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与太阳》 分卷阅读1 ?內容簡介 非洲的暴雨来势汹汹。 陆冉爬上开满九重葛的围墙,看到雨中一只受伤的狮子。 沈铨从泥泞的地面撑起身,望见墙头一轮驱散雨幕的太阳。 “我的爱人是只狮子,心里种满了玫瑰花。” 西非创业总裁 X 国家基层外交官 高冷绅士大狮(猫)子(咪)X 温暖明亮小太(公)阳(主) 1V1甜HE,主剧情,直球,男主人品好。 社会主义霸总文,非架空,坚持核心价值观、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 异国背景,脱欧入非 商场外交,美食旅游 虚实结合,理性评论 东八区每晚22:00更新,每周二休更,30w,全文免费。微博@小圆镜_XYJ同步更新,附图文注释,完结放网盘,感谢支持正版,在此磕头!! 肉质参考:《峄南之桐》 PS: 写于在西非工作期间,俗而狗血,文风古早。政策、宗教、事件依据公开资料,全篇正能量,无诋毁泄密。放其他网站肯定被锁,肉少不好意思收费,打赏码在隔壁,我相信下一篇车一定能赚钱恰饭的(???)? 铨(quán) 送珍珠:点击书本页—我要评分 收藏:点击书本页—加入书柜 点进来的小天使们虽然吸的是非气,但都和女主一样是欧皇!!! 1V1現代都會甜文 楔子 · 梦 【Prologue · Un rêve】 乌云密布,狂风怒号,猴面包树摇摆着枝桠,如原始部落的巫觋跳着狂乱的舞。 瓢泼大雨敲打着驻地的铁皮房顶,陆冉从床上惊起,趿拉着拖鞋冲向天井,那里还晒着床单被子…… 急匆匆拉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吓得连连后退,只见天空掠过鸽群般密密麻麻的轰炸机,一颗炸弹投下来,“轰”地一声,天井的三面墙被炸出豁口,原本攀爬在外墙上的九重葛如鲜血般淌在地上,眨眼间红色的潮水就漫到了鞋底。 无数花朵缠上脚踝,她回过头,门已经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硝烟弥漫的荒原,几个身穿迷彩服的黑人手持枪械,朝同一方向奔去。她甩开藤蔓的挟制,一边大喊组长,一边朝仅剩的那面墙跑,好容易爬到墙头,她扒开枯萎的九重葛,看到不遠处的泥地上趴着一个男人。 暴雨如子弹猛击在他背上,一片血迹染红了周围的沙土。他受了很重的伤,正用左手将黑色的夹克外套一点点扯掉,动作遲缓,痛极却一声不吭。 一个武装分子用枪口指着他,那人抬起眼,湿淋淋的黑发遮挡住面容,凌厉的目光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毫无畏惧地落在对方脸上。 民兵就要扣下扳机,他偏过头,正对上她的眼睛,那一瞬她心头莫名一震,脱口便喊驻地里三条剽悍无匹的大黑背—— “金吾将军!骠骑将军!龙骧将军!Prenez le fusil(夺枪)!” “冉冉,快醒醒!” 世界旋转着扭曲成熟悉的卧室,陆冉冒着冷汗醒来,看见妈妈拎着锅铲,按下滋哇乱叫的闹钟。 六点二十五。 她抹去额上冷汗,窗外的雨还在下。七月初的苏州,梅雨遲遲未歇。 “做梦都说法语……”陆母无奈地摇摇头,“宝贝,做噩梦了?是不是紧张工作?” 陆冉强笑:“哪有紧张,我不是去过刚果嘛,这回去的是S国首都,吃住比那儿好多了。再说,不信非洲的警察,也要信咱们大使馆的安保呀,你女儿好歹算个基层外交官,身后有祖国母亲呢。” 陆母弹了下她的脑门,又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赶紧出来吃早饭,我煎了馄饨,行李箱已经装上车了。” 陆冉赖了会儿床,磨磨蹭蹭地走进洗手间,看见镜子里两只黑眼圈,哀叹一声,不知道怎么会梦到三年前实习的驻地被炸了…… 自从部里发下指令,派她去S国大使馆任经济商务参赞 分卷阅读2 处随员,她没有一句怨言,一方面国内的工资只是公务员水准,驻外会有可观的艰苦补助,另一方面,她喜欢宽松自由的环境。 S国经参处一个女秘书刚来三月,就水土不服告假回国,部里急寻经验丰富的继任,几个有家室的候选人谁也不愿去西非。最终还是陆冉上司破例推荐升职,说这姑娘虽年纪轻轻,却有非洲工作经历,干活麻利,不会给商务部丢人,上头就批准了。 陆冉想到平时爱摆架子的地中海主任到了关键时刻这么青睐自己,不由生出感动,不管这个梦有何预兆,她都得努力工作。S国是第一个加入“一带一路”策略的西非国家,去年和中国建立了战略友好同盟,大使馆有不少事情要忙,正是锻炼身手的好时机。 她换好衣服,梳完头发,喷了香水,整整齐齐地站在镜子前,满意地端详了一分钟,又拉开抽屉,拿出一幅收藏多年的水彩画。 那是一幅临摹插图,笔触十分灵动,画的是《小王子》里的猴面包树,左下角落着三个英文字母,还有旁边她六岁时画的一只七扭八歪的独木舟。 陆冉抚摸着木头画框,就是这棵面包树,让她在法国念书时强烈地想去非洲完成毕业实习。如今再次赴往那片热带大陆,可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叮”地一声,手机屏幕的提示亮了—— 【距离您从中国上海到S国D市的航班AF1703还有八小时就要登机了。】 陆冉深吸一口气,学电视里的鹿小葵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字正腔圆喊道:“为祖国老母亲服务!” ……然后成功把自己给尬到了。 “冉冉,你起来没有?再赖床我叫你爸来掀被子啊!”陆母在楼下厨房催促。 “来了来了!” ———————————————— 大家好,这里镜子,半年过去了大家还记得我嘛(???)? 来向小天使们要珍珠和收藏啦!!!想上新作榜,给大家磕头!! 本文写于《峄南之桐》前,甜暖正,剧情不用动脑,等于带点肉的晋江文。因为题材比较特殊,涉及到一些陌生的名词,所以有趣的图文注释会放在微博@小圆镜_XYJ,希望大家理性评论。不知道这个题材能不能上编推,反正只能发在Po了∠( ? 」∠)_ 故事背景S国是塞内加尔,首都D市达喀尔,缩写便于记忆。女主被破格提拔成随员,一般入职四年才能从科员升为随员。另外,写文时正在锻炼法语,所以给章节名做了意译,非专业,欢迎指正。 祝大家圣诞快乐,考研的小天使们成功上岸!?(?????????)? 星舟的大佬 【Chapitre1 Monsieur le PDG de Navire ?toile】 今年S国的雨季来势汹汹,八月中旬,首都D市绿意盎然。 陆冉转着笔杆,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看到花园里两只大陆龟慢吞吞地在大雨中挪腾,不由替它们着急。 前台妹子推门送来今日的报纸,附带《青年非洲》雜志特刊。前台是个会说中文的黑美人,汉语名叫林莉,五官俏丽精致,纤长性感的身材包裹在一条明黄的沃洛夫族长裙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总是含着活泼的微笑。 “莉莉,你能让园丁把乌龟搬回去吗?”陆冉摊开报纸,准备做这周的舆情反馈,这是桩按部就班的活,需要在周五前提交给西非亚洲司。 林莉示意她看向窗外,两人都笑了起来——原来郭参赞刚从家属楼走出,正和园丁交涉呢,他和妻子许霖华一人给一只陆龟撑伞,场景滑稽又温馨。他们夫妻是难得的一对,一起工作,成天在众人面前撒狗粮。 不一会儿,陆冉把翻译好的外交照会送到参赞办公室。 “郭参,许秘,从去年11月到今年7月的文件都整理好了,花生产业调研我正在写,下周能交。” 经商参赞郭文晖四十出头,有一张显年轻的方脸、一对有福气的 分卷阅读3 招风耳,此时欣慰道:“小陆真不错,刚来一个月,这些事就门儿清。曲秘给你的花生调研先放放,9月20号使馆要开国庆招待会,今年是70周年,办得大,联系中资企业协会的任务就交给你俩了,如果哪个老总联系不上,我来打电话。” 他走路生风,来到陆冉隔壁的办公室,声若洪钟:“小曲同志,上工了!” 二等秘书曲柏青刚挂了S国经济部秘书长的电话,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打了许多勾的名单,扶了一下眼镜,“微信群我昨天就发了消息,现在收到中资企业一半回复。我四点半要去参加联合国工发组织和交通部的会议,小陆,这事麻烦你了,一共两个要点:其一,让企业赞助招待会场馆的布置和活动流程,其二,让他们尽可能多搜集照片,当天给外宾们做展示。” 陆冉向来很佩服这名三十六岁的女士,她的法语那么流畅,思路那么清晰,S国是法国前殖民地,却从来没见哪个当地政府官员的法语发言像她那样地道。 “没问题,我现在就打电话。” 许秘拿过名单,目光停在某个名字上,又交给陆冉,微微一笑:“打不通没关系,有文晖呢,别让他太闲。” 陆冉乐呵呵地回到办公室,在这样的氛围里工作,她一点也不觉得累。 幽默和蔼的郭参,美丽温柔的许秘,冷静优雅的曲秘,再加上养眼的前台妹子——这就是经商处除她以外的所有员工。人少事多,但其乐融融。 她坐回椅子上,哼着小曲儿看到第一个没打勾的名字,忽然打开压在报纸下的《青年非洲》,这期是中国某银行赞助的,封面有中法双语,最中间可不就是那个名字? 看来是个大人物啊。 她翻到人物专访那页,待看到占了半张纸的照片,不禁在心中“哇”了一声。 照片拍的是总裁办公室,一个年轻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低敛眉目,面前放着一只雅致素淡的青花瓷杯。 这张照片的角度选得很好,把他从容沉穩的神态展现无遗,尽管穿着休闲款的蓝色格子衬衫,那股如名剑出鞘一般的锋利气质依然势不可挡地溢出画面,让人下意识回避视线,可又忍不住看第二眼、第三眼——他的骨相太出色了,纵然只是一个侧面,却像泼墨山水的留白,足够引人遐思。 《沈铨:星舟股份有限公司掌舵人》。 陆冉嚼着这个标题,把专访看了一遍,连连感叹人比人气死人。 沈铨,28岁,普林斯顿经济数学双学士,巴黎高商管理学硕士,三年前在招标中力压赫赫有名的西班牙NCG集团旗下子公司,与两个中国合伙人买下了S国濒临破产的星舟公司,做电子产品,营业额和利润率在短时间内一飞冲天,甩了同行一大截,连西非几个政府也是他的客户。 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做高新技术可谓艰难,而星舟依托当地的人力资源,把成本控制在最低,并不寻求顶尖技术,而是钻研如何把军用技术推广成商用、民用,产品涵盖摄像头、录音笔、学习用品等电子设备,它在S国和邻国冈比亚境内有四个工厂,研发厂兼总裁办就在D市城区外。 文章结语是作者的感叹,大意是:“资产千万欧的总裁即将迈向身价上亿的新征程。” 陆冉拨座机键的手都有些颤了。 她甩甩头,默念着“我是为祖国和人民服务的外交官金钱于我如浮云就算对方是特朗普我也得厚着脸皮找他要赞助”,一鼓作气按下通话键。 第一遍,占线。 大人物很忙,意料之中。 半小时后她打了第二次,嘟嘟响了几声,没人接。 陆冉不死心地打了第三次,还是没人接,五点钟下班前打了最后一次……他居然关机了! 陆冉风中凌乱,终于懂了许秘的那个神秘微笑。 这么年轻的CEO,自然有的是骄傲的资本,她只好拿手机给他发短信,斟词酌句,毕恭毕敬,没说大使馆需要星舟出财力物力 分卷阅读4 办会,先把时间地点通知了,最后加上“收到请回复”几字。 然而一直到这周五,其余企业都已联系完毕,沈铨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陆冉对他人中龙凤的好印象磨灭殆尽。天之骄子就容易败在一个“骄”字上,她酸不溜秋地想。 * 周末,陆冉和大使秘书甄好去西非之角的海鲜大排档下馆子。 使馆员工每天3美金的餐补,只有中午一餐,周末人人出去搓一顿。大院里就数甄好和陆冉关系最铁,两人上学早,都才二十四岁,是整个使馆几十个驻外人员里年纪最小的,但她俩分属外交部和商务部,经商处虽然在使馆大院里,却是独栋小楼,所以工作上少有交集。 “冉冉,你竟然直接拨沈铨的手机号?” 甄好把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拨到肩后,小口喝着玫瑰红的洛神花汁,脸上露出与精致妆容不符的震惊神情,“他可是出了名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工作狂一个,不在他手机上的号码他很少接,别人都找他秘书。” “你有他秘书的号码吗?我放弃了,让郭参联系他吧。这种大佬,就是打通电话他也不会听我拉赞助的!” 陆冉泄愤地把一大勺yassa塞进嘴里,这种浇着浓厚酱汁的炖鸡是S国的国民美食,口感有点像中国的红烧菜,饱腹感很强。 甄好想了想,“没有,不过我也许能帮你要到他微信。” “亲爱的!你可太神通广大了!”陆冉擦擦嘴,抱着她亲了一口,就差摇尾巴了。 甄好嫌弃地抹脸,“我不保证啊。” 雨后初晴,大海泛着丝绸般的褶皱,从坐着的地方向前望去,就是非洲大陆的最西端了。夕阳破云而出,将千百道金光洒在海面上,璀璨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真漂亮。” 有美食美景,还有好相处的上级同事,就算有不顺心的事,也不能阻碍她对驻外工作的热爱。她根本没什么可抱怨的。 当晚,陆冉睡前收到甄好的微信推荐。 问她怎么拿到沈铨微信号的,这丫头说上次去港口一家清吧听爵士乐,遇到个星舟的管理层,人家发慈悲给了。 陆冉自是千恩万谢,甄好趁机对她提了条件。下周二是宰牲节,中资企业协会几个老板晚上聚餐,饭桌上就甄好一个女孩子,想让她作陪。陆冉这才知道除了经商处,使馆别的部门这阵子也在加强和企业的联系。 陆冉问都有哪些人,甄好是被学长兼四川老乡的协会会长拉去的,也不清楚。她发了消息请示领导,郭参表示初来乍到,多认识点人也好,只是记得别喝多了。 甄好得了回复,兴高采烈地祝她加微信顺利。 陆冉窝在被子里,按下好友“发送”键。 * 宰牲节是伊斯兰国家的重大节日,林莉申请休十天假。陆冉搬到一楼暂代前台接待来宾,等到下班,抽空看了眼手机,三次邀请无果,沈铨的微信果然加不成。 ……顺利个鬼啊! 本要和甄好打车去饭店,遇到许秘带女儿出门上钢琴课,她招呼两个小姑娘上车,顺路拐进老城区。 许秘正要在路口停车,却看到一辆白牌照的优贷车一闪而过,想了想还是把两人送到饭店门口,和那辆车上下来的西装男打了个招呼,又给她们介绍:“这位是新立重机的贺总。” 甄好脸色微变。 陆冉觉得这个贺总应该在D市举足轻重,三十五六岁,个子不高,带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下车时许秘又嘱咐了好几句,少喝酒,早回家,结束了给她发消息。陆冉心里一暖,这语气太像她妈妈了。 江南饭店是D市最大的华人饭店,坐落在老城区的繁华地段,毗邻中央银行和大清真寺。三人走到门口,两排迎宾小姐殷勤地用中文向来宾问好,陆冉习惯性回了一句,惹得她们都笑起来。 分卷阅读5 “陆秘是头次来非洲吗?” 贺新成打量着这个秀气随和的女孩,笑道:“这里服务员中文不错,江南饭店是我们新立的产业,雇了不少当地人。” 陆冉顺着他夸了几句,甄好悄悄一扯她的袖子,她便不再说话,余光从电梯的镜子里瞟到贺新成一直盯着她看,灯下的脸泛着油光,心中隐隐泛起不适。 酒席安排在三楼东边包厢,电梯再往上就是新立集团的办公室。推门进去,一张圆桌坐了八个人,有老有少,都是D市华人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是建筑工程企业的当家。这些企业都是率先承诺为国庆招待会出钱出力的,会长摆了一桌以示感谢。 张会长左一右二空了三个位子,甄好坐到这名老学长身边,小小地舒了口气,问他:“咱们还要等哪位呀?” 张会长神秘一笑:“他来了大伙儿就知道了,尤其你们小姑娘,肯定认识。平时见不到,今晚大家可得灌他几杯。” 陆冉不禁好奇起来,到底是何许人也? —————————— 这是一个很喜欢玩亲亲的女主。 开头几章人物比较多,经商处4员工+1前台,参赞称呼为某参,秘书称呼为某秘,女主是随员级别,尊称陆秘。 竞标与合作 【Chapitre2 l’Appel d039;offres et la coopération】 大家聊到八点,人还没来,就先上菜开吃。 建筑公司的糙老爷们口味都重,会长点了一桌麻辣鲜香的川菜,陆冉嚼到个魔鬼辣椒,抓了瓶水就走出包厢,直冲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她什么形象也不顾了,开着公共洗手池的水龙头一个劲儿地漱口,五分钟后嘴唇才恢复知觉,泪汪汪地发现纸巾用完了。女厕里的人还没出来,她朝男厕喊了一声,无人回答,走进隔间正要抽纸,肩膀被人猛一拍。 陆冉吓了一跳,看见原来是贺新成,刚松了口气,抱歉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就抽出一张纸巾,状似体贴地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手指有意无意划过脸颊。 她心中一紧,夺过那张纸扔掉,往门口快步退去,“不好意思贺总,谢谢……” 酒气迎面喷来,贺新成一把掐住她白皙的胳膊,油腔滑调地笑道:“陆秘,瞧你,还没擦干净呢。” 陆冉生平第一次遭到骚扰,脑子里轰地一炸,只觉得他那张油腻的脸恶心得要命,火气腾地涌上来,奋力挣脱:“你给我放开!” 这情景看在贺新成眼里,却是一幅美人星眸含泪、双颊潮红的美景,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勾得他邪火直烧,仗着酒劲儿发疯:“你慌什么?陆秘,听说你还没有男朋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大喇喇攀上她的腰,放肆粗鲁地抚摸。 陆冉一时间气得失语,只恨自己穿了双平底鞋没法重重踩他,挣扎半天好容易找回声音,正要扯嗓子高喊抓流氓,门口忽闯进一人,看到纠缠的一男一女,目光一顿。 说时迟那时快,面前闪过一道残影,只听“咚 ”地清脆一响,贺新成四仰八叉摔在地砖上,捂着后脑勺痛苦地嚷嚷。 陆冉想踹他几脚,顾及会长的面子,只骂了几句,没等看清救命恩人的脸,一只大手就拽着她往外走去,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疾步顺着楼梯下到二楼。 楼道里没有灯光,她隐约看见这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概有一米八七,穿着格子衬衫。 甫一出门,她被强烈的光线逼得眯眼。男人把她带到洗手间,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容,沉静的黑眸破天荒闪过一丝波动。 “先生,谢谢您……”陆冉感激地道,待抬起头来,震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好容易拉回神志,大叫一声: “沈、沈总?!” 男人在洗手池前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仿佛一点也不惊讶她将自己认出来。 这个仰视的角度,他过分好看的电影脸一览无余,深邃如山 分卷阅读6 的眉眼,笔挺的鼻梁,雕塑般优美的唇型,每一根线条都恰到好处。陆冉现在明白为何照片上他看起来那么有震慑力——他的气质锐利得近乎有些凶猛。 陆冉在他冷峻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回到淑女状态:“真是太谢谢沈总了,我自己在这整理一下,不耽误您。” 她突然福至心灵,想起张会长的话:“等等,您是不是也在‘黄浦’包间?” 沈铨依旧没说话,微点了下头。 陆冉忽略这横扫整栋楼的傲气,深吸一口气,“沈总,我是经商处新来的陆冉,很荣幸见到您。今天麻烦您了,待会儿您先进去吧,我——” “我不是来吃饭的。” 陆冉傻了,满桌人等的就是他,他说不吃? 他按下键手边的电梯键,迈开长腿跨进电梯,两扇门眼看就要合拢,她头脑一热,身子不受控制地钻了进去。 “陆小姐?”沈铨皱眉看着她。 陆冉觉得自己语言神经都不好使了:“沈总,我给您发了微信邀请,关于九月份国庆招待会,今晚您过来,说明星舟已经参与了筹备,我代郭参谢谢您鼎力相助。” “嗯,我看到了。”沈铨淡淡道。 陆冉快崩溃了,大佬你看到还不加?好歹她也是正经公务员啊,不是什么想捞钱的午夜热情小野猫! “那……” 7层到了,沈铨拎着公文包走出电梯,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背对她挥了一下。 姿态还有点儿潇洒。 陆冉心情复杂地理好衣服,下楼回到包间。她刚一进门,房里立即安静下来,贺新成的座位空了。 “抱歉,离开有些久。”她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 张会长语气平静地解释:“贺总不舒服,去楼上办公室休息了。倒是沈总,现在还不来。” 陆冉忙道:“我刚才碰见沈总了,他有急事要办,也在楼上。” “这样啊,看来今天咱们是没机会同他喝酒了。小陆没怎么吃东西,要不来点主食?” 提到主食,就是要散了的意思,陆冉不知道贺新成在这些人面前编排了她什么鬼话,总之也不想多留,便推辞说自己吃饱了。临走时加了一圈微信,陆冉庆幸流氓走得早,不用虚与委蛇加他好友。 张会长让司机送两个姑娘回大使馆,意味深长地道:“今天本来由我牵线,要在饭桌上谈星舟和新立的合作项目,沈总和贺总是换场地谈了。” 陆冉一个激灵,合作?沈铨一个过肩摔,贺新成差点给砸扁了……天啊,这项目妥妥地崩了吧! 回到使馆,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甄好听,甄好义愤填膺:“我之前就听说贺新成经常骚扰女职工,私生活乱得一塌糊涂。他居然还暗示我们是你勾引他!简直人渣!冉冉你放心,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人,不会误会你。” 陆冉撇撇嘴,“难怪许秘坚持在他面前送我们来,没想到他连使馆的人都敢欺负。” “谁叫他家里不好惹啊。但沈家背景也很厉害,沈总不会吃亏。”甄好含糊道。 陆冉告诉许秘自己到宿舍了,说起被骚扰的事,许秘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受伤,又让她留个心眼,以后随身带个防狼喷雾。陆冉自然知道对于单位来说,此事不宜声张,心里憋屈。 她洗澡几乎搓下一层皮,裹着浴巾出来,打开微信,看见沈铨确实接受了邀请,这可是今天最值得高兴的事了!他的朋友圈不发任何东西,让她怀疑他是否常用这个软件。 陆冉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那是个什么项目,会长做东,理当不是小事,要是因为她谈崩了,她会睡不着的……虽然认为和人渣合作不会有好结果。 【谢谢沈总,很抱歉耽误您的项目,如果您需要经商处的帮助,我会向郭参转达。】 刚发完信息她就后悔了,以沈铨的行事风格,用得着理她 分卷阅读7 、理经商处吗?两分钟到了,撤也撤不回来,她想加一句,他正好回了几个字过来: 【无项目。好的。】 陆冉哀嚎一声,崩了崩了!招待会的请柬她不亲手送到星舟,良心不安呐! 她埋进被子里,陷入梦乡前的前一刻,眼前莫名浮现出他牵着她奔下楼的影子,那时灯光一闪,他衬衫的金袖扣发出耀眼的光泽。 那形状,好像是头小狮子呢。 * 联系企业的任务终于告一段落,陆冉转而忙起招待会的流程安排工作。 一转眼就到了9月中旬,国内某领导来到S国访问,巩固两国友好合作关系。大领导与总统会面商谈后,莅临中国大使韩树清官邸数小时,而后就飞往法国继续行程。领导走后,傍晚五点,官邸开门迎接四面八方的宾客。 每逢外国重要人物来访,D市都会进行交通管制。陆冉和曲柏青参加完联合国粮农组织的会议,不幸被堵在了路上。 “没事,郭参已经在那里帮忙了,咱们六点半到也不迟。” 正是日落时分,广播里浑厚悠长的唱经声传了出来,曲秘转动按钮,换成中国国际广播电台频道。 “当地时间上午10点整,中华人民共和国驻S国大使馆人员陪同XXX同志进行了交通部、经济规划合作部及卫生部的访问。韩树清大使表示,经济商务参赞处将始终如一地承担使命,继续全力支持两国的经济合作……” 一股难以言喻的小小激动涌上陆冉心头。以前看电视上的劳模接受采访,觉得那些发言过于煽情,可原来当自己真正成为一颗螺丝钉,为国家关系做出了一点点贡献,自豪和喜悦是绝对掩不住的。 陆冉陶醉了一会儿,发现已经到目的地了。 大使官邸离总统府不遠,在沿海的一片安静的住宅区。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各国外交官,房屋道路与D市其他的区域十分不同。 进门是一片漂亮的花园,菖蒲与薄荷郁郁葱葱,芭蕉树和虎刺梅排列成行,院墙爬着红黄相间的九重葛,时不时蹿出蓝灰色的小蜥蜴。两只绿孔雀拖着长长的尾羽,站在一株高大的凤凰木上,高傲地俯视熙熙攘攘的来宾,花园的东边支起冷餐会的棚子,服务生端着鸡尾酒和点心穿梭在人群中。 韩树清大使携夫人站在主屋台阶上,他举止儒雅亲切,镜片后的眼睛睿智温和,像个饱读诗书的邻家爷爷,夫人穿一身绛红旗袍,温婉大方。两人的法语不是很标准,却有一种真诚的魔力,听来极为舒服。 “曲女士,这位美丽的姑娘是您同事吗?”一位瘦高的黑人端着香槟杯来到曲柏青面前,他穿着传统刺绣墨绿长袍,戴着眼镜,短发已经灰白。 陆冉笑着寒暄几句,原来此人就是S国的经济合作部秘书长迪亚斯先生,常年和经商处打交道,宰牲节使馆特地给他送了一头大山羊。 秘书长道:“上午总统说,交通安全领域的合作很重要,我们之前向中方提交了一个公路摄像头项目,属于智慧国家计划的内容,已经交给经商处审批。听说中国新立公司和星舟公司准备合作投标,星舟的沈先生今晚也过来,我久闻大名,一定要去见见他。” 陆冉心中愧疚,面上不露异色,“感谢阁下关心,我们会认真审核公司资质,无论最后哪个公司承建运营,一定能让贵国政府和阁下满意。” 曲秘一指秘书长身后:“您看,那就是沈先生。” 陆冉顺着方向看去,暮色渐暗,花园里的灯亮了,几道金光交错打在清澈的游泳池面,一抹银色的倒影在其中摇曳晃动,如被晚风揉碎的星尘。沈铨手持高脚杯,披着银西装,正和一位卷发鹰钩鼻的大叔交谈,面容漠然。 陆冉敢肯定从那神情里看到了傲慢。 秘书长兴致勃勃地把香槟杯递给侍者,“两位好胃口,我失陪一下。” ———————————— 无论谁被欺负,男主都会帮忙,不过他看上去很凶…… 大使官邸的位置是真的,风景我编的。经济规划 分卷阅读8 与合作部是S国的重要部门。 求求好心人帮我找丢在Po站的珍珠!!!我是从海里偷溜出来的,找不到魔法珍珠我就回不了家了,我需要它们把我的大红鱼尾巴变出来(???)? 棉条与药片 【Chapitre3 Tampax et Tablette】 “和沈总说话的人是西班牙NCG集团西非区负责人,何塞·瓦德尔。他是西班牙和S国双国籍混血,和沈总是老对手了,他俩估计在较劲儿呢。”曲秘说完就被郭参叫过去了,留下陆冉在原地张望。 秘书长插进沈铨和瓦德尔的对话,不久,沈铨便拎着外套离开。陆冉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穿越重重人群,一直到别墅里的大厅,绕过屏风,走进窄道…… “小姐。”一个女服务生突然拉住她,指指她背后,陆冉这才发现一楼洗手间外的软椅上坐着几个歌手模样的男黑人,对她不怀好意地指指点点。 