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的蔷薇》 分卷阅读1 【古言】《无花的蔷薇》作者:逆风而行 这是《红尘洗剑录》的前传……也许是前前传……(各位大人不要打我,因为我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再写下一代),《红尘洗剑录》的坑还没填完就开新坑,主要是因为这篇文的有些内容与《红尘洗剑录》有点儿相关,大家看了这篇文可以对《红尘洗剑录》里的一点小问题知道得更明白些……(我发誓真的是很小很小的问题哟,不妨碍大家对《红尘》的理解) 偶知道偶的手很慢,对不住看文的大人们,但即使挖了万年坑,偶也一定会填完滴,请大家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秋晓云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是《红尘洗剑录》的前传 雾灵迷魂 秋晓云对着镜子费了好大工夫才把一头乌黑长发盘上头顶,使自己看起来更端庄稳重些,然后把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新衣套在原先那件淡绿衫子外面。 出了院门,转过两个弯,就到了东方海住的院子。 秋晓云站在门前,心跳得更快了,东方海虽然总是对她很亲切,但她觉不出其中夹杂有什么情思,反正她今天要把这份单恋做个了结,不能再让这份朦胧不定的感情影响自己的心志。 她举手正想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仔细一听,里间屋里隐约传来女子的笑声,笑声清脆甜美,听到耳中十分熟悉。 龙碧水?! 东方海的声音送进她耳中,“碧水,前天我把咱们的事告诉我爹了。” 龙碧水“啊”的一声,急切地问:“老爷怎么说?” 东方海笑着说:“我爹已经同意了!” “真的!”龙碧水又惊又喜,“你没骗我吧?” 东方海笑语温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秋晓云如被雷击中一般呆立当地,屋里欢乐的笑声象针一样刺着她的心,龙姐姐啊龙姐姐!你有眼光,也有福气! 她忍住喉头的哽咽,轻轻地、一步步退了下去,跑出东方世家,直向庄园后山跑去。 东方世家座落在黄山脚下,黄山虽然游人众多,但东方世家不在主峰下,除了武林同道外,来附近的人十分稀少。 空山寂寂,秋晓云仆倒在一棵大树下放声大哭,这段纯洁的初恋对于她虽然称不上铭心刻骨,但梦还未开始就已经粉粉碎了,怎能不心酸难受? 天上忽然响起一声霹雳,几道闪电在厚厚的云层中窜动,大雨倾盆而下。 一道白影电也似地窜到这棵树下。 秋晓云吃了一惊,立即止住哭声,擦干眼泪,抬眼望去,心中不由一震。 来的是个十分英俊的青年,很年轻、很好看,带着种高洁傲世、清峻秀逸的气质,衣衫虽然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淋得有些狼狈,但仍掩不住那股逼人的风华。 青年淡淡地扫了秋晓云一眼便转过头去,秋晓云心里不禁有几分悲凉,她知道自己长得不起眼,不象好友龙碧水那样艳光照人,平时她也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在刚好失恋的此刻心中倍加感慨罢了。 她叹了口气,好意劝告说:“公子,雷雨之时躲在树下很危险,常有被雷打死的,你最好另找个避雨处。” 青年一愣,扭头望去,见那女子跑到一处凸岩下躲雨,再四下一看,附近没别的避雨处,瞧那凸岩下的地方不小,也就跟着跑了过去。 秋晓云自管自呆呆地看雨,偶尔有雨珠溅上她的脸她也毫无所觉,神思已飘到了远方。 青年却注意起她来,这个女孩子看了他一眼以后就不再看第二眼,这对于他来说是很少有的经验,如果是个美丽的女子还说得过去,偏偏这女孩普通平常,却有这样的傲气,的确少见。 雷阵雨来得快、退得疾,没过多会儿雨就渐渐小了,细细的雨丝随风飘拂。 秋晓云忽然涌上一阵冲动,想到空灵石上看看此刻的黄山。 空灵石是这座山峰上一个突出于悬崖的大石头,石质较细、白润有光,站在石上看黄山,险谷幽壑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秋晓云离开凸岩向上走,雨更小了,轻柔如情人的手。 空灵石在雨中看来更宛如美玉。 忽然白影一闪,那个风采翩翩的青年拦住了他。 秋晓云一愣,“你想干什么?” 青年反问:“你想干什么?” 秋晓云又一怔,而后忽然明白过来,涩然失笑,“放心,我不是去自杀。我只为他哭这一次就足够了。” 秋晓云绕过青年走到空灵石上,雨仿佛停了,但偶尔还有几丝飘在脸上,她的长发早在奔跑中就披散开来,被风吹乱,也许是她爱的不够深,此刻的心情虽然酸楚,也有释然。 她在空灵石上坐下,青年又走过来,“喂,喂,姑娘,你还是赶快回家吧,你这样我不放心走,可我 分卷阅读2 还有事要办,不能老盯着你。” 秋晓云淡淡地说:“你不就是要去东方世家吗?不用着急,现在还不到辰时,东方世家的人都在晨练,大门不开。” 青年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东方世家?” 秋晓云说:“我自小在黄山长大,这方圆百里没一个我不认识的,我却从没见过你,你不是本地人,那么不是来黄山游玩,就是来寻亲访友的。”她一指青年腰佩的长剑,“你携带武器,刚才进树下躲雨的身法又十分轻灵,不仅会武,而且还是个高手。但凡是武林中人,不论为什么来黄山,都一定会来东方贡家投贴拜会。” 青年有些佩服,这个女孩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头脑倒不糊涂,“你是东方世家的人吗?” 秋晓云说:“我叫秋晓云,家父是东方世家帐房先生,也是东方世家里唯一不会武的,阁下尊姓大名?” “我姓毕,名连天。” 秋晓云眼一亮,“就是那个‘南侠’毕连天?” 毕连天微微一笑,“那是江湖朋友们抬爱的称呼。” 秋晓云这回仔仔细细地把他打量了一遍,“我久闻你的大名了,你十七岁出道,力歼‘终南三虎’,独闯千寨坞,连斩洞庭八蛟,至今还有渔民在家里供奉你的长生牌位呢。” 毕连天连天笑,“你对我的事知道得还挺清楚。” 秋晓云微微一笑,“江湖中不知道皇帝名字的人很多,不知道你名字的人却很少,我虽不是江湖中人,却常听我家少爷提起你,他对你一直十分仰慕。” 毕连天也不禁笑了,“我也常听人说东方公子人品超群,剑术更得乃你真传,江湖中罕有敌手,这次来黄山游玩,也有一多半是为了会会他。” 秋晓云轻叹一声,“你们若见了面,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开门的时辰快到了,我带你去。” 一个年轻的剑手敲响了东方世家的大门,一个家丁从侧门探出头,“今天老爷不见客。” 剑手冷冷地道:“我不是来做客的。” 家丁一愣,“那你来干什么?” “杀人。” 家丁吃了一惊,马上把头缩了回去。 剑手依旧站在那里,没有破门而入,不一会儿,大门开了,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相貌温文尔雅,但气宇之间,透出一种从容不迫的威仪。 剑手问:“东方海?” “正是。”东方海锐利的目光射向他,那是张很英俊的脸,一身坚毅锐利之气,目光如出鞘之剑般犀利逼人,“你来杀谁?” “东方一剑。” 东方海的目光更锐利,“你是什么人?” “吴青。” 东方海是个有着很好教养的世家子弟,世家子弟一般都被训练得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东方海却已失色。吴青在江湖上很有名,但见过他的人却很少,而见识过他剑法的人更都早已入了黄土! 吴青问:“东方一剑呢?叫他出来。” 东方海的手握住剑柄,厉声大喝:“你要先杀了我,才能去杀我父亲!” 吴青的脸色一冷,抬起头,正碰上东方海剑一般尖锐锋利的目光! 四目相接,如剑锋相击! 杀机与剑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东方海忽然觉得心头一阵空虚,吴青的杀气竟直逼进他的肺腑、他的骨髓,他忽然发现,吴青的武功比他想象中高得多。二人不动则已,一动手自己必将溅血于吴青剑下! 但双方气势已发,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有时,明知出剑必败,这一剑也非发出不可,因为象东方海与吴青这样的高手,即使招式未出,精神、意气却都已凝聚、涨满,如果这一剑硬收回来,反会先伤了自己! 东方海的剑欲发,手冰凉,心也冰凉。 忽然有人喝道:“慢着!”语气里带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东方海发觉吴青的杀气忽然消失,不禁松了口气。 来的是个白衣青年,用严厉的目光盯着吴青,“阁下的剑气锋利无匹,杀机弥盛,天下间能有此为者,只有吴青,你莫非就是吴青?” 吴青也盯着这个青年,盯了好久,“你的剑气虽杀机不烈,但森严沉重却远胜于我,看你的形貌举止,莫非是毕连天?” 青年微微一笑,“在下正是。” 话音一落,天地间陡然多了分肃杀凄迷之意,连朝阳都似乎变得苍白了,毕连天与吴青所发出的剑气竟使这温暖的暮春天气都仿佛变成了严冬! 东方海的脸上渐渐现出兴奋之色,他看见吴青的额上正沁出汗珠,他敢用脑袋打赌,毕连天与吴青一旦动上手,百招之内毕连天就能取下吴青的首级! 杀气越来越烈,吴青握剑的手上已迸出青筋。忽然绿影一闪,一个身材苗条的少女插进二人中间。 漫天的杀气忽然消逝得无影无踪。 吴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神中不禁露出疑讶之色,毕连天 分卷阅读3 又何尝不是既惊又疑?他瞪住那个为他带路的少女,“你能插进我们的剑气之中?” 秋晓云笑了笑,“我不是正站在这里吗?” 吴青忍不住问:“你是什么人?” 秋晓云回答:“我姓秋,叫秋晓云。” 吴青的脸色变得严肃而庄重,“天下间除了‘南侠北邪’以外,还有你可以做我的对手,可惜我不能会一会你的剑了。” 毕连天忽然道:“吴青,你走吧。” 吴青一愣,“你肯放我走?” 毕连天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而庄重,“天下配用剑的人并不多,你虽然是个杀手,却绝对算是其中一个。” 吴青深深地望着毕连天,眼睛里带了种除了他们这类人外、谁也不会了解的情感,然后一语不发,转身而去。 东方海走过来向毕连天深施一礼,“多谢毕大侠及时相救。” 毕连天还礼,“不必客气,在下是专程来拜见令尊的。” 东方海的脸色登时黯然,叹道:“家父昏迷不醒,看样子是中了毒,可我们怎么也查不出是什么毒。” 毕连天道:“在下对于毒倒也钻研过一番,能否去看一看?” 东方海大喜,“毕大侠肯伸出援手,小可求之不得。” 东方一剑昏睡在床上,看样子是从昨晚一直昏睡到现在。东方海看着毕连天愈皱愈紧的眉头,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毕连天叹了口气,“雾灵迷魂。” 东方海倒抽口冷气,“雾灵宫、迷魂雾?” 毕连天叹道:“不错。” 秋晓云道:“我听说‘迷魂雾’是雾灵宫宫主、‘北邪’萧独飞秘制的一种□□,无色无味,能令人昏睡不醒,七日后若无解药,必死无疑,不知是真是假?” 东方海叹道:“一点儿也不错。” 毕连天居然也叹了口气,“要和萧独飞打交道,可不是件容易事啊。” 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直驶出东方世家的大门,九骑马紧紧跟在车旁。 车厢很宽敞,安了张短榻,睡着昏迷不醒的东方一剑,龙碧水紧紧张张地守在他身旁。秋晓云也在车上,但她的神情却比龙碧水镇定得多,正拿了一卷丝线,把它仔细地缠绕在自己长剑的剑柄上。 龙碧水看着她稳定的动作,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云妹妹,你的武功竟然那么好,把我公子都瞒过了,哎,那剑柄上已经缠了一层,不必再缠了。” 秋晓云眼也不抬,“以前的线旧了、脏了,不如新缠的好用,如今这种情况是不能出一点儿错的,而我从没杀过人,想起马上就要杀人了,心里难免紧张,正好找点儿事干冷静一下。” 龙碧水神色一动,“难道路上还有危险?” 秋晓云一笑,“老爷中毒时,吴青正好来杀老爷,你说这事巧不巧?吴青是个杀手,没有银子是不会随便杀人的,显而易见是有人想借吴青之手将东方世家除掉。” 龙碧水道:“可吴青要杀的只是老爷一个人啊。” 秋晓云道:“老爷如果没中毒,是否一定会出来和吴青交手?” 龙碧水点点头。 秋晓云道:“无论是老爷杀了吴青还是吴青杀了老爷,是否都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 龙碧水又点点头。 秋晓云道:“但老爷昏迷不醒,吴青又非杀老爷不可,东方世家的人自然会舍命相阻。” 龙碧水恍然大悟,“咱们东方世家的人即使明知不是吴青的对手也会拼命保护老爷的,那么吴青必须杀光阻挡他的人才能去杀老爷,只花一份银子就除掉了东方世家,真是打得好精算盘!” 秋晓云道:“毕连天来了,逼退了吴青,那个要铲除东方世家的人又岂能甘心?老爷是东方世家的支柱,那个人决不会放他去雾灵山找解药的。” 龙碧水愣了愣,还未说话,便觉马车忽然停住! 秋晓云一把拽断了正在缠绕的丝线,低声道:“来了!”龙碧水一惊,望向秋晓云。秋晓云已动手将东方一剑塞在了榻下,并用床单遮住,“请姐姐躺上去!” 龙碧水一怔,“干什么?” 秋晓云低声道:“记住!咱们只是诱敌的,老爷已经被东方世家的心腹从小路送往雾灵宫了。” 龙碧水立刻明白,顺从地躺到锦榻上。只听东方海在外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秋晓云将车帘掀开一个小缝,偷偷向外望去,见车子的前面有三十个黑衣骑士,装束打扮都一模一样,显然属于同一组织。 龙碧水凑到缝隙前,悄声道:“我们似乎被包围了。” 秋晓云道:“是被包围了,前面三十个,左右共三十个,后面二十个,树林里还有三十个。” 龙碧水吓了一跳,“这么多?没错吧?” 秋晓云道:“这些人都是高手,虽然能将呼吸控制得很细,却控制不住马的呼吸。” 东方海道:“ 分卷阅读4 林中的朋友不必躲躲藏藏,出来吧。” 外面响起非常整齐的马蹄声,秋晓云的眉皱得更紧,众多马匹从枝桠横生的树林里走出,蹄声居然不乱,可见这些人与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 毕连天“咦”了一声,“林子里不是有三十位吗?怎么才出来十五个?那十五位莫非身体不舒服,怕见风?” 有人冷笑道:“‘南侠’果然名不虚传,此时此刻还能打趣,只是你再厉害今天也逃不出去,你们连车夫算上才十个人,我们却有一百一十人。” 秋晓云将帘子高高撩起,笑道:“错了,错了,我们有十二个人,阁下千万不要瞧错。” 为首之人冷冷一笑,“你只不过是个小丫头,东方一剑已经等于是个死人,根本不能算数。” 龙碧水忽然坐了起来,“谁说我等于一个死人?” 为首之人吃了一惊,喝道:“你是什么人?东方一剑呢?” 龙碧水道:“我只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至于我家老爷走哪条路我可不知道。” 为首之人眼珠一转,“你们莫非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龙碧水拍手笑道:“阁下果然不愧为‘铁马金刀会’的大当家,我们除了明修这一条栈道外还暗修了好几条,不知你们有没有运气能找到渡陈仓的人?” 为首之人一愣,“你认得我?” 龙碧水道:“铁马金刀会,一百一十骑,人如虎,马如龙,威名远播,吴龙冈大当家更是大名鼎鼎,我虽然只是个小丫头,却也早有耳闻,但我也听说吴大当家一向劫不义之财,我们既非不义之人,又身无横财,吴大当家为什么出动了全部人马来对付我们?” 吴龙冈冷笑道:“等你做了鬼之后,去问阎王爷好了。”转头向一个手下吩咐了几句,立刻有五十骑人马旋风般驰走。 龙碧水道:“东方海世家的高手都在这里,另外几拔不管是修栈道的还是渡陈仓的,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角色,吴大当家实在不该分那么多人出去。” 吴龙冈冷冷一笑,“六十个人也足够收拾你们了。” 龙碧水没再接口,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东方海看看毕连天,意思是征求他的意见,自己毕竟只是个蒙先辈余荫的公子哥儿,江湖经验远不及毕连天丰富。毕连天却回头对秋晓云笑笑,“你既然把事情揽了过去,想必已经有对付的办法了。” 秋晓云回以一笑,对龙碧水道:“龙姐姐,你坐到车顶上去,无论有什么情况都不要离开车顶。” 龙碧水在她手心上写了“老爷”两个字,秋晓云拍拍她的手,“放心。”龙碧水与她是一起长大的好友,知道她很有主意,平时也一向听她的话,因此依言上了车顶。 秋晓云对吴龙冈道:“吴朋友,我龙姐姐是东方世家未来的少主夫人,自然不能跟你们这些粗人动手,赶车的老张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用不着把他牵扯进来,我们只好十个人对你们六十个人了。张叔,你就坐在位子上不要动。” 赶车的老汉应了一声,他一脸风霜、满面皱纹,看起来确实是一副劳苦人的模样,但他其实却是东方一剑的亲信,一条长鞭还很少遇到对手,只不过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知道东方世家里有这么个人的不多。以他武功修为,长鞭足可以兼顾前面和左右,而车顶上的龙碧水武功虽弱,却可以凭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挡着从后面来的敌人,对东方一剑形成一个保护屏障。 秋晓云安排好后才走下车来,对吴龙冈笑道:“不知大当家是想用车轮战呢?还是群殴?” 吴龙冈道:“当然是群殴……”他边说边要举手下令,秋晓云却在他话音刚起时就冲了上来,仿佛化身为一道流光,窜到了“铁马金刀会”的人马当中! 铁马金刀会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座下的马匹已纷纷惨嘶倒地,整齐的马队登时乱成一团。 吴龙冈厉声喝道:“镇静!” 铁马金刀会的人纷纷拔出兵刃,准备抵挡秋晓云的攻击,秋晓云的动作却比电还快,只在他们的马队中溜了一圈儿,毫不停顿地又回到了原地。等铁马金刀会的人马都安静下来,六十匹健马已经倒下了三十五匹,每匹马至少被削断了两只马蹄! 吴龙冈用刀锋一般的目光看着秋晓云,“好快的身法!好狠的剑!”他的话虽是赞赏,语气却充满寒意,冷得能冻透人的骨髓。铁马金刀会人马如一,马不仅仅是他们的座骑、他们的武器,更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亲人!此刻看着一匹匹倒在血泊中的骏马,人人心疼无已,将秋晓云恨之入骨。 秋晓云却似没听出吴龙冈话中的杀机、没看到六十双眼睛里的恨意,淡淡地道:“过奖了。” 吴龙冈咬着牙道:“四蹄等于是马的生命、是它们生存的价值,失去蹄子,它们生不如死,姑娘不觉得自己的手段太狠吗?” 秋晓云看着血泊中那些万中选一的骏马,目光里也充满愧疚惋惜之意,“我也知道马儿无辜,但生死之战,只求能杀敌自保。 分卷阅读5 你选择群殴是因为这个方法对你们有利,而我出其不意袭击你们、砍断马蹄,迫你们只能步战,也是因为对我方有利。我若不这么做,下一刻死的就是我们,你们在举刀杀死我们时,难道也要想一想这种做法是否狠毒吗?” 吴龙冈张口结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秋晓云道:“你们铁马金刀会之所以纵横两河、甚至势力远达关外,是因为你们将马术与刀法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很少有人能阻挡你们的飞骑,但如果没了坐骑,你们的威力就只能发挥一半。我们这边的人都是东方世家武功最强的,又有南侠相助,这一战恐怕会两败俱伤。大当家可要好好想一想,值不值得把老本都赔上。” 吴龙冈看看地上的马,果然好好想了想,突地放声大笑起来,“好,这一仗算是我们铁输了!吴某只有两件事不明,请姑娘指教。” 秋晓云道:“请说。” 吴龙冈问:“你倒底是什么人?” 秋晓云道:“我叫秋晓云,只是东方世家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 吴龙冈一指那些马,“这样的剑法,也叫普普通通?” 秋晓云淡然一笑,“信不信由你,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吴龙冈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秋晓云不禁吃了一惊,“吴龙冈大当家,你在开玩笑吧?” 吴龙冈严肃地道:“我不是开玩笑,我今年三十有七,没有婚娶,你若嫁给我,就是铁马金刀会的第一夫人,会中一百一十名弟子随时听你调遣,你会过上比现在好一百倍的日子。” 秋晓云喃喃道:“荒唐,简直荒唐,你怎么会看上我呢?” 吴龙冈道:“因为你人既聪明、武功又高,我相信有了你,铁马金刀会不仅可以纵横两河,而且可以纵横天下!” 秋晓云道:“我们可是敌人。” 吴龙冈道:“我已经认了输,而且几十匹马我们也输得起。” 秋晓云一笑,“可惜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吴龙冈叹道:“真可惜,不过只要我还没有成亲,你随时也可来找我,我一定欢迎你。” 秋晓云微笑道:“好,如果我想嫁人时,一定会考虑到你的。” 吴龙冈大笑,“那我就在铁马金刀会恭候佳音了!”笑声中一挥手,三十五人齐齐举刀,将伤马杀死,而后与别人合骑一匹,有的三人乘一匹马,转眼就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净。 龙碧水从车顶上跳下来,一把抱住秋晓云,笑道:“云妹,真有你的,几句话就把这么多人都打发走了。” 毕连天道:“如果没有那一剑,说再多的话也没用。”他深思地望着秋晓云,这个女子高深莫测,看东方海的样子对她好象也不太了解……但无论她是敌是友,而今东方一剑况状危险,他们已没得选择,只能希望她是可以信任的了。 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连走了一天一夜,人和马都疲惫不堪,东方海道:“再往前走有个驿站,咱们休息一下,换了马再赶路。” 龙碧水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可以歇一歇了。” 秋晓云却道:“前面有驿站,我们知道,对方又岂能不知?咱们急着赶路,必定要换马,对方又岂会猜不到?” 龙碧水道:“照你这么说,前面还一场架好打了?” 秋晓云道:“他们上次明来不成,这回只怕是暗算,咱们俩谁也没出过门,对付那些鬼门道只能靠两位公子了。” 东方海道:“毕连天兄在江湖闯荡多年,一切听他的吧。” 毕连天道:“咱们俩先到前面驿站去看看,七名侍卫散开在马车周围一丈之外保护,秋姑娘和龙姑娘护着马车随后慢慢走,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不论来了什么人,都不要让任何人或东西接近马车。”他忽然压低声音对秋晓云道,“东方一剑是在自己卧室内被暗算的,难保东方世家里没有内奸,所以你一步也不可离开这辆马车,除了老张之外,即使是东方世家自己人,也不能让他们接近马车三尺之内!” 秋晓云道:“你放心,只要有东西接近马车三尺之内,即使是猫儿狗儿,我也要把它宰了。” 毕连天赞许地点点头,“正是如此。” 目送他与东方海策马绝尘而去的背影,秋晓云的眼睛里充满了忧虑。 龙碧水道:“云妹,你在担心什么?” 秋晓云轻叹一声,“你我都没半分江湖经验,老张一直护卫着东方世家,也很少出门,毕大侠却把重任委托给咱们,如果对方趁此时下手,万一咱们疏忽大意,后果不堪设想。” 龙碧水紧张起来,“那海哥和毕大侠走时,你怎么不留住一个?” 秋晓云反问:“你能肯定对方没在驿站里布置,等我们自投罗网?” 龙碧水愣住无言。 秋晓云道:“他们两个都是高手,万一对方势大难敌,他们互相照应着还可以全身而退,倘若只有一人前去,万一中计,就有去无回了。” 龙碧水慌里 分卷阅读6 慌张地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秋晓云道:“听毕大侠的吩咐,牢牢守住马车,不要让任何人与物接近!” 车外老张忽然道:“秋姑娘,有条狗往这里来了。” 秋晓云和龙碧水掀起车帘一看,外面确实有一条狗正撒着欢儿往这儿跑来,离马车已不足两丈远,看模样只是条普通的乡下柴犬,而且是条幼犬,干干净净的十分可爱,如果不是处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龙碧水一定要过去捉住它、把它抱在怀里好好玩一玩儿。 龙碧水心里正在可惜,秋晓云却突然抢过老张手里的长鞭,鞭影一闪,鞭稍卷住那直冲马车而来的小狗甩了出去! 小狗重重地撞上道边的大树,龙碧水忍不住跳了起来,“云妹!”她正想指责秋晓云怎么可以欺负一条小狗,那条狗已经爆炸,血肉横飞,它撞上的那颗大树被整棵炸断!爆炸引起的震动令龙碧水的头重重地碰到马车顶上,马匹们也为这声巨响而惊嘶不已,还好老张很有驯马经验,很快将驾车的马儿控制住,另七个护卫也让自己的座骑安静下来。 龙碧水看见那条狗的惨状,忍不住趴在车辕上吐了出来,秋晓云虽然还算镇定,但脸色也变得象纸一样惨白。吐完之后,龙碧水才问秋晓云:“你怎么看出来那条狗有问题?” 秋晓云摇摇头,“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毕大侠吩咐过,不要让任何人或东西接近这辆马车。” 毕连天和东方海终于回来了,龙碧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抓住东方海不肯放手,秋晓云问:“驿站怎么样?” 东方海叹道:“人全死了,马也全不见了。” 毕连天见众人脸色有异,问:“这边出了什么事?” 秋晓云将经过告诉他,而后问:“现在该怎么办?” 毕连天道:“如果咱们不换马,根本不可能在七天之内赶到雾灵宫,前面二十里有个小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但愿那里有马。” 秋晓云苦笑,“只怕希望不大,对方既然敢在驿站杀人劫马,又怎么会放过那个小村庄?” 她说得没错,那个村子里非但没有马,甚至连一头骡子都没有,所有的马和骡子都已在昨夜被人宰得干干净净。东方海愣了半天,恨恨地道:“萧独飞好狠的手段!” 毕连天道:“这绝不萧独飞干的。” 龙碧水道:“何以见得?” 秋晓云拍拍她的肩,“龙姐姐,假如想害老爷的人是萧独飞,只要他不给解药,老爷就死定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多手脚拦截我们吗?” 龙碧水恍然,“那这么说来,想害老爷的人只怕咱们在时限内赶到雾灵宫向萧独飞要了解药,也就是说,只要咱们在七天里赶到雾灵宫,老爷就有救了!” 毕连天道:“也没有这么乐观,萧独飞给不给解药还很难说,不过如果不能在时限赶到雾灵宫,那就更什么都谈不上了。” 东方海道:“但没有马,咱们怎么能在期限内赶去呢?” 毕连天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将四匹马交给两个人,让他们一路换马赶往雾灵宫求药,剩下的人尽可能地尽快赶路,那两个人求到解药后再快马赶回,两下一凑就可以了。” 秋晓云道:“那派谁去雾灵宫呢?” 毕连天道:“你。” 秋晓云吓了一跳,“这可不行,我从没出过门,根本不认得路。” 毕连天和东方海低语几句,东方海道:“让寇岩和你一起去,他认识路。” 秋晓云知道毕连天和东方海商量一定是要为她找个可靠的向导,寇岩一定是东方海极为信任的人,但……“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呢?我没和武林中人打过交道,什么都不懂,只怕会办坏了这件事。” 毕连天道:“萧独飞的性格古怪孤傲,不过对女人还比较客气,你去比我或你家公子去都合适。” 秋晓云道:“你号称‘南侠’,与他齐名,你去向他讨解药,他能不给你几分面子?” 毕连天苦笑,“我是最不合适去的。正因为我俩齐名,所以早有较量之心,只是他这几年从不下雾灵山,我也少到北方来,从没碰过面,所以至今相安无事,如果我去找他,他一定会逼我动手较量,一战下来,生死难料,即使我胜了也是惨胜,又有谁能把解药安全带回来?” 秋晓云叹道:“好吧,我去!” 秋晓云与寇岩一路兼程,没遇见什么阻挠,两天就赶到了雾灵山。他们上了雾灵山主峰,忽然听到一阵琴声。琴声迭宕悠扬,宛如山涧飞泉跳荡,又似流瀑直泻而下,忽又如轻风拂林、自成天籁,却转而又象鸟鸣空谷、,真个是心随曲转,就仿佛在山林中寻幽探胜一般。秋晓云心意微动,随着琴声走去,在一道清溪旁,见一坡野花满地,一个白袍人席地而坐,正在弹琴。 忽然琴弦“铮”地一声,断了一根。 寇岩吃了一惊,急忙要拉秋晓云躲起来,听这个白衣人所弹琴音,其中内力深注,必是个高手,说不定正在练什么奇功,琴弦无故而断 分卷阅读7 ,再看见两人在旁偷听,只怕会迁怒于他们。 秋晓云却若无其事,不但不躲,反而走了过去。 白衣人头也不回,“有知音听琴而琴弦断,来者是哪位高人?” 秋晓云道:“实在惭愧,小女子只是略通音律,哪儿敢妄称高人?” 白衣人一惊回首,他听出身后有人,本以为只有一个人,站在山石后,没想到却是两人,而这位姑娘已经走到他身后,他竟毫无察觉! 秋晓云看清白衣人的相貌后不禁一愣,这个人很年轻,相貌轮廓虽然稍嫌粗犷了些,但仍然称得上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神气激扬,狂狷孤傲,五分英豪之气外加五分邪煞之气,看上去不如毕连天那么正直英爽,但那种孤寂却傲岸、轩昂又自负的气质,却足以与毕连天并肩而不被比下去。 