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中的我们》 分卷阅读1 《角落中的我们》作者:伶玄 不是姐弟恋!!! 【文案】 高冷奇葩不爱理人学霸×跆拳道黑带成绩又好大姐大校霸 某天舒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反倒是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舒璇:“姐罩着你啊?” 周自渡:“借过,不需要。” 好家伙,老娘还治不了你这种别扭的小白脸了?你不喜欢是你的自由,我乐意跟着你也是我的自由! 舒璇:“我喜欢你,以后我可以罩着你的!你不用再受这种罪了!……我心疼……” 周自渡看着眼前的女孩,他不是没有对舒璇动过心,毕竟喜欢舒璇的人能从一中排到东边的轩阳路。但是舒璇太优秀了,如果爱,那……还是让她去寻找更好的良人吧…… 三番两次的错过,兜兜转转,我们,还是那个我们吗? “姐罩着你啊?” “好。” “姐罩你一辈子。” “嗯。”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自渡,舒璇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姐罩着你一辈子 立意:关爱青少年心理 第一章 阴天,没有夕阳的傍晚,只有通过微微被染成橘红色云彩来判断太阳的位置,整个城市都是无力的景象。 这两天临近期末,一个学期没好好上的课得在这两天恶补回来,整个二中的氛围不约而同地一起压抑起来。 舒璇则是百无聊赖。 此人不爱窝在教室里听老师讲那些看似高深莫测实则没有屁用的“知识”,这两天老师们约摸是被即将到来的期末考整得着了魔,神神叨叨的,神同步地开始给他们灌鸡汤,再听下去舒璇估计自己这花容月貌的美少女得未老先衰。 为了不在教室里打瞌睡消磨时间,她就直接上演了“逃课”这么一出。她也不管老师是什么想法,总而言之人生苦短,顾着自己开心都来不及,哪还管着别人的喜怒哀乐——多累啊。 舒璇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顺手拔下来的狗尾巴草,颇有点向学校外面虎视眈眈的混混看齐的意思。 ——然后她就遇到真的混混了。 舒璇看了一眼手表,临下课还有十分钟。这段时间学校的气氛很紧张,一般没什么人敢为非作歹,就算是真的想捣乱,也不会挑这种不讨好的时机。而这群人上课时间不仅逃课,好像还打算公然闹事,真是活久见。 舒璇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只是匆匆从舒璇身边走过去,舒璇自由散漫地走在路当中,被其中一个撞了个趔趄。 舒璇低声骂了句“靠”,随后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个人耳朵后面别着一根香烟,手臂上还纹了个身——也许只是出风头用的纹身贴。不过依着这身行头来看,明显这混混做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人瞪了舒璇一眼,破口道:“瞎了啊,死八婆!” 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句话会不会被老师听到,好像怎样都无所谓。 舒璇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拍了拍被他蹭到的袖子,她感觉上面都沾了一股不良的味道——跟混混没什么好说的,恶人先告状,哼,不过一条疯狗罢了,拽什么? 一行人匆匆而过,很有目的性地往一个方向走去。舒璇刚刚感觉那方向有些不对头,就看见他们径直走到了她们六班旁边的楼梯间旁。 刚才那位撞了人还反咬一口的大爷轻车熟路地把耳朵后面的烟拿下来点上,一阵吞云吐雾,还极不文明地直接把烟灰弹在地上。一根烟抽完了,他把烟头往墙上一摁,然后本就有些泛黄的墙壁上面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印子。 他们像是在等什么。 舒璇意识到自己盯着他们看得太久了,好像已经被他们察觉。 其中一个嗤笑着对另一个神情冷漠的人说:“老大,你看那妮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怎么一直往我们这看呢?” 被称为“老大”的人冷笑一声,漠然扫了舒璇一眼。 舒璇瞪了回去,随后从另一边的楼梯下了二楼,然后又绕回去,走了六班边上的楼梯。 原本知道离下课时间就不远了,一来二去,下课铃也如约而至。 舒璇刚好碰上她们那穿着高跟鞋的年轻班主任,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没什么责怪的意味,舒璇只从里面品出了一丝的不屑。 班主任姓高,约摸是不耐烦带他们这群费事儿的主,别的不说,下课时间掐的比谁都准,好像真正受罪的是她一样。双方都看彼此不顺眼,老师能嫌弃地从来不好好上课,同学们能干什么,乘口舌之快罢了,于是人送外号“下课钟”。 方才那几个混混目送着“下课钟”离开,随后一股脑拥到六班的后门。舒璇靠墙站着,盯着他们的举动。 没过一会 分卷阅读2 ,那群人拎着一个人的领子把人给拖出来了。 至此才明了,他们要找的原来是本班学霸周自渡。 舒璇也鲜少看见他这幅狼狈的样子,毕竟周学霸平时自带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气,多靠近他一分自己身上能掉下鸡皮疙瘩。但他此刻却是狼狈不堪,就连他那副厚的不行的眼镜都半挂地吊在耳朵上,差点就要掉下来,看得让人捏把汗。 舒璇“啐”一声,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她不知道为什么班里没有人阻拦,但隐隐觉着也许是不敢。 毕竟这种时候正常人谁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贸然做出什么,非但帮不了别人什么,还会惹得自己一身骚。 周自渡其人舒璇并不了解,不过据她观察,此人性格异常孤僻,平常不与同学交流,就连老师的提问都是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说一句话。估计这回也是这种臭脾气惹上什么人了。 舒璇佯装路人甲,悄咪|咪地跟了上去。 他们把周自渡拖到了楼梯后面一个专门放置清洁工具的小隔间里,平时那边没什么人,最多就是保洁阿姨到里头歇歇脚,那里也就显得“安全”得多,舒璇知道那群混混应该是精心挑选过的,否则这天时地利的好地方,哪能这么容易被他们找到,还能用在校园欺凌这种事情上。 他们“砰”的一声用力甩上了门。舒璇揉了揉耳朵,感觉那动静估摸着能传到对面的高二年级去。那门毕竟是薄薄一块木板子,舒璇都担心它经此一役就光荣退休了。 小隔间的隔音效果不好,里面说了什么,有什么动静,外面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舒璇也就靠在门的旁边。 “你不是拽吗?一天天的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甩脸色给谁看呐?今天哥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舒璇听见里面清脆的大嘴巴子的声音。 “说人话!以后问你要作业给不给了?要钱给不给了?给不给我们哥几个跑腿买烟去啊?” 周自渡:“……” 周自渡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刚才那几个巴掌让他嘴角挂了彩。本来就带着一层病态白的脸现在更是惨无人色。而他犀利的目光却依旧冷若刀锋,好像多看上他一眼,他就能立刻把他们通通千刀万剐。 可惜混混们最不喜欢看别人的脸色了,饶是周自渡这样凶狠的眼神也都是无用功。他们许久等不到周自渡认命的一个“好”字,心里十分的不爽,连跟他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耐心都没有了。 “去你|妈|的!”离他最近的那位飞起一脚冲着周自渡的肚子踹去。 周自渡一时间没稳住重心,朝后面摔去,撞到了堆积如山的清洁工具,激起一层厚厚的灰,他的脊背磕在一根扫把柄上,吃痛地皱了皱眉,眼镜终于挂不住了,掉在地上,撞到一边的畚箕,裂了几条缝。 畚箕上的小蜘蛛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荡惹得骚动起来,随后发现了这个带着温度的新奇玩意,伸长了脚就往周自渡手臂上攀。周自渡无力与混混们抗衡,只好把气撒在这可怜的小家伙身上,他两只手指捏住它,然后,小蜘蛛变成了一摊蜘蛛泥。 舒璇听到里面动静太大,自己的心竟然也跟着七上八下了起来,她想:“那货看起来这么娇弱,被他们没轻没重地打一顿,一会儿送到医院不会没气了吧?” 她想着,背上起来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觉得见死不救实在太不是东西,于是拉开了小隔间的门——他们忘了锁了。 舒璇感觉自己就像是英勇无畏,发现了什么秘密底下非法组织的警察,正在持枪破门而入……情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混混的老大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旁边立马就有小弟暴起:“靠!臭婆娘怎么又是你!” 舒璇冲他莞尔一笑,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周自渡旁边,把这位“娇弱”的帅哥给掺了起来。 舒璇:“你们要搞别人都可以自便,但是搞我们班的人么,你们还没经过我的同意。” 这话说的就好像整个六班都是她罩的一样,混混们觉得她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们老大总算是开口说了句话:“那么怎么样才算是经过你的同意了呢?” 舒璇冷笑了一声,撩起校服袖子,扭了扭脖子,稍微松了松筋骨:“当然是打过我啊。”舒璇露出前排八颗牙,给了他们一个标准又挑衅的笑容。 混混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这婆娘是自己不识相,也就顾不得什么性别之分,上去准备与她一决高下。 方才撞了舒璇的那位气焰尤其高,上来就准备了一拳头送给舒璇。舒璇往旁边一侧身,敏捷地躲开了,那一拳差点击在墙壁上。随后她调侃道:“打人不打脸,帅哥,这个道理懂不?” “你丫的……” 舒璇估计他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脏话,于是索性飞起一脚一点情面都不留地往他裆上去了。 然后他就疼的说不出话了,只能干瞪着舒璇。 舒璇感觉到后面一阵凉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了,于是来了一个 分卷阅读3 华丽的后旋踢,扫到他们身上,他们捂着痛处倒了一地。 舒璇半蹲着问:“……还来吗?不来就叫声姐来听听,姐也就饶了你们了。” 混混们不甘心自己校园大哥大的地位就此被撼动,顶着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又被舒璇一人一拳给带趴下了。 周而复始,他们一个个脸肿的都快跟馒头一样了,青的紫的红的,五颜六色,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们才终于心甘情愿地叫了舒璇一声“璇姐”。 整个过程唯一没有受伤的就数他们那机灵的大哥了,几个人在跟舒璇比试,他就双手环抱胸前立在角落里看着他们打,眼神还是冷淡毫无波澜,只有时不时啧嘴的声音还告诉众人,那边还有一个活物。他自己不打算参战,舒璇也就没去管他,只觉得他还算是识相。 事后,他也并没有像自己小弟一样没出息,只是对舒璇一点头,说了句“来日方长”,随后带着几个没出息的小弟扬长而去。 舒璇回了句“我等着你的来日方长——”,还笑着冲他们挥挥手,十分有礼节地恭送几位手下败将离开。 随后她转头看了看狼狈的周自渡,说:“喂,有什么困难跟姐说说,姐罩着你啊?”说罢十分活泼地给了他一个wink。 周自渡:“没有,不需要。” “……喂!你这人有没有良心的!我救了你诶!” “谢谢……借过。” 舒璇感觉自己的感情被糟蹋了,兴趣缺缺地骂了一句:“妈的,浪费老娘感情……” 周自渡顾自走出了小隔间,回到教室里。舒璇惊觉,上课铃已经打了很久了。舒璇本人没什么,腆着脸皮顶多挨一顿训,不过周学霸恐怕还没修炼到她这种地步,脸皮应该还属于那种一戳就破的程度,这回恐怕是踢到硬板子了。 这节是地理课。 地理老师是个大腹便便的老太婆,据说年轻时有意于当个音乐家,所以底子不错,说话中气十足,隔老远都能听见她的河东狮吼。 这会儿更佳…… 整个教学楼里充斥着她尖锐的嗓音:“舒璇!你又迟到!给我滚到外面去听课!” 舒璇:“……” 舒璇无奈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拿了本地理书,叼了支笔又若无其事地出去了,好像外面才是她的教室一样。全班同学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反正人家是神,不用上课照样能够考出好成绩。 随即地理老太婆愣了一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镜,好像不敢相信似的盯着周自渡看了一会。 ……于是周自渡也光荣地加入了舒璇的行列。 第二章 周自渡看见舒璇属于爱理不理的状态,好像他旁边都没有这个人一样。与舒璇这吊儿郎当的天赋形选手不同,周学霸十分的好学,时不时还凑到门口去记点笔记。 而舒璇则与他截然相反,此人拿了根笔在书上把印着好好的建筑统统改成了成群结队的猪……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返老还童”最近《小猪佩奇》……看多了改完之后自己在一边狂笑不止,周自渡拿看神经病的眼光看了她一眼。 地理老太婆这节课肝火异常的旺盛,以至于一下课就去下课钟那里打了他们俩的小报告。 中午吃饭的时候,下课钟就把问题少女舒璇以及犯了错误的“好学生”周自渡给叫过去了。 下课钟连看都不要看舒璇一眼,看得出来叫舒璇过来也就是走个形式,她也知道跟舒璇说了也是白说,也就懒得浪费她宝贵的唾沫。她在一边语重心长地跟周自渡洗|脑,舒璇就成了人形背景板,还能扎在一边的绿化里,好像要整一出“红花当配绿叶”的好戏。 只听见下课钟自己在那里叨叨不休:“周自渡,你说说,为什么上课晚了啊?你在班里一直都属于让我省心的那种,是不是那个舒璇带坏的你啊?你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绿叶没配上,反倒是被诬陷了,舒璇心说:“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周自渡:“……” 下课钟大概也是知道他这副鬼脾气,她叹了口气:“你有什么困难还得跟老师说,不要总是去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舒璇莫名躺枪,当然听的出来下课钟这是明里暗里地在戳自己,所以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虽说舒璇总是不务正业,但是不该耽搁的正事也从来没有耽搁过,就拿成绩来说,虽然不是最优,但也总是能在年级里排上名次的,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乱七八糟”了? 周自渡依旧缄口不言,不冷不淡地看了脸色难看的舒璇一眼。 下课钟说到这里,才刚刚发现了周自渡微微有点肿的脸颊。她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学会打架了?” 舒璇在心里冷笑,她阴阳怪气地搭腔道:“不是打架,是被群殴。” 下课钟看了她一眼,一秒不到的时间,好像舒璇辣眼睛一样,他纯粹地把舒璇当作背景音,闻言 分卷阅读4 皱了皱眉:“啧,哪个班的?我看这学校的风气真的是越来越差了,得好好管教管教。” “不知道是哪个班的混混,不过高老师不用担心,我已经收拾过他们了,保证不敢再来欺负咱班的人了。”舒璇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这回下课钟脸色铁青地瞪着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学生,打了人竟然还大肆在老师面前承认了,更加荒唐的是这家伙还是个女生? 舒璇冷“哼”了一声。 下课钟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下课钟深吸了口气,说:“舒璇,你给我立马滚回|教室写检讨去。” 舒璇心道一声“求之不得”,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安了。 少了一块背景板,周自渡都觉得心里一爽快,他也确实没有要和舒璇同流合污的意思,对于这种类型的人,他实在是没办法接受,更别说跟她混到一块去了。 下课钟叹了口气:“小周啊,老师知道你家里情况不是很好,你也一直都很争气,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分不清对错的孩子,你看今年的奖学金名额又批下来了,老师也在尽力帮你争取,你最近……你最近还是好好再拎一拎自己的学习,不要搞那么多有的没的,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周自渡好像听出些端倪,为了否认,他说:“我知道了。” 下课钟难得得到周自渡这么长的一句话,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摆摆手示意他跪安,这事儿也就这么翻篇过去了。显然她也不是真的想管这档子乱七八糟的小团体集体欺凌事件。 舒璇自己回到教室里像焉了似的,随便从书包里找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头,随意拿了一支中性笔就开始发呆,检讨什么的对于她来说可能比登天还难。 于是此人的思绪干脆就飞扬起来了。 ——二中看起来好像是市重点,能够考进去就变得风光无限,好像身上都像镀了一层金光快能立地成佛了。但事实上只有真正在里面就读的人才能感受到在里面的压力,就像是阶级分明的阴险社会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青春期的孩子普遍比较叛逆,成立各种各样的小团体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二中好像有着不一样的一点,那就是“□□”组织里面还搞出了一套自己的运行规则,每年一到新生入学的时候,他们就会悄悄选出新的老大,舒璇隐约知道一点眉目,但是她从来也不屑于这些东西,所以从来也就没有特别关注。 这回碰到的也就是那该死的地下组织,说是“地下”其实也不那么“地下”,据她所知,老师什么的也都知道一点,只不过都没有去管,具体原因牵涉的东西约摸就多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舒璇这次把他们给得罪了,以后说不定他们纠缠的对象就是她了。舒璇不怕他们,但她怕麻烦。 舒璇转着笔,打算想一个对策来应付,奈何她转笔的技艺不精,笔被她蛮力地一转,直接飞出去了。不偏不倚,偏偏砸在黑着脸刚从门口进来的周学霸身上。 气氛冰冷地让舒璇打寒颤。她向周自渡赔笑,很不自然地拿回自己的笔,手指差点都痉挛了……不过这不是最恐怖的事情,对上周自渡那“出尘世外”——简称“冷酷无情”的眼神,才真正叫舒璇浑身难受,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随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周自渡就坐在自己的斜后方。不知怎的,也许是一直漠不关心,她今天竟然是第一次发现…… 舒璇自认为自己从小到大都不太喜欢跟男生打交道,小时候是一句话都不说,长大一点之后为了应酬,也就有了几个点头之交,以前在馆子里的时候,基本全都是男生,这就让她感到生不如死了,这便是后来她拿到黑带之后就再也没去过馆子里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因为这样,想让她真正正眼看一个男生都难,更别说去观察哪位哪位的坐在哪里了。 此时却不知怎的,看见周自渡竟然没有一向的距离感,舒璇觉得这个人虽说是有点奇葩,冰凉凉地也让人不舒服,但是却应该是好相处的……舒璇惊奇自己竟然没有对周自渡产生排斥的厌恶。 于是她灵机一动,冒出了一个不怎么讨巧的想法,她看了一眼自己拿出来半天并没有动一个字的白纸,又偷偷瞥了一眼周自渡,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最后拿定了主意。 这货好像一点都不记得刚才周自渡对她的冷漠态度,抄起那张白纸走到周自渡跟前,挡掉了他三分之二的光线,周自渡这才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有事?” 舒璇把白纸硬是塞到他怀里:“那什么……刚才我也算是救了你,麻烦你帮我写一下检讨,就当是报答我了,不用客气。” 周自渡:“……” 这货好像还感觉这买卖是自己便宜别人的了? 他盯着不要脸的舒璇看了两秒,随后简单粗暴地把白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后面的干垃圾桶里,整张脸黑了下来,上头大写了一个“滚”字。 ……舒璇完败。 不过这也好歹算是个不写检讨的理由——没纸了。要 分卷阅读5 是下课钟再要求她写,那就直接写在语文课文的缝隙里,拿给她看,咱俩谁也别想好过——理论上这种行为一点问题都没有。舒璇心里微微一松。 得意洋洋地打完腹稿,她就看见一边的同桌张思萱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舒璇:“怎么?你璇姐脸上开花了吗?” 张思萱指了指周自渡,又指了指舒璇,最后指了指自己,一副神经病的样子,舒璇失声笑出来:“怎么了我的小思萱?哑巴了啊?” 张思萱说:“璇姐,你真的牛……” 舒璇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意味说:“我哪里牛?” “周自渡你都敢惹,在下佩服佩服。”张思萱双手抱拳做出一个武术的起势动作,表达自己“敬佩”的情感,“不过话说回来,璇姐,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李老师都跑去告诉下课钟了。你是没看到,今天李老师上课时候那表情……绝了!” 李老师——也就是那位爱打小报告的地理老太太。 舒璇吊儿郎当地往椅背上一靠,又吊儿郎当地说:“我看见了,谁说我没看见。哎呦,今天你璇姐路见不平一声吼,然后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喽!” 说罢有意无意朝周自渡那里瞥了一眼。 张思萱:“……啊?” 这气氛怎么看都有点奇怪!有奸情! 还没来得及等张思萱颅内完结一片约摸二十万字的沙雕玛丽苏校园爱情小说,舒璇就神经病兮兮倏地坐正了,张思萱吓了一跳,还以为老师来了,左顾右盼好一会儿,只听见舒璇严肃地说:“你最近注意一点,小心那群混混。” 张思萱被这跳脱的思维整的有点蒙圈,小说也别写了……云里雾里地问了一句:“……什么?” 舒璇凑到她耳朵旁边轻声说:“今天我遇到那群混混,我把他们收拾了一通,我估计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但是他们应该也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所以很有可能会拿我身边的人开刀,你最近也不要跟我走的太近,我怕殃及池鱼。” “池鱼”张思萱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几度张口欲言,但最后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只道一声:“……我知道了,你也小心。” 在这件事情上,她们好像是心照不宣的。 张思萱思绪飞扬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拍了拍一边的舒璇,凑过去问:“不是,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收拾他们啊,你不是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吗?” 舒璇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咱们班某个学霸被他们群殴了?” 张思萱再一次地目瞪口呆,思路再次跑偏了,正打算继续写她的颅内小说,她保持着跟舒璇靠近的状态,却显得两个人十分亲密。此时,好巧不巧,舒璇看见那群混混从六班的门前经过,并且往里面——确切的说是往她们身上,投送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舒璇飞快地把张思萱往旁边一推,然而已经晚了。舒璇的心狂跳起来,她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张思萱一眼,眼中满是忧虑。 第三章 “思萱,我记得放学你是不是自己回家的?”舒璇问。 张思萱点点头。 舒璇闭了闭眼,叹口气道:“这两天小心,要是没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我记得你们那边还有一个小巷子,要是出点什么事情……” 舒璇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她们都知道接下来的话不算是太吉利。张思萱说:“我知道。” 舒璇眼眸如止水,静静地看着她。张思萱往旁边撇了撇头,避开她的目光道:“……那就麻烦你了。” 舒璇笑着摇摇头。 此事没有人再提,轻松的下课时间不应该拿来讨论这种严肃恐怖的话题,心累人也累,不若好好找点乐子来消遣。 舒璇自从发现周自渡坐在自己斜后方之后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动不动就要去骚扰一下他。虽说周自渡自带的气场是挺可怕的,但是心大的璇姐被吓到一次之后也绝对不会“十年怕井绳”地再被吓到,她反倒是觉得,周自渡还挺有意思的。 哦不对,不是周自渡有意思,是逗他玩有意思。 就好像在动物园里面逗那些不怎么喜欢亲近人的小动物一样有意思。舒璇乐在其中。 话说本来他们两大组的位置还是分的很开的,但是由于总有不安分的孩子没有写作业想要借道行个方便的,于是两大组迷一样的越靠越近,马上就能并成一组的既视感。 刚好给舒璇提供的玩乐的条件。 舒璇数着时间等着下课钟出去,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一向懒得搭理他们的下课钟今天突然这么积极,还要来了一节课,不过能够难得上一节不压堂的课也实属不容易,对于舒璇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等下课钟踏着下课铃声出去了,舒璇就没事找事地拿着语文卷子转过头去叫住了周自渡。 “欸欸欸,学霸学霸,帮我看看这题怎么做呗?我不会,行行好呗?”舒璇说着又冲 分卷阅读6 他抛了个wink。 周自渡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卷子上,舒璇得了个冷眼,尴尬万分。她发现一边的张思萱正在强忍住笑意看她的笑话,于是转过去在张思萱后脑勺上掴了一掌。 张思萱说:“Ouch!” 舒璇盘算着,感觉自己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冷眼,心里很是不痛快,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好好整整周自渡寻个开心——当然不是那种级别的整,她舒璇路见不平可以拔刀相助,怎么会干那种缺德的事情。 周自渡无意揣测舒璇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他还是自顾自的奋笔疾书,脑子里下课钟的那句“你最近还是好好再拎一拎自己的学习”。一来他是真的想这么做,二来他也算是在跟自己置气。 舒璇看了看他那张病态白的脸,这样的学霸大多都是不注重体育运动,再加上一些营养不良。体育老师一般都很不赞成这样的学习,觉得这样的学习是没有本钱的。 舒璇想:“他到底怎么惹到那群人了呢?” 想着心里就越来越好奇,干脆又转过去敲了敲周自渡的桌子。然后周自渡把桌子往另一边移了一点,舒璇的爪子应声从他桌子上掉了下去。 舒璇并没有拘这一小节,好奇心驱使她把椅子跟着周自渡挪过去了一点,舒璇问:“老弟,跟姐说说,你到底是为什么惹到了那群人啊?我看你这样子应该平时跟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吧?” 周自渡这选择性耳聋的症状好不容易没有犯一次,于是他又把桌子往旁边移了一点。 舒璇:“……” 张思萱作为全程旁观的吃瓜群众,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她狂笑起来,分贝约摸高达100。舒璇恼羞成怒地看着她,刚要说“笑你个头啊?” “笑”的音尚且发了一半,在舒璇舌尖千回百转,终于被咽了下去,转成了一句低骂:“下课钟今天什么毛病?” 闻言张思萱也立马不笑了。下课钟板着脸从后门看过来,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张思萱你笑什么?回家作业卷写完了?” 这分明不大的声音,却有着神奇的穿透力,搞得张思萱后背一凉,表情都僵了,她认命地趴在桌上写作业了。这回笑的人变成舒璇了。 然而很快璇姐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下课钟的下一句是:“舒璇,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一般找舒璇的什么人都有,舒璇广交四海好友,各个班级都沾一点,平时下课有人找也见怪不怪,但高老师还真是一个难得的稀客——还挺不招人家待见的。 张思萱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舒璇冲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从后门出去了。 舒璇还以为是刚才中午的事情没处理好,这会儿又过来炒冷饭了。 但下课钟没按套路出牌。 下课钟看着舒璇的脸色变了几变,舒璇感觉到好像没那么简单:“……高老师,有什么事情吗?我好像,也没犯什么事吧?”舒璇拿不准,只能笑了笑。 下课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去把书包理一理,回去吧。回去之后你妈会跟你说的。” 舒璇心里一疙瘩,首先想到的是:“我被休学了吗?” 她忐忑地看着下课钟,有点慌乱:“老师,我是……犯了什么重大的错误……学校要让我休学回家吗?” 下课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孩子想象力真够丰富,本来想对她笑笑的,可是想起来刚才舒璇妈的那通电话,瞬间又笑不出来了,笑了一半的表情挂在脸上,难看极了。 舒璇心里像是装了一个□□,好像随时要爆炸,她现在还没有得到一个准话,难受的撕心裂肺,她一咬自己的舌尖,口腔里充斥了一丝的血腥味,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随后下课钟终于说:“不是,是你们家里的事情。你今天先回去处理,今天下午的课明天拿课间补回来。” 舒璇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她又紧张起来了——家里,家里有什么事情? 舒璇失了魂似的走到自己位置上,完全不在状态地把自己桌肚里的垃圾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刚要走,张思萱拉住她:“怎么了?” 舒璇这才“醒”过来,浑浑噩噩道:“高老师说我家里出事了,让我回去。” 张思萱意识到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否则舒璇一般不会用“高老师”来称呼。她有些不知所措,此时也不知道应该欢喜还是应该忧愁。 这样一来,今天回家,就没有了舒璇的护送,到时候遇到危险,也顶多是自求多福,她突然觉得心慌。她的心慌也表露在脸上,被舒璇一览无余。 舒璇蓦然想起来这档子事,她左思右想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爽约:“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回去一趟。这样,要是等一会儿我能赶出来我一定过来接你,但是也不排除我赶不到的可能,所以实在是……对不起了。” 舒璇还煞费其事地给张思萱鞠了个躬。 张思萱说:“……要滚快滚吧,别折煞我。” 舒璇笑 分卷阅读7 着跪安了。 走之前,她看了一眼周自渡,心里突然有些遗憾,最终还是没能想出一个能好好整整他的办法,便宜他了。 临出校门,舒璇还能感受到下课钟那灼烫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倒不是平日的那种不屑一顾,反倒掺了一些同情和忧虑。舒璇有点害怕了。 她看见校门口等着的灰色奔驰,径直走过去,心跳得更快了——这辆车是外婆的,不是妈妈的,平时外婆绝对不会让别人去碰她的任何东西,爱车更甚,而且外婆从来不会亲自出来接她…… 那么就说明,不是妈妈出事了就是外婆出事了——并且还是很大的事情! 舒璇被自己推理出来的结果吓了一跳,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忐忑地走到车子旁边,故意没有去看驾驶座上坐的是谁,还在外面优柔寡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拉开车门。 然后她心里那块大石头落地了,摔得四分五裂,跟自己的心脏一起,玉石俱焚…… 没等她缓过神来,驾驶座上的洪芬女士就顶着两只兔子眼睛说:“璇璇,你外婆没了……” 舒璇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比这更加刺|激的事情吗?舒璇漫无边际地想,外婆没了,外婆没了……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最最乐观开朗,身体硬朗得不行的老太婆没了。 每天跟她唠叨一堆人生大道理的,每天叮嘱她好好学习不要作妖,每天跟着一堆老头老太在街上跳广场舞的老太婆没了。 那个小时候会给她讲故事,会给她唱儿歌,会跟她一起拍皮球的外婆……没了。 舒璇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舒璇是单亲家庭,记事起好像就没见过一个能被她叫做“爸爸”的男人,最亲近的人不过只有一个整天忙的没影儿的妈妈和一个没牙的老外婆……而现在,她的亲人就只剩一个了…… 那一刻她好像就失去了意识,浑浑噩噩以至于自己什么时候下的车,什么时候到的火葬场都不知道了。听闻酒喝多了容易断片,然而此刻,她没喝酒,却断片了。 洪芬一直在哭,舒璇觉得吵,后来发现自己也在哭,于是不便说什么。两个人看着外婆那具已经没有了温度和灵魂的躯壳进入烈火的焚烧之中,然后等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送到她们手中,等着尘归尘土归土的落定。 舒璇看着妈妈手中那个黑色的小木盒子,好像里面还会散发出一股外婆身上独有的,檀木的香味。外婆有一串檀木做的佛珠,从舒璇记事起她就一直带着了,檀木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道陪她度过了多少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以前,这股味道叫做“安心”,现在,这股味道叫做“外婆”。 最后,活人的哀思与牵挂,以及死人对世间万般的不舍留恋,都会归入尘泥,变成一块四四方方的小牌子,受子孙后代的祭拜。 舒璇突然觉得,活着也就这样,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这一天舒璇终究是错过了放学的时间,身心俱疲的她早就把在学校的诺言忘得一干二净,回到家就跟猪一样倒头就睡,作业什么的碰都没碰一下,洪芬看她可怜,也可能是觉得她还需要在家里调整一下状态,于是自作主张帮她请了第二天的假。 下课钟觉得十分的理所应该,于是秒回消息给批了。 于是第二天,同学们就发现了,舒璇和张思萱这一对同桌心有灵犀的没来上课。 第四章 时间倒退到昨天放学。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高一高二的学生都一股脑地涌出校门。尽管老师千叮咛万嘱咐:经过高三教学楼的时候最好闭嘴。但是这些话在学生们耳朵里也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无用功。 张思萱跟几个姐妹走出校门,然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想着也许舒璇真的会来接她。 天已经快黑了,深秋时节的夜来得一天比一天快,凉飕飕的冷秋风刮进张思萱并不怎么厚实的衣服里,她打了个寒颤,浑身一激灵,随后鼻子一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眼见校门口变得门可罗雀,舒璇还是没有来。 “大概是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张思萱想着,于是终于慢慢悠悠地迈开步子。 这两天一冷一热的昼夜温差太大,刚才又在冷风里站了那么久,张思萱觉得自己有点感冒了,脑袋昏沉沉的。 只有到真正出了问题,人们才会想起来所谓的“老人言”。此时此刻张思萱想起来早上母上大人跟她说了无数遍的“多穿衣服”,她现在总算是后悔了。 但是女孩子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早上还觉得穿那么多显得自己臃肿,跟姐妹聊天的时候说不定是要被嘲笑了。所以没办法,自作孽不可活。 张思萱踢着地上的石子,心里感觉堵着什么东西,憋屈得很,也许是因为感冒的原因,她竟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憋屈些什么。 全神贯注地想事情,一会儿想到舒璇爽约,一会儿想到那群混混,张思萱脑子里就像是一个大杂烩,乱得理都理不过来,周围 分卷阅读8 的一切便好像都与她无关。她并没有发现身后早就跟了几个居心不良的混混。那几人,正是方才上课时看过她们一眼的“地下组织”成员——但是他们的老大却不在。 花手臂的那个叼了根烟,是不是还吐两个烟圈。旁边一位殷勤到:“全哥,就是她对吧?” “全哥”异常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敷衍地点了点头。 得了答案的小弟识相地闭了嘴。这位被叫做“全哥”的,是二班的李全,背景还挺深的,据说跟校长攀亲,在学校混的很好,小弟也是一箩筐,至于为什么竟然甘心叫另一位“老大”,这件事情还有待探究。 虽说他甘心叫那位“老大”,但毕竟“资历”深厚,在他们老大不在的场合,他就充当那个说一不二的领头羊,小弟也都听他的。对他的恭敬也不必对老大的恭敬少。 张思萱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小巷子口了,这是一个废弃的小巷子,以前里面还会有几个叫花子卖艺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都不来了,于是这一小巷子就变得无人问津。 有人借此编出了一些鬼故事,说什么那些叫花子都是被这里面不干净的东西给折磨死的,死了之后鬼魂还一直都飘在这巷子里。 虽说听起来足够危言耸听,但是这么一套对于心里极度没有安全感并且怕黑怕鬼的女孩子还是影响颇深的。张思萱每次经过这里,都要加快脚步。 然后她惊觉,天已经彻底黑了。 黑夜笼罩下来,她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巷口,幽深的小巷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怪物正在对她馋涎欲滴,好像随时都能扑出来吃了她一样。 张思萱一胡思乱想,心就突突乱跳,心里慌了,脚也就莫名走不动路了。 随后夜色中惊叫一声,就像要划破天际,但是这偏僻的就要拆迁的危房居民区,没有人能够听见这声不似人的嘶吼。 张思萱恐惧到了极点。 两个男人,一个捂住她的嘴抱住她的上半身,另一个抱住她的下半身,两个人轻而易举地把她扔进了小巷子里面,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还不忘记在她身上楷个油。 张思萱闭紧眼睛,双手胡乱地甩着,像一只无助的小兔子,嘴里念念有词:“你们不要过来!我没得罪过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李全笑了一声,掰起她的下巴:“张……思萱?不用害怕,哥几个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因为你也确实没有的罪过我们。我们可以做一个公平公正的交易。” 张思萱听见正常的人声才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传闻所说的鬼怪什么的,其他都好商量。 “什么交易……”张思萱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刚才的惊吓她显然还没有缓过来。 李全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巴掌,笑道:“很好,你比你那倒霉的同桌乖多了。我们就喜欢你这样的乖乖女,你说说,你同桌……舒璇这种女人以后怎么会有人要呢?” 张思萱深吸了口气来平复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冷静——果然是因为舒璇。她心里突然有些怨舒璇,然后又及时压制了这个想法,她想:“可是这跟璇璇本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有开口搭腔,李全继续说:“你呢,最好找一个时间把她约出来,哦对了,我记得这两天就要开家长会了吧?你说要是她在家长会上公然殴打出来上厕所的无关本班同学,老师会作何感想啊?” 李全给他的兄弟们递了个眼神,光线太暗,张思萱没能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是能清晰地听见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声,她想:“为什么是这样呢?” 张思萱闭了闭眼,舒璇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从初中到现在。舒璇从小学跆拳道,是个黑带,但她从来不仗着自己这点功夫就随便去欺负人,反倒是她最义气,只要跟自己有点交集,若是遇到什么她一定会出手相助。 可是为什么偏偏好人总是要被整,坏人总是当道行呢? 为什么,仗着自己有点关系就可以为非作歹,没有人管你了吗?张思萱想,但好像确实又是这样的,毕竟只要你有钱有势,那么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说不定连阎王爷都得绕着你走。小时候向往的社会,就是这样丑陋不堪,千疮百孔,令人厌恶。 李全看张思萱长时间不吱声,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地就给了她一个巴掌:“臭婊|子,你当老子空气呢?给我回话!” 张思萱捂住左边的脸,眼泪是被他这一巴掌打下来的,在寒冷的秋风里瞬间凝固了,变成干涸的泪痕结在眼睛旁边。 她快速地在“帮”和“不帮”两个选项中做出了选择,最终她决定这次帮舒璇承担一点。毕竟以前,欠舒璇的也太多了。 她笑了笑,有些视死如归的硬气:“不帮,对不起了。” 李全一下子有点气懵了,没反应过来,张思萱借着这两秒的时间快速的用手撑着墙爬了起来,拔腿就跑,冲出小巷子,跑到大街上,她试图呼救,但是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家旁边,是这么的荒无人烟。 既然没法呼救,那就回 分卷阅读9 家! 张思萱努力的跑着,可是刚才被一下子扔到地上,膝盖好像磨破了皮,在校裤上蹭来蹭去,疼痛难忍,好像下一刻,自己就会跪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可身后紧跟着的男人就像是一群虎狼,穷追不舍,只有拼命摆脱,才有可能挣得一线生机。 惊吓过度的人一般是跑不快的,除非她有着高强的心理素质,能够在一瞬间只能调整好自己,并且在一瞬间之内激发自己的内在潜力。 但像张思萱这样的弱女子,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在离家还有一栋楼的时候,张思萱感觉脚下一空,她被一个人领着领子抓住了,领子被攥得很紧,也就勒得很紧,张思萱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好像所有应该流动的鲜血都被阻隔,搞得脸上又酸又涨。 她忍不住要伸出舌头来,呼吸十分困难。这一刻,她好像终于知道电视里那些被赐了白绫要求上吊自|杀的宫女都是什么感受了。 那人还是紧紧攥住她的领子不放,张思萱想:“要死了吗?” 迷糊间,她听见一个男声,有些空灵,有些幽怨,也许是因为缺氧,她听什么看什么,都像是隔了一层纱。 “够了,李全!”男声说到,“你还想搞出人命吗?你想进局子吗?马上就成年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李全的手好像松了松,停顿了两秒,终于唾骂着放开了张思萱,张思萱觉得周围的空气又一股脑地进入了她的鼻腔,充斥了整个身体,血流又开始重新流通,她眼前晕乎乎的,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全低声骂了一句:“操。” 随后李全的语气好像平静了许多,但张思萱听出来他这也是压抑之后的结果。 只听到他恭恭敬敬地说:“……老大,您怎么来了,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老大”说:“我出来散步,听见你们这边鬼哭狼嚎骂骂咧咧的,哼,听声音觉得挺像你小子,没想到还真是你这厮,怎么,你就这么冲动地想杀人啊?” 李全脸上镀了一层青灰色。 “老大”继续说:“你还没这个资历。滚回去,赶紧的。” 李全做了几个口型,没有发出声音,但不难判断他这是在骂人。他领着一帮小弟骂骂咧咧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原地留下张思萱和他们老大。 张思萱这会终于调整过来了,眼前这位看她大概没事了,甩下一个冷冷的眼神就要走,张思萱觉得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毕竟救了自己,还是需要好好感谢。 张思萱:“那个!” 他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挑起一边的眉毛:“有事?” 张思萱轻声说:“那个,谢谢你……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可以……” 他笑了一声:“以身相许大可不必,我也不算救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想来找我我也欢迎,高二三班,季光青。” 说完就走,身影融入夜色中,深浅不见,好像他就应该是属于夜色的人。张思萱盯着这个背影发了一会儿呆,随后转头回家。 第五章 舒璇在调整之后终于在两天后来到了学校。 这个女汉子一夜之间好像憔悴了不少,就像是那种死了夫君的怨女。张思萱这脸上挂彩的家伙气色看起来还比她好得多。 不过虽说璇姐的花容月貌萎得差不多了,但令人动容的是,璇姐在自己承受了重大打击之后,第一时间到学校想起的,是关心张思萱这两天的情况。 舒璇关切地指了指张思萱的脸,还想蹬鼻子上脸地摸一摸,她心里虽然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还是问了一句:“思萱,他们是不是找你了?你这脸怎么回事?……还有,脖子这……” 张思萱却摆了摆手:“没事了没事了,你这脸色都跟吃了土一样了,还来管我啊?” 舒璇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尊脸,随后思绪很快又回到了张思萱身上,她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别转移话题,说人话!” 张思萱见舒璇不好糊弄,于是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那天放学。” 舒璇脸色一沉。 张思萱瞥了她一眼,立马慌乱地补充道:“就那一次,后来再也没有来过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倒是你,你家里到底……怎么了?” 舒璇脸色很难看,像是刻意压制着什么,脸色有点发紫,闻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把头埋到手臂间,良久才抬起来,眼里布了几条血丝,深呼吸几口才调整好状态,张思萱甚至觉得她在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舒璇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不起,那天是我的问题,是我食言了。我实在是……”她一只手有些悲愤地一拳敲在桌子上。 斜后方的周自渡被这动静惊动,抬起头拿复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目光透出眼镜,竟然难得显得有些温和。 好半晌,舒璇喘了口气,她说:“…… 分卷阅读10 我的外婆去世了。” 舒璇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在相对安静的这个角落,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张思萱愣了一下,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她记得清楚,舒璇内心没什么羁绊,要说有,只有母亲洪芬,还有一个外婆了。 一个人能有多少的羁绊呢?现在舒璇的羁绊少了一半,她心里又该有多难受呢…… 张思萱说不出什么,她拍了拍舒璇的肩膀,舒璇艰难的冲她挤出一个微笑。 没有人看见,后面的周自渡听到这话之后打了一个寒颤,好像想起来什么不好的过往一样,随后盯着舒璇看起来有些憔悴的身板看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 舒璇的精神状态很差,上课的时候基本一直都趴在桌上,下课钟倒也没说什么。见她上课的时候几次三番想要朝舒璇扔粉笔头,最后也都只是捏在手心里,粉身碎骨——她到底没舍得扔舒璇。 下课钟有作为老师的职业操守,也有作为人的基本哀乐,有些东西是可以理解,可以通融的。 全班看着舒璇的特殊待遇,也是一样沉默以待,平日的开心果不说话了,整个班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期末”搅得紧张起来。 舒璇落了那么多天的课是不行的。下课钟的目光在她周围扫了一圈,看到周自渡的时候眼前一亮——就让周自渡给她补补,反正周自渡自己知识掌握的也好,倒是趁这个机会让他好好合合群,知道怎么跟同学相处。 “周自渡,来一下。”下课钟抱起课本,踏着高跟鞋,冲后面的周自渡一招手。 周自渡扫了她一眼,无奈放下手头还没来得及整理完的笔记。 下课钟满脸堆笑:“周自渡同学,你也看见了,舒璇同学这两天的情况……嗯,老师那天是没搞清楚状况,这两天也跟张思萱的家长了解过了,当时老师也是怕你耽误学习。但是你看现在那什么,舒璇家里发生很大的变故,所以这两天……这两天的课能不能麻烦你给她补补?” 这种话从随便哪个人嘴里说出来,都还可能有回旋的余地,然而对方是下课钟,饶是周自渡这样的怪胎,也必须遵从师命,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 因为给出的选项只有两个“好”和“好的”。 周自渡丝毫不顾及老师作何感想,在她面前鼻孔出气,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随后轻飘飘撂下一句“知道了”,就“恭敬”地跪安了。留下下课钟在风中凌乱,过路人不禁感慨——好惨一女的。 周自渡并不是很想帮舒璇补,他自己的笔记还没有记完。 回教室的时候,他看了舒璇一眼,舒璇顶着两个失眠造成的黑眼圈,精神看上去萎靡不振,他突然想起来刚才舒璇对张思萱说的话: “我的外婆去世了。” 周自渡内心深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无奈地想:“算了,反正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舒璇依旧病猫一样地趴在桌上,上课的时候有下课钟絮絮叨叨的催眠曲,她是真的睡着了。这两天连续失眠,晚上的状态基本是一闭眼外婆那张笑脸就会浮现在她眼前,想躲都躲不开,于是乎白天总是困得要死。 璇姐的花容月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折磨的枯萎殆尽。 张思萱看不下去她这幅样子,刚想叫她来着,结果没想到这货又跟前两天一样抽风自己就从桌子上弹起来了,好像桌子烫手一样。 舒璇梦到外婆了。 她三下五除二地整理了桌上那些复习资料,然后又从书包里拿出这些天一动没动的回家作业那一张张的卷子可谓是非常漂亮——一个字也没有。 张思萱看着这些白花花的卷子简直要晕过去了——合着这家伙在家里是光顾着伤心难过了啊? “璇姐,你这……有点过分了啊……” 舒璇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难得正经地说:“我知道。” 然后我们这位英勇无畏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的舒璇同学快速地把一切资料理到一块儿,把椅子搬到周自渡旁边,露出十分认真的表情:“周学霸,我决定让你帮我补补课。” 周自渡推了一下眼镜,然后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想把这费事儿的主眨出眼睛外,眼不见心不烦,但是忽的想起来下课钟说的话…… 周某人沉吟了片刻,舒璇以为自己又遭受了周学霸的冷眼相待,心里十分憋屈,但憋屈管憋屈,她想,如果外婆看见她自己现在这样,因为外婆去世而成绩下降,一定会痛彻心扉,甚至于死不瞑目……咳,言重了。 所以无论如何,舒璇这张老脸今天是必须拉下来了。 哦,您若是问舒璇为什么不去找别人,那是因为舒璇入学考试以及后来的几次考试都是班级第二,甩第三好大一节——第一永远是跟她只有几分只差的周自渡。 这样的舒璇,当然也只能去求助于周自渡了,毕竟像她这种好胜心超强的同志,一来真心希望能够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二来也是非常希望了解某位劲敌的学习方法,好慢慢参透攻破的。 周自渡沉默良久, 分卷阅读11 正当舒璇打算发起第二轮“进攻”的时候,他发话了:“……好。” 舒璇默默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虚心地把课本往桌上一摆,颇有些反客为主强占周自渡桌子的意思。 周自渡因为舒璇家里的事情,倒也出奇地没跟她计较,只是默默把自己的书靠在左手手臂上,有些艰难地一边补笔记一边跟舒璇讲解。虽然他也不知道语文应该怎么讲,反正像他这种人估计一辈子也想不明白下课钟是怎么做到把这么枯燥的课文讲的那么有滋有味——当然,只是下课钟自己乐在其中,有滋有味。 “这边是比喻,对,记一下就行……这是一篇议论文没错……中心论点是这个,就第一段。嗯,对。”周自渡自己讲得都磕磕绊绊,反正周学霸的语文一般是靠死记硬背来的,他自己对于此也是见怪不怪。 舒璇对于他能够这么尽心尽责地给她讲解已经感动的快热泪盈眶了,虽然这家伙讲的毫无章理,乱七八糟,舒璇忽然想起来每次这货的语文总是比自己低个十几二十分,第一全是靠理科拉回来的——周学霸的文科是真的不行。 周自渡用他惊人的定力把笔记补完了,随后像是卸下一个重任,他直接把课本扔给她,他说:“好了,拿去抄吧,反正语文就是这样的,笔记补完自己再看看就行了,不用什么别的过多赘述,浪费你我的时间。” 周自渡会跟别人说一句这么长的话?!舒璇感叹真是活久见。当然,她也并不认为周自渡说这么长一句话来打发自己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舒璇兴趣缺缺,把一刀卷子和两本课本都拿走了,卷子拿得天女散花,动作幅度甚大,还划到了周学霸的手背上。 纸划过的速度是极快的,周自渡感觉手背上一阵热,随后开了一道小口子,里面零星冒出两三点血。他“啧”了一声,瞪了舒璇一眼。 舒璇感觉到一股炽热的眼光在她身后划过,回过头看见周自渡仇视的眼神,再一瞥看见了周自渡手背上的口子。 舒璇有点想笑:“不是我说老弟,你这不行啊,不就是被卷子划了一道就见血了啊,我建议您多去锻炼锻炼皮——省的那么娇弱,你又不是女孩子,柔柔弱弱难道想做gay吗?” 周自渡被无情地嘲笑一番,方才那种出于人性的同情顿时一扫而空,化为空前的愤怒无处可施,最后捏紧了手中的一卷废纸,捏的皱皱巴巴,精准无比地飞进了垃圾桶里。 周自渡最后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不管是别人跟他开玩笑还是问题,一概缄口不言,谁都看出来,周学霸是真的生气了。不过始作俑者舒璇自己倒还挺乐在其中,活动氛围的开心果重新拾回了笑容,周围也就升温了不少。 教室俨然又是一副热闹的样子。 没办法了周学霸,为了全班同学的快乐,就只能牺牲一下您的尊严了,被咱们璇姐调侃调侃就算了,谁还没被璇姐调侃过呢? 周自渡想:“舒璇,我记住你了!” 嬉嬉闹闹到了放学,放学舒璇执意要求护送张思萱回家,张思萱求之不得,面子上客套几句之后也就顺理成章的跟舒璇一道往家走。 张思萱走到小巷口的时候,想起来那天的季光青,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舒璇本来跟在她后面,她突然停了下来,舒璇差点一头撞在她身上。 舒璇还没有发话责备,张思萱魔怔一样地说:“璇姐,你认不认识,高二三班,一个叫季光青的人?” 第六章 舒璇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一头雾水,条件反射地问:“啊?” 张思萱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随后摇摇头:“……没什么了。” 舒璇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张思萱没管她,只当她又抽风了。舒璇大概跟张思萱拉开了几十米的距离,才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这会好巧不巧,也不知道是某位实在是闲的没事干还是刻意为之,张思萱也有点见怪不怪了,好像那件事情之后,就每天都能看见季光青在这条路上经过。每次经过也只是匆匆瞥她一眼,从来都像是偶遇。 舒璇看见张思萱眼神有点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瞥见了季光青。舒璇眼皮跳了跳,她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有什么渊源,只知道这位“地下组织”的老大不是什么好东西。 璇姐一撩校服袖子,想起来张思萱那被打肿的脸,火气就窜上心口,嘴里低骂了一句:“王八羔子,还敢在老娘面前出现!”说罢没等张思萱有时间插话,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前去揪住了季光青的领子,其彪悍程度看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像女生…… 季光青也没恼,舒璇这才发现这家伙好像也是个跟周自渡一样不太好处理的主。随后舒璇一拍脑袋:“我平白无故去想周自渡那个倒霉货干什么?” 季光青趁着舒璇分神,一掌劈在她手上,舒璇吃痛,也算是应激反应,敏捷地撒开了自己的爪子,并且回手给了季光青一拳,季光青被打的眼冒金星,扶了一把旁边的电线 分卷阅读12 杆子。 舒璇惊奇这货居然没被自己带趴下了,倒也是条汉子。 舒璇冷哼一声,质问道:“前天放学,就是你带人堵的我们小思萱吧?人家一个女孩子你们也下得去手,真是够不要脸的!你们就是这样的垃圾小团体吗?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仪式化?我呸!” 季光青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好像还比她大一个年级,也许是刚才被她打得晕乎乎的,这会听见这么一连串的质问,脑子一下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舒璇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她只是打算活动一下刚才被劈的手腕,张思萱不懂,还以为舒璇打算揍他一顿,吓得连忙赶上去拦腰抱住舒璇,焦急道:“璇姐!你不要冲动!季光青不是坏人!那天也不是他叫人来堵我的!你不要误会了璇姐!” 舒璇:“……啊?” 舒璇觉得自己不过一天没来上课好像所有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明那个不怀好意的混混头子一开始又是整周自渡又是打算整张思萱的,怎么时隔一天就变成了“好人”了? 性质转换这么快啊? 不对不对,舒璇一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又想到周自渡那厮了?魔怔了吗? 季光青这会儿终于缓过来了,他抹了抹嘴角的血,冲路边“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冷笑一声:“当时确实是我小弟带人堵的张思萱,我们内部也不分什么你我,舒璇是吧?你说得也没错。” 张思萱听完这话可是有些为难了,她的声音都没了底气:“可是那天确实是……”张思萱看了舒璇一眼,也许是担心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可能会让舒璇大吃一惊,于是声音又轻了一个度,跟蚊子一样她看着季光青说,“那天确实是你救的我啊?” 舒璇果然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张思萱觉得,要是此刻能够给璇姐一杯水,她喝完估计得喷她一脸。 舒璇:“不是,思萱,你是不是脑子出什么问题了?这货是混混的头子啊,你说他救了你啊?” 季光青又是冷笑一声,靠在电线杆上看她们两个人争论,他也不太想去解释事情的真相,觉得也没什么可以去争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张思萱看到季光青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紧张,说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不是……那天我被一群人,不是,几个人扔进了街子,啊呸不是,小巷子,然后那个谁,李全就问我愿不愿意帮他,然后我说不行,我就逃,他就追,我被他抓住了,他拎着我的领子,我差点被他勒死了,季光青就来了。” 舒璇难得听见缜密的张思萱话里出现嘴瓢的现象,不禁想笑,不过忍住了。她把张思萱断断续续乱七八糟的话放在一起前后理解的一下,立马就通了,但她还是不肯相信季光青会这么好的去帮助她——她觉得季光青骨子里顶多是个伪君子。 不过这话里没说明白,舒璇问:“你说,那个李全让你帮他什么?” “他……他想整你,刚好最近马上要家长会了他想让我在那天把你引出去,然后当中让你下不来台!”张思萱解释道。 哦,什么时候这种男生也变得这么心机了? 舒璇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但你也不想想,你所说的那谁,李全是吧,他有可能就是受了这季光青的委托,然后才来堵你,他自己可能就是在明里暗里地观察你,看你差不多都要咽气了才出手制止?你傻不傻?” 季光青又是冷笑一声,这货在这里的唯一存在感就属他那听起来还挺好听的冷笑了。想这舒璇竟然在本尊面前这么恶意揣测,还真是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不过舒璇倒不是不知道怎么尊重人,只不过是因为她觉得不尊重自己或者自己的朋友的人也不值得得到她的尊重。 张思萱小心翼翼地看着季光青,眼神中满含着抱歉的意味,就像是在说:“见笑见笑,这就把这只错放出来咬人的疯狗牵回去。” 张思萱低声道:“反正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再在这里耗下去,今天回家作业肯定写不完!你头发要不要了!你看看你都快成尼姑了!” 舒璇瞪大眼睛,立马捂住自己的脑袋,好像被吓到了——美少女怎么能没有头发变成光头呢! 仪态啊仪态,多少美少女在她的石榴裙下折腰…… 季光青这才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为了自己的头发,舒璇也就懒得再跟季光青计较了,她最后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道:“……得嘞,公主殿下,臣护送您走完回家的最后一段路。” 张思萱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搭在舒璇的手背上,饶像是高贵的公主殿下旁边跟着一个小太监——兼任护卫。 舒璇把张思萱安全送到家之后,准备回自己家,出来看见季光青正在盯着张思萱家的方向看,目光悠远,眼瞳很深邃,让人摸不透。 舒璇走过去没好气地撞了他一下,警告道:“你可别打我们家思萱的主意,都高二了还想老牛吃嫩草?门都没有!” 季光青莫名其妙变成了“老牛 分卷阅读13 ”,“老牛”同志说:“那还得看我们的护花使者舒璇小姐能不能好好地保护你们家的花了。” 护花使者翻了个白眼:“走着瞧吧。” 说完懒得再搭理他,顾自走了。天色已晚,万家灯火在这一片危房区,显得不那么明显,好像都是彼岸的东西,好像这一片的人都只能寄身一隅,挤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万家灯火其乐融融,其实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舒璇家也在这附近,不过在前面一点,更像是这个小角落的出口——可惜里面的人却从来没有借着这个优势出去过。 夜晚总是让人变得多愁伤感,舒璇慨叹,哪里有这么多的惆怅要发泄呢?寄身于此,又不比谁差,干什么要这么忧伤呢? 很快否定了自我的舒璇快步向前走,顺便看看周围的景象,怀念一下小时候,小时候外婆在的时候,经常出来“晒”月亮,这一短短的街道,倒是载了不少甜蜜的回忆。 甜蜜的回忆放到秋后也会发酵得苦涩了,变成一壶难以下咽的烈酒,苦痛挣扎。 舒璇逛到旁边的一家小超市里,随手拿了一根可乐味的棒棒糖,扔到收银员面前:“五毛?” “对。” 舒璇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抬头刚好对上那双平静若止水,冷若冰霜的眼睛,心里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不得不把刚才满腔忧愁收起来,还做贼心虚似的抹了抹有些泛红的眼眶。 璇姐面无表情地盯着此人看了一会,然后内心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冤家路窄!苍天哪!怎么是这货!” 舒璇躲瘟神一般,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扔在收银台上,结果好巧不巧力道没够,没扔着。周自渡微微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依旧这么盯着她。 舒璇被盯得心里发毛,骂骂咧咧地捡起硬币,恭恭敬敬地抵到周自渡手里,然后自己赶紧滚了。她听见周自渡冷笑了一声。因为小店生意清冷,周自渡的嘲讽好像就来得特别刺耳。 舒璇落荒而逃——这次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居然让这货看了笑话了,下次肯定找机会坑他一把,怎么说这口气也是不能咽的! 舒璇三下五除二地剥掉了糖纸,把糖叼在嘴里,醉鬼老大爷似的撞进自己家里。 洪芬女士沉静在万分的悲痛之中,难得不加班回家就拿着她妈的照片看,看还不够,还要一遍又一遍地擦着相框,看见舒璇这副德行,带着哭腔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醉鬼啊?不会好好走路。” 舒璇沉默不语,尴尬地笑笑,桌上的晚饭动都没动,她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外婆死后,晚饭就没有人吃了,本来母女两个就都没有吃晚饭的习惯,可是洪芬还总是习惯给外婆留一桌子的晚饭,因为外婆在的时候饮食也很挑,四菜一汤绝对不能少,少了她就跟洪芬急,是个颇有仪式感的老太太。 可如今,这一桌子的饭菜,外婆是吃不到了。舒璇有些落魄地想着,她麻木地拉开自己的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语文书,随手翻了翻,发现好像字迹不是很对,舒璇脑子浑浑噩噩的,一时半会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然后她后知后觉地翻到扉页上。 “周自渡”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字还挺好看的,横是横竖是竖,不是书法家的水平但却也让人赏心悦目。舒璇漫无边际地想。 想完她倏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个头两个大地哀嚎了一声:“苍天哪!” ——怎么又是他! 第七章 舒璇在感叹冤家路窄之余,想起来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因为自己笔记好像还没来得及补完,所以这书也就没还给他,拖到放学倒是直接忘记了。实在是神经大条得不像样子。 舒璇定下心来想了想,还是先把笔记补好再给他送过去,反正这货现在正在下面的小店里打工呢,又不会跑,据她所知,小店一直营业倒晚上九点,既然周自渡要了这个时间段的班,那估计不上到九点也是不会走的。 舒璇从笔袋里抽了一支笔,翻开自己落下的几课课文,同步了周自渡的语文书,然后奋笔疾书起来。 然而舒璇抄着抄着觉得哪哪都不对——敢情周自渡到底上没上课? 议论文的课文,他居然在旁边批注说这个论证方法有力的“说明”了?这么弱智的错误真的是一个霸占榜一的学霸该有的吗? 舒璇本来也没怎么上心,想着补完笔记立马过去,但是现在看来不上心是不行了,为了自己考虑,她还是决定纠一纠某学霸的错误,免得到时候自己跟着他一起考试吃瘪。 舒璇很贴心还帮周自渡改过来了,她想:“就当是做好人好事,不过是留名的。” 舒璇一套搞下来,花了大概一两个小时,一来她看得心累,二来她改的心累,身心俱疲,她看了一眼时间,8:30,还好,不着急。 她去客厅取了一杯水,看见洪芬女士已经抱着外婆的照片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过去看了看,叹了口气,从旁边拎了条毯子盖在 分卷阅读14 她身上,动作极轻地抽走了她手里的照片,原模原样地放在原来的位置,又叹了口气,回去拿周自渡的语文书。 拿的匆忙,舒璇看见里面有一张纸条掉出来,撕得很不规则,像狗啃的一样。 舒璇无奈帮他捡起来,还以为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在语文课上偷偷做的理化题目——毕竟上回竞赛他考的不尽如人意,这货也一直都在刷这方面的题,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 她漫不经心地打开对着的纸片,片刻后,纸片原模原样地掉回地上 周自渡莫名其妙!竟然写了她舒璇的名字夹在语文书里! 舒璇感觉心跳有点快,掺杂了一点对未知的期待,她想:“这货不会是因为救了他一次就想以身相许了吧?……那倒也还不错,收获一个追求者。”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跳出了家门,欢天喜地地去找周自渡,时不时撸一撸自己的脸,对这为自己招来桃花的容颜十分满意:“谁能不爱大美女呢?” 在小店门口,她碰见刚要走人的周自渡,对上他冰冷的眼神,心里的欢喜之火被浇灭了一半,取而代之的半点尴尬和半点愤怒。 这货为什么总是拿看仇人的表情看我?莫非这货只是纯属的记仇才把我名字写下来夹在语文书里的?啊这……对,很有可能,这货为了提醒自己“舒璇”不是个好东西…… 舒璇这么想着,心里那种莫名的期待没有了。 “咳。”她说,“那什么,笔记补完了,不小心把你语文书装书包里带回来了,不好意思,诺,还给你。” 周自渡扫了一眼自己的语文书,好像在确认有没有缺失什么一样,随后又看了舒璇一眼,舒璇不清楚那个眼神什么意思,反正就是令人寒颤。璇姐心里骂道:“这货真的是……拽什么呢?” “啊对了那个……你的语文笔记我看了一下,发现很多纰漏,我自己看了两遍课文分析了一下,帮你改掉了很多,我觉得应该跟下课钟讲得差不多,你回去再看看,有什么不妥麻烦明天告诉我一声。” 周自渡冷淡开口:“……谢了。” 舒璇不知道该作何答,只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硬是把它向上拉扯。 周自渡翻了翻自己的课本,看舒璇的帮他改的笔记好像还挺不错的。也许是夜晚的原因,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也许周学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见他从旁边棒棒糖的盒子里抽了一根递给舒璇:“谢礼。” 虽然周自渡的表情依旧冷淡,但这个行为就已经足够不寻常了。舒璇目瞪口呆地盯着手里的糖,拿起来狠狠地砸了自己脑门一下,失声道:“Ouch!” 这不是梦啊?周自渡这小子吃错药了吧,等等,这糖里会不会有毒……舒璇看了一眼,借着旁边微弱的路灯光看出来是一根可乐味的。 “还挺有心?”舒璇想。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周自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就自己“下班”了,与舒璇擦肩而过,灯光昏暗,舒璇没看见他的表情。周自渡顾自走着,原地留下舒璇一个人在吃惊。 店门口走出来一个老太,店里昏暗的灯光使人看不清她的脸,不过舒璇认识,一般叫她窦婆婆,听得她开口道:“小璇要买什么伐?这边马上要关门了,要买什么抓紧啊,婆婆给你去拿。” 舒璇意识道自己站在这边发愣是一个很傻的行为,她往后面错了一步,摇了摇头,给拄着拐杖的窦婆婆让出一点位置。 她问:“刚才那个……就那个二中的男同学,是在这里长期打工吗?” 窦婆婆浊黄的眼睛看了看周自渡走远的方向,良久回味过来说:“自渡是个好孩子啊,来我这里帮忙不收工钱的,可惜了……” 可惜什么?舒璇一头雾水。还有这亲昵的称呼,二位早就认识啊? “小璇,你打听这个干什么?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晚上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在外面乱晃啊。” 舒璇奇怪地看看周自渡走的那个方向,像是没听见窦婆婆的话,喃喃道:“所以他是义务劳动来这里帮忙?可我看小店也不太需要帮忙,还有为什么说可惜?” 舒璇一转头,看见窦婆婆在对她笑,借着灯光不难看出这个神情意味深长,舒璇意识到自己多问了。 舒璇有点失魂落魄,自己的三魂六魄都被小店店主窦婆婆的话勾去了,她怎么也猜不透她的意思,但越是猜不透就越是想知道,越是求而不得心里就越是难受。 直到第二天早上舒璇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严重失眠,一宿没睡。 张思萱惊异地看着她,端详了片刻,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问舒璇:“敢问阁下是哪个动物园逃出来的国宝?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咱们二中容不下您这金贵的家伙。” 舒璇无力地瞪了她一眼:“……滚。” “哈哈哈。”张思萱笑道,“不是我说,璇姐,您昨天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你这别是一晚上没睡吧?” 舒璇点点头,感觉脑袋眼皮一个 分卷阅读15 比一个重,她一头磕在课桌上,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睡着,浑身的力气都用来睁眼睛了,上午的课是一节都没听,到了下午可就更别说了,吃完中饭就是一整天里面最困的时候,下午的课舒璇一律都是因为睡叫被老师扔出去放在走廊里听的。 