陆冉唰地转头,在明亮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白色连衣裙上,染着淡淡的血迹……丢人丢到非洲了! 她在黑人们的大笑声中往洗手间落荒而逃,转头对服务生说:“谢谢——” 这一回头却不慎撞上了人,她的手包掉下来,几个圆柱形的小东西滚了一地。 陆冉一抬头,腾地红成了煮熟的虾米,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铨抚平被她撞皱了的衬衫,蹲下身,慢慢地、一个个地捡起那几个黄黄绿绿的卫生棉条,递给她之前,还用审核文件的犀利目光扫了一眼。 陆冉:“……” 那群黑佬见她撞了人,笑得更夸张了,她站起身刚要吼几句,却见沈铨大步走到她身前,“哗”地一下抖开西装,把沾了洛神花汁的深色下摆露给那群人看,冷冷道: “我不小心把饮料洒在她裙子上,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不如来笑这件衣服。” 他的法语口音纯正,极有气势,黑人们一时给震住,讪讪闭了嘴。 沉默地走到水池,陆冉不知说点什么才好,垂头丧气地嗫嚅:“谢谢沈总。那个……” 沈铨略一颔首,半眼也不多看她,径直走入洗手间。陆冉无计可施,只好进隔间换下姨妈巾,塞了根小号棉条进去,舒了口气。这阵子太累,姨妈提前汹涌澎湃,她出门时匆忙抓了把棉条以防万一,显然,抓得太多了。 她坐在马桶上发了好半天呆,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沈铨虽然不屑搭理凡夫俗子,但人品不错。 陆冉就是怕尴尬才特意待了十分钟等他走,没想到从厕所出来又同他打了个照面。两人并排洗手,她惊觉他的脸色很差,嘴唇发白,额上挂着汗,活像在洗手间里被人揍了一顿——当然,她没听到任何动静。 她跟在他身后,终于把目的说了出来:“沈总,我听经济部秘书长说星舟原先计划和新立合作摄像头项目,您上次和贺总……” “我不在洗手间谈工作,也不跟那种人合作。”他打断她,两道乌黑的长眉渐渐锁紧。 陆冉担心地望着他,“沈总,您哪里不舒服吗?” 沈铨走了几步,大厅里凉飕飕的空调和屋外的热风交替,顷刻间就出了一身汗,胃里似有刀子翻来覆去地搅,眼前阵阵发黑。她清润的声音从嘈杂中飘来,带着焦急:“你没事吧?我去叫医护人员……” 他摇头,强撑着朝花园里无人僻静的角落走,坐在一处石头上,全身都垮下来,手指紧紧揪着心口下的衬衫,骨节青筋毕露。 “你稍等!”陆冉知道他不想让别人发现,抄近路踩着草丛跑到餐车那边。 剧烈的疼痛让等待变得极为难熬,他的衣服被果汁弄脏,口袋里的车钥匙和药瓶都交给同伴,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犯了病,他拿出手机拨号,简短地交代了几句。汗流得太多,沈铨解开几粒胸前的扣子透气,缓了一刻,视线里的景物重归清晰,能看清那个白色的身影了。 她娇小的身材在一堆高挑的当地人中十 分卷阅读9 分不起眼,像只灵活的兔子蹿到大使夫人身旁,而后迅速返回,中途还崴了下脚。她气喘吁吁地朝他跑来,把两粒白色的药片放在他掌心:“这是大使随身带的胃药,你看行不行?” 她说了药名,沈铨毫不犹豫地吞下,靠在树干上歇了片刻,“陆小姐怎么知道我有胃病?” 陆冉脱了一只高跟鞋,揉着脚踝,笑眯眯地道:“我以前在刚果实习,老板犯起病来跟你一模一样,再说嘛,胃病和总裁可是标配,你们没几个人好好吃饭!我正好知道大使也有胃病,就去找夫人要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铨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明丽笑颜,放轻语气:“好些了。” “沈总,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陆冉无意中看到他敞开的胸口印着一条长长的疤痕,很像陈年刀伤,吓了一跳。她脑子里瞬间冒出“霸道总裁黑白通吃落难被砍,死里逃生再创辉煌佳绩”的狗血标题,他不答,便也不敢多问,这时正巧身后有人喊: “沈哥,还活着吧?” 那是个白西装的青年,大约二十七八岁,桃花眼悬胆鼻,薄唇天生有些上翘,站在朦胧的灯光下,犹如一朵皎洁生辉的昙花。 “谢北辰,我的合伙人兼财务总监。” 陆冉不禁猜测,星舟可能是按颜值招聘,他们两站一起,随便照张相发票圈就是一条硬广,都不用修图。 谢北辰看着瘦削,却毫不费力地捞起沈铨,熟练地架着他往外走,“你是甄好的朋友陆秘吧,多谢你救这家伙一命。” “不客气。”陆冉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甄好在酒吧认识的星舟员工是你吗?如果是,那我可要谢谢你把沈总的微信推给我。” “是我。”谢北辰把沈铨拖到官邸门口,有辆路虎停在那儿,“不用谢,下次陆秘可以和我们一起听爵士乐。” 沈铨刚要说话,被他塞进车后座,砰地关上车门,“沈哥这人扫兴,我们都不带他去,你放心。” 陆冉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啊!沈总回去早点休息,今天就别工作了,招待会的请柬我下周会送到星舟,到时候见。” 她冲两人挥挥手,车子发动时,竟然看到沈铨在玻璃窗后弯了一下嘴角,那一笑宛若流星划过肃杀苍穹,可谓惊心动魄,转瞬即逝。 她以手抚膺坐长叹,认真思考着一个问题—— 平时笑一笑,会折他十年寿吗? * 离招待会还有三天,大使馆共发出120份请柬,中资企业是的帖子是每个单位来使馆拿,除开个别例外。 星舟的几个代表虽然行事低调,微信群一直潜水,这些活动却从无缺席,这次出了不少赞助费,还主动贡献了厨师帮忙做晚宴。使馆众人都说有口福了,那位大厨可是常给国际访问团做中餐的。 上午艳阳高照,陆冉坐着车,拿着请柬往城郊的公司去。星舟公司离主城区半小时车程,距新机场二十分钟,宽阔平坦的地面上矗立着两座建筑,一座是蓝色玻璃壳的行政楼,一座是H型的厂房和员工宿舍。这些楼是破产的老公司留下的,后来彻底翻新,民企里就属它们建得最气派。 训练有素的门卫把她引进行政楼,陆冉一眼看到墙壁上有只威风凛凛的雄狮睥睨天下,不禁咋舌,这样大的黑木雕保守估计要数百万元。S国自古尊崇这种百兽之王,星舟的业绩确实配得起它。 狮子身上雕着两个圆润的花体字,星舟的法语名:Navire ?toile。 陆冉忽然想起一句古老的台词: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不知道家世优越的精英天才,为何要到落后贫穷的西非来征伐他的星辰大海? 听说她来送请柬,前台妹子给总裁办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圆脸小伙子从电梯出来,热情地招呼她,嗓门嘹亮: “经商处陆秘吧?久仰久仰,我是沈总的秘书,姓彭,名字叫丁满。老板出差了,国庆才能回来,他吩咐我把中秋节的月饼给你。” 分卷阅读10 陆冉跟他进了电梯,忍俊不禁:“是《狮子王》里彭彭和丁满吗?” 彭秘给她递了张名片,笑道:“就是那个!”接着就愉快地哼起那首著名的“Hakuna Matata”插曲。 电梯到了顶楼11层,这里空荡寂静,采光充足,露台上摆着遮阳伞和桌椅,室内有个蓝荧荧的游泳池,池边的走廊依次经过储物间、咖啡室、秘书办公室、会议室,顶头就是总裁办公室。 储物间外停着一辆宾馆收床单的小车,一个黑人大妈正在收拾。陆冉不确定地问:“沈总不会住在单位吧?传说中的007啊这是。” 彭丁满一本正经地道:“陆秘,我十分同意996工作制是福报——相对于咱们007来说。沈总不仅自己住在这,公司管理层80%都住在这,剩下10%在出差,10%在分厂。不然你以为办公楼为什么建这么高?6层以上都是宿舍生活区。我倒是羡慕那些工人,干满八小时就走人。” 太可怕了,简直是魔鬼资本家,马云非洲分云!陆冉这个朝九晚五的公务员在心里默默吐槽。 许是彭丁满看出她的腹诽,刷了门禁卡,长叹道:“老板这个工作狂,活该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他阿尔马蒂区的大别墅荒得都快长草了。” 然后朝旁边偷瞄了眼。 ———————————— 总裁的标配是胃病(人家有做口腔清洁啦,而且也不怎么喝酒),以前看文觉得好俗,自己写起来真香(???)? 何塞·瓦德尔这个名字记一下 上新书榜啦!!求大家收藏一下,这文已经写完了,不会坑的~ 国庆招待会 【Chapitre4 La réception de la fête nationale】 “你们关系真好。”陆冉由衷叹道。沈铨跟他身边的人性格真互补,要是人人像他那样,公司保准死在收购阶段。 彭丁满在门后一堆纸盒里翻找,“东西刚到,不好意思啊。” 沈铨不在,陆冉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她把请柬放在桌上,仔细打量着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装修风格和沈铨其人一致,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物,家具用黑木打造,米色地毯上有一张黑沉沉的真皮沙发,一张简单的玻璃茶几,左边的门通向卧室。背阴处立着只巨大的红木书柜,看起来古老陈旧,雕镂着精致的百合花,隔壁是个立柜,放着唱片机。 陆冉本以为他经常看金融类书籍,然而透过玻璃,最方便取书的那层放着许多俄法文学,都是十八九世纪的长篇小说。 “屠格涅夫,雨果全套,大仲马……”她不可思议地念出来,难道沈总魔鬼资本家的皮囊下,藏着一个跳舞的浪漫主义灵魂?待看到《资本论》、《国家与革命》,她充分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扑朔迷离,不可捉摸。 “找到了!”彭丁满拎着一盒过来,“陆秘,我可不能让你空手回去,先拿着这个自己吃,其余的我叫人送到使馆。” 陆冉接过,看到包装上的“点蓉斋”三个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月饼分苏式和广式,陆冉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她家每年过中秋都会买这个牌子的月饼,生产者是一家私人手工作坊,外地人基本不知道。沈铨一个北京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这家的苏式月饼最正宗,她望了望纸盒堆,这些月饼漂洋过海,都是送人的,诚意满满。 “中秋是23号,沈总还在出差。”她被资本家的敬业精神打动。 “是啊,他最好在冈比亚多待几天再回D市,我们也能放个假。” 陆冉严肃道:“彭同志,你这样说,我可要向沈总告密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笑起来。 离开公司,抱着礼物回到单位,陆冉迫不及待地拆开尝了一个。家乡的味道就是好,咬一口甜而不腻的莲蓉馅,整个人都熨帖了。 星舟动作很快,下午司机就把二十盒月饼送到大使馆,大伙儿分着吃 分卷阅读11 。陆冉正把自己那份分给经商处两个秘书,郭参提着月饼上楼来了。 “哟,你的月饼是哪个公司送的?” 陆冉吞下嘴里的东西,“星舟啊。” 郭参奇道:“星舟不是二十盒采芝斋吗?” 这是另一家苏州名牌,陆冉茫然地看着手中啃了一半的月饼,“沈总的彭秘书给的呀,难道星舟给每个单位送的牌子不一样,我拿错了?” 曲秘否认:“没哪个公司会这么麻烦,牌子肯定都一样。我听说沈总母亲是苏州人,所以他年年都送采芝斋。” “那……”陆冉摸不着头脑。 曲秘淡定地咽下第二个豆沙馅,“你这个比采芝斋好吃多了,可能是内部员工福利。”她顿了一下,眼里冒出几丝笑意,“当然也有可能是沈总私货,你上周替沈总向大使夫人拿应急药,人家谢你呢。” 郭参:“小曲同志,小姑娘脸都红了,别逗她了。小陆啊我告诉你,沈总还没有女朋友……” 陆冉快抓狂了,“我去写报告!”转身就回了办公室,把门关上。 她倒了杯茶,想起彭秘翻箱子时的情景,如果都是同一牌子的月饼,随便拿一盒就行了,他断不会找那么久。 对着名片加了彭秘的微信,又滑到另一个对话框,输入一行字: 【谢谢你的月饼,很正宗。】 她一口热茶喝下去,微微出汗。 陆冉握着手机,猛然发现自己应该写报告才对,而不是在这浪费时间。 写着写着又走神了,她从一叠报纸里找出压在最底下的《青年非洲》特刊,看了一遍烂熟于心的人物专访。 “叮”地一声,她立刻抓起手机,看到他回了两个字:不谢。 意料之中。 还是杂志照片上那个冰冰冷冷、傲气凌人的沈总裁。 * 九月二十日晚,使馆的国庆招待会在D市国立博物馆举行。场馆由中国援建,今年才开放展览,正对着国家大剧院,修得气势磅礴、宏伟亮丽。 宾客们在博物馆入口处排队过安检,踏上红地毯走入正门,一层大厅里人山人海,有黎巴嫩裔的警卫、S国的官员、华人企业家、各国使馆代表,连今年的S国选美冠军也来了,穿着银闪闪的高定长裙,挎着名牌包包,展露迷人优雅的微笑往厅中央一站,大家排着队和她合影。 八点整,S国驻华大使和韩树清大使先后致辞。自助餐已经准备完毕,陆冉晚上向来不怎么吃饭,今日却敞开了肚皮,只因中餐部分做的水平高超。 “陆冉!” 她托着满满当当的餐盘从人堆里挤出来,看到谢北辰正同她笑吟吟地招手。燕尾服和红领结在他身上不但不显俗气,还将他风流倜傥的古典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那双桃花眼轻轻一眨,一沓烫金名片放在餐巾上递出去,顿时让周围几个姑娘,让人想到意大利故事中的情圣卡萨诺瓦。 “刚才就看见你坐在那边,你可真会找,满大厅就那么一个椅子,我又不能让你这个大美女站起来给我让座。”他绅士地携着她走到酒桌旁,指给她看,“我们来了四个人,彭秘你见过,那黑高个儿是安全部的主管,保镖玛内。喂,钟尧——” 不远处的企业圆展台后,那个叫做钟尧的男人利落地站起身,朝她点头致礼,陆冉笑着做出“你好”的口型。在他身边,彭丁满和人热络地聊着天,这种场合是企业发展人脉的好机会,沈铨向来不管外联,是以他们几人卯足了劲儿在人群中攀谈。 “这是我们另一个合伙人,你看他长得就像个无聊的程序员,卡耐基梅隆大学念计算机的。” 陆冉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你这话说的太毒了吧,人家明明头发浓密!你们公司招员工果然看颜值,我这样的进去不知道能不能混个保洁当。” 岂止是黑发浓密,他肩宽腿长,看上去就像一棵挺拔的雪松,英俊的面孔散发着禁欲 分卷阅读12 气质,当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 保镖玛内接了个电话走过来,他是个典型的S国青年,具有基因优势,四肢修长健硕。陆冉听到他和谢北辰说公司临时有点事,新的保安公司派人来星舟看厂房,谢北辰让他先回去处理。 “你忙,我先过去了。”陆冉不打扰谢总监继续散发魅力。 她边吃边去企业展台逛了一圈,共有四十个企业参加招待会,一半设了展位,星舟占了最显眼的位置,就在圆厅中心。她不声不响地翻开桌上摊开的宣传册,一张张仔细阅读,每个项目都写得格外精彩,文字铿锵有力,毫无赘余,平实的叙述穿插画龙点睛的情感,水平很高。 “陆秘,原来你一个人在这儿。”彭丁满发现她静悄悄地看册子,把她带到照片墙那里,“你也可以看看我们项目的照片。” 陆冉依次看去,第一张是星舟的首个项目,生产会议录音笔,这是他们一炮而红的产品,三个合伙人头戴安全帽站在厂房里,检视着生产线,神情认真;第二张是社区摄像头项目完工仪式,黑西装的沈铨与S国基础设施部长握手,从容地看向镜头……这些照片上都有他,可陆冉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的形象总是威严冷肃,只有在给乡村学校捐助耳机的那张相片上,他被大笑的孩子们围在中间,才稍稍露出一点明朗宽和的神态。 她站在墙下的同时,彭丁满被钟尧叫过去。 “她就是陆冉?”钟尧端详着她。 荧光灯落在女孩鹅黄的礼裙上,照得她宛如一枝临水的迎春花,在料峭春风中清新地盛开。她秀雅的面容显得过于素淡,可泉水般清澈的眼眸总是蕴着一丝温暖的笑意,那就是她今晚最得体的妆容。 钟尧想起沈铨让他全方位调查这姑娘的光辉事迹,很难想象这样一朵温室里长大的娇花,没毕业就敢跑去中非那个鬼地方锻炼。 “就是她。钟哥,你说老板是不是看上她了?自己的月饼都不要了。” 陆冉突然回头,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彭丁满咳了一声,“陆秘,我们发的宣传册是老板亲手编写的,用你市场营销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还行吧?” 这些营销软广,竟然——是他写的。 那样冷硬的人,字里行间,竟然有那么丰富细腻的情绪。 陆冉万万没想到沈铨会抽空写这个,而且写得相当不错,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如实夸赞道:“沈总不去做企划,简直是营销领域的灾难性损失啊!我能拿一本回去瞻仰吗?” 又暗自疑惑,她研究生学商业管理,彭秘怎么知道她本科专业是市场营销? “当然,陆秘可以多拿几份带回去。”钟尧道,“星舟报名了十二月在南京召开的中非经贸博览会,S国华企竞争激烈,我们希望公司的宣传能更上一层楼。” 年底的经贸博览会是今年最后一件大事,使馆已经开始商量参加名额了,星舟可以说毫无悬念。但陆冉还是谨慎地道: “星舟有能力有态度,做产品做慈善,我相信大家都看得到沈总的诚意。” 还有许多客户在展台前感兴趣地徘徊,她识趣地告辞离开。 —————————— 《资本论》马克思,《国家与革命》列宁。采芝斋是真的,点蓉斋我编的。 自古以来总裁伴郎团要有两个帅哥男配(???)? 周二休更一天~微博明天会放女主给男主发的请帖和招待会现场图片,大家不给点收藏和珠珠鼓励一下努力工作的女主吗? 乡村惊魂 【Chapitre5 Le village dangereux】 陆冉一个人晃来晃去,瞟到谢北辰又找到一个女孩说话,定睛一看,那不是甄好吗? 因为要做主持人,甄好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穿了一身绣枫叶的旗袍,亭亭玉立地站在钢琴边,美丽的杏眼秋波潋滟。谢北辰拿掉她手中的红酒,换上自己的橙汁,陆冉坏笑着用手 分卷阅读13 机偷拍一张,回去就拿证据问甄好是不是背着死党脱了单。 镜头里的甄好突然敛了笑容,不知谈到什么事,摇摇头,仿佛在说“我不清楚。” 十一点钟声敲响,嘉宾散得差不多。陆冉吃饱喝足,和甄好一起坐车回使馆。 “你跟谢总监说什么呢,那么开心。”她没把照片拿出来,准备等以后做个杀手锏。 “他问我你最近工作累不累,郭参有没有把经贸博览会的事情交给你。” 陆冉愣了。 “他只是随口一问,涉及工作嘛,我得保密,只说你肯定会很忙,因为郭参过了年就要调回国啦……他又问了几句,没想到他对部里的情况那么了解。” “什么?”陆冉瞪大眼睛。 甄好见了鬼一样望着她:“你还不知道?都在传郭参和许秘任期满了,要回国升职。他们没给你透口风?” 陆冉真没听说这事,哀叹着把头靠在她肩上:“不想郭参走啊,那么好的上司到哪找……” 她看着车窗外波涛汹涌的大海,无边的黑暗隐没了灯塔的微光,停在岸边的那艘渔船,明早不知要开往哪片海域。 招待会结束后,陆冉和经商处几人在大院里过了中秋。她大显身手,做了一桌拿手菜,邀请郭参一家和曲秘吃晚饭,旁敲侧击地提到郭参和许秘的任期。 郭参这个境界,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吃着樱桃肉一脸享受地道:“我们还在等上头通知。回国好啊,亲戚朋友都在,医疗方便,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当然,小陆这么好的手艺我是尝不到了,不知道以后便宜哪个有口福的小子。” 许秘拉拉他的袖子,陆冉看见曲秘偏过头,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湿。这个平时爱运动、爱旅游的大姐姐,这种节日终究忍不住伤心。 曲柏青的两个孩子都在国内,丈夫已经驻伊拉克三年,两人聚少离多。外交官的离婚率奇高,感情稳定的人里,郭参和许秘这样的夫妻档占了部分比重,其余就是妻子一方辞掉工作,陪同驻外。可曲秘那么骄傲,她热爱这份工作,也知道丈夫和她一样热爱外交事业。结婚多年,两人失去了很多,唯独庆幸感情始终如一。 陆冉给她夹了许多菜,“曲秘,你年底就能休假了,到时候在法国转机,正好可以给小朋友们带圣诞礼物呢!” 郭参的母亲也笑呵呵地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曲秘恢复心情,喝了半碗鸡汤。 红酒瓶见底,老太太抱着小孙女,又拉着陆冉的手摩挲:“闺女,你今年二十四,我七十六,咱俩可差了半个世纪呐!我年轻的时候可不像你这么有见识,国家派我去魁北克学习,我一句法语都不会,在那儿天天拉着白人老太太聊天——现在她们都见上帝去啦。后来我又去刚果布,给修路的工人当翻译,苦是苦些,可真光荣,这辈子就这么过来了。闺女,奶奶知道你喜欢这份工作,要是碰见哪个看对眼的后生,他要你辞了工作跟他走,你可要想清楚。” 陆冉一直很佩服她,工作家庭两不误,郭参父亲去世得早,小时候跟她跑了不少地方,长大也选择了这条路。奶奶的语气让她想起自家长辈,鼻子不由发酸。 “一个人单着也挺好嘛,多自由。我妈一点都不急。”她无辜地摊手。 大家都笑了。 吃完饭洗完碗筷,陆冉觉得有些累,洗过澡瘫在床上抢红包,顺便一条条发中秋祝福。 滑到“企业”标签组,她想了想,按部就班地打字: 【沈总,我代表经商处祝您中秋快乐,出差顺利:)】 下面是一张经商处四人在餐桌上碰杯的图片,加上“中秋快乐”字样。 她趴在枕头上渐渐困了,无所事事地把手机转来转去,忽然如梦初醒,喃喃自语:“我傻了吗?我应该睡觉啊。” 她翻身躺下,右眼睁开一条小小的缝,盯着手机。就在撑不住要合上眼皮的那一刻,屏幕亮了。 微信提示消息开头是沈铨。 分卷阅读14 陆冉瞬间清醒,深吸一口气,让她来瞧瞧他到底回了哪几个宝贵的字,她打赌是“中秋快乐”加个句号。 打开一看—— 呵,是:【同乐。】 谁要同他一起乐啊。 他能乐得起来才怪,照相都板着脸不笑。 陆冉把手机扔到蚊帐外充电,卷了被子睡觉。 * 中秋后就是国庆假期,来S国这么久,陆冉还没出去旅游过,就约了师姐去S国和冈比亚边界看世界文化遗产。她师姐在D市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做咨询师,经常能接触到景点的向导。 由于景点僻遠,计划头天把车开到考拉克市的向导家住一晚,翌日再开到目的地,师姐却临时要加班,陆冉只得独自上路。向导伊布有辆老爷车,开了三个小时,隔夜饭都要颠出来,最后终于在一片广袤的花生田里停下。 前方巨大的猴面包树后,栅栏围成圈,里头就是文化遗产,几堆用大石头堆成的圆,是十四世纪村民修的墓葬。陆冉拍了好几张照片,津津有味地听讲解,心想这一趟跑的值,总算体验了一下非洲农村。 天刚下过雨,回程时车轮卡在水坑里出不来了。伊布让她在车上等着,自己去村里找人拉车,可等了快两个小时他也没来,陆冉在车里留了张字条,顶着烈日顺着他离开的方向走。 地图上这个村子叫瓦纳,连电都没通,房子是纪录片里那种尖顶茅草屋,瘦骨嶙峋的瘤牛在旧栅栏里啃着枯萎的草根,唯一标致的建筑就是村口白色的寺庙。 大下午的,却没看到有人在村里,一个爬在树上摘面包果的小黑孩看见她,用沃洛夫语乌哩哇啦说了一气,冲前面摆手,陆冉不清楚什么意思,他蹭蹭蹿下树,来到她跟前,拉着她往后退。 陆冉听到前面被茅草屋挡住的地方传来许多人的说话声,有个男人痛苦地喊了一句,正是伊布的声音! 她不顾小黑孩的阻拦,跑到房子后探出脑袋,只见两群村民手持器械,针锋相对,伊布看起来是劝和的,捂着膝盖倒在中间。那群人并没管他,有人哇地一吼,乒乒乓乓就干起架来,几个妇女惊慌失措地拉架,被推到一边,眨眼间就有人见了血。小黑孩嗷地一嗓子冲到一个女人身旁,伊布闻声见陆冉也在屋后,使了个眼色让她躲好,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两个兄弟会的人为了他们的领袖打起来了,你不信教,赶紧走。我已经给警察打了电话——” 话音刚落,几辆黑白摩托车就从土路上开了进来,村民们并没停止战争,反而打得更激烈了。 陆冉冷不丁看见一个村民杀红了眼,举刀冲向十米之内的小黑孩,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一颗石子就飞了出去,恰好砸在那人脖子上,刀便没挥下。 “真主啊!”伊布拉着她转身就跑,可他毕竟受了伤,陆冉胳膊被后头的人一扯,重重摔在沙地上,他只抓到个背包。 她像一只被狗拖着的雪橇被拽到那群人里,满头满脸的沙尘,纱裙被尖锐的石头划破,露出牛奶般洁白的大腿。混乱中无数只粗糙肮脏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陆冉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崩断了,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挣扎着往穿制服的警察那里爬,泪眼朦胧中看见伊布焦急万分地跟村民说着什么,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钱…… 她猛地一脚蹬开几只手,哆哆嗦嗦把口袋里一沓钞票摸出几张,往后一洒,拼命朝冷眼旁观的警察伸手,手里抓着五千面值的西非法郎。 警察眯眼收起票子,把她拉了起来,咕哝几句。 伊布扶着她,这个一米九的大汉也神魂未定,跟她说警察要带她去考拉克的警局,这是好事,只要有钱就能把她捞出来,也不会留案底。还没说完,一个警察就把她往摩托车上一放,开车扬长而去。 手机钱包护照还在背包里! 陆冉情急之下朝伊布喊:“回城找我!” 接下来的十二小时,是陆冉二十四年的生命中最难熬的一夜。 警局在菜市场对面,入夜后门口弥漫着一股 分卷阅读15 难闻的鱼腥味。一帮游手好闲的黑人坐在屋里,用不标准的法语问她话,吊儿郎当地做笔录,陆冉耐着性子,细声细气地说自己是不小心砸到人的,她觉得自己示个弱,扮演无辜的游客也就过去了,他们就是想要钱。 问完话,警察带她来到一所黑黢黢的屋子,手电筒照亮了这里的布置——或者说根本没有布置,只有一张脏兮兮、肉眼可见爬着蟑螂的毯子,一个碎得稀巴烂的水罐。墙壁上有个大洞,洞里露出隔壁男人模糊的面孔,看到她进来,不怀好意地咧开嘴,那眼神仿佛在看会下崽的牲畜。 “明早你给熟人打电话,让他们保释。”警察冷冰冰道。 ———————————————— 感谢大家提携,上新书榜啦!明天有福利哦!!(???)? 主持人那天穿了个很漂亮的旗袍~外交部的女生气质都特别好。 瓦纳村:Wanar,国内普通农村跟它一比就是华西村,那景点没有向导根本去不了。 假结婚证 【Chapitre6 Un faux acte de mariage】 咔哒一响,门上了锁。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陆冉抱膝坐在刚才看见的最干净的地方,鼻子发酸,好容易忍住眼泪。窸窸窣窣,有蟑螂在脚下爬动,腿肚痒得出奇,不知道是花蚊子还是什么飞虫叮的,她一巴掌下去,指间都爆浆了,滑腻不堪。 耳畔传来哼哼唧唧的粗哑声音,隔壁那人用水罐咣咣敲着墙,像头精力充沛的疯牛,也不知在干什么。