白衣人道:“姑娘能听出我弹的是什么曲子吗?” 秋晓云微微笑道:“不过是无名之曲。” 白衣人一皱眉,“无名之曲?” 秋晓云道:“曲虽无名,却是应景而发,这景是有名的。” “什么名?” “雾灵山。” 白衣人愣了愣,忍不住大笑起来,“姑娘果真是知音,请问姑娘芳名?” 秋晓云道:“我叫秋晓云,乃武林中藉藉无名之辈,萧宫主一定没听说过。” 白衣人一怔,“你认识我?”他说出这句话来,无疑是萧独飞本人了。 秋晓云微笑,“我没有见过宫主,但见过毕连天,南侠北邪的剑术与风采并称于世、不相上下,今见宫主之风神绝不在毕连天之下,就猜到几分,而且我也听说宫主百技皆精、尤通音律,除了宫主本人,谁敢在雾灵宫门口卖弄琴技?” 她算不上是个美丽的女子,但五官端正、气质柔雅,有一种灵性之美,笑起来就仿佛月光照在一片静水上,虽不令人惊艳,却让人感到安心自然。萧独飞眼中异色一闪,笑道:“好会说话的姑娘,不知你来雾灵宫想做什么?” 秋晓云道:“求药。”她的声音清清晰晰地吐出口腔,“求取‘迷魂雾’的解药。” 萧独飞道:“谁中了毒?” 秋晓云沉声道:“东方一剑。” 萧独飞动容,“是他?” 秋晓云道:“东方前辈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他如果出了事,对武林影响甚巨,请宫主务必救他一救。” 萧独飞微微一笑,“如果我不肯给呢?” 秋晓云道:“在宫主没亲口说出‘不给’之前,我不考虑这个问题。” 萧独飞道:“就我本人来说,是很想给你的,但我曾向人许诺过,不将‘迷魂雾’的解药给任何一个人。” 寇岩忍不住大喝:“萧独飞,你今天如果不给解药,我就跟你拼了!”他冲过来就想扑向萧独飞,却被秋晓云伸手拦住。 萧独飞道:“这头笨牛是你带来的。” 秋晓云叹道:“正是。”回首瞪了寇岩一眼,“寇护卫,这次来雾灵山做主的是我还是你?”。 “当然……是你……” 秋晓云道:“你即使拼得一死,难道老爷就有救了?”她说话的口气并不十分严厉,但目光却如冰霜般凛冽,令寇岩不由自主垂下了头。 萧独飞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他们,收起琴往山上走,秋晓云立即跟上去,一直跟到雾灵宫门前。萧独飞回身道:“姑娘,你如果再跟下去,就跟进雾灵宫了,我的手下就会出手攻击你,那时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秋晓云道:“我不想和宫主结怨,只想问宫主一个问题,但宫主似乎不想再理我们,我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有跟在宫主后头走。” 萧独飞道:“你想问什么?” 秋晓云道:“世上还有谁有‘迷魂雾’的解药?” 萧独飞道:“除我之外,唯一持有‘迷魂雾’之毒的那个人。” 秋晓云道:“也就是你向之许诺的那个人?” “正是。” “他居于何处?” “我不知道。”萧独飞的语气很诚实,“即使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 寇岩一听这话又有点儿沉不住气,但秋晓云似乎料到他想开口,抢先回头盯了他一眼,他只好又忍了下来,心里暗暗奇怪:自己以前也不是没风过秋晓云,但秋晓云从来就没引起过自己的注意,她简直不显眼到了极点。明明是同一个人,但现在看起来怎么感觉就和以前大不一样呢? 秋晓云叹了口气,“我曾听人说,‘北邪’邪中有正,宫主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 萧独飞也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肯,而是不能。” 秋晓云道:“那我只好采取你说‘不给’后的行动了。” 萧独飞“哼”了一声,“你要怎样?从我手里抢?” 秋晓云嫣然一笑,“你是大名鼎鼎的‘北邪’萧独飞,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武功深不可测,我岂敢与你动手?而且即使被我侥幸抢到,那个人 分卷阅读8 也一定会认为是你故意输给我的,说你不讲信用。” 萧独飞又“哼”了一声,“你抢不到的。” 秋晓云道:“所以我根本没打算抢,我打算偷。” 萧独飞一愣,“偷?” “是啊,你不小心被贼偷去几件东西,对你的名声没什么影响,也不违背你的诺言,而我为了救人做一次贼,也无可厚非,是不是?” 萧独飞觉得这小女子的思维方式颇为奇怪,“你既然要偷,当然越秘密越好,成功的希望也会大一些,为什么反而要事先告诉我这个主人、让我有了提防呢?” 秋晓云道:“因为我知道雾灵宫里高手济济,宫主你又是用毒的大行家,我如果悄悄地去偷,只怕偷不到解药,反而搭上自己一条命。如今我事先对你说了,万一失了手,宫主也许会饶我一回吧?” 最关键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迷魂雾”的解药长什么样子,是丸、是散、是膏、是液、还是如毒一般让人吸进去的雾气?她连个目标都没有,如果萧独飞不放水,她根本就偷不着。 萧独飞大笑,“你这个女孩真有趣,我就让你省点力气吧,不然你连偷都不知道该偷什么。”他轻啸一声,立刻有一群女孩子从宫里走出来,走到他身边。 秋晓云打量一下这些女孩,心中赞叹不已,这些女孩子都很年轻、很漂亮,当她们的眼睛望着萧独飞时,目光里充满崇敬与爱意。 萧独飞道:“‘迷魂雾’的解药就在这些人中的一人身上,就看你能不能拿得到了。” 秋晓云微微笑了一下,就在她的笑容还留在人们的脑海里没有消失的时候,她的人已经到了一个圆脸盘、大眼睛的少女跟前,一只纤手也拿住了那少女的胸口要穴。 包括萧独飞和寇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样迅捷轻巧、无声无息的轻功他们非但没见过,而且连听都没听说过。那个少女更是吓得呆住了,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你怎能断定解药在我身上?” 秋晓云道:“因为萧独飞在说完话时,你的胸膛挺了挺,脸上一副挑战与戒备的神气,如果你身上没有解药,那么紧张干什么?” 少女不禁愣住,她自恃萧独飞宠爱,一向骄傲自负,没想到却在性格上露出破绽落在秋晓云眼里。 萧独飞抚掌笑道:“姑娘辨析中肯、料事如神,不过想得到解药还没这么简单。” 寇岩不服气地道:“人都抓住了,还有什么……”他把“难的”两个字生生咽下,因为他看见秋晓云从少女身上搜出不下三十个瓶子,有玉的、有瓷的、也有木雕的、也有石刻的,天知道哪个里面才是解药。 秋晓云问那少女:“哪个里面是解药?” 少女倔强地道:“我不知道。” 秋晓云笑了,“你如果不知道,你们宫主要药时,你还要把这些瓶子都拿出来让他自己挑吗?他如果不信任你,也不会把这些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保管了。” 少女又是一愣,咬牙道:“我是知道,但要看你能不能问出来!” 秋晓云笑得无奈,“当着你们宫主的面,我难道还能对你严刑逼供不成?” 少女冷哼一声,“那你就赶快解开我的穴道,再向我赔礼说好话,我说不定一高兴就把解药给你了。” 秋晓云忽然一拍手,“有了!我想出一个法子,不伤和气,又能知道哪一瓶装着解药,不过要借重你一下。”她将那些瓶子一一摇过后,把一个绿玉瓶子拿在手里,“我听说‘迷魂雾’无色、无味、无嗅,与空气没什么两样,你身上带着解药,多半也带着□□,这些瓶子中只有这个瓶子里好象什么都没有,但你既然是专门为宫主保管药物的,绝不会把一个空瓶子带在身上,所以这瓶子里一定是‘迷魂雾’,对不对?” 少女的脸色变了变,抿唇不语。 秋晓云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见过我家老爷中毒后的症状,在你身上试一试就知道是不是了。” 少女连忙道:“不用试了,这一瓶里的确是‘迷魂雾’。” 秋晓云微笑道:“你纵然告诉了我,我还是要在你身上试一试的。” 少女脸色又一变,“为什么?” 秋晓云道:“因为我要试出哪个是解药来。”她将别的瓶子统统打开,“这些瓶子里药都不少,用上一粒两粒也没关系。不过这些瓶子里如果有哪些装着剧毒,我又来不及找解药给你,把你给毒死了,那可是件憾事,但这也不能怪我,是你不告诉我‘迷魂雾’的解药在哪个瓶子里、逼我拿你做实验的,对不对?” 少女的脸色变了数变,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是黄杨木雕的那个瓶子,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秋晓云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是要试试。” 少女的脸色由白转青,全身都气得发抖,大声道:“我说错了,那个白玉瓶才是,你放了我吧。” 秋晓云正色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怎能不试?” 少女的眼睛里忽然滚出泪珠,忍不 分卷阅读9 住哭泣起来。 萧独飞轻叹一声,“你可知她为什么会哭?” “因为她说的是假话,那两个瓶子里说不定是化骨穿肠的□□,她生怕我真的拿她试药。”秋晓云的手仍然紧扣着少女的要穴不放手,“而且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保管,可见她武功一定不错,人也机灵聪明。” 萧独飞点头,“不错。” 秋晓云道:“她武功很好,却被我一招就制住了,她很机灵聪明,却被我逼得无计可出。这样聪明漂亮武功又好的姑娘性格一定很高傲、自尊心一定很强,却我逼到这个地步,在别人面前出了丑,虽然恨我却拿我无可奈何,气极了才哭出来吧?” 萧独飞久久地凝视她,“真正的解药在那个细颈羊脂玉瓶里,她的心地并不坏,我想她只是因为被你一招拿住,心里不忿、想整整你而已,最终还会把真解药给你的。” 秋晓云微微一笑,放开那个少女,拿起细颈瓶便走。 萧独飞叫道:“你不试药了?” 秋晓云回首一笑,“你既然放水让我拿到解药,又何必说假话骗我?” 萧独飞道:“我再多提醒你一句:一瓶‘迷魂雾’可以施用好几次,如果用法正确,足能毒倒十七、八个人。” 秋晓云的脸色不禁一变,“这我可真没想到,多谢宫主提点!”匆匆向萧独飞一揖就抓着药瓶飞奔下山而去。 寇岩弄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秋晓云跑得象飞一样,没多久就他就落下老大一截,只得叫喊:“秋晓云姑娘,等等我……” 秋晓云头也不回,脚更不停,“我要先赶回去,连你的马也统统骑走,你自己慢慢往回走吧。” 寇岩诧异不已,他们两人四骑,中途可以换马,完全能在时限之内与毕一行会合,为何秋晓云要抛下他先走?这女孩该不会有什么古怪吧?但他轻功远远不及秋晓云,即使心怀疑虑也只能望着秋晓云的背影干着急。 血海觅踪(1) 秋晓云走后,毕连天和东方海一行人就歇在小镇上的客栈里,人累没什么,如果马得不到好好休息、倒毙在半路上就得不偿失了。 小镇上条件有限,只有这么一家客栈,除了一间较好的房间外,剩下的就是通铺了,东方一剑住进上房内间,龙碧水在床边照看,东方海和毕连天只能坐在外间屋的椅子上打盹,敌人行踪诡秘,阴谋手段层出不穷,他们俩轮流守夜,不敢大意。 忽然,毕连天翻身跳起,低喝道:“什么人?” 东方海也被惊醒,抓起宝剑问:“来了几个?” 毕连天道:“一个。先是七个人围住了房子,然后又走了六个。” 窗外有人赞道:“好功夫、好耳力。” 窗户是开着的,东方海可以清楚地看见窗外的人,这个人不老也不少,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长得不好看也不难看,总之他是你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最普通平常的人之一,平常得让人看上十七、八遍也未必能确切认定他的相貌。 东方海仗剑便要冲出窗外,却被弹了回来,不禁吃惊地瞪大眼睛。他敢发誓自己不是被什么内功或武器逼回的,他只是撞上了一件极柔韧、极有弹性的东西,可是窗外明明什么也没有! 毕连天脸色一变,抽剑劈去。 他劈的不是人,而是窗外的空气,剑照样被弹了回来。东方海伸手一摸,窗户被蒙上一层透明的网,触手如绵却极有弹性。 毕连天的脸色沉重之极,低声道:“是水晶丝。” 东方海不懂,毕连天解释道:“大食国沙漠深处,有一种水晶蚁,幼虫通体透明,能象蚕一样吐丝,此丝透明且韧,有极强的弹性与收缩力,利刃也难割断,不论什么东西,如果被水晶丝缠上,就永远都无法挣脱,除非有人替你解开。” 窗外之人笑道:“‘南侠’真是见多识广、名不虚传。” 东方海喝道:“你是什么人?” 窗外之人道:“当然是替你们送终之人。” 毕连天冷笑,“我六岁学剑,十五岁就已有成,对我说过这种话的人没有三百也有二百五,可我现在还活着。” 窗外之人笑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惜的是这座房子已经整个儿被水晶丝织成的网包住,你武功再高也无法破网而出,即使我不用别的手段,你们也会活活饿死在里面。” 窗扇是朝里开的,毕连天沉着脸走过去,将两扇窗“砰砰”关上,似乎是再也不愿意看见窗外之人的嘴脸。窗外之人笑道:“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一般人都不愿让人瞧见自己临死时的丑态,我只要知道你们死了就行,你们临死的样子,不看也罢。” 东方海在屋里突然冷笑:“我倒很想看看你临死时的样子。” 窗外那人一怔,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院子里突然泥土激飞! 东方海打开窗户,笑道:“你虽然用水晶丝网包住了整个屋子,但却没办法把土地也包进去。” 分卷阅读10 屋里已经没了毕连天,窗外那人背后同时感觉到一股令人全身都激起战栗的杀气!毕连天在他身后慢慢地说:“你可以回过头来,我不会趁你转身之时动手。” 窗外的人没有回头,只是惨然一笑,“我无论如何都不是你的对手,回头又能怎样?” 毕连天问:“是谁派你来的?” 窗外那人恍如未闻。 东方海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又惊惧又恶心的表情,毕连天心中一动,飞身来到那人面前,见那人的一张脸已经变成死灰色,从嘴边流下的粘液竟然也是死灰色的! 毕连天从脊梁骨往上窜起一股寒意,好厉害的毒! 这时东方海也从毕连天掘的地道里出来,向毕连天打了个招呼就往停马车的地方跑,“我去看看马!” 因为客栈太小,院子里根本停不下马车,因此马车与大家的坐骑都在门外。没有马他们就不可能在时限内与秋会合,生恐重要的代步工具出了意外,老张干脆就睡在马车上,剩下的六个武士也是轮班看护。 毕连天与东方海一前一后掠过院墙,至此,那个人的尸体才砰然倒地。 毕连天与东方海冲出客栈,见马车正静静地停在门外,东方海长出了口气,“还好……”话音未落,就被毕连天一把拉到两丈之外。 只听有人笑道:“南侠好机警。” 毕连天冷冷道:“我若不机警些,就活不到现在。” 那人道:“可惜还不够机警。”话音一落,就有六个黑衣蒙面人落在毕连天和东方海四周。毕连天猛然一惊,闪电般拔剑劈出! 这一剑的速度与力量足以开碑裂石,但剑刃却在空中被不知名的东西抵住了。 这时六个黑衣人远远地绕着二人迅速地转了几圈,毕连天和东方海登时觉得被绳网之类的东西缠住了。 ——他们感觉得到,却看不见! 一个黑衣人冷笑,“堂堂南侠如今也束手无策了吧?”从声音可以听出正是刚才说话的人。 毕连天却微微一笑,笑得又轻松又洒脱,然后,他做了一件令东方海也大吃一惊的事。 他取出火摺子,点燃了自己的衣衫。 他的衣服一烧着,东方海的衣服也跟着烧起来,东方海忍不住喝道:“毕兄,你这是干……”这句话还没问完他就明白了,他的束缚已经在衣服燃烧时解开! 毕连天微笑道:“丝绳之类的东西一般都怕火,水晶丝生长在大漠那种干燥之地,应该也不例外,我也是刚刚才想到。” 此事写来虽慢,但实际却是在霎那间就完成了,等到马车旁守值的两个东方世家的高手惊觉,毕连天已经脱困而出。 六个黑衣人互望一眼,一言不发地举剑扑上来。 东方海的手刚摸上剑柄,毕连天已经一剑挥出。 剑挥出,如轻风吹过。 当那六个人觉到风来时,剑光已经映上眉睫。 没人能逃过这一剑。 风吹来的时候,有什么办法挡得住?又有谁能躲得开? 这是东方海第一次看到毕连天的剑法,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道:“这些人武功都挺不错的,毕兄有没有什么印象?” 毕连天摇摇头,“以他们的武功,在江湖中应该小有名气,但我从没听说过。这六个人的年纪都不大,配合得很好,武功高低程度也差不多,也许是对方那个神秘组织一批训练出来的。”他的脸色很沉重,前几次对方都是借刀杀人,这一次却派出了他们自己的人,往后必定一次比一次更凶险。 夜空中,一弯冷月如钩,清冷的月光照在毕连天脸上,这张脸虽然布满了凝重沉忧之色,但依然显得那么清丽俊美。如水的月光,映衬着如月的容颜。 毕连天叹道:“我最怕的就是‘雾灵迷魂’,这种毒无色无嗅,防不胜防,纵然炼制不易、珍贵无比,但如果各种方法都无效后,对方为了达到目的,也不会吝惜再使用一次的。唉,希望秋姑娘快点儿赶回来。” 东方海也发起愁来,“晓云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的,咱们怎么办?” 毕连天道:“咱们不能改变路线,因为这样会和秋姑娘错开。”忽然他眉头一舒,神色开朗起来,“我们不能改变路线,但可以改变速度!让对方不能确定咱们在什么地方停留、什么地方休息,即使对方在这条路上布满了他们的人,‘雾灵迷魂’却不是炒豆子,要多少就有多少的,只要不碰上它,别的手段都还好应付。” 官道上,秋晓云策马飞奔。离开东方海他们已经四天了,会不会已经晚了?突然有一滴液体滴在她脸上,鼻子同时闻到一股腥气,她伸手往脸上一摸,竟摸到一手鲜血! 血色鲜红,尚有余温,是刚刚从身体里流出来的,道旁是无尽的荒野,这血是从哪儿来的?秋晓云勒住马,抬头往上看,湛蓝的天空明净而又高远,有几只飞鸟掠过。 忽然,一只鸟直直地跌落下来,正掉在秋晓云马前,鸟腹上的羽毛已经被 分卷阅读11 鲜血浸透。 什么人的剑气竟能伤到高空的飞鸟? 秋晓云望了望空寂的官道,现在是辰时,并不算早,道上为什么一个行人也没有? 毕连天的白衣上溅满血迹,有他的,也有对方人的,对方的人已经躺下一大半,他也流了太多的血,如果不是对方用了“雾灵迷魂”,这些人根本就不放在他眼里。 身旁的东方海突然倒地,并不是被人伤到倒地的,而是已经屏不住呼吸,吸进了迷魂雾。不论一个人的内力有多深厚,也不能做到在与强敌搏斗的同时屏住呼吸。 毕连天吃了一惊,但他自顾不暇,实在没办法□□去救东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刀劈下! 一道白光飞来,仿佛雷雨时刺破乌云的闪电!又似夜空里划过天际的流星! 这一剑其实比流星还疾,比闪电更厉! 刀就停在东方海的颈边,无力再向前递一分,拿刀的那个人象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 那飞来的一剑虽然只是击中那把刀,但剑上所蕴含的力量却顺着刀身传到了执刀的人身上,将他全身的骨骼都震碎!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剑震惊而反应不过来时,毕连天叫了一声:“小心雾灵迷魂!” 他受伤本重,此时又吐气开声,毒气乘机侵入内腑,令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地晕了过去。 PS:不要怪偶写的少,前天重装系统,把文件都备份到A盘里,装好后再往机子里拷时,别的文件没事,偏偏这文给偶来个“写文件错”。呜呜……我哭……天底下还有比偶更不幸的人吗?偶只好把以前手写的草稿翻出来,一边想一边改一边往机子里敲,敲得手指头都酸了……列位大人们如果有办法解决偶的难题,风一定赠送大大的香吻一个,拜托了!! 血海觅踪(2) 毕连天醒来时,便望见秋晓云那张虽不十分好看,却令人百看不厌的脸,只是这张脸此刻有些苍白。 秋晓云见他醒来,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对他笑了笑,“醒了?感觉怎么样?” 毕连天却答非所问:“你受伤了?” 秋晓云摇摇头,“没有。” 毕连天道:“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秋晓云叹息一声,“我刚刚大吐过一场,今天是我第一次杀人。” 毕连天理解,他自己第一次杀人也是感觉十分恶心,即使死的那人绝对是恶贯满盈也一样。 秋晓云的眼睛里充满痛苦,“除了龙姐姐和少爷,所有人都死了。老爷也……”她的声音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毕连天黯然一叹,“我知道。”他和东方海是撑到最后的两个人,龙碧水之所以没死只是因为在所有当中她武功最差,首当其冲被“雾灵迷魂”毒倒,而且她身份低微,那些杀手在还没解决了他和东方海之前也不屑杀她。 秋晓云道:“如果我路上再赶快些,也许还来得及……” 毕连天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要这么自责,你已经做得超出我们的期望了。” 突然他们身边的东方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爹……” 东方海的内力比毕连天的要弱,因此虽然同时服下解药,醒来的却晚些,踉跄着走到毁坏大半的马车前,扑到父亲遗体上放声痛哭。 毕连天挣扎着站起来,秋晓云扶住了他,两人走到东方海身后,默然不知该如何安慰。 东方海大哭一场后,这才转身用血红的眼睛瞪着秋晓云,问:“你在雾灵宫见到萧独飞了吧?” 秋晓云点点头。 东方海道:“好!咱们明天就去找他!” 秋晓云吃了一惊,“找他干什么?” 东方海道:“‘雾灵迷魂’珍贵无比,雾灵宫从不外传,这件事即使不是萧独飞干的,他也一定知道是谁。” 秋晓云在心底叹息一声,她最怕的事果然来了,“你即使见到萧独飞,他也不会告诉你。” 东方海吼道:“他若不说,我就和他决斗!” 秋晓云的声音比他还大,厉声喝道:“你可以不管我!也可以不管龙姐姐!但你不能不管你父亲!他的遗体还未入殓,灵柩还未回乡,你能把他抛在异地他乡吗?别忘了,你是他唯一的儿子!” 东方海哑口无言。 一只温柔的手伸过来,用一条柔软的丝巾擦去他的汗。 ——龙碧水也醒了。 东方海望着龙碧水那张比鲜花还要美丽的面庞、比春水还要温柔的眼波,终于长叹了一声,握紧的双拳松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东方海正准备扶柩而归时,却不见了秋晓云。 得知这个消息的毕连天虽然露出意外与吃惊之色,但并不着急,淡淡地对东方海说:“她对你们东方世家真是一片忠心。” 东方海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毕连天道:“她一定是去了雾灵宫。” 东方海 分卷阅读12 吃了一惊,“她去那儿干什么?难道……不会是……去报信?” 毕连天道:“她决不会帮着萧独飞,她是为了救你而去。” 东方海更糊涂了,用力摇了摇头,想把里面塞得满满的浆糊摇开些,“她去那儿怎么就能救我?” 毕连天道:“她去问萧独飞你的仇人是谁。她既然能从萧独飞手里拿到解药,对付萧独飞想必有些心得,比你问有利,如果萧独飞说了,你和他就不会冲突起来。” 东方海道:“如果萧独飞不说呢?” 毕连天道:“那她就杀了萧独飞!你总不会和一个死人打架,一个死人也对你造不成威胁。” 东方海当时就跳了起来,叫道:“萧独飞是什么人!她也能杀得了?” 毕连天道:“十成有九成杀不了,但她的武功比你好得多,这你我都清楚,如果连她也不是萧独飞的对手,你更不是,她虽然死了,你却会心生警惕,会谋划一个谨慎的方案后再寻萧独飞的晦气,不会贸贸然跑去雾灵宫送死了。”他叹息一声,“无论她杀不杀得了萧独飞,你都不会再找萧独飞拼命,无论她是死是活,都能救了你,所以我说她对你们东方世家实在忠心。” 东方海又跳了起来,跳得比上次还高,“她又不是我们东方世家的人,为何要替我送命?” 这次轮到毕连天愣住了,“她不是东方世家的人?” 东方海道:“我也不清楚她的来历,她和她父亲来东方世家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刚刚记事,记得他们父女是我父亲亲自安排的,对他们很客气,应该是知道他们的来历,我也曾问起过,但父亲不肯告诉我,她父亲在东方世家做帐房,她也在我家帮佣,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在意了。我们认识那么久,就象一家人,说什么我也不能放任她去送死。” 毕连天暗暗叹息,秋晓云是昨晚走的,又骑走了他们最快的两匹马,只怕他们赶到雾灵宫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那令尊的灵柩怎么办?” 东方海道:“救人要紧,让碧水替我送回去,反正她事实上已经是东方世家的儿媳了。” 毕连天道:“这样也好,我和你一起去雾灵宫。” 东方海忙道:“不行,家父的事连累你险些送了命,与萧独飞作对更是危险,我不想再把你卷进去了。” 毕连天微微一笑,“但我已经卷进来了,况且……”他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脸色也变得沉重,“我们‘南侠’与‘北邪’迟早都要一会的!” 毕连天与东方海死赶活赶地赶到雾灵山,却发现了一个大大的难题,他们谁都不知道雾灵宫在哪儿。两人正打算找个樵夫什么的问问,忽然听到一阵琴声,如万马奔腾、水落千仞,狂放而又激越。 东方海动容道:“这人好深厚的内功!” 毕连天道:“那一定是萧独飞。” 山谷间有一道流瀑,流瀑对面的峰上,有亭翼然。 萧独飞止手不奏,问秋晓云:“秋姑娘,此曲如何?” 秋晓云道:“宫主的琴声起音便高,愈弹愈厉,虽然声音浑厚,调子却悲怆激愤,阳过而阴不足,过刚易折。” 萧独飞叹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 秋晓云道:“琴为天地之音,率性而发,琴音即心音,宫主莫非有极为伤心痛苦之事?” 萧独飞又轻叹一声,黯然无语。 秋晓云道:“这件事对宫主的打击一定很大,所以导致郁结于心,无法排遣。” 萧独飞默然良久才道:“你可知我为什么从不下雾灵山?” 秋晓云道:“宫主风华正茂又武功高超,却隐居不出,的确令人费解。” 萧独飞的目光悠悠望向远方,“我今年二十八岁,已经整整七年没有下山了。” 秋晓云暗暗叹息,整整七年,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虚度了,究竟是什么事让这个文武出众的人如此消沉? 萧独飞道:“七年来,我每天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几乎闷得要发疯了,但自从遇见你……”他的目光忽然晶亮起来,“不知为什么,自从有你在身边,心情就轻松了许多。” 秋晓云的心一跳,深吸一口气,道:“萧宫主,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秋晓云表情严肃,“我见过毕连天和吴青,对他们的剑法有一定的了解,你虽然强过吴青,但绝对不是毕连天的对手,因为你消沉太久,而毕连天的体力和精神却正在巅峰。” 萧独飞长叹一声,“我七年前就息了好胜之心,不再有争强斗狠的意气了。” 秋晓云道:“南侠北邪齐名,就算你不找毕连天,他也会找上你的,因为瑜亮并世,绝难同生!” 萧独飞还没开口,就听见一个年轻的、带着点淡淡寂寞的声音:“不错,上天既然生了萧独飞,就不该再生出毕连天。” 萧独飞心中一震,慢慢回头。 身后,毕连天白衣如雪,负手而立。 b 分卷阅读13 r   血海觅踪(3)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在心底里发出一声叹息。 叹息有时表示无奈、有时表示气愤,但此时两个人的叹息却充满惊讶与赞美。 毕连天望着萧独飞,那双眸中的神光既傲岸又忧郁,既张狂又沉凝,五官虽不十分俊美,却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深刻鲜明。 萧独飞也看着毕连天,缓缓道:“人说南侠非但生得一表人才,而且全身上下,任多么挑剔的人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十个女孩子见到你,就有五对儿会动心,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站在一旁的东方海忽然觉得萧独飞和毕连天很象,同样的高贵而又寂寞,因为天下间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做他们的对手。 萧独飞慢慢地站起,慢慢地走下亭子,站在毕连天对面。 东方海的手心里沁出冷汗,只觉附近的空气忽然变得干燥,耳朵也再听不到四周的声息,就连瀑布的轰鸣都似已消失。太阳暖暖地照着,轻风温柔地吹着,但他却觉得风冷厉如刀,萧独飞与毕连天虽未出剑,但发出的剑气竟使阳光都失去了温暖! 他知道,这两个人中必定有一个要倒下去,用鲜血染红另一个人的剑锋! “叮咚”一声琴弦颤音,似乎在一个极寂静极空荡的屋子里摔破了一个玉瓶,响声钉子般敲进了萧独飞和毕连天耳中。 两个人身子一震,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漫天的剑气立刻消失无踪。 太阳暖暖地照着,轻风温柔地吹着,瀑布跌落深潭,发生轰隆隆的响声。 