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的圣诞节》 分卷阅读1 ?18岁的圣诞节（叔侄骨科、养成、甜宠、虐恋） 作家：坤臻（我不接受拒绝） 【作品编号：53772】 连载中 投票 收藏到书柜 (62) 原创 / 男男 / 现代 / 微H / 正剧 / 年下受 / 虐爱 攻，郑向哲，北大文学系学霸。　受，杨晓羽，父母离异无人照顾的小朋友。 8岁杨晓羽遇到20岁的亲小叔郑向哲，这本是个无奈又磨人的暑假，却也是一切的开始。 是郑向哲将杨晓羽从一个孤独窘迫的环境下带回了家，并给与了无微不至的照顾。两人却在数年后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一个要退，一个要追，可相爱的人终究还是会在一起的。 10年的时间跨度大但绝不拖沓，有哭有笑也有不违法的车。甜时温馨，虐时也不矫情。保证HE。 预警：有教育孩子打屁股的情节，但十分克制，不会超出逻辑范畴。 亲哥哥塞过来8岁的亲侄子 2011年，郑向哲20岁，文学专业大二在读生。他是家里的超生出来的二儿子，有一个比他年长十几岁的大哥，所以不是重男轻女的封建产物，反而是父母真爱下的意外，属于母亲不小心怀孕又舍不得不要，亲爹心疼媳妇儿认头交罚款，又托远房亲戚过继了一下才有户口的小儿子。 他父母都是搞科研的，早年相应号召埋头工作，把大儿子托付给了老一辈，老来得子有了郑向哲，才带在身边细心教育。说起来这也是大时代下的无奈，却造就了一对性格完全不同的兄弟。 郑向哲的大哥从小野到大，不肯读书也没人管得了，大学都没考上，但到底是科学家的儿子，脑子灵光，赶着最早一拨下了海，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只不过事业得意感情就不顺，又没跟父母学会处理家庭问题，所以早早结婚又早早离婚，拿来了儿子的抚养权，却又和自己的父母没时间管他一样，他也没时间管他的小孩。 郑向哲呢，虽然因为被过继出去既不跟母亲姓，又不跟父亲姓，却实实在在被老两口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出了沉稳踏实的个性，虽然学的不是理工科，但也是一门心思想要搞研究，是个十分耐得住寂寞的科学家个性。可惜他虽然因为出生的晚得到了特别的关爱，也因为出生的晚要过早接受父母的离开。前两年，父母相继离世以后，郑向哲独居在老房子里，开始了每天学校与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 “向哲，我跟你说个事儿，”周四晚上，郑向哲刚从图书馆里出来就接到了他大哥的电话，“我有个生意伙伴给我拉了一个美国那边的活儿，特别牛逼！可我得出国考察一趟，和人家面对面聊一聊，你周末能不能帮我看着点晓宇？” “之前你不是也一直出差，怎么这回需要我照顾杨晓羽了？”郑向哲也不算不愿意，但他和自己这个侄子不大熟悉。 郑向哲只记得第一次见面是杨晓羽刚出生没多久的圣诞节，他刚出月子没多久的嫂子因为喜欢过西洋节日，特地挑了那么个时间带着胖乎乎小小一团的杨晓羽来家里。郑向哲出于好奇还抱着两个月大的杨晓羽抱了好久，而那似乎就是他和杨晓羽相处最长的一次。可能带孩子确实不容易或是其他的原因，反正之后他哥哥嫂子的关系就开始变得紧张，走动也就很少了。又过了几年，嫂子变成了前嫂子，杨晓羽也被他哥送去了全日制寄宿学校。郑向哲都难得见到他那带着秘书满处飞的大哥，更不用说侄子了。最近一次见面，就是去年，在父亲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忙碌又哀伤的郑向哲匆匆瞥见过那个眼角嘴角都耷拉着却十分漂亮的小男孩。 “哎呀，这七岁八岁狗都嫌的年纪，他们学校马上就放暑假了，必须接回家，保姆受不了要辞职。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的，你可帮帮哥哥吧。不用太麻烦，管口饭看着点别乱跑就行，实在太调皮，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反正你不是也快要放假了嘛？” 郑向哲确实快要放暑假了，他读着文学专业，志向是读博士搞研究方向，确实也谈不上要出去找实习工作，假期无非就是宅在家里读书写字，没有推辞的理由，“那好吧，你……” “太好了！幸好有你啊，向哲！我让保姆每天给你们送饭，你也不用自己弄，我回头把他老师的微信发给你，老师那边我打点过了，你有事问她就行。不说了，我得上飞机了啊，有事给我发消息。” 分卷阅读2 郑向哲就这样，连句完整话都没说完，就被这个连儿子谁管都没安排好就敢去值机的大哥塞过来一个8岁大没怎么见过面的侄子。天知道，他得管到什么时候。 郑向哲回到家，按照他大哥随巨额汇款方阵一起发过来的名片，加了张老师的微信，说好明天由他去接杨晓羽。 郑向哲转天的课要上到下午三点半，他打车去城郊的寄宿学校，又赶上周末大堵车，等到了的时候，学校里几乎已经空了，估计要不是老师收了他大哥的大红包，都没耐心搭理这个独自坐在宿舍床上的小孩。 “对不起，我来晚了。”上车后，郑向哲非常认真的向杨晓羽道歉，又说：“我们去年见过的，你还叫过我小叔。你爸爸有急事出国了，我来接你回去。”郑向哲侧头看着小侄子，男孩脚上是双经典款的红色AJ，一身全套新款的耐克，头发有些长了，软软的垂在耳边，一张轮廓清晰的小脸长得十分好看，特别是有一双大眼睛和挺挺翘翘的鼻子，如果笑一笑的话应该非常可爱。可惜他的表情非常不自然，似乎是落寞又像是气愤，听了郑向哲的话也没有开口，而是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郑向哲叹息了一声，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小孩打交道，但心里隐隐知道杨晓羽是期待他大哥亲自来接的，而自己的出现其实并不受欢迎。 回到家没多久，保姆便送来了晚饭和杨晓羽的衣物，那大箱子小箱子的架势，颇有这孩子与她再无关系的架势。当然了，本来也的确没有什么关系，不然也轮不到郑向哲。 饭菜摆上桌，杨晓羽却连饭桌都不肯上，就做在沙发上啃手指甲。 “过来吃点吧，不然夜里会饿的。”郑向哲好声好气的劝杨晓羽吃饭，可那孩子就是扭着劲儿不动。郑向哲只好随他，拿了本书，自己边看书边吃饭。他吃完也没急着收拾，去客房整理好杨晓羽的行李，一个多小时之后出来看见那孩子还坐在沙发上啃指甲，便有些绝望。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得有耐心，可人家连饭都不吃，拒绝的态度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郑向哲低头看看自己，搞不明白自己哪里就可憎可恶了，弄得人家小孩这么讨厌自己。 郑向哲没有办法，便坐到客厅里接着看书，他也是有点毛病，一看书就忘了时间，再抬头已经是夜里1点多了，而杨晓羽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身体歪在一边已经睡着了。郑向哲这才想起杨晓羽还没有吃饭，可人都睡着了，还能怎么办？他走过去，轻轻抱起杨晓羽，这孩子脾气硬的要命，睡着了以后抱在怀里倒是软软乎乎的，一张白嫩精致的小脸，嘴边还有一行哈喇子。 郑向哲给杨晓羽脱了鞋，他本想把孩子的衣服换了，毕竟在学校呆了一天也不怎么干净，而传单被套又都是他前一天新换的，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给杨晓羽换衣服。 郑向哲收拾了饭桌又洗了碗，看书看到夜里快3点才洗漱睡下，早上9点不到就起了，心说弄点早饭吧，打开冰箱看到昨天的晚饭少了很多，一个脏碗和一个油腻腻的盘子就扔在洗碗池里。得，这小孩夜里还偷偷出来觅过食，这是打定主意不要和他一起吃饭了？ 郑向哲简单的做了早饭，去敲了敲客房的门，里面一片寂静，他想着这孩子大约夜里起来过，得多睡一会儿，就又自己吃了早饭看书去了。他再抬头可就下午2点多了，他那大侄子竟然还在屋里没出来过。郑向哲这就有点担心了，赶紧又去敲敲门，大声问道：“晓宇，你还好吧？”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这回他是真急了，一拉门把手发现门还从里面锁上了，赶紧转身去主卧里找钥匙，结果钥匙刚插进去，门就开了，比门把手高不了多少的杨晓羽出现在黑黢黢的房门里，一脸愤怒的对他喊了一句“你不要随便进来！”然后又重重的关上了门。 郑向哲愣愣的站在门外，嘴也闭不上了，他大哥这是养了个祖宗送到他这来了吗？！保姆还能用辞职来做要挟，他这个做小叔的可怎么办？ 郑向哲站了一会儿，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他倒是没有生气，他不是没脾气，但很少乱发脾气，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跟这个孩子发脾气。可他眼看着自己要和这个祖宗过暑假，而他那个人间飘忽的大哥真说不好什么时候出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整个暑假都这么过，那孩子可能要在他客房里养蘑菇了吧。 郑向哲到底是个学习型的人才，他琢磨了一会儿，在网上找了些儿童 分卷阅读3 教育和儿童心理方面的书下了订单，心说，这个周末估计是没戏了，他得趁着之后的一周认真研究一下，好好的侄子不能就这么在屋里躲一个暑假，好好屋子也不能这么黑暗潮湿的养了蘑菇。 晚上，保姆又过来送饭，郑向哲郑重其事的说：“大姐，我大哥说的是顿顿送，我不要求您送早饭，但请您从下周五开始，每天中午12点、晚上6点，准时将饭菜送过来，做不到，您就来我这辞职吧。” 他琢磨一下午了，书没到，可网上文章有的是，他认认真真看了一篇又一篇，虽然很多论点他不同意，但也收获了很多有效信息。再看看这位保姆的工作态度，郑向哲就有点气愤，他大哥不靠谱，保姆也不靠谱，人孩子前几年到底怎么过的日子，有人准时管饭吗？当然了，他也发现他自己这样把日子过的糊里糊涂的也不行，带孩子就得拿出写文章的劲头，要有大局也要有细节，要工整也要巧妙，该霹雳手段就不能心软，该温柔以待就拿出真诚，糊弄不得。 这个周末，杨晓羽不肯出来，那下周他郑向哲就得拿出全面而周到的对策，他赌上他全区押题大神的名声，北大都能拿下了，一个8岁的小男孩还照顾不好吗？ 郑向哲坐在厕所门槛上看书，不动声色的听着客房里的动静。他给自己的手机设上了一排闹钟，准备修改自己的作息，用一周时间准时起床，准时吃饭，准时睡觉，他相信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当然了，这也多亏了郑向哲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下周是考试周，没听说谁在考试周要开始准时睡觉的，偏偏他就敢这么干。 周日晚上，郑向哲把这个跟他躲了两天迷藏，还只在夜里觅食的小家伙送回了学校，临走前，他蹲下身子，推了推眼镜看着杨晓羽，非常严肃又温柔的说：“我下周五一早就考完了，肯定很早就来接你，绝对不让你留到最后，我保证。” 杨晓羽侧过身不肯看他，几乎是郑向哲一说完，男孩就背着包走近了学校大门，小小的背影被那个黑色的大背包挡着，让人什么都看不清。郑向哲再次叹气，不过这对他来说，才是个开始，连随堂测验都算不上。一本书刚看了前言，说了解还太早，说放弃那就更是太早了。 TBC 小叔护下了被霸凌的侄子 周五，郑向哲从考场里走出来，就给自己转换了个思维。从现在开始，他除了是个即将迈入大三生活的文科生，也是杨晓羽的小叔，而且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要把给人家小孩做小叔当做首要任务。不说要还给他哥一个健康向上的儿子吧，起码也得作息正常，愿意上桌吃饭。 郑向哲没回家，在学校食堂吃了午饭，就直接打车去了杨晓羽的学校。果然是要放假了，学校门口早早的就都是来接人的父母，车子停满了学校门口的长街。门口的保安按照登记好的名字，查了身份证，陆陆续续的放家长们进校，并要求家长们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线去宿舍收拾孩子们的行李。 郑向哲再次来到杨晓羽的宿舍，4个孩子一间的小屋里，挤着五六个大人，忙忙碌碌的在给自己的孩子收拾床铺和衣物。他走到写着杨晓羽名牌的小床和书桌前，开始慢慢整理。他随手翻了翻杨晓羽的课本和作业本，本想看看他们现在都在学什么，可忽然发现，杨晓羽的书缺失了很多页，作业本上也很多乱七八糟的划痕。他忽然有点不安，但又抓不住头绪，只好将这些书本都塞进包里。他转过身又开始要把被褥卷起来，学校管理的还是挺严格，每个孩子的被子都是叠好的，不算整齐，但也算规矩。郑向哲怕被褥里可能压着其他的书本，所以卷之前伸手进去摸了一把，发现杨晓羽的被子里潮湿一片。他愣了愣，把被子展开，迟疑的把脸凑过去闻了闻，不是尿，似乎就是水。 郑向哲的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股怒气，这是霸凌吧！杨晓羽在学校是被人欺负了吧！他大哥知道吗！老师知道吗！这都没人管管的吗！ 郑向哲快步离开了宿舍，他需要找个负责人来谈一谈，这事得有个说法。他不知道应该找谁，给张老师发了微信，对方也还没有回复。他只好离开宿舍楼，按照标识往教学楼走去。他本以为自己离开了学校给家长们规定好的区域后，就会有人来问问他要干什么，那他就能问清校长室在哪。可郑向哲不过才20岁，他在这个校园里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家长，反而更像个实习老师。他一路穿过绿树成荫的小道，随随便便就走进了教学楼。这在郑向哲看来，简直是管理松懈，不成体统。 就在他进入教学楼大厅的时候，铃声响了，须臾间这个刚才还静悄悄的建筑里，想起了嗡嗡的声音，像个被触发了的蜂巢，气 分卷阅读4 息都乱了起来。郑向哲走到楼梯口，便听见了潮水一样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穿着校服的孩子便乌压压涌了过来。 郑向哲虽然面相还只是个青年，个子却极高，这群小豆丁从他身边冲过去，他也就看个头顶，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应该先回到宿舍楼去，不然他可能既无法穿过这一大群孩子找到老师或者校长，还会错过杨晓羽。他慢慢转身随着人群下了楼梯又往宿舍楼走去。等他回到宿舍里，其他3个孩子已经都回来了，陆陆续续跟着父母离开，反而是杨晓羽一直不见踪影。 郑向哲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没有条理和逻辑的考卷，实在是有点出师不利。他又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宿舍楼里闹哄哄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杨晓羽还是没有回来。想到这孩子可能在学校被霸凌这事，他就开始不安，于是再次发了消息给张老师，然后离开房间，在宿舍楼里走动，希望可以在其他房间找到杨晓羽，不然这孩子还能在哪呢？ 郑向哲一间一间的寻找，有的房间里还有其他家长，看到他伸进头来看，还用狐疑的目光回视，他只好解释在找自己的侄子杨晓羽，免得人家拿他当什么坏人。幸好，他这样解释了，一个个子不高拉着母亲手的小女孩，忽然对他说：“杨晓羽，他还在教学楼里。我刚才看到他和佟卓他们上顶楼了。” 郑向哲本想立刻去教学楼，但他忽然停住了，转回头轻声问：“小妹妹，杨晓羽和佟卓他们是朋友吗？” 那小女孩愣了愣垂下眼睛，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摇了摇头，然后躲到母亲身后去了。 郑向哲这次才猛地转了身，他撒开腿一路狂奔到教学楼，一步两个台阶的跑上了顶楼，扒着教室的玻璃一间一间的找，终于在走廊尽头听到一个男孩大声的说：“你把裤子脱了。”然后传出了另外几个男孩的笑声。 郑向哲几乎立刻要抬腿跑过去，他却再次停住了，摸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然后才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你怎么不哭啊？你不是最会哭了吗？”有一个男孩开了口。 “你要么自己脱，要么就我们给你脱。你要是不脱掉裤子，今天就走不了。” 郑向哲没有听到杨晓羽的声音，他不能确定这个厕所里被欺负的孩子究竟是谁，可就算不是杨晓羽，这种事也不应该发生，他又靠近了一些，想录的更清楚一些，免得找校长理论的时候，被人敷衍了。 “没人来救你的，你又没有妈，你爸也不要你。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杨晓羽就是个有妈生没爹教的野种！” “杨晓羽就是个有妈生没爹教的野种！” “杨晓羽就是个有妈生没爹教的野种！” 几个孩子忽然一起大声嘲笑起来。 郑向哲脑子里都要烧起来了，他这辈子没有这么愤怒过，这么大的恶意，怎么会有这么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竟然从几个不到10岁的孩子嘴里如此丧心病狂的说出来呢！他再也不能忍了，一步迈进了厕所，挡住了出口。 站在角落里的杨晓羽最先抬起头，他原本一脸的倔强此刻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另外四个孩子才回头看到郑向哲。郑向哲黑着脸，把手机里的录音放了出来，眼看着几个小不点的眼神游移了起来。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一个长得白白净净却小小年纪就带着油腻狡猾神情的男孩却依旧嚣张，“你要去告诉校长吗？你?号2 74731 10 37去啊！我爸是人大代表！你们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想欺负谁就欺负谁！你管不着！” 郑向哲这个人啊一向是斯斯文文的，看着十分书生气，可书生吧又分窝囊的和较真儿的。郑向哲被女生追求这事上其实是有点窝囊的，他不喜欢人家又不会拒绝，就总是显得不大机灵的模样。可这些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他又是个较真儿的，做题也好考试也好搞研究也好，要的就是个是非分明，容不得马虎。人大代表？人大代表有什么了不起，当爹的不会教孩子，我就替他教一教！免得长大了祸害完自己家，还祸害别人！ “佟卓，算了吧，我们走吧。”一个男孩拉了拉这位人大代表的儿子，“你那也是后爸，咱们别……” 那个叫佟卓的大概被这句后爸激怒了，抬腿就往拉他的男孩腿上狠狠踹了一脚。那男孩哀嚎一声，退了几步，一脸不甘又无奈的靠在了墙上。 郑向哲反手关上厕所的门，他往前迈了一步，将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笼罩他高大身形产生的阴影里。 男孩们包括佟卓都微微向后退了半步。 “你……你要干什么！”佟卓的声音已经有点色厉内荏了。 郑向哲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递给杨 分卷阅读5 晓羽跟前，说：“拿着，好好拍。”他回头一把抓住佟卓的衣领，把这小崽子拎了起来。其他几个孩子都吓坏了，打开厕所门就跑了出去。 郑向哲也没理他们，拉着佟卓往小便池那边拖，他摁着佟卓的脸压到小便池下方的排水口上，还蹭了好一会儿，然后转头问杨晓羽，“拍到他了吗？”他看到表情松弛了许多的杨晓羽拿着手机点点头，于是放开手站了起来，冷着脸对满面通红的佟卓说：“你再欺负杨晓羽，或者找我们的麻烦，我就把你这个视频散播得全校皆知。”郑向哲去洗了洗手，这才从杨晓羽手里拿回了手机。 佟卓坐起来，先是抽泣着抹眼泪，慢慢似乎是忍不住委屈开始大哭，然后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捂着嘴憋了回去。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中年男子和两个年轻女性一起进了厕所。郑向哲听见杨晓羽轻声说了一声“校长”然后躲到了他身后，他站直了身体，听见那个中年男子指着他质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教学区域禁止外人出入的，你不知道吗？佟卓，你怎么了？” 郑向哲叹气，他心想，这一个星期，他到底叹了多少次气呢？这到底是个什么破学校啊，管理不严还要外人自觉遵守形同虚设的规矩吗？晓羽被欺负的时候，你哪去了？佟卓这名字，你倒叫的挺清楚呢。 郑向哲侧头看向佟卓，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可是他不愿意说谎，只好保持沉默。 “这是我小叔，他来接我回家，我贪玩没回宿舍，所以他找到这里了。佟卓刚才在厕所摔倒了。我们也是听到声音才进来的。”杨晓羽探出脑袋，郑向哲终于听到这男孩说了十个字以上的句子。 校长俨然是听到有人告状才急呵呵赶过来，他瞪了杨晓羽一眼，走过去扶起佟卓，等着佟卓自己说出实情，好做出处理，结果却听到佟卓哭哭啼啼的小声说道：“我……我……我自己摔倒了……” 这时张老师也终于出现了，她看到厕所里的局面有些错愕，脸上带着些许紧张。郑向哲看到了，心说，这个学校真是不能呆了，这帮当老师的根本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晓羽家里疏忽，就欺软怕硬，收了钱也不管事。不过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非常郑重的对张老师说：“很抱歉，我等不到晓羽，又联系不到您，就自己找过来了。我也是怕我们家晓羽自己跑出去，或是被人给欺负了，就擅做主张违背了学校里的规矩。”郑向哲说这段话的时候，发现杨晓羽在听到“我们家晓羽”五个字的时候似乎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抓着他衣服后摆的小手好像也收紧了一些。他伸手拢着杨晓羽的肩膀，将他护在身后。 “啊，对不起，我刚才正在和一个家长说明孩子的情况，没看手机。你放心，我们学校管理很严格的，孩子们没有家里人签字是出不去的。”张老师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校长一脸狐疑，看着这一厕所的人，清了清喉咙，对身后的一个女老师说，“既然只是摔倒了，那么你赶紧带佟卓回宿舍吧，同学们这个时候应该都回宿舍楼了才对。” 那个女老师点头道：“是我叫佟卓留下来的，要给他讲讲试卷里的错题，他刚才出来上厕所，我才没跟着。” 众人一唱一和，算是把这场戏散了，佟卓跟着那个女老师走了，校长和稀泥一番也走了。留下张老师陪着郑向哲和晓羽回宿舍楼收拾东西。郑向哲眼看着这一群为人师表的睁眼说瞎话，也不愿再跟这个张老师啰嗦什么，拎着东西带晓羽出了校门。 张老师似乎有些惴惴不安，一直把他们送出去。她递给郑向哲一个文件夹，在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貌似和蔼的对郑向哲说：“虽然是放假了，功课还是不能放松，杨晓羽同学的学习有些跟不上，家里最好能找个辅导老师再补习一下。”说完还对着上了车的叔侄二人挥手告别。 郑向哲隔着车窗冷眼看着那个张老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最后的礼貌。 回程的路上，郑向哲觉得心里这股气似乎是发泄出去了，又似乎是憋得更厉害了。杨晓羽又恢复了沉默，郑向哲也不好在出租车里说什么，于是为了分散注意力，翻开了手里的文件夹，发现是杨晓羽的成绩单。嚯，他心道，这是有些跟不上吗？这是根本就没跟上过好吧！ TBC 打屁股算爱的教育吗 郑向哲放下行李转身就看见杨晓羽又坐在了沙发上，他扶着脑袋站了几秒，走过去也坐到了沙发上。 “杨晓羽。”20岁的郑向哲在8岁的杨晓羽面前摆出一个正襟危坐的姿势，有些滑稽，但也有点像模像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孩打交道，也拿不准究竟应该温和点还是严肃点，琢磨了好久才开口道：“你即将开始在这里的暑假生活了，让我们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向哲，姓郑，但 分卷阅读6 是跟你同源同宗实打实有血缘关系的亲叔叔，”他伸出手，杨晓羽却只是低头看了看，郑向哲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紧张，说话跟教导主任似的无趣，于是摇头把手收回去在裤子上蹭了蹭，放软了声音继续说：“　今天的事我会和你爸爸说的，一定想办法解决。”他说完这话，看见杨晓羽瘪了瘪嘴，好像很委屈，又好像很不屑，就像这事已经发生很多次，却从来没人能解决一样已经没有期待了似的。 郑向哲只好耐下心继续说：“我希望你以后都和我一起吃饭，按时吃饭。房门可以关，也可以锁，但我叫你，你不能不理我。每天又固定的学习时间。还要按时睡觉。如果犯错就要挨罚，做得好也可以得到奖励。” 郑向哲说完，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老实说，此刻他并没有天真的以为，杨晓羽会因为这段话就变成乖孩子，但也没有想到他这段话完全相当于放了一个有声无味长之又长的屁，响过就散了。而他要面对的则是要与这个小鬼开展一场我追你逃顽抗到底的战斗。 首先杨晓羽还是不肯出来吃饭，怎么叫都不出来。郑向哲送走了终于能按时来送饭的保姆，对着一桌饭菜长吁短叹。他不明白，他为了杨晓羽干了那么一件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把人脑袋都摁进马桶里了，为什么杨晓羽对他还是这个态度呢？他思来想去想不通，又开始琢磨究竟要不要把吃的留在外面，让杨晓羽自己出来吃。可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他觉得自己如果妥协，那杨晓羽就更不会搭理那些“规矩”了，所以他立刻下楼去临街的五金店买了一条又粗又长的大铁链子和一把锁头，把冰箱五花大绑变成了保险柜。 他本以为夜里没法偷吃的杨晓羽总该出来吃饭了吧，结果到了周六晚上，男孩依旧不出来，他怕把孩子饿坏了，只好背弃自己按时睡觉的计划，抹黑蹲守在客厅里，终于在周日凌晨5点多的时候，抓到了这个打算偷偷跑出去买东西的小鬼！ 杨晓羽用手机照明，在漆黑的客厅里轻手轻脚的往前摸，刚碰到门锁，就看见了郑向哲那张被手机屏幕照出阴森鬼气的白脸，他发出了一声响彻整桩住宅楼的尖叫，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郑向哲打开灯，居高临下看着这个马上快要尿裤子的男孩，他心里原本的担忧和此时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心说，真是一什么破孩子啊！胆子也太大了！真敢往外跑啊！他一把抓起杨晓羽，就像当初他拎起佟卓一样。 杨晓羽惊魂未定，被这样揪起来也没有反应，等郑向哲把他摁到沙发上扒掉了裤子，他才开始拳打脚踢大声质问：“你要干嘛！流氓！臭流氓！” 郑向哲把被脱了裤子的杨晓羽架到腿上，抡起巴掌就往屁股上打，软白的皮肤上先是一个煞白的手印，紧接着这手印就从轮廓附近开始发红，最后肿出一个红彤彤的巨大手印浮在男孩的屁股上。 “啊！啊！啊！你凭什么打我！你这个流氓！”杨晓羽恨不得喊醒楼里所有正在沉睡的人。 “你怎么这么倔！就不能好好吃饭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还敢偷偷往外跑！你爸没教给你外面有坏人吗！”郑向哲觉得自己头顶都要冒烟了，他恶狠狠的说一句，就打一下，半点不留情。杨晓羽一开始还疯狂反抗，一边呼痛一边叫骂，可郑向哲最后一句说出来，他忽然就颓丧了，小脸埋在沙发坐垫里发出了小狗一样呜呜的哭声。 郑向哲能动手打杨晓羽也是气急了，可一听到杨晓羽的哭声就停下了手。他低头看着杨晓羽红成一片、指印交叠的屁股，又想到一提人家爸爸，小孩就哭了，便心软得不行，可打都打了，也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放任过去，不然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他伸手给杨晓羽提起裤子，扶着杨晓羽的肩膀让男孩站起来，而自己则坐在沙发上平视着杨晓羽说：“晓羽，我打你，是因为你做错了。” “我爸妈都没打过我……呜呜呜呜……你凭什么打我……”杨晓羽抽抽噎噎的边哭边说，他把胳膊挡在脸上，不让人看到他流泪的眼睛。 郑向哲就知道自己得被问这个问题，他叹息一声，说道：“我如果不管你，只是给你个地方住，给你口饭吃，那我照顾的就不是我亲侄子，而是条狗。杨晓羽，你是狗吗？”郑向哲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有点说重了，他没和小孩打过交道，各种反应都是模仿自己的父亲或者照本宣科，难免显得过于老成和严格，又因为不熟练，把握不好轻重。 杨晓羽哭得更伤心，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样。 郑向哲轻轻拉下杨晓羽挡着脸的胳膊，语气柔和下来，说：“杨晓羽，你不是狗，也不是个坏孩子，只是有时候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又没人教你，所以你就做错了。我说过的，做错了就要挨罚，做好的就得到奖励。”郑向哲回忆着书里写的——要让孩子知道行为准则的边际在哪里，让这些边际非常清晰，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是明确又固定的，那么他不仅仅会成为一个好孩子，他也会产生安全感， 分卷阅读7 因为他知道安全地带在哪里，而不是在混乱里寻找安定。 “现在你告诉我，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杨晓羽满脸泪水的摇摇头，他试图再次伸出手臂挡住脸，可郑向哲用双手拉紧了他的手腕，他只好转过头看向沙发的扶手。 “看着我，”郑向哲语气十分坚定，杨晓羽不听，他就重复了3次，最后严厉起来，“你得看着我，跟人说话的时候，得看着别人的脸，这也是规矩。我不会让你逃回房间去的，我会把门锁拆掉，甚至把门拆掉，但我不想那么做，你也不想，对吧？” 杨晓羽露出不知所措又委屈的神情，他又坚持了几秒，终于慢慢转过头，看向郑向哲的眼睛。 郑向哲看着那双噙满泪水微微红肿的大眼睛，也是心疼，但他还是语气严肃的说：“你得按时吃饭，而且不能太挑食。” “为什么？”杨晓羽哭着问。 郑向哲想，这还需要问为什么？没人跟你说过吗？ “因为好好吃饭才能长高，又高又壮才没人敢欺负你。” 杨晓羽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脸愤怒和羞臊的又滚落两行眼泪。 “然后，你得出来，不能一直呆在屋里。”郑向哲看到杨晓羽那个又充满疑惑的表情，直接开始解释：“把自己关起来，只会让不喜欢你的人更不喜欢你，让关心你的人没法关心你。我保护过你，所以我是关心你的人，对吧？” 杨晓羽咬着嘴唇，脸上还写着倔强，但抽泣的声音轻微了一些。 “最后，你不能不打招呼就一个人出去，我找不到你会担心。” 杨晓羽垂下眼睑，吸了吸鼻子。 “你自己说一遍，哪错了？要怎么改？”郑向哲说。 杨晓羽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可能他以为听到最后，这场训话就要结束了，却没想到还要自己重复一遍吧。他又开始哭起来，呜咽的声音里满是羞愤和倔强。郑向哲也寸步不让，就紧紧握着杨晓羽的胳膊，等着他妥协，他到底是个成年人，耐心总是要比个小学生好。他们两个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僵持了十多分钟。 无论杨晓羽是哭是闹还是想要甩开郑向哲，都没有得逞，他终于还是抽噎着开口，“我应该好好吃饭……出来……不能不理你……不能自己跑出去……”他一边说一边仿佛委屈的不行，郑向哲都能感觉到男孩浑身的颤抖。任何人都会讨厌这样大声说出自己的错误吧，尤其还是对着一个不熟悉的人。杨晓羽说完，终于崩溃的大哭了起来，他已经没有太多眼泪了，两只原本漂亮的大眼睛肿到睁不开，翘翘的小鼻尖也红红的挂着鼻涕。 郑向哲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做了最大的努力，可他到底没有任何的经验，书本上的知识要活学活用到生活里，那真是千难万难，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可比一张试卷要复杂的多。他看着杨晓羽那个可怜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心软，伸出手把男孩拢到怀里，万分温柔的轻轻哄道：“知道错了就好，每个小孩都会犯错，我小时候也犯过错，也被我爸打过，但改了就还是好孩子。晓羽会改的，对吧？晓羽一定也想做一个好孩子，对吧？” 杨晓羽并没有因为这个拥抱而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伤心了，他想不起来多久没有被人这样抱着哄了，他把自己关起来、不好好读书、别人欺负他也不反抗，就是希望他爸爸能注意到，能来管管他。