这一整天周自渡都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好像昨晚上的事情真的就是一场梦,舒璇迷迷糊糊,感觉自己有点醉生梦死,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对于昨晚上的事情,她想,应该是我在做梦吧。 然后她摸到了口袋里的那颗糖,才恍然,迷茫的想:“不是梦啊?” 课间璇姐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张思萱望闻问切:“璇姐,你这个不会是因为昨晚……璇璇你老实说吧,是不是昨天我回家之后你跟季光青发生了什么?” 张思萱坚定的目光,就好像只要舒璇说“是”她就能立马去找季光青理论似的。 舒璇一脸懵逼,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季光青是谁,先被张思萱这难得的护短气场给惊到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壳,努力在记忆里面寻找一个叫做“季光青”的人。 然后她失声笑起来,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小思萱——我的公主陛下,您这是干什么,你璇姐是这种会跟小人斤斤计较的人吗?你不说我都忘记季光青谁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张思萱瘪了瘪嘴,本来张某人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谓的去找季光青理论,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去看她的“救命恩人”——简称梦中情人罢了。 可惜舒璇榆木脑袋怎么也不肯相信她的公主殿下会目光短浅地喜欢上这种不务正业的混混头子。 这么一闹,舒璇的精神好了不少,后知后觉地翻开旁边的语文书,一点也不见外地抢过张思萱的:“借我看一下,谢啦。” 张思萱刚想阻止的,但没来得及行动。 舒璇看了一眼,就拿鄙夷的眼光盯着张思萱,随手把书丢还给她:“公主殿下,什么笔记都没有是不行滴,你考试怎么考啊?” 张思萱翻了个白眼:“不劳您操心了,反正璇姐的语文这么好。” 舒璇耸耸肩,没搭腔,转过去看了周自渡一眼,随后想起来那货的语文书也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只好随便抽走了后座的语文书,她可怜的后座还在书上涂涂写写,被舒璇简单粗暴地抽走了书,一笔没停下来,在书上留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那冤大头怨天怨地地抱怨道:“璇姐!书都被你搞花了!” 舒璇不以为然地说了声“抱歉”。对照着他的笔记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成就感——果然自己学都比跟老师学好。 当她转过去还书的时候,周自渡盯着她,借机开口说:“……书上的笔记没什么问题,谢谢了。” 舒璇心里一疙瘩,浑身不自在却要装作自在,思来想去,又给了他一个标志性的wink:“没事,姐很乐于助人的。” 周自渡翻了个白眼,不再看她——真的好像昨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舒璇怀疑自己昨天碰到的是从哪个平行时空穿越过来的周自渡…… 张思萱再次瞠目结舌:“亲爱的璇姐您真是太牛了!周自渡竟然跟你说话了!还是这么长一句!” 舒璇奇怪道:“他又不是第一次跟我说话?” 张思萱那八卦的小眼神就快藏不住了,难以按捺,期待地想听听舒璇的后文,结果后文没等来,等来舒璇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还顺便揉了揉她的头发:“少女,不要乱想,你的思想真是一点都不纯洁!” 第八章 自从高一入学,第一次期末考终于在学生们的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咳不是。勤奋学习,奋笔疾书中如期而至。六班的同学们都跃跃欲试——叫苦连篇。 最令下课钟担心的还是舒璇,毕竟之前受过这样重大的打击,这家伙又总是逃课,上课也没见得好好听过,以前尚且可以凭着脑子考考,这会不知道还行不行。 说这各科老师虽说是一点都不喜欢舒璇这样的学生,但是毕竟每次能考的好,能够为他们争得脸上有光的名次,出去也能说说“那个谁谁是我们班的,我教的”。 这会他们是真的心里没底,舒璇还能不能保持像周考月考期中考的那种出彩成绩? 所幸璇姐欧皇附体,期末还能超常发挥,虽说一个学期都没怎么认真听讲,名次竟然还能险险挂在第三。 寒假等同于过年,今年过年又特别的早。几乎是一放假就能嗅到年味儿。手忙脚乱刚刚还没从成绩的坎里过来的舒璇被突如其来的年关打得措手不及。 大年三十儿那天,三姑六婆各路亲戚全都拥到了舒璇家里,这个不怎么大的两室两厅屋子一下显得有些局促。 亲戚热热闹闹的,大人们在一边讲话的时候像舒璇这样的“小孩子”是绝对插不上话的,但又总不可能跟旁边那群刚刚到她腰的小毛孩子一起愉快的玩耍。生活不易,舒璇叹气…… 分卷阅读16 “妈!我出去买点糖!顺便逛一圈去!”舒璇忍着家里小孩子的喧闹加上大人的嘈杂,揉了揉耳朵,扯着嗓子对洪芬喊了一句。 洪芬顿了一下,点点头:“顺便带点牛奶回来,你堂弟喜欢这个!” 就好像两个人隔了座山在唱山歌一样……只不过此山较为神奇,是一群人做的…… 舒璇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取了自己的围巾把自己裹起来,初冬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冷,秋天好像一点没有过度就直接进入了“冰川时期”,寒冬来的是这么迅速。 舒璇关上门,门把手上都结了一层微霜。 她讲究的戴上耳机,为了还能倾听外界的声音,她只戴了一只。鞭炮声不断,耳机里的音乐显得断断续续,成了无关紧要的BGM。 她搓了搓手,哈了口气,溜达到了窦婆婆的小店里。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货架上取了一盒常温牛奶,然后又大手笔的抱了一袋棒棒糖,走到收银台前,看见的果然还是周自渡那货。 窦婆婆在一边的摇椅上坐着,腿上盖了条毯子,眼睛半眯着,也看着舒璇。 舒璇冲她笑了:“婆婆不要坐在风口上,天这么冷容易着凉。” 窦婆婆笑笑没说话。 舒璇挑了挑眉示意自己无所谓。然后她又不浅不淡地对周自渡笑了笑。 周自渡明显愣了一下,本来想着还是冷脸相对的,后来想到年三十还是喜庆一点的好,总不能损了别人一年的气运,于是僵硬地把嘴角向上提了提。 舒璇突然觉得,这家伙还真的挺好玩的。虽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让这货几乎在一夜之间改变态度,但至少,眼下的周自渡,是让人舒服的,也还是有萌点的。这么想着,前两天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就都不攻自破了——这样就挺好的。 难得交一个男性朋友也还是不错的,干什么非要有那种关系呢?吊着男女朋友的关系暧昧不清的,又影响学习,又麻烦的,何必画地为牢,自己束缚自己呢? 许是天气有点冷,舒璇侧过头去咳嗽几声,想起来好像每年冬天都得来一次难好的百日咳。记得有一年咳了大概七八个月还一直没好透,这就使得她一个暑假吃不了冰激凌——外婆……外婆说咳嗽的时候吃冰激凌会使咳嗽恶化…… 算了,这种事情想了干什么,大过年的。舒璇自嘲的笑了笑。 “嗯……那个,新年快乐。”舒璇突然想起来,轻声对周自渡说。 周自渡一点头:“嗯,你也是……17块9。” “微信。” 舒璇这会好像知道了一点眉目,周自渡倒也不是突然之间转变个性,只不过做这个收银员吧,虽说不用讲太多话,但是也得应付客人,久而久之,他那副臭脾气也该磨干净了。 得了真理的舒璇一身轻松,好像完成了什么巨大的科学研究,要拿到诺贝尔了一样。 她对着窦婆婆,讨好地说:“婆婆,你也是,新年快乐!” “诶诶,小璇新年快乐呀!婆婆这个小店今年一年也没赚多少钱,就不给你红包了啊。”窦婆婆含笑说着。 舒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看起来甜甜的,就好像冬日暖阳,能够一下子照到人的心底去,扫扫心底积压的雾霭。周自渡有些恍惚——虽然舒璇不是笑给他看的。 舒璇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脚步声挺重的,还有点深浅不一,但又不像是残疾,因为他这个深浅不一毫无规律,更像是醉酒的趔趄酒鬼。 舒璇也没怎么感觉奇怪,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准备走,然后看见这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脸上泛红,嘴唇上面留了一层薄薄的胡子,虽说看起来有点油腻,但是骨子里还算是齐整,也不知道现在的人干什么总爱作践自己。 电光火石间,她好像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闪过去,她猛的回头。 她看见窦婆婆的脸色变了几变,拿诡异的眼光看着他,男人并不是冲着窦婆婆来的,但是窦婆婆却从椅子上爬起来了,并且有意无意地挡在周自渡前面。 舒璇大概也明了点什么,想着:“周自渡怎么这么招人恨呐?上一次被人在学校拖着打,才过去多久呐?” 舒璇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一言不发地回到店里,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收银台上,又回到店里开始转悠,对上了周自渡的眼神,难得看见他这么为难的眼神,有些涣散,再不是他一贯冰冷,坚不可摧的样子。 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到酒架子前面抄了一瓶啤酒,连扔带摔地甩在周自渡面前,酒瓶一下子碎了,酒从口子里流出来,小店弥漫着酒味,舒璇下意识捂了捂鼻子。 男人却低声笑起来,低音炮的男音竟然还有点好听。 舒璇发现周自渡竟然微微有些发抖……那次被混混拎到小隔间揍的时候,舒璇也没看见他这幅模样……不对,他不是恐惧,他是……愤怒。 周自渡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不怎么长的指甲都嵌进肉里,留下好几个红印子。 “ 分卷阅读17 小兔崽子!老子治不了你了?你大过年的鬼混在外面干什么?不好好给我在家待着就出来干这种事情,你知道老子找了你多久吗?” 男人的话每一句都带着刺,听起来很不舒服,别说是周自渡,就连旁观者清的舒璇都受不了了。 周自渡:“……” 又是保持沉默!舒璇暗自替周自渡捏了把汗,这时窦婆婆突然发话了,声音比往常低好几个度,听起来十分严厉。 “小周啊,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干这种事情,自渡也是看我这边没人帮忙,好心过来帮帮我,怎么到你嘴里变成这么狼心狗肺了?” 窦婆婆冷笑了一声:“不是我说,你自己这当爸的没能力照顾孩子,除了打就是骂,你还怪在孩子头上了?” 至此,舒璇才明了这男的到底什么来头。合着就是一不负责任的爹啊。 周爸爸没有理会窦婆婆的话,一巴掌拍在老太太手臂上,醉鬼趴在收银台上,玻璃渣渣差点刺进他的肉里。 “……小兔崽子我警告你……你现在跟老子回去,我保证不打你。” 周自渡心里道一声:“信你个鬼。” 但他依旧没啃声,周爸爸疑惑的一抬眼,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不对焦的眼睛碰上了周自渡冰冷的眼神,此时他的眼神,叫做失望。 这醉鬼一下子就恼了,跌跌撞撞地绕道收银台里面把周自渡拎出来,任凭窦婆婆怎么拦,最后窦婆婆被他甩到一边,重重地撞在柜子上。 舒璇这才回过神来,三两步上前去,扶住窦婆婆,轻声道:“没事吧?”说罢不由分说地把她安分在摇椅上。 然后在原地活动活动了筋骨,准备把那酒鬼人渣揍一顿。 可这人渣的动作快的舒璇都没来得及反应,也许是人的本能,舒璇没能在第一时间冲上去,而是眼睁睁看着他拿了酒瓶往周自渡头上砸去。 直到一道血迹顺着周自渡的额头滑下来,像是在舒璇脑瓜子里炸开一条血路,她一脚踹在男人的后腰上,男人惨叫一声往前倒去,本来应该是刚还扑在周自渡身上的,但是周自渡反应迅速,立马往旁边错了一步。 酒鬼挨了那么一下,酒劲好像彻底上来了,干脆趴在地上睡过去了,睡得不省人事,舒璇还以为自己这一脚踹重了,小心翼翼的在他旁边蹲下来,试探性的放了一根手指在他鼻底。 嗯,还有气就行。舒璇又很不解气地在他背上踩了一脚。 周自渡借过窦婆婆递的餐巾纸,擦掉了额头上的血迹,窦婆婆在收银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型的医药箱,冲周自渡招招手,让他过去。 窦婆婆一边帮周自渡处理伤口,嘴里一边念叨着“作孽”。 舒璇靠在一边的货架上,突然对着家伙心生了一点怜悯。 第九章 某醉鬼死猪一样趴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一会竟然传出断断续续的打鼾声,舒璇冷笑一声——还真是死猪投胎来的吗?作风简直跟猪一模一样。 窦婆婆帮周自渡处理好伤口,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看周自渡,眼神中透出一点担忧。一会儿的功夫,舒璇看见周自渡眼睛底下变换了好几种神情。 最后周自渡的眼神停留在原来那样的冰冷,依稀是舒璇第一次注意到他时候的冷若刀锋,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是他亲爹。 周自渡看了舒璇一眼,舒璇姑且以为那个眼神是在道谢了。 周自渡迈了迈步子,准备朝地上的醉鬼走过去,但瞬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片刻,脚步在原地顿了顿,最后望而却步。 舒璇半靠着货架,双手环抱胸前,颇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你要去就去呗,那家伙已经趴地上睡着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不过就算是醒过来也不用担心,毕竟我在这儿呢。能让他倒下去一次,自然也还能有第二次。” 周自渡思考片刻,点了点头,他把那醉鬼翻了个身,准备拖出去,随后在店门口停了停脚步,对窦婆婆:“我先回去一趟,把他送回去。” 窦婆婆满是忧虑地点点头。 看周自渡出去了,舒璇倒也没那么着急走了,反正本来就是为了出来散心的,倒也不用猴急地赶着回家。窦婆婆给她搬了个小板凳,她从善如流地接过来,坐下来,她感觉窦婆婆可能是愿意对她透露点什么了。 窦婆婆重新坐下来,只不过没有盖毯子了,她把毯子放在椅子靠背前面,垫在自己的腰后。 窦婆婆慢悠悠地开口道:“你很想知道周自渡的事情吧?” 舒璇的眼眸若止水,平静地等着窦婆婆发话。 “这孩子……害。”窦婆婆叹了口气,却苦笑了一声,“话说回来,当年也是我的错——我觉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是这孩子的亲外婆。” 舒璇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心道:“原来只感觉婆婆跟周自渡的关系不是很一般,总之不可能是普通的主雇关系,倒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层。” 分卷阅读18 窦婆婆继续说:“自渡的妈妈,就是我那短命的女儿,身子骨一直都不好,生下自渡之后落了病根,前几年冬天里没熬过去,就走了。留下自渡和他那个爹。哦对了,那两口子关系不好,早些年就离婚了,那时候自渡还刚刚出生。” “所以,阿姨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带着孩子,一直到……她去世吗?” 窦婆婆点点头:“后来没办法了,我这老婆子没什么本事,也没精力带这么个娃娃,只能找来了他那个死鬼的爹,没想到这个人渣是这么对待孩子的,我当年要是知道,还不如我自己带着孩子……也怪我的私心,一时间只想着耳根清净了。” “……您的做法情有可原。”舒璇说完意识道自己的话好像太过客观刻板,像是在评价人家老人家,大有“不敬”的嫌疑,一瞬间想要改口,但却又想不出什么更加合适的词语,生生噎住了。 窦婆婆却没在意,轻轻摇了摇头。 舒璇抬手蹭了蹭下巴,想了想,问:“既然一开始阿姨带着孩子,那么抚养权应该在阿姨的名下,就算是当时他小,您没精力受那个麻烦,难道现在您不能把周自渡接到您这里,让他彻底不要再跟着周叔叔……那个人渣了吗?现在总得也烦不到您什么了。” 窦婆婆还是摇头,老太太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都快缩成一团了,但是奇迹般的看不出什么违和,只能从这张脸上看出来说不尽的沧桑感。 “当时他接回自渡的时候,就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抚养权弄到自己名下了。毕竟本来自渡的法定监护人就是他们两口子,我这老朽有什么资格去争呢?”窦婆婆叹了口气,“……自渡还有个姐姐,比他大两岁,现在也跟着小周,可惜了这孩子命苦,成绩也不是最出众,高中没读完就被他那个死鬼的爹扔出去捞金了……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造孽啊……” 舒璇沉默了片刻,感觉信息量有点大,没想出来什么合适的措辞,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您为什么愿意把这些事情跟我说?不是说家丑不可外扬吗?” 窦婆婆拿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小璇你不是自己想知道的吗?……这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提一提倒也不丢人,反正你今天也见识到了他那死鬼爹的德行了。” “我没什么可以帮得到自渡的,我这唯一从财产就是这小破店了,要是自渡愿意,就来这里帮帮忙,刚好可以躲着他爹一点,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他的。” 舒璇说:“哦……”她大概是觉得被人的家庭内务,自己不便多掺和,但嘴欠的璇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周自渡的姐姐呢?” 窦婆婆看着外面的目光还是那么悠远,凝视的远方,好像就有这么一个闻所未闻的“孙女”一样,舒璇一下子懂了。只听见窦婆婆说:“……她啊,一年前嫁出去了,嫁的还挺远的。他爹的一个酒肉朋友做的主,把自家儿子推荐给小周了,那家人家是外地的,说是聘礼给了不少,小周……哼。” 窦婆婆失望地摇了摇头。 舒璇睁大了眼,这年头竟然还有为了聘礼卖女儿的?!不可理喻! “这他|妈不是人口贩卖吗?这种人渣怎么还没有进局子去!不可以报警吗?”璇姐没忍住在老人家面前爆了句粗口。 窦婆婆倒也没在意,语重心长地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既然现在已经结过婚了,那么两家就是亲家了,哪有告自己亲家的,再说了,周显,就是她爹,他拿了那些钱又不是白拿的,像他这种人,有钱让他认爹都行,别说多个亲家了。” 舒璇沉默,自己也认识道刚才那句粗口|爆的太不过脑子了,现在想想还真是蠢到家了。 “这个世道啊……还是人渣遍地跑,受罪的都是亲近的人啊……”窦婆婆的话里满是失望。 也许,这句话,舒璇还没有切身的体会……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欸小璇呐,你不回家吗?你刚才不是来买东西的吗?看我这老太婆脑子都不好使了,耽误你事儿了吧?赶紧回去吧,小芬要担心了哦。”窦婆婆把舒璇放在货架上的东西塞到她怀里,然后推着她出去了。 舒璇愣愣地看了她一眼,浊黄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的无奈。 得,逐客令送到这里,不接也不是,她起身识相地说了一句:“今天这些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婆婆不要太难过了,周自渡自己肯定都有分寸的,他不是一个轻易让人担心的人。大过年的,大家都开心一点。” 窦婆婆笑着摆摆手让她走。 舒璇回到家里去,发现那些讨人厌的亲戚终于不再喋喋不休,一个个纷纷被桌上的饭菜堵住了嘴巴,舒璇这才知道自己回来晚了。惊起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耳机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叹了口气,把牛奶放在堂弟面前,看着堂弟欢呼雀跃,这小家伙还没长到舒璇的胸高,撒起娇来倒是毫不含糊,只听这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道:“谢谢姐姐,姐姐最好了,姐姐你手里这是什么啊?是不是糖啊?能不能给小轩一个啊?小轩好想要的……” 说着这 分卷阅读19 小家伙睁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舒璇,舒璇没忍住,在他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笑道:“先吃饭。” “舒璇回来了啊?在外面干什么了耽搁这么久,赶紧去洗手吃饭,别逗你堂弟了啊,快去。”洪芬女士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 洪芬女士神通广大,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长了一对顺风耳。舒璇甘拜下风,滚去洗手了。 舒璇想着刚才窦婆婆跟她说得事儿心里就挺堵的,其实别人不知道,她自己也不说,尽量装得无所谓,已经忘却的样子,其实外婆的死给她的打击依旧深深烙在心底,只有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这些天的无法割舍,日夜的辗转反侧,原来都是无病呻|吟。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说起来这样的常态,绝对比周自渡家里那情况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她想着:“那么现在周自渡怎么样了?他今年……不会要跟那个死鬼的爹一起过年吧?” 舒璇叹了口气,有点心不在焉地上了饭桌。 “璇璇今年考试考得老好的哦,来,阿姨给你包个大红包奖励一下,给你,拿好。”舒璇对面坐着的阿姨宠她挤眉弄眼地说,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有一点点褪色的红包,“壳子有点破没什么关系的哦,反正里面东西到了就好了。” 洪芬女士又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瞪了舒璇一眼,舒璇立马会意,这种事情真是年年有,她伸手轻轻一推:“不用了阿姨,我今年都高一的,不算是小孩子了,要说起来,我还得给小轩包个红包呢。” 众人笑起来,只有阿姨脸上带了点菜色,毕竟这种东西里面暗含着的潜规则就是,别人给的红包,既然收了,就必须礼尚往来,还得比对方多上个几百,好好被对方坑上一把才罢休。 洪芬女士就是个人精,这种吃亏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做,所以舒璇每年压岁钱的重要来源也只有家里几个孩子都一箩筐了的爷爷辈长辈——这类长辈的红包才是出自内心,不要还的。 舒璇不好意思地赔笑,各位也都知道洪芬的倔脾气,一个也没敢在提红包的事情,至此,这场餐桌硝烟才平息下来。 第十章 周自渡连拖带扛地把周显弄回了家里。 他把不省人事的周显直接扔到沙发上。周显的“素质”也是真的好,被这么折腾了一番竟然还没有醒过来,到了沙发上好像感觉到什么,也只是翻了个身,拉过一边的抱枕压在怀里继续睡。 周自渡一度无语,也不太想看他爹的“尊容”。转身气还没缓过来,就没好气的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周自渡感觉四大皆空地坐在床上,手肘抵在膝盖上,十指相扣地抵着脑袋。门口挂着的日历上火红的大字2月13,农历年三十,除夕。 除夕就是这么过的。周自渡冷笑了一声,起身转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看着水流在指尖划过,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关。他愣在原地发呆。 今年姐姐大概也不回来了吧?另外那位……也不指望他什么了……不就是过年吗,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情,跟他们这个家真是一点干系都搭不上。 周自渡愣愣地回忆,上一次过年是什么时候?好像也记不得了,依稀记得,过年应该是火红快乐的,好像还应该有一个女人,是谁?哦,好像是妈妈…… 周i都反应过来,拿沾着水珠的手抽了自己一巴掌,他要自己清醒,天方夜谭的事情不要乱想。一旦想了,又得不到,就会寝食难安;而一旦想了,得到了,就会愈发贪婪。人性就是这样,即使他看得再透彻,也永远逃不出这个怪圈,毕竟生而为人。 所以只能尽他可能地去抑制想法了。 周自渡无所事事,现在他身心俱疲,觉得自己大概没有力气再回到小店里去帮外婆干什么了,现在过去大概也只是帮倒忙。 索性在书桌前坐下来,翻了翻以前姐姐留下来的高一下学期课本,准备自习。 课本都是用胶带粘过的,周自渡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姐姐跑出家里的表情,忘不了那漫天纷飞的纸页,同样的,忘不了姐姐虽然任性跑出去但最后还是被周显找到并且揪着头发拖回来的样子。 那天姐姐对他说:“一定要离开这里,逃离这里,周显会害死你的!” 姐姐近乎是疯癫的,红着眼睛,披头散发,脸上的泪痕干透了,还有新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握住周自渡的手虽然瘦的硌人,但是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紧紧地抓着,好像下一刻就能把他的手腕拧断。 片刻后,姐姐趋于平静,放开了他的手,看着周自渡,眼神就像冰冷的刀子,刺进人的心里,让人的心脏跟着万劫不复:“小渡,你还肯在这里呆下去吗?” 这句话不是真的在问周自渡,更像是姐姐的一句自白,说完之后的第二天,姐姐顺了周显的意思,出去打工了,不过此后姐姐就再也没回过这里……这里不是真正的家。 一直到姐姐被迫嫁给了一个外地人,跟着他一起去外地了,至此,在周显眼里,就再也没有这个女儿了。周自 分卷阅读20 渡知道姐姐现在跟家里唯一的纽带就是“钱”了。他也知道周显就图这个。 周自渡现在也很想跟姐姐一样,出了这个门就不再回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觉得这里压得人喘不过气,但是偏偏走出去有觉得心慌心悸。难道自己就真的没能力走出这个囚牢了嘛? 他突然想到了舒璇。 没有理由的,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个光一样的女孩子。要怎样才能跟她一样,这样地……开朗,就算是家人去世也可以这么快就调整好状态呢? 也许这种感觉他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也许他更不会明白舒璇每天的强颜欢笑下,藏着的是怎么样的消极心理。他们既然不是彼此,就当然不能理解彼此的苦楚了。 他定了定心,把不必要的乱七八糟的思绪剔除在外,准备专心开始预习。这个时候外面的周显偏偏起来作妖了,周自渡听着外面的动静,听他走进厨房间,听他砸酒瓶子。内心竟然已经毫无波澜。 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那道疤,麻木地想着——已经六年了。 跟着周显已经六年了,辞旧迎新,就又是一个新的年头。手上那道疤是周显给他留下最刻骨铭心的痛,那时候母亲刚刚去世没多久,重新回到周显身边也就没多久。不知道他和母亲分开这些年为什么堕落成了这个样子。 小孩子看见亲人本能地扑上去,可他却撒酒疯在他稚嫩的手臂上留下了这么一道痕迹——从此什么血脉感情都淡了。 周显的脚步声近了,周自渡内心毫无波澜,但是身体却还是条件反射地紧绷了起来,他转头像个机器人一样硬邦邦地看着周显。 周显的眼睛明显没有对焦,摇摇晃晃好一会才稳住了重心,然后扶着墙朝周自渡走过来。他手里抄着碎了一半的啤酒瓶子,半死不活地说:“小兔崽子,家里没酒了你知不知道?你肯定知道!知道还不帮我去买?老子养你是吃闲饭的吗?跟你那没用的姐姐一个样子!” 周自渡站起身,强行把他手里的啤酒瓶夺了过来,干脆地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周显大脑好像停止运行,呆呆地看着周自渡。 周自渡瞥了他一眼,把桌上的书收起来,放到一边,擦着周显的肩出去了。 周显勃然大怒,在房间里面吼道:“小兔崽子你干什么!反了你了!哼,你还读书!我给你那么多钱就是为了让你读书的吗?读什么书!还不如给老子滚出去赚钱!” 周自渡听见房间里面纸头撕裂的声音,然后听见扔书的时候书皮和包书纸发出的摩擦声。他心里一惊,倏地回过去看——果然,书本又惨烈的牺牲了。 周显的情绪激动起来了,好像撕了一本书还不够他发脾气,他大概觉得这种行为还挺解气,周自渡看着他在自己的书包里乱翻,倒也没有去阻止。 不是他不在乎这些书本,而是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是呆的,感觉眼前是模糊的,外界的声音是依稀的。只有脑子里姐姐的话在循环播放——离开这里,逃离这里,周显不是好东西。 周自渡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玻璃,在自己的手臂上先划了一道,鲜血很快就像断了的珠子蹦跶出来,一滴一滴地往外冒,试过确认了,这玻璃是锋利的,他干笑了一声,又继续朝着周显走过去。 玻璃在他脚下,拖鞋不知道去了哪里,袜子被玻璃扎破,玻璃刺进血肉里,白色的袜子被染成红色。 周显疑惑地看着身后的他,半晌好像忘记要干什么了。 周自渡拿着玻璃片,在他翻书包的手背上划了一道,狠狠地划,血从皮肉里渗出来,滴在书本上,殷红一片。周自渡一歪头,这才恍惚清醒了,丢掉手上的玻璃片,没管脚上的伤口,拖上一双运动鞋,不要命地往外跑。 冬天的温度让他觉得脚上的血已经冻住了,不再流了,手臂上的也是…… 周自渡再次回到了外婆的小店。 他在心里暗示自己,这里就是安全的,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于是也没有经过脑子,就直接来到了这里。窦婆婆好像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不动声色地把刚刚放好的医药箱又从抽屉里拿出来。 其实窦婆婆的医药箱里面没有什么药,只不过是一些纱布还有消毒药,窦婆婆不懂这些医学上的东西,周自渡也不愿意去找心理医生,所以每次遇到这种事情,也都是私底下处理好就完事了。窦婆婆见怪不怪了。 周自渡的感觉是错的,手臂上的伤没有被冻住,手上的血迹在空气中先行被蒸发掉,脚上的就不那么幸运,因为鞋子也没有穿好,脚上的血就透过袜子滴了一路,在路上留下长长一道痕迹,到了小店附近倒是愈发淡了。 窦婆婆什么也没说,帮失魂落魄的周自渡处理好伤口,随后自己走到小店的仓库里,没说干什么,其实自己一个人偷偷哭去了,她尽量哭得很小声,不让周自渡听见。 周自渡自然也听不见,耳朵旁边的耳鸣状况还没好,脑子里浮现的一幕幕就像是在放电影一样,姐姐当时的话一直环绕在他脑子里,想甩都甩不 分卷阅读21 掉,他头疼得要炸了,恨不得拿头去磕收银台的玻璃。 他有这种冲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能控制住没这么做。 当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过来,天已经差不多黑了,他才惊觉,自己的手心已经被自己掐出好几个血印子了。 *** 舒璇家里虽然说破,虽然说人也杂,但是过年的习俗确实从来没有忘记过,晚上的时候,一批人在家里看春晚,年纪小的就出去放炮仗。 舒璇看着小孩子们抱着鞭炮欢天喜地地跑下楼去,笑了笑想:“这年头放鞭炮可是真得抓紧了,别的省都禁了。”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出绚丽的颜色,舒璇看着这未曾破晓的夜空,看着这花火,不禁心生感慨——又一年过去了。 又是一年,没能走出来…… 舒璇在这热热闹闹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窦婆婆,于是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她的小店里,别人竟然也都没有发现舒璇的失踪,还在兴致勃勃地玩烟花。 舒璇一进去就和周自渡看了个对眼。周自渡脚上手上都缠了绷带,舒璇觉得有点好笑,像是——简化版的木乃伊。 “呦,周自渡,你怎么缠得跟木……”舒璇本来想调侃调侃的,一时想到今天还是大年夜来着,这么说话多少有点不吉利。于是璇姐识相地闭嘴了。 窦婆婆眼睛还有点发红,但是舒璇没注意到,窦婆婆说:“小璇没在家啊?年夜里不要出来啊,应该在家里好好跟亲戚聊聊天。” 舒璇摇摇头:“我出来陪小孩子们放烟花,顺便过来看看。” “哦……”窦婆婆恍然大悟,“那烟花够不够啊?要不要婆婆再给你一点?反正我们这边多的也卖不掉了,过两天年也差不多了,没人要了。” 舒璇忙摆手:“不用不用,那些也够他们放的了,再多就真的要玩疯掉了,小孩子到时候兴奋了晚上睡不着觉也讨厌的。” 窦婆婆笑了:“也是,也是……你不跟他们一起玩?” 窦婆婆看见舒璇的眼神不再她身上,反而若有若无地在打量周自渡,她就闭嘴了。 舒璇好一会才说:“……啊,是啊,玩不到一起。” 于是三个人都沉默了,看着外面天空的烟火。这也是这里才能欣赏到的独到景色,这里虽然没有万家灯火,但在这一隅,大家彼此抱团取暖,也算是能过一个美好的春节了。 这一夜,爆竹声声响,辞旧迎新的人们欢呼雀跃着,万家灯火在前面的新城里,这里的危房角落,只有自娱自乐,看看烟火——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第十一章 年的气氛好像特别浓烈,一直到年初三,街上的人才稍微多起来,好像宣告着举家团聚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人们都抓着难得的春节假期出来逛逛街什么的。 周自渡早出晚归,早上起的比鸡都早,猴急地赶到窦婆婆的店里,晚上回去也得蹑手蹑脚,凑着周显睡着了才敢进门。整个春节,父子两个就压根没见过几面。 年初四,随着洪芬女士的一句:“终于把亲戚都跑完了。”舒璇也就解放了。于是也开始了整天神龙不见尾的作息风格。 洪芬没管她,因为自己一过完年就开始连轴转起来,公司里一堆的事情等着她处理。洪芬女士年前刚刚辞职,开始自己创业,现在事业刚刚有点起色,自然不敢多耽搁。 舒璇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可做,干脆也整天泡在窦婆婆的小店里。 久而久之,舒璇发现周自渡其实也没那么难相处。也许是舒璇每天坚持不懈地去骚扰周自渡,终于把某人不开花的铁树硬生生吵出了一朵花,并且在心底迅速生长着。 “小璇啊?最近你妈妈是不是很忙都没时间管你了?怎么看你每天都到我们店里来,你这样要耽搁事情的。”窦婆婆都看不下去舒璇带着个“顾客”的身份天天过来呆着。 舒璇毫不在乎,还有点呆地问:“有什么事情好耽搁的吗?作业那些东西在过年的这几天里我也都写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好好玩耍啦。” 窦婆婆:“……” 行吧,别人家的孩子太优秀了,自己管不着……嗯,当然也不是说自己家的孩子不优秀…… 于是舒璇心安理得地泡在这里。 周自渡没舒璇那么神奇,作业可以用几天的时间赶完。而且他也不急,毕竟一个寒假都是用来写作业的,写作业相当于复习,作业写完就开学,这样上个学期的知识也不至于忘记。 周学霸自己有一套相当严密的学习计划,然后……被舒璇搞得一团乱…… 舒璇:“周自渡,你作业怎么还没写完啊?年都快过完了,你开学到时候要来不及!怎么样,叫声姐来听听,姐帮你写啊?” 周自渡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意思很明确。 舒璇撇撇嘴,伸了个懒腰:“我也是为你好,你看一个寒假你就呆 分卷阅读22 在这里,作业竟然还没写完,到时候老师问起来你都不好交差。” 舒璇像是认定了周自渡作业写不完了。 周自渡很无奈的一扶额,懒得理她了。明明自己的作业还剩下没多少了啊…… 舒璇大概是觉得无聊,一边撕着手里面摘得一片常青树叶,一边喃喃的说着:“我们这块危房,来年就要拆迁了,到时候也不知道分的房子在哪里,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还是不乐意搬家。可惜了,我到还觉得在这边大家抱团取暖还挺好的。” 窦婆婆眉间一挑,压低声音:“好什么好,你们这些小青年真的是没有生活追求,你们这种时候就应该多去城里面,呆在这边鸟不拉屎的地方人都变成小老太太了。” 舒璇轻笑,把被她撕秃了的叶子漫不经心地往外面一扔:“无所谓了,反正一直都在这里,现在突然要搬掉的话还有些不习惯呢。城里也没什么尿性,天天上学不就是去的城里,再说了,现在也不分什么农村和城里了,就算是要分,我们这里没有种田的,也算不上是农村,对吧?” 窦婆婆摇摇头——果然是小孩子。 “……我的外婆一直都在这里,我们从小到大也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对我来说,这里就是家啊。您说在这里是安于一隅了,但是在这一隅也挺好我觉得。” 这里是回忆,是童年,是青春,是亲人啊。 周自渡停了笔,平静的眼睛看了一眼舒璇。 舒璇余光瞥到了这目光,笑了一声:“怎么,周学霸,你终于发现鄙人的美貌了吗?怎么样?是不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啊?” 周自渡明显被此人的自恋恶心到了:“……想多了。” 舒璇冷哼一声:“我突然想起来,上次某人不知道怎么惹到混混,被揍得好生凄惨。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救你吗?” 周自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旧事重提:“……啊?” “当时鄙人就在隔间门口,想听听看里面的动静,要是没什么事情断然不会出手相救,但是我听见里面动静还挺大的,然后我想,你这样长得那么娇弱,会不会被打死在里面。”舒璇带点嘲讽地意思看着周自渡,后者的脸色愈发难看。 舒璇达到目的,一时占了口头便宜,心里窃喜,继续道:“你璇姐非常有集体意识和正义感,介于您是我们班的超级学霸,而且介于您大概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我就闯进去救了您。” 窦婆婆一边听一边笑,知道舒璇这是在乘口舌之快,只有周自渡一个人当真了。 周自渡磨了磨后槽牙:“所以呢?” “所以呢,就是跟你说,我当时对你的第一印象就是你一定特别不招体育老师喜欢,身体瘦弱得不像样子,但是嘴却还是那么硬,倒是感觉你挺不怕死的。” 舒璇歪打正着,最后那句话倒是被她说对了。 “死也没什么好怕的。”周自渡提笔继续写作业,好像确实懒得听舒璇在一边扯淡了。 舒璇:“……啊?你这么视死如归啊?烈士啊周学霸。” 然后看见窦婆婆渐渐褪去的笑意,舒璇想起来周显这号人物,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赔笑之后没再说话,踱步到外面,折了一根树枝,开始继续撕她的树叶。 “……小璇呐,你这搞得店里全是树叶子了,怎么搞啊?”窦婆婆总算是有点看不下去了,舒璇的位置旁边,全是树叶渣渣,堆起来大概也有几厘米厚了,但舒璇不折不挠地,继续撕,好像立志把自己用树叶裹起来。 闻言终于回过神来:“啊,我去……那个什么,等会我会扫掉的,刚才没注意……没想到已经这么多了……” 您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刚才没注意已经这么多了。刚才没注意您还能上天了呢! 周自渡瞪了她一眼。 舒璇自作孽不可活,窦婆婆扔了把扫帚给她,她只能任劳任怨地开始扫自己撕的树叶子渣渣。搞完一圈,发现水泥地上都被树叶汁染绿了。 舒璇叹了口气。 这会儿终于消停点了。璇姐这嘴诸位也知道,停都停不下来,这会脑子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小九九,疯狂的找着话题。然后被窦婆婆抢了先。 窦婆婆说:“小璇呐,我听说你妈妈年前是不是辞掉工作自己开始创业了啊?以后是不是就是公司老总了啊?” 舒璇愣了一下:“哦对啊,确实是这样。只不过呢,老总还谈不上,现在正是人民奋斗的艰苦时期,这段时期预计很漫长,所以——革|命尚未成功,人民仍需努力啊。” 窦婆婆被这一口的油腔滑调逗笑了,想了想说:“只不过那天听小芬提起过一两句。” “……嗯?” “小芬说啊,以后等她开好了公司,就给你买一套大房子,从这里搬走,不再留在这里了,她说这里的风气不好,会影响你学习来着……”窦婆婆满脸笑意,笑纹跟鱼尾纹都堆在一起了,看起来却依旧让人舒服。 “ 分卷阅读23 啊?”舒璇惊地长大了嘴巴,就连一边的周自渡也再次停笔注视这这个眼睛里很有故事的老太太。 窦婆婆摇了摇头,摸了摸舒璇的脑袋:“没事,小芬说不定也就是这么一说。” 舒璇:“……” 以舒璇对洪芬的了解,洪芬的话一般都是说一不二,既然说了要搬,那么一定是要搬的,而且听她的意思应该是很着急的,说不定根本也等不到那个八字还没一撇的拆迁。 洪芬不一定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学习,应该是因为洪芬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还有就是……洪芬觉得这里实在是太悲伤了…… 洪芬作为一个女强人,自然也不愿意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时常把自己用坚硬的外壳伪装起来,变得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所以说,洪芬觉得现在的她实在是让自己恶心。 舒璇能够把洪芬的心理分析得这么透彻,自己都吃了一惊,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要跟这里好好道个别了。 周自渡此时不知道抽什么风,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明年开学,我就不在这里帮忙了。我想我已经可以去外面打工了。” 窦婆婆好像是与他心照不宣的,点点头,沉默着,也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舒璇心想:“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啊,这种话说出来这么不应景竟然都能理解……” 这个决定其实不是一时间突然冒出来的,只是周自渡在这些天听了这么多舒璇的感慨还有窦婆婆的话之后冒出的念头——为什么一定要向家里那位屈服呢? 第十二章 洪芬女士的生意做起来竟然特别的顺溜,一年以后,已经顺风顺水地做成了大老板,于是整天忙东忙西更加神龙不见尾了。 也是第二年的辞旧迎新之时,舒璇搬家了。 这是一间三室两厅的屋子,舒璇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只剩下两个人了,房子却偏要买三个房间的,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市中心房子本来就很贵,至少比她们原先那边价值高多了,洪芬女士能买得起这么大的一套,也算是自己打拼出来的本事。 哦对了,其实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洪芬女士买一送一一般的,把隔壁的那套房子也买下来了…… 新装修的房子里多少有些油漆的味道,舒璇很不喜欢这种味道,写作业的时候时常是呼几口气,憋几秒的气,作业写完了,脸都差不多憋紫了,洪芬女士看不得这副样子,又是空气净化器又是香水地往她房间里送,然后舒璇闻着这满屋子的香水味,竟然过敏了。 倒霉的璇姐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都发出了红红的小疹子,密集恐惧症患者慎入。舒璇自己也难受得要死,偏偏洪芬女士还一心两用地不停地给公司里打电话,使舒璇觉得自己挺没存在感的,生理和心理一起难受,死去活来的。 次日上学的时候,舒璇身上的疹子都消下去了,只不过有些被舒璇手贱挠破的地方还没结痂,留了几个红红的印子,幸好还是腊月里,手臂和脖子上的都可以用厚重的衣物遮掉,只不过脸上还有一点点,就没办法了。 只好麻烦舒璇仙女先下凡当几天凡人了。 张思萱看见舒璇的脸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璇姐,您看您这脸上是怎么了啊?……不过咱璇姐破相了的话,我到还挺赚的。” 舒璇本就不想听见别人谈论她的脸的,可这张思萱偏偏就得去戳人的痛楚,更可恨的是舒璇还不能打她——她怕打下去一个朋友就这么没了,毕竟此刻是璇姐觉得自己一巴掌下去张思萱能立马变成一团肉泥。 舒璇强忍着怒气,咬牙切齿还得装出一张笑脸,看起来狰狞万分,张思萱看了之后倒也没感觉怎么害怕,反倒是更加好笑了:“……璇姐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舒璇:“不想知道,滚一边去。” 语气暴躁,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啊这是不可能的,张思萱知道舒璇也就是嘴巴上说说,脸上做做,真的跟她动真格一般是不可能的,于是这傻姑娘笑嘻嘻地接了自己的话茬:“璇姐失去了花容月貌,倒是刚好可以给我提供点机会,平时站在璇姐旁边,我都黯然失色的,现在我也终于可以发挥我招蜂引蝶的功能了!好歹我张思萱也是一代风华正茂的奇女子!这样一来,我掐指一算,几天内我定能脱单啊!” 舒璇皮笑肉不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好好看看你璇姐这张脸,这叫破相吗?老娘就是脸上缠个绷带也比你美丽!” 张思萱没好气地在舒璇背上拍了一下,舒璇立马起了斗志,在张思萱的腰窝子上掐了一把,张思萱笑得眼泪要出来了,大叫一声:“女侠饶命!”舒璇才终于消停。 舒璇从笔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脸上的疤,然后又总体看了看这张脸,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然后抽风一样的转过去:“周自渡,你看我这脸变丑了吗?” 周自渡突然被提名,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 分卷阅读24 ,这才回味过来舒璇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然后继续低下头去,没理她。 舒璇看了一眼他在做的题,知道自己估计也是打断人家思路了。兴趣缺缺地转回来,又看见张思萱那双善与发现八卦的眼睛。 “璇姐……”张思萱笑得十分谄媚,“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们周学霸有意思啊?” 舒璇一脸懵逼,拿看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张思萱:“我?”舒璇指指自己,“对他?”她又指指后面的周自渡,“有意思?” 舒璇笑这事儿的荒唐:“我对他有意思那是不是母猪都能……”舒璇话说到一半感觉到后面有一双炽热的目光正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舒璇没什么兴致再去做无端的比喻,只道一声:“……没意思。” 张思萱看见了刚才周自渡那个昙花一现的怪异眼神,从她那个角度看得清清楚楚,眼神里竟然是带着期冀的,张思萱意识到了什么,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凑到舒璇耳边:“我说,是我的错,我的判断错误,不是您对他有意思,恐怕是他对您有意思。” 舒璇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白开倏地喷了出去,把前面那位喷了个狗血淋头。 还好舒璇的前座是个男的,回头骂了一句也就没事了。 舒璇把手按在张思萱的头上,语重心长地说:“小思萱,咱们看事情不能太片面,来跟璇姐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么逆天的事情的?” 张思萱还在笑刚才舒璇喷水的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捧着肚子说:“你说什么?” 舒璇瞪了此人一眼:“我说,你怎么看出来的?依据?” “哦,璇姐,你想要依据啊?”张思萱使坏道,“想要依据你自己去寻找啊。所谓当局者迷,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说啊璇姐。” 舒璇终于忍不住了,拿手肘在张思萱肚子上抵了一下,张思萱疼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舒璇恶狠狠道:“小思萱,你可消停一点。省的哪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思萱吐吐舌,冲她做了个鬼脸。 下一秒,教室倏地安静了。下课钟走进教室,高跟鞋跟水泥地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伴着下课钟不怎么高的说话音量,教室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你看看你们这群人!一个个都是怎么想的?再有一年就是高三的人了,明年就要高考了知不知道!你们跟那些乳臭未干的初中生小学生有什么区别,一天到晚不知道学习,还在教室里嘻嘻哈哈,虽然是刚刚开学,但是你们的学习氛围呢?被狗吃了吗?” 听下课钟一进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舒璇觉得自己的耳朵要是能动,一定就立马自己对半折起来了,谁还要去听下课钟叨叨。 “还有你,舒璇!”下课钟火冒三丈,在寒冬腊月里把自己的羽绒服脱掉了,随手扔在讲台上,留下一件看起来薄得不行的毛衣,莫名被点了名的舒璇看着都冷。 “舒璇啊舒璇,你说说你,寒假作业怎么做的你?你妈说你过年不到一个礼拜就写完了,你写了什么?鬼画符吗?你自己看看这个字,是给人看得吗?平时考试作业也就算了,真的明年高考了你还这样吗?那你索性滚回家去不要考了!” 舒璇接着从讲台上飞下来的作业本,看见本子的前两页上基本都是下课钟圈出来的叉叉,到后面干脆不批了,在扉页上写了两个字“字丑”后面跟了一大串的感叹号。 舒璇叹了口气,同时也察觉道了下课钟今天的不正常,平时她也字丑,一直字丑,但是从来没被下课钟这么说过,当着全班的面大发雷霆,下课钟今天是吃了□□了嘛?舒璇与张思萱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想的事情是一样的。 下课钟还在继续训人,这堂课下课钟几乎什么都没干,都拿来训人了,训到后面她自己心态崩了,因为只有她一个人肝火旺盛,其他被训的孩子们都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好像真正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的人就是她本人。 然后,令全班大惊失色的情况发生了。 ——这暴躁的下课钟竟然哭了?! 前排的几个女生很及时地递了餐巾纸,下课钟从善如流地接过去,在一边抽抽噎噎,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缓过来,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自己跑回办公室了。 下课钟的名号也依旧名不虚传,她前脚刚一出门,后脚铃声就响了起来。 但这节课下课,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下课钟的情绪感染力太强,教室里十分的沉闷。 张思萱这才愣愣开口:“……璇璇,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小道消息?就是说高老师因为带的学生成绩太差,被别的班刷下去好多次,所以学校怕耽误我们,要辞退高老师来着。” 舒璇:“什么?!” “我也只是听说,听说这个学期是学校试用高老师的最后一个学期,要是这个学期她还是跟之前一样的话,那么下个学期她就会变成无业游民。”张思萱摇了摇头。 “哪里的小道消息?我怎么从来没听 分卷阅读25 说过?” 张思萱脸色有点为难,半晌才开口道:“就是那个……季光青之前跟我说的……” 舒璇一下子又没反应过来季光青是何方神圣。 “诶呀,就是那个高三三班的,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混混头子。” 舒璇差点暴起:“他告诉你?你跟他在一起干什么?不对不对,是不是他又来骚扰你,娘的,我非去把他揍成肉饼不可!” 张思萱讨好地拍着舒璇的后背,像在给什么炸毛的小动物顺毛:“别冲动别冲动,他人挺好的,跟其他那些混混也不太一样,没事,别担心,我还挺愿意跟他做朋友的。” 舒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思萱呐,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死了这条心吧?” 张思萱:“……” 第十三章 “青哥,打听到了,那小子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便利店里打工,怎么样,今天是不是去会会他?”李全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地凑到季光青面前,语气里满是殷勤的意味。 季光青用手扇了扇烟味,有些厌恶,他冷淡地瞥了李全一眼:“你这么迫不及待?” 李全其实也看不惯季光青,虽然自己后台关系很硬,但是他也知道,季光青有一个专业混混一百年的哥,况且季光青自己本身也是练家子,要是真的闹得不愉快了,恐怕自己还是要吃亏的。 所以他只能忍气吞声,这么些日子只能给季光青打下手当小弟,还得天天看着他这副臭脸,也不知道这货天天摆谱给谁看,他实在有些愤愤不平。 这会儿他却只能强行压下一口火气,依旧满脸堆笑地说:“青哥,你看这个周自渡上次被舒璇那个臭娘们给救了,然后我们打算整一整舒璇,拿她同桌开刀您又不乐意了。时隔这么长时间兄弟们也没把这口气咽下去,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 季光青夺过他手里的烟,在墙上掐灭了,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问:“你是在怨我上次出手救了张思萱?你是怪我挡了你进局子的路?” 李全脸色愈发难看,就要飙出一句脏话。话到嘴边,对上季光青冰冷的眼神,千回百转,竟然鬼使神差的咽下去了,依旧一副舔狗的姿态:“不是不是,青哥,我哪敢啊?您看这……” “知道了,今天就今天,你去跟兄弟们说一声。”季光青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走了。这个时候上课铃突然响起来,李全才晃过神来想起季光青已经高三了。 他还以为季光青是真的准备发奋图强地学习了,于是心中竟然还多出了那么一丝的愧疚。 其实季光青只是懒得多搭理他,借口是上课而已。他想,等一会儿的晚自习又要翘课——虽然也不是第一次翘课了,老师都见怪不怪了。季光青自己不想给自己留一条好走的后路,不肯在最后的时间里拼搏一把,那么老师就算是再恨铁不成刚也没有什么用。只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季光青回了教室,站在门口看见里面正紧张讲课的老师,冷笑了一声,连“报告”都没打,目中无人地进去了。 这货在班里就是个怪胎,别人惧他的名声,都不敢亲近,就算是偶尔几个胆大想要得到庇护的,想跟他套近乎,壮着胆子上去,却发现季光青那一个眼神都能杀死个人,得了他一个“逐客”的眼神,其他什么的想都别想了。 跟这位比起来,周自渡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周自渡的眼神冷,是因为确实见过了世态炎凉,从小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亲爹又是那个德行,也苦了他年纪轻轻眼睛里就褪去了少年人的活泼意气。这种眼神顶多就是冷一点,能杀人也是真的,主要还是归功于他常年孤僻的气场。 但季光青不一样,此人主要是因为常年跟着他的混混哥哥,常年斗殴打架,年纪轻轻看上去是挺一表人才的,实则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喝酒抽烟都是会的,至于为什么看不惯李全抽烟纯属是因为看不惯李全。 他觉得凡事都应该是凭自己本事打拼来的,而李全能在他们里面有一席之地,纯属是因为家庭背景深厚,后台够硬。季光青就是看不顺眼这种人。 今天在这里计划的事情,完全是李全本人提出来的,季光青一般不会随便在学校里惹事,能够看见他带头搞出来的事情一大半都是李全出的馊主意,要是有点意思就答应,没意思就回绝,一向如此。 李全这小子大概率是找人跟踪过周自渡了,连周自渡打工的地方都摸得清清楚楚,在别人打工的地方闹事是有很大的好处的。不仅可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好好让他长长记性,而且以后店主看他会招来这帮人,也就不敢再要他了,成功让他失业。 这样的出气方式才能让李全心里那口恶气一并出来,包括对于季光青的那一份,全都发泄在倒霉鬼周自渡身上。 *** “璇璇,我什么都没说呢……你瞎猜什么啊?”张思萱的语气里是带着点责怪的意味的,这姑娘比较较真,不管是不是玩笑话权当不是,一点小事就能大动肝火。 分卷阅读26 那也只能宠着。 舒璇叹了口气,在她脑门上撸了一把,把她气出来的呆毛给撸下去了:“……我开个玩笑,别当真。这不是重点。你确定他的消息可靠嘛?我觉得我们班的语文成绩一直挺好的啊,怎么会又说下课钟教的不好?” 张思萱把舒璇不怀好意的爪子从自己脑袋上拍了下去:“我不清楚,不过据说他的兄弟里面有一个背景挺深的,好像就是上次那个差点把我勒死的,那这么看来消息应该是错不了的。” “……他们为什么要了解这些事情?”这个念头在舒璇脑子里一闪而过。 “你也不用管这些,反正估计就是落实了,我们还是为了高老师赶紧补一补这狗屎一样的语文吧。”张思萱没精打采。 不对,他们明明跟我们班八竿子打不着,既然要特地关注我们班的事情,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们又想要对我们班的谁下手? 因为下课钟平时还是挺在乎我们班的,尤其事上个学期,基本伤没听见我们班会发生什么欺凌事件,应该是高一上学期的时候周自渡的事情,下课钟之后也许是跟他们打过招呼,不要来骚扰我们班的人。 沉寂了一个学期…… 因为他们想找机会伺机报复!所以高老师必须自己先抽不开身,无暇管我们,才给他们有机可乘! “不对!”舒璇惊叫一声。 张思萱被吓一跳,刚刚还在抄笔记,这会儿一个笔画写得飞到天上去,她恼羞成怒:“舒璇!你干什么!一惊一乍想吓死我啊?!” 舒璇没理会这一句骂词,一把抓住她的手:“等会儿下课跟我去一趟高三三班,我要当面找季光青问清楚!” 听到要去高三三班,张思萱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就连方才对舒璇那一点点小怨气也无迹可寻了:“问清楚什么?” 一句话音未了,讲台上的老师总算是受不了了,两个粉笔头飞过来,正中两位的脑门,只听一声河东狮吼:“舒璇!张思萱!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几岁的人了,下课就看你们聊到现在了!干什么!我的课当茶话会啊!?” 两位的一致同步地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 舒璇还在想着他们这次到底是冲谁。想来想去,觉得要么是自己,要么是周自渡,要么就是张思萱。因为唯一有时间跟他们结下梁子的也就他们三位光荣的烈士了。 ——身先士卒地在高一上学期认识了这群混混。 舒璇又想,本来那次事情的主要核心人物其实是周自渡,自己是因为去救他才被卷进去的,张思萱就更加旁门左道了,她是因为自己才被卷进去的。 所以,既然他们要找,找的人大概率就是周自渡了。周自渡现在在学校附近的全家里打工,这么看来,他们应该会挑他上班的日子到店里去闹事。 不行,一定要去找季光青那个孙子问清楚! “舒璇!你又走神了!你要么给我到外面去听好了!既然你这么不想坐着在教室里听!”舒璇正想着,一直粉笔又砸在她脑门上,两次命中,同学们都给老师鼓起了违心的掌。舒璇在一片掌声中被光荣地送出了教室。 这老师出去的时候还瞪了舒璇一眼,舒璇本来在外面都昏昏欲睡了,被这个眼神瞪得立马一激灵——下课了! 舒璇冲进教室放下书和笔,拉起椅子上慢悠悠整理东西的张思萱就冲出教室,整个过程来去匆匆,可谓是“风一样的女子”。 舒璇抓着张思萱的手腕,一路狂奔到高三三班,在门口大叫一声:“季光青!” 然后被外面的老师瞪了一眼,拽到一边:“你是哪个班的?知不知道高三这边禁止大吵大闹的?他们明年就要考试了,你还来这里打扰?真是不识相的。快点,回去。” 舒璇小心翼翼地撒开了老师的手:“不好意思我找人,情况十万火急,一分钟都等不了,就问几句话,马上走。” 老师还真以为她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倒也不好阻拦了。 季光青悠悠踱步到门口,像个阿飘一样,门口愣神的张思萱这才回魂,脸红了一下。 季光青回首对她一笑:“找我?” “不是不是,不是我,是璇璇她有话问你……”张思萱都要把头埋到脖子里了,不敢抬头看季光青。 季光青笑着摇摇头,眼神里竟然出现了除了冰冷以外的东西,叫做“宠溺”。此时此刻若是李全一众人在这里,定要被气个半死不活——敢情这家伙就是个见色忘义的孬种? “你出来了啊?”舒璇冷笑一声,“我有话问你。” “问。” “你们是不是准备要对周自渡下手?并且刚好乘着这段时间下课钟没空管你们,你们还要去他店里是不是?”舒璇盯住他的眼睛,一点也不怕里面的刀锋,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值得胆寒的东西。 璇姐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惯了。 “你猜的倒是准。”季光青笑了一声,对舒璇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分卷阅读27 舒璇依旧冷笑:“你们倒是会乘人之危!你们既然这么做,我都要怀疑高老师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内部的那个背景深厚的人搞的鬼了!高老师带我们班以来除了给我们上课有点无所谓之外,其他也都是很负责的,她也是刚刚从大学毕业第一年带班,对我们算得上是负责了,我们班的成绩也一直不差,为什么会突然用这种唐突的理由要辞退她?” 季光青被她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搞得晕头转向:“……什么?”然后他问张思萱,“你听懂了吗?思萱?” 张思萱受宠若惊,但看了看一边脸色铁青的舒璇,还是在良心和男神中间选择了良心,她点了点头。 季光青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这样……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得。首先,我们确实是知道你们老师的事情,但她不是什么要被学校辞退,你们搞错了,她是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暂时不能教你们了,估计带完这学期就滚回老家养病去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舒璇情绪激动。 张思萱看见舒璇的眼底有水光在闪,惊觉自己好像也要落泪,赶忙用校服袖子擦掉。 “行行行,反正这件事情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再缺德总不可能给她投毒对吧?哦,等等,我想起来,你们那个小道消息好像是从我这里出去的?记不得了,这些事情我也就听了个大概,有点偏差还是对不起了。” 第十四章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舒璇深深吸了口气,保持好自己的情绪,借着低头的机会偷偷擦掉了自己眼眶里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季光青一摆手:“你不是知道你们高二那位有深厚的背景来着吗?还问我?” “所以你们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去了解这些东西?难道你们不是一直都做着打算?算好了高老师要是面临这些事情,你们全都有机可趁?” 舒璇问完这几句,也觉得自己也许是有点无理取闹了,但是气势上还是不能输的,所以舒璇还是硬着头皮瞪着季光青。张思萱拉了拉舒璇的袖子,轻声道:“璇璇,不要太无理取闹了。” 舒璇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没事。 季光青被气笑了,敢情是一口咬定了呗,不管怎么样就是他们的错呗? 一口火气涌上来,季光青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爆发了,平常冰冷的态度破了功,终于也像是正常男生一样吼了舒璇:“那你要我怎么样?该解释的都他|妈跟你解释了,我都说了是李全那小子,全他|妈是他在打算,你们倒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来质问我?老子干什么一定要奉陪你们!?” 可怜的张思萱借着舒璇的光被男神一起骂了一通,心里很是憋屈。 季光青呼出一口气,胸口起伏着,像是在把这阵怒火强行压下去,随后脸上竟然露出些疲惫的感觉来。 舒璇沉吟片刻道:“……对不起,是我的问题。那不知道您还能不能回答我两个问题?” “快问,老子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玩过家家。” “第一,您知不知道高老师生的是什么病?” “我怎么知道,这种东西就已经涉及个人隐私了好吧?你觉得学校会泄露给闲杂人等吗?学校会打算让学生就这这件事情拿来下饭吗?在背后嚼舌根?你也真是够可以的。”就刚才那一瞬,舒璇感觉到季光青的情绪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就像是一个闸门,突然被打开了,说话句句带刺,让人不爽。 舒璇叹了口气,也在尽力压制自己的火气:“那么好,我再问你,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周自渡店里闹事?” “哼。”季光青说,“告诉你,然后让你做好准备再去帮他一次吗?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不能用你这个脑子想一想,我记得你成绩还是不错的来着。” 舒璇这会终于被噎得说不出话了,愤愤转身,立马就走。张思萱都没来得及跟上她,但是为了“礼数”,她还留在季光青跟前,季光青瞪了一眼远去的舒璇,然后瞥了一眼张思萱。 张思萱急切的说:“青哥,璇璇她是一时冲动,璇璇这个人就是这样,毕竟你知道她也强悍惯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 “反正就是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你看也要上课了,我就不在这里烦你了。”张思萱眼中有泪花闪过,强行憋回去了,转头打算追上舒璇。 电光火石间季光青看见了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泪花,倏地抓住她的胳膊:“……今天我说的话,无意冲你,不要往心里去。” 张思萱愣了一秒钟,然后甩开他的手,眼泪在路上终于憋不住了,她捂住嘴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她飞奔回了教室,没再顾上看舒璇,自己坐到位置上就拿出餐巾纸把不争气的眼泪擦掉了。 舒璇余光瞄到她,一开始没注意,后面发现她这呼吸起伏的频率不太对,终于发现她是在哭,赶紧什么都顾不上了,望闻问切:“ 分卷阅读28 思萱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季光青又说什么了?没事没事啊,他的话咱不用放在心上啊。” 张思萱甩开她搭在自己肩上用来安慰自己的手,小声却十分用力地说着:“璇姐,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跟别人说话,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冲着人家!人家没有欠你什么,他还救过我!你说到底是我欠了你的还是什么?你说出来我现在立马就还给你,为什么你出去丢人出去显眼还要拉上我?为什么?我张思萱自认跟你做朋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舒璇什么吧?” 舒璇愣住了,被甩开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时间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自己是谁,生出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懵逼感。 “不是,思萱,你在说什么?你没有……不是,到底怎么了……” 张思萱想哭,眼泪还止不住了,一开口眼泪就像是被打开了闸门,情绪也是越来越受不住,满腔以前对舒璇的隐忍现在全都涌了上来,一口气全都出来了,舒璇听见她尽量平复着情绪说:“舒璇,我真的……对你很失望……我以为你长大了,就一定可以改过来的,可是现在看起来我错了,舒璇,我累了,我们绝交吧。” “什……”舒璇脑子里有一根弦突然就绷断了,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一片空白。 她冲张思萱讨好地笑笑,有点不明所以,突然想起来张思萱好像是喜欢季光青,然后开始自动感慨友情的塑料——就为了一个男的?就因为今天自己冲季光青吼了几句? 就丢人现眼了,就十恶不赦,就不成熟了?就让她受不了我了? 舒璇:“思萱你冷静一点,我们两个才是做了好几年的朋友的,你跟那个季光青非亲非故,你今天就要为了他跟我绝交?你冷静一点,一时冲动做的决定以后会后悔的。” 张思萱冷笑这看看舒璇:“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为什么呢?我们不可一世的璇姐,要干什么全都不用通知我,不管这件事情跟我有没有关系,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拖出去了,那么以后,他怎么想你,又怎么想我?你自己当然是无所谓,可是我呢?” “在我心里,他救了我,是我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人。你应该也知道,初中到现在,我这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种感觉,就要毁在你手里了?为什么?我张思萱一定是你可以随意利用随意揉捏的玩偶吗?舒璇?我实在是没力气奉陪了。” 舒璇一时间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她感觉到一段友情正在自己的指缝里慢慢流走,自己越是想抓住,就越是抓不住,只好顺其自然地看着它一点一点流失,最后一点点挽留的办法都没有。 “不可一世的璇姐”…… 舒璇自嘲地笑了:“……好,我知道了,之前那些对不起你的地方我道歉,以后,我不会再擅作主张来烦你了。对不起。” 张思萱哭得更加大声,突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好像失去这段友谊,自己也是不开心的吧?明明刚才是自己要求的,现在看起来舒璇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现在还能立马跟别人言笑晏晏,说到底,自己才是那个没有人爱的弃儿吧? 但究竟覆水难收,张思萱再难过,还是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不知道现在她自己的眼眶红不红,她不希望老师走进来会质问她怎么了。 舒璇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了,她什么都想安排得明白,安排的让所有人都不受到伤害,刚才拉着张思萱去找季光青也是因为想让张思萱见道她心心念念的季光青,但现在看来,好像自己能帮的都是倒忙。 她开始思量要不要提醒周自渡小心了,万一又是好心没好报…… 算了,她想,这两天大不了绕个远路,每天在全家门口蹲一会,不要被他发现就行了。要是没事就是没事,有事的话自己可以帮着应付应付。 就这样吧。 舒璇能想到的,不让别人为难,也能保护别人的办法也只有这一个了。 放学的时候,舒璇就像贼一样跟在周自渡后面,时不时还要注意避开周自渡的目光,跟他拉开很大的距离,就像是民国时候的特|务那样,小心谨慎。 随即她发现了,跟她一样在做贼的还有一个人。 那人包裹得倒是挺严实的。大夏天的竟然还能在脖子上围个围巾遮住自己的脸,纯属是勇气可嘉,不怕热死。看不清那人的脸,但肯定是个男人,身高不算特别矮,总之看起来比168的璇姐高了不少。 舒璇一边盯着这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士,一边盯着周自渡,两边忙活,好不热闹。 她主要还是盯着那位形迹可疑的人士,毕竟全家她也认识,她还不算是路痴得严重,离学校近的各个商店都能摸得清楚。主要是那位人士的身形,舒璇觉得有点陌生,又有些熟悉。 陌生是觉得这个人至少不常见,熟悉是又觉得这个人她肯定见过。 然后她看见那个人被行色匆匆的过路人撞了一下,围巾被撞掉了一半,露出半边的脸,舒璇渴望一探究竟的目光随着这围巾的掉落被完全吸引过去了,这会完全顾不上周自渡了。 分卷阅读29 然后舒璇失望得想要骂人…… 这货围巾下面还带着一个口罩,还是看不清脸…… 真当自己是什么一线大明星啊?躲狗仔呢?! 第十五章 舒璇总算是懒得再去看那个奇奇怪怪的人了,总而言之应该不可能是李全及季光青一类的,毕竟虽然那群人看起来跟舒璇很不对付,但舒璇也从来没发现他们有这样神经病兮兮的癖好。 那群人一般来说要干什么事情都会正大光明地干,没看见他们那次要欺负人还在头上裹个大围巾的。 她径直走到那家全家的门口,没有进去,靠在门口的墙上,手里拿着一本语文书,反正现在也没事情做,刚好那就背书喽,今天回家作业基本上是写完了的,就差这个课文还没背。 然而很快舒璇发现那个奇奇怪怪的人竟然也就等在门口旁边,几乎是跟她同一个姿态,靠着墙,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么他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如果是因为周自渡,又为什么不进去找他,难道他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非得跟舒璇一样等在门口做贼心虚? 舒璇很想一探究竟,可惜她发现那位一直盯着她,只要舒璇过去一点,他也就移动一点,保持着两个人不远不近的距离。 舒璇突然有那么点猜测:“……会不会那个人根本就是来找我的?” 舒璇冲那位喊了一句:“喂!那边的,你找我吗?” 反正自作多情就自作多情了吧,大不了赔个不是,万一真是被她猜中了是来找自己的呢?舒璇盯着他那双仅仅露出一角的眼睛,感觉有一点熟悉。听见舒璇的呼唤,那双眼睛里好像带着一点望而却步的光,就像是一种希望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是谁呢? 舒璇翻遍自己的记忆,却想不起来几时见过这样一双眼睛了。好像压根没有存在过她的记忆里,但却有不合时宜的那么熟悉。 她约摸是觉得厌烦无趣了,悻悻冲那个人比了一个中指,然后不再管他。 那人也不恼,在原地小心翼翼站了一会,观察了一会,然后自己离开了,舒璇再转头的时候发现刚才那位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舒璇莫名其妙:“真是神经病。” 而在另一边,季光青翘了晚自习,但还是耽搁了一点时间,因为要在老师眼皮底下公然溜出教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又没有什么隐身术,又不会飞天遁地。 只好等着老师写黑板的时候一点一点地往后门口挪桌子,最后得以溜出去。 