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男主没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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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男主没金手指》作者：碎花七夕云
    文案：
    1.爆宠萌甜文。
    2.这是特殊的穿越文。
    3.男主是正在长大的小狼崽。
    女主保护男主=孙悟空保护唐僧
    一句话简介：天命之子的金手指被他爸爸摘掉了
    天道：“快快快！开启自爆模式。”
    “5、4、3——”
    施凉沫：“？？？”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天命之子的金手指被他爸爸摘了
    立意：你不会被抛弃
    附
    资料引用（可能还有遗漏的）
    1.闹洞房传说来源于百度。
    摘取片段：相传在很早以前，有一天紫微星下凡，在路上遇到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尾随在一伙迎亲队伍之后。他看出这是魔鬼在伺机作恶，于是就跟踪到新郎家，只见那女人已先到了，并躲进洞房。当新郎、新娘拜完天地要进入洞房时，紫微星守着门不让进，说里面藏着魔鬼。众人请他指点除魔办法，他建议道：魔鬼最怕人多，人多势众，魔鬼就不敢行凶作恶了。于是，新郎请客人们在洞房里嬉戏说笑，用笑声驱走邪鬼。果然，到了五更时分，魔鬼终于逃走了。
    2.木棉花花语来源于百度。
    3.姻缘树故事来源于百度百科。
    摘取片段：相传为唐朝马嵬坡兵变之后，杨贵妃诈死，由傥骆道南逃至此，依树而泣，挂丝带于其上，等待唐明皇追来识路，当唐明皇追到此处时，看到标记，泪如雨下，又听闻贵妃已东渡日本，遂再植一棵树与此树相依相抱，为表达思念贵妃之情。
    4.非常狗血，注意避雷
    5.赤花症花吐症（忘了有什么）
    6.火花兰花语及故事来源于百度百科。
    摘取片段：它就像是夜空中的灿烂火花。在火花散开的那一刹那，火星四处飞散，瞬间即逝。有一个做烟火的男子，他所制作的烟火十分别致漂亮，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喜欢而被其火花所吸引。以前，有一个他所深爱的女子，就是因为这个女子非常喜欢火花，他才开始为她制造漂亮烟火的。他不断地研究如何做出更精彩美丽的烟火，终于，发明了一种射上天空后就不会消失的火花。但是，为了证明对他深爱女子的爱，他始终没有施放过这种烟火。
    01.
    他们在地上蜷缩打滚，像一条条痉挛的鼻涕虫。前胸贴着地了，又翻转让后背贴着地。
    可惜并没有弟子看到他们，沦为祭品的人，奉上了自己的躯体，他们早已被就地抹杀，孤魂野鬼只能慢慢等着魂飞魄散，除非得到上天垂怜，得到救赎。
    指尖滑过带刺的玫瑰花枝，来到花萼上，鼻尖凑近嫩黄花蕊，她轻嗅着花香。
    世间的规则由主宰者制定，在这世间，能称得上“主宰者”的非天道莫属。天宫中的天帝不是天道，天道是世界诞生的管理者。说是人也不是人，说是神也不是神，依附世界能量而活，和她的情况大致相同。
    世界中，只有主宰者才有资格改写规则，至少在她还没来前，世界的情况是这样。
    她是个世间的例外，她并不属于世间生存者，规则不能束缚她，她早已忘了是何时来到这个世界，世界的时间不稳定，她对自己的记忆只感到模糊。
    只是，天道是通过撰写命格改变世间规则，而她是诱导世间中人脱离命格来改变世间规则。主宰者也有受限的时候。即便规则再大，也只能束缚世界内的人，所以规则也对她无可奈何。
    天道只有在世界开始前才能制定规则。启动世界逆流的开关需要天命之子的帮助，当天命之子彻底死亡后，世界便会静止一段时间，而后极速逆流，直到世界还未诞生前才结束逆流。
    又或者在逆流期间，救活天命之子，便可以结束世界的逆流。至今为止，世界已经逆流十九次，第十九次开始前，时间线卡在一重门考核上。
    世界运转后，天道也成了受限的一方。这一次世界逆流，天道借用漏洞改了规则。记忆中，一重门的考核，并没有要凭运气的地步。
    不存在于世间的人会被天道逐一清除，世界内的人看不见他们的灵魂，他们只能慢慢等死。气运值低于五十的弟子会成为祭品，五十是及格线，高于五十或者等于五十的弟子能进入下一重门的考核，抵达一百能得到天道的庇护。
    扯下玫瑰花瓣，听着旁边的小生物在禀报数值，虽然这个小生物并不是禀报给她听。
    “气运值六十四，健康值八十五，体力值八十七，智力值七十二……检测完毕。”小毛球一边捋着自己的毛，一边向它的主人禀报。小毛球像朵柔风吹拂的蒲公英，毛茸茸的小爪子一张一合，捋毛的动作稍显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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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毛球坐在他主人的左肩上，它的主人站在她的身旁。浅灰的眼瞳滑过眼角，瞥见它的主人目视前方，稚嫩的脸上生了一双干净的眼睛，不同于她的浅灰。
    她的眼眸被天道洗涤，却沾染世间风霜，被世事洗褪色的眼眸，看什么都是凉薄。
    他的眼眸由天所生，却始终一尘不染。像是初生婴儿的眼睛，黑而大的眼瞳泛着亮光，好像黑夜中的星星。
    施凉沫收回目光，垂眸听着风卷动云浪的声音。云浪在一重门是常见的景象，日暮的云浪有七色，日出的云浪有黑白两色。
    黑色的云浪是阴影，也是没褪尽的黑夜，白色的云浪是日头刚升起时，逐渐蔓延的光色。
    这些都是一重门常见的景色，却是柒里枝斋见不到的景色。她喜欢听着云浪的声音，喜欢游云透过手掌心的感觉。
    “归夜长漫唐家庶次子——唐骨。”位于众弟子之首的十五岁少女低着头，右手执笔，左手执卷，一笔挥洒，墨香阵阵。
    少女姓白，名日恬。出自名族，身后的家族位居家族榜二——月皎之族，月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月皎族人貌美动人，少有人能将其比下去。
    “我不想上去。”名唤唐骨的十三岁少年伸长了脖子，眼球在眼眶来回转动。这少年的胳膊和脚脖子是煤黑色，浑身上下只有衣服是干净的，头发油腻的好似已经看到苍蝇在围绕。活像是在贫民窟里摸爬滚打的乞丐。
    “上去一个死一个，我不想做下一个。你这是没人敢叫才叫我上去的吧？我才不上去送死。”他的目光在骚动的人群中转了一圈。
    手下游转的笔一顿，笔尖触及卷面，白日恬稍稍抬头，眯起眼睛，看着排在末尾的唐骨，提醒道：“一重门考核拿不到甲不能进入一重门，在进入一重门前，归夜长漫已经告诉你规则了吧？归夜长漫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你的家族不会希望你临阵脱逃吧？”
    归夜长漫也算不得大家族，也不是小家族。榜上有名，位居第六。
    “你先让别人上去，我再上去。你都说了我是归夜长漫最后的人了，我才不要急着去死，”唐骨把目光移到身旁的人，指着右旁的这个人，“你让他去。”
    手抚上花枝上的刺，施凉沫抬眸微侧头，看向唐骨所指之人。这人位于她左手旁，是小毛球的主人，也是本世界的天命之子——方一扇。
    七月酷暑难耐，汗一流，人的身子便软了。卷起叶尖的绿叶飞落窗棂上，在树杈中的草窝里，翠鸟争着脑袋往窗棂中看。
    “今后，你们去了一重门便要隐姓埋名，切记，不可招摇，万万不可打着施流一族的旗号仗势欺人，若是用施流一族的名义惹了事，我定不饶恕！”
    坐在蒲团上的孩童各个耷拉着耳朵，和一条条柳枝似的，垂怏怏。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在各位老祖宗牌位前的柳书坛，欲言不敢语。
    柳书坛是他们的族长，年龄不详，据说，他们的高祖父在时，柳书坛便在了。据族里的长辈说，他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不会老也不会死，是神。
    听起来有些扯淡，可距今为止，柳书坛的确不会老，最靠谱的传闻也便是这个了。
    “我、我有疑问！”
    声音来源是本族刚入族谱的方一扇，四年前便入了施流族，经过各大长老的一致决定，他于今年三月初三入了族谱。
    他的爹娘是施流族的英雄，所以，让他入族谱这个决定并没有人提出抗议。可对于施流族后辈来说，他始终是硬生生插入家族中的外人。
    “有何疑问？”柳书坛背对着各位老祖宗的牌位，声音从前面扩散到后面。柳书坛所站的位置，可自动加强气场，自动增强声音。
    “我想知道要怎么隐姓埋名？”与柳书坛相比，他的声音相对小了。
    对于这个问题，柳书坛很久以前便考虑过了。无论他隐姓埋名还是不隐姓埋名，都没什么用。他的画像早已满大街飞起。
    “你不用隐姓埋名。”
    “是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至少世人知道你是方一扇时，能看在施流一族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
    这话说的有人不乐意了，其中一个双髻的女童问：“为什么他能靠着家族让世人对他另眼相待，而我们就得隐姓埋名？”
    其他后辈心中也是这样想，可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一个个的把目光放在柳书坛身上，静待回答。
    柳书坛这么做心里是有打算，外人对施流族虎视眈眈，一个自称是施流族族人在外头闲逛，定会惨遭伤害。
    可方一扇不会，他已经被搬到明面上了，而且还被柒里枝斋追杀，没人会再想着加害于他。毕竟这是柒里枝斋的肉，谁抢谁死。
    世人皆想知道施流族的下落，自从方一扇进入本族后，他便把方一扇不该存在的记忆封锁了。除非方一扇的法力在他之上，不然方一扇不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事。
    “你们若是有他一半乖巧，我也就不怕你们坏了本族的名声。”随意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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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句，又瞧了两眼方一扇的神色。
    方一扇的目光稍显失落，却还是笑笑，不再多问。
    夏日炎炎，有恐惧的加持，在祭天台下的弟子们，都要软成一滩水了。蔫软的弟子们听到有个倒霉蛋被推上祭天台，纷纷打足了精神，好奇的探头探脑，朝方一扇身上看去。
    上去的弟子十有八九成了祭品，四位仙师门下的弟子，活下来的人不足十人。他们是最后一批弟子，现存八人。目前已有四人过了测试，还剩四人没上祭天台。
    “你们在一重门的表现将会在半月后编纂成一本册子，送入你们族长手中。”白日恬微仰起头，被风吹的披帛轻轻挽转，好像即将翩翩起舞的花蝴蝶，她放慢了语速，“我念到你们的名字并非夹杂私心，名字在这儿摆着，上一个还是下一个都清清楚楚写在卷面上，何况你们都是初来乍到的弟子，我又不认识你们，不会偏心任何一个人，也不会为难任何一个人。”
    这话虽然有理，可唐骨不依，把眼皮往下扯，做了个鬼脸：“只有活人才有被编入册子的可能，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不管，我要最后一个上去。我说了，你要叫人上去，那就叫别人上去！反正我不上去。”
    白日恬脸一摆，不再好声好气的劝他，直言道：“你是上水仙师门下的弟子，你们仙师没和你说过规矩吗？无论你是第一个上去，还是最后一个上去，该来的总会来，你还要耽搁大家多少时间？”
    唐骨拍了拍在他手臂上乱跳的跳蚤：“这还有三个人，你为什么不叫他们上去？那算我服个软，好师姐让我最后一个上去。”
    看到他拍手臂上的跳蚤，白日恬的目光倏地一下冷了：“下一个，贵夏水府贺家嫡长子——贺七运。”
    意外的转折，被喊到名字的贺七运愣了一下，场上所有弟子都在他和方一扇的身上望，似乎是在找那个贺七运。
    见没人应声，白日恬不仅目光冷了，声音也冷了：“贵夏水府贺家嫡长子贺七运。”
    众人沉寂一会儿，后才缓缓传来一声：“是——”
    贺七运耷拉着耳朵，无奈走上前，胸口闷了一口气，害得他四肢绵软无力，走一步累的慌，这感觉名唤“郁闷”。
    他可没胆子像唐骨一样要求最后一个上去，归夜长漫是排行第六的家族，他身后的家族排行第八。
    “郁闷哟……”他摸着胸口忍不住感叹，或许这便是他的遗言了。
    施凉沫复又瞥一眼方一扇，据她所知，最后一个上去的是方一扇，他的数值极不稳定，一直上升的气运值到现在已经开始下降。
    若是贺七运下来后还没轮到他上祭天台，那他必定会再经历一次死亡。一重门离凡间近，唤一重天。二重门唤二重天，二重天上有小神，掌管凡间风雨。
    一重门能产生的致命危险，大概只和二重门有关。气运值较低的人等于陷入了生死边缘，即便不上祭天台也会因为一场突发状况死去。
    一瓣花瓣被扯下，花萼内又生出一片新花瓣。被扯落的花瓣掉在地上化成水雾，贺七运已经站在祭天台上了。
    每年新生报到，一重门都会举行盛大的祭天仪式。有天才有神，有神才有人，这祭天一是感谢天，二是祈求天道让这些学子顺利步入九重天。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些拜了天的弟子没步入九重天。也不能说是弟子没有用功学习法术，而是九重门采取的是淘汰制。
    来到祭天台中央，一束束火花就沿着台圈竞相绽放，贺七运的五官被封闭了，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躯壳，像是被扔进火炉里淬炼，又像是被丢进寒潭洗涤。
    七情六欲交织在一起，时而想哭、时而想笑、时而听见、时而说话……像一瓶瓶打翻的调味料，全扔进锅里一通乱煮。
    锁链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抗拒，他无法挣扎，手铐铐住他的手腕，脚镣圈住他的脚腕。轻飘飘的他随着锁链往下沉，直到意识惊醒，身体的重量让他软软瘫在地上。
    “甲，下一个。”
    缓了好一会儿，贺七运才回过神，回想起来自己如今在一重门。他不能驱动身体，瘫在地上动也动不得。眼皮无力，眼球干涩，他困极了。
    “归夜长漫唐家庶次子唐骨。”白日恬又喊了唐骨的名字。
    唐骨挠挠乱糟糟的头发，纳闷了：“怎么又是我？师姐你不是答应让我最后一个上去吗？怎么出尔反尔了？”
    “下一个是姑娘家的名字，莫不成你还想站在一个小师妹身后？”白日恬甩了甩书卷，往台下一扫，余下三人，有一名女弟子和一名男弟子。
    末尾是施流族柳家名下养子，这个位置是按仙师吩咐固定的，唐骨动不得这个位置。还有一名姑娘，她本该就是倒数第二的位置。
    唐骨斜睨了眼右旁的方一扇：“不是还有一个人吗？我刚刚就说了，要让我上去不如先让他上去。”
    唐骨明白，最后一个上祭天台的人是最不用担心死掉的人。往往开头上祭天台的人和最后一个上祭天台的人是最受上天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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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的人。上天不会杀一个开头人和结尾人。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要不要考核？不考核你就滚出去，以后的考核要面临的生生死死何其多，岂能因为你一句话说不去就不去了？！”
    见白日恬已然动怒，唐骨欲出口的“不去”生生转了个弯：“行，我去，我……”咬了咬牙，“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手指被花刺刺破，一滴红血和花瓣的红色融在一起。她对唐骨的事知道的不多，印象中，唐骨是弃子，是归夜长漫多年后捡回来的孩子。
    归夜长漫的族长不知他是族中人，只以为他是他们发了善心捡来的孩子。原本唐骨是嫡长子，可族中的人认为他是捡回来的孩子，便让他入了姨娘的名下。
    知情者不多，就连唐骨自己也不知他本来就是归夜长漫的人。唐骨被抛弃时，只是个襁褓婴儿。
    没被归夜长漫带回去时，从没出过贫民窟，从没出过度川国。尽管他被归夜长漫的人接回去学了礼仪，可他还是保留了在贫民窟的习惯。他喜欢邋里邋遢的自己。
    来到祭天台，唐骨咽了咽口水，火焰燃起时，他仿佛看到天慢慢垮下来，一块一块的，好似要砸在他的身上。天的裂缝越来越密，像缺水的土地裂开的样子。
    日月颠倒，星河向西流，云遮住了他的眼睛，口鼻也被云捂住了。
    “甲，下一个。”白日恬突然传来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眼神涣散的唐骨哆嗦一下，险些离体的灵魂被吸了回去。白日恬间接性的救了他一命。
    “十礼书莫家嫡次女莫忧华。”
    “是……？”下意识应声，眼瞳颤了颤，才反应过来叫的正是她。手指绕过花枝，玫瑰化作一丝丝云，绕着她的手飘入袖口中。
    她有点不适应新名字。
    云绕着她飞旋，悄悄抬眸，瞧见所有人都在盯着她，拂去身上的碎云，走上前。从弟子中走出来，唐骨已然下来了。
    从祭天台上往下看，所有人都在伸长脖子望着她，各门门下弟子已不足十人，加上本门仙师，一共五门弟子。五门弟子加起来不足五十人，从原先的上百人再到如今的四十人左右，足以见得这一重门考核有多残酷。
    施凉沫站在祭天台上，不知多久，不见台圈边缘燃火，白日恬盯着她看，台下弟子也在盯着她看。
    一个一个眨眨眼睛，风息云止，好似世间万物都静下来了。汗水不知流了几滴，口水不知咽了几次，所有人的目光积聚在她的身上。
    她抬头看着天，忽然，一簇火焰燃起，紧接着祭天台一圈都燃了起来。众弟子睁大眼睛，就等着看她有什么反应。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不知不觉间，三分钟过去了。
    火熄了也不见人有什么反应，倒是祭天台，边缘被火烧的焦痕清晰可见，倒不像是祭天台自己燃的火，像是……像是别人燃的火。
    白日恬略迟疑，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只觉怪异，却又说不上是何怪异。弟子站在祭天台上所见到的画面皆不同，但他们大致都有一个相同点——眼神涣散。要么是眼神涣散，要么是身体由紧绷再到放松，又或者直接瘫软在地上。
    可这女弟子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台下的弟子，就再无动作了，眼睛清澈的很，好像她什么也看得见，又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不止白日恬，余下弟子也觉得怪异。
    “你……可有看见天给你的指示？”白日恬斟酌好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
    “我应该看见什么？”施凉沫看她一眼，手指轻抬，缠绕手臂上的一丝红云顺势滑下，变成一枝玫瑰，“只是天的指引么？”
    “每人所见皆不同，以前刚上祭天台，我看到的便是天的指引，”垂下眸，白日恬的手指轻敲着笔杆，“也未必是天的指引，千古至今，有的人看见了天宫，有的人眨眨眼灵魂就被撕裂了，什么也没看见的大概只有你了。”
    台下的弟子听白日恬这么说，纷纷把好奇的目光投到施凉沫身上。有些人已不耐，当即大声议论：“可是祭天台出了问题？”
    “怎会有人什么也看不见？十礼书都这么藏龙卧虎吗？大世家的人都还没这么厉害，一个小家族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过了考核？”
    两声引头，越来越多的声音跟着出来。弟子议论纷纷，大多数都是不满的人。
    “这位姑娘的气运值很高吗？”云掠过他的眼睛，方一扇轻轻问道。风拂过他的衣衫，一丝淡淡的花香留入他的衣衫。
    眼眸渐深，红绒团低声说道：“她没有气运值。于你而言，反正也是对你不重要的人，你不会认识她的，对吗？”
    风起风落，台下议论纷纷，施凉沫仿若未闻，问：“那我的评分？”
    白日恬又往她那张尚未长开的脸上看了一会儿，迟迟道：“甲……下一个。”
    顶着众弟子的目光下来，施凉沫回到人群中。她好像没有气运值这个东西，索性无人对祭天台上的火怀疑。
    “施流族柳家名下养子方一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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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人上台，众弟子的议论声转了个方向，纷纷把放在施凉沫身上的目光移到最后上台的人身上。
    “她刚刚说什么？是在说谁？”
    “师姐适才提及……施流！”
    “是那第一的施流族？会不会是我听错了？施流族的族人来到一重门上了？会不会听错了？”
    “瞧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是施流一族的养子罢了，又没有血缘关系。施流一族上一重门的人何其多，不过都隐姓埋名，换了个身份罢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该不会……你也是？！”
    “别听他瞎说，大族的人天赋极高，你看他那样，还施流族，啧啧啧。”
    把笔放入卷面上，白日恬卷起卷面，往方一扇身上看去：“施流族柳家名下养子方一扇。”
    这身份说出来不见得多好听，方一扇抬眼，便见着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愣了一会儿，礼貌性的笑笑：“啊……你们好啊……”
    欲应声又迟疑。他们的目光随着他动而动，好似身上牵扯了许多杂七杂八的线条。
    “方……”一扇。
    生怕白日恬不耐，且叹且应声：“啊是——”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唐骨说要换最后一个上去白日恬不给。原来最后的人是施流族的方一扇。
    “走后门进的？”
    “仙师把最后的位置留给他，是因为方一扇是施流族的人？”
    “据说是养子。”
    唐骨的目光渐渐上移，移向祭天台上的方一扇，疑问：“养子？”
    站在前排的贺七运戳了戳身旁的杜依棠：“师姐，仙师知道这回事吗？”
    名唤杜依棠的女弟子嘴角微动，确定性的睨他一眼：“问我作何？我也是刚入门的弟子，仙师知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以为师姐和仙师以前就认识了。”贺七运暗暗看她一眼，缩了缩脖子，“换作别人，别人也会这么以为。”
    方一扇往祭天台上一站，脚下还没站热乎，天上生了异样，云忽低，风忽高。抬眼一望，天没了，雨来了，好不凉快。
    滴滴雨水打湿了身上的衣衫，浅色衣衫渐变深色衣衫。雷神乘云而来，雷声还未到，雷神锤便来了。
    “啊呀呀！我的锤子！我的锤子！”雷神手一滑，雷神锤便滚在乌云上，天空遍布雷电，密集的好像蜘蛛网。
    弟子们一看，皆惊，耳边忽响惊雷声，眼前忽现惊雷身，心一颤，适才议论声在片刻间随着这一声雷声而停。
    望着满天的雷电，红绒团心感不妙，瞳孔扩大，当即查询了方一扇的气运值。
    未曾想——“气运值……一？！”红绒团大惊失色，“快！快离开祭天台！”
    可为时已晚，携带着雷神锤的乌云朝他头上飞来，跟瞅准了似的，往他脑门子上扔。于是，锤子便这么砸在他脑门上了。
    密密麻麻的雷电向弟子们扑来，白日恬收了笔卷，抬手挡住了向她扑来的雷电。雷电细细碎碎，弟子们被稍稍电了一下，就全都趴在了地上。
    天地一片白茫茫，施凉沫侧眸一瞥，瞥见祭天台上的方一扇趴在地上，血源源不断从他脑门子流出来。
    除方一扇外，还有许多趴在地上的弟子。还能站着的弟子，只有祭天台上的白日恬。月皎族源于世间自然，雷电不能对她们产生致命的伤害，独剩白日恬还站着不足为奇。
    电触及肌肤便融入血肉中，手中的玫瑰整朵都焦了。施凉沫甩了甩玫瑰上的烟，花蕊燃了火。又甩了甩，火更大了。
    “又死了。”扯下滴了血的花瓣，索性将花扔了，往台上走去。
    此时的雷公趴在云上看着往下掉的锤子，已经石化。手还维持着捞捡的动作，一滴滴泪滑落脸颊。
    踹开一旁的锤子，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团子。红绒团瘫坐在地上，愣愣盯着害它主人惨死的锤子，一脸生无可恋。
    白日恬软软垂着自己被电麻的左手臂，右手微颤，笔和卷都掉在了地上。她看着上祭天台的施凉沫，焦急道：“快、快去找药师。”
    施凉沫的不同寻常白日恬没时间顾忌，她只想尽快见到药师。仙师们把弟子交给她是看好她，她不想让仙师们失望。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药师带来。
    “我会的，”施凉沫朝她点点头，“睁开眼睛时，我就会把药师带来了。”
    “什么？”白日恬不解其意，直到她脑瓜子嗡嗡一响，倒在了地上。
    沾血的花瓣黏在他的伤口上，花瓣融入血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新的血肉。施凉沫侧目看着地上的纸卷和笔，抬手压下欲离体的魂魄。
    呆呆看着愈合的伤口，红绒团喃喃问：“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施凉沫：“怎么会？他还能活着，你去把他的评分填上甲，不会有人追究。”
    “甲……甲……”红绒团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纸卷和笔。
    “轮回之果，无始无终，何处是因果？何处是因果。不入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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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不成仙，成仙不入轮回道。吾与汝缘分颇深，可愿听吾言？”
    恍惚中，好像听见有谁在问他。天地之间一片混沌，方一扇盘坐在地上，想抬头张望声源处，却被压着头，手脚被固定住，像是把他装进一个雕塑中，动弹不得。
    “汝不必惊慌，此处是世界开始之初，汝在世界中心，世界尚未启动前，便是这一副景象。”
    “我……”方一扇此时什么也问不出来，他的问题在即将出口那一刻，答案就呈现在心中。
    “看来，有人要接汝回去。还愿与汝下次相会。”一声长叹，声音和压迫感渐渐消散。如风来，如风去，左右还没说上一句话，这人便走了。
    身上渐感疲惫，像是回归了□□，他做了很长很长的梦，再度睁眼，是一张张围绕成圈的脸。
    “咦？这是醒了？”杜依棠回过头，朝坐在圆凳上的上水仙师说道：“仙师，小师弟醒了。”
    在窗前折花的施凉沫回过头，合上放在窗框上的书。连着回头的还有坐在窗框上的红绒团。
    “醒了？”把陶瓷杯放回桌上，上水仙师起身走去，“刚刚醒来？”
    “是，是刚刚醒来。”苏上抬头，撩开挂在他肩上的白床纱，又转身朝施凉沫招手，“小师妹快过来看，小师弟醒了。”
    “这便是方一扇么？”唐骨提起方一扇一缕缕的头发，像摆弄个布娃娃似的，“他有什么特殊的？”
    杜依棠拍开了他的手，没好气道：“好歹是你的小师弟，能成为你的小师弟，你说特不特殊？”
    床纱掀开，窥见里面茫然张望的人，上水仙师见方一扇果然醒了，松一口气：“二重门考核将近，既然醒了，那么明日我就来讲解考核的内容，今夜你们留在这，给你们的师弟讲讲规则，补补课。后日开始考核。”
    曹念若双眼睁的大大的，惊讶叫道：“后日？！这么快？仙师能不能再和各位仙师商议一下，推迟考核时间？”
    贺七运拉了拉他的手臂，把他拉进跟前，看一眼上水仙师，缩了缩脖子：“我和你说啊，仙师已经推迟了两日，现在能有一日让师弟准备的时间，已经算好的了。”
    “才一日……就算不吃不喝，也不可能考核过。后日便要考核，怎么说也太急了吧？我还想多玩两天……”刘绯忘瞧着说话的二人，又把目光转回方一扇身上，“要不小师弟你再睡两天？”
    杜依棠斜睨他一眼：“想得美，该是什么时候考核就是什么时候考核，这次主持二重门考核的是仙师，这次考核考不过去，那你就别想活了，直接去死算了。”
    “师姐你怎么说话这么恶毒，小心下辈子当哑巴！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看你还咒谁！”刘绯忘朝她吐了吐舌头。
    杜依棠一跺脚：“你才当哑巴！”
    耳边一团乱嗡嗡，方一扇只觉得聒噪，他好想把这些人的嘴巴都缝上，瞥了一眼转身回去喝水的上水仙师，还有这个上水仙师，他也想把他的嘴巴给缝了。
    闹到深夜，上水仙师大袖一挥，便拍拍屁股回去睡大觉了。只剩他的七个徒弟抱着一摞又一摞的书来到他的房间。
    红绒团瘫坐在桌上，斜靠着一本书，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施凉沫坐在它身前，自顾自地翻着书，时而拿着笔在书上圈字，时而撕下一页揉成一团。好似对于她来说，这书只是用来画画的纸。
    “为什么我不是最小的，我却是师弟？”方一扇斜视身侧的刘绯忘，指中的笔像跷跷板似的，笔头触及桌面，又换笔尖触及桌面。
    刘绯忘的容颜稚嫩的像草，是头老牛都想上前啃一啃，所幸他投生的是名男子，没有哪个姑娘敢光明正大的垂涎他的美色。
    “师兄的名额先来先得，你最晚，师弟的位置当然留给你了！”抬来圆凳的曹念若坐在他身旁，一手把他按进书堆中，“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还不看书！我是师兄你就得听我的，你是师弟你就得受着！”
    被一把摁进书堆中，方一扇愣住了，强硬抬起头，一把拍开了脑袋上的手。
    唐骨瞟他们一眼，笔杆子都给折断了：“夜半三更的狗窝都比你们安静。要吵滚一边去吵，又不是只有你们要考核，你们不要考核我还要考核。”
    “你！”
    曹念若气指他，却被杜依棠打断：“我们该学的也学了，好歹也是你们的小师弟，别忘了仙师让我们来给他补课，不是在这瞎吵吵。”
    “还有你们给我小点声，其他屋舍的弟子还在睡觉，要是吵着他们了，明天他们又该和他们的仙师告状了。”杜依棠从窗外探出头，四处张望。
    花树悄悄伸出细枝，探向窗内，抖落她一身粉花。一经提醒，几人闭了嘴，安静的只余翻书声。
    施凉沫合上书，用笔头戳了戳方一扇的胳膊，把书移过去：“不必要的东西我都撕了，我圈出来的是要考核的内容。多看两遍你就记住了。”
    看着递入面前的书，方一扇没接过。他现在只想一巴掌拍死曹念若，整颗心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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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怎么弄死曹念若。
    “困吗？你们要是困了就回去睡觉，小师弟由我来教。”手指轻叩桌面，施凉沫一手托腮。
    屋内的人只顾着自己有没有学到，并没有人在乎方一扇有没有学到。包括指责他人的杜依棠，从始至终，她都没见过杜依棠来到桌前给方一扇讲解规则。
    “仙师说了我们一起留在这里。”贺七运倚靠墙壁，偷偷看着在场之人，翻着一页一页的书。
    刘绯忘也道：“是啊，要是仙师知道我们擅自离开，明天还不得掉层皮！”
    施凉沫：“仙师只说要你们和小师弟讲讲规则，又没有说你们不能换岗歇息。”
    拿着书掩着下半张脸，贺七运小心翼翼看着探眼而来的众人，问：“那仙师怪罪怎么办？”
    “这好办，怕怪罪的话，你们就在这睡下。毯子只有一条，你们可以挤一挤。”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施凉沫没说出来，她知道他们都想回去睡觉。在上水仙师面前，至少他们是友爱的。
    苏上斜坐南窗，一腿屈膝，一腿垂下，听这话拿书的手也垂下了：“小师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又不是不愿意给小师弟讲规则。留在这里理所应当，哪有拍拍屁股走人的道理？”
    “哦？是吗？那你们留在这，我走了。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说罢，放下毛笔，打了个哈欠，起身欲走。
    杜依棠见她真要走，叫住了她：“师妹！师妹先走仙师那边怎么交代？”
    “该怎么说怎么说。”出门前回身拜拜手，便合上了门。走前还不忘隔着门说一声：“祝君今夜好梦！”
    于是，就这么走了。
    看着潇洒离去的人，屋内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好。刘绯忘的屁股已经坐不住，当即道：“我看小师妹说的也对，我才不要整宿坐在这，要是第二日起不来，仙师不得狠狠骂我一顿。”
    “最后两日，仙师便会把我们在一重门的表现记入册子中送到族长手中。难办，难办，要是此时走了，说不准明天仙师会在册子上记上一笔，要是明天没及时醒来……仙师还是会在册子上记上一笔。小师妹糊涂啊……”贺七运放下书本。
    二人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入耳中，屋内的人各揣心事，面上不显。方一扇撂下从书堆中抽出的书，只拿起施凉沫为他标记重点的书，往门外走去。
    苏上喊住了他：“小师弟你去哪儿？”
    方一扇不想回答，却还是拉门侧目道：“祝君今夜好梦。”
    一摞书从桌上塌落，背靠书脊的红绒团重心不稳，从梦中惊醒，平躺在桌面上大口呼着气，忽又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它的心脏早已不在跳动，何来呼吸？
    一路来至天机云楼，连接二重天的螺旋云梯从下至上，颜色层层递进。延入二重门时，云的颜色就愈来愈深，因此，这也显得银星愈来愈亮。
    颗颗银星似是镶嵌在上面，像是白棉花黏住了晶莹剔透的水珠。螺旋云下是五层空心圆筒楼，从楼里面可以望见二重天的底部。
    这圆筒楼有个好听的名字，名唤——天机云楼。
    门洞有游云掠过，自施凉沫进入后，这天地便震了震，好似进入另一层空间。上方的天在旋转，日月不停交替，碎星散落空中。
    施凉沫上了楼梯，二层是储放史册的地方，有凡间的史册，也有天界的史册。书柜整整齐齐排成一排，一叠叠竹简放在书柜中。
    她现在的身份是莫家二女，为避免莫家人上门起疑，她得把记在册子上的名字换一换，或者说，是把后日交给十礼书的册子换成莫家大女儿的册子。
    莫家大女儿在两年前就死了，死在二重门考核。一重门的人并没有把大女儿的册子交给十礼书，只是堆积在此，被人遗忘。
    林子里落了雨，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一重门考核前夜，莫忧华倚卧在塌上茶桌，手捏信卷，叹气。
    坐在窗边的施凉沫歪头靠在窗框上，轻嗅手中的玫瑰，手指敲了敲窗框。那是莫忧华第一次见到施凉沫，如施凉沫记忆中的样子，先是惊的面色一白，后才大问：“你是何人？！”
    她歪头想了想，答：“施凉沫吧……他们都叫我施凉沫。”
    每次面对这问题她都要想一会儿，去做任务的时候换的都是别人的身份，她很少向一个陌生人透露真实身份。而且这名字也不是她原来的名字。
    世界重置多次，她见过莫忧华不下十次。可每次来，莫忧华都不认识她，有时她说假名，有时她说真名，说真名也就那么两次，莫忧华只认识她的真名。
    “施、施凉沫？”莫忧华实实惊了一惊，瞪大眼睛，手指着她，“你你你来这干什么？十礼书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十礼书的确穷的什么都没有，施凉沫瞥向她手中的信卷，“我想要你手上的信卷。”
    “这，不行，”莫忧华把信卷藏在身后，“你可以拿走其他东西，这个不能拿。”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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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你姐姐在哪里，去一重门死路一条，何不让我替你去？二重门考核前，我会把你姐姐的消息带回来。”
    “我、我为什么信你！”
    “其实你知道，以你自己的实力根本连一重门进都进不去，对吗？”
    “我……”莫忧华沉默了。
    施凉沫荡着条腿，看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雨。
    “那我给你，不许出尔反尔。”
    “莫忧忧”三字出现在眼前，摊开的竹简上记录着详细的前因后果，从二排的书柜拿出竹简袋。现在她只要去找自己的册子，再替换一下竹简袋就好了。
    只要确保明日她不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上水仙师就不会取出竹简。明日是考核前夜，上水仙师必定给他们连夜讲解规则，若是明日来替换竹简，必定被人察觉。她只能今夜替换竹简。
    楼下，方一扇望着颠倒的天地，跪在地上。灵魂似是再次被装进一个雕塑中，左右摇晃了两下，扑在地上。
    眼前渐渐模糊，五颜六色都融合在一起，北面的门洞涌进云雾，白茫茫一片，好似要把他给吞没了。
    “汝还记得吾？”
    又是那一道声音，空灵悠远，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老翁掏着鱼篓的画面。鱼篓里有鱼吗？有，有鱼，那鱼便是他自己。
    “不记得。”这一次他能说话了，心中的疑问不再得到答案，想说什么不受阻碍，直接道：“装神弄鬼！我记得你干什么？！”
    “汝明明记得吾。”
    “那你长什么样子？你是人还是鬼？你姓什么你叫什么？家住何方？都和我有什么关系？”
    “吾与汝的缘分说尽不尽，欲语还休。”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你们总是这样，话到一半卖关子，吊人胃口。还不如刚开始什么也不听。”
    “吾的确有些话不能说尽，吾能告知汝的命格。汝颇有仙缘。”
    “这话我从小到大都听腻了，随便在大街上找个算命的都和我这么……”说。
    好似有什么东西阻塞着他的脑子，好像以前真的找过街上的半仙算过命。可是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怎么不记得了？！
    脑仁一疼，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滚了半个钟头，他不滚了，坐起来：“我的命格是什么？”
    “汝名唤什么？”
    “方一扇。”
    “汝不是方一扇。”
    “你才不是。”
    “吾不是。”
    前方云雾重重，不见谁在，独有那道声音在四周回响。方一扇默了，自己好像真的不是。如果自己不是方一扇，那方一扇又是谁？
    “汝可知入梦锁？”
    “两百年前蕴匠族打造的凡器，据传是天帝为了锁住十八地狱内的爱人，怕天宫的神器会灼烧爱人的魂魄，故而命蕴匠族打造凡器佩戴在她身上，锁住她的记忆。为的是，能减轻她七情六欲带来的痛苦。”
    “汝在施流族学的不错。汝要是想知方一扇的命格，把入梦锁佩戴在身上，便会记起往事。世界的记忆就藏在其中。”
    “哦，”方一扇换了个话题，“你怎么说我不是方一扇？”
    “明早方一扇便会醒来，方一扇与汝的差别不止是一点。汝是方一扇，方一扇却不是汝。吾的孩子，吾怎会不知？”
    “胡言乱语，”这话题他是真的聊不下去了，又转回原来的话题，“入梦锁在哪儿？”
    “如想得到入梦锁，须杀了世界外的人，或汝把刀放汝的脖颈上，把头颅摘下。”
    方一扇觉得此人有疾，须治。翻了个白眼，还是忍不住道：“神经病。”
    倚在楼梯扶手边，施凉沫望着被一团云雾包围的方一扇，方一扇趴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他手中还紧握着她给他的书。看样子是来找她的。
    空中飞来一只银鸟，衔着信卷，施凉沫抬抬手，银鸟便收收翅膀，停在她的手臂上。银鸟衔着信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她眨了眨眼睛，没看它，取下信卷，展开信纸，见两字——“速归”。
    银鸟伸出左爪子，和人似的伸一根爪，戳了戳她的手臂。她望天又望地，就是没敢望它：“不归。”
    银鸟又戳了戳她的手臂。
    “没了。”施凉沫老实巴交的说。
    银鸟拍拍翅膀，在她手上跳来跳去，又往她身上看来看去。
    “它被雷劈焦了，突然着火，我只能把它扔了。”施凉沫这回敢看它了。
    银鸟目光渐变，一嘴巴给她啄去，还没等她痛的倒吸凉气，它便挥挥翅膀，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暴脾气。”撩开袖子一看，被啄的手臂流血了。放下袖子，一片玫瑰花瓣从她袖口落出。
    暖光染黄了大片云浪，太阳从云面探出头，方一扇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昨夜他似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揉揉眼睛，红绒团在被子上不停翻身，好像是昨夜没睡好。
    余光瞥见