她又累又饿,即使在这么差的环境里也抵挡不住睡意,靠在墙上,脑袋一点一点垂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睁眼,有光刺入瞳孔。 她看到昨晚带她进来的那个警察正在开锁,疲惫不堪地站起来,抖了抖裙子上的污秽,沉默地跟着他去办公室。伊布还没有来。 “现在打电话。”警察命令。 陆冉用鼓着五个蚊子包的手拿起电话,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不记得经商处同事和师姐的手机号,上班联系都是用座机,这年头谁会背除家人之外的号码? 她慢慢地拨甄好的电话,这是她从记忆里搜到的,应该没错。这个破机子,肯定不能打国际长途,她也不想让爸妈担心。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连打三次都是如此,陆冉把眼泪逼回去,和和气气地问警察:“我能过一会儿再打吗?我朋友的电话不通。” 警察道:“必须在九点之前,打不通就明天再打。” 陆冉看向手表,八点半了。她茫然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向警察要求上洗手间,在臭气熏天的厕所里草草洗了把脸,冲干净皮肤上的脏东西,而后回到办公室。 又打了一次电话,还是关机。 “九点到了。” 陆冉站起来,双腿灌了铅般沉,走到半路,突然一个箭步冲回桌子,一巴掌按住电话听筒: “先生,我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一定有人接!” 她怎么忘了,她还记得一个电话! 那是她用经商处座机硬生生打了一个星期的结果! 肌肉记忆还在,陆冉用颤抖的手按下通话键,屏息凝神,待听到那头低沉清朗的声音,眼眶一红,万分激动的心情刺激得眼泪哗啦一下流出来: “沈总,我是陆冉……” 电话那头的沈铨看到是警局开头的号码才接,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愣了一下,放下钢笔走出会议室:“陆小姐,你怎么了?” 陆冉恨不得长出三张嘴,飞快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我在警察局里,沈总,麻烦你,能不能派人来接我,我出去后会把钱打给他……” “等着。” “沈总?” 嘟、嘟、嘟,他挂 分卷阅读16 了。 没有第三个多余的字。 陆冉刹那间绝望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房顶都要被她掀翻,警察问她:“他是你什么人?干什么的?现在在哪?什么时候来?带多少钱?” 越问她哭得越厉害,这让她怎么回答?她根本不知道他要怎么把她捞出来!正常人都会大致说一下流程,让谁来,什么时候到,可沈铨呢?冷冰冰地扔下两个字,叫她怎么等啊! 她回到狭小的屋里,抽抽噎噎半天才恢复平静。沈铨把生意做得这么大,绝不是食言的人,他让她等,她只有等。她相信他会再打过来,把自己救出这个地方。 每一分钟都变得像在油锅上煎熬,她看着手表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喂,出来!”警察喊她。 她抹着眼泪,又要叫她干什么?要是他们敢对她怎么样,她绝对…… “你丈夫来接你了。” 陆冉愕然,不是吧,这才两个小时! 她浑浑噩噩地走到办公室,心想之前大大地误会沈总了,他派来接她的人还蛮细心的,知道落后地区风俗保守,又信伊斯兰教,一男一女如果不是夫妻关系会很麻烦,警察很可能押着人不放,再借机敲诈一大笔。 可他到哪儿给她找来个临时丈夫? 等回到办公室,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陆冉腿一软,险险地就摔了下来。 却并没摔在地上。 “丈夫”揽着她,注视着她红肿的脸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脱下西装把她裹了个严实。陆冉看着这张冷淡矜贵的面容,懵掉的脑子里充满了无数个问号: 他怎么亲自来了?他刚才在干什么? 他刚才在哪儿? 他是她什么人?? 唯独没有“他带了多少钱”这个傻问题。 沈铨见她下意识推他,手臂稍稍用力,把她圈在怀里,低声道:“别动。” 警察却把陆冉的动作看在眼里,狐疑道:“他真是你丈夫吗?你怎么一开始不打他的电话?” 陆冉一个激灵,怕露陷刚要辩解,只听沈铨从容不迫地叙述道:“我是D市的中国商人,我太太和我结婚三年了,她跟我吵了架,来这里看景点散心,半路车子抛锚,找谁都不愿意找我。她肯打我电话,看来是原谅我了。” 这是她头次听他说这么长的句子。 沈铨将一张彩印纸按在桌上:“结婚证复印件,中法双语。” 陆冉看着那张两个小时内PS出来的结婚证和双人半身照,惊得下巴都要落地,他怎么弄到她证件照的? 见警察还怀疑地盯着他们,她咬咬牙,一鼓作气拉着他的领带踮起脚尖,嘴唇蜻蜓点水碰上他的右颊:“亲爱的,对不起,我永遠都不会跟你吵架了。” 柔软的唇如花瓣落在他脸上。 这一下来的又轻又快,沈铨毫无防备,密长幽黑的眼睫一颤,身子僵了刹那,没有避开。 她细弱的声音还带着委屈,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鼻梁,咫尺之间几乎可以看到她瞳仁中自己的影子…… 他扣住她纤细的腰,回吻她的左颊,把裤袋里塞满钞票的皮夹丢在桌上。 “跟我回家。” * “沈总,真是对不起!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走出警局后,陆冉站在路边,光天化日之下,一颗心砰砰乱跳。 “迫不得已?”沈铨蹙眉。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嫌弃您……”越说越没谱,她索性一跺脚,强自镇定地解释:“沈总你也在法国上过学对不对? 分卷阅读17 我们不是经常跟同学这样嘛,你就当是和同学行贴面礼,不要放在心上。” “我从不跟同学在警察局见面。”他淡淡道。 陆冉窘了一下。 “而且,西班牙和意大利的贴面礼才会像你刚才那样。” 她当然知道法国不会直接亲上去啊,不是为了给他们找个台阶下嘛!这个较真的语气,被她亲一下难道就丧失贞操了? 陆冉小小地哼了一声,真心实意地道谢:“沈总,你刚才给了他多少钱?我回去转账给你。你救了我两次,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谢你,如果星舟需要帮助,我会跟郭参……哎?你带我去哪?” 这里是市中心,其实就是一块由超市、菜市场、市政府包围的河岸,牛羊遍地,头顶花生和腰果筐的妇女站在马路边拦车叫卖,看到有外国人,纷纷挤上来要钱。 沈铨拨开那些人,打开黑色路虎的后座,把她抱上去。座位上放着一台小型打印机,他应该是边开车,边叫人P图出来的。陆冉闻着车里清幽的檀木香,心绪逐渐沉静下来,眼睛也忍不住闭上。 车子启动,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身子像块融化的黄油,慢慢往舒适的座椅上倒。丧失意识的前一瞬,她在想,反正所有事他都会处理好的…… 就让他带她走吧。 一觉醒来,是在陌生的房间。 身上换了睡衣,擦伤被细致地处理过,蚊虫叮咬的包也涂上清凉的药膏。她喉咙干燥,抬眼就看到床头放着一瓶矿泉水。陆冉一口气灌了半瓶水,又发现柜子上还有一盒DuoCotecxin,中国援助的青蒿素抗疟药,和一板头孢。 抗疟药有副作用,她犹豫后吞下头孢,鼻尖蓦地一酸,暖暖的感激充满了心脏,快要溢出来,还混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手表放在枕边,竟然七点了,她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房间里开着空调,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有个单独的浴室。打开水龙头洗脸时,敲门声笃笃响起,是个口音很重的女人。 “女士,您醒了?晚饭在二楼。” 陆冉应了一声。她的破裙子被扔进垃圾桶,椅背上搭着一件沃洛夫族姑娘的服饰,她在镜子前套上,正合适。 穿着这身推开门,原来这里是一栋类似招待所的公寓,共有五层,她在三楼,楼梯下去就是食堂,有几个穿着蓝制服的工人在喝咖啡。墙上用大头针钉着许多照片,陆冉一眼就发现了沈铨戴着安全盔的身影,看了几张,她就明白了这里是星舟在冈比亚和S国边境的工厂,生产电子配件。 “女士,快来吃饭呀!” 一个系着围裙、带着厨师帽的黑大妈招呼她坐在桌边,就是叫她下楼的那个。大妈名叫波琳娜,给她盛了一大盘鱼米饭,还有一杯青绿色的嘀嗒果汁。嘀嗒果是这边的特色水果,清新甘甜,很解渴。陆冉谢过她,先喝了半杯,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陆冉得知波琳娜是这里的厨师长,沈铨把自己带到厂里,让她在宿舍里照顾伤员,身上这件裙子属于她上初中的女儿。 “沈先生呢?” “刚加完班,这会儿应该回房间了。他三天前来厂里检查,好像生产线出了问题,今早开会开到一半就走了,下午回来继续,据说还没解决,明早再讨论。” 陆冉对他的愧疚更添一层,上次至少是他主动出手,而这次的的确确是她耽误他工作了。她三下五除二吃完饭,“他现在在哪?” 波琳娜说了一个宿舍号,在最顶层,“七点半了,我把饭给他送上去。” “我来吧。”陆冉赶紧道。 波琳娜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好啊,你一定是老板的女朋友吧。” 全食堂的工人都好奇地看过来,陆冉红着脸连连摆手,“不是!我是他新秘书,真的是秘书!” 她躲开他们探究的目光,逃也似地拿了托盘跑上楼梯。 ———————— 分卷阅读18 —————— 嘀嗒果ditakh是沃洛夫语,学名是塞内加尔荚髓苏木。中国从2009年开始援助S国大批抗疟药,该国疟疾死亡率十年来大幅下降。电话号码看不出警局开头,我编的。 2020年的最后一天,让沈总和陆秘亲亲了,后面会越来越甜,想点亮第一颗星星(500珠),求珍珠求收藏!! 镜子在这里祝各位小天使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工作如意,学习进步,和顺致祥,幸福美满! 也祝愿我们的祖国越来越强大,坚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大道不孤,天下一家,努力建设更美好的地球家园?(?????????)? (刚看完新年贺词,所以词多) 星空下的交谈 【Chapitre7 La parlote sous la vo?te étoilée】 宿舍楼没有电梯,走到五楼,身上出了层薄汗,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里响起哗哗的淋浴声,他在洗澡。 陆冉只好耐心等待,漫无目的地从窗口俯瞰,楼下是一条厂内的小路,路的对面是蓝顶的铁皮厂房,路边停着那辆载她来的黑色路虎。车的左后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千斤顶,车尾的备用轮胎放在一边,一个保安正蹲着查看。 她的良心再一次遭到谴责,石圈离考拉克开摩托车要两小时半,工厂更遠,可他只用了两小时就赶了过来。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只有大型四驱车才能跑得快,显然,这辆身经百战的路虎回程时,光荣地爆胎了。 他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十分钟后水声停了。陆冉的右手停在半空,不知为何忽然丧失了敲门的勇气,失魂落魄地走回几步,又骤然清醒过来,她还得问他今天交了多少冤枉钱呢!虽然对他来说并不算多,可该给的一定要给,她不喜欢占人便宜。 笃笃笃,她敲了三下。 脚步声一下下轻击在她的心上,她压抑住落荒而逃的欲望,扬起一个自认为大方的笑容。 门开了。 陆冉眼睁睁看着沈铨擦着头发转身走回客厅。 剧情不带这样的! 她……就那么没有存在感? “沈总——” 沈铨霍然回头,见到是她,面上一怔,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陆冉被那股冷森森的气势逼得下意识后退,只听“呯”地一声—— 他把门关上了。 关、上、了! 陆冉从头懵到脚,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我没有那么差劲吧让他这么讨厌我到底怎么惹他了他是不是在生气我弄砸了他的会议还让他的宝贝车爆胎了……” 房间里,沈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镜子前飞快地擦干头发,脱下睡衣扔在床上,从洗衣机里捞出刚甩干的衬衫,皱巴巴地往身上一套,抻了两下,而后蹬进一双白球鞋,把两只人字拖往沙发底下一踢。 他对着镜子左瞧右瞧,觉得差不多行了,重新打开门。地砖上放着食堂的饭菜,那个穿绿裙子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处。 “陆冉!”他喊道。 那影子一抖,连转身都战战兢兢。 殊不知这一声听在陆冉耳中,无异于凶巴巴的狮子吼,山大王要发威吊打她这个坏事的小钻风。 沈铨吃惊地看着她慢慢地、乖乖地走了回来,活像要英勇就义上刑场,眼里还含着两包泪,她怎么了?有谁欺负她了么? 他刚才去开门,楼道里很暗,屋里吊灯也没开,他只看见一个穿着沃洛夫裙的小影子驻足在门口,以为是厨娘的女儿像昨晚一样来送饭,等到她喊出声,他才发现那是陆冉。这副样子着实难以见客,于是就匆忙换了个衣服。 “进来说。”沈铨拿起餐盘放到办公桌上,把座椅调到合适的高度,让她能正对他的脸,“坐。” 陆冉做好了为革命牺牲的准备,一屁股坐在老虎凳上。沈铨还没开口问上半个字,就看见她 分卷阅读19 捂着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哽咽着坦白: “沈总,我对不起你!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弄砸你的工作,我也不想,你要是生气就直接骂我吧……” 沈铨匪夷所思:“我为什么要生气?” 陆冉迷茫地望着他。 两人对视着僵持了片刻。 她不说话,沈铨便拿起叉子,在台灯下一边翻项目报表,一边吃饭,他看数字的速度很快,饭菜倒没动几口,那叠表五分钟就看完了。他放下餐具,从抽屉里拿了张网格纸,写写画画起来,接着就是繁琐的计算。 陆冉和晚饭一样,被遗忘了。 等到他在纸上重重圈出一个数字,她的眼泪也干了,找回理智,一鼓作气道:“沈总,我就是想跟你道歉。你给了警察多少钱?” 他把桌面稍稍整理好,拿起叉子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一口也没再吃。 “稍等。” 陆冉觉得他可能不习惯这里油腻腻的饭食,嘴又刁,所以才会把胃搞成那样。能买到点蓉斋的月饼,就不是一个在饮食上粗枝大叶的人。 他打了个电话,叫人上来收餐盘,顺便送了两杯咖啡,一杯加糖,他连她的口味喜好都清楚。似曾相识的疑惑又生了出来,她不由凝视着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换了身衣服——湿漉漉的,好像还没晒干。 他关门那阵,原来是换衣服去了? “陆小姐,我没数过给了他们多少钱,也不在乎,你不必还。”沈铨十指交叉,“我们交情不深,你不用对我感到愧疚,外人不会对我的工作造成影响。” 交情不深。 这四个字好像具有魔力,把咖啡里的糖吸得一粒也不剩,陆冉舌尖发涩,低低“嗯”了一下,“我知道。” 台灯橘色的光线铺在她瓷白的侧脸上,她秀气的眉眼低垂,像朵经了霜的百合花。墨绿的沃洛夫裙原本是热烈欢快的风格,硬是被她穿出中世纪油画里肖像恬静忧郁的气质。 她不适合这个表情。沈铨想,她应该笑得像个小太阳,嚣张跋扈地使唤三条半人高的大黑背,那才正常。 他试图把她从这种令他不舒服的氛围中拉出来,转移话题:“刚刚司机去考拉克把你的背包带回来了,伊布先生在医院治疗,没有大碍。” 饶是陆冉知道他一贯雷厉风行、做事周全,也不得不对他的效率五体投地。她接过包,粗粗点了一遍里头的物品,没有缺斤少两,要不是手机没电了,她得立刻给伊布回个消息报平安。 手指碰到充电宝,显示屏亮了一下,62%。 她一怔,长按开机,苹果右上角的电池符号全黑,竟然已经充满了。 “我请司机关机充电,他看不懂中文,不会泄露你手机上的隐私。” 陆冉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叫了他一声:“沈总……” “你可以先通知一下伊布先生,他很担心。这是WiFi密码。”沈铨在网格纸上写下一串工整的字母,正着推到她面前。 “太谢谢您了!”陆冉飞快地连上网,开WhatsApp,敲字。 他啜着咖啡,身子倾向椅背,等她敲得差不多,问道:“石圈好看吗?听说2006年就选入了《世界遗产名录》。” 陆冉没想到他这个工作狂对石圈有兴趣,立刻来了精神:“比英国的巨石阵规模小,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那几堆石头圈里,有一大群很漂亮的小黄鸟,一排排站在矮树上,就像结了好多芒果!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给你看——” 她打开相册,刷刷滑动照片,大半个身子越过办公桌,沈铨就着她的手看了眼:“Tisserin,织布鸟。” 他的手指划过屏幕,停在树梢酷似竹篓的东西上方:“这就是它们织的巢。旁边和麻雀差不多大的红灰色鸟叫amarante,红嘴火雀,很亲水,要是在花园里饲养,下雨天它们会 分卷阅读20 聚在屋檐下看水流,以为那是瀑布。” “沈总你太厉害了,连这个都知道!”陆冉膜拜大神,同时确定了一个事实——魔鬼资本家也有业余爱好。 沈铨的嘴角不禁扬了一下,“这地方不太容易去。” 他凝视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她明明在村庄和警察局受了那么大罪,谈起这些事却依旧兴致勃勃,仿佛吃的苦头都是值得的,没有任何磨难可以掐灭她蓬勃的生命力。 “就是啊!”陆冉被戳到痛处,“红土路,地图上压根找不到的那种,全靠向导大脑导航。还好在考拉克住了一晚,不然从D市直接过去,得从早上开车到凌晨。” “你住向导家?”他皱眉。 陆冉私底下是个话痨,直接把手机给沈铨让他看照片,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网上根本找不到考拉克的酒店,伊布让我和他奶奶睡一间房,他们家是三层楼,里面住着十九个孩子,可以帮愚公移山了!考拉克真热,有空调晚上也睡不着,大半夜寺庙还唱经,吵得头昏脑涨……” 沈铨无意中看见谢北辰和甄好的合影,手指一顿。他关了屏幕,忽地抬头,陆冉猝不及防对上他的明亮透彻的眼睛,流畅的话卡在嗓子里,讪讪摸了摸鼻子,“沈总,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他摇摇头,端着咖啡走到阳台边,“这里晚上也有些闷热,过来吹吹风。” 落地窗一开,几丝舒爽的晚风钻进屋里。外面的路灯已经灭了,工人们也早早地回宿舍睡觉。天上没有月亮,苍穹无垠,成百上千的星星缀在黑丝绒上,离得特别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摘到。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一条宽阔浩淼的银带,那就是银河了。 陆冉从来没有看过银河,兴奋地趴在栏杆上,双脚都离了地,一只手及时把她拉下来: “陆小姐,我不负责工伤。” 她回头,看到他在笑,心口咚地一跳。 他难得没有穿西装,发丝沾了水汽,服帖地垂在耳边,乌黑的鬓角融到夜色里去。棉窗帘的缝隙渗出几缕屋中的微光,淡淡地笼着略皱的白衬衫,他的领口解开三粒扣子,明净如玉的肌肤印着那道泛白的旧伤,有种野性的美感。 她转过头,耳朵红透了,“我又不是星舟的员工。” “你不是我的新秘书吗?” 陆冉没想到他知道了自己对厨娘编的瞎话,努力争辩:“我那是怕给沈总添麻烦,我一个外人,不太方便住厂里的宿舍……” “既然不是员工,就别叫我沈总。” 陆冉怔了怔,不叫沈总,难道要连名带姓地叫他吗? “那就表示,我们有一点点交情了…… ”话一出口,她真想把自己的嘴缝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铨恢复了平日沉静的语气:“陆小姐,北辰不是说过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交情总是有的。” ⑥③⑤④⑧0⑨④0 “他开玩笑的呀!”陆冉说,“举手之劳而已,沈先生你才是,不要往心里去,你这么照顾我,早就超过一片胃药的价值了!” —————————————— 大家新年好!!我是2021年的镜子,想要2021年的珠珠d(???*)?? 你们就说沈铨细不细心,绅不绅士,狡不狡猾吧。第二次见面就解三粒扣子了,表面穩如老狗,心里慌的一批。 工厂食神 【Chapitre8 La chef incroyable dans l’usine】 “救命恩人,救命恩人……” 陆冉洗澡时一直在郁闷地咕哝,他那么聪明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就不明白自己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她裹着浴巾坐在床上,怕伤口沾水发炎,把空调开到20度,缩在被子里回味照片。指尖掠过那群织布鸟,耳边又响起他磁性低沉的声音。 “织布鸟,红 分卷阅读21 嘴火雀……”她喃喃地重复这两个学名,他念法语真好听,优雅又自如,在警察局里,他说—— 陆冉猛地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Ma femme et moi sommes mariés depuis trois ans.(我妻子和我结婚三年了。)” Ma femme。我妻子。 直译过来就是——我女人。 这个词组太霸道总裁了! 陆冉想到那张冒牌结婚证,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告诫自己不能轻易为美色所动,翻滚了半天,黯然叹了口气。他对她的态度一直很疏离,不是么?就连开玩笑,也用公事公办的语气称她“陆小姐”。 她叭叭叭地打字,给甄好发微信。这丫头休息日早上都要睡到十点钟,睡觉时关机,知道她进了局子而作为死党却错过求救,直接用语音电话打过来,表演了一场精彩的自我批斗。 “什么?你现在和魔鬼资本家在一起?”甄好匪夷所思,“他不是忙到飞起、除了睡觉就不落地吗?” 听陆冉详细说了经过,她语重心长地道:“我认为沈大佬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当然,他可能对你有点好感,不过他太忙了,你要是跟他谈上,以后可没什么少女心的日子过,霸道总裁都是晋江金榜文用来骗小女孩的。” 陆冉呆了呆,弱弱地在心里顶了个嘴:生活还是需要晋江的想象力调剂,颅内高潮五分钟,爽到炸裂。 “你跟谢总监发展到哪一步了?”她转移话题,坏笑着问。 甄好不知是真忙还是假忙,拿开手机给她听周围的爵士乐:“在酒吧呢,你好好养着,我先挂了,回见。” 真不够意思。陆冉把甄好的话仔细想了一想,确实有道理,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 “在瞎想什么呀……”她懊恼地自语,闭上眼。 沈铨,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那么好。 会忍不住自作多情的。 * 第二天早上,食堂照常忙碌。 工厂伙食有鱼有肉有甜品,每天两顿,和同行比起来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工人们半个钟头前就吃完干活去了,帮厨和波琳娜聊着天:“我听说中国有一种‘气功’,老板大概也练,要不然怎么早上一杯咖啡、一片面包也能精力充沛地撑到下午吃饭呢?” “今天得做鸡肉yassa……唉,昨晚老板没动几下叉子。”波琳娜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垂头丧气地回到厨房。她做的炖饭,明明软烂可口、酱汁浓郁,大受工人们欢迎,老板怎么就不爱吃呢? “早上好啊,波琳娜!” 一个云雀般的声音从打饭的窗口传了进来,她看到是老板昨天抱回来的那个女孩,和帮厨使了个眼色,热情地道:“秘书小姐,早上好!” 本以为女孩要拿点早餐果腹,可对方如同一只猫咪,轻盈地走进雜乱的厨房,仔细地四处打量。料理台上放着刚从冰柜拿出来的牛羊肉和海鲜,墙角堆着几袋大米,纸箱里装着金里透红的芒果、苹果和熟透的西瓜。 波琳娜看见她触碰灶台,几乎觉得黑漆漆的炖锅亵渎了那只白得像奶油的小手,忙把她拉到一边:“您想喝点什么?面包果汁还是洛神花汁?” “谢谢,都不用。”女孩把柔顺的长发扎成马尾,笑眯眯指着门口挂着的围裙:“波琳娜,我能试试这个吗?” …… 厂房一楼的会议室。 厂长在投影仪前口干舌燥地讲着图上的内容,椭圆形的会议桌围坐着五个黑人部门经理,纷纷面带难色。他们这些员工经过管理层精挑细选,具有一百个非洲人里都挑不出一个的勤勉品质,可谓得老板真传。 沈铨放下咖啡杯:“市场还处于初期发展阶段,我认为NCG用压价手段竞争,并不能达到市占率目标。星舟目前 分卷阅读22 的唯一职责就是把控质量,保持良好信誉,将合格率提高到95%。” 敲门声打断了经理们的议论,是送饭的帮厨过来了。 铂金表盘的指针重合在两点十一分,沈铨扣上钢笔盖,“我看过暂停的生产线,没有大问题。请大家记住,智慧国家的竞标我们势在必得。大家先吃饭吧。” 门开了,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飘了进来,饥肠辘辘的厂长深深一嗅:“神啊!什么菜这么香?” 众人期待地窃窃私语,待看到那个手提塑料袋、穿着墨绿色裙子的东方女孩,表情瞬间变成了失望——这不是沈先生的秘书吗?不知道带来什么好吃的,午餐开小灶肯定没有大家的份。 沈铨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只见陆冉落落大方地和众人打了招呼,把塑料袋放在桌上打开,里面装着十几个饭盒,有大有小。 “先生们,辛苦了,大家吃饱才有力气继续干活呀!”她朝门外挥挥手,几个帮厨端着大托盘鱼贯而入,把食物放在桌布中央。 看到那个高耸的西瓜果盘,大家的眼睛都直了,就连首都班珠尔的餐馆也没有这么漂亮的餐前水果吧!三角形的西瓜片串在一根长竹签上,状如盘龙,用面粉洗得光润的紫葡萄如玛瑙点缀其间,分外赏心悦目。 他们迫不及待地打开饭盒,分别是浸了油醋汁的菠菜鸡胸肉沙拉、西班牙洋葱培根蛋卷、黑椒羊排配烤南瓜,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三尺。一个黑人经理尝了一口蛋卷,赞不绝口:“这跟我在巴塞罗那吃的一模一样,太正宗了!小姐,您在哪买的?” 