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傲娇》 分卷阅读1 【现言】《他那么傲娇》除夕初一 高冷学霸人设崩，内里闷骚大傲娇， 骗哄骗亲骗抱抱，偏偏嘴上说不要。 嘴硬心软小青梅，被他拿捏在手心， 一朝清醒要发威，看看是谁吃定谁！ 不被爱长女周晗VS超温暖大暖炉徐来 终其一生，我们都在追寻爱，愿凝视被回以凝视，温暖被回以温暖，喜爱被回以喜爱。 22:00——23：00更新，有事会请假。求收藏求评论。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甜文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晗 ┃ 配角：徐来，杨珏，三家人 ┃ 其它：温暖，爱 ☆、第一章 “那个······”周晗有些踌躇，想说的话也含在嘴里，吐不出去。 她说话的对象徐来，一径低着头写奥赛题，根本不搭理她。 他是有理由不搭理她的，虽然他总是很照顾她这个发小，但这次冷战毕竟是她理亏。 下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课通常会听写词语，然后同桌交换互相批改。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坏就坏在，周晗的同桌在上个月出国留学了，前排女生是两个沉默寡言下课都在写作业的姑娘，她和她们都不熟，且她不是个喜欢向别人请求帮助的性子，因而她不好意思张嘴让前排女生和她三人互换。 之前几节课她都是和徐来以及他的同桌林秀木三人互换的，但现在，周晗对着徐来无视她的冷脸，有点尴尬。 默写完毕之后，周晗心想干脆自己改自己的算了，就在这时，徐来一言不发地直接从后排飞过来林秀木的作业本，然后拿走了她的。 林秀木嘻嘻哈哈地：“周晗，手下留情啊。” 他却只顾着低头看作业本，仿佛刚才关心她的人不是他。 傲娇的小来。周晗心口一暖，又有点怪自己的毛病在冷战中她没办法先开口，如果错的是她她就更没办法先开口了怕被拒绝。 因为怕被拒绝，所以不敢提要求。 但只要她察觉到了对方一点点信号，她嘴上说不出来的歉意，就会用十二分的行动上的好去弥补。 所以在下课后，她利用课间把语文笔记本认真地整理出来，标注出重难点交给徐来看金光闪闪的学霸徐来，多音字是他金身上的一道瑕疵，他的聪明在这件事上，毫无用武之地。 不过这点小缺陷并没有损害到他的神光，在高手如云的实验班，牛人都各有特色：有上课看漫画的物理单科状元，也有幼稚地和女生追逐打闹的数学天才，看上去温柔大方的女孩也会八卦帅哥对着镜子挤痘痘，一心扑在书本里连上厕所的时间都算计着的学习狂魔也存在。 周晗喜欢这样的班级，这样怪咖云集的班级让她的不合群变得不起眼。 周晗的同桌出国后，那个座位就一直空了下来，而没有同桌，有时候是很尴尬的一件事。 有时候两个人呆在一起也并不是因为彼此是好朋友，彼此有相近的观点和聊不完的话，而仅仅是需要有人在身边以不显得孤独。 可偏偏，周晗没有同桌，而没有女同学结伴上厕所吃饭的女同学，会显得有些奇怪。 雪上加霜的是一中是以升学为导向的高中，取经的对象是河北的衡山中学。教学质量有没有因取经而提高周晗不得而知，但衡山中学严加管理纪律和秩序的作风，一中学了个十成十，对早恋更是严抓狠打绝不姑息，男生和女生经常走在一起就有重大嫌疑，所以即使周晗和发小徐来在一个班，也不敢每天单独两个人去吃饭。 周晗也有想过加入别人，但三个人结伴同样也很奇怪，经常是两位女生在前面走，她跟在后面，一点也说不上话，她停下来系个鞋带的功夫，两人就走远了。 有一次有两个女生邀请她一起吃饭，她答应一声开始找饭卡，等她拿出饭卡后，女生们已经走远了，周晗立刻明白：‘一起去吃饭吧’只是一句像‘你吃过了吗’一样的、不含任何意义的问候，难怪她系鞋带女生们会走远，原来她们根本不以为她和她们是一起的。 从那以后，周晗也就习惯一个人吃饭了，久而久之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从小到大身边除了徐来杨珏两个发小，确实也没有要好的女性朋友，这么多年不也一样好好地过来了嘛。 语文课后再过一节课就是午饭时间，周晗磨磨蹭蹭地，还是借着递笔记的机会和徐来说：“等回去我把卷笔刀还给你吧？” 这就是整场冷战的根源他让了一只非常好看的卷笔刀给她。 按理说别人好心谦让一件东西给另一个人，那个人应该心怀感激满口称谢才是，怎么着也不至于到翻脸生气的地步，但周晗 分卷阅读2 是这样的例外。 从小被要求懂事，照顾谦让弟妹长大的周晗，没办法当被照顾被谦让的那一个，她难以接受别人对她的好。 但徐来也有属于他的骄傲，因为她喜欢，他好意让给她，虽然让的手段不够妥帖，但也没有把让出去的东西再收回的道理。 “你自己处理，丢掉送掉卖掉，随便你。” 虽然他的语气里没有火气，但这显然也不是心平气和的话。 “你也很喜欢不是吗？铁皮红漆的伦敦电话亭，虽然你把它贡献出来当彩头，但我想你根本没想过会输掉它，因为我看到你经常拿出来玩。”周晗的声音闷闷的，他把她喜欢的东西让给她，如果这也要怪他，那实在是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也？”徐来反问，“那你为什么不高兴，气我故意输牌给你？” “光明正大扔下手里的好牌，打也不打直接认输，哪有你这样的？我又不是输不起。还有，你那么聪明，而且以你的手气，难得抓到的一次好牌，你应该赢。” 这下徐来明白了，她不高兴并不全是因为伤自尊，也是心疼他了。 果然，下一句她就别扭着，生硬地说着不带谢谢二字的感激 “你不必，不必这么照顾我。”周晗盯着桌面说。 清瘦颀长的男孩想像兄长一样摸摸她的头，但似乎又觉得这一刻的摸头是别有意味，于是，在一瞬间的犹豫过后，头顶上方的手移到了马尾上。 在周晗因为他长久不说话而疑惑地抬头的瞬间，她的马尾被扯了一下。 “别想那么多，给你了你就好好玩吧，操这么多心，当心变小老头，走，今天我约了小珏，一起去吃饭吧。”徐来说。 “变也不会变小老头啊。”周晗摸着自己的马尾，忽略心中带点欢喜的不自在。 “因为操的心实在太多，性别都会变。” 周晗：“······” 因着对他的了解，她觑着他的面容又说：“你不会是因为我谢你你不自在了吧？” “我？你疯了吗？”徐来平淡地反问她，不肯承认。 “小来啊，你的步速，比平时快了一点。”周晗冷静地指出。 不等徐来回答，迎面走来的一位女生和他打招呼：“徐来，等下找你请教信息竞赛的事情。” 徐来点头答应了。 “厉害啊，能搞得懂信息奥赛题，这个女孩是谁啊？”周晗赞叹道。 一中搞数学竞赛物理竞赛化学竞赛的学生不少，但搞信息竞赛的人，周晗除了知道徐来，还真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一中虽然是个重点中学，但所在的北方小城并不是教育资源发达地区，教育资源不充足，就会优先集中发展那些容易出成绩的，信息竞赛这个需要前期探索的领域，一中并没有人或者老师涉足。 周晗当初听到徐来要去搞信息竞赛的时候，打心底里佩服他敢当这个先行者，现在知道还有女孩子也在这一领域勇敢探索，难免又吃惊又敬佩。 “不认识。”徐来答。 “不认识？” “请教题目就请教题目，为什么要认识她？”轻易就听懂了周晗的疑问，徐来这样回答她。 “划定的范围之外的人或事或物，都不值得你浪费注意力，是吗？”周晗偏头看他。 “看着点路。”徐来扯着她避开地上的薄冰。 “没错，人的注意力有限，要专注于喜爱的事物才不算浪费。” 好吧，因为刚刚那一扯，周晗心里那一点‘不记得名字不礼貌’的想法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另一种羞耻的想法升了起来身为被徐来关心的一员，她竟然觉得有点荣幸呢。 吃完午饭回到教室不久，文娱委员陈安宁站在讲台上说：“要出新一期黑板报了，有愿意帮忙写板书的同学举一下手？” 陈安宁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做不来硬拉同学做任务的事，但抄写黑板报就是义务劳动，因而没有任何人自愿支持她。 陈安宁有些尴尬，她的同桌胡佳慧字写得不好，只能在言语上帮她发声呼吁：“大家出出力吧，黑板报又不是安宁一个人的任务，是班级全体同学的事。” “我倒是想帮忙，可我们那狗刨的字，实在不能看啊。”男生嘻嘻哈哈地说完，班级里又恢复了沉默。 陈安宁更尴尬了，想下来又不能下来的样子。 感觉过尴尬的人更容易感受到别人的尴尬吧，周晗举了手，台上的陈安宁像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走到她身边，小声地说：“主要是我踩了凳子也够不到最上边，所以需要你帮忙，不用你太累，只要你把最上 分卷阅读3 边的写好就行了。” 感觉到陈安宁的忐忑，周晗安慰了她一句：“没关系的。” 这边周晗站在黑板前写字，徐来那边那位女生就来了，她在和徐来讨论了十多分钟后，高兴地离开了。 她一走，林秀木就搭上徐来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行啊徐清风，不声不响的就有追求者了啊，快说说，什么时候和舒艺璇这么熟了？” “原来她叫舒艺璇。”徐来说，“我和她不熟。” “这么着急否认，不是她，那是周晗？我可都看见了。”林秀木做了个拉马尾的手势。 徐来一愣，条件反射性地皱眉，“你胡说什么？” “话别说得太满哦。”林秀木说，“不可能都会被打破的。” 徐来被刺激到了，没由来地心口一跳，但他向来不服输，“那我祝你好好活，争取等到那一天。” 说罢，他拿出奥赛题开始看，单方面终止了这场谈话。 “我会等着的，”林秀木说，“不过啊······”他停下话头，卖了个关子。 徐来专心致志，完全不为所动。 林秀木见吸引不来他的注意力，索性自说自话，“不过啊，傲娇一时爽，打脸，啪啪响。徐来，祝你好运。” 不为所动的徐来：“······”他决定了，他要和周晗拉开一点距离，不再关心她！ 站在凳子上画黑板报的周晗，一瞬间被激起了某种好胜心，她笑出了一个十分天真十分纯洁的天使微笑：“不可能？” ☆、第二章 花了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周晗和陈安宁合力把黑板报出好了，两位女生相视一笑，都有一点亲近和自豪在其中。 心情是好的，但身体还是累的，周晗转着圈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右胳膊，和徐来一起走回家。 “自己受累也要帮人？”徐来问。 “没人搭理很尴尬的，你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但很多人不行的。” “自讨苦吃。”徐来冷嘲。 两人陷入轻松的沉默，踩着一地寒风向前走。树枝被风吹动，在路灯下投射出交错的暗影，俩人的影子浮在地面上，一时合上又一时分开，就这样慢慢地飘到了单元楼下。 九十年代建的教师新村，在当时的北方小城不可谓不高级，底层划给住户当自行车车库，单元楼楼梯口安装了呼叫器，声控开关更是让年幼的周晗觉得新奇不已。 不过在十几年后的2008年，这些配置都有些落伍了。自行车车库现在停放的也是电瓶车，大门的门锁已经坏掉失去保护作用，连声控开关，在住户都睡觉的晚上十点，也不再那么好用了。 “小心点，这里有个垃圾袋。”徐来出声提醒她。 徐来的夜视能力比周晗好，所以一贯是他在前她在后扶着扶手摸索着往上走。 周家次卧里，周妈妈给次女周晓久检查好所有的作业，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周妈妈的面容不年轻，眉间有为生计担忧的深刻的皱纹，作为一名小学班主任，长久需要说教的工作让她的面相有些严肃，同时，她也把说教的职业习惯带进了家庭。 “都到四年级了，学习该抓紧了，四年级不比一二三年级，你姐小学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我也不要求你考得和你姐一样好······” 周晓久撇撇嘴，妈妈就是这样，眼里只有成绩，还爱把她和姐姐做比较。 “给我钱买钢笔，学校公告栏要展示硬笔书法，老师也给我分配任务了。” “你写得又不好，你们老师叫你参加做什么？” “顾忌你这个同事的面子呗，班级里的初试要什么紧，就顺手给个机会喽。”周晓久对事情总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那就别浪费钱，你姐不是有钢笔吗，你去拿来用。”周妈妈也不询问大女儿的意见，直接做了安排。 还是等姐姐回来和她说一声吧，周晓久这样想着，就准备找些东西打发时间，瞄来瞄去，她拿起了那只红色铁皮电话亭卷笔刀，开始给自己削铅笔。虽然她已经用不着铅笔了，但她就是想用用这个卷笔刀。 周晗刚进入房间，躺在床上的周晓久立刻坐起身来，粉色镶蕾丝边的被子滑到胸口又被她拉到下巴处，似乎有话要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不大的房间里摆了两张单人床两张书桌，有着笔筒玩偶粘贴画各种粉嫩嫩的东西的，是周晓久的书桌。另一张靠在窗边的，书本竖放排列整齐，桌面除了台灯空无一物的，则是周晗的书桌。一个房间，两种风格泾渭分明，明明没有任何阻隔，却有无形的界限。 分卷阅读4 “有事吗？怎么还不睡？”周晗放下书包，一眼就发现卷笔刀到了周晓久的桌子上。 周晗有点生气，走过去把卷笔刀拿过来，对周晓久说：“这个不行，我不想给你。” “可是妈妈说可以给我。” “我说不行。”周晗冷淡地说。 一场架还没吵起来，周妈妈已经走过来，开始教育她：“小晗，做姐姐的要让着点妹妹，不就一个卷笔刀吗，你又用不着，送给你妹妹怎么了？” 让给妹妹，送给妹妹，谦让点，懂事点，十年来，无论东西是是什么，她都要让着妹妹。久而久之，她不再发表意见，都随便周妈妈安排，但卷笔刀，不是周妈妈买的，是徐来给她的，她不想听从周妈妈安排卷笔刀的去向。 “我不想给。”周晗淡淡地说。 “你怎么变得这样小气，越长大越不懂事了，卷笔刀不给就算了，把你的钢笔给晓久用一下。”周妈妈直接命令。 “你借你同学的用吧，我没有多余的钢笔借你，得奖那支不行。”周晗的声音仍是淡淡的。 周妈妈不理会她的拒绝，继续教育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大脾气！？钢笔用一下怎么了，你妹妹不能用你的东西了？你是姐姐你要让着点妹妹，不要学这么小气听到没有。” “我要学习了。” 只有这句话，是制胜周妈妈的法宝，因为周妈妈最爱能让她长脸的周晗的好成绩。 周妈妈：“越大越不知好歹！尊重师长不知道学到哪里去了！” 周晗在心里反驳她，我曾经是很尊重很信任你的。 六岁之前，小周晗是无忧无虑的百灵鸟，直到周晓久出生。 周晓久一生下来就因身体原因住进了保温箱，周爸爸和周妈妈得知这个消息后，抱头痛哭。小周晗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难过，但她敏感地察觉到，家里的氛围变了。 她被教导要爱护妹妹照顾妹妹，当她努力读通了一篇文章兴冲冲地想要念给妹妹听时，却被周妈妈大声阻止，说她一点也不懂事，这么大声音把妹妹吓坏了。 她战战兢兢地，过了好久都不敢说话。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的生活被懂事两个字包围了，夸奖就是她很懂事，批评就是她一点也不懂事。 渐渐地，她明白了，不要求买东西，不花钱，乖乖吃饭睡觉不用大人操心就是懂事，如果能像一棵栽下去就自动成活长大的小树，那就最好不过了。 就这样她上了一年级，班主任是个姓胡的女老师，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含沙射影地说：“我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个别人不要以为你的父母是老师你就高人一等，我不会给某些人特权的。” 年幼的周晗不明白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她的父母是老师，她也敏感地察觉到这段话不是好话。 后来，胡老师总爱叫她起来读书，然后挑她的刺，诸如‘前后鼻音都不分，还老师家孩子呢？’，‘结结巴巴结结巴巴，你是结巴啊？’‘念经呢，一个字一个字朝外蹦，话都不会说还能上学？’，偶尔一次她读得顺，她也是冷嘲热讽：“看把你能的，尾巴翘上天了。” 次数多了，小周晗每次上语文课都很害怕，她恨不能把头缩进脖子里来躲开胡老师的视线，但她还是躲不掉，她还是会被叫起来，然后，她读得越来越糟糕，越来越结巴，自然又受到胡老师更大的奚落。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无论怎么做都是错，就像春天被修剪到枯枝不留一丝树叶的灌木，她朝哪个方向发芽都不行，她就该保持枯枝的状态。 她把这件事告诉同样在小学当老师的妈妈，她说胡老师总是批评她，她不想去上学了，可妈妈告诉她： “老师不批评别人就批评你，你要想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不要老想着怪别人，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告老师的状，还不想上学？你还想干什么？！一点也不懂事！” 小周晗羞耻极了，她觉得自己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伤心，更没有资格得到妈妈的安慰。 但她又觉得，在不知名的地方有个年幼的孩子死了一次。 当大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孩子就会在一瞬间长大，成为‘大人’自己保护自己。 窗口延伸下来的黑线动了动，黑线上坠着的铃铛响了起来。周晗笑了，这是徐来给她弄的小玩意，她没有手机，徐来想要找她时，会用铃铛传讯。 周晗拉开窗户，快速解下来一个东西。 一贴膏药。 转转右臂感觉不到任何酸痛了，周晗笑了一下傲娇的小来，真 分卷阅读5 是让她，让她没办法对他使坏啊。 小来会一直对她这么好吗？周晗心想。 如果小来一直对她这么好就好了。她又想。 周晗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贪心。 懵懂的少女不知道，当你贪恋一个人的好的时候，那常常也意味着，另一种感情在萌芽。 小来的好又岂止是这么一点呢？一路长大的时光，她的目光可从没有过片刻动摇。 没有从周妈妈那里得到任何帮助，也因为觉得向周妈妈告状的行为太羞耻，周晗决定不再和周妈妈说任何自己的问题，她要观察别人来学习自己解决问题。就这样，她观察到了徐来。 徐来在语文课上做数学题，不听胡老师讲话。 胡老师很生气，她撕了徐来的数学题，批评他不守纪律，徐来高声反驳他都学会了，他可以做自己的事情，这大大挑战了胡老师的权威，她用食指使劲戳着徐来的额头，骂他：“你都会你都会，都会你背来给我听听，小小年纪不学好，撒谎成性！准备一辈子蹲监狱吧！” 周晗觉得徐来真勇敢，因为他偏头躲开胡老师的指甲，大声地说他没有撒谎，并且背完了新学的文章，最后要胡老师赔他的习题册。 周晗从胡老师的眼里看到了惊慌，一瞬间，‘欺软怕硬’四个字闯入了周晗的脑海，她大口地呼吸，胸腔里仿佛充满了一种名为‘勇气’或者‘斗志’的东西，让她忍不住挺起胸膛，她不用怕胡老师！ 慌乱过后，胡老师更加怒不可遏，像是要打到他不敢顶嘴那样拿着书本下狠力扇他，可徐来不会任由她打，他撒腿往学校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我要找我妈，我妈会保护我的。” 胡老师涨红了脸追在他身后，周晗趴在窗户边暗暗给他加油，祈祷他逃出胡老师的魔爪。杨珏也趴了过来，语气里有小大人似的担忧：“他不会给他妈妈惹事吗？” 周晗也颓了，如果小来的妈妈不站在他这一边，那该怎么办？ 但徐妈妈没有让他们失望她很快来到学校，像一只被激怒的母狮子，愤怒地咬上敌人的咽喉，她冲进办公室，大声吼着：“谁给你的权利打我儿子！谁允许你对我儿子动手的！你有什么权利敢这样伤害我儿子！我告诉你，我儿子谁也不能打，谁打我跟谁拼命！” 周晗躲在办公室门后偷听着里面的谈话，心里生出了羡慕。 似乎有人在劝徐妈妈。 徐妈妈的怒气平了一些，她说：“我儿子语文课上做数学作业，这没有遵守课堂纪律，不对，你可以在学生手册行为规范上给他打不及格，但这不代表你有权利在人格上侮辱他，体罚他！” 周晗的眼睛湿润了，是啊，她读书读得不通顺，前后鼻音不分，咬字不清楚，胡老师可以在成绩上扣她的分，但不能在人格上羞辱她，虽然她不知道‘人格’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感觉得到那是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 大人也许是觉得小孩没有人格，被打被骂不要紧，但周晗记得那种恨不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羞耻感，直到二零一八年，她还没有忘掉。 那天晚上，周晗去看望脸颊受伤的徐来，她希望他快点好起来，继续让她学习。 可徐来把他非常珍惜的蜂蜜，舀了满满一勺送进她嘴里，反过来安慰她，说他没有受伤，又指指她的胸口，说她才是受伤的那一个，她才需要蜂蜜的安慰。 周晗有点疑惑，她的胸口没有受伤啊，可确实又有什么东西被轻柔地抚慰了，周晗喜欢和他呆在一起。 后来，她仍然经常观察徐来，她发现徐来不在语文课上做数学题了，她问他为什么，徐来告诉她：“妈妈说做数学题不尊重老师，如果我都会了，剩下的时间可以放空大脑想其他的事情，但不能做数学题，也不能影响到其他同学。” 周晗目瞪口呆，原来，原来还有这样的妈妈。 “你妈妈告诉你她会保护你的吗？” “当然，妈妈都会保护自己的孩子的啊，我妈妈说不用惹了麻烦就不敢回家，她会一直相信我保护我！” 周晗大开眼界，她觉得自己隐隐触碰到了什么，只是她一时还说不出来。 现在她想明白了，周妈妈没能像小来妈妈一样支持她的原因是那时候父母要挣钱，要照顾生病的周晓久，真的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和精力来应付任何麻烦，任何一点小事都是对他们额外的负担，所以，只好要求她听话，懂事，要求她不对他们提出任何物质或情感上的需求。 周晗躺到床上盖上了被子，许久未做的噩梦又一次被催动 那年冬天她得到了第一张三好学生奖状，爸爸很高兴，妈妈很高兴，他们高兴，她就高兴，她缠着爸爸坐到他的腿 分卷阅读6 上要他讲故事，在妹妹出生后，家里第一次有了笑声。 但下一刻，她被爸爸提起来放到地上，爸爸奔到妈妈身边，和她一起抱着妹妹往外走，她想跟上去和他们一起，却被爸爸理解为缠着他要他讲故事，他把她厌烦地推到一边，斥责她‘不懂事’，和妈妈匆匆下楼了。 门被锁上了她进不去，她倔强地站在门口，等啊等，期待他们能回头看她一眼，但一直等到天黑，她都没有等到。 黑暗中，下班回来的邻居和她开玩笑，“你爸你妈不要你了，有小妹妹就不要你了。” 她大声地反驳，“才不是！”但眼泪却流了下来。 徐妈妈叫她去吃饭，她不走，叫她去她家等，她也不走，叫她去她家睡觉，她还是不走。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坚持要一动不动地等爸妈。 她不明白那种想要跟上爸妈，却又不肯走上前，固执地只等爸妈回头看她的心情是什么。 她只记得，那天又黑又冷，她等啊等，等到睡着了，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没有等到爸妈回头看她一眼。 每次到这里，她都会抹着泪醒过来，可这次的梦突然有了后续，她梦见小徐来牵着她的手，走进了一扇明亮的大门。 懵懂的少女噙着笑醒了过来，随即她想到了那个名叫舒艺璇的女孩子，她的表情暗了一瞬 小来的好以后会属于其他人吧？ 想要小来一直对她好，真的太贪心了不是吗？ ☆、第三章 每一个上学的早晨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在周家，周妈妈会把一切她认为的有营养的东西拿给周晓久吃，让她补身体。她端着昨天剩下的一小碗鲫鱼豆腐汤放到周晓久面前，“把汤喝了，多吃点，不准剩饭。” 周晓久撇嘴，“腥死了，我不想喝。” “医生说了你要多补充营养，你这么瘦身体抵抗力弱，最容易生病，快喝，专门给你做的汤你还嫌。”周妈妈敲敲碗，又一次吩咐。 差周晗六岁的周晓久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就是瘦巴巴的一团，精心照顾十年，还是一副只有骨头不长肉的小身板，因而周妈妈特别担心她，总是炖各种汤汤水水要她多吃。 周晓久象征地喝了两口就推开放到一旁，“这碗太大了，我喝不下了。” 周妈妈和所有一心为家庭的母亲一样，牺牲自己奉献他人，好东西永远是孩子优先，周晓久不吃，自然就该周晗吃。 但周晗，最不喜欢吃别人的剩菜，尤其是周晓久的。 她不喜欢那种周晓久不要才轮到她的感觉。 见周妈妈有意推给自己，她头也不抬地吃掉最后一颗速冻水饺，说道：“吃好了，我上学去了。” 身后是周妈妈教育周晓久的声音，“都喝掉不许浪费，就用这个碗。” 穿上羽绒服，周晗和和等在门外的徐来碰了头，两人一起结伴上学。 周晗喜欢和徐来呆在一起，可以说她是一路观察着徐来长大的，他的眼睛总是亮亮的，盛满了无所畏惧跃跃欲试的光，那是周晗无比欣羡的明亮。 可七岁的时候，他眼睛里的光暗了一些，有一段时间，那里面盛满了周晗看不懂的黝黑，再后来，那光亮变得内敛直到现在。 但有一点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变，那就是不通人情。或者说，他的时间都花在他感兴趣的计算机领域了，他没有多余的精力花在人情世故上，也不想花在那上面。 从小到大，他都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非应酬不可的社交就交给了周晗。 两个人并肩下楼梯，周晗对他说：“对了，初中同学马骁说想问你一些信息竞赛的事，叫我转告你中午他在一食堂门口等你。” “马骁？”徐来说。 “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吧？”周晗不放心地问。 徐来关心的人和事实在寥寥，曾经还闹出过同班同学和他打招呼，他因为不认识，一口咬定对方认错人了的笑话。 “怎么会？”他搜寻着他的记忆库，试图从中找出马骁的身影。 “怎么不会？当初告诉同学你不认识他，是他认错人的是谁？”周晗更不相信他了。 “相同错误我不会犯两次，”搜寻完毕，徐来颇有点自负意味地说：“马骁，男，脸上有痘痘。” 【栀】 这个描述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你就凭痘痘认人？” “痘痘是他独一无二的特征，不可代替性强，食堂门口，等人，加上这几个条件，不会再出错了。”显然，他对从前的糗事也有些耿耿于怀。 周晗的兴致到是 分卷阅读7 被他挑起来了，“那现在我们班的同学你认识吗？” 徐来点点大脑，眼神写着‘你小看我吗’。 “陈安宁什么样？”周晗说。 “眉心有痣。”他也想给她展示他的记忆能力，准备一雪前耻。 “胡佳慧？”他停顿两秒，“······招风耳。” 为了便于分辨他总是记忆最明显的特征，但因为对象是女生，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吧。 “噗，那钱伯宁呢？” “······”他憋出一句：“他的腿是小括号。” 周晗哈哈一笑，难为他给罗圈腿找了这么一个别致的说辞。 周晗踩在最后一道台阶上，对着徐来的背，突然认认真真地问：“那我呢，你是怎么记的？” 徐来裹好自己的围巾，头也不回地漫不经心地说：“想什么呢，你就是你，要我怎么记？” 周晗说不清对这个结果是失望还是满意，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似乎朝哪个方向理解都能解释得通。 “走啊。”见她没有跟上来，徐来回头催了她一句。 “是我不需要编码，独立于记忆库之外的意思吗？”周晗追问。 “你，小珏，我爸妈，是不用特别记忆的，问这个做什么，上学了。”说完，率先走进寒冷的空气里。 周晗跟在他后面，掩饰性地揉揉鼻子，觉得自己真是被昨晚那张膏药刺激大了。 “我的病刚好，难道不该请我吃饭庆祝吗？走走走，教工食堂走起。”说话的是杨珏周晗徐来从光屁股起一起长大的发小。 “你生病了？”徐来问。 这次的询问不是徐来不关心发小，而是 “是的，重病，两个喷嚏。”周晗有意在‘两’上加重语气，一听就知道是在揶揄杨珏。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这次装病亏大发了！不但没能出去玩，我妈还特意看着我，让我躺了整整两天，灌了我六顿白粥，现在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啊！”杨珏说。 三人在教工食堂吃了饭，杨珏拍着肚皮，满足得不得了，“炸鸡腿，炸里脊，炸大排，这些才是人吃的东西啊。” “对了，小来，借我点钱，我这发型该换一个了。”杨珏说。 “要多少？”徐来摸出钱夹。 杨珏伸过头看着那一沓钱，重重感叹了一声：“我靠，小来你身家不菲啊，你还缺男朋友吗？你看我怎么样？” 周晗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她是知道小珏很没气节的，但没想到，他能一直刷新底线。 徐来皱了下眉，收回了钱包，杨珏急得跳脚，拉住他连声说：“男人一言九十鼎，九百鼎，不带反悔的啊，小来。” “我觉得你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所以不想给你了。”徐来说。 “好话，怎么不是好话，夸你有钱呢！”杨珏贱兮兮地说，伸手从他钱夹里掏出了钱，又诡异地反手拍拍徐来的小腹，有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我们小来，心思很正啊。” 周晗听不下去了，出声岔开话题：“小来你哪来那么多钱？” “压岁钱。”徐来说。 “年纪小就是占便宜，小来今年还能收压岁钱啊。”杨珏说。 “还有人给你压岁钱吗？”周晗不信。 徐来点点头，“一个叔叔给的，我就收下了。” “你没有拒绝吗？”周晗问。 “为什么要拒绝，他要给我说声谢谢就拿着了。”徐来同样不解。 杨珏和周晗同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们都知道徐来有点不通人情世故，但是到这种程度，也真是有些过了吧。 “是我应该拒绝吗？怎么做？”徐来问。 周晗和杨珏默契地对视一眼，开始表演 周晗：“小珏过来过来，给你压岁钱。” 杨珏：“不要不要，我都这么大了，不能再拿压岁钱了。” 周晗：“压岁钱不能推，赶紧拿着。” 杨珏：“不行不行，这多不好意思啊。” 周晗：“这是第一阶段的表演核心，长辈要给，小辈要推。第二阶段就是带上肢体动作，情绪更加激烈但要带着笑地推让。” 周晗抓着杨珏的口袋，硬要往里塞红包，杨珏也抓住口袋，坚决不让周晗往里塞红包。 “快拿着，再不拿着我要生气了啊！”周晗强硬地要拿开杨珏捂着口袋的手。 “真不要，我这么大 分卷阅读8 了再拿要被我妈骂的！”杨珏左闪右避就是不让她得逞。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大方！给你你就拿着！”周晗假装生气了。 “真不要你给其他人吧！”杨珏抢过口袋，躲远了。 “这一阶段结束，结束要以小辈硬扭开身体，全身心拒绝为标准。第三阶段，最考验演技的阶段，长辈需要对小辈的拒绝表示一点点不满，不能露出高兴的表情，不能立刻把红包收回来，以免让人觉得小气。小辈需要心存感激，但不能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能盯着红包，以免让人觉得贪财。” “哎呀，真是的，你再大在我面前还是小孩子，拿压岁钱怎么了？”周晗笑呵呵地说。 “不行的，小时候拿还行，现在再要说不过去了。”杨珏笑眯眯地回。 “这样虚应几句，转移话题，完美结束。你都不需要表演这一套吗？”周晗和杨珏又看他。 徐来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叔叔去了趟厕所才把红包给我。” 逼得人家去厕所现场包红包，真是······ “你不是扮猪吃老虎吧？”周晗问。 “吃老虎就吃，我需要扮猪吗？”徐来反问。 好吧，这骄傲的语气，果然很徐来。 “这一招挺好用的，我也要这样去讨红包，小来，你是用什么表情接红包的，这样高兴的？这样平淡的？这样单纯的？快教教我。”杨珏连做了好几个表情，诚心诚意地向徐来请教。 杨珏追不到答案，干脆自己发散思维，“我今年要不要穿地幼稚一点？”他摇摇头，“还是混在小朋友一堆跟着一起伸手？” 看着不通人情的徐来和财迷心窍的爱美男孩杨珏，周晗觉得自己长成一个正常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放学回家的时候，周晗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她不是一个正常人，她是一个小气不肯谦让妹妹学不会大方的坏姐姐。 电话亭样式的卷笔刀上，被贴满了各色hello Kitty贴纸。 “我说过卷笔刀不给你的吧。”周晗背对着周晓久，冷冷地说。 “妈妈说让我们一起用。”周晓久弱弱地分辩了一句。 周晗不说话，厌恶地撕去那些她讨厌的贴纸，贴纸的胶粘在铁皮上，周晗拉开抽屉准备找橡皮擦擦掉，然后她发现，她的抽屉被动过了，装着钢笔的锦盒还在原来的位置，但一小块不太明显的黄色绸缎被压进了盒子的缝隙里。 旋开笔帽，笔尖上蓝色墨水的痕迹清晰可见。 “我告诉过你不许用这支钢笔的吧？！”强压着怒火，周晗的胸口气得一起一伏。 而留心她的动静的周晓久一听，慌张地大声辩解：“是妈妈叫我用的！” 周晗再也忍不住了，‘嚯’地起身盯住她，“妈妈妈妈！你真乖真听话啊！？妈妈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椅子砸到地上的巨响惊动了周妈妈，推开门，周妈妈就开始教育她：“又怎么了，又怎么了，姐妹俩要互相谦让，不要吵架，小晗，你是姐姐，让着妹妹一点，你妹妹身体不好，你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发脾气，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了······” “所以永远都是我不懂事，是吗？！”愤怒地吼完这句话。 巨大的委屈涌上周晗的喉头，噎得她眼睛里冒出了水光，明明想要冷静说明情况，可一开口，却是哭腔： “不管什么事都是我不懂事不谦让是吗？我也喜欢卷笔刀，为什么要和妹妹共享，那支钢笔是我得奖的奖品我都舍不得用，为什么我说不要用却偏要用？我可不可以有一点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可不可以有一次，不要忽视我的意见，听听我说的话。” 她明明想要痛快地发一次火的，可这段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变成了哭诉着向母亲寻求爱，变成了祈求母亲的关注。 也许是吃惊于听话懂事的大女儿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泣，周妈妈有片刻的怔愣，“说话就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哭。不就用你一支钢笔嘛，什么大事你还委屈上了。” “呵呵。”周晗哭着从鼻腔里哼出两声讽笑，难道她还没死心，还在期待周妈妈能明白她的心情吗？ 也许是没能明白女儿哭泣的原因，又或许是明白了但不敢深究，因为那意味着她的失职，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周妈妈急于解决眼前这一茬麻烦，她的眉开始拧起，语气也有了些许不耐：“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和大人说话的？我供你吃供你喝，就是让你这样和我作对的？！你眼里还有没有家长？从小到大我是这样教······你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晗已经转身冲出了家门，周妈妈一脸错愕地对着门， 分卷阅读9 呐呐说完了最后两个字。 周晗擦掉眼泪，有些怪自己长女和身体不好的幼妹，自然更该关心幼妹不是吗？她不是早就明白的吗？为什么今天就忍不住了呢？ 可是，真的好难过啊······ “小晗啊。” 周晗的抽噎一梗，随即，一双手从后面摘走她的眼镜，一顶绒线帽被戴上，从头顶一直罩到了她的眼睛。 是小来呢。 她不说，他就不问，这是属于徐来的特有的体贴。 “是风大吹迷了眼。” “我知道。” 从小到大，她一直被他这样关心着，这样一想，她又觉得不那么难过了。 她背对着他，也不摘掉帽子，认真地发问：“为什么会忽视我呢，为什么会无视我的意见，是因为我······什么也不是吗？是我······可有可无吗？” “不是，你很重要。”徐来温柔地回答她。 “那是我不够好吗，是我······不值得爱吗？”周晗进一步求证。 “你很好，会有人能看到你的好，你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人爱。”徐来隔着帽子，轻轻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下。 “那你呢？你爱我吗？” 呼啸的风停了，空气顷刻间安静下来，狭小的楼梯间，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徐来惊得连连眨眼，根本没顾得上说话。 而不说话其实就已经是回答。 像是意识到问题的不妥当，周晗摘下帽子还给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罕见地十分诚恳地向他道谢：“谢谢你，小来。” 周晗上了楼，站在楼梯口的徐来，以聪明著称的徐来，罕见地十分迷惑地挠了挠头小晗害羞了······吗。 ☆、第四章 “最后十分钟说一点事啊，第一件事，仪表要求，不准佩戴首饰，男生头发不得超过衣领，不得盖住眉毛，女生不得披头散发，还有，不准带手机。” 最后一节晚自习，于老师走进教室，不带一丝废话的，转述了开会内容。这个会，自然是衡山中学参观学习总结会。 “第二点，除了体育课之外的所有音乐美术课改为自习。” 讲台下隐隐传来轻微的嘘声。从班级同学和老师的互动是很容易看出来学生是真的喜爱老师，还是仅仅出于敬畏的，而一群敢对他们的班主任发出不恭敬嘘声的学生，对老师绝对有由衷的信任亲近和爱。 “第三点，期末考试日程表座次表贴在黑板上，大家记得看。” “唉噫” “第四点，寒假要补课，孩儿们，为了不留下证据，我口头公布一下，春节前五天开始放假，也就是二月二日开始放假，二月十一继续上课。” “嗷哦”一条比一条过分，一班的学生狼叫起来。 “最后一点，孩儿们，我十分同情你们，我的心情是和你们一样悲痛滴，以及以后我还是不会拖堂滴，好了，好好过周末。”话一说完，铃声响起。于老师最让人喜欢的一点就是从不拖堂。 下了晚自习，周晗和徐来一起走到楼梯口等杨珏。 因为昨天晚上言语失当，周晗现在面对徐来十分尴尬，其实她当时只是顺着徐来的话往下说而已，哪里知道徐来会不说话，搞得她的问题像是在逼迫他表白一样。 这样一想，周晗立即严肃脸色，杜绝一丝被误会的可能。 徐来也很尴尬，其实他当时已经反应过来周晗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刚想回答她却跑掉了，搞得他像辜负少女心的混蛋一样。 可周晗是他的家人啊，他的神智还是很清醒的。 于是，两个人的心声前所未有的统一起来小珏怎么还不来。 姗姗来迟的耍着酷从扶手上滑到徐来面前，比了个剪刀手，“yeah.” 杨珏耍酷不停，又一个箭步超前一跃，伸手拍了下房梁，跳到了台阶下，周晗知道他这又是嘚瑟上了，下一个动作必定是回头晃动身体哼哼，正准备撇头以表达不屑，谁知道风卷起一个垃圾袋，兜头拍到了他脸上。 迎着风，服帖的垃圾袋清晰地勾勒出杨珏的鼻子和大张的嘴。 场面一时间很安静。 “想笑就笑吧。”杨珏抹下垃圾袋。 “挺帅的动作。” “不错啊，能灌篮了。” 周晗和徐来一齐夸道，对视一眼，周晗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脖颈，徐来也握拳在嘴边，清咳了一声。 分卷阅读10 杨珏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神气活现地往外走，很快又抖着腿大呼小叫起来，“哦哦哦，好冷好冷，小小小晗，小来，快来，站我前面走。” 周晗和徐来不看对方，默默走到前面并肩，让杨珏弓着腰跟在后面躲风。 “你今天怎么迟了啊？”周晗随意找个话题。 “开班会呗，本来我以为丁大头要批评我头发不合格，谁知道他是特意嘱咐我，叫我注意个人卫生，叫我不要偷懒勤洗头！我靠，我这特意喷的啫喱水，他以为我是没洗头油的。” 杨珏愤愤地从后面抬起头，控诉班主任的不识货：“锦衣夜行，锦衣夜行啊。” “你们看这是什么？”郁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杨珏很快又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东西在指间晃了晃，不等周晗徐来回答，他就迫不及待地揭开谜底，“明天来我家看电影吧，杨老头给我搞了个新电脑，不是大笨头，薄屏的，我搞到了《色.戒》，李安的新电影，怎么样，明天一起来看吧！” “我不行，明天要去趟老家。你们先看吧，我迟一点再看好了。” “那正好。”杨珏贱笑两声，拍拍徐来的小腹，低低地和他说了声什么，然后贼笑着跑走了。路上又只剩下周晗和徐来。 [读][文][少][女]没有了杨珏在中间调和，两个人之间像隔了一道隐形的墙一样，不远不近的，但总也靠不近。 “放心吧，我不喜欢你。”周晗说。 徐来蹙着眉，还在思索杨珏那句‘教你做人’是什么意思，听到周晗的说话声，他习惯性地‘嗯’了一声以做回答。 周晗也不细究他的回答，浑身充满了问题解决的畅快，也学着杨珏哥们式地拍拍他的小腹，“像以前一样相处？” 这一拍却像惊到了徐来，他连眨几下眼睛，恍惚地应了声：“嗯，好。” 周晗心无芥蒂地继续往前走，徐来则停在原地，蹙着眉像是在思索什么世界难题。 “走啊。”周晗唤他。 徐来放弃了思索，迈开长腿跟上了她。 “期末考试你准备好了吗？语文的多音字没问题吧，我借笔记给你看？” 徐来各科学习成绩都很厉害，除了语文，尤其是多音字部分。 “好，我很需要。” “你头脑的中央处理器是不能和多音字兼容吗？为什么这么多次考试，你一次都没选对过呢？” “会选对的。” ······ 开了电脑，插入U盘，杨珏一拍脑袋，抓上钱包跑出门买饮料去了。 杨妈妈织了会毛衣，还是不放心儿子，借着送橘子的时机，来到杨珏的房间打探儿子看的电影合不合适。 她端详一阵黑黑的电脑显示器，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转头看徐来。“还没开始看哪？大宝干嘛去了？” 沉稳干净的少年极得杨妈妈好感，连问话的声音都轻柔了几分。 “小珏去买饮料了，很快就回来。” “小来啊，吃橘子啊，你帮着小婶看着大宝，别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小婶等下给你做羊肉萝卜汤，保管你吃下去咳嗽立马就好。” 在杨妈妈眼里，杨珏根本不是十六岁的少年，而是十六个月大的处处需要她照看的宝宝，不但他的饮食起居需要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他的思想，一旦她疏于管教，杨珏就会走上歪路。 当她发现杨珏的世界自己鞭长莫及的时候，她不由地就想找个帮手替自己行使监督的职责。 但充当眼线打小报告的角色徐来是不屑为之的，他不会为了讨好杨妈妈而‘出卖’自己的伙伴的隐私，因而他只是点点头，说道：“谢谢小婶为我的病费心。” 杨妈妈走后没多久，杨珏就怕冷地‘哦哦’怪叫着冲进房间，随手把手里的零食袋子抛到椅子上。脚尖踩上脚后跟脱鞋的瞬间，他想起来这是他的新耐克，立刻心疼得不行，换成金鸡独立的姿势，用手脱掉了鞋子，还轻轻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 “快快，小来，U盘在抽屉里，快点放。老板和我说了，这是和电影院里头一模一样的，嘿嘿，咱也体验一把‘家庭影院’。” 电脑桌前并排放着两张椅子，一张转椅一张普通餐桌椅，转椅上除了刚刚丢过来的零食，还有杨珏的牛仔裤和不知道是否干净的袜子一只。 徐来从椅子上起身，打开U盘开始操作。 “你这么着急，是想看电影还是想知道李安的新片有没有超过《饮食男女》啊？”“没有什么能超过《饮食男女》。”杨珏头也不抬地立刻维护自己心中的最佳影片。 分卷阅读11 将将播放的影片，杨珏和徐来都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影片尺寸看上去是个左低右高的梯形。 在徐来疑问的目光里，杨珏皱着眉头大呼小叫：“我靠，这是枪版啊，这还真是，跟影院一样的体验啊我靠，我花了十块钱，十块钱啊！” 和他话语同时传过来的，还有屏幕里发出的窸窸窣窣吃零食的声音。 场面一时间很寂静。 “那还看吗？”徐来问。 “看，怎么不看，我的十块钱啊？！” “看也不能让十块钱回来啊？”徐来不懂他的逻辑。 经受了这个打击，杨珏有些萎靡地靠在扶手上，硬撑着说，“反正我要看，还要看完。” 许久过后，杨珏恢复了元气，掏出饮料畅快地喝了一口，随即，他发出一声怒骂：“我靠，这什么味啊？小来你尝尝，该不是我舌头出问题了吧？” 徐来脑袋后仰，避开杵在嘴边的蓝色饮料瓶。 “就喝一口会怎么着，小时候还不是一个碗里吃饭，都是男人嫌弃什么。”杨珏嘀咕了一句，十分瞧不上徐来洁癖不肯和他共饮一杯水的性子。 “这里，字体一样字不对。”徐来点点塑料瓶上的汉字。 “我靠，我靠。”杨珏定睛一看，“脉劫？！” ······ 短暂的崩溃过后，他鼓起勇气继续查看零食袋。 “营养直线，呵呵，治治香瓜子，呵呵呵，农天山泉，呵呵呵呵。” 话音刚落，那边电脑里传来暧昧怪笑声，杨珏立刻拱拱徐来，眼神闪烁着传递着某种信号，徐来不明所以地回视他，一顿之后，他抿紧了嘴，身体也有了不自然的僵硬。 下一秒，异变突生，电脑黑屏了，准确地说不是电脑的黑屏，是视频中的荧幕黑了。和‘现场’的观众一样，徐来和杨珏有片刻的怔愣，随即在某些不可名状的声音响起后，徐来的身体更僵硬了，而杨珏，则跟着‘现场’观众，一起失了声。 这保留声音切掉影像的奇气剪切技巧，使得两个现场同时很寂静，很寂静······ 为了掩盖那不可名状的声音，杨珏突然开始唱歌，他唱得十分慷慨激昂义正言辞：“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 场面，更寂静了。 杨珏唱不下去了，心一横关了电脑，干脆暴、露本性开始教徐来做人：“小来啊，感觉怎么样啊，身体一切还好吗？” 徐来面无表情地起身，说道：“我走了。” “诶，别走啊，小来，该不会，”杨珏拉住他，贱笑两声暧昧地说：“小来啊，该不会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徐来不理他，径自往外走。 杨珏像是抓到他某个小辫子一样，更来劲了，夸张地又笑又叫：“不会吧，小来，你不会还是······哦，天哪，小来，放心吧，小来，我不会说出去，也不会鄙视你的。” 徐来脚步一顿，这做作的一唱三叹的语气让你知道他的嘲笑，让你知道他刻意掩去惊讶怜悯体现出来的善解人意。 杨珏还在继续说：“有没有早上洗过床单啊，小来啊，我借你一些独家珍藏吧，绝对的好东西，各种类型都有哦。” “不需要。”徐来解释不得，辩驳不得，一腔郁气闷在喉头，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外走，不理会他的揶揄。 客厅里打着毛衣的杨妈妈见他出来，关切地问：“电影看完了？讲的什么啊？” 徐来垂了下眼睫复又抬起，面色如常道：“还没有，我第一次接触这种电影，看不太习惯，小婶，我先走了。” 第一次接触枪版，画面不清楚，徐来是这个意思。 但在杨妈妈的理解里，这句话是这个意思这种电影、第一次接触，那就是不好的影片。没看完，那就是小来为人太正派根本看不下去。要先走，那就是电影实在是污了他的眼！ 杨妈妈又急又羞，埋怨自己瞎提问差点让眼前的好少年难堪，幸亏他人好委婉地把事情圆过去了。 杨妈妈客气地说了一句‘慢走’，又急匆匆地冲进杨珏的房间，徐来停下往外走的脚步，直到听到屋里杨珏传来的一声惨叫，才不动声色地抿抿嘴，重新迈开步子走开了。 ☆、第五章 期末考试的成绩很快发布了出来，为了让学生们适应高考，一中使用的是和高考一样的机读卡答题纸，机器效率高出分快，同时也方便学生在记忆犹新的时候订正错题，查找失分原因。 于老师把成绩单 分卷阅读12 裁成了一张张小纸条，叫林秀木发到每个人手里。这是于老师一直以来的做法。 于老师是个新应聘进一中的博士生，她不是传统的说教型班主任，或者说，她根本不是个班主任，甚至不是一个教师，而是一个给学生讲解化学知识的实验员。 因为她的不端着，不装腔作势，一班的同学都十分喜欢她。周晗也喜欢她，她觉得于老师身上有一种真正的对学生的尊重和爱。 她在第一次月考成绩发布时就说：“谁都不喜欢落后，贴出来被大家看多多少少会有压力，我就破个例，把个人的成绩名次发到个人手里，贴在黑板上的是单科前三名，以后我都这么做，有想知道班级全部排名的同学，就单独来办公室找我。” 这次发下去成绩单之后，于老师却没有爽快地开始讲试卷，而是说：“这次考试过后就要分班了，这次放假回家啊，和家长商量一下，另外我啊，就啰嗦几句，分科呢，就按照自己的能力选，人都是喜欢做自己擅长的事情的。但是，有两个误区我有必要给你们解释一下，一个是文科简单，理科学不好的就去学文科。这是错的，因为文科不简单，别以为文科靠记忆背诵就行了，同时，也别以为记忆背诵就简单，想想你们背课文背英语单词的情况。” “另一个是女生不适合学理科，只能学文科，我就是最大的反面例子，在大学里，我啊，从来没拿过第一名以外的成绩。这里面蕴含的逻辑是女生笨，智商低，学不来需要高智商的数理化，这也是错的，并没有数据证明女性群体的智商低于男性，以及，数理化需要的是逻辑思维，逻辑思维是一种可以通过训练提高的能力，而不是高智商的专属。” “好了，我就说这些，再有问题就单独找我吧。” 有女生小声问：“老师，你会教文科实验班的化学吗？” 一中有一班二班两个实验班，还有一个文科实验班，为了升学率，实验班的教师配置自然是最高水平，而为了保证更多的学生能在小高考拿到4A加分，通常，理科实验班会和文科实验班享受同样的教师资源配置。 于老师停顿片刻，干脆利落地解释道：“我是新教师，学校认为二班的高老师教学经验更丰富，更适合教文科实验班，所以我被安排教理科普通班了。但是如果你去了文科班，如果你有问题，你仍然可以来找我啊。现在打开试卷看选择题，错误集中在最后一道，这道题······” 徐家的早餐一向很丰盛，一家三口人中饭都在单位或者学校吃，一中学习时间紧，晚饭徐来也缺席，徐妈妈常说在一起吃饭才是一家人，因而在唯一能够团聚的早餐上，就格外下功夫。 黄澄澄的小米红枣粥，暄软软的白面馒头，焦黄喷香的煎饺，一切四瓣的流油咸鸭蛋，清爽的雪菜炒黄豆，点缀着翠绿小葱粒的煎蛋皮，以及浇了老干妈在微波炉里‘叮’了三分钟的切片卤牛肉。 徐来掰开馒头，夹了牛肉塞进去，等吃到嘴里才想起来，因为降温，他咳嗽的老毛病犯了，实在不该吃辣的。 徐妈妈似乎想起了什么，‘哎哟’一声走进厨房，另外端出一小碟没加调料的牛肉放到徐来面前，“这个是给你的，吃不了辣就别硬撑。” “没事的，妈，我多吃点菜中和一下。”徐来说，“对了，爸妈今天是你们结婚纪念日，中饭晚饭我自己解决，你们出去玩吧。最近新上映的电影《当幸福来敲门》口碑不错，我买了两张票，爸，妈，祝你们今天过得快乐。” 徐爸爸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很不能适应过结婚纪念日这一套，憨笑着说：“都老夫老妻了，还来小年轻这一套，小来啊，你和小晗小珏去看吧，啊。” 徐妈妈不理他，径自拿过电影票，笑眯眯说：“那就谢谢儿子了，妈正愁着看什么电影好呢。” 徐爸爸是个彻头彻尾的妻奴，闻声立刻改口道：“都听你的秀丽。” “吃你的饭吧。”徐妈妈状似生气地嗔怪他。 徐爸爸三口两口吃下一个馒头，筷子在煎饺和馒头上徘徊了两三个来回，刚刚下定决心去夹煎饺，徐妈妈就瞪了他一眼，无奈地说：“煎饺和馒头这么难选吗？就这两样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咱就是猜拳，抛硬币，也该做出决定了吧，嗯？” 徐爸爸磨蹭拿不定主意的毛病是从小就有，谈恋爱那会满嘴都是‘都好都行’，徐妈妈还当他是尊重她，没成想他是个没主见的，好在徐妈妈习惯万事自己做主，相处下来倒也没什么大矛盾。 唯一让徐妈妈不满的就是徐爸爸爱吃，不挑食的那种爱吃，吃什么都很香，这就导致了他经常吃多，年轻时候代谢旺盛吃多少都消化了，到现在四十岁开外了，身体机能下降，多吃的后果就是他长了个将军肚，险些一脚迈进三高的边缘。 徐爸爸憨笑，“我吃煎饺， 分卷阅读13 煎饺。” 眼看就要落筷，徐妈妈用筷子摁住他的，“重油，三高，你吃馒头。”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徐爸爸好脾气地答应了，从善如流地改变筷子方向，去搛馒头吃了。 徐来微笑着低下头喝粥，这对感情很好的夫妇，有把每时每刻的琐碎日常变得温馨的能力。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周晗，想到了周晗的那句‘那你爱我吗’。 他斩钉截铁反问林秀木的话言犹在耳，咀嚼的动作一顿，此情此景之下，想到周晗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儿子啊，你马上就十六周岁了，妈妈多给你一些零花钱用于社交，儿子，你也开始学习怎么和女孩子相处吧。”徐妈妈说。 辣椒油呛进气管，徐来压抑地闷咳几声，欲盖弥彰地解释：“我零花钱够用了，暂时还不需要多余的财政拨款，妈，多谢你的好意。” “儿子啊，”徐妈妈欲言又止徐来不喜欢社交，从小到大，身边除了周晗杨珏，就没有其他朋友了，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计算机多过喜欢和朋友聊天玩耍，并没有社交上的困难，但看着只顾埋头吃饭的徐爸爸，她打心底又有些担忧，担忧他的‘不会来事’将来会在社会上吃亏。 “妈，别担心，我很自得其乐，”徐来知道徐妈妈的忧虑，出声宽慰她，“有的人喜欢和朋友谈天说地来放松自己，相比于这种方式，我只是更喜欢安静一些的打发时间的方法而已。我没有遇到什么社交上的困难或者困惑，如果有，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寻求你的帮助的。” “好，但是妈妈仍然要多给你一些钱，这样你有需要的时候，就不用和妈妈特别申请了，也不至于因为要告诉妈妈而难为情。”徐妈妈揶揄道。 徐来有点脸红，再沉稳有度的少年，被打趣不存在的恋爱对象，也不免有些脸上发热，因而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妈” 徐妈妈点到为止，笑眯眯地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徐来松了一口气，又说道：“对了，爸，妈，下学期要文理分班了，我选了理科，还是会留在一班，和以前没什么太大变化。” “好，儿子你选你喜欢的就好，不管是人还是其他······”徐妈妈说。 “妈” “好好好，我不说了。” 如果说徐妈妈的打趣还只是停留在口头上，那接下来发生的事则让这个难为情及时应验了。 吃过早饭没多久，周晗顶着满头泡沫敲开了徐家的门。 “我家没交电费停水了，借你家浴室用一下。” 徐妈妈的梳子是圆筒状的，周晗用不惯，一时不察竟然让后脑勺的头发被梳子缠住了。 试了两三次都没能解救头发反而让头发和梳子缠得更紧，毫不犹豫的，周晗叫徐来过来帮忙。 徐来站到她身后，低头认真研究着头发和梳子缠绕的走向。 冬日的十点钟，太阳投下暖融融的光，头顶的窗户斜射下一道暖黄色光柱，他看到了无数细小的灰尘，也看到了周晗耳朵边上，绒绒的一个半圆形小圈，明亮的，吸收了所有的光的，圈。 似乎有麻雀飞过扑棱翅膀的声音又似乎没有。 时间被无限拉长拉宽，变成一片广阔无垠的寂静。 她还在用手指梳拢着她左半边没有打结的头发，他也没有停下他拯救头发的行动，一切似乎很正常，但他不知道，此时他的眉毛有些扬起，他的眼睛也睁圆了一些，里面写满了新奇。 “好了。”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耳廓上。 她反手拍一下他的肚子，随意道：“谢啦。” 像是按到了某个隐秘开关，他惊慌地后退一步，这一退惊到了周晗，她投来了探究和询问的视线，但他没法回答，只能偏头避开她目光，蹙着眉头，又不解，又忍耐。 他的余光看到她歪头打量他，因为洗头，她摘掉了眼镜，不解而担忧的眼神没有任何阻隔地投到他心底，像一只对主人不设防的猫，眼睛里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真可爱，他想，他想摸摸她的头，却怎么也动不了，既期盼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又盼望她快快离开，不要发现他的异状。 终于，周晗如他所愿地离开了，如果她此时回头，她就会发现，留在原地的徐来，被人们认为沉稳的少年，用一种不符合他形象的，十分不自在地，十分别扭地的姿势，抻了抻腿根处的牛仔裤。0.0j ☆、第六章 杨家小院里，睡到日上三竿的杨珏正要穿衣服，杨妈妈推开虚掩的门进来了。 杨珏吓了一大跳，幸好有秋裤在，没有让他光着，就这 分卷阅读14 样，他也很难堪，背对着杨妈妈穿好裤子，他埋怨道：“妈，你进门前敲敲门行不行，我正换衣服呢。” “你是我儿子有什么关系，你小时候光屁股我都看过。” “你也说了是小时候嘛，我都已经十六了，你这样不敲门进来我多尴尬啊。”杨珏气闷地坐到床上，神情有些不满。 “好好好，妈妈下次进门一定先敲门行吧。”杨妈妈敷衍过去。 “你都说过一百遍了，没一次说话算数的。”杨珏小声嘟哝着。 杨妈妈不理他，指着新打好的毛衣问，“大宝，妈妈给你织的毛衣你怎么不穿啊，昨天不是还答应地好好的吗？马上又要降温了，你不穿毛衣冻坏了怎么办？” 杨妈妈把自家十六岁的大男孩当成小婴儿一样照顾，但她没有意识到，杨珏已经长大，能感受到冷，热，饿，不饿，不想再被当成一个衣食住行皆需要被安排的小婴儿。 “妈，别叫我大宝了，多丢人啊。”杨珏皱眉反驳她。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那你把毛衣穿上啊。” 杨珏嬉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穿这么厚手工织的毛衣啊，不好看。再说了，我一点也不冷，真的真的，秋裤我都穿了，毛衣我就不穿了啊，妈，再给我点钱，我要出去一趟。” “要钱做什么？零花钱用光了？要多少？”杨妈妈掏口袋。 “哎呀你就别问了，反正不干坏事，”杨珏一把抓过杨妈妈手里的钱，人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妈，把我那条校服裤再烫一下哈。” 再回到房间时，他抱了一个大箱子，吭哧吭哧地塞进床底。扶着床直起腰，他喃喃叹道：“唉，帮人的活真不易做啊。” 原本只是想去小卖部退山寨饮料，结果却看到了小卖部女店主正在进货，吃力地扛着饮料箱子往房间里堆，杨珏瞅着自己手上几瓶饮料，不好意思再找女人理论，正要走的时候，小卖部的窗口里探出一顶小红帽，脆生生地招呼他，“你要买东西吗？我妈妈在忙，我拿给你。” 这个小卖部就开在周晗徐来小区里的一层，原本应该是车库的地方，窗户被卸掉扩大，搭上木板，被改造成了一个卖货的窗口，小女孩的脑袋时隐时现，有时候能看到她仰着脑袋露出眼睛，有时候从他的高度，又只能看到她红色的一看就是手工编织的毛线帽，他猜小女孩是因为个子不够，一直在努力踮脚。 “你要买什么，我都知道价钱的。”小红帽似乎怕杨珏走掉，急急地招呼他，说完这一句，她又沉了下去，立刻又冒出来，“我算术很好的，不会找错钱，你想买什么？” 杨珏走近一些，又看到低矮的房间内，一张塑料凳子上摊开的课本和作业本，还有一个更矮一些的小板凳，小女孩刚刚在写作业。 那边女店主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为着一块钱涨红着脸跟人讲价，这边他一低头，又看到了巴在木板上的，几只冻得通红的手指。 他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然后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开始买东西。 回忆到这里，杨珏烦躁地挠挠头，以他的脑袋，是绝对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灵机一动，他拨出了电话。 “找我干嘛？”周晗敲门进来。 杨珏絮絮叨叨的说了十分钟，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所以，你退货不成反而成了大顾客，借钱也是去小卖部买东西了，然后把所有东西堆在床底下。” 杨珏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为什么不买点正版的？”周晗瞄了地上的纸箱一眼，接着说：“这些你又不敢喝，不是纯粹是浪费钱吗？” “你管我？”本来应该硬气十足的三个字，在周晗的飞来眼刀下越说越没底气，杨珏撇过头不想再开口。 “长远之计，嗯？”威胁的话发自周晗之口。 到底是还要靠周晗出主意，杨珏依旧撇着头，但还是出声了，“山寨的成本低，那进价也就低，小卖部就能多赚一些。” 他说得粗声粗气的，语气里也故意放了很多不耐烦，但周晗还是听出了，隐藏在语言之下的，他真切的关心，和暴露自己温柔的一面的害羞。 “哦我们小珏真是好温柔啊。”周晗笑着，温柔又真诚地赞美他。 杨珏被夸得面红耳赤，提高音量不怎么有底气地冲她嚷嚷：“我可是正宗爷们，别用这么恶心的词形容我成吗？” “是是是，你最爷们了，爷们中的爷们。”周晗说。 “你吃饭没有？一起来吃？”说完，杨珏一路呼啸着冲进厨房，大呼小叫着说：“妈，妈，你儿子我要饿死了，快快给我饭吃。” 分卷阅读15 杨妈妈端来一碗榨菜肉丝面，杨珏就大大地吃了一口。 早上十点半的时间，依据周晗对杨珏的了解，只怕这碗面才是早饭。 “早饭？”周晗问。 杨珏捧起面碗‘呼噜噜’喝掉一大口汤，满足地‘啊’了一声才说道：“早饭，而且，是没刷牙就吃的，早饭。” 他知道周晗和徐来都爱干净整洁，因而故意张大嘴，龇起一排大门牙故意凑近她现给她看。 “找打吗？”周晗向后拉开距离。 “小晗啊，我听说马上就要文理分班了啊，你给我们小珏讲讲分班的事呗，小婶蒸大包子给你吃。” 周晗徐来杨珏三人中，杨珏最大，周晗第二，但她从小就是听话懂事的大姐姐，因而杨妈妈就会叫她照顾一下‘大宝贝’杨珏。 周晗礼貌地答应下来。 杨珏呼噜呼噜吃完面，满足地叹一口气，推开碗说道，“妈，下次给我弄手擀面呗，挂面不好吃，那什么，我和小晗去小来家。” “去写作业吧，小晗啊，帮我看着点他啊。”杨妈妈说。 “你还想学电影吗？”周晗问。 杨珏耸了下肩膀，闷闷地说：“我妈不同意有什么用，算啦，我就听她的，选理科吧。” “你知道我不能鼓励你的，学电影这种······‘旁门左道’的事我不能推波助澜的。”因为她是听话懂事不需要大人操心的稳重大姐。 “知道知道，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你去小来家吧，我要去打游戏，就不去了，记得给我打掩护啊。” 周晗拽住他，“你就和你妈妈实话实说不行吗，非得让我替你作保，我压力很大的。” “跟我妈说她一准不让我去，放心放心，不做坏事，走了。” “你有分寸的哦？我能相信你的哦？”周晗问。 “老气横秋的，当姐姐当上瘾了？我妈叫你管我，你听一耳朵就行了，管我，可不是你的责任，你也太听话了。” 杨珏在她脑门上一弹，摆着手吊儿郎当地走远了。 即使只有一天假，一班也不会不布置作业，好在作业不多，周晗和徐来都很快写完，可以在这天假期剩下的时间里，做点娱乐活动。 在徐来的房间，他的娱乐活动就是搭乐高积木。 上下楼的两套房，房间格局一致。徐来的房间就在周晗姐妹的头上。比起两姐妹的房间，他的房间布局明显更简洁舒适，西墙摆了一张单人床，深蓝色格子四件套十分干净清爽。 床头摆着一只床头柜，上面放着台灯和闹钟。旁边是一只放衣服的五斗柜。靠窗放着一张宽宽的书桌，苹果显示器靠在左侧，右侧，是一列摆放在书立里的书，其中一大半是各种信息奥赛资料试题。书桌下方的柜子是周晗最喜欢的地方，因为里面有各式玩具，包括乐高积木。 这一次，徐来没有和她一起搭，因为他对自己的生理反应十分好奇，秉着求知的精神，他决定静静地观察她以做了解。 她坐在地上，及肩的头发绑成马尾辫，细框眼镜架在不甚高挺的鼻梁上，偶尔她会曲着食指向上推一推。她的记忆力很好，因为她非常流畅地在摆着积木块，她很喜欢玩积木，因为她玩得很专注，思考时会用大拇指摩挲着食指，和他的小习惯如出一辙。 徐来仍旧坐在转椅上，捧着一本奥数题集状似认真地看，实则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一到冬天，这座北方小城就像进入了冬眠期的动物一样，懒洋洋的，静悄悄的。年久失修的空调的风叶有些不灵活了，吐出暖意的同时，会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不期然地，静谧两个字浮上徐来的心头。 因为太放心徐来，她的感知力迟钝了不少，再加上徐来观察的视线实在太过隐蔽，过了许久，周晗才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目光短暂相触后，她嘶哑着声音问：“看我做什么？” 徐来垂下眼睫，轻轻地摇摇头。就在周晗不以为意继续低头忙碌的时候，他又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没有任何特殊反应心脏砰砰乱跳，脸颊发热，他统统都没有。 有的只是十五年相处下来的舒服自在。 冬日的天黑得早，不知不觉，暖黄的日光渐变成暗青，不知不觉，她拆好了摩托车，要分类收回到塑料盒了。 “小来，开灯。”她说。 随即，灯光大亮，周晗整理好盒子，揉着食指指腹随意道：“你会选择理科的是吧？” “当然，你不选择理科吗？”徐来反问。 “当然，我也会选择 分卷阅读16 理科。”周晗说。 徐来挑眉，“那你为什么问？” “你是基于喜欢，想在未来从事你喜欢的事情，但我的考量是：招收理科生的专业更多，我更有可能去到一个好专业，这是经过考虑权衡之后的实际而理性的选择，无关喜好。” 周晗停了片刻，转头看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一定很幸福吧。” “可惜你不喜欢那些代码，我从信息竞赛中得到的乐趣不能分你一半。”徐来说。 即使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的话并没有歧义，只是想把自己的好东西分一半给她，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心口一荡。 借着把最后几块积木收进盒子里的空挡，周晗平复心情，若无其事地起身，故意开玩笑避开那个不好的联想，她说：“那玩意高冷得很，我敬谢不敏，你自己慢慢和它纠缠到老相爱相杀吧，走吧，该去吃包子了。” 临近年关，小城有蒸包子的传统，徐家周家厨房小不方便，因而热情的杨妈妈就把这项活计揽了过去。 周晗心里存了事，走路就有些心不在焉，就在他们拐过垃圾桶的时候，一条正在觅食的狗突然窜出来，把神游天外的周晗吓了一跳。 在狗狗窜出来的那一秒，徐来就立刻拉住她，微微向前一步，他没有完全站在她身前，只是用左手臂挡住了她的右手臂，但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个保护性的姿势，有任何突发状况，他会在她前面。 这样一动，那条狗也吓了一跳，夹着尾巴后退一步，又低头开始寻找果腹之物。 危险解除，徐来说道：“走路专心点，想什么呢。” 说完，他又继续走，周晗顿了顿，还是跟着走了，她是没办法养狗的。 “身上不脏，也不瘦，头上还有小辫子，不像是流浪狗啊。”她于心不忍了。 但是 “你家不能养，我妈为我的身体，肯定不让养，小珏更不行。”徐来冷静地分析。 “是啊。”知道徐来说的都对，但，就是有一点过不去，在这么冷的天，在知道有这么一条狗之后。 可凡事总要量力而行，周晗把它抛到脑后，和徐来踏进杨家的大门。 杨家厨房里，杨妈妈左手托着底，右手捏啊捏，利落地又包了一个包子，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说道，“天都黑了也不归家，这些孩子，连吃饭还要人请。诶，小晗她妈吗，小晗最近要钱了吗？” “没要啊，她没和我说。”周妈妈想到和女儿的争吵，有些沉默。 “小珏最近花钱太厉害了，我问他干什么用，他也不说，你说，他会不会是学坏了，学人家上网吧打游戏？” “不会的，小珏那孩子爱玩是爱玩，学坏肯定他干不出，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他是什么脾性，你这当妈的还不知道啊。” “这倒是，他一撅腚，我就知道他是要拉屎还是放屁。”说着，杨妈妈笑起来。手上停下的动作也开始继续，“这男孩子啊，还是不比女孩子懂事，你家小晗可从来没让你操一点心吧？今年又要拿奖学金了吧？” 周妈妈答：“你当她省心啊，你是没看见她脾气有多大，还朝我发脾气，也不看看她自己，一点也没有做姐姐的样子······” 门口，周晗扯着徐来往外走。 妈妈把她的丢脸事拿出来说，这太羞耻了！ 就像突如其来的巴掌一样，重重地抽到她脸颊上，抽得她的面孔一下子涨得通红。 那几句话又变成了一把把刀，一刀刀剖开了她的皮，又把她丢在阳光下，让她颤着手脚无处可躲，恨不得立刻从世界上消失。 为什么要把她的丢脸事往外说？她没有自尊吗？妈妈不都应该是护着自己的孩子的吗？杨妈妈会怎么看她？徐来会怎么看她？她以后要怎么面对他们啊？ 徐来的手腕被她攥得很疼，但他没有挣扎，由着她把他拉到小巷才放开。 十五年的相处，他完全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她在忍着哭，忍着怒，忍着巨大的羞耻。 在学习上游刃有余的少年，第一次觉得这样手足无措，第一次觉得，说话是比最难的奥数题更棘手的存在。 “你走开。”嘶哑的声音，是在哽咽。 徐来没有动。 背对着他的周晗，仿佛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也知道他的踌躇他是担心她，所以违背她的意愿留下来，他知道她是羞耻得想要独处，所以没有靠近她试图安慰她。 她突然很想对他任性一次，不想再当一个周全懂事的孩子默默咽下委屈和眼泪，告诉别人‘我没事你别担心’。所以她放任了自己的情 分卷阅读17 绪，难堪地捂住脸在两声泣声间请求他：“不要看我，不要看低我。” 少年‘嗯’了一声，体贴地转过身。 狭长的小巷里，没有路灯也没有光亮，女孩忍哭忍得一抽一抽的，男孩揪着心，有心安慰却想不出一点办法，只能在心底暗暗责怪自己的有心无力。 这天晚上，自以为搞清楚了自己心意的徐来，觉得那件事只是一个意外，身体仍然是自己所了解的那一个。解除掉警报的他心无旁骛地进入了梦乡，但有着求知探索精神的少年不知道，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叫做‘潜意识’，那里会接收一切被人为压制到内心深处的东西，在适当的时候通过一些表现，忠实地反应出来。 于是，第二天早上，他面红耳赤地冲进洗手间，过了十分钟，他神情自若地走到阳台上，挂上去一条湿漉漉的男士内裤。 下一秒，这伪装出的冷静就在和徐爸爸的对视中露出了马脚，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又同时像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一样，低着头各自急慌慌地走开了。 周晗无从得知这一切，她只是奇怪徐来比平常汇合的时间晚了一些，也更沉默了一些。他不和她并肩走，反而有意无意地超前她小半步，像是在抵抗某种未知的东西。 因为昨天晚上被他撞见了自己的难堪，周晗睡了一觉彻底清醒后也很不自在，这落后的小半步也就正称她的心意，她也就不忙着追上去，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后。 常走的上学的小路挂上了‘修路中’的标志，周晗和徐来只好绕道从小区正门出去，这一绕，就绕到了杨珏所形容的小卖部那里去了 远远一看，那母亲似乎是在训斥小红帽，小红帽的头发乱糟糟的，两个小羊角辫也歪散了，绞着手指头站在母亲身前听训，母亲的手里抓着那顶小巧的红帽子，扯了毛线似乎在织补。 走马观花地一看，周晗心里有了概况，小卖部东西不多，小小的货架上摆的只是一些应急生活品，啤酒饮料方便面香肠，更像是一个简化版的便利店，周晗猜这位母亲应该是没有多余的资金办置更多种类的商品，而且因为女儿年岁尚小需要她的照顾，她也没办法出去找全天日的工作。 周晗愁了，当时答应小珏也不过是抱着能帮就帮尽力而为的心态，但在亲眼见到之后，她有些放不下了，就好像是对这对母女产生某种责任感似的，无法再对她们视而不见转身离开。 可提供一份适合她的能让她自食其力的工作显然超出了周晗的能力范围，下意识地，周晗望向了徐来的方向，以他聪明的大脑，应该会有办法吧。 她没有意识到，她是多么盲目而又无条件的信任徐来，她也不知道，这样盲目的全然信任究竟是为什么。 ☆、第七章 补课的第一天，随着成绩同时发布的，还有即将分班的消息。 教室里并没有老师在上课，补课也只是让学生们安静地上自习，但从于老师通知这个消息之后，一班的教室里就‘嗡嗡’作响，再没能安静得下来，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对文理分班的焦躁。 一班这群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也有不那么胸有成竹的一面。 班长林秀木叫了两声‘安静’，仍然没有让教室里安静下来，他泄了气，不再做无用功，也开始说话：“你说领导都去衡山中学学了些什么回来啊？提前了半年分班，我该学物理还是地理我都不清楚，怎么这么快就要分班了？” 他的下巴搁在桌子上，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我爸说是为了更有针对性的学习，早点开始为高考做准备。”周晗半是解释半是说明地给他说了这么一句。 “提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去年高考升学率下降，听说校长很生气，把苟主任骂得狗血淋头的，唾沫星子喷他脸上他都不敢擦。”提到教导主任苟主任，林秀木立刻活过来了，那一脸‘他倒霉我开心’的表情，完全不加任何掩饰。 林秀木是一个讲义气的‘大哥’式的班长。刚开学军训时大家都很陌生，于湉大概是第一次当班主任没经验，也没有在第一时间选出班干部。二班班长马骁刚好和周晗是初中同学，他就在偶遇的时候，把教务处要求各班去仓库搬书的消息告诉了她。 当时正是晚餐时间，男生们结束了一整天大汗淋漓的训练，都回宿舍洗漱了。洗漱完先回来的几位男生，听到周晗的要求时，都有些不大情愿，有个男生说他要写作业，有个男生说刚洗完澡不想再去搬书流汗，周晗接连被拒绝，脸上就带了些尴尬。 就在这时，林秀木带着一身洗完澡后的水汽进教室了，他听到周晗期期艾艾地说出‘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搬书’的话时，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他也不要她去，走到那几个男生桌子前，用脚踢踢他们 分卷阅读18 的书桌，用一种男生特有的交流方式说：“起来起来，多学十分钟你也成不了年级第一，还有你，不流汗还算什么男子汉，一起一起，叫人家女生去搬书，也不嫌害臊，都走，都跟我走。” 林秀木又拉上几个走进教室的男生，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出去了。 那天以后，林秀木就被于湉任命为了一班班长，他也不推辞，只是在讲台上抱拳对大家拱了拱，说道：“那以后就请各位大侠多多关照了啊。” 因为林秀木当初的出手相助，周晗对他很有好感，而他此刻有些愤恨的话，周晗也是理解的，她关心地问：“张天诚他们还在找你麻烦吗？” “他们能干什么！欺软怕硬的怂货！也就只能在球场下阴招使绊子，反正我不去打篮球了，没见到那群人。”说起这群人，林秀木又愤恨又鄙视，但想到自己为了自保选择避让也是一种怂，他又不禁有些看不起自己，语气又低落了下来。 说起林秀木和张天诚三个高三生的冲突，也就是一个月前的事，高三生体育课基本已经不存在，唯一一次体育课刚好接在高一一班之后。冬天天气冷，体育馆的篮球场成了爱打篮球的同学的好去处，那天体育课，林秀木和同学正在体育馆打球，一个瘦高个高三生开始过来赶人。 “还没到下课时间，等下课铃响我们就走。”林秀木说。 “还有十五分钟嘛，少打一会球有什么啊，好学生嘛，还是乖乖呆在教室学习比较好，篮球场不适合你们。”他拉长了语调，怪声怪气地说。 体育课四十五分钟，热身活动就花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对于爱打篮球的林秀木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根本还没有玩尽兴。 “既然你觉得十五分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想必你多等十分钟，等到下课也没关系吧。”林秀木按下火气，反驳过后，继续和他两个朋友一起打球。 瘦高个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阴笑一声，“那你们继续打吧。”然后，他不再说话，开始在球场上给林秀木几人下绊子，不是伸腿绊人就是拿球往林秀木身上砸。 瘦高个有一句话没说错，林秀木是好学生，是一群在‘好好学习，打架不对’的教育中长出来的好小孩，瘦高个不依不饶地使坏捣乱，有个好小孩退却了，他拉着林秀木劝道：“算了，反正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咱们犯不着跟他们斗气，走吧。” 林秀木几人让出篮球场，瘦高个在后面大肆嘲笑他：“早这么干不就完了吗，身为好学生，就该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噗哈哈。” 林秀木被他的阴阳怪气拱出一肚子火，回头想要找他理论，就被他丢过来的篮球砸中了脸，鼻子出血。 “啊，手误手误，好学生们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瘦高个慢吞吞地继续搓火。 林秀木刚要上前揍他，苟主任巡视到这里了。 最擅长慢悠悠一句三停顿打官腔的苟主任把三人叫到办公室，释放技能‘苟主任的腔调’“这个林秀木，你这个成绩不错嘛，这个学生啊，抓学习、才是这个重点任务，啊？你这个学生啊，是要考这个重点大学的，还是要把心思、放在这个学习上，啊。那个高三生，就是个混混，你能跟他一般见识吗？行了，回去吧，把这个学习搞搞好，啊。” 整件事，就这样像没发生过一样，过去了。 周晗林秀木同时沉默下来，林秀木笑笑转移话题，“徐来，下学期选你做班长吧，我算是看出来了，学校只看成绩，你成绩那么好，大家又都信服你，下学期你当了班长，大家一定都愿意听你的配合你，肯定能做得比我好。” “你不是当得挺好的，我对当班长没兴趣。”徐来的心思还沉浸在NOIP去年的试题里，没有头绪地握着笔，大拇指摩挲着食指静静思考。 周晗知道林秀木其实是被球场事件打击到了，犯错的不被惩罚不被约束，守规矩的受到伤害不仅得不到补偿和道歉，反而被要求忍让退避，这太不公平了。 见林秀木的眼光看向自己，她赶紧拒绝，“我哪能当班长，大家不会服我的，不过我倒是能帮点小忙，下学期春季运动会我多参加几个项目，跳远铅球长跑，我都可以的。” 周晗说她没有威信是真的，威信这个东西很玄，好人缘，好成绩，突出的组织能力，有某方面的特长，都会让同学减少对领导者的怀疑，更愿意配合他的工作。但周晗，人缘一般，成绩也不是顶尖，特长也没有，她不觉得大家会积极配合她的工作。 但同样人缘不咋地的徐来，却没有这个困扰，因为他信息竞赛搞得好，对于一个陌生领域，大家会放大未知的难度，进而放大他取得的成绩，这个光环耀眼到足以盖过其它不足，让大家自愿听他的。至于班长所着重需要的组织能力，反而容易被忽略。 分卷阅读19 “苟主任的不作为动摇了你的威信，但你的能力没有因此倒退啊，支持你当上班长的组织协调能力沟通能力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林秀木班长。”说话费力，周晗说得慢吞吞的，反而听上去更有说服力。 “真的？”林秀木半信半疑。 “大家现在不听你的，不是看低你，而是和你一样，对分班有很多疑惑有很多不确定，他们想要讨论一下而已。” “真的？”他又反问了一句，但这次的半信半疑里，信的成分比较多。 “当然了，大家都有判断是非对错的能力，这件事明摆着就是那个高三生欺负人，你又没做错什么，不用往自己身上揽责，你做的很好的，班长。” 这一夸把林秀木夸害羞了，他的郁气彻底散去，摸着后脑勺谦虚，“瞧你说的，我哪有这么好。” 食堂里，周晗徐来杨珏三人坐在一起吃饭，徐来一向话少，周晗因为嗓子发炎，并不出声，费力地嚼着米饭吞咽。于是三人中，只有杨珏说话的声音。 “听说这次分班会把一部分普通生插进实验班，苍天啊，万一抽到我该怎么办啊？” 一中的班级设定模式也很符合追求升学率的导向，全年级十二个班，一个艺术班，一个文科实验班，两个理科实验班，这样划分自然也是追求升学率的结果。 而只要有实验班平行班这样的划分，就必然会有差别，为这个差别感到不公的家长，打教育局投诉电话的不在少数，而今年，学校做出了一点妥协，实验班会放开一定名额，从平行班随即抽选幸运儿。至于这个幸运儿是否感到幸运，那就不在校方考虑之列了。 比如杨珏，“我不想进实验班啊，我会死的，我会变成笨蛋的。” “放心，找关系想进实验班的人多的是，不一定轮得到你。”周晗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我妈也找了关系啊。”杨珏看上去颓废极了。 “我爸没用。”周晗说。 “我妈找了校长······”杨珏压低声音，周晗徐来同时抬头看他。 “的司机。” ······ 场面很寂静。 周晗推开餐盘，低头喝汤不理他。 徐来看着他，说了吃饭以来的第一句话，“多吃点。” 或许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下午最后一节课后，新帖出来的一班的分班表上，杨珏的名字赫然在列，座位就在徐来的旁边。 忙乱地搬书工作结束后，不多的几个新面孔安定下来，周晗也终于有了新同桌，一位看起来十分纤弱敏感的女生林敏敏。 在去食堂之前，林秀木发挥了同学爱，提醒林敏敏，“最近有几个高三生在一食堂那边借饭卡用，专门借女生的，林敏敏，你小心一点啊。” 林敏敏点点头。 “徐来周晗，你们也小心吧，虽然我很不想承认我怂，但那几个高三生人高马大的，学校不管，吃亏的还是你们，你们还是避开点好，我是惹不起喽，走了，今天教工食堂有红烧狮子头，去晚了可就没了。”说完，林秀木走了。 等杨珏上完厕所回来，徐来说，“走吧，今天去吃教工食堂。” 杨珏气得吱哇乱叫：“你们俩都刚拿了奖学金，饭卡都重了几分，可怜我穷的叮当响，举债度日，你们还这样气我。” “快走，用我的饭卡。”徐来催他。 “那好那好，快走啊小晗，教工食堂的炸鸡腿炸大排炸藕合最有名了，快走快走。” 炸鸡腿炸得骨肉分离，杨珏一口咬下去，嘴巴就被整个鸡腿塞得满满的。“小来你也吃，不用招呼我啊。”他颇有当客人的自觉，甚至反客为主，“这个鸡腿炸得好，小来你吃，小晗你也尝尝。” 看着餐盘上徐来推给她的蛤蜊蒸蛋和红烧狮子头，周晗心里有个猜测：对吃的无所谓的徐来提议来教工食堂，挑软烂易吞咽的食物而不是有名的炸物，是因为看到了她因为吞咽困难而吃的少，是在关心她的嗓子。 推过去食物之后，徐来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手，早上打定主意要先冷静一下的，现在，他是在做什么？ 周晗同样不自在，这样的悉心照顾反而又唤起了她残存的尴尬，她不自在地摸着脖子，别扭地说：“这是做什么啊。” “吃吧。”徐来没有多说什么，率先提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的不多说让她的尴尬淡化了一些，周晗拔出抵在碗里的筷子，去分狮子头，筷子落到狮子头上，一顿，她小声说道：“谢了。” 拳头大的狮子头不容易被筷子剖开，徐来也伸过筷子，自然而然地， 分卷阅读20 她戳住它不让动，他张大筷子角度夹住它两端使力，四支筷子瞬间在狮子头中间相遇，中间的两支没动，两边的两支很快夹走一半狮子头。 这样默契又熟悉的配合才是他们熟悉的日常嘛，因为这个动作，周晗彻底放松下来，也开始轻松地吃起饭来。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周晗和徐来都不知道，忙着吃炸虾的杨珏从眼角匀给了他们一点点注意力，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第八章 “你不要跟着我，我不能养你的。”周晗顿住脚，对地上的狗狗说。 自从某一个晚上她心有不忍喂了这只狗一根香肠之后，这只被遗弃的狗就‘赖’上了她，好几次，周晗见了它都是落荒而逃又怕它饿死或者冻死，又怕自己给了它希望却不能养会让它更受打击。 狗狗似乎是听懂了，停下来歪着脑袋看她，周晗犹豫片刻，还是转身走了，走了不远，她停下来，皱着眉慢慢回头，余光看到它站还在原地，周晗跺了一下脚，埋头又往前疾走几步，然后，她再次停下，闭着眼强忍了一下，重重在寒风中叹出一口气，走了回去。 “你跟着我走，我去给你找一户新主人，走丢我可不管你，你明白的啊。”周晗说玩狠心话，也不再管它，直接埋头往大门走，内心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希望它跟上还是希望它走丢。 一人一狗顺利地走到杨家，周晗又犹豫了，酝酿好半天，张嘴好几次，却还是开不了口，开口要求帮助这件事，对她来说太难了。 就在她鼓起勇气进去的时候，杨妈妈出来了，周晗吓得一激灵，那针眼大的勇气顷刻间就烟消云散。 “小晗，怎么不进屋啊，小珏在房里呢。”杨妈妈热情道。 这热情让她逃跑的冲动散了些，她努力不露怯，和杨妈妈保持着对视，尽量清晰地表明自己的要求：小婶，我是找你的。我在小区里发现了这只流浪狗，我家和小来家都不方便养它，我想把这只狗放在你家养，我会给它弄个窝睡在外面，也会给它洗澡保证没有跳蚤，嗯，我没时间喂它，但我会给······” 因为怕拒绝，周晗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说了，希望用这些条件为狗狗争取多一丝留下来的可能性。 但这急急的说明却被杨珏打断，“小晗，你干什么啊，给我过来。” “我还当什么大事，板着个脸怪严肃的，小晗啊，把心放进肚子里啊，小婶养只狗还是忙得过来的，亏得你送过来，到年关了偷狗的又多了，你这是救它一条小命啊，去找小珏玩吧。”杨妈妈还是这样热情地对待她。 周晗绷着的神经彻底松下来，原来开口提要求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啊。 “你干什么啊，找我说一声不就行了，小晗，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了，瞧你那样儿，怂得要死。”杨珏撇过头，又生气又嫌弃。 周晗一把勾过他的脖子，心里还残留着提要求的忐忑，于是，语气上就多了两分恶狠狠来掩饰，“啊啊啊，当你是兄弟才来你家。我当然知道只要你开口你妈妈就没有不答应的，但是，你和我一样没时间，照顾狗狗的活还要靠你妈妈，所以，我要征求她同意啊。” “算得这么清楚，你给我补的课，要不要我交学费啊！”杨珏掀开她的胳膊，还是有些气恼她见外。 “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啊，甩手掌柜最好当，空头支票最好开，照顾狗狗是很麻烦的。”她狠狠揉乱他引以为傲的发型，在杨珏的怒目而视之下继续说：“教你写作业那只是偶尔为之，顺便而已，算不上麻烦，可养一只狗狗，需要做的事情可比这多多了，可不是你轻描淡写‘养吧’两个字就能解决的。” “那你快点想办法帮帮那对母女，这就算是那狗的赡养费了。”杨珏说。 周晗长叹一口气，“我黔驴技穷啊，除了申请低保户，我也没辙了，正想找小来一起商量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工作比较保险啊。”