 分卷阅读9

    莫师姐，方一扇眨了眨，复又瞥去，她靠着窗边，望着窗外翻腾的云浪，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桌上放着一碗白米粥，他看着窗前的莫师姐，复又看着白米粥。
    “嗝～师姐的手艺真好。”等她回过头，方一扇已经喝得一干二净，他笑眼弯弯的问：“师姐在看什么？”
    “升起的太阳和云。”
    “好像很好看。”
    “像海，我从来没去过海里。”
    “二重门考核过后就升入二重天，那时就能看到日母和掌管世间四季的四神。那里会有更多好看的。”
    “你好像看过。”
    “在书中看过。”
    “书骗你怎么办？”
    “那就原谅它。”方一扇一顿，忽然想起，“我住的地方有一片小小的银海，据说通往龙宫，要是我能回去，我带师姐去看海怎么样？”
    “施流族允许外人入内吗？”
    “我可以带师姐进去。”
    光很刺眼，迎东走去，太阳似乎近在咫尺。越往东走，热度越高。云下是人间，光先照到这里。再由仙师们拨开东面的白云，让太阳这颗炙热的火球来到人间。
    仙师们总是早早起身，云雾在他们脚下飘荡，一重门的弟子早已见怪不怪。只有刚入门那会儿还很稀奇，稀奇为何仙师们的脚下会旋绕一圈圈云雾。
    曹念若是言旧山楼的人，记忆中，曹念若曾在半月大时曾被丢入篝火中。是帘东鬼族的鬼怪干的。十三年前，施凉沫路过帘东鬼族，被请去做客。那里的小鬼王说，他们从日都城抓来一个言旧山楼的小少爷，要烤了吃。
    她坐在上座闲来无事多问了两句，得知是曹家新添的孩子，多注意了一下。她知道曹念若的命格不凡，不会这么早死，所以她也没插手，静坐一旁。
    小鬼们围绕着篝火跳舞，还唱起了他们鬼族的族歌。每个小鬼的脸上都是笑哈哈，她对这个画面印象很深。抓来的道士被第一个丢下水锅，不过并没有死。这道士唤来了他的祖师爷，助他逃跑了。
    后来，小鬼们换上了油锅，第二个入锅的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贪官。贪官呜呜哇哇的叫着，叫了半天，贪官也逃跑了。贪官手上染了数十名无辜人的鲜血，常常遇到枉死的冤魂向他讨命。他怕了，于是就在身上刻满经文，小鬼们扒了他的衣服后，看到他身上的佛经拿他无可奈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跑了。
    小鬼们觉得晦气，于是就把锅扔了，换火烤。第三个被扔上来的是十家族里的人，是言旧山楼的曹家人。那时曹念若还是个襁褓婴儿。
    施凉沫看着有个小鬼抱着他犹豫不决，故问他为何不丢。小鬼告诉她他喜欢这个孩子，甚至还问她，可不可以让她问他们的小鬼王，能不能放了这个孩子。
    记得当时，他把这个请求说出来，没一个小鬼笑了。纷纷说他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后来还是另一个小鬼上来抱走了孩子，把孩子丢入篝火中。
    堕落的鬼很少能见到存有善心的，后来言旧山楼的人来了，和帘东鬼族的小鬼们打了场恶战，最终小鬼们以败仗收场。
    弟子们陆陆续续进门，时辰到了，上水仙师整了整衣裳，抬步走进。
    不知过了几分钟，一片玫瑰花瓣从书中掉落，方一扇弯腰拾起，却看见写着“方”字的花翻在上面。
    夹花的书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
    上水仙师用裹成卷的书敲了敲他的桌子，又继续说道：“度川国主城名唤日都城，我看流故之度的薄子说，今年七月下旬，度川国国主将驾崩。继任者是他不满十岁的小皇子，太后垂帘听政。民间情况大致便是贪官横行，清官落了难步入断头台，引发群众暴动。比翼国祸水东引导致雨落城洪灾泛滥，谭沿城有虫灾旱灾。江湖事便是今年江湖人士仗着武艺高超把贪官杀了，贪官一死，位置便空了。贪官所处理的事无人接管，治理水患的事便被搁置了。因此，念及贪官位高权重，且又是皇亲国戚，朝廷一部分人派人剿灭江湖中的□□，只为让名门正派将注意力放在□□上，明里暗里示意着名门正派别再多管闲事。□□无故惨遭针对，便杀了几名忠臣泄愤。后宫事便是贵妃娘娘为太后新宠，命她日日伺候小皇上。可是这个贵妃娘娘不是善茬的主，伺候小皇上的同时还给小皇上喂毒。后宫女子见风使舵，多是倒向贵妃这边。这些女子大多在宫外有情郎，私奔的私奔，偷情的偷情，纷纷想着逃离出宫。还在后宫下挖了一条密道，将在八月下旬时合伙出宫。因凡间人群暴动，牢狱犯人破牢而出，来自比翼国的细作得知此事，禀报比翼国，两国开战。度川国内忧外患，小皇上将在不久后被比翼国国主踢下台。此次你们考核的地点便是在度川国。”
    “既然要被踢下台，那我们还去度川国做什么？”苏上叹一口气，“这和自找死路没什么区别。”
    上水仙师：“这次二重门的师兄会插手，可以说是天意。流故之度不会把弟子的命格算进去。如果按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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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度川国不会灭亡。如果按照流故之度的说法，度川国会灭亡。”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思考着。
    “没听懂。”唐骨和往常一样直言直语，一点也不给上水仙师面子，道：“明天就要考核，仙师还是和我们讲其他东西，最好是有用的东西。度川国的东西我都听腻了。”
    上水仙师看一眼方一扇，方一扇似是在发呆，又好像是在认真看书。一脸心不在焉，全然没有在听他说什么。
    叹气，只好跳过这个话题：“那好，那跳过这个度川国。明天会有命数将至的人供你们附身，身份不同，职责不同。一具身体只容得下一个灵魂。除却原主的灵魂，两个灵魂不能同时附身在一个人身上，否则肉身会把两人的魂魄一并吞没，也别想着把身体的主人驱逐把身体占为己有，半月后如果找不到弟子的魂魄一重门将对其视为死亡，视为死亡的魂魄会脱离一重门的保护，不久之后会因为和身体不融合被驱逐，最后的下场也便是沦为孤魂野鬼这样。要么自取灭亡，要么等待着魂飞魄散，或者变成人人避而远之的厉鬼。你们当中，要是谁和谁选择了同一具身体，不会有人提醒。你们不会犯错吧？”
    除了方一扇，弟子们都拖着长长的音，很给面子的回道：“不——会——”
    上水仙师把声音抬高了不少，撸起袖子双手叉腰：“和你们一起考核的还有其他仙师门下的弟子。要是到了最后一天你们还没有完成考核任务，你们可以杀了其他门下的弟子夺得他们的分数，这是潜在的规则。可我不建议这么做，成功率极低，说不准还会搭上一条性命。不过你们不做，不代表其他门下的弟子不会做。最后两天都把自己的身份给我捂严实了，要是被其他仙师门下的弟子逮着了，那就……自求多福吧！”
    听到还可以杀人，大多数弟子心一震，皆错愕，面面相觑。他们的家族从来没有告诉他们还能杀人。
    “可以杀同门吗？”说话的是唐骨，所有人纷纷朝他看来，他没有撤回刚才的话，也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么问，任由这些弟子在他身上看来看去。
    “你……想杀了我们？”杜依棠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和唐骨相处了半个月，怎么说也是师兄弟，虽然唐骨平常毒了些，直言直语了些，还经常说些伤人的话。可他们并没有因此疏远他。
    贺七运把自己半张脸藏进书中，借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悄看着周围人的反应，暗中观察。
    唐骨轻嗤一声，觉得问这个问题的人可笑极了，答：“是啊，每门考核都会死人，这世间的生存之道不就是胜者为王吗？”
    正如他当年在贫民窟，只有打败有庇护所的人，才能夺得地盘；只有揍扁有食物的人，才能获得填饱肚子的食物；只有杀了命大命长的人，才能延续自己的生命。
    “你这人怎么这样？好歹我还把你当做师弟！你居然想着杀了我们？”杜依棠气呼呼的瞪着他，道：“你这样的人，归夜长漫必定以你为耻，为你蒙羞！”
    门中内斗，上升到个人家族，这是刘绯忘最喜得乐见的场面。忙出口，煽风点火：“每年都有家族挑选一批后辈送入一重门，家族必定是知道这件事，师姐别装的什么都不知。一重门有条规矩，弟子一旦死亡，概不负责。每年都有弟子死亡，也不见你的家族去找尸体寻问责任。足以见得，弟子相残这件事，家族必定是默许的。为了让族中出一个神仙，不惜送一批又一批人前去一重门送死，也不问他们是否愿意去，可以说家族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要是成神真的需要那么善良完美，还不如去找刚出生的婴儿，纯洁无瑕，多好？何必要等人长大了，等他们沾染了世间风尘，再告诉他们‘你要去成神’，这不是有病吗？”
    “神不都是需要斩妖除魔吗？”曹念若这时插话了，“那我们也应该斩妖除魔。”
    刘绯忘：“你以为他们是正义的化身？他们自己就是魔。别忘了当初柒里枝斋是怎么出现的，那里大部分都是堕落的神君。”
    “说的有趣。”施凉沫突兀的来这么一句，还不忘给他拊掌，“我劝师兄还是少说两句，万一这里混进柒里枝斋的细作，岂不呜呼？”
    刘绯忘：“柒里枝斋的人怎么会瞧上这里？他们以前就是神仙，对升仙不会感兴趣。”
    “是么？”那真巧了，她便是柒里枝斋的细作，“看来师兄对柒里枝斋颇有了解。”
    “长老经常和我们这些后辈说。”
    上水仙师咳一声，止住了这个话题：“我看你们也说够了，同门不能自相残杀，在度川国不能互报身份，只有确定对方的身份才能杀了对方，否则一切都是徒劳。这次流故之度送来的名单中，都是寿命将尽之人。本次考核时间十五天。附身的人要是死了，你们也会死。只有积累福报才能延长寿命。杀一个好人会折损一半的寿命，多行善事可以积累福报。”
    方一扇把花瓣夹进书中，合上书。微微眯着眼，趴在桌上，头一歪一歪的，好似要睡着。
    无奈下，上水仙师只好又来到方一扇桌前，敲了敲他的桌，提醒他听课。

 分卷阅读11

    “我在听，我在听课。”方一扇抬起头，眼睛睁的大大的。左右回头，脊背挺直，“我在听。”
    随意翻了翻桌上的书，“昨晚学的怎样？”
    “都是有关度川国的知识，族长在我们刚上学堂那会儿就要求我们背下来了。我被逼着站在墙角背了半个钟头，仙师不用担心我跟不上。”
    “除了度川国，你还背过什么？”上水仙师对施流族的教学开始好奇了。
    方一扇不明白他提的是哪一点，大概说道：“很多，从盘古开劈天地再到现在天帝掌管六界，从女娲造人再到流故之度的轮回转世。流故之度是灵魂流返的故乡，万物生灵死后都要回到流故之度。自进入流故之度起，生灵就会彻彻底底成为亡灵，经历无数次地狱的洗涤，把上一世的意识和七情六欲冲刷干净，才能获得新一轮投生资格。”
    “你可知考核的内容？”上水仙师有意无意的看着他，语气意味不明，似探究，又似是单纯问问。
    方一扇回想上水仙师适才所说，答：“我猜是……”眨了眨眼睛，咦？他好像忘了他要说什么来着的。话已说出上半截，下半截他想了想。
    昨夜红绒团没睡好，他就让它暂时睡在莫师姐房中，现在红绒团离他较远，他求助不了红绒团。
    只好模模糊糊的答：“随机应变和能力，以及人性。附身在一个人身上就得承受他的罪过，正如我们的身体正承载我们自己的罪过。时而脑子有了记忆，便会想起来罪过。可能我们要面对不同罪过。”
    “随机应变是何？”上水仙师卷起书一下一下的敲打自己的手。
    “是对未知事件的应变能力，比如说刚附身在一个人身上就要死了，又或者说附身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正在陷入什么麻烦，可能正在跪拜天子，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更麻烦的事情。最惨的莫过于在世间被识破了身份，最信赖的人也会跟着一个个人喊着杀死你。”
    点点头，上水仙师又问：“能力呢？”
    “对一件事的解决办法……吧？！”方一扇摇摇头，“我不知道，进入度川国后可能还会有任务。”而恰巧他没听任务是什么。
    “这次你们要考核的主题是‘名留青史’，大臣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名留青史，要是离庙堂太远，可以多行善事，借助百姓把你们的故事编纂成民间传说。自古以来，是个神仙都在世间留下过一笔名字。名声越大的神仙越受世人敬仰。”
    “哦。”方一扇点点头，若有所思。
    上水仙师说完后，又问：“那人性呢？”
    “仙师要听吗？”
    “不听我问干嘛？”
    “嗯……好吧。”方一扇低头看着书封，正儿八经的讲了起来：“适才仙师说可以杀了其他门下的弟子，那么这考验的便是人性。人性即本性，倘若哪日杀人不犯法，这世上多的是残害同族之辈。若真到那一日，就算菜市场卖着人肉，你们也会理所当然的买入手中。饿到荒唐，即便是不食肉的和尚，也会取孩童肉做羹汤。毕竟生存法则如此，弱者只会将更弱者吞入腹中。世界本是地狱，规则如此，为了延长生命必牺牲另一条生命，追究到底，只是为了自己不想死罢了。”
    静静盯着他好半晌，上水仙师也没说出个什么，很想点头，却没点头。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比刚刚还要安静，至少方一扇说对了。
    夜听不见蝉鸣，白云飘来飘去，遮了小半边天的月亮散着月光，亮的好似这还是白天。
    文字像是蝴蝶一样飞在空中，各门仙师门下的弟子来到清潭书殿，扎在书堆中寻找文字的线索。
    考核前一日，仙师们纷纷给了自家弟子一点提示。流故之度送来的名单会在前一天分发各门仙师手中，让仙师们过目，名字会在前一晚在清潭书殿泄露。
    天宫派来的小仙童会准备好笔墨，在清潭书殿抄写名单上的名字，然后把原来的名单还给流故之度的小鬼童。弟子们可以趁此机会在清潭书殿得知第二日的名字。
    现在清潭书殿挤满了人，有些世人是伟人的后代，伟人的名字在书中有记载，弟子们纷纷翻着书查询伟人的姓氏，以便第二日做选择。
    场面一度混乱，小仙童视若无睹，自顾自地抄写名单。一是卖仙师们一个人情，二是天宫许久不曾有新神仙，天帝默许这种行为。
    刚踏进清潭书殿的地板砖，施凉沫就被拐角出门的白日恬撞了个满面，连退两步所幸后面有个人。
    一卷卷墨画散落在地。欲言无言，施凉沫看方一扇好半晌。
    白日恬也好不到哪去，直往后滑。所幸她仰身后跌，后有唐骨接住，她入的是唐骨的怀中。
    莫名有个人跌入他的怀中，唐骨一懵，手中的书都掉了下去。反应过来，忙忙松开了手退开两步。
    “哎？”白日恬眨眼，微错愕。在怀中不过三秒，还是跌了下去。后脑遭受撞击，身体一麻，愣愣看着避开她的唐骨，脑中被撞的一片空白。
    唐骨捡起书本，看着躺在地上的白日恬，有点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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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刚好像不应该放手。
    二人对视着。
    最后，他还是伸出了手。所幸白日恬没有拂去他的好意，仅是犹豫片刻，就搭上了他的手。
    借着他的力起身，许是起来的太快，脑中眩晕，还没来得及站稳，便摇摇晃晃扑入他的怀中。
    唐骨彻底懵了，避又避不开，躲又躲不掉，该来的还是来了。干脆问道：“白师姐你这么弱，你是怎么入四重门的？”
    白日恬脸一垮，就差上去踹两脚了。当即推开他。
    “师姐要去哪儿吗？”
    抬眼一看，莫忧华此刻正拿着画卷，往她身上看来。莫忧华眼尾的花隐隐盛开，再眨眨眼睛，却什么也没有了。
    “我要去天机云楼……”不知不觉间，她把真话都说出来了。瞥见莫忧华头上的银花环，一幅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再次看向莫忧华，又是什么也没了。
    施凉沫见白日恬这么盯着她看，问道：“师姐是想起什么了？”
    “没，只是记忆中好像有个人，和师妹很像，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记不清她是谁了。”白日恬扶着门框揉着眼睛。
    刚才她好像看见了柒里枝斋的八叶环，儿时曾见过一个姐姐，那姐姐披着青斗篷坐在树枝上，望着殿内族长和其他长老谈话，那时那个姐姐就是戴着八叶环。
    族人很少带外人入内，如果她当时要是和爹娘举报了那个姐姐，恐怕那个姐姐已经死了。
    施凉沫俯身捡起画卷，余光瞥见身侧另一张画卷，画卷已摊开一半，往卷面看去，卷面上画的是一片海，夕阳下的海面。
    ……好像还很好看。
    “我画的，莫师姐喜欢吗？”方一扇捡起画卷，把下半截展开，“好看吗？”
    “好难看的画。”唐骨瞅了两眼，毫不留情的说道：“十礼书的人从小就学琴棋书画，你画这玩意儿，等于在鲁班面前班门弄斧。”
    “你别打岔。”白日恬歪过头。
    唐骨耸了耸肩：“不难看吗？”
    施凉沫：“为什么问我？”
    “嗯……因为……因为师姐说从没去过海里。”方一扇一手抱着一堆画，一手展开一张画，“除了这一幅画，还有其他画，我画了好多海，我还有……我想着明天就要考核，所以就统统拿来了，师姐喜欢吗？”
    “额……”
    躺在书堆中的杜依棠朝她和方一扇挥了挥手：“师妹——师弟——！快过来！”
    望向声音来源，却见除杜依棠外，还有其他同门师兄在。除了唐骨，该来的都来了。唐骨似是刚从那儿过来。
    白日恬见他们的同门在喊他们，也不耽搁他们，转身唤唐骨，“你随我去天机云楼。”
    “为什么我要和你去？”
    白日恬：“因为你最闲。”
    名字飘浮在半空中，施凉沫来时，见她的师兄们皆瘫坐在书柜下，围城一个圈。圈中是书堆，杜依棠躺在书堆中，还翘着二郎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杜依棠把盖在头上的书拿下，转手丢到施凉沫前面的地上：“说正事，方才我们瞧见仙童在抄写我们仙师门下的名单，八个人八个名字八种身份，身份还不知，只知道名字，我们抄了下来。唐师弟先走了，他说他要捡漏的，随我们怎么分配。我在这躺了好一会儿，就等着你们来了。我可不想明天起来眼圈乌青。”
    斜靠书柜的苏上伸了个懒腰：“分配到我们门下的名单没有什么重要的大臣，能名留青史的概率极小。我翻阅书籍，有些姓氏是皇姓，还有些特殊姓氏是一些世家专属姓氏，还有些，是皇家人独独赐下的姓氏。不过这些名字都不在我们门下。为以防万一，我们记下特殊的名字，要是迟迟做不到名留青史，可以在考核前夜找到这个姓名的主人杀了。”
    翻开书本，见名字齐齐排列两排，从上到下：许木栖、庄安、于舟水、单苒、白鱼含、青莲子、楠夕、谭晚。
    贺七运小声说：“那个，我说一句，有些名字的姓氏不在百家姓上，书中少有记载。我们应该抓阄决定，把一切交给天意。”
    刘绯忘：“别犯蠢了，有些名字是女儿家的名字，要是师姐和师妹抽到一个上战场的将军，师兄和师弟抽到深宫后院里侍奉男人的小妾，你就等着哭吧！”
    苏上从底部书架拿出一张地图，摊开：“规则没说我们不能会面，我们选个地点，度川国的中心是日都城，而且也是影响力最大的地方，我们把地点定在皇宫门前。那么我们进入度川国后，三日就在皇宫门前会合。”
    贺七运快速询问：“万一我们附身的人，家住的太远，三日还赶不过来怎么办？又或者说，三日后，我们附身的人当中有一个人是秀才，第三日要考试怎么办？那又再说，万一我们附身的人是个即将死去的襁褓婴儿怎么办？”
    曹念若：“你问题怎么这么多？要是赶不过来，这好办，直接等死就是了。”
    “最后一个问题。”贺七运怏怏垂头，又弱弱问了一句：“等死是几个意思？”

