片刻,见沈霓君灼灼目光充满期盼地望向自己,终不忍心令之失望,于是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既是父亲所望,孩儿这便随他们走上一遭。” “太好了!”慕楠风大喜道,“以往你总不肯出谷游历,也不喜与人打交道,只是埋首勤修医术,为父其实甚是担忧你闭门造车,毕竟你身为少谷主,日后要继承我的位子,领导整个族人生活下去,怎可耽于此道?如今你愿意出门,可算是让我放下心来。去吧,办完事情不必急着回来,多走走、看看,增长些见闻也好。” “遵父亲之命。”慕扇秋淡淡地道。 “还有……”慕楠风捋了捋胡须,向二人笑道:“这二位便不必离开了,就留在谷中如何?” “什么?”唐林大惊,忙道:“万万不可!这……” 慕楠风笑道:“谷内风景怡人,山清水秀,珍稀草木无数,二位即便留下又何妨?作为补偿,我可将这一手绝顶医术倾囊相授,二位还有何不满?” “可是,我有父母、兄长和小妹在家等着,我要是时间长了不回去,他们一定会担心的……”唐林急道,“沈师妹也有师长同门,岂可在这陌生之地一直呆着?” “二位放心,溟蝶谷是济世救人之谷,绝非歹人。留你二人在此只是为防泄露了谷中地势,谷中规矩历来如此,请二位见谅……”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谷中地形啊!”唐林一脸无辜地看着慕楠风,按照先前说好的说辞道,“我们只是蒙了眼,被慕兄弟引着进来而已,什么都不清楚……” “哈哈哈,二位莫再说笑了!”慕楠风抚掌大笑曰,“自己的儿子,我难道还不清楚?他平常莫说出谷了,甚至除了药房药圃和后山采药之处,几乎哪儿也不曾去,又是如何见得你二位,引你们进来呢?” “这……”二人不想那谷主居然如此精明,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暗香 “父亲,我观此二人非邪恶之辈,况年纪轻轻,要将其关在这里一辈子,颇为可惜,不妨通融?”慕扇秋轻轻一叹,早知道父亲没这么好打发,他平常虽然不喜与人交流,但出于对唐林的那一场友谊战,竟对二人颇有好感,故忍不住开口求情! “可是……”慕楠风抚须沉吟。 慕扇秋又道:“规矩死板,何必刻板遵从?眼下除父亲与我,无人知晓此事,可否为之瞒下,放二人出谷?” 慕楠风叹道:“非是为父定要强人所难啊!实乃为谷中族人着想,不得已而为之!倘使他二人中有一人一不小心泄露此处,你可知后果有多严重?慕家的仇人若是顺藤摸瓜寻了来,咱谷中大多人皆是文文弱弱的,如何抗衡?” “有溟蝶草天险,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信得过此二人!” “天险并非万无一失,总还是有弱点的……”慕楠风依旧迟疑不决。 分卷阅读201 这时候,沈霓君和唐林见其神色微有动摇,急忙指天发誓,出谷之后绝不泄露关于溟蝶谷的半句机密,又在慕扇秋的劝说之下,慕楠风终于还是松了口,答应只要二人立下毒誓,便准许其离开。 三人不约而同俱是松了一口气! 离开那院子之后,唐林不禁以手抚胸,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你爹看起来那么和蔼一个人,说起话来居然那么有威严……哎,你这家伙,藏得还挺深的嘛,居然是什么少谷主?厉害了啊!” 见慕扇秋不说话,他又道:“不过,慕兄弟,想不到你这人还挺仗义的!要不是你,我和沈师妹只怕得一辈子关在这里了!” 沈霓君亦道:“就是就是,多谢慕哥哥替我们说话!” 慕扇秋淡淡地道:“不必。”半晌又道,“其实溟蝶谷并非山贼恶霸,即便外人误入谷中,只要能保证不泄露此间之事,也并非不通情理。听长辈们说,曾经有个叫作桑柴子的,同你们一样误入此地,在这里呆了三年,习得一身绝顶医术。在此期间,谷中之人早已暗中考察其品性,认为其乃是磊落可信之人,于是当他提出出谷之后,谷主并未阻止,反而赠他医学典籍,让他带出用以济世救人……” “慕哥哥,刚刚你说那人是……桑柴子前辈?”沈霓君震惊道。 “不错……怎么?” “听说这位桑柴子前辈,与我天香有着莫大干系!天香谷之医道,据说便是由他而创……” “桑柴子?男的?”唐林吃惊地问,“天香谷中居然有男人?” 沈霓君急忙摇头道:“不是的,他并未曾入我天香门下,只是掌门的医术,据说便是由他所授……” “如此看来,慕兄弟,你这天香谷还真是非去不可了。”唐林笑道,“或许你们两家的医道还同出一源呢!” “对了,慕哥哥,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沈霓君见慕扇秋不爱说话,只是闷声带着二人走路,急忙询问。 “先去休息,明日离开。”慕扇秋道。 “可是我担心霜儿,我们可不可以现在就走?”沈霓君急道。 “时辰未到,出不去。”慕扇秋只是淡淡地道。 “可是……” 沈霓君还欲再说什么,却被唐林挥手打断:“沈师妹何必着急?也不耽误这一天、两天的不是?再说了,昨晚大家都一夜没睡,若是再不好好休息,只怕路上也还是会耽搁时日!师妹你就听慕兄弟的安排,不会耽误救治你朋友的!” 沈霓君想想有理,便点头同意了。 白日里休息了一天,夜晚反倒是睡不着了。于是,沈霓君踏着清冷月色,径自出了门,独自一人在谷中瞎溜达起来。 随便转了一圈,她不禁走得有些疲了。直到这时候,她才蓦然发现,这谷中道路蜿蜒曲折、草木繁茂,周围景物极其的相似,实难辨认,她居然找不到来时的路径了! 无奈之下,她四下张望,突然灵机一动。 她见不远处有棵五人合抱的大树,其枝干粗壮,根藤盘绕,便几下蹭蹭爬了上去,打算先在上面将就一个晚上,待到天明之时,慕扇秋若在住处寻不到人,定前来寻找…… 天上的星子密密麻麻的,似乎比之天香谷的更为璀璨夺目。她靠在树干上,心不在焉地一颗一颗数着星星,待数到第三千一百二十八颗之时,她忽然听到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且正是朝着她这个方向,一点一点地移动过来。 她吓了一跳,立刻绷直了身子坐起,心道这溟蝶谷里该不会有什么夜半出没的奇珍异兽吧? 正想着,却只见树下的草丛里钻出一个人影,那人依旧是身着青衫,腰挎药囊,手握锄头。 “慕哥哥!”沈霓君见来了救星,立刻激动地大叫。 正当慕扇秋听到声响抬头向上看之时,沈霓君竟感到大脑一阵晕眩,双手忽地一软,抱不住树干,竟一下子从数丈高的大树上摔了下来! 慕扇秋立刻丢下锄头,几步窜上去接下了她。见她神色不对,又急忙扶她坐下,把脉施针,动作异常地熟稔老道。 片刻之后,沈霓君才觉身子恢复了正常。她向着慕扇秋虚弱地一笑,道:“多谢慕哥哥几次三番相救,大恩大德,君儿没齿难忘!” 慕扇秋皱眉道:“谷中遍地药草,不仅有医人的,还有毒人的,你不应该到处走动!” “是我不好,”沈霓君低头道,“可是我睡不着了,又想着好不容易来一次,想看看这谷中草药,便擅自溜出来了……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慕扇秋听后,稍加思索,便伸手入怀,从脖颈之中掏出一个系着红绳的小囊,取下后递给了沈霓君,淡然道:“你把这个带上,日后便可随意走动……” “这是什么?”沈霓君打开小囊,发现里面是一枚碧光流转的珠子,晶莹剔透的,不觉甚是喜欢。 “此物名唤碧琉珠,乃世代相传的谷主信物,带上它便可百毒不侵。” “谷外那片花海 分卷阅读202 的毒呢?也可以抵挡吗?”沈霓君好奇道。 “自然。”慕扇秋答。 “可既是谷主信物,你又为什么轻易给了我?”沈霓君歪着头问。 慕扇秋只是淡淡地回答:“暂借于你,日后归还。” “慕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来者是客,理应照拂。” 微风轻拂,沈霓君只觉将自己心头的一丝喜悦也吹开来去,渐渐荡至全身。她妙目一转,忽然抬起了头,假作苦恼道:“慕哥哥,刚刚在我遇险之时,你可是……抱了我……从小到大,没人这么对我……你可是……第一个抱了我的男子……” 慕扇秋面上微微一红,尴尬道:“适才……多有得罪……抱歉……” 沈霓君见他低着头,一向从容的神色之中竟然露出了些许无措,不由微微一笑,狡黠地看着对方,道:“慕哥哥,有句话叫作‘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的吧?虽说你刚刚……是为了救我,事急从权,可是抱了就是抱了,谁也抵赖不了!你如此轻描淡写一句‘抱歉’,便想搪塞过去不成?” “我……”慕扇秋别过了脸去,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亦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嘻嘻,”沈霓君见他这副模样,比之前呆板严肃的神情要有趣儿多了,不由拍手笑道:“慕哥哥,我给你开玩笑呢!看你吓的,脸都红了……你放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不会让你负责的哦。不过,你这个样子才像个正常人嘛,也比以前总要冷着个脸要好玩儿多了!” 慕扇秋竟微微松了口气,忙转移话题道:“既然如此,我先送你回去,此时离天明尚早,你尚可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嗯,慕哥哥,我听你的!”沈霓君乖巧地点头道,“对了,慕哥哥,这个你帮我戴上,我自己可弄不好。” 慕扇秋没有多想,只是依言将红绳系到了沈霓君的脖颈之上。星光灿烂,更衬得其肌肤如玉。此时二人相距极近,似乎就连彼此的心跳之声都能够听闻。 沈霓君向着对方甜甜地一笑,狡诈地眨了眨眼睛,道:“慕哥哥,这宝物你可千万莫要忘记取回哦。不然我可不会主动还你,到时候丢了宝物,那可有你后悔的呢!” “不会。” 然而,此时的慕扇秋尚不能料及后事,也并不知道,在他将传家之宝系于沈霓君脖颈上之后,她便一直视若珍宝、贴身而藏,亦从未取下,直到她香消玉殒的那一刻…… 阴谋 “什么?母亲下令要剿灭溟蝶谷?”唐林拍案而起,惊愕道:“大哥,你不是拿我消遣吧?” “此等大事,人命关天,我怎能以此消遣你?”唐岳皱眉道,“适才议事堂上剑拔弩张、唇枪舌战了好一会儿,最终达成共识,实乃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 “怎可以这样?”唐林怒道,“溟蝶谷乃我唐门邻邦,一直相安无事,何况又救了叔叔!我们怎能恩将仇报?不行,我找母亲去!” “哎,你站住!”唐岳急忙拉住他道,“这是长老堂集体商议的结果,即便你去找母亲,也于事无补啊。” “这……”唐林不禁心浮气躁,大步大步地在屋中乱走,急道:“那可如何是好?溟蝶谷我去过,里面除了慕兄及少数几人是高手,大多人只是武艺平平的大夫,若说妙手回春不在话下,可论及武艺——即便是逃跑只怕也成问题!” “他们定下明日出发埋伏,伺机动手!而今即便是赶去通知,只怕也来不及!”唐岳摇头叹息不已,“长老们怎能如此糊涂?即便溟蝶谷制出了克制冥河水的解药又如何?他们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医谷,况冥河水已经被禁止,这于我唐门又何碍?唉,可惜了如此医谷,如今却要毁于一旦……” “大哥!果真没办法阻止?” 唐岳黯然,摇头叹道:“长老们作下的决定,别说你我,就是父亲、母亲只怕也难以阻止。” “可是……这么做,不仁不义,他们难道想落人口实?他们莫不怕武林同道的攻讦?” “或许,事情本不似你我所见那般简单……”唐岳沉吟道,“我总觉得,他们要灭溟蝶谷一事,其理由并没有表面那般幼稚可笑,他们或许是为了掩盖什么……甚至连你我也不曾知晓之事吧……” “即便如此,又怎能不顾道义、枉造杀孽?”唐林气道,“不行,我一定要去阻止他们!大哥,你莫再拦我。”说罢转头就走。 唐岳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一脚踏出门槛,淡淡地道:“若能够阻止,我适才便成功了,那帮老顽固,怎肯听得进去你我籍籍无名之辈的劝告?今日你若去了,非但无法阻止溟蝶谷覆灭,反而丧失了一个救人的机会……” “什么?”唐林踏出的一脚立刻收回,一步窜了回来,喜道:“大哥,你有办法不早说?害我在这儿头疼了半天。” “此法……有些棘手……” 见唐岳犹豫,唐林忍不住急道:“大哥,都火烧眉毛了,你这儿若再犹 分卷阅读203 豫,待溟蝶谷灭了之后,你我于心何安?” “唉……”唐岳重重叹了口气,道:“也罢,此事本就是唐门做得不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附耳过来。” 二人商议已定,唐林便离开房门,直径去见了母亲,言及自己熟悉溟蝶谷地势,愿意助叔叔一臂之力。王郅君见他主动请缨,便欣然同意了。 于是,次日,唐门便派出刺客数十人,以唐秀石、唐林为首,秘密潜入溟蝶谷行动。 一路上,唐林忍不住问他:“三叔,这好端端的,门中到底为什么要灭掉溟蝶谷?” 唐秀石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皱眉道:“本来,我也不赞同行此等惨烈之法,但……此事关系到唐门的生死存亡,唯有灭溟蝶谷,方能寻得一丝生机啊!” “生死存亡?”唐林疑惑道,“不就是为了冥河水嘛,有这么严重?”见唐秀石神情颇似惋惜,他突然瞪大了双眼:“难道……不是为了这个?这其中……果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唐秀石突然声色俱厉起来,狠狠地瞪着他道:“其中缘由,你不必知晓,你只需谨记此行的目的便好!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加入此次行动,据我所知,你同那谷主慕扇秋一向交好,当初二哥中毒之后,也是你自告奋勇、寻到了溟蝶谷,央他们救人……今日要杀他们,你居然肯亲自前来?依你的性子,我只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不管你心里究竟在打什么小算盘,都给我收好了!若要我发现你敢有什么不轨,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唐林心里一惊,然表面却是郑重其事地点头,道:“三叔,这你不必担心!我本与那慕扇秋也无太大的交情,就是觉得他的金针暗器颇为有趣儿,时常较量便是。再者,他抢了我看中的女人,这笔账我早就想跟他清算了!如今溟蝶谷将行覆灭,今儿个我若是再不过来,那么此仇日后可就没法子找他去报了……” 唐秀石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倒是信了七八分,不禁笑道:“我竟不知,你小子何时有了心上人?下手这么慢,居然还给人家抢了先?哼,这可不像咱唐门的作风!” “唉,一言难尽!”唐林同他周旋道,“三叔可别笑话我了,此事早已令我面上无光,故而未敢在门中提起……如今一去,我必报此仇!” “这才像个男子汉!”唐秀石笑了笑,继续赶路。 到了溟蝶谷之后,众杀手立刻四散开来,埋伏在周围。 唐秀石与唐林商议,由他先行进入谷内,而唐林静待日暮时分,再带领众杀手悄悄潜入埋伏,听候调遣。 唐林本不同意独留谷外,但唐秀石何等精明,似乎发觉了什么。唐林恐事情败露,便急忙应下了。好在唐秀石未曾多说什么,二人便这样定下行动方案。 唐秀石前脚刚走,岂料众人埋伏之地竟突然闯入两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她们手挽竹篮、有说有笑的渐渐走近。 众人正待动手,却被唐林阻止。唐林道:“她们是谷中之人,我们若在此处杀之,则势必会引起谷中众人的怀疑,你们且在此稍候,我上前去打探消息!” 唐林立刻走了出来,叫住了前面姗姗而行的两个小丫头。 “小云,小珠!” 二女一同回过身来,见是唐林,便住了脚笑道:“原来是唐二公子!又来找我们谷主切磋武艺?”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唐林问道。 “夫人有着身子,我俩出来采买些新鲜时蔬、鸡鸭鱼肉,回去给夫人补补身子!” “沈师妹竟有身孕?”唐林大惊,喃喃道:“还真是不巧……这孩子……” “对了,前几日谷主还跟夫人提起您了!”那名叫小云的丫头笑道,“他说唐二公子没事儿就跑过来找他打架,这武功修得倒是比医术还勤了,长此以往,他干脆不学医了,改行开家武馆得了……” “慕兄……”唐林一怔,突然拉住了二人,悄声侧耳对二人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回去见着慕兄和沈师妹,一定要转告他们,就说我说的,唐门要对溟蝶谷下手,就在今晚,让他们一定要加紧防范!” “什么?”二女大惊,异口同声地问:“唐二公子,你说得可是真的?” 唐林严肃地点点头,道:“溟蝶谷的存亡就全赖二位了,你们一定要将此话带到……” 正说着,只见二人突然之间面如死灰,甚至来不及呼喊一声便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三叔,你——”唐林见身后突然出现一人,此刻正冷冷地盯着他,正是唐秀石,唐林不禁又惊又气! “我就知道,你小子心中有鬼!”唐秀石皱眉道,“刚刚只不过试探你罢了,你真令我失望!身为唐氏子孙,你居然罔顾唐门的存亡,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违抗上令?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叔,我……” 唐林正要解释,却被唐秀石不耐烦地打断,道:“罢了,你不必再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告诉你,没用!事到如今,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单独行动,还是跟我同进谷中 分卷阅读204 罢了……” 于是,唐林便随唐秀石一同入谷。虽然唐林一直想找机会同谷中之人单独说话,可惜唐秀石一直盯他甚紧,一直未能得逞! 因唐门早有传信,告知今日前来接回余毒已清的唐啸天,故早有弟子上前接引,领着二人来到一处院落。 烈火焚谷 二人在堂内稍坐片刻,只见慕扇秋随后便到。 “唐前辈!唐林兄!”慕扇秋拱手道。 二人忙起身还礼。 现在的慕扇秋,早已不似少年那般气质冷冽、不近人情了,反而越来越像其父般待人亲和,深受谷中族人的爱戴。 “早听闻溟蝶谷慕谷主风采卓绝,今日一见,果然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啊!”唐秀石笑道。 “前辈谬赞!溟蝶谷虽偏僻,然在下亦久仰唐前辈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不敢当。” 寒暄过后,唐秀石便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来意,想必慕谷主已然知晓,我那二哥在此叨扰多时,承蒙贵谷医术高明,救其性命,此等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前辈客气了,行医救人,实乃医者本分,何须言谢?”慕扇秋淡淡笑道,“毒王此刻正在后山,我这便着人引二位过去。” “如此甚好。” “对了,唐林兄!许久未见,我又创出了一套新的招式,若有空闲,咱俩不妨切磋切磋?” 唐林忙道:“我也许久未曾舒展筋骨了,正欲向慕兄讨教一下。” “胡闹!许久未曾见你二叔,如今来了,不先去打声招呼,这些年的礼数都学哪儿去了?”唐秀石怒道,“慕谷主,这小子就是欠揍,让你见笑了。” 慕扇秋忙道:“是在下考虑不周,理应让唐林兄先见过长辈才是!” “既然如此,慕兄,我先去看望二叔,一会儿再过来寻你。上次输在你那招‘踏浪逐月’之下,不过如今我已有了应对之法,待会儿在打斗之时,你可得千万小心呐!” 慕扇秋微笑着点头:“一定。” 唐秀石见二人对答如流,期间并无丝毫异样,右手暗扣的毒镖便悄然收回了。唐林见此,不禁默默地松了口气。 待二人走后,慕扇秋不由皱眉沉思。片刻之后,他叫了管家慕元上前,问:“今日谷中可曾有什么异样?” 慕元疑惑地答:“异样?没有啊……对了,还真有一件!虎子那孩子又在偷懒,煎药之时偷偷溜出门去玩耍,白白浪费了一棵百年灵芝,还差点儿烧毁了厨房……” “不是这个,我是说……唐门那两位?” “哦,也没什么……就是唐二公子今日竟毛毛躁躁的,一进门就踏坏了夫人最喜欢的那株海棠……不过咱都知道,他是您和夫人的贵客,夫人定不会在意这些,但我看那唐二公子倒是显得非常过意不去,嘴里直喊抱歉……” “你觉得这像他吗?”慕扇秋突然问。 “啊?”慕元愣住了,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好在慕扇秋也没有想要他的答案,只是自顾自地沉吟道:“那个家伙,就算把后山的药圃给拔秃了,只怕也不会跟我有丝毫的客气……” 慕元想了想,亦挠头道:“这倒也是!不过唐二公子虽然大大咧咧,也知道谷主对谷中的花草药材一向爱护,就连与谷主的比试也要远离此地,不想今日竟仿佛心神不宁似的,一进门便踏碎了海棠……” “你也看出来了?”慕扇秋道,“适才他同我提起慕家针法之‘踏浪揽月’,竟将‘揽月’误念作‘逐月’?他对武学一向痴迷,无论什么样的招式,只要我施展一次,待再次使出之后他必定能叫出名字,可如今怎会出现如此纰漏?还有,他居然叫我小心……以往比试,他可从未说出如此婆婆妈妈的话来……我总觉得,他今日有些异样……” “或许是迟迟不肯娶亲,又被门主给骂了。”慕元倒是不以为意,笑道:“上次他愁眉苦脸地来寻谷主发泄,可不就一直抱怨这个?” “不对!”慕扇秋皱眉道,“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不知为何,我心中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想了想,他道:“小元,你带着小云、小珠先去照应夫人,一旦情况有异,不必犹豫,即刻护送夫人和兰儿离开。” “谷主?情况真有这么严重?”慕元惊愕道。 “但愿……只是我想多了!”慕扇秋叹道。 “是,我一定遵从您的吩咐,照看好夫人和小姐。”慕元即刻离去。 慕扇秋见他离去,又四下里巡视一番,寻了几个武艺出众之人,嘱咐了些事情。待布置好一切,他一面沉思,一面逐渐踱步到谷口。只见此时天色将暗,而周围似乎并无异动。 “莫非……真的只是我想多了?”慕扇秋望着这天色,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这时候,只听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熟悉的气喘吁吁的声音:“谷主,大事不好了!小云和小珠至今未归,我几乎将庄子寻 分卷阅读205 了个遍……这两个丫头一向乖巧懂事、又知分寸,绝不可能都这个时刻了仍然未归……” “不好!”慕扇秋大惊,急忙道:“通知四叔、岩哥他们行动!做完这些,你什么都不要管,唯一需做的,便是保护好夫人小姐!” “是……” 突然之间,数道黑影借着黑暗的遮掩,窸窸窣窣地穿过花海,飞速朝着二人的方向前进,其前行速度之快不禁令人咋舌。 “快走,这里由我挡着!”慕扇秋急道。 “可是,谷主……” “走——” 慕扇秋猛地一掌推向慕元,将他击飞了数尺之远。待慕元踉跄着落地,只看到远处先到的几名黑衣人已同谷主交上了手。慕扇秋一面缠住他们,一面回头大喊:“保护好夫人——” 慕元一咬牙,立刻拔足狂奔……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在夜幕的笼罩之下,整座溟蝶谷似乎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唐林只觉大脑昏昏沉沉的,他右手捂着后颈酸麻之处,硬撑着慢慢爬起身来。待他睁眼看去,只见周围一片火光,不禁倏然大惊:“不好!三叔他——” 他立刻向外冲去,却只见脚步过处,遍地伤痕累累、火光灼灼!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大部分都是一些老人、女人,以及未知世事小孩子们,大多数尸体皆惊恐而迷茫地瞪大了双眼,仿佛压根儿就不知道,为什么避世于此、与世无争的他们,居然会遭此横祸? “慕兄——” “霓君——” 看着平日里那一张张温馨的笑脸,如今个个死不瞑目,唐林只觉心惊肉跳、心痛如割。他此时非常的后悔……都怪自己!若是自己能够早些通知慕兄,早加堤防,或许这大火熊熊的屠宰场中便可逃出几人? 可幸的是,一路寻来,他并未曾看到慕扇秋及沈霓君的尸身,这让他的心中不禁报有一丝希望——或许他二人福大命大,得以逃出生天? 带着这一丝渺茫的期望,他快步疾走,想要赶紧找到他们,可又怕即将寻到的,是好友冰冷的尸体…… 这时候,眼前一道劲风袭来,他猝不及防,急忙侧头避过,只觉那暗器在他的脸上划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伤痕…… 这种熟悉的感觉令他精神一振,他急忙朝着对方大喊:“慕兄,是我!” 眼前的慕扇秋似乎是听出了他的声音,立刻住了手。唐林见他浑身浴血、形容狼狈,但身手敏捷依旧,似乎并无大碍,不由稍稍放心。心情激动之下,他急忙一个箭步走上前去,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道:“还好你无恙……沈师妹呢?她还好吧?” 慕扇秋双目血红,神色亦显得有些癫狂,唐林从未见到一向温文尔雅、波澜不惊的慕扇秋竟露出了如此嗜血恐怖的模样,仿佛地狱中爬出的厉鬼一般,满眼杀机、空洞而麻木的眼神冷冷地盯着自己! 唐林一怔,愧疚之情漫入心扉,他低了头,喃喃地道:“抱歉……我……” “唐林兄,我拜托你一事!”慕扇秋突然激动地大喊:“兰儿不见了!我遍寻不到,拜托你……”说罢俯身便拜。 “慕兄放心,你既还信我,必不负所托!”唐林急忙扶住他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道:“此地危险,你先离开这儿,兰儿我势必为你找到,护她周全!” 慕扇秋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到了唐林的衣襟里道:“此物你收好,若慕家今日之后尚有生机,你便交还给生者……” “慕兄不必说丧气话,我一定助你离开!”他拉了慕扇秋一面走,一面问:“沈师妹可曾有事?” 慕扇秋道:“慕元已护着她离开……小心!”他一把推开唐林,纵身躲开扑面袭来的镖雨。 二人回身望去,只见两名杀手缓缓靠近。唐林立刻当先一步,与慕扇秋并肩而立。 慕扇秋将他一拦,淡淡地道:“唐林兄,不必为难!你无需管我,只要将兰儿寻到,便是我与君儿的大恩人!” “哈哈哈……”唐林仰天大笑,自嘲道:“若非一年前我违背誓言,带二叔来此求医,溟蝶谷便不会遭此劫难!既然大错铸成,何妨一错再错?” 二人携手击杀了那两名杀手。唐林望着同门的尸体倒在眼前,只觉得自己握扇的右手在微微颤抖着,他咬了咬牙,不再看那具熟悉的尸体,只是率先一步跨出,语气坚定道:“走!” 慕扇秋叹了口气,不忍道:“何苦如此?” “别再说这些,你我兄弟,今日便有难同当!我唐林并非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人,我绝不会舍你而去!” 慕扇秋心下感动,亦不再多说什么。二人一同在谷中寻觅,却迟迟不见兰儿的身影。 唐林心下黯然,只觉那水灵灵的小姑娘只怕是已糟了毒手,忍不住劝道:“慕兄,你还是暂且先离开此地,兰儿我一定帮你找到!” “唐林兄,今日一战,族人几近无人生还……身为谷主,我既无法保护族人,又岂能苟且偷生?” “可是你还有沈师妹!怎 分卷阅读206 能轻言生死?”唐林一把拉住他,怒道:“你莫不是要置沈师妹于不顾?” “我……” 侥幸 见慕扇秋犹豫,唐林一把拉起他就要走,却只听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在前方的必经之路上响起:“慕谷主,总听林儿说你那飞针绝技神出鬼没、变幻莫测,秀石一早便想领教,今日既然来了,慕谷主总不好让我败兴而归。” “三叔!溟蝶谷已破、死的人够多了!你为何不能够手下留情、放慕兄离开?”唐林知道唐秀石的暗器手法极为厉害,便立刻当先一步跨出,挡在慕扇秋的身前大声呼喊。 唐秀石立刻从暗处走了出来,满面坚毅,身边一人亦步亦趋跟了出来,正是在谷中养伤几近一年的唐啸天。 慕扇秋轻轻推开唐林,看着对方凛然道:“在下实在不明白,溟蝶谷一向避世而居,二位……或是唐门,又为何要对我慕家痛下杀手、斩尽杀绝?今日既然难逃一死,二位可否让慕某死个明白?” “抱歉了,慕谷主!”唐秀石微微一叹,“我亦不愿多造杀孽,只可惜……或是造化弄人罢!为了我唐氏族人的安危,今日即便是要我唐秀石的性命,我也绝无半分迟疑。” “我还是不明白……”慕扇秋亦叹。 “慕谷主,何必拖延时间?至于此事……事关唐门密辛,恕在下难以相告。”唐秀石虽面带愧色,目光却依旧坚定,其志不可夺。 “三叔,不可!”唐林急忙高喊道,“还有二叔,你的性命可是我求慕兄救下的!这一年里,慕兄为替您逼毒而付出的辛劳……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啊!即便要杀慕兄,无论其人是谁都可以,可唯独你不行!” “对不住了……”唐啸天惭愧地低下了头,眼神不敢与之相接,只是强忍着痛苦低声道:“门主之令,啸天不敢、亦不能违逆……抱歉……” “虚伪。”慕扇秋昂起头,语带不屑地盯着二人道:“何必如此做派?要战便战,我慕家今日虽为你唐门所灭,然天道轮回,终有一日,他日两家黄泉相见之时,慕某再与诸位共叙今日因由!” 唐林正待上前,却只听慕扇秋以极快极轻的声调在他耳旁道:“去救兰儿!” “可是……” 唐林犹豫之间,只听得对面又道:“唐林,你可想清楚了。今日你只要出手相助,便是与唐门公然对抗!此番后果……你考虑清楚了吗?” 慕扇秋又推了他一把,急道:“速去!你于此处无益,留得有用之身,替我完成遗愿!还有君儿,如果兰儿终究无法寻到……替我照顾好君儿!走!” 唐林知道,若今日唯三叔一人阻拦,凭二人之力或可勉力与之一战。但若再加上唐啸天,则二人绝无取胜之理…… 他双拳紧攥,眼眶微微泛红,哽咽道:“慕兄……保重!”随即转身便走。 唐林知这一别,即是永恒!可他还是飞快地离开了,不敢再向后扭头去看一眼。因为他惧怕,这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好友惨死在亲人手下的惨烈情景! 可是,这一去,无论如何他都会后悔!虽然即便再来一次,仍旧没有更好的选择,然而在好友身临险境的那一刻,自己却选择背弃——他永远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唐林尽量忽视渐行渐远的打斗之声,努力使自己的心绪保持镇定。他仿佛麻木了一般,只是机械般地四下搜寻,偶尔碰到了唐门四散巡视的杀手,他还能面带微笑地上前招呼,并相互交换情报…… 得知了西面已经再无活口,众杀手正打算放火烧庄,他微微点了点头,称为谨慎起见,他还是要再次入内巡视一番。 这附近是最后一处未被大火殃及之处了,如若再无人生还,那么只怕兰儿亦…… 这时候,他隐隐听见附近的草丛里面有声响,立刻心生警惕,手握折扇,缓缓踱步过去。然而,拨开灌木丛后,他只发现里面躺满了尸体,见到昔日与世无争的一张张熟悉面孔躺倒在这里,他只觉心口一痛! 正待离去,却见到其中一具尸体微微伏起。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抬起,发现那尸身之下正压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那女孩脸色紫青,仿佛是被压得有些憋闷,然而两眼却显得空洞而呆滞,此刻遮蔽之物移开,面对唐林,亦只是抬起稚嫩的小脑瓜,呆呆地望着对方,全然不知身旁所在的危机…… “兰儿!” 唐林大喜若狂,急忙蹲下来将她抱起,眼光上上下下地将她检视一遍,见她只是浑身血污,额头及双手略有擦伤,这才放心。 “还好,还好你无恙……终于找到你了,我唐林也算是未辜负慕兄的信任……” 慕若兰依旧不吭一声,她的身子绷得极紧,显然尚未能够放松下来——毕竟一个这么大点儿的小女孩,适逢如此残酷遽变,不被吓坏了才怪。 唐林一面不停地安慰着她,一面脑筋飞速旋转着,在考虑该如何安置她…… 这时候,只听得远处有人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人的喊声:“ 分卷阅读207 二公子,你在哪儿?我们这儿发现贼人踪迹,其他人都去追了……” 唐林一惊,立刻施展轻功,悄悄远遁。走了几里路,他看到屋角里一个大水缸,便轻轻将慕若兰放下,过去看时发现缸内尚余半缸水,他立刻将铺在地上垫药材的毡毯浸湿拿出,再将慕若兰放入缸内,让她蹲下,水刚好没过其颈。 他见慕若兰只是呆呆地依言照做,心道这孩子只怕是吓傻了,回去之后定要寻个高明的大夫好好调理一番…… 他轻声对慕若兰道:“兰儿乖乖在这里等着叔叔,我先去救你的母亲,回头再来接你!你一定要坚强,好好待着,不论任何人来了都千万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记住了吗?” 见慕若兰神情似痴似呆,也不看他,不知道究竟听进去没有。 唐林无奈,他急于赶去阻止同门再去追杀其他的无辜之人,只好将她暂时留在这里。不过这里已经被搜查过了,想必不会再有人前来。 想到这里,他便将毡毯盖在缸顶,飞身而回! 岂料才行了数十步,却只见一人飞速寻来,见了他喜道:“二公子,可算找到你了!怎么样,这边还有没有活着的?” 唐林摇头道:“已经找遍了,无一活口。” “我就说嘛,哥几个儿仔细搜寻过了,哪可能会有漏网之鱼。”那人笑道。 “对了,你怎么来了?”唐林忙问。 “哦,刚刚发现有人的踪迹,沿着刚刚的谷口一直向外,咱们想着许是有人命大给逃了出去,便留下我放火焚谷,他们全都追了去……” “一旦他们出了谷口,再寻就是大海捞针了。”唐林道,“这里晚会儿再点火不迟,你先跟我一起去追,若是放走了那人,只怕难以向三叔交代!” “是是是,二公子所虑甚是,眼下还是先去追那活着的重要。” 于是,二人沿着同门留下的印记,急忙追赶而去…… 然而,唐林不知道的是,就在半柱香之后,唐秀石偕同唐啸天继而来到此处,留下一片熊熊烈火便从容离去了。所幸慕若兰所在的大水缸临近溪边,周围除了已经被打烂的药材碎末儿,并无其他可燃之物,大火烧到了那附近便逐渐熄灭了,这才使得慕若兰逃过一劫,得以捱到天香谷众人的来援…… 枫雪 唐青枫直到追出了北斗坪外,才在前方的山壁边找到了慕若诗。只见她蹲在崖边,将自己的身子缩得小小的,双臂环于身周,用力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双目呆滞地凝望着崖下的袅袅白雾,一动不动的,仿佛维持着这一姿势很久了。冷冽的寒风吹动她的衣衫,更显得其柔弱无依! 唐青枫突然有种近乡情怯之感,然而他实不忍心看到慕若诗如此模样,还是轻轻走了过去。 “诗儿?”他试探着在她身后叫了一句,见她浑身上下竟无一丁点儿反应,不禁有些无措,便故作轻松地到她身边坐下,微咳了两声,道:“还在生气?”见慕若诗依旧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又迟疑道:“刚刚我……” 慕若诗突然开口打断他,喃喃道:“我、我没有想杀唐叔叔……刚刚……不知怎的,我……不是故意的……” 唐青枫见她开口,竟是松了一口气,柔声道:“我知道!我相信诗儿心地善良,无论如何是不会对我小叔叔下手的……” 慕若诗听了这话,只是将头深深埋于臂弯中,轻声道:“你骗人……你要是真的信我,又怎会不顾生死挡在他面前……不过,幸好你如此做,不然我也不知道我究竟会做出些什么来……” “并非如此!”唐青枫突然将她的身子扳起,目光坦然直视对方道:“我信你不会杀我小叔叔!但挡在小叔叔身前,却是为了让你知晓,无论遇到何种境况,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永远也不会叫你独自一人来承受!” “你……”慕若诗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洁白的脸颊滑下,她哽咽着伏在对方怀里,断断续续地道:“可是……我害怕……终有一日……此番情景将会重现!你我早晚……有敌对那日……我不想这样……”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唐青枫轻拍她肩膀,道:“我说过的,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又何来敌对之日?” “怕只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放心,假使真有这么一日,但凭一己之力,我也定要扭转乾坤!” 慕若诗听他这么说,彷徨无措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仔细思量她既不可能为慕家报仇,又何来与他相对的一日?反过来说,倒是唐青枫为了她,或许有可能与亲人反目,那时更加痛苦的人也应是他才对! 心情渐复,慕若诗也逐渐收住了眼泪。 唐青枫见她恢复过来,又道:“适才你心情激愤,许是没注意到,明月心刚刚只是说小叔叔‘害’了你母亲,小叔叔亦自称‘害’了溟蝶谷众人,但并未明确表示亲自动手杀人!我认为,依小叔叔的性子,如若他当真杀了你母亲,定会直截了当承认了便是,又怎会如此含糊 分卷阅读208 不清?我觉得,当年之事或许另有隐情!” 慕若诗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她低着头想了想,亦觉有理! “我也觉得,唐叔叔这么好的一个人,怎可能滥杀无辜?听你这么一说,这其中果然有诸多疑点……” “不如我们再回去,向小叔叔问清楚当年之事?”唐青枫提议道。 “好,唐叔叔既然亲临溟蝶谷之役,想必对当年内情极为了解,待我弄清此事原委,再行定夺!” 二人起身,正要离开,回头刚好瞧见在一览无余的空白雪地上,远远的一名女子正要举步离开。 “池师姐?”慕若诗认出来人,讶异道。 唐青枫笑道:“刚刚只顾着哄你,却没注意到池师妹究竟何时来到……” 不远处的池绮烟听见呼唤,不由回过头去,她微微扫了一眼慕若诗红肿的双眼,叹道:“慕师妹的私事,我本不该多嘴……但唐林师叔一向侠义心肠,从不枉杀无辜,我不信他会无端杀害师妹亲人……逝者已逝,望师妹节哀!然此事还望你能查明原委,或许唐师叔只是遭人陷害……” “此事我已有计较,打算先回去向他问个明白!”慕若诗忽然向她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姐出言安慰……” 池绮烟微怔了怔,才笑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举手之劳,任谁也会这么做的……”言讫,她又忍不住看了唐青枫一眼,便道:“那便不打搅二位了,师兄们击杀青龙会刺客,亦未知眼下情况如何,我这便去看看……告辞!”她竟未再说过多的话,兀自转身而去了。 慕若诗微感诧异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了?”唐青枫见她神情奇怪,不由问道。 “还问怎么了?”慕若诗瞪了一眼这个罪魁祸首,不满道:“都怪你!” “啊?”唐青枫看了看池绮烟离去的方向,又看向了神色阴晴不定的慕若诗,疑惑道:“这……我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怎么又怪我了?” “池师姐与我断交了,这还不都是你害的?”慕若诗怒道。 “我?此事竟也与我有关?”唐青枫皱眉沉思半晌,实在觉得难以捉摸,只好无奈道:“我实在想不通,还望诗儿明示?” 慕若诗见他如此,不觉好笑,然而面上还是硬生生给憋住了,假装不悦道:“适才,有位大美人儿让我转告某人,说她心仪某人已久,让我撮合……某人可真是艳福不浅、桃运连连!” 唐青枫蓦然明白了,颇是不以为意地笑道:“桃运与我何干?有你一人足矣!” “行行行!与你无关!”慕若诗瞪他一眼,忿忿道:“都怪你招蜂引蝶,害我白白失去一个朋友……” “这……我……” 看着唐青枫手足无措的样子,慕若诗突然觉得有些解气,心情也不禁好了许多,便道:“反正此事你才是始作俑者,不论如何,你得将此事摆平了!不然我可不理你了……” “唉……”唐青枫以扇骨轻敲额头,无奈道:“好好好!不想一事未平,诗儿这儿竟又给我出了个难题!真是劳碌命啊……” “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喜欢你的女子这么多,要是一个个的都跑来找我,我可怎么对付得了……” “是是是,自己惹的祸,我自己打发——诗儿这可满意了?”唐青枫无奈地笑道。 “那你还不快去?”慕若诗指着前方道,“这种事情,自然是早些解决了好!” “可你自己……”唐青枫略有犹豫。 “这儿可是太白,弟子往来巡视之间,哪里会有危险?且青龙会早已离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慕若诗连声催促道,“快去快去!等待会儿池师姐走远了,可就找不着人了……” 唐青枫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定不辱使命,便起身去追。 走了约莫一刻钟左右,他终于在北斗坪西北角的一处悬崖峭壁之上看到了池绮烟孤身而立的身影,便朗声高呼:“池师妹,请下来相见。” 池绮烟正自在那儿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听到声音猛然惊醒,一见那人是唐青枫,立刻面露欣喜,纵身而下,轻飘飘地落到唐青枫身前,道:“唐盟主,有事寻我?” 唐青枫微微点头,道:“不错。” 池绮烟忙道:“可是慕师妹出了什么事?” “她没事。我来寻你,是为了其他的事……” 池绮烟双颊微微一红,右手向前一指,笑道:“那咱们边走边聊吧,请——” 唐青枫点头道:“却之不恭。” 走了一段路程,秦川终年不停的雪下得渐大,二人的身上亦落下了一身洁白。 “雪竟大了,看来就连咱这儿的雪也特别青睐于唐盟主呢!”池绮烟见气氛尴尬,便开口打趣儿道。 唐青枫一路上都在措辞着说法,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此时便接口道:“银装素裹虽美,唐某却独爱血色枫林,即便风雪再大,在下也唯有辜负、视若无睹了。” 池绮烟何 分卷阅读209 等精明,听他这么一说,当即便觉话里有话,亦道:“此话不然,枫林之美虽令人向往,可若不驻足细赏,又岂知你不爱这雪景?” 唐青枫抬首,望向空中,道:“爱与不爱,何须品鉴?我心甚明,我志至坚!” 池绮烟终于忍不住了,也不愿再跟他兜什么圈子,便直言道:“唐盟主,你此次来寻我,可是慕师妹同你说了些什么?” 唐青枫微微一笑,道:“诗儿只是将师妹心意转达,别无他意。” 池绮烟突然停了步,转身看着他道:“既然唐盟主今日将话挑明,那我也不故作扭捏、遮遮拦拦的了。师兄,我对你倾慕已久……我知道在你心里,更同慕师妹亲近,但你二人既未成亲,我便无放弃之理!还望师兄怜我一片痴心,莫拒人于千里之外!” 唐青枫不答,反问一句:“若我并非唐青枫,师妹可愿倾心于我?” 池绮烟先是震惊,转而不可置信,脸色涨得青紫,大怒道:“唐盟主此话何意?难道你也以为……” 唐青枫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此事与否都无关紧要!我心中唯她一人,只有辜负师妹的一片心意了……” 池绮烟气冲上头,口不择言道:“为何单单问我?你怎知她不是为了你唐盟主的身份?” 唐青枫淡淡地道:“她不是!无论我是何身份,她始终待我如初……” 池绮烟步步紧逼:“如何证明?” 唐青枫淡然一笑,道:“毋需证明。不论她究竟如何,在我心里,万人莫及!” 池绮烟气势一泄,不禁后退了一步,喃喃道:“好,好……我明白了……”她脸色惨白,面含悲戚,恨恨地道:“为了一个慕若诗,唐盟主当真翻脸无情、狠心拒人其外!池绮烟既有自知之明,便不会再纠缠于你……告辞!” 她的心中又气又急,只觉从小到大头一次告白,竟被人于当头处浇下冷水,实感羞愤难当! 她一气跑出数十里开外,直跑到蛟龙岭上,激愤不平的心情才略有缓和。这时候,只见岭上不远处竟似有几个熟悉人影,微微疑惑之间,她不由上前奔去,欲一探究竟。 血溅蛟龙岭 走近看时,只见是公孙剑等几位同门师兄弟,池绮烟急忙走上前去。 公孙剑眼尖,立马瞅到了她,急忙向她招手:“小烟,过来这边!” 池绮烟快步穿过诸位同门及满地尸首,问:“师兄,情况如何了?可是青龙会的贼人全部解决了?” “差不多吧……”公孙剑右手敲了敲剑鞘,皱眉道:“只是那首领……” “他跑了?”池绮烟忙安慰道,“漏网之鱼罢了,咱太白的地盘,只要加紧搜捕,谅他也逃不出秦川!”四下瞅了瞅,她又问:“对了,独孤师兄呢?” 公孙剑道:“适才咱大家伙儿正杀那些贼人杀得起劲儿,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唐门的同道来,说是来给咱报信儿的,他们说青龙会来此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大悲赋,还说得到可靠消息,大悲赋有一式藏在了沉剑池底……独孤听了,立刻反应过来,说这里的敌人只是青龙会用以迷惑咱几个的,他们声东击西,此刻一定派了重兵去沉剑池捣乱!于是,他立刻带人前去阻止,我留下来断后……可惜啊,那领头的功夫不错,一个不注意,竟还是叫他给跑了……” 池绮烟笑道:“跑就跑了,咱俩再去给他抓回来!” “不错!”公孙剑亦笑,“想从我的手心儿里跑路,没门儿!” 这时候,只见一名弟子朝他大喊:“大师兄,发现脚印!这里——” 公孙剑急忙上前,见枯枝树丛里果然几个隐隐绰绰的脚印向着前方延展,于是抚掌大笑:“太好了!就他一个孤兵,单我自个儿前去,保管手到擒来!哎,你们都给我呆在这儿,可千万别跟来啊!我可事先说好了,谁来我跟谁急!都站住别动啊!”说罢,转身施展轻功向前掠去…… “大师兄……”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互相无可奈何地苦笑着。 “既然大师兄如此自信,那咱们将此处收拾善后妥当了,再回去交差?”其中一人提议道。 “我还是跟过去看看吧,公孙师兄孤身一人……我去了,好歹也能有个照应!”池绮烟忙道。 一人笑道:“池师妹是不怕咱大师兄发脾气的,尽管追去!咱几个可是从小被训大了的,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败了他的兴!” 其余众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池绮烟亦笑了,然后同众人道了别,便沿着脚印追去。大雪越下越大,前方的脚印也越来越浅了。池绮烟直追到了小路的尽头,便再也辨不清方向了。正自哀叹之间,忽闻东南方不远处隐约有争执之声传来,便急忙赶去。 待到了近处,只见正是自己要寻之人!池绮烟大喜,正想呼喊,却只听公孙剑面朝着一个方向道:“你便是青龙会的首领?乖乖束手就擒,小爷饶你不死!” 池绮烟凝神望去,才发现树丛里 分卷阅读210 一个人隐藏在此,盘膝而坐,正好躲在树丛的阴影处,故而自己一时之间未曾注意。 那人神色高傲,不屑地“嗤”了一声,便从树后走出,道:“太白公孙剑?听说你的剑很快……” 公孙剑不耐烦地打断道:“不必听说,今日你就可试试!” 那人恶狠狠地瞪着公孙剑,倏尔拔出身后宝剑,刚摆出架势,却只听一人远远跑来道:“师兄不可——” 公孙剑回头望去,只见是江婉儿急急冲了过来,只身挡在那人面前,神色间颇为焦虑,恳求道:“师兄,此人……与我渊源颇深,求师兄放过他!” 公孙剑皱眉道:“此人是青龙会的走狗,放不得!” 见江婉儿一副为难之色,他忍不住问:“婉儿,你自小疾恶如仇,今日为何一再袒护这个恶徒?” 江婉儿神色无奈,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此事……一言难尽!” 那人见有机可乘,立刻飞身而去。公孙剑待要阻拦,可是江婉儿立刻拦在身前。公孙剑不愿与师妹动手,只能眼见着二人一前一后飞身离去了…… “师兄,对不住了……”临走前江婉儿轻轻叹道。 公孙剑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不禁愣了片刻。 池绮烟急忙上前问道:“师兄,刚刚……婉儿为何要护着那人?她这是怎么了?” 公孙剑想了想,便道:“此事蹊跷,咱们跟上去看看!” 池绮烟点了点头,二人立刻施展轻功悄声跟了上去。 二人隐匿行踪追寻而去,直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角落里。他们蹑手蹑脚地靠近江婉儿二人,躲在了一个大石块的后面。 只听得江婉儿说道:“当年,你把唯一拜入太白的机会留给了我……” 那男子背对着她,幽幽一叹,自嘲道:“所以今日你是名门正派的侠女,而我却是个恶贯满盈的凶徒!” “哥哥!”江婉儿痛苦道,“若我知道后来你几欲病死……若我知道,你会为青龙会的贼人所救……我宁愿……宁愿不要来太白!我宁愿死……也不愿你走上邪路!” “哼,”江梧桐转过身来,不屑地看着她道:“何者正,何者邪?在你们武林正派的眼中,青龙会是恶人;但在我青龙会的眼中,你们八荒才是真正的伪善之徒!” “哥哥,”江婉儿忍不住哽咽道,“当婉儿求你了!你回头吧……我去向师尊和叶盟主求情,他们一定会体谅你,放你一条生路……” “像条狗一样跪地忏悔而活着?”江梧桐讥笑道,“那我宁可被你们太白的剑一剑穿胸——死也得站着死!你懂不懂?” “哥哥……”江婉儿见难以劝服哥哥回头,不由心如死灰,她举起手中宝剑,横在颈前,望着他的眼神凄楚而无奈,“今日你若执迷不悟,婉儿便死在你面前……” 公孙剑一听此话,急忙跳出来阻止道:“婉儿,别干蠢事!” 哪知江梧桐见了他,即刻双目圆瞪,怒发冲天道:“又是你!受死吧——”说罢举起手中剑便向他冲来。 公孙剑一个闪身避过,亦迅速拔剑在手,怒道:“你这青龙会的走狗,还敢还手?哼——” 江婉儿见二人当即交起手来,只觉脑中嗡嗡直响,绝望之下,便缓缓拔出宝剑,高声喊道:“哥哥,今日婉儿将十年前欠你的都还给你!”又对公孙剑道,“师兄,婉儿恳求你,给我哥哥一个改过向善的机会……永别了!” 话音未落,血溅三尺! “婉儿!” “婉儿!” 公孙剑与江梧桐立刻停手,二人不约而同地冲了过去,却只见江婉儿去意已决,颈部伤口深可见骨,大片大片的鲜血铺洒了满地,在皑皑雪原之上怒放,犹如一朵朵美艳妖娆的彼岸之花,自此以后,生死相隔,再难相见! 江梧桐傻愣愣地看着妹妹的尸身发呆,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公孙剑跪在了雪地里,双手握拳猛砸地面,雪地上很快便显露出几个大小不一的深坑来。 难过了一会儿,二人渐渐收拾心情,互相抬头怒视着对方。 公孙剑看见江梧桐的双眼血红,仿若冒着熊熊怒火,杀意凛然!江梧桐突然迅速拿起了宝剑,站起身来跨前一步! “江梧桐!”公孙剑立即警觉地站起,看着他冷冷地道:“你害死婉儿,还不悔改?” “我?哈哈哈……”江梧桐仰天凄厉地大笑,怪腔怪调道:“我害死了婉儿?可笑!是你们太白的假仁假义害死了婉儿!是你们——” 公孙剑见他如此模样,想起婉儿临死前的恳求,不由默默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心灰意懒道:“我答应婉儿要给你一个机会……你走吧!” “给我机会?哼——”江梧桐握着剑柄的骨骼咯咯作响,尖声道:“我可没答应要给你机会!我要为婉儿报仇,纳命来——”话未说完,抬手便刺! “师兄小心——”池绮烟正在远处黯然伤神,眼见着公孙剑背对敌人,似乎难以躲避偷 分卷阅读211 袭,不由心中十分着急! 哪知公孙剑虽然背对着江梧桐,后背却仿佛生了眼睛似的,身子一偏便避过了这凌厉的一剑。他沉痛而悲愤地瞪着江梧桐,仿佛为婉儿的死而感到十分的不值! “江梧桐!你不知悔改……看剑——” 太白的剑法雷霆万钧,公孙剑身为大弟子,自是深得掌门真传,仅在一招之间,胜负已分! “你……”江梧桐低头望着直没入自己胸口的宝剑,又缓缓吃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最终满面不甘地闭上了双眼,喃喃道:“婉儿……” 公孙剑收起了宝剑,看着地上江梧桐的尸体,轻叹:“这一招叫作‘云台三落’,是当年我教婉儿的第一招太白武学,也是她日夜苦练最多的一招……死在这招之下,你也不冤!” 他浑身上下突然失了气力,踉跄着几步走到了婉儿的身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泪终于强止不住,一滴一滴地滑落在地,同地上的冰血凝在了一起。 他轻抚着婉儿的秀发,喃喃道:“婉儿……对不起……” 心归何处 身后一阵压抑着极低的啜泣之声隐隐传来,公孙剑回头看去,只见池绮烟双眼微红,显然早已哭过。但她还是强忍泪水,劝慰道:“师兄,婉儿去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事已至此,节哀吧……” 公孙剑木然地呆望她半晌,又复回过头去,呆呆地望着婉儿再也无法睁眼的睡颜,喃喃道:“虽然师父总说我没心没肺,不知悲伤为何物……可是婉儿死了,明明刚才她还活蹦乱跳的吵着要跟我去接独孤……你告诉我,究竟如何才能不去难受?” “师兄……”池绮烟见他如此,适才勉强忍下的泪水不禁再次夺眶而出! “难受又能怎样呢?”池绮烟哽咽着道,“公孙师兄,我知道,你待婉儿一向很好,好得令人心生嫉妒……可是,你不止有婉儿一个师妹啊!我跟你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样子,我看了也很难过!还有其他的师弟师妹们……婉儿如今在天宫之上,但见了你如此模样,一定也会十分的伤心……” 公孙剑表情呆滞,池绮烟不知他究竟是否听进了自己劝慰的话。二人在凛冽风雪之中伫立了大半个时辰,公孙剑那已经僵硬的手指突然微微动了几动。 池绮烟一直用充满担忧的神色注视着他,见他有了动作,立刻出声轻唤道:“师兄……” 公孙剑浑然未觉,只是动作僵硬地缓缓站起,他弯腰捡起了宝剑,低头注视了婉儿片刻,便俯身将她身周雪花扫尽,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迈开步子踉跄着向远处走去…… “师兄,你要去哪儿?”池绮烟急忙跟上,见他懵懵懂懂的,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一直往前走去,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毫无目的与方向。 “师兄……”池绮烟心中虽然担忧,但亦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有紧紧相随! 注视着那人仿佛突然被重物压弯了的腰,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泪眼迷蒙之中,她的眼前竟蓦然浮现起了少时的情形…… 在那个时候,几人都是半大的孩子。公孙剑虽然比之二人大不了几岁,却总爱端出大师兄的架子,将一干师弟师妹们训得服服帖帖的。然而,他虽然脾气差耐心少,指点同门师兄弟武艺之时动辄不耐烦地大发雷霆,却很少对自己和婉儿发火。 她知道,公孙师兄不骂自己,皆因自己的天分悟性极佳,指点她招式之时从来不必重复三遍,她便能熟记于心、迅速掌握。故而公孙剑时常当着别人的面上对她称赞有加,直夸她聪明伶俐悟性高! 竟能从一向挑剔、眼高于顶的大师兄公孙剑的口中听到称赞之语,此事不禁令门中一干师兄弟姐妹们个个艳羡不已,而在她的心中,这件事情也一直令其为之骄傲和自豪! 然而,才过不久,她便发现:一向勤奋努力却资质平平的江婉儿竟能够得到性格暴躁的公孙剑之殷切教导,并且从无不耐与焦躁。 然而江婉儿虽然刻苦,习武过程却是极慢,有时候公孙剑一连指点她几个时辰,站在那儿手也酸了、脚也疼了,却依旧乐此不疲。此事或多或少遭到了门中弟子的嫉妒与声讨,纷纷跳出来为自己鸣不平,最终都被公孙剑一脚一个通通踹回去练剑了…… 对此,池绮烟自然也是不服! 她也曾经去向对方问过同样的问题,然而对于这个一向令自己欣赏有加的小师妹,公孙剑并未像对待师弟们那样粗暴,倒是极为少见地挠挠头,想了一阵子才道:“估计是因为……婉儿来这儿之后的第一招便是由我所授,与其说她是我的小师妹,倒不如说她更像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小徒弟,徒弟当然要比其他师弟师妹们多一些耐心了……何况,你不觉得婉儿笨笨憨憨的样子挺可爱的啊?那招云台三落,她都练了近三个月了,使出来的劲道还是不够,短短胖胖的小胳膊小腿儿毫无章法,打出来蠢蠢的还挺有趣儿……” 池绮烟听了这话,自是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和平衡。她认为,在 分卷阅读212 大师兄的心里,自己依旧是最厉害、最棒的,也依旧是他最喜欢、最欣赏的小师妹! 于是,她修炼得更加刻苦了。 然而,每当她在剑法上得到了更大的进步,想要去向大师兄分享这一重大喜悦之时,却总是见到师兄正不遗余力地指点着婉儿。她只有败兴而归。 渐渐地,她长大了,容貌的优势使得很多情窦初开的师兄弟们成天围着她打转儿,可她面对那些优秀同门的奉承与殷勤,心中却是从未感到过半分的喜悦,因为那个她一直引以为榜样、一直默默崇拜着的大师兄,之后指点她招式的次数亦变得越来越少了。 他总是说,小师妹在武学上的天赋不比自己差,现在招式已练得纯熟,所差的只是临敌经验及火候,自己已经教不了她太多了…… 此番言论,对她显然是一种至高的评价和肯定,但她的心中却并无过多的骄傲和兴奋。因为她知道,自己以剑术上至高的造诣所交换而来的,是大师兄的用心再难以集中到她身上来了…… 她一直不明白,为何自己偏偏要在意那些?难道比之武学上的造诣,小朋友之间那一丁点儿的不满和嫉妒还会更加重要不成?直到有一天,一位满脸羞涩的小师弟鼓足勇气跑过来向她表白,她才恍然大悟! 虽然不忍,虽然感动,可她还是无情地拒绝了小师弟的倾慕。转身之后,她立刻跑向了公孙剑时常练剑的所在,然而到那儿之时,一腔的少女情怀转眼便被满盆子冰碴儿给扣了满怀! 看到他同婉儿之间的甜甜蜜蜜、打打闹闹,她蓦然看清了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师兄唯独对待婉儿与众不同…… 可笑而可悲地杵在原地半日,她的心逐渐冷静了下来。 从小到大,她一直渴望万事都能够做到最好!她希望,自己可以让所有人都称赞她、喜欢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努力交好周围所有的人,甚至有时候可以称得上“讨好”他人。 而如今,逢迎得多了,她竟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她自问并非什么天真烂漫、憧憬爱情的小女子,也不想苦苦纠缠、上演一出痴心苦情的戏码惹人厌烦。既知此路不通,她便咬着牙果断放弃了它,连同自己那颗蠢蠢萌动的心,就这样一同埋入了无底的深渊,这一埋,或许便是永恒! “别灰心!这算什么?天下的好男儿多着呢,我又何必为了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卑躬屈膝、蹉跎青春?”她拍了拍胸脯,昂起头,向着日光发誓道:“我池绮烟,日后定会找到胜他十倍、百倍的男子!” 下山历练之后,比公孙剑优秀的男子她也见了不少,而在这些人之中,各方各面皆让她满意之人尤以唐青枫为甚!唐青枫此人,无论是家世相貌、声名武功,抑或是品性见识均为不凡,比之公孙剑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池绮烟虽与他接触不多,但几乎一眼便作出了决定:“我池绮烟的夫婿,当如是也!” 虽决心已定,年少时那初开的情窦亦早已似随风飘散一般,再也寻觅不到踪迹,可她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犹疑、有些惶惶不安,她似乎隐隐觉得,心中仿佛少了些什么似的。故而,她也并未曾刻意接近自己定下的目标,反是抱着一切随缘、顺其自然的念头。 仿佛是敷衍似的,她的行动似乎只为告诉自己,她争取过,也努力过,可惜失败了,那人的心中早已有了其他人,感情之事,难以强求,她又能如何? 表白的被拒,亦只是羞恼更多一些,伤心并无多少。 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的故去,虽然同样令她感到伤心,却也引出了那一丝本应早已被她深深藏匿起了的旧日情愫,起初只是不经意间冒出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念头,此刻竟如同星火燎原一般,渐渐壮大,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久经世故的女子,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高傲的资本,亦不认为自己是如何的与众不同、清高遗世!她拥有大多数女子所羡慕的、最为世俗的美貌,也同众多普通女子那般拥有同样平凡而庸俗的想法,即嫁给一个相貌英俊、前途无量的世家公子。 然而,这一切的计划竟通通被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打破! 她的心,再也不能够安安分分地考虑着那些成熟稳而睿智的切合实际的想法了!她想:也罢,就让自己再最后任性这一回吧……就一回! 从此以后,即便结局依旧黯然神伤,她也再不回头! 池绮烟亦步亦趋地跟着公孙剑,看着他神游一般地来到一处景色秀丽的山巅,将婉儿葬在这里,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跟自己讲述着同婉儿之间的点点滴滴…… “对了,婉儿不是加入了四盟之一的那个什么……帝王州吗?她曾跟我提过,叶盟主是个有着雄才伟略的大英雄,若是跟着他,将来定有一番作为……她还劝我跟她一起进去呢,不过我喜欢喝酒打架练功,像盟会这种条条框框规矩束缚的地方我才懒得去呢……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去找青龙会报仇,总不能以咱太白的名义去干……帝王州……既然婉儿选择了他,想必定有其过人之处!要不然 分卷阅读213 ……我也去投靠叶盟主?顺便也可以去婉儿曾经呆过的地方、跟过的盟主那儿看看,经历婉儿经历过的事情……” 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同人商量似的,他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好像只要一停下来,心中便会被无止境的悲戚所侵蚀一般。 池绮烟只觉心痛如割,但是表面却依旧微笑着点头,轻轻地道:“如此也好!师兄既然决定要去帝王州,那么我同你一起!婉儿的仇,咱们誓要向青龙会讨个公道!” 天色将暗,二人最终强忍着悲痛离开。当他们缓缓漫步回到北斗坪之时,却只见众弟子行色匆匆、神色焦灼,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池绮烟立刻随手拉住一个人问:“师兄,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大家一个个的神色都甚为凝重?” 那弟子叹道:“出大事儿了!”便将此间因由道出。池绮烟一面听着,脸色也不禁越来越凝重,最终不待那弟子说完,便急匆匆地转身便向着某处飞奔而去…… 相逢 原来适才同公孙剑二人报信的唐门弟子,不是别人,正是同慕若诗青梅竹马的唐巧云、唐怀墨二人。因唐巧云在门内表现出众,尤以在偃师房贡献奇大,故而被破格准许提早下山历练。唐怀墨申请相随,竟也未遭阻拦。 之后,二人一路游玩,岂知行至襄州境内,竟碰巧撞破了一处青龙会据点,在得知大悲赋藏在了太白沉剑池这一事之后,二人义不容辞,星夜赶往秦川报信。到了秦川,他们一路顺着青龙会屠杀的血迹寻去,正巧便遇到了正在斩杀敌人的公孙剑等人。 当二人听说了慕若诗此刻正巧身在太白之后,便按捺不住跑去寻她。顺着太白弟子的指点,二人终于来到了北斗坪上。 慕若诗此刻正等得有些无聊,忽而心不在焉地想着待会儿在面对唐林之时该如何自处,忽而又在杞人忧天,担忧那唐青枫究竟是否搞得定妩媚多情的池绮烟…… 这时候,只觉右肩被轻轻一拍。她回头看去,立刻惊喜道:“巧云!怀墨!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怎么样,没想到吧?咱们几个居然这么快就见面了!”唐巧云不无得意地炫耀道,“我跟你一样,也被老夫人准许免予考核、提前放下山来了,厉害吧!” 慕若诗笑着点头道:“厉害厉害,你最厉害了!整个唐门谁不知道,除了唐翔师兄,就数你的傀儡做得最好!” “那可不?我的傀儡术还是唐翔师兄亲自教导的呢!”唐巧云一点儿谦虚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更加得意忘形了。 “说到唐翔师兄……他被关起来也有几个月了,你们可去探望过?他还好吧?”慕若诗关切地问。 “我们也想去看啊,无奈老夫人下了令,不准任何人前去探视!唉,你说这唐翔师兄怎么就这么倒霉!明明只是一个沉溺于制作傀儡的老好人,偏偏赶上了这码事儿……” “唐翔师兄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你们倒不用过于担心!”毫无存在感的唐怀墨,直到此时才不疾不徐地插嘴道:“他本就不爱出门,趁着这个机会得以专心研制傀儡,或许反倒更加如鱼得水了呢!” “说得也是!”唐巧云转瞬便将此事抛于脑后,神神秘秘地问慕若诗道,“哎,我听那个公孙剑说……你可是跟咱少主一块儿来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看到慕若诗点头,她不由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猛摇一阵,连连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长得俊不俊?有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厉害?还有他的扇子上到底画了知了还是麻雀儿……” 慕若诗急忙喊了一声“停”,无奈道:“你这么多问题,到底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唉……”唐巧云见慕若诗快被自己摇得吐出来了,这才不甘心地放手,恨铁不成钢道:“算了算了,看你那副傻呆呆的样子,这些问题一定都没有注意!算了算了,我还是亲眼见见再说……对了,少主他人呢?” “这个……”慕若诗不禁略感头疼,这可从何说起呢?难道要说,他前脚刚走去替自己打发情敌了吗? “他有点儿事,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慕若诗一本正经地对她严肃地说。 “有事儿?莫不是去打青龙会了?果然是兢兢业业、堪为唐门弟子之表率啊!”唐巧云立刻伸出大拇指不停地夸赞道。 慕若诗不由腹诽道:“若你知道了咱唐大少爷不务正业、天天到处溜达找不着人影的光辉事迹之后,不知还会不会这样不吝夸赞……” 看着二女不住地嬉闹,一直默默伫立一旁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的唐怀墨终于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下去了,找着间隙急忙在她们肆无忌惮的打闹声中飞快问了句:“那么若诗,你和少主……”说到这里,他不由噤口,斜眼偷觑对方的神色。 唐巧云见慕若诗双颊微红,眼神乱飘,登时便觉这其中大有文章!于是一马当先揪住她衣领追问:“有情况有情况!若诗,你可给我老实交代了!你跟少主,有没有……那个?” “哪个 分卷阅读214 啊?”慕若诗故作不解地看着她,眼神无辜而正直。 “少给我装蒜!咱俩一个被窝儿里滚出来的,你瞒得了我?说吧,是你厚颜无耻地追求他,还是他正义凛然地降服你?” “都不是……”慕若诗摇了摇头,暗中不禁咬牙切齿地嘀咕她的用词。 唐巧云非常暧昧地笑了笑,突然凑近她道:“既然如此,那就是两情相悦了?” 一见慕若诗神色,唐巧云便知自己猜对了!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唐怀墨,果见他面色苍白,神色灰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可真是恭喜了……” 唐巧云心中不禁有些为唐怀墨感到惋惜和不忿,然而好友寻得了好的归宿,她的心中亦为之欣喜。此种矛盾心情之下,她只好暗自叹了口气,转而上前揽住慕若诗肩膀道:“不错嘛,一出来就钓个豪门啊!咱平时连见都见不着的唐大盟主都让你给勾搭上了,赶明儿也得给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牵个绳儿呦,让咱几个也瞻仰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 “巧云!数月不见,怎么你这用词还是这般惊悚?”慕若诗无奈地瞪着她道。 “呸呸呸,什么用词惊悚?这叫才华横溢、用词精辟!”唐巧云大言不惭道。 “不过,我倒是当真想见一见咱这位少主……几次随师兄出门游历,皆与之擦肩而过,真是令人扼腕!”唐怀墨似乎漫不经心地道。 “会有机会介绍你二人认识的。”慕若诗微笑道,“对了,我之前碰到了一个机关高手,做出的机关那叫一个巧夺天工呐!” “比我的如何?”唐巧云忙问。 “依我之见,不分伯仲!”慕若诗激道。 “什么什么?竟有如此人物!她在哪儿,快叫出来给我比划比划!” 慕若诗笑道:“早知道你性子,我已经与她代为约战了!” “不愧是我的好姐妹!真了解我!”唐巧云拍着她道,“什么时候?约在哪儿?” “我本以为你还要一年以后才出来呢,只是先跟她定了约,具体时间等你见了青铃以后再跟她商量吧……” “青铃?”唐巧云喃喃道,“这名字好生熟悉?” “我记得唐少主似乎有一个送去天香的堂妹……名字中也有‘青铃’二字……”唐怀墨沉吟道。 “不错,正是天香谷的唐青铃!”慕若诗道。 “原来是她!”唐巧云笑道,“早听说她跑到天香以后,竟将制作傀儡的那套玩意儿搬到了天香伞上,还颇有成就!我早就想会会她了!” “前几天在开封城内,我还见着她了,”慕若诗笑道,“不过她自知得罪了我,只怕近几日都不敢出面与我相见了呢……” “得罪了你?”唐巧云奇道,“像你这样的人也能给得罪了?她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这个……保密!” “切,有什么好神秘的……”唐巧云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道:“对了,自你出来以后都经历了啥好事儿啊?给咱讲出来乐呵乐呵!” “你呀……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慕若诗无奈道。 “休要顾左右而言他!快说快说!”唐巧云连声催促道。 “这,说来话长啊……”慕若诗踌躇着道。 “那就捡短的说,比如说……你跟咱少主的相识经过……”唐巧云戏谑道。 “那还是说长的吧……” 于是,在唐巧云的数次打断和发问之中,慕若诗终于有惊无险地将离开巴蜀以后的见闻简要说了一下。当然,关于唐青枫幼时与她结识的经历以及自己身世一事,她并未提及——并非不信任二人,而是她尚未想好,究竟该如何以溟蝶谷遗孤的身份,来面对曾经的同门以及今日之仇敌! “这么说,你现在居然……武功尽失?”唐巧云不由深感难过,叹道:“怎么可以这样?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你究竟有多喜爱习武,也没有人比我更能明白你这几年夙兴夜寐的辛勤刻苦!数年的努力和艰辛,就这么一朝付诸东流了……怎么能这样呢!” 而在一旁的唐怀墨却暗想:“若诗为了少主,连身家性命、苦修武艺都可以轻易舍去,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就在几人畅所欲言之时,突然听到周围一阵喧哗,原来是两个黑衣蒙面人乍然跳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了北斗坪附近的太白弟子。 “莫不是青龙会贼人还未走远?” 三人大吃一惊,唐巧云当即就要冲上去相助,急忙被唐怀墨拉住:“有太白的师兄弟在,咱几个客人休要越俎代庖!” 唐巧云亦知自己有些鲁莽,便放弃了行动。 这时候,大批的弟子皆去追逐那两名偷袭未遂、迅速撤退的蒙面人了,周围瞬间冷清下来。 三人并未对这一小插曲十分在意。然而当他们再次开始聊了几句之后,却突然觉得周围氛围似乎有些不对。正自惊疑之间,却只听周围空气一滞,附近雪松后竟然齐刷刷 分卷阅读215 跳出了十几名黑衣人来! “调虎离山!难道……那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唐巧云不禁大惊失色道。 “不,你我才刚下山,并未与人结怨……我想,他们应该是冲着若诗来的!”唐怀墨分析道。 二人即刻将慕若诗护在中间。 黑衣人亦无废话,当即冲杀上来。周围零星散落的三五个太白弟子见势不妙,除一人拔腿便往门内跑去报信儿之外,其余众人当机立断冲了过来。 黑衣人互相之间配合默契,立刻一分为二,一批人留下阻拦这些太白弟子,而其余五人二话不说,直径向着三人冲了过来。 性命之忧 唐巧云操纵着五个傀儡一马当先拦住五人,哪知只是略微阻止了五人片刻功夫,他们身形一错,脚下几乎不停地绕过傀儡,左三右二向唐巧云冲去。 “好厉害!”唐巧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她这傀儡释放的时机和方位皆极其巧妙,事先毫无征兆,而这些杀手居然能够毫不迟疑地迅速闪过,要么是对方轻功极其高明、反应极快,要么说明对方对唐门武学十分熟悉! 唐巧云当即排除了后者! 眼见着几人近在眼前,唐巧云只觉阻拦得力不从心,不禁急得大叫:“怀墨!快带若诗离开,这些人太厉害了,我拦不住!” “好!” 唐怀墨拉起慕若诗回身便跑。慕若诗急道:“可是巧云……” 唐怀墨镇定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放心……” 话未说完,只听身后“嘭、嘭”几声巨响,二人回头看去,只见硝烟弥漫,唐巧云模糊的声音得意地传来:“哼哼,真以为姑奶奶的傀儡就这么容易躲开吗?我可是设计好的……” “小心——”慕若诗突然朝着她那边大喊。 唐巧云猛然回神,一个自替身慌忙避开对方突如其来的攻击,正待回手反击,却发现对方攻向自己的那一招只是个幌子,那杀手仅是虚晃一招便举步直向慕若诗追去…… “可恶!这怎么可能……”唐巧云顾不得思索,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面操纵着傀儡去追逐幸存下来的三人。 “东南方向。”在此紧急时刻,唐怀墨竟悄声对慕若诗道。 慕若诗心下了然,于是转身便跑,而身后噼里啪啦的爆裂之声紧接着传来,她知道定是唐怀墨趁着唐巧云对付杀手之际,趁他们不注意从而布下了阵法。但她知道敌人的厉害,心下也早已明了究竟是何人想要杀她,于是没有回头去看,而是拼了命向着前方猛跑。 这时候,唐巧云操纵的傀儡已经借机追上了三人,而仅剩三个傀儡瞬间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再辅以唐怀墨的机关阵法,竟也稍稍将他们困住一会儿。 “怎么办?”唐巧云借此机会缓缓挪动过来,她焦急地看着并未跑远的慕若诗,向唐怀墨道:“没想到这批贼人竟如此棘手!居然瞬间破了我的傀儡阵……” “我算过泼墨岭与此处的距离,只消再拖得半炷香的时间,太白的援兵便会赶来,怕只怕……” “真是晦气!若非我今日几次失手,本不至落得如此境况!”唐巧云不由深刻自责道。 “不怪你,今日只怕是……遇到了同门!” “什么?”唐巧云吃惊道,“乱开什么玩笑?同门干嘛没事儿跑来太白捣乱,还要扮成刺客追杀若诗?” “我早已仔细观察过,这些人对唐门招式了如指掌,非是你几次三番的失手,而是他们避得精妙,如此熟稔的程度,仿佛演练过上百次一般……” “怎么可能……”唐巧云只是不信,她望着熟练地躲避傀儡和暗器的三人,却依旧坚持着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同门弟子……我不信……” “不好……”当唐怀墨发觉不对、正要出言提醒之时,却只见三人中的一人行动十分迅疾,根本来不及阻止!那人转眼便化作一枚张牙舞爪的傀儡,而其真身则倏尔闪现在数丈之外,正疾速向着慕若诗追去!他一步抵过慕若诗的十步,二人之间的距离也在迅速缩小,慕若诗此时情状堪忧! “快阻止他!”二人立刻丢下残破的阵法,向着慕若诗的方向快速冲出,却是为时已晚,只怕来不及阻止那人! 只见那杀手丝毫不顾及自己身后的安危,头也不回地盲目避过两枚暗器之后,猛然提气一窜,与此同时,右手极快地闪入怀中,摸出一物,随手向着慕若诗的后心掷去—— 慕若诗虽然没了武功,耳力尚在,听见身后破空之声急速响起,脚步不由微微一滞,身子斜斜侧开去躲避,但因失去功力反应不及,毫无悬念地被暗器射中了右肩! 她强忍着痛楚向前跑去,正在求生无望之时,只见前方乍然出现一道蓝影,见她遇险便飞快地冲了过来。 “诗儿!”唐青枫一见情势危急,人尚未近前,便立刻使出一招乳燕归巢,手中扇子灵活地飞向慕若诗身后那穷追不舍的杀手! 只听得“哎呦”一声, 分卷阅读216 那人左臂受伤,一见势头不妙,居然不再拼死追杀,反而迅速掉头逃离了。另两人见大势已去,亦不再犹豫,扭头便跑!三人转眼之间消失于茫茫大雪之中。 “你怎样?”唐青枫急忙上前扶住慕若诗,神色担忧地望着她的肩膀。 慕若诗正想说句“无碍”,却只觉全身一阵痉挛,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若诗怎么了?受伤了吗?”随后赶来的唐巧云二人见对方出手相助,料想应该是友非敌,又见慕若诗昏厥,着急之下并未曾想要探究对方的身份。 “暗器有毒……”唐青枫早已运气将射入其肩内的暗器逼出,此刻望着她细小伤口中流出的黑色血液,不禁皱眉叹道:“有些棘手……” “是什么毒?”唐巧云忙问,“可有解救之法?” “钨荼之毒……” “可是那种锁人经脉的剧毒?”唐怀墨急忙问道。 “不错。” “什么?”唐怀墨面如死灰,哀叹道:“如此可真算得对症下毒!若诗中了此毒,岂非无药可救……” “那也未必!”唐青枫稍稍凝神思索片刻,斩钉截铁道:“我有办法……” 他只刚说了这么一句,竟被人突然打断:“绝不可能!你说谎!” 来者竟是独孤若虚,只见他衣衫覆雪、风尘仆仆,脸上神色亦是一脸的凝重,面含警惕地死死盯住了三人。 “此毒于内功深厚者本无大碍,只是暂时封锁筋脉、不得运功罢了,时辰一久气血流通,便会自行冲开阻塞;但对于功力浅薄之人却是无法可解,时日一久必当经脉俱断而亡!若他人强行为之运功逼毒,反而会适得其反,即便当时解了毒,亦会落个终身残疾……几位身为唐门弟子,想必知道此毒出处!” 唐怀墨见唐巧云十分不解地望着他,不由轻声叹息一声,低声解释道:“此毒本出于唐门……” “什么?”唐巧云大惊失色,“难道说……唐门当真要击杀若诗?为什么?” “在下粗通医理,太白内功对压制奇毒亦颇有成效,若我去向师父求情,加之人命关天,师父想必会同意施救……不过,只怕慕师妹从此要入我太白门下了……” “我有办法可解此毒!”唐青枫摇了摇头,胸有成竹道,“独孤兄,信我!” “此毒是你唐门所下,且至今为止尚未发现医治之法,而你如今又不肯将解毒之法明示——要在下如何轻信?”独孤若虚寸步不让。 “此法涉及我移花宫武学,恕难相告!”唐青枫坦然直视着对方的双眼道,“你我二人再争执下去,诗儿便有性命之危!我亦想救诗儿,若此法不能奏效,又怎可能在此紧急之时延误时机?” 独孤若虚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终究败下阵来。他冷冷地道:“你是慕师妹生死相托之人,我姑且信之。但如若你敢阳奉阴违,我必不能轻饶!” 唐青枫淡然一笑,只是简短道:“烦请独孤兄为我寻一处僻静所在,并为我二人护法,在我救人之际,请勿让任何人前来打扰!” “好,跟我来。”独孤若虚既选择了相信,便也不再废话,当前引着几人直奔向距此最近的一处院落。 “你难道是……少主唐青枫?”唐巧云走着走着,突然灵光一闪,贸贸然问了一句。 “正是。”唐青枫随口回答,眼光却是一刻也未曾离开慕若诗面上。 “若诗就全靠你了!我相信咱少主的本事!”唐巧云听后,居然缓缓松一口气。 然而面上镇定自若的唐青枫,其实心里并未如同表面这般自信。然当此时机,他也唯有放手一搏了!虽然太白内功或可暂且稳住她的毒性不去发作,但他明白慕若诗的性子,若要其像唐林那般忘掉唐门武学而转投太白门下,只怕她心中亦不会开心,再者此法仍有风险,且治标不治本! 而他的方法,可说是喜忧参半——若无法奏效,二人今日便作了同命鸳鸯,一齐下地府去也! 临进门内,唐青枫不由回过头来,郑重地看着三人道:“除非我二人出来,不然绝不可放任何一人进入!不然我二人皆有性命之忧!” 见独孤若虚点头,唐青枫不再多言,迅速入内,将房门带上。 三人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竟无端升起一阵莫名的不安之情。 “怀墨,你说……少主究竟有几分把握?此毒当真是无药可解?”唐巧云忧心忡忡地问。 “据门内古籍所载,的确无药可救……不过,既是少主说有办法,想必至少也有七八成胜算,许是移花宫中果真藏了什么秘籍宝典也未可知……”唐怀墨皱着眉头,神色担忧地望了一眼门内。 独孤若虚目前倒也没有过多想法,料想唐青枫此时本无必要说谎,且看他神色,定也是想救慕若诗的。于是他只是淡淡地道:“多想无益,且等着便是。” 三人于此事亦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只得安心守在门外。 峰回路转 周围 分卷阅读217 一片黑暗! 仿佛整个天地皆被一顶巨大的篷子遮住,乌漆墨黑的四周甚至连一丝丝的光亮也遍寻不着! 天地孑然,唯她一人孤身立在那里,彷徨无依,仿佛一个被蒙住了双目的幼儿,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觉四处皆无边无际的,辨不清东南西北。 正自茫然无措之时,忽见四周浮起点点星光,仔细看去,只见那并非星光,而是无数个绿莹莹的细小光点,他们似远似近、飘忽不定,在她的身周环绕着,不断地游走着,仿佛夜空中一只只眨着眼睛的小小萤火虫,他们不断地上下飞舞,让自己感觉到其并非是孤独无依的,她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诗儿……诗儿……” 仿佛有无数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不断地传来,声音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魔力,不住地吸引着她的心神。她努力地向着前方游走,努力想要从那些闪亮的光点中辨识出那个声音…… “我在这儿呢!”那道温柔的声音随即响起,“你不用刻意寻我,我就在那儿,在你的身边……” 慕若诗猛然间瞅向了身旁,突然发现身边那聚集不散的亿万光点,此刻竟奇异般地于瞬间消失了,紧接着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耀眼光斑,那个光斑逐渐膨胀,膨胀……最后居然大到可装得下一个人了! 在这巨大的、刺眼的光斑之中,依稀显露出一个人的身影,隐约望去,那人仿佛是一名女子,她的面目及身形却显得极其的朦胧,令人看不真切。 “你是……我的母亲?”她有些激动地问。不知为何,虽然从未见过那人,也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形面貌,可她就是敢如此的笃定此人的身份! “是!我是你的母亲!”女子的声音虽然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妙动听,却是十分的柔和可亲,令人忍不住心生依赖之情。 “母亲……”慕若诗不禁热泪盈眶,她不由缓缓朝前迈出几步,似乎想要看清那人。可她发现,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地向着她的方向前行,却始终看不清对方的面庞,仿佛二人之间隔着一种无形的阻力,总也来不到她的身边…… “母亲,不要丢下我!”她不禁急得大叫,“再也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了……” “不会的,我怎可能丢下我的亲生女儿呢?”女子依旧显得那么的若即若离,慕若诗只听她温柔地笑着说,“我的好女儿……你终于回来了……来陪我们……” 光斑渐黯,女子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母亲,你别走!”慕若诗立刻大喊道。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永远陪着你……不要怕……我的乖女儿!不要怕……”声音渐远,慕若诗急忙冲上前去,想要挽回那光斑,可惜两手落处,依旧只是一片虚无,仿佛什么也抓不住…… “母亲……你骗我!你说过不离开我……”她十分沮丧,浑身无力地跪坐于冰冷的地上,周身逐渐涌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懊恼和孤单。 这时候,她只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一道银铃般的笑声自身后响起:“你别怕,我来了哦!” “情儿?!” 她激动地抬起头来,只见眼前浮现了一张笑脸,一个穿着紫衣的小姑娘俏皮一笑,背了双手俯身望着她道:“唔……你知道吗?我可是天天都在盼着你、想着你呢!对了,还有曲姐姐,孤独大哥……等了这么久,你可总算是过来看我了!以后咱俩儿就可以天天一起玩儿了!” “姐姐……”慕若诗只觉泪水流了满脸。 她早已忘记自己究竟为何会来到此处,她只知道,自己的亲人都在这里,她也应该留在这里!在这个温馨的所在,聚集着她的父亲、母亲和姐姐……回头望去,却不知何时起,她的身周竟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虽然没有见过他们,可她居然知道,站在亲生父母身后的那些,皆是自己的族人!他们此刻正亲切友好地同自己招手,眉开眼笑地热切欢迎着自己的到来! 她的心中有一种感觉,似那种颠沛流离的人儿突然找到了家乡的感觉!透过朦胧的双眼,她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并直径走到了她的面前,轻拍着她的肩膀…… “义父?”她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则是惊喜!然而,心中竟隐隐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二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慕元一改往日布满阴霾的眼神,此刻竟笑得满脸的欢喜,而那张饱经风霜的黝黑的脸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皱纹,在他沧桑的面庞之上堆积成一座座深浅不一的丘陵沟壑。 “义父,我……”慕若诗只记得上次二人似是不欢而散,内心不禁充斥着一种深深的不安,她低着头轻声道:“您不怪我了?” “不怪不怪!哈哈……你可是咱溟蝶谷货真价实的二小姐——永远都是!我又怎会当真怪你呢……你忘了从小到大,是谁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了的?义父哪里舍得当真责怪你……” “义父,您不生我的气就好!我答应您,再也不会离开这里了!”慕若诗开心地看着大家伙儿道,“从今以后,我们大家 分卷阅读218 在一起好好的生活,再也不分开了……” “不,”慕元突然收回了和蔼的笑容,变脸似的严肃地盯着她道:“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什么?义父……” 慕元的右手如同一根铁钳子一般,紧紧地箍着她的手臂,脸色也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般一脸痛恨地瞪着她道:“我不甘心!不甘心呐……”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一阵剧痛,疼得她差点儿失声叫出来。 周围和蔼的人群竟忽然化作了一双双巨大的眼睛,他们紧紧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死死地盯着自己,那些渗人的目光仿佛顷刻之间俱化作了义父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一样,让慕若诗全身充满了一种急切想要逃离的情绪,然而她的脚步如同被定在了地上一般,再不得移动分毫! 那群眼睛渐渐逼近自己,慕若诗只觉得身上大汗淋漓,自己整个人儿仿佛被浸入水里一般,眼看着就要被那一双双诡异的眼睛所化作的潮水慢慢吞没了…… 这时候,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刚猛力量直灌入体内,一个空灵悠远的声音坚定地在她的耳旁响起:“我在这儿,别怕!我现在便将嫁衣神功传授于你,一会儿无论多么痛苦,你千万要撑住!我就在你的身边,别怕……” “好熟悉的声音……”慕若诗迷迷糊糊地想着,“嫁衣神功?那是什么……”想了一会儿,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这是在哪儿?嫁衣神功……嫁衣神功?头好痛……” 周身立刻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痛苦,她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骨骼仿若被用力一根根捏碎了,再一根根地重新拼装起来…… 然而,这巨大的痛苦也立刻将之从梦魇中唤起,她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虽不知此刻身在何方,眼皮也如此沉重的无法睁开,可身边那极为熟悉之人的意图,她还是猜得十分清楚的…… 心里一急,她努力开口吐出两个字来:“不……可……”然而声音喑哑微弱,即便她自己也难以听清,更何况身边那人? 只听身边的人坚定地道:“你要撑住,相信我!” 更加猛烈的痛楚瞬间侵吞了她的全部意识,于是,在这一阵一阵尖厉的痛苦之下,她再次渐渐地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她清醒过来,只觉适才身体里那股难以忍受的痛楚早已消失殆尽了,仿佛适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什么痛苦便也不见了……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一转眼便望见面前的一张苍白憔悴的脸颊。只见那人双目紧闭,凌乱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了黏在脸上。 想到梦魇之中隐约传来的声音,她心里一慌,急忙伸手探向那人鼻息,发现他只是睡着了,这才缓缓松一口气。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震惊地发觉,自己的体内竟缓缓流动着一股至刚至柔的内劲,她的四肢百骸竟是说不出的舒适和舒畅,自己此刻亦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你……” 忽然之间,慕若诗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伸出的手指并未收回,而是顺势沿着那人的眉眼逐渐描摹下去…… “你真笨……为什么……”她喃喃道,晶亮亮的光点随着眼角滑落,瞬间模糊了视线。 就在她的手刚想要收回之际,却突然被什么给攥住了,心头不觉猛然一颤!在她感觉到,这只曾经握着武器冲锋陷阵的右手,此刻竟如此虚软无力的抓着她的手腕之时,她的心也仿佛被刀割一般的难受…… “怎么哭了?”