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飞升，专注赚钱几百年》 分卷阅读1 ?无心飞升，专注赚钱几百年 作者：抱十三 传世破碗已摆好，莫阳坚信，赚钱，姿态要好。 女主：只想单枪匹马独闯江湖，却捡了一个寡言少语的徒弟和一只暴躁小鬼。 徒弟：师傅喜静，唯恐被师傅无情抛弃，小徒弟从不敢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心酸反派：做了一些错事，余生尽剩心酸。 师傅和徒弟以及一只鬼的轻松故事。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爽文 异闻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阳 ┃ 配角：莫风，赤青，暮雨，莫云等等等 ┃ 其它：古代，搞笑师徒 一句话简介：女主是师傅，徒弟及一只鬼的故事 立意：正能量 第 1 章 莫宅，庭院几深，曲折游廊，绿树成荫，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寂寞无声。 正厅传来的女子声音打破这份静谧。 “师妹没有天分，真不适合修仙，师兄回去吧！替我向师傅他老人家问个好。” “哎……哎……师妹……我还没说完呢！” 莫阳不由分说的把师兄请出门外。 “回去吧，师兄后会有期呦。”她俏皮的挥了挥手。 师兄叹了一口气，悻悻而回。 莫阳长舒一口气。说了这大半天，早就口干舌燥了，她回屋拿起茶壶灌了一口，抬起手背擦了擦嘴。 修仙？！住那劳什子山洞？京都的雕梁画栋不好看？屋里的大床不温暖？鬼扯！ “徒弟！来一趟。” 莫阳新租的院子太大，与小徒弟的交流全靠大声吼。 话音落了许久，才见一名男子慢悠悠的走了进来。男子身材颀长，着墨色衣衫，怀里抱着一把黑漆漆的长剑。剑眉星目，人长得极好看，只是脸上的表情很不耐烦，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什么事儿？”他懒洋洋的问。 “你能不能端正态度，还记得咱们的口号吗？” “专注赚钱？” “庸俗！” “不然呢？”暮雨挑眉问。 “得改了，改成，呃……驱邪祟画符咒，我们是专业的。怎么样？” 莫阳伸长脖子问。 “别说这些没用的，有事没事？一堆东西等我收拾呢？”暮雨转身要走。 “收拾啥呀？开张要紧。咱们交完房租，钱包比你脸都干净！”莫阳暴躁。 “一个半仙儿，没钱能饿死你？” “哎，长能耐了，师傅的话不好使了。”莫阳瞪他。 掰扯不过，暮雨认输，“行！让徒儿干什么，您尽管吩咐。” “去贴个告示，内容……写：驱邪祟画符咒，我们是专业的，驱邪辟祟，就找城东莫家宅。” 她挥挥手，不等暮雨发表意见，便嚷着，“快去办。” 暮雨领命走后，莫阳哼着小调，“京都，我又回来喽！” 莫阳在很多地方落过脚，有的繁华似锦，有的风光无限，有的民风淳朴，还有的四季如春。每个地方都是她中意的。但论起最喜欢的地方，当属京都无二了。 京都是个包罗万象的地方。在这儿，无论是我等一贫如洗的平民，还是腰缠万贯的富翁，没有人会多看你一眼。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干自己的事。没人愿意探究一个陌生人的底细。 这种开放的邻里关系，正是莫阳最需要的。她已经活了二百三十多年了，如果人人都知道了她的底细，她在凡间自由自在的日子也到头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京都繁华，不乏挥金如土的主顾。这意味着她能轻松赚到别人挥来的金。 暮雨把告示贴出去的前三天，除了有人在告示前指指点点，没人上门。这也可以理解，不是谁家都会招惹这些东西。不过，京都人际复杂，总会有人出门碰到鬼的。之前的经验告诉莫阳，很快会有生意上门。 第四天一早，天还没亮，果然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是个商贾打扮，身材消瘦，眼底青黑，脚步虚浮，神态疲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房事过多导致的肾虚。 不过自他进来，莫阳腕上的的玉串便隐隐发热，这是邪祟靠近的征象。此人当然不是邪祟，若是如此，玉串便不仅仅是发热了。 此玉串是莫阳早年所得，那时她不过十岁，距今也有两百多年了。 分卷阅读2 莫阳当时是个可怜的小叫花子，衣衫褴褛，头发乱遭遭，远看像一顶锅盖盖在头上。脸上脏兮兮，像个羸弱的小男孩。 那是个整日北风呼啸的冬天，无处安身的丫头快要冻死街头了。有天晚上不知是不是在梦里，一对极美的神仙，闪着金光，来到她的面前。女神仙见到她，激动极了，抱着她不撒手，口中直呼“鸦鸦”。 “咦！她怎么知道自己叫丫头的。” 男神劝住激动不已的女神，“时间不多，快说正事！”女神仙给了莫阳一个布袋，叫她藏好，说里面有些法宝和道书，让她拿着东西去千峰山找莫风道长。 神仙走后，莫阳便醒了过来，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可手里却攥着一个布袋，她查看四周后，偷偷打开。里装着玉串、丹药和道书等物件。紫色的玉串雕刻精美，莫阳戴在腕上，不光好看，还能感到源源不断的灵力自腕间散入四肢百骸。这一定是她迅速进入元婴期，修成半仙之躯的原因。 不过，自她修炼起，从没见过真正飞升的仙人。梦里神仙的模样也渐渐朦胧，她对修行越来越不感兴趣。甚至怀疑修仙的意义。 她索性回到凡间，实现小时候的梦想—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沾染铜臭味会被修仙之人耻笑，不过她却乐此不疲。赚了花，花完再赚，两百多年都没厌倦。 莫阳会享受，在寸土寸金的京都，租了一所三进的大院子，院子当中是个种满花草的庭院，旁边还有抄手游廊。院子宽敞，有大大小小十余间房。莫阳占了正房，暮雨随便挑了一间僻静的厢房。其余的房间放着莫阳买的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院子的租金着实昂贵。莫阳没有存钱的习惯，只是付完一年的租金，兜里一文不剩，酒都买不起了。 这是莫阳重回京都的第一单生意，虽然来人急躁，不懂礼数，自进门便急着诉说自己的遭遇。但是莫阳依然面带微笑的听了半日，且很高效的从他混乱不清的表述里捋清事情的原由。 眼底青黑的青年汉子名唤章文，是个酒楼的掌柜，肚子里有些墨水，曾经是个童生。章文十三岁的时候，其双亲不幸染上疫病死在床榻上。原本殷实的一家，因为给双亲看病，花光了所有积蓄。章文莫说继续读书，生计都成了问题。更不幸的是村里恶霸把他家的良田霸占，将他打成半死，还想把他卖给富商做家奴。 原本有个大好前途的章文，一下子跌入地狱般的生活。 幸好，章文的父亲有位好友，名唤王良生。他从别人口中得知旧友的不幸，特意从京都回到老家，把章文救了下来，并带回京都自己家里。 王良生善于经营，是个纯善的富商，家中有多个酒楼产业。章文来到王家，王良生对他极好，不光亲自教导，还把其中一个酒楼给他管理。他非常感念王伯父的大恩，把酒楼打理的井井有条。章文成年后，王良生将女儿嫁给他，从此以后，章文改称父亲，两人亲如父子。故事讲到这儿，真是一个闻者流泪的慈孝故事。 但是半年前，王良生去郊区查看菜庄收成时，失脚从崖边跌落，当场粉身碎骨，好不凄惨。章文寻到他的尸首时，人已经凉透了。他一路哭着把王良生的尸首背回家，王家老小顿时乱做一团，哭天抹泪，不知所措。章文强忍心中悲痛，体体面面的将恩人下葬。下葬后，心力交瘁的章文，大病一场，将养了一个月才勉强能下床走动。 王家人渐渐走出悲痛，生活回归正轨。谁料，王良生死后两个月，王家开始家宅不宁。有时，院子里会有莫名其妙的血迹，早上吓晕了好几个丫鬟。还有的时候，章文的内人会半夜突然坐起，口中念念有词，在屋里走来走去。早上醒来，问她晚上干什么，她却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家怕极了，请了几个道士，在家里做了几场法事，那几天，家里确实正常了。可是道士一走，又恢复如初。章文半年来不知请了多少和尚道士，散了多少香油钱，都没有解决问题。 昨天在酒楼听到客人议论城东莫家宅的告示，似乎是关于驱除邪祟的。他晚上派人看了看，的确如此。今天一早，他亲自来莫家宅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解了困局。 等章文说完，莫阳沉思了一会儿，故作高深道：“此事确实棘手，不过……”她停了下来。 章文追问，“在下已经备下厚礼，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只要能解了王家的困局？” 莫阳摆手，“章先生是个爽快人，不过，在下不能立刻夸下海口说一定能解决此事，我需要实地查看一番，不知，方不方便。” 听莫风如是说，章文立刻答应，忙说道，“应该的，道长费心了。” 莫阳让章文先行回去，自己需要先准备一些驱邪的物件，晚上去王家宅院里看看。 “有劳了！”章文 分卷阅读3 拜了拜。 莫阳从天亮应付章文直到大晌午，也没见暮雨出来照个面。不知道这小子天天呆在屋里干嘛呢！家里一分钱没有了，不见他有一丝上心，这倒霉徒弟。 “哎，三天没有喝酒吃肉了。”莫阳叹了口气，回屋睡觉去了。 莫阳一觉睡醒，天已黑透了，真是呜呼哀哉。 “暮雨，暮雨，拿上赤青，随我出趟门。”莫阳边喊边穿鞋。 ※※※※※※※※※※※※※※※※※※※※ 暮雨：师傅，你的文没人收藏呀。 莫阳：伤心欲绝…… 暮雨：师傅别伤心，弟子去贴个告示，就说：凡收藏此文者，送手抄道书一本，怎么样？ 莫阳：此法甚好，去，先抄个一万本。哈哈哈哈 暮雨…… 第 2 章 莫阳和暮雨来到王家时，王家灯火通明，显然一家子都被吓怕了。莫阳向门口小厮说明来意后，小厮没有通传，直接将他们领到正厅。 厅内济济一堂，座无虚席，每人脸上都有疲态。莫阳和暮雨走进厅内，俊男俊女，年纪轻轻，厅内的人看着他们，表情有些微妙。 “这是我请来的莫阳道长。”章文向厅内之人介绍。 “姐夫，你这是请了两个小孩来糊弄我们呀！”一个十几岁的胖男孩指着他们说。 “言明，休得无礼！”坐于正厅上位的夫人开口训斥。 小胖子敢怒不敢言，不情愿的闭上嘴。 “道长，小孩不懂礼数，您见笑了。”夫人向莫阳道歉。 “无妨，公子十分率真可爱。”莫阳跟主家客套，暮雨立在一旁，面无表情。 寒暄了一会儿，王夫人简略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与章文说的并无二致。莫阳让她们回房里休息。他们晚上需要摆阵作法，家里主仆最好不要出房门，以免冲撞神灵。王夫人连连答应。 安顿好众人，莫阳和暮雨在院子里设了一个简易的灵阵，坐在一旁等着。 “哎，我们等到什么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赤青！闭嘴。”莫阳冲着暮雨手中的长剑轻吼。 “一个黑色等级的小鬼，叫爷爷在这儿干等，去他母亲的！气死本大爷了。”赤青脾气暴躁的开口骂。 “信不信老子法灭了你？！”莫阳掌心蓄满灵力吓唬赤青。 暮雨轻轻拍了拍手中长剑，“赤青听话！” “好嘞，哥！”赤青态度立变。 两人一唱一和，莫阳鼻子要气歪了。“早晚收拾你，哼！” 赤青不是人，当然也不是一把剑。他是一只鬼，一只脾气暴躁的鬼。 二十年前，莫阳突发奇想去湘西捞金。不愧是盛产小鬼的地方，莫阳刚到湘西地界就被一个厉害的红衣小鬼戏耍了。这还了得，捉鹰的被鹰啄了眼，莫阳三下五除二把他逮住了。 逮住他容易，度化难。小鬼脾气大，嘴还损。每当莫阳试图度化他，就会出现以下奇怪的对话。 “你怎么死的？” “你娘老子滴，关你屁事！” “咦，这鬼够嚣张！”莫阳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牙老子滴，关我屁事！” “咦，你大爷的，本大仙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脾气暴躁的鬼对上更暴躁的道士，最后的结果一定会演变成一场对骂。 要不是莫阳还保有不杀鬼的功德之心，她一定一掌劈死他。 双方僵持不下，暮雨从旁劝架。随便捡了一把黑漆漆的长剑，把小鬼封印在里面。此事才算了结。 暮雨每天抱着这把长剑，跟着莫阳深入湘西腹地转了半年多。湘西的鬼气之重，确实前所未有，莫阳一路赚了不少银子。 封印在剑里的红色厉鬼也因此得利，在如鱼得水的鬼气里，隐隐快要修成青色鬼灵。红色鬼气竟变成了赤青色，真是天下之大，闻所未闻。莫阳觉着好玩，给他取名赤青，将他留了下来，看看他能修炼成什么样。 如果他能修成鬼灵，意味着从此脱离六道轮回，进入修仙行列。青色鬼灵是鬼中老大，赤青虽然还没达到这个成就，但厉鬼以上等级的鬼实属少见，能耐不小。 刚进王家院子，赤青就感知到这儿盘旋着一只黑色等级的小鬼。他三两口把院子里的鬼气吸得干干净净。 赤青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他能吸收别的小鬼释放的鬼气，并且控制自身鬼气不外泄。 分卷阅读4 反观其他的普通鬼，只会释放鬼气，污染环境，引起凡人不适，真是百害无一利。若是天下的鬼都能像赤青这样，人与鬼和谐相处就不是空谈了。 莫阳二十年如一日的忍受赤青火爆脾气的原因，皆是他能创造利润，如此好用的员工，老板当然可以忍。 对付王家这个级别的小鬼，莫阳本不用亲自出手。装模作样的摆个灵阵，还煞有介事的等到子时做法，主要是做给主顾看的。也给同行留个面子，“呦呵，大家看，我等虽然把邪祟收服了，但也费了不少力气”，她混了几百年，深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最主要的是，暮雨和赤青这俩货颇不靠谱，对赚钱之道毫不上心。若是放他俩单独出来，指不定给她惹出什么乱子？ 赤青将院子里的鬼气吸干净后，呆在屋子里的王家人立刻感觉精神一振，之前的压抑感觉消失不见。王夫人心里暗叹，人不可貌相，两个小道士有两把刷子！ “喏，鬼气吸干净了，把那只小鬼捉回去度化。老子是不是可以收工了？” “不行，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了？” “徒弟，你说说看。”莫阳考察暮雨。 “此间是良善之家，家庭和睦，不该出现黑色鬼这个等级的恶鬼，除非……” 赤青接住话茬，“除非他死的冤，有放不下的心结，对不对，哥？” 暮雨微微点头，“嗯，赤青说的对。” “啊哈，不愧是我！”赤青得意洋洋的说。 真是兄友弟恭，让人眼馋。 “为鬼灵不尊，称凡人为哥，真丢我修仙之人的脸。”莫阳腹诽。 “咳，所以为师需要搞清真相，为了提高竞争力，我们不能只提供浮于表面的服务，要深入细节，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莫阳总结陈词，找回场子。 “狗屁服务，还不是一只贪财鬼！”赤青骂了一句。 “哎，暮雨你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他。”莫阳佯装怒气冲天。 暮雨闻此言，不得不夸张做戏般的拦住莫阳，“师傅，有话好好说！” “哼，早晚收拾你。”莫阳恶狠狠的放狠话。 子时，暮雨启动法阵，召唤小鬼。 莫阳从旁看着徒弟做法，咔哧咔哧的啃着从王家树上顺来的梨子。 “嗯，小徒弟越发进益了。这梨有点儿涩，赶明儿拿到钱，先买几斤甜梨。” “偷吃，为老不尊！”赤青腹诽。 没一会儿，小鬼被招了出来，悬在灵阵上。由于他的鬼气被赤青吸走，身形有些散了，淡淡的一层黑气，勉强能看出个人形。 暮雨按照程序先问清来源，“你是何人的鬼魂？” “呃……王……良生，嗯，没错，我是王良生。”小鬼迷迷瞪瞪的好像刚睡醒。 “为何在家盘旋，不去投胎呢？” “我……我……不记得了？”鬼影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这……暮雨看向莫阳，莫阳点了点头。 暮雨拍了拍长剑，“赤青，给他一点鬼气。” “哥，吃了吐，很难受的！”赤青不满的抱怨。 “乖，听话。”暮雨安慰他。 “噗”赤青吐出一大口王良生的鬼气。 “哎，吐多了。”莫阳训斥。 “你当老子是茶壶，想倒多少水，就能倒多少？”赤青骂道。 控制鬼气确实不易，“本大仙不跟他一般见识。” 王良生吸收了自己的鬼气，身形渐渐清晰。当然只是在他们三个眼中，凡人除了觉着压抑，什么也看不见。 “说吧，为何盘桓在家，不去投胎？” “我……我家里有危险，有人会害我亲人。”王良生神神叨叨的说。 莫阳啃着梨不顾形象的笑了，“此人比我更像神婆。” “谁要害他们？”暮雨冷静的追问。 “我……我不记得了，大仙，我死的冤呀，您一定给我做主呀！”王良生跪下来，不顾形象的大哭。 “你别哭，先把事情说清楚。” “我不记得了呀。”王良生哭丧着脸说。 看来，王良生把自己的的精气神儿都幻成鬼气了，怪不得这么一个善良人死后能修成黑色之鬼。 这下难办了，难不成，直接把他收走，交给鬼差，把事了了，赚钱走人。不行，这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富贵险中求，钱是那么好赚的？ 分卷阅读5 莫阳安抚住哭泣的王良生，保证找到害死他的人犯。希望他不要再空耗自己的精气神儿，好好养养，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 折腾了一晚上，天光渐亮，莫阳把王良生装进温养盒里。盒里注满鬼气，希望他能恢复点精气神儿。不然，将来投胎转世，生出来也是个傻子。这么一个好人，来世应该有个福报。 王家众人一晚上没睡踏实，等莫阳吩咐可以出房门了，立刻跑过来围住莫阳。 “莫阳道士，怎么样了？”王夫人率先问道。 “夫人莫急，并不是什么邪祟在此作乱，而是您的夫君心愿未了，所以才久久不愿离去。等我们到他出事的地方做几场法事，此事就可了了。” “心愿？我夫君还有什么心愿，我一定帮他了了！”王夫人急切道。 “他的心愿嘛……”莫阳观察了王家众人，王言明若有所思，王夫人一脸急迫，王家女儿脸色惨白，章文面无表情，她一时看不出端倪。 “他的心愿……他说不记得了。”莫阳莫测的说，“等他想起来，我会代他转达。” 第 3 章 王夫人感激道，“有劳道长，这是一点儿薄礼，不成敬意。待此事了了，另有重谢。” 莫阳不动声色掂了掂钱袋子，表情自然的交给暮雨，“夫人不必客气，在下回去准备做法事的物件，改日再登门。” 回到莫宅。 “困死本大仙了。”莫阳边回房边吩咐，“暮雨，咱们中午吃烧花鸭，水晶肘子，四喜丸子，板栗鸡，上好的花雕酒，弄好了叫我。” “哥，你能忍？”赤青不满。 “无妨。”暮雨安置好赤青和王良生，揣好钱袋子去了集市。 掩好大门，偌大的莫宅，悄无声息，只有正房传出来的鼾声。 呃……还有厢房两只鬼的悄悄话。 “呜呜呜……这是哪儿呀，好黑！？” “格老子滴，鬼还怕黑？”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你个傻蛋，还敢出去，太阳他娘的能把你烤成青烟。” “我不管，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哎……你别喊，把睡觉的傻子惊醒了！她有个手串，你知道吗？” “手串？什么手串？”王良生注意力被转移。 “她一手串拍过来，咱俩都得死。”赤青吓唬他。 “我已经死了，呜呜呜。” ”哎，可怜鬼，脑子傻成这样也不容易，睡一觉就好了。” 不知赤青使了什么法子，王良生奇迹般的安静下来，大概真的睡着了？ 暮雨怀揣巨资，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很快找到集市，他认认真真的挑选食材。 卖菜的大婶头回见到这么俊俏的小伙子，脸上笑开了花，“小伙子，慢慢挑，不着急。” 暮雨腼腆的笑了笑，挑菜的速度明显加快，“好了，您看看这些多少钱？” “哎呀，小伙子慢慢挑，大妈不着急。” “这些够了。”暮雨不好意思的说道。 结账时，大婶非要便宜暮雨两文钱，他没好意思接受，扔下钱币，落荒而逃。 “小伙子，下次买菜，还来我这儿哈，我给你留最新鲜的。”大婶朝着远去的暮雨喊道。 下次买菜必须戴上面具，暮雨在心里后悔此次鲁莽之举，大妈们太可怕了。 跌跌撞撞，暮雨终于买齐了一应原材料，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儿。他索性慢悠悠的提着食材漫步回家。 回到莫宅，他先把肘子处理好，放在瓦罐里小火慢炖。然后将五花肉剁成肉末，掺上剁碎的胡萝卜和莲藕，团成大肉丸子，放到油锅里小火炸，炸成金黄后捞出，重新烧锅加勾芡，大火收汁。 烧花鸭和栗子鸡没买到原材料，他简单烹制了一道辣子螺丝和蒜蓉青菜。将四道菜摆上桌，又把花雕酒温的正好。 思量了好一会儿，暮雨咬牙到正房门口，轻轻拍拍门，然后躲开，“师傅，用饭了！” 悄无声息，没有动静。暮雨加大力气拍了拍门，等了好一会儿，屋内还是没有动静。 暮雨退后几米，掌心灌满灵力，拍向木门。 “砰”，木门应声倒地，碎成了几瓣。 屋内飞出一道掌风直冲暮雨面门而来，他侧了侧身子，躲过掌风。 “师傅，用饭了。”暮雨无奈。 莫阳睡眼惺忪的出来，看了看倒下的木门。“乖 分卷阅读6 徒儿，把门修好。”她阴恻恻的朝着暮雨笑了笑。 “师父，我今天买了猪肘子和猪的五花肉。” “恩？买就买呗，不用报账。” 暮雨没说话。 莫阳反应过来，“你小子找死，敢调侃师傅了。”她作势要打。 正厅，师徒两人端坐桌前。 “哎呀，今日有螺蛳，乖徒儿怎么知道为师想吃了！”莫阳夸赞道。 “有您不想吃的东西吗？”暮雨腹诽。 螺蛳最适合做下酒菜，莫阳吃的开心，一壶酒很快见底，她竟然毫无醉态。 吃到半截，有人拍门，暮雨去应门。不一会儿，他领着一位小胖子走进正厅，竟然是王家的王言明。莫阳还没吃完，招呼小胖子一块吃。小胖子闻着香味，当时也不客气，夹了一筷子水晶肘子，送到嘴里，眼睛立刻亮了，“这肘子可真地道，比我家大厨做得都好。” 小胖子自来熟，莫阳也不跟他客气，“王公子好品味，我跟您说，您可着京都城扫听去，能找到这么好吃的肘子，我脑袋拧下来给您当板凳。” “姐姐，您这话可大了哈。不怕扫了您的面子，我小时候吃过一位退休御膳房大厨的肘子，他的肘子就是这个味。” “哦，咳咳，我这不是没吃过嘛，哈哈，王公子多吃点。”莫阳尴尬的笑了。 “好咧。”小胖子又夹了一筷子，“不对姐姐，瞧弟弟这记性，我偷偷跑过来，找您有正事。”他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哦，王公子但说无妨。”莫阳给小胖子倒了一杯茶。 “姐姐，我若跟您说了，您别告诉我母亲，不然他又骂我造谣。” “王公子放心，今天您说完，出了这个门，我就当您没来过。” “姐姐敞亮。”王言明满意的点点头，“我那个姐夫，就是请您做法的章文。” “恩，知道。”莫阳附和。 “我怀疑。”他半掩着嘴，探着身子向莫阳悄悄说，“我怀疑，我爹是被他害死的。” 莫阳也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声问道：“公子，何出此言呢？” “真的！”他坐回位子上，瞪着眼睛大声说道。 “公子莫急，我相信公子一定不是空穴来风，您有什么佐证吗？在下也好参考参考。” “我有证据。”王言明急切道。 “章文刚来我家时，我八岁，我父母待他极好，比对我好多了。我们起了争执，惩罚的永远是我。我当然想找回场子，可是每当我想使坏，次次都能让父母撞见。你说，他这人多有心眼，肯定不是表面上的忠厚老实。反正我长这么大，一次便宜没捞着。” “哦，竟是这样！”莫阳饶有兴趣的附和。 “我姐姐，你见过的，明艳动人，当时上门求娶之人络绎不绝！谁知道她竟会答应嫁给章文这么一个穷小子。自从嫁给他，姐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我怀疑他不是真心想迎娶姐姐。” “那是为何？” “贪图我的家产呗！”王言明不屑的说道。 “王公子之前说，他杀害了令尊，这个怎么说？”莫阳把话题引了回来。 “半年前，我爹带他去菜庄查看收成。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是章文一个人办。不知那次他跟我爹说了什么？我爹竟然跟他一起去了菜庄。你看，去了就出事，这未免太过凑巧了。” 莫阳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附和的说道：“确实蹊跷。” “不止如此呢！我爹仙去一个月后，我也差点儿被他害死。”王言明气愤的说道。 “竟有此事！” “那天晌午，我想吃烧鸡，吩咐家奴去买。家奴贪玩，老半天才买回来，气得我把烧鸡扔给了小翠，没一会儿，小翠就口吐白沫死了。” “哦，可有报官？”人命关天，莫阳也很吃惊。 “官府不管！说一条狗命不值当的。这是一条狗命的事吗？”王言明愤慨。 “呃……确实人命关天，不能不当回事！”莫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毒是章文下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阖府上下，只有他最有嫌疑。” “您没有告诉王夫人吗？” “说了，我娘说我故意谋杀章文的狗命！真是的，谁才是她亲儿子呀？” “小翠是章文的狗？”莫阳好奇。 “是呀，他刚来我家时，抱着一条小黑狗。我挺喜欢，想要过来养，我爹不许。我怎么可能毒死他的狗，这狗都快老死了，还用得着我下毒吗？” “ 分卷阅读7 这么多年王公子确实不容易，不知道您此行，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我来就想问问姐姐，我爹是不是已经指认章文杀害了他？如果是他，您不用担心，我可以作证把他送去官府法办。”王言明拍着胸脯保证。 “实不相瞒，令尊好像忘记了许多事情，我们也在想办法让令尊恢复记忆。如果有消息，一定首先通知王公子，您看怎么样？”莫阳好脾气的说道。 “姐姐真是人美心善，我回家等你消息哈！” 王言明走后，莫阳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桌子好菜，都凉了。” 暮雨立在一旁若有所思。 “你觉着他的话可信吗？”莫阳询问暮雨。 “全是猜测，没有实质的证据。”暮雨简单回答。 “也是，如果是章文杀了他岳父，为什么还大张旗鼓的请我们去做法事，不怕暴露吗？” “也许，他不是真心请我们！”暮雨冷静的分析。 听了暮雨的话，莫阳豁然开朗。小徒弟真是聪明，她满意的拿眼打量暮雨。 暮雨惶恐问道：“师傅想干什么？” “暮雨呀？你跟着我有五十年了吧？” “是。” “怎么不见老呀？” “师傅，这话您四十年前就该问徒儿了！”暮雨无语。 “咳……咳，为师这不是忘了问吗？” “弟子四十年前便已进入元婴期了，容貌自然不再变化。” “呀，已经是元婴期了。整个千峰山也没几个元婴期的半仙，咱们师徒就占了俩，真是厉害！”莫阳喜不自禁的感慨。 暮雨：“呃……” “乖徒儿，师傅恐怕教不了你了，你不必再跟着我了。”莫阳伤感。 第 4 章 “乖徒儿，师傅已经教不了你了，不必再跟着我了。”莫阳伤感。 “师傅大恩，徒儿无以为报。”暮雨颤声说。 莫阳诧异，暮雨竟是害怕了。是怕自己赶他走吗？思及此，她感动的说道：“不愧是我徒儿，暮雨放心，待师傅得道飞升，一定带你鸡犬升天。” 暮雨：“这……” 第二日，莫阳一行来到王家，王言明朝她眨了眨眼睛，她假装没看见。莫阳先是装模做样的做了一场法事。然后向王夫人言明，需要去王老爷出事的地方再做一场法事。王夫人先留他们吃了午饭然后吩咐家丁给他们带路。 王言明吵着要去，被王夫人呵斥了一通。 幸好，不然莫阳一行也挺麻烦，毕竟如果赤青突然说话，她也不好解释。 到了郊区菜庄，菜园子的一面确实靠着悬崖。崖边虽然平坦，但是也有坡度，不是很容易跌下去，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因为半年前东家在此跌落，菜园子暂时荒着，什么也没种。倒是有几只鸡咕咕叫着，在园子里踱步觅食。 莫阳走到崖边，举目眺望，壮观秀丽的山中景象一览无余，她询问家丁，“为何不做个隔离？” “之前做过篱笆，风大，总是吹倒，后来索性没管。”家丁回答。 莫阳点了点头，然后以做法事清净为由，让家丁回去。家丁们还有别的活计，客气了一番便返回城里了。 暮雨设了一个灵阵，师徒两人相对盘腿坐好。 “忘记买梨了！”莫阳一拍大腿。 暮雨没理她。 “贪吃的像头猪。”赤青鄙夷的嘲讽。 “你丫闭嘴，把王良生叫醒。” 过了一会儿，温养盒里传出王良生杀猪般的嚎叫，“放我出去！” 莫阳无奈，把他放到树荫下。王良生在园子里飘来飘去，还是蹲到了树茵下，“这是我家的菜庄！”他瓮声瓮气的说道。 “你想起来了？”莫阳惊喜的问道。 “什么？”他抬起头问。 “你是在这儿摔死的，还记得吗？”莫阳循循善诱。 “我在这儿死的？”王良生挠挠脑袋。 “你别问了，这憨货啥都不记得了？” “你好好看着，我给你演示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莫阳决定情景再现。 她走到崖边，四下看了看没人，然后倾身后仰，利落的坠向崖底。 “啊！”王良生吓得大叫，快速飘过去，想往崖下看看，但他不敢靠近悬崖，想了想，折返回来。 “胆小鬼。”赤青骂他。 分卷阅读8 王良生没有理会赤青的谩骂。 莫阳慢悠悠的从崖下爬了上来，拍拍手上的土，望着王良生，“可有想到什么？” “好像有点儿印象。” “怎么掉下去的？” “我自己失足跌落……，也可能是有人推了我！”他不确定的说道。 莫阳让暮雨面向悬崖，她演示从背后推他的情形，还没动手，王良生大叫。 “啊，想起来了，是有人推了我。” “快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形？” “我当时在欣赏山崖边的风景，山间景色实在优美。我登时诗兴大发，脱口吟出，“此间风景美如画，本想吟诗赠天下……。”可能当时风声太大，没注意有人从背后靠近我，结果后两句还没吟完，就被一把推下了悬崖。” “格老子，你个商贾，还挺有文化，后两句是什么？”赤青最讨厌听半截故事。 王良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后两句我还没想好。” “啊……啊……怎会这样？”赤青抓狂。 “可有看到是谁推的你？”暮雨问道。 “哎呦，没看清呀，我背对着他呢！”王良生茫然说道。 “你为何突然想来这个郊区菜庄上？”莫阳问了一句。 “章文说菜庄上的账不对，怀疑庄头贪墨。我过来查了查。” “然后呢？” “庄头确实贪墨了不少菜钱。我把他打发了，重新从雇农里提拔了一位。” “这么说，庄头也可能杀你泄恨，事还挺复杂。我说，咱们捉鬼的，咋还办上案子了？”赤青不满意的喊。 “你说你家里有危险，这个怎么说？”暮雨问起王良生之前说过的话。 “对对对，我儿子有危险。”王良生急切的说。 “何出此言？” “我死之后想回家看看，飘了一个月才从乱坟岗子飘到家里。到家就看见神色慌张的小厮往烧鸡上撒东西。我怕出事，就千方百计拦着他，让他在厨房鬼打墙，但他还是出去了。小厮把烧鸡送到了言明那里，我吓了一跳。幸好言明脾气大，把烧鸡扔了。不然我王家可就绝后了，呜呜呜。”他掩面哭泣。 暮雨点点头，“你认为谁会害王公子？” 王良生皱着眉头，“我实在想不出，非要想一个人的话，可能会是章文。可他为何如此，我们夫妇对他一直视如亲子，他不该恩将仇报呀？” “他娘老子滴，人比鬼都可怕！”赤青骂了一句，“你为什么从乱坟岗子飘回家里？” 莫阳和暮雨忽略了这一点，怪不得觉着他刚才的陈述有些怪异，他俩齐齐望向王良生。 王良生仿佛突然想到这件事，“是是是，大仙儿，您一定要告诉我的家人，我还没有入土为安，尸首在乱坟岗子上呢？” 莫阳一行做完法事，夕阳斜下，山中景色更加秀丽，她决定今晚在这儿过夜。 “今晚不回去了，晚上吃鸡怎么样？”莫阳询问暮雨。 暮雨不动声色的回答，“做不了，没食材。” 莫阳望了望王良生，他会意，“院子里的东西大仙随便用。您若能找到凶手，等于救了我全家性命，这些东西都是小事。等事了了，王某送您一座酒楼。” “呃……王老爷太客气了，在下不善经营，您还是留给王公子吧。今晚先借用贵宝地的厨房和食材一用。” 菜庄有个庄头住的屋子，现在菜园荒着，屋子里暂时没人住。推开木门，里面还算整洁。屋子不大，里面的一间充当卧室，外面一间比较大，作为客厅和厨房。屋子里的摆设虽然简陋，东西倒是齐全。屋子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菜窑，里面竟然还有不少蔬菜。 天黑之前，暮雨做好菜粥和窑鸡，端给莫阳，她满意的啃着鸡腿。只是屋里的豆大油灯实在太过昏黄。她想起自己在东海买的几颗夜明珠，若是摆在这儿，定能亮如白昼。 见莫阳吃的香，王良生羡慕的感慨：“莫道长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位孝顺的徒弟。” 莫阳安慰他，“言明公子也很孝顺，现在还年轻，虽然鲁莽了一些，但他心性单纯，质朴大方，以后定能成大事的。” “哎，希望如此吧，言明年幼，不知道他能不能管住我家的十座酒楼？”王亮生愁容满面的说道。 “咳……”莫阳呛了一下，“王家竟然如此富裕，王家宅院布置的简朴，完全看不出竟然如此趁钱，这才是大贵之家啊！”她心里感慨。 暮雨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她顺手接过去饮了一口。 “王 分卷阅读9 老爷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吗？”莫阳问。其实她想问王老爷还缺孩子吗，活了两百多岁的那种？但是修仙之人的矜持不允许她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我夫人生言明时难产，九死一生，我怕她有闪失，就没敢再生。”王老爷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里闪烁着思念妻子的温情。 “所以您对儿子一直比较苛刻？” “可能是吧！”他挠了挠头。 真是痴情又多金的王老爷子，一家人都那么善良。从小憋屈的王言明还能保持心理健康，一定离不开父母的熏陶。莫阳感慨，好人一定要有好报。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查出真凶！” 暮雨转头看了看她，目光里充满质疑，“臭小子，你师父不是只图财，我也很有善心！”莫阳郑重其事的解释。 赤青“哦”了一声，表示不信。 王良生觉着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举着手打岔，“我信，您一定是位人美心善的大仙。” 天色很晚了，莫阳嗜睡，早早去里屋睡觉，暮雨守在外面，一夜安静。 天光大亮，莫阳才慢悠悠的起床。 “你怎么慢得这么离谱，大家都等你呢！”赤青抱怨。 “你个死鬼懂什么？这是养生之道！” “如何保养都是那么丑，有什么用？” 赤青说的太过笃定，莫阳摸不准自己是不是真如他说的那么丑，毕竟她修仙之前确实是人人避之的臭要饭的。到了千峰山，修仙之人个个都是仙人之姿，她更加自惭形愧。莫阳心情复杂的问，“真的很丑吗？” 暮雨解释，“师傅是最美的。” 徒儿从来不说假话，莫阳展露笑颜“听到没，你个死鬼，懂什么！” 王良生笑了。 莫阳怒视他，他连忙解释，“我不是笑您的容貌，您的美貌只能用天下无双形容。只是，这个“死鬼”的称呼是老婆称呼丈夫的。您总这么叫他，恐怕有些不妥。” 呃……屋内气氛更加尴尬。 第 5 章 莫阳再次来到王家，注意到王家确实是低调的奢华，门柱子是金丝楠木做得，窗是红木做的，单这两样就质朴的彰显着“有钱”两字。 自从莫阳做完法事，王家宅院里气象更新，再也没有发生过惊悚的事情。王夫人感激万分，朝莫阳拜了又拜，莫阳没有受下，忙把她扶好。王良生从旁看着老妻因操持家业憔悴的容颜，差点老泪横流。 王夫人踌躇了一会儿，小心问道：“莫阳道长可知晓了老爷的遗愿？实在不好意思，本不该催促，可……。”她呜咽着拭了拭眼角。 莫阳不忍王夫人落泪，忙说道，“夫人莫伤心，在下已然知晓了。” “真的！” 莫阳点头，“王老爷希望家人能在今日到他的坟前一拜，顺便给他多烧点纸钱。”她没有冒险讲出真相，是怕王夫人不能接受。待大家看到空空的棺材，她再说出真相，那时候就顺理成章了。 王老爷的陵园修的不错，风水绝佳。莫阳扫了章文一眼，他表情尚且自然，但是捏着衣角的手泄露了他的慌张。 王夫人正欲将纸钱烧掉，莫阳怕浪费，连忙制止，“夫人且慢！” 她疑惑的停下动作，“道长还有何吩咐？” “这个……呃……夫人见谅，王老爷的遗愿是，先将他的尸首下葬，然后再烧点纸钱！” 她更加疑惑，“这儿不是葬着我夫君？” “夫人打开坟墓一观便知。” 章文站出来大吼，“简直一派胡言，还以为你们是正经道士，原来是江湖骗子！我瞎了眼，竟然引狼入室！来人，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家丁们拿着棍棒冲上来。莫阳犹豫了，她从没跟凡人打过架。修仙之人灵力威势太大，她若出手，一掌可以轰平一个小山包，凡人肯定难以抵挡，一个不小心会被他们认为是邪魔外道。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言明站了出来呵斥，“都退下，听道长把话说完。”莫阳赞许的看看他，王言明挑了挑眉。哎，别看小胖子平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刻不掉链子，怪不得整个王家只有他识破了章文的真面目。 家丁们退下，莫阳整整衣袖，瞪了章文一眼，“夫人，王老爷说，他的尸首尚且在乱坟岗子上，没有入土为安，这才日日盘桓在家，久久不愿转世。” 王夫人心想，无缘无故，家里不可能总是发生怪异的事情。 莫阳接着说，“本来应该先行找到王老爷的遗骨，然后告知夫人真相。可是半年之久，您未 分卷阅读10 必能辨识古人遗骨。所以咱们先开棺，然后再去寻找尸体。如果打开棺木，里面不是空空如也，在下任您责罚。” 王言明也劝说道，“娘，您就答应道长吧，咱们总要查清家里为何总出怪事呀！” 王夫人还有些犹豫。 王家女儿站了出来，走向莫阳，神色哀戚， “莫道长，我心里盼着您能帮我家里解了困局，又盼着您说的不是真的。尽管我万般不信，可理智告诉我，棺材里可能真如您所说。” “言语！”章文慌张的看着妻子。 “章郎，自你来到我家，虽然人前温文尔雅，但我知道你并不快乐。我曾幻想用一片真心让你快乐起来。但我错了，我不该一厢情愿这么想。” “你胡说什么呢？” “我一直心存疑惑，你并不心仪于我，为何主动求娶！小翠才是你的心中明月吧？” “哪里有什么小翠？” “成亲当天，你喝醉了酒，与我圆房时口中喊的是小翠。我原以为你叫的是那条狗，这么多年我思量了许多，此小翠非彼小翠吧？”王言语哭着说。 “这都是你胡乱猜想的。” 王夫人第一次见女儿在人前抱怨，拉过她的手，揽在怀里哄道：“乖言语，不要哭，有母亲在呢！” 莫阳一不小心听了人家的家庭秘闻，尴尬的站着一旁，不知如何安慰。 王夫人帮她解了围，“莫道长见笑了，您开棺吧。” 章文耷拉着脑袋，没再阻拦。 家丁找来铲子，挖了许久，棺木终于重见天日。莫阳让家丁退后，吩咐暮雨上前打开棺盖。刚漏出一个缝，便有无数红色尸虫从棺木里爬了出来，暮雨掀开棺盖，跳出虫子的包围。 尸虫争先恐后的从棺木里爬了出来，围着的众人吓得跑出老远。一直没有出声的赤青叫了一声，“妈呀，这虫子真肥！” 王家众人被这响亮的叫声吸引，望向暮雨。暮雨摸了摸长剑，故意表现出张皇失措的样子，指着虫子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妈……呀，确实很肥。” 莫阳瞪了一眼赤青，小鬼吐了吐舌头，回家再收拾这个成事不足的祸害。 王夫人惊慌的指着虫子问，“道长，这是何物呀，棺木里不是空的吗？” 莫阳也很纳闷，空棺木里不该有尸虫呀，王良生不会记错了吧！她看了一眼王亮生，这厮正在若有所思的看着棺木。待尸虫散尽，大家壮着胆子棺材里望了望，“哎，棺木里有尸骨呀！”有人喊了一句。 王家人齐齐望向莫阳，这下连莫阳都糊涂了，她也走到棺前，里面确实有一副尸骨，但奇怪的是没有衣服。不应该呀，她又仔细端详了一眼，顿时怒从胆边生，张口大骂。 “章文你欺人太甚，竟然将一只死猪放进王良生的棺木，你这是想让他从此堕入畜生道呀！” 众人仔细一看，尸骨的头颅和四肢可不就是猪的形状吗？王夫人登时跪坐在地上哭出声来，“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王言语和王言明忙扶起王夫人。 “章文，王老爷的丧事是你一手操办的，刚才你又屡屡阻拦我们开棺，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承认吗？”莫阳质问。 章文耷拉着的脑袋突然抬起来，冲她诡异的笑了笑，然后抄起一把铲子，砸向莫阳的脑袋。由于他们的距离不算太近，没有防备章文会突然发难，莫阳有些懵。 就在铲子将要砸到她的头上时，她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自己想要躲过去，就得在凡人面前表演凭空消失。但此事太过诡异，他们肯定会传扬出去，那么我就不能在京都自由自在的待下去了。哎，又得离开京都了，我的赚钱之道怎么如此坎坷呀！” 电光闪石间，暮雨从几丈远的对面闪到她的面前，用手接住铲子。 “真快！”莫阳心里赞叹，“不愧是我莫阳的徒弟！” 章文加大力气，从暮雨手里挣脱出来。他抱着铲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一顿狂扫。家丁被打的七零八落，暮雨一个人竟然有些抵挡不住。 不对，没听说章文习武，况且凡人不该有此等神力，难道他被人操控了。莫阳上前与暮雨联手将章文制住，他还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想要挣脱，暮雨一个手刀将他劈晕。 “他……是……死了吗？”王言语颤着声音问。 “王小姐别害怕，他只是晕过去了？”暮雨出声安慰。 家丁拿着绳子将章文捆住，王夫人害怕的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如此疯癫。” 莫阳感觉与他打斗时，章文身上有灵气。他是被修仙之人控制了？若是如此，此人的境界不在她之下。莫阳 分卷阅读11 没有将心中猜测说出来，不然，解释起来很麻烦。 “大概是得了失心疯，且看他醒来会不会恢复。”莫阳编了一个理由。 不到一刻，章文醒过来，眼里已经没癫狂的模样，倒是有些茫然。待看到棺材已经打开，他猛地一惊，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是被捆着的。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章文控诉。 “章文，你还记得刚才干了什么吗？”莫阳指着一地的受伤家丁问。 “我……我不记得了，我无意伤害他们！”章文辩解。 “好，你无意伤害他们，我暂且相信。可你处心积虑的杀害王老爷，并弃尸荒野，难道这也是无意之举？” “你说什么？我不懂。”章文抵死不认。 “既然你不认账，我就分析给你听。” 这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俗套故事。 当年王老爷把你救回家，刚开始你可能还是心存感激。后来随着王老爷对你越来越好，你就把王家对你的好当做理所应当。你自知不是王家的亲生孩子，所以心里既自卑又骄傲，王言明的丁点儿针对，你都无法忍受。你觉着自己在王家必须当牛做马的干活，才能生存下去，而王言明却可以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 你不喜欢这儿，你觉着与富人之间格格不入，但又舍不得王家的优越生活。你唯一的玩伴就是那只叫小翠的狗吧？你心里可能有一个姑娘叫小翠，你曾憧憬与她携手一生。可是王小姐对你展露好意，你心里又纠结又怨恨。你知道娶了她，便能名正言顺在王家立足。可你又怨恨，因为身世落魄，你只能任由别人像挑牲口一样挑选自己，自己被选中还得感激涕零。 你对王老爷的怨恨与日俱增，终于对他痛下杀手。光杀了他难解你积聚多年的心头之恨，你偷偷将他弃尸荒野，将一头猪放进棺木里。一来，抬棺之人不会发现棺木是空的，二来，你想让王老爷下辈子做一头猪，一辈子摇尾乞怜讨食吃，让他也经历一遍你的痛苦。 “我说的对吗，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莫阳看着他的眼睛骂道。 第 6 章 “我说的对吗，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莫阳直视着他的眼睛问。 章文被激怒 “臭道士，你不用居高临下的替他们骂我，你别以为在他们的眼里你多尊贵！告诉你，在富人眼里，你也不过是他们雇佣的一条狗。” 莫阳笑了，“我不是替他们骂你，我是发自内心的自己想骂你，你有意见呀，来打我呀。还有，富人若把我当狗，我会当面骂回去，或者打他们一顿出气，再不济我会跑得远远的，直到听不见为止。聪明人断不会如你一般，一边接受富人的施舍还要骂他们为富不仁。唉！就你这段位，也就能欺负王老爷这些纯善人家。你看，这么容易就暴露了，年轻人，不要那么愤世嫉俗，别人不欠你的。” “他们欠我的，他们欠我极多。王家只是施舍给我一口吃的，我却要为他们当牛做马。所有的人都只看见他们施舍的小恩小惠，却无视我的付出。小翠，我生命里唯一一道光，当年我差点儿饿死，是她偷偷给了我一个馒头。我们说好，等我长大就去娶她，可他们却逼我娶了王言语。是他们抹去了我生命里的光，我恨不得他们全家人都去死。”章文怒气冲冲的大骂。 莫阳被他的狡辩气笑了，“好一个颠倒是非。我且问你，你说他们施舍的是小恩小惠，你为什么不拒绝这些施舍呢？你不满意寄人篱下，大可以一走了之，又没人绑着你。你没有走，而是一边骂娘，一边接受王家的好意，你是舍不得王家的锦衣玉食吧。” 章文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莫阳接着说：“小翠给你一个馒头，她就是个善良的姑娘。王老爷给你锦衣玉食，却成了恶人，这又是何道理？” “那不一样，小翠给的是救命馒头，她尊重我，从不把我当作下人。”章文辩驳。 “王老爷又何曾把你当作下人。呵呵，幸好小翠只是给了你一个馒头，若她一直对你好，恐怕也会被你推下悬崖吧。”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别人对你好。” 莫阳以几百年锻炼出来的口才，辩的章文哑口无言。他辩无可辩，哭着向王夫人求饶。王夫人当然不能饶他，押着他写下和离书。然后让家丁把他送去了京都府，京都府以家奴谋杀家主的罪名，判了他秋后问斩。 莫阳领着王夫人和王言明到乱坟岗子上寻王良生的尸首。已经半年了，肉身已经腐败，确实不好寻。幸好衣服还在，尸体又弃在京都郊区，若是在贫穷地界，死人的衣服也会被人扒走。在王良生的引导下，他们跨过人山人海，终于找到他的尸骨。其余的尸骨着实可怜，莫阳对他 分卷阅读12 们念了一遍往生咒，希望他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王夫人有心帮他们下葬，但尸首何其多，又能帮得了几个。她只能吩咐家丁，挖了一个大坑，将所有人葬在了一起。 将王良生重新葬下，莫阳的事也算结了。但是王良生似乎还有心结，莫阳好人做到底，决定帮他了了这个心结。她挑了一个晚上，让王良生入了王夫人的梦里，让他们好好团聚，顺便道别。 莫阳本以为他会就此安心投胎，可他还是唉声叹气，莫阳不由的好奇，这厮该不会想拖欠我的报酬吧。 “王老爷还有什么不满意？”莫阳问。 王良生思来想去，问出自己的心中疑惑，“大仙，虽然我已然身死了，按道理，死后不理生前事，反正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都会忘记。可我这一世死的太憋屈了，世人都说好人有好报，为何我家会落得如此下场？” 莫阳被他的话问得一愣，顿了顿，她勉强安慰，“王老爷子，您的大善之举，确实应该有所善报，即便不得善报，也不该遭此大难。您回想一下，您出殡当天是不是有人默默送了您一程？那些人，可能只是得了您一丁点儿的善意帮助，大概连您自己都不记得了。” 王良生皱着眉想了一下，“不错，确实有人为我在路边烧了纸钱，有些是我施舍过一顿饭的乞丐，有的是借过银钱的老街坊。哎……，我只是发了一点儿善心，他们都能在我的葬礼上真心掉一滴泪。可是章文怎么……。” “王老爷是不是想听实话。”莫阳问。 “自然想听。”王良生疑惑。 “王家落到这个地步，还搭上王小姐的幸福，与您的所作所为脱不了关系。” “这从何说起？” “您对章文是救命的恩情，恩重如山。您是他的大恩人，偶尔见面孝顺您一下，他心里还能担得住。若是久久面对没有血缘的大恩人，照他一个普通人的心性，怎能担得起如此大的负担。您把他救下来确实是大善，但实在不该留在自己身边呀！”莫阳叹了一口气。 王良生沉默了许久，“明白了，我的所作所为太考验一个孩子的心性了。他虽然害了我，但是我也害了他呀。”他痛哭流涕。 莫阳最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哭，这比赤青在自己面前骂人更难以忍受，她不得不再次勉力安慰，“王老爷不必太伤心，您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没有把握好这个分寸。而章文本来应该主动远离你，可他贪慕享受，这才犯下死罪。他被问斩，罪有应得，与您无关。” 王良生想了许久还是一脸懵懂，到底是我害了他，还是他害了我呢？莫阳劝他不要多想，想再多也想不明白，自己活了两百多岁，许多道理还没明白。 王良生答应她好好去投胎，不在人间添乱了。 “大仙，我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 “章文一个月后就被处斩了，您帮我去看看他，就说……我……不怨他了，希望他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莫阳唏嘘不已，好人永远是好人，变成鬼也是只好鬼，她决定再帮他一把，“王老爷生前是大善之人，生死簿上记得清清楚楚，您可以自己选择投胎的时辰。您到时候就选后年冬月初九的辰时，一定记住啊！” “后年冬月初九辰时，记住了，我这就去鬼差那里报道。多谢大仙对我全家的救命之恩。我已经托梦给我夫人，一定给您备一份大礼。” 莫阳就喜欢听这句话，顿时眉开眼笑，“谢谢王老爷了，您一路走好哈！” 待王老爷走后，暮雨端着洗好的甜梨走了进来。 徒弟真是一个好徒弟，只是不善言辞，莫阳拧着眉盯着暮雨看。 暮雨被她盯的发毛，“师傅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章文的？”莫阳问出心中疑惑。 “从一开始他就不正常。” “哪里？我怎么没看出来。” “因为师傅知道自己是个二百多岁的老道长，而旁人并不知道。正常人见到我们都会心存质疑，他却从来没有。如果真心请一个高明的道长，他不会那么坦然面对如此年轻的我们。况且请一个无名道士，并不需要他这个日理万机的掌柜亲自前来。他大概就是想请一个半吊子，以免事情败露。” 暮雨语气淡淡的分析。 “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真聪明。”莫阳赞叹，“不对呀，章文第一次到家里，你并不在跟前呀！” “师傅，弟子早已经是元婴期了，五官已经达到知微的境界。”暮雨无奈的说。 “哎呀，怪师傅对你太不关心了，徒弟莫生气哈。” “弟子不敢。”暮雨低头欲退出门外。 莫阳叫住 分卷阅读13 他，“暮雨呀，如果哪一天你想离开师傅，我一定不会阻拦，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明白吗？” 暮雨拧着眉，不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她。莫阳不明白他为何这个表情，好像她说了很过分的话。她被他盯的心里发虚，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第二日一早，王夫人捧着一个锦盒登门拜访，莫阳热情的接待了她。王夫人被她的热情吓得有些无所适从。她张了几次口，终于从繁琐的客套里进入正题。 “莫道长是我们王家的救命恩人，我这儿有一个酒楼和几颗稀世的夜明珠送您，聊表谢意，还望笑纳！” 莫阳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弄了半天盒子里不是银票，“夫人实在太客气，酒楼就算了，在下实在不善经营。”莫阳心里盼着王夫人能把酬劳换成银票。 可王夫人的话里话外表示银钱太俗，怕仙人觉着唐突。 这意思是，不要酒楼就啥都没有了。哎呀，我不怕俗，您拿银票砸我，我都不嫌俗。莫阳心里呐喊。 最后推来推去，莫阳没有收下酒楼，也没好意思让王夫人兑成银票。只留下几颗圆溜溜的夜明珠。待王夫人走后，莫阳的心在滴血。由于自己的矜持，导致错过一夜暴富的机会，她要气郁身亡了。 莫阳躺了好几天，才从沉重的打击里恢复过来。 她终于想起来去探望狱中的章文。 章文倒还淡定，莫阳把酒和烧鸡扔给他，他看了看，没有动。 “王良生托我给你带个话，说他不再心存怨恨，放过你，也放过他自己，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为何，他为何不恨？” “叔度之器，汪汪若千顷之陂，澄之不清，挠之不浊。他的信念，岂是你一个小人能改变的。”莫阳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回到家里，暮雨正在打包行李。 “哎，你这是准备去哪儿？”莫阳问。 第 7 章 回到家里，暮雨正在打包行李。 “哎，你这是准备去哪儿？”莫阳问。 “去千峰山，找师祖。” “找莫风老头，你认识他？” “不认识，你也去。”暮雨不容置疑的说。 “等等，我没说要去呀！” “必须去。” “为何？” “章文在陵园被修仙之人控制了，那人修为很高，灵气与你相似，是冲你来的。我们必须回趟千峰山才能查出端倪。” 徒弟这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了，莫阳老心甚慰。 “乖徒弟不用担心，我在凡间呆了几百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都不是事儿！”莫阳故意表现的无所谓。 “这次不一样，你在明，他在暗，且修为很高，万一……”暮雨没说下去。 “万一被他杀了？没事，死有何惧，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况且他未必杀得了我，你忘了，我在仙界可有亲戚，他们会保佑我的。” “不能冒险，我们去千峰山看看，至少有个防备。”暮雨手里打包行李的动作没停。 “唉……这年头徒弟不好带了，师傅做不了主喽！”莫阳夸张的感慨。 “师傅，别的都依您，唯独这个，您必须听我的。”暮雨望着她说。 莫阳最怕徒弟皱着眉一脸委屈，好像她又以大欺小了，她只能答应。 “行，听你的。不过我们只待一个月，无论查不查得出，都得回来。” “可以。” 回趟千峰山，麻烦的很，要准备礼物，给师傅，师兄的，还有令人讨厌的师叔，一样都不能少。 幸好，她的库房里堆着她买买买来的各种物件。给师傅的字画，师兄的夜明珠，师叔的红珊瑚。还有师侄们的小玉件。都说修仙之人讨厌铜臭味，这些东西不都是铜臭买来的嘛！ 行李打包好，莫阳试图向暮雨讨价还价。 “徒弟呀，咱们身上没钱了吧？你看师傅年老体弱，出门必备马车，住上好的客栈。王良生的单子没赚着钱，只得了几颗夜明珠，也不好拿到当铺去换钱。这样，你再容我几天，我接几个单，赚到盘缠咱就出发。” “矫情鬼！”赤青骂道。 莫阳没理会。 “师傅不必担心，王夫人第一次给的五百两银子还剩四百九十两呢！先紧着你用。”暮雨淡淡的说。 莫阳尴尬的笑了，“王夫人真是大方啊！”。 终于莫阳还是被迫上了路，既然出门了，莫阳索性放开了玩， 分卷阅读14 一路向北游山玩水，拖拖拉拉了三个月才到了千峰山脚下。千峰山属莫氏一派，山势陡峭，山中又多猛兽，凡人无法登山。修仙弟子多是御剑踏云才能上山，若是修行低微的，只能被同门子弟带着上山去。 莫阳当初刚来千峰山时，还不会踏云，幸好有个白衣老头在山下等她，是他踏着云彩将她带上了最高最大的那座山峰。她本以为老头是看门的大爷，刚入门的子弟都是这样被他带上去的。后来拜师的时候那白衣老头端坐大殿之上，她才知晓，那人唤作莫风，是莫家派的掌门人。 其实莫风面相并不显老，修仙之人大多都是仙人之姿，无法辨别真实年龄。但莫阳总觉着他是一位闲云野鹤白发苍苍的老头。 千峰山灵气充沛，派中弟子众多，莫家派是修仙大家，别的小门小派不敢轻易招惹。莫风虽任掌门，但他的资质不算太好，这么多年一直停留在分神期。 莫风还有一个师妹唤作莫灵，莫灵比他资质好一些，已经到了合体期。他们的师傅在几千年前飞升成仙，点名莫风接任掌门，莫灵一直不是很服气。 莫灵手下弟子众多，但都不是很有出息。而莫风此生虽只收了两个徒弟，都已经到了元婴期，这两个徒弟一个唤作莫云，另一个就是莫阳了。 莫灵一支与莫风一支不太对付，多亏莫风脾气温和，不与他们计较，莫灵碍于情面不好撕破脸皮，两支子弟表面上还算和睦。 莫阳踏云来到千峰殿，莫云带着徒弟们在殿前迎接她。师侄们看莫阳的目光里闪着星光，热切而激动，若是他们手里有个手绢，一定会按奈不住挥舞起来。莫阳被如此热情的目光注视，难免有些心虚。忙把手里的小玉件分下去。 “师叔送的玉件耶！” “我要拿回去供起来！” “我也是，我也是！” 师侄们之所以这么激动，原因还要从她刚来千峰山说起。 那天她梦到神仙后，除了女神仙留下的袋子，她依然身无分文，莫说去传说中的千峰山，能不能活过当天都难说。她摸了摸袋子，里面有些丹药，莫阳实在太饿了，吃了一颗充饥，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山楂大小的丹药，她连吃了五颗。 吃完之后，她的体内暖暖的好像有一股气到处游走，丝丝缕缕的气渐渐壮大，在四肢百骸奔腾不息，她眼前视物放大，耳边万物有声，口内生津，面有玉色。当时她还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她只觉着自己身轻如燕，奔走如飞，只一个月就来到千峰山脚下。 莫风把她领到千峰山上，亲自收她为关门弟子。当时的弟子们多有不服，她一个小叫花子，凭什么得掌门青睐。 后来莫风当着所有弟子的面测试她的修为，通灵石显示“辟谷”。 弟子们都炸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叫花子，竟然已经是辟谷期了。也就是说她在没有任何师承的情况下，单靠自己修炼，在十岁之前突破筑基期，跨过开光期，走过胎息期，进入了辟谷期。这也太逆天了，简直难以置信。 修仙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困难到有人一辈子连筑基期都不能突破，也有万千弟子白发苍苍了还只是筑基期弟子。而莫阳十岁就到了辟谷期，这是个天才呀。 莫风一支的弟子奔走相告，我们多了一位辟谷期的小师叔。短短半天，莫阳就顶着小天才的光环在千峰山出名了。 莫阳当时一脸懵逼，这个什么期是什么玩意儿？辟谷什么意思？自己不能吃饭了？ 莫阳被莫风收为亲传弟子，他为她讲解了修仙之道。她才明白修仙还有等级之分，大概的阶段可以分为：筑基、开光、胎息、辟谷、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和渡劫共计十一个。她是辟谷期，在整个千峰山也不多见。当时莫灵是合体期，莫风是分神期，莫云是金丹期，而她在千峰山排在第四位。 她明白自己能达到辟谷期，大概与自己吃了丹药有关。她非常心虚，将梦见神仙和吃了丹药的事情告诉了莫风。她还想把丹药，手串和道书当作拜师礼送给他，但莫风没有接受，只是叮嘱她不要把这些事情说出去。 莫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是遵照师傅的指示，平时不多言语，只是在自己洞内苦心修炼，只求不辜负师傅的教导。上山短短十年她就突破两个阶段进入元婴期，那时候她容貌不再变化，修成半仙之躯。 二十岁进入元婴期，她在众弟子眼里已经像神一般的存在了。可是莫阳并不开心，她自从来到千峰山，住在山洞里，睡得是石头床。而且又过了十年，她的修为无所进展，有些心灰意冷。最主要的是，弟子们知道她已经到了辟谷期，从来不给她送来饭食。也就是说，莫阳活到三十多年，还没吃过一顿饱饭，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更遭罪的是莫灵还时不时刁难她，莫阳虽然不怕她，可也疲于应付 分卷阅读15 。 她在千峰山找不到修仙的意义，整日索然无味，穷极无聊，终于她忍无可忍，鼓足勇气向师傅请辞，想去凡间转转。莫风虽然很惊讶，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莫阳在凡间一呆就是两百多年，凡间的大床实在温暖，饭菜实在太香，她仿佛又找到活着的人生真谛。 再次来到千峰山，已经是两百年后了，凡间已经更换了几朝君臣了，而这儿却好像什么都没变。 进入殿内，莫风和莫灵端坐在大殿上，莫阳向他们见礼。将礼物送出，莫风开心的接过去，莫灵却没动手。 “小师侄呀，两百年过去怎么还是元婴期？”莫灵出言讽刺。 莫阳把红珊瑚放到桌子上，不急不慌的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弟子愚昧，想必师叔已经是大乘期了吧！” 莫灵修行几千年了一直停留在合体期，这是她的痛点，派中弟子谁都不敢提。果然，莫阳话音刚落下，莫灵登时变了脸色，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师叔就这么轻易的走了，以往哪次不得战个几百回合，莫阳觉着莫名其妙。 莫灵走后，殿内的气氛变得温馨许多，莫阳亲热的与师傅介绍自己在凡间的趣事。莫风被她手舞足蹈的描述逗得哈哈大笑。 “师傅，这是我收的徒弟，他叫暮雨，没吃过丹药就已经修炼至元婴期了。厉害吧！”莫阳得意洋洋的向莫风夸耀。 暮雨向前一步，向莫风行了一礼，“见过师祖。” 第 8 章 暮雨向前一步，向莫风行了一礼，“见过师祖。” “哎，乖徒孙，真好，可有婚配呀？”莫风问。 暮雨愣了一下，看了看莫阳，用眼神询问，“师祖有这爱好吗？” 莫阳尴尬的摇了摇头。 “师傅，您徒弟我还孤身一人呢，怎么先操心徒孙的婚事了？”莫阳佯装不满。 “哦哦哦”莫风仿佛突然醒悟，然后仔细端详莫阳，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我这不是看着徒孙长得实在太出众，婚事比较好配嘛。先解决比较容易的，老大难问题咱放在后面解决。” “啊，听您话里的意思，徒弟成了师傅的老大难了。”莫阳苦着脸说。 莫风被徒弟皱成一团的小脸逗得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不知是岔了气道，猛烈的咳了起来。莫阳过去帮师傅顺气，碰到师傅的后背时，她蓦然发现师傅的身体单薄的不正常，突兀的骨头异常硌手。 更令她担心的是，师傅咳嗽时用一方手绢捂着嘴，他拿下来时，莫阳好像见到一丝血红，待她想细看时，莫风已经将手帕塞入袖内了。 师傅咳完，面露疲倦，向她摇了摇手，“为师去休息，你与莫云说说话吧！”说完，不等莫阳回应，便踱步进了内室。 师傅进去后，大厅的气氛有些沉重。莫云怕打扰师傅休息，将莫阳一行带到他的洞府招待。莫阳等着莫云师兄向自己说一下师傅的病情，可是他总顾左右而言它。 莫阳只能打断他，“师兄，师傅到底怎么了？” “师傅他挺好的，只是最近偶感风寒。”莫云摸摸鼻子说道。 “你别哄我了，修仙之人怎会轻易感染风寒，况且师傅瘦成那样……”莫阳呜咽着说， “我……太不孝了，总觉着师傅永远身壮如牛，却不想他也有变老的一天，我应该早点回来。”莫阳不停自责。 莫云不忍她落泪，劝慰道，“师妹别自责了，师傅不让告诉你，他总说生死有命，不让惊动旁人。” “我怎么是旁人呢？”莫阳伤心。 “师傅说生死本是一个人的事情，可能他觉着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是旁人吧！”莫云也不明白师傅为何会这样说。 莫阳沉默了许久，“我有办法。”她嘀咕了一句，走出洞外。 莫云还要处理派中事务，没有拦她，见小师侄还在旁边，他体贴的嘱咐暮雨。“小师侄，旁边便是师妹的洞府，你可以先去稍事休息。” 莫阳来到师傅的寝殿，敲了敲门，“师傅，是我。” “进来吧！”莫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莫阳跪在莫风面前，“师傅，您是不是……”莫阳不敢说下去。 莫风笑了笑， “人总有这一天。” “师傅！”莫阳的眼泪掉了下来。 “呦，小徒弟在凡间待久了，染了不少烟火气呀！”莫风佯装责怪她。 “弟子不孝，弟子再也不走了。弟子在这儿陪着您。” “修仙不一定在千峰山，人间的修行也少不了。”莫风劝她。 分卷阅读16 莫阳从袋子里摸一颗丹药，“师傅快服下，这个丹药能延长几十年的寿命。” “别浪费了，多几十年又有何用？” “师傅！”莫阳带着哭腔喊道。 “师傅，您若不吃，弟子就立刻自散修为与您一道去转世投胎。”莫阳语气决绝的说道。 莫风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呢，修行之人怎么还这么痴呢？” 在莫阳半哄半胁迫的情况下，莫风吃下丹药，小徒弟破涕为笑，“师傅，您一定会飞升成仙的，弟子等着您飞升的那一天。” “呦，那我就借小徒弟的吉言了。” “师傅，您好好休息，我去给您寻些草药。” “让他们去寻吧，哪里用得着你？”莫风佯装不屑。 “那能一样吗？你等着吧！”不等师傅叮嘱，莫阳就跑了出去。 “这急性子。”莫风摇了摇头。 莫阳先去寻了莫云，师兄好像很忙，总有弟子进来禀告派内事务。莫阳问清暮雨的去处，说了一句，“我已经稳定了师傅的病情，师兄放心吧，我去后山帮师傅寻药。” “当真，师妹果然厉害，只是小心别被猛兽吃掉喽！”莫云调侃她。 “怎么可能，也不看看我是谁，派中排名第三的高手，猛兽见了我都要跪拜。” “你就吹吧！” 她摆摆手，“师兄等着吧。” 莫阳回自己洞内找到暮雨，“徒弟，随我去后山走一趟。” “老子也要去。”赤青嚷嚷。 “带你何用，老实在这儿呆着吧。” “那好，你们前脚走，老子后脚就吐鬼气，把你们千峰山的纯净灵气都污染了。” “算你狠。” 他们踏云来到后山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洞口长满了杂草，显然少有人踏足。 “咱们来这儿干什么？”赤青问。 “嘘，小点儿声，别把灵蟒吵醒了。” “咱们来这儿干什么？”赤青小小声的问。 “借点儿灵草给师傅固本。” “偌大的千峰山需要你来干这个？别人都是吃干饭的？” “别人不知道师傅生病，况且这灵蟒也不是谁都打得过的，非得我这千峰山第三高手来做比较稳妥。” “一天不吹牛能憋死你！” “闭嘴，现在听我安排。” “乖，听师傅说。”暮雨拍了拍剑。 “待会儿我去引开灵蟒，你趁我们打斗的时候，进去找那种针状的小草。洞里面长了不少，我多撑一会儿，你争取把这个小篮子装满。”莫阳递给暮雨一个小篮子。 暮雨没接篮子，“我去引开灵蟒，您去找灵草。” “别犟，你哪能打得过它呀。哎！哎，我怎么动不了了。”莫阳小声叫到。 “师傅，弟子的修为不再您之下了。”暮雨笑了笑，然后解开莫阳的禁制。 好嘛，一会儿的工夫，自己的排名就往下掉了一个，人生怎么如此艰难？算了，去就去吧，灵蟒虽厉害，倒也伤不了他。 暮雨勾着腰探进洞内，不一会儿，一声长吟，暮雨倒退着飞了出来，一条银白大蟒蛇追着飞出洞穴。一白一黑缠斗起来。 莫阳赶紧猫着腰爬进洞内，灵草喜阴，长在比较距离洞口较远的地方，莫阳往里爬了爬，还没看见灵草，眼前对上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她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扔了篮子跑出去。但眼睛的主人没有动，她也按住没动。借着洞口微弱的光，她看清这是一条小白蟒。 小白蟒歪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还挺可爱。大概被大灵蟒保护的太好，小家伙不知道世道险恶，不知眼前之人是个偷草贼，它一扭一扭的仿佛在欢迎新朋友的到来。莫阳看着它的眼睛笑了笑，它扭的更欢了。 “小灵蟒，呵呵，你好呀！我来借点草，只借一小篮子，绝对不多拿。” 小灵蟒眨了眨眼睛。 暮雨还在外面，莫阳再耽误下去恐他招架不住。她一咬牙，迎着小灵蟒往里挪了挪，小家伙也往后退了一步。很好，莫阳继续往里挪，终于够到灵草，她伸手去薅，刚碰到灵草，小灵蟒迅速咬到她的手臂上。 “啊！”莫阳吃痛，恼怒自己大意，忘了灵蟒不止吃灵草，它们更爱吃肉。她甩动手臂，试图将灵蟒甩下去。小灵蟒身体很轻，纵使她怎么甩，它的牙仍然牢牢嵌在她的肉里。 不管了，反正你也毒不死我。莫阳忍着疼，换了另一只手，抓紧薅草。将篮子 分卷阅读17 装满后，莫阳捏住小灵蟒的七寸，灵蟒吃痛，张开了嘴。莫阳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捏着它退到洞口。然后倒退着飞出老远，顺势将小灵蟒往大灵蟒那里扔了过去。 大蟒本来正斗得欢，突然眼睛余光见一道白影向自己袭来，它张口欲吞下去，不对，这是我的崽。大灵蟒再不顾得与暮雨缠斗，忙用嘴接住小灵蟒。暮雨飞着退回莫阳身边，两人汇合后，踏云飞离山洞。 “你受伤了。”暮雨握住她的手臂。 “没事，小伤，幸好你没进去，里面还有一只狡猾的小灵蟒。”莫阳不在乎的想甩掉手臂上的血。 “别动。”暮雨皱着眉撕下一块干净的衣袖，轻轻的擦干血迹，力道之轻，仿佛擦得不是她的手臂，而是一件稀世的珍宝。然后他用灵力覆盖伤口，她只觉一股淡淡的暖意，疼痛减轻。不一会儿，手臂上的伤口消失。 小徒弟不是傻了吧，我自己不会疗伤嘛！不过，徒弟一片孝心，不能打击他。 只是她一个人惯了，未曾受过什么人如此珍重的对待，被徒弟抓着手臂疗伤，莫阳的老脸有些发红。暮雨除了皱着眉，脸色倒是没变。只有她红着脸，心跳的有些快，她不知怎地想到师傅问暮雨的话，“可曾婚配了？”她摇了摇头，自己这瞎想什么呢？ “你不是千峰山第三高手吗？被一只小灵蟒伤了，传出去笑死个人。”赤青奚落道。 赤青的奚落，一下打散莫阳的胡思乱想。“此事只有咱们三人知道，若是再有第四个人知道，哼，有你好看。”莫阳举着手串吓唬赤青。 赤青满不在乎的翻了一个白眼。 第 9 章 莫阳哼着小曲将借来的灵草晾在竹篾上，灵草虽长相平平，但是香气很浓，有点类似松香木的味道。莫阳刚把灵草铺好，就有小师侄闻香而至，来者名莫云易，是莫云师兄座下大弟子。 “师叔，您去后山挑战灵蟒了？”小师侄眼里闪着崇拜的光。 “这个没你们的份，这是给你们师祖的。”莫阳拍开云易的手。 灵草对于修仙之人既可以固本培元，还可提升修为，很受修仙之人的喜爱。只是此草极为罕见，其长在山洞里本来就不易被发现，即便找到又往往有灵蟒守护。整个千峰山，也只在后山山洞里发现了一处。灵蟒喜食灵草，看护跟命根子似得，一般很少有人能从它的手底下抢到一根半棵。 当年，莫阳与莫云曾经联手从洞内抢了一篮子，当作寿礼送给了师父。灵草又名香草，断根之后散发浓郁的松木香味，当时派中弟子垂涎欲滴，都想分得一二。师傅大方，把一篮子灵草全部散了出去。莫阳和莫云埋怨了他好一阵子。 云易悻悻地走后，又有几个闻香而来的弟子，都被莫阳轰走了。 莫阳守了三天，灵草的香味基本散尽，这时掺上灵参两者才不会相克，功效也是最好的。 她用千峰山灵水将药草熬了整三个时辰，熬好后只得一碗，她趁热端给师傅。师傅门口站了两个面生的弟子，通传后她进得师傅寝殿，莫灵竟然在给师傅把脉。 莫阳诧异极了，她并不是奇怪莫灵会医术，莫灵的医术之高在整个修仙界都难逢对手。无论何时总有各派修士络绎不绝的到千峰山求莫灵医治。她只挑最难治的留下，其他的无论付她多高的诊金，皆被她毫不犹豫的打发了。这一点上，莫阳极佩服师叔，若她能得师叔的一成医术，她现在也能富甲一方了。 可惜的是，莫灵师叔无论如何不会传她医术。只因莫灵不喜欢她，不，莫灵不喜欢莫风的任何一个徒弟。 据传当年莫灵修仙之前便是医药大家的嫡女，从来都是心高气傲不甘屈居人下。当年拜师之时，她独闯后山山洞，取得灵草，当做拜师礼送给莫阳的师祖。师祖很喜欢这位资质甚高的小徒弟，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并时常带到各大世家面前。莫风这个大弟子倒没得过什么特殊关照，大家都以为师祖不喜莫风。 师祖飞升时，所有人都以为师祖会让莫灵接任掌门，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弟子，而且她已经到了合体期，是所有修士里等级最高的，莫灵自己也做好了接任掌门的准备。谁料师祖竟然点名莫风接任掌门之位，真是惊掉了一众弟子的下巴。莫灵闻此消息脸色极难看，躲在洞府闭关不出，十年之后才出门见人。 这些事情是千峰山秘闻，莫阳也是听弟子们瞎传的，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不过莫灵不喜欢她，她真真切切的能感觉到。因此莫阳认为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当她看到莫灵竟为师傅把脉时，这比莫灵拿剑架在师傅脖子上更令她诧异。 莫阳压下心中疑问将药端给师傅，师傅笑眯眯的伸手接过去，送到嘴边。 “慢着。”莫灵制止。 分卷阅读18 这才是师叔的作风嘛！莫阳心里嘀咕。 “这药有问题。”莫灵肯定的说。 “师叔您可别乱说，这是我给师傅寻的灵草，用来固本培元的。哪里会有问题？”莫阳不服气的说道。 “我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给我。” 莫阳从师傅手里端过药碗，“给您，好好看看弟子有没有下毒。”莫阳没好气的说。 莫灵凑近药碗闻了闻，“里面确实有灵草。”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 不等莫阳说完，莫灵打断她，“但是还有一味毒草，叫夺命针松，长得跟灵草相似。这你作何解释？” “夺命松针！”莫阳惊呼。 “来人。”莫灵唤了一声。 门口的两名弟子进来，拱手道，“师傅有何吩咐？” “去莫阳院子里搜一下，看看有没有一味夺命针松的药。” 两个弟子领命下去。 夺命针松，凡人食之，当场毙命。即便是修仙之人，食之也会元气大伤。灵草里怎么会掺上这等毒药。 莫风打圆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自己的徒弟我了解。” 莫阳感激的看了一眼师傅。 “师兄，弑杀同门是死罪，况且她要杀的还是自己的师傅，您不能姑息。”莫灵先把罪名给她扣上了。 不一会儿，两名弟子捧着竹篾走了进来，暮雨也在后面跟着。 竹篾上确实是莫阳晾晒的灵草，还剩了许多。 莫灵扒拉了几下，从里面挑出几棵草递给莫阳。 “这……这……这怎么可能。”莫阳大惊失色。 “来人，将她拿下，立刻送上天刑台。” “谁敢？”暮雨挡在莫阳前面。 “莫阳你们出去，我有话与你师叔单独说。”莫风发话。 暮雨护着莫阳走出殿外。 “灵草内怎么会掺上夺命针松，之前从来没有的？”莫阳懊恼的说。 “是不是有人趁你不备偷偷混到里面的？”暮雨分析。 “不会吧，我一直守着，没有离开过，难道洞内本来就长着夺命松针？” “它也喜阴吗？” “它们长相相似，生长条件相同。也许这两百年，洞内新长出了夺命针松。” “恐怕不容易解释清楚了。” “幸亏莫灵在，不然师傅真会被我……”她不敢想象。 不一会儿，莫灵走了出来，瞪了她一眼就走了。莫阳觉着莫名其妙，师叔最近好像不正常。 莫阳一头雾水的去找师傅。 “师叔这就放过我了，您跟她说了什么？”她感觉难以置信，刚才还喊打喊杀，转眼就偃旗息鼓了。 “你师叔又不是坏人。”莫风笑了笑。 “师叔今天来干什么，不会是给您看病吧？” “怎么就不能给为师看病了？” “你们不是……不是关系不好吗？” “别听底下的人乱说，事情不是你们传的那样。”莫风无奈的教训她。 “那是哪样嘛？”她小声嘀咕。 行了，你先回去吧，为师要休息。 一场狂风暴雨，来的奇怪，走得也奇怪。 莫阳一脑子浆糊的找到莫云，师兄正在洞内主事。 “师兄，来，咱们聊聊。”莫阳招呼忙碌的莫云。 莫云对主事的弟子嘱咐几句，“下去吧。” “怎么了？”莫云坐下来。 “最近师叔很奇怪，我感觉她跟师傅的关系并不像传闻的那样！”莫阳不确定的分析。 “你认为他们关系怎样？” “表面上看师叔总是对师傅冷言冷语，可我感觉师叔还挺关心师傅。” “这个……我若跟你说了，你千万别说出去，不然师叔会扒了我的皮。” “绝对不说出去。”莫阳发誓。 “其实师叔与师傅的关系很好。”莫云悄悄说。 闻此言，莫阳来了精神，“怎么个好法？” “当年师叔投到师祖门下时，我还很小，整日跟在师傅身边。开始的时候师叔总是寻师傅的麻烦，师傅是个能忍的性子。师叔欺负他，他就忍着，不恼也不怒。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师叔不再欺负他，还时不时送他小礼物。不过，有一段时间，师叔特别讨厌师傅，见了他就冷嘲 分卷阅读19 热讽。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莫云叹了一声。 “后来呢？”莫阳问。 “有一次，师叔从分神期入合体期的时候，有灵兽靠近，想取师叔的内丹。幸好有师傅替师叔护法，她才度过难关，那次师傅也受了重伤。师叔给他疗伤之后，两人不知做了什么约定，从此非不得已，基本互不往来。” “哦，竟是这样。”莫阳隐约从这个故事里听到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的情节。怪不得师叔总给人别扭的感觉。 只是这样一来，莫阳的猜测就不成立了，她一直以为，在京都袭击她的人是莫灵师叔。毕竟整个千峰山修为比她高的只有师傅和莫灵。可是如果莫灵对师傅有意的话，那么她平时的所作所为只是情侣间的小别扭，她没有理由对自己动手。哎，来此一趟，除了吃下一个大瓜，什么也没查到。 莫阳陪着师傅呆了两个月，莫风见她整日了无生趣，毫不留情的将她赶下了山。她原本还很担心师傅，不过自从师傅吃过丹药后，身体逐渐硬朗，莫阳放心不少。她暗自决定，每过三十年就上山逼师傅吃一颗丹药。反正她手里还有几十颗，肯定能撑到师傅飞升的那一天。 莫阳打包行李，又是一路慢悠悠的返回京都，此时已经是第三年的冬月了，距离王言明的儿子出生只差九天。来到自家门口，莫阳吓了一跳，门前熙熙攘攘的排了一个又粗又长的大队，队伍里的人正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望。莫阳排在队尾，拍了拍前面的大婶。 “大婶，缘何在此排队呀？” “你不知道吗？这里面住了一位神仙，我们都是求神仙帮忙的。”大婶与有荣焉的说道。 莫阳吃了一惊，这话怎么说的，自己只是出门两年，怎么回来就变天了？ 第 10 章 莫阳吓了一跳，这话怎么说的，自己只是出门两年，怎么回来就变天了？ “大婶，这里面有人吗？” “没人。” “没人，你们排队干嘛？” “人会回来的，你没见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吗？”大婶看莫阳的目光像看傻子。 莫阳当然知道那个牌子，那是她临走之前挂在门前的，上面写着，“莫道长外出云游，归期未定，有事请留下信件。”当时她信手写的，反正京都也没熟人。她离京近两年，人气本该冷至冰点，怎么看这意思，人气不降反升呢。况且自己是修仙人的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呢？ “大婶，你怎么知道里面住的是位神仙呢？” 大婶笑她，“小姑娘，你傻了吧，神仙怎么会住在这儿呢？这儿住的是位活神仙，很有些神通。” 说了半天，她还以为自己露馅了呢！ 莫阳放下心来，跑到门前，队伍前面的老汉喊道：“小姑娘，你怎么插队呀，去后面排队去。” 后面的大爷大妈们也纷纷指责她，“随便插队，公德心呢？” “大家别吵吵，听我说，今日，活神仙回来了。”莫阳大声说道。 “真的，小姑娘别诓我们！” “绝对不假，不过……” “不过什么？”人群里喊了一声。 “不过，活神仙一个月只处理十个人的事情，大家排好队。今天只有三个名额。”她指挥大家排好队。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又有人喊了一声。 “是呀，是呀，这人谁呀？” “你让我们排队我们就排队，你丫的算老几？”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不屑的嘲讽她。 莫阳这暴脾气，她掏出钥匙，神气的举到头上。她高高的举着钥匙，仿佛举起的是一块丹书铁券。 赤青随暮雨站在人群后面被莫阳的举动惊呆了。 “哥，你不是拜了个傻子当师傅吧”赤青笑的停不下来了。 “她一向如此。”暮雨翘起嘴角。 莫阳举着钥匙，弯着嘴角，缓缓的把钥匙对准锁口，呜呼哀哉，锁口锈死了。她挡住大家的视线，吹口气，铁锁应声而落。 人群暴发了一阵欢呼，“门开了，活神仙回来了！” 莫阳很久没感受过这种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气氛了。发财的机会来了！莫阳嘴角不可抑制的咧开，她站在门口，张开双臂，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自觉安静下来，听她指挥排成一队，莫阳点了队伍前三个随她进门。 “本人精力有限，不定期营业，营业时会在门口悬挂牌子，大家见谅，回家等消息吧。” 尽管很不情愿，大家还是听话的散开了。 尽 分卷阅读20 管是冬月，莫阳还是决定在院子里谈业务，毕竟屋里实在来不及收拾。暮雨极有眼色的搬了四把椅子，一个长桌，沏上茶水，摆到桌上，动作一气呵成。莫阳很满意，不愧是培养了几十年的徒弟。 其实一开始，暮雨的业务并不熟练。 如果莫阳需要在院子里办事，往往是这个样子。 “徒弟去搬把椅子。” 他听话的搬过椅子，而且只搬一把。 “乖徒弟再搬一把，顺便把桌子搬过来。” 他把椅子搬过来，桌子摆好。 “去沏壶茶。” 他沏壶茶，端过来。 “拿杯子过来，别只拿一只。” 往往需要跑上几回，东西才能置办齐全。 莫阳那时总尴尬的向主顾们解释，“新来的小徒弟，还不懂规矩，见谅，见谅。” 莫阳面朝院门坐在主位，三位主顾分别占据桌子的一边。 其中一位年轻女子，浓妆艳抹的味道有些刺鼻，是在门口嘲笑莫阳的那一位。还有一位老者看上去是位老秀才，是刚才随大溜指责她插队的老头。还有一位农夫打扮的中年汉子。 莫阳给他们斟满茶水，满面春风的问，“三位谁先说？” 老者和女子争着要先说，吵成一团，莫阳不得不打断他们。 “两位先别吵，既然到了我这儿，听我安排怎么样？” “行，听大仙儿的。” “这样，咱们尊老爱幼，让这位农夫先说吧。” 农夫腼腆的笑了笑，“那我先说了？” “您请讲？” “我从京郊北山菜园一早赶过来的，就想找大仙问问，我前几天丢的黄牛还能找到吗？” 莫阳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她努力控制情绪。虽然这等小事，学过周易八卦的入门道士都能对付，但她还是劝慰自己，蚊子腿虽小，它也是肉，赚钱就要踏踏实实。 莫阳给他算了一卦，是个上卦，北行，她了然，“您的牛并非被歹人偷走，你只要从家出发，一直往北走，就可寻到黄牛。” 农夫付了半吊钱，千恩万谢的回去寻牛去了。 暮雨将钱收了。 接着是那位女子，女子着纱衣，看着暮雨的时候，含羞带怯，并不时低头浅笑。暮雨觉着莫名其妙。 莫阳问女子有什么要问的，她对莫阳说，却望着暮雨，“奴家想问问，什么时候遇到自己的恩客？” 哦，这是一位苦命的烟花女子，莫阳也给她卜了一卦，不巧，卦象颇有些不好看。 “这位姑娘，你最近可能有些劫难！”莫阳实话实说。 “啊，怎会这样，大仙可有化解的办法？”女子娇滴滴的问。 “您最近需要闭门谢客，不要拈酸吃醋，便能化了此劫。”莫阳一本正经的告知她。 可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莫阳不知她听见去多少。女子取了一两银子，亲自放到暮雨的手中，“小哥哥有空来我这儿玩呦。”说完便扭着腰走了。 莫阳叹了一口，本以为都是大单子，结果都是毛毛雨，到底是谁给我扬的这个名。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王言明腆着大肚子拍门进来，看这肚子与他夫人的月份应该差不多。 “姐姐生意可好呀，我在酒楼可没少为您扬了名。” “呦，这不是王少爷嘛，敢情是您替我杨的名，在下先行谢过了。” “不用客气，刚刚在酒楼听您云游回来了。我撂下手上的事就跑过来了，顺便邀您屈尊去我家里，晚上备了薄酒为您接风洗尘。” 莫阳也不客气，“多谢王少爷，我这儿还有主顾，不留您了，晚上见。” 原来是王言明，怪不得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莫阳向最后一位老者致歉，“不好意思，刚才来了一位熟人，耽误您的工夫了。” “刚刚那位王老爷是您的朋友？”老者惊讶的问。 “您也认识？” “他可是富甲一方的财主，谁不认识他？” 了不得，两年不到，王言明就闯出名号了。 “敢问您今天要问什么？” 老者叹了一口气，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呀。 老者姓赵，名修，字永柏，是个秀才。往上倒两辈，也颇有些来头，他是定国候府旁支的后人。因为地位差距越来越大，两家的关系很淡了。赵修常年备考，不事经营，生活落魄。近些年他年事已高，加上考取功名无望 分卷阅读21 ，只能为族里的孩子们授课赚些花销。 教书先生是个颇稳妥的赚钱营生，教书育人，是个积德行善的行当。却不想，最近两个月，他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身边总是发生莫名其妙的事情。 尤其是他给侯府族中子弟上课时，总会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有时候自己写字时，砚台会突然打翻在地，还有的时候他不能自如控制狼毫笔，好像有人在与自己抢笔杆子，邪门的很。 赵修心里很慌，越是慌，越是出错。一个月前，他在定国候的别院给族内子女授课时，突觉腹中内急，然后去了一趟茅房。但是他出了茅房，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转来转去竟跑到侯府的内院门口。这可了不得，若是被侯府的管事发现，自己的饭碗别想保住了，更可怕的是如果冲撞了贵人，打骂一顿都是轻的。幸好门口有位小丫鬟，赵修向丫鬟求救，说自己迷路了，让她把自己带回了别院。 赵修整日胆战心惊，这样下去，自己总有一天会闯下大祸。他找了几个和尚道士，效果都不太好。后来，听街坊说城东莫家有位莫道长颇有神通，可是人在外远游，不知何时归来。 赵修向侯府的管事称病，请了半个月的假，幸好侯府对族中弟子的教育比较重视，家中的教书先生不止一位，他这才能顺利请下假来。赵修顶着寒风日日来这儿守着，守了九天，终于把莫阳等了回来。 莫阳听完心里还颇有些欣慰，终于不是找牛的问题了，不然她要怀疑自己的价值了。这个单子与王良生的事情有些相似，应该不是很难解决。可是观老者的打扮，能付给她的酬劳别说是座酒楼了，恐怕五百两银子都难呀。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啊，说好的赚大钱呢？ 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不过莫阳这些年见过更多的穷苦人家，能解决也都帮着解决了，只当积德行善了。 只是听赵修的意思，家里也没有亡故之人，那么缠着他的会是什么人呢？ 仇家？显然不大可能。 他一个读书人会有什么仇家呢？ 第 11 章 “最近可有相识的人仙逝？”莫阳问他。 赵修顿了顿，摇头否认，“没有。” “新友，旧友，或友好或敌对的关系都算在内，有仙逝的吗？” “这个？”赵修想了好一会儿，“我周围确实没有，倒是定国候家的小世子两个月前夭折了，听说是失足落水。我曾给他授过几次课，可我们并不熟。” “您发生怪事时，都是在定国候府吗？”莫阳抓住关键的一点问道。 赵修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呃……还真是，每次发生怪事皆在定国候府。” “怪事只发生在您身上吗？” “这个我不清楚，本不是什么光彩事，没好意思跟别人讨论。”赵修回答。 这样看来十有八九是小世子的鬼魂在捣乱。只是定国候非普通人家，不能随意进出。若是偷偷进去，万一被人发现，得罪了权贵，自己就必须离开京都，为了几两银子的买卖，不值得呀，事情有些棘手，莫阳头大。 “此事我不能立刻答应您，您先回家等消息，容我考虑考虑，后天给您答复。”莫阳心软，不忍直接拒绝赵修。 “您多费心，小老儿回家等您消息。”赵修请求道。 赵修留下一两银子当做定钱，莫阳本想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冬月天短，转眼间日落西山，待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月光尚未铺洒大地，这个时段非常黑暗，最适合做一些不想被人发现的事情。 “暮雨，你带着赤青到定国候府外面转转，查看一下情况，注意隐藏，不要被人发现。”莫阳吩咐道。 “凭什么只有我们干活，你干嘛去？”赤青不满。 “我？我自然是去吃酒喽。怎么，你有意见？”莫阳气他。 “有，我也要去。” “不准，哈哈！”莫阳哼着小调出门了。 “哥，你看看她，越发猖狂了。”赤青可怜巴巴的向暮雨诉苦。 暮雨拍拍长剑，“走吧，早去早回。” 莫阳来到王家，两年过去，王家富有，已是名声在外了。可是王家宅院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么质朴的写着有钱两个字。王言明的品味应该跟他爹是一样的，改是改不了了，不出意外的话，到他儿子那一辈也改不了。 莫阳与王言明一家，把酒言欢，酒桌上男女老少毫不拘束，这在普通人家着实少见。趁着喝酒，莫阳也了解到王家近况。 王言语已经改嫁，婆家虽不如自家富有，但小日子过的滋润，前不久，刚生了一个可爱的小丫头。王言明娶了布 分卷阅读22 庄李老板的姑娘，姑娘长得明媚皓齿，配着王言明着实有些委屈了，不过王言明将妻子看的像眼珠子一样宝贝，这多少弥补了自身的不足。莫阳感受着他们一家子的欢快日子，羡慕极了，人生满足，一刹便是永恒。 莫阳饮了许多杯，杯杯见底，王家人已经醉倒一片，莫阳还颇清醒。为了掩盖这一点，莫阳装醉告辞。王言明醉醺醺的把她送到大门口。 “姐姐，有……空常……来玩呀，我们王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王言明醉的话都说不清了。 “得嘞，王公子留步，在下回了。”莫阳挥挥手。 临近宵禁，大街上空无一人，莫阳加快脚步回到莫宅。推开大门，院中寂静，屋里昏黄的灯光为家里增了一抹暖色，正房已经收拾干净。 真好啊！ 莫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勉强爬起来。 出了房门，院子里一股栗子鸡的香气。 “哎呦喂，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莫阳不自觉的把这段话唱了出来。 进了饭厅，桌子上摆了烧花鸭，红烧排骨和清炒藕片，旁边还摆了一盘甜梨。这个时节还有梨吗？不管，先吃再说。 她拿起一个，一边啃梨一边摆放筷子。 一个青衣小孩端着盘子走进来。 真香，果然是栗子鸡。等等……这小孩哪儿来的，看着眼熟？呦，这不是赤青嘛！ “你丫的怎么跑出来了？” “本大爷在剑里呆腻了，想出来放放风，你管的着嘛？” “啧啧啧，这是修出肉身了，翅膀硬了，说话也硬气了！送你一个手串怎么样？”莫阳笑嘻嘻的问。 “你……你仗着法宝欺负我，算什么好汉？” “我本来也不是好汉，我是小女子，就喜欢欺负你，哼哼！”莫阳阴恻恻的威胁他。 “丑人多作怪！”赤青骂了一句，跑了。 不一会儿，暮雨端着两碗米饭走进来，赤青手里也捧着一个。 “暮雨，你怎么把他的封印解了？” “我哥对我好，不像你，铁石心肠，哼！”赤青躲在暮雨身后伸着脑袋说。 “你是只鬼。” “鬼怎么了，鬼吃你家大米了？竟敢看不起本大爷。” “呦，说好了，不吃我家大米，快把碗放下回剑里呆着吧！”莫阳笑话他。 赤青看了看暮雨。 赤青解释，“无妨，出门见人，我会把他封在剑里，不影响凡人。” “你心中有数就好。” 莫阳接过一碗米，三人开始就餐。以往只有莫阳一人狼吞虎咽，暮雨一直吃的一派斯文，说是两人吃饭，暮雨更像陪着她吃，几乎不怎么进食。而今多了一个小鬼，吃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莫阳本想边吃边问一下定国候府的事情，照这速度，她不敢说话了，才吃了半碗饭，菜就见底了。 莫阳气结，“你是猪吗？” “让你看看你之前的形象有多可恨。”赤青抹抹嘴。 敢情这是为暮雨打抱不平。 暮雨笑着摸了摸赤青的头，“回剑里呆着吧。” “好嘞，哥。” “暮雨，你怎么跟他关系这么好？”莫阳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好奇的打听。 “有吗？” “行了，先不管他，说说昨天晚上探的怎么样？” “定国侯府确实有鬼气，此鬼的等级挺高，赤青无法吸收他的鬼气。” “府里盘桓着如此厉害的小鬼，定国侯府应该有所反应呀？” “从外面看不出候府有什么异常？” “那就只有等了？”莫阳叹了一口气。 “等她们请你上门？” “只能如此，上赶着不是买卖。” “也只能等了，皇亲国戚行事莫测，越是上赶着，他们越会疑心。” “徒弟说的有理，哎……你好像很了解他们！” “有吗？” 徒弟不愿说，莫阳没再问。搬了一把躺椅，到院中晒太阳了。 莫阳晒着太阳，一直等到傍晚，没有等来，哎，生意难做呀！ 第二天一早，赵修登门，莫阳客气的招呼他。老头一脸殷切，莫阳想拒绝他的话实在不好说出口。 “道长，可想到法子了？” “这个……实话跟您说吧，此事有些难办，我需要再等等。 分卷阅读23 如果您着急的话，可以另请高明。我愿意双倍返还定金，您看怎么样？”莫阳做生意一直比较爽快，成不成的都不勉强。 “不敢，您等多久小老儿都能接受。只要能解决此事，小老儿一定重谢。” “赵夫子如此信任在下，感激不尽！” 赵修走后，莫阳又等了两天，期间有人登门做生意。莫阳婉拒了，她手里没什么余钱，除了与她喜爱买买买有关，还与她生性懒散有关，千头万绪的事情会让她头大，通常情况是莫阳做完一个单子，赚点钱，歇上一段时间，看手头上没钱了，才会接下一个单子。 等到第三天傍晚，莫阳正在院子里生火烤地瓜，有人拍门。暮雨去开了门，不一会儿，一位干练的管事打扮的男子随暮雨走了进来。 汉子傲慢的朝她拱拱手，“这位便是名满京都的莫阳道长吧？” 莫阳慢悠悠的擦干净手上的黑灰，也朝他拱拱手，“正是在下。” “请您随我走一趟吧！” “哎呦，不巧，今日家中有事，实在抽不出身来，不如您明日再来。” “你……”男子想骂，不知想到什么，没有骂出声，铁青着脸摔门而去。 莫阳没理会，继续烤火吃地瓜。 暮雨送完客人，勾着嘴角，心情很好的又往火堆里扔了两个地瓜。 “有吃的不叫我！”赤青飘过来。 “叫你过来，还有我的份儿吗？”莫阳白他一眼。 暮雨扔给赤青一个烤好的地瓜，赤青接过来，直接咬了一大口。 暮雨呆住，“赤青，不是这么吃的，外面的焦皮剥掉。” “啊，我说怎么这么苦？”赤青苦着脸说。 莫阳看他吃的一嘴黑炭，哈哈大笑。 赤青用手抹抹嘴，然后往莫阳脸上抹了一把，她脸上立刻出现五道黑印子，好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莫阳怒气冲天，大叫一声，“赤青，你找死！”声音之大，响彻云霄。 赤青和暮雨捂着肚子，笑的停不下来了。 定国候这边，管事正小心的回定国侯夫人的问话，“夫人，那道士忒不识好歹，说是家中有事，让改日再去。可奴才分明见她正闲散的在院子里烤火。” 侯夫人摆了摆手，“明日再去请就是了。” “是。” 第 12 章 昨晚闹腾到很晚，侯府管事铁青着脸在院中等着，莫阳挣扎了许久终于起床，用过早饭，出了宅门。院口停了一辆马车，管事的示意他们坐上去，莫阳不愿意。管事的强调，外人若是知道侯府请了道士，一定会乱说闲话，请道长必须坐上马车。 好嘛，这哪是商量，就差五花大绑了。真不愿意跟权贵们打交道，若是主顾都像王言明那样的该有多好。 马车停了下来，果然，莫阳师徒只能从后门进府，憋屈至极。如果不是为了赵修小老儿，她决计不愿受这窝囊气。 管事把师徒两人领进偏厅，厅内坐着一位女子，女子看见师徒二人，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初。此女子美的实在惊心动魄，她只是坐在那里，便有谪仙般的风流韵味，此等千秋绝色，任谁见了都会惊为天人。 莫阳看的有些愣神，女子让了两次座，莫阳才反应过来。美人神情哀婉，却要强颜欢笑，更加惹人怜惜。美人当前，且神思哀切，莫阳肚子里的气立马消散的无影无踪。 “道长请用茶！”女子出声。 莫阳连忙端起茶杯，“多谢……夫人。”刚才管事似乎称她为夫人。侯夫人看上去竟如此年轻！真是不可思议，岁月对美人真是友好。 莫阳还在胡思乱想，美人开口。 “请道长来，是因为府中有些不安宁，想请道长做几场法事。” “不知府中是如何不安宁？”莫阳问。 “这……”侯夫人犹豫。 “您尽管讲，在下保证不会透漏半点风声。” “道长的人品，本人自然信得过。只是我不是很确定，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属实，所以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您请讲。”莫阳耐心至极，美人啰嗦，也是赏心悦目的啰嗦嘛。 侯夫人沉吟片刻，先是屏退左右，然后讲了定国候府最近的怪事。 两个月前，文之跌落到水井里，不幸夭折，“文之”是小世子的名字。自那以后，丫鬟们便不大敢到那个井里打水。丫鬟们嘀嘀咕咕的说井里有鬼，这些话没人敢往主子这里传，但是说的多了，总能传到耳朵里。侯夫人开始只当下人乱嚼 分卷阅读24 舌根。 可是家里几个庶子庶女也在私下议论，说夫子们授课时，砚台会突然打翻，纸张无风而起，邪门的很。原本侯夫人没有在意，可是夫子们接连告假。问他们原因，他们闪烁其词，只说身体不适。一位夫子生病尚且可信，若是五位都病，这就很不正常了。 “您自己可有遇到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 美人略微思索，摇摇头，“吾儿死后，我一直身体不适，很少出房门。” “夫人节哀，不知您是怎么不舒服？” “只是觉着胸闷，气短，无力，头晕。并无其它症状。” 莫阳觉着很奇怪，这侯府的小鬼是红衣厉鬼，是个能索命的主，作风却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儿。虽然他确实不大，但短短两个月能修成厉鬼，难道他死的很惨？还是生前已经满怀积怨？莫阳理不清头绪。 “夫人如果信得过在下，今天晚上我们师徒需要在院子里做一场法事。不知方不方便。” “无妨，辛苦道长了。” “应该的，只是需要嘱咐家人，不要随便出来，以免干扰法阵。” 