东方海抬眼望向亭中,望着那个以琴音消弥剑气的人——秋晓云。 秋晓云很自然地站在那里,自然得如同秋日睛空上浮游的白云,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让人看不顺眼的地方。 萧独飞道:“南侠与东方世家的少主联袂而来,不知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二位,要二位联手来杀我?” 毕连天一扬眉,“哦?我身上的杀气很重吗?” 萧独飞道:“杀气不重,但剑气太厉了,你的武功纵然可以将杀气收敛,但如果不是怀有杀心,剑气怎么如此冷厉?而那位东方公子身上的杀气也太盛了些。” 东方海恨恨道:“我只恨自己没本事杀得了你!” 萧独飞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东方海厉声道:“因为我父亲死了!” 萧独飞吃了一惊,“令尊没赶上解药送达?” 东方海冷冷道:“家父是被人截杀于途中,如果不是晓云及时赶到,我和毕兄也已经上了黄泉路,这都是拜你那‘雾灵迷魂’所赐。” 萧独飞默然,叹息道:“你来这里,是想逼我说邮那个人是谁,我若不说,你就要杀我,是不是?” 东方海的声音如利冰切雪,“是!” 萧独飞的目光扫过毕连天和东方海,缓缓道:“你们两个如果联手,我一定抵挡不住,但我却知道,你们不是那种人。” 东方海哼了一声没说话。 萧独飞道:“但如果单打独斗,你们谁也杀不了我。” 毕连天承认:“不错,即使是我与你动手,你死了,我的伤也绝对轻不了。” 萧独飞道:“你当然不会这么冲动。” 毕连天也承认:“我当然绝对不会做这么不计后果的事。” 萧独飞道:“那么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毕连天摇摇头,“不,我们不走。”他的目光锐利如剑,盯着萧独飞,“你如果不肯说出那个人是谁,我和东方海就只好联手杀了你,你死了,那个人一定会出头。” 萧独飞吃了一惊,“你真要这么做?” “不错!”毕连天的脸色郑重而严肃,看得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这种围殴而致人于死之事不仅有违武林规矩,更是没道义、下三滥的做法,所以你死之后,我一定向武林公布此事,再也不敢担当一个‘侠’字。” 萧独飞的脸色终于变了。 毕连天道:“我最后再问一次,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独飞决然道:“没有!” 东方海的眼里迸出寒光,手慢慢握上剑柄。 秋晓云忽然道:“等一等。你们无需杀他,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三个正虎视眈眈的男人全吃了一惊,萧独飞向她投去疑问的目光。 秋晓云微微一笑,“萧宫主,雾灵宫里知道这件事的又不止你一个人,你不说,不一定别人也和你一般守口如瓶。” 萧独飞冷哼一声,“她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秋晓云叹道:“萧宫主,你虽然身在芙蓉国里,却太不了解女人了,那些女孩子巴不得借我之手杀掉那个女人,怎肯替她隐瞒?” 毕连天和东方海都一愣,“那人是个女人?” 秋晓云道:“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叫纪凤姑。” 纪凤姑?毕连天和东方海看了彼此一眼,眼睛里都透露出同 分卷阅读14 样的信息:他们谁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萧独飞愣了半天,忽然道:“如果你们打算去找她,我得提醒你们一声,她的武功绝不在我之下。” 东方海有些难以置信,“她的武功比你还高?” 萧独飞苦笑,“我若能胜得过她,又怎么会被她挟制到现在?” 秋晓云道:“宫主因何事被她挟制?” 萧独飞道:“这是我的私事。” 秋晓云笑道:“宫主既然不想说,我们也不勉强,既然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此告辞了。” 萧独飞急忙道:“等等!” 已经走过他身边的秋晓云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萧独飞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分外复杂,叹息道:“没什么,多保重。” 秋晓云白皙的脸上微带红晕,对他微微一笑,翩然而去。 毕连天、东方海和秋晓云赶回东方世家,远远望见东方世家时都不禁大吃一惊。那座宏伟的庄院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瓦砾! 秋晓云的脸色变得比东方海还要惨白,纵马直冲过去,毕连天紧跟在她身后,一直冲到废墟里,在一个地方停住。 这里本该是帐房,但帐房已经不见,别的屋子至少还剩下点儿断壁残垣,屋里烧不掉的东西还在,而这个地方却是被人彻彻底底地拆掉搬走了,应该是屋子的地方干干净净,一点儿剩下的东西也没有。 秋晓云跳下马,在已经不存在的帐房前呆立了老半天,突然扭头就往侧院跑,毕连天急忙跟上,心里已经猜出她要去的必定是她的家。 侧院中有一处小院子的遭遇比帐房还惨,整个院子都被挖了个遍,连栽花的花盆都被砸得稀烂。 毕连天皱眉道:“掘地三尺,这些人好象在找什么东西。” 秋晓云似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呆呆地看着这一片狼藉,喃喃道:“果然还是找来了……” 她清秀的眉皱得紧紧的,象一幅揉皱了的山水,淡淡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这张并不怎么漂亮的脸上充满了苦思与烦恼。毕连天望着这张脸出起神儿来。这个仿佛平凡的少女究竟是什么人呢? 桑川堡离东方世家百余里,桑川堡的主人桑向迁有个女儿叫桑素文,桑素文的未婚夫司马华是丐帮帮主汪渊的弟子,也是吴青的朋友,而且是从穿开档裤时就在一起的朋友。 吴青此刻就坐在桑川堡的一个房间里,左一杯、右一杯地喝酒,司马华坐在他对面,不喝酒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酒壶很快空了,司马华从屋角搬起一个酒坛放到桌子上。 吴青抬起头瞪着司马华,突然问:“你为什么不骂我?” 司马华淡淡地道:“我为何要骂你?” 吴青道:“因为我去杀东方一剑。” 司马华道:“既然知道不对,又为何要去做?” 吴青道:“因为我不想害你。” 司马华一怔,“害我?” 吴青叹了口气,“这些年咱们来往的书信全被人偷了。” 司马华吃了一惊,“有谁能从你那里偷到东西?” 吴青叹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东方一剑不死,那些信就会被送到很多人手里。” 司马华却笑了,“我如果在乎这个,拜师时就和你绝交了。” 吴青沉声道:“可我在乎,你是很有希望成为丐帮帮主的。” 司马华微微一笑,拿起吴青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道:“我喝了你的酒,你心不心疼?” 吴青道:“一点点酒算得什么,何况这酒本来就是你请我的。” 司马华道:“这酒本不属于你,你却有可能喝到它,但又失去了,可你并不在乎。”他望着吴青,温和地笑着,“我对丐帮帮主之位,就和你对这杯酒一样。” 吴青道:“但那是丐帮帮主之位,不是一杯酒!” 司马华耸耸肩,“在我眼里,它和这杯酒也没多大差别。” 吴青默然良久,道:“那嫂子呢?” 一个秀丽女子推门而入,笑道:“我要嫁的是他,又不是那张破椅子。” 吴青连忙站了起来,“嫂子,我……” 桑素文截断他的话,“你是不是觉得很对不起我们?” 吴青道:“是。” 桑素文道:“那如果我让你为我们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随时有可能丢了性命,你去不去?” 吴青毫不犹豫,“当然去!” 桑素文道:“对面房间里有几个人在等你,他们会告诉你做什么。” 吴青推开对面的房门,一见屋里的人就愣住了,屋里有四个人,是他万万也想不到的。 毕连天、东方海、秋晓云还有龙碧水。 吴青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桑川堡与东方世家挨得虽近,但桑向迁和东方一剑平时不怎么看得对眼,来往并不多。 龙碧水道:“我两 分卷阅读15 天前来到这里,本不是来找你,而是因为东方世家被烧,我带着老爷的灵柩,实在无处可去,只得到这里来求助。” 毕连天道:“我们是看到龙姑娘在东方世家门柱上的留字找来的,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还和司马华是朋友。” 吴青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毕连天道:“对方既然雇你来杀东方前辈,你一定和对方有过接触,所以我们想请你帮忙找人。” 吴青苦笑,“我又何尝不想找到这个威胁我和华哥的人?可惜他们找我时,都戴着面具。” 毕连天道:“江湖中见过你的人并不多,知道你行踪的人更少,他们是怎么找着你的?” 吴青道:“我有一个朋友,一直是他替我安排。但当我接下这桩生意后,出门瞧见了他的尸体。” 死人是口风最紧的,毕连天叹了口气,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为今之计,只能先查书信是如何丢的了。” 吴青叹了口气,“我已经竭尽心力,就是想不通是如何丢的,对方什么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秋晓云笑了笑,“也许我们的运气比你好。” 毕连天起身道:“咱们分头行动。吴兄,我与秋姑娘和你一起去你放信的地方,再查探查探,东方兄弟和龙姑娘就留在这里,也许对方还会到东方世家做什么动作。” 秋晓云摇摇头,“毕公子最好还是回家一趟。如果对方将书信散发,一定会送到武林中声望很高的人物手里,令尊乃当世大侠,交游之人无一不是声名远播之士,如果真有书信外泄,就要烦劳你查一查了。如果我查到什么,可以去你家找你。” 毕连天想想也有理,点头同意了,道:“那我如果查到什么,又怎么通知你呢?” 吴青忽然一笑,“我家也住在金陵,只不过贵府在城南,我住城北而已。” 血海觅踪(4) 一条小小的青石街巷,只有七户人家,青石板铺成的道路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似乎用水冲洗过,站在巷口,可以闻到人家后院飘来的花香。 秋晓云忍不住叹息一声,“住在这里真是享受,难为你竟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吴青道:“这个地方不是我找到的,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华哥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秋晓云道:“巷子里除了你和司马华两家外,还有什么人?” 吴青道:“五户人家八个人,武功都高不可测。” 秋晓云吃了一惊,看了吴青一眼。 吴青道:“你别不信,我的武功大部分都是他们教的,华哥也经常回来,不然你以为汪渊能把华哥教成那么好的身手?” 秋晓云道:“那司马华为何还要拜汪渊为师?” 吴青道:“因为华哥的父母与汪渊是好朋友,临去世时托孤给汪渊。” 秋晓云道:“那八个人又是什么来历?” 吴青道:“他们来到这里后,都已经把前尘往事忘却,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江湖中的名号,但我却知道他们的武功都不会在汪渊之下。” 秋晓云叹道:“如果真如你所说,这里住的都是绝顶的高手,而你放在家里的书信却丢了,这个贼的本事可真不小。” 吴青苦笑,“我本来也以为这里很安全,那些前辈绝不会让不相干的江湖人踏入这个巷子,脏了这块地面。因为怕他们担心华哥,做出什么事来,至今我还不敢把事情告诉他们,毕竟他们能得到今天这份安宁并不容易,我不想破坏。” 秋晓云道:“难道五丈之内的落叶飞花都瞒不过他们的耳朵?” 吴青的回答干脆至极,“不错!” 秋晓云眼波一转,忽然笑道:“那我就来试一试。” 她不等吴青阻止,人已经飞掠出去。 吴青从没见过这样的身法,轻捷而又优美,带着高贵而又自信的风华。 一眨眼间,秋晓云已经掠过了三家门户。忽然,一道青影迎面向她扑来,举掌横切她的咽喉! 秋晓云的身形立刻停顿,她的身法虽然迅捷如飞鹰,但说停便停,绝不拖泥带水,就象她本来就站在那里从来也没动过一样。那样凌厉的一掌已经切到她的咽喉前,她竟不躲不闪,甚至连眼皮也没眨上一下。 掌缘在离她咽喉只有二分时倏然停住,青衣人喝道:“你为何不躲?” 秋晓云道:“你又不会杀我,我为何要躲?” 青衣人道:“哼,我为何不会杀你?” 秋晓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青衣人摇摇头道:“不知道。” 秋晓云又道:“你知道我来此的目的?” “不知。” 秋晓云道:“你既不知我是谁,又不知我来干什么,又怎么会糊里糊涂地杀了我?换了任何人都不会这么做的。” 青衣人讶然道:“瞧不出你一个黄毛丫头,竟有如此敏锐的思维、如此惊人的胆识 分卷阅读16 !” 秋晓云微微一笑,“其实我真正的理由还没说出来。” 青衣人道:“还有什么理由?” 秋晓云笑道:“我之所以这么胆大,只是因为我看出前辈的掌势虽然凌厉无比,却留有余地,更不带丝毫杀气,可见前辈并不想把我一掌击毙。” 青衣人愣住,愣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好个有趣的姑娘!小青子!你给我滚过来!” 吴青只好低头走过来,叫了声:“夫子。” 青衣人道:“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 吴青点点头。秋晓云敛衽施礼,“晚辈秋晓云,见过前辈。” 夫子笑道:“免礼免礼,想不到小青子居然也有这样聪明机灵的朋友。” 忽听一人拍掌笑道:“不错不错,小青子找到这样的朋友,我佛老也高兴的很。” 不知何时,一个胖胖的小老头已经来到三人身边,满面红光,笑得象个弥勒佛,而且模样也和弥勒佛差不多,难怪叫佛老。 佛老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秋晓云看了个仔仔细细,一双笑眯眼更是眯得厉害,“好!小青子有眼力!这个媳妇找的不错!” 吴青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不,她只是我朋友。” 佛老一愣,“她不是你媳妇你把她带回来干什么?” 一个干巴巴的声音插嘴道:“笨蛋!她现在还和小青子是朋友,拜了堂以后才是媳妇。” 秋晓云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小老太婆。 她本来或许并不“小”,但现在却很“小”,因为她全身的水份都似乎被抽干了,就象个风干了的橘子。 “橘子”对秋晓云咧嘴一笑,露出没有牙的牙床,“我是这老头子的老婆,你叫我佛婆好了。” 她指的是佛老。 秋晓云怎么也无法把满面红光、一口白牙、看样子最多也超不过五十岁的佛老和这位似乎活了八辈子还没死的老太太联系起来。 佛老连连点头,“有理,有理,老吴老两口都过世了,小青子的婚事该咱们操办才是。” 佛婆接着说下去,“而且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吴青忍不住道:“婆婆,我们……” 佛婆把眼一瞪,“你是不是想说你们俩的事不用我们操心?不行不行,老吴两口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们如果不好好办了这场喜事,怎么对得起他们?”她笑着走到秋晓云面前,拉起秋晓云的手拍了拍,“小姑娘,你能嫁给我们小青子真是福气。” 吴青的汗都快下来了,“婆婆,她真的……” 他想说“她真的只是一个朋友而已”,但秋晓云却忽然一笑,“能嫁给他的确是我的福气。” 此话一出,吴青几乎跳起来,秋晓云难道是发疯了? 忽然又有一人笑道:“小丫头不怕羞,小青子倒脸红,将来可别怕老婆才好。” 秋晓云早已瞧见小巷的另一边墙角下立着一对老头老太,说话的是老头。这两个人都已经很老很老,就和经常见到的那些老头老婆没什么不同,唯一特殊的是他们的头发雪白如银,但似乎一根都没掉过。 老婆子听到老头子这么说,伸手就是一巴掌,怒道:“怕老婆有什么不好?” 老头忙道:“好好好,怕老婆的人能发财,能长寿,我老刘今年六十八,攒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全是拜你所赐。” 老婆子哼了一声,对秋晓云道:“小姑娘,我告诉你,男人全不是好东西,一定管得紧紧的,他们才不敢去寻花问柳。” 秋晓云展颜笑道:“我若嫁给他,一定会好好管他的。” 佛婆笑得只见牙床不见眼,拍着秋晓云的手道:“小姑娘,保证你嫁给小青子后绝不会后悔,象他这么好的小伙子你八辈子都找不着一个的。” 吴青不知道秋晓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有一件事他是清楚的:秋晓云绝对不会嫁给自己。 秋晓云仰起头,悠悠道:“能把人家写给他的情书都扔了的人,的确是八辈子都找不着一个。” 那些老头老太婆们都愣了。 忽然一个粗声大声的声音道:“这绝不是小青子故意的,一定是他不小心丢了。” 又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道:“不对,这是何等重要的东西,小青子怎么会随便乱放?” 粗犷的声音大怒:“照你的意思,小青子是故意丢的?” 秋晓云顺着声音看过去,才看见墙根处蹲着两个人,非但都长得瘦骨伶仃,而且穿着也一模一样,用等到他们抬起头,秋晓云又发现他们长得也一模一样。 右边之人粗声大气地问:“小青,这丫头给你的信是怎么没了的?” 吴青这时已经明白秋晓云的意思,苦笑道:“不是丢的,是被人偷了。” 老头老婆们又愣住,左边之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可能!就凭我们老粗老细两兄弟的功夫,外人怎么能从我们眼皮底下偷了东西去?” 秋晓云听他 分卷阅读17 的声音又尖又细,想必就叫老细了,这兄弟俩的名字倒名副其实。 忽听有人道:“呸!刚才这小丫头进巷子里来,第一个过的就是你家门口,你们不照样毫无觉察?还是夫子听到的动静?” 老粗老细同时向面前的人“呸”了一口,“这小丫头过的第二个门就是你家,你不也没听见?” 那个人道:“我是没听见,可我也没说大话。” 秋晓云的目光一接触到那个人,竟忍不住要后退一步!那个人身材不高,看起来却很雄壮,胡子也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却十分威猛。他瞪着秋晓云道:“你是什么人?哪一派的门下?” 秋晓云硬是忍住了向后退的冲动,悠然笑道:“前辈猜呢?” 那个人道:“正因为猜不出来才问你。” 秋晓云微微一笑,曼声吟道:“雄关如铁,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相逢既是有缘,何必非要知道对方是谁?” 那个人的脸色霎时大变,变得很奇怪,望着秋晓云的目光不知是惊是喜、是敬是畏、还是难以置信。过了良久,他才长叹一声,“我总该知道你的名字吧?” 秋晓云道:“晚辈秋晓云。” 那个人仰起头,把“秋晓云”三字在嘴里叨念了好几遍,才道:“我姓铁,你就叫我老铁好了。你是不是真要和吴青成亲?” 秋晓云只是微笑着,不置可否。 老铁道:“小青子,那些信是怎么丢的?” 吴青道:“那些信就放在桌子上那个木盒里,至于什么时候丢的,我可真不清楚。” 老铁淡淡地道:“你带秋姑娘先回家去,此事就由我来办。” 吴青领着秋晓云回自己家,道:“其实我也可以编套谎话请他们帮忙找信,你不用搅进来。” 秋晓云道:“我查这件事并非是要帮你的忙,而是为了东方世家的血仇,他们若受你之托去查,我岂非就欠了你的人情?我最讨厌的就是欠人人情,如果这些人真能帮我查出什么来,我就送他们一部秘笈当谢礼。” 吴青愣了愣,他对秋晓云并不了解,大凡武功高的人都有些执拗怪僻和毛病,他自己的性格也不见得有多好,所以秋晓云的理由虽然牵强,他也不觉得反常,只道:“他们都已经超脱世外,对秘笈什么的大概没多大兴趣。”另一句话他没说出来,就是:以他们从前的身份,一般的秘笈也不会看在眼里。 秋晓云含笑看他,似是看出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道:“我送他们的,是《天涯咫尺》。” 吴青吃了一惊,失声道:“天涯之远,咫尺之间?这本轻功秘笈……你……你有?” 秋晓云道:“我进巷时你注意我的身法了吗?” 吴青道:“身法很高明。”也很好看。 秋晓云问:“我走了多少步?” 吴青忽然呆了,那时他的注意力全被秋晓云妙曼至极的身姿吸引,本没注意到她走了多少步,此时回想起来,她似乎只迈了一步,就越过了三家门户! 秋晓云一笑,“我其实可以直接欠你的人情,把秘笈送你而不必这么周折,只不过你太年轻、干的又是杀手这行,练成这门功夫后万一走上邪道,为害就大了。那些人却都已经老了,即使有兴趣练这门功夫,也没多少机会施展。” 吴青听了她的直言直语只能苦笑,“你考虑得真周全。” 这时他们已经进了吴青家门,走到吴青的书房,吴青推门进去,突然发现桌子上原先放信的木盒上现在放着一张大红请柬,他拿起来打开一看,脸色立刻变得就象巷子里铺路的青石板一样又青又白。 秋晓云想不到吴青的脸色也会变得这么厉害,忙问:“怎么了?” 吴青道:“丐帮请柬,是给我的。” 秋晓云一愣,“司马华的信被发出去了?” 吴青道:“比这严重的多。” 秋晓云道:“对你来说,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严重?” 吴青道:“汪渊被人暗杀,对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把我的华哥的关系昭示武林!” 秋晓云也不禁变了脸色,“这的确是要命。”顿了顿,她问:“你准备怎么办?” 吴青道:“当然是赴约,我不能丢下华哥不管。” 秋晓云道:“但你去了非但于事无补,只怕还会将命送在那里。” 吴青叹道:“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去的。” 秋晓云也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他,问:“请柬上写的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吴青道:“本月十五,日落时分在黑山青峰岭,离现在只有十天时间。” 秋晓云皱起眉,“那里又没有丐帮的分舵,好端端的丐帮为什么要跑到那个地方去?而且雾灵山离青峰岭不远,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吴青淡然道:“反正我只有一条命,他们用什么法子要去都一样。” 秋晓云忽然一笑,“那你就去吧,我还有事,不能奉陪了。” 她当真说走就走, 分卷阅读18 话音一落,吴青眼前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PS:写完这段,感想只有一个:重写一遍旧故事真比写个新还累! 月明花香(上) 秋晓云来到毕府门口,问守门人:“你家公子呢?” 守门的是个老头,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看得秋晓云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儿。 老头看完后,有些瞧不起似地又把眼皮耷拉下来,“我家公子出门了,你等半个月以后再来吧?” 秋晓云一愣,“他去哪儿了?” 守门老头把老眼一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秋晓云又一愣,“我有急事找他。” 守门老头哼了一声,道:“我从小看着少爷长大,从他十三岁起就有好些女孩子来找他了,象你说的这种话我不知道听过几万、几十万遍,你骗不了我。” 秋晓云又好气又好笑,“我叫秋晓云,你家少爷出门时有没有向你提过?” 守门老头一翻白眼,道:“他不知对我提起过多少女孩子的名字,我记不清了。” 秋晓云把脸一沉,冷声道:“你真记不清了?” 守门老头愣了愣,但仍然道:“记不得。” 恍然间,似有一阵轻风吹过。 守门老头忽然觉得下巴有点儿不对劲,伸手一摸,颔下长须随手而落,嘴唇上的两撇长胡子却没一根掉下来。 秋晓云冷冷道:“毕连天和我有约,绝不可能出门前不嘱咐你,你如果误了事,不用我出手,你家公子自己就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现在,你还记不记得?” 守门老头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少爷嘱咐过我,如果秋晓云姑娘来了,一定要通知他。” 秋晓云道:“现在他人呢?” 守门老头道:“昨天刚回来就被慕容家的三小姐请走了。” 秋晓云微微一笑,“你不肯把你家公子的下落告诉我,只怕是受了这位三小姐的嘱托吧?” 守门老头一愣,秋晓云已经飘然而去。忽然间,他的眼前似乎下了一场白雨,伸手一摸,才发觉双眉也已经被削掉,直到现在才落下来,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慕容世家在金陵算是大族,气派比毕家要大得多,看门的五个人全是健壮大汉。 秋晓云到了门前,先问:“毕连天在不在里面?” 看门的人全都以很奇怪的眼光打量了她一番,然后一个人问:“你是谁?找毕公子干什么?” 秋晓云一听这话,就知道毕连天在这里了,“我叫秋晓云,找他有急事。” 那几个家丁同时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先前说话的那个人道:“毕公子正和我家三小姐说话,不会出来见你的,你还是赶快走吧。” 秋晓云微微一笑,心知和这些人再罗嗦下去也罗嗦不出什么来,深吸一口气,悠然呼唤:“毕连天……” 看门的五个人并没觉得声音有多大,但慕容世家里每个人都听见了这声悠长的呼唤! 正和慕容雪下棋的毕连天立刻丢下棋子冲了出去! 看门的正和秋晓云说:“你喊毕公子也听不见,等也没用,还是回去吧……”却突然瞧见毕连天象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出现在眼前,登时吓了一跳。 毕连天问秋晓云:“查出什么了?” 秋晓云摇摇头,“司马华出事了。” 这时慕容府里已经有人出来查看,第一个冲出门的是个长得十分漂亮、打扮也十分漂亮的少女,一出来就冲到秋晓云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怒冲冲地问:“你是什么人?” 秋晓云猜她一定就是慕容三小姐,微微一笑道:“我叫秋晓云。” 一个苍老、缓慢却充满威严的声音道:“秋姑娘好强劲的内力,好精纯的‘千里传音’!” 秋晓云转眼望去,见一个老人正朝自己缓步走来,“老夫慕容尧,不知守门的下人哪里得罪了姑娘,以致于姑娘在老夫家门口用这种方式叫人?” 秋晓云自知自己的行为很可能被人认为是挑衅,歉然道:“只因事情紧急,贵府的仆人又不通禀,晚辈又不好硬闯,只能用此下策,请前辈见谅。” 这时慕容世家陆续出来不少人,慕容尧冷笑一声,“不好硬闯?意思是如果硬闯也闯得了了?” 秋晓云叹了口气,心知这事不容易善了,越是历史悠久的名门世家越是好面子。她从怀里取出一样方方正正的小牌子,握在手心向慕容尧一照后随即收起,除了慕容尧之外没人看清它是什么样子,“晚辈自知莽撞,请前辈看在此令主人的面子上,小事化了好不好?” 慕容尧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十分古怪的表情,然后做了一件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的事。他向秋晓云深施一揖,“请代问先生安好。” 秋晓云颔首,“我会的。” 慕容尧回身向闻声而出的慕容世家的子弟们挥挥手,“都回去吧 分卷阅读19 。”然后拉上兀自磨磨蹭蹭不甘心就这样回去的女儿走进家门。 毕连天与别人一样对秋晓云拿出来的那样东西感到好奇,但秋晓云既然不说,他也不多问什么,在听完秋晓云述说完与吴青回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后问:“你怎么会为了怕欠吴青的人情而愿意送那八个人一套绝世秘笈?” 秋晓云淡然一笑,“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试探一个人罢了。你知不知道我掠进小巷时用的是什么身法?”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秋晓云道:“‘天涯咫尺’外加‘柳絮轻风’。” 毕连天吃了一惊,“‘柳絮轻风’?听说这门功夫如果练好了,不要说运用轻功的时候,就算平时举动都不会有一丝声响泄露。” 秋晓云道:“一点儿也不错,我敢说天底下轻功比我强的人绝对超不过十个人。” 毕连天一笑。 秋晓云眉稍一挑,“你不信?” 毕连天道:“我信,天下有此绝技的人本来就没几个。” 秋晓云道:“所以我很奇怪,有我这样轻功的人不多,对方组织里如果有这样的人身份地位也一定很高,犯不着为要挟吴青这种事情当小偷。” 毕连天接着道:“但若是轻功不及你的人,夫子一定能听出来,因为他连你施展轻功时的声音都听得出。这个夫子到底是什么人?” 秋晓云沉声道:“书夫子。” 