唐青枫吃力地抬手替她擦着眼泪,努力挤出如同往日一般的笑容,安慰道:“怎么,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练武?如今武功回来了,这可是好事!应当庆贺,哭什么?” “可你……”慕若诗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里,想要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却又觉嗓子里痛得厉害…… “我既已修炼嫁衣神功,那么迟早便要走到这一步!对此,你不必感到自责和惋惜……”唐青枫微笑着安慰着对方。 慕若诗忍不住啜泣道:“可你本可以选择,在即将练成之时废掉武功重修……若非为了我……” “知道我为何要练嫁衣神功吗?”唐青枫突然冷不防问了一句。 慕若诗迷惑地摇头,难受地道:“不知道……” “因为你!”唐青枫直视着她道。 “我?”慕若诗惊讶地看着他,满眼不解道:“可是……为什么?” “你以为,在我早已知晓,自己可能活不过二十四岁之后;在我知道,唐门苦心经营数年,便是为对付你之后,又怎可能不去为此做出准备?” “准备?”慕若诗喃喃道,“所以你练了嫁衣神功……” “不错,我只有修炼此功,方能在毒发身亡之前将功力传授于你……如此一来,即便在我死后,你尚有得以自保的力量,在面对奶奶的威胁之时,不至于捉襟见肘……” “可你的毒已经解了,本没有必要……” “不,”唐青枫反驳道,“如果你死了,我也没必要自个儿活着了!” 分卷阅读219 慕若诗望着对方真诚的眼神,心中不由瞬间感动得无以复加,忍不住趴在他的怀里痛哭流涕。 唐青枫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了她,玩笑着道:“其实这样不也挺好?如此一来,我再也不用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再不用无时无刻地提防着有人暗杀你了……” “那你呢?”慕若诗不禁焦急地看着他道,“你身为水龙吟盟主,想要杀你的人亦不在少数……你如今失去武功,难以自保……可如何是好?” “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直到此刻,他居然还能笑得一脸的轻松自在,仿佛沦为废人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若我遇到什么危险,诗儿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当然不会!你的安危,今后便由我来负责!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保护你的!” “唉,眼下只剩一个最大的麻烦……” 见唐青枫忧心忡忡的样子,慕若诗立刻紧张道:“什么麻烦?” “唉……”唐青枫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十分无可奈何地道:“我本有十个傀儡,一个负责洒扫、一个烹茶煮酒、一个浣衣做饭、一个刷碗、一个研磨、一个陪我下棋……各司其职,各尽其用!有了他们,无论做什么事情,我只需动动手指即可,但如今……唉,不能操控傀儡,看来以后什么都要亲自动手了!”说罢又是一叹! 慕若诗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久久无语,最终只得好笑道:“你只担心这个?” “嗯,不担心这个,那还担心什么?” 见他此刻竟还有心思玩笑,慕若诗那颗紧绷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她认真地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坚定地向他保证:“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傀儡!” 唐青枫亦道:“若你果真是我的傀儡,那我必定好好珍藏,这辈子也舍不得拿出来用……” 气氛渐浓,二人的眼光之中渐渐只有彼此,周遭的世界仿佛完完全全被他们抹杀了!在对方如此热切而专注的眼神之中,二人只觉自己仿佛是两块磁石的南北两极,渐渐互相吸引在一起…… 非人哉 屋外等候的三人迟迟不见二人出来,内心早已焦躁不堪。唐怀墨盘膝坐在地上,眼光时不时地瞟向房门。唐巧云不停地围着屋子踱来踱去,屋前的雪地上渐渐留下了一串串凌乱不堪的脚印…… 独孤若虚倚在门前,一直面色宁静地站立在那儿,神色波澜不惊。当他再一次抬首看了看天色之后,竟是突然站直了身子,毫无征兆地向前伸手,似欲推门而入! “你干什么?”一直注意着他的唐怀墨立刻上前一步,拦着他道:“少主有言在先,除非他们两人出来,否则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打搅!你难道想他们出事?” 唐巧云听见这边动静,亦急忙跑过来帮腔:“我早看出来你不怀好意了!要想进去,先过我这关!” 独孤若虚见二人激烈反对,倒是暂且收回了手,看着二人淡淡地道:“今儿已是第四日了,就算是脱胎换骨,也早该结束了不是?你们两个这么相信他,无非因为他是你唐门的少主。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的方法失败了呢?现在我们无人知晓里面的情况,此时进去,即便他的办法不能奏效,或许还来得及……” 他这么一说,唐巧云不禁犹豫了起来。然而唐怀墨还是坚定地挡在门前,道:“你所言虽然有些道理,不过你我非亲非故,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我们少主!” “可我不信,已经四天了,再复杂的过程也该结束了吧?更何况,我从未听过钨荼一毒有什么其他解法——不论如何,我定要亲眼见过才能放心!” “你——” 独孤若虚身子一闪,便轻松绕过了唐怀墨,推门而入! 当他见到屋内情形,愣了一下,误以为唐青枫欲行不轨,不由怒火中烧,拔出宝剑便向其后心刺去—— “无耻小人——” 紧接着进来的唐怀墨、唐巧云二人对此等变故始料不及,待要前去阻止,却发现独孤若虚身法奇快,二人根本拦截不及! 然而,更加令人不解和惊讶之事居然发生了!本应十分虚弱、奄奄一息的慕若诗,此刻竟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拉着唐青枫跳到了地上。其身法之快不由令众人愕然。 “慕师妹,你……”独孤若虚极为震惊地看着二人,手中刺出的剑不由忘记了收回。 “若诗,你好了啊!”唐巧云开心地正要上前,猛然被唐怀墨拉了一下,见其神色有异,这才恍然,高声惊叫道:“咦?你不是没有武功了吗?刚刚那一下不是挺厉害的……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慕若诗静静地站在那儿,将唐青枫挡在身后。她浑身散发着与其气质完全不符的冷冽杀意,双眼死死地盯着独孤若虚,仿佛只要对方再近前一步,她便当真会痛下杀手! 众人从未见到她这番模样,一时之间不由都呆了。 此时的唐巧云,竟突然生出一种陌生之感,本是满怀着激动和欣喜的 分卷阅读220 心情,顷刻间便被这股冷意所凝结。 良久之后,待慕若诗火气渐消,才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来:“师兄已将全部功力传给了我,所以——”她斩钉截铁地道,“从今以后,若再有人敢伤害他,我绝不轻饶!” 独孤若虚见此,便默默收回了宝剑,心中只觉无端生出一种淡淡的寂寞和惆怅。他看着慕若诗,淡淡地道:“抱歉,适才是我误会了。既然二位无恙,在下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走。 出了大门,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而行,任由片片雪花吹打在脸上,心中不免悲凉…… 见慕若诗恢复了往日神色,唐巧云这才缓过了神来,笑着跑上前说:“哎呀,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儿吓死我了!瞧你那脸色,简直冷的快把我冻住了!我还以为刚刚那个你是谁谁借尸还魂了呢……” “对不起,刚刚……一时没控制住……”慕若诗歉然道。 “没事没事,咱俩这关系,说什么对不起啊!再说了,我也看那个独孤若虚特别不顺眼,你就应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慕若诗无奈,只好道:“这几天劳你们日夜守在外面,如今我既已好了,你们俩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话没说完,唐巧云立刻面露了然之色,奸笑着说道:“懂了懂了!不打扰你二人了,我们俩碍眼的就先撤了!” 她说罢便拉起尚未来得及说一句话的唐怀墨转身便跑,临走前还贴心地替二人将门带上。 慕若诗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见唐青枫的脸色极差,忙扶他坐下,问:“你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唐青枫道:“只是觉得有些疲惫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慕若诗一脸怀疑地望着他,道:“听说嫁衣神功要么在练成之后将功力传于他人,要么在即将练成之时自废武功重练……可你如今尚不足二十岁,即便从小开始练功,此时也不可能练成此功吧?你在嫁衣神功尚未练成之际便贸贸然传给了我,身体当真不会有事?” “怎么,盼着我有事?”唐青枫玩笑道,但见慕若诗瞪着他,一副不说清楚就没完的神色,只好沉吟道:“你说得对,按理说……确是如此!嫁衣神功是我在十三岁之时方开始练的,如今不过五年的火候,且尚未练至第七层境界,此时便行传功的确风险极大,我其实并没有把握……” “那你还这么做?你……”慕若诗心里十分清楚原因,只好无奈地瞪着对方道:“你真是蠢!气死我了……” “险中求胜,希望犹存!如今我也没事,岂不皆大欢喜?”唐青枫笑道。 “你真的没事?不骗我?” “当然!”唐青枫道,“如今我可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又岂敢骗你?不过……此时想想,或许因为我自小修习明玉功的缘故吧,此二功法一阴一阳、一柔一刚,同时修炼或许正有奇效也不定?” “两种截然相反的功法同时修练,没走火入魔已是万幸了!你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 “这算什么!我还同时练了唐门的内功呢……” “你……真不是人!”慕若诗只好目瞪口呆地作下如此定论。 “过奖过奖,愧不敢当!”唐青枫拱手道。 “这是在夸你吗?”慕若诗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心里却道:真是拿这个我行我素的家伙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唐青枫未经师门许可,私下偷偷练习嫁衣神功的半个月后,终因两种功法相克而致走火入魔。当时,所幸其师子桑不寿发现得及时,这才保住了其一身功力未曾废去。 就在子桑不寿厉声责备他胡闹之时,唐青枫只是虚弱地说:“有一个人,曾因救我而沦为众之矢的,既然我终将活不过二十四岁,何不将一身功力传授于她,让她日后得以自保?好歹我这一身功力总算没有白练,其价值也能有所体现不是?” 子桑不寿立刻闭了嘴,想到徒儿天资卓绝,却年纪轻轻便要魂归九泉,心中不由怅然。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本应极力劝阻他行此等危险之事,却终究无法硬下心肠去开口制止。于是,他最终只有长叹一声,黯然离去。 唐青枫知道他默许了,不由在他背后微笑道:“多谢师父成全!” 子桑不寿恍若未闻,三步两步便迅速离开了。 紫阳总舵 几日之后,唐青枫打算离开秦川。跑了大半个太白,几乎将小叔叔唐林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仍旧寻不到他的身影,唐青枫的心中十分郁闷! 后来经过一个太白弟子的指点,他才知道,原来此时的唐林正在与帝王州盟主叶知秋在醉白池边上叙话,于是又匆匆赶去。 到了醉白池,远远便见到被冰雪封住的池子旁站着两人,想必正谈得不亦说乎。 “这不是唐少侠吗?”叶知秋笑道。 唐青枫几步走了过去,拱手道:“叶大侠!小叔叔!我是来同二位告别 分卷阅读221 的!” “秦川一事已告一段落,也是时候该离开了。眼下我已将紫刃流萤之中的大悲赋取出,不日便将昭告武林:这一式大悲赋便藏于我的佩剑孤鸾之中,任何人想要,尽管来拿!” “叶大侠果然豪气!如此一来,即便青龙会行事,只怕也要再三掂量清楚。不过,在下倒是认为,大悲赋或可作饵,用以引青龙会上钩!”唐青枫沉吟道。 “哦?莫非唐少侠已有了主意?”叶知秋问道。 唐青枫道:“正在酝酿之中,来日我若想到了什么,定会与叶大侠一同参详。” “好,那我便静候佳音了!”叶知秋笑道。 “说到大悲赋……枫儿,你手中那一式可要收好!你如今没了武功,与常人无异,或许会成为青龙会首要攻击的目标……”唐林的神色十分担忧。 “小叔叔放心,我手里那一式大悲赋可安全得紧!”唐青枫胸有成竹地笑道,“儿时我曾与姐姐打赌,将一枚小傀儡输给了姐姐,而那个小傀儡的腹中,便藏了我那一式大悲赋!” “难怪你这么轻松,原来早有准备!”唐林笑道。 “大悲赋在唐门,我便放心了!来日若青龙会胆敢有异动,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叶大侠了!” 这时候,唐林突然皱眉道:“我忽然想到一事!当年蓝儿破门离家之时,那个诱拐她的年轻人叫作沈孤雁,自称是沈浪后人……” “沈浪后人?”叶知秋低头思索。 “现已知晓,当日事发不久,她便随公子羽前往青龙会总坛,明里剿灭方龙香,暗中却接掌了青龙会。那么,当年在唐门的那个年轻人,便是公子羽无疑!” “武林之中只出现过一个沈浪后人,便是沈浪与朱七七之子沈沧海!依年龄而算,公子羽想必便是沈沧海之子?” “不错,但沈沧海在当年燕云血战之后,便已消失于江湖。”唐林叹道。 “看来有必要去往燕云一趟了……”叶知秋道,“我会派江山前去调查此事,一旦有了结果,便会通知诸位!” “此事便有劳叶兄了。”唐林拱手道。 叶知秋道:“既如此,咱们就此别过,来日再会!” 唐林与唐青枫亦道:“后会有期!” 待叶知秋走后,唐林与唐青枫相对无言。默然半晌,唐林才道:“溟蝶谷之事,我先前已同你讲明白了,慕兄的遗物也已交于诗儿之手。此乃慕家的逐浪针法,我虽没有看过上面的武功,但曾与慕兄多次交手,对其武功招式了然于胸。倘若小诗儿日后有什么不懂的,也可前来问我,我必定知无不答!” “嗯,我会转告她的!”唐青枫点头道,“溟蝶谷一事非小叔叔之过,诗儿得知原委后,也未曾怪您!所以,您不必多加自责!” “唉,不说这个了……”唐林想了想,又道:“如今你既武功已失,来日只怕危机重重!此后行事,定不要再像以往那般随意,万事要多加留神!” “放心吧,小叔叔!”唐青枫笑道,“我怎么发觉,您这唠叨劲儿可是越来越像奶奶了!” “你呀……”唐林摇摇头,叹道。 “那我去了!小叔叔,多加保重!” “去吧,万事小心!”唐林望着唐青枫离去的背影,深深皱起的眉头彰显出他内心的担忧,站那儿半晌之后,他深深一叹,便行离去。 唐青枫回到了住处,便见到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慕若诗两步冲上前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正准备去找你呢……”慕若诗埋怨道,“不行,以后无论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不然怎么放心得下?” “我是去见小叔叔罢了,能有什么事儿?”唐青枫笑道,“对了,还碰到了叶盟主,于是多聊了两句!” “叶盟主?到底什么武林大事儿,让你们聊了这么久?”慕若诗好奇地问。 “聊聊我手里那式大悲赋的下落……” “对了,你手里也还有一式大悲赋!若是青龙会找上来,那多危险……”慕若诗担心道。 唐青枫笑着打断道:“早已不在我手里了……从前打赌输给姐姐一个傀儡,正巧里面便藏了大悲赋……” “你是故意的吧?”慕若诗怀疑地问。 “眼下除了你我、叶盟主和小叔叔,天下间无人知晓此事!青龙会即便要抢,也只会从我这里下手,大悲赋放在姐姐那儿,岂不是万无一失?” “青容姐姐可被你坑惨了……” “非也!刀子我抗,姐姐那儿可是有得而无损!岂能说我坑了她?” “强词夺理……”慕若诗小声道。 “好了,既道完了别,那咱们也该走了。” “我……” 唐青枫见她有些迟疑,便问:“怎么了?” 慕若诗低着头道:“自你的事传开以后,全天下都在骂我红颜祸水……我怕跟你回去以后,你那些属下会对我恨之入骨……” 分卷阅读222 唐青枫失笑道:“怎么可能?实在是你想多了。再者,人家的话,你我又何需在意?”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我担心红渠姐姐……” “相信我,红渠非但不会骂你,反而会对你敬如上宾!” “啊?”慕若诗愣住,回过神后笑道:“你是逗我玩儿吧?”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唐青枫笑得一脸的神秘。 唐巧云和唐怀墨二人在太白也是无事,便同二人一起离去。路上唐青枫相邀二人去水龙吟看看,二人想也不想便应下了。回去的路上倒不着急,四人一路上游山玩水,等到了九华,早已是五日之后。 唐巧云和唐怀墨二人从未来过九华,在征得了唐青枫的同意之后,便四下里游玩去了。 来到了紫阳总舵,慕若诗居然惊奇地发现,这里四处皆是一派张灯结彩的景象,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的,气氛热烈的如同过年一般。 “这几天……有什么节日吗?”慕若诗疑惑地问并肩而行的唐青枫。 唐青枫摇摇头,道:“我也不知,等回头见了红渠再问问吧……” 这时候,只听一阵爽朗笑声自远处传来,一位着长袍的蓝衣女子飞快地走了出来。 “诗儿妹子!你可总算是回来了!”李红渠一把抱住慕若诗道,“这么多天没有音讯,可担心死我了!” “让姐姐挂怀了,是我的不是……” “哎,说这个干什么?走,咱姐妹俩好好聊聊……”李红渠说罢,一把揽了慕若诗的肩膀便走。 “红渠,好歹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这里半天了,怎么就对我视而不见呢?”唐青枫委屈道。 李红渠这才侧头望去,恍然刚发觉他似的:“呦,这不是咱唐大盟主?在外面浪荡了这些天,您老终于舍得回来了?” “早知道你这么不欢迎我,我就不回来了!”唐青枫故意道。 “别别,盟主回来了,我这个做副盟主的可总算是能喘口气儿了,可不是欢迎之至?”李红渠大手一挥,指着东厢道:“去去去,赶紧回去把盟务给我通通处理完了!待会儿还有个重要会议,你必须参加!” “又是开会……”唐青枫整个脑袋都快耷拉下来了。 慕若诗见状,忙劝道:“姐姐,我们才长途跋涉回来,总也该让师兄歇歇吧?” 李红渠无奈,只好瞪着唐青枫道:“既然我妹子替你求情,那就让你歇……嗯,半炷香吧!如今你没了武功,再不给我好好干活儿,看你能藏到哪儿去!” 说罢,她得意洋洋地拉着慕若诗走了。 唐青枫见慕若诗神色担忧地回头看他,不由两手一摊,以示无奈,同时向她眨了眨眼,仿佛在说:“我早说了吧,红渠会感谢你的!” 慕若诗又好笑又无奈,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对李红渠道:“红渠姐姐,师兄他……” “放心放心!”李红渠好像知道她欲说什么,笑着道:“没事儿的,这可是咱水龙吟的地盘,谁敢惹得了他?” “可是他……” “不用担心,武功算个屁?你真以为作为水龙吟的盟主,他就真的只是靠着一身绝顶武功慑人?那小子可是贼的很,咱不用理他!走,姐姐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 于是,慕若诗只得无可奈何地被李红渠生拉硬拽走了…… 惊变 在紫阳总舵小住数日之后,慕若诗总算是弄明白了此地“过年”氛围之缘由! 原来,自水龙吟盟众得知盟主唐青枫武功已失之后,举盟上下弹冠相庆,人人直呼“大快人心”! 其后,众人为了庆贺盟主再不能各种玩失踪这一重大喜讯,即行张灯结彩,甚至连盟内成员见面之时的打招呼用语,也通通由“你吃了吗”变为了“今天开会了吗”…… 显而易见,对于慕若诗如此“为民除害”之举,众人无不拍手称赞! 在得知这些之后,慕若诗几乎被震惊地久久不能言语,最终只能对唐青枫抱之以深刻的同情:“师兄真是备受欢迎……” 过不了几天,因事路过的唐青铃便被几人抓个正着,在与唐巧云进行了一对一和谐友好的机关傀儡友谊赛之后,二人俨然结为了志同道合的好友,几乎每日皆腻在一起神神叨叨地研究机关,为此常常彻夜不眠。 而唐怀墨其人,则因为近日灵感萌发,居然兴致大发,到处为水龙吟盟众挥毫作画。 而在一开始,众人本是很有兴趣的,也俱十分配合。然而在得知了其墨宝居然是为即将制作的傀儡而备之后,众人于路上再偶然碰见了唐怀墨,皆不约而同地绕开了去,生怕一不留神被其抓去做了傀儡原型…… 这一天,慕若诗一出房门,刚巧便碰见了蹑手蹑脚的唐青枫。只见他左手拿着一只小巧的墨桶,右手胁下夹了一个鼓囊囊的油纸包,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准备往哪儿去。 “师兄,你……” 慕若诗正待要问 分卷阅读223 ,却见唐青枫突然朝她轻轻“嘘”了一声,并向她悄悄招了招手,此举霎时给了慕若诗一种正在做坏事而怕人发现的错觉? “你在干什么?”因受其影响,慕若诗也立刻产生一种“同谋”的犯罪之感,不由小心翼翼地悄声问道。 “跟我来!”唐青枫朝她神秘地一笑,便向着某角落行去。 慕若诗见其只捡那偏僻小路去走,来来回回绕了几个圈子,终于来到了一处院落。她抬头定睛一看,不由疑惑道:“这不是红渠姐姐的住处?你一见她就头疼,这回怎么愿意主动前来?” “她有事外出,此刻不在……趁着这会儿院里没人,咱两个在这里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慕若诗尚未弄明白他言下之意,便见他放下小桶,将手中油纸包打开,其中裹着的是一只烤得焦黄喷香、令人食指大动的烧鸡。纸包一开,馋人可口的香味不多时便飘开十里,院子里面不一会儿便跑来一只雪白的小圆球…… 仔细一看,原来那颗圆球竟是一只圆滚滚、胖嘟嘟的小狗,它周身雪白,甚至连一根杂毛也无,正是李红渠的爱宠“小青”。 “莫非……师兄是特意前来喂狗的?”慕若诗暗自想着。 这时候,只见唐青枫蹲下身子,左手撕下一只鸡腿,举起来诱惑道:“来来,小青!这是你最爱吃的鸡腿,快过来吃啊……” 慕若诗无奈道:“红渠姐姐就这么可怕?可怕到让你这个盟主平时连个狗也不敢来看?” 唐青枫左手拿着肉骨头,一边逗喂着小青,一边笑道:“红渠之怒,常人岂非难以承受?” 这时候,他趁着小青兀自低头吃得欢快,甚至似乎连眼皮儿也没功夫抬一下,于是突施毒手,迅速从墨桶中拿起一把淋漓着墨汁的大刷子,随手几下便将小青全身上下给涂了个遍——除了肚皮和脖颈之处难以顾及之外! “你——”慕若诗被这一幕弄了个措手不及,她呆呆地看着像裹了一层煤灰的小青,震惊到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啧啧啧……怎么样?这个样子……像不像唐三?” 而那个罪魁祸首,此刻居然还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己的杰作,仿佛丝毫没有考虑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机! “我只知道,红渠姐姐会打死你的……”慕若诗面无表情机械地答道。 “有你在,她打不死我。”唐青枫笑道。 被弄得全身乌黑的小青不住地朝着他狂吠,像是十分不满意对方将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唐青枫随手便将整只烤鸡掼在地上,小青一见,两只眼睛立刻熠熠生光,撒开四爪便立刻窜上去抢肉吃,看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它似乎再也不会介意自己的毛皮究竟是黑是白了。 “老实说,这次我还真不想帮你,不如让红渠姐姐揍你一顿得了……” “诗儿当真舍得?”唐青枫回头笑道。 就在此时,那吃得满嘴流油的小青竟忽然起身,毫无征兆地抖擞精神、一阵乱甩……猝不及防的唐青枫瞬间被甩了一身的墨点,头上脸上身上俱是一片黑斑! 而慕若诗反应够快,早就在小青甩毛之前便跳开来去,此时正肆无忌惮地在一旁嘲笑着沦为小青“墨友”的唐青枫。 “哈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唐青枫无奈叹道:“可见实在不能做坏事,我这可不是咎由自取嘛?” 慕若诗掏出帕子替他擦拭着脸上墨迹,却发现越抹越黑,活脱脱将一个俊俏小哥儿顷刻间抹成了一个黑脸包公! “我还是去打盆水来给你洗洗,若要人见了你这副样子……不定得笑成什么样呢!你盟主的威严可就覆水难收了!”慕若诗一面吃吃笑着,一面将帕子递给了唐青枫,自己反而呼哧一下子迅速跑开了。 “真是作法自毙啊……”唐青枫一面喃喃自语着,一面缓缓擦拭着身上污渍。这时候,只听身旁树丛中竟无风自动,并发出极其轻微的响声。 “谁在那儿?”唐青枫立即停手,高声喝道。 树丛之中静默了片刻,还是迟疑着钻出一个人来。 “是你?”唐青枫微觉吃惊,皱眉道:“先前你曾与我立下誓言,承诺不再出现于我姐弟二人的面前……如今可要反悔?” 那人低了头半晌不语,忽而抬首,望着唐青枫解释道:“我并非有意违背誓言!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冒险来到此处,也并非是想要见你……” 这时候,只听身后一道诧异的声音传来:“义兄?是你!” “义兄?”唐青枫望向了何昙岳,神色之中亦多了一丝了然,“何不逢,不想你竟也是溟蝶谷之人?难怪啊难怪……” 何昙岳低首叹道:“我并非溟蝶谷中人,只是义父收留的孤儿罢了……” “这么说,你之前所为,皆是为了报复唐门?” 面对唐青枫的咄咄逼人,何昙岳只得低头不语。 慕若诗见到两人之间神色异样、暗潮涌动,不由皱眉问道:“你们俩认识?” 分卷阅读224 “何止认识?这位当年差点儿还做了我的姐夫!”唐青枫冷冷地看着他道,“现在,我总算一切都明白了……现如今,你仍旧要与我唐门为敌?你可知道,唐门迟早会交于姐姐手里,你继续为虎作伥,便是与姐姐作对!” “我……”何昙岳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亦不愿如此!可义父待我恩重如山,他的命令,我岂敢不从?我……” “既如此,我当真为姐姐不值。来日相见,我不会再留情!” 慕若诗见二人之间剑拔弩张,急忙将水盆端了上去,劝唐青枫道:“来,先把脸洗了……”唐青枫见她开口,也顺势收回了满腔怒气,端着盆儿默默走向一边儿洗脸去也。 慕若诗见何昙岳突然到此,不由心生疑惑,问道:“义兄,你怎么来了?可是义父有什么吩咐?” “义父岂敢对二小姐有所吩咐?”何昙岳见唐青枫已经走远,不由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反正二小姐也不会听的……” 慕若诗感受到对方言语之中不经意而流露出的些许不快,心中不免起疑,忙问道:“你绝不会无故至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何昙岳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慕若诗能够感受这其中的森森寒意。然而对方只是生硬地道:“义父想要见你,特遣何某相请,望二小姐念及义父六年的养育之恩,速速随我回去,或可见他这最后一面……” “什么?”慕若诗大惊失色道,“义父到底怎么了?他……我走之前不还好好的?” “还不全拜二小姐所赐?”何昙岳依旧冷言道。 慕若诗这才知道,何昙岳为何一反常态对自己这副生冷的样子了。 她立刻回想了之前最后一次去见义父的种种情形,料想定是自己在唐青枫毒发之时的举动异常,这才使得不轨之徒按图索骥,从而发觉了义父身份——是自己害了他! “好,我这就跟你回去……” 慕若诗举步待走,忽然想到了唐青枫。回头望去,正见他此时走了过来。唐青枫见她神色匆匆,不禁疑惑地问:“诗儿,你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何事?” “我……我义父出了事,我要去见他!”慕若诗神色焦急,却又有些担忧地望着他道:“可是你……” 唐青枫笑着安慰道:“事情或许没那么糟,你不要多想,先回去看看再说……至于我……红渠天天抓着我处理盟务,现今是哪儿也去不了。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安心去忙自己的事儿!” “那你保重……等我回来!”慕若诗说罢,便随何昙岳一起离开了。 地上的小“黑”狗依旧 “嘎吱嘎吱” 欢快地啃着烤鸡,似乎丝毫未被周围那紧张的暗流所影响…… 死别 数日之前,铸神谷谷主齐落竹揪住谷中细作,没想到竟是他一向信赖有加的老管家齐亦天! 念及昔日情分,他并未当即处理此事,只是将他暂且关押于暗室。是夜,一群不知来路的黑衣杀手居然悄悄潜入谷内,他们探得了关押齐亦天的暗室,立即动手劈开牢门,欲杀之而后快! 当此紧急之时,竟另有一批蒙面杀手与之交手,其意似要救走犯人。这两拨人当即交战在一处。当铸神谷弟子赶去之时,只见到两帮人马战得兴起,牢外已经一片混乱。由于不知该攻向哪一方,铸神谷弟子只是将他们围困起来。 后来,三方渐渐混战起来,局势一团混乱!而早已潜伏多时,准备伺机而动的何昙岳便趁此时悄悄出手,将义父劫走。然而混战之中,慕元早已受了重伤,眼看着命在旦夕…… 当何昙岳携慕若诗赶到之时,慕元已经奄奄一息!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便是为了在弥留之际,能最后见一眼自己唯一牵挂之人! “义父!”慕若诗见到昔日身强体健的义父,如今竟苍老的仿佛是一张榨干了水分的枯叶似的,不由心下悲痛,猛然跪在他身边,痛哭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您……” “孩子,起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慕元见到了她,本已涣散的眼神突然之间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来,他的面上闪着异样的红光,笑道:“能够在死前见你最后一面,我已别无所求……” “不,义父您别这么说!我不要您死……”慕若诗恳求道。她望着眼前瘦骨嶙峋的义父,回想起儿时他牵着自己的小手,带着她四处流浪的一些片段,心中不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悔恨和伤悲! “傻孩子,人总会死的,义父不是神仙,岂能例外?”慕元笑的十分慈祥,在慕若诗的印象里,这种笑容,自他们再次重逢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他的脸上见到过了。 慕元努力抬起干瘪的手掌,轻触了一下慕若诗的头顶,怅然叹道:“恍然之间,你已经这么大了……想当年……那时候,你还只有巴掌般大小,每当我抱着你的时候,总是生怕一不留神用力紧了,怕勒坏了你……好在,许是谷主、夫人保佑,你终归吉人天相,健健康康地活到这么大……” 分卷阅读225 “义父……”慕若诗任由泪水滑落床头,哽咽道:“您对我的恩情,我尚未及报答,您怎么可以……您不要走!我不想您离开……” “那天,当你为了那小子而以自己的性命威胁我时,我当真是气得快要发疯了……可是,如今我也想通了!你毕竟有自己的路要走,上一辈的事情本与你无关,我一直想用那些来束缚你,对你而言的确太残忍了……” “义父,您别再说了……只要您好好活着,我什么都听您的……”慕若诗泣道。 慕元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在回忆一些十分久远之事,忽而微微一叹:“当时,在你还未丢失那会儿,我虽然也想过报仇,但是亦觉前路渺茫,毫无希望!在那个时候,我心中最大的念头便是将你好好抚养长大,让你能够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如此,我便能安心下去向谷主、夫人复命了……后来,在你失踪之后,我只觉得此生能够让我活下去的唯一的希冀也消失了,在数月寻你不见之后,我甚至产生了些许轻生之念……在我走投无路之下,若非遇见了他,或许……”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此以后,我生命存在的全部意义,便是为了报仇!” “义父……” “好在临死之前,我终于想明白了!”慕元欣慰地看着她道,“或许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如此执着于报仇……如今我该做的、能做的,通通已经做了……成与不成,只看天意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可以安心地去了……” 慕若诗只是拼命地摇着头,她知道自己难以阻止死神的脚步,唯有让眼泪来带走满腔的悲痛和无奈…… 慕元缓缓转过了头,他笑看着慕若诗,语重心长地道:“今后的路,只有靠二小姐独自一人走下去了!义父……不能再陪你了!” “义父,不要……” “岳儿!”慕元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从今以后,我便将二小姐交给你了!你要奉她为主,好好保护她,对她的话不得有半分违逆!” 何昙岳一直静静地跪在一旁,听到了义父的话,他立刻恭敬地答道:“是,孩儿谨遵义父之命!” “好……”慕元眼中的神采渐渐黯淡,望着慕若诗的神色中充满了无奈和淡然,“孩子,从今以后,你想走什么样的路,由自己决定!无论如何,义父都会支持你的!” “我只想您不要走……”慕若诗紧紧抓着慕元的手,哽咽道:“义父,您要好好的……我一定……一定想办法救您!” 慕元微笑着摇摇头,吃力地从怀中摸出一件布包,对她道:“此乃慕家金针,乃溟蝶谷传世之宝,现在亦到了交托于你的时候了……不要怕!谷主,夫人,溟蝶谷几百口人家,还有我——你要替我们活着,好好地活着!我们所有的人,都会一直在上面保佑着你的……”他的手渐渐使不上任何的力气,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一定要……好好……活着……”说罢,沉重的眼皮终于疲乏地合上,再也无法睁开…… 慕若诗感觉到他的手指无力地滑落下来,而自己那颗彷徨无措的心,在那一刻起竟也轰然崩塌,她只觉得整个身体便如顷刻间坠落了深渊一般,寒冷侵染了心扉…… 她忍不住趴在床边失声痛苦,可她亦知道,即便再多的泪水,也永远换不回义父那一个严厉的眼神…… 三日之后,二人收拾心情离开了江南。 这一路上,何昙岳便将慕元近年以来的种种情形道出。慕若诗方始知道,原来慕元其实并未投靠青龙会,而仅仅听命于百晓生一人。百晓生当年在他穷途末路之时曾给予他帮助,并承诺只要他肯为其效命,便会助他除去唐门、为溟蝶谷族人报仇! 数日之前,一直暗中监视着慕若诗的唐门,因其反常举动而追查到慕元的行踪。在得知唐青枫已解了冥河水之毒后,王郅君当即下令除去二人!因为担心唐秋雁对她亲自教导的徒儿下不了杀手,故她便派唐秋雁率人潜入铸神谷暗杀慕元,同时另派杀手行刺远在太白的慕若诗。而明月心亦在同时得到情报,当即派遣手下霜堂数名精英前往铸神谷抢夺慕元,欲从其手中取得解药! 然而,不想双方杀手正巧撞在一起,众人于混战之际,无奈仍是让慕元给跑了。唐门固然功败垂成,明月心亦感捶胸顿足!这其中最欣慰的一人只怕便是齐落竹了,他本就不忍亲自处决了这位曾经“兢兢业业”的老管家,见他逃走,只觉欣慰!然而,若是让他得知,慕元最终仍未逃过一劫,又不知将作何感想? 不由己 “二小姐今后有何打算?”沉默了许久,何昙岳终于开口问道。 “暂且没有想好……先回九华吧……”慕若诗突然驻足,向前方喝道:“什么人?出来!” 只见树梢之际翩然飘下一个美人,手抚秀发道:“慕姑娘,好久不见了!” “明月心?”慕若诗警惕地盯着面前的这位蛇蝎美人,冷冷地道:“你又想干什么?” “呵,慕姑娘何必对我有如此戒心?”明 分卷阅读226 月心笑道,“咱们本站在同一条船上,我对你并无恶意!” “是么?”慕若诗表面似是信了几分,然而暗中却在凝神戒备着。 “慕姑娘,我正式代表青龙会前来,诚心邀请你的加入!”明月心倒是毫不在意她的冷淡态度,反而旁若无人地说了下去。 “我不明白,青龙会为何如此在意我这么一个小角色?二龙首几次三番盛情相邀,按理说我本却之不恭,可是事有反常,容不得我不多作思量!”慕若诗神色似有犹豫,也并不像以往般态度冷硬。 明月心心知有戏,款款一笑,上前道:“江湖人眼盲,向以声名在外者为尊,未曾看到姑娘身上的价值,是他们的损失!青龙会看中了你,其原因有三:其一,慕姑娘身为溟蝶谷遗孤,身负异能,并不畏惧唐门冥河水之毒,若得姑娘助力,青龙会对付唐门易如反掌;其二,众所周知,唐青枫已将其功力传给了你,他身为水龙吟盟主兼唐门少主,却对你情深义重,有朝一日姑娘入了青龙会,想必唐青枫亦要重新抉择立场,连带其所统水龙吟或将成为我们的盟友;其三,唐门已经对你下达格杀令,与其让姑娘走投无路、为其所害,倒不如为我青龙会所用,于姑娘而言则百利而无一害,又何乐而不为呢?” “二龙首只怕尚有第四个原因没有明说,”慕若诗冷冷地道,“我乃这世上唯一一个见识过冥河水解药之人,身上或怀有解药,二龙首如此青睐在下,只怕最重要一个原因便是为了讨得这解药!” “哈哈……”明月心咯咯咯娇笑了几声,道:“姑娘说话果然耿直!既如此,我也就明说了。我的确想要这冥河水的解药,但对于姑娘,我更多的则是欣赏,如若姑娘愿意委身青龙会,我愿以七龙首之位相聘!从此以后,青龙会与姑娘同心同德,首先便会杀上唐门,为姑娘报此血海深仇!” 慕若诗低头思索了片刻,道:“你声称要为我报仇,击杀唐门。我知你对唐门之恨比我更加深刻,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近来见你在江湖上所为,两面三刀、背后伤人,我怎知你不会过河拆桥?” 明月心笑道:“姑娘大可放心,青龙会只杀叛徒,从不伤害忠心耿耿之人,不然何以立威立信于天下?又哪里会有能人异士敢来投奔效命于我青龙会了?” 慕若诗思索再三,还是迟疑道:“让我再考虑一下……” 明月心讶异道:“还要考虑?慕姑娘,现你孤身一人,即将面临的则是唐门倾巢的敌人!不错,水龙吟的确能庇护你一时,可你想过没有,四盟八荒同气连枝,即便唐青枫想要护你,他又能护得了你几时?若当真引得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怨声载道,即便他身为水龙吟的盟主,只怕也要惹火烧身!” 这几句说的十分铿锵有力,也正戳中了慕若诗心中最深刻的顾虑!自从唐青枫解毒之后,她数次想到或许终将面临这一局面,自己与唐门不死不休,唐青枫及水龙吟陷入两难……即便报仇之事可以暂缓,她又岂忍心让他为难?甚至为了她而陷入整个天下的攻讦之中? 沉吟良久,慕若诗终于缓缓吐出一个“好”字。但她立刻又道:“我可以答应你加入青龙会,但有两个条件!” “姑娘请说。” “第一,唐青枫已经功力全失,于你们大事无碍,故青龙会不得以任何缘由伤害他!” 明月心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他当年亦算得上是救我一命,我本也不愿加害于他,何况他还是我的小侄子呢!我知道慕姑娘久久迟疑不决,其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他,是以你即便不说,我也会依此意传令……再者,慕姑娘何妨提一个更为大胆的要求?比如说——要我等替你将他给抢了来,做你的压寨相公,岂不美哉?” “不必,”慕若诗冷冷地道,“我要你们一不可伤害他,二不得动他一下——也包括将他劫来!” “好吧好吧……”明月心无奈地摇摇头,道:“慕姑娘为了心上之人,可真是煞费苦心啊……第二个条件呢?” “我要先回去同他告别!”慕若诗道。 “告别?”明月心吃吃地笑了起来,“姑娘以为,在你回去以后,他们还会放你离开?” “我自有办法脱身!”慕若诗十分笃定地道。 “可我认为,此法有失谨慎!慕姑娘既然答应了入我青龙会,再贸然出现在四盟境内只怕危机重重!我劝姑娘,还是尽早跟我回去为妙!” “这么说,你不答应?”慕若诗转身便走,“那便算了,就当我今日不曾与二龙首相见!” 明月心见她果真要走,心中微怒,表面上却还一副温柔之色,道:“既如此……那可由不得姑娘!”话未说完,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当空一掌劈向慕若诗后心! “小心!”何昙岳因距她稍远,故来不及阻止! 明月心眼见着偷袭得逞,却不料于此千钧一发之刻,慕若诗身子突然向右斜跨一步,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明月心并不愿伤她,于是变掌为抓,手指极速探向她肩头。 慕若诗身子一侧,左手抓向她探来的 分卷阅读227 右手,右手微微一动,一个傀儡顿时出现在她身后。明月心没料到对方当此紧急之际,居然还能当机立断,迅速埋下傀儡,于是急忙施展轻功从其间隙之间掠出,然则刚一后退即心知不妙,足尖一沾地便即用力蹬开,身子一折,灵活地向右窜去! 只见她适才落地之处“咔咔”声传来,竟又冒了一个傀儡出来,口中呼哧呼哧地吐着白丝! 她接连变幻身法两次,都正巧落入对方的陷阱之中,好在她轻功步法得天独厚,虽然被对方如此步步紧逼,却几次接连避开,然而一开始偷袭得来的优势居然如此消失殆尽,亦再也找不到反攻的机会! 明月心心思陡转,立刻三纵三跃,远远避开傀儡及暗器操作的范围,抿嘴笑道:“适才只是想试试慕姑娘的身手,可见但凭姑娘武功,足以胜任七龙首之位!既如此,我对姑娘能够全身而退不再抱有半分怀疑!适才姑娘所说的两个条件,青龙会都答应了。今日之后,我便在巴蜀皇杉道扫榻以待,届时望姑娘早日归来!告辞……”说完这些,她再次微微一笑,便飞身而去了。 待她走后,何昙岳不由皱眉问道:“二小姐当真决定了?” “不错!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慕若诗叹道。 “既如此,适才你为何犹豫?” 慕若诗轻叹:“依我眼下的处境,不论是报仇还是寻求庇护,只怕没有比加入青龙会更好的选择了……然而,我这一身功力皆是唐青枫所授,若我投奔了青龙会,便等同于他助我背叛了四盟……唉,他如此待我,我又怎忍心让他陷入绝境?” “可二小姐终究还是答应了。” “不错,为今之计,我又能如何?”慕若诗叹道。 “是啊,除了作敌人,难道还有别的路可走?”何昙岳抬眼望天,似乎是在轻声感慨着,又似是在不经意间道出了心头萦绕的难题…… “看来你我是同病相怜!”慕若诗忽然道,“你与青容姐姐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何昙岳避开她的眼神,敷衍道:“没什么……”又问,“二小姐当真想要报仇?” “难道你不想?”慕若诗反问。 “义父之仇,我自然想报,只是……”他摇了摇头,最终发出一声轻叹,神色黯然,不再说话。 慕若诗见他不愿多谈,亦不再逼问。 决裂 因何昙岳愧见唐青枫等人,于是二人便在九华境内分别。慕若诗孤身一人回到了紫阳总舵,没走两步便见着前方角落里藏着一个人影。 “巧云?你在这儿干什么?”慕若诗疑惑道。 唐巧云立刻将手背后,神情亦显得有些慌乱,她掩饰着看向别处,支吾道:“没、没什么……对了,刚刚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不着!” “我……去见了义父……” “哦?你义父?”唐巧云惊讶道,“可有事寻你?” 自从太白刺杀事件之后,慕若诗便将身世告知了二位好友,故二人亦知她有个尚在人间的义父。 “他已经……过世了……”慕若诗黯然道。 “抱歉……”唐巧云安慰道,“事情既已发生,你也不要过于难过,你的义父定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活着……” “义父是被唐门害死的!”慕若诗突然冷冷打断道。 唐巧云愣了片刻,忽觉与对方之间似隐隐隔了千山万水般遥不可及!她心中一急,忙几步快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若诗,不管你跟唐门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之前说好了的,不是吗?” 慕若诗低头不语,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她袖中某物露出的黑黝黝的一角,于是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哪知唐巧云居然显得十分慌乱,立刻手忙脚乱地想要将那东西塞回袖中,匆忙之间竟不慎将袖中之物掉落在地。 慕若诗见此心生异样,没有多想便抢先一步将那东西拾起,一见之下大惊失色,心头亦升起一种淡淡而无奈的悲凉之情,她拿着此物,转而定定的看着对方道:“唐门密令,原来你是……” 唐巧云大惊,急忙拉着她解释道:“若诗,你听我说……” “不必多说!”慕若诗一把推开对方,满眼尽是失望之色,冷淡道:“从何时开始?” 唐巧云一听立马急了,忙道:“咱俩从小到大的交情,就算我当真接到了什么密令,难道便会害你不成?你当真不相信我?” “其实,你一直都是唐老夫人派来暗中监视我的吧?”慕若诗只觉一切俱已拨云见日,从前她看不清的,现在终于都明白了。她忽然幽幽一叹,摇头苦笑道:“我原本以为,你曾经是真心将我视作朋友的,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若诗!我唐巧云对天发誓,若我有半分害你之心,天诛地灭!你一定要相信我!” 然而,慕若诗依旧冷漠而疏离地站在那儿,仿佛一个陌生人一般,静静地看着她,久久不语。 分卷阅读228 “不错,此次下山,确实是唐老夫人一手安排,令我借历练之际接近你并探查消息……可我真的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之事!若诗,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你告诉我,仇恨当真就如此可怕?不止能蒙蔽一个人的双眼、让原本熟悉的人变得陌生,竟还能够让彼此信任、相互之间甚至可以性命相托之人分崩离析?若诗,别这么看着我!我虽然是唐门弟子,可我同样也是你的朋友啊!你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相信我?” 见她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那神情仿若在看一只跳梁小丑一般。唐巧云忽然之间觉得有些疲乏,不由长叹一声道:“也罢也罢!你既然不信我,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唐老夫人已下了格杀令,凡唐门弟子,只要见到你——格杀勿论!水龙吟内并不太平,因少主之故,致使大多数唐门弟子入了盟会,或许他们多半也接到了与我一样的密令,盟主的话他们未必肯听,你若继续在这儿呆着,千万要小心暗杀!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唐巧云说罢,再次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对方神情依旧,毫无挽留之意,她只好回身便向着紫阳总舵的大门外走去。 她朝前默默走了几步,不由回头瞅了瞅,见慕若诗当真无动于衷,不由撅起嘴嘟囔道:“还真的不理我了……唉!” 无奈之下,她只好满怀伤感地离去了。 “暗杀令?看来,水龙吟果真不是久留之地啊!”慕若诗目送着对方的背影渐行渐远,叹道:“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于你而言亦非祸事……”说罢举步便行。 她直径来到了唐青枫的房前,却发现他并不在房里。此时天色将暮,她不知道对方还会去往何处?四处寻了一圈儿,发现他并不在附近,于是又绕回了房前。 “难道还在开会?”慕若诗正在考虑是在这里守株待兔,还是先去议事堂看看之时,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熟悉的轻笑之声。 慕若诗猛然抬头望去,只见房顶之上正卧着一人,目光含笑地低头望着下面。见她看来,竟也丝毫未见愧疚之色,反而微笑着朝着她招招手,道:“诗儿,我在这儿!” 慕若诗心道好啊,枉我费心费力找了这么一大圈儿,你居然稳稳当当地坐镇当中,看笑话似的看我瞎忙活半天还不吱声? 她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正欲出声苛责,却只见他立马坐起身来,以袖拂去身旁砖瓦上轻覆的灰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抢先着解释道:“适才见诗儿寻寻觅觅之色甚为有趣儿,便不忍打扰!” 慕若诗听他这么解释,气儿倒是消了大半,只是无奈扶额,看似颇为头疼道:“你真是……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见唐青枫只是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右手兀自得意地摇着红叶不语,一副看你拿我怎么办的样子,她只好将此事不了了之了。突然间,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皱眉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唐青枫朝她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右下方。慕若诗顺着他指的反向看去,只见屋角里正斜斜地靠着一架半新不旧的梯子,顿时无语凝噎! “堂堂一个盟主,居然爬着梯子蹬砖上瓦?也不怕人笑话!” “人生难得几回笑,若能博得佳人一笑,岂不相当值得?” “老实说,你这个样子,我真是越来越认同红渠姐姐的话了……”慕若诗摇头晃脑地道。 “哦?什么话?”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选作这个盟主的!” 唐青枫极其认真地想了想,道:“许是老头子看腻了,大家也想换点儿新鲜血液了……” 慕若诗猛咳几声,暗道:“你们师徒果然都是一路货色,都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夜幕降临,唐青枫所处的院落虽不奢华,然地势偏高,坐在房顶之上,正好可以将整个紫阳总舵夜景尽收眼底! 慕若诗望着漫天星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之间缄默不语。 巴山夜雨 唐青枫觉察到异样,便道:“怎么了?不开心?” 慕若诗叹道:“你本不该将功力传给了我……” “哦?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慕若诗道:“如果我只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或许事情便没有如今这么复杂!如今,义父惨死,族人尸骨未寒,我又岂能偏安一隅、独善其身?我岂能心安理得地躲在你的庇佑之下、日夜忍受着心魔的煎熬而无动于衷?” 唐青枫听了这话,心头雪亮,沉默半晌,终于轻声应道:“所以……你打算如何?” “我要离开这儿……”慕若诗黯然道。 “离开这儿?那你去哪儿?”唐青枫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失声叫道:“难道……是青龙会?” 慕若诗只是叹道:“何必再问?其实今日前来,是特意寻你告别的……” “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为何偏偏是青龙会?” 慕若 分卷阅读229 诗只是默然不语。 气氛突然沉闷下来,空气中一丝凉风吹过,隐约带走了些许煎熬的气息。 良久之后,唐青枫才问道:“你要报仇?” 慕若诗点头又摇头,只是叹息着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却什么也不做!我怎可如此自私?” “这不是自私!”唐青枫劝道,“诗儿,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本该远离江湖纷争,去过你喜欢的平静安宁的生活,何必一定要卷入其中?” “事到如今,我怎可能置身事外?溟蝶谷如今只剩我一个人了,总得有人替那些冤死的亡魂们讨回个公道!” 望着对方坚定又固执的眼神,唐青枫只有轻轻一叹,自嘲道:“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最终仍走了这样一个结局……诗儿,你想要报仇,却不寻我?” “你虽说过上一代的仇怨由你一力承担,可此事毕竟与你无关,溟蝶谷灭亡之日你尚在孩提,我若当真找你才是枉杀无辜呢!” “青龙会是什么样的地方,你难道不清楚?他们作恶多端、奸佞狡诈!我并不担心你去报仇,只是怕你进了青龙会之后,会遇到更大的危险!” “你放心,既然已经决定了,即便龙潭虎穴我也不会退缩!自保之力我尚且有的,到那儿以后,我会见机行事、万事小心的!” “可你入了青龙会,咱们就是……敌人了……”唐青枫叹道。 慕若诗强颜笑道:“既如此,到时候战场相见,还望唐盟主手下留情!” “哈哈……”唐青枫也只有大笑几声,道:“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只怕到那时,需要手下留情的人是你才对!” 二人相对而笑,只是那笑容中包含着微微的苦涩,令人不堪回味。 笑毕,唐青枫只有叹道:“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 慕若诗本以为还要再费更多唇舌、甚至是用一些极端手段方能见效,哪知他竟如此轻易的便妥协了,心知他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束缚着她,心中不免悲痛,只觉眼眶中似有甘霖拂过。她急忙抬起了头,将眼泪渐渐逼退回去。 “对不起,”良久之后,慕若诗才道:“我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我最对不住的人便是你了……” “路是我选的,你从未对不住我,也不必自责!” “可是……我身怀你的武功,而今却要转投你的敌人、去对付你的亲人……”慕若诗叹了口气,道:“你此刻是否后悔……将一身功力传给了我?” 唐青枫不以为然地笑了:“既然做了,我便永不后悔!你既已有了决定,那一切小心!青龙会阴险卑鄙,我还是不希望你与他们接触……与他们打交道之时,万勿掉以轻心!” “我会的!”慕若诗道,“本来说好了要保护你,结果却食言了……以后,我不能再保护你了,你一定要小心,决不可轻易离开水龙吟的地盘!” “那是自然!”唐青枫笑道,“你这一走,日后可就没人帮我逃会、躲避红渠的追杀了,看来我以后只怕都要安安心心地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盟主了……” “尽职尽责?这听起来可是跟你半点儿关系都不沾啊!”慕若诗亦笑,“只怕没几天又让你琢磨出什么新的逃亡计划了吧……” “哈哈!知我者,诗儿也!” 同样的话语再次飘过耳际,二人恍然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离别在即,强作欢笑的二人只过了片刻,便再也维持不下适才的欢乐氛围了。冷固的空气仿佛脆的像那薄薄的冰片,轻轻一碰便碎了。 “临行之前,我最后有一个不情之请!”慕若诗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以打破僵局。 “哦?是什么?”唐青枫转头疑惑地看着她问。 “不知小女子可否有幸,借得盟主大人从不离身的宝扇一观?”慕若诗戏谑道,努力想要使离别的气氛显得不那么感伤。 “自然可以。”唐青枫递过了手中折扇。 慕若诗将之徐徐展开,赞道:“不愧是唐盟主的扇子,果然别具一格!秋景枫林,缀之以蝉?蝉不应景,景不由心……” “诗儿谬赞!”唐青枫听出她暗含之语,心中不由流过一丝暖流。 “你这扇面儿可是自己画的?” “正是。” 慕若诗叹道:“画得真好看!我本以为,若论书画,唐门之中无人抵得上怀墨,没想到你竟也画得一手好画!” 唐青枫倒是谦逊起来,道:“怀墨兄的画功自是无人可及,尤其是所绘美人图,真乃栩栩如生!我一向只爱画些山水花鸟,对于人物肖像却从来画不好……” “哦?认识你这么久,可还从未自你的口中听到如此谦虚的话呢!”慕若诗奇道。 “不是谦虚,是真画不好!”唐青枫忽然极为认真地看着她,道:“可而今我明白了,我一直画不好美人,只是因为向来美人只入我眼,难入我心!若一早便有你来与我日日相伴、借我以临摹,又何愁我画不好美人?” 分卷阅读230 慕若诗叹道:“只怕今后……没机会了……” 唐青枫却坚定地看着她道:“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会让它成为现实!” 二人相视了片刻,慕若诗颇觉心跳加快、周身亦有些不自在,不由扭过头笑道:“真看不出,原来你为了磨练画功,竟是如此用心?”随即又假装正色,将手中红叶一收,轻轻插入自己腰间,道:“扇子既然到了我手里,如此宝物,你可就要不回来了!” “如今我是抢也抢不过你了……”唐青枫摇头苦笑道,“拿惯了扇子,如今两手空空真不习惯,诗儿可要我如何是好?” 慕若诗装作漫不经心般将自己的武器随手抛给了他,见他手忙脚乱地接住,不由笑道:“这个赔给你,以一换一,你不亏!” “诗儿莫若让我睹物思人?”唐青枫无奈道,“你一把扇子就夺走了我两样心爱之物,怎能不亏?还亏大了呢!” “哦?”慕若诗疑惑道,“两样?” “第一,是武器红叶;至于第二嘛……”他毫不掩饰地看着她道,“是你!” 慕若诗只觉双颊火热,不由低下了头,声如蚊呐道:“虽然,这么说或许有些自私……我走了以后,你可不许喜欢上其他女子……” 唐青枫收起了顽色,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慕若诗轻声道:“我心亦然……” 月色渐沉,当漫天的星子渐渐隐匿在白昼之后,黎明的曙光便将迎来崭新的一天! 遇险 第二天一早,慕若诗便不告而别。 她离开九华之后先去了开封,在驿站雇了匹快马,途经襄州、秦川,最终回到了巴蜀。 在一脚踏入巴蜀境内的同时,她不由深刻地感慨着,不想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圈儿,最终还是回到了巴蜀!不论是溟蝶谷、唐门,抑或是皇杉道,这些与她牵连至深的地方竟都汇在了一处?看来,她与这片土地之间,果真存在一种抹不灭的缘分…… 尚未从感慨中苏醒过来,眨眼之间,只见她身周竟突然聚集起上百号人来,并团团将她包围起来。 这些人并未同以往那些杀手一般遮遮掩掩,而是正大光明地穿着本门服饰,堂而皇之地围攻她。这些白紫相间的服色,不禁令慕若诗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亲切之感,同时亦感到十分的心寒! 为首那人她恰巧认识,乃追魂房的高手唐离。同门多年虽接触不多,话也并未讲过几句,但好歹也算个点头之交,而如今,对方看着自己的神色竟如临大敌,丝毫没有念及同门情谊…… “诸位师兄师姐,久违了!今日如此兴师动众,敢问有何见教?”慕若诗神色平淡,似是早已料到今日场景一般。 唐离冷冷地道:“我等奉命前来,清理门户!慕若诗,你背叛唐门,勾结青龙会作恶,还不束手就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慕若诗轻轻一叹,道:“老夫人既然想要杀我,又何必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我从小在唐门长大,与诸位虽不亲近,却有着同门之谊,不想今日,竟要同门相残?”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唐离不再多话,只高声喝了句:“上!”众人便一呼而上。 慕若诗眼见着众人逼近身畔,不由右手紧握红叶蓄势待发,左手探入怀中暗扣金针,然而她表面看似镇定,心中却着实没有一分的把握。 她知自己虽然得了唐青枫的内功,实乃今非昔比,却并无以一敌百的本事。紧张之余,不禁暗叹着莫非天意如此,便要自己今日葬身于此? 就在她瞅准时机,正待发出暗器之时,却忽然感到一阵劲风夹杂着一股浩然气势极速地从自己身周掠过,同时听得周围一片叮叮当当之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慕若诗见有此变故,当即站定不动,静观其变。定睛看时,只见周围弟子竟同时呆愣在原地,而地上此时竟掉满了一地各式各样的扇子、机关等物…… “何人在此捣乱?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唐离见慕若诗似来了帮手,便暂且按兵不动。 “我。”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凸起的小山包上正英姿勃发地站立一人,她手中双环兀自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一看便知适才出手那人必是此人! 唐离的气势当即矮了半分,他轻轻一打手势,众弟子不由分出一条道来。 曲无忆见众人如此识相,便跳了下来,一步一步走进了众人的包围圈里。 “曲盟主!”唐离抱拳道,“八荒与四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处理门内事务,曲盟主无故相扰,还望给在下一个解释!” “唐门的事,我不管。但今日若有人敢伤了她,我绝不允许!”曲无忆根本不屑看他,只是冷冷地道。 “曲盟主如此做法,岂非故意与唐门过不去?”唐离压抑着怒火道。 曲无忆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道:“我无意与唐门为敌,但慕若诗是我义妹,谁敢伤她,便是与我寒 分卷阅读231 江城为敌!”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老太太在下令之时,曾以慕若诗勾结青龙会为非作歹为由,打着清理门户的幌子进行……而今,慕若诗竟一跃成为了寒江城盟主的义妹? 四盟虽然历来一向相互争斗不休,但约束属下甚为严格,不仅不与百姓为难,还时常惩奸除恶,在江湖之上自是作为武林正道的象征。 如此一来,慕若诗的身份便有些难以界定了。且众所周知,自曲无忆的妹妹慕情死在了青龙会手里之后,她便誓与青龙会势不两立,又怎会与勾结青龙会之人义结金兰? 就连唐离也立刻产生了片刻的怀疑,然而他立刻回过神,不卑不亢地看着曲无忆道:“曲盟主,此人勾结青龙会、为虎作伥,你万不可为其言辞迷惑而包庇此人!” “勾结青龙会?可笑!”曲无忆锐利的眼光直射唐离,冷冷地道:“谁说的?” “是老夫人……”唐离被曲无忆看得心里发毛,眼光竟也有些不敢与之相接。 “可有证据?” “这……老夫人的话,一向没错……”唐离忽然有些心虚道。 “既无证据,凭什么胡乱指摘我义妹?我曲无忆今日愿为她作保,慕若诗绝不会勾结青龙会!回去之后,让你们门主好好调查清楚、再下定论!”曲无忆心中清楚,王郅君一定要杀慕若诗的真实理由,但她料想对方不会傻到将此事公之于众,便也见招拆招,如此说道。 唐离听了此话,颇觉有理,顿时找不出反驳之言。然老太太交代下来的任务,岂能无所作为? 于是,迟疑片刻,他还是坚持道:“既然曲盟主这么说了,我们也愿意相信慕师妹是遭人陷害……可老夫人命令已下,我等也不敢违背。不若这样可好,烦请慕师妹随我们一道回去解释清楚,再请老夫人慢慢调查此事真相,也好还师妹一个清白……” 曲无忆不待他说完,立刻不耐烦地打断:“让她跟你们回去?哼,那她又哪里有命等到真相大白之日?” 唐离听此话之意,分明暗指唐门青白不分、滥用刑罚,不禁立刻气得脸色涨红,怒道:“曲盟主这般说法是何道理?我唐门难道就是不讲道理之处吗?若慕师妹果真冤枉,为何不敢随我们回去澄清此事?” “你们讲不讲理,关我何事?”曲无忆淡淡地道,“不必多说。总之今日,谁也休想将她在我面前带走!” “曲盟主如此插手我唐门之事,难道不怕遭天下人龃龉?” “这是我的事,不劳费心。” “既然如此,今日是曲盟主无故阻拦唐门办事、理亏在先。我等迫不得已与你一战,望曲盟主切勿怪罪!”唐离想了想,还是劝道,“我知道曲盟主武艺精深,若论单打独斗,我等必不是对手,但即便你再厉害,也不可能凭一人之力拦截我数百名高手!如何抉择,还请曲盟主考虑清楚……” 慕若诗见曲无忆只身赶来相救,心中实乃万分感激。然而当前局势十分明了,二人绝不可能全身而退,于是她轻轻在曲无忆的耳旁劝道:“曲盟主,他说得对,你今日救不了我,我也不愿牵连于你,你还是走吧,不必管我……” 曲无忆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对唐离说道:“要打是么?一起上吧。” “曲盟主,你……”慕若诗见她竟如此固执,顿时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唐离轻轻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得罪了!” 脱险 他抬起右手,正打算作出指令,却不料远远只听得一阵长笑之声传来。唐离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之心,他觉得情况有异,于是暂且放下了手臂,打算静观其变。 不多时,只见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踏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而来。众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并未将他吓退,反而使得他一步步地靠近过来。 “皇甫先生?”待那人走得近了,慕若诗才认了出来,原来此人正是寒江城的副盟主皇甫星。 “咦?好大的排场!诸位在这里做什么?” 皇甫星假装看不出两边的对立之色,惊讶片刻,忽然一拍脑门,恍然道:“哦,我明白了!唐门的兄弟们定是得知我寒江城率众途径巴蜀的消息,急着赶来想必是手痒了,欲同咱们操演兵阵……既如此,寒江城自当奉陪!” 他说罢,举手轻拍了几下,清脆的掌声尚未落地,只见四周突然涌出大批寒江城弟子,一队队地迈着整齐的步子井然有序地迅速集结,很快便在唐门弟子的外围层层包围起来,转眼之间场上局势颠倒! “倚多取胜,让唐门的诸位兄弟见笑了!”皇甫星微微欠身,露出一副温和谦逊之色。 “你们——”唐离怒道,“欺人太甚!哼,好一个寒江城!今日之事,我会向门主如实禀报!” “啊,应该的、应该的!”皇甫星谦谦有礼地笑道,“本盟着实胜之不武,在这里向诸位赔罪了……不过,在恭送诸位之前,我尚有一言相劝:望阁下果真 分卷阅读232 如实将此事禀报贵门门主,莫要听信妇人之见,失了贵门的风度……” 众人一听,这明摆了就是在暗讽唐门门主只是虚位,而实权则掌握在唐老太太手里一事,不禁勃然大怒! 然论及寒江城人马的数量,的确超出唐门数倍,众人又是措手不及被围困中央,早已失了先机,今日若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是以即便有再多不满,亦只能通通咽下腹中、敢怒而不敢言了。 “哼……告辞!”唐离气鼓鼓地说道,转身做出要走的架势。 皇甫星命人让开一条道路,众唐门弟子灰溜溜地离去,所有人临去之前无不面含忿忿之色地怒视着寒江城之人。 待他们走个干净,曲无忆便道:“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皇甫星微微一笑,道:“属下知道事情紧急,便就近调了伏龙岭总舵的人快马赶来,幸好来得及时,方不辱使命。” “多谢二位相助,若诗感激不尽!”慕若诗见皇甫星指挥众人撤退已毕,便急忙上前一步,向二人道谢。 “不必。”曲无忆淡淡地说,“你明知巴蜀危险,为何轻身赴此?若非我恰好正在此处,又有唐大小姐通风报信,你这次只怕难逃一劫。” “是青容姐姐?原来她……”想到自己离开唐门许久,居然再也没能够见唐青容一面,甚至从今往后,只怕二人再难相见!轻轻一叹,慕若诗不禁悲从中来。 “适才唐门的人说我勾结青龙会,曲盟主为何不信?”慕若诗突然问道。 “如此荒诞之言,为何要信?”曲无忆反问。 慕若诗轻轻一叹,沉声道:“他们所说……是真的……” “什么?”曲无忆微微蹙眉,十分不赞同地看着她道,“……所以,你才回了巴蜀?” “不错……”慕若诗不敢抬头看她,只是垂头答道:“曲盟主想必听过巴蜀的皇杉道,据说青龙会在那儿有个据点。此次我便是受明月心之邀,去往那里与之会合……” “明月心?”曲无忆波澜不惊的脸上突然闪现过一丝怒火,“你可知害死情儿的是谁?身为她的妹妹,你为何要认贼为友?” “曲盟主……”慕若诗心下愧疚,只是叹道,“唐门已对我下了格杀令,水龙吟内亦藏有他们的人……不入青龙会,你以为我又能怎样?” 曲无忆当即火气全消,看着她的神色之中竟似微微露出一丝的心疼,然而转瞬即逝。想了想,她忽然道:“寒江城内并未有唐门弟子加入,你大可来我寒江城,从今以后,只要有我在,没人胆敢动得了你!” 慕若诗听她说得如此坚决,眼眶不禁微微有些湿润了。但她还是摇头拒绝道:“我知道,眼下正是四盟八荒合力对付青龙会之际,曲盟主不必为了我一个小角色而与唐门、甚至是八荒决裂,若影响到你们之间的盟约,只怕得不偿失……” 曲无忆略皱了下眉头,冷冷地道:“你不愿来我寒江城?为何?” 慕若诗道:“我既已答应了她,便该当信守承诺……望曲盟主勿要阻拦!” “我不拦你……”曲无忆似有些气恼,只是淡淡地说道。 慕若诗不想她竟如此轻描淡写便同意了,又见她神色恹恹,知她对自己如此不领情而感到失望。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她还是抱拳道:“多谢曲盟主成全!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嗯。”曲无忆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同适才的关切之色大相径庭。 慕若诗知道她定然还在生气,于是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同皇甫星告别。临行之前,她再次回过头去看向了曲无忆,却发现她依旧背对着自己,一副爱理不理之色。 心中略浮起轻微的刺痛之感。然而无奈之下,她只好暗自道了声“抱歉”,随即黯然离去。 哪知她刚转过了身,竟突然感到后颈一痛,登时便失去了知觉。 “盟主,你为何……”皇甫星十分意外,不由疑惑地看着曲无忆问。 “青龙会岂是避风港?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岂能任由她前去冒险?”曲无忆依旧神色淡淡,看不出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皇甫星不由失笑:“盟主知道劝不了慕姑娘,所以才出此下策?” 曲无忆道:“若是连唐青枫都不能阻止她,那么我也不必白费力气。” 皇甫星看了看躺在曲无忆怀中的人,面上不禁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除了情儿,我头一次见到盟主对其他的人这么关心……” “她是情儿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我绝不会让她有事……”曲无忆说罢,抱起慕若诗便飞身而去。 皇甫星依旧站立原地,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果真……只是如此?” 故人觉 待到慕若诗醒来之后,却发觉自己此刻已身在寒江城的伏龙岭总舵之内。 她心知曲无忆不愿自己前往青龙会,又知定然劝不过她,索性便将她 分卷阅读233 抓来此地。这里既名为总舵,必然重兵把守,盟会内外无时无刻没有巡逻兵在不停地来回巡视着。 初时,慕若诗打着四处游赏的旗号,准备来个不告而别! 然而试了几次,却发现虽然从未有人主动出现监管着她,但四周只怕有无数双机警的眼睛暗伏潜藏着,定是早已得了曲无忆之令,便是为了防止她突然逃离。 慕若诗想方设法、奇智百出,最终也只得无奈放弃。左思右想之下,看来此事只怕还是要经曲无忆亲口同意了才行。 想到此处,她只觉头痛欲裂! 因为她心里清楚,曲无忆是个一旦做了决定,便任何人也无法扭转乾坤的人。单是想想,慕若诗也觉得只怕要想劝服曲无忆,肯定比她自己翻墙击败守卫逃走更加困难百倍! 然而,眼下亦是无法可寻,她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午后的日光懒洋洋的铺洒满地,惠风和畅,天气恰好不冷不热,正适合郊外游玩。然而无论多么美好的日子,有一个人却永远对这些优美的景色置之不理,反而日日将自己束缚在五尺几案之上。 慕若诗经人引路,很快便来到了曲无忆处理盟内事务的宵旰堂,毫不意外地见到了伏案于此、兢兢业业的曲无忆。 “若是唐青枫能赶上曲盟主认真程度的十分之一,红渠姐姐定会十分欣慰!”慕若诗暗暗想道。 “进来吧。”曲无忆头也不抬,便知道是她来了。 慕若诗抬脚走了进去。只见宵旰堂内的一切铺陈都十分简陋,屋内仅有两条长凳、一座矮几和一张极大的长条形红木方桌,在角落里零零落落地摆放着几盆盛开的秋海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间屋子虽不算大,里面竟是十分的宽敞,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当此之时,曲无忆正端坐于桌前。她的左手边高高地堆起一摞文书,右前方整齐地排列着笔墨纸砚,旁边还有一个十分精致的檀木笔架,上面挂满了大小不一的几支名贵毛笔。 慕若诗见她正自低头批阅着一份文书,便静候在一旁不愿相扰。待曲无忆将手里的文书批复完毕之后,便轻轻合拢起来,堆于右侧。 她抬起头来,看着慕若诗道:“我早料到你会过来。怎么样,我这里的守备还算严密吧?” “何止严密,简直犹如铜墙铁壁,连只苍蝇也甭想飞出去……”慕若诗无奈道,“曲盟主,你真不打算放我离去?” 曲无忆瞪她一眼,冷冷地道:“放你去送死?” 慕若诗反驳道:“难道让我一辈子都躲在你的庇护之下?躲在这坚不可摧的囚笼之内?” “囚笼?”曲无忆叹道,“你可知这囚笼,是多少人想进也进不来的?如果你愿意,即刻便可成为我寒江城的一员。从此以后,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便可安然无虞,永远没有人敢与你为难!” “曲盟主,你对我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身为慕家后人,不能因贪生怕死而枉顾地下亡魂的不得安宁!” “怎么,你不是不想报仇吗?”曲无忆淡淡地看着她道。 “是的,我不喜欢杀戮,也并不想报仇,直到现在亦不改初衷……”慕若诗低头,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不明白,这江湖之上,为何总有那么多的腥风血雨?为何人们不能够平心静气、和睦相处?又为何要有那么多的冤冤相报、争斗不休?可是……我不能因为自己厌恶这一切而置身事外!这一切的一切,总要有个了断。事到如今,就连我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的义父也已仙去,若我再这么无动于衷,被动地等待着江湖的格局朝着我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下去,那么我将永世不能心安!” “何必勉强自己?”曲无忆道,“慕家既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那么你更要爱惜自己才是。” “不,”慕若诗摇头道,“就是因为我现在孤身一人、了无牵挂,所以方可以放手一搏、也必须放手一搏!曲盟主,请让我离开这里,我必须去做我应做的事情。” 曲无忆看着她的慷慨陈词,她知道对方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其无视自己的安危前往青龙会。 慕若诗隐隐能够感觉的到,在对方平静的神色之下,竟似潜伏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异样情绪汨汨而流。沉默良久,曲无忆突然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慕家还有人尚在人间,若你并非孤身一人……你便不会如此草率地做下决定?” “或许是吧……”慕若诗轻轻一叹,“可惜,没有这种假设……” 这时候,只见曲无忆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碧玉来。慕若诗一眼便认出了,此乃她母亲与慕情两位亲人留下的遗物,触景生情,她顿感热泪盈眶,心中不免产生悲戚。 一想到她们的死,愤怒的火焰不由得自胸中冉冉升起,慕若诗双拳紧握,心中离去的信念反而更加坚定了。 “还记得它吗?”曲无忆看着她问。 “自然记得!这是母亲之物……也是情儿的……遗物!”慕若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不错,这 分卷阅读234 玉佩最初的确是你母亲之物。然而,它并非情儿之物,其真正的主人实则另有其人。”曲无忆沉默良久,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说出这些,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的迟缓而坚定。 “什么?”慕若诗一惊又一馁,不由有些心灰地看着曲无忆道:“曲盟主,这种玩笑就不要乱开了……” “你以为,我像是会乱开玩笑的人吗?”曲无忆反问。 慕若诗一愣,的确,曲无忆不止不是会乱开玩笑的人,甚至从未跟任何人开过玩笑。 玩笑之话似乎生来便与曲无忆无缘,她非但从不与人玩笑,甚至认为此乃百无聊赖的一种体现,若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开玩笑,她便会立刻加派任务,令其忙的焦头烂额、无暇玩笑! 而今,如此严重之事,曲无忆又怎可能在此处开什么玩笑? “那……”慕若诗心中不由拂过一丝憧憬,她一面急忙追问下去,一面又生怕会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令自己再次失望的事实…… “其实这块玉佩,本是我送给情儿的……” 港湾 “什么?”慕若诗十分震惊地瞪着她看,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没骗你……” 曲无忆轻轻一叹,眼神淡淡地瞟向远方,她的思绪仿若霎时飞回到了儿时的记忆之中,那些记忆一点一滴地从她的口中流淌出来,瞬间点燃了慕若诗那颗早已暗淡如死灰的心。 “三岁那年,我被养父捡回了家。养父母膝下无子女,于是便将我当作了亲生女儿来抚养。那时候,情儿与我家只一墙之隔,两家关系十分融洽,而我与她年龄相仿,于是也自然而然地玩儿到了一处。后来有一天,她因受惊吓而哭闹不止,我拿玉佩逗她,发现竟颇有成效,于是便送给了她……”说到这里,曲无忆微微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慕若诗不语。 “所以,所以你……才是……”慕若诗不禁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曲无忆轻轻一叹,继续说了下去:“再后来,养父母与情儿的父母皆在战乱中丧生,而我和情儿则因缘际会,分别拜于师父和钟不忘的门下……再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你、你是我的……”慕若诗只觉眼前一阵恍惚,仿佛今日这一切都是在做梦,梦醒了,这一切就都恢复了原状。 其实,早在曲无忆说出第一个字开始,慕若诗就已经完完全全相信了她的话。 因为,她能够感觉的到,自己与曲无忆之间那一丝丝、一缕缕若有似无的牵连,仿若二人之间有一种无形的丝线,将她们紧紧捆绑在一起,从前她总以为是自己多想,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相信对于曲无忆而言,这种感觉同样深刻地烙在了骨子里面。 然而,她此时当真很难将那个从来冷傲如霜、高高在上的寒江城盟主,与自己姐姐的身份重叠在一起,她只觉得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谬而真实。望着曲无忆柔和的神色,她不禁暗想着,说不定待她今晚睡一觉、次日醒来之后,便会发现一切如旧,慕情依旧是她那个认而不得的姐姐,而曲无忆……也依旧只是那个冷淡寡言的寒江城盟主而已…… “我是你的亲姐姐……为什么不叫我?” 曲无忆神色竟忽然少见的有些激动,她的目光中充满期待地望着她道:“你知道吗,我盼你盼了有多久?小时候的记忆,大多掩埋在那一片杀戮和血腥之中了,即便在睡梦之中,我梦到的也只有恐惧……然而,我隐约仍记得,梦中的母亲温柔可亲,笑起来仿若菩萨一般美丽,她笑着指着圆圆鼓鼓的肚子对我说,在那里面住着一个可爱的小妹妹,等再过得几天,她就可以出来陪我玩儿了……那个时候,我就天天盼望着,盼望着有一天她能够突然从母亲肚子里跳出来,一口一个叫着我‘姐姐’,陪着我玩儿……可惜,那天之后,这个希冀便被全部打碎了……我至今仍能清晰地看到,那天,家里面突然闯入了许多陌生人,他们凶神恶煞,所过之处一片血腥……可笑当时,我还什么都不懂,一位婆婆紧紧地将我压在身子底下,告诉我大家正在玩儿一个游戏,只有躲到最后的人才能赢,而其他被发现的人都要装死——这些,我居然信了?也最终能够幸免于难……后来,当我发现,我再也找不到父亲、母亲,找不到住在一起的左邻右舍,也再也等不到那个说好了要陪我一起玩的妹妹了……那几夜,我每天噩梦缠身,时常半夜哭醒!父母为我取名‘无忆’,便是要我忘记那些曾经的记忆,忘记那些恐惧和伤痛……后来或许是淡忘了,也或许是我根本不敢再想它,这些噩梦也渐渐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曲无忆说到这里,不禁抬手微拭了一下眼眶,充满伤感地看着手中玉佩道:“本以为再也无法拥有的妹妹,在我遇到情儿之后,这种想法便悄然改变了。我以为这是上苍在补偿我,它还给我一个本承诺过的妹妹,我很开心!后来,我便渐渐地将情儿当作了你,将她视为了我的亲妹妹……后来,溟蝶谷之事我也曾暗中调查过,却以为谷中除我之外并无一人生还 分卷阅读235 。为避免触景生情,我再也没有碰触过关于溟蝶谷的记忆,也不曾与人提起,只是将之深深烙刻在我的心底。你知道吗,在你将玉佩拿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情有多么的激动?我当时差点就说出了真相……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可见苍天有眼,冥冥之中竟叫我俩再度重逢,我真的非常高兴……” 慕若诗早已哽咽起来,听到这里后不由痛哭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你知道吗?当我以为我唯一的亲人就这么与我擦肩而过、阴阳相隔之后,我有多难过?我以为我再也不能亲口唤她一句‘姐姐’了……” “抱歉,没能早些告诉你,是我的错!”曲无忆摸了摸她的头,叹道:“可我当时方经历过情儿之殇,心中彷徨!我怕若有人得知了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以后,会像对付情儿那般来对付你!我已经失去了情儿,决不能让我唯一的妹妹再受到伤害……” “姐姐……”慕若诗再也忍受不住,不禁扑到她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好妹妹……”曲无忆轻拍着她的后背,笑着流泪道:“别怕,从此以后,一切有我!姐姐会保护你的……你以后,就安安心心地留在我身边吧,哪儿也不要去……” “姐姐……姐姐……” 慕若诗不停地轻唤着这个陌生而亲切的词语,只觉得此时此刻,任何话语都难以表达出她当下的兴奋和喜悦,她唯有一遍又一遍地不断重复着它,才能确定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着的,才能感觉到一直以来漂浮不定的心有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暗渡 曲无忆本以为可凭着自己的身份让慕若诗安心留下,哪知纵然明知自己的亲姐姐身在武林正派,依旧阻拦不了她离开的决心。因受不了对方三天两头过来缠着自己要走,曲无忆只好暂且躲起来不愿见她。 当慕若诗发现自己遍寻不到曲无忆后,亦明白了对方釜底抽薪之计,不由暗自皱眉。 她知道,曲无忆既身为四盟之一的首领,铲除青龙会势在必行,更因慕情亦死于青龙会之手,无论如何,曲无忆都不可能放下与青龙会的心结! 而她决心要加入青龙会,并非真心决意助青龙会为虎作伥,而是借助其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在那之后,青龙会是死是活终究与她无关。甚至若到了那时,曲无忆仍想要报仇,她更是可以里应外合…… 曲无忆心中自当明白她的计较,却不愿她冒险,慕若诗自是同样想法。因此,不论是为了自己泉下难眠的族人,还是为了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姐姐,她都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可眼下曲无忆这条路只怕已经堵死了,慕若诗绞尽脑汁,却发现离开这儿唯一的方法还是只能靠自己。 无奈之下,她只有每日里装模作样地四处转悠,以期获得守卫们出现纰漏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虽然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几乎为零。 这天一大早,她便继续进行着这无趣而又不得已坚持下去的日常。她虽看似是独自一人在花荫道里转悠着,可她能感觉得到,在自己的周围,只怕有数道警觉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她,以防她乘隙逃走。 就在她无可奈何而默默祈祷的时候,迎面正巧碰见一人。 “慕姑娘早!” “皇甫先生,你这是……散步?” 也不怪慕若诗感到诧异,寒江城有个工作狂人曲无忆带头起着榜样作用,导致盟内成员皆以积极工作为荣、以散漫闲逸为耻,故而盟内虽然风景怡人,满园景色却通常无人欣赏。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巡逻兵,亦时常面露忧色,紧张兮兮地东跑西窜,不知到底在忙些什么,更遑论皇甫星这个日理万机的副盟主了! 平日里根本就难得一见,而今居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在这个景致清幽之地碰见了这个仿佛只是单纯来游玩的副盟主,不得不让慕若诗而感到奇怪。 “也算是吧……”皇甫星左右看了看,不禁向她微笑道:“盟主对慕姑娘可谓是呵护备至,居然派了这么些人暗中保护!” “皇甫先生就别取笑在下了,”慕若诗苦笑道,“这哪里是保护我,分明是防备我逃走!” “保护也罢,防备也好,无论怎样,都是为慕姑娘好……”皇甫星声量忽低,问道:“慕姑娘可有兴趣与在下一同走走?” 慕若诗本也无事,便道了句“好”。 “我陪慕姑娘随意走走,诸位随意就行。”皇甫星高声道毕,周围那些涌动的暗潮竟于瞬间便平静了下来,可见那些暗卫训练有素、行动也十分迅速。 “慕姑娘,请。” 慕若诗亦道:“皇甫先生请。” 皇甫星以手指明方向,二人沿着曲折小径向着西北方向缓缓而行。经过这几天的探索,慕若诗对这周围的方位大致清楚。但见皇甫星指引而去的方向似是靠近盟会的外围,心中不免起疑。 “慕姑娘在这儿可住得惯?盟会事务繁杂,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恕罪!” 分卷阅读236 皇甫星边走边问。 慕若诗忙道:“岂敢?大家待我很好,吃穿用度一应俱全,简直比我从前的住处好上千百倍!我又岂能还不知足?” “既然如此,慕姑娘为何不愿留下来?” 慕若诗迟疑片刻,道:“曲盟主待我亲如姐妹,她既希望我不要冒险,我本该答应下来,但在下一不愿因自己之事而连累寒江城的兄弟们,二来……我与青龙会、与唐门之间,尚有许多恩怨并未结清,此事一日未毕,我便一日不安!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在此处贪图享受?” “慕姑娘何不求助于盟主?依着盟主待你的态度,想必不是难事?” 慕若诗暗道确实如此,然曲无忆所辖的寒江城代表着江湖武林的正道,唐门于武林之上亦属名门正派,若二者之间起了冲突,那么江湖之上只怕再难安宁! 她并非明月心,也没有为了私仇而造成累累杀戮的这种气势。且自从知道了曲无忆是她姐姐之后,她更想的是凭借一己之力将此事摆平,而不愿令其卷入这片仇恨的风波之中…… 想到此处,她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道:“曲盟主肩负寒江城重任、身负维护武林正道安危之责,我岂能因一己之私而令其声名尽毁?况且这是我慕家的事,也并不愿意麻烦寒江城……” “慕姑娘此言有理。”皇甫星不禁微笑着点头赞同。 这时候,皇甫星突然止了步子。慕若诗猛然抬头,这才注意到,原来二人竟不知何时走到了盟会大门的内侧,只要再向前数步,便可跨出这座坚不可摧的牢笼…… “皇甫先生带我来到这里,莫非……”慕若诗见此,心中不由微动。 皇甫星点头,笑而不语。 慕若诗会意,立刻抱拳谢道:“多谢先生成全,若诗感激不尽!” 皇甫星微微摇头,又道:“盟主为了慕姑娘的确考虑周全,然在下身为寒江城副盟主,万事须以盟会事业为重。有些事情,即便盟主亦不能随性而为……”他说罢叹道,“况且在下亦为慕姑娘的一片赤诚所感,愿意助姑娘离开……自此之后,没有盟主在侧,望姑娘万事小心!在下于此预祝姑娘马到成功、心想事成!” 慕若诗忽然想到了曲无忆,想她离去之后,姐姐一定会非常伤心……心口不由有些隐隐作痛,她只得强忍着道:“请皇甫先生代为转告曲盟主,我会以自身安危为重,让她不要挂念。还有,跟她说句抱歉……” “我会转告盟主的。”皇甫星笑道,“只怕皆下来的一段时日,寒江城的上空又要乌云蔽日了……唉,要是此时笑兄还在就好了!有他在的话,定能让盟主展颜……” 慕若诗听了此话,亦觉心下黯然。想到了笑道人,亦不知他这些天来流落江湖,又情形如何? 回头再次望了伏龙岭总舵最后一眼,明知即便望穿秋水,也不可能再见那人最后一面……她怕再多停留片刻,自己早已下定的决心便会被瞬间冲击溃散,于是便向皇甫星告辞。 皇甫星将她送至大门之外,守卫自是不敢阻拦,任由二人飘然离去。待众人发现最后回来的只有皇甫星一人之后,这才惊慌失措、懊恼不已,急忙派遣一人飞速回去报信! 皇甫星看着那些守卫心中惶惶、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暗道只怕待盟主得到消息之后,再去追时却已然赶不及了…… 卓夫人 离开了伏龙岭禁锢之后,慕若诗只觉得全身上下霎时便轻松自在起来,之前那种随时随地被人盯梢的压迫之感瞬间消失殆尽了。她担心曲无忆在发现自己失踪之后,便会派人追赶,抑或丢下繁重盟务亲自来追,于是不敢多留,只是抓紧赶路。 半日之后,她再一次地踏入了巴蜀的土地。 有了上回前车之鉴,她这一次不由走得万分小心,时刻警惕着周围是否藏有埋伏。不过,许是唐门之人并未想到她竟如此胆大,居然不过数日便再次自投罗网,于是并未事先设伏。 