夫人答应，把管家唤进来，吩咐下去。 侯夫人给莫阳师徒安排了丰盛的晚宴，并传话说，“怕他们拘束，便不陪着了”。 “美人就是体贴入微。”莫阳毫无原则的赞美。 晚饭过后，莫阳在后花园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生了一堆火。 “你生火是想把小厉鬼吓跑吗？”赤青笑话白痴似的说。 “厉鬼会怕这么小的火堆吗？” “即便不怕，他也不会像傻子一样的专门往火堆旁凑。” “说不定他就喜欢往这儿凑呢？”莫阳打趣。 暮雨搬了一个小凳子，摆在火堆旁，请莫阳坐下。莫阳从怀里掏出两根地瓜，扔进火堆旁的热灰里。 “嗬，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赤青飘在半空里笑话她。 “我警告你，不允许显出肉身，不然我打的你魂飞魄散。” “呦，吓唬我呢？不就是想吃独食吗！”。赤青飘远，不知去哪儿玩了。 莫阳无语。 暮雨熟练的在一旁摆好法阵，默念咒语。 大概得有一个时辰才把一个红衣小鬼引到法阵里。也许是火堆的影响，红衣厉鬼的鬼气有些散乱。如果不是施法者法力高强，一般的小厉鬼肯定已经挣脱了。不过，这个小厉鬼身形虽散，但不见他有丝毫慌乱，从容的很。 火光照耀下，莫阳看不清小鬼的脸，她熄灭火堆，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此鬼是个少年形态，五官与他母亲极其相似，神情却更清冷孤傲盛气逼人。令人不适的是，他眸中的阴沉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事物。 莫阳从他眼神里看不见任何感情波动，他只是飘在空中，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她，又好像没在看她。空无一物的眼神看任何事物都如泥土一般，无悲无喜，他如得道的高僧，却无一点慈悲。 莫阳被他盯的发毛。 暮雨开口询问，“你是赵文之？” 小鬼没有说话，转过身子望向暮雨，暮雨看着他，神情有些不耐。 莫阳很少见到暮雨出现这种表情，且她蓦然发现小鬼的五官与暮雨也很相似。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千篇一律，我等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 “赵文之？”暮雨又问了一句。 小鬼依旧面无表情，眼神阴郁深沉。 “赤青。”暮雨叫了一声。 赤青嗖的一下出现在暮雨面前。 “哥，怎么了？” “把他吃了。” “好嘞哥。” 小厉鬼勾唇笑了一下，不见丝毫惧意。 莫阳怕徒弟妄造杀虐，连忙制止。她拍拍暮雨的肩膀，示意他挪挪位置，然后替代了暮雨在法阵中的位置。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是不是就等着我们把你杀了，最好魂飞魄散，是吗？”莫阳问。 小厉鬼神情显出一丝惊讶。 “你是赵文之，你不是失足跌落，你是自杀的吧。”莫阳问他， 听到这个问题，小鬼眼眸里不再一片虚无，终于聚焦到莫阳的脸上，“是又如何？”声音清朗，是少年独有的嗓音。 “不如何，就问问。”莫阳摸了摸鼻子。 赵文之顿时失去兴趣，眼神放空，不再看她。 “哦，对，你为什么要戏弄夫子们？”莫阳问他。 赵文之面无表情的说 分卷阅读25 ：“闲着没事，觉着好玩。” “你不愿意再投胎为人？” 赵文之这次没有回答她。 “不怕我把你强行交给鬼差吗？” “鬼差那么忙，能管得了所有的鬼吗？我想逃，自然能逃出来。”少年不在乎的说道。 “呦，还挺懂行，他娘的是个硬骨头。” 少年皱着眉，显然不能接受一个道士说话如此粗俗。 莫阳朝暮雨使了眼色，他了然，掏出长剑，将赵文之封禁在内。 “我可不想跟个冰块住在一起。”赤青叫到。 “我把手串送你怎么样？” “整天就知道手串，手串，手串，烦不烦人？”赤青暴躁。 “不烦，好用就成。”莫阳哈哈大笑。 “我不管，我嫌挤，你们不能再收养别的鬼了。”赤青别扭的说。 这是闹别扭了，莫阳好笑，“放心吧，一个暴躁狂够我受得了，谁还想要个冰块。” “我能听得见。”剑里传出王文之冰冷的声音。 莫阳打了一个哆嗦，真冷。 静了一会儿，“你说谁是暴躁狂。”赤青质问。 暮雨笑着安慰他，“赤青这两天跟我睡吧，我那儿宽敞。” “真的，哥，太好了。”赤青高兴的转圈圈。 “你是早就想跟他睡了吧，我是真搞不明白，你一只鬼还睡什么觉？”莫阳奚落他。 “你个半仙儿，天天啃猪蹄，也不怕污秽之物坏了你的修行。好意思说我呢？”赤青反唇相讥。 “咱俩半斤八两，你也没少啃。” 赵文之被这帮道士惊呆了，“都是什么鬼？” 夜已深，城中早已宵禁，她又不能当着凡人的面腾云回家。况且没跟主家道别突然走掉会失了信誉。既然走不了，莫阳索性再次把火堆升起来，把先前放在灰里的两根地瓜扒了出来，与暮雨边吃边分析赵文之的事情。 莫阳先把赵文之的神识封上，防止他偷听，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不论什么都让他听见。莫阳怀疑他能与她斗到天荒地老。她可想着速战速决，早点赚到大钱呢。 “徒弟怎么看赵文之的事。” “恐怕他心结颇深。” “是呀，此事难办。” “侯夫人似乎没有说出实情。”暮雨突然把话题转到侯夫人身上。 “你是说，小世子投井自尽这件事，她事先知情，却不告诉我们？” “是。” “怎么如此肯定？” “一般来说，小世子死了，而且是掉到井里，这个死法很容易令人生疑。” “怎么说？” “作为一个母亲，孩子死了，她必然悲痛欲绝，心内自责没有看好孩子。为了减轻愧疚之情，她会千方百计找一些外部原因，比如，孩子被人故意害死，等等。但是侯夫人话里话外从来没有透露一点这个意思，反倒是把自己折磨的憔悴不堪。” 第 13 章 莫阳疑惑，“王侯家的小世子侯服玉食，什么原因会使他如此阴郁深沉？” “恐怕是权贵人家的秘闻。”暮雨分析。 “此事难办了。”莫阳摸着下巴苦恼的说。 “不如，回绝了？” “回绝了好办，可如此一来，我们的招牌就立不起来了，为师的赚钱大梦就此搁浅。那么我们就会身无分文，家徒四壁，饥寒交迫的度过残生。真是呜呼哀哉！” 赤青听不下去了，骂了一句，“贪财鬼！” “嗬，骂人总用鬼字，世上也就你个傻子会拿自己当骂人的话。”莫阳笑话他。 “老子愿意，你管的着吗？” “管不着，管不着，您请便！哈哈。” 赤青气郁，早晚把你揍成鬼。 天亮后，莫阳拉住一位洒扫的小丫鬟，“麻烦您替我给候夫人传个话，莫阳道士求见。” 小丫鬟挺好说话，娇羞的瞄了暮雨一眼跑远了。啧啧啧，到底还是美色好用。不一会儿，有主事的大丫鬟将莫阳师徒带到饭厅，侯夫人正独自一人用早饭。 侯夫人邀请他们同食，美人当前，秀色可餐，莫阳自然不会拒绝。丫鬟添置了新的点心和餐具就退了出去。饭厅没留丫鬟，大概是侯夫人吩咐好的。这说明，她确实不愿意更多人知道此事，那么如果想从她嘴里了解事情的原由，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分卷阅读26 “莫阳道长昨夜可有收获？”美人客气的问她。 莫阳不答反问：“夫人可还感觉胸闷，气短，无力，头晕？” 侯夫人愣了一下，惊喜的笑了，虽是浅浅的一笑，足以倾国倾城，“难道是道长……”。 “正是，您身体不适不是伤心劳累的原因，而是小世子的魂魄久久盘桓在家所致。不仅只有夫人这样，府中体虚之人都会受到影响。” “吾儿他为何？”侯夫人垂首，似是躲避莫阳的目光，像是提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夫人可知道为什么？”莫阳追问。 “不知。”她答的很快，像要急切的撇清什么？ 莫阳早就料到她不会说，只是没想到她竟如此抵触这些问题，真是费劲。 莫阳懒得迂回，沉声说道，“小世子似乎积郁许久，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投胎转世，此事有些棘手。” 听闻此言，侯夫人神情有些松动，但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请道长尽心度化吾儿，侯府必有重谢。” 她不说出实情，莫阳即便是个神仙也解不开赵文之的心结呀，真是无语。可面对美人殷切眼神，莫阳只能违心答应，“夫人宽心，在下一定尽力度化小世子。” 用完早饭，莫阳与侯夫人约定改日再来。其实她已经把小世子带走，只要不把世子放出来，侯府不会再有问题。 她之所以需要借着做法事的名义过来，是她需要搞清楚侯府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然会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的心思变得如此阴沉黑暗。 这是解开小厉鬼心结的关键，不然此事永远完不了。她不能把一只不能自如控制鬼气的厉鬼留在身边，这多少会影响修仙之人的运道，即便她自己无所谓，但不能不顾及徒弟的仙运。 当然此事还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放手不再管他，把赵文之放了，后果就是他会再次回到侯府，那么自己在京都的招牌也就砸了。 哎，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权贵之家的活不好干呀！莫阳叹气，先回府再作打算吧。 到了宅子门口，房主正在门口徘徊，莫阳一拍脑袋，“哎呀，竟然忘了这事。” 原来莫阳之前只交了一年的房租，住了不到一年就去千峰山了。这一走就是近两年的时间，走之前，她没有把后面的租金提前交上。这房东还算地道，若是旁人恐怕早就破门而入另租他人了。 莫阳陪着笑脸，“房主近来可好。” 房东姓李，名德，字甲承，家里专门做豪华宅子生意的，京都在租的大宅子大多隶属他家。 李德也不端着，笑着拱手道，“莫阳道长远游归来，有失远迎呀！” “客气，客气。”莫阳把房主让到厅里，一来表现自己的好客之风，二来让房主看看自己把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使得房主不好意思提起涨房租和折旧费的话了。 暮雨给李德上了茶，李德品了一口，“好茶”，他赞了一句，然后似乎很难开口似的说“莫道长呀……”。 莫阳赶紧接过话茬，“您说”。 “本不该上门打扰的，只是，这个……” “瞧我这脑子，李老板见笑了，在下应该将租金亲自送到府上，怎么还劳您亲自来呐。”莫阳拍了拍脑袋。 “道长别提房租的事了，在下有一事相求呐。”李德苦恼的说。 “有事？”莫阳奇怪，李德家里要做法事？ “是这样，您前年走后。留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归期未定。在下心里没谱，就想打开院门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结果正好让王老板撞见了，哎……您看这事闹的。”李德没好意思说下去。 莫阳明白了，敢情不是李德厚道，是让王老板拦住了。 “您是说王言明？”莫阳问。 “是呀，王老板看见我砸锁，当场表示要让我没生意可做。”李德说。 莫阳装糊涂，“您找我……。” 李德掏出一张地契，“这是院子的地契，在下送给您了。” 莫阳忍住没有接，“您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您先说说怎么回事？” “自从那次开锁事件后，王老板把我家的许多业务都抢走了，我的宅子现在低价租都租不出去。宅子空置太多，家里银钱马上快要周转不灵了。”李德哭丧着脸说。 莫阳很诧异，王言明什么时候开始涉足房宅生意了。而且行事丝毫没有其父的优柔寡断，竟有一种雷厉风行的狠绝。小胖子这两年到底开拓了一个多么恐怖的商业帝国。只是，他想涉足房宅生意，自己恐怕无法左右他的决定，李德求到自己头上怕是求错人了。 分卷阅读27 “李老板，我与王老板也只是萍水相逢，着实帮不了你呀！”莫阳佯装为难。 “莫道长，您不能见死不救呀？”李德竟然真的哭出来了。 莫阳头又大了，为何总有人在自己面前哭呢？ “您别哭，先说说需要在下做些什么？若是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尽力帮忙。”莫阳安慰他。 “您只要跟王老板知会一声，只需说明，您已经原谅我的砸锁之失。只需这一句话就足以，李德感激不尽” 莫阳诧异。我一句话能使残酷的商业竞争消停？难不成王言明的所作所为只为替自己出气？她摸不准他的想法。 其实李德也够倒霉，只是砸了自家的锁就摊上王言明这么狠绝的报复。究其原因，也怪自己当初离开没有事先跟房主说明，况且已经拖欠了人家近两年的租金，确实有错在先。莫阳决定替他说句好话，至于王言明愿不愿意放李德一马，看他自己决定了。 莫阳让暮雨立刻去王家说明此事。李德当场感激涕零，并一定要留下宅子的房契。缺钱的莫阳很想收下，但她深知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后面一定有麻烦事儿等着。她异常艰难的拒绝了。 李德没再推让，也没提租金的事。倒是莫阳提了一句，等空闲了让暮雨将这几年的租金亲自送到府上。她没有当场付清租金，是因莫阳不知暮雨那里到底还有多少银钱，这几年总共的进账只有王夫人给的那五百两银子，不知还剩多少？ 莫阳租的宅子地处京都最繁华的地段，一年的租金是一百五十两。若是补齐前两年的三百两，加上下一年的一百五十两，莫阳一下需要拿出四百五十两银子。 “呜呼哀哉，又没钱了，为何自己赚钱几百年还是一贫如洗？”莫阳发出直达灵魂的一问。 “还不是你整天胡乱买买买！”赤青拆穿她。 暮雨去给王言明传话，回来时带了几个红色鸡蛋和一篮子面条。 莫阳围上去，“这是喜蛋？” 暮雨不解，“喜蛋？” “王言明给的？” “嗯，说是给您尝尝，三天后请您去他家洗……洗三。” “他儿子生下来了，母子平安？”莫阳为王家高兴。 “王家看上去喜气洋洋，很是热闹，大概是母子平安。”暮雨似乎很羡慕的说。 莫阳觉着神奇，问他，“话都带到了，王言明怎么说？” “他说只要您原谅李德，他便不与李家再争高下。”暮雨回答。 王言明的性格还是一个孩子嘛，莫阳乐了，乐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一件麻烦事，“徒弟呀，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问这个干什么？” “得给王良生……不，王言明的儿子准备礼物呀！” “家里没钱了。”暮雨拒绝她。 “师傅保证，绝对不再乱买东西，就只买一件给孩子的小礼物，好嘛，乖徒弟。”莫阳为了要点银子，尊严什么的都不顾了。 暮雨无奈的掏出钱袋，“说好了，只买一件！” “好嘞，捉鬼先放放，逛街去喽。”莫阳得意忘形。 “哎”暮雨叹口气，认命的随她出门。 第 14 章 “真的没钱了？”莫阳小心翼翼的问。 暮雨摊手，“确实没钱了。” 师徒二人每次逛街回来，都会出现以上对话。 “啊，你怎么不拦着我。”莫阳扶额。 “弟子拦不住。”暮雨无奈。 “租金还没付呢。”莫阳为难。 “把您库里的珍奇古玩当掉一件？”暮雨提出解决办法。 莫阳摇头，“不行，不行，坚决不行，当东西太败家了。” 赤青翻着桌子上花花绿绿的东西，还不忘嘲笑她，“呦，你还知道败家这个词？” “不许乱动我的东西。”莫阳呵斥。 “这买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赤青嫌弃。 “管的着吗？” “你要给王言明的儿子送块木头？”赤青举着一个木制玩具问。 “你懂什么？这是鲁班锁，有意思的很。” “师傅，这个恐怕不太适合送给三天的奶娃娃。”暮雨谨慎的建议她。 “我当然知道，这个先放咱家玩几天。你从库里找块玉佩不就结了？” “哪只鬼信誓旦旦的说给孩子买礼物来着？”赤青故意问。 莫阳无视他。 分卷阅读28 “师傅，租金怎么办？” “先欠着吧，甲承兄现在欠我一个大人情，暂且拖欠着，李家应该没有意见。” “没事的时候叫人家李德，有事都叫凡人为兄了，修仙之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赤青腹诽。 “嘀咕什么呢？把赵文之放出来。” 赤青飘过去，又飘过来。 赵文之还是一副你奈我何的面孔，莫阳看着来气。 “知道我是谁吗？”她问了一句。 赵文之目光聚焦到她脸上，好像看傻子似的。 莫阳自问自答，“我收过的小鬼成千上万，什么样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不足为奇，本大仙总能找到办法制服你，信不信？” 赵文之表情未变，脸上只差写着“与我何干”四个大字了。 “你母亲有问题。”莫阳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赵文之表情变了变，看她的眼神终于不像看傻子一样了。 “知道我是谁吗？”莫阳又问了一次。 在赵文之表情变成嫌弃之前，她快速接了一句：“本大仙想看到龙图阁的东西并不困难。” 这次赵文之的表情终于认真起来，“与我何干？”清朗的声音说道。 少年说话了，说明她猜的没错，莫阳内心感慨，“本大仙着实聪慧。” “龙图阁的东西属皇家档案，我总能查到什么？”莫阳故弄玄虚的说。 赵文之望了她许久，似乎在沉思，说了一句，“与我无关”后便自行隐入长剑。 莫阳不着急，只要找对方向，总能撬开你的心房。 她心情大好的吩咐，“把赵修请来。” 暮雨出门去请，赵修家位于京都南边，距离城东有些远。莫阳趁机补了一觉，睡到自然醒，赵修正好过来。 小老头走得有些急，大冬月里额上竟出了汗，为了避免主顾生病，莫阳贴心的吩咐暮雨生了炭盆。 “莫道长喊小老儿过来，是不是已经有了眉目？”赵修心急的问道。 “赵夫子宽心，你尽管放心的去侯府授课，此前的怪事再不会发生了。” 莫阳先给他吃了定心丸。 “太好了，小老儿在此谢过了，只是身上没带太多银子，这儿只有五两，等我回去再凑凑。”他说着就要告辞。 莫阳拦住他，“赵夫子且慢，银子的事情先放放，在下需要问您一些事情。如果您能解了我心中疑惑，便能免去剩下的银子，只需给我五两就够了。” 赵修听到这等好事，立刻答应，“您尽管问。” “我想知道侯府的事情。” 赵修有些犹豫，“这……这……” “在下保证，绝对不会把今日所说透漏出去。” “行，您问吧。”赵修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呃……具体的我也摸不准问什么好。这样，您先把定国候府的事情简单介绍一下。” “这我还真知道，定国候祖上楚靖是赵国的开国功勋。被圣上赐了国姓，封定国公，世袭爵位，传到赵成这一代已经传了十一代了，何等荣光呀！” “不对呀，世袭爵位，怎么到赵成这儿成了定国候了？”莫阳问。 “据传，赵成不得圣上喜爱，加上现在边关休战，朝中重文轻武，圣上便削了定国公的世袭，变成承袭，而且直接将赵成的爵位降为定国候。” “如此以来，定国候没有怨言吗？” “这个……小老儿就不太清楚了，即便有，他也不会说出来吧！” “您说的有理，然后呢？” “然后定国候就请旨去边关守卫了，平时半年回来一趟。两个月前小世子夭折他都没有回来，确实奇怪。” “哦，竟有此事，侯爷对家中子女很不上心吗？”莫阳问。 “这个不好说，他对孩子生活上关心与否，小老儿不太清楚。不过，侯爷对子女的功课非常上心。即便去了边关戍守，我们这些夫子都要每月写信告知族中子弟的学习情况。” “这么说来，他也不算冷酷无情的父亲。”莫阳沉思。 “小世子与侯爷的关系如何？”暮雨问了一句。 “小世子？您说夭折的那位？” “正是。” “关系还算可以，我只给那孩子上过几次课，接触不太多。” “你们是分班授课吗？”暮雨问。 “也算是因材施教。在下不才，教的东西比较浅显，小世子天赋异禀，上了几次课 分卷阅读29 就全都掌握，以后便再没见过他了。” “侯夫人是谁家的千金？”莫阳问他。 赵修想了想，“候夫人……好像是宁国公的嫡女？” “竟是下嫁？” “岂止是下嫁，侯夫人的母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哦，竟如此尊贵，赵夫子可知下嫁的原由？”莫阳好奇。 “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赵修摇摇头。 “定国候与侯夫人关系怎么样？”她换了一个问题。 “看上去颇为和睦，侯爷在外戍守边关，侯夫人操持家业，算得上琴瑟和鸣。”赵修羡慕的说。 “家中妾室及庶子庶女可安分？” “据传侯府的三位妾室都是当今圣上所赐，很是知书达理，教养的子女也颇安分。”赵修赞叹。 “夫子好像很喜欢这些庶子庶女，他们是养在妾室身边吗？”莫阳问了一句。 “他们虽然都是养在各自的生母那里，皆是出类拔萃的小孩，谁见了都会喜欢，侯爷问及功课也是一视同仁的。”赵修答道。 莫阳觉着问的差不多了，看了一眼暮雨，暮雨点点头。 莫阳笑着谢过赵修，“夫子辛苦了，天将晚了，不再留您，您后面的银钱不必付了。” “哎呦，谢谢莫阳道长。”赵修作揖。 赵修走后，天已完全黑透，白天时雾气朦胧，晚上没有月光，大概是要下雪了。莫阳把手放在炭盆上方烤了烤，“家里不会穷的买不起地瓜了吧？” 暮雨笑了，“师傅严重了，这不刚刚进了五两银子吗？” “哎，相对租金，只是九牛一毛呀！”莫阳叹息。 暮雨识破她的想法，说了一句“师傅等着。”便去厨房了。 徒弟真是个好徒弟，可惜师傅不太争气，让你跟着受苦喽，莫阳哼着小曲等徒弟的晚饭。 “啧啧啧，你有一点儿的愧疚之心吗？天底下竟然有你这样的师傅。”赤青离着炭盆远远的抱怨。 “跟这儿干嘛呢，帮你哥做饭去吧。”莫阳像个地主婆似的。 “真是个饱食终日的废物。”赤青骂了一句，飘去厨房。 过了好一会儿，暮雨捧着一个罐子进来，“涮菜吃吧。” “这是什么汤？” “大棒骨炖的。” “棒骨上的肉呢？” “早被你吃光了。”赤青接了一句。 “你买的这些菜？”莫阳指着竹筐里各式各样的东西问暮雨。 “之前吃剩下的零碎，做不成一盘菜，只能这么吃了。” “哎，徒弟跟着师傅受苦了。竟然沦落到吃这些剩菜。”莫阳哀叹。 “无妨，弟子可以一直不吃饭。”暮雨不经意的说。 莫阳不好意思，这是点我呢。 赤青已经把罐子架到炭盆上了，不一会儿，罐子里的汤开始咕咚咕咚的冒泡，散发出浓浓骨头汤的香味。 “你不怕火了？”莫阳问。 “有吃的还怕什么？” “饱食终日！”莫阳嘲讽他。 “管得着吗？”赤青开始往里面放东西。 冬笋，粉丝，豆腐，白菜叶，一窝蜂的放到一个罐子里煮。莫阳之前在湘西那里见别人这么吃，她还觉着暴殄天物。她试着尝了尝，“嗨，别说，还挺好吃。” “不看是谁做的，我哥做的能差得了吗？”赤青盲目崇拜。 莫阳不予置评，不然抢不过这厮的手速。 三人围着一个炭盆，你争我抢，好不热闹，因着烛光的映衬，三人大大的影子透过窗纸映了出来。 天完全黑透了，雪花开始飘飘洒洒的落下，轻轻的落到竹叶，房檐上，院子里。不一会儿，大地铺满厚厚的一层。往日热闹的街上宁静的过分，好像一场雪能将所有的喧嚣和不安掩埋。已是寒冬岁月，世间却因着这场雪变得温暖而灵动。虽不敢奢望天下大安，但也希望在外的游子都有温暖的角落躲避这场风雪。 第 15 章 天光大亮，地上白茫茫一片，大雪皑皑的冬日，富贵闲人大都窝在暖阁烤肉吃酒。奈何莫阳既不富贵，也不闲散，只能挣扎起床。 昨晚只顾吃了，赵文之的事还没眉目。 “徒弟，干嘛呢？”莫阳喊了一声。 “院中扫雪！”暮雨应了一声。 莫阳推门出去，暮 分卷阅读30 雨正用铲子一点一点的清理出一条小路。赤青堆了一个东西，呃……暂且认为那是一坨人吧。 莫阳抄手笑着说，“哎呀，又起晚了，用不用帮忙？” “你哪天不起晚？”赤青捧着一个雪球笑话她。 莫阳抄了一个扫把，沿着暮雨铲的小路把残雪扫到路边。 扫了有一大会儿，“咱们为什么不用法力？”莫阳疑惑。 “入乡随俗。”暮雨答道。 好吧。 “徒弟觉着赵修昨日的话有什么问题？”莫阳挥舞着扫把问暮雨， “观他神情，不似说谎，只是有几个相互矛盾的地方。” 暮雨铲雪的动作没停。 “你是说赵成？” “他的问题确实挺多。” “说来听听。” “据赵修所说，赵成不受当今赵帝的喜爱，却赐给他三个妾室。” “是很可疑，帝王将自己的女子赐给臣下，有近乎讨好的感觉了。” “还有，赵成对小世子的态度也很令人玩味。小世子夭折他没有赶回来，如果是边关战乱还说的过去，如今太平盛世，他没理由不回来。再者他对待庶子庶女与嫡子的态度很奇怪。这种世袭爵位的家族，为了保证家族安稳，嫡子拥有更多权力，也要担当更多责任。家长会早早替嫡子立威，以保证其地位稳固。赵成并没有这么做，甚至候夫人都没透露不满，着实令人生疑。” 莫阳诧异，“你对权贵家门的事情似乎非常熟悉？” “只是了解一些罢了，谈不上熟悉。”暮雨否认。 莫阳没有追着不放，只说道，“侯夫人下嫁也很奇怪，这么一位国色天香的倾城美人，没理由下嫁，难道是因为郎有情妾有意？” 暮雨点头，“这点确实可疑。” 三进的院子单单清出一条小道，就花了他们半天功夫，快到中午了，家里没米下锅。莫阳大手一挥，“去库房挑个玉佩，找王言明蹭饭。” 来到王家，洗三已经结束，王言明亲自出来迎她，“哎呦，莫道长大驾光临，快请上座！” 莫阳掏出玉佩，“这个送给小公子，保佑他一世平安顺遂。” 王言明愣了一下，“道长是不是听谁说错了？” “说错什么？”莫阳奇怪。 “我这是位千金呀。”王言明笑呵呵的说。 听闻此言，莫言只觉晴天霹雳，雷的她外焦里嫩，“转世投胎也能转变性别吗？”女版的王良生，这也太悚目惊心了，自己办的到底件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告诉王言明，他的这位千金是他转世投胎的老爹，他会作何感想。到底是谁说过女儿是爹爹上辈子的情人儿，我呸！ 莫阳尴尬的送出玉佩，尴尬的坐上饭桌，尴尬的与王家道别，直到回到家里，尴尬之情久久不散历久弥新。往事不堪回首呀。 为了快点摆脱这种不自在，莫阳下午带着徒弟去定国候府打探情况。 到了侯府，莫阳先是装模做样的摆好法阵，做了一场法事。 然后向侯夫人提及，想询问丫鬟及庶子庶女一些事情，也好了解小世子为何不愿转世投胎。 侯夫人犹豫了许久，最终没有答应她。 莫阳强调，如果不解开心结，小世子会永远留在人间，对侯府和小世子皆大不利呀。 侯夫人很是恼怒，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如果吾儿不愿转世投胎，作为法师您肯定有办法处理！您能捉到鬼魂，自然也有办法不让他们捣乱。这是一千两银子，以后不用再来府中了。” 莫阳接过银子，气急败坏的告辞了。 回到家中，莫阳张口就骂，“这都是什么人呀，白白长了一副温柔善良的面孔，气死我了。我是出门遇到鬼了，流年不利呀。” “哎，不兴骂人的。”赤青不满。 “离我远点儿。”莫阳大骂，回到房中蒙头大睡，颇有一种本大仙很生气，谁都不要惹我的气势。 暮雨和赤青大气不敢喘，回自己房间呆着去了。 莫阳醒后，气已消了大半。 待见到桌子上的茶香鸡，卤猪蹄，烤豆筋，胸中怒气烟消云散。 莫阳气压正常，两个小男人才敢靠过来。 “师傅莫生气。”暮雨劝她。 莫阳边吃边说，“不生气。” 赤青眼巴巴的看她吃鸡腿，也想撇下一个，被莫阳瞪了一眼，“不是不生气了吗？小气！”他嘀咕一声，改吃鸡翅膀。 “这位侯夫人看着柔柔弱弱，心思可 分卷阅读31 真狠绝。”莫阳心情好了许多，开始着手处理这个烂摊子。 “最是无情帝王家！”暮雨赞同。 “听她的意思，赵文之的魂魄任凭我们处理，只要不回侯府捣乱就可。虎毒不食子呢，她怎忍心？” “这也好办，徒儿把他炼成灰烬。”暮雨不在意的说。 莫阳不知自己的徒儿竟有如此杀伐决断的一面。 她摇摇头，问了徒弟一个问题，“为师的法力与普通道士相比如何？” “可以说高深莫测了。”暮雨诚心答道。 “我赚的银子却远远少于他们，你可知原因？” “您从来不会炼化鬼魂，捉到他们都是循循善诱使其改邪归正。这么做要耗费大量时间，算下来确实赚的不多。” “你观察的仔细，为何还要提炼化鬼魂之术？”莫阳近乎严厉的指责徒弟。 “弟子知错。”暮雨跪下。 “错在何处？” “不该滥杀无辜，折损师傅道行。”暮雨答道。 徒弟一点就透，师傅着实欣慰，她躬身将徒弟扶起。 “你若炼化鬼魂，折损的是自己道行，与为师何干？不必向我请罪。只是在我门下，行事万万不可冲动，有损阴德的事情绝不可为，否则断送了仙途，后悔莫及。” 暮雨嗯了一声，不知心内作何感想。 气氛有些低迷，赤青打岔，“我不用修仙，让我吃了他。”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暮雨和莫阳。 赤青摸摸鼻子，“不行就不行呗，装什么凶狠？” “还有一个办法，查清侯府的秘密，解开赵文之的心结。”赤青说。 “我一开始就这么想的，可是现在侯府去不了了，去哪儿找线索？”莫阳说。 “要不，把他放了。”赤青又提了一个建议。 “一千两银子，交完租金，只剩一半了吧？看看你吃的猪蹄，都是侯府的银子买来的。把他放了，侯府能饶过我们？”莫阳指着一桌子的骨头说。 “不是还有龙图阁吗？我去查看侯府资料，反正他们看不见我。”赤青满不在乎的说。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莫阳反驳。 “左也不行，右也不成，你待怎样？”赤青暴躁。 “龙图阁是皇家档案馆，本身就有龙气保护，又有得道高僧设置的厉害法阵，鬼魂极易受到损害。”暮雨劝他。 “没事，哥，我厉害着呢，当年这个大仙不也差点着了我的道嘛？”赤青指了指莫阳。 莫阳不同意，“不能冒险，总会有别的办法，待我去找赵文之谈谈。” 她这次选择单独与赵文之对话。 赵文之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睛的阴沉黑暗浓的骇人。她突然有些同情这个小孩，生前绝望自杀，死后魂魄又被母亲放弃，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有人伤害你，本就已经罪大恶极，你又何必强加烦忧，为他们摇旗呐喊呢？”莫阳劝他。 赵文之嗤笑一声，“少拿圣人言教育我，圣人言，狗屁不通。” 莫阳没恼，接着说，“这是你要戏弄学堂夫子的原因，你认为他们说的话都是放狗屁，对不对？” “是又如何？” “为何不干脆索了他们的命？”莫阳刺激他。 “你不必激我，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赵文之不再理她。 赵文之颖悟绝伦，莫阳想从他这儿套出话，短期恐怕不太可能，她只能暂时偃旗息鼓，徐徐图之吧。 莫阳出了门，暮雨正在院子练剑，这徒弟着实勤奋。莫阳当年初遇他时，暮雨还只是一个齐腰的奶娃娃。莫阳见他可怜，将他收留在身旁。测了测他的仙骨，资质似乎不错，扔给他几本道书，待他看完，再换几本更高深的。 她之所以不愿意正经教导他，是因不想跟谁产生瓜葛，麻烦的很。本想着等他长大，就让他自行离去，谁知小家伙做饭实在好吃，莫阳的胃留他至今，惭愧惭愧。实其腹，果然能弱其志，古人诚不欺我。 “怎么不见赤青，他不是最爱看你耍贱，不，耍剑吗？”莫阳问。 暮雨犹豫一下，如实回答，“他去龙图阁了。” “你怎么放心他去那里，万一发生点儿什么？”莫阳气急。 暮雨笑了，“你不是最是厌烦他嘛？” “唉，说你们什么好，师傅的威严何在呀？”莫阳痛心疾首。 “放心吧，赤青不 分卷阅读32 是一般的鬼。” 莫阳摆摆手，“算了，算了，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为师总能将他救出来。” 第 16 章 赤青飘到龙图阁不过一瞬的工夫。入眼的阁顶有稀薄的紫气蒸腾，这就是所谓的龙气？太稀薄了吧，赵国气数将尽？ “让爷爷领教一下贵宝地的法阵如何？”赤青兴趣盎然的遛进阁内。 “什么狗屁法阵，灵器的位置都放错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赤青骂道。 不再理会形同虚设的法阵，他自如的飘到一排排的架子前，找到定国候的那一格，先看最近的一册。 第一个册子介绍的是赵成，简略记录了他的出生日期；太后赐婚及成亲时间；生平大大小小建功立业的事件；得了赵帝什么赏赐。没什么特别的。赤青看完，将小册子塞了回去。 第二个册子介绍的是侯夫人的生平。侯夫人是宁国公的嫡女，取名宁卿云，册子记录了她的出生日期，嫁人日期，曾得过皇上什么赏赐。除此之外，她写过的诗，做过的曲，甚至连饮食喜好，起居时间，都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厚厚的一本，竟然比赵成的册子厚了两倍有余。 赤青看的眼花，念叨一句，“都是什么鬼？”然后换了一本。 第三个册子是赵文之的，册子里记录了世子何时被封赏，写过什么诗，得过什么赏赐。最后写了一句，已夭折。 三本册子信息杂乱，却透着古怪。赤青没有分析出所以然，索性直接将所有内容背下，待回去让家里的两位分析去吧。 他在龙图阁里飘了几圈，暗暗鄙视了阁内的陈设，“号称天下第一安全的龙图阁，就这德行。”赤青想在阁内留下什么记号，又怕给莫阳那个疯女人惹下麻烦。思索半天，他把龙图阁的破烂法阵修补完好。 “大功告成，现在勉强能挡住邪祟了。”赤青满意的飘了出去。 出了龙图阁，天已全黑，他闲着没事，想去定国候府探探。小青鬼就那么飘了过去，毫无偷窥的羞耻之心。 侯府晚上的戒备不算森严，只有几个值夜的家丁，都或靠或坐，无人巡逻。赤青飘到侯夫人屋顶时，屋内传出细碎的痛苦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他索性飘到屋内。哦，怪不得会有声音，原来侯夫人正与一位男子双|修！ “赵成从边关归家了？”赤青纳闷。 “不对劲，男子身上有淡淡的紫色龙气，他不是赵成……”赤青心内感慨，这都行。 “什么路数？堂堂一国之君跑到臣子家里偷吃！吃相太难看了吧。赵小老弟儿是被自己的母亲气死的吧。”赤青感慨万分。 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人结束，赤青准备回去，却听到赵帝说道，“文之的死，你便放下吧，这孩子太过执拗，终会惹下大乱。” “圣上还是少来这儿，被人看见怕是有损圣誉！”美人眉目蒙着一层忧郁，哀伤的请求男子。 这还像个人话，赤青点头。 “怕什么，如今太后不在，谁还能阻碍我们？”男子细吻美人。 “圣上现在还能眷顾卿云，不过是念个旧想，以后……”宁卿云哀哀戚戚的诉说衷肠。 什么人呢？赤青心里问候了两人的祖宗，飘飘忽忽的返回莫宅。 赤青回来，已是深夜，莫阳和暮雨在厅内等他。 “呦，都等小爷呢？”赤青开心的叫唤。 莫阳见他回来，心内长舒一口气，嘴里却不饶他，“龙图阁都敢闯了，魂魄还齐全否？” “全着呢，不看小爷是谁？” “安然回来便好。”暮雨道。 “哥呀，龙图阁的法阵摆的太烂，不及你的十万分之一。”赤青眼里闪着崇拜的光。 “哎……你哥的法阵都是我教的。”莫阳打断他。 “那又如何？”赤青怼她。 莫阳不与一介小孩儿计较，“行行行，说正事吧。” 赤青将龙图阁三个册子的内容一一背过。 莫阳听完，与暮雨对视一眼，“这个册子有问题呀？” 赤青也说，“我也这么觉着。” “赤青觉着哪儿有问题？”暮雨问他。 “这……这……反正感觉有问题。”赤青挠挠头。 暮雨笑了，“能看出问题就很厉害了。” 赤青更不好意思了。 莫阳无语，“别腻歪了，说说册子的问题吧。” 暮雨被调侃，依然面不改色，细细分析道，“宁卿云 分卷阅读33 的册子记录的太过详实。不像严肃的档案记录，像什么我也说不准。” “我也觉着奇怪，谁会把一个人喜欢吃什么记下来呢？”莫阳附和。 莫阳说完，暮雨僵了一瞬，神色异常的说，“也许……会有。” “稀奇了，谁会这么闲？”莫阳好奇。 “我哥不就记得你爱吃什么？这有什么稀奇？。”赤青大大咧咧的说。 “呃……徒儿有心了。”莫阳摸摸鼻子说。 室内静了一瞬，赤青一拍脑袋，“我还去定国候府里逛了逛。” “大晚上你去别人家干嘛？万一看到不该看的，小心眼睛长脓。”莫阳教育小朋友。 “为何会长脓？”赤青问。 “呃……先说说有什么发现吧？”暮雨打断他。 “倒也没什么，只是发现一个恶心的事情！”赤青皱着眉说。 “恶心？”暮雨问。 “是呀，哥。宁卿云竟然与赵帝在自家私会。太不像话了。”小家伙恶寒。 莫阳来了兴趣，“细细说来听听。” 空气突然安静，两个男生看她犹如怪物。 “你的脸皮比我厚了不止一百层！”赤青痛心疾首。 “这不是为了查清真相吗？”莫阳不在意的说。 “他们可有说些什么？”暮雨红着脸打岔。 “哥，你脸红什么？”赤青问他。 “咳……容光焕发。”暮雨随即不自然的训斥，“你胡说什么？” 赤青突然挨训，感觉莫名其妙，委屈的把赵帝与侯夫人的对话陈述一遍。 莫阳一拍桌子，“我明白了，龙图阁的档案都会交由赵帝过目，所以宁卿云的档案才会记录她爱吃什么？这是一位爱慕者的偷窥呀。” 莫阳说完感觉不对，此话的意思把暮雨置身于一个爱慕偷窥者的境地。 “呃……我的意思是……是……”她绞尽脑汁亦无法缓和尴尬的气氛。 “就知道吃！”赤青骂道。 赤青简直是个奇迹，莫阳赞叹。经过他的搅和，室内气氛恢复正常。 “档案上没有小世子的出生日期吗？”暮雨问。 “没有，哥，你要相信我过目不忘的本事。”被质疑的赤青显然不太高兴。 “出生的时间不是基本信息吗？怎会遗漏？”莫阳不解。 “也许是故意没写。”暮雨分析。 “难道？”莫阳惊呼。 暮雨点头，“有可能。” “可是这么做，会不会欲盖弥彰？”莫阳还是觉着不太可能。 “龙图阁的档案都是赵帝身边的心腹内官所写，写些什么，还不是他说了算。” “如此一来，事情就通了。”莫阳叹道。 “什么通了？”赤青莫名其妙。 “这真是一个狗血的悲伤故事！。”莫阳感慨。 “什么故事，快别打哑谜了，说来听听。”赤青急切说道。 宁卿云与赵帝从小情投意合，可惜太后棒打鸳鸯。也许是情真意切，情不自禁，也许是为了荣华富贵，飞上枝头。宁卿云与赵帝偷尝禁果，试图生米煮成熟饭，并以此要挟太后，达成双宿双飞的目的。 太后最终没有答应，并一纸赐婚，将她赐给赵成。赵帝不满，下令剥夺定国公世袭爵位的恩赏，并把他降了一级。赵帝难以忍受自己的女人与他温存，连续赏他三位妾室。赵成以为这是圣上对他的弥补，将心内不满压下。 朝中重文轻武，他为了恢复祖上荣光，极其重视族中子弟的学问，每每都亲自过问。虽然侯夫人整日愁云惨淡，闷闷不乐，但好在后室安稳，赵成那时还算知足。尽心照顾家庭，小世子也颇得他的喜爱，那时候的小世子应该还是快乐的。不然单纯因母亲的红杏出墙，不足以使他绝望至此。 后来，小世子越来越大，也许五官越长越像赵帝。加上赵帝对宁卿云的赏赐颇多，不得不使他生疑。他那时候的心情应是屈辱无望，对小世子也厌弃至极。赵文之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读书不用功所致，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功，自己都是父亲的屈辱，赵成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赵成屈辱烦闷，怨恨自己一介候位，既不能将宁国公怎样，更不能对赵帝不满。他只能请旨去边关戍守，远离京都是非。 这时候的赵文之还在读着圣人言，学着礼义廉耻。却糟糕的碰到母亲与别的男子亲|热。聪明如他，一眼就看出来自己与这个男子五官神似，他立刻明白过来。他也许曾经狠狠的痛骂自己母亲 分卷阅读34 ，试图劝她回头。宁卿云一定会声泪俱下的诉说自己的不幸，痛诉太后的不公。 小世子感觉自己被所有人骗了，什么礼仪道德，统统都是假的。就连自己的身份也是假的。他恨，却不知该恨谁，恨赵帝？恨太后？还是恨生了自己的母亲？ 少年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母亲的红杏出墙，绝望至极，跳井而亡。 莫阳推理完，一阵唏嘘，稚儿何其无辜！ 第 17 章 赤青听她说完，愤愤不平，张口骂道，“格老子滴，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狗人也能当人父母？” 莫阳也是感慨万千，胸中郁气舒散不开。赵文之小小年纪着实可怜，其实旁人未必能伤他如此，只是父母给子女造成的伤害，往往不能宣之于口，所以很多人至死都难以抹平这些伤痛。若赵文之自己不能释怀，最后结果大都不好。事情难办了，莫阳叹气。 想了一小会儿，莫阳决定发挥自己舌战群儒的口才，与赵文之好好谈谈。 赵文之悬在空中，红色鬼气越发耀眼，莫阳这次谈话比较被动，不能直接针对他所经历的事情解他心结。她只能采用迂回的办法，不然很容易激起小厉鬼更大的怨气，一个不小心伤及邻居，她就罪大恶极了。 “以后想作何打算？” 莫阳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赵文之本不欲理她，但是这么多天被她关着，他也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何目的？ “与你无关。”他答了一句。 “你今年多大，十二岁还是十三岁？”莫阳漫不经心的问。 “问这作甚？” “十几岁，多么无知，脆弱，茫然的时候啊，但也令人怀念。”莫阳感慨。 “说的好像你是七老八十似的。”赵文之不服气。 “你不用管我多大，你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幼稚孩子的无知之举。”莫阳刺激他。 人对自己的年龄有着天然的排斥。小孩子厌恶别人称自己年幼，而老年人又讨厌别人称自己年老。大抵只有中间的几十年岁月能坦然接受自己。 身为敏感小孩的赵文之果然被她激怒，反驳道：“是有怎么样！本世子自己的命，是生是死，怎么个死法，还用别人指手画脚？” 莫阳没恼，继续讽刺“现在的你觉着日子过不下去，不代表二十岁时也这么想，三十岁呢，五十岁呢？” “你这都是悖论，二十岁的本世子怎样，你会知道？”赵文之反驳。 “我不知，你亦不知，不是吗？”莫阳笑道。 赵文之沉默。 他犹豫了，莫阳趁机继续言语攻击，“你怨气冲天，委屈至极，尚能念着生命可贵，从不曾伤害任何人。你自比圣人，想着“处万人之所恶”，就是圣人了，对吗？” “狗屁，本世子最烦圣人言。”赵文之显然不太会骂人，翻来覆去也只是狗屁这两个字。 “可你却一直用圣人要求的仁义礼智信束缚自己。”莫阳拆穿他。 赵文之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保持沉默。 莫阳继续拆穿，“你想做圣人，以此为标准要求自己，也用这些标准要求最亲的人。见他们没有做到，你便以死抗争。自以为毫无过错，可圣人还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却投井自杀，你当如何说？ “我……我与他们自然不同。”赵文之气势弱了下来。 “你也知道人人不同，芸芸众生能有几个成圣人？人性复杂，大家不过是艰难存活，与自己的种种欲望斗争不休。” “总有人能斗得过，他们为何不可以？”赵文之不服气。 “有人能够做到，便有人做不到。为何偏偏你的亲人非要做到？况且圣人都能做到“和其光，同其尘”，你小小凡人眼里为何不能容下一粒沙子。” “和其光，同其尘？”赵文之喃喃自语。 “给现在的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来世的你一次机会吧”莫阳柔声劝道。 赵文之犹如醍醐灌顶，自己错了吗？他猛然惊醒，眼里的黑暗渐渐消散，露出十几岁孩子特有清澈目光，懵懂，好奇，充满生机。他低着头，像犯了大错的孩子。 “我错了吗？”他呜咽着说。 “错了就改，还是好孩子。”莫阳笑着说。 “我不明白，和其光，同其尘，是要与之同流合污吗？”赵文之问。 “呃……不是同流合污，是出淤泥而不染。”莫阳汗颜，差点把孩子误导。 赵文之想了很久，展颜笑了，他虽只是魂魄，却依稀有着天人之姿，只是一笑，足以勾 分卷阅读35 人心魄。莫阳感慨，希望孩子转世投胎还能长出这个样貌吧，不然太可惜了。 赵文之不知莫阳为何痛惜万分的望着自己。他做了一个学生拜见先生的叉手礼，“我懂了，若能早点遇见你该有多好。” 莫阳被一个小孩儿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摆摆手，“世子不必多礼，现在遇见也不晚。” “投胎转世，终会忘记今天的学问，也会忘记你。”赵文之望着她，恋恋不舍道。 这孩子不会反悔了吧！ 莫阳头大，连连劝他，“来世说不定还能再见，乖乖去鬼差处报到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那好，如你所愿。”赵文之深深行了一礼，飘走了。 他飘飘乎的单薄身影，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寂寥之感，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赵文之始终没有回头。莫阳心内五味杂陈，望了许久。 “哎，你若舍不得，我去把他叫回来，小爷正好收个徒弟。”赤青调侃她。 “胡说什么，我只是感慨人生的际遇罢了。” “呦，还感慨上了，骗人的时候怎么不感慨？”赤青奚落他。 “那是骗吗？”莫阳不同意。 “反正就是忽悠人家去投胎呗，与骗何异？” “我应该让你去投胎。”莫阳道。 “好呀，你若有这本事，试试能否骗小爷心甘情愿投胎转世！”赤青笑话她。 “对付你这蠢鬼，无需多费口舌，直接动粗便可。” “哥，你看看这个骗子。”赤青告状。 “赤青，不能称呼师傅是骗子。”暮雨纠正他。 “我哪里有说错？她把赵文之骗去投胎，那两个让他身死的狗人却逍遥快活，于理不合呀！”赤青委屈的说。 看来，这小青鬼心内很不服气，莫阳今天要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我问你，曾经有个老僧去参禅，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后来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如今歇在这儿，见山亦是山，见水亦是水。这作何解？” 赤青听她念的脑壳疼，“什么山水，老子见山总是山，见水总是水，还有什么解？” “看吧，赵文之是十三岁小儿，你大概连三岁都不如。”莫阳笑话他。 “仗着自己看了几本道书，骗小孩玩，格老子滴，有意思吗？”赤青低声骂道。 莫阳听见了，笑着调侃，“我可没有冤枉你，赵文之已经到了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阶段了，是以我才劝他和光同尘。若是暮雨这样见山亦是山，见水亦是水的，我若再让他和光同尘，才是真的骗人呢。至于那两个狗人，眼是瞎的，见不着山水，与他们多说无益，任其自生自灭吧。” 暮雨点头称是。 赤青见他们师徒两人一唱一和，觉着很没意思，隐入到剑里睡觉去了。 莫阳了了一个单子，心内高兴，先是蒙头大睡了几日，又胡吃海喝了几天。原还想着去大肆采购一番，可惜暮雨管的太紧，愣是一文钱没有要到手。呜呼哀哉，只挣不给花，太没人性啦。 因着莫阳的省吃俭用，家里银钱一直尚算充足，所以他们足足休整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莫阳又一次经历了京都的元日。不同的是，以往都是她自己怡然自得，吃肉喝酒。独自一百多年，经历一百多个元日。一朝天子一朝臣，更迭不止，她曾经不知今夕何日。直到五十年前遇到暮雨，二十年前又收了赤青，她再不是一个人。现今再过元日，她也会随他们点爆竹，饮屠苏，换桃符，守岁祈福。 元月之后是元宵，元宵之后龙抬头，春天来临，万物复苏。莫阳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装她新买的鲁班小盒。已经拆开一个月，她还是没能装回去。只得把小盒交给暮雨解决，看他装的过程。这时有人拍门，莫阳去开。 登门的是位美夫人，莫阳一问，她竟是从几百里外的常山而来。 “本大仙的名气已经远播万里了吗？”莫阳喜滋滋的想。 面对美人，莫阳总是异常耐心，请她厅内就座，“夫人不远几百里，来此寻我，所谓何事呢？” 美夫人左右张望一眼，小声说道，“大仙呀，我家里有个妖怪，您可一定救命呀！” 莫阳诧异，妖怪？她所说的妖怪难道是幻成人形的灵兽？其实世间万物有灵，没有妖怪之说，兽也可修炼，修炼成灵，便是灵兽。凡人习惯以鬼怪称呼异常事物，鬼有其物，怪却没有。 灵兽虽然飞升的不多，但也大多刻苦修炼，一心提高灵力。为了提高修为，它们或者主动投靠修仙世家，或者独自找一个灵气充沛的仙山修炼， 分卷阅读36 决计不会跑到灵力匮乏的凡间。 听闻常山竟然有只灵兽，莫阳好奇的很，什么诱惑会使一只灵兽甘愿呆在凡间？ 美夫人大概受过灵兽的刺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莫阳安抚了许久，她才镇定下来，诉说家中不幸。 第 18 章 美夫人大概受过灵兽的刺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莫阳安抚了许久，她才镇定下来，诉说家中不幸。 美人名唤楚英，是前朝大将军之女，在父亲教导下，从小舞枪弄棒，大将军倒也不拦着。但她不善女工，不爱打扮，真是愁坏了将军夫人，嫡女不像个女孩子，婚嫁上需要早做打算，不然难嫁到好人家了。 不过，缘分自有天定，楚英十五岁那年想见识皇家围猎，于是扮成男孩模样，央求大将军带她参加。 圣上规定，围场之上，不分尊卑，号令吹响，各家子弟猎多者赏。楚英作为重臣子弟有幸参与，她催马疾行，猎了不少山鸡兔子。但这些都是小猎物，她想猎一只火狐狸送给母亲。 一路搜寻，找了许久，她终于看见一道红色影子。楚英一边疾行，一边搭箭，勾弦，开弓，靠位，瞄准，撒放，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本来十拿九稳必能射中猎物。谁料另一只羽箭也正射向火狐狸，两箭相撞，箭力抵消。火狐狸安然无恙，还扭头看了她一眼，似有灵性一般的目露嘲笑，然后扬长而去。 楚英当时怒发冲冠，大喊道，“谁截了我的猎物？” 话音落了一会儿，一名气宇轩昂的少年公子御马而来。 少年向楚英道歉，“在下以为是无人的猎物，不是故意为之，望公子见谅？” 