可是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一年又一年，却依旧没有人理他，直到这个小叔出现。 郑向哲用手掌轻轻拍着杨晓羽的后背，给他顺气，他并不是很清楚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他甚至还很发愁，万一他这套书本知识结合自身经历想出来的法子依旧不好使，杨晓羽哪天趁他不注意来个末路狂奔不见踪影，可怎么跟他大哥交代哦。 郑向哲猜测杨晓羽大概真的是昼伏夜出，眼看着哭啊哭啊，就迷糊了，竟然抽抽搭搭在他肩膀上直点头，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他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开口说道：“你这是夜里不睡觉啊，但饭还是得吃的，不然过了早饭时间，中午再睡过去，你可又得饿到晚上了。跟我出去吃馄饨吧。” 杨晓羽一下直起身体，非常不情愿的摇头。郑向哲皱眉想了一会儿，他看着杨晓羽那个两个水蜜桃似的眼睛，问：“我给你找个墨镜，别人就看不到你的脸了，怎么样？”他正准备起身去找墨镜，忽然又停住了，眼神里带着警惕的说：“我可松手了啊，你要是跑掉，我就到处去贴有你照片的寻人启事，你可也一样丢人。”说完，他才慢慢松开了环在杨晓羽背上的手。 果然杨晓羽一脸不情愿的站在原地，却没有再干出什么刺激郑向哲心脏的事情。郑向哲平时戴近视眼镜，他蹲在客厅里翻箱倒柜，好容易才找到以前同学落在他家里的墨镜，递到杨晓羽面前。 分卷阅读8 “真丑。”杨晓羽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那你自己有吗？没有就先凑合一下。这么早，外头都是大爷大妈，没人看你。”郑向哲安抚道，“就家门口的早点摊儿，小区都不出，没事儿。” 杨晓羽垂头丧气，他真的不愿意这样出去见人，可他饿极了，而且刚才被抱了一会儿，不太好意思立刻就跟郑向哲说不。 郑向哲觉得杨晓羽大概闹累了有点认命，或者是想吃了馄饨再跑，谁知道呢，反正小孩最后戴着一副不大入流的墨镜遮遮掩掩的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门。 郑向哲点了两笼肉包子和两碗馄饨，被人手摸到油滑的老旧笼屉在清晨的阳光里腾起带着肉香的蒸汽，薄皮透亮的馄饨泡在琥珀色的清汤里上面飘着翠绿的小葱和香菜，让熬了一宿的人馋到流口水。杨晓羽看着馄饨似乎在发愁。 “怎么了？”郑向哲手里拿着筷子看着杨晓羽墨镜里倒映着的自己，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模样好像有点傻，也不知道是缺觉缺的，还是被这孩子给气的。 “不喜欢香菜……”杨晓羽小声说道。 郑向哲听到这句回答，忽然就笑了，他觉得不吃香菜的人啊真是不懂得美食，也觉得这小孩挑食啊真是麻烦，可他第一次被这个亲侄子端端正正回答了问题，心里又觉得高兴，于是伸出手在杨晓羽头上揉了揉，用筷子将杨晓羽碗里的香菜都挑到了自己碗里，说：“饿了吧，快吃。” 杨晓羽戴着墨镜，郑向哲看不到他眼睛里露出的情绪，只知道这孩子真是饿坏了，风卷残云似的清干净了一碗馄饨，连汤都喝了。郑向哲放了个小醋碟在杨晓羽跟前，刚要倒醋，手又顿住，问：“你吃包子蘸醋吗？” 杨晓羽抿抿嘴，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郑向哲这才给他倒了醋，也给自己倒上。他觉得自己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哪里是给侄子倒醋啊，简直是偷偷带着侄子喝酒似的心虚，想到这里他就又笑了，他明明也不喝酒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郑向哲觉得躲在墨镜后面的杨晓羽正在偷看自己，他赶紧收敛了脸上的傻笑，说：“不够就说啊，还可以再点。”说到底郑向哲也不过是个20岁的毛头小子，如果不是父母过世，他其实也还是个孩子，他看不透杨晓羽，也说不出什么特别好听的话，只好简单又实在的表达自己的关心。 叔侄俩在经历了一周多的对峙后，终于头一次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了。 TBC 有一种无奈叫陪着孩子做作业 吃过早饭，杨晓羽准备回到他那个黑洞洞的房间里补觉。郑向哲叫住他，说道：“把窗帘拉开睡，别睡太沉了，咱们得把时差倒过来。” 杨晓羽吃饱了饭就更困了，恹恹的点头，进屋睡觉去了。郑向哲设置了闹钟好让自己别又看书看过了头。到了中午，按郑向哲学霸式的日程安排，保姆迟到了27分钟才到，而杨晓羽则在床上磨蹭了42分钟才被叫出来。郑向哲头疼不已，他父母都是很严谨的科研工作者，说好了的时间，恨不得提前也不愿意迟到。如今他不得不让这两个踩不上点的人融进他的生活，总觉得浑身不适。 郑向哲特地没有自己吃，而是等着杨晓羽，他看了一眼保姆送过来的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心说这都是孩子能吃的吗？ 杨晓羽倒是没太计较，只是小心的避开了麻婆豆腐上的的香菜末。郑向哲看他这个样子，还以为小孩能吃辣，没想到杨晓羽吸溜着鼻涕灌了5杯水，才吃完这顿饭。 “你想吃什么？我跟保姆说。”郑向哲问。 杨晓羽本来没什么精神，现在又辣的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可怜又可笑，他被郑向哲抱了那么一下，心里有点高兴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于是硬挺着吃了一顿辣的，此时又露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小声说：“没什么，都行。” 郑向哲看着杨晓羽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哄着说道：“说几个吧。回头每顿饭，我都让保姆弄一个你爱吃的，弄一个我爱吃的。” 杨晓羽的眼睛亮了亮，然后伸出手指说道：“番茄炒蛋、红烧排骨、牛肉丸子汤、烤鸡翅......” 郑向哲看杨晓羽终于露出点小孩模样，就笑了笑，翻出纸和笔，工工整整一笔一划地写下来，然后指着那张菜单说：“你今天早上和中午都乖乖出来吃饭了，虽然中午磨蹭了一会儿，但也可以小小的奖励一下，我跟保姆说，晚上咱们吃番茄炒蛋和红烧排骨，怎么样？” 杨晓羽看了看那张纸，又看了看郑向哲，小动物似的用力点头。郑向哲想，这小孩啊果然还是小孩，哄一哄就开心了。 只不过杨晓羽的开心没持续超过30分 分卷阅读9 钟，郑向哲洗了碗，就甩着手，对屋里喊：“杨晓羽同学，学习的时间到了啊，拿着你的暑假作业和电脑手机出来。” 杨晓羽果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拎着书包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拿电脑和手机。 “电脑和手机得上交。不能随便玩，得有时间限制。”郑向哲把新的一条规矩说了出来。 杨晓羽睁大还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满脸的抗拒。他从来没被限制过玩电子产品的时间，甚至他爸和保姆恨不得他能因为电脑和手机多安静一段时间。他想不出如果没有了电脑和手机，自己还能干什么。 郑向哲看到杨晓羽紧紧抱着手里的电脑，一副要拼命的模样，就说：“也不是完全不让玩电脑。你如果今天下午能把功课做完，晚饭以后，就能玩一个小时。” 杨晓羽皱眉看着郑向哲，他觉得一个小时还是太少了。 “我的电脑和手机也交给你保管，怎么样？咱们交换。这样公平吧？”郑向哲也是豁出去了，好在他最近的学习计划里没什么必须要用到网络的，“当然了，你还是可以看看电视，我会给你找一些科学探索频道的节目，很好看的。” 杨晓羽不知道什么科学探索频道，他心想，你说好看就好看吗？ 郑向哲这是好话说尽，见杨晓羽依旧不为所动，于是决定上硬的了，“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然我就让你断网断电。咱们互相尊重一点，别让我使用卑鄙手段，好不好？” 杨晓羽觉得早上那个抱抱，已经安慰不了他此刻的郁闷了，可是他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如丧考妣的把电子设备交了出去。 郑向哲郑重其事的进行了交接仪式，然后还补充道：“你也不用试了，我的手机和电脑都有密码。” “我的也有密码。”杨晓羽嘴硬道。 “那好，咱们谁也别动不该有的心思。”郑向哲对杨晓羽微弱的挑衅没有做出反应，而是拎着男孩的书包翻了起来。他又看到了那些被人恶意撕掉了书页，划花了字迹的课本，皱着眉翻了翻，然后把它们都扔到脚边。 杨晓羽睁大眼睛坐直了身体，看着郑向哲扔完书然后扶了扶眼镜对自己说：“你上午睡觉的时候，我给你爸发消息了，让他想办法给你转学，那个学校咱们不去了。” 郑向哲说完这句看见杨晓羽的脸闪烁出解脱了的喜悦，他立刻补充：“转学，也得写作业。我亲自来给你布置作业，你按我的教学进程走。”他心说，我还就不信了，我海淀区押题圣手郑向哲，搞不定小学三年级的课业，他自信满满的拿出昨天下单，今天收到的一摞习题册放到桌上。 习题册“咚”的一声砸在桌面上，杨晓羽整个人像寒风中飘零的落叶，刚刚坐直的身体瞬间就歪了下去。之后的一个半小时，过得如同一个世纪，“你去歇一会儿吧。”郑向哲像失去了灵魂一样轻声说道，然后一个人去了厕所。他蹲在厕所用额头顶着墙，终于明白网上那些关于家长辅导孩子做作业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了。他甚至想到自己以后要读博就得带助教，会不会大学生也是这么稀里糊涂的一群学生呢？他会不会疯在讲台上啊？郑向哲在厕所里蹲到脚发麻，才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他坐回桌前，重新振奋了精神，拿出几张纸，边翻习题册，边抄写题目。 等杨晓羽再被叫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份手写的小学二三年级文综理综混合试卷。杨晓羽满脸慌张的看着郑向哲，他不想考试。 “别怕。咱们就做个摸底测试。对或不对，都不要紧。不会就不会，大不了我从头教你。”郑向哲觉得自己这是在寻死，可他觉得搞研究就是寻找困难然后克服困难的过程，不仅要耐得住寂寞，还要经得起失败，如果这都坚持不住，那他以后也别想着读博士了。 杨晓羽的摸底考试，考得一塌糊涂，郑向哲改完试卷出了个成绩，叔侄俩对着那个分数，默默相对坐了5分钟。杨晓羽一开始似乎很是羞愤，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渐渐的又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萎靡了下去。 “没事。”郑向哲说完这句，觉得自己真是了不起，他叹了口气，安抚道：“都不会，也就方便了，咱们就从头教。而且好歹你为了玩手机玩电脑，字是认得不少的。” 杨晓羽索性趴到了桌子上，把脸埋了起来。 郑向哲叹气道：“晓羽啊，咱们一起努力吧。如果暑假结束时，你能追上进度，我就想办法满足你一个愿望，怎么样？” 杨晓羽皱眉想了一会儿，他记事以后，就没有人问过他有什么愿望，想要的不想要的都在他身边，他从来没得选择，于是嘀咕着说：“我想不出愿望。” 郑向哲很大方的说道：“你可以慢慢想，反正暑假还长，不着急。最差，你可以说让我管你叫小叔，我也能答应。”b 分卷阅读10 r 杨晓羽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忽然笑了出来。果然是非常好看的孩子啊，明明眼睛还是红红肿肿的，可只要笑起来就特别可爱，让人立刻忘了这小东西的可恨劲儿，郑向哲想着。 到了晚上，杨晓羽终于准时准点出来吃了一顿痛快饭。郑向哲说，如果杨晓羽晚上也能按时10点躺下睡觉，那么就抵消一点下午成绩太差的惩罚，让他玩半个小时电脑。然后叔侄俩就并排坐在堆满书的书房里，气氛愉快的度过了半个小时。 9点钟，杨晓羽满脸不情愿的去洗了澡，然后又被郑向哲盯着刷了牙。郑向哲离开一下就发现自己被关到了门外，他轻轻敲杨晓羽的房门，听见里面回答说：“我睡了。” “你睡了还能说话啊？”郑向哲低声的笑，然后又说：“我给你读会儿书，要不要？” “我不是小孩儿了，不需要睡前读书。”回答说得很僵硬，但郑向哲觉得那语气并不是非常抗拒。 “我没要读儿童读物。我这也没有儿童读物。你先听听看，不喜欢再说不要。”郑向哲小的时候，母亲就每天睡前给他读书，还经常读一些他不太听得明白的书，可日子久了，他就能慢慢理解那些故事，也会享受那段记忆，所以他想给杨晓羽读一会儿书，哪怕只是10分钟。他总是记得杨晓羽被其他几个孩子围住时，愤怒又哀伤的脸孔，没有人知道他独自面对那样的窘境多久了，也没人知道这些记忆会带给他怎样大的伤害。书上说，儿时记忆里的快乐和安全感才能让一个人长大后独自面对这个混乱又卑鄙的世界时拥有不服输不退缩的勇气。如果可以，郑向哲想制造一些开心的回忆给杨晓羽。 杨晓羽开了门，大约是因为学校在宿舍卫生上管得严，杨晓羽并没把这个房间弄得很糟，只有些乱而已。郑向哲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然后把台灯转向自己免得照到杨晓羽的脸。他用手轻轻抚摸放在腿上的书，然后拿起来给杨晓羽看了看封面，说道：“书的名字叫《地心游记》，是个探险的故事。我小时候很喜欢。” 杨晓羽缩在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看看书又看看郑向哲。他之前不肯在晚上睡觉，是因为害怕，所以总要等到天亮了，才借着窗帘外透出的一点光晕躺下。今晚，他被要求按时睡觉，可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又没有家里那顶拢住小床的帐篷能让他觉得安心，所以刚刚郑向哲敲门的时候，他还非常焦躁，说了些不客气的话。 此时，杨晓羽看见高大的郑向哲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坐在旁边，脸庞和眼镜上都泛着台灯照出的柔光，这让他心里很平静。 郑向哲翻开书页，轻轻读了起来，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干净和清爽。这是关于一个科学家带着自己的侄子和向导深入地球内部的巨大空洞冒险并发现了一个新世界的故事，从那个侄子的视角以第一人称来展开讲述的，可郑向哲却把名字改了，他用杨晓羽来作为书里自述的主角，而把自己的名字按到了那个暴躁的科学家叔父身上。他读的很慢，偶尔还会停下来给杨晓羽解释那些晦涩的词语。没有了闹钟提示的郑向哲似乎又忘记了时间，他沉浸在故事里读了很久，直到听见男孩小小的呼噜声。 郑向哲抬起头，看到杨晓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他站起身关灯，觉得自己应该干的不错，起码杨晓羽安安静静的听到了入睡，这是个好兆头，因为他小时候也经常这样。 郑向哲回到书房，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台旧笔记本电脑。大人果然就是狡猾啊，他这样想着，开始搜索各种视频研究教小孩子数学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 TBC 宠爆杨晓羽 从这天开始，这叔侄二人算是进入了共同生活的初级轨道。杨晓羽因为不习惯，大部分时候仍处于认命执行又态度消极的状态。郑向哲则为杨晓羽的学习头疼了一周，终于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学办法，能让杨晓羽听懂他讲的数学题了。 这一天又是周末，因为杨晓羽整个星期都按时吃饭睡觉起床，又在周考里取得了一点小小的进步，还在郑向哲眼皮子底下收拾了房间，于是郑向哲说要带杨晓羽出去玩，而且可以买个玩具给他。 “这算什么奖励？”杨晓羽跟着郑向哲去了趟科技馆，然后抱着一个桌游盒子回到家，他耷拉着脸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不好玩吗？我看你在科技馆里摸静电球的时候挺高兴的啊。”郑向哲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在几步远的地方偷拍杨晓羽摸着静电球炸毛的样子。 杨晓羽有点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想看，于是伸出手指扒拉了一下，然后就陆陆续续看到很多郑向哲偷拍下来的自己，笑得像个傻子。 “看，我都留着证据呢。” 杨晓羽拿着郑向 分卷阅读11 哲的手机高兴了一点，可看到那个桌游盒子又没了兴致，抱怨道：“那你给我买这个干什么？我说想要游戏机，你又不答应，我爸肯定给你我的生活费了，你用得着这么抠吗？” 郑向哲心想，你这是跟我过熟了，什么都敢说了啊，于是怼回去，“桌游也是游戏，你不是没玩过吗，怎么知道它不如游戏机好？” 杨晓羽出去玩了一圈确实挺兴奋，人也放松很多，听了郑向哲的话，立刻小声抱怨起来，“这东西一个人又没法玩，肯定是游戏机更好啊。” “当然不能一个人玩，买回来就是一起玩的。”郑向哲坐在沙发上开始拆桌游的包装。 杨晓羽没想到郑向哲要陪他一起玩，他盯着郑向哲的脸像是要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大人愿意陪着小孩玩，他们都嫌他麻烦，如果他耍赖或者发脾气，爸爸就会出门，而保姆则会假装很忙的躲进厨房，至于妈妈，爸爸不让他提，他也已经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 郑向哲自己也很久没有玩过桌游了，他毕竟还年轻，又是个死宅，竟然还挺有兴致的和杨晓羽玩到保姆来送晚饭。饭后郑向哲让杨晓羽去背乘法表，背下来明天再陪他玩。杨晓羽不太高兴但还是答应了，难得耐着性子认认真真的去背这枯燥的东西。郑向哲也终于得空看看书，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的，氛围却不像往日里的学习时间那么压抑。 快9点的时候，外面忽然起了大风，隔着窗户都能听见树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的声音。杨晓羽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他更小的时候曾经在夜晚一个人被留在家里数小时，那天还赶上了暴风雨和停电，他吓得尿了床，之后还被保姆用嫌弃的态度骂了一顿。 郑向哲看出杨晓羽有点烦躁，但他并不能理解那是为什么，读完了书，就关灯关门看自己的书去了。他准备睡觉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玻璃窗被大颗的雨滴拍得劈啪作响，他没太在意，检查过大门的门锁就关掉所有的灯躺下了。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道惨白的光亮从窗外闪进来，紧接着就是就像爆炸似的的巨响，让人甚至都觉得有点耳鸣。郑向哲立刻听见了杨晓羽的尖叫声，他此时才意识到小孩可能怕打雷，于是翻开被子光着脚跑去杨晓羽的房间。他刚打开房门，另一道闪电又划破了夜空，借着那一闪即逝的白光，郑向哲看到了卷着被子缩在墙角里的杨晓羽。 他在炸得人头发发紧的雷声中快步走过去抱住杨晓羽，杨晓羽也伸手抱住了他，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服，脸贴着他胸口呜呜的哭。 郑向哲把杨晓羽抱起来放回床上，轻轻拍着男孩的背，安慰道：“打雷而已，楼顶上有避雷针，不会有事的。” 杨晓羽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团成一团缩在他怀里。郑向哲抱着这个热乎乎的小家伙，觉得胸口都给哭湿了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怕不怕打雷，也许有也许没有，他只隐约记得有几次下雨天自己被挤在父母之间躺着，迷迷糊糊听他爸给他解释雷电产生的原理。于是他也搂着杨晓羽，开始学着他爸的口气说一些杨晓羽不一定听得懂的物理知识。 杨晓羽的确不明白郑向哲在说什么，他只是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紧贴着他脸颊的胸腔里嗡嗡震动出来，盖住了风声雨声，隔绝了撕裂空气的雷声。他第一次在雷雨交加的夜里感觉到温暖，那不是来自发热毛绒玩具的温度，而是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带着淡淡沐浴乳清香的体温。 杨晓羽其实很喜欢和郑向哲在一起生活，哪怕需要遵守很多他不喜欢的规矩，他也觉得很好。可他不敢表现出来，他知道自己早晚是要回去那个没有人理他的家，然后被再被送去寄宿学校的。和郑向哲太过亲近，只会让他在离别的时候更加难过。那感觉他知道是什么滋味，一二年级的时候，他遇到过一个对他很好的语文老师，所以他的语文成绩并不坏，可那个老师后来辞职去了别的学校，他还记得自己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像失去了一切似的哭泣。 郑向哲则什么都不知道，他听见杨晓羽的哭声断断续续，原本是害怕和惊恐的，后来又开始变得哀伤，他搂着男孩，小声说：“如果还会怕，那我今晚陪你睡吧。”他话刚说完，男孩就忽然坐了起来，就像怕他反悔一样飞快的把身上卷着的被子摊开盖到了他身上，然后又钻到了他怀里。 杨晓羽不敢提出要求，所以他听到郑向哲说要陪他一起睡的时候，非常高兴。可重新抱紧了这个人，他又开始紧张，怕郑向哲嫌他麻烦，于是抽噎着小声说：“我不会总这样的。” 郑向哲觉得杨晓羽这是被看到弱点害羞了，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安慰道：“没关系的，害怕也没关系的。” 杨晓羽听了这话，鼻头又开始发酸，但他忍住了，也没再说话，只是用手紧紧拉着郑向哲的衣袖。他以为他会很久都无法入睡，可身边有人躺在一起，真的太令他安心 分卷阅读12 了，困意很快就涌了上来。 郑向哲听到杨晓羽均匀的呼吸，猜他已经睡着了，于是翻身躺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睡了。 郑向哲觉得这个雷雨夜似乎是另一个分界点，那天之后，杨晓羽又变了样子，除了睡觉，几乎不怎么回屋，一直呆在他附近，像只外面捡回来养了些日子的小狗，还有点防备却又忍不住粘人。他甚至觉得杨晓羽有时会露出点讨好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反正学习的时候，杨晓羽再也没有表现出消极抵抗的模样，反而开始在意每次周考的成绩。 于是夏日的雨夜再来临，靠在床头读书的郑向哲看到小小一只的杨晓羽难为情的用羽绒枕头挡着脸站在他卧室门时，他就很愉快的掀开被角让男孩躺进来了。郑向哲在上大学之前一直和父母住，他大哥比他大太多又独立的早，兄弟二人并不亲厚，所以父母过世后，他一个人住在这里时常会感到寂寞，只好花更多时间的与书为伴。杨晓羽的到来其实打破了他生活的秩序，甚至耽误了他的读书进度，可也让这个房子再次有了人气。他看得出男孩在努力适应他的规矩和步调，甚至开始很小心的不给他添麻烦。 郑向哲放下书，转头看着杨晓羽睡着的侧脸。男孩比刚来的时候胖起来一点点，可能是盖着薄被有些热，奶白色的脸上泛着些红润，长长的睫毛在翘鼻梁上遮出一个小小的扇形阴影，耷拉着的嘴角微微张开发出小动物似的呼呼声，可爱的不得了。他轻轻摸了摸杨晓羽软软的头发，然后把被子翻开一点只盖着男孩的肚子，这才伸手关了灯。他躺下的时候，床垫震颤，男孩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醒了一下，迷迷糊糊蹭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又没了动静。 郑向哲忽然有一种被人需要的满足感，这是他失去至亲的陪伴后，第一次重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暑假就这样过去了四分之三，杨晓羽正拿着本周的周考试卷在沙发上打滚儿，他终于有一次周考拿到了满分，虽然只是一次周考，却像是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任务，比打游戏推塔成功都开心。 “买菜去吗？”郑向哲拿着钥匙正在穿鞋，他和杨晓羽打赌，如果周考满分就下厨做饭。他的厨艺其实不如保姆好，人家毕竟是专业家政人员，不过杨晓羽问他会不会做饭，他头脑一热就打了这个赌。 杨晓羽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去玄关穿鞋，却不肯放下那张卷子。郑向哲看他那个得意样子也就跟着一起高兴，他拎着环保布袋，杨晓羽举着满分试卷，叔侄俩下楼奔了菜市场。 “小叔，咱们能买排骨吗？”杨晓羽小狗一样趴在肉店的玻璃窗上，盯着一扇肋排问。 郑向哲一想到炒糖色就开始头疼，但没法拒绝，只好折中的商量道：“炖排骨汤吧？” 杨晓羽眯着眼睛点点头，他不是很在意吃什么，他就是想看看郑向哲做饭的样子，他也想帮忙，哪怕是剥蒜也行。那是他在电视里看到过的一家人过日子的模样，当然他没想到这样一起买菜商量吃什么就已经很开心了。 郑向哲拎着买好的食材，带着杨晓羽往外走，他发现杨晓羽转头盯着卖冷饮的看了几眼，就低头说：“饭前不能吃甜的，会吃不下饭的。”杨晓羽似乎被他说中心事又拒绝了，眼神暗了一下，但很快又点点头准备离开。郑向哲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太严格了，于是停下脚步，又说：“但我们可以买一个带回去，留到饭后吃。” “真的可以吗？” “可以。奖励你考满分。”郑向哲看到杨晓羽露出小猫被摸了下巴一样的满足，心里就没来由的开心。这很奇妙，一个多月前他们还几乎是陌生人，杨晓羽会不理他，还会闹脾气，而如今被管束着也会乖乖点头，而他则仅仅因为杨晓羽开心就觉得开心。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郑向哲也不明白。 “晓羽偶尔可以撒撒娇的。”郑向哲付了钱，把杨晓羽选好的甜筒递过去，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杨晓羽愣了愣，然后一边接过甜筒一边对着郑向哲甜甜笑了一下。惹得郑向哲忍不住去摸他的头。这样算撒娇吗？杨晓羽想，撒娇，摸摸头，还有甜筒吃，真好啊。 杨晓羽一手举着他的考卷，一手拎着装了甜筒的塑胶袋，晃啊晃啊，走在郑向哲旁边，他今天真的好开心，他想要再努力一点，暑假结束的时候一定要考个非常好的成绩，然后……他呆住了一下，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吧……想到这里他猛地摇摇头，他决定先忘掉这个事，他难得这么高兴，如果再继续想下去，可能就要哭出来了，那实在太扫兴了，他要开开心心过完剩下的暑假，那么等回学校以后，他就能一直想一直想，想起郑向哲想起甜筒就还能开心起来，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郑向哲的个子啊实在太高了，他只看得到杨晓羽头顶的旋儿，所以不知道男孩在短短的几秒里已经把他和甜筒收纳到心里的秘密宝箱中了。他一门心思想着菜 分卷阅读13 谱，转过小区里的绿地，看到了站在自家楼下的大哥。 TBC 带你回家 “我还说家里怎么没人，原来出去买菜了啊。”郑向哲走近一些就听到他大哥跟他说话，用词轻松，语气带点寒暄的客气，好像一家人又好像不是一家人。郑向哲反应了几秒，也带着点客气，说：“嗯，不知道你回来了，我没带手机，等多久了？” “没多久，我这是来接晓羽的。” 不知道为什么郑向哲的脸有点僵，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问：“这位是？”这问的是他大哥怀里搂着的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穿着条玫红色的连衣裙，看不出长得什么样，因为妆实在化得很浓。 “哦，介绍一下，这是莹莹，我女朋友。莹莹，这是我弟弟，郑向哲。” 郑向哲心思却没在这位莹莹姑娘身上，因为杨晓羽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非常非常紧，他不明所以的低头，看到杨晓羽再没了笑模样，眼角和嘴角微微耷拉着。他以为杨晓羽这是太想他爸爸了，又不好意思当着外人表现出来，才露出这种表情，于是伸手又摸了摸杨晓羽的头，轻声说；“你看，我说了你爸爸回国就会来接你的。开心吧？” 过了好几秒，杨晓羽才点点头。他并不是不高兴他爸爸来接他，因为这是少数几次他爸在明明还不用管他的时候提前来接他回家，但他不喜欢那个叫莹莹的女人。因为每次他爸爸有了女朋友，都更加没空理他，他想不明白他爸为什么带着女朋友提早来接他。 四个人一起上了楼，郑向哲打开门就说：“幸好买了不少菜，四个人也够吃。” “哎呀，不用了，我们这就回去了，晓羽都打扰你这么久了。莹莹，去给晓羽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我带你们俩一起出去吃。” 郑向哲看着他大哥走进里屋的背影，短促的皱了一下眉，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就像个宠物狗酒店。他低下头，发现杨晓羽依旧攥着他的袖子，心里才感到一些安慰，到底是没白带，没有立刻甩下他。郑向哲蹲下身子，平视着杨晓羽的大眼睛，忽然感到一丝不舍，可儿子是人家，他有什么不舍的呢。 “小叔，我要走了。能把甜筒带走吗？”杨晓羽小声的问。 “可以。这是专门买给晓羽的，当然能带走。”郑向哲点点头。 杨晓羽想问郑向哲，你有空的时候会来看看我吗？可他没有问，他很怕郑向哲推脱说之后会很忙，也怕郑向哲答应了却迟迟不来，让他更加难受。一切都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做好离别的准备，他的快乐似乎就是注定了要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 郑向哲看到杨晓羽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染上一些水气，愈发喜欢这个孩子，觉得自己这一个多月没白辛苦，于是收敛了心里的不舍，笑着说：“小叔会去看你的。” 杨晓羽抿着嘴点点头，终于松开了郑向哲的衣袖。 人啊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郑向哲送走了大哥他们，回到屋里。他脑子里有点空，于是觉得应该干点什么，就拿出环保袋里的排骨和蔬菜进了厨房，他围上围裙把排骨切成小块，忽然想着不然还是查一查菜谱，试试炒个糖色，晓羽还是更喜欢吃红烧的排骨……啊，晓羽已经回去了，他想。他一下就连吃饭的兴趣都没有了。仅仅过了一个多月，这房子忽然就变大了似的，空空荡荡起来。 郑向哲又恢复了日以继夜的读书生活，书本总是能让他平静下来，也让时间过得飞快。等到周末，他想起自己答应了杨晓羽去看他，便打了个电话给大哥，可惜他大哥那边乱糟糟的，似乎在外头，说是正忙，晚一点给他回电话，可他却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回电。等临近大学开学的时候，他再联系过去，他大哥又说正在出差，而晓羽前两天已经开学去学校了。 郑向哲无奈只好搁置了去看杨晓羽的计划，先忙自己开学后的课程安排。结果就在某天下午他收到了张老师的微信，说是杨晓羽在学校打人了，因为联系不到杨晓羽的父亲，所以想让他去一趟学校。 郑向哲看到这条微信，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大哥已经知道杨晓羽被同学欺负的事情了，那杨晓羽为什么还在原来的学校？他回复完张老师，一下课就直奔了杨晓羽的学校。 他到达寄宿学校的时候，校园里很安静，保安接到通知将郑向哲放了进去。大约是下午自习的时间，教学楼里既没有老师讲课的声音也见不到学生走动的身影，郑向哲走到二楼的校长办公室，先看到了坐在门外垂着头的杨晓羽。男孩的校服裂开一个大口子，裤腿和膝盖上全是尘土。郑向哲心里很乱，他总觉得这个被颓丧笼罩了全身的小黑影不是从他家拎着甜筒离开的那个孩子。他走过去蹲在杨晓羽身边，轻轻叫道：“晓羽？” 分卷阅读14 杨晓羽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了他一眼，可也就是看了一眼，什么表情也没有，然后就有低下了头。郑向哲心里像被挖走一块似的疼，他不知道前因后果，没法判断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他见不得杨晓羽这个样子，他心疼。 “晓羽，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是打人了吗？”郑向哲又问，可杨晓羽似乎又成了他第一次见到的模样，不肯开口。 这时，校长室的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走了出来，她看到郑向哲立刻回头问：“这是杨晓羽的家长吗？” 