再往前行十几里路,忽见前方必经之路上,竟远远候着大队的人马蛰伏在此!慕若诗不由心下一惊,暗道莫不是还有埋伏? 这时候,为首那人似是察觉到她的存在,转了身子面朝这边,冷清的声音在山间缓缓荡开:“可是慕若诗慕师妹来了?在下乃青龙会护法,奉夫人之命在此相候!请现身相见。” 听了此话,慕若诗微微松了口气。仔细看时,只见前面那批人的服色参差不齐、形态各异,的确不像是武林正派那副规矩严谨之色。于是便放心上前。 为首那人见她出来,立刻走了过来。只见他服饰不似中原地域,面貌也与汉人大有差异,腰间别着两把冷锋弯刀,在日光反射之下闪现出幽幽诡异的绿光,其身着打扮无一样不令人感到十分怪异。 “请问你是……” 男子神色看起来甚是冷峻,语气虽客气但又显得极为疏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在下蓝铮,奉夫人之命前来接应。”男子冷冰冰地道。 “ 分卷阅读237 原来是蓝护法……幸会!”慕若诗抱拳道。 “在下本出身于五毒,慕师妹既曾属唐门,我二人都算是八荒叛逃弟子,那么也可按照从前的规矩,叫我一声‘师兄’,亦无不可。”蓝铮淡淡地道。 “蓝师兄。”慕若诗立刻从善如流道。 然而,她虽然被迫加入青龙会,实则对八荒心存愧疚,而这种矛盾复杂的情绪看似对蓝铮而言从未有过半分困扰。适才听他这语气,仿佛丝毫不以“叛逃”为耻。 慕若诗心中不由暗忖:“这位蓝师兄看起来一副极不好相处的样子,不知他究竟为何叛出八荒?刚才听他侃侃而谈,面上竟毫无愧疚之色,想必亦非正直之士!” “人既已接到,亦无需在此废话,咱们这便速速回去,夫人还等着要见你。”蓝铮说罢,便下令手下列阵而行,众人沿路向北而上。 慕若诗骑上了众人早已准备好的一匹白马,被他们簇拥着疾驰而行。毕竟即将要去往的是一个江湖上人人闻之胆寒、正义之士无不唾弃的阴暗组织的核心之一,又是一个完全陌生之地,其内又无熟悉的人,慕若诗不免心中惶然。然而事到如今,亦无退路,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本想在路上向蓝铮打听一些有关青龙会之事,然而一看到他那副生人勿近的冷酷神色,顿时让慕若诗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多时,众人已经翻过了一座山头,前路被一条汪汪大河相阻。众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船只取出,溯流而上,兜兜转转很快便来到了一处郁郁葱葱的山脚之下。 众人登时弃舟上岸。 蓝铮向着山上微微一指,道:“此地名为皇杉道,上得山顶,便是醉月居。”又命令众人道,“你们就地解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再对慕若诗道,“我陪慕师妹上山。” 慕若诗点头道:“有劳了。” 蓝铮并不多言,只是沉默着在前引路。慕若诗跟着他在山中小路蜿蜒穿行。眼见着此处山道崎岖,了无人气,周围林木葱郁,乱石堆砌,似乎根本无人居住的样子。 “如此荒野之地,当真是青龙会龙首所在的据点?”慕若诗心头不禁暗暗怀疑。 然而,行不过半个时辰,眼前竟豁然开朗! 一道清泉从山口处缓缓流过,一眼便可望见其泉底铺着的各式各色的圆润鹅卵石。流泉既清且浅,一步即可橫跃,跨过之后,便是一道宽敞整洁的大理石平台。 眼前景物忽然清晰起来,从平台这里看去,只见山中清雾缭绕,依稀可见其中缥缈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中间夹杂着竹舍喷泉,鸟鸣声喈喈传来,十分的意趣盎然。 一条整齐的青石板砌成的狭窄小道斜嵌在山体之上,一圈一圈的自下而上将整座山体环绕起来,逐渐蔓延至左右两三座山头之上,于青葱翠色之间加以点缀,仿佛为这青山环上了一条条明亮的玉带一般,十分的秀气雅致。 抬头望去,山间一座座屋角隐没其中,虽管中窥豹亦可见其宏伟气势,险峻的悬崖峭壁之地安置了几处观景台,可想而知,从此处遍观巴蜀全景,必然令人心旷神怡! 慕若诗看得心驰神往,不由感叹:“好一处风景清秀之地!” 蓝铮脚下不停,语调依旧淡淡:“来日方长,慕师妹若是喜欢,有的是机会四处游赏。” 慕若诗急忙点头称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蓝铮引着她走上了其中的一条青石小道,只见那道路陡峭狭窄仅容一人可过,有的路段恰好正夹于两座山体之间,在此间行进之时,偶或抬头望去,只见左右两座山头仿佛是两个巨人低首俯视着你,给人一种极度的压迫之感,令人心自惶惶然! 这里的道路虽既长且多,却并不复杂。慕若诗只觉自己跟着蓝铮从一座山头盘旋而上,渐渐绕至了另一座山头,直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山顶。 山顶之上却不同于山腰的险峻,反而极为平坦,四面种植有奇松异柏,并辅以嶙峋怪石为饰,正前方屋宇重重,气势恢弘,一望其装潢便知其内主人必然身份贵重。 “卓夫人便住在此处,你随我前去拜见。”蓝铮在前头也不回地道。 “卓夫人?”慕若诗疑惑道。 “哦,忘了告诉你。那便是二龙首明月心,在这里众人皆称之为‘卓夫人’。”蓝铮解释道。 “原来如此……”慕若诗喃喃道,暗中思忖着其中深意。 蓝铮带着她穿堂入室,转过几重回廊,终于在一间二层小楼前停步。 楼前并立着两个侍女,一着粉裳、一着黄裳,年龄皆不过十三、四岁,又皆是面容姣好、神态天真。 蓝铮向二人道:“烦请二位通禀,就说我带了慕姑娘前来拜会夫人。” 其中一女子向他福了福身,转身入内。过不多时,只见那侍女快步走出来道:“夫人有请,二位请随我来。” 二人跟着那小丫头进入屋内,登上二层楼阁,入眼便是一座紫黑檀木精雕细琢的美人榻,上面优雅地卧着一人,正是明月心! 分卷阅读238 “你终于来了!”明月心见了她微微一笑,身子稍稍换了个姿势,手一伸,指着身旁的檀木椅子道:“二位请坐。” 七龙首 二人依言就座。这时候,早有侍女端茶送水,室内顿时飘了满室茶香。 茶罢,明月心笑道:“早听说数日之前,慕姑娘一进入巴蜀境内便遭唐门围攻,情况十分惊险……青龙会得到消息为时已晚,恨不能及时赶去相救。后来,又听闻姑娘被寒江城劫走,我正欲派人相救,好在你吉人自有天相,终于脱离魔掌,历尽千难万险方来到我青龙会,真是苦尽甘来、可喜可贺啊!” 慕若诗心道:“只怕来了这儿才是进入魔掌了呢。”然而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道:“多谢卓夫人关心!” “可惜公子近日有事外出,不在此地,不然自当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慕若诗忙道:“无名小卒罢了,不敢劳动龙首大驾。” “一路风尘,想必慕姑娘亦感疲乏。姑娘的住处我已安排好了,就劳烦蓝护法送她过去。”后面的话却是对蓝铮所说。 “嗯。”蓝铮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对于明月心这个二龙首竟不表露出半分的恭敬之意。 慕若诗不由咋舌,暗道高傲如明月心,只怕便立刻要生气了。哪知明月心却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好似已经习惯了一般。 临别之时,她故作亲热地握着慕若诗的手,温言软语、笑靥如花道:“慕姑娘,那咱们今儿就先到这里吧。今晚你便好好休息,待到明日,我另有要事与姑娘相商,到时还请姑娘勿要推辞。” 慕若诗道:“卓夫人的吩咐,在下自当尽力。” 明月心对她的回答非常满意,于是轻点了点头,便让侍女送二人离去了。 待出了这栋小楼,慕若诗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夫人很可怕?”蓝铮突然冷冷地问道。 慕若诗心下一惊,急忙掩饰道:“夫人气度威严,自然令我等心生敬畏。” 蓝铮似是不屑地哂笑道:“满手血腥杀伐之气,自然令人生畏!” 慕若诗见他竟如此公然嘲笑二龙首,好似全然不将其放在眼里,不禁暗自称奇。 蓝铮仿佛并未觉得自己适才说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语,尚不以为意地道:“走吧,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沿着蜿蜒的山道又走了数十里,回环往复之后,二人便来到了一处清新雅致之地。 蓝铮指着前方那翠竹环绕的院落道:“这是夫人亲自为你择的住处,料你应会喜欢。里面侍女仆从一应俱全,若有什么需要,你大可吩咐他们,不必拘谨。好了,你去吧。明日清晨,自会有人为你引路。” 慕若诗急忙拱手道谢。 蓝铮也不客气,微点了下头,转身便走。刚走了两步,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便止了步,道:“你我也算得上有些同门之谊,若有什么难处,你尽可前来寻我。”他用手一直对面的山头,道:“我就住在那半山腰处,门前立一石缸的便是。”说罢,也不待慕若诗有所反应,便自顾自快步疾行下山了。 回想起数日之内接连发生的种种情形,慕若诗心中无端生出万般感慨。 稍稍平复了一下这五味陈杂的心情,她便缓缓回过头去,望着这个陌生的“新家”,心头隐隐泛起了一种隔世之感,仿若之前在唐门的过往皆如梦幻泡影一般虚幻。想到临走之前明月心最后道出的那句话,她的心头不禁微微揪起,暗道莫不是要她即刻前去对付四盟? 虽然这种情况她早已料到,但初来乍到,她并未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对付那些曾经并肩而战的同袍好友…… “请问……是慕姑娘吗?”这时候,一女子怯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慕若诗被打断思绪,不由回头看去,只见身后另有一条隐蔽小道掩埋在树后,蜿蜒向下不知通往何方。一个青衣婢女此刻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低眉顺眼的样子看似十分无害。 慕若诗微微疑惑道:“在下正是慕若诗,却不知姑娘是……” “婢子乃先生的侍女。先生得知慕姑娘大驾光临,特遣婢子前来相请,望姑娘赏光移步。”青衣婢女躬身答道。 “姑娘口中所称‘先生’究竟是哪位?又因何事唤我?”慕若诗问。 “这个……婢子也不清楚。姑娘随我来了便知,请吧!”青衣婢女避重就轻地回答,随即便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任凭慕若诗思索,却并不出言催促。 慕若诗想着多思无益,既然她来到了这里,那么该来的迟早会遇上,且不如先随这丫头前去瞧瞧,到底是何人这么急着要见她?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便随着那青衣婢女离开。 只见青衣婢女带着她尽捡偏僻小道前行,仿佛刻意避开众人的视线一般。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便来到了一间雅致竹舍之前。 竹舍看似甚是简陋,里外似乎也无人看守。正当慕若诗疑惑之际,只听 分卷阅读239 其内一声中气十足的笑声传来:“贵客既然来了,何妨入内一叙?” 慕若诗听着这略显苍老的声音,一面猜测着那人的身份,一面一脚跨步入内。当她看到眼前这人之后,一向镇定的双眼竟也不禁掠过一丝极度的诧异和怀疑…… 第二日,待到慕若诗梳洗并用过早饭之后,早有一位侍女立在门外恭候。 慕若诗随着那侍女来到了一处楼阁之前。她身形忽停,稍稍抬首望去,只见楼前匾额上书“惊涛阁”三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惊人。侍女引着她上楼,当她踏上顶层的最后一级阶梯之时,竟发现楼内早已坐着几人。 当中而坐的正是明月心,她的身旁两侧各列着五六把椅子,其中四把椅子之上已坐了人。上首处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只见那人鹤发童颜、满面红润,一双看似平淡无奇的眸子实则精光内敛、暗藏机锋,令人一望便知其功力深不可测! 其余三人乃是一男两女,其中最为年轻的女子便是孔冶儿,慕若诗曾于东平郡王府内见过她一面,她此刻坐在椅子上面东张西望,悬于半空的双脚不住地摇晃着,一副天真无邪的邻家小妹妹之色,毫无龙首的威严气度;另一女子面如秋水、肤色白腻,虽然年纪较孔冶儿为长,却容色艳丽胜之百倍,虽与明月心同处一室竟丝毫不见逊色。依慕若诗看来,她二人一个孤芳自傲睥睨天下,一个眼波流转柔情似水,恰恰平分了这满室秋色! 相比那白须老者的深沉内敛、二位美人儿的争芳斗艳,剩下的那名独自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紫衣男子便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交锋 明月心本来身形慵懒地歪在椅子上,见慕若诗来到,立刻坐直了身子,微笑着向众人引见,又分别向慕若诗介绍了在座诸位。 原来那精神矍铄的老者居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百晓生,在青龙会中位居第三;那位容色与明月心不相伯仲的美人正是五龙首白云轩;而那位神色阴沉、沉默寡言的紫衣男子则是青龙会的四龙首,洛阳四公子,萧四无。 众人互相见礼之后分坐两旁,除百晓生神色从容之外,其他人不禁面面相觑,神色中俱是一副迷惘之色,看来明月心并未将今日召集大家的目的事先说出。 “今日请诸位过来,一是让大家认识一下新朋友,二是商议本盟下一步的计划。” “依妾身之见,二龙首有什么命令不妨直说便是,反正我们几个今日来此,左右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该怎么做不还是全凭你独断专行?”白云轩檀口轻启,温软的语调不疾不徐地从她的口中倾泻而出,仿佛一支美妙的曲子,沁人心脾。 “怎么,云仙子可是对我有所不满?”明月心难以忍受这位曾经的情敌出言挑拨,不由秀眉一挑,微愠道:“有什么看法,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何必如此怪腔怪调,不是吗?” “二龙首位高权重,妾身只是忝列第五的小角色罢了,又怎敢有所不满?”白云轩讽刺道。 明月心正待张口反击,这时候,一直静默以待的百晓生缓缓开口打断:“青龙会的崛起过为迅速,眼下早已引得武林之人心存忌惮,四盟八荒为此达成共识,放下争斗、同仇敌忾对付本盟便是最好的例证。老夫认为,为今之计,当以分化四盟为重,否则一旦令他们放下戒心、集四盟八荒之力对付本盟,那么青龙会之势危矣!” “先生此言,不免有些危言耸听!”萧四无冷冷地道,“十二堂口极为隐蔽,三百六十分舵数十万教众潜藏以待,即便他四盟齐心,要想探得咱青龙会真正的实力,还早着呢!” “岂不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四公子,青龙会虽暗中发展壮大起来,但此时尚不是同四盟正面交锋的时机,须知遇事当早下决断!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有先生在此神机妙算,哪里差得了这一时半刻?”萧四无转过头来,身子“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抱拳向明月心请命道:“夫人,大悲赋一共六式,青龙会已得其三,何不趁热打铁,一举拿下剩余几式?不过是区区几个盟会头子,想也费不了多少手脚、耽搁不了多少时日!先生之言虽然有理,毕竟耗时日久,咱青龙会等得,只怕其余三盟盟主却等不得!如若他们趁机将大悲赋藏匿起来,那咱大伙儿辛苦这许久,岂非得不偿失?” 明月心暗自点头,缓缓而道:“不错……”转而又对百晓生安抚道,“其实先生尚不必有如此顾虑,咱们既要从四盟盟主手中夺得大悲赋,必然要与四盟动手——两件事本就混为一谈,与先生之计并立而行,岂不两全其美?” 百晓生知道她一向刚愎自用,决定了的事情,必不肯听他人置喙,于是只好微微一笑,抚须而道:“一切但凭夫人吩咐。” 明月心见他不再反对,心里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水龙吟,寒江城,帝王州……” 众人听她喃喃念道,似乎对先向哪一盟会下手有些举棋不定。 这时候,白云轩忽然插嘴道:“帝王州有叶知秋坐镇,有他亲自 分卷阅读240 掌管手中那式大悲赋,此处最为棘手,若无万全之策,大可先放一放!至于寒江城的那式大悲赋,我倒认为,此事理应向先生请教才是。若连先生也不知晓其下落,那么可想而知,此物隐藏之处必不易查探,也可暂且稍后。” 她忽然偏过来头,面露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慕若诗,便继续侃侃谈道:“天下皆知,水龙吟盟主唐青枫已将毕身功力皆传给了慕姑娘。既然如此,那么从他这里下手最为便捷,所担风险亦是最小……” 明月心虽然极为讨厌这个劲敌,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所言句句在理,且正是自己心中的考量。然而二人一向针锋相对,若要她此时开口附和对方所言,简直比在火上被烤炙还要难受! 正自犹豫之间,只听慕若诗忽然开口道:“夫人可莫要忘记,你曾经答应过在下何事?” 明月心朝她微微一笑,道:“慕姑娘放心,我只要大悲赋,如若我那小侄儿肯乖乖配合,我又怎忍心伤害于他?” 慕若诗听她如此说法,显然是打算毁约,但她知道自己在这里人微言轻,只怕是阻止不了对方的想法。 慕若诗暗暗隐下自己心中的不快,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忽然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慢而又坚定地道:“夫人果然信守承诺!承蒙夫人看得起在下,我又岂敢不投桃报李?若诗初来乍到,正愁无寸功以报夫人引荐之恩,夫人既提到了大悲赋,我当以此物之下落作为对夫人的投诚之礼……” “当真?”明月心大喜,立刻站起身道:“慕姑娘如若知道此物下落,便是为我青龙会立下大功,公子必不会亏待了你!快告诉我,那大悲赋究竟藏在了何处?” 慕若诗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唐门。” “什么……在唐门?”明月心微微一怔,眼珠转动之间,又复缓缓坐下,她所有所思地盯着慕若诗道:“姑娘确定?” “千真万确。” 慕若诗知道自己一旦说出真相,那么明月心定会怀疑这是她为报仇而杜撰出来的,其意便是为了借青龙会之手攻向唐门,以报慕家焚谷之仇。 于是,她又不紧不慢地解释几句:“我曾听唐青枫无意间提起,他少时曾与其姐唐青容打赌,并趁机故意输给了她一个傀儡,而那式大悲赋,便藏于傀儡腹中。他本以为此举万无一失:青龙会本不知晓他偷梁换柱之计,若想拿到大悲赋,必然会从他这里下手,却只是徒劳无功。若诗既已归降夫人,便与夫人祸福相依,所言句句属实,绝无隐瞒!夫人若不信在下所言,尽可以派人前去调查!” 明月心见她有理有据,神色坦然,心中自是信了七八分。她妙目流转,想了想,这大悲赋如若果真藏在唐门手里,能够借此机会向唐门复仇,亦是她多年夙愿,一箭双雕,倒也妙哉! 于是她微笑着道:“慕姑娘言重了,你真心实意前来投诚,并以此重要消息相告,我又岂信不过姑娘?不过眼下时辰已晚,大家想必也乏了。调兵遣将之事,便容日后再议吧。” 众人见此心如明镜,知道她必要亲自调查一番再做决定,于是俱点头称是。 “咦?说完了啊?”心不在焉的冶儿“哧溜”一下从椅子上滑下来,天真地看着明月心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明月心虽恼她这样无礼,但亦知晓其人练功练得有些痴傻,便不与之计较,只是淡淡道了句:“可以。” “哇!终于可以不用听你们啰嗦了——”绿衣小姑娘欢快地手舞足蹈着跑出门外,一蹦一跳地朝着山下走去,“回家带主人散步喽……” 明月心无奈,摇头叹道:“这孩子……总是这么半疯半傻的可不像话!” 白云轩立刻讥笑道:“她如今这副模样,还不是拜你所赐?怎么这会儿又在这里猫哭耗子了?” “白云轩,记住你的身份!”明月心怒视着她道。 “是,二龙首在上,小的可就先告辞了……”白云轩一面咯咯笑着,一面故意冲她抛了个媚眼儿,转身踏着莲步轻飘飘地离去了。 “哼,不识抬举!”明月心望着她的背影,暗暗骂了句。 其余几人见明月心发火,立刻告辞离去了。 慕若诗正想随之一同离去,却不料明月心忽然款款一笑,道:“慕姑娘留步,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待楼阁之中空无一人后,明月心拉着慕若诗在她身边坐下,温言道:“慕姑娘的诚意,适才我已经见到了。可要想成为我与公子得以信任的左膀右臂,光靠诚意可不够!” 慕若诗心中了然,知道今天的重头戏终于还是出场了。她微作疑惑之色,问:“那请教夫人,除了诚意,夫人还想让若诗如何去做?” 明月心双目直视着她,缓缓说道:“忠心!” 慕若诗立刻点头道:“我明白了。”她自袖中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神色平静地放在明月心面前,道:“这是炼制冥河水解药所需的药材,当日我曾亲眼看着义父配制解药的全过程,只要夫人寻得这方子上的药材,十日之后,我便会将雪凝 分卷阅读241 丹双手奉上!” “十日?”明月心面露怀疑之色,“可我记得,姑娘那时明明是三日之内便拿到了解药?” 慕若诗淡淡笑道:“如若义父在世,自当是三日内制成。然而若诗不通医术,只是因缘际会之下,观摩了雪凝丹制作的全部细节,夫人若想三日内拿到解药,只怕我会令夫人失望了。” 明月心立刻恢复了平常神色,笑道:“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这一时半刻,别说十日了,就是一年我也等得!”说罢,她缓缓展开白色信纸,却立刻目瞪口呆,踟蹰了片刻,不由问道:“慕姑娘……果真没有拿错?” 慕若诗胸有成竹地看着她,微笑道:“就是这个方子,错不了。” “可这上面足有上千种药材,许多药材之间药理相克,姑娘果真要把它们全部用以制作雪凝丹?” 慕若诗淡淡地道:“我所需之物,皆在此方之上。” 明月心细心咀嚼了她这句话的意味,突然露出了了然的一笑,道:“但此方之上,却未必全是姑娘所需之物!”她微微抚掌,叹道:“看来姑娘早有准备,是不想教我知道解药配方?” 慕若诗微微一笑,道:“单只奉上药方,岂有直接奉上解药来得功劳巨大?” “慕姑娘到底是聪明人!”明月心赞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静候佳音了。这张单子上的药材,今日日落之前我便可命人备齐,送至姑娘住处。慕姑娘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我需要一个帮手。”慕若诗淡淡地道,“不知在下一介白衣,可否劳烦六龙首大驾?” “什么?”明月心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了她半晌,疑惑道:“慕姑娘要寻帮手,什么样的我找不来,为何偏偏选了冶儿?那丫头疯疯癫癫的,姑娘不怕……” “我正是知道这一点,故而才选了六龙首相助。” 明月心眼珠微微一转,笑道:“慕姑娘好计较!既然如此,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冶儿一向只听孔雀的话,孔雀死了以后,她就只肯听从蓝铮之言了,连我也使唤她不动。呶,你拿了我的令牌,去见蓝铮,让他陪你一起去见冶儿。” 慕若诗伸手接过令牌,道了句:“遵命。”便转身离开了。 云仙子 出了惊涛阁,慕若诗不由缓缓松了口气。跟明月心这样的怪物打交道,需要全身心地投入精力去应对,如此当真令人十分疲累! 离开之后,她并未想着立刻去寻蓝铮,而是沿着漫漫山路,毫无目的地向着一个方向前行了数步。这时候,忽然听闻附近一道柔美的声音缥缈入耳。 “不想慕姑娘昨个儿才进了醉月居,今日便得那明月心如此器重!如此看来,想是那飞黄腾达之日,指日可待了……” 慕若诗回头看去,只见东南角里一位美人身姿绰约、凭栏而望,正是五龙首白云轩! 慕若诗几步走了过去,冷冷地道:“云仙子何出此言?” 白云轩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神色似十分复杂,仿若是不解、憎恨,又似掺杂了一丝丝的嫉妒和羡慕,最终都只化作一声轻叹。她转身面向底下的万丈深渊,手指微抚着栏杆,翘首望向不远处层层峦峦的起伏山脉,樱口中吐出的话语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一般,透着几许冷淡的朦胧…… “唐青枫待你情谊深重,能为你不惜性命、甚至将武林人最为倚重的功力悉数传给了你,自己却沦为了废人——情深若此,而姑娘竟狠心弃之而不顾,还利用他的信任转而对付唐门……唉,我真是替他不值啊!” “这与你何干?”白云轩之语恰好触及她心口的伤痕,慕若诗只觉心中骤然一缩,一阵阵的抽痛不断传来,却强行忍住。她面上神色依旧淡淡,令人看不出所以然。 “呵……”白云轩那对如同秋水一般深幽的眸子中忽然流露出几许凄楚和惆怅,她忍不住幽幽一叹,仿若自言自语般道:“我不明白,姑娘为何放着如此良人却不珍惜?若有一人能如此待我,天上地下,人间地狱,我都愿紧紧相随、不离不弃……” 慕若诗恼她不辨因由便以己度人,忍不住反唇相讥:“天下皆知,公子羽当年赠你‘相逢恨晚’四字,当着天下豪杰的面上拒绝了你,亦令天香谷面上无光,此乃何等的屈辱?即便如此,你却仍然愿意为他背叛师门、甚至追随左右?” “我俩之间的事,想姑娘本冷漠无情之人,必不会懂……”白云轩仰望着空中浮动的白云,一丝憧憬和艳羡之色迅速从她的眼中滑过,转瞬而逝!她微微闭上了落寞的眼眸,喃喃叹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白云轩?曾经的七梅之首?那个江湖之上搅动腥风血雨、出手残忍暴虐的云仙子?不想,在那不为人知的面具之下,掩藏的竟是这样一颗执拗而孤寂的心!为了那虚幻缥缈、求而不得的爱情,她竟如此的义无反顾,甚至为此而为天下所不谅解?她的心中,当真是冰冷而残酷的吗?” 慕若诗忽然觉得 分卷阅读242 眼前之人也不那么可怖了,那个江湖传闻的白云轩渐渐淡出的眼眸,而眼前这个苦闷落寞的女子,只不过是为情所困而一步步跌落深渊的可怜人罢了…… “你……后悔吗?”情不自禁的,她突然问出这句话来。 白云轩微微回过头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倒并未对她的如此突兀之言而感到恼怒。 “后悔?” “若无公子羽,若你没有来到这里,凭借你的天资身世,本可以成为梁掌门那般栋梁翘楚,站在武林正道的巅峰俯视天下,成为武林中的一段神话!不是像现在,孑然一身,无亲无眷,受尽天下人的唾骂和憎恶……” 白云轩微微一叹,这句话,究竟多久没有人这么问过她了? 身边的人,曾经的师门亲友,乃至天下人,要么满面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么眼含悲悯地问她:“怕么?”要么气势汹汹地问她:“心中良心可曾不安?” 甚至于公子羽,也只是偶尔乘明月心不在身边的时候问一句:“累了么?”却从来无人肯问她一句:“是否后悔?”仿佛从来没有人是真正在乎过她的感受,也从来没有人在意她究竟是否有过后悔…… “我不后悔!”白云轩闭目片刻,忽然坚决地睁开眼睛,道:“当年公子赠我这四字之时,我便已明白,我俩之间再无可能!是我运气太差,来的太晚,他的心中早伫存了别人的身影,我不怪他!如今的我,抛弃师门为追随他而来,天下咒我骂我、不理解我,那是我应得的罪孽,我不在意;为了他干尽坏事,千夫所指,是我甘愿如此,哪怕有朝一日为此遭受天谴,我也无怨无悔!” “这样,值得吗?” 许是一颗无奈的心孤寂了许久,终于寻到了一个倾吐、发泄的对象,白云轩居然认真地回答了她的话:“我倾尽所有,都只为酬他待我的一颗真心!只要能够伴他左右,偶尔抬起头,我能看到他,能够知晓他对我的心意,余愿足矣……” “你以为他那四字是真心对你?”慕若诗怒其不争,忍不住斥道,“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这种骗骗怀春少女的话,你身为天香谷大弟子,见多识广,居然也信?” 白云轩听她竟如此无礼,不禁怒道:“慕姑娘,明月心待你是不错,可便不等同于我也会容忍你胡言乱语!公子待我如何,岂容你个外人随意置喙?若你再敢多嘴,挑拨离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哼,公子羽?可悲!可笑!”慕若诗怒道,“只怕天下之大,唯有云仙子一片痴情,兀自被蒙在鼓里!” 想到白云轩本是梁知音作为继承自己衣钵而悉心培养的掌门人选,前途大好光景,竟自甘堕落至此,慕若诗的神色之中不禁流露出一种悲悯之色。 “谁人不知?当年明月心在唐门夺嫡之中失意而返,她自己也中了剧毒,公子羽为了替她报仇,苦心经营,便是为挑动天下争斗,搅乱江湖清平,使得人人自惶,他便可趁隙攻破唐门,为明月心复仇……” 为了彻底断绝白云轩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子那一丝痴念,慕若诗半真半假地将往事历数,希望能彻底断绝她那可悲的信念! “不可能!你胡说!”白云轩一掌挥出,神色间怒不可竭:“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云仙子,眼见为实啊!”慕若诗轻松避过,眼神淡淡扫了她一眼,神色颇似哀悯。 “你莫不要继续自欺欺人?公子羽赠你四字,只是为了利用你罢了,这还看不出来?他既心中早已有了明月心,若对你毫无利用之心,当初又怎会接近于你、乱你芳心?他待明月心一心一意,又岂会四处留情?只叹云仙子情深义重,抛弃亲人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之地,何等凄楚?云仙子的苦处,他又可曾关心过?他放任你四处征战、任由明月心差遣而不问,试问在他的心中,可曾有你半分余地?” “我不信——”白云轩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她怒视着慕若诗,发泄似的抽出伞柄暗藏的利刃,手臂挥舞、毫无章法地一剑一剑刺了出去,又一剑一剑地落了空…… 慕若诗一面神态自若地左闪右避,一面不住嗟叹:“如今我虽与唐青枫天各一方、背道而驰,可我心中明白,唐青枫是真心待我,他的心里有我!哪怕我俩从此以后各为其主、甚至日后刀兵相见,今生今世,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因为我知道,曾有一个人是真心待我……而云仙子呢?你为了公子羽而倾其所有,换来的只不过是他对你的虚情假意和利用!云仙子,若论及美貌、智慧与才情,你身为天香谷七梅之首,何曾输予那明月心?为何如今偏要如此自苦?凭什么明月心得到的便是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全力呵护,而你?得到的只有独自一人在寂静深夜中默默啃噬着孤独悲凉的凄风楚雨……” “不,你胡说!你骗我……我不信!我不信——” 随着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叫,白云轩渐失了周身气力,手中之剑缓缓掉落在地。她整个人也似突然失去了什么支撑,软软地萎靡在地,斜靠在那座冰冷的雕花栏杆之上,晶莹的泪水伴随着那淡淡的呜咽之声缓缓坠落尘埃,消失殆 分卷阅读243 尽…… 慕若诗见此情形,忽觉心中一软,有所不忍。她缓缓走到了白云轩身前,在她身边蹲了下来,长叹一声道:“云仙子,我并非针对于你,而是为你所不值!公子羽如此待你,你何必为之这样牺牲?天下间好男儿不止他一人,青龙会不是你的栖身之地,何不远走高飞、再觅良人?” “走?”白云轩神色迷茫,喃喃地道,“我已经背叛了师尊,背叛了曾经亲密无间的姐妹们……四海八荒早已容不下我,离开了青龙会,我又能去往何处?” “至少,你可以寻一处安静之地隐居起来,不用再过如此这般腥风血雨的日子……” 白云轩暗自垂泪、恍若未闻。片刻之后,她又问:“你说得这些……可有凭据?我付出了那么多,为的只是那一颗看不见、抓不着的真心,即便我本知道他不会对我有什么承诺,只要能为他做事,间或偶尔远远地看他一眼,我便也心满意足……可你突然告诉我这些,打破我原有的平静,你要我怎能相信、怎能甘心?” “云仙子,莫再自欺欺人了!青龙会从上至下,无数双眼睛看得雪亮,试问谁人不心思澄明、一清二楚?都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既然他们不说,为何你要告诉我这一切?” “因为我们同是女子,因为我不忍仙子你为了一个自编自造的虚幻美梦所累、蹉跎一生!云仙子,凭着你的美貌,你本该有着更好的生活,像明月心一般有个真心待你的人……你本不该沦落至此啊!” “我不信,我不信他会如此待我……”白云轩的眼中已然露出绝望之色,却依旧顽强的欺骗自己、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一切。 “唉……”慕若诗轻轻一叹,想了想,忽然道:“云仙子如若一定要一个答案,不妨去问问百晓生。他智计卓绝,且冷眼旁观多时,想必早已将万事万物看得透彻,只是不愿意点明红尘中人罢了……” “好,我这便去寻先生,向他问个明白!”白云轩匆匆捡起宝剑,插回伞内,也不再理会慕若诗,转身便向着一个方向踉踉跄跄地跑去…… 慕若诗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眼中竟微微露出了一丝的后悔迷惘之色,唯有扪心自问道:“打破一个人心中的美梦……我这么做……可是错了?” 回应她的,亦只有远处山间不时发出的一两声清脆鸟鸣了,以及不时回想在幽深山涧之中的一声声叹息…… 密谋 慕若诗拿着明月心所赠的令牌去见蓝铮,将明月心之意向其转达。蓝铮听后,什么也没有多说,便带着她去寻了冶儿。 冶儿除却有些疯癫之外,倒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她的年岁虽与慕若诗相仿,心智却如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被蓝铮三言两语便给说动了。于是,冶儿答应慕若诗搬去她那里小住十日,条件却是要带上“主人”。 待二人随慕若诗回到了住处,刚巧见着明月心的药材运到此处,密密麻麻的纸包层层叠叠、堆积如山,将屋子周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冶儿尚未进屋,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于是嘴角一撇,二话不说,立刻拉着“孔雀”扭头便走,她一边走、嘴里面还一边嘟囔着:“主人没病,冶儿也没病,咱们不吃药……” 慕若诗急忙好劝歹劝,才让她明白了这药不是给她准备的,请她来这儿也只是为了看住这些药材。待慕若诗说得口干舌燥之后,冶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她拖进了屋里。 “我们可先说好了,除了帮你看着这些药,我什么活儿都不干,只陪着主人玩儿就好了!这是之前都说好了的,你可不许耍赖哦!”冶儿嘟着小嘴道。 “是是是,除了看着药之外,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慕若诗无奈,怎么感觉同这个位列第六的龙首大人讲话,仿佛在哄小孩儿似的?她的心底竟忽然浮起了一种诱骗小孩儿的罪恶之感…… 冶儿在得了她的许诺之后,便放心大胆地四处游玩参观,一路上拽着她的“主人”,不停地问东问西,尽管那傀儡永远也无法解答她,可她仍旧自说自话、乐此不疲。 慕若诗看着有些痴傻的冶儿,又联想到了之前遇见过的白云轩,忽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不由感叹道:“没想到,这些在江湖之上心狠手辣、恶名远播之人,他们的背后竟是如此光景?同他们接触之下,竟发觉他们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个有血有肉、会笑会痛的普通人罢了……真是可怜又可恨……” “哦?”蓝铮转身嗤笑道,“听闻你之前不是一直很痛恨青龙会吗?夫人多次相邀,你都不愿过来,如今怎肯来此?” 慕若诗轻叹一声,道:“不错,我之前对青龙会的确恨之入骨,因为我的朋友便是死在了他们手上……若非眼见为实,我亦不敢相信,这里的人,其实与我等血肉之躯有何不同?” “不错,”蓝铮冷冷地道,“江湖之上,何为正?何为邪?那些自诩正义之士便没有杀过人、没有做过坏事?这些青龙会中恶贯满盈之人就当真只是十恶不赦?他们或许也曾做过一 分卷阅读244 些善事,但是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又岂会相信?青龙会中,其实大多都是同慕师妹这般,为江湖所迫而走投无路之人,他们本是被迫加入青龙会,不得已任凭龙首差遣,只为得到一个能够安身立命之处!” “像我一样……被迫……加入?”慕若诗此刻竟发觉,自己与他们竟生出了几许同病相怜之感。踟蹰片刻,慕若诗又趁此机会打探蓝铮的底细:“那么蓝师兄又是因何而背叛八荒,加入了青龙会?可也是身不由己?” “我?”蓝铮再次哂笑道,“呵呵,无人胁迫于我!我只是为了过来看看,这里有何高明之处,令我那个一心痴迷于铸造之业的结义兄弟如此狂热,任凭我们如何相劝依旧不为所动,非要只身来到青龙会——我倒要看看这里究竟有何魅力,能够让他痴迷不返!” “那你看到了什么?” “如师妹所见,这里都是一些有血有肉的可怜人罢了!他们或许曾经做下错事,或许只是遭受歹人迫害,为武林正道所不容,这才来到此处……” “这么说来,师兄是认同青龙会了?” 蓝铮摇了摇头,道:“杀戮太甚,乃至于妇孺;手段太狠,乃至于灭门!只因自己的可悲处境,是否便该将一切通通归咎于武林正道、甚至不惜以别人的性命相抵?此等行径,早就泯灭了当初建立青龙会的初衷,我怎可能认同?” “既然不认同,你为何依然留在这里?” “我不认可的,是公子羽和明月心二人的狠戾手段!我也相信青龙会对江湖之益更加长远,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他夫妇二人的手里!” “所以,蓝师兄只是单纯地反对公子羽和明月心?” “青龙会的内部需要经受一次血的洗礼,日后方能为肃清整个江湖打下基石!” 慕若诗听到此处,忽然恍然大悟,不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如此看来,你竟是百晓生的人……” 蓝铮却摇头,果断地答道:“不,我谁的人也不是。” 见慕若诗十分不解地盯着他,便又解释道:“如若真的要算是谁的人,那么我便是八荒的人!至于百晓生?哼,他有他的考量,我有我的计划,我们只是为了达到同一个目的,不得已而暂时联手的同路人罢了……” “这么说,师兄并未背叛八荒?”慕若诗狐疑地盯着他道,“你就这么告诉了我,不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既然告诉了你这些,便是信你。”蓝铮道,“慕师妹被迫来到青龙会,依我之见,只怕心中也未必便背叛了八荒!” 慕若诗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叹道:“心中未必?呵,天下人怎管你心向何方?我只知道,只要我身在青龙会一天,四盟八荒便是我的敌人!” “你的敌人,只有唐门!”蓝铮看着她道,“慕师妹与其他门派无冤无仇,想也不愿牵连无辜。既然你心向八荒,何不同我联手?” “原来如此……”慕若诗忽然苦笑道,“看来这一切,都在你二人的计划之内!我的到来,想必先生亦早已算定?” “不错,你的加入,是他棋局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蓝铮淡淡地道。 “可昨夜一谈,我并未答应他什么,只是请他容我考虑一番。现今你二人如此急功近利,居然肯相继暴露在我眼前,难道就不怕……我会将你们的计划透露给明月心?” “你不会。”蓝铮十分自信地看着她道,“你并非真心投靠于她,又岂会关心他二人的死活?明月心能助你的,先生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比之明月心,只怕先生名享天下,更能取信于师妹。” 棋局 “明月心的性情的确难以捉摸,但是……”她忽然叹道,“我来到这里,本想要远离江湖风波,为何偏偏要我再次卷入?青龙会的事情,本与我无关,我为何要不顾性命,做你们争权夺势的一颗棋子,将自身性命置之险境?” “第一,慕师妹只怕有所误会,先生与我并非为了争权夺势。除去公子羽二人,岂不也是四盟八荒一直以来所做之事?第二,你并非棋子,而是与我们一样的同道人!” “是么?你们各自为了自己的目的,倒可以不惜性命。可我呢?我又为了什么?” “为了唐青枫,为了慕情,为了天下苍生!”蓝铮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天下苍生与我何干?”慕若诗只是微微偏了头,淡淡地道。 “慕师妹不必口是心非,先生早已看透了你。”蓝铮淡淡地道,“当你看到明月心在青龙会中究竟是如何行事,当你看到她带来的无尽杀戮和血海之后,你会同意的!”他轻笑一声,又补充一句,“更何况,慕情本就是明月心下令除去,你难道不想为她报仇?听先生说,她可是你的亲姐姐!” 慕若诗瞳孔猛然一缩,心中一紧又一松。不错,百晓生果然能洞悉天下之事,还能看透人心,她的确想为慕情报仇。可幸的是,即便他智勇天下,也终究未能料到,她真正的姐姐并非慕情,而是曲无忆!如此看来,曲无忆 分卷阅读245 定不会被选入百晓生的棋局,作为他的一颗棋子而任凭留弃…… 想到此,她不禁稍稍有些放心了一些。 百晓生身居青龙会三龙首之位,本乃青龙会历代军师元老,公认的武林第一智者,仅凭其言语之力,便可翻云覆雨,搅动天下!只怕仅凭公子羽、明月心二人,实难撼动其在青龙会之中的资深背景,他本可以继续辅助公子羽,而毋需行此危险之举。故而,对于昨夜一谈,慕若诗并不认为百晓生会说谎。 明月心力邀她加入青龙会,首先是为了冥河水的解药,其次只怕亦想用她来牵制唐青枫,乃至水龙吟!而百晓生拉她入伙,又是为了什么呢?除了昨夜她答应对方之事,或许他还有更深一层的计较? 然而,慕若诗想来想去,除了对付唐青枫,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对他而言,还能够有什么利用价值? 所以,在事情尚处于迷局之时,她并不想轻易做出抉择,让自己陷入青龙会这潭泥泞之中。她想,不管是为什么,既然自己此刻对于双方之间都尚有利用价值,那么无论双方私底下有何计较,自己暂且是安全的。 至于蓝铮,这个曾经的五毒弟子,他的心性情绪都令人难以琢磨,慕若诗怎么也想不明白,适才他所言是真是假,也想不透,究竟对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想了想,她只是淡淡地道:“蓝师兄,我真是看不透你!你说你所做全是为了八荒,可我总觉得你藏了事情……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八荒派来的内应?” 蓝铮只是笑了笑,道:“是或不是,从我的口中说出,慕师妹难道会相信?不过,日久见人心,你此刻虽不肯信我,但以后,你会明白的!” “那我就待日后蓝师兄成为了可以信任之人,再做决定好了。”慕若诗淡淡地道。 “哦?为何?难道你以为,先生会容你保持中立?” “难道蓝师兄又以为,即便先生与八荒联手铲除了公子羽,青龙会过往所犯下的种种便可烟消云散?四盟八荒便会对他既往不咎、网开一面?我既然决意与唐门为敌,便早已断了正道之路!为八荒铲除公子羽又如何?我回不去,他们也不会给我回去的路……你说得对,公子羽二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你们要如何铲除他也与我无关,我何必要蹚这趟浑水?” “这么说,慕师妹是打算袖手旁观了?” “我已经如他所愿将冶儿带来,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至于其余之事……还是再容我考虑一下!”慕若诗沉吟再三,终于缓缓说道。 蓝铮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了然,目露一丝赞赏之色,道:“慕师妹毕竟心思剔透,知道这条路不好走。罢了,你现在不加入也好,省得太早开罪了明月心,情况反而于我们不利。” 他回头看了一下兀自在那里玩个不停的冶儿,淡淡地道:“从明天开始,我便有借口来见冶儿,至于其余之事,慕师妹且静观其变就好……” 慕若诗想了想,还是感到有些疑惑:“冶儿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放心,她是我义兄器重之人,我不会害她。”蓝铮只是淡淡地道。 “当真?” “嗯。”蓝铮朝她略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冶儿,便告辞而去。 送他走后,慕若诗心神不宁地回到了屋里,微微叹了口气。她只觉得从此以后,只怕一直以来向往着的安宁平静的生活,将会渐渐离她远去! 望着窗外兀自玩得不亦说乎的冶儿,她不禁有些忧心忡忡地想着:“百晓生,蓝铮,公子羽,明月心……他们各自都有着各自的目的和算计……而那个萧四无看似无害,却一心想要夺取大悲赋,想必也有他自己的目的……这些人只是相互利用,只怕个个都将我视作棋子,根本不会真心助我!看来,若想达到我的目的,便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嘻嘻!主人,你又输了!”窗外的冶儿突然拍掌大笑道,“我知道了!主人这么厉害,你一定又是故意让着我不是?我就知道,还是主人对冶儿最好……” 望着那个唯一不受这片诡谲氛围所影响的绿衣姑娘,慕若诗不禁暗道,若非在她的身上尚有得以利用之处,恐怕在这个阴险狡诈之处,心思简单的她早已沦为弃子……而自己此刻的处境,又岂非与她同样的可悲? 一声长叹不禁悄然从她口中逸出,连她也说不清楚,此时此刻,她究竟是为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而叹,抑或是在哀叹她自己? 请缨 三天以后,消失许久的明月心突然出现,一露面便宣布了青龙会将于三日之后,与唐门、四盟决战于听雨峰之巅!届时,六位龙首将一同往之。 待慕若诗得到消息已是两日之后了。这几日她一直安心待在住处,美其名曰“炼药”,其实大多数时间还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发呆。后来,她无意之间通过冶儿与“孔雀”之间含糊不清的对话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三思之后,决定立刻去见一见明月心。 分卷阅读246 恰好听闻明月心已将人手调拨完毕,此刻正于碧风亭之上小憩。慕若诗打听了碧风亭的去处,便直径去了那里。到那之时,远远只见一名白衣人与她相对而坐。 “此人……莫不便是青龙会的龙首,公子羽?”慕若诗微露疑惑,踟蹰着不知是否上前。 这时候,明月心早已瞅见了她,于是朝她勾了勾手,似是在召她过去。 慕若诗不再犹豫,快步走到了碧风亭外。 “见过夫人。” 明月心立刻表现出一副亲热的样子,伸手拉着她进了亭,手一指那白衣人道:“这是公子,这两日才从外界赶回的。” “见过龙首。”慕若诗淡淡地道。 她微微抬头望了那白衣人一眼,只见对方面上带着一副青龙面具,只露出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似乎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明月心又对白衣人道:“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过的慕姑娘。” 白衣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对明月心道:“既是来找你的,那我先走了,省得吓着人家小姑娘。” 明月心微微朝他点了点头,那白衣人便缓步离去了。 慕若诗见此,不由心中稍疑,暗道:“这公子羽……到底是见不得人吗?为何正巧我一过来,他却偏偏走了?” 明月心看她盯着白衣人的背影发呆,便开口道:“慕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可是解药的炼制过程有所不顺?” 慕若诗摇头道:“一切按部就班,非常顺利。”又道,“听闻夫人打算与唐门决战?” 明月心点头道:“不错,一早便约好了,地点定于云来镇的听雨峰上,明日便是约战之期。怎么?慕姑娘可是特意为此而来?” “不错,”慕若诗点了点头,道:“夫人可是确定了大悲赋的所在?” “大悲赋由唐青容亲自掌管,只要小丫头敢来,我一定要将其夺回!”明月心说得斩钉截铁、气势逼人。 慕若诗听后,心中不由暗自担忧。想到唐青容全是因为她的私心,这才首当其冲、身陷险境,不由对她深感愧疚。然而她面上并不显露丝毫情绪,只是淡淡地道:“可是,我听说……四盟也已集聚巴蜀?”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听雨峰地势险要、山道狭窄,根本埋伏不了多少人马!”明月心笑道,“青龙会带去的都是强兵,还有我秘制的武器。甭管他多少人马,只要敢来,我管教他有去无回!” “此事事关唐门,夫人为何不告诉我?莫不是忘却从前之约?” “慕姑娘误会了!”明月心神色缓和了一些,柔声抚慰道:“我知道,慕姑娘与唐门之间仇深似海,但姑娘近日为了炼制解药煞费心神,我又怎敢以俗事相扰?不过你放心,我此番前去,必教唐门血债血偿,为慕姑娘报此大仇!” “若我慕家的血海深仇要靠夫人替我来报,那么我又何必大费周章来到这里?”慕若诗冷冷地道,“若不能亲手报仇,那么我干脆寻一处偏僻之地隐居起来,跟他们比比谁活得更久,岂不是更加惬意?” 明月心心思飞快地转动,立刻笑道:“慕姑娘说得有理……既然慕姑娘坚持,那么明日,姑娘可随我一同前去听雨峰,亲手为族人报仇!” 然而,慕若诗面上毫无喜色,反而皱眉道:“我去听雨峰做甚?当初带头焚灭我满族的是唐啸天,下令的是王郅君,难不成他们也去听雨峰?” 明月心微微蹙眉,道:“慕姑娘的意思是……” “我要去唐门!” “这时候去唐门……”明月心微微沉吟着,其实她一早也在谋算分兵前往唐门报仇,只不过在她看来,自己的事情比之公子羽只怕是微不足道,即便要去复仇,她也必须要保障得到大悲赋的计划万无一失才行! “眼下时机,偷袭唐门最适合不过!”慕若诗道,“唐青容既与你约战听雨峰,那么唐门精锐必定倾巢而出,门内守备空虚,我则乘机潜入,一来报仇,二来亦可趁此机会扰乱唐青容的心绪,让夫人那边更容易得手!如此岂非一举两得?” 明月心微微思索片刻,觉得就凭唐青容那小丫头,在自己万全准备之下,怎可能不输于己方?何况此时青龙会精英集聚巴蜀,即便自己稍稍分兵,也没什么大不了。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慕若诗的安危——她手中解药尚在配制之中,除她之外,眼下无人可解自己与公子之毒,她的安危才是至关重要!然而,若在此时开罪了对方,亦难保她不会心存怨怼,万一在解药中暗施了什么手脚…… 想到此处,她不由微微一笑,道:“慕姑娘所言极是!如此一石二鸟之妙计,我岂有不采纳之理?我便令霜堂精锐一百,助姑娘进攻唐门。凭我的令牌,你可任意调动他们。冶儿及她麾下玄堂也与你同去,若你遣不动她,便叫蓝铮随你们一起。望姑娘旗开得胜,大仇得报!” 慕若诗立刻拜谢:“多谢夫人成全!” 明月心忽然神色显得有些担忧,蹙眉道:“别的我倒是无所谓,便只担心姑娘这一去,会延误解药配制的进 分卷阅读247 程……” 慕若诗立刻保证道:“夫人放心,此次不管结果如何,回来之后,即便夙兴夜寐,我也定会按时为夫人献上解药!” “如此,我便放心了。明日一战,万望姑娘小心为上,切勿轻身赴险!” “承蒙夫人抬爱,在下即便无法报仇,也必定全身而退,留得性命再为夫人效力!” 明月心朝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我相信慕姑娘的本事!好了,你去吧,明日还要浴血一番,想必你也要诸多准备,我便不留你喝茶了。” “是,若诗告退。” 回去的路上,慕若诗强自按捺住自己心头的厌恶及恶心。从未想到,自己竟也有这么一天,与最痛恨的人虚与委蛇、勾心斗角…… “如今的我,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数月之前初入江湖、不谙世事的淡泊女子?”慕若诗暗暗地想着,“如今的我,竟当真是这样的面目可憎、令我厌恶?” 匆匆作下的决定,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她只知道,或许在五日之后,待对方目的达到,自己便会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而眼前的这个机会,便是她唯一能够、也必须紧紧抓在手里的筹码。自己只有趁此良机,方能借助青龙会的力量潜入唐门,为自己的父母、族人报仇! 她不敢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也不敢再去想,一旦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在这条不归之路上,自己又是否还能够坚持本心?她又是否会变成如明月心这般杀人不眨眼的狠辣女子…… 她摇头挥去不住萦绕心中的可怕念头,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告诫自己:她是在为族人报仇,她没有错!唐门做下如此惨绝人寰之事,难道不应为此而付出代价?他们是罪有应得,她没有错,她没有错…… 暗度陈仓 “报仇?”蓝铮一怔,随即看着她失笑道:“不是我说笑!慕师妹,这可真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 慕若诗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只是眉头微皱,咬着牙道:“不去尝试,又怎知我做不了?我知道蓝师兄心中不屑,但无论如何,这是我亲手为慕家报仇的唯一机会,我一定不能放弃!” “那好吧……”蓝铮随意地耸耸肩,道:“既是夫人有命,那我自当奉陪。” “你们之前提过的计划……可与此次行动有关?”慕若诗突然问道。 “怎么?慕师妹终于也对我们的计划感兴趣了?”蓝铮挑眉道。 慕若诗微微皱起眉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不语。 “唉,好吧……实话告诉你,我们也没有想到大悲赋竟然会在唐门。此次与四盟的正面对决,实则大大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料,为此也全无准备!故而对于这次的行动,我们完全不打算插手。” “为何?” “时机未到……况且,若单单只是除去明月心,于我们又有何益?” “可公子羽不是一同前往?” 蓝铮突然笑了,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难道慕师妹以为,我身为公子之护法,倘若他真的来了,我岂有不随身相护之理?” 慕若诗一怔,惊讶道:“难道……那头戴青龙面具的白衣人,竟不是公子羽?” “不错。” “那他到底是谁?” “这个我也不知。你若是想要知道答案,怕是只能去问先生了。” “如此重要之事,他竟没告诉你?”慕若诗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没有,”蓝铮淡淡地道,“此事与我们的计划无关,我便没有多问。” “不是公子羽,却又带着公子羽的青龙面具,代替他的身份,发号施令……百晓生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慕若诗喃喃道。 “慕师妹其实不必忧心,反正无论他是谁,真正的公子羽都只有一个,余者不足为虑!”蓝铮忽然偏头看她一眼,疑惑道:“只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真的好奇……慕师妹既知青龙会与四盟明日一战,难道就不担心唐盟主安危?” “他又不是傻子,自会保护自己……” 慕若诗虽然表面淡然,可是心中着实无比担忧。虽然他此刻已没有了武功,按理说本不应亲身加入战场,可她知道那人一向任性随意,保不齐又要前去冲锋陷阵……然而,她随即摇头苦笑,暗叹自己异想天开!如今的他,即便是想要去肆意妄为,只怕也是力不从心…… 不愿去听雨峰,其原因之一便是她想要借此机会去唐门报仇;其二,则是她不忍见到昔日的恋人及好友,不愿意面对化友为敌的双方,在再次相见之时将会面临的尴尬和痛苦!尤其是唐青容,她不知道自己一旦见到对方,究竟要以何种身份及感情来面对她…… 次日,天刚蒙蒙亮之际,慕若诗、冶儿、蓝铮三人便带了霜堂、玄堂共三百精英悄悄奔赴唐门。一个时辰之后,众人已然来到唐门之外。派出的探子很快便回来了,报称唐门内部守备松懈,此时潜入轻而易举。 就当众人目光灼灼等候着她一声令下 分卷阅读248 之时,慕若诗竟忽然显得有些犹豫起来。 此番前来,身边之人皆是青龙会中心狠手辣的杀手。她知道自己实难约束这些嗜血喜杀之人,而在真正交锋之时,这些杀手必定刀刀见血、毫不容情! 她虽想为慕家报仇,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她其实并不愿与青龙会合作。因为她心底清楚,自己想要复仇的对象,只是当年亲自下令以及亲手执行任务的那些手中握了数百条人命的刽子手,而并非这些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弟子。 她毕竟,难以真正问心无愧地去伤害这些人! “这么做,或许是错的,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抱歉了……”她此时的心绪十分复杂,既有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和解脱,亦有对同门之间深怀的愧疚,还有与武林正道为敌的惶恐和无奈,以及对自己此刻抉择的困惑和对淼淼前路一片未知的迷茫…… “怎么,慕师妹可是下不定决心?”蓝铮突然轻笑一声,在她耳旁说道。 “我本不愿牵累无辜,可如今……只怕是难以实现!”慕若诗叹道,“或许你觉得我十分虚伪,这次的任务本是我主动请缨,然而事到临头,反倒如此矫情……” “此时唐门内部守备空虚,慕师妹手握精锐,只需你一声令下,那些唐门弟子的性命便悉数掌握在你的手中——生杀予夺,但凭心意!此时箭在弦上,慕师妹竟不被仇恨、权势所惑,仍能保持着那一份清醒和仁慈——就这一点来看,你还真是个特别的女子!” 慕若诗苦笑着摇摇头,道:“我本以为你会说,心慈手软,实为武林之大忌!” “心狠手辣的人已经太多了……如明月心这般,最终却又如何?杀了那么多人,脚下踏满累累白骨,江湖武林嗤之以鼻,整个天下群起而攻,甚至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呵呵……我倒觉得,那样的人,也不见得便是这武林之中优胜劣汰的必然抉择!” “蓝师兄……是否不赞成我向唐门报仇?” “你慕家和唐门之间的仇恨,我一介外人,不好置喙。该如何取舍,你自己定夺吧!” “说来可笑,我抛弃亲朋好友、历尽万千艰险,方才来到了青龙会,所为不就是今日?如今我已站在唐门之外,我的目的即将达成……事到如今,我又为何犹豫?人……真的是矛盾而又复杂的奇怪生灵……” “其实慕师妹本不必如此顾忌!”蓝铮突然提议道,“你自小生在唐门,巴蜀虽地势险恶,却难不倒你!有你这个熟悉地形的向导领我们前去,只需避开外围弟子,直击核心——只要我们行动迅速,一举擒得敌首,既可为师妹报仇,亦可少见杀戮……” 慕若诗想了想,这只怕也是最好的办法了,于是便欣然同意。只不过,她微微疑惑道:“蓝师兄既然心向八荒,又为何非但不阻止我袭击唐门,反而为我出谋划策?” 蓝铮淡淡地道:“即便八荒弟子,也需为自己所犯的过错承担责任和付出代价!我并不认为师妹所为有何不妥,又为何要阻止?” “蓝师兄,虽然你所言似乎句句有理,可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愈加不像是八荒弟子了呢?” “八荒代表的是武林正义,如若他本身便存有无法让人信服的不轨之举,又为何不能以另一种正义的手段来裁决他?” “哪怕……这种‘正义’的手段,是与邪魔歪道合作?” “呵呵,随便你怎么想!我心中自有一把尺,我十分清醒自己在干什么!慕师妹,你若是再不下令,只怕那唐大小姐便要赶回来了!” 慕若诗只好收回满腹疑问,转身下令众人随她潜入唐门,无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故地重回 三人带领众人沿着险峻的高山峭壁蜿蜒潜入御风堂内,幸好带来的都是精英高手,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众人很快就进入了唐门内部,不曾惊动任何弟子。 商议之下,三人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蓝铮带去阻挠门主唐太岳,另一路则由慕若诗、冶儿带领前去偷袭王郅君。 岂料分拨已定,慕若诗躲在暗处不经意间抬眼一看,正瞅见迎面远远走来一位老妇人,她的身边不曾携带任何侍从和亲信,只是孤身一人手拄着拐杖,缓慢地向着众人隐蔽之处渐渐走近…… 她微微扯了扯蓝铮,向他示意道:“我看你不必去了!唐老夫人在此,我们只需擒得她便是。” 蓝铮盯着那老妇人看了片刻,马上答道:“好!既如此,你依计行事,我带人前去阻击即将赶来的援兵。” 慕若诗轻轻点了点头。待他走后,她瞅准时机、一声令下,众人即刻倾巢而出,依照先前的调配、行动果决迅速,立刻冲去将这附近能见得到的所有唐门弟子尽数制伏,或杀或制,惨叫、打骂之声速起……一时之间,这个清秀风雅之地竟是血腥味四起、令人唏嘘! 慕若诗不敢、也无暇去体会自身此时复杂的心情。就在众人冲出的同时,她的身形也立刻蹿出,整个人犹如一道利箭一般,直落落地刺向了王郅君的方向!b 分卷阅读249 r   而王郅君人虽老迈,却心思警觉,当即便发觉了周遭情形的不对,马上向四周高呼示警:“贼人来袭,大家小心!” 然而,她虽然心思敏锐,但毕竟岁月不饶人,略微迟滞的身形使得她在慕若诗冲到面前之时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只一刹那之间,却只见慕若诗出手迅捷,身子一闪而至她身后,手中蓦然出现一把泛着寒意的锃亮匕首,刀尖直抵着王郅君颈上那跳动不已的干枯脉搏,并高声向着周围喝道:“唐老夫人在此,谁敢动手?” 周围奋力拼杀的唐门弟子见状,俱感投鼠忌器,纷纷不约而同地住了手,相继退后,大家靠拢在一处,不由面面相觑! 然而,两拨人虽然各自停了手,之间氛围依旧紧张,仍是令人喘不过气来! “慕丫头,原来是你!”王郅君此时虽已落入敌手,然那浑身的气势却依旧从容镇定,令人敬服! “老夫人,好久不见!”慕若诗淡淡地在她耳边说道,“自打我离了唐门,着实对您惦念不已!回想起昔日您对我的‘悉心栽培’,往事历历在目,此恩此情,无以为报。今日恰好路过,便特意前来拜会,老夫人想必不会怪我唐突?” 此话表面客气,实则暗含讽刺,然而对于周围全然不知内情的众唐门弟子来说,却只觉慕若诗此女心肠歹毒,唐门待她恩重如山,而其竟然恩将仇报,着实可恨! 众人不禁一个个气得摩拳擦掌、咬牙切齿!若非老夫人此刻命悬敌手,众人手中的飞镖只怕早已尽数投掷过来! “何必惺惺作态?”王郅君淡淡“哼”了一声,双唇微启,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慕若诗以为她尚要继续狡辩、拖延时间之时,却只听得对方竟突然拔高了声调,奋力向周围高呼:“尔等弟子,毋需顾念老身性命,速速将这群青龙贼人尽数诛尽!” “你……”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慕若诗不料她竟如此狠决,不仅见机迅速,行动亦如此果决,反应不由慢上半拍…… 就在王郅君出声高喊的同时,即刻便将颈部往前一探,竟是要主动送死! 慕若诗心中一慌,下意识地便将手中匕首移开数寸,同时左手向着她肩膀探去,以防她逃走…… 这时候,她忽觉身后劲风袭来,想是有人趁机偷袭,掌风直向她要害罩来! 慕若诗发觉此人掌势凌厉,不由心下一凛,即刻放开了王郅君,她的身形急速向右掠去,于千钧一发之际堪堪避开了此掌。 “诗儿,我来帮你!”冶儿见状,即刻操纵着“孔雀”上前相助,将偷袭慕若诗的那人拦了下来。 慕若诗顿感身后压力一松,便即刻向前蹿去,欲将本已经脱离掌控的王郅君重新抓回手中……然而见机稍晚,王郅君乍一脱离控制,即刻反身回击! 只见她所持龙头拐杖猛然向身后刺来,慕若诗当即侧头避过,却发觉那只是虚招,龙头拐杖看似笨重,舞动起来却是十分的灵巧,立刻也随着她的身子急转直下,慕若诗再避,却只见那拐杖龙口一开,眼前顿时掠过几抹寒光点点,直径向她面庞刺去—— 如此境况间不容发,慕若诗情急之下,便顺手抽出了腰间折扇,“唰”地一下展开并以扇面击飞暗器…… 其他唐门弟子一见老夫人脱离魔掌,便立刻一齐涌上前来,凭借众人之力,很快便将青龙会的队伍冲散了一个小口,数十名弟子迅速钻入包围之内,很快聚集到了王郅君身边,将她团团护在垓心! “你身怀唐门武功,体内运转生生不息的是我孙儿的内功,所持武器亦是我孙儿的红叶——此刻竟堂而皇之前来袭我唐门、杀我唐门弟子?当真可笑!” 王郅君手中拐杖重重地杵了杵地面,她气度威严、面容刚毅,说出的话亦是铿锵有力、令人汗颜! “过河拆桥、以怨报德,岂非老夫人你的手段?当年你曾如何毁我慕家、灭我溟蝶谷,今日我便以同样的手段回报!”慕若诗冷冷地看着对方道。 “哼,孽障就是孽障!强词夺理——”王郅君不屑地冷笑一声。 这时候,只听得身后兵器相撞之声乒乓传来…… 慕若诗顾不得跟王郅君争口舌之利,急忙回头去看,只见与冶儿对敌那人身法迅捷、出手出电,无数暗器一波又一波皆以其精准的劲道井井有条地袭向冶儿,冶儿虽有“孔雀”作为屏障,却依旧应接不暇、左支右绌,眼看着渐渐感到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冶儿退后!我来了!”慕若诗见冶儿势危,急忙丢下王郅君转而相助于她。 “这个凶女人好厉害,我打不过!交给你了!” 冶儿一面扯着“孔雀”退下,一面四处望了望,见到王郅君那边似是正在酣战,便立刻又一副开心的样子,兴奋地指着对面道:“我去对付那边的老婆婆,你自己小心哦!” 想是她见到对方一副风烛残年之色,应该比较好打发,于是便哼着轻快的小歌儿、拉着“孔雀”再度加入了战团…… 慕若诗 分卷阅读250 知道王郅君老谋深算,冶儿的心思单纯,却未必是其对手!然而,眼看着自己这边的对手一言不发,即刻袭来,自己根本来不及提示于她,便只得仓促应战! “师父!”待看清了那人面容,慕若诗于吃惊之下,不禁下意识喊道。 “还认我这个师父?那你来干什么?欺师灭祖?”唐秋雁冷冷地看着她,双手十指不停地闪动,出手暗器例无虚发,一个个地沿着慕若诗的耳旁急速掠过…… 慕若诗灵活地闪避着这些暗器,心神早已恢复镇定,乘隙便回敬一句:“我倒忘了,数月之前,在你亲手将我擒获之际,我便早与你斩断师徒情缘。眼下的你,不过是助王郅君为虎作伥的敌人罢了,与我全无半点关系!” “你——” 唐秋雁心中大怒,可更多的还是刺痛!她没想到,自己眼看着一点一点渐渐长大、本以为对她十分了解的唯一弟子,竟然真的只身加入了青龙会?二人之间,莫不当真要落个师徒相残、至死方休的地步? “好,你杀我也算情有可原……”唐秋雁厉声问道,“可其他弟子呢?对不住你的唯我一人,于他们何干?那些日日朝夕相对的同门弟子,他们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之事——你当真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慕若诗加快了攻向唐秋雁的招式,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淡漠:“要怪……便只能怪他们生不逢时,错投为唐门弟子——” “你——”唐秋雁看着她的眼神中此刻竟充满了陌生,仿佛头一次认识她似的,非常失望地道:“你还是我熟悉的那个慕若诗吗?你快醒醒!回头是岸啊……” “你竟劝我回头?”慕若诗仰天苦笑道,“当初慕家覆灭之日,你们又可曾想过回头?事到如今,我又为何要回头?” “诗儿……” 唐秋雁满心苦涩,然而出手依旧犀利无比,心中不敢有丝毫大意! 数日不见,不想她亲手教导出来的这个好徒儿,武功竟到了如此骇人之地步?唐秋雁暗自皱眉,虽说少主将自己的内力传给了她,但也应不至于厉害到甚至令自己的拦截都有些吃力的地步? “多日未见,不想师父武功依旧如此厉害,令人心折!徒儿每每念及师父一番教诲,心中亦不敢有丝毫懈怠。今日便向师父讨教几招,还请您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慕若诗拿起手中红叶,只轻轻一挥,便冲了上去…… 再相逢 “徒儿近日……又新练得数招,虽明知与师父相较甚远,但……欲向您讨教几招,还望师父……不吝赐教……” 当年那个充满着憧憬、崇敬和跃跃欲试的童稚之语,渐渐和眼前这冷冽肃杀、不掺杂一丝情感的话语重叠起来,唐秋雁望着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小徒弟冰冷到令人陌生的面庞,只觉心如刀绞! 不想二人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可她不能退,也不会让!因为在她的背后,是夫人疲惫的双目和全身的寄托,她知道,一旦自己有所心软,那么自此而后,她所敬重的、今生今世唯一想要保护的人,便会从此落入万劫不复! 所以,即便是痛,即便是倦,她也决不退让! “好,就让为师看看,近来你长进如何?” 恍惚之间,唐秋雁竟似看到了从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小若诗,仿佛看到她冲着自己露出了怯怯的一笑,随即抱拳一礼,展开折扇,一招风花饮月便冲了上来…… “叮叮当当”的暗器相交之声络绎不绝地在耳旁响起,慕若诗从容挥扇、抛掷暗器,以从前唐秋雁所授之武功回击,然而威力较之从前早已胜却数倍不止,也再不如往日那般柔弱可欺了! 二人交手数百回合之后,唐秋雁终于无可奈何地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由于自己内力上的不足,若不能速战速决,在如此惨烈的争斗之中,自己反而极占下风…… 发觉这一点后的慕若诗,便趁着对方躲避暗器的间隙,趁势一招乳燕归巢将其武器击飞,随即足尖轻点,片刻之间便闪至她面前,在右手接过扇子的同时轻出左掌,唐秋雁只觉得胸口之中顷刻间承受了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汹涌掌力,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身子随即倒飞出去,并于数丈之外重重摔落,全身的骨骼仿佛被人掐断一般剧痛,令她片刻间难以爬起身来…… “师父武功高强,徒儿甘拜下风。” 慕若诗不再向唐秋雁投去哪怕一眼,只是机械一般淡淡地重复着从前的对话,如今令唐秋雁听在耳中,却只觉得那其中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她自知今日已然拼尽全力,却依旧无法阻止对方,于是只有极为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面怀悲切而沉痛地闭上了双眼,不敢去见证接下来即将发生之事…… 再看战场的另一边,虽然王郅君指挥着众唐门弟子列阵对敌,冶儿一时之间难以争胜,但眼看着蓝铮早已控制住周边局势,此刻正渐渐率领手下围拢过来,胜负之势已然明了! 看着血流成河的唐门故地,慕若诗只觉心绪烦杂、内心迷惘!她此刻手拿神兵利 分卷阅读251 器,体内内力强盛,手下精锐集聚,本可以无往不胜、所向披靡,却唯觉手中红叶好似重逾千斤、不堪负荷! 就在她艰难地抬起手臂,迟疑着是否要加入战场之时,忽然听到一道老态龙钟的声音传入耳中—— “还要再这样下去吗?” 慕若诗顺着声音看去,见适才说话这人正是被己方围攻的王郅君! “慕丫头,我知道你对我恨之入骨!不错,当年我明知不对,仍毅然下令屠杀慕家满门,你杀我、恨我,这本没有错!但是,你可想好了,今日来此,你真的想要血洗唐门?看看这些无辜的弟子,他们与你无怨无仇,你因一己之私而枉杀无辜,这与当年的我又有何分别?”王郅君虽在自身局面处于劣势之时,仍能不失威严、咄咄相逼,这份气势、这份谋虑的确令人叹服! 慕若诗正待反击,却听得远处呐喊之声渐渐靠近过来,不由眉头一皱。 王郅君见此,微微一笑道:“唐门即便去了大半精英,可就凭你带来的这点儿人手,杀我的确绰绰有余,但在那之后呢?只怕尔等皆要留在此地,为我等沦为陪葬了……所以,老身劝你一句,还是莫要鱼死网破,速速离去了罢!” “我只需困住你们,任他千军万马兵临山下,又有何惧?”慕若诗冷冷地道,“有唐老夫人在此,我相信,唐门弟子不会胡来。” 王郅君听了此话,倒是一丝慌乱之色也没有,只是淡淡地笑道:“慕丫头,老身有个提议,既可达到你的目的,又可解你眼下燃煤之急,你不妨听听。” “哦?”慕若诗疑惑道,“老夫人请讲。” “只要你答允放过那些无辜的弟子,老身可以答应你,任凭处置!慕丫头,你既是为慕家报仇,又何必枉造杀孽?当然,你亦可以我作为胁迫,带着你的人安然离去,如此岂非两全其美?”王郅君淡淡地站在那里,神情凛然,威不可犯,令人毫不怀疑她以身饲虎的决心! “难道……你就不怕我食言?”慕若诗想了想,当即挥手制止了正在围攻的属下,一步一步走近了,看着王郅君道。 “你的目的只是报仇,我相信,你会信守诺言!”王郅君气势沉稳,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退缩之意。 慕若诗思索片刻,又道:“除了你,唐啸天、唐秀石现在何处?” “秀石早已不问世事,啸天犯下大错,早已被我关在落星谷内闭门思过。唐门之事早已与他二人无关!当年亲自下令剿灭溟蝶谷的人是我,他二人以及其他弟子之罪责,便通通由我一人承担!” “好!”慕若诗紧了紧手中红叶,眼眶之中瞬间燃起了愤怒的火焰,她渐渐逼近了王郅君,冷冷地道:“既然老夫人要将此事一力承当,那么我便如你所愿。” “夫人……不、不可……”唐秋雁在远处竭力嘶喊,然而她早已身受重伤、动弹不得,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若诗一步步地走到她身边。 王郅君早已下令,让身边环绕的众弟子退下。他们虽然不愿,但最终仍旧无奈屈服于她的命令,眼睁睁地看着王郅君重新落回了慕若诗的手中。 “老夫人,我只问你一句,当年之事——可曾有过后悔?”慕若诗神色复杂地看着那苍老的面庞,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 “无怨,无悔!”王郅君的神色坚定而执着,她义无反顾地道:“为了唐门,即便重来一次,老身亦会作出同样的抉择!” “好一个无怨无悔!”慕若诗眼中沁出的那一丝丝不忍即刻便被这句话点起的熊熊怒火所湮灭,她看着王郅君毫无畏惧的淡然面庞,冷然道:“既是如此,便烦请老夫人随我回去,为我慕家冤死的亡魂还一个公道!” 王郅君的眼底一片平静,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抬脚准备随她离去。 周遭的弟子见状,俱各自紧握了双拳,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任由他们离去…… 就在慕若诗等人即将踏上离开御风堂的阶梯之时,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呐喊:“诗儿,不可!” 慕若诗心中一颤,不待多想,即刻拽着王郅君扭头便走!她之所以走得那么急,便是怕在见了那人之后,心中好不容易才艰难下定的决心便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般顷刻溃散了…… “奶奶……不好!” 唐青枫一见此番情形,立刻向前猛跑了几步,似是想要追赶众人。 慕若诗听到他的脚步声,却唯有心下一叹,丝毫不敢回头去看!她低了头只管走路,想着凭他此时的情形,一定追她不及! 这时候,不料身边突然一阵轻风刮过,冶儿那天真的声音转瞬自身后响起:“诗儿明明不想理你,你这人竟还厚着脸皮来追?看我不替她教训你——” 慕若诗当即心中大骇,想到他早已没了武功,对上冶儿岂不是危险至极? 无暇多想,她立刻回转身子,向后飞奔,准备前去制止冶儿! 却不料,眼前的情景令人惊讶! 慕若诗不知适才电光火石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待她奔到二人身边之 分卷阅读252 时,只见到冶儿右手正捂着左肩吃痛地叫道:“你这个坏人!可恶!居然敢偷袭我?呜呜,主人救我……” 慕若诗震惊地愣在了原地,甚至忘记了前去救援冶儿……这时候,蓝铮早已一步上前护住冶儿,他拔出腰间双刃一跃蹿至唐青枫的身前,挥刀砍去—— 慕若诗猛然回过神来,心下一紧,却只见眼前的唐青枫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神情呆滞的傀儡,那傀儡张口一吐,顷刻间便有数道白丝迎面喷出。蓝铮身形一闪,轻巧避过,转头看时,却只见唐青枫早已立到自己身后,便迅速回身再击…… “自替身?困百骸?这……怎么会?” 唐青枫熟练地操控着傀儡,倒也能够勉强应敌。此时慕若诗亦看了出来,他的身上的确仍无半分内力,然不知为何,竟能够操控傀儡、施展唐门武学?然而再这样下去,他早晚落败! “蓝师兄,住手!”眼看着唐青枫面色苍白,似是有些体力不支,慕若诗此话脱口而出,随即飞身向前,一把拦在了蓝铮面前。 “慕师妹,又心软了?”蓝铮轻笑,目光之中竟似露出一副了然之色。 “蓝师兄,你先带冶儿退下疗伤,这里交给我!”其实慕若诗此时心中甚乱,亦不知到底该如何处理眼前之事,只是随便敷衍他离开罢了。 蓝铮微微摇了摇头,无奈叹道:“唉,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恩断义绝 待蓝铮带着冶儿退下后,慕若诗才缓缓看向了对面的唐青枫。数日不见,他风采依旧,炯炯有神的双目之中写满了思念和担忧,令慕若诗只看得一眼,便不忍再看了! “我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你……”慕若诗别过头去,轻声叹道。 “我料定明月心定会趁唐门空虚之际前来偷袭,却没想到……来的竟是诗儿你?”唐青枫亦叹。 默然片刻,慕若诗方开口问道:“你的武功……” 唐青枫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唐翔师兄闭关多日,早已研制出了远程操控傀儡之法,得以舍去天丝而利用磁石和机关控制傀儡……听说明月心曾练成了一种功夫专用以克制我唐门傀儡,他这一招本拟用来对付她的,却没想到,竟让我捡了个现成!” “可你没了内力,操纵傀儡毕竟消耗巨大,你……”慕若诗轻声叹道,“你身为盟主,就不能有一点盟主的自觉吗?干嘛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你就不能老老实实躲在人家身后,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庇护?” “本来说好要庇护我的那人丢下我走了,没办法,我也只好自食其力了……”唐青枫不以为意地笑笑,望着她关切道:“多日不见,你在那边……一切可好?”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慕若诗抬头看了看时辰,心道不能再这般拖延下去,便强迫自己硬下心肠,冷言问道:“你今日前来,可是为了阻我报仇?” “诗儿,我知道你的为难和痛苦,你要报仇本没有错,可是……”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要在我的面前,杀了我的奶奶?” 慕若诗只觉心头如同遭到了重重的一击,任凭刀林剑雨也没有他这句话来得更有杀伤力! “我不想伤害你的亲人,可我……我没有办法……”慕若诗凄楚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毕竟,是慕家的人……” “诗儿,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知你并非冷酷无情之人。今日就当是为了我,你放过我的奶奶,可好?” 慕若诗看着对方充满恳求和希冀的眼眸,只觉喉头哽咽,竟说不出什么拒绝之语! 良久,她才轻轻一叹,略有不甘道:“你明知道,我拿你没有办法……” 唐青枫微微上前一步,道:“诗儿,你回来吧!我知道你下定决心加入青龙会的无奈……你毋须担忧,倘若水龙吟不能保障你的安全,那么我即便不做这个盟主又如何?你随我回到东海移花,在那里,谁也不能伤害于你……” 慕若诗努力冷下心肠,硬邦邦地打断了他:“你不要再说了!好好做你的水龙吟盟主!路是我选的,便断无回头之理!” “诗儿……”唐青枫见她神态坚决,最终也只能轻轻一叹,无奈缄口不语。 “师兄……”慕若诗沉吟再三,终于沉痛地看向了对方,努力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冷漠无情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兄了……” “什么?诗儿,你……”唐青枫神色遽变,急忙想要出声阻止! 慕若诗以目制止了对方,努力使自己保持着决然的神色:“你曾数次阻我报仇,可我竟拿你一丝办法也没有……我知道,只要你仍旧在我心上,我便永远也报不了仇!身为慕氏子孙,我只能选择如此……你不要怪我!” “诗儿,你当真……要与我决裂?”唐青枫掩住神色之中的痛楚,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 “从前,我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你,让你阻止了我报仇……而今日,这便是你……最后一次阻我……从今以后, 分卷阅读253 我慕若诗,与你唐青枫……恩断义绝!自今日起,在我的眼中,你便只是唐门的少主,只是我慕家的仇人!此后即便兵戎相见,我对你……亦不会手下留情!” “诗儿,你我之间……当真要走到如此地步?”唐青枫苦笑道。一声沉重的叹息自他口中逸出,重重地敲打在了她的心上,令她痛苦不堪! 慕若诗低头不语,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她的目光触及手中紧握着的红叶之时,神色不由微微迟滞。她缓缓地抬起双眼,直视着对方,毅然中带着些许的决然道:“你我之间,已无路可走!唐盟主,此物本乃你所有,如今……还给你!”她手指微微一动,红叶脱手而出,极为潇洒地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形,轻轻摔落在唐青枫面前的地上。 唐青枫缓缓蹲下身子,俯身将红叶拾起,以手轻抚着自己阔别多日的老朋友,感受着对方在上面残留着的点点温度,心中怅憾,久久不能言语! “从今以后,我与你、与唐门均再无任何瓜葛!我也再不会使用唐门武功!唐青枫,这一次我便如你所愿,放了唐门一干人等,但是下一次——我不会再客气的!你……好自为之!”她说罢,毅然转身带着手下匆匆而去了。 唐青枫一直默默地盯着对方的背影渐渐消失,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红叶,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愁闷…… 王郅君本料定自己此次必难逃一死,忽见慕若诗罢手离去,心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她拄着拐杖缓缓走到了唐青枫面前,劝道:“枫儿,看到了吧?这便是你不惜牺牲自身也要极力维护的那个女子!我早告诉了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这番局面,唉……” 唐青枫默然不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落寞。这时候,不停地摩挲着红叶的双手忽然微微一颤,随即不动声色地将之收入袖中。他转身对王郅君道:“奶奶,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适才您也受惊了,我还是令人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王郅君叹了口气,于是点了点头,道:“唉,那我不逼你了。你现在也大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定夺吧……”她摇了摇头,转身便任由弟子扶着,同另一名弟子扶着的唐秋雁一起离去了…… “盟主,”竟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名蓝衣弟子来,向唐青枫躬身请示道:“山下埋伏的这批人马,正待您发号施令……” “即刻通知他们,取消此次行动!”唐青枫当即下令道,“放青龙会之人离去……” 那名弟子虽然面带不解,但仍是恭恭敬敬地抱拳答道:“是,属下这便传令下去。”说罢便悄然离去了。 “诗儿,不知你我再次相见……又当如何?” 这一声几不可闻的微弱叹息,便随着巴蜀那经久不衰的呜呜劲风渐渐消散了…… 遇故知 在回程的路上,慕若诗因适才之事一直心神萎靡。而冶儿则是因为受了伤,也一直神色恹恹的,毫无往日那般勃勃生机。 蓝铮见状,不由出言调侃道:“像红叶这等神兵利器,不想慕师妹竟说不要就不要了,心里可当真放得下?” “就是就是!你不要也别到处乱丢啊,给我多好!”冶儿躺在一个简易搭制的小轿里惋惜不已,“多好的材料啊!要是给主人拿去铸造……他不定有多开心呢!” 慕若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淡淡地回答了蓝铮的问题:“本不该属于我之物,强留又有何用?他有他的路……我又岂能阻止?”她听出了蓝铮一语双关之意,便也如此回复。 蓝铮不在意地笑笑,便继续赶路了。 “好高深啊,听不懂……”冶儿有些不爽地小声嘟囔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没想到啊,诗儿你平常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真正动起手来还挺厉害的嘛!可是最后那个人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厉害啊,你怎么会打不过他呢?这次出来一趟,好像什么也没有干成……你们说,咱们就这么回去了,会不会被夫人骂?” “你怕她骂?”蓝铮戏谑道。 “哼,冶儿才不怕她呢!”冶儿立刻鼓起腮帮道,“我就是怕她迁怒主人……” “放心,她不敢。”蓝铮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冶儿虽然依旧是一副迷惘的神色,倒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听见了此事不会连累主人,便继续开心地摆弄着手中的小机关了…… 一干人行至了皇杉道下,慕若诗忽然间止了步。 “怎么?”蓝铮疑惑道。 “蓝师兄,冶儿,你们先带人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蓝铮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早些回去。” “好。” 众人顷刻间便走得干干净净了。慕若诗回过身来,遥遥地望向那远处高耸入云的青山,心中渐渐涌起一阵怅惘之色。即便明知那座挺立的秀峰便是唐门的所在,如今相对而望,却是可望而不可即,今生今世,她只怕再难以回去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心中一叹。不知过了多久,慕若诗终 分卷阅读254 于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慕若诗啊慕若诗,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好后悔的?” 脑海之中渐渐涌现昔日在唐门生活的片段,想起唐巧云、唐怀墨二人的争吵拌嘴,唐青容的疾言厉色,唐三的憨厚可爱……这一切都渐渐离她远去了! 而身在青龙会中,虽然有二龙首明月心的器重,结识了与江湖传言所不一样的冶儿、白云轩,更有蓝铮、百晓生或为盟友,然而这一切都仿佛如泡沫一般,只是一场表面华丽的虚幻罢了!她在这里,感到的只是一种深深的孤独和悲哀,一种无家可归的寂寥…… 唏嘘片刻,她心中依旧苦闷。看了看天色尚早,于是她信步而行,沿着一条弯曲盘旋的山道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这时候,只见前方一道灰色人影极快地闪过,慕若诗待定睛细看,却只见那人“哧溜”一下便钻入了身旁的树丛之中。 慕若诗心下起疑,便暗扣金针缓缓走近。就在她打算掷出手中暗器之时,却只听得一声极为夸张地惨叫自树丛中响起:“哎哎!别冲动啊,慕师妹!你看清楚了,是我、是我啊!” 慕若诗听着这声音极为熟悉,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便暂且收回暗器。这时候,只见那树丛之中蓦然露出一个脑袋来,裂开大嘴朝慕若诗笑了几笑,便“呼哧”一声钻了出来。 “咦?慕师妹,你怎在此?”笑道人一面拍打着满身树叶,一面问道。 “这话应是我来问你吧?”慕若诗见此人居然是笑道人,不由松了口气,道:“笑师兄,你鬼鬼祟祟的藏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呸呸呸,什么鬼鬼祟祟的?贫道这是正大光明、坦坦荡荡地躲在这里!”说罢,他急忙东张西望了一番,放低了声音对她道:“我跟你说啊,这儿来回巡视的人还真不少呢!适才贫道一个不留神儿,差点儿让人给逮住了,这会儿那些人只怕是正在挨地儿搜查呢……” “你……好端端的,没事儿跑来这里干什么?”慕若诗奇道。 “你不也在此?”他笑道。 慕若诗见他伸长了脖子只顾向她身后张望,不由疑惑地问:“笑师兄,你……到底在看什么?” “小唐呢?”笑道人见她背后无人,便又向着周围灌木丛中、头顶大树梢头四处寻觅,嘴里不停地叨叨着:“快别叫他藏着掖着了,贫道可没功夫跟他玩什么捉迷藏!” “他不在。”慕若诗心下一叹,只是淡淡地说道。 “不在?”笑道人十分不解地挠了挠头,怀疑道:“这里可是青龙会的重要据点,他居然肯安心放你一个人来?我不信……” 慕若诗听他所言,仿佛压根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投靠青龙会之事,便想跟他坦白:“他真的不在,其实我……” “哦,我明白了!”笑道人猛一拍脑门,打断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儿给忘了!今日唐门与七龙首决战听雨峰,听说四盟也会去掠阵,小唐身兼水龙吟盟主与唐门少主的头衔,这等重要场合怎可能不去?哈哈,我就说嘛……” 慕若诗暗暗想着:“你这回可真是大错特错了!唐青枫果真不在听雨峰中,而是偷偷埋伏在了唐门……不过也难怪你有如此想法,我本来不也是这么以为?” 一想到唐青枫,她心中不免感到难受,便急忙转移话题道:“笑师兄,怎么你不去参与听雨峰之战,反而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笑道人立刻展现出一副神秘兮兮地样子,兴致勃勃地对她道:“你猜?” 