来者文质彬彬，谦和懂礼，且有一手好箭法，楚英不好与之计较，说了一声“无妨”便催马返回。 路上侍从告诉她，来者是三皇子赵宁。 楚英记住了这个名字，连同少年的模样也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半年后，赵宁母妃委婉通知重臣女眷，说想为三皇子选妃。将军夫人问楚英是否愿意参选王妃，楚英蓦然记起那位温文尔雅的皇子，毫不扭捏的表示同意。 楚英的画像同各家小姐的一起送进宫去。 谁料在选妃的节骨眼上，赵宁母妃娘家兄长被人告发，涉及党争，家族有权有势的人物接连获罪。赵宁虽然保住性命，却再不得先帝喜爱。先帝下令将常山作为三皇子的封地，成亲之后，立刻离京。 此事一发，各家小姐惊慌失措，求得亲人使尽法子将画像要了回来。将军夫人也想使法，楚英却表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能言而无信。将军夫人骂她痴傻，老将军却夸女儿信守不渝。 于是楚英十六岁那年满心欢喜的坐上花轿，嫁给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 洞房花烛夜，赵宁掀开盖头，发现新娘果真是那位惊鸿一瞥的假公子。 原来，楚英那日虽做了男子打扮，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位小姐，只是大家没有拆穿罢了。她当时虽着男子打扮，却无法掩盖她的明媚大气，男装反而更显她英姿飒爽。三皇子一见倾心，对英气动人的小姐念念不忘。 母妃送来画像，让他亲自挑选，赵宁一眼看出其中一幅很像射箭的小姐。他拿着画像与母妃商议，便选这位小姐吧。母妃有些不满，说她整日舞枪弄棒，不是王妃的上佳之选。赵宁坚持，母妃迫不得已答应。 后来舅舅事发，殿内的画像渐渐都被要了回去。赵宁虽然不在意，但也难掩伤感。他怕那副画的主人也会将画要走，那时自己当如何自处呢？ 万幸，剩下的最后一幅画，一直在他殿内无人前来索要。他内心欢喜极了，虽被驱逐出京，有她陪着，已经心满意足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再也没有比这动人的故事。 莫阳没想到，这次的主顾竟是一位王妃。 王妃讲到这儿停了下来，她从侍从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打开盒盖，里面露出整整一叠银票。 “这是要发大财！”莫阳狂喜。 “这里每张银票是一百两，共一万两银子，莫阳道长不要嫌弃。事成之后还有一万两。” 莫阳按住心中狂喜，冷静下来，楚英本就身怀武艺，提到那只灵兽竟吓得面目苍白，看来灵兽不好对付。她还是先探清对方的底细。 “王妃客气了，您先说说家中妖怪的事吧！” 王妃似乎心有忌惮，声音压低，讲起后来发生的事情。 楚英随赵宁回到常山封地，两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虽然一直没有子嗣，赵宁却从没提过纳侧妃的事情。楚英心内既甜蜜又自责，只能细致入微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赵宁不愿她这 分卷阅读37 么辛苦，只说此事交给下人便可。她却更想为王爷做些什么，以此弥补心中缺憾。 一年前赵宁打猎带回一位受伤的女子，交给她照顾。特意叮嘱，请她找上一位郎中替女子疗伤。楚英见到女子的第一眼，震惊不已。女子如十五岁的自己一般，英气逼人，明媚大气。 楚英虽然心内酸涩，但也尽心照顾。女子说她名唤幽狸，是猎户的女儿，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前几日到山中打猎再没回家。她到山中寻找父亲下落，却被王爷的箭羽射伤。楚英疑惑，王爷箭法精准，不应犯这错误。但她很久不随王爷打猎，不知女子话中真假，只能暂且信她。 幽狸很快好了起来，以寻找父亲的由头要求王爷陪她上山，王爷心中愧疚，只能无奈答应。开始他只当幽狸是个擅长骑射的小女孩儿。随着时间的推移，楚英能从他的目光里看到欣赏和喜爱。楚英酸涩难当，纠结万分。 她找来幽狸，问她是否愿意成为王爷的侧妃。幽狸竟然一口拒绝。于是楚英拿出一叠银票，请她离开。幽狸脸色突变，“本姑娘想来便来，想走就走，你奈我何？” 楚英勃然大怒，拔剑说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谁料她还未曾动手，幽狸念了一句咒语，自己便动弹不得。然后面露嘲笑，扬长而去。 楚英吓得魂飞魄散，与赵宁提及此事，赵宁不信，只说幽狸使得是点穴定身之术，前几日还教给了他。 幽狸已经得到他的信任，看来王爷暂时安全。楚英打不过幽狸，告诉王爷真相也只会增加他的危险。她当着幽狸的面，向王爷请辞，说回京都探望亲人，这才脱身找到莫阳。 莫阳听完，总觉着有些不对劲，这灵兽竟然不怕被人识破身份。是自恃天下无双，还是另有目的。不过，看在两万两银子的份上，莫阳决定会会她。 “王妃放心，在下这就随您去会会那位幽狸小姐。”莫阳接过银票。 “道长且慢，您不能随我同去。”楚英拦住她。 莫阳了然， “也好，王妃先回去，在下自行前往，悄悄探查。到时候还请王妃暗中配合。” “如此甚好。”楚英答道。 楚英走后，莫阳捧着盒子，扬眉吐气般的感慨，“一万两银子呀！有生以来呀！” “财迷鬼！”赤青奚落她。 莫阳心情大好，说道，“徒弟，收拾东西，咱们去趟常山。” “我也去。”赤青忙说。 “你？在家呆着吧。这次没有鬼，用不着你。” “你过河拆桥！”赤青不满。 暮雨拎着包袱，拍拍黑剑，“进来吧。” “好嘞，哥。”赤青瞪了莫阳一眼，飞身入剑。 第 19 章 莫阳师徒为了节省时间，选择夜黑风高的晚上腾云前往常山，为防凡人起疑，他们选择在常山城外落地。 城外密林，师徒二人找了背风的空地盘腿坐在枯草上。虽然已经立春，晚间仍然料峭轻寒。暮雨寻了柴火，升了火堆。 “灵兽恐怕不好对付。”暮雨向火堆里添了把枯枝。 “嗯”莫阳点头，“灵兽大多灵力高强，不然你的师祖也不会被它们所伤。” 说完，莫阳似是想到什么，嘱咐道“为师与她打斗之时恐怕顾不到你，你注意安全。” 暮雨没有回答，只是透过火光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绪。 莫阳不明所以，“怎么了？” 暮雨敛起眼神，沉声说，“没什么？” 莫阳竟然被他自然流露的气势影响，哎，徒弟再也不是齐腰高的小不点了。她闭眼假装睡觉，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着了。这荒郊野外的，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瞌睡虫。 天亮后，莫阳睁眼，身上盖着徒弟的外衫。莫阳老脸微红，嗜睡的毛病需得改了，不然还要劳烦小辈照顾自己。 暮雨持着一截装满清水的竹筒递给莫阳，莫阳饮了一口，递还给他。 暮雨没接。 “嗯，怎么了？”莫阳问。 “洗洗脸吧。”暮雨接过竹筒。 “你脸上可真是丰富多彩。”赤青笑她。 “啊。”莫阳连忙就着水，在脸上抹了一通，“干净了吗？” “干净了。”暮雨笑着说，掏出手帕，下意识的想帮她擦干鼻尖的水珠，抬头撞到莫阳小鹿般疑惑的眼神，他不知所措的停了下来。 莫阳接过手帕，胡乱抹了一通，与外衫一起还给他，若无其事的说，“走吧。” b 分卷阅读38 r 城门口，莫阳主动将伪造的路引交给城门守卫。守卫没接，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进去吧。 常山明显不如京都繁华，街上的建筑虽多却少了京都的金碧辉煌的感觉。不过这样更显拙朴雅致，奢侈也好，简朴也罢，都是各有千秋，她能发现任何地方的优点。 莫阳现在身怀巨资，自然要住城中最好的酒楼。金钱嘛，花出去才是钱，攥在手里怎能彰显它独特的价值，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流通起来，才能繁荣。 “赛伊尹酒楼”，这名字，虽然俗气却也豪迈，就他家了，莫阳迈步进去。 小二引着师徒二人就坐，上了好茶，客气询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上房。”莫阳回答。 小二喜笑颜开，“好嘞，客官您请。” 莫阳点了几道当地特色美食，吩咐小二将饭食送到房内。 其中一道鱼的口味颇新鲜，鱼肉外焦里嫩，莫阳大快朵颐。 赤青被封印起来，眼睁睁看着莫阳吃掉大半鱼肉，嚷道，“放我出去，你给我留点儿。” “小点儿声，谁叫你是鬼呢？不好与凡人接触，以免影响人家的运道。”莫阳幸灾乐祸。 “狗屁，都是借口，运道不好都是自己作的，与大爷何干？”赤青愤愤不平。 “赤青乖，回去做给你。”安静吃饭的暮雨出言安慰他。 “还是哥对我好。” “你会做这个？”莫阳好奇的问。 “之前不会，现在会了。”暮雨淡淡的说。 “厉害了，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厨子。”莫阳赞叹。 暮雨笑着看她，“师傅喜欢便好。” 暮雨便是不笑的时候，已经足以勾人心魄。有时候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如一幅精美的画卷，引人欣赏。若他一旦笑起来，哪怕只是淡淡的，就能深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可他清冷的气质却又似在排斥别人的靠近，矛盾的犹如神明，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莫阳初遇他时，他便是安静的，沉寂的，她甚至误以为自己收留的是个小哑巴。不知何时，齐腰高的清冷奶娃，早已变的修长挺拔。莫阳原来还需俯身与他谈话，现在换成对面的徒弟低头倾听师傅教导。不仅如此，徒弟已是元婴期的高手，还能烧得一手好菜。 “真是男大不中留了！”莫阳莫名其妙冒出这句感慨。 “什么？”暮雨疑惑。 “哦，没什么，师傅很喜欢。”莫阳假装自己没有说刚才的话。 “你刚才说男大不中留。”赤青接了一句。 莫阳无语，“为何要带着这只讨厌鬼！”。 “师傅是说，徒儿已经长大了吗？”暮雨似乎心情很好的反问。 莫阳尴尬，“这是自然，徒弟……呃……早已是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了。”她胡乱说了一句诫勉的话。 “那便好，弟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了，师傅莫再把暮雨当作小孩子了。”暮雨认真的像小孩宣誓般的郑重说道。 莫阳一头雾水，这很重要吗？她不解。 暮雨却很开心，似是解了一个大大的心结，他笑着给她夹了鱼肉，“师傅多吃点儿。” “我也不是小孩儿了。”赤青嚷了一句。 “你本来也不是小孩儿，你是小鬼。”莫阳调侃他。 饭后，莫阳睡了一觉，作为一个修仙高手，她是为数不多喜爱睡觉的半仙儿了。漫漫修仙途，不睡当如何？ 等她醒来，天已黑透。师徒二人准备夜探常山王府。 两人穿了黑衣，从窗户翻出，足点屋脊轻飘飘几个起落，便飞入常山王府。 楚英把家里的巡逻减到最少，这样即便有些动静，也不会引起注意。她的意思是莫阳能把幽狸引到王府外面，最好一举收伏。若是让她显了本相再好不过，如若不能，将她带走，再也不要放回来。 所以莫阳便与暮雨商议，弄出一些动静，只把幽狸吸引出来。他们有楚英的帮助，找到幽狸并不困难。师徒二人摸到她的房间，屋内没有掌灯，料想她已睡下。 莫阳让暮雨在外等候，她敞开窗户，迅速出掌攻击床上之人。携着灵力的掌风将要击到幽狸身上时，她似有所知的睁开眼睛，只是漫不经心的挥了一下中衣袖子，莫阳的掌风消弭于无形。 “好厉害的灵兽！”莫阳赞了一声。 “阁下何人？”幽狸问了一句。 “来收伏你的人！”莫阳退出窗外。 “好大的口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幽狸身着中衣便撵了 分卷阅读39 出来。 莫阳师徒尽量小声小气的向府外撤离，幽狸不知作何考虑，竟然也安静的跟了出来。双方很有默契的飞到郊外山上才开始交手。 幽狸边追边祭出一把小巧碧绿弓箭，搭箭射向莫阳，只是一个短箭却裹着滔天巨浪般的灵力。面对强敌，莫阳不敢大意，她祭出长剑选择正面对敌，箭矢离她几丈远时，她劈了一剑，剑气带着翻山倒海般的灵气冲向箭矢，双方灵力相撞，箭矢落地。 “呦，好强的剑气呀！”幽狸阴阳怪气的赞了一声。 “你也不差呀！”莫阳反讽。 莫阳直到与幽狸交手，才明白幽狸为何敢独自一人跟出。她的灵力实在太过强悍，深不可测的不像一只灵兽。楚英愿意出两万两银子，不是她人傻钱多，而是看出这是个过命的买卖。 虽然表面上两人打了平手，但是莫阳知道对方恐怕没有使出全力。而自己只是接了一箭，便觉气血翻涌，有些招架不住。她的好胜心被调动起来，今天要大战个几百回合，看你区区灵兽能耐我何？ 待她还要提剑攻击，暮雨飞身过来，单手将她抱住，莫阳只觉自己突然被一股熟悉的气味包裹，她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暮雨已经带她飞离战斗圈。 徒弟轻轻将她放下，她尚未开口，徒弟已经高声说道：“师傅，杀鸡焉用牛刀，让徒儿会会她。” “暮雨，小心，她很强。”莫阳小声说。 暮雨笑了笑，“放心，护好自己。” 徒弟实在太过泰然自若，迎战之前还顺便理了一下她被灵力冲乱的头发。 “呦，小伙子长得挺秀气，说大话可就不好了。”幽狸捂嘴笑了。 暮雨没有接话，只是提起他那把破黑剑劈向幽狸。莫阳离得有些远，不知道暮雨的攻势如何？她后悔刚才没将自己的长阳剑借给徒弟。 不过暮雨没有因为武器受到影响，双方几个回合里，他显得极其游刃有余。而幽狸却渐渐有些疲于应付，她内心急躁，于是收起弓箭，选择近身攻击。虽然她的攻势大开大合，掌风呼啸。而暮雨应对起来却如闲庭散步般的潇洒自若。他既不赶尽杀绝，又不让她轻松自在，如猫逗耗子般的将她的灵力一点一点的耗尽。 莫阳远远的看着，暮雨始终面无表情，只是轻飘飘的飞身打斗，招招凌厉，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招式简练而又充满美感。她看的有些心惊，暮雨的实力已经恐怖至此了吗？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孩子吗？ “我不跟你打了！”幽狸娇嗔。 暮雨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寻我的麻烦？”幽狸问。 暮雨没有回答，回头看了看莫阳。莫阳飞身过来，“这位姑娘……” “我不与弱者交流，本姑娘问的是这位小哥哥。”幽狸打断她的话，娇滴滴的望着暮雨说。 第 20 章 “你们为何寻我的麻烦？”幽狸又问了一遍。 暮雨站到莫阳身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像是没有听见她的问话。 “是个哑巴？”幽狸转而问莫阳。 “你刚才耳背了？”莫阳指着耳朵一字一顿的大声说。 “嗬，本姑娘耳朵灵着呢！”幽狸笑了笑。 幽狸一笑，杀气完全消失。莫阳不知她是只想试探敌方的实力，还是她心知肚明无论如何也杀不了她？反正幽狸现在的行为更像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顺便与他们套个近乎。 “你为何呆在常山王府不愿离开？”莫阳问她。 “怎么了，不行吗？”幽狸反问。 莫阳竟然被她问倒了。细想起来，幽狸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说她勾引男主人，她拒绝成为人家的侧妃。说她杀人越货，她又什么都没干。这样看起来，自己反而像个多管闲事的。 “你刚才对我师父有杀心，为何？”暮雨问。 “呦，肯与本姑娘说话了！”幽狸又恢复了娇滴滴的模样。 “回答。”暮雨沉声问，他似隐忍着滔天的怒意。 莫阳纳闷，徒弟怎么了？我都跑到人家床上偷袭了，别人想杀我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问的，有人夜闯本姑娘的闺房，我还不能还手了？”幽狸嗤笑。 “为何没在常山王府还手？”暮雨问。 此话一出，莫阳想起她的行为确实古怪，幽狸若是恼恨自己夜闯闺房，为何不当时动手？那样不仅她占着理，还能借助王府的势力铲除自己。而她却很配合的追到外面，然后大力击杀，杀不掉就索性不杀了，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呀。 分卷阅读40 幽狸没有回答，笑着岔开话题，“这位小哥哥不仅修为高深，脑子也很灵光嘛，不知如何称呼？” 暮雨没有搭理她，莫阳莫名觉着幽狸轻浮的有些讨厌，开口讽刺道，“如果没有猜错，您作为可以幻成人形的灵兽，修为如此之高，至少也得几千岁了吧。” “那又怎样，他不也几千岁了吗？”幽狸问。 “幽狸姑娘五识怕是没有进化好，我徒弟尚未半百。”莫阳挪揄。 “怎么可能，休要唬我，几十岁的年岁怎会这般道行？”幽狸不可置信的说。 “确实没错，幽狸大姐少见多怪了。”暮雨面无表情的接了一句。 “幽狸大姐？” 幽狸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脸面登时有些挂不住。好在她是活了几千年见过大世面的灵兽，自然不会被几句话惹怒。 “那这位小弟弟如何称呼？”她似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到底。 “区区姓名不足挂齿，大姐不必知道。”暮雨答。 莫阳发现徒弟的辩才远超自己，她有些想笑，但作为爱好和平的修士，她得忍着。 幽狸面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又恢复娇滴滴的模样，“人家只着了中衣，被小弟弟看的干干净净，你得为人家负责嘛。” 这是个碰瓷的，碰的还不甚高明，莫阳心想。 “大姐想怎么？” 幽狸尽量忽略他口中的大姐，大胆说道，“不如咱们双修吧，喜结良缘，于你我都有利。” 噗，莫阳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自己养大的猪，要被白菜拐走了？ 其实幽狸说的有理，修士找个灵力高深的女子双修确实能够增加灵力。作为师父，竟然从来没考虑过徒弟的婚事，着实不太称职。此次碰到合适的，她本应替徒弟高兴，可不知为何，她胸中却觉无比烦闷。 “大姐误会了，在下对您不感兴趣。”暮雨冷冷回答。 幽狸似乎很受伤害，“为何，不喜欢比你年长的。” 暮雨低头看了看莫阳，此时莫阳像个吃瓜路人，支棱着耳朵，小脸严肃，可爱极了。暮雨笑了笑，温柔说道，“不是。” 幽狸被暮雨风光霁月般的笑容吸引，“好美的男子。”她赞了一声。 “在下对动物不感兴趣。”暮雨抬头，眼神冰冷，与刚才的温柔判若两人。 “你歧视灵兽？”幽狸义愤填膺。 “正是。”暮雨就这么坦坦荡荡的承认了。 幽狸气得吐血，“那就没得谈喽！告辞。”她转身欲走。 “哎……大……幽狸姑娘且慢！”莫阳唤住她。 “还有事？”幽狸问。 幽狸不假装娇滴滴的时候，看上去颇英姿飒爽，与楚英确有几分相似。但是论起来，楚英的气质比她差了许多。幽狸艳色绝世的外表下有一种强者的漫不经心。除了刚才纠缠徒弟时显着过于娇柔作造。她其余时候的从容不迫与暮雨很像，莫阳望着她，竟然有些羡慕。 “嗯？”见她没有回答，幽狸再次出声。 “你不能回常山王府了。”莫阳说。 “为何？”幽狸问。 “受人所托，得罪了。”莫阳摆开打架的架势。 “是楚英托你来的。”幽狸肯定的说。 “恕难告知。”莫阳答。 “我若非要回去呢？” “那就只能得罪了。” “怎么得罪？把本姑娘关起来，还是直接杀掉？”幽狸讥笑着问。 “呃……”莫阳为难。杀她不可能，修仙之人不能随意杀生。可是把她关起来更不好操作了。莫阳头大，赚钱真不容易。 “这样吧，我可以不回去，可是作为一个柔弱小女子，总不能流落街头吧，你们必须收留我。”幽狸法外开恩似的说。 “成交。”莫阳同意，一万两银子呢，只是多养一个动物，没什么大不了。先把她骗出王府，剩下的事情，徐徐图之。 暮雨不置可否，转身飞往赛伊尹酒楼。 回到酒楼天快亮了，三人从窗子上翻入莫阳房间。 暮雨想回自己房间，幽狸跟在他的身后。 “你要干什么？”赤青出声。 幽狸吓了一跳，“谁？” “本大爷。”赤青显出肉身。 “好可爱的小弟弟。”幽狸想捏捏他的脸蛋。 “可爱你大爷。”赤青骂。 “呦，脾气不小嘛。” b 分卷阅读41 r “哎，你定住我干什么，放开本大爷。”赤青眼睁睁看着幽狸的魔抓伸到自己脸上。 幸好，暮雨及时解开幽狸的禁制，赤青嗖的一下回到剑内。 “丑婆娘，敢羞辱本大爷。”赤青在剑内骂的欢畅。 莫阳怕他们吵醒别的客人，嘘声道，“暮雨回自己房间，幽狸在我这儿。” “不怕我半夜将你杀了？”幽狸满不在乎的说。 “呃……”莫阳忘了，自己好像是打不过她。 暮雨开门的手停了下来，他转身回到桌前，坐了下来。 “嗯？你又怎么了？”莫阳头大。 “弟子在此护您周全。”暮雨说。 “只有一张床，三人怎么睡？”莫阳无奈。 “让她去我房间。”暮雨答。 “你不怕我跑了。”幽狸问。 “你说的有道理。”暮雨随手下了一道禁制。 “哎……太不怜香惜玉了。”幽狸挣扎。 暮雨将她拖到隔壁房间。把黑剑放到屋内，“赤青，看好她。” “哥，我不想跟她单独呆着，我要去莫阳房间。” “乖，明天给你包饺子。” 赤青心内激烈斗争，最终对食物的渴望压倒一切，他无奈答应，“好吧，我要吃猪肉荠菜馅的。” 暮雨将赤青安抚好，关好门，又在门窗上下了禁制，这才满意的回到莫阳房间。 虽然天快亮了，但房内毕竟还很昏暗。与徒弟独处一室，莫阳有些不好意思。干坐着等天亮，还是去睡觉？她纠结万分。可若自己睡觉，让徒弟枯坐着不太合适。陪他坐着，她又有些困倦了。她蹙着眉左右为难。 暮雨贴心道，“师傅去睡吧，弟子守着您。” 听闻此言，莫阳更困了。睡就睡，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小的时候，她还抱着他睡过呢？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莫阳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暮雨见莫阳动作僵硬的走到床边，又僵硬的躺下，他本以为她会睡不着。谁料，不过一瞬，轻微的鼾声传了过来。 鼾声细微如羽毛一般扫过暮雨的心间，他静静的望着榻上的人儿。因着黑夜的掩饰，他此刻的目光满含眷恋，这是他白日里从不敢流露的。他想靠近她，却又不敢，只能呆坐着，静静的望着她，直到天亮。 莫阳醒来时，天已大亮。不过……她每次起床都是天光大亮。徒弟不在房内，她洗漱之后，暮雨端着一个案板走了进来。 案板上有一盆调好的馅料和擀好的饺子皮。 “呀，要吃饺子吗？”莫阳欣喜的问。 “嗯，昨夜天寒，今天吃些水饺暖暖胃。”暮雨答道。 “好，为师最会包饺子了。”莫阳跃跃欲试。 “您……不必动手，徒儿自己便可。”暮雨似乎有些为难。 “呃……好吧。”鉴于之前自己包的饺子总是露馅，她没有勉强。 暮雨巧手翻飞，包的很快，手指骨节分明，莫阳看的入迷。 “好了”暮雨说。 “啊，什么好了？”莫阳迷瞪瞪的问。 “您等一会儿。”暮雨端着东西走了出去。 过了一刻，小二随暮雨一起端了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几大盘水饺和各式小菜。 暮雨回自己房间将赤青放了出来，他欢呼雀跃的跑了出去。 “哎……你们这样，我可就逃了。”幽狸不满的喊道。 暮雨只能将她放开。 四人端坐桌前，三人吃的狼吐虎咽。 “小弟弟做饭如此了得，双修的事情不再考虑考虑吗？”幽狸吞下一只饺子问。 暮雨看她一眼，冷若冰霜。 幽狸被他的眼神吓到，“好好，不提了，吃饺子，吃饺子。” 第 21 章 饭后，收拾完毕，莫阳借来纸笔，让幽狸写一封辞别信。她开始是拒绝的，后来不知为何想通，执笔大手一挥，“已经寻得家父，告辞！” “这就完了？”莫阳问。 “恩？真多事。”幽狸抱怨，重新拿起笔，在那句话的后面加上幽狸两个大字。 “姑娘写成这样，赵宁会信？”莫阳不满意。 “你还要怎么？”幽狸不耐烦的嚷嚷。 “你们朝夕相处，姑娘说走就走，他不会四处寻你？”莫阳为了那一万两银子也是极尽耐心了。b 分卷阅读42 r “你怕给楚英留下麻烦。小道士挺为主顾着想嘛！”幽狸调侃她。 幽狸说的直白，莫阳有些不好意思，佯装不满，沉声说，“姑娘写不写？” 幽狸满不在乎，“写什么，我与那赵宁不熟呀？” “别蒙我，有人说过，赵宁总是把幽狸姑娘带在身边，而且极信任姑娘。”莫阳拆穿她。 “没有的事，我只是与他上过几次山，打过几次猎，其余时候并未交集。”幽狸反驳。 “你们没有谈谈风月？”莫阳直问。 幽狸调笑的目光在莫阳和暮雨之间转了几回，捂嘴娇笑道，“呦，小姑娘还知风月呢？” 莫阳在凡间呆久了，即便有人以小姑娘来称呼她，她也从未计较。可是被年长她几千年的灵兽以此称呼，她却有种被人轻视的挫败感。在她眼里，自己年岁小到不懂风月吗？莫阳想起赵文之那个孩子，自己当时以年岁向他施压，他是否也如自己这般恼怒。 “你们谈了什么？”暮雨岔开话题。 幽狸一只手摆弄脸庞的头发，另一只手肘支在桌子上，单手托着小巧的下巴，倾斜着身子，无限风情的对他勾了勾唇。 暮雨神色未变，没有瞧见似得。 “嘁”幽狸自觉无趣，直起身子，双腿交叠，一幅闲散的摸样。 “也没什么，骑马打猎时，赵宁总说楚英如何如何，听得我耳朵疼。”幽狸郁闷的说。 “说她什么？”莫阳好奇。 “自然是显摆他家王妃如何善于骑射了，你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呃……”莫阳纳闷，赵宁到底什么态度？ “你接近他们有何目的？”暮雨单刀直入。 “没有目的，只是无聊。”幽狸显然是在搪塞。 莫阳将信封好，“既然如此，我先将辞信托人送到王府，看看赵宁的反应。如果不行，你要亲自去王府辞行了。” “没那必要，虽然我长的美，你也不必觉着世人都会爱上我。”幽狸毫不在乎的说。 莫阳被她的大胆言论惊呆了，脸皮这个东西，果真是一人更比一人厚，她甘拜下风。 将信送出，莫阳闲着没事，本想到街上逛逛，又怕幽狸跑了，只能作罢。 幽狸要求休息，莫阳给她另开一个房间，暮雨将她的门窗下了禁制。 “小弟弟不必如此，有你在呢，我怎么舍得跑？”幽狸侧躺在床上娇笑着说。 “你跑不了。”暮雨沉声说。 莫阳摆了棋盘，自己与自己下着玩。她琴书画都不在行，有时闲着无聊，会摆了棋盘解闷儿。一盘棋可以下上好几天，再没有比它能够打发时间的了。一个人即便再臭的棋术，玩上两百多年也会成为高手。 暮雨推门进来时，莫阳正自己玩的不亦乐乎。师傅似乎永远都能自得其乐。他初遇她时，她便如此这般，看上去兼济天下，其实从不为何事动容。她讲究道法自然，总是闲适自在，如仙人一般远离尘世。 他尽可能的少说话，少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怕师傅哪天扔了自己。天可怜见，幸好她有一个爱吃的凡尘痴念，对钱财似乎也颇为重视，暮雨只能尽快增强厨艺，努力帮她赚钱，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多余。 莫阳见暮雨站在房门口，不进也不出，招呼他，“你没去睡会儿？” “不困。”暮雨答了一声。 莫阳眯着眼细看暮雨，“徒弟确实长大了，功夫了得，心思深沉，为师看不透你了。”莫阳说。 “弟子不敢。”暮雨答。 “你的修为如此之高，莫灵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了。”莫阳脸上笑着，但是声音清冷。 “弟子不敢隐瞒，只是师傅没问，所以……。”暮雨跪下 “你是不是偷吃仙丹了，不对，我仙丹没少。你偷偷双修了，对不对？”莫阳语气突变，像个耍赖的小孩儿。 暮雨苦笑不得。 “都是看一样道书，练一样道法，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咋这么大。”莫阳懊恼的叹了一口气。 “不看看自己一天天的都干了什么，白天吃，晚上睡，还好意思抱怨。”赤青忍不住拆穿她。 “我为什么要忍受这只傻鬼？”莫阳陷入自我怀疑。 第二天一早，莫阳起床，春光大好，正是练剑的大好时机。酒楼后面有个挺大的花园，花园的迎春开的正好。 “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人儿有花赏。”莫阳自言自语的在花园里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她掏出长阳剑，掂了掂，“恩，很趁手 分卷阅读43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莫阳练剑时。 她舞了一会儿，不下五波人遛弯经过这儿。 遛弯人的目光太过灼热，莫阳脸皮太薄，好吧，今日不宜勤奋，她收剑回房。 走到门口，暮雨正端着早饭敲她房门。 见她从外面执剑进来，暮雨的神情像见了鬼。 有这么夸张吗，还让不让人奋进了？莫阳很不高兴的推门进去。 暮雨见师傅板着脸，心内疑惑，不知哪里惹她生气。他尽量小心翼翼的把饭送进房内，转身欲走。 “你早上练剑了吗？”莫阳开口问道。 师傅从不关心过自己的修炼进程，今天这是怎么了？ 虽然疑惑，他依然恭谨回答，“已经练过了。” “早饭是你做的吗？”莫阳又问。 师傅这是要挑刺，暮雨越发谨慎，“怕师傅吃不惯，弟子特意亲自做的。”这样回答应该没有问题。 莫阳愈加气馁，这得起的多早？我做不到哇！莫阳哀叹。 第 22 章 楚英随伙计进来时，莫阳吃了一惊。她今天做的男子打扮，身穿简单的月白玄纹广袖衫，头发用白玉冠束了起来，清新俊逸极了，与莫阳上次见到她的气质截然不同。 那次的楚英是中规中矩的贵人打扮，气质虽然不俗，可是跟今天飒爽英姿比起来，女子打扮竟然掩住了她的优点。 着男装的楚英干净纯粹，温婉大气，比起稍显狐媚的幽狸，她的气质更佳。莫阳立刻明白赵宁为何对她一见钟情。 楚英在门口抱了抱拳，莫阳忙起身迎进门，给了伙计赏钱，吩咐他上壶好茶。 “楚公子别来无恙呀。”莫阳调侃她。 楚英倒也直爽，没有一点儿被调侃的窘迫，“莫道长好手段，您昨日送来的书信，我已经拿给王爷看过。” “王爷可有疑惑？” “为何会有疑惑？”楚英好奇。 “您没有看看信中内容吗？”莫阳问。 “给王爷的信，我怎能随意拆开。” 莫阳没想到楚英不仅长相爽朗，性格也很大气，她从心底喜欢上了这位王妃。 “王妃想知道信中内容吗？” 楚英没有扭捏，直言到，“想。” “哈哈，好。”莫阳喜欢她的性格。 “信中只有一句话，已经寻得家父，告辞，署名，幽狸。” “没了？”楚英问。 “没了，只有这句话，所以我很好奇王爷作何反应。”莫阳歪着头笑看她。 楚英皱眉思索，“唔……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他看完信，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看来王爷也不像王妃说的那么喜欢幽狸嘛！”莫阳说。 “这就奇怪了。”楚英陷入沉思。 不知何时，外面飘起了细雨，暮雨将窗子关上。 “王妃可是一人前来？”莫阳问了一句。 楚英回神，说道，“哦，忘了正事，这是一万两银子，请莫道长笑纳。” 整整一万两，莫阳眼睛亮如明灯，发财了，她心底呐喊。莫阳恨不能当时高歌一曲，以示激动。 不过当着主顾的面，她还需收敛一些，只是眼睛弯弯，嘴角上翘，压都压不下来。 暮雨见师父不接银票，只知傻笑，摇了摇头，上前将银票接了过来。 莫阳陡然回神，“王妃见笑了。” 楚英不以为意，起身道，“不打扰道长了，告辞。” “王妃且慢。”莫阳叫住她。 “怎么了？” “王妃出门，是否给家里留了信？”莫阳笑着问。 “恐王爷记挂，自然留了，道长何出此问？” 莫阳故作神秘的说，“既然如此，王妃便在这儿等一等吧！” “等谁？”楚英疑惑。 “王妃没有注意外面正在下着细雨？”莫阳好笑。 “春雨贵如油，好雨。”楚英虽不知莫阳为何发问，还是客气的寒暄。 “您打算淋着雨回府了吗？” “无妨，我从小习武，毛毛雨淋不坏的。”楚英大气的挥挥手。 “等等吧，会有人来接您的。”莫阳劝她。 “道长为何如此笃定？” “王妃可有想过，王爷是否喜欢 分卷阅读44 幽狸？”莫阳换了一个话题。 若是换了旁人，直问自家相公是否喜欢别的女子，定会勃然大怒。可是楚英莫名觉着眼前道长似乎能解了心中疑惑，内心无端信任。 “想是想过，可是没想明白，希望道长解惑。”楚英诚心求教。 “在下虽不确定，但是幽狸曾经说过，王爷与她并不相熟。”莫阳告诉她。 “不熟？她恐怕是在说笑。王爷与她时常结伴打猎，我能感到王爷眼神里对她的欣赏。”楚英有些低落的说。 “当局者迷，王妃先别妄下结论。”莫阳劝她。 “您说。”楚英做了一个请继续的动作。 莫阳接着说，“幽狸曾说王爷与她打猎纯粹是心有愧疚，希望能早日寻得她的父亲。两人打猎谈的大多都是王妃的事迹。” “我？说我什么？”楚英奇怪。 “王爷总在幽狸耳旁念叨自家王妃如何善于骑射，如何百步穿杨。幽狸说她听的耳朵疼。”莫阳善意的调侃她。 楚英饶是如何大气，被心爱之人如此念叨，也不免不好意思。 “呃……这……我以为……”她没有说下去。 “王妃是否以为王爷会说您无趣，比不上幽狸？”莫阳大胆猜道。 “道长真是神算，楚英佩服。”她有些惭愧的低头。 “王妃谬赞了，局外之人大多都能看清。” “如此说来，是我错怪王爷了。” “也许吧，不过您与王爷都是内敛之人，有些误会在所难免，王妃不必太在意。以后有事说开便好。”莫阳安慰她。 “内敛？还从未有人这么说过。不瞒道长，我从小总被母亲教导，不要太过外露行色，一定学会内敛，今天却被道长说自己性格内敛，我都糊涂了。” “此内敛非彼内敛，王妃性格外放，在下非常歆羡。只是在男女之情上，王妃较之内敛，有时会过犹不及。”莫阳一点儿不扭捏的说。 “没想过道长对男女之情还有了解。”楚英笑她。 莫阳登时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起幽狸说过关于风月的话来，心内不服，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说自己不懂风月呢？真是令人气郁。 见道长面露不虞，楚英忙致歉，“道长莫怪，刚才是我的无心之语。” “无事，只是走神了，与王妃无关。”莫阳笑笑。 “道长说我太过内敛，不知应该如何改正呢？”楚英求教。 莫阳不知为何，被人提到不懂风月，心内会起波澜，好像被人捉住了小辫子。她本来不想再与楚英多说。只是见她神情认真，加上出手实在大方，这次两万两的银子赚的太过轻松，莫阳压下不快，接着为她解惑。 “王妃初遇王爷时便如今天这样英气勃发的打扮，令人见之难忘。想必王爷欣赏幽狸，并不是心中属意于她，只因觉着她与您气质相似，倍感亲近罢了。” “您的意思是，我不应改变自己。”楚英试探着分析。 “王妃聪慧一点就透。其实王爷喜欢的是您的本来面目。是那个骑马打猎，恣意洒脱的楚家姑娘，而不是在家洗手作羹汤的丫鬟。” 楚英沉思良久，笑了，笑容洒脱，一如她十五岁时的模样。 “我明白了，多谢道长解惑。” 这时伙计恭谨的随着一位眉目清朗的男子走了过来，伙计向莫阳通禀。 “莫道长，这位是我们常山的宁王爷。” 莫阳朝着楚英会心一笑，楚英脸红。 第 23 章 赵宁并未多做停留，对楚英到此拜访的事情只字未提，如此信任，属实难得。 莫阳原本以为需要费些口舌才能说通幽狸的来去，见夫妻二人似乎毫不关心，她便省了这桩麻烦。想来，赵宁心知幽狸功夫了得，是以，也不怎么担心她的安危。 好了，两万两是我的了，莫阳喜滋滋的想。 任务完成，收拾行装，四人慢悠悠的返回京都。 有了钱财在手，莫阳恢复本性，一路吃喝玩乐，纨绔至极。 幽狸被莫阳花钱的手笔惊了一惊，摇头直叹，“了不得，了不得！” 回到京都已是春末夏初，院中的迎春花已谢，其余各花争奇斗艳，开的好不热闹。 “我喜欢院子里的花，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万物开始双修的季节。”幽狸叹了一句。 院中静了一静。 “大姐，你有没有学识，春天都要过去了？”赤青出言讽刺。 分卷阅读45 “小弟弟，重点不是这个。”幽狸点点他的脑袋。 赤青一下子跳出老远，张口骂道：“说了一万次，不许碰老子！” 幽狸不在意的撇撇嘴，与他们相处一个月，她发现三人里面，赤青是本事最小的，但却是脾气最大的。她一路上听他骂天骂地，早已习以为常，有时还觉着他骂得挺朗朗上口，与听茶楼小曲儿并无二致，有时还要与他对骂一阵儿，解闷的很。 莫阳打断两人，“行了，别吵了。幽狸自己随便找间屋子住，我要去睡觉，不要打扰我。” “我怕黑，能与暮雨小弟弟一间屋子吗？”幽狸娇滴滴的问。 莫阳一路被她问了无数次，她曾试图教导幽狸一些凡间礼数，但是完全没有作用，老狐狸总是眨着大眼睛故作无辜的说，“可是我好喜欢这位小弟弟。” 好吧，爱情是无敌的，大姐您随意，莫阳放弃与她在这个细节上纠缠。 “只要暮雨没有意见，你想上哪儿睡觉都行。”莫阳挥挥手，想回屋睡觉。 “等等，屋子还没打扫。”暮雨叫住她。 “我用法力打扫，快！”莫阳打着哈欠说。 三人目送莫阳的背影。 “你看，你师傅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幽狸眨着眼睛说。 “我不答应，大姐另择居所吧！”暮雨扭头回房。 幽狸搬了一把椅子躺在院子里赏花，“好花还需有人赏呀！”她叹了一声。 不一会儿，暮雨脸上带了一个银质面具，手上提着一个竹篮，准备出门。 幽狸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动作之大，引得暮雨侧目。 “你要出门？”幽狸笑着问。 “有事？” “我也去。” “随便你。”暮雨推门出去。 “京都好繁华。”幽狸一路走，一路赞叹。 到了集市，暮雨认真挑菜，幽狸要求多买几只鸡。 暮雨没有搭理她，买好之后，他悠然返回。 “等等我！”幽狸提着几只鸡在后面喊。 “你哪里来的钱？”暮雨问。 幽狸追上来，答道，“从你那里拿的。” 暮雨难以置信的掏出钱袋，确实少了。 “你……” “姐的本事大着呢！”幽狸大笑着率先往前走。 “她竟能从我手下偷走银子，有些事不得不赶快办了。”暮雨心想。 饭菜端上桌，莫阳被暮雨叫醒，不出所料，门又坏了。 四人围坐桌前。 “小弟弟厨艺当真了得……” 暮雨扫她一眼，目光凌厉，剩下的话，幽狸愣是没敢说出口。 饭后，莫阳提议明日去京郊踏春，三人赞同。 第二日，暮雨早早敲响师傅的房门，莫阳拖着凌乱的头发开门。 “这么早？”莫阳不满的嘟囔。 暮雨好笑，“都等您了。” 他将洗漱的物品端进房间，随手将房间整理干净。 莫阳正在梳理头发。 “我帮你。”暮雨自告奋勇。 “你……算了吧。”莫阳嫌弃的摇头。 暮雨小的时候也曾想帮师傅束发，但他着实不善此道，虽然极力小心翼翼，还是扯的莫阳头皮生疼。 “之前你小，我不曾嘱咐，以后可不能随便帮女子束发了。”莫阳笑着叮嘱他。 “为何？”暮雨认真问她。 “等你成亲后，可以给自家娘子束发。”莫阳逗他，笑着举手想拍拍他的脑袋，手伸出去才发现之前需要弯腰做的动作，现在不能了。她的手尴尬的留在半空，暮雨很贴心的弯腰低头，在她的掌心蹭了蹭。 温润的头发触及掌心，莫阳仿佛被烫了一下，连忙撤了下来。 “了不得，这是要惹下因果，要犯错误，徒弟的头不能随便摸了。”莫阳心跳如雷，如是想着。 四人租了马匹。赤青的小马驹着实可爱，但他很不满意，嚷嚷着换匹高头大马，被三人联合否决。 因为赤青的缘故，四人寻了较远的南郊，虽远离人群，但举目望去，有绿池芳草，莺啼燕语，也是好景正当。 暮雨刻意催马走到幽狸旁边，小声说，“我有话与你说。” 幽狸笑盈盈的说，“你找我，纵使刀山也一定奉陪。” 两人有意落后于赤青和莫阳，待拉开 分卷阅读46 距离，暮雨郑重开口， “我尚不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无论怎样，我都能查出来。现在我要说的是，你不用打我的主意，我已经有了心上之人，不是你。” 他的语气过于严肃，幽狸被他的气势压迫的喘不上气。 但她很快恢复正常，笑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为何今日再说一次？” “跟你说一声，皆因你说到做到，自愿离开王府，省了师傅很多麻烦。我好心提醒你不要做无用之事。” “师傅，楚英，人世间的痴情人竟都被我碰上了。”幽狸冷笑。 暮雨没有理她。 “你发现我能从你身上窃得银子，心存忌惮吧？”幽狸讥笑。 “那又怎样？”暮雨大方承认。 “我使些手段，让你师傅误会我们，应该不难。”幽狸佯装思考。 “若如此，你早该在赵宁身上使了手段。”暮雨点破她。 “他哪能与你相比？”幽狸娇笑着说。 “多谢夸奖。” 暮雨丢下这句话，催马追上师傅。 莫阳正与赤青比赛骑马，赤青的小马驹跑的飞快，与莫阳的高头大马跑的不相上下。 暮雨挤进并驾齐驱的两匹马儿中间。 赤青见暮雨过来，随即忘了莫阳，兴奋喊道，“哥，咱俩比赛骑马吧？” “我与师傅有话说，你先去找幽狸玩会儿。” “找她？还不如跟莫阳玩。”赤青嘟囔。 “去吧。”暮雨拍拍他的小马驹。 尽管不愿意，他还是掉头找到幽狸。 “幽狸，咱俩比赛骑马。”赤青喊道。 幽狸本来心情甚是低落，见赤青一个小孩，坐在小马驹上，抬着头，神气活现的要跟她比赛骑马。她顿时被他逗笑。 她想俯身捏捏他的脸蛋，被赤青躲开。 “比不比？”赤青远远的问她。 “好，我若赢了，你得允我捏捏你的脸？”幽狸调笑着问。 “先赢了本大爷再说吧！”赤青催马疾行。 幽狸不甘示弱，拍马追上他，两匹快马很快超过暮雨师徒，只留给他们两个背影。 叽叽喳喳的两人跑远，山林间恢复静谧。 暮雨犹豫半晌，斟酌着开口，“师傅……徒儿……” 莫阳歪头看他，“怎么了？” 莫阳目光澄澈，素雅空幽，暮雨差点说不出话来，他顿了顿，强装镇定，郑重其事道，“徒儿有了心上人。” “什么人？”莫阳一时摸不准自己有没有听清。 “心上人。”暮雨沉声说道。 莫阳挠挠耳朵，有些不自然的问，“这是好事，为什么看上去不开心？” “徒儿怕她不开心。”暮雨苦恼的说。 “怎会？有人喜欢，任谁都会开心。”莫阳劝他。 “真的吗？”暮雨认真的问她。 见他如此认真，莫阳也有些不确定了，“幽狸不答应吗？”莫阳好奇。 “不是她。”暮雨摇摇头。 “那是……” 不等她说完，暮雨接了一句，“是你。” “什么？”莫阳拔高音量。 “是您。”暮雨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你……你怎么能喜欢自己的师傅呀？”莫阳捂着胸口说。 “您别急着否决。” 暮雨恳求。 “暮雨呀，不是我要否决，实在是……不成体统呀！”莫阳心惊肉跳的说。 “师傅何时在乎体统了？”暮雨着急。 “这……这……这不一样呀。” “您倒是说说为何不可，徒儿哪儿做的不好？”暮雨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问她。 “你等等，师傅脑子有点儿懵，等我捋捋……。”莫阳自言自语，“你喜欢我，这不可能呀？我比你大了两百岁呢？我跟你的祖宗一般大呢！” “对，我比你大，我跟你的祖宗一般大呀？”莫阳毛骨悚然的说。 莫阳峨眉微蹙，清丽的脸上满是忧虑，喃喃自语的急于否认。暮雨被她的严肃认真逗笑了，宠溺的看着她说。 “你还笑，我是认真的。”莫阳着急。 暮雨勉强压下嘴角。 “师傅嫌弃徒儿年纪小，难道忘了幽狸比我大了几千岁，徒儿怕是要孤独终老了。”暮雨佯装伤心。 分卷阅读47 “呃……”徒弟说的好有道理。 第 24 章 莫阳沉思良久，认真问他，“你想找为师双修，提升修为，还是想要一人，永伴左右？” 她说的露骨，暮雨脸红。 “徒儿想永伴师傅左右。” 莫阳如释重负，早说嘛，徒儿果然还是没有安全感，怪我早年总将让他离开的话语挂在嘴边。 她贴心的答应，“可以，伴着吧。为师保证，永远不会让你离开。” 暮雨觉着哪儿不对，“这……这……这……怎会如此？” 他不死心的继续说，“徒儿不想找别人双修。” 莫阳见他说的认真，她忖度一会儿，斟酌道，“不双修，虽修练的慢点儿，但不影响飞升，你若不想双修倒也可以。” 暮雨无语，谁找她咨询修炼意见了？重点明明是“别人”。您当时给楚英讲男女之道讲的头头是道，到自己这儿怎么完全变了样呢？ 暮雨叹了一口气，放弃与师傅纠结此事。既然她答应永远不会赶自己离开，也不会随便将我推到别人床上，此结果也算不错了。 赤青和幽狸那边比赛，不出意料的，小马驹没有跑过高头大马。 幽狸正追着捏他的脸，赤青骑着小马驹往回跑来，嘴里还嚷嚷着，“以大欺小，这次比赛不算。” 快要跑到暮雨身旁时，幽狸的大马追上赤青，她一把将赤青捞到自己马上，另一只手要捏他肉肉的圆脸。 赤青大急，伸手拉她，却不小心将她的衣衫拉了下来，露出半个肩膀。 暮雨扭头装没看见，莫阳却心神一震。 她的右肩有道陈旧剑伤。 幽狸很快反应过来，将衣衫拉好。赤青趁机脱离她的禁锢，跑回自己马上。 幽狸将衣衫整好之后，朝暮雨抛了一个媚眼，他没有看见。莫阳则不露声色的喝马前行。 经这么一闹，大家各有心事，没有兴致玩下去了。于是催马返回莫宅。 幽狸又搬把椅子躺在院子里晒太阳。那把躺椅莫阳之前的椅子，莫阳见爱椅被人霸占，只好提了一把小板凳坐到她的旁边。 “晒太阳呢？”莫阳没话找话。 “有事？” “也没甚大事，闲聊。” “行”幽狸闭着眼睛说。 “幽狸姑娘之前在哪座山头修炼啊？” “四海为家，没有固定地方。” “哦，竟没有门派吗？”莫阳假装好奇。 “没有。”幽狸依然闭着眼睛。 “也不曾认主吗？” “我一个快飞升的灵兽，还需要认主吗？谁担得起？”幽狸睁开眼睛，抬着下巴斜看她，像极了一只高傲的狐狸。 莫阳没想到她已是渡劫期的灵兽。可上次打斗她还输给暮雨，这是怎么回事？ “你竟快要飞升了，怎么还在凡间转悠？”莫阳不解。 “我几千年前就已到了渡劫期，你想让本姑娘闭关几千年吗？”幽狸奚落她。 “幽狸姑娘可曾去过千峰山？”莫阳进入正题。 “不记得了。”幽狸闭上眼睛回答。 “姑娘可识得莫风？”莫阳不死心的追问。 “不识得？”这次幽狸答的飞快。 “那幽狸姑娘身上为何会有他的剑痕？”莫阳盯着她的面容说。 “什么剑痕，本姑娘不明白？”幽狸不再斜躺着，而是换成直起身子的坐姿，俯视着坐在小凳子上的莫阳。 “姑娘是否忘了自己肩上的伤疤？”莫阳直视她的眼睛。 “呵，一道伤疤而已，你还能看出什么门道？”幽狸轻笑着说。 “幽狸姑娘恐怕不知道莫风的习惯。他是个极重因果的人，倘若他伤了什么人，一定会在上面留一个风云纹，以此告诉被伤之人，若要寻仇找他便是。” “好笑，谁会这么傻？”幽狸不信。 “别人可能觉着他傻，我不这么认为。修仙讲究的是“外其身而长存”，这是修仙的精要。幽狸姑娘没门没派，可能不太理解这句话，我解释给你听。”莫阳笑着说。 幽狸不服气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不沾因果，方得仙身吗？” 莫阳笑了一声，果然，再厉害的人也怕激将法。 她拍拍手，赞赏道，“姑娘好聪明，莫风就是怕惹上什么不能了结的因果，阻碍自己成仙。所以才会用一个风云 分卷阅读48 纹告诉大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留因果，方得仙身。” 幽狸没有说话。 静了一会儿，莫阳开口问，“现在姑娘能告诉我，识不识得莫风道长了吧？” “我若不说呢？”幽狸气势陡变。 “那便是默认了。” 莫阳没被她的气势吓到。 “识得又怎样呢？”幽狸见没吓到她，撤下气势，又恢复斜躺着的姿势。 “若是识得，我就有理由怀疑，你接近我另有所图了。”莫阳笑着说。 “那姑娘便猜猜，我图你什么，图你貌美如花，还是图你低阶的内丹？”幽狸不屑的说。 “幽狸姑娘恐怕看不上我。” “哎，答对了，挺有自知之明嘛！” 莫阳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嘲笑，接着说，“幽狸姑娘图的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吧？” “呦，徒弟可比师傅成器的多！”幽狸说。 “姑且认为幽狸姑娘为了暮雨而来。我还有一个疑问，您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却选择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莫阳靠近她说，远远看着她们如说悄悄话的闺中密友。 “绕什么圈子，这不过都是你的猜测？”幽狸远离她的贴近。 “您接近赵宁也许是筹谋许久，而跟着我们恐怕是顺势而为吧！”莫阳继续靠近她。 “这从何说起呢？”幽狸装傻。 “您的真身是只火狐狸对吧？”莫阳说。 “嗬，你小小元婴期竟能看穿渡劫期的灵兽真身？”幽狸难以置信的说。 “过奖了，我是瞎猜的。”莫阳坐回小凳子上。 “猜对了又能说明什么？” “楚英曾经说过，她想射杀一只火狐狸，却让它跑了。” “那我怎么不当时报仇，非要等上十几年才去了结这庄陈年旧事？”幽狸反问。 莫阳笑了。 “你笑什么？” “幽狸姑娘怎么知道是十几年？”莫阳故作好奇的问。 “你……”幽狸暗暗懊悔，言多必失！ “我也不知道幽狸姑娘为什么十几年后才找到楚英，其实我更倾向认为您要找的是赵宁。有恩报恩嘛！”莫阳笑着说。 幽狸躺在椅子上装睡，打定主意不再说话。 莫阳只好自说自话，“您背后有高人指点？” 幽狸眼睫毛抖了抖，依旧没有说话。 “外其身而长存，是莫氏一派高阶修士才能接触的道语。幽狸姑娘无门无派，竟也懂得，着实令人钦佩。” 莫阳顿了顿，见幽狸依然不愿说话，只能继续说下去。 “我本以为，是自己道行精深，声名远播，楚英才会找上门来。今日细想，也许这是您在背后苦心安排的。为了见到我们，您和您身后的高人真是煞费苦心了。”莫阳情真意切的说。 幽狸终于不再装睡，她坐起来，笑了笑。 “莫阳姑娘若执意认为我是图谋不轨，今日尽可以杀我解恨。” 莫阳摇摇头，“别一天到晚喊打喊杀的，不文明。你回去跟你背后的人说一声，谢他不杀之恩。但是别想伤害我身边的人。否则，我拼着惹下因果，再也不能飞升，也要跟他斗个你死我活。” 莫阳语气低沉，气势陡现，小小的躯体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幽狸一刹那竟觉置身于冰海之间。 