屋里一阵脚步声，立刻有个男人的声音说道：“你是杨晓羽的……叔叔，对吧，请你到里面来，我们有些情况要和你说。” “你就是杨晓羽的家长啊！你知道他都干什么了吗！他把我儿子的头往马桶里摁啊！你们做家长的会不会教育孩子啊！怎么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那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忽然就叫嚷了起来，尖利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 “您进来说，进来说，我们肯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的，但也不要吵到学生们自习。”校长赶紧安抚这位母亲。 郑向哲站起身，想着那段凄厉的控诉，然后进了校长室。他一声不响的面对了家长的愤怒指责和校长的严厉批评，他忽然想自己现在这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大概跟杨晓羽刚到自己家时差不多吧。直到对面那位满腹怒气的母亲说得口干舌燥质问郑向哲打算怎么解决此事的时候，郑向哲才破罐子破摔的站起来给对方鞠了一躬，然后有气无力的说：“实在对不起，我会把杨晓羽带回去好好教育的，一定认真对待这次的事情，如果您那边产生了医药费，我们也会负责赔偿的。”说完又鞠了一躬，然后就坐了回去。 郑向哲眼看着校长好言相劝说一定会给杨晓羽处分才送走了那位母亲，忽然感到很愤怒，他一直在思考，他的愤怒究竟是指向谁的？杨晓羽？校长？他哥？还是他自己？ “杨晓羽同学这次的行为实在非常恶劣，我们希望家长……” 郑向哲抬起头，看着准备对自己长篇大论的校长，拿出手机开始播放两个月前的那段录音。 “杨晓羽就是个有妈生没爹教的野种！”，嘲笑声在挂着“严谨　勤奋　求实　创新”校训的办公室里刺耳的响起。 “你上次在教学楼里录的？！你这是违反校内……”校长愣了一下，立刻激动起来。 “这个音频，我并没有要放出去的意思，您放心。”郑向哲打断他，“然后我想给杨晓羽请个假，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育。也请你手下留情，再给孩子个机会，别给他记处分。”郑向哲看着眼前这位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他已经把条件开出去了，一副完全没有要和学校叫板的意思。 校长非常意外，似乎没想到能够这么简单解决这个事情，他立刻改变了态度，“可以。孩子还小，肯定得给改正的机会.....” 郑向哲自己都觉得自己窝囊，可他不是杨晓羽的直系亲属，没法再替他大哥要求更多了，要闹也得是他大哥自己来闹，他郑向哲想闹都没有合理的身份。他感到非常的悲哀和无力，就像是他自己把杨晓羽又送了回来一样。 去宿舍简单收拾了东西，沉默的郑向哲带着一言不发的杨晓羽坐上了回家的车。他们回了杨晓羽的家。偌大的别墅里空无一人，连保姆也不在。 杨晓羽一进屋就冲进了自己房间，他不想跟郑向哲说话，郑向哲骗他，他说要来看他的，却不守信用。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给他希望，如果那时郑向哲没有说要来，他就不会一直等一直等，让那个甜筒一直呆在冰箱里直到他失望的回了学校，连一个可以想想就能开心的回忆都带不走。 门外传来郑向哲说话的声音，杨晓羽以为他爸回来了，就靠到门边去听。 “你忙什么忙！你给我回来！” “你为什么把杨晓羽送回那个学校！我都说了他在那被人欺负，换个学校很难吗！” 客厅里只有郑向哲一个人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 “我每次联系你说要来看他，你都敷衍我，你敷衍我不要紧，你自己儿子你也敷衍吗！” 杨晓羽打开了门，他看见郑向哲还站在玄关，一手扶着鞋柜，一手拿着电话，怒吼着。 “你没时间，那你急着接走他干嘛！” “你女朋友说喜欢小孩，你就把人接走，你女朋友弄不了，你就把孩子扔学校去，那你就找个好学校啊！” “这就是最好的寄宿学校？！狗屁！你知道晓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吗！根本没有老师管他！你不关心他，老师当然也不会关心他！给多少钱都没用！你还让我把他送回去！你不心疼他我还心疼呢！” 分卷阅读15 郑向哲说完这句，右手狠狠捶了一下门框，他听够了他大哥的那套敷衍之词，终于明白了杨晓羽为什么刚到他家时那么难以相处。他生大哥的气，也生自己的气，可又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他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大腿，听见杨晓羽呜呜哭着说：“我不想回去.....别送我回去……” 郑向哲挂掉了电话，转身蹲下，杨晓羽一下抱住了他的脖子，泪水蹭的他满脖子都是。 “小叔.....你再给我出一次卷子吧……我会好好考的……我一直有在做题……如果我考得好……一定考得好的……考好了……你就带我回去吧……我想和你一起……”杨晓羽听到郑向哲说联系过他爸爸要来看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绷不住了，那句“你不心疼他我还心疼呢”就像一柄锋利的匕首划破了杨晓羽心里厚厚的保护膜，他从麻木里醒来重新感受到这个世界，难过和委屈边一起涌了上来。他抱着郑向哲撕心裂肺的哭，如同那个雷雨交加的夜里一样紧紧的抱着，仿佛只要这样抱着Q274 7311037他就不用再害怕了。 郑向哲听了杨晓羽的话，也开始掉眼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跟着杨晓羽哭，可他心里绞着疼，眼睛里就忍不住泪。他受不了那个举着满分试卷和他一起去买菜，笑着对他撒娇说要吃巧克力甜筒的男孩被人堵在厕所里扒裤子或者驼着背坐在校长室外的走廊里发呆。 他拿起电话，又打了出去，对着电话里决绝的说：“大哥，你要是管不了他，那就交给我管。你给他换到我家附近的小学去，走读也行！”他听到电话那头如释重负似的回答，立刻挂断了电话，轻轻拍着杨晓羽的背，说：“咱们收拾东西，我带你回家，回咱们自己家去。那个破学校，以后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TBC 新学校新生活 郑向哲的大哥如同甩包袱似的，只用了三天就给杨晓羽办好了转学手续，学校位于郑向哲家与大学之间。郑向哲看着账面上的钱，觉得他大哥除了一口气付掉杨晓羽一年的生活费以外，还多给了他这个替别人养儿子的“冤大头”一笔劳务费，可能因为毕竟是一家人，肥水到底没流外人田，所以给的很大方。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怕郑向哲忽然清醒过来觉得后悔再把杨晓羽扔回去，所以用钱安抚他。 郑向哲有没有觉得自己冲动了呢？有一点。有没有后悔呢？没有。 为了杨晓羽转学的事，他旷了三天课，他觉得自己没考虑周到。但杨晓羽却丝毫没给他后悔的机会，那小家伙自打回来那天开始，就差冲着他摇尾巴了。 今天是杨晓羽入学第一天，郑向哲早早就起了，他刚洗漱完就听见杨晓羽屋里有动静，小孩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郑向哲本想着买了早点回来再叫杨晓羽，没想到小孩自己就起了，于是笑着问：“晓羽自己设闹钟了？” “我想跟小叔一起早上看会儿书，然后出去吃馄饨。”杨晓羽放下手，露出一个害羞又讨好的笑容，一双大眼睛眯成了月牙。 郑向哲看着这样的笑脸，就觉得高兴，于是摸摸杨晓羽的后脑勺说：“那快去洗漱。” 一大一小两个人，换好衣服，挨在一起坐在沙发上举着书背单词，既不像同辈，可也不像叔侄。郑向哲发觉杨晓羽回来以后，就喜欢跟着他靠着他挨着他，生怕他丢了似的。他现在已经了解到杨晓羽缺乏安全感，又觉得既然要一起生活，那么亲近一些当然是好的，所以就十分纵容男孩。出门的时候，郑向哲推着自行车，杨晓羽就拉着他衬衫的衣摆，他们走到早点摊，又一起吃了包子和馄饨，杨晓羽甚至主动要求吃点香菜。 “不爱吃不用勉强。”郑向哲特地给杨晓羽叫了没有香菜的，现在反而要从自己碗里夹出一点放进他碗里。 “小叔那么喜欢香菜，如果我也开始喜欢香菜，那咱们家以后什么菜都可以放香菜啦。”杨晓羽吸溜吸溜喝着馄饨汤。 “也不能什么菜都放香菜的。”郑向哲笑起来。 “那想放的时候就可以随便放，也很好啊。”杨晓羽变得非常爱说话，他觉得香菜依旧不好吃，可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说不定吃着吃着就好吃了呢。 “哦，那下回，我做个凉拌香菜。” “全都是香菜吗？”杨晓羽没想到还有这种菜色，想象了一下，觉得很可怕。 郑向哲看杨晓羽端着碗像只受惊的小松鼠似的看着自己，笑容又更大了一些，哄道：“我开玩笑的，没有这道菜，做不了。”当然有这道菜，郑向哲也喜欢吃，可他决定不告诉杨晓羽了。 杨晓羽立刻松了一口气，端着和他脸一样大的碗喝干净了馄饨汤，还打了个响嗝。 分卷阅读16 “不能在外面这么打嗝。”郑向哲只是作为礼仪教学随口说了一句，就看到杨晓羽立刻睁大眼睛用手捂住了嘴，小声说“对不起”，他又开始心疼小孩，于是赶紧安抚道：“没有怪你。我小时候，我妈也是这么教我，不要吧嗒嘴啊，不要抖腿啊什么的，注意一点就好了。” 杨晓羽听完又有点高兴，他想，原来别人的父母都是这样教的啊，真好，也有人这样教我了，于是他认认真真点点头，说：“嗯，我会注意的。” 这小孩吧，一旦听话又乖巧，就很惹人喜欢，要是又好看又听话乖巧，那就能让人喜欢的恨不得亲两口。郑向哲看着杨晓羽那张又乖又甜的漂亮脸蛋，忽然也有了亲一口那张小肉脸的想法。他赶紧摇摇头，觉得自己胡思乱想，他到底不是杨晓羽的爸爸，哪能随便亲。 吃完饭，郑向哲跨上他的山地车，背着书包的杨晓羽则坐到郑向哲特意加固过的车后座上。杨晓羽本来是抓着后座上的金属梁，他没坐过自行车后座，一开始还有点新奇，可郑向哲一加速，他就开始害怕，伸手抱住了郑向哲的腰。杨晓羽啊，只要抱着郑向哲就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似的，他把脸贴在郑向哲背后，便觉得吹过身边的风都温柔起来。他像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世界一样，歪着脑袋看周围的车辆行人，看倒退着的绿树路障，看路边脏呵呵的垃圾桶上像笑脸一样的投掷口。 到了学校，郑向哲把杨晓羽送去了校长室，然后又跟着班主任去了教室，眼看着杨晓羽被带到座位上，他偷偷对着教室门上的小玻璃窗跟杨晓羽挥了挥手还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才离开。骑车去自己学校的路上，郑向哲想起杨晓羽坐在小小的桌椅里对自己眯着眼睛笑的样子，就特别高兴，觉得自己把杨晓羽接过来这个选择做得特别对。 傍晚的时候，郑向哲定了闹钟，准时从图书馆里出来，又骑着车去接杨晓羽。杨晓羽背着书包从教学楼里出来，远远的就看到郑向哲鹤立鸡群一样站在大门口的家长堆里跟自己招手，他跑过去很自然的抱着郑向哲的腰又坐到了后座上。 “今天怎么样？老师和同学都好相处吗？”郑向哲第一句就问了这个。 “嗯。很好相处。好几个同学都主动过来跟我说话。” 郑向哲一听杨晓羽回答的声音就知道他今天过得不错。本来嘛，一个会说会笑、成绩不差还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孩，在学校就是应该很容易交朋友的。 “还有一个女生问我，门口跟我挥手的人是谁？我说是我小叔，她竟然还有点难过，她以为你是我哥哥，还说你长得好帅啊，怎么会是叔叔呢？”杨晓羽轻快的说。他也觉得郑向哲长得帅，他喜欢别人夸郑向哲而郑向哲又只是他一个人的那种感觉。 “才几岁啊，就胡思乱想。”郑向哲摇摇头，心说现在的小女孩可真是早熟。 “你累不累？”杨晓羽听出郑向哲喘得很厉害，就问：“我们为什么不坐出租车，非要骑车呢？” “小学门口多堵啊，坐出租车得比骑车早出门半个小时，就没时间背单词了。怎么？你想坐出租？”郑向哲问。 “没有，我就是怕你累，”杨晓羽想了想，又说：“等我再长大一点，我骑车，你坐后面。” “哈哈哈哈哈”郑向哲笑起来，“交法规定，骑自行车不能载超过12岁的儿童，你这是要违法啊。” 这下杨晓羽就苦恼起来了，可他立刻又听到郑向哲说：“我就当锻炼了。等你长大了，我给你也买辆自行车，咱们一起骑车上学。”杨晓羽听完马上又高兴起来，他喜欢郑向哲这样说，等他长大了，他们还是一起，就像在说他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两个人在回家的路上买了晚饭，吃完就一起坐在书房里学习。郑向哲收拾了书房里堆在地上的书，腾出块地方放了一张崭新的小桌子给杨晓羽，两盏一模一样的台灯发出莹白色的光芒，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两人呼吸和笔尖在纸上书写的声音。 日子就这样平静又愉快的度过，9月下旬的一个雨夜，杨晓羽又抱着枕头挤到了郑向哲的床上。郑向哲闻到杨晓羽身上自家沐浴乳的味道，便露出宠溺的笑，他觉得有一样的气息就真正是一家人了，于是伸手拢了拢抱着自己胳膊的杨晓羽的头发。 【作家想说的话：】 那个我试试彩蛋功能，麻烦各位敲一下看本章结尾 彩蛋内容： 杨晓羽第二天竟然又抱着枕头走了过来，郑向哲疑惑的看着他，问：“不是给你读过书了吗？而且今天也没打雷没下雨啊。” “我想和你一起睡。不会做噩梦，还能和你一起起床......调一个闹钟就够了......”杨晓羽抿着嘴唇，他忍不住想粘着郑向哲，又怕郑向哲拒绝他，鼓足了勇气把事先想好的借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心虚。 “你做噩 分卷阅读17 梦了？”郑向哲觉得杨晓羽的理由怪可笑的，只调一个闹钟是为了省电吗？但他还是关心的问道。 杨晓羽原本带着忐忑的脸沉了下来，低着头小声说：“我梦到......你说你要升学了，要走了......我得回去爸爸那里了......” 郑向哲愣了一下，他是打算一直在北大读到博士的，怎么着也还得读个小10年，那时候杨晓羽都该高考了，便觉得这个小孩一定是天天瞎琢磨才做这种梦，这么一想又觉得心疼，就拍拍空出来床，说：“小小年纪天天瞎想，我在北大呢，中国最好的文科学校，我还去哪？” 杨晓羽听了这话就像吃了定心丸，一下扑到郑向哲床上一咕噜钻进薄被里咯咯笑起来。 郑向哲摇摇头，说：“你傻笑什么，快睡觉，小心明天起不来，我就不让你睡我床上了。”他说完这话，杨晓羽立刻没了声音，小孩在被子里扭了两下，露出脑袋，弯着眼角说了声“小叔晚安。”然后就闭上眼睛不动了。 郑向哲对这样的杨晓羽，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所以自那以后，杨晓羽便每天都睡到他床上，他也默许了。 TBC 过生日 杨晓羽的生日在10月。郑向哲是给他办入学手续的时候发现的。他的父母是朴素作风，所以他小时候过生日也无非就是买个蛋糕。郑向哲也提前去定好了蛋糕，可又觉得这是杨晓羽在他家的第一个生日，光是蛋糕有点不够郑重，于是决定把杨晓羽没吃到的那顿排骨给补上。 杨晓羽生日那天是周五，郑向哲骑车带着他从学校离开直接去了菜市场。 “今天你要做饭吗？”杨晓羽被着书包跟着郑向哲。 “嗯。我给你做排骨，红烧的，怎么样？”郑向哲指着肉店里桌案上的肋排问。 杨晓羽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他这次回到郑向哲家，一直想着自己还没吃到郑向哲做的饭，可郑向哲也开学了，再不像放假时那么多空闲。杨晓羽因为天天和郑向哲睡在一起，也发现了郑向哲天天学习到深夜，所以绝口不提要郑向哲给他做饭吃的事情。赖到郑向哲床上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胆的事了，他生怕要的再多就要被嫌麻烦，就又会失去，于是任何事只要郑向哲说一次，他便牢牢记住，绝不越矩。 所以今天郑向哲主动说要做饭，杨晓羽就异常的开心。郑向哲付排骨的钱时，杨晓羽垫着脚把柜台上装肉的袋子拎起来，大声说：“我帮小叔拎，我有劲儿。” “这是你侄子？真懂事啊。”卖肉的阿姨听到了，先是惊讶这个买肉的年轻人竟然有这么大的侄子，然后又夸了杨晓羽一句。 郑向哲听了就伸手摸了摸杨晓羽的头，笑着说：“是特别懂事。” 杨晓羽简直高兴坏了，劲劲儿的说：“小叔，我还能拿更多呢。今天买的菜都让我来拿！” 郑向哲心说，你这可真是看出长大一岁了呢，于是又拍了拍杨晓羽的背，说：“累了就告诉我。” 两个人简单转了一圈，只买了够一顿饭的食材，就开始往菜市场外面走。路过冷饮店的时候，杨晓羽想起郑向哲买给他的甜筒还在他爸爸家的冰箱里，就特别遗憾，忍不住盯着那个大冰柜多看了两眼。 “怎么？又要吃甜筒？”郑向哲想着有蛋糕，本想拒绝，可转念又一想，人小孩今天过生日，还不让人高兴高兴吗？于是他很大方的说：“那就买一个吧。今天特别嘛。” 杨晓羽简直受宠若惊，总觉得郑向哲今天特别纵容他，他还是选了一样的巧克力甜筒，想着之前错过的终于都补回来了，就忍不住要跳起来。他再次甩着装甜筒的塑料袋跟在郑向哲后面，结果发现郑向哲走到小区门口却没进去，而是继续往前走，便快跑两步追上问：“咱们不回家吗？” “去前面蛋糕店买蛋糕。” “还要买蛋糕？”杨晓羽很意外，他和郑向哲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了，知道郑向哲不大喜欢吃甜的，今天竟然要去买蛋糕，莫非是什么大日子？他跟着郑向哲进了蛋糕店，在扑鼻的甜香里看到郑向哲付完钱接过了一个大盒子，盒子上还有生日快乐的字样。 “你今天过生日？”杨晓羽问。 郑向哲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杨晓羽，心说，我弄错了？今天不是杨晓羽生日吗？这下他有点拿不准了，心虚的问：“你不是今天的生日？” 杨晓羽愣了一下，忽然满脸傻气的问道：“买给我的？”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脸上的表情一下就精彩了，说不清是要笑还是要哭。 郑向哲觉得店员都开始盯着他们俩看了，于是拉起杨晓羽的手走了出去，免得被人看笑话。出了店门，他就蹲下来，看着快要哭出 分卷阅读18 来的杨晓羽问：“你怎么了？是我弄错了吗？” 杨晓羽摇摇头，他看着郑向哲手里拎着的蛋糕盒子好一会儿，就笑了。他好开心，明明心里那么高兴，却又忍不住掉眼泪，他觉得自己这样好奇怪。 “弄错了也不用哭啊。”郑向哲有点慌，他没见过这种架势，又怕是别的原因，就问：“还是你又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杨晓羽一个劲儿的摇头，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是我生日......我忘了......我以前不过生日的......我就忘了......我没想哭......我好开心的......” 郑向哲听了是又心疼又无奈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大哥，便把手里的蛋糕盒放到地上，把晓羽搂在怀里，安抚道：“那咱们今天好好庆祝，以后每年都给晓羽过生日。”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杨晓羽趴他肩上就真的呜呜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哄，真是愁死他了，只好讷讷的说：“晓羽别哭了，再哭甜筒就要化了。” 杨晓羽听完立刻憋住了哭泣。他想，他的甜筒，这次绝对要吃掉。 郑向哲这才松了一口气，揉了揉杨晓羽的背，说：“咱们快回家，把甜筒放到冰箱里，它就不会化了。” 杨晓羽挂着两颗大泪珠，赶紧站直了身体，说：“嗯，咱们快回家。” 郑向哲重新拎起蛋糕盒站起来，带着杨晓羽往回走。杨晓羽紧紧跟着郑向哲，他把甜筒和排骨都拿在右手里，然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左手轻轻搭在了郑向哲拎着蛋糕的那只大手上。 郑向哲手心一热，低头看了一眼杨晓羽，那小孩直视前方，小腿捣的飞快，似乎拼命要跟上他，于是他收了收手掌握紧那只小手，放慢一点脚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灯亮起，把他们笼在光晕里，一大一小两个人手拉着手，像是一起拎着那个蛋糕盒子，走进了住宅楼。 回到家，杨晓羽郑重其事的把蛋糕和甜筒都放进冰箱。他坐在饭桌上写作业，时不时就要抬头去看在厨房里忙碌的郑向哲。郑向哲已经脱掉了深色的外套，穿着白色的衬衫，系着条粉格子带花边的老式围裙，高大的背影笼罩在灶台蒸腾出的热气里。杨晓羽听见油锅里发出呲呲啦啦声响，然后是锅铲在铁锅中翻炒的嚓嚓声，郑向哲在吵杂中大声对他说：“晓羽，收拾收拾桌子把饭盛了，排骨一出锅就可以吃了。”杨晓羽想，如果可以永远都这样就好了。 郑向哲端着菜放到桌上，杨晓羽已经盛好饭坐在椅子上等他了。他也坐下来，看着杨晓羽大快朵颐啃着排骨，念叨起来：“别光吃肉，菜也要吃。” 杨晓羽点点头，他想留点肚子给蛋糕，却又忍不住一直吃，边吃边鼓着腮帮子说：“小叔做的超好吃。最好吃。” 郑向哲心被哄得很开心，决定放假的时候就多做做饭。 饭后，杨晓羽跟郑向哲一起收拾，还陪着洗了碗。郑向哲清干净厨房，觉得杨晓羽大概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才把点好蜡烛的蛋糕端上了桌。 “生日快乐，晓羽。许个愿吧。”郑向哲看着杨晓羽被烛火映到发红的小脸说。 杨晓羽眨了眨大眼睛，学着电视上的样子双手合十，认认真真的说：“我想一直和小叔在一起，我要给小叔当媳妇儿！”然后就呼的一声吹熄了蜡烛。 郑向哲听完吓了一跳，嗔怪地拍了一下杨晓羽的脑袋，说：“你瞎说什么啊？” 杨晓羽抬起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解释道：“我同桌胡嘉玲说，如果想要和喜欢的男生一直在一起，就要给他当媳妇儿。我喜欢小叔，想和小叔一起生活，小叔又是男生，那我就给小叔当媳妇儿好了。” “你们班的女生每天都不好好学习在想些什么啊？”郑向哲扶着头叹气。 杨晓羽低下头，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说傻话了，于是不再出声。 郑向哲看到他这个样子，便不忍心，轻声哄道：“你长大了，会有自己的女朋友，然后和她结婚，她给你做媳妇儿，你们不就在一起了吗？” “我只想和小叔在一起，不想和女生在一起......”杨晓羽低声咕哝，“我爸说，我妈骗他......说女的都只爱钱，都是骗子......他每次喝醉了都这么说......” “你爸胡说，他喝醉了说的话能信吗？”郑向哲对他这个大哥简直都无语了，但他自己也没谈过恋爱，讲不出什么道理，只好转移话题说：“你长大就知道了，你爸说的不对。晓羽是男孩子，不能这么乱说，要被人笑的。” 杨晓羽听完点点头，他不想被人笑话，所以以后都不会再说了。 郑向哲觉得自己这是跟小孩较真儿了，杨晓羽才刚满9岁，懂什么呢，不过就是要表达一下对自己的感情而已，倒被他给说郁 分卷阅读19 闷了，于是换了轻快的语气说道：“别胡思乱想，咱们切蛋糕吧。” 杨晓羽抬起头看着那个四周裹满了巧克力碎屑还写着他名字的蛋糕被郑向哲切出一角放到自己跟前。他拿起塑胶叉子送了一小块到嘴里，满口都是巧克力蛋糕混着奶油的香甜。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郑向哲是他一个人的小叔，谁也抢不走。这么想着，脸上又露出了笑意。 郑向哲也是见识到了所谓“四月天小孩脸”，都是说变就变的。笑了又哭，哭过又笑，一会儿愁一会儿乐，现在口口声声要给他当媳妇儿，等大了说不定早早有了女朋友就把他给忘了呢。他忽然又惆怅起来，想起自己小时候，他妈曾经抱着他说“如果时间停下来，我永远不变老，郑向哲也永远不长大就好了，妈妈真舍不得你。” 那时的郑向哲是不明白的，他小小年纪盼着长大，却不知道那也意味着分离。他想着杨晓羽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懂得了离别之苦，愈发觉得心疼，于是又伸手去摸杨晓羽的头，轻声说：“晓羽和我是一家人，我们总归是在一起的。” 杨晓羽9岁的生日，吃到了曾经错过的红烧排骨，吃到了专门买来的生日蛋糕，也吃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巧克力甜筒，郑向哲说以后每年都会给他过生日，还说他们是一家人，总归是在一起的。杨晓羽觉得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快乐的日子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了郑向哲。他一手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一手抱着郑向哲的胳膊躺在床上，暗暗的想，去他的女朋友，去他的结婚，他只要郑向哲陪着他就好。 如果小叔结婚了 杨晓羽就这样跟着郑向哲把日子过得平静又满足。他的家长会再不会没人去开，考试得了好成绩也不会无人分享。郑向哲还坚持让他爸每一两个月必须要来看看他，起码一起吃顿饭。大约是距离产生美，一年才见那么不到10次，杨晓羽他爸每次出现都不再露出那种厌烦的表情，反而还会记得给他带新款的电脑、手机、游戏机之类的东西。杨晓羽看到他爸也能心平气和了，有规有矩客气的像见到一个异常喜欢发红包的亲戚长辈似的。 这天他们约好了在天宝阁见面，杨晓羽他们提前了十来分钟到了餐馆，坐下以后郑向哲喝茶，杨晓羽喝果汁，等了快半个小时，杨晓羽的亲爹才出现。 “爸爸。”杨晓羽站起来疏离又有礼的叫了一声。 “哎呦，又长高了。”杨晓羽他爸穿着一身浮夸的浅灰色西服，用带着金表的手托着个原色的纸盒递给杨晓羽，说：“我刚从美国回来，给你带的礼物，限量版，特别难买，市面上都抄出十倍的价格了，我托人才买到。喜欢吗？” 杨晓羽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双AJ，他跟着郑向哲生活了快两年，虽然不缺钱可郑向哲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所以过的是一般工薪阶级的日子，杨晓羽自然也搞不懂什么限量版。他合上盒盖，对他爸笑了笑，很客气的说：“喜欢。谢谢爸爸。”说完，就把鞋盒放在了身旁的空座位上。 杨晓羽平时在郑向哲面前挺活泼的，一见他自己的爹就没话，埋头吃饭问一句才答一句。 “这学期结束就该上5年级了吧？” “该上6年级了……”杨晓羽咽下蟹黄酥回答道。 “哦哦。郑向哲呢，毕业以后什么打算？找工作吗？你那个专业啊，干什么好呢？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大哥。我研究生初试已经考过了，复试是4月底，导师已经找我聊过了，考自己学校应该没问题。” “你都要上研究生啦。不错不错。有女朋友了吗？” 杨晓羽正在吃改良式佛跳墙，嘴里含着块海参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看向郑向哲。 “啊？还没有。” “啧，都22了，不急着结婚也该找女朋友了。” 郑向哲看着他大哥那副长兄为父的姿态，推了推眼镜，心说，我替你带晓羽，恋爱不都你替我谈了嘛，但嘴上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急。以后再说。” 郑向哲的确是不急，他一边埋头苦读一边带孩子，宅得理所当然，连周围女孩子的脸长什么样都记不太清。说白了，心思就没在这事上。 但杨晓羽可是有点急了。他天天和郑向哲同进同出，根本忘了郑向哲还会去谈恋爱的事，被他爸这么一提，他就忽然反应过来了。杨晓羽如今10岁了，天天听他同桌讲小言情剧情，也听懂这回事了。原先他只是朦朦胧胧的焦虑，今天则是如遭雷劈了。是啊，郑向哲22岁了，已经是可以合法结婚的年龄了。他爸每次有了女朋友，就能几周几周的不回家，那如果郑向哲也有了女朋友，是不是也会那样把他留在家里？郑向哲说的以后，是多以后呢？下个月还是明年？那时，郑向哲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分卷阅读20 想到这里，杨晓羽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他黑着脸啪的一声推开面前的炖盅，那鸡鸭鱼肉海参鲍鱼熬煮了数十小时的鲜汤撒了一桌子。 郑向哲惊讶的看向杨晓羽，皱眉问道：“杨晓羽？你怎么了？” 杨晓羽心里不痛快，可又说不出，垂着眼睛不答话。 “晓羽，你这样，难怪你小叔谈不了恋爱，你怎么还这么容易耍性子啊？我还以为你长大两岁好多了呢。” 杨晓羽听了这话，立刻抬起头盯着他爸，大声吼道：“我长成什么样子，你管过吗？你管得着吗？用得着你多嘴吗？”他心里又气又急，说到底他在谁那就是谁的累赘，郑向哲想恋爱的时候，肯定也要甩下他的，那他怎么办呢？ 郑向哲已经很久没见过杨晓羽这幅样子了，低声训斥道：“在外面有点样子！你怎么和你爸说话的！” 杨晓羽梗着脖子站起来，拿起椅子上的鞋盒绕过郑向哲一下扔到他爸脚底下，说道：“你拿走，我不要！”他此刻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爸爸，他想，如果他无家可归，郑向哲一定舍不得为了女人扔下他。所以他丝毫没有给他爸留面子，扔完东西扭头就走。 郑向哲愣了一下，站起来追上去。杨晓羽的亲爹坐在这一片狼藉的饭桌上，也是一肚子火，可他已经无处发泄了，弟弟追着儿子走了，他倒像个外人一样依旧坐着，还被人拿瞧热闹的眼神盯着看。 郑向哲追出去没看到杨晓羽，只好一边给杨晓羽打电话一边在餐馆附近来来回回的找，他不停的回忆饭桌上的对话，就是想不明白杨晓羽怎么忽然就犯浑了。没人接电话，他只好接着打，然后一圈一圈绕着餐馆附近的街道跑。真是越找越急，生怕杨晓羽出点什么事。直到一个小时之后，他收到杨晓羽的消息，说已经到家了。 郑向哲撑着腿站在路边喘了一会儿，叫停了一辆出租车。他回到家的时候，杨晓羽就坐在饭桌边上。 “你怎么回事？！你自己跑回来算什么？”郑向哲跑了一个小时都快累死了，语气就十分冲。 杨晓羽当初跑走时也想过郑向哲会找他，可他爸说的话像一枚钉子扎进他心里似的，他没法冷静下来，一时冲动就闹得收不了场。他不是要躲着谁，他只是没法停下来，于是慌不择路的跑走像被孤独追在后面。回到这个家，也没能让他觉得好一点，他知道他闯祸了，然后便陷入了自我厌恶和害怕郑向哲抛弃他的恐惧里。 此时他听到郑向哲这句质问，立刻就开始耳鸣，仿佛这里再不是他家了一样，他猛地站起来，发疯似的叫喊道：“那我走！我走！我走行了吧！”说着他就去开大门。 郑向哲一把扯住杨晓羽的胳膊，甩手抽了杨晓羽一巴掌。他在饭馆里的时候还是惊讶更多一些，后来找不到晓羽就又急又怒，如今见到人了便只剩下怒气，这小孩还抬腿又要走，气得他脑袋里嗡嗡作响。他随手拿起挂在大门挂钩上的衣架抡起来往杨晓羽屁股上打，边打边骂：“我是白教你了吗！你就是这么跟大人说话的！犯浑？你跟谁犯浑！” 衣架打在杨晓羽的牛仔裤上，沉闷的发出啪的一声，郑向哲甚至感觉到了衣架连着手掌的震动，他愣了一下。他刚才和2年前一样气昏头才打了杨晓羽，可杨晓羽并不是个教不好的孩子，如果说得通道理，并不是非要动手的。 “你打电话给你爸，道歉。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跟他甩脸子，是你错了。”郑向哲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看着依旧侧身对着自己的杨晓羽说。可杨晓羽却没有反应，没有转过来看他，也没有答话。一声不吭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就像在较劲儿。 “你这是长大了，觉得我管不了你了吗！”郑向哲刚刚压下去的火气立刻又蹿了上来。 郑向哲并不认为体罚是必须且理所当然的，但他带了杨晓羽2年多，以后还要长长久久的继续看顾这个孩子，即便将来杨晓羽成年了，如果犯了什么错那也是他的责任，他自己上赶着要来了这个责任，就不能让这种事随随便便糊弄过去。他自认是全心全意的在照顾杨晓羽，只要能做得到，他都努力去做到最好了，那么他就有权力也有义务让杨晓羽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不然这孩子再长大一些，怕是谁也管不了了。 想到这里，郑向哲握着衣架的手便又握紧了。“让你跟你爸道个歉，那么难吗？错了就道歉，我没教过吗？”郑向哲拉住了杨晓羽的胳膊，衣架再次打落下去，郑向哲希望杨晓羽赶快屈服，那么他就可以好好和杨晓羽讲道理，而不是在这里气急败坏的打孩子。可这孩子怎么忽然就这么倔了呢，一句话都不肯说？！郑向哲拉着杨晓羽把人摁到沙发靠背上趴着，一边抡着手里的衣架一边心疼，但他觉得他是在教育孩子，杨晓羽必须要先服软，讲道理才有用。 杨晓羽其实挨了那一巴掌，人就懵了，他没想要气郑向哲，他最舍不得的就是郑向哲，他只是一 分卷阅读21 想到自己又会变成独自一人，心里憋得难受。可他发现郑向哲在生气而且气得打他时，他又觉得郑向哲还是管他的，还是要他的。木衣架打到他身上，很疼，即便隔着裤子也连肉带骨头一起火辣辣的疼，他却没有挣扎，他不愿意跟他爸道歉，可是他认打。 他把脸埋在沙发靠背上挨一下便抖一下，却忍着不出声，耳边都是郑向哲的斥责声：“长大了，本事了！