六人面前都有了午餐,陆冉见沈铨收起格子纸,抱臂靠在皮椅上望着自己,目光还是淡淡的,却有意无意往她脚下的篮子里扫,不禁在心里偷笑。 叫你挑食,现在知道饿了吧? “这些呀,是沈先生让我到他朋友家去拿的。他朋友是个退休的大厨,沈先生说要慰劳大家,所以请他做了一顿。” “老板,太感谢您了!”刚才还对合格指标表示怀疑的厂长立马换上一副信誓旦旦的神态,“我们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其余经理也信心十足地做出保证,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等他们都吃得顾不上其他,陆冉才拿出篮子里的饭盒,端端正正摆在沈铨面前。他用筷子夹起盒子里的点心,慢慢放入口中,她莫名有些紧张。天知道,自从小学三年级炒了第一锅蛋炒饭端给父母检验后,她就再也没有这么紧张地等待评价过了。 她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沈铨咽下苹果派,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他平淡的反应如一盆冷水浇在陆冉头上,她开始破天荒怀疑起自己的手艺,有哪一个步骤做的不到位吗?是黄油放多了,还是煎得不够脆?或者是用早餐吃剩的面包当原料太廉价? 沈铨的筷子伸向第二个饭盒里的红焖牛尾,尝了一口,依然只是点头。陆冉都绝望了,这是她最拿手的菜,保证炖得酥软耙糯、咸甜适口,难道是冰柜里牛肉口感差的缘故? 至于芒果布丁,他用小勺子挖了一块就不吃了,转而夹了几条用苹果醋腌渍的蒸茄子。 沈铨揭开最后一个小碗,里面是熬得浓稠、黄澄澄的南瓜粥。甘甜滋润的纤维顺着喉咙滑下,被空调冻住的胃开始暖起来,他喝了半碗,抬眼看到陆冉快哭了的表情,不由愣住。 “沈先生……”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委委屈屈地站在他身后:“你要是不喜欢吃,一定不要勉强,这些食材都很普通,倒了也不值钱,不会浪费工厂伙食费的。” “这些都是你做的?” 她垂头丧气:“是啊,波琳娜她们也帮了忙。总不能让他们知道老板的秘书像佣人一样亲自下厨吧,那沈先生你的面子就没地方搁了。” 他不要她还钱,做饭是她苦思冥想出来的变现方式,结果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沈铨用雪白的餐巾徐徐擦拭唇边,“陆秘,身为一个剥削劳动者的资本家,我最看不得员工在我面前因为工作之外的事兴奋不已。” “您能说具 分卷阅读23 体点吗?我不是很明白。”陆冉一头雾水。 “比如,他们有的东西,我没有。”他言简意赅地道。 “可是您有的菜他们也没有啊?” “因为我是老板。” 一句话成功地把陆冉堵住。果然是魔鬼资本家,连句谢谢都没有,这么不讲道理!她深呼吸:“沈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也想吃正宗的西餐,其实我和厨师们还做了不少……” 他满意地“嗯”了一声。 “然后,我们在一点钟的时候,把它们全、都、吃、光、了。”陆冉无辜地眨着眼睛,“她们都说味道很棒呢!您知道吧,所有厨师都会在客人吃饭前填饱肚子。” 沈铨仿佛看见面前的瓷娃娃头上“嗖”地冒出两只小恶魔的尖尖角,举着叉子嘲笑自己。 “一刻钟后,继续会议。”他慢条斯理地把面前几个饭盒一一合上,放下餐巾。 底下顿时一片哀嚎。 “什么?我菠菜还没吃完呢!” “真主啊,蛋卷还剩一半……” “老板,咱们不是午休一小时吗?” …… ———————————— 冉冉: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桐桐:爱吃吃,不吃滚,狗男人只配喝西北风。 这章好俗啊,我就喜欢这样的╮( ̄▽ ̄)╭后面也会描述陆秘的外交工作哦 让黑人加班很不现实,是小说所以随便写了 喂了狗 【Chapitre9 Le chien affamé】 沈铨到底没有太冷血无情,站在投影仪前,让员工一边吃饭一边听他讲解。会议氛围比昨天轻松了许多,平常只知道“接受——执行”两个步骤的一线经理们首次勇敢地发表了个人观点,然后发现不苟言笑的老板并非想象中那样固执己见、专断独行,只要说的有道理,他都会当场在电脑上记下来。 瞧那眉头,今天都舒展了不少呢!员工们在心里给早早离开的新秘书打call。 一个半小时后,厨房来收残羹剩饭。波琳娜看到主座上没怎么动的午餐,义愤填膺地为美食打抱不平:“唉,老板真挑食,陆小姐做了两个小时呢……” 这句话是用沃洛夫语说的,沈铨听到“陆”这个字,下意识扫了眼PPT的进度,加快语速,五分钟之内可以结束。 散会后,他径直走出厂房,来到宿舍二楼的食堂。厨娘们懒散惯了,还没有开始洗碗,他正准备要回那几盒没吃完的菜,却听到两个加班的黑人坐在餐厅里手舞足蹈: “太好吃了!那个苹果派比我曾祖母做的还棒,波琳娜把剩下的全给了我。中国人的舌头长得跟咱们不一样吗?这么好吃的菜都不要。” 沈铨啪地一下把电脑包扔在座位上。 那两个黑人看到他阴沉得快下雨的脸色,咽下嘴里的食物,赶紧溜了。波琳娜端来一杯意式浓缩咖啡,“老板,要不要来点松饼?” “我的秘书在哪?”他没有接,冷冰冰地问。 波琳娜噎了一下,“呃,陆小姐在菜园里呢,她听说那儿有两条黑背,就去看狗了。” 沈铨沿着楼梯下去,走了两阶,脚步一顿。他转身上楼,先回房仔细冲了个澡,拉开浴帘,看见菜园前面站着个小小的人影,两只看门狗在笼子里吠叫。 等他换了衣服来到楼下,陆冉已经和狗混熟了。夕阳的金色余晖洒在她又长又翘的睫毛上,一方纤细颈项从黑亮的发间露出来,像梅枝上的白雪,灼灼地勾他的眼。她蹲在笼子前,给黑背赶着苍蝇,那条见了生人就狂叫的狗此刻摇着尾巴,躺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肚皮,要多乖有多乖。 “好不好吃?”陆冉揉着它的飞机耳,用筷子把牛尾在水桶里涮了一遍,丢给旁边那只馋得流口水的狗,“别急,你们都 分卷阅读24 有份哦。” “陆冉。” 陆冉听到这能吓死人的声音,立刻惊悚地回过头,沈铨看着她左手一抖,芒果布丁啪嗒一下掉在沙地上。 一群正在啄食的母鸡闻声蜂拥而至,眨眼间,世界上就不存在什么布丁了。 沈铨看向母鸡的食槽,里头还剩一点紫色和黄色。 很好。 他不习惯在公开场合吃东西,尤其是工作时,等他结束会议有心情开饭,却发现苹果派送了人、牛尾巴喂了狗、布丁茄子南瓜粥养了鸡。 “沈先生,你一天都没怎么吃饭,我让厨房把晚饭送上去,你的胃不好,这样会饿坏的。”陆冉看着他越来越差的脸色,关切道。 “不要和狗太亲近,不是每个陌生人都会喂它们没毒的食物。”沈铨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陆冉心虚地“哦”了一声,她其实知道这个道理,就是忍不住。她一直很喜欢狗,尤其是帅气的德牧,以前在刚果,都是她亲手给看守驻地的狗狗洗澡抹药。 她拎着小桶回到宿舍楼,一边走一边说:“沈先生你饿不饿?都是我没想到,你胃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油炸啊红焖啊还有放了许多糖的食物都不适合。你喜欢吃西餐的话,明天我让波琳娜再做一份熟的沙拉,比较清淡……嗯,咖啡也要少喝。” 谁要吃厨娘做的饭。沈铨心道。 经过食堂时,他特意放慢脚步。 陆冉根本没注意,把水桶交给波琳娜,要了杯面包果汁,咬着吸管优哉游哉上了楼,临走还没心没肺地对他说了句晚安。他本想叫住她,但她脸色有些苍白,藕节似的小腿还印着几道划痕,看上去风吹吹就倒。 于是他也说:“晚安。” 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沈铨又站了一会儿,并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五分钟过后,他终于醒过来,觉得自己也太累了,胃里的抽痛让脑子都不大好使,需要躺在床上歇一会。 过不了多久,厨娘来敲房间的门:“老板,晚饭,陆小姐下午专门给您做的哦。” 他服了一片药,昏昏沉沉地倒在沙发上,努力提高声音让她放在门口。完全没有胃口,可耳边还残留着她的抱歉的嗓音: “沈先生你胃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他撑起身,满头虚汗地打开门,目光一滞。 南瓜粥热腾腾的清香扑面而来,直冲鼻尖,他把办公桌上的电脑扔到抽屉里,废纸一股脑儿塞进垃圾桶,腾出空来放整齐漂亮、食材健康的便当。 喝下一碗粥,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筷子夹起纺锤形的蛋卷,咸鲜的滋味混着橄榄油的香气触发味蕾,三两口就吃光了。西班牙蛋卷下铺着焯了水的菠菜,酸奶酱浇在鲜嫩多汁的鸡胸肉上,一入口就知道水煮火候掌握得极好。 每种食材都不多,凑齐刚好填满胃,是不用散步就可以直接睡觉的分量。 他打开电视,换到电影频道,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架上了桌,习惯性拿起电话:“一杯咖啡……不,今天算了,上来收餐吧。” 倘若陆冉看到他这副坐没坐相的样子,定会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沈铨在镜子里盯了自己一会儿,笑了。 * 沈铨从健身房里出来时,工人们还没起床。他朝餐厅里趴在桌上打盹儿的姑娘走去,脚步不由自主放得轻。 旁边的厨娘们在用沃洛夫语嚼舌头:“当秘书真辛苦,又干活又下厨,咱们老板看着挺阔绰,不知道会不会付双份工资。” 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东西平常,摆盘是五星级酒店规格。他拍了拍她的肩: “回房睡。” “哦,晨宇……” 陆冉朦 分卷阅读25 胧中听到熟悉的犬吠,眯眼看到桌上几个没剥完壳的山竹,以为自己还在山竹遍地的刚果。这场景像极了通宵看剧后信贷主管叫她回房间,她就恍恍惚惚应了一声。 “陆冉。”沈铨加重语气。 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上方一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脸,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沈总!” 他穿着篮球衫,手臂肌肉匀称紧实,晶莹的汗珠从曲线优美的下颌一直滑落到精致的锁骨,如同草叶上欲坠的晨露。那双深邃的黑眸亮得惊人,有那么一瞬间陆冉以为他是个刚打完球的少年,可微微伏下身时,修眉挺鼻勾勒出的气势如有千钧之力,压得她动弹不得。 沈铨拨掉她头发上的面包屑,就是这么个小动作,都让她窘迫地想逃。 “你怕我?”他突然问。 陆冉愣了一下,他看出来了吗?其实她不是怕,只是他说话的样子有点凶……当然她不能说。 “没有没有。”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沈先生,早餐准备好了哦,是洋蓟沙拉和牛奶蜂蜜西多士。” 他在桌子对面坐下,“你不用为我做这些,我说过,不需要你的报答,你的感谢我心领了。” 陆冉直起腰,在他眼皮底下把早餐挪到自己面前,拿起一块西多士,一口咬下去。 沈铨:“……” “哎?沈先生你不是心领就行了嘛?”陆冉咽下整个西多士。 沈铨不客气地拿起剩下的两只,用餐巾垫着碎渣,几口就吃完了。陆冉托腮看着,美人连吃饭都那么好看,而且他吃东西的时候,就明显没那么凶了。 “波琳娜说你昨天把晚饭都吃完了,我倍感荣幸。” 她剥着山竹往嘴里塞,沈铨忽然觉得自己有心理疾病,经了她手的食物就显得味道好,连几瓣山竹果肉在红润的嘴唇间都那么丰腴洁白、水灵诱人。 “啊,你也要吃这个吗?”她把一只完好的山竹拨给他。 沈铨垂眸看着紫红色的壳,不动。 陆冉不明所以地回望他。 沈铨吃完沙拉就走了,最终也没动那只山竹。 “真奇怪,你不吃我吃。”陆冉耸耸肩。 中午十二点,沈铨叫陆冉收拾收拾,准备回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微信,还是惜字如金,可陆冉抱着手机,看“两点出发,二楼汇合”八个字硬生生看了三分钟,感觉自己没救了。 她向波琳娜的女儿要了一件旧校服穿上身,小姑娘比她还高半个头,裙子太宽松,她只好拿发夹把V字领别起来,防止走光。 沈铨这次出差连转马里、毛里塔尼亚和冈比亚三个国家,公司事太多,谢北辰和钟尧走不开,他只带了一个司机同行。非洲司机性格活跃,一路上就听他和陆冉两人七嘴八舌地侃,沈铨沉默不言,也没有勒令他们闭嘴。 他身边的人话都多,但他好像还挺乐意的。陆冉若有所思。 ———————————— 小圆镜对男主们太差了,每次都是狗有吃的男主没吃的。 沈铨:你倒是给我剥啊(`⌒?) 我要准备给大家灌过年时候的香肠啦,是广式,甜甜的带点酒味,快的话年前大家就能吃上,现在就是缺珠买肉,还有收藏也涨的好慢(╥﹏╥) 冰山美人 【Chapitre10 La belle froide】 换了轮胎的路虎比原来开得慢,三个小时回到考拉克。陆冉怕耽误沈铨时间,没去医院看伊布,趁司机下车休息时打了个电话慰问,伊布激动地为警察的所作所为道歉,表示他们S国不是所有人都是坏蛋。 “我知道。伊布,我相信80%的S国男人都像你这么英俊帅气勇敢耐心又有责任感,我会向身边的朋友推荐你这个文化遗产志愿者的!” 伊布大笑,不开免提也能听到,沈铨 分卷阅读26 掐灭烟头,示意她把手机给他。 “三万块请您收下,我们回D市途经考拉克,今晚不住这,您不用来还钱。” 陆冉才知道他叫司机拿背包的时候顺便给了伊布一点钱。不过现在都五点了,开回D市还要四个小时,这样的话也太赶了! “……对,她是我太太。我的司机应该向您出示过结婚证了吧?” 陆冉腿软了。 她一想,肯定是伊布为人谨慎,问司机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了和警察局那边统一口径避免露陷,沈铨就让司机拿假证给他看。 伊布和陆冉才认识两天,不知道她有没有结婚,在电话里恭维道:“喔,原来您就是她丈夫,有这样善良美丽的太太,肯定每天都很愉快!我祝你们平安到达,度过一个团聚的美好夜晚。” “谢谢。”沈铨微笑,礼貌地把电话还给陆冉,让她挂。 陆冉欲哭无泪地挂了电话,弱弱地道:“沈先生,咱们回去,这件事就不要向外人提起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沈铨把口袋里的复印件丢给她。 “那电子版?” “回去就删。” 陆冉松了口气,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语句,却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惆怅。本该把这张纸撕碎扔掉,却最终折了几道,慢吞吞地塞进裙子口袋。 乱扔垃圾不环保,她对自己说,回家再扔吧。等回到D市,她和他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至少,不会像这几天一样,密切得——令人心酸。 她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好像在他这里受了委屈一样。沈铨觉得自己的语气没有像早上那样重,而且样样都顺着她来,为什么她还是不满意呢? 他并不喜欢看她这样。 就在他要开口询问时,陆冉忽地展颜一笑,从背包里拿出两盒中午切好的水果,递给他和司机大叔,“等会儿还要开很久,辛苦啦。” “你不吃?”沈铨打开塑料盒,里面是猕猴桃、圣女果和菠萝,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还插着牙签。 陆冉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她吃水果就容易往厕所跑,非洲公路边没有公厕,加油站的卫生间脏得难以想象,男生很方便,女生就受罪了。她本以为要住在考拉克,可没想到直接回D市,只能尽其所能憋着,水果就慰劳别人了。 沈铨见她眼巴巴望着司机手中的盒子,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马路对面有家大型欧尚超市,“我去那边买包烟。” 他抬脚就走,陆冉反应过来,赶紧跟上,“我也去!” 沈铨去一楼买烟的时候,陆冉飞快地跑到最顶层上了个洗手间,一身轻松地出来,看到他正站在屋檐下用牙签吃菠萝,插了三次那片菠萝都在半空掉下去。她忍不住捂嘴,霸道总裁进食的模样神似她家难伺候的布偶猫,有种很要命的反差萌。 “笑什么?”他蓦地抬头。 陆冉连忙肃然立正,忽然发现他裤子口袋是空的:“咦,你没买烟啊。” 沈铨动作一顿,关上盒盖,“没有常抽的牌子。走吧。” 她心想总裁可真挑剔,非洲大农村能有什么好烟?恐怕他常抽的都是一千多块钱一根的天价雪茄吧! 工作强度那么大,胃那么差,还抽那么多烟,陆冉忍不住边走边委婉道:“我爸爸以前也抽烟,但他结婚前就戒了。他是电视台的编导,全年无休,生活不规律就得了慢性胃病,抽烟会加重病情。” 沈铨“嗯”了一声,肯定没听进去。陆冉觉得自己有时像她妈一样啰嗦。 今天运气好,公路不堵车,回程的时间比预想快了半小时。陆冉的矿泉水喝完了,拧着塑料瓶还觉得口干。快到D市时下高速,交警抽查汽车,沈铨自然而然地把吃了一半的水果盒递给她,打开副驾驶的抽屉,检查完后没有要回来。 “十点钟我和经济部秘书长约在泻湖餐厅,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他看了看手表,九点整。 “什么?”陆冉惊讶地咽下猕猴桃,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洗得发白的校服裙,“这不太合适吧……” 分卷阅读27 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是谢北辰的电话打了进来。车子即将开进收费站,他蹙了蹙眉,冷峻的面容显出几分不耐烦,对司机道:“调头,去机场接个人。” 谢北辰也十分无奈:“沈哥,人家姑娘过来旅游,就在机场门口等出租,怕被黑车宰,你不是顺路吗?我车送去修了,现在手头就一小破车,苏联解体它都倒卖到第七手了,开它去接人,不是丢我们星舟的脸?” 沈铨直接挂了。他回头对陆冉重复了一遍:“你跟我一起去吃饭,然后司机把你送回使馆。” 陆冉的神情愕然又尴尬,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命令她,一瞬间生出几丝后悔,放轻声音:“场合需要,我缺一个女伴。人不多,不喝酒也没关系,你要是不想去……” “不是啊,沈先生,”救命恩人发话,她怎能拒绝,哭笑不得地指着自己的衣服,“我包里的衣服还没洗,穿着这身进去吃晚饭,恐怕餐厅会把我轰出去的!” 沈铨当即回电话给谢北辰。 谢北辰正在阅读财经新闻,烦不胜烦:“又怎么了?我说你能不能……什么?找套裙子?你等着。” 他用座机拨彭丁满的办公室:“小彭,你老板阿尔马蒂区的大别墅荒不荒,就看你找裙子的速度了。身高一米六,三十五码鞋,腰围大概六十五,胸围B75,裙子要配灰西装。找到后去泻湖餐厅,把我那条Lacoste订制蓝领带拿上,他不系也得给他勒脖子上。” “得令!” * 星舟行政楼管理层宿舍灯火通明找裙子的同时,黑色路虎来到机场到达厅外。 D市的新机场是前年才建好的,修得明亮宽敞,有脱非入欧之势,然而出了楼,门外一排漫天要价的黄色破出租就会打破游客的美好幻想。 空气又湿又热,每呼吸一次,肺里就像灌进几滴密度极大的水。如梅雨天的江南,却没有小桥流水、河灯小船。 这里是非洲,贫穷而落后,脏乱而野蛮。 他怎能放弃光宙集团的大好江山,选择这种地方生活? 在贺泉茵的印象里,沈铨是纸醉金迷里的静影沉璧,花交锦错里的竹风皓月,纽约和巴黎那样的繁华都市与他格格不入。她总是默默地坐在礼堂或图书馆的角落,凝望着他峭拔如秋山的背影,思考为什么一个家世显赫的集团继承人,一个拥有一切的天之骄子,会散发着19世纪黑白相片上没落贵族的气质。 后来她就知道,沈铨拥有的一切,他都不喜欢。于是他毫不留恋地离开,去最遥遠的地方,与世隔绝,谁也唤不回来。 可一个世家公子,面对天壤之别的生活环境,总该有一句抱怨,但沈家连过年都接不到这个大儿子的电话。 他未免太过绝情了。 “女士,给点钱吧……”几个小男孩操着不标准的法语往她身边凑,她皱眉躲避,这些人看到外国人只知道要钱,身上刺鼻的汗味老遠就能闻到。 贺泉茵站在大厅门口焦躁地等待,在这种空气里多待一秒都是煎熬。她冰蓝色的真丝长裙和昂贵的珍珠披肩吸引了不少目光,不停地有人过来搭讪,她压抑着心中烦闷,面上始终挂着浅淡的微笑,重复着“谢谢、不用”。 机场外很多流浪汉打着地铺,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从父亲怀抱里爬出来,撑着两条柴火棍似的细腿,指着她亮晶晶的银色高跟鞋,想摸一摸。 贺泉茵刚推拒了一个黎巴嫩人喝咖啡的邀请,低头就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向自己的脚踝,惊叫一声,没站稳向后倒去,结果地面太潮,她一跤滑倒在台阶上,把小女孩也吓了一跳, 几个黑人吹着口哨,轻佻地笑起来,小女孩知道自己闯了祸,念着sorry要拉她起来,贺泉茵心生反感,下意识一推,没想到小女孩轻得像团棉花,骨碌碌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她懵了片刻,连忙站起身走下阶:“对不……” “不哭,回去吧。” 一个清朗低沉的嗓音 分卷阅读28 在前方响起,贺泉茵睁大眼睛,只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把小丫头从沙地上扶起来,往她手里塞了几枚硬币,然后直起腰身,对自己客气而冷淡地道: “贺小姐,好久不见。我还有事,让司机先送你去丽笙酒店休息,如果你这几天的行程还没定,我会叫人开车带你在S国转转。” 冰山美人嫣然一笑,艷光四射,直叫周围的行人移不开视线。 “好啊,那我就谢谢学长了。” 她曼声道。 —————————— 沈总就是为了让小宝贝上厕所才借口去买烟,?还给她分了半盒水果,女儿没心没肺叨叨他。 带我们去看文化遗产的联合国志愿者是个当地的黑人,在D市念研究生,善良又耐心,大热天给我们当向导去景点+讲解,给他钱他都不收,最后硬塞了一万西法。为了感谢他,我在文中保留了他的名字。 这文主剧情,等于带点肉的晋江文,肉都是临时加的,第一顿过年的时候有,我已经写一半了。大家要相信我写车的质量,甜,稳,无粗口,这本男主会非常绅士温柔(?????????) 明天周二不更哦~ 秘书长的晚宴 【Chapitre11 Le dinner avec le secrétaire général】 陆冉坐在驾驶位后方,看沈铨领着一个高挑的超级大美女走过来,替她打开车门。 大美女似是没料到车里还有个人,先一怔,而后对陆冉笑笑,递了张名片过来。 “贺泉茵,Brise de Mer (海之风) 服装设计公司艺术总监。”陆冉在心默念着这个好听的名字,大大方方正眼端详她。 浅蓝色的丝绸长裙裹住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一条细细的水晶项链坠在微微起伏的胸口,把她雪白的脖颈衬托得如天鹅般优雅修长。车里的空调很凉,她轻轻一拉缀满珍珠的披肩,扬起红唇:“学长,这位是?” 陆冉就像被爱琴海的人鱼蛊惑的水手,如梦初醒:“贺小姐你好,我是中国大使馆经商处的陆冉。原来你们是校友啊!” 她在心里把自己的校服裙鄙视了一千遍,自惭形秽,沈铨他怎么回事,明明接了个盛装打扮的大美女,还说自己没有女伴出席晚宴! 她盯着贺泉茵的时候,后者也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沈铨在校时是出了名的孤狼,就没看过他和哪个女生走近过。他后座的女孩十分普通,没有化妆,穿着极为滑稽,扔人堆里就找不出来。贺泉茵再三确认,放下心。 “对,我中学比他低两届,大学在普林斯顿念欧洲文学,辅修阿拉伯艺术,和沈学长都在学校的东方艺术协会。” 人不可貌相啊,就像她当初知道希特勒会画画、斯大林会写诗一样。她还以为沈总的唯一乐趣就是带领西非人民奔小康呢。 陆冉来了兴趣:“那他在协会里做什么?” “学长的油画可好了。” 沈铨咳了一声。 贺泉茵点到为止,用纤纤玉指拨开齐肩的褐色卷发,笑道:“让他自己和你说吧,不过沈总现在日理万机,我猜他没时间让大家开眼界。” D市是非洲大陆最西端延伸出的一个半岛,呈倒三角形,三面环海,车子沿海边公路疾驶,公路下方就是峭壁。贺泉茵下榻的丽笙酒店在市西,于是两人先在餐厅下车,陆冉一看手表,九点五十五,不免焦急地跳下车,用力关上车门。 “哎,陆小姐……”贺泉茵看见她宽松的校服裙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滚落在座位上。 她拾起那张折叠的纸,再抬头,那两人已经走遠了。 夜晚的大海犹如一缸浓墨,几星灯火在崖上忽闪,浪击礁石,哗哗涛声此起彼伏。 沈铨在车上很少说话,陆冉想起贺泉茵同他殷切道别,他则完全没有表示,不禁揶揄:“沈先生,你应该把她留下,带着这么漂亮的美女,说不定谈生意能事半功倍呢。” 分卷阅读29 餐厅门口的路灯映亮这张生气勃勃的小脸,她的神态像一只躲在屋檐下探着脑袋看水流的红嘴火雀,纯真而灿烂。 小鸟看雨,她看他。 “带你也一样。”沈铨道。 陆冉“哦”了一声。 ……等等,他说什么? 沈铨在前方走遠了,她急忙追上去,以为自己幻听了,“沈先生,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她就非要问? “我谈工作,带谁都一样。”沈铨补充。 陆冉似懂非懂地点头,这才对嘛,果然是这个意思。那句话要是谢北辰说出来,正常无比,可放到他嘴里,就哪儿都不对劲。 泻湖餐厅是D市最高规格的海景餐馆,离奴隶岛有三十分钟航程。国内的团组来访问时,陆冉跟着郭参去过几次,先上岛参观再去泻湖吃饭,对餐厅很熟。进门是一小片热带花园,种着形态各异的仙人掌和芭蕉树,葱茏佳木掩映着灯光幽静的主体建筑。 “老板!” 陆冉循声望去,彭丁满拎着一个纸袋朝他们跑来,“陆秘,这是我搜刮公司6层以上宿舍找到的,是个黎巴嫩经理女儿的裙子,谢总说应该合你身,还有这双鞋,你赶快去试试。” 他把袋子塞给她,拉着沈铨往洗手间去,掏出一条海蓝色领带,“老板,我知道你不用别人的东西,但谢总下的死命令,对不住了!” 陆冉关上厕所隔间的门,拿出新衣服,顿时头痛了。这这这,露背啊,而且前面开得也太低了……裙子自带抹胸,她管不了那么多,把邋里邋遢的校服和内衣一脱,兢兢业业往裙子里钻,结果发现尺寸竟然一分不差。 精算师的估算技能点都体现在这方面了吗?太可怕了,她担心起甄好会被谢总监吃干抹净不吐骨头。 高跟鞋足有七厘米,陆冉脚嫩,家里鞋子全是粗跟或坡跟的,还是头一次穿细跟,颤巍巍夹着香奈儿黑色手包走出来,哭丧着脸问洗手池前的彭丁满:“你们经理女儿多少岁啊?” “十五,西方人发育早。”彭丁满眼里满是惊艳之色,“陆秘,你穿比她穿好看多了。” “谢谢……”陆冉僵硬地扬起嘴角,没走几步脚就疼起来。 一只胳膊伸到她左手边。 镜子里映出他挺拔飒然的身姿,陆冉迟疑了一下,挽住他的手臂,坚实温暖的触感源源不断地传来,让她双颊有些发热。 沈铨的灰西装多了条亮眼的领带,光泽华丽的蓝色没有喧宾夺主,把他尊贵沉静的气质衬托无遗。