李全及一众小弟在校门口等着他,虽说是等了挺久的,但他们不敢有一句怨言。季光青像个没事人一样,平平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出来费了点时间。”就没有后文了,小弟也不敢说什么。 “青哥,这次计划隐秘,应该不会有别人知道,这会可以把这小子整得下不来台了。”李全在一边快乐的煽风点火。 季光青一点头,随即冷笑,然后摇了摇头:“要小心,有人已经猜到了。” 李全本来还洋洋得意地盘算着怎么样大庭广众之下怎么羞辱人家,什么阴招都能想出来,脑子里一片污秽之物,突然被季光青这句话说得一激灵,脑子里瞬间干净了。 李全:“什么?!” 季光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他强烈的反应有点反感:“没什么,因为他们班主任的事情,舒璇已经猜到了。我觉得她应该不会不管。” 李全想起来上次舒璇“威武”地把他们一众人都打趴下的场景,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其他的小弟也是一样的,纷纷壮着胆子问:“……青哥,那这次是不是就算了吧?” 季光青又是一声冷笑,好像非得把自己笑得抽经不可:“没事,反正你们不是这口气下不来吗?正好找正主去算。她这两天估计也是会每天跟着周自渡,反正就算改日子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大差别。” 李全心里有些不爽,想着:“舒璇就算是真的猜到了,也断然不可能贸然行动,一个姑娘家天天跟着一个男生到打工的地方像什么样子,就算是舒璇性格再爷们儿,每天跟着也会尴尬,舒璇就这么没有脑子吗?为情所困冲昏头脑了?” 这不现实。 按照舒璇这种人的智商,一般来说,猜到的东西必须得到证实,如果没有证实,那么她应该也不是会莽撞的人,她要得到证实,就只能是找他们内部的人。 跟他一样是高二年级的对于舒璇都是没好气的,舒璇自然也不屑于跟一群手下败将打交道,那么只能是……他们敬重的老大了? 李全想起来,当时找张思萱的时候,还是季光青出手叫停的,美其名曰“为李全好,不让他冲动以后进局子”。现在看来,别是季光青看上那妮子了,现在恐怕他的心早就跟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了。 李全心里有些膈应,甚至觉得自己天天像狗一样的讨好很恶心。 季光青丝毫没有察觉:“怎么?你们到 分卷阅读30 底还去不去了?” “去,干什么不去,老子还怕舒璇一个妮子吗?”李全恶狠狠地说,语气里所有的恶意其实都是冲季光青的,对于舒璇,倒反而可有可无了,反正舒璇是真的跟他们萍水相逢,没什么天大的放不下的仇恨。 季光青就不一样了,别人把他当青天大老爷供着,他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算什么? 于是一群人近乎是各怀鬼胎地来到了周自渡打工的全家。 “一共20.9元,怎么支付?”周自渡还在里面帮着收银,远远看见,门外一群浩浩荡荡极似来踢馆子的人,心跳都漏了一拍,险些把零钱都找错了。 “欢迎下次光临。” 听着自动门打开的提示音,送走了手头的客人,迎来了季光青一行人。 是祸果真的躲不过。 周自渡努力想了想,第一次碰到这群人好像还是高一上学期的事情了,时隔一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念念不忘不肯翻篇。现在看起来不仅不肯翻篇,还要变本加厉地要回来——怪不得沉寂一年都没见过了,合着养精蓄锐呢? 舒璇在外面当然看见了他们,季光青什么地也都看见了她,她靠在墙边站的腿都有些麻了,这会把语文书塞回书包,书包扔在一边的墙角。她活动活动胫骨,眼看着他们进去了。 一开始店里面的人也都没有察觉他们的来势汹汹,毕竟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不差这些穿着校服的。愚蠢的人们只以为会是正常组队翘课出来开小差买零嘴的,没当回事。 周自渡硬着头皮给他们算账,只看见他们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眼神——还有一个异类的季光青。季光青的眼神不算是不怀好意,可能也是因为他从来也没什么好意,就是一味的冷,冰冰凉透心凉,堪比冰镇冰红茶。 凉到周自渡心里去了。 这会儿也没办法在想在学校一样有恃无恐,因为要是一个不留神怎么被赶回老家的也不知道。周自渡只能隐晦地瞪回去,并且盼着他们赶紧走,至少不要再这里找事。 可是他们过来本来就是找事的,怎么可能因为周自渡心里一个声音就滚回老家呢? “呦,这位先生,你这可不行啊,钱都给我找少了,赶紧的,再好好点点。”李全没好气地开口,一开口就是他那浓郁的混混强调。 舒璇听见里面暂时还没有动静,拉筋拉得正起劲,反正这次也是他们自己不识相,落到璇姐的手里,看见璇姐竟然当没看见!简直了。 周自渡看了他一眼,程序化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这就给您重新算。” 收银机上的订单被清空,周自渡拿起李全的东西重新扫描。被李全一巴掌拍掉:“别拿你那个脏的要死的爪子碰我吃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弄脏了是不是还要老子赏给你吃?你是狗吗?” 周围的人终于有所觉察,都非常“有”良心地落荒而逃,谁也不想跟这种人搭上关系,由于急着撇清关系,在场的人几乎都逃得没影儿了,就连跟周自渡搭班的一个小姐姐也躲在员工休息室里不肯出来了。 舒璇听见李全的声音才不紧不慢地进来了。周自渡心里一面庆幸,一面疑惑为什么就在这一天该碰上的不该碰上的全来了。 电光火石间,周学霸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了——所以舒璇知道今天他们会过来,特地过来帮他的吗? “周学霸,你看你人缘还真是差到家了,几百年前的事情,有些人还念念不忘呢?你看你今天要是不让他们揍一顿,有些人就算是带到棺材板里都会死不瞑目呢?”舒璇笑了一声,挑衅的眼神扫过他们浩浩荡荡一群混混。 李全的脸色铁青,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看看周自渡又看看舒璇,最后还是决定把欺凌对象转为了舒璇。可惜在舒璇面前就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欺凌对象了。 李全刚要出拳,被季光青看看压了下来,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季光青的功力,竟然毫不费力地就把自己用尽全力的拳头压了下来。 季光青:“舒璇,我劝你好好说话。” 季光青眼里似乎有火光一闪,舒璇看出来了,这会季光青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生气敢情好啊,舒璇想着,还没有试过跟季光青打架呢,不知道对方实力怎么样,不过看起来不会特别弱,对付起来总是比那几个小喽喽来得爽的。 舒璇轻笑,看了一眼周自渡:“兄弟,姐就不在你这里招蜂引蝶了,不耽误你工作,姐出去打。” 周自渡:“……” 不是已经耽误了吗? 第十六章 “凭什么你说出去就出去啊?你是不是当哥几个都是死的啊?” 周自渡还没来得及插话呢,又被抢了先机,让他有些迷茫,不知道今天他们这群不务正业的混混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会不会是……以他为诱饵,专门为了引出舒璇的? 那么他们怎么知道舒璇一定会来呢? 周自渡心里有个自己觉得不切实际 分卷阅读31 的想法,但却让他一时间陷在了里面,就像做梦一样,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舒璇:“没有啊,我没说诸位是死的啊,诸位别是自己想死……哦,我懂了,你们是不是在暗示我?害,想死早说啊,别等着别人来领会,万一姐不够聪明没领悟过来,不就不能帮助你们了却心愿了吗?” 刚才发话的那个小弟脸都绿了。 季光青冷哼一声:“舒璇,我看在张思萱的面子上已经对你够客气的了,你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 舒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给了他一声冷哼,然后说:“对不起,我还真的不需要你看在谁的面子上对我客气,遇强则强,我也没怕过谁。” 舒璇觉得这句话一出,得到的应该就是季光青的一声谩骂,结果没想到这个疯子竟然笑了,笑得舒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怀疑张思萱的眼光——到底是怎么看上的啊?不对,他们初遇是不是黑灯瞎火来着……嗯,果然不靠谱! 这念头只不过是一闪,舒璇甚至有点想笑,然后突然又从“张思萱”这个名字联想起今天在学校里她说的那些话,瞬间笑不出来了,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有些愤怒。 不是难过,就是愤怒,看着眼前一群人,舒璇觉得要是再不动手自己就快炸了。 季光青在这个时候倒是很契合时机地来了一句:“好,听你的,出去打。” “青哥,就这样放过周自渡那小子了?!”李全又开始嚷嚷。 没想到季光青飞过去就是一个拳头,打得李全天昏地暗,满地找牙,大概是连自己亲爹都不认识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感觉到疼痛,捂着脸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水,和着半颗断掉的牙。 牙齿漏风,李全以一种很搞笑的口气说着:“季光青我惹你了吗?□□……” 季光青听见李全骂脏话的对象是自己,瞬间回头给了他一个能杀人的眼神,一时间李全心里满腔的怒火竟然被这个眼神冻成冰川,再也激不起一点火花了。 舒璇冷眼瞧着他们内讧,心里发笑。 舒璇觉得自己以前对季光青的认识可能是错的,他也并不是一直冷面不干事,其实真的惹毛了他会很恐怖,他就像一个平时不多说话,其实心里关着一直野兽的人,一到必要的时候,野兽放出来,六亲不认。 威力巨大。 可是舒璇还是不怕。 反正以前在馆子里的时候每天都被群殴,这点东西有什么好怕的,在馆子里的时候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正常的事情要是都能激起恐惧,那么这个人大概也是废了。 季光青方才瞪完李全,这会儿终于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舒璇身上了。 他用同样的招式,一圈殴向舒璇,但他显然练得不是什么正经的功夫,约摸就是日积月累打架打出来的经验,跟舒璇这样“正派”的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 舒璇往旁边一错步,季光青扑了个空,因为力道在拳头上用的偏多,季光青在一拳扑空之后趔趄两步,差点重心不稳直接摔下去,像是个醉鬼。 舒璇横踢一脚,踹在季光青的腰窝子上,这回他是真的没站稳,往后面借了好几次力,最终还是没站稳,但是作为老大,他实在是不能出丑,于是摔也要摔得漂亮,干脆单个膝盖借力,重重摔在地上。 一时间膝盖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不知道现在膝盖是什么状态,总而言之不会太好。 舒璇没想到传说中深藏不露的季光青也是这样一打就趴的货色,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揉了揉眼睛:“不是吧,敢问您真的是季光青本尊吗?还是季光青被您夺舍了?” 季光青抬眼瞪了他一眼,手掌在地上一撑,顽强的站起来。 除了一边愤愤不平的李全,其他小弟被这精彩的打斗搞得目瞪口呆——舒璇当真有那么厉害,老大不仅比她高一个年级,而且老大平时虽然深藏不露,但是毕竟是能当上老大的人,据说老大当时是以一己之力淘汰了好几个跟他一起参选的人的……就这么轻易被打趴下了? 舒璇也不敢相信,所以一时掉以轻心,没注意这边的季光青爬起来之后立马就快速地绕到了自己后面。当她感觉到风速不对的时候,后旋踢还来不及蓄力,她的膝盖处就猝不及防地被踢了两脚,毫无防备的,齐齐跪了下去。 这时季光青再出手,在她脸上打了一拳,丝毫没有顾及舒璇以后会不会因为这一拳破相。 舒璇自从离了馆子就再也没收到过这种打击了! 一时间舒璇眼前一片黑,还没反应过来,季光青又不解气似的一脚踹在她肚子上。舒璇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出来。 她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地,就像是在磕头,季光青冰冷的瞳孔中终于有了一丝胜利的笑意。 “老大好样的!”小弟阿谀奉承,还鼓起掌来。 舒璇的头磕在地砖上,没来得及用手挡一挡,也许是她实在没反应过来。她感觉头上有一行温热的东西留下来了,这才反应过来手的存在 分卷阅读32 ,用手抹了一把,是血。 舒璇在地上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挣扎着爬起来。 季光青诧异她居然还能起来,眉毛一挑,准备再往她的肚子上打一拳,舒璇却没给他机会。也不知道这一脚花了舒璇的多少力气,毫无章法的,没有带一丝的跆拳道气息,但是目的性十足,就是为了把眼前的人打趴下。 舒璇这次没有仁慈,是一脚踹在季光青的裆上的。 小弟们这会才从愣愣的状态中缓过来,纷纷上前扶起季光青:“老大,你没事吧?我们不打了,今天已经足够出气的了。” 季光青微微蜷缩着,但也许是不想让舒璇看笑话,没有做的很明显。 舒璇也没想看他的笑话,她觉得自己半边的脸都不是自己的了,此时一瘸一拐地重新往便利店里面走去,额头伤的血混着鼻血一齐往下流,活像是配合默契的二重奏。 不知道璇姐的花容月貌还在不在,反正进去的时候舒璇看见周自渡脸上的表情都僵掉了,停顿了好一会,才终于像是死机后重启一样“活”了过来。飞快的从柜子里抽了两张餐巾纸递给舒璇,又自己掏钱买了店里的消毒用具加上一盒创口贴递给舒璇。 舒璇用着苍白沾满血色的脸对他笑笑,应该是笑得很难看,她看见了周自渡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然后没等舒璇在一边用药,李全进来了。 原本李全心里一直窝着火,刚才连看戏的心情都没有,直到刚才季光青知道适可而止他们可以收工了,李全才觉得不够过瘾。 他只身跑进店里,还没来得及等自动门上的“欢迎光临”铃声响起来,他就侧身冲了进来,他手里拿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板砖,粗略估计可能是从地上松动的地砖上面拿的。 周自渡不知道他具体要干什么,但是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舒璇还没缓过来,刚准备上去阻拦,从凳子上站起来就感觉膝盖一软,也不知道刚才季光青是怎么打的,她膝盖借不上力,又重重的摔回椅子上。 她不甘心,用手撑着桌子再试一次,这会好歹是站起来了。 可惜已经晚了。 周自渡在舒璇第一次摔回去的时候不由分说条件反射地就拨通了店长的电话。今天店长不上班,本来应该是在家里休假的,接通电话之后本来还心情愉悦,问了句:“小周啊,怎么了?” 然后周自渡打开了免提,一句话也没说,从收银台冲出去,准备以身拦住李全。 李全则用蛮力甩开他,毕竟周自渡看起来娇弱,实际也确实娇弱,没挡过这一击,只有他摔出去的时候下意识拽了一把李全的手,这下可好,助纣为虐。 李全的手上还拿着砖头,被他这么一拽,手就使不上力了,砖头直接飞出去了,砸在冷柜的玻璃门上,玻璃立马四分五裂,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地透过免提传到店长的耳朵里,还在家里悠哉游哉敷面膜的店长脸色一变,面膜从额头掉到了鼻子上。 下一刻,店长立马挂了电话,火速收拾好自己,往店里赶过来。 舒璇这会终于稍微行动自由了,一把接住了被甩开的周自渡,至少让他站稳了,然后一触即放。 李全本来其实也不想闹得多大的,至少没想把店给砸了——好吧其实一开始确实有这种冲动,但是在玻璃碎裂的那一刻什么都忘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再大的火气都没了。 周自渡在一边漠然地看着他。 跟周自渡搭班的女员工看见这一幕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差点忘词,哆哆嗦嗦地说:“打电话给店长,给店长!” 周自渡立马接话:“刚刚打过了,店长应该已经知道情况了。” 女员工:“……” “肇事者”准备潜逃,舒璇还有余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没人教过你吗?” 李全想用同样的办法挣开舒璇,可是却发现这是徒劳,虽说舒璇受的伤不算轻,但是这么多年的练习,要想擒住一个人还是小菜一碟,李全就这样被她抓着,一直等到了店长赶到。 店长看着这满地的碎玻璃,里面还有些饮料四分五裂地飞了出来,而在冰柜的里面,刚刚好嵌了块地砖。 店长黑着脸看向舒璇手里抓着的那位,一下子明白了是谁干的。店长毕竟不算是老板,这会儿急地也快哭了,什么办法都想不到,她也知道穿着校服的学生随身不会携带太多的钱——至少赔一个冰柜的钱是没有的,所以想来想去只能用报警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 李全看着自己一时冲动闯下的祸,心里慌的一批,尽全力挣脱了舒璇的手,飞奔了出去,舒璇想要去追,但是膝盖又一软,差点再次摔下去。亏得旁边周自渡在,及时扶住了她。 可惜李全跑了。 第十七章 店长看着他跑出去,瞬间面似沉水,转向周自渡:“所以,小周,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周 分卷阅读33 自渡认错的态度倒是诚恳:“对不起店长,是我的问题,他们是我们学校的,在学校跟我大概闹得有点不愉快,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到这里来找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这砸碎的玻璃门我也会赔的,店长要是不嫌弃可以到我工资里扣。” 店长缓缓吐出口浊气,倒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她拍了拍周自渡的肩膀:“算了,没事,也不用你赔了,要是能找到那小子,还是让他来出钱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吧,你也不用自责了。” 周自渡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那就谢谢店长了。” 店长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舒璇:“这位同学是你朋友吗?” 周自渡脸上的表情就有点一言难尽了,毕竟谁也没有跟说他跟舒璇是朋友了,周自渡心里一直觉得舒璇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普通的同学罢了,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在学校里交朋友。 店长大概有点过度解读了,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说:“我知道了,是你女朋友吧?真是,年轻真好。我好久没看见这么义气的女孩子了,小周你也真是有福了。” 舒璇正在喝水,她的脸肿的不像样子,她试图用喝冰水来稍稍缓解,闻言,一口水喷了出去,脱口道:“什么!?” 店长看看周自渡一脸无奈和尴尬,有结合舒璇这么过激的反应,她沉吟好一会儿,又道:“哦。我知道了,是你们俩这层窗户纸还没捅破啊。” “这都哪跟哪啊……”——这是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男朋友的舒璇。 “……”——这是尴尬到无地自容的周自渡。 舒璇颇为牙疼地说:“不是,姐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跟周自渡……大概连朋友都算不上,也就是见个面寒暄几句的交情,我帮他那纯属是因为他们那群混混针对我们班的人,在我这里这是绝对不行的。其他没什么,姐姐不要过度解读。” “确实。”周自渡附和道。 “啊这……”店长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没事,那什么,不好意思啊,算是我看错了。” 舒璇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专业应酬的笑容。然后她又转对周自渡说:“那什么,今天没事了,以后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了,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工作。” 周自渡一点头。 “秦姐,真的就这样算了吗?这玻璃门不算便宜的……你真的不跟他追究了?”一旁的女员工问。 秦店长摆摆手:“没事,小周还是在校学生,也不用这么强人所难,到时候警察来……哦对了警察!算了还是撤警吧,不劳烦警察同志多跑一趟。” 周自渡在一边愈发无地自容。 “小周啊,你也别愣着,你去把那边收拾一下,那个冰柜里的饮料尽量移到另一个柜子里,实在放不下你看那些常温的就不用放冰柜了,赶紧的啊,动作麻利点,今天还是要做生意的。”秦店长吩咐着。 “好。”周自渡心甘情愿地去收拾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魔怔一般,他耳边总是萦绕着店长的话,刚才虽然是一场误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却总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这三言两语触动了。 一颗他以为已经彻底冰凉的心竟被这几句话撩拨得又生了火花。 可是想到舒璇的反应他就又觉得难受了,无理由的,明知道舒璇对自己确实没那个意思,明明道理都明白,但是舒璇那忙着撇清关系的样子却还是令人非常伤心。 刚开始的胡思乱想不攻自破了——舒璇也确实是那种能够为班里任何一个同学两肋插刀的“英雄好汉”,不用说是他周自渡了,就算换成是别人,舒璇应该也是一样的反应,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周自渡一边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想法,一边突然想到:“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难道……我喜欢舒璇吗?” 没留神,玻璃刮在手臂上,又是一道血口子,周自渡倒是没感觉到什么,直到看见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才恍惚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此时的地板都已经斑驳了。 周自渡叹了口气,方才货架上最后一盒创口贴他已经送给舒璇了,现在自己想买也买不到了。他胡乱把血擦在校服上,便没啃声。 舒璇一边落荒而逃,跑出离全家好几里的地方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伤,刚才没有注意,倒是出奇的没有感觉,现在想起来了,所有的伤口就又开始唱大合唱了,一会儿是这条腿疼的要跪下去了,一会儿又是头晕目眩,太阳穴酸胀无比,舒璇已经想不起来何时像这样狼狈过了。 洪芬最近忙着谈一笔跨国大生意,四处奔走好几个月都没回家了,舒璇已经习惯了自己独居的生活了,反正现在家里也没有人,想要多晚回去就能多晚回去。 她走到公交站上坐下,拿出周自渡给她的药,这会才开始给自己上药。额头上的伤口现在大概是血肉模糊的,方才磕在地上才磕破的,现在估计沾了不少地上的石灰,需要消毒。 舒璇拿出一块酒精棉花,里面酒精应该是足够的,拿起来有足够的分量。她一 分卷阅读34 横心,直接把里面的酒精全都挤到伤口上,莫名觉得很爽快,伤口传来的剧痛竟然被她自动过滤成了刺|激,没有痛苦,剩下来一个“爽”字。 舒璇自嘲地笑了一声,又用差不多干了的酒精棉轻轻地擦拭自己的伤口,拨弄的是皮肉,好像是刚才一会会结的痂又被她弄开了,这会又有温热的血在流出来。 不知道伤口有多大,舒璇也断然不敢用创口贴,于是就用酒精棉花摁着伤口处,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到了最后连一点“爽”的意思都没有了,只剩下麻木了。 膝盖上蹭破的皮倒还不算太多,她用同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了伤口,感觉膝盖上板着一块什么东西,走起路来有点吃力。 舒璇背着个轻的要死的书包,慢慢用龟速走着,漫无目的的,她没有回到新家里,她无意识的,走到了以前她们住的危房区里。 以前的屋子现在大概已经被别人取缔了,那些人在新城里买不起房子的,一般都冲着这边老城区来,什么便宜买什么,也不管这边是不是就要拆迁了。 以前的家是回不去了,舒璇想着,于是游魂似的飘到的窦婆婆的店里。 窦婆婆过了一年,好像老了不少,本来还只是有点泛灰的头发经过这一年的风霜摧残竟然变成全白的了,一眼看去找不到黑色的发丝。 光阴催人老,舒璇想着这时间怎么走得这么快。 窦婆婆的眼神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此时她的视力已经不够她看出远处的人影是舒璇了。只听见她用一贯做生意的风格说着:“要点什么啊?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舒璇早就暗自嘲讽过这句迎客词——真的什么都有吗? 此刻听见,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满心惆怅,也许是在感慨过去一年短短的时光吧。 “窦婆婆,是我。” 窦婆婆听见她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笑道:“是小璇呐,你怎么回来了?” “来看看您。”舒璇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已经湿润了,觉得回来已经物是人非,能让她还有所留恋的就是这家破陋的小店了。 窦婆婆笑了笑,看起来还是一贯的慈祥:“好啊,小璇有心了,婆婆请你吃蛋糕?” “不用了婆婆,我吃过晚饭了。”——这个理由找的可真是敷衍,撒谎不打草稿,诸如此类。 舒璇扶着窦婆婆来到那把藤椅上坐下来,自己坐在旁边的塑料椅子上:“婆婆,我挺久没回来了,感觉这里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没有啊,我这里一切照旧,就是少了两个能拌嘴的娃娃。”窦婆婆笑着抚了抚舒璇的手,“你们走了以后啊,我这老婆子感觉这小店又突然空了,心里也是,就像少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轻飘飘的。” 舒璇听她这个平静的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要潸然泪下,换了好几口气平静下来,强颜欢笑道:“没事,我有空会经常来看婆婆的,至于周自渡,婆婆也不用担心,他现在在学校旁边的便利店里打工,工资还挺高的,一切都挺好的。” 舒璇吸了吸鼻子。 窦婆婆叹了口气:“都好吗?那你说说,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弄得?难不成还是自己撞到墙上了?” 舒璇顿了顿,忘记了,虽说窦婆婆眼神不好,但不代表她什么也看不见吗不是,不过这舒璇也是,方才没感觉疼了,就立马忘了脸上还有伤这茬,这会被提起来,才想起来。 舒璇又开始嫌麻烦了:“早知道刚才就不进来了。” 舒璇尴尬地笑笑:“对,刚才不小心撞到墙上了,额头撞破一块皮。” 窦婆婆摇摇头,在舒璇手背上拍了一记:“小娃娃哪能骗人呢?满嘴的鬼话,那你说,额头上是撞的,脸上难不成是自己打得啊?” 舒璇有觉得颇为牙疼,看着窦婆婆严肃的目光,她还是败下阵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学校里几个混混,我看着不爽,就打了一架。” “害,小姑娘家家自己要有分寸的呀,没事是没事,要是有事就不得了啊,下次要稳重一点,不要太意气用事了,我们自渡……” 话音戛然而止,舒璇想:“怎么还扯到周自渡了?” 窦婆婆后面那句话也不知道是什么,舒璇好奇心又在作祟:“周自渡怎么了?这事跟他……没关系。” 鬼话连篇! “我们自渡可能要心疼的啊……” “什……!?” 什么!舒璇被这句话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塑料凳子在地上摩擦发出一声抗|议的嘶鸣,她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说什么好了。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第十八章 “害,自渡这孩子,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在明面上说的,也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心里想,要是不去刨根问底,他大概谁都不会说的。”窦婆婆又是摇了摇头。 舒璇此时惊地下巴都要掉了,一边心脏竟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所以婆婆你这话的意 分卷阅读35 思是……周自渡喜欢我?” 窦婆婆笑了一声:“小男孩嘛,你知道的,青春的时候总归是要有这么一两个契机让他心动的呀,想当初我跟他姥爷也就是上学的时候认识的……” 婆婆的脸上泛出少女怀春似的笑容,看起来对往事也是满腔的怀念。要是在垂垂暮年的时候,回忆起美好的青涩的少年爱情,那倒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美中不足的是,窦婆婆的丈夫早些年就去世了,到底没能让这美梦延续下去。 “小璇,你知道吗?有些事情,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没有啦,所以啊,不用想什么远大的目标,就好像你小的时候说要好好读书,赚大钱,给你姥姥买一套大别墅,让她不用再呆在这个小地方,能跟着你去享福,但是你看,你是做到了,但是你姥姥没这个享福的命喽。” 舒璇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也没少让外婆操心的,现在……”舒璇失笑,“子欲养而亲不待了,人没了,好像就是在一瞬间没的,我都没来得及跟她好好道别。” 窦婆婆拍拍舒璇的背:“所以说,小璇,我看的出来,你对我们自渡应该也是不同的,对不对?虽然说现在我也不是很赞成你们交往,但是至少互相能把心意了解了,以后你们可以考一个大学啊,到了大学就轻松多了,对不对?” 舒璇见过坑蒙拐骗卖女儿的,还真是没见过把道理讲得这么透彻用来卖外孙的,这些道理倒是冠冕堂皇没一点纰漏,也都是老一辈留下来的智慧,只不过有一点是舒璇不认同的。 舒璇赔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感觉哪里对不住窦婆婆了,她轻轻抽出被窦婆婆压在手掌下的手,说道:“可是婆婆,我对周自渡是真的没那个意思,我怎么可能会对……” 会对这种冷面的怪胎产生那种意思呢?后面这句舒璇没说出来,她觉得说出来肯定要伤了老人家的心。 窦婆婆倒也没恼,看样子应该也不是强行卖外孙,舒璇缓缓松了口气,又听得窦婆婆说:“不过小璇呐,我是说一个通用的道理,这个道理你以后肯定用得到的。” “有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是最容易被自己迷惑的,人们常常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因为他们潜意识里觉得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就会每天对自己心理暗示,直到自己麻木,就确定了那件事情的不可能。实质上这也只是人们自己的主观感受,并不是真理。” 舒璇觉得挺神奇的,窦婆婆这样的老太太,以前以为不是太开放,还一度认为她是封建社会的余孽,现在看来不仅开放,而且比他们这种新时代的弄潮儿都要放得开,现代社会的一系列名词用得真是得心应手——她还知道什么叫做“心理暗示”? 舒璇完败,甘拜下风。 “我知道了。谢谢婆婆的教诲了。” 窦婆婆笑着看看天,黑的已经快要看不见五指了,这边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也没个人来修一修,反正就这副穷酸的样子。 有关部门大概是看这里马上就要被拆掉了,索性也懒得过来了,就顺其自然了。 舒璇忽地想起来这茬,问:“……婆婆,这边什么时候拆迁说了吗?” 窦婆婆顿了一顿,舒璇明显感觉到她呼吸一滞,随后她才缓缓开口:“说了,通知都发了,最近这边就要搬出去了,我这小店也该走了。通知说这边5月1号劳动节就要动工了,说是体恤我们,给我们很多时间搬东西,五一开工也是为了让我们有时间安顿下来。” 说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也都是懒得管我们这里了,我觉得这话里颇有让我们自生自灭的意思。” 舒璇也叹口气,这些事情现在就要变成现实了。 “那婆婆,拆迁之后你有去处吗?要是没有的话可以来我们家,我妈最近在谈项目,这个项目要是谈成了,她可能就要常年进军国外了,回来的次数就少之又少了,我跟她说一声就好。” 窦婆婆笑着拍拍舒璇的后背:“没事,婆婆有去处,小芬生意做得大好啊,婆婆也替她开心,现在也不早了,外面太黑了,婆婆借你一个手电筒,你快点回家吧,晚了不好的。” 舒璇点点头,有些兴趣缺缺的拿上手电,又像个游魂一样飘回家了。 舒璇回家了,小店熄灯了,24小时营业的全家却还是灯火通明,店长这天出来了也就没再回家了,她今天本来就是夜班,现下那个女员工已经回去了,这边只剩下她和周自渡两个人了。 周自渡趁着没人,赶紧奋笔疾书地写作业,秦店长其实挺心疼他的,一开始不忍心打扰他,后来发现他有些打瞌睡的苗头,才轻轻从后面拍了拍他:“自渡,你要不要去里面睡一会儿,晚上没什么人,我可以帮你看着。” 周自渡清醒过来,这才知道了今夕何夕,然后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没事的秦姐。” 秦店长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怜的孩子啊,你跟你姐姐都是可怜的孩子……潜静也是,嫁到外面去这么多年就跟我断了联系,我连她过得好不好都不知道。 分卷阅读36 ” 周自渡却冷笑一声:“为了金钱的联姻,姐姐能过得多好?” 秦店长叹了口气:“要怪还是怪周显那个人渣,害你们姐弟俩只能过这种日子,我真是……我一个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真是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秦店长没再说下去,反正不会是好话,周自渡也知道,作为姐姐以前最要好的闺蜜,秦店长对于周显的愤怒也是显而易见的。 “你姐姐走之前最后给我发过一条短信,叫我好好照顾你,可这么些年我也一直没有兑现对她的诺言,确实我也没什么资格,因为我自己的生活也是这样,你也知道,连小康都算不上,就连平时敷的面膜都是逛街的时候别人免费送的。实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不会怪姐吧?” 周自渡摇了摇头,没打算再接她的话茬了。 秦店长总算是消停一会儿,看着周自渡写作业,眼睛里的忧伤又变成了一种欣赏,过一会儿又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没有放弃撮合的念头,于是又欣欣然开口说:“自渡,刚才的那个女孩子长得还挺不错的吧?虽然她的脸都被打肿了,但是姐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个美人。” 周自渡总算是给了秦店长一个正眼,然后秦店长见他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 不仔细还不容易发现,周学霸的耳根比原先红了一些。 秦店长好像发现了真理一般,心里暗自窃喜,准备给周学霸做一个“思想辅导”。 “那姑娘叫什么?我挺喜欢的,人长得好,又义气,介绍给姐认识认识呗?” 周自渡顿时有些语塞了,关于舒璇,他跟她磕磕绊绊也算是相处了一年多,但是现在要是真的问起舒璇,他一时竟然还说不上来:“秦姐想要了解什么?” “嗯……就比如成绩怎么样啊,生日啥的,在班里是干什么的,喜欢什么,诸如此类的。” 周自渡从这句话里还是筛选出几个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跟秦店长说了:“她成绩挺好的,一般在班里都是第二,但是老师不喜欢,她总是旷课,上课基本不听讲,不建议学习。生日不知道,但总是在我面前以‘姐’自称,也许比我大,班里没有职位,喜欢什么不知道。” 多么程序化的回答啊!秦店长感慨地想,不过难得周自渡一句话这么多字,秦店心里也满是欢愉。 “这样啊,她成绩很好的话,从来没有拿过第一吗?一直都是第二?那倒也很神奇。” “对,一般是第二第三左右,第一是我。”周自渡大言不惭,学霸的气质锋芒毕露。 秦店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来在心头肯定周自渡的牛逼,二来想着两个人真是天造地设……咳不是,这话说早了。 秦店一不做二不休,又说:“那这样吧,姐姐很喜欢这姑娘,想跟她交个朋友,明天帮姐去要个微信呗?” 周自渡顿了顿,思量片刻,说:“……好。” 自从那天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李全就再也没在“地下组织”中出现过了,季光青派人去找过他,每次他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没有了李全这样一个“参谋”,“地下组织”顿时沉寂了不少。 舒璇发现再也没有见过李全了,这个人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殊不知李全只不过是刻意躲着别人,这件事情一出,他就动用内部的关系,把自己关在教室里,吃饭还要专门有人送上来,想来残疾人士才有的待遇,全都给用在他身上了。 舒璇和周自渡之间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一步,受到秦店长委托的周自渡揣着一万个不安第一次敲响了舒璇的桌子。 “舒璇,我们店长想要跟你交朋友,让我来帮她问你要个微信。” 舒璇心大,倒是没放在心上:“行啊,要不这样吧,方便一点,你先加我,然后把我的名片发给你们店长。” 于是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加了微信,舒璇光荣地成为了全班第一个拥有周自渡微信的人。 第十九章 张思萱在一边觉得惊奇,八卦少女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这会跃跃欲试已经要憋不住了,方才想开口问问,然而想起来自己昨天好像一时冲动跟舒璇绝交了,后悔不已,却怎么也拉不下脸再去找舒璇聊天了。 她只能像饿狼一样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两个人谈笑,通过自己的观察想要明察秋毫,但是她发现自己好像又高估自己了。 张思萱低下头去,轻声叹了口气,想起来昨天舒璇说的“一时冲动以后可能会后悔”,现在还算不上是“以后”呢,就已经后悔了,她想:现在谁能卖给我一瓶后悔药呢? 舒璇这天一到学校其实就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张思萱了,因为昨天闹得很不愉快,现在她也只敢偷偷瞥她几眼,没有多余的动作。但十二分的关注让她感受到旁边过来的带着强烈渴望的目光。舒璇心里忽地窃喜。 周自渡在一边捣鼓,把舒璇的名片发给了秦店长,然后道声:“谢了。” 舒璇抛去一个wink:“不用谢 分卷阅读37 姐。” 随后舒璇发现周自渡嘴角牵起一个不怎么自然的弧度,显然是不经常笑,可能这个人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笑,这会儿笑起来这么僵硬。 舒璇刚想拿这个嘲笑一下他,突然想起来头天晚上窦婆婆的话,心里不知道哪里突然非常别扭,到了嘴边的话又被自己咽了下去,最后用同样僵硬的笑容回应了周自渡。 舒璇想:“以后的相处方式都要这么尴尬了吗?早知道昨天坚决不去窦婆婆那里,现在这……我感觉都快没法面对周自渡了,真是脑壳疼。” 想不出对策,能怎么办,舒璇干脆把这件糟心的事情抛诸脑后,盘算着怎么应对张思萱了。 舒璇先是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想起来昨天因为那些事情连课文都没背,她心里有些烦躁,瞥了张思萱一眼,故意大声说:“天哪——我课文还没背呢!有没有同道中人跟璇姐抱团取个暖啊?” 这话明显是有意无意地在cue张思萱,以舒璇这么多年对张思萱的了解,张思萱不可能背了这么长一篇的课文。 张思萱自然也听出来这是舒璇在给她台阶下,但是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台阶。 等了好一会儿,舒璇没等到张思萱的附和,班里其他人倒是哀声一片,“我也没背”的声音此起彼伏,舒璇吃惊自己这一嗓子竟然炸出这么多“不好好完成作业”的学生。心里诧异一片。 周自渡不明所以,抬眼看了舒璇,心里莫名有些愧疚:“她是因为我的事情耽搁了吗?” 他叹了口气,破天荒地从练习本后面撕了一张纸下来,在上面写:“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所以没来得及背课文吗?”停笔后工整地折成小块,冲舒璇扔过去,周学霸瞄得也是真准,刚刚好落在舒璇打开的笔袋里。 舒璇更是诧异起来,回头看见周自渡依旧在“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习题。 她打开了纸条,上面清秀的字迹分明就是周自渡,舒璇笑了一声,没想到周学霸有朝一日也会向这种小技俩低头,真是有悖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舒璇从笔袋里挑了一支笔出来,在下面写上两个飘逸的大字“不是”,然后随手向后一抛,回头一看,刚好看到一个抛物线——纸团砸在周自渡脑袋上,然后又弹到地上去了。 周自渡条件反射地瞪了舒璇一眼,随后立马意识到这个眼神不妥,收回来,变成正常的眼神,甚至还有点温和的意思。舒璇看着只想笑。 舒某人强压着嘴边的笑意,看着周自渡侧身弯腰去捡纸条。 周自渡有些忐忑地打开纸条,看见舒璇的回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转手就把纸条撕掉,团成一团,然后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里。 舒璇目睹全过程,这会儿竟然对周自渡有些刮目相待了,想起来上一次他也是把自己的纸头团成一团之后精准无比地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里,距离又不算是近的,莫非周自渡还真是骨骼清奇的练武奇才? 她的集体荣誉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刚刚出来,想起来要帮馆子挖挖墙角,多多培养人才了。 “周自渡,问你个事儿……”舒璇说。 周自渡:“……” ——这句翻译为“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去学跆拳道?我觉得我们馆子就挺不错的,你要是来的话,我跟馆长说说去,反正就是我们馆子欢迎你这样的人才。” “人才”此时一脸迷茫,不知道舒璇哪根筋搭错了:“什么东西?” 舒璇顿时有点尴尬:“啊这……嗯……算了没什么,我就是看你应该是这块料子,我是说,学一点以后好……防身,嗯……还能强身健体,对挺好的……” 完全只能自圆其说了——舒璇,专业广告一百年。 一边看戏的张思萱这会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小心思了,在旁边看两个人磨磨蹭蹭急都快急死了,脱口对周自渡道:“周自渡,我们璇姐是诚心想让你跟她一起啊!你不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这会儿懵逼的改成舒璇了,她茫然地回头看了张思萱一眼,张思萱顿时有些尴尬,脸上焦急的磕cp表情僵住了,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咳,那什么,我随便说的,你们二位继续聊。” 舒璇眼神扫过她的脸,与她对视,思量片刻,然后抓住张思萱的左手臂:“小思萱,我这就当你是跟我和好了?接了这个台阶,就不要再下来了。我早就说过你一时冲动会造成令自己后悔的后果,我就包容你这一次了。” 饶像是纵容了张思萱昨天的任性,璇姐气度非凡。 张思萱脸上瞬间有些挂不住,但是想想自己跟舒璇这么多年的友谊了,也确实不应该说断就断,昨天也确实是一时冲动,这会既然舒璇主动拉下脸跟她和好了,那就和好吧。 张思萱:“嗯……对不起璇璇,昨天是我太任性了,因为你知道,季光青对我来说就像周自渡对你一样的重要。” 舒璇瞪大眼睛看着她:“不是,周自渡对我怎么就重要了?” 分卷阅读38 这话有点伤人……后面周自渡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了——单恋可真是件痛苦的事情。 两人和好如初,说话也就不必拘谨了,张思萱也知道舒璇不会计较这些东西,于是道:“璇璇,我恨你是个棒槌。” 舒璇:“……” 棒槌个大头鬼…… 也不知道为什么,友谊就好像是这样神奇的东西,明明昨天气的要死,今天看见她就什么脾气也没有了,虽然说这样闹来闹去真是像小学生,不过,那也没办法,对于张思萱这样的,只能宠着了。 “……好。”说话间,突然听见周自渡开口,一时间显得有些突兀。 ——突兀得舒璇都没反应过来,舒璇张大了嘴巴:“啊?” 过了一会,璇姐的反射弧才绕回来,她才说:“哦。” “好啊,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跟我说一声吧,我带你去——话说回来我也好久没去了,这会儿回去估计要被馆长骂死了。”舒璇笑道。 周自渡嘴角勾起一弯弧度,好像在多次练习之后终于得了诀窍,笑起来总算不那么难看了。 舒璇见他白的有些病态的脸上微微带了点血色,许是今天阳光太浓,或者是教室里温暖的气息弥漫开了,四处都是恬静的气息,令人欢愉。沉溺其中,便不可自拔。 此时已是初春,冰开霜融,和风吹进来已经不感觉刺骨了,混着一点腊梅的香气,飘忽地钻进了每个人的鼻腔里,沁人心脾的味道让紧张的学习氛围顺便变得慵懒起来。 此刻在舒璇和周自渡心中发芽的种子,正在悄无声息地成长着,风一吹,好像就要生叶开花。 中午的时候,舒璇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事实上刷手机是为了不睡着——她做过实验,特别困的时候,刷几十分钟的手机就会清醒过来了,每天早上她也是这么起床的,效果屡试不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刷着刷着就点开了周自渡的微信,看他的信息,虽说有点“偷窥”的嫌疑,但是现今四下无人,倒是“偷窥”的好时机。 此人的微信设置得十分棒槌,个性签名言简意赅,令人一看就知道……嗯,就对他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见他写道:“周自渡,市二中,2.10。” 前面两个信息非常得好了解,后面那个不知所云的2.10就有点伤脑筋了,是生日吗?舒璇想着。联系上下文稍微分析了一下,舒璇觉得应该就是生日了。 以前一直在他面前以“姐”自居,没想到这货居然比她还大13天,唔,或者说14天。 这么说是因为洪芬女士说,舒璇的出生是在半夜,23号的时候没生完,舒璇一直在她肚子里赖到了24号,于是舒璇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23号还是24号的,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不过身份证上写的是23号,那就姑且算它是23号好了。 “舒璇,在看什么?” 舒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一大堆以前的事情,被这一声吓得一激灵,手机差点从手里飞出去,好不容易才接住了,事后抱怨了一声:“这手机什么磨砂材质,太他|妈滑了。” 然后她听见有人嗤笑一声——周自渡!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舒璇没大没小地起身走到他面前,搭了一只手在他额头上:“学霸,你今天是不是发烧了,我观你言行举止没一个正常的。” 然而周自渡额头上只有一片冰凉,舒璇倏地收回爪子,喃喃道:“也不像是发烧了……莫非周学霸是被哪个恶鬼夺舍了?” 周自渡挑挑眉,有些无辜地看着她。 ——完了,真被夺舍了。 第二十章 “……没被夺舍。”周自渡说,“只不过打工打得久了,稍微懂一点社交礼仪了。” ——没被夺舍,就是生活所迫而已。 舒璇叹口气:“……行吧。你也是够惨的了。不过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没被夺舍?”周自渡一脸无辜。 舒璇感觉脑子里有点乱,她说:“不是,上一句。” “上一句……我问你在看什么?” 老不要脸舒璇的脸竟然红了!她做贼心虚似的把手机往桌肚里一塞,还试图亡羊补牢,腆着脸皮辩解道:“……嗯,没什么,就是太无聊了,我把每个人的个性签名都看了一遍。” 周自渡:“……哦。” “哦”完就没了后文,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回到座位上——舒璇反倒觉得这样才应该是正常的。 然而正常了没多久,舒璇又听他说:“不过你既然看见了我的签名,那么以后就不能再我面前自称‘璇姐’了。因为,你也知道了,我比你大。” 舒璇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有道理。” 不对啊,有什么道理……他怎么知道我比他小的? 舒璇觉得这件事情挺细思极恐的:“不是,你知道我 分卷阅读39 生日啊?” 周自渡终于恢复了他的正常做派和表情,冷着一张脸,打开手机,把舒璇的微信号给她自己看:“你不都写得清清楚楚了吗?我还真没见过会用身份证号当微信号的人,你心也是真大啊?” 舒璇总算是知道周自渡为什么这么招人讨厌了!这货平时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给谁看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能说几句话还都这么讽刺的!怪不得要被人家记恨,一年多了这事儿还过不去!都是这位自个儿作的! 想着这件事,舒璇就觉得脸怪疼的——昨天季光青那一拳后劲儿还挺大的。 她兴趣缺缺,冲他一摆手,竟然还顺着他的话茬说下去了:“没事,反正我也没啥好盗用的东西,反正穷得只剩下钱了。” 这是人话吗这?周自渡的脸一下子黑了,摁下了手机的锁屏键,将手机扔进桌肚,有点暴躁地从桌肚里扯了一本作业出来写,舒璇觉得莫名奇妙的,然后后知后觉想起来,周自渡也算是个贫困户……这话可能有点讽刺意味了。 舒璇想出来原因之后自己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把别人的心理都剖析得那么清楚,以前她只以为自己大大咧咧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现在看来自己好像还挺厉害的。 她蹭了蹭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点傻地笑了一声,像个骄傲的开屏孔雀,好像就是害怕有人注意不到她一样。 想到这里,刚才被周自渡搞得浑身鸡皮疙瘩的别扭心里也就没有了,好像现在就算是有一万个窦婆婆到她这里来买孙子她都能欣然接受了。 这么想来刚才的尴尬也就都一并消失了。 “周自渡!今天放学你还去打工吗?”舒璇有点兴致勃勃地问。 虽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兴致勃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傻冒问题,或许,是想找个借口能跟他搭话? 这个动机可真是太奇怪了。 可惜奇怪也只有舒璇一个感觉到了,周自渡丝毫没有察觉什么,一五一十道:“不去,今天休息。” “这样啊……”舒璇又蹭了蹭下巴,“我想想啊,我觉得昨天他们没有整你,说不定不会善罢甘休——当然我是说可能,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以后可以送你回家。等以后你到我们馆子里学跆拳道了之后我就可以卸下这个光荣的任务了。” “不过呢,先说好,虽说我可能是比你小几天,但是在馆子里我的资历比你深,所以论辈分你还是得叫我一声‘师姐’的,这么看来你要是叫我‘姐’也没什么不对的,所以不必纠结那些小节了。”舒璇这么一分析,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天才。 周自渡叹口气道:“知道了,师——姐——” 舒璇一下乐了:“欸对,这声叫的好,我爱听,不过呢,以后还是叫‘璇姐’,我更爱听。姐罩着你,什么都不用怕。” 周自渡笑着摇摇头,心想:“我是男生啊,为什么需要一个女生来保护,周自渡,你他|妈还是男人吗?太窝囊了。” 当夕阳垂垂就要落下的时候,放学的铃声才如约而至,慵懒的夕阳染得,好像铃声都被无限拉长,所有美好,也能汇于这一刻,留于这一刻,永远存在着。下课钟依旧早早地下课,六班竟是整个高二年级第一个放学的班级。 舒璇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种感觉牵着她去找了下课钟。 “高老师……” “嗯?”近看才能发现,下课钟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好像经常哭的样子,疲惫不堪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眼袋,这个年轻的女老师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风霜摧残成这样了,看上去也完全没有了刚刚带高一时候的活力。 舒璇有些恍惚:“高老师,听说您生病了?” 下课钟本来有些疑惑而眯起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就这么瞪着舒璇:“你怎么知道?!” 舒璇被瞪得有些尴尬:“那什么,小道消息……这不是重点,高老师,您真的要走了吗?” 下课钟许是看见舒璇眼睛里有点水光,心一下子竟然软了,索性没着急走,又在讲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是,我不能耽误你们,我的精力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校长让我带完这个学期,然后就回家养病,下个学期是你们最关键的时期,会有更好更负责的老师来带你们,不用担心。” 舒璇垂目,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沉默。 下课钟停了一会儿,又说:“老师希望用这最后一个跟你们相处的学期,教会你们更多的知识。其实我也很想压你们的堂,但是每次看见你们下课没有休息,又觉得于心不忍。我知道你们肯定不能站在老师的角度体谅老师,但是老师也是这么过来的,老师能够站在你们的角度体谅你们……” “舒璇,你是个好孩子,虽然有的时候做事比较偏激,虽然上课的时候总是不听讲,老师也知道你的学习方法跟别人不一样,但是听我一句吧,我上课的内容都是帮你们压缩的重点,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那些知识点高考里面肯定会考的。” 舒璇不 分卷阅读40 知道怎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出来了,她知道自己一开口绝对抽噎,于是她用力点点头。 下课钟叹了口气,破天荒地帮她擦掉了眼泪:“……多大的人了还哭。” 说罢却没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点哭腔。 舒璇深呼吸好几次,用力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来。 “快回去吧。”下课钟帮舒璇顺了顺毛。 舒璇想起来下课钟刚刚带他们的时候,每天趾高气昂,拽的也是不行,倒是跟那时候的周自渡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后来好像渐渐习惯了他们,习惯了这个班级,也能融入进来,尽心尽责。 每天虽说必须调侃她一两句,但是舒璇心里知道,那纯属是一种跟风行为,别人调侃,自己想到槽点也就吐槽两句,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都知道下课钟是个难得的好老师。 舒璇拎起自己的书包,看见周自渡在门外拿着本英语字典背单词,她又做贼心虚般用校服袖子赶紧擦了擦眼泪。 舒璇:“……等我吗?不好意思啊。” 周自渡一点头:“没事,走吧。” 话音一落舒璇就感觉到周自渡正在看自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毕竟自己哭过之后眼圈肯定会特别的红,索性把话说开了:“刚才我去问了高老师,问她是不是下个学期不带我们了。她说是的,因为她要回去治病。” 周自渡沉吟片刻:“……我知道。” “你知道……”舒璇喃喃道,“我也知道,早就知道,就是不太敢相信而已。” 周自渡依旧保持了沉默。 舒璇意识道这个话题太过生硬了,于是索性也闭嘴了。她目光无意飘到周自渡身上,夕阳斜斜地打在他身上,边上蒙了一层阴影,五官变得棱角分明,早春的季节,明明那么寒冷,心里却突然变得那么暖。 舒璇的心跳正在无意识地加速,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却听见脑海里回响着窦婆婆头天跟她说的一大串卖外孙的话,突然冒出来一个吓人的念头:“这外孙多少钱,既然她卖,那我就便宜买回去了?” 念头一出,吓了自己一跳,舒璇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准备与周自渡保持距离,能让自己冷静一点。 周自渡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舒璇连忙赔笑。 “……咳,话说你现在还是跟周显住吗?他之后有没有刁难你什么?没关系的,有什么困难跟姐说,姐罩着你,虽然说周显是你亲爹,但是我觉得他并没有一个当爹的该有的觉悟,所以说揍这种人渣也是为民除害,不用担心。” 话一出,舒璇被自己否认了,脑子里一堆乱码,无数声音对自己咆哮:“舒璇,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真是太丢人了!啧啧啧,没脸见人了!” 没脸见人了! 舒璇的脸突然就红了…… 周自渡:“是跟他住,没事,最近他比较消停,我现在的经济能力不允许我住别的地方,我那些工资也都用来上学,周显那边没什么好指望的,他的钱一般拿来喝酒喝赌博。” “啊是这样啊……”舒璇随意敷衍了一句,脑子里根本没有过他的话,基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形式了,她瞄了一眼周自渡,脸就莫名更红了,她伸出手捂在脸上,感觉脸上烫得不行。 舒璇内心赐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舒璇你够了!真是疯了! 第二十一章 舒璇内心挣扎,但在旁人看起来好像就是神经病发作,周自渡不解的问:“怎么了?” 舒璇尴尬到极点,欲盖弥彰,她干咳一声:“那什么,就……好像有点热……” 周自渡看了她一眼,颇有些莫名其妙:“哦。” “哦”完停了一会儿,又说:“前面马上就到了,你可以不用跟过去了,那边比较乱。” 舒璇掉链子的脑子总算是派了点用场,把他这句话飞快地分析了一遍,脱口道:“乱才要跟过去啊,不乱的话我是干什么来的?” 周自渡:“……” 还怪有道理的! 于是周自渡便没说什么,舒璇当他默认同意了,继续跟着他走:“话说回来,以前还不知道,其实你住的地方离我们家以前还挺近的。这边一堆危房,乱点也正常,窦婆婆说这边要拆迁了,通知都下来了,那你们也该收到了吧?” 周自渡闻言,像是有些迷茫,好像从未听说过这档子事儿:“什么拆迁?” “你不知道吗?拆迁你总归是知道的……还是说你们没收到通知单啊?那这破街道办事也太不利了,竟然还有漏发通知这种情况。”舒璇说。 “那你是说,这里最近就要拆了?我们是不是得快点搬出去?” 舒璇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随后十分震惊地问:“是吧……不会吧不会吧,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周自渡却摇摇头:“这种东西就算是要通知,也不可能通知到我头上,户主是周显,周显又是……怎么可 分卷阅读41 能还有这个闲心来跟我说?” 舒璇垂目点点头:“……也是。”此时心里对周自渡竟然产生了空前的怜悯,随之而来的还有强势的保护欲——周显这种人渣,怎么配!周自渡明明是那么优秀的人。 两个人七绕八绕就绕进了这个小巷子,舒璇虽说从没来过,但竟然走得轻车熟路,因为她以前很多年住的地方,也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所以这里的地形对她来说并不是太复杂。 舒璇看见小巷子里坐着很多混混流氓,身上都纹着各式各样的花纹,放着好好的人皮不要,非得把自己整成一只花斑猫,舒璇看见就觉得厌恶。 他们大多在抽烟,弄得本来就狭隘的小巷子里乌烟瘴气,舒璇不喜欢烟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用憎恶的眼光瞪了他们一圈。 她这才发现周自渡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侧过头去轻声问:“怎么了?” 周自渡同样轻声回答说:“以前这群人不会来这里的,以前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巷子,而且……这里只有我们一户人家。” 舒璇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再看那些混混,才惊觉他们从一开始就盯着他们两个,目光甚至有些不怀好意。 她不想跟别人打架了,昨天那一架干的浑身是伤,再说这会儿他们人多势众,应该也不会有季光青那样一对一的风度,这要是真的打起来,舒璇心里一点也没底。 舒璇想了想,轻声对周自渡说,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急促:“先回家,不要管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周自渡听她的,快步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一个混混突然冷笑了一声,把烟头摁在青石砖上掐灭了,然后起身拍拍裤子,抖落了一些烟灰,形象十分不羁,看样子应该是混混的头子。 舒璇谨慎地盯着他,又暗中推了一把周自渡,把他推到屋子里面去,那混混却两三步上前,瞪了舒璇一眼,随后推了一把挡在他前面碍事的舒璇,一伸手又把周自渡拽了出来。 舒璇飞起一脚,混混反应也很快,拿周自渡挡在前面,还好她控制得当,腿在半空中停下来,又缓缓放下,竟然没有重心不稳摔倒。 舒璇的脸色倏地冷下来:“你们干什么?” 听得混混又冷笑一声,撒手松开了周自渡的后衣领,随手将他往舒璇的方向一丢,舒璇立马扶住了周自渡。周自渡推了推眼镜,手心攥得紧紧的,抬眼用冰冷的眼光瞪着那混混。 这些混混不比学校里那些自发成立的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虽说小毛孩也是有些实力的,但毕竟没有在社会上混过。而眼前这些就不一样,一个个都是老社会了,德行如此,看上去混的日子也不短了,有道是“姜桂之性,到老愈辣”,这些人绝非善类,也绝对不好对付! 混混开口道:“小姑娘,我劝你不要掺和进来,我们兄弟几个今天就是来找这小子的老子算算帐的,那老东西窝囊,不肯出来见我们,把门关得死死的,现在好了,他的宝贝儿子给我们开门了,走吧兄弟们,去把那老东西揪出来。” 舒璇反手就想砰上门,但是看看一边的周自渡,他的眼睛里竟然多了一分平静,就像是事情就要终结的感觉,她好像突然知道了,于是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周自渡也是希望有人来惩治那位人渣父亲的。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混混们鱼贯而入,在里面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舒璇:“他们在干什么?真的没事吗?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 周自渡笑了,他笑了——以一种舒璇从未见过的笑法,舒璇只觉得这个笑容扭曲又阴暗,好像往年沉淀在心底的顽疾都能随着这个笑容流出来泄个干净。倒是带着一点疯狂,让舒璇有些心生恐惧。 周自渡笑完,半晌才开口,无所谓道:“没事,他们只不过是在找钱而已。翻箱倒柜,就是为了那酒鬼的几文钱,哼,碰上周显这种人,他们是真惨。” 舒璇听着语气有些不对头,但好奇心作祟,她继续问:“那你打工挣的钱不会被他们抢去吗?” 周自渡略带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你难道不知道工资卡这个东西吗?我的卡不在自己身上,我交给秦店长帮我保管了。” 舒璇倒也不在意这声嘲讽的内涵,只问:“秦店长……?她可以信任吗?” “可以,她是我姐姐的故友。姐姐托付她照顾我了。”周自渡解释道。 里面乒乒乓乓好一阵,声音总算是消停了,周自渡也不急着进去,就在外面听着等着,有那么一刻,舒璇觉得他是享受这个过程的。 忽地,舒璇耳朵一动,里面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随即里面有人大骂了一声“操”。周自渡还是不为所动,仅仅是皱了皱眉,很快又趋于平静。 没一会儿,那群人就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从里面出来了。那人头发乱得东倒西歪,油腻腻的,活像一个礼拜没洗过头的样子,脸很红,定是喝醉了,外面随便套了一件棉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衫——扣子还扣错了。 此 分卷阅读42 人正是周显。 “怎么搞成这副狼狈的样子……上次见至少衣服穿得还是人模狗样的。”舒璇低声吐槽道。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呆那么久,分明好像没自己什么事情了。 但就是好像有一股引力吸引着自己不让移步,她的右眼皮跳个不停。 周自渡听见了她的吐槽,低低笑了一声,不置一词地看着。 酒鬼像个烂南瓜一样被扔到地上,嘴巴里还嘀咕着什么,混混估计也没听清楚。周显眯着眼睛,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对焦,他扑上去就抱住一个混混的小腿,不知是把人腿当成什么了,竟一口啃了上去。 混混飞起一脚踹在周显的肚子上,周显被踹出去,后背撞在水泥墙上,这会儿感觉到疼,竟然还在傻笑,看他一手扶着墙爬了起来,电光火石间,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很愤怒。 舒璇顺着他的眼光看过来,周显正盯着眼神冷漠的周自渡。 周显破口道:“小兔崽子,你回来了怎么还不去给老子买酒,老子白养你了!跟你那倒霉的姐姐一个样子,那倒霉的赔钱货,都几个月没给老子打钱了!太没良心了,不是东西!老子辛辛苦苦拉扯你们两个崽子长大,你们就是这么报答老子……” 周显的话没说完,一个混混又冲他的肚子踹了一脚:“别废话了!谁他|妈要听你跟你儿子拉家常啊!别给我装疯卖傻,赶紧的,我们老大问你钱凑齐了没?” 周显好像清醒了一些:“要钱?老子没钱,问他要去。” 周显一指周自渡。 周自渡说:“……我也没钱,你不供我上学就算了,我自己挣钱上学,可是我没有义务替你还债。” 混混逼近了周自渡,不知从什么地方亮出一把小刀,在周自渡眼前晃来晃去,想要起到恐吓的作用——可惜周自渡根本不吃这一套。 混混:“老子欠的债,儿子当然有理由帮着还,你老子没钱,窝囊,我看你挺正派的,赶紧把钱给哥几个儿掏出来,咱们都能好过一点。” 周自渡的目光不冷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混混感觉这个眼神里有挑衅的意思,于是把小刀架在了周自渡的脖子上,没有轻重,小刀已经蹭破了皮肉,有血在不断渗透出来。 舒璇看得触目惊心,有心一脚踹过去,但是后怕万一刀子被这一脚踹的直接断了大动脉怎么办,自己就会变成间接的杀人犯,这绝对不行。她在原地思量好久,也没想出来一个好办法,急地团团转。掏出手机,打算报警。 可是那么多混混虎视眈眈,怎么可能容得了她报警?一个五大六粗的混混一把夺过舒璇的手机,倒也没有直接砸碎,竟然打开设置帮舒璇设了一个密码,舒璇这会儿是绝对打不开了的,何况混混也没有把手机还给她的意思。 就是因为他不还,否则手机上的“紧急拨号”也可以为她所用。 舒璇像是一个失了魂的空壳子,一时间有些迷茫。她看看周自渡。 周自渡还在一边跟大混混对峙:“我说了我没钱,你就算是把我身上搜个底朝天我也没钱,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把我们家的家具搬走卖钱来得划算。” “放屁!你们那点破家具值几个钱?够你爸那些酒钱吗?你还真当时什么稀世珍宝了?”混混的刀子逼得更紧了。 一个混混提醒道:“小心点,别真把那崽子给宰了,咱都不好交代。” 大混混说:“老子有分寸。” 周显在一边笑,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这样逼迫,竟然在笑,舒璇觉得这对父子恐怕真是这世界上最奇葩的奇葩了。 情况依旧紧张—— 第二十二章 周自渡:“……” 两个人一个被挟持,刀架在脖子上;一个挟持别人,手里拿着立马就能让眼前人毙命的刀子。可是奇怪的时谁也不肯做让步,一个不怕死;一个也不怕错手杀人。于是形成了一个僵局。 所有人莫名奇妙地沉默了。 舒璇绕到刚才抢她手机的那位混混后面,也许是因为她足够灵巧,竟然也没有人发现。那混混个子大,心眼儿也大,压根儿没发现舒璇什么时候已经在自己后面了,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老大手里的刀看,好像害怕那刀锋无情,一不留神就能把周自渡脖子上的大动脉割断一样。 舒璇没有片刻迟疑,先是一脚扫在那人的膝盖后面,混混应声跪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舒璇又绕到他前面,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然后抡起一拳,冲他鼻子上打去,那人被打得眼前直冒星星,一直无意识攥在手里的舒璇的手机掉在地上,舒璇把它捡起来。 她趁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狂奔出了这个小巷子,期间她拨通了110,一边跑一边把这件事情跟电话那头的同志讲清楚了,眼睛还不忘记瞟一眼路牌,门牌号就被她快速地印在脑海中。 一通电话末了,舒璇一手搭在墙上,喘了口气,手机的密码暂时是解不开了,这会总不可能去专卖店 分卷阅读43 让别人帮她解开,舒璇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小巷子里。 说来也奇,许是因为那些混混以为舒璇只是逃了,竟然没有人追出来一探究竟。不过也是,毕竟他们正忙着跟周显和周自渡讨债呢,自然也是无暇顾及她这样一个“逃跑心切”的小姑娘。 舒璇回去,看见刚才被她打得不知今夕何夕的那位大兄弟已经被人搀扶着到了靠墙的地方,鼻子里流出两行鲜血,看起来颇有喜感,他还一边用手去抹,抹得脸上花花一片,像只大花猫。 舒璇走近了,听见他的叫骂声——芬芳吐得不亦乐乎,全是些粗鄙之语。舒璇笑了一声,有点尴尬从他旁边走过去。 那大兄弟好像不甘心似的,看见舒璇过来,便强撑着要爬起来,丝毫不顾自己吃痛的膝盖,捂着自己的肚子,一瘸一拐地上前拎住舒璇的领子:“你还敢回来!” 舒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没有回头,她一掌劈在混混手臂上,他吃痛撒了手,说时迟那时快,舒璇又勾起一个华丽的后旋踢,刚好踢在大兄弟脑门上,方才止住的鼻血这会又喷出来。 他又觉得眼冒金星,看舒璇好像变成了两个脑袋,踉跄几步,然后摔倒在地上。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终于被放在了舒璇身上,几个人一齐朝舒璇逼近,先去了一人把大个子扶到墙边休息,他们这会是真的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坏事儿的小丫头片子了。 舒璇却熟视无睹,笑着对那位手下败将说:“怎么样,大兄弟,你璇姐还是有点能耐的吧?” “大兄弟”说:“去你丫的!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舒璇:“我就在这,快来宰吧。”说着还冲他招招手。 那大个子混混刚要起来,眼前又忽地一黑,又重重地傻摔了回去。 几乎同时,几个混混一齐向舒璇扑过来,舒璇送了他们一人一脚,一击命中目标,几个人被她一个旋踢扫中膝盖后面,纷纷跪了下来,倒像是简易版的“百鸟朝凤”——舒璇是凤凰。 “百鸟”叽叽喳喳地,又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正要出手,舒璇以同样的方是又把他们带趴下了。随后她也无心恋战,径直走到周显旁边,半蹲下来,问:“喂,你到底欠他们多少钱?” 周显那昏花的眼睛看着舒璇,许是看不大清,他还非得眯起眼睛来看,好像确认了舒璇是个美人,他倒还识得美人,痴痴地笑起来,还冲舒璇伸出一只手。 舒璇大概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微微偏了偏头,抓住他的手把他拖起来,此时舒璇感觉到后面的风速不太对,一会儿又是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挡住了她的光线,很明显,“百鸟”依旧不依不饶。 舒璇脑子飞快地转着,顺手把周显丢给了他们,一个人的重量是多少,还不算上一下子飞出去的冲力,几个混混一下子就被周显给压倒了,摔得乱七八糟,好不狼狈。 手里拿刀的那位头头,见势不妙,他又恶狠狠地瞪了周自渡一眼,随后挟持着周自渡,大喊一声:“丫头!你要是再对我的兄弟们怎么样,我可就把你这小情人给杀了啊?血能溅你一身!怕了没?” 周自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听到“小情人”仨字的时候手指还微微触动了一下,然后他一肘子打在混混肚子上,因为这冲力会把人往后带,手中的刀子肯定也会随之往后,于是就能立马取了他的小命。 周自渡当然知道,刚才都设想得好好的了,此时飞快地抬起另一只手,把混混拿刀的手给抬开了,刀锋险险停在他脖子旁边,周自渡松了口气,抹了一把脖子,楷了一手的血,周自渡轻皱眉头,“啧”了一声。 然后他趁着混混正在缓冲,走过去抢走了他手里的刀,居高临下地说:“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乱说。” 混混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那句话说得不对了,竟然激起周自渡这么大的反应,不过此时他也只有时间顾着疼自己的肚子了。 舒璇这时也是送了口气,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明媚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是你的兄弟先动手的,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警察来了也不治罪的。” 舒璇隐约看见混混头子用愤恨的眼光瞪了她一眼,顿了两秒,又说:“我说大哥,你这眼神还不凶啊,你没看见刚才这位的眼神吗?那才叫凶狠,比你这好多了,你给我的感觉你就是一只炸了毛的波斯猫。” 说罢,又觉得不妥,补充道:“……也不是,波斯猫比你高贵得多,你充其量也就是一直杂毛野猫吧。” 周自渡凛冽的目光划过舒璇的脸颊,缓缓开始升温回暖了。 “你说什么!丫头片子,你竟然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你不怕你爸爸我现在立马把你削成人棍吗?!”混混头子说话一急,约摸是口水呛到气管里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舒璇却神色一滞,几秒后低低地笑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我的爸爸呢?