慕若诗强忍住了朝他翻个白眼的冲动,无奈道:“笑师兄……” 笑道人立刻耸耸肩,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兴奋地对她道:“我这不是听说了,那青龙会七龙首为抢夺大悲赋倾巢而出,他们这一走,此处必然空虚!是以我便先过来探探虚实!” “此处……空虚?”慕若诗忍不住扶额,极为无奈地看着他道:“笑师兄,你别闹了!论及青龙会真正的实力,就连四盟目前也难以探查得一清二楚,你又怎能草率断定此处内部空虚?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尽快回去吧……”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这里,总不能空跑一趟,哪能说回去就回去了呢?”他忽然一脸贼笑着凑了过来,“好了好了,咱两个也甭在这儿废话了!来来来,跟师兄交换一下情报!” “交换情报?” “哎呦喂!就凭咱俩这关系,你可别跟我装蒜!你就别硬撑了,老实说,你这次跑来这里,岂非与贫道英雄所见略同?” 慕若诗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黯然道:“笑师兄说笑了……难道你近来没听说这样一个消息:唐门不肖弟子慕若诗,勾结青龙会、叛逃八荒!眼下我已是青龙会之人了……” 扑朔迷离 “你?勾结青龙会?”笑道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捂着肚子指着她大笑个不停,仿佛见到了天下间最为可笑之事一般。 “怎么,笑师兄你……不信?” “哈哈哈…… 分卷阅读255 我信,我信……才见了鬼呢!”笑道人好不容易才收敛住笑容,努力展现出一副面上一本正经、实则道貌岸然的样子,正色道:“好啦好啦,时间宝贵,别乱开这种玩笑了……我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正经,但今儿个来此,可是实实在在要办正事的哦!而且我已经探查过了,这皇杉道的确巡卫疏散,咱两个大可以从山脚旮旯那种防守疏漏之处悄然溜进,入内一探究竟!” “笑师兄!我没有开玩笑,我当真已经加入了青龙会。”慕若诗亦正色道,神色之中毫无半分玩笑之色。 笑道人愣愣地看了她半晌,面露怀疑之色,问:“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果真没骗我?” 慕若诗坚定地看着他道:“千真万确!”就差没有指天立誓了。 笑道人目瞪口呆地瞪了她半晌,突然抚掌大叫,恍然道:“哦,我知道了!这一招真是妙极、妙极!不错,贫道这么机智聪明,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招呢?慕师妹,真有你的!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厉害厉害,贫道甘拜下风……” 慕若诗被他唬得有些晕头晕脑,不解道:“笑师兄,你在说什么?” “哎,别装了!”笑道人立刻凑近她跟前,仿佛生怕被人听去了二人的谈话似的,他的眼光一面警惕地扫视周围,一面尽可能悄声地在她耳边道:“你一定是小唐派来的卧底,对不对?哼哼,贫道猜的没错吧?哈哈,我就知道!只有像贫道这般聪明伶俐、机智勇敢之人,才能瞬间猜透你二人的主意!怎么样,服了吧?哈哈……” 慕若诗忍住了立刻丢下这活宝、扭头就走的冲动,还是尽可能努力的耐下性子向他解释道:“笑师兄,我跟你说实话,我真不是卧底!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加入青龙会了!” “好好好,我知道啦,要保密对吧?放心,此事我决不告诉第三个人……不对,小唐也知道啊!那就……第四个人!我保证!”笑道人豪气万千地一拍胸脯保证道。 “笑师兄……”慕若诗当真非常郁闷,她好不容易做一次坏人,就这么让人不可理解吗?面对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笑道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清楚了。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笑道人双目一瞪,气势汹汹地道。 “信得过……”慕若诗微微一叹,已经放弃了继续解释下去的意图。 见笑道人跃跃欲试,似乎是当真想要进入醉月居一探究竟。慕若诗无奈叹息,她知道皇杉道外虽然守备不多,但醉月居内实则防守严密,本不像他以为的那般内部空虚,于是便打算劝他离开。 “好了,笑师兄,这里有我,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哎哎,先不忙着走!你先告诉了我,在里面都探查出什么了?”笑道人见机不可失,急忙追问道:“青龙会到底有多少分舵?龙首当真是公子羽?他们夺取大悲赋究竟是为了什么……” “笑师兄,你问的这些我一概不知!”慕若诗苦笑道,“我如今才进去多久?哪里有如此本事探得这些?” “也是啊……”笑道人忙道,“对对……此事不急!你孤身一人深入险地,绝不可轻易暴露了自己,在做任何动作之前都一定要率先保障自身的安危,我可不想你为了逞什么英雄,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慕若诗听他在此当口,居然还这么关心自己,心中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能欺骗对方,于是便道:“笑师兄,多谢你……即便如今还这么关心我!不过,我当真不是什么卧底!四盟八荒已绝了我的退路,我不得已而投靠了青龙会,从今而后,你我再见……只怕便是敌人了!此地防守看似松懈,实力其实不容小觑。再者,只怕那明月心稍后即回,为安全计,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啊?”笑道人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片刻,亦不确定她究竟是否说了反话。 慕若诗见他仍是一副不愿相信之色,无奈叹了口气,便只得向他告别道:“笑师兄,告辞了!你若见了曲盟主,替我转告她一句:小心皇甫星!” “啊?为什么?皇甫先生又怎么了?”笑道人晕晕乎乎地问了句,只觉得几日不见,从前那个单纯的慕师妹好似整个人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令人捉摸不透!而那个他本以为非常熟悉的江湖,也竟好似翻了个个儿、改天换地一般,令人陌生!昔日的朋友忽而成了敌人,竟还教无忆堤防她所倚重的属下?这些……都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哎,师妹你别走!先跟我说清楚再走啊……”笑道人喊声未毕,却只见早已向前疾行数步的慕若诗一个闪身,竟忽然退了回来。 “慕师妹,你回来了啊?是要跟我解释清楚……” 笑道人絮絮叨叨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慕若诗立马打断道:“曲盟主那式大悲赋此刻可在你的手中?” “啊?什么!”笑道人立刻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连连摆手,否认道:“怎么可能?慕师妹你……开什么玩笑?大悲赋怎么可能在我这儿……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儿!” “此话当真?”慕若诗看着眼神乱瞟 分卷阅读256 、支支吾吾的笑道人,顿时感到非常的怀疑。适才她也是脑中偶然灵光一现,想着或许有这么一种可能,便折回来随口那么一问,岂料或许当真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她蒙对了? “当真当真!千真万确!那可比金子还真!”笑道人一面摇头、一面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想啊,无忆怎可能将它交给我?再说了……你忘了?无忆早就把我轰出寒江城了,我还为这个难过了好几天呢!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这都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说看,我手里怎可能会有大悲赋呢……” 虽然他极力掩饰,可慕若诗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疑惑道:“或许将你赶走……本身便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怕只是为了将这式大悲赋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转移……曲盟主果然聪慧无双!青龙会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本应在寒江城内严防死守的大悲赋,竟会在一个被扫地出门的江湖浪子手里……” “我说……几日不见,慕师妹这想象力真是越来越丰富了!”笑道人睁大了无辜的双眼,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道:“我的武功这么差,无忆脑子得有多糊涂才会将大悲赋给我?她倒是不怕我揣到怀里还没焐热乎,就让人给抢了?慕师妹啊,你可真是能猜……” “那可未必!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慕若诗不以为然,反而双目紧紧逼视着他道。 “慕师妹,真的是你想多了……”笑道人哭丧个脸,连声哀叹道:“无忆要当真那么重视我就好了,那样子的话,我晚上做梦都要笑醒了……” 正当慕若诗暗忖他此言是真是假之时,忽闻周围数道呐喊之声传来:“就是他!”“别让那小子跑了!”“他是真武的笑道人!抓住以后重重有赏!” “有种别跑!”…… 初试锋芒 慕若诗被这阵喧闹突然打断了思绪,不禁微微一愣。她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来得是青龙会四下巡视的小分队之一,为首那人她恰好见过,认出其乃负责醉月居守备的几大侍卫长之一,齐火烈。此人深得明月心信任,且脾气火爆、性格桀骜,据说武功也在一流之列。 慕若诗见他正带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不禁对这位脑子总是缺根筋儿的笑师兄颇为担心,忍不住眉头一皱。 “哎?没想到贫道在江湖之上,竟然还这么赫赫有名啊?可惜了,诸位虽然一腔热情,贫道却有些吃不消啊!喂喂喂,下次再跟你们捉迷藏……贫道先走为上!”笑道人话未说完,人已经猛地向后蹿了出去…… 这时候,一向迟钝的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慕若诗并未跟上来,于是便止了步,急忙回头招呼她道:“哎,慕师妹!你怎么不跑?” 慕若诗倒是一副漠然之色,极为冷静地站在那里丝毫未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道:“他们抓的是你。” “可你是唐门弟子啊?不跑就等着被大卸八块吧!”笑道人急得上蹿下跳,恨不得冲回来将她掳走。 “我早说过,我已经是青龙会的人了。”慕若诗十分淡然地看着他,面上一副高深莫测之状,令笑道人瞬间迷茫了。 “不会吧?玩儿真的你?”笑道人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大叫,“慕师妹,你可千万别想不开!青龙会水深火热,你可别自甘堕落、自寻短见、自掘坟墓……” 慕若诗无奈,面上那副故作高深的表情也再装不下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居然还有功夫长篇大论? “别说了,快走,这里我挡着!”慕若诗见众人已经逼近,急忙挥手对笑道人说道。 “好,贫道去也!一切就拜托慕师妹了!”笑道人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立刻一面嚷嚷着一面拔腿就跑! “真走了?”慕若诗见他这跑路的架势,不禁哑然失笑道:“这么不讲义气?” “你不说你是青龙会的人嘛,我担心什么?反倒是我,被他们抓住还不定怎么折腾呢……不说了,贫道还是先顾好自己这条小命儿吧……再会了……”笑道人一面头也不回地没命狂奔,一面喊道。 “这家伙,真是令人……既头疼又无奈啊!”慕若诗忍不住摇头苦笑。 正嗟叹之间,只见那一小队顷刻间追至面前。齐火烈面露怒容,整个人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一般,怒不可竭地瞪着她道:“慕姑娘,适才你为何不拦住他?” “齐大人,此人……拦不得!”慕若诗镇定地看着他道。 “哼,没功夫跟你耍嘴皮子!弟兄们,给我追!”齐火烈话一出口,众人立刻再度追去。 “慢着!”慕若诗一步跃至众人面前,致歉道:“齐大人,请容在下把话说完……” “慕姑娘,老子知道夫人重视你,本来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让你三分倒也无妨。可你若如此不识好歹,敢阻挠老子抓人……哼,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齐火烈满面髭须随着着恐吓声一抖一抖,伴随着如雷巨吼以及狰狞面庞,登时让慕若诗心神一惊。 然而片刻之后,她便即恢复镇定,眼见 分卷阅读257 齐火烈不打算再理会自己,反而直接率人冲上,微一闪身,又复挡在众人之前。 “慕姑娘,你多次阻挠我抓八荒弟子,莫不是仍旧心向八荒?”齐火烈眼中立刻充斥了疑惑和警惕,手中握紧了武器,似是只要她一个回答不对,便要立时砍上! “齐大人,你误会了!”慕若诗神色平静,丝毫不见慌乱,只是淡淡地道:“适才我的确是故意阻挠诸位抓捕笑道人,也的确有意放其离去……” “好啊!既然你自个儿痛快承认了,那倒省得老子逼供!你们几个,跟我走!其他人——速将此人拿下,听候发落!” 齐火烈迅速调拨人手,然后也不再理会慕若诗,抬腿便向笑道人追去。他此刻心中甚急,适才被慕若诗这么一耽搁,前方的笑道人早已成为一个渐渐消褪的黑点,追得上追不上还是未知之数呢!若是教夫人得知了,竟有人潜入皇杉道都能给逃了,那么自己回去受罚自不必说,这张老脸可是往哪儿搁呢? 慕若诗眼见情况紧急,暗道若是笑道人在跑路的途中,再遇上其他巡视的小队,几队合而为一,只怕他没那么容易逃走!于是,她顾不得多想,手指一动便是一把金针甩出,正中围攻自己那批小喽啰腿上穴位。而那些人见她只是一柔弱女子,本怀轻视之心,亦丝毫未曾对她加以防备,猝不及防只觉腿上一痛,便犹如双腿被人割下来一般毫无知觉,不由个个歪倒在地,一面恐惧一面干嚎不已…… 那边前方追逐的齐火烈兀自不觉,仍在奋力追赶!这时候,忽觉身后脚步声传来,听声音只觉那人一纵一掠行进极快,想是内功修为造诣不低! 心中微生警惕,他立刻刹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竟是慕若诗瞬间追至眼前,右手微微一动,不知什么白花花的一闪,只听得身边“呼呼”几声,他寻声辨位,立刻倾身避过。与此同时,只听得耳旁“哎呦”、“啊呀”之声不绝,左右一看,只见除自己之外,带来的人居然通通屁滚尿流倒了一地,一个个毫无形象地哀号着,其中一人还朝他大呼“有妖法”,顿时让他生出一种想一脚踹死这些中看不中用的手下的想法…… “慕姑娘,不想是老子小瞧了你!也对,夫人看中的人,又岂会没两把刷子?”齐火烈手握兵器,满身俱是开战之前的蓄势勃发之气! 慕若诗见此,不由暗生敬佩之心,眼见此人虽然粗鄙不堪,但如此局面竟还能沉得住气,看来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不过,她本也没有与之敌对的打算,于是微微一笑,施礼道:“齐大人毋须动怒!适才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哼,慕姑娘,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装什么装?依老子看,你就是八荒派来的奸细!今日俺便生擒了你,回去向夫人复命!” 慕若诗依旧气定神闲,微笑道:“毋须大人动手,我这便跟你回去。至于夫人那边,我自有解释!” 齐火烈眼露迟疑地看着她,仿佛不相信她会如此轻松地束手就擒? “齐大人,以夫人的智慧,怎可能带回一个敌人?至于放走笑道人之事,我自有我的道理,待会儿面见夫人之后,我自会给她一个交待!” 齐火烈低头细思,想慕若诗本是明月心带回之人,而自己毕竟只是一个看家护院的,究竟将其如何发落,也只能听凭夫人决定!再者,慕若诗既然来了青龙会,适才看似冲动的举动便显得极不明智,即便是奸细,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她既然千方百计混入了醉月居内,又如何会行此非常之举?莫不是当真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收敛了浑身怒气,但又想起适才十几个属下竟在眨眼之间便栽在了这小女子的手上,心中又委实不甘,于是也并未对她显出客气,只是冷冷地道:“既如此,你跟我回去面见夫人。不过,休怪老子没有提醒你!如若你敢在半路再打什么鬼主意,老子手中铜锤可不是吃素的!” 慕若诗微微一笑,道:“据闻齐大人力可拔山,丧生在这对重锤之下的英雄好汉不知有多少,小女子自不敢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齐火烈虽然心中仍存芥蒂,但仍被这顶高帽捧得心头惬意,不由神色略缓了缓,道了句:“你知道就好!” 慕若诗当即便为众人解了金针,这些武林草莽乍一见到如此精细的暗器,不由啧啧称奇,面上轻视的神色也渐渐被惊惧及敬佩所取代。齐火烈一见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手下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神色,不由心中一阵嗤笑! 一行人当即向山上行去,哪知行进一半路程,竟刚巧碰见了铩羽而归的明月心等人! 巧辩 “夫人!” 齐火烈一见到众人,立马抢上前拜道:“属下恭迎夫人、恭迎几位龙首回府!”那老老实实的模样,不禁令慕若诗深感怀疑,这究竟是否适才那位豪放不羁、不可一世的粗莽大汉。 明月心微微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眼角一瞥,瞅见了人群中毫不引人注目的慕若诗,便只微微一挥手,让齐火烈退至一旁。 她顷 分卷阅读258 刻间收敛了浑身怒色,微笑着对慕若诗道:“恭喜慕姑娘大仇得报!” 慕若诗摇了摇头,面上亦露出些许怅憾之色:“教夫人失望了……” “怎么?莫非慕姑娘没有报仇?” 慕若诗叹了口气,道:“四盟八荒早有准备,水龙吟亦已埋伏在侧,我能顺利离开唐门,已是万幸……” “水龙吟?”明月心不动声色地掩下了心中不快,只是淡淡地道:“难怪决战之时,未曾见到我那个讨人喜欢的小侄儿,看来他们早有准备,此事须怪不得你,只要你安然回来便好……” 慕若诗暗暗思忖,带去的人中有三分之一都是霜堂之人,唐门发生之事,明月心迟早都要知晓,与其等着她从别人口中问出此事原委,倒不如自己对她坦白。于是,她做出一副为难之色,叹道:“不瞒夫人,我本有机会先发制人,控制住王郅君后再借机离开,但是……却没想到,唐青枫竟突然出现,我实在难以忍心对他下手……” “原来是因为唐青枫啊,”明月心面色稍显不豫,“慕姑娘如此心软,只怕这仇……哼,不报也罢!” “夫人教训得是,此事我心中敞亮。是以在唐门之时,便已同他断绝关系,往后若他再阻我报仇,我亦不会顾念昔日情分……” 明月心见她这话说的坚决,又想今日若她大仇得报,日后便对青龙会再无所求,恐也不好掌控。其实仔细思量,今日这番结果,或许也是最好的。于是她不再冷着个脸,反而笑道:“慕姑娘既有如此决心,我心甚慰!此番大仇虽然未能得报,但你不必灰心,日后再寻了机会,我定为慕姑娘一家出了这口恶气!唐老太太,唐门……哼,还有唐青容这个小丫头,不要以为有四盟在背后撑腰便万无一失了!日后我必定一雪前耻……” “怎么?夫人难道……没有拿到大悲赋?”慕若诗忙问。 “哼,那小丫头使诈,见自个儿战败在所难免,就将那藏着大悲赋的小傀儡丢进了火里,瞬间给烧的一干二净!哼……可恶至极!”明月心说这话的同时,双手骨节捏的嘎吱嘎吱直响,可见是怒到了极点。也是,连日的辛苦,都随着那小傀儡而付之一炬了,如此怎能不令她生气? “夫人莫要生气,依在下之见,那小傀儡中到底是否藏了大悲赋也未可知!大悲赋如此重要之物,想那唐青容也未必肯将之随身携带!”听到唐青容无事,慕若诗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然嘴上却是这番说辞。 明月心亦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又不知那大悲赋究竟藏在何处,她不想打草惊蛇,加之有四盟前来助阵,再三思忖之下,便只能无可奈何暂且退去,另作打算。 “也罢……如今当务之急,还需派人暗中潜入唐门,继续探寻那式大悲赋的下落……”这时候,明月心无意中瞅见候在一旁神色焦急的齐火烈,不由疑惑道:“你不去巡视,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夫人,属下正要禀报!”齐火烈怒气冲冲地瞪着慕若诗道,“适才属下巡视之际,发现了图谋不轨的真武弟子笑道人,他定是趁着夫人外出之际来此处打探我盟中情形!我本欲带人将他拿下,谁知被慕姑娘强行阻拦,放走了这厮!属下拦截不力,还请夫人严惩!” “哦?有这等事?”明月心微微皱眉,定睛看向慕若诗,仿佛在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说法。 慕若诗心中微沉,想着该来的迟早会来,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坦然直视着明月心道:“夫人,齐大人所言句句属实,我的确故意放走了笑道人。” “慕姑娘,你知道我对你的重视。笑道人只是一个小角色,抓与不抓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若倚仗着我对你的纵容肆意妄为,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明月心的脸上阴晴不定,仿佛下一刻便要发作起来。 “夫人息怒!”周围众人见此情形,皆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然而慕若诗却依旧淡定自若地道:“我此番作为,并非顾念旧情、对八荒弟子心存不忍,而是为了助夫人得到大悲赋!” “大悲赋?”此言一出,瞬间浇熄了明月心心中沸腾不住的怒火,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慕若诗,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似笑非笑道:“慕姑娘不会以为,笑道人的手上有我想要的大悲赋吧?” “确实如此!”慕若诗点头道,“我怀疑,曲无忆手中的那式大悲赋,其实早已暗中转移到笑道人手里……” “你确定?” “以我对曲无忆的了解,既然早已料得大悲赋如今炙手可热的局面,她必不会不提前加以谋算。适才我偶然碰到了笑道人,从其神态语气之中获得一丝蛛丝马迹,凭着对其二人的了解,我断定此物如今必藏在笑道人手中!” 明月心见她神色十分笃定,心中不禁暗自思索着:“离玉堂手中那式大悲赋藏在了皇宫……叶知秋那式藏于太白沉剑池……唐青枫的藏在了唐门……而曲无忆那式……若说她私下里偷偷转移给了笑道人,倒也不无可能……” 想了想,她不禁皱眉道:“既然如此,就更应该抓住此人,慕姑娘为何反而将其放走?” 分卷阅读259 “便如夫人所想,抓住了他……然后呢?”慕若诗反问,见明月心陷入沉思,她紧接着说道:“夫人试想,笑道人来到这等危险之处探查消息,怎可能将如此重要之物随身携带?他对曲无忆言听计从,一旦落网,则势必宁死不屈!假若他咬死了不说,夫人又当如何?” “这……”明月心细想,亦觉是这个道理。 “所以,适才我便以八荒卧底的身份去接近他,而他也信了。我相信,只要由我亲自出马,那一式大悲赋必能手到擒来!” “不想,适才是我误会了你。”明月心微笑着道,“慕姑娘对我青龙会果真是忠心耿耿!不过……”她语锋一转,忽然厉声道:“倘若笑道人身上并没有大悲赋,一切都只是姑娘臆想,那么你今日堂而皇之将他放走之事,岂不是太令人怀疑了么?” 慕若诗心下一惊,知道自己此番作为必然会令明月心对她产生怀疑,但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道:“若诗知道,此番自作主张,自然令夫人对在下有所怀疑。不过,容夫人给在下一个机会,我定会为夫人探得这大悲赋的下落!” 明月心见她言语不似作伪,又思及她与唐门之间的深仇大恨,不禁稍觉放心,便温和一笑,上前拉着她的手臂道:“慕姑娘言重了,我何曾怀疑过你?适才只不过玩笑罢了。既如此,我便令齐火烈相助于你,望姑娘一举成功!” 慕若诗知道,明月心对自己依旧不能完全信任,表面上派齐火烈相助于己实则不过是监视自己罢了。但她并未表露出丝毫不满,只是欣然接受道:“多谢夫人!” 齐火烈一听自己堂堂一个江湖前辈,居然要听从慕若诗这小丫头片子的吩咐行事,不由心生不满,但又不敢违逆命令,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属下听令!”又一脸不耐烦地冲着慕若诗道,“慕姑娘,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吧!”由于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这话便也不那么客气。 “吩咐不敢当!”慕若诗知道对方的不满,只是微微一笑道:“齐大人,请先命人追踪笑道人的下落,待有消息之后,切勿打草惊蛇,我自会亲自前去见他,为夫人取回这式大悲赋!” “行,这个简单!”齐火烈心中兀自不忿,虽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气呼呼地带着手下领命而去。 “大悲赋的事情倒也不急!”明月心见此事告毕,便拉着她的手缓缓向山上行去,温言抚慰道:“眼下之际,还是那冥河水的解药为重!解药炼成之前,望姑娘安心待在醉月居内,切勿轻易外出!” “这个自然!”慕若诗点头道,“请夫人放心,五日之后,解药必然双手奉上!” “如此甚好!慕姑娘为我夫妇立此大功,回头我必有重赏!” “此乃在下分内之事,岂敢要求赏赐?”慕若诗淡淡地答道。眼眸之中迅速滑过的一丝忧虑被她悄然隐下,并未曾让明月心察觉。 脱胎换骨 回到醉月居之后,慕若诗便借口炼药向明月心告辞离去。 岂料才走几步,便闻到一股香风飘过。她抬首望去,只见一位紫衣女子撑着紫伞正娉娉婷婷停在自己身旁,向她颔首而立。 “慕姑娘,几日不见,在这儿还住得惯吧?” 慕若诗立刻回礼道:“多谢云仙子关心,我在这儿很好。”踌躇片刻,她略感愧疚道:“上次的话……是我不分轻重、胡言乱语,望云仙子勿要介意!” “哪里的话……”白云轩稍感落寞地叹了口气,轻轻道:“若非慕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只怕我此刻仍旧执迷不悟、惹人笑话!我应该向你说句‘谢谢’,是你让我看清了现实,也看清了自己那卑微可怜的处境……” “既然如此,云仙子今后有何打算?” “我?我既已来到这里,便也只能如此将就着过下去了……”白云轩又是微微一叹,随即便道:“不过这样也好,出来一趟并非毫无所得,起码让我懂得了,该如何看清一个人的真心。从今而后,我不会再孤孤单单、自怨自艾了,我也不会再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我要为自己而打算!” “云仙子能这么想,也是好事!” 今天的白云轩仿佛宛若重生一般,她容光焕发、光彩照人,神色之中再无昔日的寂寞寥落,反而多了一丝自信和从容。慕若诗暗道,莫非仅在这短短几日之间,她历经大起大落,终于觅得了良人?虽然她深感疑惑,却又不好问出口来。想想白云轩半生飘零,若她的身边竟终于有了一个人能够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倒也是一件令人欣慰之事!若她能因此而放下执念、不再为青龙会作恶,更是一件好事! 这时候,白云轩又道:“慕姑娘,上次见你,我曾诽谤你冷血无情……现在想想,那时候言辞激烈,所想只怕是错了。其实,我亦能感觉得到,你并非一个无情之人,只是擅以冷漠的外表来伪装自己罢了。我虽不明白,你究竟为何抛弃爱人千里迢迢来到此地,但我认为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至于是什么,事关你隐私,我 分卷阅读260 也不想探究。你同唐青枫之间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亦不能够以旁观者的身份而妄下定论。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仍要劝你一句:身为女子,今生今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寻得一个好归宿!我劝你再仔细想想,切莫为此冲动而后悔终生啊!” 慕若诗听了此话,亦能感受到她话语之中所蕴含的真挚情感,不由触动心事,思潮起伏不定。平静良久,她方道:“云仙子……当真将我视作朋友?” “自然,上次虽被你痛骂一顿,可你话语之中对我的惋惜和不忿,我感同身受!从那天开始,我便将你视作朋友了。怎么,慕姑娘莫不是嫌弃了?”最后一句玩笑之语,顷刻之间便拉近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岂敢?”慕若诗笑道,“能与云仙子结识,亦是在下的福分!从前不了解你们,还当青龙会只是一个残酷嗜杀之地,不想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其实大家各自有各自的苦楚,本不像外界传言一般可怕!” “慕姑娘切莫过于乐观了。”白云轩微微摇了摇头,叹道:“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你虽同情我的处境,但可曾想过,在我的手中,亦沾染了多少鲜血?这里的人皆非善类,你千万要小心,不可随意轻信他人!老实说,你其实是我来到这儿以后,第一个真心相交的朋友,大家平日里虽看似和和气气的,实则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根本不可能去做朋友……就凭上次你那一番斥责,我就看出来了,你其实是个善良的姑娘,我不愿你被这里的污浊所侵染,落得个同我们一样的下场!” “云仙子赤诚相待,若诗受宠若惊!请你放心,这些话我回去以后会好好想想的……” “那就好!再办成几件事情,或许我也会离开了……”白云轩望着空中,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对未来憧憬的喜悦。看了看天色,她回过头来望着慕若诗,微微一笑,柔声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劳累一天,也是时候回去休息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云仙子要下山?可是天色已晚……”慕若诗不禁感到疑惑,究竟什么事情竟如此紧急,非要趁天黑以后去办? “先生命我去杀一个人……”白云轩仿若在自言自语,喃喃地道:“但愿……这是我手中结束的……最后一条人命……” “杀人?”慕若诗微感诧异,当疑惑的眼神触及白云轩之时,她却并未有一丝解答的意思,只是微笑着说:“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多问!总之,你自己万事小心,我去了……” “好,云仙子此去,也当小心为上!” 白云轩笑着点了点头,依旧撑着那柄精致的天香伞,一步一步优雅地离去了。 慕若诗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暗暗思忖道:“她适才提及‘先生’,又不让我将此事告诉别人,莫不是……她在为百晓生做事?百晓生果然神通广大,居然在暗中收编了不少羽翼,那么……他的计划究竟又是如何?” 一面默默思索着,她一面心不在焉地慢慢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行至一半,只见前方必经之途的山道岔口上,一个着黑紫长袍的男子正倚在那儿,双目微阖,似靠在山边休息。 待走近之时,只见那男子面目俊秀,身形孱弱,披发跣足,宽大的长袍裹住全身,仿佛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慕若诗只觉此人怪异,却并未过多注意,稍稍侧了侧身,正打算从他身边绕过。然而,就在二人身形相错的一瞬之间,她只听得耳旁突然冒出一句:“慕姑娘留步。” 血衣楼主 她诧异地转身望去,只见那瘦弱男子不知何时早已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很冷,其中透露着一股淡淡的疏远之感,偶尔闪过一丝精明的桀骜。 “你……叫我?”慕若诗迟疑道。她确信自己在青龙会的这段时日,根本未曾见过此人,却不知他叫住自己究竟何事? “不错。”男子从宽大的袖摆下微微露出左手,掌心向上摊开,只见一只极为精致的小瓷瓶此刻正静静地卧于掌心。 “先生命我,将此物带到。” “你是……”慕若诗微露警觉之色,不知道此人究竟是否可信。 “薛无泪。”男子淡淡地道。 “你是薛无泪?血衣楼主?”慕若诗听后,不禁大惊失色道:“你不是……已经……” “呵呵,”薛无泪嘴角微微上挑,目光之中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讽刺,“公子羽可以有许多个,难道薛无泪就只能有一个人?” “原来……上次死的那个只是你的替身?”见薛无泪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慕若诗急忙伸手将瓷瓶接过,在打开查看了其中所盛之物后,她又忍不住担心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据闻公子羽精通医道,如果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绽……” “放心好了,这雪凝丹乃是依照你口述的繁琐过程,由先生分毫不差地亲自配制而成,绝对没问题!只不过……”他忽然面露诡异地一笑,道:“这其中多加了一副药引……” “药引?”慕若诗疑惑道,“什么 分卷阅读261 药引?” “呵……慕姑娘放心,此药引无毒无害,与雪凝丹毫无冲突,公子羽不会察觉出什么的。”说罢,他微微伸了个懒腰,便打算离去。 慕若诗心生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点,你以后就知道了……” 眼见薛无泪抬脚便走,慕若诗急忙喊住了他。只见他语气不善地回头道:“还有什么事?” “请问薛楼主,这寒江城的副盟主皇甫星,究竟是否在为先生做事?” “寒江城乃先生一手所创,皇甫星正受了先生之命,辅佐曲无忆执掌大权。”此话言下之意,便是说皇甫星的确依旧听命于百晓生了。这么一来,想必曲无忆并未得到对寒江城完全的掌控,慕若诗不禁暗自为她而感到担心。 “此事极为隐蔽,我好奇的是,你是从何而知?”薛无泪看似温文尔雅、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实则说话做事、行事风格都显得极其的张狂和骄矜,与这身行头实在完完全全不相配。 慕若诗答道:“听说我是先生棋盘之中较为重要的一颗棋子,那么我就不明白了,假使当日我果真被困于寒江城内不得而出,岂不是误了先生如此精妙的一盘好棋?这么一想,那么当日助我离开的皇甫先生,他的身份便大有可疑!” “原来如此,看来你倒不笨。先生找你共商大计,倒也不错。”薛无泪这副唯我独尊的表情和语气皆十分到位,令人忍不住想要冲上前抽他一顿。 慕若诗趁此机会紧接着又问:“白云轩也是你们的人?” “哦?这你也发现了?”薛无泪稍一扬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慕若诗不经意间竟注意到,在她提及白云轩名字之时,薛无泪的脸上明显透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令人深感疑惑,于是便想出言诈一诈他。 “几日之前,我曾故意拿言语来刺激她,惹得她情绪失控,但愿无碍于先生大计!” “此事你做得很好,竟与先生之计不谋而合,无形之中反倒帮我们一把!先生说了,如若你肯加入我们,不论什么条件他都可以考虑。” “此事容我考虑……”慕若诗只是如此答道。 薛无泪不解地看着她,仿若不明白她怎么会拒绝睿智伟大的先生?但想到先生临行叮嘱之言,他便没有多说,只是转过身去轻飘飘地便离去了…… 慕若诗望着对方轻快的步伐,心中却深为白云轩而忧虑。适才她见到的仿若脱胎换骨一般的白云轩,是否只是百晓生他们设计好的一场假象?他们究竟是如何方能令白云轩心甘情愿为其办事?又是否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手段?一想到情路坎坷、半生失意的白云轩那时凄楚的表情,她不禁深深为之叹息。由此看来,白云轩好不容易自以为觅得的一个好归宿,可能亦只是镜花水月的一场骗局? 念及此,她一面收好瓷瓶,快步赶往住处,一面想着,如若再次见到了白云轩,她一定要找机会提醒她多加小心…… 第五日清晨,慕若诗早起梳洗完毕之后,便慢吞吞地开门迎入了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小侍女,将明月心翘首以盼的解药郑重其事地交给对方之后,那小姑娘便迫不及待地赶回去向女主人复命了。 接下来,慕若诗便只身离开了醉月居。 她十分清醒的认识到了,从现在开始,她的身上对明月心而言那最重要的价值已被攫取,而今后她的存在似乎也开始变得无关紧要起来。此后,她的行事一定要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只要行错一步,只怕便会落入万丈深渊! 来到了与齐火烈约定的地点,老远就看到了那个举着双锤、暴躁不安的中年汉子,在那里十分不耐烦地来回踱着步子。一见她过来,他立刻瞪圆了双眼,不满地斥道:“老子在这儿等得太阳快落山了,你这小丫头怎么才来?那笑道人又不是棵大树,有手有脚的,要是他这会儿跑了,你让我上哪儿找他去?” 慕若诗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夫人今早命人前来交代一些事情,故而耽搁了些时辰,请齐大人切勿见怪!” 一听是夫人的事情,齐火烈即便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只有干巴巴地瞪她一眼,没好气地凶道:“跟我来!” 诱骗 慕若诗跟他来到了巴蜀偏北的一处小镇——云来镇上。许是时辰尚早,镇子里面一片冷清,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只有少数几处卖早点的小摊子上有气无力地四下吆喝着,给这个静谧的小镇子带来了一丝丝生动的氛围。 “笑道人呢?”慕若诗问道。 “那小子住在这小镇尽头,就在那个最偏最僻的破庙里面!哼,一看就是个抠门的穷鬼,连个客栈也舍不得住,让大爷们也陪着他去睡那芦草地……” 看得出来,这齐火烈可是对笑道人十分不满呢!慕若诗微微一笑,暗忖这样也好,如此偏僻之处,就不怕会叨扰了百姓。 齐火烈一路上嘟嘟囔囔个不停,不到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分卷阅读262 “呶,那小子就在前面。”齐火烈指着前方塌了半边的破庙道,“慕姑娘,你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慕若诗眼见终于到达目的地,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想着幸好这小镇子不大,这段路程也不算长,不然让她再听一刻这齐火烈的唠叨,她保不齐自己一个克制不住,先冲进去将这罪魁祸首笑道人给拽出来痛揍一顿! “麻烦齐大人,让你的人埋伏在周围,一旦我出声大喊,你们便立即将笑道人拿下!” “行,就这么说定了!”齐火烈一听这费脑子取大悲赋的事儿跟自己半点儿关系都不沾,便立刻爽快地答应下来。 慕若诗见齐火烈准备就绪,便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向着破庙走去。 哪知进了破庙,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快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居然都寻不见笑道人的身影。无奈之下,她不由暗自想道:“莫不是这齐火烈粗心大意,竟一不留神儿让笑道人给溜了?” 这时候,只听得头顶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哈哈,我在这儿!没找着吧?” 慕若诗抬头一看,只见笑道人竟是将身子藏在了半塌的房梁之后,那歪倒的碎砖断瓦恰好堵成了一面墙,将他的身子掩在后面,这才使得她未曾发现。 笑道人“哧溜”一声滑下了房梁,边扑打着满身尘土边道:“慕师妹,你进来也不招呼一声,害我以为又是青龙会的那帮孙子来寻我麻烦呢!你是不知道,这几日不管我走到哪儿,身后总是鬼鬼祟祟地跟着几个影子,我甩掉一次,没多久又有人跟了上来……唉,没办法,贫道心胸宽广,不与他们计较,爱跟就让他们跟着吧……不过我看啊,那群蠢货傻愣愣的,只怕这会儿还得意洋洋地自以为贫道没有发现呢!不过这事儿蹊跷,我倒是想了,要是想抓我的话他们早该动手了,一直偷偷摸摸跟在我屁股后面,也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 “或许他们只是人手并未到齐?你既然知道有人跟踪,竟还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这孤乡僻壤里?倒是不怕出了什么事儿?” “不就几个虾兵蟹将,贫道怕他?”笑道人满不在乎地道。 “这几个只是前锋罢了,厉害的还在后面呢!”慕若诗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道。 “后面?谁?你吗?”笑道人问道。 “不错,正是在下。”慕若诗淡淡地道。 “你又来了……”笑道人听罢,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不过片刻,他忽然间又十分紧张兮兮地凑过来问:“对了慕师妹,上次的事儿咱还没弄清楚呢……你说你进入青龙会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如你所想,我的确是故意混入青龙会中,为四盟打探消息的。”慕若诗脸不红气不喘地道,瞬间就骗过了本就对此事深信不疑的笑道人。 “哎,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背叛八荒、加入青龙会呢!真让我瞎操心一场……” “好了,现在该轮到我问了。”慕若诗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郑重地道:“笑师兄,你跟我说实话!大悲赋究竟是否在你手中?” “没有啊!”笑道人一脸警惕地看着她,装模作样道:“上次不都跟你说得清清楚楚嘛,这玩意儿当真不在我手里!” “这下可糟了……”慕若诗故意长叹一口气道。 “啊?什么糟了?”笑道人忙问。 “我上次为了助你逃跑,不是拦住了要抓你的那些人吗?结果惹得青龙会那边对我的动机十分怀疑……我当时误以为大悲赋其实是藏在你手里,为了打消他们对我的怀疑,于是我故意欺骗他们,说大悲赋其实是由曲盟主贴身保管……我估计,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了,打算去找曲盟主的麻烦……” “啊?”笑道人一听到曲无忆有事,急忙问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厉害吗?无忆应付得来吗?” 慕若诗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故意慢吞吞地道:“明月心、百晓生、萧四无、冶儿……除了公子羽,所有龙首都去了,还带了大批手下,依我看,此次他们是铁了心势要夺走大悲赋……你说曲盟主一个人如何应对?” “哎呀!坏了坏了!这下子无忆可是有危险了,怎么办呢……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她报信儿……槽糕!报信儿或许早来不及了……还是先去找小唐搬救兵好了……”说罢,他一捋袖子一抬脚,火急火燎地便要往外冲去。 “喂……等等!”慕若诗急忙拉住急不可耐的笑道人道,“你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少人埋伏好了等着抓你吗?你就这么贸贸然冲了出去,非但帮不了曲盟主,连自个儿也得搭进去!” “你来不就是帮我的吗?”笑道人眼珠一转,立刻回头讨好她道:“好师妹!你不是同无忆关系挺好的嘛,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个简单!待会儿你我演一场武打戏,我故作不敌,你趁机挟持我出去就行了,不过……”她说到这儿,故意面露为难之色。 “哎呀,咱俩什么关系,你就别吞吞吐吐的了,有什么难处你直说便是!” “你这么一去,直接面对的可是青龙会众位龙 分卷阅读263 首的最强力量,只恐有性命之危!” “贫道是这么贪生怕死的人吗?”笑道人瞪她一眼,十分不满地道。 “笑师兄当然不是这种人,不过若你落入青龙会的手中,那么对曲盟主……可是有负所托啊!”慕若诗故意将此事说得含糊,然而看笑道人的表情,那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手中没有大悲赋……是不是?”笑道人只好无奈地道。 “不错。”慕若诗淡淡地道,“若你的手中真无此物,那便当我没说过此事,笑师兄尽管一马当先前去送死……我只能盼着,大悲赋勿要落入青龙会手里便好……” “好好好,我承认了还不行?大悲赋的确在我手里……”笑道人挠着脑袋嘀咕道,“算你厉害!”然后又道,“依你的意思,是我将这式大悲赋交到你手里,然后对外宣称无忆早将大悲赋给了我,引得青龙会只会向我袭击……如此一来,一来可以助无忆脱险,二来也可以保住大悲赋……我说的对吗?” “几日不见,不想笑师兄脑子变聪明了啊!”慕若诗立刻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那是……”笑道人喜滋滋地道。然而接下来他便反应过来了,对方这是在明褒暗损呢! 正待发火,便听慕若诗又道:“如此一来,就只苦了笑师兄了,恐怕你这次还会有生命危险……” “没事的,为了无忆,这点儿危险算什么?”笑道人立刻从怀中拿出了九星盘——这是曲无忆比照他原来那个货真价实的九星盘重新做出的那个,从外表上看,这个九星盘竟与他之前的那个没什么两样。 慕若诗忍不住叹道:“曲盟主果真是心灵手巧!” “那是!”笑道人得意洋洋地炫耀道,“还不止如此呢!这个腹部是中空的,里面有机关,大悲赋便藏在那里面。这样的话,即便我被青龙会的人抓住了,若是不知道我这九星盘的秘密,他们照样得不到大悲赋!” 旧友化敌 “这么说……曲盟主早在给你做九星盘之际,就已想到了这一天?”念及此处,慕若诗不免暗自吃惊,如此一来,更显得出曲无忆洞察先机的智慧与谋断! “对啊,我也是后来无意之中才发现,这九星盘腹中居然还有个机关?无忆居然连我都瞒着,真是不够意思……”笑道人不由闷闷地说道。 “如此方见曲盟主之聪慧,若是连你本人尚不知晓这大悲赋在你手里,如此一来,大悲赋才是真正的安全!”慕若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又补充道:“况且,以你的性子来看,不让你知道,曲盟主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笑道人挠挠头,小声嘟囔一句。他左手平托着九星盘,右手探入盘底,不知是怎么捣鼓的,只听“啪”地一声,九星盘的侧面某处露出一个小孔。笑道人伸手从地上拾起一根稻秸秆儿来,伸入洞中,轻掏数下,再将孔底朝下略挥了几下,一个卷成筒状的泛黄物体便掉了出来,被笑道人眼疾手快接入手中。 “这便是大悲赋。”笑道人一面将这泛黄纸卷儿递了过去,一面无奈地道:“你看看,这东西尽管藏得如此隐蔽,你不也一下子就让我交了底儿?看来贫道果真是品行端直、不善撒谎的耿介之士呐……” 这没说得两句,那家伙居然又开始自矜自夸起来了,真是令人无奈啊…… 慕若诗双手接过大悲赋,打开纸卷儿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繁复的古体字,大多数她竟识不得,好在右首第一行中“大”、“赋”及之后“第六”几个字还是依稀可以辨认出字形的。 “大悲赋……第六……式?”慕若诗心神一动,不由试探着问道。 “不错,正是第六式!”笑道人一面说着、一面连连摆手,向她比划着道:“快赶紧收了起来!你可千万别学这上面的武功,这大悲赋虽然被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可着实邪魅的很!不是什么正经路子!不然为何四盟盟主将其保管甚严,自个儿却不去练?” “既是邪门武功,又为何不将其毁去,反而要精心保护?”慕若诗本也只是好奇,且上面文字繁杂、语言晦涩难懂,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依言收好,放入怀中。 “或许……”笑道人挠了挠头,猜测道:“毕竟是前辈心血,不忍将其毁去?又或许是……哎呀,想这么多干嘛?反正这种事情就交给四盟和青龙会头疼去吧,像咱这种小虾米只需要听令行事就是了……”想的头疼,他索性含糊过去算了。 慕若诗却神色怪异,她微微疑惑道:“其实,大悲赋既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本不可惜。若当真不想教青龙会得到,那么只需一把火,焚了便是!何须如此费尽心力,严加堤防?” “你说得倒也有理,可是……”笑道人想了想道,“无忆行事,自有她的道理,反正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有错的……” “如此情况之下,也不愿将此物毁去,难道……其实四盟希望青龙会来抢此物?”但是这种想法只是一瞬即过,慕若诗此番前来只为将大 分卷阅读264 悲赋拿到手,她本就毋需深究其中缘由,便只是一带而过。 见笑道人兀自大大咧咧地关上机关,将九星盘郑重其事地收入怀中,慕若诗只是不动声色地稍稍退后几步。待迟钝的笑道人收拾好一切之后,抬起头如释重负道:“行了……此事一了,也算是令我放下心头大石了!你倒是说说看,咱们待会儿该怎生演好这一出戏?” 慕若诗的心中不禁瞬间涌入了排山倒海般的愧疚,毕竟是在欺骗这样一个对自己完全信任的人,在内心深处良知的拷问之下,这番滋味当真不好受!然而她并没有别的选择,当此时机,她只能缓缓抬头,看向了茫然不解的笑道人,神色之中充满了深深的愧色及歉意。 “慕师妹?”笑道人奇怪地望着有些反常的慕若诗道。 “笑师兄,抱歉……”慕若诗只是轻轻一叹,只觉接下来要说的话实则重逾千斤,仿若难以开口。 “啊?什么?”笑道人依旧呆呆地望着她,心中竟突然涌上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 “笑师兄,适才有一句话我还未曾道出:曲盟主之所以不将九星盘的秘密告知于你,一来是为了保护你,二来则是因为——你真的太好骗了!以你的性格,将大悲赋从你手中骗出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瞧,我不就做到了?” 说罢,慕若诗立刻一步蹿出了庙门,并向四周高声呼喊。转瞬之间,百余名手持兵刃之人便从草丛里、树林中迅速飞奔而出,不到片刻便将这座破庙包围得水泄不通。 笑道人整个人仿若被雷劈了一般,他神情木讷,呆呆地一步一步慢慢走了出来,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的这群杀气腾腾之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慕若诗道:“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果真是……青龙会的人?你……在骗我?” 慕若诗叹了口气,微微别过头去,道:“不错,我今日前来见你,其目的就是为了替夫人取回这式大悲赋!抱歉了,笑师兄……其实你说得很对,你这个人太过老实了!你本不该如此轻易便相信了我……” “我不该相信你?”笑道人不禁苦笑,“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吗?你是唐门得意弟子,无忆的好朋友,慕情的好姐妹,小唐生死相许之人……你曾不远万里来到东越向无忆报信示警,为我们与钟不忘对峙,还惹得无忆大怒……血衣楼前,你因与青龙会相抗而险些丧命……开封城里替我向无忆跑腿儿送信,甚至为韩姑娘受了重伤……数日之前,你甚至为了帮我抵挡敌人,险些令自身陷入险境……这么一桩桩、一件件,难道都是假的吗?你说……我为何不相信你?” “往事已如烟云,笑师兄休要再提!”慕若诗一叹,无奈道:“如今的我……对笑师兄如此深厚的信任……实在受之有愧……” “慕师妹,有什么事情大家不能一起商量吗?”笑道人喉头沙哑,到底是不愿相信她真的背叛八荒一事,穷尽口舌期盼她能回头,“我不信你当真如此绝情!你真的要与我们大家、与你的朋友为敌?慕师妹,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慕师妹!” 铿锵有力的话语,不禁令慕若诗心头起了片刻的迟疑,她扪心自问,不禁产生了几许迷茫:“我这么做……究竟是……错了吗?背叛八荒、背叛四盟,投靠青龙会,本属迫不得已……然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欺骗朋友、乃至算计朋友……我做的这些……还算是人事吗?” “慕师妹……”笑道人见她神色略缓,不由想要再劝,却被慕若诗冷冷地打断。 “笑师兄,不必多说!我有负于你的信任,骗你是我不对,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坚定、不容置喙道:“是唐门先对不住我,八荒背弃了我,我虽对不住你,却从未对不住八荒!从今往后,各为其主,也请笑师兄今后……切勿再为旧日情谊所缚,对我手下留情!” “好……好……好……”笑道人惨白着脸,终于长叹一声,不甘地苦笑道:“我明白了……也罢!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么从此刻开始,我们便是敌人!笑道人今日虽死,即便拼上一把,也要令你这个冥顽不灵之人得而诛之!” 慕若诗望着信誓旦旦、咬牙切齿的笑道人,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自她选择这条路开始,昔日生死相交的朋友便会一个个地离自己而去,虽早有预料,然个中滋味,非亲身体会难解其苦楚…… 笑道人只是单纯耿直了些,倒并非傻子,在真相揭破的初时那一刹之间的震惊过后,便渐渐回味过来,既然慕若诗此来只是为了骗出他手中那式大悲赋,那么适才所言什么青龙会龙首俱自出动、前往袭击曲无忆之事便都是子虚乌有之事了。如此虽然有负无忆之托,失了大悲赋,但好在无忆没事儿,而他的这条贱命即便抛洒此间亦无大碍…… 援兵 “臭小子,狂妄什么?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儿说什么大话?”齐火烈呲着满口白牙,毫不客气地肆意大笑道:“青龙会有什么不好?逍遥自在,我行我素,还不用受你们这些正道鸟人的窝囊气!慕姑娘这是弃暗投明!” “哼,难道你 分卷阅读265 们在杀人之时,就没有想过,你自己家中也有父母妻儿,倘若你的亲人像他们一样被人欺凌、随意杀戮,你的心中难道不痛吗?”笑道人头一次彰显出了八荒弟子义正辞严的一面,这神情、这态度、这语气,顷刻间竟仿若变成另一人似的,令慕若诗不禁感到有些陌生。 “放屁!”齐火烈突然像是被刺激到一样,毫无征兆地大怒道:“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满嘴狗屁、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慕若诗竟敏锐地注意到了,就在笑道人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在齐火烈平静的眼眸之中居然流露出一股子极其深沉的伤痛和暴躁,仿佛死灰复燃的火山那一刻之间喷薄汹涌的爆发……她忍不住暗暗猜度着,莫不是在齐火烈火爆的外表之下,竟隐藏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往? “怎么样?被我戳中心事了吧?”笑道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喋喋不休地以言语向其狂轰滥炸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杀了人家的亲人,凭什么人家就不能去杀你的亲人?你自己造下的孽,却要你的亲人来为你承受?你的亲人会原谅你吗?像你这样双手沾满血腥之人,即便还有亲人,他们又能认同你的做法吗?谁会愿意接受自己的亲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你现在若还有半分良知,就应该为自己所犯下的累累罪行而进行深刻的忏悔,要是现在肯随本道爷回去自首,说不定四盟八荒还会留你一个全尸……” “住嘴!你个臭小子……老子信你的鬼话!”齐火烈被深深的激怒了,手中大锤猛地砸向了笑道人的方向,暴怒之中力道用了个十成十,瞬间便在泥土地中砸下一个深深的巨坑…… 笑道人早已闪身避开,一面手握兵器,一面警惕地望着齐火烈,以防他突然发狂。然而,双目血红的齐火烈在这一击未遂之后,并未趁势上前袭击,只是咬牙切齿地从齿缝中挤出一丝夹杂着悲痛的低沉咆哮。 “十八年前……就是因为老子身在正道、逞凶除恶,得罪了一些江湖败类,这才连累了妻女……尸骨无存……你知道当我回家以后,看到的都是些什么情景吗?都是一些断肢残骸……那时我在炕下……还找到了……我妻子的……半个……脑袋……头上还插着我前日才送给她的银簪……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惨状吗?哈哈哈……”齐火烈仰天惨笑数声,突然回过头,目光森然地盯着笑道人,令其心中立刻飙起一阵寒意! “正义如何?侠义又如何?能护得了我的妻子儿女吗?能保佑我们一家团圆吗……我本自诩为武林正义,为民除害!可当我的妻女受害之时,我在哪里?武林正道又在哪里?连自己的亲人也守护不住,你告诉我,正义顶个屁?老子就是要做恶人,宁可痛痛快快地杀人,也不愿踏上这条令我后悔终生的正义之路!” “你……”笑道人也不想这青龙会的恶人竟也有如此一段悲惨无奈的可怜经历,不由被对方眼中的悲壮有所感染,面对其咄咄逼人的气势,他的舌头宛如被打了结一般,默然片刻之后,才小声劝道:“可是……既然是那什么江湖败类杀了你的亲人,你就更应该坚定立场、找他们报仇才是,何苦要自甘堕落呢……” “那是一群披着伪善羊皮的伪君子,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哪里能动得了他们?既然武林正道不让我滥杀无辜,不许我报仇,那么我便只有成了你们口中的大恶人,才能够不顾一切、痛痛快快地为他们报仇……” 笑道人不想他所面对的竟是这样一个悲惨故事,这人口中所讲述的故事,立刻深刻地冲击着他原有的对坏人深痛恶绝的认知,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对眼前之人报之以什么样的看法了…… “闲话都说完了!既然大悲赋已经交出,那么小子——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老子今天就大开杀戒!”齐火烈举起双锤,眼中涌动着一股嗜杀的冲动,便要冲上前拿下笑道人! “住手!” 随着这一声娇喝,只见半空中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影极速地掠过,眨眼之间便闪现在众人眼前,身形一错便将笑道人护在身后。 “曲无忆?”齐火烈愣了片刻之后,这才十分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不想寒江城的曲盟主也来了,老子不去找你,不想你竟还急着赶来送死?那么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就凭你们?”曲无忆的眼光逐一扫过眼前众人,最终落到了慕若诗的身上。 “慕姑娘,几日不见,别来无恙。”曲无忆淡淡地道,那冷冰冰的模样,仿若二人之间从未有过什么深刻的联系一般。 “见过曲盟主。”慕若诗轻轻一叹,“上次之事……十分抱歉,辜负了曲盟主的一番美意!此事实乃人各有志,还望曲盟主海涵!” “你既如此不识好歹,非但不肯入我寒江城,反而跑到青龙会与我作对,那就休怪我不顾念旧情了!”曲无忆依旧冷冷地道,神色之中带着一丝不悦,仿佛当真对慕若诗此举十分气愤。 “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老子不信你有多大本事!我就算只出一只手,也能轻轻松松要了你的小命儿!”齐火烈说罢大话,两只铜锤高举空中,猛力相交之下,铜锤不 分卷阅读266 禁“咚”的一声发出一道低沉而厚重的巨响,震得人的头皮一阵发麻,而那响震的余波便随着空气渐渐流向了四面八方…… 急转直下 曲无忆微一皱眉,知道此人功力深厚,且力大无穷,颇有些不好对付。 齐火烈哈哈一笑,气势汹汹地道:“怕了吧?先吃俺一锤!”说罢一冲而上,举起大锤看准了曲无忆的方向便砸。 齐火烈的手下与之配合默契,见老大亲自去缠住敌方首领,其余众人便主动前去围攻笑道人。好在笑道人虽然总是一副疲赖模样,但功夫扎实,徒遭众人围攻,也丝毫不乱,稳稳地以真武掌法借力打力,引得众人口中不住骂骂咧咧——原来不是自己人踩到自己人的脚背,就是自己人的兵刃数次相交,发出“咣当”、 “咣当”的声声脆响,好不热闹! 眼看众人一时之间奈何不得他,曲无忆便放下了心,开始认真对付眼前的劲敌。 两帮人有的凝神戒备、围在外侧防止二人溜走,有的与二人战成一团,俱自各司其职,唯有慕若诗无所事事,袖手站在包围圈的最外侧,仿佛根本不打算出手一般。 慕若诗虽未亲自出手,却暗自留神、在旁观战,仔细观察双方彼此的破绽。眼见齐火烈虽然为人粗鲁、臂力无穷,但到底不是个莽夫,其手中兵刃舞得颇有章法,一招一式大气磅礴,均有开山裂斧之威,若是这一锤砸在了人的身上,试问这区区血肉之身怎能与之相抗? 反观曲无忆,身形娇小、灵动迅捷,手中双环恣意挥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变幻莫测、难以捉摸,很快便扰得齐火烈心气浮躁。然而齐火烈竟果真沉得住气,居然强自按捺心头的烦躁,索性不再去理会这灵活多变的环儿如何飞舞,他自顾自地挥舞着铜锤,将自身周围护得个密不透风! “好一个以守为攻!”慕若诗不禁暗叹,本以为这齐火烈形容粗暴,本不应有如此细腻的心思……果然还是以貌取人了! 曲无忆见他改变战术,一开始只是暂避锋芒,左右纵跃,通过方位的不停变幻让齐火烈眼花缭乱,借机在其露出破绽之时突施奇袭! 齐火烈表面虽然依旧满口秽言、不住怒骂,实则心思沉稳,小心翼翼地探寻着对方的破绽。然而,齐火烈纵有排山倒岳之能,奈何曲无忆武功精妙,且未露出一丝的破绽让对方捕获,他这种打法本就极其耗费气力,很快便有些捉襟见肘,这时也不由得思量着改变打法。然而,就在他转换招式的那一刹那之间,一直冷眼观察的曲无忆竟毫不迟疑地准确出手,双环同时击出以作诱惑,趁他分神之势一掌挥出,立刻将齐火烈击飞数丈,重重的身躯猝不及防落到人群之中,顿时压倒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曲无忆身形一闪,竟突然方向一转,直接向着外围的慕若诗冲去!好在慕若诗一直凝神观察战局,一见情况有变,当即反应过来,见曲无忆掌心已挥至面前,急忙侧身闪避,堪堪躲过这一掌! 曲无忆一掌落空,毫不迟疑地挥去第二掌、第三掌,凌厉的招式步步紧逼,令不善近战的慕若诗颇有些应接不暇、步步后退!直至最后实在退无可退,她于匆忙之际不得已而与曲无忆掌心相对,立觉胸口气海翻腾,瞬间便被震退数尺,口中亦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从曲无忆击飞齐火烈,再到她与慕若诗连对数招之间,这些事情只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际,于众人来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曲无忆双环抛出,身子一出一进,再将武器接回手中,如此速度着实令人心生恐惧!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想到要上前帮忙之际,曲无忆早已安然退回笑道人身边,一环扫去瞬间击飞了正在围攻他之人。这个时候,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在曲无忆手指指缝之间,好似夹了一个纸卷儿一样的东西…… 就在此时,慕若诗突然神色焦急地望向齐火烈,朝他喊道:“齐大人,大悲赋被她抢回去了……” 齐火烈一听立刻大怒,挣扎着一手将正在搀扶着他的手下甩开,怒气冲冲地吼道:“弟兄们,给老子上!速将这二人拿下!” 曲无忆淡淡地看了一眼慕若诗,扬声道:“自今日起,大悲赋由我亲自掌管,想要的话,尽管来拿!”说罢,她一把抓起笑道人,冷冷地丢下一句“不陪你们玩儿了”,便飞身而去。 齐火烈瞠目结舌地望着疾驰而去的二人迅速化作一个黑点,呆愣了片刻,才满面不甘、恨恨而道:“如此高明的轻功,唉……可惜了,功亏一篑!”重锤猛砸地面,直震得大地嗡嗡作响。 “只怪在下武功不济,如此囊中之物,竟让那曲无忆趁势夺回……”慕若诗一面深深自责、一面喟然叹道。 “怎么能怪慕姑娘?”齐火烈摇头叹道,“你本已施巧计将大悲赋拿到手,是我疏忽大意、守护不力,这才让曲无忆钻了空子!我现在才明白,凭借她的轻功,要救出那小子轻而易举,她适才故意与我缠斗,只怕其实是为了趁着我等掉以轻心之际抢走大悲赋……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咱自个儿粗心、做错了事,怎么能让一个小 分卷阅读267 姑娘给咱这大老爷们儿担这个责任?” “曲无忆武功本就超出我等数倍,况且齐大人也已尽了力,毋须过于自责!”慕若诗劝道。 “唉,如此良机,可惜了……罢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是咱几个不中用,这没什么好说的!咱大伙儿还是先回去复命、顺便领罚吧……”哀叹片刻,齐火烈只好下令班师回朝。 如此结局,双方之人皆无多大损伤,大悲赋也未曾易主,着实令人皆大欢喜。虽然这一劫暂且逃过了,但是下一次又当如何?慕若诗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亦不免为此而深深忧虑着,她十分清楚自己此刻濒临悬崖边儿上的艰难处境,若下一次她再手下留情,那么明月心如此精明之人,又岂会放过自己? 而眼下,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嬉闹 回去的路上,这支壮硕的队伍显得一反常态的死气沉沉,大家俱因为此次任务的失败感到丧气,尤其是齐火烈,更是超乎寻常的沉默寡言。慕若诗暗自猜测着,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关于过去之事。 想到此,她不由快步赶上几步,与齐火烈并肩而行,斟字酌句道:“往事已矣,还望齐大人宽心,对旁人的胡言乱语不必过分介怀!” 齐火烈脚步忽缓,良久方才轻叹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子也看开了,该报的仇、该杀的人、该干的事老子通通都做干净了,也没什么值得再去想的了……只不过,刚才那臭小子突然揭老子伤疤,让我想起了逝去妻女……”他止了步,忽然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感慨道:“若我的女儿还在,只怕比你还大个几岁……”说罢摇了摇头,眼神之中满是思念和怅惘。 慕若诗见此,不由宽慰道:“逝者已逝,多想只会令人徒增伤感!若您的亲人在天之灵,想必亦不愿看到齐大人如此伤心!” “老子四十老几的人了,而今倒要一个小姑娘劝我!”齐火烈释怀一笑,道:“放心,咱糙老爷们儿一个,才不会哭哭啼啼跟个娘们儿似的!不就是女儿嘛,改天我生她十个八个的,全部都给养得白白胖胖的……” 慕若诗不知该接些什么,只好道:“齐大人能够如此想,便最好了……” “哈哈……”齐火烈心思本不复杂,经她这么一调剂,早已恢复成精神奕奕的样子了。 慕若诗突然想到一事,忙问:“对了,齐大人,还未请教尊夫人是哪位……” “咳咳……”齐火烈猛一阵咳嗽,面色突然有些微红,赶紧拿别的话打岔儿道:“慕姑娘,之前我怀疑你是八荒的奸细,现在证明是我错了,老子大丈夫一个,有错就认、绝不抵赖!我齐火烈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从前的那些糟心事儿,你不要放在心上!” 慕若诗淡淡一笑,道:“齐大人说笑了,之前我的所作所为的确容易让人误会,齐大人忠心耿耿,也难怪会作如此想法!此事错本在我,是我没有事先解释清楚,真要说句抱歉的,实则该是在下才是!” “你们斯文人讲话啊,就是一套一套的,客气来、客气去……真不干脆!我不喜欢!”齐火烈嘿嘿一笑,洪亮的嗓门快将身边的慕若诗耳朵震掉了,“要老子说啊,就一句:肯不肯原谅我!” 慕若诗见齐火烈性子直爽,亦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齐大人既如此豪爽,在下也就不再小家子气儿了。说真的,我从未怪过齐大人,何谈原谅?” “那是你大度,不跟咱这个粗人计较!”齐火烈拧开腰间斜跨的酒囊,喝了一口,道:“本以为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是弱不禁风的,不想你竟能跟那寒江城盟主对上一掌,虽然吐了点儿小血,现在这走了一路了,也没见什么异样,不错,着实不错!” 见齐火烈伸出大拇指不停地称赞,慕若诗不由微窘,忙道:“败军之将,何敢言勇?齐大人如此谬赞,在下着实担待不起……” “看看看,又来了不是?”齐火烈哈哈一笑,道:“那曲无忆我跟她交了手,功夫那叫一个顶呱呱!那丫头身法奇快,功力想必不差,你能跟她打到这个程度,不一般啊!哈哈……” 慕若诗无奈,知道再谦虚下去说不定反倒惹恼了这个直爽的汉子,于是只好赔着笑。 “像你这样的女英雄,老子活这么大岁数了,也没见过几个!这样吧,慕姑娘,你若是不嫌弃咱岁数大,我今儿个就认了你这个干妹妹!你放心,哥哥本事虽然不大,好歹不也管着这醉月居的防务,认识不少熟人儿,有老子罩着,谁要敢欺负了你,老子找他算账!”谁知这齐火烈想一出是一出,竟突然兴高采烈地比划道。 慕若诗心中一动,立刻顺水推舟道:“既然大哥如此看得起在下,那么我却之不恭了!” 齐火烈见她答应得爽快,亦感十分高兴,猛灌了一大口酒,连呼数声“痛快”,其兴奋的模样很快便将周围众人吸引了过来。 齐火烈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新认慕若诗作干妹妹一事瞬间像水波一般扩散开来,不过片刻,所有人都知道了此事, 分卷阅读268 纷纷围过来向二人道喜。 “大头,二头……老子可跟你们说好了,现在站你们面前的可是老子的干妹子,谁敢欺负她老子跟你们没完!”齐火烈指着众人气势汹汹地道。 “知道了,头儿!” “哪儿敢呐!” “恭喜恭喜,认了个模样俊俏的好妹妹!” “何时再给咱哥儿几个带一个嫂子回来啊!” 在一片闹哄的声音之中,其中一人的声音略尖而高,很快便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不由纷纷起哄道:“就是就是!光棍儿这么些年了,怎么这柳大姐就这么难搞定?” “你们说咱齐老大,这都追了两三年了,居然还在这儿干耗着,黄花菜儿都凉了不是?” “我说头儿,您要是没这个本事,就趁早下来吧!咱兄弟几个可还都打着光棍儿呢!你不行让给我们啊……” 齐火烈的脸早已涨得通红,一听这话不禁立马急了,怒气冲冲地冲了上前,大手一挥,狠狠敲了那欠收拾的脑袋瓜儿一下,嘴里嚷道:“不想活了是吧?你小子翅膀硬了,敢跟老子抢女人?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头儿啊,兄弟我可是一直给你鼓劲儿来着,咱可是今儿也盼、明儿也盼,就盼着那柳姐儿早点儿点了头,咱几个也能蹭一顿喜酒吃吃不是?可您这喜酒也让咱们等了太久了不是……”那人一面捂着脑袋四处乱窜,一面大声嚷道,立刻引起一片共鸣。 四下里众人闹腾得更欢了,一个个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上司道:“就是就是!咱柳大姐可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齐老大看着是没戏了,咱几个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其中某个一不留神儿……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滚一边儿去!一个个的就知道瞎操心!有本事的……你、你、你!去给我抓几个八荒弟子回来看看!省的一个个闲的要命,就知道没事儿在我眼前瞎晃悠,看着就来气儿!” 齐火烈眼见着自己这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居然集体起义造反起来,不由恼羞成怒,却又拿这些人没辙儿,只有胡乱骂几句撒撒气罢了。 “哎呦哊!心虚了不是?”一个尖嘴斜眼的细高个儿站在他两丈以外,拌着鬼脸儿笑道:“还告诉大伙儿一个秘密!咱齐老大追柳大姐追了这么些日子,从头到尾——愣是给憋得连个屁都没放出来!更别提什么情话了……” 众人一面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着,一面干嚎起哄道:“齐老大怂了呗!” “滚滚滚——”齐火烈眼见着众人情绪一个比一个高涨,收拾都收拾不过来了,无奈之下,只有干瞪着眼气道:“不想混的趁早给老子滚开!一个个的都想上天了不是?敢骑老子头上?老子的笑话也是你们看的?” “哎呀,头儿发火了!咱大伙儿回去见了柳姐以后,可千万别有的没得乱说一通,要是让咱头儿弄得下不来台,那大家伙儿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又是一片嬉闹之声接连响起。 “反了反了……你们这群混蛋!”齐火烈虽然骂骂咧咧的,一脚一个挨个儿踹翻了数人,却依然拿这些人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他们说三道四去了…… 慕若诗望着这表面热闹实则充满温情的氛围,心中竟蓦然涌起了一种难言的感动。她从不知道,原来在这受尽唾骂的青龙会之中,竟也有着如此令人感到温暖的一面,也有着同普通人一样的喜怒和悲欢。 她突然之间觉得,其实蓝铮或许是有道理的。青龙会,或许当真自有他存在的道理,只是被明月心二人的自私狠辣,渐渐带向了一个永远无法回头的罪恶深渊之中…… 然而,这其中之人,他们或许作了很多恶,却又岂能当真全部该死? 心中的天平,逐渐向另一个方向缓缓倾斜,虽然她明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或许十分可怕,却依旧抑制不住地滑落下去…… 逃过一劫 回到醉月居后,二人不敢懈怠,立马去向明月心复命。 “什么?又没有拿到大悲赋?”明月心这会儿可见是当真生气了,毕竟接连几次三番失利,不能不令这么一个骄傲自负的女人感到极度的失落和气愤。 “回禀夫人,是属下粗心大意,竟没有料到曲无忆那个小丫头亲自过来……本来慕姑娘已经将大悲赋拿到了手,只怪属下拦截不力,又让那丫头给夺了回去……属下愿受责罚!”齐火烈惭愧地低着头,面红耳赤道。 “此事也不能全怪齐大人,是在下武艺不精,败给了曲无忆,这才让她趁隙抢了回去……”慕若诗亦道。 见明月心只是坐在那里沉吟不语,二人不禁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只有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听候发落。过了一会儿,平静下来的明月心方缓缓说道:“事情怎会如此巧合?恰好在你们埋伏笑道人之时,那曲无忆居然刚巧赶到,又正好劫走了大悲赋?” 慕若诗见她果然还是怀疑了,不由心里面怦怦直跳,袖中暗藏的拳心也暗自捏了一把汗。 这时候,齐火烈急忙抢着答道:“是啊,属下也 分卷阅读269 是没有想到,那曲无忆竟刚巧会在附近……此事全是属下失职!都怪属下疏忽了,没有事先察明周围的情况……” 想了想,他又有些吞吞吐吐地补充道:“还、还有一事……兄弟们之前跟踪笑道人途中,曾有几个不小心的,被那小子发觉,甩掉过几次……或许他因而有了防备,故意到与曲无忆接头之处也说不定……” 齐火烈说罢,微微吞了口唾沫,稍抬起眼皮觑了一下明月心的脸色,只见对方本来神情淡淡,但在听了他最后几句话之后,突然之间面色大变,气得拍案而起! “听你说过多少次了?手底下的人给我好好管着,不要总是这么毛里毛躁!这次本可以将大悲赋一举夺回,你居然……”明月心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指着齐火烈的鼻子一顿怒骂。 齐火烈讪讪地低头道:“夫人息怒!全是属下的错……要打要罚,请夫人发落!” 明月心下意识地就想开口,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旁惴惴不安的慕若诗,眼珠一转,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只是淡淡地道:“这次既然是曲无忆亲自出手,想你们也不是其对手,念在你等忠心耿耿为我办事的份上,此事我暂且记下。不过,若敢有下一次,我必加倍惩处!” “是,多谢夫人!”齐火烈急忙拜谢。 “好了,此事暂且不提。”明月心真是说变脸就变脸,上一刻还是满面怒容,下一刻就立刻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了,“适才有人来报,说是真武弟子文秀山携四盟布局图前来投诚,依你们来看,此事……是否可信?” “假的假的!肯定是骗子!”明月心话音未落,齐火烈便按捺不住地抢答道:“他一个真武的臭道士,哪儿来这么大本事偷得那什么……四盟地图?我看他就是四盟派过来的奸细!夫人,我看干脆这样好了,您也别听这小子的忽悠,让属下一刀去把他砍了算了!” 因为他之前才被那真武的笑道人给气得肺都快要炸了,这会儿一听说来的又是个真武的臭道士,也不问因由,一口便咬定那家伙定是个奸细,非要先报了此仇不可! 明月心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看着慕若诗问:“慕姑娘以为呢?” 慕若诗早在齐火烈说出那番慷慨陈词之前就在连声哀叹,这四盟盟主究竟是集体脑子抽风了吗?对于八荒弟子,青龙会逮着杀还来不及呢,怎么竟一个个赶着上来送人头?前些天刚解决完一个笑道人,这会儿又跑来个什么文秀山……不想活的话巴蜀有的是峭壁悬崖,随随便便就能选上个十处八处的风水宝地。在哪儿死不一样呢,干嘛偏偏要跑过来与她为难?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其实慕若诗心里清楚,如此简明直了的事情,就连齐火烈这个草莽都看了出来,难道他们真以为能够骗得过自诩聪明绝顶的明月心?只怕那明月心暗自已有计较,此番并非当真要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对她仍旧不太放心,想借机试探罢了。所以,这番回答必须慎重,她好不容易才能在青龙会站有一席之地,决不可在此时机功亏一篑、令明月心对自己产生怀疑! 于是,她只是淡淡一笑,不答反问道:“区区一个真武的道士,毕竟难成大事,即便他是假意投诚,以为四盟内应,夫人难道在乎?” 通过明月心略带自负的笑容之中,慕若诗知道,她这次赌对了方向,心中不由暗自出了口气。 明月心微笑地道,“慕姑娘果然是明白人!不错,不管这文秀山到底是真投诚也罢、假投诚也好,区区一个蝼蚁罢了,蚍蜉之力,我根本就不会在乎他究竟想耍什么花样。只不过……” 慕若诗见她沉吟,微一思忖,续道:“此人留下来的作用,或许比直接杀了更大!夫人其实可以借此机会,利用四盟的眼线,向他们传递错误的消息,还可以趁机从他的口中套出一些情报,将计就计……” “慕姑娘所言甚是。”明月心深以为是,不由赞同地点了点头。然而她眉头一挑,忽然之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随口命令道:“既如此,就请慕姑娘替我跑一趟,一来见见此人是个何等角色,二来嘛……” 她微微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慕若诗略一思忖,便明了她这是将去套问情报的任务交到了自己头上,至于套问什么情报,不用问也知道她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至于他手中那什么四盟图……”她轻轻“哼”了一声,不屑地哂笑道:“想也是假的,不看也罢!” “是。”慕若诗嘴上虽然利落地答应下来,可是心中已经暗自将四盟骂了个千百遍!这都已经躲到了青龙会里,居然还是逃不过与四盟之间的纠缠,她要是没有从文秀山的口中问出了什么,无功而返,还不知明月心究竟会往何处去想呢……真是令人头疼! 见明月心不再有其他指示,慕若诗便与齐火烈二人退下。齐火烈见明月心打算留着真武那小子玩儿,虽然心中老大个不乐意,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在向慕若诗鼓了劲儿让她好好干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飞奔而去…… “或许是急着去见众人口中的‘柳大姐’了吧……”一面默默想着,慕若诗一面向人问 分卷阅读270 清了文秀山的所在,一路上缓缓而行,思索着究竟该如何套话…… 四盟令 来到了文秀山等候着的翠苑之内,慕若诗竟诧异地发现,居然有人比她还要迫不及待地拜访了这位新投诚的八荒弟子。此人正是蓝铮。 “蓝师兄?你怎在此?”慕若诗疑惑地问。 蓝铮看了看她,只是淡淡地道:“文兄本就是我的结义大哥,我来为他接风,有何不对?” “原来如此!”慕若诗暗道,“难怪文秀山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因为在青龙会里面有熟人,可是他只怕也没有想到,自己初来乍到身份就早已暴露了,只怕他接下来的任何行动,都将会千难万险!” 于是,她微笑道:“在下慕若诗,奉夫人之命来此处迎接文师兄……” 文秀山微皱着眉头,打断道:“既然大家都已经不是八荒弟子了,那么这一声‘文师兄’贫道着实受之有愧,大家还是各自称呼名姓罢了!” 慕若诗见他对自己神情甚冷,眼神之中偶然透过一丝的鄙夷和厌恶,心中更是雪亮。同时她不免在心中再次痛骂四盟八荒,派卧底来就来了吧,怎么还派来这么一个性子耿直的?好歹文老兄您也做做戏,表示一下对八荒的厌恶、对青龙会的善意啊……像文秀山这么个正直的人,就差没在脸上大大地写上“我是卧底”四个字了! 想到此,慕若诗不由暗自叹息着,看来文秀山这卧底之路可谓任重而道远啊…… 正在气氛尴尬之际,蓝铮突然轻轻一笑,打圆场道:“大哥,我早说过了,你再这么刻板下去,迟早得落个没朋友!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文秀山适才未曾忍住说出了那番话,早已感觉极为失策。这时听了蓝铮的话,正好顺着台阶溜下来。 于是,纵然对慕若诗万分不屑,他也只好强自按捺住心头的不快,虚与委蛇道:“适才是贫道失言了!还是铮弟说得对,只一声称呼而已,随慕姑娘的便吧。” 慕若诗见蓝铮出言解围,心中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然要是连套近乎这项基本技能都失败了,她接下来可怎么完成明月心交待的任务? 待三人互相寒暄坐下之后,气氛又不禁冷了下来。 还是蓝铮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向文秀山道:“大哥,听说你拿到了四盟那什么分布图,实在可喜可贺!有了它,咱们对付四盟可谓轻而易举!你先把这分布图拿出来给咱们开开眼?” 文秀山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向二人展示道:“此物便是。” 慕若诗大致瞅了一眼,发现地图上标注了各个盟会在各地的据点以及兵力强弱,还有据点之内详细的地形地势,将四盟的弱点暴露得清清楚楚。可惜,如果此图是真的,那么四盟此刻才真的是危险至极! “文师兄此番大礼真是雪中送炭,夫人命在下代为致谢。自今日起,文师兄便是青龙会的贵客,大可以安心留在此处。”慕若诗不动声色地收好地图,随手放在了怀里。 文秀山面上并无过多喜色,只是淡淡地道了句:“多谢。” “不过,夫人眼下最关心的还是这大悲赋的下落。四盟分布图虽然贵重,比之大悲赋可谓稍逊一筹。” 慕若诗假装抒发感慨似的,将大悲赋一事引出。她猜测,文秀山定是对自己十分堤防,她并没有打算马上就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只是想着借机先探一下文秀山的口风,以图日后另行盘算。 “大悲赋?”文秀山心头一跳,表面上作吃惊之状,而心头却暗道果然还是问到了此事,“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慕若诗见似乎有戏,于是忙问。 文秀山清了清嗓子,道:“为了彻底保护大悲赋不落入青龙会的手里,四盟启用了四盟令……” “四盟令?”慕若诗疑惑道,“这是何物?” 文秀山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道:“四盟盟主分别将大悲赋藏于一处极为隐蔽且地势十分复杂的地点,并画下地图,将地图藏于刻着本盟盟徽的令牌之中,四盟共计四个令牌,而此令合称为‘四盟令’!四盟令由四位盟主随身携带,取之不易……” “可是,离盟主手中的大悲赋不早已落到夫人手里?那么他手中的令牌岂非故布疑阵?” “非也!大悲赋的隐藏之处不止隐秘,且还凶险万分,所处之地皆布有精妙机关,若无开启大门的钥匙,即便再神通广大亦不可硬闯!而开启大门需要两枚密匙同时插入方可启动,倘若插入了与门内机关不符的错误密匙或者是单只插入一枚,则门后藏有大悲赋的机关则会自动销毁,而大悲赋也会随着这机关一同毁损!所以,离玉堂手中的令牌实则至关重要,那是开启所有大门机关的其中一把钥匙!” “其中一把?” “不错,另外三把乃是其余的三枚令牌,每开启一处机关,需要四盟令其中之一与万里杀令牌同时使用,所以叶、唐、曲三盟令牌 分卷阅读271 或可缺少,而一旦少了离玉堂手中那枚令牌,则大悲赋永不可得!” “原来如此!”慕若诗沉吟道,“四盟此计甚妙,此举果然不可小觑……”稍顿了顿,她又道:“倘若不是文师兄得知此内详情,即便咱们得到了四盟令,或许反倒毁了这秘笈!此事牵连重大,我这便前去禀告夫人!” “慕姑娘请便。”文秀山见目的达到,便不再多说。 待她走后,蓝铮不禁露出了了然的一笑,叹道:“真是妙计!以大悲赋作饵,引青龙会上钩。如此一来,即便明月心明知这是陷阱,也一定会主动往里钻。我说大哥啊,你当真是前来投诚的?” “跟你又不需要遮遮掩掩的,”文秀山笑道,“事情我都已经听百里兄说了,之前是我错怪你了,大哥给你赔个不是,往后咱两个还是祸福与共的好兄弟!” “其实你本不该来的,青龙会的事情,远比你想的更为复杂,四盟此计虽好,以我之见,也并不能损失其多少力量……青龙会之事,也并不是八荒派过来多少卧底就可以解决的……况且,如何与人周旋这种事情,你真应该跟我好好学学!若你再不把对青龙会的仇视给收一收,在这群狼环伺之地,我看你很快便会漏了馅,到时连我也帮不了你。”蓝铮毫不客气地对他道。 “铮弟,我知道你批评得对,此事我日后会多加注意的。既然我来了,不管有用没用,都应该为天下苍生尽自己的一份力!更何况,我在这里,或许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至于对付青龙会之事,想必四盟盟主已有了主意,无需你我操心,到时候咱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蓝铮轻轻一叹,知道文秀山眼下还无法理解自己所担心之事,他根本就没有对方所想得如此乐观。最终,他也只有苦笑着摇摇头,跟这个许久没见的大哥东扯西扯地聊些别的了…… 魅惑术 在慕若诗将四盟令一事告知明月心之后,见对方只是微微蹙眉,并未有太多得意之情。慕若诗也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良久,明月心方道:“四盟令之事,我倒也听说了一些消息。只是那文秀山所言细节是真是假,此事还待商榷。” 慕若诗道:“若论此事的真假,只需夫人派人查探一下便会明了。故而我觉得,文秀山没必要在这上面说谎,就只怕……”她故意皱眉道,面上担忧之色甚浓。 明月心道:“怕什么?” 慕若诗接着道:“依在下之见,文秀山既然敢大大方方将四盟令之事和盘托出,看来四盟这次是有恃无恐。其实他们原本只需将大悲赋悄无声息地藏匿起来,便不易查探,而他们竟然反其道而行之,非但不小心藏匿,反而如此大张旗鼓,似是唯恐夫人不知道那大悲赋藏在了何处……在下断定,想必那大悲赋的藏身之处,必然布下了重重机关和埋伏,若想从中取得那三式大悲赋,只怕是难……” “哼,纵是陷阱又有何妨?难不成我堂堂青龙会二龙首,还怕了他们?”明月心嘴角轻撇,不屑道:“既然他们如此大方,将大悲赋亲手送到了我的面前,我又岂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让他们看轻?” 慕若诗见明月心势在必得,便垂头旁立,不再多话。 这时候,明月心忽然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之中竟显得颇为意味深长,令慕若诗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突然高高悬起。 “四盟令……此物既然由四盟盟主亲自掌管,想必这第一关,也没那么容易过!” “不错,四盟盟主武功深不可测,且身边高手众多,麾下兵精将广,只怕难以对付!”慕若诗皱眉道,“或许正是如此,他们方敢如此挑衅夫人!” “这四位盟主,慕姑娘应该全都见过?”明月心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 慕若诗心下一惊,突然感到明月心似乎另有所指,直觉告诉她此问话必是个陷阱,但夫人问话,她又不可不答,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道:“不错,但我与叶盟主和离盟主只是有数面之缘,未能有更深的交情……” “慕姑娘,”明月心显然不耐烦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打断道:“之前邀你前来之时,我曾经许诺要将这七龙首之位予了你,如今你来这许久,我也未曾兑现承诺,你可也怪我不怪?” 