 分卷阅读13

    刘绯忘：“日都城是装着史册的地方，影响力又大，你赶不过来那就等于是放弃了考核。放弃考核除了死，没有别的选择。”
    “那就这么说定了，在日都城皇宫门前碰面。如果离日都城比较远，可以推迟一天到皇宫门口会合。”苏上折好地图，又放回底部的书架中。
    02.
    八月暖阳晒，桂花遍地洒。魂魄入体，前胸后背贴着湿黏的衣衫，有风吹过凉飕飕的。眼前的颜色融合在一起，由模糊再到清晰。
    两个宫女举着掌扇，各在左右两旁，珠帘轻轻飘动，透过珠帘，依稀见得里面有位容貌衰退的女子端坐殿上。女子身穿酱色蟒袍，丝丝金线穿引成蟒，金钗凤冠悬悬欲坠。想来这便是垂帘听政的太后了。
    “帝师可有异议？”太后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殿中静的只余呼吸声。施凉沫默了一会儿，转眸瞧见珠帘前的小皇帝轻轻摇头。
    小皇帝的个头不高，小小一个人坐在龙椅上。
    “哀家的话，帝师可有在听？”太后不怒自威，声音严厉了不少，“不答便是默许。”
    施凉沫没明白状况，却是作揖反应道：“太后可否再三思虑思虑？”
    “哀家看帝师是烧糊涂了，此事怎能再思虑？触怒龙威，藐视天子，哀家已经让步，帝师还要哀家怎样？”太后一拍扶手，意欲起身，却被被一旁弓身的嬷嬷拦下。
    小皇帝瞥了一眼小太监，小太监得了示意，弓下的腰稍稍挺起，当即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朝臣手持笏板，心下了然，无人上前启奏，皆是暗暗看着帘后的太后，沉默不语。太后听这话，面色不是很好，当场气道：“都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狗奴才！看哀家这就不把你的脑袋给摘——”下来。
    趁太后还没说下半截话，小太监赶忙抬首，顶着满头汗水，高声喊道：“退——朝——”
    殿内臣子得了示意，纷纷跪下叩首，一齐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太后已从椅上下来，任凭嬷嬷如何挽着她的胳膊劝阻她，都毫无作用。大臣散尽，施凉沫独站殿中，看着太后朝小太监身上踹去。
    小皇帝抱紧了太后的胳膊，却怎么也拦不住她往小太监身上踹去。小太监忍着呜呼声，被踹的蜷缩在地上连连颤抖。
    “太后！”小皇帝“蹭”的一下跪在地上，“知安无错，是我让他退朝的，太后别打知安了。”
    “皇帝该自称什么？！是不是连皇帝也不把哀家放在眼中？哀家没要这阉人脑袋已经仁至义尽，今日他这般不把哀家放在眼里，皇帝也要阻拦吗？！”
    小皇帝已经泣不成声，抹一把眼泪呜呜道：“太后再这么说下去，满朝文武都会对太后有异议，纵然庄长衣犯了忌讳，可他终究是老师的弟子。人心和名声在外，太后处置不得。要是处置了，日后、日后……民心全无……”
    “混账！”说罢，手便要甩在他的脸上，好在施凉沫没再看下去，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这一巴掌才没挥下去，只剩下巴掌带来的风掠过脸庞。
    嬷嬷在一旁也未料想到太后要扇下去，愣在当场好一会儿，这才回头示意知安赶紧下去。知安抱头以袖掩面，缩在地上颤抖不止。
    “太后心不静。”稍稍抬起头，施凉沫叹气，手一揽，将小皇帝揽在身后。
    “帝师这是作何？”太后见到她，正了正神色，理智了不少，“适才帝师在朝堂上迟迟不言，转眼便来插手哀家的家事。莫非帝师对哀家的卑躬屈膝也是装给世人看？”
    “世人敬太后，是因为太后有良好品行，值得天下人敬仰。臣亦是如此。”她轻轻抬起太后的手腕。
    见她如此，太后火熄了不少，收回手，冷哼一声：“帝师这是何意？是在指责哀家品行不端？还是直言指责哀家？”
    “并非如此，恰恰相反，太后爱民如子，不惜劳累，天还没亮便随着皇上早早上朝，世人皆敬爱太后，臣也敬爱太后。”
    太后盯着她半晌，才道：“帝师真是生了一口好舌，哀家真想拔下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由其是舌根。”
    垂眸：“这可真是为难臣了，金銮殿不宜见血，不吉利。”
    “哼，也罢，既有帝师在，哀家也不便多言，皇帝记得下了早朝来给哀家请安，”由上到下看她，转身抬手，嬷嬷连忙上前搀扶。瞟了眼身后的知安，太后才说出这么一句，“皇上身边还需要个奴才，哀家暂且留你性命。摆驾回宫。”
    也是在太后走后，小皇帝才扑入她的怀中，呜呜着说：“老师怎么还没走，要是太后当着老师的面下旨处决庄长衣……就、就救不回来了！”
    “他对你很重要吗？”施凉沫不知状况，她挑选的名字是“楠夕”，却进了度川国帝师的身体。据她所知，这具身体的主人不叫楠夕，曾和研西童唠嗑时，听他说过，如今度川国的帝师名唤“公孙楠”，是诸多小妖小怪垂涎的道教

 分卷阅读14

    人。
    “不，不是，是对老师很重要。老师快去天牢救庄长衣，天牢的刑具他吃不消，我这就下一道密旨，他们定不敢再为难老师。”说罢，忙忙从袖中掏出一支笔。突然想起什么，恍然一怔，又把笔偷偷塞回去。
    施凉沫：“你为什么随身藏着笔？”
    看着小皇帝把笔拿出来又塞回去，她很想提醒一句：没带墨水，带笔可没什么用。
    摘下腰间的圆环玉佩，放到她手中。嘱咐道：“太后的母族势力庞大，以前谁也不听我的，不过现在可以放心了，太后的所作所为触怒了不少大臣，他们对这些事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还是不要被太后的母族人看到，不然会被一起抓进天牢去。”
    手中是龙纹玉佩，朱红流苏轻轻摇晃，握紧玉佩，她还从未来过天牢，但还是应下：“那臣退下了。”
    “那个……老师，”小皇帝抓紧了她的衣袖，“可不可以……”沉默一会儿，摇摇头，“算了，老师去吧！”
    “哦……”确定性再看他一眼，小皇帝朝她摇摇头。衣角松开，平滑的衣袖有了褶皱。
    牢中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被五大三粗的狱卒引到最末尾的一间牢房，透过牢房的铁门栏，可以见到一个尖嘴猴腮的狱卒在踹打地上的少年。他一旁的狱卒想拦着他，却没拦下他，见他叉腰甩两鞭子，听他啐道：
    “呸！臭小子仗着自己会一点奇门异术就断定皇上有疾，帝师都没说什么就一个劲的说个不停，公然咒皇上死，他知道个屁！真害死老子，就地斩杀不好，还拖来这鬼地方让他死，他死倒一了百了，老子可就忙活了，还得拖着他去化人场烧了。”
    “够了够了，他可是庄长衣，你要是不想被别人的唾沫淹死就少说两句。毕竟他是帝师之徒，身份摆在这儿，和皇上共拜一师。”
    “这里还有其他人不成？你我奉太后之命解决了他，还怕他报复不成？！皇上还得听太后的，太后都没说什么，谁敢来救他？也不看自己身份，还和皇上共拜一师，连大人……”
    “都给我住嘴！”她身旁的张二狱卒一吼，这一声突然响起，和炸雷似的，“我会禀报大人你们滥用私刑。”
    牢内两个狱卒被吓得抖了一抖，刚想回头骂是哪个狗腿子，转头见是帝师来了，两股战战，双膝一抖，忙跪下磕头，战栗不止。
    “别停，我刚来了兴致。继续说下去，说得好有赏，说不好按我朝律法处置。”施凉沫拂落身上的尘，尘是从牢顶上掉落下来。这牢是地牢，时常有尘土掉下来。
    这里没有铁窗，只有壁灯和桌上的烛火能带来光亮。烛火“噼里啪啦”烧着飞入火心的飞蛾，还有两只蛆虫在吸食地上一滩血液。
    “小的再也不敢胡言乱语，小的再也不敢胡言乱语，还还还还望大人饶恕小的，是小人一时失言……”方才啐骂的狱卒名唤钱米，他不止腿脚不利索，连话也说不利索，头上的帽子像个瓜皮滚了下来。
    “继续说下去，把刚才要说的话说下去，我一高兴，说不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大人还是别为难我们了，钱米一时失言，得罪了大人。大人还是看在太后的面上绕过我们。”一同跪在地上的小狱卒说道。
    “哦，太后的人。”
    “混账玩意儿，别胡言乱语。”她身旁的张二又阻止了关键的话题。
    “这天牢是该整顿整顿了。”施凉沫瞥一眼瞪着眼睛的张二，说完这么一句，往裹一身血和尘土的少年走去。
    少年像一头小兽，蜷缩成一团，用后背护住心脏，他的呼吸声愈来愈弱，身体也愈来愈冷。止不住的颤抖，遍身伤口流着血，白衣衫被染成红衣衫。
    从地底冒出的小鬼童捧着一本簿子轻轻飘上来，忽然在地面立定，像被扯住线的气球。紧接着又有两个小鬼童冒了出来，像被拔出地面的胡萝卜。
    “咦？！施大人……”忽然，最先飘出来的小鬼童喊这么一声，把施凉沫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为少年披上自己脱下的外衫，转眸道：“你们去找个医馆大夫过来，三个人同去，三个人同归，不归者后果自负。”
    “……是！”张二招招手，示意跪在地上的狱卒起身。两个狱卒得了示意，互相看了看，应声：“是……”
    哈腰退下，钱米欲拉上牢门，却被张二瞪了回去：“还不麻利点。”
    手指哆哆嗦嗦，暗暗把横开锁揣回袖中，满脑子的汗簌簌而下：“是、是！”
    待人走后，小鬼童便摇摇晃晃飘上前，问：“大人怎么会来到度川国？青纸姐姐正在找大人。”
    这名小鬼童名唤小六儿，是施凉沫从帘东鬼族带到流故之度的小鬼，也是十三年前抱着曹念若不想丢进篝火中的小鬼。
    如今头戴青纱官帽，眉心点上朱砂，身穿九品羽雀服，和民间官员的装扮有两分相像。
    见小六儿飘上前，两个鬼侍也随着他飘上前。他们的飘动带动了牢内的风，深入骨髓的寒气也随之而来。
    “我知道青

 分卷阅读15

    纸去了流故之度。”施凉沫眼角花纹悄悄舒展开来，轻轻抬指，手中飘起点点荧光，它们好像舞动的小精灵，顺着指引来到少年的伤口上，他们一点一点覆盖上去，渗入血肉中。
    “原来大人知道啊……除了青纸姐姐，还有其他人找大人。说不准已经有人混入一重门，只不过大人还没发现。”眼珠子转了转，老实说道：“其实……除了找大人外，他们还在找方氏夫妇的遗孤，他们知道大人救了方——”
    “小六儿来这做什么？”话还没说尽，施凉沫便截住了他的话，换了个话题。因为她已经知道少年快要转醒。
    小六儿快速翻了翻簿子，确认性的再看一眼书面上的名字，探头看着地上的庄长衣，答道：“鬼帝说要我勾走簿子上的名字，我的簿子上写着庄长衣的名字，所以我来是为了带走庄长衣。我不知道庄长衣是大人的人。这次一重门考核，庄长衣上了死亡名单。”
    “死在今日午时三刻？”
    “是啊，簿子上的人都是命不久矣之人，簿子上有庄长衣，那么庄长衣必死。他出言冒犯了皇家，所以就被丢到天牢随时问斩，要是大人没出现，他很快就要被拉到菜市场斩首示众，然后再被丢到化人场。”想到什么，叹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他能逃跑的机会就在送往斩首台的路上。不过他受这么严重的伤，也跑不掉。”
    “他的魂魄你们不能勾。”
    “大人说的是，可是在不久之后，他还是会死。大人和我们流故之度做的交易我们不会轻易忘记，我们只可以保住一个人的魂魄，弟子的魂魄我们可以不带走，可庄长衣的魂魄……”
    “庄长衣在民间声望极高，死后入了流故之度，怎么说也会受到重用。鬼帝挑选鬼使的资质他都有，让他多留在民间一两日又有何妨？”
    “这……大人的话点醒了我。”
    施凉沫挽手收回法术，放低了声音：“我想知道楠夕和公孙楠有什么关系，流故之度送来的名单上可没写‘公孙楠’三个字。”
    就算在前几个还没逆转的世界，也没出现过名字与名字不符的情况出现。可能又是被天道改掉的规则。
    “楠夕是公孙楠的曾用名，文官在生死簿上抄写的名字都是曾用名，或是乳名。公孙楠没几日可活了。要是大人不想让公孙楠死，还是多注意突然出现的灾祸。”
    “这样么……”施凉沫复又看着地上的庄长衣，庄长衣呼吸平缓，还像只小狼崽蹭了蹭披在他身上的衣衫。眼角不经意间瞥到一个小毛团缩在他的袖子里。是褪了色的灵体。灵体和□□不同，灵体颜色较浅，只有虚感。而□□颜色较浓，有实感。
    “大人在想什么？”
    “过几日城中会死多少人？你猜猜。”
    “随着百姓起义，会有很多名单上不存在的人死掉。每天都有人死，实在不好估量多少。再加上青纸姐姐来日都城，几日后或许……会灭城。如若二重门的付明络能守得住他一直想要守护的日都城，或许这城能守得住。可是守住的也只是死城。要是守不住，那就是破城了。”
    牢内血声滴滴答答，施凉沫：“这几日你们要是见到青纸的行踪，记得来告诉我，顺便告诉她，我在帝师府。”
    “好，”小六儿一点头，没多问，“那大人，我先回去禀报幽督大人了。”
    施凉沫：“嗯。”
    小六儿带着鬼侍一走，转眼张二就带着大夫来了，大夫上前一看，把了把脉，左瞧右瞧，瞪大了眼睛也没瞧出个毛病，于是就问：“可有什么不良反应？”
    “身上都是伤，你没看到吗？”张二说罢，还走上前撩起庄长衣的衣袖，“这，你看！”
    大夫眯了眯眼睛：“会不会诊错人了？”
    “不会，庄长衣，就是他。大夫你眼睛是不是不好，外面的火光还亮着呢！”说话的人是钱米旁边的狱卒。
    “哎呀～可能老夫医术不精。”长叹一声，紧了紧背来的药箱，这大夫总觉得这狱卒是没事找事哄他玩的，闭着眼就要告辞，“老夫要回去看看有没有眼疾，大人们还是另请高明。庄大人的伤老夫会开一副补血益气的药方，是老夫送给庄大人的，不用收钱。”
    “这……这这这！”张二再看一眼庄长衣的手臂，往上撩，“明明——？！”一看沾血的手臂，连个伤痕都没有。
    “你去叫辆马车过来。”施凉沫止住了张二继续往上撩的手。
    到帝师府已是日落，顺路买了两只鸡，把庄长衣带回帝师府后，就把鸡丢给厨娘，揣着龙纹玉佩往皇宫走去。
    庄长衣犯的错是当着太后的面说皇上有疾，上水仙师曾说过贵妃是太后的新宠，太后命贵妃日日伺候小皇帝，贵妃给小皇帝喂毒，太后大概是知道的。说不准，还是太后吩咐贵妃这么做的。事情被明面揭开，太后当然动怒，于是便想着让庄长衣死。
    小皇帝把玉佩交给她，这件事会在她救出庄长衣后被太后知道。小皇帝免不了要受一顿责罚，宫中的太医信不得。
    盏上灯火随风晃动，再抬眼望向

 分卷阅读16

    窗棂外，黑夜已悄然来临，一盏盏地灯引亮宫道。
    小皇帝双手托腮，盯着桌上的米粥久久才说道：“第二十七碗。”
    小皇帝又说道：“我的生辰是二十七，待会儿还要去太后那里喝一碗。”
    小皇帝沉默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不喜欢她们喂我喝一碗苦的米粥。”
    “那然后呢？”施凉沫插了一句。
    “庄长衣说我命不久矣，我觉得他说得对。太后可能还会追究天牢的事，我给老师挑了一份差事，在谭沿城。为了证实庄长衣说的不是假话，还劳烦老师和他去谭沿城祈雨。”
    施凉沫对公孙楠知道的不多，于她而言，公孙楠不过是个无关小人，并没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公孙楠如何当得天师她并不知，她只知道公孙楠目前还是个凡人。
    “老师一走，潜伏在城中的妖魔怕是无人能降住了。老师可不可以在临走前施一个法阵？这样可以保护日都城的百姓。”
    施凉沫并没有应下，而是反问道：“城中百姓造反，就算他们不领情，皇上还要保护造反的子民？”
    “我也不想。”
    “皇上的米粥要喝一日四次，不能间断，让我想起了世间奇毒，凡是毒都会有解药，臣向来喜欢收集世间稀罕之物。说不准此行一去，我能有缘得到解药。”
    “我等老师归来。”
    帝师府是先帝赐的一座府邸，自带喷泉花池，前院飞舞满天绿叶，月光从上面照进来，满院子的花都悄然睡下。
    隔门看去，不见灯火亮起，推开两扇门，月光随着施凉沫的推开照进来，廊上有风吹来，不再廊上停留，走入门内。
    床上不见人影，把目光放在房内阴影处，却见一个人瑟缩在墙角，红绒团坐在他对面的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好似已经睡着了。
    施凉沫拿起床上的衣衫来到他身前，给他披在身上，见他颤抖了一下，说道：“我是你的师父。”
    庄长衣抬眼看着她，见她看着他，又垂下眼思考着，他在很认真的思考着，同时也沉默了许久。他一睁开眼睛，什么也不记得了，仿若初生婴儿，尚不了解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没有信任。
    “我叫什么名字？”这是庄长衣想了许久，比较在意的问题，或者说，他的脑子只想让他问这个问题。
    知道一重门的规则，施凉沫并没有说出他的真名，她知道考核期间不能说弟子姓名，故而说道：“庄长衣。”
    “庄、长、衣。”庄长衣一字一字说，忽然摇摇头，看着地上的红绒团，“我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名字？”
    红绒团告诉他他叫方一扇。
    施凉沫：“给你取名字的人并非我，可能在这之前你还有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名字。可你现在是我的弟子。拜入师门前，你告诉我的名字是‘庄长衣’。”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叫庄长衣吗？”迷惑，迷惑，还是迷惑。缩在角落越抖越厉害，好似快要临近崩溃边缘。
    “我让厨娘炖了一碗鸡汤，现在也该炖好了。世人说鸡汤补血益气，我让婢女给你端过来。”
    身前的师父说罢，意欲转身离去。他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停住了。至少他内心不希望这个陪他说话的师父离开。
    “别、别走……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你留在这里。”声音近乎颤抖。
    “我去去就回来。”
    “不行，我怕，你不能走。”庄长衣可不依，生怕她走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施凉沫的腰。
    施凉沫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问：“你不饿么？”
    “饿，但是你不能走。”
    “那么我们一起去厨房。”
    “不行。”
    他不信任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不会把自己交给陌生的世界。正如她当初初入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感到害怕。
    “我不走。”
    “你会骗我吗？”
    “我不会骗你。”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那一定就是真的了。”
    松开手，庄长衣又缩回角落。不过这回他没哆嗦了，乖乖坐在地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施凉沫捡起掉在地上的衣衫：“明天我们得去谭沿城，今晚需要做些准备，可能府中会来些不速之客。我去门外吩咐婢女送些吃的过来，我不会离开房间。”
    “今晚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我会守着你睡。”
    唤来门外的婢女端来鸡汤，又让婢女点燃了屋内的灯盏。一碗鸡汤下肚，便让婢女把碗筷收拾了下去。宫中遍布眼线，想来在御书房说的一番话已经传到太后耳朵里了，今晚会有刺客过来做客，还有——青纸。
    庄长衣坐在她的对面，他倒也不困，只是看着她，好奇她在想什么。施凉沫侧头望着窗外，倒了杯茶水放在