我本来也就没见过亲爹,更不屑于认一个混混做爹。” 舒璇迎着所有混混的目光走到混混头子旁边,旁边有很多小混混都仇恨地盯着她,舒璇像是魔 分卷阅读44 怔了一般,自己好像都没察觉地下意识给了旁边的吃瓜群众一人一拳,最后一圈殴在头子脸上,鼻血又是流了两行。 打完一拳还不太解气,舒璇又冲着他的肚子连出三拳,混混头子走江湖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打得脸色发青的,感觉就像是被羞辱了,可惜他也实在没力气再起来反击了。 身边有兄弟想上去教训舒璇,被他们老大拦住了,听那混混头子用一种命不久矣的口气说:“……别去了,随便她吧,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不要再去自讨没趣了。我们就是来讨钱的,不是来玩命的,赶紧把钱讨到,我们回去跟老板也好交代。” 那混混愤恨不已,拳头握的紧紧的,瞪着舒璇的眼珠子就好像要瞪出来一般。舒璇率性地走,头也没回,及至周自渡身边,从口袋里很自然地掏出一张餐巾纸,示意他擦擦脖子上的血,然后自己又去逗周显玩了。 周自渡手里拿着混混们的刀,一手还拿着餐巾纸,思考了一会,他拿沾过自己脖子上的血的餐巾纸擦了擦刀,刀尖上的血被他清理干净了。他不仅没把刀还给混混们,还打算占为己有,只见他也不怕一衣服被戳穿一样,把刀藏进了校服里面的口袋里。 混混们眼都直了,合着今天正好碰上水逆吗?怎么遇到的尽是些怪胎?相比之下他们甚至觉得自己混混的身份都挺光荣的了——一不小心也算是工作殉职,能封个烈士的名号不? 舒璇又把方才问过的问题重新问了一边:“问你,你到底欠了他们多少钱?” 周显还是只会花痴地笑,舒璇气死了,一脚踹在他身上,他却好像也不知道疼似的,依旧傻笑,嘴里念叨着:“美人,陪我……一醉……方休……” 还一醉方休呢,这不是已经醉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吗? 舒璇觉得无趣了,便又给了他一脚,虽说无理由地踢人是不对的,但是对于这种人渣,好好修理,人人有责。舒璇想着也就没觉着亏心了。 周自渡也看不下去,虽说他也不知道周显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于是他便冷声问那群讨债鬼混混:“周显欠了你们多少钱?” 混混头子说:“也不是特别多吧,连本带息也就三万。” 周自渡闻言气血一下倒上头去,一时间有些昏昏沉沉,眼前忽地一片黑,不过片刻后又复明了,他瞪了周显一眼——此人不仅不去挣钱,一天到晚只知道花天酒地,还欠了人家这么多钱,没钱还还借钱,果真是人渣中的上上品! 舒璇沉吟片刻,心里暗自做了一个打算。 她说:“……周自渡,你要是实在没钱的话,我可以替你还。” 第二十三章 周自渡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当即愣了一下,一时间显得有些迷茫。 最后他说:“不。” 舒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颜色,却听那酒鬼周显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乱七八糟地鼓起掌来,活像是在打醉拳:“不什么不,多好啊,天上掉下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小兔崽子,你总算是给老子办了一回人事儿了……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舒璇叹了口气,知道周自渡应该是不会同意的,可是没想到周显竟然厚颜无耻到了这种地步,虽说确实是诚心诚意想要帮助他们的,但是周显这副样子明显让人失去了同情心。 混混的头子冷笑了一声:“我看你能打,没看出来你这小身板上还藏了三万块钱啊,怎么,你打算忽悠我们哥几个啊?有本事就打死我们,你们一分钱都不用还了。” 舒璇冲上去又给了他一脚:“姐教教你怎么说人话!” 混混头子惨叫一声,滚到一边去,捂着痛处,骂道:“丫的你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就是不想节外生枝,你以为老子这么多兄弟真的打不过你一个丫头片子吗!?” “老大,是不是我们去收拾她?” 混混头子却又伸手制止了,眼珠子转了一圈,说:“你不是替他们还吗?钱呢?拿出来赶紧的,咱们也都不是闲人,拿了钱我们立马就走,绝对不会再来叨扰。” 舒璇上下摸索了一番,最终在校服里面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张银行卡,她咬了咬下嘴唇,又看了一眼周显,还有一边阴着脸的周自渡,深吸一口气,将卡扔在了混混头子身上:“拿去,里面刚好三万,不多不少,密码六个零。” “呦呵,看不出来,小妮子还挺有钱?”混混头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上下打量了舒璇一阵子,随后一挥手,示意兄弟们跟上,一行人随即扬长而去。 走时混混头子还瞪了舒璇一眼,颇有点“来日方长,下次逮着机会再收拾你的意味”。而舒璇则是用冷淡的一个眼神回击,解读为“我等着,手下败将”。 看着混混们走远了,舒璇才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脱力,膝盖差点一软,险些没有跪下来,她撑在墙上勉强站稳了。 “那什么,没什么事情了我也就先回去了,你这边……应该没有我什么 分卷阅读45 事了,对吧?”舒璇看着周自渡的黑脸,有些不自在。 “舒璇。” 某人刚想开溜就被叫住了。她只好尴尬地停下脚步:“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周自渡语气淡淡地说:“你不用这样的,你……就算是你帮了我们这一次,解了燃眉之急,周显他也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情况,三万,已经算是巨额,我们根本还不起的。” 舒璇嘴角微微抽动,她觉得她的脸因为长时间赔笑都快抽筋了:“……没事没事,反正我也没想着要你还的,那是我妈最近打给我的,给你们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她的项目原因要在M国定居,这就是跟我赔不是的,生活费还是照样有的,你也不用担心,没事的。” “可是你……”周自渡似乎还想说什么,结果周显那醉鬼不知道抽什么风,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破啤酒瓶子,朝周自渡头上砸去。 舒璇一时间目瞪口呆,迟疑了几秒,差点忘记自己应该干什么。就好像上一次在窦婆婆的店里一样,周显也是这么打周自渡的。 舒璇来不及细想,回过神来之后飞起一脚踹在周显的腰窝子上,周显吃痛,酒瓶子竟然没拿住,手一滑飞出去了,撞在墙壁上,碎成渣了。 周显骂骂咧咧,用他那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瞪着周自渡:“小兔崽子,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不要,你不是好歹啊你!真是气死老子了!” 舒璇此刻看他挺清醒的,一时间有些迷糊——他到底是醉了没醉? 不过很快她就不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周显其人,醉了没醉都是一个鬼样子,都是一个人渣,没什么本质的变化。 周自渡有些异常地三步并两步上前去,一把抓住周显的手腕,把他往地上一推,眼里像是要溢出仇恨的怒火,舒璇听见他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周自渡好像突然之间变强了一样,好像他随便抬手一掐就能把周显的脖子拧断了。最可怕的是下一刻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舒璇吓了一跳,一掌劈在周自渡的手背上,逼着他放开,然后抬手领着他的领子把周自渡拖到一边去:“你他|妈疯了吗?你想杀人吗?那是你爸!” 周自渡的眼神里依旧只有漠然,好像还在神游一样:“他不是我爸,早就不是了。” 舒璇愣了一下,想来周显也确实不配为人父。她又把周显这半死不活的酒鬼扔进了他们家里,然后拉住周自渡的手腕就把他往外拖,最后在小巷口的一块青石砖上坐了下来。 周自渡好像还没缓过来,愣愣的,舒璇一把把他往下拉,他才不情不愿地坐下来了。 “你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舒璇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周自渡没有对焦的眼神这才被她拉回来,随之回来的,还有周自渡正在周游世界的理智以及灵魂。 周自渡总算是回归正常轨迹了,舒璇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周自渡甩开舒璇抓着他手腕的手,淡然道:“……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周显赌博欠钱,别人来讨债了,仅此而已。” 舒璇有些无语:“我不是说这个。你刚才为什么要掐周显的脖子,你不知道那样真的有可能会出人命的吗?要是我不来阻止你,你是不是就真的把周显掐死了?” “死有余辜。” 舒璇:“……” 感觉跟他说道理是说不通了? “不是,周自渡,你知不知道,现在要是杀人,就差不多已经可以判刑了?你是要负刑事责任的,这不是给你开玩笑的。”舒璇说。 周自渡:“我知道,我乐意。” 舒璇差点给他气笑了,她一把抓过周自渡的手臂,把他的校服袖子撩起来,将他手上那道疤怼到他眼前:“好,那你说说吧,这是什么?” 周自渡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他反应有些过激地甩开舒璇的手,一下把校服袖子放下来:“跟你没关系。” 舒璇眼眸深深地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 周自渡:“……” 周自渡本意想要起身走人了,被这种眼神一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出来了,后背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最终还是认命地没有离开。 他娓娓道来:“……这道疤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你应该看得出来很旧了,痕迹都这么淡了。”他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妈刚死,我和姐姐被迫回到周显身边。小的时候不懂事,我妈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爸爸这个人是怎么样的。” 舒璇不插话,就在一边专注地做着这个聆听者的角色。 “小孩子嘛,刚刚失去母亲,我和姐姐是差不多的,见到这个所谓的‘父亲’尽管心里有些畏惧,但是毕竟是血肉至亲,尤其是我。”周自渡自嘲地笑笑,“我当时直接就想扑到他怀里好好哭一场,然后再问‘妈妈还会回来吗?’” “人之常情。”舒璇点评道。 “是,人之常情。可是周显呢?他 分卷阅读46 手里拿着那个碎了一半的玻璃瓶,在我的手上留下了这么一道痕迹,可我那个时候才多大,就连生死的概念都没有形成,只知道疼,知道疼,也就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好东西,所以从此以后,我跟他什么血缘关系都淡了。我单方面的,不想承认这个父亲,你所看见的,只不过是寄于一隅下的一再退让而已。” 舒璇这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沉默,只开口问:“……所以,他一直都是这么对你的?” 她抬头看看天,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只留下路边一盏昏暗的小灯照着两个人,好似这个角落里,只有两个人怎么也走不出去一样。舒璇倒是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相依为命的感觉。 “是,所以我的姐姐直到离开之前,也都叫我离开周显。” “那你为什么还不离开他?” “我又何尝不想,可是我能去哪里,天大地大,却连我寄生的地方都不曾出现,我只能在这里。”周自渡苦笑着摇摇头。 舒璇恍惚了,这好像是周自渡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吐露心声,好像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笑容。舒璇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深深地触动了。 “……周自渡。” “嗯。” 舒璇深吸了一口气:“跟我走吧,我妈当时抽风,我们那层楼都是我们家的房子,我住一套,另一套一直是空的,你要是实在不想呆在这里,就跟我走吧,不要再管周显了。” “我再要麻烦你吗?舒璇,你帮我的够多了。”周自渡摇摇头。 多吗?舒璇想着。 不知是什么东西,推着她,脑子一热,把心底压藏很久一次又一次被自己否定的东西说了出来:“周自渡,我可以罩着你,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尽力帮你,因为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第一次在小隔间里救你确实是偶然,但是我能肯定,以后的每一次帮你,都不是偶然。” 周自渡奇怪地看着她,却好像与她心照不宣的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是我自愿,你要是受伤我也会心疼,特别心疼,所以我愿意帮你,不想到你再受伤,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我喜欢你啊,我可以罩着你,你以后不用再受这种罪了……只要你一句话。” 少年人的山盟海誓好像来得都特别容易,舒璇是真心的。可是现实却不是言情小说里那种双向恋爱的甜美桥段,只要一个表白,另一个立马就会答应。 现实毕竟是残酷的。 周自渡看着舒璇沉默了。 第二十四章 昏灯照耀下,少女的眉目显得特别分明。舒璇一直以“大美人”自居,也确实不是自夸。她的两条眉毛略略垂下,乌黑的眼眸情深深地盯着周自渡,显得楚楚可怜。 可惜楚楚可怜也不一定能入了冰山不解风情的心。 周自渡一时间又有些迷茫,他想:“我应该接受她吗?可我的家庭情况,是想让她把我当小白脸养吗?那我是什么,我算什么东西?舒璇……舒璇真的很优秀,我也知道追她的人很多,这两年数量也是暴增,可是为什么她一个都看不上呢?是因为……我吗?我耽误她了吗?” 他喜欢舒璇吗?答案是肯定的,可是他能接受舒璇吗?答案是不。 因为家庭原因以及种种,周自渡不觉得自己能配的上这样一个光一般的女孩。光,就是应该去仰望的,可谁又能以沾满淤泥的污浊之身去玷污光呢? 他做不到。 周自渡垂下头去,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对不起。” 舒璇一时间有些恍惚,原本以为他们两个之间只有这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了,就能够成为眷属,可是没想到,这层窗户纸刚刚挑破,就有人退缩了。 她震惊了一会儿,然后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以后……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还是可以来找我,我能帮的,我会尽力,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帮你分担。” 周自渡的眼睛平静无波澜,宠辱不惊,他微微点头。 舒璇起身故作欢笑说:“你要是跟周显一起住不下去了,还是可以来找我,咱们家对门的房子始终为你敞开着。” 周自渡:“……谢谢。” 舒璇嘲笑着自己离开了,她笑自己傻,别人说什么就都信了,最后丢人现眼的还是自己。不过她觉得好像也没有很失魂落魄,心底反倒泛起一种病态的快意。 她边走,从口袋里请出了一把美工刀——还是用来在桌子上搞破坏的。 刀片微微有些钝了,也稍微结了些铁锈,上面还有刻过桌子的木屑,舒璇却毫不在意。因为刚才打架的原因,她的校服袖子是撩起来的,她右手拿着刀,十分驾轻就熟地往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割了一刀。 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手臂上好像被什么毛毛的东西刮过去,这一下没用几成力,差一点连皮都没划破。只在皮层上蹦出几颗小血珠,然后就山穷水尽,激不起什么波澜了。 舒璇 分卷阅读47 借着灯光看自己的手臂,不由得失笑,右手又不受控制地又起一刀,这一刀似乎是刻的特别的深,以至于刀锋上都沾上了血珠,血终于不受控制地往外冒,舒璇总算是满意了,随手抹去多余的血迹,将校服袖子随意地拉下来,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难过不过几秒钟,然后就必须立马微笑,这是舒璇早就学会的东西了。 别人管那种行为叫做“自残”可是舒璇权当那是一种解压方式,放点血,头脑清醒,还不至于浑浑噩噩,痛在自己身上,又比出去打人来得风险小,只要藏得好,没有人会发现。 久而久之,受伤,流血,便成了舒璇唯一的解压娱乐方式。 周自渡没有看见这一幕,他还是坐在那块青石板上,注视着舒璇背影消失的地方,像是在沉思什么…… 然后他就拎起自己的书包,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里了。周显这人喝醉之后总是睡得不省人事,关于他什么时候醒过来那得看缘分,缘分到了,说不定他能立马爬起来把你暴揍一顿,缘分不到嘛,那就得过且过了。 显然周自渡这会与其亲爹的缘分还未到。 于是周自渡自己回房写作业去了。 这一夜的月亮被云遮起来了,云朵飘过去,月亮时明时暗,没个准话,旁边的群星居然黯淡,费尽心思也看不出几颗来。 舒璇回到家之后,感觉身上少了什么东西,这才想起来是少了三万块钱,毕竟璇姐心里除了人就是钱,这会心理就好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也有些心慌,不知道怎么跟洪芬女士解释,但是她又是必须跟洪芬解释不可的,三万又不是三百,不是小数目。 舒璇只得拨通的洪芬女士的电话。 因为倒时差,听出来洪芬女士那头差不多要上班了,舒璇也知道自己好像有些打扰到她工作了。电话那头很嘈杂,洪芬竭力说着:“喂!喂!喂!璇璇!怎么了?!” “……妈,你那边很忙吗?我……就是想跟你说件事,你要是忙的话就等会吧,没事,不是大事。” 最后这一句说得她自己的心虚。 洪芬倒也没跟她客气:“是,这边有点事情,我等会儿打给你,刚好我也有点事情要跟你说。一会等我电话啊。” “好,那我挂了。” 舒璇摁下挂断的红色按键,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椅子被摧残得发出一声“嘎吱”的嘶鸣。舒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太憋屈了——她想。 她果断走到阳台上,大开窗户,准备用夜晚的凉风吹一吹自己,也希望借这凉风,把心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吹得简单一点,至少不要再让人那么心烦。 她看着外面,忽地看见楼下,楼下闪过了一个很可疑的身影,这个身影有点熟悉,在哪里见过来着?舒璇的视线跟着那个身影移动着,突然,她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睛——他在看她! 舒璇能够肯定,那个身影刚才就是在看她!那个人的目光跟舒璇对上的一刹那立马被移开,就好像是做贼心虚。那一刻,她终于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当时在周自渡打工的便利店门口的那个人!就是他,鬼鬼祟祟的,还神经兮兮的,那天早春回暖,天气根本没有那么冷,街上连短袖都有人穿了,而他不但戴着一条大围巾,还在围巾下戴了口罩,好像就是为了刻意去遮挡面部,以免被人认出来一样! 舒璇光速跑下楼,可是那个人却好像早已料到,等到舒璇冲到楼下,他已经没影了。 这是手|机|铃|声响起来了,是洪芬女士。 “……妈?” “璇璇啊,我跟你说,妈妈在这边的项目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以后应该就在这里发展了,妈妈有个想法,因为你们学校不是可以推学生出国留学的吗,我想你去争取一下那个名额,妈妈会帮你走路子打点的,到时候你就到妈妈这里来,也不用一个人呆在那边了,我也不放心。” 舒璇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忘记了。 因为洪芬这一段话说的,她惊呆了,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出国留学,只想在国内过好日子,顺顺利利地上完大学,顺顺利利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她想一家人好好的都在一起,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是…… 可是现在的家呢?外婆走了,这个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支离破碎了,也就意味着以前想得再好的未来,也都跟着这个家支离破碎了。 舒璇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等到洪芬焦急地催促的时候,她才说:“……妈,让我考虑考虑吧。” 这会换洪芬那边沉默了。 洪芬沉默这一会儿,舒璇找回自己的理智了,想起来刚才要跟洪芬说什么了,她便开口说:“妈,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洪芬惜字如金地说:“你说。” “您之前给我打的三万块钱,我借给同学了。” 洪芬在电话那头差点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你说什么!?你没搞错吧?借给同学三万块钱!舒璇同学,你还真是大公无私啊!赶紧给我要回来,我 分卷阅读48 跟你说,否则我立马封掉你生活费的那张卡。” 洪芬女士没能看见舒璇的表情,隔着网线,却感觉到她的冷漠和坚定:“不行,这个不行。你就算是封掉我的生活费,我也不可能去要回来,不给我生活费,我可以自己去打工去挣,我是跟你汇报,不是跟你商量的。” 洪芬觉得这丫头实在事翅膀硬了,说话竟然都没用了。而且感觉这丫头比以前冷漠了不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洪芬这会儿火气上头,干脆跟舒璇杠上了:“舒璇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现在高二了就是大人了,你以为你很大公无私吗?借给别人几百应急是情分,别人会对你感激涕零;但你借给同学三万,别人只会以为你是一个冤大头,以后还不还先不说,还有可能从此以后榜上你,天天缠着你问你要钱怎么办?你有没有点脑子啊?” “他不会的。那三万,是他爸爸欠的赌债。今天送他回家,几个混混堵着他,我就先帮他还了。” 洪芬气死了:“舒璇你二百五!你是不是傻|逼,万一人家串通起来就是为了讹你的钱呢?你怎么肯定一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有那个同学是谁,你为什么送他回家?是不是张思萱?如果是小思萱我也就算了,如果不是,你现最好立马到他家去把钱给我要回来!立刻马上!” 舒璇:“……” 怎么感觉跟她还说不通了? 舒璇怕麻烦,烦的要死,于是信口胡说:“确实是张思萱。” “好,好好,舒璇,我现在就发消息给张思萱的妈妈,问问她是不是这么回事,要是让我发现你在骗我,我肯定封掉你的生活费,你还想要钱,想都别想,你索性饿死在那边好了!” 舒璇心道:“……这下死球了。” 洪芬挂了电话,用光速给张思萱的母上大人发了消息,张思萱的母上大人非常给力,同样以光速给洪芬女士回了个“没有,她在瞎说”。两个人隔着跨国的光缆,纷纷把炮口对准了舒璇。 舒璇在时明时暗的月光下等死,果然,洪芬女士的电话又打进来了:“舒璇!你敢骗我!你现在立马去找那个兔崽子把钱要回来,然后马上还给我,我真是吃饱了撑的给你打那么多钱!” 舒璇不可能再回去找周自渡,所以她还试图跟洪芬辩解,可惜洪芬没这个闲心听她扯淡,火速挂了电话。 舒璇没办法,但是她想:“反正她现在也不可能飞回来抓我,我不给她打钱她能拿我怎么样呢?” 想着,她把手机关机了。 第二十五章 洪芬女士气的肝疼,行动力十足地立马就致电银行把舒璇存生活费的那张卡给冻结了,舒璇那个时候还在睡大觉,反正一觉起来自己变成了一个穷光蛋也不知道。 上学的时候是还好的,毕竟也用不着什么钱,吃饭的时候刷饭卡,饭卡里的钱倒也还足够,舒璇自己之前也把卡里的钱取了一半出来暂时还用不到那张卡,这么混混倒也过了好几天。 可惜一晃迎来了学校给他们办的成人礼。 听完学校老师和同学一大堆的演讲以及一大堆的节目之后,六班里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咱们出去玩吧!” 于是舒璇稀里糊涂地被他们拉到一家KTV去了。 舒璇四下看了看,貌似全班都来了,周自渡也是……只不过周学霸很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正猫在一个光线相对来说较好的角落里看书,身上自带的那种气场硬是把喧闹隔离在他一米之外了。 舒璇有些落寞,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事儿,心里堵的慌,也怪是自己一时心急,先把这事儿搞砸了,现在可好,估计周自渡不会再想理她了。 且,虽说璇姐面皮厚如城墙,但是独独在周自渡这里城墙塌了,现在她是看见周自渡就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里去。 以前没有说破这层关系的时候尚可以打打闹闹,随便调戏都没关系,可是现在这样……关系可真就尴尬到冰点了,估计这会儿得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舒璇叹了口气,拿起眼前的饮料一饮而尽。 KTV里面十分嘈杂,有几个同学在前边轮番抢麦,唱歌唱的鬼哭狼嚎,惊天地动鬼神的,舒璇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面无表情地从书包里拎出一根耳机线来,挂在耳朵上,虽说在这种环境里面耳机里的声音什么都听不清楚,但是至少也能减少一点外界的噪音。 奇也怪哉的是,昏暗的KTV里,好像只有舒璇和周自渡是被隔离在外的,一个猫在角落里看书;一个躲在后面玩手机,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没人注意到他们。 耳机外面依旧嘈杂,舒璇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嘴角挂起一抹苦笑——要是什么时候像他们一样恣意就好了。 她只看了一眼,发现前面唱歌的是张思萱,不过张思萱好像还在说什么,舒璇摘下一个耳机听着。 张思萱说:“我进入二中已经两年了。咱们二中是市重点,是咱们这儿最好的学校。我当年中考的时候不知道 分卷阅读49 怎么的瞎猫碰上死耗子考进来的。我成绩不好,学得也很吃力,在班里的成绩也总是拖全班的后腿……” 张思萱说着说着,连歌曲已经开始了都没在意。可其他同学却也都沉默下来,听着张思萱说。舒璇又把另一只耳机也摘下来了。 张思萱看了舒璇一眼,递给她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舒璇是我的发小,我们虽然不是一直在一起上学,但是我跟她是初中同学,我们住的也很近。舒璇同学成绩很好,也愿意帮助我,能够包容我的任性,我很感激有她在的每一天。” 舒璇心跳漏了一拍,好像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介于张思萱提名了自己,她还是社交性的偿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这让班里暗恋她的男生们一阵喧闹。 周自渡微微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只是飘忽在她身上,停了大约一秒,立刻就离开了。 “二中留给我很多的回忆,也是我情窦初开的地方。我喜欢的男生,他不是一个好学生,甚至可能有人说他是个‘混混’,但是他很仗义,他有正义感,对我也很好。可是他今年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而且……” 张思萱停下来干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万般无奈:“我知道我说这么多有点废话了,可是这也许是我能跟大家掏心掏肺的最后一次了。因为我成绩不好,所以我妈已经决定让我转去普通高中了,如果在那里我稍微努力一点,说不定还有机会加分或者报送,我能多一条选择的路。” 舒璇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思萱:“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声音穿过人群,传到张思萱耳朵里,张思萱却还在苦笑。 舒璇起身走到她身边,抬了抬手,又张了张口,腹稿中打好的一系列指责,却被张思萱一个无辜又无奈的眼神给打散了,最后她问:“……哪个学校?” “育进。” 舒璇默然——至少还是一个风气相对来说比较好的学校了。 全班同学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有些泪点低的,之前跟张思萱走的挺近的女生已经开始小声抽泣了。 张思萱强颜欢笑:“没关系的,我不会忘记你们的,以后你们同学聚会可别忘了叫上我啊嗯……对不起破坏大家气氛了,大家开心一点,我来给诸位唱一首歌吧,嗯……璇璇,你可以跟我一起唱吗?” 舒璇叹了口气,接过话筒:“……拿你没办法。”这声听起来竟然有些哽咽了,舒璇漫无边际地想:怎么这么多分离的事情都赶着这段时间了呢?高老师,小思萱,还有洪芬也在国外定居了…… 一曲终了,便是分离。以前舒璇和张思萱的相处方式互掐居多,可今天舒璇却罕见的没有损张思萱,而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张思萱笑了一声,拍拍舒璇的后背:“没事,璇璇,我们以后还是常联系。还有,季光青那边我还想让你帮我多留意呢。” 舒璇哽着喉咙用手肘在她胳膊上抵了一下,轻声道:“……去你的,见色忘友。” 两人便一起笑起来。 末了,聚的也差不多了,又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喊了一句:“今天的费用咱们是不是AA” AA就AA,舒璇身上没带什么钱,本来也没想到要她掏钱的,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只有一个手机还有一张放生活费的银行卡。手机?手机就别提了,里头没钱,里头的钱都给璇姐大半夜网上冲浪东一点西一点地花完了。 所以只能用银行卡了,银行卡啊银行卡。可是舒璇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里头的钱都变成了“不动产”被锁的死死的,压根没用啊。 舒璇顶着一张充满黑线的脸离开了。 周末的时候,舒璇总算是按捺不住地给洪芬打电话了。话说那天洪芬在后来打了她几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找过她了,恐怕也是因为置气。 舒璇打过去,等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洪芬才接上,没好气地说:“喂。” 舒璇差不多已经可以想象洪芬女士那张臭着的脸了,不过她倒不是很害怕,她问:“妈,你把我的银行卡冻结了?” “是啊,你不是很行吗?你不是自己去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吗?不是不肯去找那崽子还钱吗?那你自己过去吧,老娘还懒得管你呢!”洪芬女士把嗓子吊的尖尖的,刺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舒璇甚至觉得洪芬的口水都喷了自己一脸。 舒璇无奈:“……好了我就问一下,我知道了,挂了啊。” 洪芬:“……” 方才想说什么,舒璇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洪芬女士的火气值已经飙到最高了!舒璇舒璇舒璇!真是长大了越来越管不了了! 舒璇将手机揣在口袋里,独自前往离家最近的一家银行,想要试试能不能解冻,毕竟那张银行卡绑的是她自己的身份证,结果解冻是解冻了,舒璇惊奇地发现洪芬用惊人的速度把她卡里的钱都转走了。 舒璇:“……” 行吧,这就是所谓的“姜还是老的辣”…… 舒璇只好无功而返。 路上她拿出耳机听歌,与无数 分卷阅读50 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乘上电梯的时候感到一丝的不对劲。刚才就感觉到有人好像在看着她,好像是跟踪?这会儿才确认了,公寓楼的那一层都是她们家的,谁坐电梯竟然跟她到同一层楼的?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个人带着一个普通的黑口罩,还有一个低低的鸭舌帽,倒是颇有现代“非主流”的意思,本来确实没什么可以怀疑的,但是偏偏那双眼睛出卖了他。 那个人的眼睛,不敢对上舒璇,这样敏感又做贼心虚的眼神她只见过一个人——那个诡异的男人。 舒璇暗自冷笑一声,飞快地擒住他,把他拖出电梯,按在楼道的墙壁上:“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我发现了已经不止一次了。哼,要不这样,姐看你还怪可怜的,说说,你是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患者,姐做好事送你回去。” 这个男人身高还说得过去,约摸跟周自渡差不多,但是身上却好像一点都没有肉,舒璇把他的手折到背后,惊觉他身上好像全都是骨头。 男人疼的“嗷嗷”叫,直到:“放开我,放开我。” 这声音……舒璇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是谁?就好像那双眼睛一样,舒璇看不透,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声音也是一样的,但舒璇就是想不起来。 迟疑间,手上动作少了点力道,那人便挣开了舒璇的手,要往楼下窜去。舒璇一把拉住他的手,稍稍使劲,又把他拉了回来。 舒璇:“不许走,解释清楚,为什么跟踪我,还是三番两次的,不解释清楚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舒璇把他的口罩扒拉下来,看清楚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不算是年轻了,反正跟街上那种年轻力壮的小混混们是比不了了,胡子拉碴的,但是看上去竟然稍微有些赏心悦目——这个男人的仪态还挺不错的。 男人的神色立马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不知道男人是怎么想的,反正舒璇觉得自己的手挺酸的。 第二十六章 好半晌,男人才开口说:“我……我叫舒当卓……我知道,你是小璇对吧……” 舒璇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立马放开了这个男人,一个错步退出离男人一米远。她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自称为“舒当卓”的人,不断地摇头,然后迅速走到门旁边,掏出钥匙打开门,一个错身挤进去,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舒当卓还想说什么,于是隔着门说:“小璇,这么多年确实是爸爸……我对不起你们,但是你看我现在也没地方可以去了,我的公司也破产了,我知道是挺不要脸的但是我就是想……” “本来我也知道有些不妥当,所以就想偷偷跟着你,其实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也只想看看你……但现在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了那能不能就收留我几天……” 然后舒璇在里面回应他:“滚!” 听见舒璇的嘶吼,舒当卓当即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太能接受我,毕竟我走的时候你才刚刚满月,你可能都不记得我,但是我毕竟也是你的亲生父亲,这点血缘关系你也不能否定。爸爸就是想在你这里小住几天,暂时缓一缓,否则可能真的要死在街头上了,你应该不忍心背负‘弑父’的名声吧?” 什么什么什么?这都哪跟哪啊?怎么……怎么就成弑父了? 舒璇气笑了,开门给了他一脚,舒当卓没反应过来,当即摔了个四脚朝天:“弑父?不用你饿死在街头,我现在就可以揍死你!” 舒当卓捂着自己的肚子,还有生疼的后背,这回是真的没力气说话了。 舒璇走到他旁边蹲下:“你是我爸?血缘关系?笑话!我和妈妈外婆住在那个小旮旯里生活困苦,最难的时候一顿饭就吃点青菜叶子;外婆死的时候妈妈天天抱着外婆的相框哭;我因为小时候没有爸爸被揍所以才去学的跆拳道,生活里这么苦,一个家庭缺失了一根主心骨,过得生不如死,那个时候怎么没有跳出来说你是我爸爸啊?” “我小时候一场大病,我妈带着我跑了好几家医院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校运会的时候亲子项目我从来都不能参加,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双亲陪同;我外婆死得时候我妈还在公司,我还在上学,她去的时候家里都没人发现,这些时候你到底在哪里?!” “你既然没有参与过我们万般苦楚,那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们生活终于富裕的时候跟我们一起分享一杯羹?你说要来住几天,我凭什么一定就要遂了你的意?你当你是什么东西?” 舒璇越说越激动,一拳打在他脸上,两行鼻血留下来,鼻子都差点给打歪了。 她站起身来,觉得不解气,又一拳砸在墙上,墙面上有些石灰掉了下来,满天粉尘。舒璇咳嗽两声,又回去了,这会把门重重的砰上了,就好像门上写了“送客”两个大字。 舒当卓被打完还没缓过来,一时间有些恍惚,然后他不依不饶地又去敲了舒璇的门,可惜都没有得到回应。 舒璇刚才那 分卷阅读51 一拳没对墙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把自己的手打出了血泡,这会正在那酒精棉花消毒,她直接把酒精棉花里的水分统统挤到伤口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冷静了不少。 她随便从抽屉里拿出纱布在手上缠了几圈,然后把那张空空如也的银行卡扔在一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一会,最终还是拨通了洪芬的电话。 洪芬气死了,想不通为什么只有舒璇可以找她,她找舒璇就永远得不到回应,于是电话那头传来洪芬恶狠狠的吼叫:“干什么!?” 舒璇语气波澜不惊,甚至有点冷静得过头了:“舒当卓,还记得吗?他找过来了。” 舒璇听见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然后声音压得沉沉地,听起来很疲惫地说:“……那他现在在哪里?他要干什么?说了吗?” 舒璇:“在门口,他说他公司破产,想要到家里来借宿。” 洪芬冷笑一声:“他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当他是死了,离婚证在我们彼此手里都有一份,当初就是他提出来的,现在干什么,死皮赖脸地还想往我们这里贴?告诉他,我们这里是民宅,不是收留所,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知道。”舒璇说,“刚才已经揍过他了,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但是他还是等在门口,现在还在不停地敲门,挺烦的。” “不要管他,随便他去。以后我跟你说,要是他再敢来纠缠,你就揍他,往死里揍,揍到他不敢来为止。”洪芬又说。 “知道了。” 舒璇又要挂电话,洪芬赶紧说:“诶你那个。” “什么?” “既然嫌他烦,那你就到M国来吧,他总归不会找到这边来,刚好这边我可以照顾你,这边的学校也挺不错的。” “说了,不来。”舒璇说。 “……”洪芬真的觉得舒璇越来越冷漠了,以前好歹说什么话她还听听,现在真是什么都说不通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洪芬没办法,只好说:“那行吧,你就……你自己注意一点。还有那个钱你赶紧……” “嘟嘟嘟嘟嘟——” 洪芬:“……” 小崽子,真的管不了了!洪芬女士方才消下去的火气又上头了。 外面的敲门声断断续续大约敲了一个小时,这会儿终于清静了,舒璇反倒有点不习惯了,真是讽刺的事情。她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猫眼,外面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周一的时候,舒璇一天都很落寞,张思萱说转学就转学了,连这个学期都没有上完,此时又临近期末了,少了一个张思萱,没有人可以跟她互掐了,气氛陡然又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舒璇收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消息,来自她的大师兄。 大师兄发微信跟她说:“最近馆子比较清闲,刚刚比完赛回来,你上次不是说要回来吗?不是还说要带个人回来,这两天馆长安排好了,你今天就可以过来了。” 舒璇这才想起来之前说要带周自渡去学跆拳道的事情,不由得自嘲一声:“舒璇啊舒璇,自作多情你最行了。” 随后她又不能鸽了馆长,于是只能腆着脸皮转过去,对周自渡说:“……那个,今天我们馆长说安排好了。你今天有空吗?要不先跟我过去看看?” 周自渡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就没了后文。 从那天之后,周自渡对自己就一直是这个不冷不淡的态度,舒璇也就见怪不怪了,好歹周自渡没到爱理不理的程度,还能耐下性子跟她说几句话,这已经就……感激不尽了。 舒璇叹了口气,转了回去,一边转笔一边“复习”课文。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飞快地闪过,一桩接着一桩,一会儿想想张思萱和季光青;一会儿想想舒当卓;一会儿又想想洪芬把自己卡里的钱转走了这档子事儿,最后又想到那天自己是怎么在周自渡面前丢人现眼的…… 剪不断理还乱…… 这一乱,便乱到了放学。舒璇不怎么自然地等在门口,等着周自渡慢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出来。 舒璇其实有心嫌弃他慢,若是时间倒退几天,她现在肯定就一手抓住周自渡的手腕拉着他就跑,可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舒璇只能干笑一声:“那什么,咱稍微快点,馆长他老人家不太喜欢等人……” 周自渡这才加快了脚步。 舒璇心里是慌得,脚下是飘的,倒不是因为周自渡在旁边。说这璇姐,自称“天不怕地不怕”,在遇到周自渡这祖宗之前,她唯一就怕他们那馆长。 因为要是一不小心犯事儿了就得被罚着打扫馆子半年——馆长说这种体力活也有助于体力增强…… 舒璇当时就心道:“我信你个鬼……” 时隔两年了,舒璇又得回到这个充满噩梦却又充满回忆的地方,这步子走得都趔趄要不稳了。 馆子在东边的轩阳路,离学校不近,得要坐十几分钟的公交车。不过交通便利,基本一下车就能看到。 分卷阅读52 舒璇到了馆子门前,起了些近乡情怯的惆怅,在原地怔了两秒,然后推门进去了。 馆子里一股汗的酸臭味,一大堆身着白袍扎着腰带的人在对打,唯有馆长他老人家在阁楼上沏了一壶茶,悠哉悠哉地品着,好似在看戏…… 最先注意到舒璇的其实是大师兄,大师兄真名“秦洋”,此人身形高大,看起来人模狗样,八面玲珑的,其实为人忠厚老实,简单来说就是有点憨……不过他能打——那都是后话了。 “哟,这不是咱的团宠舒璇吗?你可总算知道回来了啊?”秦洋说,“馆长——快别喝您的茶了,舒璇回来了。” 馆长闻言竟一口茶喷了出来,随后他好像骂了一句什么,从桌上抽了两张餐巾纸蹲在地上擦水…… 大师兄脸皮明显抽了两下,随后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不用在意,馆长一直这样,你也知道。” 舒璇笑道:“我知道,没事,我去会会他老人家,哦对了,这位。”舒璇看了一眼后面的周自渡,“这就是上次我跟馆长说的,今天我给带来了。” 秦洋端详了周自渡一会儿,说:“不行啊小伙子,身子骨也忒虚,不过我说小璇,你这会的架势真像是带男朋友见家长——怎么样,这是你男朋友吗?” 大师兄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夫倒是日益见长…… 舒璇送给他一个完美的白眼:“大师兄你可别寒碜我了。” 馆长这时才终于擦完了地上的水渍,缓缓站起身,舒璇行到他跟前,给他老人家行了个礼,道一声:“馆长。” 第二十七章 馆长抬起头看了他们两一眼,淡淡道了声:“诶,来了啊。” 这句话论放在谁嘴上说听上去都会有一种慈祥的温暖,可惜到了馆长这里,这句话听起来不仅冰凉凉的,还活像是有人欠了他债,舒璇不由得打了一激灵。 这么长时间没回馆子,一时间竟然对馆长独到的社交方式有些难以接受了。 馆长说话间只不过是匆匆瞥了舒璇一眼,随后视线就一直聚集在周自渡的身上,舒璇觉得有些别扭,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被无视了。 “透明人”舒璇清了清嗓子,说:“馆长,这个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周自渡。” 馆长这才瞥了舒璇一眼,没什么好眼色,大意是反问她:“我不知道吗?” 舒璇翻了个白眼,闭嘴了。 馆长端详周自渡的时间比秦洋还久,半晌才开口道:“……年轻人,你这身子也忒虚了,不像是咱们打架的料子啊,你想清楚了?” 馆长居然毫不在意地把“跆拳道”与“打架”混为一谈,简直有悖自己馆长的身份,像个行外人!舒璇这么想着,又觉得窃喜——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馆长的小辫子。 周自渡的眼神飘忽了一阵,在舒璇身上停了一瞬,随后正了正色,说:“想清楚了。” 馆长总算是看出点什么端倪,只可惜他想得太着急了,他冷哼一声,一掌掴在舒璇脑门上:“想不到你这家伙还挺吸引人的?” 舒璇:“……” 这又是哪跟哪啊? 馆长一翘脚坐在那把藤质的椅子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完,啧了啧嘴,又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学吧,不过先说好,我不太想教你,你可以先跟着秦洋学一段时间,要是你这小白脸看起来不那么虚了,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就亲自教你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忘记介绍了,秦洋是咱们馆里的一把好手,功夫总是比这个……舒璇好得多,舒璇这家伙不学无术大可以不必去提,现在你既然决定跟着我们,那么秦洋就是你的大师兄了。其他人么,你让舒璇带你去认识好了。” 舒璇再次躺枪,已经都没脾气了,也不知道以前谁总是推着自己出去比赛,怎么两年不见自己还比不上秦洋了?——于是没脾气的舒璇正大光明地冲馆长翻了个白眼。 周自渡微微弯腰以示尊敬,开口问道:“不知老师作何称呼?” 馆长掀了掀眼皮,给了他一个勉强算得上是正眼的正眼,笑了一声:“作何称呼?问的好——就不告诉你。反正我又没有很欣赏你,你也不是我的学生,不必叫我老师,就跟她一样叫我馆长就行了。” 馆长抬手随意地指了指旁边的舒璇。周自渡点头默应。 舒璇心说:“什么叫‘跟她一样’?合着在他老人家心里我也不是他的学生?” 这荒谬的想法一出,舒璇便觉得忍无可忍,刚想拉起周自渡跑,就在要触到周自渡皮肤的一瞬间,手却像触电般地放下了,此人装作若无其事,对他招招手:“走吧,先带你熟悉一下我们的馆子。” 周自渡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小孩子,对这边一无所知,只能跟着这位“向导”女士,在这里游历参观。 “这边是模拟比赛的地方,不过后来比赛慢慢减少,这边的用处也就随意起来,反正平时训练两个人对打,也 分卷阅读53 时常在这里。”舒璇指指后边那一块空地,里面还有三四个人在打斗。 舒璇又指了指左边:“那边一般来说都是用来热身的,没什么事情过去打打沙袋也挺不错的。” 周自渡虚心点头。 …… “其他……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了吧,我两年没回来了,大师兄,我没什么遗漏的吧?”舒璇对着一边监督的秦洋喊道。 秦洋欣然一笑:“没事,就这样吧,以后用得到的时候我再跟他说也来得及。” 舒璇:“OK.”说完又转向周自渡,“那你去秦洋那边吧,以后你的事情基本就归他管了,要是平常有什么不懂的不愿意麻烦人家也可以来找我。” 安排完这祖宗,舒璇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呼出口气觉着神清气爽。 她今天没什么练习的兴致,于是不请自来又回到阁楼上,拉出馆长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馆长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不去练习,还想我请你喝茶啊?” 舒璇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你请,我自己倒。”言罢将一个倒扣在盘子里的被子翻过来,拎起馆长的茶壶就往里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馆长破天荒地没说什么重话,只是轻轻道了一声:“没规矩。”他拿起桌上自己的折扇,“唰”地展开来,扇出一阵凉风。 他便是十分惬意地往椅子后面一靠,声音悠悠扬扬地传出来:“……这小子不行,你为什么让他来,我这里不缺一个饭桶。” 舒璇又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锻炼身体——好茶。” 馆长稍稍睁开一只眼,睨了她手里的茶杯:“自然——你当我们练这个就是为了锻炼身体?那也太局限了。所以这就是你当年毅然决然离开的原因?” 舒璇轻笑,避重就轻地回答:“还可以防身。” 馆长一合扇子,准备在舒璇头上打上一记,舒璇一侧头,避开了。馆长笑了一声:“小兔崽子,还学会逃了?我以前不管怎么收拾你,你可不都心甘情愿受着的吗?” “以前我一直觉得,会打架的人很酷,所以心里一直把馆长您当神仙供着,神仙要怎么我,可不都得好好受着吗?” “我倒是怎么你了?别胡说八道。”馆长没好气地说,“行了,那说说这次干什么又回来了?别告诉我就是为了陪那个小白脸?” 馆长看着舒璇的脸色有点不太对劲,幸灾乐祸道:“呦,别是我刚才看走眼了,怎么,是你在追那小子啊?而且,还没成功是不是?啧,苦啊。” 舒璇瞪了一眼虚情假意的馆长:“老东西,别恶意揣测了,就不能把思想放的干净一点?” “骂谁老东西,我还没老呢。行吧,我跟你说,这种东西不能操之过急的,缘分这种东西可是玄妙,要是真的有缘有分,恁是你行过天涯海角,蓦然回首,那人还是会在灯火阑珊处等你。不过依我看,现在你们两的火候还没到,你实在是太着急了。” “那你倒是给我算一卦,看看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火候到了?”舒璇苦笑。 馆长并没有依着她说得给她算一卦,只是摇头晃脑地说:“他现在家里有经济问题吧?还有……家庭问题,他不想连累你而已,所以不管你怎么去求,他也不会松口的,你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顺其自然。” 这点他倒是说得挺准的。话说舒璇一直都挺佩服馆长这一点,据说这馆长小时候是被乡里一个颇有名气的风水师养大的,所以一直对玄学颇有研究。对于这些,舒璇总是无条件信服。 她伸了个懒腰:“行吧,顺其自然——对了,既然你已经算出来他们家有经济问题,为什么还肯收留他,你不怕他拖欠你学费?” “你没跟他说清楚学费问题啊?”馆长反问舒璇,“这可就麻烦了——啧……算了算了,既然是特别贫困户,那我也理当网开一面,我就勉为其难地不收学费了吧,反正多一个人也费不了秦洋多少力气,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三个都是教。” 舒璇:“……” 双簧戏全让他一个人唱完了。 不过也好,馆长这人也就是嘴欠了点,心肠至少还挺软的,这样一来,周自渡也不用因为这个而增加负担了。舒璇心里想着,也便一片释然,起身下楼,头也没回地向馆长招招手,“多谢款待了,我先走了。” 馆长笑着摇摇头,随手从桌上的签筒里顺了一根出来,瞄了一眼,竟是下签—— “情路坎坷呦——可惜了,这一条路得绕的多弯呐,作孽呦——”馆长摇头晃脑地说着,眼神飘到下面的周自渡身上,不禁啧嘴,“这家伙可当真这么好?” 他嘀咕着,又把签给扔回了签筒里,哼哼唧唧地下楼了,他双手背在后面,对秦洋说:“行了,差不多收工了,那个谁,刚才新来的那个,过来,两句话交代你。” 周自渡便疑惑地上前去:“舒璇差不多高三快了,你应该也是吧?以后要上晚自习了,既然舒璇说你是以锻炼身体为目的的,那你以后 分卷阅读54 便一周来一次吧,周末,随你挑,大门随时为你开。不过教学质量不保,因为我不收你学费。” 周自渡听着前面几句还有些窝火,结果这窝着的无名之火,一听见最后那句就登时烟消云散了,他近乎是两眼放光:“多谢馆长!” 馆长叹了口气,不明所以地走了。秦洋有些目瞪口呆,心里有口气也没地方出:凡是他手下,没有一个不是好好教的,怎么还“教学质量不保”了呢? 目送着馆长吊儿郎当的身影走远,他才堪堪回过神,终于发话说:“行了各位,馆长都走了,我们也撤了,没打完的别打了,明天继续——” 馆子里的人都做鸟兽散了,周自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跟秦洋走到一块儿去了,反正浑浑噩噩,就这么混呗。 “周自渡是吧?虽然馆长说你一周只消来一次,况且他不收你学费,但是你自己要清楚的一点是,跆拳道,本身不是你所为的‘强身健体’,虽然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不妥,你不能只把它当作消遣,所以你自己要是没事的时候还是好好把我今天教给你的这几式好好练练,省的一个礼拜就忘记了。”秦洋说。 周自渡这才从浑浑噩噩的神游中被叫回来,直道:“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秦洋干笑了一声:“称呼不用跟舒璇那丫头学,其实馆子里的大家都直呼其名,也没什么师不师兄的。舒璇那丫头刚来我们这儿的时候约摸是武侠剧看多了,比她大的都叫师兄,小的都叫师弟,就一个习以为常的习惯,我们也就都看过去了,不过你大可不必这样。” 周自渡好像无声地笑了一声,说:“知道了,多谢今日的教导。” 第二十八章 这一年的高考来势汹汹,高三年级被迫进入了紧张的学习中,饶是季光青再怎么不想学,也被这该死的气氛拖累的不得不学。 那天李全在全家砸了玻璃门的事情被他爸用钱摆平了,但是从这以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爸的逼迫还是他自己洗心革面了,再也没有看见李全其人出现在那无恶不作的地下组织里。 地下组织少了一个李全,其实相当于失去了主心骨,季光青本来就不是个会没事找事的主,平时闹事好大半都是李全出的主意,现在李全走了,季光青还进入了高考备战阶段,这地下组织就成了一盘散沙。 高考完之后,高三年级的学生统统放飞自我,又到了一年之中清洁工阿姨最痛苦的时候,那些猴孩儿们呐,将书包里的模拟卷啊,复习资料啊,诸如此类的,统统撒在空中了,纷纷扬扬,像是一场大雪,教学楼下堆了一大堆的废纸垃圾。 舒璇顶着一脑门官司跑到高三三班,挤进人群里,一群学生堆在栏杆旁边,乌糟糟的全是脑袋,除了扎小辫儿的依稀可以辨认,其他都是千篇一律的脑袋。 要在这一堆脑袋里找一个季光青谈何容易? 可惜应了她那糟心的闺蜜张思萱,她还真不敢放人家鸽子。张思萱说来也约摸是闲出蘑菇来了,要舒璇这么辛苦地过来,就是为了问问他考试考得怎么样,舒璇现在已经是满脸的黑线了。 舒璇最终也没能挤到前排去,看不清那些人的脸,被挤着推着冲到了一个角落里,分明看见那季光青真皱着眉看着那群疯了似的学生,独自靠着墙,双手环抱胸前,嘴里叼着一根烟。 吞云吐雾中,迷茫了那双冰凉常带着杀意的眼睛,险些没有看见一身狼狈的舒璇。 舒璇真是谢天谢地,总算是让她找到这个祖宗了。 “季光青。”舒璇走过去,拍了他一拍。季光青被拍了个哆嗦,嘴里轻轻叼着的烟差点掉在地上。 季光青两只手指一夹。把烟拿在手里,冒着火星的烟头上不断冲出刺鼻的味道,舒璇呼吸一滞,微微皱了皱眉:“把烟掐了。” 季光青倒也没说什么,就把烟掐了。 话说这还是上次冲突到现在他们两个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说话。季光青挑起一边的眉毛:“有事?” 舒璇被这作态恶心了一下,险些干呕,堪堪忍住了,半晌没开口。 季光青笑了一声,说:“名草有主,不接受表白。舒璇,莫非你是抖M特质,对伤害了自己的人情有独钟?” 舒璇这会真的别过头去干呕了一下,眼泪差点难受出来了。她一脚踹在季光青的膝盖上,骂道:“去你|妈|的,老娘眼睛雪亮的,看不上你这种人渣。真不知道小思萱干什么这么执迷不悟,说吧,狐狸精,给我家小思萱下了什么迷|药了?” 季光青冷笑一声,没接她的话茬,顾左右而言他:“说吧,找我什么事,讨债大可不必,我自觉没欠你什么。” “……你当然没欠我什么,确实是我输了,大不了来日再战,我非得赢了你不可。”舒璇没好气地说,“这次是张思萱让我来的,问问你高考考得怎么样。” 舒璇嫌弃地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后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了。 季光青“啧”了一声:“说得轻巧,不 分卷阅读55 过我等着——高考就这样呗,考得上就上,考不上不上,成绩没出我怎么知道考得怎么样,还有,她干什么自己不来?病了?” “要是是病了倒还好了。”舒璇叹了口气,“……小思萱转学了。” 季光青:“什……?” 语出一个字,觉得这样一惊一乍有些不符合自己的人设,于是停顿了良久,只道一声“哦”。 舒璇翻了个白眼:“装什么装,你当你是什么大明星,偶像包袱那么重?”说罢便径直走了,头也没回,就连手都没招一下,末了隔空喊了一句:“话都带到了,你等着我的战书——” 季光青靠在墙上冷笑,手里的烟不知不觉快要燃完了,于是他随手掐灭在了墙上。 随后此人感觉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无端震动起来,他微微皱眉——谁会莫名其妙打这个手机的电话?分明上了高中以后就没有给过学校里的人这个手机号,除非是……老师? 这里的老师,说的是他的跆拳道老师。 季光青掏出手机一看,倒还真是,于是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喂?” “季光青,跟你说一声,你师弟考进你们学校了,前些天好像说是进了你们那个什么玩意儿的小团体,虽然我不是很赞同你们这种小团体,但是不得不说一声,既然是你师弟,你以后毕业了反正没事也多看看——毕业是毕业了,小团体应该是不会散的吧?” “不,我会离开,以后不归我管。”季光青淡淡地说,这件事情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万事都没什么好惊讶的。 电话那头的老师明显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说:“那你就关照一下你那些小弟,现在他们还听你的吧?总之少让你那个师弟惹事,现在差不多放假,等这个假期放完你师弟就要去参加比赛。这会跟我们比的是那早就半死不活的玄得馆,据说最近他们馆长的关门弟子回来了,就可以来应战了!” 季光青倒是从来没了解过这些东西,他皮笑肉不笑地问:“……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老师你这么有危机感?” “你没听说过啊?那个人叫舒璇,好像也是你们学校的吧,当年比赛,几乎每一次她都能把对手打得屁滚尿流,所以当年的玄得馆几乎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可惜两年前那舒璇莫名其妙就离开了玄得馆,后来玄得馆就再也没这么威风过,可现在那女娃娃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咱们行内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呐。” 季光青就听着电话那头啰嗦的老师自己叨叨,心里琢磨着他前面几句话“立于不败之地”,“打得屁滚尿流”?他想着,便冷笑一声——也不过是手下败将。 老师倏地停了下来:“你笑什么?” “我跟她交过手,她输了。”季光青说。 “你别做梦了吧,你跟她交手?她输了,要么是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可以飞升了,要么是你自己□□在做大梦,怎么,梦里梦游了?梦见自己变成大侠了啊?你可别瞎想了。” 季光青学习跆拳道不过几年光景,前些年他还不过是打架很有两下子的混混,因为打架有两下子,被他那混混大哥“有眼识珠”地撵去修习,一来二去,还真成了可塑之才。 可惜季光青一向看不惯他们这种刻板的章法,非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地照着章法来打,一招一式都不得自由。所以一般的打架斗殴他从来不会使出自己学到的东西,依旧用着他自己那套“街头混混拳”,倒是来得得心应手。 他也不怕老师听了吐个血啥的,一五一十就交代了情况:“没有用跆拳道,我以前跟大哥一起在街头当混混的时候打架从来没输过。”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气氛愈发诡异,季光青正准备挂电话,听见电话那头一句怒吼:“烂泥扶不上墙!滚!” 这就滚了——季光青毫不留情地摁下了那小小的红色挂断键。 想着他竟然笑了一声,好歹老师没吐血……虽然这件事情不可考,不过呢,他觉得听老师中气十足的怒吼,也应该不像是吐血了的样子。 另一头—— 舒璇看见糟心的季光青,心里总是没好气,没好气地想:糟心的张思萱,糟心的季光青——一对狗男女,谈恋爱就算了,非得让我当那个传话的电灯泡,我可真是有一千瓦的照明亮度了! 想着,一头扎进了教室,此时已经放学,这是下课钟教他们的最后一个学期,所以每逢她的晚自习,她总是会按点放学。 舒璇拎了自己的书包,一个背带挂在一侧的肩上,拖着这个不羁的形象就开始狂奔,不觉在馆子门口停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推门进去了。 话说今天一阵端详,才发现“玄得馆”的“馆”字,现在已经只剩下半个了,是个楚楚可怜的“官”字,啧,少了吃食的官老爷,命苦—— 馆子也命苦,两年没出过头了,虽然馆长他老人家没什么言论,其实心里都堵着呢,舒璇是没看见,前两年馆长气的都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差开始辟谷修习了。好在现在舒璇回来了, 分卷阅读56 倒也给馆子添了一丝活气,比赛来的战书也重新多了起来。 舒璇一进门,一对上馆长的视线,就惊觉一本红本子冲着自己飞过来,舒璇眼疾手快,两手夹住了这“天外来客”,书包险险挂在了手肘处。 一本红本子,喜帖吗?舒璇疑惑着,嘴里骂骂咧咧地翻开了,翻开才发现,原来是一纸战书。 舒璇冷嘲了一句:“战书包装成喜帖,癖好也是怪奇怪的,馆长,您老人家今天吃了□□了?看见我就炸了啊?差点把我砸毁容了。” 馆长吊儿郎当地在他的小阁楼上坐下来,一展扇子,悠远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上头传过来:“你这不是还没毁容吗?娇气什么,别忘了我们这儿可没人把你当小女生看。咱都是爷们儿。” “嘁——”舒璇说。 秦洋看两个人拌嘴,忙过来和事,拉着舒璇就岔开话题:“诶,小璇怎么今天来了?今天放学还挺早的?” “嗯是啊,下课钟下课很准时。”舒璇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话说回来,这战书扔给我,意思是让我去打吗?” “不然给你看干什么?我还不如扔一边给狗玩。”馆长冷嘲热讽。 第二十九章 秦洋看着这两个人的戾气越来越重,□□味都快在整个馆子里弥漫开了,不少正打得起劲的小师弟们都停下来看着舒璇和馆长两位活宝,于是作为大师兄的秦洋赶紧开口劝道:“诶,馆长你也少说两句,小璇她这也是刚回来,不太懂您的新规矩。” 舒璇听完这句便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地看了馆长一眼:“什么新规矩?就是让谁应战把战书扔在谁脸上吗?” 一旁有小师弟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了,结果堪堪给秦洋瞪回去了。 馆长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让他笑,我也觉得挺好笑的。” 馆长此话一出,方才那位小师弟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虽说馆长自己确实挺想笑的,可惜用他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恁是再想笑,现在估计都没那个意思了,保不准还想哭上一场呢。 舒璇觉得馆长这气场也是没谁了,要是他自己去应战,准保吓得那些个无名小卒屁滚尿流,可惜馆长自己早年腿上受伤了,禁不起这么折腾,更何况导师是没有资格参战的。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舒璇干笑两声:“馆长您快别搭腔了,看给孩子乐得多开心啊?” 再看那小师弟,脸都绿了——可真是“开心”。 舒璇叹了口气,将战书递给大师兄,冲着上面喊:“馆长,不是我不乐意去,他们那馆子的水平也忒低,我之前跟他们交过手的,那里面的小崽子还不如咱小师弟呢,完全可以让大师兄去嘛,我这刚回来,筋骨都没舒开的,让我去不合适。” 馆长冷笑:“好一个‘筋骨都没舒开’,我看你跟别人打架打得总是不亦乐乎的。怎么说,你还轻看他们了?他们那边水平低,你上次是怎么被揍得脑门着地给别人磕头的?脑门上疤还没掉呢吧,打什么妄语。” 舒璇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上次跟季光青打得那一架,馆长怎么会知道的?等等,照他的说法,季光青是那边的人?那为什么跟他交手的时候看不出一点跆拳道的章法在里面?他在刻意隐藏? “我无所不知。”馆长摇头晃脑地从签筒里又抽了一签,看都没看正中了舒璇的脑门,正是那日皮开肉绽的地方。 舒璇拿起落地的签,上面就俩字儿“上签”。 “算过了,这次旗开得胜,本有一些劫难,若是以阴柔之美克之,方可避过。”馆长又摇头晃脑地开始解签。 舒璇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她戳戳秦洋的手臂:“大师兄,我离开的这两年馆长是不是因为太过思念我而得了什么疯病啊?” 秦洋想要仰天长啸——谁知道呢? 得了,秦洋不回答,权当是默认了。舒璇当即拿一种“关爱智障儿童,人人有责”的眼光看着馆长,眼中多了一丝做作的同情和内疚。 馆长一合扇子,横眉瞪着舒璇:“去你的,盼我点好行不行?” 舒璇笑笑不说话。 馆长将扇子在桌上一拍,只身走了下来,立定在舒璇面前,说:“让我看看你这两年功夫有没有懈怠。” 说罢还不等舒璇反应过来,立马飞起一脚,利索的压根儿不像是腿脚受过伤的人。舒璇当即避开,冲他飞去一拳,被馆长单手接住,一扭一折,舒璇觉得自己的手臂差点断掉,于是另一只手没有闲着,冲着馆长那只手劈去。 馆长这才放开了舒璇的拳头,全然没有给舒璇喘息的时间,又抡起一拳冲着舒璇的脸过来,眼看就要打中鼻子,舒璇两只眼睛都变成了标准的斗鸡眼,瞪得大大的,璇玑一个侧身,吼道:“打人不打脸!” 然后她顺势借力,一个后旋踢就要扫在馆长身上。馆长毫不含糊,一个弯腰,脸差点都要贴到地面,才险险躲过去了。舒 分卷阅读57 璇收了腿,趁馆长准备起身的时候,又发起一击,这一脚总算是伤到了馆长,结束了两人短短的拉锯战。 末了,舒璇还不忘感叹一句:“馆长好腰!” 馆长轻轻拍了拍自己被踹到的地方,仿佛那里只不过是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了一样,拍一拍就能拍去疼痛。他没有理会舒璇这句玩笑话,淡淡地说:“退步了,以前不消这么长时间的。你的反应能力比以前差多了,我方才那一拳只是在给你缓冲的时间,否则别以为你的鼻子现在还能好好的呆在原地不偏离。” 舒璇心道:“好嘛,分明自己输了还得给自己找理由,非得装出一副慈祥的样子……” 大师兄也有两年没看见过馆长亲自动手了,此时被这几乎不分上下的打斗看懵了,瞪大了那本身不怎么大的眼睛——不过也就他知道自己瞪大了眼睛,与旁人来看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小。 馆长继续说:“要想赢他们,你还得继续练习,你之前落的太多了,得要恶补,这个假期就在这里过吧,我跟你妈说一声。” 舒璇眼见馆长就要掏手机,立马出言制止:“且慢!” 馆长掀了掀眼皮看她:“干什么?” “那个……不用跟我妈说了,我最近跟她闹掰了,那什么,她现在不再国内住了,她已经定居M国了,你说了也是白说,所以咱就别说了呗。” 说罢舒璇还讨好地笑笑。 馆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不妥,我还是说一声。” 舒璇心里晴天霹雳,感觉心都碎成渣渣了。 好在洪芬女士只是回了馆长的消息表示首肯,此外再没联系舒璇,后来洪芬也好似良心发现,又将她的生活费给打回去了,好像已经不再打算跟舒璇计较了,舒璇总算是舒心了不少。 暑假一晃就来了,舒璇依旧顶着她万年老二的成绩欢天喜地地来到馆子里……开始了她痛苦而又漫长的暑假…… 因为周自渡先前与馆长说好要每个礼拜去练习,所以不可避免的事情就是见到舒璇。舒璇已经大致了解了此人的出没时间,尽可能在他来的几个小时内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的时候借上厕所的由头在厕所里蹲上两个小时,直到周自渡离开。 原以为周末馆子里人多,馆长又是那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松散样子,应该不会发现自己“潜逃”两个小时,可惜纸毕竟是包不住火的,因为璇姐总是恶意强占卫生间,虽说只有两个小时,却足矣让诸位小师弟叫苦连篇,所谓人有三急,卫生间却只此一间,某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实属是恶劣至极,一来二去,璇姐的“光荣事迹”就被捅到馆长那去了。 馆长当即跟她大打出手,这会连招呼都没打,一来就下死手,那里痛往哪里打,没有心理准备的璇姐失了先机,被追着打得好不凄凉,方才想起来要还手,又闻馆长开口道:“让你还手了吗?我今天就是要教你长长记性!不准还手!” 舒璇:“……” 馆长,我要告你为老不尊! 然而很快,她又惊奇地发现,有一双冰冷熟悉的眼睛正盯着她看——随后惊奇变成了惊吓,舒璇发现那盯着她看的不是别人,正是周自渡! 舒璇心里一阵苦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天道啊天道!您倒是说说,天理给您吃了吗? 在舒璇内心苦苦挣扎的时候,馆长突然停了手,虽说每一击都很有目的性,往重了打能把人打得半身不遂,但是馆长不可能真的打残舒璇,所以好歹璇姐的命还在。 “苟延残喘”之际,她听见馆长的一声叹息,又听见馆长附在她耳边说:“万事还是顺其自然,不用刻意躲避,容易适得其反——你看,这不就是适得其反吗?” 说完她觉得肚子上得了重重一击,那老东西讲大道理还不忘了整她,天理果然被吃了! 馆长收拾完不听话的小孩,拍了拍手上的灰,其实压根儿也没有灰,这会儿他算得上是两袖清风了,于是又回到他老人家的阁楼上去了。 秦洋看舒璇蜷在墙边,正要过去扶,却感觉到馆长一双炽热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吃人一样,万般无奈,想去帮衬一把小师妹的想法就此打消,悻悻去收拾那些小师弟去了。 馆长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斟了杯茶,好像闲云野鹤。 周自渡无奈,叹了口气,也许是他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秦洋没再管他,他便顾自坐到了舒璇旁边,舒璇受宠若惊。 周自渡磕磕绊绊地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道舒璇已经尴尬到口舌不便了:“那什么……没事吧?我看馆长下手还挺重的……你要是不想看见我的话,大不了我就不学了……你不用这样的……” 舒璇一听立马不乐意了,连尴尬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立马反驳:“你敢!” 周自渡:“……” 所以要我怎么样? 舒璇意识道自己言重了,又解释说:“本来是因为之前那个……你也知道,后来咱俩的关系就挺尴尬的,我也挺社恐的,所以我不太习惯,我 分卷阅读58 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样面对你……” 嗯?怎么感觉越描越黑了?璇姐您还是闭嘴吧…… 周自渡无言以对,只好重重叹了口气。 两个人的气氛又开始尴尬了,舒璇看这次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完全可以用来破冰,于是竭尽全力没事找事,哦不,没话找话。 “那个,最近周显还有没有出去借钱?我看之前那个好像是高利贷,要是缠上很麻烦,你还是……注意一点,要是再有一次,我也帮不了你了,我妈差点把我的生活费都扣下来。” 结果一找话题就把最不该说的说出来了…… 果然舒璇只适合闭嘴吧…… 周自渡看了她一眼:“那三万块钱,我会尽力凑的,凑够了就还给你,给你找麻烦了。” 舒璇现在连把自己一巴掌拍死的心都有了,忙说:“不用不用!不麻烦的,没事,现在我妈已经把钱给我打回来了,你不用还的,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周自渡又是长叹一声:“我心里过意不去。” 舒璇心里千般说辞,都为这一句“过意不去”所破,彻底哑口无言了。难道为了自己做善人,就要让别人置身于良心谴责的噩梦里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搜肠刮肚,她只说了一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慢慢来,我不收利息。” 周自渡说:“……多谢。” 第三十章 舒璇轻叹一声,起身拍了拍裤子:“其实你知道我一点也没有想让你还的意思,这件事情在我把钱借给你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明年高三了,你打工的时间就几乎没有了,就算是你再天才你也得乖乖地复习,要是压力太大反倒会出问题的。” 周自渡默然,半晌才道:“……我知道,我有分寸,没事了,我先走了。” 舒璇点点头,而后想到什么,又向他摇了摇手,挤出一个算得上好看的笑,周自渡冲她点头示意。 舒璇又叹了口气,心说:怎么就会这么冷淡了呢,当时她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心态跟他表白的,她自己已经记不得了,但她记得当时自己分明是胜券在握的,压根儿没想到周自渡会拒绝。虽说馆长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她心里的落差依旧很大。 舒璇默默把袖子撩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几道疤,刀锋划破皮肤的触觉好像还历历在目。 舒璇来了个百米冲刺,奔到沙袋前头,一个旋踢就踹了上去,沙袋剧烈地震荡起来,左右前后摇晃,险些一下子把舒璇给掀翻了。舒璇又起一拳,冲着沙袋正中间冲去,沙袋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前后冲着,她跟沙袋过不去了,怎么爽快怎么打,最后那沙袋坑坑洼洼都没个正形了,这杀千刀的舒璇才停手。 她靠在墙边喘息,还摆出一副“莫挨老子”的架势,双手环抱胸前。