还真就自己跑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是不是说过不能自己乱跑！你是不是答应过我！” 郑向哲说一句打一下，这场景何其相似，就像2年前的一幕重新上演，可杨晓羽明明已经不是2年前的样子了，他为什么忽然就不听话了呢？ 郑向哲终于停下了手，他实在不忍心再打了，便扔下衣架把杨晓羽拉起来，看着眼眶里擒着泪水的男孩，难过的问道：“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围着餐馆那边跑了一个小时找你，你为什么连电话都不接，就一个人跑了呢？你知道我多着急吗？” 杨晓羽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他能说什么呢？说小叔你能不能不要谈恋爱啊？你能不能不要结婚啊？他怎么说得出口呢？他终于意识到，他和郑向哲之间的关系是如此的脆弱，任何人的出现都可能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然后赶他出局。他爸都不会在乎他，难道郑向哲会为了他一辈子单身吗？ “我不想见我爸了……”杨晓羽边擦眼泪边小声的说：“他说我拖累小叔……”杨晓羽抬起头难过的看向郑向哲，抽噎着问：“我是不是真的拖累你了？我是不是真的很麻烦？我可以做家务的……可以自己骑车去上学……你不要嫌弃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说完他扑到郑向哲身上紧紧抱着不撒手。 郑向哲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满心不安的杨晓羽，他意识到，有些伤痕烙印在这个男孩心里可能一生都不会消除，而他除了陪着杨晓羽，还能为他做什么呢？郑向哲叹息着抱住杨晓羽，轻声说：“我没有嫌弃晓羽，怎么会嫌弃呢？以后晓羽心里有事，得好好跟我说，不能这样胡思乱想然后发脾气。” 杨晓羽心里的话终究没法都说出来，他只好反反复复的说“对不起”，他是不该乱跑的，不该让郑向哲为他着急，所以郑向哲打他，他毫无怨言。而且此刻他挨过打又被郑向哲搂在怀里轻轻的安慰，甚至都觉得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郑向哲听出杨晓羽的哭声低下去一些，略感安心，这才想起自己拿着衣架打人，也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了。他满怀不安的叹息一声，撩开杨晓羽的上衣，看到裤腰上方原本白嫩的皮肤上肿起一道道紫红色的檩子蔓延进裤子里。 “晓羽乖，裤子脱了趴好，我给你冰敷一下。”郑向哲气消了就开始心疼。 杨晓羽还挂着眼泪，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此时又非常想要得到郑向哲的照顾和安抚，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趴到了沙发上。郑向哲起身去厨房找了一个密封袋装了些冰块又用毛巾裹上，拿回来给杨晓羽敷屁股，他怕太冰，还时不时把冰袋拿起来换地方。 “疼吗？”郑向哲看着那些红肿淤血的痕迹问。 杨晓羽不敢看郑向哲，却又因为被郑向哲关心着照料着而开心。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自己也说不清疼不疼，只觉得心里的杂念终于平静了下来，“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害你一直找我。小叔，对不起。” “你别光跟我道歉，回头给你爸也道个歉去，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子？老远的给你带双鞋过来，还往回扔。”郑向哲又把冰袋换了个地方。 杨晓羽依旧不愿意提他爸，可是又不想再跟郑向哲抬杠，只好哀怨的说：“那鞋是5码的，我根本穿不进去……” 郑向哲听了也是唏嘘，他大哥真是没救了，自己儿子上几年级不知道，穿多大的鞋也不知道。对一个人不真的上心，花多少钱都只是敷衍而已，人孩子又不傻，10岁了，什么都懂了。他叹口气，说：“那也道个歉。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对大人这么没礼貌，我们家的孩子，不能这样。不过，以后我不逼你们父子见面了，想见就一起吃个饭，不想见就算了。” 杨晓羽听到那句“我们家的孩子”，就没再辩驳，只要郑向哲不甩掉他，他什么都愿意做，于是乖乖点头同意去道歉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杨晓羽拉着正靠在床头上看书的郑向哲的睡衣，轻声问：“小叔，你真的不烦我吗？” 郑向哲看看趴在床上犯迷糊的杨晓羽，心疼的说：“不烦。” “一点都不烦吗？” “一点都不烦。” “真的一点都不烦吗？” “真的一点都不烦。” 杨晓羽自己也是在外头跑了好久，他困极了，而且郑向哲的回答让他很安心，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可终究抵不过睡意，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分卷阅读22 郑向哲知道杨晓羽依旧不安，他想，除了靠时间来慢慢抚慰男孩心里的伤口，恐怕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幸好他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不会像他的父母一样遗憾，只能陪伴自己那么有限的光阴。 从第二天开始，郑向哲就再没提过要杨晓羽保持父子联系的事情。郑向哲觉得既然杨晓羽这么抗拒，而他大哥也没多在意这个儿子，那见了面也孽债，这种债越欠越多才是积重难返。而他不再特意提起这事，或许杨晓羽反而就释怀了，所谓距离产生美，这对父子之间大约是还得再远一点才能少些怨怼。 而杨晓羽则带着一屁股的伤上学去了。坐在学校的硬木椅子上动一动就是一阵难以启齿的疼痛，对他来说很是难熬。可他也会想起郑向哲是因为找不到他着急才发火打他，那么他有多疼是不是就证明了郑向哲有多关心他呢？这样说来，那么疼也是好的，再疼一点也没关系。 TBC 考试 那次不欢而散之后，郑向哲的大哥更加不怎么出现了，钱倒是给的很多，估计是觉得郑向哲带着杨晓羽这个倒霉孩子不容易。 郑向哲正常过日子，攒下一大笔钱，想着万一杨晓羽小升初没考好，那就拿这笔钱当赞助费去个好一点的初中。他没跟杨晓羽说这个想法，省的小孩知道有退路就不上进了。 其实杨晓羽换了学校以后，状态一直很好，按老师的说法，杨晓羽甚至算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学生，唯一的问题就是进入高年级以后，总有小女孩给他送情书，还不是同一个班的。 “你老师说，有好多人给你送情书？都写什么了？”吃晚饭的时候，郑向哲好奇的问。 “我没看过。不知道都写什么了。”杨晓羽不太在意这事，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又盛了一碗饭。他很快就要12岁了，饭量开始有点见长，人也抽高了一些，快一米五五了。眉眼长开许多，轮廓比以前更深，原本翘翘的小鼻子愈发直挺，漂亮里显出点英气。每次郑向哲去接他，都觉得一群小蹦豆子里就数自己家这个最出众，难怪已经收情书了。 “直接就扔了？”郑向哲又问。 杨晓羽“嗯”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吃。 郑向哲轻笑，又摇摇头，觉得这孩子跟自己呆久了难免越长越像，小小年纪就死宅死宅的，这可怎么了得。 杨晓羽看郑向哲摇头，就说：“我要好好读书，我也想考北大，和你一起上学。” “嗯，那你老师可以放心了。她原本挺担心你被这些事弄分了心。你现在的成绩稍微再使把劲儿，重点就稳了。” 杨晓羽歪着脑袋，一副少年维特的烦恼模样，小声的问：“小叔，你觉得我能考得上北大吗？” 郑向哲心道，你这是小升初，操这么远的心干嘛？可他看着杨晓羽耷拉着眼角和嘴角的小脸，就觉得又可爱又可怜，忍不住心疼孩子压力大，嘴里便安慰道：“能。有我呢。” 杨晓羽听了这话就笑了，他越长大烦恼就越多，但郑向哲一句“有我呢”，他就能安下心来。 考试前一天，郑向哲跟老师请了两天假，说杨晓羽小升初考试他得陪一下。他因为时间安排不过来，以前就时不时带杨晓羽去学校，他忙他的，杨晓羽呆在一边乖乖背书。叔侄俩都长相十分出众，这种景象就特别惹眼，所以郑向哲二十出头就在带孩子这事，在他们系里可谓众所周知，大家都以为郑向哲的大哥已经死了，才把孩子托付给他，于是都特别疼爱杨晓羽，还老买零食给小孩。老师一听说杨晓羽要考初中了，特别痛快的就给郑向哲批了假。 郑向哲提前离开学校，但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安排，他不想把考前气氛弄的郑重又紧张，所以很随意普通的度过了这个晚上，唯一不同的是杨晓羽到点睡觉的时候，他也关灯躺下了。 “你不看书了？”杨晓羽轻声问。 “歇两天，不看了。” 杨晓羽在黑暗里睁着眼睛，他还是紧张的，困却睡不着，于是忍不住又问郑向哲：“你以前考初中的时候，紧张吗？” “不紧张。不就是做题嘛，会就是会，不会就跳过去，抓紧时间做会的。” “小叔是学霸，我如果也是学霸就好了。”杨晓羽往郑向哲那边蹭了蹭。 “怎么？学霸家的杨晓羽同学睡不着啊？”郑向哲伸手拍怕杨晓羽，然后开了个玩笑。 杨晓羽幽怨的说：“嗯，困，但是睡不着。” “我给你出的卷子，不是都做了嘛？你不信我吗？我可是海淀区押题小王子呢。”郑向哲继续逗杨晓羽，想让他放松下来。 果然，杨晓羽听完就笑了，轻声说：“我要是也有这个本事就好了。小叔能不 分卷阅读23 能把这种超能力传一点给我啊？” 郑向哲也笑，他拉起杨晓羽的手，说：“好，传给你一点，明天肯定考得好。” 杨晓羽的手被握在郑向哲温暖的掌心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郑向哲于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定海神针一般。困意涌来，杨晓羽含混的说：“多传点……再多传点……”然后就没了声音。 郑向哲很纵容的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就这样拉着杨晓羽的手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起床后依旧背了会儿单词，又去早点摊吃了加香菜的馄饨。 “汤就别喝了，省的跑厕所。”郑向哲叮嘱道，“一会儿进考场前去趟厕所，然后就安安心心做题去吧。” 杨晓羽乖乖剩下了馄饨汤，也记下了郑向哲的叮嘱。 郑向哲把杨晓羽送到校门外，拍拍他的背说“去吧。”杨晓羽脸上带着点忐忑往门里走，却又被郑向哲叫住了，他转身走回来抬头看着郑向哲，只见郑向哲蹲下身子用双手捧起他的脸，将额头抵在他额头上，低声说：“我把我的学霸超能力都传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考完记得还给我。” 终于，杨晓羽脸上那一点点忐忑也消失了，他笑着对郑向哲说：“我有你的超能力了，一定能考好。我会记得先去趟厕所的。小叔放心。”说完他对郑向哲挥挥手，就进学校去了。 这一年，杨晓羽顺利的考上了重点初中。郑向哲用省下来的赞助费带他去了趟西安。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郑向哲自己虽然宅，却不想杨晓羽小小年纪变成小老头。旅游也是一种增长见识的方法，他和杨晓羽一起查攻略，商量去哪些地方玩又去哪些地方吃，还教给杨晓羽如何看纸质地图如何靠记住路边的标志性建筑在陌生的城市认路。他们在人山人海的兵马俑前合影留念，郑向哲半蹲下身子，跟杨晓羽肩并着肩，头挨着头，两个人都笑出一口白牙。 TBC 【作家想说的话：】 大家都不喜欢温馨向的文嘛～～～～ 14岁的生日 快乐的暑假结束，郑向哲和杨晓羽都要开学了。初中离家近了很多，马上就12岁的杨晓羽终于不能继续坐在郑向哲的车后座上，而是要自己骑车去上去了。他主动说以后不需要郑向哲来接送，可真的在小区门口就要跟郑向哲说再见的时候，他又无比的失落，长大就意味着他能够做更多事来减轻郑向哲的负担，可长大也意味着他总有一天会无法再一直粘着郑向哲，他好矛盾。 郑向哲一开始觉得杨晓羽那种带着淡淡忧愁的表情是出于不习惯，可到了初二，杨晓羽依旧每天早上都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这就让他有些担心了，所以总时不时问杨晓羽在学校真的一切都好吗？而杨晓羽面对这种问题，永远是笑着说没问题，可隔三差五郑向哲就会发现杨晓羽会情绪低落的偷看他。 于是杨晓羽14岁生日那天，他特地早早去学校接杨晓羽。公立初中对于进出校园的管理没有私立小学那么严格，郑向哲登了个记就进去了。他坐在教学楼门口的树荫下，听到窗户里传来老师们讲课的声音，铃声响起，附近两个教室的老师都在争分夺秒的再多讲一道题，然后才放了这群半大的男孩女孩。 郑向哲知道杨晓羽的教室在哪里，也知道杨晓羽今天值日，所以他慢悠悠的往楼上走，并不十分着急。可走到教室门口发现里面只有两个男生在拖地，却没看到杨晓羽的身影，于是问道：“杨晓羽已经走了吗？” 一个男生抬起头答道：“他打水去了，大概在走廊尽头的厕所那边。” 郑向哲找到厕所里，还是没看到杨晓羽，于是就打算再回教室去等。他出了厕所，路过楼梯间的时候，隐约听见杨晓羽说话的声音，就探了个头，果然看到小孩正站在下面半层的平台上。 “杨晓羽，我喜欢你。”郑向哲听到一个女孩像蚊子哼哼似的在表白，他收回准备下楼的脚步，藏了起来。 “我不能收你的情书……”杨晓羽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 “为什么？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也不能收。” “那，你有喜欢的人？” “我不懂你说的那种喜欢。” 郑向哲往前蹭了一步，看到穿着校服的杨晓羽靠在墙上，两只手揣在运动服裤兜里，一张愈发漂亮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那我们不谈恋爱……我家和你家不远，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我看你每天都是一个人骑车走，很寂寞的样子……”女孩似乎改变了主意，打算退而求其次。 “陈洛，算了吧，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这个月都第6次被叫到这儿了。”杨晓羽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语气变 分卷阅读24 得十分抗拒，“你们都不是我想一起上下学的人。如果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我宁愿自己走。” 女孩没再说话，郑向哲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他意识到杨晓羽应该马上就要上来了，正打算蹑手蹑脚的离开，就听见了杨晓羽惊喜的叫声“小叔！你怎么来了？来接我放学吗？”杨晓羽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反转，完全不是刚才那个句句扎心的模样，而是小狗一样欢快的冲了过来。 郑向哲假装镇定点点头，说：“是啊，我刚来……” 杨晓羽似乎并不在意郑向哲是否听到了什么，他只是很高兴的对郑向哲说：“我把水提回去，很快就好了，你等等我！” “傻瓜，我当然会等你。”郑向哲宠溺的笑着，伸手在快长到他肩膀高的杨晓羽头上揉了揉。 回家的路上，杨晓羽显得特别高兴，一直在说话：“小叔，你是特地来接我的？” “嗯，你今天过生日，我们一起去拿蛋糕。”郑向哲本以为杨晓羽的烦恼可能是在学校不顺利，却没想到是太受欢迎了。一个月被告白6次，确实是个不小的烦恼。他忍不住想笑，心说，杨晓羽果然很可爱。 杨晓羽心情可真是复杂。以前他一直盼着过生日，因为郑向哲会特地为他做很多事，去年的生日因为赶上了周末，他们还密云钓了鱼。可随着年纪渐长，杨晓羽也开始害怕过生日，过了今天他就14岁了，再有4年他就要成年了，那个时候他要以什么理由才能继续留在郑向哲身边呢？年龄的增长只给了他独立的能力，却没有让他产生想要独立的想法，反而因此而产生了焦虑，他只要一想到自己会很久见不到郑向哲，整个人就会陷入惶恐。 杨晓羽自认还不懂什么是喜欢，那么多来跟他告白的女生，他一个都不喜欢，可以他已经提前开始体验这种因为一个人喜因为一个人愁和求而不得的辗转与痛苦了，所以他一天天的在郑向哲面前装得越开心快乐，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就越郁闷。 郑向哲这次是在网上定了一个蛋糕，因为送货的人只送到小区门口，所以郑向哲和杨晓羽放下自行车，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站在小区外头等。 “你吃过这家的蛋糕吗？”杨晓羽有点好奇，郑向哲并不是个喜欢网购的人，他想知道是什么让郑向哲改变了原本的习惯，确切的说，他是想知道任何他不在郑向哲身边时发生的事情。 “我同学推荐的，说是很好吃，试试呗，家门口这个都吃了好几年了。”郑向哲看着手机，等送货人的电话。 “什么同学啊？还推荐蛋糕给你？”杨晓羽又问。 “同一个课题组的，她们女生比较喜欢吃这些，正好前两天说到蛋糕，我就问了问哪里有好吃的生日蛋糕。” “哦。你们组里那么多女生啊？是不是喜欢你啊？”杨晓羽听到郑向哲周围有女生就觉得烦。 “我们是文科学校，本来就女生多。还有全组都是女生的呢。”郑向哲心说，喜欢我的哪有喜欢你的多，一个月6个呢，想到这里他就又勾起了嘴角。 杨晓羽看到郑向哲的这个笑容，却误以为他是想到了某个女生，心里紧张的不行。郑向哲26了，连晚婚的标准都超过了，杨晓羽觉得郑向哲会有女朋友这柄刀悬在他头上随时都会掉下来插到他心里。可他依旧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天天看着那柄刀在眼前晃。 蛋糕真的好吃，比他们家门口的蛋糕好吃多了，连郑向哲都多吃了一点，杨晓羽反而吃不太下。 “你不爱吃吗？”郑向哲看杨晓羽这副模样就问道。 杨晓羽刚想回答，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他们家很少来客人，一般这个点来人可能就是人口普查的片警啊，送通知的居委会阿姨啊什么的。他起身去开门，看到一个留着长头发面容秀丽的女生抱着一个礼物盒子站在门外，“你找谁？”杨晓羽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请问，郑向哲在家吗？”那女生甜甜的笑着，问道。 杨晓羽的眼皮立刻跳了跳。郑向哲从饭桌那边走过来，看到她愣了愣，说：“顾念，你怎么到这来了？” 那个叫顾念的女生看了一眼杨晓羽，又看向郑向哲，小声的说：“我听你们组的人说，你过生日……” 杨晓羽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女的估计是个智障，就算真的是郑向哲过生日，人家又没请你，你上赶着来送礼物是什么意思？ “你弄错了，今天不是我生日。”郑向哲清了清嗓子，颇有点尴尬的说。 那女生的脸立刻就红了，“嗯嗯”的咕哝了两声就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可是她不说话，却也不走，杨晓羽扶着门想关也关不上。 “你……我想和你单独说两句话，可以吗？”顾念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可这话的声音却是越说越小。 杨晓 分卷阅读25 羽立刻回头看郑向哲，他太熟悉这个开场白了，所有叫他去楼梯间的女生几乎都是这么说的。郑向哲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 拒绝她，拒绝她，拒绝她，杨晓羽在心里默念。 “你先进来吧。”郑向哲终于开了口。 杨晓羽扶在门上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侧身把顾念让进来，“我去倒水。”杨晓羽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去厨房，他翻出个八百年没人用的马克杯倒上开水，还往里面撒了一把盐搅拌完才端到那个女生跟前。 郑向哲古怪的看了杨晓羽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晓羽，你先回屋学习去吧。” “哦，那你别说太晚了，我明天还上课呢。”杨晓羽压住了想要阴阳怪气的念头，说完这话，就攥着拳头回屋去了。他留了条门缝，坐在门边的地上，心里忐忑不安，他猜到有女生喜欢郑向哲，毕竟郑向哲人好长得也好，他也猜到今天来的这个女生是来告白的，可是他猜不到郑向哲会做出什么反应。他想，如果郑向哲答应了呢，那怎么办？他要眼睁睁看着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吗？想到这里，杨晓羽的手都不自觉的发起抖来。他在郑向哲面前尽可能的乖巧懂事，在学校也保持着一副冷静克制的模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一个点是不能碰的，碰了就要炸膛，压也压不住，装也装不了。然而他门外的事情毫无办法，只能蜷起身体用双手抱着膝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扒着门缝往外看。 “我之前问过你好几次，你还没有答复我。”顾念将礼物盒子放到水杯旁边，轻声说道。 郑向哲摇摇头，“我没有想要那个名额，请你不要费心了。” “你雅思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想出国？”顾念抬起头，一脸疑惑。 “大家都考，我也就考了，没想那么多。”郑向哲抬眼看了里屋一眼，他确实是随便考考没想太多，可他忽然有点担心杨晓羽听到这话又要胡思乱想。 “我跟我舅舅问过了，学校里是考虑把名额给你的，只要你愿意，咱们就一起走，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再考虑一下吧？”顾念抓着自己米色短大衣的下摆，热切的看着郑向哲。 郑向哲皱眉看着顾念，他站起来，低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有提出过申请。” 顾念一家三代都是北大出身，舅舅还在学校里做教授，她从小就是天之娇女，从来都是男生追在她身后，可她偏偏就只看上了成绩优异性格踏实的郑向哲，而郑向哲却始终对她的各种明示暗示无动于衷。她觉得郑向哲这是欲擒故纵，于是几次透露出学校有公派留学名额，而自己可以让郑向哲也拿到这个名额，她希望用这种方法来让郑向哲主动，却依旧没得到任何反馈。她眼看着公派这事已经快成定局，才终于沉不住气找了个借口过来。 此刻，即便顾念听了郑向哲的话，却依旧不愿意死心，在她看来没有人会拒绝自己，以及拒绝这样一个外派交换去国际一流学府的好机会。她跟着郑向哲一同站了起来，看着郑向哲那张带着文学青年忧郁特质的英俊脸庞，不甘的心情终于还是占了上风。她扑到郑向哲的身上抱紧了他，哀怨的说：“我喜欢你，你知道的。你为什么不理我？非要等我开口吗？现在我说出来了，你就答应吧。你明天把表格交了，我就让我舅舅去说一声，你成绩那么好，院领导也喜欢你，出国的事肯定十拿九稳。” 杨晓羽也已经站起来，眼睛里像要滴出血似的盯着那个叫顾念的女生，仅剩的理智全靠郑向哲那几句拒绝支撑着，让他没有一开始就冲出去，可他看到顾念抱住郑向哲的时候，脑子里就炸了。那是他的位置，郑向哲的怀抱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他头脑里只有这句话，翻来覆去，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门走了出来。 郑向哲被顾念抱住时，吓了一跳，一时没做出反应，等他看到出来的杨晓羽，就开始莫名其妙觉得心虚，赶紧伸手去轻推顾念，嘴里慌张的说道：“顾念，你松开。我真的没有要出国，我不能走。”他简直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喜欢了，怎么就要出国了，在他专心读书的时候，周围这些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顾念则是想起了给她开门的男孩，她听说过杨晓羽的事，其实隐约已经猜到郑向哲不想出国的原因了，可她已经把喜欢说出口了，自尊就让她再也不能冷静，于是她更加用力的抱紧郑向哲，带着哭腔不依不饶的说：“是为了那个孩子吗？他是你侄子，你们只是亲戚，你能照顾他，别的亲戚就不能吗？难道你的前途就不重要吗？你那么优秀，怎么没人替你想想？只要你愿意，你将来想留在国外也好，想回来任教也好，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都能帮你……” 一切就像慢动作，郑向哲眼睁睁看着杨晓羽像一头失去控制的小兽一般举着拳头冲了过来，一副要打人的模样。郑向哲知道顾念的话已经伤害了杨晓羽，可没想到杨晓羽会出来打人，而且是打 分卷阅读26 女人。他赶紧挣开顾念，慌乱的去抓杨晓羽的手。 杨晓羽到底只有14岁，身高也才将将170，他觉得自己已经使出了全力，却还是被已经成年的郑向哲挡了下来。郑向哲接住这一拳时，也是吃了一惊，那是力道十足的一拳，如果真打到顾念身上，怕是要出事。杨晓羽不甘心的挣扎了一下，但他不如郑向哲有力气，撤不回手，于是指着顾念叫起来：“他说他不出国！你听不懂吗！你自己跑到别人家来发骚，不觉得丢人吗！”杨晓羽把话说的极为难听，就差指着鼻子叫人家臭婊子了。郑向哲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简直是网上正房要打小三的戏码，但他很快就把自己从这种古怪的想法里拽了出来，严厉的对杨晓羽说：“杨晓羽，你在说什么！还有没有家教了！” 杨晓羽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闭上嘴回屋里去，可是他心里滚着一团复杂的情绪，不仅仅是对被郑向哲送回去的担心，或是对孤独的惧怕，还有一些别的，他看不清的感情，令他更加惶恐和不安，为此，他停不下来，他红着眼睛继续对顾念叫喊：“你滚！从我家里滚出去！滚！” 顾念被吓坏了，她多少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过分了，但她没有走，她想要等郑向哲一个答复。 郑向哲真是拿这两个人没办法，他挡住杨晓羽不停挣扎着想要冲向顾念的身体，急躁的对杨晓羽说：“你把嘴闭上！杨晓羽！我来处理这个事！” 杨晓羽却像听不见一样，只盯着依旧站在客厅里的顾念继续骂道：“你为什么还不滚！他不喜欢你！你还倒贴！不要脸！” 郑向哲忍无可忍抬手狠狠打了杨晓羽一巴掌，愤怒的说：“杨晓羽！你够了！我没说我要走！你闹什么！” 杨晓羽歪着头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漂亮的脸上很快浮出一个鲜红的手印，看着颇有点触目惊心。 郑向哲是理解杨晓羽的，他只是不得不阻止杨晓羽说出更糟糕的话来攻击一个女生。他难得生气，几乎每次都是因为杨晓羽，可打完他又每次都心疼，于是伸手又把杨晓羽拉过来抱在怀里安慰道：“我不走，没说要走。” 他转过头看着目光惊疑不定的顾念说道：“我完全没有出国的打算，早就准备一直留在学校读博的。你的感情，我……我感谢你的厚爱，但我回应不了……我……我目前不打算谈恋爱。请你回去吧。” 顾念露出羞恼的神情，他看看眉头紧皱的郑向哲，又看看郑向哲怀里一脸怨怒盯着自己的杨晓羽，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自己是个不识趣的第三者的错觉。如果不是因为杨晓羽还是个小孩，而且连系主任都知道杨晓羽是郑向哲一手带大的亲侄子，她真要怀疑面前这两个人的关系。可即便这两个人只是叔侄，她也意识到这他们之间的关系容不下另一个人的位置了。杨晓羽根本就非常依赖郑向哲，而郑向哲虽然因为她打了杨晓羽，却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很多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将这个男孩摆在了第一位。 顾念抬手擦了擦自己发红的眼眶，她依旧不甘心，却再也没说什么，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TBC 春梦 房间里只剩下郑向哲和杨晓羽两个人。杨晓羽像是终于从噩梦里摆脱出来一样浑身无力的缩在郑向哲的胸口轻轻呜咽。 郑向哲心里十分无奈，好好的生日弄成这样，却又说不清这该怪谁。他一直觉得杨晓羽这么依赖自己说明自己的教育方法是对的，可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杨晓羽并不像别的孩子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想要摆脱大人的束缚，反而像是越长大越离不开他。他是不是应该让杨晓羽习惯一些距离的存在才能避免这种容不得半点变化的失控呢？ 杨晓羽听见郑向哲在他头顶发出叹息，慌忙抬起头道歉：“对不起，小叔，我错了。”他被郑向哲打过又搂在怀里，心里像条件反射似的安定了一些。那把悬着的刀依旧在他头顶，但好歹今天没有落下来。 郑向哲满腹心事，杨晓羽则是贪恋这个怀抱，两个人又抱了好会儿，郑向哲才反应过来拍拍杨晓羽的背松开了手。杨晓羽低着头跟在郑向哲身后帮忙收拾掉蛋糕，他听到郑向哲说：“晓羽，我知道你听了顾念的话不开心，但你不能对女孩说那些恶劣的话，更不能动手。”郑向哲把蛋糕放进冰箱，又拿了点冰块包好递给杨晓羽，说：“敷脸上。” 杨晓羽瘪着嘴接过冰，心想，她要把你抢走，难道我只能看着吗？但他不敢说出口，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你是个男孩子，要克制自己的行为。女孩子打不过你的，你动手就是欺负人。杨晓羽，记住了，再生气，也不能打女孩。”郑向哲看着杨晓羽又重复了一遍。 杨晓羽捂着脸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可心里还是不情愿，他看那个叫顾念的，根本没拿她当女孩，而是拿她当……当什么呢？他又开 分卷阅读27 始糊涂了。 杨晓羽的这个生日过得相当扫兴，到了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他刚躺到床上，就听到郑向哲轻声说：“晓羽今天就正式14岁了，大孩子了，也该要自己睡了。”杨晓羽猛的坐起来，他说不出是委屈还是难过，就那么愣愣的看着郑向哲。 郑向哲想了一晚上才说出这句话，可看到杨晓羽那个表情，心又软了，赶紧又补充说道：“我也没说必须是今天。不过你越来越大，难免需要独立空间，总不能一直跟我睡到18岁去上大学啊。” “我今天过生日，能不能不要说这些？”杨晓羽钻进被子蒙上了头。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的，他连一个留下来的借口都没有，而18岁或许就是他的大限。 郑向哲有点自责，觉得自己还是着急了，于是伸手在杨晓羽的被子上轻轻拍了几下，说：“我不是要赶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空间。你别乱想啊。”青春期的孩子啊可怎么弄啊，轻不得重不得的，郑向哲愁到不行。 杨晓羽则闷在被子里，满脑子都是郑向哲和那个女的抱在一起的情景。他曾经想象过很多次，各式各样的环境，各式各样的女生，以及郑向哲的各种反应。但想象和现实永远不是一回事，他真的看到这个情景的时候，就如同电影的每一帧都在他眼前慢放，任何细节都让他难受。 他翻来覆去许久才迷迷糊糊睡着，然后做了个梦，他就站在郑向哲身边，看着一个女孩抱上去。那女孩像是顾念又像是别人，杨晓羽觉得这是梦，却醒不过来，只好伸手去拉郑向哲，可郑向哲却感觉不到他似的，竟然伸出手也抱住了那个女孩，甚至低下头要吻她。 杨晓羽觉得自己都要不能呼吸了，他发疯似的大声，“小叔！小叔！你让她走！我只有你一个人！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这时郑向哲似乎有了反应，转过头看向他，然后笑着说：“晓羽？是你？”那笑容是杨晓羽熟悉的，他说傻话时，考试考得很好时，他们一起出去玩时，郑向哲都会那样对他笑。可是杨晓羽却听到这样对他笑着的郑向哲说：“晓羽，你长大了，总是要去过自己的生活的。我也是一样，要找个爱我的人，陪我过一辈子。你看，我已经找到了。”说着，郑向哲将那女孩搂得更紧。 杨晓羽慌乱的大哭起来，他听见自己说：“小叔……郑向哲，我和她一样，我也爱你，我也想陪你一辈子。你选我好不好？我哪也不去，就呆在你身边，你爱我好不好？” 他看到郑向哲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于是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抱住郑向哲的脖子，将嘴唇贴过去。