 分卷阅读17

    她靠左的桌面上。
    茶杯底刚贴着桌面，她身旁的坐位就显现一个透明的人形，好似这个人形坐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紧接着茶杯被这个人形抬起。圆凳上慢慢显现一名女子的身形轮廓，再接着，由上到下的透明似是被添上了颜色，这个女子的真面目也就露了出来。
    她垂落肩上的卷发好似异邦人，她五官柔和，眼睛微微带笑，好像一直在看着他。
    “我被骂得很惨。”抿一口茶，又把茶杯放回了桌面，她似乎很不喜欢这杯茶，推向了一边。
    “临走前我记得我说过我去了一重门，你是怕见到你爹，所以只敢在日都城守着我，对么？”施凉沫单手托腮，把茶杯移到面前。
    “你别激我，不然我真会杀了你。倒不如说是你躲着我，哪是我不敢上一重门？你知道当初我被拖入雷慎狱时骂了你多少句吗？”
    施凉沫歪头想了想，答：“六十七句。”
    “连我自己都没数，你会清楚？”
    “你自己不清楚，又怎么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侧眸看她，“你找到我之后要怎么做？带回去禀报古木？或是杀了我泄愤？”
    “你未免太小看我，不如让古木厌弃你。枝域那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关过叛徒了，自从上一次荼含被古木关进去，人世已换了七个皇帝。”
    “不要把这么拙劣的把戏说出来。”
    “你不信？”
    “你知道荼含为什么被关进去么？”
    “一个墙头草，是谁都会厌弃。”
    施凉沫指尖轻敲桌面，一支箭穿过窗棂射了进来，擦过她的发丝，稳稳定在墙上，箭杆颤了颤，施凉沫：“又来客人了。”
    突然一支箭从他身后飞过，庄长衣一愣，回头往窗外看去：“师父……”
    “你还收了个徒弟？”青纸往他身上看去，“小鬼头，这已施了法，他们看不见我们。不过两个人罢了，除了我们三人，即便是一重门的老家伙也看不到我们。等他们闹腾够了，他们就会灰溜溜滚了。”
    “可是他们是谁？”
    青纸：“皇宫来的贵客。”
    庄长衣又问：“每天晚上都会有这样的客人来吗？”
    “每天都会有客来，只不过以前来的客都被拒之门外了，今天来的客是人，且又是皇宫来的大人，所以只好放他们进来了。”末了，青纸还不忘对她嘲道：“你还真是仇家遍地跑。”
    换了个话题：“我知道当年东夫人惨死之事并非你所做。”
    “你要说什么？”
    “明天我会去谭沿城祈雨，你爹和龙王是熟识，你小时候也见过龙王，我需要你帮我点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爹有权知道当年的真相，而我则是指引他走向真相的人。除我外，我相信不会有人告诉他真相，决定权在你手上。”
    “我从来没和别人提过当年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前因后果？”青纸说话仍带笑，可眼中的颜色深了深。
    “古木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用猜。你要是不帮，还会有别的人帮我。”
    “古木告诉你的？”
    “我说了不用猜，无论你怎么猜，你猜出来的结果都是错的。”
    “你真会帮我？不会食言？”
    “决定权在你手上，我没必要让你相信我。怎样？要考虑么？”
    青纸渐渐收了笑容，一默，并没有急忙拒绝。箭雨穿过他们三人的身体，把庄长衣吓得僵坐在凳子上，一动不敢动。一支支箭穿透他的身体，他不敢看外面是不是有人爬进来了。他担心法力突然失效。
    一支箭飞到桌上，直直射入桌心。
    “要是你答应了，明天记得把绾碎花的解药带来，我会视为我们之间交易达成。”
    青纸往她身上扫了两眼：“你要绾碎花的解药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中了绾碎花的毒。这么丢脸的事你说出来我会笑一年。”
    “凡人的毒，中毒者自然是凡人。”
    “想不到我们柒里枝斋竟然也会出现一个大善人，你是在逗我吗？你居然想着救人？你是个什么身份，竟然会想着救人？哈哈哈哈哈哈哈……”青纸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我都不是好东西，你居然想要做一个好人？别犯蠢了，人会接受你的东西吗？”
    “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僵坐在凳子上的庄长衣听这话不高兴了，皱了皱眉，“我师父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对对对，和我没什么关系，这茶也该凉了，我也该走了，”边笑边起身，“但愿下次再见到你时，你不是一具尸体。”
    这一晚，帝师府闹哄哄，反观皇宫，却是静悄悄。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俯视着大殿中的一团云雾，云雾黑漆漆，里面藏着一个人。
    “找到篡改规则的人了？”云雾里的人说，他的咬字模糊，好像是刚刚才学说话。
    “你们的怀疑对象来到度川国了。”摩挲着龙纹玉佩，复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一定是她，暂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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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的怀疑对象。”
    “要是知情不报，你就要担上妨碍公务的罪名。你还是想清楚要不要告诉我。”
    “这小皇帝身上的毒折磨的我够呛，不如你替我解决了这毒，我再告诉你？”
    “一个小小的毒也需要我解决？”
    “哈……哈哈，你来试试？”
    “如果只是为了毒叫我过来，我会让你再死一遍。”
    “谭沿城。你们的怀疑对象在谭沿城。”
    “过两日我会把解药给你，我得先确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二日的日都城下起了雨，从日都城来到谭沿城已是午时，这里空气都在烧。人在用滚烫的沙子洗澡，这里的街道遍布沙尘，时常有风吹来，热的人汗流浃背。
    “你的健康值在下降，低于二十，你就会有生命危险，你需要找个地方避暑。”红绒团坐在他的肩上，小声提醒道。
    庄长衣摸了摸自己狂滴汗的额头，累的直喘气，却还是驱动双腿往前走，不愿停下来歇一歇。
    这里的地面被太阳烧的火烫，即便是隔着鞋底，也能感受到烧着脚心的灼痛。
    施凉沫抬手为他遮了遮头上的阳光，给他递了一壶水。热风像被烧透的海浪扑来，掺杂着粒粒沙尘。
    前方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被围绕的中间有一些人。走近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甩着长鞭，地上匍匐着一些人。他们像爬虫一样慢慢前进，皆是袒胸露乳。他们的背上有不少血淋淋的鞭伤，地上有一条条拖的长长的血痕。
    这些人哼也不哼一声，像是失去了痛觉。只顾着埋头往前爬，其中还有四个年纪轻轻的小少年，他们的鞭伤不比别人少。
    “师父你害怕吗？”庄长衣拉着她的衣角问了声，她摇了摇头。风一吹来，水在壶壁上碰撞，手上提的水壶摇摇晃晃，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
    引来他们前面的一些人回头。其中一个牙齿掉光的老伯看着他手上的水壶，开始问了：“小兄弟啊，你这里面装的是水吗？”
    庄长衣：“是啊。”
    “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老人家我喝两口？我已经很久没听到水声了，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喝过水了。”老人被晒红的脸褪了皮，他弓着身体，负手而笑。
    庄长衣看了看施凉沫，见她并没有不满，于是就答应了：“可以……你拿去吧……”
    老人接过当即两口入喉，水顺着他的喉咙直通肚里，一壶已见底。
    “前面都是些什么人？”施凉沫接过老人还回来的水壶，问道。
    “喏，下面趴着走的是我们挑出来的‘罪人’，开头的甩鞭子的是日都城的公孙楠大人，半个月前他就奉皇命来祈雨了。地上的人都是我们城里的人。”
    “是么？我记得公孙楠大人这半个月都在皇城辅佐国君，鲜少出城。”
    “小姑娘你怎么知道？”
    “我和我的徒儿从日都城赶来。”
    “可是人人都说他是公孙楠大人。”
    “那他来的这几天下雨了么？”
    “大人说这里的旱灾是老天爷的惩罚，需要化解老天爷的怨气，老天爷才会给我们下雨。”
    “我徒儿也能祈雨，而且还比他快。”
    “师、师父？”庄长衣一愣，好像师父说的徒儿就是他。
    “小姑娘话不要说的太满，公孙楠大人都没有那么确定，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我这里说说也就……哎……哎？”
    还欲说些什么，却见他眼前的姑娘拉着他的小徒儿往人群中的“公孙楠”走去。
    “小姑娘！小姑娘！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小姑娘！你快回来！”任凭老人如何拍着大腿喊她回来，都不见她回来。
    “啪！”
    “啪！”
    “啪！”
    鞭子一声比一声响，人群让开一条道，自从听到水壶里面的水声，他们就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自动退开让道。
    “前面可是公孙楠大人？”施凉沫问道。
    “公孙楠”睨她一眼，手下的鞭子不停，嘴中念着咒语，疑虑她是何人，在等着她的下文。
    施凉沫：“据闻公孙楠大人乃是当今圣上的老师，皇城来了消息，我不知交给谁好，我有要事禀报。公孙楠大人可否停下来听我一言？”
    甩鞭的手一顿，咒语一停，“公孙楠”回头看了她一眼，似是在疑虑这件事的真假。匍匐向前的人也停了下来，纷纷趴在地上任由这片灼烫的土地烤着他们的肌肤。
    “只是我不知★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公孙楠大人是真是假，故有疑虑，要是公孙楠大人能证实自己是真，我放在身上的信笺就交给大人了。”
    “你是何人？”“公孙楠”扭头，放下鞭子，“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小的名唤恭苏南，从雨落城逃难而来，偶遇信使渴死在路中，他托我把信交给一位大人，小的却不记得他说的大人是谁了。信使途经谭沿城，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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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给公孙大人的。大人若不信我说的是真，小的也没办法。小的没必要扯谎引众怒。”
    “你要如何自证身份？”
    “我手中有块皇家玉牌，大人尽可看看。”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施凉沫拿起挂绳，让玉牌从她手上垂下来，“小的身份不能证实，可这块玉牌能证实那位写信大人的身份。”
    上好的玉细腻无杂质，并不是普通人拥有的。众人皆睁大眼睛，望着她手中的玉牌，又从上到下打量她，议论纷纷。
    “公孙楠”也终于用正眼看她了：“既然这封信是皇家寄来的信，那么就交由我——”
    “慢着，我现还不知大人身份是真是假，据闻公孙楠大人是道教领袖第一人，若是大人的祈雨术能胜过我弟子的祈雨术，我就把信笺交给公孙楠大人。”
    “你还有徒弟？”
    “有缘有幸成为他的师父。”
    “你弟子是何人？”
    施凉沫拉过庄长衣的手，往庄长衣无措的样子看去：“这便是。”
    “师父我该怎么做？我不会祈雨。”庄长衣拽紧她的手，他的手心都是汗。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这句话像水柔柔的流淌心间，一滴一滴滴入心田。庄长衣看着她的脸，呆呆的看着，好似真的什么也不用再害怕了。
    “你的师父自有办法求雨，不用担心，你只要听她的就好了。”红绒团替他擦了擦他脖子上的汗水。
    一鞭子甩下去，一鞭子血淋了过来。“公孙楠”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甩着鞭子。已过去好几刻钟，他的嘴唇已经干裂，裸露的后背被晒的黝黑。
    被他鞭打的男子围坐成一团，任由他鞭打。
    “大人会烧了这些人吗？”人群中一个女童从妇女的腋下探出头。
    “嘘——别吵了大人的仪式，他们是谭沿城的英雄，他们会投一个好胎。”一个老妇把她拽了回去，“小孩子家家还是别看这些东西。”
    “是不是每一次求雨都要烧掉一些人？”
    “这是恩赐，这是解脱。”
    “那为什么婆婆看到公公死了那么伤心？看到同样要被烧死的人奉他们是英雄？”
    “……他们，他们是为了所有人而死，如果有一天你也为了别人而死，你也是英雄。”
    老妇和女童的声音愈来愈远，庄长衣扯了扯施凉沫的袖子：“师父真的不管这些人吗？”
    “可以管，但是我们管了就是扰乱仪式的罪人。”转眸瞥向他，“你要管吗？即便成为被人唾弃的罪人。”
    “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
    “可是他们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离去，你救了他们他们不会领情，反而还会以你为敌。这些人已经被洗脑了，他们不需要救赎。”
    “真的没办法了吗？”
    “有，让他们奉我们为神，成为他们的神再来救赎他们，他们只需要神的救赎。”
    “为什么他们需要神？”
    “因为人们认为是神赋予了一切。”
    鞭打不知多少次，始终不见一滴雨，天空万里无云，一股股热浪在头上飘。火已经烧了半截，围坐一圈的人看着逼近的火把，认命般闭了眼。
    “公孙楠”举着火把向他们靠近，在每个人头上点一点，掉下来的火点燃了他们的头发，这些人闭着眼享受着火焰的沐浴，将害怕和恐慌压在心底，等待着火焰慢慢焚烧他们的躯体。
    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他们是个喜欢受虐的疯子，可他们谁也不想这样。
    “神啊！睁眼看看你的子民，他们已经知道他们的过错了！不求风调雨顺但求偶尔施舍，神啊！你看到你的子民在流泪了吗？！他们在为他们犯下的过错赎罪！他们在哭！他们在喊！你看到他们了吗？你看到他们了吗！他们在求你的解救！”
    所有人应声哭泣，可是始终不见雨。尽管这样，还是没有人认为他是骗子。只会以为是神不原谅他们。
    一个少年突然倒地，他的头磕在地上，头发遮住了他的侧脸。这一倒地后这少年就没有起来了，好像已经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忽然一阵风，耳边噼里啪啦的火焰声消失了，疑惑睁开眼，却见远处的女子手中飘浮着一团一团的火焰，这些火焰都是从他们头上飘过去的。没料到火焰会有意识的飘走，“公孙楠”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师父你还是和我一样看不下去了吗？”抱住施凉沫的腰，抬起脑袋看着她。
    “你过去祈雨。”拽下庄长衣抱着她腰的手，把他推上前，“说什么都行，成为他们的神，成为他们的救赎。”
    “师父你不和我一起吗？”
    “你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可是师父，我真的可以吗？”
    “有我在的地方，你就可以放心接受这个世界。天会听你的，整个世界都会听你的。”
    众人看着她捏灭手中的火，一个个讶异的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想问是哪位高人，却没问，他

 分卷阅读20

    们只是惊讶的忘记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神。
    “你作法也该有些时辰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我徒儿了？”施凉沫吹灭手中的灰烟，甩了甩手。
    “你当真是逃难的灾民？阁下妨碍我作法，意欲何为？人一旦有不忠，绝不可能求得雨。我这次没求得雨，若非阁下阻碍，恐怕现下已有几片乌云飘来。”
    施凉沫：“大人是半个月来谭沿城，敢问大人这半个月可有求得雨？”
    “迟迟不见雨是因仪式太过残忍，我迟迟没作法是怕人白白害了性命，故不敢贸然实施。”
    “你可记得道教的祈雨咒？”
    “我……我怎会不记得！”
    “那你刚刚在念什么？”
    “若不是阁下妨碍我的仪式，我已经念出来了，又岂会在此受你侮辱！”
    “你可有见过公孙楠的令牌？”
    “我……”“公孙楠”慌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你你见过我的令牌？”
    “这附近可有官府？”施凉沫歪头问了问挤成一堆的人，再度从袖中拿出玉牌，翻过正面，前面刻着“公孙”二字。
    “有，有！”当即有人回应道。
    “可以拿我的玉牌去验验真伪，我也是今日才到谭沿城，竟会有人冒充我半月有余，连官府也不知情么？”
    “公孙楠”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他没想到有一日会遇到正主。刚想逃，却被人锢住了手腕，那人正是被他鞭打了一早上的人。
    一条鞭子甩出去，那人不怕疼似的，生生挨下他的鞭子，这无疑是最让人感到恐怖的。就好像杀一个人，无论往这个人身上捅几刀都不会死。“公孙楠”手一哆嗦，沾了血的鞭子掉了下去。
    “雨啊雨啊，你快落下吧？”庄长衣望着天，眼睛一眨一眨，“雨啊雨啊，你快落下吧？”
    一阵狂风忽来，沙子入了眼。天上忽然有了云，一朵一朵云聚集在一起，它们慢慢往下压。滴滴雨水落了脸。
    “这是……这是？这是雨？”老妇高兴道，捧着滴滴雨水就往脸上扑。
    “公孙大人，他是你的徒儿吗？”一位裹头巾的妇人指着庄长衣问。
    施凉沫：“是啊，庄长衣，我的徒儿。”
    “都乃神人也！”刚才向他们讨水喝的老人走了出来，难掩激动。
    一位老妇突然捂着脸哭了：“我儿死的太过凄惨，死前都没能讨来一碗水喝。”
    施凉沫和庄长衣被围在一起，有些人几欲下跪，却被她忙忙止住了。老人下跪要折寿，这跪她和庄长衣都承受不起。
    雨愈下愈大，和今早在日都城见到的雨有的一比。龙王答应了管理这个地方，那么以后就算她和庄长衣走了也不会影响谭沿城的降雨。也因此事，她们二人的福报渐增，生命得到延续。
    回到日都城已是夜，日都城的雨停了，空气潮湿的吸一口胸腔都变凉了，树木抖落雨水，雨后的蝉声随着水珠跳跃声回响。
    回到日都城，施凉沫最先去了皇宫。小皇帝这时在喝米粥，盯着桌上的小玉瓶有片刻茫然，仰望着她：“老师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古木喜欢花草，柒里枝斋从来不缺奇珍异草，无论是毒药还是草药，又或是书中没有的，这世界上该有的花草柒里枝斋都有。绾碎花是花草，与之相克也是花草。
    绾碎花的毒在世间来看是奇毒，可脱离了世间却算不得什么。因为绾碎花仅在人世间算得上奇毒，她被青纸狠狠嘲笑了一顿。
    “要是不喜欢喝粥，可以喝其他东西。”
    小皇帝把米粥放回桌上，拿过药瓶“嘭”的一下拔开塞，闻了闻：“老师给我的这是什么？”
    “药，可以让你选择喝粥还是不喝粥的药。”
    “老师从哪里带回来的？”
    “托一位故人送来的丹药，我以前住的地方有一片药田，还有一片花海。”
    “老师是不是想家了？”
    “如果那能称之为家，那我应该是想它了。”
    “老师想回去看看吗？”
    “我的邻居一点也不想我回去。”
    “那……老师的药田是什么样的？花海又是什么样的？和御花园一样吗？邻居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从来不会去打理那片药田，可是每天他们都像疯了一样争着脑袋想爬进窗户里，后来我的屋子里都是药草。花海就围绕着屋子，偶尔会有蒲公英飘在我的身上。我以前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
    “那邻居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放下小药瓶，双手捧起米粥。
    “和你一样是个孩子。”
    “老、老师！”
    抬眼看他：“怎么了？”
    “要是事情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怎么办？”
    “蝼蚁尚有喘息之地，枯草尚有抬头之力。世间生物都在为生存而战，你又怎么能低头做刍狗？”
    “可是……真的可以吗？”
    回到帝师府，就见到庄长衣

 分卷阅读21

    坐在府门前的石阶上，歪着小脑袋左看右看，手中甩着一根狗尾巴草，像是在等她回来。
    所幸在南水街上的人都是官宦贵族，没什么平民老百姓围着他转。只不过南水街上鲜少见到人，没什么趣处。
    只有红绒团坐在他旁边，头一仰一仰望着天，看着飞来飞去的大雁。幸好有红绒团在一旁，小妖怪们没打什么坏主意，所幸刺客们都是晚上出没。
    “师父你回来了？”庄长衣望见了她，从石阶上站了起来，“师父你不让我跟去的地方是皇宫吗？苏姐姐告诉我师父你去的地方是一座皇宫，那里也有一个人是师父的弟子，师父是去见他了吗？”
    “苏姐姐是谁？”不由地，施凉沫想到苏上，回忆起刘绯忘当初在书殿里说——“别犯蠢了，有些名字是女儿家的名字，要是师姐和师妹抽到一个上战场的将军，师兄和师弟抽到深宫后院里侍奉男人的小妾，你就等着哭吧！”
    明早就能在宫门前见到同门了，只是还不知他们的身份是什么，也不知他们能不能赶到宫门前。方一扇因为灵体损伤失去了记忆，有红绒团在，也不用担心不能完成考核。
    在人世间不能互通身份，要是到时候真的男入女身，女入男身，可能真的认不出谁是谁。如今她入了公孙楠的身体，法力也受限了。若放在平时，找人无需猜，看灵魂便知道谁是谁。
    “苏姐姐是……”庄长衣看了一眼红绒团，见红绒团点头，“是府里的丫鬟，师父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去看他了。”
    施凉沫：“我是去了，皇上是一国之君，我身为朝臣有必要要进皇宫一趟。何况谭沿城的事是皇上命我们前去处理，我需要禀报皇上。”
    “是不是每次去见那个皇上，师父你都要与我分开？师父你可不可以不要去见他了。”庄长衣抱紧她的腰，软着声音好似撒娇，“我会比他还要乖。”
    也不知道方一扇回到一重门后还会不会想起这件事，施凉沫也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因为她不知道要应允还是拒绝。只好换了个话题：“我们回去吃饭。”
    “师父执意要去的话，可不可以带上我？”
    “明天我们去宫门前见故友，以后还有许多事可忙活了。你只要看着前方，不然我会很困扰。”
    “哦……”失落低下头，“苏姑娘教我做菜，我听苏姑娘说师父喜欢吃酸的，我做了一桌菜，师父我们快点进去吧！”
    施凉沫看了眼被称为“苏姑娘”的某团子。
    红绒团缩了缩脖子。
    做了一桌菜烧了一座房，厨娘们灰头土脸面面相觑，可能好些天都不能工作了。府中的管家来禀报此事时，施凉沫还在吃着最后一顿饭。当管家提起庄长衣时，庄长衣还在笑眯眯的盯着她看，好似一个身外人。
    筷子一顿，眨了眨眼瞥向他。
    庄长衣：“师父你会罚我吗？”
    “我……”施凉沫只好转眸，瞥向管家。
    “库房可以支出银两用来修缮厨房，只是可惜主子们这几日要去街上吃了。”
    “……”
    到了夜里，庄长衣从被褥里伸出脑袋，问：“师父你会一直守在我床边吗？”
    施凉沫吹熄房中的灯盏：“不会，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就不会守你的床边，不过我还会守着你。”
    “师父不睡吗？不如换我来守师父？”说罢，欲起身。肩头却被她的手按了回去，“你睡下了我就回去了，今晚没有刺客。”
    “师父给我的感觉好熟悉，好像我们不止是师徒关系，还是……还是……我记不得了。”
    “以前也有个人问我我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我告诉了他，然后他捅了我一刀，只为了证实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后来呢？”
    “后来他不听我的话，被他的仇家折磨致死。早在之前，他就为我买了一口棺材，结果没想到他先死了。那个时候我在犹豫，我还要不要救他。”
    “那师父你救他了吗？”
    “不救他我也会死，他是世间的万物之主，我的生命来源是他，我只能救他。”
    “万物之主？万物之主为什么随随便便就死了？师父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和你一样忘记了自己是谁，被仇家追上门时他还在数着树上的麻雀，我和他的关系……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相死相生。”
    “那他是……”
    “你啊。”
    一缕烟飘来，庄长衣倒头昏了过去。
    早上的日光非常刺眼，下了早朝就见到宫门前的庄长衣，他低着头看着石缝中飘动的草，红绒团坐在他的肩上，还荡着两条小短腿。
    新来的守门侍卫问他：“你在等谁？”
    他却答不出来，只说：“我在等我师父。”
    侍卫又问他：“你师父是谁？”
    他还是答不出来，只说：“我在等我师父。”
    见他答不出个所以然，侍卫就开始怀疑他的动机，就问：“你师父长什么样子？