望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慕若诗只觉心头捏了一把冷汗,忙道:“承蒙夫人不弃,不仅给在下一个容身之所,还答允替在下一族报仇,此番恩情,在若诗心中早已胜过一切!我又岂敢贪得无厌、得陇望蜀?况且,权势地位,本非在下所好,请夫人勿要放在心上。” 明月心十分满意地笑了笑,音调突然拔高寸许,带着些许蛊惑的味道,她柔媚的声音丝丝萦萦,在空旷的屋内显得更具魅惑:“你不稀罕,那是因为你未曾得到罢了……权势可是个好东西,它能够让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呼天唤地,无所不能!实话说吧,这七龙首之位我早就属意于你,只不过你初来乍到,对青龙会未立下寸功,若我直接将之授予了你,必然招致人心不服。而在眼下,就有一个 分卷阅读272 立功的大好机会!慕姑娘,你可要牢牢抓住,莫要错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啊!若是让别人抢了先,那么我即便想要帮你,也是有心而无力……” 慕若诗只觉心神有些恍惚,仿佛周围之物忽然之间模糊了下来,耳边只剩下明月心柔媚入骨的话语不住地回荡,让她忍不住心潮起伏、热血沸腾……她心头凛然,知道明月心定然施展了一些魅惑人心的邪术,于是用力咬破舌尖,急遽的疼痛瞬间唤醒了她的神智。她表面上神色不动,只是假作动心道:“既然夫人肯给在下如此良机,若诗必不辜负夫人厚望!” “好,我交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只要你办成了,这七龙首之位便是你囊中之物!”明月心见产生了效果,便继续蛊惑道。 慕若诗呆滞的目光中突然绽放出一丝丝狂热和欣喜,她忙道:“夫人请讲,在下万死不辞!” 明月心对自己的蛊术很有信心,见对方的反应果然在自己意料之内,于是缓缓道:“你从前与四盟八荒相熟,要接近四盟盟主想必不难。我即刻命你前往四盟,半月之内将四盟令取回!” “这……” 慕若诗虽早已料到明月心打得如此算盘,可却没有想到时日竟如此之短,且不说她尚没有想到任何办法,即便是有法子,时间还是太仓促了些…… 于是,她不由为难道:“水龙吟与寒江城还好说,但那帝王州与万里杀……我根本就从未与他们接触过,此去自身生死是小,万一误了夫人之事……” “你不用怕,尽管放手去做!若你不能取信于四盟,也可随便从青龙会中选几个声名在外的人砍了,将他们人头带去——只要能拿回大悲赋,这点儿人命算得了什么?”明月心淡淡地说着这话,语气之淡漠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一般。 慕若诗见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连自己人的性命也是说杀就杀,只觉遍体生寒!如此杀伐决断,究竟是何等的阴狠歹毒? 她强自表现得镇定,稍稍踌躇之后,便坚定地道:“是,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如此便好。需要什么,都只管跟我说一声,只要对你的行动有益,我都可以考虑。”明月心柔若无骨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慕姑娘,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只要将四盟令拿回,七龙首之位就是你的了。到那时,青龙会之内,除了六位龙首之外,就属你最大!想做什么,只需你一声令下,便有成千上万死士为你冒险,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你会喜欢的……去吧,好好地干!我便在醉月居内,等候你凯旋归来。” 慕若诗只觉心头不胜惶恐,然而表面上却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道:“在下必不辱使命!” 待她退出明月心的房间以后,心中只道:“好险!” 刚才若非她反应快,早已中了明月心的蛊惑,那么后果不堪设想!说到底,明月心对她仍旧心存怀疑,居然连这蛊惑人心的法子都用上了…… 想到此,她仍不免心有余悸,忍不住从颈间掏出一个丝绳悬挂的小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暗叹:“幸好此物尚在,才使得我没有中了明月心适才之毒!”待到她终于沉静下来之后,便再次将之塞了回去,若无其事地走了。 她颈间所挂之物,本是从前赠与李红渠的结拜之物,后来被那个表面爽朗、实则心细如尘的结义姐姐拿来利诱那个总是不肯乖乖开会的盟主大人了。 在慕若诗决定前往青龙会之后,唐青枫因担心其安危,故而将此物还了她,并要她贴身带好。辗转几回,旧物重回主人身边,也幸而有唐青枫这番先见之明,才能让慕若诗保持心中清明、暂逃此劫。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日在唐青枫硬闯溟蝶谷之后,体内所中之毒未曾加深之故。可惜这碧琉珠只能避毒,而无法解毒,否则就不必有后来慕若诗辛苦奔波、苦求解药之事发生了…… 而明月心所施的魅惑之术,需要蛊毒与魅惑二者合而为一,同时施展,只要那蛊毒失了效,只需此人心性坚定、不为所动,便可免遭此厄! 慕若诗虽然逃过了一劫,心头依旧毫无半分喜悦之情,只因明月心交待下来的这件任务,实则难如登天,弄不好这条小命儿就丢在了四盟……此事若不艰难,也无需明月心不放心她,还需另施蛊术对她加以制衡了。 慕若诗轻轻一叹,她知道明月心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一来她对明月心本无太大用途,对方也不太关心她的死活;二来,她曾为唐门弟子,更可借助“八荒卧底”这个身份混淆视听,或许此次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骗得四盟令归来——派她前去,对明月心可谓有益而无弊,她又何乐不为?只是…… 她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因为加入青龙会一事,她本就对从前好友身怀愧疚,更羞于面对他们不解和指责的目光……千算万算,不想居然还是要主动接近他们、欺骗他们…… 突然之间,她竟感到了有些后悔! 或许,选择了加入青龙会,本就是一个错误!若是她当初没有选择了这条路,她就不会陷入如今两难的地步… 分卷阅读273 … 她无奈地想着,纵使万般纠结、万分犹豫,最终她还是选错了路!比起在青龙会中的勾心斗角,她宁可选择与四盟并肩而战,纵然身死于青龙会之手,不也好过如今这副进退维谷的局面? 然而,如今的她,还能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 双月湾 慕若诗拜托蓝铮和齐火烈分别查探四盟盟主的下落。青龙会的办事效率果然神速,三日之后,四人的落脚点都已查探得清清楚楚。 慕若诗左思右想、举棋不定,最终还是决定,第一个下手的目标是与自己毫不熟悉的帝王州盟主叶知秋! 满怀着深切的忐忑之心,慕若诗悄悄潜入了叶知秋暂时的栖身之地——双月湾。 双月湾是皇杉道对岸的一座小岛,岛上驻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 今儿个天气倒是不错,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是以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行至其间,只需稍稍留神,即可见着在满大街的平民服饰之中,混杂着一些仿佛无所事事之人,或坐在茶摊上一口茶能喝上个半日,也不屑与人聊天;或袖口半掩,宽大的衣摆鼓起,似是暗藏兵刃;或来回不停地踱着步,神情警惕,眼神如刀,时刻不停地巡视着周围…… 慕若诗紧张地注视着四周,小心躲过了这些帝王州潜藏在镇子里的探子,逐渐来到了镇子的中心地带。按照蓝铮命人探查的消息来看,叶知秋此刻应该借住在镇长的家中。 小心地向人打探清楚了镇长所居之处后,慕若诗便极其谨慎地沿着偏僻的小道旖旎前进。 她这次前来,并未打算以明月心之计,伪装成八荒卧底而伺机接近。毕竟这招是四盟玩儿剩下的,她若再用只怕会适得其反。 于是,她决定铤而走险,反其道而行之!虽然这番举动着实危险,但若不赌一把,她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虽然小镇子上几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在镇长的屋子边儿却是警戒松懈,几乎没什么人儿。慕若诗不由暗想,或是叶知秋令人外紧内松,以作迷惑视听之用? 她一路翻墙跃瓦,竟毫不见半个守卫? 就在她暗自怀疑叶知秋是否早已离去之时,忽然看见前面院子内的石桌之旁,此刻正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她,好似在自斟自饮,虽然只是一个巍峨背影,但其中透露出一股威不可犯的王者之气,此等身姿气势,除叶知秋外绝无旁人! 虽说终于见着了正主,然慕若诗心中一松的同时又是一紧,只觉得自己此刻心跳如擂,紧张得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时候,突然迎面传来了一股大力,将慕若诗躲藏的一堆碎砖击成了齑粉。她心中一惊,急忙从隐蔽之处跳了出来。 “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叶知秋哈哈一笑,转过身道:“叶某早已恭候多时!” 慕若诗早知凭借她的武功,只怕很难不被叶知秋发觉,于是此刻反倒平静下来,上前施礼道:“慕若诗见过叶盟主!” “咦?是你?”叶知秋眯着眼睛,思索半晌,忽然恍然道:“你不是唐青枫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叶盟主好记性!”慕若诗淡淡地道。 “不过……听说你投靠了青龙会?”叶知秋又问。 “正是。”慕若诗的回答不带有半分迟疑,不禁令叶知秋大感诧异。 “能进来这里,可见你的武功不错,只可惜要从叶某手中抢得四盟令,却差之远矣!你方才若是假装我方卧底,再伺机而动,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如今……” 叶知秋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又道:“念在你我曾并肩作战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你此时离开,还来得及。” “多谢叶盟主!”慕若诗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之中竟露出了几许坚决的神色,“在下既然来了,就断无退缩之理!只怕要辜负叶盟主的一番好意了……” “哦?随便吧。”叶知秋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叶某倒是十分好奇,你究竟有何等本事,能够从我手中得到此物?” “听说叶盟主一直在暗中察访白鬼伞一事?” “你怎知此事?”叶知秋微微诧异道。 “我不止知道此事,还知道叶盟主察访此事的原委。”慕若诗不卑不亢地道。 “哦?说来听听。” “据在下所知,叶盟主昔年曾经人一卦,算定为‘天煞孤星’的命格,后来卦象凸显,叶家一夕之间惨遭灭门,仅余您一人幸免……”说到此处,慕若诗不由暗自感慨,其实她与叶知秋也算是同病相怜,二人的家族俱是一夜之间遭到灭门! 她接着道:“而屠戮您满门之人,所用的毒药可以令人于一夕之间迅速衰老,化为一具干尸!”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嘛……谁告诉你的?”叶知秋周身气势猛然一涨,瞬间压迫得慕若诗心慌不已。 她强忍不适道:“我不仅知道,白鬼伞……与屠杀您满门之人所使用的毒物有着莫大干系!我还知 分卷阅读274 道……杀您全家的凶手究竟是谁!” 此言一出,饶是叶知秋也不禁呼吸一滞,他顷刻间便收回了这股威压,目光如剑一般直向慕若诗刺去,淡淡地道:“你是明月心派来的人,让我如何相信?” 慕若诗浑身只觉一松,在轻出一口气的同时,缓缓答道:“叶盟主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加入青龙会?” “为何?”叶知秋紧紧逼视着对方,只要其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躲闪,他便决心不再听其废话,直接杀了了事。 慕若诗无惧无畏,坦然道:“不知叶盟主可曾听说过溟蝶谷?” “略有耳闻,溟蝶谷慕家世居巴蜀,素有医仙之美誉,在民间德高望重,只可惜……等等,慕?莫非你……”叶知秋看她的眼神之中忽然滑过一丝恍然。 “叶盟主猜的不错,在下乃溟蝶谷最后一任谷主之女,先父名讳上扇下秋!” “原来,你竟是溟蝶谷的遗孤……这么说,你加入青龙会,目的是为了报仇?” “不错。” “其实你何需如此?若要报仇,唐青枫唐少侠岂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慕若诗轻轻一叹,黯然道:“他身为唐门少主,阻我还来不及,岂论帮我?” 叶知秋愕然道:“莫非……” “不错,”慕若诗冷冷地道,“此事我已查清,屠灭溟蝶谷一事,正是唐门所为!” “原来如此!”叶知秋亦叹,“上次虽只是匆匆一见,我却观你一身正气,本也奇怪你为何作此极不明智之举,你与唐少侠……可谓是造化弄人!” “关于我身世一事,唐青枫知道得一清二楚,如若叶盟主不能尽信,大可寻他求证!” “不必了,我信你。”叶知秋又道,“你欲以我仇人的消息为筹码,来换取我手中这四盟令之一?”他一面淡淡地说着,一面玩弄着腰间所悬的红木牌子,神色之间仿佛甚不在意。 “不错,不知叶盟主可愿与在下做这一笔交易?”慕若诗见他神情威严,担心他不肯答应,心中不免七上八下起来。 叶知秋皱眉沉思片刻,忽然哈哈一笑,爽快道:“好,一言为定!”说罢摘下腰牌,随手一掷。 慕若诗只见眼前忽然飞来一物,急忙伸手借住。就着清晨尚不刺眼的日光下看,此令牌上的花纹繁复、纹理古怪,虽只是巴掌那么大的小小一块儿,入手却显得极为沉重,不用说也知道此物定然非同一般! “慕姑娘可要验验真假?”叶知秋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必,叶盟主一言九鼎,在下岂敢有所怀疑?”慕若诗收好此物,便道:“屠灭七星派的罪魁祸首,正是明月心本人!” “明月心?可有凭据?”叶知秋沉吟道。 “有。”慕若诗说得斩钉截铁,“明月心曾是唐门弟子唐蓝,此事想必叶盟主早已知晓。” “不错。” “唐蓝在叛出唐门之时,曾将唐门秘制毒水冥河水带走,而制作冥河水的主要原料,便是白鬼伞,也就是我慕家溟蝶谷周边所生长的溟蝶草。明月心正是在屠灭了七星派后,这才在江湖之上有了立足之本,方能徐图后事!” “原来如此!”叶知秋仔细思索片刻,再与自己之前所查探的消息一一印证,发现并无破绽,于是笑道:“多谢慕姑娘明言。不过如此一来,你岂非主动把你的新主子明月心给卖了?她会放过你吗?” 慕若诗正色道:“叶盟主既知晓了我投靠青龙会的真实原因,那么便应该知道,明月心是生是死,其实与我无关。我此番作为,全然是为了报仇!” “既如此,请慕姑娘善自珍重。” 慕若诗抱拳道:“多谢叶盟主成全!”于是转头便走。 在她一脚踏出院子的同时,只听得身后传来叶知秋低沉的声音:“你报仇的决心很足,而狠心却是不够,依叶某之见,慕姑娘这血海深仇,只怕难报!” 慕若诗心中一颤,知道叶知秋所言一针见血!上次她本有手刃仇人的机会,却因此而轻易放弃了。暗自感慨着叶知秋的老辣,她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多谢叶盟主提点。”便转身而去。 借力 不想此番行动居然有惊无险,竟还真教她给拿到了叶知秋手里的那块令牌?首战告捷,慕若诗一面默默细数着心中复杂的情绪,一面从怀中掏出地图,将蓝铮他们所绘的四盟盟主现身之地再次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一遍。 很快便走到了南边渡口,她正打算招呼一条小船送自己行至对岸,忽见前方一人影正在不停地朝着这边招手。左右看看并无旁人,慕若诗不由暗道:“莫不是在叫我?” 走近一看,原来那人竟是多日未见的神威堡千金韩莹莹! “若诗?真的是你!”韩莹莹立刻跑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嘴里面不住埋怨道:“我说你好端端的,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自个儿跑到了青龙会里?那儿又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了咱八荒弟子纵意江湖 分卷阅读275 、行侠仗义来的畅快?” 慕若诗苦笑着默默退后一步、脱离了对方的怀抱,无奈道:“韩师姐……” 岂料才说了这几个字,便立即被性子直爽的韩莹莹一口打断:“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什么师姐不师姐的,多见外!大家都这么熟了,不如干脆一点儿,叫我莹莹!” 韩莹莹还是一如既往的豪爽和热情,乍然重逢了许久未见的故人,感受着对方那极为熟悉的行事风格,慕若诗只觉得好似回到了她过去还是八荒弟子的时候,心中竟忽然冒出了一种令人难以名状的感动! “莹莹,不管你信不信,我之所以要加入青龙会,实则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 话只说了一半,便又被韩莹莹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这不是废话嘛!要是不信你,我手中寒魄早就一枪戳过来了,谁还站这儿跟你好好说话啊?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真心为青龙会卖命?” 慕若诗心中感动,不由激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韩莹莹见她神情,不由自感大为得意,骄傲地道:“怎么样?被我的一片真情所感动了吧!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你究竟为什么要去青龙会?” “抱歉,我……”慕若诗轻轻叹了口气,满怀愧疚道:“此事我暂且不能告诉你,不过日后如有机会,我一定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让你知晓!”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朋友、背叛八荒的!既然让你为难,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只要你自己小心就好……”韩莹莹见此,急忙安慰她道。 “莹莹,多谢你……”慕若诗见她报以理解,不由更是感动。 “哎,对了!眼下这双月湾可是在四盟的势力范围之内,你此时既然身处青龙会之中,又怎么会来到这里?”韩莹莹忽然想到此事,不禁疑惑地问。 “此事……说来话长……”慕若诗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凭空生出了一个可以解决眼下困境之绝妙主意,急忙万分恳切地拉住韩莹莹的手道:“莹莹,我眼下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想求你帮忙……不知你可愿……” 韩莹莹见其炽热的目光满含殷切地望着自己,只觉心中万丈豪情油然而生,立刻二话不说,一拍胸脯抢着应下:“那还用说?当我韩莹莹是朋友,就不要跟我客气!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能办到的我绝不含糊!” 慕若诗见她根本不问缘由,便立马答应下来,不禁既感动又愧疚道:“我想请你……将离盟主手中的四盟令设法取来……交给我……”说完这些,就连慕若诗自己也觉得她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不免再次惭愧地摇摇头,面露失望之色,道:“罢了,你若觉得为难,我……” “此事难倒不难,可你总该告诉我,你要四盟令究竟有何用途?”韩莹莹微微沉吟片刻,忽然眼中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心里藏不住事,又急忙问道:“此物莫不是替明月心取的?” “正是,”慕若诗低声道,“明月心想让我利用过去的身份,以接近四位盟主,并设法取回四盟令……” “那你如果办不到,又会如何?” “不知道……”慕若诗苦笑着道,“总之不会好过就是了……眼下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韩莹莹静静地低头思索半晌,突然抬起了头,目光之中透着坚定,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慨然而道:“好,我帮你!” “你……”慕若诗见她竟真的如己所愿答应此事,心中竟无一丝喜悦之情,反而更显惭愧,她忍不住嗫嚅道:“你难道就不担心,我是真心在为明月心做事?” “哈哈!”韩莹莹一面发出数道爽朗的笑声,一面伸出左手,在她肩膀上面重重地拍了几下,昂首挺立道:“我韩莹莹的朋友,我信得过!”她炯炯有神的双眼之中透露出一抹令人骄傲的自信和神采,令人瞬间为之倾倒! “而且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 慕若诗不想事情居然比她料想的更加轻松,心中放下一块大石的同时,又忍不住产生丝丝缕缕的疑惑,四盟如此殚精竭虑设下的套儿,当真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被她破解掉了? 她虽不妄自菲薄,但也有些自知之明,智计权谋,非她所长,她此刻依旧难以从四盟与青龙会对峙的重重迷雾之中看出一条比较清晰的脉络,甚至未全然弄清楚青龙会内部各种势力之间的抗衡。 可是此时此刻,她居然隐隐感觉出来,似乎四盟令这一重大创举,其目的正是为了使得青龙会前来抢夺?那么如此一来,她受命前来取回此物,是否对于四盟的计划,也就没有太大的影响? 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么是否便可以解释清楚,究竟为何她取得四盟令的过程如此轻松?那么韩莹莹在她无计可施之隙,竟如此巧合出现在此地,又到底是否四盟顺水推舟、有意为之? 然而,这种想法毕竟还是有些惊世骇俗,只是从脑海之中冒出的短短一瞬便被慕若诗自觉可笑地否决了。如若果真如她所想,那么四盟令本身这一环节的设定岂非显得多余? 分卷阅读276 再者,韩莹莹不问因果如此帮她,望着其坦荡荡的干净目光,慕若诗自责不已,她怎可以如此怀疑对方帮她的企图? 于是,她不再矫情,也不再胡思乱想,只是微笑道:“是的,我不会!” 二人相视一笑,所有未尽的话语便通通融化在了这目光交汇之处。 “那么便说定了,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呆子,三日之后,咱两个还在此地碰头!”韩莹莹既然答应了此事,照其如烈火一般的爽朗性子,自是一刻也不想耽搁,恨不得马上便将此事办妥! “多谢你,莹莹!” 目送着韩莹莹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慕若诗只觉取四盟令这件本来颇为棘手之事终于有了些盼头,而眼下只需再拿到另两枚四盟令便是…… 然而,剩余二人对她而言,虽然彼此之间充满了刻骨的熟悉,却是她尽可能努力将之拖延到最后的对象。正是因为相互之间太过了解和熟悉了,她才更不愿以自己此时的尴尬身份去面对他们…… 她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该来的,终究还是难以逃避!不由自主地,她再次展开了手中地图,迷茫的眼神中渐渐凝聚出了一道坚定的光芒,而视线也随之渐渐汇集到了该地图的正上方,那里正是她盘算的下一个目标——云来镇! 再见亲人 与帝王州的叶知秋不同,寒江城盟主曲无忆并未低调地藏身于云来小镇之中,而是独自一人傲然孑立在镇口旁的高耸的孤峦之上。那儿说是一座小山头,其实也不过是一处极为显眼的高地罢了。 而本已打算再次潜入小镇的慕若诗赶到之时,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场景,不由惊讶得差点瞪掉了自己的眼珠子! “你来了?”曲无忆占据高地,自是一眼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慕若诗。 “是……”慕若诗微微感到有些踟蹰,对于曲无忆,她虽然十分想念,却又不太敢见到她,神色之间不由露出了亦喜亦悲之色,似是想要上前与之相认,却又有些驻足不前。 “你来是为了四盟令?” 曲无忆那似乎洞察一切的双眸此刻正定定地注视着她。慕若诗微低了头,不敢看她。 此时此刻,她心中只觉得有些局促不安,而站在她眼前之人,不论是那个洞悉人心的睿智盟主,还是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唯一亲人,这每一重身份都重重地压迫在她的心口,让她感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字字重逾千金! “我……”慕若诗用尽了全力,也只是咬牙挤出了这一个字来,便再也接不下去了。 “你真的想要?”曲无忆的眼中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毫无失望和责难的神色,这让慕若诗纷杂的心绪不禁立马缓解了少许。 慕若诗讶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听曲无忆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与她为难,这让她的心中不禁立即升起了一丝丝期盼来。她稍稍迟疑,不禁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问:“你是在等我?” “不错,”曲无忆注视着她的双眸中微微变了些颜色,然而她的语气仍然淡然,令人听不出任何一丝的情绪变化,“巴蜀之内,亦不止有青龙会的眼线。自你离开青龙会后,推演你行进的路线……我就猜到了你所来为何……” 慕若诗与她静静地对视了片刻,嘴边不由泛起了一丝丝无奈的苦笑,她叹息着道:“抱歉……” “这句话,你永远不必对我说!”曲无忆微微转过了头,语气淡淡地道:“你只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说罢,她立刻从怀中取出一物,看也不看便向她掷去。 慕若诗轻轻接过,发现这枚令牌上面的纹饰以及盟徽,同适才从叶知秋手里得到的那块有所不同,除此之外,其无论材质还是触感皆一模一样,都是以上好的木材所制而成。 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曲无忆,感到有些担心地道:“可是……你们定下此计,本拟用以查探青龙会的实力,若是如此轻易便给了我,是否便会破坏了你们的计划?那么我……”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既不怕让青龙会得到此物,自是于我们之计无损!即便得到了四盟令,青龙会若想取得大悲赋,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眼见曲无忆的神色中透露出十分自信的光彩,慕若诗亦觉放心。若是由于她的介入,而令四盟之计贻误,那么她心中必然亦不会好过……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曲无忆见她不言,便主动询问。 慕若诗本来极力迫使自己不去想下一步的计划,然而还是失败了,曲无忆之言,立刻又将极不情愿的她拉回了正途,也使得她的心中更加纠结!那个人…… 她在制定计划之时,本也是故意将之排在了最后,自以为一旦之前的计划有失,那么与这最后一人的会面之期,便可以一直延误下去……谁承想事情居然进行的如此顺利? 她既轻松取得了四盟令的前两枚,那么此时即便她想拖延时日,只怕也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理由能够容她逃避了…… “水龙吟……” 纵使 分卷阅读277 万分不愿,慕若诗最终也还是轻轻开口吐出了这几个仿佛汲取了她舌尖全部力量的文字,只是说了个开头,她便轻轻一叹,只觉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哦……”曲无忆心中了然,只是淡淡地提醒她一句:“他在翠海,你自己去吧……” 说罢,她轻轻跳下了高峰,回过头来,再一次地向慕若诗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眼,那一眼中饱含着诸多不舍、担忧等繁杂的情绪,慕若诗瞬间心领神会。 曲无忆只是看了看她,什么也没有多说,随即转身而去。 慕若诗见到她的身形在前方正一点一点地变小,很快便要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外了,心下突然莫名地产生一种极为剧烈的恐慌! 她知道,自己身处青龙会一天,便无时无刻不面临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危险,说不定哪天之后,她便再没了跟对方说话见面的机会……冲动之下,她突然忍不住朝着曲无忆的背影大喊了一句:“姐姐!” 遥见曲无忆身形微微一顿,不由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神中透出一抹忧虑和欣慰,她身形一闪转瞬即回,站在慕若诗的面前微笑着道:“青龙会耳目众多、心狠手辣,你自己孤身一人……一定千万要小心!姐姐鞭长莫及,能够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我明白……” 慕若诗强忍住眼眶里欲喷薄而出的晶莹液体,只觉得连日以来所受的种种委屈和憋闷,此刻在自己的亲姐姐面前,竟仿佛是决堤的河水瞬间有了发泄的缺口,而被她的眼光一扫,那自己一直以来为与人周旋而故意作出的冷硬、坚强的伪装,仿佛顷刻之间便通通无所遁形一般。 她从未有过如此的一刻,只觉得自己竟是如此令人可耻的软弱。本来心中那个坚不可摧的信念,正如冰雪在日光之下消融一般,点点坚硬化为一滩柔水……她此刻竟什么也不想想了,不想报仇,不想任务,也不想再回到青龙会……她只想扑在对方怀里狠狠哭上一场! “我知道你难……”曲无忆极不忍心地重重叹了口气,动容道:“撑不下去了,就回来!寒江城永远是你的家,有姐姐在,什么都不用怕……” 溃散的理智瞬间回笼,慕若诗努力闭上了双眼,生生将眼泪逼回了软弱的内心。她忽然想起了当初所做下那个决定的初衷,当日誓言,尚且未曾实现,她如今又有何理由选择退缩和放弃? “不,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我没有退路!” 半晌之后,慕若诗的心情已然恢复如初,再次睁开的双眸之中,各种激动的情绪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坚定和不容置喙的平静目光! 曲无忆长叹一声,再次默默注视了她片刻,最终唯有无奈地叹道:“早知你倔强,我劝不了你,也帮不了你……你是我唯一的妹妹,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不仅无法在你的身边好好保护着你,还要放任你独自去冒险……我真的不配做一个好姐姐!” “不!”慕若诗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微笑道:“你是我的好姐姐,永远都是……我懂的……” 曲无忆从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读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不由释然地笑了笑,并向她轻轻地挥了挥手。 双方之间心意相通,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显得苍白而无力。互相点了点头,二人便各自转身踏上自己的路途,相互之间背道而驰了…… 一言不合 从云来镇赶往翠海,几乎要横跨整个巴蜀,故而当慕若诗赶到之时,早已是日暮时分。 望着天边残留的一抹余晖,慕若诗不禁又打起了退堂鼓:“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或许他早已离开此地,要不……我改日再来?” 然而,再三犹豫之下,她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放弃,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既然来了,我又岂能临阵脱逃?不管怎样,还是先过去看看,说不定……”她默默地想着,终于下定决心入内一探,或许心中仍旧存有几分对方早已离去的侥幸心理。 于是,慕若诗努力将自己脑海之中那些纷乱复杂的思想抛之脑后,且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全部精力集中在躲避巡防之上,以免得自己再胡思乱想,然而…… 望着翠海之中四处游散着的、七零八落的水龙吟盟众那悠闲懒散的模样,慕若诗只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地被刷新了。她现在只想迅速冲到那个人的面前,狠狠地朝他吼上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重要?周围的警戒居然疏散成这样,你这个盟主到底是怎么当的……” 好不容易驱散了胸腔中不住沸腾的声音,平静下来之后,她忽然心念一动,暗道:“莫不是……他也同姐姐一样,知道是我来了,所以才故意如此?”一想到即将要见到了他,她的脚步不禁又有些软弱无力了。 上次之事,无论是尴尬的会面,还是狠心的诀别,都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她虽然努力以不断的忙碌来麻痹自己,使得自己避免去回想那些不堪的事情,然而,此刻即将来临的会晤,还是如此轻易地勾起了她 分卷阅读278 心中的惴惴不安。 她忍不住感到了一丝慌乱,不停地担忧道:“那天之事……他会不会生我的气?是了,我要杀他的奶奶,又间接害死了那么多的唐门弟子……他怎可能不生气?怎可能不怪我?我现在……变得这么坏了,要是他讨厌我了……我又该怎么办……” 片刻之后,她一咬牙,还是报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坚持寻了下去。 渐渐地,就在她即将走到翠湖边儿上之时,忽见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映入眼帘。只见他此刻正随意慵懒地坐在湖边,背对着她的身影显得十分的孤独和寥落,他的左手有些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湖中探出头来的芦苇,右手紧握红叶,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面,仿佛正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乍一见到那熟悉的身影,慕若诗不觉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立刻止住了脚步。 选择了青龙会,选择了向唐门复仇,她自认为没有做错,也从未愧对任何人!然而……唯独对他!她曾经想过,即便要与四盟八荒为敌,她亦会坦然面对、淡然赴死,而一旦这对象换作了他,却是她万万不敢去面对之事! 他为自己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她的心里本应比任何人都清楚,也应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自己是唯一一个没有理由背叛和伤害他的人!然而,她终究还是做出了如此抉择!无论是对是错,也无论世人的眼光究竟如何,在这件事情上面,她将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想到此处,她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任由微微颤动的双脚不由自主地牵引着她主动上前…… 突然之间,两旁劲风忽起,她只觉左右两边分别有一股掌力同时向她袭来,两掌一刚一柔,来势均显得极为霸道和凌厉。 她心神一凛,不敢轻怠,刚刚踏出的右脚立即收回,顺势向后撤去,并于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躲过两掌。落地之后,她正待反身回击,回过头见到了适才袭击她那两人的样貌,不由立刻住了手。 “花椒!茴香!”慕若诗见原来是此二人守在这里,心中稍觉放心,连忙向蓄势待发的二人喊道:“别打了,是我啊!” 哪知二人虽认出了她来,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同时朝她逼近一步,神情严峻,如临大敌。慕若诗见了她二人神色,心中不由“咯噔”一下,不知她们为何对自己怒目相向? “慕姑娘,好久不见呐!你不是跑到了青龙会里面逍遥自在吗?今儿个怎么有空,竟跑来这里寻咱姐妹的晦气?”卉湘此刻竟仿佛一只竖起了满身硬刺的刺猬,一面凝神戒备着对方,一面毫不客气地回嘴道。 “我……” 面对她们,慕若诗终究难以做到问心无愧,而对于卉湘满口的讥讽和挑衅,她也只有故作不见,微低着头轻声解释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他……” “怕是不止如此吧?”卉湘立刻哂笑道,“要我说,慕姑娘此来,只怕才不是为了见我家主人!若非为了四盟令,主人就是被人杀了打了,只怕你也不会回头看上一眼!” “什么?”慕若诗听她言下之意,似乎暗指唐青枫曾经遭遇过袭击,她来不及细细体会对方那副火|药味十足的言辞神色来,便急忙焦急道:“他怎么了?” “主人的安危,慕姑娘可还有半点放在心上?”卉湘不屑地笑了笑,咄咄逼人道:“他一身武功都已传给了你,你要他危险来临之际如何自保?你非但不好好弥补过失、守在主人的身边好好保护他,反而跑去了青龙会与我们作对?如此狼心狗肺之人,我当真替主人不值!” 慕若诗此刻满脑子都是对唐青枫的担心,是以对卉湘所言皆充耳不闻,只是急着说服二人放她过去。她神情恳切地望着对方道:“茴香,你听我解释……” “呸!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卉湘怒道,“慕姑娘抛弃主人是事实,加入了青龙会也是事实——还用得着我多说吗?哼……主人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喜欢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女人?我真想刨开你的心看一看,那里面究竟是黑是白!” 连珠炮一般的指责一刻不停地在她耳边连番炸起,这一句句的刨心之言,慕若诗只听得心如刀割,却面色苍白、无从辩驳! 不错,她近日所见故人,个个皆对她报以最诚挚的宽容和谅解,甚至个个全都无条件地相信自己,这使得她心中烙印着的愧疚和不安渐渐淡去许多。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被她早已抛却的各种情绪,瞬间便被唐青枫身边跟随的侍女所点燃……直到这时候,她方才明白,不是她自以为选择了正确的方向,她便没有做错! 所有人的指责、怒骂、不解……她都可以面对,唯独令她手足无措的是,那些来自唐青枫身边的冷嘲热讽以及针锋相对。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这么对她之人,对于他,她始终是亏欠着的。 看到慕若诗神情落寞地低头不语,默默承受着这滔天的愤慨,任凭卉湘将她骂个痛快淋漓也不辩解,花子湫原本同卉湘一样同仇敌忾的心中忽然掠过了一丝不忍。 默默叹息一声,她终于缓缓开口阻止道:“湘儿,算了吧 分卷阅读279 !事已至此,你再骂又有什么用呢?” 卉湘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几眼,这才极为不甘地闭上了嘴巴,只是用利刃一般的目光不断地凌迟着对方,想要其主动知难而退。 “慕姑娘,”花子湫冷冷地注视着她,从容的语气之中微微透露出一丝毋庸置疑的决断,“你既已同主人恩断义绝,那么自当知晓,你本不该再来打扰他的清净!” “我知道……”慕若诗默默咽下心中苦涩,沙哑着嗓音道:“我知道不该再过来见他,只不过……花椒!看在咱几个往日的情分上,我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你就让我同他再见上一面……最后一面!再让我同他说几句话……我很快就走,绝对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见一面、说几句话?然后再次抛弃主人、让他伤心?”卉湘冷冷地打断了对方,“慕姑娘既对主人毫无诚意,那么不见也罢!” 对方言语之中的讽刺昭然若揭,慕若诗听后,只觉心下黯然。然而她知道对方所言乃是事实,一时之间竟也无可辩白。 花子湫微微一叹,不忍道:“慕姑娘,我知道你此刻心里定然不好受。你作下如此决定,或许也有自己的苦处,但是……主人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可我们两个服侍他许久,自是能看得出来,自从你走了之后,主人心里十分难过!婢子们见了,心里同样也不好受。慕姑娘,就当婢子求你,莫要再打扰主人了!主人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难道你非要让它再次迸裂吗?” 慕若诗心头如遭雷击,忽地只觉脚下一软,不由无力地退后两步。 她此刻早已全然忘了来时的目的,只是想着近前过去好好看一眼对方,看看他究竟是否安然无恙? 然而花椒二人那坚定的神色、刻薄的言语,不由令她的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好似再这么执着下去,便是错上加错了一样。花子湫激烈的言辞不停地在她耳际回响着,她只觉得就差一步,她就要彻底放弃了自己的思想,向她们二人缴械投降了…… 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她缓缓抬起了头,努力清空了脑海里所有繁杂的声音,神色坚定地看向了前方不远处那一抹碧蓝,不容置喙道:“对不住了……二位,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谁也拦不住我!” “哼,你休想!”卉湘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道,“我不会再让你去迫害主人了!” “得罪了!”慕若诗神色一凛,立刻向前蹿去。 相见 花子湫、卉湘二人见状反应极快,立刻一左一右配合默契,分袭她后背两端。哪知慕若诗此举意在诱敌,向前蹿出的同时手中暗藏金针,一见二人跃出立即分别向她们射出,只是她并不愿意伤害二人,故而金针也俱没有向其要害之处射去。 二人反应十分灵敏,身子轻轻一闪便已避开,速度几乎不减地向慕若诗冲去。慕若诗本拟用暗器拖住二人脚步,在二人分神闪避暗器的同时,她立刻足尖轻点,又向前跃去数尺。 这时候,她忽觉眼前人影一闪,只见卉湘身法如同鬼魅一般,竟于瞬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当先拦在她身前。与此同时,花子湫也乘机赶了上来,二人一前一后朝她攻来,势必不让她接近唐青枫身边。 她二人使得正是移花宫的掌法移花接玉,此掌法变幻莫测,兼之二人早已将其练得炉火纯青,配合作战宛如一人,且二人对慕若诗背叛主人的行径早已心生不满,这次更是心中憋着一口气急于发泄,故而出手毫不留情,一招一式皆拼尽全力。 而反观慕若诗,因心中歉疚,所以防守多而出招少,更因为她曾下定决心不再使用唐门武功,与高手打斗之间难免捉襟见肘;况且对于慕家的武功,她尚未练至纯熟,出招之际不免迟滞,更兼这门金针打穴的功夫极为高深莫测,数日之间她未能练全,是以不敢轻易出手,以免错伤了二人。 如此一来,正在打斗的双方,其中一方咄咄逼人,而另一方则是束手束脚,顷刻之间高下立见。 慕若诗看着二人来势汹汹的模样,心中不免自嘲道:“曾几何时,我与她们也曾和乐融融,如今竟要刀剑相向?我已经做错了一回,难道还要一错再错?” 这么想着,她的出招顷刻间便缓了下来。二人见此机不可失,立刻步步紧逼,将她一步一步逼退回去。 “再这么打下去,我必败无疑,更遑论要去见他……”慕若诗不由苦笑着道,“慕若诗啊慕若诗,你既不能做一个完完全全的好人,又不忍做一个完完整整的坏人,那么你生于这世间,究竟又为了什么?真是可悲……可笑!” 这么一想,她竟渐渐生出了颓败之心,出招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了。 这时候,只见卉湘一个闪身蹿至她面前,左手虚晃一掌,在慕若诗下意识躲避的同时,右手趁势袭来。她这招适才已经用过了,本以为对方定然会像刚才一般轻松避开,哪知她居然神色怔怔,眼看着掌心直向其胸口击去,居然恍若未闻、不闪不避,竟似要硬生生挨受了这一掌! 卉湘此掌凝聚了自 分卷阅读280 身大半功力,自知对方即便功力深厚,中了这一掌也非受重伤不可! 她虽然对慕若诗所为十分生气,想要给她一个教训,但也并未想要下如此重手。然而她此时掌中劲道发出,此时已然收势不及,眼看着就要击到对方身上,不由一面暗自着急,一面不住地暗骂:“笨蛋!你倒是躲啊!完了完了……要是被主人发现是我伤了她,他一定又要公报私仇了……李副盟主,您可饶了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想见到您了……” 就在她万念俱灰地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自己接下来那注定要自掘坟墓的一击之时,却忽觉手掌所击之物坚硬如铁,不由“哎呦”一声大叫,只觉得掌心给咯得生疼。 她急忙跳开一步,睁开眼睛仔细一看,只见原来慕若诗适才站立之处早已换做了主人的傀儡,不禁立刻拍着胸脯暗自松了一口气。 卉湘稍稍回过了头,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身后的主人,见他此刻的全部精力早已集中到了身前那人的身上,想着他现在只怕是无暇顾及自己,看样子李副盟主那儿自己可算是逃过一劫…… 她忍不住悄悄吐了吐舌头,暗自道了句“好险”。想了想,仿佛生怕被注意到似的,又急忙悄悄退后了几步,一个转身便迅速躲在了花子湫的背后。 花子湫一早便见到了她适才的危险举动,不由狠狠回头瞪她一眼。卉湘从她背后探出头来,撒娇似的向着她笑了笑,又伸出手来悄悄向二人各指了指,顷刻间便将花子湫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原来适才千钧一发之际,慕若诗于心灰意懒之下径自引颈受戮,不再抵挡卉湘的攻击,就在那股掌风即将袭到面门之时,她忽然听到耳旁骤然响起一声极为熟悉的“住手”,与此同时,她的身子也仿佛遭到了一股大力的拉扯,向着旁边不由自主地冲了过去——这一招唐门武学自替身,她自是对之十分熟悉。 一个踉跄之后,她尚且来不及注意其他的事,急忙回过头向着出手那人的方向望去,只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她不远之处的唐青枫,对方的神情之中充满了关切,此刻也正怔怔地望着她。 慕若诗一时之间忘记了说话,也忘记了身边的所有事情,只是这么呆呆地凝视着他。而对方也是同样的神色,二人痴痴地互相注视着彼此,千言万语汇到嘴边,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哼……” 卉湘依旧躲在花子湫的背后,脖子伸得老长却半天得不到任何动静,直到她实在忍不住了,不由一面轻抚着自己已经快要僵掉的脖颈,一面小声嘀咕道:“见都见着了,还这么傻站着干什么……” 天色早已黯淡下来,静谧的夜空之下万籁俱寂,这一句嘀咕虽然小声,但在这片安静的湖边还是显得十分突兀,顷刻之间划破了似乎早已静止了的空气。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稍显尴尬地看了看对方。花子湫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转过身来轻轻拍了拍卉湘的头,道了句:“湘儿,我们回去吧……”便转身退下。 卉湘看似极不情愿地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慕若诗一眼,本想着临去之前再大言不惭地放几句狠话表明一下立场,却突然想到自己还是所谓的“戴罪之身”,这个时候更是需要低调行事,以免撞到火山口上。 于是,她只是微微撇了撇嘴,便偃旗息鼓地随着花子湫一起悄悄退下了。 二人走后,冷清的夜里也显得更加的空旷和寂寥,此时此刻,翠海周边只剩下他两个人相对无言,脉脉不语。 决定 尴尬的氛围再次沉闷了良久,慕若诗才觉得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岂知才开口吐出了一个字来,她只觉得鼻子一酸,毫不争气的泪水便如流泉般涌出,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她急忙背转过身子,拿起衣袖蒙住了双眼,任凭泪水喷薄不息,浸透了衣袖…… “怎么哭了?”唐青枫急忙几步转到她身前,轻拍着她肩旁安慰道:“别哭别哭……明知道我最不会哄小姑娘了,这才一见面就给我出这么大个难题,你可当真是我的克星……” 听了这话,慕若诗心里面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十分难受,她忍不住抽噎着道:“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这样的……” “好好好,我知道!”唐青枫柔声安慰道,“我明白你的难处……其他人的胡乱揣测,你何必理会,只要我懂你就好……” “可是……她们……不让我……见你……”慕若诗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姑娘,终于见到了能为她主持公道的亲人,那些连日以来的无数委屈和担惊受怕,皆在这一刻之间尽数爆发出来,滂沱雨水一般的泪水尽情挥洒,似是要将数日以来的委屈流尽了才好! “她们……怪我……拦着我……我就是……想见……见你……她们为什么……不让我见……” “这两个丫头着实可恨!”唐青枫同仇敌忾道,“回头我替你好好收拾收拾她们!嗯……就让她们替红渠做三个月的苦工 分卷阅读281 !” “不……不要……”慕若诗一听此话,不禁又着急起来,她一面抽泣、一面断断续续地道:“她们还……还要……保护你……你别罚……都怪我……她们没骂错……是我……对不起你……可她们……怎能……不让我……见你……”说着说着,又忍不住伤心大哭起来。 “好好好,你说不罚就不罚了……放心好了,她们以后不敢拦你,你想什么时候见我,就什么时候见我!谁要是再敢拦着你不让你见,我一定狠狠地教训她们……” 唐青枫见她哭得一塌糊涂,自从九岁那年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对方哭得如此肆无忌惮,心里面忽然没来由的一软,想着她定是在青龙会中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大哭一场发泄一下也好。于是,他只管柔声抚慰,让她把心中的不痛快全部发泄出来。 慕若诗伏在他怀里狠狠地哭泣着,涌出的泪水很快便将对方胸口处衣襟全部浸湿。哭了大半日,她才感觉好受一些,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衣服似乎已经被自己蹂|躏得如同从水里面捞出来一般,不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好些了吗?”唐青枫故意玩笑着道,“早劝你不要去青龙会那种地方,如今后悔了吧?” “后悔了……”慕若诗非但没被他诙谐的语气逗笑,反觉心里更加辛酸! 她复埋首在对方怀里,小声啜泣着道:“我不要再回去了……我也不想报什么仇了……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们俩走吧……离开这个令人厌倦的江湖……再也不要去管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我们躲得远远的……什么也不要管了……” “好啊,只要你愿意,咱们明天天一亮就走!这些江湖上的糟心事儿,谁爱管谁去管好了……咱们两个跑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我们……”唐青枫知道对方性子一向倔强固执,明知她此时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或许待她平静下来之后便会后悔,但还是一切都顺着对方的意思来,无论她要求什么,都只管一口气答应下来。 哭泣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天色更暗,翠海周边的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仿佛就连草丛中的虫鸣之声也不自觉得小上了许多,生怕打扰到二人似的…… 当初升的日光那第一抹温暖覆盖大地之时,慕若诗渐渐被这晨曦所唤醒,她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看,只见清晨下的翠海笼罩在一片薄雾蒙蒙之中,在日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更加的神秘和美丽。 “醒了?”身边戏谑的熟悉声音瞬间便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急忙坐直了身子,颇感不好意思地低头不语。 对于慕若诗此刻的窘境,唐青枫故作不知,只是状似随意地说道:“既然你醒了,那咱们这便走吧!”说罢作势起身要走。 慕若诗急忙一把拉住了对方,慌张地道:“走?去哪儿?” 唐青枫假意吃惊地望着对方,露出一脸的迷惑不解,道:“昨天咱两个不是说好了的?我们天一亮便收拾一下,离开这个纷乱的江湖,什么四盟、什么青龙会……以后通通都跟我们无关了!” “我……” 慕若诗这才回想起昨夜所发生的一切,包括自己在他面前哭得个稀里哗啦,以及脆弱之时随口说出的那些混话……此时此刻,理智早已回笼,她十分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且不说明月心是否会让她安然无恙地离开,更何况她自己本身的目的尚未达成,即便她可以离开,她又岂能舍得下这半途而废的计划? 然而,她记得昨夜在自己心绪不定之时,似乎已经亲口向对方作出了承诺,虽说只是一时的口不择言,可面对唐青枫那道充满期待的目光,她实在难以理直气壮地再次食言…… 就在她左右为难、不知所措之际,只听唐青枫轻笑一声,道:“我开玩笑的!唉,早知道你昨天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作不得数……还有,再怎么说我也是水龙吟的盟主,怎可能如此自私,在即将与青龙会决战的紧要时刻,丢下这一堆烂摊子自己跑路——这要让红渠知道了,非得天天念经诅咒我不可……” 听了这话,慕若诗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又稍稍感到有些失落。 “对不起……”她小声地说道。 “你不必跟我道歉,这次是我食言了,一人一次,咱俩这算是扯平了!”唐青枫笑道。 “上次的事……你不怪我?”问完了这一句,慕若诗不禁有些紧张地望着对方,似是生怕从对方嘴里听到一句指责自己的话来。 “当时形势所迫,你唯有这么对我,方能不被青龙会怀疑……我又岂会怪你?” “可是,我带人进攻唐门……” “即便不是你,明月心也会派其他人来,此事又怎能怪到你的头上?”唐青枫再次安慰道。 “你倒真能为我开脱……”慕若诗低头苦笑着道。 “不是开脱,是我懂你!”唐青枫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在你刚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也同他们一样蠢,以为你答应加入青龙会只是为了报仇,不过……”他顿了顿,轻轻一叹道:“后来我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b 分卷阅读282 r   “我明白了,你前往青龙会的主要目的,根本不止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我!” 说罢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望夫石 慕若诗被这炽热的目光逼视得有些抬不起头来,良久之后,方才小声地反驳一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唐青枫淡淡一笑,充满自信地道:“因为你心里清楚,奶奶早已对你下达格杀令,此时整个唐门皆会与你为敌,一旦双方之间起了冲突,而我则势必要保你。奶奶对你绝不会心软,我也绝不会弃你于不顾,如此一来,则我与奶奶、甚至与唐门之间必会决裂!再者,自从师父打算将水龙吟交给我之后,奶奶便默许大量唐门弟子加入本盟,一旦我的命令与唐门有所冲突,则他们势必惟奶奶之命是从……你是怕我为了保你而陷入两难之境,甚至因此而放弃了水龙吟,所以你抢先一步做出决定,宁可孤身前往自己深痛恶疾的青龙会,也不愿我这个水龙吟盟主为了你而挑起四盟八荒的内讧,从而落人口实、受人攻讦……你的一番苦心,我都明白……” 慕若诗不想他竟当真能够明白这些,心中不禁涌起了阵阵感动,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能明白这些,那么我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既然你什么都清楚,就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自然不会!” 各自低着头静默了片刻,唐青枫忽然将手探入袖中,从里面取出一物置于掌心,故意拿到她眼前晃了晃,得意地问:“你这次来找我,可是为了这个?” 慕若诗看到他取出之物正是水龙吟的那块四盟令,心中微赧,不由低着头心虚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心机很重的女子……会不会觉得我……变坏了……” 唐青枫一愣,不由立刻失笑道:“就你这点儿城府,要是还心机重,那么我岂非成了老妖怪?” 听了这话,慕若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适才心中涌起的阵阵不安和担忧也终于放下心来。她看了看对方手中的令牌,正欲说话,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似乎正有些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一见他露出这副表情,慕若诗已经可以预见到马上就会有人要落入陷阱……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慕若诗不禁面上一红,轻声道:“你都已经有备无患了……我……我怎么可能……拿到……” 唐青枫立刻恍然,不禁跟着点头道:“也对,是这个道理!这儿四周可是到处藏满了我水龙吟的人,你要是想明抢,那是肯定不占便宜!” “那……”慕若诗见他似乎话里有话,心中不禁一动。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在我这儿,别的法子肯定都不管用,你要是想得到它,唯有一个途径!” “什么途径?”慕若诗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色|诱……” “咳咳……”此言一出,慕若诗立刻羞红了脸。她低着头,脸都快要埋到地底下去了。想到适才对方那一脸的大义凛然、义正言辞,她真的非常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一面做出如此正经严肃的神色,一面还能说出如此道貌岸然的话来…… 见慕若诗半天不予搭腔,唐青枫也不着急,只是气定神闲地用手指拈起四盟令上系着的绳索,并略带挑衅地伸到她的面前晃了晃,诱惑道:“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 “你……你是故意的!”慕若诗不禁气鼓鼓地瞪着他道。 “四盟令如此重要,我自要好好看护,又怎可以随便给了人?除非……”他突然凑到了对方耳边,轻轻地道:“一位美若天仙的绝代佳人施以美人之计,令我于神魂颠倒之际心神松懈,这才疏忽了此物……” 听了此话,慕若诗的脸不禁红得更加彻底了,手和脚俱紧张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片刻之后,待她稍稍缓过神来,这才勉强鼓足勇气,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用……美、美人……计……”声音越说越低,那最后一个字轻得几乎让人听不真切。 “没关系,我教你……” 唐青枫转过身子,轻轻吻了她一下,并顺势将四盟令放在她掌心,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他不禁颇为得意地笑道:“就这么简单!” 慕若诗只觉得滚烫的掌心似乎便要把四盟令熔化,而对方竟好似个没事儿人一样,兀自悠哉悠哉地挥着扇子,并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瞧。慌乱之际,她脑中冒出的竟然是对方适才说过的话——她想,唐青枫说得真对!就自己这点儿城府,在他的面前,可不是小巫见大巫了吗? 不暇细想,她“噌”地一声站起身来,红着脸,甚至一眼也不敢去瞧他,便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我走了”,然后迈开两腿飞也似的跑了…… 唐青枫嘴上虽然在笑,然而眼神之中却止不住地充满了担忧和不舍,定定地望着对方仓皇逃窜的孱弱背影,他突然朝她大喊一声:“诗儿,你要小心……” 前方急速逃窜的身影微微一顿,紧接着传来了一句闷闷的声音:“你也是……”便再次施展身法飞速 分卷阅读283 跑掉了。 唐青枫微微一笑,怔怔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了片刻,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怅然一叹,无奈道:“还不出来?我这儿的热闹就这么好看?” 只见身旁的大树后面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小脑袋,她探着头看了片刻,才故作乖巧地一步步缓缓挪了出来,好不容易才不甘不愿地挪至唐青枫身后。 见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卉湘忍不住悄悄吐了吐舌头,笑着道:“人都走远了,主人还这么恋恋不舍?莫不是要学那望夫石?主人也想变作一块石头?” “石头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唐青枫掩下心中的惆怅,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慢慢踱着。 卉湘想了想,居然没有弄明白,于是急忙几步小跑追了上去,歪着头问道:“主人,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我是说……”唐青枫无奈,只好解释道:“石头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等着,而人不一样……” “人不一样?”卉湘这脑子仿佛生了锈,一时之间竟还是没能转过弯儿来。 “主人的意思是说,即便慕姑娘不来,他也可以去啊……” 花子湫不知在何时竟也蹿了出来,此刻正与卉湘并肩走在唐青枫的身后。她微笑着拍了拍卉湘的小脑袋,无奈地道:“你这丫头,平时看着挺伶俐的,今儿个是怎么了,竟然如此迟钝?” 卉湘朝着唐青枫的背影努了努嘴,并十分顽皮地扮了个鬼脸。花子湫与她心思相通,顷刻间便明白了,原来这丫头竟还在担心昨晚失手差点儿伤了慕若诗之事,以至于根本没有心思琢磨这些。 讨饶 走着走着,唐青枫突然猛地止住了步子,回过头,面露愠色道:“我似乎记得……昨夜有人出手不分轻重,竟差点儿伤了诗儿?” 卉湘本以为此事早已被主人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正在暗自得意着,岂料这会儿他竟秋后算账来了。 她忍不住哭丧着脸哀求道:“主人……我错了……我不该对慕姑娘动手,也不该差点儿伤了她……可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下次一定不敢了……你饶了我这回吧!上次李副盟主的差事没办好,她还来不及惩罚我就让你给召回来了……要是你这会儿把我送去,她还不得扒我一层皮?主人,求你了……像我这么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你一定不忍心让我去送死对吧……” “还有下次?”唐青枫非但对卉湘的谄媚视而不见,还故意沉着脸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了……”卉湘见讨饶不管用,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一发狠,换了一种高亢的语气,理直气壮地辩驳道:“再说了,昨天你可是亲口答应了慕姑娘,说不惩罚我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要是你反悔了罚我,那么下一次待我见了她,一定跟她告你的状……” “不错嘛,有点儿长进!还学会威胁我了?”唐青枫依旧不为所动,面色也显得更加沉郁可怕了。 “主人……”卉湘一见他似乎当真发了火,急忙再次换作了一副谄媚的语气,讨好道:“主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刚刚跟您开玩笑呢!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唐青枫见吓够了这小丫头,才微微松口道:“既然诗儿昨儿个替你求情,那么这一次便罢了,若你再敢对诗儿动手……”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卉湘当即指天起誓道,“若我再敢动慕姑娘一根小指头,就罚我脸上长疮,变成个花脸丑八怪!” 唐青枫知道她一向爱惜自己的面皮,平常总爱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要靠着无与伦比的美貌钓一个富豪金龟嫁了去,一辈子混得个吃喝不愁云云。既然她肯立下如此重誓,那么一定是知道错了,于是他这才作罢。 卉湘一见警报解除,便又立刻生龙活虎地凑了上来,一脸八卦地笑道:“主人主人,慕姑娘跑去青龙会真的是为了你?原来她不是抛弃你、不要你了啊?那她要是不走,你是不是真的会为了她放弃水龙吟?还有还有,老夫人年纪这么大了,有什么事儿干嘛不能看开一些?把慕姑娘娶回家当孙媳妇儿天天使唤着,可不比直接杀了更能省事还能解恨吗?为什么……” “你话怎么那么多?”唐青枫实在受不了了,不禁没好气地回道。 “人家就是不明白嘛……”卉湘见今日主人心情不爽,也不敢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以免他一个不快便将自己遣送李红渠麾下效命…… 小声嘀咕一句之后,她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谁让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藏得深……人家这么单纯、这么善良一个小姑娘,被你们俩耍的团团转……要不是慕姑娘不把话说清楚,我才懒得扮这个坏人呢……昨天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慕姑娘一定恨死我了……早知道就不掺和你们俩的事情了,主人又不领情,还让我好心办了坏事……都怪你们……” “自己脑子笨,倒把责任都推到了我们头上?”虽然卉湘努力让音量降到最低,可对于唐青枫而言,那嗡嗡嗡的声音便如同鞭炮一直在耳边响个不停 分卷阅读284 ,让人想不听到也难! 待到卉湘终于止住了口中滔滔不绝的欲望,唐青枫这才轻舒了一口气。他抬首望着天边,忽然喃喃自语道:“诗儿身在青龙会中必然处境艰险,在这个时候,若连我们都不能理解她、信任她,那么她又该如何?” “可是,慕姑娘是要对付唐门……唐门哎,主人!你还要理解她,是不是傻了?”卉湘不解道。 “是啊,她是要报仇……”唐青枫忽然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看着二人不解的表情,他竟异常坚定地道:“可是我相信她!” 卉湘和花子湫不由得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睛里,她们互相看到了自己面上的疑惑。她们左思右想,却仍是不太明白,主人毫无来由的自信,到底是出于何处?难道果真是她二人不如主人更了解慕若诗之故? 唐青枫并未打算再多说什么,只是快步向着前方走去。见二人依旧呆愣在原地,不由催促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姐姐,主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居然还主动干活?”卉湘一面拉着花子湫追了上去,一面好奇地问。 “事关慕姑娘的时候呗……”花子湫微微朝她笑道。 “看不出两者到底有什么联系嘛……”卉湘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别多想,咱姐妹两个只需听命行事便好,其余之事,皆由主人定夺!” “那多没劲儿……” 二人跟着唐青枫亦步亦趋地离去了,而翠海之内潜伏的人,在接到命令之后也便井然有序地悄悄撤离了…… 青龙令 在慕若诗不负众望将四盟令取回交给明月心之后,她果然未曾食言,立刻爽快地将七龙首之位如约交由慕若诗接任,并将本来隶属于原七龙首淳于末迪的青龙会十二总堂之斗堂也一并交由慕若诗打理。 就在慕若诗接管了斗堂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青龙会之内的各种势力果然错综复杂。她原先只知道青龙会的势力庞大,拥有十二总堂三百六十分舵,直到此时她方才知晓,原来这三百六十分舵则分别由三十六个总舵来统辖,而每三个总舵隶属于十二堂中的其中一个堂口。 而在本堂掌管的三个总舵之中,其中一个势力最大的总舵则直接听命于本堂堂主,另外两个虽冠以本堂堂口之名,而实际上则是掌管在青龙会龙首的手里,若想调遣该两舵的人马,需要本堂堂主携堂主令以及龙首手中的青龙令同时出示,或者由龙首亲自凭青龙令直接调遣。 故而,之前明月心非常大方地将自己所统辖的霜堂之令交给了慕若诗,因为慕若诗并非霜堂堂主,即便有了这令牌实则也并无多大用途。而十二堂主令每位堂主仅有一块,明月心却毫不在意地随便送人,恰好证明了这霜堂令对她而言,在与不在亦无所谓。据此推测,那么青龙令此时必不在明月心或是公子羽的手中。 可如此一来,就凭明月心的性子,她怎可以容忍大权旁落?除公子羽以外,她其实根本不会相信其他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那么如果青龙令果真存在,她又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平静、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这块令牌的下落一般?又或许是因为,这青龙令只有龙首公子羽拿到手里方能体现其价值,拿在其他人的手中根本就是废铁一块,所以明月心才如此有恃无恐…… 不对!慕若诗脑海之中灵光一现,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燕南飞! 如今燕南飞身为公子羽替身之事早已传遍江湖,据江湖小道消息传闻,数日之前,燕南飞与傅红雪一战之后,燕南飞战败身死,为傅红雪带回安葬…… 而慕若诗却知道,燕南飞根本不是傅红雪所杀,而杀他的人,其实便是白云轩。对比燕南飞身死的时辰,再联想到那天白云轩离开之前所说的话,慕若诗轻而易举地便推测出了这件事情的真相,真正想要杀他的人,其实是百晓生! 那么,百晓生又为什么要杀他? 她曾听蓝铮说过,燕南飞这个龙首替身其实是百晓生决定的,其具体身份只怕除青龙会高层之外无人知晓,确切地说,燕南飞并非真正听命于公子羽,他其实是百晓生用以制衡公子羽的一枚棋子。 这也难怪,百晓生何等智计,当初在扶持公子羽登上青龙会龙首之位时,岂会不暗地里留上一手?想到明月心与百晓生交锋数次所展现的疲软姿态,慕若诗心头一片雪亮!这青龙令,若不出她所料,八成在百晓生手里。 而龙首替身这个主意,想必根本就是出于百晓生之手。唯有如此,青龙令在他的手里才能真正体现其价值,一旦他控制了燕南飞这个假龙首,便相当于将青龙会三分之二的力量牢牢握在手中。 而明月心对此竟不横加阻挠,由此亦可见百晓生在青龙会中的威望、势力皆已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想必明月心若想将青龙会握在手里,仍然需要依靠百晓生的力量和威信,故而纵有万般不甘、不忿,她也唯有故作不闻了…… 可是如此来看,燕南飞其人活着 分卷阅读285 的价值,要远远比他死的价值要高太多,而百晓生居然舍得杀了他?对此,慕若诗不禁暗想,或是燕南飞早已有了异心,不再甘为百晓生所用?又或许是因为,他不愿再做这个龙首替身,却又得知了太多事关青龙会内幕的隐秘消息,这才使得他痛下杀手,欲将燕南飞除之而后快? 但是这样一来,百晓生便等同于自断一臂,既没有了龙首替身,那么他手中凭借青龙令而掌握的大半兵力便形同虚设,恰如饥肠辘辘之际怀中所揣的一块金子,虽然珍贵却于眼下局势毫无用处。又或许,他故意示之以弱,令明月心二人对他放下戒心,再暗中筹谋、伺机而动,攻他一个措手不及? 慕若诗越想越觉得便是如此! 经此一事,对于百晓生胸中暗藏的城府,她更加觉得深不可测。她相信,自己于此机缘巧合之下所窥探到的恐怕只是那冰山的一角。于是,她不禁有些为蓝铮而担心,虽然她此时尚不能完全相信,蓝铮欲除去公子羽纯粹只是为了八荒,但他毕竟代表的是八荒的立场,万一百晓生假意与他联手,实际上暗中却图谋些别的,依他的谋算,蓝铮未必能斗得过他…… 然而,这些事情毕竟与她无关,故而她也只是将这些猜测暗中藏在心底,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而明月心在得知了燕南飞已死的消息之后,心中仿佛突然畅快了许多,行事也显得不再有任何的顾忌。不必再担心百晓生这边的异动,且因为拿到了四盟令,离取得大悲赋的计划又更近了一步,故而在这些天里,明月心日以继夜地研究四盟令之中所含的秘密。七日之后,她终于令人打开了令牌中的机关,寻得了其中暗藏着的地图。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明月心接下来的行动,可谓是顺风顺水,仿佛老天也将所有的运气尽数归咎于她的身上。在她解开了四盟令的机关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召集了大批人马,亲自率人浩浩荡荡地大举攻入那大悲赋所藏之处,誓要将仅剩的三式大悲赋纳入囊中! 就在明月心紧锣密鼓地张罗抢夺大悲赋之事的同时,在巴蜀之内某处极为隐秘的据点之中,竟突然悄悄聚集起几位江湖之上大有名头之人,仿佛在进行什么惊天的计划…… 试探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议事厅的大门被轰然踹翻在地,屋内几人的目光不由一片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口。 “好你个唐青枫!居然敢诓我韩莹莹?” 韩莹莹怒气冲冲地一步跨至唐青枫面前,提起手中寒魄重重地往桌上一搁,厚实的桌面上顿时蜿蜒裂开一条细缝。在韩莹莹这片怒火的冲击之下,就连整栋房屋也似乎显得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表妹何出此言?”唐青枫倒是一派的淡定自若,只是面上微微露出了讶异之色来。 “你少装蒜!”韩莹莹怒道,“玉堂都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了!我说呢……难怪你那天非要我亲自赶往双月湾送什么破信……哼,你早就算好了是不是?居然敢耍我……你倒自个儿风流快活去了,倒让本姑娘替你东奔西跑?” “表妹莫气!凭你的性子,若我一早便将事情告诉了你,这出戏可还怎么演下去?”唐青枫不以为意地挥扇笑道。 “我看你就是以权谋私!自己在翠海花前月下,倒让咱几个喝西北风?”韩莹莹狠狠地瞪着他道,“四盟令这破主意不还是你出的?如今那明月心都已经带人去明抢了,你们怎么还这么无动于衷?” “大悲赋于我们而言毫无用处,只有让明月心去争去抢——这才是它的价值!”唐青枫微微笑道。 “这是什么歪理?”韩莹莹气得不知该如何反驳,眼角一瞥,立即瞅了个空位一屁股坐下,疑惑道:“那么这大悲赋……你就打算这么白白送人了?” “你放心,那三处隐秘地点若论人手,虽的确是少了点儿,但那里机关密布、地势险要,想要取走大悲赋,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你不要忘了,明月心可也是你唐门出来的人!若论机关秘术,她会的可也不少!大悲赋落到她的手里,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韩姑娘不必担心,此事我们自有计较!” 见叶知秋发话了,韩莹莹这才稍稍咽下忿忿之气。适才说得口干舌燥,韩莹莹瞥见桌上的紫砂壶,便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润润喉,微微泛着苦涩的茶水乍一入口,她这才发现原来那茶水早已凉得透了,想必几人已经在此商议了许久。 她抬头便问:“看你们这也商量老半天了,跟青龙会是诈是打、到底怎么打……也总该商量出个结果了吧?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可有用到我韩莹莹之处?” “莹莹莫急!此事青枫自有主意。”离玉堂说完,不禁稍稍回过头,神色担忧地看着唐青枫不语。 “你?”韩莹莹立刻撇了撇嘴,扭头看向了唐青枫,不敢相信地问:“你能有什么主意啊?不会又是将什么什么东西拱手送人了吧?” “表妹说笑了……”唐青枫一面毫不在意地轻摇折扇,一面胸有成竹地道:“不 分卷阅读286 入虎穴、焉得虎子,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看你的?你开什么玩笑?”韩莹莹大惊失色道,“就你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敢亲自跑过去招惹青龙会……你不想活了?” “山人自有妙计!”唐青枫神秘兮兮地笑笑,却是对方无论如何威逼也再不肯透露一星半点儿的消息了。 “故弄玄虚……”韩莹莹啐道,“我就怕你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贼人没除掉,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你若不信,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赌就赌,谁怕了你不成?”韩莹莹一巴掌拍案而起,兴致冲冲地道:“要什么赌注?” 唐青枫微微思索片刻,忽然微微一笑,道:“你若是输了,不如就将玉堂兄之前赠你的那对儿中看不中用的宝刀给破开如何?” “你才中看不中用呢!”韩莹莹立马反驳道,“想动我的东西——没门儿!” “唉,早知道你是爱屋及乌,定然舍不得将玉堂兄送你的宝贝用来打赌……这样吧,你若输了,就给红渠当一天跟班……如何?” “一言为定!”韩莹莹立刻爽快地应下,继而又毫不迟疑地道:“那你若输了,不如就将红叶撕成两半算了,怎么样?” “这个太容易了!”唐青枫不以为意地笑道,“反正以落竹的手艺,就算给撕成十瓣儿,他也照样能将之恢复如初!” 韩莹莹忽觉大感失算,然而话已出口,也不好立即就收回。她不禁紧握双拳狠狠地怒视着对方,并极力克制着自己将冲上前去痛揍他一顿的想法强自压下心头。 “对了,既然提到赌约……”叶知秋微微一笑,道:“叶某倒是想起了一事!唐少侠和曲姑娘之前打赌一事,似乎已见分晓!” “你们两个打赌?”韩莹莹立刻张大了嘴巴,急急地问道:“谁赢了?” “你不先问我们赌了什么,反倒先问是谁赢了?”唐青枫惊讶道。 “我输了。”曲无忆倒是直接干脆地答道。 “你居然赢了曲盟主?”韩莹莹立刻瞪大了眼珠,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假的?你们到底赌了什么?” “唐少侠在我等定下四盟令之计时曾有言在先,说为了不费一兵一卒而夺得四盟令,明月心定会派慕姑娘前来,曲姑娘不信,便与他打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可不是唐少侠赢了?”叶知秋笑道。 “还真让你给蒙对了……”韩莹莹立刻不屑地道,“上次运气好罢了!跟我对赌,待会儿可不要输得太难看!” 唐青枫立刻笑道:“一定一定……即便是输,也要输得好看一些!” 见他话说得如此自然,韩莹莹立刻给唬得目瞪口呆。见唐青枫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真的很不在意这赌约的结果似的,韩莹莹立刻郁闷了。 若是平常的小打小闹,她韩莹莹一定拿出所有本事与之一较长短!然而,这场豪赌实际上是以唐青枫自己的生命拿去冒险,一旦他输了,只怕甚至连这条小命儿都要丢在青龙会了,更遑论回来履行什么赌约? 因此,对于这场赌约,她倒希望输得那个人是自己,然而……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若论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那还真是非她这个表兄莫属。 几人再次商议半晌,见事情也讨论得差不多了,便各自告辞离去。 “傀儡拿来。”临行之际,曲无忆突然回过头来,简明扼要地对唐青枫说道。 “什么傀儡?”韩莹莹好奇地问。 “赌约。”曲无忆懒得解释,只是简单吐出这两个字来。 “啊?”韩莹莹一愣,迟疑地问:“曲盟主,你不是输了吗?怎么……” “因为我俩的赌注是:倘若曲姑娘输了,便要为我的傀儡缝制衣裳……”唐青枫立刻接口道。 韩莹莹听了,立马不屑道:“不就一个破傀儡,还学人穿什么衣裳?可不是沐猴而冠?” “表妹教训的是!可惜这赌注内容正是如此,我既然侥幸赢了曲姑娘,那也没有办法了……”唐青枫无辜地道,那唉声叹息的惭愧模样仿佛输得那个人是他一般,真可谓得了便宜还卖乖!韩莹莹只觉得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蠢蠢欲动了,手心里面也如百虫涌动那般发痒。 “这家伙如今风一吹就倒,要给碰出个什么好歹来,红渠姐姐可不得找我拼命?算了,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韩莹莹小声嘟囔了一句,便强行逼迫自己转过身去,一手捞起桌上寒魄,一手随便扯上离玉堂大步离去了。 唐青枫望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身影,心中欣慰的同时又不免微感酸涩。 这时候,曲无忆在取走傀儡的同时,突然冷冷地在他耳边道了句:“小心看顾诗儿,她若有事,我唯你试问!” 唐青枫微微一笑,道:“这个毋需曲姑娘多说,我自会尽力。在下好奇的是,曲姑娘与诗儿似乎也没有很深的交情,为何突然之间对她如此关心?” 曲无忆冷冷地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与你无关。” 分卷阅读287 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唐青枫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摇头叹道:“好吧好吧!如今四盟里面我是最没用的了,以身饲虎恐怕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唐少侠何出此言?”叶知秋笑道,“你想去见慕姑娘,又何必找这样拙劣的借口诋毁自己?” “叶大侠当真是慧眼如炬!在下这点儿小把戏,又岂能瞒得过你?”唐青枫淡淡笑道。 “最近这江湖之上,流言蜚语甚是不少,尤其是……” 叶知秋仿佛在感慨一般,这时语气忽然一顿,气势也瞬间由平易近人转变为正色凛然,沉声道:“数年之前,事关七星派灭门一案,有人曾透露,当日中毒之人发作的症状竟与中了唐门的剧毒冥河水时的症状相似。唐少侠既身为唐门少主,那么依你之见,这世上可还有另一种剧毒,中了之后与冥河水的症状极为相似?” 劝告 唐青枫神色平静地坦然道:“不瞒叶大侠,在下曾亲眼见识过冥河水的威力,也曾亲身体会冥河水之毒性功效究竟如何……若那些传言属实,那么当日七星派所中之毒确然是我唐门的冥河水无疑!在下也未曾听说过,这世上还会有另一种剧毒,毒发的症状与冥河水十分相似……” “这么说……你是承认唐门与七星派灭门一事有关了?”叶知秋单刀直入、毫不避讳地冷冷看着他道。 “的确如此。”唐青枫不惧不畏,同样看着对方淡淡地道。 叶知秋的目光凛然,气势骇人,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紧随着对方的双眸,然而唐青枫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极为平静地报之以微笑。 片刻之后,叶知秋忽然收回了周身刻意散发出来的磅礴气势,他哈哈一笑,释然道:“若非慕姑娘早已将事情真相告知于我,那么此时我定当首先怀疑上唐门!” 唐青枫淡然一笑,道:“叶大侠当世豪杰,又岂会受宵小蛊惑,中了那明月心挑拨离间之计?诗儿之言亦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叶知秋亦笑道:“唐少侠过誉了!不过……此时此刻,我还是中了她的奸计!自今日起,帝王州便撤离巴蜀,对于青龙会进攻唐门之事,我再不会插手!” 唐青枫立刻心领神会,道:“不错!叶大侠与我一言不合,致使水龙吟、帝王州两盟失和,曲姑娘与玉堂兄难挽狂澜,四盟分崩离析,盟约撕毁……如此才应该是接下来所发生之事!” 二人不禁相视一笑,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意图。叶知秋喟然感慨道:“今日与唐少侠携手对敌,真可谓平生一大快事!来日青龙会剿灭之后,四盟争锋之际,叶某再盼与君一较高下,便也不虚此生了!” 唐青枫立刻谦虚道:“就凭在下这点儿微末伎俩,只要不输得太难看,就已是万幸了!” 叶知秋不置可否地笑笑,便与对方拱手作别。 临行之际,他忽然回过头道:“不知贵盟中那位行踪极为神秘的高手‘红叶’,究竟又是哪位?” 唐青枫微笑着道:“叶大侠想必心中已有了答案,又何需明知故问?” 叶知秋爽朗一笑,猛地一甩衣袖,便踏着大步飘然离去了。 唐青枫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于门外,微微沉吟片刻,喃喃自语道:“红叶……”轻轻一叹,他便也随即打道回府了。 巴蜀多山,地势险要,而皇杉道地处巴蜀与秦川交界之处,地势偏高,占据此处便可俯视群野,颇有种一览众山小的傲然之感! 文秀山此时正站在那其中的一座峭壁之上,俯首向下望去,一动不动地站立多时,平静无澜的表情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若诗正巧经过那里,见到一身仙风道骨的文秀山笔直地挺立在风中,衣衫随着狂风摇曳不止,颇有几分与众不同的风采。 想起与自己十分熟稔的笑道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修道之人的觉悟,反倒是这位文师兄一脸的正气,慕若诗不由暗自感叹着,如此方是真武张掌门真正嫡传弟子该有的模样。而之前她见到的那位,可不是从哪里跑出来招摇撞骗的冒牌货? 微微思索片刻,她还是决定上前叙话,于是便缓缓走了过去。 “不知巴蜀的风景,又与襄州相去若何?” 文秀山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地道:“巴蜀之山在于险,襄州之山在于奇,两者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慕若诗又道:“既然各有千秋,那么在何处看风景不一样?文师兄既是修道之人,本应六根清净、无尘无垢,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参与这里的凡俗事务?” 文秀山在醉月居住了多日,早已能够自然地将对青龙会的厌恶深深埋藏于心底,对于慕若诗这次无缘无故的追问,他也并未表露出半分不耐之色,只是依旧神色淡淡地回答道:“既无入世,谈何出世?” 慕若诗叹道:“文师兄此言暗藏深意,然我辈俗人只怕难以参透。” 文秀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师父曾有言,这世间共有三重 分卷阅读288 境界:其一,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其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其三,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不知师兄是第几重境界?”慕若诗好奇地问。 “未入江湖,是第一重境界;既入江湖,是第二重境界。”文秀山淡淡地答。 “所以,文师兄这才离开了真武,这才来到了青龙会?”慕若诗紧接着问道。 “你不必试探我,想说什么,便直说罢了。”文秀山忽然冷冷地看着她道,似是懒得再与之周旋下去了。 “数日之前,夫人派我前往夺取四盟令,在下幸不辱命……那么文师兄是否可知,为何我的行动会进行得如此顺利?仿佛是四盟刻意相让一般?” “慕姑娘智慧过人、武艺高强,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四盟令,想也在夫人预料之中,不然也不会派你前去。” 文秀山的回答虽然无可挑剔,但慕若诗却听出他的语中实则暗含讽刺,不由暗自嗟叹,看来这个文秀山对自己还是心存隔阂。 “并非如此,四盟盟主几乎对我并未加以阻拦,便让我轻松拿到了四盟令……在下推测,将四盟令送到明月心的手里,只怕亦是四盟与你早就商议好的?所以你才会如此随意,便将四盟令一事事无巨细地全部透露给我,目的便是为了引得明月心前去抢夺?” 文秀山瞳孔猛然一缩,皱眉道:“明人不说暗话,慕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若诗轻轻一叹,道:“文师兄,其实你根本并未背叛八荒,你是四盟派来的间谍,对吗?” “你——”文秀山转念一想,便立刻压下了心中的怒气,镇定地反问道:“有何凭据?” “没有凭据,我只是想……文师兄如此光风霁月,而青龙会这等藏污纳垢之地,又岂能容得下你?” “贫道既然来了,就不怕死!”文秀山转身欲走,“你尽管去告诉明月心好了……” 慕若诗忙道:“文师兄留步!若我真想置你于死地,又何须跟你说这么多话?” “你待如何?”文秀山转身不耐烦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明月心早已知道你假意投诚之事,她故作不知,只欲借你之手向八荒传达错误讯息罢了!” 文秀山一愣,突然面露怀疑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念在曾经同为八荒弟子一场,我奉劝师兄,还是速速离开为妙!死在青龙会手里的人千千万万,也不差你一个。况且,你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了,犯不着为此而牺牲性命。” 文秀山静静地盯着对方看了半晌,见她的眼睛里面除了真诚并无其他,心中不由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他忽然问道:“你究竟是否真心背叛八荒?” “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慕若诗不禁微微苦笑着道,“我与文师兄不同,八荒……已经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所以,这条路无论对否,我都只能一直走下去了……” 说罢,她轻声一叹,也不理会文秀山若有所思的神色,便毫无目的地只身离去了。 远方来客 就在慕若诗一面暗自伤感着,一面沿着一条曲折山径四下走动之时,忽见前方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正急匆匆地赶来,一见她便急忙下拜道:“禀七龙首,山下有人求见!” “山下?有人要见我?”慕若诗微微一愣,迟疑着道:“可曾弄错了?那人真的要见我?他可曾自报家门?” “不曾。那人手持夫人的霜堂令前来,山脚守卫等虽不识得此人,面对此令却均不敢放肆,故而未曾横加阻拦,便放他进来了。那人口口声声只说有要紧之事欲求见七龙首,所以属下不敢稍作耽搁,立刻率同众兄弟在山上四处寻您!适才碰见了文道长,是他指点属下来此处……” 慕若诗听他提到霜堂令,便立刻恍然道:“原来是他!” 便急忙对前来通禀之人道,“快带他来见我……不,他说有要紧事……你还是速速带我前去见他。” 那侍卫立刻恭恭敬敬地在前方引路,不敢有丝毫怠慢。 望着前方神色谦卑那人的身影,慕若诗忍不住感慨道,难怪明月心从前会以七龙首之位来招揽她。自打她升任七龙首之后,倒真的发现了不少好处。比如在以前,她只是以客人的身份栖息在此,如此不尴不尬的身份,让她总觉得自己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被晾在那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显得束手束脚的。 而今,青龙会上下无论何人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尊称一句“七龙首”,以前是从不用正眼瞧她,而现在则是根本不敢拿正眼去瞧她!她所交代之事无不立刻办妥,更甚有一些小喽啰还会抢着办事上前邀功,以期讨好于她……不得不说,这种威风八面的感觉倒也不错,而且,如今这局势,对于她的行动自是有了更多的助益。 跟着那人来到了一处凉亭,还未走近便听到远远传来一声怒叱:“你是何人?为何持有夫人的令牌?速速从实招来!若你不说清楚自己的身份来历,就以奸细论处。”b 分卷阅读289 r   正在带路的那个侍卫一听此话,不免有些头皮发麻,不停地懊恼道:“哎呀,这下子糟了……是陶大人!他不是今天出去巡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惨了惨了,陶大人这一向最是小心谨慎、铁面无私,他要是知道了那人是我给引进来的,必教我吃不了兜着走。七龙首,这个……您看……” 见那人神色既惧且怕,慕若诗也不欲为难他,便道:“你下去吧,此事我会跟他解释清楚。” “多谢七龙首体谅小人,属下告退!”那人听罢大喜,神色间如释重负一般,急忙立刻拜谢而去。 慕若诗十分担心凉亭之内的情况,急忙一刻不停地赶了过去,人还未到便急忙喊了句:“陶大人!” 这陶子季其实与齐火烈一样,俱是这醉月居中巡逻的侍卫统领,二人一热一冷,相得益彰。他们一个脾气火爆,一个沉着冷静,真可谓相辅相成。 “七龙首。”陶子季见到是她,神色之间亦不卑不亢,只是微微向她抱拳一礼,便回过头打算继续审问着眼前之人,真是一位恪尽职守的好统领。 “陶大人,不必再审了!此事是个误会,这位其实是我的义兄何昙岳,并非混进来的奸细。”慕若诗忙道。 “七龙首的义兄?难怪此人的手中,竟握有夫人的令牌……”陶子季微微沉吟道。 “此令正是我交给义兄的,以免他与各位起了冲突,从而误伤了自己人。” 然而,陶子季只是微冷着脸,毫不客气地道:“自己人?我看未必!即便他果真是七龙首的义兄,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此人是否心怀鬼胎,故意混进来有所图谋?此处既为龙首及夫人所居之地,就绝不容许任何身份不明之人无端闯入。” 慕若诗亦时常听齐火烈说过,此人为人刻板固执而又细心严谨,一向容不得属下有任何一丝的纰漏。是以青龙会上下的所有侍卫,几乎人人都挨过他的板子,在路上只要见到了他,就吓得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老实。 更有甚者,私下里常说只要一见到这“铁核桃”,屁股就立刻一阵阵的发疼! “铁核桃”乃是众侍卫私底下赠予陶子季的“美誉”,用以吐槽他的刚正不阿、铁面无情,让一干弟兄受尽了苦楚。而唯有齐火烈胆子够大,才敢当面直接喊他这外号,若是换做了别人,只怕早有一顿板子挨在身上了…… 既然深知陶子季为人,慕若诗便明白,如若不跟他解释清楚,那么对方是绝不会掉以轻心的,于是便道:“我义父慕元曾为先生做事,义兄跟随义父行动多年,也算是青龙会之人了。义父当日为唐门害死,义兄那时正在他身边,亲眼目睹了唐门这一令人发指的行径。所以,他自是对唐门、对八荒恨之入骨,怎可能是敌方奸细?还望陶大人毋庸置疑。” “既然如此,他当日为何不随你一同前来?事到如今才来,莫不是为八荒收买,又是否藏有什么企图?” 陶子季锐利的目光扫过何昙岳微微皱起的双眉,不由发出一声冷笑,咄咄逼人道:“适才你说有急事要禀告七龙首,如今七龙首本人在此,你怎么又立刻缄口不言了?” 何昙岳并未被他的言语而激怒,只是稍显倨傲地淡淡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漠地道:“我的主子唯二小姐一人,我自然只会听她一个人的命令。” 见二人势同水火,神色一个比一个危险,似乎马上就会大打出手! 慕若诗急忙一马当先拦在二人中间,劝道:“陶大人,请暂且息怒!此事容我解释,义兄正是我派往八荒打探消息的。上次我曾奉夫人之命前往盗取四盟令,多亏了义兄提供的情报,使我助益良多,这才很快便完成了夫人交待下来的任务。不过,我这个义兄一向性子冷淡、不善言辞,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陶大人见谅!” 众所周知,慕若诗奉命夺得四盟令立下大功,以一介白身立刻荣登七龙首之位,惹得青龙会一干众将羡慕不已,此事早已在整个青龙会内传得沸沸扬扬。故而,陶子季对她倒是没有半分怀疑。既然她说何昙岳是她派往八荒的卧底,那么此事想必不假,况且她的话滴水不漏,令人听不出一丝破绽。如此,他便信了七八成。 陶子季疑心去了大半,于是又问:“那么他究竟有何要事,如此急着要见七龙首?难道就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慕若诗眉头微皱,她知道何昙岳既然冒险前来见她,必然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告诉她,然而此事是绝不可以让心细如尘的陶子季知晓的…… 正在犹疑之间,何昙岳突然冷冷地开口道:“事关溟蝶谷之前尘往事,在下鲁莽,骤然探得一丝端倪,认为此事有必要向二小姐禀告,故而擅作主张,来到此地。莫非陶大人也有兴趣插手慕家的私事?” 陶子季盯着他看了半晌,见其神色凛然、丝毫不乱,又直言此事乃慕家私事,他也确实不好再继续打探下去,以得罪这个新任的七龙首。再者,此人既身为七龙首之下属,那么的确不在他管辖之内,他本也无权探问究竟。 于是,他见好就收,向慕若诗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此事 分卷阅读290 是卑职唐突。但卑职此举也是为醉月居的安危着想,职责所在,望七龙首切勿见怪。” “岂敢岂敢!夫人一向欣赏陶大人的刚正无私,大人对青龙会一片忠心,在下又岂能有所龃龉?”慕若诗忙道。 “承蒙夸奖!既然大家只是误会一场,那么在下便不打扰二位叙旧……告辞。”陶子季说罢,十分干脆地带着手底下的人离开了。 惊险 待所有人全部离开之后,凉亭之内就只剩他二人了。 慕若诗见四下无人,刚欲开口询问究竟有何要事,却只见一向神色淡漠的何昙岳此时竟微皱着眉头,神色之中极为少见地显得有些急躁,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大事不妙!此刻唐青枫正孤身一人赶向这里,看他的意图,似是要到皇杉道来!我特意抢先一步赶来报信,本欲让二小姐前去劝阻,没想到适才竟被那厮耽搁了一会儿,想必这会儿他早已到达了山下……” “唐青枫?他来干什么?”慕若诗不由心中大急,脱口而道:“这儿可是青龙会!他什么身份?难不成他活腻了?” “不管他为了什么,二小姐如若再不阻止,只怕……” 何昙岳的话尚未说完,而慕若诗整个人早已如同一阵风一般地急速掠去了……他无奈叹息一声,便急忙提气追了上去,一言不发地在前方引路。 蜀中道路曲折回环,二人沿着山路盘旋而下,恨不得多生出一对翅膀来!紧赶慢赶,当他们好不容易才赶到山脚下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前方哄闹的人群。 只见十几个正在巡逻的小喽啰嬉皮笑脸地围着一人,那人的身影被挡在了层层叠叠的人群后面,慕若诗并不能确定此人身份,但是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她立刻笔直地向着那人堆冲了过去。 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总算还有一两个恪尽职守的,在看到慕若诗飞速驰向这里之后,急忙一面露出恭敬的神色,一面小声提醒着周围的同伴,很快这嬉闹之声便止了下去,而本来闹闹哄哄、推推搡搡的人们一见到七龙首大驾光临,急忙恭谨而立,并迅速从人群之中分出一条路来。 然而,这场热闹的风暴中心反应却明显迟钝了许多,就在周围人群一瞬间寂静下来的同时,那人居然兀自不觉,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随手挥出一掌便击飞一道人影,嘴里面还不住哈哈大笑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老子就亲手揍你了怎么样?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揍一顿还让我大祸临头了不成?” 然而,狂放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慕若诗将随手从某人腰间抽出的尖刀从那人的后背拔了出来,鲜血四溅的同时,她早已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躺着的年轻人身边,眉头紧蹙地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人。 “七、七……龙首……” 周围众人眼见一场热闹瞬间横尸在地,瞬间发觉了情况不对,立马齐刷刷地跪地一片,一个个惴惴不安地磕头求饶。 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微微向前膝行两步,战战兢兢地哆嗦道:“此事全是……全是李大头儿他……他一个人干的!咱弟兄们……本来也、也劝他……问清楚再、再说……他不听……” 慕若诗微微抬起了头,冷冽的眼神淡淡地从这些人的脸上扫过,适才见到唐青枫被击飞之时胸中腾烧的怒气立刻又被重新点燃! 众人一见到她眼中泛起的冰冷杀意,忍不住心中立马打了一个寒颤! 正在拼命求饶的众人立刻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生怕首当其冲成为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尸体…… 慕若诗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怒气,她只觉得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真的想要大开杀戒,将这些冷眼旁观的罪魁祸首一个个诛杀殆尽! 然而突然之间,她竟毫无缘由地想到了明月心,想到了那个手握杀伐大权的蛇蝎美人,想到若是她在面临与自己同样的场景之时,是否便会毫不留情地杀光所有人? 果然,权势的确能够迷惑人的双眼、蒙蔽人的心智,能够无限地放大你心中的欲望和情绪,让你变成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杀人狂魔! 慕若诗心中一惊,突然之间有些害怕现在的自己,害怕将来如果有一天,她又是否会变成如同明月心那样麻木不仁的杀人凶手?一旦没有了道德、规矩的束缚,那么是否所有人都会变成那样一种可怕的生物? 不错,青龙会的确为一些被逼上绝路的可怜人提供了安身之所,它有它自己的法则和规矩,它无视一切武林正道的约束和仁义道德的底限,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可怕世界只存在于江湖的一隅,如果让它有朝一日统治了整个武林,那么这个世界只怕将会沦为炼狱!而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们,从此以后将再也无法拥有那个曾经的安宁之日。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轻闭上了双眼,心中瞬间已做出了决定。 “今日之事,若敢透出去半个字,你们所有人的脑袋就不必留了。”慕若诗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来,便同何昙岳合力将唐青枫扶起,缓缓往山 分卷阅读291 上走去。 身后颤颤巍巍地响起几声零星微弱的回答:“谢……谢七龙首……不杀之恩……” 二人一路上尽力避开人多之处,费尽几番周折才将唐青枫安全地带进了慕若诗的居所。 将他放到床上之后,只见何昙岳立刻俯身替他把脉,慕若诗这才恍然想起,义父本就精通医术,何昙岳身为其义子,医术起码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见对方把脉之后,微皱的眉头倏尔松开,神色也颇似有些如释重负,慕若诗那颗一路紧绷的心这才微微放下。 “他到底如何了?伤势重不重?” 慕若诗一想到此刻的唐青枫不复往日,身上全无半分内力,便如同一个普通人那样,又如何能承受对方刚才那颇显霸道的一掌?想到这里,适才那颗放下的心不免又立刻高高悬起。 何昙岳立刻答道:“二小姐放心,唐盟主伤势不重,应该没有大碍。想必适才那人的掌中并无多少内力,这才没有伤及肺腑,只需喝几碗汤药、休养两日也就好了。” “伤得不重?”再次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回答之后,慕若诗这才松了口气,喃喃地道:“幸好……” 何昙岳又道:“我曾跟义父习过一些医术,治疗区区内伤不在话下。二小姐身在青龙会之中,唐盟主又身份特殊,只怕不便就医,这两日他的配药煎药之事,还是由我代劳。” “多谢义兄。” 慕若诗急忙吩咐了人前去替他带路,并嘱咐仆从休要将唐青枫之事泄露出去。一切事情办完之后,她便命人打了一盆水,再次回到了屋中。 岂料刚刚替唐青枫擦去了嘴角血渍、并掖好了被褥之后,竟突然听得窗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还没等她想到要上前阻止,只听得屋门“砰”地一声被重重撞开…… 药 “哈哈,就知道你躲在这儿!”冶儿一进门就立刻展开双手抱住慕若诗,嘴里面不住地兴奋叫道:“我赢了!接下来该轮到你去找我了!” 慕若诗知道这丫头一向疯疯癫癫,自从上次借故将她留下十日之后,不知怎么的,她仿佛是来上了瘾,每隔几日就要带上孔雀过来串串门,简直把这儿当作了自己家一样。 慕若诗怜悯她痴傻无状,再加上这傻丫头在青龙会中估计也无人肯与她做朋友,便放任她时常前来叨扰自己。因为来得勤了,她与屋内一干仆从早就极其熟稔,故而进进出出一向自由,从来无人通禀。 哪知这一次居然如此好巧不巧的,倒教她给撞见了自己窝藏敌人?而这敌人身份之贵重更是让慕若诗心里瞬间捏了一把冷汗!若这个言行无状的傻丫头出去以后口无遮拦,随随便便就把唐青枫藏匿于此的消息给透露了出去,那么唐青枫即便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慕若诗生怕她越过自己瞅见了床上躺着的唐青枫,急忙一个闪身堵在了门口,一面迅速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屋子外面边走边带,一面柔声哄道:“好好好,那你赶快去躲起来,藏好了,我一定很快就找到你了……” “不光要找到我,还要找到主人!”冶儿得意地指着“孔雀”道。 慕若诗此时只想找借口尽快将她骗走,于是急忙顺着她应道:“好好,找到你和主人……那你快去藏吧,我现在开始计数,数到一百后我就要去寻了……” “咦?诗儿,你的床上怎么躺着一个人?”冶儿突然向内一瞟,仿佛发现什么了不得之事一般,立刻兴奋地探着头向里望去。 慕若诗急忙拉着她赶快往屋外走去,仓皇道:“哪里有人?是你看错了……” 冶儿本是趁势被她拉着往外走,突然一声惊呼,朝她身后大喊一句:“蓝铮,你怎么来了?” 慕若诗心中一惊,暗道该不会这么倒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吧? 就在她急忙回头去看之时,却只觉手里一空,冶儿趁着她不注意,立刻一把将手腕挣脱出来,三步两步便迅速冲到了床边。 慕若诗大惊失色,不禁极度无奈地想着:“冶儿这丫头……说是神志不清、懵懵懂懂的,可有时候又总觉得她鬼精灵的,一不留神竟上了她的当……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疯假疯……” “冶儿……” 慕若诗急忙快步奔到她身边,却见她此刻竟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面色突然一变,仿若怒火中烧一般,她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极响,嘴角一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声诡异的笑声,阴测测地说道:“坏人……上次就是你打伤我和主人的……冶儿这就杀了你……给主人报仇……” 只见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泛着森然寒意的机关匕首,二话不说,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床上之人猛扑过去…… “冶儿不要!” 慕若诗急忙抢上前去,迅速伸手截住了她握着匕首的纤纤手腕。 与冶儿相处多日,她自然知道这鬼丫头全身上下无论什么东西都定不简单,这把匕首虽面上普通,但其内里必然暗藏机关,以图给人一个措手 分卷阅读292 不及!于是她不暇细思,立刻在对方机关尚未开启的同时,迅速出手将那匕首打落在地。 只见冶儿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此刻赤红着双眼,神色也变得有些癫狂,周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气息,令慕若诗不由自主地心生惧意。 冶儿怒视着慕若诗,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这个人……是坏人……坏人就该死……敢伤主人的……通通该死!”说罢便以另一只空闲着的左手伸入怀中,似是正在掏摸什么…… “不好!她一定是想要召唤孔雀!” 慕若诗立刻伸出右手抓住她左手,整个身子瞬间用力朝她压去,将冶儿娇小的身体紧紧抵在了墙角,感受到冶儿心中一反常态的疯狂躁动,慕若诗不禁着急道:“冶儿,你这是怎么了?快住手!你看看我……我是慕若诗啊!” 哪知冶儿根本对她不予理睬,只是整个人拼命地扭来扭去,下一刻,她的力气仿佛突然凭空增加了一倍,慕若诗只觉紧握着对方的手腕突然力气一松,冶儿似是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去,她用力大喝一声,一把便将慕若诗推开。 慕若诗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异乎寻常的大力冲撞开来,身体也重重地撞到身后坚硬的墙壁上,直撞得她骨骼生疼、眼冒金星! 然而她此刻尚顾不得理会周身剧烈的疼痛,急忙一个箭步冲到了唐青枫床前,双手展开死死地挡在前面,目光坚定地看着对方道:“冶儿,你不能动他!若要报仇,就先杀了我吧……” 冶儿此时已经控制孔雀冲到了慕若诗面前,只差半寸距离就要撞上了慕若诗的身体,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那傀儡居然一个收势堪堪停住了脚步,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前方,令人忍不住心中发毛。 慕若诗微微松了口气,透过孔雀高大的身躯看向他身后的冶儿,只见她适才那副狂躁癫狂的表情居然顷刻之间消失不见了,懵懵懂懂的神色之中逐渐流露出一丝丝痛楚和挣扎,她那本来姣好的面庞竟也突然扭曲起来,浑身上下忍不住剧烈地颤栗,终于忍受不住坐倒在地。 她忽然艰难努力地抬起了头,向着慕若诗投去了略带乞求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朝她微弱地喊道:“药……” 慕若诗一听此话,心知有异,便立刻顾不得其他,急忙一步绕过孔雀,迅速蹿至她身前,焦急地问道:“药在哪儿?” 冶儿痛苦地克制着血脉中涌动不安的躁动,喃喃道:“怀、怀里……” 慕若诗急忙从她怀中摸索出一个小瓷瓶来,拿到她眼前问道:“是这个吗?” 见冶儿微微用力点了点头,她便急忙从中倒出一粒置于掌心,还未等她将药丸送去,只见冶儿立刻双眼放光,慌忙伸手一把抢了来,迫不及待地吞咽下去…… 服药之后,闭目片刻,她的神色也便渐渐平静下来。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目光之中也早已没有了适才那股子狂热的癫狂和杀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刚刚……”慕若诗见她睁开了眼睛,急忙问道。 “刚刚?”冶儿似乎迷惑不解地看着她,歪着头想了半晌,才神色恍然道:“哦,刚刚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欺负过我的坏人,然后就觉得生气,然后就觉得胸口闷闷的、像火烤着一样,头也嗡嗡乱叫……对了,这个是糖豆,能治百病!你要不要来一颗?”她说罢立刻举起盛药的小瓷瓶笑道。 “糖……豆?”慕若诗疑惑地道,“是说这种药丸的名字……叫糖豆?” “糖豆就是糖豆啊!哪儿来什么名字?”冶儿突然一拍脑门,叫道:“哎呀!差点儿忘记了……蓝铮说过的,糖豆不能乱吃!只能气蒙了才吃一颗……唔……诗儿,你气不气啊?” 何为真实 “我?不气啊……”慕若诗下意识答道,却不知她此话究竟何意。 “哦……”冶儿竟微微露出了失望之色,嘟着嘴道:“那可不能给你吃了!嗯……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想吃糖了,就发一场火、杀几个人,那么我就可以给你糖吃了……很好吃的,不骗你!” 望着冶儿重新恢复成那一贯令人熟悉的样子,慕若诗只觉得心中迅速掠过一丝极度的不安来。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冶儿,直看到就连神经粗大的冶儿也竟微微发觉出一丝丝不对来。 “喂!你怎么了?干嘛老是看着我?”冶儿立刻不满地道。 “冶儿,你跟我说实话!”慕若诗看着她的神色极度认真,“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哼,冶儿才没有疯呢!诗儿,你不要听人家瞎说!那些说冶儿疯了的才都是疯子呢!”冶儿立刻不忿地嚷嚷道。 “冶儿,我是真心拿你当作朋友的……”慕若诗轻轻一叹,黯然道:“罢了,或许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或许在你的心里,我也只不过是同其他人一样的疯子罢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奏效,只见冶儿听了之后,面上竟少见地露出一副踟蹰之色,低头纠结了半晌,她才稍稍抬起头,充满无奈地看着她 分卷阅读293 的眼睛道:“其实这件事……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可不能让你白听了去!我想想……对了,你要想知道,也得用自己的一个秘密跟我交换!怎么样,换不换?” 慕若诗立刻扶额哀嚎,心里忍不住想道:“这丫头鬼灵鬼精的,真是一点儿也不肯吃亏……怎么看也不像是已经疯掉的人啊?” 她稍作思索,便无奈答道:“好,那你想知道什么?” 冶儿立刻笑得一脸的奸诈,贼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在她的身上打转儿,凑近了道:“我想知道……你床上面躺着的那个男人,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记得在唐门的时候,你俩可是躲得远远地说了半天的悄悄话呢!我就不明白了,那个人可是咱青龙会的敌人哦,你干嘛不让我杀他?” 慕若诗面上一红,心中同时也暗自舒了一口气,心道若只是问这个,那倒还好。 于是,她只好老实答道:“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就如同孔雀于你一般,孔雀受了伤,你会难受;而他如果受到了任何的伤害,那么我的心里也必将会更加难受!” “如果……我一定要杀他报仇呢?”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与你为敌,但若你执意如此,那么我誓死也会阻止你!” “这么严重啊……”冶儿托腮想了半日,突然顽皮地笑了,道了句“好吧”,然后便控制着孔雀远离了唐青枫所躺的那张木床,以示诚意。 然后,她再次笑嘻嘻地对她道:“我刚刚跟主人商量了一下……主人大度,说原谅他了,那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多谢……”慕若诗立刻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嗯……看来该轮到我坦白了……”冶儿一边以手摆弄着自己束在脑后的长发,一边好似心不在焉地说道:“我从小与主人相依为命……有一次,主人生了一种很怪很怪的病……再后来,等主人好了,冶儿就病了……”她的音量渐低,语调之中也充满了一种惹人心怜的伤悲。 “我知道,其实他们说得都没有错,冶儿是病了,是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我也知道,有的时候我的脑子是不太清醒,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但是……他们怎么可以质疑主人?他们骗我……说主人是假的,说他已经不在了,说我身边的主人其实只是一个傀儡……骗子!大骗子!” 她的神情突然剧烈地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抓着慕若诗纤弱的肩膀努力地摇啊摇,声音也渐渐转向高亢。 “诗儿,你告诉我……告诉我他们都是在骗我的!主人……主人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他才不是傀儡!不是假的!他没有离开冶儿……主人……主人什么都不是……主人就是主人!他明明……好好的啊……你看,他站在那儿,他还在对我笑呢!诗儿,你说啊,你说是不是这样的?主人……主人明明在啊……” 望着冶儿那凄楚的神色,慕若诗的心中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其实冶儿的心中根本就十分清楚,她早已明白孔雀已死的事实,可就是不愿承认这一切,唯有自欺欺人的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并在自己幻想出来的完美世界里,用心营造出一个真实活着的孔雀的影子……一旦有人无情的揭破这一切,对冶儿来说,这种打击,就像是让孔雀再一次地死在她的世界里…… 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可慕若诗蓦然明白了,冶儿没有疯,她只是固执地坚守着那个脆弱虚假的美妙世界罢了。或许她那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怪病,也便是这么被逼出来的…… 念及此处,慕若诗不由深深为这个执着而坚强的小姑娘感到悲哀。她的喉头充满了哽咽,她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冶儿了,她知道自己必须努力帮她维持这样一个虚无的幻境,因为这是自己此刻唯一可以帮她做的事情! “是的,孔雀没有死……”慕若诗努力从面上挤出一丝微笑,柔声安慰道:“所以你更要好好的……因为只有你才相信他还活着,也只有你才能保护好他!” “你相信我?”冶儿黯淡悲戚的眼神之中竟突然流露出一丝灼人的神采来。 “我相信!”慕若诗坚定地看着她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冶儿高兴地拍着她的肩膀道,“除了你和蓝铮,没有人相信我,也没有人愿意陪我玩儿……你听,主人说话了,他说你是个好人!” “对了,你刚刚吃的是……还有你的病……”慕若诗见她重新恢复了活力,因不愿再继续进行这个令人难过的话题,便谈及了此事。 “哦,你说那个糖豆?”冶儿晃了晃手中药瓶,高兴地道:“这个是蓝铮给我的,说是百晓生配的药,吃了以后能让我清醒的时候多一些。这个还挺管用的呢!” “百晓生?他会真心帮你吗?”慕若诗立刻警惕道。 “管他呢!我只要能跟着主人就好……反正这个药暂时还没发现什么问题,吃了以后也果然能让我不再糊涂了!他说等快吃完了,就通过蓝铮再给我配新的……” “这就是前一段时日,蓝铮经常 分卷阅读294 来找你的原因?”慕若诗想了想,问道。 “是啊,蓝铮还说了,他有事情要找我帮忙呢。” “什么事?”慕若诗忙问。 “不知道,他还没说……”冶儿满不在乎地站起身来,朝慕若诗办了个鬼脸,笑道:“管那么多干什么嘛,他又不会害我。他是主人的好兄弟,能帮上忙的话,那我肯定要帮了!” “你就……这么信他?”望着冶儿如此天真的模样,慕若诗不禁感到有些担心。 波澜再起 “当然喽,主人信他!” 冶儿朝着她顽皮地笑了笑,便转过身去拉着孔雀道:“诗儿,我和主人先走了,回头再过来找你玩儿……对了,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可不许随便说出去。那么你屋里藏男人的事情,我也就不说出去。咱可说好了啊,谁说出去了谁是小狗!” “冶儿,谢谢你……”慕若诗知道她故意这么说,其实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心中不由十分感动。 “你要谢我?”冶儿突然露出一脸得色,兴奋地道:“那好啊,改天你请我和主人大吃一顿吧!” “没问题。”慕若诗笑道。 冶儿听罢,立刻蹦蹦跳跳地转身牵着孔雀离去了,那副开心的模样,仿佛与适才那个凄楚阴郁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慕若诗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站在那儿微微发怔了片刻,不由暗道:“冶儿其实人不傻,还很机灵,只是可惜……她既然如此相信蓝铮,而且单凭蓝铮与孔雀之间的关系来看,他应该是不会害冶儿的。或许百晓生肯出力替冶儿治病,不止存了利用她的心思,还有一部分原因可能也是看在蓝铮的面上……” 想通了此节,她的心中才终于缓缓舒了一口气。毕竟冶儿不论身世还是经历都十分令人同情,且在她的手中尚没有造成太多的杀戮,踏上这条路也是情有可原,如果有可能,慕若诗也想让她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待她关好了门,回头去看之时,却发现床上那人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刻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床上,饶有兴趣地四下打量着屋子的陈设和布局。 见她注意到自己,唐青枫不禁揶揄道:“不愧是青龙会堂堂七龙首的住处,看上去还真是不赖嘛。” 见他这副轻松随意的样子,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正面临着何等危险的境地。慕若诗只觉气儿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朝他怒道:“你没事儿不好好呆在家里开会,无端跑到青龙会里干什么?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儿就没命了?要是我再晚到一步,你早就被当成刺客给大卸八块处理掉了……” 唐青枫倒是毫无惧色,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反问道:“你不是派了一个讨厌的家伙一直跟着我吗?你倒是说说看,我又能有什么事?” “你……都知道了?”慕若诗不由心中一惊。 临去青龙会之前,她曾悄悄拜托义兄代替她继续在暗中保护唐青枫,本以为此事天不知地不知,不曾想不知在何时竟给他发现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悄悄做了坏事而被逮个正着的小孩子,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脸上也不由得感到如火烧似的发烫。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唐青枫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 慕若诗一想到自个儿适才为他担惊受怕,而他倒仿佛将一切都已经预料好了一般,只是坐在那儿等着结果就成了,心中不由暗骂世间的不公。 想到此处,她忽然心生狡黠,便立刻严肃地看着他道:“不错,你可是我慕家的大仇人,除了我,没人可以掌控你的生死。” 然而唐青枫并没有会错了意,反而笑道:“你放心,我这条小命儿一定给你好好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想要了,便随时欢迎取走……” 这时候,只听门外实在受不了了的某人突然轻轻咳了一声,立刻惊得慕若诗半天不敢吱声。然而,片刻之后她便放心了,因为何昙岳那低沉的声音早已响起:“二小姐,是我。药好了……” 慕若诗急忙跑去开门,只见何昙岳目不斜视地两眼只是盯着地面,淡淡地道:“既然药已送到,那么作为一个令人讨厌的人,我就不在这里大煞风景了……” 慕若诗知道他已听见两人适才的对话,不由面色微红。这时候,她才突然想起并未着人准备客房,便急忙令仆从为他收拾出一间房来。 待何昙岳跟着那人走后,慕若诗才将药碗小心翼翼地端回了床边,伸手递到了唐青枫的面前,催促道:“吃药。” 哪知适才还神采奕奕的那人顷刻间就立即一副萎靡不振的神色,面色苍白、两眼无神地倒在床上,极度虚弱地道:“看来我这伤……很重……连抬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慕若诗明知对方装腔作势的可能性极大,可见他如此虚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担心道:“真有这么严重?” 唐青枫半阖着眼,有气无力地道:“是啊……没力气端碗……” 慕若诗立即恍然大悟,不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分卷阅读295 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想喂你就直说,装什么病入膏肓……” 唐青枫哈哈一笑,这才重新精神抖擞地坐了起来。 喂药完毕,慕若诗这才慢吞吞地审问道:“说罢,你到底为什么过来?” “自然是为了见你。”唐青枫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慕若诗并没有被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蒙混过去,反而单刀直入:“这只是其一……其二呢?你堂堂一个水龙吟盟主,甘冒如此风险,孤身潜入这龙潭虎穴,该不会单单只是为了风花雪月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唐青枫见绕不过去,只是微微一笑,言简意赅地说了这么一句。 慕若诗心中明白,但知道就他眼下的情况而看,即便明月心等人不在此地,此举于他而言依旧非常危险,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忧虑道:“派谁来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你?以你的身份,如今呆在这里只会更加危险!伤好以后,你还是赶紧走吧……” “放心,我自有分寸,更何况这里还有你呢,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你实在太高看我了……”慕若诗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也罢,办完了事儿,就赶紧给我离开!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直说罢了……” 唐青枫微微摇了摇头,只是道:“你自己小心就是了……这是四盟与青龙会之间的事情,我不想连累你。” “难道你在我这里出了事,我就不会遭到连累?”慕若诗不由怒道。 “相信我!既然来了,我怎能没有万全之策?”唐青枫急忙安慰她道,“倒是不用担心我,你看我是这种没轻没重、轻易以身犯险的人吗?” 慕若诗看着对方露出一副自信满满的神色,不禁心中暗自嘀咕:你难道不正是这种人吗? 慕若诗努力板着脸,毫不留情地道:“总之你的伤一好,我就立刻送你离开。” “这样看来,我可得慢点儿好了……” “你……”慕若诗顿时拿他没了辙。这个家伙着实可恶,不光自己立在危墙之下等着挨砖头,还得拉着她给他收拾善后……真是岂有此理? 一想到这儿,她的火气不禁更大了。 “怎么,你难道不想……我在这里多陪你几天?”唐青枫笑着反问道。 听他这么说,慕若诗感到满腔怒火瞬间泄了气,半晌过后,她才忧心忡忡地道:“可我不想你有危险……” “放心吧,我保证自己绝对少不了一根头发。” “是是是……没人对你的头发感兴趣。”慕若诗极度无奈地瞪着他道,“人人都只对你的脑袋感兴趣!” 唐青枫坦然一笑,正欲说话,却忽然听得门外有人轻敲屋门数下。 慕若诗立刻心生警惕,屏息凝神。只听门外那人紧接着开口道:“慕师妹……你在吗?” 联手 慕若诗只觉心如擂鼓,紧张得几乎不知该作何反应了。这时候,门外那人再次不耐烦地敲了敲门,道:“慕师妹?我知道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呢?” 慕若诗稍稍看了眼唐青枫,轻声道:“是蓝铮!我先去看看……” 她怕对方起疑心,便三步两步跑去开了门,略微掩饰住了适才的慌乱,疑惑道:“蓝师兄,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哦?没事就不能来了?”蓝铮的目光中仿佛带了些许探究的意味,眼光也若有似无地朝着屋内瞟去,淡淡地问道:“怎么……不请我进去?” 慕若诗急忙拦在门前,踌躇道:“这……只怕不大合适吧……” 蓝铮突然轻笑一声,戏谑道:“慕师妹可千万别有所误会,我对你的屋子完全不感兴趣,有兴趣者唯独你房中所藏之人罢了……” “蓝师兄何出此言?我屋里……怎会藏什么人呢……”慕若诗立刻全身戒备起来,表情颇为不自然道。 蓝铮轻佻地笑道:“你不必遮遮掩掩的!适才我碰到了陶子季,听他说你有个义兄过来了,有朋自远方来,我理应过来认识一下,不过……”他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突然扫视过来,“刚才在路上碰见了冶儿,我便多问了几句,那丫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可却骗不了我……慕师妹,眼下咱们八荒弟子需得齐心协力,你若总这样不信任我,那咱们又该如何联手、共同对付公子羽呢?” “我……哪有不信任师兄?”慕若诗掩饰道。 “既然信我,那么可否为我引荐一下这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唐盟主呢?” 此话一出,慕若诗立刻神情紧绷,更加当仁不让拦在门口,冷冷地问:“你想干什么?” “不用紧张,我没什么恶意……” 蓝铮正欲解释,却只听屋内忽然传来唐青枫沉稳的声音:“是五毒的蓝铮师兄吗?早听文道长多次提及,蓝师兄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唐某也正想见识一下文道长的这位与众不同的结义兄弟。” 慕若诗微微回过头,十分担忧地看向了他,却见他微微摇头 分卷阅读296 ,示意她不必担心。如此这般,慕若诗只有颇不情愿地让开了房门。 蓝铮毫不客气地走进了屋,一眼便望见了床上坐着的唐青枫,抬腿便直径朝他走去,见礼之后,便微微一笑道:“五毒叛教弟子、青龙会护法蓝铮,见过水龙吟的唐盟主。” 唐青枫微微颔首道:“蓝师兄请坐。恕在下有伤在身,难以礼全。” “唐盟主不必客气。”蓝铮淡淡地道,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我那个性子耿直的大哥便是你四盟委派而来探听消息的间谍。” “哦?”唐青枫只是微微表示一下惊讶,笑道:“那又如何?”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四盟,没这个必要。”蓝铮毫不掩饰口中的不屑,道:“青龙会是青龙会,公子羽是公子羽。如果四盟当真有意除去公子羽,我倒是可以帮你。” “不知蓝师兄此举,究竟是代表八荒,还是代表青龙会?” 蓝铮淡淡一笑,道:“公子羽、明月心二人怙恶不悛,一日不除则武林之危殆矣。我虽并未真正背叛过八荒,也并不完全否认青龙会,但对于他二人的看法,则完全站在我个人的立场。” “这么说,是蓝师兄你自己欲同我四盟联手?” “不错。” “蓝师兄愿意同我等联手,四盟自然求之不得。”唐青枫笑道,“你既然主动相邀,想必已有了具体计划,不知可否将详情告知?” 蓝铮微一点头,突然回过头对慕若诗道:“说了这么多,不觉有些口干舌燥,可否劳烦慕师妹大驾,为我二人沏壶茶来?” 慕若诗知道他是故意支开自己,但她知道以唐青枫现在的状况,若蓝铮动以武力,则他必然不能应付。 她十分担心唐青枫会吃什么暗亏,于是不免皱眉看向了他,却见他只是微笑着对自己稍点了点头,并随声附和道:“如此甚好!我也有些渴了……诗儿,有劳了。” 虽然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慕若诗仍是有些不放心。但他仿佛明白自己的担忧似的,再次朝自己眨了几下眼,胸有成竹地示意自己先行离去。 慕若诗见他执意如此,也不愿拂逆了他,这才微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一步一步缓缓蹭出了房门。 见慕若诗出了屋子,并轻轻将门带上之后,唐青枫才道:“诗儿已经走了,蓝师兄有话便直说吧。” “百晓生欲杀公子羽。”蓝铮冷不防说道。 唐青枫神色十分平静,根本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之色,只是微微抬头看着对方道:“哦?” “你不吃惊?”蓝铮奇道。 “不,我很吃惊。”唐青枫笑道,“我吃惊的是,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百晓生想要同我们联手。” “这么说,你们早已暗中谋划许久?” “也不太久,”蓝铮淡淡地道,“之前他曾透露过那么些许的意思,却并未明确表示过……不过最近,他不知怎么又心血来潮,竟然旧事重提,仿佛竟比我们还急于除掉公子羽似的……我怀疑,他那里或许存在什么隐忧……” “我可以答应同你联手,但百晓生不行。”唐青枫沉吟良久,方淡淡地道。 “哦?为何?”蓝铮皱眉道,“你不信他?” “不,我相信他同样想要杀了公子羽。”唐青枫微笑道,“公子羽本就是当年百晓生扶持的,而今这个傀儡只怕不合他心意,故而他这才想要另换一个更为合适的罢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答应?” “第一,我无法代替其余三盟盟主做决定;第二,百晓生乃天下第一智者,与他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 “所以,你是怕了?不敢同他联手?”蓝铮哂笑道。 唐青枫淡然笑道:“蓝师兄不必如此,激将法对我没用。” “可是,公子羽的武功深不可测,若没有一个同样在青龙会内身居高位、且精于智谋之人统筹谋划,那么四盟如何取胜?” “但你不可否认,百晓生此人深不可测,他表面上同我们联手,实则暗中必有计较。” “可是公子羽在世一日,天下间又将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枉死他手?这样的后果,你身为水龙吟盟主,可承担得起吗?” 唐青枫不急不躁地道:“蓝师兄莫急。你的计划,我也并非完全否定。至于具体如何,我想回去同其他三位盟主商议之后,再与百晓生亲自面谈。” “唐盟主切莫沉溺温柔乡中,舍不得回去了……”蓝铮淡淡地讽刺道。 唐青枫却不与他辩驳,只是微微一笑。 蓝铮想了一下,道:“如此慎重一些也好,他此时正在万雪窟内。你若想见他,我倒可以从中斡旋。” “好,那咱们先定下日子,届时我会同其他三位盟主一同去见他。” “想必我在这儿也待不了许久了……最迟到明月心回来之前,唐盟主必要给我一个答复。” “一言为定!”唐青枫淡淡地道。 “ 分卷阅读297 就这么说定了。”蓝铮稍稍看了看门口,提醒道:“唐盟主毕竟身系万千百姓安危,责任重大。以你的身份,留在此处还是太危险了,理应尽早回去为妙。” “唉,好不容易溜出来一回,却一个、两个的赶着让我回去。若非被这个盟主的身份给拖累,我定当过他个一年半载再回去……” “身为四大盟会之一的水龙吟盟主,权势滔天、炙手可热,而这些……你竟通通不在乎?” “等你做了就知道了……当盟主可是很累的,每日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你管,还要开会……唉,真是烦不胜烦啊!等打完了青龙会之后,你若想当,我干脆把这个盟主之位让给你算了?”唐青枫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抱怨道。 蓝铮自是不会将他的话当了真,只是淡淡地答道:“不敢当!既然做盟主竟是如此苦差事,那还是请唐盟主自个儿多多担待吧……” 唐青枫微微一叹,在蓝铮诧异不解的神色中愁眉苦脸地唉叹道:“不知这苦日子究竟何时才能到了头……” 失窃 接下来的几日之内,唐青枫便以新加入的移花宫叛逃弟子风叶的身份,将青龙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几乎全部拜访了一遍。 慕若诗虽不知他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但亦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担心的是他的身份暴露,无端引来杀身之祸。 好在他那个常常玩失踪的“优点”此刻竟真的派上了用场——即便是水龙吟内部,也还有不少盟众从未见过他这个来去无影的盟主,更何况是青龙会的人? 醉月居内的高层除却冶儿、慕若诗、蓝铮三人,其他人等并未有机会识得唐青枫本人,故而他如此浑水摸鱼,竟也未曾被人识破。 然而此事却让慕若诗心中大大为之捏了把冷汗,劝他回去不下数十次,可是这人一向喜欢我行我素,每次总是搪塞过去。 就在唐青枫大大咧咧地在青龙会的地盘上东游西逛之时,明月心的那边却是步履维艰、伤亡惨重! 仅仅攻克了两个宫殿,所带去的人手就已损失了大半。然而明月心此人个性要强,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自是不愿轻易认输。不得已之下,她唯有暂停整兵、稍事休息,并另行从各地临时抽调人马,待集结完毕之后,便再次进发…… 而四盟那里也同时传出了消息:据闻帝王州盟主叶知秋因唐门剧毒冥河水一事,而与水龙吟盟主唐青枫有所争执,后来二人不欢而散。 叶知秋在回去以后大发雷霆,当即便率领自己的人撤离了巴蜀。而寒江城、万里杀两盟盟主虽极力劝说叶知秋留下,却是徒劳无功。心灰意冷之下,二盟盟主也相继撤退。此时唯独水龙吟一盟坚持留在了巴蜀,却已是孤掌难鸣! 明月心在听到这些之后,即知自己的计策终于奏效,得意之余,便更是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闯宫夺取大悲赋一事之上。三天之后,她终于如愿以偿,艰难地走到了藏着大悲赋的匣子面前。望着那费尽无数心机、历经千难万险方才得到的三式大悲赋,她的心中不禁激动地无以复加…… 就在她收好宝贝、准备收拾残兵回去之时,却突然听到有人急匆匆的前来报信。她凭借极好的记性,立刻就认出了此人,其正是她留守于醉月居监视的数枚探子之一。 在听完他的汇报后,明月心瞬间变得面色铁青,只觉得适才获取大悲赋所带来的欣喜一扫而空。 “速速跟我回去!”她只能咬牙切齿地说出了那么一句气话。 此时此刻,她唯觉全身的怒气似是无可发泄,只恨不得立刻赶回醉月居中,亲手对那个罪大恶极之人加以处决…… 当她急匆匆地赶至醉月居后,只见各处屋宅遍地狼藉,甚至有被大火灼烧后的痕迹。守卫们见了她皆神色慌张,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生怕下一刻就被这个喜怒无常、草菅人命的二龙首下令处死! 齐火烈和陶子季早已在殿内恭候多时。 明月心急速走近大殿,尚来不及听对方汇报情况,便急不可耐地冲二人吼道:“蓝铮呢?抓到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没有?” “这……”齐火烈讷讷地道,“没有……” “什么?你们这群废物!公子养兵千日,临到用你们的时候,居然一个个都是拔了牙的老虎?事情办不好,人也抓不到——留你们何用?” 二人低着头皆不敢多嘴。等到明月心心头的火气稍稍平息一些的时候,陶子季才冷静地斟酌着开口道:“请夫人息怒!并非属下们办事不力……下令放了蓝铮等人的,正是公子本人。” “你说……什么?”明月心听后一惊又一怒,气冲冲地道:“你少推卸责任!公子怎么可能会放了他?他手上拿着的,可是我千辛万苦才为他讨得的三式大悲赋!这东西费了我多少心血?他怎么可能……” “夫人,请听属下把话讲完。” 陶子季的表情稍显无奈,他抬起头微微觑了一眼这个仿佛已经被气得失去理智的骄傲女人,却见她依旧是一副 分卷阅读298 不敢相信的模样,只有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公子事先并不知晓蓝铮盗走了大悲赋。据我们的人说,是文秀山私自偷盗修罗城地图,蓝铮为了掩护他撤离,这才暴露其乃八荒间谍的身份……后来我等将二人追至皇杉道脚下,本已将之团团围困,不料公子恰巧经过,在得知他盗走了地图之后,也不甚在意,便随口说让我们放了他……公子之命,我等定不敢违逆!然而,待大伙儿回来之后,才得知大悲赋已经失窃这一消息,可此时蓝铮早已走远,已然追之不及……” “唉,公子就是……对这些人过于仁慈……”明月心微微叹了口气,面色复转严肃,冷冷地看着底下二人道:“即便如此,那也是你二人护卫不力,让那蓝铮有机可乘。他只是轻易使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便让尔等疏忽大意,以至于大悲赋失窃。你二人可知罪?” 陶子季二人急忙拜伏在地,异口同声地答道:“属下知罪,愿受责罚!” “罢了……” 沉吟良久,念及自己手底下的人已经死伤惨重,此时不宜过多惩罚,以失人心。明月心方淡淡地叹了口气道:“东西既已失窃,罚你们又有何用?念你们为公子立下不少苦功,姑且饶尔等一命,替我去将大悲赋夺回,戴罪立功。” “是,谢夫人不杀之恩!”二人忙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查探清楚那蓝铮和大悲赋的下落?” “夫人,属下还、还……还有一事……”齐火烈踌躇着说道。 “什么事?快说!”明月心只觉得十分不耐,面色也稍显不豫。 层峦叠嶂 “是七龙首……她数日之前便多次向属下探问您回来的日子,说是有急事禀告……适才听闻您回来,她早已在外等候多时……” 明月心微微诧异道:“她能有什么事?” 想了想,暗道:“莫非……是关于大悲赋的?”便对齐火烈命令道,“让她进来。” 就在二人躬身退出的同时,明月心的脑子也一直在飞快地转动着。 之前早已到手的那三式大悲赋,她本来派了三人分别藏于三处极为安全之处,并令心腹可靠之人日夜看守。蓝铮若要在短短时刻之内同时盗取这三式大悲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除非,他在青龙会中还有内应,而且这个内应的身份应该不低…… 正自心烦意乱之时,慕若诗恰好进屋拜见。 明月心略显烦躁地摆了摆手,冷冷地道:“蓝铮盗取大悲赋一事,想必你已经知晓?” 慕若诗平静地点头道:“不错。” “你身为青龙会七龙首,大悲赋失窃一事,你责无旁贷!”明月心立刻不容置喙地道,“慕姑娘,我扶持你登上七龙首之位,是因为信任你的能力。可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 慕若诗倒是十分镇定,眼见明月心震怒,却仍旧不慌不忙地缓缓说道:“夫人所言极是……不过,夫人可曾想过,大悲赋所藏匿之地如此机密,即便我和冶儿亦不得而知,那么蓝铮又岂能如此轻而易举便拿到了大悲赋?并且还如此顺利逃了出去?” “你是说……除蓝铮之外,在青龙会高层之中还有四盟八荒的内应?” “未必是内应,”慕若诗淡淡地道,“或许他只是对夫人和公子早就心生不满,并借机逼迫你自乱阵脚罢了……” “你的意思是……百晓生?”明月心倒不十分吃惊于这个答案,她二人与百晓生之间的微妙关系,外人一向不得而知,而她自己的心中却十分清楚。 对于那个在青龙会中威望甚重的人,她向来也是防备居多……但是她没有想到,百晓生居然会在失去了燕南飞这个重要筹码之后才动手——单单只凭借他一人以及整座辰堂三个总舵的那丁点儿力量,他凭什么与自己抗衡? “不错。”慕若诗依旧淡淡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明月心立刻警觉不安起来,她紧盯着对方平静的眼睛,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丝可疑的表情。此刻的她,对任何人和事都抱有着极为深切的怀疑和敌意。 慕若诗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不信任,却并不畏畏缩缩,她毫不迟疑地答道:“百晓生想要对付夫人和公子已非一日两日,他与蓝铮暗通曲款已久。今日之事,想必也是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 这时候,只见眼前寒光一闪,明月心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条软索,一头握在她手里,而另一头则是笔直地刺向了慕若诗的双目。 慕若诗立刻噤声不言,看着那精致的武器无情地向她面前扫来,竟也只是微一皱眉,并未有丝毫的躲闪和惧怕。只见那条锁链在即将触碰到她身体之时,突然灵活地一甩,便即收回。 明月心利索地将锁链重新缠在腰间,然而她此时的双眼却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地在对方的脸上凌迟。 “所以,你是知道这件事的,却没有事先告诉我,以至于让他们顺利取走了大悲赋……是这样吗? 分卷阅读299 ” “夫人只怕是有所误会,”慕若诗丝毫没有被她慑人的神色所恐吓住,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我也是在夫人离去之后、近几日方才知晓。我并不知道他二人的计划如何,想到此事牵连重大,本欲立刻告知夫人,却不知夫人带人去了何处,亦不知这醉月居内究竟何人可信?我猜测在这醉月居内,只怕早已遍布了百晓生的眼线,为防止打草惊蛇,故而未敢擅自行动,只待夫人回归之后,再亲自禀报此事。我曾向齐大人多次询问夫人的归程,可齐大人亦不知晓。大悲赋一事,的确令我始料未及,我本以为他们的目的应是在青龙会内部做什么手脚,并没有想到蓝铮冒险暴露自己,却只是为了偷走大悲赋……” “你既然知道他们怀有异心,为何不加以防范?”明月心气得一鞭子抽碎了身旁的桌椅。 “我既不知他们要抢夺大悲赋的计划,又不知道这大悲赋究竟以何等手段藏于何处、又是否为夫人带在身边……敢问夫人,要我该如何防范?” 明月心细想之下,亦觉有理,不免有些哑口无言。良久,她才恢复了以往从容不迫的镇定。直到这时候,她才猛然发现了一件适才遗漏之事,不由怀疑道:“你是怎么知道,那百晓生与蓝铮之间的关系?” “是蓝铮亲口告诉我的……” “他为何告诉你此事?” “他想让我站在他们那边,伺机而动,并代替百晓生作出承诺,答应会为我慕家复仇……” “是么?”明月心不由哂笑道,“那你为何不答应?若论那百晓生的本事,可不比我大多了,不是吗?” “与百晓生合谋,并不划算。”慕若诗微微一笑,只是诚实地答道:“我还有些自知之明。跟他那样睿智狡猾的人做生意,好处全让他占了去,只怕我能够不亏本儿,就已是万幸了……” “慕姑娘果然没让我失望!”明月心不禁微微而笑,连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那么你是愿意同我做买卖了?难道我在你的眼中,就那么比不上百晓生?” 慕若诗立刻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无奈之下,她只好一面感慨着明月心其人的嫉妒心以及好胜心之烈无孔不入,一面淡淡地道:“非也!夫人才智岂在那百晓生之下?我会如此抉择,只是因为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便我死了,夫人也定会想方设法灭了唐门。” “不错,我差点儿忘了,慕姑娘同我本就拥有同一个目标……”明月心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却又疑惑道:“那么,你又打算如何帮我?” “打探出百晓生和蓝铮的计划,助夫人和公子夺回大权。” “哦?说说看。” “我已答应百晓生之邀,并同意他的一切条件,打算将计就计,乘机探听出他的计划如何……” “慕姑娘此计甚妙!”明月心笑道,“如此可就有劳慕姑娘多多费心了……你放心,既然唐门与你、与我皆是不共戴天,那么我在此立誓:只要我明月心在世一日,便一定要让唐门不得好死!” “我相信夫人,必能说到做到。”慕若诗淡淡地答道。 怪人 蓝铮的叛逃事件仿佛只是抢夺大悲赋之路的一个小小插曲,很快便迅速风平浪静了。 第二日,风尘仆仆的明月心并未有片刻的耽搁,便再次带着霜堂仅剩的那点儿人手出门办事。然而,当她再次回来之时,脸上却早已失去了之前紧张和愤怒的情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洋洋得意之态。 慕若诗见她如此轻松,心中不免暗自猜度,莫不是蓝铮抢走的那三式大悲赋这么快便有了着落? 明月心不知她此刻的想法,只是随口吩咐了一些日常守卫工作之后,便微微伸了一个懒腰,打个哈欠道:“就这样吧。辛苦了数日,也没功夫好好沐浴梳洗一番……蝶儿,去准备一下,今儿个我可得好好放松一下。” “是。”侍立一旁的粉裳侍女一听此话,便急忙乖巧地福了福身,犹豫道:“今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后山听雨崖那儿景致甚好,不知夫人是否仍旧在那儿沐浴?” “如此也好,你去准备吧。”明月心随口说道。 “是。”蝶儿再次福身,躬身退去。 慕若诗见她今日似乎无心公事,便也极为识趣地退下了。岂料刚走到门口,却见到蝶儿一副神色焦急的模样,兀自在门外打着转转,不知究竟在等候何人。 “七龙首!”蝶儿一见到她出来,急忙上前施礼。 “蝶儿姑娘,你怎么还在啊?”慕若诗疑惑地问。 “七龙首,蝶儿已经请诸位姐妹们备好了香汤及茶点,只不过……” 她怯生生地看了慕若诗一眼,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道:“夫人沐浴之地正在后山,为防有不知情者前去打搅,在沐浴之前,一向由陶、齐两位大人带人去后山驱逐一番。可眼下二位大人均不在醉月居内,六龙首又、又……蝶儿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慕若诗立刻知其来意,不禁莞 分卷阅读300 尔一笑,道:“蝶儿姑娘不必忧虑。这样吧,我命沐舵主找几个武艺不错的女将前去后山守着,令外人不得前去打扰夫人,你看这样可好?” 蝶儿一听之下欣喜异常,急忙千恩万谢道:“七龙首,您真是太好了……蝶儿实在不知、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不必客气,同是为夫人效力,这点儿小事不算什么。”慕若诗说罢,便让蝶儿先行前去准备沐浴事宜,而她自己则立刻派人传唤沐飞烟过来。 沐飞烟此人武艺高强,正是直属于她统辖的斗堂总舵舵主之一,她本是原七龙首淳于末迪的下属,手下所率之人本有数千之多,但自从血衣楼一役淳于末迪战败身死之后,斗堂亦因此而损失惨重,现下只余数百名精英了。也正是因为斗堂所剩之人不多,故而明月心这才放心大胆地将之交给了慕若诗。 沐飞烟并不是一个易于掌控之人,她心高气傲,且性子冷冽,据说从前在淳于末迪手下办事之时,便时常因顶撞上司而挨了明月心不少训斥。 慕若诗本也不寄希望于收复此人,幸而得了蓝铮的提示,方知在青龙会里可不讲什么仁义道德,若想要令人信服,唯一之途,便只能凭借实力打败对方。 于是,在寻了机会与沐飞烟切磋一场,并完胜对方之后,她这才心悦诚服地甘受慕若诗驱策。 当然,沐飞烟肯如此轻易便臣服于她,自然也不是单靠武力就行了,亦是得到了百晓生暗中的授意和支持。以百晓生在青龙会里的威望,沐飞烟自然不敢不从。 对此,慕若诗心中了然:百晓生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帮她?想必对于他此番人情,日后必有要她回报之处。 沐飞烟在接到了任务之后,一刻也不耽搁,立刻领命而去。以她办事效率之高,再加上其行动之迅速果决,慕若诗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于是便放心地离去了。 小踱数步,见前方恰好正是冶儿的住处,本想着多日不见,正好前去叨扰一番。然而,正待她举步上前,却忽然看到身边的草丛竟似微微一晃,影影绰绰之间,似乎暗藏了人影? 慕若诗立刻一步窜了过去,以手拨开草丛,只见一个身着扫洒小厮服饰的人正龟缩于此。见到自己被发现了,他也不迟疑,立刻规规矩矩便跳了出来,低头拜伏道:“小人知罪,请姑娘饶命……” “你是谁?蹲在这里干什么?”慕若诗寻思着,醉月居这儿人迹罕至,故而奴从婢女并不算多,而此人面生,且又好似不识得自己?此人的身份大有可疑。 “小、小人是厨房里头干杂务的……适才路过此地,一不留神儿竟把母亲留下来的遗物给弄丢了,急忙赶回来寻找……谁知,竟碰到了您……”那小厮低着头,磕磕巴巴地道。 “东西可有找到?” “不、不曾……”那小厮看似被吓坏了,只是一个劲儿趴在地上战栗不已。 “行了,别跪着了。”慕若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淡淡地道:“夫人正在后山沐浴,吩咐了要些茶点,你速速端了送去。” “哎,好嘞!”小厮点头哈着腰就要过去,却被慕若诗一把抓住。 “你若果真是厨房小厮,又岂能不知晓夫人在沐浴之时,一向不许旁人接近?说——你到底是谁?” “小人、小人冤枉啊……” 慕若诗忽觉手中一空,那家伙竟如同泥鳅一般从手中滑走,飞一般地向前窜去。 “哼,果然有问题!” 慕若诗立刻闪身追去,但见那人轻功高明,便打算以暗器取胜,谁知一摸袖中,竟然空空如也? 她心下一怒,知道自己的暗器突然遗失,必与此人脱不了干系,便随手从路边拾起几个小石子,向前方投掷出去。 只听“哎呦”一声,那人被石块击中小腿,立刻扑腾倒地,并就着惯性在地上滚了几滚方才停下。 趁着他骂骂咧咧爬起身来的同时,慕若诗立刻追到他面前,再次将他一把抓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喝问:“我的金针呢?是不是被你偷去了?” 那小厮神色迷惘道:“怎么可能?姑娘,你自己不看好东西,倒要赖到小人的身上……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慕若诗大怒,正待拷问,却只见他微一转身,竟不知怎么的,又从她手里给溜了去。那人嬉皮笑脸地站在她对面,扮了鬼脸,道:“你刚才说的……是这个吗?” 秦妙手 慕若诗见他一面举着她的暗器囊不住炫耀着,一面还从中掏出一枚金针凑在眼前看了看,突然双目放光,兴高采烈地大叫道:“哎呀呀,金子做的!这下我可算发大财了……”那副神情好不得意,着实令人想要将其痛揍一顿。 见慕若诗早已怒不可竭,举步上前就要追来,那人立刻收敛了顽色,正正经经地劝道:“我说姑娘啊,咱两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大家遇事好好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你看吧,现在的形势,就算你追上了我,不也抓不住我?要不这样,咱两个各退一步:我把这宝 分卷阅读301 贝还给了你,然后你放我走,如何?大家又不是什么生死仇敌,何必一定要这么打打杀杀呢?” 慕若诗想了想,便道:“也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的身份来历,以及来到醉月居中又有什么目的?” “这个简单!小的姓秦,江湖上的朋友赠我一个外号‘妙手空空’,至于此番为何而来……”他立刻露出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道,“还不是因为青龙会财大气粗?听说啊,这醉月居里面可是藏着那快活王的宝藏!我要是能偷得那么个一件、两件的,可不是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妙手空空……你是秦妙手?”慕若诗诧异道。 “不错,正是本人。” 慕若诗略一思忖,突然冷冷地道:“醉月居中有无宝藏我不知晓,但我知道,这里守备森严,你一个江湖大盗,居然胆敢偷盗偷到了青龙会的头上,莫非是不想活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秦妙手不以为意地笑笑,道:“不去冒这个险,又如何能够得到那滔天富贵?” “我看事实并非如此。”慕若诗冷笑道,“就凭秦妙手的一手本事,还用得着前来青龙会冒险?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你不信,那我也没法子喽!走了,不奉陪喽……”秦妙手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立即转身就走。 岂知刚走数步,只听慕若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若再踏前一步,我便即刻出声呼唤周围守卫前来,到时即便你轻功高明,也决计插翅难飞!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秦妙手立刻垂头丧气地停住了脚步,哀叹道:“我说姑奶奶,你到底想怎么办?这样……您的宝贝我还您了还不行?我就一小贼,您大人有大量,当我是个屁,放了我还不成?”说罢,手一挥便将暗器囊丢还给她。 慕若诗伸手接过了暗器囊,又道:“明人不说暗话!秦妙手,是四盟派你来的吧?” “我一个小贼,跟四盟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慕若诗立刻打断了秦妙手的嘟囔,冷冷地道:“不说实话,今日你便将脑袋留在此地!” “没有的事儿,姑娘又叫我说些什么?” 慕若诗突然神色一动,道:“莫非是为了大悲赋?四盟盟主的脑袋都生锈了吗?他们……不会是教你来偷大悲赋的吧?” “大悲赋?哎呦呦,姑娘你扯哪儿去了……”秦妙手无奈,只得稍稍凑前,悄声道:“我看姑娘倒也并非什么歹人……这样吧,我告诉你得嘞!今日来此,我并非是为了什么大悲赋的,而是受离盟主所托,前来盗取解药。” “解药?离盟主中毒了?”慕若诗大惊失色道。 “呸呸呸,少咒他了……”秦妙手忙解释道,“不是离盟主中了毒,而是一户普通的老百姓中了毒。明月心这歹毒女人,随随便便选了一户普通人家,将其全家男女老幼、上上下下四十五口人都给下了剧毒,用以逼迫离盟主向蓝铮夺回大悲赋!” “什么?江湖之事,她居然拿寻常百姓大做文章……那离盟主呢?他答应了?” 秦妙手叹息一声,道:“离盟主宅心仁厚,自然也只能答应……不过,他说明月心此人定不可靠,即便他取来了大悲赋,明月心必然也不会将解药奉上,故而请我出山,为那四十五个无辜的百姓盗取解药……四十五条人命啊,你说我能不答应吗?” 他见慕若诗面露忿忿之色,心念一转,突然嬉皮笑脸道:“姑娘要是心怀不忍,不如过来帮我一把?” “我?帮你?”慕若诗仿佛看怪物一般瞪着他,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又凭什么确定我会帮你?” “那还用说,你肯定是青龙会的人了……”秦妙手倒是毫不在意道,“不过那又如何?青龙会的人又怎样?我看你倒不是什么不讲道理之人,明月心此人心狠手辣,居然拿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用以换取大悲赋——你难道要坐视不理?若是我此番空手而归……唉,那可是整整四十五条人命啊!” 秦妙手的话不禁深深触动了她,沉思片刻,慕若诗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好,我可以帮你,不过……” “我知道、我知道!你并没有背叛青龙会,也从不是为了帮助四盟,只是不忍心那几个无辜的百姓徒遭牵连……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放心吧,我绝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 见秦妙手一口气将她心里想说的话如同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全部倒了出来,慕若诗不禁深感无奈,半晌无语,只好简单总结道:“那你跟我来吧。” “去哪儿?”秦妙手好奇地问,“刚刚听你说,明月心正在后山沐浴……我告诉你啊,这可是个好机会!只要你能想个法儿制造一点儿小小的混乱,解药我必能手到擒来。” “你确定解药一定在她身上?” “那是自然!整个醉月居都给我翻了个底儿朝天,除了她的身上,我全都搜了一遍。你说说,这解药不在她的身上,又能在哪儿?”秦妙手翻了个白眼,想想不对,又忙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道:“你可有什么办法?” 分卷阅读302 “有。”慕若诗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直接干脆利落地抬脚便往某个方向走去。 秦妙手伸手挠挠头,不禁微微感到有些疑惑,便急忙追上去道:“喂!我说……你走错方向了吧?这不是去后山的路啊……” “我知道,”慕若诗淡淡地道,“去搬救兵。” “救兵?”秦妙手晃了晃脑袋,突然面露怀疑之色,担心道:“你不会是故意拿话唬我,然后转手便将我给卖了吧?” “是你自己要找我帮忙的,信不信由你。”慕若诗竟头也不回地自个儿走了。 秦妙手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毅然决然地几步赶了上去…… 智取解药 “要我帮忙?”冶儿的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略想了想,便十分天真地道:“好啊好啊,可是……我该怎么帮你呢?” 慕若诗悄悄附耳过去,将自己的计策和盘托出。冶儿听后,立刻拍手大笑道:“这个我最拿手了!听上去还挺好玩儿的……行,就这么办吧。” 三人再次将计划梳理了一遍,便动身前往后山听雨崖。 一路上,慕若诗带着他们避开重重守卫,从防守最为疏松的险峰岩壁之上攀援而行,抄小路来到了一棵盘旋而上的老松里面——这粗壮的枝干层层叠叠,恰好在外围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而更妙的是,其内竟然是中空的。作为一个秘密的藏身之所,正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呀,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居然也没有发现这么个好地方!”冶儿小声赞叹道,“诗儿你是怎么发现的?真厉害!” 秦妙手从树枝的缝隙之中往下探去,只见在这里正好可将下方听雨崖上的一切都一览无余,崖上婢女们轮番倒水入桶,端茶送水……种种情景通通观察得一清二楚,真是个绝妙去处! 他微微侧眼看向浴桶中寸缕未着的武林第一美人儿,不禁假装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涎水,轻声笑道:“此地妙啊!可惜我秦妙手今儿还有正事,不然若是留在此处欣赏下方美景,倒也不虚此行!” “休要说笑。”慕若诗立刻正色道,“这可是丢性命的大事!我和冶儿既然豁出去帮你,你可一定不要辜负这次千载难逢的良机。若你一旦失手,我必会将你当作刺客拿下,就地处死,以免牵累我等……你可想清楚了?” “没问题、没问题,小瞧秦爷了不是?一会儿就让你两个小丫头见识一下,咱秦爷这妙手空空的本事!”秦妙手立刻摇头晃脑道。 慕若诗向冶儿略点了点头,对方当即会意,轻轻扯了扯秦妙手,小声道:“喂,你一会儿悄悄跟在我的后面,见机行事哦!要是失手了我可不帮你……” 慕若诗见二人一个天真,一个疲赖,不免为此行所担待的巨大风险而感到深刻的担忧。然而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亦不得不发,即便是个错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不过片刻,就见到“疯疯癫癫”的冶儿拉着“孔雀”直冲撞过去,而那些周围守着的侍女们尚来不及阻拦,便被狠狠冲散开来,茶碗儿、银盘儿摔落一地,侍女们急忙拦人的拦人,收拾杯盏碗碟的收拾,所有人俱乱成了一锅粥! 而秦妙手亦趁此时机,悄悄避过了众侍女的视角乘机靠近。 “呀,这里有一只大木桶!”冶儿立刻假作惊喜地拉着“孔雀”跑到了明月心躺着的浴桶旁边,拍手跳道:“里面还有个美人……咦?夫人!你也在啊?” 明月心见是自己人,这才放下了心,只是微愠道:“冶儿,不得无礼!退下。” 哪知冶儿只是歪着脑袋想了想,竟是全然不予理会她周身散发的滚滚怒气,兀自伸手撩了一把浴桶上面漂浮着的玫瑰花瓣儿,开心地笑道:“大桶里面还有小花儿……冶儿也要!” 明月心见她如此无礼,不禁微感气恼,却知道这丫头本来痴傻,跟她硬讲道理是说不通的,无奈之下,只得放柔了声调哄道:“冶儿乖,自己拿花瓣儿去那边玩儿好不好?你看看,再不听话,你的主人可要生气了……” 果然,一提到孔雀,冶儿就立刻慌张起来,急忙随手抓起一把花瓣儿,献好似的捧在孔雀面前,讨好道:“主人不生气,冶儿最听话了……冶儿还把漂亮的花花都给你……主人不气了……回家……冶儿带你回家……回去睡觉觉啦……” 冶儿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孔雀”,在惹了这一大堆烂摊子之后,竟自拍拍屁股毫不留情地走掉了。 明月心只能微微松了口气,无奈叹道:“这孩子……现下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而此时隐蔽在山崖上方老松内部的慕若诗已将一切尽收眼底,只见秦妙手果然不负其名,趁着明月心的心思全部集中在冶儿身上之时,便迅速窜至堆放明月心衣物之处,两手微微一探便已一物在手。 解药到手,他却不马上溜走,反而极为猖狂地向着背对着自己的明月心走近几步,整个身子几乎贴在了浴桶边儿上,抬头得意地朝着慕若诗的藏身之处略一挑眉,接下来居 分卷阅读303 然做了一件让慕若诗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的大胆举动:用右手极快极轻地从明月心光洁的裸背上一抚而过…… 慕若诗恨不得冲过去将这个胆大妄为之人给拽上来! 所幸这家伙倒还真有些本事,如此动作而明月心竟似毫无所觉一般,兀自在向冶儿柔声劝慰着。而秦妙手一击得手之后,倒也不再得寸进尺,立即毫不恋战地三遁两遁,很快便顺着原路返回,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此时此刻的冶儿,正在慌里慌张地从大浴桶中捞起一把花瓣,赶去讨好孔雀…… 慕若诗见到二人得手并安然退却之后,不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适才眼前那一幕真是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她不由无奈扶额告诫自己:下次万不可再头脑一热,便随随便便就答应帮助这些不分场合还总喜欢胡闹之人…… “竟敢调戏明月心?你这胆子也真够大的!”见着了春风得意的秦妙手此人,慕若诗不由怒道。 “这下子秦爷回去之后可有得吹捧了!”秦妙手不无得意道,“我这条金贵的右手,可是摸过了武林第一美人裸背的圣手!哎呀呀,以后偷盗之时万不可再用此圣手去做了……” 慕若诗无奈,立刻放弃了与此人沟通的打算。 三人汇合之后,慕若诗便辞别了冶儿,独自带着秦妙手离去。为安全起见,加之事关重大、不敢假手于人,她便亲自出马,借散心之由,亲自将秦妙手悄无声息地带离了醉月居。 易容术 在送走秦妙手之后,她提着吊着的心和胆子这才完全放下,直到此时方才有空注意到,自己背心上的衣衫竟不知在何时早已湿透。 当她匆匆赶回了醉月居之后,却听到了一个重大的消息:公子羽回来了! “公子羽?”慕若诗暗道,“不知真正的公子羽……究竟是何模样?”又想着适才行色匆匆,也不知可曾遗漏了什么破绽没有。 算算时辰,眼下明月心应该早已沐浴完毕。为谨慎起见,她还是决定再去一趟听雨崖上的老松那里仔细查探一番,以免留下了什么把柄。 岂料才行至半途,她突然感到了前方异动,立刻身子一闪窜至树后躲避起来。过了一小会儿,只见明月心与一个白衣人相携而出,二人有说有笑地向她藏身的方向走来。 “想必那白衣人就是真正的公子羽了……”慕若诗暗道。 岂料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的功夫,突然之间,只见明月心面色剧变,仿佛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楚。最终她支撑不住,竟缓缓跪倒在公子羽面前,双目眦裂、几欲喷火地瞪视这眼前之人,似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他夫妇二人反目成仇了?”慕若诗本着看好戏的心态,饶有兴趣地打算继续看下去。然而仔细一想,却暗觉不对! “公子羽怎么可能对明月心动手?这不可能……先看下去,此事必有蹊跷。” 这时候,只听明月心十分艰难地说道:“你、你……不是公子!你到底……是谁?” “公子羽”微微一笑,宽大的袖袍在脸上轻轻一抹,立刻露出了一张妖娆俊俏的面颊,他轻轻嗤道:“枉我教了你十年易容之术,你连自己丈夫都认不出来?” 明月心此刻十分后悔,适才因见到了公子羽而心中喜悦,竟疏忽大意至此,更糟糕的是,出于对公子羽武力的放心,她居然让身边所有侍女暗卫们全部撤离、一个不留!而她此刻又中了毒、难以运动,当真是走投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若不然,我定会将你血衣楼连根铲平、一个不留!”明月心只能咬牙切齿说了这么一句,却不免有些虚张声势。 “我偏不杀你!”薛无泪却仿佛故意与她作对一般,轻轻一笑,“我还要你带一句话给公子羽……就说——他不配做青龙之主!” “你好大的胆子!”明月心怒道,“哼……我也要你带句话给百晓生:他既敢勾结外人背叛公子,就在万雪窟等死吧!” “先生不在万雪窟,在东越万象门!”薛无泪倒是气定神闲地笑道,“先生还特意给公子羽布了个死局,就不知他敢不敢来了!” 看到此处,慕若诗心中暗道:“看来薛无泪此番作为,其目的定不是明月心,他也并不打算杀了她……”心思陡转,她立刻从隐蔽之处纵身冲出,并高声喝道:“什么人?”头一偏,她这才假装似突然看到明月心躺在地上一般,讶异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说着便急忙上前将她扶起。 而薛无泪则是趁着二人并未注意自己,即刻闪身遁去了…… “可恶!”明月心回过神来,见适才飞扬跋扈的罪魁祸首竟自飘然离去,不免兀自愤恨不已! “夫人,我先送你回去……”慕若诗话未说完,便立刻被其打断。 “不必了,我还撑得住……你即刻带人封锁醉月居,绝不能让薛无泪那厮给逃了!” “可 分卷阅读304 是夫人你……”慕若诗一看明月心铁青的脸色,便立即住了嘴,领命道:“是!那么便请夫人在此稍待,我马上命人通知蝶儿姑娘前来服侍……” 经此一事,料想今夜,醉月居内势必不得安宁! 忙活了一个晚上,却仍旧没有抓到薛无泪,对此醉月居内人心惴惴。然而明月心却出乎反常的没有发火,也并未责罚任何人。其实她心里明白,薛无泪的易容术胜自己百倍,众侍卫自然是抓他不着,只是觉得被对方耍弄一通,心里气不过罢了。然而此番毫无所获的结果却并不出她所料,故而也就没有因此而责罚属下。 逍遥天边的公子羽听说了此事,当即连夜赶回。乍听明月心一叙此间因由,他立刻怒火中烧,当即马不停蹄地赶往东越,意欲将百晓生杀之而后快,为明月心讨回这奇耻大辱! 众人本以为龙首亲自出马,必能手到擒来!哪知道,在公子羽离开的第二日旁晚,便传来音讯,公子羽在万象门竟然遭到了百晓生和薛无泪二人的算计,被那白云轩一剑刺伤了手指,并因而染上了血衣蛊之剧毒。虽然百晓生二人亦已伏诛,却仍旧不能平息了明月心胸中的愤怒和担忧。 随即,明月心便接到公子羽来信,要她立刻前往荆湖与之汇合。一面埋怨着他对白云轩的手下留情,明月心一面下令,立刻集结醉月居内所有的力量,准备发兵荆湖。 奸细 慕若诗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不由暗自诧异,心道公子羽如此本事,又怎会如此轻易便中了毒? 然而仔细一想,她便恍然大悟,料想当日自己交到明月心手上的雪凝丹其实乃是由百晓生所配,薛无泪在将其交给自己之时曾说过,那里面含有一种药引——或许便是这药引早已暗自埋伏在公子羽体内,再经由白云轩剑上之毒引发,方能够令其神不知鬼不觉便中了毒! 明月心要带人去荆湖支援公子羽,而眼下醉月居内却只余齐火烈、陶子季所统辖的巡逻侍卫数百名,以及慕若诗所率的斗堂与冶儿所率的玄堂——不过玄堂麾下之枉言居,实则本就是东越万象门的旧部,也就是百晓生的人,此番公子羽既与百晓生撕破脸皮,那么枉言居必不肯再听明月心的话。而明月心也深刻地明白这一点,故而这一次并未要求冶儿同行,只是命她留守醉月居内罢了。 然而因上次连闯三宫之故,明月心虽夺得了三式大悲赋,却也令自己手底下霜堂和从燕南飞手中收回的归堂堂众几近覆灭,眼下两堂总共也只余数十人可用,此等局面对明月心而言亦十分尴尬! 由于百晓生在青龙会内的德高望重,故而十二总堂的堂主大多也只听从于他的调遣,所以眼下明月心真正可用之人,唯独那五百名巡逻侍卫以及三百名斗堂精英,仅此而已!至于那四龙首萧四无及其手下,自从闯宫结束之后,明月心便未曾见他再回过醉月居。据闻他已经练成了大悲赋中的第一式,此刻早就迫不及待地赶着去寻傅红雪和叶开决斗去了…… 而醉月居内仅剩的八百名属下很快便听从号令集合完毕。明月心看着一个个热血沸腾的手下们跃跃欲试的样子,为了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便放下身份亲自上前给这些战士们鼓劲儿,并以武林秘籍和滔天权势相利诱,惹得大伙儿群情激动、欢呼不已! 正当大伙儿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即将而来的杀人的快感之时,只见站在头排边儿上的某个小头目突然“哎哊”一声大叫,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你怎么了?”齐火烈急忙主动赶上前查探情况。只见那人捂着肚子,情状狼狈地躺在地上直打滚儿,嘴里面不住地骂娘叫疼! “许是中午吃坏肚子了……”他身旁的一个秃顶汉子急忙向他解释。 那秃顶的汉子正准备蹲下身子扶他的同伴起来,却也是突然面色一变,随即“哎哊”一声大叫,然后便也同之前的那名汉子一样,毫无形象地在地上翻滚,嘴里面不住地叫道:“哎呀……我、我也……哎呦……吃坏……哎呦呦……肚子了……啊……” 明月心望着眼前情景,不禁暗自皱了皱眉头,心中暗叹扫兴。她正准备让人将这两个小兵抬走之时,却突然听到更多的人同时大叫“哎呦”,呼痛之声如同潮水一般此起彼伏,经久不消…… 她抬头一看,只见集结起来的众人居然毫无例外的一个个惨白着面容,同刚才那俩人一般情形,一面哎呦大叫着喊着疼,一面软软地躺倒在地,似乎再也站不起来了。 望着地上滚成一团、狼狈不堪的众人,明月心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并非她适才所见的一般简单! 这时候,着急上火的齐火烈不禁忙得焦头烂额,在发现自己再也忙不过来之后,便只好满头大汗地走到明月心面前,支支吾吾地红着脸讷讷地道:“禀……禀夫人……他们似乎……是……中了毒……” “几百人同时中毒,你这个侍卫长到底是怎么当的?”明月心立刻大怒。 “属下知罪……”齐火烈忙低头认罪,他的脑海之中此刻竟忽然闯进了一道倩 分卷阅读305 影,不禁心中慌乱、不知所措。 “看来这醉月居里,只怕是出了奸细!”明月心看着此刻仍旧好好站在她面前的齐火烈、陶子季和慕若诗三人,怀疑的神色逐一从他们脸上缓缓扫过。 “你们为何没有中毒?” “回夫人……”陶子季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便立刻被急性子的齐火烈匆匆打断,抢着说道:“回夫人的话,想是咱几个体魄比常人强健一些……那个……那个什么毒粉竟对我们失了效……毒不倒我们……”这样牵强的解释,只怕就连说出此话的齐火烈本人都感到心虚。 明月心微微哂笑道:“是吗?”她极其细心地注意到了刚刚陶子季欲言又止的神色,便直接向他问道:“陶子季,你适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陶子季低头答道:“是……”微一侧目,只见齐火烈此刻正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目光之中竟微微流露出痛苦和乞求的神色……他心思微动,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然而,他虽与齐火烈性格不合,却也数次生死相托,相互之间心思早已相通,眼见他如此焦急地想要阻止自己,心下略显不忍,亦想事情既已发生,再多追究也于眼下局势无益,于是便掩饰着道:“属下只是在想,能够让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之中中了毒,想必下毒那人必定能够肆意接近厨房……” 齐火烈听了此话,立刻轻轻舒了口气,十分感激地向陶子季瞥去一眼。 明月心冷眼旁观,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而面上却并未显露分毫,只是不动声色道:“将厨娘以及杂役……只要能够接近厨房的人,通通给我带上来!” 齐火烈立刻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他便将所有杂役等人都带了出来。 这些厨房里不见天日的小人物们不禁一个个惴惴不安起来,他们平日里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这些醉月居内高高在上的首领们,更别提今日召见他们的乃是青龙会中位高权重的二龙首了。 眼见着齐火烈亲自传令,这些人早有预感到此次召见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会儿又见着了这满地打滚儿、哀嚎不已的兵士们凄惨的模样,便更知道事情究竟有多么严重了,不禁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柳三娘 明月心从他们面前缓缓走过,并挨个审视,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今日有人在饭菜中下了毒。