杨珏明朗的脸上也带了些些愁容。 “那就找小来呗，他聪明的脑子也许有主意也说不定啊。” “行，打扰他搞竞赛那也没办法喽。” 徐来搞信息竞赛是初三毕业的事，他偶然一接触就爱上了，痴迷到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花在了竞赛上。虽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但半路出家和从小学习之间所投入的时间还是有差距的，所以一开始杨珏都不愿意用这样的事去麻烦他。 不过没等到杨珏把这件事告诉徐来，杨妈妈就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吃过午饭，杨爸爸在走廊下抽烟，不成想，一个烟灰被他弹到头顶，正巧落在了杨珏的羽绒服上，把衣服燎出了一个小洞。杨爸爸的眼里闪过心虚，慌张地踩灭烟头，左右看了看，趁着无人发现 分卷阅读21 ，迅速闪进了房间。 杨珏换上羽绒服，准备再去看一下小卖部。一闪而过的烟味没有瞒过杨妈妈的鼻子，她十分震惊：“你抽烟了？” 杨珏对这样‘我知道答案你不要否认’的语气十分反感，甩下“没有”两个字，走了。 杨妈妈想到儿子最近频频花钱的举动，越想越可疑，生怕儿子被坏人带坏了，而就在这个时刻，杨珏留在客厅充电的手机响了一下。 杨妈妈走过去，打开手机开始看短信，连翻了好几条，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然后，杨珏进来了。 “妈？！”他大叫。 他走上前，十分不解，“你干什么翻我手机啊？” “妈就是看看。”杨妈妈有些心虚。 “看什么？看我有没有学坏？看我有没有早恋？看我是不是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你想看什么？嗯？我说没抽烟就是没抽烟，你还想管什么啊？！” 杨珏的口气很冲，说完一大段，看着有些吓到的杨妈妈，他的火气一下子没了，又有些不忍。 撇过头，他的语气还有些生硬，“我不会学坏的，你不要再动我的手机了。” 杨珏收了手机走掉了，但杨妈妈并没有因此放松，她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是千好万好，绝对不能让坏孩子带坏了他，她觉得杨珏没有自己分辨好坏的能力，她有责任替儿子把关，把坏坯子从他身边逐出去，为他创造一个安全的无菌箱，保护他不受任何侵害。 可杨珏刚刚发了一通脾气，杨妈妈不想再惹怒他，只好嘀咕两句‘眼不见为净’，拎上一瓶红酒去了徐妈妈那里闲话家常。 “葡萄酒，小珏她妈妈，今天你赶时髦啦，”徐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玻璃杯摆在桌子上。徐家也没有高脚杯，徐妈妈拿了矮的玻璃杯充数。 杨妈妈拿出开瓶器，冲着木塞旋下去，“老杨他同学老王，修车赊了账，拿了这个什么高档红酒来抵债的，不叫葡萄酒叫红酒，说什么国外的女人都喜欢喝。” 杨妈妈一使力，木塞终于拔了出来，发出轻微的‘啵’声。 徐妈妈和杨妈妈一碰杯，说道：“那我就跟着你沾沾光，尝尝这高档酒。” 一喝完，两人都是一脸复杂的表情，杨妈妈拿过酒瓶，转来转去找生产日期，“不是过期了吧？酸不拉几的，是不是放坏了啊。” 徐妈妈还算厚道，“这国外女人真不简单啊，这么难喝的东西都能忍。” 杨妈妈把杯子推到一边，满脸嫌弃道：“别喝它了，恐怕是假酒。” 想到假酒，杨妈妈不免又想到了杨珏床底那一箱箱假饮料，她说：“你说现在的人心思可真坏啊，弄点假酒假饮料出来骗钱，小珏也笨，看也不看就买，床底下摆了几箱假饮料，都不知道被骗了多少钱。” “假饮料要注意点，商场后边有几个小混混强卖，不买不给走，就是趁机抢劫，小珏他妈妈，你要不要再仔细问问？”徐妈妈有些担忧地说。 杨妈妈已经没有心思再呆下去了，她急匆匆地跑回家冲进杨珏的房间，果然，再仔细看，杨珏床底下成箱的假饮料根本不是他想喝而买的，而是被强卖的假饮料！杨妈妈害怕了，害怕儿子被抢被打，犹豫两秒还是决定不听儿子的话，开始翻检整个房间。 电脑杨妈妈不懂，胡乱戳几次开关开了机，对着桌面上的图标胡乱点几次，杨珏就进来了。 “妈你干什么啊？！” 房间里一片凌乱饮料胡乱堆在床脚，被子枕头被翻过来，衣柜门大敞，书桌抽屉被打开，iPod，U盘随身听相机包各种耳机线数据线充电器绞在一起。 “儿子，你买这些是不是被逼的啊？啊？你有没有被打啊？啊？你跟妈妈说说啊。”杨妈妈焦急道。 “没有没有，妈，你别随便动我的电脑行吗？”杨珏的注意力还集中在电脑上，几步上前关了机，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杨妈妈大怒，吼道：“电脑电脑，电脑里有什么东西我不能看？！你也跟你爸学，把妈问你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妈！”杨珏急了，大叫一声制止她来维护爸爸。可妈妈的愤怒担忧不解释不足以平息，他只好降低音量，生硬解释，“饮料，饮料是我自己在小卖部买的。” “你买这么多不喝的饮料做什么？啊？你是不是被欺负了不敢和我说？大宝啊，别怕丢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妈妈都会保护你的。” 杨珏瞒不下去了，只好道出实情：“小晗小区里有一家小卖部，只有母女两个，听说是因为躲家暴跑出来的，我看她们俩就想到了小时候，你，你以前卖猪肉，爸跑长途货运不在家，我也，我也是这样跟在你后面帮你收钱······妈，你别 分卷阅读22 ，别哭啊。” 杨妈妈的眼泪立刻下来了，捂着嘴抽泣道：“你跟着妈吃苦了，妈苦了你。” 那段为生计不得不把儿子带在摊位的日子，是杨妈妈最不愿回忆的岁月，她挥着大刀斩斩剁剁没空顾他，明明是静不下来的孩子，却乖乖地跟在她身后，不吵不闹，不要零食玩具，也不乱跑给她添乱还帮她收钱。 一开始是她告诉他该找多少钱，一天下来他就自己能算钱，踩着小板凳递钱给人家，还装小大人似的叫人家数数，看看钱数对不对。四岁的孩子不会分辨真币□□，收到一张二十块□□，就怪自己，咧着嘴哭上好半天。 杨珏手忙脚乱地抽纸巾给杨妈妈，自己的眼眶也酸酸的，“妈，我没吃苦，没冷着也没饿着长这么大。” 杨妈妈看着已经比她高一头的儿子，又是欣慰又是歉疚，不住拍他的肩，“我家大宝已经长这么高这么大了，已经这么懂事了，好孩子，妈的好孩子。” “妈，我就怕你这样才不告诉你的，妈，你别哭了，你这样下次有事我不告诉你了。” 我们人类啊，总是有把生活施加的苦变成甜的能力。 ☆、第九章 寒假补课的气氛很随意，舒艺璇经常过来一班找徐来讨论奥赛题，杨珏瞥一眼低头做题的周晗和认真讲题的徐来，内心隐隐升起一种看穿一切真相的优越感。 抱有这样优越感的不止他一个，当他的目光撞上林秀木嘴边那抹蒙娜丽莎式的微笑时，戏台下的洞穿了剧情走向的两个观众相遇了，心照不宣的，他们当空击了一掌。 默契的眼神不需要多交流，杨珏没头没脑地突然开口说：“凭我看了不下百部的爱情电影。” 这骄傲的语气没能让林秀木退却，他慢慢舔了一圈牙齿，轻轻‘啧’了一声，坏坏地说：“凭我看过不下十张情书。” 杨珏不是滋味了，这不是在嘲笑我没收过情书吗！他上上下下来回扫了林秀木好几遍，挑眉反问道：“内在美？” 林秀木不客气地回答：“内外兼修！” 四只眼睛隔着过道在空气中激烈厮杀了一番，最终还是杨珏败下阵来，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大言不惭，小心风大闪了舌头。”随即还是不情不愿地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自己甘拜下风。 电光火石之间，杨珏雄心又起，重新挑起战火：“哼，是指名道姓写给你的吗？” 林秀木抱拳表示承让的动作一顿，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猫，在杨珏逼近的眼神下节节败退，毫无退路之后只能承认，“捉刀，代笔。” “哈，这才对嘛，兄弟？”杨珏伸出手准备和他来个胜利会师。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林秀木说。 这次轮到杨珏卡住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向我打听那位徐清风吗？” “兄弟！”林秀木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觉得自己的心和杨珏的紧紧贴在了一起。 随意的气氛之下班级纪律就容易出问题。课间的时候，杨珏被学生会抓到了在听iPod。一中禁止学生带MP3手机等东西进校园，所以杨珏的名字被记了下来，报到了教导主任那里。 一班的语文老师王老师为了让学生多阅读积累素材，会在每周安排一节语文课让大家去阅览室读书。 这个习惯也延续到了寒假补课，王老师仍旧选出一节自习课，吩咐语文课代表带领大家去读书。 对自己的异常无限好奇的徐来，趁着这节课浑水摸鱼偷渡到一排人迹罕至的书架旁，神情自若地确认过周围无人后，他随意地抽出一本书，翻到了人体结构那一页。 即使父母开明如徐爸徐妈，他们也不会给徐来讲解青春期的生理知识，他们像许多人许多家长一样，避免谈论这方面的内容，也避免向孩子谈论这方面的内容。父母回避的态度和杨珏暧昧不明的诸如‘教你做人’之类的语言让徐来意识到，发生在他身上的某些改变似乎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他不能和别人说，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求知欲十分旺盛的他翻了一本又一本，对下课的铃声浑然不觉，最终，他找到了解决办法他需要更多的体育活动消耗多余的精力。 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心中充满了问题解决后的畅快。回教室的路上，徐来被巡视校园的学生会抓到了。 一班连出两个违反纪律的人，班主任于老师被苟主任叫到办公室批评了，批评了什么一班同学不得而知，但因为他们都很喜欢于老师，心里不免就有一些心疼，对‘罪魁祸首’杨珏徐来两人就有一些迁怒。 徐来是一班从开学相处到现在的更熟悉的自己人，又有成绩好搞竞赛的光环加成，一班的同学不好意思对着他开 分卷阅读23 炮，一腔的埋怨就冲着杨珏去了。 胡佳慧最是嫉恶如仇，她说：“杨珏，你别违反纪律给我们于老师添乱了，于老师给我们当班主任，已经有家长不满意了，说我们班男生多，于老师管教不起来，你现在违反纪律，那不是正好把证据送到教导主任手上吗？你新来一班，不在乎于老师，但我们不希望于老师被批评，你注意点，还有徐来，你也注意点。” 杨珏看似吊儿郎当的，但还是有担当的，他站起来对胡佳慧说：“我虚心接受批评，虽然我觉得听个歌不会影响我学习，但是，我保证改正，保证不会再在学校听歌了。但是啊，你要是因为我是新来的，给我扣什么不在乎于老师的大帽子，那我可不同意啊！还有，你说了这么一长串话针对我，对徐来，就轻飘飘几个字就给打发了，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 人们对好学生，总是会多一点宽容的，胡佳慧被当众指责不公平，立刻涨红了脸，下意识反驳说：“我才没有。” 林秀木眼看就要起争端，赶紧站起来行驶班长职能，他说：“停，杨珏带违禁品，徐来翘课，都有错，具体的，我们还是等于老师来说吧。” 胡佳慧显然不接受这样打圆场的方式，她梗着脖子硬声硬气地说：“我不会专挑软柿子捏，徐来，你别仗着成绩好就在我们班为所欲为，给于老师制造麻烦，你以后也注意点。” 看着胡佳慧满足地坐下去，林秀木不敢置信地嘀咕道：“我去，一次得罪俩，这本事······” 他话音刚落，于老师进来了，她站到讲台上，十分疑惑地问：“班级气氛有点严肃啊，被吓到了？” 看她还有心思和大家开玩笑，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一些，林秀木说：“老师，你还好吧？” “行了，没什么事，看把你们吓得，跟一个个缩头鹌鹑似的。学校管理层觉得最近纪律松散，我们班只是撞到枪口上了，被借题发挥了，别放在心上，该干嘛就干嘛。还有啊，杨珏啊，你的名字会被写在教务处小黑板上面公示批评，徐来呢，被悄悄放过了，我呢，觉得你们两个都该受惩罚，但既然徐来被豁免了，就由我就来实施这个惩罚，就罚徐来你今天为班级值日，你同意吗？” 徐来点点头，“我没有意见，老师，我虚心接受惩罚。” “杨珏，你有意见吗？” “老师，能不能让我少写张试卷，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啊。” 有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低低地笑，等着于老师回答。 “杨同学，白日梦有害健康。” 这下，连女同学都笑开了。 徐来肺不好，周晗和杨珏不敢让他做扫地的工作，打发他出去提水拖地。杨珏不仅没能在于老师那里讨到便宜，还要代替徐来受罚，禁不住对他碎碎念道：“便宜你这家伙了。” “请你吃教工食堂。”徐来赶紧送上好处。 “两次。”杨珏讨价还价。 “可以。”徐来拿着拖把往外走，看着杨珏窃喜的样子，他不禁又坏心眼地想要戏耍他一下，“我预备你狮子大开口的。” 杨珏果然不干了，立刻猴到他身上扳住他的脖子耍赖，“小来啊，小来小来，我牺牲这么大，小来啊？” 还没等到徐来答应，门外出现了舒艺璇的身影，她轻轻叫了一声‘徐来’，杨珏立即不好意思地退开来。 周晗扫完地一抬头，就看到杨珏鬼鬼祟祟地摸到门边，正在向外偷看着什么。 “看什么呢？”周晗问。 杨珏没回头，依旧背对她摆了个休止的手势，然后，一脸嫌弃地捂住了额头。周晗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她也走过去，学着他趴在门边向外看。 只见徐来站在走廊下，左手攥着一本书，右手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什么，写完后他把书和笔交给了舒艺璇，又和她说了几句什么。 周晗颇感无趣地看着杨珏，不明白这样平常的请教做题的场景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杨珏同样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她，“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周晗一头雾水，“说什么？” 杨珏摇头，不知怎的，周晗从他的动作里感觉到了一种类似鄙视情绪。 就在周晗满脸问号的时候，徐来进来了，杨珏迫不及待地问他：“快说说，舒艺璇为什么找你啊？” “她说有一道难题要请教我，怕我一时半会解不出来，想要和我打电话讨论，我正好会做，就把答案要点写给她了。”徐来平淡地叙述完了整件事情。 “就这样？”杨珏不死心地追问。 “就这样。”徐来说。 杨珏看看他又看看周晗，长叹道：“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造物者很公 分卷阅读24 平，很公平。” 可是徐来不是一般人，他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他敏感地察觉到了杨珏泄露出来的那一点点鄙视，他思索了一会，想到自己在某方面的知识实在匮乏，于是他诚心求教：“我应该怎么样？” 杨珏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眼角的余光却掠过了周晗的身影，再一想到那些女生聚在自己身边对徐来的旁敲侧击，一个坏主意突然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就让徐来自己慢慢苦恼去吧。 于是他硬生生改了口，说道：“你真是乐于助人的好学生。”说完，他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吹着口哨擦黑板去了。 ☆、第十章 “没事的，你赶车要紧，我替你做值日生。”周晗对急着赶车回家的林敏敏说道。 几天的补课时间很快过去。好不容易捱到放假，一班的学生，心思早就跑到家里去了，讲台上的于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下面的热闹。 周晗的同桌林敏敏，平时除了和她讨论题目，安静得像是不存在的这么个姑娘，第一次对她提出了私人要求。 住校生回家一趟不容易，以林敏敏来说，她家住在乡下，她回家先得坐公交到汽车客运站，再搭乡间短途小巴最后转小三轮才能到家。 “学校这么多人都要回家，你的车程又远，早点到家你爸妈也安心。”周晗说。 [公众号@讠卖 文 少 女] “我回家不用花很长时间的，”林敏敏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解释道：“我爸妈在外面打工回来了，我想快点见他们。” 原来，是想念爸妈啊。 “可以准备喽，给你倒数计时。” 林敏敏抓着书包，给她道一声谢，铃声一响，她就往后门跑。 后一排，杨珏无聊地趴在桌子上鼓着嘴吹试卷玩，被这阵‘林敏敏风’一卷，试卷飘上天，又滑到了地上。杨珏鼓着腮帮子一口气没吹得出来，惊得反呛了好几声。 “哇，这姑娘，岂止是脱兔，这是动如脱缰的野马啊。” “我也走了，”林秀木背上书包，“新年快乐明年见。” 林敏敏的工作是倒垃圾，任务不重但比较麻烦一中的垃圾站设立在校园东北角，只有一条又远又偏僻的小路通过去，平时人迹罕至，只有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才有点人影。 远远的，三个披着校服拿着篮球的学生走过来，为首的张天诚把篮球夹在胳膊下，后面两个男生，则不停向周围的学生做出扔球的动作吓唬他们，一旦他们受到惊吓往后躲，两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快要和周晗错过的时候，其中一个男生对她前面的学生道，“好学生，不准走这条路，绕另一条。” 看着男生默不作声走远，两个男生又是一阵笑，“好学生？胆小鬼！” 男生故技重施，又拿球吓唬她，她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朝前走，这似乎激怒了他，甩出手里的篮球扔向她，势必要给她一个好看。 周晗吃软不吃硬，想要她乖乖被欺负，那他注定要失望了，想也不想，她反手大力把球拍出去，继续走。 男生们似乎是被她的举动惊呆了，张天诚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又看着地上跳跃的篮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怎么敢把篮球拍回来的？她不害怕吗？ 匆忙之下投出的篮球没有很大力气，但一般人，还是会躲的吧？ 她真的是女生吗？她真的是好学生吧？ 周晗无心理会这个小插曲，只是和徐来杨珏随意提了提。周爸爸身为一中老师，周晗不想被认为自恃身份搞特殊不会特意去提，但有他坐镇，相信张天诚他们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三人的话题很快转移，说起了那只狗。 既然提到了，三人就都拐去了杨家看狗狗。 “小晗啊，这狗有没有名字啊？你给它起一个吧？”杨妈妈问。 “小婶，你起吧，我都无所谓，是你在照看它，要你叫得顺口才行。” 周晗她拒绝了，她揽的事却不能完全负责，不完全是自己的宠物，她给它起名字有种反客为主的怪异感。而且她还有一点私心，她总觉得起名字是一个充满感情的行为，如果狗狗的名字是杨妈妈取的，杨妈妈在责任心之外，应该会对狗狗更有感情，这对被抛弃的狗狗来说，应该会更好。 杨妈妈说：“那也行，就叫杨家将吧，又威风又好叫。” 周晗试探性地叫了几声杨家将，它似乎知道是自己的名字，后几声它就对‘杨家将’三个字有反应了。 杨妈妈很高兴，也跟着叫它，它还对她摇尾巴，杨妈妈更高兴了，端出一小盆肉骨头给它吃。 分卷阅读25 杨爸爸也是玩心大起，提出来要帮她给杨家将搭房子，杨珏和杨爸爸一起，拿了全套木工用具，兴致勃勃地和他配合着锯木板，钉钉子，敲敲打打地，还真被他们搞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狗窝。 周晗没参与他们，她要给狗狗洗澡和抹除虱药粉，她不知道杨妈妈介不介意，但干干净净的宠物应该会更受欢迎吧。 果然，杨妈妈看到洗得干干净净的杨家将，主动提出借吹风机给她用。 杨家将的洗澡工具都是周晗自己准备的，一从水里出来，即使开了浴霸开了取暖器，即使周晗立刻给它裹上毛巾擦干，杨家将还是有些哆嗦。 徐来离杨家将有点远，他把一切看在眼里，但不接近杨家将，仿佛只想当一个观察者。 周晗以为他不喜欢狗，加上他肺不好，她也不敢叫他帮忙，但他却过来了，用围巾裹住口鼻，隔得远远的给杨家将吹风。 等到杨家将擦干身体，周晗收拾工具清理狗毛的时候，他对着杨家将，自言自语般地问了一句，“名字很重要？” “问我吗？”周晗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疑问，她头也不抬地继续给杨家将擦拭水汽，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看《夏目友人帐》的时候，总是在想，为什么玲子要写下那些妖怪的名字，为什么那些妖怪又总想拿回自己的名字，我想啊，大概，名字是一种链接，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生物起名字，彼此之间会产生羁绊吧。” “羁绊吗？”徐来喃喃道，独自细细品味一番这两个字之后，他从思绪里抽身而出，出声安慰周晗：“别担心，它不会再被抛弃的。” 傍晚，徐家的饭桌上摆上了饭菜。一碟清炒菠菜，一碟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只烤鸡。 “妈妈做了新菜，烤鸡，小来，快试试好不好吃。” 徐家的厨房有各式电器，徐妈妈也很乐于尝试新事物，前几天在餐馆里吃烤鸡，徐家三人都觉得味道不错，她一番研究之后，就在今天试验了出来。 徐妈妈站在桌子旁，抽掉缝着鸡胸膛的线，左看右看，对着一整只鸡又无处下手了。 “秀丽，我来拆，你坐。”徐爸爸站起身，代替徐妈妈的工作。 “小心点，里面有东西的。”徐妈妈说。 “我办事，你放心。”徐爸爸答应着，小心撕下鸡翅，鸡腿，顺着鸡胸腹的缝隙一掰，胸膛里露出了切成丁状的香菇栗子胡萝卜，顿时，一股诱人的香气传了出来。 徐妈妈夹了鸡腿一只给徐来，一只给自己，说道：“儿子，这回轮到我和你吃鸡腿了，快尝尝，好不好吃。” 徐来吃下鸡腿，说：“好吃，妈，肉腌得很入味，烤得很嫩，很好吃，妈你也吃。” 徐爸爸的夸赞更直白，“秀丽啊，你要是改行，卖烤鸡的要失业喽。” 徐妈妈高兴了，“那就好，没失手就好。” “妈，今年你就别托人给我买乐高了吧。” “怎么啦，不喜欢玩了？” “我看你一直在研究特价商品目录，乐高很贵吧，家里缺钱的话就不要买了。”徐来的目光落在徐妈妈手边的海报上，一本正经地说。 开饭之前，徐妈妈一直拿着纸笔写写画画，徐来不由多关心了一下。 ◣◤ ゜sina微博「读文少女」 ◢◥ ゜wechat公众号「读文少女」 徐妈妈失笑，徐爸爸也笑，“儿子，哪用你来操心家里的事，再说了，真要缺钱，不买乐高也不顶事。” 徐妈妈说：“妈看这个减价券打折券，就是为了好玩，你看有这么多种满减，满送，员工折扣，限时抢购，妈妈就是喜欢研究优惠券，争取把所有优惠条件都用上，看看怎么买最划算。” 闹了个大乌龙，徐来自己也笑，默不作声收拾好餐桌，等待晚上的特殊活动。 一捧红玫瑰插在圆肚大花瓶里，花瓶前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有树枝有雪，还有半个日头，花瓶周围摆了一圈十七支蜡烛，徐妈妈和徐爸爸手里拿着打火机，挨个点燃蜡烛，一边说着话。 徐妈妈含着笑，柔和地说道：“今年换红玫瑰，喜不喜欢，妈妈想着你也十六岁啦，马上就是大姑娘了，我这么好的姑娘，肯定有好多好男孩追求，妈妈就想第一个送你红玫瑰，告诉你，妈妈和你爸爸都很爱你，你最可爱。” 徐爸爸也慢慢地点着蜡烛，接在徐妈妈后面说，“爸爸妈妈都好，身体健康工作顺心，小来也好，还是老样子一到冬天就咳嗽，今年没下雪，没看到小雪初晴，不失望啊，说不准明天会下，小霁啊，你也好好的啊。” 一圈蜡烛点完，徐来肃立着，鞠了三个躬。 b 分卷阅读26 r “好啦，咱们去看电视吧。”杨妈妈说。 每年的腊月二十八，徐家都会举办一场这样特别的祭祀，纪念徐家早夭的女儿徐霁。 小时候徐来很奇怪，为什么在这一天，爸爸妈妈会点蜡烛会特意插一束鲜花，然后对着空无一人之处和‘小霁’说话，刚记事的时候，爸妈会很悲伤，会互相依偎着，像两只受伤的动物。 木木 后来，他和爸爸妈妈站在一起，等爸妈说完话之后鞠躬，这时候的爸妈似乎已经疗好了伤，不再需要互相从对方身上汲取能量，只把这一天当成比平常慎重一点的日子。 再后来，爸妈告诉他小霁是他的姐姐，他们对待这一天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不再多做菜肴，也不会特意准备水果，只有一捧花和一圈蜡烛。 虽然徐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出门和好姐妹说笑，也像迎接每一个新年一样，安排一场年货大采购，虽然徐爸爸也没有任何异样，照常看望朋友照常洗碗刷锅，甚至和小霁絮絮叨叨的内容都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徐来还是知道，这一天是不同的。 他知道，爸爸妈妈还在思念女儿，还在努力淡化女儿死去的伤痛，还在努力把这一天过得平常······ “爸，妈，”他像平常一样说话，说出了他深思熟虑后决定：“把我的名字改成徐霁来吧？我带着她那份一起活。” 如果不能忘记，那就坦然纪念，如果名字是一份慰藉，那也没什么不可以。 徐爸爸徐妈妈一愣，徐妈妈最先哭出来。 徐爸爸的眼里也有泪花。 徐妈妈是笑着哭的，徐爸爸揽着她的肩膀，搂住她给她支持。 徐来仿佛又看到了两只受伤的互相舔舐伤口的动物，呜呜哀鸣。 一瞬间，他想到了动物世界，身体孱弱的幼虎失去了生机，虎妈妈不停舔舐着它的皮毛，不停地用鼻子拱它让它站起来，不停地把乳、房凑到它嘴边让它喝奶，可最终，它还是越来越僵硬。 徐来的心一片酸软，原来无所不能的妈妈也会哭啊。 许久过后，徐妈妈擦干泪收了声，摇摇头对他说，“小来，你是善良的好孩子，妈妈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小来你记住，妈妈收养你不是把你当成小霁的替代品，那时候你裹在小被子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我一看就觉得你就是我的孩子。我把你抱回家，给你取名叫小来，因为你是老天送来给我的宝贝。你记住，你就是你，是妈妈的儿子，是老天送来给我的礼物，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也不用成为任何其他人。” “咱们活着的就好好活，人死了万事都是空，你不用背负什么。” 晚上，徐爸爸和徐妈妈躺在床上说话。 “我们家小来真是好孩子是不是？” “嗯，我们家小来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他爸啊，我越来越想不起小霁的样子了，你说，她是不是怪我忘了她，怎么一次都不到我梦里来？” “怎么会，我们小霁过得好，不需要我们帮忙才不来的。” “我真想看看她穿裙子的样子啊，我们小霁穿裙子一定好看。” “是啊，我们小霁最好看。” “我不要小来改名字，小霁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我们小霁最善良，她不会怪你的。” “嗯。” ······ 他可以只做他自己。 那天晚上，带着这样的信念，徐来坐在灯下，仔细研究着徐妈妈要买的东西和各种优惠条款，凭借自己优秀的大脑，他写下了此次年货活动的最优解，轻轻地，带着笑的，把组合方案压在了车钥匙下。 然后，他走到那瓶玫瑰花前，轻轻地告诉她：“我不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爸妈了，我很骄傲我们有这样的爸妈。” 虽然他知道爸妈都很爱他，但第一次，他的心这样踏实，这样笃定，这样温暖，这样充满力量。 “我很幸运是不是，姐姐。”第一次，他叫了她姐姐。 ☆、第十一章 腊月二十九，小区里已经有零星的鞭炮声，三位妈妈一起出门采购了。虽然妈妈们一致决定放手不管让他们四个孩子自己找食吃，但做饭的任务，还是‘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周晗的头上，年纪最大的杨珏，看着就是小孩子心性不可靠，年纪第二又一贯以能干懂事形象示人的周晗，当仁不让的成为了照顾弟妹的大姐。 周晓久：“姐，我要吃虾仁。” 杨珏：“小晗，我不吃胡萝卜，有没有里脊啊，给我炸一盘吧。” 周晓久：“要炸的话 分卷阅读27 给我炸个香蕉。” 杨珏：“炸香蕉是什么，给我也来一个。” 嗑瓜子吃零食看电视悠闲得不得了的欢乐二人组要求颇多，厨房里忙得要命的周晗一脸不耐，举着菜刀摘下眼镜，大大地上扬嘴角投去一个‘周晗牌天使微笑’，“学过木兰辞吧？知道小弟闻姊来下一句是什么吗？磨刀霍霍向猪羊，明白吗？” 欢乐二人组一脸惊容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狭小的厨房里，周晗一转身，就撞到了徐来的下巴，揉揉自己的头顶，又看看徐来的伤处，发现没有大碍，她随口说道，“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吃化肥啦？” “吃了氮肥。”徐来说。 她抬头瞄他一眼，“心情不错啊，竞赛准备得很顺利？” “还好，和平时一样。” “那为什么这么高兴？发生了什么好事？” 周晗从温水里取出腊肉，刮了刮表面的灰尘，放到砧板上切片。 “不是好事，是一种好感受。”徐来说。 “好吧，帮我把鸡胸肉捞出来。”她指挥他。 她把切好的腊肉叠铺到半熟的米饭上，又在腊肉上撒上一层豌豆粒一层玉米粒，合上锅盖让饭继续焖，等再焖上十分钟，腊肉熟了，和米饭搅拌均匀，就是一份非常好吃的腊肉饭。 “鸡胸肉做什么用？” “拆丝拌黄瓜，把擦丝器递给我。” 小小的厨房间，两个人转腾不开，周晗和徐来总会不小心撞到对方，但她没有叫他出去，他也没有表现出出去的意愿。 在周妈妈看来做饭是周晗天经地义的分内事，但周晗不喜欢，她喜欢公平，要吃饭的人应该分工协作，洗菜择菜切菜炒菜或者洗碗，总有自己会做的能分担的事。 而徐来呢，他在家有家务活，徐妈妈也告诉过他一个人做饭很累，要求他帮周晗的忙，别干等着吃饭。 凭着十五年相处的默契，两人很快调整到合适的频道，配合起彼此的行动。 这边她把黄瓜擦好丝，那边他已经拆好了鸡丝，他把鸡丝黄瓜丝放到大瓷碗里，她拿来盐糖生抽老抽辣椒油调味。 “你尝尝辣不辣，还能接受吗？”周晗递过搅拌的筷子给他，示意他试菜。 “嗯，可以，好吃。”徐来说。 “那就好，你做什么舔啊舔的？”她问。 “塞了一片黄瓜皮。” “含口水漱一漱吧，那个羊肉汤也滚了，你把菜端上去，我再炒个小青菜就行了。” 米饭裹着油，粒粒分明，腊肉蒸得正好，精肉不柴肥肉软糯，绿豌豆黄玉米，吃进去的每一口都是丰腴的满足。 没有家长在的餐桌，气氛明显有些放肆，周晓久和杨珏同时夹到一块羊腿肉，瞪着眼互不相让。 “是我先夹到的。”杨珏说。 “你吃了我的巧克力。”周晓久持有有利武器。 “你又没说不能吃，我也跟你道过歉了，得，给你给你。”杨珏退败。 “所以说，你妈妈给那个小卖部的张阿姨找了个幼儿园后厨的工作？”周晗问。 “嗯嗯，我妈说方便她照顾上幼儿园的小红帽。唉，周晓久，我吃什么你抢什么是吧？”杨珏退让一步，另外夹鸡肉吃，“我妈说小红帽很快上小学，幼儿园工作时间短，方便她带小孩，也不耽误她开小卖部。” 正说着，周晓久又抢去他一块肉，这次，杨珏没有让，飞快地吃进了自己的嘴里。 “哼，我不吃了。”周晓久摔下筷子，赌气道。 她自幼身体不好，周妈妈恨不得她一顿吃成大胖子，总是追着她哄着她吃，以往，只要她一说不吃，周妈妈就会皱皱眉，象征性地批评几句，然后对她妥协，要什么给什么，只要她肯好好吃饭。 但是，杨珏不是周妈妈，在座的三个人都不是周妈妈。 周晗懒得理她，杨珏自己也有少爷脾气，徐来关心的人和事有限，所以，周晓久等啊等，没等来任何一句劝，也没等来大块的肉，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自己拿起筷子，蔫哒哒地往嘴里刨饭。 下午，周晗三人在客厅活动，她照例看红楼梦，徐来看动物世界，而杨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游戏机，正在打俄罗斯方块。 周晓久领着四个小姑娘进来，抬手给她们介绍，“我姐，我姐朋友，我楼上邻居徐来哥哥。” 四个小姑娘顿时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声，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不时发出窃笑，从她们的目光来看，不难猜出讨论对象就是‘邻居哥哥’徐来。 分卷阅读28 杨珏和周晗被周晓久这个‘邻居哥哥’的称谓弄得一阵好笑，杨珏趁势招呼，“别急别急，都可以过来看，徐来哥哥不会跑啊。” 周晗忍着笑看徐来，果然，他的耳朵都红了，也不看电视了，抽去她手里的红楼梦，抿着嘴故作镇定地坐到了离姑娘们最远的独立沙发上，交叠着腿侧坐着躲了躲。 姑娘们又是一阵热切的小小惊呼，因为害羞，她们也没有上前，周晗隐约听到‘高冷’，‘好帅’等词，然后，几人的目光更热情了。 杨珏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怂恿，“往前走走看得更清楚哦，来来来别挤在一起，可以轮流过来看嘛。” 小姑娘们挤抱成一团，你推我我推你的，很是意动，但谁也不好意思当那个先吃螃蟹的人。 周晗心里有个猜测，故意使坏，“小来，你给小姑娘们说几句话呗。” 徐来闻言瞪了她一眼，迎上姑娘们期待的眼神，他握拳捂着嘴清咳一声，顺势说，“好好学习。” 于是，姑娘们都满意地笑了，又是一阵叽叽咕咕，你推我搡地跟着周晓久进卧室去了。 “咳，好好学习。”杨珏模仿着徐来的声音，乐不可支。 “高冷？是黄瓜皮还没剔掉吧？”周晗说着反问的话，语气里却是满满地肯定。 徐来：······ 周晗：“噗。” “去你房间打魔兽吧，徐来哥哥？”杨珏说。 “打住啊，再敢说······”徐来说了半截话，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杨妈妈管杨珏管得严，对他玩游戏的时间有严格限制，还会不定时查岗看杨珏有没有偷玩。在家总是玩不爽的杨珏，很快有了主意，那就是征用徐来的电脑。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电脑前开机，心急得不行，“快快，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啊。” 徐来周晗坐到地毯上，一边搭乐高一边说闲话。 “你和我搭乐高没关系吗？你不需要做竞赛题吗？”周晗问。 “没事，玩一下就当放松了。你呢，作业都写好了吗？”徐来说。 都是奔着高考去的高中生，再喜欢玩闹嬉戏，成绩仍然是第一位。 “还没有，昨天去新华书店了，没来及写，对了，你还喜欢红楼梦吗？” “还可以。明天我生日你和小珏就不要买礼物了，买个蛋糕就行了。” 不等她说什么，那边杨珏摘下耳机先热烈响应了：“啊，憋死我了，蛋糕好，蛋糕我买得起，还是徐来哥哥心善，体谅我这个穷光蛋，明年再补给你啊。”一边说着，一边窜去了洗手间。 周晗抿抿嘴，她的零花钱少，又支出一部分拿去给杨家将打疫苗，手头确实紧。但她平时已经多受他的照顾了，怎么着也要回馈一二，她不喜欢自己付出的好被当成理所当然，设身处地地，她也不愿他因为得不到回应而伤心。 “我下个月补给你吧。” 徐来扔掉手里的积木块，一点不悦浮上他的眉毛，“你零花钱那么少，又要买书又要给杨家将打疫苗，哪里还有剩余？我不缺什么，买个蛋糕就够了。” 自从那晚他看见她的狼狈后，这还是第一次，他不再温柔，而是换成她熟悉的，好意不被接受后的不悦。 “我计算好了，不勉强的。”他的话是在说她穷，但里面的关心是确认无误的，因而她并不怎么怕，反而学着杨珏，又调侃他一句，“徐来哥哥。” 谁知道说完这一句，徐来更气了，货真价实的怒气从他身上涌出来，眉毛上扬，眼睛眯起一点，眼尾含着一点睥睨扫过来，“又去写春联卖吗？” 他整个人就像一只高傲的猫，投来了一眼王之蔑视，但他的声音却是轻轻的。他的习惯就是生气时不会大吼，而是用轻轻的不屑来隐藏。 这句话确实击中了周晗，就在去年，她为了和他们一起去滑旱冰，背着人偷偷摸摸地跑到菜市场，利用自己写大字的才能，靠给别人写春联赚门票钱。她从小到大没做过生意，不会和买家打交道，别人跟她讨价还价，她也只会窘迫地说很便宜了，不还价。而就在这时，徐来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本来就是因为觉得羞耻才躲着徐来和杨珏的，他这一出现，她立刻觉得抬不起头来，脸颊腾地一下涨红了，简直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只记得自己七手八脚地收拾东西，也顾不得收钱了，就在徐来的注视下落荒而逃，后来自然也没去成旱冰场。 此刻，那种熟悉的燥热感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她大声冲他嚷嚷：“我不觉得赚钱有什么丢人的！” 说完，绷着脸开始拆搭好的模型。 分卷阅读29 先前那句话更多的是关心她的经济状况，不想让她破费，后面这句话，就是赤、裸裸地鄙弃她穷了，穷是事实，穷是不好的，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连那句嚷嚷，也是底气不足。 徐来呢，说完那句话他就后悔了，明明是不想她因为钱而辛苦，一张嘴却像中邪了一样说出那样的伤人之话。但他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懊恼又自责，垂着头，像刚被剃了毛的猫。 ☆、第十二章 这天傍晚，大采购回来的三位母亲，各自在家里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 徐家的沙发上，徐妈妈一件件比划着，猜猜这件羊绒衫多少钱？猜猜这条围巾多少钱，这双鞋打折，你肯定猜不到有多便宜。 徐爸爸配合地把价格往高处说，每当他猜错的时候，徐妈妈就很高兴，满脸都写着‘我赚大发了’的兴奋。 在她的要求下，徐来套上运动鞋原地踏两下，称赞道：“妈，大小很合适，很好看，很舒服。” “那就好，晚上再试试羊绒衫，”徐妈妈扯开衣服在他背后比着肩，“应该不小，儿子，今天生日想怎么过？我早上订了个水果蛋糕，等会叫你爸去拿回来，你想吃什么菜？我烧给你吃？” “菜你烧就好，我都喜欢吃，妈，蛋糕恐怕多了，小晗和小来最近都没有多少零花钱，我叫他们合买个奶油蛋糕当礼物了。”徐来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这样体贴一点也不男人。 “不多不多，我这么好的儿子，有两个生日蛋糕哪里多。”徐妈妈笑眯眯的。 徐来被徐妈妈赞许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极了，只好找个理由赶紧开溜，“妈，我去房间试衣服。” 徐妈妈轻轻哼着小调，“猴一朵迎春发嗨······”，笑眯眯地走到厨房准备做饭。 楼下的周妈妈开了门，根本没进客厅，只把手里的按摩仪放到玄关，说了一声：“我再去趟超市”，就又出去了。 周晗放下电话，也穿上鞋子准备去蛋糕店拿蛋糕。 她发了火，她觉得委屈，觉得徐来真是可恨，专往她的痛处插刀。 可愤怒委屈过后，她又忍不住为他开脱，他确实不看重自己的生日，不认为生日是一种特殊存在，对礼物的态度也是可有可无，她经济不宽裕就不要再破费了。他最后讽刺她写春联卖钱，也是因为他没有一点社交技能，把好好的关心的话说反了。 但这次，是他出口伤人，他得先搭梯子才行。 想到这里，她又对自己不满起来，既然要等他先低头，那她干嘛这么着急去拿蛋糕啊，还这么小心翼翼地拎着？ 走着走着，就在小区门口，她发现了周妈妈费力端着一筐鸡蛋的身影。 鸡蛋很沉，她被坠得直不起腰，走一小段路就要停下来歇歇。她快走几步追上去，口气有些责备的味道，“干嘛不叫个出租车，开到楼下也就是起步价，又不贵，放下来我和你一起抬。” 周妈妈放下鸡蛋筐舒了一口气，“就这几步路，又不远，何必花那冤枉钱。” 这就是典型的周妈妈的做事风格，省钱。有限的钱先花在家人身上，轮到自己的需求，想一想还能将就又放弃了。周爸爸在家，她却没要周爸爸去帮忙，周晗猜周妈妈一开始是想要打车的吧，但不知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她和周妈妈一人拎着一边把手往家走，周妈妈絮絮叨叨地和她解释，“原本我是想打车的，那个司机一看我拿了鸡蛋，就要加价，我一气，索性自己走回来。” “正好超市鸡蛋便宜，你爸和你爷爷都喜欢吃卤蛋，我就买一筐，多卤点年后给你爷爷家送点，再给你外婆家送点。” 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长，一脚长一脚短的，怪异极了。 鸡蛋特别重，不停地把她的身体往左边扯，为了平衡这股力量，她不得不歪着身子向右拽，还得尽量稳住身体不让蛋糕摇晃，走得极其费力。 但她不想说出来，也不想说让母亲站着等一等，等她送回蛋糕再来接应她，甚至，她也不想打电话叫爸爸来帮忙，虽然这是效率最高的办法。 为什么呢，她想，大概是想讨母亲的欢心吧你看我这么能干，这么能帮你的忙，你可不可以，多爱我一点点。 徐家客厅里，周晗姐妹和杨珏一起祝了徐来生日快乐，周晓久嘴甜地又加上越长越高，越长越帅等词，在徐来分过蛋糕之后，客人们就告辞了，因为寿星表示过这个生日想和家人一起过。 徐妈妈擎了一块豆腐在手，操着刀横竖侧各切几刀，一倾手，豆腐块就落到了深碗里，生抽老抽兑好比例转圈浇上去，她端起深碗左右颠两下让豆腐都裹上蘸汁，然后她又起了热油锅，炒香剁椒酱，‘刺啦 分卷阅读30 ’一声，红艳艳鲜香扑鼻的酱料兜头淋了上去。 “怎么突然想吃白水豆腐了，小时候你可不喜欢吃的，喏，白水煮的，这边凉拌的是跟小珏他妈妈学的，尝尝看。” 和周晗不欢而散后，他怎么也静不下心，玩游戏差点被偷袭，竞赛题看了小时还在原地打转，随意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一翻开，就是朱自清的《冬天》。 五岁那年冬天，他发烧烧到肺炎，除了躺在床上养病之外什么都不能做，第一天吃吃睡睡很快过去，第二天想着漫画也不算难熬，到了第三天，他无聊到甚至和垂在空中的蜘蛛说话。 然后，周晗来了，告诉他她的小妹妹住了一个月的保温箱，终于可以回家了，她要当个好姐姐，给她读书讲故事。她看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可怜兮兮的，恻隐之心大动，就先给他读书了，读的内容就是朱自清的《冬天》 一小块一小块豆腐养在里面，嫩而滑，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我们都喜欢这种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锅，等着那热气，等着热气里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豆腐。 那时她还有许多字不认识，但她会查字典，她得意地告诉他是她妈妈教她的，她查好了字就接着读，读到不认识的又查，断断续续读完了一整篇，她就高兴得不得了，说这样就可以通顺地读给妹妹听了，然后，她就兴冲冲跑回家去了。 他听到她大声地高兴地读书声，可惜只有一两句，就被周妈妈喝断了，“小点声。”周妈妈的声音比她的读书声还要大，他被吓了一跳，不敢相信亲切的周妈妈会有这样暴怒的声音。 再后来，她垂头丧气地过来还书，眼眶红红的，委屈地告诉他，她妈妈说小妹妹受不得惊吓，在家里不准读书，要轻声说话，不能跑，不能乱摸小妹妹因为手上脏。她又担心地问他生了什么病，严重吗，为什么妈妈说会传染，不准她看过他之后再去看小妹妹？ 白生生的豆腐吃到嘴里，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好吃。 那时候徐家不富裕，吃不起肉菜，徐妈妈见他想吃白水豆腐，隔一天就煮上一碗给他吃，其实他并不喜欢豆腐的味道，但徐妈妈认为豆腐有营养，吃不起肉已经很亏待他了，再不能连豆腐也不买，所以她变着花样做豆腐鸡蛋汤，鸡蛋抱豆腐，在徐妈妈殷殷的目光下，他不喜欢吃豆腐，就成了一个秘密。 他漫无边际地回忆着，饭桌上的话题已经转了向。 “怎么不是，电话打到家里来，我一接就挂断，不是小姑娘找徐来是什么。”徐爸爸十分肯定。 “儿子，妈妈不是说你不好不受小姑娘喜欢，而是，不要太自我感觉良好，把人家小姑娘和你说一句话看你一眼就当成人家对你有意思，那就太自恋了。”徐妈妈说话的对象似乎是他，但说话的内容，怎么听都像是冲着徐爸爸去的，并且，从她的话里，徐爸爸明显有过这么一个‘太自恋’的故事。 “自恋，反正等人放学的人不是我。”徐爸爸意有所指。 呃，这话题不是他能参与的，徐来一顿，立刻说道，“妈，爸，我知道的，是不是喜欢我我能感受得到，你们不用担心我这方面，我不会谈恋爱的，也不会影响学习。” “儿子，这么说就是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徐妈妈十分敏锐抓住了重点。 “妈”徐来拉长了声音，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拒绝。 “小晗真是个好姑娘，又温柔又聪明又和我们小来谈得来，他爸，你说是不是啊。”徐妈妈说着与当前话题完全无关的话。 不明所以的徐爸爸跟着表扬，“小晗是个好丫头，那时候她多大，六岁还是七岁，怕小来生病无聊，抱着书读给小来听，小晗说什么来着，”徐爸爸兴致勃勃地说，“我喜欢宝琴，她穿红衣服站在雪地里最好看，我也喜欢红衣服。” 徐妈妈也很怀念，“我们小来跟着说什么来着，那我也喜欢红色，哈哈。” 那时候她还喜欢红色啊，后来，她被批评得多了，也不爱说话了，总是低着头沉默，也就不喜欢这样张扬的颜色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大混蛋，说那样混蛋的话刺她。 “妈”徐来有些恼了，和自己的妈妈讨论这种事，实在是不自在极了。 虽然父母一向是开明宽容的态度，也很信任他。父母也很喜欢小晗，经常说起她，这样夸她也没什么不对的，但他就是知道，妈妈是在拿她开他的玩笑，之前他还欺负了她，此刻越多的说起她的好，他就越歉疚，忍不住想讨饶，想快点跳过这个话题。 “妈，这个豆腐好吃。” 热辣的剁椒豆腐吃进嘴里，他有些不适的呛咳了一声，但滋味实在不错，比白水豆腐好吃多了。 “好好好，妈不说了，小晗啊，和你啊，都好。” b 分卷阅读31 r “妈，吃菜吃菜啊。”不喜欢夹菜给别人以及别人夹菜给他的徐来，破天荒夹了一块排骨给他的好妈妈。 被夸奖的主人公周晗捧着蛋糕回到家，一开门，周晓久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沙发那里，叉起一小块蛋糕举到看电视的周妈妈嘴边，“妈妈你吃，是不是很好吃。我都舍不得吃呢先拿来给你吃了。”然后一人一口的，分食了一块蛋糕。 而另一边餐桌旁，周爸爸也在进行他的特别任务写春联。 每年腊月二十九，他都会买好红纸，然后挥笔写春联。 周晗分开蛋糕，吃一半留一半给周爸爸。 红色的春联纸铺在饭桌上，周爸爸正在酝酿上下联，他招手叫过她和她一起想，周晗说了几个寻常的对联，周晓久吃完蛋糕，噔噔噔跑过来，“爸爸你写什么都好，干脆都写出来吧，每一个都好听。” “都写出来可没处挂。”周爸爸被夸得很高兴，挥笔写下一句‘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 “哇，爸爸你真厉害，写得真好看。” 周晓久就是有这样的能力，随时随地能把人哄高兴，有她在的家里，永远不会沉闷，总是充满欢声笑语。 ☆、第十三章 忙了一年的人终于闲了下来，各种年货备齐了，就等着年三十了。 因为大雪，三家人都没有回老家过年，杨爸爸好玩，提议一起过春节，于是，三家人聚到了杨家的小院，一起迎接2008年的春节。 男人们聚在一起喝酒，主妇们则围在一起准备各种火锅食材。 杨妈妈不放心地频频向客厅张望，“大嫂，小来他爸带的是什么酒，我们家那个酒鬼没肚量，不行，我要去看着点，别没开席人就先被放倒了。” 徐妈妈一把拉住她，“没事的，我跟你说，小珏他爸再馋酒，这酒他也不敢多喝。” 徐妈妈和周妈妈一起来的，周妈妈自然知道徐爸爸带的是什么酒，俩人对视一眼，暧昧地笑了一下。 “大嫂，你还吊我胃口啊？”杨妈妈说。 “老徐朋友啊，送了他一坛鹿茸酒啊。”徐妈妈说。 杨妈妈没忍住，拍掌大笑，她拈起一根金针菇和一颗杏鲍菇问：“能有这么大作用吗？” 周妈妈徐妈妈跟着笑，徐妈妈说，“你这野心不小啊。” “野心有什么用，再好的钢不用在刀刃上也是白瞎。” “这话怎么说。”周妈妈问。 “上回出去吃生蚝，回来说睡不着，跑去客厅打了一夜游戏啊。” 徐妈妈周妈妈笑成一团，“酒留给你，都留给你，小晗妈妈，你要不要也去倒一点？” 周妈妈掰开一片平菇扔进筐里，“我们家？我们家那位是得道高僧啊，没有七情六欲的。” 徐妈妈和杨妈妈又是一阵大笑。 “差不多了，木耳金针菇平菇杏鲍菇，那边还有腐竹百叶冻豆腐，哦，对了，还有小青菜和菠菜。”杨妈妈仔细清点着各色火锅菜肴，普通的碗碟不够用，所有菜品全部盛在不锈钢盆里。 肥羊卷肥牛卷堆成塔，鱼丸牛肉丸虾膏蟹棒又是一盆。 “再炒几个热菜就齐活了。”杨妈妈说。 藕片胡萝卜改刀修饰成花朵形状，荷兰豆掐去尖尖成船形，徐妈妈点火倒油，倒入这三样蔬菜，大火翻炒，捏一点盐调味，很快出锅，红白绿三色交织的荷塘小炒，清新好看。 炒好一个菜，徐妈妈又起了个油锅，炸出一小筐金灿灿的麻团，麻团一出锅，周妈妈顾不得烫，左吹右吹吹冷了，先吃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麻团一咬开，弹牙的糯米和香甜的红豆沙就裹住了舌头，焦脆的外壳和白芝麻又带来一阵酥香，周妈妈对徐妈妈连连点头，表示这道菜十分得她的欢心。 吃完麻团，周妈妈开始料理她的菜，切成椭圆小片的腊肠先煸出油脂盛出来，就着剩下的油下西兰花，最后一混合，就是一道很美味的西兰花炒腊肠，她又快手炒出一道芹菜香干，就把灶台让给名厨杨妈妈发挥。 小黄鱼拖上面糊，就着油锅低温高温炸两遍，炸得又酥又脆撒上椒盐上桌，里脊肉扑上干粉裹上蛋黄再滚一层面粉，照例炸两遍捞出撒辣椒孜然，这两道菜是杨家父子俩的最爱。 客厅里，饭馆专用大圆桌摆在房间正中央，桌上，鸳鸯锅正沸腾得厉害，餐具桌椅早已准备就绪，所有的孩子大人都来厨房端菜，然后围观杨妈妈的拿手菜干煸肥肠。 起油锅烧热倒入葱姜蒜花椒爆香，杨妈妈一股脑投入切成小圈的肥肠，用锅铲压着翻炒直到肥肠焦干金黄，肥肠特殊的香气直冲鼻子而去，围观 分卷阅读32 的一圈有吞咽口水的声音。徐妈妈又加了干辣椒进去炒到肥肠表面焦脆，最后加一把青椒，炫技地抄起锅掂上十来次，出锅装盘。 三家十口人齐齐举杯，在春节联欢晚会的背景音里，说着新年好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等吉祥话，开始了他们这顿特别的年夜饭。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后，周晓久被周妈妈带回去睡觉了，剩下的五位家长，开始了过年的娱乐活动打麻将。 杨珏的房间里，周晗徐来杨珏三人坐在地上看鬼片，准确的说，是陪着杨珏看鬼片。故而杨珏坐在中间，徐来和周晗分坐两边。 鬼片这种东西，周晗徐来都不感兴趣，只有杨珏，怕得要死但还是忍不住看，两位朋友看不看他不关心，他只要有人呆在他旁边给他壮胆，不要让他一个人就好。 杨珏害怕到极致的时候，就要抓身边人的手，周晗就成了遭殃对象，不过她也不会跟他客气，他使劲抓她，她就反使劲握回去。 过了恐怖处，杨珏回过神来，不免甩着手抱怨，“小晗你是不是女生啊，为什么力气这么大啊。” “送你一个白眼。”她答。 “我天哪，你还翻白眼，你有没有女生的自觉啊。”杨珏又吐槽她。 “······” “还有你这样这样盘腿坐，咱能稍微收敛点，像个女生样成吗？” 周晗的回应是一个眼刀甩过去，“是谁说直接坐地上省得被吓到地上的？” “你以为我怕？是椅子不够坐才坐地上的啊。”杨珏嘴硬。 她不和他争辩，在他转过头去的时候，抓了清理键盘的鼓气包。等到电影惊悚的音效响起来的时候，对准他的左耳捏了一下。凉凉的一束空气直冲杨珏的耳朵，于是，号称不怕的杨珏，尖叫着弹起，躲到了她身后。 于是周晗不厚道地调出十分女性的声音，娇柔道，“哦，好怕怕。” 于是，杨珏的脸黑了。 一墙之隔的客厅，麻将推倒混合的声音已经盖过了联欢晚会的声音，窗外爆竹声鞭炮声隐隐约约，混在鬼片的特效声音里，有种别样的喜感。 “小来，来帮你周叔叔抓牌。”徐妈妈叫道。 徐来欲言又止，无奈地笑了下，还是出去了。 “看来我爸局势大好啊。黑、手党都出动了。”周晗说。 ‘黑手党’是徐来的别名，原因无他，徐来的手气特别差。曾经有个瓜子品牌搞抽奖，差不多每包里都有‘再来一包’的小卡片，杨珏连着中了十包，三人围在小卖部柜台前，一包接着一包撕开兑奖，直到徐来拿了一包，彻底终结了这场好运。 周爸爸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一看牌，“小来这手气真是······” 接下来的时间，徐妈妈不停招呼周爸爸和杨爸爸吃瓜子，喝茶，俩人就频频上厕所，徐来就不停抓牌，没有好牌的周爸爸和杨爸爸，就不停地输。 直到杨爸爸终于发现了原因，支走了徐来这个‘大杀器’。 不甘心凭‘黑手’获胜的徐来，强烈要求徐妈妈给他一次上场机会，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他，赢了。随即，他被杨爸爸更加强烈地‘请’走了。 被周晗吓到的杨珏关了电影，接上游戏机准备打游戏。 “要不要试试？”杨珏对她提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游戏有多差，你还是等小来一起玩吧。” “嘿嘿，就等着小来了，你等着吧，这个游戏我和我爸对战了很多回，这次我保管打败他。” 杨珏对待游戏的态度可以用心比天高四个字来形容，当然，命运也可以用命比纸薄来概括，无论他的对手是杨爸爸还是徐来。 等到徐来赢了麻将回来，杨珏不那么自信了，“我靠，你不是第一次打麻将吗？你怎么赢的？” “我观察过了，积分最高的牌型是花色一致的序数牌，我记住了我码的牌的牌面，根据各家出的牌推测他们想要的牌，尽快凑到我想要的模型，就赢了。”徐来说。 “我靠，你这样玩还有什么乐趣啊小来？玩牌就是要随便一点有输有赢才有意思啊。” 周晗知道他为什么那样想赢，他不喜欢打麻将，赢牌他也得不到什么快感，他的赢牌更多的是出于骄傲，因为手黑而赢实在是胜之不武，他要赢，就是堂堂正正地赢。 “唉，今天这游戏也玩不成了。你等着吧，你妈妈赢不了的，我爸要出大招了。”杨珏高深莫测道。 周晗徐来眨着眼，满脸问号。 “小珏，中国祝福你。”果然，杨爸爸开始呼唤他。 杨珏在小抽屉里翻检 分卷阅读33 一会，走了出去。 “小珏，一去二三里。”杨珏又走了出去。 “小珏，八八六十四。”杨珏再次走了出去。 ······ “小珏，□□十枝花。”杨珏最后一次走出去。 “胡了。”杨爸爸兴奋的声音传过来。 “这怎么裂开了。”徐妈妈捏着一块麻将，抠开一看。 房间里，杨珏也捏着一块麻将，一掰开，满脸的‘快夸我天才’的表情：“当当当，U盘，麻将样式的U盘，好玩吧？” 与此同时，房间外杨妈妈一声大吼，“杨国生！” 周晗和徐来沉默良久，周晗说，“都是出老千，直接用麻将不好吗？” 杨珏：“······诶？” 靠近零点的时候，屋外的爆竹声密集起来，杨珏也顾不得冷，披上外套出去放烟花，周晗和徐来站在窗户前，一起看他在外面忙活。 这一整个晚上，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此刻，没有杨珏活络气氛，只剩下他和她，一时间，房间里有些安静得可怕。 他递过来一张纸条。 是宠物医院的疫苗注射收据。 你带杨家将去打针了？她的眼睛这样问。 徐来矜持道：“嗯。” 那神情，像一只刚抓到老鼠的猫，它把老鼠放到你面前，绝不会喵喵叫着邀功请赏，当你想要摸它的脑袋鼓励它的时候，它就骄傲地扭过头，开始自矜地舔洗自己的毛。 想到这里，她笑了一下，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 见她笑了，徐来也放下心，抿着嘴笑了下，又压下去。 他带杨家将去打疫苗的用意可不只是赔礼道歉，虽然他不怎么在意礼物，但如果是她送的，那他还是有点期待的，不用给杨家将攒疫苗钱，那她应该很快可以把礼物给他了吧？ “过？” 这是他在询问她接不接受他的道歉。 自己想要收养了杨家将的时候，他没有明确反对，但她知道他的态度是不赞同的，后来他也一直不亲近它，现在居然能带它去打针？ 不过她大概能猜到他的小心思不知道该怎么道歉，道歉又怕她拒绝，干脆直接带杨家将去打针，药水注射了可收不回去，她不能再生气了吧。 眼睛是看着窗外的烟花，耳朵却是竖着留心她的动静。 她又想起了小猫，她唤它时，它蹲在地上专心地发呆，任她怎么喊都不理，等她不出声了，它的小耳朵就竖起来，不时向她的方向转一点，等她终于忍不住有呼唤它了，它立刻转头回应她，偏偏还要装出不在意的模样。 “过。”真可爱，她忍笑。 果然，他面上还是沉稳的表情，眼睛却像被点亮了一样，充满了笑意。 “回去我给你钱啊。” “这是我给杨家将的新年礼物。”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也想好了应对她的理由。 但在她因为穷而敏感的此刻，她不想要。 “疫苗钱对我不算什么，你受着就行。”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些无奈。 她点点头，打定主意快点买到那个生日礼物送给他，或许可以把饭卡借给同学用，让同学还现金给她？反正奖学金有不少，她吃得又不多，这样一来很快就能凑够钱了。 等她点了头，他又高兴起来，觑着她的表情，他又收敛了，迟疑地问了一句，“过？” 她的心里涌上歉疚，替他委屈他是给予好意的那一方，却被她弄得小心翼翼的像做错了事一样，她忍不住想要安慰他，想要让他开心起来。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在我能力范围内，满足你一个要求好不好？”她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说不出口的感谢。 零点到了，巨大的烟花在夜幕里绽放，她确定他明白了她的谢意，因为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比烟花更明亮的太阳。 ☆、第十四章 乡下小院里，周爷爷拿出一排排AD钙奶，大包装的长条形爆米花，果丹皮，无花果干，大白兔奶糖，一个劲地劝周晗吃，“晗丫头吃，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点，你最喜欢的AD钙奶，多吃点。” 爷孙的感情三言两语说不清，落到行动上，就是多多的，她喜欢的零食。也只有爷爷，仍旧把她当成六岁的小女孩儿，给她买她喜欢AD钙奶。 “我吃着呢爷爷。”周晗慢慢吸着AD钙奶，说道。 周爷爷慈爱地看着她，说：“多大人了 分卷阅读34 还跟小孩似的，喝完了还有，爷爷买了一箱，吃不完晚上都带回去慢慢吃，晓久也吃。” 厨房里周妈妈烧好了最后一道红烧鱼，正端着菜准备上桌。独居的周爷爷吃饭很随便，有时一碗面条就对付了一顿饭，周妈妈一来，就会自动接手厨房，好好整顿一桌像样的饭菜。 这边周妈妈忙着端菜上桌，那边周晗周晓久姐妹就帮忙摆好桌椅碗筷。 周爸爸说：“咱收拾收拾吃饭？我陪你喝两盅？” 周爷爷敲敲旱烟袋，慢悠悠地说，“不急，你去菜园里刨几颗青萝卜带回去吃。” 周爸爸在周爷爷的指挥下从地窖里刨出一堆萝卜，啰啰嗦嗦说着“够了吧”，“太多了”，“爸，再爱吃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啊”“我真不要了爸”，却完全阻止不了周爷爷的满腔爱意。 “行了，这窖里埋的萝卜本来就是留给你的。我牙都掉光了咬不动，剩下的，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带走。” “把那个萝卜头朝下竖直了，这根一朝下啊，它就要发芽，一发芽就不好吃了。”周爷爷继续指挥周爸爸劳动，“把稻草盖上，土压上去，行了，咱爷俩去喝一盅。” 周爷爷种萝卜技术好，他种的青皮萝卜又水又脆又甜，周爸爸最爱吃，每年周爷爷都种，收上来起地窖保存，专门留给周爸爸。但他不知道，以前喜欢在饭后嚼一瓣萝卜的周爸爸，因为萝卜味大，已经不那么喜欢吃了，带回家的这些萝卜，最后大半也是发芽扔掉的下场。 “爸，您先进屋去，我把萝卜收拾起来。”周爸爸头痛地看着地上足足有半麻袋的萝卜，思索两秒，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一下，揭开稻草，胡乱推进去一半。 见到平安回来的周爸爸，周爷爷显然十分高兴，兴致颇高地和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临到午餐结束，周爷爷也醉了，语气高亢地叫着周晗，“小晗，爷爷的乖孙女，怎么不背诗给爷爷听了，快来背，呃，背，背那个进酒。” “爸，爸，你喝醉了，我扶你到床上躺一会儿，啊。” “我头脑清醒得很，你别把我当老糊涂，小晗，快背给爷爷听。”周爷爷被周爸爸搀着，踉踉跄跄地往床边走。 “你躺好爷爷，我开始背啦，爷爷，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没多时，周爷爷的鼾声就响了起来。沉浸在酒精后劲里的周爸爸，也慢慢倚向沙发背，眯缝着眼睛打起了盹。 等周妈妈母女三人收拾好餐桌，各项东西收拾停当，一晃眼，已经靠近三点了。 周妈妈理理衣裳头发，嘱咐周晗姐妹俩，“我去东边你表姨家送年礼，小晗你带着妹妹玩。” “为什么要给那个表姨家送年礼？”周晓久好奇。 “爷爷年纪大了，又一个人住，送年礼就是希望住得近的邻居帮忙照看一下。”周晗从《小小说》中抬起头，回答她。 “哦，原来是好处费。”周晓久得出自己的结论，很快又把好奇心转到了别处，“姐，你以前经常给爷爷背书吗？” “嗯，经常。”漫不经心又翻过一页，她随口答道。 “爷爷很喜欢你吧。”周晓久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失落。 似乎在疑惑受尽宠爱的周晓久会有失落的情绪，周晗停顿了片刻后，认真地回了她一句：“爷爷很喜欢我，也喜欢你。” “哦。” 周晓久不太相信，盯着某一处发愣。 相聚匆匆，离别也匆匆。周晗不喜欢相送，以前她需要等公交的时候，她总是在发车前一秒匆匆奔上车，那时候，着急慌张会淹没离愁别绪，急速转弯的车会阻断她回头的视线，她就不用面对周爷爷的眼神。 这个办法只管用片刻，等到车开到半路，焦急退了潮，离别的不舍就冒出头，像嶙峋的怪石，横七竖八地戳她的心。 压得越紧，情绪反弹得越厉害，每次，强烈的难过都会冲得她偷偷掉眼泪，但她还是喜欢这个办法，她怕在爷爷面前哭，她怕爷爷想留她却不能留的为难。 这次探望周爷爷，周爸爸借了徐爸爸的车。几乎是周妈妈送完年礼回来后，周爷爷就催着他们离开，“冬天的太阳下山早，趁白天回去安全。” “不要送了。”周爸爸对他摆手。 “不送，不送，走吧。”挥手再见，周爷爷抽着旱烟站在小院门口目送他们，拐上泥土路，周爷爷还在原地，后视镜里很快失去周爷爷的身影。再拐上水泥路的时候，像听到了某种召唤似的，周晗回头望了一下 灰扑扑的有些佝偻的身影站在路边远远目送着他们，旱烟的火光星星般一闪一闪。 “小晗小晗，快把作业给我抄一下 分卷阅读35 ，我的天哪，这么短的假期竟然还有作业，真是让人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多张试卷要写，啊啊啊，我要疯了！”开学前一天，杨珏那从放假开始就原封不动的书包，终于打开了。 “小婶看见了要生气的。”周晗说。 “你不知道了吧，今天开市，我妈去店里了，我爸，骑摩托车出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杨珏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小计谋得逞的狡黠。 “不管你了，我陪家家玩去了。”周晗说。 “错，我妈给它改名了，它现在叫杨蠢货。”杨珏说。 关于这条狗狗的名字，那也是一段故事，短短几天，它的曾用名就有杨家将，杨虎子，笨狗，蠢狗等等。至于杨妈妈起名的心情变化，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反正，这只狗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名字，叫什么都回应，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蠢笨。鉴于它跟着周晗找到新家的经历，她倾向于认为，这是一只大智若愚的狗。 杨家将性格很温驯，打了疫苗过后，她观察了一周，没见它有不良反应，这才放下心，如果杨家将总生病，杨妈妈大概会不耐烦养它的吧。 在院子里陪着杨家将东奔西跑玩了好一会，她和它都累得气喘吁吁，给它的碗里倒上清水，看它卷着舌头喝水，周晗念叨：“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杨家将似乎听懂了，摇着尾巴冲她傻乐，她摸了摸它的头，说道：“继续喝吧，既然收养你就不会再抛弃你了。” 杨家将似乎又听懂了，放心地低下头继续喝水。 杨家将的性格十分温驯，一般狗狗到新家，总要不适应地乱叫几天，但它没有，同样的，它好像也没有和新家庭的融合问题，一到杨家就很亲近杨妈妈，一点也不认生。但它好像也没有特别高兴的时候，和他玩它很开心，没时间陪它它似乎也不介意，像是看透了世间百态，修炼出了不动如山的淡然。 周晗对它很好奇，“家家你多大了啊，你这波澜不惊的样子是真的还是装的啊？” 徐来一进门，就看到她傻兮兮地和狗说傻话。 杨家将抬头瞥她一眼，继续喝水。 “哇，你真的听得懂啊？你不是成精了吧？家家？”周晗说。 杨家将喝完了水，舔舔鼻子趴下来晒太阳。 “家家，你是大姐大吗？”周晗也跟着蹲低身体，侧着头看它。 “你不搭理我，你知道杨戬吗？二郎神知不知道？家家，我带你去找哮天犬？” 杨家将的脑袋搭在交叉的前肢上，闻言从眼角瞥她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是不是智障？ 徐来没有动，抿着嘴笑啊笑的，他想到了她的小时候，他躺在床上躺厌了，连带把这份厌恶转移到了她身上，她一来，他就闭着眼装睡，想让她赶紧走，但她那时候还没修炼出眼力劲，不知道在人家睡觉的时候自觉离开，仍旧坐到他床边，叽叽咕咕在他耳边说小话。 说你是不是喝多了酒，为什么老是睡，那时候她还看西游记，又问他是不是魂被阎王勾走了，然后一直叫唤他，要把他的魂叫回来，她又说小妹妹也生病，他也生病，又骂病是个坏家伙，老是欺负小孩，她要打它。 第二天，他觉得听她说话还挺好玩的，就睁着眼睛等她，可她没看见他睁着眼睛，一进来就小声地哭，哭一会，又小声问他是不是睡着了，他赶紧装睡。她的哭声就大了一点，说病是个好东西，她也想生病，说他是个坏家伙，骗她生病不好，以后不和他玩了。他吓得赶紧装作要醒的样子，等她擦干眼泪，告诉她生病很疼，一点也不好，他没骗她。 他把这件事说给妈妈听，妈妈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可以多关心她，可以把他的零食玩具分给她。后来，她再来的时候，他就拿勺子舀了一点蜂蜜，和她一起凑在勺子前，小口小口地抿，叽叽咕咕地说了一下午的话。 徐来还陷在回忆里，那边好脾气的杨家将已经被折腾烦了，长长地人性化地叹出一口气，起身换个姿势，变成屁股对着她。 她又是一阵傻乐，坏心眼地笑出一个天使微笑，魔爪探向它的身子，猛地提起它的前腿，“家家你真可爱。”两秒后，她受惊地大叫道：“我靠！家家你是公的？！” 被看光了的杨家将再也淡定不下去了，震惊地看着这个女流氓，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跑掉了。 那边的徐来也跟着反射性地一躬身，心里涌上了扶额的冲动。 见杨家将落荒而逃，女流氓周晗本人却淡定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把流氓行为进行到底，她不正经地对它说，“嘿嘿，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慢慢弓着腰靠近它，“来来来，让我抚慰你受伤的小心灵。” “咳咳，小晗。”徐来看不 分卷阅读36 过去了，出声解救了杨家将，“一起搭乐高？” 女流氓嚣张的气势像是被针扎过的气球，一眨眼就漏光了，但她还要戴上面具硬撑。 除夕那天晚上的窘态又浮现在她的脑海，她许诺要为他做一件事，他笑得很开怀，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这一点后悔又被他笑没了，等再回过神的时候，就是小珏举着相机叫他们‘看这里’。 被他的笑迷到失神已经够丢人了，现在再被他看到自己的丢脸事，岂不是要被他笑一辈子，抬起下巴撑起势，她倒打一耙：“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知不知道啊。” 他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得到好处绝不张扬惹她的眼，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平常地说：“要不要来玩乐高？” 一拳打在棉花上，她也没了脾气，但就这么放过又不甘心，几步走到他身边，她扬起手掀起他的风帽，盖在了他脑袋上。 刚出了杨家大门，她就听到了若有若无叫卖‘糖球’的声音，杨家这边都是自建房，走街转巷卖豆浆卖豆腐卖糖球的小贩都会过来，周晗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冰糖葫芦了，此刻听到叫卖声，想到山楂的酸味，口水就自动分泌了出来。 寻声走过去，摸遍口袋只找到了两块钢镚，刚好只够一支的钱。周晗看看徐来，又看看冰糖葫芦，忍着心疼，还是把冰糖葫芦递到他嘴边，把最上面那颗最大的山楂让给了他。 徐来的手插在口袋里，握着的钱包也不准备拿出来了，看她一眼，也不谦让，真的把那颗大山楂给吃了。 他一口吃掉，她就赶紧拿过来咬下第二颗，山楂去了籽，红红的果肉包在亮晶晶的糖下面，糖熬得好，完全不粘牙，山楂熟得透，一点也不酸涩，粉软的果肉和脆脆的糖在口腔里融合，全吃下去她忍不住又咽了一下口水。 见她没有再给自己吃的意思，徐来看着她的手催促，“到我了。” 周晗不想当小气鬼，递过去，“又没说不给你吃。”徐来抓着她的手腕，嘴里咬着山楂往外拔，转眼又吃下一颗。 进了徐来家，刚好吃到最后一颗，周晗猝不及防地咬到了一粒山楂籽，冰糖葫芦越靠近底下山楂越小，小的籽不容易完全去除，她又没有防备，牙齿咬合下来，疼得她直皱眉。 她的牙齿不好，有一次咬骨头直接崩掉了一小块。她不敢再吃了，背着徐来把残留物吐在纸巾里，还在疼得吸气。 徐来赶紧凑过来要看，她不好意思，只顾着自己舔啊舔的。 “洗手间有镜子，你去漱漱口对着看吧？”徐来说。 她依言去看了，还用手指摸了，但那么小的牙齿实在难以看清，想靠近镜子吧，眼镜又是个阻碍，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周爸爸曾经吓唬她牙坏了就会越坏越多，然后变成一个大窟窿，就得补牙，想到自己也要包上奇怪的银牙，她不淡定了，也顾不得什么雅不雅观了，跑过去张开嘴给徐来瞧，“快看看牙坏没坏？” 白白的皮肤红红的嘴唇就这么大喇喇地凑过来，徐来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往里看，面上一派镇定自若，“没坏，没事。” 他的镇定经不住仔细推敲，如果周晗再细心一点，她就能发现他的耳朵早就红了，可她刚从要补牙的慌张中回过神，又被自己要他检查牙齿的举动弄得窘迫不已，无暇顾及他的情绪，同样假装镇定地威胁他：“你什么也没看到，明白吗？” 徐来无力地点点头，可望着窗外的周晗看不见，还以为他在嘲笑她，她恶狠狠地回头想要再次威胁：“都忘掉听到······”，却不期然看到了他红红的耳朵，剩下的话又吞了回去。 知道有一个人比自己还窘，那自己的窘就会减半，甚至消失，她以为他和她一样窘迫，但她错了。 迎着光线，他看到了她发亮的耳廓，细细的茸毛上洒满了光，亮亮的一圈，看上去特别柔软特别可爱，比上次见到的，还要可爱。 这一次，书中看来的什么生理发育自然现象，什么需要多运动消耗精力等字眼都被他抛到了脑后，胸腔涨满了不知名的情绪，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微笑。 ☆、第十五章 一周的假期一晃眼就过，再不情愿，高一下学期的补课还是开始了。 “临下课前，我说一个通知，市里举办迎奥运征文比赛，题材不限，字数不限，有兴趣参加的同学可以写一篇，这周之前交上来，学校会评选出十篇参加市里的评选，得奖的话奖品是新华书店的购书卡，具体的看这里公告。”语文老师王老师说，“对了，你们于老师要我转告你们，最近有饭卡被盗用的情况，学校对饭卡设置了金额上限，一天不能超过三十块，你们注意一下啊。” 看来套现的计划是不 分卷阅读37 成了，周晗皱眉，那作文比赛就要加油了啊。 下课铃声一响，几个女生围到陈安宁身边，兴高采烈地说着话，周晗路过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安宁，这个周末你生日我们还去那家KTV吧，上次佳慧生日我们去了，歌很全还送了我们两小时，很不错呢。” “是啊是啊安宁，佳慧生日你没来，这次你生日怎么也得好好庆祝一下吧。” “好啊，你们喜欢就好，大家一起去吧。”陈安宁柔柔地说道。 因为学习紧张，一班同学交朋友都是就近原则，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多自然而然地成为朋友，周晗座位靠后，离女生聚集的前排比较远，再有她性格不是很合群的因素，女生之间的聚会，她倒是一次都没有参加过。 短短几秒的孤单感转瞬就散，告示上的信息重新被输入进脑海加工：一等奖的奖品是五百块钱新华书店购书卡啊，刚好够了。她心想。 原路走回座位，却见杨珏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一副‘天要亡我’的表情。 “怎么啦？”她问。 回答她的是林秀木，他要笑不笑地说：“被于老师特别关爱了一番。” 几分钟前，化学老师于湉的办公室里。 “杨珏，你的作业呢？”于湉问。 “老师，我的作业被我家狗狗撕坏了，老师。”杨珏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 “哦是这样啊。”于湉意味深长地说，“咱们一班的孩儿都是诚实的好孩子，老师相信你绝不是没写作业找的借口，对吧？” 剧情进展得很顺利，杨珏在内心偷笑，面上却诚恳地答：“是的老师相信我。” 就在他以为于老师会叫他回去的时候，她话锋一转，说道：“这样吧，老师也不追究你没保护好作业的责任了，老师这里还有多余的试卷，你就回去再写一遍，就当巩固一遍，好吗？” 剧情走向来了个大刹车，杨珏被甩出去摔懵了，他僵着笑，隔了半天艰难地吐出一句，“······好。” “我为了让杨蠢狗咬试卷，我还倒了半锅牛肉汤上去啊，啊啊啊。”杨珏的脑袋磕着课桌，一点一点的。 周晗闷笑：“小珏，你真聪明真可爱。” 体育课上，杨珏和林秀木一见如故，捉对在篮球架下厮杀起来，并且强烈要求周晗徐来欣赏他的英姿。徐来因为身体缘故性格缘故，篮球这样对抗性的活动，他从来不参加，最多在周晗有兴致投篮的时候，他陪着投几个球而已。 所以他现在看似在看球，实则眼睛早就放空了，周晗知道，他又在脑海里运行代码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了。 她不想打扰他，目光扫来扫去的，就落到了站在她不远处的，分班后新来的同学，唐晨宇身上。他没有进场打篮球，而是站在场边看。 她走过去，“你怎么不上场，衣服放在这没人拿的。” “我个子矮抢不到球，就不上去了。”唐晨宇笑得很腼腆，仔细看，他的颊边还有两颗小酒窝。 高一的男生，平均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身体发育好的长到一米八也不算出奇，而有些男生则发育晚，唐晨宇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周晗猜，他或许就是属于发育晚的这群人。 “不想上场你就不会在这里呆这么久了，还是你和大家不熟悉，不好意思开口要上场啊？”周晗说。 唐晨宇又腼腆地笑了一下，算是承认了她的话。 周晗突然想到，在没换座位之前，唐晨宇和杨珏做为新同学，曾经凑对坐到了一块，杨珏曾在埋汰她的时候说，“人家唐晨宇都比你更像女孩子，小晗啊，你就是个男人啊。” 趁发球的时候，杨珏兴冲冲地跑过来，拿过周晗手里的水杯仰着脖子灌了几口水，就开始求表扬，“怎么样？我打得好还是林秀木打得好？” “我又不懂球，你该找懂的人评判啊，”周晗拉过唐晨宇，“唐晨宇你觉得谁打得好。” 看他孤立在一旁，周晗忍不住好心想介绍他和杨珏认识，可他忘记了，他和大家不熟悉，说谁好都可能得罪另一个。 唐晨宇摆着手腼腆地笑，“我不太懂球，我觉得大家都打得好，都很厉害。” 亏得杨珏心思单纯，把他的话当了真，握拳轻轻在他的肩膀捣了一下，“你挺有眼光的嘛，你也会打球？瞧你这小身板，我真怕不小心把你撞坏了，要不要上场玩玩？” 唐晨宇的脸红红的，看起来很心动，没等他说话，那边正在兴头上的林秀木又催了：“杨珏你磨蹭什么呢？是不是被我打怕了不敢来了？” “来了来了，谁怕你啊手下败将。”杨珏回头冲 分卷阅读38 他吼一句，大概以为他不想去，他客套一句，“下次找你玩。”说完，快步跑上场了。 见唐晨宇有些失落，周晗说：“你刚刚应该答应的。” 唐晨宇不好意思了：“我打球不好的，我个子矮，男生都让着我，我一拿到球，他们就看着我投，可我总是投不进，我还是别上去败兴了。” 周晗不懂篮球，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水平很次，但看他很想玩的样子，她提议道：“我只会定点投篮，你不嫌弃的话，和我一起投篮试试？” 唐晨宇和周晗一起走到篮球架下，轻松地玩了起来，他投了几球都中了，慢慢地，他越来越放松，还玩起了三步上篮。就算周晗不懂球，她也会算命中率，除了刚开始失手的几球，他的命中率是百分之百，这种水平怎么都不能叫做不好吧。 一定是他太谦虚了，周晗想。 快下课的时候，杨珏愤愤不平地走过来，“晦气，那个张天诚又来抢球场，真是倒霉。” “你有没有被欺负啊？”她用目光检查一番，没发现受伤的痕迹，稍微放了心，“别管他们了，忍一忍吧。学校和稀泥，跟他们对上最后还是你吃亏。” 一班的男生收拾了东西要走，张天诚却向她这个方向走来，问她：“你是一班的？” 杨珏如临大敌，一班的男生也聚过来，站在她身前把她护在身后。 “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找女生麻烦！”林秀木以为张天诚是他招来的，站在最前面挡住他。 张天诚不理会其他人，目光盯着她说了一句：“我再找你。” 等他走开了，男生们七嘴八舌地给她出主意，要她告诉她爸爸，要她不要一个人走路，要她时刻和别人呆在一起等等，林秀木甚至自告奋勇地要当她的保镖，随时保护她，弄得她哭笑不得，连声答应会找人陪同，不一个人落单。 但她很不把这句话当一回事，她平时都在教室，回家也是和杨珏徐来一起，她又和张天诚无冤无仇的，她不太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冲上来打她。男生们是关心则乱，但她置身事外，从‘我再找你’这句话里，没听出任何愤怒或者寻仇的意味，就像是他真的有事找她一样。 为了能拿到一等奖，周晗把自己的作文修改了好几次，毕竟钱包里的钱实在有限。那样又有问题了，就算能拿到一等奖，购书卡也要在五月份才能发下来，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周晗数着为数不多的钱，心里有些发愁。 周晓久的视线撇过来，刺她说：“我过年收到好几个红包呢，妈妈帮我收着呢，你有吗？” 周晗和周晓久的感情很淡，周晗学习好，一直是周妈妈拿来教育周晓久好好学习的榜样，比较一次就受一次打击，谁都不喜欢自己是那个差的，所以周晓久不喜欢周晗。 同样的，周晗也不喜欢周晓久，她受够了姐姐必须无条件让着妹妹的论调，也有嫉妒她得到父母关爱的原因，总之，她不喜欢周晓久，对她只是淡淡的。 自从那次吃饭周晗没有哄她劝她吃过后，周晓久似乎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爸妈一样顺着她，迁就她，吃饭的习惯反而变好了一些，不再动辄拿不吃饭当手段要挟周爸爸周妈妈答应她的要求。 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刺一刺周晗，周晗不理她，她又接着说，“你没有我给你一个啊，我有一个红包很大很厚的。” 周晗知道那是一位家长有求于周爸爸，想走周爸爸的关系把他家孩子安排到实验班，依周晗对周爸爸的了解，他一定会借着给对方孩子红包的机会，把钱还回去的。 “你自己留着吧。”周晗说。 其实，疼她的周爷爷有偷偷塞一个红包给她。 “没关系，给你一个我还有好几个啊，反正年年都能收啊。”周晓久继续炫耀。 真是天真单纯啊，周晗给她一个招牌天使微笑，“妈说她帮你存着，是骗你的啊，妈早就拿去用了，不然你去问问看？” 留下的周晓久，张着嘴，“······” 走出家门，徐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等很久了？”周晗问得随意。 “没有，我刚下来。”徐来答得也很随意。 俩人并排走下楼，一路说着闲话。 “周末陪我去游泳？”徐来说。 徐来喜欢游泳，他不喜欢激烈的运动，一开始是为了锻炼心肺能力，后来是慢慢真的喜欢上了。 “现在的天气还有些冷吧？你衣领没弄好，左边。”她指指他的脖子处，“我也不会游泳啊，去干嘛？” “我教你。”徐来脱口而出。 教游泳这种事，超出朋友范围了吧？周晗盯着他看了一会，但他的表 分卷阅读39 情很镇定，没有一点不对劲。 “我怕水，就不去了，你和小珏去吧。”想了想，她老实地说出心中顾虑。 徐来心里一阵懊恼，本来只想让她陪着他的，怎么搞成这样了。 突然，周晗感受到了某种不对劲，“我去洗手间，你先去教室吧。” 上了厕所出来，她才觉得放下心，随即，她的心又提了起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站在厕所不远处，见她出来，立刻走了过来。 托好记忆的福，加上这样的身形实在很有辨识度，周晗立刻认出了他：张天诚。她警惕地站住脚，注意他的举动确认他是找她还是路过。 “你叫周晗是吗？”他问。 不知道为什么，周晗听出了男生语气里的高兴。 “我是，你有事吗？”周晗没有放松警惕。 “你认识我？”他更高兴了。 周晗点头。 他摸着头，期期艾艾地说，“我喜欢你。” 这样像通知一样的表白让周晗感觉很奇怪，他们没有交流过，除了两面之缘外就是陌生人，真的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吗？如果不是这个张天诚风评太差，她不想和他接触，她几乎想问他，他喜欢她什么呢。 但这点好奇心还不足以淹没她的警惕，张天诚的体型对她构成了很大的压力，她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离开这里。 “你说完了？”周晗说。 张天诚张了张嘴，又点点头。 “我不知道你和我说这句话是什么目的，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了，你还有事吗？我要走了。”周晗说。 “等等。”张天诚急了，蹿过来似乎要说什么。 身高体格带来的压迫感非同一般，周晗一惊，大声斥道：“你要干什么？离我远点！” 张天诚停住脚。 “你没有其他事我要走了！”周晗试探性地又走了两步，张天诚想拦他，但终究还是没有动，于是，她快速跑下台阶，走远了。 回到教室林秀木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着话，周晗从他的话里得到了答案张天诚的班主任向学校举报他和校外社会分子混在一起，要求学校开除他。 他这是在离校之前表个白完成某个心愿？周晗只能这样猜，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脑细胞了，恋爱这种事，她是绝对不会碰的。 ☆、第十六章 日子风平浪静地滑到了三月份，某一天早上，周家接到了一个噩耗周爷爷去世了。 从得知这个消息起，周晗就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一样，人还在地面，眼睛却飘到了大家的头顶，俯视这一切。 她懵懵地随着周爸爸的指令动作，脑子似乎不受控制，变成了只会听指令的机器人。 一周前才见过的在菜园里挖地种菜的身体健康的周爷爷，真的去世了？ 乡下的小院里，周晗的三个姑姑住得近最先到，见到周爸爸过来，几乎是扑上来张着嘴说些什么。 小院里，过年时燃放的烟花杆子还插在泥土里，那是周爷爷买给周晓久玩的，屋檐下挂着一辫蒜还剩了半截，还有几个老丝瓜，周爷爷留着做种子的。一切和十天前没什么不同，周爷爷真的不在了吗？ 周晗似乎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模模糊糊地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 周晓久已经哭了出来，周妈妈似乎在抱着她哭，可她自己，和周爷爷最亲的自己，却眼睛干干的，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她大概是很平静吧，还是平时能干懂事的模样吧，所以周妈妈放心地把周晓久交给她，叫她：“好好看着你妹妹啊。” 你哭啊，爷爷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责怪她。 是啊，她为什么不哭，她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吗？ 但她还是没有一滴泪，眼眶干干的，连挤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她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周妈妈和周晓久抱头痛哭，看着灵棚搭了起来，看着亲友前来吊唁，看着小院变成一片白茫茫。 丧事班子在菜园搭了起来，周晗还有心情去想，爷爷的菜不会被踩坏了吧？ 唢呐的声音尖利又嘹亮，她神色如常地照顾着周晓久，甚至，还在亲友称赞她聪明学习好有出息云云的时候，摆上应酬式的礼貌的微笑，合格地充当一个被学习的榜样。 乡下办丧事会请人哭丧，哭丧者以儿女的名义哭诉对死者的不舍愧疚，以示对死者的孝顺。 浑浑噩噩的，她听到有邻居笑嘻嘻地抱怨：“请没请哭丧的？怎么不安排在舞台上哭，都看不到。” 分卷阅读40 她该愤怒的，现场在办丧事，这些人竟然埋怨看不到‘娱乐活动’！ 但她的愤怒也像和身体隔了一层，那个身体只是诧异地看了邻居一眼，又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那邻居同样惊诧：“你没哭啊？！” 是的，直到送殡完成丧事结束，她终究还是没有哭出来。 结束一切事情，周家即将返回小城，周晗默默地环顾小院，想从周围环境里得到更多回忆，然后，她看到了蹲在萝卜窖旁的周爸爸，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到了刺出稻草的一抹绿色萝卜缨。 [读 ][文][少][女]爸爸也哭了吧，周晗想。 周晓久蹲在他旁边给他擦眼泪，安慰他，陪着他一起哭，她放了心，周晓久会哄人，有她在，周爸爸应该会好很多吧。 她觉得自己真他妈就是一个冷血动物。 “喂，撞上喽。” 杨珏左绕右挡地拦住周晗，但她没心思和他贫，仍旧低着头想要朝前走。 “别不开心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好好活死去的人才能安心啊。” 周晗回来三天了，一直没精打采的，他都看不下去了。 “我带你去打游戏揍人？”杨珏说。 “带你大吃一顿？”杨珏又说。 周晗还是不搭理他，他不耐烦了，“喂，你可是周晗啊，坚强的周晗啊，别像女人一样黏黏糊糊个没完啊。” 她倒是想像个女人呢！周晗刚想说话，杨珏丢下一句‘等等’，转身跑进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排AD钙奶出来，“喏，别难受了。” 捧着AD钙奶，她更难受了，“小珏，我不为爷爷去世难受，真的，我一滴眼泪、一滴都没有掉，我爷爷最疼我，对我特别好，也给我买AD钙奶，就这样我也没哭，我不伤心，真的，我是觉得自己冷血，没有感情，什么冷静理智沉稳懂事，根本不是的，就是我没有感情。” “我靠不是吧，你思考这么哲学的问题我跟不上趟啊。”杨珏吱哇乱叫着。 周晗苦笑。 “我靠我说不出来，反正你不冷血，你还笑，我是认真的。” 杨珏一番吱哇乱叫到让她的心情好了一点，索性把这个问题放一边。 “你怎么走这条路？”周晗问。 菜场周围都是小巷子，这条路很偏僻，很少有人经过，几个铺子全部关门大吉，只有修自行车配钥匙的招牌在风里招摇。 周晗在家里呆得发闷，就想来菜场转转，想从那些蔬菜那里寻找一点周爷爷的印象。 “我给我妈送账本，我妈告诉我这条路拐两个小路就是我家，我就抄近道了呗。” “小珏，别回头，有没有听见人的呼吸声？”周晗严肃起来。 “有，有，不是找我们的吧？”杨珏干咽一口唾沫。 不是她的错觉，脚步声也近了，她拉起他的手，“带手机了吗？” “没带。”杨珏哭丧着脸，他被杨妈妈眼珠子一样护着，心性单纯得很，这一吓立刻让他变得六神无主。 “不管他是不是找我们的，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别回头，我说一二三就跑，明白吗？”周晗当机立断。 杨珏反握住她的手，示意他明白，一二三声过后，两人拔腿就跑。 背后立刻有声音传了过来，“唉你别跑，我不是坏人。” 他这一叫，杨珏和周晗更慌了，慌不择路之下，杨珏也不记得从哪拐弯了，一拐过去，是个死胡同。 周晗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强自镇定面对来人。 来人是个满脸横肉的高大胖子，他跑得气喘吁吁地，肚子上的肥肉都在颤，见他们停下来，他摆出一张笑脸，无奈他脸上肥肉太多，这一笑，硬生生笑出了狰狞的味道。 “你有什么事？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我已经报警了。”周晗大声吼道。 “对对对，我们已经报警了，你跑不掉的。”杨珏站到她旁边，挺胸给自己壮胆。 “我不打人。”男人摆摆手，蒲扇似的大手几乎挥出了风声，周晗杨珏更紧张了。 男人见状忙把手背到身后，“我不打人的，你叫周晗是吧，我弟弟想见你，你跟我走一趟吧。” 喝，周晗杨珏同时倒吸一口气，连名字都知道了，这是有目的地寻仇啊！ “你弟弟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男人有些急，“我弟弟是张天诚，你快跟我走吧，我忙着呢，你别怕，我真不是坏人。” 张天 分卷阅读41 诚和社会人员混在一起，林秀木的声音在周晗耳边响起，这该不会就是社会人员吧？ “你找我那我和你走，我朋友有事不去。”周晗说。 杨珏急了眼，要说什么。周晗使劲捏他的手，在他手心写‘110’。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不打人的。”男人一转身，插在后裤兜的刀戳破了口袋，掉在了地上。 这这这，杨珏和周晗同时瞪直了眼。 绝对不能让周晗一个人去，杨珏脑袋一热，炮弹一样冲上去撞上了男人的腰，周晗也大叫着‘救命’，赶紧过去抢走落在地上的刀。俩人没有一点打架经验，只会胡乱捣他的腰，踢他的腿，没有一点章法，也没能对男人造成一点伤害。 好在附近有片警巡逻，片警很快赶到，把他们带到了局里。 周晗杨珏一看就是学生样，片警温和地问几句，再一听都是实验班的，片警的目光就更柔了，把问话的重点放在五大三粗不像好人的男人身上，男人急得不得了，笨嘴拙舌地和片警解释：“我没打人，我就是找她有事。” 还没解释得清，男人的手机就响了，男人苦着脸，刚一接通，河东狮吼就传了过来，“张天义，你不看摊子又跑哪去了，再不回来剁肉，老娘剁了你信不信！” 办公室的人齐齐一震，或是同情或是敬佩的目光落到了高大壮的男人身上。 男人低声下气地，“老婆，我在局子里。” “天杀的你又给老娘惹事！等着！” 没等两分钟，一个瘦高个女人来了，人没进来声音先飘了过来：“哪个黑心烂肺的王八蛋糟蹋我家汉子了！” 杨珏周晗一个机灵，对视一眼缩着头装鹌鹑。 待她上下检查一番，发现汉子没破一点油皮，女人又重新气上了，一巴掌拍向男人的背，“连个头发丝儿都没少你叫老娘来做啥？你打谁了？” 大汉背着手乖得像听课的小学生，瓮声瓮气地解释，“没打，没打人，人都好好的搁那呢。” 那片警从女人一来就不说话了，全程跟看戏似的听两口子说话。双方都没有受伤，批评教育两句就完了，连记录都不用写，不看戏干什么呢？ 女人视线转到杨珏周晗这边，周晗不知道女人会干什么，精乖精乖地端出纯良好学生的模样，对她笑了一下。 那女人一见是两个学生仔，又狠狠剜了自家汉子一眼，堆着笑走过来，“小妹妹小弟弟你们吓坏了吧，别怕，哪里伤着了都和我说，我带你们去医院看大夫啊。” 周晗一捏杨珏手心，这是叫杨珏拿出哄他妈妈的招数来应对。两人早就窃窃私语商量好不能让家人知道这件事，打架不是个好事，周晗怕丢周爸爸的人，杨珏怕杨妈妈的唠叨。 杨珏学着唐晨宇特别腼腆地笑了一下，“大姐姐。” ‘大姐姐’三个字被他叫得如此亲切自然，但三人同时震了一下，周晗和杨珏自己俱是不敢相信他可以不要脸到这个地步，女人则是剽悍惯了，这大姐姐叫得她着实有些羞涩，有些受不住。 但三人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尽快解决这件事。 那边赔礼，“我家汉子不晓事，给弟弟妹妹添麻烦了。” 这边立刻接上，“没事没事都是误会，大哥哥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皮糙肉厚的，捶两下不打紧，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切肉切得好好的，揣个杀猪刀出去找人，你们没吓着吧？” “哦哦，切肉的刀啊，我们不怕的，没吓着，好得很。” 杨珏和女人都带着笑，仿佛是一家人般亲切。 “那就回家？” “那就回去？” 异口同声，皆大欢喜，除了汉子欲言又止，出了门，汉子忍不住了，小声和女人嘀咕，“弟弟喜欢那丫头，想和她说说话呢。” 女人掐住他腰间一块肉，拧了一圈，汉子也不敢使劲躲，可怜兮兮地看着女人。女人收了手，叫住周晗杨珏，“弟弟妹妹。” 女人和他们解释着：“我家那口子有个弟弟叫张天诚，也在一中念书，天诚差点被退学，这几天不吃不喝的玩颓废，我家那口子心疼他弟弟，就想叫你和他说两句话哄哄他。” 周晗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的，况且她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她认为人应该为自己的情绪负责，她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劝说张天诚加油上进，不过她对这哥嫂两人都很有好感，想了想，她做出了让步：“我不知道，”女人打断她，“等等，等我录个音。” 周晗觉得她太有意思了，疼老公也疼老公的弟弟，笑了下，她对着手机开口，“张天诚你好，我是周晗，你说你喜欢我，你喜 分卷阅读42 欢我哪里呢？我认为人与人相处才有产生喜欢的可能，我没有和你接触过，所以我不了解你，也就谈不上喜欢你。而且现阶段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学习，我对恋爱避之不及，希望你能理解。你的哥哥很担心你，你的嫂子很爱护你，因为他们的请求，所以我给你说了这段话，我不知道该和一个陌生人说什么，就祝福你吧，祝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这些吧。” 女人收了手机，对她竖大拇指，“大妹子真爽快！再见啊。” 汉子盯着手机一脸纠结，看看周晗又看看手机，还是跟着女人走了。 杨珏在她录音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那两口子走了，他‘啧啧’道，“看不出来啊小晗，你这还有桃花了啊。” 周晗不理他，杨珏窜上来勾住她的脖子，“快快，老实交代，瞒兄弟瞒得这么紧。” “打住啊，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周晗说。 “我不说，啧啧，真看不出来，这张天诚还挺重口味的啊。” “打你信不信？” “下次别站我前面了，老子都没脸见人了！” “好啊好啊，再有下回我就当被救的美人。”周晗摸一把他的头发，“我们小珏真温柔呢。” 他拿掉她的手，“别摸我头了，还真把我当弟弟了？我比你大知不知道。” ☆、第十七章 几乎是一夜之间，周晗被小痞子追求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校园，周晗学习好又是老师家的女儿，多少还是有些知名度的，而名人的花边新闻，一向是群众喜闻乐见的，再加上小痞子这样刺激的字眼，如果当事人不是她自己，周晗也会去八卦的。 周晗没怎么把这个谣言放在心上，群众的注意力转移地快，这样的无稽之谈很快就会被遗忘。但她没想到，比谣言消失更快来到的，是苟主任的批评。 “周晗啊，这个高中生啊还是要以学习为主，这个谈恋爱是绝对不行的，你是要考重点大学的学生，要好好把握自己啊。” 面前的苟主任陷在单人沙发上，因为肚子太大坐不直，就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担在扶手上，一手伸出食指对她指指点点，从他的拉长的语音语调不难判断，他觉得自己这个教导主任当得真是尽职尽责，感天动地，伟大得不得了。 周晗平静地说：“我没有谈恋爱。” “哼，”苟主任不屑地嗤了声，继续打着他擅长的官腔说教：“你这学生，老师又没批评你，就是叫你好好学习，这个，啊，不要把心思花在不该花的地方，女同学这个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最后还不是耽误了自己，老师这是为你好。” 潜台词就是我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我就宽容大度不和你计较，但是呢，你得立刻承认自己的错误，你还狡辩？真不识好歹。 周晗恶心得不行，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生气，她还要条理清晰地好好说，“请问您有证据证明我谈恋爱吗？老师您不会不调查一下就认定我的罪名吧？”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都闹到派出所去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苟主任愤怒地站起身，手指几乎戳到了她的脸上。 周晗仍然试图解释清楚：“请问您了解到什么情况？” 苟主任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了周晗脸上，“了解到你在谈恋爱！” 怒气上涌，总之他认定了她有罪，且不允许自己解释更不允许反驳，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痛哭流涕地认罪忏悔保证自己不再犯！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没有谈恋爱，我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 苟主任使出杀手锏：“伶牙俐齿的，我不和你多说，老师苦口婆心地为你好，你还不领情，真是不知所谓！谈恋爱影响学习，你自己考虑，这次作文大赛，你就不要参加了！” 如果说原本可以一笑了之，那么在听到这个决定的现在，周晗愤怒了，想到新华书店的购书卡，她几乎要掉下泪来，她忍了回去，放软态度讲道理： “主任，参赛对我很重要，请您调查清楚真相，我没有谈恋爱，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剥夺我参加比赛的资格，这对我很不公平。” 看到周晗还不认罪，还说他的决定不公平，权威被挑战，苟主任冷笑一声：“还狡辩！我说不行就不行，谈恋爱你还有理了你！” “小晗你出去，我来和主任谈。”周爸爸敲敲门走了进来。 “主任，我女儿没有做错事，您看您要不要再考虑下再做决定。”门合拢前，周晗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喉咙像塞了一大块棉花，梗得难受，强压下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一个人对抗苟主任去抗事情的时候她没 分卷阅读43 有害怕，可是当她感到被保护的时候，那些勇气就好像在一瞬间都消失了，委屈被成倍放大，让她只想像个孩子似的扑进父母的怀里哭上一场。 现在大家都相信她谈恋爱了吧？老师同学会怎么看她呢？她还是‘好学生’吗？她会给爸爸丢脸吗？周晗坐在台阶上，靠着墙壁坐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勇气走回教室。 不知过了多久，于老师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她说，“周晗，我去找过主任了，主任没有松口。但我想告诉你你没有做错什么。” “那为什么主任不愿意相信我，不愿意更改他的决定呢？”周晗问。 “因为权威被冒犯，对有些人来说，质疑他的想法就等于质疑他这个人，承认错误就等于否定他整个人，所以他只能坚持，并且更加坚决地坚持。”于老师说。 周晗若有所思，“他觉得坚持自己没错，大家就会相信他真的是对的？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权威有时候会赋予人光环，有些盲从权威的人会相信他是对的。”于老师说。 “他不能承认他做错了，是因为他想要一个不犯错的完人形象吗？可是没有人是完美的，是不会犯错的啊。”周晗说。 “你知道自己没做错就好。”于老师说。 “那如果，如果我谈恋爱了，那么主任撤销我参赛资格就没有错了，是吗？” 眼前女孩的疑惑是那样真切，再聪慧的少女，第一次面对人人喊打的谈恋爱这个敏感话题，也一样茫然无措，甚至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身为班主任，于湉应该和学校抱有一致的态度，那就是恋爱不好，你要避免它，但此时此刻，她对着女孩的眼神，她有了其他想法，她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她：“权威制定的规矩，都是正确的吗？” 周晗不知道，她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感受到了另外一种东西，一种她从没接触过，但让她忍不住思考的东西。 现有的观念被撕裂，她的脑袋还很糊涂，里面布满了一个个问号。这种糊涂状态让她很不舒服，她很想快点把问题厘清，让一切变得有条理，但她没有足够的拼图，寻寻摸摸地也只是触及到了一些线条，大部分的画面仍是空白。 于老师轻轻一笑，也不催促她，也不告诉她，就这样等着她自己想。 周晗已经不再纠结于谈恋爱是对是错的问题了，她也不再害怕自己因为‘谈恋爱’而被认为是一个十恶不赦坏学生，她觉得这些事情根本无关紧要，根本不能影响她分毫。 她还是糊涂的，但有一部分已经清晰，有一股新力量从她心里生发出来，推着她站起来，推着她向前走。 之前她还需要思考如何面对同学，但此刻，‘面对学生’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她不需要解决一个不存在的问题。 当她认为这不是问题的时候，一班教室里，徐来和杨珏在帮她解决。 徐来和杨珏站在讲台下方，解释或反驳每一个同学的问题或观点。 “周晗失去参赛资格太可惜了，如果她离那个人远一点就好了。”陈安宁说。 徐来的面色很冷静很沉稳，但如果周晗在，她就能一眼看出来，他的眼神很锐利，他的下颌也有一些收紧，这代表，有什么事情让他生气了。 所以，他的回答很冷硬：“失去参赛机会是很可惜，但剥夺她机会的是教务处，这个惩罚对周晗来说是无妄之灾，她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如果她不接触那个人就不会被表白，也就不会被惩罚了。”李欣菲疑惑道。 徐来又说，“张天诚突然出现，除非周晗有上帝之眼有预知能力，否则她是无法避免的，你想从自身找原因，保护自己避免遇到同样的事情，遭到同样的伤害，但很抱歉，这就是一个人人都可能遇到的意外，意外谁都不想，但意外不是周晗的错。” “但你也不能确认周晗没有谈恋爱啊，谈恋爱影响学习，学校惩罚也是防微杜渐嘛。”刘平说。 “第一，你从被表白就想到谈恋爱，想到谈恋爱就想到学习成绩下降，想到成绩下降就想到应该被罚，请问这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 “第二，防微杜渐指在坏思想、坏事或错误刚冒头时，就加以防止、杜绝，不让其发展下去，那么，谈恋爱是错的吗？学校规定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是合理的吗？” “第三，因为违反规定而受到的惩罚，这个惩罚是合适的吗？是恰如其分的吗？” 一班的教室陷入了沉默。长久以来被反复灌输恋爱有害的思想，他们却从没想过这个想法对不对。 杨珏还没有完全理解这番话，但他觉得没人说话了就是徐来胜利了，他立刻高兴地挥挥拳头，“谁再让我听见他说周晗的坏话，我就凑得他满地找牙。” 分卷阅读44 徐来不赞同地看他，替他说了一句，“球场上揍。” 杨珏挺起胸，“嗯，球场上揍。一对一，三对三随便挑。” “算我一个。”林秀木说。 “周晗好可怜，臭男生什么都不受影响，坏处全落到周晗头上了，你们男生可太坏了。”胡佳慧愤愤不平。 “也有，也有好的。”一男生的声音弱下去。 “哦”一顿过后，全班齐齐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哦’声。 门外的于湉和周晗听到这里，都笑了起来。 周晗能想象到徐来此刻的样子他的眉毛会上扬一点，他的眼睛会更亮，他的嘴唇会抿起来，他的表情会又严肃又认真。 是他的朋友他才这样维护呢！他对其他不关心的人很冷淡，她明明觉得这不好的，可为什么在被他维护的时候，却又觉得像被恩赐了不得了的东西一样，觉得特别荣幸特别高兴呢？ 想着想着，她又有些难受，购书卡没指望了，他的礼物怎么办啊？ 于老师在心里感叹着：孩儿们的感情真纯粹啊！搞得她一颗老年人的心都活泛起来了。 她进了教室，做了一件周晗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事情。 “孩儿们，我要耽误你们几分钟的时间。”于老师拍拍手，吸引了同学的注意力。 “首先，我要关上门，因为下面我要说的话不是以班主任的身份，而是一个，嗯随便你们吧，阿姨还是姐姐还是于湉还是其他什么，所以你们要保守秘密。” “学校禁止你们谈恋爱为什么？怕你们学习成绩下降怕你们过界造成某种丑闻。”于湉顿了顿，小声地问，“你们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台下一片静默，但于湉知道大家都在竖着耳朵听。 “这个我等下说，先说第一点。谈恋爱会导致成绩下降，我想从学术研究的角度说一说我的看法。” “如果我要证明这个结论，我需要这样做，先抽取样本，”于湉在黑板上写下‘样本’两个字，“样本就是研究或观察的一部分个体，所以你们告诉我，这个课题的样本是什么？” “谈恋爱的同学。”一个同学说。 “没错，接下来，我要取得实验数据，在这个研究中就是成绩，既然说恋爱后成绩是下降的，那我会把样本恋爱前的成绩和恋爱后的成绩作比较，然后进行统计分析，从分析结果看是证明这个结论还是证伪这个结论。” “可是，如果只对比一次成绩，很没有说服力啊。”有一个同学说。 “如果有的试卷很难，成绩也会下降吧。”一个男生说。 “没错，所以为保证结果的信度，啊，信度是指测量结果的可靠性、一致性和稳定性，需要保证所有测试试卷在同一难度水平内，还有呢？”于湉问。 “还要分清成绩下降是恋爱还是其他原因，我一个朋友又谈恋爱又打篮球，他成绩下降了其实和恋爱无关，而是因为花了太多时间去打篮球。”林秀木说。 “我的朋友就是我哦。”杨珏一字一顿地说。 “哦”全班又是一阵心照不宣地‘哦’声。 “好，好，收住收住，”眼见话题就要偏向不可控的方向，于湉赶紧打住，“谢谢你们信任我和我说这些，林秀木说的是排除无关因素的干扰，比如生病，比如心情差等等。” “所以你们看，不是恋爱让成绩下降，而是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减少，投放在学习上的注意力减少，导致了成绩下降，而满足以上两个条件的，除了恋爱，还有打游戏打篮球学习乐器很多很多，对吗？有时候一次成绩的下降就会让关心成绩的人心急火燎，他们急于找原因，如果找不到，很容易就会简单粗暴地归因于谈恋爱，久而久之，谈‘恋爱’色变。” 放眼望去，班里的同学也在小声说着什么，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显然这一番话对他们的触动也很大，具体说的话，大概是轻松而自然。 于湉等着他们讨论了一会，就制止大家，“再讨论下去恐怕要招来主任巡视了，我速战速决。话题开始时候的第二点，你们都上过生理课，知道男生和女生生理上的不同，你们生理上已经发育成熟了，有了创造新生命的能力。制造一个新生命是很容易的，但你们能为这个生命负责吗？能对你们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吗？” 如果说前面还是轻松的氛围，那么于湉说完这段话后，教室里就彻底沉默下来，十六七岁的男孩女孩，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严肃的事情，这么沉甸甸的话题。 “好了，孩儿们，我推荐你们去看一部电影，叫做《早熟》，希望这部电影对你们有所启发。”于老师用这句话做为结束语结束了这场超越师生关系的谈 分卷阅读45 话。 ☆、第十八章 一中的外墙是铁栅栏和水泥石柱构成的，水泥柱上是一盏盏球形的灯，灯光白白的，像蹲着的某种小兽，憨头憨脑地注视着并肩而立的两个学生。 晚风拂动柳枝，柳叶挠到周晗的脸上，不疼，痒痒的。一晃眼，已经是四月份了。 杨珏从不远处奔来，低头冲过柳枝阵，来到俩人面前，他的校服鼓鼓囊囊的，两手托在校服下摆那里，像是兜着一大包什么东西。 他弓着腰‘嘶哈’叫了两声，“好烫好烫。”周晗连忙帮他扯开拉链，由徐来把东西提了出来。 “这是你要买的两个烤地瓜？”她在‘两个’上加重语气，“这一大兜是什么？是地瓜半路生娃了吗？” “快走快走，那边有同学来了。”杨珏拉着他们朝前走。 “嗯，我猜猜，卖地瓜的是个老爷爷或者老奶奶，你不忍心，就把这些都买了，然后你还不好意思让同学知道你做了好事，所以揣在衣兜里过来？” “哇小晗，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啊，那你猜猜我胃里还有什么？” 被蛔虫两个字恶心了半死，周晗提起他的书包，重重往下一拽，权作报复。 “来吃地瓜吧，这该死的倒春寒，冻死我了。”杨珏拿了一个地瓜，在两只手间来回倒腾散热，她看不过去，掏出纸巾给他，配合他包住两头，一分为二，顿时，甘甜的地瓜味就散了出来。 “你脏不脏啊，不揭皮吃。” 杨珏吃地瓜的方式很偷懒，他直接用门牙咬下去，贴住地瓜皮，一点一点把地瓜剔出来吃。吃着吃着，他的嘴边就沾上灰和地瓜碎屑。 听到周晗嫌弃的话，杨珏嬉皮笑脸地要往她的袖子上擦嘴，周晗嫌弃地躲了躲，不敢再说了。 提着袋子落后周晗半步的徐来突然出声，“我也要吃。” “你也要吃？你不是不喜欢吃地瓜的吗？和我吃一个行吗？”周晗细细剥了皮，掰下大小适中的一块，自然而然地递到他嘴边。 徐来不说话，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红色地瓜糖分大，烤出来的也更甘甜，软糯的地瓜一入口，几乎不用嚼，就自动滑向了喉咙。 杨珏也学着周晗擎了地瓜递到他嘴边，贱兮兮地说，“和我吃一个行吗？啊” 徐来不理他，杨珏举起自己的地瓜啧啧叹着，“敢情这洁癖还分地瓜的，地瓜啊地瓜，你被歧视喽。”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周晗不自在起来。 杨珏丢了地雷就想落跑，抓了两个地瓜在手，“这一大包拿回去我妈又要唠叨我乱花钱，我拿两个孝敬她就成，走喽！” 杨珏飞快跑远了，留下周晗和徐来站在原地，相对无言。 “我不谈恋爱的，你别想太多。”他说，像是在掩饰，又像是在解释。 他说不是，那她就要配合，但捏在手里的地瓜，是无论如何也递不出去了。 一路沉默着走到单元楼，他仍旧走在前面，自然地伸手按下开关开了楼道灯。 周晗更沉默了，这个灯，也是徐爸爸改造的，声控开关改成触控开关，不用想，更需要照明的是夜视能力更弱的周晗而非徐来。 开灯后，她就垂下眼睛，整个人带上了一层轻微的自我厌弃之意。 聪明如徐来，观察力敏锐如徐来，从她的沉默里读到了某个猜测，她知道了他对她的念头，饶是他一贯沉稳，对这个猜测也不禁显露出几分慌乱。 又想要掩饰又想要坦白，头脑发昏前言不搭后语地胡乱说： “是我妈叫我爸改的开关。” “他们也很关心你的，所以就装上了。” “唉，你别想太多，我，我先上去了。” 急急地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徐来奔上了楼梯。 “我能为你做的实在太少了。”留在原地的周晗，先是为他难得一见的不沉稳笑了笑，接着，她又喃喃自语般地，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能为你做的太少了。挡在我面前替我辩解维护我，看穿了我的想法，知道我为难就隐藏自己的心意，悄无声息地关照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连一份生日礼物都准备不好，我能为你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进了房间的徐来，一眼看到了桌上的两套红楼梦邮票。 便签纸上写着：儿子，一套给你一套给小晗丫头，不要玩得太晚啊。 电光火石间，他的脑海里跳出一串声音 你还喜欢红楼梦吗？ 再等一等，我送你 分卷阅读46 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小来，你能不能等到下个月啊，下个月我肯定把礼物给你好不好？ 是我想的那回事吗？徐来拿出邮票，笑了一下，似乎又觉得这笑高兴得太早，掩饰性地，他以手握拳放到嘴边，又清咳了一声，只不过，那咳声里，也浸满了笑意。 早餐桌上，周爸爸跟周妈妈报备说晚上要出去和同学聚聚，就不回来吃饭了。虽然周爸爸没有指名道姓，但周妈妈还是立刻猜出了这个同学是谁。 “我看你啊，还不如就去二中教书，你怕人家说你走后门找关系，但你也不想想，你和李书记是同学，也有别的老师和李书记是同学，李书记单单想挖你去二中教书，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教学有水平，能带出来高考生。” 周爸爸吃着饭不说话。 周妈妈又说：“你念旧情，以前老校长资助你上大学帮了大忙，但你干了这么多年，钱也还清了，情份也尽到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还真想一辈子嫁给一中啊？” 周爸爸敷衍道：“行了，我心里有数，年前出差去衡山中学学习，就是有那么个意思，等着吧，这次应该能评上年级主任了。” “真的？十拿九稳了？”周妈妈跟着高兴，不过她还有些忧虑，“要不，今年我们也给主任送点礼，”在周爸爸不赞同的目光下，周妈妈委婉道，“这也不是走后门找关系，就是多个保障。” 看着周爸爸沉默不语，周妈妈以为说动了他，继续说道，“按教学成绩，工作年限，都该是你的，那年评职称，你说凭真本事，一路谦虚，谦虚到最后，人家还真当你不在乎，立马给那谁提上了，苟主任他老婆花的超市卡，不是他送是谁送的。” “再说吧。”到最后，周爸爸到底也没有点头。 “假清高。”周妈妈说。 大人商量事情周晗和周晓久只有默默听的份，周晗看了周爸爸一眼，有些担忧周爸爸是‘不会来事’的技术派，如果这次评不上年级主任，以他现在不上不下的职位，他应该会尴尬吧。 但她也没法为他做些什么，只能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让他多费心。 背上书包出门的时候，徐来还是一样在门口等她，但周晗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徐来给人的感觉是沉稳的，但很多时候，他显得有些冷淡，但现在，他的眉眼柔和了不少，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如沐春风的味道。 周晗连看了他好几眼，还是像往常一样和他一起去学校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总是看她，说是看并不准确，应该说是留意她，总有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回头，他却在认真看书写作业，偶尔和她对视，眼睛里也是一片沉静，还有轻微的对她看过来的疑问，周晗只好当做什么也没有，集中注意力在课本上。 午饭前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周晗决定午饭不和他以及杨珏一起吃了，她要仔细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好，课就上到这里，下课之前，我说一件事，你们班主任于老师请我给你们说一下周晗同学的参赛作文，鼓励一下她，好，那我就说一下，这篇议论文举的例子很新颖很切题，文章结构很整洁，很规整三段式议论文，是一篇很好的文章，下面周晗同学来读一下，大家体会一下。” 周晗又意外又感动，她根本没想过于老师会做到这种程度，这样温柔的体贴真是和她干脆利落的印象大相径庭。 她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她觉得自己像是要飞了起来，爸爸的维护，于老师的疏导，徐来的据理力争，杨珏扬起的拳头，还有此刻王老师的鼓励，种种举动幻化成了一片片云，轻柔无比地将她托了起来，让她可以微笑着在云间徜徉。 她大方地走上讲台，朗声念完了自己的作文，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在徐徐开着一朵花。 这天的午饭，周晗不想和徐来杨珏一起吃，虽然他否认了他的凝视和关注，但周晗还是觉得不自在，那种浮动着的隐约的古怪让她没法面对。 她对杨珏说：“你们去吃饭吧，我今天自己吃。” 说完，她去洗手间了。 回到教室，徐来杨珏已经不在了，周晗轻轻呼出一口气，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她却看到陈安宁偷偷摸摸地塞了什么到林敏敏的桌肚里。 “陈安宁？”周晗问。 陈安宁一惊，转身见到是她，才放下心来。 “你干什么啊？”周晗往林敏敏的桌肚里瞟了一眼。 “我和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啊。”陈安宁说。 周晗倒是不想听了，“是秘密就别讲了，保守秘密我很有压力的。” 陈安宁奇怪地看了她 分卷阅读47 一眼，说道：“一般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是忙着保证自己不说出去的吧，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大概我缺少好奇心这种东西吧。”周晗说。 周晗从桌肚里翻出饭卡，那边陈安宁已经开始解释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林敏敏好像把生活费弄丢了。你也看到了，她最近都不和你去食堂吃饭，因为她没有钱吃饭，中午只吃一个早上打的馒头就咸菜。她住在混合宿舍，班里没人和她在一个宿舍，我朋友和她上下床，这些消息还是她告诉我的，我想着她谁都没说，估计是不想我们知道，所以你也假装不知道吧。” 周晗还有些回不过神，陈安宁又忐忑地说，“我放了一盒牛奶在她桌肚里，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想对她好又怕伤她的自尊，这个善良的女孩啊。 “我先观察一下，如果她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做。”周晗说。 “她为什么不和家里人说啊？”陈安宁不解。 家境富足的孩子，出于善良不愿说破林敏敏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但她不理解，缺钱可以向父母要可以向同学借，为什么林敏敏会选择以忍饥挨饿的方式承受。 “她告诉过我她爸妈都在外面打工，她不想他们担心吧？”见过林敏敏打电话报喜不报忧的场景，周晗这样猜测。 吃了饭回来，徐来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她刚一坐下，他就拉拉她的衣服，示意他有话要说。 她投去一个充满问号的眼神。 “林秀木那里有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我叫他拿给林敏敏了。”徐来说。 周晗一惊，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观察到了，以你的性格，你肯定要逞能帮忙，你帮得了吗？给她申请助学金才是帮她。”他才纳闷呢，怎么她这么聪明的脑袋尽干些糊涂事。 “她不想让人家知道你干什么闹得人尽皆知啊。”她的眉毛拧了起来，语气也带上了一点责怪的意味。 “这又不是坏事为什么怕别人知道？”徐来不通人情的一面又出现了。 她要怎么和他解释，有时候贫穷就是一件可耻的事呢？他成长环境富裕，没有穷过，也不对，他小时候好像也有段日子不富裕，那他怎么不理解呢？ 她无力道：“算了，和你说不明白，下次别这样直接做了。” 好意被拂，徐来不悦了，“随便你，她去办公室了，学校优待好学生，说不定钱已经批下来了，现在正在办手续。” 周晗知道这是他故意说气话，也没有很生气，她的一半心神都放在林敏敏身上了，她会怎么想呢？她会是什么心情呢？ 周晗不敢仔细探究她，只感觉到她很平静，平静地坐在座位上，看到桌肚里的牛奶，也只是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平静地喝了。 2018年4月的一个下午，B市一间卧室里，房间的窗帘密密合着，不透一丝光亮，周晗侧睡着，她刚值了一个夜班，换季气温变化大，来医院就诊的病人多，这几天她真的累坏了。 徐来轻轻地走进来，探探她的额头，知道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并没有生病，这才放下心。他掀开被子上了床，操作手机程序，调到最暗的光，点亮了台灯。 这一点点光对周晗也是刺激，她的眼球在眼皮下不安地动了动，徐来立刻倾下身，轻声安抚她，“是我，睡吧。” 周晗从喉咙里咕哝出一声短促的‘嗯’，就又放心地睡过去了，她真的太累了。 等她重新睡安稳了，他才坐起身体，保证没有一丝光亮打扰她，然后，他拿过小几上的日记本开始看。 杨珏的电视剧剧本已经创作完成，男女主演也在接洽中。他说他想看十年前的他们并不只是为了说服她，而是他真的很想看看，想看看十年前的周晗是什么样的，想看看她的日记里有没有他。 日记其中几页被她封起来了，她说这部分她暂时还不想让他看，几页纸只是象征性的用塑料胶带粘到了一起，想看的话完全可以掀开，他也很好奇里面是什么，但他还是决定等她愿意让他看的那一天，他对她一向很有耐心。 读了没多长时间，她就醒了，胡乱抓着头发，依旧是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样子，“看什么呢？” 徐来递眼镜给她，她也凑过来戴，支开的眼镜腿没配合好她的动作，戳到了她的额头上。 “哦哦，痘痘疼。”她一下子躲开了，人也清醒了，自己抓来眼镜戴上，又胡乱梳理几下头发，用手上的皮筋挽几圈，扎在脑袋后面。 徐来拿过手机又调了几下，“窗帘拉开，关灯，空调降温加湿，要吃东西吗？” 周晗 分卷阅读48 觉得他的手机很神奇，准确地说，是对他捣鼓出的能控制家里的电器的程序感到神奇，她的惊奇总是让他很有成就感，所以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做好的事情，他偏要说出来，在她面前‘秀一秀自己的肌肉’。 周晗不理他，凑过去，和他一起看日记。 “你都看到这里啦？林敏敏很了不起吧。”周晗说。 “怎么说？”徐来说。 “接受别人的帮助需要很强大的内心，她能接受，很了不起的。你忘啦？”周晗把日记朝前翻，“那次你说我穷，我生了好大的气。” “你那时候为什么那么生气？” “不想被你看低，觉得自己买不起给你的礼物很丢人，觉得穷很不好，很丢脸。” 徐来思索了一阵，“后来出了那件事，我也想过我做得是不是不太妥当，对我来说钱只是工具，我没想过它会和那么多东西联系在一起。” 周晗伸手摸摸他的脸，“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觉得别人有需要，你就直接给，关心也是，爱也是。” “但直接并不是好办法不是吗？你好多时候都拒绝我。” 周晗回头亲了他一下，“不是的，那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那时候我太敏感了，后来也是，不想接受你的礼物，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法回报同等的东西，就是觉得自己不配，不配得到这么多的爱，这么好的爱。” 徐来摸着她的头，又亲一亲她的太阳穴，“后来呢？” “后来，”她笑得温柔又怀念，“后来我想起了我爷爷，你看这里······” ☆、第十九章 周家的厨房里，周爸爸弯腰在柜子里寻觅，“酒呢，老徐送的好酒搁哪儿了？” 周妈妈一边把准备好的祭祀的食物装盘，一边说，“酒放阳台了，都准备好了，等小晗回来你带着她磕头就行。” “这次又没选上年级主任，要不然你还是和老李联系一下，去二中吧？”周妈妈建议道。 “再说吧。”周爸爸摆摆手，示意不想多说。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没能评选上年级主任，周爸爸自己已经够难堪的了，连着几天还要应付周妈妈的追问，周爸爸又疲惫又烦躁。 “再说再说，你都等几年了？这次又是为什么，啊？教学成绩也够，教案也写得好，是不是因为小晗那件事？”周妈妈试探着问。 “你又怪这怪那的，小晗又没做错事，你别什么都怪到她头上，她一个小孩家家跟大人的事有什么关系？小孩有事，大人不顶在前头，那还叫大人吗？！”周爸爸反驳她。 刚进门的周晗不由停下了脚步，如果周爸爸没能升职的原因在她······ “那你怎么没升职？！不管怎么说都要轮到你的事怎么变卦了？啊？！”周妈妈也急了。 “你懂什么？苟主任盯着小晗的事情大做文章，你以为事情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吗？李老师弟弟的岳父在市教育局工作，校长想调任南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只要不是她的过错就好，周晗不由松开了咬住的下唇，下一刻，她又为自己的如释重负感到一阵歉疚周爸爸没升职一定很难受，而她，却自私地只关心自己是不是‘罪魁祸首’。 “今天老爷子五七我不想跟你吵。”周爸爸疲惫地闭上眼，重重地坐到椅子上。 周妈妈压低声音：“哦！是我想跟你吵？！就我一个掉钱眼里去了，天天盯着你升职加薪？！你不看看家里，卧室墙皮掉了，今年怎么也要重新粉刷一遍吧，小晗马上上大学，学费也要攒吧，小晗下面轮到晓久，她不要上学是不是？啊？小晗独立省心不用我们多操心，自己就能顾好自己。晓久呢，身体不好学习也不行，我肯定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得为她多攒点钱吧？！” 周晗沉默地坐在玄关处，默不作声地换上了拖鞋。 “我心里有数，你去睡吧。”周爸爸沉默良久，神色晦暗不明地摆摆手示意中断这次交谈。 “你教书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你不亏老校长的，你不喜欢搞送礼那一套，想清清静静教书，一中这样子你出不了头，二中才适合你。”包容了周爸爸这么多年，周妈妈还是心软了，放软语气又劝了一句。 周晗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站起身，和周爸爸打招呼，恭敬地跪到蒲团上给周爷爷磕头。 这天晚上，周晗翻开英语试卷，又多做了几篇阅读理解。刷牙洗漱的时候，她看到了原本应该已经睡觉了的周爸爸，坐在周爷爷的遗照前，喝得满面通红。 一瓶白酒几乎喝掉了一半，周爸爸枯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不 分卷阅读49 知道在想些什么。 迈向洗手间的脚怎么也动不了，她还是走了过去，拿起酒瓶给自己到了一杯，坐在周爸爸面前，她也不看他，他也不看她，父女俩各自盯着自己的酒杯，都不说话。 “这么晚怎么不睡？”周爸爸说。 “你呢？爸怎么不睡？”周晗反问。 周爸爸又不说话了，周晗起身，走去厨房，幸好还有绿萝卜。萝卜已经有些糠了，周晗挖掉中间糠掉的部分，切丝加了盐揉出水倒掉，调了生抽盐糖香油拌匀，端到了周爸爸面前。 周爸爸自嘲一笑，“爸爸真失败啊。”还要女儿来安慰。 周晗鼻子一酸，没当上主任对他真是个不小的打击啊，尤其在面对周爷爷的时候。 她不敢抬头看周爸爸，她不会安慰人，她怕看到周爸爸哭。 她没有周晓久贴心会说安慰人的话，但她应该做些什么，她一定能做些什么的。焦躁地摩挲着自己的食指，眼角的余光扫过周爷爷的遗像的时候，她灵光一动，垂下眼盯着酒杯，像是自我陈述似的，她道出了自己的回忆： “六岁的时候我在爷爷家，爷爷编柳筐的时候总喜欢叫我背书给他听。有一天，他叫我背鲁迅给他听，我背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背好了，爷爷说，你爸爸最喜欢鲁迅了。我问爷爷为什么，爷爷没有回答我。” 那些场景历历在目，她回忆着，仿佛爷爷的声音穿透了时光生死和她重合，“他说，你爸爸打小成绩就好，小学初中一直当班长，上了高中他不是了，逃课还打架，老师叫我把他带回家管教，我骂也不听打也不听，没法子了由着他去。不知哪天，嘿，他又好了，点灯熬油看书，看什么‘向上走，不自暴自弃，’又是什么‘发光发热’的。后来我才听大龙说，你爸爸的班长叫老师给撤了，让给老师家的小子了。嘿，这小兔崽子，心里存了事挨打挨骂也一声不吭，咬着牙发狠，嘿！” “后来，他叫我背完整的给他听，我就背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有一分热，发一分光······我又愿中国青年都只是向上走，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他夸我小晗真厉害，也是个好孩子。我说，还有谁是好孩子？爷爷笑，说你这个小鬼灵精，我又说，你想夸爸爸是好孩子应该当面和他说啊，爷爷又笑，说小鬼灵精，鬼精鬼精的。” 说完这一切，周晗陷入了回忆里，她面上带着笑，端起酒杯和周爸爸的碰一下，“我敬你，爸。” 她一口喝掉，也不看周爸爸的反应，转身往洗手间走，走了两步，她又极僵硬地偏了一下头，然后又偏了一点，张张嘴又闭上，最终她说道，“那天在苟主任的办公室很谢谢你，你不失败，爸。”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声，夹杂着含混的“爸”的字眼。 原来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啊，周晗这样想。 抬头看镜子，给镜子里的周晗一个笑，“小鬼灵精，鬼精鬼精的。”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冬天洗脚的时候，洗脚水烫，爷爷会把脚放在下面，让她的放在他脚上，方便她随时脱离水面凉一凉。偶尔，爷爷会使坏，两脚竖起又一合，把她的脚拢到自己脚下，压着不让她逃出，逗得她又笑又叫。 那时候，周晗喜欢玩一种动物生物链游戏，规则就是大象吃狮子，狮子吃老虎，老虎吃豹子等等。周晗仗着周爷爷不识字，也不用买来的那种带图案的纸牌，而是自己在硬卡纸上写字，然后在自己的豹子和他的老虎相遇的时候，假装自己的牌比较大，把他的老虎吃掉了。 他还把她架在脖子上让她看屋檐下嗷嗷待哺的小燕子。 带她去摸躲在草垛里取暖的刺猬。 说要给她买大鸡腿在她馋得口水直流的时候递给她一个鸡腿面包。 拿着下酒用的炸蚕蛹说要喂给她吃把她吓得摔成四脚朝天大乌龟······ 这个可爱的老头，真的不在了吗？ 躺回床上，周晓久突然出声，“为什么你可以给爷爷磕头而我不用呢？是爷爷不喜欢我吗？” 周晗的侧脸枕在枕头上，闭上眼睛轻声地告诉她，“爷爷喜欢你。你常用的那只碗，碗底烙了铭文，这是长寿的老人家去世才会专门烧的碗，你出生时身体不好，爷爷特意去讨来的，她希望你能沾一沾福气。也许你不记得了，有一次爷爷吐出假牙逗你玩，你吓得捂住眼，爷爷想带你堆雪人，想拿小弹弓给你玩，但妈妈担心你的身体，都拒绝了。爷爷只是和你相处的时间不够多，并不是不喜欢你。” “但爷爷还是偏心你啊。”周晓久不甘心地说，但随即，她又找到了一个高兴之处，“爸爸也喜欢用牙齿逗人玩，我住院做手术那次，爸爸想假装自己的牙掉了哄小孩子玩 分卷阅读50 ，结果把小孩吓哭了，你猜他哪来的牙？是我的！我的哦，我在医院掉的牙我妈留着呢，肯定是妈妈给爸爸说我掉牙了，然后爸爸拿去了。” “睡吧。”周晗淡淡地说。 错过了的时光无法弥补，但第一次，周晗不羡慕周晓久了，因为她也有一份珍宝，她也被这样无条件地、毫无保留地、深深地爱过。 想着想着，她还是下了床，扭亮台灯，写下了日记，日记最后，笔尖停顿许久，她又添上一句话说是看开了也好，说是安慰自己也好，对于得不到的，她确实，不再那么渴望了，也不再那么想要了。 拉开抽屉收回日记本，躺在抽屉里的红漆铁皮卷笔刀泛着微微的红光，周晗的食指摸了一下又一下，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对他，是对好感的回馈还是······ 看到这里，周晗抬头看他，“你那时候总是对我很好，给我卷笔刀，给我玩乐高，给我买狮子头，你怎么想的？” “就是想对你好还能怎么想？”徐来说。 周晗一点点一点点地揉他的右手手指，他写代码用手比较多，经常觉得痛。她亲了亲他的右手掌心，换了左手过来捏。 周晗轻轻地说：“我是很久之后才明白，其实人家给予的善意，你诚心地接受就好了，急急忙忙找一件价值相当的礼物回过去，倒像是推开别人。但那时候我自卑又敏感，总觉得我不配，如果别人的好我回报不了，我就不敢要。” “爷爷走了我才明白，我被他真正地爱过，他全心全意地爱我，不求回报地爱我，因为我是可爱的，我是值得别人爱的，我不必对别人给我的好诚惶诚恐，也不是不珍惜，而是不用委屈自己压缩自己去对别人好。” “当然，你值得这世上所有的好。”徐来说。 “你知道我最喜欢哪个英文单词吗？”周晗自问自答，“deserve，这个单词啊，只是念一念，我就觉得无比温暖。” ☆、第二十章 四月底的时候，市里的迎奥运征文比赛结束了，当王老师宣布唐晨宇的参赛作文获得一等奖并请他上台领奖时，班级里只有稀稀落落的掌声，而唐晨宇本人，也垂着头，仿佛不是得了奖而是挨了批评一样。 唐晨宇本来就已经很内向腼腆了，在班级里是沉默不起眼的，经过这件事，就更加沉默了。 周晗有点理解这样的情况她的作文得到了语文老师的承认，但她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剥夺参赛名额，这是‘受了委屈’，一班同学是在为她‘抱不平’。 而入选的唐晨宇呢，也许是一种‘周晗作文被撤你得奖几率增加这不厚道’的想法作怪，他又没有什么存在感，种种因素相加，他的得奖就被大家无视了。 周晗觉得自己从这件事里得到够多的爱了，她是真的不为自己没能得奖而难过了，因而她想帮一下唐晨宇。一下课，她就走过去，“可以把你的参赛文章给我看一下吗？” “我写得不好。”唐晨宇说着，默默递上了手上的纸张。 周晗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纸上的文字，一千来字的文章，不长，很快就看完了，但她没有立即还给他，而是说：“马上要上课了，我拿回去看，看完再给你。” 周晗不想还给他，因为他写得太好了，好到让她嫉妒。 周晗是知道自己写得好的，她也很自信自己的写作能力。 没上学的时候周爸爸就每天念书对她进行启蒙，等上小学时，她就已经在周爸爸的指导下开始写作了，她的写作技能说是千锤百炼也不为过，从小到大，她的作文哪一次不是被当做范文在班级里读呢？ 以前，有人告诉她写作上也是存在天赋的，她对这种说法总是半信半疑，但在看过唐晨宇的文章后，她信了。 他的文章是什么呢，是一种灵气在纸上跳跃的感觉，他写从远处家乡迁徙到这个小城，但他的描写不是怀念回不去的家乡那种陈词滥调。 周晗能感受到他的内心是平静的，伤感是淡淡的，周晗觉得她的词汇量很贫乏，根本无法说出自己的感受，只能跟着他的文字，感受他的感受。 和他一比，她的文章满满都是匠气。她精心准备了各种食材，调料精确到克，火候掌控得十分完美，这样炒出了一盘色香味俱全万无一失的菜。而他呢，他已经不需要这样的准备，只是信手捕来一个灵感，然后驾驭着这个灵感，一路从开篇驰骋到了结尾句号。 他赢得当之无愧，周晗苦涩地想。 原本她是想在全班面前读一下他的文章，给他证明他应该得一等奖，但那时她还带着一种‘我参赛也会得一等奖这没什么’的从容心态，甚至有一点夸奖对手以展示胜利者风度的意味 分卷阅读51 在。但现在，这一点胜利者的从容不但没有了，还像一个巴掌一样甩回了她脸上，让她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羞惭。 “看什么呢？”徐来问。 周晗更羞愧了，因为她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甚至产生了毁掉作文不再让别人看到的冲动。 什么在大家面前为他说话，只要大家看到他的文章，就一定能判断出一等奖是他的囊中之物，她不是去展示胜利者的风度，而是以失败者的身份去为国王加冕。 徐来慢慢看完就把文章递还给了她，什么也没有说。 反倒是周晗忍不住了，“你不问问我准备怎么办吗？” 他聪明地从她的迟疑里读懂了她的念头，为什么不批评她想法狭隘自私卑鄙呢？ “你没有义务去做些什么，不做不是错，不用有道德上的压力。”徐来说。 她的动摇他自然清楚，用高手的名头给别人正名是一回事，把高手的称号让给别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况，她的自尊心还受到了打击。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冷情，对不在他关心范围之内的事物，他不会给予一丝一毫的注意力，更别说帮助新同学改变在班级里的处境，融入新集体了。 “你可真是······宽容我。”周晗闷闷地说。 “看什么啊？谁让你不高兴了？我去球场削他。”杨珏抢过她手里的作文。 下节课是杨珏最期待的体育课，他一目十行看完文章，吭哧半天，说道，“我看不懂啊，讲的是什么啊？” 林秀木凑过去和他一起看完，他摸着自己的头，“说不出来，但是感觉很厉害。走吧走吧，打球去，一星期就这么一次体育课，别浪费啦。” 少年们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他们喜爱的事情上，杨珏和林秀木一路打打闹闹跑去球场了。 林敏敏放弃了体育活动要留在教室自习，她要为五月份的月考做准备。一中为激励学生学习，每次月考也有分门别类的各种小额金额奖励。 助学金没有立即批下来，但班上的同学不知怎的，都知道了林敏敏有困难。一班走读生不少，几乎每天都有同学的妈妈中午送饭过来吃，大家好像同时都爱上了周晗前前桌陈安宁的位置，每次都聚集在这里吃饭。 第一次，胡佳慧伙同一群人对陈安宁说：“打劫啊，见者有份！”姑娘们嘻嘻哈哈一拥而上，你一口我一口的交换食物吃，把林敏敏也捎上了。 再后来，姑娘们还是叫上她，但不说是请她吃的，叫她一起吃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就是给你尝一尝”，“吃不掉放到晚上就坏了，你帮帮忙吧”，“我妈给我带的多吃完我要胖死的”，就这样，有时是饭有时是牛奶，姑娘们默默地给，林敏敏默默地接受，大家心照不宣。 但周晗觉得，林敏敏是有压力的。 四月下旬，草木生发，周晗用掌心拂着新抽芽的灌木枝条，和徐来慢慢往篮球场走。 嫩嫩的枝条顶着她的手心，带来软软的瘙痒感，远处有工人在修剪，春风迎面，送来灌木青涩的味道。 春天的灌木长势疯狂，工人不想频繁修剪，于是操起剪刀剪得深，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远远看过去，是一条非常整齐的黑乎乎的平面。 “丑死了！”周晗皱眉，今天看这样的灌木丛，似乎觉得格外的不顺眼。 顺着她的目光，徐来也看到了，同时，他们也都看到了站在球场边的唐晨宇。这次，他的身边没有衣服没有水，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眼巴巴地看同学们打球。 杨珏跑到他身边，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他连连摇头拒绝，杨珏回头冲刚刚抢下篮板的林秀木要来了球，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要他投球。 唐晨宇没办法，眼睛一闭运球往篮下走，男生们象征性地拦了拦，就让他过去了，但他却像被高个男生吓到了一样，险些把球运丢了，然后，他就更慌了，眼睛一直盯着球，等到要三步上篮时，那动作僵硬得简直堪比机器人，像是慢动作示范正确三步上篮一样，一步一顿，最后一步像踩空似的，向前一个踉跄，球被丢了出去，别说篮筐了，连架子都没碰到。 男生们被他逗乐了，他却更不知所措了，杨珏像是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次，他迟疑地摇摇头，垂头丧气地退到了场边，慢慢地走了。 粗心大意的男生们继续打着球，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没有注意到唐晨宇的离去。 “我个子矮打不好球原来不是谦辞，而是事实。”周晗说。 唐晨宇打球技术周晗是见识过的，带球过人三步上篮完全不该是这种水平。 徐来：“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为什么想要帮他？” 分卷阅读52 “不知道，”她自己也烦躁，“觉得他想要被肯定，被鼓励，否则他不会站在球场边。” “你呢，你怎么样？”徐来关心她的心情。 周晗不说话，默默拍着球。 徐来还是看她，把她看得烦躁起来，“有什么好问的？说了你也不会懂！” 她把球投出去，球砸到篮筐弹回来，险些弹跳到她脸上，她往后躲了下，更烦躁了。 徐来接了球在手上，看着她的眼神有不赞同你不和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懂不懂。 她挑衅地看着他，低低地吼，“很挫败！很羞愧！对自己失望！对自己生气！你懂吗？！” 她是迁怒了，徐来那么聪明，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怎么会明白她？怎么会明白引以为傲的技能被摧毁的感受？ 对好心关怀她的人发火，周晗觉得自己更糟糕了，立时道歉又拉不下面子，只好撇过脸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 无缘无故被迁怒，就在她以为徐来会拂袖而去的时候，他开口了，“我知道。” 她以为他是要安慰她，但她并不想听，于是她说，“你去打球，让我自己呆一会好吗？” 徐来吞下要说的话，留出空间给她，自己在旁边随意地玩着球。 周晗不管他，一径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天赋真是一个让人嫉妒的东西，她快嫉妒死了，嫉妒唐晨宇的才气，嫉妒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写出好文章。 最让人生气的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才气，他还因为别人的眼光而不自信！如果他恃才傲物，她还能学阿Q，酸兮兮说一句他人品不好来安慰自己。可偏偏，他的眼神很清澈，他对她有善意，他信任她！ 真是······让她有负担啊！ 周晗的心又酸又苦又涩，她想当一次坏人都不行吗？ “我回教室了。”她说。 拿出作文，她又读了几遍，每一遍，她都觉得自己被摧毁的自信心又被打击了一次，被打击了又一次。 看到第四遍时，她接受了这个事实，苦涩地安慰自己，“我的是另一种好。” “我也写得好的，对吧？”她问徐来。 “当然，参赛作文选中你的，王老师亲口承认的，怎么会不好？”徐来说。 她想要认可，她想要信心，他就毫不犹豫地给她。 越过她的肩膀，他看到她轻轻地笑了。 他想拍拍她的头，手抬到半空，又放下了。 果然，语文课的时候，照例王老师先开始听写词语，照例，她叫了周晗在黑板上听写，因为她的板书写得好，又几乎不会出错。 在听写完成后，周晗没有走下讲台，而是和王老师低声商量了两句，在王老师点头允许之后，她说： “请允许我冒昧地站在这里说一件事，之前唐晨宇在作文比赛中获了一等奖，我看了他的作文，真的写得很棒。我想说的是，即使我参赛，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得到一等奖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写得好，而不是占了我没有参赛的便宜，我知道大家因为我没有参赛而为我可惜，所以偏向我，但是，唐晨宇赢得光明正大，唐晨宇，能请你上来给大家读一下你的文章么？” 唐晨宇磨磨蹭蹭地，小步小步挪上了讲台。 杨珏在下面喊，“害什么羞？快上去啊。” 林秀木也帮腔，“快点，可别耽误时间害我们被拖堂吃不上饭啊。” “是啊是啊，快读吧。” 底下的学生带着笑意催促他，唐晨宇猛吸一口气，小声地念起来。然后，他又飞快从稿纸上方睃了下面一眼，加大了声音。再然后，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有些亢奋地念完了整篇。最后，全场静默一瞬后掌声雷动，在激烈的掌声里，他低下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颊边的小酒窝一闪一闪的，里面盛满了高兴和感动。 徐来推推周晗，正鼓着掌的周晗向后倚上桌子，微微偏头准备听他说话。 此刻的她，嘴角噙着笑，不是苦涩不是故作欢欣，而是诚挚的为台上人感到高兴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睛笑得微弯，眼里的光芒是那样夺目。 长久没有听到声音，她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不后悔吗？光环从你身上移走了。”这样想着，他也这样问了。 她的头向后移了一些，她的面上带上了一点被误会的不悦，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斗志和睥睨，她的全身都充斥着一个信息： 你小看我吗？我会输不起？ 目眩神迷，真是让他目眩神迷！他的耳朵又红了，这样的她，让他怎么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呢？ 分卷阅读53 ☆、第二十一章 四月底最让人期待的事情, 莫过于春季运动会了，刚刚结束了了四月份月考，这个可以暂时抛开学习光明正大偷个懒玩耍的运动会，简直像是学校颁了一道‘奉旨玩耍’的特殊旨意。 更何况运动会之后就是五一假期，即使只有三天, 即使会有很多作业, 但平时被老师家长耳提面命抓学习搞成绩的一班同学，还是高兴得不得了。 讲台上于老师正在说春季运动会的事情, 受了二班班主任新来的物理老师何畅的刺激, 于老师给大家鼓劲, 扬言比赛第二友谊第一都是屁话云云, 没错, 于湉老师用了‘屁话’这个词, 要求一班必须勇争上游。 一班男生本来就激动，听到这样不符合教师身份的粗鄙言语更是兴起，拍着桌子‘嗷嗷’叫好。 于老师大概是真的被气狠了, 大手一挥支援班长林秀木两百块钱，要他买水买巧克力买零食鼓励参赛人员。 这话一出，一班的男生更是轰然叫好, 杨珏拍桌子拍得手掌都红了。 在这样全班热烈讨论的气氛里，唯一不合群的是一个穿着肥大校服戴眼镜的短发女生王小翠, 这个存在感很低的女生，在班级里只有一个形象，那就是除了学习, 她不管其它任何事，是个连上厕所都争分夺秒的人。林秀木安排未参赛人员去场下给参赛人员加油，她毫不犹豫地说自己要写作业，不参加班级活动。 王小翠是分班过后新来的女生，她说完不参加运动会的声音落下后，周晗才和班级里其他同学一样，开始看她：她穿着不合身的十分肥大的校服，头发剪得很短，不是女生留的娃娃头或者齐肩短发那种短，而是男孩子的那种短发，她没有什么表情，即使班级里的同学都在看她，都为她不参加班级活动投去若有若无的责怪视线，她顶着不关心集体的名号，也没有一点动容。 班级里各种性格的同学都有，大家看她没反应，也不能强求，也就算了。 晚自习的课间，林秀木要去采购了。他看着一帮围着他声称要去当苦力，实则想出去玩的大男生，有点头疼，“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们是出去买东西不是出去打家劫舍啊，这么多人围着我是什么事啊？” “人多好办事啊。”体育委员蒋一航说。 “人多力量大啊。”帮腔一号跟进。 “哪能劳动您啊，体力活支使我们做就行。”狗腿子杨珏说。 “没错没错，动脑子已经很累了，苦力我们来做。”狗腿子二号跟进。 一群男生七嘴八舌地说完，又蜂拥上去给他捏肩捶腿，林秀木被捧得飘飘然，“这么多人都去假条肯定不好批，要不，你们内斗一下？” 一群男生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开了。林秀木带着几分被权利迷醉的醺意，和周晗开玩笑：“小妞，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小妞？”周晗慢慢转头，对他笑出一个天使微笑，然后对那群男生说道：“小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伸出大拇指比比林秀木。 于是，一群男生停下内讧，高呼着‘起义起义’，呼啦啦把林秀木淹没了。 同一时刻，沉浸在奥数题里的徐来也抬起头，同样反问着：“小妞？”然后，他摩挲着食指，盯着林秀木，在周晗出声的同时，和她一同说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小珏。” 只是他的声音被周晗的盖住了，男生们情绪激动之下并没有听见。但周晗听到了，两个‘坏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下，默契地击了一掌。 被掐胳膊扯腿执行了‘五马分尸’酷刑的林秀木很快被修理得奄奄一息，权利的梦幻的粉红泡泡被一个个戳破，从空中回到了现实。 “周晗大老爷，周晗大老爷行行好，给条活路吧。”他在半空中挣扎着说。 “你们想想于老师的性格，她会答应的，就算你们都想去。”周晗给出了答案。 拉他的腿的两个人立刻扔掉手里的腿，林秀木被扔到地上，‘哎呦哎哟’叫着：“我怎么没想到呢，周晗大老爷，帮人帮到底，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要不，你再给我出个主意？” “主要是买水，瓜子花生不现实，看台没有垃圾桶，坐得又挤，买这些吃起来麻烦。矿泉水需求量大，你去超市买基本就是最便宜的，带上男生，多扛几箱回来就行。至于鼓励参赛人员，你可以买运动饮料或者干脆买点炸鸡腿，谁上场你就给他发一个，这个你再问问大家的意见。”周晗说。 结果，肉食动物男生们一阵欢呼，一致同意炸鸡腿，女生对运动饮料也没有什么兴趣，最终就选择用炸鸡腿做为参赛奖励。 见事情解决，徐来抿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重新投入到自己的书里。 b 分卷阅读54 r 晚自习第一节课，男生几乎走了一半，是真的去搬水还是趁机出去玩，周晗不得而知，不过一向相信自家学生的于老师，果然还是在嘱咐他们小心车辆注意安全之后，痛快地批了假条放他们出门。 一群男生得意地想张扬又怕招来苟主任不得不夹紧尾巴赶紧走的模样，把剩下的同学逗得直嘘他们怂。 “我天哪，唐晨宇个小个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啊！” 4×100的接力赛初赛，令看台上一班同学吃惊的是，明明是凑数的唐晨宇，竟然把其他人甩开一大截。 “我靠，这是踩了风火轮吧。”杨珏也是一脸惊容。 一班的看台在最南方，看到唐晨宇跑过来传递接力棒，立刻开始鼓掌喊着唐晨宇的名字给他加油。 [公众号@读文少女]其中以杨珏的声音最大声，“哪吒，加油！” 这一吼险些把唐晨宇的接力棒吓掉了。 最前排准备比赛的男生离开座位，站在栏杆旁，使劲在不锈钢栏杆上捶着空饮料瓶这是班长林秀木的主意，空饮料瓶互相拍打有声音有气势手还不疼。 二班的班长已经暗搓搓偷瞄了好几眼，眼神复杂无比，周晗猜他是想模仿又怕被说拾人牙慧，不模仿被一班压住气势，在班主任何老师那里又交代不过去。 也就几分钟的事，接力赛已经赛完，受了唐晨宇的鼓舞，一班一举得了第一名，四个男生咧着一口大白牙，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看台，喊着班级口号冲着二班使坏，“一班一班，非同一般。” 唐晨宇的脸红红地，想要跟着说又不好意思开口，哼哼唧唧的跟着吐出两个字‘一班’，被他身边的林秀木嫌弃地胡噜了一把头发。 跟在林秀木身边的张泽更是坏，“唐晨宇，班长安排你写广播稿的吧，我要点名表扬为一班争光的唐晨宇，快写快写。” 唐晨宇红着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半响憋出一句话，“都好，是大家的功劳，周晗写，周晗写，我要去厕所。”说完，一溜烟跑了。 在主席台上担当播音员的正是一班的文娱委员陈安宁和学校的音乐老师，陈安宁接过广播稿，对她使了个眼色，立刻开始字正腔圆地念：“你是追逐胜利的雄狮，你是超越第一的猎豹，你是奔跑在赛道上最闪亮的明星，祝贺一班在4×100接力赛中夺冠，加油，加油！” 听别人亲口念出这么直白的话，周晗实在是有点脸皮不够厚，承受不来。 自从偷摸给林敏敏送牛奶被周晗发现过后，俩人的感情亲近了一些。陈安宁播完稿件，关闭话筒，拉了她到偏僻处说话。 “这个月快结束了，下个月还需不需要继续啊？”陈安宁说。 “我们学校一个月放一次假，我观察过了，林敏敏也是一个月拿一次生活费，下个月应该不用了。”周晗说。 “那好，不过我觉得林敏敏可能发现我了，她今天和我说了谢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假装不明白地糊弄过去了。”陈安宁说。 眼前的陈安宁，一副白白净净惹人疼的乖宝宝形象，周晗明白她的人缘为什么这么好了，这样善良体贴的女孩子，她也喜欢啊。 狠抓学习的一中，座位距离对友谊的影响是很大的，像陈安宁坐的前三排和周晗所在的后三排，基本没有什么说话机会，更别提往来了。但陈安宁，她是那种即使周晗坐在后排，也想要排除座位不便的影响，去和她亲近的女孩子。 “她不说破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吧，等助学金发下来就好了。对了，你下个月要和乐队合奏演出，如果你忙着练习二胡不方便，我就自己买吧。”周晗说。 “没事的，要合奏的只有一首曲目《金蛇狂舞》，剩下一首《赛马》是我的独奏，平时都有练习没有手生，不会受影响的。”陈安宁说。 那边音乐老师已经看过来好几眼，下一场铅球比赛已经通知准备了，周晗只好急匆匆和她告别，“再有消息我再和你说。” 女子铅球比赛参赛选手不多，周晗第一个扔，没扔歪没踩线，她一扔完，没等记录员报成绩，周围就传来隐隐的抽气声。 “七米八。”测量的学生收了尺子报成绩。 这个成绩一般吧？周晗想，当初初三体育会考的考试项目，因为担心自己拿不到满分，她都没敢选铅球这一项，而当时同班的一个一米七六的壮壮的女生，扔过十米五的成绩。 “成绩倒是不错，但是姿势不准确，球放头顶不对，放右耳边身体给个助力，你的成绩还能更高。”体育老师一针见血指出她的问题所在，又叫：“下一个。” 周晗也知道自己的姿势不对，但正确姿势需要多练习才能掌握技巧，而她在第一次扔 分卷阅读55 就扔歪差点把人砸到之后，就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等八位女生全部比完之后，她明白为什么有抽气声了，扔铅球的姿势实在不淑女，文雅的女孩子也没有那么大臂力，四五米大概就是她们的极限了，所以，周晗成了当之无愧的冠军。 主席台播报了女子铅球项目成绩，看台上的徐来在听到周晗的名字后微微一笑，拿了一瓶矿泉水在手里准备给周晗喝。 可周晗没有回去看台，因为紧接着立定跳远的项目又开始了。不出意外的，她跳了一米九八的成绩，又是一阵抽气声，不过这次她只是第二名，第一名是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七的女生，不得不说，腿长就是有优势。 主席台再次播报女子立定跳远的成绩，徐来坐不住了，矿泉水在左右手间交换来交换去的，想要去送又怕做得太明显把周晗吓跑了。 杨珏简直没眼看了，“你倒腾来倒腾去干嘛呢，还不如直接去送。” 徐来不说话。 杨珏眼珠一转，“女生都去长跑那边准备接应参赛人员了，不知道我的小伙伴周晗有没有人拿瓶水去慰问慰问，关心关心呢？” 徐来立刻就动了。 杨珏在他身后大喊：“记得请吃饭啊。” 徐来面容沉稳地往周晗的下一个参赛项目走去，等他到了的时候，二班班主任何老师也在，正在殷殷地劝周晗，“周晗啊，省点力气啊，等会还有比赛呢，这会儿都用完了可不行。” 他前脚到，后脚于老师就跟上来了，闻言立刻反驳他：“积分被我们一班比下去这么着急啊，竟敢来动摇我班的军心，小人行径！” 一中比赛是积分制，根据项目难易程度有不同赋分，积分榜前三名有奖励，很直白的现金奖励。 何老师是高一下学期新调过来的老师，二班原先的班主任高老师年纪大了，他的儿女们担心他的身体健康不愿意他再多操心多劳累，高老师综合考虑之下，决定不再教理科实验班的物理，改教文科班去了。 何老师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接手了一班二班的物理，并且当了二班的班主任。 周晗曾经疑惑过：为什么同样是新老师，于老师不能同时教一班二班两个实验班，而何老师就可以。毕竟一班二班两个实验班做为高考重点班，学校会优先配备教学质量更好的老师，于老师教学水平很出色，为什么不能同时教两个班呢？如果是为了让学生们公平地享受同样的教师资源，那何老师又是怎么回事呢？ 想不明白周晗也就放下了，总之何老师非常顺利地接管了一班，一点新师生之间的磨合过渡期都没有。林秀木告诉她，何老师和班上的男生一起打了一次篮球，靠球技，彻底收服了男生们。 一群公猴子打架选出新猴王啊。周晗想。 一班二班做为实验班，天然的就会被拿来比较，而于湉何畅身为两个实验班的班主任，也自然而然成了敌手。 不过据林秀木说，于老师和何老师结仇的根本原因是教物理的何老师嘲笑化学的地位比不上物理，何老师说：“物理能在理论上指导化学，化学可不行，所以化学只能低一头，当物理的小弟。” 这个说法彻底惹毛了热爱化学的于老师，“叫我不爽我直接配点药药翻你，你去底下和阎王竞争老大吧。” 俩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周晗退后和徐来站在一起，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水喝了起来，准备的一堆解释的说辞没能用得上，徐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满：就不能，就不能多想一点吗？ 很久之后，周晗知道了闷骚这个词，她觉得，这个词就是为徐来量身订做的。 横杆一再升高，很快轮到周晗跳，何老师在她起跳的瞬间，大喝道：“哎呀呀呀，跳得好！” 参赛的女选手都知道他的意图，此时全部转脸看着他，连二班的参赛选手刘晶晶，都是‘有这样的班主任好丢脸’的表情。 于老师颇有风度地没和他计较，而是亲切地关心二班的女同学，“刘晶晶，好好跳，老师给你加油。” 于老师和何老师同时带一班和二班，这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 二班的刘晶晶更觉得丢脸了，点点头跑到一边活动手脚做准备去了。 何老师不敌，只憋出一句话，“奸诈！诡谲！两面派！” 于老师不理他，慢悠悠地走开了，何老师再呆下去也没意思，也跟着走了。 何老师一边走一边挑衅，“我们班的男生，灭酒精灯用嘴吹，于老师教得好啊。” 于老师曾经给二班代过化学课，虽然只有两节课，但这不妨碍何老师推卸责任。 “我们班的男生，不断电换灯 分卷阅读56 泡，何老师水平高啊。”于老师反唇相讥。 “我们班的男生，想把84洁厕灵一起用，险些毒死自己啊，于老师，久仰久仰。” “我们班的男生，在胸口试验皮搋子体验大气压强，差点吸出个C杯，何老师，失敬失敬。” ······ 周晗和徐来齐齐无语这个，拿自己学生干的蠢事去打击对方，真的不是在逗闷子吗？ 三点钟的太阳很热，周晗脱了校服外套让徐来拿着继续比赛，但最终，她只拿到了第四名的成绩。 等体育老师登记了成绩，徐来对她说：“一起去小卖部？我买酸奶给你喝。” “不去了，林敏敏参加长跑了，我要去看一下。”周晗说。 “这么关心她。”徐来说。 周晗奇怪地看他，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只是不带感情的随口一说，但，如果没有任何特殊意味，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以及，加上唐晨宇那次，这是他第二次说出‘这么关心她/他’这个句式了，所以，他是想说些什么的吧？ “看我做什么？走啊。”徐来率先迈步朝前走。 周晗收回打量的目光，点点头，跟了上去。 起跑线附近，体育老师正在分发号码牌，一同参赛的同学都脱了校服穿着短袖校服，只有林敏敏仍旧穿着校服外套。 陈安宁细声细气地劝她：“要不你也脱掉吧，跑起来会很热的。” 林敏敏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什么缘故，她也小声推脱着：“不用，我不热，等下跑起来出汗的话，没有外套我担心会着凉。” 陈安宁又劝：“没事，等你跑完我就把外套给你，不会让你吹到风的。而且你穿得多跑起来会容易累的。” 周晗赶紧走过去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她对陈安宁说：“马上就开始了，再脱衣服别号码牌也来不及了，不如我们给她捏捏肩捶捶背放松一下肌肉？” 陈安宁不做他想，果然和周晗一起给林敏敏按摩起来，弄得林敏敏更脸红了，连连推拒道：“你们这也太夸张了，快别给我增加心理压力了。” 等到发令枪响，林敏敏跑了出去，徐来才问她：“为什么要阻拦？” 周晗不意外他能看穿她的意图，他总是很明白她的。 而她也总能放心地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他听，但这次，她犹豫了。 这短暂的犹疑自然被徐来捕捉到了，徐来心中一动，一直以来她都很相信他，觉得他能理解她，那现在，她是觉得他不可信了吗？ 他也不追问，而是以退为进，“不能和我说吗？” 周晗欲言又止。 他有意放低声音，让语气里含上一点点能让她察觉却又不过分的伤心，他说：“不能相信我吗？” 果然，周晗的目光里带上了自责，她说：“当然不是。” 徐来不着急静静等待着，周晗看着穿着校服奔跑的林敏敏，轻轻地说：“她今天穿的是自己的长袖T恤，袖口的布料松了，破了一个洞。” 林敏敏想遮掩的不是那个洞，而是贫穷。 徐来立刻为自己耍小心机刨根究底结果触到周晗的痛处而感到羞愧：“抱歉。” 周晗轻笑着摇摇头，“抱歉什么？我没那么在意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徐来学着她轻笑着摇摇头，“如果我是故意的，如果我别有用心呢？” ☆、第二十二章 “这两份物理试卷, 自己定个时间考考自己，不要翻书也不要半途而废，五一回来我讲评，你们也看看自己对知识的掌握情况，明白？” 两份试卷同时从前向后传, 有男生哀嚎, “老师啊，就三天假, 你还搞两份试卷！” 何老师像是没听懂他的不满, 十分自得地说, “我仗义吧, 三天假就给两张试卷, 还有一天可以好好玩。” 男生们集体嘘他。 门外, 于老师已经等了一会，见他出来，笑眯眯地对他说, “布置个作业也拖堂，要不要再借你十分钟啊？” “是你们班的学生拉着我，不让我走。”何老师说。 “笑话！”于老师嗤笑。 于老师拿了一沓试卷进了班级, 班级里又是一阵狼嚎。 “行了，夸张了啊, 我呢就一份试卷，认真做，五一注意安全, 好了，打扫好卫生，玩去吧。”于老师干脆利落地说完，走了出去。 杨珏提溜着书包，拉上林秀木一溜烟跑掉去打篮球了。 分卷阅读57 杨珏走了，这就意味着周晗要和徐来两个人一起回家了。两个人回家这件事放在昨天以前都很正常，但昨天徐来那句别有用心的话一说，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周晗不愿多想，寄希望于慢吞吞收拾书包让他没耐心等下去而先走。 但徐来对她的耐心一向很足。 “明天周晓久生日你有买生日礼物吗？”徐来问。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周晓久啦？”周晗奇怪地看他一眼，又说：“没有，她什么都不缺，最缺零花钱，我准备包个红包给她当礼物。” “那我的呢？”徐来问。 醉翁之意不在酒，徐来的意图昭然若揭，提起周晓久的礼物，实际上是在问他的礼物呢。 “嗯，明天给你。”周晗背上书包向外走，走了几步她又不放心地确认了一句：“只是生日礼物，没有其他意思的吧？不是你在通过向我索要礼物又借机试探什么吧？” 由不得周晗不联想，实在是昨天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让她变得敏感，并且徐来脸上的笑容，也太大了一些。 “草木皆兵，我只是想要提醒一下距离我我生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徐来像是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并没有被误解的生气，反而带着笑意小小的调侃了她一下。 “最好是我草木皆兵。”明明是他先挑起的念头，他却倒打一耙说是她想太多，周晗有点怨念。 周爸爸周妈妈很看重周晓久的十岁生日，周晓久身体不好，在他们看来，十岁是一个坎，跨过去了，周晓久就能和她的名字一样长长久久，因而她的十岁生日，周家爸妈决定好好庆祝一下。 周晗到家的时候，周妈妈已经带着周晓久出去买衣服了，周爸爸在厨房收拾餐具，为明天的宴席做准备。 周晓久请了一帮同学一起帮她庆生，徐妈妈建议周妈妈去饭店订个包厢做生日宴，但周妈妈拒绝了，她说自己能忙得过来，不必浪费那个钱。勤劳隐忍，这四个字像是刻进周妈妈的骨子里一样，她总是这样操劳自己，奉献自己，一切以家人为先。 晚上周晓久和周妈妈回到家，周晓久已经换上了新衣服一条白纱公主蓬蓬裙，在屋子里兴奋地跑来跑去。 第二天一早，周晓久第一次比周晗起得早，隔着房门，她都能听见周晓久叫周妈妈给她梳小辫的声音。 早饭没用周妈妈催，她就自动吃完了，一点也没有剩下，惹得周妈妈夸了她好几遍，“长大了，真乖真听话。” 吃好早饭，周妈妈就开始忙碌了。厨房的抽油烟机呼呼转着，一直转到了中午。 周晓久殷勤地招呼她的朋友，倒果汁，递纸巾，忙得像个小蜜蜂。 周晓久的朋友们仍然是上次来看望徐来的那一拨，当然，她们任然对徐来很感兴趣。小姑娘们的脑袋凑在一起，小心又大胆地提议要去向徐来敬果汁，又有姑娘更胆大，笑嘻嘻地摇摇自己手里的相机，说已经偷拍了徐来好几张照片，姑娘们又惊又喜又羡慕，笑着闹她要她多洗几张，说自己也要。还有个姑娘更大胆，说自己要假装过去上厕所，等借机站在徐来身边的时候，请拿相机的姑娘帮她拍张照片 周晓久有些不开心，明明是庆祝自己生日的聚会，受到关注的却是徐来，她不由想到了生日前邀请姑娘们的事情，她们也是听说了徐来会参加后才一口答应下来的，如果徐来不来，她们是不是也不会过来呢？ 周晓久努力招呼着小伙伴们吃东西，想把她们的注意力从徐来身上拉过来，但她的方法没有奏效，姑娘们全心全意聚在一起看相机里的照片，根本没有心思回应她。 “别看了，来吃炸鸡腿嘛。”周晓久说。 “晓久，你能不能让徐来哥哥过来和我们拍一张啊？”一个小伙伴说道。 这些人根本没有听她说话嘛！周晓久想生气但她还知道不能把场面搞僵。 但是她又很为难，她小伙伴们说徐来哥哥多好多好，但那些都是她杜撰的。她的小伙伴说徐来哥哥很高冷，她就顺着她们的话往下说，实际上她根本没和徐来哥哥说过几句话，因而她很心虚，也就更不敢对徐来哥哥提合照的要求了。 可如果她不满足她们的愿望，那她们一定会追问原因，她已经吹牛说徐来哥哥对她很好了，这个谎又要怎么圆？ “徐来哥哥高冷嘛·····”周晓久勉强地说。 “可是对你总有一点例外的吧？”姑娘们拍照心切，期待地看着她。 周晓久骑虎难下，不禁在内心把徐来哥哥埋怨上了。但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她还是站了起来，又气又怨地来到周妈妈身边，小声地对周妈妈说：“妈妈，你叫徐来哥哥和我们拍张照片吧。” 周妈妈大概是操劳了一上 分卷阅读58 午有些累了，加上性格不喜欢麻烦别人，因而她瞪了周晓久一眼，“就会给我找事。” 周晓久拽着她的手臂晃了晃，周妈妈无奈，只好对徐妈妈说：“能不能让小来和晓久那些朋友们拍张照片，这些小朋友们喜欢小来。” 徐妈妈失笑，虽然知道自家儿子有不喜欢照相的习惯，但一向尊重他的徐妈妈第一次没有征询徐来的意见，而是直接说：“儿子啊，去和小姑娘们拍张照片吧。” 徐来依言去了，坐在沙发上和小姑娘们拍了照片。正式拍的照片和偷拍的显然不在一个水平上，姑娘们又围了起来，对着照片看来看去。 周晓久有些不开心，自顾自地吃东西。 徐妈妈眼明心亮，拽拽徐来说：“儿子，你和小晗小珏上去吧，今天不宜喧宾夺主。” 周晗很佩服徐妈妈，觉得自己又从她身上学到了一些。是啊，生日这天寿星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大家应该把目光放在周晓久身上的。 周晗不禁看一眼徐来，他的温柔包容是在徐妈妈潜移默化影响下学到的吗？ 五月的天气越来越热，电视上越来越经常出现《北京欢迎你》的歌曲，似乎一夜之间，奥运会就近了。 然而，一分钟之间，又天翻地覆。 五月十二日下午两点二十八，一班同学都在教室里上语文课，一切并没有和其他日子有什么不同，下课的时候，有同学说了一句，“四川地震了。” 小城离四川很远，他们没有一点感觉。连对地震这个词语的认知，也仅限于来自地理书上的先纵波后横波这个解释。 大家很平淡地接收了这个消息，有同学很平淡地问，“嗯？严重吗？” “还不知道，就知道是地震了。”同学悄悄藏好手机，很平淡地答。 潜意识地，大家以为不严重，就都放过了这件事。 等到晚自习的时候，于老师肃着脸进来了，她打开了电视，断垣残壁扑面而来，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地震后的场面带来的冲击力非比寻常，瞬间涌上周晗心头的竟是‘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 再然后，于老师告诉大家：“大家自愿，捐钱捐到班长那里。” 等她离开，大家都无心学习了，那么多生命在一瞬间消失，水粉色的书包，翻开的语文课本，压扁的文具盒，就像一颗颗石子滚进了喉咙里，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噎得周晗分外难过。 电视里传递出来的消息越来越多，一班教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奇怪，那种自己想做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忙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总要做些什么啊！ 总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吧？ 可少年们没有对策，对人生第一次接触的事情，对完全陌生的事情，他们毫无头绪，无能为力。 “我们搞一次演出吧，像赈灾晚会那样，在礼堂门口放个捐款箱，让观众捐款，你看怎么样？”陈安宁对林秀木说。 “可是哪有那么多节目？临时编排节目来不及吧？”林秀木很意动，但又不乏担忧。 “没关系，我中旬要和一个交响乐团合作，我和他们商量看看，能不能请他们来学校进行一次义演。如果不行，我们还可以找找班上会乐器的同学，每个人表演一个拿手节目也行啊。”陈安宁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那好，咱们分头行事，你去联系乐团，我负责借用礼堂。”林秀木拍拍她的肩膀，沉着地说。 林秀木去办公室找于老师说明情况，他自己是没有办法借到学校礼堂的，这件事还需要班主任的帮忙。 就在学生们想要尽一点力的时候，徐妈妈已经拿着红色的献血证和徐爸爸去超市采购了。 徐爸爸对着满货架的洗洁精犹豫不决，徐妈妈刚献了血有些头晕，推着车站在旁边，看着他没主见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因而没好气地说：“随便拿一个完了。” “哪能随便，肯定要选个好的。”徐爸爸说。 “那你倒是选啊，磨蹭半天也不选，人家那边保安还以为你要做贼，都过来看了！”徐妈妈很烦躁。 “怕什么，我又不是真的做贼，还怕人看啊。”徐爸爸说。 “都买都买了！”徐妈妈终于爆发了，推着车走远了。 徐爸爸一时也分不清徐妈妈是气话还是命令，又磨蹭一会，还是每样拿了一瓶抱在怀里追徐妈妈去了。 徐妈妈走了一会，气也消了，自言自语安慰自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他就是没主见，又要这样又要那样就太贪心了，做人不能贪心。” 徐妈妈停下来，等着徐爸爸追上来，左等右等 分卷阅读59 啊，徐爸爸就是不来，想到他还在洗洁精那里磨叽，徐妈妈的火又‘嗖嗖’地燃了起来，咬牙切齿下决心这次要把他骂一顿。 等到徐爸爸抱了满怀的洗洁精放到手推车里，徐妈妈的眼睛都要烧起来了，碍于公共场合，徐妈妈忍住了没有破口大骂，而是皱着眉说道：“我说老徐，咱能学学听话听音吗？好话歹话你听不懂吗？叫你都买你还真都买了！啊？” 徐爸爸接管她手里的手推车，也不生气，好脾气地说：“别生气，总会用到的，你看，味道都不一样的。你看，我还买了猪肝，买了红枣桂圆，还有乌鸡，炖给你吃补血。” 他都做到这份上了，徐妈妈还能怎么样呢，只好把那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又拿出来说一遍，无奈地说：“行了，回家吧。” “领导说明天要开个赈灾晚会，秀丽啊，到时候我捐了钱给你发短信，你就打电话叫我回家啊。”徐爸爸说。 徐爸爸不会‘来事儿’，搞不来酒局上那一套，每每遇到这样的场面，都需要徐妈妈做戏装‘妻管严’用‘河东狮吼’把他吼回来。 “有什么难的，你一个不求名不求利一心搞技术的，只管吃你的饭就行，你不挡着人家的路，没人在乎你会不会喝酒上不上道。”徐妈妈没好气地说。 顺着徐妈妈的指示，徐爸爸端了一箱AD钙奶放进购物车。 “咱家没人爱喝这个啊？”徐爸爸说。 “我自有我的道理。”徐妈妈说。 “说到哪儿了，哦，要给领导敬酒的，我又不喝酒又不会说话，去了碍眼。”徐爸爸认怂。 “行了，你到时候看谁上去敬酒，你跟着一起去做做样子就行，过半小时我就打电话给你。”