看着秦洋在给小师弟们教学,她却是越看越窝火——这群崽子也忒笨了点,怎么这一招学了这么久还是打成这个鬼样子? 想着,她的强迫症便发作了,刚要上去纠正,却被秦洋那厮叫住了:“小璇,不用管他们,这种东西就是要在多次的练习种自己摸到门槛的,你现在去纠正也是多此一举。” 舒璇便只得停了下来,撇撇嘴:“现在这些孩子太娇气,没点冲劲,都唯唯诺诺害怕自己受伤,可是要是不受伤还学什么跆拳道?当年我学的时候就从来没怕过受伤。” 秦洋失笑:“你也快别说别人了,当年也不知道是谁一看见馆长就腿抖个不停。” 舒璇一巴掌掴在秦洋身上:“闭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拿出来干嘛?” 秦洋:“……” 敢做不敢当,差评! 这时,舒璇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竟然又是个稀客——班长。好家伙,这些个日子都犯得什么事儿啊,能烦劳班长她老人家,必得又是什么烦的要死的事情,舒璇最讨厌这种活动应酬了。 “喂——班长,什么事儿?”舒璇问。 电话那头传过来清脆空灵的女声:“舒璇,问问你明天有空吗?就是高老师她之前跟我说,因为你也知道她下个学期就不来了,她想在走之前再跟我们聚一聚,大家一起聊聊天,就定在明天。” 舒璇默默咽回了刚才心里所想,又不觉得烦了:“哦……明天,有空的,大概是什么时间,在哪里,地址等一下发我可以吗?我现在在外面,不方便记录。” “嗯,好,我一会儿发你。” 看着舒璇挂了电话,秦洋有些惊奇地盯着舒璇,分明舒璇这一个暑假都得在馆子里度过,怎么她说有空就有空了?秦洋问:“你跟馆长说过了?” 舒璇想了想:“没有——先斩后奏懂不懂。” 秦洋说:“……你牛。” 舒璇心安理得地又上了阁楼,方才被馆长暴揍一顿好像全然没有感觉,一点都没有上心,这会儿又像一只大尾巴狼一样,丢人现眼去了。 “馆长,明天我请个假,因为我们亲爱的 分卷阅读59 敬爱的老师要请我们吃饭……应该是吧,总之,这是一件挺重要的事情,现在我到您跟前来请示,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希望您不要不识抬举。”舒璇煞费其事地说。 馆长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他赶紧喝口茶压压惊,一把折扇往舒璇脑门上砸去,被舒璇巧妙地躲开了,扇子飞到阁楼下,亏得秦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否则估摸着以馆长的力气,这扇子摔倒楼下早就折了。 于是馆长气急败坏地说:“……滚!” 舒璇满意地点点头:“既然馆长说‘滚’,那便是同意我去了,那我先谢谢馆长啦。” 馆长有心再把她揍一顿,可是舒璇就好像脚底抹了油了,一溜烟儿已经没影了。 馆长——卒。 舒璇这就溜回家了,连今天的练习指标都没达成,反正馆长现在估摸着也不太想看见她,那就不去招人家嫌了,各位都是眼不见心为净。 溜回家的时候感觉有种不详的预感,虽然说这种只有电视剧里会应验的桥段有些太魔幻了,但是不知怎的,第六感就是告诉她,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舒璇把钥匙插|进门的时候,敏锐地发现了门上的一些灰尘屑屑,而且还是从钥匙孔里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能够进入钥匙孔还能再里面搞出这么多灰尘来? 舒璇能想到的只有一个——有人撬过门锁了。 她赶紧转动钥匙,进门之后迅速去了自己书房拿了一把常用的美工刀,毕竟自己用过,知道这刀大约有多锋利。 舒璇把自己的喘息声放的很轻,听得见家里的一切细微声音,她敏锐地发现家里有几个模糊不清的脚印,看起来应该是成年男子的号码,那脚印一直消失在以前洪芬女士的房间里,可也许胆大包天,听见她回来竟然没有闹出一丝动静。 也许,已经潜逃了? 舒璇不太想跟他打照面,于是先轻轻把家里其他地方走了一遍,确认家里好像没少什么东西,于是才小心翼翼地逼近洪芬的房间。 洪芬房间里还有什么?洪芬去的时候带走了大半的衣物,银行卡还有一系列钱财首饰分明是都带走了的,那么还有什么可以索求的? 舒璇拿不准,说不定这个变态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想着就起一层的鸡皮疙瘩。 走进这个房间,舒璇现实看见洪芬床上的被褥乱成一团,床单从一边被翻起来了一些,被子在床上所剩无几,顺着被子的走向看过去,床头柜上靠着一个男人,还抱着洪芬的被子,嘴边还有一条白白的印子——看样子是睡着了。 说实话,舒璇被恶心到了。 然而这些还没完,舒璇发现洪芬放内衣的抽屉被打开了,里面原来放得好好的内衣内|裤也是乱成了一团,好像还少了几件…… 走近去才发现,那男人手里正拿着几条洪芬的内|裤和内衣,睡觉都睡得一脸陶醉…… 舒璇之所以没有大喊大叫,是因为这个人她还认识,正是那不要脸的舒当卓。 她觉得火气上头,一脚踹在他身上,也不怕脏了洪芬的被子。这一脚隔着被子,倒是没有多少感觉,舒当卓心是真的大,居然被这么来了一下还没有醒过来。 舒璇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拎起他的领子,把他手里紧紧抱着的被子扔回床上,一拳揍在他肚子上,这回舒当卓总算是被疼醒了。 醒过来也只是一脸迷茫地捂着肚子,看着舒璇,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舒璇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反胃,于是一撒手便把他扔回地上。 舒当卓就这还没反应过来,一屁|股摔回地上之后才发现手里拿着的东西,还故作“好奇”地把脑袋埋到那里面去嗅了嗅,低声叹了一句:“是小芬的味道……” 舒璇恶心炸了! 她一把夺过洪芬的东西,扔回柜子里,二话没说拖着这个变态就出去了,把他扔在墙边一顿暴揍,揍完才总算是有点解气,说:“谁给你的胆子进我们家的?这间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妈的名字,你们早就不是夫妻了!这不是你们的共同财产,你还以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舒璇冲他伸出一只手,舒当卓还以为舒璇是想扶他起来,于是傻冒一般递给她一只手,又被舒璇当作理由揍了一顿。 舒璇冲着鼻青脸肿的舒当卓大喊:“我是问你要钥匙!你哪里来的钥匙!” 舒当卓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把与舒璇家门相匹配的钥匙递给舒璇,低声说到:“……小璇,是爸爸不好,爸爸就是太想你妈妈了,所以找开锁师傅帮我配了把钥匙,你不会怪我的吧?我知道小璇很怪的。” “去你|妈|的!”舒璇一脚踹在舒当卓肚子上,趁机把钥匙放到口袋里去,虽然她一万个不乐意把经过此人之手的钥匙纳入自己囊中,可是又不得不这么干。 所谓祸害遗千年,约摸就是这么遗的了。 舒璇拎起他的衣服,把他往楼梯旁边一扔:“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再让我看见你,就不是今天这么好过了,赶紧,滚!趁我没打算弄死你!” 分卷阅读60 舒当卓没点骨气,倒也自知今天这事儿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屁滚尿流地滚了。 舒璇靠在门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致电洪芬,她觉得,她一意孤行要留下来的地方,也是这般充满了罪恶感,分明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好,分明……一意孤行这种东西,果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第三十一章 她与洪芬约定,只要等到这次比赛比完,她就立刻一纸机票飞出去,飞到M国跟洪芬一起定居国外,虽说国外对她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是一无所知,也便意味着变数。 在那里,至少可以抛去往事千般重新开始,没有人知道自己在国内干过什么啥事,流过多少伤心泪,到了国外,就好像获得新生,也就是给了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至于有没有什么不舍的,自然是有的,那便是某个不识抬举的学霸了。这件事情分明就是璇姐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周学霸分明不乐意,也不知道她走以后周自渡会不会也是一样地留恋,又或者是,重新开始,另觅佳人。 想想都令人心碎,舒璇听见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这一碎便碎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大清早,舒璇这路痴就开始踏上了寻找饭店的路,因为之前频繁出现的“导航出错”事件,舒璇已经不太相信那“缺德”地图了,所以一路磕磕绊绊,问了不少路人才总算是找到了那家饭店。 一大清早出门,找到的时候竟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可想而知,舒璇路痴痴得是有多明显…… 不过这个时间还算是早的,那饭店里倒还没看见几个等吃饭的人,看上去这饭店也是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舒璇问了他们的包间在哪里,又由服务员带着她过去了,这回舒璇总算是放心了。 进到包间,舒璇才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到的,最早到的其实是下课钟,下课钟在里面独自坐着,玩着手机,刷一些微博热搜,背影却在这暖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 舒璇心里一抽搐。 她甚至有些不忍打破这种静谧,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进去,默默无言地在下课钟旁边坐下。 下课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没有化妆的原因,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分明二十多岁的年纪,鬓角却已经泛了花白,眼角竟然已经布了细纹,往日那高傲的不可一世,早就被这岁月的摧残磨得一干二净了。 舒璇轻声叫了一声:“高老师。” 下课钟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冲她点头示意:“来了啊。” 然后便没了后文。舒璇觉得气氛不是尴尬,却是压抑,分明之前是因为讨厌,才肆意给老师起的外号,现在她想起来,却觉得很荒唐,甚至有些负罪感。 正当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下课钟陡然开口说:“……没办法亲自把你们送到考场真是很可惜了,我还想着到时候你们都能考出一个好成绩来,这样我也算是成功了。可惜我这才步入工作岗位第二年,就遭遇了这样的变故。” 下课钟摇了摇头,给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我曾经不喜欢你们,因为我自己也才刚刚学生出身,我讨厌老师,也讨厌你们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可是后来我能在你们身上看见我们当年的影子,也能慢慢理解了老师当年的心思,也就不再觉得怎么样了。” 舒璇认真地听着。 “舒璇,当年我也是年少轻狂不懂事,当年有恶意揣测过你,还揣测过你和周自渡的关系,不过现在看来,当年真的是太傻了,是我看走了眼,你是一个很好的学生,为人义气,但是老师想跟你说,以后行事不要那么莽撞,什么事情都想好了后果再去做,不要让自己后悔。” 舒璇登时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下课钟,心里一阵苦涩:可是已经后悔了,还有补救的方法吗? 下课钟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带着那么些风霜味,好像已经看出来舒璇心里的无助,她缓缓叹了口气,拿起桌上一杯大麦茶,抿了一口说:“如果你现在已经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么就等等吧,也许你自己都没想明白,不是吗?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剩下的,让时间过滤去吧。” 下课钟就真的好像有读心术一样,一针见血,舒璇就差跪地膜拜了。 确实,她现在自己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她甚至连自己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都没有想明白,关于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周自渡,还是一时兴起脑热而为,没有时间的过滤,还真的不太好判断。 年少时的悸动,就真的能走一辈子吗?冲动的产物真的都能圆满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不然又有多少校园里就开始的初恋可以走到天长地久呢?毕竟是少数。 舒璇默默点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下课钟冲她一笑,笑容少了年少轻狂,带上了沧桑,倒是多了一丝慈祥,舒璇有些恍惚了,原来物是人非,真的只需要一个瞬间吗? 有别人陆续到了,很 分卷阅读61 快,到了饭点,整个班级的同学都到了,也不知道下课钟的面子大还是班长软磨硬泡的能力十分厉害,这回班里来人竟然一个都没有缺席,就连张思萱都来了。 最后落座的时候,舒璇左边是周自渡,右边做着张思萱,于是左手边有一股难言而喻的尴尬气氛,冰冷的气息隔着一个人都能传到张思萱那里。 舒璇这损友做得十分到位,果断跟张思萱换了个位置,逃离了这个怪圈,这可苦了张思萱小甜心了,需得忍受那周自渡的冰冷气场。一会功夫,张思萱觉得自己都快被同化了,变得面无表情地僵硬起来。 办过成年礼,他们也都成年了,可以饮酒,不少男生就开了几瓶啤酒,打算饮酒助兴的,女生大多喝一些汽水饮料,少数讲究的,为了维持身材,跟下课钟一样喝着大麦茶,这种约摸就被明里暗里戳脊梁骨骂道“矫情”了。 舒璇则是少数中的少数,她拿了瓶啤酒,也没用被子,那一瓶酒就被占为己有,胆量及酒量让不少男生为止折服。 舒璇心里郁结,所以饮酒消愁,其实自己也知道酒量几斤几两的,但就是想喝。张思萱自然也知道这家伙的酒量还是一瓶鸡尾酒就可以让她满嘴胡话的程度,当即想要抢过她的酒瓶,可惜凡人打不过那该死的跆拳道黑带,张思萱只好看着那孽障作妖,冷眼待之,准备好了给她收尸。 周自渡心里自然也有些担心,只不过冰山是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的,于是心里万般种种,都只能自己咽下去,统统作罢。 下课钟在讲话,同学们就好像当时听她讲课一样的全神贯注,偶尔听到难受的时候,就举杯敬她,拿酒或者别的什么,强行把眼泪过下去。 听得下课钟说:“同学们,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了,你们也知道老师生病了,不能再带你们,也不能在国内了,因为老师这个病,以我们当前的国内技术还没有办法治,但是不能就这样放弃啊,所以老师想要出去试一试,万一真的可以救活我,那就皆大欢喜了。” 班长在一边听得心惊胆战,弱弱地开口说:“……高老师,你不要这么说,要说点吉利的话,您一定可以战胜病魔的。” 下课钟摸了摸班长的脑袋,对她笑了笑,又沉吟片刻,像是在斟酌语句:“……同学们,我送给你们一句话,你们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就算是到了绝路上,只要还能看见一线曙光,只要还有一丝的希望,就一定要坚持下去,既然上苍给了你希望,那便抓住它,只要你不想死,没有人能让你死。” ——只要你不想死,没有人能让你死…… 全班哑然,听了下课钟这么慷慨激昂的一段话之后,每个人心里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可是桶士,心里却又都很难受,即将要告别的人乐观不已,留下这些爱莫能助的局外人独自难受…… 舒璇突然拿起酒瓶,眼神有些涣散,但勉强聚焦看着下课钟,她说:“我敬高老师,我保证会用最好的高考成绩来回报高老师两年的殷殷教导。” 后面那句是套话,舒璇知道自己不会在国内高考了。 可惜其他人都不知道,就连她亲闺蜜张思萱也被蒙在鼓里。舒璇是打算悄悄地走的,就算到时候消息已经传开了,那个时候也应该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要她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其他同学纷纷效仿拿起手中的饮料与酒:“敬高老师。” 一时间整个包间里都是玻璃瓶放在桌上的碰撞声。周自渡看了一眼舒璇,却好像在她眉间发现了不一样的惆怅,好像不只有对高老师离开的惆怅……还有什么? 还是因为自己吗? 周自渡想着:“可是我要是不这么做,岂不是在拖累她吗?难道答应了她,拖累了她,让她理所当然地为自己付出,于她舒璇而言,就是好的吗?” 就算是好的,周自渡也自然于心不忍。 好比癞□□想吃天鹅肉,况且周自渡这个癞□□还颇有自知之明的。 末了,下课钟放下了她手中矜持的大麦茶,问男生讨来一瓶啤酒,小心翼翼的班长可吓坏了,又在一边试探:“高老师,您就别喝了吧,对身体不好的,暂且不说您现在身体怎样,就算是寻常人也须得少喝这种东西啊。” 下课钟摆摆手,却知道班长是好意:“没事,反正今天也是最后一次了,让我再尝尝这些人间美味吧,以后可能就真的要清汤寡水一辈子了。”说罢苦笑。 班长果断闭嘴了,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饮料,好像把那雪碧当成了酒,也能消愁似的。 “同学们,老师敬你们,虽然不能看着你们进考场,亲耳听见你们的好消息,看着你们欢天喜地的毕业,踏上工作岗位。但是老师的心一直与你们同在,我们永远是六班,永远是一个集体!” “说得好!”张思萱已经泪眼婆娑,却学着舒璇的豪情壮志吼了一句。 于是被效仿的舒璇本尊终于开口说:“六班永远是一个集体,您永远是我们的班主任。” 周自渡在一边默不作声地把饮料换成了啤酒,一饮而尽。 分卷阅读62 第三十二章 分明吃的是中午饭,可是每个学生都要跟下课钟告别,告别还不算,不知道那位还偏偏搞出来个什么手写寄语,全班的同学都写了一张便签纸,送给下课钟做纪念,相应的下课钟也给了每个同学一份,每个人的告别,下课钟像跟同学一个个交代的话,这一系列东西搞完还不算,最后全班还即兴给下课钟献上歌一首。 这一全套的搞完,愣是把这聚会从“太阳当空照”延续到了夕阳垂暮。 舒璇看着他们在一边悲伤啊,自己也悲伤,喝酒,一瓶啤酒不够,还要喝,张思萱无数次打断她,无数次又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由着她喝。 舒璇喝酒上脸,原本雪白的肌肤上面染了很浓的一层红晕,晕开的涟漪一直到了眼睛里面,那双原本灵动义气的眼睛里总算是充满了血丝,像一只方才哭过的小兔子,可怜可爱。 舒璇却发现越喝心里越堵,发起酒疯来质问张思萱为什么。 张思萱莫名其妙,都快急哭了:“璇姐,璇璇?舒璇!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璇璇你清醒一点,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肯定帮你的,只不过你现在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张思萱这才意识道,平常只有自己对舒璇诉苦的份,却从来没有舒璇对自己吐露心声的时候……究竟是舒璇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不能懂她那种高阶级的痛苦……还是说,舒璇连她都不相信了? 张思萱自己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往下细想,立马打断了自己的思路,自己安慰自己说:“我分明是舒璇最好的闺蜜,舒璇怎么会不相信我呢?” 想着,她便又任劳任怨地把舒璇搀扶着站起来,凑到她耳边问:“璇璇,你家住哪里?你们搬了新家我没去过,你说一下,我现在送你回去。” 舒璇却好像已经听不懂人话了,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张思萱的话她听见了,只是来不及过脑子就已经左耳进右耳出了。 张思萱快急死了,于是只能求助班里的同学,刚好现在人还没走完出去几个下午有课的,诸位都还在。 张思萱说:“各位,你们有谁知道舒璇住在什么地方的吗?她喝醉了,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回了,我又不知道她的新家在什么地方,实在是没办法了……” 闻言,下课钟也面露愁色,想着自己今天早知道不让这群闹心的小屁孩喝酒了,皱了皱眉:“要么我给她妈妈打个电话,让她过来接?” 张思萱更加一个头变两个大了,她连忙说:“别了高老师,您大概还不知道,洪姨现在已经定居M国了,等到她过来估计舒璇的酒就自己醒了。” 下课钟:“……” 周自渡的指甲都快掐进自己的肉里去了,他闭了闭眼,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关系,最后终于在心里跟自己完成了斗争,开口道:“……我知道,我带她回去吧。” 这若放在平常,班里同学估计已经起哄的不像话了,但此时大家实在是没那个兴致,就连平常一向关注早恋问题的下课钟这时也哑然了,也算是另一种默应。 张思萱险些感动得哭出来,周自渡简直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哆哆嗦嗦地把醉的不省人事的舒璇交给了周自渡,张思萱觉得好像交付了什么心头大患一样,登时神清气爽。 周自渡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有些头皮发麻,他两只手勉强支撑住舒璇,让她不瘫在自己身上,然后跟下课钟说了声“再见”,又对看着自己的同学们点头致意,随后出去了。 舒璇真的只是不省人事,到还没有走不动路,只不过跌跌撞撞地,活像是在打醉拳,醉的还挺理所当然。 可这毕竟是大马路,一个不留心约摸小命就留在这里了,周自渡也不敢懈怠,舒璇踉踉跄跄地走,周自渡几乎不离开她十步以外,生怕出现点什么意外。 听到舒璇在哼哼唧唧说什么,听不太清。 冰山也是有好奇心的,此时更是没有人看见,周自渡大肆贴近舒璇的嘴边,想要听一听舒璇在说什么。 舒璇是在笑,她笑着诉苦:“周自渡!周自渡……你什么时候能看我一眼……我不想总是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了……为什么,明明窦婆婆说你对我也是喜欢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答应呢?” 周自渡一愣,外婆?外婆早就知道了? 他好像是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偷,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想来也是,好学生周自渡,从小没有动过心,没有干过越界的事情,从来不知道“早恋”被发现是什么概念。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成年,但是小时候根深蒂固的思想“上学的时候谈恋爱就是早恋”已经无药可救,他觉得自己就是早恋,就是错的,一时间心脏突突地跳起来,不知道作何感想。 舒璇在这种时候冷不丁又笑了一声,周自渡在没有心里戒备的情况下吓得汗毛倒立。 舒璇:“为什么不行呢?我知 分卷阅读63 道周显那个王……王八蛋是对你不好……也知道……你家里请款不好……可是老娘都没嫌弃呢……你嫌弃什么……我不是说过我可以罩着你的吗?你璇姐……说到做到……我可以罩着你一辈子……这是我自愿的啊……” 周自渡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舒璇却还在继续说:“周自渡这厮……做事拖泥带水婆婆妈妈……凭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呢?废物一个……老娘瞎眼了……眼珠子都给自己扣出来……” 说完这句话她抬了抬手,周自渡以为这货喝酒喝多了真的要兑现自己的话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立马吓了个半死,刚要伸手按住舒璇的爪子,才发现人家只不过是想捋一下额头前面的头发。 周自渡:“……” 得嘞,吓死人可不偿命。 舒璇轻笑一声,便不再掏心窝肺地讲了,从头到尾哼唧着一句:“难受死老娘了”,哼哼唧唧走了一路,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家。 到了她家门口,周自渡问:“你的钥匙呢?” 听见这个声音,舒璇好像刚刚有点清醒的意思,张了张嘴,周自渡看出来那个口型是自己的名字“周自渡”,舒璇又笑了,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阵,每个口袋里都摸了一边,在最后一个摸的口袋里找到了自己的钥匙。 她想把钥匙插|进门口,可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她皱了皱眉,骂了一句“妈的”,然后钥匙应声掉在地上。 周自渡:“……” 我觉得她不像是醉了,倒像是瞎了…… 于是只能劳烦老好人周自渡了,他捡起钥匙,又帮舒璇开了门,小心翼翼地扶着舒璇进了屋子,然后此人还不消停,走路走得趔趄了,绊了周自渡一脚。 然后作孽的璇姐把自己作得狠狠摔在了沙发上,不过因为醉了,自己也没什么感觉。 可惜苦了周自渡,被那孽障绊了一脚,自己险些直接砸在舒璇的身上,还好周自渡反应够快,用手在沙发上撑了一下,这才堪堪稳住了自己。 随后他才发现——这分明是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 周自渡老脸一红,正要借力爬起来,可惜孽障舒璇突然睁开了眼睛,好像是在一瞬间内酒醒了,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勾住了周自渡的脖子,周自渡方才才站直的膝盖给她一勾,又弯了下去,一下子没站稳,跪在地上,好不狼狈。 舒璇作妖地用嘴唇在周自渡嘴上碰了一碰,自己约摸又是没知觉的,可是周自渡毕竟没有喝醉,一时间他感觉浑身的热度都飙到了脸上,弄得他很难受,整个身体就像是二级分化,上面滚烫,下面冰凉。 他飞快地甩开舒璇,而舒璇本人好像也就只是想浅尝辄止,也就没再去管他,自己已经又闭上了眼睛,借着酒力睡着了。 周自渡落荒而逃。 他竟然清楚地记得那个感觉,舒璇的嘴唇很软,碰到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感觉,可是毕竟是碰到了,碰到了就是亲上了,那么自己要不要负责? 虽然说是舒璇自己主动贴上来的,但是毕竟自己是男生……这……到底应该怎么算嘛! 要说咱们周学霸的恋爱脑真的还只是停留在小学水平,亲一下嘴就要负责这种想法,也就他想得出来了。不过,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那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舒璇头疼欲裂,至于她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还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叫醒的。这位睡得跟死猪一样,馆长那边气的都快炸了。 一直到舒璇终于听见电话铃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标注为“馆长”的电话,已经来了十几通了。 舒璇这才意识道事情的严重性,忙给馆长回电话,接通电话之后,馆长倒也没有像她估计的那样大发雷霆,反倒只是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死掉了。” 舒璇吓得手机差点飞出去,馆长说完那一句,就立马挂了电话,仿佛眼不见心为净,啊不,耳不闻心为净。舒璇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太阳穴实在疼的紧,她刚刚爬起来就立马又摔了回去。 于是她秉着“在哪里摔倒,就在那里睡一觉”的原则,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给自己清醒的时间。她对于那天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一年前,外婆去世的时候,她体验过一次“断片”的感受,当时还在想,自己没有喝酒也断片了,这回可好,因果轮回,苍天饶过谁,真就喝酒喝断片了。 关于自己到底为什么就稀里糊涂到了自己家,是谁给送回来的,她觉得都无从考证,喝了这么一回酒,感觉昨天的事情都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 然而现在也着实没有时间再给她去细细回想了,馆长一个电话又催命似的打进来,舒璇颤颤巍巍地接了,结果是秦洋的声音,她险险舒了口气。 可惜这口气还没舒完,便听见秦洋在电话那头无害地说:“小璇,你要是再不快点过来,馆长就要去换衣服准备好好跟你过招了。” 舒璇这会再也开心不起来了,立马起身屁滚尿流地捯饬好了自己,又屁滚尿流地滚去馆子里了。 分卷阅读64 第三十三章 高考的成绩在孩子们的打打闹闹中出来了,感觉高考完没多久,脑门上就被浇了一盆凉水,当然,依旧快活的也大有人在,考上第一志愿的也不少,可惜像季光青这种不学无术直到高考前几天才开始装装样子的人么,结果自然不会特别好…… 在得知高考成绩出的第一时间,张思萱就立马给季光青打了电话,这回总算是顾不上自己那薄得一戳就破的脸皮了,腆着脸皮去问了季光青的成绩。 季光青原本也没多在意这个成绩的,可惜家里因为这个事情,气氛闹得实在不是太好,就连他那混混大哥都冷着一张脸看待他——什么全家的希望,太不争气了。 他大哥在混混界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见了都得尊称一声“哥”,那气场,光是被他瞪着,就已经不是一个季光青那么简单了,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估计还没对上他的眼睛,便已经被吓晕过去了。 季光青虽说不怕他哥,但是他也很讨厌这种气氛。更加可恨的是,他大哥说:“你去复读吧。这样不行,再去读一年,给我至少考一个大学来,我不管二流三流,是个大学就行。” 季光青:“……” 每天都在想着逃离的学校啊,总算是让他逃离了,怎么还有再扔回去的道理? 有些人缄口不言,是因为想要拒绝,可惜有些人偏偏不解风情,认为他是默认了。大哥满意地说:“那你就回去再给我读一年吧,给我好好读,不要再搞那些有的没的了,要混就混社会来,在学校里搞这种小动作是干什么?” 他缓缓点起一根烟:“对了,你原来那个学校是不是过得不太称心?我记得有人跟你不对付是吧,哼,还是比你小一年级的?那行吧,复读就不要在你原来那个学校了,我再另作安排吧。” “……育进。”季光青叹了口气,觉得跟他硬扛也没什么好结果,于是做了最后的让步。 大哥仿佛是很惊奇,某人臭着一张脸不知道跟谁甩脾气,明显就是一张不乐意还偏说乐意的脸,竟然会主动提出去哪个学校复读? 惊奇便是答应了,于是季光青稍微有点释然。 话说关于张思萱在转学之后去了哪里这个问题,舒璇并没有跟他说,那还是他辗转托着自己的小关系小路子打听来的,想来他也是真的虎,不过凭着些小道消息,就已经敢肯定地说自己的主意了——好歹您打个电话问问您那小女友呢……啊不是……还没确认关系的小女友…… 他大哥也许也没想到今天季光青这么好说话,刚好自己还有点事儿要办,外头那些个小弟又闹事,三天两头的,要说这混混们抢地盘,可真是毫不含糊的,三天两头就能打起来。 其实季光青也一直都想不明白,这群社会上的混混,为了点地盘,天天打架斗殴的,貌似还有点想早些时候为了点食物就大打出手的街边乞丐? 说来张思萱这丫头算的也真是好,他大哥方才砰上门,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张思萱有季光青的电话是单方面的,据季光青自己所说,没有存电话号码的习惯——也是,连他老师的电话号都没存,也别指望着他存别的谁的了。 也便就是这股子放荡不羁的桀骜气,差点让他吓死了。原本以为是哪个兄弟来的,他接通电话便不耐烦地来了句:“有屁快放。” 张思萱:“……” 这好像跟她认识到的某个看起来很高冷的男神不太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季光青就要觉得莫名其妙挂电话了,张思萱终于开口:“青哥……” 季光青的手机飞出去了…… 季光青——卒。 待他狼狈地把手机捡回来的时候,张思萱那边都已经差不多没脾气了,这慢半拍的傻丫头这才终于发现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不那么好使……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这种男神哪里可以包退包换? “喂——嗯,那个什么,手有点滑,手机飞出去了。”季光青颇为牙疼地说。 张思萱:“……” 我可谢谢你,怎么没说脚底一滑自己飞出去了? 季光青听那头没有声音,又补充道:“刚捡回来……” 张思萱:“……” 我有心想挂电话了……不是刚捡回来你在对着什么东西说话呢? 张思萱默默叹了口气,罢了,谁让他是自己挑的人呢?想着也便能释然了,她将谈话切入正题:“我就是看见那个高考成绩出来了,想问问你考得怎么样,上了哪个大学。” 本来分明知道可能还有一种最坏的结果,不过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随便咒人家的好。 季光青:“……” 合着是来消遣他的? 得嘞,消遣也罢了,季光青一五一十地说:“……不才,没中,我哥让我复读。” 张思萱:“……” 没说出来,这不是我咒的。 季光青这话一出,倒是让谈 分卷阅读65 话变得非常尴尬,张思萱也开始觉得隐隐有些牙疼,真是实在找不出话茬了!于是便顺着季光青原来的话茬说下去:“……那,还是在二中复读吗?” 季光青那边又是良久不说话,张思萱好像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有些傻冒,毕竟复读,难不成还能像她一样转个学啥的啊?想着,自嘲地摇摇头——季光青又看不见。 可惜张思萱又想错了,听到季光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她还特地去掏了掏耳朵,确认耳朵没坏之后,才把他的话过了过脑子。 季光青说:“育进。” 张思萱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育进!可不就是她现在就读的学校嘛! 张思萱说话差点说不利索了:“那……那你……到时候就是跟我一届的了……我我我是二班的,你能不能,能不能索性转到我们班来?” 季光青失笑:“……你还真以为什么都能随了你的意啊?” 张思萱也笑了,不过是自嘲地笑。 方才觉得自己这想法是没戏的,可是下一秒,便听季光青说:“知道了,我会的。” 张思萱的心不觉加速跳了起来。 这头两个人暧昧不断,另一头舒璇饱受情苦,还得每天在馆长的威逼利诱……不是,魔鬼加码下讨生活,这么苦着苦着,暑假就这么恍然过去了。 高三要上晚自习,舒璇不可能再每天抽出时间去馆子里了,这些馆长也都可以体谅。随着比赛越来越近了,舒璇在功课的强压之下还得每周匀出一点时间去馆子里练习,实属是太难了。 高三的第一学期,虽说教室还是那个教室,同学也还是那些个同学……好吧,少了一个张思萱。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下课钟真的走了,她到了国外以后索性连电话卡都换掉了,原本的微信号基本随着电话卡的注销也荒废了,现大家都联系不到她,要说还能不能再见,说不定真的要靠缘分了。 他们的语文老师,换成了一个老头子,学校美其名曰“老教师,资历深”。可这“老教师”实在是太老了,上一节课能有好半节是在咳嗽和喝水的。 这就真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舒璇的理念——自己学都比老师教得好。 亏得舒璇的文科底子好,否则估计这样下去到高考的时候就已经凉的在棺材底躺平了。哦,过了个浑浑噩噩的暑假可是差点忘了,比完赛就要出国了…… 班里同学也是,对这位“资历深”的老教师虽说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都是有点数的。 可惜这种时候大家却没有人提出来,也许是怕麻烦了,反正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高三,大家却是都开始混日子了。 有些家长看出来自家孩子的语文变差了,想跟学校提来着,可惜被自己彪悍的孩子拦住了。 在这种紧张又浑浑噩噩的气氛中,舒璇终于迎来了那该死的跆拳道比赛,当时那么反对,反抗的东西,真正到来了,舒璇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终于找到宣泄的口子了。 在强压就快要把她整个人压垮,手臂上的伤疤一道又一道多起来的时候,突然迎来这可以好好宣泄的比赛,岂不是上天为她而敞开的一扇大门吗? 这比赛地点选的也真是好,在两年之后,这个赛制的比赛终于又回到了玄得馆,倒是给路痴舒璇提供了一个好条件,好歹不用起个大早去找地方了是吧。 想着心里一松,舒璇又忘记定闹钟了,虽说是下午的比赛,但是馆长前一天要求说在早上就要到,还要用这点零星的时间跟她过过招。 馆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别的地方来人大概都是准备五位选手,其中三位是替补,可是馆长仿佛是胜券在握一般,只派出两位来,那便是舒璇以及他的大师兄秦洋。 虽说只有两位吧,可光是这两位的实力就已经足够碾压很多人了。别的地方都道这玄得馆这次是旗开得胜,毕竟舒璇回来了——那么玄得馆就几乎是立足于不败之地了。 当然,这些事情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谁也说不准这个舒璇在离开玄得馆的两年里有没有落下功夫,即便是勤加练习了两个月,折磨得舒璇都快生不如死了,舒璇自己却也知道自己的功夫还是恢复不到一开始的程度。 不过——她想,这样的程度应该也够了。 第三十四章 馆长居然破天荒地没有说舒璇什么,某人虽说起晚了,但来的倒也还算是准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馆长只道一句:“舒璇,准备一下,等一会儿第一场你先上。” 只不过舒璇倒是觉得这句话听起来还不如他骂自己一顿。 舒璇十分不乐意:“为什么是我先上啊?最好的不应该留在最后吗?再说了,馆长,我觉得,不用说是我了,就他们来的那些,大师兄一个人就可以打完了,准保他们一个个都被打得屁滚尿流的,干什么非得我先上?” 馆长不紧不慢地瞪了她一眼,随后一展扇子。摇着扇子说:“那你说说,这次为什么 分卷阅读66 他们要把比赛的地点定在我们这里?你再说说,为什么两年前他们一直把比赛地点定在我们这儿,你走的这两年他们就改地方了呢?” 舒璇走的两年,玄得馆甚至都没有被邀请参赛,为什么今年连比赛地点都肯定在玄得馆了呢? 毋庸置疑,他们就是冲着舒璇来的。 这道理傻子都懂,舒璇这样的优等生说她想不明白是不可能的,于是嚣张跋扈的璇姐当即就被噎回去了——她想:得勒,我上就我上吧…… 舒璇拉了拉筋——当然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毕竟舒璇自认从来不需要拉筋这种无聊的热身运动来帮助发挥的,反正她在外头打架的时候也没有哪次会跟别人说:“诶你先等等,让我先拉个筋。”的,要真有那点时间,估计她人都已经被扁成渣渣了。 她立在原地,弯了弯腰拿手掌碰了两下地板,就算是做好热身运动了。然后不用馆长说,她自己去找了个沙袋,独自跟沙袋过了几招,沙袋又被她打得凹陷了,好半天也没有缓过来,到最后还是凹陷的。 舒璇微微蹙眉,最后一个后旋踢当作告别礼,趁沙袋还没来得及弹回来,立刻就跑着跳着离开了原地。她甩了甩自己的手,虽说沙袋总比人软多了,打在上面还是嫌手疼。 馆长的藤椅已经搬到下面来了,放在比赛区域外面,那个视角刚好可以完整地看着赛事,果然来得早就是能挑个好位置。 秦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馆长旁边了,馆长却好像毫无知觉似的,又或者是他觉得秦洋就应该站在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他还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沏了一壶茶,细细品了起来。 舒璇撇了撇嘴,觉得馆长这家伙,虽说才四十多岁的人,平时叫他“老东西”也都是开玩笑的调侃,不过此人的腔调也实在是太像老年人了,看样子他就差一个放评弹的收音机了…… 舒璇走过去,往他面前一杵,挡了馆长他老人家的光,看见馆长蹙眉,舒璇才得以开怀,说:“我现在热身热完了,他们大概什么时候来?您老人家路子广,赶紧通知一下让他们赶紧来吧,打完我还得回去学习呢,您也知道现在学习有多紧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馆长却还是不紧不慢,就好像没听见舒璇的话一样,他摆摆手:“不急不急。” 哪里不急了!舒璇都快急死了!馆长今天又是抽什么风?怎么做事情变得这么拖泥带水了?被人夺舍了吗? 秦洋看着两个人诡异的气氛,不觉开口解释道:“小璇,你这是两年没回来把规矩都忘光了吗?你可是忘记了这个比赛是必须准时准点开始的,否则就不算数了,你难道还想等着它延后,然后再办一次吗?” 舒璇:“……” 还真忘了。 馆长这时候搭腔,火上浇油道:“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假认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儿也没有想着好好学习吧?既然给你学习的时间了你都不要,现在又拿我们这公共的时间做什么妖?” 舒璇:“……” 她心说:“要是哪天这缺德的老东西嘴巴被缝上了就好了……积点口德吧祖宗!” 馆长停了一会儿,又说:“你又这点时间,还不如抓紧地去跟你大师兄过过招,起开,别杵在我前面,挡着光了。” 舒璇是被秦洋拉走的。 看得出来,秦洋是真的打算按着馆长的话跟舒璇过招的,可惜舒璇没那种兴致,只是推脱说:“一会儿他就来了,我看咱还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休息,省的到时候没力气,发挥失常。” 舒璇是真的没打算接他的招,秦洋约摸也看出来她的兴趣缺缺,也就没再强求,自己去找那个方才被舒璇打得凹进去出不来的沙袋玩去了。 舒璇掏出手机,在指尖转了两圈,原本还想装个逼,奈何技艺从来没有长进,这会儿才刚转了一圈,差点又飞出去了。 这时手机突然亮屏,是微信的一条信息,舒璇划开一看,便是张思萱发来的。没什么内容,只有短短一句“加油”。舒璇瞬间感觉心里一暖,即便是张思萱现在已经不在二中,与舒璇的交流也比以前少了不少,可也许是“距离产生美”,两个人的关系反倒是比以前更好了。 除去了以前那些朝夕相对难免的小矛盾,互联网上也不方便给小脾气施展的空间,于是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反倒是培养地越来越好了。 舒璇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走动,“多谢”两字大约只花了一秒。 ——舒璇打字的速度极快的,一看就是时常在互联网上冲浪的秃头少女。 有了这一句祝福,舒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清爽了,原本就信心不小,此时更是胸有成竹——别的馆子有什么好怕的?总不见得我这个作为“传奇”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还能输了不成? 然而此人不知道的是,张思萱现在正跟季光青在一起,更可恨的是,此人见色忘友,跟到了季光青的馆子里,现在正在看着季光青训练。方才给舒璇发消息,也是突然想起来,好像今天这个比赛,舒璇也会参加 分卷阅读67 ,出于闺蜜情分,所以就顺便发了一句。 若是这件事情被舒璇知道,指不定该气成什么样子。 话说今年暑假出来,季光青真的就老老实实地去复读了,并且兑现承诺,真的进了张思萱他们班。 张思萱她的新班主任是个老太太,姓萧,不过不想寻常老人家,没什么废话,做事也从来不拖泥带水,当时她把季光青带进班级的时候,在讲台上只说了一句:“新同学,转校复读生。”然后又看了季光青一眼,“自我介绍。” 寥寥几个字,就把什么都交代清楚了,并且她的话一出,方才还嘈杂的教室立马就安静下来了。这老太太是标准的人狠话不多,班里同学即便天不怕地不怕,也得为她这老太太而折服。 季光青跟她属于差不多一个类型,不过也许没有她狠,进来的时候目光现在教室里面扫了一圈,找到了张思萱,然后对她微微一笑。 这不笑不要紧,一笑班里都快沸腾了。虽说这季光青长得不是最出众,说起来比育进的校草还差了点火候,可他属于那种,第一眼就能让人惊艳的帅哥,况且这帅哥的气场很强大,在其他花痴女生的眼里,这就是妥妥的禁欲系男神! 男神笑了,男神竟然笑了! 等等,他是在对谁笑?可是当各位花痴们想要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寻找的时候,季光青的目光却早就不在那里了,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敛去了,就好像方才那个笑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一样。 见他冷着一张脸,张了张口,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字眼好像虚无缥缈地飘出来了:“季光青,原来是二中的。多指教。” 他们那班主任也许是看不惯季光青这种腔调,或许是听见下面有人窃窃私语说这个人声音好听的,怒地一拍讲台,季光青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然后这有意思的老太太又冷笑了一声,虚伪地说:“不是冲你,那边有个空位置,你做过去吧,以后有需要可以调整。” 季光青看了一眼,那个位置离张思萱还挺远的,于是低头笑了一声:“不用以后,现在就有需要调整。” 老太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学生,话说回来方才自己说的“有需要”,明显不是季光青所理解的那个“有需要”,老太心里觉得这个“需要”的权力仅仅供老师拥有,这会儿一下子气懵了。 季光青却冷笑一声,径直走下讲台,走到张思萱的同桌旁边。张思萱那同桌是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小眼镜,虽说是男儿身,但怎么看起来都有点娘娘腔…… 季光青就最看不惯这种人了,倒不是说歧视,就是单纯地觉得那腔调有些恶心,反正他这种混社会的大老爷们儿是做不出来这种腔调的,也从来没有想通过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张思萱看着他,早就料到了他要干什么,她冲着季光青微微摇头,季光青却熟视无睹。他伸手在小眼镜的桌子上敲了两三下,小眼镜抬头,一脸迷茫又无害地看着季光青,还眨巴两下眼睛。 可把“大老爷们儿”季光青给恶心坏了,他皱了皱眉,大马金刀地把小眼镜的书包拎起来递到他自己手里,然后把自己的书包放在椅子上,说:“跟你换个位置,你坐那边去。” 小眼镜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依旧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季光青,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季光青再说一句,他能立马哭出来一样。 季光青:“……” 还真是个祖宗。 于是他就当着全班外加一个班主任的面把那小眼睛扔到了那边的空位上,自己占山为王,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张思萱旁边。张思萱这会头都抬不起来了,有些女生唏嘘了几句,弄不清张思萱到底什么来头了,直觉得名草有主,没意思了。 班主任那老太,也是怪好玩的,鼻孔出气,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我看你今年复读也不会考上大学的!下课来我办公室,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季光青依旧冷笑——本来也不是为了考上大学,要是为了这个,我早几百年都考上大学了,还用得着道你们这里来复读吗?去办公室?想多了,不存在的。 张思萱真是没脸看了…… 第三十五章 下课之后,老太还特意看了季光青一眼,示意他跟过来,结果被季光青无视了…… 张思萱看着老太太走出去,才好像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了季光青一眼,心里揣揣不安的,这点动心的颜色已经上了脸,脸上薄红一片,轻声提醒他道:“萧老师让你去办公室呢,你才刚来这里,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要不然以后这一年小心她都给你小鞋穿。” 季光青摸了摸她的脑袋,觉得这丫头太可爱了,他可有可无地笑了一声:“没事,我还怕她一个老太太?” 张思萱都快被这不开窍的家伙给急死了,忙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怕的,但是我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刚一开学就把他们都给得罪透了,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你怎么就……” 得了,说着说着自己忘词了,张思萱默默叹了 分卷阅读68 口气,最后对他摆摆手:“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就赶紧去吧,算是我求求你了祖宗。” 季光青嗤笑一声,约摸也是不想太让张思萱为难了,道了一声:“遵命,我的公主殿下。”于是便走了。 张思萱有些恍惚,这声“公主殿下”好像有些跳戏,想当初第一次听见还是在舒璇嘴里,那个时候是……舒璇是不是还反对她跟季光青的来着? 好嘛,时过境迁,到现在舒璇好像也已经懒得反对了,以前还跟舒璇置气来着,现在她总算是有些笑笑的窃喜,毕竟,这场没有硝烟的无声斗争,最后,她赢了。 季光青在萧老师的办公室,老太太苦口婆心跟他说了一大堆大道理,鸡汤都是一套一套的来,人前人后压根儿看不出是一个人来的,原先那老太有一种“你爱死不死”的姿态,现在放到人后,反倒是话多的一箩筐——反差极大,但不萌。 季光青听她在那边自己一个人讲得起劲的要命,实际当事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也许听进去了几个音调,但立马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末了,只听见那老太说:“所以你啊,还是把位置换回来吧,我让你坐在那里总是对你有好处的,老师是不会害你的,行吧,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快去吧。” 总算是听进去一句话,结果还是一句不中听的,季光青当即就毛了,他冷笑了一声:“不换。” 萧老师一下就又气懵了,感觉这样下去得多准备一些急速救心丸,免得被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气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饶是这老太的心理素质还算是好的,闻言还是装作和颜悦色地问:“为什么不换啊?能跟老师说说吗?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张思萱?我跟你说……” balabala,以下省略约摸三千字…… 季光青觉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实在不耐烦了,打断她道:“别说了老师,我就是因为张思萱所以才坐在那里,首先,我要说明的一点是,关于复读这件事情,我不是因为想要上大学,而就是因为张思萱来得,否则你现在根本见不到我,我现在可能就已经去混社会了。” 萧老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倏地就闭嘴了。 季光青继续说:“其次,我资质不行,在原来的学校里是混混的头子,你也不需要用心去栽培我,反正我就混完这一年,不用太过上心,于你于我都无害。最后,我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到张思萱同学的学习,你要是担心张思萱的话,大可不必,将心放到肚子里,可以吗?” 萧老师第一次被一个学生噎得哑口无言,一时间连方才打好腹稿的鸡汤都给忘了个干净。 然后季光青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办公室。 某人顶着一张不咸不淡的脸回了教室,心里则是已经得意洋洋,不过因为人格魅力的原因,这种得意洋洋还不大好表现出来,毕竟,表现出来了可就有悖他“禁欲系男神”的名声了。 某个新生开学第一天就被找去老师办公室谈话了,真是稀奇的事情,所以班里就开始出现了不少的人想要跟他搭个腔什么的,这样的情况,若是时间线往前推进了一年,季光青大多会用冰冷的眼神和自带的不近人气的气场把他们都劝退,但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有张思萱在这里,他不可能再表现出那种姿态,虽说也不是不行吧,但是他心里总是觉得那样不妥。 看起来,恋爱这种东西,也是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 恍惚间,张思萱觉得脑袋上被人拍了一下,她有些迷茫地抬眼,好像还没有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只听季光青在她耳边说:“走吧,现在去玄得馆,你要是想去观战的话,就跟我一起去吧,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过去,比赛就差不多开始了。” 张思萱点点头,两个人并肩走在这队伍的前头,后面还有一些人,大多也都是黑带级别的,其中有一个得力干将,便是之前他那糟心的老师特地打电话过来关照过的那位,实力不容小觑,季光青同他过过招,知道若是自己不用些混混的小把戏,也是万万打不过那位的。 今天也理当是他的主场——这便是所谓的后生可畏了。 话说今天第一场就是那位小兄弟上,小道消息听来,玄得馆的第一场应该是舒璇,那么这一场,玄得馆还有没有胜算呢?季光青蹭了蹭下巴,他也说不好,毕竟跟舒璇也交过手,舒璇的招式,想来心狠手辣不留余地,要不是上回自己多用了些蛮力,她倒也不至于输的那么难看。 这两位的实力在他看来是差不多的,折中考虑,估计这时一场精彩异常的比赛。 季光青顾自笑了一声。 张思萱奇怪地抬头看她,说来她跟季光青还真是差了约摸一个头,不过习惯了仰视他,倒也没什么违和感了:“你笑什么?” “我在想,今天这场,我们对玄得馆,到底是谁会赢。玄得馆有舒璇,但我们的这位,也是个高手。”季光青笑着分析,“咱们不如来赌一下,这次究竟谁会赢?” 张思萱想了想,道:“实话说我不太想跟你赌,你总是也不 分卷阅读69 说赌什么,没意思,不过让我猜的话,我还是相信璇璇会赢的,我看过璇璇打架,从来没输过。” 季光青的关注点清奇:“你还看过她打架?” 没成想这句话却让张思萱脸色一变,季光青奇怪地挑了挑眉:“怎么?” 张思萱也意识道自己反应太大了,于是叹了口气,兴趣缺缺道:“没什么,我不太想说。” 季光青显然有些失望:“你……连我也不能说吗?” 张思萱摇摇头:“不是不能说,我真的不想提起那件事情,今天是好日子,不应该提那些晦气的事情,扫了大家的兴,算谁的?” 话虽这么说,可惜越是这样,季光青就越是想知道,想得挠心挠肺,但是嘴长在张思萱的身上,他就算是再想知道,也总不可能撬开张思萱的嘴逼她说,这样做的话便无异于把到手的美人重新送出去。 也罢,现在不想说,以后总有的是机会听她说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玄得馆,那气势真是一点都不像是来比赛的,倒像是来踢馆子的,一推门仿佛就有一阵风,气场倒是全开的。 馆长波澜不惊,依旧坐在自己的藤椅上,一句话也没说,看着他们一行人入场,然后入座休整。 舒璇在那队头一眼便看出了张思萱,于是惊喜道:“小思萱,你怎么……”你怎么会来? 后面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愣是没发出来,因为她眼见地看见了张思萱旁边的季光青……好吧,不用眼尖,没瞎就能看到。 张思萱却丝毫不以为意,老朋友许久也没见了,她三两步上前去,给了舒璇一个熊抱,舒璇被这货的冲劲愣是逼得后退两步,这才腾出手来把这家伙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去。 秦洋都快吓死了,这么来一下,万一把舒璇给压坏了可不就不得了了?到时候还有谁来压场面?想着,便对张思萱面露少许厌恶——果然那边来得都不是好人。 舒璇对张思萱的热情早就在看到季光青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了,顶多还有些惊喜,随后这点惊喜都没有了,脑子里凭空出现了一个词——“见色忘友”。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舒璇脸色并不大好。 张思萱这才想起来有那么一点点不妥,于是不好意思地对着舒璇这只单身狗笑笑:“不好意思啊璇璇,因为青哥今天比赛,所以我陪他来的。” 这话怎么听着就是那么别扭呢…… 舒璇冷笑一声,眼神冰冰凉凉地扫过季光青,颇有些指桑骂槐地说:“是啊,我差点忘了,季光青今天比赛,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这次比赛完成地漂漂亮亮呢?” 张思萱也许是天生就缺根筋,没察觉舒璇话里的□□味,还颇为憨憨地笑了两声。 季光青:“……” 呵呵。 他们那队人啊,趾高气昂,舒璇这句话冷不丁说出来,倒是压了他们不少的气焰,因为害怕闹事——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也不能多惹事生非,所以只能暗自忍下这口气,等着一会比赛开始的时候全都发泄出来。 季光青的导师姗姗来迟,几乎是踏着点进来的,他刚一进门,比赛就拉开了帷幕了,两方选手终于不用在暗潮汹涌下各自较劲了,终于可以好好地放在明面上较量较量了! 第三十六章 舒璇走到比赛场中央,看着旁边,等着那边的人来应战。 可那方才高一的小毛孩居然迟迟不上场,留舒璇一个人在场中央尴尬着。 季光青莫名其妙地看了那小兄弟一眼,只见他横眉冷目,一副不屑的样子,似是有些不想跟舒璇比试。导师盯着四方所有人的目光,猫着腰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宣明,该你上场了。” 宣明用余光瞥了导师一眼,压根儿也没打算用正眼看他,不屑地说:“我不想跟她比,女人的实力不配与我相比试。” 季光青在一边听见这话,冷笑了一声。 宣明这话说得很响,全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而他的本意应该也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这会儿他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舒璇在台上攥紧了拳头,脸色有些发青。 导师脸色一冷,全场便开始窃窃私语,就连馆长都看不下去了,他一合扇子,看了舒璇一眼,随后用眼白看着对方那边的阵营,他们导师明显也是感觉到了馆长的目光,一掌拍在宣明身上,也不知这一掌出了几分力,只能看见宣明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导师在宣明耳边说:“你既然这场不想上,那就等下一场吧,下一场是他们玄得馆的秦洋,也是有些实力的。” 宣明将一只手搭在方才被导师拍的地方,用力揉了揉,神色还是毫无波澜:“知道了。” 导师才松了一口气,又听宣明说:“看情况吧,万一我心情不好,也不太想上。” 导师:“……” 一口气白松了…… 导师给了季光青一个眼色,季光青会意,这便是让自己上了,于是季光青便 分卷阅读70 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台了。舒璇看见竟然是季光青,明显吃了一惊。 随即舒璇笑道:“这也算是再战了,今天要是不能一雪前耻,我舒璇跟你姓!” 季光青冷笑一声:“我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真是机缘巧合?我等着你的‘一雪前耻’。” 众人听着这一番别开生面的赛前交流,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一头雾水,谁也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按照阅读理解的方法来理解的话,理当是他们两个之前比过一次,并且是舒璇输了。 可是在场却居然没有一个人相信舒璇会输给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包括张思萱。 舒璇约摸是太想把眼前这人给打趴下了,还没等季光青从自己言语的余音中回过神来,便已经出手了。她冲出一拳,想着当时季光青是怎么把自己打得那么狼狈的,这一拳,就好像上回季光青那招一样,直冲着他的脸过去。 季光青确实没能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正着,趔趄几步差点没站稳,好在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来说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张思萱却捏了把汗。 舒璇大喝一声,在他眼冒金星还来不及缓冲的时候,又抡起一拳,这会朝他的另一边脸侧打去,仿佛必得要做一个对称出来。 毋庸置疑——强迫症犯了。 可虽说季光青还没来得及缓冲,但余光已经瞥到了舒璇飞过来的拳头,晃晃摇摇地往一边错了一步,舒璇这拳扑了个空,因为所有的力气全都蓄在那拳头上,没有命中目标,重心多少有些前移,差点也没站稳,自己还差点绊了自己一脚。 两个人几乎都是出师不利,这让台下观众多少有点觉得没意思——传说中的舒璇都快被吹上天了,现今的这个,怎么看上去多少有些笨捉? 当然,台下坐着的,多少是后生,有很多还没能有幸在两年前见过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舒璇,现在都是失望的。馆长在下面看着,他默默摇了摇头——倒不是舒璇的功夫有什么问题,可是这台上的发挥实在是不行。 好像两年前,舒璇还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吧?怎么,时隔两年还学会怯场了? 舒璇趔趄几步,好歹稳住了,季光青这会儿已经缓冲过来了,反客为主,冲舒璇勾起一脚,舒璇一侧身躲开了,便是一个旋踢,冲着季光青的脑袋过去了。 话说两次都在同一边的头盔上,虽说知道这种事情也是难免的,但台下张思萱还是闭了闭眼,不忍直视。 季光青果然又没躲开,被这一脚踢了个正着,头盔稍微歪了歪,撞得他脑门有些晕晕的。舒璇好像找到了以前比赛的那种感觉,当即回过身来了一个后旋踢,这回总算是了了她自己一个心愿,踢在季光青另一边的脸上。 台下人都屏息凝神了,好像方才舒璇那个趔趄果然就是做给他们看的开胃小菜一样,现在这种状态,才算是真正的水准!舒璇嘴角勾起一抹傲慢的笑颜,对季光青下的狠手,丝毫也没有顾及到张思萱的情分。 季光青深吸几口气,缓缓让自己平静下来,那舒璇约摸是吃错药了,好像已经打败了对手一样,背对着后面的季光青,一点也不担心他会“诈尸”似的。 可惜她是不担心了,不代表人家真的不会。 季光青趁着这个时候,打算从背后包抄舒璇,缓缓蓄好力的拳头冲着舒璇的后背过去,四周擦着一阵风,以为这次的速度舒璇应该不会再能反应过来了。 可惜世事难料,舒璇自然不会感觉不到身后的风速变化,一个回头就撞见了季光青冲这边来的拳头,看见舒璇回头,季光青明显顿了一下,只这一顿,就让舒璇占了上风,她抓住季光青的手臂,把他往后面一拽,将他蓄在拳头上的力一下子瓦解了。 季光青皱了皱眉,实在是觉得跆拳道的招式太束缚自己了,若是不用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她舒璇也不可能把他打得如此狼狈,要是真的不用跆拳道来束缚他,估计现在舒璇已经又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了。 舒璇一只手抓着季光青,另一只手化作一拳,又朝他身上过去了,季光青便是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听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稍微有些冷汗沁出来了。 张思萱已经不敢看了。 舒璇喘了口气,看上去季光青暂时是蓄不起反击的力道了,也便可以稍稍休息那么一会会儿。 场中爆发一阵欢呼——这才是舒璇!传闻中的舒璇! 而另一边,季光青的导师脸都绿了,话说季光青在学习的时候,完全是放得开的那种,虽说打出来的东西总有些杂乱无章,但是至少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怎么一上台就……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束缚了他一样,他根本伸展不开手脚。 对了!以前季光青是做混混的来着?所以,就是因为跆拳道的章法束缚了他的手脚,若是他能巧妙地把以前在街头随便打架的魄力融入这章法里面,一定是可以打得过舒璇的! 而据他所知,季光青是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的!b 分卷阅读71 r   迫不得已,他只能硬着头皮在场下喊了一句:“季光青,随便打!” 其他人听见这一声吼,倒是不会多想什么段没有人会觉得这有悖什么比赛规则,可这一句在季光青听来倒是像救命稻草一般,导师的意思,也就是说不用在意跆拳道的章法,完全凭他自己发挥了。 季光青嘴角勾起一抹笑,舒璇惊觉事情好像开始有些棘手了。 季光青回身一拳冲向舒璇,舒璇依旧躲过去了,可是接下来,季光青接连向着舒璇踢出好几脚,没有一脚是按着跆拳道来的,浑然全都是他自己的章法——街头混混。 混混,总是怎么样能打败对方怎么来,小把戏也总是比他们这些正派练家子来的多不少。 这几脚来得舒璇手忙脚乱,还没有反应过来,季光青便又抡起一拳,脚上的动作依旧没停,将舒璇不断地往后逼,最后舒璇眼看就要被逼到赛场外面了。 舒璇退无可退,只能伸出手,抵住了季光青的拳头,可舒璇再怎么样也都是一个女生,比这季光青,甚至还矮了一个头,季光青若是用尽力道,舒璇单只手也是绝对抵不住的。 既然真的抵不住,那便也只能绝处逢生了。 舒璇手上发力,也是跟季光青一样,手脚同用,来了一个旋踢,刚好扫在季光青的腰窝子上,季光青总算是吃痛,拳头上的力道一下子就用不上了,他收了手,舒璇借机从这危险的边缘回到了赛场中间。 这样的赛况实属激烈。 馆长自然看出了季光青后面这几招毫无章法,他面露厌恶地瞪了季光青他们导师一眼——能教出这样的学生,竟然还能让他上场,简直就是丢脸,丢整个跆拳道界的脸! 舒璇喘息间,只是略略一瞥,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那人一身黑衣,猫在玄得馆观战人员的最后面,从舒璇这个角度看过去,差不多只能看见一张脸。 看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舒璇莫名恍惚了——周自渡,是专门来看她的吗? 因为这场比赛,馆长的原话是:“想来观战就来,不想来不强求。” 今年分明已经高三了,周自渡一直以来在文科上的劣势,也渐渐显示出来,舒璇记得他每天下课总是拿一本语文的教学资料自己慢慢学习,这么抓紧下课的时间,现在这大好的周末却要在这里看他们打比赛,也算是……有心了…… 舒璇恍惚间,没有注意那边的季光青已经缓过来了,又打算向她出击,这一拳冲过来舒璇竟然毫无知觉,只是条件反射地向旁边一倾,避开这一击,她微微皱了皱眉,心说:“早知道刚才就不踹他腰窝了,直接往他裆上踹多方便?” 想着,便抬起一脚,真就那么做了,季光青仿佛是料到她要这么做,低骂了一声:“下流!” 舒璇轻笑,这一脚被他躲过去了,然后呢?季光青没有给舒璇再次蓄力的时间,一拳冲过来了。舒璇这会好像不在状态,好像就是站在那里等着他打一样。 第三十七章 季光青被舒璇这种态度整的也有点懵逼,恍惚间突然想起来方才来的路上跟张思萱的谈话……张思萱说什么来着? “不过让我猜的话,我还是相信璇璇会赢的,我看过璇璇打架,从来没输过。” 季光青知道,这一击下去,差不多就是把舒璇打败了,这样一来他们就赢了,舒璇也就不再是传奇了,取而代之的,应该是自己了。 ……可是这一拳下去,张思萱跟他打的赌就又要输了。 季光青这悬崖勒马的念头一出,那一拳也便打不下去了。舒璇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反倒是这个机会妙不可言,她一脚踹在季光青身上,随后这一场的时间掐了下来——第一场,玄得馆舒璇胜出。 季光青轻笑一声,把头盔摘下来,深深吐出一口气——好歹,这回张思萱赌对了,舒璇赢了。 舒璇下场了,被蒙在鼓里的是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若不是季光青在就要胜利的时候,想到了张思萱的话,也许现在主持人说的,便是“季光青胜”了。 也罢了,反正这些事情,季光青都当作是身外事来的,功名不敌美人嘛。 季光青其人居然是个情种,不过像他这样的,放在过去若是生在帝王家,便又是一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了——不可取。 舒璇下台径直走到馆长面前,这没安好心的家伙又挡住他们馆长的光了,馆长虽说看在她赢了的份上不想骂她,但还是不耐烦地把这家伙推到一边去了。 “馆长,我赢了,所以这第一场我打完了,我现在可以走了没?我要回去学习。”舒璇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后面的周自渡一眼,对上了周自渡的目光,周自渡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好像还是那么平静。 舒璇也不想从他眼眸里看出什么了,反正他现在应该是为了她而来的,若是因为自己耽误了学霸的学习,她还真的过意不去。以后虽说是必须分道扬镳的,自己虽说不用高考,但是周自渡是要 分卷阅读72 的,以后约摸是见不到他了,所以更不能耽搁人家的前程。 舒璇想着,要是周自渡能够有一个好的前程,要是周自渡可以为自己拼出一条血路,他就可以离开周显,便是能够逃离那个一直困着他们的怪圈了,以后的前路便是一片光明的。 她想,自己约摸是永远也走不出来了,本来也就这样吧,混一天是一天,但是周自渡不行,她平生从来没有像这样期望过一个人能够过得好…… 结果璇姐这些想得好好的,被馆长一句话噎回去了:“我们比完了吗?第二场不是比赛了?你干什么赶着回去?赶着投胎吗?装什么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场比赛比完就要出国了,给我安分点呆着。” 舒璇:“……” 肯定是洪芬跟他说的,反正自己是从来不会跟馆长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的,说出来还怕惹得馆长烦呢。 秦洋在一边悄悄跟舒璇说:“馆长这也是舍不得你呢,你才回来多久啊?这就又要走了,况且这一走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你就老实点呆在这里吧。” 舒璇:“……” 馆长,馆长……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是馆长的“关门弟子”呢?话说这玄得馆,除了舒璇和秦洋之外,其他人都是秦洋教的。秦洋的功夫馆长也是教了个大概,约摸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程度,秦洋主要是勤奋,能达到今天的程度也都是自己的功劳。 唯有舒璇是不一样的,馆长唯一一个好好教过的学生,便是舒璇了。舒璇现在这一身功夫,都是跟着馆长好好学来的,馆长有意把舒璇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可舒璇这崽子还是太不争气…… 周自渡闻了馆长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知道舒璇必须留在这里看完全程,于是他也没有了要走的意思。 第二场是秦洋的主场,对面那边的宣明总算是没再作妖,也许是看秦洋还挺对眼的,于是自动上场了。 这两人素不相识,于是没有方才两人开场的大放厥词,干脆利落地开打了。两个人的实力是不相上下的,在场上打得热火朝天,两个人的性子也都比较直来直去,省去了方才两位之间的互相试探,台上人打得痛快,下面的人看得也爽快。 舒璇调侃自己道:“我还不如大师兄来得得心应手呢。” 馆长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知道就好了。” 舒璇:“……” 刚才被大师兄说得还有些动容呢!一下子就不动容了…… 另一边的季光青,刚才趔趄下的台,回到观众席的时候,先是被自家导师瞪了几眼,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一下台立马就色令智昏地奔向张思萱旁边。 他冲她笑了笑——这可真是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容。 说来他跟张思萱一起这么久,性子也是真的变了不少,这货不仅跟着张思萱学会了如何跟别人和谐共处,脾气秉性也好了不少,就像是剥下了一层面具,将自己的本性赤|裸裸地展现在别人面前了。 张思萱很喜欢这样的他,当然也喜欢以前的他,在她眼里,季光青从来都是这个季光青,能够把她宠上天的那个人。 张思萱见他下台,分明受伤还笑得这样无害,一时间有些心疼,招呼他坐下来,问道:“没事吧?璇璇下手应该很重吧?真是……不过也都没办法……” 季光青闻言,竟然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张思萱的腰,释然道:“没事,舒璇还伤不到我呢,老子混混当了这么多年,皮糙肉厚得很,公主殿下不必担心。” 张思萱的脸一瞬间红的,有些尴尬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不怎么自然地说:“没事就行。” 这时她才刚刚发现季光青语气里细微的不对头,回过味来,原来季光青这语气里微微的不对头,是出现在“公主殿下”四字上的,这意思,倒是颇像在跟舒璇争宠。张思萱不由得笑出声来。 秦洋和宣明在台上打得不分你我,宣明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强劲的对手,虽说秦洋每一招都走得章法分明,但这章法间却还隐隐参杂着些什么,好像是一种独到的力量,这是自己参不破的。 宣明自认从来没遇到过有实力的选手——比自己弱的一律认为是没有实力的。 这次也算是碰到劲敌了,秦洋的每一招,有些剑走偏锋,但是偏偏都很有针对性,好像在短时间内就已经把自己的招式参透,做出了一套专门对付自己的招式。 宣明由得心说:“……好强。” 舒璇在下面观战,发现秦洋这些招式跟自己想象的都不太一样,以前跟大师兄也过过招,从来没看见过他用这些招式,她有些疑惑地看了馆长一眼。 馆长接收了舒璇的目光,说:“你大师兄这点就是你一直学不来的,他会根据对手的情况,在我们的章法里面重新编排布局,做出一套最有针对性的打法,这便是前无古人的,你们两个啊,都是不可多得是稀世奇才,虽然你……有些可惜了,不过照道理来说,把玄得馆交给秦洋我是放心的……只可惜你大师兄还是太年轻啊 分卷阅读73 ……” “放心放心,大师兄自然是担得起咱们馆子的。”舒璇说,说完立马觉得不对劲,“馆长,你这话说得好像……你难道马上就要不干了?” 馆长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笑而不语。 这就好像是默认了,舒璇心里一震,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馆长喝完茶,瞥了一眼舒璇,冷笑一声道:“怎么?我|干不干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小兔崽子不是崇洋媚|外要到外国去了吗?我们玄得馆的事情以后跟你还有什么关系?” 舒璇被噎得说不出话。 