也许是心理作用,他在冷光灯下的脸庞显出前所未有的柔和,侧首望向她时眉梢一舒,如轻舟划过遠山去。 冷?”他低声问。她的手很凉。 陆冉猛地回过神,晃晃脑袋,羞涩地笑,“一会儿吃饭就不冷了。” 剥去不伦不类的学生服,她玲珑窈窕的身材在明黄的纱裙里绽放,长裙掩去了腿上的伤痕,黑发如瀑垂落肩后,裸露在外的肌肤如初雪抟成一般洁净,仿佛散发着幽幽香气。他比她高出许多,步子邁得快,她脚上不得力,不得不倚着他向前走。 陆冉同每个对她说晚上好的人打招呼,有个侍者走过来夸她漂亮,她腼腆一笑,眼波在大厅交错的灯光里摇曳荡漾,沈铨只觉得那些男人直勾勾的视线像苍蝇一样令他烦躁。 彭丁满作为一个金牌秘书,不知从哪弄来一幅披肩,献宝似的递给沈铨。 陆小姐陆秘陆祖宗,快收了他这个作威作福的资本家吧……他在心里狂吼,阿尔马蒂区的大别墅不能荒啊!他要不要再助攻一下,把钟总查出来的信息告诉老板? “空调足,你先披上。” 陆冉刚准备接过,沈铨一步到位地给她裹了个严实,腰以上就露了脖子出来。 “沈先生,披巾不是这么戴的。”她看着彭秘匆匆离开的背影,欲哭无泪。 分卷阅读30 餐厅最里面靠窗摆着一张长方形大桌,铺着蕾丝桌布,中央立着白色烛台。一个高瘦穿绛红长袍、温文尔雅的黑人站起身,露出一口白牙: “晚上好,沈先生。这位不是陆小姐吗?我们上次在大使官邸见过。” 陆冉好容易才把披肩弄整齐,同他握手:“迪亚斯秘书长,很高兴见到您。” 桌边还坐着三个人,一个黑人,一对欧洲男女,沈铨和他们一一握手,轮到那个欧洲青年的时候,陆冉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不加掩饰的敵意。 “这位是卡洛斯·瓦德尔,还有他女朋友。” 青年穿着蓝西装,打着鲜红的领结,他的长相属于拉丁人种,皮肤微褐,黑发蜷曲,浓眉大眼,有一个贵族式的窄下巴,要是往脖子上套个中世纪拉夫领,活脱脱就是从安格尔肖像画里走出的公子哥。他身边的东欧美女身材火辣,纯黑小礼服性感得让女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陆冉听说过这个名字。卡洛斯是NCG西非公司总经理何塞·瓦德尔的独子,母亲是西班牙人,三年前从欧洲留学归来子承父业,现任S国子公司市场总监。NCG的产品和星舟有大量重合,近年市占率被这家中资企业逼得连连倒退,遇见沈铨,自然没有好脸色。 今晚经济部秘书长请客,带了办公室主任作陪,他把两公司的领军人物叫到一起吃饭,一定有重要之事商量。 上次看见秘书长,他对智慧国家的公路摄像头项目很感兴趣,但星舟和新立的合作黄了,不知道这对沈铨的竞标有没有影响。她在工厂里也听到他们在谈智慧国家计划,沈铨出差就是为了查看摄像头配件的生产线。 “沈先生,我对星舟的电子设备产品一直很感兴趣,也浏览过一些报道,不过我想,还是您亲自介绍最能体现公司优势。”秘书长道,“这里上菜太慢,我问过大堂经理,自作主张按您习惯点的菜来了两份套餐,如果这位小姐要换,可以和服务生说。” 他把酒单先递给身旁的卡洛斯,卡洛斯却直接给了对面的陆冉,含情脉脉地眨了眨眼:“美丽的陶瓷姑娘,您先看吧。顺便建议,这家的苏玳白葡萄酒很棒。” “真的嘛?我看看……”她扫了眼酒单,就算不想喝酒,这种场合也要点上一杯,余光瞥到他女朋友表情有点僵,便不好再点那个甜白酒了。 ———————————— 这个年纪还一口一个学长?\_(ツ)_/? 餐厅lagon(泻湖)是真的,环境虚写。奴隶岛是很著名的景点,联合国教科文遗产,黑奴贸易的转运站。 普林的协会是编的,沈总之所以上普林,是因为我一个关系很好的基友是那里毕业的,我以前经常问她问题。推荐南方赤火的晋江文《女商》。 下章糖很甜~ 早就离了 【Chapitre12 Avoir divorcé il y a longtemps】 酒单突然被抽走。 “请给她一杯芒果思慕雪,我的红酒和秘书长先生一样。”沈铨对服务生说,“我们不用甜点,主菜给她换成四分之一煎石斑鱼,配蔬菜沙拉,不要主食。” 陆冉向来不怎么吃晚饭,如果要吃,都是点好消化的菜。她压下心中讶异,笑道:“谢谢瓦德尔先生的推荐,我不太能喝酒,就按我朋友说的来吧。” “朋友”这个词在舌尖过了一遍,就像餐前的酒腌橄榄,咸涩后淡淡回甘。 不管怎么样,他都太照顾她了。 卡洛斯挑眉:“聪明的选择,您这样漂亮的小姐喝了酒可是很危险的。”他的目光在沈铨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薄唇勾起一个玩味的笑。 沈铨显然没他这么风趣,毫不拖泥带水地向秘书长介绍起公司的产品现状,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穿插几个有说服力的案例。陆冉听得津津有味,她要是秘书长,仅凭这一番话就能对星舟产生脚踏实地、靠谱认真的良好印象。 菜很快就端了上来,沈铨的主菜是烤明虾,连配菜都没要,比她吃得还少。陆冉心道他果然挑剔,这家餐厅虽然价格高,菜品都是唬人的,只有虾做得优秀。 分卷阅读31 沈铨说完,秘书长又让卡洛斯说个大概。卡洛斯啜着红酒,漫不经心地讲了几分钟,在陆冉看来,他并没有认真对待,也许西班牙人就是这样,不喜欢餐中谈公事。 最后的甜点拼盘上桌后,陆冉和沈铨都没有碰。十一点四十,餐厅里的客人差不多走光了,秘书长道:“今天就到这里,我已经对两个公司有全面的了解。说实话,智慧国家公路部分的竞标情况我相信诸位都清楚,目前只有星舟和NCG有资格做供货商。我会与基础设施部再行沟通,招标结果两周内就会出来。” 众人在餐厅门口作别,等卡洛斯和女伴上了敞篷座驾,秘书长也进了车,办公室主任拍了拍沈铨的肩,意味深长道:“沈先生,星舟与政府的合作一直很愉快,我们希望能继续下去。听说您准备开辟新市场,是做什么产品?” 沈铨并未直言:“这是公司内部策略,等12月份,大概就能公开了。” 他望着两辆离开的商务车,眼神凝重,直到司机来接,也没说话。 陆冉在后座发微信给副驾驶的彭丁满。 【你们公司是不是为这个项目准备了很久?】 【那当然,我都连着三个月中午点外卖了。这次老板去出差,就是去挑货源、确保生产顺畅。】 【我要是秘书长,肯定选星舟。】 【为什么?】 陆冉瞟了眼注视窗外的沈铨,一个字一个字地按: 【因为他长得就比卡洛斯靠谱啊!那小子看不起人。】 “丁满。” 沈铨忽然出声,彭丁满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去,“在!” “明天一早把设计图纸和表格送到我办公室,我再审一遍。” 话音刚落,有个号码打了进来。沈铨接起,听到对方沙哑带着醉意的声音,“贺小姐?” “Ethan,我在阿拉丁酒吧……你能来接我吗?我的钱包被人抢走了……” “等我们十分钟。” 他挂机,对陆冉道:“抱歉,先去酒吧接下她,之后我送你回去。” 贺泉茵的哽咽陆冉都听到了,“行,她第一次来非洲,现在肯定很怕。哎……你得跟她说,在这儿丢了钱包,那就找不回来了。” 陆冉以为贺泉茵直接去丽笙酒店休息,没想到她坐了一天飞机还有力气到酒吧high。阿拉丁酒吧在沙滩区,零点过后才开始热闹,DJ在台上放着爵士乐,黑人歌手声嘶力竭地抓着麦克风演唱。 三人在角落里找到眼圈通红的贺泉茵,沈铨去吧台替她结账,问服务生得知抢钱包的人早就溜之大吉。陆冉看到她还穿着蓝色长裙,怀疑她根本没回酒店放行李。彭丁满说送她的司机还在奇怪,她半途直接下车,让司机先去寄存箱子,转眼就跑没影了,手机也不接。 “Ethan……”贺泉茵喝了很多,泪光潋滟的双眸盯着沈铨,一声又一声唤着他的英文名,像个被人抢了布娃娃的小女孩。 威士忌的气味让陆冉脑袋都晕了,她扶着大小姐去二楼的卫生间洗脸,还好这是个清吧,没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地痞流氓,到了洗手间,贺泉茵哭着把她推开。 她喝醉了,手上软软的没用多大力,但陆冉的细高跟还没换下来,一下子失去平衡往后倒去,脑袋呯地一声砸开门板,垃圾桶都翻了。 一个刚上完厕所的女人看到这画面,以为两人在掐架,害怕地捂着包蹿了出去。 “哎呦……”陆冉捂着后脑勺痛叫,眼里闪着泪花,看到黄纱裙拖在马桶下方湿乎乎的地板上,和纸团还有卫生巾为伍,差点恶心得没把晚上吃的饭吐出来。 贺泉茵像是吓住了,要去拉她,看到地上那片肮脏的纸巾水迹,又缩回手。陆冉没注意她的动作,撑着马桶盖站起来,没好气地道:“你自己洗个脸吧,我身上脏,没法帮你了。” “陆冉!怎么回事?”沈铨在外面拍着门。 “ 分卷阅读32 没事,你别进来!地上有水,我摔了一跤。”她带着鼻音道,不料脚下又一滑,匆忙抓住马桶边的冲水管…… “啊!” 她好死不死按开了闸,当地人用来做大小净仪式的水管噗地冲出一股水流,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陆冉!” 沈铨推开门,看到一片混乱的场景,眉心拧了起来,“你们……” “你当心脚下!”陆冉指着湿滑的地砖,这副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她当机立断关上隔间门,破罐子破摔,脱了鞋站在马桶上用水管冲洗弄脏的裙子和胳膊。 一分钟后她打开门,看到贺泉茵站在沈铨面前垂着头,不住地抽泣。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和她已经结婚了?”贺泉茵努力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抬头凄然望着他,“我……我还没恭喜你们呢。” 陆冉一听,忙光脚拎着鞋子走上前,“贺小姐你误会了,我跟他没关系!” 贺泉茵转过身,颤着手把一张折过的复印纸打开,正是冒牌结婚证,她醉醺醺地来到陆冉面前,指着两人的合照:“你当我是瞎子吗?民政局的章、法语翻译的公证章,还有……还有这水印,你跟我说它是假的?这可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 陆冉一个头两个大,肯定是下车的时候动作太剧烈,纸团让她无意中捡到了。怪只怪沈铨弄来的证太像,他到哪里搞来这么多章! “贺小姐,你听我说……”她把自己进了警察局、沈铨好心来捞她的事快速说了一遍,可贺泉茵一个劲儿地摇头,就是不信。 “你们明明结婚了,他,他带你去吃饭,他对你那么好……”她攥着那张复印件,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和醉鬼没有道理可讲,陆冉看沈铨这个大男人站在一旁,完全没有澄清的意思,气不打一处来:“沈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啊,她听你的不听我的!” 沈铨不动声色地瞧着,陆冉只好揉着太阳穴,哄贺泉茵:“这样吧,我坦白,我跟他是结过婚,但我们早就离了,明天我就让沈铨把离婚证发给你,你想追他就去追,我没意见……” 她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气恼地朝他使着眼色——快点头啊!等明天她酒醒再解释不就行了! 沈铨脱下西装把她裹住,往怀里一拽,紧紧圈住她:“我们没有离婚。贺小姐,你要是来旅游,我就让人奉陪,要是像刚才那样欺负她,我们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沈铨!” 陆冉倒抽一口凉气,身子顷刻间腾空而起,沈铨打横抱起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洗手间:“丁满,送贺小姐上车。” 彭丁满已经叫来送贺泉茵的司机,半哄半搀把失魂落魄的醉美人扶下楼,搬进车里,向老板建议:“太晚了,陆秘这个样子回使馆不大好,她护照在包里,要不也给她在丽笙开间房……” 沈铨剐了他一眼,他闭嘴坐上车,让司机开走了。 “沈铨你放我下来!”陆冉推搡着他。 出了酒吧的门,就如同进入另一个寂静黑暗的世界。巷子里没有路灯,几辆破旧的出租跨在马路牙子上,惟有楼上闪烁的灯光照亮前方的空地。 沉默的对峙中,一只瘦削的黑猫跳上垃圾桶盖,好奇地看着他们。 “别动。”他按住怀中挣扎的女孩。 陆冉差点把手中的高跟鞋往他胸前怼,他干什么?拿她当挡箭牌气走追求者? 她成什么了? 眼泪倏地涌出,她的情绪突然失控,捂着脸抽噎起来,沈铨的心跟着就乱了,手臂僵硬:“你后背淤青,鞋也不好走……” 她还是在哭。 他抱着她,有些无措,“对不起。” 过了很久,他又略带生硬地强调:“……我们确实没有离婚。” 陆冉觉得无法和他沟通,试图曲线救国,抹着眼泪道:“沈先生, 分卷阅读33 我身上脏,你西装料子不能碰水……” 沈铨道:“我不要了,再买一件。” 陆冉都被他给气笑了。 一阵夜风吹来,她连打两个喷嚏。他的西装被糟蹋得够呛,又是水又是汗又是鼻涕,她都不好意思看。 沈铨全然不在意,带她坐进路虎后座,把空调关了,开了点窗透风。 “去阿尔马蒂区,海滨圣地对面。”他报出一个地址。 —————————— 我为什么总是在写厕所。 做大小净仪式的水管:冲屁股的。隔壁桐桐掉坑里是升级版。 这章好甜啊Y(^o^)Y老板的大别墅不荒啦!!求珠珠和收藏!!! 特大盗窃案 【Chapitre13 Le camiolage à main armée】 老板今天要回家?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沉凝的脸色,把保洁还没提前准备床具的提醒咽了回去。 陆冉看着车前方屏幕显示的1:30,回使馆得凌晨两点了,又是企业的车送她回去,门卫少不得要说闲话,传出去对她不妙。 “你先在我家凑合一晚,开过去只要一刻钟,离使馆也不遠。”沈铨顿了顿,“这附近没有好的酒店,你应该不愿意住丽笙见到她。” 陆冉累了一天,又哭了几分钟,精力早就耗完了。她眼皮都撑不开,疲惫地想,他头脑倒是清楚……该死的清楚。 她在睡梦的边缘徘徊,残留着一丝神志,知道车不久就停了。沈铨找了半天,从副驾驶的抽屉翻出一个信封袋,递给值夜班的保安,那人熟门熟路地摸出袋子里几把钥匙,连开花园、别墅两道门。 毕竟老板连哪把钥匙对哪扇门都分不清。 星月黯淡,花园浓黑,陆冉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肩上,看到巨大的黑影朝她扑过来,害怕地往他怀里缩。 “不怕,把手给我。” 沈铨安抚地揽住她的肩头,让两只张牙舞爪的黑背坐下,牵起她的右手,让狗仔细闻她的气味,而后抱着她走进别墅正门。保安已经打开吊灯,跟他说客房里的床还没铺,沈铨收了钥匙,让他回去值班。 刺眼的亮光让陆冉醒了,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听到房间里传来开淋浴的声音,茫然地等了一会儿。客厅很大也很空,放着液晶电视、一个路由器、一张茶几和一张方桌,装饰用的陈列架像是刚从商场运来,上面没有任何物品,门口的鞋架只搁着一双雨靴。 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光脚下地,走廊右边是厨房,左边是房间,再往前走,还是房间……一共有六间。第一间房和公用厕所之间有个小天井,里头本该种些茂盛花草,可只有一层光秃秃的沙子。 沈铨就在天井旁的房间里放洗澡水。 保洁是公司的员工,每周从星舟过来打扫两次屋子,只整理他的房间,他回来的突然,屋里什么都没准备。他把陆冉的包扔在床头,从柜子里翻了一套床单和一床干净的空调被芯,手忙脚乱地支蚊帐,冷不防看见陆冉站在门口,雾濛濛的眼睛怔忪地望着自己。 “你进去洗澡,我给你找浴巾。” 陆冉的反应已经很迟钝,并没有察觉这句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下意识说谢谢,把西装脱下来,拎在手中,小声地道:“我都叫你不要拿外套了,多脏啊……” 她竟然嫌自己脏。沈铨没有见过比她更干净的人了。 他的目光掠过她粘在脖颈上的一绺墨发和胸前半露的曲线,板着脸凶她:“快进去,洗完就上床睡觉。” 这招很有用,她果然很怕他,手里西装掉在瓷砖上,一头钻进浴室。沈铨铺好了床,把毛巾挂在浴室门把手上,打开衣柜,他这里只有几套旧衣服,没有女孩子穿的。 他本想抽根烟,打开雪茄盒又忍住了,去厨房用胶囊咖啡机接了一小杯咖啡,慢慢地喝完,又冲了一袋感冒药。等他端着保温杯回房,水声已经停了。 分卷阅读34 敲门没有人应。 “陆冉?” 他终究不放心,推门进去,只见那姑娘裹着浴巾,脸朝下趴在床上,就这么睡着了。 深深的呼吸萦绕在耳畔。 沈铨把保温杯放在床头,鬼使神差地蹲在床边,用两根手指把她的头拨侧过来,以防她被枕头闷死。她在睡梦中皱起眉,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红润的小嘴也嘟着,几缕湿润的发丝耷拉在粉苹果似的颊边。 他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手悬在空中,转而把空调升高几度,轻轻地将她挪到床中间,盖上被子。 然后继续支蚊帐。 墙上的钟指向两点半,他按了按眉心,忽然听到手机在厨房响起来。 * 陆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椰子壳床垫比软床垫舒服,她埋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觉得身上有点紧,睁眼一看,居然裹着浴巾就睡了。昨晚实在困得不行,她从浴室出来,往床上一扑就不省人事,好像并没盖被子…… 她唰地坐起来,房间明亮而陌生。 是他善后的吗? 陆冉全身腾地烧着了,拧开床头的保温杯喝了点水,发现里面是柠檬味的感冒冲剂。她呆呆地坐了半天,把从上个月到今天的事回想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她完蛋了。 ——她满脑子都是沈铨。 门外传来黑人保洁接电话的声音:“对,我干完了……老板这几天都不回来住?好的,我清楚了,再见。” 保洁大妈一走,陆冉后脚就跳下床,在浴室里发现了新拆封的旅行用品套装。她刷完牙,又抹沐浴露洗发水彻底把身上洗得干干净净,悲催地发现没有衣服换。这么大的房子,肯定装了摄像头防小偷,她才不想光着身子在屋里晃,打开柜子拿了件叠在最上面的黑短袖套上。 天井里晾着大妈洗干净的黄纱裙和西装,陆冉照葫芦画瓢,把背包里的衣服通通倒进滚筒洗衣机转,又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厨房冰箱上贴着字条,里面有大妈早上买的玛芬蛋糕和可颂,她用微波炉加热,囫囵果腹。 做完这些都两点钟了,陆冉想跟沈铨道声谢,顺便跟他说借了件衣服,打开手机,微信里挤满了红点。 置顶的群是经商处,有几十条未读消息,点开滑到最上,她浑身一震,宛如挨了道晴天霹雳—— “S国大使馆10月6日通知,当日凌晨2时15分,中方在D市最大的民营投资项目星舟电子设备制造公司遭到20名持枪匪徒抢劫。蒙面劫匪控制了厂区保安,将管理人员反锁在办公室内,逼迫财务经理打开保险柜,抢走预备发给员工的9000万西非法郎和10万美元现金。得手之后,劫匪向天鸣4枪后乘摩托逃离,一名保安死亡,两名员工重伤,数十人遭到严重惊吓。” 星舟遇劫了! 她迫不及待地往下滑—— “大使馆立即启动应急机制,组成工作组赴工厂所在地,将召开使馆、企业、S国三方会议,继续跟踪案情,争取政府高层对案件给予高度关注,督促宪兵队早日破案,指导监督厂方强化企业安全责任意识,杜绝今后此类事件的发生。” 遭了! 正在这时,曲秘的电话打进来:“小陆,你回D市了吗?有没有看微信?星舟的事很严重,韩大使早上六点已经过去慰问,现在经商处要派人去星舟和各方人员开会,记录解决措施,我在宪兵队,郭参和许秘在大使馆商讨预防措施……” “我在D市,现在就过去!”陆冉抓起包叫道。 * 打车赶到星舟已是三点半,行政楼下围了一圈人。警察用白绳封锁了几块区域,水泥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几滴干涸的血,还有收集起来的子弹壳。 陆冉可以想象凌晨在这里发生的抢劫有多激烈,一个黑人经理正在门口唾沫横飞地用沃洛夫语和警察交待经过,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分卷阅读35 。 她出示了护照和名片,在五楼走廊碰见彭丁满。他总是笑容洋溢的圆脸此刻格外严肃,眼里布满血丝,“陆秘,里面请。” “沈铨没受伤吧?”陆冉脱口问。 换在昨天,彭丁满定要小小地激动一下,可他现在根本没心情。 “等老板赶回来,歹徒已经撤了。我们几个都没事,谢总被歹徒带进钱库的时候左手折了一下,问题不大。” “监控拍到了吗?” 彭丁满沮丧地摇头,“陆秘,非洲的安保和调查措施遠遠不如国内,即使我们拍到了劫匪,也很难把钱找回来。丢了一百多万现金不是大事,主要是……”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里头正在商议对策,有中国人也有当地警官。 沈铨和谢北辰、钟尧都在,还有中资企业协会的张会长和几个理事,当陆冉看到一张彬彬有礼的面孔,忍不住反胃。 贺新成那个流氓也在! 是了,他也是理事会成员之一,这次说不定是来看笑话的。陆冉看见他对自己露出一个温和可亲的笑容,好像从来没发生过骚扰,寒毛都竖起来了。人要脸树要皮,这人就是根削皮削到只剩芯的一次性筷子。 贺新成看沈铨的目光友好而同情,正常得过分,陆冉心中一紧,凝视着沈铨的脸,他一夜没睡,眼睑下生出两抹郁青,神态依旧沉穩而冷静,电脑边摆着空空的咖啡杯。沈铨对上她担忧焦急的视线,极轻地点了点头,她没来由地就安下心,觉得他总会有办法摆平。 人到齐后,钟尧详述了一遍经过。半夜两点多,工厂的红外线警报突然响了,值夜的保安出去查看,被一枪毙命。紧接着十几辆摩托车放枪冲入大门,一队人挟持了一楼客服中心里的几个黑人女孩,逼所有人下楼,把经理们锁在办公室里,另一队去厂房的工人宿舍打砸抢烧。 S国的警官表示政府很重视这次恶性事件,近五年来,这么大规模的持枪杀人抢劫还是头一次。张会长代表中资企业协会做出承诺,各企业贷出现金,抵偿工人工资。如果星舟要重新支取大笔款项,银行最快要十五个工作日才能审批通过,黑人们急需这个月的生活费,等不起。 “我们希望媒体如实报道事件,不要夸大。殉职保安的家人我已经接到D市,按S国法律和聘用合同给予应有补偿的三倍,带伤员工已全部送入医院治疗,费用由公司报销。” 沈铨站起身,对心有余悸的黑人经理们鞠了一躬,“丢失的10万美元从我个人账户里出。请大家做好本职工作,安抚员工,本周内恢复生产。” “本周?” 陆冉听到吊着绷带的谢北辰用中文低声问了一句:“是不是太赶了?我们的设计图纸……” 沈铨道:“走备用生产计划。星舟的应急账户里有2000万西法可支作工资,协会成员企业的7000万现金,我们会按筹集期内BICIS银行的平均商业贷款利率在下月底之前偿还。北辰,你做一下第三季度的预测现金流表。” 三个合伙人讨论了几分钟,陆冉就明白为何彭丁满说丢钱不是最重要的。星舟的金库有两个,一个在行政楼里,发管理层奖金、文职后勤人员工资,一个在厂房里,发工人、工程师工资。劫匪把工程师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抢了钞票不说,新的设计图也在混乱中毁了。 —————————— 冉冉比起桐桐来已经很干净了…… 沈先生的道德水平不是吹的,把浴巾挂门把手上。快把珍珠和收藏交出来,以后让他表演一个绅士开车( ̄▽ ̄) 别墅配置在S国已经算好了,总裁也得亲手支蚊帐。来S国第一天我上司帮我支蚊帐搞到半夜三点,事实证明北大的学霸也不一定支得好蚊帐。 抢劫的原型是一家陶瓷厂遇劫,BICIS银行是法国巴黎银行集团在S国的子公司。 祸不单行 【Chapitre14 Un malheur n039;arrive jamais seul】 “沈总快刀斩乱麻,颇有 分卷阅读36 大将之风,依我看,这个案子对你们的竞标影响不大。”贺新成诚恳开口。 陆冉心中一沉,只怕设计图就是星舟竞标智慧国家公路摄像头项目的关键,要放在项目书里给政府的高级专家组审核评判。这人是只笑面虎,新立跟他们合作不成,看到星舟落难,别提有多痛快了。 沈铨转着咖啡杯,看都没看他,轻描淡写地抛出两个字:“谢谢。” 贺新成脸色发青,陆冉差点笑出来,叫你挑衅啊!狮子可不会把蚂蚁放在眼里。 星舟的管理层逻辑清晰,效率很高,会议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就要结束。主持会议的钟尧正要起身致感谢辞,看到下面高高举起一只手。 “经商处陆小姐,你有什么问题吗?” 陆冉写了满满三页记录,看着笔记道:“工资原定于明天发给员工,今天就发生抢劫,星舟的新旧保安公司正在交接,警官们是否需要从内部调查,排除员工勾结歹徒的因素?” 钟尧看向沈铨,征求他的回答意见。抢劫发生在竞标的关键时间点上,行政楼的金库几乎没有损失,倘若抢钱是幌子,毁图纸才是目标,那十有八九是员工泄密,为竞争对手牟利。他们三个都清楚,可这话万万说不得,一方面容易打草惊蛇,一方面会打击士气,对公司没有好处。 “感谢陆小姐的建议。”沈铨用法语道,“我相信星舟每一个员工,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我深感遗憾。目前星舟最紧急的任务是加强安保措施,恢复生产,用业绩来弥补员工的精神损失,我也相信警官和宪兵队会给公司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陆冉后悔自己不该公开这么说,这儿还坐着黑人经理们呢!还好沈铨圆了回来。 会议结束后,现场取证也完成了。陆冉等人散去,走到沈铨身边,“沈先生,我现在回经商处交会议纪要,你还有什么话要我向郭参转达吗?” 他坐在窗边撑着额头,走近了看,才发觉他也是疲惫的。星舟运营三年,这是第一次受挫,他得穩穩地承担下来。 “陆冉,你为什么每次都是同一句话?”沈铨道,“我完全可以直接与郭参沟通。” 她怔了半晌,把怀里的会议记录抱紧了些。 ……沈先生,因为我每次都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你做什么。 陆冉把这话压在心底,换了副语气:“那,谢谢你让我在你家安顿,昨天的裙子和鞋我给彭秘了,身上这件也会洗干净还给你。” “不用,我不要了。”他看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往表格里敲着数字。 陆冉心尖一颤,眼圈渐渐红了,偏过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嗯。” 她转身走了两步,回头道:“保安公司正在交接的事,我是国庆招待会上听保镖玛内说的,谢总当时让他回去处理了。我发言没考虑到在座的员工,对不起。” 陆冉说完便推门离开,迎面撞到彭丁满,对他说了声“沈总喝完咖啡了可以收杯子”,越想越委屈,匆匆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坐在马桶上哭了起来。 她早就应该看出来了,他带她去晚宴、把她带回家、还对着一张假结婚证信誓旦旦,就是为了让贺泉茵死心。她该当场表明态度跟他划清界限,而不是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幻想。 彭丁满送走客人回到会议室,看到老板一刻不停地在工作,横眉竖眼地把他的咖啡杯收走:“像你这样把咖啡当水喝,铁人也喝生锈了,陆秘还白费力气劝什么呀!” 沈铨从表格上移开视线,“她跟你说什么了?” 