徐妈妈再没好气，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完了, 钱少了一百块。”林秀木不知所措地说。 于老师的办事效率很高，礼堂已经申请下来了。陈安宁也和乐团联系好了，征得了乐团成员的同意，乐队会和陈安宁一起，在一中的礼堂办一次义演为地震筹款。 礼堂毕竟不是专门的音乐厅, 不同的位置能体验到的演出效果也不一样, 陈安宁建议把前排的，能听到最好的音乐的座位卖出去。林秀木少了的钱, 就是门票钱。 “是不是放在哪里你忘了, 桌肚全找遍了？”徐来关心地问。 “全找遍了, 连书都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没有。”林秀木也是烦躁得不行, 噼里啪啦地胡乱翻着书。 “体育课之前还夹在书里好好的, 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也是怪我，急着去打篮球，没把钱放好。” “我的钱都捐出去了, 补也没得补，怎么办啊？” 林秀木很自责，善款丢了, 是比自己的钱丢了更难以承受的事。自己的钱丢了可以自认倒霉，但善款, 每一分都是捐款人的一份感情，都寄托了捐款人想对灾区做点什么的心意，也许刚好有一个人就需要这笔钱救急。丢了, 是心意被辜负，也是对那个需要的人的亏欠，因而林秀木格外难以忍受，势要把‘凶手’抓出来。 “王小翠，你不上体育课对吧，你有看到有人进来吗？” 王小翠是不上体育课的，班级里只有她一个人，林秀木的问话，既是希望能找到一点有关‘凶手’的线索，也是想要摆脱自己监守自盗的嫌疑。 但他太急了，因而口气说不上有多友好，这句话落在王小翠耳朵里，就是对她的怀疑。 “我没偷钱。”王小翠涨红了脸，忙忙地为自己辩解，“我在教室里写作业，我都不知道你的座位在哪里，我怎么偷钱，不是我偷的，对了，快下课的时候我去洗手间了，回来就看到林敏敏在座位上了，你问她吧。” 她急于洗刷自己的嫌疑，很快说出另一个嫌疑人。 林敏敏十分窘迫，“我也没拿，我不知道你的钱放在哪？不关我的事。” “你的助学金还没有发下来对不对？你为什么要买门票去看演出？”林秀木沉思一会，说道。 班级里同学的视线立刻都落到林敏敏身上，林敏敏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呐呐地说，“我没有拿，真的，我没有拿。” 目光仍旧落在她身上，她的眼睛里漫出了一片水汽，哀哀地，恳切地，她看着四周说：“助学金我是还没有收到，但我捐的钱是我自己的钱，我爸从小就教我不能乱拿人家的东西，我怎么会去拿钱？这是捐给灾区的钱，我怎么可能拿这个？我真的，真的没有拿。” 林秀木决定把这件事上报给于老师，他觉得于老师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可是，于老师并不在办公室。因为地震的缘故，大家都 分卷阅读60 想为灾区做些什么，因此献血车外总是需要排队。小城中心血站基于这样的情况，决定延长工作时间，于老师就是趁着午饭时间去献血了。 于老师站在献血车外，就听到里面杀猪似的喊叫声。 何老师攥着自己的手指头，拼命往后拽，戴口罩的医生拉着他的胳膊，使劲往自己面前拉。 “别拽了，拔河呢？就扎一下，很快就好。” 验血针扎下去，何老师要紧牙关，像是忍受什么非人折磨一样，虎目里含上了泪光。 等到验完血型开始抽血，何老师忍了忍，还是弃二百选择了四百毫升，这一次，他干脆不敢看了。 何老师闭着眼，因而没有看到他的老对头于老师坐到了他后面，淡定地交上献血证，开始由医生给她抽血。 于老师放松地献完血，何老师也完事了，他抱着胳膊不敢动，动作缓慢地走下献血车，步子迈得像个行动不便的僵尸。 于老师跟在他后面，没走几步，就看到他摸出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吹嘘了一番：“老子刚刚献完血，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我晕血？我怕疼？笑话，谁怕谁孙子，谁怕谁钻□□。” 听了一耳朵的于老师快走几步冲到他前面，对他回眸一笑，“你猜我看到了多少？” 何老师：“······”牛皮吹破崩到自己脸上了。 林秀木没找到于老师，想了想，他站到讲台上，说，“可能是钱掉在了地上，如果有同学捡到了，可以趁午饭的时候偷偷放到我桌子上，我保证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午饭的时候，也许是为了避嫌，走读生都提着饭盒去食堂吃了，她们没有多说什么，谁都没有叫上彼此，但不约而同地，她们聚在了一起，没有林敏敏。 这天，林敏敏午休时回了宿舍，似乎不在教室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林秀木，就算那个时间只有林敏敏在，也不代表她就是拿钱的人。班级里人来人往的，谁都有机会，谁也都有嫌疑。而且，敏敏不是那样的人，她很要强的，我觉得她不会这样做。”周晗说。 “可是，她确实没钱啊，一开始她只捐了十块钱，她连吃饭都那么省，哪有钱听音乐会啊。而且，她交给我的一百块和我丢的那张，有一模一样的折痕。”林秀木也不很肯定，但他还是有些怀疑。 周晗不说话了，穷的人犯罪嫌疑会更大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由地把目光投向了徐来。 徐来说：“她拿了一百块又交给你，目的是什么？为了去听音乐会？她似乎对音乐会没多大兴趣，那就是为了支持灾区，交到你这里的钱都会用于支持灾区，她拿走再拿回来，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林秀木哑然，“算了算了，实在不行我自己补上吧。” 徐来注视着周晗，问：“这么关心林敏敏？” 周晗点点头。 可是，相信林敏敏，或者说了解林敏敏的人还是太少了。 一个被认定的‘坏学生’，那班级里的一切坏事都会是他干的，哪怕这个坏事只是逃个学迟一次到。通常在唯成绩论的环境里，这个‘坏’就是成绩差。而在一班，没有成绩这个‘坏’，那‘坏’就变成了穷，穷的林敏敏，就成为了干坏事的最大怀疑对象。 即使没有证据，即使没有真相，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都用自己的认知看问题，也都怀疑上了她。 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林敏敏还是察觉到了大家对她的疏远。有时候她走过人群，那里的交谈声就会停止，有时候大家一起去上体育课，临近她的同学会站得稍远一些。走读生都去食堂吃饭了，周晗会叫上她一起吃，但她想要分饼干给大家尝尝的时候，大家却会以各种理由拒绝。 周晗不明白为什么先前那样体贴林敏敏的女孩子们，会突然对她爱答不理，照理说这群善良的女孩子，应该会帮她说话啊？ 她把心底的疑问和杨珏徐来说了，徐来耸肩表示自己不明白。杨珏埋头大吃，根本没在听她的话，她估计以杨珏的粗心，根本都不会看出来大家在忽略林敏敏，可他真的，说出了他的见解，并且是一个很有可信度的见解。 他一本正经地说：“小晗，小来，想知道吗？” 周晗徐来点点头，他吸引来俩人的注意力，又恢复了贱兮兮的本色：“两个聪明蛋，叫声杨珏大哥来听听。” 周晗徐来动作一致地低下头，继续吃饭。 “小瞧我啊，我是真的知道。” “不信是吧，等会有你们求我的时候。”杨珏决定放出一些饵，“你们都知道那个小卖部的小红帽吧，我妈一直都会叫我拿点卤菜什么的给她们，我都是偷偷地去，有一次， 分卷阅读61 我看到小红帽和其他小男孩打架，还说脏话······” 周晗和徐来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来了，杨珏奸计得逞，又贱兮兮地笑，“说十遍杨珏大哥。” 徐来：“快点说吧。” 杨珏嬉皮笑脸地没个正行，“不叫不说哦，垄断生意不差顾客哦。” 周晗：“十遍杨珏大哥。我说了，快讲吧。” 杨珏：“······” “又给我玩文字技巧，精不死你！”杨珏说，“然后我就很生气啊，小红帽怎么可以去打架学坏，我气得都不想把肉给她了，喂给杨家将都比给她好。后来我一想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嘿嘿，你们杨珏大哥我顿悟了，智慧的圣光笼罩了我，一瞬间，我升华了，我的境界有了质的飞跃，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周晗和徐来又一次动作一致地低头吃饭不理他。 “你们俩给我适可而止啊。”杨珏踹翻了空气中的狗粮。 说得像她和小来有点什么似的，周晗不自在了，拿着筷子在杨珏的餐盘上一敲，“快说吧你。” 杨珏恢复了正经的模样，他的声音有些低，“我觉得心意被辜负了。我觉得我对她那么好她还做坏事，不值得我帮她，我感觉她欺骗了我的感情，我看错人了，我的好心被背叛了。” 周晗面露思索之色，徐来也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杨珏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最主要的就是觉得感情上过不去。” “你帮助她，你对她的行为产生了期待，一旦她的行为不符合你的期待，你就失望难受，甚至比一开始更讨厌她。可是，帮助她是你想要帮的，你的期待和你的期待落空而产生的情绪，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该自己处理。”徐来没什么感情地说。 “不带这样揭短的啊！”杨珏恶狠狠地用筷子插进徐来餐盘里的卤蛋。 见他没什么反应，杨珏又泄气一般地说道：“后来我想通了，施恩不求报，不求她的回报，这个回报不只是物质上的还是其他什么，应该连她会变成什么样都不要求。我帮她是我想做的，我随时可以不帮她，这都是我的事，至于她会怎么样，那是她的事。” 周晗和徐来都用无比新奇的眼光看着他，只把他看得恼羞成怒，“看什么看？还不准老子深刻一回啊！” 周晗和徐来都笑，这一声吼，又是他们熟悉的杨珏了。 “不过，这有些不一样。”周晗说，“你和小红帽有过接触，姑娘们和林敏敏更是频繁地交换食物，这不是简单地只提供金钱帮助，而是在互动的过程里建立了感情，感情上的受伤，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吧？” “而且，我猜，因为大家的感情都很纯粹，所以受到的打击反而更大，所以大家才会疏远林敏敏。” “我问你，你后来有再去小红帽那里吗？” 杨珏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我不相信她会无缘由地打架，我又去了几次，”他沉默了一下，“那些男孩骂她是没爸爸的野种，她才还手的。” 一颗卤蛋被他戳得支零破碎。 “那你有因为误解她而歉疚，而对她加倍的好吗？”周晗问。 “没有。”杨珏摇摇头，“我觉得她怎样都好，比我期待的还要好，她不需要我多余的帮忙。我的期待不再是她应该长成什么样，而是想看她能长成什么样，我对她不再抱有设定。” 周晗大受震动，一个人可以不按照某种设定成长吗？一棵树，可以追逐阳光雨露自由地成长吗？ “小珏真温柔啊。”周晗带着感叹地说道。 而听到表扬的杨珏，像火烧屁股一样一蹦三尺高，红着脸端着餐盘，落荒而逃了。 “小珏很温柔？”徐来说。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别扭呢。 “嗯，小珏是很温柔啊。”周晗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在反问。 “那我呢？”徐来注视着她，执着地传递着某种信息。 周晗飞快地看他一眼又避开，“我去买酸奶给你喝？” 徐来不说话，还是盯住她。 又，又来了，周晗不自在地摸着脖子，几乎是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一样。” 徐来挑了一下眉，想了一下，脸色立刻多云转晴，像一只被抚着脖子的猫，就差舒服地咕哝了。 “走，去买酸奶，我给你买，给你买大瓶的。” “有这么开心吗？”周晗有些难以理解，但随即她也翘着嘴角跟着他一起笑了。 一个人的情绪被自己牵动，自己的一句话能够让他开心，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啊。 ☆、第二 分卷阅读62 十四章 周晗晚自习回家的时候, 周晓久告诉她周妈妈拉肚子了。 “肯定是洋葱炒猪肝，就那道菜我没吃。”周晓久说。 “前天炒的？”周晗对此见怪不怪，推测道。 “是啊，前天剩的一点点妈舍不得扔，不让我吃自己都吃了, 现在拉肚子拉得都起不来了。”周晓久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周妈妈的勤俭节约勤劳贤惠, 周家上下都知道。为了省水省电，有洗衣机她也还是经常手洗, 灯泡选的是瓦数低的, 水龙头不能开到最大, 只要她人力能做的, 她就会辛苦地自己做。 一点点剩菜不舍得扔自己吃, 完全符合她平日的作风, 但吃变质的食物把自己搞到拉肚子，还是第一次。 “有吃药吗？现在止泻了吗？爸呢？”周晗问。 “爸要带妈妈去医院妈说不用去，吃了药管用了, 估计现在已经睡了。”周晓久说。 “你呢？怎么还不睡？”周晗说。 “我等你啊，我想和你谈一笔生意。”周晓久说。 周晗吃惊地转头看她，周晓久正扬起下巴, 笃定她会同意她的条件。 周晗倒真的生出两分兴趣，“什么生意？” “我们班同学还有其他班同学有一大帮徐来哥哥的粉丝, 她们都很想要徐来哥哥的照片，你和徐来哥哥玩得好，你去拍一些来, 我们合伙赚钱，怎么样？”周晓久煞有介事地讲出她的生意模式。 周晗轻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挺有生意头脑的啊，不过我不会做的，你要知道人是有肖像权的，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他的照片谋利，是一种违法行为。最重要的是，你徐来哥哥不喜欢被拍照，我不会做他不愿做的事情。乖乖睡吧啊。” 周晓久咬着嘴唇，心有不甘地睡下了。 周晗受到她的启发，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筹款的主意。她拨出电话，急切地想把这个主意告诉徐来，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徐来在手机那头叫她上楼谈。 周晗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等徐来洗漱完毕过来。 她随意翻着他的笔记，徐来的笔记和周晗的很不一样，同样的数学笔记，她的笔记是工整有序的，相同考点，相似解题思路的题目被她汇总在一起，方便她随时梳理。 徐来的笔记则毫无章法，或者说他用自己独特的编码技术给题目加注解，只是寥寥几笔，点出他所关注的点。 徐来没让她等太久，她还没有看清楚一行潦草的字是什么，他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擦一边推门进来了。 “什么事一定要现在说，这个时间你该睡了。”徐来说。 沐浴后的热气没有散，热力蒸腾开沐浴露清爽的味道，徐来绕过她坐到床上，暖融融的香氛飘近又远去。 周晗不自觉地用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思索起周晓久的话：徐来哥哥学习好，长得高，还会搞竞赛，简直是个天才，同年级的小屁孩哪里比得上他。 成绩好在哪里都会被高看一眼的，更兼徐来搞奥数竞赛，这又给他镀了一层金，他面容沉稳，体型清瘦，是很容易讨女孩子的欢心。 也就是周晗，因为和他一起长大，长久的相处之下，反而忽略了他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男生。 思索的时间有些长，徐来没得到回应，不禁抬头看她，“什么事，快点说完回去睡吧。” 周晗歪着头，用一种十分陌生的神情打量他他的五官并不十分显眼，最吸引人的莫过于他的眼睛，清亮有神，似乎含着无尽的聪慧，当他专注看着你的时候，你只觉得不需要多说，他就能明白你。 她拉起他，和他一起比身高，这是他们三个小伙伴从小玩到大的小游戏。女生比男生发育早，有一段时间周晗是三人中身高最高的那个，即使只高出两个男生一点点。杨珏和徐来很不服气，杨珏挺着胸昂着头，试图让自己量起来更高些。徐来没有把不服气放在脸上，但暗地里，他每天都多喝整整一升牛奶，寄希望于自己一夜长高。 他很快发育，很快身高超过了周晗，有一次还假装不经意显摆，要把自己的钙片拿给她吃。 家长们说他沉稳，周晓久和她的同学以为他高冷，可只有和他一起长大的周晗才凭借默契明白了他他骄傲又闷骚，骄傲就是暗地里在各方面使劲努力，闷骚就是不动声色隐晦地把成果拿出来炫耀。 “啊，只到你鼻子了。” 周晗知道他高，但用手比划完的结果明显更直观。 周晗凑得近，她是心无旁骛，可徐来简直要疯了，早上洗内裤这种蠢事他可不想再做第二遍，他屏住呼吸在心里重重叹气：小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点 分卷阅读63 女性意识啊！ 徐来后退一步，觑见她嘴边的笑，问她：“笑什么？” “想起你为长高喝牛奶的事情了。”周晗说。 “咳，快点忘掉这件事吧。”徐来说。 周晗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们班不是都在为灾区筹款嘛，我想着我们也可以尽一份力啊。去年升高中你考得好，电视台还报道了你，如果拿你的初三笔记本出去卖，应该会有家长愿意买单吧。” “我的笔记？我哪有那种东西？” 初中的知识简单，徐来各科笔记，也不过是自己画的一张逻辑图。 “我想在班级里说一下，谁想支持就提供笔记本，多收集一些也方便学生和家长挑选，你的笔记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是接受过采访的人，光环比较大，拉上你是为了让你去站台背书。” 周晗有些不好意思，徐来不喜欢被人围观，她提出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为这个你急着找我？”想到自己洗了一半澡出去接电话，又给她开门的场景，徐来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晗点头。 “就为这个？”徐来又问了一遍。 “······”他似乎不高兴？周晗迟疑了，“那你想听我回答是还是不是啊？” 徐来横她一眼，轻轻在她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徐来转念一想，又有了一个主意，是时候让她全方位多角度重新认识一下自己了。 “那你周末陪我去游泳馆吧？”他说。 周晗摸摸头，有些为难，“我不会游泳啊。” “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对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徐来和她讨价还价。 又来了，他又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看她，像一只把爪子搭在她手心，睁着眼睛问她‘真的没有牛奶了吗’的幼猫。 在这样的视线下，周晗只有败退的份，“······那好吧。” 徐来笑了起来。 周晗也微微翘起了右半边嘴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 周晗在班级里把她的‘卖笔记’计划一说，就得到了同学的热情响应，于老师很赞成他们，她素来给学生们自主权，只交代周晗要注意维护好秩序，就让他们自行处理了。 一班的同学被这个活动唤起了巨大的热情，义演碍于能力有限，他们所提供的帮助不多，但学习笔记，对于这帮好学生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啊。 于老师留了一些化学课的时间让他们自己准备，想说话的就举手发言，气氛很是热闹。 陈安宁几个学生吃过晚饭回来得早，教室里空荡荡的。几个女生说着义演说着卖笔记，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到了林敏敏身上。 胡佳慧：“安宁，你觉得林敏敏会拿钱吗？” 陈安宁看着几个女生的视线，一时间也开不了口。她私心里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她也不了解林敏敏，要说相信，她又有些拿不准。 胡佳慧说：“她要是真的拿了钱，我就再也不和她说话了！” “但是只有她在丢钱的那个时间呆在教室。” “她自己吃饭都困难，花钱去听音乐会，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她爸妈都在外面打工，她也算是留守儿童了，我听说留守儿童最容易有问题了。” “我也听我爸说过，他说很多小混混骗钱打架斗殴，都是因为爸妈不在身边，没人管教······” 一班的教室书桌摆得密，弯腰捡笔的林敏敏没有被她们看见。这一弯腰，她好久都没能重新直起身体。 晚自习开始，于老师照例先过来检查一下课堂纪律，何老师拿着一沓试卷和她打了个照面。 何老师的神情很是得意：“哎，你是不是对你班学生的物理成绩很没有自信，所以要支使林秀木来贿赂我啊？” 于老师：“说什么鬼话？” 何老师的两指夹着一张人民币，嘚瑟地在她面前晃了晃，“物理试卷里，发现了一百块！一百块！”他夸张地说着，两只手翘着兰花指把钱展开，“要不是贿赂我，干嘛在试卷里夹钱？” 于老师：“？” “不过呢？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我是不会被收买的，这次试卷我批得特别认真，尤其是课代表林秀木，带头给别人抄作业，我的火眼金睛都看见了，于老师，输人不输阵，下次可不能这样喽。” 何老师机关枪一样把话说完，也不看于老师茫然不解又憋屈的神情，趾高气昂地把试卷和纸币往她手里一放，闪身进了二班。 分卷阅读64 献血那一仗他终于在这里赢回来了，至于真相？管它呢，反正于老师回去解决，要是她再来追究，他就，他就厚着脸皮装傻好了，何老师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yeah’。 于老师一口气憋在心头，这个何老师，明显是不给她反应时间对她敲闷棍打击报复她，但她不了解情况，偏偏一句话也辩不出，这个闷亏还只能捏鼻子认，打都打了，疼都疼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期待下一次抓他的把柄了。 和他的过节暂且不提，这一百块还是要解决的，于老师不认为是何老师胡说的什么贿赂，八成是林秀木自己大意，把钱和试卷混到了一起。 于老师把试卷放到林秀木桌上，又把一百块放到试卷上，用手指点了点，“迷迷糊糊的，钱夹到试卷里也不知道，下次可得小心点。” 于老师走了，可林秀木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折起来的纹路，和丢的那张一模一样。 林秀木的脸腾地涨红了，他还怀疑林敏敏偷钱，却不知‘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看着前排林敏敏低头写作业的身影，林秀木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些日子，林敏敏消沉了很多，像一只缩回壳内的蜗牛，拒绝和周晗一起吃饭，拒绝说话，低着头走路做作业，好像这样就能避开大家的视线，变得安全。 周晗和林敏敏坐在林秀木前面，也很容易就从听到的话里推断出事情真相丢失的一百块不是人为偷窃，而是林秀木的大意，混在试卷里交到何老师那里了。 愧疚和自责啃噬着他的心，整整一节课，林秀木都是在坐立不安中度过的。 下课铃声刚响，林秀木就站起身，凳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巨大而刺耳的噪声，也吸引来了大家的注意力。 “林敏敏，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林秀木喊道。 林敏敏不动，握着笔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秀木急了，低头把脑袋往林敏敏那边凑，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头上招呼，“你打我吧，只要你能出气，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林敏敏把手握成拳头不打他，低低地问，“你找到那一百块了？” 林秀木点点头，“是我自己马虎大意，把钱混进了试卷，我不该乱怀疑人。” 委屈有了出口，林敏敏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林秀木更急了，使眼色给周晗要她帮忙。 可周晗，她没有安慰人的技能，只能递递纸巾，干巴巴地说一句，“你想哭就哭吧。” 林秀木见指望不上她，抓抓头发，又把求助的目光转向陈安宁所在的女生群体。 女生们收到他的求救信息，非但没有给他出主意，反而像是受惊似的纷纷垂下了头。 “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只是怀疑她，又不是言之凿凿地说是她干的，我没做错吧？”女生说出口的话轻得像一阵风，刚到空气里就散了。 ☆、第二十五章 一班二班靠的近, 周晗义卖的主意很快被二班的同学知道了，舒艺璇找到周晗，表示自己和二班同学也想尽一份力。 “周晗，我也来帮帮忙吧。我以前是中学学生会主席，在中学还有点影响力, 我可以联系学生会宣传一下, 组织一批学生过来，你觉得怎么样？”舒艺璇说。 “这当然好啊, 我们正发愁人不够多的情况呢, 多谢你雪中送碳。”周晗说 “那我就去联系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啊。” 一班二班的同学经过商量, 推出了三套笔记组合, 中考单科状元各科笔记组合套装, 各科重难点笔记套装，以及易错题型归类总结笔记套装。林秀木和杨珏一拍即合，还提议搞了个噱头购买全部三套的学生, 可以和在场任意一人合照一张。 有好事者起哄：“那不得成选美大赛了！美人们，那可要回去好好打扮打扮。” “好好，这个好, ”杨珏整整头发，兴奋地站起来鼓掌, “大家都好好把自己捯饬捯饬，我提议啊，被拍照最多的, 我们给他发点奖金怎么样？” 何老师最先响应，“这个主意好，有奖金才有激励。” 于老师跟着凑热闹，“奖金我出，我出二十五。” 一班的同学沸腾了，既为于老师提供奖金的举动，又为这二十五块的另有玄机的数额。 何老师不甘示弱：“我出二十六。” 此举得到了二班同学的一致嘘声，“还不如二十五呢！” 何老师被自班同学下了面子，也不生气，不服输地又想出一个主意，“比比 分卷阅读65 哪个班筹的钱多怎么样，输的那班从此认对方当老大。” 这说的可不只是班级之间了，于老师想到自己热爱的化学被蔑视的事情，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成交。” 一班二班同学同时‘哦哦’怪叫着，激动地回去商量对策去了。 于老师雄心勃勃地打开电脑和投影仪，开始搜索销售技巧给一班的同学紧急开小灶，于是一班的教室里，就出现了每个人都咬着一支笔试图练出标准八颗牙齿笑容的场面。 义卖当天，周晗观察到，即使大家仍是穿着统一的校服，但头发面容还是仔细整理过了，周晗抿着嘴笑了一下，觉得大家都有点可爱。 受了一班先想出义卖主意的刺激，二班同学铆足了劲想在义卖活动中扳回一局，于是，他们别出心裁地搞了个饮料处售卖可乐，通过贩卖美色由俊男美女替学生们开罐筹款。 一班同学的亲切笑容和礼貌欢迎词完全不敌此举，全线溃败。闻讯而来的于老师很快叫停了这个饮料处，何老师追在她后面，厚着脸皮解释：“不要这么苛刻嘛，同学们这样想方设法多筹款，也是想要多为灾区尽一份力嘛。” 开罐先生们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的班主任，“这主意不是您想的吗？” 何老师不见一点谎言被戳穿的赧色，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镇定地指挥他们，“好了好了，都把摊子收了，继续卖笔记吧，我说于老师啊，咱们也别呆在这了，给同学们造成心理压力多不好啊是不是。” “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还能咋地？”于老师没好气地说。 无论如何，这都是为灾区做贡献，于老师也不好太阻拦，只好无可奈何地鼓励一班的同学们，“别泄气，尽力去做就行。” 于老师和何老师走了，二班的班长曹斐然歉意地望了林秀木一眼，说着他们的销售话语，“来看看啊，加三元换购可乐的活动开始了，附赠帅气师兄微笑开罐服务哦。” 一班的同学都惊呆了，这，这换汤不换药的举动真是······好不要脸。 眼看着男生们又郁闷又光火，周晗有点担心这场义卖会被毁掉，急中生智，她走到一个清隽的男生面前，抄起一套笔记说道：“可乐我就不要了，我只要微笑，爷，给妞笑一个呗。” 清隽的男生黑了脸，一班的男生夸张地捧腹大笑，连二班自己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来最知周晗意，他推推林秀木，“快去啊，别在这种关头争闲气把场面闹僵。” 林秀木没掉链子，站到周晗身边应景地说：“一个微笑那我可亏本了，曹斐然，你快给爷笑一个勉强凑个数吧。” 曹斐然不是帅哥，是个好脾气的老实人，顺从地裂开嘴，笑得没鼻子没眼的。 这一笑杀伤力太强，喜感也太强，一班二班的同学齐齐发出‘噫’声，之后又是大笑，那点小尴尬小嫌隙顷刻间灰飞烟灭。 林秀木捂住眼，“亏大了我，行了，你们还有什么招，一次性都使出来吧，我们一班可不怕你们。” 曹斐然的脸上飘过了一抹羞赧，他左看右看，和开罐先生们低着头从桌肚里掏出一副副猫耳，戴到了头上。周晗面前黑着脸的男生抓着猫耳迟疑了好一会，由一个看上去十分大方的女孩子给他戴上了。 在他们掏出猫耳的那一秒，一班二班的同学就齐齐乐疯了，男生们的脸上浮上货真价实的娇羞，别说对上一班了，直接在气势上就完蛋了。 阶梯教室里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忍俊不禁，就在这样欢乐的气氛里，第一批顾客走了进来，义卖活动开始了。 舒艺璇准备得很充分，也许是她提前教导过了，即使是被那些猫耳逗得不行，眼神不停地往上面溜，初中生们也依然保持了足够的教养，没有大声喧哗。 不过周晗猜，对这群戴上猫耳的男生们来说，正大光明地观看讨论恐怕比克制地偷瞄和窃窃私语，来得更让他们坦然吧。 舒艺璇，徐来和几个搞竞赛的男生尽职尽责地给初中生们解疑答惑，义卖活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周晗稍稍放了心，有这样一个好开始，活动应该会成功的。 接近尾声的时候，林敏敏指指门外，用嘴型告诉她：有人找。 义卖的场地被安排在阶梯教室，出了门，周晗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张天诚。 “我买了所有的笔记本复印件，你看，我还买了你的，买的最多。”张天诚提着一塑料袋A4纸，微微晃了晃吸引周晗的注意力。 他来支持义卖，周晗不能赶人，但和一个不熟的人，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题对他表示感谢：“那谢谢你的支持。” 礼貌的应答一说完，张天诚的眼神就黯淡了下去。 分卷阅读66 “上次我大哥找你的事不是我叫他做的，还有我没有抢同学的钱，也没有霸着球场打人，拿球吓唬人我也没做过······我也不知道胡青江朝背着我做坏事。” 张天诚越说越快，但在结尾，他的声音又不由自主的弱了下去。 “我就和班主任吵过架，他诬陷我打破了窗户，我没有做过，我就和他吵，他要打我我就反抗，我就做过这一件错事。” 他的声音低下去，“班主任说我是小混混，是社会败类，大家都很怕我，只有胡青和江朝主动来找我玩，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背着我做的事。” 他说得很混乱，但周晗还是明白了他想告诉她，他真的不是一个坏学生。 “班主任诬陷你你反驳，他要打你你反抗，你没做错啊。” 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那样的委屈周晗体会过。在师生关系中，处于权威地位的老师对学生有着超乎寻常的影响力，□□尤甚，它会影响周围学生的看法，它会主导班级对待这个学生的行为你是被‘铁口直断’的坏的，那怎样对你都不用担负道德压力，对你坏就是‘正义而合理的惩罚’。 是于老师告诉她，权威并不能增加判断的可信度，她知道一句‘你没有错’能给脑袋混沌不清又产生了自我怀疑的人多大的鼓励。 张天诚激动了，上前一步想要抓她的手但又放下了，“周晗我没看错人，你真的不怕我对不对？” 他五大三粗的个子朝周晗一靠近，因为仰视的角度，她有些不舒服，感到有威胁。但不期然地，她想到他大哥乖乖把手背在身后说自己不打人的样子，真是有点意外的可爱。 她小幅度地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怕你？你会打我吗？” 张天诚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会不会，我不打人的。”紧接着，他又追问一句，“你真的不怕我对不对？” 在得到周晗的点头肯定后，他更激动了。胆子也似乎大了一些，犹犹豫豫从校服兜里掏出一瓶AD钙奶，“你要喝吗？” 周晗又不确定了，他似乎很需要她接过来以证明她真的不怕他，但，就当是她自我感觉太良好，接这瓶她喜欢的AD钙奶，真的不会给他一种错觉，让他以为她在对他释放‘请继续追求’的信号吧？ 举着AD钙奶的手有些收回的迹象，周晗伸手接过了它。 一瓶温热的，瓶身潮乎乎的AD钙奶。 张天诚高兴坏了，又恍然大悟般手忙脚乱地翻着衣兜找吸管，“吸管，吸管去哪了？” “不用找了，我现在不喝。”周晗制止他。 张天诚站直了身体，两人沉默了下来。 “上课铃响了，你不回去自习吗？”周晗问。 “我不去了。”张天诚瞥一眼她的脸色，“反正我是差学生，也考不上大学。” 她不该说的，对一个人的人生指手画脚是会惹人厌的，而且，他有自己的兄嫂，哪里轮得到她来说这些话呢？ 但瓶身潮热的触感还没有消散，内心有个声音鼓噪她，鼓噪她去做些什么。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问了我两遍我怕不怕你，你还是介意‘差生’的名号的，是不是？”周晗说。 张天诚眨着眼，似乎难以理解她的话。 周晗接着慢慢说：“我没有什么立场对你说教，我也讨厌对别人说教，下面这段话你可以选择想一想或者是忘掉。” “班主任说你是差生，他对你的定性不是完全正确的，成绩差不代表人格卑劣。”周晗摇摇手里的AD钙奶，“你看你买了我喜欢喝的饮料，你担心我害怕所以站得离我远一点，你看，这是你的温柔和体谅，你不是他说的社会败类。” 张天诚惊慌了，像是想要逃避她的夸奖，又像是想要逃避接下来的话。他摸摸后脑勺，又提提手里的塑料袋，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走掉。 “他的话影响到了你，但他的话不是真理，你可以不顺着他的话，你可以反抗他，你可以不当一个差生。”周晗说。 “······”张天诚无言。 “我要走了，义卖活动还需要我帮忙。”周晗说。 “如果我不当差生，班主任会承认他错了吗？”张天诚瓮声瓮气地问。 “······”周晗张张嘴，却还是无言人是不喜欢内疚的，所以他们会用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 “不会对不对？”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瓮声瓮气的。 “······”周晗还是沉默。 好在张天诚不是真的问她，更像是在自问自答，“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话对我产生了多坏的影响，又怎么会认为我的 分卷阅读67 差劲有他的原因呢？他只会觉得自己眼光精准，只会更加坚信我是个天生的坏坯子。” 张天诚定定地看着她，“周晗，我真的没看错人。” 他转身要走。 明明打定主意自己只提供建议由着他听不听的，明明讨厌说教的，可看到他似乎还是很丧气的模样，周晗又忍不住多嘴了，她说：“可是，这是你的人生啊，就算你不想要考大学，那也该是你自己的想法。那些随随便便的人只是随便说出了一个随随便便的想法，如果你让这些想法凌驾于自己的想法之上，那你要把你自己放到哪里去呢？” 几乎是跑的，张天诚走了。周晗站在原地，有一些难过，她好希望于老师再多一些，也好希望自己有于老师那样的能力。 五月的傍晚，天边有极绚烂的晚霞，浓重的金色和橙色，又厚重又辉煌。 徐来走了过来，和她一起并肩看夕阳。 “关心林敏敏，关心唐晨宇，关心灾区，关心狗，现在连张天诚也关心上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周晗打量他的脸色，徐来也不避开她的眼睛，由着她揣摩自己的心意。 他的确有一些不满，虽然不满很淡。 “最近‘你这么关心某某’这个句式出现的频率很高啊，你，你是，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周晗说。 “你说呢？”他把皮球踢回来。 “······”看来不满还不是一点点，只是碍于社交礼仪没有完全表达出来。 徐来转头看她，有一点泄气又有一点失望，“你那么聪明，连只见过一面的人都读得懂，怎么就读不懂······”一个‘我’字停在舌尖又被吞下，他生硬地改说其他话题，“林敏敏接受林秀木的道歉了，也和陈安宁和好了，林敏敏是想要报答陈安宁的好意，才拿钱出来支持她的。” 对她泄气又怎样，知道她关心林敏敏，还不是第一时间就出来把消息告诉她。 “哦。”周晗简短地回应了一句。 但对别人的好意只说一个‘哦’字似乎说不过去，她又补充道：“张天诚，”想到徐来用‘见过一面’来指代他，周晗抬头窥了一眼他的脸色，徐来似是知道她的想法，一点也不为自己的不礼貌称谓感到羞愧，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不是只见过一次的人？” 她怎么会读不懂他呢？周晗立刻换了称呼重新表述：“只见过一次面先生来买笔记，买了好多份我的，我就猜到了林敏敏捐钱的大部分原因，是冲着陈安宁去的，她想回馈她。” 这点心照不宣的小把戏他们都有默契，她察觉他的不高兴，改称谓哄他。 而他也明白她接收到了自己的情绪，愿意在无关紧要的小称呼上对他让步。 “哼。”他稍稍满意。 “幼稚。”她小小埋怨。 同时出声的两人对视一眼，徐来先撇开头，周晗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这一个‘哼’字可不是坐实了他的幼稚嘛！ “幼稚鬼。”周晗带着笑意，又说了一遍。 她不知道，这一遍埋怨的口吻有多接近于娇嗔。 可徐来知道，于是，最后那一点点不愉快的小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有那么多话想和张天诚说吗？”小情绪过去，他又愿意礼貌地称呼全名了，但问话的方式语气，仍然有别扭的成分在。 “说了很多话吗？”周晗心想，果然自己说得太多了吗？ “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徐来不放弃，继续侧面打探谈话内容。 “唔，”周晗也不瞒他，诚心想要把问题拿出来让他分析，“他来支持义卖，说到他是差生不准备考大学的话题，我告诉他他不应该用别人的评价主导他的人生，我说太多了是不是？” 徐来从她望过来的眼睛里，轻易就明白了她她全然地相信他，一点也不怀疑他是否别有企图。 “这么相信我？”他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周晗不明白他的思维怎么会跳跃到这里，但还是点点头。 徐来的心情莫名地变好了，“放心，他不会嫌你多话的。” 换成是他，想和她说话都担心没机会，但也有可能，以张天诚的智商根本听不懂她的话，也许会厌烦？厌烦也不错啊。 周晗放松地转回身体，目视着最后一点霞光消散，她轻笑一声，“他没有那样的想法，”她点点头，自己肯定自己，“我感觉得到，他不是那样的心思。” “他对我的表白，更多的是因为没有被歧视，被平等看待所产生的被尊重感，但他还没有分辨出这种感觉和对异性的好感之间的区别。” 分卷阅读68 徐来盯着她手里的AD钙奶，试探道：“那这个能给我喝吗？” 周晗点点头，“你喝呗，有什么不能喝的。” 徐来的心情变得很好，但也没有去拿，他并不是非喝不可，他的问话只是为了确认这瓶AD钙奶在她心里有没有什么不一样，如果有，那和他比起来，哪一个意义更重呢？ “你这个时候出来，美人选举可要落后了哦。”周晗说。 徐来说：“已经结束了，二班一位女生花大价钱选了他们班的一位男生，就是你要买笑的姓周的那一位，他赢了。” “是他啊。”周晗轻笑。 “他？你认识吗？都姓周，你们有什么关系吗？”徐来装作不在意地说。 “算认识吧，”周晗不在意地说，“你要不要喝，不喝我喝了？” 徐来的心情又变坏了，他压住瓶口阻止她拿，说道：“不行。” 周晗因为他反复的举动，看了他好一会，最后沉默下来：他的指向性实在太明显，抱怨她关心这个关心那个，其实是在说她对他的关心不够，是在说我是特殊的，你应该对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是想要通过她的区别对待，来推断她对他的心思。 他单方面的心意，正在渴求一个回应。 她由衷地感到抱歉，为自己不能在感情上给予同样回应而感到抱歉。 周晗也转头不再看他，重新把视线投向天边。橙黄的光芒渐渐淡去，只留下浅浅的一片淡黄光晕，像是天空对大地留恋的轻吻。 风很温柔，云很温柔，天光也很温柔，周晗的声音轻轻的飘出来，“我读得懂的，小来。” “我怎么会读不懂你呢？” “你奇怪我为什么那样信任你，我也奇怪为什么我对你从来没有任何隐瞒，这一次我仍然不想隐瞒你。” “小来，我读不懂的，是我的心。” 在周晗的视线里，徐来的表情像是电影的慢动作特效一样，吃惊，惊喜，最后定格成比风，比云，比天光更温柔的，无与伦比的温柔。 ☆、第二十六章 “杨家将抓到一只老鼠。” 杨妈妈兴致勃勃把老鼠展示在周晗徐来面前, “我昨天才念叨着家里遭老鼠了，今天它就给我抓来了，这比猫还管用，比儿子还要好，好狗好狗, 今天奖励你一块大骨头！” 杨妈妈又抱怨几句杨爸爸不管事, 叫他抓老鼠还没有一只狗听话，周晗和徐来不好接话, 默默地听, 好在杨妈妈也就是习惯性随口抱怨, 很快又把话题说到杨家将身上。 “杨家将这几天饭量减少了啊, 小晗啊, 是不是你拿东西喂它了？平时要吃一盆的, 这几天到还学会俭省了，一顿饭分两次吃。” 周晗没有喂他，她的理由还是和原来一样要是她来喂, 那就真的是只把杨家当成一个寄宿点了，那样不利于杨妈妈和杨家将建立感情，她希望杨妈妈把杨家将当成‘自家孩子’而不是‘礼貌的亲戚家孩子’, 她希望杨家将能在杨家扎下根。 杨家将是很乖的，他从来不进杨家的房间, 连表现出想要进去的意图都没有，永远都是乖乖呆在自己的窝旁。周晗和他玩耍的时候，他是很开心的, 但周晗不能每天陪他的时候，他似乎也没有强烈的欲望。 结合杨妈妈的话，周晗有一个猜测杨家将是在讨好杨妈妈。他怕自己再次被丢弃，所以减少饭量，以此告诉杨妈妈它可以吃得再少一点，他不用吃很多粮食很好养的。他还抓老鼠，杨妈妈一有需要他就帮她解决，也是想告诉她，它很能干，很有用，不要丢弃它。 周晗心酸酸的，她因为不能照顾他，也怕杨妈妈不喜欢他，也告诉过他要他听杨妈妈的话，不要惹杨妈妈生气，他是不是因此很不安，所以才要展现自己的能力来争取留下来的机会？ 周晗要哭出来了，眼睛又痛又热如果一开始帮他找其他新主人领养是不是会更好······ 杨家将扑踏扑踏地跑过来，绕着周晗的脚转，又绕着杨妈妈转，偶尔对地上的死老鼠吠上两声，像是在邀功：看，我表现得多棒。 周晗蹲下、身体开始陪他玩，徐来······周晗不想看他。 在那天看过夕阳后，徐来看她的眼睛里总是燃着一抹火花，无论周晗做什么事，被他一看，就总会显得意味深长。 他一直和杨家将不是很亲近，但今天周晗要来和杨家将玩的时候，他又提出要一起来，要陪杨家将玩一会。 可杨妈妈和他们说完杨家将抓老鼠的英勇事迹后，他又不说话了，看着杨家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分卷阅读69 杨珏背着相机从房间里跑出来，看上去似乎要出门。杨妈妈唤他：“背着相机要去哪里？不吃饭了？” 杨珏随意摆摆手，“不吃不吃，中午我在外面吃。” 杨妈妈拦不住，嘴里不免抱怨两句：“大的也往外跑小的也往外跑，一天到晚的都在外面野。” 抱怨完，她又追问周晗，试图从周晗嘴里了解儿子的去向，周晗哪里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能当‘告密者’啊。 杨妈妈总是不放心杨珏，大事小事都想抓在手里，还想授权给周晗，让周晗帮着在学校管一管杨珏，她哪能插手别人家的是非，更何况她也实在不能认同杨妈妈这种‘儿子不能有秘密’的理念，她自己的日记本都不想让别人看，将心比心，又怎么会给杨妈妈当‘间谍’呢。 杨妈妈越是想管控杨珏，杨珏越不想服她的管，而杨珏越挣扎，杨妈妈就越想收紧对他的管束，母子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就周晗所知，杨珏不回来吃中饭，就是对杨妈妈的反抗杨妈妈前一天又翻了杨珏的手机，杨珏和林秀木多聊了几句，杨妈妈就追着他打探林秀木‘是好人还是坏人’，调查户口一样盘问林秀木各种家庭情况学习成绩朋友关系。 问得杨珏直接冒了火，大声嚷嚷：“全班就我是最大坏人，人家爸妈不担心你儿子把人家带坏就不错了！” 周晗徐来见势不妙，赶紧跟在杨珏后面，向杨妈妈提出了告别。 回到家，周晗发现外婆来了。 早饭刚吃好，周妈妈就开始打扫卫生准备迎接外婆了。周家外婆平时住在乡下，这是她第一次来周家，周妈妈认真准备，也在情理之中。但等到周晗出门去杨家的时候，周妈妈还在收拾整理房间。 家里各处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每一个旮旯都不被放过，周妈妈如此慎重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接待自己的的妈妈，反而像是要迎接贵客一样。 周妈妈在厨房忙活，她准备了一顿超出常规的丰盛午饭，烤鸭，小鸡炖蘑菇，芹菜炒肉丝，韭菜炒鸡蛋，洋葱炒猪肝，西红柿蛋汤，还有一碟西瓜拼盘。 周家外婆不怎么笑，对着一桌菜意思性地说了句：“炒这么多菜做什么。”算是对周妈妈辛苦准备菜品的肯定和表扬。 然后，她就开始说起周家大舅，任何她看到的东西，都能让她联想起周家大舅，而在周家外婆眼里，周家大舅就像是镀了一层金身，哪哪都是好的，都是无可挑剔的。 “你大哥家的桌子比这个大，你大嫂也是的，知道我喜欢用西红柿汤泡饭，我一去他家就弄给我吃，很孝顺我。” 周妈妈则不停炫耀着自己的工作多好多轻松，炫耀着周爸爸多厉害深受学生的喜爱，炫耀着周晗学习多棒总是拿奖学金，炫耀周晓久乖巧听话是贴心小棉袄。 而外婆却像听不见似的，说舅舅多么有本事多么受人尊敬，说舅妈多么孝敬她是个好儿媳，说他的孙子一顿能吃两大碗饭这么能干以后会有大出息。 [读][文 ][少][女] 周家外婆又把话题重新转回饭桌上，她说，“还是你大嫂关心我，说烤鸭油大味道重，对我血压不好，从来都不买。” 周妈妈有些火了，你不吃就不吃呗，连见也不能见，看一下你血压就要升高？ 周妈妈把芹菜炒肉丝移到她面前，“那你吃芹菜，这道菜味道清淡，油少盐少，对你血压最好了。” 周家外婆不说话了，夹了一根芹菜吃下去，嚼了半天才咽下去，又抱怨芹菜没味道，不好吃，她年纪大了嘴里没味，就想吃点重口味的。 又说起周家舅妈孝敬她，带她去吃水煮鱼，味道重好吃。 周妈妈说，“大嫂不是关心你的身体，不让你吃重油重盐的东西吗，怎么还带你去吃水煮鱼？” 周家外婆笑得心满意足，“要不怎么说你大嫂最孝顺，她用水把鱼肉涮干净了，才给我吃。” “哦，涮干净了还有味？” “有啊，怎么没有。就那样最好吃。” “你说你尝不出味道要吃重口味的，又说重口味的对身体不好，那这刷干净的水煮鱼是重口味的好吃，还是重口味的对身体不好啊？” 周家外婆把筷子一丢，“你怎么和当妈的说话的，就会和我抬杠，你是不是不想你大嫂孝敬我啊······” 周晗看着眼前闹剧一样的场面，心里有些明白周家外婆认为的幸福，就是儿媳孝顺孙子有出息，所以她不顾一切，哪怕前后矛盾也要往幅美好愿景上编织，她在她的生活里刨了半天，刨出一点点虫子大小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是幸福的，来说服自己，自己是幸福的。 而周妈妈呢，她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郑重其事地接待周 分卷阅读70 家外婆，也不过是想包装出一个和睦幸福的景象给周家外婆看。家里的每一块干净玻璃，每一寸干净干净地面都是她的证据。 甚至每一个人，周爸爸周晗周晓久都变成了给她长脸的金光闪闪的符号，她想证明她过得很好，她想让心里眼里只有儿子的母亲看一看：她也很有出息，她过得很好，如果过得好孝顺她的人才值得母亲爱，那母亲应该看一看她，爱一爱她了吧，毕竟她过得很好，她的女儿们都很有出息啊！ 这一瞬间，周晗顿悟了，她从周妈妈身上看到了自己，周妈妈用一切外婆看中的外在条件去呼唤外婆爱她，而她自己，也用周妈妈喜欢的好成绩，听话懂事来呼唤妈妈爱她。 你看我工作不错也孝顺你，老公很厉害，女儿们也很懂事有出息，这些你喜欢的东西我都有，你可以爱我了吧？ 你看我学习这么好，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懂事，这些你要求我的我都做到了，你会爱我了吧？ 可惜，周妈妈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周晗也没有。 以前，周晗得不到的，她就先拒绝，说自己不想要，这样在她真的得不到的时候，她就可以不那么难过。 但现在，周晗看到了，她反而不再那么期待了。 没有被好好爱过的人，是不会好好地爱别人的。 她理解了周妈妈，她不再那么难过了。 但另一个疑问浮上她的心头她有爱人的能力吧？ ☆、第二十七章 周晓久趴在桌子前, 时而皱眉时而轻笑，神神叨叨地在写着什么东西。 周晗并不十分想知道她在写什么，但周晓久却像做贼似的捂住纸张，防备地看着她。 周晗不理会她的紧张戒备，径自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 开始写作业。一中的教学抓的严, 一班已经学习完高一的课程，开始学习高二的课程了。自从分班后, 一班的教学速度慢慢超过了其他班级, 被寄予期望的一班, 教学方式也和其他班级有所不同, 上完课, 针对当堂课的作业就会变成试卷, 出现在所有人的书桌上。 骤然加快的学习速度，周晗应对得并不十分轻松，对于周晓久的小秘密, 她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去探听。 但有时候，秘密会自己送上门。 “晓久，接电话。” 周晓久风一样刮过周晗身边, 也刮来了一张写了两三行字的纸 【徐来哥哥不顾我的拒绝，粗暴地抓住我的小手, 狠狠地把我拉进了他火热的胸膛。】 【“你别这样。”】 【“就要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徐来哥哥邪魅狂狷地说，“我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手掌心，今生今世, 你只能是我的小玩物！”】 【我忍不住打了他一个巴掌，痛心地喊：“徐来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真是个混蛋。”】 【徐来哥哥抓住我的手，霸道而神深情地对我说：“是，我就是个混蛋，我是一个爱你爱到无法自拔彻底失去自我的大混蛋。”】 周晗：“······噗。”这个徐来哥哥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徐来吧？ “你干嘛看我的东西？！” 周晓久急急地冲进来，夺过她手里的纸张。 “风刮过来的，我不想看的。” “但你已经看完了！”周晓久继续指责她。 周晗耸耸肩，憋住笑镇定地坐正身体，继续写作业。 周晓久憋红了脸，“不准剧透不准抢我生意！” “生意？” 看到周晗颇感兴趣的样子，周晓久得意地扬起小下巴，“上次要不是我出主意，你能想到拉徐来哥哥站台卖笔记吗？好在徐来哥哥人气高，拍到他的照片也只是让我的同学们满足了一小会，这次我写小说卖钱，可不许你再掺一脚。” “你写关于徐来的小说？”周晗用眼神示意她手上的纸张。 “那当然！”周晓久得意洋洋的，“我可是最接近徐来哥哥的人，谁能有我了解徐来哥哥？我写的东西，可是最真实的第一手资料，我同学都愿意买的好不好。” “最真实？”周晗差点又要笑出来了。 “嗯！”周晓久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眼说瞎话，“反正我写得受欢迎，我赚到了零花钱，你别想坏我的生意。” 周晗摇摇头，要是徐来知道自己被写成这样，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笑了。 真正的徐来，是什么样的呢？ 她了解到的徐来，就是真的徐来吗？ 周晗突然很想上楼找他，她想近距离地看看他，她 分卷阅读71 对他十六年来的认知，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看到了他的表象。 他不在家，徐爸爸给她开的门并且邀请她进屋等一会。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但这一次，周晗又有了新的体会。 徐来的房间，有很清爽的味道，不是任何一种洗发水或者沐浴露的味道，而是一种下过雨的夏天，太阳刚露头的感觉。 他的房间是干净而整洁的，但这干净整洁又和杨珏的不一样，杨珏会扔脏衣服，他的房间是杨妈妈收拾整理的，因而那整齐，也是带着杨妈妈式的整齐，在杨珏呆在房间的时候，那房间仍旧是乱的。 徐来的整齐呢，是属于他自己风格的整齐，书籍物品按照他自己趁手的方式摆放着，电脑后面摆了一盆仙人球，但从根部，已经有萎缩死亡的迹象了。 周晗猜仙人球是徐妈妈的手笔，只不过徐来没有把这盆植物纳入关心范围，疏于照顾之下，仙人球也就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电脑旁边新出现了一个俄罗斯套娃，套娃原本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整体风格也是非常女性化的可爱型，徐来是不喜欢这样风格的玩具的。但徐来解释说，套娃和‘嵌套语句’很像，他思维卡顿的时候，会通过套娃来思考。 周晗不知道‘嵌套语句’是什么，但她知道这个套娃摆出来，就代表他在电脑那里受挫了，他习惯性地会在思考的时候摸摸食指，摸摸套娃。 笔筒里的铅笔都用秃了，徐来写字不喜欢用钢笔不喜欢用圆珠笔不喜欢用中性笔，独独喜欢用铅笔。 想到躺在抽屉里的红色电话亭样式卷笔刀，周晗微微一笑，快速跑下楼取了过来，开始替他削铅笔。 卷了一圈又一圈，秃秃的笔尖重新变得锋锐，周晗玩心顿起，把它们一支支站立着摆进笔筒，像摆进去一队擦拭好枪、支，整装待发的士兵。 徐来推门进来，站得好好的铅笔一受惊，歪了一下，像推到了多米诺骨牌，齐齐歪倒在了笔筒边缘。 周晗兀自玩得开心，带着笑容的眼神和徐来一交汇，立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徐来对她笑了下，自然地抬手到她的头顶，停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放了上去，小幅度地摸了两下。 周晗更不好意思了。这个动作是十分亲昵的，以前他也会做，但那是在她需要安慰的时候，而这个抚摸，显而易见和以往的每一个都不一样，加上中间那短暂的一顿，更显徐来得别有意味。 “有香肠味。”她摸摸鼻子，把这个别有意味含混过去。 “比狗鼻子还灵。”徐来说。 “去哪里了？”周晗说。 “不告诉你。既然来了，来帮我打一局游戏吧。”徐来按住椅背把她推近电脑，那略急的动作，怎么看都像在掩饰。 徐来玩的是一款外国游戏，周晗玩不来，她眼不疾手不快，是个彻头彻尾的游戏渣。曾经杨珏还颇有伙伴情谊地试图拯救她一下，带着她一起锻炼技术，但在她连累他连掉三级之后，杨珏彻底歇了心思，扔给她一个运用重力让小钢珠子走迷宫的小玩意，嘲笑她：“小晗啊，你还是玩这个吧。” 心有不甘地周晗咬着后牙槽，借来徐来的电脑重新注册账号，发誓要一个人练好武艺把杨珏杀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可惜志向太远大，她连新手村都没出得去。 徐来看她灰心丧气，好心地把自己的账号借给她玩，鼓励她说，“随便玩，掉级也没事，我能玩回来。” 但后来，自负的徐来对着自己的账号，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徐来难以通关的原因是他手黑，做了好几次副本才爆出来的他心仪已久的装备掉了，欣喜的是周晗操作烂但运气爆棚，稀里糊涂地没被Boss搞死，还捡到了一块稀有属性的材料。 自从发掘来周晗运气好这个优点后，徐来就把物尽其用四个字实践到了极致，这一次让周晗帮他的，也是他实验许多次也过不了的关卡，他想借助她的好运气，看是否能发现他发掘不了的秘密。 “这是一个线索任务，我需要从面包房姑娘那里得到一个信息或者一个东西，但是面包房姑娘指示我到林间小木屋来，多余的信息没有，我把林间小木屋前后左右翻遍了，也没有新的提示，你看看，我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徐来站在她右侧，握着鼠标带着她看小木屋，他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搭在桌子上的鼠标上，看上去，像是他把周晗圈进了自己的怀里似的。 周晗觉得自己像是练成了某种绝世武功的世外高人，能敏锐地接收到每一丝从徐来身上传过来的信息，靠近他的右半身传来细细的麻痒，她不自在极了。 周晗单手托着下巴，装作向前看电脑屏幕的样子，不经意地避了避。 徐来轻笑一声， 分卷阅读72 觉得她假装不动声色的小心思真是又可笑又可爱，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是所谓的闷骚，但论到不动声色，他是这个领域的鼻祖啊。 周晗正心虚着，被这声轻笑一戳，立刻炸毛，虚张声势道：“笑什么？” “没有。”徐来敛住笑意当面否认，自然地把鼠标让给她，说道：“你自己看，我去拿饮料。”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周晗郁闷了，愤愤咕哝道：“得寸进尺。” 周晗对着电脑屏幕，暗自决定等下大展拳脚给他一个好看。她握住鼠标，操纵着灵巧的精灵探索整个房间。小木屋不大，东西也不多，最显眼的就是摆在一条桌案上的罐子了。 周晗操纵精灵过去查看，是个名叫‘杰克’的人的骨灰罐，周晗吓了一跳，在中国，哪有人会把骨灰罐摆在这样醒目的位置啊，这个游戏，果然是西方人设计的啊。 徐来拿过来几罐饮料，递给她一瓶黄澄澄的玻璃瓶，“你尝尝这个，进口果汁，很新鲜，味道不错。” 周晗要接过来，徐来却帮她拧开了密封瓶盖才递给她。 明明自己告诉他的是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他眼睛里却总是出现那种亮亮的光，像得到了某种允许的信号一样。 周晗飞快瞄他一眼，小声嘟囔一句：“我又不是自己不会开。” 可偏偏，他做的也不算过分，属于绅士范畴，叫周晗都没道理拒绝。 周晗喝了一口，他立刻问，“好喝？” 果汁是很新鲜又清新的芒果味，酸甜度很平衡，并不是芒果味的果汁，更像是鲜榨的芒果，口感很丰厚浓郁。 周晗点点头，“嗯，好喝。” 徐来笑了，把自己手上那一瓶也递给她，“这瓶也给你喝。” 周晗脸一红，他可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她瞪他一眼，但又觉得没立场，如果是朋友，把他的吃的给她，很正常，如果不是朋友······ “不要，你自己喝吧。”周晗把视线移回电脑上，决定忽略这瓶果汁。 “你看这个屋子，外面和里面好像不一样大，你有检查过有夹层吗？”目测一下，屋外和屋内的长度不一致，周晗猜测也许会有个隔间。 徐来不想逼她太过，她那么聪明，读得到他的心意就够了。 于是，他自己开了果汁，和她的碰一下，吸引来她的视线，让她知道他在让步，笑着在她的视线里喝下一口果汁。然后，和她说起了‘正经事’ “我检查过了，这个游戏仿真度很高，如果是空心的，敲击会有回声，但无论我怎么敲，听起来都像道厚的实心墙，所以，恐怕还要从其他地方找线索。” 她果然明白了，脸又红了一下，不自在地在椅子上动了动，盯着他看了两秒。 可是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又没有其他意思，她只好又重新调回视线，专注在屏幕上，“骨灰罐呢，骨灰罐你看了吗？” ☆、第二十八章 徐来搜寻墙壁无果, 自然转移注意力，把视线里的物品都检查了一遍，条案上的骨灰罐，就是第一个检查的目标。 “我看到了，杰克的骨灰罐。” 这就表示骨灰罐也没有新线索, 周晗需要寻找其他的。 灵巧的精灵在小木屋里移动着, 小木屋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 一把椅子, 再就是条案以及条案上的骨灰罐, 唯一显示信息的就是那个骨灰罐。 思索再三, 周晗站起身, 把座位让给他, “你把骨灰罐抱起来看看。” 似乎没想过她会害怕骨灰罐，徐来的神情有些惊讶，他温和地看了她一会, 见她并没有惊吓到需要安抚的地步，就又放下心来，照她的提示去抱骨灰罐, 这一移动，就显示出了骨灰罐后面的一行字 这里长眠着一位勇士。 随着这一行字的浮现, 精灵触摸骨灰罐的选项多出了一个‘哀悼’，徐来和周晗对视一眼，有些恍然大悟后的惊喜与轻松, 这个骨灰罐是个心理盲点，对于他们来说，骨灰罐所代表的死者是用来尊敬的，根本想到去碰触它。 精灵哀悼完毕，几声轻响过后，条案旁现出一条楼梯，精灵下到地下室，发现这是一个摆满弓箭和制作弓箭的工具的储藏室兼操作间。 “也许杰克是个猎人？” 徐来玩的精灵角色身形灵巧，最擅长使用弓箭，见到这么多弓箭，简直是如获至宝。 就在他一一浏览弓箭的时候，周晗指了指屏幕中一个位置，徐来操纵精灵，几番试探都碰触不到，无论纵越还是翻腾，始终和那一点差了点距离。 “用箭试试？ 分卷阅读73 ”周晗不怎么肯定地提建议。 精灵抽出后背长弓，拿出箭支，向那一点射去。 ‘哆’的一声，箭支歪了。 “嗯？”徐来的兴趣被勾起来了。他当初选择精灵射手，喜欢的就是射手射箭时需要考虑仰角俯角，需要依据地势调整姿势，他觉得需要技术的职业玩起来才有挑战性，随着技术的提升，不能一箭命中目标的情况，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他观察着那一个不起眼的点，不断调整着自己的站位，最终他选定了位置，又射出一箭。 他轻松的微笑还在嘴角，却看到箭支像是弹到了什么东西上，已经进入半截的箭支又原路返回，掉落到了精灵脚下。 “咦？什么情况？”这次，连周晗也感兴趣起来。 精灵接连射出箭筒里剩下的八支箭，无一例外地，箭支全部被弹出。 周晗偷瞄一眼徐来的脸色，这样连续十次不成功的事情，对于自负有实力的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挫折了。 他的脸色还好，并没有恼羞成怒的痕迹，但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还是透露出一点他的不坦然。 “看我的，我给你报仇。”周晗想要用自己的烂技术安慰他。 其实徐来是在思考而不是周晗以为的不坦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隐约已经察觉到了某处关窍，但他还是很喜欢她紧张他的情绪的，于是他从善如流地让开座位，等着她‘出丑’来安慰他：你是很厉害的。 可是，运气女神似乎格外偏爱她，在她等待箭支弹回她脑门上的时候，箭支闪进小点，不见了！ 周晗懵懵地眨着眼，凑近屏幕寻找箭支的踪影，但真的，箭支没有掉出来，它进去了。 周晗在某种机关‘咔咔’启动的背景音里，慢慢转头对上徐来的视线，眼中传递着这样一条信息：乱拳打死老师傅，瞎猫碰上死耗子，纯属意外，意外。 忍了忍，徐来还是曲起食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我输不起？” 轻轻地，又敲了她一下，“还看我脸色，我这么小器？” 机关的运作声传到下层，在徐来以为是夹层的位置，上下打通了，像是黑幕被拉开，露出了纵贯上下两层的，顶天立地的两排大书柜。 周晗让开座位，“你来吧。” 书柜摆得满满当当的，书名大同小异，一号弓制作手札，二号弓制作手札，直到二十八号弓制作手札。 “面包房姑娘给你提示的原话是什么啊？” “你该去那里看一看。” “看这个吗？”周晗指指电脑屏幕上的书架。 这么多手札，即使是在游戏里，真正看完也需要不少时间。徐来没有回答她，“你去玩积木？” 周晗点点头自己拿积木开始玩，这一玩就玩到了傍晚，同样的，徐来也读到了傍晚。 “小来开灯。”周晗习惯性地叫他。 徐来也无比默契地按下开关，一室大亮。 周晗从地毯上站起来，左右活动一下身体，走近他，“还没有看完吗？” “快了，最后一页。”徐来捏捏眼眶。 随着书籍页面的消失，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杰克的勇士之弓是？” 信息框的下部分，有不断减少的秒数。 周晗和徐来同时被这不断减少的数字弄得紧张起来，地下室几十张弓 ，哪一张会是勇士之箭？徐来左右摇摆不定，努力回想刚才看过的内容，试图从中翻检出有用信息。 但问题出现地太突然，短短六十秒根本不够用，徐来按着自己的心意选了一把，毫不意外地选错了。 周晗这才反应过来，“要根据手札内容做题目？这也太变态了吧这游戏。” 徐来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情绪却没有太大的波动，总体还在镇定的范围内。 “没事，我已经有点头绪了，今天的游戏时间结束了，明天你再来，我通关给你看？” “好吧，那个乐高先别拆，等我明天继续搭？” 徐来点点头，微微笑着把她送到门口。 周晗站在玄关处换鞋子，一低头，就看到了徐来鞋子边，非常显眼的黄色泥巴。 周晗想了想，还是走下楼梯，转道去了杨珏那里。 杨珏端详着手里的相机，像是捧着某个宝贝，那样专注的神情，把周晗唬了一跳。 “看什么呢？”她情不自禁放轻手脚，轻声地问。 杨珏一向是神采飞扬的，但此刻，他的表情尤为明亮，像是一颗发光的太阳，散发着 分卷阅读74 灼人的光芒。 “小晗，你看。” 相机的画面里，是一排黑身红嘴的小鸭子，最前面身体稍大的是鸭子家长，后面一串小小的是小鸭子。 细绒绒的羽毛被金色的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边，鲜红的嘴巴闪着光亮，看上去可爱极了。 “你再看下一张。”杨珏按下某个按键，眼睛里藏着一点秘密没有被发现的狡黠。 “嗯？”周晗看得更仔细了。 领头的鸭子家长倒竖在水中，似乎在捉鱼虾，黑蓉蓉的鸭屁股闪在金色的夕阳里，像一抹燃烧的黑色火焰，小鸭子们四散在它周围，有一只学着它，扑腾着腿使劲往下钻，像喜爱洗澡的小宝宝坐在水盆里玩耍。 周晗笑了，杨珏问她：“是不是很可爱？” 她点点头，“你这几天都是拍鸭子去了？” 杨珏笑得得意非凡，像是玩捉迷藏藏到最后都没有被找到的小孩，他放大画面，在画面的右上角，出现了小半张侧脸，这半张脸很模糊，但不容错认的是，这是一张细眉细眼的女孩子的面庞。 不等周晗多说什么，杨珏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到了下一页，这一张，女孩的面容还是模糊，但隐隐的，周晗觉得女孩在笑，在看着摇摇摆摆的小鸭子笑。 杨珏难为情地挠挠头，“她真可爱。” 她顿时明白了杨珏那句‘是不是很可爱’的意有所指。 隔天下午，周晗照旧到徐来的房间去，电脑的屏幕上，精灵已经摆好了拈弓搭箭的姿势，徐来见她进来，对她一点头，等了片刻，像是听到了风声，他抓住这一瞬间的契机，帅气地射出箭支，‘咔咔’的机关声响起，他完美地不靠运气地隐晦地在她面前炫了一把技。 周晗被他想要炫耀却要故作低调不经意的神情逗得发笑，配合地问，“怎么做到的啊？里面有机关吗？” 徐来解释得十分谦虚：“里面是一个不断转动的风页，就像电风扇一样，只有在间隙才能射、进去，不是很难，但要找准规律。” 周晗觉得心脏软软的，手心痒痒的，十分想要摸一摸他的头顶，她开始理解徐来摸她脑袋的冲动了，旋即这个念头让她吓了一跳，如果她想摸他的头发和他的心情一致······ “还是要读书，没有时间进度跳不出问题，你接着搭积木吧。”徐来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真骄傲啊。周晗又想摸他的头发了他把后续的任务研究得这么清楚，趁她不在的时候，他没少练习吧。 轻描淡写地在她面前射出完美的一箭，秀一秀自己的‘肌肉’，真是，又骄傲又可爱啊。 小猫咪十分自然地把抓到的老鼠放到她脚下，也不看她，就像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迈着巧轻优雅的步子，慢慢走开了。 如果徐来是这样一只小猫······ 这次的进度很顺利，徐来没有任何阻碍地选好了弓箭，一路向着山下面包房走去。 “弓箭的原因呢？是什么？” 周晗出声询问，好嘛，你想要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我就绝不让你锦衣夜行。 可这一次，徐来没有刚才那样故作谦虚的表情，他抿了一下嘴，平淡地说，“嗯，我是根据时间判断的，六十秒的时间不多，射箭的位置离最近的弓箭也有一段距离，精灵的速度已经是游戏里最快的了，考虑到其他角色，我就挑了一把最近的弓箭。” 得，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周晗想笑当然他这样选是很符合逻辑的，但显然，对自己要求甚高的徐来，对这样做出选择的方式很不满意，他更希望自己是依靠智慧从书籍的线索里得出结论的。 精灵到了面包房姑娘面前，不等他说话，面包房姑娘已经开始了她的叙述 【杰克是住在山间的猎人，林间常有动物出没，冬天的时候，缺少食物的动物会对小镇发起攻击，杰克是保护小镇的第一道防线，他是一位勇士。】 【杰克时常来我这里买面包，有时候他受伤，我就帮他包扎，小镇在杰克的保护下，风平浪静地过了许多年。】 【有一年，风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早，动物们的攻击来了一波又一波，等到击退动物的时候，杰克也受伤了，但他没有和任何人说。我见他不再来买面包，就拿着食物上山去看他。】 面包房姑娘的眼睛里盛满了忧伤和怀念。 【他的眼睛受伤了，他看不清了。】 面包房姑娘又停顿了，她笑得很温柔。 【我爱上了他。】 【后来，小镇的镇长召集了一群新的猎人代替了他，杰克很失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后 分卷阅读75 来他消失了一段时间，他没有告诉我他去了哪里，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不再是一个猎人，他成了一名制造弓箭的大师。】 【他告诉我弓箭是他的老伙计，他一辈子也不会离开它，如果不能和它并肩作战，那他就换一种方式继续和它并肩。】 【再后来，小镇的猎人们去远行了，镇上的居民也陆陆续续搬走了，杰克留了下来，我也跟着留了下来。】 【冬天再次来临的时候，杰克又拿起了弓箭，亲爱的精灵，你知道他拿起弓箭的原因是吗？】 【是的，杰克学会了听音辨位，他不靠眼睛，他用耳朵射箭呢，他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勇士不是吗？】 面包房姑娘长久地沉寂了下来，就在周晗和徐来等到着急边缘的时候，信息又来了 【亲爱的精灵，你是否愿意接受杰克的勇士之弓？】 任务完成，周晗和徐来都有些怅然，面包房姑娘在叙述完这一切之后，就像完成了人生使命一样，化成光点消散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仿佛她存在的意义，都只是为了告诉来人，一个名叫杰克的勇士的故事。 “一起去喂杨家将？”周晗提议。 周晗从他脚底的泥巴和他手上的香肠味猜到了，他是去探望杨家将了。 “你先去吧，我想独自和杨家将呆一会。”徐来拒绝了。 “嗯？为什么？我以为你不喜欢杨家将的？”周晗说。 “暂时不能告诉你。”徐来笑了笑，转过椅子正面对上她，又说：“面包房姑娘看到杰克的秘密，就爱上了他，那么，你已经准备好听我的秘密了吗，小晗？” 他坐在椅子里，视线是仰视她的，话语的内容是被动的，但因为他太过笃定太有侵略性的语气，本该占据优势地位的周晗，可耻地炸着毛逃掉了。 ☆、第二十九章 办公室里, 于老师和何老师站在一起对着试卷指指点点，林秀木站在门口，隐约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选择题ABCD的选项填出一个13，这份物理试卷绝对是学生自己做的，还是物理老师教得好啊。”于老师说。 “ρ水写成尿, 这份化学试卷学生绝对没抄袭, 还是化学老师教学技术更高超啊。”何老师说。 于老师和何老师大力翻着试卷，试图再次找出一个抄袭的证据打到对方。 林秀木看着魁梧的何老师和瘦小的于老师互相攻击, 不知怎么的, 脑袋里冒出了四个字：打情骂俏。 林秀木敲敲门, 两位老师冒着火花的视线同时转移到他身上, 林秀木缩缩脖子, 露出一抹十分纯良无辜的笑容, 说道：“何老师，我来拿试卷。” 林秀木拿着试卷跟着何老师一起向教室走，一路上, 林秀木都在不住偷瞄何老师的手指，一根直挺挺的裹了蓝色夹板的无名指。　◣◤ ゜sina微博「读文少女」 ◢◥ ゜wechat公众号「读文少女」 “班长把卷子发下去，往后传, 一人拿一份啊，我一边讲你们一边改, 批改完签上你们的名字，认真一点啊，免得改错了。” 林秀木按何老师的吩咐, 大致分成四份，放到第一排从前向后传。这是何老师‘开创’了同学互相批改试卷的方法，据他说，这种方法可以让大家互相学习，自己做错的可以看到正确的做法，别人做错的也可以分析他做错的思路，避免自己犯错。 虽然他把这个方法夸了又夸，但一班的同学却都知道，他是因为踢足球摔断了手指，不方便握笔的缘故。 为了掩饰自己摔断手指的蠢事，何老师聪明地不再板书，而是开始使用投影仪，但他伤在右手无名指，对着电脑打字的时候，再怎么掩饰，也只能在‘二指禅’和翘兰花指之间做出选择，这时候，大家就会善意地嘘他，毕竟踢足球却伤了手指的事情，实在是很喜感。 何老师评奖完试卷就叫大家就互相递一递，省得收上去还要麻烦林秀木再发下去。 周晗就这样，收到了签着徐来名字的，自己的试卷。 虽然何老师要求批改人要签名，但前后位这样的情况，只是说一声不签也是可以的。 可是徐来，他不止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工工整整，还特意写在了周晗两个字的右边，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她他的存在。 周晗一回头，就看到他的草稿纸上写了四五个徐来二字，看上去他为了签好名，还特意练习了一番。 林秀木眼珠一转，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趴到了桌子上，露出似睁似闭的一只眼睛掩在校服衣袖的褶皱里。 热意涌上周晗的面颊，她瞬间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 分卷阅读76 徐来眨着眼，用带着点无辜的眼神回视她。 周晗无比确认他就是故意的！ 给她开饮料瓶，把自己的果汁让给她喝，说什么‘你准备好爱上我’之类似是而非的话，还有现在在她试卷上写名字。 这一桩桩，都是他在挥舞着小旗帜我在这里哦。 或者说，都是他在向她逼近的举动我要来了哦。 可偏偏，他做的事情都踩在正常范围的边缘：开饮料让果汁，朋友嘛，不过分；说撩拨她的话，是她自己说读懂了他的心思的，他摆明车马亮一亮自己的想法，又没有强迫她做什么，仍然在合理范围内；试卷上签名，那更是有正当理由，是何老师的吩咐。 签在她的名字旁边？周晗自己都能想出上百个合理理由回答自己。 徐来就是一披羊皮的狼！周晗暗暗骂一句。 “不准。”她有些羞恼。 她的耳朵有点红，眼里有亮亮的星光，一点也不像平日冷静理智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爱。 徐来高兴了她被他牵动情绪了，他对她是有影响力的！她对他的感情不只是朋友而已，有一些多余的东西，只是她还懵懂。 想到这里，徐来短促地笑了下。 知道她面子薄，在同学面前是真的难为情，比起自己的暗喜，他更舍不得让她有哪怕一丁点的为难，他总是没办法对她说‘不’的。 “好。我不那样做了。” 他答应地痛快，没有一点勉强的味道，周晗又不自在了，觉得自己像是在小题大做一样。 徐来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心下暗叹她真是心软，不再逗她，出声让气氛恢复平常，“还给我抄语文笔记？” “谁说不给你抄了。” 她难为情的时候，总爱用反问句，绕过中心回答他的问题，好像肯定的正面回答太直接，她害羞于这样直截了当地表达感情，总是选择迂回的反问句说明自己的意思。 徐来又笑了，似乎只要自己正面直接地表达对她的感情，她就根本没有斗志，只会虚晃一枪就望风而逃呢。 真是，真是好想摸摸她的头啊。 只可惜这个想法未能如愿，因为体育课要开始了，周晗先溜了。 活动好身体过后，男生们迫不及待地抢占了篮球场开始打篮球，唐晨宇一个小个子也混在高个子男生堆里一起打篮球，周晗惊喜地发现，男生们没有谦让他，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在对抗，而唐晨宇也没有一丁点发怵的意思，灵活地运用自己的身体优势，专门抢篮板，转眼间，又投进一个球。 周晗跟着大力鼓着掌，杨珏跑到她跟前向她炫耀：“怎么样怎么样，唐泥鳅很厉害吧，抢篮板没人比得过他，我有眼光吧。” “唐晨宇自己的能力和你又什么关系？”周晗说。 “当初我可是第一个邀请他上场打篮球的，是我这个伯乐相中了他这匹千里马，怎么不是我的功劳。” “大言不惭。”周晗说。 “反正是我眼光好。”杨珏大口大口喝下水，又往头上浇了一圈，“等我打完篮球有事和你说，十万火急的事，你别走啊。”说完，他重新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下了课杨珏果然把她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和她说：“小晗，快转转你那聪明的脑袋，帮我找一找鸭子美人吧。” “鸭子美人？”周晗不解地皱了下眉，然后又想明白了，“照片里那个，看鸭子的。” 杨珏的眼睛亮晶晶的，十分信任又期待地看着她。 为什么有这样的眼神？周晗怀疑道：“为什么？” 杨珏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 周晗像是猜到了什么，先是一惊，然后像看陌生人似的看他红红的脸，促狭地拉长声音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呢？” 杨珏又急又羞，一把勾住她的脖子，试图用蛮力让她屈服，“找不找，嗯？是不是兄弟，嗯？” 着急的是他，周晗胜券在握，从容就义般地说：“宁死不屈。” 知道这招对她没效，而且他也真不能把她怎么样，杨珏自己先泄了气，垂着头踢着墙根，期期艾艾地，“真不行吗？不说不行吗？” 这眼神，这语气，这扭捏的小动作，周晗了悟了。 不等她再问话，杨珏自顾自说起来了，“说了就行吗？这可是你答应的啊。” 然后，他贱兮兮地用一种十分不着调地语气开始说：“自从我见了她，我的三魂六魄就失了位，我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连路也不会走了，梦里有个声音在问我，你怎么把 分卷阅读77 我弄丢了呢？你怎么能丢了我呢？你还记得鸭子河畔的夏······” “停停停，”周晗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嫌弃地撇过头，再怎么迟钝，也知道杨珏是故意恶心她来了，“恶，你真是······” 虽然他用故意恶心她的话说出来，但周晗知道，他的心思的的确确是真的。 周晗的心情有些复杂，一直以来杨珏就像是一个天真不知愁的男孩，想到他，联想到的也是打着篮球流着臭汗，汗珠在脸颊发梢滚落的样子。又或者，是床底下桌缝里散落的臭鞋臭袜子，彻夜打游戏为不写作业想一些稀奇古怪又漏洞百出理由，再多一点，是他把她挡在一边，拉着徐来窃窃私语，眼神暧昧地窃笑······ 没有一样，能和眼前像怀揣了一个宝贝，想要张扬又想要掩饰的杨珏联系在一起。 不知怎么的，周晗想到了一句不怎么合适又很合适的话吾家有女初长成。 “真的这么喜欢，这么高兴？” 杨珏摸摸后脑勺，忍不住咧嘴笑了，重重地点着头。 这傻样，“莫妮卡贝鲁奇不要了？” 杨珏‘嘿嘿’傻笑两声，“以后在鸭子美人跟前，这话可不能提，我可什么都不懂。” 周晗：“······真不要脸。” 杨珏荡漾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自习放学，他感叹似地说道：“今晚的月亮真好看，真俊。” “兄弟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今晚去我家吧。”杨珏用肩膀拱拱徐来，“来玩游戏？” 说完，又对周晗挤眉弄眼的，忍不住对她这个宝贝知情人炫耀一下自己的珍宝。 徐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人之间存在的猫腻，他疑惑地扫了两人一眼，把疑问藏在心底，决定先暗暗观察。 杨珏展开手臂把周晗和徐来揽住，兴冲冲带着两人朝前跑，他觉得自己快活得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除了连蹦带跳，真的没有办法好好走路了。 杨珏说的游戏是他缺钱的时候，灵机一动发明出来的。规则很简单：抽签决定提问方和回答方，提问方叙述一个故事，在故事停下来的时候，由回答方说一句和里面人物相关的话，打破故事气氛就为成功，转折越大越成功。 杨珏曾经凭着他无与伦比的‘知识储备’，无往而不利，赢到了周晗帮他写化学作业的权利。 第一个提问的是徐来，他开始说故事：“华生和福尔摩斯匆忙跳上一列火车，他们为逃避仇家的追捕，都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在广播提示所有列车接受检查的瞬间，火车安稳地驶出月台，华生和福尔摩斯松了一口气。随即，车门被封闭，巡警带着猎犬开始检查证件。隐隐约约的，华生听到列侬，假的，13节等词，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巡警的脚步越来越近，封闭的车厢根本无处可逃，一个手掌轻轻放到了华生的肩膀上，来人准确无疑地吐出两个字，列侬？华生······” 该回答的是周晗，她停顿两秒，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花生瓜子矿泉水，零食饮料八宝粥，要吗？” ······ 悬疑一秒变搞笑，徐来和杨珏同时笑开了，自然让她过了。 接下来，周晗和徐来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杨珏像是吃了仙丹一样，火力全开，卯足劲像是享受最后一次乐趣一样，用他丰富的知识，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周晗的认知。 “孙大公子掀开秋娘的盖头，露出了秋娘含羞带怯的面庞，斯文的孙大公子笑得十分温文尔雅，他说······” “吃俺老孙一棒！” 周晗闭上眼，忍了又忍，不知道罗贯中先生知道他的台词被这样发挥，会不会气得活过来呢。 这句完了，杨珏也不用讲故事的人了，自己玩起了单口相声。 周晗因为知道这是杨珏最后的放纵，因而格外宽容。但暗暗观察她的徐来，却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他把她对杨珏的宽容，当成了另眼相看。 ☆、第三十章 “我后来又去了几次鸭子那里, 可是都没有遇到她，她就像雨后的彩虹，一晃眼就不见了。” 杨珏捏着照片，他把那几张照片洗了出来，并且给这组照片取了一个十分诗意的名字天涯共此时。 周晗听得一阵牙酸, 觉得爱情大概是某种烈性病毒, 把杨珏的脑子侵占重组了。 杨珏已经找了鸭子美人好一段时间了，但鸭子美人就像他形容的那样, 没留下任何痕迹。他接连找了几次, 灰心丧气的时候也劝过自己放弃, 但越劝却越固执, 像中了邪似的, 放不下。 周晗张张嘴想劝他, 没名字没长相，仅仅知道她出现 分卷阅读78 在那道河流过，信息实在少得可怜, 根本支撑不起找人的条件。 可杨珏，跳脱明朗的少年，除了那次拜托她想办法帮助小红帽母女, 这是他第二次用这样认真的神情说着一件事。而和那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杨珏不是对别人, 他把真心给了自己。 他甚至没有很拜托她做些什么，他只是十分坦诚地说着自己的情绪变化，说着自己的欢喜惆怅和失落, 他用一种和他的性格十分不符的克制在叙说，就像是他已经把这份珍宝用水晶匣子仔细包装好了，他只是在用一位讲解员的身份来给她做介绍。 周晗没办法说出任何制止或劝慰他的话，这是他对自己的认真，这是他的成长，周晗无法参与，注定只能当一个倾听者和见证者。 “她是快乐，她会发光，她是照片上唯一的色泽。” “她是擦过我心脏的流星。” “她和我一样，都喜欢这群小鸭子。” 空气里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好闻而温柔，周晗替他出主意：“要不，我们搞个以鸭子为主题的比赛，提供一点奖金，也许能吸引到她。” 杨珏的眼睛亮了，追问她该怎么操作，有多大可能性能找到她。 根本没有考虑过找不到她的情况，可是人海茫茫，就算在网上发布了这样一个消息，又怎么能保证鸭子美人一定会看到，即使她看到了，是否参赛也不能肯定，周晗欲言又止，就怕他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杨珏摇摇头，“我知道希望很渺茫，就是，就当是给自己的一个念想吧。” “连这个都想到了，你真的长大了呢。” 杨妈妈推门进来，把周晗和杨珏吓了一跳。 杨珏有些恼怒：“妈，你敲敲门行不行啊。” 杨妈妈也有些不满，把门推开到极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瞒着妈妈？妈妈对你什么都知道，哪里用得着关门。” 说完，她重新换上笑脸，把手上端着的切成块的哈密瓜放到桌子上，招呼周晗：“小晗啊，吃哈密瓜，多教教我家小珏的学习啊。” 杨妈妈很快退出去，周晗望着大开的房门，心下很不自在这几天她和杨珏一起说鸭子美人的事情，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可避免的多了起来，一开始，杨妈妈还不当一回事，可这几次，只要她进了杨珏的房间，不出十分钟，杨妈妈必定会以送水果的由头进来，然后再用开门通风的理由阻止他们关门。 杨妈妈的理由都很充分，每一件都是关心杨珏的健康，为杨珏好，但周晗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幸好照片收起来了。”杨珏嘀嘀咕咕地，他对杨妈妈更加频繁进门的事一无所觉，仿佛这很平常。 他唯一不满的就是杨妈妈不敲门，但因为杨妈妈‘屡教不改’，他也就随口那么抱怨一下，更多的是和她‘斗智斗勇’。比如藏好照片没有让杨妈妈发觉，他就充满了小胜一场的隐秘欢喜。 周晗沉默了片刻，有些忧虑道：“你知道小婶很关心你的吧，她是很在乎你的成绩的，如果真的找到她，你有想过要怎么样吗？” 杨珏又恢复成往常天真不知愁的状态，他对周晗的问题充满了惊奇，“什么要怎么样？我就是想见见她，和她说说话。” 