 分卷阅读22

    ”
    他这次作答：“她身上披着青斗篷，她的眼角还有一朵漂亮的花，她的眼瞳是灰色，她的头上戴着银色的花环，脸比别人要白，像精灵。”
    “去去去，皇宫哪有这样的人。”说罢，侍卫就要挥手赶他走，赶来换班的侍卫却开了口：“慢着，这位是庄大人，庄大人的师父是公孙楠大人。”
    庄长衣：“对，他们都叫我师父公孙大人。”
    侍卫一听，愕然睁大眼，立即低头道歉：“公孙大人和庄大人描述的外貌实在不符，恕卑职眼拙，不识公孙大人，也不识庄大人。现已下了早朝，这个时辰公孙大人还在路上，庄大人不必担忧。”
    “哦……”回过身，只是盯着地上的影子看，风轻轻吹动地缝钻出的草，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响在耳旁，太阳再次从云层里出来，地上多了其他影子。
    歪过头，却见他的师父站在他的身旁，一动不动的，也不出声，很认真的在看地上飘动的草。
    “……我是不是真的伤了师父？”
    施凉沫：“为什么这么问？”
    “昨夜师父说捅师父一刀的人是我。”
    “要是你真能捅我一刀，那你就是我师父了。昨夜你睡中频频呓语，有人在你的屋子里放了迷——”
    “可是我好像想起来了。”
    “昨夜我守在你的床边，你的呓语可没说我被你捅了一刀。”施凉沫知道，没有入梦锁，方一扇的记忆可不会解锁。
    “那师父还记得我昨天说了什么吗？”
    “你说——‘万物之主？万物之主为什么随随便便就死了？师父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师父真的不是在骗我？”
    “我可以对天发誓。”
    又一个影子出现，影子的主人甩了甩头发，又走上前两步，道：“我见阁下如见故人，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抬眼一看，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他的双眼充满血丝，裸露的胸膛骨骨分明，苍蝇围绕着他转，脸上都是泥巴。
    “我单名一个楠字，我的徒儿单名一个安字。”
    “哟！巧了！我们是老乡，我单名一个晚字，我叫谭晚。原来你们才是我的小表妹小表弟。”
    谭晚激动的险些落泪，欲伸出手来个拥抱，但还是忍住了。
    庄长衣拦在她的身前，说道：“你好像认错人了，这是我的师父，我和我的师父不是亲戚，我和你也不是亲戚。”
    “小表弟这……他真的是我的小表弟？单名一个安字的小表弟？”谭晚瞪大了眼睛往施凉沫身上看去，显然不敢置信，“我的样子是狼狈了点，可你们也不会忘记我这个表哥吧？”
    施凉沫：“不会。”
    谭晚这个名字施凉沫还是有点印象，贺七运选的名字就是谭晚，而方一扇选的名字是庄安。若没猜错，庄安是庄长衣的乳名，庄长衣就是方一扇。
    方一扇：“师父没说我们是亲戚。”
    红绒团扯过方一扇的衣襟，附耳对他说道：“他是你师兄。”
    “……”方一扇又望了贺七运两眼。
    贺七运凑到施凉沫面前，悄声问：“小表弟这是怎么了？好像真不认识我似的。”
    “忘了一些不该忘的记忆。”
    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贺七运又小声问道：“小表弟遇到什么了？”
    施凉沫：“不知道，可能是狼，可能是虎豹，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之后，就被阎王爷收去了记忆。”
    “是吗？”突然一个小宫女回道，好似是从土里蹦出来的。她面若桃花，手中甩着一块出宫令牌。
    “你该不会是大表姐？”贺七运指着她出宫的令牌，缩了缩脖子。
    方一扇看着又冒出来的一个亲戚：“……”
    红绒团：“她是你大师姐。”
    “我单名一个苒字。”
    “果真是表姐！”贺七运没忍住，给这个小宫女一个大大的拥抱。能称为“表姐”的大概只有杜依棠了，她是大师姐。
    杜依棠一手推开了他：“明天要封城，我听太后说日都城要变天，你们要逃吗？”
    贺七运惊奇道：“我那里的人也说这几日要变天，怎么回事？”
    施凉沫往南钟楼看去，忽然又移开了视线，道：“估计要下雨了。”
    杜依棠：“等表弟们都到齐了我再说。”
    贺七运：“可能他们也知道。”
    杜依棠：“不，我才不要，和你说了我就没得说了，等表弟们来齐了我再说。”
    于是等到日落，太阳西下，影子归于黑暗。除了唐骨和刘绯忘没来，该来的都来了。依照唐骨的性格，他有很大的几率不会来赴约，至于刘绯忘，他可能有事耽搁了。
    期间聊天时，贺七运说，他是被驱逐出府的谭家少爷，是谭家的私生子。他还说，他附身在这个谭家少爷身上时，险些被菜市场的猪肉屠夫剁手，是唐骨曾经的乞丐朋友救了他。
    杜依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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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顺嫔娘娘的贴身婢女，这两天以来，她一直在督促奴婢们挖地道。偶尔跟着顺嫔去太后宫中烧香，偶尔去贵妃宫中取药，偶尔去皇帝殿中送粥……她这两天几乎跑断了腿。若非她是顺嫔的贴身婢女，她都不可能出得了皇宫。她这次出宫是因为顺嫔吩咐她联系情郎。
    苏上说，他是江湖中魔教的小弟子，福运于他而言遥不可及，每天教主跟疯了一样带着他们到处乱砍乱伐，偶尔做善事积累福运都会被抓个正着，他现在浑身都是伤，没有福报延续生命，估计命不久矣。
    曹念若则是摇头叹气，他说他是被关进牢里的死囚犯，他是从土里爬出来的。他结识了一位好兄弟，是这位好兄弟替他出的主意。他前一天爬完，后一天就被这位好兄弟举报了，不过他还是在大家约定的第三天逃了出来。
    除却唐骨和刘绯忘二人的身份不知，其余人的身份皆明白了个大概。今日的太阳过去了，只能明早再来宫门前等他们二人。
    许木栖、庄安、于舟水、单苒、白鱼含、青莲子、楠夕、谭晚，每个人的身份各不同，但每个身份都有利于完成考核。八个名字中剩余两个名字——白鱼含、许木栖。
    这两个名字是唐骨和刘绯忘挑选的名字。
    除了他们外还有其他考核弟子。这几日频频死人，死亡的人大部分都是还没积累福运生命就终止了。这场考核仙师放了水，流故之度也放了水，天宫也放了水。
    在南钟楼眺望远方宫门，珠宫门外有六人，白俗满又把目光移向正在关闭的城门，手扶着城垛。
    “她回日都城了你没告诉我？”一团云雾飘在白俗满的身旁，这次这个人的咬字清晰了不少，像是个男子的声音。
    白俗满：“没必要，我不想担上妨碍公务的罪名。”
    “你知道知情不报我们会给予你什么处罚？”这团云雾愈发浑浊，好似和它糟糕的情绪一样。
    白俗满：“你可真难伺候。”
    “明天一早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要是你死了，我们不会管你，也会放弃你。”
    “遭到抛弃的人是小皇帝，不是我，而且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的死活？”
    “自寻死路的人，既然你不想插手，我亲自动手。”说罢，云雾淡去。
    等到施凉沫等人回到帝师府，天已经黑的彻底了，吩咐婢女们准备热水让客人们洗澡，刚想让厨娘准备晚膳，忽然发现，厨房被烧了。只能让下人们出去买些饭菜回来。
    曹念若狼吞虎咽的扒拉着饭菜，师兄的架子全都放下了，他可能从来没有受过这些苦。
    “太后说明天早上会封城，据说是柒里枝斋来人了。来了谁不知道，好像很有派头，我听顺嫔和贵妃说，太后今晚就要逃出宫了，只留下小皇上一个人守城。”杜依棠喝一口豆腐汤，呛了两口。
    “柒里枝斋和封城有什么联系？”苏上不明白意思，搁下筷子问道：“以柒里枝斋的实力，就算他们封城也没什么用，柒里枝斋可看不上凡间的皇城，他们为什么要封城？”
    “八成是不想让他们进来，又或者是想围剿他们。”曹念若边嚼边说，混着咀嚼声的话十分模糊。
    苏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
    曹念若：“我只听一半。”
    贺七运：“我在贫民窟得到的消息没说他们要来，为什么不想让他们进来？”
    “你会让一个恶霸进你家？”曹念若又重新正视了一遍贺七运。
    贺七运：“柒里枝斋是恶霸？”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施凉沫转了话题：“考核还在继续，无论是谁来了也不能强制退出考核。”
    杜依棠：“哎～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小仙童给我们分配的名字和身份未免太放水了，我倒是想变成一个平民老百姓，加入暴动中，然后再夺取首领的地位。”
    “那大表姐今晚可以把后宫下的密道炸了，然后再在毁掉的密道里留下‘单苒’两个字，可能就会名留青史了。”贺七运用碗遮着脸，好像只是在吃饭不是他再说话。他总是这样，好像有点自卑，又或者是他喜欢用什么东西遮挡半张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杜依棠：“要是被人查出来，我岂不是要被拖出去砍头？还有别的办法吗？”
    曹念若：“把皇宫炸了也能名留青史，大表姐也可以用一根筷子捅死皇上，逼他在史册上给你刻两笔，找个见证人，随便在地上丢个石头，丢一下炸一个，把连夜出逃私会情郎的宫妃炸死了，大表姐就能成为世间奇女子了。”
    杜依棠：“杀人会折损福运，没有福运就不能延长生命，□□炸到一半我就死了。”
    曹念若又道：“或是成为妖妃，我认为只要和国家扯上关系的人都能名留青史。但是考核弟子众多，难免会有人和我们想的一样。”
    苏上：“我出个主意，可能已经有人打密道的主意了。把私会情郎的宫妃名单呈上去，在史官面前把名单送给皇上。”
    “也罢，我自己想该如何做……你们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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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怎么做？”杜依棠突然想起她的师妹师弟们都和她一样，也是来考核的。
    贺七运：“你们知道引发百姓暴动的头子吗？就是在城东带领百姓游街示威的头子，这个头子原本也是乞丐，只是后来找到了机会带动百姓游街示威。只要把他绑了，就不愁没人记不住我。”
    苏上：“我到现在也没什么主意，魔教是世人眼中的祸害，为民除害，但是我又不能杀人，只能试试卖主求荣，把教主交给世人，在世间赚取一份响亮的名声。”
    曹念若：“我在牢中认识的人和比翼国有联系，我可以把比翼国的细作拐了，拐到皇宫门前，告诉所有人他才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然后再让所有人奉我为大英雄。”
    杜依棠：“那表妹和表弟呢？”
    方一扇早早回了房，所有人朝施凉沫看来。
    施凉沫：“谭沿城的人已经把师……表弟祈雨的故事编造成一首歌谣，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会从歌谣演变成传说。至于我，我的身份不用愁考核。”
    杜依棠：“只剩下我了吗？真的要去炸了密道？”
    苏上：“这些事对于皇宫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宫妃集体出逃，这件事就够让皇家丢尽脸了。”
    杜依棠咬着筷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上：“实在没辙，把史册偷出来。”
    杜依棠：“我还是再想想……”
    见所有人越说离正确答案越远，施凉沫提醒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把所有事串联在一起？”
    杜依棠：“什么事？”
    一个世界为一个人而活，一个乱世总得出一个大英雄。退出世界看，自始至终这场考核都是为一人准备。
    施凉沫：“你们知道付明络？”
    苏上不解：“仙师提过他，怎么了？”
    施凉沫：“还有另外一条潜规则，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考核的地点在度川国，而不是比翼国或者是别的什么小国家吗？名留青史固然是对，可所有人局限在一个国家就有些不对劲了。”
    曹念若：“难道不是因为度川国人多？”
    杜依棠：“这有什么奇怪的？”
    施凉沫：“付明络守不住城，考核一样失败。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一重门明知度川国注定败还让我们来这里‘名留青史’，难道不奇怪？如果守城的不是二重门的师兄，我们最后的结果也会被判定为失败。”
    苏上：“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
    施凉沫：“逆转国运比名留青史有意思多了，藏在城中的细作比牢中的囚犯还要多，不如这几天先把他们解决了？”
    曹念若：“我们怎么知道细作是谁？”
    施凉沫：“你就没发现让你逃出去的人是在让你替他以身犯险？他举报你只是想看看官员对待逃犯的反应，若是被抓回来立即处死，他还会再考虑要不要越狱。要是逃犯被抓回来还能活下去，那么他就能放心大胆的逃出去了。只要顺藤摸瓜，不愁找不到别的细作。我相信牢中不止一条密道。皇上封城挡的不是柒里枝斋的人，而是想防通风报信的细作。”杜依棠：“皇上怎么知道有人越狱？”
    “因为……”说到后面施凉沫默了声，起身向门外走去，“他是天子。”
    多的她不说了，留他们自己去意会。
    夜幕垂下，一连几个夜晚城中消失了不少人。渐渐城中有了谣言，城中有会吃人的妖兽。后来皇宫中的帝师说，天子受难，是老天爷发怒了，天将降四位命定之子于世间，所有人皆有可能是命定之子。传言是越来越离谱，怎么离谱怎么传。渐渐的，没人敢外出了。
    谁也没想到这些不见的人会去地下大牢，然后再被一群不知哪来的人丢在街上。
    小皇上亲自来到被误杀的清官家中，百姓们的怨气也散了。魔教被一个叫做于舟水的人掌管了，据说是他把前任教主丢进大牢，于舟水上任没几天就带着魔教去自首了。后宫妃子全都散尽，只剩下一个叫做单苒的姑娘，据说极美。隔壁街头出了两位抓到比翼国细作的小乞丐。
    她脚下的人被云雾缠绕，只有黑乎乎的人形，还没有五官和头发，身形像个男人，说话口齿不清，像是刚学会这个世界的语言。
    那日她在宫门前早早就看到了他，他围绕在小皇帝身旁。她本来想少管闲事，可这个东西自己要送上门来，她只能把他抓了起来。
    没有细作通风报信，比翼国就不会大犯度川国，一重门的考核基本稳了。只要再解决城内的麻烦，就算没再民间打出名声也没什么关系，至少他们逆转了国运。
    付明络的身份有待考证，至于这个东西，猜来猜去也只能猜出它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送回柒里枝斋给古木添个乐子。”
    贺七运：“是。”
    03
    “完成度百分之十五，是否修复记忆？”
    “只能记起百分之十五的记忆吗？”
    “下一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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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核，你会想起一部分记忆。”
    坐在他手中的红绒团晃着脑袋看着他，方一扇茫然的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风吹入他的心中，他的心中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
    升到二重门换了一个仙师，叫做蚀日仙师，这个仙师是名翩翩公子，手中一把纸折扇，头上一支如意簪，身披一件花大褂，他对他们进行了十日的培训。
    和上水仙师不同的是——他不会像上水仙师一样放水了。
    二重门和一重门的不同之处在于二重门有四季之神。他们掌管人间四季，这里感受不到炎热和寒冷，星星渐渐越来越多，流动的云也越来越厚。有些小神经常出没于云彩之间，偶尔经过时，还会被小神的坐骑吓一跳。
    这里时常盘旋一些牵引云雾的五彩蝶，云雾在他们的牵引下像是被洗过了一样，干净的几近透明。
    蚀日仙师只教法术，不教其他。这次晋级的弟子减去了一大半，只余十来人。不过过几日一重门还会再增一批新弟子，这批新弟子都是从民间提升上来的人，不是从各大家族里挑选出来的后辈。
    每过几天就会有新一轮的弟子提升上来，有些是从鬼族提升上来的，有些是从万物生灵中挑选出来的，每一轮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流故之度没有天，也没有地，有透明的水在他们脚下流动，纯净的灵魂从水面浮出来，这是新孕育出的灵魂，还没有七情六欲。脆弱的好似水泡，一碰就碎。
    头上不是天，是悬挂在黑暗中的气泡，气泡里装着一些亮晶晶的东西，看起来好像天上的星星。它们会一个个破碎，里面会化成蒸汽一样的东西。然后又粘附在另一个气泡表面，形成霜花。
    “本次考核为二重门考核，地点在流故之度。”蚀日仙师一摇折扇，在他们每个人的脑袋上点了一下，“本次考核与灵魂密切相关，你们每个人的命格都是由天道精打细算，别想打什么小主意糊弄过去。在世间飘浮，喜怒哀乐皆融入你们□□中，本次考核考的是让你们□□和灵魂分离，再体会一遍你们走过的上半生。”
    小五儿在前方引路，白雾忽起，耳边听到嘻嘻哈哈的笑声，有人的，有动物的，甚至还有植物小声哈哈的笑音。白雾褪尽，是黑雾，黑雾里是叹气声，是抱怨声，是哭泣声。
    蚀日仙师：“上半生走完，你们的肉身就会随着你们的灵魂成熟度而生长，这几日我让你们练功，练得多是防身术，考核期间会有亡灵乘虚而入，如果一旦让它们迷了你们的心智，你们就会沦为它们的腹中餐。流故之度的□□稀缺。被夺舍只能说是你们实力不济，并不能怪旁人什么，我们不会插手考核。”
    又有一种雾飘来，里面掺杂了不少奇怪的东西，有沙尘，有灰尘，有黑尘，它们能迷住眼睛。里面有许诺声，有唾骂声，有闲话声。这些尘土能粘在人的身上，像小刺一样戳破皮肉。
    “其他仙师门下的弟子可以进入你们的记忆中，被困入记忆中的是猎物，你们可以把猎杀你们的捕食者赶出记忆中，也可以把他们杀死。甚至还可以和他们一样走入其他人的记忆，不过学艺不精还是不要进入其他人的记忆中，不然死了就怪不了谁了。”
    越往前走越迷茫，前面都是一些粉碎的星尘，记忆织成的网成了这一轮的考核。眼前的世界像抽象画一样扭曲，他们在探索灵魂最深处的记忆。
    不由地，方一扇扯住了她的袖子，施凉沫想回头看看，只是她的眼睛就像戴上蒙上雾的眼镜，所看到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了。
    方一扇：“沫沫，你叫沫沫吗？”
    眼前空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刚想向前走两步，却被什么东西绊倒，跌在了地上。她连疼都喊不出来了，只是对眼前毫无边际的世界感到心里发慌。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都说了不要去不要去啊！你怎么这么倔？现在好了，把灵魂赔了还不够，又赔了一双眼睛！下次又是什么？一双手？一双脚？一条命？”
    耳边是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好像是个瘸腿的人，是在和她说话吗？好像……好像这个地方刚刚有人在说话。
    风吹动叶子的簌簌声传来，有雨滴滴落在她的脸上，她仰着头望啊望，什么也没有，一阵无力，她望的害怕。
    “现在好了，眼睛没了，你就不会再去了，幸好你捡回来一条命。不然我……不然我啊……”说着说着，竟低声哽咽了。
    这个声音是一个老人的声音。她的手被握住，他的手拉着她的手，让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面，她的腰被一双手圈住
    “爷爷背你回去……”老人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夹杂着哽咽声，声声都在颤抖。
    她试着摸了摸眼睛的位置，是不是时间一长，她就会忘记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了？又或许是不知不觉间，她就忘记了眼睛是什么了？
    她的手好像在抖：“这里是，是哪里？”
    “还在罕凤花谷里，沫沫你别怕，那些丧尽天良的不会追上来，爷爷向你保证，你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
    “我为什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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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我记得我的名字有一个沫字，其他的字我忘了……”
    “怎……怎么会这样？”老人脚步顿住，呆滞一会儿，忽然气的一跺脚，“丧尽天良的！丧尽天良的！”
    可任凭他怎么骂，她的眼睛还是不会好起来。她的爷爷像棵渺小的草，无助而又可怜，被践踏了只能埋首在土地里哭泣。
    原来她灵魂深处的记忆是这样的么？
    不记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神把她拥入怀里，轻抚她的头，为她驱散夜里的寒冷。那时她还是个小家伙，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就跟现在一样，走路不知道路是哪里。
    家在很远的地方，离这里很远，需要爬过两座常年盛开月季花的山，还要路过山妖的住所，她的家在半山腰上，偶尔有云飘过，像是回到了须云都。
    爷爷的腿脚不太好，她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再次睁眼不知是什么时候，总觉得是黄昏。因为只有在黄昏醒来，才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身上已经沾上月季花香，身下是熟悉的草席，她躺过的地方尚余温热，摸索着向前，脚腕却像是被什么绊倒。
    隐隐约约间，像是隔着薄膜听到世界外的声音，有人在嘻嘻笑她这副狼狈的样子。从地上爬起身，膝盖黏住了裤腿，好像是血黏住的。
    这个世界她来过，却没多少记忆。
    “沫沫还是不能见他们一面吗？”
    “我都说了，不要她了不要她了不要她了不要她了——！臭老头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可你们总得找人给她治一治，身为她的哥哥，不应该找药医来治一治她身上的伤吗？”
    “你疯了吧？我们又不是一个母神生的！关我什么事？她要死要活是她自己的事，我就搞不明白了，她又不是你亲孙女你瞎操什么心？到底要在宫门前放多少灵兽才能让她以后都不要再来烦我们了！”
    “可是她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就是因为是亲生的所以才不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母神是从哪个地方过来的，她又不是真真正正的人，爱滚哪儿去滚哪儿去，都城不是在找她吗？你可以让她去啊！”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她在人间闯的大祸我们还没说什么，等她哪日把账还清了再扯别的。如果不是我们，她早在人间死个几百回了。”
    “你、你们！”
    “别你你我我他他他了，钱就放在这儿了，药医没有，要去就去找都城的药师，我们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声音好像是隔着一堵墙传来的，摇摇晃晃往记忆中的门口走去，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空气中，霉湿的泥土味慢慢传来，这狼狈的样子大概也会引来嘲笑吧？
    少年：“她的眼睛……瞎了？”
    爷爷：“都是拜你们所赐！”
    这次少年没在说什么了，好像是沉默了，又好像是走了。只有秋风在翻滚花海声，还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沫沫你怎么出来了？”
    “爷爷，刚刚是谁在门外？”她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找到说话的地方。
    “是你。”
    “是我。”
    “是他。”
    又是那些世界外的声音，是小鬼的声音围绕在她耳旁，好像有小鬼飘浮在她的身旁，嘻嘻嘲笑着她，嘻嘻戏弄着她。
    “是你哥哥来了。”
    “我哥哥……”
    忽然那少年又开始说话了：“你要想见他们也行，明早我带你去见父神母神。”
    “还不如断了念想！”爷爷扯住了她的手。
    日出，世界好像是光和阴影重叠在一起的，她什么也看不见，却也觉得自己镀上了一层金色。后来，四周越来越静，有云穿透她的手心，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被风声隐没了。
    四周开始静悄悄，好像到终点了。她拉着少年的袖子跟着他走，时而撞到他的背，时而踩到他的脚，他总是不厌其烦的推开她。
    或许惹怒他们，还会再被扔下来吧？不由地，她心里这么想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她那样子！”
    “哈哈哈哈哈好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到这里，眼前空洞洞的世界像是找到了出口，那里有光，世界开始扭曲，世界在被吸入这一点白光中。渐渐地有一种失重感，眼前的世界千变万化，最终被白光吞噬。
    两道声音响起：
    “她的一生到这里就终止了？”
    “她的灵魂在抗拒她想起来。”
    “为什么？”
    “她发现了我们。”
    “她怎么发现的？流故之度的小鬼都没发现我们，她怎么发现的？”
    “不知道，可能是直觉，要是再不跑就得像那个被拆卸的实验品一样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红绒团的眼中浮现一串数字：“意志力小于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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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止步于前。”
    施凉沫的记忆在瞬间消散，面前是一扇敞开的门，门上贴着两张门神，门外是飞旋数只乌鸦的庭院，这是方一扇自己的记忆。
    方一扇：“刚刚那两个说话的人是谁？”
    红绒团：“世界外的东西。”
    方一扇：“是不是我们也被发现了？”
    红绒团：“其实早在一开始就发现了。”
    方一扇：“那她为什么没有赶走我们？”
    红绒团：“可能比起赶走你让你面临未知的死亡威胁，她更希望看到你在她眼下安然无恙的。”
    方一扇：“她是叫沫沫吗？沫沫……沫沫……”
    乌鸦呱呱的叫，它们栖息在枯树枝上，这里没有腐尸，它们却在这里叫唤。好生奇怪，吵得让人心慌，好像是哪家的人生病了，又或者是哪家的人快要死了。
    年轻妇女挥舞着晾衣用的竹竿，试着驱赶这些呱呱乱叫的乌鸦，口中还唤着方一扇。
    刚想踏出门外，红绒团就伸出两只手扯住了他的衣领：“你进去后就要重新‘经历’你的上半生，你不能后悔，进去后，你就看不见我了。”
    “不后悔，毕竟这是考核啊，我不能不进去。”方一扇看着门外在叫他的娘亲，即便自己也在劝告着自己，他还是想踏出去。
    红绒团：“要不要再等等看？你的数值还不够稳定，可以晚一点进去吗？”
    “考核可以晚一点进去吗？”
    “好像，不能。那你在进去之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无论你想起什么，都不要杀人……”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弱，“还有……别忘了我。”
    方一扇没问为什么，点了点头，他的娘亲离他十步之远，只要走出这扇门，他就可以再见到他的娘亲，即便那只是幻象。
    他走了，独留红绒团坐在门口，从门外吹来的风吹乱了它的毛发，和它的心情一样乱糟糟的，它不能进入这道门。
    踏进去，眼前的画面就变了，穿着蓝衣道袍的老爷爷坐在四角桌子前，方一扇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爹和娘亲坐在他的左右两旁，他的全身上下都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红线。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老爷爷怪声怪气的拿起桌上的桃木剑，一张一张符篆用剑尖挑起来，又贴在他的身上。
    “方、方一扇……”只觉得身上趴着许多人，喘不过气来，不止是身体，脑子像是在重置中，所有该记的又或是不该记得的东西像倒垃圾一样被倒出了脑子。
    他的面前有一个空碗，他刚刚好像喝了什么东西，好像只是水，又好像是掺杂了别的什么东西的水。
    “怎么还记得？”老爷爷惊奇看着他，挥挥袖子，空碗中涌现了倒映着他正脸的水。他能借着水面看到他的头上在流着血，好多血。
    “喝下去。”这碗水被老爷爷拿起，递到他的嘴边。他下意识的撇过头，他抗拒这碗水。
    他的衣襟已经湿了，他刚刚可能喝了不少水。胸前凉飕飕，从外衣湿进了里衣，衣裳已不再是弟子衣，水渍留在衣裳上把衣裳的颜色晕染的深深浅浅。
    娘这时接过了碗，就在一旁劝他道：“扇儿乖，喝下去了就不难受了，爹娘都是为你好。”
    抬眼却看见娘亲的泪光，从他脑袋流下来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见了娘亲的愁容。于是他就问了：“为什么要我喝这碗水？”
    “娘不会害你，你就喝了吧？啊？”他的娘亲并没有说出缘由，只是想让他喝水。
    他只觉得怪异，换了个问题：“这是什么水？”
    “对你百利无一害的泉水。”老爷爷笑眼望着他，答道，一张老脸上尽是褶子。
    慢慢的，他的身体感受到了痛觉，□□牵引着灵魂的痛。他能从水面上看到他的脸很白，是失了血色的白。这些红线缠绕在他的身上，可能就是为了不让他的灵魂离体。
    “我可不可以不喝这碗水？”
    “扇儿，你就再喝一碗，喝完后一切都会过去了。”他的爹也在温声劝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抵触感越来越浓烈，他现在很想逃离这里，爹爹的温声让他感到惊悚。
    “我为什么要喝这碗水？”他不是很想喝，他对这碗水很抵触，他不想喝来历不明的东西。
    “它能让你这一辈子活的平安顺遂。”他的娘亲说着说着，不禁让眼泪掉在了地上。他这时才看到地上有一滩血，都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他看不见身体上的伤，只看到有血在一滴一滴从他衣角里流出。
    “时辰要是过去了，法事就不成了，不知可否……？”老爷爷的目光在他爹娘的面上转来转去，似是在寻求他们的意见。
    “也罢。”他的爹重重一点头，随即撇过头去不再看他的眼睛，他的娘一叹气，也是如此。
    “爹，娘，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下一秒老爷爷就夺过碗要往他的口中灌去，无论他怎么撇过头明确的表示不想喝，都被老爷爷捏住下巴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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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一半呛了出来，一半咳了进去。他呛咳着，灼烧感从头灌到脚，皮和肉好似在互相撕扯，抽筋碎骨的疼痛随之而来。他的灵魂和□□被强制分离，他好疼，他疼的从凳子上摔下去。血像汗一样流了出来，他想蜷缩着身躯，却被老爷爷一把按在凳子上，他的额头贴着凳子，只是顷刻间，他额头周围的凳面就红了。
    他低着头，只看见衣衫被血的颜色染的一层一层，被□□以及灵魂的痛苦束缚着，他挣扎不得，只能任由疼痛消减他的生命。
    “你叫什么？”老爷爷又问他。
    “我、我叫方一扇……”
    空碗中又涌现满满的水，他的爹不帮他，他的娘不帮他，要是再这么一碗下去，他一定会痛的晕过去，甚至是死掉。
    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杀他，爹娘选择了视而不见，他们好像完全不会担心他死了，是不是就算他死了也没关系？
    头脑昏昏涨涨，渐渐地，他开始忘记一些事情，他不记得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渐渐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记忆又上了一把铁锁，没人会责怪他忘记了什么。
    “汝可需吾相助？”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让他的眼神清明了不少，血的颜色格外刺眼，他却不能集中注意力。
    “你……是谁？”方一扇觉得这声音好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可能是失血过多让他没力气回忆。
    “汝可需吾相助？”那道声音又问他。
    方一扇：“你是不是还要什么条件？”
    “条件汝大可不必担忧，吾不图汝何事，吾救汝是本分。”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吾是……用汝的话来说，吾是天关之主的灵，暂无名讳，源自汝的心，吾在世间漂泊，望穿尘世。在世间已有百余年，此番是听了汝的召唤。”
    “你是不是在骗我？”
    “吾不骗将死之人。”
    脑中的血似是流尽了，像间空荡荡的房子，声音在墙面四处弹撞，让那道声音有了回音，又可能是他迟钝了，所以脑海中的声音才一遍一遍的回响。
    老爷爷这回没捏着他的下巴，又是一碗水被灌进他的喉腔，疼痛又叠加了。体内有火在灼烧他的魂魄，他疼得甚至想要放弃呼吸。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又是同样的问题，老爷爷问的倒是不厌其烦。
    “方、一、扇……”他始终都不愿为了活下去而对老爷爷撒谎，那意味着他抛弃了自己的名字。却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他不能忘记自己的名字。
    “汝父汝母要汝死。”脑海中又响起这道声音，这道声音很笃定。
    “不会，爹娘不会要我死，你在骗我。”他下意识的否认了，他只是不敢相信，不敢承认连自己也怀疑了。
    “汝不信？试问汝父汝母为何视而不见？他们可曾信汝半分？可寻大夫来过？汝遍身的伤和遍地的血还不足以证明什么？”
    “不一定就是要我死。”这句话说的很牵强，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
    “汝太天真，水是流故之度的若妄泉之水，汝身为凡人，牵绕七情六欲，身染世间之尘，饮此水。若气运算好的，不消半日便会有鬼使前来替你化了此劫难，气运若不好的，若没鬼使前来，定被分化成一滩泥水。”
    “万一他们只是不知道这会让我死呢？”
    “他们看不见汝身上的血？”
    “他们……被诓骗呢？娘说这碗水能让我一辈子平安顺遂……”
    “汝当真轻信这句话？汝都不信，他们又怎会信？”
    抬头再看爹娘，却见他们连看也不看他。他的心跳的发慌：“爹，娘？是不是喝了这碗水就会死了？”
    他的爹一手捂着眼睛，忍着不再回头看，好似已经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他的娘眼泪眼蒙蒙：“扇儿不怕，喝了就没事了，人固有一死。”
    “好，那我喝。”这次的笑容比往日还要灿烂，灿烂到病态。不知道下一碗水会不会真的要他的命。
    水离他越来越近，这次的老爷爷对他温柔了许多，许是对将死之人的怜悯。碗沿边来到他的嘴前，他的灵魂好似在处以绞刑。
    “这样么……”他感到虚脱，心中好像空了许多，他也不笑了，静静看着那碗空碗，突然间，他好像不怕死了。
    “汝再喝下去，必定死。”
    “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他开始问了。
    只是，这道声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话题：“汝还需吾相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想要就还给他们好了。”或许他并不是怕死，只是怕爹娘真的想要他死。
    好像有眼泪掉下来，可是垂眸一看，那是血，哪是眼泪？
    他的眼泪滚走了他脸上的血，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种被骗了的感觉，好像在以前，他曾拼了命一样找过他们许久，甚至为了找他们答应了一个很荒谬的条件，他不记得了。
    忽然鼻间一阵花香，万物皆如云烟消散，世