彭丁满坐在他身边,打开笔记本,也开始卖命地写邮件,“是你跟她说了什么吧!瞧那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老板,你是不是晚上欺负她了?我可没看出你有玩换装游戏的潜质。” 沈铨继续打字,“她穿这衣服挺好看,我没让她还。” 陆冉看样子从别墅走得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拿了她自己的褐色皮带往腰上一系,他的黑衬衫就变成了短连衣裙。她坐在严肃的男人堆里,就像仙 分卷阅读37 人掌丛开了朵花,连炽烈的阳光都温柔了几分。 “真这么说的?不应该啊……”彭丁满疑惑道。 沈铨做好了表格,忍过眼前一阵晕眩,“把新保安公司的号码给我。” 国庆招待会是9月20日,保安公司的人来得太早了。 * 陆冉抽空去医院检查疟疾,指标正常,没有在外面中招。 国庆之后使馆正常上班,她把会议纪要交上去之后,听说领导委婉地批评了星舟的安保系统。这天早上她去使馆取东西的时候,听到两个员工边聊边进楼: “这么大一个公司,卖东西会卖,赚钱也能赚,怎么能在这档口出事故呢?沈家大公子毕竟年轻,还是缺点经验,12月份的经贸博览会不知道有没有他们的份。” “是啊,最近上头管得很严……也是应该的,安全是第一位嘛,这事儿就是经典的反面教材。” 她叹了口气,拿着一叠办好签证的医疗培训生护照走回经商处,心不在焉地一脚踩下台阶…… “冉冉,乌龟!”路过的甄好叫道。 还是遲了,陆冉脚下被大陆龟一绊,手中的护照来了个天女散花,她连人带文件袋扑在青草地上。悠闲散步的乌龟挨了这一下,无辜的大眼睛瞪着她,畏惧地把头缩回了壳里。 “对不起啊……”陆冉抱歉地摸摸龟壳,手肘刺痛,原来是被壳子划破了。 “你最近怎么搞的,老是走神。”甄好埋怨她,捡起散落的护照,“跟我去办公室涂点药,感染就不好了。” 到了办公室,陆冉发现她桌上堆满了文件,一问之下,全是准备经贸博览会的资料。S国的企业家很重视年底在南京首次召开的展会,纷纷发来简介和项目书,大公司有当地政府推荐,小公司就千方百计送到使馆。除了当地公司,中资企业也积极参与,但名额有限,使馆需要经过评审,才能决定最终名单。 “我翻译这些翻译得头晕眼花,一天到晚都在干这事儿。”甄好给她轻柔地涂着碘酒,“你呢?” 陆冉疼得“嘶”了一声,“当然也是准备展会,这是今年最后一个大活动。郭参上午接见企业,下午去企业视察,曲秘天天跑财政部,我就留下看家,接外面的电话。你说,星舟被持枪抢劫,影响真的很大吗?” 提到星舟两个字,甄好眼里的神采忽然消失了,把棉签丢到垃圾桶,颓然坐到沙发上,“当然大了。他们原计划通过智慧国家项目在S国鞏固市场地位,顺理成章地入选博览会名单,现在不知道管理层怎么个想法。” 她抬起头,“冉冉,你知道星舟被税务局查了吗?” “什么?”陆冉连疼痛都顾不上了。星舟的财务报表都在官网上公布,她看过,做的清楚又详实,她也相信沈铨和谢北辰、钟尧的人品,他们绝不是偷税漏税的人。 “他为这事儿奔波一周了,压着消息。”甄好低落地说,眸子里蓄着水光,泫然欲泣,神情又难过又气恼。 陆冉知道好友口中的“他”就是谢北辰,看出不对劲,给她擦着眼泪:“怎么了?你们两不是才谈上吗……” 甄好前几天在票圈秒删一张牵手照,陆冉逼问之下知道这两人果然有猫腻。谢北辰风流倜傥,陆冉觉得他虽然工作上无可挑剔,私生活说不定有好几个女伴,还劝她留个心。 “还真给你说中了!”甄好川妹子的脾气上来,用笔尖戳着报纸,仿佛那是谢北辰招蜂引蝶的脸,“渣男一个!他跟我说他在税务局谈事,他租的公寓不就在税务局旁边嘛,我下班早,买了甜品去等他,结果离那儿还有三百米,看见他跟一个女的从公寓里走出来!我的天,那个亲密,手挽手的,分别还抱了一下。我问那姓谢的跟她什么关系,他说是以前在英国画展上认识的朋友!呵呵,朋友!” 她给陆冉看偷拍的照片:“多漂亮的美女啊,亏他能坐怀不乱,问我做不做他女朋友。” 陆冉看到手机屏上那道身影,一愣,那可不是打扮时髦的贺泉茵吗?虽然带着宽檐帽,但那张艷丽绝伦的侧脸辨识度超高。 分卷阅读38 “你误会了,这个美女是沈铨学妹,相信我,她只对沈铨有兴趣。他们在国外待久了,分别拥抱很正常。”陆冉发现自己有点酸。 “你怎么知道?”甄好瞪大眼睛。 陆冉自然没告诉她贺泉茵为假结婚证发酒疯的事,只说那天沈铨去机场接她,听到她向沈铨表白,还描述了一下美人梨花带雨、心有不甘的模样。贺泉茵下飞机,是先打电话给谢北辰的,陆冉觉得他那样的人完全没有备胎气质,两人应当只是朋友……不过贺泉茵现在还没离开S国吗? 许是她的形容太生动,甄好的疑虑渐渐打消了,“那好吧,我再找他说清楚。不过他见了哪个女生都乱抛媚眼,这得改!” 陆冉表示赞同。 “冉冉,你和沈大佬……”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陆冉赶紧声明。 她回到经商处,谷歌收到一条信息提醒,是政府官网的新闻更新了。她瞄了眼日历,10月14日,正是公布招标结果的日子。 陆冉点开网址,双手合十,在电脑前念念有词,然后滑下鼠标—— 胸口蓦地一揪。 祸不单行,基础设施部和经济部宣布了第一轮智慧国家计划的承建商,公路摄像头部分由西班牙NCG集团子公司供应产品,中国新立重机负责道路打点,配合摄像头放置。 这意味着——星舟落标了。 她掏出手机,犹豫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给沈铨发消息。 他当时在工厂里,告诉大家这次竞标势在必得,公司也为此拼命准备了三个月。 那么骄傲的人,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灰心地熬到下班,陆冉忍不住拨通了一个号码。 “晨宇,周末有空去吃本地菜吗?” —————————— 听说洗完澡穿男朋友衬衫男朋友会忍不住?要不后面让女儿再穿一次?可是我缺珍珠给沈总买衬衫啊…… 沈总很狡诈的,大家不要担心他的公司。 阿尔玛蒂别墅 【Chapitre15 Le villa à Almadies】 “卢查家”是一家专做S国特色菜的餐馆,价格便宜,分量超大,陆冉就没看哪个亚洲人能吃光一整盘。 沙滩区艳阳高照,陆冉带着草帽,挎着小花包走进冷气十足的餐厅,里面坐满了顾客。 “这儿!”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生招手,在非洲久了,他皮肤晒得更黑。 还没等陆冉坐下,他就熟络地寒暄起来:“小陆啊,三年不见,你一点都没变!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 赵晨宇是陆冉在刚果工作组实习时的信贷主管,毕业不久就被总行派出驻外。那会儿驻地就两个正式员工,国别经理兼组长回国休假一个多月,他俩兴趣相投,混得特熟,能一起挑防晒霜的闺蜜程度。 他上月从布拉柴维尔调来S国工作组,行里对住宿一向大方,驻地租在阿尔马蒂区,陆冉还没去过。这个区域住的都是D市有身份的人,如银行行长、集团总经理、国际组织区域负责人,医生律师都不够格。 两人要了一盘羊肉鸡腿拼饭,大口大口地分着吃,聊着这几年各自的经历。盘子见底时,陆冉终于拐弯抹角地说出来意。 赵晨宇皱皱眉,“小陆,你知道行里的规矩,我负责日常贷后跟踪,一般是不能透露客户消息的。不过你现在在经商处,有资格知道一些。” 工作组会跟踪客户公司的动态,询问他们的项目进度和遇到的困难。星舟借了行里的优惠贷款做几个项目,陆冉想从赵晨宇这里了解甄好口中的税务问题。组里项目很多,每月选几个查,陆冉问得巧,赵晨宇上周正好查到星舟,公司方联络人是谢北辰。 本月初,S国税务局向星舟出具了4亿西法的罚单,约合人民币480万,理由牵强,星舟第一时 分卷阅读39 间备好资料,提请税务局长仲裁,目前在等仲裁结果。另外,星舟去年向税务局申请了3亿西法的增值税退税,但至今未得到退还。 “我和谢总交涉过,觉得既然证据充足,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非洲办事效率低,拖下去有损商誉。星舟是要竞争博览会名单的,发生抢劫案,又被税务局查,着实情况不好。” “岂止啊……连标都丢了。”陆冉哀叹。 赵晨宇打了个饱嗝,“你这么关心星舟,男朋友在里面?” 陆冉语塞,“我哪来的男朋友?使馆不是要挑企业嘛,从各渠道了解。” 纵然她帮不了他什么,她还是想弄清楚他的处境。 至少—— 陪着他一起担心,会让她舒服一些。 两人长久未见,天南海北说了一下午的话。和老朋友聊天的感觉太好,陆冉约了下周五去银行驻地喝茶。 这周上班,陆冉的活加重了。照会归档、舆情反馈、行业调研接踵而至,还要帮曲秘看企业的资质,S国的华企很多,个个都想参展,使出浑身解数比拼。还好就住在使馆大院里,上班只要五分钟,她天天加班到晚上十点,早晨为了多睡一会儿,连早饭都省了。 她每晚抽⑹⑶⑸⑷⑻o⑼⑷o出一点时间看新闻,发现星舟经历三重打击,名誉指数已经降到公司成立后的最低点,当地媒体报道,据知情人透露,陆续有经理离职,跳到NCG公司。 沈铨这两周都没有发声,星舟在微信群里照常潜水,外人看来,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汹涌。 * 五分钟到,温度计“嘀”一响。 38°8。 沈铨在沙发上躺了一刻钟,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厨房冲退烧药,发现冲剂喝光了。距离别墅两百米有个药店,他粗略地估算了时间,回来还能再开一场视频会议。 六点过后,海边大风呼啸,椰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夕阳洒在海面上,大西洋犹如一面阔大的镜子,反射出刺眼的金光。 沈铨挂着蓝牙耳机,拎着刚买的药,在漫天的风沙和金光里走回家。 “沈哥,别怪兄弟不来探病,我可在加班呢,税务局回邮件说五个工作日之内把仲裁结果送到公司,咱们可以放心了。” 谢北辰的声音很遥遠,“你在家待着,别来公司传染我们。对了,你上次不是叫钟尧查那个赵晨宇吗?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处境危险,小彭啊,你来说——” 那边把电话递给了彭丁满,他的大嗓门震得沈铨耳膜疼,“老板!钟哥查了他酒店订单,你猜怎么着,他三年前和陆秘去突尼斯玩,订的是一间房,一间房!陆秘现在是单身,可他上个月从刚果调来D市,而且就住在……” 沈铨把蓝牙丢进塑料袋。 世界安静了。 唯一的老实人钟尧在塑料袋里抱不平:“你们瞎说什么,沈铨你听我讲……” 这条滨海小路十分幽静,一共建有五栋平层小别墅。他一年前买下原先是美国公使馆的房子,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和邻居都没打过照面,此时一辆白色丰田停在第一栋别墅门口,司机是个中国男人,绅士地走下车给副驾驶开门。 沈铨看着那身影从车里出来。 “这条路我好像来过……”陆冉看看四周,土黄色院墙上爬满了五彩斑斓的九重葛,往前走了两步,一拍脑袋叫起来:“啊,魔鬼资本家就住这儿!” 男人接过她手中的红酒瓶,笑问:“你说谁?” “当然是星舟的沈总啊,他现在肯定在公司加班呢,我跟你说,他们公司6楼以上都是宿舍,专门给下属加班用的,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沈铨面无表情,慢慢地经过那栋房子,慢慢地拿出钥匙。 “喂,小陆。”赵晨宇戳了一下她的胳膊,使了个眼色。 陆冉懵懂地回过头,头皮一炸,发丝直立。她往 分卷阅读40 赵晨宇身后一躲,两只眼睛滴溜溜转,像只偷吃板栗被抓现行的仓鼠。 沈铨盯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沙哑道:“赵经理,不久前我们在公司见过。” “沈总,没想到咱们是邻居,真巧啊!”赵晨宇看见透明袋子里的药,关心道:“你生病了?如果缺什么,让保安来我们这儿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 “谢谢,暂时不缺。”沈铨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身,淡淡道:“你的衣服落在我家,有空过来拿。” 赵晨宇和陆冉都呆若木鸡。 几十秒后,松树后传来巨大的咣啷一声,隔壁的院门关上了,两人脚下的沙子一震。 “那个……你不是说没找男朋友吗?”赵晨宇难以理解地望着她。 陆冉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我确实没找啊。” 赵晨宇的眼神更复杂了,“难道你被他绑架了?” “晨宇你误会了!他上次带我去吃饭,太晚了,我不方便回去附近也没酒店,他就把我送到家住了一晚——” 赵晨宇:“打住,你不用解释了。” 陆冉要哭了,“我跟他真的没关系……” 赵晨宇把红酒瓶塞到她手中,“小陆你发发慈悲体恤一下病人,去问问他发烧多少度难不难受喝不喝热水,顺便给他煮个粥,就这样,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做,改天再约啊!快去,米不够的话来我这拿!” “喂!你不能这样!”陆冉眼睁睁看着他一溜烟闪进了院子。 她手上提着酒和刚买的甜品,欲哭无泪地站在门外,一辆破出租经过:“小姐,打车吗?” “打个鬼啊!”陆冉崩溃地用中文大喊。 她没好气地走到隔壁,砰砰砰敲着保安室的窗子,还没等她开口,保安大叔就开了门,冲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小姐,您请进。” 陆冉:“……”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日落时分,两条狗已经放到花园里,见人进来却不叫,凑上来左闻右闻,还舔了她手背一口。陆冉本来心情不好,看到这两只半人高的黑背,立马回忆起原来刚果的驻地也有这样的大花园,傍晚放狗出来陪她玩,不由嘿嘿一笑,学着兽医那样,举着手训它们: “Couchez, couchez(坐下)!” 两条狗叫了几嗓子,竟真的乖乖坐下了,冲她欢脱地摇着尾巴。她从帆布包翻了一根法棍出来,掰了一点丢在草地上。趁狗狗大快朵颐的时候,她关上花园和别墅之间的小门,防止它们跟进来吵闹。 陆冉上次来去匆匆,没有仔细看过这里,现在有时间看,却发现着实没有任何好看的景观。这条街上的其他大房子都有园丁打理,花草丰茂,充满热带风情,沈铨的花园犹如二战后被核弹炸过的废墟,杂草在雨季里疯长,荒芜凌乱,只有房前的大理石台阶是干净的。 一颗歪着长的面包树把枝桠伸到了屋檐上,硕大青黄的面包果坠在树梢,风一吹,蛮横地撞着玻璃,咚咚咚。 陆冉捂住额头,这块地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被沈铨这么糟蹋! 她按了三次铃,沈铨才拉开玻璃门。 “我来拿衣服。”她硬邦邦地说。 沈铨唰地关上门。 陆冉:“……” 他到底要干什么? 不会又是去换衣服吧! 一分钟后,沈铨提着个纸袋出来,把门开了三十公分,刚好能侧着通过袋子,犹如面对一只不请自来的讨债鬼。 陆冉不接,沉默地看着他。 他收回装衣服的袋子,看着陆冉。 僵持了片刻,沈铨合上门,拉窗帘,背过身,关灯。 分卷阅读41 “沈铨!”陆冉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在外头挠着门,“你到底想干嘛?我上次走得急,忘了拿衣服,你叫我来我就来了,现在又恨不得赶我走?你把我当什么呀……” 她说到这一句,一股酸涩倏地冲上鼻尖,“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你真是……” 沈铨在黑暗的客厅里冷静了须臾,转身透过镂空的窗帘,看见她站在门外,脸上有东西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像蓝灰色天幕上的星星。 他觉得好看,就多看了一会儿,恍然发现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一边哭一边踹门,最后抹着眼泪狠狠瞪着他。 有些可爱。 陆冉一脚踹了个空,玻璃门猝不及防被拉开,她直挺挺往前倒去,砸中什么坚硬的东西。 黑灯瞎火,她被一只狮子叼住,静悄悄拖进了窝。 窗外的面包树低低絮语,天色完全沉下来。 入夜了。 —————————— 卢查家Chez Lutcha,D市著名土菜馆,很实惠。 他发烧了!要隔离!!借我点珍珠,我去给沈总买口罩! 转正倒计时:5 生病的狮子 【Chapitre16 Le lion malade】 陆冉被沈铨拖到了沙发上。 “咔”一声,灯又亮了。 她眯着眼睛,面前一片混乱,只见茶几上堆满了表格、文件、图纸,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正在待机,键盘上压着三个不同颜色的本子,密密麻麻写满了潦草字迹,有中文有法文。 ……他都病得在家休息了,还要遠程加班?陆冉感到不可思议,嗅到空中飘着咖啡和感冒冲剂交织的神奇气味,心就该死地软了。 沈铨冲了一包退烧药,一天三次,喝得胃里翻腾,味觉全失,见她泪痕未干地望着自己,更是一口也喝不下——他刚才又把她弄哭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老是生我的气?”陆冉觉得有必要和他谈一次,“我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可我也尽力去补偿了,沈先生,你用不着连门都不让我进吧?” 沈铨靠在沙发上,四肢无力,头脑昏沉。她的嗓音像夜莺的啁啾,听不清在说什么,可听得他舒服,于是放松地眯起眼。 陆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讲到今天他没礼貌的行径,可他一言不发,到最后她干脆恼怒地坐到他旁边,“沈先生,你倒是给个话……” 他没有反应。 陆冉一惊,才记起来他在生病,小心翼翼地拿手腕贴上他的额头,烫得能着火,往杯子里一瞧,那药都温了,他一点也没动。 “沈先生,沈先生。”她唤着他,把药送到他嘴边,求着他:“喝一口啊……” 手腕一抖,药洒了。 陆冉被拽倒,下巴磕在他肩膀上,药汁顺着他敞开的领口滑下去。微凉的触感让沈铨睁开眼睛,一张惊呆了的小脸就在咫尺之间,嘴唇微张,樱桃般清凉水润。他的嗓子更干涩,稍稍低头,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我饿了。” 他要吃人吗?陆冉趴在他身上呆呆地想。 “我不喝药。” 哦,脑子给烧坏了。 “陆冉,”他按住她的背,不想让她走,“我一天都没吃饭,你心里只有你的衣服。我生气了。” “……” 那他倒是放她起来做饭啊!陆冉用力一推,他软软地倒在沙发上,两只漆黑的眼睛依然盯着她,像深海里的漩涡,固执地要把她吸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红着脸站起,“沈先生,你把药喝了,我再去厨房给你做晚饭,你不 分卷阅读42 喝的话我就不去。” 沈铨端起杯子喝得一干二净。 这不是好得很吗?陆冉忍住暴躁,又说:“你在这躺好,夹着温度计别动,我做完饭叫你。” 他虚弱地点了一下头。 陆冉跑到他房间,门没锁。她上次在柜子里看到一床薄毯,抱到客厅,给他裹上,喷了一圈避蚊胺,又把茶几上五六个咖啡杯一齐收走。她进厨房前不放心地嘱咐:“躺好别动啊,不然没饭吃。” 冰箱的冷冻室空空如也,冷藏室放着六个鸡蛋、一根粗西芹、一盒鸡腿、一根白萝卜、几个小土豆,还有一盒什锦水果,陆冉认定这是保洁大妈怕他活活饿死,打扫卫生的时候带过来的,之后又在储物柜里找到一捆意大利面和油盐酱醋,落了层灰,但都没开过封。 她把土豆和意面一起扔到水里煮,同时拿剪刀给鸡腿剔骨,用胡椒盐腌过就下平底锅煎,调了个淡口的照烧酱,淋在切好的鸡排上。煸出的鸡油用来炒蔬菜煎鸡蛋,最后统统倒在意面上摆好,所用不过二十分钟。 端着两个盘子出来的时候,沈铨正睡着。陆冉把自己那碗先吃了填肚子,好奇心起,坐到沙发上看那些文件,一看就是半小时。原来星舟在准备另一个水坝阀门的项目,这事儿她完全没听说过。 沈铨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挣脱黑暗,以为自己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而后闻到一阵办公室永遠不可能有的奇异香味,暖暖的,勾得人心痒。 他发了身汗,感觉好了一些,温度计显示烧退了。靠垫旁放着手表,十点半。 微波炉“叮”了一声,接着是忙碌的脚步,她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开水龙头洗锅,铲子刮在菜板上,那粗粝的声音让他想捂住耳朵,可还是舍不得。橘黄的灯光从久违的梦境里照来,扬起岁月的尘灰,有人牵着他去厨房,把刚出锅的食物塞进他嘴里,温柔地问好不好吃…… 灯一闪,沈铨彻底醒了。 陆冉出现在客厅里,拿着双筷子,不客气地敲敲桌子:“睡醒了?开饭。” 桌上多了个玻璃杯,里面放着一朵盛开的面包树花。沈铨把餐巾铺在腿上,拿起筷子,陆冉托着腮看他,习惯性说了句“Bon appétit。 “我把敲窗子的面包果摘下来,切开泡水放冰箱了。这个淀粉含量很高,加上我下午买的小蛋糕,可以当早餐。我给你留几个号码,都是可以送外卖的餐厅,你能吃的东西我写下来,打电话直接报菜名就行。” 她拿了支笔,在纸上刷刷写完,抬头道:“沈先生,咱们就扯平了吧。” 鲜甜的照烧鸡腿意面一下子滋味全无。 沈铨咽下食物,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扯平?陆冉,你拿区区几顿饭打发我,勇气可嘉。” “是你自己说不需要回报。”她避开他的眼睛,离开餐桌,故作镇定地检查着装衣服的纸袋。 里面是她从D市出发去考拉克的时候穿的连衣裙,还有内衣,都叠好了。这些在他家洗完却没来得及晒干,套着件长及大腿的黑衬衫就跑出去,其实里面真空,她一坐上出租就后悔了,回到宿舍连连感谢佛祖保佑没叫人看出来。 沈铨见她脸红得能滴出血,心下明了,盘子里的菜又变得可口。 “怕你前主管误会?”他故意问。 陆冉喝着水降温,差点一口喷出来,他还好意思提! “别人会误会,他不会。”陆冉赌气道,“他知道我不是夜不归宿的那种女人,我在刚果晚上十点前肯定回驻地。” 沈铨脸色一沉,冷冷道:“现在是十点四十五,我看这么晚了,你既不方便回使馆,又不方便在我这里住,不如去隔壁跟他叙叙旧。” 陆冉把水杯往茶几上一磕,“沈先生,请你放尊重点!” 沈铨看她立刻换上副正气凛然的神情,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烧又起来了,胸口又热又闷,憋着一团火,“我说得不对吗?你们既然是同开酒店一间房的关系,留得晚些又如何?” “那明明是酒店弄错了而且是 分卷阅读43 双人床!”她激动地叫起来,“晨宇结婚五年儿子都两岁了,我脑子抽筋才会纠缠有妇之夫!再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跟那个卡洛斯约会你都管不着!” 听到卡洛斯这个名字,沈铨额角青筋一抽。凌厉如匕首的眼神让陆冉往沙发里缩了缩,口不择言:“我跟谁约是我的自由,我也没管你的私生活吧?我不像沈先生你腰缠万贯地位高超,有贺小姐那样的金枝玉叶不辞千里追过来,还要临时换换口味吃萝卜青菜,把我们轮流耍着玩,我至少一晚上只会和一个人!” 沈铨脑子里的弦“啪”地断了,慑人的气息如山压迫下来,手掌牢牢地握住她的肩,“好啊,陆冉,我希望你能践行诺言,一晚只陪一个人。”他双腿不受控制地走到大门处,拿起钥匙飞快地上了三道锁,而后扔进电视边的保险箱。 陆冉扑过去抢了个空,保险箱咔哒合上,她的脸一下子煞白,“沈铨,你干什么?把门打开,不然我报警了!”说着就冲回去拿手机。 沈铨见她真的拨了17两个数字,手指停在通话键上,怒极反笑,大手一挥,手机砸落。陆冉呆了一秒,弹指的功夫就被他压在沙发上,她拼命踢蹬起来,他的身子如同一座沉重的山,怎么也挣扎不开。 他离她那样近,几乎可以看见瞳孔里她自己的影子,畏惧的,震惊的,无助的。他的呼吸还带着病中的燥热,灼得皮肤发疼,陆冉双手用尽全力抵在他胸前,不让他靠近,可力量悬殊,她这才明白做饭前那会儿他是真的没用上劲。 那张惊惧交加的脸庞散发着某种诱人的气息,像初生的猎物濒死时流出的鲜血,带着绝望和懵懂的甜美滋味,他忍不住低下头,深深嗅着她身上的薄荷清香,喉结滑动。 陆冉全身僵成木头,结结巴巴地软语求着他:“沈铨,你冷静一下,你起来,我先不走,我们谈一谈,好不好?你病还没好,不适合,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他的手指抚上她喋喋不休的嘴唇,柔嫩的触感比他想象中更舒适,还有她的脸,她的脖颈,温软得像裹了丝绢的羽绒,让他流连忘返。 “沈铨,沈铨……”她呜咽着唤他的名字,求不到两句就耗完了耐心,徒劳地捶打着他,“……我为什么要让你吃饱啊,早知道,早知道饿着你,让你没力气欺负我……” 沈铨还没吃饱。他身下就是最诱人的甜点,蛋糕上的樱桃。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那股香水味儿拈成一线,明明极清凉,却像簇火苗似的,从鼻端势不可挡地烧进大脑,细细的电流沿脊椎一路向下蹿,激得身体里的饥饿感越发猖狂,只有她能填满。按住她,就好像逮住了沙漠里会动的泉眼,救命的药,她的声音、表情和气味,都让他兴奋。 吊灯一闪,灭了。 停电了。 ———————— 转正倒计时:4 香水里有荆芥,俗称猫薄荷(?▽?)/ Bon appéti:法语的好胃口。扑倒是不对的,周三给沈喵喵来点教训。 感谢编编和小天使们送我上编推榜,断更一天表示庆祝(???)?下一个目标:第二颗星星(1000珠),磕头求收藏求珍珠!! 新来的小天使们:本文主剧情,过年前殺猪,作者有生产卫生许可证,制作过程文明干净。30万字全部免费,微博附详细图文科普,解释文中用到的陌生词汇。上编推时间太早了,情节还没展开,请各位耐心等待,后面20多万字的内容虽然经不起推敲,但绝对不会注水,感情戏采用天然木糖醇,吃了不腻不长胖。 自我隔离 【Chapitre17 Autoisolement】 呼吸纠缠在一起,汗液顺着下巴滴落,积在她胸前,化成水汽蒸发。黑暗里感官更加敏锐,沈铨着了魔,滚烫的唇擦过一方光洁细腻的皮肤。那是鸩酒和海水,越喝越渴,无休无止。 他上瘾了。 微弱的哭泣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泼下,浇灭了所有火焰。沈铨猛然放开她,颓然靠在沙发上。 ……他刚才干了什么? 分卷阅读44 感到压力消失,陆冉把自己裹在毯子里,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哭得越来越大声。沈铨听着她委屈又后怕的抽噎,慢慢摁住自己的胸口,连心脏都不敢跳了。 仿佛那一声声剧烈至极的搏动是枪林弹雨,会逼得她无路可走。 “……我讨厌你,沈铨,我讨厌你……”陆冉崩溃地低喊,吸着鼻子,“你让我走,你快点放我回去……我不想看到你,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他沉默地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 陆冉哭着哭着,气急攻心,忽地从包里抽出一根没啃完的法棍面包,挥手往他身上一抽—— “啪!” 