说完最后一句，他又有些羞赧，挠着后脑勺，对周晗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周晗拍拍他的肩膀，“那个发布比赛的事，你要是不会，还是交给小来吧，怎么说他也比你更懂电脑。” 杨珏摇摇头，“我要自己弄，小来······”他对周晗扮了个鬼脸，“他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我就不麻烦他了，说不定等我成了，他还得向我取经呢。” 周晗不喜欢他提到徐来对她的爱慕，这样私密的事情即使是被杨珏这个发小打趣，她也还是不自在，同时，她又不喜欢自己的不自在，就好像她对他也有些什么一样，否则，为什么她不能大大方方地拒绝徐来，说‘谢谢你的喜欢，但我没有那种心意’呢？ 她不想提到自己，又不想被他打趣，她眯了眯眼，思索了一下，反击说：“你不是······想和小来竞争，证明点什么吧？” 杨珏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砰’地跳起来，“谁说的？你说我的魅力不如他，不是我说，小晗你的眼睛，实在近视得太厉害了，你该重新验验光，配一副新眼镜才好，我这么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大帅哥在你面前你都视而不见，你真的没眼光你知不知道？” 周晗抱着手臂看他说完一长串话，重重地点点头，附和道：“是是是，你最有魅力！对对对，你是大帅哥！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你什么也不想证明！” 杨珏噎了半天，得意地笑了一下，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反击武器，“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小来只告诉你 分卷阅读79 吗？因为我以为你是女孩子会更懂女孩子的心，但我错了，我忘记了，你是女儿身男儿心，叫什么来着，雌雄同体啊。” 这点打击根本伤害不到周晗，她若无其事地掸掸不存在的灰尘，送上一个十分可爱的天使微笑，说：“啊，不知道鸭子美人想不想知道某人四岁还会半夜在被子上画地图的事情呢？” 杨珏像一只一扎就漏气的气球，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小晗，你不会真的告诉她吧？” 这还没见到人呢，连这样莫须有的事情都担心上了，周晗有点担心杨珏了，他说了自己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显然他的情绪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和鸭子美人绑在一起了，这样单纯明朗的杨珏，真的会没事吗？ 周晗在心里叹一口气，觉得自己真像个操心操肺的老妈子，她轻斥他，“傻啊你，你是我兄弟啊，我不向着你向着谁？” 杨珏自己‘嘿嘿’笑开了，旋即他又不好意思地冲她讨好地傻笑了一下，“小晗，那个，到时候，到时候啊，你能不能也向着一点点美人啊？” 周晗：“······” 她又有点想打他了，真是太难伺候了！ 看看挂钟，快到和徐来约好去游泳的时间了，周晗站起身，张了张口，还是咽下了邀请杨珏一起去的话。 周晗到单元楼的时候，徐来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见她过来，他问：“从小珏那里回来的？” 周晗点点头，因为对要去游泳的事存了几分不自在，再加上先前被杨珏打趣的事情，她有些不敢看徐来的眼睛，面上的表情也有一点僵硬。 “真的要去游泳馆吗？”周晗问，但答应了的事情她是没脸耍赖的，只好又换了个问法：“我是说游泳馆人很少是不是？” 徐来点头，“嗯，现在是五月底，天气不是很热，游泳馆人很少，而且我常去的这家管理比较好，大家都是去游泳锻炼身体的，不会过多关注你的，你放心。” 徐来总是能轻易猜到她的担忧，周晗轻轻瞥他一眼，摸摸鼻子，觉得后背被并不猛烈的太阳晒得有点刺刺的痒。 “那我去拿衣服？”她指指楼上。 “嗯，我在这里等你。” 等到周晗上了楼，徐来的眉心蹙了一下，这些日子，周晗和杨珏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这个单独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他们都怀揣同一个他不知道的秘密，有意识地避开他聚到一起的。 她的肢体动作很生硬，她并不十分情愿和他一起去游泳馆，他这样费劲心思地解释诱导她，是不是太强求了。 徐来摩挲这自己的食指，慢慢回忆她和杨珏的近期接触，把他看到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放大细细揣摩，可无论如何，他都得不出一个结论。 怀疑就是这样，毫无客观性可言，没有这个怀疑，一切都在正常的范围内，有了这个怀疑，一举一动都像是证据，甚至还会搜寻蛛丝马迹，来印证自己的结论。 周晗很快下来了，她并没有换衣服，仍然穿着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她手里提了书包，徐来知道她没有泳衣，也知道她不会穿泳衣，但心里，仍然燃起了一点不可言说的期待。 阳光在树影里落下一个个硬币大小的光斑，亮亮地，随着树叶摇动。 周晗像是突然对光斑产生了无限兴趣，低着头踩着光斑走，步子时而大时而小，时而落后于徐来，时而又超过他，徐来总要追上她或等等她，但无论他是追是等，他都没法和她并肩走。 “光斑这么有趣吗？”徐来问。 周晗低着头不看他，似乎地上有无限的吸引力，只简短地回答了他一句，“嗯。” 徐来伸手抓住她的书包提手，“靠近点，我讲原理给你听。” 周晗是知道这个原理的，但不知怎的，她没有拒绝他，而是顺着他的提议，由着他握住书包提手，配合着他的步子和他一路走。 五月已有了初夏的气息，树木绿意森森，投下一片阴凉，忽然有风吹过，带来一阵清爽的凉意。 走啊走，徐来没有开口解释。 走啊走，徐来的衣袖擦过她的，他还是没有说话。 又走啊走，眼看就要到公交车站台了，周晗询问地看了他一眼，他像是一直看着她一样，她一望过去，他就说：“看我做什么，看路。” 终于走到了公交站台，徐来和她并肩站在一处，他这才揭开谜底，“小孔成像。” 周晗不知道，身旁这个光风霁月的男孩为了和她走在一起，故意耍了个小计俩，她也不知道，只是因为和她走在绿荫下，他就可以笑得格外心满意足。 ☆、第三十一章 公交车上的 分卷阅读80 乘客很多, 周晗和徐来上车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了。 一对年轻的情侣站在周晗和徐来附近，男孩抓住吊环，女孩则环抱住他的腰，依靠男孩稳住自己。 徐来伸出一只手臂递给周晗, “抓住我的胳膊。” 周晗看他一眼, 默默抓住了车座后面的把手，“这样就很稳。” 司机的性子大约有些急躁, 起步冲刹车狠, 那对情侣就跟着后仰或前冲。男孩自身站得不稳, 加上女孩, 更是吃力, 女孩嘴里娇娇抱怨着司机技术不好, 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男孩。而男孩，自己已经这样辛苦了，却始终没有放开女孩或叫女孩去抓扶手, 他仍然在尽力当女孩的‘支柱’。 又一次紧急刹车，周晗的身体一歪，大幅度向徐来的方向撞去, 徐来空出的左手立即出动，他不是礼貌地撑住她, 而是用揽住周晗左肩的方式，稳住了她。 扎起的马尾辫因为惯性甩到了他的脸上，刺刺痒痒的, 像是有一条猫尾巴拂过了他的心脏。 周晗的右肩抵上了他的胸膛，周晓久对他胸膛的臆想是‘火热的胸膛’，她觉得这个形容不准确，最贴切的应该是温柔又有力的胸膛。 “谢谢啊。”她在短暂的胡思乱想之后，很快右偏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了谢。 徐来却没有收回手，他顺着她手臂的方向，绕过她，和她握住了同一把椅背，这个姿势，就像是把她虚虚拢在自己的怀里一样，周晗觉得有些脸热。 旁边的情侣中的女孩子见状，也对男生表示要这样，周晗更脸热了，她极凶狠地瞪着他，“做什么啊，不准。” 徐来无辜地收回左手，重新抓上吊环。 女孩子似乎觉得她很有趣，低声和她的男友说：“你看炸毛了。” 一股热气直冲上周晗的面庞，她又狠狠剜了罪魁祸首一眼，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和他单独出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游泳馆，周晗几乎是逃下了车，快走几步把徐来抛在身后。 徐来知道她这又是‘弃城而逃’了，他没有再强求她一起走，只是看着她有几分慌乱的脚步，掩着嘴笑了一下。 准确的说，游泳馆并不是一个单独的游泳馆，而是一个包含各种健身设备舞蹈教室的体育馆，周晗走进去就不得不停下脚步等徐来，她是第一次来，必须要靠徐来指路。 “这边走。”徐来带着她穿过大厅样的空间，去到前台办理登记，然后把她领到了女更衣室前。“你进去换衣服，我就在旁边，换好了我就出来等你。” 周晗正是敏感的时候，觉得‘等你’这样的举动太过亲密，于是她指指边上的游泳池，“又不是不认识路？就在那里见好了。” 又是反问句，不知道这次的难为情要持续多久呢？徐来忍着笑暗自猜测。 施施然换好泳衣，徐来先去了泳池边等。泳衣之类的他是不抱希望的，但或许，她会穿T恤短裤之类的？徐来在心里暗暗期待。 六岁之后，周晗就只穿长裤了，但今天，周晗穿了黑色T恤配绿色中裤，露出了一截白白的纤长小腿。 说到底，他三番四次邀请周晗来游泳，纯粹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一来想要在她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水中英姿，二来嘛，游泳可不能穿那么多衣服，如果周晗肯在他面前露出一部分没有遮挡的皮肤，那不就说明他很特殊。 但真正见到她裸露的小腿，什么特不特殊他都忘记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控制住自己，别像臭流氓一样没错，他需要克制住偷溜向那纤细修长的小腿的目光。 徐来带着她充分做好了热身工作才把她带到浅水区。对于新手来说，充分的热身动作是必须的，更何况他面对的是周晗，任何一点意外他都不想遇到。 “这里水深只有一米五，没有危险的，放心。”徐来说。 “我先不摘眼镜吧。”周晗有点紧张地说。 徐来点点头，自己站在水里，让周晗抓着游泳圈浮在水面上。 “双腿交替上下打水，朝我来。”徐来告诉她要点，面对着她抓着泳圈向后退。 周晗一开始的动作还有些僵硬，渐渐地，她能从上下打水的动作里感受到了一点游泳的感觉，她不禁抬起头迎上徐来的视线，想要告诉他这种新奇的感受。 自从下了水，和徐来隔着一个泳圈的距离面对面，周晗就没有抬头看过他，她要假装低头认真学习才能避开他专注的目光。这一抬头，周晗眼睛里的欣喜顿时又变成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羞意。 “找到上下打水的感觉了，很奇妙是不是？我再教你手上动作？”徐来默契地补全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用不 分卷阅读81 用，你先去游泳吧，我自己抱着泳圈打水试试看。” 徐来喜欢游泳，耽误他的锻炼时间，周晗有些过意不去。 徐来笑笑没有反对，“我就在这附近，有事叫我。” 说完，他就像一只大鱼一样，在浅水区游动起来，他没有沿着泳池的长边来回游，而是以她为圆心，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绕着圈，周晗羞意更盛，干嘛要把她当圆心啊。 徐来游动的动作又舒展又自在，没有掀起很大的水花，动作流畅得让周晗产生了水是自动为他分道的错觉。 周晗停下自己的动作，开始欣赏起他的英姿来。她的目光自然被注视着她的徐来捕捉到了，于是，他游得更起劲了，蛙泳游一会仰泳游一会，尽情挥洒自己在水中的魅力。 徐来转着圈游，周晗就转着圈看，他柔韧又有力的手脚灵活地划着水，游得恣意欢畅，不期然地，周晗想到了浪里白条四个字，像奥数竞赛一样，水里也是他的领域吧，真好啊，有这样能让他开心的运动，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扑腾的水花不断溅到周晗的眼镜上，她伸手抹了抹，这边她刚刚抹掉水珠，那边徐来溅起的另一道水花又来了。 “不准。”周晗说。 “够了啊你。”周晗对他下禁止令。 徐来一个大回身，又是一道水帘盖住了她，眼睛里进了水，涩涩的让她忍不住摘了眼镜去揉，一个不察，竟让泳圈跑出了自己的怀抱。 周晗心里一‘咯噔’，伸出胳膊捞泳圈的同时，身子不由自主地沉下去，喝了一口水。虽然她知道水深只有一米五，站直了身体根本淹不到她，但因为水的浮力和对溺水的恐惧，周晗一时半会没没能站得起来。 她伸直了腿在水底来回试探，没等她向小来呼救，像旱地拔葱似的，她被一双手钳住胳膊拔到了水面上。 周晗急促地喘咳了几声，脑袋里还残留着浸入水中和外界相隔离的感觉，她只看到徐来焦急的面色和不断张合的嘴，从嘴型判断，他是在叫她的名字，他的一只手还在把沾到她脸上的头发向后拨，眼光不停地在她脸上检查，他吓坏了。 结界破裂，声音回到她的耳朵里，她摸上他钳住自己手臂的手，安抚他，“我没事，别怕，别怕。” 自责懊恼恐惧担忧充斥着他的双眼，嘴唇也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拉着她游向岸边。 等到周晗披上大毛巾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徐来还是不说话。 “你还好吗？”周晗有些担忧，他受到的惊吓仿佛比她还要多。 徐来不答，说了一句：“我去给你倒杯热水”，起身走了。 等周晗把水杯捧在手里，他又走开了，只留下他的背影和一句话，“我去给你买巧克力。” 他再次回来时，手上不止拿了一条巧克力，还有一条毛巾和一瓶温温的牛奶。同样地，他把这些东西递给她之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晗轻轻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膝盖，说道：“我真的没事，没有哪里难受，就是呛了一口水一开始有点咳，你知道我是很爱护自己身体的，我不会为了安慰你逞强的，所以我是真的没事，别担心了。” 徐来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周晗的心都看软了。 “你已经来得很快了，小来，我都没来得及呼救你就赶来了，如果你去参加比赛，搞不好能拿个奥运金牌呢？” 这个蹩脚的笑话没能安慰得了他，周晗摸摸鼻子，抬起手又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发顶，说道：“我呛水也有我自己不小心的责任啊，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了，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徐来抬头深深地看她的眼睛，“你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你喝点水吧。” 发生了这件事，周晗和徐来都没有继续游泳的想法了，两人就重新换好衣服，准备回家。 走到公交车站，周晗随意往对街看去，这一看，就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在对面站台等公交。 周晗赶紧拍徐来的手，“快快，给我手机。” 周晗攥住手机趁着绿灯时间跑过斑马线，站台离斑马线有点远，她没办法再追过去了，只好稳住手臂，拍下了排在队末的姑娘上公交车的侧脸，她飞快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杨珏，“看看，是不是鸭子美人？” 杨珏的信息回地很快，“是是，在哪里？”没等两秒，他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周晗笑着接起来，“回去和你说。” 发完短信，想了想，周晗还是把那这张照片连同信息都删掉了，杨珏想保密的事情，那还是等他自己和徐来说吧。 周晗又穿过马路回到徐来身 分卷阅读82 边，徐来只看到她拍了照又接了个电话，出了体育馆还只是神色平静的她，现在高兴得像是偷到了油的小耗子一样。 “什么事这么开心？”徐来接过手机，随意查看了一眼通话记录，‘杨珏’二字，排在了最上方。 “我不能告诉你，你问小珏吧。”周晗说。 不能告诉他？徐来皱了一下眉。 2018年4月的另一个下午，医院因为收治流感的病人过多，大大小小的医生护士忙得不可开交，周晗连续加了几天的班也累病了，万幸的是，她得的只是普通感冒，以及，她得到了一整天的休息时间。 新风系统有过滤功能，考虑到徐来娇弱的肺，周晗还是打开了空气净化器，但净化器似乎出了故障，周晗一直感觉不到它的运作。 就在她拔下插头又插上，按下开关又关闭胡乱捣鼓的时候，徐来戴着口罩进来了。B市的四月正是柳絮满天飞的时候，肺不好的徐来，靠口罩才避免了咳出肺的下场。 “你的兵，你自己搞定。”周晗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来，显得闷闷的。 徐来掏出手机调试一下，空气净化器立即开始运作。 “看碟下菜。”周晗抱怨了一下不合作的机器。 徐来摘了口罩换了拖鞋走过来，在周晗的瞪视下，还是放弃了嘴唇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好了吧，”徐来扯扯她的口罩，“我都一个星期没能见到你的脸了。” “喷嚏鼻涕都带有细菌，戴口罩是隔离细菌传播的好途径，徐来同志，身为十多个电器设备的头头，身为医务工作者的家属，你的觉悟水平有待提高啊。” “又贫。”徐来看着沙发上半开的日记本，拥着她走过去，“看到哪里了？小珏最近老是骚扰我，叫我多提供一点详细资料，多一点我的视角，老婆，你快帮我教训他。” “sorry，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不骚扰你就要骚扰我，老公，你自己撑住啊。” 徐来和周晗坐到沙发上，一起接着看她的日记。 “那次去游泳你吓得要死呢。” 徐来不说话，默默读着文字，读着读着，周晗的头抵上了他的后肩，夹在了沙发背和他的后背之间她睡着了。 徐来熟练地接过他，慢慢放低她的身体，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自从高三那年剪了短发，她就再也没有留过长发了，医学生的学业那么苦，呼吸科的工作那么重，他的小晗累坏了。 徐来低头在她的脑门上亲了一下，觉得还不够，还是违背了她的意愿，摘下了她的口罩，在她有些干裂的嘴唇上，又亲了一下。 “是啊，我怕得要死，多以你不要死，也不要生病。” “我爱你。”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周晗根本听不见他的话，所以这一次的表白，仍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第三十二章 “一起去小珏那里？”周晗说。 “我要准备竞赛就不去了。”徐来平淡地说,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拒绝了和她同去杨珏家的提议。 “好吧，竞赛要紧，我走了。” 周晗沉浸在找到鸭子姑娘的兴奋里，根本没法发现他的异常。 按照社交规则, 一般人都会再邀请一次的吧？徐来懵住了, “就不再留一次？”徐来盯着周晗离开的背影，势要用眼神传达出自己的怨念。 周晗一直没有回头看他, 就在他心有不甘地正要离开的时候, 周晗回头了。 徐来的脸色立刻回暖, 克制住自己想要迎上去的步伐, 只是前倾着身体等周晗先开口再次邀请他。 可周晗只是心情很好地对他挥挥手, “拜拜。” 徐来呆立在原地, 发自内心地想：客套话真是博大精深，他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再教给小晗。 周晗自然无从得知他此刻丰富的心理活动, 她急匆匆地跑到杨珏房间，顾不上喘一口气，就开始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信息说了出来, “我在体育馆看到她的，细眉细眼对不对, 是鸭子姑娘对不对？” 杨珏殷勤地用手给她扇着风，闪动着激动的目光连连点头，“对对, 是鸭子美人，还有呢？还有呢？只有照片吗？你去问她名字了吗？” 杨珏含着无限的期待和激动，一叠声地催促着她回答，周晗有压力了，她只有这一张模糊的照片，他会失望吗？ 她张了张嘴，迟疑地说：“小珏啊，那个，我追上去的时候她已经上公交了，我没有和她说上话，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分卷阅读83 杨珏兴奋的脸庞有些褪色，周晗立即安慰他：“不过我看到了，她头上绑了一条止汗带，脚上穿的也是运动鞋，很可能也是去体育馆做运动的，我们下周可以去体育馆等着试试看，说不定能遇上呢。” 杨珏的眼睛里重新填满希冀，“你说的对，这比我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已经是多了一条线索了，下次我去体育馆等等看。” 杨珏又给她展示了一番自己在网上发布的帖子，虽然他说了有奖励，但也许是信誉问题，大家对他抱有怀疑，回应者寥寥。 周晗能力有限，也没有其他更聪明的办法，想了想，她说：“要不你告诉小来吧，小来那么聪明应该有办法的。” 杨珏的眉头皱了起来，为难之色一闪而过。 “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周晗失笑。 杨珏瞥她一眼，沉默以对。 “不是吧？还真有？”周晗有些吃惊，“你和小来闹矛盾了？” “不是，”杨珏的面上带了些古怪，吞吞吐吐地说：“他魅力太大了。” 周晗无言以对，“不是吧你，姑娘还没找到呢，你连姑娘会喜欢上小来都担心上了，杞人忧天啊你。” 杨珏也不反驳，像闭了壳的河蚌，拒绝开口。 “你完了。”周晗忧心忡忡地说。 杨珏冲她嘿嘿一乐，颇有点乐在其中的味道。 周晗看不得他这怂样，不想再多待，“我还有一堆作业没做，走了。” “等等，”杨珏拉开房门，“等等再走，我有话和你说。” 周晗奇怪地看着他打开房门的动作，杨珏解释：“不开门我妈就要进来了，开着门我妈反而放心，我聪明吧。” 看他随时随地不忘吹捧自己，周晗只好言不由衷地附和：“嗯，聪明！” “对于我的聪明你有什么不同意见不成？”杨珏又恢复成乐天派。 “天地良心，绝对没有！”周晗说得分外真诚。 [公 众 呺 @讀 文 少 女]对于她的回答，杨珏回以更加直白的自恋：“真是的，这么直白地夸我我都要害羞了。” 周晗：“······” 人家都是顺杆子向上爬，对于杨珏，这条不太适用，他不用杆子就能上天。 自己的事情有了进展，杨珏就有多余的心思关心周晗了，他后仰一点，用一种打趣的目光看着她，“和小来出去玩得很开心？” 说到这个，周晗有了新疑问，“你怎么知道的？小来不是那种把这种事随便说出去的人啊。” 杨珏像受到某种侮辱似的，提高音量说道：“你在小瞧我吗？我答应我的艺术家之眼都不能答应，他的眼睛，锁定你了。你不会真的感觉不到吧？”杨珏又想到了什么，装模作样擦擦眼，“我真为小来掬一把同情之泪。” 周晗没有感觉到吗？也不尽然。 “我隐隐约约觉得他有些变化，但我没往那个方向想过。”周晗诚实地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周晗和杨珏还在剖析自己的内心，先回到家的徐来已经忍不住了。 每当有任何风吹草动，徐来就像灵敏的小兽一样，竖起耳朵听是不是楼下周晗回来的开门声。 想拿出手机给杨珏打电话，犹豫良久又放下了。 这样心烦气躁，他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推开椅子，徐来决定去冰箱里找点饮料喝。 冰箱里空荡荡的，平时满满当当的冰箱，此时只剩下了最后一瓶进口果汁。 “妈，饮料都喝完了吗？”徐来说。 “饮料下午都拿出去招待客人了，就剩一瓶果汁了，你喝那个吧，妈晚上再去买。” 徐来的手在玻璃瓶上移动两下，还是放弃了。 原地徘徊片刻，他拿出两根火腿肠，喃喃自语，“不知道杨家将喜不喜欢鸡肉肠。”他决定去看一看杨家将。 杨珏的房间里，周晗还在说着话：“小来本来就很仗义，很关心朋友啊，他一直对我很好啊，我喜欢的东西，他就给我；我伤心了，他就安慰我；我有困难了，他也先挡在我面前，现在也还是继续对我好，我不知道的是：他对我的好是对朋友的，还是对异性的。” “我也不知道我想对他好，是因为他对我好所以我要回馈，还是我对他抱有喜爱的感觉，我也分不清这其间的区别。” 周晗微微皱着眉说出自己的困惑，就像面对一道解答不出的数学题，期待老师给她指点迷津。 杨珏收起了嬉笑的神情，认真地问她：“那我问你，这些话你和小来说过吗？” 分卷阅读84 “我和他说过我还不知道我自己的感情。”周晗老老实实地说。 “你是外星人吗？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委婉拒绝吗？小来怎么样？伤心？生气？” “没有啊，”周晗回忆着那天傍晚的情景，“他好像很轻松，还有点高兴的样子。为什么这句话是委婉拒绝？” 杨珏的表情很复杂，像是看到了一段字全认识意思却不理解的文章，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 “两个外星人，外星人靠触角沟通。”他这样安慰自己。 “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杨珏不甘心地想证明自己的智商没问题。 “就不想骗小来啊，如果我因为他喜欢我我就喜欢他，而不是用同样的喜爱回应他，以他的骄傲，他会失望的吧。” “好吧，好吧，你们不是用触角，是用默契沟通。”他的两个发小有着他没有的默契，杨珏有点失落，不多，只有一点，“那现在呢，现在你还不明白是吗？” 徐来走进杨家，向正房走了一段距离，又退了回去，重新迈向杨家将的方向。 以前，他会撕碎香肠放进杨家将的食盆里，等他吃完拍拍头才会走。但今天，他有些急，两根鸡肉肠刚刚被撕掉包装交叉跌进食盆里，他就起身往杨珏的房间来了。 杨珏不打招呼，飞快地凑向周晗的面庞，周晗受惊，反射性地后仰避开，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进行着难以察觉地交流 ‘你这是做什么？’ ‘你有什么感觉？’ 徐来站在门边的阴影里，想上前的脚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你今早又没洗脸吧？有眼屎。”周晗说。 “靠，谁让你说这个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我问你，你有这样看过小来吗？” 没有。 杨珏又勾过她的脖子，“你能去和小来勾肩搭背吗？” 不能。 杨珏又握住她的手，“你能去牵小来的手吗？” ······怎么可能？并肩走路都别扭。 周晗若有所思，呐呐道：“为什么呢？” 杨珏的火气上来了，“我靠，还为什么，你是不是不把我当男的看，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男的啊？” 周晗眨巴几下眼睛，“你想听什么样的回答呢？” 杨珏嫌弃得不行，“行了行了，不用说了。”下一秒，他又生机勃勃地自吹自擂：“我就是外在太好了，遇上你这个只看中内涵的家伙，才吃了大亏。” 周晗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违心地重重点了两下头，说道：“嗯” 杨珏不满地看着她，周晗也很不满他不再解释，同样瞪着他，并且说道：“我耐心有限。” “OK，喜欢是藏不住的，身体会比头脑反应得更直接，喜欢就想要亲近，不喜欢就会后退，喜欢眼神就会落在他身上，不喜欢他的一切就会被无视，喜欢只要想到这个人就会开心，不喜欢他根本不会出现在你的头脑里，你啊，喜欢上他了，笨蛋。” 说完，他又自艾自怜起来，“可怜我自己的事都还没着落，还要受这样的打击，还要客串知心大姐姐，我真是可怜死了。” 周晗不理他，起身就要走，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实践，想要告诉小来。 杨珏不甘愿地倒向床，嘟囔了一句，“便宜你这小子了。” 没走两步，她就迎面碰上了杨妈妈，“这就走了，小来怎么也刚来就走？” 小来来了却没进门？周晗眨了几下眼。 身后有杨妈妈问杨珏晚饭想吃什么的声音，周晗把杨珏的回答抛在身后，快走几步，又奔跑起来，她真的等不及想要去告诉他这件事，她等不及想要快点去到他身边。 徐来回到家直奔冰箱而去，掏出冰凉的进口果汁，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周晗轻轻敲着门，直到现在，她才从‘告诉他’这个念头里回过神来，告诉他之后要怎么样呢？ 一中不允许谈恋爱他们可以等到毕业后，但如果他们更进一步却崩了，他们还能回到朋友关系吗？ 如果和小来的关系变差，那她该怎么办？ 准备敲门的手又放了下去，离开，犹豫，前进，也犹豫。 没等她做好决定的时候，门开了，徐妈妈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见她站在门外，赶紧招呼她：“找小来啊，小来在房间里呢。阿姨要去超市买饮料，你想要喝什么？阿姨给你买。” “不用麻烦了阿姨，我都可以的。” “那行，阿姨给你买和小来一样的，快进去吧。” 分卷阅读85 徐妈妈笑眯眯的，但周晗正是敏感的时候，听到‘和小来一样的’几个字，几乎要怀疑徐妈妈知道了点什么，她不敢和徐妈妈对视，赶紧低下头进了门。 从听到说话声起，徐来的内心就没有一刻平静过，竞赛题看不进去，积木也不想搭，无聊之下进了游戏，却因为走神不知道跑到了哪个荒野地图。 周晗的脚步声近了，徐来更犹豫了要问她和小珏的事情吗，还是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是该随便做点什么事留下她说话，还是该拿出习题册装作不能被打扰的样子让她自动离开？ 周晗进了门，徐来什么也没有做，游戏里的精灵仍旧在荒野里四处打转。 “我来了。”周晗说。 “嗯。”徐来答。 对话就此搁置。 各怀心思的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兴致，周晗干坐了一会，随口道：“打新地图？” “随便看看。” 话题又一次终结。 她还是没想好该不该说，或许她应该和徐来面对面，能看到他的表情，她才能说这件事。可徐来忙着竞赛已经很辛苦了，难得抽出一点时间出来打游戏放松，她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那我不打扰你打游戏了，我走了。”周晗说。 “哦。”徐来答。 周晗走到门口，回头，正对上徐来看过来的视线，两人都有些吃惊，对视了两秒才不自在地各自挪开。 “语文笔记我整理好了，有几个易混淆的词语我单独标注出来了，你到时候注意一下拼音。”周晗说。 “好，我会注意。”徐来的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周晗的手在把手上停顿两秒，见徐来还是不抬头，她觉得自己真的该走了。 “那我走了。” “嗯。” 周晗反手带上门，沉思片刻，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徐来的冷淡是害羞还是其他，但她没办法再进门去问了，因为她实在太害羞了。 仅仅因为心里有了这个喜欢他的秘密，她就害羞得不行。 即使知道现在没有人看她，周晗还是装作不经意擦脸般地，轻轻蹭了蹭自己发热的脸颊。 门内的徐来，也终于放开了鼠标，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三章 “要去上体育课吗？”周晗问徐来。 “不去了。”徐来说。 六月份, 天气一天更比一天热，体育课也成了倍受嫌弃的存在，只有杨珏林秀木几个不怕晒的男生仍旧坚持在篮球场打球。 徐来忙着准备信息竞赛的事，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去上体育课。 周晗点点头，和林敏敏一起去体育馆打羽毛球。 体育馆不大, 有网的羽毛球场场地不过四个而已, 而这四块场地向来是抢手货，周晗和林敏敏到的时候, 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给她们了。 周晗和林敏敏走到体育馆旁边的过道, 就在过道里随意厮杀起来。发球, 挥拍, 拦截, 长久伏案写字的僵硬的肌肉得到了锻炼, 运动过后分泌的汗水，带来了一点久违的轻松。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还剩十分钟的时候, 周晗叫了停。剩下的十分钟，她们要去洗漱一下。 除了这些，周晗还想去买瓶酸奶给徐来。一到做作业的时候, 杨珏总爱说自己CPU过热要爆掉，虽然他一向不爱写作业, 这句话有很大的夸张成分，但对最近十分用功的徐来来说，他应该真的是CPU过热, 需要一点凉凉的饮料降降温吧。 还不是下课时间，小卖部里没什么人，周晗的手指在酸奶和鲜牛奶之间游移片刻，记忆力似乎没有搜寻到徐来喝酸奶的画面，她在矮墩墩的新鲜屋那里点了点，拿到了手里。 收银台很空，周晗从零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又拿了一条巧克力一起付了款。 等她到了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徐来坐在位子上，蹙着眉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一中的校服分春夏，夏季的校服是蓝白色的Polo衫，校服很便宜，其质量也和便宜的价格很相称。除了线头多料子完全没有吸水性之外，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在于，袖子和衬衫主体部分连接得很怪异，自然垂直手臂的时候，大家像套了一件大号麻袋，抬起手臂的时候，就像撑开了大号麻袋，无论如何都像被包在了一件麻袋里，没有一点美可言。 但徐来不同，徐妈妈拿到校服就不屑地撇嘴，说校服的承包商一定是学校领导的亲戚，一定从中捞到了不少油水，吐槽完，她就量了量徐来的肩膀胸 分卷阅读86 围，踩着缝纫机给他改出了一件合身的校服。 徐来清瘦的身材穿在合适的校服里，蓝白的颜色衬得他的眉眼越加清晰，眉目青青，朗若清风。 窗外阳光明媚，他坐在窗边，一手放在头上，一手握着笔在纸上圈圈画画。 他的目光很专注，嘴唇因为认真而有些抿紧，挤出了细细的纹路，周晗不能再看下去了，她觉得掌心发烫，牛奶的外包装上浸上了一层湿意。 “嗯，给你的。”周晗说。 徐来的目光在牛奶和巧克力上一停，又移开看她。 “不喝吗？”周晗又说。 “特意买给我的？”徐来拿过牛奶，在手里摩挲一下。 “嗯。”周晗点头。 “你，你和杨珏······” “嗯？” “你和杨珏是······”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传来杨珏和林秀木的声音。 杨珏：“来来来，让你闻一闻香汗，免费免费。” 林秀木：“去你的，谁要闻臭汗啊。” 杨珏：“不要香汗，难道你要玉体？那可不行，人家可是好人家的孩子呢。” 林秀木怒斥道：“滚。” 周晗可以想象得出林秀木恶心得不行的样子，顿时笑了出来。 两人打闹着进了教室，周晗说：“你们关系可真好。” 林秀木大叫：“我跟他？我跟他有屁关系啊。” 杨珏急眼了，“谁跟你有屁、眼关系，我很纯洁的好吗？” 围观的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会意地齐齐发出‘哦’地一声。 周晗又笑了，比起为情惆怅的样子，果然还是开朗的样子更适合杨珏啊。 徐来自然发现了周晗目光里的杨珏，还没说出口的话就像牛奶外层的那点冷意，一丝丝消散在空气里，没留下一点痕迹。 中午吃饭的时候，杨珏习惯性地去徐来的餐盘里夹菜，徐来饭量小，又不像杨珏那样爱吃肉，三个人一起吃饭都很随意，互相吃对方的菜是常有的事，但这次，杨珏的目标落空了。 徐来声称自己饿了要多吃，从杨珏的筷子底下，把他劫掠到手的一块鸡米花夺了回来。 杨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用一种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 “小来最近学习很紧张的，他需要多吃点保持体力，你别吃他的菜了。” 听到周晗维护他，徐来的眼里有了一点笑意。 杨珏要省钱去体育馆找鸭子姑娘，他花钱没成算，有十块花十块，有一块花一块，反正身上存不住钱。现在他为了攒钱，连吃饭都节省了，周晗又是感叹他的一片痴心，又是可怜他忍饥挨饿。 “你吃我的菜吧。”周晗说。 杨珏欢天喜地地从周晗的餐盘里挖去一半菜，夸奖她的话像不要钱似的从他嘴里往外蹦：“小晗你真好，你是仙女下凡，菩萨再生，好心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好人长命百岁，小晗，等我，我一定报答你，我把你供起来，每天给你上香，给你积福。” “好好吃你的饭吧。”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周晗很是嫌弃，“你吃过的筷子不准再来夹菜了啊。” 很正常的一幕，落在徐来眼里，却有了不同的意味：这样亲近，他和她果然有些什么吧。 吃完饭，杨珏拿着饭卡去套现了，周晗和徐来并肩向教室走去。 不经意地，徐来说道：“杨珏打篮球很出名呢，有其他学校的女生过来看他打球，你知不知道啊？” 徐来说完，继续装作目不斜视地样子朝前走，黑黑的眼珠却滑到眼角，用余光扫了一下她的表情。 “真的吗？小珏魅力这么大？要是他知道了，准定要高兴死。” 周晗兴致勃勃地接口，徐来没有发现一点端倪。 “是啊，女生站在我旁边，一直和我说起杨珏，她还知道他的名字，说他打球技术很高超，很喜欢看他打篮球。” “哈哈，小珏也有粉丝了啊，小珏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我都不知道啊，你再说说，那个粉丝都和你说了小珏什么啊，小珏还有这样一面啊？” 周晗的感觉很奇妙，和杨珏告诉她他有喜欢的姑娘时一样她总觉得杨珏是个‘小孩’，有姑娘喜欢他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但似乎一夜之间，他就打破了她的认知，告诉她他长大了，有了属于青少年的情感。这一切都很新鲜，周晗不禁想要从其他人眼里了解一下杨珏，重新认识一下她的新发小。 看到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徐来诉说的欲望又淡了，他提 分卷阅读87 起杨珏可不是想要看到周晗更感兴趣的模样。 “小珏真的有粉丝吗？”周晗问。 “怎么不说话？”周晗追问。 “真没想到小珏还有这样一面啊，快多说点。”周晗说。 徐来还是不说话，周晗探出半个身体，歪着头看他：“你，你不高兴？” 就在徐来想找借口把这件事含混带过的时候，迎面突然走过来一个男生和他们打招呼，“周晗徐来，正巧遇到你们省得我再去通知了，暑假我们想组织一次班级聚会，你们要不要来啊？” 来人正是徐来周晗初中三年的班长张航，他是班级活动的热心分子，班级聚会一向由他牵头组织。 “啊，好啊，我们会去的，时间定了吗？” “还没有，我先统计人数看看大家的意愿，人多办起来才热闹嘛。” “嗯，那到时候你再通知我们吧。” 张航说完就离开了，整个谈话过程很短，徐来只是站在那里，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周晗和张航都对此见怪不怪。 “张航你认得吧？” 周晗有些不确定，徐来鲜少对‘关心列表’之外的人或事投入注意力，在社交上更是懒得多花精力，从小学到初中，周晗几乎是他的‘代言人’，别人要和他说点什么，都是通过周晗代为转达。 所以即使张航是他们初中三年的班长，存在感很强，周晗也不能确定他定期清除‘无效数据’的大脑，是不是已经把‘张航’的存在从他记忆库里删除了。 徐来点点头，“记得，班长。” “那你要去吗？初中同学你好像都不熟啊。”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而且，谁说我不熟，我记忆力好得很，初中三年同学，我都认识。”徐来一反常态地反驳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 “是吗？”周晗怀疑道。 “不信，不信你考我啊。”如果发掘我的另一面能引起你的兴趣。 “考就考，前面站在拐角处的男生？” “曹阳。”徐来说地斩钉截铁。 周晗看着他。 “杨阳？”他不那么确定了。 周晗还是不说话，嘴角像是含上了一抹笑。 “张阳？胡阳？” 周晗同情地摇摇头。 “姓我不记清，名字是个阳我确定。” 周晗：“······小来啊，他是陌生人啊。” “······”徐来抛下她，独自走掉了。 傍晚的时候，周晗叫徐来一起吃晚饭时，徐来只回答了简短地两个字：“不去。” 明明中午的气氛还不错，但现在，又回到了那一天彼此无话可说的状态，周晗觉得他实在太难懂，干脆放弃了探究，和杨珏一起去吃饭。 然后，她从杨珏嘴里，听到了‘女粉丝事件’的真相 “那姑娘根本不是我的粉丝好不好？”杨珏的表情很郁闷，“她是来看小来的。” “嗯？”周晗疑惑不已。 杨珏干脆丢人丢到底，一股脑把事情真相都讲了出来：“小来那个笨蛋，人家明显是打着我的幌子趁机接近他，他还真以为姑娘是喜欢我追来看球赛的，全程都在夸我，把我说得跟朵花似的。” “然后呢？”周晗说。 “然后，”杨珏又郁闷又丢脸地说，“然后我就去找那个粉丝了呗，结果人家以为我在借机搭讪耍流氓，差点报警告我非礼！” 静喵喵 周晗在脑海里逐帧放映徐来这几天的举动。 “从小珏那里回来的？” “你和杨珏······” “······有其他学校的女生过来看他打球······” 这次，他不是直白地用“你那么关心小珏”这样的句式，而是选择轻描淡写地旁敲侧击，周晗觉得她似乎抓住了某个线头，但这根线会指向哪里，她一时还搞不清。 “想什么呢？饭吃到鼻子里喽？”杨珏打着响指唤回她的注意力，“小来这几天对我好坏啊，他故意写错答案让我抄，还把我的试卷和他的放在一起交上去让于老师发现，现在好了，于老师又专门给我布置了二十道习题叫我写啊，小晗，你说小来是不是蔫坏蔫坏的？” 又一块拼图现身，不准小珏吃他的菜，使坏故意让小珏被老师发现抄作业。 杨珏的吐槽还没完，“而且啊，小晗啊，我觉得小来最近很是阴晴不定，高兴不高兴没个缘由，你说，小来他是不是······内分泌失调了啊。” 分卷阅读88 对，还有忽冷忽热。 一条线清晰地把所有事情都串了起来，周晗皱着眉沉思：知道我和小珏呆在一起就不高兴，故意误导我小珏有粉丝追求的事，不准小珏吃他的菜，使坏让老师发现小珏抄作业从而被罚······ 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她，周晗先是不可置信，继而是又好笑又无奈以前的打击面更广，她关心谁他就不满谁，现在他的炮、弹目标明确，精准袭击唯一的‘情敌’杨珏。 周晗扶额叹息，“他以为我喜欢你啊！” 杨珏被呛得连连咳嗽，他点点自己的脑袋，说道：“小来这里不是有问题吧？” 周晗也是嫌弃得不行，他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啊？还耍心机欺负杨珏？ 突然间，她突然又意识到，他这几次都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小珏，和那次不满张天诚故而称呼他‘只见过一面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晗笑着小声念道：“只见过一面的人，杨珏。”一说完她自己先乐了，“什么啊，幼稚鬼！” 想要发火却被周晗无视的杨珏，凄惨地挥动手臂试图博取一点可怜的存在感。 “你想说什么？”周晗说。 “我受的气都是无妄之灾？”杨珏没了火气，泄气地又说了一遍。 “还有二十道化学题的飞来横祸！”他凄惨地说。 “还忽视我，对我飞眼刀。”他越加自怨自艾了。 “好了吧，不然我请你吃教工食堂？”周晗安慰他。 杨珏眼珠一转，冒出一个鬼主意：“小晗啊，既然小来误会了，不如咱们和演一出戏气气小来吧。” 周晗立刻反对：“不行，小来最近搞竞赛很辛苦的。” “我的化学题目更辛苦啊，不只是辛苦，简直是人间酷刑啊，惨无人道，惨绝人寰啊！”杨珏皱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说。 周晗做出同情的表情，“呀，好可怜呢。”就在杨珏以为说服了她而高兴的时候，周晗突然拉着下眼睑对他做了个鬼脸，“我看你是因为粉丝事件在挟私报复，想要借刀杀人。” 目的被识破，杨珏干脆不管不顾耍起了赖，“小晗啊，就玩一会，就一会行不行？” 周晗摊摊手，“爱莫能助。” 杨珏瘫倒在了桌子上，哼哼唧唧地表达着不满。 周晗无奈了，“你也知道小来有多看中这次竞赛的，下次再给你报仇啊。” “就今天晚自习之前，不会打扰他的。”杨珏说，“小晗啊，再不玩以后可没有机会了。你想想看啊，从一开始吧小来就步步为营，你毫无招架之力。难得小来误会，这是个天赐良机啊，以你的智商，以后还不是被小来吃得死死的，小晗啊！” “我被他吃得死死的？是他追着我跑好不好！我明明是游刃有余，端坐钓鱼台。” “是是是，你一点也不激动。”杨珏故意说反话，“那这样吧，不用你配合，你就正常，我单独行动行了吧？” “别搞事啊。”周晗半是怀疑半是警告地说。 “切。”杨珏哼一声以示鄙视，嘀咕道：“这还不是被吃得死死的？” ☆、第三十四章 周晗从未想过冷静自持的徐来会吃醋, 并且会暗暗地说‘情敌’的坏话，对‘情敌’使坏下绊子。 明面上还是一派清风徐来风光霁月的样子，暗地里却揣着一包坏水，悄咪咪地就酝酿出了一个个损招。 周晗觉得自己有点往‘歪路’上走的意思了她不仅不觉得他坏，她还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前排的女生支起镜子对着它挤痘痘, 周晗拉长身体, 以一个能看到镜子自己又不会出现在镜子里的姿势，偷看落在镜子里的徐来。 他低着头, 右手灵活地上下分开着一个物件, 从一闪而过的蓝色看, 周晗猜他在玩俄罗斯套娃。 他是又遇到难题了吧, 周晗忍不住心软了他准备信息竞赛已经很辛苦了, 要不还是直接告诉他, 别让他多费神了吧？ 周晗又看一眼镜子里的徐来，徐来若有所觉，茫然地抬头朝前看, 周晗躲闪不及，被他从镜子里抓住了偷窥的视线。 女生很快收回镜子，周晗觉得, 镜子里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 周晗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的轻举妄动会被他分析出那点别有用心。可后背的视线迟迟没有移开, 校服衣领的商标边缘太硬，扎得她的后脖颈一片麻痒，越是忍耐, 越是感觉强烈。 “看我做什么？”她猛地转身，先发制人。 “没看啊。”徐来更无 分卷阅读89 辜，把手上的书册又翻过一页，十分自然地说：“有话要说吗？” 周晗顺势转过头，继续写作业。 晚自习课间的时候，周晗看到徐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林秀木从外面进来，拿了一条条五月份月考成绩单，立刻有同学蜂拥上去索要自己的那一张。 声音有些吵，周晗关心地看一眼徐来的方向，还好，他只是不安地动了动但没有醒。这样都没醒，是太累了吗？她又有些担心。 周晗拿过成绩单，皱了一下眉她的名次退步了，英语成绩没有以往考得好。 周晗有点拿不准，单选阅读理解完形填空作文没有特别难，她没有和别人对答案，但排除掉这几项，失分项就已经很明显了，听力，她一直担心的听力项目，终于显现出了劣势。 英语听力就是这样，成绩和练习的多少直接相关。多听多读多写听上去像是很敷衍的学习技巧，但实际上这真的是学习英语的好办法。 一班的英语课代表曾经告诉她，英语是一门没有捷径可走的学科，也是一门一分耕耘就会有一分收获的学科，想学好英语，只有下硬功夫，她英语成绩好，纯粹是她妈妈从小给她看各种原声无字幕的英文动画片练出来的。 她说语感这东西听起来似乎很玄乎，真正运用的时候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但她在做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的时候，真的很有用，很多时候她没办法解释句子的语法结构，她只是觉得放that很顺溜。 至于听力，倒不需要什么特定教材，随便哪一段录音材料都可以，能在听的时候记下要点，那就更好了。 周晗决定按照她的指导，把听力练习安排进每天的学习任务里，争取在下一次月考到来的时候，能够取得一点进步。 杨珏不肯去看自己的成绩单，埋在桌子上装鸵鸟，假装不去看就没有成绩发布这回事。 “都是倒数第一的成绩，一点悬念也没有，有什么可看的。反正我不知道成绩公布了啊，在我妈面前你可不要说漏嘴了，我妈发了狠，说我的成绩再不进步，要扣我零花钱，小晗啊，我的荷包睁大眼睛看着你们哦。” “嗯嗯，我最近都不会去你们家了。”周晗说，“不过我这个月成绩不好，估计没有奖金了，吃饭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啊。” “诶？”杨珏惊得坐了起来，“小晗啊，火星撞地球了吗？你考试失误？” “不可以吗？”周晗反问。 杨珏没有回答，他用一种很费解的眼神看着她。不过他心里存不住事，很快就把这件事丢到一边，转而勾住林秀木的脖子，哥俩好似的说，“秀木兄弟啊，我眼看着要忍饥挨饿了，凭我俩的关系大兄弟你一定不忍心对不对，兄弟啊，明天一起吃饭？” 林秀木蔑视他，“咱俩有什么关系？咱俩有屁的关系啊？” “行行行，你想有屁、眼关系就有屁、眼关系，你是老大我都听你的，你想咋地就咋地，要捶肩不？要按摩不？想要中式滴还是泰式滴？我都很擅长。” 林秀木被他毫无底线的不要脸给惊呆了，等他回过神来，杨珏的手已经放到了他的肩上，林秀木像捍卫贞操的小媳妇似的惊叫一声，一蹦三尺高，躲到了徐来后面。 徐来被这一撞彻底惊醒了。 周晗笑了起来，觉得杨珏真是······十分的能屈能伸。 徐来偏头看她，拇指和食指捻着套娃的上半身，无声地笑了一下。 晚自习下课放学的时候，徐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周晗杨珏并肩而行，也没有故意和周晗说话来吸引她的注意力，他保持着落后两三步的距离，默默地跟在周晗和杨珏的身后。 平常徐来也不爱说话，很沉闷，但今天的他看起来却是格外的闷闷不乐。 杨珏又冒出了一个坏心眼，他猛地勾住她的脖子，嘶吼着嗓子荒腔走板地唱道：“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徐来冒火地盯着杨珏的胳膊，看到周晗把他的胳膊掀掉之后，他立刻又垂下头，继续故作平静。 周晗狠狠瞪了杨珏一眼，立刻关心地回头看徐来，徐来平静地快走两步跟上了。 又向前走了几步，杨珏奸笑着贱兮兮地又一次勾住周晗的脖子，换了首歌接着唱：“春天花会开，候鸟自由自在·····” 这次周晗不止掀掉了他的胳膊，还用胳膊肘给了杨珏一肘子，“你给我消停点。” 徐来抿着嘴笑了一下，在周晗再次回头的时候，冲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她的意思不会拉下的，却没有提步追上去。 杨珏故意扮成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往周晗身上靠，周晗使出杀手锏：“再闹曝你□□信不信。” 分卷阅读90 杨珏一秒变正经人。 周晗担忧地第三次回头，徐来立即蹲下身子，把自己完美无缺的鞋带又解开重新系了一遍。 这一次，周晗干脆停下脚步，等他慢慢走过来。可等了好一会，徐来也只是低着头慢慢走，根本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周晗忍不住了，干脆拉上杨珏掉头走向他。 “小珏喜欢的另有其人。”周晗说。 “哦。”徐来冷淡地应声。 杨珏站在她身边，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 “小珏是故意搭我的肩膀和我表现亲密的。”周晗进一步解释。要她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用这样隐晦的方式告诉他她不喜欢杨珏。 “我知道了。”徐来困倦地点点头，不甚感兴趣地平淡地说。甚至还用眼神询问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不同于徐来的冷淡，杨珏越加鄙视周晗，“卖友求荣啊。” 周晗瞪他，杨珏完全不怕她，蹿出几步跑远了，故意气她似的又大叫了一句：“我卖友，我光荣，周晗从来不脸红。” 周晗恼羞成怒，快走几步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住嘴！” 杨珏‘嘎嘎’怪笑着，怎么听都是对周晗的嘲笑。 在她身后，老谋深算的徐清风得意地笑了一下，在她回头偷看他的时候又很快压平嘴角，恢复了平淡冷静的样子。 六月份，柳树的枝条已经是绿油油一片，周晗截了一小段在手里甩啊甩的，像地上随时会有大洞吞噬她似的，低着头认认真真地走路。 徐来稍稍落后她一点，伸出手臂为她拂开被风吹过来的柳条。 “我看你把套娃带到教室里了，最近信息竞赛难住你了？”周晗的声音传到徐来的耳朵里。 徐来无声地再次抿唇笑了一下，却从喉咙里哼出一声郁郁的“嗯”声。 沉默片刻，周晗又尽心尽力地给他出主意，“你在网上有没有交到同好啊？和你一样喜欢信息竞赛的同学，前辈，能和他们讨论一下吗？” 徐来的声音更闷了，“······有，没有帮助。” 周晗转头有些担忧地看他，他垂着眼，像是处于低气压不想多谈的样子。 在她转头的瞬间，徐来放下挡住枝条的右手，放到嘴边咳了一下。 他不说话，周晗也不说话，两个人踩着树影到了单元楼。 徐来走在前面按下开关，十分困倦地抓着扶梯向上走，脚步比平常沉重了几分。走到二楼的拐角处，在灯光照不进的角落里，徐来被一个不显眼的纸箱绊了一跤，他撑住扶手才没有摔跤，立刻出声提醒她，“注意脚下。” 一盏盏灯在头顶亮起，又一盏盏在脚下熄灭，他一直走在她前面，把她领到了家。 “小晗啊，把语文笔记借我吧，我今晚回去抄下来。”到了周晗家门口，徐来说道。 “哦，好，你等等。”周晗曲起一条腿把书包搭在上面，从中翻出了一本笔记本递给他。 “别学得太晚了，累就早点睡吧。”周晗拉上书包拉链，没有立即进门。 徐来接过笔记本，也没有立即离开。 踯躅片刻，头顶的灯自动熄灭了，徐来没有去按开关，而是在一片黑暗里开了口，“小晗啊，你和小珏······” 周晗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 “算了！没事了，”徐来后退两步按下延时开关替她照明，“你进去吧！” 钥匙和锁头对对合合几次，周晗还是把冲着楼梯的脚尖转移了方向对上门，‘咔哒’一声，扭开钥匙进去了。 周晓久还没有睡，坐在灯下奋笔疾书。她写的《霸道校草爱上我》在同学之间很受欢迎，她颇有商业头脑地找了一个合作伙伴，定期收集读者的观后感，以此为自己创作提供指导方向。因此，她的顾客越来越多，每天都有读者催更，周晓久见钱眼开，每天拼了命似的加班加点地写。 周晗拿出录音机停了一会英语听力，周晓久终于甩甩膀子站起身，哈欠连天地往床边走。 “上次你写到徐来哥哥······”无论多少次，周晗都不能对这四个字报以平常心，停顿片刻，她接着说，“他因为没有得到······小玩物······的心，很失落，之后学习总是走神，再然后呢？” 周晓久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冲她摊开手掌，“想知道啊，给钱。” 周晗重新插上耳机，仿佛刚刚的话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想知道。” 周晓久像抓到她某个小辫子一样，得意洋洋地重新躺回去，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 分卷阅读91 ：“当然是给一点爱的鼓励喽，喜欢你，dai si ki di si，撒浪嘿。” 说完，她自己吃吃地笑了一会，盖上被子之前，她又说了一句，“想看就直说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啊，对了，手稿放在右边第一层抽屉里，也没上锁，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周晗看着她这一番唱作俱佳的独角戏，简直要为她鼓掌了。 反正自己是说不出什么喜欢你之类的话的，多想无用，就这么着吧。就在她按下播放键想要再听一遍的时候，楼上传来了清晰又压抑的咳嗽声。 楼上的徐来，对着大开的窗户，咳了两三声又赶紧关上。 周晗把耳机插、进耳朵，装作听不见，又过了一会，周晗烦躁地站起身，“烦死了。” 她带着对自己的怒气悄悄走到客厅，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在接通的瞬间，她捂住听筒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我喜欢的人不是小珏。”说完，扣上电话。 楼上的徐来，对着手机古怪地笑了一下，温柔又得意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什么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他的脸上，是怎么也忍不住的偷跑出嘴角的笑意。 ☆、第三十五章 “我帮你拿书包吧。”徐来说。 说出了那句近似表白的话后, 徐来就像就像吃到肉骨头的大狗一样，满足得绕着周晗的腿边撒欢，亲热地表达着无尽的欢喜以及想再得到一块骨头的愿望。 “不要，我又不是断手断脚了。”周晗不能适应他突如其来的亲密，自顾自地背着书包下楼梯。 “那你喝酸奶吧, 是你喜欢的原味的。” 插着吸管的酸奶递到周晗嘴边, 看他的架势，像是要喂她喝一样。 “不用, 你自己喝吧, ”周晗埋怨地看他, “你正常点好不好。” “我挺正常的啊, 不信你摸摸我额头, 没生病没发烧, 很正常的。”徐来拉着周晗的手往自己的额头上放，笑嘻嘻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别有企图。 周晗用力夺过自己的手, 对他怒目而视，“不准动手动脚。” 想了想，周晗把他往一楼车库方向推了推, 徐来配合地竖起手做投降状，一副‘任君为所欲为’的表情, 看得周晗心里一阵火起。 “咱们约法三章，一不准动手动脚，二不准让你爸妈我爸妈, 学校里的人发现我们的关系，三不能影响学习。听到没有？” “我们的关系，我们不就是同学吗？” 徐来说得分外平淡，听上去反而有些不正常。 周晗退后一步打量他，“你在······闹别扭？” “难道昨天晚上那通电话有什么特殊含义？”徐来‘恍然大悟’。 周晗恼羞成怒：“烦死了，你自己想。”说着，就要离开。 徐来赶忙拉住她，“好了好了，都听你的。”说完，用一种湿漉漉的仿佛做出了莫大让步的眼神看着她。 周晗于心不忍，动动嘴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却看到他眉毛尾部越发下垂，看上去更委屈了。 “你牺牲了很多是不是？” 这家伙，又来骗好处！那一点点恻隐之心立刻被收回，周晗配合地装出心疼的样子问。 徐来乖巧地点点头。 “我应该给你点补偿是不是？” 大狗的眼睛亮了，点头的频率加快了一些。 周晗的手慢慢抚摸上他的脸颊，踮着脚越靠越近。 徐来的眼睛直直地落在她的嘴唇上，觉得这回报实在是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像放慢动作似的，她的嘴巴缓缓笑出一个十分优美的弧度，与此同时，左脸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疼痛他，他，他被掐脸了！ “规则很公平，你也没对我说过什么啊，是不是？”她低下头用脚尖踢他的脚尖，又说：“书包放下来，我要拿语文笔记本。” 话说得倒是强硬，但无论是踢他的动作，还是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和他对视的表情，都在如实写着害羞，只怕凑近他装出要吻他的样子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冷静克制，所以她现在，就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我喜欢你。”徐来挑衅地说，她对直白表达感情总是很怂，这个时候只要他强硬一点，她绝对只有扔下武器抱头鼠窜的份，绝对不敢回应他。 踢脚尖的动作一顿，周晗抬起头，“我知道！” 那语气，怎么听都有种外强中干的味道。 徐来的猜测得到证明，他慢悠悠地胜券在握地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分卷阅读92 “都说了我知道了，快点把书包拿过来！” 徐来气定神闲地看她略带蛮横地扯他的书包，重新换上幽怨的语气叹息般说道：“我喜欢你啊。” 翻看书包的动作一顿，徐来抿住嘴忍笑，不知道她会不会招架不住落荒而逃呢？ 没等来预期的反应，反而等来了一个轻飘飘的问题，“你最近信息竞赛遇到了很难很难的难题？” ‘很难很难’四个字被着重说了出来，与此同时，书页翻动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徐来的瞳孔剧烈地震颤一下，糟糕了，昨天太开心把语文笔记本夹到竞赛书里了，竞赛书里的习题他可全做出来啊。 “竞赛每天都会遇到难题啊。”徐来沉住气。 “昨天心情不好吗？不开心吗？”周晗也很沉得住气。 “情绪总是有起伏的，你问的是哪个时间段······”徐来说得越发小心翼翼。 “不如严谨的徐大天才绘制一张心情波动图详细给我说明一下？”周晗笑得十分像天使。 “······小晗啊。” “昨天身体不舒服？是咳嗽的毛病复发了？” “······小，小晗啊。” 周晗站到他面前，抿着完美无缺的天使微笑，说道：“小来啊，你身体没问题我真为你感到开心呢。”说完，拍拍他的书包，走开了。 这么一耽误，周晗就和迟到惯犯杨珏遇上了。 杨珏用一种十分夸张的姿势看了看后面的徐来，八卦兮兮地对她说：“什么个情况哦，咱们徐清风誓死不从你们决裂了？快给我说说，我等着看笑话提提神嘞。” “看笑话还这么正大光明的，好走不送您嘞。”周晗说。 “别啊，小晗啊，借我点钱吧，这周末体育馆的门票钱，就靠你啦。”杨珏说。 “你昨天不是攒了一百块吗？我钱不多，还要充饭卡，顶多借你20啊。”周晗掏钱给他。 杨珏懊悔得不得了，接过周晗的20块钱纸币放到嘴边亲了一下，“20对我来说是巨款啊，小晗，昨天我爸拉我打游戏，我输惨了啊，也怪我，贪心不足，总想着能从我爸那里多赚点门票钱，呵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中计了啊。” “杨叔叔知道你今天要上课还拉着你打游戏？” 杨珏打了个哈欠，“可不是，你知道杨老板多奸诈吗？他为了哄我玩游戏，还假装自己喝醉神志不清啊。” “杨叔叔真是······”不着调啊。 徐来迈着比平时更大的步伐追了上来，悄无声息地走到周晗身边，旁听了整个谈话经过，周晗只当他不存在，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徐来悄悄扯扯她下垂的书包带，周晗立刻转脸瞪他，也伸手去拽那根带子。徐来只是想得到她的注意力，见她回头，目的已经达成，也就顺势松了手，哪知道周晗看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逗她，又气又羞，下了大力气去抽书包带，力气过大又一时收不回来，拽着带子的拳头直接撞到了自己的下巴上，牙齿咬合，舌尖正在当中。 周晗愤怒地剜他一眼，捂着下巴走了。 留在原地的徐来，不敢再追上去，心里懊恼这下把人得罪狠了，但一想到周晗难得一见眼眸含水耳根微红瞪他的样子，又不禁有点心神荡漾。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声地笑了一下，再一回神，就看见杨珏的脑袋杵在他面前，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看着他。 徐来反射性躲了一下，拨开他的头，嫌弃得不得了，“你要干什么？” 杨珏同样嫌弃得不得了，也嘘他，“噫，没眼看了！” 杨·专家·珏倨傲模式启动，他说：“本专家满腹经纶学富五车，需要本专家指点迷津吗？” 徐来转头盯了他一会，抽出自己的钱夹，对他说，“小珏啊，你最近缺钱是吗？” 杨珏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大开的钱夹上，福至心灵，刹那间，杨·小太监·珏模式启动，揣摩着徐·皇上·来的意思，他说，“小晗啊有时候总爱钻牛角尖······” 徐来不高兴地瞄他一眼，杨珏心下叫苦，这兄弟重色轻友，连小晗一句坏话都听不得，面上却笑嘻嘻地看着他的脸色一个大刹车改口，“小晗啊就是太害羞，我啊，我这个好兄弟，好姐妹去和她聊聊天，放心，她很快就会开心起来的。” 交易内容双方都很满意，下一步就该谈到收费问题了，杨珏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徐来钱夹上瞟，徐来状似无意用食指划过体育馆的会员卡，漫不经心地说：“体育馆的事情是······” 杨·小太监·珏十分知机，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 分卷阅读93 己那点事抖了个干净，“小来啊，嘿嘿，就是吧，有这么一个姑娘，她去河边看鸭子，我也去河边看鸭子，我这么一拍就把她拍进照片里了，就这么一点点大还被我发现了，你说是不是很有缘，我找了她很久都没找到，她吧，她会去体育馆锻炼，我吧，就是，就是，你懂得吧？” 徐来暗暗鄙视自己之前草木皆兵，毫无根据地生闷气，面上却冷静地掏出会员卡递给杨珏，“小珏，靠你了。” 杨珏生怕他反悔似的接下会员卡，一溜烟跑进教室，趁上课前的几分钟，扑到周晗耳边说了些什么。 翻来覆去的就是一些夸赞徐来的话，连天上有地上无这样夸张的词都冒了出来，周晗没听他说两句，“想挨打吗？” 杨珏故作不解，“我只是说一说小来的好话，这也不行吗？小晗，你不会是嫉妒小来成绩好长得帅性格赞吧，”他用一种很不赞同的眼光看着她，伸出一根食指摆阿摆的，“这可不行哦，小晗，我们要端正态度，光明磊落地活啊。” 周晗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偏偏发作不得。 这还没完，等上课了，他还坚持不懈地给她递纸条，纸条上的话，简直可以编出一本夸人大全。 下课了，他就挤走林秀木，坐到徐来旁边，徐来每做一件事，他就夸张地鼓掌，哇哇惊叹着称赞他，夸徐来也就算了，可偏偏他夸的每句话都要带上她的名字。而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她能听见的范围内。 “哇，小来你好聪明，这么难的题目你都能做出来，你和小晗一样聪明呢。” “哇，小来你记忆力好好哦，连这么难的公式你都能记得住，你和小晗一样棒呢。” “哇，小来你好博学哦，连这么生僻的字你都认识，你和小晗一样优秀呢。” ······ 徐来由着他，但周晗定力不够，在林敏敏第三次看过来之后，她果断转身，对着徐来说，“你故意的。” 不是疑问不是反问，而是确认无疑。他知道她不会搭理他，就故意让杨珏这样‘骚扰’她，让她受不了了先开口和他说话，而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徐来眨眨眼。 周晗更郁闷了，明明是他做错事，他对她耍心眼，怎么现在倒显得是她欺负了他一样？ “别做了！不许再对我使苦肉计。”周晗低低地说。 “好。” 徐来答应得很痛快，周晗的郁闷消了一点。 “你别不理我。”徐来认真地说，“你想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 周晗彻底软化了，在点头之前，她看到了徐来眼里的笑意，她又想磨牙了这个人，这个人拿捏她吃软不吃硬的弱点的本事，实，在，是，高！她，她，她真的被他吃定了！ ☆、第三十六章 又是一个周末, 周妈妈知道了周晗月考失利没能拿到奖金的事，就在饭桌上教育她：“一次考试失败不算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但你也不能不把它当一回事，要好好分析原因, 争取下次考好。” “小来考得怎么样？不用说了小来肯定考得好, 这一片也就小来最省心懂事，不用大人多操一点心。” “你和他整天呆在一起, 别光顾着玩, 也向人家学习学习, 我也不要求你搞什么竞赛, 你就把学习搞搞好, 考个好大学我就满意了。” 周晗很想笑, 敢情她已经把要求放得很低了，她应该感谢周妈妈的宽容大度的。 周爸爸打断了周妈妈的教育，“行了, 别在饭桌上批评孩子，小晗的成绩已经够好了。” “我也没说什么啊，教她上进教她向别人学习还有错啊？”周妈妈说。 如果一次失败真的不算什么, 又何必说向别人学习把成绩搞搞好，这句安慰不过是说这次月考失败没什么, 但前提是你下次不能再失败了。 全程周晗一言不发，既不想和周妈妈争辩也不想听从她的教育，干脆默不作声像个局外人一样吃完了自己的饭, 推开碗离开了。 “你看她这是什么态度，大人教育她为她好才苦口婆心地说，她还不领情，就跟大人要害她一样，这样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你还不让我教，再不教，她不要说成才，连人都成不了！” 大人总是不明白，每个人的认知水平都是有局限的，他所传达的人生经验并不是宇宙真理。因此，不顺从大人并非宇宙真理的话，和小孩就不能在社会上立足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周晗用沉默无声对抗着周妈妈的话，她的话有很多周晗不赞同的地方，但有一点周晗是同意的，那就是向徐来学习，他真的有许多值得她学习的地方。 分卷阅读94 徐来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每到周末就被杨珏占据的电脑桌此刻空无一人，这时候周晗才发现徐来用心的险恶：他用体育馆会员卡支走杨珏，可不就剩下她和他两个人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上来的举动了徐来的目光如影随形，那种亲密的喜悦的眼神，她根本招架不了。 “咳，嗯，”周晗指指书架上一排新买的英文杂志，说道：“我英语听力成绩下降了，需要多多练习。” “请便。”徐来说，目光仍旧追随着她。 周晗努力忽略它，挑了一卷磁带塞到录音机里，在她把耳机塞进左边耳朵里的时候，她忍不住了，“喂！” 他听懂了她的命令快做你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但他不想听从，“你做你的。”他说。 周晗瞪视着他，“你想干嘛？” “亲一下。” “你疯了吗！” “那抱一下。” “不行！” “牵手总可以吧。”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快写作业了。” “我说了我喜欢你你还没说呢？” 他真是吃了好大一个亏哦。 “······” 可偏偏，周晗无法反驳。 徐来的手慢慢伸过去，在碰上她的瞬间，敲门声响了两下，没关严的门被徐妈妈推了开来。 周晗像弹簧一样跳起来，右手放到嘴边装作思考的样子，眼睛盯着书架念念有词：“选哪个好呢？是该从头开始听还是该选最新的······” 周晗如梦初醒，心脏一阵乱跳，这还是在徐来家呢，他们刚才的动作，徐妈妈应该没有看到吧。 徐妈妈端着大茶盘，上面摆满了各式零食和饮料，山楂卷雪饼小蛋糕，AD钙奶牛奶蜂蜜高乐高，还有一个灌满水的玻璃水壶。 “小来啊，妈妈手里东西太重，刚刚是用脚踢门的，你别介意，下次妈妈等一等啊。” 周晗的耳朵立刻就红了，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不就是她都看到了吗，而且，这语气，怎么透露出一股乐见其成的味道？ 这还不算完，她还听到徐来闷闷地应了一个‘嗯’字，仿佛充满了无限遗憾似的。 周晗觉得自己要疯了，什么礼貌懂事都被抛到了脑后，根本没办法和徐妈妈打招呼和表示感谢。 “等会妈妈要和你爸爸去医院做体检，中午就不回来了。妈妈把材料都切好了，你中午自己炒蛋炒饭吃，小晗啊，你中午留下来吃呗，小来炒的蛋炒饭味道很好的。” 这样推销自家优质品的语气，徐来和周晗都不自在起来，周晗更是羞窘得想要离开，急急拒绝徐妈妈：“小婶，我中午回家吃的，就不麻烦小来了。” 徐妈妈立刻改口：“唉，哪是要你麻烦他，是小婶拜托你陪着小来吃饭，小婶担心他一个人不会好好吃饭，有你陪着他小婶才放心，小婶先谢谢你了，啊。” 被这样郑重地拜托一件事，周晗的责任心立刻战胜了那点羞意，“不用谢的，小婶，小事而已。” 徐妈妈退出门，隐晦地和徐来对视一眼，各自抿着嘴笑了一下。 等到周晗克服羞意，听完一篇文章，她才回过神她是又上当······了吧？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徐来，想从他的表情里分析出蛛丝马迹，可徐来正对着手机读短信，对她的视线一无所觉，周晗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儿子，立刻照着妈的话去做，对小晗说‘我妈······嗯，要不，你还是回家去吃吧’，儿子，你不需要明白，但一定照妈的话说啊。】 他社交技能是很差劲，但只要是关于小晗的，他聪明的大脑还是有作用的。他又是害羞又是想笑，想到自家老妈这样‘牺牲自己’给他创造机会，觉得她很是有点可爱。 他也不转身，就这样仿佛不经意又仿佛深思熟虑过地说：“小晗啊，我妈······嗯，要不，你还是回家去吃吧？” “······不用了。”吃软不吃硬的周晗，只好心甘情愿地跳进了大坑。 不知道是不是周晗有了警惕，整个上午她都埋头于作业，让难得有了独处机会却连小手都没牵上的徐来扼腕不已。 等到吃饭时，周晗又把对作业的集中力转移到了饭上，细嚼慢咽地仿佛吃的不是蛋炒饭而是需要细细品尝的山珍海味。 想到自己答应过周晗不能再使苦肉计，徐来默默缩回了自己完好无损的食指，老老实实吃完了自己的饭。 吃完午饭没多久，周晗就要回家了，徐来不敢 分卷阅读95 多留，只用一双眼睛看着她，叫了声，“小晗······” 周晗硬下心肠，严肃地说：“我要回去了，无论如何我的成绩不能下降。” 周晗走后没多久，徐妈妈和徐爸爸就回来了。徐来坐在书桌前写着化学试卷，没在意父母回来的时间比约定的更早，也没在意徐妈妈有些沉重的脚步。 就在他出去接水的时候，他被叫住了，徐爸爸揽着徐妈妈的肩膀坐在沙发上，徐妈妈捧着水杯出神，而徐爸爸，郑重其事地对他说： “小来，你坐下，爸爸要和你说一件事，爸爸这次没有和你妈妈商量就自己拿了主意，但爸爸觉得你应该知道。” 徐来的脸色也严肃起来，然后从徐爸爸一张一合的嘴里，他知道了徐妈妈检查出乳腺癌的消息。 杨妈妈最近总嫌腰酸，说肚子坠得慌，她和徐妈妈说着话，说着说着就提到了自己得了妇科病的远方堂姐，杨妈妈越想越怕，越怕越往糟糕的方向联想，就怕自己是得了什么大病，一个人也不敢去医院检查。 徐妈妈为了给她壮胆，就和她约了今天一起去医院做个全面的健康检查，一脸轻松的徐妈妈和满面愁容的杨妈妈同时进去听医生分析检查报告，出了门，两个人同时变得忧心忡忡。 见到徐爸爸，徐妈妈还稳得住，杨妈妈先急起来了，“怎么办啊？小来他爸，大嫂怎么办啊？” 徐爸爸还以为杨妈妈真的生病了，笨嘴拙舌地想词宽慰她：“不要怕，听医生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杨妈妈还要解释，徐妈妈拉住了她的手，“回去说，回去再说。” 等到徐爸爸停好车，车里只剩下徐家夫妇，徐妈妈才缓缓道出真相，是她生病了，是她马秀丽得了乳腺癌。 瞬间，徐爸爸的额头汗如浆出，定定地看着徐妈妈想让她告诉他他该怎么做，可徐妈妈，第一次不想自己拿主意，她撇头看着窗外，一句话都不说。 习惯了徐妈妈当家做主，徐来也不由自主地看向徐妈妈寻求确认，然后他得到了徐妈妈的点头回复。 徐爸爸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他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我明天就带着你妈妈去住院，爸爸打听过了，这个病不严重，能治好，你别怕，家里这段时间就靠你自己了。” “明天会有专家进一步诊治，手术方案也在明天出，总归没有生命危险。” 徐爸爸的镇定感染了徐来，他从最开始的慌乱中平复下来，这个时候，相信医生，照顾好自己应该是他能提供的最大帮助了。 这些都是他可以做到的事，都是很平常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些不难做的事情突然变得万分艰难。 一个注定无眠的夜。 ☆、第三十七章 行李收拾得好好的, 各种证件也准备得齐全，徐爸爸没有一点往日万事需要指挥的样子，一力做好了入院准备。 徐妈妈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徐爸爸忙前忙后, 嘱咐徐来陪着徐妈妈, 自己去医生办公室打听情况。 也许是错觉吧，徐妈妈侧躺的背影, 看上去格外纤瘦, 好像往日撑住身体的坚强能干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真正的一副身体, 一副在疾病面前, 平平常常的血肉之躯。 徐来的心搅成了一团, 只能翻来覆去把自己查到的信息说出来给徐妈妈打气医疗技术进步，乳腺癌不是不治之症，早期发现早期治疗康复率很高, 保持好心情对病情也有帮助，妈妈这么坚强这点事情算什么······ 但他的心里好恨，恨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也许是他的耐心安慰起了作用, 等徐爸爸带了医生过来的时候，徐妈妈已经坐起身，面带笑意地在吃苹果。 “病情不严重, 癌细胞没有转移，对待乳腺癌我们有两种手术方案，一种是化疗，一种是切除病灶也就是切除乳、房。化疗的话，疗程较长病人也比较痛苦，后续有复发的可能性，需要定期检查。手术切除效果最好，没有复发风险，以后的生活就和正常人一样，一般情况下我们推荐手术切除，无论选择哪种手术方案，都需要病人保持心情舒畅，您和家属商量好，我们尽快为您安排就诊方案。” 主治医生说完就离开了，徐爸爸一脸喜色地说出他的决定，“秀丽，就割了吧，割了好，什么也不影响还不受罪，秀丽啊，我去找医生安排手术？” 徐妈妈望着丈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来也真正放松下来，这样的话，徐妈妈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很快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可是，一直到晚上，一向果断 分卷阅读96 的徐妈妈都没有决定选哪种方案，任徐爸爸说得口干舌燥，她就是不表态。 徐爸爸急得满头是汗，好脾气告罄，火气上来了：“秀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倒是给我个话啊，人家医生等着安排手术日期，拖一天你就多一天危险，你怎么拎不清哪！病在你身上，疼在你身上，光我在这干着急算个什么事？！” “咱们孩子也有了，也不是要奶孩子的小年轻，要那做什么用？你咋这么不开窍呢？割了省事，不复发，两块肉比命还重要不成？！” 徐妈妈不说话，徐爸爸放软语气问她，“是怕疼？没事的，这里的医生有经验，麻醉师也不是做一台两台手术，医生说了，进去睡一觉出来就好了，啥事都不会有。” 徐妈妈还是不答腔。 “秀丽啊，你是不是害怕？你要是怕，我进去，我去找医生说说，给我消毒我进去陪你，啊？” 徐妈妈干脆躺下身背对着他。 “马秀丽！你到底要干什么？！手术越早越好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你法定监护人，我有权替你做决定的！你再不说话，我就直接签字叫医生给你做！”徐爸爸怒了。 徐妈妈轻声道：“我不割，我要化疗。” 徐爸爸瞪着徐妈妈，喘着粗气用食指点着她，想发火却最终没发出来，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买饭回来的徐来看着徐爸爸出去，心下一惊，赶紧进门去看徐妈妈。 徐妈妈像是放下一桩心事，心情平静地问：“买了什么？有茶叶蛋？这个好。”说罢，捡了一颗剥着吃。 徐来想要询问的话又憋回嗓子里，只说：“嗯，妈你多吃点。” 徐爸爸这一走，就走到了大门外，他背着墙蹲下来，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包新烟，抽出一支塞进嘴里，摸遍身上的口袋却没找到打火机。 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上了他，徐爸爸攥紧烟盒，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约莫一根烟的功夫，徐爸爸站了起来，徐妈妈要化疗，那他也要去问问医生该是什么章程啊。 徐爸爸敲敲值班医生的门，搓着手，带上笑，尊敬带点讨好地说明了来意。 值班大夫是个面容和气的大约五十岁的女医生，听到徐爸爸这么说，她也没有不耐烦，笑着给他解释：“你这个做丈夫还挺关心妻子的，不过你这关心错了位。你爱人啊不是不想治，乳、房对女人啊，意义不一样，别看它现在没什么用了，但有不少病人觉得是一种女人的象征，你爱人心里有坎，做丈夫的多给你爱人宽宽心，再和你爱人好好说说吧。” 女医生在心里叹息，没有□□就不是女人的观点还在束缚着女人，在这个科室，她见过太多为了‘好看’选择化疗的女人，也见过太多因为复发而再次入院的女人。 就在昨天，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为了男友的想法为了哺育孩子选择化疗，可最终癌细胞扩散救治不得还是一命呜呼了。她很愤怒，她想对那个和她女儿一样大的女孩呼巴掌：和命比起来乳、房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你没有胸你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没有胸还有哪个男人会要你’，‘你没有胸你连孩子都喂不了那还怎么活’，难道这些东西比命还重要吗？ 她想：如果女人不能忽略男人对自己的评价，仍然把自己能嫁出去当做人生的唯一目标，既然她没法在短时间内打消女人的顾虑，那从男人入手，由女人在乎的男人去劝说，应该会收到一点效果吧。 可惜收效甚微，丈夫或男友不说愿意切还是不切，他们不会做这个决定，他们只会一个劲追问化疗痊愈的可能性，觉得自己会是小概率中幸运的‘神之子’。 女大夫又严肃地对他说：“手术切除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不用提心吊胆的，生活质量也会比较高，能劝病人切除的就切除吧。” 徐爸爸千恩万谢地退出了办公室，得到了解决问题的钥匙，他又愁上了他一辈子没拿过主意，都是听徐妈妈的话，要他去说服徐妈妈，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徐爸爸抹了把脸走进病房，支开徐来，想要诚恳地和徐妈妈谈一谈。 “秀丽啊，”一开口，徐爸爸的声音就哽咽了。 徐妈妈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立刻从病人身份转化成一家之主，坐起身看他。 徐爸爸抓着徐妈妈的手，一点也不细腻的手。 “秀丽啊，”徐爸爸勉强收回情绪，继续说，“我们过了有二十年了吧，你看我们都有白头发了。这些年你没有一天不操心的，我没用，窝囊，事事都靠你张罗。” 徐爸爸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地说着徐妈妈这么多年的辛苦，一时说到徐妈妈做苦力跟他一起扛家具，一时又说到开店被无赖讹徐妈妈跟无赖扯皮， 分卷阅读97 转而又说到插秧累到腿肚子肿胀抽筋。 与其说是他在说给她听，不如说他是在说给自己听。 徐妈妈的眼神落在徐爸爸握着她的手上，入院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老徐啊，我怕啊，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着，我在心里求啊，恨啊，我说老天爷啊，我一辈子没做过坏事，怎么叫我生这么大的病，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我年年都做体检，胸口不疼不痒的，哪里像生病的样子，是不是医生搞错了拿了别人的报告，是不是机器出故障了，是不是医生误诊了？” 徐妈妈捂着脸大哭：“我不相信啊，我们家多注意健康啊，平时炒菜都少油少盐，重口味的菜都吃得少，每天还和你一起下楼散步锻炼身体，我怎么会得癌症呢？我还能抗水上楼，我还有劲，我连感冒都不得，我体质这么好怎么会得癌症啊？老徐啊，我怕啊！” 徐爸爸一只手把她揽到怀里，另一只手使劲握着她的，“不怕的，不怕，医生说了治愈率很高，你身体底子好抗得住它，一点都不用担心，真的。我都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想治不好都难，真的，医生笑眯眯的，只要割了就行，割了就万事大吉。” 徐妈妈捂着脸不说话。 “秀丽啊，割了好啊，我和小来都要靠你啊，离了你，我怎么过？” 他是连一丝她可能复发可能会死的风险都承担不起啊。 徐妈妈没有说话，躺回床上闭上眼。徐爸爸也不再劝，拿起小桌上剩下的晚饭开始吃。 徐爸爸找到徐来，对他说：“儿子，晚饭吃了吗？” [读][文][少 ][女]徐来点点头，“妈怎么样，要接受手术吗？” 徐爸爸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别担心，你妈妈会想明白的。” 徐来：“爸，你吃饭了吗？小桌上我买了饭，你去吃吧，我陪着妈。” 徐爸爸点点头，眼睛里一片欣慰，他说：“爸刚刚吃过了，你回去吧，今晚我陪着你妈妈，别弄得你再生了病让你妈妈担心。” 徐来点点头，“好，明早我再来，我带早饭过来。” 夜深了，徐爸爸关了灯，摸到了徐妈妈的病床上躺下，他也不说话，慢慢摸着她的脸，又摸到了她的脖子，徐妈妈抬头不敢置信地瞪他，徐爸爸也不说话，在黑暗中和她对视着，交流着，然后，徐爸爸和徐妈妈悄无声息地滚了一次床单。 徐来回到家，对着黑漆漆的房间，觉得分外孤独。只是一个下午没有徐妈妈在而已，但他却感觉房间空置了好久，徐妈妈把房间的精神气带走了。 徐来给周晗拨了电话，周晗立刻上来了。 徐来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也不回头看她。 周晗慢慢走到他的背后，弯下腰，左手勾住他的脖子，右手捂上他的眼，给了他一个背后抱。 沉稳的男孩仍然是男孩啊，沉稳的表面下，又有多少为安别人的心而故作的坚强呢？那些被按下去沉在角落深处的恐惧担忧，像涌上来的黑暗，将要把他淹没。 “想哭就哭吧，这种时候是可以哭的。”周晗说。 “我不看你。”周晗又说。 “我真的很懦弱是不是？我妈妈还在医院里等着我去安慰，我却没用地自己先崩溃了。” 掌心濡湿的感觉清晰地传过来，徐来在强自忍耐之后，还是抓住她的手，哭了出来。 周晗把脸贴上他的头顶，左手拍着他的肩，慢慢地说：“对疾病的无力不是懦弱啊，让小婶可以放心地住院，让小婶相信你能顾好自己，这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不能的，”徐来摇着头，“我想不出来离开她我该怎么办，我说那些治愈率很高的话去安慰她，但我却总是关注那些失败的案例，我害怕有万一。” 世间哪有百分百有把握的事情呢，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任何‘她一定会好起来的’都不是保证，都只是心愿而已。 周晗说不出安慰他的话，她在这个时刻特别自责，责怪自己不能言善辩，无法安慰到在她怀里抽泣的人。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 杨珏一早提了个保温桶来到徐来家。 “我妈叫我拿来的，绿豆粥。”杨珏说。 “哦，我等下送去医院，你今天不去体育馆吗？” 哭了过后，徐来的负面情绪发泄了出去, 再醒来, 他觉得自己又有力量继续向前走了，也有了多余的心力去关心杨珏的‘寻爱大计’。 “去啊, 怎么不去, 家里哪有体育馆清净。”杨珏嘟囔着。 徐来见怪不怪, “你 分卷阅读98 爸妈又吵架了, 忍着点吧。” 一面说着, 一面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 徐来提上保温桶和杨珏一起往外走，到了楼下，杨珏拍拍他的肩膀, 鼓励的意思不言而喻，徐来回以一笑。 到了医院，徐来发现徐妈妈的精神好了很多, 好像因为疾病而流失的勇气又回到了她身上，她不时和徐爸爸交换一下眼神, 有一种难言的亲近默契在其中。 平时他们也是亲近的，但在日常生活的背景里，这些小动作总归是少了一些。这场病像是一个阀门, 让他们的生活驶上了岔路。 徐来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跳出了琐碎的家务包围，集中在当前唯一要面对的事情上，父母可以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彼此身上，他们又重新认识了新的对方。 这个新的对方不再是皮相上或者日常表象上，而是一点更深层的，更隐秘的东西。 徐来得出了一个认知：进一步的了解彼此有利于增加彼此的感情。 “吃苹果吧，橙子糖分高你别吃。”徐妈妈重新成为家里的主心骨，开始替徐爸爸拿主意。 徐家人都不会用刀子削苹果，曾经有一个故事，说一个婆婆为考验媳妇是否贤惠，就叫媳妇削苹果给自家儿子吃，看果皮能否从头到尾不断。徐妈妈对这种故事嗤之以鼻，她认为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削掉皮又不浪费，能吃到苹果就行，连续不断的削皮方法能展示技术，但总归苹果还是那个苹果，并不会因此变得更好吃。 但徐爸爸，他是一个连削皮器都用不好的神气存在。徐爸爸小心翼翼地慢吞吞地折腾着苹果，慢到徐妈妈的温情几乎消失殆尽，又要进入接过手自己做的状态，徐来赶紧接过来，在手上慢慢转腾着利落地解决了。 “用刀削皮怕也就算了，用削皮器也怕吗？”徐妈妈不敢置信。 “削皮器很锋利的，割到手那得多疼啊。”徐爸爸的理由十分充分。 徐来不知该说什么好，嗯，徐爸爸十分珍爱生命敬畏生命。 徐来以为徐妈妈的手术被安排在星期一，可等到十点左右的时候，有护士来叫徐妈妈准备了。 徐来很吃惊，行动力超群的徐妈妈一如既往的果断干脆，做出决定就雷厉风行地去做，就算是关乎自己身体的手术，她也能面不改色的应对，他对徐妈妈的敬意又多了一层。 因为不合规范，徐爸爸没能进手术室，和徐来留在外面等。 就在徐来的大脑刚刚消化完徐妈妈已经接受手术这个消息后，徐妈妈的手术就结束了，因为麻醉，徐妈妈还没有清醒，医生笑眯眯地告诉他们手术一切顺利，后续保持营养保持心情愉悦养好刀伤就行了。 徐来放下心来，却看到徐爸爸捂住嘴像是要呕吐的样子，他又挂心徐妈妈又担心徐爸爸，根本不知道该顾着哪一边才好。 徐爸爸冲进洗手间把早上的一个苹果吐了个干净。 徐来这才看到放在小桌上却被所有人都忽略掉的原封不动的保温桶，他们三人都没有吃早饭呢。 “压力过大导致呕吐，也是有这种情况的。”护士说。 徐来注视着洗手间，徐爸爸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吃下那只苹果的呢？ 下午的时候，杨妈妈和周妈妈到了，杨妈妈又提了一个保温桶，“炖了两只鸽子给你。” 徐妈妈笑：“叫你又费钱又费心了。” “大嫂，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要是不要，我还没脸见你。”杨妈妈藏不住事，快言快语的。 “嗯？出了什么事？” 杨妈妈不说话了，周妈妈替她解释：“她啊，来的时候说了一路了，说她自己不舒服拉着你来看病，她倒是好好的回去了，你却检查除了毛病，她心里过意不去哪。” 徐妈妈：“这也值当挂在心里的，我还要多谢你，早点检查出来我也早点治疗，不来这一趟，等到真转移了，我才没处哭呢。” 杨妈妈：“唉，幸亏不严重，要是严重啊，我连觉也要睡不好了。对了大嫂，你什么时候做手术啊？这几天饭我包了，保准把你养得壮壮的，攒足了劲进去。” 徐妈妈扯开自己的外套给她们看自己的病号服，“已经做完了。” 周妈妈杨妈妈同时瞪大眼睛，杨妈妈半是埋怨半是愧疚道：“什么时候做的？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啊！？” “早上做的，都切掉了。”徐妈妈比划一下自己的胸，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羞赧：“不好意思跟你们说。” 杨妈妈和周妈妈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在她们看来，切到身体某个部位，那就是很严重的病了。 周妈妈声音都有些紧了：“这么严重吗？要切掉才行，后续还要治疗吗？” 分卷阅读99 “不严重的，这个是癌症里最简单的，怕复发才切的，切了保险，省得以后提心吊胆的。”徐妈妈说。 “以后就没事了？”杨妈妈进一步确认。 “嗯，就是都没有了。”徐妈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复杂。 做出决定的是她，切掉也是最好的办法，她一向务实，并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更不会事后反悔。但胸前真的感受不到那两团之后，她不免又想了很多。 她不会再生孩子也不需要哺乳了，旁人的眼光也不能让她少块肉，但就是感觉有点不一样，有点空落落的。 “大嫂，以后做事可要轻快不少了，夏天也不怕热了。”杨妈妈安慰她。 “嗯，可不是嘛，大嫂，要省不少买文胸的钱。”周妈妈也跟着安慰。 “我看那个什么国外模特，都是平的，就这样才好看，时髦。” “要是大嫂你想要啊，我看我们学校有女老师用一个什么日本的东西，塞进文胸里，比原来还大还要好，大嫂你也买一副叫我们开开眼。”周妈妈说。 徐妈妈看着轮流安慰她的两个人，心里的那点阴云小了些，“看我，真是贪心不足，做之前吧就想着保命，做了之后又想着跟人家不一样，怕人家笑话。” “大嫂，谁笑话你啊？都是那些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才说人家闲话，你说切就切了，一点犹豫都不带的，怎么说来着，有魄力，大嫂，你是这个。”杨妈妈竖大拇指。 “大嫂你做得对，什么眼光啊好看啊那是虚的，我家晓久在医院那么长时间，来来去去的病人我看的多了，闲话啊看笑话啊这些都是旁人的，只有健康、生命是自己的，这两样啊比什么都重要。”周妈妈半是感慨半是安慰地说。 “好，你们等着吧，赶明我还去找个医院，隆一隆。”徐妈妈恢复了说笑的样子，双手在胸前这么一比划，“不是经常有明星被曝光，说什么隆胸了吗，我这可好，想弄个多大就弄多大的，还不下垂。” 杨妈妈拍着巴掌笑，“那电视上的不就有，大的看不到自己脚尖，大嫂，你赶紧叫我见识见识。” 对徐妈妈手术最不满意的人，是徐婆婆。 徐婆婆板着脸，严苛地对躺在病床上休息的徐妈妈说：“见到长辈还躺在床上，一点礼数都不懂，没家教！真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勾魂手段，也就我家老四心眼好当你是个好东西，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应该赶紧自请下堂滚远远的，不要再祸害我儿子。” 徐妈妈坐起身子，也也不和她争执，同样的陈词滥调她听多了，也免疫了。婆婆的抱怨影响不到她的生活，她想说她就由着她说，徐妈妈无所谓。 没有一点反应，婆婆怒气更盛，但她还有正事要做，也就不和她计较，暂且放过她。 “我家老四实心眼，不嫌弃你不是个女人你要知足，这么多年老四依着你不生，你心里要有数，做人要知道感恩，你赶紧给我生个大孙子，我家老四可不能断了后！今年族里要重修族谱，你赶紧生了，我就舍了老脸给族长求个情，把你的名字添在老四旁边。” 饶是徐妈妈对婆婆这一套‘媳妇就是用来生儿子’的理论早就耳熟能详，此刻也不禁为新甜头‘赏你一个族谱位置’而感到好笑，婆婆为了抱孙子，连上族谱这样莫大的‘荣幸’都能赐给她，她真是应该三跪九叩匍匐在地亲吻她的脚趾高呼谢主隆恩才对啊！ 好一个忍辱负重的做出了如此伟大牺牲的婆婆！ 徐妈妈又好笑又悲凉，那句报复性的‘老徐自愿结扎了’也不想再说，心下只余一片索然无味。 “多谢您的好意，心领了。”徐妈妈不生气，也不搭话头。徐婆婆的话根本不足为虑，因为徐爸爸拎得清。 果然徐爸爸进来后，看到徐婆婆明显吃了一惊，再然后是隐隐的抗拒。 徐婆婆把徐爸爸叫走了，徐妈妈打电话叫来徐来，吩咐他：“我列个单子给你，你照着单子买点东西给你奶奶带回去。” 徐来吃了一惊，“妈你还好吗？” 徐妈妈笑了一下，“妈没事，去买东西吧。”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徐妈妈又嘱咐了一句，“别去太久，快点买好了回来，你奶奶恐怕很快就走。” 徐来不自在地叫了一声：“妈”然后下楼，和周晗一起去菜市场了。 徐来和周晗说了什么徐妈妈无从得知，她从窗户里只看到周晗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就指了个方向和徐来一起跑走了。 两个可靠又可爱的小儿女，徐妈妈笑了。 徐来果然很快提着东西回来了，徐妈妈又支使他去叫徐爸爸。 徐 分卷阅读100 爸爸进来的时候又愁苦又踌躇，徐妈妈体贴他的为难，说道：“老太太想回去你就送她回去吧，我叫小来买了东西你都带上，路上开车小心点。” 徐婆婆厌恶徐妈妈，她打击徐妈妈的方法之一就是固执地不肯进徐家的门，而是把徐爸爸，她的儿子叫到外面说话，然后让他连夜开车送她回去，用折腾他，使唤他的方式以宣示她和她儿子才是一家人。 徐爸爸嗫嚅着。 “吞吞吐吐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的？”徐妈妈察言观色，说道。 “妈要我乡下住几天。”徐爸爸说。 徐妈妈叹了一口气，还是松了口，“去吧，我这边也没什么大事了。” 徐爸爸不动。 “去吧，老太太又对你说难听话了不是，这么多年你都扛住了没对我抱怨一句，我不为别的就冲这个，你也别为难，我这边都能应付，你去吧。” 婆婆阴沉着脸上了车，徐爸爸也在沉默。 后座上是徐妈妈给徐婆婆置办的各种吃的，这么些年从不缺斤少两，虽然她不喜欢婆婆，但该做的她从不拉下，不会苛刻婆婆让他夹在中间难做人。 就像今天妈妈提要求，她不想让他为难，就主动让步，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他挡在徐婆婆面前那一点点好。这么些年他犹犹豫豫，假装看不见妈妈和她之间的矛盾，觉得自己能处理好这些事，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妈，”他说。 话一入耳，徐婆婆就闭上了眼，偏头避了避，她知道，儿子自从搬到这里后，就再也不和她一条心了。 徐爸爸停了下，目光定在仪表盘上，坚持说完了他的话，“你年轻时候受过苦我知道。奶奶骂你懒骂你吃得多，爸爸在一旁不搭腔，明明你一天到晚没个闲的时候，但他从来不为你说句话，由着奶奶骂你。这些事这么多年我都记得，我觉得他很没用，是个窝囊废，那时候我就发誓，长大以后绝对要对你好。” 婆婆的脸上闪过一丝伤痛和动容。 “但我也是个窝囊废，又想要对你好，又想要对秀丽好，不要像我爸那样护不住老婆，但我没用，两边都没落下好。”徐爸爸搓了搓脸，下定决心说完他的话，“平时我们去看你你当他们不存在，秀丽要搭把手烧菜你不准，数落她放太多肉，一斤肉炒出来一半都埋在我碗底。秀丽小来在你眼里都不是人，但对我来说就是我老婆儿子，你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罢，跟我过日子的是秀丽，小来就是我儿子。” 婆婆的眼睫连连眨动，深深的皱纹下，她的内心也不平静。 徐爸爸长长吐出一口气，发动汽车。 “秀丽是个好女人，我想好好和她过日子。” 既不是铿锵有力地表决心，也不是严肃侧面地拒绝婆婆，徐爸爸自然无比地说出了这句话，就好像这句话是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他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说出来一样。 住院部的后面有个小花园，徐来和周晗就坐在花园边的长椅上，谁都没有说话。 医院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至少对于此刻的徐来说不是。 当他们面前经过第五波相携着散步的病人和家属之后，周晗忍不住先开口了：“你要留在这里吗？” 徐来点点头。 周晗应该再陪陪他的，因为他看上去似乎被触动了什么心事，但是，她还有学习要顾，她不能昏了头脑不管不顾的一直陪着他。 可她，真的应该再多留一会，多陪陪他的。脚在地面慢慢划了一个半圆，周晗不敢看他，她轻声说：“我要走了，今天的听力练习还没完成。” “嗯。”徐来虚应着。 可周晗没有立即走，她坐在长凳上，又等了一会。 “我真的该回去了。”周晗又说。 徐来轻笑一声，像是看穿了她的心口不一。 这一声笑把周晗惹毛了，转头瞪了他一眼，气他拆穿自己，更多的气却是对着自己明明没有安慰人的能力却总有安慰人的冲动，她为什么要这样自讨苦吃？ 泄气般地塌下背，她说：“先说好，我不会安慰人，只能提供倾听的耳朵的啊。” 徐来又轻笑一声，“你啊······” 这样的温柔细腻周晗很不能适应，只好在长凳下踢他一脚，“烦啊你，快点说！” “小晗啊，我真的太软弱了。”徐来说，“今天我······”他停顿了一下，想了一下才说出了那个称呼，“我爸的妈妈来了，在楼下的时候我看见她了，但是我怕她所以我躲开了，没有站在我妈妈面前保护她。” 徐来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分卷阅读101 里，他也不需要周晗表示什么就接着说道： “你不是奇怪为什么我会和杨家将突然亲近吗？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小孩你知道的吧，我在六岁那年知道了这件事，一个人突然对我说，你妈把你捡来养这么大，你要好好孝顺他们啊，不然你爸你妈就不要你了。” 像是奇妙的时空之门突然在他们面前打开，那个被说了‘你爸妈不要你了’的小周晗和小徐来就这样站到了彼此面前，他们都有着相同的对被抛弃的恐惧。 也许是她的表情充满了心疼，徐来对她笑了一下，“别怕，是好事。我那时候觉得天都塌了，但我不敢和我妈说，我觉得矮人一截，那段时间我表现得很孝顺，端水给爸妈洗脚，争着洗碗洗衣服，说以后会好好孝顺爸妈的，就像担心被再次遗弃的杨家将一样，摇尾乞怜。” 周晗忍不住侧身张开双臂把他抱在了怀里，“不会的，你很好，你这么好。” 徐来在她手臂上拍了拍，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的，当我说完孝顺爸妈的话之后，我妈就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徐来笑了一下，“然后她就冲到那个人面前，对他说，你少在我儿子面前胡咧咧，再敢满嘴胡吣我就撕了你的嘴。我妈的原话。” “小婶真好。”周晗自然地放开了他。 “是啊，她像母狮子一样保护了我，从小到大。很奇怪，那天之后我好像重新站了起来，觉得自己有力量去做任何事。”徐来偏头和她保持着目光交流，“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周晗不禁湿了眼眶，为那个充满恐惧的小周晗小徐来，也为徐妈妈这样对孩子的保护，她频频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爸妈不要你了是最恐怖的笑话，爸妈的保护是勇气的来源。” “我知道了我真的是捡来的，接着我知道了小霁的存在，其实我一直没有过去，虽然妈妈保护了我。你解释名字的事情之后，在生日那天，我说我想改名叫徐霁来，”徐来温柔地笑了一下，“我妈明确地告诉我，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可以只做我自己，那一刻我觉得我可以飞。” 周晗点头，为那种舒展的自由自在的可以飞的感受。 “可我很混蛋，我被她这样保护着，却不敢保护她一次，一次都没有。”徐来噙着泪看她。 周晗又一次点头，“我知道。” “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爱你的妈妈，所以你自责。 徐来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 周晗也深深地，深深地回视他。 谢谢你明白我。 谢谢你告诉我。 ☆、第三十九章 距离徐妈妈做完手术过去了半个月, 徐妈妈在七月初的时候终于被医生宣布可以出院了。 徐爸爸乐呵呵地挨个给医生鞠躬，但他笨嘴拙舌说不出太多的话，只会说谢谢医生医生。 说了半响感谢的话，徐爸爸似乎觉得这份感激不太够, 又光明正大地从怀里掏出红包要塞到医生手里, 说什么手术之前没给，不知道规矩, 请医生们原谅, 把医生们吓得不轻。 徐妈妈看着一心想要塞红包的徐爸爸,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吧, 是真心想要感谢医生, 也是真心想要替她承担迎来送往的社交工作, 但是吧，他的技术实在太拙劣了。 徐妈妈撇过头，假装那个被拒绝了急得满头大汗的胖男人不是自己的丈夫, 眼不见为净。 医生们相继离开了病房，徐爸爸还不算笨到家，回头问徐妈妈：“是嫌钱少吗？” 徐妈妈：“······？” 徐爸爸摇头自我否定, “不对啊，也没拆开看怎么知道有多少钱呢？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应该去办公室送的，是不是啊？” 徐妈妈：“······” 徐爸爸又要出去，徐妈妈赶紧拦住他, “行啦，你再去办公室送医生也不会收的，你歇着吧。” 停了一停，徐妈妈还是唠叨了两句：“送红包这种事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啊，不清楚你性格的人，还以为你是存心不想送，打人家脸呢。”徐妈妈叹口气，“唉，儿子不知道婉拒人家的红包，老公不知道怎么送红包，说出去人家都要笑掉大牙的。” 自从那一晚过后，徐爸爸的贼胆大了很多，他摸上徐妈妈的手，说了句打情骂俏的话：“不是还有你吗！” 徐妈妈一掌把他的手拍下去，强自镇定地瞪他一眼，“把帘子拉起来，我要换衣服了，对了，你去外面买点水果，再去找个店做面锦旗，医生不收礼是他们人品好，咱该感谢还是要感谢，送点水果实在，送面锦旗也省得以后有人拿红包的事编排医生。” 徐爸爸为难了，“秀丽啊，要买什么水 分卷阅读102 果啊，锦旗要写什么啊？” 徐妈妈解扣子的手一顿，刚才那一点旖旎顷刻间消失地一干二净，她无奈道：“锦旗就写妙手仁心······行了，你等我穿好衣服和你一起去吧。” 徐爸爸摆手，急于表现自己：“秀丽啊，我能做，不懂的我听老板的不就行了，我走了啊。” 徐妈妈想想算了，“搞不好还真能做成一件事。” 说完，她看着没有一点起伏的胸前，用手轻轻捧了捧两团虚无的空气。 徐妈妈也没打算徐爸爸能干成大事，但她也真没想到徐爸爸会做成这副锦旗一人高的红丝绒锦旗镶着金灿灿的边，徐爸爸踮着脚才不让锦旗拖到地上。 他还得意洋洋地向徐妈妈显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诚意，我挑了最贵的，那个老板说了，越大越明显医生越有面子。” 徐妈妈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徐妈妈出院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杨妈妈说什么也要掌勺给徐妈妈做顿饭，吃过午饭，杨妈妈拉了徐妈妈回家去说话，徐爸爸也在兴头上，开了酒和杨爸爸一起喝。 徐来的房间里，杨珏瘫坐在地上，耸拉着脸问徐来借钱，“小来啊，借我点钱吧，我的发型已经两个月没有换了啊，这样我是没脸见我的美人的啊。” 徐来对钱财不在乎，一向只要有都很愿意借给杨珏，但这一次，徐来拒绝了他，“不行，我的钱有安排了，没有多余的给你。” 杨珏可怜巴巴地说：“真的不行吗，我的终身幸福都在这了。” 徐来冷酷地摇摇头，“不行哦，这次不行。” 周晗很奇怪：“七月份了，你妈妈应该给你发零用钱了吧。” 一提到这件事，杨珏更痛苦了，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爸啊，他说借我的钱急用，会还我一倍的，我就都借给他喽，结果今天，我去要钱，他掏给我一沓冥币，死人用的冥币啊！” 周晗：······ 徐来：······ 说到这里，杨珏干脆就地耍起无赖，他嘴里‘昂昂’乱叫着，对徐来嚎：“小来啊，昂昂昂，小来啊，借我点钱吧。” 徐来别开眼，看不下去了，但还是拒绝了他。 杨珏知道徐来决定的事情再怎么求他也不会改主意的，因而也收了动作，闷闷不乐地坐在地上，不时用一种控诉的眼神看着他。 门外，杨爸爸和徐爸爸喝着酒，说着这次看病的事情。 杨爸爸：“你都是自己做主的？” 徐爸爸喝了酒，有点上头，开始吹嘘：“当然，秀丽她害怕，不敢做手术，是我做决定的，我就这么大声吼她，不想做手术你想干什么，我说做就做，她就做了，当时秀丽都被我吓了一跳。” 杨爸爸：“老徐啊，真看不出来啊，你这不声不响的，还是个真爷们啊！” 徐爸爸：“那当然，男人就要当家做主拿主意啊，秀丽不敢不听我的话的。” 杨爸爸：“老徐啊，那你管钱吗？你有财政大权吗？” 徐爸爸越说越来劲：“当然，不管钱那是一家之主吗？我家都是我说了算！” 杨爸爸大喜：“老徐啊，你能传授我几招吗？怎么把钱攥到手里的，怎么叫那口子不敢说二话的？” 徐爸爸一个机灵，酒意瞬间清醒，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只好往桌子上一倒，装做醉倒了。 杨爸爸怎么推也推不醒，干脆自斟自饮了，“既然你醉了，那这瓶五粮液可就便宜我了。” 房间里，杨珏了无生趣似的厮杀着游戏里的怪物，周晗和徐来坐在地上，默默照着图纸搭乐高，游戏只是很平常的游戏，但俩人的气氛却有些说不出来的奇妙和古怪。 这边周晗低头寻觅积木，那边徐来就递过来她想要的，“在这里。” 他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也没有抬眼看她，但就像有无数根神经都在关注她，她被包围在他的目光里。 古怪的暧昧把她笼罩在内，脖颈到尾椎蹿起又刺又痒的不适，像不柔软的衣领标签扎着后颈，没有多不舒服，但就是想要摸一摸，动一动，想要免除这样轻微的刺激。 于是，她动了，后背蹭着衣服左右动了两下。 那一层并不存在的把徐来周晗笼罩在内的光晕，也随之游动似的晃了晃，但没有破裂。 这个光晕似乎有排他性，总是和外界隔上了一层，不属于光晕里的被淡化，在里面的一切动作声音和感受，则被无限放大，变得无限清晰。 杨珏打游戏的声音仿佛不存在，徐来和周晗像是飘到了外太空的某处，只有彼此存于彼此的视线里。 分卷阅读103 杨珏打完一局，推开鼠标看向屋外。跟随徐爸爸的脚步，杨爸爸似乎也喝醉了，倒在桌上打呼。 杨珏觑准时机，对周晗和徐来说了声：“看我的。”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杨珏鬼头鬼脑走到杨爸爸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反应，悄悄地把手伸进杨爸爸的口袋，摸出几张硬硬的纸，看也不看就塞进兜里，窃笑着慢慢退了回去。 像是光圈露出一条缝放了杨珏的声音进来，等他离开，那空隙又自动合上了。 “图纸给我一下。”徐来说。 周晗推过去，徐来却不接，反而伸手轻轻地握了下她的，在周晗瞪他之前，又赶紧离开了。 “晚上出去玩吧？我们先去吃麦当劳，然后再看电影，听说步行街那里有家烧烤摊子很有名，我们再去吃点烤羊肉串，怎么样？” “不去，晚上出去我爸妈准定要问我的。”周晗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没事的，不会很晚的，那家麦当劳是新开的，林秀木说里面的炸鸡味道不一般，我们去尝尝吧。” 想到徐来向林秀木询问信息想要和她约会的样子，周晗一阵不忍，他总是这样想到她，有好吃的，给她留一份，有好玩的，必然也捎上她，总是想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 见她不说话，徐来觉得有希望，又加了把火：“小晗，最近因为担心我妈妈的病，我很辛苦呢。” 徐来这段时间确实很疲惫，徐妈妈术后观察期间，他一直提心吊胆的，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她应该体贴他一下的，周晗很动摇，可是，“可是，我英语成绩没考好，我最近需要多花时间练习的。” “听力需要练习的，我们一路都用英文对话不就行了，又可以玩又能练习听力，一举两得。”徐来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那好，出去吧。” 话音刚落，徐来的眼睛像是着了火似的，想要扑过来抱她。 周晗灵敏地逃到床边坐下，开始说但书，“但是不准动手动脚，就是出去玩。” 徐来一击不成，还想再抱她，但杨珏像得逞的小毛贼一样进来了，周晗反手把徐来拨到床上，掩饰性地拍拍床垫，说道：“小来你新换床垫了吗？很有弹性啊。” 好在杨珏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猫腻，只是把插、进兜里的手拿出来，‘唰’地在他们面前展开，“看，杨老板被我得手了。” 周晗和徐来没反应，杨珏得意的神情褪了色，他把红红的纸放到眼前一看是几张打印的毛爷爷！还只打印了一面！ “杨老板！”杨珏悲愤地大叫。 “你再出去找找，我看到你爸爸带了钱的。”徐来说。 杨珏果然又出去了。 徐来支走他的计谋得逞，立刻重重往床垫上一坐，周晗被弹得身子一歪，立马被他抱进了怀里。 “想死吗？”周晗挣扎。 “不是我要抱的，我只是扶住你啊。”徐来分外无辜。 杨珏又一次悲愤地走进来，周晗腾地起身，徐来又一次倒下和床垫有了亲密接触。 “这床垫弹性真好，小珏你来坐坐看。”周晗说。 杨珏一屁股坐下去，徐来被弹了起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我爸专门等我上钩的啊，等我伸手的时候，他特意睁开眼睛吓我啊，我的心脏啊，现在还在跳。”杨珏躺下去，拍着胸口喘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可惜根本没有人理他，周晗和徐来忙着用眼神厮杀 你故意的！周晗。 我没有~徐来。 “小晗啊小来啊，晚上我能去你们谁家蹭饭吃吗？我短时间内不想见到杨老板了！” 周晗笑得很天使，徐来一看就要坏事，赶紧转移话题：“小珏啊，你要借多少钱？” 杨珏惊喜万分：“真的吗？小来你可真是大好人。” 徐来意味不明地看一眼周晗，掏出钱夹开始摸钱，“夸得好，但我不需要。” 杨珏眼珠一转，“小晗好小晗妙小晗小晗呱呱叫！” 周晗脸红了，不是被夸得害羞，而是被徐来气得她不想让杨珏看到，他就偏偏让杨珏把他和她想到一起。 “你意会了，连起来试试？”徐来亲切地指导着杨珏。 “小晗看一看，小来满地转，小晗笑一笑，小来腿发飘······” “不准说了，打你信不信？”周晗又羞又气，气势汹汹的一句话听上去却没有半点威慑力。 杨珏揣摩着徐来的脸色，果断决定不理她，讨好大爷要紧。 分卷阅读104 徐来却制止了他。 周晗的面色舒缓了一些，觉得他还是很体贴的。 可下一秒，他就说：“到我耳边继续夸。” 周晗：······ 他蔫坏蔫坏的属性，她怎么给忘了呢？ “好了。”徐来很快叫停。 果然还是有点良心的不是吗？周晗有点欣慰。 “留着下次夸。” 周晗：······ 她不该还有所期待的。 徐来的手指在一沓一百五十的的纸币上拂过，杨珏眼含期待地看着，谦虚道：“小来啊，别给太多啊，给太多我受之有愧啊。” “这样吗？”徐来说，“那好吧。” 徐来从夹缝里掏出一张十块钱给他，杨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太多了？”徐来继续搜寻钱夹，“应该还有一块钱的。” 周晗‘噗’地笑出声。 杨珏飞快接过十块钱，笑得十分勉强：“多给点有利于提高工作积极性，呵呵，呵呵呵。” “我去洗手间。”徐来掏了钱就出去了。 周晗笑杨珏，“叫你谄媚，奸臣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杨珏哀怨地看她一眼，“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和小来闹矛盾，小来就拿我取乐逗你开心。” “呃，是吗？”周晗说。 “烽火戏诸侯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杨珏八卦兮兮地说。 “呃，咱们俩，其实都被他耍了吧······？”周晗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太够了先用小珏夸她让她难为情，然后又调戏小珏哄她开心，而他全程都很开心，是这样没错吧？ ☆、第四十章 周晗觉得徐来实在是太阴险太狡猾了, 他约她出去，根本就是别有企图：方便在无人打扰的地方对她骗牵手骗拥抱骗亲亲。 练习英语的计划，在第一次他询问‘ I Kiss You’，被周晗直接飙出‘不行’两个字否决掉之后，彻底流产了。 电影开场时, 他又想摸黑来牵她的手。但他们身边坐了一位上年纪的老人家, 老人家大概是喉咙不太好，一旦徐来蠢蠢欲动探出魔爪, 老人就会大声地咳嗽。 毫不夸张地说, 第一声咳嗽响起的片刻, 徐来的手吓得在空中抖了两下才火速收回去。 在‘老大哥’的监视下, 试了几次未果的徐来闷闷不乐地歇了心思, 哀怨地看她一眼, 靠到椅背上看电影了。 出了电影院，窥破了徐来险恶用心的周晗全程警戒着往回走，喝光的饮料瓶被她一直拿在手里当做避免被牵手的秘密武器, 遇到垃圾桶也不扔。 徐来不满了，走到她旁边，轻巧地甩了那个可怜的饮料瓶一巴掌, 闷闷地说：“防贼一样。” 周晗不理他。 徐来就一直看着她。 周晗无奈了：“不准对我扮乖扮可怜，嗯？” 徐来继续看着她。 周晗不禁仰头长叹一口气, 又无奈又头疼，原因无他，徐来又用那种‘我受了委屈但我坚强地选择不说’的眼神看她, 不，控诉她。 “等毕业好不好？你知道我没你那么聪明，我要多花时间在学习上才能保持成绩的，嗯？”周晗半是安慰半是示弱地说。 徐来沉默片刻，还是对她妥协了：“好吧。” 她从他那里借了那么多英语磁带，和他请教学习方法，他知道她也很辛苦。于是，他温柔地说：“你不要有负担，你已经很努力了，已经做得很好了。” 周晗更歉疚了，“对不起啊。” 徐来看不得她心情沉重的样子，他喜欢她是想让她开心，而不是让她感到抱歉。 “真这么内疚的话，那说声我也喜欢你吧，我等了好久了。” “我，我······”周晗一抬头，就看到徐来好整以暇的样子，他料定了她说不出来，正抿着嘴看她笑话呢。 “你烦死了。”她踢一下他的鞋子，自顾自先走了。 徐来停在原地又笑了下，快步上前夺过她手里的饮料瓶，顺手投进路边的垃圾桶。 周晗对他怒目而视，因为他扔了饮料瓶之后，握住了她的左胳膊。 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周晗急了，这可是在他们小区，住户不多彼此熟悉，对他们两个一中高中生尤其熟悉。 “干什么啊，”她示意徐来看看他们身处的小区，压低了声音说，“ 分卷阅读105 快放开。” 徐来右手顺着她的胳膊慢慢朝下探，周晗以为他要握她的手，又羞又急却又不敢大动作地推搡他。 她把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由着他握，也不再推拒，而是妥协地开始警惕地查看周围有没有人，就在这时，徐来像是击掌似的，打了一下她的手，还在她的掌心挠了一下。 周晗立刻脸红了，“又戏弄我！” 徐来站到她面前，伸出右手食指把她的眼镜压低到了鼻翼那里。 “做什么啊。”像是察觉到了他要说些什么重要的事，周晗慌张地躲开他的视线，低下头想要重新推回眼镜。 徐来低着头，注视着她用衣服擦眼镜的动作，低低地说：“我永远不会让你难堪让你为难。” “砰”，像是有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她耳边炸开，不，是一场盛大的烟花秀在她眼前上演，辉煌，壮丽，雄大，激动人心。 任何‘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都比不上这句话更打动周晗的心，他的所有情意所有爱意所有理解所有包容都在这句话里你要多花时间在学习上，我知道，你很看重学业，我知道，我不会要你一直和我玩乐，我不会因此抱怨，我不会让你为难。 你怕你爸妈知道我们的事，我知道，你在乎你爸妈的看法，我知道，你不喜欢在人前表现亲密，我知道，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做亲密的动作，我不会让你难堪。 周晗根本没办法再继续用擦眼镜的动作继续躲避他了，从击打她的饮料瓶开始，他全部的动作都在说明一件事我说不出口，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迫不及待和小别扭。 她能读懂他，就像他总能读懂她一样。 “但是，两年啊小晗，可以在言语上让我高兴一下吗？” 在那场极为震撼的烟花秀结束的时候，周晗流泪了，她被那无法用语言描绘的美深深地击中了，她甚至记不得那烟花有几种颜色有什么形状，只记得被照亮得如同白昼一样的天空。 而现在，她又想流泪了。周晗低着头，眼睛热热的，有什么东西就要出去了。 这是小来呢，是最明白最体贴她心意的，她的小来。 她怎么舍得让他失望。 “我，我······”她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告诉他。 坚定心意，眨掉眼睛里最后一点温热，她戴上眼镜，低头的视线里却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周晗顿时像受惊的炸毛的猫一样，惊呼一声向后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大黑猫蹲坐在地上，尾巴在地面上一甩一甩的，神情里写满了‘我就静静地看你们两脚兽虐猫’。 ······ 热意从脚底直冲脑门，感动全化作冷汗流了出去，羞意越来越盛，那只黑猫像电影院里频频咳嗽的大爷一样，‘喵’了一声。 周晗没脸见猫了，丢下一句‘我走了’，落荒而逃。 那黑猫见无戏可看，轻巧地起身，丝毫没有坏人好事的羞愧，踩着优雅的脚步走远了。 徐来也将将从这场变故中回了魂，吸着气挺起胸膛，小幅度地转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见都没有人，他才松懈下来，小声地咳了两下，又摸了摸耳后根。 “啊”沉稳内敛的徐同学，懊恼地叫出了声。 快步走回家的周晗，在回到卧室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一口气还没下去，又听到了周晓久的呐呐自语：“······偷情回来了······” “不是！”周晗心虚地大声反驳。 “什么？不是什么？”背对着她的周晓久转身，露出了桌面上纸张和手里的笔。 “在写《霸道校草爱上我》？”周晗稳稳心神，问她。 自然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她完全自然坦然一点也不做作地说：“是徐来和你······芷凝······偷情回来了？” “呃，姐，你好恶心啊，你懂不懂少女心啊，纯洁的芷凝怎么可能和徐来哥哥偷情啊？是徐来哥哥的小妈和他的小叔啦。” 周晗：“······”大嫂小叔偷情？这是往哪个狗血方向发展了啊？ 转念一想，她和徐来谈恋爱，她妹妹周晓久却在意淫徐来哥哥，这，这，这也很狗血啊！ 周晗：“······你想象力真丰富，最近怎么不见你的同学来看徐来哥哥啊？” 周晓久被勾起了谈兴，趴在椅背上大谈自己的写作经验：“这你就不懂了吧？要和偶像保持距离才能发挥想象力啊，毕竟徐来哥哥那么弱，见面了，幻想不就破灭了吗？你不知道，有一个同学还真的偷偷溜来看过主角，徐来哥哥叫她抓着扶手慢点下楼梯，幻灭啊，她后来就不喜欢徐来哥哥 分卷阅读106 ，也不买我的小说了！” “为什么会幻灭？”周晗目瞪口呆，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玄机吗？ “正确操作应该是主角皱着眉头说这么危险你怎么可以一个人，然后以公主抱的形式抱着女主下去啊，霸道深情的男主，怎么可以置身娇体弱的女主于不顾，叫她抓着扶手下楼梯呢？” 周晗：“呃······” “对了，我主角不叫徐来哥哥了，我把主角的名字改成慕容流枫了。” 周晗：“呃······”慕容流枫是什么鬼？ 周晓久像是听到了她的疑问，抬起一点小下巴骄傲地说：“说你也不懂，想象要有距离感，慕容流枫就是距离感。” 说到这里，周晓久欠欠的样子又出来了，她拿出一沓钱陶醉似的闻了闻，“怎么样，我赚的钱可以买到十支钢笔，十支你作文得奖的钢笔，要不要加入我的手下啊？” “羡慕我作文写得好就直说嘛。”她回头对她笑了一笑，“我会尽量尽量小小地笑话你的。” 周晓久：“哼，我要把你写成反派，让流枫哥哥打你。” 周晗失笑。 “我真的会让你过得很惨的！”周晓久加重语气。 “哦。” “我会让你丢脸丢大脸的！”周晓久再次加重语气。 “嗯，快点写吧。” “我要写，我要写······” 显然她的无所谓的态度把周晓久气狠了，周晓久大声在她背后读着周晗的悲惨命运 【流枫哥哥抓住周晗晗的手腕，‘唰’地把她甩到一边，霸道地说，“芷凝是我的公主，我不准你欺负她，以后芷凝出现的地方，我不准你再出现”。】 【说完，流枫哥哥抱起我，霸道又深情地说，“凝凝，没有人能欺负你，包括我自己。”我嘤咛一声，埋到了他的胸口，被他抱出了旋转餐厅。】 周晗憋笑憋得差点喘不过气，而周晓久显然很满意自己对她的‘处置’，得意地说：“怎么样，让你被全学校女生的梦中情人讨厌，是不是很惨？” 周晗摇摇头不说话，插上耳机开始进行听力练习。 见周晗不理她，周晓久撇撇嘴，“笑得跟狐狸一样，听英语有什么好笑的。” 周晗在按下播放键之前摸摸嘴角，她一直在笑吗？ 临到期末考试，周晗开始紧张了，其实每次考试前她都会紧张，但这次，她的紧张超过了以往每一次，到了和中考比肩的程度。 但奇怪的是，周晗从这场前所未有的紧张里，感受到了一点期待。以往她是考完就算，绝不对答案的，但这次她破例了。 虽然英语课代表谦虚地说自己的也不是正确答案，但对完之后，周晗的脸色还是变严肃了。 等到成绩发下来，果然，不但她的听力成绩没有一点提高，她还在阅读理解那里多错了三题。而在一班，差六分所拉开的名次，足以让周晗心生畏惧。 林敏敏安慰她：“阅读理解没有做好，是你最近太专注于听力的的缘故，你别泄气。英语不是一朝一夕能突破的，它是日积月累的功夫，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啊。” 林敏敏的初中是在乡镇中学读的，那里的英语教师只会照着答案给他们说，多余的解释一概没有。林敏敏刚到一班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是会被英语老师纠正发音，她面上不见一丝异色，但坐下来后却咬着牙低着头不说话，周晗就用后面的那句话安慰了她。 周晗点点头，对她一笑，也对持续关注着她的徐来一笑。 周晗对她的成绩有些失望，同样失望的，还有周妈妈，她皱着眉头，“你妹妹不省心，考个差分也就罢了，你也跟着不省心，上次月考考得差，毕竟是月考也就算了，怎么期末考试也考得差，怎么没有一点进步？” 周晗不想听她的批评和埋怨，木着一张脸进卧室了。 晚上，周妈妈准备了一道鱼头豆腐汤，特意盛了半边鱼头给她，笑眯眯地说道：“这鱼头是妈妈专门去买给你吃的，多吃点鱼脑补补脑子，争取高二考个开门红，到高二了，可要把心里那根弦绷紧了，可不能再把成绩搞得忽上忽下了。” 周晗戳着鱼头的筷子有了片刻停顿，忽然间，她觉得这鱼头腥得她想吐。 ☆、第四十一章 期末考试过后是漫长的的暑假补课, 其实补课的说法并不那么准确，毕竟教育局禁止学生补课，周晗他们去学校，也没有老师教学，实际上相当于学校提供了场地, 让学生们免费集中的在一起上自习课。 每天, 周晗都会早起读英语，每天, 周妈妈也都会在餐桌上替她剥两个核桃, 然后关心她：“这个核桃是专门给你吃的, 多吃点补补脑, 这样才能记住英语单词。”说完, 她又会对周晓久说：“核桃不许你吃, 是给你姐的。” 周晓久素来喜欢拿她的东西，但核桃，她碰也不碰不说, 眼睛里还写满了对周晗的同情和一点幸灾乐祸。b 分卷阅读107 r 周晗立刻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聪明，无论是智商上还是情商上。真正聪明的人，是周晓久。 在早餐桌上连续吃了一周核桃之后, 周晗受不住决定去学校进行晨读了，也就是说, 她要早起半小时去学校和住校生一起上早自习。 她告知徐来这个消息的晚上，徐来说：“好啊，我和你一起早起去学校。” “你晚上还要学竞赛, 睡得本来就晚，就别跟着我掺和了。让我一个人行吗！”虽然她努力克制了，但一点暴躁还是透露了出来。 周晗立刻后悔了，自己心情不好干嘛要迁怒徐来啊。 “对不起。”她说。 徐来只是在她头顶揉了揉。 又过了一周，徐来小心翼翼地问她：“要不要请个家教，家教只负责你一个人，能更好的看出来你的问题，然后你再进行有针对性的学习，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周晗为她的小心翼翼而感到心酸，她最近因为英语，变得消沉又暴躁，他担心会伤到她的自尊心，连建议都说得这样委婉。 七月末的天气，明晃晃的白光看着都让人发晕，即使是最爱打篮球的杨珏林秀木，也都宁愿呆在有空调的教室里而不是出去接受太阳的照耀。 课间教室里很安静，不少同学撑不住困乏趴在桌面上休息。林秀木趴在桌子上，大张的嘴对着地面，睡得口水横流，林敏敏插了耳机在听英语，也没有留意她的动静。 周晗悄悄地伸过手，悄悄地捏了下他的小拇指指尖，说不出口的感谢喜悦心酸温柔都藏在这短暂的碰触里。 徐来的眼睛立刻亮了，立刻追过来抓住了她的食指，周晗一瞪眼，他专注又温柔地对她笑了一下，学着她捏了下她的食指，又退了回去。 绿树阴浓夏日长，此时此刻是真真正正的明亮灼热的夏天。 徐来轻声和她说着他以前请过的家教，有的不管学生的具体情况，只管按自己的内容教，对学生的意见充耳不闻；有的则不管学生的学习接受能力，反复讲授学生已经掌握的内容；有的则表达能力差，自己心里清楚但没办法讲出来给学生听······ 徐来说这些都是教学能力不行，请他们只会浪费时间浪费金钱，要请一个能发现周晗问题所在并且能给予学习建议的老师。 周晗迟疑了，“这样的好老师会很贵吧？” “钱要用在刀刃上，不能帮你解决问题的，再少的钱也是浪费。”这是徐妈妈的花钱哲学，徐来连连换了许多个家教，徐妈妈一句话没有多说，相信他的判断，继续给他找合适的，从不抱怨找老师麻烦费事折腾人。 但考虑到周晗的情况，徐来心里也没底。 “要不，你把你每次做的试卷交给我，我帮你拿给高老师看一看，也许她会愿意帮你分析一下？” 这倒是一个办法，但 “这不合适吧？”诊断问题算是家教老师的核心技能了吧，老师会愿意在不请她的情况下指导她吗？而且听徐来的描述，这样技术高超的老师会很难请吧？ “我先去问问看，如果她要收费，那就再交钱好了。” 周晗点点头，徐来跟着笑开了，十分纯粹的明亮的属于少年的笑他真心地为帮她解决了问题而高兴。 所有的试卷周晗都按时间顺序排好了，尤其是听力部分，她把每题的录音都抄在了试卷上，试图从中分析出她的犯错规律，但她的错误并不属于哪一类，周晗摸不着头绪，总感觉和那个问题隔上了一层。 徐来很快高兴地告诉她，高老师答应给她进行问题诊断，但她需要和周晗当面说。 周晗很高兴，也没有和周妈妈说，准备拿出自己辛苦积攒的零花钱去交指导费。 徐来反而有些心虚，“老师把钱算在补课费里了，她说只是诊断问题，用不了多少钱，你不用特意准备钱了。” 周晗一愣，又笑笑，“嗯，那也好，就让你为我破费喽。” 徐来急急地解释：“没有破费，不多不多。” 然后，他看着她，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想给你花钱，我求之不得。” 周晗又笑了下，垂下眼睫不说话了。 高老师拿了一盘磁带对她进行了简单的测验，结束后高老师告诉周晗，她听力部分失分的原因是她的逻辑没捋顺：时间状语一多，或者各种定语一多，她的思维就变得混乱，建议提高语法和听力同时进行。 高老师之后还要为徐来讲课，周晗就先离开了，她决定去买瓶牛奶感谢他，虽然这感谢很有些微不足道，但她可以先小小的感谢一下，等以后再回馈他更大的。 等周晗买了鲜牛奶 分卷阅读108 回去时，她看到高老师下楼离开了。 她停下脚步，没有上前打招呼，目送着高老师走远了。 马上就是奥林匹克信息竞赛了，徐来怎么会还在学习英语呢？高老师为谁而来，一目了然。 周晗没有再去找徐来，如果说出他想听的那四个字，他会开心的吧？这样想着，她就回了卧室，摸索着把磁带快进到尾部。 检测到录音功能完好之后，她如临大敌般地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按下了录音键。 可性格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她当面张不开嘴，不代表她对着录音机就更容易。一直等到磁带播放到底按键自动跳起来时，她的喉咙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周晗皱着眉头暗暗责怪自己，不能当面说也就罢了，对着磁带有什么为难的，就闭着眼说完不就行了吗？ 又一次重重按下播放键，到空白声时，周晗又把它停下来，轻声练习了两次：“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只是这样念着，周晗的脸就红了，“什么啊！”她干脆丢开录音机，像看怪兽一样看着它。 “烦死了啊。”周晗对自己生气。 生气之后又有点委屈，他那么体贴她，干嘛一定要勉强她说这么让人难为情的话啊？ 接下来她还是怪自己，就这么难就这么这么难吗，就四个字而已啊！ 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设，周晗抬起双腿蜷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录音键。脑袋凑近录音机，低声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小来。”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她的后背就湿了，黏黏的贴在身上，不舒服得很。 但她很高兴，一种隐秘的甜蜜和欢欣充斥在她的心头，含着笑按下播放键，她又手忙脚乱地插上耳机，可录音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磁带没有转动电池没电了······ 闭了闭眼，她的灵魂飘到了半空，费解又鄙视地看着她的肉身，冷冷地说：“周晗，你是猪吗？” 猪晗自己也没眼看自己，拉开抽屉换上电池，重新检查过所有按键功能都正常，她掀开薄被盖在身上，躲进了这方小小的空间。 录完之后，周晗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对着枕头揪啊揪的，四五下之后，似乎是意识到‘揪’这个动作也很有撒娇意味，她瞪着自己的手，发泄般的又狠狠地捶了一下。 等她能够从床上爬起来关注外界的时候，“啊！”她对上了站在床边的周晓久。 “做什么啊你！”周晗先发制人。 “没什么。”周晓久一字一摇头，摆明了在说假话。 “没事就好。”周晗坦然自然一点也不做作地坐到了书桌旁，翻开书开始学习。 也许是高老师给了指导的原因，也许是之前的听力练习的积累，又或许兼而有之，周晗的听力能力有了明显提升，每当听力材料播放时，她都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她知道问题会怎么设置，也知道问题的答案会出现在哪里。像是那层看不见的屏障被打碎了，她看见了清朗的月光。 周晗特别想念徐来，特别想告诉徐来她的好心情，也特别想把那盘磁带送出去，她决定，这次一定不再迟疑，等徐来考完竞赛回来，她就把磁带给他。 也许是心有灵犀，徐来在夏令营里打了电话过来，他的语气很轻松，听上去一切很顺利，周晗也为他高兴，忍不住对他说，等他回来有小玩意要送给他。 可没有等到他回来，班级里就发生了一件事王小翠暗恋校篮球队队长尹小川，却被他羞辱了。 王小翠是个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学生，除了像男生一样的短发和肥大的校服，周晗几乎想不起任何对她的印象。 而高三一班的尹小川学习好长得好打篮球技术好，是一中的校草级人物。 那天下午的一个课间，尹小川怒气冲冲地跑来一班教室，将一个精美的笔记本甩到王小翠脚下，大吼道：“离我远点！你真让人恶心！” 尹小川风一样刮来又风一样的消失，愕然的眼神追不到离去的他身上，只好落在了王小翠身上。 王小翠原本就低垂的头更是像要埋到胳膊里去一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抵挡住某些东西四面八方的入侵。 羞愤欲死这是周晗从她身上读出的信息。 她读到了，大家也读到了，在短暂的怔愣后，大家赶紧又回身做自己的事情，假装没看见那令人难堪的一幕。 可再多的掩饰再多的假装都不是正常，一班的学生出于善意不去八卦王小翠，相邻的二班同学可没有这层顾忌，几个好事的男生站在后门口朝里面望，嘴里不停嘀咕着‘谁啊，谁 分卷阅读109 啊’。 自从一班二班合作义卖之后，两个班之间和谐了不少。但林秀木还是走过去，不理睬男生嬉皮笑脸地和他打招呼，黑着脸当着男生的面关上了门。 那本精美的笔记本仍旧躺在地上，像一块疤。 林秀木最相熟的女生就是周晗了，他拽拽她，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推给她看 【你去劝劝她吧。】像是觉得自己的说法不准确，林秀木把劝劝划掉，在下面补了【安慰】两个字。 周晗也在纸上写字回答他 【我不行。】 不等林秀木再说什么，周晗又写道 【建议告诉于老师，于老师有智慧。】 林秀木犹豫不决暑期补课是自习，纪律由校学生会负责，每天只安排了一位老师值班便于处理突发情况，于老师昨天才值过班，今天是她的休息日，打电话给她的话，那不就是让于老师额外加班了吗？ “于老师很爱护学生的，你放心打电话联系她吧。” 一个向学生暗示‘权威的不一定都是对的’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的老师，一定会对这件事有不一样的解读吧。 比于老师更先来到的，是王小翠的爸爸。那个男人凶戾地扯起王小翠，一个大耳刮子抽上去，嘴里恶毒地骂道：“贱人生的贱货！天生的下贱种子！年纪小小就开始想男人！一天不想男人就过不下去的贱东西！” 而王小翠从被抽了一巴掌过后，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木呆呆地任由男人谩骂。 没有人想过有人会在教室里打人，在那一声响亮的巴掌过后，女生的尖叫最先响起来，其次才是迟钝的男生上前拦人，几个高壮的男生把王小翠护在身后，林秀木对男人说：“你有事说事，再打人我就叫保安了！” 那男人犹自挣扎，“我女儿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们管得着吗？”然后，接着张口闭口生殖器地辱骂王小翠，什么‘淫、荡’‘骚’‘贱’通通往外倒。 周晗和女生们把王小翠拉出了教室，个个都是惊疑不定，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爸爸对女儿说的话。 好在周晗她们刚出门，值班的何老师和于老师就到了，何老师进了门，一拳打到男人的下巴上，力量不大，却让男人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瞬间说不出话来。 随后，何老师操着一口东北腔，十分友善地和他商量：“大兄弟，有话好好说，我啊，听不得脏字，我很多道上兄弟啊，也听不得脏字。” 男人立刻闭嘴认怂。 ☆、第四十二章 周爸爸告诫周晗姐妹, 早恋影响学习，她们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把学习搞好，其他事情到大学再说。 周晓久听到不用学习，很感兴趣：“到大学就不用学习了？” 高中毕业的周妈妈说：“你现在好好学习，等熬到了大学就轻松了。” “可是, 你说只有努力学习抓紧每一分钟学习才能学到知识, 上了大学轻松了，那还能学到知识吗？”周晓久又问。 周妈妈回答不上来, 板着脸说：“吃你的饭, 一天到晚就会跟大人唱反调, 反正你和你姐都不许早恋, 不许给你爸爸和我丢脸！” 桌上, 仍旧有两个核桃。 早恋是一件丢脸事······吗？周晗想到了王小翠爸爸那些骂人的话, 觉得有一种新的致命的武器抵上了她的太阳穴，这种武器像蛛网一样包住了她的全身，触碰到任何一条蛛丝, 那个武器就会发动，她就会像王小翠一样，万劫不复。 八月八日, 奥运会来了，徐来也回来了。 “小玩意呢, 快给我吧，你回去还能看开幕式放烟花。”徐来说。 周晗一直低着头，黑黑的楼道里, 徐来看不清她的表情，还以为她是在害羞。 “脸红了吗？我看不清的，不用难为情。”话是这样说，可话里面的笑意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下垂的视野里，徐来的手似乎要伸过来抱她，周晗开口了，她说：“我觉得现在不合适，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徐来的手收了回去，用脑袋磕了一下她的脑袋，并不怎么当回事也不怎么生气地抱怨她：“这么久没见，连一个拥抱都没有，真残忍。” 周晗也觉得自己残忍，又残忍又无耻，但她还是抬起头，迎着他的视线说：“我觉得现在不合适，等毕业后好不好？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徐来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良久，他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笑意一点点收回去，眼里的光亮一点点灭掉，他说：“你是认真的吗？” 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分卷阅读110 徐来瞪视着她，她没有改变主意。 他仰头重重呼吸了一下，咬住后牙槽，一字一顿地说：“周晗，你真残忍。” 周晗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言语或举动。 徐来后退一步，再次轻声地说：“你真的，很残忍。” 巨大的烟花爆炸声从墙里传过来，奥运会的开幕式，开始了。 开幕式开始了。 周晗倒向墙壁，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二天，周晗才知道徐来在竞赛里只拿到了银牌，对于一个刚接触信息竞赛一年多的学生来说，能拿到银牌已经很厉害了，但她知道，对于徐来，不是金牌就都没有意义。 周晗想对他说抱歉，想了想又算了，那些话迟说早说都是伤害，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说之前徐来给人的感觉是清冷，那这之后，他的神情则添上了一点不近人情的冷峻。 王小翠的爸爸想让她退学出去打工，于老师不和他纠缠，直接对王小翠说，只要她想读书，除了奖学金助学金以外，剩下的费用由她负责，只要她想继续读书。 那个面目模糊的女孩抬起头，第一次发出了属于她自己的声音：“我想读书，我想考大学，我想离开家。” 说完这句话，她的面目又模糊了，她还是往日那个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的女孩。 在周晗那场恋爱风波之后，于老师又一次关上了教室的门，她说：“孩儿们，我想和你们说一说喜欢这件事。” “喜欢绝不是一件不能见人的丑事，喜欢不是无缘无故的，喜欢上一个人，一定是这个人有优点有长处有美好被你发现了，而能发现别人的好是一项了不起的能力，相应的，被人喜欢那就是你有美好的地方，你有优点，那个人在欣赏你的优点，被人喜爱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我了解过了，那位学长是因为朋友的闲言碎语而觉得丢面子跌份儿，似乎这样才能划清关系才能保持他的一尘不染。但是，孩儿们，我想告诉你们，羞辱贬低一个人喜欢你的心意，那并不会让你变得高贵，同样，被践踏的真心，也并非就一钱不值。” “以及，孩儿们，你们有自己的小伙伴小团体，有时候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同，你会去迎合别人的想法，甚至你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你把大家都认同的就当成好的，然后照做，孩儿们，你们要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做事要谨慎。” “最后，请记住，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无论心仪的对象接不接受，那都是很棒的一件事。我今天就文艺一把，念一段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情书给你们听，李银河要出门游玩他写的话” “我真希望你玩得好。天热吗？千万不要太热。下雨吗？千万不要下雨。下雨什么也看不清楚。刮风吗？不要乱刮大风。最好是迎面而来的洁净的风。你迎风而去，风来荡涤你的胸怀，仰望着头上的蓝天，好像走在天空的道路上。” 于老师把《爱你就像爱生命》这本书送给了王小翠，有没有安慰到她，周晗不得而知。 那一张由丢脸，下贱，想男人等词构成的大网，仍然包裹在她周围。 整个八月份对周晗来说都是沉闷的，她和徐来的关系变得很尴尬，她像疯了一样投入学习，徐来也一样。 唯一的亮色是杨珏的鸭子姑娘有着落了 开学之前，市体育馆举办了一场职业篮球赛，杨爸爸临时有事去不成，杨珏约了一圈都没人陪他，只好在开场前退掉了一张门票。 在开场前一分钟，梦幻般的，照相机里的鸭子姑娘坐到了他身旁。 杨珏失了神，慢慢地，他的脖子和脸都红了。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声音。 “你你好，姑娘，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请你允许我说完，我是一中高一一班的杨珏，六月份我无意间拍到了你的照片，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很想认识你。” 生怕对方不信，杨珏赶紧掏出相机调到有姑娘的那一张，展示给她看。 “这是我没错。” “我刚开场前退掉了这张票，没想到被你买到了，我真是太幸运了。” 姑娘抿着嘴笑。 杨珏握着满手的汗，认真地说：“你知道吗？我一直期待着和你相遇，此刻会成为我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同学，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让这段回忆变得璀璨吗？” 听完他的话，女孩害羞地抿着嘴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爱的虎牙一闪一闪的，闪得杨珏几乎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他呆头呆脑的，和之前勇敢开口求名字的样 分卷阅读111 子判若两人，女孩又笑了，笑得两只眼睛弯成了小月亮，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可是，这三个字仍然没有被听到，杨珏更呆了。 女孩笑意更盛，也有些害羞，捂着嘴笑骂了一句，“呆子，回神啦。” 杨珏看着她笑，女孩的羞意压过了笑意，放下捂着嘴的手，低声地告诉他：“我叫潘明月。” 这个名字真配她，杨珏心想，再有没有人能配得上明月两个字了。 他再也无心看球赛了，眼神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溜到她脸上，直到中场休息。 球赛为了调动观众的气氛，在中场时设置了放心形探照灯的活动，被心形框圈住的两人，可以视情况亲吻。 命运对杨珏实在太偏爱，第一次，他和她就被圈住了。 他们都很不知所措，杨珏急得不行，看看潘明月又看看探照灯方向，连连摆手示意不行，探照灯人性化地左右来回摆动，像小孩牵着妈妈的衣角在撒娇。 潘明月又好笑又害羞，杨珏也是无奈，面有难色地继续摆手。 青春的男女，看着就养眼，观众席里响起善意的起哄的口哨声。 心形框状似可惜地摇摇头，移走了，搜寻一圈，它又调皮地落在了这对年轻人身上。 潘明月向前弯下腰，再也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口哨声和欢呼声更大了。 [公众号@读文 少女]心形框还一闪一灭地，似乎为刚才的淘气行为而得意。 杨珏红着脸，小声地叫着在心里念了几百遍的名字，“······潘明月？” 潘明月抬起头，眼神亮亮的，脸也是红红的。 杨珏轻轻地，凑上了她的面颊。 杨珏后来兴奋地打电话过来炫耀，周晗很为她高兴，“你真的亲上去了？” 杨珏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我可是品行良好的好少年，怎么能那样孟浪轻浮，这样会把女孩子吓跑的，我只是凑很近而已。” 周涵失笑，在喜欢的人面前，黄段子很多的杨珏竟然会变得这样纯情。 “那你好好谈哦。” “那是当然，这是命中注定啊。” 周晗挂掉电话，真心地为他祈祷，就让这个明亮的大男孩一辈子这样明亮吧。 校园里又响起‘一二三四’军训口号的时候，周晗他们升上了高二。 开学没多久，张天义和他老婆提了一大包排骨和水果上了门，瘦高个女人还是那样热情，爽利地说道：“我，不认识了吗？吴娜娜啊，我家那口子张天义知道吧，我们啊，是来感谢你的。” 周晗一头雾水，她做了什么好事了吗？ 张天义还是一脸憨厚地傻笑，吴娜娜给她解释，“我家那口子的弟弟，张天诚，在你的鼓励之下终于好好学习了，今年高考结束啊，他进步了一百多分呢。” 周晗倒抽一口气，她点醒了一匹黑马吗？ 吴娜娜显然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摆了下手说：“想到哪去了？他能考到250分了。” “咳。”周晗呛了一下，进步大很有可能也是之前的成绩实在太差啊。 “总之，他啊，终于肯上进了，考完就说要去复读，现在已经在三中上课了。我家那口子说都是你的功劳，一定要来感谢你。” 张天义应景地点点头，“感谢感谢。” 周晗连连摆手，“我没做什么，你们太客气了。” 吴娜娜说：“甭客气，还有事求你，上次你录了把段话，张天诚当宝贝似的听不够，你再给他随便说一段呗。” 周晗对着大包的礼品，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开始说：“张天诚你好，我是周晗。知道你高考取得的进步，我很为你高兴。关于你复读的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我怕我随便的一句话却成为你的压力，或者影响了你的决定。如果复读是你真心想要做的事，那么我衷心地祝福你，给你加油鼓劲，祝你心想事成，鹏程万里。如果不是，那么我祝福你早日找到你想做的事，一切你真心想要做的事，我都给你十二万分的祝福，祝你越来越好。” 吴娜娜和张天义很快就走了，对着各式各样的水果，周晗枯坐了一会，挑了一只特小凤西瓜和四只丰水梨装进塑料袋。 也许是最近学习太辛苦，徐来感冒了，咳嗽得很厉害，周晗在楼下都能听见他的咳嗽声。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周晗都没能下定决心敲门，最终，她把塑料袋挂到了门把手上。 作者有 分卷阅读112 话要说：我天啊，这几章虐死我了。 ☆、第四十三章 九月份开学后, 舒艺璇得知了徐来信息竞赛失利的消息，就来了一班安慰他：“你的成绩已经很好了啊，完全自学就能拿到银牌，明年你肯定能拿到金牌了，不要失望嘛, 你看我都没有考过联赛呢。” 徐来不置可否, 头也不抬地继续看书。但那之后，舒艺璇就经常过来一班, 拿着竞赛书向他求教。 八卦小喇叭林秀木向周晗表忠心, “周晗啊, 徐来只是和她说问题,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啊, 你放心, 我一片忠心向着你，绝不会投敌的。” 周晗哭笑不得，心下暗叹林秀木的敏锐, 或许也不需要敏锐，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因为徐来一直假装她不存在。不再和她说话, 不再看她，就像她是一团空气。 周晗扯开嘴角笑了下, 算是谢过林秀木的关心。 九月份的月考很快来临，周晗的英语成绩是提高了，但数学新学的立体几何部分, 她失了分，所以成绩仍然没有进步。 周晗很沮丧，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四处漏水的水桶，哪哪都需要修补，但她却分、身乏术左右支绌。可她不能停下，至少这样可以在没有好成绩的时候，还能用‘我努力了’来安慰自己，否则，又不聪明又不努力岂不是更糟糕。 林敏敏很担心她，她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周晗为了提高成绩，把自己逼得有多紧。 周晗迎上她的视线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但也许是她的笑容有些勉强，林敏敏的眼神更担忧了，“我不是说成绩，而是说你整个人啊，你现在看上去很勉强。” 周晗知道她说的是舒艺璇。 但周晗摇摇头，轻声和她解释：“我不会因为有女生向他请教问题而难过的，我了解他，他没有那个意思，就算他有，我也没有立场发表意见。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他有多喜欢那些信息题。” 周晗露出怀念的神色，“自从他初三接触了信息竞赛，他每天都抽出固定时间做练习，如果哪一天他有事没有做，那他也一定会在第二天补上来。但我不喜欢那些，我也学不会那些，他有时候兴致勃勃地想和我说些做题的趣事，我只能礼貌性地听，根本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里，然后，他眼睛里的星星会灭。” “我喜欢他眼里有光的样子，我很高兴他能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研究他爱做的事情，我只是有点遗憾，那个人不是我。” 林敏敏并不怎么相信，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翻开书本，对周晗说：“我立体几何部分学得还不错，我讲讲我的思路，看看会不会对你有所启发。” 这次月考同样没考好的还有徐来。 这一个月来他先是生了病，后来又时常揉捏着自己的眉头，竞赛书久久都翻不过一页，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低气压之中。 周晗在他十米远之外慢慢跟着，心里有些为他担忧。 然后，舒艺璇走到了他身边。 周晗下意识地往柳树边躲了躲，随后她意识到了这个动作的怪异：她又不是跟踪徐来和舒艺璇，躲个什么劲啊。 苦笑一下，她还是没有立刻继续走路，而是站在原地踌躇地搓了搓鞋底。 就在她要提步离开的时候，杨珏追上来勾住了她的脖子，热情到有些谄媚地说：“小晗小晗，来我家吧。” 周晗伸手把他的手拿下去，认真地和他说：“你该注意分寸了，小珏，虽然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平时也打打闹闹的，但这样的肢体接触要注意了。” “为什么啊？我可不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杨珏说。 “很多肢体动作是很亲近的，有亲昵的意味在里面，你要在心里想一下。” 杨珏还是不明所以的样子，周晗又说：“你想象一下如果有其他男生对明月姑娘这样，你会怎么样？” 杨珏‘嗖’地跳开了，“小晗啊，你说的对。我可是守身如玉的好少年。” “切。”周晗继续往前走，徐来和舒艺璇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继续说：“行了啊你，瞧你那嘚瑟劲，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小晗，大师，宗师，我想约明月出来玩，你给我支个招呗。”提到潘明月，他又变成了羞涩的少年。 “投其所好吧，她喜欢什么你就请她做什么，这样成功的几率会比较大。” 杨珏似是想到了什么，说声：“我走了。”惊喜地跑远了。 周晗失笑，摇摇头继续走路，没想到杨珏又跑回来，担心地问她：“小晗，你没什么事吧？” 周晗心下一暖，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杨珏虽然行事粗疏，但 分卷阅读113 还挺关心她的。她刚要说说她和小来的事，杨珏已经掏出那张体育馆会员卡塞到她手心，急急地说：“你没事就帮我跑趟腿，把会员卡还给小来吧，我走了。” 周晗：“······”她很想划花杨珏那张天真不知愁的脸！ 如果有可能，周晗是不想和徐来见面的，这样尴尬的关系见面说什么呢。 敲开了门，徐妈妈一如既往地热情地招呼她进门，询问她要吃什么水果，要喝什么饮料，仿佛根本不知道她伤害了徐来一样。 徐妈妈穿着开衫，周晗不知道她在不在意胸，但她不敢把视线往下看，在乎的人对眼光是很敏感的，周晗生怕自己的眼神会给她添堵。但把视线集中在她脸上也一样困难，盖因她‘甩了’徐来，心里虚得厉害。 原来她打算放下会员卡就离开的，但这一露怯就只能被徐妈妈牵着鼻子走了，徐妈妈没有直接招呼她让她进徐来的房间，反而一边切西瓜一边和她说家常，“上次挂门口的西瓜是你送的吧，小来很爱吃，还有梨，那么大的梨，我都没见过呢，汁水多又甜，还没什么渣，多亏了这几个梨润润肺，小来的咳嗽很快就好了呢。” “你们喜欢就好。”周晗礼仪周全地客套着。 “我好长时间都没见你来这里了，是不是最近忙学习太累了没时间啊？” “最近学习是有些紧。”周晗越来越紧张了，总觉得徐妈妈像是在挖陷阱给她跳。 “是哪一科有难题啊，上来和小来一起学习嘛，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两个人互相学习总比一个人抓瞎强嘛，是语文英语还是数学啊？” “······是数学。”好像已经落网了？ 徐妈妈满脸笑容，说：“数学有难题啊，正好小来刚刚把书本又整理了一遍，我记得你以前数学很不错的，是不是新学的什么空间几何有难题啊，那个小来最擅长，正好啊，你把这盘西瓜端进去，和小来一起学习。” 徐妈妈把西瓜往她手里一塞，指挥她去小来的房间。 周晗欲哭无泪，瞳孔慌乱地左右摇摆，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徐来的房间。 周晗敲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没什么情绪的‘请进’。 她把西瓜放在桌子上，徐来仍然背对着她没有抬头，像是写作业写得入了迷。 周晗摸出会员卡放到桌子上，准备速战速决，“小珏托我把会员卡还给你。” “哦。”泛着冷气的声音回答了她。 空气浓重得像是一大块石头，压得周晗有些呼吸困难，她后悔替小珏走这一趟了，应该在当时就拒绝他的，就算当时不拒绝，也可以另找时间让他自己解决的。 徐妈妈敲敲门，推开后倚在门边说道：“小晗啊，我看你和小来最近学习都累瘦了，今天我烧个西红柿牛腩汤，等学好了正好留下来一起吃，和小来一起好好补补，啊。” 像是突然意识到周晗还站着，徐妈妈神秘地说：“啊，对了，等着。” 徐妈妈快步离开又快速出现，身前推了一把和徐来的一模一样的转椅。 “小来选的，看到没有，电脑右边的书被清掉了······” “妈”徐来打断她。 徐妈妈指指徐来右边，示意她把椅子推过去。 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但那些空气像全部进入了周晗的胃里，拉着她的心直往下坠。周晗觉得自己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他做得越多，她就越内疚。 椅子被推到合适的位置，周晗抠着椅背，根本无法面对他，“那我走了。” “再等一会，别让我妈起疑。” 似乎是周晗的错觉，徐来的语气几乎要冒寒意了。 周晗犹豫了他应该根本不想见到她吧，但为了照顾徐妈妈的心情，却不得不忍受和她呆在一个空间里，她还是找个理由走开吧，她应该找个理由离开的。 “需要请你坐吗？”又是一道冷飕飕的声音。 周晗还是走了，在按下把手之前，她想向他说一说心里的困惑，他那么聪明，一定能为她解惑她的羞耻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还是咽下了心底的想法，因为对象是小来，她好像更没办法开口倾诉，那些与生俱来的像原罪一样的东西，她羞于启齿。 可这一次，她没有可观察的对象让她学习，于老师也没有说那些词代表着什么，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寻答案。 她本来是和他一起走的，可她的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块大石头，她需要自己把它搬开，她知道搬开它她才能继续和他一起走。但徐来还在向前走，她害怕就此和他分别，她不想从此失去他，所以她又无耻了，她背对着徐来说：“小来，你等等我，我很快的，你再 分卷阅读114 等等我好不好？” 周晗走后，徐妈妈担忧地看着徐来，“儿子，想和妈说说吗？” 徐来转头看她，眼里有泪，有无尽的不解和委屈：“她怎么能这样呢？” 她怎么能这样对他，这样欺负他呢？ 国庆节一中意思性的放了三天假，对于周晗的月考成绩，周妈妈又拿了徐来给她做榜样：“你看人家小来，从小到大不用大人操一点心，你整天和他在一起，也向人家学习学习。” 周晗冷静到冷淡地告诉她：“如果你想要一个和小来一样的小孩，或许现在去医院收养还来得及，我只是一个智商平常的普通人，做不来天才的事。” 也许是语气太过平静，周妈妈一噎，第一次没有接着教育，而是转身离开了。 此后，饭桌上的核桃就消失了。 周晗仍然一心扑在学习上，雷打不动地早上起床读英语，晚上睡前听磁带。 周晓久说她学得疯魔了，没有一天在十二点前睡，在六点之后起的，还嘲笑她掉头发掉得太多，以后会变成地中海。 周晗只是一笑，她想让自己更疯魔一些，在徐来和学习之间选择了学习，那总要把学习搞好不是吗？她享受这种近乎痛苦式的学习，只有把每一分钟都占满，每一块大脑空隙都填满，她才能不去想其他的。 但矛盾的是，她仍然在听徐来给她的那些磁带，她没有还回去，徐来也没有来要，从磁带的英文世界回到现实的瞬间，有时候周晗会有种错觉，他们根本没有那场谈话，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变。 所有的磁带都被她反反复复听了不下三遍，从一开始她还有听不懂的单词，到她能跟着复述，再到现在，她的脑海里好像凭空出现了一块显示屏，磁带里的话会自动转译成文字显示在上面。 只有一盘磁带，她锁在抽屉里一直没有动过。 舒艺璇还是会来找徐来请教问题，这天得到解答之后，她掏出一本十分漂亮的笔记本递给他，“你抄我的笔记吧，听说你多音字掌握得不好，正好这部分是我的强项，我整理得还不错。” 周晗整理语文笔记的手一顿，又继续往下写。 徐来抬起头，诚恳地对舒艺璇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看得清黑板。” 周晗听到他又停顿片刻，然后格外认真地又补上了了一句：“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家小来小晗啊 ☆、第四十四章 悄然弹指间, 日子就滑到了十一月，周晗的困惑仍然没有解答，她模模糊糊能感觉到这是关于女性的问题，但无论是图书馆还是新华书店，周晗都没有找到能解答她疑问的书籍。 十一月底的一天, 杨珏对周晗说祝她生日快乐, 这时候周晗才想起来，她已经满十七岁了。生日当天正是月考时间, 她没有过生日的心思, 草草谢过杨珏就算完了。 考完试周晗感觉很顺畅, 语文数学英语, 每一科都游刃有余, 而最终发下来的成绩也确实印证了她的预感她真的重回到她应有的状态了。 成绩落后的日子里, 她抱着‘哪里弱就补哪里好了’的想法暗自努力，但心里其实是没底的，真的是这里的问题吗？这样做真的有效吗？无数疑问萦绕在胸口, 每时每刻都在和自我怀疑作斗争，冷静的面孔下，潜伏的焦虑随时会扑上来噬人。 这个好成绩真的来得太及时了, 它不止重塑了她的信心，还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通过努力, 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她可以掌握自己的成绩，甚至, 她还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 “这下高兴了。”林敏敏打趣她。 “谢谢，”周晗对她一笑，诚恳地感谢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帮忙和安慰，“谢谢你。” 林敏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摇摇头。 十二月的一天晚上，周晗正在看书，周晓久突然惊呼一声，又很快忍住了。周晗问她有什么事，是哪里不舒服，她却哼哼唧唧地说没事。 一分钟之后，周晗又听到了她压抑的饱含无尽羞恼的呻、吟。 “是心脏不舒服？要叫爸妈吗？”周晗又问。 周晓久六岁做完手术后，其实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周晓久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和心脏有关，但周晗还是又关心了一句。 “不是。”周晓久哼唧着回答。 “作业没写完？做错事了？” 周晓久装病躲避惩罚的前科可谓‘罪行累累’，周晗故有此一问。 周晓久：“ 分卷阅读115 ······” 很久之后，她像是不甘心被误解似的说：“不是。” 要是以往，被这样误解，她早就会跳起来反驳她诬赖好人了，但这次她似乎有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想说又不想说，并且周晗明显地察觉到，周晓久想说又不想说的对象是她，而周妈妈，则根本没有被纳入倾诉对象的范围。 “想说什么就说吧，你知道我很忙的，时间有限。”周晗随意地转着笔，留给她一点说话的时间。 “我胸口难受。”周晓久按捺不住，小声地说道。 周晗心里一紧，赶紧走到她床边看她，“是哪种难受，胸闷喘不上气？胸口疼，心跳过快？” 周晓久埋怨地看她一眼，羞恼道：“不是心脏的问题，是外面，外面。” 单薄的棉毛衫下，平坦的胸口有了小小的起伏。 周晗明白了，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小小少女胸口发育时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疼痛和羞恼，她也曾经历过。 “注意不要碰到吧，抽空让妈妈陪你去买内衣，或者和你朋友一起去。”周晗轻咳一声，像是在播报新闻一样一本正经地说。 周晓久努努嘴，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翻个身背对她，结束了这个话题。 一瞬间，周晗又有点后悔，周晓久不选择周妈妈，而是选择她做为说话对象，但她似乎辜负了周晓久的信任。 但她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她没有要好的女性朋友，在那一阶段的时候，她迟钝了好久才发现周围女生都穿上了小背心，然后她才偷偷地一个人也去买了一件，可是她买的质量不好，弹性不够勒在胸口，反而让她更难受。 那一段时间，周晗根本不敢见徐来和杨珏，那是她第一次认识到她和徐来杨珏都不一样，这种不一样让她有一点点期待，更多的却是苦恼和困惑。 第二天，周晗听到周妈妈教育周晓久：“抬头挺胸走路。” 晚上周晗再见到周晓久时，周晓久数着自己的钱，虚张声势地对她说：“我给你钱，你去给我买，剩下的都是你的跑腿费。” 周晗哭笑不得，“就算我拿了钱帮你买，我也不知道你该穿什么型号啊，内衣是需要试穿的，合身最要紧。” 周晓久沉默了一会，用一种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语气问周晗：“我可以不穿这个吗？我不想穿这个。” 周晗觉得自己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当年的自己其实也是希望有人告诉她一些东西，为她解除困惑的，可周家爸妈对这些讳莫如深，生理健康课本上也只是写着一系列禁止事项，她的心情她的疑问根本无人关心。 “这是正常的身体发育，所有女生都会有，就像长高一样，是另一种成长，你为什么不想穿呢？” 周晓久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不好，根本和长高不一样。”她瞥了她一眼，委屈又愤愤地说：“不纯洁！” 原来她抗拒的不是内衣，而是，而是那种像蛛网一样的武器！ 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了眼前的迷雾，周晗的眼前闪过模糊的身影，中学时代先发育的女生总是穿宽松的T恤，含胸驼背，像是抬不起头，王小翠短得像男生一样的发型，她自己总是穿裤子从不碰裙子······ 这一切都是在掩饰性别特征，而王小翠爸爸‘勾引’‘想男人’之类的词，也是为了唤起这种关于‘性’的羞耻感。 是的，羞耻，只是因为身体发育就带来的羞耻，女生特有的羞耻。 但知道了原因，周晗又为难了，她该怎么和周晓久说啊。 “你要吃巧克力吗？”周晗说。 问题跨度太大，周晓久眨着眼还没回过神，“什么？” “成长是一件好事，好事就该庆祝，为了庆祝你长大我给的礼物，一块巧克力，要不要？”周晗说。 周晓久慢吞吞地走过来拿走了她手上的巧克力，她们都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但周晓久的姿态好像更放松了一些。 吃了巧克力之后，周晓久的心情应该是彻底恢复了，因为她甚至有心思挑衅周晗：“你那时候是偷偷去买的吗？” 周晗：“······” 她还没完，“你痛不痛啊？” 周晗：“······” “你现在跑步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周晗磨了磨后牙槽，“你读过《秘密杀人的一百种方法》这本书吗？你知道吗？自从我读过之后，就一直很想找个人实践一下。” 周晓久立即钻进被窝，“晚安。” 消失不见的杨珏再次十分谄媚 分卷阅读116 地出现在周晗上学的路上，隔着老远就冲她挥手，催促她赶紧过去。 周晗没好气地说：“有事说事，你笑得我牙疼。” “小晗啊，是这样的，这不马上就是2009年了嘛，我想约明月一起出来跨年，但是吧，我们两个人肯定不行啊，你也一起来呗。” “我去干什么，给你们当电灯泡吗？”周晗说。 “嘿嘿，还不是呢，你可别乱说把人吓着了。”杨珏窃笑一下，又装出十分严肃的样子说。 周晗：“还是挡箭牌。” “小晗啊，小晗啊，兄弟后半生可就靠你了。”杨珏又恢复了无赖本色，一句话说完，还给她来了个撒娇音：“昂昂。” “先说你要干什么吧。”周晗嫌弃地撇开头，简直没眼看他。 一秒杨珏又变成纯情大男孩急于讨心上人欢心，却又忐忑于自己的主意是否合对方的心意，但其中不免又带了些对自己主意的自得，他说：“明月喜欢听黄家驹，商业街那边刚好新开了一间酒吧，里面的驻场歌手唱黄家驹很有一手，我想请明月一起去听。” “唔。”周晗点点头。 杨珏觑着她的脸色，急急忙忙地否定自己：“是不是酒吧不合适，一看就不像正经地方，但这家酒吧不一样，它只卖饮料不卖酒水。” “我是说听起来挺不错的，但是跨年有点不合适。” “时间太晚了是不是？”杨珏的表情有点沮丧，“那个歌手唱歌很随性，有时候要到后半场才开始唱黄家驹呢。” “那点歌呢，花点钱点歌总可以吧。” “嘿嘿，聪明啊小晗，但是吧，我没钱了，小晗。”那副无赖像又出来了。 “地主不在，我这个佃农你就别指望了。”周晗苦中作乐地说。 “小晗啊，你和小来······”杨珏欲言又止，挠挠头，他内疚地说：“看我，什么都不知道，光顾着自己了。” “没事的，我还可以应对。”周晗说。 彼此沉默了一会，周晗又说：“你该去安慰他才对吧，是我先不理他的，我是那个该被唾弃的负心汉。” “那你难过吗？”杨珏问。 周晗点头。 “那你想和他和好吗？”杨珏又问。 周晗停了一停，说道：“我不知道。” 杨珏叹口气，走到她面前和她面对面，“想还是不想，你回答不知道，不说不想，那就是想啊，小晗。去和他和好吧。” 周晗抬头看他，眼睛里又涌出了泪珠，“小珏，我不敢，我不敢见他了。” “你别哭啊。”杨珏慌了，手忙脚乱地想要找纸巾给她。 周晗自己也觉得丢脸，她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继续低着头朝前走。 杨珏走在他旁边，小声地出言试探，“要不，我去帮你和他说？” 周晗想了想，难过地摇了摇头。 “你是想自己和他说，不经过第三人？”杨珏又试探道。 周晗大力地点点头。 “但是你还说不出口？”杨珏进一步说。 周晗又点点头。 “要不，你写个纸条我帮你拿给他？”杨珏又提议。 “不行的，小珏，都不行。”周晗摇着头，忍了许久的泪，还是掉了下来。 ☆、第四十五章 友情和爱情的同时失去让周晗很痛苦, 被徐来冷脸相待很痛苦，下定决心只要学习不要爱情但忍不住思念徐来很痛苦，但她还是不想挥剑斩断这些痛苦，她甚至自虐地认为，这些痛苦是她和徐来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 她心甘情愿被这些痛苦囚禁。 她是想要和好的, 但她，也真的没办法面对他。 课间的时候, 杨珏凑到徐来身边, 诱惑他说：“小来, 我和小晗想约明月姑娘去酒吧跨年, 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你们决定了？”徐来快速扫一眼周晗的方向, 询问。 杨珏点点头, 又加了一把火，“去吧去吧，我们仨好久都没聚到一起了, 小晗也会去的。” 徐来却像涌上来了一股怒气，他沉声冷硬拒绝了：“不去。” 周晗悬空好久的笔终于落到了纸上，就像是她的心落进了肚一样。 杨珏不死心, 还在徐来旁边没个正行地继续劝：“去吧，难得的有擅长唱黄家驹的驻场歌手, 不去可惜了，再说了，这是兄弟我第一次约姑娘出门, 有你和小晗压阵我才更有底啊。” “再说吧。 分卷阅读117 ”徐来模棱两可地说。 “那我可当你答应了啊，答应可就不能反悔了啊。”杨珏嬉皮笑脸地歪解他的意思。 “再说。”徐来说。 周晗停在纸张上的笔，终于动了，起笔那里留下了一个格外大的黑点。 舒艺璇像是没听懂徐来的拒绝一样，继续拿着竞赛题请教徐来，他们讨论的话题都集中在题目上，并没有一丝一毫涉及其他方面的内容。 “剩下的我晚自习之后再来找你，可以吗？”舒艺璇在离开之前这样说。 周晗应该平常对待的，就像她和林敏敏说的那样，她应该为徐来有志同道合的伙伴而高兴，或者就算徐来有了别样的心思，她也应该看清自己的立场，端正态度。 但是，应该做和能做到完全是两码事，周晗不淡定了。 从八月到十一月，周晗都和徐来保持着彼此回避的状态，十七年相处下来的默契让他们的回避也充满默契和完美，上学是前后脚的时间，回家是前后脚的时间，就连避无可避的值日工作，他们也通过无形的默契公平地分割了任务，无需多余的交流沟通。 而周晗的语文笔记本，也再也没有送出去过了。 这天上完晚自习，周晗立刻收拾好书包，赶在徐来之前离开了教室。 舒艺璇如约而至，但令徐来奇怪的是，她手里并没有任何奥赛题书本或纸张。 舒艺璇大方一笑：“没错，没有竞赛题，我只是找了个借口想把你留下来说点话，路上说？” 徐来背上书包，和她一起走了出去。