幽狸竟然理解那人为何对眼前之人念念不忘了，她有时确实迷人。 “姑娘实在聪慧，幽狸今日恐怕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莫阳站了起来，指着大门，“好走，不送。” 幽狸走后，莫阳有种全身无力的感觉。 她坐到幽狸坐过的椅子上，赤青过来，问她，“幽狸呢？我明日换匹高头大马，再与她比试一番。” “她走了。”莫阳闭上眼睛。 “哦”赤青没问为什么，自己玩去了。 莫阳有时候挺羡慕赤青的性情，这才是修仙之人该有的性格。 暮雨不知何时坐到她的旁边，随性自在的，呃……摘菜。 莫阳歪头看他一丝不苟的将菜叶摘净。经过幽狸的事情，莫阳禁不住猜测，暮雨究竟是什么人？他能打过幽狸，至少也是渡劫期的修士，可他却要隐藏真实的力量。他来到我的身边也是被人刻意安排的吗？ “暮雨。”莫阳出声唤了一声。 暮雨停下手中动作，等她说下去。 “你是什么人 分卷阅读49 ？”莫阳问。 “我是暮雨，您的徒弟。”暮雨淡淡的回答。 “是吗？” “是。” “你什么时候飞升？”莫阳问了一句。 暮雨沉默了一会儿，答道“徒儿不知。” “飞升后，便是天人永隔了。到时候，师傅便不能伴在你的身边了。”莫阳伤感的说。 “徒儿不会独自飞升，我会等着你。”暮雨笃定的说。 “傻孩子，天雷来了，你还能跟它打商量吗？天雷呀，你先别急着劈我，我要与师傅一起飞升渡劫。”莫阳被自己描述的情形逗乐了。 暮雨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莫阳似是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你是如何隐藏实力的？” 暮雨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只要敛起真正的气息，释放出元婴期该有的气息便可以瞒住比自己等级低的修士。” “是吗，我试试？”莫阳试着敛起周身的气息，释放辟谷时的气息，“还真的可以。”她惊喜的说。 第 25 章 莫阳近半年都处于半纨绔状态，偶尔给人占卜测个凶吉。 赤青好奇问她，“占卜能测出我们自己的事吗？” “你太看得起我了，但凡有点法力的我都测不出来。”莫阳一边收拾摊子，一边悄声对剑里的赤青说。 “嘁，号称千峰山第三的高手就这水平？” “不敢，自从知道修士可以隐藏道行，我再也不敢乱排名了。”莫阳背起小布包，扛起黑剑准备回去。 街道的另一端响起杂乱的马蹄声，道路行人纷纷躲到路边以免被快骑踩伤。 一队士兵骑着高头大马，吆喝着跑过，还撞翻了几个来不及闪避的摊位，留下一地狼藉。小贩摇头收拾东西，“这世道要乱喽！” 每隔几十年都要乱上一乱，莫阳虽会感叹，但也习以为常。 回到莫宅，暮雨已经把饭做好。 三人围坐一桌。 莫阳吩咐暮雨，“你买一些糙米糙面，记住，买最便宜的。送到城外的难民营。一定要乔装打扮，不要被人认出来。” “难民？”暮雨疑惑。 “嗯，最近可能会有动乱，我们不要插手。”莫阳漫不经心的说。 “插手什么？”赤青问。 “朝廷动乱。”暮雨答。 “会死很多人吗？”赤青问。 “会。”莫阳答。 “你可真够冷血。”赤青骂。 “我冷血，你热血，你是热血小鬼。”莫阳嘲笑他。 “你在家啃猪蹄，让难民吃糠食，好意思吗？”赤青大义凛然。 “你哪儿来的正义感，如此正义，随暮雨一块去吧。”莫阳奚落他。 “不怕我给他们带去霉运？”赤青问。 “去吧，去吧。”莫阳挥挥手。 暮雨在集市找到一家马行，伙计见他带着面具，气度不凡，怕是哪个不愿暴露身份的贵客，小跑着热情招待。 “公子看马？” 暮雨在马棚转了一圈，马匹的数量较半年前明显减少。他挑了一匹看上去还算结实的。 伙计很有眼色的将马牵了出来，交到暮雨手上。 “不送些马鞍马鞭等物件吗？”暮雨问。 伙计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开口讲价，赔笑道，“公子说笑了，最近马鞍马鞭等物件都送完了，实在对不住。隔壁有专门卖这些的，您可以去看看。” 暮雨知他没说实话，没有计较，淡淡的说，“不必了，再买两袋黑豆，两袋燕麦，帮我放到马背上。” “公子大气，给马儿吃的都是上好的马粮。”伙计笑着拍马屁。 暮雨牵马直接出城。 出了城门，赤青出声。 “哥，粮食没买。” “已经买了。” “黑豆，燕麦？这不是马儿吃的吗？” “到了你就知道了。”暮雨答他。 赤青见他心情似乎不太好，没敢继续发问。 走了大概有十里路程，路边陆续出现一些灾民。暮雨将马背上的几个大麻袋各扎两孔，黑豆和燕麦开始掉落。 赤青疑惑，“哥，粮食落到地上，还能吃吗？” “能吃，人饿到一定程度，什么都敢吃。树皮，土，甚至是孩子。”暮雨 分卷阅读50 说。 暮雨走出老远，身后的难民才敢偷偷捡他掉落的豆子和燕麦，虽有争抢的动作，但因粮食较小，捡的很慢，总算不是很乱。 待到后面，灾民越来越多，饿得皮包骨的小孩儿，衣衫褴褛的妇女，老人，眼神空洞，面容绝望。 暮雨扫了一眼，目之所见没有壮汉，也许被人抓去做了兵丁，无法守着最想保护的家人。 赤青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乌央乌央的灾民，数都数不清，每个都瘦骨嶙峋，嘴唇干裂，一副凄风苦雨的模样。他们看上去都饿极了，若是都吃猪蹄，两万两银子恐怕不够他们吃上一顿的。 暮雨趁人不备，将袋子多扎了几个大孔，依旧目不斜视的牵马前行。 灾民见他手握长剑，不敢立刻跑去捡拾。也许是怕他索回粮食，也许怕他发觉粮食泄漏。总之，暮雨安安静静的走出老远，灾民才敢捡他掉落的粮食。 又走出十多里地的路程，粮食漏完。暮雨另择一条僻静小路，慢慢返回。 赤青见了灾民的凄苦，心里有些发闷，又有些生气，忍不住抱怨，“这么多灾民，没人管吗？” “你想让谁管，地方官，朝廷还是赵端？”暮雨反问。 “赵端？” “现在的皇帝就是赵端。”暮雨解释。 “哦，我不关心他叫什么，但是他有责任管！”赤青愤愤然。 “天灾难敌人祸。”暮雨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 “我一直觉着莫阳总是靠着小聪明挣点小钱，浑浑噩噩，不思进取。是不是因为她见的多了，心境与我们不同，所以才会那样。”赤青闷闷的说。 “师傅不是你想的那样。”暮雨笑着说。 “见得多了，所以不接受你的告白？”赤青话锋突转。 没想到他能说到这儿，暮雨登时有些不好意思，“呃……莫阳在感情上还是个小孩儿，我再等等她。” “那你且等着吧！”赤青似乎很不乐观。 暮雨无语摇头。 接下来几个月，暮雨会打扮成不同模样的人去城外散播粮食。 眼见两万两银子花的飞快，赤青叹气，“钱不禁花呀，为什么会这么多难民？” “没事，等钱花完，咱们就离开这儿。”莫阳安慰他。 “你……你怎么能这样？”赤青难以置信。 “怎么了？”莫阳不以为然。 “道不同，不与为谋，哼！”赤青不再理她。 莫阳早就做好回千峰山的打算了。眼下时局动乱，又马上入冬，她怕自己被难民的惨相刺激，做出影响凡人命数的举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能冒这个险。 还没等她花完两万两银子，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竟是宁卿云，莫阳一年没有见过她了。再次见她，她依然美艳如初，只是不再眉目忧愁，而是另一种精明的模样。 莫阳清楚她与赵帝的私情后，再叫她侯夫人，有些嘲讽的感觉。 宁卿云虽精明许多，但这次竟然异常客气，厅内坐好，她率先与莫阳寒暄，“莫道长别来无恙。” “托侯夫人福。”莫阳敷衍。 宁卿云随身的丫鬟张口呵斥，“休得胡言，敢对宁妃不敬。” 莫阳这才注意宁卿云今日虽是乔装，但比之前贵气许多。 宁卿云拦住丫鬟，朝莫阳笑了笑，笑容里有羞怯，有如释重负，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莫阳想早点儿打发她。 “贵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见谅。不知寻在下所为何事？” 宁卿云犹豫一下，四下看了看，靠近莫阳，悄声说，“陛下龙体欠安，想请莫阳道长诊治一番。” 莫阳佯装为难道，“这恐怕不行，在下不通医理，贵人怕是寻错人了。” 宁卿云似乎料到她会拒绝，毕竟上次的事情是自己有错在先。她没有气馁，向丫鬟使了眼色，丫鬟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银票。 “这是十万两银票，是给莫道长的诊金。”宁卿云故作大气的说。 她是真精明，一开始就看穿莫阳喜爱金钱。可惜莫阳更惜命，给赵帝诊病，若是普通病症，找不到她这儿。若是关乎一国之君生死的大病，莫阳万万不敢逆天改命，遭天雷惩罚，她可顶不住。 莫阳扫了一眼箱子，笑着说，“贵人客气了，在下真的不会诊病，您另请高明吧。” 宁卿云听罢，笑意全无，眼角抽了一抽，勉强维持风度，“莫道长不再考虑一下？这可 分卷阅读51 是一国之君的大事，你若违抗，不怕招祸吗？” “在下相信陛下吉人天相，一定会转危为安的。”莫阳面上诚惶诚恐，实则提醒她，陛下龙体要紧，不要在此浪费时间。 果然，宁卿云面色变了几变，拂袖而去。 莫阳长舒一口气，暗暗责怪自己大意，不该在一朝渐微的时候接触王公贵族。 “收拾收拾东西，找李德将宅子退了吧。”莫阳吩咐暮雨。 暮雨不知正在想些什么，似乎没有听见。 “暮雨，暮雨。”莫阳在他面前挥挥手。 “什么？”暮雨眉峰微挑，眼神凌厉，满是防备，他很少出现这样的表情，莫阳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见师父像只小鹿般歪头望着自己，暮雨神情立刻柔了下来，“师傅？” “呃……我们需要离开这儿了。”莫阳说。 暮雨见她似乎充满遗憾，笑着说，“师傅如果不想离开，徒儿可以解决此事。” “不必无端惹事，凡间大事我们不能插手，自有天道轮回。” “好，听师傅的。”暮雨答。 “今天将东西收拾妥当，晚上找李德将宅子退了，我们连夜回千峰山。” “千峰山恐怕也不太平，幽狸身后的人，徒儿没有把握能打得过。”暮雨说。 “修士内部的矛盾，总有办法解决。若是干扰凡间命数，死的会是成千上万的百姓，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莫阳劝他。 “不回千峰山，换个地方不就得了。”赤青说。 “换个地方他们也能找到我们，躲躲藏藏不是办法。” “听师傅的吧。”暮雨拍板。 这边刚刚达成一致意见，外面有人拍门。 莫阳诧异，竟是许久未见的王言明。 第 26 章 王言明满头大汗，见到莫阳就跪下了，哭着说，“姐，救命呀！” 莫阳罕见一个大汉哭成这样，上次哭的一塌糊涂的还是他爹。果然虎父无犬子，哭起来都是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王言明好歹也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什么事能让他哭成这样？ 被他的哀嚎吵的耳朵疼，莫阳制止，“别哭，先说什么事？” 王言明被她吼的一愣，由嚎啕大哭变成抽抽搭搭的哭泣，看上去别提多可怜。 莫阳心软，伸手想把跪在地上的大汉拉起来，但生活富足的他在肥胖的基础上又重了许多，她在徒弟的帮助下才堪堪将他搀了起来。 帮他掸了掸衣服上的土，莫阳像哄孩子一般轻声说，“小老弟，先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被一个莫阳叫作小老弟的王言明一愣，忆起几年前初见莫阳时，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她是英姿勃发的小姐姐。 五年的光阴如杀猪刀般，只对自己动了手。莫阳师徒的样貌没有丝毫变化。这么一想，他又是悲从心生。 见他总瘪着嘴哭，莫阳头大，“到底怎么了？” 王言明被她一声唤醒，想起大事，顾不得伤心，连忙说道“小思思……她……她被接到宫里去了。” 小思思？莫阳差点没有想起是谁，顿了一下才忆起是他女儿，也就是王良生转世的孩子。 莫阳顿感不妙，宁卿云前脚刚走，王言明后脚就到这儿哭诉。想来宁卿云想拿王言明一家威胁自己。 果然，王言明磕磕绊绊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大意是，晌午时分，一队带刀侍卫说宫里的宁妃娘娘偶遇思思心生欢喜，特接到宫中小住几日。王家人如果想去探望，可以找莫阳道长一块前来。 “这宁妃是谁呀？我家思思才两岁，大门都没出过，怎么就被她看上了？”他哭丧着脸说，鼻涕眼泪糊满了脸。 莫阳了然，看来宁卿云事先调查了自己，自己在京都没有好友，唯有几年前与王家还算交好。她这是做了两手准备，软的不好使，立刻把王家千金带走。王家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阳不得不走这一趟。 “王公子可知如何探望吗？”莫阳问他。 知她答应，王言明喜出望外，连忙说。“他们留了一辆马车在我家，呃……还留了一个侍卫，咱们跟着侍卫一块去就可以。” 宁卿云不达目的不罢休，莫阳被她激起了熊熊斗志，她倒要看看这女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莫阳吩咐暮雨将赤青以魂魄的形态随身带着，到时候说不定需要他去打探情况。 马车一路畅通直达赵端寝殿。想来宁卿云不愿更多人知道此事。 下了 分卷阅读52 马车，宁卿云早在门口等着，一脸虚伪笑容。莫阳不愿理她，直接发问，“不知王家千金何在？” 宁卿云面上含着笑，却沉声警告，“道长仗义，只要您把陛下治好，思思姑娘定会安然无恙。” 莫阳无视警告，沉声道，“宁妃请吧。” 宁卿云让王言明去偏殿等候，只让莫阳师徒见到赵端。 赵端正在床上躺着，气息微弱，而他的魂魄正可怜巴巴的蹲在床边。此情此景有些诡异，按正常情况，一个人死了，魂魄离体，转世投胎，再入轮回，从新开始。 可他快死的人了，魂魄已然离体，但有高人设了法阵将他的魂魄守住，让他与身体尚有一丝联系，以至于他成了一个不阴不阳的阴阳人。想来做这个法阵的人也不简单。 “陛下此前发生了什么？”莫阳假装关心的询问。 “三天前，有人在他的饮食里下了毒。”宁卿云回答。 “毒已解了吗？” “未曾，太医院的那帮废物说是无解的毒药，不敢解毒。”宁卿云恨恨的说。 “那陛下是如何撑过这三天的。” “钦天监做了法阵。不过他自称能力有限，无法让陛下的魂魄完全归位。本宫这才想到莫道长法力高超，一定会有办法。”宁卿云介绍情况还不忘给她灌迷魂汤。 这个五十岁的赵帝都快死了，强行归位便是逆天而行。钦天监算的一手好账，把这烂摊子丢给别人。莫阳打算先把思思救出来，然后自己也装无能为力，把烂摊子一扔，既不得罪宁妃，也能躲过天雷。 为了将宁卿云支开，莫阳编了一个理由，说要为陛下做法，试试能否使他魂魄归位，让宁妃等人在外等候。” 宁卿云似乎很放心莫阳师徒，当下领着宫人退的干干净净。 寝殿只剩师徒二人和赵端的魂魄，暮雨将寝殿下了法阵，外面的人无法窥得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 “赤青回来没有。”莫阳问。 “累死老子了！”赤青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 赤青出现，赵端魂魄的鬼气不受控制的往他哪儿跑。赵端本能的往远处躲了躲，奈何法阵的限制，他只能哭丧着脸求饶，“大仙儿不要吃我。” 赤青不耐烦的骂他，“老子不吃腌臜。” 赵端吓得不敢出声。 “小思思找到没有？”莫阳问。 “格老子滴，碰到硬茬了，小爷将整个皇宫翻了个底朝天，竟没找到！”赤青骂骂咧咧的说。 “这就奇怪了，难道没在皇宫。”莫阳沉思。 “宫内有个地牢的法阵非常了得，我……进不去。”赤青不自然的说。 “哦，之前不是说龙图阁的法阵形同虚设？天下竟还有你进不去的法阵？”莫阳笑着问。 “敢笑话小爷，有本事你去。”赤青气呼呼的说。 看来小思思很有可能藏在那个法阵里。如果莫阳与暮雨一块强攻，倒也能破了法阵。只是这样势必引起极大动静，打斗起来会伤及宫内侍卫，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白白送了命，怪可怜的。需要想个两全之法。 暮雨怕皇宫的龙气太盛，会伤到赤青，让他躲进乾坤袋。” 赤青消失后，赵端小声问他们，“敢问大仙如何称呼？” 莫阳看向可怜巴巴的赵端，往前凑了凑，“你就是赵端。” 赵端很少被人当面提及姓名，一时有些懵了，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正是，您能看见朕？” 他态度倒是不错，大概是好不容易能见到一个靠谱的道士，能助自己重返人间。 “你还想活？”莫阳劈头盖脸的问了一句。 赵端被她问的一愣，这不是废话，谁不想活？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堆着笑点点头。 “你阳寿已尽，活不了了，赶快去投胎吧。” 听她说的决绝，赵端心急，再不顾及身为君王的尊严，跪下求情，“大仙儿救命呀，我不能死呀。” “人都会死，你为何不能？”莫阳问他。 “我若死了，天下必乱，大仙儿看在无辜百姓的份上救我一命。”赵端急的顾不上称朕。 “天下会乱？” “是，赵成私下招兵买马，只等我一命归西，他便会一路杀到京都。” 竟是赵成，她本以为只是帝王更迭导致的暂时动乱。 没成想，是赵成带着滔天的恨意揭竿而起。若是如此，确实会死很多人。保皇派和赵成势必会斗的你死我活。谁胜谁负她算不出来，但是一定会葬送万千 分卷阅读53 士兵的性命，一将功成万骨枯，亘古不变的事实。 自己竟然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一面是违背天道救一个昏君，另一面是勉强维持平衡，只为短暂的和平。但凡赵端有一点儿君王该有的样子，莫阳都不会如此纠结。 “你睡别人的夫人时，就该料到这一天。”莫阳挖苦他。 赵端没想到她还知道内情，面上顿时有些不好看，尴尬的说，“我……我与小云是两情相悦。” “我呸！两情相悦，你们也配？” “我们错了，以后再不敢犯了，大仙儿看在百姓的面上救我一命。” 莫阳不再理会他的苦苦哀求。坐下来左思右想，最终还是觉着救下赵端是最佳选择。做法虽有违天道，但可以救出小思思，还可以免去百姓的战争之苦。只是对于赵成来说很不公平，但也实在没有更优解了。 如此以来，自己就要接受天雷惩罚，一着不慎，魂飞湮灭，仿佛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上。这么做，值得吗？ 暮雨下了一道禁制，将赵端完全隔绝。 “师傅决定救下他吗？” “呃……也许吧！”莫阳还没下定决心。 “我去救他。”暮雨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莫阳沉声责问。 “知道。”暮雨答。 “知道还替为师做决定！你以为这是做了一桩功德？天地从不仁慈，百姓的死活，于天道而言，只是万物的更迭。你救下多少的百姓都不能抵消逆天而行的罪过。你知道吗？”莫阳厉声斥责。 暮雨跪下，“弟子知道。” “你想灰飞烟灭？”莫阳问。 “弟子理应替师傅分忧。” “你不必如此自觉，我从来没有教过你。若你执意替我分忧，咱们的师徒情分到此为止。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第 27 章 暮雨黯然，她总是这样，超然物外，单枪匹马，干净洒脱从不脉脉温情。自己当年有多渴望遇到一个这样的人，现在就有多后悔。 当年他被楚景藏到船上，临行前将他的外衣扒掉，扔进河里。并嘱咐，若要活命，改个名字，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谁。 船只顺流而下，暮色来临，下起小雨，他给自己取名暮雨，将从前的自己彻底忘记。 八岁的暮雨长得真是漂亮，同行之人询问暮雨为何一人坐船，他胡乱编了一个理由，说自己被家人抛弃。 谁会抛弃一个这么漂亮的男孩呢？ 一位看上去颇为和善的大叔自称王益，问暮雨愿不愿当他义子。暮雨当时身无分文，饿得前胸贴后背，见有人收留自己，感激零涕，发誓一定好好孝顺他。 船只到达瓜洲停了下来，王益将暮雨带回家。他是家中庶子，家境不错，父母皆已归西，嫡子掌权。王益早已成年却还没有娶妻，可见他在家中地位低微。 王益待他极好，同吃同寝，暮雨没有感觉不对，下定决心与他同甘共苦 直到有天晚上，他的魔抓摸向自己，行为恶心，令人作呕。暮雨被激起雷霆之怒，抓起木簪将他刺死，翻墙逃出王家。 王益到死才晓得这孩子是个武艺高手。 暮雨并未逃远，他不想躲躲藏藏一辈子，于是徘徊在王家附近，观察了一阵。 王家似乎并未报官，也许他们早已知道王益有给王家蒙羞的癖好，死了倒也干净。 总之，暮雨安然度过这个劫难。 至此他方明白，不止利益相关的人会欺诈瞒骗，即便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也有可能加害于你。 暮雨靠着捡拾野果打鸟射兽活了下来。他走了很多地方，见识了人间百相。有人一掷千金，有人饿死街头。有的地方繁花似锦，有的地方易子而食。 他走了两年，从不与人亲近。 直到有一天，自信艺高胆大，暮雨进了常人不敢进入的深山密林，传闻那里有诸多飞禽走兽。他一路上山，收获颇多，肩上扛着野兔野鸡，一副大丰收的模样。 十岁的小暮雨不知道危险来临，一只山中猛虎将他当做自己的午餐。猛虎靠近，林中寂静，暮雨突觉不妙，回头一看，大虎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己扑来。 暮雨扔下野兔野鸡，撒丫子逃命。虽然他跑的飞快，奈何林中是老虎的地盘，两只腿的怎么能跑过四脚兽呢！ 猛虎扑过来，暮雨哀叹，吾命休矣！ 谁料，猛虎扑到半截，突然像被抽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 暮雨正在发懵，一位女子漫不 分卷阅读54 经心的走了过来，手上提着的猎物有些眼熟。 她戳戳老虎，“嗯，皮相不错，能卖不少银钱。” 她单手扛起大虎，动作利落，仿佛扛的不是千斤猛兽，而是一条轻飘飘的棉被。见她要走，暮雨拦住她，指了指她手上的猎物。 女子了然，“这是你的？” 他点点头。 女子将东西卸下来，“不值几个钱，还给你吧。” 这意思是值钱就不还我了？暮雨无语。 女子本领高强，暮雨决定跟她一块下山，山路崎岖，道路漫长，一天走不出大山。 女子找了临水的地方歇息。暮雨在她不远处，放下猎物，剥了一只兔子，撒上调料，放在石板上烤着。不一会儿，肉香四溢，女子抽着鼻子靠了过来。 “烤肉，好香，打猎还带调料，会生活。”女子似是没话找话，这不像她一路上冷若冰霜的风格。 见他没有答话，女子小有可惜的说，“是个哑巴，不知道能不能听见？” 暮雨装没听见。 “小哑巴，姐姐一文钱买你的烤肉，好不好？” 哼，一文钱买我的肉，怎么不去抢？暮雨腹诽。 见他没有答话，女子又说，“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她扔给他一文钱，拿起兔子就跑，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至美至快。 暮雨突然改变主意，他把一文钱递给她，“我不要钱，你收我为徒，我天天做烤肉给你吃。” 女子啃兔子的动作迟疑下来，犹豫了有一刻钟。 暮雨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女子想放下兔子，又不舍得，跟他打商量，“小弟弟，一文钱不够，姐姐再加一文，不够再加，你说个数。” 这女子一看就是财迷，可她宁愿多花钱，也不愿收自己为徒，暮雨黯然的眼睛蒙上雾气。 女子看他要哭，忙说道，“姐姐不是嫌弃你，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不喜与人同行。” “我保证不打扰你，你若觉着我烦，随时可以赶我离开。”暮雨连忙发誓。 “呃……我没收过徒弟，不定能教会你。”女子似乎有松口的迹象。 “您只需指点一二，不需费心教导。” “好吧，不过，等你长大必须离开，人多我嫌吵。” 这样最好，小暮雨很满意她漠不关心的态度。只有足够漠视，才能保证无所图之。 她自称莫阳，让自己唤她师傅。只是这位师傅很不称职，不仅视财如命，还贪吃好睡。答应指点自己一二，却只给了几本道书完事。从来不过问自己的功课，这算哪门子师傅。 幸好暮雨之前接触过修炼法门，不然入门都难。不过，她的道书高明许多，比自己之前看过的道书高了不止一个等级。渐渐他就心服口服，安心跟着她了。 但是师傅总想着抛弃自己，只想单枪匹马独闯江湖。她不止一次问过暮雨，你什么时候离开，一定告诉我。 可气的冷酷无情，天底下有这样的师傅嘛！ 见暮雨跪在地上沉默不语，莫阳生气，“你走吧，别跪在这儿碍眼。” “弟子不走，您之前答应我，再不会赶我离开。”暮雨答她。 “那个不作数了，你插手我的事情，这是大忌，必须离开。” “你……你……”暮雨气结。 赤青跳出来劝解，“别吵了，先把他救活，再把他杀了不就结了。” 空气静了一静。 “虽说，不太地道，倒也是个办法。”莫阳点头。 “我把他救活，再杀了他。”暮雨沉声说。 “说过一万遍了，不要插手我的事情。”莫阳打断他。 “为什么不能，我们是一家人。”暮雨生气的说。 “呃……”莫阳突然不愿反驳这个理由。 “就这么定了。”暮雨一锤定音。 “杀了他，天下可就乱了。”莫阳提醒他。 “弟子自有办法。”暮雨答。 “什么办法？” “我原名叫赵寅。”暮雨答。 “赵寅是谁？”莫阳问。 “先帝的长子。”暮雨说。 “啥，你是皇子？”莫阳惊呼。 “嗯。” “怎么从没听你提过？”莫阳不可置信。 “你也没问过呀。”暮雨无奈。 分卷阅读55 “你想当皇帝？”莫阳问。 “我若篡位，还需等到这个时候？” “也是，那你想怎么做？”莫阳问。 自己竟然收了皇室子弟当徒弟，莫阳有些飘飘然，这比戏文有趣多了。此故事值得深挖。 “先把小思思救出去。”暮雨冷静的说。 “行，等有空再把你的故事仔细说与师傅听。” 见她欢欣雀跃的模样，暮雨无奈，“故事一点儿都不动人，远不及我十岁之后的故事精彩。” “十岁？”莫阳不解。 暮雨没有理会她的后知后觉，挥手解开赵端的禁制。 赵端正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奈何什么都听不见。 暮雨压下心中对他的厌恶，沉声说道，“救你可以，你醒之后，第一时间将小思思交还。否则……” “一定一定，绝不食言。”赵端急忙答应。 “还有一个条件。”莫阳出声。 “朕都答应。” “先听听什么条件，再答应不迟。”莫阳冷笑。 “大仙请说。” “将宁卿云贬为庶民，赶出皇宫。” “这……大仙为何会提这种要求？”赵端警惕道。 警惕之心挺高，他怀疑我与赵成是一伙的，莫阳心想。 “你觉着赵成为何会反，你的毒又是谁下？把她逐出宫去，熄了赵成的怒火，岂不更好。”莫阳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莫阳如此一说，赵端放下戒心，“成，我答应你们。” 嗬，这就是所谓的两情相悦！他若执意不肯，莫阳还有一丝欣慰。因着一戳就破的感情，却要惹得天下大乱，真是无药可救的蠢货。 暮雨双手结阵，繁复冗杂的聚魂阵法笼罩在赵端身上，赵端的魂魄仿佛被一只大手牢牢控制，不能随意动作，他眼前一黑，身上传来痛感。 赵端转醒，心中大喜，宣人进来。 暮雨不动声色的将殿外的法阵撤下。 宁卿云听见赵端的声音，知道成了，忙整理仪容，缓步走入殿内。 “将王家的千金交还给吧。”赵端吩咐。 宁卿云照办。 不一会儿，宫女抱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娃娃，王言明连忙接了过来。 莫阳师徒告辞。 “莫道长且慢！”宁卿云叫住她。 她还想怎样？莫阳不爽。 “宁妃何事？” “本宫想留您在宫中小住几日。” “宁妃先管好自己的事吧！”莫阳不再理她，信步走出殿外。 第 28 章 宫门外，莫阳嘱咐王言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最好多存点儿粮食。以后可能会乱，至于会不会乱，能乱多久，我也说不准。” 商人也许天生敏锐，王言明早就嗅到一些不同寻常。他从令如流，没有一丝怀疑，连忙应是，回家就变卖家产，几天后悄悄携着一家子躲了起来。 这边莫阳还在思考怎么化解逆天而为的后果。 她当时被徒弟的“一家人”唬住了，放任暮雨救活赵端。若是处理不好，他可能会被天雷劈的渣都不剩。 这些凡尘因果都是自己惹下的，着实不该连累徒弟。 如果不是自己总想着吃喝玩乐，也不会耐不住千峰山的简朴，跑到凡间赚钱。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收个徒弟，他也不会莫名其妙卷入到这些是非。 莫风老头说的对，惹因果，道不久。修仙之人不该与凡人混在一起。 莫阳啊莫阳，你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怎么就不能狠狠心将他赶走呢？徒弟若真灰飞烟灭，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哎，罢了，倘若真的遭到雷劈，自己替徒弟扛了就是，还了此间因果，也不枉人间活过几百年。 暮雨不知道师傅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最近忙着探听朝中局势。若要化解动乱，需要清楚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先弄清楚这些势力由谁主导，每股势力的诉求。 他本意是让赤青飘到各个武将家中探听情况。赤青嫌麻烦，直接飘到皇宫跟着百官一块上了几次早朝。 赤青将朝上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告诉暮雨。他听了几次，对赵国局势理清了大概。 赵成在永安地界招兵买马，拥兵自重，不听调令。据线报，他手上的兵力已超百万，而朝廷则国库空虚，兵力不足。 赵端既不敢直接出兵镇压 分卷阅读56 ，也不敢令他班师回朝，两头犯难。 赵成也许是缺少一个好听的由头，虽拥兵自重，却一直没有别的动作。 如果赵端直接出兵镇压，正合他意，赵帝不是傻子，明面上一直没与他闹翻。 宁卿云并不是直接被赵帝接到宫中。而是先称病去世，后被悄悄接入宫中。虽然百官都心知肚明，但也算全了赵成的面子。 赵成如果利用这个打回京都，显然不太合理，即便篡位成功，也会留下笑柄。 “哥，接下来怎么做？”赤青兴奋的问。 暮雨见他脸冒红光，小家伙把自己当成了冲锋陷阵的将军。 “以后不能再去皇宫，龙气太盛，会损你道行。” “行，那咱接下来干什么？” “先去会会赵成。” “去永安吗？” “宁卿云出宫了吗？”暮雨不答反问。 “哎，别提了。赵端这个憨货，先把她关了几日。后来不知宁卿云使了什么法子，两人关系又复旧如初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蠢女人。师傅给她生路，她却偏在死路上不回头。” “莫阳竟是要放她一马。” “师傅素来对女人比较心软。”暮雨无可奈何的说。 “莫阳她……是不是喜欢女人？”赤青悄声八卦。 暮雨皱眉，倘真如此，自己可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莫阳不知两人正在心里编排自己的性取向。她对朝中权谋一窍不通，不敢打扰暮雨的筹划。她包揽了洒扫做饭的家务事，虽不及暮雨的十分之一，倒也做的有模有样。 闲暇时候她就抓紧修炼，企图临阵磨枪，希望遭雷劈时能生抗过去。 师傅这几日又是洒扫，又是做饭，完全失了平日作威作福的风范。以往说去哪儿，她必是第一个响应，而这次前往永安城，她却推说忙着修炼。 暮雨奇怪，“啧啧啧，真想不通。” 永安城。 赵成最近颇为气郁，他原本筹划，赵端一死，他顺理成章回京祭奠。但近日却又接到线报，赵端还活着。 难道老天都帮着无道昏君？ 暮雨晚上趁着月黑风高腾云前往的永安，不过一个时辰便已到达。 他找了城中最好的永安酒楼住了下来。 “哥，咱们还有银子吗？”赤青不免有些担心。 “最近莫阳没怎么吃肉，花销不大。”暮雨答。 赤青在房间里打了一转，没什么新奇的。他飘在桌子上，幽幽地望着暮雨出神。 “哥，莫阳说，违背天道，会被雷劈。到时候魂飞魄散，渣都不剩，你不怕吗？” 暮雨单手枕在头下，歪头看他，勾唇笑笑，“赤青是不是担心我了？” 赤青一愣，不好意思的低头，“嗯，担心。” “很担心吗？”暮雨追问。 “呃……怕再也见不到你，很害怕。”赤青答。 “是呀……，再也见不到她，我也害怕。”暮雨低语。 “什么？”赤青好奇宝宝的样子。 “赤青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子吗？”暮雨问他。 “什么样？”赤青很乐意听听他的往事。 “流落在外时，我最大的愿望是能睡个好觉。” “睡觉？” “嗯，因为怕被人骗，怕被虎狼叼走，怕妖魔鬼怪。”暮雨笑了一声。 “呃……你还怕过这些东西？” “是呀，又不是生来强大，一个小孩，没有片瓦遮身。午夜惊醒，茫茫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人。” “听上去是不太好过。”赤青略带同情的说。 “嗯，那两年确是如此，幸好遇到师傅。” “莫阳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 “多重要？” “若是她被天雷惩罚，我便不能如此冷静的与你闲扯了。有的恐惧，任何语言都不足以描述它，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暮雨自嘲的笑了笑。 “呃……竟会如此害怕！你那么喜欢她，万一她喜欢女的怎么办？”赤青问。 “这个……” “没关系，我会一直喜欢你。”赤青飘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暮雨被他的动作逗笑，“我尽量活着，不让你担心。” 第二天，暮雨写好拜帖，前往赵成的将军府。 分卷阅读57 “咱们能见到他吗？”赤青悄声问。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为什么不直接飞到他的卧室谈呢？” “双方交涉，最重要的是令对方信服。”暮雨答的简洁。 将军府，暮雨将银子和拜帖一块递给门口守卫。 他耐心等了一个时辰，顺利见到赵成。 赵成似乎正要外出，身上穿着官服，虽有疲态，仍然威严十足。 看来他虽然有正事要办，却能接见自己，足见他对自己也很好奇，这是赢得谈判的第一步。 暮雨向他见礼，赵成挥退丫鬟，书房仅剩他和暮雨。 静了一会儿，赵成率先开口，“道长的字迹看着好生眼熟。” “多谢将军夸奖。” “暮道长师从何处？” “小门小派，不足挂齿。” “道长拜帖说专门答疑解惑，本将军并没这方面的需求，道长请回吧！”赵成端茶饮了一口。 暮雨也端茶饮了一口，不慌不忙道，“将军不好奇，为什么有人明明中了不解之毒，却还能安然无恙吗？” 听闻此言，赵成面上虽尽力维持自然，心内却方寸大乱。“此人是谁？是敌是友？” 他强压惊惧，沉声道，“并不好奇，道长请回吧！” 暮雨观他虽是逐客，却并不坚决，悠悠说道，“前几日我在京都曾救下一个中毒的人。” 赵成大惊，赵端竟是他救下的。 “但我不打算让他活过这个月。”暮雨接着说道。 如此笃定，自他进门，扔出的消息一个赛一个重磅，若他能为自己所用，何愁大业不成？ “道长这话什么意思？”赵成终于愿意谈谈正经事。 “本人不才，擅长模仿一个人的字迹，将军能看出是哪位大人物的字吗？” 赵成早就觉着他的字迹眼熟了，不然也不能放着正事不干，跟他在这儿互相猜忌了。 暮雨见他沉思，想来还心存犹疑，接着说道，“本人可以使将军名正言顺得到想要的东西，且不用留下骂名。” 赵成不以为然，自己都要起义了。除非皇帝下诏主动让位，否则焉能名正言顺？ 下诏！ 他突然醒悟，这……这字迹竟与先帝的一模一样。 赵成端详来人，五官确实与赵端相似。但他相貌更佳，目光更加澄澈，不像被深宫浸染的模样。难道是流落在外的皇室后代！如此年轻，会是谁的后人？他又为何熟识先帝笔迹？ “将军可以坦诚相待了吗？”暮雨淡然问道。 “想来，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你的条件呢？”赵成也不绕弯子。 “不让百姓遭受战乱之苦。”暮雨答。 “先生可知，开战不是一方的事情，若只有我一方休战，岂不任人宰割？” “将军担心楚景会为赵端报仇。” 他竟连楚景的动向都掌握的清清楚楚，赵成对眼前之人更加佩服， 还好他站在自己这边，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他一向愚忠，先生若能将他劝服，本人很乐意与先生合作。” “会如将军所愿。” “本将军答应你，绝不主动挑起战乱。”赵成应下来。 眼前之人可以模仿先帝的笔迹，写下一封密诏，封自己为太子，自己便可名正言顺，免去骂名。虽然天下人未必肯信，但聊胜于无。 然后他去杀死赵端，再能劝服楚景。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夺得天下，稳赚不赔的买卖。焉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么，告辞。”暮雨起身。 “先生，他什么时候死？”赵成问。 “后天晚上。”暮雨答。 第 29 章 暮雨仅在永安呆了一天，当晚返回京都。 “哥，就这么走了，赵成反悔怎么办？”赤青担忧。 “不会，此事对他有利。” 回到京都，暮雨先是夜里去了一趟皇宫，第二天晚上翻窗拜见楚景。 楚将军府，书房内，楚景一人，正研究奏报分析当前局势。 他眉须皆白，已过古稀，但双目炯炯有神，老当益壮。 楚景当年是赵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颇得先帝倚重。爱女楚英嫁给三皇子赵宁，他并没助女婿夺位，而是不改 分卷阅读58 初心，只对先帝尽忠。 先帝去世，传位于赵端，他便效忠赵端，他对皇家的赤胆忠心可谓白首不渝。 赵端平庸，却可安枕无忧，与楚景和赵成两大将军的威名息息相关。 花甲之年，楚景主动上交兵权。 赵端或许忌惮楚景与赵宁的翁婿关系，或许他有自己的打算。楚老将军上交兵权，他并未推辞，欣然接受。 赵帝的举动多少寒了楚景门下将士的心。亏得楚景耳提面命，他们才没闹起来。 赵端虽将楚景的忠心赤胆看在眼里，却不改初衷，慢慢将兵权着手分散。 分散兵权，对帝王来说可谓一劳永逸的举措。没有一家独大，便没人能与皇帝抗衡。皇帝权力更加集中，他更加说一不二。 但是弊端也开始呈现。因为多人执掌兵权，每位将军的责任减轻，因将领人数众多，武将不受重视，军中渐渐出现消极怠工，人浮于事的情况，兵力也慢慢弱了下来。 赵成处心积虑招兵买马，拥兵自重，一家独大。赵端惊觉之后，不得不重新启用楚景，责令众将听令楚景。 可是兵权分散下去，收回就难了。众将皆有自己的小算盘，并不愿真心上交兵权。 将士不能齐心协力且兵力积弱，楚景虽身经百战，面对此局也深感力不从心。 暮雨突然翻窗跳入书房，楚景白胡子抖了一下，便立时镇定下来，他并未大声呼叫。来人并未蒙面，刺杀的可能性不大。且他能悄无声息的翻窗入内，自己却毫无察觉，足以说明来人的功夫深不可测。他即便呼叫，也为时已晚。 暮雨料到楚景会是这个反应，做了一个满是安抚意味的善意笑容。 楚景的戒备少了几分。 “楚将军真乃大将风范。”暮雨寒暄。 楚景冷笑，“阁下擅自闯入老夫家中，专门来说这句废话吗？” 老头脾气见长，暮雨不再拐弯抹角，“楚将军赤胆忠心，日月可鉴。是否记得几十年前也曾做过违背先帝旨意的事情？” 楚景不动声色，淡然开口，“楚某一介武夫，不善揣测，阁下不如开门见山。” “我是赵寅。”暮雨望着楚景说。 “你是谁？”楚景拔高音量，不可置信的说。 外面立刻传来小厮的问询，“将军有何吩咐？” “无事。”楚景扬声喊道。 “我是赵寅，未当面感谢老将军的不杀之恩，今日赶来补上。” 楚景还是不敢相信，“怎么会？” “请将军细看，我与八岁的赵寅是否相似？” “这……这不可能，他若活着，也该年逾半百了。你是他的后人？”楚景做了合理猜测。 “楚将军怎么猜测都可，我今日前来，确实是感谢您的不杀之恩。” 楚景更觉着他是赵寅的孩子。 “赵寅可好？”他问了一句。 “很好。”暮雨答。 室内静了一会，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我今日除了感谢您的不杀之恩，还想让您看样东西。”暮雨开口。 “东西？” “一封密诏。”暮雨答。 “谁的密诏？” “先帝。” “怎么可能？” “您不妨看看。” 暮雨递给他，楚景打开密诏，越看越心惊。 “这不可能！” “先帝亲书，加盖印玺，一点儿没错。”暮雨强调。 “先帝驾崩时，赵成才三岁，怎么看出他有治国之才的。”楚景还是不信。 “密诏就是这么写的，老将军是要抗旨吗？” “若是真的，老夫自然遵从，可这明显是假的，傻子都不会信！”楚景吹着胡子说。 “字迹是真，印玺也是真，哪儿假了？” “内容，对，内容不合常理。”楚景瞪他。 “圣意难测，楚将军！”暮雨提醒他 “这……这……这怎么可能。”他还是不能相信。 “密诏没错，赵成那里也有一份，他的谋划都是合情合理。陛下一旦驾崩，按照这封密诏，应该立刻传位赵成。当今陛下不认这封密诏，赵成才不得不拥兵自重。”暮雨替赵成编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这肯定是假的。”楚景说。 虽然清楚笔迹和印玺是真，但是内容太过匪夷所思，任 分卷阅读59 谁都不会相信。 “楚将军应该清楚，陛下之子大都夭折，活下来的又都先天不足。当今一旦西去，您想让谁继承大统，难道是宁王爷？据我所知，宁王爷闲散惯了，对治国之道并不擅长。您总不能为了爱婿，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吧？” 对于一辈子效忠皇室的楚景，暮雨此话算是诛心之言了。 果然，听闻此言，楚景勃然大怒，大声斥道，“无知小儿，胡说八道！” 暮雨躬身行礼，不卑不亢，继续游说，“赵成有治国之才，又是国姓，手持先帝遗诏。由他继承大统，最是合适不过。” “可陛下不是还活着吗？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昨天夜里，陛下已经驾崩了。”暮雨答。 “怎么会？”楚景大惊。 “宁妃隐瞒未报。”暮雨说。 “怪不得……”楚景低语。 “今早没有上朝。”暮雨接了一句。 “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楚景惊疑。 “将军只需清楚，无论诏书是真是假，作为赵国子民，百姓的死活，国家的安稳，才是最最重要的，不是吗？”暮雨恳切的说。 这个年轻人到来的前一刻，楚景还在发愁此仗怎么打下去。他来之后，三言两语便化解了一场兵革之祸。楚景不能立刻接受如此惊天动地的变化，但是为了百姓……。 他沉思片刻，下定决心道，“我答应你，倘若陛下真如阁下所言……，我会承认密诏，恭迎赵成继位。” 暮雨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我替天下的百姓，跪谢楚老将军！”他诚心道谢。 楚景望了他许久，问道，“为何不是赵寅？他岂不更加名正言顺。” 暮雨真没想到，一辈子愚忠的老将军竟会生出这般想法。 “谢老将军抬爱，他早就死了。” “你真的是他。”楚景疑惑。 “您认为是，便是吧。”暮雨没有反驳。 莫宅。 “都搞定了？”莫阳问。 “嗯。”暮雨嗓子有些沙哑，却有说不出的好听。 “好好歇息，我们明日返回千峰山。”莫阳帮他把床铺好。 暮雨靠在一旁，看她整理床铺，如寻常夫妻闲话家常般的说，“不用着急了，赵端死透了，宁卿云不会再来了。” 徒弟靠在床边，一身疲倦，莫阳自责不已，“若不是我贪图享受，也不会卷入这些是非……” 暮雨俯身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若不是师傅，徒弟早被老虎吃了，小小是非不算什么？” “那封密诏，他们会信吗？”莫阳还是担忧。 “事到临头，他们不得不信。” “你怎么杀的赵端。”莫阳问。 “潜入皇宫，直接杀了，顺便用了一下玉玺。”暮雨答。 “一定很不容易。”莫阳说。 “师傅不信弟子的本事吗？”暮雨佯装不满。 “你……是赵端的哥哥？”莫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见莫阳一肚子疑问，暮雨轻声为她讲了一个故事。 当年我被赶出宫时，赵端才刚两岁。 有一次他给了我几个果子，我尚未来得及吃，见父皇和贵妃迎面过来，我想呈给他们尝尝。 贵妃夸我孝感动天，是赵国之福。 谁料，果子有毒，万幸，太医诊治及时，两人都救了过来。 父皇问果子的来源，我说是二弟给的，当然没人相信，贵妃是赵端的生母，谁会毒死自己的母亲。 父皇怒不可遏，命人搜查我和母后的寝殿。宫人在母后的寝殿搜到毒物。 母后被皇帝赐死。她是祁国联姻的公主，当年联姻，祁国更像是在示威。母后一生好强，想来，父皇也曾艰难隐忍。后来祁国被父皇吞并，两人的关系更加势如水火。也许他早就想让她死了，碍于祁国遗民众多，他才一直隐忍不发。 钦天监说我是不详之人，不能在宫内长住，父皇便让楚景把我送出宫外悄悄处理。楚景念我年幼无知，悄悄把我放了。 暮雨语气淡淡的，无悲无喜，好像讲了一个旁人的故事。 “所以，有毒的果子是你父亲的手笔。”莫阳叹了一口气。 “不重要了。”暮雨答。 “万一，万一战争不可避免。天雷降罪，由为师扛着，你不许跟我抢，明白吗？”莫阳郑重其事的叮嘱。 暮雨定定 分卷阅读60 的望着她，眼神复杂，晦暗不明。 “嗯，弟子答应师傅。” “这就对了嘛！即便是一家人，有事理应长者扛着。”莫阳的最后一句话似是解释什么。 暮雨笑了笑，“弟子明白，我们是一家人。” 第 30 章 莫阳给徒弟铺完床铺，没多停留，回屋休息了。 只留暮雨和赤青独处一室。 赤青用极低的密音道，“哥，他们会信吗？” 暮雨亦用密音回他，“不知道！” “我觉着莫阳不会信。”赤青说。 “师傅一向聪明，不知能不能骗过她。”暮雨叹息。 这边，莫阳亦是翻来覆去无法安眠。 与徒弟相处五十年，她太了解暮雨，他不善掩藏情绪，为了骗过幕后之人，这次的演技可谓超常发挥。 不过，即便他能骗过天下人，莫阳还是一眼就看穿他的企图。他要替师傅，替天下人受了这道天雷。 赵端虽然平庸，但纵观赵端执政期间，国家尚算平稳，并无苛虐爆政，赵国强大，百姓安居乐业。即便他们小时候有些过节，暮雨也不会冒着天下大乱，遍地尸骨的风险杀了一国之君。况且当年的赵端也是被先帝利用，谁对谁错，理也理不清。暮雨从来不提报仇之事，原因大抵如此。 赵端中毒，本该身死，可是凡间的钦天监竟能留他一命，且封闭思思的法阵着实可疑，他们三人都没有感知到法阵的位置。桩桩件件，若是没有高手谋划，打死她也不信。 莫阳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从不与人为恶，什么时候惹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此高手视凡人性命如儿戏，将整个赵国玩弄于鼓掌，却不露面享受胜果。 每思及此，莫阳都腻烦极了，此人身手如此了得，直接杀过来便好，为何腻腻歪歪非要借助天罚呢？难道一定要自己灰飞烟灭他才满意。 徒弟若不演上一出戏，让他认为自己赢了，这高手一定还会生出别的法子，扰的天下大乱。 莫阳一直抱着“徒弟尽管演，师傅去顶雷”的念头，才能安然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否则她不会如此淡然。 暮雨心系天下，莫阳并没这个觉悟，她当时确实想顺着幕后之人的思路走下去。杀了赵端，天下大乱，与我无关，反正有幕后之人，报应不会栽到自己头上。 可又一想，如果不是自己，赵端不会卷入这场阴谋里。她有理由怀疑，赵端与宁卿云可能也是高手布局的棋子，用来满足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变态掌控。一个修仙高手，为何要在凡人身上找快感呢？ 莫阳满怀心事，回想自己一生，吃喝玩乐，样样不落，活了几百岁，也算值了。修仙之人不重生死，师傅师兄自不必说。若不是突然多了暮雨和赤青这两位颇有烟火气的家人，她连死活都不甚在意。 这便是有了牵挂吗？ 自己身死，赤青和暮雨作何反应？ 赤青年幼，估计很快能忘了自己，暮雨呢？暮雨也如修仙之人看淡生死吗？ 他曾说过喜欢自己，是喜欢师傅，还是喜欢自己这个人呢？ 哎！世人皆说，最美的事，是得一心上人，享鱼水之欢，自己竟然没有享受过。 莫阳叹息，不知是哀叹自己百年单身，还是哀叹将以单身的身份灰飞烟灭。 伴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她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从来都是一夜无梦的莫阳竟然做了一个梦，梦里徒弟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大俗的颜色，竟异常好看。 他骑着高头大马，显然是去迎亲。就连常年没甚表情的脸上，此时也是神采飞扬。他一路走，一路洒下喜糖，欣然接受大家的祝贺。 迎亲队伍走了半日，停到一座宅前。 莫阳一看，这不是自己的莫宅吗？ 宅子里布置的喜气洋洋，闺房里坐着一位身穿喜服的女子，一堆丫鬟婆子围着她，可比自己气派多了。 她挤破丫鬟的包围，看到新娘的面容，咦，新娘子竟与自己一模一样。 接新娘的队伍随之进入，司仪高声请新娘入轿。 喜婆前来给新娘盖上盖头，并搀扶上轿。但是新娘子却突然不肯了，扯掉红盖头，哭哭啼啼的说，“没有一万两银子，说什么也不会上轿。” 这新娘忒不讲理，成亲之前不提，非要成亲当日提这要求，紧要关头上哪儿寻一万两银子？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莫阳脸红，仿佛是自己站在堂上开口要钱。 