毕连天失声道:“秦惊书?” 秋晓云叹道:“秦惊书早年是江湖第一轻功高手,自从比轻功时输给了大侠叶思秋后就一直没在江湖上出现过,我如果不是认出他拦截我时的身法是他独有的‘一叶飘游’,还真不敢相信一向富贵安乐惯了的秦惊书竟然会在陋巷中过着淡泊简朴的日子。” 毕连天道:“另外那七个人你都认识吗?” 秋晓云道:“都认识,但我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因为他们都是早年黑道上的大豪,有很多仇人,说不定其中就有你的亲人或朋友,所以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毕连天沉默了很久,才道:“他们既然久已隐退,你是怎么能认出他们的?” 秋晓云微微一笑,“你真正想问的是我的来历吧?” 毕连天的心思被她说破,只得叹道:“我既然已经认你为友,付以信任,按理就不该打探你的隐私,只是我实在太好奇。” 在黄山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只是个普普通通、也许比平常人特别一点、但对于见多识广的他来说却毫无出众之处的人,可是自从东方世家出事后,她的整个人就变了,象宝剑从鞘中拔出、象蒙尘的良玉经过洗濯,全身都带着逼人的光华! 一个平常人不可能突然变得卓越,只因为她本就是个卓越的人,却一直隐藏了自己的光华。她为什么要隐藏?又为什么不继续隐藏了呢?她和东方世家究竟有什么关系,连身为少主的东方海都不知道? 秋晓云道:“我现在最想知道却是秦惊书当年颇有侠声,而且据说嫉恶如仇,最痛恨黑道上的人,怎么会和这些黑道巨擘认识?而且当邻居一当就是十几年?” 毕连天点点头,这件事的确奇怪。 秋晓云继续道:“更奇怪的是,我和吴青去他家,秦惊书竟然暗中跟去偷听。” 毕连天道:“你告诉吴青没有?” 秋晓云反问:“无凭无据,他是相信秦惊书还是相信我?” 毕连天怔了怔,苦笑,“相信秦惊书。所以你才设这么个圈套,用轻功秘笈引诱秦惊书上当?” 秋晓云叹道:“吴青从小就和秦惊书在一起,绝不会对秦惊书生疑,如果知道我对秦惊书有疑心,一定会对咱们更不信任,只有让他亲眼看见秦惊书的所做所为他才会相信。” 青峰岭之会江湖上已经人人尽知,但能上青峰岭的人却不多。上青峰岭要经过十八道关卡,没有丐帮的请柬任何人也休想上去! 除了与丐帮关系亲厚的江湖头面人物外,只有三个人有请柬。吴青、桑向迁与桑素文。 桑向迁父女到得最早,脸色很不好看,任谁来了都不理睬,即使对司马华也只是淡淡地招呼了一声。 吴青到得最晚,脸色却很平静,举止从容完全一副任何事也不放在心上的神情。 明月已升起,草地上摆着桌椅,桌子上燃着巨烛,五十多个人,大都是丐帮有身份的人和一些宾客,都默默地坐着,司马华无论帮里帮外人缘都很好,现在蒙上了杀师的嫌疑,又坐实了与杀手结义的罪名,大家心情的沉重可想而知。 吴青忽然冷冷道:“丐帮请我们来就是为了要让我们一直坐到天亮吗?” 他说话很不客气,主持青峰岭之会的丐帮副帮主钟离强也不生气,“当然不是,只因为还有一个客人没到。” 吴青一挑眉,“哦?不知是谁这么重要,居然有这么大的气派?” 钟离强淡淡地道:“是本帮前一辈的长老,是如今本帮中仅存的一位长老,他虽然久已不问世事,但本帮 分卷阅读20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就不得不请这位前辈出来主持公道了。” 桑素文一直没说话,此刻突然开口:“钟离帮主说的是不是司徒明月?” 钟离强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桑素文笑起来,只不过笑得并不友好,“这次大会是你发起的,你当然要请个气味相投的所谓武林名宿镇住场面,可惜司徒明月是犯了帮规被贬斥出丐帮的长老,有没有资格处理未来的帮主还有待考虑。” 司马华的脸色在听到司徒明月的名字就已经变了,大怒道:“钟离强!我虽然答应你在此次大会上将我与吴青之间的关系解释清楚,并且在未查明师父被刺真相之前听你安排,但你竟然将叛帮的司徒明月找来!月光剑法需在月白风清的夜晚才能领悟剑法精义,也只有在明月如轮下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今夜青峰岭月明风清,钟离强!原来你早就算好了!是不是打算万一大会结果不如你所愿,就让他用月光剑法杀了我?” 钟离强还未答话,吴青霍然立起,目光盯住一个方向,“出来!” “好耳力!”一个人自吴青所看的方向暗处走出,容颜已老,但身躯仍如剑一般笔直。剑,在手上,无鞘,发着月一般的清辉。 吴青的目光遇到这柄剑,瞳孔骤然收缩,“月光剑?” “正是!” “你就是司徒明月?” 那人笑了,“何须多问?” 吴青冷冷道:“我杀人之前,不论知不知道对方是谁,都要照例问一问。” 司徒明月道:“听说你的剑法很厉害,我看得出,他们没说错。”顿了顿,他凝视吴青,缓缓道,“只可惜你遇上了今天这样一个夜晚,遇上了我这样一个人、一把剑!” 吴青的掌心忽然沁出冷汗。司徒明月成名在三十年前,不知道多少高手死在他剑下,过了三十年,他的剑法必定更炉火纯青、更不容易抵挡。 ——何况,今夜又是这样一个夜晚! 桑向迁忽然道:“错了,司徒明月,今夜败的一定是你。” 司徒明月失笑,“我已经有好几十年没听过这种话了。” 桑向迁道:“剑法的气势与精神虽然有时需要借外物才能领悟,但并非绝对。‘剑’,应该深植心中,不随外物迁移,外物常变,如果心随物转,则花开花谢、月圆月缺,此心哪得安宁?心神不宁,又怎能使出最好的剑法?受外物影响的剑法即使是好剑法,也决不是绝世的剑法,绝世的剑法能改变万物,让外物随剑而变,而不是被外物所左右。一个真正的剑客要做剑的主人,而不能做剑的奴隶。” 司徒明月冷笑道:“你深得剑道精义,可惜在这样的月色中、在我的剑下,你说什么都救不了吴青的命。” 桑向迁一笑,“世间没有绝对的事,天意更是难测,在你们交手之时,只要有一片乌云遮住月光,只要遮住一刹那,你就必死无疑。因为吴青是当今最优秀的杀手,一刹那的时间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司徒明月大笑起来,“你说得虽然有道理,但我在青峰岭住了三十年,而且熟知天文,知道今晚绝无半片浮云,决不会有那一刹那的失误。” 桑向迁微笑,“一个人笑声越大,说明他心里越忐忑不安,你真能这样肯定吗?” 司徒明月掌心里沁出冷汗。此刻天空没有乌云,他的心中却有了阴影。 司马华的眼睛里发出了光,司徒明月的信心已经动摇,他的剑法必定会受到影响! PS:偶是个懒人,所以现在才敲完这一章的三分之一,大家不要怪我,我以后会努力的。 月明花香(中) 月上中天,月光更加皎洁,无论任何人见到这样的明月,心情都会很平静、很安详,但此刻青峰岭上的人们却无一人有心欣赏今晚的月色。吴青与司徒明月已经斗了很长时间。 司徒明月的身形在月光中一闪,忽然消失了,夜空之下,只有月光没有人影,司徒明月的人和他的剑都溶入了月光之中! 吴青全身一寒,他虽然察觉到身周急迫而来的杀机,却不知要向哪里反击! 忽然,月光消失了。 遮住月光的不是浮云,而是绸缎,一匹黑色的绸缎。桑向迁手一扬,黑绸就飘到了吴青头上。 绸缎如乌云,遮住了吴青及他周围三尽的地方,司徒明月和他的剑现了出来。 血飞溅。 司徒明月倒下,那匹黑绸正好盖在他倒下的尸体上,它虽然只遮住了一刹那的月光,但一刹那已经足够了。 桑向迁对着目瞪口呆的钟离强笑了笑,“遮住月光有很多方法,不一定非要有乌云不可。” 钟离强愣了很久,才叹道:“原来你们早知道我请了司徒明月。” 桑向迁道:“司徒明月隐居青峰岭,虽然江湖中知者不多,但我却是知道的一个。” 钟离强的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狞笑,“你们虽然杀了司徒明月,但仍逃 分卷阅读21 不过三十三天!” 桑向迁、桑素文及吴青、司马华都一愣,桑向迁的五官突然扭曲,脸上露出一个极度惊诧的表情,“三十三天大阵!” 三十三个黑衣人好象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把坐在一起的桑向迁、桑素文和吴青围了三圈,满场之人竟然都未曾看清他们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钟离强冷冷道:“三十三天大阵的意思就是:被此阵围住的除非是三十三天上的神仙,否则只有被打下地狱去!” 桑向迁三人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因为三十三天大阵已经发动,他们顾不上也不敢分心去听钟离强说话。 司马华忽然站起来,一声不吭地投入阵中。 钟离强没有拦,笑眯眯地道:“你要舍生全义,我也不能做得太绝,如今你们死在一起求仁得仁,也是天意。” 阵中的四个人现在已经连气都顾不上了,哪里听得见他的冷嘲热讽? 在坐的客人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似乎有人想起来阻止,现在事情的发展太波诡云谲,大家都是老江湖了,在弄不清情况下仍是选择了静观待变。 忽然草丛中有个清朗的声音笑道:“这个阵果然厉害,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密计算,不能多一点也不能少一点,无论对方功力多高、武功多好,也得被活活拖死。” 又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但此阵最大的优点也是它最大的缺点。” 清朗的声音道:“哦?是什么?” “不能多一点,也不能少一点。” 话音一落,寒光一闪! 外围十八个黑衣人中立刻倒下一个,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染红了草地。 三十三天大阵少了一人,阵势的运转顿时露出缺口,桑向迁立即一剑刺出,刺穿了面前一个黑衣人的咽喉,转身之际又斩倒旁边两个,身形闪动间,一连杀死八人。吴青杀得绝不比他慢,不一会儿三十三个剑手全都躺到了地上。 钟离强瞪着这些人的尸体,全身都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对着方才传出声音的草丛喝道:“是什么人来捣乱,出来!” 一对年轻的男女从草丛中走出,笑道:“钟副帮主,你手下的人实在太大意,竟连我们偷偷上了山都没发觉,想必你平日管理太松散了。” 钟离强怒道:“你们是什么人?” 少女道:“我叫秋晓云,我身边这位在武林中大名鼎鼎,不用我介绍你也猜得到吧?” 钟离强象是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毕连天?秋晓云?”他一指桑素文和桑向迁,“那他们又是何人?” 桑向迁笑道:“我是桑向迁呀,钟副帮主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钟离强哼了一声,“能将一匹又轻又软的绸缎掷出三丈远而且平平如板,桑向迁可没有这么深厚的内力,能在瞬间连杀八个剑士高手,桑向迁更没有这样的剑术!” 桑向迁道:“所以你以为我是毕连天?” 钟离强道:“除了毕连天,我想不出还有谁?” 秋晓云道:“‘南侠’与‘北邪’齐名,他为什么不能是萧独飞呢?” 钟离强愣住,“他真是萧独飞?”萧独飞是个彻头彻尾的自了汉,更有七年没下雾灵山了,人际关系和毕连天没有丝毫相交之处,怎么会来帮毕连天的忙?他指着桑素文问:“那她又是谁?” 桑素文一笑,“你猜。” 钟离强猜不出。 毕连天道:“开始我还不能肯定,现在却可以断言,你一定是梁上君。” 钟离强吃了一惊,“天下第一易容名家梁上君?” 桑素文笑起来,笑声清越,“天下易容高手不止我一个,你怎么能认定是我?” 秋晓云听到笑声不禁一愣,难道假扮桑素文的竟是个男人?却见“桑素文”从脸上把易容的东西一块块取下来,还原成一个年轻而俊秀的男子。 毕连天道:“你与萧独飞的易容唯妙唯肖,这样的易容高手天下找不出几个,而这些人中与萧独飞有交情且武功象你这么高的只有梁上君一个。” 萧独飞也将易容的东西从脸上弄下来,问秋晓云:“你怎么猜到桑向迁是我假扮的?” 秋晓云道:“因为我没见过桑向迁。” 萧独飞听不明白,秋晓云解释道:“因为我不认识桑向迁,所以不受先入为主的影响而能从桑向迁的身形、举止、气度、风采上觉察出你的影子。你怎么会来这里?搅进这场是非?” 萧独飞道:“能不能等这事处理完咱们再详谈?” 秋晓云点点头,“这里的事儿交给司马华就可以,咱们现在就走吧。” 一直呆立原地的钟离强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你们想走?” 毕连天道:“不是‘想’走,而是‘要’走。” 钟离强道:“你们走得了吗?” 秋晓云听到他怪异的语气,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你还有什么手段能拦住我们?” 钟离强 分卷阅读22 道:“手段没有,‘集香’之毒倒是有一些。” 萧独飞脸色大变,“集香无毒,投火自燃,无烟无味,香尽命完?” 钟离强笑眯眯地道:“萧宫主是毒中高手,如果我能猜到你来,说不定还不敢用毒呢,幸好我点起‘集香’时你正在三十三天大阵里纠缠,注意不到‘集香’刚刚燃烧时发出的香气。” 萧独飞惨笑,“想不到这区区丐帮之会,竟舍得用这么珍贵的□□。” 钟离强道:“这丐帮之会本来是为了诱杀毕连天和秋晓云的,谁叫你自己撞进来?倒也省了我们日后一番手脚。” 丐帮长老中有人怒道:“钟离强!你怎么连自己人也害了?还不快拿解药来?” 钟离强道:“对不住,我不是你们的自己人,我和地上这三十三个死人才是真正的自己人,你们也是我要除掉的,所以解药不能给。” 司马华道:“我师父其实是你害死的吧?” 钟离强悠悠地道:“你现在才想到,还能做个明白鬼。” 丐帮的人登时大怒,纷纷想扑向钟离强,却一连串地倒了下去。 钟离强大笑道:“现在集香之毒已快燃尽,你们越催动内力,死的就越快。” 萧独飞看一眼快要烧完的蜡烛,心里暗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毕连天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月色如此皎洁,钟离强却让人点起大蜡烛,自己怎么就没觉得可疑?可惜他现在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就是真要打自己耳光也打不了。 突听一声清叱:“我们纵然要死!你也要死在前头!”一道灿烂的光华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比闪电更疾!比阳光更烈!过了许久,众人的眼睛仍然有灼痛之感! ——除了钟离强。 因为他已经没了任何感觉,那一剑飞来,竟将刺穿他心口,将他生生钉在了地上! 秋晓云也砰然倒地。 萧独飞与毕连天心中俱是一震,心知她强运内力掷剑杀死了钟离强,必定毒走全身,只怕此刻已经没命了,不由得泪水潸然而下。 忽然一个人从树丛中跳出来,直奔秋晓云,连点她几处大穴,喂给她一颗药丸。 这个人全身都裹在黑绸子里,连脑袋也不例外,全身上下只露着两只眼睛两个鼻孔外加一张嘴巴。秋晓云睁开眼就瞧见这么一个人,不禁吃了一惊,“你是人是鬼?” 那人笑了笑,嗓音沙哑:“我救了你的命,你对我说话应该尊敬礼貌些才对。” 秋晓云冷哼一声,“你如果真要救我,为什么还要点着我的穴道?” 那人笑道:“我怕你过于激动,真气走岔。” 秋晓云冷笑,“你这话连三岁小孩子都骗不了,还是少说废话。你倒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那人道:“听说你有一部《天涯咫尺》的秘笈?” 秋晓云一挑眉,“你听谁说的?那人一定是在骗你。” 毕连天的心跳骤然加剧,他猜到这人是谁了。 夫子,秦惊书! 秦惊书道:“那个人绝不会骗我,我很想看看那部秘笈。” 秋晓云道:“我真的没有那部秘笈,不信你可以……”她硬生生把“搜”字咽了下去,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个男人搜身呢? 秦惊书道:“你放心,我不搜你身,你既然已经练成上面的身法,当然不会将那么珍贵的秘笈带在身上,一定找了个秘密又稳妥的地方藏着。” 秋晓云叹了口气,“看来你是认定我手里有这本书了。” 秦惊书道:“所以你也别再试图推搪,你带我找到秘笈,我就放了你。” 秋晓云冷笑,“阁下如果拿到秘笈,还会容忍另一个懂这身法的人活在人世?” 秦惊书也冷笑,“好话你不听,难道非要我使出手段来逼供?” 秋晓云微微一笑,说了一个字,“请。” 秦惊书道:“你真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 秋晓云悠然道:“一个人如果想自杀,至少有三百四十六种法子,你如果不信,不妨试试。” 秦惊书愣住,别的还可以拿来试试,但让他用梦寐以求的《天涯咫尺》秘笈来试,他还舍不得。看着秋晓云悠悠的笑容,秦惊书只气得嘴里发苦,他竟然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整治不了,简直枉称是个人物! 秋晓云接着叹道:“此地青山绿树,此时风清月朗,死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还有知己好友陪着,死也无憾了……” 秦惊书忙叫道:“慢着慢着!如果我救了你的朋友,你肯把秘笈给我吗?” 秋晓云道:“我们是一个很厉害的组织必杀之人,你敢救吗?” 秦惊书冷哼一声,“我虽然不愿意惹她,但也不怕她。” 秋晓云笑道:“等你学会了‘咫尺天涯’就更不用怕她了,是不是?好,我答应你,拿一本死秘笈换五条人命也值得。” 秦惊书先将毕连天和萧独飞等五人的穴道点住,喂给他 分卷阅读23 们五颗解药,然后道:“秋晓云姑娘,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秘笈在哪儿了,我带你去拿,如果你敢耍我,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秋晓云扬声问:“萧宫主,解药是真的吗?” 萧独飞道:“是真的,可是你……” 秋晓云的行动打断了他的话。她本来一动都不能动的手臂突然迅捷如蛇吻,眨眼间连点秦惊书十八处大穴!萧独飞的话音嘎然而止! 月明花香(下) 秦惊书众多大穴被点,再也站立不住,“扑通”倒地。 秋晓云拍拍衣裳站了起来,先解开毕连天、萧独飞等人的穴道,而后对秦惊书一笑,“抱歉了,书夫子,我在飞剑杀了钟离强以后还有余力将自身穴道都旁移半寸,你为了那本《咫尺天涯》,一直跟着我们不放,我赌我一旦有生命危险,你一定会出手相救。” 司马华吃惊地瞪着眼睛看着秦惊书,“书夫子?”扑过来解秦惊书脸上缠的黑绸。 秋晓云道:“不错,而且他就是青石巷里的夫子。”她从秦惊书身上搜出他装解药的小瓶,随手抛给同样因她的话语而吃惊扑过来的吴青,“先去救人。” 吴青看看瓶子里的药丸,再看看不远处地上倒成一堆的人,解药虽然还有一些,但仍做不到一人一粒。 秋晓云淡淡地道:“反正药就那么多,救谁不救谁你自己看着办。” 吴青拿着药瓶走到那一大堆丐帮长老、堂主、分舵主等等面前,万万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能掌握这帮名门正派的人的命运,这些人当然更是做梦也想不到以往瞧不起的杀手会成为自己的救命菩萨,因此这个生与死的选择场面虽然残酷,却也有几分尴尬。 忽然那边的司马华发出一声惊呼,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秋晓云问:“怎么了?” 司马华道:“这人的确是夫子,但……但他却已经自杀了。” 秋晓云吃了一惊,急忙赶过去,见秦惊书脸上的黑绸已经被完全解开,脸色青得发光,显然是中毒而亡的,眉不禁皱起来,“我已经把他全身的经脉一条不差、一丝不落地全封住了,别说动一动小指头,就算牙齿里放着□□他也咬不了,怎么会死了?” 毕连天道:“你刚才还说人要自杀有三百四十六种法子,他用的当然是你不知道的第三百四十七种。” 秋晓云不禁苦笑起来,“我那些话都是骗他的,我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研究怎么自杀?” 萧独飞从吴青身边走过去,同毕连天一起检视司马华从秦惊书脸上解下来的黑绸,道:“但秦惊书研究过,他实在是自杀有术。” 秋晓云道:“你看出他是怎么自杀的了?” 萧独飞微笑点头,问司马华道:“你刚才解他蒙头的黑绸时,是很仔细地按缠绕方式顺向而解开的,是不是?” 司马华道:“是,夫子毕竟曾经教导过我,万一这个人真是他,我应该对他有所尊重。” 萧独飞道:“幸亏你心地不错,否则你就和他一起进鬼门关了。” 司马华不禁吃了一惊,“这话怎么说?” 萧独飞道:“在黑绸末端别着一根小小的毒针,倘若有人胡乱将黑绸扯下,毒针都会刺入那人手心,绝对无救,他自己也必定会被毒针划破肌肤,达到自杀的目的。” 秋晓云道:“如果对方小心谨慎,用刀剑之类划开黑绸呢?” 毕连天道:“对方自然没事,但毒针仍会划破秦惊书的皮肤。只要不懂取针之法,秦惊书就会中毒。” 司马华听得几乎流出冷汗,他万万也想不到自己只是解开黑绸,却等于是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 这时,吴青领了一群人过来,道:“剩了十一颗解药,救了丐帮三个长老、八个舵主。” 司马华瞟了一眼,全是和他关系较好的,不由得递给萧独飞一个感激的眼色。他知道自己与吴青的关系肯定会引起帮中弟子的反对,因此故意先来看书夫子,秋晓云猜到他的用意,也顺水推舟地让吴青去卖这个人情,只是吴青从不问他丐帮的事,怎么可能正好救到与自己较亲近的人,自然是最后才走过来的萧独飞向吴青暗示的了。 那十一人向秋晓云深施一礼,“多谢秋女侠救命之恩。” 秋晓云急忙还礼,司马华为她一一介绍,首席长老常留冬道:“我等误信奸人之言,以至丐帮精英丧尽,良朋好友俱亡,实在愧对世人。” 秋晓云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汪帮主是钟离强害死的,对于吴青的误会应该解开了吧?” 常留冬道:“我们丐帮中人并非恩将仇报之徒,今日吴少侠救我等性命,日后若有所驱策,我等万死不辞。” 秋晓云微微一笑,“误会既已解开,大家也该和贵帮帮主一起回洛阳了。” 常留冬一愣之后,旋即明白,惭然道:“秋女侠提醒的是,一回总舵,司马华就是本帮的新帮主,只是本役中丐帮精华俱丧,将这样一个丐帮交给他,我等真是愧疚无地了 分卷阅读24 。” 秋晓云微笑道:“如果他是个称职的帮主,自然能将丐帮重新振兴起来,若他辜负了汪帮主与丐帮弟子们的期望,你们自然还可以换一个帮主。” 常留冬肃容道:“以汪帮主的眼力,绝不会误托非人,有秋女侠、毕少侠和萧宫主这样的朋友,司马帮主他一定能将我帮重新振兴。” 秋晓云悠然道:“常长老的确不愧为首席长老,一句话便将我们都拉下了水,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丐帮只要有司马华在,就是我秋晓云的朋友。” 司马华只觉一股热流几乎要将胸膛冲爆,大声道:“秋姑娘,我也只有一句话好说:丐帮只要有我司马华在,绝对就是你的朋友!” 这句话说得慷慨激昂,听得人也热血沸腾,毕连天心中却有些惊疑,秋晓云谈笑间就这么轻易地笼络了江湖第一大帮,固然有手腕,但她却不似个追逐功利的人,那她故意要司马华知她的情、着意笼络丐帮又是为了什么呢? 忽然耳边有人笑道:“你在想什么呢?” 毕连天一惊,从沉思中醒来,抬眼望去,却发现这青峰岭上竟只剩了自己和秋晓云两个人,不仅萧独飞等人不见,就连地上的尸首也不见了。 秋晓云道:“司马华他们已经带着丐帮中人把所有的遗体都带回洛阳了,吴青也伴着秦惊书的遗体回去了,萧独飞和梁上君都似乎有难言之隐,不肯和我多说话,已经回雾灵山了。” 毕连天叹了口气,“吴青的信当然是秦惊书拿的,秦惊书已经死了,汪渊是钟离强杀的,可钟离强也死了,两条线索都断了,咱们费了许多心力,却连对方一点底细也不知道,连个活口也没留下。” 秋晓云也不禁叹了口气,“是啊,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毕连天道:“现在咱们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去找纪凤姑这个女人,说不定运气好能找到。” 秋晓云道:“这不是好办法。” 毕连天道:“那你说怎么办?” “走下下策。” “下下策?” 秋晓云道:“咱们分头走,等对方派人来杀我。” 毕连天吃了一惊,“你疯了?你武功虽高,江湖经验却差得多,很容易就被人暗算了!” 秋晓云道:“所以说这是下下策啊。” 毕连天道:“反正对方也不会放过我,咱们还在一起走,一边打听纪凤姑一边等对方暗算不更好?” 秋晓云道:“你以为对方见到咱们两个走在一起还会下手?” 毕连天一怔,不错,鉴于前几次的经验,自己与秋晓云走在一起,不论是暗算还是明袭,刺客十有八九是有来无回,对方又怎肯把手下的人白白往死路上送?他深深地叹口气,“但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秋晓云冷冷一笑,目光寒如秋霜,“如果不下重铒,又怎能钓到鱼呢?” 秋晓云住进青峰岭下的一个小客栈里。 虽然已经是十六,天上的月亮仍是那么圆、那么明亮。 秋晓云坐在窗前,静静地沉思。微风吹来,风中似有花的芬芳。秋晓云突然跳了起来,跳出三尺开外。一柄剑电也似地从窗外刺入,却只刺到秋晓云跳开时带动的空气。 ——倘若秋晓云不跳开,这一剑所中的部位正是她的心口。 秋晓云没有再动。 窗外的人也没有继续追击,剑势仍保持着原样,似乎凝结在了空气中。拿剑的手也仿佛凝结在了空气中。 秋晓云看着这只手,这只手很稳定很干净,指修剪得非常整齐圆润,手指有力,握剑的姿态绝对准确。 窗外人开口道:“你是秋晓云?” 秋晓云道:“正是,你没找错人。” 窗外人道:“你怎么发现我躲在窗外打算刺杀你的?” 秋晓云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四十年前与司徒明月齐名、并称为‘花好月圆’的慕惜花?” 窗外人道:“正是,你是如何猜到的?” 秋晓云道:“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气,似是各种各样的花混在一起发出的香气,这个小客店连一株花儿也没有,除了平生不离花丛的慕惜花,谁身上有这么浓的百花之香?” 慕惜花叹道:“这么说你刚才心生警意,并不是感觉到我的杀气,而是闻到了花香。” 秋晓云道:“你是个一流高手,不到发出致命一击时岂会散发杀气?即使有那么一点儿,我初出江湖,又怎么感觉得到?” 慕惜花叹息道:“只可惜我的飘香剑法要在百花丛中练,以至全身都沾满香气,洗了三次澡居然都没洗掉,还是让你闻出来了。一剑不中,你已心生防备,只能等下一次了。” 随着话声,剑收了回去。 突然一声巨响,秋晓云面前的墙壁被击出一个大洞,一柄剑在飞扬的尘土中毒蛇般刺了过来! ——我今夜是来杀你的。 ——刚才那一剑没中,你心中有了警惕,但我用话让你放松了警惕,你的精神 分卷阅读25 已经松懈。 ——这是个好机会,这个机会是我制造的,我一定要把握住,绝不错过! 这些话慕惜花没有说出来,但秋晓云却完全了解,因为她根本就不信慕惜花刚才说的任何话。 慕惜花剑气如虹,剑光已将秋晓云前后左右的退路完全封死。秋晓云冲天而起! 她冲开屋瓦,落到院中,落地时剑已出鞘。 剑光追袭而来,变幻如彩虹、绚丽如繁花,将秋晓云裹在当中。落英缤纷,飘洒如雨。 秋晓云的剑也刺出。却宛如高远的天空飘过一抹流云,宛如苍茫的原野轻轻过一阵微风,清淡到极点,也自然到极点。 那如百花盛开般的绚丽竟被这轻淡随意的一剑所破,花雨顿时变成了血雨。 慕惜花心口中剑,倒于落血如花的血雨中。 秋晓云望着慕惜花的尸身,不由得想到与他齐名的司徒明月,这两人一代剑豪,却落得这样下场,禁不住悠悠一叹:“一世英雄,短如春梦……” 忽然有人笑道:“秋晓云姑娘年纪轻轻,怎么会说出象老头子一样的泄气话?” 秋晓云吃了一惊,以她的耳力,竟未发现有人接近她五丈之内! 一个人自暗处负手走出,长得很是潇洒俊秀,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梁上君?”秋晓云愣了愣,“你不是和萧独飞回雾灵宫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梁上君反问:“你怎么没和毕连天在一起?” 秋晓云把以身做诱铒的事一说,梁上君道:“毕连天怎么这么糊涂?居然答应了你?你知不知道在慕惜花到你窗下时,十一名暗器高手已经围住了这家小客栈?如果慕惜花行刺不成,你就会成这不下五百件暗哭器的活靶子!” 秋晓云身形一飘,已上了墙头,客栈的小院四周果然躺着十一具黑衣人的尸体,秋晓云一眼就看出他们是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人一下子割断了喉咙,看那些死人的手掌与手腕,的确都是发射暗器的高手。 冷汗霎时浸透了秋晓云的衣衫,刚才她的注意力全在慕惜花身上,根本没察觉到院子四周有人潜伏,而慕惜花倒下时正是她精神最松懈、注意力最弱的时候,五百多件暗器一定能将她变成名副其实的刺猬! 梁上君来到她身边笑道:“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该不该谢我?” 秋晓云已经冷静下来,回眸一笑,“那你说我该怎么谢你才好?” 梁上君道:“你赶快去找毕连天,一步也不要离开他,就算谢了我了。” 秋晓云摇头道:“不行。” 梁上君道:“以你的江湖经验,不出三天就得送命,我也不能总在暗中护着你。” 秋晓云道:“你不护我,自然还会有别人护我的。” 梁上君一愣,“谁?” 秋晓云道:“不知道,也许张三,也许李四,反正到时候有人帮我就行了,我小时候算命的就给我看过相,说我运气特别好,常有贵人相助,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梁上君叹了口气,揉揉眉头,“说吧,你倒底要怎样才肯去找毕连天?” 