出了校门左拐走了一段路，舒艺璇停了下来，“就停在这里说吧。” “你已经明白了是不是？”舒艺璇说。 徐来一怔。 “你果然明白了。”舒艺璇，“那就好，明白了我才好说下面这番话。” “你知道吗？我为你做了很多事。为了能偶遇你，我观察你的习惯，精心计算好时间；” “把做值日的时间调整成和你同一天，你打扫走廊我也打扫走廊，为了在交界处相遇的时候可以和你多说几句话；” “担心你讲题目会不耐烦，我就先把题目搞懂，为了让你觉得我一点就通和你有共同语言；” “寒假前想要你的电话号码，我找了一道能难住你，让你一时半刻解不出来的难题，却没想到你一眼就想出了答案；” “学校不允许戴首饰，义卖的时候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我特意做了淡粉樱花的指甲，还把我的座位和你的安排在一起；” “无意间从老师那里听到你词音词义做不好，就连夜整理笔记希望能帮上你。” “为了你，我真的做了很多事情呢。” 没有控诉，没有不满，舒艺璇的语气平淡而温柔，像是翻开了一本相册对着照片在怀念当年的自己。 对于少女满腔的爱意，徐来却只能说：“我很抱歉。” 舒艺璇笑着摇摇头，眼神从缥缈中回到现实，落到了他身上，“你没有什么可抱歉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那就谢谢你。”徐来说。 “你已经谢过了啊，更何况，是我该谢谢你你的谢谢，维护了我的自尊心你的谢谢，让我知道我没有喜欢错人。” 冬季夜晚的小城总是格外安静，徐来轻轻呵出一团白雾，“还是要谢谢你。” “好，我收下你的谢意了。”舒艺璇说。 十二月的天气，冷得让人忍不住想缩脖子，他们在寒风中又站了一会，舒艺璇说：“我要走了。” “好。”徐来点点头。 在徐来惊讶的眼神里，迈出步子的舒艺璇转过身，带着点小得意地指着自己的前进说：“我家往那个方向，我们一直都不同路哦。” 舒艺璇对他挥挥手，“那么真的再见了，徐来同学！” “再见。”徐来说。 先回到居民楼的周晗，心里充满了忐忑，在按上触摸延时开关的那一刻，她的信心又足了一些这是徐来让徐爸爸为她改装的呢。 摸着小小的白色开关盒，她给自己鼓劲，“他应该会要的是不是？” 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亮起的时间还是那样短，黑暗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长，周晗固执地站在楼梯口，机械地重复着抬手按开关的动作，怎么也不肯离开。 周晗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六岁那年，也是这样固执地等待着什么。 黑暗里，她无声地笑了一下，觉得那个小女孩似乎长大了一些。 等到周晗心生退意 分卷阅读118 的时候，徐来终于来了，她连忙按下开关，让光亮充满狭小的楼梯间。 他们正面相对着，但他垂着眼，周晗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把语文笔记整理好了，你需要吗？”周晗小心翼翼地说。 徐来抬眼看她，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 周晗的内心完全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样平静，她的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却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抠着书包带。但她仍然坚持着，没被他的面无表情吓退。 “我看过你这几次月考的试卷，词音词义部分都没有选对过，除了老师讲的，我又整理了一些你可能会需要的，要我拿给你吗？”周晗又说。 “除了这个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徐来说。 她没办法直接的正面的表达自己，他明白，问他要不要笔记本是她所能做到的示好和求和，他也明白。 周晗没能明白他说的‘其他想说的’指的是什么，于是她按照自己最想关心的事情问了：“你还好吗，身体好不好，心情好不好，竞赛······”她觑一眼他的脸色，接着说，“竞赛失利，还难受吗？” 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充楞，怎么就不明白告诉他她放弃的原因，想办法和他一起解决问题才是他最想听的话呢？徐来冷笑一声，“我再问一遍，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 周晗被这一吓，右手也不敢乱动了，像一个被老师骂却不知道哪里犯错的小学生一样，呆愣愣地看着徐来，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徐来又冷又硬又冲地说：“不要滥施你的同情心，怎么着，你以为我每天是在强颜欢笑，而你慧眼如炬地发现了我没藏好的颓丧是吗？！怎么着，想用你的爱来抚慰我脆弱的心灵吗？你以为你是谁？！” 徐来走了，时间到了，灯，又灭了。 周晗重新进入了黑暗。 周晗更不敢再靠近他了，也不敢再随便揣测他的心意，她苦笑了一下从小到大，他可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这一次，他是真的对她很生气呢。 周晗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再想他了，因为她长了一颗智齿，智齿发炎的疼痛让她根本没办法专心做事。 在吃了几天的消炎药之后，周妈妈带着周晗去医院拔牙了。 周晗的智齿长得太顽固，接诊牙医锯子钳子连番上阵折腾了半小时，最后一点牙根才连着血肉被彻底拔出，周晗不是不能忍疼的人，但她还是疼得直接飙泪了。 周晗在医院大厅休息了一小时才有力气走动，可就在回家之前，周晗打了麻药的左脸开始起红疹，她麻药过敏了。 这时候医生已经下班了，周妈妈吓得不轻，又带着她重新挂号看急诊拿药，当天晚上，周妈妈决定在医院呆一晚观察后续情况。 晚上，周妈妈和周晗挤在窄窄的病床上，周妈妈突然说道：“脚这么冰？赶紧的，我给你捂捂。” 捂脚？周晗接受不了这样的亲近，立刻把脚往外移，但周妈妈不由分说，把她的脚抱进了怀里。 从前，周晗对‘身体一震’这样的形容词总是嗤之以鼻，觉得那是在夸大其词，但当温暖的气息包裹住她双脚的那一刻，她真真切切地身体一震，灵魂有一刹那飞离了这具躯壳。 周妈妈原本的打算是让她拔完牙就回学校上晚自习，不要耽误了学习，但现在，医生说没有必要留院观察，周妈妈却硬要住一晚，一点也没考虑这是浪费时间会耽误学习。 所以，她比成绩重要，是这样没错吧？ 周晗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睛里的水汽，含混着轻轻地说：“我性格古怪，别扭，不会撒娇，不好亲近，什么都不和你说，妈，你因此也很辛苦吧。” 脚下传来胸腔细微的震动，过了一会，周妈妈的声音传过来：“没有的事，你从小到大都省心，没用我多操心，我不辛苦，赶紧睡觉吧。” 周晗轻轻笑笑，合上眼在枕头上偏偏头，让枕头吸走了残留在眼角的那滴眼泪。 梦里，她见到小来和她和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请问一下要怎么发红包啊？ 评论下方没有‘红包’按钮是怎么回事啊？ 是回复作者的评论不能发红包吗？ 想写刀的人你的鼓励。如果你还在的话，再留个言吧，我想给你发个小红包。 ☆、第四十六章 周晗生病的日子, 徐来也并不好过，他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她左腮发炎肿胀咀嚼困难，他立刻就心疼得不行，气她的同时, 又忍不住担心她吃得好不好, 总是吃流食会不会厌烦，甚至还打着自家许久不 分卷阅读119 用的榨汁机的主意, 想要给她榨果汁喝补充维生素。 等到周晗消了肿能去拔牙了, 徐来稍微放心一点了, 等到周晗没能来上晚自习, 他又担心上了。 反反复复的, 徐来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林秀木撑着下巴, 冷眼看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看书。 “看我干什么？”徐来问。 “看你自打嘴巴。”林秀木自得于自己的先见之明，带着淡淡的骄傲说，“我疯了吗？小晗是家人, 家人怎么能在一起？” 徐来的眼珠动摇了一下，他掩饰性地把书翻过一页，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如果你担心就去看望, 如果你想知道就去问，如果你放不下就去挽留。”林秀木说。 如果事情都能像他说的那样简单就好了。 周晗在上午第二节语文课的时候来上课了, 昨晚和周妈妈的一切实在太过温情，她有些失眠了，所以一下课, 她就倒在了书桌上补眠。 一中在上午第二节课与第三节课之间有跑操活动，一班的同学都拿上背诵小本本出去了，周晗向于老师请了假，准备利用这半小时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徐来也没有出去跑操关心还是战胜了其余的情绪，但这不意味着他不打算追究问题了，也不意味着他就完全不生气了，所以他坐在座位上，对着书本像是对空气说话一般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了吗？” 周晗趴在小臂上，闻言立刻睁开眼，无声地点了点头。相处十七年的了解，就算她当时因为紧张没办法深想他的怒意来源，后来也该想明白了。 “那就说说看。”徐来的声音又一次传过来。 “你气我我单方面下决定却不告诉你原因，气我遇到问题只想着逃避而不是和你商量着解决。”周晗说。 “哼，话说得头头是道！”事情却做得一塌糊涂。 周晗不说话了。 “把原因告诉我。”徐来说，“想要求和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周晗动了动肩膀，似乎是想要抬起头。 徐来盯着她的后背，打定主意把这次谈话当成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不说，他一定不会再理她。 周晗最终还是没有抬起头，她仍旧趴在胳膊上，对着地面艰难地说道：“我觉得很丢人，爸妈会以我为耻，大家会觉得我不是好女孩，贱，低人一等。” 操场上跑操的口哨声远远地传过来，给安静的教室添上了些许背景音。徐来很久都没能说话，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偷偷洗内裤却被徐爸爸发现的早晨，想到了他独自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的时刻，他和她，各自带着羞耻，独自走过了一段陌生的未知之路。 一瞬间，徐来面红耳赤，这件事他可没办法帮她，下一瞬，他又担心起来，如果 “那你现在走过去了吗？”他屏住呼吸轻轻地问。 幸好，她伏在胳膊上点了点头。 徐来轻舒了一口气，觉得底气又足了，他说：“当初你提出约法三章我答应了，现在我也有三条规矩需要你遵从，一不允许有任何事情瞒着我，二不能再单方面结束关系，三要让我看到你对我的回应。” 周晗想了想，从胳膊上抬起头，坐直了身体，慎重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那天晚上不对我说原因？”徐来紧追着问。 这就是风雨过了，进入阴天模式了，周晗有点放松了，继续乖乖地答：“我没想过我一求和你就立刻答应，你应该对我生气不理我的。” “所以相较于你的心情，你更看重我的心情我的身体健康？”徐来补全她的话。 周晗：“·······” “说话啊？”徐来催她。 “嗯。”周晗点头。 徐来压下上翘的嘴角，平淡地说：“把我刚刚说的那句重复一遍。” 这样羞耻的话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周晗吃惊地转头看他。 “怎么，不愿意？”徐来一秒又冷了脸。 这傲娇劲！周·大罪人·晗立刻低下头，羞耻地说：“相较于我自己的心情，我更看重你的心情你的身体健康。这样诚意总够了吧？” “不够。”徐来回答地越发傲娇。 “可我已经把来龙去脉全部说给你听了啊，我们说好的啊。” “我单方面毁约，不行吗？”徐来有恃无恐。 周晗傻眼，怒了：“如果我不呢？” “随便你！”徐来绝对是学的她，他竟然学着她，笑出一个天使微笑！ 分卷阅读120 瞠目结舌的周晗这一天都没理他，可端坐钓鱼台的是他，心虚气短的是她，所以谁会妥协一目了然。 回到家，周晗问周晓久：“你之前不是说写小说卡文了吗？不如写争吵冷战啊，慕容流枫和芷凝冷战过吗？” 周晓久眼睛一亮，“这个好，这个好，可以让他们冷战啊，让芷凝去哄。” 周晗按捺住心急，默默先把早上拉下的功课补上。 等周晓久终于写完了，她又突然掏出手机，和她的同学打起了电话。 “你哪来的手机？”周晗问。 “当然是买的，都说了我很有钱的，要不要加入我手下啊，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就不收你学费了。”周晓久扬着手机，得意地说。 “你自己玩吧，小心被妈发现。”周晗说。 等周晓久上床睡觉之后，周晗终于忍不住了，她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一目十行扫完了整篇文章。 看完文章的周晗更颓了，她半信半疑地瞄了眼在床上睡觉的周晓久，觉得周晓久是故意针对她总结来说，她的办法就是让芷凝去和慕容流枫撒娇。 撒娇，正中周晗的死穴！ 周晗放弃了这个办法，决定自谋出路。 隔天放学的时候，周妈妈突然来了周晗姐妹的房间，把站在窗边打电话的周晓久吓了一跳，直接把手机塞进了周晗的枕头下。 “我怎么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周妈妈问。 周妈妈觉得手机电脑都是耽误学习的东西，一向是不准周晗姐妹碰的。 周晓久着急地对周晗打眼色，周晗不慌不忙地继续整理着语文笔记，头也不抬地对她说：“听错了吧，可能是楼上的。” 等周妈妈走后，周晗抢先一步拿到小巧的手机，计上心来。 “你要干什么？”周晓久警惕地说。 “瞧你这土匪抢劫时的惯用开场词，紧张什么？”周晗说。 “那你要做什么？”周晓久放松了一点。 周晗笑得很天使很纯洁，她说：“看不出来吗？刚刚我从妈那里保下你，我这是在收保护费啊。” 周晓久：“······这和土匪抢劫有什么两样？” “当然不一样，做妹妹的主动上供手机给姐姐玩几天，怎么能叫土匪抢劫呢，你说是不是啊？”周晗说。 周晓久张口结舌，难以相信她的姐姐竟然会这么无耻，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撒娇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勉强退而求其次吧。 这天晚上，周晗又一次钻进被子里，同一时刻的徐来，打开了手机，发现了如下一条短信： 【徐来学长，我是高一一班的小文，我喜欢你很久了，冒昧打扰您一下，请问您喜欢哪种被追求方式呢？】 即使知道看不见，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往窗口方向张望一眼，感叹道：“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偷懒还是机智，竟然就这样直白地问我！” 感慨完，他还是忍不住笑了，模仿出这般追求者的语气，她一定又会难为情得要死，小声嘀咕‘烦死了’吧。 “以为借别人的口说声喜欢我就完了吗？心机！” 压下笑意，他打出一串文字发过去：【去问周晗学姐吧，我的事她都知道，我的喜好她最清楚。】 躲在被子里的周晗不禁咬住了后牙槽，随即她又捂住发疼的左腮，捶了下床他绝对是故意的！ 周晗捏着鼻子忍了，重新打字：【徐来学长，这是委婉地拒绝吗？我是真的很喜欢您，如果我的问题让您不快，我向您致以十二万分的歉意。】 【不会不会，我还挺高兴的，你继续吧。】 周晗一口血憋在心头，这是，这是存心玩她啊。并且他还玩上瘾了，下一条短信又来了： 【我可以叫你小可爱吗？徐来学长觉得你真的很可爱呢，徐来学长很喜欢你哟。】 周晗又中了一刀。 【小可爱，徐来学长很喜欢徐来学长这个称呼呢，快快多叫两声。】 好变态！周晗嫌恶得不行，十分纯洁地笑了一下，回他： 【徐来学长，人家更喜欢你叫人家小调皮啦，毕竟，男孩子被称呼小可爱有点娘呢！】 再也没有新短信进来了，周晗十分畅快地睡去了，她还不知道，一个被噎住的傲娇会有多可怕。 ☆、第四十七章 徐傲娇的报复在第二天早上就来了。周晗满心以为通过‘小文’之口变相哄人之 分卷阅读121 后, 即使徐来不会立刻和她和好，也会脸色好转的，但她没想到，徐来的傲娇愈加变本加厉了！ 错开彼此的上学时间轻而易举，在楼梯上巧遇更是易如反掌。徐来站在楼梯上, 在一个能看到周晗出门的角度, 静静等待着。 等到门被推开一条缝，周晗就要出来了, 他立刻无比自然地开始下楼梯, 然后, 他和早起上班的周爸爸看对了眼。 “上学去啊？”周爸爸和他打招呼。 要耍酷的对象没出现, 他自己反而先折了腿, 徐来有点脸红, 虚应着周爸爸的招呼，“咳嗯，周叔叔早。” 周爸爸在六月份送走那一届高三生之后, 就转去了二中，二中离得远，他需要早起去上班。 “在等小晗？”周爸爸问他。 “不是！”徐来说。 “我要上去拿学生证, 学生证忘带了。” 周爸爸走后，徐来退回先前的台阶, 想了想，又往上退了两格，就在这时, 周家的门又开了，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侧耳分辨了一下，这才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开始下楼。 周晗觑着他的脸色，说：“早？” 徐来默不作声，在周晗的注视下完成了傲娇的装酷之旅旁若无人地经过了她。 周晗摸摸鼻子，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傲娇昨晚被她噎狠了。但她现在可不像之前那样怕他了，以她对他的了解，之前分手的事情基本算翻章了，有那么一点小情绪也是傲娇发作，需要仔细顺毛捋一捋，不足为惧。 “等急了？”周晗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只能想出这个原因了。 徐来下楼的脚步不急不缓地，他说：“自作多情。” “可是我没听到从楼上连续走下来的脚步声啊，不是你在等吗？”周晗有点奇怪。 不疾不徐的脚步小小地踉跄了一下，耍酷不成接连被打脸，徐来怒了，“你该去看耳鼻喉科了。” “好好好，我听错了行了吧。”周晗忍辱负重，她小心地说：“小文昨晚不是哄你了嘛，你当时不是还挺高兴的嘛？” 说到这个徐来更生气了，“小文是谁？我认识吗？” 得，这一招也不行，周晗叹一口气，落在了后面。 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她掏出手机，矫揉造作地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徐来哥哥，是小文惹你生气了吗？别生气了好吗，徐来哥哥？你不是说最喜欢听小文叫你徐来哥哥的吗，那小文多叫几声，你快点开心起来好吗？徐来哥哥，徐来哥哥~~】 编辑完短信，周晗恶寒地搓搓手臂，喃喃道：“我都牺牲到这份上了，应该可以了吧？” 走过两层楼梯的徐来收到短信打开一看，脸色更臭了！ 趴在扶手上往下看的周晗，非但没等到一个喜笑颜开的徐来，还把人弄得怒气冲冲地走掉了。她百思不得其解，撒娇不是哄人利器吗？怎么到徐来这儿就不管用了呢？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古人诚不我欺。”周晗想来想去，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她自然不知道徐来前后态度反差这么大的原因，事情还要从八个小时之前说起 徐来和周晗的发小杨珏，为了让他的好朋友们重归于好，可谓使出了吃奶的劲。大半夜的还打了电话来劝徐来：“咱们做男人的可得大度点，小肚鸡肠的男人就是打光棍的下场，小来啊，跨年那天你可得和小晗一起来啊。” “嗯。”徐来想到刚刚收到的短信，一口答应下来。 可惜电话那头的杨珏粗心大意惯了，还当他只是随口应付他，于是，他放了狠话激他：“我可真当你答应了啊，你不来我就在班级里宣扬你搞背背山！” 徐来失笑，他又不怕背背山，威胁都找不准他的弱点。接着，他就收到了那条‘男孩子’的短信，这下他变脸了杨珏和周晗什么都没有他尚且大吃莫须有干醋，更何况这一前一后相似性十分一致的威胁和调侃呢？ 总结来说就是：徐醋坛子异常讨厌杨珏和周晗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又吃醋了！ 一头雾水的周晗就这样开始了一天的学习，第四节语文课的时候，周晗在听写好词语后，特意在作业本最后写上了‘周晗徐来’四个连在一起的字，虽然她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既然徐来喜欢和她的名字连在一起，她就姑且这么试试看吧。 周晗瞟了林敏敏一眼，不自在地摸摸脖子，拽来她的作业本一起递到了后面。 林敏敏对她的举动不置一词，什么也没有问默默拿过了林秀木的作业本批改起来。 批改好再次交换回来的时候，周晗发现徐来两个字变成了两团大墨痕。 b 分卷阅读122 r 周晗立刻回头瞪他，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写下这四个字的，他竟然，竟然······ “行了啊，再多就过分了啊。”等到下了课，周晗对他说。 林秀木再一次趴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只是他的动作太浮夸，让周晗想忽略都不行，意识到有一个人旁观，她立刻又窘迫得不行，暗暗埋怨‘罪魁祸首’徐来的难哄。 “是吗？请便。”徐来这样说。 林敏敏已经颇有眼色地去吃饭了，周晗敲敲林秀木的桌面，“林秀木？” 林秀木立刻打起了呼噜，装出熟睡的样子。 周晗又一次敲敲他的课桌，一点也没有威胁意味地十分认真地说：“林秀木同学，你现在很饿很饿，需要立刻马上去吃饭。” 林秀木闻弦歌而知雅意，顷刻间保持着趴在胳膊上的姿势，跑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了周晗和徐来，徐来还是无动于衷，专心写着作业，周晗无奈了：“那你到底想要怎样啊？” 徐来怎么可能告诉她自己想看她绞尽脑汁想招哄他的样子呢，所以，他沉默了。 “我请你吃饭？买牛奶给你喝？嗯？”周晗凑近他，想要更仔细地查看他的表情。 徐来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根本不敢让她细看，察觉到她的靠近，他立刻后退。 他一后撤，周晗是真的懵了假装爱慕者给他发撒娇短信，叫他喜欢听的称呼哄他开心，在同学面前把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写在一起，这种地步真的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想不到也做不到更多了。 “小晗小来愣着做什么，啊，冷死了，走啊，去吃饭啊，小晗你可得请我顿好的，我为你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啊，”杨珏撞了下她的胳膊，对她挤挤眼，竖起手掌在嘴边对她说悄悄话，“昨晚我打电话给小来了，他答应和我们去跨年了。” 如果他答应去跨年，那就是愿意和好的表示啊，可为什么他的态度会这样反复？周晗不解地看着徐来。 看她懵懵的样子，杨珏还以为她不相信，顺着她的目光瞅一眼徐来，他暧昧地窃笑了一下，开始邀功请赏，“你别不信，小来真的答应了，你知道他怎么答应的吗，他，嘿嘿，他怕人家以为他是搞背背山的，这个弱点收费一顿教工食堂，怎么样？是不是很超值？” 模模糊糊地，似乎有一道闪电劈开了眼前的迷雾，世界在周晗眼前清晰起来：她需要解决的不是其他的，而是他又大吃飞醋的事情！ 果然他还是很吃爱慕者撒娇那一套嘛，周晗有些得意地想。 但看着他又有些浮上阴云的脸色，周晗的心情又充满了复杂：这么幼稚的行为，真的是，真的是高智商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他的脑子是被‘1’和‘0’重新改写了吗？ 周晗持续盯着他看，直到把他故作冷静的面色盯得挂不住，眼珠来回眨动，脸上慢慢浮上一层羞赧，她才放出一个天使微笑，对杨珏说，“小珏，我郑重地通知你，因为你和我走得太近，小来有一点点，一点点的不开心，对不起，我要先和你绝交一段时间了。” 杨珏张口结舌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会如此重色轻友。可周晗无暇顾及他，她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徐来身上，正如她期待的那样，一层血色从徐来的脖子蔓延到了头顶，被戳穿了小心思还被加以调侃的徐来，真的要羞爆了！ 杨珏飞快地从徐来那里领悟到了周晗的用意，他捏着恰到好处的表情语气唱作俱佳地表示：“小晗，我真是没想到你会如此的厚此薄彼！我和小来是好朋友，好兄弟，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挑拨离间的，小来，你说是不是？” 再一次被映射的徐来，反倒淡定了，他抬起头，压下所有的不自在，冷静地说：“当然。”　◣◤ ゜sina微博「读文少女」 ◢◥ ゜wechat公众号「读文少女」 杨珏一把揽住徐来的肩膀，展现着他的兄弟情深。他还没演够，继续说道：“小晗，你这样做太不真诚了，在这样下去，我就只和小来玩，不带你了。” 周晗默默点着头，“我深刻反省，深刻反省。”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晗，我真的不会怪你的。”徐来说。 这是真的······吧，不是······反话吧······ ☆、第四十八章 不知道从那一天起, 平安夜送苹果在校园里流行了起来，据说取自苹果的谐音平安，在平安夜这一天送出苹果，收到的人一整年都可以平平安安。 虽然大家都学过历史，都知道平安夜是基督教家庭团聚吃大餐和苹果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节日, 但这不妨碍同学之间想要借苹果传递祝福的心愿, 以及，隐藏在同学关系 分卷阅读123 之下那无法宣之于口的暗涌的情愫。 黑夜是心怀隐秘之人的最佳保护色, 晚自习之间的大课间, 一班的上空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粉色气泡。 周晗也收到了一只苹果, 唐晨宇腼腆地站在她面前, 也不说话, 就这样把苹果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周晗，那个，以前的事谢谢你了。” 周晗还是不能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发自内心的感谢, 她有些慌张地谦虚着：“我没做什么，你用不着······” 腼腆的唐晨宇比她更手足无措，周晗的心软了软, 跟着放软了声调，“我收下了, 不用谢。” 唐晨宇抿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快步走出了教室。 周晗对着苹果想，如果情感需要借助道具来表达, 那有这样一个节日的存在也不错，至于苹果和圣诞节平安夜有没有关系，那都不要紧了。 她的一颗心像是浸泡在温柔的泉水里，慢慢生出许多爱，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她心底，她想把那盘没能送出手的磁带，交给徐来。 带着温柔的笑，她回头看他，希望和他共享这一刻的温柔和感动。 徐来似乎在把什么东西收进桌肚，即使他的动作很快，周晗还是看到了，是一只蛇果。 周晗分不清蛇果和苹果有什么区别，林敏敏说蛇果比苹果贵，有时候，人们会觉得更贵的东西代表自己的心意更珍贵，代表自己更珍视对方。 周晗点点头，有点高兴徐来被人珍视，又有点在意送礼的对象舒艺璇真是一位很棒的女孩子啊。 可是令周晗奇怪的是，细想起来，舒艺璇已经很久没有来一班找徐来请教奥数题了，一十月底信息奥赛结束，徐来拿了二等奖，这之后徐来就很少再做题了，但他还是愿意给舒艺璇讲解思路的，可最近一周，舒艺璇也不来了。 周晗有些为徐来担忧，这也是上次她想要求和时的担忧他是受了打击所以沮丧失望想放弃了吗？ 林秀木这个八卦小喇叭很快向周晗报告了最新消息舒艺璇同学不再学习信息竞赛了。 周晗有点疑惑，如果不是舒艺璇，那徐来的苹果从何而来呢？ 杨珏拿了纸张过来，满心欢喜又心有忐忑地问她：“小晗你看，看我编辑的这几条邀请短信哪个好，你帮我选一个我发给明月姑娘。” 纸张上有不断重写又划掉修改的痕迹，小珏是真的对明月姑娘很用心呢，周晗心想，她逐条读着纸张上的文字： 【明月姑娘，偶然得知你喜欢听黄家驹，步行街的一家酒吧有擅长唱黄家驹的歌手，他将会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演出，请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听呢？】 【······请问明月姑娘，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听几首曲子呢？】 【······请问你方便拨冗，让我能有这个荣幸，和你享受一场美妙的音乐呢？期盼你的回复。】 周晗看到‘明月姑娘’‘拨冗’两个词，有点想笑，但她很快压下了这阵笑意，她说：“措辞越来越谦卑，你这么慎重吗？” 杨珏有点不好意思，“小晗啊，我想慎重对待她，她是我想要一辈子慎重对待的人。” 周晗敛去所有想要打趣他的想法，郑重地说：“就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吧，明月姑娘会感受到你的诚意的。” 杨珏说：“那我就选第三个了。” 周晗点头。 过了自己不好意思那阵劲，杨珏又有心思调侃她了，“收到小来的蛇果有什么感受啊？小鹿乱撞？” “想什么呢？没有。”周晗说。 “没有，”杨珏不信，“我看到他去买了啊，你不知道我们徐清风偷偷摸摸背着人的样子有多搞笑，我都没敢叫他，就怕他知道了面子过不去把我杀了灭口。” ‘叮’的一声，周晗悟了就像那次使苦肉计让她哄他一样，这一次八成也是他使计谋想让她再一次哄他！ 周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信，毕竟，那天晚上他回短信回得可迅速可高兴了不是吗？ 还有第二天早上装生气继续骗她哄他！ 亏她还自觉罪孽深重想要尽力弥补，他这个幼稚鬼指不定已经在哪个角落得意地偷笑了！ 想到徐来曾经对自己的‘玩弄’，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周晗决定要好好教教他，到底谁才是被吃得死死的那一个！ 一个计划在心中缓缓成型，周晗调出平生最大的演技，让声音里含上恰到好处的失落，她转头对徐来说：“是舒艺璇给的苹果吗？” 徐来自然地点点头。 周晗暗自咬牙，真没看出来，他还是个演技派 分卷阅读124 ！ 她让表情里带上一点隐忍的苦涩，也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开始写作业。 她放出一个无声的天使微笑从这一刻起，‘吃醋’的周晗和徐来设定的剧本走向彻底分道扬镳，独自生起了闷气，不理他了。 徐来在第一天还在窃喜，期待着周晗的糖衣炮弹，尚且需要控制住上扬的嘴角。 在第二天他有些担忧，担心周晗想不出什么招术。 到第三天他坐不住了，记起来周晗害羞的性子，怕把人逼狠了。 第四天他忍不住找周晗说话了，“心情不好吗？”周晗淡淡道：“没有啊，挺好的。” 到第五天，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这一天的时候，徐来发展到以呛声的方式想要博取一点关注，周晗知道，她可以收网了。 潘明月同学欣然答应了杨珏的邀约，约定和他们三人在酒吧碰头。 杨珏为了这一晚可谓使尽了十八般武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并且喷上了啫喱水，不怕冷的敞怀穿一件牛仔外套，衬衫和牛仔裤是特意熨烫好专门为这天准备着的，连他耐克鞋的鞋底，都是他亲自上阵刷得一尘不染的。 就这样，他还是紧张，“你说，等会我该怎么和她说话啊，我该说什么啊，小晗啊，快给我支个招。” “你平时怎么说就怎么说啊，你想用文言文追求人家啊？”周晗有意开玩笑想让他放松。 “我还不知道，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让我追呢？”杨珏支支吾吾地说。 这个大男孩啊，真的完完全全陷进去了啊。在爱情里绝口不提自己只考虑对方会怎样的时候，他就完了。 “放心吧，她愿意给你电话号码，愿意来听歌，肯定不讨厌你。”周晗安慰他，“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等会她进来了我试探一下，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是不是排斥你了。” 杨珏的眼睛越听越亮，“这个主意好。” 那边关心着周晗的徐来故意找茬，“出谋划策？自己都搞不定，是准备去误人子弟吗？” 周晗只和杨珏说话，故意无视他。 演出快开始的时候，杨珏开始频频往门口方向张望，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周晗嘘他：“看你这紧张样，去吧去吧，去门口等吧。” 杨珏颠颠地跑走了。 周晗像是突然被酒吧吸引住了，开始转头查看周围的环境这间清吧不大，周晗正前方是一个小型演出舞台，摆着音响话筒等物件，她的右侧是长条形的吧台，摆了一些啤酒汽水等饮料。 徐来弹着面前的巴黎水，出人意料地说：“我要喝啤酒，你要吗？”说完，他咳了一下，“这里空气有点不好啊。” [读][文][少][ 女]又来苦肉计，这是周晗的第一个念头，做作，这是周晗的第二个念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周晗又笑出一个天使微笑，然后她转过头，对他说：“你别喝。” 果然不出他所料，周晗还是关心他的。这一点满意一点也没有呈现到脸上，他平淡地反问：“为什么？” 周晗同样很平静：“这里酒水很贵，别让小珏破费了。” 徐来很怀疑她是故意的，无数个理由里她偏偏说了一个为杨珏好的。 杨珏接了潘明月同学进来了，他殷勤地为她拉开椅子，等她和杨珏坐定之后，杨珏给潘明月介绍道：“哦，这是周晗，这是徐来，都是我的发小。”轮到介绍潘明月了，他只有小小声的一句话，“潘明月姑娘。” 周晗按计划打趣他：“这么漂亮可爱的姑娘，是你女朋友吗？” 杨珏稍微凑近一点像是要说悄悄话，但音量又恰巧能让潘明月听到，他说，“还不是。” 潘明月闻言立刻害羞地低下头喝巴黎水，周晗不再多说，对杨珏一笑，示意潘明月姑娘并不排斥他。 徐来又呛她：“教起别人谈恋爱来倒是挺得心应手的。” 周晗照旧不理他。 潘明月姑娘话不多，周晗看得出来她有些害羞，杨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副扑克牌，说要变魔术给她看。 “你看这张牌，我能把它嵌到我的胳膊里，你看。”杨珏说完，撸起左手的袖子，右手拿了一张牌往左臂上砍，那张纸牌果然嵌进了他的胳膊。 潘明月吃了一惊，杨珏有些得意地又把纸牌拿出来，纸牌还是一张完整的纸牌，他的胳膊也还是一条没有伤痕的完整的胳膊。 潘明月拿过杨珏手里的纸牌过去看，发现是两张一模一样的纸牌粘在一起，其中一张被剪出了一条弧形，弧形贴合胳膊，这才造成了纸牌嵌进去的假象。 分卷阅读125 周晗很是无语，担心杨珏想出的这个低智商魔术会让潘明月嫌弃。 可是，潘明月抿着嘴笑了，笑出了让杨珏着迷不已的两个月牙眼。她还好奇地拿着纸牌往自己胳膊上砍，完全是一副找到新玩具的开心样。 周晗放心了，觉得杨珏正印证了那句话傻人有傻福。 自从潘明月进来之后，杨珏的视线就再也没能从她身上移开，明明四个人坐的是同一张桌子，可有一条无形的界限，把他们分成了两个世界。 潘明月放松了一些，杨珏的逗笑行动还在继续，他开始说笑话：“一群厨师按规定上菜了，厨师A说我带了的是苹果派，厨师B说我带来的是樱桃派，厨师C说我带来的是两面派。” 伴随着他的解说，杨珏飞快又摸出一张软皮面具扣到脑后，然后转个身给潘明月看他的‘两面派’。 周晗快被他这个蹩脚的笑话冷死了，可潘明月姑娘又抿着嘴笑了。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周晗一惊，徐来已经把那东西递到了她面前，“看看，慈祥这个形容词是不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手机里的周晗，笑得像一个万分慈祥的老母亲。 “为什么乱拍我照片，快给我删掉。”周晗要去抢手机。 早有准备的徐来一边把手举高，一边揽过她的肩膀压低，“嘘，快低头喝饮料，别打扰到他们。” 周晗立刻乖乖地和他同步骤低头喝饮料，徐来温柔地笑了。 喝了两口巴黎水的周晗终于反应了过来，偷瞄一眼杨珏的方向发现没有异样之后，她立刻瞪视他，与此同时，徐来立刻拿掉自己的手举过头顶，无辜地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做了。 舞台上换了新歌手，那歌手展开一张纸条，对着话筒念道：“一位举杯先生把这首歌送给明月姑娘，黄家驹的《逝去日子》。” 周晗注意到，潘明月因为‘举杯先生’这四个字，又笑出了两弯小月牙。 潘明月跟着台上的歌手一起小声哼唱着，杨珏满心欢喜地看着她，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再不舍时间也会流逝，离别也近在眼前，听完这首歌，杨珏就送潘明月回去了。 二零零八年的最后一天，月色清凉，寒意逼人。 周晗沉浸在杨珏和潘明月营造的暖意里，几乎没办法实施自己的计划。 终于走到了单元楼下，周晗要用尽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笑，她惆怅地说：“舒艺璇真是一位很棒的姑娘啊，她真的很喜欢你呢。” “不是。”徐来想也不想地否定了。 “她不喜欢你吗？她送了苹果给你啊。”周晗说。 徐来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个苹果是我自己买的。” 周晗低着头辛苦地忍住了笑，不搭这话茬，说道：“很晚了我先上去了。” 徐来被她不相信的态度弄急了，赶紧拉住她的胳膊说：“你知道我的！” “一起上楼吧。”周晗认真地说。 但这在徐来眼里，就是她真的真的很生气了，他有点无措，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啊？ “跟上来啊。”周晗终于破功了，笑着又叫他。 徐来也顾不得细想她是什么意思了，呆愣愣地顺着她的话上楼了。 “拿去吧。”周晗把磁带交到他手里。 徐来抬眼询问地看着她。 “在最后。”周晗又下一道指令，“我想说的话都在这里面了，你自己回去听吧。” 徐来不住地打量她，想从她的表情里分析出蛛丝马迹，可周晗就是很认真很平常的样子。 等他走后，周晗得意地笑了下，想了想，把他关上的门又打开了徐来一定会下来的，并且是飞奔下来。 她把窗户开了一条缝，竖着耳朵留意楼上的动静，直到，她听到了一声椅子被大力推开的声音。 周晗笑容更盛，立刻装模作样地坐到书桌旁，胡乱打开一本书假装在看。 她暗暗做了个决定，这次一定要端得住，好好治治他爱耍她的坏毛病。 可是等啊等的，门那边还是没动静，周晗坐不住了，不是他太笨，还没听到吧？ 施施然重新坐下，周晗决定再多给他三分钟时间。 又等了等，周晗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她凑到窗户边，集中精力想听到楼上的每一丝动静。 楼上的徐来在弄翻椅子之后终于回过了神，他笑着倒回磁带，把那句‘我喜欢你，为什么我要说这个啊？’又反复听了几遍，摇头失笑，“真是推拉高手，玩弄人心 分卷阅读126 的高手。” 然后，他学着她露出一抹天使微笑，悄悄地把头探出了窗外。 楼下等待着的周晗久久不见人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皱着眉，不确定地拉开窗户，把头伸出窗外向上一看，靠，徐来那奸猾的家伙，果然正从楼上窗户里探出头，含笑等着她。 “烦不烦啊你。”周晗怒。 徐来还是那样含着笑看着她。 于是，周晗也笑了。两个年轻的男女，相视笑得像两个傻子。 ☆、第四十九章 二零零九年的第一天, 东方升起了红彤彤的太阳，暖融融的像小婴儿柔软的笑脸，周晗和徐来和杨珏，在暖红的光芒里，一起踏进了一中了大门。 新年真是一个有魔力的字眼, 所有不好的都可以被抛掉, 留下的是无限的希望和勇气。 杨珏林秀木几个男生经常会在后面拍篮球打闹，这在平时也不算什么事。但三月份, 就是他们高二生的小高考了, 在高考大省, 这场小高考的重要性并不亚于高考, 于是, 因为这样的压力, 一班有些同学也敏感起来，和林秀木杨珏他们发生了一些口角。 “林秀木杨珏，你们能出去玩球吗？” 林秀木笑嘻嘻应下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玩了。” 不能玩球了，林秀木就和杨珏讨论篮球赛, 讨论到激烈之处，又仿佛球星附身一样, 在原地重现那些经典投篮动作。 “林秀木杨珏，你们轻一点行吗？”男生又说。 再克制，那语气里的不耐烦还是传达了出来, 林秀木和杨珏同时愣了下，也都知道这时候大家都为考试而焦虑，因而讪讪地坐下不敢再说话了。 可是有个粗心大意男生抱了一颗篮球进来，“唰”地传给杨珏，兴奋地叫着：“快看，我从我同学那里抢来的，斯伯丁的，给你们开开眼。” “后面的，能安静一些吗？你们不学习别人不学习吗？！”男生含着无尽不耐烦和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杨珏因为自己是不学习的差生，因而很有自知之明地摸摸鼻子不说话，林秀木说：“没有规定课间也不允许说话吧。” 男生一噎，忍着怒气不说话了。 一班的教室里，陡然间落针可闻。 周晗能理解，她成绩退步的时候，也因为自己的烦躁迁怒过徐来。压力太大的时候，耐性通常会变得稀缺，一点点小事也会被放大变得难以容忍。 于老师在新年的第一次班会上，这样鼓励他们：“孩儿们，三月份的小高考很重要，你们都知道，老师家长的耳提面命，又加剧了你们心里的紧张。孩儿们，我知道你们都辛苦了，你们都是有分寸的好孩子，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孩儿们，别怀疑自己，也别怕，春天就要来了。” 周晗的心变得酸酸软软的，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一个人咬牙硬撑的时候，她也希望那时候有个人能拍着她的肩膀对她说一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人能被三言两语说服或者打动，那世界上的事情一定会简单许多，宁致远就没有，非但没有，他的行为还越发离谱了。 宁致远是住校生，他的舍友发现他晚上会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些什么，舍友没当一回事，在一中，熬夜看书学习的人远不止宁致远一个。 但他很快发现，宁致远不是在学习，而是在看武侠小说。身为舍友，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劝他，只好对他说：“别太沉迷了。” 宁致远只是点点头，不说话。 但是宁致远完全没有把他的劝告放在心上，反而越加变本加厉了，他开始托走读生帮他在外面的租书屋租书，原本一周一本的频率增加为一周两本了。 这样熬夜看书的直接后果就是他的睡眠严重不足，他开始在课堂上打瞌睡。 于老师找他谈话，和他说了些什么，他看上去似乎好了一些，但很快又重操旧业，这次，他又迷上了打游戏。 一中的住校生一月一休，但每周日的下午会空出两节课的休息时间，用来给住校生整理内务。在一次周日半天休息结束后的自习课，宁致远没有到，于老师在网吧里找到了他。 于老师再一次和他谈话，问他：“是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愿意和我说一说吗？” 宁致远鼓足勇气，说道：“老师，我不想学了，我学不进去。” 于老师没有批评他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只是问他：“我看了你前几次月考的成绩，地理和生物的成绩都只有七十多分，有些下降，是因此受打击了吗？” “老师，我考不到4A了，再怎么学，我也 分卷阅读127 还是考不到九十分。”宁致远很沮丧。 “距离三月份还有时间，现在逃避是不是有点早，你再努力看看行不行，我也一起帮你想想办法好不好？”于老师温和地说。 宁致远回去了，何老师嘲讽她：“心慈手软，这样意志力崩溃的，就该狠狠批评教训一顿，好言好语哄着，还我帮你一起想办法，逗猫呢？” “别找茬啊你。”于老师呛回去。 “你等着吧，他绝对还会再犯。”何老师预言。 果不其然，宁致远躲在教学楼的偏僻处抽烟，被何老师抓到了。 何老师倒也没批评他，只是把人交到了于老师手里，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在一中，抽烟是不被允许的，也许在校外未尝没有学生抽烟，但在校内，抽烟就是违反校纪校规。加上宁致远看小说逃课打游戏前科累累，于老师有点无奈，她说：“宁致远，你知道上次你进网吧打游戏我就应该请家长的吧？” 宁致远点点头。 “上次我没有请，你知道是老师信任你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吧？”于老师又说。 宁致远又点点头。 “那这次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抽烟呢？”于老师再一次发问。 也许是于老师始终温和耐心的态度感染了他，宁致远愿意开口说些什么了，但一开口，他不是解释原因而是带了些慌张的请求，他说：“老师，你别叫我妈，我保证再也不抽烟了。” “我很想帮你，但我总得知道原因才好帮你啊。”于老师头疼了。 “我，我听说抽烟可以缓解压力，老师，我真的是想专心学习的，但我就是专心不了，我很慌，我老是跑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宁致远嗫嚅着说。 于老师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可是无论是看小说还是打游戏，都只能让你逃避一时，根本没有解决你的问题是不是？” 宁致远点点头，又说，“老师，我妈要是知道我不学习出去打游戏，会发疯的，老师，我保证再也不看小说不打游戏不抽烟了，你一定不要叫我妈过来。” 于老师忽然有点理解了宁致远压力这么大的原因，她说，“我可以不请你妈妈过来，但我还是要通知她一声。”看宁致远急起来，她又安抚他，“你别怕，我来和她说。” 宁致远的妈妈还没有听完整件事，就如宁致远说的开始发疯，她在电话里一边哭天抢地地抹泪一边哭诉，无助得让于老师怀疑她不是一个家长，甚至不是一个成年人，而是需要宁致远照顾安慰的儿童。 “我可怎么活啊？老师啊，他怎么这么不上进啊，他这是要逼我去死逼我去死啊，我还不如找根绳子上吊一了百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于老师突然很为旁边那个低着头脸色煞白的大男孩心疼，一个担不起责任把一切都推给孩子的家长，这个孩子单薄的肩膀到底承受了多少啊？ 于老师只好放缓语气先安抚她的情绪，“不是大事，宁致远妈妈，您看如果是大事，我还能这样平静地和您说话吗？您放心，真的不是大事。是的，是的，您的心情我很理解，都是想为孩子好。是的是的······” 终于宁致远的妈妈不哭了，她最后说：“老师啊，我下半辈子都指望他了，你可得好好教他啊，我就把他放心地交给你了啊。” 于老师沉默了好一会，再抬头时，她发现眼前的大男孩已经难堪得眼泪汪汪了。 于老师拉过何老师的椅子，让他坐下来，对他说：“别担心，这件事只有我，何老师，你，你妈妈四个人知道，别担心，我和何老师都不会说出去的。” 宁致远咽了一口唾沫，放心地点点头。 “宁致远，你抬起头，我批评过了这件事就是过了，一错不二罚，我说过了就是过了，抬起头听我说。” 宁致远抬起头。 “上次我在教室里说的话不是漂亮话，我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也不是假话，空口无凭，我给你看看，”于老师抽出一个透明文件袋，“你看，这是你高一入学以来的成绩，成绩偶有波动，但一直在稳步上升，渐趋平稳，这说明你的心态很平稳，对知识的掌握情况也很扎实，这是你努力的成果。” 宁致远的脸色有点变了，他的眼睛里用上了一点自信和希冀我真的做得很好了吗？ 于老师点点头，又说：“小高考的分数重要，但我也想告诉你，在死亡之前，人生没有一锤定音的事情。地理和生物你觉得有难度，那咱们就去想办法，走，我给你找点外援去。抬头挺胸地走路。” 正是晚自习的时候，于老师带着宁致远来到教室，她站到讲台上，说道：“孩儿们，是这样的，政史地生四科都要会考，很多同学都 分卷阅读128 有薄弱学科。现在，我呢想要找点乐子，我会从这四科中出题随便考一个学生，想把他问得满头大汗哇哇大哭。我手里有你们每次考试的成绩单，我会专挑呃哇哇大哭可能性比较大的同学。”于老师回避了差生两个字眼，“但是吧，单方面找乐子有点不太公平，所以呢，我会给你们划分一下学习小组，并且提供两百块奖金，哪个小组答对的题目多，这两百块就奖励给那个小组。” 杨珏最先响应：“一科两百块吗？” “一科两百块。”于老师财大气粗。 一班同学沸腾了，杨珏最兴奋，“哎哟，跟我一组的有福喽。” 林秀木嗤他：“难道不是倒霉，你确定你不会哇哇大哭？” 杨珏受不得激，立刻大胆放言：“谁落后谁大冬天裸奔，怎么样？” 男生们开始尖叫，显然觉得这个提议十分刺激。 林秀木：“你这个暴露狂，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 有男生帮腔：“那不行啊，你裸奔我们当观众的吃亏啊！” 一班‘轰’地笑开了。 于老师控制一下局面，“胡萝卜我是给出来了，大棒你们自己商量。” 于老师根据每个学生的成绩，颇费了一番心思安排出了六个学习小组。因为这个学习小组全班都受益，加上金钱的刺激，于是，一班的‘头悬梁锥刺股’活动，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活动开始的第一天，宁致远的照片就出现在了黑板上，照片里，宁致远被绑了朝天辫，一根绳子把他的朝天辫吊在了上铺栏杆上，他的舍友举着一根圆规，虎视眈眈地站在他旁边。 宁致远开朗了一些，也不生气，揭下照片后颇为自得地说：“你们是嫉妒于老师关心我！” 林秀木大吼一声，“兄弟们，粉笔头在此，快上啊！” 男生们‘哦呜’一声扑了上去。 杨珏擎了照相机在手里，拍下了大家围攻宁致远的样子，以及宁致远左突右闪的场面。 “拍这个做什么？”周晗问。 “嘿嘿，想让明月也高兴一下。”杨珏说。 十句话里九句和潘明月有关，周晗都懒得理他了。 高二一班的同学平淡地送走了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迎来了寒假补课。 补课的第一天，于老师气势如虹地对他们说：“二班想来挑战我们，孩儿们，敢不敢应战。” 一班同学‘嗷嗷’拍着桌子应下了。 周晗很疑惑：如果何老师真的看于老师不爽，为什么于老师的事，他事事都要插一脚呢？ 她把这个疑问和徐来说了，“我觉得是他们的好胜心都太强了。” 徐来同意她的看法，“好胜心有时候确实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周晗顿了顿，小声问他：“你也是这样吗？” 周晗指的是信息奥林匹克竞赛，徐来的言谈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个话题了。以前出现这个话题，他总是会跳开，但这次，徐来走到她面前停下，坦诚地告诉她：“竞赛的事我还没想好，过段时间我再和你讨论好吗？” 自从那天晚上他听过那盘磁带过后，他们的关系就进入了一个相互信任的充满温柔的境界，徐来像是被抚慰了，不会再故意‘借机生事’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什么。 周晗喜欢这种所有事情都可以被讨论的感觉，而她确实也更加放开了一些，不会再总是回避他的视线，无法直视他。 周晗踮起脚尖，在他头顶摸了摸，“好，你可以慢慢来。” ☆、第五十章 有了二班这个强敌虎视眈眈, 一班同学学习的热情更充足了。有时候，再多的激励奖励鼓励都比不上一个外敌更能让一个群体团结奋发。 相对于整个班级的奋发向上，容易被打击的目标对象可就不那么好过了。以杨珏为例，他的政史地生四门必修课科科都是弱点，于是, 他受到了周晗徐来林秀木林敏敏四人的联手摧残上午四节自习课一节课一科开始记忆知识点, 下午四节自习课一节课一科开始抽查兼巩固。 “晚自习可以休息吗？”杨珏这样问。 “当然不可以，为你量身打造的摸底考试在这里哟。”林秀木说。 拒绝 “哟你大爷的。”被学习蹂、躏狠了的杨珏有点暴躁。 补课的时间一晃眼就过, 放假那天, 杨珏简直像出笼的鸟, 背上相机就找他的女神去了。 杨妈妈最喜欢周晗徐来给杨珏辅导作业, 让他上进, 因而杨珏走后, 杨妈妈笑眯眯地对他们说：“小晗小来 分卷阅读129 啊，给小珏补课辛苦了吧，你想吃什么, 小婶给你们俩做？” 在那段时间她和杨珏独处总是会被杨妈妈闯入之后，周晗面对杨妈妈的时候总有些尴尬，因而她摆摆手, 说道：“不用了，我们也没做什么。” 杨妈妈又说：“别和小婶客气, 想吃什么就和小婶说。小晗啊，小珏最近老往外面跑，是新交了什么朋友吗？你知道吗, 和小婶说说看。” 周晗在心里庆幸幸亏没有吃小婶的东西，否则吃人嘴短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杨妈妈打听到她这里，显然是杨珏不愿意和她说，那她能怎么办呢，她说不说都要得罪人，都会变成里外不是人。 大人们为什么总要让孩子面对出卖朋友隐私这样的难题呢？ “不好意思啊小婶，我不太清楚。”周晗这样说。 “小婶，我们要回去写作业了，再见。”徐来出声把她从为难中解救了出来。 出了大门，周晗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直接拒绝小婶的要求吗？”徐来问她。 周晗摇摇头，“懂事的乖孩子当久了，不由自主就想顺从大人的意愿，没办法直接说不。” 他总能读懂她的心思，而她，也总愿意在他面前坦诚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里，周晗瞟他一眼，又多说了一些：“知道哪一次我觉得你最温柔吗？我想销毁唐晨宇作文那一次，你没有批评我自私狭隘，没有批评我不懂事，你觉得那样坏的我也还是周晗，那次觉得你最温柔。” 说完，周晗像是受不了这样直白的对话似的，闷着头撇下他开始朝前走。 徐来极温柔地笑了一下，迈开长腿追上她，“这是在说情话吗？” “住嘴啊你。”周晗瞪他。 徐来依言闭了一下嘴。 “去我房间写作业？”徐来岔开话题发问。 “嗯。”周晗说。 就在周晗以为这个话题终结了的时候，徐来追问，“所以那天晚上你告诉我我可以慢慢来，是把从我这里学到的温柔又用到我身上了是吗？” “烦啊你。”周晗又瞪他，往旁边走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徐来移动脚步又跟上她，“你知道我能读懂你的吧，所以瞪我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威慑力。” “又耍我！”所以那个岔开话题也是故意逗她玩喽？ 像是早有准备，徐来移动脚步避开了她踢过来的脚，“别气，我买糖葫芦给你吃。” 话音刚落，卖糖葫芦的大爷就扛着草垛子拐了个弯出现在他们不远处。 卖糖葫芦的大爷还是去年那一个，徐来问他：“大爷，请问这些都完全去了籽了吗？” 这人，还惦记着去年她被山楂籽崩了牙的意外呢，周晗抿着嘴笑了下，小小声地嗔他，“做什么啊，小心点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家的······”徐来停下话头，把她看得不好意思又一次瞪他的时候，他接着说，“爸妈不喜欢有种子的。” 这是什么人啊？怎么变得这么幼稚这么恶劣了？周晗再一次瞪他。 最终，徐来买了三串糖葫芦，周晗以为他不吃，可没想到，他还像去年那样，盯着她手里那串糖葫芦不放。 “这是我买的，不给我吃吗？”徐来说。 周晗盯着他，心里气得不行，明明可以买两串，他却偏偏只买一串然后抢她的，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不给吗？”徐来又问。 于是，心气不顺的周晗也幼稚了一回她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在他张嘴的瞬间又拿回来，示威性地自己吃掉了。 周晗已经很久没有来徐来的房间了，她的椅子还摆在原位。现在再看这把椅子，周晗的心里又生出了许多歉疚。 “你可别说什么扫兴话啊。”徐来打断她的情绪。 周晗不说话。 “这么过意不去就当欠我一次吧，别想东想西的。赶紧坐下写作业吧，我妈给我买了乐高的泰姬陵，据说是有史以来数量最多的一款，快点写完和我一起搭。”知道她的抱歉不是三言两语安慰得了的，徐来提出了她容易接受的方案。 写作业的时候他们都很安静，偶尔她会看他一眼，偶尔他也会看她一眼。冬天的日光总是显得格外温柔而珍贵，徐来的侧脸，眼睛，睫毛，鼻子嘴巴，每一寸都那么温柔而美好，世界上真的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周晗的脑海要是一辈子都这样在一起就好了。 周晗被这突然出现的念头惊了一下她已经在考虑一辈子的事情了吗？ b 分卷阅读130 r 下一刻，周晗又放松了，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好像很值得期待呢。 对视的时候，周晗笑了，没有因为难为情别开视线，也没有因为害羞而只翘起半边嘴角笑，她笑得十分温柔，十分喜悦，十分坦诚，十分尽兴。 徐来对这样的笑容没有丝毫招架之力，不禁对她回以同样温柔喜悦，坦诚尽兴的笑，“来搭积木吧。” 泰姬陵的果然很大，光是说明书就是厚厚一本。周晗和徐来一起凑到说明书前默默地看，时间慢慢流逝，气氛又静谧又温柔。 “你真的放弃写作了吗？”徐来问。 周晗意识到，徐来想问的并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她突然有些慌乱，她怕自己说不好，反而给徐来造成坏影响。是该给他加油打气让他重拾对信息奥赛的信心，还是该顺其自然让他由着自己的心就此作罢，周晗没有想好。 他为奥数竞赛付出了很多，因为考试失利的打击就放弃，那会让人觉得可惜。可同样，他们都面临着一年半之后的高考，如果再投入结果仍然不理想，那又该怎么办？ 周晗觉得自己的肩膀像是压上了千斤重担，知道自己的话将会影响另一个人的决定，这种压力让她迟迟开不了口。 她很想岔开话题把这件事混过去，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面前推开。 可她又知道，这是徐来的信任，他在诚恳地向她邀请一场探讨，她没办法对他关上门，对他说‘不’。 她沉默地有些久，徐来没有催她，只是默默搭好了底板，留给她思考的空间，也留给她拒绝的空间。 如果诚恳必须要有一个回应，那一定是另外一份诚恳。 周晗想要让他的邀请不落空。 她把徐来需要的一片塑料板递到他手上，诚恳地说：“我是真的放弃写作了。” 徐来没有说话，仍旧把注意力集中在模型上，但周晗知道，他在等着她说下去。 “我啊，觉得自己是独孤求败，觉得自己能写出一片天地。我被自己的骄傲自大蒙住了眼，虽然我没有见过新概念作文一等奖是什么样，但我就是自信满满地觉得我不比他们差什么。其实只要我去网上搜一下，我就能发现我和他们的差距，但我自大到认为根本不需要去了解。”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唐晨宇就是距离我最近但我怎么也够不着的那片天。我当时啊，简直快羞死了，真的恨不能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对你说我的是另一种好，其实只是我在为自己挽尊。” “我只是擅长迎合高考作文的口味。” “我很实际的，理科招生院校多，我就选理科。作文技巧在高考时容易讨巧，我就接着用，我不再想什么写出一片天地，我放弃了。” 明明是想要客观地把自身经历说出来让他参考的，但说到这里，周晗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胀。 “不去做就不会失败了，不失败就有一个假象可以维持自己的自恋我还是我世界里的王。” “我就是这样，放弃的。” 周晗走后，徐来久久地坐在模型前，没有动。 书桌上的竞赛资料早就被收进了书柜，电脑也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手指更是很久很久没有摸过键盘了。 借着窗外残存的青灰色日光，徐来拿起了那个穿着蓝色外套，蒙了尘的套娃，套娃的头上有一块小小的浅坑，这是他在八月份没拿到金牌后，迁怒它把它丢出去时磕到的。 徐来用手摸了摸它身上的灰尘，又把它放到嘴边吹了吹。 徐爸爸敲敲门，递给他一个纸袋子，“儿子，老爸托人在北京买的竞赛资料，听说都是内部资料，很有用的，你看看。” 徐妈妈在厨房里听到动静，赶紧走了出来，一巴掌拍在徐爸爸肩上，小声地骂他：“干什么呢你，尽添乱，赶紧给我过来。” 徐爸爸满脸不解地被徐妈妈拉到了一旁，徐妈妈站在门口，温声问徐来：“儿子，有什么妈能帮你的地方吗？” 小心翼翼关心着他的妈妈，在家里也不提竞赛的事，就怕戳到了他的痛处惹他伤心，全心全意为他打算的爸爸，不善社交的他不知道是怎么拜托来的这份资料。 还有，还有他的小晗，自曝其短给他看，告诉他，被打击到的痛苦不是他一个人独有，她懂得他的回避和放弃。 她还告诉他，他可以慢慢来，如果重拾信心太难，如果面对竞赛太难，他可以慢慢来。 他真的被深深地，深深地爱着。 他那被重重打击的骄傲，会允许他再骄傲一次吗？ ☆ 分卷阅读131 、第五十一章 “在听什么啊, 念念有词的？” 周晗拔下杨珏的耳机，“粤语歌，黄家驹？” “别乱动，这可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呢。”杨珏抢回耳机，又塞回耳朵里。 等到一曲终了, 杨珏才有空回答她：“明月喜欢听黄家驹, 我准备学了唱给她听。” “到可以直接称呼名字不用加姑娘两个字的地步了？”周晗打趣他。 杨珏颇骄傲地扬扬头，“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看过百部爱情电影的有经验人士。” 徐来拿了三瓶饮料走进来, 丢一瓶到他怀里, “学歌需要跑到我这里？” “我妈起疑了, 又翻我东西又追着我问东问西, 除了你这里, 我还能去哪里。”杨珏也知道他想过二人世界嫌他碍眼, 但他一向脸皮厚耐得住，因此毫不在意地捞起怀里的饮料，打开喝了起来。 “你最近拍照水平进步很多啊。”周晗翻着他的相机说。 “当然, 我可是研究过电影镜头的人。”杨珏又骄傲了。 她不断颠倒着相机翻看照片，看着看着，周晗笑道：“这么多张潘明月姑娘, 该不会是潘女神、潘缪斯用神光指引了你吧？” 杨珏大方地点点头，“不是每个艺术家都能找到他的缪斯的, 只有我这样的，幸运女神才会垂青于我。” 周晗不理他的自吹自擂，仔细看着潘明月说道：“潘明月姑娘有点眼熟啊。” “缪斯的神力, ”杨珏拿过相机朝前翻，用一种很做作的谦虚语气显摆，“让你看看缪斯眼中的我，你看，在这在这，怎么样，明月镜头下的我。” 杨珏把相机交还到周晗手上，从他含笑注视他们的表情里，周晗不难得出结论这家伙心里美坏了。 周晗举着相机往徐来的方向挪了挪，和他一起看照片里的人物：大大的一张脸杵在画面里，像是在拍电影特写，但这张脸额头大下巴短，大小比例有些失真，扭曲。 周晗算是看出来了，杨珏是懊恼地垂着头，被潘明月抓拍到了。 周晗和徐来都没能欣赏到这张照片的美，他们的表情自然被一脸‘求表扬求夸奖’的杨珏发现了，他见不得别人不欣赏潘明月，因而着急地解释道：“亏你们俩还和我混了这么久，连我身上半点艺术家的仙气都没沾到，瞧瞧这曝光，多好，瞧瞧这构图，多棒，这些都是次要的，重点是感情，感情明白吗？她精准抓到了那一刻我的感情，走心了明白吗？” 瞧这吹嘘劲，比吹自己还卖力！“潘明明姑娘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是不是你也信啊？” “瞧你那智商，太阳从东方升起，明月那么聪明，怎么会说这样没常识的话！”杨珏深深地鄙视她。 周晗：“······” 徐来示意他看周围环境，说道：“打住啊。” 这是徐来的地盘，杨珏秒懂，不再贬低周晗而是继续嘚瑟他的，“这是我变魔术给她看失败后的样子，就这样她还捧场地笑了，然后拍照片，说我，”说到这里他不自然地挠了一下头，又接着说，“说我可爱。” 周晗和徐来同时笑了。 “说你可爱？”周晗怀疑自己的耳朵。 以杨珏的脸皮厚度，此时也不免有点耳热，他抱住面前的两个人，按到自己的腋窝下，“没一点艺术细胞的家伙，我就当做日行一善，让你们免费享受一下艺术气息的熏陶吧。” 没等周晗和徐来反应过来，他又立刻松了手，让周晗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她用手理着自己的头发，“你这艺术气息都留给明月姑娘吧，我消受不起。” 徐来拿过她的眼镜递到她手里，说道：“我同意。” 杨珏拿走相机，宝贝似的又看了看，才说道：“《泰坦尼克号》知道吧，杰克给露丝画了一幅肖像，露丝通过杰克的眼睛，看到了自己在空洞的富家小姐身份下面，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美。我现在，就是那个露丝。” 周晗和徐来都被惊住了。 杨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肉麻，交叉揉搓着双臂，“哎呀，我果然是个大艺术家，哎呦，肉麻了，哎呦亏了，又让你们免费接受了一场艺术的洗礼，亏了亏了。” 三月份很快就到，小高考之前，周妈妈说要杀只鸡给周晗补补，周晗拒绝，“就像平时一样就可以了。” 周晗已经学会稍微对周妈妈表达自己了。 小高考结束之后，杨珏嚷嚷着累坏了，要好好放松一下。结果却是把周晗和徐来带到了一家乐器行，说他想学吉他，要周晗徐来赞助一些学费。 “明月会弹钢琴呢，我怎么也得 分卷阅读132 学个乐器，才好和她琴瑟和鸣啊。”杨珏振振有词。 “你的一切都向明月姑娘看齐了啊，我看啊，小婶应该把明月姑娘请到家里，想要你做什么事，就让明月姑娘告诉你，保管比圣旨都管用。”周晗说。 “明月鼓励我学摄影。”杨珏突然说。 周晗徐来同时吃惊地看他，杨妈妈一向觉得艺术那一套是旁门左道，在这方面对杨珏严防死守，连一点念头都不会让杨珏有的。 杨珏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对他们安抚地笑笑，“我还没决定，就是说说。” 也就是刚考完小高考之后的事。 杨珏和潘明月考完试，就约着一起出去逛逛，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一家画廊，画廊里正在举办摄影展。 杨珏看得如痴如醉流连忘返，潘明月见他如此痴迷，就在一旁等他慢慢看，然后，她就和摄影展的志愿者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她又把杨珏的相机掏出来给他看，志愿者连连夸赞杨珏有天赋，拍得有水平。 走出画廊，潘明月忍不住对他说：“你该试试的，杨珏，喜欢是挡不住的。为了高考加分，从小我妈就送我学美声，可我一点都不喜欢，学得也不怎么样。但当我第一次听黄家驹的时候，我就立刻喜欢上了，还因此学会了粤语。杨珏，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是很幸福的，你又有兴趣又有能力，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说到这里，杨珏又笑了，“我太天真了是不是，都到高二下学期了，离高考就剩一年了，还在这里想转去艺术班。唉，瞎想什么啊，我妈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如果你真的没有这个想法，你根本不会说出来。你提到的高考只剩一年，小婶反对的态度，实际上是在说你面对的困难。”徐来说，“但凡你真的没有一点念头，你不会频频向那条路张望。” 周晗看他，这话说的是杨珏，说的又何尝不是他自己，只要有一点不死心，火种就还在，风一吹，就会在心中燎原，她知道，他最近又开始准备竞赛的事了。 “小晗，你呢？”杨珏又把亮晶晶的征询的目光投向周晗。 “比起其他的，我更想你活得快乐。”周晗这样说。 “但你要想好说服徐妈妈的办法知道吧？”她又忍不住给他泼冷水。 杨珏蹦跳着出去了。周晗和徐来也走出乐器行，信步在大街上逛了起来。 “我真的很羡慕你和小珏，你们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都在朝自己喜欢的方向努力。只有我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想做什么，考虑的只是提高自己的分数，考个好大学。”周晗有些惆怅。 “那就先考个好大学。”徐来酷酷地说，“想做的事情，喜欢的事情有一辈子时间可以去挖掘，怕什么。” 周晗被他震住了，如果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没错呢。 “可是，我怕被你抛下太远，只能望着你的背影。”周晗说。 “你始终没有让我等太久不是吗？”徐来还是那么酷。 周晗微微笑着，“我永远不会让你等太久。” 徐来立刻激动了，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这次总是情话了吧？” 他一激动，周晗心中的羞涩立即又盖过了感动，她瞪他：“好好走你的路啊。”说着就要绕过他朝前走。 “手能给我牵一下吗？”徐来得寸进尺，后退一步又封住她的去路。 “耍流氓啊你。”周晗要推他。 “耍流氓能牵你的手吗？” 周晗惊呆了，这样无赖的徐来是怎么回事？ “都是杨珏，把你带坏了！”周晗义愤填膺的，就像护短的家长总是把责任怪在别家孩子身上一样。 “都是小珏教我的，还有更离谱的我都不敢跟你说。”觉得她这样很好玩的徐来进一步煽风点火，把自己的坏心眼推得一干二净。 “我要去找他算账！”周晗暴走了。 “他以前还想教我做人呢！”徐来又加了一把柴。 可惜，周晗不明白‘教你做人’的意有所指，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渐渐地，她看出了不对劲，“你不是在耍我吧？” “这么会？”徐来无辜道，然后，他像是跟她玩闹似的，伸手快速和她击了一下掌，还虚虚握了她一下，又在她掌心挠了一下。 “又耍我！”周晗脸红了。 “这么冷的天，不会有人出来的。” 徐来又要去拉她的手，周晗红着脸由他去，然后，‘不会有人出来’的路口，出现了徐妈妈的身影。 ☆、第五十二章 周晗‘啪’地打掉他的手, 心慌得 分卷阅读133 不行。 徐妈妈脸色如常，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妈，你怎么在这呢？”徐来一点也不惊慌，自然地问。 “我在这里学跳舞，”徐妈妈不欲打扰到两个小儿女, “行了, 妈那边忙着呢，你们自己玩去吧。” 徐妈妈走了之后, 周晗砰砰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 “你妈妈不知道吧？” 她不仅知道, 还当过助攻。徐来不敢告诉她实情, 含糊其辞：“我没和她说。” 周晗松了一口气, 忽而又提了起来, “你没和她说但是她知道？” 徐来揉着鼻子装傻。 在家长眼里懂事可靠的她，突然做了这样一件出格的事，周晗的脸有点褪色, 有点慌了手脚，“那，那怎么办啊？” “怕什么, 我妈开明，不在意这个。”徐来安慰她。 周晗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我一有心思我妈就看出来了, 你知道我爸妈都很喜欢你吧，她们乐见其成。”徐来又说。 周晗稍稍放心了一点，徐妈妈的开明她是知道的, 她不介意周晗是相信的。 看到她终于镇定了一些，徐来又逗她：“我妈还给了我一笔约会专用资金，去用用啊？” 果然不出他所料，周晗又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瞪他，“疯了吗你？” 徐来低头，不高兴地看着她，直到把周晗看的心虚气短，又要脸红炸毛了，他忽然一笑，摘走了她的眼镜放到了身后。 周晗伸手要抢，他扭身躲避，抢了两次没抢到，她急了，仰着头露出一双没有任何遮掩的漂亮眼睛，怒气冲冲地瞪他，“干嘛呀你？” 白皙光洁的额头，顾盼生姿的眉眼，真是又漂亮又可爱，徐来有点贪恋她样不加遮挡的美丽。 “配副隐形眼镜好不好，你不戴眼镜的样子很好看。”徐来又温柔又欣赏地看着她。 ‘轰’地一声，血液从心脏冲向了大脑。在主流的语境里，大家都是赞美品质多余外貌的。从小到大，夸她懂事，聪明的人比比皆是，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直白又充满爱意地夸赞她的美貌。 第一次被夸奖美貌，周晗手足无措，被徐来用欣赏的眼光夸赞，周晗羞涩莫名，但无论如何，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难为情。 她不敢再看他了，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红着脸小小声地抱怨他：“胡说什么啊你？” 徐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原来她除了无法面对直白的示爱，她还无法面对直白的夸奖。满身的弱点，一撩就炸毛，一夸就熄火，这么可爱，叫他，叫他可怎么忍啊！ “专注的时候很好看，瞪我的时候很好看，不敢看我的时候也很好看。”徐来撩得越发起劲。 和他猜想的一样，她依然羞得不敢看他，踢着他的鞋子虚张声势恫吓他，“够了啊你。” “考虑得怎么样，答不答应啊？”徐来又问。 “没完了你，快把眼镜还给我。” 恼羞成怒的小猫又炸了，但她还是不敢看他，垂着头去伸手去抢他背后的眼镜。 徐来后退着躲啊躲，眼镜也从左手挪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周晗又羞又气，更换策略抓住他的左胳膊，集中力气去攻他右胳膊。 退无可退的徐来靠上了墙，两只胳膊都被周晗锁住了，看上去像是她主动把他抱在了怀里。 “别急，想做什么我都配合，予取予求。”徐来低着头笑，再撩。 周晗用额头撞了一下他的，做为对这句话的回应。 徐来暗道糟糕，小猫咪被逗狠了。“好吧，我不说了，眼镜还你。” 周晗重新架上眼镜，横他一眼，“你该多做点试卷清醒清醒！” “是吗？”小猫咪战斗力很足啊，徐来接着撩：“我舍不得让别人看。” 这下小猫咪彻底炸了，她飞快地挠了他一爪子，跑掉了。 四月份的时候，小高考的成绩出来了，一班四A人数险险超过二班一人，于湉高兴得不行，当着何老师的面唱“we are the y friend······” 杨妈妈和于老师一样高兴，因为原本能及格就行的杨珏竟然考了两个A，这个出乎她意料的成绩让她高兴坏了，以至于她兴冲冲地想要把周晗徐来林敏敏林秀木请到家里，招待一顿盛宴感谢他们。 杨珏就怕杨妈妈逮着几人问东问西，打听这那的，一口回绝了她的提议。 杨珏想要邀请明月出去玩，周晗和徐来一点都不意外，令他 分卷阅读134 们意外的是杨珏策划的地点在乡下。 “这么远的话当天回不来的。”周晗有所顾虑。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就租一辆车，能在九点之前赶回来，最多九点半就可以把明月送回家，一切刚刚好。”杨珏说地仔细又谨慎。 只要事关潘明月，他就格外用心和仔细，半点没有往常粗疏的样子。 “那你要用的道具怎么办，让我和小来扛过去？”周晗不太确定地问。 杨珏嘿嘿笑着，答案不言而喻。 “走开啊，找我们当挡箭牌还不够，现在还拿我们当苦力使唤，笑得再谄媚也没用我告诉你。”周晗说。 杨珏眼珠一转，扑过去抱住徐来的小腿，狗腿地晃啊晃地，“小来好小来妙，小来小来呱呱叫。小来啊，你劝劝小晗呗。” 周晗从未见过如此具象化的抱大腿的行为，不禁深深地被他的无耻惊呆了，同时，她的内心又升起了深深的羞耻，什么叫‘劝劝她’啊，说得像是她一定会听小来的话一样。 徐来似乎很享受杨珏的抱大腿，他点着头，没有一点不适的样子。 杨·狗腿子·珏又抱着他的腿晃了晃，徐来才施施然地说：“我都听小晗的。” 他又来······周晗假装听不见，继续搭泰姬陵。 “现什么现？谁还没有咋地？！”杨珏愤愤然站起来，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似乎想要重新抬头做人。 见到周晗和徐来都不理他，他又一秒恢复狗腿本质，滑到周晗身边，殷勤地用左手给他递上积木块，继续谄媚地对她笑。 撑了两秒，周晗受不住了，“别笑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杨珏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说好了啊，我全托付给你了啊。记住了哦，下周六过去。我先回家了啊，我妈这几天盯我盯得紧，我要赶紧回去了。” 杨珏走后，徐来就从椅子上挪了下来，坐到了周晗旁边，估摸着她搭建的进度，递合适的积木块给她。 这套泰姬陵闲闲散散搭了一个月，终于在徐来和周晗手里顺利竣工了。白白的建筑透着光亮，壮观而华美，真的有那么一丝真迹的□□。 徐来偏头打量她，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在小珏面前表现亲密让你不自在了？” 周晗小心地用刷子刷掉建筑表面的浮尘，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小珏还行吧，在其他人面前不行。” 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又让他醋上了，“小珏是例外？” “够了啊你，你明明知道其中的区别。”周晗瞥他一眼。 徐来被嗔了一句，不仅没生气，反而像听到了情话一样，乐滋滋地笑开了。 一周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周六的下午，周晗和徐来带上工具出门了。 杨珏选的地方是一片梨园，周晗和徐来要在这里，临时安上十六盏路灯，提早庆祝潘明月姑娘的十六岁生日。 白白的梨花挨挨挤挤地盛放着，像是天地间遗落的一片雪海。 高度适中的十六根柱子已经提前准备好，周晗和徐来戴上橡胶手套，隔着适当的距离开始挖土，下柱子。 时间紧迫，俩人都没什么心思说话，只是默契地配合彼此的动作行事。 电灯接上电线被安到圆球形的灯罩里，再被放到柱子的顶端。 电线被仔细设计好扎成一束隐藏在梨树后面，又通向两个大大的白色蓄电瓶。 天光暗了下来，青灰色的光线像一层轻柔的细粉，朦胧地洒在周晗和徐来身上。 周晗和徐来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同时接通了电源。 十六盏灯次第亮了起来，像一轮又一轮的明月，坠到了人间。雪白的梨花映照在皎洁的灯光里，更显得晶莹剔透，如珠似玉。灯光尽处，梨花隐现，遥遥的看不真切，却更像是一条未尽的通向瑶池仙境的路。 真美，周晗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挥开眼前的蜜蜂，徐来对她说：“咱们该功成身退了，走吧，去吃饭。” 灯光灭掉，骤然失去的光明让周晗有些短暂的失神。 四月份的尾巴，已经有龙虾上市了，周晗和徐来呈九十度坐在桌子旁，心满意足地吃着蒜蓉龙虾。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蒜蓉的重口味，或许，就算意识到了，他们也不会在意这气味会不会让对方介意。 还是周晗更羞涩一点，她说：“我猜小珏没有吃这个。” “你想说什么？”徐来把远方的一碟夫妻肺片移到她面前，“还是你想要我给你搛菜？” 分卷阅读135 显然，徐来又明白了她他们的相处是舒服自然的，不需要互相搛菜来证明彼此的亲密，也不需要表示对气味的不介意来证明彼此的爱意。 “那样的话，我就只能呵你一口仙气来感谢你喽。”周晗说。 “灯亮了。”徐来推推她，示意她看窗外不远处的梨园。 周晗笑着看向那两排灯光，想象着在梨园里将会发生的一切。 杨珏其实很紧张，他担心明月睁开眼睛之后会不喜欢这些。通电的刹那，他舔了一下嘴唇，暗暗祷告上天保佑他这一次真的能让明月惊喜。 “一，二，三。”随着杨珏的话音落下，潘明月睁开了眼睛，十六轮皎洁的明月一一降临到人间，潘明月的眼睛在睁圆之后，又变成了两弯小月牙。 美轮美奂，人间仙境。 “谢谢你杨珏，有我喜欢的梨花和明月你给我的惊喜，我快开心死了。”潘明月说。 杨珏邀请明月向前走，灯的尽头摆着一只吉他，他要在今天给她唱一支歌。 淡淡的花香淡淡的风，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一只扰人的蜜蜂，蛰了潘明月一口。 事情由此急转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晚更了，争取今天的更在今天 ☆、第五十三章 在杨珏原本的设想里, 他会和明月漫步在梨花下，走到小路边，弹着还有些磕巴的吉他，唱一首她喜欢听的歌。可蜜蜂毁了这场完美，明月的手肿了起来, 虽然她说着没什么大事, 尽力安慰他，杨珏还是很紧张, 他也不再管什么后续活动了, 直接和她一起回了市里的医院。 医生的判断和明月说的一致, 都是没什么大碍, 在听到医生说多喝水促进蜂毒排出的治疗方案时, 杨珏简直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像是万金油一样的多喝水三个字，真的是靠谱的医疗手段吗？ 这一番折腾过后，再送明月回到家就已经很晚了, 杨珏在客厅里遇到了板着脸等他的杨爸爸和杨妈妈。 “去哪儿了？”杨妈妈问。 “和小晗小来出去玩了。”杨珏的心情有些沮丧，并不想多说话，只想快点回到房间睡觉。 杨妈妈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 “去哪儿玩了，玩到这个点才回来？” “去乡下玩了, 还有事吗？没事我去睡了。”杨珏钻进房间，关上了门。 “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杨妈妈被噎到了。 “小珏心里有分寸的，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杨爸爸安慰了她一句, 也要起身回房。 “我不管，不管能行吗？你对这个家半点不操心，要不是我里里外外张罗着，这个家还是家吗？小珏能考上一中，能进的了一班吗？”杨妈妈抱怨道。 “孩子大了总要独立的嘛，有点自己的事不是很正常嘛，你难道要一辈子跟在他后面管他啊？”杨爸爸说。 “不管，不管那就等着和你一样不着调了！更何况小珏才十七岁，都还没成年，怎么不要我管？就是他成年了有孩子了，我也是他妈，我就要管他，就要管他一辈子。”杨妈妈怒气冲冲地摔下这句话，走进了卧室。 被呲哒了一句的杨爸爸摸摸鼻子，走到杨珏的房间敲敲门，在得到他闷声闷气的允许后，杨爸爸推开房门，坐到了杨珏的床上。 “儿子啊，给你。”杨爸爸掏出一张红毛毛交给他。 杨珏却没有接，“干什么啊？” “赶紧拿着吧，”杨爸爸警惕地冲门口瞅了一眼，“这是老爸的私房钱，赶紧收起来。” 杨珏半信半疑地拿过来，又嫌恶地皱皱眉，捏住了鼻子，“怎么这么臭？” 杨爸爸嘿嘿一笑，指指自己的鞋子。 “恶，有什么事赶紧说吧，我要睡觉了。”杨珏把纸币丢到桌子上。 “儿子啊，最近呢，我要和一个骑友一起骑摩托车出去玩两天，你妈不喜欢我骑摩托车，恐怕要严格管教你，你替我多担待啊。”杨爸爸说。 杨珏翻了个白眼，闷声闷气地说：“唔，你去吧。池鱼之殃的补偿嘛，我懂的。” 杨爸爸高兴了，他又问，“儿子，有什么烦心事要不要老爸给你出主意啊？” 杨珏摇摇头。 杨爸爸拍拍他的肩，“老爸知道你有分寸，实在解决不了就和老爸说。” 杨珏的嘴角掀起一点笑意，点点头‘唔’了一声算是答应。 五月一日劳动节那天，一中放假了，杨珏兴冲冲拉着周晗和徐来问要怎么制造彩虹，他要造一 分卷阅读136 条彩虹给明月看。 周晗觉得杨珏很有浪漫细胞，甚至连他的爱情经历都充满了浪漫爱情电影的剧情一个充满浪漫的相遇，许多冒着粉红气息的情节，连杨珏本人，如果不是周晗熟知他的个性，她几乎要以为他是某部偶像剧男主了。 徐来言简意赅地指点他：“阳光在水中发生折射是彩虹出现的原因，阳光直射角度为42°时较容易产生，此时背对太阳制造水雾，就可以产生彩虹的效果了。” 徐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对，只是，没有具体操作指导。对于杨珏来说，没有操作指导就等于听天书，所以他晕乎乎地问：“什么意思啊，说清楚点啊，别用知识欺负人啊。” “就是说，你挑个空气好一点的下午，背对着太阳喷一口水，就能制造彩虹了，或者为了好看，你弄个莲蓬头或者喷泉效果也是一样的。”周晗替徐来解释。 杨珏顿住脚步，想了想，他抛下周晗和徐来，“步行街广场那里有喷泉，同志们我先走一步啊。” 周晗和徐来失笑，看他迎着下午的太阳一蹦三跳地跑远了。 “女孩子都会喜欢这样的浪漫吧。”徐来十分自然地感叹着，眼角放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在周晗身上，不放过她的每一丝表情和反应。 “应该都会喜欢的吧，毕竟那么用心。”周晗也自然地感叹着。潘明月姑娘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珍惜杨珏的每一点心意。 徐来又说：“一点也不觉得浮夸吗？”眼角仍是放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应该也不会吧。”周晗没看出来潘明月的不喜。 徐来不说话了，暗自思索要不要把观看爱情电影做为一个任务完成。 空气里有菠萝的香味，周晗看了看，原来是一个小贩推着三轮车在马路对面卖菠萝。 她的动作自然被徐来察觉到了，他立刻出声道：“你在这里等，我去买。” 周晗点点头，觉得他的动作有些迫切，像是急于表现。她往马路边避了避，学校附近学生多，自从知道徐妈妈知道之后，她就有意收敛自己的言行，生怕他们太招眼。 说来也怪，明明上次她一段子虚乌有的爱情都被神通广大的教导主任抓住不放，这次真的狼来了，反而没有任何传言，仿佛所有人都忽略了她和徐来之间的可能性。 “周晗？” 周晗循声望向来人是张天诚。 她不欲让别人看到她和他在一起，因而往路口的拐角处走了走，避开了同学的视线，也走出了徐来的视线范围。 张天诚把十来支红色康乃馨递到她面前，“给你的，祝贺你小高考考了四A。” 周晗想到醋坛子徐来，有点不太想接。 张天诚又把花束往她身前送了送，“收下吧，又不是玫瑰，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周晗不好不收了，“那谢谢你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天诚有点拘谨地说：“我这次模考过本科分数线了，我就想告诉你一声。” 周晗恍然大悟，距离2009年的高考，只剩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恭喜你啊，祝你再接再厉，考个好成绩。”周晗说。 徐来提着两只菠萝走过来，盯着周晗怀里的花束看了几秒，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她旁边。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幸亏我和你心有灵犀，不然肯定要一通好找。”徐来说完，像没看见张天诚似的，拿起一瓣插了竹签的菠萝要给她吃。 周晗不喜欢在张天诚面前吃东西，因而避了避，想要把菠萝拿到手里。 可徐来却不放手，“就这么吃吧，竹签上有汁水，别沾到你了。” “我现在不吃。”