郑向哲好像没有推开他，但他却没有什么亲吻到郑向哲的实感，只觉得很空虚，他明明抱着郑向哲，却好像得不到回应，他只好搂得更用力，把身体紧紧贴上去。 之后这个梦便模糊起来，杨晓羽什么都看不清，身体好像轻轻的飘着，他大声的叫着“郑向哲”，然后就猛地惊醒了。 杨晓羽浑身是汗睁开双眼，脑子里一片混乱，胯下满是黏腻的感觉。他忽然感到害怕，转头去看郑向哲，发现郑向哲依旧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就逃命似的去了厕所。 杨晓羽坐在马桶盖上，看着泡在洗手盆里的内裤。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男生之间已经开始有人提到这个话题了，甚至还有两个胆子大的连梦到了什么都敢往外说。杨晓羽从去年开始就隐隐的排斥长大，对于这种话题一直是没什么兴致的听着而已，他知道就算他不愿意长大，这种事迟早都会发生，却没想到真的发生时，他梦里的人会是郑向哲。 杨晓羽蜷缩起身体，用手捂着脸，他觉得自己好可怕，他竟然喜欢他小叔，甚至想要郑向哲像抱那些女生一样抱他。如果郑向哲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会不会立刻就让他滚出去？杨晓羽想到这里，就害怕的捂着嘴哭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陷入了僵局，似乎离开这个家变成了注定的事情，任何挣扎都只会让他显得更加肮脏而已。 郑向哲早上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发现杨晓羽连人带枕头被子都不见了。他走出去站在客厅里，看到对面那扇敞开了好多年的卧室门重新又关上了。是郑向哲自己前一晚说杨晓羽要有自己的空间、不应该再和他睡了，可此时他站在那扇门外，忽然就感到了失落。他以为……他以为什么呢？他觉得保持点距离对杨晓羽的成长更好，就轻轻推开杨晓羽一点，现在人家站远了，他又惆怅，他这是又什么心态呢？ 杨晓羽则是躲在被子里，自我唾弃了半宿，天快亮时才又迷糊着，所以起得迟了，郑向哲来敲门，他才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他精神萎靡的从屋里走出来，双眼因为半夜哭过所以还有些红肿，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郑向哲，今早反而比昨晚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自己睡没睡好吗？”郑向哲看着杨晓羽的模样，十分心疼，于是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摸他乱翘的头发，没想 分卷阅读28 到杨晓羽僵硬了一秒，竟然拿起杯子转过身去倒牛奶，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郑向哲的手。 郑向哲愣了一下，默默的收回手，那种看到杨晓羽房门紧闭时的空虚感又涌了上来。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他只是说了一句话，怎么就好像一切都变了似的呢？ “晓羽，你生我的气了？”郑向哲走进厨房，看着在冰箱前倒牛奶的杨晓羽。杨晓羽依旧背对着他，听了这话迅速回头，可只是一刹那，他们的视线刚刚相交，杨晓羽就躲闪什么似的又低下了头。 “没有……我没生你的气……”杨晓羽边摇头边小声答道。 “晓羽，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谈，我们可以商量的。” 郑向哲对杨晓羽一直是疼爱又尊重的态度，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都愿意通过沟通来解决。可这次，杨晓羽听了郑向哲的话，只是低垂着眼睛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郑向哲感到十分无力，14岁的杨晓羽似乎一夜间变了，他们之间的亲密感被什么东西隔出一道屏障，而郑向哲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好又补充道：“真的，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可杨晓羽只觉得更加想哭，这么好的郑向哲，难怪他会喜欢，可他的喜欢又一定会让他失去郑向哲。杨晓羽陷入了僵局，他想，他这辈子大概是注定要孤独。 之后的一周里，每天睡觉前陪杨晓羽读书时，郑向哲都希望杨晓羽能跟他说点什么，他合上手里的《基督山伯爵》看着杨晓羽的脸。男孩的侧脸毫无瑕疵，平展的额头，隆起的眉骨，挺翘的鼻梁，起伏的薄唇和小巧的下巴，在台灯的映照下漂亮的不像个真人。郑向哲知道杨晓羽没有睡着，因为那睫毛还在微微的抖动，可男孩宁愿装睡，也不肯开口。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当郑向哲意识到杨晓羽需要长大和独立的时候，他就促成了这一切，然后又因此而开始遗憾和不满足。顾念说的不对，他不恋爱是因为他在学校里没有遇到想爱的人，他不出国是早就决定好了的，因为他不想离开这个家，这个有他童年和少年时最美好记忆的家，而他对杨晓羽好，或许只是因为杨晓羽是他一手养大、最合他脾气与习惯、又填补了父母去世后他心中所有空白的人……原来并不是杨晓羽太依赖他，反而是他需要杨晓羽和杨晓羽的那份依赖吧？ 可杨晓羽终究会长大，他迟早有一天会从那些追在他后面的女孩里选一个，开始他的爱情，然后就像所有会长大的孩子一样，独立的去求学去工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想起他。 杨晓羽闭着眼睛，听见郑向哲叹息了一声，然后是起身关灯关门的声音。他多想拉住郑向哲，然后说他不想一个人睡，说他想永远陪着郑向哲，说他的喜欢，可他不能，他不敢。他只能安安静静的装睡，等门关上，再独自熬过失眠的夜晚。 TBC 叛逆期 杨晓羽开始沉默寡言，无论郑向哲说什么，他都像只蛤蜊似的紧闭着嘴，生怕一个忍不住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他甚至不敢抬头看郑向哲的脸。 学期结束的时候，郑向哲拿到了一张相当难看的成绩单，家长会时还被老师特意留下来谈话。老师说杨晓羽后半个学期时常发呆，上课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还问郑向哲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影响了孩子。 郑向哲从学校回来，他坐在沙发里，杨晓羽站在墙边，中间隔着放在茶几上的成绩单。 “晓羽，你怎么了？你长大了有心事是正常的，我不逼你非要告诉我，但你不能连成绩都落下啊。”郑向哲眉头紧锁，他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老师的问题时，感到十分哀伤。 杨晓羽依旧低着头，他也不愿意这样，可他每天都与自己的爱情和这份爱情可能带来的离别恐惧为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看到自己的成绩时，甚至感到绝望，觉得自己又离被郑向哲送走近了一步。 “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郑向哲问。 杨晓羽想，我自己就是那个麻烦，只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郑向哲见杨晓羽不说话，又继续问。 杨晓羽摇摇头。 郑向哲安心了一些，“那……你谈恋爱了？”他实在没有方向，只好乱猜。杨晓羽对这句话似乎有了反应，但也只是抬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郑向哲想，看来感情困扰果然是青春期必经的问题啊。 “你这个年龄，对异性有好感是正常的，但还不到时候谈恋爱，你还需要再长大一些才能理解爱情意味着什么。”郑向哲很小心的没有说重话。 杨晓羽的眼圈立刻就红了，他想，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不是异性，也不是好感，我不会谈恋爱，因 分卷阅读29 为我的爱根本见不了光。 “即便你对哪个女孩有好感，现在也应该保持距离，那才对你们两个都好。一起好好学习，等上了大学如果还是互相喜欢，再在一起也来得及。”郑向哲顺着思路往下说，可他越说越觉得失落，语气里便带上了一些不满，“你现在就这样把功课耽误了，以后就会知道，这种好感根本持续不了多久，你以后还会对别人产生好感，还会爱上别人，但学习的机会却再也回不来……” “不，我不会再爱上别人的。”杨晓羽忽然打断了郑向哲，他受不了郑向哲这样给他的爱情下定义，那是一种轻视，对他们之间牵绊的轻视，“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一个人像他一样那么重要，失去了他，我就失去了一切！” 郑向哲愣住了，他之前只是推测，此时真正意识到杨晓羽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而且把她当作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被他自以为是推开的男孩已经在那个楼梯间里快乐又羞涩的收下了某一封情书并珍藏下来了吗？ “你才多大？懂得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一切？14岁时的喜欢以后都是会变的。”郑向哲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我知道！我不会变的！我只爱他一个人！一辈子！只爱他！”杨晓羽倔强的看着郑向哲，眼睛里沁着泪水，郑向哲此刻的话就像是正在拒绝他的告白，他好难过。 “……”郑向哲凝视着杨晓羽，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哀伤，就像他已经失去了杨晓羽。他的男孩终于长大到再也不愿意?号??????????与他谈心，再也不愿意听他的意见，而是要和喜欢的女孩一起远离他了，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看着杨晓羽离去，“那你把学习学好！你考上重点高中，考上好的大学，那时候，你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就不管你了！现在就是不行！”郑向哲听见自己暴躁的声音，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事情上表现出强制的态度，那只会把杨晓羽推得更远，可是他失控了。 杨晓羽满脸泪水的大声抽泣起来。等上了大学，郑向哲果然就不管他了，他想。他像个被判了死缓却无法被减刑的犯人，只能数着天数等待行刑日的到来，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 郑向哲眼看杨晓羽哭着跑回了房间，重重关上了门。他坐在沙发上捂着额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和杨晓羽之间又是怎么了。 期末成绩出来，家里的两个人就陆续开始了寒假。郑向哲因为要准备博士申请的考核，寒假的时候几乎天天在写论文。要死不活的杨晓羽就被迫跟着郑向哲一起天天泡在图书馆。 他们两个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次有些激烈的争吵而降到冰点，因为郑向哲第二天就主动跟杨晓羽说了软话，表示自己不应该态度这么强硬，但也希望杨晓羽能在假期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杨晓羽自然是舍不得和郑向哲闹僵的，只是这样一天天和郑向哲坐在一起，杨晓羽根本没法沉下心，反而时不时就要偷看埋在书堆里专心学习的郑向哲。看他微卷的头发，看他英俊的脸庞和镜片后专注的双眼，还有宽阔的肩膀，杨晓羽会想象郑向哲用那张脸对他笑，用那双眼注视他，用那副肩膀拥抱他。 终于有一次，郑向哲似乎被这灼热的视线影响，忽然抬起头，发现杨晓羽用一种满含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发呆，他心里便有些烦躁。他想，你不好好学习，这是在想那个女孩吗？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在杨晓羽面前的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唤回男孩的神思，然后皱着眉低声说道：“你在想什么？你这样是在读书吗？” 杨晓羽触电似的抖了一下，立刻心虚的低下头，从此他连偷看也开始克制。于是他和郑向哲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既是他万分珍惜的时光，也是百般折磨他的时刻，他已经说得太多了，一旦郑向哲发现他的眼睛里有着背德的爱意，那么他恐怕连再看一眼郑向哲的机会都要没有了。 郑向哲这人学习时心无旁骛，可每天睡前都要疑惑一段时间。杨晓羽自从放假以后，再没离开过他，也不见玩手机，郑向哲开始猜测杨晓羽恐怕不是收了人家的情书，而是在苦苦暗恋。这样一想，他一边心疼杨晓羽，一边又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他始终想象不出谁能有这么大魅力，让他家这个去哪都能当校草的小孩这么魂不守舍。可郑向哲又没法问，生怕一提这事，两个人就又吵起来，只能天天看着杨晓羽那几本写得乱七八糟的习题册发愁。 寒假不过一个月，杨晓羽过得却十分艰难。他如今在郑向哲面前根本无法放松，脑子里那根弦像随时都要断裂似的紧绷着，他舍不得远离郑向哲，但在一起时又喘不过气。 而郑向哲则正忙着毕业和准备博士申请的资料，而且他还想拿奖学金，这样他就能多存点钱以防万一杨晓羽中考失利，得花钱才能去重点高中。家长会的时候，他听别的家长私下聊天提起过，那真是个大数目，而且还得连交三年。但他不想找他大哥要这笔钱 分卷阅读30 ，总觉得这对父子的关系已经够糟了，能报喜的话就别报忧了吧。可他这样努着劲儿玩命，却不知道杨晓羽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杨晓羽现在跟郑向哲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他在持续紧张的同时，也感到倍受冷落。假期的结束使他能呆在郑向哲身边的时间大幅度减少，他一面因为在学校可以不用害怕郑向哲发现自己的感情而松口气，一面又因为几乎看不到郑向哲的正脸而烦躁。 开学两周后，郑向哲开始觉得不对，杨晓羽回家的时间比以前晚，而且越来越晚，从十几分钟，到快一个小时。他非常着急，可他因为假期一直抽时间给杨晓羽补习，手里正在二次修改的论文已经踩在发表截止日期的死线上了。他反复叮咛过杨晓羽很多次早点回来，说外面天黑得早，路上不安全。可杨晓羽依旧没有像以前一样按时回家。 如果是以前，郑向哲肯定就去学校接人了，可他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被挤压的所剩无几，只能安慰自己等过两周把手里的论文交了立刻去学校接人。结果没等到他忙完，杨晓羽就出了事。 杨晓羽之前不过是放学后在学校后门附近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一会儿而已，他需要些时间告诫胡思乱想了一天的自己重新紧绷回去，以免在郑向哲面前露出不该有的表情。后来他被郑向哲询问晚归的原因又反复被叮嘱，就开始故意晚归，这样郑向哲就能抬起头来跟他多说几句话。 而这一天，他正坐在学校后门对面的巷子里发呆，忽然听见附近外传来流里流气的声音。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啊，给哥哥当女朋友怎么样？” “哎呦，还不好意思了。别怕，我哥们儿是个很负责任的人。” 杨晓羽听到这样的话，立刻就想起自己小时候被人堵在厕所里的那种厌恶感，他心里一直憋着又无处发泄的郁闷之气也跟着翻了上来。他转头看到两个穿着附近高中校服的人围着一个和他穿同样校服的女孩拐进这条小巷，就慢慢站了起来。 “欸？有人？” “小孩，快滚！” 杨晓羽发现那个女孩用求救的目光看着他，就轻轻“啧”了一声，然后握紧拳头，说：“她不愿意。” “有你什么事？不想挨打就快滚！” “她不愿意。”杨晓羽又重复了一遍。 其中一个高中生终于不耐烦的走了过来，一把抓起杨晓羽的衣领。杨晓羽在同龄人里算高的，只比那个高中生矮不到半个头，他抿着嘴微微仰起头狠狠瞪回去。 “你看什么！找死……” 杨晓羽没等这句话说完就一脚踹了出去。他抬腿的那一刹那，想起他上一次还手打回去之后，郑向哲就把他带离了那个寄宿学校。那么这次呢？他打了人，郑向哲会怎么样对他呢？他的大脑似乎就这样从身体上抽离了，他只是想着郑向哲，丝毫不关心自己会不会挨打，也不在乎能不能打赢，他仅仅是在发泄自己焦躁了许久的情绪，以及期待郑向哲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那两个混混本以为这个男孩会很容易吓跑，没想到他不仅先动了手，而且打起来出于意料的猛，像觉不出疼一样。可他们毕竟是两个人，而且都年纪大一些，三个人从小巷里一直缠斗到街面上，杨晓羽的眼眶和颧骨一片青紫，嘴角也裂了。他一个打两个，很是吃亏，一不小心就被其中一个高中生抱住了上身，另一个人立刻冲过要出拳。杨晓羽猛地收起腿去踢对方的小腹，反冲力将两个高中生弹向两侧，他自己也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你哪个班的！”一个严厉的成年男人声音响起，刚站起来的杨晓羽就被人从背后揪住了衣领，他挣扎着转身正要举拳，却看到他们学校教导主任的脸。 郑向哲刚从图书馆回到家，就接到了杨晓羽学校的电话，他急急忙忙赶过去，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看到了满脸是伤的杨晓羽。 杨晓羽的事情陷入了僵局，他和另外两个高中生陈述的事实不同，高中生咬死了说是杨晓羽撞了他们还先动手打人，而杨晓羽却说是先看见高中生们欺负人，可张主任没找到人证，只好联系了高中那边把人带走，再把郑向哲叫来，描述了一下杨晓羽打架斗殴的场面，然后叮嘱郑向哲要好好教育杨晓羽。 郑向哲把杨晓羽带回家，看着他那张一塌糊涂的脸，呆坐了好久，他很生气，但也很自责，这小半年来，他愈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杨晓羽，管得少了要闯祸，管得多了就吵架，他无力的摇摇头，颓丧的坐在沙发上说不出话。 杨晓羽看到没有反应的郑向哲就开始发慌，他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就像面对他爸接到学校电话后的冷漠一样受不了。他心里那个不能碰的开关隐隐又要失控。 “你是不想管我了吗？”杨晓羽等了很久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郑向哲。 郑向哲对杨晓羽 分卷阅读31 一向是倾尽全力，但兼顾学业和青春期的杨晓羽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于是听到这句质问，他心里是又委屈又生气，“你14了，你还要我怎么管你？我说话你听吗？” “所以你不打算管我了？”杨晓羽重复了一遍，他的口气变得很冲，他想要郑向哲关心他，哄哄他，哪怕是打他，也比现在这样要好。 “我说了多少次让你早点回家！你听了吗？我这一个多月连睡觉的时间都省着用，还要被叫到学校去听老师抱怨你学习成绩下滑，你打架斗殴。你是要我扔下所有的事，24小时盯着你，才算管你吗？” 杨晓羽呆呆看着郑向哲，他想，你为什么说这些？你为什么不再说你担心我？为什么不再像那个时候一样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嫌我麻烦了吗？这就受不了了吗？ “你要是嫌我烦，当初就不该把我接过来！”杨晓羽觉得自己只是这么想了一下，然而他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郑向哲猛地站起来，伸手拉住杨晓羽的衣领，狠狠抽了他一个嘴巴，然后气急败坏的四下看了一圈，从门口准备要扔的宜家置物箱里抽了一根从撕裂的布料里露出来的支撑杆。 “你给我站好！”郑向哲怒斥一声，就轮着那根支撑杆往杨晓羽屁股上打。他气坏了，真是气坏了，他这些年是养出个白眼狼吗？他打了五六下，杨晓羽就真的不躲不闪直挺挺站在那，他愈发觉得生气，用支撑架指着杨晓羽，说：“你！你把裤子脱了！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管你！” 他看到杨晓羽转过身背对自己，然后就乖乖脱掉了外裤露出浅灰色的三角内裤。 “你没良心！杨晓羽！你没良心！”郑向哲反反复复的说，说一句打一下，心里也跟着疼一下。支撑棍抽在大腿上，发出沉闷且并不响亮的“嗒嗒”声，与声音相反，杨晓羽白皙的皮肤上却很快绽出鲜红色的条纹。 “我掏心掏肺的对你！能给的我都给你了！你就这么跟我说话！我不要求你回报我什么！但你不能这么说话！”郑向哲一边说一边打，他觉得心里跟被插了一刀似的疼，他没恋爱过，和大哥又不亲近，也没来得及赡养父母，有生以来最多的关爱都给了杨晓羽，天知道他把杨晓羽看得多重要，结果就换来杨晓羽一句“不该把我接来”。 杨晓羽听到这些话，立刻就后悔自己犯混了，他最知道郑向哲的好，也是最不该气郑向哲的人。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的。”杨晓羽低着头哭了起来。他说完，那根支撑杆就没有再落下来，于是他转过身，看见郑向哲捂着脸也在哭。他扑过去抱住郑向哲，抽泣着说：“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是胡说的。” 郑向哲拿下眼镜慢慢坐到茶几上，他是真的被伤到了，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杨晓羽跪在郑向哲跟前搂着他的腰，抽抽噎噎的道歉：“我没这么想过。真的。你原谅我。我不该胡说八道的。”杨晓羽见郑向哲不说话，哭得越来越大声，“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被你带回来。真的。” “那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打架？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吗？”郑向哲哀伤的问道。 杨晓羽抬起头看向郑向哲挂着泪痕的英俊脸庞，他想，因为我爱你啊，因为我爱你却不能告诉你，唯一能够教我应该怎么做的你，偏偏是最不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啊。 郑向哲皱着眉回视杨晓羽，杨晓羽的那双湿润又漂亮的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东西，似乎在热烈的期盼着什么，又似乎满是悲痛的绝望。他等着杨晓羽的回答，可最终杨晓羽只是做了一个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说：“不，你对我最好了。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都是我的错。是我不配让你对我这么好。” 郑向哲吸了吸鼻子，在杨晓羽头上揉了一把，低声训斥道：“好好说话。到底为什么打架？” “他们欺负人，欺负别人，不是我，但我看不下去，就动手了。”杨晓羽挨过了打，腿上一片烧灼的刺痛，但他哭过以后，轻松了很多，终于能好好把这事讲出来了。 “那你们张主任说你打架斗殴？” “我打到一半被抓住的时候，那个被欺负的人早就跑了，张主任大概不信我吧。”杨晓羽吸了吸鼻子，很委屈的对郑向哲说：“你会相信我吗？” “我信。你说，我就信。所以你不能骗我，好吗？” 杨晓羽点点头，他有秘密，不能说，但他不会骗郑向哲的。 TBC 莫名的慌乱 临睡前，郑向哲照例过来给杨晓羽读书，他看见杨晓羽那张青青紫紫裂着破口的脸，心里还是觉得不安，于是放下书对杨晓羽说： 分卷阅读32 “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杨晓羽伸手碰了碰自己隐隐作痛的嘴角，说：“我消过毒了。” “身上。” 杨晓羽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喜欢郑向哲照顾他，于是掀开被子褪下了睡裤。 郑向哲看到他打出来的淤痕叹息了一声，又问：“还有其他地方疼吗？” 杨晓羽撩开T恤露出肚子上的一大块青紫，小声说：“背上也疼。” 郑向哲从椅子上站起来，弯下腰看杨晓羽的后背，肩胛骨和肩膀附近也是淤着好几块地方。 “你这样睡，肯定睡不好。盖好被子，等我。”郑向哲嘱咐了一句，就穿上外套去楼下药店的24小时服务窗口买了瓶黄道益活络油。 玻璃瓶子一打开，屋里就满是刺鼻的中药味儿，郑向哲把杨晓羽身上的被子翻开一些露出上半身，然后一边往手上倒活络油一边说：“趴好，我给你揉一下。” 被子里的杨晓羽还是郑向哲下楼前的样子，只穿了条浅色的三角内裤。郑向哲等他趴好，就搓热了手按在杨晓羽的肩背上，用掌心搓那几处淤血。 杨晓羽龇牙咧嘴的抽气，觉得这揉起来比摔的时候还疼。 “忍着点，揉开了好得快。”郑向哲坐在床沿上边揉边说。他人高手也大，力气不算小，看着杨晓羽那个疼的直哼哼的模样觉得怪可怜的，可如果手劲儿轻了那揉了也是白揉，所以只得好声好气的安抚杨晓羽。 杨晓羽的背上满是滑腻的药油，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凉飕飕的，很快皮肤上就又热又辣，跟按压揉捻的闷痛融到了一起，这要换个人，他肯定早就跳起来不干了，但郑向哲的手在他背上打着圈的推碾，即便是疼，杨晓羽也有点想入非非。等郑向哲对他说“被子拉下去点，我给把腿也揉了”时，杨晓羽已经胡思乱想得有点脸红了。他把脸埋进枕头里，这才用脚把被子蹬了下去。 郑向哲又在手上倒了药油，准备给杨晓羽揉大腿。杨晓羽的背上是薄薄一层皮肉，臀腿这边却不同，郑向哲的手一挨到杨晓羽的腿，就感觉到男孩身上一抖，连带着被内裤兜住的圆屁股也跟着颤了颤。郑向哲抬头看到杨晓羽双手抱着枕头，肩膀和弯出一个浅浅弧线的肩胛骨上因为满是药油被台灯的柔光照得润出一片萤滑，三角裤紧绷绷的贴在一对浑圆的臀肉上勒出一条带着阴影的沟壑，两条被灯光染成鹅黄色的大腿上叠着一排排交错的淤痕延伸向膝盖窝也蔓延进薄薄的内裤里。郑向哲莫名其妙就不好意思起来，手掌推按在那双肿着檩子的大腿上时他甚至不敢再看杨晓羽的身体，却依旧能听到杨晓羽闷在枕头里低低的哼吟，那声音怪怪的，不像疼的受不了，倒更像是在跟他撒娇。 “你……翻过来，我帮你把肚子又揉一下。”郑向哲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想着赶紧把最后一块淤血也揉开就出去了。 “……不……不用了，明天吧……”杨晓羽没有抬头，而是依旧把脸埋在枕头里。 道理上是不应该等到明天的，但郑向哲听到杨晓羽这么说，就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隐隐觉得不应该继续了，不然……他不知道，但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奇怪预感，于是他收起药油，嘱咐了一声“赶紧穿好衣服，别受凉。”就转身出去了，连书都没带走。 杨晓羽趴在床上一直等听到郑向哲关上房门的声音，才慢慢翻过身，他的内裤被高高的撑起，浅色的纯棉布料上还带着一块阴湿的水渍。他伸手关掉了台灯，然后拎着纸巾盒子钻进了被子里。他一只手掐着大腿上的伤痕，另一只手则握在自己的翘直的阴茎上缓慢的撸动，脑子里臆想着郑向哲给他上药的样子，身上那些涂了药油被推揉过的地方热辣辣的疼着，让他更加意识到那些地方真的曾经被郑向哲抚摸过，高潮来临前的一刻，他只来得及想“幸好郑向哲没有坚持要给他揉肚子”。 郑向哲离开杨晓羽的房间就赶紧去厨房洗了手，然后喝了一大杯凉白开，他放下空杯子在厨房的小窗户前站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掌心里的热度迟迟不肯散去，让他忍不住不停的摩挲自己的手指，他感到些许惴惴不安，觉得自己这反应有些奇怪，但他没有时间细想了，他的论文还在等他，今夜得熬个通宵才能赶得上交稿进度。 之后两天是周末，郑向哲依旧埋首书案，而杨晓羽则因为周五晚上做了亏心事显得特别安静，默默坐在书房里，一边偷看郑向哲在键盘上打字的手，一边去抠自己大腿上的伤。 周一一早，杨晓羽先出门去上学，郑向哲特地到门口又叮嘱了一遍早点回家才放他走。 在学校又胡思乱想了一天的杨晓羽一放学就习惯性的往后门走，快到门口时才想起来自己刚惹郑向哲生过气，应该直接回去。他正准备调转车头就看见一个女生站在后门旁边冲着他挥手。杨晓羽本不想理，但仔细一看那个女生似乎就是周五被两个高中生围住的人， 分卷阅读33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车骑了过去停在那个女生跟前。 “你在跟我挥手？”杨晓羽先确定了一下。 那女生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小声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那天躲起来了，看见你被教导主任抓住也没出来……” 杨晓羽无奈的摇摇头，说：“算了。觉得害怕想躲开也是正常的。”他说这话时不自觉带出些和郑向哲一样的口气。 “张主任为难你了吗？” 杨晓羽叹了口气，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随口说道：“还好吧。你自己以后小心点，咱们这后门就跟高中隔两条街，你能不从这边走就别从这边走了。我以后可能也不走这个门了。” 女孩点点头，她听见杨晓羽说“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走了。”赶紧叫住他，然后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到杨晓羽跟前。 杨晓羽看到这个架势，就有些不耐烦，他嫌弃的问道：“你要干嘛？” “这是我家里的电话，我跟我爸爸妈妈说了周五的事情。我猜张主任肯定联系你家长了，如果你爸妈不信你说的，你就让他们给我家里打电话，我让我爸妈跟他们解释一下。” “你就是为了这个特地在这等我？”杨晓羽这回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觉得自己这是被送情书送惯了，把谁都往花痴上想，实在是自我意识过剩，于是赶紧调整态度。 女孩又点点头，手里依旧举着那张纸条，“你明明救了我，我却躲起来，让你被张主任带走……可我不敢去张主任那边，我怕同学知道了会笑话我……” 杨晓羽能理解她，这事说出去是不大好。初中这帮男生一个个可是很会说闲话的，私下里传哪个女生胸大屁股大啦，哪个女生风骚啦，态度还十分幼稚，混杂了好奇、暧昧和恶意，稍不注意就传歪了。杨晓羽昨天挨过了打，而郑向哲也说相信他，他其实已经不需要谁再来解释什么了，但这个女生的确是出于好意或者愧疚特地来等他，他就很配合的接过纸条踹在了口袋里。 “那我走了。”杨晓羽觉得自己耽误挺长时间了，所以简单说了一句就准备离开。 女孩挥挥手，说了声“再见”就准备从后门出去。 “欸！你怎么还走这个门？”杨晓羽见了不禁多问一句。 “我家就住那边的小区。走别的路就绕远了。”女孩指指后门对面西边的小区入口。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后门外的街道并不是主干道，行人不多，却依旧有几个闲晃着的高中生，杨晓羽觉得人家女孩专门等他才等到现在，这么让她自己走这段路有点不合适，就“啧”了一声，问道：“要我送你过去吗？” 那女孩经过周五的事情，确实是有点害怕，听到杨晓羽这么说，就露出了得救似的表情。 “那你上来，我送你过去。不过我明天就不走这边了。你自己小心点。”杨晓羽想着赶快送女孩回去，自己也好快点回家，又怕别人会错意似的，在最后补了一句。 女孩说了一声“好”，坐到杨晓羽的车后座上。杨晓羽用力踩上踏板把车骑了出去。 这本是一段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插曲，两个小孩都是出于好心，也都没想什么复杂的事。可偏偏被今天下午刚刚交了论文又赶过来接杨晓羽的郑向哲看到了。 在郑向哲眼里，这事就变了味儿，他站在宿舍楼门口的自行车棚旁边，看着杨晓羽接过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递过去的东西，然后骑车载她离开。先于早恋耽误学习这个念头出现在郑向哲心里的，是一股巨大的失落，郑向哲忽然就想起周五晚上杨晓羽趴在床上被台灯光晕拢着的背影。那已经不是个小孩子的背影了，甚至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色味道。而这样的杨晓羽，终于接受了一个女孩，然后载着她出了学校。 