秋晓云嫣然一笑,“请你告诉我到哪儿能找到纪凤姑。” 梁上君苦笑,“我辛辛苦苦救了你,却反被你要挟,这是什么道理?” 秋晓云道:“你和萧独飞是好朋友,应该知道点儿消息吧?” 梁上君叹道:“你为什么不去瘦西湖碰碰运气?” 秋晓云眼睛一亮,“扬州的瘦西湖?” 梁上君叹道:“不错,不过,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是我指点你的。另外,你可别把纪凤姑杀了,萧独飞留着她还有用。” 秋晓云笑道:“如果我侥幸赢了,自然会将她活着送到萧宫主面前,现在你该告诉我毕连天在哪里了。” 梁上君道:“他在去扬州的路上。” 秋晓云一愣,“难道他也知道纪凤姑在瘦西湖了?” 梁上君道:“不是,只因他的一位红颜知己聂幽梦住在扬州,而且聂幽梦的老爹聂九疑号称是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人。” 一画卷山河(上) 秋晓云策马徐行,但神思却在远方。 自从东方世家生变以来,她就觉得很累,身心都累。 唉,江湖,没完没了的凶杀,无穷无尽的恩怨。 以她的武功不难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但她却不想过这种时时刻刻都紧张着自己生命的日子,但她现在却非过不可。她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也很想有棵大树能让她依靠歇息,然而她的责任之重,风雨必猛,偌大的江湖有谁能挡得住向她袭来的风雨? ——即使有,也未必肯为她遮挡。 忽然,她听到一声稚嫩的惊呼! 秋晓云悚然回过神儿来,发现自己的马不知何时已经偏离官道,走入荒野,而马蹄正朝一个小男孩踏下,眼看马蹄就要踢到男孩的胸膛! 分卷阅读26 剑光一闪,马蹄断落。 喷洒的鲜血溅了小男孩一身,小男孩惊呼一声,本已坐起又摔了下去。 马疼得长声嘶鸣,人立而起,随后砰然倒地,砸起一阵灰尘,秋晓云已经一把抓起小男孩到了安全地带。仔细一看,秋晓云发现这个男孩前额宽阔饱满、鼻梁垂直高挺、眼睛漆黑明亮,一副聪慧早熟的样子,心里不禁暗吃一惊,发知这个男孩长大后会是怎样一个人物。 这男孩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华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秋晓云越看越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似的。 小男孩被吓得苍白的脸色很快又红润起来,脸上惊慌的神色消失,看着那匹残废了的马,眼底有一抹歉意,“对不起。” 秋晓云道:“错不在你,是我没经心,差点儿让马踩到你,也是我骑术不精,除了砍断马蹄,没别的办法能阻止它踩到你。人总比马重要得多。” 男孩叹道:“可这匹马也有生命啊。” 秋晓云心中微惊,竟不敢以对待幼童的态度来对待这个孩子,“如果换成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男孩想了想,“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也只好砍断马蹄,尽管这么做对马很不公平,但为了救人,我也只能这么做。” 秋晓云惊讶了,这孩子的言语态度决不是象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应该有的。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 男孩道:“我叫梦儿,没有家。” 秋晓云笑道:“一个没有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衣服?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梦儿低下头不说话。 秋晓云道:“你是乖乖告诉我家在哪儿让我把你送回去呢?还是要我把你送到官府,让官府找到你爹娘,把你领回去呢?” 梦儿道:“不管是你送我回去还是我娘领我回去,她都会打死我的。” 秋晓云道:“你爹呢?” 梦儿低声道:“我爹让我娘赶跑了,我娘不让他见我。” 秋晓云见梦儿稚嫩的脸上竟似有痛苦忧郁之色,心中怜意顿生,难怪这孩子这么早熟,痛苦的经验本就最容易令孩子们成熟长大。 梦儿道:“姑姑,我娘的人很快就会找来的,你带我离开这儿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只要给我爹爹写封信,爹爹一定会来接我的。” 秋晓云对这个早熟乖巧的孩子充满怜爱,尽管她明白这个孩子会她带来麻烦,但仍然抱起他,“好啊,我带你走。” 秋晓云虽然知道梦儿会给她带来麻烦,但没想到麻烦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大。 三个女人拦住了她。 她们都已经不年轻了,但眼波媚人、身姿婀娜,正是那种天生的诱惑者。 穿红衣的女子冷冷道:“把我们少主留下,你可以走。” 秋晓云道:“你们是什么人?” 红衣女冷哼一声,“你不配问,快把孩子留下!” 秋晓云不禁怒从心头起,冷笑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蓝衣女拔刀出鞘,喝道:“那我的刀就会不高兴!” 秋晓云瞟了她一眼,“你的刀狭而长,刀锋却很宽,想必刀法狠绝。” 蓝衣女傲然道:“迄今为止,还没人能活着逃出我的刀下。” 秋晓云淡淡地道:“以前没有不等于永远没有。” 蓝衣女厉声道:“你一定要试试我的刀锋利不利?” 秋晓云冷冷道:“一个人若太狠太绝就不值得别人尊重,太狠太绝的刀法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刀法。” 蓝衣女怒道:“即便不是天下最好的刀法,也能杀你!” 话音一落,刀光已起! 刀光灿夺目,如霆如电!但只一闪就消失了。 蓝衣女倒在地上,眉心处一道红线,一颗血珠顺着红线缓缓滴落。 剩下的两个女人都惊呆了,绿衣女怒道:“你……你竟敢杀了她?” 秋晓云淡淡地道:“她要杀我,我为何不能杀她?” 红衣女喝道:“你是什么人?” 秋晓云失笑,“刚才要打要杀之前你怎么不问?” 红衣女狠声道:“你杀了我们的姐妹,从今以后休想再安生!” 秋晓云淡淡一笑,“反正我也活得很不耐烦,不差你这一拔儿仇人。” 梦儿悄声道:“姑姑,你别放了她们,不然她们会把我娘找来的。” 秋晓云却任由那两个女子逃走,“你娘来了又怎么样?” 梦儿着急地道:“因为我娘特别厉害,我好几次瞧见她杀死人,都是些很有本事的人。” 秋晓云不经意地问:“你娘是谁?” 梦儿道:“她叫纪凤姑。” 秋晓云登时化为石像,盯着梦儿晶亮的双眸重复了一遍,“纪凤姑?那你爹一定就是萧独飞了?” 梦儿点头。 秋晓云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忽然 分卷阅读27 很想笑,天下之事竟会有这样的巧合,如此令人无法置信。原来萧独飞之所以受纪凤姑的挟制,是因为这个孩子。 秋晓云带着梦儿走上回头路,现在找毕连天事小,把这个孩子还给萧独飞是最重要的,只要梦儿到了萧独飞手里,萧独飞就不用再有顾忌了。 因为没有了马,两个人尤其是里头还有个小孩子,速度再怎么也快不到哪儿,后来秋晓云索性抱着梦儿用轻功赶路。 突然梦儿揪了一下她的衣袖,秋晓云也同时看到前路拦着三个女人,其中两个正是不久前要杀她的红、绿二女。 秋晓云的目光直盯着中间那个女人看,无法确定那个女人有多大年纪,因为她太美、太媚,美如宝石,媚若春水,“纪凤姑?” 那女人点点头,“我是,你是谁。” “秋晓云。” 那女人一愣,“那个一直和我们作对的秋晓云?” 秋晓云淡淡一笑,眼下的情况对她很不利,如果她不报真名,并且把孩子乖乖奉上,也许纪凤姑会放她一马,但她骨子的骄傲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纪凤姑道:“听说你剑术不错。” 秋晓云道:“如果我剑术差些,就已经死在慕惜花剑下了。” 纪凤姑道:“我可不是慕惜花,而且我的两个手下也是高手。” 秋晓云一挑眉,“你想三打一?” 纪凤姑微笑,“我做事从来都是只求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你这次死定了。” 秋晓云却仍是气定神闲,“错了,死的一定是你们。” 纪凤姑不禁冷笑起来,“好大的口气!换了南侠北邪的任何一个也都不敢说出这种狂言!” 秋晓云微笑,“你这边有三个人,又焉知我没有帮手?” 纪凤姑一撇嘴,“你不会是指我儿子吧?” 秋晓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当然也知道我和毕连天、萧独飞他们是一伙,如何没有他们在暗处跟着保护,我怎么可能把慕惜花和那一批暗器高手全歼而毫发无损?跟你们作对可以危险至极的事,我对我的生命还是很珍惜的。” 纪凤姑道:“这么说,你这次是专门为了对付我而来的?” 秋晓云悠悠然地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能令我长途跋涉到扬州来?瘦西湖的风景固然不差,但如果没有你在那里,我也没闲心去欣赏。” 纪凤姑哼了一声,“梁上君不敢和我作对,萧独飞在没抢到梦儿之前也绝对不敢和我正面冲突,丐帮形势不稳,而且那些叫化子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秋晓云微笑,“江湖中消息灵通的,不止丐帮一家。” 纪凤姑目光闪动,“我知道毕连天有个叫聂幽梦的情人在扬州,聂幽梦的老爹聂九疑是有名的消息贩子,莫非是他……” 秋晓云笑而不语。 纪凤姑道:“从你一出道毕连天就一直和你在一起,这次多半也不例外,他藏在哪儿?叫他出来!” 秋晓云摇摇头,“我不会叫他出来,因为你如果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就会觉得他无处不在,不知该如何防备和对付,精神就会一直很紧张。”她悠然一笑,笑得轻松之至,“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支持很久。” 纪凤姑却笑不出,她已经觉得四面八方都仿佛有杀机袭来,冷汗逐渐浸湿衣衫。 秋晓云脸上的笑容不知有多么悠闲从容,但手心里也有冷汗沁出。 纪凤姑盯着秋晓云看,秋晓云脸上每一根神经都是放松自然的。她忽然冷笑了,“秋晓云,既然毕连天在这里,你占着绝对的优势,为什么不叫他趁机出手杀了我?” 秋晓云道:“如何处置你该由萧宫主决定,即使要杀你,也应该由他动手。” 纪凤姑道:“那么我如果要走,你也不会阻拦了?” 秋晓云微笑,“我绝不阻拦。” 秋晓云看着三人走远,这才长出一口气。 梦儿道:“姑姑,咱们要不要从小路走?” 秋晓云摇摇头,“你娘一定不死心,一定会偷偷跟着咱们,咱们如果避开大道走小路,明摆着是心虚,那时就糟了。” 纪凤姑远远地跟着秋晓云。 红衣女道:“夫人,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如果一直拖到雾灵宫,就算到时知道毕连天没有跟着她,少主也抢不回来了。” 纪凤姑脑中灵光一闪,“你们两个去抢梦儿!” 绿衣女道:“那万一毕连天在呢?” 纪凤姑冷冷一笑,“如果秋晓云立即阻拦你们,就表示她不怕我偷袭她,那么毕连天肯定就在附近,如果秋晓云没有立刻阻拦你们,就说明她心虚,她刚才说的就是假话!” 一画卷山河(中) 两道人影直扑梦儿,秋晓云吃了一惊,带着梦儿旋身闪避,她的剑已出鞘半寸,却没有立刻□□,她知道纪凤姑一定在左右觊觎,如果她全力阻拦,纪凤姑就会 分卷阅读28 乘机出手。她心念电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纪凤姑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手已握住了剑柄。 忽然间,红、绿二女的眼前漾出一片剑光! 二女疾退出三丈多远,一伤左肩,一伤右臂。 一个白衣人从路旁大树上跃下,袍袖飘飞,沉声喝道:“念在以往的情份上,我留你们一命,如果还不快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是你?”秋晓云与纪凤姑同时脱口而出,不过秋晓云是又惊又喜,纪凤姑却是又惊又气。 梦儿欢呼一声,扑到白衣人身上,“爹!” 萧独飞笑逐颜开,把儿子抱起来高高抛起又接住。 秋晓云对呆立一旁的纪凤姑笑道:“纪凤姑,你现在不走,等萧宫主跟你算起旧帐来,就想走都走不了了。” 纪凤姑总算还没被气昏头,想到这些年萧独飞受她许多闷气,心中已经恨极了她,如果再不走就真有好瞧的了,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悻悻而去。 等萧独飞与儿子重温够了父子亲情,纪凤姑已经带着二女走远,萧独飞问秋晓云:“你为什么放她走?” 秋晓云嫣然一笑,“你如果认为我做得不对,一定会阻止我,你刚才既然没有阻止,说明我做得没错,又何必再问?” 萧独飞也笑了,“你是怎么把梦儿救出来的?” 秋晓云叹道:“你儿子不是我救出来的,是他自己跑出来的。” 萧独飞吃了一惊,“自己跑出来的?梦儿,守卫那么严密,你怎么跑出来的?” 梦儿道:“我趁娘不在时,装做得了急病,那些人急着找大夫,忙成一团,我就藏在了柜子里,她们以为我被人带走,就四处出动去打,我就溜出来跟在她们后面,她们一路找,我就一路跟。” 秋晓云笑道:“怪不得那三个女人和你娘都在咱们去路上拦截而不是从扬州方向追来,原来是你反落在她们之后,你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明,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萧独飞也笑道:“你若喜欢梦儿,就不妨认他做儿子吧。” 秋晓云岂不知他言外之意?脸上不觉飞起红云,转个话题问:“你怎么正好在这儿?” 萧独飞道:“是梁上君找我,要我悄悄往扬州来,暗中帮你的忙,如果碰上纪凤姑可以说是来探望梦儿的。我远远看见你带着梦儿走过来,纪凤姑又跟在你身后,便躲起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秋晓云道:“真是巧极了,我对梁上君胡诌说我一生有贵人相助,居然说准了。只不过梁上君好象有难言之隐似的,帮我也不敢明着帮。” 萧独飞叹道:“纪凤姑有个妹妹叫纪凤娟,梁上君和我一起认识的她们姐妹俩,纪凤娟喜欢梁上君,但梁上君却与鸣镝山庄的二小姐夏雪慧相恋。” 秋晓云道:“鸣镝山庄是名门世家,梁上君却是个浪子,夏庄主大概不愿意把女儿嫁他吧?” 萧独飞叹息,“夏庄主的确不同意,但梁上君与夏雪慧爱恋情深,夏雪慧不肯嫁别人,梁上君任纪凤娟对他怎么好也都不动心。” 秋晓云道:“有纪凤姑那样的姐姐,只怕纪凤娟的性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萧独飞苦笑,“纪凤娟想杀了夏雪慧,又怕梁上君恨她;梁上君的武功、势力都不如纪凤娟,为了夏雪慧的安全,也不敢再去找她,更不愿见纪凤娟,所以只要有关纪氏姐妹的事他都躲着。” 秋晓云叹道:“他倒是个有情的人。” 萧独飞道:“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秋晓云道:“去扬州。毕连天还在扬州,我要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另外,你儿子虽然回来了,但对方的底细我仍然不清楚,还得从纪凤姑身上查起。” 萧独飞道:“那你刚才为何放她走?把她抓住问口供不好?” 秋晓云道:“就算你已经不在乎她,但梦儿呢?” 萧独飞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胸中仿佛有一阵暖流淌过,冲口说出:“我和你一起去!” 秋晓云一愣,“那梦儿怎么办?你带着他到处走岂不危险?万一又被纪凤姑抢回去呢?” 萧独飞道:“如果没有我在身边,即使梦儿到了雾灵宫也不安全。” 秋晓云最终还是同意与萧独飞父子同行,一路顺利地来到聂九疑家门口,秋晓云刚对守门人说了句,“我是秋晓云……”守门人立刻道:“你是来找毕公子的吧?” 秋晓云道:“你怎么知道?” 守门人道:“毕公子吩咐过,如果有位秋晓云姑娘来访,一定要立刻通报他。”他虽然对秋晓云说话,眼睛却偷偷瞟着萧独飞和他抱着的梦儿。 萧独飞微微一笑,“既然毕公子吩咐过,你为什么还不去通报?” 守门人愣了愣,赶紧应声:“是。”转身匆匆而去。 秋晓云皱眉道:“我怎么觉得这个人的神情有些怪怪的?” 萧独飞笑道:“自从你到慕容世家把毕连天叫走之后,江湖中都传说你是毕 分卷阅读29 连天的情人,而如今你我同来,还带了个孩子,别人当然就有些胡思乱想了。” 秋晓云也恍然而笑,却同时转过头,躲开了萧独飞含着特殊深意的目光。 瘦西湖,就象是一个憔悴的美人,憔悴得无比清丽,憔悴得令人一见便要心动。 瘦西湖旁有座行院,叫做浣纱别院。院中虽没有浣纱的的西施,却有许多如西施般美丽的姑娘。 萧独飞和毕连天一进门,所有姑娘的目光就全集中到他们身上,毕连天低声问萧独飞:“纪凤姑真的在这个地方?” 萧独飞点点头,“不过她从来不在这里露面。” 毕连天嘀咕:“她为何要住在这种地方?” 萧独飞道:“你在江湖中颇有风流之名,难道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毕连天道:“从来没有,我虽然很同情这些女子,但却绝不会来找她们。” 萧独飞一笑,“的确,以你的才貌和声名,根本不必去找女人,她们自然会来找你。” 他们正说着闲话,有一个小厮走过来对他们深深一揖,“我家院主有请两位公子。” 毕连天转头看萧独飞,萧独飞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纪这么干脆爽快就来招呼他们了。 他们跟着小厮往后院走,绕了七八个弯儿,绕到一个幽静的的庭院中,院中鲜花盛开,几处假山错落有致,使庭院显得十分精巧。 小厮道:“请两位稍等,我去通报院主。” 萧独飞和毕连天都已将四周几丈方圆查看了一番,没发觉异常,萧独飞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小厮退了出去,寂静的庭院中只余下淡淡的花香。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毕连天道:“萧兄,如果院主真的请咱们,似乎不该让咱们这么干等着吧?” 萧独飞道:“不等又如何?咱们如果走回头路,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毕连天道:“你以前来是怎么见她的?” 萧独飞道:“是被人引到一个地方。” 毕连天道:“这里?” 萧独飞道:“我来过八次,次次见她的地方都不一样。” 毕连天道:“每次也是等这么长时间?” 萧独飞道:“不是,以前我每次被人引到地方就能见到她,这次不同,只怕是因为梦儿已经不在她手上,她得小心谨慎行事。” 毕连天皱眉道:“咱们就这么等下去?” 萧独飞道:“不然又如何?” 毕连天笑道:“萧兄的脾气是以静制动,我却爱以动制静,她既然不来,我就要走了。”他当真说走就走,却不从正门离开,而是身形一纵,跳上了院墙。 萧独飞惊呼一声:“毕连天兄弟当心!” 他的话音还没落,毕连天就觉得双腿一紧,被一双铁铐紧紧铐住,随即整个人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带动,向下萧独飞速沉去。 毕连天停下来时,发觉自己处身于一片黑暗之中。黑暗中有人道:“秋晓云怎么没来?” 毕连天淡淡地道:“此处岂是女孩子来的地方?你想必就是这浣纱院的主事了,用这样的手段请我到这儿,意欲何为?” 那人道:“你和萧独飞故意要自投罗网,我也是顺你们的意来招待你们啊。” 毕连天一边用心辨别浣纱院主的方位一边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浣纱院主道:“我就算告诉你名字你也不会听说过,又何必多问?” 毕连天道:“那我可否拜识尊颜呢?” 浣纱院主道:“你即使见了我也不认识,又何必多此一举?” 毕连天道:“也罢,不过,你把我的脚锁着,太有失待客之道了吧?” 浣纱院主大笑起来,“区区铁铐,又怎么能锁得住‘南侠’毕连天?” 毕连天也笑了,“这倒是真的。”脚下一用力,铁铐就被挣断。 浣纱院主道:“你虽然挣断了铁铐,但最好还是站在原地不要动,因为这四周有无数的陷阱和机关,你若碰到了它们,我也救不了你。” 毕连天微微一笑,竟然大踏步向发声之处走了过去,连一点顾忌与犹豫都没有。 黑暗中有无数暗器打来,打在他身前一尺处,但他仍然不停,奇怪的是那些暗器也打不着他,总是打在他身前一尺处。 浣纱院主叹息道:“好,好气魄!” 毕连天突然停住。 浣纱院主道:“你怎么不走了?” 毕连天道:“我迈步时,已经感觉到前面五尺处就是墙壁,但走了五尺,感觉到墙壁仍在我身前五尺处,所以我明白,这面墙是活动的,暗器机簧都装在墙上,只能射出四尺,我走墙也退,因此暗器总是射在我身前一尺之处,而我也走不到墙下。不过地下空间有限,这面墙总会退无可退,我也终会走到暗器射程之内。” 浣纱院主笑道:“现在你试探完毕连天,应该明白你的处境了吧?” 毕连 分卷阅读30 天道:“你留我活命,把我困在这里,是想以我为诱饵吗?” 浣纱院主道:“不,秋晓云和萧独飞乃至司马华、吴青等人,我们都不放在眼里,我现在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毕连天道:“你说。” 浣纱院主道:“秋晓云的父亲,是不是叶思秋?” 一画卷山河(下) 毕连天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你说的是三十年前,名满天下的大侠叶思秋?” “不错。” 毕连天道:“秋晓云的父亲不是已经落在你们手里了吗?怎么这个问题还要问我?” 浣纱院主道:“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 毕连天哼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回答?” 浣纱院主道:“你答了,我就放了你。” 毕连天笑,“这么容易就放过我?” 浣纱院主道:“我乃一帮之浣纱院主,怎么会说话不算数?” “什么帮?” “蔷薇。” 毕连天道:“你连见也不敢见我,说话怎么会算数?” 浣纱院主冷笑,“你若能找着我,岂不就见到了?” 毕连天放声大笑,“好!那我就找你出来!” 深沉的黑暗之中,忽然闪过一道亮丽的光芒!就仿佛暴风雨之夜,劈开云层的闪电! 毕连天的人似与这光芒化这一体,人与剑如流星般划过半空、破开铁壁,三尺长剑刺中一个人的心脏部位,并且透体而出! 那人坐在一张木椅上,眼睛凸出,直瞪着毕连天,已经一剑毙命,临死前的惊讶与骇惧凝固在脸上,成为她永恒的表情。 毕连天收回长剑,打量打量四周。这间屋子很小,只容得下一张椅子,一边的墙上安了个架子,上面搁着一盏油灯。他对着尸体叹气:“我知道你不是‘蔷薇’的首领,死在我剑下未免冤枉,但不杀了你,又怎么能引出你主人?” 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真正的首领?” 毕连天很干脆地答:“因为真正的首领绝对不会被我一剑就解决了。”他笑了笑,又道,“而且真正的首领的地方也不会这么简陋又不舒适。” 清脆的声音也笑了,随着笑声,毕连天身侧的墙壁缓缓打开,现出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锦幔重重,每隔几步就有一座大烛台,上面燃烧着二尺长的红烛。 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子坐在一张很宽大、看起来也很舒服的太师椅上,笑声清脆,“我才是‘蔷薇’的首领。” 毕连天摇摇头,“你也不是。” 年轻美女道:“为什么?” 毕连天道:“我和‘蔷薇’几次交手,很佩服它的组织严密与强大力量,如果这个组织的首领是个女人,她至少应该比你漂亮几十倍。你虽然美丽,但还没美到能令那么多高手为你效死的地步。” 年轻美女再也笑不出,毕连天说出的正是一个为自己的容貌而骄傲的女人最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那么你看我像不像呢?” 一个声音插入谈话,音色柔媚入骨,宛如一潭含情春水,足以让人舍身跳下去,毕连天右边的锦幔徐徐开启,一个人如其声的女子露了出来。 毕连天看着她,语气肯定:“你是纪凤姑!”虽然他从没见过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绝对就是! 春水一般的女人蜷伏在一张软榻上,冲毕连天千娇百媚地笑着,“正是。” 毕连天道:“但你也绝不是‘蔷薇’的首领。” 纪凤姑问:“为什么?” 毕连天冷冷道:“你不仅勾引萧独飞,甚至还拿自己的亲生儿子要挟他,这种下三滥的心胸怎么可能领导‘蔷薇’这样一个组织?” 纪凤姑也笑不出来了,气得脸色铁青,怒道:“毕连天!你现在落在我的手里!竟还敢大放阙词!” 毕连天冷哼一声,“在你手里又怎样?” 纪凤姑厉声道:“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毕连天却淡淡一笑,“你若要杀我,就不会把我弄到这儿来了。而且……”他的眼睛里忽然发出剑锋一般的光芒,一字字地道,“只要剑还在我掌握之中,就无人能掌握我的命运!” 纪凤姑心中一震,忽然一阵奇异的铃声传了进来,她脸色一变,手一拍榻边,连人带榻疾升而上!那年轻美女也一按椅子扶手,连人带椅向上升去。 毕连天半点儿也没犹豫,直扑那个年轻美女,在天花板未合拢前扑到那女子身上,闪电般制住她的几处大穴。 年轻美女一惊,“你为什么偏要抓我?” 毕连天道:“纪凤姑武功高强,如果我去抓她,一定不能一招制敌,只能眼睁睁看她逃走,你虽然不是正主,但抓住一个总比什么都抓不着好。” 年轻美女吃吃笑了,“我叫香儿。” 毕连天见她一点儿惧怕之意也没有,有点儿意外,“你不 分卷阅读31 怕我杀了你?” 香儿笑道:“我听别人说,‘南侠’毕连天从不为难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她对毕连天眨眨眼,“我长的似乎还不丑。” 毕连天想不到自己竟有这样的名声,不禁苦笑,“幸好你不丑……” 香儿道:“我们的人都猜秋是叶的女儿,但我却认为不是。” 毕连天道:“哦?你为什么会这么看呢?” 香儿道:“传说叶是个美男子,他老婆石若仙也是有名的美人,两个漂亮的人物怎么会生出个丑八怪女儿?” 毕连天冷哼一声,“秋姑娘虽然称不上漂亮,但在我眼里却比你美得多。”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闪过一道阳光,椅子震动了一下,停动了。但毕连天却弄不清自己身处的这个不象屋子却象一口倒扣大瓮的东西是什么。 淡淡的阳光从头顶四壁几个小洞射进来,照在壁上泛着幽光,毕连天心中一动,伸手摸去,果然是精铁所铸! 在毕连天中陷阱的那个小院里,秋晓云立在萧独飞身边,冷冷地瞅着从地下升上来的纪凤姑,“毕连天呢?你把他怎样了?” 纪凤姑坐在软榻上,被周围盛开的鲜花映衬着,更显娇媚,“他很好,连一根头发也没少。只是行动不太自由而已。” 秋晓云松了口气,叹道:“既然人在你手里,你就开出价来吧。” 纪凤姑悠然一笑,“我的价码很简单,以一换一。” 秋晓云道:“怎么个以一换一法?” “你进去,他出来。” 秋晓云一挑眉,“哦?我的份量居然比‘南侠’还贵重吗?” 纪凤姑凝视着秋晓云,久久未移动目光,道:“秋晓云,我在扬州城外第一次见你时,虽然承认你武功高强,但也为你面目平庸而惋惜,但这次见面,我越看你,越觉得你其实是个美人。” 秋晓云觉得好笑,“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人夸我是美人,想不到阁下居然能说出这么虚伪的恭维话来,一听就是假的。” 纪凤姑道:“你的五官端正,并无瑕疵,只不过却故意不加修饰,掩盖光华.” 秋晓云冷冷道:“你用不着奉承我,女人没有不爱美的,我若能令自己变美些,又为何不做?” 纪凤姑微笑道:“因为你怕人知道你是叶思秋的女儿。” 秋晓云打个“哈哈”,冷笑道:“真是荒唐,叶思秋是一代大侠,做他的女儿多么光彩!为什么要怕人知道?” 纪凤姑仍是微笑,“因为你怕叶思秋有后人的事传到两个人的耳朵里。” 秋晓云冷哼,“哪两个人?你说啊。” 纪凤姑收起笑容,眼里发出锐利的光,紧紧盯在秋晓云脸上,缓慢地道:“十六年前,黄山天都峰上杀了叶思秋夫妻俩的那两个人!” 旁听的萧独飞和被困的毕连天全都震惊无比!十多年前,叶思秋夫妇莫名地失踪了,据一些武林人士调查,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在黄山附近,但即使是黄山的地头蛇东方世家都没有在黄山一带找到他们。江湖上众说纷纭,有说他们夫妻退隐的,也有说他们被仇家杀了的。这对夫妻年纪还轻,在武林中风头正盛,怎么会突然看破红尘?如果他们遇害,别说叶思秋,就连他夫人石若仙都是武林中数得着的高手,想杀他们谈何容易? 当年武林中的高手、实力强大的门派或帮会都各自暗地里查过这件事,但什么都没查出来,十多年来武林中也没出现武功特别高强的新秀或是组织特别庞大的新帮派,这件事就成了悬案,想不到今天竟从纪凤姑嘴里听到了令人震惊的真相! 秋晓云也吃惊地望着纪凤姑,“原来是你们‘蔷薇’杀了叶思秋夫妇,你们既然在十六年前就组织了帮会、有能力杀死叶大侠夫妇,为何还要蹈光隐晦,龟缩不出?” 