沈铨胳膊一痛,轻嘶口气。 半截法棍咚地掉在瓷砖上,陆冉捂着发麻的手掌,拾起一丝清明,颤着嗓音:“我竟然浪费时间照顾你这种人!” 这话如一支利箭扎在他心头,他忍过那阵难以抑制的刺痛,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陆冉冷笑:“拿钥匙,放我走。” 他没有开电筒,黑暗遮挡了她刀子般的目光,让他觉得好受一些。沈铨走到保险柜边,来回转动密码盘。 陆冉听他大概拨了十来圈也没有停,走过去怒喝:“你在拖延什么?” 良久,沈铨收回手。 “陆冉,”他的声音有些无奈,“我很少回家,以前没用过这个保险箱。” “你骗谁呢!” “我刚才……没想那么多,以为和公司的保险箱是一个密码。”沈铨把手机交给她,“你信不过我,就给北辰打电话,让他找个撬锁的人过来。” 陆冉倒抽一口凉气,狐疑地拿起手机,谢北辰果然秒接: “喂,沈哥……”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几个人都围了上来。 “什么?他不小心把自家钥匙和文件一起丢进保险箱了?啊,你走不了是吧……” 谢北辰开了免提,看到彭丁满脸上写着“老板的大别墅不荒了”几个字,头疼道:“这真不好办,大晚上的又到周末,上哪儿去找人啊?你先在沈哥家里凑合一晚,明天我一定把锁匠叫来。沈哥呢?” 陆冉往身边瞄了一眼,心如死灰:“他喝了药,状态不好,让我给你打电话。” 谢北辰一把捂住彭丁满的嘴,“你让他早点睡,自己留个心眼,把客房门锁好……什么?客房钥匙和大门钥匙串一起了?啊,没事儿,你安心睡,他要欺负你,你就报警,我手机号发你微信,锁匠来之前会通知你。” 那边郁闷地挂了电话,彭丁满目光炯炯:“谢总,咱们还要不要找人开锁?” 一直旁听的钟尧扶了下眼镜,“不开锁,你让沈铨饿死在自己家?这家伙真是把脑子烧坏了。他们两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厢陆冉快要疯了。 周末要找不到人开锁,他们得在里面耗三个晚上!而且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这房子又闷又热,像个大蒸笼,更别说还有一只横行霸道的山大王。 她沮丧地坐回沙发上,几只蚊子嗅到汗味,争先恐后地往她腿上凑,她手持电蚊拍肆意挥舞,啪啪啪,电光四射,好像打的是沈铨的脸。 “我睡沙发,你去我房间。”沈铨道。 陆冉再三权衡,“我睡沙发,你睡房间,不准出来。”外面空间大,他万一动了什么邪恶的念头,她也好逃窜,拿桌子椅子把他砸晕,她手里还有半根法棍…… 沈铨没有反驳,见她好像在弯腰,隐隐作痛的胳膊疼得更加厉害了,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捡起沙发上的面包,地上掉的半截也没放过,揣了就走。 陆冉摸了个空:“……” 远远传来“咚”地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欢快的犬吠。 沈铨从厨房出来,进了卧室,把门关上,过了半分钟又开 分卷阅读45 了一道缝:“你要是想跟我换,就叫我。” ……换个头。陆冉翻了个白眼。 隔墙响起洗澡水声,她听着这清爽的声音,觉得自己就像一块发酵的奶酪,把窗子都打开还是热得慌。客房都上着锁,她就是再热也不敢去他的房间,到厨房洗了个脸,在水池边发现了自己上次用的牙刷牙膏,还有叠好的毛巾。 窗下的狗叫停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从防盗窗里探了个脑袋…… 虽然看不见,但她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把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丢出去喂狗了! 陆冉心绪复杂地洗漱整理,窗外传来午夜钟声,伴着几声宿鸟的低鸣。她怅然若失地站在纱窗边,听海涛滚滚,如心潮未休。 遠处的灯塔亮着一星微光,在呼啸的风中,摇摇欲坠。 半夜,她热得不安,一脚踢掉喷了避蚊胺的薄毯,又被蚊子咬得难受,哼哼唧唧地趴在沙发上梦呓。她梦见一群蚊子围着她嗡嗡飞,其中一只落在她脖子上,她看准时机正要一掌拍下去,蚊子突然长出个狮子头,冲她的喉咙啊呜一口咬下去,鲜血四溅……残暴的画面让她在梦中都吓得发抖,可这时蚊子大军都不见了,身上的痒也渐渐消退。 她的眉头松开,呼吸匀长。 第一缕阳光照进眼皮。 陆冉下半夜睡得不错,懒洋洋地翻身,不期然看见一个人影坐在脚边。她大惊,条件反射蹬了一脚。 “铛!” 沈铨的头磕在玻璃茶几上,白花花的文件撒了一地。陆冉一个激灵坐起来,待看到他手中的电蚊拍和木地板上一堆蚊子的尸体,心一虚,忙扶他起来:“你没事吧?” 他坐在沙发上睡着了,此时被踢醒,眼里还带着一丝未褪的迷茫,雾气溟濛。听到陆冉懊恼的语气,他忽地迎着阳光笑了一下,神情就像个看到糖的孩子,与昨夜的凶狠判若两人。 陆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哼了一声,走到厨房掏冰箱。 昨天做的面包果汁放了蜂蜜还是酸涩,味道不太好,沈铨却喝得干干净净。两块蛋糕原先要跟赵晨宇边喝酒边吃,陆冉冷着脸分给他一块,“冰箱不制冷,奶油不要吃了。” 然后深恨自己多嘴。 沈铨听话地只吃蛋糕坯,等她吃完,一言不发地端着杯盘碗碟去厨房洗。她老佛爷似的坐在餐桌边,视线下意识跟着他,见他洗四个器具倒了一半洗洁精,水池里的泡沫都飘到空中,实在看不下去,“你放下。” 沈铨就站在一旁默默看她洗。 陆冉五分钟解决了问题,用手机仅剩的电量先打给电力公司,得知正在抢修,要中午之后才能来电,又打给谢北辰,他说撬锁的师傅正在路上。上午沈铨一直在看文件,把方案写完了,陆冉没事干,又不愿跟他说话,就百无聊赖地盯着他工作。 她不开口,沈铨也不开口,四个小时过去,只听见肚子此起彼伏地唱歌。 尴尬得要命。 “你饿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手机彻底歇菜,都快一点了,锁匠和电一个也没来,陆冉无精打采地窝在椅子上,像只蔫巴的兔子。沈铨沉思一刻,合上电脑,去房里拿了钱包,顺着天井的台阶走上房顶。 别墅只有一层,高约三米,屋顶上有个凉棚,原先美国公使馆的人喜欢在这里喝下午茶。陆冉不明所以,跟着他上去,甫一踏上房顶,就在心里赞了一句——好漂亮的海景! 同时又腹诽——这么漂亮的海景房,给沈铨住真是浪费。 房子正对面就是海滨圣地,节日时有穆兄会的人在这里朝拜,平时少有人迹。成群的海鸥盘旋飞舞,湛蓝的大西洋卷起雪白的波涛,一重又一重温柔地抚摸着沙滩,岸边翠绿的仙人掌和椰子树在太阳下充满旺盛的生命力。 “喂!你干什么?” 陆冉来到屋顶边缘,沈铨坐在装水管的地方,翻身下去。防盗窗和防盗门确保房子里的人出不来,还好有屋顶这条 分卷阅读46 路,她明白他要出去买吃的,可他刚退烧,又没吃饭,怎么有力气做这么危险的事? “算了算了,再等等吧!”她企图把他拉上来,可他没理她,一意孤行地往下攀,他动作很慢,额头布满了汗水,白衬衫蹭了满袖子灰,两条黑背在笼子里不解地看着主人奇怪的行为,呜呜地叫。 这个点,保安大叔去附近的清真寺做祷告了,要不然还能让他帮一把。陆冉焦急地看他下到两米高的地方,终于扒着铁栏杆喊道:“我去叫人,你赶紧给我上来!”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成星舟的罪人了。 “晨宇——你在家吗?求梯子!从这边墙递过来!” 沈铨听到她对隔壁的别墅大喊起来,纵然知道她和那个男人没有瓜葛,还是极为不适,一分神,脚下一滑,直接顺着管道摔了下去。 “沈铨!” 陆冉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叫了好几声,可他趴在草地上,没有反应。她吓得魂飞魄散,他不会摔在石头上骨折了吧? “你坚持一下,我下来!”她左右看看,灵光一现。 隔壁院子北面生长着一棵极粗壮的凤凰树,枝繁叶茂,枝桠越过院墙,伸到房顶上来。陆冉一咬牙踩上树枝,见它能承重,抱着它匍匐前行,小心翼翼地挪腾了几下,一伸手就触到了更粗的枝干。 要冷静,她对自己说。双脚从树枝离开,碰到了土黄的围墙,墙上爬着的九重葛却让她难以落脚。 陆冉爬树时并没注意沈铨从地上撑起身子。雨季草丛丰密,他其实摔得并不厉害,只是有些脱力,听她担心地唤着自己,心中燃起一点隐秘的喜悦,宁愿多在地上趴一会儿。 这会儿她居然试图爬树从院墙上跳下来,他想叫她赶紧回去,又怕她受惊,一个不慎就摔折了腿,等她挨到了墙才开口:“别……” “喂!我过来了!” 陆冉高声叫道,双手霍然脱离树枝,身子穩穩地落在墙头。 午后的阳光洒在她明媚的脸上,那双眼睛闪着勇敢而执着的光芒,好像什么都不能阻挡她前进的方向。大丛大丛的九重葛在她颊边盛开,宛如数条宽阔浩荡的瀑布,在蓝天白云下流淌出红黄相间的光晕,交织成一片璀璨炫目的梦境。 那一刻,时光倒流回最初的原点。 ———————————— 转正倒计时:3 沈总骚操作好多……放久了的法棍打人很痛的,刚出炉的外脆里软。 这章3600字,大家给我点珠珠,我拿去带喵喵上医院看胳膊~ 雨季停电非常难受,闷热至极,没有电蚊拍和避蚊胺根本生存不下去,我刚去的时候三天才能消一个包,后来变成上午咬下午消,回国觉得中国蚊子战斗力特低。 除了九重葛,如果还有其他要素眼熟,就是我写峄南之桐的时候偷懒了(???)? 昨日重现 【Chapitre18 La rencontre dans le passé】 2016年夏。 天空乌云密布,瓢泼大雨如蚕茧包裹着布拉柴维尔。 这座贫穷的首都在雨中畏缩而可怜,大量污水卷着树枝和红土滚滚奔流在路面上,十字路口一片汪洋,遠处圣安娜教堂的尖顶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伞面噼里啪啦地响,沈铨站在火车站外,借黯淡的天光浏览刚买的报纸。 经济版头条新闻是:《非洲第三大电塔公司昨日在伦敦交易所上市,十分之四的利润来自战乱中的刚果》。 位于中非赤道的刚果共和国,简称刚果布,面积30多万平方公里,拥有撒哈拉沙漠以南第三丰富的石油资源和大片森林。这个前法国殖民地政治动荡,政府军、反政府武装、宗教极端组织为了权力和资源缠斗不休,风险极高。 非洲,是个富贵险中求的地方,沈铨想。 一等就是三个小时,当雨变小,一辆极破的出租车停 分卷阅读47 在他面前。驾驶位是个黑人,满脸横肉,皮肤漆黑如铁。 “你就是SHEN?上车吧。” 掮客穿着木材厂的制服,眼白赤红,蛮横地打量着这个西装笔挺的东方男人,粗声粗气:“两千法郎,来回过路费。” 沈铨掏了五千给他,那人收了,也不道谢。车里陷入漫长的沉默,只余雨刮器摩擦挡风玻璃的刺耳声响。 从火车站向北开出布拉柴维尔市区不到十分钟,途径整个国家最富裕的区域,这里聚居着外国企业和各大银行。一栋鹤立鸡群的五层大楼在窗外一闪而过,立着“光宙矿业”的法文标志。沈铨撇开眼,直视前方积水的公路。 在旁人眼中,作为国内光宙集团的嫡长子,他应该在纽约住豪华酒店,在巴黎喝咖啡,在伦敦喂鸽子,唯独不应在这个动乱的荒僻之地,等连法语都不怎么会说的黑人来给他牵线搭桥。 沈铨刚从巴黎高商结业,拒了摩根大通的留用offer。同学中有个刚果人,见他不喜欢巴黎,开玩笑提到自己叔叔在国内有家木材厂,位置装备都很好,就是销路不畅快要倒闭,正在急寻接盘商。他看过照片资料,联系了厂长,等签证下来第二天就飞到刚果。 这件事他没和别人透露一个字,不然沈培肯定会觉得他疯了,和他母亲一样,无药可救。 在沈铨前二十五年金尊玉贵的人生中,从没来过这么落后破旧的地方。马路上的车冒着黑烟,好像发动机里烧的不是汽油而是煤炭,衣不蔽体的妇女和孩子在泥巴路上寸步难行,眼神僵滞地叫卖箩筐里的山竹。 他却莫名觉得安心,甚至自由。 “叮铃铃……” 司机捏着钞票,用土语接了个电话,那头的声音嘶哑而激动。 * 阿巴拉位于勒非尼国家自然保护区的南麓,离首都布拉柴维尔有两小时车程,镇上有数家木材厂。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别动手……我还钱,我一定会还钱的……” 昏暗的厂区库房里,一个黑人痛苦地在潮湿的地面翻滚,捂着肚子,右臂软塌塌地扭曲着。 “还钱?”一根木棍猛地往他身上抽去,那是个身穿迷彩服、配着步枪的民兵,表情凶恶,“厂长先生,你拿什么还?拿你又老又丑的婆娘还是断了腿的儿子?我们可不能白给你还赌债啊!” 保护区森林里藏着反政府的武装分子,说是民兵,其实就是悍匪,贩毒、抄家灭门、放高利贷、替人当打手,样样都做。 “我有钱!买工厂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他会给钱的,行行好吧……”厂长哭叫着向前爬去,两个影子映在水泥地上,他瑟缩着,涕泪横流地用法语哀求:“先生们,你们替我说说话,我还不想死……” 那两个东方人西装革履,一高一矮,高的很年轻,矮的三十出头,看上去都和和气气,可目光寒冷如冰,如同看着一条河岸边垂死挣扎的鱼。 “闭嘴!”民兵凶神恶煞地叱骂,转身毕恭毕敬地对两人赔笑:“我看他神志不清,拖到外面淋淋雨就好。大家做了几年朋友,银钻林业的出价我们很满意,一千万法郎交给我们老大,厂就归你们管。” 厂长抗拒地喊起来:“先生,您别听他的,要买我厂子的人出两千万,一千万给我还债,一千万和工厂一起交给你们,救救我吧!他也是个中国人,你们还可以讲价钱,要多少我都和他说!” 民兵见他要坏生意,抄起木棍一顿怒殴,厂长起初还在疯狂踢蹬,后来被打得鼻青脸肿,只能虚弱地哼哼。 又是一棍狠狠敲下去,民兵听见高个子冷冷地说:“行了。” 他立刻收手,那两人用中文商量着。 “在这儿做事,少不得和带刀枪的人打交道。”矮个子一口京腔,看上去依旧斯斯文文,“你心软,他们可不会心软,没钱的人在他们眼里狗都不如。老爷子把你发配到这破地方,就是历练的意思,以后回国才能独当一面。” 高个子笑了笑,站起来,摩挲着右手食指的银戒指,“既然对方是同胞,不如交个朋友。” 分卷阅读48 “让他打电话。”矮个子命令民兵,“快点。” 民兵把桌上的手机丢给厂长,厂长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艰难地拨了号,用脖子夹着电话喊:“你们到哪了?我都快被打死了!” 那边应了几声,挂了,厂长找到相册里买家的照片和签证,颤抖着手递给他们看:“就是这个人,他还有半小时就到了,先生,我真的没骗你们!我侄子说他很有钱!” 矮个子扫了一眼照片,脸色突然一变。 真是巧了。 “沈家大儿子不是在法国吗?”高个子也吃了一惊,“他来这儿做什么?肯定不止是为了买一家快倒闭的木材厂。” “除了石油,还有什么大事?现在意大利先锋公司和瑞士雪山公司正在争海湾新油田的开采权,我们是先锋的大股东,光宙有雪山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沈家秘密派他来刚果,十有八九是要他想办法拿下这笔大单,回国好服众继承家业,下周政府就要公布许可名单了。” 矮个子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却如伪装成树叶的毒蛇一般叫人毛骨悚然,“老爷子和沈家在国内斗得天翻地覆,没想到我这次来刚果出差,有意外收获。你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老爷子一高兴,就让你认祖归宗了。” 高个子听到“认祖归宗”四字,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 出租沿公路开了两个小时,天空时不时降下暴雨。最后一场雨停,工厂板房的轮廓出现在树后。 掮客旁若无人地在树下撒了泡尿,用肮脏的手掌驱赶几条龇牙的狼狗,带沈铨往厂房走。他接了个电话,瞟了眼身后的人,“对,他到了……什么?”听到一个可观的金额,便答应了,“好的。” 他在前方一拐,走上一条偏僻的小路,周围没有人。两百米处有个敞着门的仓库,门外停着一辆外观整洁的白色轿车,刚被冲洗过轮胎上的泥。 “我就带你到这里,兄弟,好运。”掮客对他说了第二句话,转身离开。下过雨,树丛里蚊虫极多,他脱下制服赶着蚊子,里面是一件迷彩短袖衫。 沈铨拨通厂长的电话,对方有些奇怪,声音平穩却词汇混乱,叫他赶紧进来签合同。沈铨之前只说过来实地看厂,并未敲定购买,思忖之时,有个黑人走出来,招呼他进去。 沈铨摸出口袋里的酒刀,跟他走过一段阴暗的通道,手机没信号了。进入一间昏暗的屋子,受潮木材的霉味扑面而来,还未看清房里的人物摆设,后脑勺就蓦地一阵钝痛。 狠辣的偷袭让他倏然倒地,他险险避开挥舞的木棍,甩了甩发晕的脑袋,视线仍然模糊不清,凭感觉把手中的酒刀一挥,正中那人膝盖。对方痛叫一声,沈铨暴起,一个裸绞将他压倒在地,不等他窒息,便松开右手重重一拳击上太阳穴,那人瞬时昏厥。 背后劲风顷刻而至,饶是他避得快,衣服也给刀尖划破。几个穿迷彩服的黑人民兵手持器械冲进来包围他,沈铨甩了外套,拿起木棍退到屋中央,与他们对峙几秒,而后掏出钱包遠遠一丢,闪电般冲进一扇小门——刚才这里站着两个穿西装的影子,现在全退进去了,仿佛不想让他看见。 关门插锁的同时,里面的人反应极快地关掉电灯,周围陷入黑暗。有人短促地“哎唷”出声,不是当地人,沈铨循声而去,不料一人在身后持刀刺中他的背。撕裂的剧痛传来,他仍未回头,迅疾地往前扑去,如果这就是这群匪徒的头目,他可以挟持对方…… 这个想法在碰到对方裤带上冰凉坚硬的东西时骤然打消。 那人被扑倒,后腰撞在一堆木头箱子上,沈铨用力扯下他的车钥匙,他却仍咬牙一声不发。 捡完钱包的民兵们轰地一下踹开了门,沈铨握紧钥匙,趁乱抡着木棍撞开几人,披着几道血淋淋的刀口飞快地往外冲,拇指一按解锁键,白轿车侧视镜的黄灯亮了一下。 “呯!” 一个民兵开了枪,子弹擦过他右肩。仓库里的人喊了几句,民兵放下枪,转而抽出刺刀去追。 沈铨拉开驾驶室的门 分卷阅读49 ,插入钥匙发动,只觉胸口一凉,浑身的血液霎时冻住。这一刀劈得又深又长,从锁骨割到左肋下,让他痛得脑中空白,下意识反手握住刀刃,使出全身的力气踹开对方坐进车里,一脚踩下油门。 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方向盘,车子在草丛中打了个转,如离弦的箭向公路冲去。 “别追了!” 高个子则盯着那柄染血的刀,额上渗出汗,“惊动光宙的人,我们都跑不掉。” 矮个子面色阴沉地站在仓库门口,低声咒骂:“还好只是辆借来的车。本来只想让他在床上躺半个月,管不了公司的事,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抗。他拿了我车钥匙,要是事后发现什么线索,咱们一样跑不掉。” 他对先前殴打厂长的民兵道:“跟你们在布拉柴维尔的人说,一旦有机会就做掉他,要是泄露半个字,休想拿到钱。” * 后视镜里没有追兵。 手机和外套一起丢在厂里,没法叫救护车。沈铨嘴唇发白,四肢也开始发冷,右脚像沉重的石像一样压着油门。他用领带绑住最深的那处伤口,费力地拉开副驾驶的抽屉,里面只有打火机和几根烟。 他困难地点了支烟,深吸一口。雨后的公路没几辆车,装了ETC的车速度达到极限,风驰电掣通过收费站。这一个半小时如同一个世纪那样难熬,极致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晕过去。 窗外的建筑多了起来,有高楼和银行,好像是回到了布拉柴维尔市区。他的脚无力地松开,车子停在一滩积水中。 雷声隆隆,暴雨又开始下。街上看不见行人,沈铨勉强抓过副驾驶的皮夹克,把染红的衬衫遮住,开车门用了半分钟,他踉跄地扶着车子,往前挪了一步,又一步,看见几个带枪的士兵站在咖啡厅的棚子下躲雨。 前方有药店的绿色十字标志,他把手伸进夹克的口袋,里面有一叠皱巴巴的纸币,以及一小瓶国产风油精。 鲜血被雨冲到深及小腿的水流中,他摇摇晃晃地行走,如大醉酩酊,好不容易转过街角,嗡嗡的耳朵里传来陌生呼喝。 一个头戴绿盔、腰佩长枪的士兵正从巷口跑来,看了眼轿车牌,挂掉电话,端起枪指着他。这几天市区有游行,显然,这名政府军在镇压反对派时接了活赚外快。 闪电乍亮,震耳欲聋的雷声掩去了第一下枪响。 沈铨躲过子弹,喘息着迈开腿,跨出的每一步都像在逼近死亡。背后的士兵见他动作迟缓,咧开嘴享受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左边一枪、右边一枪地恐吓,终于在放第三枪时,他体力不支,倒在一片湿滑的泥泞中。 雨忽然变小了。 士兵举着枪支,慢悠悠地走近,贪婪的目光被夹克里掉出来的钞票吸引,俯身捡起,弹去纸面的秽物。靴底的污泥溅上沈铨的脸,身下的水洼一片狰狞殷红,血腥气弥漫在晦暗朦胧的世界里。 那人一只手数着钱,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抬起枪口,带着厚茧的指腹就要扣上扳机。 “轰隆隆——” 天际雷声大作,树叶被狂风卷起,如千万只蝴蝶飞扬在空中,灰蒙蒙的天空裂开缺口,一缕阳光奇异地破开云层,在雨中直射大地。 血还在淌,沈铨已经感觉不到痛。 身子如漂浮在云里,轻而暖。 然而一声气势汹汹的大叫把他从空中拽了下来。 “Prennez le fusil(夺枪)!” 沈铨霍然睁开眼。 “金吾将军、骠骑将军、龙骧将军,给我上!” 隔着草地,十米外的墙头趴着一个人,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那是一个很年轻的中国女孩,瞪着眼睛,愤怒而震惊。 “混蛋,谁给你的胆子在我家门口打枪!” 女孩换了法语,连珠炮似的破口大骂,说她认识政府里某个领导、中国大使、法国大使、美国大使,有头有脸的 分卷阅读50 姓名头衔像水一样往外泼,又称自己已经打电话给总统府,她的某个保镖叔叔马上就会来抓这个持枪抢劫的渣滓。 沈铨这才发现枪支已经落了地,三只半人高的棕黑大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训练有素地缠住那人,龇牙撕咬着他的手臂双腿。 “我告诉你,地上这人我不认识,可你要是扰了我们清静,就别怪我们让你丢饭碗!拿着你的钱,赶紧滚!” 这一片住的都是国内巨富,外国人地位也不低,大多和官员有交情。那士兵攥着钱犹豫,还想捡枪,马路上正好传来救护车的鸣笛。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挣脱大狗,跌跌撞撞往巷子外跑去。 女孩松了口气,脸上显出后怕的表情。地上血糊糊的人黑发黑眼,应该也是个亚洲人,放狗赶跑追杀他的士兵又叫来救护车,已经仁至义尽。她不知道事件经过,也不想有所牵扯。 最后趴在围墙上环顾四周,她露出一个狡黠又满意的笑,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一阵热风拂过,墙头的九重葛坠着水珠,在雨后的晴空下生机盎然地摇曳招展,像染着夕阳金辉的潮水漫入他的瞳孔,哗啦一声,浪涛连天,把所有鲜血和黑暗冲刷到世界尽头,缓缓托起一弯明净绚丽的虹桥。 而后,她如同一个轻盈的泡沫,消失在云层间漏下的金光里。 沈铨感到心脏抽搐了一下。 ——好像被子弹击中了。 —————————— 转正倒计时:2 别问我为什么又是一见钟情,因为好写。开头喵很冷淡是因为他想表现出正常人的样子,一上来就对女主很热情会激起防备,尤其是在女主遭遇过性骚扰的前提下,所以他一直通过细节来得分。 他也是才知道女主来S国工作,见面之后就开始计划报恩了,报了没两天就决定以身相许,这一点下下章会说。 喵看的报纸新闻,电塔公司原型是Heliso Towers,刚果金的,2019年10月在伦敦上市。 沈先生,我喜欢你 【Chapitre19 Monsieur SHEN, je suis amoureuse de toi】 所有过往都在她跳下墙头的那一刻掠过脑海。 岁月如轮,风雨如晦,碾不断记忆的绳索,吹不灭心头的余热。 愈久,愈韧,愈炽烈。 阳光,花朵,微风,草叶的清香,她带着那些最美好的东西,像一枚夜空中的流星,从亿万光年之外朝他义无反顾地落下来。沈铨奔过去,张开双臂。 一方厚实宽阔的怀抱将陆冉揽了进去,眼前景物翻转倒置,她将他压在蓬松的草地上。 “喂!你伤到哪里了?对不起啊……”她手忙脚乱地撑起身,慌张地从想他身上下来,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便趴在了他胸口。 心跳得很快。 他牢牢按住她的腰,手臂环着肩,一个暧昧而充满占有欲的姿势。他的身体很热,陆冉呆呆地用手腕试了一下他的额头,又碰了一下自己的。 “我没事。”他低声道。 沈铨凝视着她,几厘米的距离,她长长的睫毛一点一点垂下来,掩去了眸中的羞涩,嘴唇一动,似是有许多话想要问他,可一句也没能说出口。过了很久,她抬起眼,鼓起勇气望着他,一直望到他骨子里去: “你……” “喂!梯子来了!小陆啊——” 赵晨宇脚蹬梯子的造型出现在墙头,看到光天化日之下的一幕,差点没惊悚得从梯子上摔下来:“不是,你俩要梯子干啥?咳咳……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又一个年长的声音隔墙传来:“晨宇,怎么回事?” “没事组长,隔壁刷墙呢,借我们梯子用。” 分卷阅读51 陆冉飞速推开沈铨站起来,咬唇道:“谢谢,你们帮忙递一下吧。” 那边两个人把梯子运过围墙,赵晨宇偷偷冲她竖起大拇指。他听到隔壁房顶上陆冉火急火燎地在喊,还以为是什么事儿,来这一看,两个人抱一起打滚去了。 “现在的小姑娘,这么开放。” 他觉得自己老了,口袋里的微信电话响起来,踩着几块大石头跳下去接:“喂,小番薯啊,爸爸刚才有事去了。今天洗澡乖不乖……” 等到赵晨宇和组长都离开,沈铨拍掉衬衣上的草,把梯子架在保安室后的墙上,“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要什么?” 陆冉略微失落,他没有别的话要和她说吗?她想和他一起去,又怕锁匠来了没人在家,便恹恹道:“随便。” “好,等我一刻钟。” 沈铨翻墙出去,她独自在院子里踱步。这儿的花园当得破败二字,要是主人不在,就像个闹鬼的大房子。两只黑背在笼子里刨土,闷热的天气让它们很不舒服。 不知道那三个将军现在怎么样了……刚果驻地的三只狗威风凛凛的名字是赵晨宇这个历史系文科生取的,它们小时候接受过特训,不仅能把法国斗牛梗按在地上狂揍,还会夺枪,驻地花重金从兽医那儿买下。 两点十分,沈铨准时回来,把一个大袋子扔过墙。陆冉坐在别墅前的台阶上,托腮看他爬梯子上屋顶,心想这片神奇的非洲大陆,都把霸道总裁逼成这熊样了,他一个在欧美生活多年的贵公子,真能忍下去。 陆冉上去之后,见他拿出湿纸巾擦拭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桌椅。由于不回家,保洁就没打扫天台,白椅子漆黑抹乌,脏得无法直视。 “别擦了,直接垫着。”她嘴角一抽,总裁真是没有生活常识。 沈铨非要先擦再拿抽纸垫,她叹了口气,受了他精致的服务。他买了几瓶奎宁水和矿泉水,水果盒,一次性纸盘,还有超市卖的午饭。虾仁鸡肉沙拉和番茄牛肉意面味道不错,可他动了几口就不吃了,揭开易拉罐的环,静静地看着蔚蓝的大海。 陆冉的唠叨之魂又燃烧起来:“你还生着病,不多吃点怎么行?至少把里面的虾仁和牛肉吃完吧,空腹喝奎宁水会打嗝的。” 于是他又矜贵地动了一次叉子。