分卷阅读61 她一时心口激荡，义愤填膺的喊了一声， “我与她长的一模一样，不要一万两银子，不如你弃了她，与我成亲吧。” 群众暴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新郎这边的人迅速给她打扮一新，盖上俗气的红盖头，搀她上轿，一气呵成，留下一脸错愕的新娘，扬长而去。 莫阳坐在轿子里，神思恍惚，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亲了，奇也怪也。不过她很快被热闹喜庆的气氛感染，竟真的开心起来。 到了新郎家里，莫阳看不清外面的光景，只是一路被喜婆搀着，稀里糊涂拜了堂，最后送入洞房。 新郎去招呼宾朋，莫阳则老老实实的在洞房里等着他。这很不符合莫阳的风格，她曾对此嗤之以鼻，凭什么男的在外面吃肉喝酒，新娘在屋里饿肚子。 事到临头，莫阳竟真会饿着肚子等待新郎。不仅如此，她心里还七上八下颇为忐忑。几百岁的人竟然如小女儿心态般的胡乱思量，今日的衣服是否合适，亵衣好不好看，新郎会不会嫌弃自己的身材？鱼水之欢时，自己该主动逢迎，还是欲拒还迎？ 天马行空之际，有人推门进入，想来是新郎回来了。 接下来该掀盖头，喝交杯酒，脱衣，吹灯，洞房花烛。莫阳像个学子苦背知识点，绞尽脑汁的尽量一点不落。 等了许久，来人终于将她的红盖头掀开，如玉的面庞出现在莫阳眼前。不过暮雨脸上的表情可不大友好，掀完盖头，只独自坐在一旁饮酒，正眼都没给她一个。 莫阳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门，又被推开，来的是位男子，看上去有些眼熟，莫阳细看，这不是长大后的赤青嘛！ 赤青也坐了下来，动作坦然，毫不扭捏，仿佛进的是他的洞房。 暮雨给他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然后两人……他俩竟然喝起了交杯酒。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饮完交杯酒，两人牵着手往床边走来，竟是要洞房花烛了。 莫阳大怒，从床上跳起来，指着赤青骂，“小妖精，暮雨是我的，你滚出去！” 暮雨沉默着不发一语，而赤青则阴森森的笑道，“该滚出去的是你，你不过是哥娶过来的幌子，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阳被他的阴鸷笑音，激的怒火攻心，喘不上气来。她猛然惊醒，原来是被子堆在胸上，所以呼吸困难。 她推开被子，回忆梦中景象，老脸一红，耳朵发热，这是什么荒唐梦，自己竟想占徒弟便宜？ 处理完京都的杂事，三人上路，返回千峰山。 暮雨驾着马车，拉着莫阳攒的宝贝，说是宝贝，也不全是，大多是些解闷玩的小巧玩意。 莫阳想着自己命不久矣，留着没用，扔了算了。暮雨倒是不嫌麻烦的一一打包，装了满满一箱子。 赤青挑了一件七巧板玩的不亦乐乎。 莫阳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 “你总看老子干啥子嘛？”赤青不满。 “呃……没什么。” “嘁，不就玩你一件玩具嘛，小气！” 赤青玩了半天，没找到窍门，很不耐烦，把七巧板扔给她，闭眼睡觉。 第 31 章 莫阳返回千峰山，又是一场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欢声雷动的迎接盛况。她甚是心虚，从前单纯，不知修士还可以隐藏修为。有时候她也自诩修炼奇才，面对修士的崇拜尚且坦然。她现在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不敢如此高调了。 莫阳尴尬无比的冲出莫家修士的包围，携着暮雨一块逃往莫风的大殿。 莫云甚是好脾气的将众弟子遣散，顺便还把莫阳带回的礼品分发下去，可谓非常周到了。 “师兄啊，下次能不能莫让弟子们知晓我回来的消息，受之有愧。”莫阳苦着脸说。 抱怨之后，她就后悔了，自己都快死了，还有哪门子回来？ 莫云却不知她的想法，亦是苦着脸说，“未曾声张，只是你一脚踏进这千峰山，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我是拦也拦不住。师妹现在可知自己的魅力了吧！” 莫阳此次回到千峰山并不是寻求同门的帮助。她之所以巴巴的赶回来，是怕万一遭受天雷惩罚，山上空旷，不会连累凡人。 再一个，修仙人士不太会大惊小怪。毕竟都是被雷劈过的人，有的劈过去没事，品阶会升上一级。有的倒霉蛋儿没有撑住，只能被雷劈的魂飞魄散。 虽然修士升级非常困难，但是架不住基数太大，山上时不时雷声阵阵，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分卷阅读62 只是这么许多年，莫阳从来没有见过被天雷惩罚的人。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因果都不沾染，谁会触碰天条呢？ 莫阳不禁苦笑，自己怕是又要出名了。只是这次是以遭受天罚的姿态扬名立万了。天罚如此少见，势必会成为诸家修士的另一个反面教材。 据说上一个反面教材是几千年前的事了。 据记载，几千年前，一位天资颇高的修士下山历练。他本意是下山锻炼心性，突破修为。但是修仙之人有个特点，长的都很好看，这倒不一定非是天生好看。因天地灵力有涤荡污秽的作用，即便容貌平平，修上几年仙，也能容光焕发，气度不凡，在凡人眼里仿若天人之资了。 这位修士便因着出色的容貌，惹下了祸端。 有一日，他在官道旁的茶摊歇脚，突然一辆马车直直的往茶摊冲撞过来，马车的人吓得惊叫连连。那匹马像疯了一样，横冲直撞，无人敢上前阻拦。 修士念了一个诀，马儿直直的停到他的面前。 莫阳觉着这位修士有装大头的嫌疑。救人便救人，非要让马车正正好的停在你面前。这是惟恐别人不知你最厉害。 果然，马车里的女子见一位俊雅的公子，一派淡定的坐在茶座上，与周围张皇失措的路人截然不同。她一见倾心。 女子下了马车，向他道谢，并邀他同行。修士觉着也无不可，便答应下来。 后来在同行的过程，他了解到这位女子竟是一国公主。女子很大胆的对他表示好感，欲招他为驸马。 修士本来不欲与凡人纠葛，可架不住公主的胡搅蛮缠。且那女子天生丽质，娇俏可爱也是凡间少见的明艳动人。修士的心渐渐沦陷，便放下修行，随公主入府，做了凡间的驸马爷。 成亲伊始，公主对待修士百依百顺，温柔至极。两人如蜜里调油，如胶似漆，整日形影不离。公主很快生下一个儿子，修士更是心满意足，一心照顾孩子。 而公主却是个孩子心性，虽然做了母亲，可并没有耽误她寻欢作乐。公主对孩子不甚上心，修士则尽心尽力，不辞劳苦的一力承担起教养孩子的重任。 过了几年，修士疏于修炼，容貌大不如前。公主看着无趣，便自己出门游玩。谁料，她玩便玩吧，还光明正大的带回几个男儿，说要养在府中。 修士大怒，让她将人遣走，公主当然不愿意，便出言侮辱，“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介草民，还敢对我指手画脚。” 修士欲劝她回心转意，便指着孩子说，“你这样做母亲，不怕孩子耻笑吗？” 公主嘲讽，“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难为你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悉心教养，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便带着他一块滚出公主府吧！” 修士看着昔日娇俏连连的女子，现在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他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深觉一腔真情喂了狗，他胸中怒意滔天，整个人状若疯癫，歇斯底里的拔出长剑，见人就砍。 发狂的修士杀了三天三夜，先是杀光了公主府的人，他犹不解恨，又将整个皇宫里的人全部杀死。若不是他杀累了，也许他还要杀了一城的人解恨。 莫阳不太理解，仅仅因为戴了一顶绿色帽子，一个人竟能滋生如此大的恨意。当然，戴帽子的不是自己，她也不好评判，若是轮到自己头上，说不定她的怒气比他还要厉害呢！ 后来杀红了眼的修士终于停了下来。不知为何，他又返回了公主府，也许想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修士看着满地尸骸中无动于衷，悠然踱步。一声孩童的哭声引起他的注意，此间竟然还有活口。修士循着哭声找过去，是自己尽心抚养了几年的孩子。 按当时情形，孩子必然难逃一死了，可是孩子见到熟悉的人，立刻停止哭泣，对他展开双臂，要他抱抱。 修士竟真的把孩子抱起来，离开了公主府。 后来的事情，莫阳就不太清楚了。只是这个修士犯下的罪行实在骇人，他杀光一国皇室的人，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群雄并起，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天罚是不可避免的，修士也深知天罚难免，从此隐居，只等天雷惩罚。 但是，因着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因着凡间大事传到天上需要时间，仙人商讨惩罚事宜也需时间。所以天罚并不能当时降下。快些的也要三月时日，若是慢的，等上两三年都有可能。 莫阳怀疑那修士将孩子带走，也许是想感化他，让他心甘情愿替自己顶雷。这个做法虽然可笑，却是实实在在的行得通的法子。 而且用此法子的修士并不少见。若遇到身体比较弱的，但也达到有升级的修士，也会有人甘心为他们受雷。虽然可能有些丢脸，但好歹能留下一条命。不过替自己顶雷的前提条件一定是心甘情愿。 分卷阅读63 否则天雷不认，还是要劈到自己头上。 修士触犯天规的消息也许在仙界耽误的有些久，他竟然足足等了三年天雷才降了下来。 据传，那日整个天空都是黑漆漆的，白天比夜晚还要阴沉。天上雷声滚滚，一声高过一声。八十一道雷光，首尾相连，像一条巨龙盘旋在半空中。雷光却不是一一降下，而是汇成一道威力无比的巨大天雷降到受罚的人的身上。 修士当场灰飞烟灭，渣渣都没留下一点。显然，那个孩子不愿心甘情愿替他扛雷。 修士被天雷惩罚的案例着实稀罕。修仙世家将这一案例原原本本的记录在册，用以警示弟子，莫要随意下山，否则后果难料呀。 莫阳也谨遵此条，尽量不招惹凡人。谁料，千防万防，还是犯下大错，悔之晚矣！ 第 32 章 莫阳其实挺冤，她违背天道并不是一意孤行，知难而上。只因设下此局的主谋着实聪明，想来也曾历经沧桑，非等闲之辈。从他的布局来看，此人深知人心如海，莫阳注定束手无策。 如被罚的修士一般，公主辱他，骂他时，他的善良迅速让位，邪恶随之出现。善良与邪恶的转变在一瞬间完成，连个仪式都不需要，默契的犹如一对孪生子。 修士尚且如此，凡人更难掌控。 暮雨筹划的再好，也无法控制赵成和楚景的心思。即便他费劲心思给到他们足够的筹码，合理的理由，力图使他们按照计划行事，最终能皆大欢喜。可是谁又能够保证他们不会临时起意，打破这看似无懈可击的布局。 即便他们都能按着计划行事，熟知人性的高手又岂能如他们所愿。 高手当初不也给了莫阳两个选择。触犯天道，避免天下大乱拯救无辜的思思。另一个是视若无睹，拂衣而去。 若是没有思思的事情，莫阳的选择一定是视若无睹，拂衣而去。毕竟历史的洪流滚滚而来，无法改变。可若是加上一个孩子，她心里的天平不得不往幼子那里倾斜。谁会无视一个孩童的生死呢！即便是黑化的修士，都无法拒绝孩子张开的双臂。 她只能沿着高手设好的局走下去。而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暮雨了。他明知自己已经违背天道，做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将死的结果。他却还是费尽心思为赵国的子民谋一条安稳的道路。 莫阳猜测，暮雨与赵端，楚景达成了某种协议，赵帝自然老死后承认赵成继承皇位，而赵成不得发动战争。 暮雨的布局看似是想瞒着布局人，其实他只想瞒住自己，让自己误认为他不曾违背天道，安心回到千峰山。 这个徒弟啊！莫阳岂能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来到莫风殿前，莫阳抽回心思。 一别几年，莫风没有太大变化，还是一副慈祥之态。 莫灵依旧冷若冰霜，见到莫阳，收完礼物拂袖而去。 莫阳之前甚是好奇，师叔既然不愿见到自己，为何每次都要坐在这儿傻等着呢？ 现在理解了，“见她只是由头，师叔是见想见之人。” 莫阳失笑，几千岁的人谈情说爱与十几岁的也没甚区别嘛！ “徒儿这次回来准备住上多久？”莫风像个小老头询问小朋友的语气问道。 莫阳汗颜，带着天罚回归，真是丢脸，她想着能瞒一时瞒一时吧。 “徒儿想多呆些时日。”莫阳答。 “好好好！”莫风欣慰的连说三个好，徒弟若能安心修行，飞升指日可待。 “徒孙可有婚配？”莫风又转向暮雨问道。 暮雨：“……” 莫阳打岔，“师傅您怎么又问他一遍，徒弟都几百岁了，您也不操心一下我的事情。” 世道轮回，见面说的话跟上次几乎一样。 莫风正待辩解，莫阳及时打断他，“您可别说徒弟是个老大难了，听着怪气人。” “不说，不说。”莫风从善如流。 “师妹误会师傅的意思了，师傅那是不舍你嫁出去。”莫云从旁解释。 “师兄善良。”莫阳赞他。 “徒孙可有心上人？”莫风似要在此问题上纠缠到底。 虽是问的暮雨，莫阳却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在意徒弟的答案。 暮雨一派淡然，答道，“没有。” “没有” 莫阳的心哆嗦了一下，他说“没有”。 莫风似乎感叹了一句，莫氏一族桃花不太旺盛呀。 师傅还说了一些其 分卷阅读64 他诫勉安慰的话语，但她心里只剩下暮雨说的“没有”，旁的声音变得似真似假，如梦如幻，听不真切了。 “好了，你们去安置吧，为师要休息了。”莫风吩咐。 “啊”莫阳大梦初醒的样子。 “怎么，还想留下喝一杯？”莫风调侃她。 师傅如此调侃她是有典故的。 莫氏一族并不禁酒，想喝便喝，没人拦着。当年莫阳在山上修炼时，一直顺风顺水，突飞猛进，莫云师兄总拿着好酒与她庆祝。莫阳的酒量着实不错，即便不吃半粒花生米，也能做到千杯不醉。师兄曾经啧啧称奇。 后来莫阳就不行了，卡在元婴期，迟迟不能突破。她心烦气躁，郁郁寡欢。 莫云见她心情不好，便提着两坛酒劝慰师妹。谁料，莫阳饮了三杯便醉的一塌糊涂，追着师兄满山跑，抱着师兄哭爹喊娘，好不凄惨。大概是师兄对她太过照顾，才让莫阳有见到爹娘的错觉。 莫阳其实也曾被爹娘疼爱，只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爹娘相继去世。有算命的瞎子说她命格太硬，凡人不能当她爹娘，所以早早去世。莫阳当时年幼，话都说不利落，自然是别人怎么说，怎么对，自己只能凭白认下。 后来莫阳被赶出村子，她小小年纪，只能靠乞讨为生，再后来，她梦到神仙，神女为她指了一条道。不然她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那个梦太过久远，莫阳已经不太记得神仙的模样。 有一点她很奇怪，仙界与凡间界限森严，绝对不可能跨界走动，为何他们能与自己在梦中相见，甚至留下东西。她曾幻想自己是天选之子，才能得见神女。不过神女只来过一次，莫阳觉着天选之子不该是这待遇，渐渐她便歇了这份心思。 后来，莫阳醒酒之后，师傅责怪她抱着师兄哭爹喊娘，她一点儿不信。经多方证实，莫阳大囧，连连向师兄道歉。 师傅当时还怀疑莫阳借着酒疯占师兄便宜，曾暗搓搓的想让两个得意门生成就一段佳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莫阳苦笑不得，她义正言辞的发誓，绝对没有觊觎师兄的美貌，莫风才颇为可惜的作罢。 所以莫阳得出一个规律，心情好的时候，千杯不醉，心情差的时候，三杯倒。 今日莫阳神思恍惚，万不敢在师傅这儿饮酒了，一个不留神，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说也说不清。莫灵师叔一定会活剐了自己。 莫阳急忙告辞，不再停留。 师兄早已将莫阳的山洞收拾干净，依然那么简朴。住惯了京都的大房子的莫阳乍一住进山洞，感觉冷飕飕的。 莫云很贴心的在莫阳山洞的旁边凿了一个小山洞，供暮雨居住修行。 都安置好后，天色渐暗，莫云告辞。莫阳躺在石床上，不知是床太硬，还是因着暮雨的一句，“没有”她迟迟不能入眠。 既然不能在师傅那里饮酒，在自己山洞饮酒总没问题吧。莫阳从箱子里摸出一壶京都带回的佳酿，自酌自饮起来。 暮雨这边安置好了，赤青盘旋了一圈，觉着阴凉凉的甚是舒服，很快便睡下了。 他坐在石床上打坐，突然听到隔壁一声动静，以为师傅有事，他一个闪身，来到莫阳洞内。 原来是她打翻了酒壶，酒壶已经空了，在地上晃来晃去。 莫阳正自言自语的翻箱倒柜，“应该还有啊，怎么找不到？” “师傅在找什么？”暮雨问。 莫阳听到他的声音，动作一顿。 扭过身子望着他，眼眶慢慢变红。 暮雨心里一颤，伸手为她拭泪。 莫阳躲过去，不讲理的嚷道，“你走，你走。” 暮雨木着身子转身要走，一双手突然拉住他的衣衫。 他颤着手想把她的手掰开，可她攥得极紧，暮雨无论如何拉扯，她都不松手。 莫阳似是生气了，伸出双手，一下子把他的整个衣衫撕|碎。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似乎要把他吃下去。 暮雨无奈，“师傅……” “不要叫我师傅。”莫阳嘟嘟囔囔的说。 “您醉了！”暮雨哑着嗓子说。 莫阳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何说了不算？” 暮雨无言。 莫阳犹抱着他的手臂，咕哝不已，满脸泪痕。 暮雨猛然低头吻住她的喋喋不休，莫阳的话戛然而止。 第二日，莫阳醒来时，自己是和衣躺在床上，她头痛欲裂，宿醉后遗症。 打量室内，还算整洁，看来 分卷阅读65 昨天酒品不错，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莫阳起床伸伸筋骨，跳了几下，暗暗激励自己，不要沉迷儿女私情，趁着没死，查清幕后黑手才是正事。 正想着，云易托着一盅醒酒汤敲敲她的洞门。 让他进来之后，莫阳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饮酒了。” 云易答，“不知道，师傅吩咐，我便送过来了。” 云易这孩子是个死脑筋，说的好听是忠厚，不好听就是愚笨了。不过，他心思单纯，从不多事，于修炼上倒也不受影响，在众多子弟中，莫云师兄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徒弟。 莫云易原名叫云易，是莫云师兄早年下山时，顺手捡的一个徒弟，当时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看上去傻傻的。莫阳还曾为这个师侄能不能修炼，捏了一把汗。不过他自来到千峰山，渐渐活泼起来，虽还是不通俗务，但看上去正常多了。 本来云易有个云字与师傅冲突，应该改掉。 但是师兄替他说话了，“莫云，莫云易，听着就有缘分，别改了。” 且千峰山门规松懈，无人介意，所以云易只是加了一个莫姓，以示莫家子弟。 云易答不上来，莫阳没难为他，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第 33 章 没有早饭吃，莫阳肚子有些空荡荡的，她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这才满足的去寻师兄。 师兄负责管理莫风一支弟子的大小事宜，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不偏不倚，颇受弟子的爱戴。 今日师兄抽出工夫打坐，还让莫阳碰上了，他倒不恼。 “师兄修炼呢？”莫阳挨着桌子坐下。 “师妹有事？”莫云笑问。 师兄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莫云飘逸宁人，才貌双绝，在各修仙世家颇为瞩目。许多女修士觊觎师兄的美貌，为此还闹出过笑话。 莫灵师叔座下曾有位女修，是凡间贵族女子，从小不识愁滋味。名唤“温雅”，但人并不如其名，非但不是温柔雅致，反而是个古灵精怪，洒脱不羁的性格。 温雅初来千峰山，对才貌双绝的莫云师兄一见倾心，发誓要与师兄修成正果。 莫云师兄是位大忙人，不单要忙于修炼，还要管理俗务，自然不太关注旁人对他的暗示。 温雅频频找莫云询问族中规矩。莫云不解，莫灵师叔不给新弟子做培训的嘛！他太忙了，实在顾不上解答新弟子的小问题。于是扔给温雅一本族规，让她自己去看。 温雅失落，找来为她出主意的同门，抱怨道，“他不是喜欢为新弟子解答族规嘛？” 同门也纳闷，“他当年可是一条一条的给莫阳解答了这些族规。难道不是莫风师叔亲传，他不耐烦？” 莫阳当时听到这一段，曾提出质疑，师兄什么时候为我一一解释族规？ 莫风无语，“你当时睡的跟死猪一样，白瞎了师兄的良苦用心。” 所以莫阳一直觉着莫云像亲爹，温暖包容。而莫风师傅则像个后娘，时时不忘打击自己。 后来温雅一计不成，又换一计，她每天在师兄的洞门放上一瓶早上采摘的鲜花，试图以花寄情。也许莫云着实太忙，进进出出好几趟，愣是没有看见门口的大捧鲜花。 莫阳也曾质疑这点的真伪，她有段时间颇喜欢对镜贴花黄，贴完之后，她晃到莫风师傅的眼前，指望他能夸上一二。结果从早上晃到晚上，莫风除了偶尔问她一些修炼事宜，对她额头的花朵一无所见。 莫阳颇为丧气的与师傅告辞，正巧碰到莫云进门。莫阳确信当时是垂头丧气的姿态，而师兄却在擦肩而过的一个瞬间发现她的不同，并真诚夸赞，“师妹的花黄贴的煞是好看呀！” 所以莫阳又觉着莫云是亲娘，关注女儿的点点滴滴。对比来看，师傅像个后爹，对徒弟毫不关心。 怨不得莫阳曾抱着师兄哭爹喊娘，从小种下的渊源。反观师傅，莫阳教导徒弟跟他的做法几乎一模一样，真是家学渊源！ 温雅也是大家闺秀，有些矜持，面对顽石，只能放弃。但她心中激愤，在莫灵门下的弟子间编排莫云，骂他目中无人，活该单身。 正巧让莫云听见，他并未计较，只是淡淡一笑。温雅却为他这一笑，神不守舍了许久，以致茶饭不思。 后来她凡间的家人听闻此事，怕女儿受到伤害，把她接回了家中。 为此，族中流传，莫云有一笑倾城的魅力，却是个凭实力单身到老的命格。 莫风后知后觉的知道此事，哀叹机会已失，时不再来，骂他们一个个都要孤独终老。 分卷阅读66 莫阳还与莫云偷偷嘀咕，“您老人家不也是个单身嘛！” “师妹，找我有事？”莫云提高音量。 “呃……”莫阳回神。 莫云又问了一句，“有事？” “也没甚大事，刚刚云易送来醒酒汤。” “哦，昨晚我去你洞内送被褥，见你洞门开着，空酒壶在地上晃荡，便知你饮酒了。” 被人指出宿醉，莫阳不好意思，“师兄见笑了。” “师妹有烦心事？” “没有，没有。”莫阳顿了顿了，问道，“师兄曾说过，师叔渡劫之时，被一只灵兽袭击。” “嗯，是有这么回事。”莫云答。 “这灵兽是个什么种属？”莫阳追问。 莫云不答反问，“师妹是否记得十年前的元日中午吃了什么？” 莫阳不知他为何突然问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细细想了半日，只能老实回答，“不记得了。” “你看看，才十年，你就不记得开年第一天吃了什么。你问我几千年的事，师兄哪里能记得？”莫云无奈。 师兄竟也几千岁了，莫阳首次意识到，师兄比自己大了这么多。怪不得总感觉师兄与师傅是同时代的人。 “这不一样吧！我连十天前吃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莫云摇头，“修仙之人受灵兽骚扰，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你去问师傅师叔，他们也未必能记得这么久远的事。” “师兄曾见过什么灵兽吗？”莫阳犹不死心的追问。 “我日日在山上呆着，哪里能见到什么灵兽！怎么，你想捉只灵兽签订契约？” 莫阳摆手，“不是，不是，我随便问问。” “你若喜欢，我去各世家问问有没有未曾契约的灵兽。” “不用麻烦，我不耐烦养只动物。” 莫阳想起幽狸强大的灵力就后背发凉。老狐狸背后的人有可能就是布局之人，幽狸已经是渡劫期，那么能掌控她的人，至少与她灵力相当。这该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师兄，你知道修士可以隐藏修为吗？”莫阳问道。 听闻此言，莫风颇为惊讶，“隐藏修为，这是什么法术？” “就是敛起真正的气息，释放出低阶期该有的气息便可以瞒住比自己等级低的修士。”莫阳解释。 “真的，我试试？”莫云调动气息。 “师妹能看出我什么气息吗？”莫云问。 莫阳失笑，“我刚才说了，只能瞒住比自己修为低的修士。您跟我同是元婴期，瞒不住我。” “惭愧，多活了几千年，修为还不如师妹。”莫云半开玩笑的抱怨。 “没有，我是吃了……”莫阳止住话头。 莫风曾说过，不让自己将丹药的事情告诉旁人。 “师妹是偷吃什么灵丹妙药了？”莫云调侃她。 “是是是，我是吃了灵丹妙药。”莫阳佯装自嘲。 “师兄与师傅差不多大，一定见过他年轻的模样，跟师妹说说。”莫阳笑问。 “跟现在一样。”莫云答。 “他年轻时便如此少年老成？”莫阳不信。 “几千年了，即便不同，师兄也不记得了。” 莫阳颔首，“有道理。” “师兄呢？”莫阳问。 “什么？” “师兄小时候什么样？”莫阳好奇追问。 第 34 章 “我小时候什么样？”莫云呢喃，他神思有些恍惚，眼神落寞，蹙着眉，似乎想努力忆起往事，又像被人揭了旧疤，表情痛苦且无奈。 见他如此，莫阳惊觉自己可能问了师兄不愿提及的事情。 她连忙打岔，“是不是太久记不得了，我也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呃，这没什么。” 安慰别人从来不是她的强项，尽管她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但除了说出几句废话，并没有起到真正安慰的作用。 但师兄似乎真的被她开解了，眉间的晦涩消失，如玉的面容现出一抹温柔笑意，他点点她的额头，佯装嗔怪，“小丫头记性太差了，短短两百年便将自己小时候忘了。” 莫阳摸摸额头，呵呵笑了一声。 “其实也没什么。”莫云说了一句。 “嗯？” “我小时候很无聊的，从小父母双亡 分卷阅读67 。后来被师傅带回山上，一晃便是几千年。回忆起来，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竟不知，师兄跟我的经历如此相似。”莫阳叹道。 “咱们可不一样。”莫云笑她。 “呃……”莫阳尴尬。 “你刚来千峰山时，像座冰山，小小的人儿，眼神冷静，表情淡漠，很招人讨厌。后来通灵石显示你竟然已经是辟谷期。大家理所当然的觉着你是寂寞高人。虽然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但依然很受爱戴。” 莫阳窘迫，自己竟会给别人留下如此印象。天可怜见，她只是不会与人相处，再加上怀揣丹药，道书，法宝，师傅不让告诉旁人。她只能蜷缩在自己山洞，日日苦修，其实内心极度渴望能有个人给自己送点吃的喝的。 后来师兄时不时提着美酒来找她庆祝，莫阳心内感激极了，她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终于等来了母亲的喂食。 那些年喝过的酒，是她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味道。 “师兄当时为何只带酒，不带吃的？”莫阳在凡间呆的久了，脸皮也厚了许多，现在直接讨要吃的也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什么吃的？”莫云不解。 “果腹用的。”莫阳答。 “你呀，你呀！”莫云摇摇头，难以接受似的说，“当时你的气场那么足，仿佛振臂一呼就能当上女王，谁敢给你送吃的。” “为何？”莫阳不解。 “你已经是辟谷期，我若送来吃的，岂不是质疑你的修为？” 莫阳无语，原来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与师兄聊了半日，除了叙叙旧，对于揪出幕后之人，她一无所获。 她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想着一个人。她反复回忆，想不出此人与自己有何渊源，他又为何会找上自己，想的脑袋发酸，还是没有一点儿头绪。 她正坐在洞内苦恼，暮雨端着一盘兔肉进来。 莫阳眼睛一亮，问道“哪儿来的？” “后山打的。”暮雨答。 眸光淡然，表情清冷，与平时无异。 她心里爬过一丝失望，原来真是一个梦。 近日连连梦到徒弟，这是两百多岁未曾有过的全新体验，她像个小孩子一般，惊喜又恐慌。她细细分析梦境，试图从中得到有用的启示。 前一个梦荒唐可笑，她还能一笑置之。而后一个梦却真实的如临其境，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令人心安的熟悉味道。她不清楚自己更希望那是真实发生过的，还只是希望那是自己的一夜春梦。 可是，梦中的那个人，此时正端着一盘红烧兔肉，献给他尊敬的师傅。表情无辜又可爱，可恨又可气，他全然不知她心里的种种纠结。 罢了，你能怎么样呢？莫阳心想。 不再纠结的莫阳，抄起筷子大口吃肉。她恶狠狠的咀嚼，仿佛吃的不是兔子，而是自己那置身事外不解风情的徒弟。 暮雨见她吃的恶狠狠的，给她倒了一杯水，说道，“赤青已经吃过了，不会跟您抢。” “闭嘴！”莫阳斥道。 他又露出无辜又可爱，可恨又可气的表情，莫阳心软，“呃……我的意思是，食不言寝不语。” 暮雨心里一酸，她的表现是厌恶了自己昨晚的唐突。 师徒二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只剩下莫阳吃吃喝喝的声音。 吃饱喝足的莫阳充满斗志。她雄赳赳气昂昂，满山乱转，然而，除了又捉到几只兔子，她并无所获。 看来，除了吃饱等死，自己对那位幕后之人没有一点儿办法，她不禁有些丧气。更令人丧气的是，即便找到他，莫阳打不过，除了心里诅咒此人不得好死，她着实不能将他怎么样。 近日师傅身体不太舒服，大概旧疾发作。怕他忌讳别人提及病症，莫阳只日日陪在师傅身边，并不敢多问病情。 莫阳想去采些灵草，暮雨见她还要照顾师傅，便自告奋勇带着赤青去采。 自从知道他已是渡劫期，每当再想护着他，她会忍不住骂自己自作多情。渡劫期的高手对付两只灵蟒应该不是难事。 “你带着赤青，尽量多拔灵草。带回来，我把里面的夺命针松挑出去。”莫阳叮嘱他。 暮雨将灵草采回交给她。 “咦，你挑干净了。”莫阳问。 “未曾，采来就是这个样子。”暮雨答她。 “难道只有我上次采灵草的地方混着针松？”莫阳疑惑。 “也许吧。”暮雨答。 他的脸上没甚 分卷阅读68 表情，一如既往。 后来几天莫阳为师傅疗伤，熬药。没有关注徒弟在忙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晚上，暮雨突然来到她的山洞，她吓了一跳，差点摔倒。暮雨单手扶住她，却没松手，他似乎是把她环在怀里，望着她，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莫阳尚没明白他为何道歉，自己便完全没有知觉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一个月后。 她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一个自私自利，可气可恨，擅作主张的人。 莫云说的对，自己本该是座冰山，眼神清冷，表情淡漠，面冷心硬，永远当个寂寞高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否则，世人皆如他一般冒犯自己。 第 35 章 莫阳很平静，平静到仿佛不是痛失爱徒，而只是出门吹了吹风，顺便睡了一个长觉，她意识清醒，精力充沛，任谁来了她都能与他大战几百回合。 赤青在她这个盘旋了几次，想张口说上几句话，却被她意味不明的表情唬的住了嘴。 赤青也许想讲讲他口中那位哥哥的英雄事迹，但莫阳此生都没有如此讨厌过瞎逞英雄的人。 逞英雄，可笑，自恋。 自以为离了他们，岁月无法运转，山河停止奔腾，活下来的人会感恩戴德！岂不知，各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他们凭什么……。 天刑结束，事件落幕，莫阳惨败！ 她还是一如既往去照看师傅，莫风老头是个不善观察女人微表情的纯正男儿，他虽然羸弱的像是马上能去冥界报道，但是絮叨起来却精神矍铄。 莫阳被迫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暮雨将她封住神识后，半月后迎来天雷滚滚，一声高过一声。八十一道雷光，首尾相连，像一条巨龙盘旋在半空中。雷光不是一一降下，而是汇成一道威力无比的巨大天雷降到受罚人的身上。暮雨当场灰飞烟灭，渣渣都没留下一点。 嗯，与书上记载的并无二致。 所以，讲给她听，又能如何呢！指望她痛哭流涕，痛不欲生，呼天抢地吗？ 有修仙世家忙着将这次的天罚事件记录在册，莫阳拿来看了一眼。 事件发生的地点，时间，主要人物，及恢弘的天雷异像，行云流水般的写了千余字，文笔之好，令人拍案叫绝。 只是天罚的原因写的颇为不实，写作之人大概没有刹住思绪，令事件的真相飘到了千山万水之外。 文中的大概意思是，莫氏一族，莫阳之徒，名唤暮雨，贪图享乐，私自下山，不听同门劝阻，扰乱朝代更迭，遂遭天遣。之后洋洋洒洒，浓墨重彩的介绍了天谴当天的情况。文章末尾署名罗策。 这个罗策，莫阳也有所耳闻，他本人好大喜功，很多修士私底下称他为罗大。他自觉着此名颇有气势，很是喜欢，是以此名比罗策更加出名。 他对出名有着深深的执念，为此他对能够署名的事情执着异常。据传他还为此差点犯下大错。 有一次，周氏家族在自家飞升的修士山洞里捡到一册道|书。按旧历来说，自家修士飞升，算是光宗耀祖了，自家弟子会将他平时的修道体会早早装订成册，用以传承。 而这位高人将一册体会写在了自己单独的茅房墙上。就这样，明珠蒙尘十几年，周家要翻新山洞，才发现墙上的道语。 有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飞升道士之前留下的道语颇为普通，而他如厕时大概文思泉涌，写出的道语高深莫测。 周家举全族之力硬是没有解开道语，于是他们发到各大家族里，希望众家献言献策。 而罗策当时刚刚自立门户，急需扩大知名度，于是他绞尽脑汁想把道语解出来。 奈何他虽然自立门派成一宗之长，但他不过区区金丹期，怎么可能解开周氏一族都无法解开的道语。 莫云有才有貌，身受器重，大家期望的目光都放在莫氏一族，于是他挑起大梁，日夜苦思，解开推翻，推翻重解，写下厚厚一沓的解语。 而罗策盯他盯的最紧，时不时前来拜访。莫云解完之后，睡了一觉，手稿全部消失不见。 莫氏子弟质疑罗策偷走，他是打死不认的。 莫云摇摇头，罢了，谁解开都是一样。 后来罗策大张旗鼓的开了一个传道大会，大会设在他家的小山头上。 此山原名玉明山，后来被他改名罗明山。 他将莫云的解语整理成册，抄写了几百份，邀请了各大家族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场，然后每人发了一份。 其中莫氏一族被邀请的人物有，莫风 分卷阅读69 ，莫云和莫灵。 他还敢邀请莫云，脸皮着实厚实。不过这决定英明无比，因为莫云在大会上救了他一命。 话说那次传道会上，各人物落座后，他将道书发给各家。大家看了之后，交口称赞他后生可畏，前途无量。 有心急的宗主已经按照他的解语运转自身灵力了，试图有所突破。 莫云虽然无奈，但也静下心来重温解语。这一看不打紧，看到最后一句他冷汗都下来了。 最后一句话是“大道虽慷，有子好径。” 这句话他当时推翻了几次才最终解出，手稿里既有错解也有正解。 错解是莫云按照字面意思注解的，解语为，“宽广的道路虽然平坦，但修士应当另辟蹊径。” 后来他推翻了此种解法，因为莫云曾试着如此运转灵力，结果差点毁了他的内丹。 见有人已经按照解语调动灵力了，莫云连忙叫停，让大家不要急着试验，他有要事与罗宗主商议。 众家皆知，莫云是个知书识礼的人，不会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口出狂言，于是大家都纷纷停了下来。 莫云道，“请罗宗主借一步说话。” 罗策心虚，将莫云请到内厅，莫云这才将正解悄悄告诉他。不然，众家宗主内丹受损，罗策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危机虽解，大家却都心知肚明，解语大抵出自莫云之手。 罗策声势浩大的办了一场传道大会，却为自己挣了一个笑话。 这么多年他等着机会一雪前耻。这次天罚事件，可是让他等着了。暮雨前脚受到天罚，罗策后脚便跑到千峰山打探事情的前因后果。 天罚事件不是什么光彩事件，搁在其他世家可能就瞒下来了。但莫氏一族奉行光明磊落，从不藏着掖着。他来问，大家就把知道的悉数告知。 至于暮雨在凡间的事情，自然无人知道。罗策急着做出成绩，便自己编了一个原由。 罗策编的原由并不过分，至少有一部分是对的，只是主角换了人。 贪图享乐是她，私自下山是她，扰乱朝代更迭也该是她。 罗策大概为了顾及莫氏一族的面子，加了一句，“不听同门劝阻”。 这样一来，所有的过错都归于暮雨一人。也使得整个故事更有说服力和逻辑性。 莫阳不得不赞叹，罗策真有编话本的天赋，若他在此道深耕，说不定早就扬名立万了。 莫阳本来不是爱争之人，莫灵曾经骂她不尊师长，没大没小，她都是一笑置之。 她不知道争论有何意义。从古到今，从上到下，谁都爱给人讲些道理，但是谁又真心能被劝服？被说服之人，要么是被打的抱头求饶，“我服了，我服了。”要么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无奈妥协。 虽然明知不一定能争得过，但是这次，她想去争上一争。争取将故事的主角由单人男主，换成师徒二人的双主角故事。说不定后世都会铭记此事，他们也能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莫阳单枪匹马赶到罗明山。罗策虽然脓包，但是勤于修炼，现在已是出窍期，莫阳没有把握能够打过他。 但她就这么没头没脑的上门挑衅了，这完全不像她平时稳妥的作风。 莫阳登上罗明山，罗氏族人倒也没有拦着她，莫阳一路畅通，顺利见到罗策。 据说罗策曾经为情所伤，对女子抱有莫名敌意。 他能对各家族有头有脸的女子保持起码的风度已是不易。若是指望他能顺从你的心意，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果然，莫阳说了几句，语气不甚温和，引得罗策大怒。 “罗某何时杜撰了，这是你们族人口述。黄毛丫头不问是非，找我何用？”说着他便要将莫阳推出去。 嗬，这是恼羞成怒了，莫阳强忍不耐道“我是当事之人，最是清楚不过了，烦请罗宗主改正过来。” 罗策耐心耗尽，“小丫头不识好歹，滚出我罗明山去。” 两人都不耐烦，都是一点就着的火爆，不知怎地他们由推推搡搡变成拔刀相向。 莫阳祭出长阳剑，罗策祭出弯罗刀，兵刃相接，霹雳乓啷，坏了罗策好几件瓷器。 罗策心疼，本想叫停，但对方没有停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他且战且退，将莫阳引到门外。 到了开阔地方，莫阳打起架来更加大开大合，持着长阳剑打的酣畅淋漓。而罗策却越战越心惊。莫氏一族不愧是修仙大族，一介无名弟子竟然有如此本事。 他心知如此打下去不是办法，对方灵力充沛，自己却已气喘吁吁，显然 分卷阅读70 她更技高一筹。他在打斗间隙给莫云传了千里音诀，希望他能劝阻莫名其妙上门挑衅的同门。 莫云接到消息立刻赶来，横到两人中间，试图将莫阳劝解下来。莫阳正打的神清气爽，见有人阻挠，举剑便劈。莫云没有防备，眼看便要劈到他的头上。 突然一只火红的狐狸窜了过来，重重的一撞，将她的剑势撞歪。莫阳一愣，怀疑自己眼花，她瞪大眼睛细看，确实有只狐狸倒在她的剑下。 莫阳猛然冷静下来，心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可怕念头。 第 36 章 莫云不知什么时候抱起狐狸，在它鼻尖探了探，还好，只是被剑气所伤，晕了过去。 后面的事，她不记得了。好像是莫云郑重向罗策赔礼道歉，然后领着呆愣愣的莫阳回了千峰山。 火狐狸被莫云安置在他的寝殿，莫阳非要守着她。莫云无奈，悄悄嘱咐莫阳，“千万别告诉别人。” 莫阳麻木的问，“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这是一只调皮的狐狸。”莫云叹了一口气。 莫云坦坦荡荡，却又谨慎小心的模样，使得莫阳心里忽上忽下，脑子里的念头也变得忽明忽暗。 真相似乎更加扑朔迷离。 她不愿冒犯师兄，只想等着狐狸醒来。 莫阳打过一架才意识到自己灵力突飞猛进，境界已然达到渡劫期。怪不得与罗策打斗之时如此游刃有余。她苦笑，暮雨这是在她的心上又撒了一把盐。 凭白拿了暮雨的灵力，莫阳像得了一笔不义之财。暴发户般强势灵力，仅凭剑气就伤的一只高品灵兽昏迷整整一个月。 莫阳守了一个月，莫云曾经欲言又止想跟她说点儿什么。但见她神思恍惚，便止住话头。 小狐狸终于醒来，只是还没幻成人形，莫阳无法判断她是不是幽狸。 她湿润的圆眼瞪的大大的，戒备的望着莫阳，微不可查的往莫云身边挪了挪。 莫阳耐心耗尽，问她，“你是幽狸。” 狐狸没有说话，只是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莫阳咬牙切齿的说。 莫云按住怒气冲冲的莫阳，弯腰对小狐狸说道，“又见面了，怎么不说话。嗯？” 语气温柔，像对待小孩子似的。 小狐狸依然没有说话。莫阳拔出长阳剑便要砍下去。 莫云大惊，抱住狐狸，急问莫阳，“师妹为何杀它？” 莫阳冷笑着说，“师兄怕是不清楚这只老狐狸的底细，她可轮不到你来救她。” 自从师侄死后，师妹一直情绪不稳，莫云只当她是伤心过度，不敢刺激她。 他好言劝道，“师妹如果是为师傅报仇，它已经受过罚了，师妹饶了它吧！” 莫阳顿住，师兄知道她的底细？ “师兄可知她叫什么？” “名字？不是叫小狐狸吗？”莫云疑惑。 “你没见过它幻成人形的样子？”莫阳问。 莫云抱狐狸的手一松，狐狸掉到地上，发出呜咽一声。 他来不及安抚小狐狸，问她，“它能幻成人形？” 莫阳无语，师兄活了几千岁，却单纯的像个大男孩。 “您是如何结识的这只狐狸？”莫阳问他。 莫云陷入回忆，想了许久，才缓缓道出一个故事。 三千多年前，他刚来千峰山没几年，还不太熟悉山上的布局。 有次他去后山采药，很倒霉的迷了路。 莫风师傅一直奉行放养策略，徒弟带回山上，除了启蒙，剩下的修行靠自己。 莫云消失好几天，他愣是没有注意到。 莫云当时刚刚修炼，既不会腾云也不会御剑，只能靠着一双长腿。可怜的少年，走了几日也没走出大山。雪上加霜的是，他在半山腰摔了一跤，弄的浑身是血，好不凄惨。 血流不止的莫云，突然记起师傅提过后山瀑布旁的山洞里有疗伤灵草。 他凭着记忆往有水的地方走。真是上天保佑，他顺利找到瀑布。 莫云听说洞内有灵蟒守着，他虽然害怕，但身上的疼痛战胜恐惧。 他猫着腰悄悄往里面走。却不曾想，尚未走进洞内，脚下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以为踩到灵蟒，吓得几乎灵魂出窍。 莫云颤着腿轻移开脚，见是一只红色狐狸躺在草堆里，正一脸幽怨的望着他。 分卷阅读71 他尴尬极了，悄声道歉，“对……对不起，我……我没看见。” 莫云只是下意识的说声对不起，并没有指望它能听懂。 谁料，小狐狸竟能张嘴说话。“烦请将我抱到瀑布旁边。”语气傲娇至极。 莫云吃惊到甚至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理亏的少年按照小狐狸的指示将它抱到瀑布旁边。 小狐狸没有理会他诧异的目光，扑腾着四肢，艰难的爬到水边，咕嘟咕嘟的喝起水来。 莫云这才注意到它的两条前腿似乎都已骨折。 小狐狸喝足之后，见他还没离开，眼神立刻充满戒备，问道，“你是谁？” 莫云从来没见动物说过话，好奇大过恐惧，他老实回答，“我叫莫云。” “竟是莫氏一族的人？”狐狸自言自语。 “你也是这座山头上的吗？” 莫云趴在地上尽量与它平视。 狐狸似乎放下心来，答道，“与你无关，你走吧。” “你的腿？” “死不了。”狐狸无所谓的表情。 莫云很奇怪，眼前明明是只狐狸，表情竟比人还要丰富。他一步三回头的往洞口走，最后还是折返回来。 “我略会一点医术，帮你固定一下吧。”少年温声商量道。 小狐狸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嘲笑大于惊讶，还是惊讶大于嘲笑。 对峙了一会儿，小狐狸施恩似的说“那你试试吧。” 莫云找到几快木头，以掌劈开，做成木板，又搓了几根麻绳。 他小心查看狐狸的双肢，看不出它是如何受的伤。 “没有皮外伤，只有骨折，你是如我一般摔了一跤吗？”莫云笑着问。 小狐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没有作答。 “你叫什么名字？”莫云问。 小狐狸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你迷路了？”莫云自问自答的唠叨不休。 狐狸终于不耐烦道，“接骨便接骨，不用费心转移注意力，我不怕疼。” “呃……，好吧，你且忍一忍。” 莫云快手快脚的接好断骨，并用木板固定，麻绳系好，很贴心的将麻绳系成了蝴蝶结的模样。 他怕狐狸还有内伤，便摸了摸它的肚子。 小狐狸发出嘶的一声，打了一个滚，从他手里滚出老远，眼里喷火似的瞪着他。 莫云不明白它为何生气，温言劝道，“你还有内伤，我需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小狐狸冷冷说道，“不必，我不喜别人触碰。” 少年的脸立刻红了，心内懊悔自己没有做到平等对待，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讷讷然道，“那……你在这儿等一等，我……我去采点儿灵草。” 少年运气颇好，灵蟒睡的昏天暗地，他竟真的拿到灵草。 他捧着灵草找到小狐狸，狐狸看见灵草，眼睛一亮。 莫云笑道，“别忙吃呢，草药需要处理，看看里面有没有掺着夺命针松，不然会很麻烦。” 一人一狐分食了草药，灵草效果果然奇特，短短两日，莫云身上的伤口完全愈合。 小狐狸的腿伤也渐渐恢复，只是不知它身上的内伤有没有恢复。 莫云在后山滞留了大概十几天，如果不是靠着河里的鱼虾，他大概会是第一个饿死的修士。 这些天，小狐狸像只世外高兽，始终沉默不语。莫云将打来的鱼虾喂给它，它起初扭头不吃，后来也扭扭捏捏的吃上一点儿。 第十五天的时候，莫灵找上门，莫风终于惊觉新收的徒弟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他腾着云满山转悠，高空的视野非常好，他转了一圈，见自己的傻徒弟正忙着捉鱼。 他压下云朵，跳下来问道，“捉鱼好玩吗？” 莫云扭过身子，见是师傅，连忙规规矩矩的行礼。 “师傅……。”少年带着哭腔叫到。 “错在哪了？”莫风问。 “呃……错在不该迷路。”他揉揉眼睛。 “错！你错在自己走丢还让人发现了，回去你莫灵师叔又该罚你面壁了。” 那时候莫灵还尤其爱到莫风这边寻些错处。 莫云从来没觉着面壁是个惩罚，他也不为此事烦忧。小狐狸曾说不能让别人看见它，莫云苦着脸，心里正烦恼如何把它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回去。 “师傅等一下，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分卷阅读72 。”莫云撒了一个慌。 在收拾药筐的空隙，莫云四处看了看，发现平时总躺在草丛晒太阳的小狐狸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儿。 后来，莫云随师父回到山洞，自然受了师叔的责罚，只是再也没有见过那只狐狸。 再后来，莫灵师叔从分神期入合体期的时候，有灵兽靠近，想取师叔的内丹。幸好有师傅替师叔护法，她才度过难关，师傅也为此受了重伤。 师傅重伤，莫云急得团团转，但他尚且年幼，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去后山采些灵草。 这次他的运气没有那么好了，灵蟒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吓的他半步不敢往前迈。 怪不得这儿人烟稀少，不是大家不喜灵草，而是灵蟒太难对付。 他蹲在瀑布旁边，正一筹莫展，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我替你报仇了！” 莫云一看是多日未见的小狐狸，他欢喜的走上前，问它，“你报什么仇了？” “我把那个罚你面壁的两个人打了一顿。”小狐狸傲娇的说。 听它说完，莫云又急又气，斥道，“谁让你报仇了，那是我的恩师，恩师罚我，理所应当。” 小狐狸错愕的望着他，眼圈慢慢变红，问道，“如何救他？” “我哪里知道如何救，我害了师傅，连灵草都拿不到。你走吧，别在这儿添乱。” 莫云既恨它伤害师傅，又怕同门抓到它，两头为难，难免说出狠话。 “你在这儿等着。”小狐狸说完便叼着篮子跑了。 不一会儿，它叼着一篮灵草跑过来，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 再后来，莫云再没有见过这只狐狸。