郑向哲一个人走回学校正门，慢慢骑着车回家。他心里很乱，却又怎么理都理不出头绪。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杨晓羽谈这个事，阻止这场早恋甚至让他有种要把杨晓羽从另一个人那里抢回自己身边的错觉。原来他嘴里一直说杨晓羽早晚会长大会独立会有自己的生活，不过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他才是不愿意这事发生的人吗？ 郑向哲一直觉得自己对杨晓羽是没有私心的，此时他才实实在在的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他想要的比他自己以为的更多。 杨晓羽回到家，却发现郑向哲不在，他刚才逞能用自行车载了那个女孩，回来的路上又骑得着急，现在就觉得腿上疼。 郑向哲回到家发现灯都开着，知道杨晓羽已经回来了，就喊了一声，却没听到答话。他看了一眼杨晓羽的房间和外面的厕所，都是空的，就有点着急，心说杨晓羽这是回来过又出去了吗？他一路找到黑着灯的主卧室，才看到卧室里的厕所门边有一圈亮光。他几步走过去打开门 分卷阅读34 ，就看到了正光着下身岔开腿坐在马桶盖上的杨晓羽。 杨晓羽大腿根和屁股上的淤痕因为还有些肿，骑车时用力过猛就磨破了，他在郑向哲房间的厕所里翻出药正在给自己涂，没想到被找过来的郑向哲看了个正着。他一只手拿着药膏另一只手上则沾满了药膏，窘迫的合拢了双腿，讷讷说道：“我骑车磨破……”他没说完，郑向哲就像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似的退出去关上了门。 郑向哲站在依旧黑暗的卧室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十分古怪，杨晓羽很明显在上药，而且位置极不便利，他第一反应怎么会是离开而不是帮忙呢？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尴尬。这是本不可能存在于他和杨晓羽之间的，他们亲密无间的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而且他们是同性，哪怕一起去公共澡堂赤膊相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仿佛自我安慰一样的把一切归集于最近自己终于开始意识到杨晓羽不再是个孩子，而自己还需要时间去习惯这个事实。 杨晓羽穿好裤子从厕所里出来，看见郑向哲已经坐到饭桌上等他了。他刚想开口，就被郑向哲堵住了话头。 “我想过了，我或许不能阻止你喜欢什么人，但我还是希望你现在不要谈恋爱，这太耽误学习了。你最近的课业真的很糟糕，如果你因此把中考考砸了，我就很难去接受你喜欢的那个人，我希望你认真考虑这个事。”郑向哲把自己在路上能想出来的最妥帖的话告诉了杨晓羽。 “如果我中考考砸了，你会怎么样？”杨晓羽因为郑向哲刚才的反应心里有些难受，他不明白为什么郑向哲不过来帮他擦药，也一句关心的话都不说。 郑向哲沉默了一会儿，他能怎么样呢，他其实也不能怎么样，所以他拿起筷子给杨晓羽夹了菜，低声说：“我希望你还是小时候那个说想考上北大想和我一起上学的杨晓羽。”他把他最真心的话说给杨晓羽听，除此之外他再无别的办法，然而在那个女孩面前，这句话也许已经没有太多分量了。除了他，谁会把一个小学生的话当真呢？“我想上北大/清华”和“我要当个科学家”大概是每个人小时候都曾说过的童言童语吧。 杨晓羽却十分认真的坐直了身体，他当初说这话的时候自然是一种孩子气的想法，甚至也带了一些讨好郑向哲的意思，但郑向哲再次提起，却给了他一个思路。18岁以后，如果他还想和郑向哲在一起，那么能在同一个学校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我想上北大。”杨晓羽转过头看着郑向哲，他很认真的说：“我想和你一起上下学。” 郑向哲十分惊喜的看向杨晓羽，他想说点什么，可杨晓羽的灼热的目光又令他产生了刚刚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他只好移开视线给杨晓羽夹更多的菜来掩饰。 “饭碗要盛不下了。”杨晓羽看见郑向哲还在给他夹菜。 郑向哲愣了愣，发现自己有点恍惚，遮掩道：“你长身体，多吃点。” “那你上博士，明年还有时间帮我备考吗？” “博士生头一年应该不会特别忙，我肯定尽量抽时间陪你。” “那我上了高中，你也帮我准备高考吗？” “嗯。” “你说话要算话，不然我可能考不上。我报志愿就只报北大，其他的大学都不填，还不服从分配。” “那你从现在就要开始更努力。不能等到高中。”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郑向哲没有提那个女生，杨晓羽已经答应他好好读书，也说了要和他一起上北大，他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没有立场再说什么。 他们两个似乎都得到了一些安抚，也有了一个看似明确的目标，郑向哲还没弄明白自己，却下意识的拒绝再多想。而杨晓羽，他想要的更多，但这几天刚刚被教育过使性子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他们或无意或有意的忍住了心里的躁动，时隔数月，终于让饭桌上的气氛恢复了曾经的融洽。 TBC 这是不对的 杨晓羽自那以后，还真是又恢复了学习的劲头，甚至比以前还更努力了些，毕竟他虽然长得万里挑一似的出众，可智商却谈不上天赋异禀，一般人背三遍能记住的话，他虽然不用背第四遍，可也没法比别人少背。这种天资要上北大，那就必须得特别能吃苦，而且得吃得苦中苦。为了郑向哲，他决定拼4年。 郑向哲本以为杨晓羽重新变成以前那个听话乖巧又上进的样子后，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可事实是，杨晓羽初二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实打实恢复了原来的水平，他却反而成了沉不下心的人。 他晚上给杨晓羽读书的时候，辅导杨晓羽学习的时候，看到杨 分卷阅读35 晓羽学习成绩回升摸杨晓羽头的时候，甚至穿着睡衣在客厅里喝水的时候，他都时不时就能感觉到杨晓羽在用一种灼人的目光看他。他每次看回去，就会听到杨晓羽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念叨“我能考上，一定要考上。” 无论是出于想要留下杨晓羽的私心，还是认可杨晓羽努力的关心，郑向哲听到这话都很高兴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心思虚浮，眼前总闪现出杨晓羽穿着内裤趴在床上以及光裸双腿坐在马桶盖上的情景。尤其他完成了毕业论文、通过了博士申请考核也拿到了奖学金之后，这就成了不再过度忙碌的他挥之不去的心魔。 他甚至不能确定，究竟是杨晓羽真的眼神灼灼，还是他自己心浮气躁疑神疑鬼。整个暑假，只要杨晓羽穿得稍微凉快点，他就焦躁的想要把空调的温度设定的低一些，希望杨晓羽能多套件衣服。可杨晓羽偏偏就是要露着白花花的胳膊长腿在他眼前晃，问个题目也恨不得肉碰肉挨着他。而他不仅不讨厌这样，甚至还很喜欢被杨晓羽粘着，所以他什么都没说的同时，心里也生出更多莫名的罪恶感。 杨晓羽是故意的也不算故意的，他知道必须要控制自己，可是整个暑假郑向哲都陪着他，让他没法不挨过去。他安慰自己，他以前也喜欢粘着郑向哲，而现在只不过是在做和小时候一样的事情而已。他发誓，只要郑向哲开口提醒他，他一定马上撤开距离，绝不做让人讨厌的事情。 两人虽然各有各的烦恼，但都十分小心不破坏家里的气氛。 直到某天晚上郑向哲照例给杨晓羽读书，之前的《基督山伯爵》已经读完了，他们现在读的是《战争与和平》，说是名着，里面对人性的描述自然也就十分露骨，关于皮埃尔第一任妻子爱伦的淫乱与不忠就相当令人不适。 “我妈妈也是这样对我爸的吗？”杨晓羽忽然发问。 郑向哲抬起头看杨晓羽，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觉得杨晓羽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好，于是答道：“不要这样想自己的母亲，这不是你应该纠结的事情，想得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可我爸以前老这么说，”他有些难过的说道：“是不是因为妈妈伤害了他，所以他才不喜欢我？” “你爸没有不喜欢你，他只是没时间。” “如果他喜欢我，他就会有时间的。你看他就有时间陪他的女朋友们。”杨晓羽看着屋顶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我讨厌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关系，我妈和我爸或者我爸和他的女朋友之间的那种关系，都很讨厌。” 郑向哲愣了愣，他不确定杨晓羽现在是因为读到这一段而产生了对自己家庭的抱怨，还是因为重新开始专注于学习连放假也一直呆在家里而和那个女孩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才说这些。 正在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杨晓羽忽然转过脸看着他问：“如果我永远不找女朋友也不结婚，一直和你一起生活，好不好？”说完这句话的杨晓羽顿了一下，又忽然急躁的补充道：“我是说，就一直像现在这样，我们一起学习，一起生活……就像现在这样……”可说到最后他又似乎说不下去了。 郑向哲其实是很高兴听到这话的，可他又觉得杨晓羽说的这是孩子话，或许是一时难过，又或许是对看不清的未来有所恐惧，他觉得虽然早恋耽误学习应该避免，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就把两性关系说成妖魔鬼怪，于是安抚道：“你看到的并不是全部，也有很多男人和女人相濡以沫共度一生，我父母就是那样，以至于我母亲去世之后不到一年，父亲就跟着走了。”他伸手摸摸躺在床上的杨晓羽的头，“是不是你喜欢的人让你难过了？” 杨晓羽深深的看了郑向哲一眼，然后垂下眼睛，“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喜欢我……” 郑向哲无奈的摇摇头，安慰杨晓羽：“你们只是还小，等到合适的时候，你会遇到合适的人，那时候一定会幸福的。”他说的都是他必须说的，可真的说出口脸上又带出些惆怅。 “我只是想和你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你为什么还是要推开我呢？”杨晓羽又抬起眼睛看向郑向哲，他心想，是因为你一定会和别人恋爱结婚吗？他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郑向哲被杨晓羽那哀怨又委屈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慌，他明明很想答应，可潜意识里又有个声音不停的说“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究竟哪里不对呢？郑向哲害怕去想。他只好敷衍道：“我只是觉得等你再长大一些或许又会改变想法，所以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好了，你该睡觉了。”说着就合上书去关灯，然后略带慌乱的走出去带上了门。 郑向哲一个人站在客厅里，脑子里都是杨晓羽白皙又带着伤痕的大腿、只穿着内裤的背影和那句“我永远不找女朋友也不结婚，一直和你一起生活”。郑向哲觉得自己再这样想下去可能就要魔障了，于是慌慌张张的出了家门，跑去小区附近的夜宵烧烤摊。他独自坐着也不 分卷阅读36 点吃的，反而极不熟练的要了啤酒，一杯一杯的喝起来。 夏末的夜晚，热闹的烧烤摊，每一个小桌子旁都是边吃边喝正在愉快聊天的人们，只有郑向哲，像个异类。他平时几乎完全不喝酒，原本想用酒精麻痹一下胡思乱想的大脑，谁知真的喝了，反而把一直以来谨慎克制自己的理智给喝没了。两瓶啤酒下肚，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周围那些三五成群的人和逐渐旋转起来的建筑，只觉得这个世界除了杨晓羽再也没有什么在乎的人了。 杨晓羽因为睡前的对话辗转反侧，他一开始为郑向哲的反应而郁闷，之后又埋怨自己一时冲动说得太多。他听见大门开关的声音，就假装上厕所出去看了一眼，发现客厅里开着灯郑向哲却不在家，就开始紧张，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话让郑向哲察觉了什么。于是像被判刑了似的，坐在客厅里发呆。 结果一个多小时之后就和脚步蹒跚开门进来的郑向哲打了照脸。 “你喝酒了？”杨晓羽快步走过去扶住满脸通红眼镜都歪了的郑向哲。 郑向哲一路走回来，此时已经头晕目眩快要睁不开眼了，他靠在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杨晓羽身上，反反复复的念叨着：“晓羽……晓羽……” 杨晓羽一边答应着一边把郑向哲放躺到沙发上，他摘掉郑向哲的眼镜正准备起身去弄条热毛巾给郑向哲擦脸，却被拉住了胳膊，只好重新蹲下来问：“怎么了？你要喝水吗？” 在郑向哲狭窄的视野里，杨晓羽像被拢了一团雾气根本不真切，于是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然后仿佛要确认什么似的把手扶到杨晓羽脸上，咕哝着说道：“杨晓羽……我好高兴……你说你要一直陪着我……我好高兴……” 杨晓羽的动作立刻凝固住了，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露出开心的笑容把头慢慢放到郑向哲胸口，他听到郑向哲快速的心跳，忍不住笑出声来，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郑向哲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杨晓羽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郑向哲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虽然郑向哲说得是醉话，杨晓羽还是很开心，所谓酒后吐真言嘛，会不会郑向哲实际上也有一点点喜欢他呢，杨晓羽想。 他一定要考上北大，然后每天和郑向哲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绝对不给任何女生介入的机会，那么这一点点喜欢会不会就变成很多很多的喜欢，然后变成爱呢，杨晓羽继续胡思乱想着。他痴迷的看着郑向哲，郑向哲没有戴眼镜，水润又好看的眼睛也闭着，可脸上的温柔依旧，杨晓羽的视线沿着郑向哲高挺的鼻梁往下滑落到因喝酒而发红的薄唇上，他着了魔似的把头靠过去。 杨晓羽在学校遇见过别的同学躲在体育馆后面的阴影里接吻，他自己也在网上查过，甚至在梦里他已经和郑向哲亲过很多很多次，只是那感觉永远都不真实。而此刻，杨晓羽终于知道那嘴唇虽然不像文字描述的那么柔软，却是滚烫的，简直要把他的心烧坏了似的烫。 郑向哲朦朦胧胧觉得脸颊很痒，于是颤动着睫毛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杨晓羽，同时也感觉到鼻翼和唇边灼热的呼吸。他看到杨晓羽抬起头，满脸的惊慌说了句什么，可是他听不清，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只是不想杨晓羽离开。 杨晓羽被抱进怀里，压在了沙发上，那双薄唇落下来，却不像刚才一样仅仅停留在唇瓣相触，而是鲜活的吮着他的下唇。这才是真正的吻吗，杨晓羽闭上了眼睛。他微微张开嘴也含住了郑向哲的上唇，然后无师自通的伸出了舌头。 人类是为什么开始接吻的呢？杨晓羽在网上查过很多次，有说是倭黑猩猩间表达亲密的意思，有说是人类间交换气息来寻找配偶，有说是宗教里吸取对方的灵魂，也有说是因为如同口唇期的婴儿用唇舌来认识世界一样感知另一个人。而此刻，这些都变得不再重要，他只知道仅仅是唇齿相依的感觉就令他全身都酥麻了起来，那从未说出口的爱意也仿佛在舔吮的过程里终于找到了方式传达，他不禁伸出手紧紧搂着郑向哲的脖子，身体也缠了过去。 TBC 进退维谷 郑向哲头痛欲裂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透过阳台照进来的晨光令他眼睛一跳一跳的胀痛，他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这是怎么了，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去用脚去找拖鞋，然后扶着墙慢慢走去里屋的厕所。 杨晓羽拎着早点进门就发现郑向哲已经不在沙发上了，他往里屋方向走了两步，听见厕所里哗啦啦的水声，就抿着嘴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把豆浆从保温桶倒进碗里，又把油条放进盘子里，然后坐在饭桌边等郑向哲。 郑向哲洗过澡头疼轻了一些，才隐约想起来自己昨天跑出去喝酒了。他穿好居家服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走出去准备叫杨晓羽起床，却听到熟悉声音轻轻叫了一声“郑向哲”，他抬起头看到杨晓羽坐在撒满晨光的餐桌边用带着些红润的脸对自己笑， 分卷阅读37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线。他忽然愣住了，无数模糊的画面潮水一样的涌出来，郑向哲眼前全都是杨晓羽用这张天真无邪的面孔露出爱慕又喜悦的表情逐渐靠近自己，直到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距离，他甚至感觉到了杨晓羽急促的呼吸打自己脸上，还有温热的嘴唇贴在一起的触感以及因此而带来的令人焦急的欲望。 郑向哲皱着眉努力去回忆这些都是什么，是真的发生过，还是他做了一个梦。 杨晓羽露出担心的神情，轻声问：“你怎么了？还难受？”他站起来走到郑向哲身边，想要伸手扶郑向哲，却被郑向哲躲开了。 “我头疼......想再躺一会儿......你自己吃吧......”郑向哲看到杨晓羽惊讶的表情，仓皇的解释道，然后他不等杨晓羽回答，就退回了屋里关上了门。 他扶着门一脸惊恐地站着，他无法思考，眼泪却已经掉了下来，于是又慌慌张张地逃进厕所锁上门打开花洒，这才蹲在地上捂着嘴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就在刚刚那个瞬间，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最近几个月经常觉得焦躁，为什么看见杨晓羽用车载着那个女生离开学校就感到怅然若失，为什么杨晓羽说要永远留下来时他明明那么高兴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说“这不对”。 这不仅仅是不对，这是一种罪恶，一种他赎不了的罪。他反反复复问自己，他当初把杨晓羽从寄宿学校带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心存邪念了呢？他对杨晓羽的好，到底是不是他因为心里一早就有这样疯狂的想法了呢？是不是因为他有意无意地给了杨晓羽某种暗示，才让那个孩子这么依赖自己，而最终说出不要女朋友也不结婚只想和他一起生活的话呢？ 他26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一个人，却也同时发现他的喜欢会毁了他喜欢的人。近亲相奸、同性恋，哪一个被人知道了，杨晓羽这辈子恐怕就完了，而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应该有正常又幸福的人生，不被人欺负，读重点大学，找到个满意的工作，遇到喜欢的女孩，共同生儿育女，一生都快乐，这才是他把杨晓羽从寄宿学校里领回来的愿望。可他发现他现在做不到了，相处的越久恐怕就越无法放手，那么最后呢？难道真的要拖着杨晓羽一起跳进深渊里吗？ 杨晓羽隔着两扇门，听不到郑向哲失声痛哭的声音。他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桌上已经冷掉的豆浆，不知所措地站在客厅里。他不确定郑向哲是不是酒醒就忘记了昨夜的吻，又或者郑向哲还记得，可郑向哲要吻的人并不是他，而他的一时冲动已经把事情搞砸了？那他怎么办呢？去解释？还是装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用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心想原来他的快乐总是不能长久吗？ 杨晓羽默默走回餐桌旁，吃掉已经冷了的早饭。郑向哲还没有出来。大约真的是头疼又躺下睡了吧，杨晓羽安慰自己。他收拾了碗筷，把郑向哲的早饭也放进冰箱里，然后走进书房翻开了书。他决定就让昨夜的事情过去吧，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想，他还有时间，只要他考上了北大，他还会有更多更多的时间，总有一天，郑向哲会爱上他的，就算不爱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能一直留在郑向哲身边就够了。 傍晚，郑向哲终于打开了房门，他走出来看见杨晓羽独自坐在书房里做题的背影。 杨晓羽听到声音回过头，发现郑向哲站在客厅里，夕阳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特别孤独。 “我把晚饭买回来了，要吃饭吗？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杨晓羽站起来轻声问道。郑向哲背对着窗户，脸上只映着一点书房里台灯的昏黄，浅笑着对杨晓羽点了点头。杨晓羽看着那个笑容，感到一些安心，却又隐约觉得郑向哲的眼睛里并没有笑意。 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饭桌上放着清粥小菜。 “今天怎么没买有肉的？你不是喜欢吃肉吗？”郑向哲哑着嗓子问。 “我怕你喝过酒胃里难受，所以特地买了清淡的。”杨晓羽解释道。 “那也应该买点肉的，我吃不了，你自己吃，长身体应该多吃点。”郑向哲习惯性的要给杨晓羽夹菜，又发现这些都不是杨晓羽喜欢的，于是就只夹了一筷子。 “你眼睛好红，酒还没醒过来吗？”杨晓羽关心地问。 郑向哲淡淡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没事了。” 杨晓羽本来还想问郑向哲为什么去喝酒，可他总觉得郑向哲的笑容里带着一股不想多说的无奈，于是只张了张嘴却没问出口。“我今天一直在做题，你晚一点帮我看看？”他换了个话题。 “好。”郑向哲简简单单答应了，然后就开始专心吃饭。 晚饭后，郑向哲检查了杨晓羽的习题册，然后一道一道给他讲做错的题目。明明一切如常，杨晓羽却总是隐隐觉得 分卷阅读38 不安，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睡前，郑向哲继续给杨晓羽读《战争与和平》——安德烈与美丽的贵族女孩娜塔莎相爱并订下了婚约，他们订下一年之约，说等安德烈从国外回来就完婚，可娜塔莎在寂寞的时候遇到了阿纳托尔，于是移情别恋私奔而去。 郑向哲合上书，侧头看向盖着毛巾被的杨晓羽。 杨晓羽迎上郑向哲的视线看回去，郑向哲的半张脸藏在台灯照不到的阴影里，目光却十分温柔长久地注视着他。“他们明明约好了，为什么娜塔莎却不等他呢？”杨晓羽轻声问。 郑向哲想了想，答道：“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很容易爱上什么人，但这种爱并不是多么深刻的东西。而她和安德烈分隔两地，难免会觉得寂寞，那么遇到另一个人，又爱上另一个人，也是很正常的事。人和人之间，也许相遇，也许错过，也许重聚，也许再没有机会，都是正常的。” 郑向哲说着爱情的善变和人间的别离，可注视杨晓羽的目光却依旧温柔。杨晓羽却从那目光里看出些他无法分辨的东西，于是迟疑地问：“你还好吗？我怎么觉得你不开心？” 郑向哲的喉结动了动，然后对杨晓羽露出微笑，说：“我挺好的。你好，我就好。所以你一定乖乖认真读书，别让我担心。” 杨晓羽点点头，郑向哲明明在对他笑，可他却觉得郑向哲快要哭了。可那是为什么呢？他不知道，只好乖巧地说道：“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读书，我一定会考上北大的。” 郑向哲笑着点头，把小手指伸到杨晓羽面前。杨晓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自己小指勾了上去，然后像个小孩子似的大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你答应我了，一定考上北大，不能变卦了。”郑向哲松开杨晓羽的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然后拿着书站起来关灯。 杨晓羽因为这个约定又高兴起来，在黑暗里轻快地说道：“嗯，说好了，不变了。”他看着郑向哲走出去关上门，又给自己打了一会儿气，才渐渐睡去。 暑假很快就结束了，杨晓羽成为了一个初三学生。课业比前两年沉重了许多，郑向哲一边忙自己的学业一边攒出各种时间给他写独家习题册。杨晓羽有时觉得奇怪，郑向哲出题从来都是总结式精炼化的，并不是走题海战术，他前两年基础还不错，只不过初三一年，哪里需要花那么多时间给他出题。有一回，他看到郑向哲电脑上显示的已经高中教材了，就问了一句。 郑向哲只是对他笑笑，说：“你可以在上高中之前就提前学一点。” 杨晓羽心想，果然是要提前开始准备才能考上北大啊，心中开始为自己未来的高中生涯紧张，就忘了注意郑向哲电脑上的教材已经是高三年级的了。 他时常会想起和郑向哲的吻，也梦到过很多次，可郑向哲一如从前与他相处，除了常常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根本没有任何不同，让他都开始怀疑那个吻会不会根本没有发生过，而只是他众多春梦里最真实的一个而已。于是他依旧执着于不再喊郑向哲小叔，却也再没有像那个清晨一样直呼郑向哲的名字。 整个初三，杨晓羽都过得平静又安宁，除了去学校和晚上睡觉的时间，郑向哲几乎时时刻刻都陪着他，每顿饭都有他喜欢的菜色，每晚读完书郑向哲都会摸过他头才离开，郑向哲还开始网购给他买衣服，到了下半学期，郑向哲甚至重新开始接送他上下学。 “你怎么现在又天天陪我上下学了？”杨晓羽忍了好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他多少还是希望听到郑向哲说诸如因为想更多时间和他在一起这样的原因。可郑向哲只是用手背蹭蹭他的脸，答道：“中考倒计时了嘛，对考生要给予最大的关怀，来迎接人生第一次真正的大考。” 杨晓羽觉得有点失望，可又没什么想要抱怨的。他真心觉得能每天被郑向哲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就够了。关于他的感情，郑向哲不问，他就不说，只要他不说出来，他们就每天一起吃饭，然后对坐在书房里安安静静地学习，永远这样生活下去，他也满足了。 中考时，郑向哲又请了假，他定了考场附近的宾馆，然后和杨晓羽提前一天就住了过去。标间里，他们一人一张床，却是久违的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睡不着吗？”郑向哲听到杨晓羽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声音，轻声问道。 杨晓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想到明天，我就紧张，心一直砰砰跳。”他说话的语速都有些快，难怪睡不着。 “不会有问题。正常发挥就够了。”郑向哲安慰道。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杨晓羽忍了很久，才问出口。他想，你说的，我是考生，需要被特殊对待的。 他问完这句，房间里就安静下来，过了许久，直到杨晓羽觉得郑向哲或许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听 分卷阅读39 见郑向哲叹息了一声，说道：“过来吧。” 杨晓羽立刻腾地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郑向哲看杨晓羽直接要扑过来的身影，赶紧又说：“把你被子抱过来，这么大了，总不能和我睡一个被窝。” 杨晓羽也觉得自己有点没控制好，所以赶紧转身去拿被子。宾馆的床没有家里的大，而杨晓羽也又长高了，他躺在郑向哲身边没法不靠得很近，非常轻易就能闻到郑向哲身上的气息。 郑向哲把手伸进他被窝里，拉住了他的手，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晓羽，我把我的超能力传给你。不要怕，一定能考好的。” 杨晓羽在黑暗里偷偷地笑，他想起小升初的时候，郑向哲也是这样拉着他的手，说要把超能力传给他。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郑向哲又说：“不准胡思乱想，也不要再说话了，快睡觉。” 杨晓羽其实也没什么非要说的，于是闭上了嘴也合上了眼。郑向哲的手掌宽大又温热，带着一点点汗，身上沐浴乳的薄荷香气一点一点地飘过来。杨晓羽以为自己会心猿意马，没想到心情竟然意外地平静下来，他仿佛回到了3年前自己还不懂什么是喜欢只觉得有郑向哲在身边就万事顺遂的年纪，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们在酒店里吃了早饭，郑向哲督促着杨晓羽自己检查好文具和准考证，然后就散步似的去了考场。临进考场前，郑向哲又叮嘱了一遍让杨晓羽先去趟厕所。杨晓羽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郑向哲面前，小声地问：“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把你的超能力都给我？” 郑向哲的脸上斑驳着透过树荫洒下来的点点阳光，他对杨晓羽笑了笑，用双手捧起男孩的脸，额头顶着额头轻声说：“我把我的学霸超能力都传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考完记得还给我。”他除了不再需要蹲下，其他的都和3年前做的一模一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意不同了。 杨晓羽用力点点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对郑向哲一边挥手一边大声说道：“放心吧，我会考好的。”然后大步走进了考场。 而郑向哲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刻。初夏的树荫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和他借着一个小小的仪式得以额头贴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气息都混在一处。而这会不会就是他们能在人前表现出的最亲密的距离了呢？ TBC 小叔的抉择 杨晓羽考完第二天，郑向哲带着他飞了武汉。说是出分数前应该放松一下。杨晓羽和郑向哲不太能吃辣，下飞机后第一顿饭就吃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两人只好去买了一大包纸巾背在包里，每顿吃完都是一桌子鼻涕纸。 杨晓羽这个年纪本来就火力壮，第三天嘴角就发出泡来，可他还是一直开心得想笑，和郑向哲在黄鹤楼拍照时，因为笑的太大牵动了嘴角，还拍出一张表情十分怪异的照片来。杨晓羽看了以后觉得实在太丑，就非要把郑向哲的手机抢过来删掉，郑向哲却就不肯给他，最后好声好气地哄道：“一点都不丑，留着吧。我们晓羽什么表情都好看。” 杨晓羽害羞起来，捂着半边嘴想着夜里再偷偷删掉，可他总是睡着的比郑向哲早又醒得比郑向哲晚。他们还去逛了博物馆，也去武汉长江大桥看了夜景，踏遍了武汉所有有名没名的景点后坐上了去十堰的车，只因为杨晓羽刷手机的时候发现武当山并不远，说想要去看看。 杨晓羽就是顺口一说，没想到郑向哲就答应了。他想，我已经不是考生了，怎么待遇还是这么好呢？可是他真的喜欢被郑向哲这样宠着，就不愿意去深想为什么，因为想要的太多难免就会失望难过，倒不如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开心着，还不会惹郑向哲生气。只要郑向哲一直陪着他对他笑，他可以一辈子糊涂下去，一辈子不说出来。 杨晓羽查攻略，说武当山的金顶适合看日出，于是郑向哲就买了手电又半夜三点钟起来和杨晓羽一起去夜爬武当山。 明明是杨晓羽提议去看日出，结果他反而困的厉害，连外套都是郑向哲给他裹上的，走在昏暗的山路上摇摇晃晃不稳当，郑向哲怕他踩空崴到脚，只好拉着他的手慢慢往上爬。