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是啊,以后出了国,回不回来也不知道,那么玄得馆跟她这个远在重洋外的学生还有什么关系呢?以后她在这里“弟子”的身份,便由现在进行时,变成了一般过去时。 这就是一个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舒璇无可否认。 大师兄和宣明打得正激烈,反正现在就这形式来看,确实还是分不出上下的,不过也不难看出,宣明那小崽子的呼吸已经明显比刚才重了。 那宣明平日里自以为不得了,于是乎功夫时常懈怠,每次去训练的时候也都只是走个过场,充其量看哪个同学比较顺眼上去跟他过两招,平时基本都是无所事事,跟着所有同学一起热完身,然后在一边冷眼旁观别人的练习,顺便在心里默默嘲讽几句。 这就造成了他的体力严重不支,这场比试刚刚进行到这里,对于长久一来保持练习,以及习惯了这种比赛打法的人来说还不算是什么呢,顶多也就是进行到高|潮,需得再多加几分心眼罢了。 可宣明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这一撑不住,便给了大师兄有机可乘的机会,接连几个招式,冲向宣明,他便避无可避,生生挨下这几拳,随后真的就有些受不了了。 全场人雪亮的眼睛都看出来,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而且是惨白,额头伤的冷汗和热汗混在一起,像下雨一样往下滴。馆长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实在不行,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宣明这种人,只适合跟比自己弱的人打,当然,比他弱的本身很多,可惜这回他碰上的是秦洋。 他是遇强则弱。 现在的宣明已是强弩之末,他们导师的脸色青的都快发灰了,估计要是再这么打下去,他心脏病都得出来了,索性眼不见心为净,他别过头去,却发现方才输掉第一场的季光青正在跟张思萱言笑晏晏,且谈风月,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属是失败的…… 第三十八章 馆长饶有兴致地在竹签筒里抽了一支签,手指一开始是遮着上面的字迹的,在手指刚刚触到字迹的凹陷处的时候,他便笑出了声来,这么长时间抽签解签,他总是能摸出上下签之分的,至于上上签、下下签还有中签,也是一样的方便异常。 馆长这一笑,舒璇便知道,定然是“上上签”了,馆长手气一向不错,抽到的上签他都能当成中签亦或是下签来看,能够让馆长露出这般笑颜的,定然就是上上签了。 上上签,也就代表着这局,大师兄稳了。 果然,在他们导师的面色越发铁青下,宣明总算是撑不住了,他中了秦洋一个旋踢,随后几乎是半跪的姿势倒在地上,脸色更是一言难尽,看上去若是再来一击,他能立马吐对方一脸的血。 胜负已定,玄得馆这会风风光光地在同行界挣得了一个好名声,沉寂了两年,总算是又能够以这等风光的模样重出江湖了。秦洋笑得都快合不拢嘴,倒不是因为自己赢了,却是因为他知道,上一次看道玄得馆这么风光,还是两年前了。 ——有舒璇压阵就是不一样啊。 虽说今天舒璇的表现并不是最惊艳,行内人士也都看得出来,今天舒璇跟这个季光青的表现半径八两,只是那季光青的路子不比舒璇,他路子不正。还有那收尾的一击,明显是有水分的。 倒是第二场,秦洋打得倒是很不错,让他的名声也开始在同行里面渐渐传开了,于是秦洋这个大师兄也便成了“传说中的人物”。 玄得馆出现的两个传奇人物,又能够久久萦绕在人们心中了,足矣给玄得馆一个根深蒂固的立足之地。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玄得馆可以开始庆祝的时候,馆长一合扇子,扇面和风声产生的冲力发出一声巨大的嘶鸣,舒璇在一边听得一愣,随后便看见全场皆是一愣。 馆长缓缓起身,像是那种资历深厚的老领导一般准备讲话。他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袍子,舒璇这才注意到,今天他穿的是一件灰色的长袍,就像那种……嗯,说相声该穿的袍子。 舒璇正觉得他有些神经病发的时候,脑中突然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画面——照片,介绍玄得馆历程的那面墙上贴了玄得馆刚刚成立的时候馆长和学生们拍的照片! 舒璇回头一看,照片上的馆长还很年轻,眉目间也满是英气,浑然不是现在这副出尘世外与世无争的模样——而那天馆长身上的衣服,便就是这灰袍子。b 分卷阅读74 r   舒璇心脏忽地加速跳动,感觉接下来馆长要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秦洋的脸色也渐渐从胜利和风光的喜悦中回过来,盯着馆长的眼神中有种独特的感情,饶像是……不舍…… 好像这件事情是他刚刚想起来的,之前馆长好像有意无意跟他提过一句,那时馆长说:“以后我要是不在了,我觉得你还担不起玄得馆的重任,你还是不适合做这个馆长。” 当时他还年少轻狂,以为馆长这吊儿郎当的家伙是在拿他消遣,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可是现在细想来馆长的语气确实是开玩笑的,可是那双眼睛……眼睛里却好像充满了忧虑和失望,还有……一些无力感。 这便是…… 这时馆长发话了,他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后道:“诸位,我想要说一件事情。我玄得馆成立没多少年,在座的各位,可能来自各个资历深厚的馆子,我这玄得馆,是我一手兴办起来的,它刚刚有个雏形的时候,还多亏了诸位的帮助,我在这里谢谢大家……” 馆长这炸毛的孔雀竟然给在场所有人,不论辈分的大小,深深地鞠了一躬。 舒璇眼眶竟然不觉湿润了,发现的时候要抬手去擦,旁边很贴心地递过来一张餐巾纸,眼泪把眼睛弄得有些模糊,舒璇一时间没看清楚周自渡的表情,她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之后,还是接过了周自渡的餐巾纸,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周自渡脸上好像闪过一丝的无奈,不过那神色一闪而过,舒璇甚至隐隐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馆长继续说:“可近日我们玄得馆却有些经营不下去了,我不才,没能培养出一个像样的接班人,我这一辈子,只重点培养过两个学生,可惜我选人实在是差劲,没能选到合适的人选,也算是亲手断送了玄得馆的前程。” 秦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不长,却一个个都掐进了肉里,似是要把血肉掐破,好像只有见了血才是解脱。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宁可想流血,也不想流泪,可是流血这方法行不通,眼圈已经不争气地红了。 也许是对自己的一种愤恨吧,没能让馆长满意,便是自己训练不佳,没有这个资格,做馆长的接班人…… 馆长似是察觉到了这一情况,轻轻拍了拍秦洋的肩,又看了舒璇一眼。 舒璇从来没有看见过馆长这样的眼神,似是一瞬间之内,馆长身上所有习武之人的戾气统统消耗殆尽了,只留下一种温柔,温柔得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病态…… “我的身子骨不如年轻的时候一样硬朗了,我培养出了舒璇和秦洋两个好苗子,可惜都不是好的馆长候选人,便不能强求他们,我想今天开始,我玄得馆就此解散了,以后,大家也就各做各的事情了。”馆长将自己最后一段话说完了。 场内一片唏嘘,有不少人在揣测馆长这么做的原因。 舒璇眼泪已经差不多止不住了,一开始馆长没有说破,倒还尚且可以安慰自己,给自己留下一丝念想,这下馆长当场说破了,便是连这一丝念想都不曾留下了。 唏嘘管唏嘘,随后场内也便做鸟兽散了——谁莫名其妙没事还在别人的地盘磨着? 馆长又把桌子搬回他那个小阁楼上了,舒璇忍不住还是跟上去了,秦洋估计是出于跟舒璇一样的心里,而周自渡在原地踱了两步,最后还是腆着脸皮跟上去了。 馆长也没有说什么,任他们跟着自己上来了。 他二郎腿一翘,从签筒里拎了一根上上签出来,放在指尖把玩,然后嗤笑一声道:“你们知道吗?我从刚刚接触这签筒开始,只抽到过两次下签,一次是我自己,另一次……” 馆长看了舒璇一眼,舒璇有些别扭——某人刚哭过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看。 馆长又笑了一声:“另一次是舒璇你,还有这个……周自渡是吧?” 周自渡轻轻点头。 “这个么,不提也罢,不用我来解签,你们也应该知道,舒璇,我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你自己也好好再想一想,有的时候,实在不行便不要强求了。”馆长说到。 此言一出,舒璇便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从天灵盖,凉到了脚底板。 周自渡看了舒璇一眼,目光只不过是扫过去,便又匆匆收了回来,好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总不敢多看一眼,好像舒璇灼眼一样。舒璇自嘲地摇摇头。 馆长摆了摆手:“此事不提也罢,我相信你们自己都有数。至于我自己的这签么,方才我也说来,自己身子骨不再硬朗了,便是生病这种小事了。” 舒璇也早就料到了可能是生病的原因,虽说以前没有听说过馆长有什么毛病,不过总的来说,听馆长的语境,好像也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能把生病说成是“小事”语气平静一笔带过的,也就只有馆长了…… 舒璇眼圈还是红的,这会儿突然之间不知道想到什么,眼泪就像春潮一样又要泛上来,周自渡默默又拿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她。 分卷阅读75 这货没什么眼力见的,干什么只会递餐巾纸了。舒璇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不过这种好意实在是不敢恭维的。 “你们还记得我以前抽烟吗?”馆长顾自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现在不抽啦……” 舒璇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当年她刚刚进玄得馆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馆长嘴边叼着根烟,耳朵后面还经常别着根烟,颇有一番地痞流氓的架势,每每得到馆长的教导的时候,也都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一股烟草味。 可是这次回来,馆长身上不但没有了一贯的烟草味,反倒是有了一阵淡淡的茶香,之前还以为是馆长突然之间转性了,现在看来,居然是因为生病的原因。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肺癌而已。”馆长又说,然后慢条斯理地把杯中的茶喝下去了。 舒璇一下子懵掉了。 肺癌……不是大病?馆长到底怎么想的? 舒璇脱口道:“你干什么不去治疗?”这语气中逼问的意思,颇有些以下犯上的意味。 馆长却摇摇头说:“命数皆由天定,这便是命中叫我如此,我若是强行逆了它,日后要损阴德的。” 舒璇快被这混账话气死了!差点没上前两步拎着馆长的领子把他打一顿,若是能把他打清醒了,倒也就算了,可惜这馆长一点也没有要醒的样子! 舒璇堪堪忍住了,又听馆长说到:“差不多了,好几年前的病了,这几年我也知道我的身体每况日下了,再做什么也都是徒劳了,这馆子跟我一样是短命鬼,也便不要求它再延续下去了,就这样把,你们……” “你们也都散了吧……也没有日后了,日后大家也都是天各一方了。” 这是馆长最后的一句话了。 随后他们三个就给馆长轰出去了,就连最后的告别也是草草了事。舒璇浑浑噩噩,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周自渡是什么时候在她旁边的,记忆一度一片空白了…… 第三十九章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会,自己正站在路边,旁边是愣愣杵在那里的周自渡。 舒璇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冲周自渡一招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吧。” 周自渡:“……不用,本来我想送你回去的……你现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好好休息。” 哦不错,一句话说了那么多字,还真是难为他了。舒璇想,就他这身子骨,还送我回去?半路上真要是遇到点什么,谁是拖后腿的还不确定呢…… “罢了,姐送你回去,不然我不放心。”舒璇摆了摆手。 周自渡:“……” 两个人几乎是一言不发地走在路上,气氛异常尴尬,虽说舒璇平常还挺能活跃气氛的,不过站在周自渡这么一座冰山前面,况且两个人之前还闹出这么不愉快的一桩事儿…… 周自渡不说话也就算了,舒璇现在也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去想点话茬跟他搭腔,她想了想馆长的事情,有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办法……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出国了…… 对啊,马上就要出国了。虽然现在她跟周自渡的关系弄得很僵,但对方终归也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一时间想到马上就分道扬镳,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她心里便好一阵的怅然若失。还有这里的大家,说不定这一走,馆长变成一方墓碑的时候自己也赶不上了。 这一走,便是和她原先的整个人生都分道扬镳了。 从此,这里的舒璇,曾经住在那方危房中,曾经仗义,能为朋友两肋插刀,曾经可以勇敢追求自己的爱的那个舒璇,便像是死了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可惜知道这些的人却又那么少。 舒璇心头泛上一点难过,搅得她心头翻云覆雨,难受得想吐,她的右手一把抓住自己的左手臂,指甲深深地掐了下去,只有痛觉,能够稍稍缓解这一种感受。 用指甲掐自己这件事情还挺不错的,当然不是说这个行为不错,只不过只要稍微注意一点,便没有人会发现,人家只会以为你只是抓着自己的手臂——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了。 显然,周自渡也没有发现。 只不过这货哪壶不开提哪壶,约摸也是想要找点什么事情说说,于是听他道:“你要出国了吗?” 舒璇:“……” 这位大哥,您还不如闭嘴呢。 可是这句话自然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舒璇只能道:“……嗯。” 周自渡:“……哦,那你还会回来吗?” 还会回来吗?舒璇自己也说不好,也许就此别过之后,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于是舒璇反问:“周学霸,你希望我回来吗?” 这问题问得太好了,周学霸一时间无言以对了! 舒璇轻笑一声:“……不知道,也许就不回来了,我这一走,对这里也就没什么牵挂了。你说我在这里还有什么牵挂呢?外婆死了,我妈也在国外,我爸,我爸比你爸 分卷阅读76 还不是个东西,还有什么?你吗?也许吧,可是牵挂你又有什么用呢?你又不牵挂我。” 周自渡:“……” 牵挂你你能留下来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能不走吗?” 舒璇一怔。 能不走吗?什么意思?他在挽留我吗? 随即舒璇想:怎么可能呢?顶多就是客套话客套一下了,既然是他自己不想接受我的感情,那还有什么理由挽留我呢?这点道理周自渡会不懂的吗? 舒璇自嘲地笑了一声:“不能,谢谢你的挽留,心意领了。” 周自渡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黯淡下去了,隐隐揪着心,竟然有些抽搐的疼痛。 舒璇拍了拍周自渡的肩:“没事,反正,咱们也就到这儿了。” 这天是阴天,太阳掩在重云之后,朦朦胧胧,一点微弱的光线挣脱层云射向大地,便是努力地让世界明亮,然而压抑却还是挥之不去,那厚重的层云好像要把天都压塌下来,不给人一点喘息的空间。 舒璇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走到周自渡的前面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闯过马路,这条马路挺长的,走到一半的时候,信号灯就已经快要变红了。舒璇招呼周自渡,让他快点。 两个人确实时好好地上了马路,可在他们两个上了人行道的时候,舒璇忽地听见一声叫唤。 “姐姐——” 舒璇回头看去,一个约摸只道她肋骨的小孩子正冲着这边跑过来,一点也没有意识道红绿灯已经变化了,这样看起来真是太不要命了! 舒璇大叫一声:“小轩!不要跑了!停在原地!” 可这一声经过了汽车鸣笛以及城市中大多噪音的过滤,传到小轩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声模糊不清的叫唤,小孩子自动把它理解为舒璇在叫他快点跑过去。 于是他用力迈着小短腿,努力缩短步子之间的频率,想要快点跑到对面。可惜这样一个小孩子,就算是再努力,又能跑得多快呢? 一辆汽车猝不及防,司机看见这小孩子跑过去,甚至来不及刹车,手忙脚乱间,竟把油门错当成是刹车,直接朝着小轩碾了过去。 舒璇看得一愣,随即大喊:“小轩——” 小轩不太懂这些东西,看见汽车呼啸着朝自己过来,一时间觉得好奇,直接停在了当路。那司机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一只脚不停地摸索着找刹车,另一只搭在油门上的脚却因为紧张而一踩到底,轮胎上硅胶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刺耳又明亮。 舒璇瞪大了眼睛,一只手伸出去,好像想要抓住什么。 一时间,血花四溅…… 舒璇伸出去的手倏地垂下来,她怔在原地——自己是不是,搭上了一条人命? 那司机自己已经吓死了,脚上终于没有了力气,这才堪堪松开了油门,可惜,小轩已经被他碾着走了好几里了,马路上留下一道猩红的血印子。 舒璇那不是好东西的阿姨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上来,刚好看道这一幕,吓得直接摊在地上了,随后用手撑着地,爬起来——摔下去了,再爬起来——手扭了。 司机在车里手抖得都快变成帕金森了,然后他哆哆嗦嗦地对自己说:“走,快走,摊上人命了,得赶紧逃,对赶紧逃……” 然后他就哆哆嗦嗦一脚油门风驰电掣地走了。 留下马路两侧的阿姨,舒璇,周自渡,还有……马路当中浑身不断往外冒血的小轩…… 周自渡还算是比较冷静的,立马拿出手机拨通了120,交代完情况之后又打了110,舒璇看着路当中,一愣一愣的,阿姨总算是爬了起来,立马冲到了马路对面,揪起了舒璇的领子,脸色煞白,嘴唇上的口红都显得十分滑稽。 她的嘴唇都在颤抖,气息十分的不稳,舒璇被她拎着领子,一时间也蒙圈了,就这么盯着她。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良久,阿姨才说:“舒璇……舒璇!你害死我儿子……我就知道你吗家每一个好东西……你还我儿子命来!你害死了他,你要偿命的知不知道啊!你要偿命的!你欠了我们家血债的……以后……以后要加倍还回来的……!” 阿姨约摸是已经疯掉了,讲得话都快没有逻辑了。 而被她拎着领子的舒璇也差不多了…… 小轩……小轩是因为自己才…… 舒璇无意识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这一巴掌的清响,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阿姨更是放开了舒璇,舒璇说:“对不起,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小轩也不至于……” “您说要怎么样吧,我现在把命还给你也可以,只要您一句话就好了。”舒璇垂了垂目,随后抬眼看着阿姨,眼中的神色就是那憔悴无奈的感觉,令人一下子就会动容。 阿姨歇斯底里,感觉自己要是再跟舒璇掰扯就要疯掉了,于是她冲着舒璇大吼:“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舒璇惨笑,点点头,走之前又给阿姨鞠了一躬,以示歉意,顺便 分卷阅读77 看了一眼血泊当中的小轩,觉得心里有块东西堵的死死的,不知道为什么…… 阿姨看着舒璇走远,然后自己也去趴在马路上,轻轻地托起小轩,小轩还没有断气,他感觉到身上染了一点生人的温度,于是吃力地睁开眼睛,气息微弱地叫了一声:“妈……妈……” 阿姨一瞬间泪崩了,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去,经过空气的过滤变得冰凉,滴落在小轩身上,好像给了他很大的刺|激,他不禁躲了躲。 小轩的嘴巴里不断溢出鲜血,他的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着,好像很痛苦,他张了张口,本意是像说话,可惜他已经半个字节也发不出来了,阿姨哭得眼睛都模糊了,可是她还想再看看这个孩子,好像要是再不看,她就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她明显感觉到小轩的体温在慢慢褪去,胸口的起伏也慢慢变慢了,这个稚嫩的生命就在她的手里慢慢褪去了,想要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救护车!怎么救护车还不来!我儿子要死了!” 她在路当中,挡了不少车子的去路,可这人性的冷漠啊,所有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见她抱着个血娃娃在路当中,全都是绕道而行,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也没有人帮他们一把…… 直到救护车来的时候,小轩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医生在车上就已经开始给他做点击,做心肺复苏,可是都无济于事,这个小生命,总算是在这一天,彻底地消逝了。 那以后,舒璇的这个阿姨就精神失常了——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舒璇本就浑浑噩噩,现在更甚,她的手指狠狠地掐在皮肤上,总算是冒出了一点血泡,这才被周自渡注意到,周自渡一把拉过她,把她的手强行掰开。 第四十章 舒璇真的崩不住了,一把甩开他,破口道:“你干什么!能不能不要管我了!你是我谁?” 将要哭的时候,一说话眼泪就跟着彪出来了。 周自渡一怔——对啊,我是她的谁? 舒璇瞪了他一眼,先前,她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周自渡,因为这个眼神近乎是仇视的,但她也恨,恨周自渡从来都不懂她的心。 瞪完这一眼,她便拉下脸来,说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自己回去吧。我觉得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好歹看看你这两天的跆拳道练得怎么样。” 周自渡:“……” 他想叫住舒璇的,可是美人啊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心里清楚,这次的不欢而散,算是第一次,也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舒璇是跑着走的。她漫无目的地跑,又回到了之前的家。虽说现在那房子已经在拆了,虽说那房子也早就不是他们的了,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这里熟悉的气息。 拆房子的声音很响很嘈杂,舒璇却能自动屏蔽掉这些声音,她掏出手机,再次给洪芬拨通了电话。 洪芬跟这边时差大,现在还正是凌晨,莫名其妙被电话叫醒,还以为公司里有什么事情,吓得一个激灵,立马爬起来,结果一看备注却是舒璇那崽子,起床气顿时上来了。 一接通电话先是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我不是跟你说过这边有时差时差时差吗!倒霉孩子怎么就是记不住呢!我工作了一天了加班加到半夜十二点,刚刚睡下了,你又烦什么烦?” 舒璇:“……” 于是舒璇真的就没说话,并且随她的意,挂了电话。 洪芬女士这才察觉到不对,刚才昏昏沉沉的脑袋现在清醒了大半,起床气也在刚才一阵发泄中消了大半,这会儿又给舒璇回拨了回去。 舒璇叹了口气,接了电话。 洪芬:“怎么了璇璇,你刚才找我什么事,我是……有点起床气,你也知道,别放在心上。” 舒璇摇摇头,虽然洪芬也看不见:“没什么,妈,我就是想快点过去,不想再呆在国内了。” 洪芬觉得这句话的语气有些怪异,试探性地问道:“那你大概想什么时候过来呢?我来帮你办一下手续。” 舒璇想了想,道:“越快越好,如果可以,就明天。” 洪芬惊了,问道:“怎么这么着急?你在那边遇到什么事情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似的大孩子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怎么最近事情这么多啊。” 舒璇沉吟片刻,咬了咬下嘴唇,道:“……今天比完赛,我送一个同学回家,路上遇到了阿姨和小轩,小轩看见了马路对面的我,没有看红绿灯就向我这边冲过来,一辆汽车冲了出来,撞到了小轩。” 洪芬:“!!!” 洪芬的手机在手里拿着,差点滑下去了,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叫救护车了吗?那个司机还在吗?是不是逃了?” 舒璇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头疼,在脑子里稍微过了过这些问题,答道:“现在怎么样不知道,救护车叫了,司机逃了。阿姨不想看见我,我被她轰走了。” 语气分明很平静,却带 分卷阅读78 着些歇斯底里的沙哑,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束缚了,压抑得很深沉,听起来让人容易被这种情绪感染,非常郁闷。 洪芬捏了捏眉心:“……怎么会这样……” “这是我的错,我没有脸再呆在这里,我抬不起头,我身上就已经间接性地背负了人命了,在这里呆着我喘不过气了。”舒璇又说。 洪芬:“……” 两个人打着这一通电话,却都没有话说了,良久,洪芬才说:“……知道了,我明天过来帮你办手续。” “嗯……好。”说完这一句,舒璇便挂了电话,没有给洪芬继续盘问的时间,洪芬被这一通电话来得睡意全无,想到刚才舒璇说的那事儿,思来想去,于是给小轩她妈打去了一个电话。 “嘟——嘟——” 没有人接。 舒璇她阿姨看见了,看见事洪芬来的电话,当即就把手机给摔了,摔得零件散了一地,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电话占线。 洪芬总算是坐不住了,睡不着,爬起来穿好衣服,给自己秘书打了一个电话,让她连夜去定了飞机票,赶着红眼航班就飞回国去了。 小轩现在身处医院的太平间,他|妈还是不敢相信,追着医生跟进了太平间,也不管医护人员怎么阻拦,一下子扑在小轩身上,还好小轩现在没知觉了,否则她这么一扑估计还能吐出血来。 小轩头上已经罩了一块白布,从头到脚,白花花的布,还挺厚实的,小小身躯的轮廓只能隐隐透出一点线条。她不管不顾地掀开了小轩头上的白布,把小轩抱了起来,在这阴森森的太平间里大哭起来,哭得非常磕碜,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平间里哪个鬼怪诈尸了。 头皮发麻。 一开始医护人员看在她丧子心悲的份上,还没有同她计较,可是后来她非但没有消停的意思,还颇有些要哭到天昏地暗的意思,想当初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是个多么痛彻心扉的前车之鉴呐,为了防止医院给她哭塌了,医生不得不给她打了一剂镇静剂,又把她独自安放到一间病房里单独照料。 那逃逸的司机不难追踪,这个路口有监控,这个司机又是无意之间肇事,根本没有时间伪装什么,所以警方很快就根据监控查到了这辆车的车牌号,有根据车牌号追踪到了那肇事司机,将他拘留逮捕。 至此,这件事情才微微平息下来。 那天周自渡与舒璇分别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走了反方向,去到他打工的那家全家里面——今天店长当班。 秦店长出于自己的职业病,看见一个人进来就道:“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说完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周自渡,这才释然,放松下来对周自渡笑笑:“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你不是高三了吗?学业不繁重吗?” 周自渡答:“……繁重。” “那你不应该好好在家里学习吗?”秦店长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你要一个冰激凌吗?我请你?” 周自渡接过咖啡,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怎么了?有心事?”秦店长明察秋毫,在他脸上看出来那一丝不对劲的心事重重的颜色。 周自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秦店长竟然从那个眼神中就读出了什么,问道:“……是舒璇?” 周自渡点点头:“她要走了,出国,以后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你没有挽留她?我觉得你们两个之间,只要你说,她不会不答应你的。”秦店长问道,试图给周自渡一些建议。 周自渡却依旧摇摇头:“没有用的,我……我……就算是我挽留了,她也不会留下来了。” 秦店长有些诧异,便道:“没道理啊,你试过了吗?可是舒璇……舒璇怎么会忍心真就这么走了呢她之前不是为了帮你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还是说,你们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 周自渡垂目,也算是默应。 “……那说说吧,趁她还没走,看看我能不能帮帮你。”秦店长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的家庭问题,她跟我表白……我觉得我还没资格做这个站在她身边的人。”周自渡道,说罢颇有些自嘲地摇摇头。 秦店长拿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现在家庭有问题,以后难道你就盼望着周显可以改邪归正了?虽然我也不是咒你们,但是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周显这种人,说不好真的就一辈子这么混下去了,他这么混一辈子,难道你就要等到他死了才开始谈恋爱,才开始娶妻吗?傻不傻?” “……我没能力保护她。”周自渡又道。 秦店长叹了口气,觉得周自渡其人冥顽不灵,实在有些烂泥扶不上墙:“舒璇那姑娘那么强,不是说跆拳道黑带吗?你以为她真的需要你的保护吗?你保护她,还不如好好的别给她添乱。” 周自渡:“……” 秦店长继续说:“你要是真的喜欢她,根本不需要管这些东西,你们这个年纪,本来就应该放开来好好肆意一把,干什 分卷阅读79 么要被这些条条框框给束缚了?你这样子做了,虽然说你自己知道是为她好,但是在她那边就是你伤了她的心,你就是一个傻|逼。” 这话说的太过直接了当,以至于周自渡一时半会儿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开口道:“……算了吧。” “算了什么啊?你就这么让她走了?然后你们两个就这样错过了?”秦店长呵斥道,希望能够在这弥留之际让他悬崖勒马,回心转意。 可周自渡每每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刻就会退缩,也许是基于从小到大的教育问题,让他觉得软弱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好像他软弱下来,事情就有了转机。 然而这个观念是大错特错了,分明他一再的退让,在别人眼里,都只不过是不识相的表现,没有人会因为他的这点退让就感激不尽…… 也正是这样,才把两个本来都快要在一起的人越推越远,远到再也听不见对方,看不见对方…… 秦店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店里有客人,秦店长必须忙着招呼客人,周自渡默默退到一边,只把那杯咖啡的钱放在了桌子上,自己默默地离开了。 自己不够好,没有资格获得舒璇的喜欢,若是自己必须会拖累舒璇,那还不如自己放手,毕竟据他所知,喜欢舒璇的人不在少数,又不缺他一个,舒璇完全有很多选择的空间,不需要在他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对于他这样的人,喜欢,便只能放手,成全她一个更好的前程未来,倒也是功德一件了。 就这样吧……算了吧…… 第四十一章 舒璇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口袋里。随后漫无目的地在这一片地方踱步,以前这里是一片破破烂烂的危房,现在很多地方已经差不多变成废墟了。 原本在这里住着的时候,只不过是向往城里的万家灯火,后来习惯了安于一隅,也便不羡慕了,那个时候,只觉得这一片地方的人们聚在一起,街头巷尾都是认识的熟人,大家在一起抱团取暖,生活也可以过得有滋有味。 再后来搬到了城里,洪芬女士是为了逃避自我,反正她现在离这里越来越远了,能不能忘记伤心事不知道,反正舒璇感觉洪芬的人气是越来越淡了,这里的烟火气也是淡了,稀薄的再也看不出以前有人在这里住过。 舒璇慢慢地走着,忽地看见那一群危房下竟然还有一家小店——窦婆婆的小店。 窦婆婆果真没有离开。 舒璇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了。 窦婆婆看上去比以前更老了,头发几乎全都变白了,脸上的皱纹不觉也已经添了几道,岁月的沧桑在她脸上越来越明显,经历过这大半个世纪的风霜,现在却显得异常平静,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非常心安。 窦婆婆在闭目养神,还是她之前的椅子,之前的毯子,毯子好像洗过很多次,稍微有些褪色了,舒璇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进去的时候,舒璇轻轻敲了敲那泛黄的玻璃门,窦婆婆的睡眠好像很浅,被这轻轻的响声惊醒了,条件反射地来了一句:“要买点啥?” 然后才慢半拍地看见是舒璇。窦婆婆便放松下来,刚想站起来,现在又坐下了,舒璇走到她旁边,十分驾轻就熟地拉出收银台后面的小凳子,没客气什么,就顾自坐下了。 “小璇啊?怎么有空回来了啊?最近学习忙的很吧,你看我们这小地方,拆的都差不多了。我跟他们说啊,让我这小店开着,到时候他们施工累了还可以来歇歇脚,他们想着也有道理,就答应给我这小店再多延长些日子,最后再拆。” “我……”舒璇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突然就说不出来了,于是苦笑一声,“那还不错,至少还有时间能跟这小店好好道别。” 窦婆婆静静地看着她,觉得舒璇好像有很多想说的,于是就没接她的话。 舒璇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我马上要出国了,以后没什么事情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所以,我……我回来看看。” 窦婆婆点点头:“国外好啊,出去见见世面,我们这个小城市没什么好的,出去发展有前途,小芬是个有本事的,你妈妈这样,你以后也是有本事的,呆在我们这里啊,屈才了。” 窦婆婆说完这句话,起身去给舒璇倒了杯水,用的热水瓶还是很早之前乡下的那种又高又长的瓶子,热水从口子里倒进去,盖上塞子,保温效果可比现在市面上的保温瓶好多了。 舒璇接过这一杯水,指尖的触觉感到有些烫,不过舒璇也没有在意,就这么拿着,是不是凑上去吹一吹,抿上一两口。 “那……你跟自渡怎么样了?”窦婆婆突然想到了什么。 舒璇就知道她是一定要问这个的,于是便自嘲地笑了笑:“没怎么样,没有开始,没有结尾。他可能,不太愿意跟我在一起。” 窦婆婆的眉头罕见地皱了起来:“小璇,我跟你说啊,自渡这个孩子啊,就是太内向了,有些话吧,你不逼他一把, 分卷阅读80 他自己不会想到要说的,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暗示,这样暗戳戳地去试探人家,但是小璇呐,这招放在自渡身上,我知道是没用的。” 舒璇失笑——原来窦婆婆还以为是我的问题。 “我没有暗示他,我直接跟他明着说的,我们两个的态度都很明确,我表明心意的时候,是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就连今天分别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做出任何让我看出他有心的举动,所以婆婆,我觉得那个时候你是看走眼了,即便是他真的对我有那个意思,我觉得我们也不能在一起了。” “他肯定对你有意思是真的。”窦婆婆挺可爱,还冷静地分析了起来,“但是自渡这孩子,想得比较多,他可能是想到自己家里的问题,你有的时候也多担待一点。” 多担待一点……舒璇心说:我要是还有时间多担待一点的话,可现在我真的受不了在这里的每一天了,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是煎熬,也许,是注定不能让我们得一个圆满的结局了吧。 “……算了吧,婆婆,我这次走了,也许就不回来了,我们现在这样,其实对彼此都挺好的,您说是吧?”舒璇说。 窦婆婆怔了一下,缓缓叹了口气,点点头。 舒璇看了看外面,天色竟也不早了,今天的天气其实还挺不错的,悠悠飘着的几朵云,被夕阳映得火红,这便是近黄昏了。 “婆婆,就这样吧,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要注意好身体,我以后就不会来看您了,以后这里……啧,算了……”舒璇苦笑一声,“那婆婆我先走了,您继续睡吧,今天也是叨扰了,我跟周自渡的事情,您也别太放在心上,我们都有分寸的,以后也还是朋友的。” 窦婆婆沉重地叹了口气,点点头,冲舒璇摆了摆手,这就算是一个草草的告别了。 舒璇在这一片废墟之中逛了几圈,然后就走了,这便算是,与这里,与童年,与过去的最后告别了。日后想起,也便无憾了。 *** 洪芬赶着红眼航班过来,飞也飞了半天时间,到的时候,又是这边的凌晨了,舒璇也体验了一把洪芬的暴躁,被她一个电话打进来,扰人清梦,实在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洪芬让舒璇赶紧去机场接她,舒璇却没办法不从,自家太后老佛爷的圣旨,实在不敢抗命,再者说太后老佛爷又是为了自己这么半夜从国外飞回来的。 洪芬一脸疲惫,平时最注意仪容仪表的她,现在盯着两个黑眼圈,亏得这里没有镜子,否则舒璇觉得她可能会立马疯掉。 舒璇默默帮她拿了行李,然后两个人打了辆车回去。 洪芬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强打着精神问:“小轩现在在那个医院?还没有走吧?” 舒璇确实也不太清楚……于是随口搪塞道:“离那边近的医院大概也就是第一医院吧,现在不知道走了没有,不过我看阿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恐怕现在还在……里放着。” 所谓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谈鬼,舒璇很顺利地把那三个不吉利的字眼含混过去了,洪芬当然也知道她在说什么,倒是颇有些欣慰——这孩子总算不再口无遮拦了,大半夜的总算长点脑子了。 两个人先回了家,洪芬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然后到自己房间去,突然想起来之前舒璇说的,舒当卓的事情,立马面露厌恶之情,又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正在收拾日常用具的舒璇,问道:“舒璇,当时舒当卓碰过的东西你都扔掉了没?” 舒璇一脸无辜:“……什么?你没跟我说要扔掉啊?等等,你是说你自己的被子也不要了吗?” 洪芬:“……” 快恶心死了,这个舒当卓真的是…… 论洪芬当时为什么年少轻狂嫁了个神经病,谁又知道呢,话说年轻时候的舒当卓有自己的公司,那些个恶心的习惯也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或者说,当时两个人的关系和睦融洽,倒也没有这么多的讲究,有点什么小动作,看在眼里也是可以包容的。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洪芬就觉得自己的眼睛瞎了,现在非常想把它们挖出来看看到底是哪个结构长错了。 片刻后,舒璇任劳任怨地把洪芬的被子以及一些衣物拿出来扔掉了,于是洪芬女士这晚上便没有被子了……舒璇依旧担当这个任劳任怨的小丫鬟角色,非常豪爽地把自己的被子送给了洪芬女士,自己拿了件衣服给自己盖上。 舒璇这晚上穿了一堆的毛衣睡觉,总算是没感觉太冷,反正也只能睡几个小时了,明天一早就要去医院探望阿姨和小轩,还有一堆的手续要办。 那天舒璇没有到学校报到,那班主任老头子好像无知觉似的,压根儿就没发现班里少来了一个人,最后还是数学老师发现了之后打电话通知的洪芬。 刚好这时候洪芬和舒璇就出现在学校,来办退学手续了。 数学老师:“……” 班主任还苦口婆心劝了她们好久,因为舒璇在国内是有前程的,以她这个成绩,不能保证上什么全国一流的大学,但总归 分卷阅读81 还是有优势的,这会儿半途而废,前功尽弃,直接去国外了,那就是重新开始了。 这老头喧闹的很,非得把自己整成一个叨叨不停的老太婆不可……到最后洪芬都觉得烦了,就问:“所以你到底帮不帮我们办吧?” 老头被这一句话噎住了,啥也说不出来了,方才脑子里想得好好的鸡汤全翻了,这会儿心里烦躁地很,一时口快,就说:“不办!” 洪芬冷笑一声,舒璇感觉要不是因为对方是个垂垂暮年的老头子,洪芬就要上去把他暴揍一顿了。 于是两个人辗转直接到了教务处,洪芬是个有本事的,开了几个后门,手续很快就办好了。舒璇叹了口气,这样,自己呆了快三年的二中,也便与她毫无干系了,从此之后自己在这里存在过,也便就成了过去式了。 舒璇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想起来以前张思萱拉着自己在操场上看男生打篮球,想起来下课钟一开始那鄙夷的眼神,亦想起来第一次从一群混混手底下把周自渡救出来,想起来李全,想起来季光青,想起来班长,还有每一张同学的脸…… 至此,全都化为泡影了。 还剩一个周自渡,那深深烙刻在心底的名字,只能随时间埋没它,却不能真正把他从心上抹去,只能不断麻木自己,逐渐淡忘…… 可有些东西,越是想忘记,便越是忘不了…… 第四十二章 接连奔波数日,舒璇总算是把这些国内的繁杂手续办完了,然后便顺利地出国了。洪芬女士在M国有一套自己的小洋房,还有一个后花园,邻里和谐——因为语言代沟……平时想吵也吵不起来。 洪芬的英语不好,平时公司的事情都有翻译在旁边照应着。 舒璇就不一样了,咱璇姐可是靠文科拉分的一把好手,英语使起来也是如鱼得水,只不过在跟邻居交流的时候发现两个人三观不合,于是邻居家那大腹便便还总喜欢吃垃圾食品的大姐便天天开始骂街,起先舒璇还不甘示弱地跟她搭两句腔,到后面舒璇也渐渐沉默了。 ——她在骂什么?那大姐骂人的词可谓是越来越“高级”到了最后,舒璇真就听不懂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英语口语还是要好好学,千万不要因为应付考试就只学习考试的内容……否则骂人是要吃亏的…… 洪芬走了很多路子,总算是把舒璇弄进一个当地还不错的学校,虽说也不算有名气,但其实也够了——洪芬一向追求“学历不在高,有点就行”。 舒璇在这里,也总算是重新开始,所有生活也都步入了正轨,觉得身心轻松,以前在那里的压抑,好像也都随着事物变迁,更新交替,永远留在了那里,以前的舒璇,就好像脱胎换骨一样死在那里的,现在的舒璇,是重获了新生的。 随着手臂上的疤日益淡却,在这里的生活渐渐稳定,舒璇总算又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主场,能够跟同学和谐相处,有自己的小圈子,生活每天都非常有条理,要是说以前是过完今天害怕明天,那么现在就是截然相反的情况。 而此时的国内,高考倒计时已经贴在教室后面的大黑板上,每天有人去更改时间,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高考倒计时就到了最后十天。 课间总算是没有了切切查查的喧嚣,只剩下一张一张卷子传下来的刷刷声,还有笔尖在卷子上摩擦的声响,渲染得整个教室紧张起来。 每个学生都想抓住这段时间好好恶补之前的知识,希望能赶着这点时间临时抱抱佛脚,争取高考的时候好好发挥,能够考上大学,并且考上自己的第一志愿。 飞快过去的时间,就像做梦一样迎来了高考。 周自渡可以说是正常发挥,能够保持平常的水准,最后也是不负众望考上了自己的第一志愿。 周自渡的第一志愿是外地的一所大学,是一所211大学,在他的同龄人中几乎是可望不可及的学校,周显知道他考上了大学,觉得自己的负担估计又得重了,于是刚刚有点悔改意思的他又开始成天酗酒了…… 可能是想着自己的钱自己用光也不给儿子吧…… 不过问题不大,那个城市,有周自渡的姐姐。周自渡之前打工攒下来的钱,还剩下小五千,至少拼拼凑凑可以先上一个学期的学,实在不行能够去跟姐姐借一些。 周自渡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可惜光明之中少了一个光一般的女孩…… 启程前一天,周自渡去看了看他的外婆,现在那边的房子已经全都拆好了,可也许是最后施工队已经忘记了窦婆婆的这个小店,于是她这小店便幸运地被保存下来了。 窦婆婆已经很老很老了,比上次舒璇来的时候看起来还要老。也许是她操心操的太多了,虽然也不知道在操什么心……她变老的速度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快,周自渡刚刚进去的时候差点不敢认了。 她的精力是一天不如一天,小店生意冷清,没人的时候她基本一直都在睡觉。 周自渡默默过 分卷阅读82 去帮她掖了掖毯子,想着若是她现在醒不过来,那自己就直接走了,好歹看过她一眼,自己也已经放心了。 然而窦婆婆睡眠质量可容不得周自渡帮她掖掖被子,这一下她就立马醒了过来,然后看着周自渡,周自渡道一声:“外婆。” 窦婆婆点了点头,给他抽出凳子来让他坐,随后问道:“自渡啊,坐……成绩出来了是不是啊?上了哪个大学啊?” “外地的,就在姐姐那个城市。”周自渡说。 窦婆婆点点头:“……哦,那好啊,你们两个以后也有个照应,你们姐弟也很久没有见了吧?这回过去总算可以见上一面了,可惜喽,外婆老了,走不动了,不然真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你姐姐……我也很久没见了……不过她不太愿意回来,我想,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呢……” 窦婆婆笑了笑。 周自渡摇了摇头:“不要这么说,我到时候让姐姐回来看看您。” 窦婆婆却依旧摇头:“老喽,老喽!” “我就是来跟您说一声,明天我就走了,逢年过节会回来的。”周自渡继续道。 窦婆婆点点头:“好啊,孩子们都长大了,该去见见世面了。你那个酒鬼爹不会给你钱上学的对吧,我没猜错吧?外婆这里还有一点积蓄,我开了这么多年的小店,不过生意一直也不好,只给你攒到这么些钱,你就拿着吧,这些年我也没给过你多少钱。” 周自渡习惯性地想拒绝,不料被窦婆婆一把塞进了口袋里:“我的钱也不多的,挺碎的,都是些零钱,这么多年攒的也就这些,外婆没什么本事,这么多年欠了你们姐弟也太多了,实在没办法补偿你们,给你点钱,让你上学,拿好拿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自渡想要推脱也推脱不掉了,只能拿着了。 窦婆婆叹了口气:“自渡啊,你给外婆说说实话,你跟小璇到底是怎么了?小璇现在在国外,还有没有跟你联系过了?外婆知道你那个不成器的爹,也知道你心里有难处,但是其他的道理我懂,你也懂的呀,为什么就这个样子呢?” 周自渡:“……”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大道理都是一样的,这些事情秦店长也跟他说过一次,可是既然当时选择了放手,那么现在也就没有回头的路了,两个人只能在分岔路口越走越远了。 周自渡顾左右而言他:“我明天去学校了,到时候估计就跟这边断了联系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挂念的,您有没有手机,不过以后我只要有空就会回来的,您照顾好自己,回来的时候我还能帮您打理打理您的店。” 说罢他又补充道:“这就……先走了。再见吧。” 窦婆婆纵然是有再多的话,再多的大道理要说,现在也都被噎回去了,最后只是点点头,目送着周自渡走了,重重地叹了口气。 曾经安于一隅的少年们,现今全都有了自己发展的方向,他们能从自己的角落里走出来了,可惜往日的温情确实越来越淡了。 这个城市的一角,这个曾经温暖的,充满欢声笑语的角落,便从此没落了,所有曾经在这里住过的人,也都搬走了,徒留一个老态龙钟的窦婆婆守着她的小店,保护着孩子们曾经相依为慰藉的小角落…… 周自渡到了那个城市,辗转良久,先把自己给安顿好了,然后寻找起姐姐,因为没有联系方式,只能凭着记忆寻找曾经溯回的那个汇款地址。 这一找,就找到了晚上,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他找到了。 在敲门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受,手指竟然微微颤抖起来,伸手好几次,总算是敲响了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挺邋遢的男人,胡子拉碴,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剃过了,周自渡微微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那男人同样皱了皱眉,这周自渡看上去就像是个小白脸——小白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老婆在外面找男人了…… 可见这家人家的关系也不是多么融洽…… ——哦对了,那男人的老婆也就是周自渡的姐姐,周潜静。 男人不耐烦地问:“你哪位,找谁?” 周自渡深吸了口气,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没底气,实在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于是大声道:“我来找我姐姐周潜静,我是她弟弟周自渡。” 这一嗓子喊得够响,屋里的周潜静自然也听见了,这句话就像是一剂救命的良药,她冰冷麻木的心里突然就开出了花,她立马从屋里飞奔出来,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男人,盯着周自渡看了一阵,好像在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是她的弟弟。 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倒是也有些近乡情怯起来,最后她一把抓住了周自渡的手,激动到:“自渡,真的是你!让姐姐好好看看……都多少年没有见过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到了上大学的年纪了?” 周自渡自然已经比他姐姐高了,周潜静需要微微仰视他。 周自渡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若是按照记忆里来的话,姐姐没比自己大 分卷阅读83 几岁,就算是她出嫁的时候,也还是一个妙龄女子,而眼前这人,虽说称不上是面黄肌瘦,但终归看得出来精神状态是不太好的。 “看着样子好像还真是亲弟弟。”那男人这么想着,于是道,“既然是弟弟,那就进来吧,在门口杵着干什么?” 周自渡方才感觉手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就看见周潜静抹着眼泪附和道:“对对对,我都忘记了,来,自渡,进来吧,好好跟姐姐说说。” 周自渡被请到沙发上,那男人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他倒了杯茶。 周自渡道过一声“谢谢”,随后觉得不妥,又在后面加了个称谓“姐夫”。 周自渡首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姐,我考了你们这边的大学,离你们家还挺近的,反正以后也可以多照应着,我今天就是想着先来看看你。” 周潜静擦着眼泪道:“好啊,真是……这么多年姐都没回去过,外婆还好吧?” 周自渡点点头:“那边一切都好,外婆也挺好的,小店还是开着。” 两个人都非常心有灵犀地避开了“周显”这个话题。 第四十三章 周潜静深呼吸了几口,把自己的呼吸放的尽量平缓,这才总算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人,于是道:“自渡,这是你姐夫,叫叶承,是个画家,平时在家里就画画画……也挺好的。” 周自渡顺着她的话音重新去打量这个叶承,方才进门的时候那股强烈的气场已经被他敛了,现在看起来倒确实有点像个搞艺术的人了。 叶承冲他一点头。 周潜静继续说:“你姐夫对我挺好的,我在这里,也算是有了解脱,好不容易从周显的爪牙力逃出来,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实在是很痛苦了。现在好了,自渡,你也不用总是看周显那个老东西的脸色了,太好了……” 周潜静好像很欣慰的样子,可这样子却让周自渡觉得有些不自在。 周潜静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又道:“这样就好了,现在我们姐弟总算是逃出来了——你这两天要去学校吗?不去的话先在姐这里住两天吧?姐给你去收拾屋子。”说罢不由周自渡的分说,她就去收拾客房了。 周自渡耿在原地,在这里的气氛有点尴尬,方才姐夫好像是对自己有点敌意,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一家人都奇奇怪怪的,姐姐的情况周自渡还稍微有点了解,在周显常年的逼迫下,她一次一次地崩溃,但又必须一次一次重新坚强,稍微有些精神失常…… 也许吧,反正姐姐现在也是再回不到以前小时候那种恣意了……他知道姐姐恨周显,甚至恨得有些病态了。 而这姐夫就更加奇怪了,这个人的性格分明看起来十分温和,但方才敲门的时候为什么会表现出那样奇怪的敌意?周自渡想不明白,不过也懒得想了。 他在这里呆着实属是觉得有点难受,想着反正马上就开学了,到时候搬去宿舍就行了…… 想着,方才还对他有着明显敌意的姐夫就做到了周自渡的旁边,这会儿总算是确定了周自渡是真真切切的亲弟弟,周自渡奇怪地看着他,看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周自渡挤出一个社交性的笑容:“怎么了,姐夫?” “……自渡啊,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她……有点什么毛病啊?我总觉得她有点问题,她嫁过来也这些年了,一直以来跟我的生活方式就是相敬如宾,没说什么不行,但是也从来不让我碰,平时有点喜怒无常,尤其提到她爸爸的时候,你说,这是什么问题呢?要不要我下次带她去治治啊?”叶承轻声伏在他耳边问。 周自渡原本对这种说话方式有些不习惯,但出于礼貌没有躲,听完叶承这番话,倒也没有多么惊喜,只不过是点点头,姐姐的问题他心里一直有点数,只是倒也苦了叶承,看得出来叶承也是真的很喜欢姐姐,否则又怎么能容忍姐姐这样的…… 周自渡无声叹了口气,说道:“没事,姐姐就是心里过不去,毕竟这么多年了,周显……就是我爸,你应该不知道,前些年姐姐还没有嫁给你的时候,先是被周显逼着辍了学,把她送去外面打工,姐姐每天打三份工,回来之后还得被周显那酒鬼打,那段时间,是我们过得最阴暗的时间。” 叶承也许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虽然周自渡说的这些事情听起来好像是挺惨的,不过周自渡的语调非常平静,好像就是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一样,叶承自然是体会不到当时他们那种如履薄冰的痛苦的。 “姐姐也许是对男人有点阴影吧,我?我是例外,因为当时那段时间姐姐只能跟我一起,我们一起经历了那段时间,算得上是同病相怜,再说,我是我妈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也算是,彼此的慰藉吧。” 叶承想了想:“……你这么说,当时你爸,对你们一点也不好吗?不会吧,我觉得为人父母应该不至于一点也不盼着孩子好吧?” 叶承这是不相信周自渡说的了,像他这样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孩子,自 分卷阅读84 然也是体会不到那种痛苦的。 这就颇有些以己度人了。 周自渡无奈笑了一声:“周显就不是那样的人,他对于我们两个,小时候还给点吃食让我们活命,那个时候他的酒瘾和赌瘾还比现在好一点,每天还能有点清醒有良知的时候,再到后来,我们吃饭穿衣,真的就全靠自己了,姐姐在初中的时候就出去打工了,当时那老板还怕找了童工要被处分,所以姐姐也就做了几天……” 当时是真的很苦啊,周潜静还不过是一个初中的女生,那个年纪的女生,一般都有自己的小圈子,聊聊怎么变美,怎么更加吸引帅哥的注意,分明是最开心的年纪,别人都有父母罩着,只有周潜静,一放学就要出去找工作,因为自己年纪小,只能去一些不正当的小作坊里面帮人家刷刷碗,基本是每天都得换个地方…… 每天回到家都是很晚了,别的小女孩都弄得干干净净,身上香喷喷的,脸上也是尽量弄得好看,反正怎么漂亮怎么来,但是周潜静就不行,她每天身上都带着那种小作坊里的油齁味,头发虽然每天洗,但是因为洗发露恨少,所以也总是洗不干净…… 在班里也总是被歧视的那一个,即使她在努力,成绩再好,老师也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她,就连初三时那些推优的名额,老师也都给了其他成绩比她差的学生。 周潜静凭着自己的实力考上了高中,可是周显那个时候却坚决不给她钱让他上学,还把她攒钱先买的课本都撕掉了,逼着她让她出去挣钱。 周潜静跟周显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可是又被周显找到了抓回来,从此自己的命运就一直被周显安排着,直到出嫁到这里…… 周自渡说着,又叹了口气:“看到你们过得还不错我就放心了,姐夫对姐姐也是好的,还好姐姐能嫁给一个好人,这也少受点罪了。” 叶承垂下头去,听周自渡这么详细地讲了一边,他大致对周潜静之前的生活有了一点了解。 因为爱,所以非常心疼。 这时周潜静理好房间出来了,一直就听见两个人在客厅里切切查查,不知道在说什么,出来的时候是满脸堆笑的,不过周自渡怎么看都觉得这笑有点核善。 “自渡,叶承,你们聊什么呢?” 周自渡噎了一下,总不能说在聊她的往事吧?于是飞快的想了想,道:“……我跟姐夫聊了聊我们学校。” 叶承立马会意,附和道:“对,自渡真的很厉害,他那学校是211呢。” 周潜静脸上有一片空白一闪而过,好像是在回忆曾经自己上学的时候,想起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好啊,自渡当然很厉害的。跟我当年有的一拼。” 周自渡沉默,静静地看着周潜静,似是有些恍惚,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姐姐那样轻松地笑了。 一边的叶承喜出望外,心里一万个感激周自渡,他一来竟然能替他博得美人一笑,虽然那笑也是一闪而过,不过此前从未见过周潜静笑的叶承心里也是一万个满足,不过碍于周自渡还在这里,他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一把上去抱住周潜静。 不过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家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睛现在是闪闪发亮。 周潜静好像也注意到了什么,于是专门笑了一个给他看,叶承感觉自己鼻血要喷出来了。 周自渡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还真是不错,虽然姐姐还是有那么点病态,不过至少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姐姐,这样,才稍微有点像一个家。 周自渡的到来,让这个本来死气沉沉的家变得有点活力了,虽说周自渡本身也是一个冰山,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他最最亲近的人的话,估计他也是断然不会主动说一句话的。 一个家里,一个不怎么会说话的艺术家,一个喜怒无常的全职女人,一个性格内向的冰山学霸,多么奇葩的组合,却让这个原本冰冷的家,让这些原本冰凉的心,有了些相依为命的温度。 便是这样过了两天,大学也就开始上学了,周自渡在宿舍挂了个名,一般不怎么回去,因为他思来想去还是多去陪陪周潜静的好,有些心理问题,完全是可以靠自己和身边的人解决的,虽然姐姐这个小问题已经时间已经有些长了,不过呢,周自渡相信,那也不算是大问题,姐姐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而周自渡的确信也确实是正确的,他尽可能在周潜静面前保持得热情一点,话多一点,虽然说这些对于周自渡来说有一些困难,不过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他每天活跃在周潜静跟头,配合着他那时而话痨的精分艺术家姐夫,这些让周潜静也意识道了什么。 ——当一个人终于意识道自己可能有病的时候,也就是可以真正配合治疗的时候,也就是说,离痊愈不远了。 渐渐地,在周潜静那张好看的面皮上,终于也能看见几个好看的笑容了,周潜静自己也感觉到,心里有一块堵着的大石头,渐渐也就松动了,每天的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压抑,甚至能够品味出生活中的乐趣了。 她不再排斥叶承,有的时候也 分卷阅读85 能像寻常家的女人一样撒个娇什么的,这些都是让叶承受宠若惊的东西。周潜静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的天性,总算是渐渐得以释放出来,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 第四十四章 周自渡看着姐姐渐渐从阴影里走出来,心里也是释然的,自己和姐姐好像是心意相通的,他觉得周潜静能够说服自己放下过去,他便也可以。 只是他心里如鲠在喉的那个人,细算来已经也有一年没有见面了。这一年里面,因为忙着想要赶紧让姐姐好起来,便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分出来给她,只是偶尔午夜梦回,眼神里会有一瞬间的空白。 那些梦境是那么的真实,想起来那天高老师的告别聚餐后的事情,当时的触觉好像还历历在目,那个滚烫的唇…… 每每想到这些,周自渡心里就像有许多蚂蚁在爬一样难受,有甜蜜又痛苦的回忆,因为家庭,因为自己没有能力给她好的,所以必须离开她,这个人从此只能放在心底念叨,可越是念叨,便越是想见她,如此这般,便是贪婪,可他是没有资格贪婪的…… 现在姐姐这件事情算是了结了,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于是心底压抑着的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扰得他夜晚都睡不好觉,一闭眼眼中竟然都是那个人的容颜,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 在他每日辗转反侧的日子里,接到了一个噩耗。 这天,他接到了周显的电话,周显这酒鬼一定又是喝醉了,周自渡听出来打来电话的人并非周显,约摸又是哪个酒肉朋友,不过这人听上去还蛮有条理的,倒也不像是能跟周显同流合污的家伙。 听电话那头说:“请问是周显的儿子周自渡吗?” 周自渡应了一声。 “你最近不在本地是吗?麻烦你赶紧回来一趟,这边接到通知说你的外婆病危了,窦春芳是你外婆对吗?”那边又说。 周自渡被这信息量给整蒙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劳驾,您刚才说什么?” 那边好像轻声叹了口气:“周自渡,我是第一医院的医生,事情是这样的,你的外婆当时在自己的小店里,我有一个工地上面的兄弟,他因为去拆那边的危房认识了你外婆,今天他去那里买东西,看见老太太倒地不起,就赶紧把她送医院了。我当时在跟朋友聚餐,我不认识你父亲,不过好在我们有同一个朋友。所以话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就赶紧过来一趟。” 周自渡:“……” 一时间还能说什么呢?周显在吃饭的时候,连这么重要的电话都接不到了,要不是因为那医生,难道真的就让外婆这么病危着还没人管吗? 他对周显是无语的,随后理智让他开口说:“麻烦您了,能不能叫醒周显……我爸……让他先去一趟医院,我们现在都在外地,赶过来也需要时间,还有,请您跟现在我外婆的主刀医生说一句,请他一定要尽力救活我外婆……钱不是问题。” 那边的医生说:“我知道了,我们医生不用你说,也是会全力以赴的,这是我们的责任。不过你还是赶紧过来,毕竟这种事情,交给你父亲……我觉得可能不太靠谱……” 周自渡咬了咬后槽牙,道:“好的,我会尽快赶过去。” 挂了电话,周自渡立马从自己床上爬起来,跑到周潜静和叶承的房间里,一下子打开了灯,两个人倒也还没有睡着,面面相觑地看着周自渡,周潜静揉了揉眼睛,好像很困的样子:“自渡,怎么了?” 周自渡看见她这样不紧不慢的样子,一时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理,不过想到不知者无罪,于是飞快地吧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最后道:“所以姐,我们得赶紧回去!外婆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周潜静被他这话激地睡意全无,立马翻身把叶承拖起来,随后自己利落地换好衣服,疾风厉行地拖着周自渡和叶承直奔机场,连夜买了红眼航班飞了回去。 周自渡还来不及请学校的假,大半夜的,这缺心眼又不长情商的周学霸给自己室友发了一条消息,叫他帮自己请假,一请还请一个礼拜。 某室友还是个手|机|铃|声震天响的主,被这条消息吵醒之后,差点没把周自渡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骂一顿。 落地之后,三个人又是急速打了滴赶往第一医院。最着急的其实是周潜静,在去的路上,她的手其实一直再抖,深呼吸都做了好几次,周自渡自然也是着急的,只不过他不能表现在明面上,否则这不是让周潜静更加焦虑吗。 周自渡到了医院几乎是奔到护士台前的,半夜时分,医院里的人不多,知道急诊处水深火热的人也不多,那护士台里当班的护士还在睡觉,周自渡先是瞧了瞧桌子,指节敲在实心的桌子上发出的声音实在是有限,话不如那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护士的鼾声来得响。 实在是顾不上别的了,周自渡直接把手探进去,用力拍了拍护士的肩头,护士好像睡得也不很安稳,被一拍吓得立马醒过来了,还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 分卷阅读86 许是做梦还没有缓过来,看这周自渡,一脸惊恐地问:“你……是人是鬼啊?” 周自渡:“……” 得嘞,周自渡连她的梦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不过此刻是万万顾不上跟她扯皮的,周自渡飞快地问:“你知不知道窦春芳在哪里?” 护士:“……啊?谁?” 周自渡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窦春芳。” 护士打了个哈欠,顺便还伸了伸懒腰,翻开一本本子:“窦春芳……让我帮你找找啊……是不是刚送来的哪个老太太啊?” 周自渡想了想,颅内飞速旋转着——因为这个护士刚才睡了一觉,所以也许她认为的“刚刚”已经是挺长时间之前了,她既然说是“老太太”,那就应该是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周自渡反问道:“是不是一个工人送过来的,说的症状是倒地不起?” 护士清醒了一点,听了他这番话微微又有些犯困了,烦躁地说:“我就一护士怎么知道,要说也不是跟我说,你跟我过来吧,我带你去。” 她大概以为周自渡是默认了。 护士迷迷糊糊把他们带到一间手术室前,稍微眯了眯眼睛,好像在确认什么,然后随意地说了一句:“好像是这里吧,要是人出来不是的话你再来找我。” 周自渡:“……” 还有这么随意的护士吗?还能再随意一点吗?——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现下也没什么办法了,就是这里面在做手术的人不是外婆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等了。周潜静在外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手术门前来回踱步,走来走去,周自渡和叶承都觉得挺晃眼的,但是又不能明说。 只能眼不见心为净地闭上了眼睛,周自渡来回磋磨着自己的手指,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只能在裤子上摸一摸擦掉,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紧张的时候要把手搭在膝盖上来回磋磨了,估计就是这个道理。 手术室门前“手术中”的字样火红,这灯晃眼,大半夜的,医院里却灯火通明,映着手术室里的水深火热和手术室外的焦急等待,门内门外两行人,没有一个人室放松的,窦婆婆在里面接受着手术,现在生死未卜,不知道那些自称能够“力挽狂澜”的医生能不能真正发挥他们“挽狂澜”的作用,关键时刻能不能拉上窦婆婆一把,把她老人家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 窦春芳——多好的一个老人家啊,一直安分地经营着她的那家小店,拆迁之前,一直为邻里服务,这个谁谁今天来买东西没有带钱,完全可以先赊着,日后就算是不来还,她也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周自渡清楚的记得,舒璇还在那里住的时候,自己还在那里帮忙的时候,窦婆婆的笑颜,那个时候真的是他们三个人最最开心的时候。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要出门上大学的时候,她硬是塞给他的钱,那苍老的布满皱纹的手,带着一点冰凉,却还能感受到少有的温暖——至少那种温暖从来没有在周线身上得到过。 饶是周显身上的温度再高——就算是他整个人烧起来,也给不了这种带着真正亲情的温度。外婆,算是唯一一个还在世,还联系,还能对他们好的长辈了。 如果外婆也去了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能够带来亲情的,也就只有姐姐了,可如果姐姐再受这一下的刺|激,刚刚好一点的精神状态,还会像现在这么好吗? 周自渡意识道自己越想越歪,自己在心里“呸”了几声。 现在他好像有点耳鸣,耳边萦绕着的,全都是外婆叫唤他的声音,一声声的“自渡”,从小到大的,有开心呢的,欣慰的,愤怒的,悲伤的…… 周自渡觉得气血好像有些上头,搞得他有些晕乎乎的,他用力摁了摁太阳穴,能保持自己灵台吊着的一线清明。 周潜静好像终于走累了,在周自渡旁边坐下,一手搭在周自渡肩膀上,胸口起伏很大,周自渡知道她在哭,于是搭了一只手到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它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 他声音略略有些沙哑了:“姐,没事的,外婆会没事的。” 周潜静点点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叶承破有些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不过此情此景还是不适合争宠的,更何况这两人最难的时候也都在一起相依为命,如果连周自渡的醋都吃的话,他这个姐夫做得也是数是太失败了。 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拿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周潜静,后来觉得不好,索性凑上去帮她擦掉了眼泪,周潜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多年的相处,叶承自然也知道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便是“谢谢”的意思了,他心里有点落差——原来在她心里,还是跟我这么见外啊…… 第四十五章 “手术中”的灯倏地灭了,三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整齐得甚至有些诡异。 一个医生先是从里面走出来了,看得出有些精疲力竭,他用力涅了捏眉心,周潜静第一个冲上去,一把抓 分卷阅读87 住了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医生,我外婆怎么样了?” 他好像一下子有些吃惊,随后很自然地把周潜静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扒拉下去:“老太太已经没事了,只不过以后可能会有些后遗症……老太太这次是突发性脑溢血,你们平时太不注意了,老年人应当多做体检,这样有什么病症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那医生叹了口气,好像还想再说什么,不过他看了里面一眼,护士们正准备着把窦婆婆推出来了,于是话音戛然而止,他顾自走了。 周潜静还没来得及答应,后面就传来“让一让”的叫声,周自渡拉了她一把,手术间里推出了一个人。 三人跟过去了,那些个护士看了他们一眼,也就默应了这一举动。 窦婆婆脸色泛白,甚至……有些灰,看不出一点人气,呼吸导致的胸口起伏被掩在被子底下,根本也看不出来,周自渡一时有一种错觉……感觉这个老太太好像已经……没气了…… 这时周自渡才意识到,原来外婆也是这么弱不禁风,原来生与死真的可以是一瞬间的事情……记忆中,这个老太太总是十分强势,一个人管着这一家小店这么多年,从来说一不二,能够说拿出自己所有积蓄就拿出来,从来不会优柔寡断…… 就是这样一个老太太,周自渡曾经从来不把她与寻常人家坐吃等死的那些老人做比较,在外婆的一举一动间,仿佛她是一个永远不会老,永远不会累的人,可原来她也不能逃脱世俗的生老病死。 这便是生命了…… 护士帮她把输液的瓶子挂在病床上头,老太太平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似乎还带着微笑,即便是方才经历过这么一场九死一生,老太太脸上竟然还带着微笑。而这微笑似能感染人一般,原先心里大起大落的三人,现在竟然也出奇地平静下来了。 周潜静|坐在病床边的小椅子上,周自渡站在她旁边。 叶承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他的旁边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况且这边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姿势给他站着或是坐着,于是他干脆拎起一边的水壶,道了一声:“我去倒点水。” 随后就独自出去了,那两人也没有说什么。周潜静轻轻握着外婆的手,那苍老的手上已经不满了皱纹,摸上去也是凹凸不平的,全是岁月沧桑的痕迹,周潜静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握这只手是何时何地了,曾经的记忆好像已经随着对周显的愤恨之淡,一起慢慢消失了。 