 分卷阅读29

    间空荡荡的，他的身上没了红线束缚，身下没了板凳支撑，他险些重心不稳的趴在了地上，好在要扑下去时，扑进了施凉沫的怀中。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的眼尾盛开一朵花，半脸鬼妆，她穿着青纱花裙，没有风吹，碎裙角却在轻轻飘起。这好像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师父？”方一扇不禁出声，说完后才怔愣在原地，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喊她师父。眼前的世界消散后，他的疼痛就缓轻了不少。
    跪坐在他面前的施凉沫擦去了他流到下巴上的血，问：“疼吗？”
    从衣角滑落的血滴落入地中，染红了她的袖裙。方一扇的眼睛是他脸上最干净的地方，不过那双眼睛现在失去了亮光。
    “疼啊……”
    他的眼前落下荧光，这些荧光正一点一点洗去他的血液，治愈他的伤口。红绒团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小肥腰一扭一扭，迈开两条小短腿往他跑来。
    方一扇的身侧开了一扇门，门中是他的爹娘围绕在一张木桌上，木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爹娘偶尔朝门内望来，娘在喊：“扇儿，回来吃饭了！”
    好像他的记忆又回来了。
    “迎接你接下来的记忆吧……”即便是虚假的，却也是快乐的。这句话和她的身影一样随风而去，向他跑来的红绒团也和这白茫茫的世界同她消散。
    像握不住的风尘，一切消散的无影无踪。
    在跌入地上时，一切画面都变了，跌入地上变成了从床上起身，梦中的血在身上变成了汗水，他呼吸着空气，仿佛觉得一切都是梦，又似是前世没洗干净的记忆。
    “嘘——小点声。”廊道有声音传来，有两个人影照在窗纸上，听声音和语气有些耳熟。
    轻轻拉开一扇门，露出一条门缝，正好与两个偷瞧的人撞个正着。
    是两个穿着一身白的少年，他们穿的一样，都是比他大好几岁的人。他们二人见了他先是愣了会儿，后才转过头与对方对视。
    左边一个少年最先反应过来，问：“小童，我们在找个人，你知道方一扇的房间怎么走吗？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
    右边一个少年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也道：“对，没有恶意，只要你告诉我们，我们买糖给你吃。”
    虚掩着门，月光透了进来，方一扇问道：“你们找他做什么？半夜三更偷偷摸摸，你们不会是贼吧？”
    “是贼你还不怕我们，好胆魄。”右边一个少年把手上的荷花递给他，又道：“你告诉我们，我们就带你去买糖，说真的不骗你。”
    方一扇指了指荷花：“你们摘了荷花池里的荷花？”
    右边少年道：“你要是喜欢我们还可以给你摘更多，你快些告诉我们吧？我们找他有急事，我们绝不是贼。”
    “你们不是贼？那怎么摘了荷花池里的荷花？采花贼也是贼，别想骗我，除非你把花插回去，我就相信你们不是贼。”
    左边少年：“我们是他的朋友，真的有急事。”
    “我没见过，我也没听说过少爷有你们这两个朋友，哦，对了，少爷也没有朋友。”
    左边少年：“我叫贺七运，旁边这个是刘绯忘，你说给你们少爷听，他一定知道。”
    “不知道，”啪叽一下关了门，“你们要是有事就让我转告给我们家少爷，不然我叫人来了。”
    刘绯忘：“那好吧那好吧，你告诉你家少爷我们来这儿逃难来了，有个疯子在大开杀戒，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杀到这里来了。”
    “那你们藏在这里就不怕给他来惹杀身之祸吗？”
    刘绯忘：“得了吧，就算我们不藏在这里那疯子也会杀到这里。他在哪儿你告诉我们吧？”
    方一扇：“我就是方一扇，可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贺七运：“你就是方一扇？”
    刘绯忘：“你真的是方一扇？你的记忆怎么还停留在这儿？我们上半生都走完了。”
    方一扇：“你们在说什么？”
    刘绯忘：“你小时候这么冷吗？还是你长大以后可爱点，至少长大后的你还认识我们。”
    “……”
    “杀人了——！”这一声惊得整个方府震三震。
    “不是我们不是那什么杀人犯！”门外传来脚步声又急又密，贺七运苍白无力的在和大家解释着。刘绯忘敲着门想和他解释一通，但还是没什么用。人已经喊来了，只能被请去客厅陪方母喝茶。
    “杀人了——！”这时又传来一声呼救声，方向不是方府这边，而是隔着一条街，大门对着大门的霍府。
    “走水了——！”紧跟其后的又是一声呼救声，方向还是霍府这边。
    赶出大门去瞧，这一条街的人都被这一声声呼救声惊醒，他们拿着盛装清水的器皿往霍府跑去，全程不敢稍作停留，怕稍稍怠慢了就得死个人。
    刘绯忘和贺七运趁乱逃走，风很狂，火很傲，这二者强强结合很快就把

 分卷阅读30

    霍府夷为平地。这火好像怎么也扑不灭，泼水跟泼油似的。
    方一扇站在走廊想出府门去看，却听见提着木桶回来的丫鬟在嘟哝着：“霍府被火烧了也活该，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却不知为何要夫人日日去他府中受气。”
    “霍府和老爷夫人好像有过节，这火烧的好，烧的妙，每回撞见霍府的人，他们都抬着脖子神情个个傲的很，真想把他们牙都打碎。”同她回来的提桶小厮挥挥拳头，幸灾乐祸道。
    “烧死了，烧死了，你们可得给我少说两句，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是我们放火烧死的他们。”老嬷嬷戳着他们的脑袋，嗔怪道。
    霍府和方府有什么恩怨？方一扇望着从霍府飘进方府上空的浓烟，认真思考着。
    “纵火犯找到了！快报官！”忽然一道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道声音从大街上传来。所有人跑过去望，就连方一扇也去了。
    “是不是抓错人了？”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远远望见他的娘亲在拽扯着他爹的手臂。
    “你看他身上都是血，竟说我们抓错人？”其中一个衙役揪着他爹的衣襟说道。只见他爹狼狈的站在人群中，脸上被烟熏黑，衣衫上有烧灼的痕迹，还有血连成串洒在衣衫上的痕迹。
    “还和她废什么话！走走走！”另一个衙役推开了方母，说着就把方父押着走。
    方父自始至终也没说过什么，连一句辩解也不曾留下。只留下方母跪坐在地上呜呜的哭。
    后来几天，方母郁郁寡欢，食不下咽。直到方父被官府放了出来，说是抓错人了。方母这才好转。这几天时常听见霍夫人的娘家人来门前破口大骂，即便是告诉他们抓错人了，他们还是不依不挠的坐在府门前大骂，赶也赶不走，出门时还会被他们丢石头。好像就认定方父是杀人凶手，还说方府买通了官府，他们要写血书交给钦差大人。
    方府和霍府的恩怨方一扇一无所知，被霍夫人的娘家人闹腾的睡不着，方父就说要一家三口去清雨林庄避暑。
    清雨林庄是被世人称为人间仙境的地方，那里有个传说，要是时辰对，命格好，气运佳，而且还是天道的宠儿，走着走着就能进入天上仙境，就连万人之上的圣上也非常喜欢来此。
    不过至今都没有人进入过仙境，传说也仅仅是传说罢了。那里有山有水，是避暑的绝佳去处。于是，方氏一家三口一大早收拾收拾就去了。
    他的爹叫方威龙，名字听起来很霸气，感觉是个干大事的人，可是他爹这个人不是这样。且行且珍惜是他爹的做事风格，爹喜欢和他下棋，喜欢下厨，今年二十有七，是个商人，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和娘亲一样温柔善良。
    娘亲原名叫袁花珍，嫁给爹后随爹姓。娘喜欢在他们的衣衫上缝些鸟兽，还喜欢给他们做糕点，今年二十有五，是皇家遗落在外的公主，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此行前去不带家仆，只带些钱财就上路了。爹在前面驾着马车，两匹马儿跑的好欢快，摇的车里的珠帘子刷啦啦晃动。外面的松树又高又直，落在地上的阴影为他们遮了凉。
    “扇儿，过来。”车厢外的爹喊他过去，底下的道路有些坎坷，马蹄踏入泥土里又□□，他摇摇晃晃站不稳。手被娘亲扶住，他才来到爹身边。
    “我教你驾马车。”
    方一扇看着红棕皮毛的马儿，它们这么欢快，他觉得他可能会驾驭不了，却还是握住了缰绳：“好，爹我该怎么做？”
    他的爹突然放开了缰绳：“嗯……就这么握住，我派人打听过，这里的路一路直走。要是到头了就拉紧缰绳，你娘的雪花糕我一直在惦记着，我进去了。”
    “哎——？爹……爹爹？”看着爹爹就这么转身进了车厢，方一扇有些慌了，紧紧握着缰绳，生怕马跑了车厢留在原地了，“爹我不会……”
    “握紧缰绳，这条路是直走。”
    “马跑出去了爹你会不会打我？”方一扇胆战心惊的拉着缰绳，看着马儿在甩着马尾巴一路驰骋。
    “等我吃完马车就不跑了。”
    “爹爹爹爹爹……”
    “怎么了？”
    “它它它要是自己转弯了这么办？”
    “不会，除非是你让它转弯。”
    “它、它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不会，我和你娘的性命就交在你手上了。”
    一路下来，方一扇不知道问了多少个问题，他流的汗都可以去洗衣裳了。衣裳湿漉漉的，风吹都吹不干，到日暮时，他们才到清雨林庄。
    晚风吹啊吹，把他给吹清醒了。前面是一座山庙，风铃的声音飘荡在风中，和尚诵经的声音远远传来，这些和尚们在上晚课。
    他还听到瀑布哗哗的声音，还有风吹动竹林窸窸窣窣的声音，竹叶飘来，携带着清香，好似已经身在竹林中。抬头望啊望，天上已经有了星星。
    日暮时的星星颗颗可数，他的娘亲握着他的手走入庙门中，这里还有其他来避暑游玩的客人，他们看样子好像和其他人不同，

 分卷阅读31

    但是又觉得和其他人相同。
    他闲来没事就喜欢左看看右看看，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看到一个人。是梦中出现的少女，是给他治疗伤口的少女，她阖着眼眸靠在银杏树的树枝上，晃着腿，好惬意。
    树下有两个人在叫她，她却好似睡着了。他的视力一向很好，一眼就望见了那两个人的模样，是穿着橙衣的少女和一位穿着黑袍的少年。少女像个异域人，她的卷发垂落肩上，就是五官不如异域人深邃。少年大约十七来岁的样子，脸白的好似鬼，脸上画着一些符文。
    少女名唤青纸，少年名唤研西童，他们的模样看似稚嫩，其实都是百年以上的老妖怪。
    研西童抱着树：“你下不下来！”
    施凉沫：“不下。”
    她还不信研西童会把这棵树给拔了，他敢拔，古木就敢捶死他。此行前来，古木不希望闹出多大动静。要么他们飞上树来，要么他们把树拔了。飞上来必定惊扰香客，她赌他不敢拔树。
    “你下不下来！”研西童又问道。
    “不下。”她又回道。
    “施凉沫你下不下来！”研西童又问道。
    “不下。”她又回道。
    树摇晃了，树叶抖落了。抱着树干的研西童气的摇晃了两下，树抖啊抖，抖落好多银杏叶，就是不能把她抖下来，气的研西童踹了一脚露出土壤的树根。
    青纸这时开口了：“古木要是知道你在这偷懒，你可是要被拖去问罪，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只是想躲在你们找不到的地方歇一会儿，我这才刚躺下，你们就追上来了，我就没好好合过眼过。”
    研西童：“别矫情了，做个死人你就能合眼了。你又不是人，没必要休息。”
    “过会儿我再去找你们，我说到做到，不骗你们，骗你们我就任由你们处置。”
    青纸和研西童对视一眼，青纸问：“过会儿是多久？一刻钟？一盏茶？一个时辰？”
    施凉沫：“半个时辰，不接受讨价还价，啊～我好困我要睡了，半个时辰后我会去找你们。”
    青纸：“这么久？”
    “人还睡一夜，我只睡半个时辰。这几日一直在月皎族日夜监视，合都没合过一眼，行踪还被白氏的一个小姑娘发现，要是你们希望我能帮忙而不是帮倒忙，那就让我睡个好觉吧？”
    研西童：“勉强答应你，到时候来茉古夜丛入口，找不到我们算你逾期未至。”
    “行……”似是真的困得不行，晃着的脚也不晃了，好似真的已经睡了过去。
    爹娘上完香回来，带他去了厢房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前前后后一炷香的功夫，他又回到前院去找那棵少女躺下的银杏树。
    他在树下望啊望，终于在层层叠叠的银杏叶中窥见少女的侧脸，少女已经醒来，她手中拿着一片深绿的银杏叶，和她的衣裳的颜色很像，却要比叶子的颜色浅一点。
    忽然一阵风吹来，把她手中的银杏叶吹落下去，在空中像个摇篮似的飘落下来，正好飘在了他的头上。
    她的眼眸瞥向他，好像是认识他，又好像是不认识他，随意抬起手，飘落的银杏叶又回到了她的手中：“被发现了啊……”
    “你好啊～”他笑眯眯的朝她挥挥手。
    施凉沫：“你好啊小公子。”
    她好像从来没笑过，忘记笑容是什么了，是提起嘴角弯着眼睛？好像是这样的，就和树下的人一样。
    “你在树上睡觉吗？”
    “是啊。”
    “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我在被人追，在梦里太困了，被人发现了我的踪迹，我在梦里跑啊跑，最后累死了。”
    “然后你就醒了？”
    “对，醒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施凉沫看着遮挡天空的树叶，在思考着。
    “你在想什么？”
    “名字太多，我不知道要选哪个告诉你。”
    “你有很多名字吗？”
    “是啊，有的人叫我施凉沫，有的人叫我忆沫，有的人叫我莫忧华，有的人叫我……哈有些多，叫到什么什么就是我的名。”
    “那我可以叫你沫沫吗？”
    “随你喜欢。”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叫方一扇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世界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除非这老天爷把这个世界毁了。我还能说出来你家在哪儿。”
    “那我家在哪儿？”
    “你以后的家在茉古夜丛。”
    “你是神仙吗？”
    “如果我以前是，那么我现在就不是了。”说到这，施凉沫觉得自己有些窒息，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乱撞，于是又否认道：“不，或许我从来都不是。”
    这感觉让她很难受，从树上坐起，听不得树下的方一扇在说什么，万千风叶过，拈一

 分卷阅读32

    片银杏叶，就隐于风叶间，离开了此地。
    她手中的银杏叶落下，落在了他的肩上。
    “扇儿，快过来！”他的娘亲提着食盒在招手唤他。
    他回头望着旅客中的娘亲，把银杏叶踹进衣兜里，往娘亲的方向跑去，他太小了，跑个十步就累的气喘吁吁。
    “你爹在日暮亭和先生们对弈，我们去三千瀑布下等他。”娘亲牵起他的手，他却是问了：“为什么我们不去找爹？”
    “三千瀑布下有许多萤火虫，扇儿你不是最喜欢萤火虫吗？去晚了萤火虫就被捉走了。”
    “萤火虫！娘亲娘亲我们快点去吧？！”
    “那扇儿还要不要去找你爹了？”
    “爹爹不会被捉走，萤火虫会被捉走。”
    他们的声音隐没于诵经声中。瀑布下有许多人，有和他这么大的孩子，也有吟诗作对的文人，有好多好多人，随意一看，哪里都有人在。
    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好像是接触到了天上的星星，开心的眼睛都收不回来了。目光被萤火虫深深吸引，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爹赶来时，他和娘的身上都有些湿了，瀑布分散出来的水珠四处跳跃，爹把自己的外衣给娘亲披上，留他一个人打喷嚏。爹告诉他他是男孩子，以后也要把自己的衣衫披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身上。
    他没有抱怨，不由地，他想起了树上的沫沫。
    一阵白雾从竹林深处飘来，飘到了这里。再擦擦眼睛，这里的一切都变了。这里突然没了人，连萤火虫也没了，瀑布也没了。
    这里有蓝色的花在绽放，它们不是悄悄绽放，而是舒展筋骨，把一瓣一瓣的花瓣撑开，露出三根黄色的花丝，和它的花瓣一样，它的花瓣有三片。
    这里有比萤火虫还要漂亮的小虫子，它们也会发光，却不是萤火虫，有的栖息在椭圆形的花叶上，有的萦绕着花丝。
    天空还有一些奇怪的鸟在飞来飞去，尾巴长长的，它们头上的翎毛像花丝，像只漂亮的小孔雀。
    这里能看到星星飘浮在空中，他却怎么也捞不着。爹觉得奇怪，说要去前面看看。娘却叫住了爹，拉着他的手说要和爹一起去。
    方一扇想起了那个传说，或许他们到了人间仙境。
    他们走在松软的泥土上，有些小气泡会从泥土中飘上来，有好多东西都是他们没见过的，这里的植物是活的，会有自己的意识。当有小虫子栖息在叶子上时，叶子就会卷起叶尖，像是在给它们盖被子。
    忽然听见一道声音，花叶丛悄悄往他们的方向聚拢，遮挡了他们的身影，又好像是在阻拦他们不要过去。
    “他们当真有逆流的本事？要是当真有，此行前去，必定是大败一场。哎？你说，古木是怎么想的，竟让我们前去？这和杀不死的老怪物有什么区别？”
    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叶缝中看去，能看到两个人，是在银杏树下的两个人，刚刚说话的是研西童，研西童左右挥动着一根树枝，在驱赶往他身上飞来的小虫子。
    青纸：“自从娆壶消失后，施流族已经很久没有人会用逆流术了。就算他们现在还有人会逆流术，不过一个族群罢了，还配与我们为敌？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下落，怎么说也得捞点东西回来。”
    研西童：“万一那族长骨头硬的很，撬也撬不出逆流术的下落，还不如不去。依我看，先让文苏去做个内应，探听虚实探听虚实，省的到时候去了一样没捞着。”
    青纸：“文苏可没这闲工夫。”
    研西童：“说得好像我们有闲工夫似的。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古木也会对逆流术感兴趣。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按理说他应该什么也不缺了。”
    青纸：“古木的事也轮得到你操心？他要做什么还轮不到我们管。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施流族所在之地了。要是确认没什么意外情况，收拾收拾便可以回去告诉古木了。”
    研西童：“要是逆流术记在他们脑子里怎么办？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闹出笑话了。”
    青纸：“那就把他们的脑子给砍了。”
    研西童：“砍了？那还不如不去。”
    青纸：“说了半天你就是想找借口不去吧？”
    研西童：“谁说我不去？走走走！”
    二人的声音隔着厚厚的花丛传来，直到二人深入丛林中，再寻不见踪影。
    “扇儿，你回到之前我们看瀑布的地方，我们过会儿再来寻你。”他的爹拂去了他头上的落叶。
    “爹娘要去告诉他们有危险吗？”
    他虽小，却也知道他的爹娘要去做什么，只是两手拽紧他们的袖子，有些不舍。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紧紧抓着不要松开。好像下次再见到他们的时候，是很久很久的时候了。
    “刚刚那些人可能不是什么好人，此行前去可能会被这些人发现，你在那里等我们。”他的娘摸了摸他的头。
    “你们多久回来？”他的爹娘一向很善良，不会对这些事情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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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不见，他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所以没有闹着要和他们一起去，他只是这么一直抓着，抓到手指颤抖。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回来了。”他的娘指着天上，枝叶繁茂的见不到天，但是他的娘就是在指着天上。直到树儿伸直了腰，把枝叶一层一层的拿开，露出那一小片银星闪闪的天空。
    “不要骗我。”这句话让他感到无力。
    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善良。
    于是，他的爹娘就走了。他没有回到之前能看到瀑布的地方，因为这里没有瀑布。他只是望着爹娘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从现在起，什么都没了。
    一个青苹果砸在他的脑袋上，他抬头往上看，看到两个白衣少年。刘绯忘坐在树枝上，抛接着果子玩。而贺七运则是扶着树干靠里面站。贺七运仰头看着上面的果子，把手伸得高高的在摘果子。
    苹果砸在脑袋上很疼，方一扇揉了揉脑袋，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刘绯忘咬一口苹果，答：“我们就是这里的人，不过我们不住在茉古夜丛，是跟着你来的。”
    “这里是茉古夜丛吗？”他记得在来之前，施凉沫和他说过，他以后的家就在茉古夜丛。
    刘绯忘：“是也不是，往小了说，这是茉古夜丛，往大了说，这就是凡间所说的‘人间仙境’。不过这也仅仅是你们凡间所认为的，这一块是六界之外的世界。待会儿柒里枝斋的老家伙们就会杀了你爹你娘，你要是想见他们最后一面，那就爬上树来。这树高的很，现在还可以从这里望到他们。”
    贺七运瞥了刘绯忘一眼，一颗苹果就这么砸在了刘绯忘的脑袋上，贺七运好像是故意没接住，任由这苹果往下掉，他明明把果子摘了下来，却突然松了手。
    刘绯忘被青苹果这么一砸，自己都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抬头看着他，大眼瞪小眼。到头来，贺七运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一时失手。”
    “柒里枝斋？爹娘会被他们杀死？”
    “是啊，这件事到后面传的沸沸扬扬，你的爹娘成了大英雄，所有人都知道你叫方一扇……哎哎哎？！你别急着走啊！我奉劝你别犯蠢，别想着叫他们回来。那样的话你就会死，你死了这场考核你就输了。”
    走到一半，方一扇回过头，间接无视了后面一句话：“你们可以帮我吗？”
    刘绯忘：“我们打不过，而且你现在去就是去送死，这时你爹娘还没被发现，要等施流族的人都走了才会被逮着，要是你不想你爹娘现在死就听我的，回来。”
    方一扇：“你们有没有办法可以避免死亡？”
    刘绯忘：“没有。”
    贺七运：“有。”
    刘绯忘又抬头瞪着贺七运：“你有哪门子的办法？”
    贺七运：“好吧，我没有。”
    刘绯忘：“啊算了算了，你要去找你爹娘那你就去吧！只有去了才能让施流族认识认识你，免得你爹娘立了个遗嘱，找你找个三天三夜七天七夜的都不见你人影。快去吧快去吧！”
    “你们……爹娘不会死的……”方一扇看了他们一眼，没再说什么，深呼吸一口气，往林子深处走去。
    “你是真想让他去送死？”贺七运咬一口苹果，转身靠在树干上，他们这次没再追着去了，因为接下来会遇到柒里枝斋的人，比起到处串门的疯子，柒里枝斋更惹不得。
    刘绯忘：“我不是叫他回来了吗？他不回我有什么办法？想去就去好了，没必要阻拦。”
    贺七运：“可是你也不应该叫他走。”
    刘绯忘：“别装好人了，你什么目的我还不知道？得得得，坏人我做了，你是好人。”
    贺七运：“他的幻境没有小鬼，你不觉得怪异吗？你让他走就算他在幻境中死了，也不会有小鬼趁机夺了他的身体。幻境崩塌，万一死的只会是我们……”
    刘绯忘皱眉，又咬一口苹果：“照你这么说，我们还不能让他死了？”
    “也未必，除非杀了清除小鬼的人。不过我们找不到那个人，甚至还打不过那个人。”
    丢掉青苹果，两只手胡乱往衣袖上抹了两下，刘绯忘手搭凉棚往前看去：“我们走。”
    深林的叶子越来越多，它们一片一片飘落在身上就好像下了雨。方一扇正要往前走去，却看见了大树底下的施凉沫，施凉沫提着一盏灯笼，灯笼底的流苏左右摇晃，灯笼里的火光要灭不灭，火光是白的，在这幽暗的森林里格外显眼。
    几乎是在见到她这一刻，她就左右摇晃了两下倒在了地上，好像撑了很久。她的身下开始流血，很快就把花草染红了。
    幻境在这一刻支离破碎，他的记忆像铜镜一样四分五裂，他一脚踏空，陷入破碎的记忆中。
    被篡改的记忆已经联系不上原先保留的记忆，灵魂的记忆时断时续，他的脑袋开始疼痛，像是有根线在磨着肉，捆绑着记忆的铁锁链“嘎嘣嘎嘣”断裂，他什么也不能想，一想就会疼上加疼，像千万条虫子在啃噬他的脑子。