但是它留给他的印象着实深刻，以至于他几千年都记得它独一无二的眼神。 第 37 章 “然后呢？”莫阳气势有些凌人的问道。 “没了，就这样。”师妹咄咄逼人的时候很少见，他也被她搞糊涂了。 莫阳恨恨的看了一眼委屈巴拉的火狐狸。她捻了一个诀，将她制住，火狐狸扑腾着四肢想冲出禁制，看上去更加委屈了。 莫云有些不忍心，想抱它，又忍了下来。 莫阳扯着师兄的袖子说，“师兄出来一下。” 莫云被扯着来到她的洞内。 一个小孩正在莫阳洞内抹眼泪儿。这是莫阳带回来的小鬼修，看上去酷酷的，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莫云和莫阳对视了一眼。 莫阳像见了鬼一样，表情复杂，然后歉意的对师兄说，“您回去看着那只狐狸，千万别放她离开。” 莫云走后，莫阳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你在哭？”莫阳僵硬的问了一句。 “没有。”赤青抹了抹眼睛。 “你想他了。” 赤青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两……两……个月了……”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莫阳明白他说的两个月是什么意思，她静静的立在原地看着他哭。 从前看见别人哭，她不能感同身受，而赤青哭起来，她却明白他掉的每一滴眼泪的含义。 莫阳不敢，也不能制止赤青。 他还小，不明白，相逢只是有时的碰巧，离别却是宿命般的必然。他最喜欢的暮雨不会如往常归来，无论是两个月还是两年，二十年，或是两百年。 这，便是离开的意义。 她不明白的是，暮雨日日教他修炼，会买他最喜欢的冰糖葫芦，会做他最爱吃的红烧肉。而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因着什么理由？他能眼睁睁看着暮雨把修为给了自己，又眼睁睁看着他去遭受滚滚天雷呢！ 她何德何能？ 赤青在她这儿抽抽搭搭到日落西山，看上去完全没了往日的飞扬跋扈。待他哭着委顿在床上睡着后，莫阳叹了一口气，如暮雨一般，将他抱起来送到隔壁。望着沉睡的赤青，莫阳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外其身而长存”，你也如他一般用情至深吗？ 莫阳来到师兄的门口，他正在厅内弹琴。 昏黄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淡淡的，暖暖的。他轻轻拨动琴弦，优雅如画。火狐狸定定的望着他，眼神隐忍而真挚，完全没了她平时的妩媚动人，张牙舞爪。 莫阳走了进去，琴声戛然而止。 “师兄，我要将她带回去，问些事情，明天给您送过来。”莫阳说完，扫了一眼火狐狸。b 分卷阅读73 r 莫云面露难色，似乎很不放心，但见她郑重其事，他只得答应。 火狐狸听他答应，眼神瞬间暗淡。 莫阳还算温和的将她抱起，回到自己洞内，她下了一道禁制，冷冷说道，“不用装了，外面的人不会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 火狐狸似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她。 “你该清楚，即便我杀了你，别人也不会知道。” 狐狸依然没有说话，眼神清冷孤傲，似乎做好了任她打杀的准备。 “不在乎生死，在下佩服。不过，你也看见了，我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拔出长阳剑有些六亲不认，发起疯来说不定会砍死莫云。你若死了，谁还会护着他呢？” 火狐狸眼神突变，腾空而起，伸出利爪想抓住她的脖子。莫阳轻挥衣袖，汹涌的灵力撞在狐狸的身上，她如断线的布偶被挥到墙壁上，然后又被墙壁弹出老远，扑通一声，终于落地。 幽狸幻出人形，吐出一口鲜血。 莫阳弯腰，与躺在地上的幽狸打招呼，“一别经久，别来无恙！” 幽狸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莫阳假装没有看见她眼里的恨意，悠悠说道，“幽狸姑娘不用急着生气，在下脑海里有一个故事，想讲与姑娘听听。” 幽狸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鲜血，淡定的找了一个石凳坐下。 “愿闻其详。”依旧是甜腻腻的妩媚音质。 莫阳坐在她的对面，饮了一口茶水，气定神闲的盯着幽狸，不急不缓的抛出一个故事。 从前一只狐狸，身受重伤，落在千峰山，蒙少年相救。少年气质卓然，心思善良，狐狸不知不觉爱上恩人…… “等等。”幽狸出声打断。 莫阳并没因她的打断而生气，还做了一个请讲的动作。 “这个故事不就是莫云刚讲过的吗？况且，我并没有爱上他。” “爱不爱，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莫阳不赞同的瞥了她一眼。 幽狸无语。 莫阳接着说，“既然你不想听前面的，那我讲后面的吧。” 幽狸做了一个与她一般无二的请讲的动作。 狐狸将灵草交于师兄后，并没有离开千峰山。它的修为高超，想瞒住千峰山的修士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猜测，小狐狸应该是日日呆在莫云师兄的身边，它实在没有理由呆在别人的身边。这也能解释“外其身而长存”如此难解的道语，一个灵兽随口便能解开。 我初到京都时，师兄劝我返回山上时，它也跟着去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或是报恩，或是自作主张。它想除去我，它控制章文，使他突然暴起。却不曾想我有一个厉害的徒弟，一击不成，她便改为徐徐图之。 我不知狐狸为何非要借助赵宁来接近我们，它又为何非要缠着暮雨不放，它又为何费尽心机设计一个天大的局，却只让暮雨落得魂飞魄散？ 莫阳顿了顿，终于不能再维持气定神闲，她眼睛通红的望着幽狸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这么聪明，何不猜猜看呢？”幽狸回望她，面露讥诮。 “若论聪明，我万万不及幽狸姑娘。好在，我现在动动手指，便能将你碎尸万段。从前我不明白，自以为靠着不争不抢，便能明哲保身。幽狸姑娘大概看不过眼，用实际行动给我上了一课。” “不用客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幽狸说。 莫阳陡然暴起，掐住幽狸的脖子，狰狞着说，“那请你告诉我，暮雨何其无辜？” 幽狸面上憋得通红，犹不示弱道，“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莫阳桀笑道，“别着急，我会让莫云去陪你，他也会像你一般，被我用手掐着脖子，慢慢的喘不上气来，生命一寸一寸的流失，直到跟你一样，脖子被我掐断，然后被我挫骨扬灰。” 莫阳手上的力气加重，幽狸挣扎着说道，“你……你……你敢，他……是你师兄，他什么……都……都没做，他是无辜的。” 莫阳哈哈大笑，凄厉犹如厉鬼，她眼睛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 “你告诉我，谁不无辜！我不无辜，暮雨不无辜？你为了一个莫云，拿天下人命当儿戏时，可曾想过他们无不无辜？我现在只要你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么做？” 幽狸终于相信莫阳一定会说到做到。 她的软肋暴露。 莫阳的软肋却早已魂飞湮灭。 这场谈判从一开始，自己便输了。 分卷阅读74 她放弃挣扎，“我……告诉你……理由，但……你必须……放过莫云。” 莫阳突然松开手，幽狸扶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吸气。 莫阳面无表情的坐回石凳上，“希望这次你说的都是实话。 第 38 章 幽狸背靠洞壁，径直坐在地上。因着刚才的打斗，她的头发有些散乱。 “我有一个自己都很厌恶的能力。”幽狸道。 莫阳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我能听到一些人心里的想法。”幽狸继续道。 “读心术？”莫阳冷笑着问 “差不多吧。”幽狸答。 “那幽狸姑娘听听，我心里正在想些什么？”莫阳讥讽。 幽狸忽略她言语里的讽刺，摇摇头，无力道，“本姑娘说了，只能听到一些人的想法。” “所以呢？”莫阳面无表情的问。 “莫云便是一个。”幽狸蹙眉，顿了顿，似乎觉着能听见莫云的心里话，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初识莫云时，并不能听见他心里的声音。后来，他喂我灵草，助我疗伤，温声细语的对我说话……。 有一天，毫无征兆的，我便能听见他心里的声音了。” 幽狸叹息一声，陷入回忆。 那时莫风在瀑布边寻到莫云时，我听见他心里叹了一句，“我怎么能把这只小狐狸带回去，又不被发现呢？” 我当时正躲在草丛里，听见他心里略带苦恼的声音，莫名觉着这句叹息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但我自由自在惯了，不愿被门规束缚。 那天，他被莫风带回，我偷偷跟着。 毫不夸张的说，那时，整个千峰山找不到比我灵力高强的修士。即便我一路跟随，他们丝毫没有觉察。 待他回去，莫灵那个老妖婆，竟然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 在我眼里，被禁足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我气愤不过，便趁着莫灵从分神期入合体期时偷袭。莫风老头见有灵兽偷袭，以为我要抢莫灵内丹。他拔出长剑将我的胳膊刺伤，姑奶奶也不是好惹的，一爪子把他拍成重伤。 后来，我想去后山采些灵草将伤口处理一下。 谁知，竟又碰到莫云，他看上去颇为烦恼，我只听见他心里说，“如何才能得到灵草呢？” 我得意洋洋的告诉他，“我把那个罚你面壁的两个人打了一顿。” 莫云又气又急道， “谁让你报仇了，那是我的恩师，恩师罚我，理所应当。” 我甚至能听见他心里的后悔，自责，怨恨，恼怒……种种声音，全都是指责。 他是后悔认识我了？还是怨恨恼怒我了？我没敢再听下去。 为了弥补过错，我忍着肩上的伤，从灵蟒口下夺得一篮灵草。交给他后，我没有再做停留，离开了千峰山。 讲到这儿，幽狸似乎很是伤感，她停了下来。 “幽狸姑娘说了这么多，并没有解了我的疑惑。”莫阳不满道。 “你急什么？”被她打断，幽狸的伤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下对幽狸姑娘的情史不感兴趣，请开门见山，别绕弯子。” “本姑娘做下这些事，并不能全怪我。有一部分原因是你自找的。”幽狸道。 “我实在不记得何时得罪过幽狸姑娘。”莫阳冷笑。 我在别的地方逛了许多年，飞升无望，又回到千峰山。那时候你刚刚拜到莫风门下，小小的人，冷冷的，酷酷的，与莫云的性格正好相反。 你顶着小天才的光环，很受千峰山弟子的爱戴。 莫云给你解读莫氏族规，你带听不听，他也不恼。 后来他给你讲了一个修士遭受天罚的故事，你还记得当时说了什么吗？ 莫阳没料到她突然发问，一时有些懵，“我……说过什么？” “你一定不记得了，从来如此。”幽狸讽刺道。 “有话直说。”莫阳也不客气。 “你当时说，这修士忒没出息了，为了儿女私情，不顾自己的前途，软弱无能，迁怒他人，注定要成为千秋万载的笑柄。也不知他那个便宜儿子怎么样了？有个糊涂爹，还有个不检点的娘，这儿子的品性恐怕也好不到哪儿！” 幽狸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好似在控制雷霆怒意，“这便是你说的话。” 莫阳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曾说过如此混账的话。她当时在凡间 分卷阅读75 做乞丐时，耳边听过的刻薄话语，多得是胜过这话的千倍百倍。虽然不是当着修士的面前说出，但她必须承认，自己当年是多么无知、麻木，愚昧、不通人情。 若不是莫云十几年春风化雨般的教导，她难以想象自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混账！ 莫阳心惊，莫不是自己当年的话惹下大祸？她犹豫道，“所以……” “是，就是你的这句话，我恨透了你当年得意洋洋，自以为是的样子。”幽狸狠厉道。 “所以，你是替修士抱不平？”莫阳猜测道。 “不，我是为莫云抱不平。” “莫云，怎会？”莫阳惊呼。 “他便是那个修士的儿子。” 师兄！ 莫阳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满腔的怒意顷刻间被懊恼，悔恨替代。自己当年到底干了什么？ 她揉了揉额头，强撑着说道，“既然如此，该让我接受天罚，为何找上暮雨？” “暮雨，暮雨，暮雨，你心里只有暮雨，可曾看见莫云的心。”幽狸咆哮。 莫阳自诩聪明绝顶，却实实在在的被幽狸搞糊涂了。 “莫云的心？”她不解。 “你以为他平时那么忙的一个人，会闲着没事给同门讲族规，会关注哪个师妹额上贴没贴花？”幽狸的语气算得上尖酸了。 莫阳艰难的问，“师兄……他？” “他的修炼停滞不前，却高高兴兴的提酒为你的进步真心庆祝。你开心，他也开心，你烦闷，他也烦闷……。他又不是你的兄长亲爹，他为什么对你好？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即便他从不求你的回报，你抱着他哭爹喊娘着实太过了！你还有没有心？叫别人一声爹，便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对你的好吗？” 莫阳黯然，她骂的太有道理，自己没脸反驳。 幽狸骂的痛快，似是没了心结，语气缓和了下来。 我恨你，为他不值，但也没有办法。呵呵，真是讽刺，我能听见他的心声，可他心里都是念叨你的声音。我想骗自己都不能。 也许，相比陪在他身边，我更希望他能幸福。 后来你到凡间溜达，莫云不时以劝你回山的借口前来探望。我那时心里五味杂陈，我既希望你能明白他的心意，又怕你们真的郎情妾意。若是如此，我当如何自处？ 莫阳见她停了下来，问道，“你那时便经常尾随在我身边吗？” “本姑娘并不关心你去了哪儿，只有莫云看望你时，我才跟着。” “你什么时候结识的赵宁？”莫阳话题陡转。 幽狸愣了一下，答道，“在凡间偶然遇到，他从楚英箭下救了我，本就不是有心，我没有必要报恩，本来没有再见他的打算，直到我想除去你或者你徒弟，我才想起利用他的身份。” “你为何要绕一个这么大的弯子？”莫阳问。 幽狸似乎破罐子破摔了，俨然一副有问必答的态度。 她轻笑了一声，似乎自嘲道，“为什么？大概是想除去莫云的情敌，让你们可以毫无芥蒂的双宿双飞。可惜，饶了这么大的圈子，还是被你发现我们的关系。” 莫阳被她搞糊涂了，忍耐问道，“你到底是想除去谁？” 幽狸笑了一声，阴森道，“有时候吧，我想杀了你一了百了。有时候，我又想杀了你那位厉害的徒弟，为莫云扫清障碍。反正，你们两个只要死一个，我便满足了……哈哈哈哈哈……” 幽狸笑声凄厉。 莫阳从来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荒诞不经！ 第 39 章 幽狸笑了一阵，又觉着没什么可笑的，便落寞的停止。 两人在黑暗中静了许久。 “你还做了什么？”莫阳打破静谧。 幽狸换了一个坐着的姿势，如一位慵懒的贵妇。 “也没什么了，本姑娘不喜欢婆婆妈妈，要干就一招致命。章文突袭算一次。再后来，我曾经控制云易在你的灵草里掺了一回夺命针松。本想借莫灵的手除去你，谁知，莫风将你用灵丹救他的事情告诉了莫灵，一下洗清了你的嫌疑。” “为什么找上云易？”莫阳问。 “他呆呆笨笨的，比较好控制。”幽狸答。 “所以后山山洞里只有灵草，没有夺命针松？”莫阳道。 “灵蟒又不傻，会让毒草掺在自己食物里吗？”幽狸嗤笑着答她。 莫阳想起暮雨，他心细如发，不可能没有发现 分卷阅读76 洞内没有毒草这个情况。 他那天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难道…… “暮雨……临死之前见过你吗？”莫阳犹豫着问道。 “见过。”幽狸回答的很痛快。 “见过？什么时候？”莫阳极诧异。 “有天晚上，暮雨去莫云洞内询问他在后山洞内是否见过夺命针松？莫云答没见过。暮雨似乎就信了。谁知，他出了莫云的山洞，突然望向我这儿，我一不留神，被他禁锢。” 幽狸似是很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前因后果说的不甚清楚。 “然后呢？”莫阳追问。 “他把我带到后山，跟你一样，威胁加恐吓，问我有什么企图。” “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看不惯他插足你和莫云之间的感情，所以设计了天罚的局。”幽狸答。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设这个局？楚英还是赵修？” “赵修是自己找上你的。我使了一些法子让宁卿云注意到你，不然，就凭你，她堂堂侯夫人会去请一个藉藉无名的道士？” “所以，楚英也是你引到我这儿的？” 幽狸赞了一声，“聪明，一点就透，不然咱们也见不到面。” “为什么把赵宁一家牵涉其中？” 幽狸哼了一声，道，“真不禁夸，这点你还真不如徒弟聪明！很简单，我要布局，当然要把能算计的人都算计到位。否则，若因筹码太少，你们不进我的局，我岂不白干！” “暮雨怎会放了你？” “他为什么不放我，是他插足别人的感情，遭到报应，理所当然。” “他会轻易被你蒙骗？”莫阳不信道。 “他开始不信，我说自己能听到修为较低的心声。为了使他相信，我带他悄悄在莫云洞外试了试，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值得吗？”莫阳突然问。 “嗯？”幽狸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果我与师兄注定要在一起，不必你费心。若我们没有缘分，你做这些有何意义？” “哼！你不必拿大道理教育我，本姑娘从不信命。” “你倾尽一切，只感动了自己，莫云压根不知道你做过这些，何必呢？” 幽狸似乎被她这句话刺激到了，恶狠狠说道，“是，我倾尽一切，也赶不上你什么都不做。” 莫阳被她的鬼才逻辑折服，知道劝不通，无需再劝。 “无论如何，你不该多管闲事，你帮不了莫云，也改不了我的心。你最该感动不是自己，亦不是我，你最该去感动莫云。他值得一个一心一意对他的人，这个人不是我。” 幽狸抬眼看了看莫阳，室内昏暗，她看不清莫阳的神情，犹豫道，“你……要放了我？” “若是杀了你能让暮雨复活，我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可现在杀你还有用吗？溯本追源他的死，与你，与我，与师兄，与他自己都脱不了干系。我能怎么办，把这些人都杀了吗？” “你……”幽狸咬了咬牙，没再说下去。 莫阳挥手撤了禁制，道，“你走吧。” 幽狸走后，莫阳坐在凳子上没有动。月亮升起，漫天繁星，白光裹着无边的寂寥，透过窗户照进来，凉凉的。 天高地远，世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所有谜团解开，她才真切感受到一个故事总有结局，无论是好是坏，是多么残酷，若是没有结局该有多好。 莫阳以为自己会放声大哭，可在这无边寂寥的夜晚，她只是坐着，与月色为伴。 莫阳变了，变得沉静了许多，莫云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笑笑。 她除了每日问候师傅，剩余时间窝在洞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锄强扶弱？声色犬马？都没甚趣味了。 她从前一无所有，却能苟且偷生，而现在她却死气沉沉。世间最严厉的惩罚，大概是给你一场美梦，梦里你夜夜笙歌，人生得意，醒来却是梦碎的声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照顾师傅的事情由莫灵接管，莫阳见她日日守在师傅身边，没好意思打扰，便把全部丹药交给莫灵。 “你自己不留点儿？”莫灵问。 “给师傅吧，我还年轻，师叔把握机会！”莫阳叮嘱她。 莫灵像见鬼一样盯着她看，问道，“你还是你吗？” 莫阳扯了扯嘴角。 没了照顾师傅的活计，她的生活更加无聊。赤青自从在她这儿哭了一次，便时不时溜下山不知干什 分卷阅读77 么去了。即便回到千峰山，也是呆在暮雨的小山洞，从不与莫氏弟子交流。莫阳正不知如何面对他，随他去了。 谁知过了没多久，有人找上山来， 来人颇有些与众不同，他一身黑袍，腾着黑云，近看，他头大如斗，瞪眼如环，铁面虬鬓，相貌奇丑。他没有去莫风的主殿，而是径直找到莫阳的山洞。 若是以往，莫阳一定会被此等稀罕事，惊的心内上蹿下跳。可现在贵客上门，她也只是懒懒的招呼。 虽然她态度惫懒，但来人并未计较，他声量如钟，开门见山，“本王此次前来，是为了接回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儿子？”莫阳内心终于被激起了一丝波澜。 “正是，就是您几十年前收下的小红鬼，名唤赤青。”来人甚是客气。 第 40 章 莫阳终于不淡定了，赤青虽然长的不算惊为天人，但也唇红齿白，天真可爱。她着实无法从这大汉身上寻到哪怕一丁点儿赤青的影子。要说真有什么相似之处，大概就是他身上浓的已经溢出来的鬼气。 “呃……这位贵客，如何称呼？”莫阳客气的问。 “鬼王钟桀！”黑面大汉声如洪钟答的爽快。 莫阳见他身上鬼气浓郁，心内猜测是哪个厉害的鬼差。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来客竟是冥界鼎鼎大名的三大王之一的“鬼王”。 莫阳忙站起来，躬身行礼，“上仙驾临，有失远迎！” 鬼王居于冥界，但与仙界仙人无异，尊他一声“仙人”倒也无妨。且冥界虽处地下，却是连接人界和仙界的通道。若是修士能得冥界高人指点一二，于修行上也大有裨益。所以修士对鬼差都客气异常。 钟桀虽是三王之一，举止却甚是平易近人，只是面相看上去颇为骇人。 他摆摆手，说道，“莫道长不必客气，犬子钟罡叨扰您几十年，该是本王向您致谢。我今日特来把他带走。” “钟罡”莫阳没料到赤青有个如此……霸气的名字，怪不得自己给他取名“赤青”时，他欣然接受。 莫阳面上没甚变化，道了一声，“理应如此！您稍等。”然后向鬼王行了一礼，退出洞外，敲了敲隔壁的洞门。 没有声音？赤青又出去了？ 她犹豫了片刻，推开门，朝里望了望。 赤青正扭着身子挣扎，莫阳吃了一惊，挥手解开他的禁制。 赤青委屈的眼圈都红了。 “这是怎么了？”莫阳问。 赤青瘪着嘴没有搭腔。 “你父亲下的禁制？” “他不是我父亲。”赤青飞快反驳。 “原来真是你父亲。”莫阳道。 “哼！”赤青气哼哼的扭过头。 “走吧，亲爹都找上门了，可别让人误会我是拐子。” “你若赶我走，我现在就离开，但你不能将我交给他。”赤青委屈道。 莫阳了然，这父子两人恐怕有些未解开的心结。她没急着劝他，找只凳子坐了下来。 片刻后，赤青忍不住了，问她，“你……只坐这儿，不用跟他说一声？我跟你说，他这人野蛮极了，让他等久了，发起火来，能将你的洞府拆了。” “他拆不拆我的洞府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发起火来，能将我的房子点了。”莫阳笑着说。 赤青不好意思，“那是以前，小爷我早就改了。” “虽是初次见面，但能看得出你父亲是位幕天席地，明月入怀的大气之人。决计不会因为等了一会儿，就能拆了我洞府。” “狗屁大气，都是在外人面前装的，在家里……” 赤青似乎觉着说了也是白说，气呼呼的停下来。 “怎么不说下去，是不是觉着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父亲的坏话很不合适。看吧，虽然愤恨，你心里还是与他亲近的。”莫阳故意奚落他。 “亲近个屁，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就是个独断专行，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满口脏话的粗野之人。”赤青叫嚣道。 “呦，若不是这些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我还真以为哪个熟人在讲你！”莫阳笑她。 “你……哼……”赤青满脸愤懑。 “先别急着生气，在暮雨和我的提醒下，你不都改了嘛。现在只需戒了满口脏话这条，便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了。” “谁要当小可爱，本大爷威武的很！”赤青涨红了脸反驳。 “好好好，不过，你不得不认，谁都会变 分卷阅读78 吧？”莫阳耐心道。 “他与你们不一样，他不会变。”赤青失落道。 “你可曾将他独断专行，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满口脏话的缺点告诉他？”莫阳问。 “他不听，他已经那么老了，若想改，早就改了，还在等什么。”赤青笃定道。 “即便多大年纪，他也是第一次当别人爹爹，经验不足，还需包容！” “我包容他，他不容我呀，他对我非打即骂，从不说理，简直是……是……丧心病狂。”赤青气哼哼道。 “就你那指天骂地的性格，我也曾打的你满地找牙，未见你多记仇。怎么，轮到自己亲爹就接受不了了？” “你不过仗着手里有紫玉手串，不然十个你也别想动爷爷一根毛！”赤青不服气道。 “行，你厉害，走，见见你更厉害的父王去吧！”莫阳站起来摸摸他的发髻。 赤青竟然没想挣脱她的魔爪，只是抬起头来，认真道，“我告诉你，你让我见他，便是羊入虎口，暮雨哥哥在九泉之下不会安息的。” 莫阳怔了一下，将手撤下来，讷讷道，“他……，你最近是不是跑到冥界寻他的魂魄去了？” 赤青默然。 莫阳叹了一声，道，“别费劲了，遭天罚的人不会留下魂魄。” “我不信，你信吗？” “不信又能怎样，他还能活过来？” “我们曾经那么好，我忘不了。”赤青黯然。 “你总要长大，要试着记住需要记得的，忘记不需记得的。” “他是需要记得的，还是不需记得的？”赤青愤怒道。 “人一旦长大就会忘记想忘记的！”莫阳淡淡的说。 “就像我爹忘了娘亲，你会忘了暮雨哥哥？真虚伪，若是如此，我宁愿不要长大。”赤青气哼哼的说。 莫阳没有反驳，黯然道，“若是能忘，该有多好。” 赤青似乎觉着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讷讷道，“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等我神识修练的厉害些，总能寻到蛛丝马迹。” “既然如此，去见见你父王吧，省得他拆我的洞府。”莫阳强颜欢笑。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赤青嘟着嘴很不情愿。 “靠自己寻不到，靠亲爹岂不方便！”莫阳笑着说。 “我若回去，必死无疑。”赤青幽怨道。 “绝对不会！”莫阳拉起他的胳膊往外拖。 半拉半拖，终于将小家伙拖到自己洞内。 钟桀见到赤青，脸色立刻又黑了几度，骂道，“胡作非为的小畜生，随我回去。” 赤青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说，脸上不见表情，只是淡淡的递给莫阳一个眼色，似乎在说，“看吧，他就是满口脏话的粗野之人。” 莫阳尴尬的笑了笑，劝道，“鬼王息怒，有话好好说。” 钟桀刚才太过激动，一时忘了这不是家里，待反应过来，老脸黑了白，白了黑。 “失礼了。”他道。 “无妨！” “跟我回去。”钟桀朝着赤青吼道。 “回去干什么，被你打死吗？”赤青凉凉道。 钟桀被他不阴不阳的态度再次激怒，恶狠狠的说，“老子打死你也不为过。” 赤青哼了一声，似是懒得多说。 眼见着钟桀的怒气再次攀升，莫阳赶紧出声打岔，“两位消消气，能否容我说一句？” 钟桀压下心中怒火，道，“莫道长不必客气，您请说。” 莫阳尽量委婉道，“鬼王千里迢迢赶来寻亲，心内必然极其珍视爱子，为何见了面就……喊打喊杀呢？ 钟桀愣了一瞬，他身边从来不乏阿谀奉承之人，这还是头回被小小修士教育，脸面不由又白了几分。不过，他虽霸气，却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道，“莫道长与犬子相处这么多年，也知其秉性，这孩子从小让人头疼不已，简直是时刻都能惹出祸端，不打不行呀！” 莫阳拉着不情愿的赤青也坐了下来。 “鬼王是不是望子成龙心切，心有衡量有失偏颇。在下眼里，赤青虽然有些不善言辞，但却是个出类拨萃，不可多得的豪侠尚义之人。您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呀！” 莫阳说完，赤青满脸惊讶，似是难以置信她对自己能有如此正面的评价。 钟桀见她说得笃定，半信半疑道，“莫道长不要说笑了，他是什么德行，本王再清楚 分卷阅读79 不过了。” 莫阳没有反驳，温言问道，“鬼王不妨说说，赤青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惹是生非，目无尊长，不事修炼，废物一个。” 赤青冷笑一声，依旧闭口不言。 钟桀瞪他一眼，顾及在外，没有训斥。 莫阳道，“在下没有猜错的话，鬼王平时公务定是非常繁忙。” 钟桀没料到她会拐到这里，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您有没有想过，他胡作非为，或许只是想引起您的关注。”莫阳道。 钟桀非常惊讶，不由的望向赤青，好像是想从他那里得到求证。 赤青扭过脸，“嘁”了一声。 钟桀也许自觉确实对孩子关心太少，鲜有的红了脸，讪讪的收回目光。 莫阳再接再励道，“不事修炼，这个评价有失偏颇。在下有些疑惑，赤青尚幼，本是天真无邪的时候，您为何对他的修炼如此在意？您细想，是否将自己的压力转移到赤青的身上了，这对他可公平。” 钟桀的脸又白了，忍了忍，道，“您有所不知。” 莫阳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恭敬道，“愿闻其详。” 第 41 章 钟桀自觉与儿子的隔阂较深，这么多年一直苦恼如何化解。眼前修士给他一种莫名的沉静淡然，洞察世事的睿智之感，仿佛任何死结，到她手里都能解开。 鬼使神差般的他竟真的对着一介凡人将自己的家事和盘托出。 哎……，他先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本王虽是冥界三王之一，其实并没什么实际权力，顶多算个跑腿干活的。真正掌权的是“地王”和“冥王”。其中“地王”资格最老，“冥王”实力最强，“鬼王”一支最弱。 作为三王之一，我的地位也就比一般鬼差的高上一点儿，大多时候都在人间处理棘手的恶鬼。 当年，钟罡的母亲怀他的时候，不知何故，摔了一跤，导致早产。本王那时出门在外，她生下钟罡后便力竭陨灭。若有人能及时输她一些鬼气，她也不致香消玉殒。 连自己的妻子都没护好，我心内悔恨交加，发誓要让鬼王一支强大起来，彻底改变这种任人差遣的局面。我废寝忘食，发奋图强，日日修炼，随着修为的提高，“鬼王”的地位有所改善。 但我人丁稀薄，只有一子，若想延续强大，钟罡必须强大起来。 哎……，谁知，事与愿违，我越想让他勤奋好学，他越懒惰懈怠，我耳提面命，他三心二意。真是无时无刻不与我作对。 鬼王又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般的摇摇头，不再言语。 人生在世，万般不如意，莫阳深以为然。鬼王虽说的云淡风轻，底下恐怕还有波涛汹涌的暗潮。 赤青攥着双拳，表情晦暗不明，看不出心中所想。 家事难断，莫阳不知如何开口安慰，洞内的气氛有些干巴巴的。 赤青猛地站起来，冲到鬼王的面前，吼道，“你为何没有告诉我，母亲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我要报仇！” “闭嘴，你懂个屁！”钟桀瞪着眼睛骂道。 眼见父子两人又要吵起来，莫阳赶紧将两人拉开，将赤青按到一旁。 两人都是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虽然莫阳总与赤青以互相看不上眼的形式相处，但她早已将他当做最亲的一家人。三人相伴几十年，赤青从未提过家中事情，她本来以为他是一只孤魂野鬼。 现下他有家人来寻，真好，三人里面终于有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凄惨的身世。 如果他能幸福，为什么不帮他抓住呢！ 莫阳斟酌片刻道，“鬼王面前，莫阳本不敢多言。但是您今日将家事说给在下听，可见您没拿莫阳当外人。那么，能否听我一言？” “莫道长请说。” “如您所言，作为鬼王一支总领，肩上有千斤重担，还要教养家中幼子，着实不易。不过……” 鬼王怕她有所顾忌，道，“您但说无妨。” “不过，您心有重压，却从不与钟罡言语，是否有失公平？” “这……这有何不公平？”鬼王不解道。 “您在修炼上给他施压，希望他能强大起来，于钟罡所处的环境，做法没错。可是他自己并不明白。您看，别的孩子都在玩，唯有他要发愤图强，他定然不服，凭什么？您当时如何解释的？” “这……” 虽然鬼王没有说下去，但从 分卷阅读80 他的表情，莫阳能猜出来，大概就是，“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只管听话。”等等，敷衍的话。 “您让他承受了远超一般孩子的压力，却用对付孩子的普通借口打发他，换做您，您能服气吗？” “这……，难道真是本王错了吗？”鬼王迷惘道。 “您为了维护作为父亲的尊严，不愿在孩子面前吐露心声，并不能算错了。但是，您若让钟罡与您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便不能将他当做普通的孩子看待了。” “不如此，当如何？” “既然要同心协力，首先要做到同心，然后才是协力。上阵父子兵，虽是父子，但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您只将他当做孩子，却不将他当做战友，他如何能成为您的助力呢？” 莫阳语调平缓，却字字如雷，鬼王如被当头棒喝，幡然醒悟。 他望向赤青，艰难道，“孩儿……，为父……对不起。” 赤青早已明白父亲的处境，见父亲道歉，他更加惭愧，忙道，“父王不必说了，是孩儿错了，您有如此压力，我却一味胡闹。从今日起，我会勤加修炼，再不让鬼王一支受辱。” 鬼王欣慰的点头，“好好好。” 莫阳悄悄离开，留父子两人好好说话。 赤青终于还是要走了，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 临走之前，他红着眼眶，拉着莫阳的衣袖低声叮嘱，“暮雨哥哥让我照顾你，可是我父王也需照顾。你还年轻，又与莫云心意相通，我先离开一段时间，一旦莫云欺负你，你可找个鬼差给我传话，我一定回来替你教训他。” 他说的乱七八糟，可是莫阳能感受他混乱语言中的拳拳暖意。 她替他将腮上的泪珠抹掉，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现在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谁还能欺负我。还有，不许八卦我与师兄的事情了，那些浑话都是幽狸编的。” 赤青瞪着眼睛，忘了掉泪，气哼哼道，“又是那只臭狐狸。我还纳闷，有暮雨哥哥，你怎么可能会看上别人。” 莫阳哭笑不得，纵容道，“不带这么偏心的，莫云师兄也是我们修士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我会在冥界好好寻找暮雨哥哥的魂魄，你等我的消息。”赤青郑重其事道。 虽然明知不可能，莫阳不愿拆穿他，笑着说，“行，我等你的好消息。” “你可别笑了，比哭还难看。”赤青嘟囔。 莫阳知他难过，没有计较，只叮嘱他，“回到冥界要与你父王同心，不要被外人离间，做事之前三思。” “知道了，真啰嗦。”赤青撇撇嘴。 “行了，回去吧，别让鬼王等久了，不然，他要拆我的洞府了！” 赤青没有被她逗笑，反而引出更多泪珠，他终于没有忍住放声大哭，伸手抱住她，边哭边抽噎，“莫阳，照……照顾好……好自己！” 莫阳拍拍他的脑袋，抹掉他脸上的泪珠，认真道，“我保证，一定会，你也是。” 赤青走了，暮雨也走了，人间再也没有三人行了。 第 42 章 莫阳没想到，飞升之后的仙界，与凡间修士的生活并无二致，至少在她眼中是这个样子。 该打仗的打仗，该炼药的炼药，该修炼的修炼，呃……该当下人的当下人。 现在她这个状态大概算某位仙将府里的一名下人吧！ 凡人飞升后除了突破寿命的限制，并没有什么本质的改变？也对，神仙的祖宗也是凡人，凡人有的本性，他们怎么少的了？ 当日，她与莫云一门两飞升，漫山遍野的修士无不羡慕。若是知道他们飞升后是这待遇，修士们飞升的愿望恐怕会大打折扣。 那日，她与莫云飞升直入云霄后，被一位面无表情的仙人引到一方院子里。 院子不太大，门上挂着“新人接待处”的牌匾。 “没表情仙人”将他们交给一位年岁颇大的接待人便告辞了。 这位老仙看上去颇为和善，他态度随和的让两人坐下来。然后从柜子里翻出两本卷宗，吹了吹卷宗上的灰，放到案上，也坐了下来。 “恭喜两位飞升成功！一起的？”“和善仙人”首先发话。 莫云与莫阳对视一眼，答道，“一起的。” 仙人点点头，笑眯眯道，“这倒是很少见。” 说完，他打开其中一个卷宗，执起笔，问道，“在凡间于何派修炼？” “千峰山，莫氏。”莫云答道。 “千 分卷阅读81 峰山，千……峰山。”仙人自言自语的翻着卷宗。 “嗯，找到了。”他确认似的重复了一句，“千峰山，莫氏，对吧？” “是。” “是个修仙大族。”“和善仙人”又自言自语的夸了一句。在“千峰山，莫氏”那一页空白的地方写上日期，然后问道，“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云，这位是我师妹，名唤莫阳。”莫云恭谨的回答。 “莫云，莫……阳。”仙人嘟囔着写了下来，吹了吹墨汁，翻过来，让他们确认无误。 确认后，“和善老仙人”又念叨了几遍，“莫云，莫……阳，莫阳……，等一下哈！” 他又翻开另外一个卷宗，嘴里念叨着，“莫阳，莫……阳。” 他翻了几页，停了下来，“找到了，“莫阳直入白将军仙府”。” “嗯？”莫阳一头雾水。 老仙人确定道，“你不用排队了。” “排队？”她更糊涂了。 老仙人指了指外面，道，“看见我这院子里的新人了吧，都是排队等着大人物挑选的。” 莫阳心塞，怎么感觉像卖身为奴。 “如果没被挑走会怎么样？”她问。 “那就只能做普通仙兵了，没法好好修炼，任务又危险，一不留神就身殒了。”老者一本正经答道。 没想到仙界也打仗，莫阳心想。 老仙人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幽幽道，“仙界并不比凡尘安全。” 莫阳心内一震，惊讶于他的直白，心知他是好意，道，“我愿意去白将军仙府。不过，我想跟师兄一起。” 老仙人倒是没有难为他们，答道，“行，等他们来接时，你问问。” 老者向将军仙府传了音。 等待的时候，莫阳犹犹豫豫的问老仙人，“您这儿……有没有……下凡历练仙者的名单？” 老仙人挑了挑眉，道，“你竟知道下凡历练这事？这个可不能乱传。” 老者虽然面上神神秘秘的，但还是悄声解释道，“虽为历练，其实算是惩罚，只是名字好听罢了。那是大人物才有的历练，我这儿可没名单。” “为何只有大人物才这种惩罚？”莫阳问。 “普通小仙犯了错，直接按照仙规处置，该上诛仙台上诛仙台，该充军充军，没人替你求情，明白了吧！” 莫阳了然，没再问下去。 命运向来不公，弱者会聚在一起声讨命运。但是当命运的天平倾向自己这边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沉默着接受，不再发声。 虽然明知不对，虽然满心复杂，莫阳真希望命运能向自己这儿倾斜一次，她实在太想见到他了。 莫阳二人满怀心事，不再说话，老仙似乎觉着说的有些多，也沉默着。 等了一会儿，一位仙姿绰约的俊美仙人腾云赶来。 莫阳向他提了要求，他竟爽快的答应了，她更觉不可思议。仙人都这么好说话？。 来接她的仙人不光长相俊美，性格也很爽朗，一路上与莫阳二人聊了许多。 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主动询问莫阳凡尘的事情。谈了一路，莫阳只了解到他是白将军的亲信，名唤昔梧，其他的一概没说。也许将军仙府有规定，不让乱说。 昔悟将莫云安排给炼丹房的修杰，却将莫阳带到一处名唤“寒崖”的院子里，让她好好休息，等将军回来再做安排。 莫云很快融入到将军仙府里的生活，与修杰仙已经互称好兄弟了。 莫阳在院子里等了三天，依然没有等来传说中的白将军。 她摸不准自己的处境。有个独立院子的小丫鬟？ 幸好，莫云会抽空到院子里寻她，安慰她不用着急，他先替她打听着暮雨的下落。 是的，虽然微乎其微，但赤青告诉她，暮雨可能还活着。 这也是她拼命修炼，一朝飞升的动力。 当年，赤青返回冥界后寻了几十年，并没有寻到暮雨的魂魄。他不得不相信暮雨哥哥真的魂飞湮灭了。 绝望的赤青终日以泪洗面。鬼王不忍心爱子伤心，道出了一个大秘密。 原来，自从赤青开始寻找暮雨的魂魄，鬼王就已经知悉儿子的目的。他不支持，也不拦着，希望时间能让他消停下来。 谁知，赤青是个倔脾气，一寻便是几十年，虽然平时的修炼没有落下，但是他总是阴沉着脸，满冥府转悠，鬼王甚是头大。 后来，赤青依然一无所获，他伤心 分卷阅读82 欲绝，茶饭不思。鬼王无法，郑重其事将赤青拉到密室，告诉他一个秘密。 “暮雨身死的那天正好有仙人归位。”鬼王道。 “归位？什么意思？这与暮雨哥哥有何关系？”赤青迫不及待的问。 “为父先问你，你与那暮雨什么关系？”鬼王反问。 “什么意思？”赤青不解。 “你是不是对他……有……特殊的感情？”鬼王犹豫道。 赤青被他问懵了，道，“什么特殊的感情？” “就是……像我与你母亲的感情。”鬼王豁出去了。 “怎么可能，莫阳与他才是一对儿。” “那你看上去怎么比莫道长还伤心？”鬼王半信半疑。 “莫阳性格内敛，天崩地裂都不带叫一声的，谁能看出来她多伤心？” “呵呵……这样呀？”鬼王松了一口气。 “那你为何如此伤心？”他又问了一句。 “暮雨于我是哥哥，是我少时唯一的亲人，关系自然不浅。” “都怪父王对你太过严苛。”鬼王又开始检讨。 赤青无语，道“行了，我不怪你，接着说。” “什么？”鬼王装糊涂。 “暮雨哥哥身死的那天有仙人归位。归位什么意思？与暮雨哥哥有何关系？”赤青不容他装糊涂。 “为父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当上鬼王之前，绝对不会擅闯仙界。” “我保证，绝对不去找死。” “其实我查过暮雨的生死簿，并没有查到这个人。”鬼王道。 “我也查过。”赤青说。 “你……” “孩儿错了，只是看了看，没人发现，我保证没有下一次。”赤青赶紧讨饶。 “还有下一次？”鬼王气哼哼道。 “不敢了，您快说吧。” “没有生死记录，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鬼王故意卖关子。 “我哪知道？”赤青道。 “哼！不学无术！” “这也没人教呀！”赤青做无辜状。 “有四种情况，一种是生而为仙，一种是生而为魔，还有一种生而为神，最后一种情况是生而为鬼。” “然后呢？”赤青问。 “暮雨很有可能是前三种。”鬼王道。 虽然父王没有说明原因，但赤青一想便明白了。若是生而为鬼，就跟他一样，他不可能找不到他。 “那他是归位了吗？” “很有可能？” “他怎么不来找我们？” “除了冥界，神魔仙都不能与凡人来往，这是规定。” “什么破规定？”赤青愤愤道。 “凡人太脆弱，却是六界的根基，为了保护他们，只能强行设定结界，不与凡人相交。” “如何找到他？” “让莫道长飞升，成仙后去仙界找他，这是唯一的办法。”鬼王道。 “你不能去吗？”赤青问。 “无仙君召见，不能随便入仙界，这是规定。” “若是他生而为魔或生而为神呢？” “那就没有办法了，仙魔两立，见了不如不见。神？少之又少，只听说过，没人见过。” 赤青了然，无论如何也得试试。既然那天有仙人归位，那么就有寻到他的可能。 赤青是在凡间王家宅前寻到莫阳的。 她故地重游，王言明已经老到认不出她了。思思招了上门女婿，她亲自主持王家，虽然身体硬朗，但她也是六十多岁，做了祖母的老太太了。莫阳从她身上找不出一点幼时的影子了。 即便如此，莫阳也甚是欣慰，她能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暮雨便没有白死。 第 43 章 “寒崖”院布置的简朴大气。莫阳闲来没事会在院中的一方石榻上打坐修炼。仙界的灵气高的离谱，但凡能顺利飞升的都不是普通人，入仙界后更是如鱼得水。她从飞升，遇见的每位仙人都不简单。 入定许久，莫阳听见有人朝院子这儿走过来。听脚步声应该是莫云师兄。 果然，莫云眉欢眼笑的快步走了过来。 师兄总是这样，很少心情低落，总是眉眼带笑，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给人以温暖，单纯且善良。他虽不自知，但他的善良 分卷阅读83 对于有些人，却是灰暗人生里唯一的慰藉，当年的修士如此，幽狸亦是如此。 在她将要飞升前，幽狸虚弱无比的出现在她面前时，莫阳大吃一惊，谁能将一个渡劫期的灵兽伤成这样？ 幽狸气息微弱，灵力衰竭，不足以维持人形，看上去与普通狐狸并无区别。不，比普通小兽还要衰弱。 莫阳纵使如何恨她，也不免恻隐。她叹了一声，抱起幽狸，以掌为小狐狸输送灵力。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幽狸挣扎着要从她从手上跳下去。 莫阳按住她，“别动。” “别费劲了。”幽狸道。 “你的内丹呢？”莫阳问。 “送人了。”她答。 莫阳心内震惊到说不出话。她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会心甘情愿将最珍贵的东西悄悄送给别人。 愣了许久，莫阳才颤声道，“给了师兄？” 幽狸没有说话。 “你何苦呢？他好好的，你为何非要将内丹给他？” 幽狸没有回答，却问道，“听说你修为突飞猛进，马上就要飞升了？” 莫阳没有瞒她，道，“差不多吧，隐隐有快要突破之感。” 幽狸苦笑一声，“只要你想，便能做到，真好。有些人挣扎几千年却总不能突破！” 莫阳黯然，没有接话。她不能违心的用“天道酬勤”安慰幽狸。 在修行上面，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走了太多捷径，吃了灵丹，有紫玉手串护体，还有暮雨的强大灵力。 “你想让师兄与我一起飞升？”莫阳问。 “是。” “所以你将内丹给了他。” “我们灵兽的内丹不是你们修士最好的灵药么？吃上一颗，修为会突飞猛进，比你徒弟的灵力可好用的多。”幽狸道。 “有用吗？即便你把我与师兄绑到一起，我的心也不会为他多跳一下，这对他不公平。” “呵呵，多潇洒，多理智，若是暮雨心里爱着别人，你还能说出此话么？”幽狸讥讽道。 莫阳第一次被人辨到哑口无言。若是暮雨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她会潇洒放弃吗？ 不会，她还是会拼命修炼，只为一朝飞升，能远远的看他一眼，既不潇洒，也不理智，行为傻气，甚至还有一丝苦情。 “你为何专门跑到我这儿？”莫阳问她。 “本姑娘来是想告诉你，做下那些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但……你是个好人，我想说声对不起。” 莫阳了然，她大概是感激自己没在莫云面前拆穿她的真面目。但是她最该道歉的不是自己，而是暮雨和赵国的百姓。 莫阳没说出心中所想，幽狸用自己的方式赎罪，不再一意孤行的危害天下，这样不是很好么？ 幽狸执意要离开，莫阳不想她一只灵力尽失的狐狸葬身野兽腹中。半哄半迫的等天亮后，将她抱到莫云那里。 莫云刚刚醒来，见莫阳抱着一只孱弱的小狐狸，眼睛一亮。 “这又是哪只迷路的小狐狸？”说着，他伸手将小狐狸接了过去。 听他说了一个“又”字，幽狸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黯了下来。她满足于他还记得自己，却又痴心期盼自己是他的唯一。 “师兄看她不眼熟吗？”莫阳提醒他。 莫云抱着她往眼前凑了凑，如玉的脸庞突然出现在幽狸眼前，她脑子一个激灵，有一瞬的眩晕。待清明过来，她做了一个渴望已久的动作，眯着眼睛，将毛绒绒的脑袋往莫云的脸上扫了扫。 莫云“唔”了一声，左右摆摆头，也在它的脑袋上扫了扫。 若是不知情的，这些动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互动了。但是幽狸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私心。她怕给莫云招来误会，便缩了回来，稳稳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这是我之前的小狐狸？怎么如此虚弱？”莫云不确定道。 他大手在它的爪子上探了探，叫道，“它的内丹没了。” “你的内丹呢，小狐狸？”莫云轻声问她。 幽狸望了一眼莫阳，没有说话。 “它不会说话了？上次见到它也不曾说话。”莫云诧异的问。 “呃……也许她受伤太重，不能说话了。”莫阳胡诌了一个理由。 莫云抱着幽狸，轻柔的顺着它的毛，满眼疼惜。 小狐狸眯着眼睛，虚弱却满足。 