纪凤姑道:“我们早晚有扬威天下的那一天,倒是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承认?” 她拍了两下手掌……花丛中忽然有人长吟:“浪淘英雄去,古今与谁说?”一个头发象乱草、长衫又脏又破、恰似潦倒文人一般的中年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柄白得如银如玉、亮得令人眼花的长剑! 秋晓云的目光突然缩成了一根针,“落拓书生?浪淘剑?” 纪凤姑点头,“一点儿也不错,你该喊他一声‘师叔’。” 秋晓云叹道:“你们居然能把这个剑痴请出山,佩服佩服。” 落拓书生道:“若非他们提到你父亲我师兄的名字,我也不会出山。” 他凝视秋晓云,目光悠远,“浪淘剑法本有两招,很少有人能抵挡。” 秋晓云点头赞同,“浪淘英雄去,古今与谁说?浪淘剑法以意境深长、剑气凌厉著称,为当世十大剑法之一,的确很难抵挡,你的浪淘剑法更是几乎已经达到无瑕无垢的境界。” 落拓书生道:“二十年前,我还未出师门,自创一招,所有来剑门挑战的剑客还没见到师父就全败在这一招下。我自认已经天下无敌,在师 分卷阅读32 兄回山时硬要与他比试,却败于他手……”他缓缓扬起手中宝剑,曼声吟道:“浪淘英雄去,古今与谁说?长江流逝水……” “水”字余音荡漾,缓慢扬起的浪淘剑猛地颤出一片波光! 剑光如波涛溅起的浪花般雪白明亮,剑意如绵绵流水,似乎永无尽时! 这一剑,如大江东流,柔和却势不可挡,缓慢但百折不回! 秋晓云似乎已经被卷入波涛之中,无力挣扎。 萧独飞就站在旁边,落拓书生这一剑去势平缓,他有足够的时间救秋晓云,但当他拔剑跃至秋晓云身边、面对这一剑缓缓推来,其中却蕴着无数变化,他的剑无论指向哪个方位都被这一剑封死,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剑越来越近,却完全无法抵挡! 猛地他身子一歪,被秋晓云一把推开,同时听到秋晓云的清叱与出鞘的剑声,急忙扭头看去,已经错过了秋晓云剑出鞘的那一刹那,只看到烈烈剑光,如雷霆、如急瀑,带着扫尽千军的雄风! 如果说落拓书生的剑是浩荡的江水,秋晓云的剑就是洪流!没有丝毫迟疑、不留任何余地!落拓书生浩荡的剑势被这急流一卷,转瞬便无影无踪,秋晓云剑光暴涨,直向落拓书生冲去! 雪亮的剑光将秋晓云与落拓书生完全淹没,只听得一连串密如繁珠落玉盘声音,剑光倏敛,现出十人的身形,落拓书生暴退七尺,浪淘剑掉在地上,身上多了大大小小十几道血痕。 他瞪着秋晓云,良久之后,忽地放声大笑,“好!好一招‘一画卷山河’!我隐居山中二十年,本以为已经把这一招完善至无瑕无垢的境地,想不到仍是输在你的手里!” 秋晓云道:“武无止境,不进则退,你钻研剑法二十年,难道别人的时间就白白过了么?阁下这一剑其实已至顶峰,只是因为你的心太过执著,反而失了自然之气。”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落拓书生的狂笑声中依然清清楚楚。 落拓书生神情一动,狂笑声立止,对秋晓云深深一揖,“多谢指教。”连掉在地上的浪淘剑也不拾,扬长而去。 纪凤姑拍手笑道:“好!好一个‘长江流逝水’,好一个‘一画卷山河’!秋晓云,你果然是叶思秋的女儿。” 秋晓云道:“你为何一定要弄清我是不是叶思秋的女儿呢?” 纪凤姑道:“这其中的原因我一定会告诉你,现在只看你愿不愿救毕连天了。你若不拿自己换他出来,他就死定了!” 秋晓云象听到极为好笑的事一样笑起来,笑得弯了腰,“你想杀‘南侠’?他是那么好杀的吗?” 纪凤姑冷哼,“他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还不是任我宰割?” 突然一声清叱起自不远处,“那可不一定!”随着语声,丈余外一座假山齐齐地被截成两段! 假山顶飞出几丈远,只留下半人高的底,香儿仍在椅子上,只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毕连天从假山里跳出来。 纪凤姑久久地瞪着毕连天,仿佛他不是个人,“你……你怎么能截断那三寸厚的精铁?” 毕连天一扬手中长剑,但笑不语。 纪凤姑怎么瞧也瞧不出毕连天手中的剑有什么异常之处,萧独飞却讶然道:“这把剑莫非是传说中的‘惊电’?” 毕连天悠然长吟:“平时如凡铁,出时似惊电。它能将至锐之气在一刹那间全部发出,纵然是精铁也经不起它一击。” 纪凤姑悄悄地转了一下椅子扶手,座椅立刻向下沉去。秋晓云急掠过去,但纪凤姑已经迅速地沉入地下,机关也逐渐合拢,秋晓云虽然可以抢在机关合拢之前跳下去,却不敢莽撞而入,回头一瞧,假山里那个美人也不见了。 萧独飞拾起落拓书生丢下的浪淘剑,“这里机关太多,咱们先退出去再说。” 无花的蔷薇(上) 天都峰是黄山主峰之一。 山峰很高,直入云霄,云海中是否真有一道天梯,可以通到天上之都? 秋晓云、毕连天、萧独飞立在天都峰头。 风很烈,他们的衣袂随风飘扬,白云自他们脚下身边飘过,既有会当凌绝顶的浩气,也有飘然羽化的仙风。 东方海和龙碧水立在一旁,离他们三人不远也不近。 龙碧水望着正在凝思的秋晓云叹道:“我从前绝对连做梦也想不到晓云会成为一个侠女。” 东方海也向秋晓云望去,心中更别有一番滋味,“她掩饰得那么好,我们又怎能想到?要不是遇上东方世家遭逢大变,我们还是识不得庐山真面目。” 龙碧水道:“她身分一泄,麻烦也就跟着来了,莫有情乃天下第一的剑客,对天下万物皆无情,只钟于无情之剑,早已退隐多年,怎么忽然复出了?而且出山第一个就找上了晓云?” “因为她是叶思秋的女儿。” 这句话不是峰上五个人中任何一个人说的。话音起时,山峰上只有他们五个人,但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儿, 分卷阅读33 一个人影就立在他们眼前。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上来,又是从哪儿上来的。 来的人削瘦、苍白、面无表情,除此之外,没有一丝一毫异于常人的地方。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三个绝顶高手的眼皮底下上了山峰,却没一个人看见。 秋晓云看了眼他的手,又看了眼他握在手里的剑,然后平视他的眼睛,问了句:“莫有情?” 来人答了一个字:“是。” 两个人之间,忽然涌起一股旋风。 秋晓云道:“只因为我是叶思秋晓云的女儿,你就要找我比剑?” 莫有情道:“二十年前我就想找叶思秋比剑了,但我那时正练一种新的剑法,没工夫找他,等我把那套剑法练成,他已经失踪了。” 秋晓云道:“所以你一听说我是叶思秋的女儿就跑来了,认为打败了我就等于打败了叶思秋?” 莫有情道:“不错。” 秋晓云的眼睛里忽然射出比太阳还亮、比冰雪更冷的寒光,“是谁告诉你我是叶思秋的女儿的?” 莫有情道:“难道你不是?” 秋晓云的声音如斩钉截铁:“绝对不是!” 此话一出,连毕连天和萧独飞都有些愕然,在瘦西湖别院她与落拓书生交手,不是承认自己是叶思秋的女儿了吗?但仔细一想,她的确没说过肯定的答案,只是含糊其词而已。 莫有情皱起眉,“不可能啊,这消息是封山雨亲口告诉我的,。” “泰山掌门封山雨?”泰山不是个大门派,但在武林中却很得人尊敬,缘于他们有个个性刚直、正气凛然绝不亚于上古忠臣的掌门。封山雨武功虽然不是绝顶,但为人只认公理而无私情,正直得可称顽固,曾因独子调戏民女而打断他一条腿,导致夫人愤而带着儿子出走,至今也不理他。 “正是,他说的话如果没人信,天底下还有谁可信?” 秋晓云笑,“他是不可能骗人,但保准别人骗他啊。” 莫有情正视着她,“即使你不是叶思秋的女儿,也是一个绝顶的剑手,我这一趟走得并不冤枉。” 秋晓云道:“但我却不能和你动手。” “为什么?” 秋晓云道:“因为我还有心事未了,即使与你决战,也会心有旁鹜,这应该不是你希望的吧?” 莫有情道:“你有什么未了之事?需时多久?” 秋晓云道:“事你不必问,只要你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一定来此地,与你决战。” 莫有情道:“一个月足够?” 秋晓云道:“一个月之后,无论事成与否,我都已尽心尽力、无愧于心。” 莫有情道:“如果我逼你现在就动手呢?” 秋晓云的声音凛冽如同将宝剑从鞘中拔出时的剑声,“那你就不是我的对手而是我的敌人,我对敌人从不讲规矩和原则,我们以五敌一,你有几分胜算?” 莫有情微微怔了下,他找人比武一向按剑客规矩,他决战邀请的也都是真正的高手,武功高到他们那样的地步,世俗的名望、声誉、浮利都已不放在眼里,剑客的骄傲与尊严才是一切,从没碰上一个绝顶的剑客耍无赖的,“看来我是非答应不可了。” 在笑容还未从秋晓云等人视线余光中消失时,他的人已经不在山峰上。 萧独飞叹息道:“好功夫!” 毕连天问秋晓云,“你有几分把握胜他?” 秋晓云面沉如水,“一分把握也没有,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上泰山找封山雨时,他还没有被人杀了灭口!” 秋晓云、萧独飞和毕连天一上泰山,就瞧见山门上挂了一副挽联,挽联的内容毫不新奇,全是一套德高名隆的俗语,但上下款却令三人愣住了。 上款是:泰山第二十八代掌门封讳山雨千古。 下款是:泰山弟子敬。 萧独飞苦笑:“好快,好狠。” 秋晓云道:“我们上去。” 毕连天道:“还有必要吗?人已经死了,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秋晓云道:“我要去查看封山雨的尸体。” 萧独飞和毕连天都吓了一跳,毕连天道:“泰山也算是个名门大派,怎肯让一个女子检查他们掌门的遗体?” 秋晓云道:“如果是由你们两个来检查呢?” 毕连天摇摇头,“如果封山雨还未入殓,凭我的面子,泰山弟子多半不会拒绝我检查,但现在已经入殓设祭,如果我们要求开棺,对泰山一派是很侮辱的事,他们绝对不会同意的。” 秋晓云道:“如果不是莫有情找上门,咱们对‘蔷薇’组织连半点线索也打听不到,万万不能放过。” 毕连天道:“难道你想强行开棺?” 秋晓云道:“先问问检查过封山雨尸体的人。” 检查过封山雨尸体的人有三个,他的大弟子宋乱云、师弟郑西风和武林验伤名家成黄鹤。 毕连天三 分卷阅读34 年前成名,对名门大派的弟子、江湖白道的侠士们认识得不少,也见过这三个人。郑西风和宋乱云一起接待了他们,郑西风对他们歉意地道:“成先生今天早上刚走,你们见不着他了。” 毕连天一愣,“怎么走得这么快?” 郑西风道:“因为师兄死得太过突然,我才把成先生请来,但成先生说师兄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经脉断裂而亡,并非被人暗害,他家中又有急事找他,所以他不等祭过就走了。” 萧独飞道:“成先生仍然住在冷玉园?” 郑西风道:“是。” 萧独飞立刻站起来,对秋晓云道:“我去看看。” 秋晓云点点头,“小心,不要强求。” 萧独飞微微一笑,“只要他没死,我一定把他带来。” 毕连天问郑西风:“请问现在谁在守灵?” 郑西风道:“几个弟子。明天就是开祭之日,会有很多朋友来拜祭,我留他们在那儿做做准备。” 秋晓云忽然站起,沉声道:“他们不用做准备了。” 郑西风和宋乱云抬头一望,就看见到了火光! 火在正厅燃起……宋乱云惊呼:“那……那是师父的灵堂……”他的话音还没落,秋晓云和毕连天已经不见了踪影。 秋晓云直奔灵堂,刚要扑进火里,毕连天一把扯住她,喝道:“火里有毒!” 秋晓云仔细看去,才发现被火烧到的东西都冒起一种非常亮丽的蓝色火焰,转眼那物体便成灰烬。 毕连天叹道:“封山雨的尸体只怕连骨头也剩不下了。” 秋晓云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极坏的天气一般,冷冷道:“但愿萧独飞能将成黄鹤活着带给我。” 毕连天心中一惊,顺着秋晓云的目光朝刚才做客的小厅看去,见那里也冒起火焰,被火封山雨住的厅门没有一个人逃出来。他叹了口气,厅里的郑西风和宋乱云只怕也已经化成灰烬了。“郑西风和宋乱云既然对封山雨之死毫无疑心,‘蔷薇’为什么连他们也要杀呢?” 秋晓云道:“或许因为他们是封最亲近的人,‘蔷薇’怕封对他们泄露过什么,干脆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毕连天的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光芒,“我们还有一个人可以问。” 毕连天在山派中最熟悉的人叫韩裁玉,是封山雨最小的徒弟,入门还不到三年,是大侠韩英宏的独子。 秋晓云很奇怪,“韩大侠的武功高出泰山派武功很多,为何不自己教儿子,反而把儿子送到泰山来?” 毕连天道:“因为夫人太过溺爱,韩大侠觉得儿子在夫人身边不能成器,所以在韩裁玉十三岁将他送到封山雨门下,严加管教。” 秋晓云心里暗想,这韩裁玉不知被母亲娇惯成什么样,居然让父亲不得不把他送到以严厉出名的封山雨门下来。等她看到韩裁玉时,登时便呆住,愣愣地盯住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这行为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太过大胆,但毕连天却似早已料到,在一旁微笑不语,这样的情形他看得多了。 韩裁玉长得太漂亮,比毕连天还要漂亮几分,既俊秀又腼腆,饶是这场面他已经习惯,但被秋晓云直盯着瞧,仍是令他红了脸,一点儿也不是秋晓云想象中的被惯坏的孩子。 毕连天这才笑道:“这就是韩裁玉了,好看吧?” 秋晓云微微一笑,知道毕连天是会错意,以为她被韩裁玉迷上了。 韩裁玉还没见过象秋晓云这么大胆的女孩子,当着朋友的面,眼光仍毫不掩饰地往自己脸上瞧,但与以前见惯了的惊艳与痴迷不同,那仿佛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秋晓云忽然问:“韩公子,不知令堂今年高寿?” 韩裁玉一愣,“家母今年四十有一,秋姑娘问这个做什么?”而且初次见面,怎么就这么唐突地问人家母亲的生辰呢? 秋晓云不答他的回答,微笑追问:“不知令堂的名讳怎么称呼?” 韩裁玉道:“家母姓魏,名字是上无下花。” 秋晓云一愣,脱口道:“魏无花?” 韩裁玉本来就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意,又听她直呼自己母亲的名讳,心中更是恼怒,如果不是看在毕连天的面子上,早就发作了,没好气地问:“姑娘这么关心家母,有何用意?” 秋晓云恍若未闻,仰着头仿如深思,忽然之间,脸上绽开一个微笑,喃喃道:“好,好名字。” 这四个字她说得非常温和,但毕连天却听出她话音里似乎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意味。 秋晓云把目光重新投到韩裁玉脸上,道:“令尊是一代大侠,令堂也必定出身武林世家吧?” 韩裁玉被她古怪的态度弄得反而没了怒火,呐呐道:“家母出身小康,而且世代书香,并不会武功。” 秋晓云微笑道:“是吗?能成为韩大侠的夫人,必非寻常女子,我很想见见她。” 韩裁玉道:“下个月初三是家母寿诞,姑娘如不嫌弃, 分卷阅读35 请到敝府做客。” 秋晓云笑道:“好啊,我一定去,绝对会去,我哪能不去呢?” 韩裁玉看着这个奇怪的姑娘,同时给了毕连天怜悯的一眼,这个姑娘的神智好象有点儿问题。 一向冷静的秋晓云说话居然这么颠三倒四,毕连天也有点儿担心起来,“晓云,你没事儿吧?” 秋晓云摇摇头,正容问韩裁玉:“韩少侠,令师突然身亡,这件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韩裁玉道:“我并不是很清楚,师父身亡是大师兄给师父送饭时发现的,郑师叔接到消息立刻赶去查看,然后派人去靖成黄鹤先生,在成先生没到的那几天,师父的遗体仍然停放在练功的静室里郑师叔和大师兄亲自守着,不许任何人接近,直到成先生到来,说师父是练功走火入魔,并非受人暗算,这才将师父的遗体入殓。” 毕连天道:“令师入殓时有哪些弟子在旁边?” 韩裁玉道:“郑师叔、大师兄、四师兄和七师兄。” 毕连天急忙问:“那你四师兄和七师兄呢?” 韩裁玉黯然叹息,“他们今天在灵堂里守灵,火起时我没见他们出来。” 毕连天和秋晓云都一呆,毕连天叹了口气,“他们和令师的遗体一起火化了?” 韩裁玉没说话,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 毕连天又问:“令师还有什么亲近之人吗?” 韩裁玉摇摇头,“家师没有亲人,他最亲信的人就是郑师叔和大师兄。” 毕连天道:“那你郑师叔和大师兄有什么亲近之人吗?” 韩裁玉道:“郑师叔早年丧妻,无儿无女,大师兄是个孤儿,从小被师父养大,也没有什么亲人。” 毕连天道:“宋乱云已经二十多岁,总有个把红颜知己吧?” 韩裁玉一怔,“我从没听大师兄说起过,不过……我曾在后山村的树木里瞧见过他和一个姑娘在一起。” 无花的蔷薇(中) 后山村居民不多,只有二、三十户人家,和宋乱云要好的姑娘叫小桃,是三年前和母亲一起来到后山村落户的。秋晓云、毕连天和韩裁玉很快就找到了小桃姑娘家,但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回应。毕连天伸手一推,院门应手而开,从院门望进去,屋门也大开着,似乎没人。 三人走进去,屋里屋外找了个遍也没瞧见人,韩裁玉道:“屋里摆设很整齐,打扫得很干净,只有一些日用品不见了,显然小桃母女是在很从容的情况下走的,走了不超过一天时间。” 秋晓云摇摇头:“她们走得很仓促,因为柜了里衣物凌乱,如果她们走得从容不迫,不会不把衣服叠好。” 毕连天用食指轻敲下巴,连敲了十七八下,忽然道:“如果‘蔷薇’要灭口,大可以杀了她们,如果怕我们从尸体上查出什么,也大可以象对付封山雨那样焚尸灭迹,却为何要将她们带走?” 秋晓云心中一动,“如果小桃母女是主动走的,那她们就是同谋;如果是被迫离开,那说明她们还有用,或是……有人舍不得。”她一指梳妆台,那上面有两个潦乱的字迹:救命。 字痕很浅、很细,似乎是用钗尖划出来的。毕连天微笑,“看来有人虽然落花有意,这位小桃姑娘却是流水无情呢。” 字迹旁边有一片花瓣,秋晓云拈起它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是月季,小桃姑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使这些花瓣不枯萎,还这么香。” 毕连天接过来也闻了闻道:“这是用来薰衣裳用的,现在却成了领路的引子。” 地上每隔十步就有一片花瓣,泛着淡淡的粉红色,虽然不十分醒目,但注意到之后就能分辨得很清楚,片片花瓣相连,就象一条缎带。 毕连天三人顺着这条“缎带”追下去,在“缎带”尽头走着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韩裁玉咬紧牙根,“大师兄……” 秋晓云身形一掠,燕子般飞过去落在宋乱云三人面前,对宋乱云嫣然一笑,“宋少侠真是福大命大呢,那样熔金销铁的毒火都没烧死你。” 宋乱云脸色惨变,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你……你怎么追来的……” 秋晓云悠悠道:“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如何才能从我手底下逃得一命吧?” 毕连天道:“宋乱云,你没有被杀掉灭口,显见在‘蔷薇’中有些分量,一定知道‘蔷薇’的首领是谁吧?” 韩裁玉也追问:“师父是不是你杀的?郑师叔是不是也被你杀了?” 宋乱云看了看毕连天,再看了眼韩裁玉,而后望着秋晓云,嘴角忽然露出一种非常诡异的微笑,“你想知道‘蔷薇’的首领是谁?” 秋晓云道:“你说了,我就放过你。” 宋乱云脸上诡异的笑更加诡异,“你绝对想不到‘蔷薇’的首领……”他的声音突然停顿,仿佛一下子被人割断了咽喉,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秋晓云吃了一惊,正要去探他鼻息,毕连天猛然跳 分卷阅读36 起来抓住她的手,“别动!” 他左手抓着秋晓云,右手扯住韩裁玉,直将二人带出三丈多远,目中竟似有恐惧之意。 秋晓云从未见毕连天如此失态过,忙问:“怎么了?” 毕连天注视着宋乱云的尸体,叹了口气,“想不到传说中的‘一笑销魂’竟有人制成了。” 秋晓云倒吸一口冷气,“毒中之霸,一笑销魂?” 毕连天叹道:“一点儿也不错。只要你挨上他的尸体一点点,也就变得和他一个样了。” 这时宋乱云的尸身渐渐瘪了下去 ,慢慢化成一滩黑水,韩裁玉禁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毕连天道:“这种毒沾肤起效,以咱们的武功,举手投足间都自然而然地有真气护在体肤之外,下毒之人功力尚浅,只能毒死宋乱云,却不能把毒粉弹到咱们身上,否则咱们现在就和宋乱云一样下场了。”他纵身拦住正要往回走的小桃母女,“这位大娘,您说是不是呢?” 他长得英俊,笑容更是灿烂夺目,小桃被他的笑容吸引,呆呆地看着他,小桃母亲却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跪了下去,哀求道:“大爷如果和宋大爷有仇,千万别找上我们母女,我们母女什么都不知道,求大爷开恩。” 毕连天急忙往后退了两步,摆手道:“慢来慢来,千万别把‘一笑销魂’往我身上撒,因为这样说不定会被我内力反激到你自己身上,大娘你手上虽然戴着人皮一样的手套,但身上却没全包住,而这‘一笑销魂’却是沾上一点儿就没救的,千万大意不得。” 小桃的母亲脸色一变,忽然飞身而起,直往树林里窜去。 她刚到林边,一道奔雷驰电也似的剑光已迎面拦住她,耳边同时听到一声清叱:“回去!” 她立刻后退,那道浩然森严的剑气却追袭着她,直到她退回原地,那迫人的剑气才消失。 秋晓云收剑入鞘,对小桃母亲冷冷道:“你若不服,不妨再逃一回。” 毕连天拍手笑道:“好!如霆如电,如决大川,这一剑已经是刚猛的极至,如果我看得不差,这一剑应该是由‘长江流逝水,一画卷山河’两招变化而来吧?” 秋晓云回他一笑,“你眼光真好。” 她这一笑同以往的任何笑容都不同,这笑容灿烂、骄傲,展露了她内心最深处一直被掩藏压抑住的东西,使她并无特色的五官变得光彩夺目。 毕连天看得不由一呆。 突然一声惊呼把二人从恍如沉梦的迷离情绪中惊醒,顺着韩裁玉颤抖的手指,这才发现小桃母女脸上也出现象宋乱云临死时那种诡异的笑容。小桃母亲“咯咯”笑着,“秋晓云,你的下场一定会很惨很惨很惨的……” 她虽然对秋晓云说话,眼睛盯的却是毕连天,眼神有说不出的诡异和恶毒,毕连天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心底深处忽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也无法言说的恐惧。 泰山下的客栈里,萧独飞叹息,“你们还追到了三个死人,我忙了半天,却连个死人也没追着。” 毕连天怔然道:“成黄鹤虽然是验伤名家,但轻功并不怎么样,你应该追得上啊,韩裁玉告诉我他来时没骑马和坐马车,他总不会对我说谎吧?” 萧独飞道:“他是没说谎,我一路打听,成黄鹤是一路步行,日落时分到达泰安城。但自泰安城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毕连天道:“也许他在城里雇了马车。” 萧独飞道:“我也这么想,干脆快马直奔冷玉园守株待兔,终于见到了成黄鹤。” 秋晓云道:“那你怎么说没追着?他对封山雨的死因有什么看法?” 萧独飞苦笑,“他根本就不知道封山雨死了。” 毕连天和秋晓云都跳了起来,叫道:“怎么会?” 萧独飞道:“我也不相信,但成黄鹤说他在不晦庵的埋幽师太那里做了三天客,回家还不到半天,和他在一起的还有武当的清尘子、少林的一梦大师,你说我能怀疑么?” 毕连天怔然道:“清尘子是武当掌教,少林一梦大师更是掌门心摩的师叔,如果真有他们作证,这事当然假不了,成黄鹤总不至于编个三两下就能拆穿的假话骗你,上泰山来验尸的成黄鹤一定是假的,这条线索又断了。” 秋晓云叹道:“我觉得自打咱们上泰山以来,发生的事就莫名其妙,不合常理。” 毕连天道:“不错,尤其宋乱云早不干、晚不干,等咱们刚到,灵堂和偏厅就先后失火,竟象是专让咱们看的。” 秋晓云道:“但小桃梳妆台上那‘救命’二字显然不是留给咱们的,谁也不知道咱们会去找她,如果韩裁玉值得信任的话。” 她这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毕连天却明白,“你怀疑韩裁玉?你自从见了他,反应就莫名其妙,不合常理。” 秋晓云淡淡地道:“连我自己也拿不准,给你说了,万一我料错,你心里只怕会有疙瘩,所以还是先不要知道的好。一切等拜完寿再说吧。” 萧独飞道:“你 分卷阅读37 要给谁拜寿?” 秋晓云道:“下个月初三,是韩英宏大侠夫人的寿诞,我一定要去给她拜寿。” 萧独飞道:“你和韩夫人认识?” 秋晓云悠悠道:“或许认得。” 萧独飞虽然好奇,但秋晓云言语隐晦,不肯明说,他再问也是白问,只好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秋晓云道:“我要回东方世家取一样东西做寿礼。” 毕连天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秋晓云立刻摇头,“我要一个人去,咱们韩家再见吧。”说完不等萧独飞和毕连天再说什么,拔腿就走,好象生怕这两个人会拽住她一样。 毕连天又奇怪又不满,“咱们也是好心好意要帮她啊,晓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 萧独飞长叹一声,“晓云几曾有情过?” 毕连天一怔,细细品味这句话,也不禁叹息,“不错,她仿佛只有理智而无情感,不管她是笑是怒,都只在表面,而非出自内心。”但他见过秋晓云毫无防备的笑脸,真心的、傲然的、光彩夺目的笑,毫无掩饰的美…… 纪凤姑说秋晓云是故意要把自己的光彩藏抑起来,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萧独飞的眼里露出怜悯与悲哀之色,轻叹道:“她对咱们如此冷漠,也许只是因为怕会对咱们生出情感。” 毕连天道:“生出感情有什么不好?” 萧独飞道:“有情就会有顾忌、有弱点,就会被敌人所乘,而晓云而今面对的是‘蔷薇’这样一个神秘又庞大的组织,所以在如今的情况下晓云不能有任何的顾忌和弱点 。”他苦笑一下,“我也算和这个组织打过交道的,对付这样一个组织,要绝对的小心、绝对的冷静。” 毕连天道:“晓云在东方世家被灭,甚至在青峰岭处在生死关头的时候都冷静得近乎冷酷,假如‘蔷薇’不灭,她难道就要一直这样下去?” 萧独飞叹道:“要将‘蔷薇’消灭,谈何容易?” 毕连天淡然一笑,“有你、有我、有晓云,我就不信弄不倒它!”他笑得虽然淡漠,语调也不狂妄,却充满坚定的自信。 魏无花虽然是大侠韩英宏的夫人,但她本身与武林毫无瓜葛,又一向深居简出,所以除了十数位好友,到韩府拜寿的并不多。 但却有个不速之客直闯进来。 魏无花不认得这个满脸坚决沉毅之色的年轻女子,愕然问:“姑娘是谁?” 她身边的韩裁玉道:“娘,这位是秋晓云姑娘。” 魏无花笑道:“原来是秋姑娘,快请坐待茶。” 秋晓云冷冷道:“不必了,我还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魏无花一怔,“秋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秋晓云冷笑,“我刚进来时你不认得我大概是真的,但你儿子告诉你我的名字后你还如此装样,就实在够不上一帮之主的风度了。” 魏无花莫名其妙,“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秋晓云悠悠道:“韩夫人不明白,多愁夫人是否明白呢?” 话一出口,厅中的许多宾客都惊站起来。 要问这二十年来武林中最神秘又最阴险的女人是谁?答案一定是多愁夫人花如薇。 她本人并没有多少忧愁,但只要碰见她的人,想不愁苦多多都不行。保不过她造孽虽多,却狡猾如狐、心毒手狠,每一次犯案都把知情人斩净杀绝,因此虽然名字偶有走漏,但她长什么样子却无人知晓。 魏无花恍然道:“秋姑娘莫非是把我认成别人了?” 秋晓云道:“绝对没认错。” 魏无花笑得柔如春水,“秋姑娘,你可不要无据无凭就乱怀疑人。” 秋晓云也笑了,却笑得冷如玄冰,从袖中抽出一个小小的画轴,“你在东方世家掘地三尺,找得不就是这个东西吗?你火烧东方世家,不就是要毁掉这个东西吗?” 魏无花的目光一触到这个画轴脸色就变了,秋晓云的手轻轻一抖,画轴展开,上面是一个女人的全身小像。 画上的女人很年轻、很美丽,美丽得令人觉得她就是美丽的极致了。画中人的笑容柔如春水、灿若春花,含眸凝睇,虽然是画像,却令人觉得她是活生生的,只要看她一眼就无不看第二眼,看过几眼之后就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画中人的手中拈着一朵蔷薇,艳红的蔷薇在如玉雕成的纤指间显出一种惹人怜爱的娇艳。 画像底部有一行小字,厅中之人大多是武功高强的侠客,即使隔着老远也看得清清楚楚:谨绘多愁夫人花氏如薇,秋路于乙亥春日。 魏无花凝视着这张画像,表情不知是怒是悲,是喜是愁,悠悠叹息,“想不到我还有重新见到这张画像的一天。” 秋晓云也叹息:“花如薇,魏无花,事情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你为什么又要搅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魏无花默然良久,“不管你相不相信,东方世家的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现在说 分卷阅读38 什么都没用了吧……” 秋晓云道:“我真没想到性格乖戾、绝不安分守己的你会更名易姓,嫁给一位豪侠,而且居然安安分分地过了这么久,连儿子都给他生了。” 魏无花收敛心神,恢复了冷静,微微一笑,笑得冷厉中带着三分悲愁,“我已无花。” 秋晓云道:“我明白。” 