周晗示意他看张天诚。 “你还有事吗？”徐来对他说。 “我不认识你，找的是周晗。”张天诚说。 这下周晗再不能否认心下那怪异的感受了，他就是敌视张天诚，就是故意无视他。还有替她发言，明明白白地暗示张天诚他和她有关系，以及，让他有眼色地快点走。 周晗用胳膊轻轻碰他一下示意他别太过分，谁知道他竟然大大方方地转头诬陷她：“是不是等急了，我马上帮你把他打发走，啊，乖。” 周晗百口莫辩，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乖’？ 张天诚笑了，挑衅他：“周晗自己会说话，不用你当代言人吧？” “我们俩一向亲密无间不分彼此。”徐来有意表现亲密。 “周晗可没这样说！”张天诚说地慢条斯理的。 “晗儿不说我也知道！”徐来强硬道。 “ 分卷阅读137 周晗不喜欢霸道的。”张天诚摇摇头。 “一个和她只见过两次面谈话时间不足一小时的人，跟我比了解程度？！”徐来冷哼。 “周晗可不这么认为。”张天诚把目光放到周晗身上。 徐来立刻揽住她的肩膀要求她站队，“晗儿你说呢？” 在徐来说出‘晗儿’两个字的时候，周晗就抱着胸当起了观众看起了戏，她不敢相信徐来能如此幼稚，可没想到，他表现得一次比一次更幼稚。 周晗晃动肩膀把他的手抖下去，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气定神闲你气急败坏，单就吵架这件事，你输了。” 徐来的表情顷刻间黯淡了。 不再看他，他又转头对张天诚说：“不过无论他做什么我总是要维护他的。” 张天诚点点头。 徐来窃笑着偷眼看她。 “谢谢你的花，祝你考个好成绩。”周晗对张天诚说完，提步回家了。 徐来立刻跟了上去，像是知道张天诚会看他们，他做作地挺直了脊背，拗了个凸显大长腿的模特步，气势如虹地伴在周晗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可能会去蹭玄学，02:00左右的不用看。 ☆、第五十四章 五月的天气, 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杨珏走出照相馆，嘴笑含笑，一张张欣赏着照片里的潘明月。 这张她很惊讶，是刚看到彩虹时的样子；这张她笑得眉眼弯弯, 是因为看到彩虹很高兴；这张她很狡黠, 是想撩水珠泼他；这张她很狼狈，因为喷泉突然改变方向, 淋到了她······ 每一张她都美得动人, 每一张他都看不够。 回到家里, 杨妈妈坐在椅子上正等着他。 “小珏啊, 发生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能和妈说说吗？”杨妈妈笑着说。 杨珏想到背包里的照片, 有点迟疑。 “我是你妈，你有什么事不能和妈说的啊，还是你不信任妈？”杨妈妈又追问了一遍。 “当然不是！”杨珏不忍心看到杨妈妈失望的样子, 想了想，他收起笑容，认真地开口：“妈, 我信任你，我确实有事情想告诉你。” 杨珏停了一下, 诚恳地迎上杨妈妈的视线，恳切地说：“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摆弄相机, 你觉得那些学艺术的是不务正业，你担心我将来找不到工作。” 像是意识到他会说些什么，杨妈妈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但杨珏还在说：“妈，我认真想过了，我是真的很喜欢拍照，我想去考艺术生，希望能得到你的······” ‘同意’两个字还没说出，杨妈妈‘腾’地站了起来，用手不停指着他说道：“你希望！你希望什么？！啊？你还有脸跟我说！你是不是还想瞒我？！潘明月是谁？是不是她撺掇你的？啊？” 杨妈妈从背后掏出一叠纸张摔倒杨珏面前杨珏发短信总是斟词酌句，这些纸张就是草稿，藏在衣柜深处的东西，被发现了。 杨珏瞠目结舌，一时不敢相信杨妈妈笑眯眯想和他谈心只是做做样子，他拧眉：“妈，你说让我信任你，只是为了套取我的隐私？” “我是你妈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别想转移话题！我问你，潘明月是怎么回事？学艺术是怎么回事？你翅膀硬了啊，敢不听妈的话了，竟敢瞒了妈两件事！你是不是不听妈的话了？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吗？”杨妈妈尖利地说。 避而不谈多半就是承认了，杨珏突然间心灰意冷了，他以为杨妈妈是真的愿意用相信的态度，好好和他谈一谈的，但实际上，她根本没有信任他，只是想掌控他的一切里。 他什么都不想和她说了，“妈，我是认真的，想和你谈一谈的。” 母亲节那天，周晗想为周妈妈做些什么。 这个念头是在小高考之后产生的，从周妈妈收起了核桃和拔牙住院之后，周晗觉得周妈妈并不是只想要她的好成绩的，她是在乎她的。所以，她第一次对周妈妈明确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要做丰盛的饭菜给她进补，因为她会有压力，周妈妈答应了。 小高考结束当天，徐妈妈送了一只咸水鹅给周家添菜，徐妈妈说徐来考试辛苦了，为庆祝他撑过了这么辛苦的考试，要做顿好吃的替他庆祝庆祝。 周晗又从徐妈妈身上学到了一些爱和鼓励。 周妈妈问周晗，“要不我们也吃顿好的？” 周晗说：“我还不知道考得好不好，等成绩下来了再决定庆不庆祝吧。” 这句话似乎促使周妈妈下 分卷阅读138 定了决心，她说：“不用等成绩下来，我们也学学小来家，能顺利地完成考试就很了不起，就为这个也值得好好吃一顿。” 周晗心中暖暖的，笑着点点头。 周妈妈又说：“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周晗模糊地感觉到，这个问题似乎是某种契机，她需要好好回答才可以。 如果是以往，她会懂事地说不用了，太麻烦了，但此刻，她觉得这个答案不对。 她迟疑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想吃糖醋排骨。” 周妈妈高兴地答应一声，拿上钱包出去了。 于是周晗知道，她答对了。 也许有时候，提要求是在说‘我想和你亲近’，是在表达说不出口的爱。 所以这次母亲节，周晗买了一张按摩体验券，她想让周妈妈好好放松一次。可买好了券，她又为难了，让她张口说表达爱意的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对着体验券抓了半天头发，周晗决定还是写吧，既不用面对面的交流，又可以传达出自己的祝福。 周妈妈取出压在碗底的信封，一张折起来的纸上写着 妈妈，长久以来，因为担任着照顾家人的角色，你精打细算，俭省自己，你辛苦了。这张按摩券你拿去好好放松一次吧，你是母亲，也是刘彩凤，别压抑自己的需求，多听一听刘彩凤的声音，比起贤惠这样的夸赞，我觉得你开心更重要。 谢谢你，祝你母亲节快乐！ 周妈妈对着按摩券和小小的信纸，笑着笑着，哭出了声。 [公众号@读 文少女] 有时候啊，只要自己的付出能被看到和肯定，心就会软成一摊温柔的水。 杨珏的避而不谈彻底惹恼了杨妈妈，她不再去上班，而是无时无刻盯着他，杨珏上学她跟在后面，杨珏放学她在门口等待，她也不限制杨珏的外出，但她无时无刻都跟在杨珏后面。 杨珏怕她迁怒潘明月，去找她的麻烦，把手机和相机都交给了徐来。当周晗问他要不要和潘明月说一声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惨笑一声，说道：“该说什么？说要她等我，我做不来，说······”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说出了那两个字，“分开，我也做不到。” “那你······”周晗举举手机，“想让我怎么办？” “让她，让她做决定吧，我都听她的。”杨珏艰涩地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了。 当天放学之后，杨妈妈当着杨珏的面，温柔地开始‘审问’周晗，“小晗，你最懂事了，你能告诉小婶潘明月是谁吗？” 周晗垂着头盯着地面不敢和她对视，因为说‘不’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杨珏默然地站在旁边，像一根心如死灰的柱子。 徐来移动脚步，想要站到她身前，但周晗拉住了他的衣袖。她突然想到了她要求周妈妈做糖醋排骨那次的事情，这好像给了她某种勇气，于是她低着头小声地拒绝：“对不起小婶，我不能告诉你。” 杨妈妈有点诧异，她又说：“小来你也不会说什么了是吧？好，好哇，手机相机我也不指望了。小晗小婶问你，你和小珏玩得好，你忍心看小珏堕落下去吗？小婶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他好，小婶会害自己的儿子吗？” 徐来冷着脸彬彬有礼地说：“您不必和我们说这些，小珏是您的孩子，但也是独立的人，他会有自己的思想。恕我直言，您现在的行为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失控，您想要知道小珏所有的事情，您以为小珏还是您的大宝，但他不是，他是独立的、不属于您的、活生生的人。” 杨妈妈一瞬间慌了手脚，六神无主地跟在他们后面。周晗感觉得到，这番话对她的冲击很大。 徐来拍拍书包，问他：“这些要怎么办，你要拿回去吗？” 杨珏摇摇头，“放在你那儿吧，有消息了告诉我一声就好。” 他又苦笑一声，语气里有说不尽的自嘲：“不过一直都是我死缠烂打的，也许明月根本不会主动找我。除了她在二中读书和她的名字，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天没消息，第二天没消息，第三、四、五、六天都没有消息，第七天，潘明月来了一条短信晚安。 周晗正在摆弄徐来桌子上的插花，一个柳条编的花篮，里面摆着快要枯掉的巴掌大的树叶，还有几支红艳艳的节节高，以及弯曲着垂出篮外的枝条，这是徐妈妈的手笔日本草月流派的插花作品。 徐来以为是发错人了，但周晗十分确定这是潘明月发的，“她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小珏的心意。”她这样解释。 周晗拿过手机，把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发了过去： 【你 分卷阅读139 好，明月姑娘，我是杨珏的朋友周晗。他喜欢你的事被他妈妈发现了，他妈妈认为是你撺掇他学艺术的，对你非常生气。杨珏担心她会打扰到你，就把手机放在我这里了，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代为转达。】 过了很久都没有短信过来，周晗重复着退出开启短信界面的动作，似乎这样就能让短信快点进来。 “没经历过就不可能感同身受，你是这样认为的，是吧？”徐来说。 “啊？”周晗心不在焉地，“嗯，是的。来了。” 【请你转告他，让他好好学习，如果现在不可以见面，那我们高考后再见好了。】 “又单纯又可爱啊。”周晗笑了。 “原来你小心翼翼地试探过我的心意啊。”徐来说完，含着笑意打量她，满足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周晗决定在第二天上学时告诉杨珏这个好消息。 翌日清晨，周晗在饭桌上看到了西装革履的周爸爸，她好奇地问：“爸你有什么事吗？” 周爸爸说：“今天一中的校长正式调往南方任职，我也去送一下。” “几点走啊，不会耽误你上班吧？”周妈妈问。 “八点走，不耽误。潘校长是我前同事，潘校长的夫人是我现在的同事，也就这么一回，全家搬走以后也见不到了，于情于理都要去送送。”周爸爸说。 杨珏得到潘明月的消息，简直高兴坏了，笑得合不拢嘴，整个人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七点四十的时候，周晗终于想了起来，潘明月的眼熟从何而来。 “小珏，你快去，明月，明月要走了，你去校门口找找，明月要和潘校长搬走了。”周晗说得语无伦次的，但好在，杨珏听懂了。 “兄弟，接着。”林秀木抛给他一把车钥匙。 杨珏含着眼泪看了周晗一眼，似乎想要从她的眼里找到开玩笑的痕迹，明明才收到明月的好消息，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但很快，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七点五十五，杨珏骑上自行车从校门口冲了出去，然后，他向着一群老师挥手的那辆车喊道：“明月！” 隔着护栏，杨珏骑着自行车追在轿车右侧，大声用蹩脚的粤语唱着黄家驹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杨珏想，是不是他们的相遇太美，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运气，所以这场美好终究要以悲剧收场。 他知道如果他再不唱，恐怕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再开口了，所以他高声地，无所畏惧地嘶吼着。 车内的潘明月不顾母亲的阻拦，摇下车窗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没有解释突然间她被强行没收手机强行塞进车里的事，她只是哽咽着不住地点着头，跟着他一起唱她最爱的黄家驹。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潘校长沉着脸转动方向盘，把车开进左侧的车道。 杨珏却不管不顾，仍旧执着地唱 【愿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地说声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潘校长加速行驶，杨珏骑着车渐渐落后了，他的肺像是要爆炸一样，唱的歌也不再有曲调，但他还是坚持着：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前方路口正是潘校长需要的左转向灯，潘校长加速冲过了十字路口。每条人行道都是红灯，杨珏再追不上了，他跳下车子大声地喊：“明月，我祝你幸福，祝你一直都开心，我祝福你，明月。” 潘明月从后窗里一直看他，一直疯狂地点着头，杨珏冲她挥着手，一直挥到车子再也不见，他失声痛哭，委屈万分地冲天骂了一句：“操！” ☆、第五十五章 杨珏回家一头扎进房间里, 睡了整整两天两夜，把杨妈妈吓了个半死却不敢把他叫醒。等到他再醒来时，他出去了一趟，然后，他顶着一头短寸坐在杨爸爸杨妈妈面前, 收起了全部的跳脱和嬉皮笑脸, 慎重地说：“爸，妈, 我决定了, 我要去读艺术班。” 杨妈妈抹着眼泪点头, “好, 好, 你想干什么都行。” 杨珏一摸短寸, 微微一笑，“妈，我不出家, 你就放心吧，我是认真的。” 杨爸爸杨妈妈那里很容易就过了，可是学校那里, 却不那么容易过关了。 苟主任给了他‘留校察看’的处分，并且要求他在校会时当众朗读检讨书。 分卷阅读140 杨珏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满不在乎地写了一整篇检讨书，还一本正经拿给周晗检查，让他看看有没有错别字。 周晗不知道他好不好, 她只知道，他再也不‘明月长明月短’了，潘明月三个字，消失在了他的口中。 校会当天，杨珏自嘲道：“想不到我最万众瞩目的时刻这么快就到了。” 将要和他一同上台接受省三好学生奖状的徐来对他一笑，“放心，还有我！” 杨珏不明所以，“连这也要和我争？” 徐来不答话。 一中追求高考升学率，像于老师那样愿意公开地、不带有色眼镜地和学生们讨论‘早恋’的老师能有几个呢，能够不对‘早恋’人员抱有歧视的学生又有多少呢。 杨珏就要转去艺术班了，他是去追求梦想的，徐来想为他的梦想之路扫除一切障碍，想让他堂堂正正地、没有一点负担地去。 杨珏这个‘穷小子’追求潘校长家掌上明珠的事，因为反差而造成的传奇性，成功地在校园里大范围地传播了开来。 过去一星期，假装若无其事经过一班的人陡然多了起来，‘杨珏’两个字也频频被提起，说来好笑，因为‘珏’字不常见，有些同学来一班嘀咕的是‘杨玉’，倒把传闻往‘两男争一女’的诡异方向上引去了。 如果男方有权有势有地位，分手时人们会揣测是女方‘配不上’，如果女方有权有势有地位，分手时大家会说男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没人想去关心，当事人的痛苦，也没人想去了解。 徐来想，也许根本没有爱情这回事，有的只是对权利金钱地位的崇拜。 杨珏的检讨书已经念到了尾声，“······从此我保证诚心向学，一心向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虚度每一天，做自己该做的事，成为我能成为的人。” 杨珏的口吻里，没有一点嬉笑或者敷衍的成分，相反，他极其认真，甚至到了虔诚的地步。 也正因为这样，校会的气氛变得极其荒谬古怪他们以为这会是一场充满羞耻与忏悔之情的检讨。 台下不远处的周晗望着杨珏，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高兴和感动：她的家人小珏，依然有振翅飞翔的勇气和力量。 台上的杨珏下去了，徐来已经念到：“······拿到省三好学生的秘诀，嗯，遵守纪律，呵呵，”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对话筒说：“抱歉，我经常请假缺课去搞信息奥赛。”停了停，他接着读：“专心致志学习，嗯，呵呵，”他又笑了一下，又说：“抱歉，我也会打游戏看电视阅读和书本无关的东西。” 第三次他停顿的时候，“不谈恋爱，呵呵，呵呵，”徐来握拳捂住了嘴。有了前两次的铺垫，学生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停顿根本就是反讽嘛。 省三好学生的反讽，在台上光明正大的反讽，以及他话语里暴露出来的他‘早恋’的信息，如此种种，一片哗然倒是不至于，但肃静的广场确实热闹了起来，交头接耳，挤眉弄眼。 苟主任没办法袖手旁观了，徐来已经用最后一句话结束了他的演讲，他扬扬手里的证书，说道：“抱歉，以及谢谢学校对我的认可。” 蔫坏蔫坏的徐来，最后还拉了学校给自己的话背书，或许是，说了最大一个反讽。 走下台的徐来被等候他的杨珏拍了拍胸，杨珏说：“心领了兄弟！” 果然如徐来所料，一个热点可以被另一个爆点掩盖，徐来的‘自杀式袭击’取得了非凡的成功，探索徐来的女友成了新的热门话题。 于老师让出了自己课堂的二十分钟，让全班同学给杨珏送别。 林秀木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提着蛋糕盒子送到杨珏面前，示意他打开，杨珏又激动又难为情地揭掉盒子，却发现，是全套齐全的《5+3》，杨珏的心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举着拳头怒气冲冲地追着林秀木满教室跑，直到周晗把一个真正的蛋糕捧到他面前。 双层蛋糕上面，插着巧克力做的相机和胶卷，还有两只弯弯的月牙眼。 “我自作主张了。”周晗说的是那双眼睛。 杨珏摇头，眼睛有些湿润。 陈安宁开始指挥大家唱黄家驹的《不再犹豫》，没有人会粤语，他们就用普通话，高音唱不上去，他们就用吼的，哽咽地唱不出声，他们就彼此搀扶，彼此支持······ 于老师站在门外，含笑看着他们，感叹道：“多好的孩子们啊！” 就这样，在歌声里，杨珏故作潇洒地冲大家一抱拳，大踏步走出了一班，走向了他新的征程。 六月六日他们放了假，高 分卷阅读141 三生的高考开始了，而他周晗他们，也成为了正式的高三生，距离他们高考，只剩365天。 因为徐来自爆恋情的事，周晗刻意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但也许是成绩好的人比别人更平等，苟主任并没有找徐来谈话，也没有追究他早恋的事情。 即使是这样，周晗也没有放松，放假三天她都在家里学习，无视了徐来请她上楼的邀请。 三番四次被拒绝的的徐来，有点不开心。 徐妈妈拿了手机进来要给他拍照片，还让他举着三好学生的证书一起拍。徐妈妈连拍了好几张，又叫他拿出以前的各种奖状证书，说要拍照留念。 徐来被她彻底搞糊涂了，以前她也没这么看中这些奖项之类的东西啊？ “妈你做什么呢？” 徐妈妈只是说：“学习吧，我不打扰你了。” 晚饭的时候，徐来在饭桌下方看到了一只四四方方的香炉一样的器具，几根一米来长的带叶的花枝相互依靠着站在里面，徐妈妈握着钳子，正拧着铅丝把几根枝条和花枝固定在一起。 徐来更糊涂了，又问：“妈，你做什么呢？” 徐妈妈对他笑笑，“大师教的草月流作品，我就在家里试试。”说完，她又掏出手机，对着作品拍起照来。 接着徐妈妈又做了一件让徐来很费解的事情，她放着灯不开，反而点了几支蜡烛来照明。 晚餐是意大利面，端上桌后徐妈妈又是一通拍。 意大利面没煮透，味道也有些淡，徐爸爸想浇点老干妈拌一拌，却被徐妈妈制止了。 各式各样的草月流花篮花盆水缸已经出现了近一个星期，徐妈妈的反常也持续了一个星期，终于有一天，徐家三口人都因为徐妈妈做的寿司而吃坏了肚子，接连上吐下泻。 徐妈妈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魔障，对徐来吐露出了心声：“妈去的跳舞队都很羡慕妈有你这么一个好儿子，所以妈拿了你的照片在队友那里显摆。妈弄那些草月流的插花，弄牛排寿司意大利面，也是为了给插花班的学员看。” 徐妈妈不好意思地看了徐来一眼，又说：“嘿嘿，妈，妈学的也是不是什么华尔兹，就是普通的广场舞。妈就是为了让人家羡慕，妈是不是，太虚荣了啊？” 徐来一时没有说话，徐妈妈急急忙忙地起身，“妈去煮点白粥。”说完，像逃一样走开了。 等她走后，徐来松了一口气，如果徐妈妈不那么赧然，她就能发现，她家沉稳有度的儿子的耳朵，红了。 在徐来的再三要求之下，周晗还是上了楼，她以为他又是找了什么借口骗她上来，因而有点嗔怒地对他说：“你最好真的有要紧事，不然······” 徐来不满她总是拒绝他，“我们又没做过分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见面，我连你的手都没拉过。” “你委屈个什么劲啊？你想我也去写检讨吗？”周晗反驳他。 徐来泄气了，转瞬他又想到一个好主意：“暑假那几天我们去学托福吧，又可以提高英语又可以······避开······” 在周晗的瞪视下，徐来越说越心虚。 “找我什么事，快说吧。” “是我妈，我妈她······我想······” ☆、第五十六章 三天之后, 周晗提了一个袋子交给徐妈妈，“小婶，小来让我给你的。” 徐妈妈打开牛皮袋子，是写着日文的盒子，里面有肉色半透明的两个东西。徐妈妈没太明白是什么, 只好转头询问地看着周晗。 “是放进内衣里的。”周晗也不那么自在, 简短地解释着。 徐妈妈一愣之后，带点自嘲地笑了, “瞧我, 还让儿子为我这个当妈的操心, 嗐。” 周晗理解她, 一直把各方面操持得妥妥帖帖的女强人徐妈妈, 因为小辈的关怀, 有些害羞了。 徐妈妈又说：“小来他······怎么猜到的？” 周晗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徐妈妈的面色轻松了一些做妈妈的, 是不会希望被孩子看到自己的脆弱的。 徐妈妈笑着感叹着：“我家小来啊······” 我家小来啊，怎么这么温柔这么好呢！ “小婶，我想给你听个东西。是我偷偷录的, 小来不肯写小卡片，但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周晗录音机, 对话就传了出来：“为什么要写留言？不用多说我妈明白的。” 徐妈妈能够想到徐来抗拒的样子。 “你是什么心情就写什么，怎么想就怎么 分卷阅读142 写喽。” “啊，应该叫我爸买的, 我做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徐来在叹气。 “笨啊你，小婶不一定想让徐叔叔知道的，有可能徐叔叔就是小婶介意的原因，不然徐叔叔那么关心小婶，肯定能察觉的。” “小晗，我写不下去，你去说吧，你帮我去和我妈妈说吧？”徐来的声音充满了祈求的味道。 “那我说，你写？” “你说你说。” “妈妈，这是我在网上买的东西，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用，虽然我觉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 徐来打断她，“我不会这样说话的。” “又不用你当面说，是写啊。” “但妈妈，如果你有一点点介意，那它就有存在的意义。” “还有呢？” “妈妈，不管你用还是不用，都不必觉得羞于见人，都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儿子永远都为有你这样的妈妈而觉得幸运。” “完了？” “最后再写一句嗯嗯嗯。” “什么嗯嗯嗯？” “就那三个字啊。” “······看我笑话是吧，你自己都说不出口还让我写？” “那好吧，你读一遍试试。” 吵闹活泼的对话过去，徐来清晰又缓慢的声音响了起来 “妈妈，这是我在网上买的东西，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该怎么用，虽然我觉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但妈妈，哪怕你有一点点介意，那它就有存在的意义。妈妈，不管你用还是不用，都不必觉得羞于见人，都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儿子，永远都为有你这样的妈妈而觉得幸运。”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房间里熟悉的华尔兹舞曲的旋律重新清晰起来，又温柔又欢快，周晗静静地退了出去。 徐妈妈摸着盒子回味着，笑了下又忍住，忍住又笑了下。 那天之后，徐妈妈哼着她喜欢的‘猴一朵迎春发还’，收起了所有的水缸水盆花篮，重新换上自己喜欢的大圆肚白花瓶，把一大束红艳艳的节节高插了进去。 那天的晚饭，是韭菜猪肉馅的饺子，还配了满满一碟蒜泥。 六月九日五点钟，高考结束了，一中外面的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因为高考，这段路上在高考的三天被禁止鸣笛，免得惊扰到考生。周晗从外面回来时，甚至看到有几个家长拦住了路，人为拉起了一道禁止车辆通行的警戒线。 听说有个考生在考场里崩溃了，被停留在校园里待命的救护车拉去了医院。 所有人都对高考寄予期待，有自愿为高考让步的，也有扛着高考大旗要求别人让步的，周晗想，这些关注期待和容忍终究还是会变成落到考生肩上的压力，需要他们用好成绩来交换。 周晗背着书包和徐来走进校园，有高三生尖叫着：“以后绝对不再看一本书，我要把这些都烧了。” “你说他们爱学习吗？”周晗说，“如果爱学习，怎么会想把书本烧掉？如果不爱学习，那又是为了什么坐在这里三年呢？” 徐来没有说话，他又闹别扭了，因为他想要约她去游泳馆，而她没有答应。 接连拒绝他好几次邀约，周晗也有些过意不去，她放软语调安抚他：“等毕业后好不好，到时候我办张卡让你教我学游泳好不好？” “嗯。”他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字算是答应，一听就知道心里还是不满。 “学习很紧张啊，我们还有一年就高考了，我们俩都不能把成绩搞糟吧，嗯？” 徐来停下脚步，咄咄逼人地控诉她：“高中课程将会在暑假全部结束，高三剩下的时间都是复习，学习任务根本不紧。你和我的成绩一直都保持在年级前十，没有一点动摇。你根本不是认真想要和我在一起的，你只是为了我的学习方法！” 周晗一下笑开了，“你这是撒哪门子的娇啊。” 徐来又惊又羞，撇下她闷不做声往前走。 周晗赶紧追上他，“好了好了，一起去学托福总行了吧，嗯？” 他还是冷着脸。 “游泳真不行，去学习啊？” “一起哦，好不好啊？” “我数一二三，过时不候哦？” 徐来停下，反而更生气地剜了她一眼，走进了教室。 周晗头疼了，又把给傲娇得罪了，这次要怎么哄啊？ 步入教室，周晗察觉到教室里的氛围已经和高二时不一样了，再也没有高三生顶在他们前面了，他们真 分卷阅读143 的已经站在高考面前了。 门口的标志已经换成了高三（一）班，黑板上也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牌，鲜红的数字红得有些刺眼，周晗走到座位前坐下，掏出课本，加入了复习大军的队伍。 晚自习的时候，于老师带了一个说不上是好是坏的消息：一中为了激励他们这群高三生，要举办一次高考誓师大会，要绕着印湖走一圈，就在明天。誓师大会是第一年举办，大家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大会，但这不妨碍男生们的激动。 “高考誓师？是个什么东西啊？” “管他好东西坏东西，明天抓紧时间玩一玩才是重点。” “同志们，珍惜我们最后一次放风的机会啊。” “狱友你好，我是来自隔壁的0018号。” “不如今晚就越狱？” “批准了，我把钥匙交给你。” 因为‘绕湖’两个字，激动的男生们很快把话题带到了不知名的方向，以至于没人去考虑印湖有多大，绕湖的路程会有多长。 既然是要磨砺心志，就必然要身体力行。从一中出发去心湖的路上，一开始，大家都满怀豪情，兴致勃勃，根本不把还没见到的印湖放在眼里，顶着太阳说说笑笑地向前走。 走啊走啊，印湖还是没影，整齐的队伍已经有些拖沓散乱了。 好在又走了十分钟，印湖终于到了，队伍里有小小欢呼声，目标近在眼前，豪情志气又回到了学生们的身体里。 但周晗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印湖是小城的一个待开发景区，面积不算小，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湖南侧的的入口，如果要绕到北侧的入口，那路程，周晗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有点想晕。 因为是待开发景区，所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土路上。 她有点担心徐来天气干燥，土路扬起的灰尘会呛到他脆弱的肺。 好不容易从书包的夹层里找到一只口罩，她又拿不准主意该不该给他了，因为徐来太骄傲，他不喜欢当众暴露他身体不好的弱点，他不喜欢被当成需要照顾的弱者。 “你还好吗？”周晗关切地问。 “死不了。” 忘了此人还在赌气当中，周晗扁着嘴，无声地鹦鹉学舌：“死不了。” 然后，身边的徐来迈开大长腿，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这下把人得罪死了，周晗心想。 顶着日头又走了半小时，周晗的脚已经疼得不行了，肉体上的疼痛无法消除，只好用精神上的鼓励来麻醉它，‘这是磨砺意志，是好事，突破这一关高考就不怕了······’ 想着想着，她想歪了，为什么肉体上的疼痛可以磨砺意志呢？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痛苦到底哪个更痛苦呢？ 哲学的问题太难，她想不出答案，只好把这个问题放下，又去关心徐来的状况。 大部队在前方，他们和几个同学稀稀拉拉的落在后面，周晗觉得这样对徐来比较好，可以少吃灰。 “别气了。” 徐来无视她。 “别气了好不好？” 徐来继续往前走。 “别气了行吗？你想要怎样你要说出来我才能知道啊，嗯？”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气什么，”他顺从地开口说，“敷衍，不上心，一点诚意都没有。” 这个指责就有些严重了，周晗愣在原地，一时间也有些委屈，她这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落在后面陪着他了，还不够有诚意吗？ ☆、第五十七章 委屈的劲过了, 周晗剥离开情绪思索着徐来的话，‘敷衍、没有诚意’可以说是气话，但‘不上心’，是她忽略了他的什么事情或者心情吗？ 周晗决定哄他一下。 教室里除了徐来和林秀木之外别无他人，天时地利人和, 周晗坐到座位前, 轻咳一声，“班长, 麻烦你出去一下行吗？” 耳聪目明的林秀木一听就知道有戏可看, 立即趴倒桌子上装睡, 装模作样打起了呼。周晗踢踢桌脚, 他还是装死。 于是, 周晗挑衅地抬起一点下巴, 左手拿起一本英汉大辞典压到他头上，右手摘下眼镜扔到徐来的课本上，在他不得不抬头的时候, 她用那双他喜欢的眼睛，温柔地对他笑了一下。 一个没有躲闪的，极纯粹的, 害羞的，女孩子对男朋友的笑。 窗外阳光明媚, 却明媚不过她的笑脸，徐徐清风吹动她鬓边散落的发丝，她眨了下睫毛, 像一只燕子轻盈掠过明亮的湖面。 没有眼镜 分卷阅读144 的帮忙，周晗看不清徐来的表情，但他的好心情却是可以感受到的。“好了吧？”她说。 徐来努力压下想要上翘的嘴角，绷着脸大幅度地摇了摇头。 又是几只燕子接连地飞过湖面，那湖面开始泛起涟漪，她的眼睛开始闪躲，“够了啊你。” 徐来不敢把她逗得太狠，闷笑一声赶紧把眼镜架到她的鼻梁上。 亲亲抱抱都不行，满腔的欢喜无处发泄，他只好亲昵地、埋怨地用额头轻轻磕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样是想要我怎么办啊。” 周晗有点害羞，又有点得意你那么傲娇，还不是被我撩。 词典下的林秀木朝天翻了个硕大无比的白眼，竖起直挺挺的中指以示对虐狗行为的抗议。 这根中指很快被另外一本文言文词典压了下去。 又一根中指不屈不挠地竖了起来，粉红的泡泡顷刻间灰飞烟灭，周晗一下子笑开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哄人大计夭折，她立即代替黑脸的徐来选了一本新华字典前去镇压。 然后，她避上眼又用力睁开，在他面前点醒了两泓亮晶晶的湖水。 粉红的泡泡又一次包围了他们，在他欢喜得要笑又想要忍住的时候，周晗赶紧拉着他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在他们走开后，一只脚缓缓升起，中指必杀技终于踢翻了这碗狗粮。 “所以你说的不上心，指的是你因为8月份的暑期集训而焦躁，而我对此却一无所知？” 徐来装听不见，不想回答这样伤自尊的问题。 “不回答就是默认喽？” “是不是啊？” “公平点啊，你刚刚可是吃过糖了啊。” 越走越快的徐来突然停住脚，羞恼地把她的校服拉链拉到顶，封住了她的嘴。 月光水银一般倾泻在他们身上，凉凉的很舒服。 少年的面容摆脱了稚气有了些许硬朗的轮廓，月光为他的面容镀上了一层银辉，让他更显得丰神俊朗，神采熠熠，可他的眼睛却被长长的睫毛覆盖着，让他有如蒙了尘的珍珠。 周晗的心软地稀巴烂，可她就是没有巧舌如簧的本领，说不来加油鼓劲的话，于是她说：“我最近重新开始写作了，在写一些我们高中发生的事情。” 徐来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无声地看着她。 “以前我总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知道自己在某方面永远只能屈居人下，那坚持不懈地继续努力究竟是傻还是有毅力，这种行为是该被鼓励，还是该被劝导去探索其他领域？” “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这种话更像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没有人会去关心你的过程是什么，如果你失败了n多次最后侥幸成功了，到时也许会有人愿意听一听你的过程，可那也只是为了给成功锦上添花。” “那过程究竟有没有用呢？我不知道。” “但你重新拿起了笔，这是你的选择不是吗？”徐来轻轻地问。 周晗摇摇头，“不是的，我没有选择，我是照着你的选择去做的。在你重新开始看奥赛书之后。” “从小我就觉得你特别勇敢，特别好。我啊，是一路跟在你后面模仿着你长大的，学你的学习方法，学你的温柔体贴，甚至，还模仿过你的走路姿势。是你的勇气给了我勇气，我只是又模仿了你而已。” 云层飘过来，渐渐遮住了月亮，在月光消失的同时，徐来也黯淡了下去。 “这一次我让你失望了。”徐来艰涩地说，在心爱的女孩面前承认自己的软弱，这对骄傲的他来说，真是无比艰难的一件事。 周晗又一次摇摇头，“一点也不，那次我想做坏事想撕掉唐晨宇的试卷，你和我说不用有道德上的压力，这次换我来说，就算你真的放弃，你也不用觉得抱歉。” “那我······” “你还是那个特别好特别勇敢的小来。”周晗轻易就读懂了他。 “那你······” “那我就走在你前面，让你看一次我的背影。”周晗这样说。 云层很快移开，皎洁的月光又一次慷慨地撒满大地，周晗迎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踮起脚尖，轻轻磕了一下他的额头。 在对八月份的期待中，六月七月一晃眼就过。徐来像是真正放下某种包袱似的，竟然在紧张的迎战时间里，还是和她一起考过了托福，然后在训练营里大杀四方，拿到了他期待已久的金牌。 不能牵手不能拥抱，有点孩子气又有点亲昵意味的磕额头，就成了他们相互加油鼓劲的专属小动作。 分卷阅读145 黑色高三开始的时候，徐来告诉周晗他想要拿到清大的保送名额，他要选择最有名的计算机专业。 周晗被难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和徐来选同样的专业显然也不现实，因为她对计算机真的是一点爱也没有。 这个问题可以等到高考之后再思考，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拦在了一班的面前：学校想要替换掉于老师，换成更有经验的专带高三生的班主任。 于老师按下火气据理力争：“我能力有问题吗？一班的化学成绩有退步吗？” “这个小于啊，”苟主任慢悠悠打着官腔，“你先别激动，学校也是为你好啊，你一个三十的女青年，这个，啊，也是时候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高三班任务重，学校也是不想耽误你，是不是？” 于老师：“如果是我的个人问题，那不必了，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学校不必担心我没有精力带好一班。” 苟主任：“你看，这就是不识好歹了吧，啊，小于啊，你现在不结婚将来能不结婚吗？能不生孩子吗？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抓紧找对象是正经。” 于老师梗起来了：“不结婚不生孩子，主任您要是不放心，我这就白纸黑字给你打保证，我保证不为了家庭耽误工作！” 无论如何，苟主任咬死了要让她下台，“做家务带孩子才是女人该干的事，你说什么也没用！” 于老师像点燃的炮仗一样炸了，“除非你开除老娘，不然想换老师偷老娘的桃子，看老娘答不答应！” 一班的同学是从何老师那里知道这件事的，那天晚自习，正好轮到何老师坐堂答疑，在讲完物理试卷之后，他看了眼手表，对他们说：“把你们化学试卷拿出来。” 一班同学齐齐惊讶地抬头看他。 “怎么着，还怕我讲不来啊，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着，我这就给你们露一手。” 一班的同学都知道于老师和何老师‘不和’，他们极为喜爱于老师，理所当然地就开始维护她。 “何老师，化学试卷还是等着于老师来讲吧，您看我这里有道物理题可难了，您来给我讲讲？”林秀木站起来打圆场。 他是物理课代表，和何老师接触的多，了解何老师的性子，说话也就比较随意。 “哼，就你心眼多。”何老师不怎么生气地说，“行了，你们于老师今天没空，把试卷拿出来吧。” 一班同学面面相觑，于老师有多爱这个班级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两年来没请过一天假，做的事情哪一桩不是真的从他们角度出发，为他们考虑，于老师来不了是什么意思？ 一班同学担心了，胡佳慧着急地抢话说：“为什么啊，于老师生病了吗？” 何老师哼笑一声，“算你们这群小崽子有良心。学校要把你们于老师换掉，换成一个丑老头，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吧。” 一班‘轰’地炸开了，‘为什么呀’，‘怎么会’，‘谁要这么干’，七嘴八舌地，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何老师放下试卷，噙着坏笑说：“你们于老师是女老师，要结婚生孩子的，他可不像我们男老师，结婚生孩子不受影响，怎么样，你们要不要转到我们二班，我张开怀抱欢迎你们，怎么样？” “为什么结婚生孩子影响女教师不影响男教师？”胡佳慧问。 “那不得照顾家庭照顾孩子啊。”何老师说。 “男教师就不用照顾家庭照顾孩子了吗？这不公平！”胡佳慧愤愤。 何老师像是受到某种启发似的，打了个响指说道：“对哦，对啊。” 然后，他压低身体凑向大家，说道：“我有个主意能让你们于老师回来，你们愿不愿意配合？” 一班同学点头如捣蒜。 ☆、第五十八章 隔天的化学课, 在一班同学的翘首以盼中，一位年纪有些大的男老师走进了一班。几乎在他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一班同学同时失望地塌下了肩。 按计划，林秀木站起来和这位老师说，“老师, 我们不是不尊重你, 只是我们都很喜欢于老师，还想让于老师继续教我们, 所以这堂课我们不会听您讲课, 会自己做化学作业, 我们想要用这种方式表达我们对学校决定的抗议, 请您理解我们。” 这番话说得有礼有节, 男老师被拂了面子, 却也有火也发不出，只好把书本往讲台上一扔，冷哼了一声。 凝固的空气如同厚厚的砖头压上了每个学生的心头, 虽说他们怀着一腔孤勇做出了抗议的举动，但他们毕竟还是一群被教育着尊师重道长大的孩子，乍然和老师唱反调让老师下不来台, 他们难免心有惴惴。 男老师没 分卷阅读146 有开口的意思，学生们也闭嘴闷头做作业, 僵持的场面直到十分钟后于老师赶到才被打破。 于老师头一回对他们板脸，疾言厉色地批评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吗？我可不是这样教你们的吧！” 一班的气氛从她出现时的期待变成了讪讪，又变成委屈, 最后凝成了一片对抗的沉默。 男老师的面色缓了缓，刚想说几句场面话下台阶，于老师又堆着笑对他说：“张老师您辛苦，您看您吧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师，讲这些化学知识那都是大材小用，不如这样，我代劳了，您在旁边给我把把关，有什么我讲的不到位的，您再指点指点。” 男老师张着嘴，还没听懂她的意思，于老师已经走上讲台，‘唰’地拉下投影幕布，打开电脑插上U盘，激情澎湃地讲开了。 于老师昨晚翘班，在愤怒过后就打定主意要在教学水平上掀翻张老师，因而这节课的课件做得格外用心。 虽然她临时上场还有些仓促，但因为心底不服输的劲，她还是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功力，激光笔被她用得像一柄出鞘的宝剑，指哪砍哪，剑锋所指之处，重难点片甲不留。 由表及里，深入浅出，旁征博引，挥斥方遒。 一班的学生如同一条被牵引的小溪，追随着她的指引顺畅地向前流淌，流经之处，醍醐灌顶，触类旁通，势不可挡，浩浩汤汤。 下课铃响的同时，于老师堪堪结束，这时她才发现，她的后背出了一层细汗。 一班的同学如梦初醒，自发地大力鼓掌，吆喝，吹口哨，把所有的赞美都送给于老师。 收起剑势，于老师收敛姿态，用后辈的身份诚心向前辈请教，“张老师，在您面前献丑了，您看我讲得还成吗？会耽误这帮孩子们吗？” 张老师还有什么好说的，“行了，你也别在我这打马虎眼，我岁数大眼力却还有，眉高眼低我也看得清，只要你让苟主任改口，我也不讨这份嫌。” 一班的同学又欢呼起来，仿佛看到了成功近在眼前。 于老师兴冲冲地要去找苟主任，走出了教室她又回来警告他们：“老实点，回来再收拾你们。” 一班的同学有些皮紧，但很快，他们又放松下来大人会虎着脸吓唬小孩要小孩听话，可摸清了大人的脾气知道大人根本舍不得之后，小孩就会继续调皮，不把这句吓唬放在心上。 一班同学就是这样，他们根本不担心于老师会怎么着他们。他们说不清原因，也找不出证据推出这个结论，也许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直觉，他们就是知道，于老师很爱护他们，不会对他们动粗。 调皮的男生又开始耍宝 “为了于老师，我愿意被收拾！” “为了于老师，我愿意吃竹竿炒肉丝！” “为了于老师，我愿意贡献出我的翘臀！”男生挺着屁股，还顺手在上面拍了两下以示愿意挨打。 “谁要你的屁股啊，滚蛋！”男生被一脚踹在屁股上，踢远了。 苟主任办公室的气氛，远不如于老师预期的那样好，原因就出在何老师这个二愣子身上。 他跑到苟主任面前，说自己要结婚要照顾家庭要照顾老婆要照顾孩子，带不了两个班了，请苟主任给他拿掉一个。 这番话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苟主任都忘记了自己的官腔，“说什么糊涂话呢？” 何老师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苟主任盯着他看了半天，气笑了：“你存心跟我抬杠是吧？我还从来没听说过男人要照顾家庭的，小何啊，做男人不能没出息，啊。” 就在何老师和苟主任夹缠不清的时候，于老师进来了，她扯着张老师做大旗，说道：“苟主任，张老师都说我教得好，您看我教学成绩不差，还得到了张老师的点头认可，是不是就让我回去了？” 苟主任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看了半天，他说：“先回去吧，小于啊，你想当班主任啊，那就再从高一带一届吧。” 于老师何老师对视一眼，彼此都是一头雾水，怎么眼看就要成功的事情，突然就转了风向呢？ 出了门，于老师问他：“你来干什么？” 何老师解释道：“我来替你拉仇恨哪！本来想整一出围魏救赵的，谁知道苟主任这么精，一眼就给看穿喽！” 于老师横他一眼：“我们班也是你的主意吧，尽帮倒忙！” “嘿，你这人，咋恁不识好人心哪！” 何老师一急起来，嘴里的东北味就止不住地往外溜。可惜，东北话对于于老师来说就是和喜感划等号的东西，这句话实在没有半点威慑力。 于老师又瞪他一眼，“哪凉快哪呆着去！别 分卷阅读147 给我添乱！”糟了，一着急，她自己也被何老师的东北音带歪了。 于老师闷着头往前走，留下何老师站在原地，摸着后脑勺感叹：“咋恁招人稀罕！” 于老师一路风风火火地刮进一班教室，一班同学瞬间装出老实样，可这也没能阻挡于老师的批评，或者说是，教诲。 “不要拿自己去威胁别人，”看着眼前有些垂头丧气的同学，于老师的脸绷不下去了，“孩儿们，拿自己去威胁别人是很愚蠢的办法，你们要明白，爱你们的人，在乎你们的人，才会因为你们的威胁而让步。对于不在意你们的人来说，你们的做法就是以卵击石，根本不会伤到他一分一毫，明白吗？” 一班的同学面有愧色。 “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别担心，老师能处理好。” 这天晚上，一个黑影从门缝下，塞了些什么进去。 于老师果然在第二天就重新回到了一班继续授课，但对同学们热情追问她是如何做到的时候，她只做摇头三不知状。 就在周晗对于老师的手段的揣测当中，日子飞快地过去了。黑色高三果然不是徒有其名，题海战术成了每位老师的终极手段，各式各样的试卷雪片一样飘满每一张桌子，随着卷子越摞越高，课间十分钟倒头睡觉的同学也越来越多。 杨珏有时会和周晗抱怨试卷太多学习太苦，可她从不当真，因为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星星，和徐来谈论计算机时一模一样的星星，靠近梦想时的星星。 十一月的时候，周晗拼凑出了于老师的手段 “于老师伪造了举报苟主任的信件，利用化学手段做旧，然后把这些举报信塞进了他的办公室，同时还塞了一批举报校长的举报信到校长办公室。所以，校长和苟主任互相猜疑互相防备，没空再管于老师的事情了。好一招隔山打牛啊，可比何老师的围魏救赵聪明多了。” “所以现在是化学领导物理了啊。”徐来说。 “哈哈，还有那个‘入赘’事件。” ‘入赘’事件是这样的：一班同学很快发现了何老师的不对劲，在一天何老师坐班的时候，有同学调侃他：“何老师，物理指导一下化学，把化学试卷一并讲了呗？” 何老师是不敢的，因为于老师不喜欢他‘染指’她热爱的化学，也不喜欢他包办她的工作，显得她像个没有工作能力的蠢货。 但何老师，特别喜欢吹嘘自己是大男人，他心里怂嘴上却死犟：“杀鸡焉用牛刀，物理领导化学那是人间真理，课代表，把化学试卷讲一下。” 就在胡佳慧面对大家讲题的时候，一班的同学突然笑开了，她回头一看，投影幕上是某个搜素引擎，搜索框里‘入赘’两个字赫然在目！ 胡佳慧忍了忍笑，好心地对何老师指了指投影幕，然后，差点让一班同学笑破肚皮的事情发生了何老师傻愣愣地跑去把投影幕收了起来，投影幕后面是白墙和黑板，‘入赘’两个字被黑板白墙的分界拉扯得有些扭曲，像是咧着一张大嘴在笑话他。 周晗和徐来对视着笑了一会，她踮起脚尖，轻轻磕了一下他的头，“明天玩得开心点。” 明天，就是信息奥林匹克联赛考试了。 ☆、第五十九章 班上有个同学转走了, 他获得了少数民族的身份，要回到户口所在地参加高考。也许是怕招人眼，他走得悄无声息，他的同桌以为他迟到了，还在第一节语文课的时候替他打掩护, 说他生病了, 后来还是于老师告诉了他们真相。 这是周晗第一次感受到高考的威力，即使徐来已经去参加冬令营, 杨珏已经在杨爸把杨妈妈的陪伴下参加北影中戏的招生考试, 他们的高考早就提前开始, 但周晗还是觉得徐来和杨珏是少数, 是和她不一样的。但因为高考移民, 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 在属于他们的较量中，已经有人占到了先机。 焦躁的感觉弥漫在一班的上空，林敏敏说每天的起床号都像在催命, 周晗，周晗变成一个人上下学了徐来已经提前拿到了清大的保送协议，他的高考已经提前结束了。 有时候她会偶遇杨珏, 因为太累，走路的这段时间她总是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 什么都不说，杨珏调侃她是不是和他生分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周晗：“说什么啊, 累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杨珏伸出食指摆啊摆地，“不诚实哦小晗，你和小来明明有许多话可说的。” 周晗想了想，笑了，“你要和我一起背古诗词吗？我和小来的唯一话题，互相提问背诵古诗词。” 杨珏的脸绿了，“你们俩真的是外星人。” 分卷阅读148 可是不谈这些，又该谈什么呢？高考生日常，容不下一点轻松，更遑论其他。 “高考啊，高考。”杨珏又说，“你知道吗，我们班有不少人出国了。” 周晗先是疑惑，继而恍然大悟，杨珏说的‘我们班’不再是一班，而是他的十班了。她有点失落，好像他已经抛掉了某种他们共同的东西，只有她还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有点理解为什么青梅会对竹马的女朋友产生嫉妒了，因为那代表他们亲密无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竹马的亲密要给他的另一半。 亲密当然要给能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这是正常又正确的，可就是，就是会让人惆怅又舍不得。 她幼稚地想，人为什么要分开呢？如果最终都要分开，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遇见！ 她说：“如果所有人都能一辈子不分开就好了。” “啊？”杨珏不明白话题怎么会跳到这里。 “你有了你的梦想，你的新天地，你会越走越远，可我还觉得我们是一辈子也不会分开的好朋友，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分开。” 杨珏默然许久，忽然说道：“也许分别才是人生的常态。” 周晗一惊，突然间特别特别的难过。 白日越来越长，天气越来越热，空调的制冷效果像是装饰，周晗可怜兮兮地把自己的身体往白色的瓷砖上贴，以获取一点微薄的凉意。 在试卷等身的时候，六月份来了。 一直信任他们的于老师突然也没有了方寸，像爱操心的老妈子一样，亲自买来中性笔和文具袋，把准考证中性笔给他们一一装到文件袋里，发到了每个学生的手上。又不厌其烦地嘱咐他们，带好身份证，准考证，写好准考证号，作文要审题，别忘记涂答题卡，别漏掉题。 不知道怎么的，周晗有点想哭。 “于老师，再和我们说点什么吧。”林秀木说。 于老师笑了笑，“孩儿们，我是新老师，新班主任，没经验没技术，我要谢谢你们这三年对我工作的支持，能当你们的班主任，我觉得很幸运。” 班级里有女同学开始小声啜泣，周晗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孩儿们，三年你们都认真努力地过来了，知识你们都已经掌握得很充分了，不用犹豫，也不用担心，抬头挺胸地向前走，你们的前路都明亮。” 铃声响起又落，警戒线拉开又合拢，最后一道铃声响起的时候，高中结束了。 周晗没有觉得解脱或者放松，只有前所未有的空虚。 高考结束最激动的莫过于徐来了，在第二天他就拉着她去了游泳馆，说要趁着大家还没有放暑假的时候教会她游泳。 一米五的水池不深，可因为她上次意外呛水的经历，徐来显得格外紧张，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旁。 周晗抱着游泳圈在泳池里扑腾着前进，他就在她后面不远处跟着她。 他们都没有谈高考谈分数谈那个还没有出现的梦想。 三次课之后，周晗可以不呛水不慌乱地正常游泳了。 阳光穿过玻璃落在泳池里，像一块蓝水晶里混入了白水晶，细小的泡沫浮在水面上，被阳光一照，折射出小小的星星投在墙壁上，随着荡漾的波纹在墙壁上流动，波峰是一道明亮的流线型的光，波谷是一长条暗色的温柔的绸带。 周晗看得入迷了，不提防间，徐来像一条大鱼一样冲了过来，冲到她的身下，驮起她在泳池里游来游去。 周晗先是紧张地尖叫一声，继而又放松地伏在他的背上，由他带着她冲风破浪，游向深水区。 他游得又平稳又舒展，仿佛她的重量根本不存在一样，渐渐地周晗放了心，他却有余裕开始捉弄她了。密集的水花不断溅到她的头上脸上，周晗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只好出声抗议：“你够了啊，故意的是不是？” 回应她的是一片更大的水帘，以及一阵由胸腔传过来的闷笑。 她揪他的头发，他就好似更开心地用脚打水。 她又拽他的耳朵，这个动作像是刺激到了他，他的身体剧烈地起伏了几次，带着笑意一转身，在她落入水中的同时，抱住了她的腰，“小晗，耳朵不行。” 周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羞得闪躲着要游开，徐来撩了一捧水到她脸上，抢先游走了。 这人，幼不幼稚啊！周晗在水中跺跺脚，也跟着追了上去。 游啊游地，他们变成了面对面对视的状态，周晗知道，他在带着她画出一个圆形，不同于一开始的以她为圆心，他们现在变成了一个完整的闭合的圆形。她不再是那个被动着全部由他主动的姑娘，在这 分卷阅读149 段关系里，他们互相成就对方。 看啊看，徐来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情意，他欢快地连番变换泳姿，不断撩水扑她，一边在她周围转圈一边喊：“小晗，我今天真快活！” “别说了你。”虽然游泳馆里没人，可周晗还是害羞了，扑过去捂他的嘴，“不许说不许说。” “凑，凑流氓！”她羞恼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因为他像流氓一样抓着她的手，连连亲她的手心。 换了衣服走出体育馆，周晗眼尖地发现路边冰柜里在卖一种可以掰开一分为二的冰棍，这种冰棍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了，不禁有点兴奋地和徐来说起这份童年的回忆：“记得吗？小时候常吃的那种冰棍。” 说出去之后她才想起来，因为他的肺不好受不得刺激，他是不吃冰棍的。 周晗有点遗憾。 徐来说：“你想吃就去买吧。” 周晗摇摇头，“一个人吃没意思。” 梧桐树茂盛的枝叶间投下点点光斑，因为想要说的话，周晗又有点害羞了，她低着头踩着地上的小圆点，说道：“我去学医怎么样？” “啊？” 周晗瞄他一眼，因为不好意思而故意恶声恶气地说：“我说我要填志愿去上医科大学，我不喜欢分别，你身体这么弱，万一很早就挂了那我怎么办？” 徐来又惊又喜，“这次是情话了吧，这可不能再否认了吧？” 徐来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因为被戳中了真实情感而害羞，然后带着羞恼嗔他‘烦死了’。谁知道，她话锋一转，有了新的应对战术，“我想了想你早点挂其实也挺好的，搞不好我到时候还能开展人生第二春。” 徐来惊了，赶紧安抚她：“好好好不是情话。”下一秒他又放慢声音，期期艾艾地说：“你不喜欢分别？那我要出国读书怎么办？” 周晗停下脚步，有点慌张地看他。可他只是面无表情，分不出是严肃还是开玩笑。 “骗你的。”他一下子笑开了。 周晗狠狠踢了一下他的鞋子，气咻咻地走了。 “某人很紧张我啊。”徐来迈着长腿紧跟在她后面。 “我会好好保重身体的。”他又说。 “我会经常锻炼的。”他再说。 可惜，无论他说什么，周晗都不理他。 徐来拉她手臂，周晗还是不理他，撇过头不看他。 “我喜欢你。” 她立刻脸红了，生气的样子维持不住了。 再有新招，一表白还是一样没辙，徐来压下想笑的嘴角，可他实在是太开心，压不下去的笑‘噗嗤’一声，从嘴里冒了出来。 周晗更脸红了，迈着比刚刚还要气势汹汹的步伐向前走。落在后面的徐来也不着急，摇着头又笑了一会，加速助跑冲上去，把她扛上了肩头又继续向前跑。 周晗惊叫一声，天旋地转之后，吐出了徐来期待已久的话：“烦啊你。” 梧桐树上的麻雀被惊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梧桐树下的那对小情侣，绿色的枝叶金色的阳光，六月的天气，美得刚刚好。 没有一丝阴霾。 ☆、第六十章 分数出来那天, 周晗和徐来录前辈寄语这是一中的传统，成绩优秀的同学需要在荣誉墙上留下自己的照片和对后辈鼓励的话语。 一同参与录制的还有十来个人，一班的同学聚到一起，商量着要开一次谢师宴，正说着话, 林秀木笑着对周晗说, “看你后面。” 周晗疑惑地转过头，发现是张天诚抱了一束红色康乃馨, 自从去年小高考之后, 她就没再见过他了, 短短一年时间, 他的肤色好似又深了一些, 与此同时, 他身上那一点愤怒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勃勃向上的昂扬志气。 “恭喜你考了个好成绩，祝贺你。”他说。 周晗接过花, 诚恳道谢：“谢谢你，费心了。” 徐来不甘示弱，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花, 抱在自己怀里。 张天诚挠挠头，“不值当的, 那什么，我走了，我女朋友在外面等我呢, 啊，要不我把女朋友带来给你看看？” 他一紧张，又开始想它哥哥一样冒傻气了，周晗哭笑不得，“我也不是相面的，你带她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啊。” “也对也对，那我，我就走了。”张天诚说。 “嗯，祝你幸福。” 出于礼貌，徐来没有在他们交谈时插嘴，但他却暗暗竖着耳朵把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在知道张天诚有女朋友的消息后， 分卷阅读150 他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林秀木拱他：“痴情男子苦恋女学霸，周晗的名字可要和他连在一起咯。” 徐来云淡风轻，似乎并没有被影响，但在他莫名其妙消失一段时间之后，他手里的花不见了。 一中专门请了摄影师来给他们拍照，周晗站在白墙前面，驯顺地听从摄影师的指挥做出配合的动作。 “肢体太僵硬了啊，放松一点，笑一下。” 周晗不自觉抿嘴，更拘谨了羞怯于表达内心的人，面对镜头也会同样羞怯。 二班那位看上去很是大方的女孩子，突然隔空冲她喊：“爷，给妞笑一个！” 周晗立刻联想到自己曾经做的事情，不禁笑了一下，那边摄影师抓准机会，拍下了她毫无掩饰的明亮笑容。 “有什么想对学弟学妹们说的吗？” 之前林秀木他们采访的时候说的分别是 班主任于老师功劳最大，祝福学弟学妹能遇到于老师。 学弟学妹争取考到于老师的班级吧。 感谢于老师对我的帮助和教诲，请听于老师的话。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说辞，对于于老师这样的好老师，他们喜爱又爱戴，如果仅仅因为是女性就被用另一种标准对待，那不仅伤害了于老师，也伤害到了学生的利益。他们这群优秀学生，如果有那么一点话语权，那就一定要用在于老师身上，为她喜爱的事业增加一层保障。 于是，周晗也说：“学习学妹们，努力学习，争取让于老师成为你的班主任。” 摄影师摇摇头，失笑：“你们于老师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都为她说好话。” 徐来接在周晗后面拍，摄影师调侃他：“你也要为你们于老师说好话？” 徐来摇摇头说：“她说的都对。” 林秀木一愣，‘哦哦’怪叫着起哄，“徐来你太有心机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端看他前面的摇头怎么理解了，可以理解成我不是为她说好话，因为她说的都对；也可以理解成我不是为她说好话，而她说的都对。 就是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才更让人浮想联翩，才更有噱头，至少，二班的一些同学都在看他和周晗，彼此的眼神里都闪烁着名为‘八卦’的光芒。 他的醋劲怎么就，怎么就这么大啊！ 周晗闭眼忍了下，不想再搭理他。 不过很快大家的视线都被转移了，因为轮到二班的同学去拍照了，而他们的寄语像是受到某种指令似的，全部都是于老师最好！ 这分明是大型表白现场啊，一班的同学身为被表白的对象的弟子，十分有优越感地带头起哄他们，“哪门学科最好看？” “化学。”二班同学羞耻地回答。 “哪位老师最好看？” “于老师。” 那边林秀木还在追着二班同学不依不饶地逗，这边徐来悄悄摸到周晗身边，想要浑水摸鱼拉起她的手。 “花呢？”周晗问。 徐来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交代花的去向。 在周晗的瞪视下，徐来不情不愿地歇了那点小心思，让她去和高考高分得主一起拍照。 周晗和一群同学听从着摄影师的指令移动到台阶前，摆好站位之后却不见了徐来的身影，周晗四下搜寻一番，终于在人群右侧发现了他。 摄影师架好三脚架接连拍了许多张照片，在最后一次摄影师要求看左边的时候，周晗默默转向相反的方向，对着徐来的手机，粲然一笑。 我的眼里只有你。 这几乎算得上是公开示爱的举动顿时又招来了一波善意的起哄声，好在今天的拍摄并没有老师在场，不然周晗还真做不出来。 心情大好的徐来差点又想把她抱起来转两圈，虽然这个行为被周晗用眼睛瞪退了，但直到回到家以前，周晗都没有甩开和他牵在一起的手。 “你也太小心眼了。”她半是埋怨半是嗔怪。 “谁让他总围着你打转。” “那我也没因为舒艺璇而对你表示过什么啊？” “你可以表示啊，生气，发火，骂人，随你挑。” 周晗惊讶地看他，“听起来，你好像很期待？” 徐来傲娇地拒绝承认，昂着头向前走。 周晗跑到他面前，“别傲娇，傲娇会被撩！” [读][ 文][ 少][女]“嗯哼？” 周晗受不得激，立即就要实施，可转瞬一想，撩他对她也 分卷阅读151 没好处啊，于是她仰起头，抑制住内心的羞耻说道：“徐来哥哥。” 红意立即从他的脖子蔓延到了脸上，周晗暗想：傲娇一时爽，打脸啪啪响。随即，她笑出一个天使微笑，矫揉造作地娇声说：“小文真的很宣你哦。” 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取代了红意，漫上了徐来的面庞。 捣蛋成功的周晗十分幼稚做作的蹦蹦跳跳地往前走，接着，她就又被追上来的徐来头朝下扛上了肩膀。 甜甜蜜蜜的日子在第二天就遇到了变数，徐来收到了斯坦福的全奖offer。 周晗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没办法面对徐来，所以她跑了出去，躲了他整整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周晗去找徐来，徐来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我不去······” 周晗缓慢却坚定地摇头，“你应该去。” 周晗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你和我说过的，先进的计算机技术在美国，你想要出国读研，学习他们的技术。” “清大也很好，我可以不去的。”他说地有些急，有些艰涩。 “我报考的协和医学院是八年，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去读研的，小来。” 周晗握住他的手，“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样子吗？我喜欢你眼睛里有星星的样子，你看我的时候会有星星，你对着计算机的时候会有星星，你兴致勃勃说起一些我不懂的名词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装了满宇宙的星星，小来，我想让那些星星一直亮着。” 周晗擦了下眼泪，费力地笑着看他：“我们是不一样的对不对，我们有十七年的感情，异地恋也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的，是不是。” “谢谢你小晗你，对不起。” 周晗伏在他肩膀处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记得你说过的吗，你和我在一起是想要我开心，而不是要我抱歉，我也是，我也想要你开心而不是觉得抱歉。” 就这样，徐来飞去了太平洋那一面的美国，他们开始了远距离恋爱。 医学生完全就是后高三时代，周晗忙的时候，觉得洗头发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异国新学校对于徐来也是双重考验，在两个月之后的一次视屏通话中，徐来才用一种玩笑的口吻告诉她，他开学第一天对着教授给出的题，骂了一句‘fuck’，他的同桌也跟着骂了一句“fuck，为什么这么简单。”他的后半句为什么我看不懂只好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之前两个月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过一些小问题给她听，这样大的挫折却硬是没有提过一句，直到现在真正解决了才当成笑话讲给她听，周晗知道这是他的骄傲，但不免，还是有些心疼。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没有说你要加油你要努力，对于已经够加油够努力的徐来来说，这两个词除了会给他增加额外的负担和压力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安慰的作用。 她顺着他的玩笑气氛也讲了个笑话：“你知道貔貅吧，只吃不拉的貔貅。说以前呢有一个贪官，突然有一天他没办法上大号了，变貔貅了，他四处求医医生都束手无策。最后求到一个道士那里，那个道士问他生平最喜欢什么，他在道士的再三追问之下才不好意思地说，是钱。那个道士就告诉他，回去找一枚铜钱在屁股那里晃一晃就好，贪官半信半疑地照做了，真的好了，你猜为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爷，给妞笑一个’的梗，出自第二十五章； ‘小文最宣你’的梗，出自第四十六章，有兴趣的可以去看。 ☆、第六十一章 就像徐来不会说自己的难处让周晗担心一样, 周晗也没有告诉徐来她在做英文翻译，想要攒钱去看他，他们都不是把爱字挂在嘴上的人，更喜欢用行动来表达。 周晗觉得他们的感情特别像老夫老妻，有时候忙起来彼此一个星期都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 视屏见面时也不会觉得生疏或者有隔阂, 只是相视一笑就像是才见过面一样。有时候他们对视得有些久，那就是他们都在想念对方, 更多的时候, 他们只是开着视频各自写作业, 偶尔看看对方, 就满足得不得了。 甚至有一天, 一向整洁爱干净的徐来竟然胡子拉碴的出现在视频里, 等到周晗凑近摄像头去看他才发觉，为了不让他尴尬，她只好摘下头上的帽子, 告诉他她已经三天没洗头了，谈话就此歪向了互相比邋遢的奇怪角度，而他们竟然都觉得对方有点可爱。 2011年的寒假, 周晗和他黏在一起，几乎无时无刻不和他在一起, 随时随地牵着手，随时随地拥抱。 他们都太想念对方。 b 分卷阅读152 r 春节的时候下了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落, 美得像一场童话。 周晗推开窗向上看，和楼上的徐来对视一眼，又同时关上窗，默契地穿上外套同时走出家门。 周晗把手插在他的衣兜里和他握在一起，就这样在雪地里走啊走，一直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周晗发出小小的惊叹 目尽之处，空无一人。 雪落长街，寂寂无声。 两排路灯默默延伸开去，打下一道道光柱。 周晗闭上了眼，他们拥抱着接了第一个吻。 忍了忍，他们还是笑开了，各自摸着自己被撞痛的嘴唇发笑。 然后，是第二个吻，一个无比温柔无比漫长的吻。 2012年的寒假，周晗终于攒够了钱飞去加州看他，可他因为学习太累，病倒了。周晗也是这时才知道，他为了能攒够学分尽早毕业尽早回国，已经在读大三的课程。 周晗又气又心疼，给他吃了退烧药之后，又给他灌了满满一大杯加了很多很多生姜的生姜红糖水。 徐来心虚，再讨厌生姜也还是捏着鼻子喝了，之后就拉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生怕她会离开。 周晗心软得要命，抱着他躺在床上，等他睡着了才起来，留了短信给他，出门去找华人超市买食材。 好在徐来租住的公寓厨房家伙还算齐全，周晗烧了一个牛腩白萝卜汤，一道羊排胡萝卜煲，一道青椒土豆丝和一道西红柿炒蛋。 全程周晗都在心惊胆战，好在烟雾报警器没有响，她顺利地做完了饭。 吃得心满意足的徐来精神也好了一些，和她一起洗了碗之后并排躺到床上说闲话。 “明天我带你参观我的实验室吧，里面有一些机器人特别有意思，小晗，知道自己在做能改变世界的事，真的特别让人有成就感，小晗啊，我真想把你留在这里······” 她知道他在这里如鱼得水，想要展示他的世界给她看，可最终，他失信了，他被一通电话匆匆叫走，临走之前他歉疚地对她说：“对不起教授有急事，等我回来。” 周晗体贴地没有抱怨，而是告诉他：“正事要紧，你快去。” 徐来走了，周晗太无聊，就把他的房间彻底打扫了一遍，等做完这些他还没有回来，她又把他的被罩床单拿下去洗了，但徐来还是没有回来，只发来了一条短信，说是今天要在实验室赶工，没办法回去了。 周晗没有办法再等下去，她要先走了，越靠近春节，从美国回国探亲的人越多，机票也就越贵，她买不起。 而她回国的日期，徐来太高兴忘记了问，周晗也忘记了提。 她给徐来拨了电话，不意外地，那端是一片忙音，她只好给他发短信你做你的事情去吧，我坐下午的飞机回国了，想了想，她怕徐来内疚，又加了一句：别太想我哈。 等到飞机落了地，睡过去的周晗还是在空姐的提醒下才下了机。 打开手机的同时，七八条短信就涌了进来，不等周晗细看，徐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没事啊，我没有生气啊，就是有一点舍不得你。”周晗说。 “对不起，我都没能······”徐来的声音又懊恼又挫败。 周晗不喜欢这样沉重的气氛，于是她捏着嗓子逗他：“徐来哥哥，小文原谅你啦。” 电话那头许久都没有声音，然后周晗听到他叹息般地说了一句：“你啊，要我怎么办才好。” 挂了电话，周晗笑了一下，又抹了下眼角。 2013年的寒假，徐家爸妈去美国探望他，他也就没有回来。 2014年的寒假，他们的课业都越来越忙，也都没有抽得出时间见上面。 2015年的寒假，徐来的成绩太过出色，教授盛情邀请他继续攻读博士，他对她提出了分手。 这一年，杨珏加入剧组做导演助理，开始了导演梦的第一步。 这一年，周晗全部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业上，以至于她得到了‘拼命三娘’的称号，让她的舍友担心她会过劳死。 2016年的寒假，杨珏找她喝酒。 周晗拿了啤酒在手里，却一口也没喝只是当个陪客。 “死心眼，喝一口要什么紧，哪里就能影响你握手术刀了！”杨珏和她的啤酒瓶碰了一下，仰头喝下一大口。 周晗没有说话，慢慢剥开一粒炒花生，灵活地搓开红皮丢进嘴里。 “啊，也是，你不死心眼也不会在小来这棵树上吊死了，唉，弄得我那舍 分卷阅读153 友到现在还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亏大了我！” 周晗失恋之后，杨珏的舍友立刻要他帮忙介绍，周晗却不过杨珏的面子，就想着去就去一次吧，可事到临头，她又反悔不去了，弄得杨珏的舍友险些和他反目。 窗外的白杨光秃秃的，冬日的天空，总是显得格外高远而空旷。 周晗突然说：“你把相机拿来。” 杨珏一愣，从抽屉里掏出了那个已经落后了的相机。周晗翻啊翻地，就翻到了2008年除夕夜那一张，那时候她答应了他一个愿望，他很高兴，她因为他也很高兴。她和小来相对而立，同时眼含笑意地看向小珏。 周晗摸了摸，说道：“小珏啊，我好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我真的，真的很想再谈恋爱的，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他，不是他我就没有办法。” 杨珏理解地点点头，又喝下一大口酒，“我明白，任何其他人都不是她。” 周晗知道他说的是潘明月，自从上了大学，他就一直没有放弃找她，可潘明月就像泥牛入海，从此失去了踪影。 “你说人为什么会这么孤独，为什么总想建立一段亲密关系呢？”周晗说。 “小晗我发誓，过年之前再找不到她，我就再也不找了！” “这个誓你都发了八百回了。” “爱老子的姑娘多了去了，老子就不信老子找不到一个更好的！” 周晗轻笑：“会有吗？你说你喜欢鸭子，她说她也喜欢吃烤鸭；你说你喜欢杰克为露丝画画像那里，因为杰克看到了真正的露丝，她说你装高大上，明明是喜欢裸、体。孤独是什么，她不懂你就是孤独，分享快乐快乐会加倍，不懂你，孤独却会变成n次方。” “他活在你生活的方方面面，点点滴滴，甚至连你的想法观点都被影响塑造，他成为了你，你就是他，分不开的。” 杨珏揽过她，和她的头靠在一起互相安慰，“走的那个潇潇洒洒，留下来的像个傻瓜，爱情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小晗，我真他妈地想她！”杨珏瘫倒在地上，他又喝醉了。 周晗走了，再呆下去她会忍不住哭出来。 有多被小来理解，此刻她就有多孤独。 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更好的呢？ 成为一体的东西，怎么能被重新剖开呢？ 在单元楼下，周晗遇到了徐妈妈，她说：“小晗啊，小婶打扫卫生的时候把那个泰姬陵给弄坏了，你上去帮小婶重新搭起来吧。” 周晗有些尴尬，要说不去吧，显得和徐妈妈很生分，毕竟徐妈妈一直都对她很好，要说去吧，她和徐来分了手，又怎么好再去他的房间再去动他的东西。 更让她无所适从的是她和徐来的事情徐妈妈明显是知道的，并且是从头到尾的知道，那现在，叫她上去搭模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也许是徐妈妈的笑容太有迷惑性，也许是她潜意识里也想再看看徐来的房间，总之，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坐到了地毯上，面前正是缺了一片穹顶的泰姬陵。 手指自发地开始往上面添加积木块，搭着搭着，周晗投入了进去，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天光渐暗，黛青色的天幕降临了整个大地，白色的积木块像被笼罩上一层薄纱，焕发出雅致的光泽。 周晗噙着笑，说了无数遍的“小来，开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久久都没有灯光亮起，周晗蹙眉看向椅子那边，那里，空无一人。 黑暗彻底吞噬了房间。 像有一只无形的拳头打了过来，无数个她在地上搭积木徐来在椅子上看书的画面被摧毁，大大小小的徐来跑向窗外，大大小小的周晗被留在了原地。 再也没有人会为她开灯了。 她真他妈地想他！ ☆、第六十二章 周晗失魂落魄地下了楼, 她仿佛又看到了六岁的小周晗，站在家门口，倔强地望着爸妈远去的背影，想要和他们一起，却又怎么也不肯追上去。 周晗咽下喉咙口的硬块, 觉得自己长大了这么多年, 却还是那个等着被爱的小女孩，忘了自己是可以选择主动去爱人的成年人。 她向前走了两步, 又走了两步, 接着她奔跑起来, 她要去找徐来。 六岁的小周晗对她甜甜地笑了笑, 扑进了她的怀里。 徐来见到她很吃惊, 周晗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直接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这个点仍然在市政府的办公时间内，徐来先生, 要不要和我登个记结个婚？” 分卷阅读154 徐来目瞪口呆，而周晗只是歪着头专注地看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周晗第一次看到这样不知所措的徐来, 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几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听命行事。 给他们做公证的牧师怀疑地看着周晗, 问了两遍徐来是否愿意娶她为妻，又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她，周晗又囧又笑, 她的行为的确称得上是在逼良为夫了，但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只好出声解释：“他只是激动坏了，因为我是求婚的那一个。” 牧师看着美丽动人的周晗，又看看呆头呆脑的徐来，了然的点点头，这才宣布他们结为正式夫妇。 徐来全程都是不敢置信，只是紧紧地攥住她的手，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然后他被她拉进了路边的一家婚纱店。 周晗并不是要买婚纱，只是他一直表现地像是在做梦，她虽然很想继续看他的笑话，但又心疼他，归根结底，他的失态是因为分手带来的难过。 白色的婚纱流水一样划过皮肤，带起小小的颤栗，周晗拿着捧花，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温柔。 帘幕被拉开，第一眼对视之后，徐来捂住脸哭了。 很多男人会在婚礼现场见到新娘出现时哭泣，周晗听说过很多这样的例子，但她从未听说过男人会哭得像徐来这样失态，这样凶。 因为不能陪在她身边尽男朋友的责任，因为选择了事业而不是她，因为觉得不能好好照顾她，不能给她一个未来，他被愧疚压垮了。 她提着裙子走过去，捧着他的脸一面亲一面安抚：“我是真的啊，我在你面前啊。” 周晗继续亲他的眼睛，“我真的嫁给你了啊。” 又继续亲到鼻子，“我们不会再分开。” 最后是嘴巴，“我不需要等着你让你来给我幸福，我的幸福我自己负责。” 幸好，他的另一半是周晗。 2016年的寒假，一中将要翻修一部分教学楼，传达室的收件箱被搬开，木质的收件箱和墙壁之间，夹杂了三封发了霉的信件。 透过霉斑，隐约可见的字样是高三（一）班*珏。 信件辗转被交到杨珏手里，他爱若珍宝地看完后，雄心勃勃地对周晗说：“我想拍一部我们的电视剧，如果她能看到，就一定能找到我。” 从那之后，他就像装了永动机一样，跟着前辈在各个片场流连，如饥似渴地学着前辈的经验，贪婪地吸收一切知识。 2017年的暑假，徐来读完了博士课程回国，在机场里，周晗没有克制思念，张开手臂飞奔过去跳进他怀里，和他久久地抱在一起。 杨珏对于他们偷偷结婚的行为十分不满，趁机讹她要她贡献一个剧本弥补他的心灵伤害。 周晗刚进医院忙得要死，让他去找周晓久说情周晓久把写小说当成了事业，签约了晋江网站不说，高考填报志愿时也选择了编导系。 杨珏苦脸，“你当我没试过啊，我这都被她撅了好几回了。” 杨珏见她面色有些松动，赶紧加把火，“你看你和小来成双成对的，你忍心看我孤家寡人孤独终老吗？” “好好好，”周晗投降，“我以前写过一个小说你拿去用吧。” 杨珏喜滋滋地走了，周晗站在门口赶紧又说：“你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眼袋都快拖到裤腰带上了，再这样下去明月姑娘准定嫌弃你。” 徐来正好从电梯里出来，杨珏连说了两声‘知道了’，又背对他们挥挥手，十分不羁地走进了电梯。 徐来踏进家门，立刻摘掉口罩在她嘴上亲了一下，“我爱你。” 分隔两地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他怕完不成我爱你所代表的承诺，就算是周晗追去美国求婚那次，他也没有说，但在他回来之后，在机场说了许许多多声我爱你之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无时无刻把这三个字挂到了嘴上。 次数多了之后，周晗隐隐约约明白了，他在表明心意，也在期待她的回应，他在说快说你也爱我。 周晗暗叹徐来闷骚又傲娇从来不明说自己想要的，就要让她猜到他的想法，然后主动给。 可周晗是个表达困难症患者，行动上的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没问题，但想从她嘴里掏出一句表达爱意的话，她宁愿选择‘狗带’。 一开始，周晗是装傻充愣，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徐来对她的了解就像她对徐来的了解一样深，所以他很快看透了她，并把说‘我爱你’发展成了一个游戏，挑战目标就是周晗什么时候能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但周晗也不是吃素的，她虽然说不出我爱你，但照样可以把人哄得眉开眼笑，撩得欲罢不能。 分卷阅读155 有一回是这样的 “我爱你。” “哦。” 他不满，居高临下地睨她。 “我知道。”她端出十二分的认真诚恳再次回应。 他依旧不满，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睨她。 “那你？”她插科打诨，意图含混过关。 他还是不满，倚着墙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睨她。 “要不，对不起？” 他不只是不满，简直是浑身上下在冒鬼气。 周晗也不害怕，凑过去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 一，二，他那经典的想笑又要忍住的表情又出现了，周晗笑出一个招牌天使微笑，施施然走开了。 随着他的被哄难度升级，她的招数也在升级，有一回是这样的 在他们分别之前，周晗瞅准时机，说了句：“我知道。”速度将将快过他一秒，把他的我爱你堵了回去。 小败一场的徐来黑着脸走掉了，但在晚上，他立刻来势汹汹地反攻了，迫不得已，周晗只能贡献出了自己的耳朵才得以保命关于耳朵与洗内裤之间的关系，在周晗神情冷酷地取出一副完整的鸡骨架之后，徐来不打自招。 2018年的寒假，杨珏请周晗和徐来吃饭，席间，他喜气洋洋地告诉他们他的剧本快要改编好了。 周晗和徐来有点闹别扭徐来非常想了解周晗和他分手那一年的事情，于是，他偷看了她的日记，被周晗抓了个现行。 周晗气他有事情不直接问她而是去翻日记，徐来，徐来他又吃醋了。 这才有了杨珏请他们吃饭的事。 杨珏给周晗赔罪，“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吧，一时没注意说漏嘴了，谁知道小来的醋劲还这么大，你和我舍友面都没见上，这就醋上了。” 周晗瞪他：“你还说！” 徐来应景地‘哼’了一声。 “行了啊，你，那时候我们分手了分手了，就算我去见也不算错。”周晗又对徐来说。 杨珏帮腔：“没错，小晗也没见到他，就是事先答应了而已。” 徐来又‘哼’。 周晗瞪杨珏：“你到底是在帮腔还是在拱火啊？” 又转头对徐来说：“适可而止啊。” 杨珏眼珠一转，又和默不作声的徐来说：“小来啊，不然你把你和小晗的故事贡献给我，我把你们加到电视剧里，你们俩那就是官配情侣，以后你的名字都会和小晗联系在一起，谁也不能插一脚，怎么样？” 徐来眼睛一亮，不禁期待地看着周晗。 杨珏也看着她，同样的满脸期待。 “你们俩······不是串通好了吧？”周晗问。 “怎么可能？”杨珏夸张地高声道。 徐来不动声色地瞪他一眼，示意他演技太浮夸，又在周晗转头看他时若无其事地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她的碗里。 吃完饭，杨珏就先离开了。制片人通知他有一位投资商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他要到办公室去见见。 刚走到走廊，他就听见了一阵笑声，他的助理在门内大喊：“被心形框圈住要接吻的啊，不准耍赖，赶紧坐好啊。” 拍摄道具放出心形框胡乱在空中转着，办公室里一帮同事和演员尖叫着来回闪躲着，助理捂着眼睛背对着他们，出其不意地叫了停，心形框穿过门落在了杨珏身上。j 杨珏侧身站着看向前方，助理嘲笑他：“导演，万年光棍就别参与了！” “明月姑娘，你愿意给万年光棍一个吻吗？”杨珏轻声问。 一个无比热辣的吻，彻底引爆了围观群众。 天空飘起了白色的雪花，周晗仰起头，感受着雪花落在脸上的触感，温柔地笑了下，突然跳到了徐来的背上，然后说道：“我爱你。” 直接正面表达感情对她太难，她只能以背对他的方式说出那三个字。 惊喜来得太突然，徐来要转头看她。 但她却因为难为情捂住了他的眼睛，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命令他：“朝前走，不准回头，一直朝前走。” 徐来稳稳地托着她，顺着她的指令向前走，嘴上却高兴地连连发问确认，“小晗，你刚刚是说我爱你了吗？小晗，我听到了，小晗，说话啊，小晗？小晗？” 周晗也高兴，埋在他的肩头偷偷笑了一下。 许久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不再追问，微微转头，说道：“我也爱你，小晗。” “这么高兴吗？因为那三个字？”周晗问。 分卷阅读156 徐来又笑，连连点头，“特别高兴。” 周晗扳过他的脸，当着他的面，迎着他的视线，又说了一遍：“那让你更高兴一点，我爱你，小来。” 徐来高兴得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转着头用这个别扭的姿势一直盯着她看，不住地啄吻她的嘴唇。 “还有更让我高兴的吗？”徐来问。 “唔，日记给你看？” “还有吗？” “同意把我们写进电视剧？” “还有吗？” “只要你想要，我就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到这里就都结束了。 写文的初衷是想要描写一个不被爱少女成长的故事，我觉得我做到了。 中间断断续续停了很多次，最长的一次就是三月份到四月份的时候，那个时候有特别多的自我怀疑，觉得自己写得不好，没人看，也许根本不是这块料，特别想放弃。 但又有不甘心，所以折腾名字，折腾文案，折腾内容，最终，呈现的是这个样子。 希望这本书有让你开心或者触动的时刻你们陪伴到这里，咱们有缘下本书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