莫阳会在修炼间隙去师兄那里看看她，她越来 分卷阅读84 越虚弱，眼神迷蒙，但神态安定，五日后，幽狸的眼睛再没睁开。 莫阳不知为何，心疼的难以自持。暮雨离开时，她没觉如此，赤青离开时，她亦没如此。 也许是因为，她做了一些坏事，余生尽剩心酸了。 莫云将她葬在后山的瀑布旁，总是温柔和煦的面庞满布浓浓的哀伤。 “它的内丹是不是给了我？”莫云喃喃道。 师兄终于怀疑了，但莫阳只是回答，“我不知道。” “它为什么这么做？” “我确实不知。” 莫阳只能如此回答，若是承认，除了使他心情更加沉重，并无任何好处。这不是幽狸希望看到的。 “你将它送到我这儿的前几天，我的修为突然激增，我还以为是自己苦心修炼的结果！现在想来，恐怕……，我又害死了一条命！”莫云苦笑道。 莫阳心中一酸，师兄这是将修士杀死的两宫人的命都算在自己头上了。 “它是被一只灵豹取的内丹。”莫阳撒了一个谎。 “她是我从一只灵豹那里救下来的，她不让告诉你，大概是怕丢人。你也知道，它一向很骄傲的。” 莫阳不知师兄信了没有，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沉默不语。 后来莫风不知抽了什么风，非要撮合她与师兄。 师兄被他吓得忘记伤心，哭笑不得，道，“师傅还不明白吗？在师妹眼里，我们都是几千岁的老头了。” 莫阳汗颜，头回没像往常反驳师兄的调侃，她确实如此想过。 “为师有这么老吗？”莫风瞪着眼睛问。 “师傅不老，师傅还没成亲，是个大小伙子呢！”莫阳憋着笑答。 莫风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拉着他们的手，絮絮叨叨了许多往事，像极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做派。也许是知道他们两个快要渡劫飞升，师傅心中不舍。莫阳二人都没点破，只尽心守在师傅身边。 飞升渡劫那天，莫风拉着他们两个，眼中带泪，叮嘱道，“前路未卜，相互照应，莫要争强好胜，活着才是正道。” 莫云抹着泪，点头答应。 莫阳笑中带泪的反驳，“瞧瞧，这是师傅说的话嘛！您不该说一些“以天下为天下”的话嘛！” “行行行，就你能耐。”莫风被她气笑。 满山遍野的道友中没有莫风，她飞升那一刻才深刻理解，有人心疼你会累，远远重要于有人羡慕你飞的高。 莫阳收起打坐的坐姿，站起来迎了迎莫云。 “我新炼的丹药给师妹带了一些，你试试效果如何？” “这能随意带出来吗？”莫阳悄声问。 “没事，是很普通的丹药。”莫云又往莫阳这里递了递。 莫阳没再推辞，接过来，尝了一颗，“咦，这个味道？” “怎么了，有问题吗？”莫云忙问。 “这个味道与我在凡间吃过的丹药很像。” “凡间？修杰仙说这是白将军仙府独创的丹药，仙界都是独一份，凡间怎么会有？” “白府独创，怎么会轻易教给师兄？”莫阳不免好奇。 “我也奇怪，此药虽是独创，却不瞒着府中的人，我观察了一下，将军府的下人不多，但都是风光霁月般的人物，个个都是心怀坦荡的仙人。可见白将军应该也是一位海纳百川的仙将。”莫云似是感叹，似是赞扬。 “师妹怎么会在凡间见到这种丹药。”莫云问她。 莫阳这才想起，师兄不知道自己小时候的奇遇。 她简单讲了一下，最后加了一句，“师傅不让告诉别人，所以我没有告诉师兄。”莫阳有些不好意思道。 莫云不以为意，只分析道，“师妹梦中的两位仙人会不会是白将军夫妇？” “嗯，有可能，师兄接触的人多，有没有听到关于将军仙府的事情？” 莫云将药盒收起来，坐到石塌上，才道，“据说，白府的主人是“白黎”和“封奕”两位将军夫妇，他们膝下有一幼子，名唤“白圭”。前不久将军夫妇被仙君派去收伏一撮捣乱的魔族，为了历练幼子，便把他也带去了，听说不久便能归来。” 看来，白黎夫妇很有可能是莫阳梦中的仙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白将军是仙界大将，怎会与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凡人扯上关系？不仅如此，他们还冒着破坏仙规的危险，只为见自己一面，这太匪夷所思了！ 第 44 章 分卷阅读85 莫阳着实没想到，她飞升不过六日，师兄甚至还没来得及替她打听暮雨的下落。 暮雨便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晚的月色甚好，为“寒崖”院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清清冷冷的，她在院中闭眼打坐。 入定时，一道带着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师傅。” 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又幻听了。 只是这次与以往的清冷不同，带着颤的一声“师傅”，缠|绵至极，深情至极，压抑至极，她甚至能听见一道压抑的呼吸。 她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不受控制的颤了一颤。 他一身白衣，背光而立，静静的望着她，眼里闪着光，如星辰一般，白衣胜雪，如一团虚幻的白云，与漫天的月色融为一体。 她不敢说话，不敢呼吸，只望着他，一动不敢动，惟恐一呼一吸之间，这美好的幻境会突然消失，她如一截木头一般，呆坐了许久。 “师傅！”又一声响起。 他往前走了一步，带着风，带着月光，带着甘冽的冷香。 她眨了眨眼睛，嘴角还未来得及扯出一丝笑容，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已争先恐后的落了下来。 他疾步往前，在石塌前，蹲了下来，白衣黑发，模样乖巧，一如多年前的模样，从未改变。 莫阳伸出手，颤抖着往前探了探，待她的指尖触及微凉的衣衫，她放声大哭。 暮雨胸中温热又酸胀，他颤着手抹掉她滴落的泪珠。 “师傅，暮雨来迟了！” 何其有幸，还能见到她！ 莫阳忘情的大哭，暮雨目光锁着她，一瞬不瞬。 他的目光太过夺目，不容别人忽视，莫阳这才惊觉自己哭的声音有些太过醒耳。 她正不知如何收场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师妹……，怎么了？” 莫云的声音为她解了围。 暮雨慌乱的收回伸出的手，他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莫阳胡乱抹了抹眼泪，扯起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正想出声招呼莫云，暮雨“嘘”了一声，她疑惑的望向他。 “师傅，不能让白府知道我曾来过。” “为何？” “说来话长，徒儿以后慢慢说给您听，天快亮了，我明晚再来看您。” 见他刚来便要走，莫阳忙问，“你住在哪儿？” “风府，徒儿还有个名字，叫“风霖”。不过，我更喜欢“暮雨”这个名字。”他说完笑了笑，有些腼腆，像个孩子。 暮雨就那么突然消失在她面前，悄无声息，就如他来时一样。 瞬移术？ “师妹。”师兄又喊了一声。 “哦，没事。”莫阳觉着夜会徒弟有些丢脸，便撒了一个谎。 “没事便好，师妹早些休息。”莫云在院口站了一会儿，然后缓步离去。 莫阳摸了摸脸，一把泪，在徒弟面前哭，真丢人！ “不是梦境，风霖，真好。”她笑着叹了一句。 第二日，天光大亮，莫阳想去见见昔悟。 她待了几日，已经摸清白府的规矩，其实总结起来只有一条，这儿几乎没有规矩。 大家干活全靠自觉，想做什么做什么，即便是闲着什么不做，没人管。 偌大的府邸能井井有条不出乱子，大概与人员不多，且都是胸怀坦荡的仙人有关。 昔悟当时吩咐她在院中休息等将军回来，她本以为，他的意思是不要乱跑。 一开始她谨遵吩咐，生怕惹出乱子。 后来，她试着走出院门，嗯……没人理她？ 莫云也是想来便来，想走就走，呃……昔悟好像并没有禁她的足。 莫阳唤住一位颇和善的小仙人，说明来意，小仙人将她领到兵器房。 此等机密之处，小仙人门都没敲，直接将莫阳领了进去。 莫阳收回之前的想法，仙界的将府与凡间区别很大很大。 昔悟正光着膀子锻造兵器，这……画面有一丝诡异。 一位面容俊秀的青年，抡着大铁锤，叮叮咣咣的砸着一块黑色的不知名物体。 莫阳的眼睛受到很大的冲击，她不知道该看烈火炎炎的火炉，还是满头大汗的昔悟。 昔悟看见有人进来，停了下来，不过一瞬，他便从一位抡锤的铁匠幻成一位仙姿绰约的俊 分卷阅读86 美仙人。 幻术了得，莫阳心里赞了一声。 “莫阳仙子找我有事？”昔悟好脾气的问她。 炉子里的火焰还在呼呼燃烧，整个兵器房一派凌乱，莫阳不知这里是否可以长谈。 昔悟好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把她引到室外的一方石桌前，坐了下来。 “实在抱歉，扰了昔悟仙的事情。”莫阳不好意思道。 “无妨。” “呃……我想问问，我能出去吗？” “哦……仙子想去哪儿？” “随便转转？”莫阳答道。 “对仙子而言，您尚属仙界的小婴儿，需好好修行，随便出门，会有危险。”昔悟回答的很直接。 原来刚刚飞升的修士这么弱，莫阳羞愧的无地自容。 昔悟见她脸红，善解人意的安慰道，“仙子不需惭愧，刚刚飞升都是如此，只要勤加修炼，以仙子的资质，很快便能自行出门了。” “昔悟仙知道“风府”吗？”莫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风府，风华的将军府？”昔悟皱着眉道。 “呃……是吧。” 莫阳不知道“风华”是谁，但她想多了解一些仙界的事情。 “仙子怎么会问起风府的事情？”昔悟问。 “也没什么，若是不方便说，您不要为难。”莫阳连忙说。 “倒不是为难，只是“风华”与“白黎”将军向来不对付，所以白府从不与风府的人来往。” “若是方便，昔悟仙能说说是何缘故吗？”莫阳道。 “没什么不方便，不过，这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我没专门打听过，细节不太清楚。大概是很久之前，两人一同征战时意见不合，导致仙界损失惨重。后来两人在仙君那里明示，此生不再一同上战场。” “哦，竟有此事，昔悟仙觉着风华此人如何？”莫阳问。 “心思深沉，目中无人，不尊女仙，不是好人。” 简单的评价，却透着浓浓的不喜，莫阳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不尊女仙，是何意思？”莫阳挑了一个奇怪的评价问他。 “他说白将军一介女仙，优柔寡断，不足为将，哼，一个老顽固！” 莫阳也倍感惊奇，白将军是女将，那封奕将军是男将了，这……这算仙界的入赘？听昔悟的口气，对白将军信服至极。如此看来，“白黎”将军绝非泛泛之辈，背后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只是风华的人品会如此差吗？她没再问下去。 “昔悟仙可知，风府还有什么人么？”莫阳换了一个问题。 “还有位小将军，名唤“风霖”。” 听见暮雨的名字，莫阳的呼吸一滞。 “这位小将军还不错，不像风华老头教出来的。” “怎么说？” “他在仙界的事迹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见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昔悟可能急着锻造仙器，不再长聊，莫阳识趣的没再问下去。 与昔悟告辞后，莫阳去了丹房，与兵器房的热火朝天不同，丹房里安静许多，莫阳刚刚推门进去，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面而来。 丹房里只有莫云，他正在切一种根茎药材，旁边放着一个研钵，研钵里放着半钵切好的根茎。 莫阳悄悄走过去，拿起钵杵慢慢研磨，发出细微的擦擦声。 莫云以为修杰仙回来了，回头一看，见是莫阳，笑了。 “师妹怎么寻到这儿来了？” 莫阳没有停手，道，“师兄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暮雨？”莫云答。 师兄一猜就着，莫阳才惊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仙界除了暮雨，她也不认识别人了。 “呃……，师兄真乃神人也！”莫阳摸摸鼻子道。 “昨天晚上？”莫云问。 莫阳真不该提这个话头，现在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见她脸红的像只猴屁股，莫云笑了一声，道，“女大当嫁，不必不好意思！” “师兄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昨晚？还是你和暮雨的关系？”莫云调侃道。 “我和暮雨的关系。”莫阳破罐子破摔的问道。 “师妹还记得第二次刚回千峰山的那个晚上吗？”莫云问。 “喝酒的那晚？”莫阳问。 分卷阅读87 “对。” “有什么问题吗？” “我去给你送被褥时，当时洞门未关，暮雨也在你的洞内。” “什么？”莫阳叫了出来。 她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梦，梦中自己哭哭啼啼拉着暮雨不让他走，还……。 苍天呀，现在立刻赐她一个地洞吧！ “师兄忙着，我还有事，告辞了。”莫阳扔下钵杵，夺门而出。 “哎……师妹，暮雨的事还没说呢？”莫阳追着问。 “改日再说，师兄先不必替我打听暮雨的事情了。”莫阳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跑了。 回到院中，莫阳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淡定，淡然，谁还没有几件丢人的事情。 下午，昔悟仙喜滋滋的找上门，“仙子忙吗？” “无事。”莫阳答。 “白将军回来了，邀您正厅一见。” 第 45 章 莫阳见到白黎和封奕，往日梦中虚幻的两个影子立刻与现实重合起来。 白黎坐在厅内，一身浅蓝衣衫，装束极简，淡淡的篮，给人一种空灵轻逸，闲适自在的感觉。她懒懒的坐在那里，坐姿随意，任谁见了，都难以想象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仙界大将。 封奕也是一幅居家打扮，外貌俊朗非凡，举止优雅，浑厚的灵力气势逼人，虽然他坐的不是主位，但也容不得别人忽视。 莫阳能感觉到风奕的灵力压迫明显强于白黎。这样实力非凡的男子却甘心入赘白府，时刻以夫人为尊，着实令人钦羡。 再旁边是位紫衣少年，打扮的贵不可言，一板一眼的坐在一旁，像个小大人。唇红齿白，样貌极好，与赤青很像。 “鸦鸦，快坐到我旁边来。” 白黎率先张口，空灵轻逸的感觉消失，却给人一种少女的娇憨，更加温柔动人。 莫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她另一旁的位置，白黎握起她的手，拍了拍，充满安抚的意味。莫阳略有的不安，立刻消失，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仿佛很久之前，白黎也曾这样拍拍自己，充满安抚。 “好好好，终于见到你了，来，这是我夫君，封奕，这是我儿子，白圭。” 封奕向她点头示意，像极了一位温和的长辈。 白圭则一板一眼的站起来，向她行了一个同辈礼。 莫阳要站起来还礼。 白黎拉住她，“不用站起来，这小子总是这样，繁文缛节惯了，不知像谁？” 封奕咳了一声，道，“你们慢聊，我去书房。” 封奕离开，白圭也坐不住了，想站起来，又觉失理，满脸纠结。 白黎挥挥手，道，“别坐这儿了，耽误我们娘俩说话。” 娘俩？好接凡气儿的称呼！ 白黎拉着她说了许多，莫阳一直乖乖坐一旁听。她说的很细，很慢，莫阳能感觉到她话语里夹杂的思念。 听她说完，莫阳惊的有些转不过弯来。 自己几辈子之前竟然是只寒鸦。 一只鸟！ 原来，白黎也并非仙胎，是从凡间修士飞升而来，莫阳与她的缘分从那时候开始。 白黎在凡间修行时是一族之长，与她堂姐“白容”，一起坐镇白云山白氏一族。两人因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成半仙之躯，是以熬过了许多长辈，最后轮到她们两个成一族之长，分管白族。 两人从小暗暗较劲，不愿落后。但因白黎修为略高一筹，是以，白容不得不屈居白黎之下，白黎为一族之长，堂姐辅助。 白云山山底的小寒鸦刚刚死了娘亲，正是孤苦伶仃的时候。偏偏这时，她结出了内丹，刚结出内丹的灵禽虚弱无比，处处都是天敌。 原本没有灵丹的寒鸦几乎没有天敌，他们本身非常聪明，又勇猛无比，在林间鲜有敌手。 但是一旦结出内丹，便会引来觊觎内丹的灵禽。小寒鸦很不幸的被一只灵鹰盯上了。 灵鹰观察了许久，发现她是一只落单的灵鸦，便不再顾及，只取她内丹。小寒鸦不甘心束手就擒，她左冲右突，飞了许久，几乎体力不支，眼看要葬身鹰口，她默念一声，“呜呼哀哉”，准备承受命运的鹰啄。 却不想，否极泰来，她被外出的白黎救了下来。 被人救下的寒鸦，小眼珠左顾右盼，试图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 白黎很喜欢这只聪明伶俐的寒鸦，拍拍她的脑袋，顺顺她的毛，道，“没有亲人了吗？跟我回 分卷阅读88 家吧。” 就这样，她被白黎带回了白云山。她不光教她修炼，还以极高的修为与她结了契约。 小寒鸦凭空占了大便宜，她暗自发誓，誓死效忠白黎。 白黎那时顺风顺水，自然不需一只小灵禽的保护。 后来，少年封奕被家族送到白云山修行，因封家家族显赫，封奕一直被教导谨守礼法，与跳脱的白黎格格不入。 小封奕一度非常纠结拜在白黎门下还是白容门下。 因白黎修为最强，他思想斗争了许久，最终决定拜在她的门下，他击败一众新弟子，脱颖而出，顺利拜在宗主的门下。 白黎对自己这位一板一眼的徒弟颇感新奇，时不时逗逗他，对他与别的徒弟很是不同。 为此，封奕招来许多祸事，但他一直隐忍不发。 有一天，白黎发现有高阶弟子欺负封奕，她直接出言教训。她那时刚当宗主不久，尚且单纯，不知此举只会为封奕招来更多祸事。 果然，没多久，封奕被欺负的鼻青脸肿，白黎才惊觉自己犯了错，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她只好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封奕渐渐长大，他天资聪颖加上勤学苦练，二十几岁便修为了得，已有超过师傅的趋势。 白黎倒不忌惮，依然尽心教导。 寒鸦一心守在白黎身边，很少外出，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 封奕越来越引人瞩目，俊朗非凡的外貌，世家风范的举止，出类拔萃的修为，引得一众少女芳心暗许。 双修是修为提升的一个捷径，而封奕自然是结为道侣的不二人选。 早日成亲，对他确有好处，但他拒绝了许多大胆少女的橄榄枝，并公开言明，自己喜欢年纪较他大的，最好能大许多岁。 他如此一说，大家都明白了，符合条件的可不就是与他朝夕相处的白黎宗主嘛！ 少女们自知无论样貌还是修为，都无法与宗主相媲美，尽管不甘心，她们也只能认命。 白黎倒是没甚在意，她只以为，这是徒弟不愿成亲的托词，况且年纪较他大上许多岁的人多得是，是以，她并未往心里去。 白容却不这么想。 原本，她与白黎的修为相差不大，若是白黎找一个如此了得的夫君双修……。 她趁没人，悄悄去了一趟封奕家里。 第二日，封奕的父亲便亲自来到白族，白黎纳闷，十几年没有来过，怎么突然探上亲了。 但封父亲自拜访，白黎不得不亲自接见。 封父见了她，开门见山，直言来意，道，“白宗主若与封奕成亲，必须回到封家，或在白云山外另择住所，封奕绝对不能入赘白族。” 白黎正一头雾水，封奕及时冲出来，把封父带了出去。 后来父子两人不知说了什么？ 封父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句，“逆子，封家再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封奕苦笑一声，道，“你心里何曾有我的一席之地，母亲死后，不过百天，你便另娶。后来你听信新姨娘的话，将我送到这里，自始至终，我也不过是你炫耀的工具。只要不丢你的面子，我的死活，心中所想，你何曾在意？” 封父被他怼的哑口无言，愤然离去。 这些话被追出来的白黎听的一清二楚，她才惊觉，小徒弟似乎无家可归了。 再后来，白黎想通，如果注定要找个人双修，封奕未尝不可，他没了家，自己再给他一个便是。可是她是宗主，另择居所，好像有些困难。 她将自己的忧虑告诉封奕。 封奕听到她答应这门亲事，眼睛亮的吓人，情不自禁的一把抱住她，颤声道，“有你便好，不论名声。” 小寒鸦那时还不理解什么是双修，但见白黎开心，她也跟着一块开心。 白容心里很不是滋味，白黎，封奕马上就要飞升了，自己还差一点儿，若是双修，那么飞升定然提前，到时候独留自己在凡间，还不知何时突破。 她一定会沦为修真界的笑柄。 她心高气傲惯了，断然难以忍受此等羞辱。 用最毒妇人心形容她，犹显温和，嫉妒到发疯的白容已经失去理智，她更像一只阴暗的毒蝎，只想毁灭一切。 她偷偷在白黎成亲的那天用“招雷器”，引来天雷，想与白云山的一众弟子同归于尽。 白黎他们忙着成亲事务，未曾注意异象。 直到天雷劈下，声势浩大，带有浓浓惩罚意味，久久不散，它势必要血祭白云山。 分卷阅读89 白氏弟子，张皇失措，六神无主。身为宗主的白黎很快冷静下来，她扫视一圈，发觉白容未来得及隐藏的笑意。 她对这位堂姐失望透顶，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能逃得过吗？” 白容被她一语点醒，临死的恐惧扑面而来，她眼中的疯狂消失，后悔已经为时已晚，她吓的跌坐在地。 招雷器引来的天雷，带有惩罚，除非有人在天雷降下之前甘愿血祭。不然被天雷笼罩之地会被劈的寸草不留。 知道血祭的只有白黎和白容，白容定然不会甘愿受死，白黎作为白云山宗主只能自己扛了。 但白黎忽略一个事情，小寒鸦是她结了契约的灵禽，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寒鸦不等白黎拔剑，展翅直冲云霄，义无反顾的冲到雷云的中心。 在众弟子还未理解发生了什么，异象突然改变，白容，白黎和封奕竟然提前飞升，可谓是因祸得福。 白云山一门三飞升，也成为后世的一段奇谈。 只有白黎和白容知道，是那只不起眼的寒鸦，以身血祭，才保下了白云山的一众弟子。 也是她的血，逆转天雷，使得他们三个提前飞升。 第 46 章 莫阳听完，除了震撼，倒也没有多余的感受，毕竟这辈子没有经历过。 她只是心里感叹，本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原来是只鸟，还是只死了都没有名字的鸟。 若不是白黎将军重情重义，小灵鸟死便死了，没人在意。她也只能感叹一声，生活就是这样，给你无限的想象，最后发现自己不过是只鸟。 莫阳笑着摇摇头。 白黎见她笑了，不由好奇，道，“你不生气吗？” 莫阳忙从思绪里抽出来，道，“没有，只是有些难以接受自己是只鸟。”她没掩饰自己的想法。 白黎温柔道，“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等圭儿长大，你若看得上眼，不妨先相处看看。” 将军说话都如此直接？ 莫阳忙摆手，道，“莫阳已心有所属，谢将军美意。” “谁？与你一起来的莫云？他……倒也不错。” “不……不是师兄。”她不知现在是不是说出暮雨的时机，先等等看吧。 白黎见她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道，“若是未飞升的修士，仙凡相隔，恐怕很难。仙界一天，人间一年。你在这儿呆上一年，他那儿就是三百多年，他能不能飞升，是否活着，记不记得你，都是未知呀。” 白黎说话一针见血，毫不掩饰。莫阳被她一语点醒，暮雨又是如何度过这些天无望的等待？ 若是自己无法飞升，或是死在人界，或是一千年后忘记了他，他在这儿怎么办呢？ “将军为何能去人界找我？” “开始也不行，后来我与封奕立下大功，仙君才答应我们下去寻找，但也不能超过一刻钟。此等机密之事，千万别告诉别人。”白黎叮嘱她。 莫阳没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梦，竟然需要他们浴血奋战，挣下赫赫战功才能实现。 她更能理解寒鸦当年为何能义无反顾的以身护主？ “我给你的道书都是收集各飞升修士总结的最精辟，最适合修炼的道书，飞升后你也可以接着照书修行。丹药倒是很普通，你当时太过虚弱，不能吃高阶丹药。” 怪不得莫云说这是最普通的丹药。予人最适合的，远远难于给人最好的。 白黎救了寒鸦一命，寒鸦以命报答，本就公平。她其实不必如此，莫阳感动的眼睛发酸。 “谢谢白黎将军。”莫阳诚心道谢。 “不要这么说，孩子，你救下白云山弟子，我无论如何都报答不了这份大恩了。”她顿了顿，接着说，“自从入住这座仙府，我便为你留了“寒崖”院，你看看住着是否舒心，若是闷了，便与圭儿说说话，他的修为尚可，你们可以一起修炼。” 莫阳心里苦笑，她还是没放弃撮合他们。既然白黎没明说，她也不好再次拒绝。 “我修行太低，恐怕会拖累白圭仙。”莫阳道。 “低，怎会？你腕上的紫玉手串，能挡住千万个白圭。” 莫阳抬起手腕，道，“这个？” “这是我与魔族大战后收回的仙界至宝，仙君将它赏给了我，我见它灵力充沛，又能驱邪护主，便让它认你为主了。”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莫阳说着要褪下来还给她。 “傻 分卷阅读90 孩子，我能俘获它的主人，说明什么？再说，它只能认主三次，你是第三个，再送人，它便不认了。” 还是个有脾气的法宝！ 莫阳回到寒崖院，望着门上悬着的“寒崖”两个字，思绪万千，有些分不清前世还是今生。 傍晚时分，她坐在院中专心打坐，莫云敲敲门，进来。 “师妹日日修行不觉枯燥吗？”莫云笑着问。 “闲着没事，多修行总没坏处。”莫阳给师兄让座。 “师妹总能知道自己要什么，并能静下心为之努力，师兄佩服。”莫云羡慕道。 “这……这话，师妹没法接，多谢师兄谬赞。” “师妹无需谦虚，你还记得自己刚刚修行时什么样吗？” 莫阳来了兴趣，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 “什么样？” “就像现在一样？” “现在？” “你没发现，自从赤青告诉你，飞升便有可能见到暮雨，你便无时无刻都在修炼吗？师兄每次与你说话，都怕占用你的时间。”莫云笑着说。 莫阳不好意思道，“师妹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 “不，不是急功近利，师妹修炼总透着杀伐决断的决绝。”莫云认真道。 “这……师兄越说越离谱了，我何曾有这优点了？” “有，你十几岁修行，势如破竹，直入元婴期。后来修行遇到瓶颈，你立刻抽身而出，反身回到凡间，做自己最想做的事。这点儿，师兄远不如师妹潇洒。” “师兄可别笑话我了，师妹回到凡间不过是贪图享乐，按莫灵师叔的话就是修士中的逃兵。” “谁不想贪图享乐，谁又有勇气白白耽误时间，几乎放弃飞升，去专心贪图享乐。怕就怕，一个人既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又没有放下一切享乐生活的智慧。这些，只有师妹做到了，你说，是不是值得羡慕。”莫云认真道。 莫阳心中一酸，道，“师兄是在安慰我吗？” “呃……师妹猜到了？为何总是如此聪慧？”莫云佯装不好意思道。 “师兄心太善，安慰别人也不敢做的太直接，惟恐伤到别人的自尊。好了，师妹不怕伤自尊，您好好安慰安慰我。” “呵呵，师兄的意思是，你是最好的，无论凡间还是仙界，暮雨即便是多大的人物，师妹也配得上他。” “师兄……”莫阳忍不住想落泪。 “哎呦，被我感动了吧，是不是需要感谢我。这样吧，你们若是成了亲，生个孩子，认我当干爹就算报答我了。” 莫阳心情复杂，若是换做自己，能若无其事的笑着说，“暮雨呀，你若生个孩子，认我当干娘，也不枉我悉心教导了。” 师兄才是那个天上，人间，最好的人。 两人静了一会，莫云换了话题，问道，“师妹昨日见到暮雨，是什么情况？” 莫阳回过神，“对了，还未与师兄细讲，昨日暮雨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是如何找到这儿，他只说自己是“风府”的人，名唤“风霖”。” “风府，风华将军之府？” “师兄知道？” “听修杰提过？他说遇到风府的人躲远点儿，说两府之人不合。” “看来，两府不合，人尽皆知了。” “师妹先别忧心，待见到暮雨再问问他。” “只能如此了。” 第 47 章 师兄走后，莫阳将道书里的东西重新参悟，看看是否有新的收获。 她的心并没有静下来，暮雨说晚上要来，她也许多事情想问他。 暮雨并没说早点儿来，还是晚点儿来。 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纠结！ “咚咚咚”响起三声敲门声，不急也不缓。 暮雨？她立刻否定，暮雨不会大张旗鼓的敲门。 莫阳开门，见是白圭，惊讶极了，道，“白圭仙找我有事？” 他先行了一礼，道，“有事。” 干脆，简练，没有寒暄，不容置疑！ 莫阳不得不把他让了进来，“请进。” 白圭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道，“院子住的可舒适？” 像个小大人！ “很好，谢谢。” 气氛冷了下来，两人都不知要说些什么 分卷阅读91 。 “我娘亲让我过来问问，你修行上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相互学习。” 莫阳觉着不能总是冷场，否则太不识抬举。 她想了想道，“白将军给的道书道法精妙，小仙确实有许多参悟不透，还请白圭仙指导一二。” “不敢妄称指导，莫阳仙子请说？” 还是像个小大人！ “是这几句，“归根静，静复道，复道常，知常明”，在下总是一知半解，望白圭仙指点？” 白圭认真思索片刻道，“入静方得道，得道方知规律运转，静与因果相生。” 与莫阳自己想的差不多，但她还是笑着感激，“多谢白圭仙指点。” 白圭却没有接受她的好意，皱着眉道，“你好奇怪，我明明没有解了你的疑惑，你却与我道谢，这是何道理？” 这小少年五感竟如此敏锐，自己不过有一霎的失望，他什么时候看到的？ 将军府崇尚坦荡，不事虚伪，莫阳万不敢再自作聪明了。 她正尴尬的不知说些什么，小少年解了围，拿出一个玉圭道，“仙子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我特地前来道谢，这是我从小带着的玉圭，送给仙子。” 刚才还嫌弃她说谎，紧接着就送上礼物了，孩子态度总是转变的很快。 那玉圭通体雪白，与他的名字“白圭”相得益彰，想来应有特殊含义。 莫阳万不敢收，推辞道，“您不需客气，白将军已经送给在下一个手串。” “紫玉手串？”白圭羡慕的问。 “呃……正是。” 她似乎又说错话了。 “我能看看吗？” 莫阳摘下来，递给他。 白圭抚摸着手串道，“听说你是它认下的最后一位主人？” 莫阳汗颜道，“是。” 白圭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恋恋不舍的递给她，道，“此等法宝，很配仙子。” 他这是在夸自己？ “谢谢白圭仙。” “听说你已经有了意中人？”白圭问。 白府的人说话都如此直接吗？ 她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 “若他一直没有飞升，仙子会不会考虑白圭？”小少年难得的有丝羞涩的问道。 “嗯？” 莫阳摸不着头脑，他是在表白？ “嗯，是答应了。”白圭道。 “不”，莫阳忙摆摆手，道，“白圭仙为何如此确定自己的心意？” “既然注定要找个人成亲，我觉着仙子不错。” 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莫阳感慨，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与当年白黎对封奕说的话一摸一样。 “白圭仙还小，以后会有许多变故。”莫阳试着劝他。 “我爹娘当年只顾着打仗了，没顾得上生我，不然我年岁一定超过你了。” 这思维逻辑，她竟无从反驳。 莫阳只能明言道，“在下的意中人也在仙界，多谢白圭仙的美意。” “哦，可惜了。” 少年口中虽说着可惜，看表情倒很释然，不是不能说谎？两套标准？ 白圭的玉圭最终也没有送出去，两人无话可说，他站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仿佛完成了一项任务似的。 莫阳无奈的摇摇头。 白圭离开，莫阳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不然暮雨突然造访，碰了面，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但她左等右等，暮雨竟食言没来，这很少见。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莫阳坐不住了，她决定去风府看看。 去之前，她先去白黎那里汇报。 白黎笑着说，“你想去哪里就去，无需汇报的。” “可是昔悟仙说我修为太浅，出门会有危险。” “他不知你有紫玉串，你戴着它，除了仙君，封奕和我，别人都不用怕的。” 竟如此厉害。 莫阳大胆的出了门，一路打听，找到风府。 风府看上气派的多，规矩应该也不小，光门口就守了四位手持兵器的仙人。 莫阳向守门的仙人报上名号，并说明来意。 守门人听她说想见风霖，表情有些古怪。待听到她的名字，表情更加古怪了。不过，他们并没 分卷阅读92 有为难她，直接进去通传了。 不一会儿，通传的仙人便过来领着她进去了。 是个书房，书桌前坐着一位姿态威严的玄衣男子，面相与暮雨有七八分相似。 通传仙人离开后，书房只剩下她与威严男子。 静了一会，男子问，“你是莫阳？” “正是。”她答。 “刚刚飞升？” “是。” “来见风霖？” “是。” 几个问答，莫阳能听出来他言语里的不喜，却没料到，他会直接动手。 当气势磅礴的灵力直取她的灵丹，她才惊觉，和善仙人所言不虚，“仙界并不比凡尘安全。” 这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岂止不安全，简直恐怖。 幸好紫玉灵光大涨，将她护在里面。不然，她死都不知这人为何杀她？ 男子见她周身紫光大涨，惊讶极了，收起灵力。 “白黎竟然舍得将紫玉串送给你，你们什么关系？” 莫阳不答反问，“不知您为何要置小仙于死地？” “死你一个，何足挂齿，不要再来扰我儿子。” 看来此人正是风华，莫阳不与他纠缠，直接问他。 “风霖前几日与小仙有约，至今未曾赴约，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听出她言语里的关心，风华眉心稍展，沉声问道，“你要见他？” “是。”莫阳答。 “随我来。” 这就答应了？古怪！ 第 48 章 莫阳被眼前的情形完全震住了，这是一间密室，三面都是石墙，周围设有强大结界。 密室内两面墙上伸出四条不知什么材料打造的黑色细链子，链子直接穿透暮雨的手腕、脚腕，将他牢牢限制在密室中间。 他盘腿坐在地上，脸色太过惨白，嘴唇干裂，让人心惊他是否还活着？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他睁开眼睛，见是莫阳，眼睛骤亮，露出一个笑容。 莫阳也想回应他一个笑，但咧开嘴，眼泪先掉了下来。 她走过去，想摸摸他的手腕，却怕碰到鲜血淋漓的伤口，只能颤声道，“很疼吧！” 他笑着摇摇头，道，“师傅，对不起，弟子食言了。” 语气自责，像个犯错的孩子！ 莫阳含泪摇头。 “看够了吗？”风华冷声道。 莫阳心痛难当，禁不住迁怒，道，“为何这样对他？” “还不是因为你？” “我？” “父亲。”暮雨喊了一声。 风华愣住，他多久没叫自己父亲了。 “不要伤害她。”暮雨又说了一句。 “哼，管好你自己吧！” 风华转身往外走，道，“走吧。” 莫阳拍拍暮雨的手，充满安抚意味。 他笑了笑，道，“没事，师傅不必担心我。” 回到书房。 “看见他成这个样子，你心里可好受？” “风将军有话不必拐弯抹角，请直言。”莫阳答。 “他原本只是锁住双手，前几日他却能偷跑出去见你，老夫只能再将他的双脚锁住。” “锁？将军说的好轻松！” 风华听出她话里的讥讽，怒道，“你既然对我儿子没意思，在这里惺惺作态给谁看？” 莫阳突然明白过来，他大概知晓一些凡间的事情，此时迁怒自己，倒也情有可原。 她抱拳行了一礼，诚恳道，“莫阳愚钝，没有早些看清自己的心，请将军给莫阳一次机会。” 风华被她的单刀直入惊的一懵，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半天才道，“即便如此，你配得上他吗？” “您呢？”莫阳问。 “我？” “您配为他的父亲吗？”莫阳道。 “你……老夫何曾轮到你来教训？”风华拂袖大怒。 “小仙没想教训您，只是虎毒尚且不食子，是什么原因让您狠下心，如此对待亲生儿子？” “你知道什么？若不如此，他便被你害死了！”风华怒气冲冲道。 “请您明言！”莫 分卷阅读93 阳又抱拳行了一礼。 “他自凡间历练归位后，还要再次下凡，本将军能不拦着吗？”风华冷声道。 莫阳愣住了，再次下凡，原因不言而喻。 见她沉思不语，风华又道，“他因不服军令酿成大祸，让他下凡历练已是仙君恩德。他若再次下凡，便要去仙骨，斩仙缘，从头开始。莫阳仙子，你说，老夫能不拦着吗？” 风华此时语气完全软了下来，犹如一位雪鬓霜鬟的老父亲向别人请教，“孩子不听话，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您为什么不跟他明说呢？他不是一意孤行的孩子呀！”莫阳劝道。 遇到你之前，我也相信他不是一意孤行的孩子。 我把他关在密室，他偷偷跑去“下凡台”想跳下去。 万幸，老夫将他捉了回来，他又跑出去，再被捉回来。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孩子，哭着求我，发誓一定在凡间好好修行，定能飞升成功。 他根本就是在赌，他一个记忆全失的凡人如何找到修仙之路，又如何确保一定能找到你？ 为了这万中无一的机会，他要去仙骨，斩仙缘，只为寻一个不爱他的人。 你说说看，我能不将他锁住吗？ 莫阳无言以对，她从没有做错什么，但她此时愧疚的悲戚不已。 “如果可以，请您转告他，于我这里，与他一诺，此生不移。” 她不知风华将军与暮雨之间还有什么心结？但她不得不承认，暮雨所遭受的大多苦难，确实因她而起。她没有资格阻止一位父亲想要保护孩子免受伤害的行为。 直到回到寒崖院，莫阳脑子还是一片混乱，以至于白黎与她说话都未曾注意。 白黎见她欢欣雀跃的出门，却愁眉苦脸的回来，不由有些担心，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敲了敲院门，院内没有回应，她推了一下，院门“吱呀”一声，自行打开。 莫阳正坐在院中石塌上，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黎坐到她旁边，莫阳听到动静，转身看她，眼里泛着泪。 “在想什么？”白黎问。 “将军，莫阳想不明白，若一位父亲怕自己孩子受到伤害，阻止他与意中人在一起，结果三人都不开心，这是谁的错呢？” 白黎叹了一声，道，“站在谁的立场，谁都没错。” “所以此事无解了吗？” “不一定。”白黎道。 “什么？” “若是你与意中人的父亲都是为了他好，目标一致，为何不能化敌为友呢？”白黎道。 被白黎直接点透，莫阳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 “将军……您……怎么知道是我的事？” “不好意思了。”白黎打趣她。 莫阳更加不好意思了。 “你找到他了？”白黎问。 “嗯。”莫阳点点头。 “能告诉我是谁吗？”白黎柔声问她。 白将军坦坦荡荡，莫阳决定豁出去了，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将真相讲出来。若是将军不喜，她甘愿接受惩罚。 “是风华之子“风霖”。”莫阳道。 果然，听她讲完，白黎皱起好看的眉，道，“怎么会是他？” 莫阳站起来，行了一礼，道，“莫阳自知两府交恶，还主动去风府寻人，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请将军责罚。” 白黎望了她一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倒是说说，明知故犯了哪条规矩？我才能按照此规责罚你。” 莫阳汗颜，白府几乎没有规矩，她刚才慷锵有力的赌咒发誓有些好笑。 “行了，别纠结了，我与风华不对付，不代表不喜欢他儿子。若是论起来，风霖这孩子还需唤我一声姨。” “姨？”莫阳糊涂了。 第 49 章 “还记得白容吗？”白黎问她。 “您那位堂姐？” “是，那时我们一块儿飞升，入仙界后，我本想杀了她替你报仇。但是新人接待处看管很严，她又一直哭哭啼啼示弱讨好，我一时心软……唉……” 白黎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莫阳见她叹气，知她心中愧疚，想到白黎已经为自己做的够多，她不想让她为难，劝慰道，“寒鸦一心报恩，是只善良的灵鸟，想来她也不想多增杀戮，将军不必自责。” 白黎拍拍她的手，又叹息一声 分卷阅读94 ，道“你与风霖两情相悦，我都不知道放过她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他们有什么关系吗？”莫阳好奇。 当时我与封奕运气极好，被仙君直接招至麾下。白容却没有此等运气，她没人接收，只能从普通仙兵做起。 据说新飞升的修士做仙兵异常危险，我安慰自己，只当这是她的报应吧。我已下定决心与她割袍断义，从此不再理会她的生死。 我本以为她会战死沙场，谁料，因她修为尚可，硬是在仙兵营里撑了许久，再后来机缘巧合下她结识了风华。 风华那时已是一名副将，也算有些权势。据说，他对白容一见钟情，两人很快成亲。 当时，我与封奕渐渐得仙君赏识，还算有些地位。 白容和风华不愿意得罪我们，于是在他们成亲之前，风华前来说和，希望我们能冰释前嫌。 我放下狠话，“除非她死，否则绝无可能。” 他骂我不识好歹，拂袖而去。 谁能料想，他们成亲一年后，白容竟然因为难产死了，这在仙界非常少见。 而我竟然一语成谶，两家关系更差了。 风华虽然迂腐，对待白容却是真心，爱妻因难产而死，风霖便承受了他父亲的所有怒火。 风华不愿看到风霖，小小年纪便让他自立门户。偌大的风府不让孩子住，偏偏将他赶到一座寒酸小院。 风霖没有娘亲，爹也不疼，但是也许老风家祖上积德，遭此对待的小风霖竟然长成了一个秉性纯良的少年。 他独居别院，潜心修炼，小小年纪倒也争气，修为远超同龄人。 他从普通仙兵做起，披甲上战场，不靠关系，屡立奇功，很快得仙君赏识。 后来他渐渐爬到将军的位置，与他父亲平起平坐。风华这是才看到自己儿子的不凡，他曾试图修复父子关系，但风霖总是淡淡的，依旧独居别院。 前段时间，风霖带兵打仗，魔界抓了一帮仙兵当做阵前人质。他请示仙君是否暂停进攻，仙君下令无视人质，直接击杀。 风霖秉性纯良，且是第一次独立带兵，经验不足。他不忍仙兵白白送死，答应魔界暂停战事的条件，只要他们放过仙兵。 谁知他去接人质的时候魔界突然变卦，将人质尽数斩杀后逃了。 魔界原本没有胜算，因着这个变故，使得他们顺利逃逸，还抢走了不少法宝、丹药。 战事失败本是常事，可他违抗军令便是犯了大忌，按照仙规应该去其仙骨直接处死。 风华吓得跑去仙君那里替儿子求情，他在仙君殿前跪了三天三夜，哼，他倒还算有些人性。 他虽然跪了三天，仙君却避而不见。 后来我与封奕也向仙君求情，仙君卖了我们一个面子，答应风华让其子下凡历练，吃些苦头便罢了。 我不喜风华，求情的事情从没向他提过。因此两家关系并没因此事有所缓和。 其实仙君面上虽然冷酷，但他也算得上一代仁君，当年下令击杀，也是迫不得已的决策。 风霖在凡间呆了不到百年便顺利归位，于仙界也不过几十天，也许，仙君原本就没想重罚风霖。 他让风华跪上三天，可能是想让他反思自家的父子关系，或许能趁此这个机会让他们父子关系和缓。 再一个，我与封奕求情后，仙君立刻答应从轻处罚，或许也是存着修复我与风华关系的心思。 奈何，仙君智谋，我却并未看透，或者当时是不想看透他的目的。 后来，风霖回归后，却并未上差。我听到一些风声说他执意要重回凡间，被风华关了起来。 我原本没有当真，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想回去找你。 白黎说完，对她调皮的笑了笑，闺中密友似的。 笑完，她又惋惜道，“我家白圭终是晚了一步，竟输给了白容的儿子。罢了，为了你，我便舍下老脸替你说和说和去吧。 “将军……您不必如此，您做的已经够多了，莫阳实在是怕承受不起。”莫阳道。 “傻姑娘，我做长辈的不去，难道要你一个大姑娘亲自上门，嗯？” 莫阳执意不肯。 白黎劝道，“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你，我作为将领，总不能与风华一直僵持下去。这样于仙界不利，仙君也很为难。况且，你也算白容的救命恩人，我又曾帮他儿子求过情，我此去上府说合，难保他不臊得慌。如此一想，也挺解气。” 白黎一锤定音，雷厉风行的去了风府。 风府 分卷阅读95 的守门小仙见到鼎鼎大名的白黎将军，惊讶的话都说不利落了。 “白……白黎……白将军……” “风华可在府中？”白黎问。 “在……在……在书房。” “多谢！” 白黎直接迈步进去。 守门小仙正纠结要不要召集将军守卫，里面万一打起来，自家将军不一定占优势。 不过，没有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风华与白黎已经往门口走了过来。 看上去还算平和，风华将军是在亲自送客？他虽冷着脸，礼节还算周全。 白黎笑眯眯道，“风将军不必送了，今晚，我家的大门会一直为风霖留着。” 守门小仙疑惑极了，“此话何意？” 风华将军拱了拱手，道，“慢走，不送。” 白黎将军满意的离开，一来一去，不过一个时辰。 寒崖院。 “成了，风霖晚上会来。”白黎道。 像个讨赏的顽皮小孩。 莫阳却羞赧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晚上？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谁料，刚刚送走白黎，莫阳正想关门，暮雨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他扶着门，望着她，道，“听说，于师傅这里，与我一诺，此生不移。” 莫阳早已泪流面满。 “我也是。”暮雨轻声道。 云飞雪落似的一句话，却深深的沉淀在她心底。 何其有幸！她喜悦的叹了一声！ 第 50 章 成亲当晚。 “疼吗？”莫阳摸着暮雨手腕上的伤。 “不疼，难受！” “怎么了？摸疼了吗？”莫阳撤回手。 “不是，别的地方难受。”暮雨忍耐道。 “别的？什么地方？”她问。 哎……这可怎么办呢？暮雨叹气。 “怎么不说话？” 她歪着脑袋，凑到他面前。 “闭眼。” 暮雨道。 “嗯？” 温润的触感。 一夜春风。 十年后。 “她长的太可爱了，跟暮雨哥哥简直一模一样。”赤青捏着她的脸道。 赤青已经接任鬼王，日日找仙君汇报冥界事宜，俨然将“无诏不得入仙界”的规矩视若无物。仙君知道他与风霖夫妇的关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了。 风雨墨人小鬼大，掰开赤青的手，跑到莫阳怀里，委委屈屈的告状。 “他为什么总来咱们家蹭吃蹭喝？还乱摸人家的脸。” 赤青更委屈，道，“我好歹也是冥界鬼王，来仙界邦交，怎么到她嘴里成了蹭吃蹭喝的了？” “你小时候骂架何曾输过！今日竟被小孩怼了。”莫阳笑道。 “我那是让着她。”赤青好笑道。 “谁让着谁？” 暮雨一身铠甲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同样一身铠甲的白圭和一袭白衣的莫云。 “暮雨哥哥回来了。”赤青笑着迎上去。 “赤青等了许久了？”暮雨问。 “没有，刚来。”赤青笑着答。 “多呆些日子吧。”暮雨道。 “好嘞！” “可别，我正想托他给师傅带些丹药，他住上一天，下面就是一年，莫风师傅可等不了。”莫阳打趣道。 莫云忙过来奉上一袋丹药，道，“劳烦鬼王了。” 赤青接过来掂了掂，道，“既然如此，我改日再来。” 说完，他又弯腰对着雨墨道，“小雨墨快快长大，等哥哥下次找你玩。” 雨墨这次没有躲避，软糯糯答，“成。” “一言为定！”赤青笑弯了眼。 “一言为定”甜甜的回答。 赤青大笑着走了。 白圭端端正正的向莫阳行了一礼。 “听闻风霖将军和莫阳将军不日便要出征，我娘让我把雨墨接到白府住上一段时日。” “行，小雨墨找白黎将军玩上几天吧。”莫阳温声问。 “成”甜甜的回答。 “这孩子在白府待的时日比你这小 分卷阅读96 别院还要久。”莫云打趣道。 “无妨，寒崖院一直为雨墨仙子留着。”白圭忙说。 风府。 “你们都是将军，难免有些顾不上家里，不如其中一位辞去将军一职吧。”风华商量着问。 莫阳正欲开口。 暮雨抢先道，“若需如此，我去辞了吧。” “你……” “父亲，莫阳不是一般的女子，孩儿不能自私的埋没她的才华。”暮雨软声道。 “战场上刀眼无情，难免受伤。”风华转过来劝说莫阳。 “父亲无需担心，我有紫玉串护身，修为也可，且多在军帐指挥，不会有危险。”莫阳答。 “孩子总要有人管吧。”风华抛出一个问题。 “嗯，等她大了，我们便带在身边，像白圭小将军一样。”暮雨答。 风华无奈道，“行吧，你们有数便好。我这儿无事了，你们忙去吧，” 军前。 莫阳一身铠甲，神采飞扬道，“暮雨，世间有你真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