陆冉无奈,把剩下的饭扫荡光,觉得这顿饭很合意,酸甜的口味是她喜欢的,他也买了她常喝的矿泉水牌子…… “不对……”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什么,拍案而起,柳眉倒竖:“沈铨!你是不是在查我?我就说你怎么对我这么了解,有我的证件照、知道我的专业、我的口味,连我和晨宇睡过一间房都清楚!” 沈铨把奎宁水放在桌上,眼眸反倒生出几丝笑意,“你不生气了?” “我怎么会不生气!”陆冉叫道:“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告你侵犯隐私!” 沈铨的嘴角又弯了弯,她方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昨晚的事。想起他出格的举动,陆冉的脸再次熟透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强作镇定地收起吃完的餐盘,拿纸巾一遍遍擦拭桌面。 当然生气,气到她差点把他和贺流氓相提并论。可他并没对她做什么,还帮她赶了半夜蚊子。 “我确实让钟尧查过你。”沈铨如实道,“从我那天在江南饭店遇到你开始。” 陆冉睁大眼睛,他顿了一下,“我不是对你说过,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吗?我没开玩笑。” 救命恩人,想到这个词她就头疼,“你真的不用当真,一个小药片而已……” “三年前的八月十号,布拉柴维尔。” 陆冉在记忆里搜索着。 “那天下着大雨,有人在你们银行驻地外开枪。”沈铨提醒。 陆冉张大嘴,目瞪口呆。 “不……不是吧,那个看上去快要死掉的人,不会是你吧?” 看到他一脸淡然的神情,陆冉感到世事真是扑朔迷离、不可捉摸,“你,你怎么会……” 分卷阅读52 无数个问题充满了大脑,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那样?他怎么来到S国开公司? “陆冉,”沈铨轻轻地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可不可以,别问太多?” 他事后不是没想过找到那个女孩,但一来当时神志不清,不记得院子位置,二来光宙得知此事,第一时间把他运回法国接受治疗,等他伤愈重游故地,费尽周折通过医院的记录查到地点,她早就离开了。 那一天他站在半年前染过自己鲜血的土地上,听着聒噪亢奋的犬吠,在九重葛盛开的院墙下驻足很久,决定不去打扰她的生活。 与他这样处境危险的人有不同寻常的联系,并非好事。 沈铨望着大海,目光晦涩难懂,陆冉从中辨别出一丝低落。他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像隔着一层雾、一条河,渡不过去,就是海角天涯。 “那我只问一件事。”陆冉满脸严肃,“你是不是因为杀人灭口、贩毒拐卖、售卖军火、黑白两道通吃被地头蛇设计陷害,所以才被追殺?”裙,留叁午思巴菱久思菱 她当时没做多想,事后跟外出的赵晨宇和组长说起这事,被骂得狗血淋头。士兵要是抢钱,绝不会把他追到富人区,还让他受那么重的伤,她一个小丫头,人家一枪打过来,命就没了。 沈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第一次看他这么开怀,锋利的气质消散无踪,简直像个开朗温和的邻家大男孩。 “不是。”他斩钉截铁地掷下两个字。 陆冉十分失望,碎碎念:“果然不是总裁文的套路,男主角才不会来非洲创业和基层外交官谈恋爱呢……” 又暗暗道,原来他处处照顾她,都是在报所谓的恩。 ——陆小姐,我们交情不深。 她想起他在工厂对自己说的话,客气而疏离。 原来,他对她那么细心那么体贴,都是为了——把那点不深的交情慢慢还完。 胸口闷闷地疼,喉咙发紧,她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哭出来。这算什么?她宁愿不要当初结下的因,去换现在这个一厢情愿的果。 沈铨看着她先震惊又失望,再释然开怀,最后又惆怅地垮下脸,泫然欲泣,根本不明白她为何能在一分钟之内转换这么多种情绪。 最后陆冉清了清嗓子,冷静地说:“沈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从现在开始,我们扯平了,我不要你报恩了。” 她拎起垃圾袋,抹着眼睛蹬蹬蹬跑下楼,沈铨追上去,台阶上拉住她的手,“为什么?你怎么了?” 他居然还问! 陆冉把系好的袋子往光秃秃的天井里一丢,转过身,眼里蓄着晶亮的泪,看到他茫然不解的神色,心中压抑的情绪火山爆发一般喷了出来: “沈先生,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让我产生你喜欢我的错觉?你微信发一句话我要看八遍,你的人物专访我差不多能背诵全文,你公司出事,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跑去现场问你有没有受伤;我舍不得扔掉那张假证,我嫉妒贺小姐和你兴趣相投,我丢下好朋友给你做饭洗碗榨果汁,你之前摔下去我急的不得了……沈先生,你如果不领情,就请不要再跟我牵扯了!” 他惊愕地看着她,好像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陆冉感到自己的尊严一层层剥落,哀己不幸怒己不争,可说到这份上,便再也不愿把嗓子里的话咽回去: “沈先生,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喜欢你啊!” ———————————— 转正倒计时:1 7万字就表白了,直不直?不给珍珠和收藏我就卡在这里了(???)? 解释一下为什么矛盾冲突之后女主还先说喜欢他:因为女主确实非常喜欢他。她从第一面见男主开始,男主帮她打坏蛋,替她圆场,把她从危险中救出来,每个小细节(准备药品,借口买烟让她上厕所,给她提前把手机充满电等等)都戳在女主萌点上。男主烧坏脑子扑倒她之后没有进行下去,也主动先道歉,认罪态度良好,女主对他的喜欢是盖过生气的,先打再 分卷阅读53 踹基本就消气了。 存稿里本章和下章是同一章,由于字数太多一分为二,和下章连起来看效果会好一点。 另外,大家记得来姨妈不要吃很多洋葱,洋葱里有前列腺素刺激宫缩,我今天下午吃了人生第一颗布洛芬?_? 想要你 【Chapitre20 Je veux toi】 她这一声吼出来,两人都愣了。陆冉再无颜面,捂着脸撒腿就跑。 然而没跑动。 沈铨从身后环住她,眼神明亮至极,垂下睫毛时,眸中蓄满的笑意温柔地流淌到她的头发上。 “陆小姐,做我女朋友吧。” 温热的鼻息触在敏感的耳垂上,她身子一僵,“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报答……” 修长的食指封住了她的唇。 “如果是报答,我不需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他说,“陆冉,我昨晚对你那样,是因为我嫉妒。我想要你陪我……” 他顿了顿,换了个更确切的说法:“我想要你。” 当那个女孩再次出现在面前,他告诫自己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欺负,可是这条路越来越遠,以一种快得出奇的势头,延伸到他无法掌控的地带。 自大脑,延伸到心脏。 或许初见那一面,她就已经在他心上播下了沉睡的种子。 一滴水一缕光,便会发芽。 沈铨吻上她通红的耳垂,嗓音如酒,低沉惑人:“冉冉,我只想要你。” 陆冉呆了。 台词不应该是“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好巧我也喜欢你”吗?他为什么要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这种谈了三个月恋爱后才能说出来的直白的话,听上去好邪恶…… 她转过身,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鼻尖有点发酸,在他的衬衣上蹭掉泪花,把烫得不行的脸埋进他怀里,极小声地嘟囔:“沈先生,你收敛一点行不行!” 沈铨拥抱着她,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带着令他心安的气息,融化了所有尖锐的棱角。他闭上眼,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 当太阳驱散雪雾,重新照耀在天空之上,古堡周围的荆棘纷纷让开了道路,枯萎的藤蔓生出绿叶,开出了鲜红的玫瑰花。 大概,就是这样触手可及的暖意。 * 下午三点钟,电来了。 空调又开始运作,陆冉跑进房间洗澡,在浴缸里自得其乐地玩泡泡。她把头埋进热水,谁能想到昨晚她还害怕到不敢进来睡觉呢? 大门那儿传来一阵滋滋的响动,锁匠到了。她关掉淋浴,听到谢北辰扯着嗓子在问:“你们没吵架吧?” “我们好得很。” 确实好得很,她擦着头发想,都多了个倒贴上门的女朋友。 客厅里,谢北辰摘下墨镜,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陆秘她人呢?” “在里面洗澡。” 轮到谢北辰傻眼了。他着实没想到锁个门两人就能发展到这个程度,要是关上一年,岂不是连孩子都生出来了?真没看出沈铨这么能撩。 沈铨看了他一眼,眼里写着两个字:龌龊。 等到陆冉穿着他的衣服出来时,沈铨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自己也不为过。白色纯棉背心垂到大腿,她把他睡袍的带子扯了下来,松松地系在腰间,故技重施做了条吊带连衣裙,两条鹿似的腿从裙底伸出来,随性交叠在沙发上,又白又嫩,诱人犯罪。 陆冉不自然地捋着没风干的头发,硬着头皮对上谢北辰探究的目光。粉色的衬衫被他穿得春光烂漫,那双桃花眼挑着几丝了然的笑,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们背着大家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上天可鉴,她什么都没干! 分卷阅读54 她理直气壮地看回去,你和甄好才可疑,都发展好久了!瞧你脖子上挂着的那玩意,是银对戒吧! “好了,我就是顺便过来看看你,上天很公平,商场失意,情场就得意嘛。”谢北辰对沈铨道,“退税已经搞定了,仲裁书也第一时间公示在公司官网上,财务方面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总产品销量不少于上月80%,这个月就能维持损益平衡。” 他本以为第一句话会激起沈铨的反应,可后者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像只进食后餍足的猫科动物,还是惯有的从容神态。 “你这几天都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陆冉有些诧异,谢北辰跟他关系这么好,又是合伙人,居然不知道沈铨在家里做什么。难道那些摆在茶几上的文件和他写在本子上的东西,供水网阀门之类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还在计划。你知道,没有八成把握,我不会公开讨论。”沈铨道。 谢北辰笑笑,“行,想必你对智慧国家计划已经有了看法,毕竟不是只有公路在招标。” 沈铨肯定了他的思路,“那天和迪亚斯秘书长在泻湖吃饭,我就预感八成要丢标,NCG在运营商名单上是内定的。” “啊?你怎么知道?”陆冉停下绕头发的手指,奇怪地问。 “十点钟才吃晚饭,是西班牙人的习惯。我们到的时候菜已经点过了,迪亚斯说是他自作主张点的菜,但事实上可不一定,他的态度过分客气,甚至有些歉疚的意思。这顿饭从头到尾都在迁就卡洛斯,我猜真正做东的人就是他,秘书长只是打算来见一见我,了解星舟的运营状态。” 沈铨穩穩地道:“之前我听说卡洛斯的父亲娶了第三名妻子,通过这层关系,他当上了总理秘书的连襟。” 陆冉佩服极了他的细心,他既然有预感,就应该做了二手准备。 谢北辰抿着咖啡,像个负责的婚介一样对她夸赞:“论起商业insight,沈哥是个中高手,这是天赋,学不来。他当年来巴黎埃森哲挖我,把S国市场前景分析得天花乱坠,我老板都忍不住想留他,可人家看不上咱这小咨询啊。” “小咨询……我要是能进埃森哲实习,还用去刚果布那破地方吗。”陆冉对他们两个超能力般的智商五体投地。 “就我的insight,非洲比巴黎更适合你,”沈铨意味深长地说。 陆冉捧起茶杯,水中倒映出被蒸汽熏红的双颊。 ……可不是嘛。 * 十月底,西非仍是二十多度的天气,秋色已染遍国内半壁河山。 长江畔的小丘上,桂子芬芳沁人心脾,碧树红枫掩映着一栋欧式红砖别墅。别墅的三层视野开阔,站在此处,可以眺望到一江秋水滚滚奔流。 每个周六下午,贺东云习惯与家人在三层阳台喝茶。 作为贺氏集团的实际掌权人,他已年近八十,但精神矍铄的面容和笔挺身形使他看上去才六十五左右。贺氏在南京城白手起家,经历半个世纪的风霜洗礼,当年的自行车配件生产厂已成为由重型机械、矿业和房地产构成的商业帝国,注资公司遍布国内外,庞大的体量只有沈氏的光宙集团可与并肩。 贺东云对面坐着两个男人,一个三十五六岁,戴着黑框眼镜,温和可亲,另一个刚过三十,穿着白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眼角微微上挑,俊朗的面孔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这便是贺氏少董,二房长孙贺桐舟。 “沈家那小子输定了。星舟出了安全事故,首届博览会的名额给谁也不会给他,到时候沈培来南京参会,脸上可没光。”贺新成得意地笑了几声。他是贺家在首都的旁支子弟,在老爷子面前向来坐得拘谨,面前的茶都凉了,也没喝上几口。 “不仅如此,沈铨为摄像头项目借了一大笔钱,我仔细算过,他丢了政府的标,星舟今年的净利润会很难看,好几个经理望风辞职,跳去了NCG。” 贺东云慢慢地用茶勺搅着杯中的糖块,看了孙子一眼。贺桐 分卷阅读55 舟淡淡道:“沈铨拿不到标是一码事,星舟遭劫死人是另一码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NCG私下有来往,新立重机在S国资质平平,能与NCG合作,是抬举你了。” 贺新成挂着一副万年不变的笑脸:“桐舟,我不也是为贺家考虑吗?非洲这地儿,只要下苦功,就能挣到名利。当初刚果布的石油招标,咱们矮光宙一头,这回S国的项目做好了,对贺氏在非洲的声望大有益处。” 贺东云冷眼瞧这个侄孙,他在非洲开拓多年,也算为家族鞠躬尽瘁,但惯使旁门左道,总让人看不上眼。可商场就是这样,只认结果。 “沈铨倒是个硬骨头。”贺东云啜着红茶,语气有些赞赏,“在国外十年,没向家里伸手要过一分钱。这回出事,沈培那边不急,我们就再等等看。” 还等什么?贺新成暗恨,沈铨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让他找到对策恢复元气,以后再打击就难了。 贺桐舟听祖父最近时不时就夸沈铨几句,不愉道:“爷爷,您少听泉茵的话,那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就差没姓沈了。” 提到小孙女,贺东云的眉头都舒展开了,“小茵快到了吧,给她打个电话,她奶奶做了清蒸鲈鱼,让她赶紧回来,别在路上瞎逛。” 他想起孙女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沈铨独自在西非创业,与沈家毫无关联,大张旗鼓对付一个年轻人,其实是自贬身价。放任贺新成去做,其实是想看看这个孤僻自傲的小子到底值不值得关注。 贺新成的手机响了起来。那头熟悉的声音十分激动,他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冷笑一声,“事儿没办全,你叫我怎么向老爷子提要求?大房只剩你一个儿子,只要你向着贺氏,你妈迟早有出院的一天。记住,别打小算盘。” 说完便挂了。上月被摔得乌青的后背还隐隐作痛,想到沈铨安然无恙,他狠狠砸了一拳墙壁。 ———————————— 转正啦!!撒花花!!求珠珠和收藏!!ヽ(^o^)丿明天有亲亲! 这章写得好有古早玛丽苏的感觉……我看《邻座怪同学》的时候,第一集男女主就在一起了(小天使纠正是告白),不知道后面还演什么。这文进度才不到四分之一,大家猜猜看后面演什么呀?有很多刺激的剧情哦(???)? 求求各位小天使,不要男女主一确定恋爱关系就弃文了,越到后面越甜!! 你们现在知道孟狗桐桐为啥那么能拖了吧,我直球写腻了。我好像凭一己之力拉低了Po文男主的吃肉频率,但是沈铨他没毛病,他可以的,过年让他证明给各位投珠的姐姐们看。 芝麻开门 【Chapitre21 Sésame, ouvretoi】 脱单之后的日子和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自从上周末吃过饭回来,两人各忙各的,一周都没见过。她白天在办公室坐班,晚上在宿舍睡觉,唯一的变化就是工作起来特别有劲。她不喜欢张扬私事,除了甄好之外,没同任何人说,曲柏青看她在食堂总是对着手机傻笑,捂着嘴偷偷摸摸听语音,心里明白几分。 周五,陆冉给部里交完了舆情反馈,浏览新闻网发布的星舟遭劫案综述。警方没查出个所以然,被抢的现金回不来,她闷闷地趴在桌上发呆。星舟的事情很多,沈铨很忙,忙到她都不敢打电话去烦他。 快下班时郭参拨了内线:“小陆,过来一下。” 她进了参赞办公室,看到许秘和曲秘都在。郭参递给她一叠厚厚的文件:“这是OMVQ四国河流开发组织的成立规章和下设公司的资料,你看一看,下周五去这个组织谈援助开发水电站的意向。” 陆冉胳膊一沉,那叠文件至少有二十厘米高,双面打印。 “经贸博览会的事情暂时交给我们。领导觉得法国、德国和西班牙的银行都已经和河流组织签了出资协定,咱们也要参与进去,探探可行性。经商处人手不够,本来这活儿是交给小曲的,但她同时负责博览会国内接洽,任务很重,我们觉得你虽然资历浅,也能胜任。” 郭文晖笑眯眯地看着她:“怎么样,有信心吗?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和柏青换一换。” 分卷阅读56 陆冉捧着沉甸甸的资料,略一思索,便干脆利落地道:“郭参,我想去,我一定会好好准备。” 郭文晖赞许地点头,他看得出来,这姑娘胆子大,也喜欢和外国人打交道,是个可造之材。 “好,那就下班吧,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呃……还没。”陆冉小声道。 郭参和许秘夫妇手挽着手甜甜蜜蜜下楼去了。 “小陆,下周五我会和你一起去,不用紧张,尽力而为即可。” 曲柏青锁上办公室的门,眸中含笑,“周末就不要用功了,潜潜水、逛逛街、吃吃饭,看看电影,都是好主意。” 果然瞒不过名侦探!陆冉傻呵呵地笑:“好的,好的。” 她带着厚厚一摞文件回了宿舍,不一会儿甄好就过来敲门:“冉冉,你去不去星舟找魔鬼资本家?北辰六点钟过来接我到公司,他放个材料我们就去吃饭。” “去哪吃?”陆冉给她泡了杯茶,看来他们的误会解除了。 “本周S国开的第一家肯德基啊,人爆满!” 陆冉:“……” 姐姐,国内的汉堡王麦当劳赛百味喂不饱你这只磨人的小妖精吗? S国是撒哈拉以南的西非经济第二强,第一强是科特迪瓦,首都阿比让有两家肯德基。垃圾食品是首次引进,陆冉看着票圈一帮年薪五六十万的中年人兴致勃勃拖家带口去吃KFC,有种幻灭感。 本来还想问沈铨要不要一起去,现在不用问了。她看了眼表,时间够,遂打开冰箱的门。 谢北辰的兰博基尼开到转盘时,陆冉和甄好已经在路口等了。非洲贫富差距大到离谱,豪车和马车并驾齐驱,两人颇有些朱门酒肉臭的心虚。 “陆秘,今天这身裙子很适合你。”谢北辰笑着摇下车窗,陆冉只觉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上车后更是瑟瑟发抖。 陆冉捂着暖和的便当盒,各人体质不同,可谢北辰不像是特别怕热的那种。他穿了两件衣服,里头是配西装的衬衫,外面是件米色风衣。 “他空调开到18度都觉得热,我让他脱他又说冷,不知道什么毛病!”甄好给她扔了件后座常备的克什米尔羊绒围巾,将自己和好友裹了一圈。 “甄小姐,请你不要在闺蜜面前让我脱衣服。”谢北辰在后视镜里的桃花眼很严肃,“否则沈哥会殺了我。” 陆冉忍俊不禁,给沈铨发微信,沈铨秒回—— 殺完剥皮贴公司玻璃上做广告,吸引女性客户。 太毒了!陆冉对资本家的魔鬼心肠叹为观止。 谢北辰可不知道他们暗搓搓要剥自己的皮,半小时飙车到公司,让甄好在车上等。 彭丁满早就站在大门口,见到陆冉,就像老百姓见了八路军,伺候她直上顶层,连声问候:“陆秘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要不要去中心商场逛街?我这里有好多优惠券……” “别别别,丁满你要是有空就自己去。”陆冉在电梯里指了指楼上,“他还在工作吧,我做了点吃的带过来,这份给你。” 彭丁满接过便当,感激涕零:“陆秘人美心善,能看上我们老板,真是老板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铨这个被雜志奉为万里挑一的商业奇才,倒被他说得像个等她回收利用的旧彩电。到了总裁办公室外,彭丁满识趣地消失了。 她敲了几下门,里面问:“谁?” 陆冉作弄心起,拖长声音怪腔怪调地道:“我是阿里巴巴,洞里的宝贝听着,芝——麻——开——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 陆冉瞬间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手上一松,便当盒掉在地上。她要去捡,沈铨反手关上门,长腿一邁,立时把她压在墙上,抵着额头笑问:“你刚才说,洞里的什么?” 陆冉把脸一偏,“ 分卷阅读57 放开放开,饭都洒了。” 沈铨箍住她的双腕,轻而易举地制住她的行动,头一低,薄唇作势要贴上来。陆冉羞涩地躲闪着,“你别这样,先吃饭好不好……哎呀,沈铨!” 她好容易挣脱,双手抵住他胸口,一个食指的距离。他的黑眸亮得惊人,深而静地俯视着她,这样顽固让她败下阵来,极小声地说了两个字。沈铨扳正她的脑袋,还是不放开,“嗯?什么?” 陆冉红着脸,忽然抿唇笑了,鼓起勇气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沈先生,你是我的宝贝呀。” 带着咖啡清香的吻急切落下,强势地封住她翕动的唇。咫尺间的那双眼蕴着银河,无数星星在其中沉浮荡漾,从瞳仁里与明快的笑意一起泉水般溢出来。她晕晕乎乎,全身都软了,等他终于肯放过她,气喘吁吁地把头埋在他怀里。 “又喝咖啡。”她嘟囔。 沈铨心满意足地把自己的前餐抱到办公椅上,捡起饭盒拿去微波炉加热。陆冉陷在皮椅里,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文件,一个头两个大。 “圣路易Arc d’Or阀门公司……” 他之前看的不就是这个金弓阀门吗? 陆冉想起他家茶几上那堆关于供水网的文件,拿起一张纸,越看越眼熟,蓦地打了个响指——这是已经进入经贸博览会名单的一家S国企业,在圣路易市,专门给水电站生产阀门,号称欧洲标准,在当地颇有声望。 难道星舟要跟金弓阀门合作?但两个公司的产品着实没有互补的地方啊。摄像头的项目黄了,他向银行贷的巨款还得想办法还,真不知道他怎么打算的。 正想打探机密,沈铨接了个电话,从茶水间走出来:“我下楼十分钟,你稍等。” “我跟你一起去!”陆冉脱口而出,又觉不妥,讪讪地揉着头发:“可以吗?” 他不做多言,直接牵过她的手出了办公室。 行政楼大厅里聚了一群人,阵势挺大。 谢北辰已经潇洒约会去,这会儿钟尧正在口干舌燥地与闹事的黑人辩论,陆冉定睛一瞧,这不是上次来招待会的保镖玛内吗? 原来玛内作为星舟的保安部主管,遭劫那晚正好是每周巡查的日子,他却喝酒睡过了头,等红外线警报响了才匆匆从宿舍里爬起来,眼看门卫中枪身亡。沈铨等他月底拿到工资就把他给炒了,这会儿他正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据理力争。 “老板,我在这干了三年,您知道我的为人,除了这一次,我从来没睡过懒觉!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求求您让我留下来吧!”高大壮硕的黑人青年眼含泪光,他讲不过条条分析合同的钟尧,转而哀求沈铨。看得出来,他是真正喜欢这份工作。 上次见到玛内,他仪表堂堂、精神抖擞,能跟随高层参加重大活动,平时一定很得器重,沈铨现在把他炒掉,是以儆效尤、威震三军的作风。陆冉旁观虽不忍心,却只能同情地瞧着玛内擦眼泪,星舟的公事她是不好参与的。 沈铨的语气丝毫没有波动:“我付了你双倍工资,你疏忽职守,违反了合同规定,理应开除。” 他和新任保安主管低声说了几句,那名穿着制服、高约两米的黑人在电脑上摆弄几下,前台的电子大屏幕赫然出现了遇劫那晚的监控录像—— 灰暗的夜色中,几辆摩托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入大门,为首的蒙面歹徒开着车,抬手就是一枪,跑来查看的保安胸部中弹倒地,鲜血四溅。而后车子经过了放监控的角落,殺死保安的歹徒松开车把手立起身子,摄像头拍到了他冷酷的眼睛和露在面巾外形状扭曲的鼻梁。此时厂房里跑出了衣衫不整、一步三晃的玛内,他茫然地在遠处看着现场发生的一切,歹徒举起左手,屏幕霎时黑了。 陆冉意识到他轻轻松松一枪打掉了监控,准头可怕。 黑人员工们看到玛内那晚的情状,纷纷发出嘘声,玛内羞愧地低下头,而后又委屈地喊道:“老板,我不是故意要喝醉的!我——” 沈铨打断他的话:“我不知道这样的保安主管留在公司有什么用。先生,请您送他出去。” 新任 分卷阅读58 主管拖起玛内向外走去,玛内悲愤的大叫回荡在大厅里:“老板,我跟了你三年啊!我家里还有五个孩子要养,你就是把我降成普通员工也成,别赶我走!老板——” “姑娘们,先生们,下班了。”钟尧拍拍手,“大伙儿都回家吧,周末愉快。” 员工们一哄而散,陆冉小跑着跟上沈铨进电梯。 “觉得我太绝情了?”沈铨按下键,突然说。 陆冉望着他冷峻的侧脸,如实点点头,又道:“但你得为厂里安全考虑嘛。工作归工作,你付他两倍的钱,已经是念着情分了。” 沈铨的目光露出几分柔和,拥抱住她。 他好像特别喜欢抱她,陆冉想。 室内温度低,刚热的饭又凉了,她重新叮了三十秒。沈铨坐在沙发上打开盒子,里面的焖猪蹄和卤牛舌浓香扑鼻,尝得出来在酱汁里泡了几天,胡萝卜切成花型,盖在青绿的白灼西兰花和金黄的厚蛋烧上。陆冉做饭的时候已经简单吃过了,此时和悦地微笑着,看他动筷子。 他吃了几口,忽然道:“晚上,留下来吧。” “咳……咳咳!” ———————————— 所以女儿到底有沒有留下來呢? 感谢小天使们送我第二颗星星,下一个目标:第三颗星(2000珠),这文点击量少,累计人气值太低,下榜之前肯定没希望了,就许愿写到一半的时候可以有吧(???)? OMVQ的原型是OMVS,塞内加尔河流域开发组织,本文写法夸张,谈合作不用怎么准备。 S国肯德基是19年秋天开的。西非经济老大一般认为是科特迪瓦,我朋友说首都景观约等于山西太原。百度百科上尼日利亚也属于西非,GDP非常牛逼,但地理位置很中非,所以我就没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