魏无花道:“你明白?” 秋晓云道:“蔷薇无花,就只有刺。” 魏无花的目光忽然凝聚如箭,射向秋晓云,“你和我其实是一种人。” 秋晓云失声而笑,“你名满江湖、仇遍天下,还是一个大组织的龙头,我怎敢与你相提并论?” 魏无花也毫无表情地一笑,“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你若不是你,又何尝没可能成为另一个我?” 无花的蔷薇(下) 这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情节,多愁夫人纵横江湖时偶然结识一位书香门第的公子,这位公子姓秋名路,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两人很快就坠入情网。 虽然秋家的人反对秋路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交往,但被爱情冲昏了头的秋路却听不进去。同样被爱情冲昏头的花如薇当然不会把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与妇孺们放在眼里,索性带着情人私奔了。 她万万也不会想到一个世代书香的小康之家能和当时武林中风头正盛的年轻剑客叶思秋牵上什么关系。 叶思秋自小就性格桀骜,喜武厌文,家人屡教不改,无奈只得任他离家拜师学艺。他自知一入江湖,难免结仇,非但从不向人透露家世来历,连姓都改了,秋家世代书香,出了这么一个不务正业的子弟,也视之为逆子,更不管他在外死活,所以秋路虽然是叶思秋的亲弟弟,也不知道哥哥在外头都干些什么。 秋家走失幼子,没办法只好找长子帮忙,叶思秋当然全力寻找,总算找到了人,两方对阵,花如薇不是叶思秋的对手,秋路鹣情深,护着情人不肯让大哥杀她,花如薇趁机逃走。 几年后,花如薇终于与人合谋,袭杀了叶思秋,找上秋家时,秋路却早已不知去向…… 而今,魏无花看着自己当初的画像,自是百感交集,“他人呢?” 秋晓云道:“死了,死在东方世家。”她欲言又止,但终究忍不住,说,“如果我义父早把这张画再画上千百张,广散于江湖,他大哥大嫂也许就不会死在你的埋伏下,你也绝对逍遥不了这么多年,义父他也不会就这么死在你那个同伙手里。” 魏无花冷笑,“如果不是叶思秋非要至我于死地,我们都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在秋晓云展开画轴时,韩英宏就似乎要扑向魏无花了,但终究没有动,那些客人们本来也都做势欲起,但现在仍然坐在原位上,只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秋晓云道:“你在茶里下了什么毒?” 魏无花答:“散功酥骨的□□。” 秋晓云笑笑,“是不是除了你丈夫儿子,这里的人你都要杀了?” “我怎么可能留着知道我秘密的人?” 秋晓云道:“反正你杀了我之后,可以对外宣称是我杀了他们,自己也死在他们的反击之下,我已经死魏无花对证,什么都由得你说,江湖中我没有多少朋友,你却是受人尊敬的韩英宏大侠夫人,我的朋友们想为我报仇都没办法名正言顺。” 魏无花笑道:“我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是享受,不用我开口,你就替我说出来了。” 秋晓云道:“你的丈夫和儿子好象不太满意你这种做法。” 魏无花道:“玉儿毕竟是我儿子,总不会真要大义灭亲害了他亲生母亲吧?至于我丈夫嘛……他从今往后,会因为内伤太重而一直卧床不起,即使有客探望……他也会昏昏沉沉、神智不清,只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秋晓云道:“那你打算怎么杀死我呢?就凭她们?”她抬抬下巴,指的是那些个散立在客人四周、随时准备递茶倒水的仆妇和丫头们。 客人们都中了毒,她们安然魏无花事,和魏无花说了这么半天话,她们神色如常,除了“蔷薇”的下属外,没别的解释了。 魏无花脸色阴沉,“这些人足够收拾你了。”手一抬,那些仆妇和丫头们都放下手里的托盘、茶碗之类,从身上抽出各式各样的兵器,慢慢向秋晓云靠拢过来,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她们本来还是一脸奴仆相,但一拿出兵器,神情气质就完全改变,明眼人只要瞧一眼就能看出,她们都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高手。 秋晓云的嘴角却挑起一丝讥嘲的纹路,“你真的对她们这么有信心?还是……你再也调不动更多的人了,无可奈何吧?我自打从泰山上下来,就一直守在你家,你儿子五天前才回来,你听他说了泰山上发生的事后才紧急招来了这金陵城里的十几个人,我这才敢确定你那个同伙一直把我的消息瞒着你。” 她微微一笑,“我一直弄不懂泰山掌门之死为何会搞得神神秘秘 分卷阅读39 、鬼鬼祟祟,但一看到你儿子,我就明白了。你们知道叶知秋有后人,知道这后人手里有你一幅画像,所以一直在找这个人,你的同伙好运气地先找到了。他正想除掉你,也许顾忌你的势力、也许怕寒了下头人的心,总之为了组织的稳定不能明目张胆地动手杀你,恰好有这个机会借刀杀人。如果他灭掉东方世家的时候能找到你的画像,自会安排一个合适的人选至你于死地,并将画像公之于众。但事情不尽如人意,他灭了东方世家,杀了我养父,却没能找到我,更没找到那幅画。我楔而不舍地追查‘蔷薇’,一直追到纪氏姐妹头上,如果把他追出来岂不是弄巧反拙?于是他利用了封山雨,并且在我找上泰山时搞出一系列的事情,终于引得我见到了你儿子。” 魏无花叹道:“玉儿和我长得太象,我一直反对他出门,可韩英宏不知情,以为我是溺爱过度的缘故,瞒着我把他送到泰山,我想以前见过我的人全都被我杀死灭口了,玉儿性子文静,不爱抛头露面,他既然喜欢待在泰山,也就由他待着,让小桃母女俩看着他,只是想不到……” “想不到被你的同伙追了空子,想不到小桃母女没能把消息传递给你就死了?” 魏无花道:“你这么大摇大摆地来找我,就是算准了那个人要借你的手杀我,所以我不可能从‘蔷薇’得到支持,正是你报仇的大好时机,对不对?而且我被他出卖,说不准一怒之下就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你,是不是?” 秋晓云道:“他既然对你不仁,你又何必对他有义?” 魏无花的嘴角也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如果我今天在这里杀了你,自有手段找他算帐,如果今日不幸被你所杀,为了我儿子的安全,我绝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他顾忌我暗里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就不会对我儿子下杀手,如果他身份暴露、全魏无花顾忌,他又怎会留我儿子一命?他敢放任你来找我,自然也早就算准了我的反应。” 秋晓云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听你的语气,这人的身份应该是个名声很好、很清白的人了?” “那是,如果他名声臭得象杀手吴青那样,又有什么好顾忌的?不过武林中名声很好、家世清白的人多如牛毛,你找到头发白了也不一定找得着。” 秋晓云又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叹息声中,剑已出。 并不是冷电厉芒、暴闪精光,这一剑的剑意轻淡而婉转、幽远而飘忽,完全不是秋晓云以前那种磅礴浩荡的风格。 这一剑刺的是离她最远的两个丫环。 她表面漫不在乎,但心里却不敢看轻了“蔷薇”的人,更何况能当上两大首领之一的亲信心腹,必有过人之处。 侍候百余个宾客,厅内共有丫头仆妇二十八个。离她较近的人戒备较严,年纪大些的人经验较多,这一剑偷袭的,正是其中最弱的。 那些人反应也很快,秋晓云身形一动,就有二十六件兵刃向她袭来,那两个丫头也急忙举剑抵挡闪避。 可惜她们都慢了一步。 秋晓云身如幽灵般从众多兵器中滑过,二十六件兵器全落在她身后空处,如脉脉流水般的微光幻化出一片清婉流丽的光华,那两个丫头剑势还未摆出、身形还未挪移,就被割断了喉咙。 没有多少血花溅出,这一剑快而轻、准而巧。那两个丫头的尸体还没倒地,秋晓云已经撤身飘退,躲开追击而至的二十六件兵器,剑光一绕,不知怎地就到了包围圈外面,将外围一个仆妇刺倒。 身形幻如流云、剑光变似游丝,已是穷极变幻之境。任那些人如何围扑攻杀,秋晓云的人与剑都游于刃下而安然有余。 简简单单的动作,那么从容,就象草原上的一阵风,让人一目了然,但却又那么易变,就象草原上的一阵风,没人能知道它什么时候改变方向。 ——这是她从毕连天那儿学来的。 随着手下人一个一个地减少,魏无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跃而起,举掌击出! 秋晓云表面上悠游而自在,其实也一直警惕着魏无花,但魏无花这一掌来势如电,掌力未至,一股窒息的威压已经笼罩住她,她那如轻风般无滞无碍的身法不由得缓了一刹。 她虽然一直着魏无花、虽然一直保持着余力戒备,仗着身法轻灵躲过了这速度与力量都如闪电般强劲的一掌的主锋,但余劲仍然扫到了她的左肩。 “砰”地一声,秋晓云被打得斜飞出去,摔在地上,只觉得左肩剧痛入骨,心中大骇。 她自出道以来,虽然小有惊险,但也可说是往而无不利,剑法既高,年轻气傲,因此——轻敌了。 临阵轻敌,正是兵家大忌! 魏无花看着狼狈倒地的秋晓云冷笑,“我纵然被人背叛、暗算,也仍然是多愁夫人!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单身孤剑,也想和我斗?” 秋晓云喃喃道:“单身孤剑吗……” 从毕家到韩府,要转过两条大街、一条长长的小巷,毕连天和萧独飞正被人拦在这条小巷里。 两柄刀,两个人。 分卷阅读40 两柄刀看上去很普通,两个人的相貌穿着也很平常,不普通不平常的,是人与刀所发出的凌厉杀气,这杀气竟令独和毕连天这样的高手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萧独飞的眼睛眯了眯,“东西双刀?” 毕连天也吃了一惊,“东刀温重九,西刀解残锷?” 右边的人道:“不错,我是温重九,他是解残锷,江湖人常讲‘南北二剑、东西双刀’,我们早想和二位会一会了。” 毕连天道:“我们今天有事,可否容后请教?” 东西双刀同时摇头,“不行。” 毕连天道:“为什么?” 温重九道:“因为我们是被人请来专门拦住你们的。” 毕连天和萧独飞心中都一震,这下麻烦大了,“是谁?” 温重九道:“双剑双侠,双刀双杀,我们都是杀手,杀手的行规是绝不泄露雇主的秘密,你们这一问岂非多余?” 毕连天的眼里闪过一道比刀锋更冷的寒芒,“你们要杀我们?” 温重九摇头,“不是,你们只要安安静静在这里别乱跑,我们也绝不出手。” 萧独飞脸色一变,“你们想阻止我们去韩府!” 温重九道:“不是不让你们去,而是请你们晚点儿去,你们只要在这里站上一个时辰,以后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毕连天忽地一笑,“我们却连半刻也不想等!” 他说出第三个字时就已经出手,一句话说完,已经攻出三十九剑,但竟全被温重九接了下来! 萧独飞在毕连天出剑的同时也飞身而起,却被解残锷迎头拦住,他连变几种身法都被阻截,不得不落在巷侧的高墙上。 解残锷也落在高墙上,仍然拦在他对面。 萧独飞看看正在动手的毕连天和温重九,又看看挡在前面一动不动的解残锷,心不禁一沉,即使自己和毕连天能胜过“东西双刀”,也必然是一场苦战。对方既然能在这地方派人拦截,韩府多半也有陷阱,晓云大概已经遇险,她能坚持到自己和毕连天赶到吗? 秋晓云冷冷地看着魏无花,缓缓站起,虽然左肩剧痛如割,纵然冷汗密布额头,但她的右手仍然紧握着自己的剑。 魏无花笑道:“你年纪轻轻,武功竟然能练到这种程度,不在当年的叶思秋之下,称得上是个天才,如果此刻我身边半个属下皆无,不得不和你单打独斗,说不定你真能杀得了我,可惜呀,我在‘蔷薇’经营多年,心腹亲信也有不少,纵然被那家伙暗里算计,对付你一个无根无蒂的独行客仍是绰绰有余。” 秋晓云冷笑一声,“我也没指望你会守江湖规矩,虽然我低估了你的实力,轻敌大意,可就凭你和你手底下这些人加起来和我动手,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魏无花嗤笑,“以你现在的状况,说出这种话来不觉得可笑吗?” 秋晓云平心正意,慢慢举剑斜指,目光垂落,眼睑微合,仿若俯视。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剑式,却充满了凝静、超逸与庄严,令人不能把握,甚至——不能凝视! 一片金黄色的阳光从大厅门口照进来,轻纱般拂在她的肩头,她的五官原本清秀平凡,然而在这一刻,却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到了她身上,仿佛她就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光! 魏无花心中一凛:武道禅宗、如神之剑!是多少人辛勤苦练、梦寐所求!眼前这个小小女子竟达到了这般境界! 花落花开(上) 毕连天和温重九交手,剑剑都是拼命,温重九一边抵挡一边暗地里叫苦,他虽然是个杀手,但对自己的性命也是相当珍惜的,毕连天全是拼命的招式,他虽然挡得住,但难免要受个伤,万一稍有疏忽,说不定今天就交待在这儿了,而解残锷是决不会在萧独飞的威胁下冒险帮自己忙的。 忽然,毕连天飞身而起,直掠到几丈外人家的后院里的一棵大树上。 温重九在心里“啊哈”了一声,有些像猫儿终于捉住了老鼠的感觉: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小子是假拼命,真要溜! 他立即追袭过去,但刚迈出一步,皮前突然闪起一道剑光!毕连天人剑合一直向他射来! 剑势足可摧枯拉朽,磅礴浩荡,如大风里的悲歌、峡谷中的急流! 温重九的人与刀竟被卷入这涛涛的剑意急流中! 惊电剑一刹尽发的锐气与锋芒,温重九的刀挡不住;这一剑上所蕴的剑意——也许是沛然的天地之气——温重九的人也挡不住! 剑与刀相交,温重九的刀登时碎成千片,四下飞溅,他的人也直飞了出去,摔在小巷尽头,全身上下起码有三十五个洞在流血。 毕连天“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他这一剑只求伤人,不求自保,温重九内力之强劲不在他之下,他所受的内伤也不轻! ——他是真的在拼命,因为不杀了温重九,他就摆脱不了纠缠,不能去救秋晓云,只有拼命, 分卷阅读41 才有一线希望! 解残锷大吃一惊,他和萧独飞虽然没有动手,但两个人都已全神贯注,等待最佳的出手时刻,容不得半点分心,他因温重九之死而心神一动,就给了萧独飞可乘之机。 萧独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出手!只一瞬间就连点解残锷全身二十八处重穴,解残锷直直地摔下墙头,他功夫再好,要冲开萧独飞点的穴怎么也得七八个时辰。 萧独飞跳下墙头,挟起毕连天,直奔韩府! 魏无花一拉腰间玉带的搭扣,一抹柔软的淡淡烟色流泻出来,一端握于魏无花手中,另一端飘然垂地。 秋晓云眼神微眯,“烟罗?” 魏无花手指轻抖,掌下烟□□流,“正是烟罗,今日它重现江湖,是你的荣幸。” 秋晓云手腕微动,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今日遇到我的剑,是它的荣幸。” 厅中的人看得明明白白,魏无花手指轻抖,丝丝雾色就象是自有生命一般,向秋晓云身上绕去。真正见识过烟罗的人,都已经死在烟罗之下,谁也想不到这著名的奇门兵器竟是非丝非绸、非缎非纱,而是一张密密的网!也不知魏无花如何能控制得它如此灵活,随心所欲。 秋晓云手中的剑划出一道弧线,这一道圆弧划得很慢,剑尖轻颤,光华幻动,似发又似收,似攻又似守,让人辨不清这一招之后还有什么变化,这一招的动作更是优美无比,仿佛带着天地间一种奇异的韵律。 烟罗将秋晓云团团围绕,封住了她身周所有方位,不留任何退路,烟色似有若无,象远山之云、海上之雾,甚至象雾气里的一缕柔情。 但柔情是没有毒的,烟罗却是剧毒无比,只要被它沾上,秋晓云必输无疑。 秋晓云那一招还未使完,旋又变招,剑光连绵,仿佛化为实质般在周身布了一隔离的防线,剑身上所带的内力将周围的空气搅动出一个个旋涡。 在局外人看来,秋晓云身上的衣衫立刻猎猎飞起,身周雾气激荡,却缠绵不绝。柔虽然不一定能克刚,但百石之弩,不可以射飘叶,秋晓云剑法虽厉,却摆脱不了柔丝牵缠,她一旦力尽,剑气再不能荡开烟罗,烟罗必反扑而上,毒将附骨! 多愁夫人之所以神秘可怖,正是因为无人知道她是如何取胜杀人,今日韩府虽然宾客盈门,但秋晓云一死,他们也必无活路,多愁夫人仍会是江湖中神秘的谜。 烟罗迷蒙,秋晓云的身形若隐若现,剑光如水如练,触到剑光的雾丝如被利刃切割而断裂飘散,但旋即又飞舞着形成新的束缚,竟令人分不出围绕着那执剑身影的丝丝烟缕究竟是真是幻? 秋晓云突然清啸一声,剑光暴涨!犹如夕阳红霞间忽然升起一道彩虹!又象江河万顷,忽然化为千丈飞瀑!围绕着她的烟雾因剑气冲击猛地一张又一收,秋晓云便在那一张的空隙间纵身而起,迅如闪电般地冲了上去!剑尖随身下指,正抵在身下迅速收拢起来的烟罗上! 飞舞! 烟一般朦胧、雾一般轻柔的罗网上,明亮的剑身、如雪的剑尖,发着水波般的光。在众人的目光中,秋晓云纤长苗条的身躯犹如被空气托住了似的停在半空,从容不迫地舒展出优美的姿态,酷似佛寺壁画中凌空飞翔的飞天,从扬起的衣角到绷直的足尖,都仿佛有天地间无声的韵律应和着。 烟罗那如流水一般连绵不绝的“势”被秋晓云冲断,而在魏无花尚未转换变化将之再接起来时,秋晓云一剑正点在这一断点上,就象点住蛇的七寸一般,制死了烟罗的所有变化! 这一招出手,所有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在场宾客无一不是武林大家,秋晓云这招不守反攻,借魏无花运烟罗之力而凌空反制,真正是险到极点却又妙到毫巅,烟罗柔不可守,两方僵持下去,只要魏无花无力再支撑烟罗,秋晓云的剑便会顺势而下,趁虚而入,魏无花必败无疑! 每个人的心中都不由兴奋起来,他们的生死,全在这一战的结果上,在认为必死无疑的状况下,竟又看到生的希望,饶是众人都曾历尽艰险,仍抑制不住激动心情。 但他们忘了大厅里除了魏无花外,还有她剩下的二十个心腹亲信。 魏无花与秋晓云两相僵持,她的手下们不敢轻易下场插手,但暗器就另当别论了。 看出主子情况不妙,无数暗器象雨点一样飞向秋晓云。飞针飞刀飞蝗石、毒砂毒弩毒藜蒺,还有透骨钉、铁莲子等等,有些暗器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如果秋晓云要躲避或击落暗器,其力必分、其势必弱,魏无花的烟罗顺势而上,立刻就能要了她的命,但她如果不躲,也立刻就会变成个大刺猬。 许多人禁不住失声惊呼,只恨自己不能扑上去帮秋晓云挡住,希望之后的巨大绝望比一开始就失望更令人无法承受! 但就在这满天暗器如雨中,秋晓云却忽然不见了。 ——在所有人眼中马上就要被射成刺猬时,转瞬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柄剑。 烟罗是轻飘柔软之物,与对 分卷阅读42 手硬碰硬乃是大忌,因为持烟罗的她在兵器上注入的内力必须比对手更多才能相持下去,但魏无花偏偏被秋晓云逼到了不得不硬较内力的地步,而正当她眼见部下帮忙以暗器夹击,所以加注内力想要将秋晓云一举攻杀时,秋晓云却忽然不见了,施与在那柄剑的力量也突然消失了,她鼓足全力与之相较的对手突然成了空的! 以魏无花的内力,蓄力一击何止千斤! 而千斤之力击空,又会是怎样的后果? 当魏无花发觉自己发出的内力竟没有丝毫着力之处,这庞大的力量竟打空之时,收力已来不及,只觉全身空荡荡地仿佛全被掏空了一般,身外巨大的力猛然挤压而来,魏无花此刻空虚的身体又怎么能抵挡?登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些如暴雨般的暗器全被烟罗荡起的急劲气流卷了开去,而那原本会变成刺猬的人却出现在魏无花身后,三根纤长的手指,挟住了魏无花的咽喉。 一个使剑的高手,当然要有一双非常有力、非常稳定、而且非常灵巧的手,虽然此刻这只手上没有剑,但任何人丝毫也不怀疑它可以把一个人的咽喉顷刻捏碎的能力。 遁若飘风、击若雷电。 如果说魏无花的烟罗是天下至阴至柔,那秋晓云的武功就到了天下至巧至轻的极峰。 “咳咳。”魏无花咳了两声,吐出口中余血,哑声道:“好剑法!好轻功!” “过奖。”秋晓云的声音幽远如叹息,魏无花背着她,看不见她嘴角垂下的血丝,想要从魏无花那强大的气机下如蜻蜓点水般不惊涟漪、不沾分毫地离开,当今之世也没几个人能轻松做到。 她不得不弃了她的剑,避过烟罗受气机牵引顺着她的退势追袭,但硬行切断自身注于剑上的内力、又提全力以最快的速度移到魏无花身后,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作用于自身,仍然令她受了重伤。 秋晓云制住了魏无花的要害,并且拿她的身体当挡箭牌,魏无花那些手下自然是无可奈何,不敢再动手,秋晓云道:“魏无花,现在穷途末路的你,能不能告诉那另一人是谁了呢?” 花落花开(下) 魏无花道:“我早说过不会告诉你。” 秋晓云淡淡道:“你说那话时以为自己处于优势,而人在生死关头,往往会改变主意。” 魏无花冷嘲:“现在论胜负,为时过早吧?我虽然落在你手,可我的手下还在,你敢伤我一分一毫,她们就砍下这里一个人的脑袋!” 秋晓云的目光扫过这间宴客大厅,魏无花的手下已经散入众宾客座间,将手中的兵器架在离自己最近的客人的脖子上,这些人中毒一动也不能动,只要秋晓云稍有异动,别说砍下一个人的脑袋,就是砍下二十颗脑袋都没问题。 “看来这里用不着咱们了呢,早知道就不赶那么急了。” 众人随声看去,一人懒懒散散地倚在厅门边,意态狂狷、笑声朗然,另一人站在一旁,手抚前胸,似因急骤运动而平复喘息,望着魏无花的目光里是实实在在的惊讶。 秋晓云微笑,“不,你们来得正好。”她知道他们为了来这里一定费尽艰辛、惊险无比,目光落在毕连天溅了点点血迹的衣衫上时,从来都波澜不惊的眼神泛起了一丝涟漪。 萧独飞的眼光在魏无花手下那二十个人身上打了个转,而后冲魏无花一笑,“这位夫人怎么称呼?居然请得动‘东西双刀’?” 回答他的是秋晓云:“大名鼎鼎的多愁夫人。” 毕连天倒吸一口冷气,他与韩裁玉自小相识,和这位韩夫人相处来往也有十几年,想不到那位江湖大大有名的魔女竟曾和自己离得这么近。 魏无花厉声道:“毕连天!你今天帮着秋晓云,以后一定会后悔!” 毕连天冷冷道:“在下行事,从不追悔。” 秋晓云突然放手把魏无花甩到地上,甚至连穴道都没点,魏无花一惊之后又一喜,但立刻发现自己也象中了散功酥骨毒的那些宾客一样,一动也不动了!她大惊之下急忙向自己的手下望去,发现她们的身形都摇摇欲坠,“你们用毒?” “正宗雾灵宫的‘清风散’。”萧独飞对她微笑,“无色无味无嗅,随风而散,沾肤即起效,比你那一定要加在茶水才有用的‘散功酥’强多了吧?” 魏无花怒气填膺,几欲昏去,眼睁睁看着萧独飞为众多宾客解了毒,眼睁睁看着自己仅剩的心腹手下被押下,眼睁睁看着满面羞愧的丈夫强拉着神情不舍的儿子退出厅堂……眼睁睁看着秋晓云、萧独飞、毕连天他们三个安然站在自己面前!真真切切地明白自己大势已去! 秋晓云道:“魏无花,你还有什么话说?” 魏无花恶狠狠地瞪着他们,突地放声大笑,“我恣意半生,想不到竟被人算计、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但是你们的下场一定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她的笑声倏然停顿,一缕黑血划过唇角。 她疯狂的笑声余音袅袅,合不上的双眼里满是狠毒狡黠之色,毕连天目 分卷阅读43 光落在她脸上,竟不由得打个冷颤,这笑声、这面容,都仿佛与临死时的小桃母亲重合在一起,她们的诅咒也是何其地相似! 秋晓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柔和得仿佛风在轻诉:“你伤势怎么样?” 毕连天抬起头,正望进秋晓云幽沉如秋日湖水的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这一池幽水中,再也捞不起了…… 东方世家在废墟上重建起来,秋晓云又回到了原来的住处将养内伤。 虽然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却已不是同一个小院。 冷冷清清的星光,冷冷清清的小院,白日的喧嚣已全部沉淀。 秋晓云立在夜色里,立在院角新栽的一丛玫瑰花旁。 玫瑰开得很艳。比人还艳。 但毕连天的目光却一直停在秋晓云身上。 秋晓云道:“你这么晚把我叫出来,不会是为了这么看着我直到天亮吧?” 毕连天叹息一声,“晓云,你如此聪明,难道真的猜不出?” 秋晓云没有说话,没有表情,但毕连天却瞧见她脖颈侧的血管猛地迸跳凸起。 ——虽然只有微淡的星光,但以毕连天的眼力来说已经足够了。 沉默了很久,秋晓云才沙哑了声音道:“我不能。” “不能有情?” 这次沉默更久,“要做一个绝顶的剑客,就不能有任何的顾忌和弱点。” 想练成绝顶的武功,不仅要有良好的资质、高明的师父、不怕流汗甚至流血的苦练,更要将全部的生命和热情都奉献出来,才有可能达到巅峰。 ——不惜一切,追求修炼的真义,才是一个剑客的生命。 修剑如修禅,有了得失之志,有了爱憎之心,就有了悲欢喜乐、烦恼忧愁,就会蒙蔽明透的剑心,牵绊住追求剑道的步伐。 这些毕连天都懂,他也是追求剑之巅峰的人,尤其秋晓云面对的不只是自身的修炼,还有一个神秘而强大的敌人,有情就会有顾忌、有弱点,就会被敌人所乘。本来他很有信心要帮助秋晓云报仇、等待秋晓云回应,但这些天来,他心底深处总有种隐约的恐惧,仿佛陷身在冥冥命运里,走向无可避免的悲剧。 星光零散、夜沉如墨,寂然庭院是那样的静止,远处群山是那样的肃穆,秋晓云悄然离去,只留他孤单单在苍茫之中,心中升起不可抑制的悲伤…… 秋晓云在东方世家里漫无目的地乱逛,东方世家重建不久,除几处主要建筑已经盖好外,其它地方仍是废墟,处处堆放着木料砖瓦。 “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看风景?”萧独飞靠在一个木料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明明身处烂泥破瓦之中,但那优雅从容的仪态,却仿佛在春风细柳、鸟鸣花香里。 秋晓云停住脚步,“大半夜的,你不也在这里看、风、景?” 萧独飞道:“非也,只因同舍之友出门良久未归,所以出来找寻。” 秋晓云暗自诅咒,东方世家虽然还没盖起多少房子,但给南侠北邪各一间单独客房却毫无问题,但这两个人却偏偏要挤一间房。一个毕连天在小院当中直杵杵地立着,自己不好留在屋里,只能躲出来,偏又遇到另一个!为什么他们非要在同一天晚上跟她摊牌呢? 萧独飞笑她一脸懊恼,“毕连天把话说明白了?” 秋晓云叹息。 萧独飞道:“我就觉得这些天他有些焦躁,可是他不该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毕竟……如果等不起,也许就很可能再也得不到……” 秋晓云伸出手,指间夹着一根绿梗,梗尖上没有花瓣,只余残萼,“你看这是什么?” 萧独飞道:“你院里的玫瑰花?” 秋晓云道:“没有花,就只有刺。无花的蔷薇,刺都藏在密密的枝叶遮掩下,要多久才能找到那枝隐藏最深的梗?拔掉那根最长最毒的刺?要等多久?” 萧独飞皱眉:“你少听魏无花的胡言乱语。你不是已经没了感情,而是现在不敢有罢了,怕情太浓,消磨了你的意志;怕爱太深,有万一时斩不断牵绊,但我和毕连天不会成为你的弱点啊,我和他都是足够强大的人,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反而是你比较弱吧?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秋晓云默然良久,道:“我以前在东方世家坐井观天、自视甚高,认为只要找到了人,报仇还不是轻而易举?出道以来也一直得你们另眼相看,虽不会得意忘形,但虚荣之心沾沾自喜也是有的,直到泰山事件若不是毕连天随行,我已死在‘一笑销魂’之下;而韩府一战,因轻敌大意而惊险无比,更让我明白世上许多事都不能尽如人意,我也不是武功绝项、算无遗策的高人。我越明白敌人之隐秘强大,就越清楚自身之不足,真的真的很怕……” 萧独飞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是常理,不是你有什么过错,你不必钻这牛角尖。” 秋晓云苦笑,“但这种心理却严重影响我修炼之心。独飞,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找个地方把我的心情整理清楚,请 分卷阅读44 你转告毕连天,等我回来,一定给他一个答复好吗?” 萧独飞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他?” 秋晓云叹息,“我只怕见了他、说了话,心更乱。” 萧独飞垂下眼帘,“好吧,我替你传话。” 秋晓云展颜一笑,“多谢。” 萧独飞望着她隐没于夜色的身影,喃喃道:“为什么偏要我做这件事?你明明知道我会难过……” 剑如天意(上) 夜深,有雾,梦一样的雾,即使在漆黑的夜里,却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小酒馆已上了半扇门板,但还有一个人在对着孤灯狂饮。 客人不走,门自然关不了,这时又有一个人走进这镇上唯一家仍未歇业的酒馆,身上带着夜雾的潮气,对仍在狂饮的人打了个招呼:“梁兄?”。 喝酒的人惊讶地抬起头,“秋姑娘。”他脸上虽有醉意,但眼睛却十分清醒,直直地瞪着来人,忽然狂笑起来,“真是天意啊!” 