等走了半个多小时，杨晓羽终于被山里的风吹醒过来，又舍不得松开郑向哲的手，只好继续装困。他垂着眼睛回忆，上一次和郑向哲这样手拉手在外面走是什么时候呢？仿佛已经是好几年前了。他不自觉的用力握紧了郑向哲的手，惹得郑向哲回头看他，他只好垂下头藏起偷笑的脸，假装出一副压死不活的模样。 他们一直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快要登顶的廊道前，天色有些微微的亮了起来，周围也有其他的游客，郑向哲终于松开了杨晓羽的手，一前一后走进了狭长的木顶廊道。郑向哲走在前面，杨晓羽跟在后面，路过神龛的时候，杨晓羽还曾想过要 分卷阅读40 不要拜一拜，可又一想大概没有哪家的神仙会保佑他这种见不得光的爱情，还不如多看一会儿郑向哲高大的背影来的实惠。 郑向哲走到廊道尽头忽然站住了脚步，他抬着头看那陡峭的石梯愣了一会儿。 “怎么了？”杨晓羽从他身后探出头。 “你自己上去吧。”郑向哲回过头看着杨晓羽。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一起看日出？” “我有点恐高，这么陡的，大概爬不了，爬上去也可能不好下来。”郑向哲无奈的摇摇头。 杨晓羽愣了愣，说：“那我们回去吧，我也不上去了。” 郑向哲却不答应，他摸摸杨晓羽的头，说：“你上去吧，很近就到了，我在下面等你，你替我去看看，这样我们就都不算白来了。” 杨晓羽想了想，说：“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看好日出就下来。” 郑向哲点头答应，看着杨晓羽沿着石梯爬上去。 他答应了杨晓羽留在这里，可这个廊道实在太窄，来看日出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他站在这里就十分碍事，只好沿着廊道原路返回。 郑向哲走到缆车终点站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他忽然觉得这山爬得就像他和杨晓羽一起共度的7年时光，他巨细靡遗的照顾着杨晓羽，毫无经验的抹黑拉着这个孩子前行，途中多有艰难却又因为有了陪伴而不觉得孤独，可终于也到了他必须要放手的时候，让杨晓羽一个人去想去的地方看要看的风景，而他即便想一起去，也不能去不该去。他曾经想过要陪杨晓羽直到考完高考，可是无数次杨晓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觉得快乐又心痛，他知道拖得越久，只会让分离变得更痛苦，而杨晓羽也会被他影响的更多。只有他尽早斩断这份羁绊远离杨晓羽，这孩子才能有机会重选选择自己的爱情和人生，而不是蹉跎在他这个错误的人身上。 郑向哲拼命仰着头去看逐渐亮起来的天空，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杨晓羽看到了日出，可没有郑向哲在身边，日出也变得无聊，周围都是他不认识的游客三两成群，只有他是一个人举着手机站在天柱峰顶端小小的太和宫里。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他就转身下了石阶，他后悔了，果然一个人看日出不是个好主意，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在哪里看都是同一个太阳，让他的世界变得更美好的不是太阳，而是郑向哲。 q27 47 311037 可是他在石阶尽头没有看到郑向哲，忽然就慌了起来，郑向哲答应他要在这里等他的，为什么却不在了呢？他一边打电话一边沿着狭窄的廊道往前跑，像个被人丢弃的孩子。 郑向哲扶着电话看到飞奔下来的杨晓羽，就大声喊杨晓羽的名字。杨晓羽红着眼睛扑到他身上，只是过了十几秒，杨晓羽又主动放开了他，十分不高兴的埋怨道：“你答应了你会在那等我的......” “那里太窄了，我站在那挡路......”郑向哲看着杨晓羽隐忍的表情，心软的不行。 “我以后再也不要一个人去看日出了......一点都不好看。”杨晓羽喃喃自语道。 郑向哲没再说什么，只是拍拍杨晓羽的背。 之后的行程，杨晓羽似乎都因为这个插曲而显得情绪不太高，郑向哲也因此更加沉默。幸好回到北京之后，拿到手的成绩十分让人振奋，杨晓羽才又高兴起来，仿佛他已经有个脚尖碰到北大的红色漆门了。 但一周后的一天，郑向哲拿出厚厚一摞打印好的习题册，郑重其事的放在杨晓羽面前。 “这就开始要做高中习题了？”杨晓羽翻了翻终于发现里面竟然还有高三习题，他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郑向哲。 “杨晓羽，我有个事要告诉你。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郑向哲一脸忐忑的坐在杨晓羽对面。 杨晓羽忽然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的不想听郑向哲说话，却又找不到借口拒绝，于是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小声嘀咕着：“该去买晚饭了吧，我钱包呢？” “晓羽，你坐下来，听我说。” “晚点再说，我先去把饭买了，你想吃什么？或者我们出去吃，好不好？”钱包明明就放在鞋柜上，可杨晓羽就像看不见似的一直在客厅里乱转。 “杨晓羽，我要走了，我已经拿到offer，要出国继续读博了。”郑向哲咬了咬牙，直接说了出来。 杨晓羽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客厅中间不动了，但也只是片刻，杨晓羽就忽然走到鞋柜前拿起了钱包，抬头对郑向哲笑着说：“我去买晚饭了，你喜欢茄子煲还有蛤蜊豆腐汤，我就买这些好不好？”他不等郑向哲回答，就开门跑了出去。 郑向哲愣了一下，发现杨晓羽连拖鞋都没换就走了，于是赶紧追了 分卷阅读41 出去。他在楼梯上捡到了杨晓羽的一只拖鞋，然后跑到楼下看见杨晓羽攥着钱包光着一只脚蹲在单元门口的垃圾桶边嚎啕大哭。那是他喜欢的人，他却让他哭了，郑向哲颓丧的站在楼道口陪着一起掉眼泪，他不敢出去，也不敢让杨晓羽看到自己哭。他早就知道这一刻两个人都会难过，也想过不辞而别，他不怕杨晓羽恨他，却怕杨晓羽会因此自暴自弃，可真的说出口，然后看到他盼望着可以一生快乐的人为了他哭，他才真实体会到什么叫心如刀绞。 傍晚在楼下玩的小孩听到杨晓羽的哭声就跑过来看，然后在附近跑来跑去又叫来更多的小孩。杨晓羽哭着哭着忽然就站起来捂着脸开始往外走。郑向哲赶紧拿下眼镜擦干净眼睛追出去。 “晓羽，把鞋穿上吧。”郑向哲跟在杨晓羽身后。 杨晓羽像没听见一样，一脚高一脚低继续哭着往前走。郑向哲在大街上说不出什么，只好跟着，可眼看着杨晓羽漫无目的的乱走，走过的地面开始出现了一点点血迹，郑向哲就再也忍不了，快走两步拉住了杨晓羽的胳膊。 “回去吧。”他说。 杨晓羽回过头，满脸泪痕的看着郑向哲。郑向哲低下头避开杨晓羽的视线，弯腰把杨晓羽抱起来往回走。杨晓羽像是看到些希望，乖乖的被抱回了家。郑向哲把他放到沙发上时，杨晓羽忽然拉住了郑向哲的衣服哀求道：“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郑向哲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沉默了几秒，说：“我去拿药箱，你的脚得处理一下。” 杨晓羽却不松手，抽噎着继续说：“你说过的，说你要一直在北大读书，哪里都不去的。你说你不要出国的。你说你不会不管我的。你走了，我怎么办？”说着杨晓羽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是不是我做错事了？我可以改的，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郑向哲依旧低着头，他握着杨晓羽的脚腕提起他受伤的脚，有点磕磕巴巴的说：“我......机票已经买好了......” 杨晓羽抓着郑向哲衣服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他猛地推开郑向哲，大喊道：“你骗我！你一直骗我！这一年你假装对我好，背地里却是要扔掉我！”他忽然一拳捶到郑向哲的肩膀上。 郑向哲皱着眉没有动，打算任凭杨晓羽拿他出气，可杨晓羽的第二拳却举着没落下来。 杨晓羽气到发疯，却还是舍不得郑向哲，他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于是用踩在地上的脚狠狠踹开茶几，然后挣开郑向哲的手站了起来，看到什么就摔什么。 郑向哲缓缓站起身，看着杨晓羽把客厅砸了个稀烂。杨晓羽甚至把电视都翻到了地上，插头从插座上的弹开，电线扫掉了桌面上的相框，杨晓羽低头看着碎裂的镜框里自己和郑向哲站在兵马俑前头挨着头大笑的合影，难过地蹲了下来，他拿起碎玻璃往回放，可是碎了就是碎了，再也拼不回去了。他握着手里的玻璃碎片又开始大声哭了起来。 郑向哲快步走过去，拉着杨晓羽的手腕，把碎玻璃从杨晓羽血肉模糊的手掌里抠出来。 杨晓羽再次抬起头，满脸倔强地说：“你当初就不该管我，不该接我过来的！你走了，我就闹得我爸不得安生！我还会去打架！我再也不读书了！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郑向哲最怕的就是这个，可是如果他因此就留下，他根本没有自信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犹豫着，沉默着，却又听到杨晓羽边哭边说：“你怎么不说话啊！”杨晓羽伸手抓着他的衣服，用力的摇晃，“你怎么不训我了！不打我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没有说出来啊！我一直忍着没有说出来！为什么你还是要离开我呢！” 郑向哲伸出手抱住痛哭的杨晓羽，拍着他的背，轻声说：“晓羽，你听我说，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有了个很好的机会，想要去国外学更多的东西......”他成年后头一回说谎，说得磕磕巴巴，“我读完博士......可能就回来了......又或者你也可以考出来，对吧？” 杨晓羽依旧在流泪，哭泣的声音却小了一些，他听到郑向哲继续说：“你才15岁，很多事都不应该这么早就下结论，应该再多看一看这个世界，然后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那个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他不服气的摇头，抽泣着说：“我不小了。” 郑向哲红着眼睛，将下巴放在杨晓羽头顶，轻声说：“你起码得18岁成年，才能说自己不小了。等到那个时候，我就不说你是小孩子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疼的厉害，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杨晓羽的，可发现的时候，这喜欢就已经多得心里都要盛不下了。但就是因为喜欢，他才要把最好的都给这孩子，他想，这就像以前他打杨晓羽，固然是痛的，但是为了以后，为了让杨晓羽的未来能够一直顺遂，他必须得走。他许给杨 分卷阅读42 晓羽一个模糊的承诺，盼着杨晓羽在没有他的时候也能继续　努力，然后像书里的娜塔莎一样，遇到别的什么人，渐渐忘记他，也许还是会有挫折，也许偶尔还会记起他，但最终会找到对的人，相知相爱，一起幸福的生活。 杨晓羽趴在郑向哲怀里，听了这些话觉得希望似乎还没有断绝，便抽抽噎噎的安慰鼓励自己还可以追到国外去，可想着想着又觉得委屈再次哭出声，他反反复复哭哭停停又停停哭哭直到深夜，两只眼睛肿得睁也睁不开，人也哭得没了力气，挂着眼泪靠在郑向哲胸前迷迷糊糊睡了过。可或许是依旧难过，所以睡也睡不安稳，总觉得仿佛飘在空中轻轻的晃，周围总有人在说话。 TBC 试探 杨晓羽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却是持续不断的轻轻轰鸣以及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伸手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好像是带着眼罩，于是把眼罩推到头顶。他发现自己坐在飞机里，于是呆愣了好一会儿。啊，是啊，他在飞往美国华盛顿的飞机上。 他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全是过去的事情，大概是他急着想见郑向哲，在飞机上又睡得不安稳，所以才断断续续不停做梦。 飞机已经快要进入华盛顿区域，杨晓羽趴在桌板上认认真真地填写入境表格。他十分忐忑，因为他要自己一个人办理海关入境手续，也因为他今天应该就能见到郑向哲了。 飞机降落在杜勒斯机场，这里和杨晓羽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美国首都的机场应该和北京机场第三航站楼一样雄伟，结果就是个国内二线城市的水平。 杨晓羽排了很长很长的队，又回答了海关秃顶大叔的很多问题，终于在一声“Have　a　great　day！And　merry　Christmas！”里拿到了盖着入境章的护照。 他拖着小小的行李箱随着人群通过入境安检，因为做足了功课，所以看上去有条不紊，但实际上一双大眼睛不停的在看各种指示牌，生怕错漏了什么。 从杜勒斯机场到佛吉尼亚大学要一个多少小时，杨晓羽看着高速路两侧高大的白橡树发着呆，想象着郑向哲刚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走的这条路，那时候郑向哲在想什么呢？ 今天是12月21日，杨晓羽特意问过的，郑向哲后天才开始放寒假，今天一定在学校。他花了将近1000人民币的车费到了这个处处是红砖墙白立柱建筑物的学校。他没有提前跟郑向哲说他要来，但他记得郑向哲曾经说过自己是在英语系专攻写作和修辞方向的博士，所以一路问到了社会科学学院的办公楼，终于楼里的一个棕头发中年男人一听到郑向哲的名字就立刻有了反应。 “哦，郑，他刚刚监考去了，你在这附近等一等，他应该还会回来，他一向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天天呆在办公室里。”棕发男人大约是看到杨晓羽的亚洲人长相，也没多问就热热闹闹把知道的都说了。 “好，那我在附近等等他。”杨晓羽点点头。他从收拾行李开始就忐忑又焦躁，可真的到了这里，又像是不那么着急了，反而有些近乡情怯的紧张愿意多等一会儿。三年了，郑向哲一次也没有回国，他们各自在时差12小时的世界两头，虽然会视频，但郑向哲十分忙，每次都说不了多久。杨晓羽甚至害怕再见到郑向哲时，郑向哲已经忘记了当初的约定。 杨晓羽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拖着箱子在办公楼外围着高高的石柱绕八字一圈一圈地转，这里的天气和北京差不多，干冷干冷的，环境却安静很多，隔好一会儿才能看到一个进出或是路过的人。 杨晓羽忽然停下了脚步，远处有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他踮起脚拼命的看，仿佛高那么几公分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似的。走近了，走近了，果然是郑向哲，微卷的半长头发被风吹得挡住了镜片和眼睛，整个人缩在深色的长大衣里，看起来很冷的样子。杨晓羽刚想挥手喊他，却发现郑向哲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棕红色的头发，大眼睛。杨晓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忽然就躲到柱子后面去了，他屏住呼吸偷偷看着郑向哲和那个女孩走近，然后聊着天进了办公楼。 等郑向哲进去，杨晓羽忽然放松下来，然后又陷入了自我厌恶，他觉得他或许不该这么一声不响的跑过来。他低下头，在水泥台阶边一下一下蹭着鞋底发出“擦啦擦啦”的声响，思考着要不要先给郑向哲打个电话再进去。 “杨晓羽！” 杨晓羽抬起头，看见已经脱掉大衣只穿着白衬衫和一身深灰色西服的郑向哲站在办公楼大门外，这次杨晓羽看到了郑向哲的眼睛，依旧是那双温柔水润的眼睛，满是惊讶地看着他。 “郑向哲......”杨晓羽想象过很多次再见到郑向哲的画面，他以为自己会扑过去，可 分卷阅读43 是实际上却没有，反而是站住了没动，只是低低的喊了一声。 “你一直在外面？”郑向哲一边说一边快步走过来，似乎要伸手拉他，可那只手又半路转了方向轻轻拍在他背上，“怎么在外面等......这么冷......” 杨晓羽忽然觉得很尴尬，喃喃说道：“我就想等你，他们说你去监考了......” 气氛果然怪怪的，杨晓羽想，他是如此的高兴见到郑向哲，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这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郑向哲带着他回到办公室和一个叫Michelle的蓝眼睛姑娘打了招呼，然后带着他去了办公楼旁边的星巴克。杨晓羽能看出郑向哲很紧张，不停的扶眼镜。 “你......怎么过来了？刚到吗？怎么不告诉我，我好去机场接你？”郑向哲从柜台走回来递给他一个纸杯。杨晓羽尝了一口发现是热巧克力，很甜也很烫，一口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可杨晓羽想，郑向哲果然还是拿他当小孩子，小孩子是喝热巧克力而不是喝热咖啡的。 “我......想来和你一起过圣诞节......”杨晓羽埋头喝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国内都是把圣诞节当情人节过的，满大街的情侣也会在这一天占领餐馆和酒店，而且郑向哲会在圣诞节前开始放寒假，这才是杨晓羽的私心。 郑向哲点点头，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一切都顺利吗？”杨晓羽发现郑向哲不停的转动手里的纸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杨晓羽微微皱了皱眉，垂下眼睛说：“挺好的......”他收到大学的offer之后，只是象征性是地考了一下高考，成绩不错，但也达不到北大的分数线。杨晓羽一直没告诉郑向哲关于他要来美国读书的事情，他们明明做了那么一个约定，可杨晓羽就是很怕，怕郑向哲知道以后会露出困扰的神情，于是他高考后就再没和郑向哲视频过，只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打字说两句，然后又匆匆推脱说有事，生怕郑向哲问他升学的事。而此刻，他明知郑向哲是在问这事，却又再次畏缩了。 这间星巴克连着几家快餐店，周围走来走去都是人，显得杨晓羽和郑向哲两个人对坐无语的样子特别突兀。 “你能......带我去到处转转吗？”杨晓羽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 郑向哲“啊”了一声，猛地站起来，“对，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学校。” 杨晓羽叹了一口气，拿起热巧克力跟着郑向哲走了出去。他们在学校里慢慢走着，郑向哲不停的告诉他这个楼是干什么的，那个楼又有多少年的历史了。直到他们一圈转回到郑向哲办公室所在的办公楼，杨晓羽才低着头开口说道：“我的意思是，圣诞节，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一玩......” 郑向哲低声“嗯嗯”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你等我问问，好吗？我问一下。”然后郑向哲就带着杨晓羽进了办公楼，找到杨晓羽之前问路的那个棕发男人。 “Joe，我......今天下午还有明天能不能不带office　hour了？还有明天的监考，我也想找人替我......” “朋友来了，要陪一下吗？”Joe笑着问。 杨晓羽看见郑向哲要开口解释什么，忽然插话进来说：“你好，我叫杨晓羽，是郑向哲的朋友，我刚从中国过来，想请他带我四处看看。”杨晓羽用余光看见郑向哲用古怪的表情看了自己一眼，可他已经豁出去了，所以只是对着Joe微笑，却不去看郑向哲。 “你好，我叫Joe　Webster，我是郑的导师。”Joe大笑着拍拍郑向哲，说道：“去吧去吧，你这个苦修士也该休息一下，出去透透气了。” 杨晓羽坐上了郑向哲的黑色本田，他们花了两个多小时又开回杨晓羽的飞机降落的华盛顿特区，路上杨晓羽为了缓和气氛说出自己从机场去学校时的好奇，郑向哲也终于放松了一些，给杨晓羽讲自己当初是怎么从杜勒斯机场做学校提供的大巴抵达学校的。 华盛顿特区市中心的停车位非常难找，好容易停下车，杨晓羽被带到了博物馆，他觉得郑向哲果然不管到了哪里都还是这个风格。 自然博物馆里人很多，暖气又足，杨晓羽边走边脱衣服，进到蝴蝶暖房的时候，已经只剩下短袖了。 “这真漂亮。我还记得你以前带我去北京的自然博物馆，那里没有这样的暖房。”杨晓羽站在满是热带绿植花草的暖房平台上伸着手指，上面停了一只蓝色的燕尾蝶。 “我刚到这里的头一年来过一次，那时就很想带你来看看。”郑向哲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杨晓羽转过脸看郑向哲，轻声说：“你没告诉过我。” 郑向哲愣了一下，磕 分卷阅读44 磕巴巴的说：“大概是我......忘了吧。可我是真的那么想过的......幸好，也真的带你来了......” “你总是做得多，说得少。我开始自己去上高中以后，才知道你帮我做了多少事。谢谢你。” 郑向哲露出温柔的笑容，在他头上揉了揉。杨晓羽忽然有点想哭，三年了，他多么想念这样的抚摸。 “你长高好多，快和我一样高了。这么摸你的头，都变得很奇怪了。”郑向哲叹息道。 杨晓羽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我不小了。我现在有资格这么说了。” “是啊，你终于长大了。” 杨晓羽抬起头看着郑向哲，他从郑向哲的目光里看到的不仅仅是温柔，还有些很奇妙的东西，有思念，有哀伤，还有......他不能确定的某种情绪。他正要再仔细辨认，郑向哲却忽然转开了头。 杨晓羽再低头，发现蝴蝶已经飞走，他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指，细细咀嚼郑向哲刚刚的眼神。他不再是个小孩了，见过无数暗恋自己的眼神，也恨恨观察过周围那些你侬我侬的早恋小情侣，还被一段爱得深又说不得的感情折磨了四五年，他隐隐觉得郑向哲藏了个天大的秘密，可又不敢乱猜，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他忽然有些生气，生郑向哲的气，于是小声说道：“落在手里的时候，不好好看着，说飞走就飞走，找也找不见了。”然后就噘着嘴转身下阶梯继续往前走了。 往回开的时候，杨晓羽坐在吹着暖风的车里打瞌睡，没有倒时差的他，因为见到郑向哲一直紧张又兴奋，强撑到傍晚已经睁不开眼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车子停在一个空旷的停车场里。 “我睡了多久？我们怎么在这？”杨晓羽揉揉眼睛问。 “你睡了四个小时，我不知道你住哪里......所以想等你醒过来问问。” 杨晓羽还是困，听了这话，又开始不高兴，“你都不愿意带我回家吗？” “我和跟别人合租......地方太小......”郑向哲又开始结巴。 杨晓羽看着挡风玻璃外的昏暗的路灯，抿着嘴好久没说话，郑向哲真奇怪，太奇怪了，明明从博物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像以前一样开始絮叨他赶紧把衣服穿上，可某些话题出现的时候，郑向哲就像故意要保持距离一样重新让气氛尴尬起来。杨晓羽转过头盯着郑向哲，郑向哲却只是侧过头看向他这边的车窗，始终不看他的脸。那种猜测又开始在杨晓羽的头脑里盘旋，他越想便越焦躁，可郑向哲这样，他又不敢问。 “我没住处。”杨晓羽还是妥协了，“你随便在附近给我找个宾馆就好了。” 郑向哲拖着杨晓羽的箱子，把他送到房间里，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我明天一早来接你，带你去纽约。你睡着的时候，我查了一下，圣诞节的时候，纽约会很热闹。不像这边，大家都回家过节去了。” 杨晓羽隔着房门低低的“哦”一声，然后眼看着郑向哲转身走向电梯。等到郑向哲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才重重的关上了门，然后把自己扔到大床上。他累坏了，头都在疼，却没法立刻睡着，一遍一遍回忆着过往和郑向哲的眼神。一定哪里不对，郑向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仿佛在避嫌，却又时不时露出那样的神情呢？好像很早以前就有过了，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TBC 有些人就是要逼一逼 杨晓羽要死不活的又坐到了郑向哲的车里，他昨天夜里胡思乱想了好久，没睡好。想着要陪郑向哲在路上聊天，却又很快神志不清的歪在了座椅上。睁眼时，已经在大桥上了，纽约林立的高楼像模型一样立在眼前。 杨晓羽看看手机，发现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郑向哲俨然已经开了快5个小时，于是担心地问道：“你累不累？要不要换我开？” “你会开车？”郑向哲用力眨眨眼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视线依旧专注的看着前方。 “我有驾照，而且是国际驾照。”杨晓羽得意地说。 “国内的驾照不能申请国际驾照吧？”郑向哲疑惑得问。 “嗯，不能。我去考了张韩国驾照，然后申请的。”杨晓羽高考之后的半年一直在忙这些。他计划出国计划了3年，郑向哲走后，他就开始查各种资料，也包括这些细节，没有人帮他，他不得不迅速地成长，自己督促自己，只为了回到郑向哲身边。 “有驾照，技术到底怎么样啊？” 杨晓羽忽然嘿嘿笑了起来，说：“驾龄2年。” 郑向哲皱紧了眉头，正要说什么，杨晓羽就把头转向窗外，很无所谓的说：“车钥匙就放在家里，车就停在车库里，又没人管我 分卷阅读45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话一下就堵住了郑向哲的嘴。 过了好一会儿，郑向哲才又问道：“你爸不会不知道你来美国了吧？” “他知道，不然我怎么办得了签证。不过他不知道我具体是哪天的飞机，他不问，我就没说，看看他什么能反应过来吧。打赌吗？早于春节算我输。”杨晓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简直句句带刺，可他昨天发现郑向哲的不同后，就忍不住要说，是试探也是埋怨。 但车里真的陷入沉默，他又难受的要命，转回头来，小声说：“你要是累了，我真的可以开。我看过东岸这几个州的交通法规了，你看，我知道在纽约红灯不能右转，但在弗吉尼亚可以。” 郑向哲点点头，“快到了，等回程的时候，再说换手开的事情吧。” 他们驶进了城区，杨晓羽打开车窗抬头看。纽约就是电影里的样子，可亲眼看到又好像和想象里的不同，那些繁华、雄伟和肮脏、老旧，在电影里经常是分开的，仿佛虽然都在纽约，却是需要横跨半个城市才能分别看到的景象，但在现实里却是紧紧挨在一起的，有时仅仅是转过一个街区的距离。杨晓羽想，爱情也是这样，他曾以为爱情有他父母之间那种坏的，也有他爷爷奶奶之间那种好的，虽然都是爱情，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但他体会到的他自己的爱情，却同时夹杂了那么多东西，快乐的、安全的和哀伤的、无奈的，密不可分地揉作一团，距离不过是一个转念。 杨晓羽回过头看郑向哲，他不再掩饰心里的波动，目不转睛满含爱意的看着郑向哲，郑向哲的脸和耳根都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车内的暖气烘的还是窗外灌进来的冷风吹的，反正就是不看杨晓羽。 “你不会定了两间房吧？”杨晓羽忽然问。 郑向哲没有回答。杨晓羽觉得这就是默认，他抿着嘴又看向窗外，不肯再开口了。 宾馆就在曼哈顿中城，位置很好，但窄窄小小地挤在成排的老旧建筑里，让人看不出一点气派的样子，幸好里面装修的干净又时髦。杨晓羽从郑向哲手里接过门卡，就自顾自得上了电梯，然后回了房间。杨晓羽靠着房门坐到地上，吸着鼻子擦眼泪，他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看错了，又或者即便那是真的，可只要郑向哲还打算躲着他，他就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郑向哲划下这条楚河汉界。 之后的两天，杨晓羽跟着郑向哲去看了自由女神、时代广场、着名的第五大道圣诞橱窗秀、联合广场冬日小镇圣诞市场，郑向哲不停地翻看手机上的记录，买各种小纪念品和好吃的递到他手上，甚至还请他去米其林三星的餐馆吃饭。杨晓羽想想郑向哲那辆一看就车龄不止3年的本田车，也能知道郑向哲依旧是那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可他就是不能满足。 “你小睡一会儿，晚上咱们去帝国大厦看夜景，然后去时代广场参加圣诞前夜的活动。”他们从洛克菲勒中心的滑冰场走回酒店，郑向哲一边说一边把帝国大厦的门票放到杨晓羽的手上。 杨晓羽无精打采的收好票，点点头。 “晚上不要再穿这条有破洞的牛仔裤了，冷，对膝盖不好。”郑向哲叮嘱道。 杨晓羽小声咕哝着：“我的裤子都这样......”然后就进了房间。 他睡不着，在床上坐了将近一小时，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去，终于长长叹息一声站起来从箱子都夹层里翻出一包烟，然后穿上外套下了楼。他在前台问了问，竟然没有打火机，只好出门想看看哪里能买一个。结果一出去就看到酒店门口右手边有个身高腿长金棕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正在抽烟。 “不好意思，我能借一下打火机吗？”杨晓羽走近些问了一句。 那男人正夹着烟看手机，听到这话抬头看到杨晓羽愣了愣，然后快速的上下打量了杨晓羽一秒才开始掏口袋。 “来纽约玩？”男人把打火机递给杨晓羽，笑着问。 杨晓羽熟练的点上烟，一边呼出一口烟雾一边把打火机还回去。他不想和这个人多聊，所以只是点点头说了声谢谢。郑向哲出国以后，他就学会了抽烟，烟瘾不算大，但心烦了就要抽，浓浓的烟雾从口鼻里呼出去，仿佛能带走一点心里的烦闷。 “我和我朋友每年圣诞和新年都从宾州过来玩，我在宾大，你第一次来纽Q274 7311037约？”那男人又主动搭话。 杨晓羽对白人没什么概念，甚至还有点脸盲，此时惊讶于这个脸上带着胡茬的男人竟然还是学生，就侧头打量了一眼，于是目光就接触上，只好又点点头。 “那你晚上要去时代广场？那边全是游客，去看一会儿就没意思了，但我知道那附近有个很棒的gaybar，今晚还有庆祝活动，有兴趣一起去吗？”男人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对着杨晓羽眨了眨眼。 杨晓羽听到gay 分卷阅读46 bar这个词吓了一跳，他有种被看穿的尴尬，又惊讶于对面的人这么公开又大方地说出来，但他到底是在一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并没有被人看穿喜欢同性的慌张，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说：“感觉吧，很微妙。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所以想交个朋友，不会乱来的。”说着他拿出手机晃了晃，“能把facebook的账号给我吗？这样我们能联系到，或者你现在不想去，但晚一点也能看到我发的照片，那时觉得有意思的话就可以来找我们。” 杨晓羽没有facebook，也不想和这个人一起出去，他正要拒绝忽然看见郑向哲拎着一个购物袋从街角走了过来。杨晓羽瞬间挺直背，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烟，觉得应该赶紧扔掉然后回宾馆里去，但他只是这样犹豫了一秒，就拿出手机靠近了身边的男人。 “我......没有facebook......但......可以给你我的电话......”杨晓羽把话说的很慢，男人见他贴了过来又这么说，大概觉得这是个信号，于是很高兴，一边解锁手机要记电话号码，一边试探着把另一只手放到了他腰上。 杨晓羽瞬间收紧了腰背上的肌肉，他很紧张，郑向哲出国以后，他连别人的手都没拉过，现在竟然被个陌生人搂着腰，身上就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可他戏都演到这了，只好在心里默默希望郑向哲快点看到他。 “杨晓羽！你在干嘛？！”熟悉的声音从杨晓羽头顶响起，那声音里是清晰可辨的震惊和愤怒。 杨晓羽甚至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抬起头去看郑向哲。