此人既能在这里光明正大地行此龌龊之举,其他的人不可能全然不知情……如果有人揭发此人,我必重重有赏!但是,谁若知而不报,其下场必会比这满地中了毒的人要惨烈百倍!如何抉择,你们可要好好掂量清楚……” 此话一出,在场跪着的众人之中有些在默默思考,有些已经露出了跃跃欲试之色,只是稍微有些踟蹰,左顾右盼,希望有人首当其冲,来打破此时的僵局…… 这时候,其中一个被吓得哆哆嗦嗦的杂役鼓足勇气,突然微微抬起头,小声道:“禀夫人……小的曾、曾看到……看到王回今天早上偷偷摸摸地溜去了厨房……”杂役终于一气呵成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尽数道出,做完了这一切,他随即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夫人冤枉啊!”那名叫作王回的杂役不甘示弱,立刻高声鸣冤道:“小的只是想去厨房偷个嘴儿吃……小的真的没做过此事!即便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朝大伙儿的饭菜中下毒……” 然而话未说完,众人只见眼前刀锋一闪,尚未明白过来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却见王回的脖颈之上突然无端冒出一条整整齐齐的蠕动着的红线…… “啊——血!”底下跪着的人有胆子小的,立刻给吓得轻轻叫出声来,便不敢再看,只是低下了头浑身战栗…… 只一瞬间,适才还振振有词出声喊冤为自己辩护的王回便悄无声息地倒地不起了,众人这才知道死亡的临近是多么的令人可怕! 于是,这些人急忙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互相检举,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可疑情况全部说出来,甚至素日有龃龉的双方也借此机会编排别人的不是,生怕说得晚了,自己最后反成了别人的栽赃对象…… 须臾之间,醉月居内早已血流成河,满地血腥! 而旁边一直保持着挺立站姿的齐火烈,他的脸色渐渐由青转白,最终变为灰败之色——他见过明月心的杀伐决断,但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痛得如同人间地狱的妖异血海。 想不到明月心对自己人也这般狠毒,令人心惊! 齐火烈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又因心有忌讳而放弃了上前劝阻。 站在他旁边的陶子季如往常一般冷着脸站在那儿,虽然微闭的双目仿佛显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然而眼前浓浓的血腥之气,还是令他双拳微紧,心中只觉得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憎恶和反胃之感,却强自忍住不便发作。 明月心此番毫不犹豫地大开杀戒,心中竟觉得畅快无比! 从前在这些人尚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有的时候必须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以免属下心生畏惧,不敢再为她 分卷阅读306 效力……而今天,在百晓生与她夫妇二人明目张胆地反目成仇之后,在自己唯一可用之人一夕之间几近中毒之后,她终于发现了,一无所有的她,此时此刻已经不必再克制自己了! 从此以后,她大可以变回从前的自己——那个无人敢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明月心! 明月心转眼之间便杀掉了大半数厨子和杂役,而剩下跪着的人早已冷汗涔涔、噤若寒蝉,他们此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场杀戮能够早些过去,千万不要殃及自身了才好…… “看来你们几个……人缘挺好的嘛?”明月心微微一笑,然而看在众人眼中只觉得恐怖异常!见无人敢言语,明月心随手弃了早已卷刃的大刀,微微回头下令道:“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夫人!” “夫人!” 齐火烈和陶子季异口同声地失口喊道,似是对她这一决定十分不满。明月心立刻双目一瞪,怒道:“怎么,不听我的?你们也想要背叛我、背叛公子?” “属下绝不敢背弃夫人和公子!”二人急忙答道。 “夫人,已经死了这么多人……那个奸细……肯定也早已被处死了!还请夫人开恩,饶这些人一条性命吧……”齐火烈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求情道。 “嗯?”明月心回过身来,向他投去极为严厉的一瞥,似笑非笑地道:“那好啊!既然齐大人如此可怜他们,不如……你来代替他们,以你一条性命,来换得这么多条人命,你看如何?”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跪着的人群中突然急速迸发出一声怒叱:“明月心,看刀!” 明月心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算准了这一击,面对身后如此迅疾的劲力,她的身子竟然仍旧岿然不动,好似惊讶之下忘了闪避一般……不料,待那刺客的长刀欺近她身后数寸距离之时,在此间不容发之刻,明月心突然毫无征兆地拔出了面前陶子季腰间所悬的佩刀,并于瞬间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原来那个与我作对、坏我好事的奸细就是你?不过就凭你这点儿粗浅功夫,还妄想行刺我?真是个笑话!” 明月心极为优雅地松开了刀柄,任由那气若游丝的女子滑落在地。只见那女子一身厨娘装束,年纪在三十岁上下,她的眼神虽然涣散,其中却依然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直视的坚毅和决心,让人瞬间肃然起敬! “明月心……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厨娘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句话后,便气绝身亡。 齐火烈只觉痛彻心扉!自从三年前认识她时,他只知道这厨娘姓柳,在家中排行第三,人称“柳三娘”。听说她家住九华,只是已经破灭,故而只身投入青龙会中。 其实,柳三娘本不姓柳,而是姓付。她的父亲本是当地一位颇有名望的镖师,在业内口碑甚好,不料却在一次走镖之时无意间得罪了青龙会霜堂,便毫不留情地被明月心一夜灭门。 柳三娘此时已然嫁去夫家,故而逃过一劫。后来,为了报仇,她不惜离开新婚不久的夫君柳全,改名换姓来到青龙会中,便是为了寻找机会为家人报仇! 而这次在得知了明月心此时的窘境之后,她不惜暴露自己也要让对方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她明知道此举必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可是她亦明白,自己虽然死在了仇人的手里,但那个杀她全家的仇人必然命不久矣! 得罪了整个武林的明月心,又能比她撑得了多久呢?是一日、两日?还是一个月?一年?她相信,自己的仇人迟早要来到地府,同自己了结这笔刻骨铭心的冤孽! 明月心看着这隐匿多日的刺客,也不在乎对方究竟是谁人派来的——毕竟她杀过的人千千万万,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更是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淡淡地道:“好啊,我倒要看看,究竟谁人能够将我送入地狱?” 众叛亲离 齐火烈怒火中烧,瞪着明月心背后的双眼恨不得将她的背心洞穿! 而陶子季则因午饭之前曾被这位得到小道消息的好兄弟提醒,说是中午的猪肉没弄干净、不要吃,故而心中早已猜测出了那奸细的身份。 望着好友此刻涨红的脸颊,他的心中不由暗自担心起来:明月心如此精明的人,必然会猜测到齐火烈与柳三娘之间的关系,然而她又是否会将这笔账一齐计算在齐火烈的头上? 只不过,还未等他想明白此事,齐火烈早已按捺不住怒火,他的身子猛然窜出,双手举起硕大的铜锤就要往明月心的头顶击落! 然而明月心早有防备,只是轻轻侧身避让开来,她一面施展轻功不断闪避着对方咄咄逼人的攻击,一面缓缓说道:“齐火烈,你要弑主?为了一个苦求不得的女人?怎么,她死在我的手上,你心疼了?” “明月心……你、你……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齐火烈对着昔日的主人毫不容情,招招都是拼命的架势,就连武功高强之 分卷阅读307 如明月心,在应付如此疯子之时,也不免感到颇为吃力。 “你以为她是真心待你?你在这醉月居里位高权重,她只不过向对待一颗棋子那般地利用你罢了……她在饭菜中下毒之际,可曾想过你会受她连累?怎么,为了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你竟甘愿付出性命?” 明月心的话语如同一支毒箭狠狠地射入了齐火烈心中,他的身形略微迟缓片刻,继而又坚定不移地发动着比之前更加猛烈凌厉的攻击。 “明月心,你明知道三娘已死,自然什么话都由你来说了!不管三娘她是不是在利用我,最后一刻……她是为了我才跳出来受死的……这些你不懂……你不懂——”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齐火烈双手高举着铜锤就向她冲了来…… 望着眼前状如疯颠的齐火烈,明月心只是轻轻一叹:“无可救药。” 突然之间,齐火烈勇猛挥动着的双手竟蓦地一松,两柄巨大的铜锤毫无征兆地从头顶掉落,重重地砸在了齐火烈纹丝不动的脑袋上面,顷刻间便令他脑浆迸裂、气绝身亡! “夫人!你……”陶子季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陶大人?莫非……你也想同我动手?”明月心淡淡地道。 “属下……不敢……”陶子季努力克制住微微发颤的双手,低着头不敢看她,只因为他担心自己目光之中掩饰不住的滔滔恨意会被对方所察觉。 明月心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我知道,其实在你们这几个得力干将之中,没几个是真心服我的……不过也无所谓了,我早知道有朝一日尔等会向我动手,故而在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通通潜伏着我下的剧毒!这些毒,我想它什么时候发作,它就能什么时候发作……你若是想试试,尽管来啊。” “一日为主,终身为主……属下不会向夫人动手。”陶子季咬着牙说道。 明月心似是十分满意他此刻敢怒而不敢言的状态,微微点了点头道:“很好。若你对我如同往日般忠心耿耿,那么我必会保你终生无虞。” “谢夫人……” 解决完陶子季之事,明月心再次回头看向了慕若诗,只见其正微皱着眉头,仿佛是对自己有所不满。 “哦,对了!还有慕姑娘,你同他们一样,也被我下了毒……若你也想背叛于我……” 话未说完,便被慕若诗冷冷地打断:“你知道我从不是真心帮你,但无论如何,我也绝不会背叛你。” 明月心微微一笑,欣然赞同:“不错,慕姑娘是聪明人,你我此刻是站在同一条船上,我谅你也绝不会自断生路。” 说罢,她再次回眸望向了那个被大锤给砸得体无全肤的齐火烈,喃喃惋惜道:“可惜了一个如此好用的活傀儡材料……唉,就这么给毁了……真是失算啊、失算!” “活傀儡?”慕若诗心中一惊,暗道:“莫非她本拟用齐大哥的身体制作活人傀儡?如此手段……明月心,你到底还是人吗?” 陶子季也是面色一惊,随即便努力克制住了。 “事已至此,看来这荆湖一行,便只有我们三人了……也罢,兵贵精而不在多。慕姑娘、陶大人和我都是个中高手,我相信即便没了地上躺着的这群杂碎,这一次我也是赢定了!好了,我看这儿也没什么值得留恋之处了,咱几个走吧……” “夫人,我……”陶子季突然面色踌躇地开口道,“属下想求夫人一事!” “还有何事?”明月心的语气瞬间严厉起来,表情也显得颇为不耐。 “齐火烈……他好歹也与我共事一场,我不想教他暴尸荒野……我想晚走一步,先将他下葬……入土为安……” “哼,人都死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明月心见陶子季神色坚决,再加上手下如今是死得死、伤得伤,她今日杀得人已经够多了,此刻也不想再脏了手,于是只是微微一叹,无奈道:“既然你如此重情重义……好吧,那我和慕姑娘先行一步。在收殓了他以后,你不要耽搁,速速前来与我汇合!”正因为有了毒药在手,明月心相信陶子季绝不敢轻易以身犯险,故而才如此有恃无恐地任他独自行动。 “谢夫人!属下一定尽快赶去,听候调遣!”陶子季立刻答道。 二人走后,陶子季将齐火烈那具惨不忍睹的尸身收拾干净,想了想,便将柳三娘与他合葬一处。新坟之前,陶子季与昔日好友挥泪作别。临行之际,他恭恭敬敬地朝着齐火烈的石碑极其隆重地拜了几拜,发誓道:“好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说罢,他毅然起身,紧紧地握着腰间佩剑,坚定不移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战龙令 慕若诗跟着明月心赶了大半日的路,终于来到了荆湖的巴陵古镇,也就是同公子羽碰头之处。一路上,她忍不住好奇,问明月心假若陶子季不再回来,她又会如何? 明月心只是毫不在意地笑笑,淡淡地道:“如果他敢背叛我 分卷阅读308 ,那么我会让他生不如死!”慕若诗立刻想起了活人傀儡一事,不禁皱了皱眉,便不再多说什么。 待二人赶到了接头地点,老远就看见一道白衣身影迎风而立。明月心匆匆几步走了过去,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极其轻柔地拉起他的手,一面仔细检视着,一面关切地问:“你手指的伤……还好吗?” 公子羽不以为意地淡淡答道:“好了。” “血衣蛊呢?”明月心皱眉问道。 “我尝试了几种方法,它与其他蛊毒不同,只是沉睡,却似全然无害,但也无法运功逼出。” “五毒最擅蛊毒之事,要不然我们转道云滇,先抓个人问问此蛊的来历底细,也好安心做事?”明月心担心地道。 “暂无必要!”公子羽不容置喙道,“我已查探到,而今那最后一式大悲赋正藏于嘲天宫中。我想速战速决,去嘲天宫先拿到第七卷大悲赋,再作打算。” “可是,”明月心不由急道,“大悲赋即便再重要,也比不上你的身体!只要解了毒,这江湖上的事还不都由你我说了算?” “夜长梦多,何况……”公子羽微微抬起头,望着天际浮动的悠悠白云出神。明月心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天上除了几片云彩,并无其他,不知他究竟在看些什么。停了一会儿,见公子羽不再继续说下去,明月心忍不住问道:“何况什么?” “战龙令既已发出,你以为他们会让我们有机会先去解毒?” “战龙令?” 仿佛是为了印证公子羽的话一般,一支金光璀璨的龙形烟火猝然升空,瞬间便为这空荡荡的天空增添了不少色彩!在那条金龙尚未消褪之际,距它不远处的另一片高空之中再次升腾起一条金龙,紧接着又是一条……轰隆之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整个荆湖的上空都被映照成一片金色的海洋,这情景异常的灿烂夺目,美丽得令人舍不得阖眼! “原来……这就是战龙令?”明月心喃喃道,“不愧是百晓生,都已是入了土的人,临死之前居然还要摆我们一道……” “他应该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只要他一死,就立刻会有人放出战龙令。战龙令只要一起,其他看到烟火号令的九十六圣君便会同时施放出自己的那支战龙令,而这个讯息,则很快便会传遍江湖……”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无论做什么,这一路只怕都不会轻松!” “无所谓。”公子羽淡淡地道,“我们为百晓生征战多年,无论因果如何,如今的六卷大悲赋,都已是最好的酬劳!况且,嘲天宫内奇珍异宝、灵丹妙药甚多,在那儿或许能找到压制血衣蛊的灵药也不定……” “好,一切都听你的。”明月心只是柔声答应下来,那一脸温顺的模样与在其他场合的冷傲跋扈之色全然不同,令人咋舌! “只是这一路上,怕是会有无数的陷阱……” “有什么可怕的?一开始就是我们二人,现在仍是我们二人!只不过这次,怕是你也要大开杀戒了……”明月心叹道。 “我不喜欢杀人,但我更不喜欢有人挡在我们的路上!”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明月心,极为认真地问道:“最开始是我们二人,最终也是我们二人……明月心,你悔不悔?” 明月心微微一笑,轻柔而又坚定地答道:“从不后悔!”四目相对之际,千言万语都已无需再说,二人相视一笑,直到此刻才有空搭理一直默默立在他们身后当背景的慕若诗。 “哦,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慕姑娘,也是此刻唯一同我们站在一起的盟友。” “见过公子。”慕若诗微微抱拳道。 “嗯。”公子羽只是淡淡朝她瞥去一眼,随意点了点头以作回应。随即便转过头来对明月心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嗯。” 公子羽、明月心二人并肩前行,慕若诗默默地跟随在后,她低着头暗自纠结,正想找个什么借口离开之时,忽见明月心回过头来,对她道:“我差点儿忘了,百晓生身死之前,似乎与你有过什么约定?” “不错,”慕若诗答道,“他只是说,日后自会有人与我联系,告知我下一步应该如何去做,却并未透露出更多的消息。” “你现下同我俩一起,他的人想必没机会找你布局……这样吧,我二人先走一步,你四处转转,假装奉我之令探查周围消息。如果当真有人前来找你,便趁机探听出蓝铮的计划!之后我们在水陆洲码头汇合。” 慕若诗正愁没借口离开,见明月心此话刚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便立刻应下此事,光明正大地从二人身边离开了去。 待她走后,公子羽问道:“她真的可信?” “目前来看,她没有理由不站在我们这边。若是日后她有了反叛之意,我也自有办法制得住她!” 看着明月心胸有成竹的样子,公子羽不禁淡淡一笑,道:“我信。” 慕若诗一离开二人,先是假装在四周游荡一会儿,注意到四下无人,便迅速转过一处树林,赶到了与蓝铮约定 分卷阅读309 的地点。 “慕师妹,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蓝铮见了她,只是微微一笑,面上并无任何惊讶之色。 “百晓生究竟是真死假死?”慕若诗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此时心中最大的疑惑。 “哦?慕师妹以为呢?”蓝铮好整以暇地反问道。 “百晓生这个人城府颇深,若说他果真为了除去公子羽而慷慨赴死……这种事打死我也不信!可他是被公子羽亲手杀死,这也应该不假……”慕若诗只觉得脑子里面乱成一团,完全理不清思绪。 “我也不信百晓生会轻易赴死,他又不是没诈死过……”蓝铮挥了挥手,道:“先不管他了,甭管他是死是活,眼下仍以杀公子羽为重!” “可我担心,百晓生在诈死之后,会另有谋算……” “你放心,四位盟主早已想到此事!他们说百晓生老谋深算,不可不防!这次在杀公子羽的计划之中,他青龙会只是出动了九十六圣君,其内部真正的力量仍旧隐而不发……所以,为防止百晓生趁四盟八荒与公子羽斗个两败俱伤之后,自己独享渔人之利,四盟在私下里已然达成一致:此次与公子羽一战,四盟的主力完全不动,只派出个别高手助阵,而四位盟主也会亲上战阵,以作表率!” “四盟盟主亲自上阵?”慕若诗立刻担忧道,“可是,他们身份贵重,如若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儿……剩下四盟又该如何?” “你放心,他们早就传下命令,一旦四人之中的任何一人不幸殒命,则盟主之位便由副盟主继任,四盟绝不致群龙无首。”见慕若诗仍旧忧心忡忡,蓝铮不由调侃道:“慕师妹怕是只担心唐盟主吧?” “他此时的情形,本不应亲上战场……” “此事干系重大,我相信唐盟主不会胡来。他既已作此决定,想必早有万全之策,你不必担心!对了,你这会儿来得正好,我刚巧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什么事情?”慕若诗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此事稍后再议,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慕若诗不禁疑惑地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蓝铮竟然卖了一个关子,直径向前走去。 慕若诗无奈,只好跟了上去。眼下她对于蓝铮的计划仍旧一知半解,仅是在之前从唐青枫的口中得知了其与四盟联手一事,至于具体情形如何,那时他们双方并未细谈,慕若诗自然也不得而知。如今她唯有静待时机,且看蓝铮接下来如何了。 以卵击石 慕若诗跟着蓝铮来到了半山腰处的一座凉亭,只见凉亭之旁的石桌石凳边上正孤零零地立着一道倩影,翘首以盼着什么。 “那是……幻生?蓝铮要带我来见的人居然是她?”走近之后,慕若诗这才认出,原来那位身着紫衣的温婉女子正是百晓生的侍女幻生,也就是她初入醉月居那时被派来邀请与百晓生一见的那位姑娘。 “蓝护法……”幻生见二人走近,不禁稍显迟疑地开口道:“现今……我还能叫你蓝护法吗?” “你喜爱怎么叫就怎么叫。”蓝铮笑答。 “嗯!”幻生立刻开心地道,“你之前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蓝师兄交代了什么事?”慕若诗诧异道。 幻生温顺地笑了笑,缓缓说道:“见到战龙令的九十六圣君,会来到约定之处,只要能讲出‘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的密语,我就会将早已准备好的手札给他们。他们一辈子都潜伏在各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唯独在见到战龙令的时候,要无条件的为青龙会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给他们的手札上,只写着四个字——‘杀公子羽’!这四个字,是百晓生先生的笔迹,能为先生做最后一件事,幻生很是欢喜!此地事毕,那我……就拜别了!愿蓝护法与慕姑娘能求仁得仁,完成心愿!” “你要去哪里?”蓝铮疑惑地道。 “我虽然不是九十六圣君,但既被送予了先生,我便是属于先生的一样东西,我给自己也留下了一封手札……” 蓝铮立刻打断她道:“你此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幻生淡然一笑,柔声道:“所有接令去杀公子羽的人,都是以卵击石!但我相信,先生既如此安排,必有玄机……” 蓝铮迟疑片刻,只是微微叹道:“你……本不必如此!” “蓝护法不必劝我……先生不在了,我岂能独活?只是公子羽死后,还望蓝护法捎信给我,告诉一声,我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幻生柔顺的神色中竟毅然透露出一股子坚定的信念。虽然她自己完全不会任何武功,可还是做此决定,慷慨赴死——如此的忠心耿耿,不禁令人心生敬佩! 慕若诗见她如此坚决,生怕这倔强的傻丫头当真去找那公子羽送死,急忙脱口便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这个单纯的姑娘:“幻生姑娘,百晓生他其实……” “你既已想好,便去 分卷阅读310 做你想做的事吧。”蓝铮突然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她的话。 “蓝师兄,你……”慕若诗正欲开口,却再次被蓝铮打断。 “好了,天色将晚,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不打扰了!将来若有机会再见,希望能再次品尝到你烹的热茶……” “但愿如此!”幻生微微一笑,向二人福了福身,便缓缓离去了。 慕若诗眼见阻止不及,又不知蓝铮适才两次阻挠究竟有何用意,便暂且隐忍。待幻生走后,她急忙不解地问:“你明知百晓生未必已死,怎么还让她前去送死?” “人早晚都会死!让她知道百晓生骗了她,和让她怀着无比的勇气去安然赴死——哪一个更残忍?” “你……”慕若诗不禁摇头苦笑,“虽然你总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道理,可我觉得,她既然对百晓生如此忠心,那么我们又凭什么要向她隐瞒此事?如若百晓生果真未死,她或许会因对方的欺骗而伤感,可更多的应该是喜悦!抱歉了,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她说罢,便向着幻生离去的方向匆匆追去。 蓝铮苦笑着摇了摇头,微微叹道:“好吧好吧,是我冷血无情,竟觉得二者没什么区别……也罢!” 慕若诗施展轻功,很快便追上了脚程甚慢的侍婢幻生。 “幻生姑娘,你等一下!” “咦?慕姑娘?”幻生立刻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望着她柔声问道:“何事吩咐?” “不,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百晓生或许并没有死!试想,以他的智计,怎可能轻易丧生于公子羽之手?再者,如若他果真死了,那么他的尸首何在?你可曾见过?故我和蓝师兄猜测,他这一次或许又是诈死!你先不要急着去送死,回去先等等看,或许不久便有奇迹出现……” 幻生凝神细细思索了片刻,便微笑着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道:“慕姑娘说得很有道理,幻生相信你的好意,但是……”她轻轻一叹,“即便先生未死,他也一定还有别的谋划。既然他费尽心力设计如此局面,让所有人俱以为他已身死,那么我便只能认为先生已故!幻生说过,我自己早已是属于先生的一样东西,既然他让我相信他死了,幻生便信他死了,便只能为他赴死……慕姑娘不必为我感到难过,人总会死的,能入先生此局,能亲自为他做一些事情,对于幻生而言,便是最好的宿命……这一次,真的拜别了!” 幻生依旧踏着坚定不移的脚步缓缓而去,独留下满心不解的慕若诗默默伤怀。 “告诉她真相了?”蓝铮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慕若诗叹了口气,道:“是的……可即便如此,她的决心依然未变……或许你本是对的,人总有一死……” “好了,事已至此,又何必伤春悲秋?慕师妹,别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们!” 慕若诗立刻收拾心情,回头问道:“你刚刚说要我帮忙?到底是什么事?” 调虎离山 “我已经从莫东来夫妇手中取到了量足够多的炸|药,准备布置于地底的嘲天宫中,一旦公子羽进入,我便引燃火信将之埋葬于此……” “炸|药?”慕若诗惊讶道,“原来,这便是你们的计划……不错,公子羽武功盖世,当世无人能及,借助于炸|药这等威力巨大的外物,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那么,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回去告诉明月心我们的计划,并告诉她炸|药运送的确切方位……” “什么?你……疯了?”慕若诗立刻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儿误以为他又要叛变! “慕师妹,想哪儿去了?”蓝铮笑道,“这只是调虎离山之计!公子羽眼下尚有龙堂未曾出动,我们千里迢迢运送炸|药这种事情如此兴师动众,绝对瞒不了他的耳目……实话告诉你吧,莫东来夫妇适才为了掩护我顺利将炸|药运送离开,早已牺牲于龙堂堂主龙一笑的手里……还有才刚刚弃暗投明的陶子季……” “什么?陶子季!原来他竟也……”慕若诗听闻这位耿直的侍卫长不幸身陨的消息,回想起他同齐火烈之间肝胆相照的关系,不免对二人的境遇亦有些伤感。 “我明白了,你趁公子羽二人前去追寻假的炸|药之时,便趁机将真的炸|药运送至嘲天宫内。而九十六圣君相继赴死的以卵击石之举,都只是为了那最后一刻的决战而拖延时间?其实你本就不寄希望于在公子羽进入嘲天宫之前就将其杀死!” “不错!公子羽虽然中了血衣蛊之毒,只要连续运功达到一定的强度便会毒发,但若连续派遣高手凭借车轮战来消耗他的功力,毕竟牺牲巨大,倒不如用炸|药更好!” “好,我答应你。” 蓝铮见她答应得毫不犹豫,目光中不禁微露迟疑,试探着说道:“我与百晓生、甚至与四盟之间的所有谋划,你都未曾参与,一切因果都仅凭我告诉你的这些。你……就当真不曾怀疑过我?” “蓝师兄曾说过,日久见人心!虽然你的一些想法和做法 分卷阅读311 我并不认同,但我相信,你也并不是喜欢杀戮和血腥的人——这一点,你与公子羽、明月心毕竟不同!” “可我的确算计了很多人、很多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要他们送死……这样,你也觉得我可信?” “或许这么想是错的,但是……我倒认为,蓝师兄的做法并非全无道理。如果可以牺牲少数几人的性命,来换取一个干干净净、再无腥风血雨的太平江湖,那么此事又岂能全然说是错了?” 蓝铮微微一笑,道:“多谢你理解我,但是我亦能看得出来,你还是不赞成此事,不过……无所谓了!你此番回去,如若被明月心发现炸|药一事有诈,只怕便会有危险……怎么样,你去不去?” “我去,”慕若诗斩钉截铁地道,“只要能除去公子羽,还江湖一个安宁,区区一个慕若诗的死活,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有一事,我想应该让你知晓。” “何事?” “明月心此人心狠手辣,竟对所有人都不放心,曾在为她效命的大多数人身上下了毒,齐大哥便是被她如此残害……我担心你也中了毒,决战之际会遭她毒手!” “放心,”蓝铮不屑地哂笑道,“你忘了我是何出身?区区毒物,只有我下给她的份儿,想毒死我五毒弟子?她还差远了……” “那就好……”见他说得如此笃定,慕若诗这才放下心来。 “那你呢?可曾有所防备?” 慕若诗自信地笑道:“我贴身佩有慕家祖传的宝物,自可百毒不侵,蓝师兄不必为我担心。” “即便如此,你还是应该多加小心。” “我会的。” “还有,你将这幅嘲天宫地图交给明月心,更可借机取信于她,也为你的安全多一份保障!” 慕若诗接过了地图,又向蓝铮问明了假炸|药的运送方位,当即便向着水陆洲码头的方向赶了去。好在耽搁的时候并不算久,公子羽二人又有九十六圣君相继阻拦,一定也未曾走远。在巴陵古镇之外的大道上疾驰了十几里,她终于追上了刚刚击毙一名刺杀者的公子羽和明月心二人。 “蓝铮打算使用炸|药,在嘲天宫内对付公子!”慕若诗立刻将此事告知明月心二人。 “我们已经知道了,莫东来这对叛徒,青龙会给了他夫妇如此好的待遇,可他们不思安心效力,居然敢生出反叛之心?活该死在了龙堂主的手中。”明月心微微皱眉,不满道:“你去了这许久,就打听出了这点儿毫无意义之事?” “不,我还拿到了嘲天宫的地图以及……炸|药运送的具体路线!” “果真如此?”明月心双眸当即一亮,“地图拿来给我看看……” 慕若诗立刻将地图双手奉上。明月心看罢,不禁微微点头道:“不错,看样子此图不假……那么炸|药运送的路线呢?” “炸|药此时已运到了荆湖西南方向的秋月林中,如若现在赶去,应当还来得及阻截!” “走。”公子羽向明月心微微点了点头,便当机立断向着秋月林的方向进发。 不一会儿功夫,三人便赶到了秋月林中。明月心对着地上深深凹陷的车辙痕迹辨认良久,突然冷冷地开口道:“应该正是这一辆!我们追上去!” 三人的轻功俱自不弱,很快便赶上了那趟因沉重而行动迟缓的大车。远远看去,只见那车辆颜色鲜艳,其外形颇似一匹壮硕的木马,偌大的腹部看似沉甸甸的,不用想也知道那其中必定载满了贵重之物! 慕若诗曾于醉月居内见过此马,当时的冶儿极其认真地组装着各种零散的部件,很快便拼装成了一匹漂亮的大马。那时她曾笑指着这匹木马,得意地炫耀道,此马乃是她根据诸葛亮早已失传的木牛流马设想而成,运送物品极为迅速,而且只要一个人就可操纵,更是大大节省了人力物力…… 谁冶痴心 慕若诗见到此物,心中忽然微微一惊,暗道难不成驾车那人正是冶儿? 三人当即转到那木马面前,只见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形正坐在车前,摇头晃脑地驾着木马缓缓而行。 “冶儿?是你!”明月心立刻拦在了车前,看着冶儿因吃惊而停下了动作,便柔声道:“冶儿,你真的认为,你所运送的这些东西,便能断送我俩性命?” “嗯!”冶儿十分天真地点了点头,并跳下了木马,紧紧地护在车前。 “你以为蓝铮是真心对你?他不过是见你痴傻,利用你罢了!”明月心继续蛊惑道。 哪知冶儿竟完全不受影响,只是毫不迟疑地张口答道:“主人信他!” “唉,那我只好送你去见你的主人了……”明月心假装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能借这股潜在的威严来乖乖逼她就范。 然而冶儿听了此话,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惧怕之色,反倒是极为开心地拍着双手粲然一笑:“好呀!” 慕若诗见到以身作饵的那人居然是冶儿,早已经心生愧疚,暗骂蓝铮的无情无 分卷阅读312 义,竟然让冶儿来做这件事情?她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外泄露,以免被精明的二人看出什么端倪。好在公子羽和明月心二人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冶儿和木马上面,并未曾在意慕若诗此刻的心境。 明月心稍稍靠近冶儿一步,冶儿立刻满面警惕地退后一步,不解地望着她的眼睛,天真地问道:“我知道,你给我的身上下了毒!你也给很多人都下了毒……我还知道,你在练活人傀儡术!主人说过,世间因果,终有报应……你不怕吗?” 明月心微微一笑,一面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一面平静地答道:“我不怕。”她一只手微微伸向了冶儿,柔声哄劝道:“冶儿,你过来!” 冶儿立刻拔出了她时常把玩的那把小巧匕首,坚定地看着对方道:“我的身体,不给你用!”说罢只见寒光一闪,冶儿当即毫不犹豫地自刎而死! 明月心“哼”了一声,不屑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道:“你倒是猜准了我要用你的身体做傀儡,不过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哦……” 慕若诗眼见冶儿顷刻之间横死身前,心中不禁难过万分!她清楚地记得,冶儿在临死之前微微向自己投来的那严峻的一瞥中暗含警告,是在逼迫自己稳下心神,绝不能够为了救她而暴露自己,从而枉费了数日心机! 她明知此举是冶儿自己的选择,但毕竟冶儿是她在青龙会中真正倾心相交的一个朋友!她帮了自己很多,可自己却从未能够替她做些什么,最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友惨死在面前,而她只能袖手旁观,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深深的无能为力之感,竟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仿佛令她瞬间便回到了慕情临死前的那一刹!在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地上的尸首慢慢变冷,同样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明月心上前探了探冶儿的尸身,嘴角一勾,笑道:“活人傀儡是练不了了,不过死了也好,死透了的傀儡可不会再死了,打起架来也更加锐不可当……亏得没有白白浪费我这么多的奇珍异毒!” 她微微回头向公子羽一笑,便打算上前将那批炸|药处理掉。然而只是刚刚敲了敲那匹木马鼓囊囊的腹部,却忽然看到远远一个紫衣女子正渐渐走近。明月心不由暂停了手头动作,偏头向那人看去,立刻便大吃一惊。 “幻生?” 明月心极为不解地看向了这个柔弱而又坚定的小婢女渐渐走近,仿佛不明白她为何而来。她可以算清所有人的心思并加以利用,却永远无法弄明白这个忠心耿耿的愚蠢丫头,此时此刻的脑子里面究竟塞满了什么? 幻生看见了几人,双眼一亮,便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她的面上因接连赶路而微露潮红,额上也已沁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上去疲惫至极,显然不擅于长途跋涉。 许是因为她弱小得太过卑微,公子羽完全不将其放在眼里,便放任她轻松来到了二人面前。 “怎么?你……是来投靠我的?”明月心想了半天,也只能得到如此一个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的结论。 “奴婢此来,是为先生报仇……夫人,得罪了!”幻生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专注而又勇敢地直视着明月心道。 “呵呵……”明月心见她竟如此大言不惭,不由得大笑了几声,目露不屑地看着她道:“当真可笑!” 幻生面色微白,但并未因此而气馁、退缩,只是郑重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匕首,颇不自然地握在手里,神色之中并未存有一丝一毫的玩笑之态。 “奴婢知道,此番前来只是不自量力,但奴婢是认真的!” “好吧,我相信你的决心。不过,你连一把小小的匕首也拿不稳,又要如何替百晓生报仇?”明月心当即哂笑道。 幻生不语,微微迟疑一下,便直白地用手举着匕首向明月心胸口刺去。明月心不闪不避,就在匕首即将刺入她胸口的一刹,突然极其轻松地将匕首拿到了自己手里,笑道:“游戏到此结束……幻生啊幻生,你还真是傻得可爱!”说罢,她便毫不留情地将这柄匕首的尖锋刺入这弱不禁风的女子胸口,鲜血霎时染红了幻生的衣襟。 幻生神色平静地看着明月心,勉强笑了笑,口中极为吃力地挤出了今生留下的最后几个字:“幻生……在下面……恭候夫人……”说罢便气绝身亡。 “好啊,你要不嫌烦,就在底下等个百八十年好了……”对这个小小插曲,她仿佛毫不在意一般,轻松处理了幻生之后,便几步窜至木马边儿上,用手在马腹几处轻轻敲打几下,只听“咔嚓”一声,木马的背上突然弹开了一个小口。 明月心双足轻点,立刻一跃而上,低头朝里面一探,突然之间面色大惊,失声叫道:“上当了!里面不是炸|药……全是石头!” 这个时候,公子羽突然面色严厉地朝周围一扫,沉声道:“有埋伏!” 尸林血海 只见大批唐门弟子突然之间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转瞬便将三人团 分卷阅读313 团围住! “可恶!”明月心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看见来的又是唐门的人,旧仇新恨一齐涌上心头,“来得正好,省得我再去巴蜀跑一趟!” 然而,正当明月心从腰间解下武器欲上前厮杀之时,却忽闻耳边公子羽低声对她道:“不要恋战,速速离开!” 明月心深知他此时的状况,不由暗骂自己适才的冲动,心道即便要报仇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便迅速以手中锁链卷起那个离她身边最近的一名弟子,用力狠狠地甩向前方,趁机压倒一片敌人!公子羽也唰唰数掌斜劈下去,很快便在众人的围攻之下打开了一个缺口! 明月心眼见着黑压压的一波敌人便如潮水一般地再次席卷而来,顷刻之间便要将那缺口堵上,便不容置喙地对慕若诗下令道:“拦住他们!”与此同时,她立刻施展轻功,同公子羽果断地冲了出去…… “明月心,休走!” 只见一道迅捷的身影当即从人群中窜出,直径向着公子羽二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当他飞快地从慕若诗身旁掠过之时,不禁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但脚下依旧毫不松懈,片刻不停地向着二人追去了…… 慕若诗本想装模作样拦截一番,不料在看清了那人面目之后,立刻大吃一惊,惊讶的甚至忘记了阻拦。 “唐林叔叔?他怎么也来了?还混在了唐门弟子之中?”然而,她马上便为孤身追去的唐林而深深担忧起来,“仅凭明月心一人,绝非唐林叔叔的对手,但是公子羽……” 就在慕若诗与众人缠斗而脱不开身之时,却忽闻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竟是喝退了所有的唐门弟子。眨眼之间,诸唐门弟子纷纷退至两旁,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唐翔师兄?”慕若诗见到此人不由大吃一惊,忍不住问:“你怎么出来了?莫非老夫人解了你的禁闭?” 唐翔微微点头,道:“我闭门多日,又研制出了不少新式傀儡。听闻武林将与明月心、公子羽二人一战,于公,我身为唐门弟子,理应为江湖武林尽一份自己的责任;于私,我爱妻惨死于明月心之手,是以我特意恳求老夫人放我出来,便是为了替爱妻报仇!” “公子羽中了血衣蛊,功力在一路上被不停地消耗,此时虽已隐隐有毒发之兆,但实力仍不可小觑!唐翔师兄,你此番前去,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唐翔点了点头,道:“之前听到一些传闻,说你加入了青龙会,我本也不信。如今见你仍旧心向八荒,便知自己所料不错!诗儿,如今唐门对你的暗杀令已完全解除,老夫人也亲口承认对你有所误解,致使你蒙上不白之冤……从今以后,你还是唐门弟子,不必再躲在青龙会中寻求庇护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慕若诗不禁大吃一惊!依照唐翔的说法,显然王郅君并未曾将自己身为溟蝶谷遗孤以及与唐门之间的恩怨纠葛公布于天下,既然并不是出于此间压力,不知她竟为何肯放自己一马?莫非她只是故意做戏给自己看,待她日后回了唐门,再借机将自己除掉?可是即便如此,王郅君难道当真以为,她还会自投罗网、回到唐门? 慕若诗越想越是惊疑不定,她当然绝不相信王郅君会对自己心软,只是怀疑这其中是否暗藏了什么重大阴谋?然而即便她绞尽脑汁,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用担心了,老夫人一言九鼎,又岂会出尔反尔?”唐翔笑道,“好了,我现在就带人去帮唐林一把,先走一步!你自己小心为上!” 唐翔说罢,便带着大批弟子迅速离去。他与唐林早在此间埋伏之时便已计划妥当,若是公子羽二人难以阻截,便由擅长轻功的唐林前一步追击,而其余众人则以唐翔为首,沿着唐林一路留下的标记追踪而去。 慕若诗目送着众人离去,心中却依旧拿捏不准王郅君的心思究竟如何。突然之间,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快步跑向了冶儿留下的那匹大木马旁边,却发现适才躺着她尸身之处竟然空空如也?她急忙往附近去寻,心道怕是适才在打斗之中被人挪动了也不定…… 然而,四周已被找了个遍,却依旧寻不见冶儿的踪迹!此地唯独剩下了幻生孤零零的一具尸身,而另一具竟不知于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定是明月心!”慕若诗咬着牙恨恨地道,“她连冶儿的尸身也不肯放过……真是可恶!”她知道明月心定是要用冶儿来做傀儡,不管是为了四盟或是冶儿,她势要阻止此事!想到此处,她不由低首歉然地看向了幻生,默念道:“对不住了,幻生!时不我待,现下我必须立刻赶去将冶儿夺回来……若我有命回来,再来为你安葬……” 慕若诗虽然知道公子羽二人的终点是在哪里,却不知在四盟八荒以及九十六圣君的围追堵截之下,他们是否会偏离方向?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碰碰运气,暂且朝适才唐门弟子行进的方向追去。 谁承想,她的运气果然很好,但这对于唐门而言,只怕是大大的不妙!因为这一路追击下去,触目所及乃是遍地唐门弟子那 分卷阅读314 血淋淋的尸身,他们一个个的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令人戚然! 望着这一地的尸体,慕若诗只感到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虽然她也曾与这些朝夕相处的同门为敌,但她从未真心想要去伤害他们,而明月心出手竟如此毫不留情、心狠手辣,令人痛恨不已! “明月心,毕竟是同门一场,你难道真的就这么想赶尽杀绝吗?你到底冷血残暴到什么程度啊……” 她不敢再去瞅那满地的尸体,因为她生怕在那些沾满血污的面孔之中,会有一两个自己熟识之人……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唯有加紧步伐快步走过去…… 再往前去,尸体渐渐多了起来,道路之上几乎没有下脚的地……虽然这在一定的程度之上,反倒说明了慕若诗所选择的路线是正确的,但这并不是什么令人值得高兴之事。在急速的奔跑之中,她竟在一堆木头残骸之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唐翔师兄!”慕若诗一声惊呼,便转而朝他奔去,却发现他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了…… “明月心——”她狠狠地低吼出声,深切地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朋友们一个个的丧失于自己面前,却帮不了他们分毫! “咳、咳……”唐翔突然微微睁开了眼睛,一看到是她,涣散的瞳孔之中不禁立刻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色,“你、你……快走!” “唐翔师兄,公子羽他们往哪里去了?你告诉我,我一定为你报仇!” “不、不要……你不是……对手……”唐翔微喘了几下,断断续续地道:“我的……改良后的……万魂移星阵……依然……奈何不了他……明月心虽……不是唐林的……对手……但他已被……公子羽……重伤……只怕……”他沉痛地闭上了双目,仿佛不忍心再说下去。 “唐门……全军覆没……接下来只能……看其他……门派了……” “不,唐翔师兄!你一定要撑住,此次大战必有天香谷参与……我这就去寻人为你治伤……你一定会好的……”慕若诗强忍泪水、自欺欺人道。 “不必……”唐翔的目光竟是出奇的平静,且微微露出了欣慰之色,“我与爱妻……终于能……重逢地下……这是我……期盼已久……你莫再……阻止……” “可是……” “如果可以……替大家……收尸……还有唐林……老夫人很……想念他……送他……回家……”唐翔用力说完了最后一个字,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阖上了双眼。 慕若诗只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默默闭目片刻,她突然惊觉:“我不能耽于哀痛!唐林叔叔或许还能救回来……还有冶儿……” 她立刻站起身来,用力拿袖口抹干了眼泪,强打起精神逼着自己继续朝前方追去…… 然而前方此时已经是一片坦荡,没了血迹和尸首的指引,慕若诗只不过追了片刻,便立刻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往何处寻去。就在她着急之时,只听得一声张狂的大笑从东南方向传了过来。 “哈哈哈……我的好哥哥啊……为何这么执迷不悟?也罢……妹妹今日就拿你炼制成我此生的第一个活人傀儡!从此以后,你我兄妹二人同心同德、再不分开……” 唐林之死 “不好,是明月心!” 慕若诗立刻一步窜了过去,正好看见明月心手中的锁链死死地缠在了唐林的身上,她只是远远地站着,一面牵制着唐林,一面控制冶儿上前作战。面孔发青的冶儿闭着双眼,动作僵硬的施展着昔日令人熟悉的武学。 且不说唐林此刻早已身受重伤,又有明月心从旁牵制,再加上冶儿实则早已成为一具尸人,无论怎么打她都不觉疼痛,也不会流血,只会越战越勇。唐林的身上很快便出现了数道令人惊心怵目的血痕,落败只是早晚之事! “好啊,”唐林听了明月心的话,神色居然极为平静,只是微微回过头去看了明月心一眼,“我也很怀念在我们小的时候,你天天缠着我,撺掇我斗鸡打鸟的日子……蓝儿,二哥这一生一事无成,想要保护的人都一个个的离我而去……如果在我死后,能够尽到一个做哥哥的责任,能够陪在你的身边,那样也不错!反正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若你的心中果真再无半分亲情和愧疚,那么就来吧!这样你无论在何时,只要一抬头,就可以见到我,见到你这个不中用的二哥……” 明月心的心中一颤,但是面上强自露出不屑之色,只是冷冷地道:“明月心没有亲人,既然你不怕被做成傀儡,那么我就成全你……”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瓶毒药,看着因失血过多而行动迟缓的唐林道:“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四肢酸麻、不听使唤?冶儿的身上喂满了我的剧毒,毒性早已顺着你的伤口进入体内,待会儿你再服下我这瓶毒药,便不会再感到有任何的痛苦……” 唐林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明月心手中猛然发力,锁链迅速缠住了自己的手脚,他此刻运不上功,难以挣脱,然而心中却没有丝毫 分卷阅读315 的惧怕。 明月心手拿毒药,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将手中的瓷瓶拿到了唐林的面前,笑道:“是你乖乖的把它喝下去,还是逼我亲自动手?” “不好!” 慕若诗立刻飞身纵出,金针早已握于指间,她迅速冲到了明月心背后那个最适宜偷袭之处!适才躲在一旁偷看之时,她便早已算定,自己此刻出手对付明月心,起码要有九成胜算。 然而,就在手中金针将发未发之际,眼角余光猛然瞟见前方林子里那一道白色身影正在缓缓接近! “不好,是公子羽!”慕若诗当即犹豫了片刻,若自己此时出手,即便伤得了她,只怕自己同唐林二人,也绝对逃不脱公子羽的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当明月心手里的瓷瓶刚刚触及唐林的嘴边之时,唐林突然瞪大了双眼,抬头看向了明月心,他的目光中一片凛然正气,瞬间令明月心被压迫的心神一紧,手中锁链也不由略松了松。 唐林趁此机会,右掌当即向前挥去,明月心匆忙向后一跃,然而在她尚未站稳之时,只听得耳边风声飕飕,数道乌黑的暗器破空而来,迎面向她袭去! 明月心急忙一个自替身躲过了暗器,见那些只是地上随处可见的几颗小石子,不由微微哂笑。正待让冶儿冲锋陷阵之时,却只见唐林目光之中竟露出震惊之色,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身后,随即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重重地向后倒下…… 明月心急忙回头看去,却只见慕若诗神色冷静地站在那里,右手依然保持着暗器掷出的姿势,久久未变! “慕姑娘,你来得倒正是时候,只可惜我本来打算将他做成傀儡的,你倒好,反而直接出手将他杀了?” “抱歉了,夫人!”慕若诗神情激动,久久不能平复。半晌之后,她才微微出了一口气,仰头望着空中,似在自言自语道:“父亲、母亲,你们的仇……我终于替你们报了!”说罢,两行清泪不由顺着她的面颊悄然滑落! “适才为报家仇,致使夫人损失了制作傀儡的良材,是在下的失误,请夫人见谅!” “罢了罢了……”明月心见她如此着急报仇,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道:“我也知道你心急着报仇,我毕竟与唐林兄妹一场……做不成傀儡也罢,省的天天看着他那张冷脸,平白惹人心烦!” 公子羽早已趁二人说话之际走了过来,他轻轻拍了拍明月心的肩膀道:“别难过,唐门的仇,我早晚替你报!” 明月心点了点头,冲着他温柔一笑:“都解决了?” 公子羽点了点头,道:“眼下只是唐门,再过一会儿,想必其他门派都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前来送死……” “他们仗着人多,想用车轮战消耗你的功力!接下来,你最好少动武,除非我解决不了,你再上来帮我——血衣蛊之毒已经发作数次,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你放心,我有分寸。”公子羽淡淡地道。 “对了,还没有问过慕姑娘,适才唐门那么多人围攻你一个,你自己又是如何逃出来的?”明月心突然咄咄逼人地看向了慕若诗,之前冶儿以炸|药行调虎离山之计,明月心便对她有所怀疑,此时见她安然无恙,更是对她疑虑重重!若非她现在手边儿没有可用之人,只怕早已亲自动手将她除去。 “唐门的目标只是公子和夫人,并非是我,故而你们刚一离去,他们便无心与我再战,大多都前去追击了,所以我才能借机脱身回来。” 慕若诗的这一番话倒也寻不出什么破绽,明月心暗道反正自己有能制服她的办法,即便要杀她,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便微微点了点头,此事便算一笔带过了。 “好了,我们不要再做过多耽搁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一步赶往嘲天宫中。慕姑娘,咱们走吧!” 然而,慕若诗的神色竟略微有些踟蹰,她看着明月心道:“今日幸亏有夫人出手在前,这才教我大仇得报!我想在此处稍候片刻,为我的父母祭奠……” “婆婆妈妈的……”明月心皱了皱眉,不耐烦道:“要祭奠你自个儿在这儿祭奠好了,我二人先走一步,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她说罢便打算同公子羽一起离开。 这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蓝色的身影破开草丛,分花拂柳而来,只一眼便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冷冰冰的尸体…… 错劫 “小叔叔!” 唐青枫立刻冲上前去,当他探到了唐林已无脉息之后,不禁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明月心,满腔怒火抑制不住地化为一声指责:“明月心……你当真下得去手?” “为什么不呢?”明月心的眼底毫无愧疚,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唐青枫道:“只可惜他死的太快,让我没功夫将他炼成傀儡……” “你——”唐青枫双拳紧握,怒视着二人,咬着牙从齿缝之间挤出一丝怒吼:“明月心!公子羽!” “怎么,这就生气了?”明月心毫不在意对方的怒火, 分卷阅读316 只是笑道:“我不光要杀了他,还要屠灭整个唐门!才只是这样,就让你受不了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凭你?即便是怒火滔天,你又能奈我何?” 然而此时公子羽竟突然插口道:“从前你曾救过我二人,这次我便不杀你。蓝儿,我们走!” 明月心柔顺地点了点头,并回过头冲着唐青枫微微一笑,似是十分享受这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人痛苦悲愤的样子。 临走之前,她不怀好意地看了看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慕若诗,道:“慕姑娘今日大仇得报,是该恭喜!你便留下来,以你仇人的鲜血来祭奠父母吧,我二人就不打扰了……” 令人憎恶的嚣张笑声逐渐远去,可留下来的话却令慕若诗手足无措! 唐青枫本已重重地跪在了唐林的身前,听了此话,不禁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着慕若诗。慕若诗的视线与之相触,只见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剧烈的不解和悲痛,微微颤抖着声音问:“是……你?” 慕若诗看着他发红的眼眶,不由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在目光触及他微微摊开的左手之上并列的三根金针之后,哑然无声! 唐青枫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质问,又像是不愿相信眼前所见一般,沙哑着嗓音再次问道:“为什么……是你?” 慕若诗只觉一股寒气从头袭到脚底,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望着对方面上痛苦而复杂的神色,慕若诗不禁感到恐惧,因为她从未见到对方有如此失态过的时候,无论在何时,无论遇到多么危险和艰难的处境,他从来都只是气定神闲、泰然处之,仿佛天底下的事情没有他摆不平的,可是这次……他真的是无能为力! “我……对不起……” 泪水早已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慕若诗在缄默片刻之后,最终也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一句毫无意义的道歉! 她的心中满怀苦涩,明知道自己当时的做法只是迫不得已,只是为了不让唐林沦为明月心手中的一把利刃和工具,她宁可抢先一步杀了他——杀了这个一直以来对她关怀备至的长辈! 她当然知道,自己此时本可以将全部实情和盘托出,唐青枫并非拘泥固执之人,他一定会相信自己、理解自己,可是……当他问自己为什么杀了他的小叔叔之时,难道她真的能狠下心肠,无关痛痒地回答一句“不得已”? 唐林的死是真真切切的,一句苍白无力的“不得已”,难道就能够抹杀掉这一切?只因为一个“不得已”,她难道就要亲手杀害他的亲人? “为什么是你——”唐青枫撕心裂肺般吼出这一句来,似是在埋怨这世道的不公和绝情。 发泄过后,他只觉浑身上下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低着头,不再看她,只是悲伤地注视着小叔叔的遗容,回忆着过往同他的点点滴滴,往昔越是开心,此时的心中便越是痛彻万分! 唐青枫的十指不由紧紧地插入了地上的泥土之中,紧紧握成拳头,恨不得将手中泥土化作明月心二人让他捏碎! 慕若诗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她默默走到了唐青枫的身边,轻轻啜泣着道:“你别这样……唐林叔叔……若见你如此不冷静……定然也会难过……” “死的是我的小叔叔!你让我如何冷静?” 慕若诗发觉身边那人的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起来,如此显而易见的愤怒,不禁令她的心立刻紧紧纠起。 “明月心——”唐青枫突然猛得一下子站起身来,想也不想便向着一个方向冲去! 慕若诗见他竟变得如此冲动,急忙一个箭步想要上前拦住他,可是他踏开大步竟然走得奇快,她必须施展轻功才能追得上他! “你不要这样!”慕若诗苦苦哀劝道,“你现在去了,也打不过他二人,我求你冷静下来……” “血海深仇……难道要我坐以待毙?”唐青枫疯狂地向前冲去,脚下一刻不停,“即便是死,我也一定要为小叔叔报仇!” “你不要这样……”慕若诗立刻窜上去拦在他身前,“你忘了你们四盟的计划了?蓝铮师兄正在将炸|药运至嘲天宫内,只要公子羽他们赶去,一旦引燃了火线,他定会葬身于此……” “我不管什么计划……我一定要去!你不要拦我!”唐青枫猛地推开了她,不管不顾地向前冲去,他此时的心情早已濒临崩溃,只怕任谁也拦不住他! “不要去……” 慕若诗猛然从身后抱住了他,她的双手死死地扣在一起,唐青枫微微挣了挣,竟没能挣开。就在他抓住了对方双手手腕,正准备用力掰开之际,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微微发颤的柔弱声音:“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不知怎么的,唐青枫的心中竟蓦地一软,他轻轻叹了口气,觉得适才被怒火灼烧得失去了的理智正在一点一点地回笼。二人静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良久,泪水在各自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落下,渗入土里,不复得见…… 忽然之间,只听唐青枫 分卷阅读317 长叹一声,便微微松开了慕若诗的双手。他回转身来,不发一言,默默地带头往回走去。 慕若诗见他已经冷静下来,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回转。回到唐林的身边,只见唐青枫重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叩头道:“小叔叔,你安息吧……你的仇,我一定会为你报的!” 慕若诗也在他身旁跪下,向唐林磕了三个响头,默念道:“唐林叔叔,你曾帮助我父母良多,也是他们的好朋友,可我却害了你……对不起……若你在天有灵,便保佑此次行动顺利,公子羽、明月心二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 二人默默地跪了片刻,慕若诗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唐青枫只是神色呆滞地望着唐林的尸身不语,便忍不住开口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 “你走吧!”唐青枫突然闭上了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 慕若诗的脸霎时便白了,大脑之中竟出现了片刻的空白。最终,她也只能强自压下喉头的哽咽道:“你……”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静……”唐青枫依旧没有看她,只是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慕若诗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凄然道:“我知道了……我……对不起……” 她说完这句话,便立刻掩面而泣,强忍下心中泉涌一般的伤悲,她迅速起身,从他的身边飞快地跑开了。之所以跑得那样快,只因她生怕再在他的身边多呆一刻,她便会立即忍不住失声大哭出来!唐青枫此时本就心中难受,她不想在此时再给他增添烦恼。 “他该不会……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吧?”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觉一阵绞痛,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哗啦啦地便流了下来。 争辩 木然地朝着水陆洲码头的方向走着,慕若诗只觉自己的世界早已一片冰冷! 事已至此,即便最终杀得了公子羽和明月心二人又如何?即便能够报得家仇又如何? 直到此时,她方才知晓,原来蓝铮其实说得对,自己果真不是做坏人的那块料!无心的杀害已让她如此痛苦,如若当日她在唐门之时,即便真的报了大仇,可想而知,其内心必将受到多大的煎熬? 或许从一开始,这步棋便下错了!事到临头,她即便硬着头皮也要将其继续走完,前面牺牲的人已经够多了,她决不能令那些人的血白流…… 就在她心绪纷杂之时,猛然望见前方一块大青石板上,此时正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其身形神态令人颇感熟悉,似乎是…… “是你?”慕若诗当即吃惊地道,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向着周围丛林深处,那些适于埋伏之地警惕地扫视着。 “放心吧,没有埋伏,这里唯有老身一人。”王郅君的声音威严依旧,即便是背对着她,亦能令人肃然起敬。 慕若诗知道王郅君虽非心软良善之辈,但也从不诡言欺诈,故而便放下心来,缓缓走了过去。 “你怎在此?” “你能来,八荒能来,为何老身便来不得?”王郅君转过身子,看着她的目光平静无波,令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唐青枫已将当日你下令屠灭溟蝶谷之缘由告知了我……为了保你唐氏一族的安危,难道就要牺牲别人的性命?这就是所谓的武林正道?”慕若诗紧握着手中金针,微微颤抖的双手似乎要以极大的努力,才能够克制住自己攻击的欲望! “为了我唐氏族人,即便是牺牲老身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别人?”王郅君轻叹,“孩子,难道你真的以为,老身便喜欢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还是你觉得,老身本乃天生残暴之人?” “可是,你们在那个时候,明明可以有别的选择!只要你相信溟蝶谷,只要你肯同他们联手……” “当时的情形异常凶险,你身为局外之人,又怎能得知当时的情状?皇室的密探当时已查探到了溟蝶谷那里,消息早已传回,关于溟蝶草与白鬼伞、甚至与冥河水之间的联系,他们早晚会探查出来……” “所以,你便派人斩草除根,杀光溟蝶谷内所有活口,并一把火烧光所有的草木,包括溟蝶谷外围天然长成的溟蝶花海?” “不错。溟蝶谷焚灭,溟蝶草悉数烧尽,皇室的密探即便已将消息带回,然而辛苦追查到的线索便会中断,我唐门更是得以苟延残喘了些许日子,直到枫儿九岁那年……唉,其实我们也都知道,纸是无法永远包得住火,先祖杀死太|祖皇帝一事,早晚都会败露……” “那你们还如此滥杀无辜?溟蝶谷与世无争,所以便应该为了你们的生存而作出牺牲?” “我说过,为了唐氏,即便要付出老身的性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凌峰便是为了唐门能够彻底斩断这一隐患,所以才牺牲了自己,将唐门与宋氏皇室之间的因果抹得干干净净……” “即便你的理由如此的冠冕堂皇,难道就可以随意处决别人的生死?你若是只为了一己之私便去谋人性命,那么同青龙会又有什么区别?” “你 分卷阅读318 说的对,老身近来也在时时反思。其实我一直知道,当日无奈之下作出的那个决定,自始至终都是错的,可我绝不能因为怕自己担了这份恶名,便至唐门祖业、甚至万千唐氏族人于不顾!所以我曾对你说过,我不后悔!这是抉择和立场的问题,即便重来一次,我也完全没有别的选择!自我嫁入唐门之始,便注定了我要担负起自己肩上的那份沉重的责任!”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慕若诗的眼底一片感伤,她喃喃地摇头叹道:“为什么为了保护你们唐氏,就一定要牺牲我们慕家?此事本与我们无关,是你唐门硬要将慕家卷入这件事情当中的,你又凭什么要慕家为你们闯下的祸患来承担后果?凭什么……” “对不住了,孩子!”王郅君缓缓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无论说什么也没用了。对你,我当真只有‘后悔’二字!若早知你能做到如此份儿上,或许我当初便不会如此算计于你……” “事实证明,老夫人果然有先见之明,早早便算计好了我必然会反过来对付唐门,果真慧眼如炬!” 王郅君何尝听不出她口中的讽刺,对此她只能报以深深的叹息,“我知道你从来不曾背叛唐门。这一切都是我凭空杜撰出来,欲以逼你反入青龙会……” “原来,这一切也都是出自你的谋划?”慕若诗不由苦笑道,“那么,一旦我加入了青龙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竟这么想与我为敌?” “第一,你一旦加入了青龙会,便是与四盟八荒为敌,与水龙吟为敌,我孙儿即便再有心包庇你,只怕也是鞭长莫及;第二,假如你够心狠手辣,在进入青龙会后便与之同流合污,唐门更是可以正大光明地除去了你;第三,若你只是被迫加入的无奈之举,那么更可以借此机会从而牵制住青龙会内部的力量,即便再不济,起码对于我的孙儿,你绝不会痛下杀手……当然了,这只是我之前的推演和考量。而你此后的做法令我明白,这一步棋我是走对了……” “所以,你才于此时下令撤回暗杀令?”慕若诗的面上不由流露出一丝丝苦笑,“原来我只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真是可笑……” “也不全是!慕丫头,当我知道你即便末路穷途,也依旧不改初心之后,便明白了,之前我那些揣测通通只是小人之心。你心中的信念,其实比我以为的……还要坚定!” “所以呢?你还要继续杀我吗?” 冰释 “不会,因为你对唐门已构不成任何威胁。”王郅君的语气倒是十分笃定,也不知她究竟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 慕若诗不由讽刺道:“你凭什么这么以为?我现在可是青龙会的七龙首,怎么说也比之前那个势单力孤的小小弟子难对付吧?怎么你现在却不杀我了?” “上次在唐门我便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想动手!面对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你都不愿动手,老身相信,即便还有机会,你也再不会向我唐门动手了……更何况,日后待我尘归于土,你同唐门之间的种种仇怨便烟消云散,如此你更不会以其他无辜弟子的性命来抵债了……” “你当真这么确定?” “老身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然我坐在这里许久,以你现在的武功,本可以将我这个风烛残年给除之而后快,又为何不动手?” 慕若诗轻叹一声,面对这个睿智而精于算计的老人,她终于完全败下阵来:“从前是唐门收留了我,并传我武功,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此刻在我身上源源不断地运行不息的,是唐青枫给我的功力!慕若诗并非恩将仇报之人,无论如何,我怎能身怀他的武功,去杀死他的亲人呢?” “好孩子,是老身当年……看错了你……” 二人相对沉默片刻,慕若诗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终于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道出这个艰难的决定:“老夫人,我虽然永远不能理解你当初下令屠我满门的初衷,也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但我不想再耽于仇恨之中!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让唐门与慕家延续两代的仇怨,就此断绝了吧……” “苦了你了,好孩子……”王郅君轻轻一叹,“如你愿意,还是可以做回我唐门弟子……” “还是不要了……”慕若诗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个人胆子太小,只怕回去之后,整日里还是提心吊胆的,我还是留在外头比较安心一些。” 王郅君听出了她语气之中的淡漠和灰心,便道:“你放心,老身这次出来,就没打算再回去了。从今天开始,唐门事务全数交由我那乖孙女儿处理,她什么性子你最清楚,所以你不必担心老身两面三刀!” 慕若诗听了此话,不由心下生疑,忙问:“你不会回去?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也要去对付公子羽?” “明月心既然是我的女儿,那么她在外边做了恶,自当由我这个做母亲的亲自管教!” “其实你不必如此,唐门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何必再徒增伤亡?”慕若诗沉吟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唐翔师兄、唐林叔叔他们都已经……你又何必 分卷阅读319 ……” “我知道……”王郅君重重地叹息一口,不容置喙地道:“自己的女儿自己管,不劳他人费心!从前,是我没有把她教好,这一次,我便亲自让她懂得,什么叫忠孝节悌,什么叫礼义廉耻!我要让她痛改前非,永世不得作恶!” 慕若诗知道王郅君的性子,是让人劝不动的,便只是缄默不语。王郅君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来,神色和蔼地看着慕若诗道:“孩子,唤我一声‘奶奶’吧……” “您……”慕若诗惊疑不定地望着对方,竟有些怀疑似乎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王郅君仿佛看出了她心里的惊愕,不由微微一笑,道:“我这一去,生死未卜,或许今日一见,便是诀别!虽然你我之间诸般恩怨纠缠不清,但平心而论,我其实没那么讨厌你。等到日后枫儿娶了你,只怕老身早已长眠地下,可再也听不到你迟来的这声‘奶奶’喽……” 慕若诗听她这么讲,不知为何竟忽觉鼻子一酸,适才早已干涸的眼泪不由再次滑下。对于王郅君,其实她的心情一直都是十分的复杂,她的心中既充满了对之的敬畏和钦佩,又有对她当年行此残忍之举的憎恶和痛恨……然而她最终,还是哽咽着道了一句“奶奶”…… “哎,好孩子!”王郅君笑得合不拢嘴,此刻看来,她真的仿佛一户普通人家的老奶奶一般,“今儿个出来匆忙,也没带什么好物事……这镯子是当年凌峰送我的定情之物,今日便传给了你,权当奶奶的一片心意!” 慕若诗迟疑地看着她,却并不伸手去接那镯子:“您当真以为……经此一事之后,我和唐青枫之间,还会有结果?” “有也罢,无也罢,那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自己的事情了!现在我也想通了,当年若是给予蓝儿自己选择的权利,或许她便不会走到这一步……儿孙自有儿孙福,事到如今,未来的道路究竟该如何去走,老身也懒得理会了,都由你们自己决定好了……” 她硬是拉过慕若诗的手,将那镯子套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面,感慨道:“我不能厚此薄彼,枫儿如此,容儿也是如此!想当年,凌峰在世之时,可谓百年难遇的奇才!那时的他可谓文武双全,无论机关暗器,抑或傀儡毒术,他无一不精!只可惜……唉!岳儿虽然在傀儡方面造诣甚高,但在其他方面却是资质平平,况且其志不在门主之位,又不爱打理家业,故而最终只能落个有名无实,这偌大产业实则由老身谋划。故老身时常念叨着枫儿赶紧长大,本来打算待他长成之后,便可将这副重担从肩上卸下了……枫儿少时便已显露出非凡天资,在各方各面都颇有天赋,其资质并不差于凌峰当年,我本拟好好培养他,以备将来继承家业之事,岂料这孩子性子像极了他爹,好好的天资全都用在了风花雪月上面……好在我还有一个好孙女儿,主动挑起大梁,颇令老身宽慰!如今,我这儿有一封书信,若有机会,望你带回去交给了她,告诉她,从今往后,她不必再为唐门这副枷锁束缚,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若她站腻了自己此时的位置,想要离开亦无不可——只要她喜欢!” 养不教 慕若诗收了她拿出的一封信,贴身放好。默然片刻,她忽然心生感慨:“当年你若能如此开明,那么唐翔师兄……或许便不会……” 王郅君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面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怪异。 “你不会当真以为,馨儿被杀一事乃老身故意见死不救吧?” “难道不是?” 王郅君不由哂笑道:“我纵然再不喜欢她,又哪里至于跟一个小辈一般见识?馨儿毕竟是我唐门的人,老身岂会睚眦必报,让她死于外族之手?” “可是,唐翔师兄曾说过,当日若非你不许门内弟子前去救援馨儿师姐,她也不会直至战死……” “这是明月心一早便算计好的,她先派人去将我的援兵阻截在半路,转头却拿此事以迷惑唐翔,妄图利用他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是好毒的心计!老身蹉跎一生,最为遗憾的便是教出这样一个女儿,实在愧对武林同道中牺牲的侠士……” “原来如此!”慕若诗叹息一声,黯然道:“可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何不喜欢馨儿师姐?她明明什么都做的很好……” “这个我知道。其实,也不能说是不喜欢她吧……” 王郅君默然片刻,才缓缓答道:“唐翔为人正直,且在傀儡一途天资极强,乃同辈弟子之楷模,我一直很器重他。本想提拔他做了傀儡一房的房主,可惜他不善打理杂务,又亲自对我剖心言志,声称只愿一辈子做个安守本分的勤勉弟子……唉,如此前途无量之人,岂料最终却栽在了儿女情长之上!那日老身大寿之时,我一个远房侄女儿的姻亲万家随同贺寿,当时的馨儿也一同随往。后来他与馨儿一见钟情,硬是不听我劝告,铁了心甘愿自降辈分迎娶馨儿……我当时是挺生气的,只觉他不求上进,也可惜他一身才华。从那以后,我见到馨儿便想起那回事儿,所以才有些不待见她,其实也并非针对于她……若早知结果如 分卷阅读320 此,当日我一定将万家拒之门外,以免促成这段孽缘!” “求仁得仁罢了,您又何必耿耿于怀?其实对于唐翔师兄而言,地位、权势都不重要,只要能与馨儿师姐厮守一生,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罢了罢了,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唉,但愿魂归大地之后,他能与馨儿再续前缘!闲话便到此为止吧,言归正传!我听说明月心要去嘲天宫,是吗?” “不错。” “去嘲天宫的方法有很多,不知她选了什么样的路线?” “水陆洲码头。”慕若诗言简意赅道。 王郅君登时便明白了,不由微微拄着拐杖站起身来,道:“她一路上追兵重重,即便出发比我早,只怕也不会比我先到。慕丫头,老身这便去了,后会无期!” 慕若诗望着她蹒跚而去的背影,只觉心中的仇恨瞬间淡了不少。她的胸中突然涌起一股子冲动,大脑之中立刻闪出一句话来,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除去他二人非您一人之责,此乃江湖武林共同的重担!四盟八荒已有计划,成与不成稍后即知,您又何必白白去送死?” 王郅君头也不回地慢慢踱步,仰头叹道:“老身此去,所为不是武林大业,而是自己的家务事!慕丫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不必再劝我!安心回去吧,枫儿便交给你了……” 慕若诗只觉眼眶一热,便急忙拼命止住。眼看着王郅君离去的方向并非朝着水陆洲码头的方向,心道她或许有自己的途径,眼下还是先去寻公子羽二人为重。 平息了一下泛滥的心情,她立刻继续赶路,很快便看到了前方林子里正在运动调息的公子羽,依路程而看,他二人似乎并没有走得多远。而明月心此时,正默默地守护在一旁为他护法,她的眉头微皱,神色之中竟显得极为少见的凝重和焦急。 “夫人,我回来了。”慕若诗淡淡地朝明月心施了礼,便自觉地退至一旁静立不语。 “你竟舍得回来?”明月心见了她,心里面不由微微松了口气,抬起手臂擦了擦额上沁出的薄汗。可见这守卫的工作,着实令一向养尊处优的明月心感到有些不堪重荷。 “夫人既在临去之前,为若诗留下如此麻烦,若诗又怎敢不来?” 明月心听出了她语中些许淡淡的不满,不由微微一笑,柔声抚慰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既然要与唐门为敌,那么与唐青枫之间走到了这一步,也不过是迟早之事,又何必患得患失、依依不舍?” 慕若诗心下微愠,忍不住道:“如此说来,在下还要多谢夫人,为我指明前路?” “你放心,待我同公子拿到了第七式大悲赋,再解了他身上这血衣蛊之毒后,首先便会灭了唐门,为你、为我报此切齿之仇!”明月心信誓旦旦地道。 “夫人记得此事便好,也不枉在下一路舍命相随。”慕若诗仿佛被她化解了胸中怨气,立刻平心静气,不再多言。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前方树林子里面纷纷踏踏的脚步声逐渐传来,二人立刻噤声不言,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异动。只听得一声大吼,一大群身着缀满各色花绿补丁衣衫的乞丐们当即冲出,瞬间便将三人包围起来。 “呦,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一群臭乞丐,就凭尔等也想除去我跟公子?真是个笑话!”明月心的目光中难掩其鄙夷神色,鼻子也不由微微发出一声轻嗤,然而手中武器却是不由自主地握紧,时刻防备着周围敌人突然发起进攻。 “丐帮副帮主骆子渔在此,你个妖妇休要口出狂言,先尝尝老子的拳头再说大话!”满面虬髯的骆子渔不再废话,当先一步赤手空拳便朝明月心攻了上去,其余弟子见状毫不迟疑,当即开始围攻三人。 龙堂堂主 “哼,谁说大话,还不一定呢!” 明月心一记铁锁向前横扫,骆子渔一个纵身跃至半空,不退反进,迅速朝着明月心身边逼近。明月心眼见对方欺身近前,再使用锁链不免施展不开手脚,立刻一个自替身将冶儿换来与对方缠斗,而自己则一面身居后方稳操大局,一面挥舞锁链分心对付周围的丐帮弟子,以免他们上前骚扰正在运功调息的公子羽。 慕若诗此时骑虎难下,唯有尽力与丐帮弟子周旋,以图不教明月心看出端倪。好在丐帮弟子人数众多,明月心独当一面自顾不暇,根本难以顾及其他,不然她只需一眼便可看出慕若诗根本未尽全力。然而,明月心既要操纵冶儿与骆子渔缠斗,又要时时关切公子羽身周,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几个丐帮弟子便趁她分|身不暇之时快速绕过她身边,冲上去欲围攻依旧盘膝于地的公子羽。 就在明月心急得不知所措之际,却只见公子羽双眸猛然睁开,周边气势立马不同。只见他一掌突然挥出,前来偷袭的几个弟子只觉一道极重的力道袭向胸口,当即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明月心当即松了口气,见公子羽调息完毕加入战团,不由精神一振,手中锁链也挥动得更加灵活了。 分卷阅读321 虽然有了公子羽的加入,导致战场之上局势优劣互转,但丐帮弟子人数实在太多,又一个个的大义凛然、置生死于度外,才刚刚倒下一批,就立刻有人再上前补上一批,仿佛打也打不完似的。 明月心见此不由暗自担心,显而易见,这批丐帮弟子就是一群敢死小队,以自己的性命来消耗公子羽力量的。公子羽要想杀光这些人不难,只不过那时的他力量已被消耗,又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几场硬仗? 就在这个紧要时刻,忽闻一声雄浑有力的长啸之声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了混战中的人群面前。那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他手握一柄长柄大刀,只朝人群之中看了一眼,便立刻挥起长刀冲入战阵,直径向着人群围攻的中心厮杀过去。一路上他所过之处,瞬间淌过了一条血河! 那个壮汉武艺惊人,一路之上势不可当,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毫发无伤地闯到了公子羽的身边。他一面拼力挥刀砍杀着周边的人,一面粗声粗气地向公子羽汇报情况:“属下龙堂堂主龙一笑,不辱使命,率众将神威堡凌飞及其部属全数歼灭!然而,属下无能,龙堂精英全殁……如今龙堂唯余属下一人,现在此听候龙首差遣!” “好。”公子羽语气淡薄,表情也同样显得冷漠如霜,仿佛这些为他死去的龙堂精英,都只不过做了一件他们本应去做的事情罢了,根本不值得他为之而感到一点点的惋惜和悲伤。 “我命你,拦下他们!” “属下遵命!” 龙一笑毫不迟疑地接下命令,面上的表情却不由显得悲壮而决绝。他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血红色双眸显露出嗜血的杀意,举起大刀斜劈横扫,丐帮弟子很快便招架不住…… 慕若诗望着这尸山血海的人间炼狱,一面感慨着龙一笑武功的深不可测,一面在明月心的授意下护随公子羽离开。临走之际,她似乎看到了一个身披银甲的熟悉人影迅速冲入了人群…… “好像是离盟主?”慕若诗不由松了口气,心道既然离盟主来了,想必除去龙一笑必毫无悬念。 三人在树林中不停地穿梭,左拐右绕着甩掉了身后的追兵,最终在一处蒿草茂盛之处停了下来。 公子羽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毕竟以一敌多,内力实则耗损巨甚,趁此喘息之机当即抓紧时间打坐调息。而明月心虽然历经恶战形容微乱,却毫不在意自己仪容,只是温柔地蹲在公子羽的身旁,拿起手帕为他轻拭面上汗珠…… “就是此时!” 慕若诗见二人此刻俱自懈怠,如此时机稍纵即逝,当即不再犹豫。 她本也考虑过行刺公子羽一事,不过料想以自己的实力只怕也是不自量力,更何况又有明月心在旁照料,倒不如趁此机会令冶儿脱离魔掌,顺便了断明月心手中一件利器。 趁此千载难逢的良机,慕若诗悄悄摸到了冶儿的身边。回首向明月心那边瞥去一眼,见无人注意,她便立刻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葫芦打开。 这葫芦里面装得是早已准备好的火油,因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在公子羽二人的眼皮子底下将冶儿正大光明的偷走,但冶儿既然宁死也不愿落入明月心手中、沦为其杀人工具,自己唯有行此极端手段,才能保得冶儿的尸身不受此侮辱! 慕若诗一面拿眼角的余光悄然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一面将葫芦之中所藏的火油遍洒冶儿全身。在最后一次深深望了望对方苍白僵硬的面庞之后,她便毅然将手中火折子点燃,引燃了冶儿身上火油…… “慕若诗,你——” 当明月心发觉之时,火势早已将冶儿的周身完全包围,冶儿苍白的面容在这熊熊火光映衬之下,不禁显出了一丝生气。仿佛是明月心的错觉,她似乎看到了冶儿的嘴角微微翘起,顽皮而不屑地瞪着自己,大概是在嘲笑自己的愚笨…… 眼看着自己如此趁手的一件兵器就这么付之一炬了,明月心不由怒火中烧,目光死死地瞪视对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慕若诗,你居然如此不识时务?原来你的心一直都是向着四盟、向着八荒的?即便唐门与你仇深似海,你也不惜一切还要帮助他们?” “并非如此,”慕若诗心知明月心本性,明知自己只怕难逃一劫,此刻早已泰然处之,故而也不论对方信与不信,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回答:“我与四盟毫无瓜葛,与八荒更是全无干系!之所以这么做,因为冶儿是我的朋友,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的遗体——即便是夫人您!我知道经此一事,夫人必难容我,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唐门的仇,即便是为了自己,夫人也势必会报的……” 活人傀儡 “只是为了冶儿?” 明月心从对方眼眸中竟看不出任何情绪,借此她难以断定对方所言是真是假,不过她本也不大关心,只是哂笑道:“为此你不惜牺牲了自己?不过这样也好,虽然损失了一个僵硬的死傀儡,却能够为我换得一个灵活听话的活傀儡,我不吃亏!” 说罢,她的右手忽然抬起,微微做了个什么动作,慕若诗只觉得全 分卷阅读322 身上下仿佛突然痉挛起来,接着便四肢僵硬、不听使唤,随即忍不住身形一晃,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重重摔倒在地! “既然如此,那么我之前在冶儿身上留下的遗憾,便由你来弥补吧!” 明月心的手指极为灵活地上下翻转,动作越来越快,很快便令人眼花缭乱。待到她的动作最终停止的那一刹,在地上痛苦痉挛的慕若诗竟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她的眼眸略显呆滞,似合非合地平视前方,眼睛里再无半分神采和情绪,整个人弥漫出一种非死非活的诡异气息…… “慕若诗,站起来!” 明月心实则也是头一回制作这种活人傀儡,不由仔仔细细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将所有步骤一一回忆清楚,眼见再无遗漏,便轻轻开口,满怀期待地向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傀儡下达着第一个指令。 只见慕若诗的四肢仿佛被一条条无形的丝线牵引一般,缓缓地从地上坐起,然后再缓缓站起身来,她的脑袋微微耷拉着,目光俯视着地面,整个人仿佛是一具成了精的傀儡一般,默不作声地静立于远处,一动不动。若非她的呼吸正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怕当真教人给当成了木偶僵尸之类了…… “面色发青,眼眶发黑,嘴唇发紫……除此之外,一切行动有如常人,身体灵活,有简单的思维判断,操控战斗之时只需简要下达指令,无需精细的指挥……不错不错,果然同之前百晓生给的秘籍所述一般无二!可惜啊可惜,你若是当初便能够早早的听话,乖乖的跟了我,又何至于落得个如此下场?只可惜了这张俏脸……看来我回头或许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将这尊容上那些乌漆墨黑的玩意儿给遮掩遮掩,如此带了出去也不至过于突兀……” 简单试演之后,明月心不禁对这件新武器非常满意,爱不释手,很快便开始研究该如何更令她像个“人”样了。 “你杀了她?” 公子羽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明月心回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他竟已运功完毕,此刻正饶有兴趣地靠在树下看着自己。 “你怎样?毒性压制下去了?”明月心立刻将新制成傀儡的喜悦抛下,急忙上前关切道。 “嗯。”公子羽颇为惋惜地看了看这具新傀儡,径自感慨道:“傀儡即便再灵活,也不过是一具需要操纵的兵器罢了;利刃再利,又哪里比得上活人心智?” “不错,”明月心莞尔一笑,“不过有一样是活人永远比不来的——忠心!除了你,任何人都不可信!只有把她做成傀儡,我才能真正安心。少一个帮手,多一件武器,总好过了最终被反咬一口,抑或是时时刻刻小心谨慎、提心吊胆……” “有道理。”