 分卷阅读34

    记忆之间不融合，甚至开始撕扯，那些遗忘的记忆隐隐有浮出水面的征兆，他却什么也不能想。他的头开始流血，和老爷爷给他喝下水后的疼痛大致一样。
    脑海中又回响那道声音：“汝可需吾相助？”
    他这次连回答的力气也没了，何况，他也不想回答他的明知故问。
    “汝可需吾相助？”
    “汝可需吾相助？”
    连问两声，像是在迫切得到他的回答，好似也在担心他。白色的火光在空中跳跃，围绕着他转了一圈，停在了他的面前。这里没有风吹，火却在晃动。他的浑身开始冒血，皮渐渐绽开，身上撕裂出一道道伤口。他的灵魂想逃脱这具躯壳。
    “记忆掺假？”蚀日仙师看着小五儿那双眼睛，再问了一遍。以往内奸进入一重门都会被洗去记忆，或是掺入一段假的记忆。
    方一扇是施流族亲自送上一重门的人，施流族是第一大族，不可能会安插一个内奸在一重门。何况一重门也没什么施流族可图的东西。
    可刚刚有信传来，白日恬告诉他，在昨日有人去过天机云楼，并改写了记录弟子的册子。册子多是要送回家族，也不排除是内奸所为，而方一扇恰好有内奸的嫌疑。
    不过最要紧的事还不是这个，已经有人在弟子的幻境中大肆屠杀，有些弟子已经被夺舍，有些弟子连带着身体死在幻境中。偏偏大肆屠杀的人还无迹可寻。这恐怖的力量倒不像是弟子，也不像是小鬼，更不是仙师。
    要知道，就算是仙师也不可能做到连蛛丝马迹都没有的地步。
    三重门弟子的考核已经暂停，偏偏他门下的弟子除了莫忧华，一个都没醒来，让人着实担心。莫忧华得知他们将把方一扇拖去问罪，竟替他揽下罪责，替他成为嫌疑人，在石牢中受罚。
    他们也清楚纵然方一扇有这个嫌疑，但不是内奸。问罪受罚只是个过程，几日之后就会放出。
    可是没想到的是，竟会有人替方一扇受罚，替他受罪。他们的同门情谊实在让人感慨。
    而天宫恰好有规定，仙师不能进入考核中，不然他必定进入幻境中把他们一个个带出来。
    方一扇的幻境破碎，贺七运和刘绯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被震回自己的幻境中，他们的灵魂险些被震散。
    他们的幻境在之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现在遍地都是血，显然是那个疯子在此处血杀了一场。
    贺七运望着这血淋淋的空间，独坐在原地，这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咽口水的声音。
    反倒是刘绯忘，他忽然闻见一道声音，两团黑糊糊的云飘来，它们各自在他面前飘定，似是在审视着他。
    这两团云的尾部正在慢慢飘散，像是泄了气撑不起来，慢慢瘪下去。渐渐地，这云像是褪了色，慢慢变得透明，里面有两个人，他们都没有五官，只有轮廓。
    左边的人：“杀了他还是不杀他？现在精疲力尽怕是没有精力再战，战的胜率只有百分之五，但是不杀他吞噬他的能量我们必死无疑。”
    右边的人：“万一又是一个比我们强的狠角色，谨慎点，刚刚那个家伙险些把我们打死，我现在还有些后怕，咦？！不对，他！他是……”
    左边的人：“又碰钉子了？！”
    右边的人：“他和一个人好像！要是真是他，就算是百分之五的胜率也值得我们一拼。”
    左边的人：“谁？”
    右边的人：“好像是上级交给我们通缉的人，方……方什么来着的？”
    左边的人：“方一扇！”
    右边的人：“对！就是他！”
    左边的人：“那就更应该杀了他！”
    刘绯忘眼神冷了几分，语气也冷了几分：“慢着，我不是方一扇，我和他长的也不像，你们仔细睁大眼睛看清楚。”
    右边的人：“我说你像你就像，你们人都长着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你说你像不像！”
    左边的人：“不对！方一扇不是通缉名单上的人，他是必杀名单上的人！好像是另一个！另一个上了通缉名单！她摧毁了我们的实验品！”
    右边的人：“管他是谁！照杀不误！清理这个世界的垃圾！”
    刘绯忘：“真的要杀了我？”
    左边的人：“对！照杀不误，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浓浓血雾飘来，穿不破，刺不透，这是流故之度释放的血雾，里面能听见许多呼救声、哀嚎声、尖叫声，这一声声凄厉无比，压抑又瘆人。
    多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缭乱刺耳，让人心烦意乱，却正是因为这些声音，让刘绯忘和弟子们豁然睁眼。血雾像把刀，它在用刀背拍打着弟子的心肉，害得心脏猛颤一颤，迫使他们不得不醒来。
    白火飞入方一扇的眉心，火在焚烧他的灵魂，他身上好像有血流，又好像不是血在流，身上的骨头碎裂又重续，五脏六腑好似被搅和在一起，这让他险些以为是幻境外的肉身在重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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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过了许久，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好像是红绒团的声音。
    透过方一扇的眼睛，施凉沫看到了很多。她被绑在刑架上，血滴滴流下去。木桩上残留着别人的血，还没有洗去。
    她还没看过他被篡改的记忆，却听以前的他说过。她醒来时就听说门中闹了内奸，她还没来得及去方一扇的幻境中就听到方一扇成了内奸的消息。
    这无疑是可笑的，她只能装作悠悠醒来，替他受了这过。方一扇的气运从来都不好，他要是来受罪他一定死。她只能在入了石牢中后，脱离肉身强制进入他的幻境中。
    可是没想到回来后她的肉身都被打烂了，施刑者一点也不留情，进入躯壳中后，躯壳受的痛都带到了灵魂上。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被打得这么惨了。
    哈，还是有点痛的。
    在幻境大肆屠杀的东西她真想把它们拖出来带到古木面前。可它们就喜欢藏啊藏，藏的她有点不耐烦了，索性就把这些东西杀了，不过跑了两个。
    看来她得回柒里枝斋一趟和古木借入梦锁了，别什么东西都赖在柒里枝斋头上，他们可不是杀死方氏夫妇的直接凶手。
    这几天方一扇来看她了，他本想自己来受刑，但是没有得到仙师的应允，只好天天带吃的过来看她。刘绯忘也来看她了，是偷偷进来的，还给她带了些药，她都有点奇怪为什么刘绯忘会关心她。
    贺七运也来了，来向她请罪，他说册子的事是他干的，要去和大家说清楚，却被她制止了。后来大家都来了，跟菜市场似的，闹哄哄的。这场考核勉勉强强的过了，据说这一次暂停的考核将加在下一场考核中。
    这一日刘绯忘又来了，于是她就问了：“你是不是买了很多药？”
    刘绯忘替她擦药，也不避男女之嫌，点头，像是随意找的借口：“对，太多了，我就送师妹你一些了。”
    她瞧着他手上的药，觉得平白受人家恩惠不妥，于是就说了：“师兄送的药权当我买下了，等我出去后我就把钱给你。话说，这药多少钱？”
    刘绯忘不答，却问了：“师妹值多少钱？”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被问值多少钱，就像花楼里的风尘女子被随意问价。
    不过她并没有恼怒，风尘女子每天过的比她快活，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比她潇洒。而且她并不歧视风尘女子，就问：“我还能用来换钱？”
    “要是你真的能用钱来换，那你已经是我的了。”刘绯忘突然阴恻恻一笑，“我最喜欢漂亮小姑娘了，刘府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
    施凉沫：“你要我做什么？”
    刘绯忘：“我要你做我的意中人。”
    施凉沫：“……”
    这三个字让她脑子迟钝了，她记得她好像没有哪里吸引到他，她想不起来她做了什么让他好感上升到事情，她好像都没怎么好好接触过刘绯忘。
    施凉沫：“很有想法。”
    刘绯忘：“你知道绾碎花吗？”
    施凉沫：“世间毒花。”
    刘绯忘：“它的花语是至死不渝。”
    施凉沫：“你喜欢这朵花吗？要是我哪日看见了给你摘一朵回来。算是报答你对我的恩情。”
    刘绯忘：“你会带解药过来吗？万一我被毒死了，那你就成了恩将仇报的人了。”
    “你要把花吃了吗？”
    “你给我我就吃。”
    望着窗外的云海：“那我还是不送花了。”
    “你是在怕我死吗？”
    “或许是这样的。”
    “明天就出去了，你望我怎么样？”
    歪头看着他，由衷赞道：“你很好看。”
    接着又望向了窗外。
    刘绯忘走了，方一扇从牢门外探出了小脑袋，红绒团在他的肩上一跳一跳的，向她招手。这次方一扇背着大包小包过来，包里面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玩的穿的睡的……他好像搬了一个家过来。
    仙狱长默许了她很多特权，该睡的睡该吃的吃该玩的玩，每天受罚之后，他们就不会管她了，只要不出这个石牢，无论做什么都允许。
    方一扇每天晚上都过来看她，每次都带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给她讲一晚上的课，有时候给她做一晚色香味俱无的不知道的什么东西，感觉就像炼药，而且，偏偏只是药渣。他的爹娘都会下厨，唯独他没继承这做饭的基因。
    其实说来也对，方一扇根本不是他们的孩子，没遗传这基因也是理所当然。
    “师姐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方一扇这时候趴在桌子上问了，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神好像很幽怨。
    “你想得到什么回答？”
    “我可以叫你沫沫吗？”
    “莫莫听起来还不错。”
    “我和刘师兄比，沫沫喜欢我还是刘师兄？”
    单手托腮，眼睛望着窗外，依然是在望着云海：“这问题真让人为难，你和刘师兄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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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更倾向于自己。若不是因为天，我们还不认识。这一生何其漫长，我还有我自己可以陪着我自己。”
    “要是我可以陪着沫沫，沫沫会喜欢我吗？”
    “不知道，至少现在我更喜欢你不受别人牵绊的样子。”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第二日她就从石牢里出来了，银鸟飞来，衔来一张信卷。又是那封让她回柒里枝斋的信。
    和蚀日仙师告假说要回十礼书一趟，蚀日仙师以为她被打得太狠想家了，就应允了。她此番回去是为了拿入梦锁，临走之际给红绒团留了一只银鸟，她用自己的灵力化成的一只银鸟，要是有事，把银鸟的羽毛烧了，她的灵力就会四散飞扬，并寻着她的踪迹前来寻找她。
    从三重门赶到柒里枝斋用了两日，柒里枝斋在花丛迷宫中，那里的花儿都富有灵性，遇到他们这种良好居民都会乖乖让开道，她从来不害怕迷路。
    花藤延伸在她的脚下，甩了甩枝叶，像是在欢迎她回家。以前她常常给它们浇水，她浇完轮到青纸浇，青纸浇完轮到研西童浇，研西童浇完轮到文苏浇……
    于是就浇了这么几百年，它们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模样。好像对于它们而言，这几百年的光阴根本不算什么。
    “哟～稀客。”冬冉横翘着腿，在花中木亭中赖坐着，他手上拿着一本书，书名被叶子遮住了，依照冬冉的性子，这八成不是什么好书。花儿缠绕着椅子争相绽放，带刺的毒叶子被路过的风逗弄的哈哈抖动。
    她很少在花木亭坐着，有时候才刚瘫在上面，就被叫到古木面前。
    施凉沫：“古木在中大殿？”
    冬冉：“被远骨山的小精怪们请去赏花去了，你找他做什么？这几天好不容易可以偷个懒，你找虐呢？”
    “上次我给他带回来的东西他玩的还尽兴？”
    “还好，它的残骸还在血肉堆中飘着，古木又给它做了个人的身体，让它的意识留在万千冤死的亡灵中被一点一点吞噬，它叫的可欢快了。”
    “入梦锁我拿走了，记得和他说一声。”
    “啧啧啧，你这一身的伤，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说个名字，到时候我去问候问候他，把他捉来做个开胃菜。”
    “那个人叫冬冉。”
    这话一出，花叶丛哈哈笑的一阵一阵抖动。
    “也和我一样叫冬冉？哟！这可有缘了，我一定好好招待招待他。”
    “那……”
    这时叶丛突然像炸起的猫一样，片片直立，绿色的叶片变成深紫色，枝上的刺一根根凸出，像是进入了戒备状态。冬冉伸长脖子往花丛外一看，这是有只小精怪想要硬闯，却被拦在外面了。
    一只小银鸟飞来，飞落冬冉的左肩上。小鸟只是和冬冉说了什么，冬冉的面色就变了。
    “古木失踪了？”她随意问了句。
    “你耳朵这么好？这你都听到了？”
    “那古木可能是掉井里死了。”
    “怎么可能？”
    “呀，这次没猜中。”
    冬冉：“接下来怎么办？你直觉一向很准，要不我们去远骨山附近的井里捞捞他的尸体？”
    施凉沫：“我只是瞎猜猜，先派人去找找他，找得到就好，找不到就算，要是这几个月找不到他，那就商量商量囤粮备战了。别人家想打我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家之主不在，我们只能自食其力了，反正来一个打一个。”
    冬冉：“那你拿了入梦锁还要出去？”
    施凉沫：“我会回来，这几天消息不会泄露出去，除了远骨山的往山氏，不会有谁打上门，你尽可放心，要是半年之内还不见古木踪影，那可能已经死了，可以商量商量给他盖个墓。”
    “我就纳了闷了，古木怎么会折在一个小精怪手里？万一他回来看到我们给他盖了墓，他还不锤死我们。”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古木的下落我会查明，要是死了我会把死因查明。我先走了，这一切就交给你了，要是有什么急事，我会赶回来。”
    “你们都要把烂摊子丢给我？”
    “嗯，你最闲。”
    入梦锁是一把漂亮的小铜锁，里面有两个小铃铛叮叮当当，这是荼含当年在流故之度夺来的宝物，自从夺了天帝爱人的入梦锁之后，荼含就灾祸不断。这上面积攒了数千年的怨气。
    04.
    施凉沫：我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好像我也有点奇奇怪怪，可是我又觉得我和他们不同，我觉得很烦躁，所以就不理这些人了，有时候甚至想杀人，可转念一想，那样只会给我带来麻烦，于是我就放弃了这想法。
    露珠在叶面打旋，最后顺着叶脉流到叶尖，它掉了下去。清晨的露水经过雾气的熏染，现在又入了泥土的怀抱。露水打在土面上，土凹陷一圈，它裹去了叶面上的枝屑，给她洗了个澡。
    花匠时常修剪枝叶，她藏在枝叶中，生长在最里面，有时她也很想从深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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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让花匠把她剪了，可是她太小了。她只能争取吸取养分，尽力长到花匠能看得到她的那天。
    这四重门的考核是体会万物的一生，而她恰好变成了一片叶。这里是大西荒漠的边缘，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是在大西荒漠醒来。
    荒漠里有很多毒蛇，她当初醒来时，就见到一条蛇在吞食一只兔子，血流入沙粒中引来了一些毒蝎子。蛇一般不会吃人，但她还是很害怕。
    她只是对这个无手无脚仅靠一张嘴巴和一条尾巴就将猎物置于死地的动物感到害怕，像一条巨型蚯蚓，明明上天都已经剥去了它的手和脚，它却还能挪动着身躯拼命生存下去。
    顽固生存的东西最为可怕，一般不肯服输的生存者，在最后都会变得异常恐怖。每个生物都有在世间生存的权利，要想变得比蛇还要恐怖那就得杀了蛇，杀了蛇那么她就不会害怕了，她就成了最恐怖的人了。
    如果想要恐怖一层一层叠加，那就把每个让她感到恐惧的东西都杀了，这样她就不会恐惧了。于是她就踩住了蛇，蛇把兔子吐了出来。
    蛇的血盆大口真的让她觉得一阵惊悚，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捡起了钝石往它身上砸去，好像做惯了这种事，明明她什么也不记得，却明白什么是死，明白怎么样让对方死。
    死就能终结一切了，死是句号。
    古木那时在大西荒漠游玩，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见她杀了蛇之后就把她带入了柒里枝斋。
    她那时还是个小童，所有人都围着她看，都问古木，问他，她是不是他已经投胎的故人。她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还残存一些被丢到这个世界时的记忆，她觉得她不是。
    这个世界接纳了她，又没有接纳她，接纳她的是柒里枝斋，可柒里枝斋属于世界，却与世界格格不入，真是矛盾。
    叶子在秋天落下，她从春天活到了夏天，从幼芽变成了一片青脆脆的小叶片。经历风吹经历雨晒，前面的叶片为她阻挡了风沙，上面的叶片为她挡住了暴雨的洗刷，下面的叶片为她消减了地面的烘烤，无论是火辣辣的太阳，还是急唰唰的雨水，亦或是呼啦啦的狂风，她都没受多少苦。
    她离枝最近，她看过枝上的花苞轻轻绽放，是在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它悄悄露出那一张娇容。白天路过的人很多，他们都和骆驼一起去沙漠的最深处寻找宝藏。
    一切都很安详美好，植物的一生是幸福的，只要没有虫子在啃食。秋天花已经变成枯黄色的，却还有淡淡的香味。叶子开始一片一片落下，像老人的牙齿一颗一颗掉落。终于轮到她，枝头轻轻松开了她的身体，任由她乘风在空中傲游飘舞，离地面越来越近，她不知飘了多少圈，轻轻归入土，不惊起一点动静。
    如果她这一生真的只做一片叶就好了。
    施凉沫盘腿坐在松树下，从手中垂落的入梦锁叮叮当当，地上有个襁褓婴儿，他很乖的看着那把会发出声响的入梦锁。旋绕在他面前的萤火虫没有吸引他一点注意，反倒是她手中的入梦锁。
    于是她就把入梦锁戴在他的脖子上。
    身后的松树变成了草丛，凌晨也变成了黄昏。
    他开始笑了，眼睛都笑弯了，好像他知道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红绒团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小婴儿很好奇，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和它的一样。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萤火丛后传来一位姑娘的声音，是袁花珍的声音，这时的袁花珍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头上的步摇稳稳插在双环髻中，她提着一盏灯笼呆呆看着这片草丛。
    “有孩子的笑声，现在是戌时三刻，这时听到的孩子笑声，是活人的。”方威龙望着橘黄的天，大概推测道。他现在还是位白衣公子，像个书生。
    “是谁家的孩子在这？”袁花珍看着他的侧脸，将自己的疑问说出。
    方威龙往前走去，拨开有萤火虫栖息的草丛，探头看向地上的婴儿。见婴儿在对他笑，就转头笑嘻嘻的说：“萤火虫都在这里环绕，可能是想吸引过往的路人来看，珍儿，你看这里有个孩子，果真是活的。”
    “让你少看些话本子你不听，什么活不活的，孩子会笑就是活的。”袁花珍从后面跟上来，也随方威龙一起看着地上的婴儿。
    “会是谁把孩子丢在这的？”袁花珍抬头看着方威龙的眼睛，上前抱起婴儿。
    方威龙摇头：“能把孩子丢在这一定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就算报官了，人家把孩子领回去了还是一样会丢掉，珍儿，不如你和我成亲，我们一起收养他？让他有个家？”
    “这……这……”这句话不禁让袁花珍羞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方威龙正了正神色，很正经的再说一遍：“珍儿，你可以和我成亲，如何？”
    袁花珍哄着孩子，犹豫了好半晌，才道：“那，那既然是八月一我们遇到了他，那么今日就定为他的生辰。”
    “珍儿你是答应了？！”方威龙一喜，忙上前看着她怀中的孩子，“八月一，八月一，好！”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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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他随你姓方，生存是八月一，叫……叫方八一如何？”
    “方八一？方八一……好！好名字！”
    “会不会名字过于庸俗？不如再挑个有寓意的好名字？”
    “嗯……叫方一扇！不求别的，但求他这辈子能和珍儿你一样善良，再加上现在是暑日，希望他能像扇子一样带来凉爽，善和扇，不要日行一善，要多多行扇。”
    逗着指尖上的萤火虫，听着草丛后面的声音，施凉沫歪了个脑袋望着草丛里面，这一次不是幻境，这一生也不再是虚假的一生。
    这一次考核是度过其他生物的一生就可以过考核了。可是下一重门需要他记起记忆，需要他最完整的灵魂，他不得不想起来。她只能把入梦锁给他戴上，迫使考核的内容不得不更改了。
    他现在度过的不是别人的一生，而是他自己的一生。只要度过他自己的一生，他就会记起那些遗忘的记忆。
    挑选个黄道吉日，在八月八日二人喜结连理，女方没有娘家人，来时只抱个孩子，孩子不哭也不闹，笑眯眯的玩着脖子上的“平安锁”。
    街坊邻居围绕着新郎笑呵呵的拱手祝贺，施凉沫和红绒团随了点份子钱就找了个凳子坐下。爆竹声噼里啪啦响起，气氛闹哄哄，孩子们在门外炸鞭炮，门内的人划拳喝酒打叶子牌。
    她喝了杯酒，扫望着在场的人。从门外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一直到了黄昏。期间看到一些人，他们在厅前大闹。
    他们是霍府的下人，问他们为何大闹，他们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主子安排，其余一概不知。摔了两个瓷花盆，砸了三张梨木桌，装得酩酊大醉到处耍酒疯。
    后来被管家请了下去，想来是霍府的人不满意这桩婚事，故派人大闹一场，以泄不满。有个少年来到了她的旁边坐下，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却不知道是谁，她喝的醉眼朦胧，也不知道在喝什么。
    后来新娘来了，跨火盆，奉茶，所有人围着看。孩子们伸长脖子往厅里面望，大红火烛照出两个人交拜的影子，映在贴着“囍”字的正墙上。
    左望右望，望不见婴儿，红绒团从桌子上站起身踮起脚尖，直到一个头戴红花的喜婆笑嘻嘻的抱着孩子过来了。
    少年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喝着一杯一杯酒，也拿起酒壶往酒杯里倒酒，好像是在陪她喝。
    “这孩子好像很喜欢这张桌子。”喜婆笑嘻嘻的凑在他们旁边，“你们两位是……小两口？”
    喜婆怀中的婴儿皱眉了。
    “不是。”施凉沫往旁边的少年看了一眼，“为什么说孩子喜欢这张桌子？”
    “他来这笑得可欢了，而且只有这里有空位，其他地方都挤满了人。”喜婆拿起绢帕擦了擦额上的汗，“待会儿你们要去闹洞房不？”
    少年：“我们不去，去闹洞房做什么，她喝的脸都红了，万一被哪个多手的揩油，别怪我扫了你们的兴致。”
    施凉沫这回把注意力放在了少年身上，少年却是陪她喝着酒，许是见到她看着他，勾嘴朝她笑笑。酒风微醺，她眯起眼睛仔细看着这个少年，可能是幻觉吧？
    “老婆子我叫你们去闹洞房也是有原因的，你们知道洞房的由来吗？”汗流的过多，喜婆脸上的妆容都有些花了。
    施凉沫点头，摇摇酒杯，说道：“相传很早以前，天上的紫微星下凡，路上遇到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她尾随在一伙迎亲队伍之后，他看出这是魔鬼在伺机作恶，于是就跟踪到新郎家，只见那女子已先到了，并躲进洞房。当新郎新娘拜完天地要进入洞房时，紫微星守着门不让进，说里面藏着魔鬼。众人请他指点除魔办法，他建议道：‘魔鬼最怕人多，人多势众，魔鬼就不敢行凶作恶了。’于是，新郎请客人们在洞房里嬉戏说笑，用笑声驱走邪鬼，到了五更时分，魔鬼终于逃走了。”
    “不错不错。”喜婆连连点头。
    少年这时候问了：“紫微星为什么不进去杀死她，还要让她继续为祸人间？”
    施凉沫：“我也不知道，估计打不过。”
    婴儿从襁褓中伸出了手，朝施凉沫伸去，口齿不清的说着：“沫……沫……”
    喜婆笑开怀，乐道：“哟～这孩子还会说话了，姑娘，你可真是这孩子的贵人，要不你给抱抱，沾沾喜气？”
    婴儿递到施凉沫面前，少年替她接过：“来来来，我还没抱过孩子，先给我抱抱。”
    喜婆笑嘻嘻的看着孩子入了少年怀中：“也行，小公子可悠着点。”
    “自然。”狠狠掐一把婴儿的脸蛋，笑的阴恻恻，“这么小就会占姑娘的便宜了，长大后还了得？”
    婴儿皱眉，嘟起嘴，但是他不哭。
    “小公子也不赖，这般年纪就已经生的俊俏无比，也不知将来还要祸害多少女子。”说着，看施凉沫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施凉沫喝一杯酒，看了一眼少年怀中的婴儿。婴儿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她没抱过孩子，她也不想抱孩子，她怕给摔着了，说不出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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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感觉是什么。
    一杯接一杯，一杯接一杯，她很少喝酒，今天可能脑子有点抽，她只想喝酒。红绒团在一旁看着，竟抱住了酒壶，摇头不要让她喝了，可它不知，那只酒壶已经空了。
    她的酒量不是很好，又辛又辣还很苦，所以她不喜欢喝酒，酒量也练不上去。她总是能想到一些事情，有一句歌词是这么说的：你知我无力将结局改写，偏赏我一纸桃夭艳曳——《罚酒饮得》
    方一扇真的可以入九重门？接触入梦锁后，她的情绪开始不稳定了，她开始想到一些事情，是过去的事情，有方一扇的事情，也有她自己的事情。
    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把酒杯放回桌上，往后院走去。或许入梦锁只对她们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有反应。
    少年把孩子抱还喜婆，朝她的方向追来。她只想找个地方醒醒酒，却来到了后院。两个小丫鬟在假山后面大声密谋，好巧不巧，她给撞见了。
    “待会儿把油浇进去，看我手势把火丢进去。到时候官府派来问，你就把罪责推在王喜婆身上，王喜婆干过不少缺德事，她来背锅最好。”
    “可王喜婆抱着孩子所有人都看见了，她不会进入洞房，说出来怕是没有人会信。”
    “把孩子抱进洞房一起烧死，王喜婆就会进去了。到时候没有人不怀疑她都不行，如果有人来问，你就这么说：‘王喜婆没有孩子，说不准是嫉妒，就把孩子丢进火里一起烧了，因为新娘新郎给的钱不够，还欺她没孩子，所以王喜婆放火烧了他们。’你知道没？”
    “珠儿姐，还是别这么做了吧？坏事做多了老天爷会找上门……”
    “夫人的吩咐你也敢不听？”
    “珠儿姐……”
    “让你做你就去做，别磨磨蹭蹭的。”
    “是……”
    施凉沫酒一下子就醒了，方氏夫妇和方一扇会不会被烧死？趁着人还没出来，她折回道走上走廊。而恰好少年刚追上来，她就这么撞进了少年的怀中。
    她摇了摇头，看来她还是有点醉。少年扶着她的胳膊：“要不要我扶你去房里休息？”
    施凉沫退后了一步。
    少年：“有什么不妥吗？”
    施凉沫：“没什么，走，我们去洞房。”
    “洞房……”少年愣住了，“我和你一起去……洞房吗？”
    “今夜做一回紫微星。”
    “我还以为你喝醉了找我洞房。”
    绕到房门前，王喜婆抱着婴儿一路追了过来，少年诧异，拦在她身前，问：“怎么了？”
    王喜婆满头大汗，说：“姑娘，你快来看看这孩子。”
    少年：“看他干什么？要是有事找大夫去。”
    王喜婆喘一口气，缓缓神，道：“不不不，不是大夫，是姑娘你走后，这孩子竟……”
    少年：“那为什么就不是我走后这孩子就出了事？我们一起离开，要是出事了算我头上。”
    王喜婆：“这孩子指着你们离去的方向，而且他……他……看样子很想找你们。”
    施凉沫从少年身后探出一个头，却见婴儿眼中泪光闪闪，一副很委屈的小表情，但是他很乖，他没有哭。
    “沫……沫……”婴儿看到她之后，竟眯眯眼，笑了起来，他笑的很灿烂。
    “洞房人多事杂，可不可以请你帮一个忙？”施凉沫朝喜婆问道。
    “哦呦！什么忙啊？”喜婆看到婴儿笑了，自己也乐开怀。
    “把洞房里的人叫出来，今夜洞房有邪祟，妖风起，妖火落，等妖物显现，晚些时候再进去。”
    王喜婆：“姑娘，这事可不能乱说。”
    “大喜之日，我怎会胡言乱语，若非真有妖物混进洞房……”
    喜婆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道：“看在这孩子这么喜欢你的份上，那老婆子我就姑且信你一回，但愿姑娘你别拿我寻乐子。”
    说着，绕过少年，把怀中的孩子递到施凉沫面前：“姑娘，你先照看这孩子，我去去就来。”
    “我……”
    婴儿也朝她伸出了手。
    喜婆直接往她怀中一放，她稍有些惊愕，忙忙接住。婴儿笑呵呵的看着她。
    洞房中的人被驱赶出来，没过一会儿火就起了，小丫鬟被抓了个当场。所有人都围绕在洞房外，小丫鬟放油点火很快就被抓住了。
    问她为何做，她却只说是王喜婆做的，王喜婆很快就报了官，小丫鬟仍旧说是王喜婆做的，直到最后她被关进牢中，这场闹剧才算过去。
    “你为什么不直接抓那小丫鬟去官府？”少年问了。她却折断花枝，道：“你我又不是世内人，我现在才想起来这不是在外面。”
    “那你为什么提醒他们？既然是过去的事，那他们肯定有办法躲开。”
    “只怕是世外人搅和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提醒总比不提醒要来的好。”
    刚刚她可能脑子真的有点抽了，居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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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要去闹洞房，抱着怀中的婴儿，不由地，她看着他的笑容，愣了。
    她折下的花枝在顷刻间变成一圈粉嫩嫩的花环，放在婴儿的手中，花环小小一圈，有他的手腕大小。
    红绒团还在前厅，她回到了前厅，红绒团靠着酒壶望着黑漆漆的天，原来这时天已经黑了。灯笼飘起，她回到凳子上，等着喜婆回来。
    现在还有蚊子，它们可能是闻着汗味来的，这里人多，汗也多，她不太知晓人情世故，看着一个个人给新郎官敬酒，心中有阵怅然感。
    她自己的记忆也丢失了，偶尔能想起来一点点，但是都是些不愉快的记忆。以前，好像所有人都讨厌她，讨厌到什么地步呢？大概是看到她，他们就不自觉的想远离她。
    他们像啄木鸟一样咄咄逼人，她都不太会笑了，是眯起眼睛，提起嘴角这样吗？可那只是一种表情，笑又是什么感觉？
    她觉得她有点像傻子，世人都懂的东西，偏偏怎么教她她都不会。果然不能喝太多酒啊，看着怀中的婴儿，他却还在叫着：“沫……沫……”
    王喜婆气呼呼的来了，她刚从官府那儿赶回来，王喜婆看到施凉沫，忙走上前：“姑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施凉沫把婴儿抱还给她，答：“是啊，她们要害王喜婆，我只能捡起棍棒递给王喜婆。”
    “哼！”听这一事，王喜婆还是有点生气：“老婆子我倒宁愿是邪祟，姑娘你真不实诚，也瞒着我。”
    “害人的叫做邪祟，那么她们害人不也是邪祟么？”施凉沫耸肩，无奈道。
    见说不过她，且越说越不吉利，王喜婆便道：“看在今天是大喜之日，我不与你计较！”
    “哦……”放下酒杯，往门外走去。少年也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被人群冲散了。
    方一扇的一生比较漫长，她做叶子只需要三个季节过去，一生就终结了。这次考核能量不是很稳定，或许是因为有入梦锁这个容易侵蚀能量的东西存在。方一扇目前还是个婴儿，怨气侵染不了他的内心。
    这一年，方一扇已经有凳子这么高，大家围绕着他转，他趴在地上抓周，地上摆着算盘、印章、经书、钱币、账册……
    她从一个小丫鬟体内逮出一个不属于这里的魂魄，就随着小丫鬟们去看了。她在人群后面，探着脑袋看，方一扇就这么趴在地上，忽然，他的大眼睛一转，越过地上的书，爬到桌子旁边，指着桌子正中间的玉皇大帝。
    奶娘又把他抱回去，他又爬到桌子下，如此来来回回，终于在到第七次的时候，奶娘累了。把抓周的东西放在他面前，他看都不看。
    好像感应到什么，他又回过头，摇头晃脑的，好似在找着什么人。望见她，他嘿嘿笑了。
    春去冬来，除夕夜里他裹着厚厚的袄子，已经学会走路了，他在院子里折了一枝红梅，手都冻红了，像是不知道冷，奶娘围着他转，他踉踉跄跄的来到她身边，送给她。
    她现在成了一名扫地小童，接到花时还略感诧异，红绒团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他好像看见了它，又跑到红绒团面前。
    雪下的很大，施凉沫接过奶娘递来的伞替他撑伞，他不知疲惫似的，追着红绒团跑，红绒团两条小短腿哪跑得过他，很快就被他逮住了。
    红绒团挣扎无果，像砧板上的鱼肉，死瘫在他的手掌心里。最后还是赶来的奶娘解救了它，他好像知道奶娘看不见红绒团，也没有和奶娘多说什么，把它放回雪地里就赶回家吃饭了。
    入梦锁叮叮当当，像是他的平安锁。方氏夫妇曾经也带着他去算命摊前问过，算命的是个老爷爷，据说姓云，雨落城人，他还有个孙女儿，叫云净吟。
    这老爷子什么都能算，祖上是仙人，算什么灵什么，于是方氏夫妇就把入梦锁拿给他一瞧，老爷子眼睛一瞪，说是不祥之物。
    方氏夫妇曾来这里算过多次，没有一次是不准确的，但方一扇却紧紧握住入梦锁，方氏夫妇只好任由他去，只能另求法子，让老爷子化解此难。毕竟这把锁是捡他回来时就戴在他身上的东西。
    云老爷子也没办法，只说下回有难时再来找他。于是又这么过了一年。
    这一年方一扇和邻居的孩子在府外玩耍，对门的霍府小厮伸长脖子，趾高气昂的路过他身旁，末了，还不忘不屑的朝他啐一口。
    霍府门前的小子朝他丢了一块石头，做了个鬼脸，道：“方家小孽种！你们方府都是忘恩负义之人，居然还有脸住在我们对面！我真替我姑姑抱不平。”
    然后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叉叉腰，可神气坏了。只留下方一扇不知所云的看着他。
    回到府中，方一扇凑在方母面前，就问了：“娘，为什么霍府的人不喜欢我们？”
    方母摇头叹气，答不出来，只说：“扇儿乖，等长大以后，你就不会再看到这些人了。”
    于是方一扇又跑到方父面前，又问了：“爹，为什么方府的人不喜欢我们？”
    方父也答不出来，只说：“不必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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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你只需要知道我们问心无愧。”
    方一扇揉揉脑袋后的包，也没和方父方母说他今天被人用石头打了，只是点点头。
    第二天他戴了个小草帽出门，今天没有人和他玩，他捡起地上的石头数了数，他把附近的石头都捡回来了，这样就算霍府的人出门也找不到石头打他了。
    霍府打开了门，依然是昨天那小子。只是这回这小子没用石头打他了，只是把昨天和他玩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大声告诉他们：“你们知道吗？！就是我们霍家对面的方家！他娘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勾的我姑父离家出走！还偷走了卖身契！要不是我姑姑仁慈，他娘哪会有今天！还有他爹，借了我们霍家的钱迟迟不还！像这种人生出来的孩子能有几个是好品性！”
    他捡起地上的石头去打霍家的小子了，这一打，霍家的小子头上起了个包，那小子一怒，捡起他扔过来的石头往他身上丢去，随后赶紧退回府里，喊着：“快！快跑！方家疯子打人了！方家疯子打人了！快！快去叫人来！快去叫人来看！”
    后来霍府的小厮过来了，用棍子把他架到霍府前厅，霍府的人对他都有敌意，他被按在凳子上被棍棒打了半炷香的功夫，他被打的血肉模糊，据说这是霍府的家法。
    打了霍府的小少爷就要被棍棒伺候，后来他的爹娘得知忙忙赶来，他的爹娘被刁难了一番，才把他带回去。那时的他已经昏迷了，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听管家说他的爹娘回来后脸色很难看。他从小到大都没被打的这么惨过。
    施凉沫那时还在荷花池，她没想到她会遇到唐骨，每当有外来者进入时，这个世界的能量会有波动。离外来者越近，波动越强。唐骨进来时还只是灵魂，没有实体。而且还恰好出现在她面前。
    换了好几副药，喝了好几口汤。半月过去了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他的爹却罚他跪祠堂。听管家说的话，他开始相信霍家小子说的是真的了。
    跪了半个月，爹才放他出来。他不敢出门了，只是在望着树上的麻雀，他问她：“要是所有人都把自己最亲的人定义为坏人，那是不是就是坏人了？大家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书上说，它的意思是靠着朱砂的变红，靠着墨的变黑。接近好人可以使人变好，接近坏人可以使人变坏，无论自己跟着其中任意一方的人，都会被其拥有的品行所感染。他们说爹娘是坏人，那是不是因为他们是好人才这么说的？”
    “不是。”剪掉烛芯，施凉沫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好人和坏人重要吗？”
    方一扇：“爹娘说要我做一个善良的人，可是善良的人都是好人。”
    施凉沫：“是吗？原来好人就是善良。”
    方一扇：“你以前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施凉沫：“不是。”
    方一扇：“为什么？”
    施凉沫：“当有人说你是恶人时，你觉得你是了，那你就是了。当有人说你是好人时，当你觉得你是了，那你就不是了。对于我来说，善良是个很高的评价，因为很少人能真正做到善良。”
    方一扇：“那怎么样才算善良？”
    施凉沫：“不知道。”
    帮助别人就是善良了吗？也未必，除非一辈子都能做到帮助别人，不然这叫偶尔施舍。
    霍府和方府的渊源，方一扇又去问了，他去问管家，管家却摇着头说不知道。后来他跑去问爹娘，爹娘仍然不愿意多透露。
    后来他就犹犹豫豫着，不懂事的问了：“娘你以前是不是在霍府做过丫鬟？”
    他的娘一听，手上的针线一顿，显然是听了他的话怔住了，后来才摸摸他的脑袋：“你……听谁说的？”
    他见娘亲这反应，低着头犹犹豫豫着说：“霍家的人，就是那个因为他让我被打的人。”
    “他们还说什么了？”他的爹问道。
    他看他们两眼，声音弱了许多：“爹欠钱不还……是真的吗？”
    二人面面相觑，他不知道是烛火燃的很快，还是他们沉默的时间太久，末了，他的娘幽幽一叹，才肯和他解释。
    他的爹曾欠过钱，却还了，只是霍家的人不承认，霍家是开钱庄的，他们要利息。事先没说过，事后说了。后来他的爹把利息还上了，霍家的人又加价了，他的爹又还了，霍家又加价，最后才得知，一旦欠了霍家人的钱，就一辈子还不清了。
    他的娘从小被卖到霍府，曾是霍府的丫鬟，不知怎的，霍府的姑爷瞧上了她，她的主子正巧是这位姑爷的正妻，她的主子知道后说要杀了她，后来她偷走卖身契逃了。他的娘是遗落在民间的皇家公主，霍府的人明白，所有没敢报官，追了她半月有余，终是不见踪影，本来想要放弃，却在方府见到了她，偏巧不巧方府就在霍府对面，故频频为难。
    方氏夫妇不告诉他，是因为还不想让他接触过多世间险恶，他们希望他能活的纯洁善良，给世间带来一点纯净。
    后来，方一扇知道后不再害怕出门，遇见霍家小子也只是绕道而行，不过霍府的人遇见