郑向哲果然是会吃醋的啊，他想。 “你才多大，你就抽烟！” 杨晓羽的笑容立刻就没了，他看到郑向哲大步向他走过来，就甩开那个男人的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留下那个男人张着嘴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前一后的背影。 “杨晓羽！你给我站住！”郑向哲大喊。 杨晓羽却不肯停，拼命的在人越来越多的街道上前行。 郑向哲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一脸震怒地质问道：“你刚才在干嘛？！” “要你管我？！你扔下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干嘛？不就抽个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杨晓羽觉得自己手段已经用尽了，如果这样郑向哲都不吃醋，而只是盯着抽烟不放，那他真的没有办法了。此刻他心里满是怨怒和不甘，却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气郑向哲。 “你刚才是要给那个人电话吗？你平时也这么乱来的吗！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啊！他都搂到你腰上了！他是同性恋！他要占你便宜！” 杨晓羽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郑向哲，他发现郑向哲气得眼睛都红了，于是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沉默几秒，露出一个不在乎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就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我18岁了，我喜欢的人不要我，那么我想跟谁睡都行。反正没人管我！” TBC　（下一章可算能有车了） 槲寄生之吻 箍在胳膊上的手瞬间收紧，杨晓羽疼的缩起了肩膀，但他依旧用挑衅的目光看着郑向哲。郑向哲抢过他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然后一言不发攥着他的手腕往回走。杨晓羽在郑向哲背后心存紧张又满是希冀，他知道郑向哲生气了，却猜不出之后会怎样。 他被郑向哲拉进了房间，郑向哲的房间，杨晓羽被摁在墙上质问：“杨晓羽！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这半年都在干什么？你到底考上大学了没有？！” 杨晓羽一心以为自己说出那么破罐子破摔的话，能逼出郑向哲的真心话，却没想到又是这些，于是一脸冷漠和轻浮的说：“我说了我只在志愿上写北大，可我分数不够，就这么回事。所以我有的是时间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抽烟、可以喝酒、可以夜不归宿，因为家里没有人，没有人在乎我做什么。喜欢我的人很多很多，有女的也有男的，只要我点头，总有人愿意陪我，反正都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所以谁都可以，谁都一......” 杨晓羽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一连串的耳光就抽了过来，他脸上热辣一片，嘴里散出些铁锈味，耳朵和脑子里也嗡嗡作响，可不知道为什么，杨晓羽心里却平静了下来，他任由自己被郑向哲揪着衣领摁到在床上。耳鸣中隐隐约约都是郑向哲的声音——杨晓羽，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然后郑向哲的嘴唇就落了下来，一点都不温柔的抢进他嘴里，唾液冲淡了血腥味，杨晓羽软着身体张开嘴承受郑向哲的怒气，牙齿咬在唇舌上的疼和压在身上的重量，却令他感到十分安心。郑向哲果然是爱他的，他想，他蹉跎了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都弄错了方式， 分卷阅读47 郑向哲的爱并不仅仅是他想象中平静又包容的大海，而是还有隐藏在水面下不停涌出的岩浆，只有勇敢地深入海底才能知道那爱的炽热。 衣服被撕开，杨晓羽的身体裸露在空气里，先是觉得有些冷，却很快就被郑向哲压住变得灼热起来。被扭住的胳膊好疼，被插入手指的后穴好疼，杨晓羽却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反而露出痴迷的表情用腿缠在郑向哲身上。他听见郑向哲痛苦的声音，一遍一遍的不停问他“你就是这么让别人陪你的吗！” 杨晓羽硬撑着不回答，直到郑向哲凶狠地咬着他的肩膀用性器撕开他干涩的穴口顶进他的身体，他才哭着开始轻唤郑向哲的名字。 他感觉到郑向哲的动作停滞了下来，钳着他胳膊的手也失去了力度，他睁开眼睛看到郑向哲满脸无措的看着自己，就立刻紧紧抱过去，抽噎着说：“你不能反悔了......你是爱我的......对吧......你也是爱我的......”他忍着疼摇摆腰臀，将自己套在郑向哲的阴茎上磨蹭，哀求道：“别推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只爱你，也只要你......” 杨晓羽忽然感到脸上一阵湿热，原来是郑向哲的眼泪滴落下来，他听见郑向哲哽咽着说：“我们......我们不应该......” “你就当是为了我，”杨晓羽打断郑向哲，抬起头亲到郑向哲的嘴唇上，边吻边说：“我等到18岁了，我也追来了，我们说好的。我只能坚持到这个时候了，你再推开我，我就没有勇气活下去了，这3年，我好寂寞，除了你，谁也不能让我觉得快乐，谁也不能替代你......”杨晓羽低声的抽泣起来，“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只容得下你，如果你也走了，我就什么都没了......你爱我吧，求求你，爱我吧......” 郑向哲的手抚上了杨晓羽的脸，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水，然后杨晓羽终于被温柔的吻住了，湿热的舌尖轻轻舔到他嘴里的伤口上，爱抚一样仔细。杨晓羽搂紧了郑向哲的脖子全心全意的回应着。原来还有比3年前更加甜蜜的亲吻，原来这才是心意相通的亲吻。每一次辗转，每一次吸吮，哪怕并不如何激烈也都令人浑身战栗，轻易挑起体内的欲望。 肠道里的阴茎慢慢地磨蹭，杨晓羽在郑向哲唇间发出软软的呻吟。郑向哲总是要问他会不会疼，总是会道歉，说不该那么粗鲁，杨晓羽则只会说“喜欢”。这和他春梦里的感觉不同，会很奇怪，会疼，但也更加满足，终于被喜欢的人占有的满足。 这满足里，郑向哲会亲他的唇，亲他的脸，亲他的乳尖，还有被咬破的伤口，无论郑向哲做什么，杨晓羽都被幸福包裹着，然后下腹慢慢烧起无法名状的酥麻。 “快一点......郑向哲......啊嗯......再快一点......好舒服......啊嗯......”杨晓羽头一次做爱一开始还有点害羞，可身体里不断窜涌的欲望逐渐让他失去理智，开始胡言乱语地呻吟。然后这些支离破碎的索求就都被一手养大他的人满足了，他忽然轻轻叫了一声“小叔”。 “别......这样叫我......别在这个时候......”杨晓羽听见郑向哲低喘着呢喃，可正在他肚子里抽插的那根性器却又硬了几分。 “小叔......啊嗯......再深一点......啊嗯......小叔......我快要......啊嗯......快要射了......”杨晓羽偏偏喜欢这样叫，仿佛这样才能让两人之间的牵绊更加紧密，再不能分开。因为这个进入他身体的男人是他小叔，他才有机会离开那个可怕的寄宿学校，被带回一个一直有人陪伴的家。是这个原本没有义务照顾他的男人用一点一滴毫不懈怠的关心和疼爱，教会曾经生活在孤独和恐惧里的他什么是爱，并给了他爱的能力和勇气。他不在乎人伦，也不在乎道德，除了这个人，没有谁还值得他倾尽所有去爱，所以他只要这个人，只要他小叔，只要郑向哲。 这样想着的杨晓羽，确实体会到了所谓背德的快感，他大声呻吟着绷紧了身体，一边叫着“小叔”，一边射得自己和郑向哲满肚子都是。他恍惚了好久，才感觉到郑向哲在亲他的脸颊和眼睑，于是睁开眼睛，上下看了看，轻轻笑着说：“你射在我里面了？” 郑向哲的脸上带着无奈和愧疚，像责怪似的说道：“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你......一直那么叫我，我......” 杨晓羽知道，郑向哲这种人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就不会再变卦了，爱和责任会紧紧束缚着这个人永远不离开，于是他带着点任性的撒娇道：“我喜欢这么叫你，也喜欢你射在我里面。”他看到郑向哲皱着眉慢慢移开身体躺到他旁边开始出神，就忍着疼贴过去趴在郑向哲胸口耍赖问：“你也喜欢我的，对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郑向哲没有回答，反而目光哀伤的问：“ 分卷阅读48 我让你很寂寞吗？以至于你要让别人......你才会好受一点吗？” 杨晓羽露出一个“糟糕了”的表情认错道：“对不起，我是骗你的。我每次犯浑时都胡说八道，你知道的......”他搂紧郑向哲的脖子，把脸贴上去，小声说：“我没让别人碰过我。我想过，可我受不了，如果不是你，我就觉得这事好恶心。你不要我，我也没法和别人在一起。我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害怕，怕外面的人会伤害我，会像我妈离开我爸或者我爸把我扔去寄宿学校那样说走就走了，而你也再不会像那时一样把我救走......”杨晓羽的声音又开始哽咽。 杨晓羽感觉到郑向哲在轻轻拍他的背，可他还是哭了出来。这3年，真的好可怕，他尝试过温暖的陪伴，再重回孤独就愈发难以忍受，他只能拼命地学英语、上补习班，把去找郑向哲作为唯一的目标，用学习来填满一切时间，才不会被孤独所吞噬。 “对不起......”郑向哲的声音在杨晓羽头顶响起，“我以为......也许一切早就注定了吧，从我把你带回家的时候就注定了。我不该逃开的，不该留下你一个人，不该自己一个人就决定没有我才是对你更好的。” “所以你喜欢我很久了，对吗？”杨晓羽眯着眼睛不依不饶地问。 “应该是好久了……不知道从什么开始的……离开你好难，忍着不联系你也好难，不能视频的时候就会一直想，可看到你又怕忍不住……” 杨晓羽用鼻尖轻轻蹭郑向哲的脖子闻着郑向哲身上的味道，“郑向哲，如果3年前我就说出我爱你，你会留下吗？”人啊，就是忍不住要说如果，仿佛得到肯定的答复就能追回旧时光一样。 “……”郑向哲沉默了一会儿，像要安慰他似的用两只手一起抱住杨晓羽光裸的背，说：“对不起，我是个懦弱的人，我那时已经看出你对我的感情了……可我还是走了……” 杨晓羽也收紧了手臂，轻声说：“没关系，你现在决定留下也很好。就像你说的，我已经长大了，也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了。” “你还是得上大学。” 杨晓羽听了嘿嘿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 “你又骗我什么了？”郑向哲把他拉开一点，四目相视一脸认真的问道。 杨晓羽心想，小叔果然还是小叔，并不是变成恋人就会换个人，于是坏笑着说：“我高考之前就拿到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春季入学的offer了，所以就随便去考了一下，因为准备的不是高考内容，当然考不上北大。我这次过来就不走了，咱们一起过完圣诞节和新年，我就要准备开学了。”他皱皱鼻子又说：“我本来是想考你们学校的，可理工大学那边才有我喜欢的专业，我想才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大不了假装学校在海淀家在永定门天天坐地铁上学。” “你真的长大了。不是乱来的小孩了。”郑向哲摸摸杨晓羽的脸，勾着嘴角对他笑。 “还是有点乱来，我总归是要和你住一起的，有你的地方才是我家。”杨晓羽被夸得挺不好意思，把脸又埋进郑向哲颈窝里，转移话题说：“你还没说你爱我呢，你快说。” “我明天说。明天是圣诞节，而这里是美国，我们可以手拉着手在街上走，然后去找一株槲寄生，我会在那下面吻你，再告诉你，告诉你，我有多想你......” 杨晓羽有些困了，他闭上眼睛，缩在郑向哲怀里，问：“为什么明天？为什么要找槲寄生？” 郑向哲摩挲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轻背起诗来： A　kiss　under　the　mistletoe With　the　one　that　you　call　dear All　the　love　and　happiness And　　holiday　cheer A　kiss　under　the　mistletoe Another　wish　comes　true Holding　each　other　tightly Like　most　lovers　do A　kiss　under　the　mistletoe While　love　is　in　the　air There　is　no　doubt　it　is　a　fact God　has　made　the　perfect　pair A　kiss　under　the　mistletoe You　can，t　help　but　to　give 分卷阅读49 in For　it，s　the　meaning　of　the　season To　share　the　love　that　is　within A　kiss　under　the　mistletoe In　a　winter　wonderland Two　hearts　coming　together Just　as　God　had　planned 杨晓羽在郑向哲低沉的嗓音里，愈发忍不住困意，朦胧中他想象郑向哲口中的明天，实在太幸福了，仿佛不是真的一样......他明明不想睡，困意却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仿佛有什么拉着他一定要坠入梦乡...... TBC 离别 阳光照到杨晓羽脸上，他费劲儿的睁开眼，他的眼睛好疼，身上疼头也疼，但他闻到郑向哲身上的气息，就想起昨晚的事，还想起今天就是圣诞节，说好要和郑向哲一起去找槲寄生的，立刻就开心的不行，完全不困了。 “郑向哲......”杨晓羽一翻身要坐起来，轻快的呼唤刚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这里不是纽约的宾馆，而是他和郑向哲一起住了好多年的家，他手脚缠着纱布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而郑向哲穿着夏天的家居服趴在沙发边上...... 杨晓羽站起来跑到厕所，从镜子里看到了15岁的自己。原来是梦吗？哪个才是梦呢？他究竟是梦到了过去的18岁杨晓羽，还是从长大了的梦中醒过来的15岁杨晓羽呢？ 杨晓羽慌慌张张的回到客厅重新躺到沙发上，他闭上眼睛想要睡过去，可又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要睡过去继续做梦，还是想从噩梦里醒来。 郑向哲听到杨晓羽的哭声，惊醒过来，他手足无措的看向捂着脸呜咽哭泣的杨晓羽，这孩子哭着睡着，醒过来又继续哭，也不肯和他说话，他昨夜的安慰仿佛丝毫没有起作用，他只能用手在杨晓羽的背上轻轻地拍，然后不停地叹气。 杨晓羽抬起头看了一眼，忽然嚎啕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郑向哲无奈的想要抱住杨晓羽，可杨晓羽忽然就躲开了，坐在沙发另一边的角落里，哭着大声喊道：“不是他！不是他！把郑向哲还给我！还给我！让我回去！” 郑向哲架着伸到半空中胳膊愣愣得看着杨晓羽，他忽然很害怕，于是蹲到杨晓羽跟前十分紧张地说道：“晓羽？晓羽，你怎么了？你跟我说，你怎么了？” 杨晓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那样的梦，在最绝望的时候做一个最美丽的梦然后醒来，他宁愿就死在那个梦里。 “你为什么要走......可不可以不走......”杨晓羽把脸埋在膝盖里呜咽，除了这些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拿到弗吉尼亚大学英语系的offer，还有奖学金......这真的是很难得的机会，文科本来就很少能有奖学金，而且那个大学的文科学术氛围很好，专业的排名也很好......”郑向哲像在说服杨晓羽，也像在说服自己。 杨晓羽忽然停住了哭泣，迟疑的抬起头，轻声重复：“弗吉尼亚大学吗？......英语系吗？” 郑向哲拿了纸巾轻轻按压在杨晓羽红肿的眼睛上给他擦眼泪，点头说：“对，就在美国首府附近。” 杨晓羽的记忆已经混乱了，他觉得郑向哲好像告诉过自己这些，又好像没有说过。他拼命地回忆，回忆昨天郑向哲说过什么，又回忆梦里的情形，然后迟疑地问：“你昨天说，机票买好了，对吗？” “对。机票买好了。”郑向哲看到杨晓羽这个样子，担心极了，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明天的。” 杨晓羽痴痴的望着郑向哲，又问：“你......昨天告诉过我，你要飞哪个机场了吗？” 郑向哲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得摇摇头，他捧起杨晓羽的脸，轻声问：“晓羽，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杜勒斯机场吗？”杨晓羽又问。 郑向哲觉得杨晓羽的表情太不正常了，魔怔了似的，他没有回答，而是迟疑的说：“晓羽，你......” 杨晓羽猛地拉住郑向哲的衣袖大声重复了一遍，“杜勒斯机场吗？你告诉我！” 郑向哲点点头，然后杨晓羽就目光游移了好一会儿，轻声说：“你导师叫......叫......”杨晓羽有点记不清了，他想了好久，慢慢吐出一个名字，“Joe　Webster？” 郑向哲摇摇头，“不是， 分卷阅读50 我申请的导师叫Erica　Gordon，但Joe　Webster也是英文系的导师，只是他今年不收学生。” 杨晓羽糊涂了，他刚刚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预示未来的梦，可是好像对上了，又好像没对上。他心事重重地低下头，刚刚心中燃起的希望像风中的烛火，似乎亮着，又随时会熄灭。 这时有人敲门，郑向哲去开门，他大哥就站在外面。他们之前已经说好了，今天来接杨晓羽走。因为他大哥从来都迟到，所以郑向哲说了很早的时间，没想到这一次却是准时。郑向哲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和杨晓羽嘱咐清楚，也没有好好道别，可离别就已经近在眼前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了头把他大哥让进来。 杨晓羽久久没有回过神，等听到周围的声音，才发现他爸和郑向哲就站在一团乱的客厅里，指挥着搬家公司的人在打包东西。 “临走怎么还遭贼了呢？幸好损失不大。你也不用管了，明天我让保姆过来打扫一下，然后都盖上防尘罩......”杨晓羽他爸正在和郑向哲说话。杨晓羽呆呆看着郑向哲，脑子里根本装不进他爸说的话。他刚才反反复复地想，发现已经没有其他细节来证明那个梦到底多少真实，只好一直盯着郑向哲看，想要从那张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郑向哲正在听他大哥客气，说些诸如感谢他照顾杨晓羽这么多年啦，在国外如果遇到困难就跟大哥说啦什么的。他一直专注不了，想要再和杨晓羽说几句，可又找不到机会。倒是杨晓羽忽然走了过来，依旧痴痴地看着他，问：“所以，我今天就要走了？”郑向哲心里就是一痛，他甚至都没能亲口告诉杨晓羽这个安排，一切都是这么仓促，让人心里憋满了话，却已经没法倾吐了。 杨晓羽从郑向哲眼睛里看到了和在蝴蝶暖房里一样带着哀伤的情绪，而且和那时一样，转瞬即逝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杨晓羽想，也许那个梦是有一点真吧，郑向哲是喜欢他的，而且也知道他的感情，却依旧要走，什么也挡不住。他低头看看自己15岁的身体，也觉得有点可笑，现在的他在郑向哲眼里一定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的爱情，都不是真的爱情，顶多就是好感，是会变的，郑向哲当初是这么说的吧，所以不管他说什么，郑向哲都不会留下。他只能等，等到长大，来证明给郑向哲看。 “那我今天就走了......”杨晓羽决定接受这个事实，他想，不管梦会不会成真，那都是一点点希望，18岁的自己总会比现在的自己有更多办法，那时他可以不用非要依附于什么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可以大大方方的做爱。只要郑向哲还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就可以让那个梦变成真的。 杨晓羽是这么想好的，可等工人收拾好他的东西，他爸催促他跟郑向哲道别的时候，他就又开始掉眼泪。他的眼睛好疼，可还是忍不住要哭。 “唉，也是这么多年了......孩子舍不得......”杨晓羽他爸尴尬的站在一旁，就好像他是杨晓羽的大伯，而杨晓羽此时再跟真正的亲爹告别似的。他这个人不是不懂道理，也不是思虑不周全，不然不会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可他是自私的，眼睛只盯着他想要的，亲情什么的就被他刻意忽略掉了，因为他也是在这样的忽略里长大的，旁人可以推脱说是那个年代的无奈，那么他也可以说如今有如今的无奈。一个人，在童年时想要却没有得到的东西，并不代表他长大以后就能忽然拥有，甚至可以给予他人。所以即便他试着去理解杨晓羽此时的心情，却终究也只是孤零零的一句话而已。 杨晓羽倒退着走了两步，他又觉得害怕，害怕郑向哲会变心，害怕自己现在这个决定是错的，于是走回来拉住郑向哲的手，抽泣着说：“你......自己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你......别忘了我......” 杨晓羽他爸都要看不下去了，拍拍杨晓羽说：“走吧，现在信息发达，微信视频想联系就联系得上。” 可杨晓羽就是舍不得放手，越拉越紧，挪不动步子。 郑向哲的眼圈也是红的，他本来还发愁杨晓羽如果在他大哥面前闹起来要怎么收场，结果男孩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他本该松一口气，可此刻杨晓羽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心疼，几乎就要当着他大哥的面哭出来了。他挣扎了好久，终于还是在杨晓羽的手上轻轻拍拍，然后慢慢把那只手推开了。 杨晓羽立刻又难以抑制的大哭起来，他爸只好一脸无奈的跟郑向哲简单道了个别，然后拉着哭到说不出话的杨晓羽往外走，边走还边说：“你这个孩子怎么不懂事呢，你小叔照顾你这么多年，人家也有人家的事要做，你还能......” 大门关上，郑向哲再也听不到他大哥说了什么，也听不到杨晓羽的哭声。他一个人默默站在客厅里，渐渐露出颓丧又难过的神情，整个人像忽然脱了力似的跌坐在地上。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滴落，他默默对着 分卷阅读51 空气说出一句：“再见，晓羽......” 大结局 （三年后） “郑向哲，这是送你的圣诞节礼物。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国过寒假，礼物提前给你。”郑向哲的室友，住在二楼左手边那一间的女孩忽然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子递过来。 “谢谢。”正在弄早饭的郑向哲接过礼物拆开，是一本关于圣诞节的诗集，边角有一些破损，但整体保存的还不错。 “我夏天去纽约的旧货市场时看到的，翻了一下，虽然是圣诞节相关，但也有几篇是关于爱情的。你是　收集情诗，对吧？”女孩笑了笑，把自己用过的餐具放到水槽里。 “谢谢。”郑向哲又道谢了一次，人家这也是有心了。他仔细地翻看着诗集，忽然闻到焦糊味儿，才想起来，自己还开着炉子，赶紧手忙脚乱地关掉电炉开关，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今天需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女孩摇摇头，“我有男朋友了，他找了朋友送我们去机场，前两年多亏有你送，今年不用了。”女孩是喜欢郑向哲的，她搬来这个房子快2年，就明示暗示的追了郑向哲快2年，可惜郑向哲一直有求必应却又无动于衷。至于诗集，说来可笑，她之前一直以为郑向哲是10月的生日，因为曾经看过郑向哲独自站在厨房里对着一个点着蜡烛的小蛋糕发呆，后来又默默吃掉。所以夏天出去玩时她买这本诗集是想送给郑向哲做生日礼物的，结果被郑向哲一脸古怪地说不是10月的生日。她那时一下就意识到郑向哲有喜欢的人，或许是暗恋，又或者只是不在身边而已。所以她干干脆脆地放弃，入冬前接受了别人的追求，现在把这本书当做一个没有特殊含义的圣诞节礼物送出去，算是彻底终结掉这1年多憧憬又忐忑的心情。 郑向哲点点头，他看了一眼糊掉的早饭，没了胃口，于是把锅里的燕麦粥倒掉，然后把水槽里所有的餐具都一起洗了。他拿着诗集走到一楼连通地下室的门前敲了敲，然后打开个门缝大声说道：“许明昌，该起了，你今天还有考试呢。”他听见楼下的人咕哝了一声什么，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关上了门。 许明昌是他曾经带助教的本科班里的学生，碰巧租到了一起，结果就算他不再教那个班，这人也赖上他了。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喜欢杨晓羽，是因为住在一起的陪伴，是因为杨晓羽对他的依赖，可这屋里的人也都这么陪着他，赖着他，他却没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情。 他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细细翻着看诗集。有一篇关于槲寄生的，他很喜欢，于是拿出本子誊抄过去，然后记下日期。合上书和本子，他还是觉得不够，于是站起来走到床边挂着的白板前，擦掉上面原本的字迹，又按照记忆慢慢把刚才那首《A　kiss　under　the　mistletoe》默了上去，然后在最下方写道：晓羽，你有半年没有和我视频过了，你还好吗？我没有忘记你，我还天天想着你，你呢？ 写完，郑向哲终于感觉好些了，仿佛这些字写出来，就像已经说给杨晓羽听过了一样。3年前，他来到美国，除了觉得杨晓羽可能会慢慢忘记他，多少也有点希望自己能慢慢放下对杨晓羽的不伦情感。可后来他看到法国诗人Roger　de　Rabutin写于17世纪的诗说： Absence　is　to　love　what　wind　is　to　fire； it　extinguishes　the　small，　it　inflames　the　great. （距离之于爱情，就像风之于火。它吹熄那些微弱的，却助长那些炽烈的。） 他这才知道自己虽然是先离开的人，却也将是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的那个人。于是他开始收集情诗还自己写情诗，攒出几大本放在书架上，假装它们都已经被寄给世界另一头的杨晓羽了。他本来是研究写作和修辞方向的，去年也换了导师转成诗歌与写作方向，连人生轨迹都因为杨晓羽改变了，然后心甘情愿得活在自己画出的牢笼里。 他站在白板前许久，终于叹息一声回过神来，准备收拾一下去学校。他今天上午有一堂监考，所以穿得稍微正式了一点，不过西装外不好穿羽绒服，深色的毛呢大衣裹得再严实也还是透风。他的车是辆不知道二手还是三手的老本田，没有电热座椅，等车里暖和过来，就已经到学校了，又得吹着冷风从停车场走出来。他进办公楼之前拐到旁边的楼里先去买咖啡，等咖啡的时候就看着挂在墙上的menu发呆，上面写着现在有圣诞节期间限定的热巧克力，他就又开始胡思乱想，比如杨晓羽现在还喜欢喝热巧克力吗？圣诞限定的热巧克力和普通的有什么不同呢？以前就喜欢吃甜的杨晓羽会喜欢这一种吗？ 郑向哲去办公室放下包又跟导师Joe打了声招呼，就去教学楼了。本科生真是 分卷阅读52 一群让人着急的小孩，郑向哲以前听杨晓羽说过监考老师站在身后简直没法答题，于是很少下去走动，直到快结束时才转了一圈，结果余光扫过几份试卷就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叹气。这题难吗？不难啊，怎么答成这样呢。杨晓羽呢？还没到大学期末考的时候吧，有没有好好学习啊？半年了，是不是没有考试压力就和同学玩去了，所以才没时间和他视频呢？ 考试结束的闹钟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才发现自己又想到杨晓羽身上去了，幸好同组监考的Lisa正站在讲台边收试卷。Lisa是个年纪非常小的博士生，就是传说中的天才类型，她有一头俏皮的棕红色头发，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可能是因为有个年纪比郑向哲还大一点点的女朋友的关系，一起生活久了大约总是要变得有些相像吧。那么杨晓羽呢，3年不见，是不是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性格了呢？ “郑向哲，你今年又一个人过圣诞节？Judy和我打算去纽约过圣诞节，她说很有意思，也很漂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Lisa一边问一边和郑向哲一起往办公楼走。 “不了，谢谢。你们俩谈恋爱，我跟着去多碍事。”郑向哲缩在大衣里摇头，实在太冷了。 “纽约比咱们这热闹，你去了说不定有艳遇呢。”Lisa笑起来。 郑向哲又摇摇头，说：“我跟你说过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Lisa长长的叹息一声，说：“情圣啊，郑向哲。中国人的隐忍和浪漫都在你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3年没见过面，你还站在原地吗？那个人说不定都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在美国，没人能这么等下去，别说3年，3个月可能就完蛋了。” 郑向哲再次摇摇头，没再说话。 Lisa耸耸肩，决定不再说这个话题，每次说到这里，郑向哲就瞬间老了似的，她是真希望这个英俊又温柔像她哥哥似的人能往前走，然后开心起来。 郑向哲回到办公室脱掉大衣坐下来，准备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研究计划。Joe走进来边翻放在桌上的试卷边叹气，他忽然抬起头，说：“郑向哲，你去监考的时候有人找你，你们碰上了吗？” 郑向哲摇摇头，问：“学生吗？我是带下午的office　hour，怎么会上午来找我呢？” （作者有话说：假如又被盗文的话，我来做个宣传，读者qq群号：679329273，海棠文学城或者米国度都能找到我哦～） Joe也是研究诗歌的，是个身上带有相当浪漫主义色彩的人，所以用带着点夸张的口气说：“我以为是你朋友。除了你，我还没在我们学校见过那么好看的亚裔学生。不过年纪是有点小，看着跟我儿子差不多大，15、6的样子，他手里还拖着个黑色的箱子，他说他会在附近等你的，不会是没等到就走了吧？” 郑向哲疑惑的想了一会儿。15、6岁？他不认识这个年纪的人，不过白人看亚洲人一向看不准，估年纪都偏小很多，而且关于好看不好看，怎么说呢，不同种族的审美其实差别很大。 “我去看看。拖着箱子，对吧？”郑向哲边说边站起来，他乘电梯下到一楼在楼道里转了一圈，依旧没见到人，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却快了起来，没有来由地感到焦躁，仿佛一定不能错过这个人似的。所以，虽然他觉得这大冷天一定不会有人在户外等，却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大门侧面的石柱后站着一个男孩，个子很高，穿着带破洞的牛仔裤和黑色羽绒服，细软的头发垂在眼角边，比以前更加漂亮的侧脸被阳光照成了浅金色。 “杨晓羽！”郑向哲听见自己的声音，他的嘴甚至先于他的反应，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认定了这个虽然漂亮却变化很大的侧影是属于杨晓羽的。 男孩猛地转头看过来，可在郑向哲眼里，那仿佛是一个电影里的慢镜头，他日思夜想的男孩呆愣愣地望着他，一脸快要哭出来又强忍住的模样，轻轻呼唤道：“郑向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