周潜静这才发现,这些年活下去的动力,竟然都是对周显的恨意,现在这个动力正在慢慢地消失,虽说又有了新的动力,但总的来说,她觉得有些撑不住了…… 周自渡看着她,周潜静的表情十分悲伤,倒还有些无奈的成分在里面。 叶承回来了,拿着慢慢一水壶的水,又拿了几个一次性杯子,到了点水进去,袅袅的烟从杯子里冒出来,塑料的杯身上面沾满了水蒸气。叶承说:“让它冷一会儿。” ……嘿!没人搭理他。 不过,比起他来说,另外两个人沉默地有些不太对头,周潜静自己还没察觉,在沉思中,眼泪都已经低到了外婆的手上,周自渡也在想事情,人的躯壳在这里站着,魂却不知道已经飞到哪里去了。 叶承看见了周潜静在哭,介于方才递纸巾的举动让他感觉很见外,于是他直接蹲下来,哦不是,单膝跪地,像求婚一仰虔诚地帮周潜静擦去眼泪。 周潜静总算是肯搭理他一声了,她自己擦掉眼泪,挤出一个笑容,玩笑道:“……快平身吧,地上凉。” 叶承像只得了肉骨头的狗,要是他有尾巴的话,估计现在摇着摇着都能上天了。 周自渡这会儿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搭在这里可能是耽误自己姐夫发挥了,于是借口透气,出去了。他站在医院的长廊上,看医院里的人渐渐多了,有不少同样住院的人,起夜的起夜,家属倒水的倒水,更过分的是他听见有一个房间正在打牌…… 也不知道医生护士发现了作何感想。 周自渡摇了摇头,夜深人静,没想到医院里竟然能够如此水深火热……本想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自己的事情,现下看来估计不可能了。 不过现在姐夫应该还在努力地讨姐姐欢心,现在回去实在是不讨巧的。周自渡把头往后一仰,靠在墙上,他很迷茫,每次一旦要把心里的想法压制,就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重新冒出来,虽然自己已经在努力忘记她了,但是每次一触碰到与她有关……甚至是与她无关的东西,总是能想起来她的笑。 比如外婆…… 他想起来当时自己送给她的那颗可乐味的棒棒糖,当时的情景也是真的尴尬;想起来当时舒璇帮他在语文书上写的笔记,虽然字有些龙飞凤舞,但是知识点都是非常齐全的;想起来大年夜里他们在小店里看烟花…… 后来?后来怎么就慢慢地淡了呢? 因为自己拒绝了她的表白,周自渡时常想,要是时间退回去,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也许自己尚且还不能保护她,也许周显那个坎自己还过不去, 分卷阅读88 但是至少现在他们两个不用闹得这么僵,也不至于天各一方。 周自渡想着,不知不觉鬼使神差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还有舒璇的微信呢……舒璇是高中时全班唯一一个有他微信的人,因为……为了纪念,毕业的时候,所有人几乎都加了全班同学的微信,但是他没有,甚至……他连最后的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一个完整的。 物是人非的毕业典礼,就好像那不是自己的东西。 周自渡点开微信,点开和舒璇的会话框,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个键,断断续续地打出一句话,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还回来吗?” “我想你了。” 三句掏心窝子的话,打出来,又被删掉,周自渡自嘲地笑了一声,问自己:“你有什么资格?” 最后,千言万语的思念,掏心窝肺的忏悔,变成了短短两字的“在吗?” 可是就连这一句,最后也都石沉大海,舒璇收没收到不知道,总而言之在周自渡这里,便是再也没有接到回音。 他不知道的,舒璇在国外,有了新的生活,准备重新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把国内原先用的那张电话卡给扔掉了,就连微信,包括QQ、微博等一系列社交工具全都注销了。 也就是说,那个账户,早就不在了,更不用说收到谁的消息了。 一年,舒璇断绝了与之前所有熟人的联系,就连死党闺蜜张思萱也再也没能联系到她,最多通过自家老妈找到洪芬女士,可是每当洪芬要把电话给舒璇的时候,舒璇总会摇摇头,因为她怕,一听见张思萱的声音,以前那些被自己深深压在心底的事情就又会翻上来,搅得内心不得平静。 其实……有些伤心的过去,不去提,也就会慢慢淡忘了,又或是偶尔想起来,只会留下自嘲的一笑,再后来,也可以轻松地跟别人提起这些事情,还能够调侃调侃,自黑自黑。 要断,就断个干净。 周自渡等了良久,翻到以前跟舒璇的聊天记录,看那些恢复时间间隔,以前的舒璇,一般都是秒回消息,如果实在有几次不能秒回,她都会愧疚的道歉。 唯有这一次不一样了。 周自渡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正准备回到病房里去,突然看见了一个熟人——秦洋。 周自渡起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眨眼,才确定自己没看错。秦洋手臂上绑了一个石膏,约摸是断了,虽然手断了,他还是在自己倒水,看上去笨捉又吃力。 周自渡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决定去帮他一把。他快步上前,接过秦洋的杯子,看了他一眼,随后垂目道:“大师兄,我来吧。” 秦洋一时间有些震惊,甚至有些不敢认周自渡了。虽说他只教过此人不长的时间,不过既然是舒璇带来的人,印象自然也会深很多,他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周自渡?” 周自渡点点头,把水杯还给他,秦洋一手接过水杯,问道:“你怎么在医院?” 问完之后发现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太傻了,在医院难道还能过来义务劳动吗?都这么晚了,除非是吃饱了撑的!于是自己又补了一句:“是家人生病了吗?” 周自渡点点头:“外婆生病了,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 秦洋也点点头,觉得周自渡等一下应该要问自己,于是索性自己全盘托出了:“我这手臂,教学生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摔断了。” 周自渡:“……” 对于不熟的人,社恐多多少少也就表露出来了,这会社恐的症状让他不知道应该应答什么了,于是点点头,两个人在医院长廊里的椅子上坐下,周自渡想到刚才他说的,“教学生”,于是问:“你现在还在教学生吗?玄得馆不是……” 还有……馆长不是…… 秦洋听罢果真沉默了很久,好像在怀念以前在玄得馆的日子,又好像是在思考这件事情从何说起,毕竟玄得馆解散之后的事情,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周自渡不着急,等着他发话。 “馆长已经……那什么了,你还不知道吧?”秦洋突然道,“我知道的时候,他的丧事都已经办好了,后来还是一个我在别的馆子里的熟人跟我说的。馆长大概也是怕我们担心,馆长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来……” 周自渡点点头,觉得说什么“节哀”之类的话也都太煞风景了。 第四十六章 秦洋继续说:“知道那件事情之后,我大概也就是脑子一热,你知道玄得馆那个馆子是馆长的财产吗?馆长一辈子没有子女,只有一个妻子,不过也挺老的了,馆长死之后,那个财产的产权就全在她妻子名下了。” 接下来的事情,周自渡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不过秦洋还在继续说。 “后来我就去打听了一下那样的房子大概能卖多少钱,拿出自己这些年所有的积 分卷阅读89 蓄,还去问我爸妈借了一些,我去找到了馆长的老婆,跟她说明了来意……你猜怎么着?她知道我是馆长的学生之后,二话没说,直接把那馆子的产证给我了,一分钱都没有收。” 周自渡点点头。 “馆长生前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这个馆子上,师娘应该也知道,馆长最大的遗憾也就是没能为玄得馆找到合适的继承人。”秦洋说,“虽然馆长不让我担当玄得馆的重任,但是他现在死都死了,活着的人干什么,他倒也管不着。” 周自渡觉得这话说的有点不敬……不过碍于面子,没有提出来。 “我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担任大任的料子,可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既然不行,就努力呗。现在玄得馆的名字还叫玄得馆,我把之前馆长遣散的那些小师弟都找了回来,虽然现在没了馆长,但是我还是可以继续教的,馆长不放心我当这一任的馆长,那我就不当,我还是你们的大师兄。” 秦洋深吸了一口气:“只不过,以后玄得馆就真的淡出跆拳道界的视线了。以后的玄得馆,估计也就再也不能参与什么比赛了。想来是真的可惜,也许是玄得馆生来就没这个运气吧,方才有点起色的名声,馆长这一走,便有销声匿迹了。” 周自渡:“……以后总会好的,慢慢来吧。” 慢慢来吧,时间会抹平一切的。 秦洋沉重地出了一口气,说:“嗯。”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秦洋忽地想起来什么,突然扭头问周自渡:“周自渡,你有没有考虑过,会玄得馆来?我记得当年舒璇跟我说过,说你是个不错的苗子,就是身子骨太虚,多练练就好了。” 周自渡的脸色却倏地冷下去了,秦洋却不知道舒璇是他一直以来的逆鳞。周自渡也知道不知者无罪,于是深吸了几口气,又想了想。 以前舒璇从来没有说过“周自渡是个跆拳道好苗子”这种话,周自渡想,至少没有跟自己说过,但既然秦洋这么说了,看他不像是骗人的,骗人也用不着拿舒璇当幌子,直接拿馆长不是更加有传销作用? 那么舒璇肯定是说过这种话,周自渡虽然不敢接受任何与舒璇有关的东西,但是却隐隐不想辜负了她对自己那么高的评价。 他看了看秦洋:“……我会考虑的,不过我现在在外地上大学,平时可能不太有时间,我要是有空,会回来的……” 秦洋好像感动得要哭出来了,总算是又拉到一个人了,他感觉自己就这本事都能告慰馆长的在天之灵了。 周自渡同意这件事情,其实一来是因为秦洋的那句话,二来也是因为他真的想学一点本事,能够让自己变得强一点,虽然之前秦店长说的,舒璇是用不着他保护的,但是他想,至少自己要能够跟舒璇站在同一高度,至少自己能够说服自己有资格站在舒璇身边。 几日后,窦婆婆的病有所好转,不过还是留下了后遗症,按照医生的说法,如果不是恰巧有人看见她倒下,要是再拖上一会儿,估计就真的救不回来了,现在这个后遗症还算是好的了。 医院这边平时有周潜静看着,周自渡怎么着也算是是一个大老爷们儿,照顾人这种细枝末节的活对他来说还真是不熟练的。 不过好在这里有周潜静,于是周自渡这两天倒是往秦洋那里跑的勤快。 秦洋就是想以此为借口休息几天,说的不好听就是偷个懒,玄得馆现下刚刚重新开张,一大堆的事情等着秦洋,毕竟当年那个风风光光的玄得馆已经解散了,现在这个半吊子还想重新崛起必得经历不少的磨难。 原先秦洋还能以馆长说服自己,但是渐渐的,那些事情让他越发的焦头烂额,他这才算是终于知道了当年馆长为什么说自己不能担当起玄得馆的重任。 如今看来,馆长说的话并不无道理,甚至还是完全正确的。 秦洋撑不下去,他就是能打,能够完整的吧跆拳道的章法教给自己的学生,其他一些涉及到商业上的事情,他真是一窍不通。 可是一个馆子要想得以生存下去,就必须有经济来源,经济来源于哪里?来源于学生,学生么,之前的师弟师妹们上可以寻回,可秦洋这个大师兄也是做的称职,因为感激他们能够回来,竟然吃错药一样的,连学费都不收,还真是做好人好事。 好人好事,饿死自己。 秦洋现在真是恼死了,原本这些事情是不想跟周自渡说的,不过这两天周自渡天天往这他病房里跑,他也就不那么见外了,慢慢的两个人之间话多起来,秦洋把压抑在自己心头的难处全都跟周自渡倾倒了出来。 周自渡也理解,毕竟馆长的一声“解散”,就把所有玄得馆以前的成绩一笔勾销了,秦洋想要重新把玄得馆办起来,无异于白手起家,难上加难。 秦洋有苦处,每次都是他在倾倒,周自渡也有,心里不痛快,不过周自渡不常说,只不过有时秦洋提到他那个师妹的时候稍微隐晦地抱怨两句。 不过秦洋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从舒璇第一次带周自渡来的时候,他就看出两个人关系 分卷阅读90 不简单,从看人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了。 舒璇平日虽然为人热情,跟谁都能扯两句皮,不过她看男生的眼神一般都是淡淡的,眼睛里几乎是看不到一星半点感兴趣的光电的,但是看周自渡的时候就不一样,看他的时候那双眼睛好像一直充满期待,眼里是带着好看的星光的。 那周自渡就更明显了,他看别人的眼神都是异常的冷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甚至给人错觉眼前这个人根本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但是想要判断他到底是不是个机器人,可以从他看舒璇的眼神里判断,他看舒璇,虽然眼神还是一样的冷,但是这个冷淡里面多少带了些柔情,至少让人看着很舒服。 秦洋看着他每次隐晦的诉苦,总算也是看不下去了,于是索性放在明面上说了。 周自渡还在苦笑,听他说到:“舒璇好是好,总是不能理解别人对她的好,有的时候实在也是太一根筋了。” 秦洋默默看着他说,听他一句话末了,于是缓缓开口道:“周自渡,你是不是……喜欢小璇啊?” 周自渡一怔—— 秦洋继续说:“其实一开始馆长看出来的是小璇对你有意思,毕竟是馆长的判断,我们也都没敢反驳来着,但是我看的出来,你是喜欢小璇的,你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别人的不一样,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周自渡:“……是,没说错。” 秦洋叹了口气,舒璇是自己的师妹,是馆长最看好的一个学生,他自己比舒璇来的早,也能算是看着舒璇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舒璇是个好女孩,可是也确实有周自渡所说的问题…… 在旁人的眼中,他们两个着实有些可惜了。 “那你……还打算追小璇吗?”秦洋问,“我是说,等她回来。” 周自渡垂目,能够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映在鼻梁上的阴影,让他整张脸看上起更加俊郎,鼻下一张薄薄的唇,闻言微微动了动。 秦洋等着他发话。 实话说,周自渡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以为舒璇大概是不回来了,可也确实没有想过万一…… 万一发生一点什么变数,舒璇就又回来了呢?回到这个充满回忆的城市,也许……也许那个时候舒璇心里还是有他,也许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攒够了能力,已经有资格站在舒璇身边保护她了呢? 有这个可能的话,他要不要追她呢? 他想,原先是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这会是因为什么呢?如果这些不可抗拒的原因消失,那么为什么还要退缩呢? 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秦洋看着周自渡低下头去沉默了片刻,随后他倏地抬起头来,斩钉截铁道:“……追。” 秦洋像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坚定语气给惊到了,良久没有评价他的话,最后意识到什么,点了点头,用那只没坏的手在他肩上出了一拳,没用几分力,可这娇弱的学霸还是往后倒了倒。 秦洋笑道:“好!这才是爷们儿!你以后就好好跟着大师兄学,男人要有担当,你这样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一看就让人没有安全感。” 周自渡露出一点久违的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两个男人互相倾诉着自己的愁绪,一股脑倒出来的时候,能感觉到身心无比轻松,说起来,两个人从此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死党。 这也是周自渡人生中的另一个里程碑,在此之前,想要找一个接受周自渡这鬼脾气的人都没有。 秦洋便成了第一个,这也许就是患难中的真情吧。 这天,周自渡回病房很晚,周潜静累了一天了,已经趴在窦婆婆床边睡着了,另一边呆着的叶承看见他进来,先是竖了一根食指在嘴边,随后快步上前,亲昵地搂着小舅子的肩把他给推出去了。 周自渡有些不明所以。 第四十七章 叶承把他推到外面的铁椅子上坐下,这才对着一脸懵逼的周自渡说:“自渡啊,你看这……咱们来这里也好些天了,你也知道这些天咱们都是怎么休息的,咱们俩是男人到还好一点,你姐姐怎么说都是一个弱女子,总不能天天这样……” 话说到这份上了,是个人也都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周自渡也知道,姐姐天天这么趴着休息,总是休息不好的,睡眠质量差不说,时间长了对于肩颈还不好。 周自渡叹了口气:“姐夫,你可以带我姐出去找个旅馆住下。” 叶承的脸色就又变了几变,显得有些一言难尽。 周自渡觉得他这姐夫的事儿还真是多:“不行吗?不用心疼钱的,我这些年的积蓄还有一些,交完学费的余额有,可以帮你们开好房间去。” 叶承连忙摇头,感觉自己这话说的岔了,还让人误解了。 他解释道:“不是说钱的问题,我们两口子也不缺钱,主要是……你姐姐有一毛病,你应该知道吧?她特别认床,不是自己的床就睡不着。” 周自渡:“……” 分卷阅读91 这个还真不知道。 叶承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姐姐刚嫁过来会儿,晚上失眠特别严重,我还特地帮他她买过不少安眠药,过了很久这才慢慢好一点的。你看现在她这么趴着就算是休息了,其实她神智都是清醒的,一点没睡着,这样与其说是睡觉,充其量就是闭目养神而已。” “她白天还要照顾老太太,我看这样实在是不行的,你看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得休息啊是不是,更何况咱这□□凡胎的……” 周自渡闻言,慎重地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一个理,他皱了皱眉,问到:“有什么办法吗?要不让姐姐去找医生买点安眠药?” 叶承脸色依旧难看,周自渡知道自己答话有没有答到点子上,于是静静地等着叶承表述自己的意见。 叶承说:“我呢是这么想的,当然我只是建议哈,咱们出来也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你看老太太身体也差不多好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咱们花点钱,请个护工就好了。” 闹了半天是想家了……周自渡想着,他其实不很喜欢这种说话拐弯抹角半天找不到正题的人,但碍于对方是自己的姐夫,有些话也就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但是他不觉得一个护工能够把日常琐事都安排的面面俱到,护工再仔细,毕竟是外人。 短暂的思量之后,他说:“没事,姐夫,你跟姐姐可以先回去,我再在这留两天,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护工就算了,毕竟护工也是别人,外婆的习性她不可能都了解,我实在是不太放心。” 叶承虽说没有达成自己原先的计划,不过至少能够回家了,他心里也就舒了一口气,想着:就让他苦逼的小舅子自己折腾去吧,怎么样都好…… 次日,他就连拐带骗地把周潜静送到了飞机场,一张机票飞回了老家。这边便只剩下一个周自渡在照应。 不过…… 周自渡自己请的假期也快到头了,必须快点想好对策,把这里安排好,他自己也得赶紧回去了。 这天他趁着外婆已经吃完药睡下了,有特别叮嘱了来查房的护士,拜托她多照应一下窦婆婆,随后自己风尘仆仆地出去了。 全家毕竟是24小时营业,也许是心有灵犀,周自渡就是知道现在秦店长当班,于是便过去找她了。 周潜静和叶承走的时候,周自渡想了很久,几乎把他以前在这里的人脉全都挖出来分析了一遍,用他理科生的思维把所有人的脉络都理了一遍。 其实他以前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人脉,班里的同学是万万说不上话的,唯一说的上话的那位么……不提也罢了。 还有也就剩下周显、秦店长还有秦洋了…… 秦洋是万万不可能的,几日相处下,他几乎能够把秦洋的底子摸个透,秦洋能打,却没有商业头脑,认识的人中大多都是跆拳道界里头,能打比赛的厉害角色,还有就是一些小师弟师妹们。 那些小师弟师妹,周自渡都说得上话,但毕竟也都不熟悉,所以也就不太可能了。 至于那个周显……花天酒地,不是喝酒就是赌钱,偶尔赢个两把回回本都是谢天谢地的大事情了,要不是他实在没那个闲心,说不定都想给他搞一个宴席好好庆祝庆祝,这厮平日就没多少时候是清醒的,问了也是白问。 周自渡打算抓着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于是趁着夜色去到自己之前打工的全家寻访秦店长。 为了省钱,他从第一医院步行过去,夜风习习,虽说气候确实挺好,晚风吹得颇有点让人根本热不起来,但是周自渡这体质虚,走到全家的时候差点一口气都上不来了,活像是刚跑完一千米回来。额头上也不可避免地出了一层薄汗。 自渡兄,真得勤加练习啊…… 沿路的风景有些变化,周自渡感慨现在发展的迅速,自己分明才离开没多久,这里就已经变了样子,不少店铺关了又开,来去换了好几代了。 不知怎的,他心里就生出一点惆怅,所有事情都会不断的变迁,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人心变得岂不是更快? 这想法一出,便像是棒喝当头,一碰冷水就这么浇在了他脑门上,浇的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这才发现当时跟秦洋聊天时的信誓旦旦,原来是多么可笑。 舒璇不缺乏追求者,自己之前唯一的优势就是好巧不巧那舒璇瞎了眼睛看上了他,现在呢? 日久生情真是蒙蔽人心的东西,舒璇可能自己不知道,但周自渡现在想明白了,当时的舒璇也可能就是一时兴起,说不定也就是被“日久生情”四字冲昏了头脑,分开这些日子,也该想清楚了,想清楚了,也就该放下了。 放下了……自己也就没有就机会了…… 还在痴心妄想什么呢?周自渡一砸自己的脑门,强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给清理干净了,随后不觉已经到了全家门口,他想也没想,快步进去了。 全家的门铃声依旧这么熟悉,听闻门铃,里面用手撑着台子昏昏欲睡的收银员倏地惊醒过来,条件反射地来了一句“欢迎光临全家”,这 分卷阅读92 句话在这沉沉夜色|魔咒之下,也显得有气无力了。 不过,是熟悉的声音。 周自渡走近了收银台,自然地靠在墙上,秦店长似乎真的与他心有灵犀,也不问他来意,又给他现磨了一杯咖啡。 周自渡道过一声谢,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苦的,只不过无伤大雅,他没有心思去说。 他来是有正事儿的。 秦店长等着他发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那双眼睛里的光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周自渡也许都没有注意到。 以前,秦店长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长辈看小辈的眼神,毕竟她跟周潜静是闺蜜……好吧,也许,曾经的闺蜜,自己也算是他的姐姐。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距离产生美,自周自渡走了之后,她总也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别人挖走了,难受得很。 当她某日突然间看清自己的内心的时候,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有些单身狗,谈起恋爱经验的时候总是一套一套的,不仅鸡汤多,毒鸡汤也多,而秦店长则是属于鸡汤多的这种,可谓称是“专业红娘一百年”,专门撮合别人,不撮合自己。 单身久了还真以为自己不会动心了,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怎么办,所以刚好,周自渡走的这不长不短一段时间,她就不痛不痒给自己洗了一次脑子。 终于功成了,现在她想:既然舒璇都已经放弃他了,为什么自己不去争取来呢? 事实上也没有人告诉她舒璇已经放弃周自渡了,人家心里好好地装着周自渡呢,这个结论也纯属是秦店她老人家自己胡乱分析出来的。 周自渡不知道他到店里这么短短的时间里,秦店长心里的暗潮都汹涌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他默默地抿了口咖啡,终于开口道:“秦店长,我有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秦店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于看现在的周自渡都是对自己有暧昧不明的意思的,于是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自渡啊,以后不用再叫我店长了,咱俩谁跟谁啊,反正我比你大嘛,你就直接叫我‘秦姐’或者叫我名字雨秋好了。” 周自渡明显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他停顿了几秒,愣了一下,记忆却被这三言两语拉回了过去……还在上高中的时候……舒璇还没走的时候……他们还没有闹僵的时候…… “你就叫我‘璇姐’好了”…… 璇姐…… 可是你明明比我大啊?为什么是我叫你“璇姐”? “我算是你师姐”…… 周自渡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强行把自己拉回现实,随后淡淡道:“好。” 但这声“秦姐”是万万叫不出来的,人的联想记忆实在是可怕,若是真的叫“秦姐”,那么每叫一次,就会想起一次自己和舒璇的往事,不只是那一次称呼问题的谈话,还有可能会有更多。 他想,自己没必要把自己的心拖出来凌迟,一次又一次…… 秦雨秋得到了他的回复,很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问到:“姐能帮你什么?” 周自渡:“能不能帮我找个护工什么的,要是不行……只能厚着脸皮请您帮我去……照看一下外婆了,毕竟我在学校请的假就要到期了,到时候我必须回学校。” 秦雨秋倒也没说什么,她并不知道这次窦婆婆出事周潜静也回来了,于是也算是为了讨周自渡欢心,一口应了下来,并且说着:“不用护工,我自己就行,护工那都不靠谱。” 倒也正合了周自渡的意了,如此这般,他谢过秦雨秋,一切尽在不言中,所谓大恩不言谢,谢谢这个东西,说多了反倒显得没有诚意,故,一声便够了,心意到了就行了。 秦雨秋确实尽心尽力地照顾窦婆婆,窦婆婆曾经听周潜静说过她,两个人也像是自来熟,一天下来已经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了,周自渡也便放心地赶回学校去了。 第四十八章 舒璇在国外的日子过得实在是爽,不仅没有国内那么多人情世故的条条框框麻烦,而且有洪芬这么一个大靠山,什么事情都有恃无恐,只不过这种日子过的久了,实在是让人忘乎所以。 舒璇早就把以前在国内的诸多不愉快全都忘记了,估计再进一步的话,她能把自己的国籍都搞混了。 可这大尾巴狼不记得了,不代表有些东西就已经不在了,到了要被发现的日子,却还是逃不掉的。 “Bye, xuan.”放学的时候,她新交的外国朋友跟她打招呼说拜拜,舒璇笑着跟人家别过之后,没有回家,回了她妈的公司。 洪芬有意让舒璇在毕业之后就到公司实习,反正舒璇这人性情懒散,什么事情都得要人家帮她安排好来,要是不安排好,估计她自己也想不到去做,这种人,毕业以后找工作绝对是难上加难的,洪芬女士心里清楚得很,于是索性让她到自己公司了。 这便是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好歹舒璇也算是一代才女,能打能算 分卷阅读93 能文能武的,要是哪个不长眼睛的非得要来公司踢馆子,那么就舒璇上,平时公司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合同也可以舒璇上。 想到这里,洪芬女士就觉得自己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公司华人比老外来的多,主要还是因为洪芬女士英语不好,要是公司老外多起来,她还真就不好管理了,说不定哪天她这个董事莫名其妙被人架空了也不知道。 毕竟“从商者,唯利是图”,倒也没有谁会在这种事情上为爱发电,再怎么说,也都是自己打下来的一方天地,难道说拱手让人就让人的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这点上,其实洪芬女士做得还算是人性化的了,她从来不做违反法律的亏心事,M国的法律也是,本国的法律也是,做生意归做生意,亏心事还是做不得的。 舒璇一进门,公司的自动玻璃门一开前台小姐,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迎上来。前台小姐总是浓妆艳抹,身上也总是一股浓厚的香水味,舒璇闻得出来,是劣质的假香水,估计是随便找了个代购买到A货了。 唏嘘的同时,她掩了掩鼻子,这前台做得实属是不对,她不知道这是劣质香水大可以原谅不知者无罪,但就算是真的好香水,也不是给她这么用的啊,她这身上的味道,明显像是在香水缸里泡了一整天的落汤鸡。 “少董事,您来了啊,董事长正在屋里等您。是不是我带您过去。”前台小姐殷勤地问。 舒璇想了想,觉得要是闻一路这个味道,自己到洪芬办公室的时候该嗅觉失灵了,于是她果断地摇了摇头。 前台小姐识趣,见她摇头,倒也没有死皮赖脸地跟上去,目送着舒璇离开,自己回到自己的前台里面安安分分地呆着了。 舒璇驾轻就熟地来到洪芬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去了,十分的没有规矩。好在洪芬护内不讲规矩,况且此时她正被一大堆的文件搞得欲生欲死,压根儿也没时间管这些琐事。 “妈。”舒璇走到她旁边叫了一声,洪芬忙的头绪都没有,就快气炸了,胡乱应了一声,随后继续埋头苦干。舒璇无奈,又叫了一声:“妈,你找我什么事?” 洪芬突然一阵怒吼:“没看见老娘正忙着呢吗!烦什么烦,小屁孩子,一边儿玩去。” 舒璇:“……” 得嘞,“小屁孩子”这就滚了。 结果那阴晴不定的洪芬女士突然又良心发现了,道一声:“……慢着,滚回来。” 于是舒璇没滚成。 洪芬把所有文件理了理,刻板地按照类别分了分类,随后全都扔给了舒璇。 舒璇:“……” 她心说:我就是一个快乐的苦工,什么“少董事”,全都是虚名!虚名啊! 没办法,自家的老妈,怎么着都得多担待。看着这么堆积如山的一堆文件,舒璇默默叹了口气,估计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她把袖子管撩了起来,准备好好大干一番。 洪芬女士这便心满意足地移驾旁边的沙发喝茶去了。 舒璇在这头干得两眼冒金星,洪芬在旁边不厚道地看着,品着方才从国内进口来的新茶,是不是还啧啧嘴,点评点评这茶,颇有点老年生活的味道。 洪芬说:“这茶好,要是放上个几年,成了陈茶,估计味道还要好。不过我觉得可以再放一点枸杞,这样更加养生。小璇,你要不要喝一杯?我给你倒来。” 舒璇一坐在那董事长的“龙椅”上,千丝万缕的思绪就乱得理不过来,变得跟洪芬一样烦躁,自然没空理她,洪芬当然也就是说说而已的,舒璇没有回答,也就不当真了。 想来这母女的相处方式实在是清奇。 舒璇看着这些文件,理着理着手里原先拿着的那支笔就跑到嘴里去了,被洪芬看了个正着,洪芬皱了皱眉,严厉道:“舒璇,你多大了?怎么还吃笔?” 舒璇条件反射地怼了一句:“没吃屎已经很好了。” 洪芬做董事这么久,每天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虽说辛苦是辛苦了点吧,但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跟她讲话,虽说她以前一直很清楚舒璇这个人的脾气,但毕竟一时冲动做出来的事情总是不经过大脑考虑的。 洪芬一下子气血就上了头,“唰——”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舒璇身边,把舒璇从舒服的董事长“龙椅”上拽起来,舒璇一脸懵逼,心思还停留在文件上,被这么来了一下,心情更是烦躁不堪,不过舒璇的抑制能力还是挺强的,她一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告诉自己冷静,一边道了一声:“不要动!” 洪芬不为所动,她有没有舒璇这么强的能力,说白了洪芬只是一个书都没读过多少的凡人,经济头脑固然厉害,但是要说素质,还真是远远没有成绩超好的舒璇神仙来得好。 洪芬没有放手,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舒璇总算是耐不住性子了,她看了洪芬一眼,伸手强行把她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掰下去。 这不掰不要紧,一掰问题可就大了。 介于洪芬的 分卷阅读94 手劲也挺大,舒璇还花了不少时间去把她的爪子拿下去,因为舒璇现在的姿态是吧袖子撩起来的,在这种近距离接触下,洪芬把她手臂上的伤看得一清二楚。 洪芬的原先的火气倏地被这些坑坑洼洼的伤疤给消下去了,在浑身一阵冰凉之后,她的怒气又重新烧了起来,她主动松开了领着舒璇衣领的手,又抓住她的手臂。 上面刀疤的痕迹还依稀可辨,洪芬怒目瞪着舒璇,把她的手递到她自己面前,问道:“这是什么?你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那些话你都当是狗粮喂狗了吗?!” 舒璇看到自己手上的伤疤,突然一愣,她其实自己都忘记了,要不是洪芬提醒,她就算是看见了,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 那些早就已经被自己尘封在心底的旧事,随着洪芬的这一举动,突然之间骚动起来,重新在心底破土而出,舒璇心里一阵难受,差点就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可舒璇也是习惯了,越是难受,她便越是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快乐的样子。她习惯性的挤出一个社交性的笑容,随后把手从洪芬手里整了出来:“……没事,妈,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咱不生气了啊,真的,我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洪芬气炸了,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件事情上舒璇总是能笑出来,还笑得这么无害,却每次都笑在她心坎上,惹人心疼。 可那笑分明是这么释然,根本没有一点难过的成分在里面。 舒璇在内心已经快把自己一刀一刀凌迟了,她心底压抑着一只猛兽,难受中壮大着,就要冲出胸膛,她用仅存的理智努力压抑着,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失态,失态会让别人感到不适,不如自己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自己难受,那样的话,就算是自己死在那里,也没有关系了…… 对,为什么不去死呢?像她这样的人,活着干什么?只能给别人添麻烦。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学校大家,从来没有几天消停的,给洪芬添了那么多麻烦,每次回家洪芬都要跟自己吵架,吵到后来外婆都忍不了了。 对,外婆。舒璇对自己心说,说不定外婆都是被你害死的呢?你不就是杀人犯吗?小轩也是被你害死的,你个杀人犯,为什么不去死? 舒璇想着,方才敛了的笑容又重新露出来,笑得洪芬头皮发麻。 她快速地从洪芬的笔筒里面拎了一把美工刀出来,随后夺门而出,走之前大声对洪芬吼了一句:“废物的事情不需要您管了,浪费您宝贵的时间了,我会自己解决。” 舒璇拿刀的时间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洪芬没有看清楚她拿了什么东西,再回去重新看自己的笔筒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用来拆快递用的美工刀。 她心里顿时大叫不好,随后冲到自己秘书办公室里,高跟鞋根都崴了,洪芬急地快哭出来了,顾不了那么多,强忍着脚疼,扑到秘书桌上,把秘书吓了个半死。 “董事长,您这是……怎么了?”秘书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颤颤巍巍想去扶一把洪芬。 却被洪芬一手甩开,洪芬急地有些哭啼:“快,多找几个人,去找小璇,快!晚一点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见不到,或者说,见不到一个竖着的她了。 秘书一点也不敢耽搁,董事长都快急哭了,这便是一级调遣令啊!她当即找了一堆同事,差不多把整个公司都搬空了,马不停蹄地出去寻找舒璇。 洪芬瘫坐在秘书办公室的地上,顾不上脚疼,先是自己大哭了一场,自己这辈子,好像都在作孽一样,先是嫁了个那样的老公,独自一个人拼死拼活拉扯大的女儿,又有抑郁症的倾向——虽然好像跟传统的抑郁症不太一样…… 洪芬也不懂这些问题,只是一般都顺着舒璇的意愿,知道抑郁症患者不能有太大的压力,她从来没有给过她压力,每天看见舒璇回家都是笑脸,总是能舒一口气。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舒璇的笑脸也都可能是装出来的。 第四十九章 在舒璇初三升高中的那个暑假,那天舒璇刚刚从玄得馆回来,回来的时候明明是开心的,喜笑颜开,看她那春风得意的神情,就好像过年一样,洪芬那天随着舒璇一起开心来着。 舒璇第一个不太正常的举动,就是那天回家她直接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把门关起来了,还反锁了,那个时候洪芬心里就有些没底,但是一直安慰自己说没事,毕竟她回来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开心。 可是过了好几个钟头也没见里面的人出来,甚至里面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就好像……里面根本没有人一样。 到了吃完饭的时候,洪芬去叫舒璇,舒璇还是没有答应,洪芬终于害怕了,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舒璇房间门的钥匙,进去之后便是惊叫一声,她看见整个房间都是血迹斑斑的,舒璇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手腕上不断地冒血出来,舒璇眼睛还半睁着,看见洪芬进来,她还释然地对洪芬笑了笑。 那笑 分卷阅读95 容就是那么春风得意,那么好看的笑容,若不是她现在手腕上开了那么一道口子,谁又能知道她现在真正的状态呢?舒璇一手拿着一把美工刀,上面还带着点铁锈,不过更多的是血迹,另一只手垂在桌子外,周围的皮肤已经惨白,看上去十分骇人。 洪芬快要哭出来了,三两步上去夺过舒璇手里的刀,她的手都在颤抖,就好像得了帕金森一样,她抽了桌子上放着的餐巾纸按在舒璇的伤口上,舒璇无声的冷笑了一声,冲洪芬做了个口型:“妈,不用管我。” 洪芬又不会唇语——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会,又怎么可能会搭理她的鬼话。 她用那沾了不少血迹的手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很快沾满了血迹,冰冷地,贴在脸上,就好像一个生命要在自己眼前逝去一样,想到这里,她便浑身颤抖,心里害怕的没底子。 舒璇却依旧在笑,仿佛自己不是马上要死了,是马上要解脱了。洪芬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让她这么难受,非得要走这么极端的路子,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舒璇也是万万不可能跟她解释的。 她乱七八糟地打完了这通电话,随后瞪了舒璇一眼,她眼睛里突然就布满了红血丝,不知道是哪根血管在突然之间爆掉了。她冲出舒璇的房间,走到医药箱旁边,颤抖着一双手,希望找到纱布之类的东西。 可她真的被吓得不轻,开医药箱的时候接连三次都开失败了,洪芬觉得自己的心态崩了,但是一想到那全都是血的房间,那失血那么多的舒璇,她就不得不重新振作起来。 第四次,她终于打开了箱子,翻出来纱布,随后捧着那纱布,就好像捧着什么能够就人命的灵丹妙药一样,宠信回到了舒璇的房间里,哆哆嗦嗦地把舒璇的手捧起来,帮她缠上纱布,她想缠得紧一点,至少暂时能够不用流那么多些……也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 可是洪芬不知道为什么,手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尝试了好几次,都缠不紧纱布,纱布缠在舒璇手上,血液不等人,抓住了那个口子,就发疯一样地涌出来,没一会儿,纱布就从白色变成斑驳的猩红了。 洪芬有些颓废地跌坐在地上,甚至不知道最后救护车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把舒璇接走的,反正自己稀里糊涂就等在医院里了。舒璇在手术室里,医生正在赶这个救命的时间。 按照舒璇自己的意思,连麻药都没有给她打,一针一线就把那断掉的血管,还有裂开的皮肉|缝合起来。 因为失血过多,还要输血,从头到尾,舒璇一直清醒着,即使刚开始有些浑浑噩噩,但是让她描述缝合伤口是一种什么感受,她还是能够事无巨细地给你罗列出来的。 手术做了全程,最后据医护人员说,舒璇脸上带笑,笑了全程,十分地骇人。 如果说做手术的时候,她是疼的,哭得,那便是人之常情,是正常的,可是这舒璇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笑了全程,实在是不正常了。手术完成后,医生还特地帮她检查了一番神经中枢,确定所有神经都没有坏死,都是好的,也就是说,舒璇做手术的时候,全程都是有感觉的。 于是医生们得出的结论是,这孩子心理有问题,顺便一条龙地给洪芬女士推荐了几个本院资历较深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看过舒璇,几个人一起讨论了一番,觉得舒璇的症状很像抑郁症,但是因为让那些个医生闻风丧胆的“笑”,他们又觉得不太像。 有一种抑郁症,叫做“微笑抑郁症”,这些人,总是喜欢用一张虚伪的社交面孔,社交性的微笑,来掩盖他们心里的难受,换而言之,他们心里越是难受,便越是要微笑。 简单来说,他们就好像带上了一张无形的面具,并且一旦带上,就拿不下来了。他们喜欢顾及别人的感受,自己可以卑微到尘埃里,所有不开心,就自己放在心里,真正到了一个实在受不了的时间点,他们更偏向于把自己关起来,自己解决,好一点的,就是嚎啕大哭一场,偏激一些的,就会用抑郁症患者常见的“自残”方式来宣泄。 他们把“自残”当作一种宣泄方式,就好像舒璇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哪里不对了。 洪芬听完医生们的初步诊断,觉得很荒谬,真真有这种病的话,那么看上去是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些这个毛病,她一点都不相信舒璇有这种乱七八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毛病。 虽说心里多少有点顾及,但是洪芬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偏偏觉得只要自己再多关心一些舒璇,多注意一下她的感受,多多跟她谈心,她总是可以好起来的。 洪芬拒绝了那些个心理医生准备给舒璇治疗的请求,心理医生们都觉得——不要白不要,送给你都不要,真是傻的,于是也便都兴趣缺缺地做鸟兽散了。 洪芬来到舒璇的病房里,舒璇还是醒着,一只手在输液,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调整着输液的速度,一会儿调到最快,一会儿调到最慢,脸上却是没有了原来的笑颜。 那笑容从进手术室开始一直没有在她脸上消下去过,现在终于不见了,洪芬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分卷阅读96 舒璇听见脚步声,蓦地回头,看见是洪芬,于是笑着叫道:“妈,你来了啊。我就是说啊,这个进度条也是真的好玩,我以前一直没敢玩,今天试了试,觉得死不了,还挺好玩的,你要不要玩一下?” 洪芬听完这话,快气炸了,一把把舒璇那只没事干的爪子从输液的管子上拍下去:“你还要不要活命了?你这次是想干什么?非要把自己糟蹋的人不人鬼不鬼是吗?你现在开心了吗?让我担心这么一场,你是不是很开心?你是不是希望我早点死啊?舒璇,你真是好有良心啊。” 舒璇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不过她还是笑道:“妈,我不想要你死,我想要我自己死。可是我没有死成,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进来,这一个下午,我想了很多事情,觉得人间实在是不值得,还不如去死。今天既然你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跟你隐瞒什么了。” 洪芬微微一怔,心跳停了一拍之后狂跳不止。 舒璇继续说:“今天馆长说了,我这资质不行,也就只能帮他打打比赛了,虽然现在我的实力看起来还不错,但是想要再上一层,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也就是说,以后,那些我的手下败将都会超过我,到时候我就会变成最废物的那个,没有任何用了,就是一个废人,你懂吗?废人为什么不去死呢?” 洪芬一时间被气血冲昏了头脑,竟然不知道应该从哪方面下嘴去反驳她。 只听舒璇自嘲地笑了一声,道:“所以,妈,你不要怪我,真的不是我的问题,我只不过是想为这个世界多留点资源,我这样的人,活着可不就是浪费资源吗?不过啊,要是我死了,您也别大费周章地给我置办墓地神秘都,我还真是承担不起,在下面都会觉得亏心……” “啪——”洪芬女士气的浑身发抖,用尽力气扇了舒璇一巴掌,舒璇猝不及防,也没有躲开,硬生生挨了这么一记,嘴角流出一点血迹,她用舌头舔了舔,将血腥咽了下去,又对洪芬笑了笑。 洪芬这是准备开骂了:“舒璇,你有没有点良心啊!我生你出来,就是为了看你用这些冠冕堂皇为理由去死的吗?这样的话我生你干什么?我是为了给自己添堵吗?你为什么看不见自己的好处,你成绩不好吗?你既然考进了二中,二中是重点高中,已经证明你有实力了,干什么还要妄自菲薄?” 洪芬这一通话说下来觉得口干舌燥,不过她实在也顾不得去喝水了,继续说:“说到底,跆拳道不就是你自己的兴趣爱好吗?兴趣爱好都值得你拿命去爱吗?那算是什么兴趣爱好?还不如改叫做自|杀组织好了!你既然这样,那么从今往后,你就不用再去学跆拳道了,知道了吗?你先给我好好冷静一下!” 舒璇依旧在嗤笑,仿佛根本没把洪芬女士的话当回事,不过嘴上还是答应着的…… 这便从此埋下祸根了…… 第五十章 洪芬女士的秘书带着一众公司员工在街头巷尾寻找起来,可是找不到舒璇。 一群人兵分n路,四面八方寻找着舒璇的踪迹,可这舒璇真是像一只狡兔,大概三个窟都不止,现下不知道是不是钻到地底下去了,几乎是无处可寻。 舒璇是知道他们肯定会出来找她,所以一直密切关注着四周的动静,这就好像是做贼心虚,跟别人打拉锯战一样,过程是非常痛苦的。 舒璇本意也就是想给自己放点血,她方才强行维持的理智已经差不多没有了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要发泄,她急着想给自己的手臂开几道口子。 她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随后径直走到巷尾。国外不比国内,不喜欢搞很对幽深的小巷子,像这样约摸看上去长达五十米的巷子便已经是极限了。 她在巷尾,原地蹲下来,拿出自己顺来的小刀,丝毫没有迟疑,往自己手臂上划去,她倒也聪明,知道找那经脉不怎么明显的手臂而不是手背。 一刀上去,感觉像是一张纸片划过了手臂,不痛不痒。痛觉是慢半拍的,过一会儿才慢慢遍布开来,血珠也慢慢从方才被小刀划过的口子里溢出来。 一个一个蹦出来,竟然有些诡异的可爱。 舒璇松了一口气,痛觉麻木了方才的心魔,刚才她起伏不定的胸口现在也慢慢平静下来了,她深呼吸几口气,收了美工刀——上面一滴血也没沾上。 舒璇随手抹去了手臂上的血,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伤口,过一会儿就会自己结痂,不用太在意。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把衣袖放下来,仿佛这样做可以亡羊补牢,瞒天过海。可是个人都知道,这已经都闹得这么僵了,做这些掩饰还有什么用呢? 舒璇自嘲的摇了摇头,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把衣袖撩起来现在真是想要立刻弄死自己…… 可在这时,她突然灵光一闪,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条手臂……还有手臂上的一道疤…… 那疤很深虽是陈年旧疾,但看起来一定很疼……舒璇知道割破手臂的痛觉,亦知道什么深度结什么样的 分卷阅读97 疤,自己每次自认为深的伤疤,其实都不如那一条。 周自渡…… 舒璇惊觉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别人是小时候被周显那种人渣割破的,可是那种先天家庭就有问题的人至少都懂得什么叫自尊自爱,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分明她确实没有什么好抑郁的事情…… 抑郁症患者最害怕的一句话,其实就是别人所说的“你有什么好抑郁的?”别人不是自己,也永远不可能走进自己的世界里,他们不知道这症状多少痛苦,只是会一味地以旁人的角度来评价他们的生活。 人世间千般苦,抑郁症患者的苦在旁人眼里可能确实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他们自己,却是可以毁灭的。 毁灭一个人何其容易…… 但是,若是这句诛心的话放到他们自己身上,若是自己能够领悟,也就算是彻底走出来了。 舒璇此时近乎是豁然开朗,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她感叹了一句自己先前的傻,随后径直走出了巷子,恰好就碰上了一群来抓她的同事们,那些个同事大呼小叫,喊着“少董事找到了!找到了!” 他们围在舒璇面前转圈,几乎是不给他她喘息的空间,围着她看了一圈,怎么也没看出来她哪里不对劲,那秘书方才说什么人命关天,关的是哪门子的天啊? 咱少董事这不是好好的嘛…… 舒璇应了他们一声声的“少董事”,心里有如重获了新生一般舒坦。没有什么比这陈年旧疾突然自愈了来的更加舒坦了。 舒璇突然觉得以前自己干的事情傻得就好像一个智障儿童,不仅让身边的人备受痛苦,日复一日的心理暗示,暗示自己有心理疾病有抑郁症,还让她自己生不如死,不过就是自己作出来的,根本没对大点事儿。 有的时候,钻了牛角尖,对这件事情看上去是非常困难,怎么也出不来,但是突然换了一种思维,就顿时开朗了。 舒璇想着:怪不到自己数学一直不好,原来是这样……自己一件事情,分明这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偏偏用了这么多年,也无怪乎那需要极强的思维性的数学总是拖她得后腿了。 “少董事,您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回去吧,秘书长说,董事长现在非常着急。”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同事嗲声嗲气地说。 舒璇其实挺喜欢这种腔调的,挺有小女人的味道,虽然或许有些过于绿茶了,但是吧这个……怎么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舒璇以前不是没有试图模仿过这种强调,只不过那个时候洪芬女士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个老套的理由非得把她给矫正了过来…… 啊说到洪芬……今天还真是又让她担心了。舒璇一拍脑门,发出一声清响,给众人吓得不轻,以为秘书长所说的“不能竖着回去”就是这个意思了,连忙又把舒璇围得紧了一些。 舒璇莫名其妙道:“你们围着我|干什么,散开点散开点,闷死快了,啧,今天这天也是真热。” 众人“呼——”地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簇拥着舒璇回到公司,路上还一面给其他正在漫无目的地满大街找人的同事打电话互相通知这个消息,没过多久,所有被调遣出去的职工就通通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这件事情,轰轰烈烈地开始啦,却又草草收了尾,活司一场莫名其妙的乌龙闹剧,一大部分的职工到最后回来也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前因后果是什么样的,约摸也就是秘书长突然让他们去找少董事,过了一会儿少董事又说找到了,于是他们就什么也没干……出去逛了一圈回来继续工作…… 也算是……散散步? 不过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多思量这件事情,因为回来之后秘书长接董事长洪芬的命令,给每个人发了一堆文件——都是方才洪芬自己没有处理好的,在她们寻人的这段时间里,洪芬也没闲着,她把那些文件草草分了分类,随后复印了好几十份,打算拿这些处理不了的东西去祸害员工了。 公司里一时叫苦连篇,可惜谁又能抵挡金钱的诱惑呢?——洪芬说,这些文件办完了,就给每个人发一千美金的奖金…… 人活着不就为了钱而奋斗吗? 员工们果然很快忘却了这场小小的乌龙,投身于工作之中了。 舒璇腆这脸皮回到了洪芬的办公室,舒璇脸皮厚如城墙,她从来不怕别人的训斥,可是也不是没有亏心的时候。 她方才真的只是一时冲动情难自己,所以才忍不住想要放点血的,冲动是魔鬼这句话,古人诚不欺我…… 但是她现在又真真不敢面对洪芬了…… 她畏畏缩缩地走进洪芬办公室,推开门就看见洪芬那一脸疲惫的样子,心脏都漏了一拍。洪芬刚才为了追她,折损了一双高跟鞋,现在脚崴还肿着呢,头发乱如鸡窝,可见她忙的都没时间梳头了…… 她正在闭目养神,舒璇一时间还看不出来她眼睛里的红血丝,但是办公室里的气氛异常压抑,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亏心了,让洪芬担心成这样……b 分卷阅读98 r   回来的时候据知情人士说到,洪芬当时是急匆匆地去找的秘书,那高跟鞋的鞋跟断了,她几乎是摔在秘书桌上的。据说她是为了尊严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但语气就好是在求自己的秘书…… 什么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董事长低三下四地求自己的秘书啊…… 舒璇想到这句话,心里又是一疙瘩,突然发现之前那些自己所认为的诛心的事情根本鸡毛蒜皮,自己真真让别人担心了,给别人造成伤害了,这样带给自己的痛苦更加痛不欲生。 她几乎忘记开口了,半晌才发了一个声,还略略有些沙哑地叫到:“妈……” 洪芬原本以为是秘书,刚想开口的时候察觉不对,因为秘书说话从来不会支支吾吾,一想疾风厉行,况且这次索性站在门口不说话了显然,门口这位另有其人。 拿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舒璇那个倒霉孩子了洪芬被她气的不轻压根懒得赏她一个眼色,依旧闭着眼睛,等她发话。 听到舒璇这一声干涩的“妈”之后,洪芬女士心底的小火山终于忍不住喷发了:“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出息的女儿。” 舒璇:“……” 这下死球了……亲妈不要我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舒璇垂目,想了想之后决定还是先认错,显得自己态度诚恳一点,也不用再落下个把柄。 舒璇:“妈,是我错了,我太冲动了,我向您保证,以后如果再有这种行为,我不是人,是其他任何牲畜都行,您说了算。” 洪芬总算睁开眼睛,那她那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看着舒璇,问到:“你是在暗示我也是牲畜吗?谢谢,有被冒犯到。” 舒璇原本也没想那么多,只不过是想立个誓,倒没顾及自己跟洪芬是母女关系这层,这样一来……自己是牲畜,洪芬便是大牲畜了…… 不过,这话怎么听都像是玩笑话,也就是说……老妈原谅自己了? 两个人对视无言,舒璇的心脏惴惴不安,最后还是洪芬先破的功,说到:“过来我看看你的手。” 舒璇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于是想着反正躲不掉,便乖巧的过去了,并主动撩起了袖子,方才割的伤口已经结痂了,细细的一条痂,毕竟那一刀并不深。 洪芬抚着她的手臂,语重心长道:“小璇,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真的让我很担心,你刚才跑出去的时候,我急得脚都崴了,现在还肿着呢……” 说着,洪芬给舒璇卖了个惨,舒璇主动蹲下来帮她揉了揉,一遍说到:“妈,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知道及时行乐了,负面情绪什么的,没有意思……” 及时行乐,这便是人生最好的状态了吧。 也总算是,从画地为牢的小角落里走出来了。 第五十一章 又三年,洪芬厚积薄发,公司重新打回国内市场,国内有了第一家分公司,因为分公司需要人管理,在商议之后,舒璇回到国内接管公司。 舒璇重新在国内开好了手机号,跟以前那个一样,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谁知道刚刚开完户,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舒璇看了一眼那号码,新手机没有备注,但她想了想,觉得以前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号码,分明完全可以用“传销电话”来安慰自己,挂断了就没事的电话,偏偏舒璇觉得心里慌得不像样子,手指在红绿两个按键指尖迂回了一阵,最后还是接了这个电话。 对面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一点急切,但是听得出来是常年做接待的客服式语气,听她问:“您好,请问您是舒璇小姐吗?” 舒璇:“是,请问有什么事?” 对面又道:“请问舒当卓先生是您的父亲吗?” 舒当卓?要是没有人提起,她还真的忘记了,出国四年,早就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都忘干净了,为什么要记这种恶心的人? 不过恶心归恶心,舒当卓是自己的亲爹这个事儿吧,是印在血肉里的事实,现代医学都是证据,想否认也不行。于是她道:“是的,怎么了?” “舒当卓先生已经在昨日凌晨确认死亡,我们这边正在练习舒当卓先生的亲人,我们已经查询了一番,舒当卓先生的在世亲人,只剩下您一个了。” 舒璇心脏陡然变速,心里凭空出现一个念头:“怎么就突然死了?还刚好赶着我回来的时候,他这是想干什么?计划好的?” 随后发现这个念头实在是大逆不道,再怎么说也是亲爹,这样的恶意揣测实在是有悖人性,于是舒璇问道:“那他人……尸体,现在在什么地方?” “现在暂时存放在第一医院,请您务必赶紧过来处理。” 舒璇叹了口气……又是第一医院:“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从电话局走出来,舒璇坐上自己的车,由于在国内的驾照还没有考出来,洪芬很贴心地给她配了一个专属司机,也是让舒璇体验了一把富二代的感受,暂时忘了自己只是一个苦逼的国内分 分卷阅读99 公司的代董事。 是的,从少董事变成代董事了,这个地位飞升降落的速度着实也是快得离谱。不过短短四年,还没尝到什么被人尊敬的“董事长”的滋味,一下子就变成了“代董事”了,舒璇想着,说不定这个“代董事”在别人眼里还不如一个董事长秘书呢。 好歹那秘书长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现在这个“代董事”呢?做什么事情还得请示洪芬,完了之后呢,有些能够自己解决的小事情还都得开一次董事会跟所有国内股东谈一谈,根本就是一个被架空权力的傀儡。 这差事着实吃力不讨好,她在心里暗暗地吐槽洪芬女士一百遍。 “舒小姐,请问咱现在是去公司吗?”舒璇上车后久久不发话,司机等得急了,有觉得尴尬,只好开口问道。 舒璇的神智这才被从漫游中拉回来,思维慢了半拍,嘴快却说:“嗯。” “嗯”完发现不对,又连忙改口道:“不是,先去医院,第一医院,你知道怎么走的吧?不知道的话拿那个缺德地图,啧不是,就那个导航导一下。” 司机扯着嘴皮子,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干笑一声道:“舒小姐,您还真是幽默,不过咱们这好好的干什么要去医院呐?您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舒璇心道:“哪里都不舒服……一想到要看见那个舒当卓,还得当这个冤大头帮他收拾后事就觉得不舒服。” 不过于情于理,她都是不能这么说的,于是摆了摆手:“没什么,处理点事情,在这边有个故人在医院里。” 司机恍然大悟:“哦这样,那行,不用导航,我认得路,这就过去了。” 舒璇“嗯”了一声,于是两个人就开始各做各的事情了。洪芬以为她已经到公司了,没料到她还去搞了这么多事情,这会儿已经把一堆工作交接的文件发给她了,舒璇原本是不晕车的,但是在车上看这种文件就会晕车,洪芬反正不知道她现在还在车上,原话是“收到之后立即过目”。 舒璇无奈,可这文件看着看着真的想吐,再加上这车里面有一股浓重的香水味道,一时间车里面全都是浓稠的气息,缠得她要喘不过气来,这气息着实是浓重得有些恶心了。 舒璇默默打开窗户,也不管车里开了空调,反正车子在快速前行,扑面而来的风能够稍微缓解她的症状。 可这没有眼力见的司机就不乐意了,舒璇透过后视镜看见他皱了皱眉,估摸着因为自己是金主,所以他在思考怎么说话不得罪人。 舒璇也知道,开个空调就很费油,她现在开了窗,这空调开了就跟没开一样。于是舒璇先发制人:“你把空调关了吧,车里香味有点重,我开窗透透气,晕车。” 听着前头几句,那司机还颇有些怨念不乐意,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立马就吓得怂了,这车开得,让金主爸爸晕车,这实在是太有悖职业道德了,于是他屁滚尿流地随了舒璇的意。 舒璇到医院之后还是感觉头晕晕的,她用力摁了摁太阳穴,随后看了一眼手机,洪芬女士发了一堆消息催她,舒璇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道:“我在医院。” 洪芬立马就闭嘴了,一大堆催促工作的话变成了一大堆嘘寒问暖,舒璇烦死快了,快刀斩乱麻,回了一句:“舒当卓死了,医院让我去处理。” 洪芬:“……” 这回终于不说话了。 不说话了,改成打电话了——舒璇有心想把自己的手机给砸了,不过想了想,她这苦逼的打工仔还是安分一点吧,于是只得不情不愿地接了洪芬的电话,一边跟她汇报情况一边往医院里面走去。 她就像个精分一样一边跟护士台的护士交涉,一边跟洪芬汇报情况,好不容易跟护士交代清楚了,护士带着她去太平间提人,路上就听见舒璇压抑着声音耐着性子在跟洪芬交流。 洪芬那边其实不理解她这个行为,她觉得当年分明是他舒当卓毅然决然要跟她们分开的,现在为什么死了还得要她女儿收尸,实在是不是人。 但是问题就是,除了舒璇这不就没人给他收尸了嘛…… 舒璇叹了口气:“妈,这样,反正今天是我回来的第一天,我跟你申请,你给我批个假,我今天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然后明天绝对回公司跟他们交接工作,行不行?你就当我这一天在外头玩,或者说你就当这件事情是义务劳动,我做好人好事,行了吧?” 那护士听见这些话脸色变了几变,从这三言两语中不难听出,舒璇是一个富二代……并且这次是要来接管一个公司……还有,这奇特的父女关系实在是难以不让人怀疑,怎么自己亲爹死了帮他收个尸怎么还成了义务劳动了? 她回过头来打量了舒璇一番,却又觉得舒璇确实跟那里头躺着罩着白布的人模样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亲生的没错,算了算了,别人家的事情怎么回事她也不懂,想多了还伤脑子。 洪芬总算沉默了下来,总算是没理了,其实细想还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虽然这个舒当卓在舒璇的成长过程中没有一点点作用,甚至还有些负 分卷阅读100 面影响,但毕竟是血浓于水,他死了,于情于理,舒璇应该到场,帮他处理一下后事也是应该的本分。 洪芬只不过是在以己度人,毕竟自己跟舒当卓没有半毛钱的血缘关系,完全可以当彼此不存在,但是舒璇就不一样了,想来想去,她终于松口了:“……行吧,明天必须到公司报到,我会问的,要是没到,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信不信我把你在国内所有的银行卡全都冻结了,不工作让你寸步难行。” 舒璇:“……” 信啊,怎么不信,这种事情她洪芬最擅长不过了,只不过拉锯战这种东西,洪芬还真的打不过她,上次……很久很久以前,洪芬第一次冻结她的卡,把她卡里所有钱都转走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只不过最后这事儿还不是不了了之,最后还不是把钱给她转回来了? 想到这里,舒璇失笑,以前觉得这种但凡跟周自渡搭的上一点点关系的事情想起来都是那么诛心,但是现在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 终于放下过往,舒璇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死灰复燃,她想:既然他不答应,那为什么不去死缠烂打呢?所谓“女追男,隔层纱”,证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再说了就周自渡那个驴脾气,只不过是嘴硬罢了,馆长曾经也说过,他只不过是因为家庭原因才拒绝的自己而已。 所以自己完全有机会,那个周显给他留下的痛苦,能够留一辈子吗?痛苦总是会过去的嘛,就好像她自己一样,走出来了,什么都无所谓,青春年少的日子里兜兜转转错过了,现在都快变成老姑娘了,还不得拉下这张老脸好好放手一搏吗? 就算是周自渡现在还走不出去,那么她可以帮他走出去嘛,一定可以的。 希望在生长,心中早就化成灰的希望重新凝聚起来,变成坚不可摧的强大屏障,从此以后,什么都不能阻挡她了…… 第五十二章 舒璇想着,便不再把心思放在舒当卓身上,也就匆匆看了一眼舒当卓,随后稍微规划了一下,就把舒当卓的后事交给自己的新秘书去安排了,护士惊地目瞪口呆,觉得舒当卓实在是太惨了,自己亲生女儿对自己的后事都那么敷衍,还好看过他是死透了,不然估计一口老血能够喷个几十米远…… 舒璇现下也联系不到周自渡,想了一想,她回到了曾经的那片危房区,危房区已经建起了高楼大厦,一个成规模的小区已经出现了,里头嬉戏的,打太极、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喧闹不停,这篇一直沉寂着的危房区总算是有了人气,有了一点温馨的气息。 虽说没有了以前邻里街坊抱团取暖的乐趣,但是不知怎的,舒璇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叫“感动”的词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曾经看似永远走不出的这片危房区,现在也不用再遥望隔岸灯火了,这里就已经变成了万家灯火。 感慨之余,舒璇本意是过去看看窦婆婆的小店还在不在,现在看来这边都发展起来了,应当是没有了,舒璇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入一个小巷子,那个小巷子…… 其实那是张思萱以前最害怕的地方,当然,她和季光青的缘起处也是这里……不过那都是饭后茶余的闲话了。 这小巷子没什么变动,估计也是看着它比较古老了,便没有拆掉,舒璇轻抚上这爬了青苔的墙面,也许是前两天方才下过雨,这会儿墙面有些潮湿,冰冰凉凉的,指尖一激灵,激起了舒璇对这里的回忆,美好的与不好的,统统化作空前的惆怅——时隔四年,物是人非,分明只剩下记忆还是完整的。 终于回来了。 舒璇靠着墙这么想着,就这么靠着墙,她的头微微仰起,雨后小巷子里的空气十分清醒,她不禁贪婪地多吸几口,恍惚的听见有人声在旁边经过,依稀还是小时候大家一起玩闹的场景。 她倏地睁开眼,看见小巷口停着一把轮椅,上头坐着一个老太太,推着轮椅的竟然也是个熟人——曾经周自渡打工所在的全家的秦店长;而轮椅上坐着的那位头发全白的老人,便是窦婆婆。 舒璇吃惊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窦婆婆会变成这样,记忆里停留着的她,还是那个老当益壮,什么事情都能走,幽默得不行的老太太,四年后再见不知道为什么,岁月的痕迹好像突然就在她身上出现了,还把以前没有的那些东西变本加厉讨回去了。 舒璇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 这是窦婆婆开口了:“李……是角倦嘛?(你……是小璇吗?)” 自从三年前窦婆婆那次突发脑溢血之后,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说话不便,口齿不清,还伴随着严重的中风症状,所以出院到现在,还只能坐着轮椅出行。 舒璇一开始没有听懂这句话,秦雨秋翻译到:“外婆是问你,‘你是不是小璇’。”说罢叹了口气,看起来对于舒璇这么多年没有回来颇有些怨念。 舒璇恍然,飞快地点点头:“是我,婆婆,我是小璇,我回来了。” 窦婆婆脸上的皱纹都快把她的表情埋没了,笑道:“吼……吼啊,侯览就好……( 分卷阅读101 好……好啊,回来就好……)” 舒璇这次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于是点点头。秦雨秋叹了口气,对舒璇道:“别呆在这里了,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旧要叙,不过外婆腿脚本来就不好了,这里湿气比较重,我们换个太阳好一点的地方把,窝在小巷子里想什么样子?” 舒璇点点头,心里却生出了一丝疑虑,方才听得太快没注意秦店长对窦婆婆的称呼,现在倒是听得真切,为什么是“外婆”呢?窦婆婆还有另一个孙女? 舒璇很难告诉自己不要瞎想,她的思维不断地往“周自渡和秦店长的关系不正常”这方面靠近,最后搅得自己心里难受不已,她深深地看了秦店长一眼,却刚好对上她转过头来的目光,场面一度尴尬。 秦雨秋倒是善解人意:“舒璇,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吗?” 舒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种话到底怎么问嘛,要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万一不是的话那不得尴尬死了,以后还怎么做朋友,她以后又怎么想我?真是……脑壳疼…… 舒璇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结果随后秦雨秋又说:“你不在的这些年,自渡一直都念叨你呢,我……我本来想着,若是你实在是不想再回来,这样让自渡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个头,你看,我也一直单身着,虽说我是比自渡大一点,但还好,我跟他姐姐是同辈,这个年龄差还是可以接受的。” 舒璇一开始头皮一炸,随后定下心来想了想,觉得这种语境说下去,应该是周自渡拒绝了。 果然,秦雨秋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到:“可是你知道周自渡这小子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多少年都没有变过,说句不好听的,我实在是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好,哪里吸引他了,但是既然他不能放下你,我自然也不能走进他的生活,所以啊,舒璇,你给个准话吧,周自渡,你现在还喜不喜欢他?” 舒璇被这突入起来的发问给噎住了,原本一句话的事情愣是给她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还让人家给误解了。 秦雨秋看她在那里“这个……那个”了半天,觉得自己好像领悟了什么,于是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应该跟自渡明说了,让他不要再等了,否则他可能真的就会为了等你孤独终老了,你也不能这样……毁人前程吧……” 毁人前程? 舒璇觉得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吧…… 舒璇感觉心里窝着点火气,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收敛一点地好。于是她堪堪忍住了想揍人的拳头,伪善地笑着:“秦店长,我刚才没组织好语言,现在组织好了,回答你上一个问题:周自渡我绝对不会放弃的,即使上一次他拒绝了我的表白,我也可以再重新追他,你既然说他也是喜欢我的,那么我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如果伤了您的心,我只能说抱歉。” “还有,我现在过来,就是为了找窦婆婆,因为我现在联系不到周自渡,我想要找婆婆问问现在周自渡的联系方式或者他人在哪里。秦店长,我不知您为什么公然就叫婆婆‘外婆’了,反正我的话就撂在这里了,周自渡绝对是我的。” 秦雨秋自然听得出来这么明显的□□味,她干笑一声道:“舒璇,你可能是误解了什么,我……我算是周潜静的闺蜜,就是周自渡的姐姐,我叫婆婆外婆也是因为周潜静,不是因为周自渡……” 舒璇:“……” 好了,话说太满,自己果然尴尬了。 舒璇暗自叹了口气,随后蹲下身去,半蹲在窦婆婆面前,握住她的手,问道:“婆婆,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这么些年没有回来,您的事情我也不了解,也没有见证这边变得这么漂亮,能跟我说说这些年的事情吗?还有,周自渡,现在在什么地方?” 舒璇说完,感觉自己想那种用苦情戏来骗取老人同情的传销商…… 也罢了,传销商就传销商吧…… 窦婆婆有好多话想说,可是一着急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于是她可怜巴巴地看向了秦雨秋。 秦雨秋方才还在顾自尴尬着呢,这会儿又不可避免地要跟舒璇交流……她心说:真是颇有些冤家路窄了…… “你走一年之后,这边拆迁早就拆完了,但是因为拆迁的时候有很多工人跟外婆……婆婆都交好,所以回头客很多,也正是这样,救了婆婆一命。当时据说是一个工人来买东西,正好看见婆婆倒地不起,于是送的医院。” 舒璇神情便颇有些一言难尽了,因为自己不知道应该作何感想了,这些事情,不知道是应该唏嘘还是应该自责了。 秦雨秋没有在意她的细微神色,继续说着:“那个时候周自渡正在外地上大学,她上的大学是外地的一个211,他很厉害,那个城市就是他姐姐所在的城市。当时情况紧急,他们连夜赶过来,几个人轮流照顾婆婆,尤其是潜静,好几个晚上都没有阖眼……” “后来周自渡在学校请的假差不多到期了,所以就托我照顾婆婆,这些年他回来的时候我是万万不会呆在他们一起的,他回来他照顾,我就是平时他不在的 分卷阅读102 时候帮着照应一下。” 舒璇一时间觉得刚才的咄咄逼人实在是有点不要脸了……分明秦店长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帮着周自渡,又或许,比起她这样,一旦心灰意冷就选择逃避的人,秦店长这样的才更适合…… 更适合…… 舒璇想了一想,觉得秦店长这样的人还是比较适合做老婆,而像她这样的,就比较适合谈恋爱了。