公子羽淡淡地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她自己选错了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明月心看了看天色,道:“既然你已经好了,咱们唯一的隐忧又已除去,还是速速赶路为妙!” “好。”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道义正言辞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原来竟是五毒、太白、真武三派弟子聚众追来。 明月心与公子羽相视一笑,便各自握紧武器加入战斗,继续为嘲天宫之行的漫漫长路上肃清障碍了…… 极境岛,嘲天宫前。 公子羽和明月心二人一路上过关斩将,凭借过人的本事和高超的轻功,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望着前方巍峨耸立的黝黑洞口,二人微微对视片刻,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欣喜和慎重。 “出来吧。”公子羽话音未落,只见洞口两侧突然跳出三人,各自摆好架势以备应敌,那三人正是四盟之中的叶、离、唐三位盟主。 “四盟盟主只来了三个?寒江城的曲无忆呢?”明月心微微哂笑,极其优雅地傲然而立,面带不屑地与三人对视。 “她没有来,对付你二人,我三人足矣!”叶知秋以手中宝剑指向对方,面上神情亦显得异常慎重,同时又充满了坚不可摧的磅礴气势! “哼,想是躲在背后运筹帷幄,打算暗中再使什么小手段吧?不过我告诉你们,阴谋暗算对我们没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力降十会!既然你三人执意送死,那么我二人便自作主张,成全你们!” 明月心话音未落,袖中暗藏着的一把暗器当即挥洒出去,星星点点犹如暗夜之中飞舞的火花,虽然美丽却也暗藏杀机。与此同时,公子羽的身形当即同时窜出,手中沧浪剑虽未出鞘却已先发制人,直径向唐青枫袭来! 公子羽的考量十分理智,因为此时的情形显而易见,三位盟主亲身驾临,明显只是在为地下嘲天宫内的蓝铮争取时间,所以此战务必速战速决,而唐青枫眼下实力最弱,率先取他性命便可为如今局势多增一分胜算,何乐而不为? 然而,公子羽是聪明人,叶、离二人同样亦将情势看得通透,故而公子羽甫一出手,二人当即刀剑出鞘,一左一右迎了上去,为唐青枫挡下这次攻击! 唐青枫虽然首当其冲遭到攻击,却依旧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操纵傀儡上前,将明月心发出这漫天镖雨悉数挡下,而他自己 分卷阅读323 的身形却纹丝不动,似是早已料到了危机之前,叶、离二人必会上前为他挡下一般! 那边叶、离二人缠住公子羽,这厢唐青枫待这阵镖雨落尽之时,当即操控傀儡上前与明月心交战。 “以你现在的本事,竟妄图敌得过我?”明月心不屑地哂笑道,“之前公子好心饶你一命,既然你不领情,就莫怪我这个当姑姑的心狠了!慕若诗,给我杀了他!” 七叶莲华 “什么?”唐青枫骤听此言,不由面色一惊,这才注意到一直隐蔽于明月心身后的慕若诗突然跳出,毫不迟疑地向自己冲了过来。 “诗儿,你怎么了?”唐青枫见对方神情呆滞,面容奇异,不由心生不妙之感,一面操控傀儡上前与之缠斗,一面皱眉看向明月心,沉声喝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怎么样啊,唐青枫?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明月心微微一笑,神情之中不免充满了非常残酷的淡漠,“能够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里,想必这也是一个令人值得欣慰的结局……” “你……杀了她?”唐青枫心中一痛,只觉袖中操控傀儡的双手微微一颤,万千悔意立马自心中升腾而起,恨不得冲上去将明月心碎尸万段! “放心好了,她还活着,只不过……这跟死了只怕也没什么分别!我早就给她下了毒,她不听话,我便将她做成了我的活人傀儡……” 见她谈论此事之时如此轻描淡写的神色,唐青枫心中既悲且痛,不由怒不可竭:“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面对同类,你竟施以如此歹毒的手段……明月心,你到底还是人吗!” “我当然不是人,我说我是这世间万物的主宰……你信吗?”明月心抬起手臂捋了捋额前的一丝乱发,微微而笑,“唐青枫,我劝你还是乖乖认输吧!你以为,如今没有半分内力的你,又凭什么与我为敌?” 明月心突然身形一闪,风驰电掣般朝着唐青枫出手! 眼看着她手中锁链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即将贴上唐青枫的后颈,锁链之上那细细密密的针尖仿佛早已竖起了脑袋、等候着即将来临的喋血快感。此时此刻,唐青枫的傀儡已与他本人相去甚远,即便想要回护主人,只怕亦已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唐青枫突然微微侧身,瞬间避过了这恐怖锁链的缠绕。 明月心本以为此招万无一失,却不料对方竟然轻松避过?她一时之间不及细思,立刻轻抖手腕欲将贴身利器的锁链收回。岂知唐青枫竟毫不犹豫地闪电般出手,手中红叶迅速伸出,猝不及防便将这极细的锁链“唰”、“唰”几下缠在扇上,并用力绷直,毫不松手! 明月心当即用力扯回锁链,却发现锁链竟然如嵌入石壁一般纹丝不动! 她心下一急,右手锁链也即刻向唐青枫面门袭去。不料唐青枫不闪不避,只待锁链逼近面门之时猛然侧身躲过,左手依样伸出,一把便抓住了那条布满尖针的黝黑锁链! 唐门弟子因控制傀儡之故,为防被天丝割伤手指,一向在双手之上带上了坚固异常的铁爪,故而唐青枫直接徒手抓取这锁链,对他而言并无丝毫不妥。 明月心见自己那两条锁链都已被对方牢牢握在手中,不由眉头微皱,立刻将自身一股内力缓缓灌入锁链之中,妄图欺对方无力,从而逼迫其放手。哪知就在锁链的另一端,竟同样也传来一股似刚似柔的奇异劲道,且这股劲道居然越来越强,渐渐压迫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明月心只觉得马上便要支撑不住了,无奈之下,只得猛然放手。锁链顷刻脱手弹回,被唐青枫借力使力,远远地甩至一旁。只见那锁链在空中极速划过,瞬间便落入草丛中消失不见了…… 明月心乍一脱离了这股奇怪的劲道,只觉心头压力一松,然而脸上神情却不复适才般惬意放松,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唐青枫的脸上,咬牙切齿道:“原来你的内力并未失去……想必之前种种传言,原来俱是你俩做戏给我看?” “是又如何?”唐青枫面上神情似乎异常平静,然而内心实则气愤不已,目光中透露着令人恐惧的决绝! “唐青枫,别以为失了武器我就没办法了!起——” 随着这声娇叱响起,明月心的身周渐渐浮现起一圈圈极其精致的锥形暗器——像这等形状的暗器,一般其内部便于安置各种精巧机括,但凡遇到了对暗器没有了解之人,其内机括猝不及防地弹出,便可攻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明月心知道,虽然同样身为唐门弟子的唐青枫必能识得她这枚暗器的玄机,但如此数以百计的庞大暗器体系,即便了解也未必能够轻松化解。更何况在唐青枫的身后,便是与公子羽苦苦力战的叶、离二人,一旦唐青枫这里出现了任何的失误,遗漏了其中的一个暗器,或许便会为身后无暇分身阻挡暗器的二人带来极大的危险! “七叶莲华!”唐青枫见了此等架势,对于明月心心中的计较自然看得分明,也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此刻肩负的责任究竟有多么重大,同时也暗自做好了 分卷阅读324 迎接暗器洗礼的准备。 明月心身周浮动的暗器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渐渐将她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风,所有暗器的尖头在她功力的催动之下,俱自对准了唐青枫所立的方向,待到暗器集聚至近千个以后,明月心突然双目一瞪,猛喝一声:“慕若诗,杀了唐青枫!” 与此同时,她优美而纤细的双手猛然一松,所有暗器当即向前急速射出,犹如一个个离弦之箭一般迅速将唐青枫全身上下笼罩其中! 唐青枫不慌不忙,待到暗器距离他尚有一尺之遥的一刹那,瞬间召回了适才与慕若诗对战的傀儡,并一个自替身闪避其后。 此时上千暗器俱已包裹傀儡周身,并继续勇往直前地向后射去,无数雨点一般的尖锥死死地钉在了傀儡体表,刺入它身上的暗器即刻弹出其内部十分精巧的机括,张开的尖嘴吐出倒刺,狠狠刺入了傀儡的身体! 慕若诗虽然同时冲了上去,然而速度自然没有这批暗器来得更快,就在她紧随其上,准备掏出金针补上一记攻击之时,却只听得一阵悠扬的乐曲在这空荡荡的夜空中倏然响起。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阻挡一般,她只觉得身子当即绵软无力,再也难以近前分毫! 螳螂捕蝉 难以继续向前的不止是慕若诗本人,还有这漫空袭来的暗器雨林。突然之间,眼前竟展现出一种异常奇炫的场景,上千暗器仿若被人固定在半空中一般,在唐青枫身前半寸之处堪堪停下,再也刺不进分毫! 明月心眉头紧皱,立刻运劲全身,欲以将这些暗器向前推进——她知道这是唐青枫以内力化作笛声稳住了自己射去的暗器所致,但她纵使拼尽全力,也无法敌过对方悠扬婉转的笛音…… “似乎我刚才曾说过,慕若诗并未死去,只是变成了我的傀儡。而今你若再与我动手,我可以保证,你所施展的一切招数,最终将全数落至这丫头的身上——虽然她现在五感已失、麻木不仁,但是你舍得吗?” “混账!”唐青枫用力抿了抿嘴唇,悠扬和缓的笛声突然曲调一昂、急转之上,另一首慷慨激昂的曲子即刻顺着笛孔之间缓缓倾泻而出。 明月心暗道不好,急忙运劲护住全身,只见适才自己射出的暗器突然之间仿佛恢复生机一般剧烈颤动起来,眨眼之间便被一股极大的劲道反弹回来,一个个井然有序地向着明月心所在的方位悉数射出! 好在明月心见机极快,而且早有准备,故而未曾被这些暗器击伤,然而下一刻她便直呼不妙,只觉自己胸口气血翻涌不止,即便自己努力稳住心神,却依然难以奏效,全身功力仿佛被一道激烈的气流所冲散,再也凝聚不起! “移花宫……散魂曲!” 明月心此时心中唯有暗暗叫苦不迭,只因自己一时大意,居然忘记了这个小侄儿同样也是移花宫的弟子!因为在之前她误判他内力尽失,故而并未防备对方这招,不料竟在此时吃了大亏! “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居然能施展出这一招?” 明月心暗自叹了口气,她素来听闻移花宫有此绝学,乃是以极为强盛的内劲化作笛音,直击对方心神,一旦在对方吹奏此曲之时依然动用内力,且自身功力不足以与之相抗,便会心神恍惚、难以运功,而此时若再有人在背后偷袭,她则势必毫无还手之力。 明月心本来并未曾料到,唐青枫的功力居然能达到如此地步,竟得以施展这散魂曲,再加上适才为了避开暗器,她几乎想也不想便这么条件反射般出手了,岂知对方居然早已将一切算计停当,先是诱惑自己使出内力,再强行压制自己不得运功,如今这局面于己方可是大大的不利,令人心忧! 好在与唐青枫同来的二人此刻正与公子羽奋力厮杀,根本无暇顾及这边优劣立现的二人,而唐青枫此曲一旦停下吹奏,即刻便无克敌之效,不然以明月心此时的处境,自当是大大的不妙!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明月心努力收摄心神,本拟下令催动慕若诗前去攻击对方,却发现自己此刻根本难以集中精神去控制她——操纵机关制成的傀儡,靠得是内力和灵活熟练的手法;而操纵活人傀儡,则靠得是主人以精神之力下达命令。故而明月心虽然尚能开口,但功力精神等皆被制住,不断衰弱,故而虽明知仍有利器在手,她却难以撼动分毫! “唐青枫……你只要……只要敢停下来……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明月心努力扶住了身旁的树干才不至于倒下,她双目死死地瞪视着唐青枫,时刻注意着对方的举动,打算一旦待对方有所懈怠,她便即刻控制了慕若诗上前应战…… 然而,就在她毫不松懈地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之时,却忽然感到耳旁一阵劲风袭来,她吃惊之余不免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那早已被她做成了傀儡之人,竟奋不顾身地向她冲来,右手之间极为凌厉的一掌霎时便横劈过来,直径扫向她毫无防备的后心! 明月心此时被笛声压制,无法施展武功,不由暗自心焦,正待引颈受戮之际,却忽然听到身前 分卷阅读325 数丈之前爆发出数声炸裂般的巨响。 当此紧要时刻,唐青枫居然冷不防停下了吹奏,向着前方猛一声大喝:“诗儿小心!”话音未落,他的身子便如一阵风似的立刻窜了上去。 原来当时公子羽一面同叶知秋、离玉堂二人缠斗,一面时刻注意着明月心那边的状况。待他见到唐青枫突然出奇制胜,以笛音将明月心完全压制之后,便立刻果断地放弃了二人,转而向唐青枫的所在迅速冲去。为了救护明月心,他竟全然不顾自己身后露出的一大片破绽。 叶知秋、离玉堂二人一见机不可失,一刀一剑当即同时刺向公子羽背心!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叶、离二人手中兵刃立即刺入公子羽身体,洁白无瑕的衣袍之上瞬间染满一片鲜血! 然而公子羽于仓促之间飞身纵出,虽好似被这围魏救赵之计逼至绝境,但体内功力早已不断运转护住全身,即便背心同时中了一刀一剑,好在他早有防备,二人刀剑仅入皮下半寸便再也刺不进了。故此伤势虽看似严重,实则只是皮外之伤,无伤大雅。 公子羽只是轻轻一挣,以强劲内力瞬间震退二人,身形竟毫不迟滞,当即继续直冲上前! 然而就这么一耽搁,那边战场上局势瞬息转变,只见慕若诗突然出人意料,竟一掌击向明月心背心。公子羽见此当机立断,立刻右手拔出沧浪剑直向慕若诗刺去! 唐青枫见此时情势危急,立刻右手一挥,瞬间召出剩余七个傀儡,控制其全数抵挡在公子羽前面。哪知公子羽功力之强盛令人咋舌,这些坚硬木制的傀儡竟被公子羽以掌力尽数震碎! 眼看着场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即将形成,一旦慕若诗的掌力劈至明月心面前,而公子羽手中长剑亦将同时穿透她的身子! 计中计 唐青枫不及细思,立刻停下吹奏,一步纵跃而出,瞬间便闪至慕若诗身后,于此千钧一发之际迅速伸出左手,在长剑剑锋即将刺入之前堪堪徒手握住了剑刃! 公子羽这把沧浪剑果然非属凡品,唐青枫手上虽覆有铁爪相护,却依旧感到了一股钻心之痛沿着掌心直入全身,锋利的剑刃穿透铁爪,却再难向前移动分毫,鲜血顺着唐青枫的指间一滴一滴地滑落在地。 公子羽反应迅速,见右手宝剑被擒,左掌立刻向前挥出,唐青枫此时距他过近,再想反应已然来不及,迫不得已只有伸出右手硬抗了对方一掌。 双方掌心相接的一瞬间,他当即感觉气血翻腾,心道不妙!好在此时叶、离二人亦已赶来相助,一左一右纵身上前扑向公子羽,二人之间配合默契,兼之招式精妙不可小觑,故而公子羽唯有无奈撤回掌力,转身与二人相斗。 反观慕若诗这边,当明月心发觉其不再受制于笛声之后,当即毫不迟疑,回身一掌反击过去。 慕若诗虽察觉身后倏忽之间几番惊险,却极力稳住心神,一见明月心出招立刻闪身后跃,并迅速从怀中取出金针,一把抛去,分射她上中下三路。 明月心虽立即便产生应对之策,但毕竟适才受了笛音的影响,加之以仓促应战,身形竟略微迟滞,只来得及避过那射向她面目与胸口的金针,腿劲稍松,突然感到右腿之下有如被蜜蜂轻轻蜇了一下,只觉得些微刺痛,便再无任何知觉。她右腿一软,当即站立不稳,便急忙将身体的重心转移至左脚,与此同时,她亦毫不松懈,当即同样一把暗器丢还回去! 慕若诗从容避过,又是一把金针极其精准地向着明月心的下盘射出。而明月心此时脚下不甚灵便,眼看着这次暗器竟是避之不及,正待咬牙硬挺这次袭击之时,却忽闻耳旁一阵疾风迅速掠过,眼前人影一晃,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当即破空而出,恰到好处地劈下了这些细如牛毛的金针! 原来是公子羽眼见金针细密迅疾,他即便出手阻拦亦已不及,当即右手一挥,宝剑“噌”地弹出,正巧挡下了慕若诗的暗器!随后,他本人也立刻飞身闪至剑旁,随手拔出了深入地下直没至柄的沧浪剑。 “公子!” 明月心只来得及欣喜地喊出这一声,便被公子羽轻揽腰身,举剑横劈,趁着几人招架的瞬间瞅准方位,几个纵跃便脱离了三人的包围,凌空踏浪而去,迅速闪入山洞入口之中了。 众人眼看其轻功高明,只怕追之不及,便不再强求。 适才战场之上险象迭生,直到此时众人方得渐松一口气来。各自检视伤势之下,发觉唯独唐青枫之伤看似颇重。 “唐青枫,你的伤……怎么样?” 慕若诗见唐青枫面色苍白,左手铁爪已毁,淋漓尽致的鲜血正自滴下,甚至连其嘴角亦有鲜血渗出,不禁心中惶然。她赶紧撕下衣襟替他包扎手上伤口,恻然问道:“痛不痛?” 唐青枫缓缓摇了摇头,安慰她道:“我没事。可惜合我等数人之力,竟没有拖住公子羽太久,但愿蓝师兄那边一切顺利……” “一时半刻足矣!”叶知秋缓缓收剑回鞘,沉吟道:“我想蓝少侠应该已经 分卷阅读326 顺利埋好了炸|药,我等需在此守住洞口——这是嘲天宫唯一的出口!万一蓝少侠那边失败了,我等即便粉身碎骨,也必要公子羽有去无回!” 唐青枫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极其简单的动作竟似牵动了伤处,使得他不由微微咳嗽了几声。 “你还说没事?适才你对了公子羽一掌,他的功力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事到如今,你还在逞强?”慕若诗只道他定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痛惜之下,竟连喉头亦忍不住稍稍哽咽起来。 “小伤而已,不用担心!我只需调息片刻便无大碍。” 慕若诗见他如此笃定,虽然面色苍白,说话之间却是中气十足,想必内伤也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严重,便不由放下了心来。 唐青枫安慰过后,当即盘膝而坐,正待运动调息之时,却只见离玉堂神色担忧地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道:“我来替你运功疗伤!” “不必了,大敌当前,大家还是各自保存实力为上!虽说蓝师兄之计甚妙,为防万一,我们还是应该保持警醒!” “唐少侠此言有理!”叶知秋也立刻点头赞同。 “既然如此,还是我来吧!反正我武功低微,对付公子羽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我替你疗伤!”说罢,她不待唐青枫拒绝,便径自坐了下来,双手运功抵于他背心,将功力缓缓注入对方体内。 半个时辰之后,慕若诗方才停手。收回功力,她唯觉满心疑惑。 原来适才运功之时,她竟发现对方体内运转不息的乃一股极为强盛的内劲,此内劲时而缓时而急,且似柔非柔、似刚非刚,实在怪异非常!疑惑之下,她不由问道:“你的内力……恢复了?” 唐青枫点头,沉吟道:“准确地说,不是恢复了,而是重新练成了……” “什么?”慕若诗大吃一惊,心中一个朦胧的想法猝然而成,“莫非……你练成了嫁衣神功?” “并非全然如此!我想……可能是因为修习明玉功之故,致使我将尚未练成的嫁衣神功传入你体内之后,竟能够重新修炼。我将明玉功与嫁衣神功合二为一,同时修炼,居然发现其速度竟胜于往日十倍,很快便达到了我失去内力之前的水准,更甚于略胜一筹!” “如此当真是因祸得福了!”众人唏嘘片刻,思及适才明月心言其已将慕若诗制成傀儡一事,不禁更是满腹疑惑。 死而复生 待慕若诗将此事缘由娓娓道来,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百晓生早已料到以慕若诗的心性,迟早会被性格多疑暴虐的明月心下手。他早知明月心曾于暗中炼制活人傀儡,此法既然是由他所授,自然深知其中道理。 于是,他事先将一种服下之后即面露死气的药丸交给慕若诗,并告知她被炼制成活傀儡之人应有的反应,让她一旦面临危机便假装为明月心所制,如此一来,高傲自负的明月心必然会对她再无疑心,从而疏于防范。 “百晓生果然深不可测!”叶知秋听后不禁感慨道,“其志不在小,所谋之事不可谓不大,依他的性子,必不会轻身赴死!看来待除去公子羽之后,吾等定要对他多加防备!” “叶大侠所言甚是!”离玉堂皱眉道,“不过眼下之事仍迫在眉睫,一旦除去公子羽之计失败,又何谈日后?” “不错!”唐青枫望向黝黑洞口,沉吟道:“公子羽进去了这么久也没见出来,里面又没有什么动静传出……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岂料话音刚落,洞内突然传出“轰隆”一声,伴随着山石的剧烈震颤,一道白衣身影迅速从洞口冲出。 就在那白衣人后脚刚踏出洞穴的一瞬间,身后整座洞穴瞬间坍塌,巨大的数块乱石毫无规则地自山顶滑落,将嘲天宫的入口给堵个严实!洞内“轰隆”之声久久不绝,看情形想必洞内之人只怕无一生还! “公子羽!” 几人万万没有想到,当此严苛情势之下,公子羽居然还能够大难不死,不由心中一骇,各自严阵以待,暗自将功力运遍全身,以备对方突袭! 只见公子羽面上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整个人的周边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戾气,仿若从修罗地狱中走出的一般,纵使依旧是一身飘逸白衣,也难以掩盖其身上散发出可怕的嗜血气息! “哈哈哈……” 只听他忽然仰头发出极为疯狂的大笑,片刻之后,公子羽回头瞪视几人,血红的双目渐渐扫过几人面庞,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蓝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他们……为你报仇!” 话音刚落,公子羽忽而身形一闪,立刻纵身欺近距他最近的离玉堂,沧浪剑矍然出鞘,伴随着秋水龙吟般的高亢剑鸣,直指对方要害! 离玉堂只觉被一股凌厉剑光笼罩全身,当即反手拔出腰间跨刀,只听“叮”地一声脆响,双方刀剑相格,离玉堂只觉得一股极为深厚的内力正沿着沧浪剑逼向自己,其劲力势道之盛甚至胜过公子羽入洞之前! 离玉堂心 分卷阅读327 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极为不祥的错觉,但他此刻根本无暇多想,唯有集中精神应对对方一招猛过一招的强劲攻势。就在公子羽挥剑冲向离玉堂的同时,叶、唐二人亦立马冲上去回护,红叶与孤鸾一左一右分别攻向公子羽后心要害。 而公子羽并不回首,左掌斜劈,逼退离玉堂的长刀;右手反手一剑,如疾风般迅捷地向后刺去,霍霍刀光闪烁之间,顷刻间已反守为攻,竟有如脊背之上长了眼睛似的,只出一剑便同时化解二人攻势! 叶、唐二人反应极快,未待招式便老,便立即转变招式,二人同时分刺他上、下两盘,那边离玉堂从容避开一掌,立即回身反击,手中长刀直向他眉心刺去! 慕若诗一直在不远处凝神以待,见此良机,当即将已在手中暖得发烫的金针迅速抛出,封住公子羽周身所有退路! 眼看着公子羽似乎无路可退,三人三把不同的兵器即将同时落在他的身上,当此间不容发之际,只闻得一声大喝,众人瞬间感觉到身体周边剧烈涌起一股极为强劲的气流,周围的碎石、落叶随着这股无形的气流渐渐飞起、旋转,很快汇于空中,在周围形成一股巨大的漩涡,顷刻之间便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众人只觉得这股奇异的气流劲道非常,仿佛在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卷入半空,而击向公子羽的兵刃无论如何再也难以往前行进半分! 众人努力稳住身形,不料这股气旋居然越流越快,撕扯着众人的压力也不禁越来越大,突然感到脚下一松,三人俱被卷入半空气流之中。 待三人飘至上方气流劲道稍弱之处,急忙一个回旋跃出气旋,远远落在了地上。三人极为吃惊地望着这股骇人的功力,面面相觑,互相皱眉寻思着应对之策。 慕若诗因距离气旋中心较远,故而早在发觉情形不对之时,便立刻远远避开,故而未被波及。眼见三人俱被气流甩了出来,不禁忧心忡忡地上前问道:“想不到公子羽居然这般厉害?是血衣蛊失效了?还是……他的毒已经解了?” 三人皱眉不语,然而心中想法却与慕若诗相同。如果事情果如慕若诗所料,公子羽所中之毒已解,再加之明月心已死,那么这世上恐将无人能够克制此人,江湖之上只怕会沦为一场炼狱! “你们猜的不错,血衣蛊之毒已解,你们害死蓝儿,便为她陪葬去吧!” 疯狂的笑声似乎传遍整片大地,公子羽正待动手,却只听得右首林子之中一道声音传来:“真是笑话!血衣蛊之毒怎可能有解药?三位盟主莫要担心,嘲天宫内灵丹妙药甚多,其中或有一二药物可暂且压制此毒,但至多不过半个时辰,到那时药力反噬,即便我们不动手,公子羽必然再无反抗之力!” 公子羽神情一凛,眼中突然露出骇人杀意,他右手向着那人藏匿的林子之内虚劈一剑,剑光所指之处瞬间被夷为平地,而那人早有预料,故而在剑光闪过的同时向左跃出,以致躲过一劫! “是你!”公子羽看着那人,血红双目之中微微透出一丝讶异之色,“想不到……你竟没死?” 白夫人 “你尚且未死,我又怎敢先行一步?”薛无泪极其冷傲地笑了笑,“公子羽,你也算是个人物!事到如今,我劝你莫再负隅顽抗,乖乖受死,还可留个全尸!” “哈哈哈……”公子羽仰天大笑,“你倒要给我留个全尸?可惜了,我却留不得你——”话音落处,剑光一闪,只见薛无泪面上神色一僵,登时气绝! 公子羽望着那颗令人憎恶的脑袋跌入泥淖之中,冷然说道:“你早该死了!尸首异处——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再次死而复生!” 公子羽转眼望着余下几人,不屑地道:“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 沧浪剑缓缓举至胸前,引而不发。众人虽然距他有数丈之远,却依然能感觉到剑上那股刚猛无比的威力。 公子羽双眼望向洞穴坍塌之处,竟看也不向四人看去,随手一剑劈下,同时以极低的声音向空中轻叹道:“蓝儿,我这就为你报仇……” 四人只感到一股强势的内力向之逼来,立刻各自运劲阻挡。 公子羽随手再劈出一剑,四人只觉抵受不住,当即被这股劲道震退,功力较浅的慕若诗此时已然落败,并远远摔落在地。 而叶、唐、离三人此时亦难幸免,在这股强盛内力之下已受了轻伤。几人俱知当此情形之下,再战下去唯有全军覆没,却仍旧无丝毫退却之心。 “不愧是武林翘楚,果然有骨气!不过,可惜了……”公子羽的神色冷漠至极,再次运劲挥出一剑,这股剑势比之刚才则更加霸道,也更加锐不可当。 三人明知凭己之力绝难与之抗衡,却也毫不畏缩,正待奋力一击,却忽见面前人影一闪,那随之而来的澎湃劲道居然被此人仅凭一副肉掌悉数挡下! 只见这两股内劲于二人正中交融碰撞,霎时惹得周围气流翻腾不已,无数激荡的碎石剧烈相撞,瞬间激成齑粉无数,遍洒大地,空气 分卷阅读328 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气息,经久不散。 待得这阵震颤过去,二人各自收回掌力,相对而视。沉默良久,公子羽突然嘴角微勾,淡淡地道:“你终于肯对我出掌了。” 适才出手那人年纪与公子羽相近,面容刚毅,嘴角紧抿,目光之中微带怜惜。半晌,他才微微一叹,道:“阿雁,我来是为了劝你回头!试想当年义父身在武林正道之中,所行皆为正义之事,那是何等的侠名远播?父子相系,你又何必与他背道而驰,为他的名头抹黑?” “武林正义?可悲,可笑!”公子羽毫不动容,只是极为认真地看着对方,一向超然的眼光之中竟微微透出一股子倔强的执着和狂热来,“不过,你也来了,这样很好,很好!” “阿雁……” 公子羽冷冷地打断对方,道:“沈孤鸿……不,呼延鸿!你说你要劝我回头?可以,不过得先打败我!” “阿雁!”沈孤鸿坚定地摇了摇头,叹道:“我是不会跟你打的!我曾对义父发誓,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保护你!阿雁,你听我一句劝,万不可一错再错了!” “错?”公子羽不屑嗤笑,“我有何错?当年江湖武林曾以祖父铲奸除恶之举赠之以尊字一令,承诺供他驱策,而后却背信弃义,于燕云一役害我父亲——这就是所谓的武林正道?是非对错,如何评断?孰正孰邪,皆在吾心!你不必多言,若不敢与我一战,便不要拦我!” “阿雁!”沈孤鸿的神色之中不禁充满了深深的无奈和担忧,他上前一步,只身拦在他身前,目光中充满了令人不解的坚定信念,“我绝不会跟你动手,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也绝不会让你走上邪路!阿雁,放弃吧!你跟我回去,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就不想回去祭拜父亲?” “俗世虚礼,何须在意?” “阿雁,义父一直明白你的心结,临终之际仍念念不忘,要我开解于你……可惜为兄无能,没有尽到身为兄长的责任,更没有照看好你,最终还是让你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阿雁,义父这一生,一心一意维护武林道义,你与他南辕北辙,又要他情何以堪?他若见到你如今这般模样,九泉之下必然难以安心!” “他既已将伏龙谷交给了你,又何来安不安心?废话少说,你若不敢打,就不要在这里碍事!否则……刀剑无眼,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公子羽挥剑横劈,本以为对方既不愿同自己为敌,定会侧身闪避,哪知沈孤鸿竟仿佛铁了心一般,眼睁睁地看着沧浪剑锋狠狠地刺入自己胸口,而毫无任何躲闪之意! “你——”公子羽不由怒气冲冲地看着他问,“你宁死……也不愿同我光明一战?” “我说过……我会永远保护你……我怎能……跟你动手……” 沈孤鸿面露痛苦之色,伤口的血液不断向外涌出,而他竟也毫不理会,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对方,心中所想依旧是劝这个数年未见的义弟回头! “这又何必?”公子羽收敛了浑身怒气,只是神色淡淡地道:“就算你以死相迫,我想做的事,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右手猛然收回,沈孤鸿的伤口立刻血花四溅、喷涌不止! 公子羽望着这半跪于面前神色痛苦不堪的人,轻轻一叹道:“可惜了,你的弟弟我还未……” “大哥!” 这时候,一位身着丐帮弟子服饰之人突然气喘吁吁地冲了出来,一见到场上如此情形,他当即一把抢上前去,扶着沈孤鸿的肩膀沉痛地道:“大哥,你怎……公子羽,你这个禽兽!我杀了你——” 沈孤鸿见江山伸出拳头就要上前,急忙一把拉住了他,目光之中充满了严厉,十分虚弱地制止道:“阿泰,不可!咳咳……” “大哥!可是他——”江山本欲分辩,却见沈孤鸿伤势沉重,血流不止,便不敢再惹他生气,急忙缄口不言,从怀中掏出金创药来给他止血。 “大哥?”公子羽的目光之中立即充满了探究,他望向江山道:“你叫他大哥?” “不错,我正是呼延泰!”江山怒视着公子羽,毫不畏惧道:“公子羽,你为祸武林,其罪当诛!但沈伯伯毕竟于我兄弟二人有恩,大哥既不愿我同你动手,我只能听从。如今你要杀便杀,你沈家的恩情,我二人受不起!今日之后,我兄弟俩再不欠你什么!” 公子羽默然注视了他二人片刻,便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只是淡淡地道:“我不杀你们。沈孤鸿,既然你的弟弟已经找到,那便回去好好养伤。你还欠我一场决战,伤好之后,我会去找你……不过,对于害死蓝儿之人——我决不轻饶!” 他身形一闪,瞬间便绕过二人,向着四人所站之处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幽光瑟瑟的宝剑之上尚残存了几滴鲜血,在如此凝重的氛围之下更衬得其妖冶诡异! “住手!” 就在双方之战一触即发之时,忽闻周边一声娇叱,一个身材纤细矮小的女子一跃而出。而紧跟着她的,则是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白衣妇人。 “曲无忆?”公子羽哈哈一笑 分卷阅读329 ,“看来你是等不及赶来送死!如此也好,省得我再多跑一趟!” “公子羽,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即便集我等数人之力,只怕也并非你的对手,不过……你苦心孤诣筹谋多年,为的不就是引出白玉京的下落?如今答案近在眼前,你难道不想先听一听?” “我知道你想要拖延时间,不过无所谓,就这点儿功夫,我还拖得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你想知道的一切事情,我身后的这位夫人通通知晓!就请她来为你解答心中疑惑吧。” 曲无忆侧身让开,只见她身后的妇人微微向前迈出一步,坦坦荡荡地暴露于公子羽的凛然目光之下。公子羽见她身着缟素,怀里抱着一个白玉坛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那里面藏了天下至宝一般,不由深感疑惑,暗自猜测着此人身份。 “贱妾袁氏,先夫白玉京,曾掌青龙会龙首一职。”白衣妇人不慌不忙,神色平静地自报家门。 然而公子羽听后却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白玉京死了?我不信!” “先夫过世数年有余,而今早已不在人世。你信或不信,事实便是如此。” “不可能!你说你是白玉京的夫人?我不信!一定是你们故意串通起来骗我,我尚没有找他报仇,他怎可能先死?”公子羽怒不可竭,拔出宝剑指向那妇人,沉声喝道:“你若再不说实话,便陪他们一起受死!” “你我素不相识,我又何须骗你?”妇人丝毫没有被这锋利的宝剑吓到,依旧缓缓地道:“听曲盟主所言,你是沈沧海的后人?欲寻先夫,便是要为他报了当年之仇?” “不错!”公子羽冷冷地道,“白玉京这个卑鄙小人,当年他既不肯服从尊字令相助吾父,那便不来也罢,为何在现身之后又要提出决斗?若非燕云一役父亲重伤不治,也不会在回来之后,没过几年便溘然长逝!而今他若尚有半分廉耻之心,便出来堂堂正正与我一战,休要藏头露尾,反教妇人出面遮掩!” “当年先夫实乃情非得已,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但他绝没有愧对任何人!” “胡说八道!” 尘埃落定 “年轻人,当年之事你又知道多少?先夫在回来之后,早已将内情告诉了我。那日为将呼延将军的遗孤顺利救出,是以先夫与沈大侠合计定下一计:二人故意在宋廷官差面前当场翻脸,进行生死决斗,使得在场群雄以及那些官兵的视线被尽数吸引,然而趁此良机,早有人暗中将呼延公子转移他处,这才使得那小公子逃过一劫……” “你胡说!”公子羽立即打断道,“既然只是做戏给人看,又何必出手如此之重?你休要替他狡辩,我看他就是要借此机会除掉父亲!” 白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面上神情似悲似叹,极为耐心地向他解释道:“当时的情形凶险万分,你那时还小,怎可能体会其中艰楚?观看那场战斗的不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就是朝廷里勇冠三军的优秀将领,若是处处留情、时刻小心,又怎可能不被人看出端倪?唯有拼劲全力、招招紧逼,方能真正令人凝神观看,达到声东击西的效果!他二位都乃当世之绝顶高手,全力相斗之下焉能无人受伤?实话告诉你吧,当年在燕云血战之中,沈大侠的确受了重伤,但先夫所受之伤却丝毫不亚于他!所以在回来之后,他自忖难以担当青龙会龙首之重任,故而悄声隐匿,从此之后再不过问世间之事。与沈大侠一般,后来没过得几年,先夫便同样与世长辞了……” 想不到蹉跎半生,苦苦追寻的答案竟是如此?公子羽心中不知究竟该是喜是悲! 他见那女子神色坦荡,眉间正直,说话的神情不似作伪,兼之在提及血战一事时目露哀戚,仿佛在怀缅先夫的过去,故而对于她所说的话,心中自是早已信了七八分。 默然半晌,他方沉痛地问道:“既然如此,当年他为何不肯出手相助?青龙会的势力如何,你我都十分清楚!若他当时不是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而是喝令群雄击退宋兵,事情又岂会到了如此地步?” 面对公子羽咄咄逼人的指责,白夫人非但没有露出愧色,反而义正言辞地叱道:“像你这种只为私仇而不顾一切之人,又怎能体会到先夫如此牺牲之下的一番苦心?当年宋朝初建,天下不稳,燕云之外,强敌环伺,各族对中原虎视眈眈,大有举兵南下逐鹿中原之意!若非大宋朝廷四处派兵镇压,更有神威堡武力强悍,死守东北防线,不教敌人有任何可乘之机,焉能有如今的太平局面?先夫所掌的青龙会乃中原武林之中流砥柱,若在那时与宋朝官兵发生龃龉,两虎相斗,其中必有死伤!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只怕是反教敌人有机可乘,趁势浑水摸鱼,大肆举兵攻入,战火一旦燎起,于今后数年之内,中原只怕都将陷入一片乱局之中!” “宋朝腐败,枉杀忠臣,像这样的朝廷,留之何益?” “即便宋朝腐败无能,好歹能够稳定天下局势,得保百姓安居乐业。然而一旦开战,受苦的则是黎民百姓,你我于心何忍 分卷阅读330 ?先夫一腔热血,正是为了华夏家国大义,故而狠心背弃向前之约,决意与沈大侠一战!如此行事,既可不负沈大侠所托,救下呼延公子,又可保全大义,为天下苍生谋得一条活路!沈大侠同先夫一样,都是心怀苍生之人,故而略加思索便同意了此举。如此一来,牺牲了的便仅是他们二人,于苍生大业无碍!妾身坚信,虽然先夫与沈大侠共赴黄泉,但在他们心中,必深感欣慰,绝无后悔!” 白夫人字字铿锵,大义凛然,目光之中充满了令公子羽看不明白的坚定信念,令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深处升起了一番敬畏之情! 公子羽突然笑了,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父亲才不愿将此事因由告知于我?他认为我不能理解他?认为我不懂得什么是家国大义、什么是天下苍生?哈哈哈……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阿雁……”沈孤鸿艰难地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劝解于他,却被他冷冷地推开。 “此事你也早知道不是?”触及沈孤鸿微微躲闪的目光,公子羽不禁发出自嘲的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件事情的真相——你们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哈哈……那么这么多年以来,我苦苦追寻的又是什么?我费尽心力想做之事,到头来居然只是一个笑话?哈哈哈……” 公子羽突然用力指着白夫人道:“你说——白玉京没有害死我的父亲?”又瞪视着被江山搀扶着的沈孤鸿悲戚的面庞,“你说——你宁死也不愿同我一战?”余光扫向剩余几人,他的声调突然拔高,“你们害死了蓝儿,却说她是罪有应得?那我又算什么?我拥有武林之中最为高贵的血统,最高强的武功,最美貌和忠心的女人……我什么都有了,我本以为自己能够所向披靡,想做之事无人可挡……可现在你们却告诉我,我想做的事情,通通做不到!我这一生都只是一个可怜的笑话?哈哈……当真可笑……” 望着公子羽如癫如狂的身影,众人不由深深为之扼腕。若非燕云一役塑造了公子羽的心性,他本可以成为武林正义的一段佳话,只因一个明月心,他竟甘于堕落至此,实在令人嗟惋! “而今先夫与我俱在你的面前,任凭发落……你若依然想要报仇,便动手吧!”白夫人紧紧抱着怀中的骨灰坛子,目光之中充满了坚定和无畏,“早知道当年一事竟在江湖之上引起了那么多的腥风血雨,先夫与我定不会偏安一隅、隐世埋名……而今若能为江湖武林尽一份力,以我的性命换来天下安康,那么我虽死无憾!年轻人,你动手吧!” 公子羽张狂的笑声渐渐止息,神色落寞地看了看面色凛然无惧的女中豪杰白夫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随即淡淡地道:“白玉京既是个已死之人,我拿一个死人出什么气?杀你?呵呵,我还不至于为难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罢了,罢了……” 他突然仰天长啸,林子深处栖息的飞鸟当即被他惊起,扑棱棱四下里一阵乱飞,哀嚎而去……似是在发泄着自己内心深处的不甘与无奈,啸声甫毕,公子羽什么也不再多说,只是微垂着头,负手而后,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伤离别 离玉堂望着对方离去的萧索背影,手中宝刀不由略紧了紧,微一迟疑,正待上前追赶,却被身旁的叶知秋极为隐晦地拉了一把。离玉堂回头看去,只见他向着沈孤鸿微微摇了摇头,当即便知其意。 沈孤鸿望着公子羽的背影轻叹一声,忽然回转身子,在江山的搀扶之下极为吃力地向众人走来,十分艰难地拱了拱手,道:“请诸位不必担心!我是最了解阿雁性子的……他此次受挫,心灰意懒之下,想必定不会在江湖之上再掀起风波。回去之后,我也会立即派出伏龙谷高手四处搜寻,势必早日寻到他的下落,带回谷中好生管束……若他日后再行为恶,我必定亲自前去擒拿,不让诸位盟主为难!” 四人拱手致谢,又念及沈孤鸿不远万里赶来相助之义,且他既已作出承诺,以他的身份必不会食言,四人便答应了不再与公子羽为难。 沈孤鸿神色稍显落寞,兼之有伤在身,不欲多言,客套之后便与众人告辞离去了。而白夫人也是功成身退,很快便也同众人告别,独自抱着夫君的骨灰坛离开了。 待此间事了,曲无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一回头,只见慕若诗神色恹恹,她不由皱眉关切道:“你受了伤?伤势如何?” 慕若诗朝她微微一笑,道:“适才唐青枫已为我运功疗伤,现下已无大碍!” 曲无忆开口正想说话,却见慕若诗忽然眉头一紧,似是想到了什么。 “嘲天宫的洞口已然封锁,可蓝师兄并未上来,不知他此刻情形如何?” “多半生还无望。”曲无忆望着那严重坍塌的洞口,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不过,但凡只要有一丝希望,我等也必不会抛弃盟友!” 说罢,她便命人找来各种工具及所需人手,指挥众人搬开洞口乱石。在众人如此高效率的配合之下,坍塌的洞口很快便被清理干净,豁然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通道。 分卷阅读331 早有人身先士卒,摸索入洞寻找蓝铮踪迹。那人进去以后没过多久,很快便带回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在距洞口不远处的一间隐秘石室内,竟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蓝铮被困于其中。 那间密室甚为坚固,尚未坍塌得彻底,故蓝铮这才侥幸赢得一命,不过那石门已毁,且被大块的碎石堵住,是以需要数人前去帮忙。 曲无忆听说之后,当即派了善于钻洞凿山之人前去搭救,半个时辰之后,蓝铮终于被顺利救出。众人这才稍感宽慰,急忙上前探视。早有天香谷的医者等候在旁,诊视之后只说是没有大碍,只需静养数月、好生调理便是。 蓝铮很快便清醒过来,断断续续地向众人讲述了洞内发生的经过。 原来他早知自己此次只怕难以只身逃出洞穴,故而根本未曾打算在火|药引燃之前率先离去。好在有百晓生给的地宫地图,在仔细精研过后,他敏锐地发觉到洞口附近有一个小小石室结构坚固,或可供他躲避炸|药冲击的余波。于是,在引燃火|药之后,他当即果断地避入此间,幸而免遭此厄。 “唐、唐盟主……”蓝铮突然毫无征兆地看向了唐青枫,有些艰难地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蓝师兄请讲!”唐青枫见他神色郑重,想必要讲之事干系重大,急忙附耳倾听。 “我在地宫……见到了……唐老夫人……”蓝铮此刻身体虚弱,此话声音虽轻,然每一个字却都极为清晰地传入唐青枫的耳中,他听罢不由一惊,当即失声叫道:“什么?你是说……奶奶?” “不错……是唐老夫人用计……拖住明月心……这才使我……有机会……引燃火|药……可她……恐怕……”说到这里,蓝铮突然沉默不语,可那神色之中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王郅君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奶奶!”唐青枫听罢,立刻毫不犹豫地冲入了地宫之中。众人来不及阻止,急忙另遣几人相随照应。 “放心吧,塌陷早已停止,这会儿里面的情形十分平稳,他不会有事。”曲无忆见慕若诗神色担忧,不由出声抚慰。 “我知道……”慕若诗依依不舍地望向了洞口。未几,只听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十分艰难地道:“姐姐保重,我要走了……” “什么?事情都已经圆满解决了,你还要到哪里去?”曲无忆不禁皱眉看着她,疑惑地问:“莫不是为了报仇?你当真想要灭了唐门?” “那姐姐呢?在你发现自己的族人是为唐门所害之时,又可否想过要报仇?” “没有。”曲无忆只是坚定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地道:“杀戮只会造成更多不幸!我只想保护好身边的人,守护好现存的一切。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姐姐,我不想杀人了,也不想报仇……这个勾心斗角的江湖,我已经呆腻了,现在的我,只想寻一个清净所在,独自一人冷静一段时日,好好想一想以后的路该怎么办……姐姐,对不起,我又要离开了……虽然这样做似乎很自私,不过,我真的累了,望姐姐成全!” 曲无忆深深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眼,见她的神色不似玩笑,心中不由掠过一丝伤感。犹豫了半晌,她轻轻一叹,终究还是难以拒绝这个唯一的亲人,只好故作淡然道:“也罢,一切随你!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不过,无论你今后走到哪儿,都莫要忘记有我这个姐姐!江湖虽大,只要有我在,你就永远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我会在那里等着,永远等着你回家!” “谢谢你,姐姐!”慕若诗强自忍住了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水,点头道:“我会经常写信给你的……保重!” 最后再一次望向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慕若诗微一咬牙,终于强迫自己转过了身,迈开沉重的右腿缓缓跨出一步。就在她刚刚走出数步之时,忽然听到右首响起一声震耳欲聋般的熟悉呼唤。 借酒消愁 “若诗,真的是你!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慕若诗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大呼小叫着冲了过来的人正是自小玩到大的唐巧云。唐巧云满怀兴奋地跑到了她面前,激动不已地拉着她的手腕唠叨个不停,仿佛要将上次分别后的见闻讲他个三天三夜一般。 自顾自说了半天,唐巧云这才注意到慕若诗神色有异,立刻妙目一瞪,噘着嘴不满道:“怎么,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小心眼儿了?上次你无缘无故跟我置气,还将我赶走,好在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念你是初犯,就不跟你计较了……话说回来,我都这么大度了,你这会儿敢不跟我和好?再这样的话,我可就真生气了!” “我哪有……”慕若诗极为无奈地笑了笑,道:“我与唐门之间的仇,本就与你无关,上次是我不对,不应该朝你发火……” “不用道歉了,我原谅你!从今往后,咱俩还是好姐妹!”唐巧云这才笑了,拽着她就要往前走,边走还边道:“来来来,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唐门吧!老夫人都已经解除了对你的格杀令,想必她也想通了,以后不会对你怎 分卷阅读332 么样的!你要是在外面住不惯了,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回到唐门,这样咱两个又可以回到从前的样子,一起习武一起玩儿……多好!” “巧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这大战才刚打完,你这么着急,是要赶去投胎啊?”唐巧云立刻不满地打断道,“好啦好啦,知道你不想回去触景生情,那么……荆湖的偃浪坡总去得吧?这次为了击杀公子羽,四盟八荒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主战场荆湖正是丐帮的老巢,所以丐帮帮主特意在偃浪坡设立了据点,以供四盟八荒的弟子休息。得知这次除魔卫道的重任顺利完成,丐帮打算在那里举办一次盛大的庆功宴,要我前来知会四位盟主……反正就算还有天大的事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你不如跟着我一同去凑凑热闹!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呢,顺便再给我讲讲你在青龙会里都经历了什么非人般的历练,让姐也跟着长长见识……” 于是乎,逃脱不得的慕若诗只好哭笑不得的被唐巧云生拉硬拽拐去了荆湖。然而,或许在她的心底深处,也不愿就这么一走了之,所以才半推半就地跟着唐巧云离开了…… 荆湖偃浪坡上,丐帮为了一尽地主之谊,特意在此举办了极具本地特色的篝火晚宴,在一片交相辉映的热切火光之下,映衬着每一个人的脸颊之上都洋溢着喜悦!然而,即使再热忱的气氛,也总抹不杀在那辉煌胜利之下所掩藏着的种种悲凉冷寂,总有人宁可独自栖居于幽静深谷,带着浓烈得化不开的悲伤情绪,孤独地躲在阴暗之处默默缅怀着什么…… 而慕若诗,正是那些独孤的人中的一个。是夜,她独自一人踏着细细碎步,好不容易才在唐巧云喋喋不休的唠叨中瞅了个机会,立刻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那令人迷醉的热闹,晃晃悠悠地沿着静谧无人的洞庭湖边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 胜利固然可喜,但却并没有全然撼动她多愁善感的内心。她只觉得,在众人欢欣鼓舞的愉悦氛围之中,自己的心底似乎正独自酿起了一种淡淡的感伤,这种忧伤情绪虽然只是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却总也令人挥之不去,仿佛深深扎根驻扎于心底,拔不掉、抹不净…… 已经走过了大半个洞庭湖,她依然感觉不到那股忧伤散去,仿佛竟愈演愈浓了。慕若诗忍不住轻声一叹,正打算回去跟唐巧云告别,离开这个似乎不属于她的地方,却突然感觉到脸上面似乎微微一凉,仿佛半空中滴下了什么露水之类的东西。她急忙一步跃开,举目四望,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来到了一处高大结实的竹亭之旁,而适才滴入她脸上之物也并非是雨水或是露水,而是檐角不断流下的细细水柱,那水柱似乎也断断续续、若存若亡的,很快便不再流下。 她微感诧异,不由后退几步,这才看到了竹亭边缘斜躺着的一个流干了的酒坛,顺着酒坛再往上看,又是四五个酒坛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酒坛之旁卧着一个熟悉人影,仿佛早已醉倒在这片香醇玉液之中了。 慕若诗见了那人,眼中不由微微泛起了几许潮湿。默然抬首向那人注目半晌,她强自掩下心头微微泛起的苦涩,稍一狠心,转身便要离去。抬起的脚尖尚未落下,忽闻头顶传来一声戏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下面的这位朋友,相逢即是有缘,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琼浆玉露在前,何必急着走呢?不若上来与我饮个痛快,莫要辜负了这夜色……” 伴随着这清朗的声音,一个硕大的酒坛子飞了出来,稳稳地砸向了慕若诗的方向。下意识的,慕若诗立刻伸手接住了这坛子,微微踟蹰之下,当即一跃而上。 竹亭上面甚是宽敞,单是酒坛子便已占据了大半个空间,慕若诗只有捡了个空地,挨着那人坐下,然而心中不由腹诽道,如此多的酒坛子,不知那人究竟是如何仅凭一己之力便将它们搬来的? 似是感受到身边的动静,那人将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儿,左手摸索着打开了一个酒坛,向慕若诗的方向举了举,笑道:“朋友果然爽快!来……干!”说罢仰首痛饮起来。 慕若诗见他这酒竟有大半都洒在了衣服上面,暗自嘀咕着这人只怕是醉了,竟连自己也没有认出来?一面感慨着浪费可耻,她一面打开酒塞,浓烈的酒香立即随着晚风飘散出来,直往慕若诗鼻子里钻。慕若诗微微皱眉,咬着牙闭眼猛灌了一口,只觉口中辛辣无比,酒水顺着肠胃流入腹中,烫的她整个身子都觉得火辣辣的! 慕若诗不由猛烈咳嗽起来,好大一会儿方才停了下来。 心结 “嗯……诗儿?”唐青枫这才认出眼前之人,勉强伸手按住了对方抱着酒坛子的双手。 “罢了,你……从未饮酒……” 慕若诗紧紧抱着坛子不放,盯着对方双目坚持道:“偶尔一回,又有何妨?” 唐青枫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不必难过!我知道此事……错不在你……” 慕若诗同样也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明白……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 分卷阅读333 此……换我陪你!来,我们不醉不休!” 唐青枫睁开朦胧的双眼,茫然地朝她看了片刻,终于缓缓松开了手,笑道:“说得好!今日你我……不醉不休!” 清凉的酒水顺着喉头滑入腹中,就着满口的苦涩尽数吞咽下去。慕若诗只觉不胜酒力,很快便如堕雾中,晕晕乎乎地倒在了一旁…… 待得日上三竿之后,慕若诗方才悠悠醒转,尚未睁开双眼,便只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浑身上下虚软无力,十分难受! “醒了?” 乍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慕若诗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此刻二人之间的距离至多不过一拳,立马吓得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当即条件反射一般猛地坐了起来。 “喝点水吧!”只见唐青枫变戏法一般从身边摸出一个竹筒,打开塞子递了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可是感到头疼?谁承想你第一次饮酒,就敢喝得这么凶?可不是会头疼了?要我说,你的酒量这么差,下次可万不敢跟你一起喝了……” “你昨天喝的量岂不知比我还要多出多少倍呢,怎么竟还这么精神?真不知道咱俩的酒坛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同一种东西……”望着对方依旧神采奕奕的模样,慕若诗一面暗自嘀咕着,一面接过水来喝了几口。 喝完水后,犹豫半晌,慕若诗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道:“你……”岂知与此同时,唐青枫竟也同样问道。 二人微微一怔,不禁颇觉尴尬。半晌,唐青枫突然哈哈一笑,道:“你先说!” 慕若诗面色微红,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我?”唐青枫随意地笑了笑,道:“我有什么不好的?你放心,逝者已矣,我绝不会过多的耽于悲痛,反倒让生者为我担心!况且,我知道他们一定也不希望我太过伤心,我会好好地活着,才不算辜负了他们为天下太平而作出的牺牲!” “唐林叔叔……我不是故意的……”慕若诗越说声音越低,脑袋也渐渐耷拉至胸前,仿佛害怕面对对方愤怒失望的神色一般。 唐青枫的笑脸转瞬消失了,他轻轻一叹,道:“我明白的……我知道若非有苦衷,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小叔叔下手的!只不过,对于小叔叔的死,我的确十分难过……当时我在情急之下冲你发火,并不是故意针对于你,只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但无论怎样你都要明白,我自始至终都是相信你的!对于昨天待你的恶劣态度,我向你道歉。你这么大度,该不会要惩罚于我吧?” 慕若诗并未被他最后一句玩笑逗笑,反而叹道:“你不怪我,那样就好……” “怎么了?还不高兴?”唐青枫见他她神色有异,急忙问道。 “这次双方激战,不少人惨死沙场……甚至就连我的双手之上,也不知沾满了多少同胞的鲜血……”慕若诗盯着自己的双手,满面哀戚。 “这怎么能怪你呢?”唐青枫急忙安慰道,“我已经跟武林同道解释清楚了,你加入青龙会,正是为了探听虚实,还私下里为我等传递了许多有用的讯息……双方碰面之时,为了不让公子羽他们看出端倪,迫不得已与我方盟友动手也是实属无奈……” “可是……这也改变不了我杀人的事实!即便他们不怪我,我又岂能原谅自己?” “诗儿,你没有错!若非你的帮助,公子羽二人在江湖上多耽搁一日,便会杀掉更多的人!听我的,不要多想!现在你该做的,就是放下一切好好休息几日,跟我一起去游山玩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很快都将会淡忘……” “游山玩水?这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主意,只可惜……抱歉了!” “诗儿,你……这是何意?”唐青枫疑惑道。 慕若诗不敢看向对方的眼睛,良久方道:“我要走了……” “走?你要走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 “何时回来?” “归期未定,或许……我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唐青枫忙道,“可是为了小叔叔一事?我说过,此事我不会怪你,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可是我怪你!”慕若诗突然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么一句,“无论如何,慕家终究是被唐门所灭,我可以放下仇恨,但我的父母、族人俱是死在你奶奶的手里……你要我如何才能心安理得的同你这个唐门少主在一起?你要我如何对得起他们?” “为了你,我可以不做这个唐门少主!” “即便如此,也抹不掉你与唐门血脉相连的事实!” “看来你是心如磐石了……”唐青枫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诗儿,人生苦短,何苦来哉?你肩上的包袱已经够沉重了,何必再给自己上道枷锁?” 慕若诗轻声一叹,道:“我已经厌倦了这一切,我觉得好累……答应我,放我走,可以吗?” “我何曾禁锢过你?”唐青枫勉力一笑,“我说过,无论你作何决定,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谢谢你 分卷阅读334 ……”慕若诗只觉得眼眶里面微微湿润,急忙别过头去,极力克制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水。 “这句话,你永远毋需对我说出!”唐青枫突然笑了,“还记得上次你前去青龙会之前,大概也是这么一番情景……但愿结局亦复如是,你我终将会有再见之日!” “一定会的!” 寒风吹过,片片落叶随风轻扬,有几片调皮的叶子悄悄滑落到二人的身上,舒服得不愿意离开。唐青枫随手拾起一片叶子,出神的盯着它看了半晌。 “秋天到了,寒冬即将来临……”慕若诗有感而发,不由轻轻一叹。 唐青枫随即看着她,笑道:“寒冬虽然凛冽,但我坚信,无论如何,他也阻挡不了春暖花开!” “不错,春天总有一天会到的……” 一丝丝惆怅追逐着落叶而去,伴随着二人十分默契的沉默,渐渐消失于空中…… 阴谋 与众人话别之后,慕若诗独自一人踏上了未知的旅途。忽然之间,竟见前方不远之处仿佛立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见她过来,立刻躬身拜道:“属下见过七龙首!” “沐舵主不必多礼!”慕若诗看着她道,“幻生的事……如何了?” “属下已按您的吩咐,将她葬于万雪窟之中,请七龙首放心!” “那就好。” “七龙首还有什么吩咐?” “斗堂的兄弟们……如何了?” “已无大碍!想那柳三娘也不是狠辣之人,弟兄们所中之毒不深,我命人稍加调理,此刻多半已是活蹦乱跳了。” “明月心的手段的确毒辣,斗堂这次也算是遭她牵累。大家既然都没事儿,也是了我一桩心事……” 沐飞烟突然抬起头来,疑惑道:“听七龙首之意,莫不是要离开青龙会?” 慕若诗自嘲地笑道:“我既非好斗之人,担任这斗堂堂主一职,便有些名不副实了。如今的我,已不适合继续留在青龙会了。沐舵主,你我总算相交一场,我也当你是个朋友,今日一别,再会之期了了,望你善自珍重!” “你莫不是忘记答应先生之事了?”沐飞烟冷冷地道,“慕若诗,我本以为你是守信之人,更因此而敬重于你!请勿让我轻看了你!” 慕若诗淡淡一笑,道:“我只是答应了他,替他向公子羽下毒,并听从蓝铮的意思,协助他布下此局……至于别的什么,他只容我日后再议!” “你并未答应先生所请?”沐飞烟不可置信地瞪着她道,“莫非即便是青龙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龙首之位,竟也难令你看得上眼?” “百晓生为何突然决定要除去公子羽?忠心于他之人如此之多,他又为何偏要我来做这个二龙首?”慕若诗微微一笑,道:“若果真如他所想,那么这个青龙会的龙首之位,你猜又将是何人?” 沐飞烟面露惊疑,踟蹰着道:“难道是……唐青枫?” 慕若诗轻轻叹了口气,道:“沐舵主果然聪慧!想我初入江湖之际,只是一介小小的唐门弟子,百晓生为何对我青眼有加?自从第一次与他会晤之后,我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直到最后一次同他见面,才让我确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其实他真正看重之人并非是我,而是心系于我的唐青枫!公子羽这个傀儡只怕不大好用,故而他才想要借四盟八荒之手将他除去,再趁机更换龙首——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会选中了唐青枫?” “原来如此!”沐飞烟喃喃道,“先生是想利用你牵制唐青枫,迫使他加入青龙会,让你二人像公子羽、明月心一般,站在青龙会的至高顶点之上为他效力……可这究竟又有什么不好?” “公子羽、明月心二人的下场如何,你也是见识过了,难道你也想我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沐飞烟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不,你不会如此!公子羽他们是咎由自取,他们倒行逆施、残忍暴虐,惹得江湖之中怨声载道,群起而攻之,故而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你与他们不同,唐青枫不是公子羽,你也不是明月心!青龙会如若在你二人的带领之下,想必也会变得更加繁荣昌盛!” “可是我已经累了,我不愿再牵扯进这些阴谋诡计之中,这里不适合我……” “但只怕这些,毕竟也由不得你!”沐飞烟忽然一叹,“七龙首,在来之前,先生曾命我带来一句话:你除去了明月心,虽是为慕情之死报了仇,但毕竟骨肉至亲,寒江城尚有亲人在世……” “你说什么?”慕若诗突然逼近了她,冷冷地盯着她道:“什么意思?” “先生命我转告你,皇甫副盟主会替你好好照顾姐姐的,让你不要担心曲盟主的安危!”沐飞烟微露迟疑之色,还是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皇甫星!”慕若诗恨恨地道,“不想如此隐秘之事,竟还是让他给探了出来,果然不愧是百晓生悉心栽培的得力下属!” “ 分卷阅读335 七龙首,事已至此,你还是同我回去吧!你也早已看到,青龙会内部未必不能整顿,若由你之手亲自改弦更张,令其逐渐脱离邪道,恢复以往白玉京在时的模样,如此不也是你心中所愿?”沐飞烟循循善诱,希望能够劝服了她。 “百晓生果然好算计!天下第一智者实在名不虚传!”慕若诗微微冷笑道,“先是迫我加入青龙会,诱我与他站在同一战线,再以姐姐性命要挟于我,令我做他手中的筹码,借以逼迫唐青枫入局,达到他最终的目的——真是好手段!你以为即便我如他所愿,便能够任性妄为、令青龙会改头换面吗?只要有姐姐在,他定会继续胁迫于我,永无宁日!” “可眼下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按他说得去做……”沐飞烟叹道。 “不!我偏偏不依他之意,我是不会让他奸计得逞的!” “可是,你难道不关心曲盟主的死活了?” “姐姐智计卓绝,如何应付她自有决断,我相信她!沐舵主,百晓生的确聪明绝顶,只不该大意轻敌,仅仅派了你一个人来说服于我。你知道的,凭你一人是拦不住我的,你还要如此?” 沐飞烟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蓦然一叹,失落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从未想过要与你动手,只是……我倒真的希望你能够留下来,留下来改变这一切——如今的青龙会,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抱歉了!人各有志,此事我无能为力!或许日后,青龙会能够遇见一个像白玉京那般耀眼的人物吧……”慕若诗微微笑了笑,抱拳道:“再会了!” 沐飞烟也极为郑重地还礼道:“再会!”然而,望着对方潇洒离去的背影,她的心中却不由叹道:“你虽不是我心中所想那般果敢英勇的主上,却是我第一个想要为之真心效命的人,可惜……但愿再次相见,你我不会成为敌人!” 天涯未远 位于荆湖西北侧的仙泪山,的确是此地一大游览胜地!然而慕若诗在拜别了沐飞烟之后,匆匆来此却并非为了观赏风景。她甚至连一眼也未曾过多地向周围留意,只是目不斜视地快速奔向了一个与人事先约定之处。在即将到达时,她远远便见到了一个深沉似水的玄衣男子静立于此,似乎早已恭候多时了。 “义兄,久违了!”慕若诗立刻快步走了上去。 何昙岳依旧是那般不苟言笑,只是微微点头道:“二小姐,三日之前你曾传话于我,要我在大战结束之后便来此与你会合,却不知所为何事?” 慕若诗知道他并不喜欢寒暄客套,便直截了当道:“义父仙逝之后,我曾与你约定,只要你再为我做三件事,从此以后,便不必再听从我的号令。此事义兄可还记得?” “记得。”何昙岳淡淡地道,“义父之意,是要我终身奉你为主。不过,既然你如今还是我的主子,那么自是你要如何便如何了……” “如今义兄已为我完成了两件事情……” “不错。第一件事,是要我在你进入青龙会之后,暗中保护唐青枫;而第二件事,则是将齐火烈跟踪埋伏笑道人一事透露给曲无忆……如今局势已定,想必二小姐此时召我来此,是打算吩咐第三件事情?” “确是如此!我要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找到青容姐姐,并保护她一生一世!且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你都要对她矢志不渝、不离不弃!” “什么?”何昙岳其实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无论慕若诗要他如何出生入死,即便要他做再艰险十倍之事,他都会毫不犹豫、淡然接受。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让他所做之事并非是九死一生,甚至于连一丝凶险也无!而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早已大大超出了他心中所能承受的极限! “怎么,义兄莫非……不愿意?”慕若诗试探道。 “我……”何昙岳的眼底不由黯了黯,轻叹道:“归根究底,义父毕竟是死于唐门手中,而她……我若真的与她……那样岂非对义父不孝?” 慕若诗定定地注视他半晌,方才缓缓说道:“你知道吗,青容姐姐名字里的‘容’字,本来并不是这个‘容易’之‘容’……” “我知道,是‘莲蓉’的‘蓉’。那是我在认识她之时的名字……” “那你知道,青容姐姐为何在后来改了名吗?”见何昙岳低头不语,慕若诗接着道:“她曾对外宣称,自己是因为厌恶荷花妩媚妖娆,故而改‘蓉’为‘容’,而真实的原因,她曾私下里告诉过我。她之所以将名字改过,是因为她想要忘掉一个人,一个名字里面同样带花的人……” 何昙岳微微叹了口气,头似乎垂得更低了,人也显得更加沉默了。 慕若诗又道:“我知道,你曾奉义父之令化名为何不逢,借以接近青容姐姐。后来,你的确成功了,却教秀外慧中的青容姐姐看出了端倪。为了整个唐门的生死存亡,她只有痛下决心与你决裂……可我认为,是因为你对青容姐姐动了情,所以才故意令她猜出你心怀不轨——我说的对吗?” “我知 分卷阅读336 道自己不该忤逆义父,可我也不能继续心安理得地欺骗容儿、利用容儿……情义两难全,自古如是……” “义父不会怪你的!他在临走之前,便已放下了对唐门的仇恨,你又何须执着于此?青容姐姐正值妙龄,却落得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女杀神’的称号,你道这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到底是有多么的不易吗?她只是在以冷厉和刚硬的外表来掩饰自己柔弱的内心,毕竟她肩挑了整个唐氏族人的兴衰荣辱——这要拥有多大的决心和勇气,才能促使她不畏艰险、勇往直前?” “我知道,她这些年来,很不容易……” “唐青枫在得知你与青容姐姐之事后勃然大怒,当即便去寻了你。你因心中惭愧,故而向他发誓,自己终生不再出现在他们姐弟俩的面前!不过,那时的他年少气盛,当时并不能深刻地体会到青容姐姐那时的心情,而在冲动之下做此决定。现在的他已有些后悔,并要我转告你,如果你当真能够给姐姐带来幸福,往事便如烟消云散,至于先前所立誓言,你也大可不必遵守……” “二小姐,你或许不明白!我不去见她,并非誓言所缚……” “你伤青容姐姐的心难道还不够吗?难道你还坚持要去为那些世俗的教条和俗人的眼光,从而继续让她凄苦一生?”慕若诗见他表情略微松动,便立刻趁热打铁道:“况且,我并非是在劝你!这是我让你做的第三件事,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做与不做此刻都由不得你!所以,义兄还是莫再多想了,何妨大胆一些,直接放手一搏?” 何昙岳听了此话,不由苦笑道:“既然如此,我倒还真没有理由继续犹豫下去了……不过,并非是我勇气不足,只是担心她仍旧不愿见我……” “放心,我自有办法让她见你!”慕若诗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来,郑重其事地交给了他,道:“这是唐老夫人——也就是青容姐姐的奶奶留下的亲笔书信!这封信本来是让我前去带给青容姐姐的,不过我想若是由你送去,只怕再合适不过了!唐老夫人还有话要捎给她:日后她可以重新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她——自由了!” 何昙岳的眼神之中竟微微泛起了些许波澜,很久很久方才平复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书信,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请二小姐放心,这第三件事情,即便是拼尽性命,我也一定不负所托!” “事情自然要完成,不过命就不用拼了!义兄,你只有好好保重自己,才能够顺顺利利地照顾姐姐一辈子啊!”说完这些,慕若诗只觉心中的最后一块大石终于悄然落幕了。于是,她便笑着同何昙岳告别道:“义兄,今日一别,只怕日后再难有相会之期!可惜你与青容姐姐大婚之日,我只怕不能前去贺喜……不过无论我身在哪里,都会默默祝福你二人白首偕老、幸福安康!” “二小姐,你要去哪里?” “心大地大,何处不是天涯?”慕若诗转身而去,不再犹豫。在这广袤江湖之上,虽然有许多值得她眷恋的人或事,但却不得不让她亲手割舍,因为她知道,只要她的心中存了他们,那么于这个江湖而言,她便从未远去! 曲终人散 在我离开之后,整个江湖并没有因我一个人的悄然消失而停滞不前。在何昙岳将信与话带给了唐青容之后,经过几番深思熟虑,她并没有如众人所料那般卸下重任,反而在唐门诸位列祖列宗之前立下重誓,决心一辈子守护唐门! 而我的义兄何昙岳,终究也能够全然放下心中仇恨,毅然决定与唐青容并肩而立,共同分担她肩上担负的沉重责任!我想,这副枷锁虽然沉重依旧,但是两个人一起背负,这想必也是一种甜蜜而幸福的负担吧? 百晓生果然未死,之后又在江湖之上公然露面。关于此事,江湖中人有许多早已暗自猜测出来,故而并不算十分稀奇。然而对于青龙会新龙首的人选,可着实令他头痛了好一阵子! 由于我毫无征兆地离去,使得他原本的计划突然被打乱。唐青枫自是不肯为他所用,而曲无忆亦早已暗中收服了寒江城内大部分的精锐力量,使得皇甫星这个副盟主的权力亦被大大削弱,再难在寒江城中兴风作浪了。 无奈之下,百晓生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与他理念相似的蓝铮作为青龙会的新一代龙首。至于他与蓝铮之间的权力斗争……不好意思,这就不是我这个闲散人士需要操心的了…… 自嘲天宫与公子羽一役之后,八荒弟子损失惨重,各门各派无不大行举办丧葬事宜,元气大损,只怕在未来的三五年内都不会再有大肆出动、神话武林之举所发生了,此事实可谓江湖武林之一憾! 不过令人庆幸的是,好在四盟盟主早有预料,此战过后,四盟精锐犹存,与百晓生、蓝铮重新整顿起来的青龙会分庭抗礼,竟毫不逊色!然而,至于青龙会的将来,以及日后究竟会如何发展、是善是恶,目前尚且难以作下定论…… 虽然江湖之上近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可是以上这些,此刻早已通通与我无关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江湖过客,孑 分卷阅读337 然一身,无牵无挂,来去自由,随心所欲——我想,只怕我现在所过的惬意生活,便是唐青枫一直以来心向往之的生活? 接下来的几年之中,我独自一人停停走走,去过了很多地方,沿途也看到了许多数不胜数的人间美景,燕云大漠,秦川冰雪,襄州云海,塞外风光……只可惜,这些令人流连的美妙景致,只我一人独赏——这是唯一令人感到遗憾之事! 有的时候,当我一个人静静的发呆之时,偶然也会突然想起过往那跌宕起伏的一切,也会想到在那个时候,所经历过的那些沐浴在刀光剑影之下的精彩、刺激,以及在这些纷乱诡谲之下所掩埋着的一丝柔情——那些虽不是过往之间唯一的亮点,却是在那昏暗幽塞的小径之上,唯一可以点燃的璀璨灯火……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只要曾拥有这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便已足够!我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我这一生,已然无憾! 只是,当有的时候想到那个深深埋藏于记忆某角落之中,被我小心珍藏的至宝之时,我的心中会突然闪过几许历久弥新的刺痛!那种丝丝缕缕的刺痛之感,是那么的轻微、柔缓,总是让人在猝不及防中默默承受的同时,又无论如何也不舍得拔除…… 我又在想,这种饱含眷恋的些微刺痛,或许便是在那场幻境之中唯一留下的凭证了,连同那段令人难忘、不舍的记忆,一同被我埋葬于心底深处,时而小心翼翼地拿出,独自默默把玩。似乎只有欣赏到这份难得的珍宝,才能证明了那段遥远而耀目的记忆,确实曾经真实的存在过这个世上…… 那或许是一种痛,但同时带来的,也有着令人无与伦比的快乐! 恍如初见 一缕白香袅袅升起,乘着几缕清风,悄悄沿着屋角溜出殿外。殿内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几案,在几案下首的一个蒲团之上,正襟危坐着一个白袍道人,此时的他双目微阖,不知究竟是在打坐修炼,还是在默默地思索着什么事情…… 突然之间,殿外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飞快地接近这里,临到门前数丈之远,那脚步声的主人突然双足一点,猛一发力便“嗖”地一下子跃进了殿内。好在这殿门极宽极高,不然像他这么粗暴地闯了进来,不撞坏了头才怪呢! “大师兄……”小道士才只说出这么一句,便被那蒲团之上看似稳如泰山之人缓缓打断,“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身为修道之人,理应心平气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尤其是行事之时,切忌心浮气躁!你看看你啊,连走个路都不能稳稳当当的,一闯进来就大呼小叫,真是不像话!” “大师兄教训的是,下次我一定注意!”那小道士说完,便忍不住冲着对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好了,你这么急匆匆地跑来见我,究竟有什么大事?” “山门之外有一位故人求见,青岩师兄特命我前来请示,是否要在主殿会客?”小道士急忙收回了舌头,规规矩矩地回答对方的问话。 “故人?谁的故人?” “故人嘛,当然是大师兄你的喽!对了,她说她姓慕,是你心上人的妹妹……” “慕?莫非……”笑道人立刻从蒲团上弹起,面色激动地拉着他问:“真的是她?她在哪儿?快带我去……” “青岩师兄正引她前往偏殿等候……对了,大师兄,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啊?我怎么没听说过?难道是你三年前下山游历时遇到的?快给我说说,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此刻在哪儿?还有……” 笑道人立刻凶神恶煞地威胁他道:“再这么胡言乱语的,小心我将你丢到静心楼里,抄他个三天三夜的经书!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说罢便撒开腿儿一阵风似的窜了。 “还说我毛躁?身为本门的大师兄,都不能够以身作则,还偏偏要我们装什么老学究?真是不像话……”小道士瞪着笑道人离去的背影,学着对方适才的语气,偷偷摸摸地在背后将这个威风凛凛的大师兄数落一通…… “慕师妹!哈哈,我就知道是你!一来就给我惹一堆麻烦,真有你的!”笑道人未至偏殿,便在半路截住了慕若诗。乍逢故友,他心中喜悦,便立刻遣散了负责接引的小道士,打算亲自带着她四处游览。 “笑师兄,好久不见!”慕若诗朝他微微一笑,便上下打量着他,发现今日的笑道人比之从前似乎成熟了许多,为人也稍显稳重了。 “这话你可是说对了!可不是嘛,咱两个这都三年未见了,可真是够久了啊!不过这么久未见,慕师妹还是如往日一般容光焕发、美如天仙!” “笑师兄不也还是同往日那般机灵活泼?” “你这是变着法儿说我不够稳重是吧?”笑道人忍不住嘟囔道,“果然啊果然……‘人善被人欺’,贫道就是为人太过老实了,这才总被你们这些狡猾的家伙给欺负了!” “我们?”慕若诗诧异道,“你可是真武的首席大弟子啊!你不去欺负别人都好了,还有谁敢来欺负你啊?” 分卷阅读338 “要说欺负我,最厉害的就属小唐啊!幸亏他今天不在这儿,不然的话你们俩若是联起手来,我铁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见他无意之中提及了唐青枫,慕若诗的面色立马黯淡下来。笑道人见她神色有异,忙问:“怎么了?你两个不会……还在闹别扭吧?” 慕若诗不禁苦笑道:“笑师兄,你实在想多了!我们何曾闹过别扭?” “还不承认?这都已经过去三年了,若不是闹别扭,你俩好好的一对儿,干嘛给拆开了?自从打败了公子羽之后,那公子羽不露面倒是正常的事……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也无端消失了三年?之前我问无忆,她什么都不说;问小唐,他哇啦啦倒是说了一大堆,可我一句也听不懂……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慕若诗不欲提起此事,只是摇了摇头,叹道:“此事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还是先说说你跟姐姐吧,这三年来,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不会一直都止步不前吧?” “唉,也就那样了!无忆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呢,我也已经想通了,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跟她在一起。像我们现在这样,虽然天各一方、各忙各的,不过偶然见个面,像知己朋友一般聊聊天、散散步……这样不是挺好的?” 慕若诗轻轻一叹,亦知此事不可强求,便不再说话。 “我说你失踪了三年,今儿怎么想起来看望我这个师兄了?我还以为你都把我给忘了呢……”笑道人怕对方再追问些什么难以回答之事,便立刻转移话题道。 “路过这里,顺道过来看看……”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这些年你都跑去哪里了?怎么连封信都不给捎上一个?” “去过很多地方,数也数不清了……” “你不会当真就打算这么一辈子浪迹天涯下去?这可不像你!”笑道人瞪大眼睛问道。 “接下来……我打算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在那儿好好住上一段时日,若是不出意外,我想我会在那里安安心心住上一辈子……” “那小唐呢?他怎么办?”笑道人急道,“还有我们这一大帮的朋友,你也不要了?喂,我说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啊?一个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又有什么意思?我说……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倒不如在我真武住上一段时日!我告诉你啊,自从在我回来之后,师父几乎都不大管事儿,无论大事小事都一股脑儿全部丢给了我……不过这里倒也有个好处,真武这里的气氛太陈旧了,早该推陈出新了!我在真武弄了几个别出心裁的练功方式,拿在小师弟、小师妹们的身上试验,那效果叫一个顶呱呱……回头给你见识一下,保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后再将我在此的消息大肆散播,引得大伙儿一个个跑来与我‘团聚’?”看穿了对方心思的慕若诗不禁无奈地道。 “喂,贫道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嘛!你要是不想教别人打扰……我发誓,绝对不会将你来了的消息透露给别人……真的,你不信?” “我信……”慕若诗叹道,“多谢笑师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其实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要我住在这么个香火鼎盛之处,怕是不能习惯……” “其实,你是心里觉得愧疚吧?”笑道人冷不防问道。 慕若诗听罢,只是默默低头不语,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此事。沉默半晌,她才叹道:“你怎么知道?” “是小唐告诉我的!他说你本是豁达之人,连杀害父母亲族的仇人都可以放下,又怎么会因此而与他疏远?你只是因为觉得做错了事,认为自己手中沾满了无辜的鲜血,所以才心愧疚,不愿面对,故而远走他乡……慕师妹,其实你本不必如此!我想你的心里想必一定也十分清楚,此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借逃避来惩罚自己,心中又可曾感到一些宽慰?大家都知道你是被逼无奈,绝不会怪你的!若是勉强背负那些不属于你自己的罪孽,只会令你的心中更加沉重……事已至此,何不放开胸怀、解脱自己,也让我们这些一直在为你默默担心的朋友们一并解脱?” 二人静静地沿着山间小道上慢慢走着,都不再说话。不知不觉之间,二人发现自己竟走到了一处断崖之前,此刻已然无路可走! 笑道人哈哈一笑,手指着那处断崖说道:“你看看,明明是一条错路,若是都走到跟前儿了还不知回头,岂不是傻子吗?” 慕若诗微微笑道:“不想一别三年,笑师兄说话竟然高深莫测,句句字字皆带禅机,真是令师妹刮目相看了!” 被这么一夸,笑道人立马就飘飘欲仙了,当即原形毕露,自吹自擂起来。 二人回身走去,慕若诗叹道:“其实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 再次轻叹一声,她突然停步,郑重其事地朝笑道人拜道:“笑师兄,从前我身在青龙会时,曾对你诸多欺骗,还曾经害你身临险境……是我对你不住,在此向你致歉!” 笑道人连连摆手,忙道:“别别!你我都这么熟了,骗就骗喽,有什么大 分卷阅读339 不了的?再说了,我不也没被你骗到?我记得你带人埋伏我时曾跟我说过,说你没有背叛八荒——我信!从始至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哈哈,结果我对了吧?就连无忆都夸我聪明呢,羡慕吧?” “姐姐一向少有夸人,她这么说果然没错!” “可惜了,即便我聪明绝顶,不也没有办法劝回你这头犟驴?”笑道人抚额作头痛状,“小唐见不到你,那可当真是吃不下、睡不香!三年下来,他整个人都饿瘦了一大圈儿……真的!不信你回去看看!”笑道人一面唾沫横飞地胡编乱造,一面夸张地比划着手势。 “有这么夸张?” “一点儿也不夸张!真的!”笑道人努力装出一副真诚无辜之色,那模样却滑稽得可笑。 沉默一小会儿,慕若诗方才小心翼翼地问:“他……还好吧?” “你不在,他好什么好?”笑道人故意充满哀怨地看着她道,“半年之前,他瘦的啊……唉,孱弱得连盟务也无法打理,于是只好罢官不做,把偌大一个水龙吟甩手丢给了李红渠!唉,当真是令人心疼啊……”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我一直知道他厌倦了这些,但想不到他竟真的如此干脆地甩手不干了?”慕若诗过滤了对方言语之中不实之处,思及往日种种,不由心生感慨。 “所以啊……你看他现在不也是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他如今四处漂泊,孤苦伶仃的……你就当作可怜他,去跟他见个面吧?”笑道人立刻趁热打铁道。 “可他此时行踪不定,即便我真的想要见他,只怕也不易寻到?”慕若诗立马借故推脱道。 “你看你看,这不是在找借口吗?”笑道人叹道,“慕师妹,三年了……离别之苦当真就这么好受?你俩一个个的就知道装洒脱、装淡泊——贫道可是火眼金睛,早把你们给看穿了!说真的,听我一句劝,你真的应该去见见他!就算你还要离开,可毕竟心心相系,见一见总行了吧?” 慕若诗默然半晌,方淡淡地答道:“此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天色将暗,纵然笑道人百般挽留,慕若诗也还是坚决辞行。因为她生怕在故人的面前,熟悉的一切会令她更加怀念过往,意志消退! 在离开之后的几天,她辗转游至巴蜀。故地重游,她的心情十分奇妙。其实,她本没有刻意往哪个方向去走,却终究还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回到了巴蜀。驻足片刻,她当即轻叹一声。 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这周围的景色居然令人十分熟悉。微微思索片刻,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地便是在很久以前,自己与唐青枫一同赏灯观萤的那个湖泊附近。 忽然,她便想要前去看看,那个当日曾经带给她欢乐的美丽湖泊,如今是否如旧?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这种想法一出脑袋,她便身不由己地向着湖泊而去。两处相距并不甚远,于是,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便来到了那里。 只见眼前一亮,蓦然令人有柳暗花明之感,此处的湖泊依然如往日那般的清澈和宁静。此时站在湖边,她不禁忽觉浮想联翩,许多从来不曾忘却的深刻回忆喷涌而出,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之中闪现。 静默此处许久,久到天色即将黯淡下来,她这才微微转身,打算离开。这时候,猛然听到身后一声轻咳!慕若诗全身上下当即紧张起来,她一面惊骇于对方武功之高竟使得自己毫无察觉,一面立刻转身看去。然而一看之后,她面上那副吃惊的神色不仅没有消褪,反而更加明晰了! “唐青枫?!”慕若诗下意识地喊出声来。 只见那人微笑而立,淡淡地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姑娘可是认错了人?在下姓风名叶,只是江湖之上的一个无名小卒罢了,姑娘想必不会认得……” 慕若诗的眼眶早已湿润。时隔数年,直到见了面之后,她才猛然发觉,当日的负气离开竟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强自逼退眼泪之后,她亦笑着上前,轻声道:“我自然认得,这不是太白的风师兄吗?千里迢迢来到此地,不知所谓何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今早曾为自己卜了一卦,算到命定之缘定会于此地出现,故而一早便守候于此,恭候佳人!” “哦?那你找到那位佳人了吗?”慕若诗笑道。 “找到了,”唐青枫微微一笑,极为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过往恍若隔世,顷刻间早已烟消云散。久别重逢之下,万景万物早已消融,一切烦杂磨难皆已不必计较! 微风轻拂,湖边桃树腰肢轻扭,渐渐洒落漫天的粉色花瓣,飘飘扬扬辗转飞舞,直到天边。花香如蜜,渐渐沁满了整片湖泊…… 春回大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