秋晓云道:“你怎么大晚上一人在此独酌?以你的脚程,再走半时辰就可以赶到桑川堡过夜了。” 梁上君仍目光直直地瞪着她,不答反问道:“你从东方世家来的?” “正是。” “路上碰见过什么人没有?” 秋晓云道:“如此深夜,哪儿还有行人?不过在镇口要路上,我倒是看见一个象是等人的,长得和纪凤姑很是相似,你在这里不走,是不是因为她?我帮你把她赶走如何?” 梁上君听到前一句话,惊喜的脸色就立刻沉了下去,叹道:“她既然看见了你,你我此次相见就再无意义。” 秋晓云道:“我虽然瞧见了她,她却没看见我。” 梁上君精神一振,“当真?” 秋晓云道:“我心情不好,不想见人,看见道上有人就先躲到一边,再看清她的相貌,觉得也许可能是和你有些‘交情’的纪凤娟,我和她姐姐过不去,与她见面大概就得动手,不知道你和她的交情怎么样,怕万一把她怎么样了,对你的面子不大好,所以绕过她走的。因她一人守在路口,我又怕‘蔷薇’要做什么勾当,所以进镇来看一看。现在总可以回答我问题了吧?她是不是要找你的麻烦? 梁上君默然片刻,道:“秋姑娘,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秋晓云道:“你说。” 梁上君道:“今后你能否救鸣镝山庄一次大难?” 秋晓云诧然:“鸣镝山庄有什么大难?” 梁上君道:“现在没有,以后却难说,人在江湖不可能没有仇人。” 秋晓云疑惑地看他,“你怎么了?好象在交待遗言。” 梁上君道:“先说你答不答应?” 秋晓云道:“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日后倘若鸣镝山庄有难,我必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梁上君长吁口气,“多谢。” 秋晓云心中不安更甚,“肯定是那个纪凤娟要找你麻烦吧?我替你杀了她!” 梁上君抬手制止,“不要!我以盗为生,虽自命劫富济贫,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仇家却也不少,难免有时陷入危境,蒙她多次援手才平平安安活到现在,但她对我的情分却无可报答,她无论怎样对我,我都毫无怨言。” “但是……”秋晓云不知该如何劝他,她与梁上君本来素不知识,只是由于萧独飞这个共同的朋友才拉上交情,她既不明梁上君的过往,也没有足够的身份劝诫他。 梁上君道:“我的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劝我。我本以为这个秘密会随我石沉大海,偏偏你今晚离开东方世家、偏偏看见了纪凤娟而到镇里、没有被她发现而找到了我,真是天意呢。” 秋晓云道:“你开始你就说天意,什么天意?” 梁上君道:“那个‘蔷薇’组织,它的首领是纪凤娟的师父。” “咣铛”一声,秋晓云跳起来撞倒了椅子,巨大的声响把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店小二吓醒了,慌慌张张地惊问:“怎么了!怎么回事?” 秋晓云如今什么也顾不得了,抓着梁上君急问:“是谁?!” 梁上君道:“纪凤娟只在一次喝多了酒时提过,他叫毕乘龙,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毕乘龙……”秋晓云将这个名字在嘴里来回咀嚼好几遍,脑海里将记忆中的武林人来回筛了几遍,仍是毫无印象。 梁上君饮下一杯酒,道:“既知道了这人的名字,你就努力去查吧。不要再去找纪凤娟,她如果死了,她的师父定然警觉,你想找到他就更不容易。” 秋晓云道:“我岂会为了这点儿问题让你去送死?如果你是不愿伤了纪凤娟,就跟我一起走好了,纪凤娟别想从我手里要人命。” 梁上君道:“我本就不想活了,不论有没有遇见你,我都是要死的。”他抬起头,深沉的目光对上秋晓云,“既是求仁得仁,死又有何憾?你若横加插手,不是 分卷阅读45 救我,反而是害人害己。” 秋晓云默默注视他良久,虽然有心把他打晕带走,但对上他如冰刃刀锋般坚决的眼神,知他心意已定,任何人都无法再挽回。 天是黑色的,夜是黑色的,整个世界都凝固在凶险莫测的黑色里,唯有冷月无声无息地闪烁着寒光。梁上君负手立于原野上,淡淡地笑,“这个天气真是适合杀人呢。” 一个人从浓黑的夜色中走出,就象是一个幽灵,一个很美丽的幽灵。她冷冷地看着他,“夏雪慧死了。” 梁上君黯然,“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夏雪慧病逝时他就在她身旁。夏庄主虽然是铁石心肠,又极看不起梁上君,但却不忍拒绝女儿临死时的要求。 纪凤娟慢慢向他走过去,“她死了,你也不想活了,所以你兼程赶往东方世家,想告诉秋晓云我师父的事,对吧?” 梁上君道:“收到你派人送来约在此地相见的纸条,我就没这个念头了。” 纪凤娟道:“是啊,你在江湖中虽然是数得上的高手,却不是我的对手,无论你易容成什么样子,我也认得出你,你过不了我这一关。” 梁上君惨然一笑,“死在你手里,总比自杀好得多。” 纪凤娟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清泪自眼角沁出、流下,亲手杀死自己最深爱的男人,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但她不会犹豫,也不会后悔。 秋晓云兼程赶到金陵。 小小的青石巷,仍如以前一样,只不过少了个杀手,多了位隐士。 秋晓云对他们只提出一个问题:前五十年到现在,武林中有没有毕乘龙这个人。 老铁的回答是:有。 二十多年前,黑道上有个不算很有名,但也不是默默无名的年轻人,剑法使得不是太好,但也不太差。老铁之所以现在还能记起这个人,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有很大的胆子,也有很高明的手段。 他竟然拐带了北六省黑道巨豪海五峰的老婆薛翠蝉私奔! 更让人佩服的是,薛翠蝉长相虽然不差,但脾气暴烈乖戾、武功也高,连海五峰都有些怕她,却不知毕乘龙使了什么手腕让她放着好端端的瓢把子夫人不当和小白脸一起私奔,还偷了海五峰一本秘笈。 老婆跟人跑了,海五峰当然大丢面子,何况还有本秘笈?于是派出最精干的手下去追人,没想到这些手下一个个都死在薛翠蝉的燕尾刀下。 老铁比外人更多知道一件事:那本秘笈是海五峰无意中得到的,上面记载的功夫十分深奥,难以领悟,海五峰担心万一悟岔了走火入魔,所以不敢练,只是小心地收藏着。 秋晓云长长叹息一声,“毕乘龙有能力与多愁夫人联手杀死我父母,必定已经练成秘笈上的武功了。” 老铁道:“这么多年了,北六省的绿林盟早换了不知多少个瓢把子,海五峰和他那帮弟兄也早在十几年前就陆陆续续不知所踪,长江后浪推前浪,出来混的不是被人杀死就是老了象我这样隐居起来,他们的失踪也没在江湖中引起什么骚动,而今看来也许毕乘龙在里面搞过鬼也说不定。我曾经在海五峰那里住过一段时间,见过毕乘龙,现在大概也只有我能帮你找他了。” 秋晓云摇摇头:“能跳出是非圈,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不想再将前辈扯入险恶江湖之中。” 老铁道:“但没个认识毕乘龙的人,你怎么才能找到他?” 在一边旁听的刘老太太突然道:“你说,我画。” 剑如天意(中) “你?”好几双老眼同时落在刘老夫妻身上,佛老道:“说真的,我暗自猜过大家的来历,大约都能猜个几分,唯独你们两个,我想遍道儿上的夫妻双侠或是雌雄大盗,都对不上你们的号儿。” 刘老道:“你若总是往‘夫妻’上猜,永远都别想猜出来。” 佛老道:“岂止夫妻,兄妹、姐弟、表兄妹、表姐弟、师兄妹姐弟、拜把子兄妹姐弟等等等等,只要有关男女在一块儿的,我挨个儿都猜过了。” 刘老太得意地笑,“我老头子的意思是我一点儿都不出名,你总往出名的人男女身上去猜,当然想不到。出名的是我家老头子,我可是一点儿名声也没有。” 佛老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知道了!三十多年前京城有一个六扇门的名捕,号称‘神鬼见’,据说他即使没见过案犯,但只要有目击者,他就能知道案犯长什么样子,就像亲眼见过一样。这个人除了这点出名,还有就是十分惧内……”他看了眼笑咪咪的刘老太,激昂的声音立刻低了八度,“因为他逮过不少北边道儿上的朋友,结仇甚多,后来他一家不知所踪,很多人都猜他是被仇家灭了满门,不成想却是跑到这儿躲着来了。” 刘老干咳两声,“惭愧,其实这个‘神鬼见’的名声是我家老婆子替我挣来的,我岳父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的画师,认识几个从西洋来的人,西洋有一种炭笔写实的画法,我岳父对此很感兴趣。我家老婆子从小就有 分卷阅读46 天份,师从一个西洋画师,画出的写实画像简直与真人一般无二,即使没亲眼见过的人,根据旁人的描述画出来,与本人也有七分相似。可那些老儒们看不起她的画,说她离经叛道,尤其身为女子,更不遵规守矩,什么女子无才才有德……我岳父时常感叹,若她身为男子,必不会被埋没。自她嫁与我后,这项本事帮了我不少忙,一开始是顾忌她女子身份,不便抛头露面出来做事,到后来我越是名声大起,仇人也越多,我怕别人得知真相加害于她,她不会武功,无力自保,更是不敢声张了。我岳父过世后,我们索性携毕生积蓄南下千里,隐居在此。” 刘老太太笑道:“只是想不到这个巷子里陆陆续续住来的竟都是以往绿林道儿的朋友,真可说是天意了。” “天意吗……”秋晓云微微一笑,“也许真是有呢……” 天渐渐黑了,在油灯下,刘老太终于完成第五十七张画像。 老铁道:“好了,这张画象极了,就是他!” 画上的人年轻俊秀,笑容温柔,英俊得的确可以令很多女人心动。 吴青忽然惊讶地叫了声,“咦?这个人好象……” 秋晓云截住他的话,“不要说。” 老铁道:“为什么不让他说?” 秋晓云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在未确定之前我想谨慎对待。”她收好画像,站起身,对屋中众人深施一礼,“多谢大家,告辞。” 她虽然面对大家,眼睛却盯着吴青。 吴青微微点头。 秋晓云放下心来,转身离去,她相信吴青的承诺。 吴青望着她走入门外的茫茫夜色,眼神里充满悲哀。 秋晓云的心里也充满悲哀,不仅悲哀,而且痛苦。 ——宋乱云看了看毕连天,再看了眼韩裁玉,而后望着自己, “你想知道‘蔷薇’的首领是谁?” ——“你绝对想不到‘蔷薇’的首领……” 如果他当时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小桃母亲毒死,如果他没死,他会说出谁的名字? 秋晓云嘴角牵动,笑得不知是惨痛,还是悲愁。 如果这是天意,天意究竟有情无情? 萧独飞和毕连天仍在东方世家,见秋晓云只离开数天就回来了,心中诧异:她这么几天就想通了? 秋晓云无视迎上来的他们,梦游一般径直回了自己房间,毕连天看看萧独飞,萧独飞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毕连天敲了敲房门,秋晓云的声音里充满疲惫,“萧大哥先请回,毕连天你进来。” 萧独飞皱眉,虽然秋晓云走的时候说过回来就给毕连天一个答复,但她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正常。 毕连天开了门,给萧独飞使个眼色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去,顺手将房门虚掩。 秋晓云坐在镜子跟前,眼睛直直地发呆,毕连天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看着镜中成双成对的人影,“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秋晓云无言地递过手中的画像。 毕连天接过打开,有些惊喜,“咦,这是什么画?画的真象我,你画的?送我的?” 秋晓云没心情感受这种幽默,“不是你。” 毕连天一愣,“不是我?” “是啊,虽然你和这画很象,但还有比你更象的人……” 秋晓云转过身看着他,“令尊侠名卓著,一向热心武林公益,一年里倒有大半年飘泊于江湖之中,救人解难……” 毕连天望着她幽沉的双眸,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什么意思?” 秋晓云道:“这次我去金陵,令尊不在家中,不过两淮猛龙帮和兄弟会为争航火拼,请了许多武林名宿调解,令尊也是调解人之一,我赶去扬州,有幸见了令尊一面。” 毕连天喃喃道:“他和这画像更象……” “是啊……”秋晓云的声音仿如叹息,“听说令堂世居金陵,虽然不是名门大户,但也算书香世家,因一次采花贼事件而被令尊所救,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毕连天的母亲不是薛翠蝉,毕乘龙达到目的后,怎么可能还留着那只母老虎管束自己? “令尊令堂成亲两年后,令堂生你时因难产而过世。” 不知道这里面毕翔宇有没有动手脚,毕竟他干的事都偷偷摸摸不光明,一个和自己不同谋的妻子,消失掉比较方便。 毕连天轻手轻脚地放下画像,因为他看见自己的手指在抖,一直潜伏在心底深处的不安与恐惧汹涌而起,“这张画像……画的是谁?” “‘蔷薇’的首领,毕乘龙。” 毕连天脸上的血色一分一分地褪下去,变得比画纸还苍白,“你……确定?” 秋晓云的声音苦涩无比,“我又何尝期望这是真的?” 毕连天怔怔地瞪着她,她浸在泪水中却犹如燃烧着两团烈火的眸子,心似乎被一千把刀割成了万片。 秋晓云目送他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合上双眸 分卷阅读47 ,泪珠顺颊流下,“天意……天意不可违吗……” 剑如天意(下) 金陵毕府,门庭依旧,情形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秋晓云远远看见,心里不禁奇怪,那晚毕连天从她房里出来就连夜离开了东方世家,按理来说,毕翔宇见过毕连天之后,应该有所举动才是。 她径直走到守门老头面前,淡淡地问:“毕翔宇在不在?” 守门老头看着她,他对秋晓云当然不陌生,也知道她是自家少爷的朋友,却为何口气里对老爷如此不敬?“老爷在家,不过……” 秋晓云看他的神色,已明白他不是毕翔宇的心腹之人,打断他的话道:“去叫他出来见我。” 老头子更是吃惊,“什么?让老爷出来见你?你……”他差点儿说出你是什么东西来,不过终究不敢得罪这个曾经无声无息就削光了自己眉毛胡子的女孩。 秋晓云冷冷地道:“你告诉他是我来了,他自然会出来见我。” 毕翔宇很快就出来了,脚还没踏出大门槛,就冲秋晓云一拱手,“秋姑娘,久仰盛名,今日得见……” 秋晓云冷笑,“少来这套,你儿子没说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毕翔宇一愣,“天儿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秋晓云也一愣,“他没回家?” 毕翔宇道:“没有。” 秋晓云明白了,毕连天没有回来,以后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的父亲生他养他,从小把他教育成一个正直侠义的人,但父亲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如此邪恶,他无法选择,只能远走天涯,来逃避这一切。 毕翔宇含笑道:“莫非犬子与姑娘有误会了?”脸上完全是一副“看吧,小儿女们就是爱闹别扭”的慈祥表情。 秋晓云狠狠地瞪住他,“我与他没任何误会!与你却有很多事情要说清!” 毕翔宇皱皱眉,仪态优雅无比,“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秋晓云道:“从毕乘龙和薛翠蝉谈起如何?” 毕翔宇沉默了,过了很久才笑了笑,“你是怎么找到我头上的?” 秋晓云叹息,“天意……而已……”她直视他的双眼,目光凛如冰雪,“今晚二更,我在城西门外野草坡等你。只你我二人,不见不散、不死不休!” 毕翔宇道:“你不怕我施缓兵之计,答应决斗后落跑?” 秋晓云冷哼,“你若逃走,这么多年辛苦得来的名声就付之东流,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若是杀了我,你还能以霸主之姿君临江湖,不算完全失败。你舍得丢下你好不容易创立的这份基业?在你还有很大的机会杀了我的情况下?” 毕翔宇凝视着她,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我真不忍心杀了你。” 秋晓云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的武功再高,能高出魏无花多少?如果你比她强得多,早就杀了她而独揽‘蔷薇’,又何须迂回曲折地借我之手?” 毕翔宇抚掌笑道:“正是。我知道秋路给魏无花画过一张像,‘蔷薇’血洗了东方世家都没找到那张画,但即使画像不在你手里,你必然也是看过的,那韩裁玉又与魏无花长得一模一样,我只要让你看到他,你必然会找上魏无花。” 秋晓云冷冷道:“你暗杀了泰山掌门,还在我们去泰山时弄了不少玄虚,就是为了引我见到韩裁玉。但我不仅见了韩裁玉,还找到了宋乱云,宋乱云在‘蔷薇’中地位不低,他知道你的身份,若非魏无花手下的小桃母亲怕他说出魏无花的名字而杀人灭口,他一定会把你招出来。” 毕翔宇微笑,“如果他那时说出我的名字,你信不信?” 秋晓云默然无语。 毕翔宇笑道:“你当时一定不会相信,因为我儿子从一开始就全心全意地帮助你,他的感情发乎真心、绝无作伪,你越聪明、看得越明白,就越信任他,即使魏无花说出‘蔷薇’的另一个首领是我,你也不会信,是不是?” 秋晓云心中一痛,咬着牙道:“我当然想不到一个如此善良正直的侠士,会有这样一个虚伪狡诈、卑鄙无耻的父亲!” 毕翔宇一点儿也不生气,仍然满脸笑容,“骂得好!骂得好!你把我骂得这么难听时还不忘夸我儿子,可见你真是喜欢他了,如果不是到了这个地步还为他着想,你现在或许就不会死。” 秋晓云挑了挑眉梢,“什么意思?” 毕翔宇道:“你怕别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将来天儿会在武林中抬不起头,所以一个人上门来约我决斗,想晚上偷偷摸摸解决了我,是不是?你本是一个行事作风冷静得接近冷酷的人,如果不是心神大乱,怎会身处险境这么久而不自知?” 秋晓云脸色微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么做到的?” 毕翔宇大笑,“你已经发现了?这条街道多是大户府第,虽不繁华,平时也是人来车往不断,但咱们在这里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居然没有一个人、一 分卷阅读48 辆车经过。” 秋晓云冷冷道:“勾结官府,可是武林大忌呢。” 毕翔宇道:“你也说过,我身份已露,这么多年辛苦得来的名声已然付之东流,只能以霸主之姿君临江湖。既然非要走到以势压人这一步,还有什么忌讳可言?你本不该把这事告诉天儿的,他虽然没向我通风报信,但我暗里派去监视着东方世家的人发现他突然离开,又不知所踪,怎会不向我报告?我只要想一想梁上君、想一想你突然跑去找吴青和那帮老不死、再收到你赶赴扬州又匆匆赶回……不起疑心才是怪事。” 秋晓云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出,然后她的神色立刻平静,平静得如深沉的湖水,没有一丝波纹。 毕翔宇目光中不禁露出赞赏之意,叹道:“你若不是叶思秋的女儿,我一定会要你做儿媳的,可惜,可惜!” 这次,秋晓云的心已不再痛,她已经完全冷静。 四周有人围了上来。 秋晓云看得出,这些人的武功都不在魏无花的那些心腹之下,却比魏无花的心腹人数多了一倍还多。 她的手紧握住剑柄。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忽然有大笑声响起:“晓云,这么有趣的事情,你怎么丢下我们,自己一个人来了?” 萧独飞、东方海、司马华、吴青等人从长街尽头悠悠走来。 毕翔宇脸色微变,“你们怎么过来的?” 萧独飞道:“当然是走过来的。” 东方海接着说:“如果你问的是你派在这条街两端把守的那些人,你瞧我们都走过来了,那些人的下场你还想不到吗?” 秋晓云对他们微笑,“你们来的可真快呢。”而后转头面对毕翔宇,“他们是我和毕连天的朋友,就算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大肆宣扬,你如果答应了我晚上约斗,此事就仅限于你我二人之间……可惜……” 毕翔宇叹道:“可惜我自己把事情搞大了,没法儿再保全名声,是不是?”他有意无意地撇了萧独飞一眼,“你为我儿子想的可真周到呢。” 这个时候还不忘要挑拨离间,秋晓云冷冷一笑,退后三步,道:“请!” 毕翔宇笑不出了,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竟有说不出的强大,在他记忆里,即使是武功低微、不得不对别人逢迎讨好时,也不曾感受过如此深重的威压!他强笑一下, “你若杀了我,将来见到我儿子时怎么交待?” 秋晓云冷冷道:“那时你已经操不着这份心了!” 她缓缓抽剑,剑身光华流转,映着她清隽的眼眸,那深幽的双眸如冬日树林里皎洁的静水,不起一丝波纹。 但剑气却是凛烈的,笼罩万物、横贯九天,仿佛沛然的天地之气在空中激荡,当剑尖笔直地指向毕翔宇时,他的须发都向后飘了一飘,萧独飞等人也不由得向后退却,离他们有了一段距离才止步。 毕翔宇忽然觉得,对面的秋晓云好似变得若有若无,仿佛他的眼前只有这把剑,恢弘、庄严、博大、浩荡,仿佛只能仰望,仿佛面临天意。 天意不可测,天意不可夺,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欺! 久远时光 毕连天此刻正在离家只隔几条街的一个小酒馆里。面前有酒,手中有杯,他紧捏着杯子,没有丝毫喝酒的意思。 秋晓云想必已经来了,想必已经和父亲动上手了,他真想立刻飞奔回去,但他也知道,自己回去了,事情只会更糟,他也只会更痛苦。 可是他生身的父亲和他最爱的人正在做生死搏斗,他又怎能无动于衷? 毕连天简直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 夜色深沉如墨。毕家的大门关着,门外悄无一人,门旁的灯笼仍未燃起。 毕连天望见这一切,心剧跳着,他不是逃避自欺的人,哪怕结局再痛苦惨烈,他也得睁着眼看清楚。冲上台阶,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门内也是浓浓夜色,唯有大厅里闪耀着几点飘摇的烛光。里面有很多人,两个活人,五十四个死人,外加一口棺材。 毕连天一眼就看出这五十四个死人里有二十三个暗器高手,九个人练有很过硬的指掌一类的功夫,剩下的人手中各种各样的兵器上都涂有剧毒。他能猜出这些人都是“蔷薇”属下,换而言之,都是他父亲手下,他父亲并不想和秋晓云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棺材在大厅中央,是质地很好的楠木,棺材旁边的两个活人一个是守门的老头,一个是吴青。吴青既然在这里,秋晓云与父亲之间必然是一场公平的决斗了。 吴青冷冷地瞅着他,“我和华哥还有萧独飞、东方海把一场不公平的决斗变成了一场公平的。” 毕连天黯然叹息,他实在没心情说一个字。 吴青冰冷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些同情,伸手揭起棺盖。毕翔宇合目安卧,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生的皱纹,反而很安祥的样子,甚至嘴角边都仿佛还带着一丝微笑。 毕连天慢慢地跪下, 分卷阅读49 两行泪水潸然而下,过了很久,才问出一句,“晓云呢?” “她回东方世家了,”吴青道,“再过半个月就是她与莫有情决斗之期,她说你一定会回来看结果,萧独飞请我守在这里,告诉你一句话。” 毕连天无言。 吴青道:“他希望你能在秋晓云和莫有情决斗之前,见见秋晓云。” 毕连天默然。 吴青道:“这也许是你们的最后一面了呢。” 毕连天道:“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莫有情是天下第一剑客,而秋晓云纠缠在与你的杀父之仇中,又怎会是莫有情的对手?而且……一个用剑的人,能死在天下第一的剑下岂非也是件很荣幸的事?” 毕连天道:“也许晓云会输,会死在莫有情剑下,但她绝不会故意输掉故意死的,她不是这种人。” 寒星冷月下,蔷薇的颜色已有些辨不清,但蔷薇花旁秋晓云的容颜却仿佛月亮一样发着朦胧的光。她手中拈着一朵蔷薇,就这样盯着看,不知看了多久。 天际的明月,仿佛有一种淡淡的凄凉。 秋晓云似水的双眸,也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萧独飞悄然而来,立在她身后。 秋晓云叹息一声,蔷薇自她指缝间滑落,萧独飞也不禁一声叹息。秋晓云一惊回首,“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独飞沉声道:“如果在平时,我走近你三丈之内,你必然发觉,如果明天你还这样神思恍惚,必死无疑!” 秋晓云抬头仰望天上冰轮也似的圆月,忽然一笑,“能死在天下第一莫有情的剑下,也是剑客的荣耀了。” 萧独飞急声道:“晓云!难道毕连天比你的生命还重要!没有了他你就真活不了吗!” 秋晓云的眼神悠远,“我的仇人已死,我的爱人已去,我只是觉得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寂寞很寂寞……而且,你怎么会觉得,我和天下第一的剑客决斗,就一定能赢呢?” 萧独飞沉默片刻,忍不住道:“如果毕连天来找你……” 秋晓云也沉默,冷月无声,银汉无语,很久之后,她才道:“他不会来找我。” 天都峰上,云雾漠漠。 秋晓云与莫有情相对而立,远远望去仿佛身在云中,身在雾中。 朋友们都站得很远,远得只能瞧见二人在云雾中的轮廓。 司马华忍不住长叹:“望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是何等的高远!” 萧独飞却叹道:“这又是何等的寂寞……” 莫有情冷冷地看着秋晓云,道:“叶思秋当年以长歌剑法纵横天下,不知你学到了几成?” 秋晓云笑着摇摇头,“长歌剑法剑势恢宏,气贯山河,我是个女人,纵然能领悟剑法的精髓,也不能将其威力完全发挥,用这套剑法对付你,岂不是输定了?” 莫有情眉锋微皱,他之所以找上秋晓云,只是为了会一会长歌剑法而已,“那你准备用什么剑法?” 秋晓云道:“用我自己创的剑法,有情之剑。” 莫有情道:“我是个无情之人,只痴于无情之剑,今日倒要看看,是无情胜过有情,还是有情胜过无情。” 秋晓云正容道:“只要是人,就一定有情,你虽然只痴于无情之剑,但若是无情,又怎会‘痴’呢?人,毕竟是生在有情的世间啊……” 莫有情心中一震,忽然有了警惕之意。 秋晓云缓缓道:“纵然你胜了我,又如何?高处不胜寒,举目无敌的你,已立于孤峰之巅的你,生与死又有何异?”她的目光凝视虚空,朦胧又悠远,“登上高峰,再俯首脚下,固然会觉得这世界很小,可举头一望,天地之间,只你一人独行,没有朋友,甚至没有敌人……” 莫有情的目光也变得朦胧悠远,低声道:“纵然攀上武学的巅峰,那上面却是个无比寂寞与冷酷的世界,除了满眼的冰雪外,只能看见仰不可接的天空,但你如果想退下去,却已不可能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已低沉如叹息,但观战的人们都是当今武林绝顶的高手,离得虽远,声音虽低,他们也听得清楚。 风声也低沉如叹息,令人心头升起一种寂寞与疲倦,深入骨髓。 他们都是绝顶的高手,都杀过很多人,很多人他们不想杀,但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江湖中生活久了,太累、太疲倦、太寂寞。 秋晓云的剑就在此时刺出。 轻轻的,如山间清风吹过,一点儿也不寒冷,一点儿也不凛冽。 宛如缱绻情思,宛如久远时光,宛如俗世烟火,浸染红尘。 莫有情浸染在这一卷红尘之中,忽然想到自己年少的时候,对父母亲情、对心动爱情……种种皆不屑一顾,为了手中之剑什么都能舍弃。他知道自己为此付出了多少,也坚信苍天不负,自己一定能成功,将来必独立险峰,于悬崖尽头临风欣然,俯瞰天下。 也 分卷阅读50 确实苍天不负,如今他早已独占孤峰,很久很久。他曾经不屑的、抛弃的,也已离开他很久很久……他立于悬崖尽头,俯瞰天下,但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没有了那临风欣然的心情? 莫有情倒在红尘之中,他的脸本是削瘦苍白,眼神疲倦,但倒下时,他的表情、他的眼睛都变得平静且明净,仿佛扫尽阴霾的天空。 观战的人都目瞪口呆,哪怕他们心中无数次地想过秋晓云能赢,却也万万想不到她赢得这么快! 萧独飞几步跃到秋晓云面前,秋晓云望着莫有情平静的遗容,深深叹息:“如果他年轻十年,死的一定是我。” 萧独飞见她的脸色苍白,仿佛莫有情的空虚与疲倦尽数转移到了她身上,心中一突,“你没事吧?” 秋晓云摇摇头,“我没事。”她的目光遥望,仿佛能穿破云雾与丛林,直看到黄山脚下,“久远的时光于别人也许是寂寞的毒,但于我,也许是良药呢。比起莫有情,至少我还有希望不是?” 此时此刻,黄山脚下,一处能遥望天都峰上的所在,毕连天白衣如雪,负手而立。 一名东方世家的管事飞奔而来,“毕公子!方才接到山上传出的旗语,秋姑娘胜了,毫发无伤!” 毕连天长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喃喃道:“以后的人生纵然寂寞,但总有牵挂能让人度过这时光漫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