不过,谈恋爱之后就是要做老婆的,虽然自己可能确实不太贤惠,但是谈恋爱的时候也可以慢慢学着贤惠…… 嗯,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舒璇:“这些年谢谢秦店长对婆婆的照看了,我替周自渡谢谢您,但是最近我回来了,我也可以照顾婆婆的,只要等我把公司交接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可以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了,秦店长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秦雨秋轻笑了一声:“舒璇,你不用这样的,我还没说完呢,最近自渡就要回来了,他之前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毕业典礼已结束他就会回来的,到时候用不着我,也用不着你了。哦对了,他还说自己已经在这边找好了工作,这次回来就是要来面试的呢。” 舒璇心脏无征兆地快速跳动起来,他就要回来了……终于要再见面了! 第五十三章 舒璇想想就激动,脱口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毕业典礼?” 秦雨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舒璇,你是不是在国外呆的傻了你不知道国内的假期都是差不多一个时期的吗?毕业典礼当然是在放假前夕啊。” 舒璇闭嘴消停了一会儿,秦雨秋都害怕她下一句问“什么时候放假”。 在国外呆久了,这些还真的有点印象模糊,说来这些天失眠严重,白天浑浑噩噩的,一天就这么像梦一样混过去了,甚至到了晚上睡前想要想一想今天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都得花上很长时间——这样一来,晚上就又睡不着了。 每天怀揣着心事入睡,白天记忆又模糊,这就已经变成舒璇每天的生活常态了。 生活不易,舒璇叹气…… 好在,学生时代对她来说还是刻骨铭心的,再者说这些都是常识问题,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放假了。 暑假……大概是七八月份的样子,这么一来,那便也快了……舒璇想着,用手蹭了蹭下巴,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有点心怀叵测。若是两人性别转换一下,秦雨秋都要怀疑舒璇对周自渡图谋不轨,打算强买强卖了。 秦雨秋没有等来舒璇的弱智提问,倒是等来了舒璇另一问。 舒璇:“秦姐,那你有没有周自渡现在的联系方式,能不能给我一个?我想……既然是做好打算要追他,那么总也是得有些表示的,我总不能空口无凭的说追啊,总得付诸行动,要知道我舒璇一直都是以‘行动的巨人’著称的……” 秦雨秋第一次觉得舒璇这么烦…… 失了耐心的秦雨秋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三两下点开了通讯录,随后点开周自渡的联系方式界面,递到舒璇眼前,希望那这个好东西糊住舒璇的嘴巴,最好赶紧的别哔哔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舒璇心满意足地存下了周自渡的电话,果然不说话了,只是最后来了一句“谢谢”,少了些舒璇的长篇大论,布鲁士自夸也好,立下山盟海誓也好,反正这些对于秦雨秋来说都是别人在瞎逼逼,自己一点也不乐意听到。 这会儿她心说:“果然还是这种东西比较管用啊……” 可惜着祖宗消停了没多久,又开始说:“秦姐,我叫你一声姐,敬你这个人爽快,我喜欢你这种爽快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是情敌的话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是最好的朋友,不过呢,我们两个现在可以公平竞争,也算是各凭本事,你也知道我跟周自渡之间总还是有些膈应的,所以你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这话不是随便来的客套,要不是真的打心底心上秦雨秋这个人,舒璇是万万不肯让自己再多一个竞争者,给自己添一份堵的。 可惜这种她看起来非常不错的主意,在别人眼里确实不怀好心,纯属是来消遣别人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十分恶劣异常。 但介于社交,秦雨秋当了这么久的店长,这点礼貌还是有的,要不然早就被顾客投诉着收拾行装滚蛋了。她干笑了一声,就算是回应她了。 自己又怎么可能这么不识相嘛,本来想着舒璇要是从此之后心灰意冷不再回来了,那么自己也便有机可乘了,可是现在舒璇回来了,还颇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她便知道自己应该识相地退场了。 于是气氛在两个人私底下的暗潮汹涌中凝固起来,舒璇也总算是想起来还有一个窦婆婆,于是说道:“婆婆,这些年我都没有回来看过您,实在是对不起。您知道吗?当年我同周自渡表白,还是因为您呢,我当时觉得您的话非常有道理,所以怀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心里对他表明心意,结果……嘿!” “我知道周自渡家庭有困难,也理解他,婆 分卷阅读103 婆,你知不知道现在那个周显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收敛一点,我觉着如果他这把年纪了还不收收心的话,成日酗酒赌博,早外得‘嘎嘣’一下去往极乐世界。” 窦婆婆像是被她这番绘声绘色的语言打动了,嘴角似乎微微往上挑了挑,可惜碍于自己身体情况,那张慈祥的脸已经瘫了许久了原本她的嘴角时常会挂着一抹笑,但现在这抹笑容已经在往反方向发展了。 秦雨秋看见她脸部这一细微的表情,惊地差点哭出来——她竟然笑了!这么多年,窦婆婆的中风情况一点没有好转,还一直在往恶化的情况发展,舒璇回来跟她说了两句话,她竟然笑了! “诶有外婆!你竟然笑了!”秦雨秋一时惊喜,已经顾不上舒璇介不介意她的称呼问题了,一下子蹲下身来伏在老太太面前。 窦婆婆看见她这副模样,有用力挑了挑嘴角,这会笑得更加自然了,舒璇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跟窦婆婆、周自渡一起呆在小店里的时候,那个时候窦婆婆的笑容也是这个样子的。 四载光阴,中间填补了太多事情,故人的这四年,对于舒璇来说是空白的,但是独独这一笑,仿佛就填补了着空白,有些人,即使面容发生了改变,初心却从来没有改变,总会在某一个瞬间,同历史中的自己重合,令人动容。 秦雨秋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了,三个人,一个瘫着,但是有所好转;一个蹲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个半蹲在旁边,恍惚中心神不宁,所有没有被她见证的空白,好像一瞬间都不重要了一样。 舒璇倏地握住了窦婆婆的手,那手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一些,但是那手心的温度却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也可以算是曾经的救赎;这,也可算是阴暗岁月里的半点温存。 秦雨秋掏出电话,飞快地打给周自渡,周自渡大概是刚好看见,就立马接通了,秦雨秋话音里都带着些哭腔,但是字字句句间却都透露着感动的欢喜:“自渡,你能不能早一点回来,外婆会笑了,她的病应该是有所好转了!” 医生曾经否认了窦婆婆还能好起来这种可能性,甚至一度断定了以后她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糕,三年前她刚刚动完手术的时候,还稍微能笑笑,但是到了后来,嘴角几乎是一点都提不动了,说上两句话能累得喘气。医生说这是大势所趋,以后不会再好了。 当时却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外婆还能再展露笑颜!还能再好起来! 周自渡又惊又喜:“外婆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送医院?” 秦雨秋:“还在小区里,我先跟你说一声,这就送医院!” 原地三个人,还有电话那头的一个人,心中都有一种难言而喻的欢喜,觉得什么事情都见到了黎明的曙光。曾有无限黑暗笼罩在各个人心头,现下一笑泯恩仇,所有一切都被这一个难得的笑容变成了虚有。 仿佛所有苦难,就是为了迎接这个转机——舒璇有预感,此事之后,所有事情都会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曾经的千般苦楚,都是为了这一天而积累功德来的,一切都值得! 秦雨秋激动归激动,倒是还记得正事的,周自渡那边刚要挂了电话去请假回程,又听秦雨秋说:“还有,舒璇回来了。” 一切悸动的源头便是这句话,死灰复燃。 周自渡心跳漏了一拍,有些难以置信:“……秦姐,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秦雨秋知道他应该回事这种反应,于是仔仔细细地又重复了一边这个名字“舒、璇!” 舒璇在这边听着,着实捏了把汗,她跟秦雨秋离得很近,照理说她手机隔音效果又不好,周自渡的声音自己都能听见——刚才几句话就听得真真切切的。 但是现在她不知道在紧张什么,甚至连周自渡的话音都没顾上听了,她凝神屏息看着秦雨秋,希望能够从她的脸色里得到一丝安慰。 秦雨秋听周自渡在那边沉吟了好一会儿,最后周自渡问道:“她现在……是不是在你旁边?” 方才周学霸飞快地在颅内想了想电话那头的情况——秦雨秋对他有意思这件事情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没有好意思说破,也从来不去质问,不过正是因为这样,秦雨秋更加不会去关注舒璇,就算是是关注了,那么舒璇回来这种事情她第一时间也只会选择瞒报。 像这样毫不迟疑的说出来告诉自己,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她见过舒璇了,舒璇威逼利诱她这么干的;第二,还是她见过舒璇了,不过是因为她跟舒璇挺聊得来最后自己看开了。 两种情况来看,舒璇都应该在现场,并且不出意外就在她秦雨秋旁边。 秦雨秋觉得周自渡真的料事如神:“是啊!你怎么知道,你要跟她说说话嘛?我把电话给她。” 说罢不由分说地就把手机塞给了舒璇。 舒璇一时间近乡情怯起来,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吊炸天的开场白,于是只是气丝游若地说了一个“喂”。 周自渡头皮一炸,他不知道自己都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见这 分卷阅读104 个熟悉的声音了,他曾经一度想把这个人,这个声音压制在心底,不让她出来作祟,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脱离无边的思念,重新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这个对于他来说,就好像光一样的女生。 ——她回来了。 周自渡心中翻云覆雨,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发现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了,他被自己噎了好一会儿,舒璇等着他说话。 最后等到了他一句:“回来就好。” 短短四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舒璇的眼泪竟然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了。 第五十五章 两人来到窦婆婆的房子里,周自渡有钥匙。 窦婆婆这房子是一室一厅的,空间有些局促。话说是当时花低价买下来的,因为当时那批拆迁的房子都不在这里,在挺远的地方,老人家住惯了这个地方,再也住不习惯别的地方了。 当时拆迁,把以前周显住的老房子也给拆了,周显这家伙一直不着家,反正给他钱他就去喝酒或者赌博,现在看来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周自渡因为这个,把他的房子卖了,给窦婆婆买了套房子。 剩下了点钱,都给了周显,至于周显怎么花么,那是他的事情,他把自己弄得倾家荡产,无处可去,流浪街头跟乞丐一样也是他自己的事情,毕竟这些钱,如果周显有点意识的话,应该拿去买房,再不济也租套房子,总不会让自己流浪街头沦落为乞丐的。 这之后的事情,就全看周显自己的,周自渡以为自己做得没什么问题,反正办完这些事情他也还得去外地上学,周显那家伙想找也找不到他了。 周自渡想着,进房间看了窦婆婆一眼,屋里很暗,老人家睡眠不好,不能见一点光亮,容易惊醒。周自渡清楚这件事情,于是蹑手蹑脚地进去看了她一眼,帮她掖了掖被子,随后又出去了,这个一套动作做得驾轻就熟,疾风厉行的,舒璇都叹为观止。 周自渡把门掩上,随后对一边的舒璇说:“沙发上去坐吧,我给你倒杯水来。” 舒璇没反驳,确实也乏了,要是现在给她一张床,她能立马倒头就睡,她手肘撑着沙发的扶手,手撑着脑袋,半眯着眼睛,随后周自渡把水拿到她面前了,这才恍然醒过来接过去道了声谢。 “医生今天是怎么说的?” 舒璇昏昏沉沉,脑子转的很慢,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周自渡在说什么,竟然痴迷地沉浸在他深深的眼眸里面,对视良久。 周自渡奇怪:“你……看我干什么?医生今天是怎么说的?” 这话一出,打断了舒璇少女怀春的思绪,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心里暗自恼怒自己办的什么事儿啊,表面上却得装作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说到:“医生说这是医学奇迹,说窦婆婆能够好起来,今天她笑了,所以证明她自己想要好起来,还是要按时吃药,剂量可以酌情慢慢减少,有必要还可以做一些复建的运动。” 周自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药你们放在哪里了?” 舒璇:“……好像,秦姐好像放在冰箱里了吧,说是容易坏?” 周自渡立刻会意,点了点头:“知道了。” 看起来自己不在的这四年,周自渡跟秦店长养成了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好像对方做得什么事情,另一方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话都不用说完就能够知道对方的意思…… 舒璇心里的醋坛子很不巧地又翻了。 满屋子的醋味,搞得她自己有点喘不上气来,她的心中好像有两个声音在吵架,一个说:“周自渡跟秦店长的默契比你们好多了,说不定他现在也是在敷衍你呢?他们两个才是绝配,你算是怎么回事?那个旮旯里冒出来的?” 另一个声音说:“方才抱都抱了,他还记得我喜欢可乐味的棒棒糖,怎么就非得是他跟秦店长了?不应该信任他吗?” 一个还想要反驳,周自渡却拿着药盒子从厨房里出来了,只一个身影,便打断了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些药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医生的意思是剂量可以慢慢减少吗?”周自渡拿着药盒翻来覆去看了看,最后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舒璇呆呆地点了点头。 随后想起来什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竟然已经晚上十点钟了。要是明天没事的话,舒璇几乎想要在这里呆一个晚上,就这么赖着周自渡,真是再也不想跟他分开了,关键问题就是,洪芬那太后老佛爷,实在是不让人休息,明天一早还得去公司跟他们交接工作,以后又得忙死了。 周自渡倒是明察秋毫:“时间不早了吧?你是不是得走了?” 舒璇一下子被人说破了,有些轻微的尴尬,于是又点点头,她低下头去低笑了一声:“没办法,我是苦逼的打工仔,这会儿刚回来,公司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我妈说的,要是明天不去公司报道,就把我国内所有可用银行卡都冻 分卷阅读105 结起来。” 周自渡也许不太能理解璇姐在国外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如何挥霍,要是一朝银行卡统统被冻结会怎么样,但是听上去这好像确实是一件挺骇人的事情:“知道了……那我送送你。” 舒璇没说话,算是默应了,走到外面的时候,舒璇才问:“你就呆在这里吗?你平常回来就是跟婆婆一起住吗?可是这一室一厅的房子看上去不太好住两个人吧?要不你跟我走,我帮你去酒店开间房吧,住的舒服一点;或者你跟我回家好了,反正我们那边有两套房子……” 周自渡摇了摇头,嘴角浅浅淡淡的笑意没有下去,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非常好看,这么轮廓分明的一张脸——舒璇有些恍惚,记忆里那张脸的模样有些记不清了,但总而言之,从来没有觉得周自渡那张冰山脸这么好看过。 她也不知道,这些年周自渡在社会,在学校摸爬滚打,高中时候那股子高傲气早就磨得差不多了,同为打工仔,社交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这些年,他学会笑了,社交性的笑,整个人看上去,也就没有那么锋芒毕露了,倒是一派随和的模样。 周自渡说道:“我要是走了,晚上外婆不就没人照顾了?我睡沙发将就一晚就好了,你自己去吧,注意休息,身体重要。” 舒璇一拍脑袋——忘记了,窦婆婆还是个病号,周自渡确实不能离开……也罢了,反正人都在这里了,总不能插翅再逃了,咱们可以来日方长嘛。 于是匆匆别了周自渡,舒璇回到车上,那倒霉司机又睡着了,舒璇甚至怀疑那家伙就是死猪投胎来的。当代人有几个不是半夜还在网上冲浪的,要不是今天长途奔波实在累了,平常这个时候舒璇精神气别提多好了。 舒璇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这会略去了前头试探的过程,人坐在后座,伸手一掌拍在司机肩上,司机不知道在做什么黄粱美梦,这会儿突然惊醒,差点一口咬在舒璇还没来得及拿开的手上,舒璇着实吃了一惊——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这位司机老哥,你在梦里吃什么大餐呢? 随后司机才缓过来,意识道方才自己干了什么,尴尬地无地自容,做贼心虚地清了清嗓子,问道:“舒小姐,现在咱们去哪?” “回家。”舒璇说完就托着脑袋闭了眼,打算趁这点时候也好休息一下,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车子发动,于是又只得睁开了眼,看见司机眼巴巴地看着她,样子着实有些磕碜,于是不耐烦道:“又怎么了,大爷,洪芬没跟你说过‘家’在什么地方?” 司机无辜地摇摇头。 舒璇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炸了,不知道被哪条不知名的狗叼走了。她未经允许,夺过司机的手机,打开导航,赶紧输了一串地址,随后按了几个键,又把手机扔还给司机,道:“跟着它开,赶紧的。” 司机这才缓缓发动汽车,却给舒璇气的瞬间清醒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东西。 介于司机智商有限,跟着导航开还能走错好几次路,舒璇几次想要抢过方向盘把他踢下去,但是最后堪堪忍住了,只是冲司机做出一个核善的笑容,给他个眼神自己理解,所以司机吓得又开错了好几次,舒璇抓狂。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家里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虽说洪芬在这边有安排,每周都会有人来打扫,但是不少家具上还是罩了一层薄薄的灰,舒璇床头的照片上也蒙了一层灰,舒璇叹口气,把行李整理好之后自己把家里粗略的收拾了一遍。 洗完澡一个全□□下来,真就凌晨了。然后,舒璇发现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情——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完全睡不着! 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就是自己明明很困,但是怎么样也睡不着,脑子里不断涌现出今天白天发生的一大堆事情,所有都过了一遍,尤其是跟周自渡的那一段,然后舒璇彻底不困了…… 半夜两点钟,某人像打了鸡血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把家里弄得灯火通明,她兴致勃勃地从今天白天的衣服里翻出周自渡送的那颗糖,三两下拆了包装然后吃掉了。 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把今天白天洪芬发给她的那些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觉得自己大致了解这些流程了,然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索性就懒得睡觉了,拿了条瑜伽垫,做起了瑜伽…… 总而言之,舒璇这天的作息真的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更加不能理解的是,她这么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还跟没事人一样,精神甚至比那一天睡十个小时的后勤部长还好,虽然这事儿没什么知情者,但是舒璇自己也觉得自己挺神奇的。 跟原来的代理董事交接完工作,原来那位就自动退位变回总经理了,舒璇理了理自己的办公室,高端倒是高端,跟自己原先那个办公室简直不能比,原来那个只不过是在洪芬那个董事长办公室旁边开了个小隔间,还不如人家保洁阿姨的休息室大,这回这个总算是有点董事长的意思了,几乎可以跟洪芬那个媲美了。 舒璇这么想着,觉得“代董事”虽然名号难听了点,但是也没什么大问题,甚至还 分卷阅读106 蛮不错的。 第五十六章 分公司刚刚搞起来,在国内基本上还没有市场,亏得洪芬以前在国内的人缘足够的好,最近公司的商业链已经有些起色了,舒璇也就没有前两天那么累了,基本上就是坐吃等死,不是,坐享其成的程度了,每天只要按时上下班打个卡,让洪芬知道今天她有按时上下班就好了,其他没什么要求。 这天舒璇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 “璇璇!你是回国了吗!” 听着声音,舒璇一时间还没有听出来,回味了好久,才终于想起来——张思萱! 由于舒璇良久没有回复,张思萱那边都等急了,还以为信号不好:“喂,璇璇?你在听吗?是我这边信号不好吗?喂?” 舒璇这才回过神来,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后知后觉道:“嗯,我在听,我是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你们的联系方式了,联系不到你们……我这张电话卡是回来之后才办的,跟之前的号码一样,怎么样,巧不巧?” 这回换成张思萱沉默了,舒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时手下人突然递上来一份合同,舒璇不得不放下手机,免提开在一边,她一边等着张思萱的回话,一边看这份合同。 张思萱说:“那是真的很巧了……璇璇,你……这么多年在国外,还好吧?回来了还走吗?这回要不是我妈跟你妈聊了会儿天,我还真的不知道你回来了,你……我还以为你当年走得那么突然,真的就不会回来了。我……我当时还有好多事情想跟你说,但是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了,找你的微信和QQ一概没有回复,就连你的微博都注销掉了……” 舒璇:“……” 当然听得出来张思萱话语里的哭腔,只是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了。舒璇其人,做人做得八面玲珑,却是个木讷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 不过还好,张思萱算是了解她的,没等她在脑子里打好“怎么安慰人听起来不奇怪”的草稿,就继续说道:“不过你现在回来了,之前的事情你就都得听完了,我攒了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你说。” 舒璇以前其实不喜欢听那长篇大论,但是现在她倒是非常想要听一听,听一听这些年她错过的事情,或许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对自己的补偿了,既然没有亲身经历,那么就听一听吧,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角色把自己带进去,然后想象一下她的酸甜苦辣,也算是自己经历过了。 “那你说吧,我听着。”舒璇对张思萱的语气难得这么温柔,毕竟高中的时候,她们基本都是在互掐。 张思萱那边好像在擦眼泪还是什么的,反正停了一会儿,她拿一种讲故事的语气说道:“你走之后,高中的氛围就很紧张,这些是我听说的,听以前的姐妹说的,高三的时候以前我们班的语文降得很快,后来学校重视这件事情,又换了一个班主任,最后我们班高考发挥的还不错的,就是没有以前下课钟在的时候好了。” 说到这里她好像叹了口气。 “最后我们班还是很给力的,平时班级前五都考进了很好很好的学校,除了你……你已经不在国内了。” 舒璇轻笑:“我在国外那个学校也是很不错的。” “那就好——周自渡么,你也知道,咱们班的大学霸,反正最后去了一个外地的211,还是挺好的……他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也就是道听途说,不过我想你应该是想知道的,我知道的就这些,都告诉你了。” “……我已经见过他了。”舒璇笑道,难得她有这份心了。 张思萱那边明显停顿了几秒,好像有些吃惊:“你已经见过他了?” 舒璇说:“嗯。” 这会儿她已经看完了那份合同,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了,随后随手扔给自己秘书了,交代两句:“这份合同可以的,什么时候安排一下,甲方什么时候派人来?我有预感这会是一场很愉快的合作。” 这些话张思萱都听见了,于是微微有些担心地说:“……璇璇,我是不是耽搁你工作了?” 舒璇立马否定了:“没有,我也不忙的,你继续说。” “嗯好——那既然你见过周自渡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他了,你应该都知道,后来我跟青哥……就是季光青,考上了一个大学,其实那次是我没有发挥好,不过没关系,反正就是混个文凭。”张思萱说着,“然后就是大学四年,也没什么好说的。” 舒璇有些惊奇:“你说季光青?他竟然能考上大学?” 张思萱干笑了一声:“不是……璇璇,虽然我知道青哥他成绩在你眼里一直都挺差的,但是实话说青哥的智商还是挺高的,我监督他好好听课,一个高三下来他的成绩也就还能看了。” 舒璇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张思萱继续说。 “然后最近我听见一个消息,说下课钟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调养一些日子就可以回国了。不过她以后可能就不教书了,因为她没有那个精力了。据说啊,她在国外找了一个老 分卷阅读107 公,反正很有钱,也很爱她,愿意陪着她回国,还愿意好好养着她呢!” 舒璇的记忆一下子又被拉回了那个时候,最后一次聚会的时候,那天的记忆还清清楚楚地刻在脑海里…… 等等,那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那天喝酒了,喝酒了……然后呢? 舒璇觉得脑子疼炸了,怎么也想不起来然后她干了什么,好像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馆长来电话的时候了…… 那么中间那段……是什么?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那个……思萱,我问你个问题哈。” 张思萱本来酝酿得好好的情绪被舒璇就这么打断了,稍微有点膈应,不过还是问道:“什么?” “你记不记得下课钟走之前跟我们聚过一次会?那天是不是很多人都喝酒了?我也喝了,我那天喝醉了,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后是怎么回去的?” 张思萱想了想,那天好像是……嗯,还挺尴尬的,是自己亲手把舒璇交给周自渡,让他给送回去的,至于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都是不得而知了,张思萱有点细思极恐,倒不是害怕周自渡对舒璇做什么,因为别人都可能,就周自渡不可能,但是问题是……舒璇就说不定了。 本来舒璇就……当时还是两个人独处的时间,舒璇会不会做出点什么让自己遗恨终身的事情…… 想着想着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那天喝醉了……我又不知道你新家在什么地方,然后班里除了周自渡也就没人知道,然后我就把你交给他了,后来应该是他送你回去的吧?” “啊……这样啊,那之后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张思萱:“……”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在你身上装监控……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没等张思萱说话,舒璇又自言自语道:“你肯定不知道……那我后面干了什么呢……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你说这个,酒后断片实在是想不起来事情,能不能治啊,是不是找个催眠师什么的……?” 张思萱被这问题问得有些牙疼,随后道:“璇姐,我觉得你大可不必,这些事情不知道也没什么问题,我觉得你要是一定想要知道,不如直接去问周自渡来到好,还不用钱呢……” 舒璇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可是又想到,万一自己那天做了什么糗事,那去跟他提了,不就是让他想起来吗?那自己可不就是更糗了…… 想来想去,觉得没办法,请催眠师要钱这话说得也确实没错……可舒璇总觉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能让自己非常尴尬,在不想接受自己丑陋的面貌的同时,她又像个局外人一样非常想吃自己的瓜。 千万剪不断理还乱的头绪,缠得舒璇人都快原地爆炸了。 于是烦躁地道一声:“你继续说。” 张思萱听这个语气也不对,不过不敢违抗“圣旨”,于是继续说:“之前那些事情也就差不多这样了,很多事情现在谈起来我都忘记了,其实想跟你说比较多的是我跟青哥的生活日常,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了,我总没有闲到把自己想跟你说的事情都记在备忘录里。” “那你没事要说了?” “还有一件事情。” “说。” “就是那个,你刚好回来了,也刚好赶上了,就是我跟青哥都见过对方的家长了,都挺满意的,双方也都吃过饭了,然后最近就在准备婚事了,然后这两天我们要去领证了,到时候那个,婚礼的时候璇姐务必赏个脸来喝点喜酒啊,我会给你包喜糖的。” 舒璇沉默了。 这么久没回来,自家公主殿下都已经要结婚了啊,好像……有点操之过急? 不过细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他们从高中就开始谈的恋爱,到现在,也差不多五六年了,能到现在还这么甜蜜的话,确实也是彼此的良人,只不过这时过境迁的速度快得让舒璇有些难以接受了…… 张思萱得不到她的回应,还以为这件事情被舒璇单方面拒绝了,有些举棋不定:“璇璇,怎么了?你不会……还不同意这门婚事吧?” 舒璇闻言一激灵,连忙否定道:“不是不是,我当然同意,你们双方家长都同意了,我不同意难道你就不嫁啊?当然同意了,季光青人挺好的……嗯,这样挺好的,我一定会去的,到时候记得喜糖给你璇姐多准备一点啊。” 张思萱这才松了口气:“那行,我也算是通知到你。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你要是不同意,说不定我会重新考虑一遍嫁不嫁……” 舒璇刚想笑骂她一声,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有些轻,舒璇吃力地辨认了一下,说的是“你说什么?” 随后是张思萱的一声“别闹别闹”,伴随着一些嬉戏的笑声,张思萱匆匆说了告别语,然后挂断了电话。 舒璇蹭了蹭下巴,感觉自己好久没有体验到磕CP的乐趣了,酸是酸了点,但是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也挺开 分卷阅读108 心——张思萱总算是能够跟季光青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虽然他们的缘起确实不太愉快,但是现在能够看出来,两个人都在为了彼此成为更好的人,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舒璇不由得笑了一声。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第五十七章 秘书办事很令人省心,这次的甲方也非常爽气,下午就派人过来了,据说派来的这人还是甲方董事会里的一个大股东,这么一想,舒璇就觉得舒服,因为这样的甲方,是非常有诚意的,不用跟他们掰扯,合作怎么样都会很愉快的。 他们会做人,做事的方式也令人很舒服,总之舒璇就是很喜欢这次的甲方。 她决定这次亲自去跟甲方谈合同。 下午大概一点的时候,舒璇在会客室里等着甲方,顺便玩了一会儿手机,登上了自己以前的微信号,不过密码有些记不清了,大概是什么自己知道,就是中间空了一个字母怎么也想不起来,把26个字母全都试了一遍才终于登上去了,差点还被剥夺了登录的权限,实在是险。 登上之后,她眼珠子惊地都快瞪出来了——999+的消息!最近一条消息是周自渡发的,舒璇就顺势点进去看了看,周自渡还真跟她发了不少的消息,舒璇从头开始看,一开始无非是一些质问,为什么出国之类的,后来好像是发现她不会回话,有一段过度的试探时期,发了很多的鬼画符,舒璇失笑。 笑得很丑,此时她根本也没顾上仪容仪表,突然听见有人干咳。 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这里等甲方的,不是在这里玩乐的,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敛了自己的傻笑,还颇为讲究地在手机反光上看了看自己的仪容仪表是不是好的。 随后才抬头看,看见那个甲方……也许是吧,竟然还是一张颇为眼熟的脸!舒璇甚至觉得方才自己检查仪容仪表的这个动作浪费感情了……要是早知道甲方来的人是这位的话,她根本用不着亲自出马了…… ——季光青。 舒璇其实挺疑惑的,季光青以前就一大混混,就算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倒也是真的有点本事的。 季光青的开场白就很别开生面,舒璇听见他说:“好久不见,今天思萱给你打电话我才知道你回来了,当时看见乙方负责人的名单我还以为只是重名,本来没想亲自来的,不过不能不给舒董面子对吧,所以我就亲自来了。” 舒璇皮笑肉不笑,想着:你给我面子,我要是知道你来,我肯定不给你面子。 不过工作上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徇私枉法的,否则洪芬女士会把她千刀万剐之后在放到油锅里油炸的。 舒璇有这种职业素养,于是立即把私情和公事分得清清楚楚,正色道:“你们的合同我看过了,很有诚意,我们很乐意跟贵公司合作,只是‘从商者,唯利是图’,这句话你应该也听说过,我们跟贵公司合作,虽然贵公司很有诚意,但是还是想着交涉一下,能不能再让我们几个点?” 季光青方才还想跟舒璇叙旧的来着,谁知道她立马就切入正题了,丝毫没有一点想跟他聊天的意思,于是暗自叹了口气,将包里的合同拿出来,铺在桌面上。 “舒董,我想说,这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我方不再让点,再者说,我方已经让了贵方很多点了,这些你看合同的时候也应该发现了,现在还要让我们让,你不觉得太强人所难了吗?” 舒璇想了想,又拿起他的合同看了看,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嗯,于是她很随意地说:“有道理,那就不让了。” 季光青有一瞬间觉得他在跟一个幼儿园小朋友玩过家家……这种事情对舒璇来说就是这么随意的一言蔽之的吗? 或者说,舒璇真就这么好忽悠的吗?这么好忽悠的人公司是怎么慢慢发展起来的? 当然,外行人不知道,舒璇所有决定背后都得通过洪芬的审核,有了洪芬的批准,舒璇才能真正去干这件事情,当然日常琐事洪芬是不管的,否则洪董市长就跟老妈子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呢,因为公司的日常琐事有各个部门的部长在管理,每天都是井井有条的,所以事实上,舒璇每天真的就不干什么,作为公司的吉祥物,舒璇真的很荣幸地被架空了。 以前她还挺担心这个事情,不过现在看起来,担心就是多余的,像这样也挺好的,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还有源源不断的工资,她自己平常也不买什么奢侈品,理财意识还是有的,绝对不是那种月光族,所以舒璇几乎是可以称作“一劳永逸”了。 这里的“劳”指的是刚回公司的时候跟手底下人交接工作的“劳”。 ——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矫情了,稍微一点点累都叫“劳”了。 “这合同我再看一遍。”舒璇拿起合同,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怎么感觉这些内容自己都没有印象,刚才简直看了个寂寞,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影响,给甲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又补充了一句,“那 分卷阅读109 个,那天我看合同的时候在跟你老婆打电话,所以没仔细看。” 季光青神色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咸不淡得来了一句:“……我觉得舒董还是不要一心两用。” 舒璇分出眼神来看了他一眼,觉着这话的双关意思有点明显——意思就是,不要在看合同的时候跟张思萱打电话,要认真对待张思萱,跟她打电话的时候不能一心两用;不要在打电话的时候看合同,容易分心。 舒璇莫名其妙地想:怎么,我就一边打电话一边看合同你还觉得你老婆被我敷衍,委屈了? 不过或许人家根本没那意思,纯属是舒璇在瞎想…… 舒璇一目十行地把合同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看完了,但我觉得你们确实可以再让我们几点。” 季光青刚想反驳,被舒璇抬手制止了:“因为我们是熟人,所以我不跟你客气,有问题我就直说了,你没意见吧?哦对,你回去不要跟你们老板说我的坏话就行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小人,别拿你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季光青原来要说的话音在舌尖一转,变成一句不咸不淡的讽刺。 舒璇给了他一个完美的白眼,又把合同拿到他面前,说道:“你们这边的盈利绝对会大过我们,我们是刚刚在国内起步,很多地方还没有人脉,现在完全靠我妈的关系网撑着,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也算是老公司了,所以在这一块,盈利绝对会比我们多,在这点上造成了甲乙上方盈利不平均,与合同条约不符,综上所述,你们应该再让我们几点。” “理由?就是这个?”季光青微微挑眉,看了看她这颇有些荒谬的理由,“你们的人脉关系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做生意这个事情本来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要说在这点上造成的盈利不平均,那我只能说,我也没办法。” 舒璇被这棒喝当头似的一记来得有点懵,感觉刚才自己的分析也没问题,不过她再接再厉道:“那么还有这里,这个项目在国内市场严峻,贵方怎么就一定能保证它能盈利而不是亏损呢?这条约上写着的,我们勉强可以接受,但是如果不谨慎一点的话,你知道一旦亏损起来很有可能是要卷铺盖重来的,这点你们不能否认吧?” 季光青看了看她手指的地方,又想了想,觉得她现在所说的也基本可以用自己方才的说辞来驳回,于是半晌没说话,想着新词的同时,又听见舒璇说:“还有这里……” …… 舒璇连续给他指了好几个地方,有道理的,没道理的,她全都说得有理有据,让人还真的反驳不了了,但是季光青知道,她所说的“让几个点”,会让公司产生很大的损失,但是如果不答应,不知道这次合作会不会黄,如果合作黄了,那么损失更多。 季光青想要在这个取舍之中找一个折中点,但是想来想去找不到这个折中点,毫无头绪,无奈道:“那你想要我们再让几个点?” “五个。” 季光青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五个?!你疯了吗?那还不如直接把我们公司送给你了?省得你再麻烦了?” 舒璇蹭了蹭下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能作主的话。” 季光青觉得这将会是一次不愉快的合作…… “……你想多了,别白日做梦了,我们最多再让你一个点,极限两个点,多了没有,别想了。”他木然道。 舒璇飞快地在脑子里算了算,觉得要是两个点的话,那些损失应该也就还好了,其实吧,刚才跟季光青说的一大堆的话一大半都是瞎掰的,只是为了让他听起来比较惨而已,听起来好像自己这边的损失很惨重。 ——不过是为了搏个同情罢了。 所以见好就收吧:“行,那就两个点,我让我秘书去改一下合同,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一会儿再回来跟你叙旧。” 季光青黑着一张脸,觉得现在舒璇最好走出这个房间右转,然后再也不要回来了。心里正窝着火呢,谁要跟你叙旧?还不如回家赶紧陪自己未婚妻去。 哦,张思萱不上班吗?确实,因为自从季光青出息了之后,他就帮她辞了工作,好好休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反正怎么开心怎么来。 舒璇把合同交给秘书,让她去更改,随后自己又折回了会客室,给自己倒了杯水,方才跟季光青进行头脑风暴兼口水仗,实在是让她口干舌燥。 杯子被地心引力吸引的重重落在桌子上,舒璇的手扶着,否则她的大力出的就不是奇迹而是事故了。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成为贵公司的股东的,听说是二股东是吧,很厉害啊。这样一来小思萱跟着你也能享福了啊。不过我可警告你啊,你现在发达了,以后绝对不能出去花天酒地哈,否则我第一个饶不过你!” 季光青干笑一声:“……你打不过我谢谢。” 舒璇:“……” 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不答应以后不去花天酒地吗? 舒璇瞪着他:“你那些混 分卷阅读110 混的打法都不是正派,论正派跆拳道打法,你根本打不过我,我刚才就是在警告你,你这话岂不是做不到的意思?这样我绝对不会答应她嫁给你!” 第五十八章 “你想多了,要是以后我做不到对思萱好的话,不如以死谢罪?”季光青淡淡地说。 舒璇这才放心:“那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季光青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来——要是真的顺着话音把之前比赛的事情诗自己让了她她才赢的,不知道她应该作何感想了,罢了,反正也是小事一桩,不提也罢。 随后他从包里拖出一张请帖,扔给舒璇:“……拿去吧,顺便帮你带过来的。” 红色的喜帖,做得挺精心的,舒璇翻开一看,中间印着一张两人的婚纱照,张思萱笑得如同春天的桃花一般灿烂,看得出来很幸福,照片上的她挽着季光青的手臂,甚至不难看出季光青看张思萱的眼神也是宠溺的。 ……高中开始就是了,季光青的眼神,就算是最冰冷的那段时间,对于张思萱也是不一样的。 舒璇觉得自己像一个要嫁女儿的老母亲,欣慰地要掉眼泪了。 感慨完之后,她将请帖一合,放在桌子上,笑道:“你们怎么动作还挺快的?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还没开始准备,这么看来,早就准备好了?” 季光青往后一靠,靠在软软的皮沙发上:“是啊,就看届时舒董您赏不赏脸了。” 舒璇笑道:“……当然赏了,到时候我一定跟洪芬请假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啊,不用感谢姐。” 然后两个人就没有话说了,本来共同话题就不多,现在又从点头打招呼的关系……或许也算不上……变成了“闺蜜老公”和“闺蜜”的关系,避险的意味也自在其中。 舒璇不想找话题,准备再等个几分钟就找个理由送客。 她将被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刚准备开口说什么,结果硬生生被季光青堵回去了——她觉得这孙子完全就是五行克她! “你知道李全那小子后来怎么样了吗?”季光青一脸悠远的表情,不紧不慢道,好像准备了一个长长的故事要倾诉。 舒璇内心:“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还不滚回去陪你老婆?” 季光青好像也不想要她回答:“那小子后来我见过一次,也算是从良了。这货怂的很,出过一次事故之后再也不敢挑事儿了,后来倒是好好学习考上了一个好的大学,现在竟然在你们公司,我真是觉得造化弄人啊,舒董,你见过他了没?” 舒璇一脸懵逼——李全?就那个很久很久以前那块砖头误砸了全家冰柜门的那个?在我们公司? 公司怎么什么人都招? 她想着,脸上冒出一丝的空白,季光青又笑了一声:“我是想说,毕竟以前也是我的小弟,虽然我不很待见他,但是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点情分是要给的,以后他还烦劳舒董照顾一下了。” “啊……”舒璇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李全那小子在我们公司?我没想把他开除已经蛮好了,你还让我照顾他?你当我们公司是用来养吉祥物的啊?” 季光青耸耸肩:“我就是一句话关照一下以前的小弟,最终的决定权在你手里,我又没说你一定要怎么样,答不答应也是你的事情……”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被舒璇伸出一只手打断了:“别说了,既然是你小弟,我择日就送到你们公司去,以后你自己关照。” 季光青:“……” 还真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关照…… 刚准备送客的时候,秘书把改好的合同送了进来,舒璇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了,合同差点没签,都怪某人扯淡,扯着扯着正事儿都忘记了。 有些人吧,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偏偏怪到别人头上……着实不是一个好习惯…… “舒董,您要的合同改好了,您看一下。”秘书清脆的声音听起来令人赏心悦目的,长得好看,做事也漂亮,是个狠人——这么想来,其实原先分公司的代董事还是挺会招人的。 舒璇接过合同,粗略地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要求更改的地方,确认无误之后,在落款“乙方”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随后将笔和合同一起递给了季光青,季光青无奈,虽然合同内容被改的不像样子,但是这个名还必须签下去不可。 一笔末了,合同也就生效了,舒璇格外程序化地起身,冲季光青伸出一只手,季光青很懂地握上来,两个人握着彼此的手上下甩了两下,这便是确认了合作伙伴的关系了。 舒璇:“合作愉快。” 季光青:“……合作愉快。” 愉快的出来才是见鬼了。 舒璇心满意足地收了合同,对秘书到:“小柏,你送一下季先生吧。” 秘书点头,随后把手里抱着的另一份文件递给了舒璇:“舒董,您过目,这是等一会儿要来应聘的人员名单,都是经 分卷阅读111 过了人事部审核没有问题的,初试也都通过了,如果您看过没问题的话,就可以让面试官准备了。” 舒璇接了文件,冲她一摆手:“你先去送人家走吧,我看完之后自己去跟面试官说。” 秘书好像还想说什么,不过听了这话也不能没有眼力见的再赖在这里了,只能回来再说了,于是冲季光青比了比手:“季先生请,这边走。” 季光青正了正西装,又看了舒璇一眼,一时间觉得这个舒璇看起来还没有她的秘书顺眼。 舒璇终于送走了季光青这个讨债鬼,叹了口气,翻开那份名单,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觉得莫名其妙,全都是一些认不得的名字,又没有简介,给她看到底有什么用?这种文件就算是有问题她也看不出来啊,自己有没有透视眼,能够透过名字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样的,又不都是熟人,这文件做得着实又糟心又毫无意义。 “等我找出是哪个人做得文件之后我一定要狠狠地训他一顿。”舒璇想着。 看着看着,舒璇觉得眼睛都酸了,揉眼睛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看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周自渡! 舒璇脑海里瞬间回想起那天秦店长所说,周自渡在这边找好了工作,这次回来刚好要面试! 本来这个面试应该有好几场的,分时间来的,周自渡原来准备参加完毕业典礼再过来,现在看来应该是申请提前面试了,怪不得名字排在最后,还像是匆匆加上去的,没有排版布局。 舒璇的心脏狂跳起来,觉得这场面试一定会非常有趣,可惜面试这件事好像不是自己的活…… 不过问题倒也不大—— 她屁颠屁颠地跑去找今天的面试官,准备跟他们交涉一番,至少让自己加入面试官的行列里,本以为要说好久,没想到那些个面试官竟然自动答应了,好像舒璇脸上就写着“凶恶”两个字,令人闻风丧胆。 舒璇蹭了蹭下巴,觉得自己这样花容月貌的美少女……咳,老阿姨……应该还是很慈祥的,怎么会看起来这么吓人呢? 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有这个资格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参加面试了。 其实舒璇也实在是多心,就算是她不打招呼,要说去给新人面试,也绝对不会遭到拒绝的……虽然“代董事”这个名号不是很好听,也叫不大响,但毕竟现在在公司她就是老大啊,谁敢吃饱了撑的在太岁头上动土,那样的话离炒鱿鱼的日子也不远了。 下午三点,这场面试才开始,着实有些晚了,办公室里的人都差不多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除了一些拼命三郎和拼命三娘们,每天都要加班,就为了那么一丢丢的加班费。 舒璇坐在C位的面试官席上,看着那些个歪瓜裂枣,外貌协会的舒璇就第一个不乐意了,感觉要是把这些人招进公司以后眼睛就该瞎了。 还好这群人里头有个周自渡还算是好看的,舒璇就一直盯着他,周自渡自然知道她在这里,也知道她在看他,虽然不断地避开她的目光,但也着实不理解为什么舒璇一直盯着他看,颇有些不自在,浑身都僵硬了起来,觉得这次面试要不好。 结果面试官里有几个马屁精,发现舒璇一直盯着周自渡看,以为舒璇是看中这个人了,想把他招进公司重点培养啥的,甚者,能够脑补出一部片子,思想着实很偏…… 于是拍案决定,在面试开始之前,周自渡就莫名其妙地被录用了,舒璇虽然觉得这件事情做得颇有些不妥当,但是也没说什么,反正周自渡这个她是非要不可的,这样也好,省时省力,也免得她对着一群歪瓜裂枣看半天辣眼睛了。 录取周自渡之后,让他去人事部登记,反正也没有人带,舒璇刚好以这个为理由借机逃离苦海。 出了试场的门,周自渡叹了口气,看了舒璇一眼:“你其实不用……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开后门,显得特别掉价,在同一批进来的人面前也抬不起头。” 舒璇想了想:“那我是不是要去跟考官先生们说一下,那些人一个也不要录用?拿到还正如我所意了,那些人长得都太丑了,我都快瞎了。” 周自渡:“……” 跟她好像没话说…… 半晌他才开口道:“你不怕损失人才?” “人才,有你一个还不够吗?”舒璇笑着反问,眼睛都弯成弯月了,看上去心情甚佳。 周自渡:“……” 跟她真的没话说。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反正你也是有实力的不是吗?那你之后就用实力告诉他们,你这个后门开得是有道理的,我看谁敢明着阴着戳你脊梁骨。”舒璇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周自渡比她堪堪高一个头,把手搭在他肩上都有些吃力…… 周自渡:“……” 舒璇低笑了一声。 周自渡瞥了她一眼:“笑什么?” “我笑,你方才那副模样特别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冷冷清清,不爱理人,看谁都别扭。”舒璇说着,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周自渡被她 分卷阅读112 这么一拉,堪堪弯下腰来,舒璇凑到他耳边说,“不用担心,还跟以前一样,姐罩着你,一辈子。” 周自渡愣了一下,随即正色道:“……嗯。” 舒璇得了满意的回答,这才放开了周自渡,推着他往人事部去了。 第五十九章 周自渡在登记,舒璇靠在门边看着,弄得人事部的小姑娘十分恐慌,登记的时候差点把周自渡的名字都输错了。 登记完之后那小姑娘才堪堪松了口气,舒璇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辛苦了。” 转而又对周自渡说,“工作牌会在这几天给你的,你等一等就行了,明天就来公司实习,实习期一个月,工作指标通过就转正。这个我就帮不了你了,新人转正是要开会分析数据决定的,到时候决定权就不再我手里的,想帮你也帮不了,所以说到底还是得看你自己。” 周自渡点点头:“知道了,本来也应该是靠我自己。” 舒璇点点头:“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再等一会儿就下班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我去理一下我的东西,然后请你吃饭,顺便好好聊一聊。” ——毕竟这么多年了……虽说那天抱也抱过了,但是后来两个人都没什么联系,舒璇甚至觉得周自渡对她依旧很冷淡,甚至有些逃避的意思。 想来上回也是自己扑上去的,人家也是处于被动状态的。 舒璇想借着这次机会,把话说开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暧昧不明下去,要么就把关系挑明,正式交往,要么就所以一拍两散,从此之后再也不去纠缠对方。 周自渡不喜欢这种应酬,本能反应是拒绝,不过介于对方是舒璇,到嘴边的话百转千回又回到了肚子里,只道一声“好”。 这是一家高端的西餐厅,没有大声喧哗的不文明情况,用餐氛围很好,餐厅灯光昏暗,实在是一个同心上人一起享用烛光晚餐的好地方。 周自渡叹为观止,他这样的,一点点钱都要攒好久,生活精打细算要给自己凑学费的人,在这种地方就好像一个乡巴佬,不适应这边的风格,好在今天为了面试特地搞了一套西装,否则估计进都进不来。 舒璇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反正她有钱……况且在国外大多餐厅都是这个样子的,想要在国外找一家接地气的华人馆子,听听里面骂街的大妈可实在是太难了,也就那些快餐店还能够体味一下生活的味道。 可惜洪芬总觉得那种快餐店掉价又不健康的,一日三餐基本都是精心准备的西餐,这已经成了舒璇这么多年来的生活常态了。 不过善解人意的璇姐知道周自渡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种西餐厅的用餐模式,于是自作主张地帮他点了餐,以免发生“牛排十分熟”这种尴尬掉门牙的事情。 餐厅里几乎只有刀叉敲打盘子的声音,周自渡大概这辈子都没有体验过这么好的用餐氛围,倒是真的算得上是“食不言”了。古人的智慧啊,竟然只有在这些西洋餐厅里面才能窥见一番,真叫一个讽刺。 舒璇点了杯咖啡,扔了块方糖进去,拿小勺子搅拌着。 她抬眼看了周自渡一眼,昏暗的灯光下眼神显得有些迷离,颇有些夜店女郎的意思。周自渡被这一眼看得浑身鸡皮疙瘩,不自在地推了一下眼镜。 反光来看,他的镜片好像又厚了。 于是舒璇道:“学霸,你的度数又深了啊?这可不行,身体是学习的本钱,以前就是这样,不过我看你现在身体倒是比以前壮一点了,以前你那娇弱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是棵一吹就倒的小白杨。” 周自渡不知作何应答,只得笑笑。 ——社交性的笑容可真是好用啊。 “算了,我也不想跟你掰扯了,以前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能说说这些年你……啊这话怎么说……”舒璇自嘲地笑了一声,“反正就是,跟我说说这些年你的事情吧,为什么考外地的大学?不单是因为周显吧?还有,怎么突然想起来健身了?哦对了,还有,你微信上给我发的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想的?” 周自渡:“……” 前几个问题倒还勉强回答一下,这最后一个么……总不能说是“思君成疾”,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聊以慰藉吧?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他暗自叹了口气:“我考的大学是我姐姐的所在地,这个秦雨秋应该跟你说过了,确实不止为周显,但是我在那里也再无牵挂了,于其跟一个酒鬼一起天天闹得不开心,还不如去看看姐姐,毕竟也那么多年没见了。” “……可惜了,你姐姐我没见过,不过看起来你基因还不错,你姐姐应该也是个大美人吧?”舒璇道。 周自渡停了两秒,点了点头:“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我姐,跟我妈长得像。” “那必须的,看得出来你应该也是像你妈。”舒璇道,毕竟周显那家伙长得是在也是一言难尽,现在回想起来以前自己还打过他,鸡皮疙瘩就慢慢从手臂上爬到后背上了。 分卷阅读113 这次周自渡没接话茬,顾自道:“健身倒是谈不上,那次外婆出事,我在医院碰到了大师兄。” 舒璇脸色一变,原本靠着椅背的懒散模样烟消云散,倏地坐正了,好像听见这个大师兄就能够听见玄得馆,听见馆长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 周自渡知道她要听什么了,于是岔开话题道:“我在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了,馆长已经去世了,但大师兄不忍心玄得馆就此没落,他重新开张了玄得馆,找回了以前的师弟师妹,我也算是其中一个,这也就是你所说的健身了。” 舒璇不知道为什么,回国之后好像变得特别易感——不是容易感冒,是容易动感情。 闻言眼圈又红了,声带都微微有些颤抖,问道:“馆长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了吗?我还以为……” “癌症晚期病人,当时馆长还能撑下来那一场比赛已经很不错了。”周自渡说,“你别忘了比赛前的一个暑假馆长都硬撑着来看你们训练,还跟你过过招。” 舒璇有些崩溃,倒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层,不过现在逝者已逝,说再多,做再多也都没有用了……舒璇深吸了口气,等着周自渡回答下一个问题。 下一个问题……一言难尽,周自渡有些支支吾吾,半天没说什么,最后还是觉得这话难以启齿,索性囫囵一下又把问题抛回去给到舒璇:“那你为什么在国外的时候要切断所有跟国内的联系?” 舒璇:“……” 真是个好问题啊。 “我那时候……你还有脸问?”舒璇笑道,借机揉了揉眼睛,擦掉了刚才那些呼之欲出的眼泪,“伤心欲绝,跟国内有联系的话就等于要把那些伤心事重新想起来,想忘也忘不了,索性就不跟国内联系了。” 说着,舒璇想到什么:“我说,你不会是因为知道我不用微信了,所以就给我发一堆的消息……假装我可以看到对吧……这样……你心里是不是也好受一点?” 周自渡:“……” 还真说道点子上了。 “还真被我说着了?”舒璇低下头去抿了一口咖啡,这时候菜都上来了,她把咖啡往旁边一推,借着微弱的灯光,周自渡看见上面一个清楚的口红印,心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心跳陡然变得很快,每一下都跳在点子上,令人欲罢不能。 他想起来高二那个暑假,那场聚会,那个吻。 舒璇把牛排往他面前推了推:“吃吧,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周自渡愣愣地一点头。 “这样就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嗯这话是白说的,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对不对?”舒璇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不愧是舒璇——脸皮比狼皮还厚。 舒璇:“你知道当时馆长是怎么说的吗?哦,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我们两个的结局总归是好的,就是中间有些变数而已,馆长算卦很准的,你应该也见识过。所以,我们今天把话摊开了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愿意给我这个结局?” 周自渡:“……我……” 现在可以给她这个好的结局了吗?自己想要变强,变得能够保护她,或者……至少能够有资格站在光芒万丈的她身边……但或许,秦雨秋说的是对的,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也不需要自己有多强,她想要的只不过就是一场双向的恋爱而已…… 舒璇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把这句话说完。 周自渡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 舒璇心跳漏了一拍,像是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地回来了,一下子就把这颗空荡荡了四年多的内心给填的满满的。 她鬼使神差地从自己位置上离开,走到周自渡旁边,周自渡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舒璇带着些虔诚的意味,捧起他的脸,微微俯身,吻了上去,忽地却觉得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一吻毕,舒璇问道:“这是你的初吻吗?”问完自己笑起来,觉得自己可能知道这个答案了,心里有些庆幸:“没事,盖过章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谁知周自渡却说:“……不是。” 舒璇感觉自己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盆凉水…… 周自渡却罕见地低笑一声:“……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高老师的告别聚会之后,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听到这里,舒璇不自觉地已经屏息凝神了,方才冰凉的心又死灰复燃了。她好像在等待一个神圣又甜蜜的判决,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起来。 “在你家,沙发上,那才是我的初吻。”周自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个夏天,那个暑假,那个一直被周自渡认为是“诀别”的吻,现在看起来,也都能够成为甜蜜的回忆了。 那天的事情舒璇是真的不记得了,可是此时,脑海里却出现了零星一些画面,断片的那些记忆忽地又出现在脑海里,她浅笑一声。 “……周自渡。” “嗯?” “我们结婚吧,我不想等了,我觉得我们不需要 分卷阅读114 再谈恋爱慢慢磨合了,毕竟这么多事情都经历过来了,你觉得呢?” “……听你的。” 灯火昏暗,映照的却是两个人心心相印的脸,幸福的笑容。彼此虽然兜兜转转,心却依旧在彼此身上,纵然行过千山万水,对方依旧是彼此的慰藉。 纵千帆过,那张面容却好像从未改变,浪子忽地回头,对方正在灯火阑珊处等着彼此,等待一个阑珊处的拥抱,想必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六十章大结局 次日,舒璇请假没去公司,洪芬女士问原因的时候,舒璇神秘兮兮地说:“等一会儿告诉你。” 洪芬觉得这个人越发莫名其妙了。 等到大概下午的时候,舒璇一个长途电话给洪芬打过去了,上来第一句话就把洪芬气懵了——咱璇姐做事疾风厉行,崇尚先斩后奏,白天她其实拖着自家员工周自渡去挑戒指去了,舒璇有钱,但是不喜欢累赘的东西,想来想去,最后整了一个三克拉的钻石戒指。 洪芬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只听舒璇说道:“妈,我准备要结婚了,跟你说一声。” 洪芬内心是崩溃的:“……突然要结婚了?跟谁,哪个兔崽子?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闪婚?双方足够了解彼此了?” 想着,只片刻,又听舒璇说:“没事妈,你不用担心,是个知根知底的人,高中就认识的,那个,我也就是跟你说一声,没有征求你意见的意思,反正我现在戒指都买好了,接下来就是请您回国一趟,有些事情总是要办掉的。” 洪芬气懵了:“……什么事情?” 舒璇看来旁边的周自渡一眼,轻声含糊地说道:“嗯……比如说见见你未来亲家……还有一些比如婚礼怎么办之类的事情,反正事情还挺多的……还有咱们家的户口本是不是在你那边,那你回国的时候记得带过来,你要是实在不乐意也没事,反正我可以自己回去取,到时候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那可就不是我的锅了。” 洪芬:“……” 激将法……激谁呢孩子?激老娘有用吗?对,有用…… 洪芬在电话那头默默叹了口气,随后道:“我安排一下这边的工作就回国,不过舒璇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是你自己的决定,以后后悔了不要再抱着你妈的大腿哭爹喊娘。” 舒璇讨好道:“明白明白,我亲爱的母上大人,道理我都明白,只要您给我提供一个恰饭的碗,我一定不会抱着您的大腿哭爹喊娘。” 周自渡在旁边,不经意笑了。 舒璇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跟洪芬说道:“还有件事儿,不是我的事儿啊,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就是张思萱也要结婚了,就在这两天了,哦没有请你,反正思萱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就跟你说一声。” 洪芬切切实实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女大不中留”,想着这两位不愧是闺蜜,就连结婚的时间都凑得那么紧…… 洪芬无奈:“……我知道了,虽然我去不了,但跟思萱说一声,就说阿姨祝她新婚快乐,到时候份子钱你帮我带给她。” “知道了!”舒璇笑道,兴致好像很高,她也没想到这次洪芬女士这么好说服,本来还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准备好好跟洪芬女士扯淡的,舒璇别的不怎么样,忽悠人的技术倒是一流——其实也算不上是忽悠,反正她说一堆听起来都非常有道理的话,长篇大论下来,不管有没有逻辑性,只要别人听晕了,那她就赢了。 不过现在洪芬这么爽快,倒是省去了这个长篇大论的时间,舒璇感激地差点抱着手机亲一口。 也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怎的,舒璇又是久久不说话,洪芬等的不耐烦了:“行了,没什么事情了吧?我还要工作呢,你要是事情都办完了,就赶紧给老娘滚回去工作,小心我……” “小心你冻了我的银行卡是吧?”舒璇笑得贱兮兮的,“没事儿老妈,我自己去银行开了个户,把之前几张银行卡里的钱都转走了,您就是冻住了也没什么用哈。不过呢,我还是很热爱工作的,等我事情办完了,我一定回去工作。” 说完没等到洪芬暴怒,就立马挂了电话。 舒璇将手机放到口袋里,舒了口气,冲周自渡勾勾手,然后扑上去勾住了周自渡的脖子,用这种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的姿势走了几步,觉得自己身高实在是不够,这种姿势维持的太艰难,也就自动放开了。 “那个……我刚才跟我妈说要见亲家的来着……你……要不要去看看周显?”舒璇问道,问完想起来周显的房子都被他卖掉了,又自言自语道,“哦,那套房子被你卖掉了,你现在找不到周显……那就算了吧,不过你要不要通知一下你姐姐来充个亲家?” 周自渡想了想,道:“……我或许能找到周显,姐姐那边也是要通知的,不过在毕业礼的时候我还是得回学校一趟,到时候顺便带着我姐姐一起回来吧。” 舒璇点点头:“那你找周显的话 分卷阅读115 ……今天反正洪芬给我批假了,我可以陪你去找找看。” 周自渡之前回来的时候其实见过周显几次,看见他在原来老房子所在的那个小巷子里铺了块破布睡觉,其他时候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在喝酒就是在赌博了。 不过三年过去了,他就不相信这个周显天天花天酒地还能有钱,所以现在他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原先家门口那个小巷子里。 周自渡想着,点了点头:“他可能在以前我家门口那条巷子里,我们可以先去看看。” 自从跟周自渡确定关系之后舒璇就把原来那个不省事的司机辞退了,一来周自渡会开车,二来自己也在准备着考驾照了,主要就是国内的这个驾驶室位置她还稍微有点不习惯。 “那走吧。” 周自渡神猜测,那周显果真就在那巷子里。周显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反正瘦的只剩下骨架子了,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头发长得到了脖子上,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说不定地沟油都能挤出来不少。 舒璇掩了掩鼻子,虽说有些不情不愿,但是想着再怎么样这也是未来的公公——即使这个公公再不是人,那也得稍微客气客气啊? 周显好像睡着了,周自渡跟舒璇一样嫌弃他,毕竟心里从来也没有把他当过亲爹,总是当作仇人来看待的人,现在这般模样,周自渡内心毫无波澜。 他踹了周显一脚,周显瞬间清醒了,做出一个防御的动作,嘴里念叨着“别打我别打我,我没钱了”…… 看起来这货不但把钱都挥霍完了,还欠了不少的债? 周自渡漠然地站在旁边,周显从自己的指缝里面偷偷窥着外面的人,发现是周自渡之后才松了口气,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仿佛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喝了酒之后就能不管不顾把周自渡暴揍一顿的“父亲”,而周自渡也还是那个不会放康柔弱不堪的小白杨。 他抬手准备殴打周自渡,嘴里骂着:“小兔崽子,敢卖掉老子的房子,怎么,房产证上写你名儿了?看看老子现在被你害成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你那个倒霉姐姐,多久没给我打钱了?两个白眼狼,你还敢回来?你怎么不索性跟你那个倒霉姐姐一样死在外面?” 他一拳头软趴趴地朝周自渡过来,舒璇本能反应想要去拦,结果拳头出到一半,看见周自渡非常迅速地把他的拳头拿出随后甩到一边,又给了周显一脚——那是一个标准的旋踢…… 舒璇感叹秦洋这些年把周自渡教的这么好,也感叹自己当年没看错人,周自渡果然就是个骨骼清奇的神童! 周显明显感觉到自己好像打不过这崽子了,然后准备祭出最不要脸的“抱腿”打法,却又被周自渡一腿扫开了。周自渡无奈地看了舒璇一眼:“我觉得跟他还是别说了,跟你妈说一声,下次等我姐来了,直接见我姐吧,周显这家伙烂泥扶不上墙。” 周显迷茫地听着他们谈话,好在现在这酒鬼还是清醒的,他看看舒璇,疑惑道:“干什么?小兔崽子,老子不知道,你已经在外头找小□□了?” 周自渡听罢有意一脚踹上去,舒璇冷笑一声,没等周自渡动作,三两步上前,这会儿倒是顾不上脏了,领主周显的领子把他摁在墙上:“你好好看看老娘的脸,记住了没?别忘了上回你欠别人高利贷那三万块钱是老娘帮你还的!我是你大金主!嘴巴放干净点!” 周显:“……” 舒璇说完便甩开了他,厌恶地拍了拍手掌,好像觉得周显实在是太脏了,自己的手以后都洗不干净了。 她应了周自渡的话:“知道了,确实不能让洪芬见他,否则洪芬得把我摁在地上打得我满地找牙……不过……毕竟是你爹吧……我之后安排一下,帮他把现在身上的债还了,以后要是他从良的话,给他间屋子住。” 周自渡看了他一眼:“你真觉得他会从良?” “说实话,不觉得。” “那你还……?” “他毕竟是你法律意义上的父亲,你是有义务赡养他的,如果你不这么做,那么他是有理由去法院告你的。”舒璇道。 周自渡叹了口气,也是,那就这样吧,帮他把债都还了,再给间屋子,也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之后的事情,也就看他自己实不实相了。 舒璇瞥了一眼地上的周显:“听见了吗?你肯定听见了,别装聋,我一会儿让我秘书去安排,你就等在这里吧,你要是乱走,这点好处也捞不着了。” *** 周显或许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识相过,之后他确实老老实实地享受着舒璇为他安排的生活,没有再出去喝酒或是赌博,倒是觉得这种生活还挺开心的。 人老了,有了一个最舒服的境界了,就会去反省以前的种种,他现在想起来年轻时候做过的事情,着实不是人,就好像他的良知被他抵押出去喝酒这么多年后,终于重新回到他心里,他终于发觉对不起周潜静周自渡兄妹俩,也对不起自己的老婆……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于事无补了,周显尽力 分卷阅读116 想去讨好周自渡和舒璇,两个人倒也不是看不明白,接了对方一个台阶,从此之后,之前的种种也算是翻篇了…… *** 张思萱和季光青结婚了,舒璇友情客串了一番“伴娘”的角色,周自渡作为亲友团就在下面看着,伴郎是季光青请的,他请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角色——李全。 李全在舒璇的公司,因为知道舒璇是董事长,所以在公司里呆的很不舒服,虽说在季光青跟她说之前心大的舒璇压根儿不知道,但毕竟还是压抑的。 季光青私底下通知过舒璇了,要挖个墙角,把李全弄到自己公司里。 舒璇自然是答应的,不过想起来一点旧事,于是问道:“你跟李全不是不对付吗?” 季光青笑了一声:“以前的事情了,好歹也算是做过我的小弟,总得照应着点。” 舒璇听罢愣了半晌,随即也笑道:“……是,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想来以前的种种,不论好的坏的,放到现在也就不会是芝麻粒大小的事情,没什么事不能放下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周自渡,一手摸索着从他的指尖爬上手臂,摸到了他手上那道最深的伤疤。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周自渡一眼:“是吧,周自渡?” 周自渡微微一怔,与她心照不宣,随后浅笑一声握住她的手,心里默念道:“是啊,都能放下的。” 都能放下的…… 在孤独的角落里,照进一束微光,将所有黑暗统统照亮,仅这一束光,成了人生中的明灯,从此有了光的方向,向着光走,永不回头走出那个画地为牢的小角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