 分卷阅读42

    了他们，还是一样摆着臭脸色。
    唐骨被施凉沫逮着了，什么也没说，抬手就要驱动自身的法力自我了结。所幸她并没有想让他死掉的念头，阻止了他的自尽。
    她现在还是个扫地小童，唐骨见到她只觉得讶异，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这是在荷花池，这里的荷花开得盛，风吹翻了荷叶，荷叶上的水珠滚在水面上，慢慢融进水中。
    站在她面前的唐骨拍掉了握住他手腕的手：“不让我了结了自己，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问我？”
    施凉沫很是认真的想了会儿，又挥动着扫帚扫开拦路尘，道：“没有。”
    唐骨握住了她挥动的扫帚：“那你拦我干嘛？我都被你逮着了，你肯定是要问我一些东西的。”
    施凉沫：“不，我不问，问你就要自杀，所以我不问。”
    唐骨：“既然你不问，我自杀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施凉沫：“我有事要问你，但是问你你就要自杀，所以我不问。我不问你就不会自杀，你不自杀我就可以问我想要问的。”
    唐骨：“就算我不自杀我也不会说什么，早听闻每个分裂的地方中都会诞生一个守护灵，要怪也怪我气运不好，正落入你的手中。”
    施凉沫：“哦，那你猜错了，我不是守护灵，我知道你的灵魂是你本人，你背后可能还有主谋，据我所知归夜长漫可没有有关进入入梦锁这方面的书卷，就连贫民窟也没有。”
    唐骨：“我名气很大？”
    施凉沫：“这可是四重门考核，入了四重门的人名气当然大。”
    唐骨：“那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是归夜长漫的人，我也没去过贫民窟。”
    施凉沫：“哦……”
    你骗不了我。
    以为她真的信了，唐骨笑了笑，笑的贼得瑟，好像是在笑她是个憨憨。
    施凉沫：“我可以让你留在这里，你可以在这里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前提是你得为我所用。”
    唐骨：“我要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施凉沫：“不用，只要给我扫地就好。”
    唐骨：“我不是很想给你扫地。”
    施凉沫：“哦，那拜拜。”
    给他施了定身术，施凉沫就提着扫帚走了。反正也没人看得到唐骨。唐骨起先还觉得她愚昧，后来才发现他解不开这定身术。又叫了“那个人”出来，“那个人”很诧异，“那个人”也解不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唐骨最终屈服在她的脚下。方府过的越来越快活，霍府看他们越来越不顺眼，竟拉起街坊邻居一起排斥方府。霍府做的越来越过分，因为方一扇打霍家小子一事，只要方府的下人一出来就殴打他们，更有甚者，连方一扇也欺负。
    怕爹娘担心，方一扇总是把疼忍下去，他不是脾气好，他是怕有一天把账算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怀疑在他头上，毕竟爹娘说了，要做个善良的人。
    过了一年，方家的仆人们围在霍府的瓦墙下，这日是除夕，小丫鬟们冻红了脸自掏腰包买了一麻袋爆竹，小厮搭人梯扒着墙，他们望着围墙里面的霍府后院，嬷嬷在路前面望风。
    方一扇和施凉沫刚从街上回来，就见到在霍府外墙的自家下人们，他们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么。拉着施凉沫去看，戴在他脖子上的入梦锁叮叮当当，嬷嬷听这声响发现了他们，慌慌张张的叫小厮们下来。
    小厮们手忙脚乱爬下来，有的摔了下去，所幸软软的雪地接住了他们。作为接住他们的报酬，雪化成水打湿了他们的棉袄子。
    打了个哆嗦，抖落了头发上的雪，他们个个儿盯着自己的脚尖，慌的一批。
    “你们在做什么？”方一扇把脸伸进麻袋口看了看：“我也可以加入吗？”
    自家下人们亮了眼睛，嬷嬷却说道：“太危险了，他们胡闹任由他们的，小少爷你不同。”
    “没关系，我不会和爹娘说的。”随即又拉过施凉沫的手，“我有证人，要是你们不让我加入，我就去和爹娘说了。”
    嬷嬷看着所有人的眼睛，一叹气，一拍大腿：“好吧，不过小少爷离这些东西远点，小心会炸伤你。”
    方一扇一点头：“我会注意的。”
    一串爆竹被丢了进去，爆竹噼里啪啦跳腾了起来，小丫鬟们从麻袋中拿出一串一串爆竹，点燃后跟扔石头玩似的，小厮也拿起一串一串使劲丢，丢到哪里算哪里，院子里噼里啪啦响，和大街上一样热闹，院子里有小丫鬟的尖叫声，也有小厮的怒骂声，还有霍家小子的怒喝声。
    方一扇开心的跳了起来，小小个头想拿爆竹，却被施凉沫拉了回去。
    据说当晚炸坏了一些花草，还炸伤了一两个小厮。现场除了一个麻袋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鞋印外就没什么东西了。
    鞋印一直延伸到大街，后来霍府靠墙的土地种了梅树，梅树像一只只大手，要是再有人过来扔爆竹，爆竹只会在扔到一半的时候挂在树杈上，然后掉下来。
    霍府的人怀疑是方府的人干

 分卷阅读43

    的，于是就变本加厉的殴打方家的下人，有些下人甚至被打残了。
    这一天方一扇来到荷花池，他坐在凉亭里看着书，唐骨来到他身旁，唐骨才刚坐下，方一扇就把圆桌上的奶糕递给他：“哥哥吃吗？”
    自从除夕夜过后，方一扇就把自家下人视为自己的家人。唐骨诧异他能看到自己，于是就问了：“你能看见我的魂魄？”
    “哥哥是鬼魂？”
    “是也不是。”
    “可是我每天都看到哥哥在太阳底下扫荷花池，鬼不是都不能在太阳下面吗？”
    “因为我还没有真的死，我只是灵魂出窍。”
    “那哥哥是快要死了吗？”
    唐骨：“……”
    唐骨：“你才快要死了。”
    夏风从水面吹到亭中，脖子上的入梦锁叮叮当当，唐骨把目光移向入梦锁，指着入梦锁问：“我可以看看吗？”
    “哥哥看吧！”把书放在桌子上，拿起一块奶糕吃了起来。
    “你不拿下来给我看看吗？”
    “娘说这是我出生就戴在脖子上的平安锁，不能拿下来，我沐澡的时候都戴在脖子上。”
    “你分明就是不想给我看吧？”唐骨撇撇嘴。
    “哥哥让我觉得很眼熟，但我还是不能拿下来。”
    “嘁——你不拿下来总有一天会有人把你的头砍下来拿走这东西。”
    “……”
    “……哥哥拜拜。”方一扇拿起书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就急急跑了回去。
    这两天方一扇做噩梦了，施凉沫在他的房里点了灯，并让红绒团陪在他身边。方一扇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团子，发愣好一会儿，在犹豫它会不会砍掉自己的头之后，才抱着它睡了。
    施凉沫开始在方一扇门前扫地了，唐骨进不来，只能灰溜溜回到荷花池等待下一次再和方一扇相遇的机会，可是后来方一扇再来的时候都会有人跟着。
    她之前没把唐骨赶出去是想知道唐骨想做什么，她现在没把唐骨赶出去是因为她开始好奇他背后的主使是谁了。施凉沫看着在打扫荷花池的唐骨，懒懒趴在美人靠上，抱着扫帚回忆着过去。她还是能记起以前的一点事情，只要她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
    就这么睡到傍晚，霞光染红了天空，方一扇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书，他背靠着柱子，正看的入神，红绒团趴在他的肩上也跟着他一起看。光柔柔的照在他的脸上，忽然想起他长大的样子。
    他现在不会叫她沫沫了，他可能忘记了她。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侧眸看着水中荷花，它们倒映在水面上，粉嫩嫩的花瓣立着蜻蜓。
    两年过去了，霍府的人开始明目张胆的殴打方府的下人，据说是霍府的钱庄亏钱了，霍府这边的财运不景气，反倒是方府这边的生意蒸蒸日上。有时候遇到方一扇了，还会为难一番。
    被揍到鼻青脸肿，方一扇不会哭着求饶，有着不同年纪的硬气，至少他被丢到小巷子里面对棍棒时就没怎么哭过。施凉沫告诉他，她还有记忆的时候也面临过许多流血的事情，那是唯一一个能让她觉得笑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越想哭就越要笑，后来她就忘记笑是什么了，甚至不会笑了，有时候遇到值得大家高兴的事情，她却哭了。一顿棍棒后，他坐在巷子里也笑了。
    红绒团带着施凉沫来时，方一扇他靠着爬山虎遍布的石墙，仰着头望着满天的星星。小巷子里的星星很亮，它们在方方长长的巷道里尽显姿色，小巷子的上空有叶子遮挡一小部分视线，蝉虫的声音循环往复，好像在演奏一首催眠曲。
    很少有人会从小巷子经过。
    方一扇：“可不可以先不要急着回去？”
    施凉沫：“可以。”
    方一扇：“我的衣服都脏了。”
    施凉沫：“我的衣服也脏了。”
    把目光移在施凉沫身上，却见她身上也是血，从头发滴到衣衫上，再滴到地上，她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方一扇：“你好像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施凉沫：“没想到你还能撑到我来。”
    把手搭在她的手上，站起后摇晃了两下。扫地小童现在才八岁，方一扇五岁，五岁能咬牙忍疼，八岁能手刃壮汉，或许这在常人来看很不可能吧……哈哈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有人认为有些东西是不存在的，那么只能说这个人还不够了解这个世界。
    回去时互相搀扶，从后门走进，小丫鬟们给他们打了捅热水，纷纷围绕着他们转，小厮悄悄去医馆请大夫来。
    嬷嬷拧着帕子给他们擦洗身上的血，这事除了管家和方氏夫妇外，府里的其他人都知道了。这一晚有些闹腾，霍府出去了几个人不见回来，于是出去找，却找不见踪影，好似人间蒸发。
    霍府的钱庄亏了，于是霍老爷就往方威龙身上打了主意。第二日一早，霍夫人派人前去请方夫人来府中叙叙旧，方夫人并没有拂去好意，收拾了好一番后就去了，毕竟是以前的主

 分卷阅读44

    子。
    方一扇知道后，就来到方府门前望着对面的霍府，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以往他都是和爹娘说他是和朋友在玩闹时受的伤，可他们不知道，他根本没有朋友。
    后来他被红绒团劝了回去。
    府中的人急得团团转，待方老爷归家后，纷纷上前禀报。方老爷才刚下了马车，他这一脸风尘还没洗干净，就急急奔向霍府。
    丫鬟们告诉方一扇，那天夫人红着一张脸回来，脸上都是巴掌印。而老爷则是惨白着一张脸，看样子神情不是很好。
    霍府小子这回堵在门前，方一扇才刚出来想知道霍府做了什么，就被从天而降的霍家小子一棒子打晕。他还带了五个健壮的家丁过来。
    “你们方家也太不识抬举了，我姑姑好意劝你娘你娘不听，非要逼我们动粗的。反正你们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我姑姑也不担心。就怕你娘想着报官，所以就把你带来了。放心，这两天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的，你也别想着逃走，你们府中的下人我就派人打死过好几个，你要是不想和他们一样的下场，就按我说的乖乖在这睡一觉。”霍家小子用棍子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说。
    全身被绑住的方一扇尚有些晕，他靠着墙角，咬着牙：“你们要做什么？”
    霍家小子冷哼一声，一棍棒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这你就不用管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一棒很重，骨头差点都给打碎，他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再醒来时是红绒团拍着他的脸。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后脑勺已经发麻了。他不知道他在哪儿，这里四面都是墙壁，月光从铁杆窗照在他的脸上，这里是一个只有一扇铁杆窗的小草屋。
    回忆起来是被绑过来的，渐渐清醒。他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也不知道多久没喝水了，月光被小小的铁杆窗分割成一块一块长条，屋内不是很黑，只是有点暗。
    身上无力，是因为没吃东西的关系。这里没有守门的人，门连着门框中间有把铁锁，风吹来门会因为有锁链牵制“哐啷哐啷”撞动。
    绳子已经被红绒团解开，他想出去，于是就扶着墙踉跄了两下走到门前。
    红绒团这时就来到他的鞋边，小声的说了：“你确定……要走出去吗？这一次踏出去，你就不再是你了。”
    方一扇回过头，弯弯眼角，朝它笑了笑：“我必须出去，晚一点就不出去了吗？”
    “……也对。”门上的锁链像蛇一样滑着身子掉在地上，门外的风很大，没有锁链牵制门被吹开了，外面的景象说变了，又感觉没有变。
    方一扇踏出这扇门之后，红绒团就消失了。这里是霍府，墙很高，他踩着墙边的梅树爬了出去，一路上都没怎么见到霍府的人。
    再回到方府时，只见门上挂着大白花，还吊着两盏白灯笼，他拉过门环意外的发现门没锁，多次抬头看着门上的牌匾，这里的确是方府，又回头看看对面的霍府，抬脚走了进去。
    家仆们衣着素色，均跪拜在客厅前。他来时就见到霍夫人和霍老爷坐在上座，他被霍家的家丁押到上座，押他的家丁他记得，经常带人打他，一脸凶相。
    他的膝盖被踹了一脚，头被狠狠按在地上。
    “哟？这就跑出来了？府中的锁应该换一把了。”霍夫人揭开茶盖，拂开茶叶，一颗颗茶叶在水面打旋，很惬意的样子。
    他低着头，听着怪声怪气的话，没吭声。后脑勺有了伤，额头又有了伤，浑身伤痕累累的让方一扇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可怜。他的身上冒着汗，地在眼前重重叠叠，家丁的手按在他那日被棍打的后脑勺上，让他有些晕。
    “你的娘仍然是我府中的丫头，她犯了错理应家法处置，可府中吃紧，已经没有钱雇打手，我就想如何是好啊，你爹就来了。这些年让她在府外逍遥快活，以为真拿了卖身契。呵，昨几日我在库房看见了她的卖身契，我险些忘了我这儿有份真的。”
    喝口茶润润嗓子，又道：“这回让你明白是想听听你怎么说，她是霍府的奴才，你就是霍府的家生奴，不过你还只是个孩子，让你做事恐怕什么也做不好。你要留在这儿像你娘做个奴才？还是随你娘去了？”
    一听这话，方一扇睁大了眼睛，猛抬头。这回家丁没把他按回去了，往一边站着。
    “不错，死了。”放下茶盏，“你也可以去陪你娘。你爹杀的你娘，可别怨在我头上。”
    “我爹……你一定在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你一定在骗我……”
    “你们府里的下人都瞧见了，是你爹亲手送上的三尺白绫，你娘屋子里还有半截断裂的白绫，现还挂在梁上。我也可以带你去看。”
    “我才不信，你一定在骗我。”
    “要是真这么想自欺欺人，那我也不说真相了，只要别赖在我霍府上，方威龙已经疯了，现下关在柴房里，我奉劝你别去，保不准他一发疯，你也死了。我还对你娘有几分主仆情谊，此番劝告，是看在你娘的面上。”

 分卷阅读45

    “你一定在骗我……”
    这时霍家小子从门外进来了，他拿着半截白绫丢在地上拍了拍手，看到地上的方一扇，挑了挑眉：“这就逃出来了？哦对了，你娘还在屋子里，我姑姑给她买了副好棺材，方府已经拿去抵押你爹欠下的债，你要不要留在霍府？”
    “你们……你们拿我家去抵押？”
    “已经不是你家了，你爹娶走了我姑姑的婢女，还没给彩礼，也没买走我姑姑的婢女。拿你们方府做抵押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们……”
    “除了你家，这些下人也是我们的，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已经被拖去做狗食了，你要是不识好歹，你也是一样被拖去剁碎喂狗，还有可能更甚，最主要的还是看我姑姑怎么安排。”
    为什么身体开始颤抖了……为什么要在这些人面前展露出怯弱的一面，他的腿有点软，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挂在厅前的大白花晃了眼，它盛开的好艳，他要去柴房，他要去找爹。
    柴房堆积着霉湿的柴火，隔着门，他能听到一阵一阵的狂笑声，门已经被锁上了，他没有钥匙，没有人拦着他，他捡起地上的石头，就这么一下一下的往锁上砸，可是他的力气太小了。
    砸了很久，他身上的伤口都撕裂了，血染红了他的衣裳，可是还是没有把锁砸破。于是他就在门外拍着门：“爹！爹！”
    他的爹只是笑着，笑着笑着就没了声音。
    一句遗言也不曾留下，又或许他的遗言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敢去娘亲的屋子里，他怕他们说的是真的。他的手在抖，他还是来到了他娘的屋子。门有一扇已经塌了，他能看到娘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两天没有进食，再加上身上不断撕裂的伤，他倒在了地上。
    梦中他还是和爹娘在一起，他们在烛光下笑呵呵的吃着晚饭，他和爹娘围绕在桌前，爹揉揉他的脑袋，娘也揉揉他的脑袋。醒来后，他看着娘的尸首，忽然发现，他变成了孤零零的人。身上的血已经干了，有时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这具躯壳里，他不应该困在这具躯壳里。
    死也应该拉个陪葬的。
    霍府走水了，街坊邻居赶去救火，却发现泼水跟泼油似的，大火烧了两天，烟雾熏遍整条街，霍府的人无家可归了。逃出来的霍老爷报了官，霍夫人被困在柴房里烧死了，据说当天霍夫人被打晕绑进柴房里。
    最后官府在方府的荷花池找到了欲对霍家小子行凶的方一扇，他血淋淋的站在他们面前，拿着一把被血染透的匕首，一个小童，也不怕疼，被几个衙役围绕着棍棒伺候后还能站着，最后好像是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毕竟他只是个小童，钳制他还不是件难事。
    后来有人来自首了，据说那个人叫方威龙。方一扇还是个小童，全当不懂事就给放了。第二天，牢里就传来方威龙死去的消息。
    听狱卒说是畏罪自杀。
    方府闹了鬼，不能住人。方府的人和霍府的人全都被鬼赶了出来，只留方一扇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台阶上，熟悉的玫瑰花香传来，他看着脖子上的入梦锁叮叮当当。
    在流故之度的东主殿上，小六儿用锁链拴来两个魂魄。他们的青丝系在一起，手挽着手，并肩而行，看样子是一对夫妻。
    “方威龙，袁花珍，秉性纯良，此生福运未尽，入若妄泉洗魂后，转生下一世……”
    一阵铃铛声传来，鬼帝坐在上殿话还没说尽，他们二人就好似恢复了意识，打个激灵跪在殿上。
    “我们还有个孩子留在世间，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们还阳五日的时间。”袁花珍头磕在涟漪阵阵的水面上，好似下一刻就要融进去。
    “哪里来的铃铛声？”鬼帝转视小六儿。
    小六儿转视外头的鬼卒，鬼卒点了点头，往后退下。这时有个同是穿着官服的鬼使来了：“报——息通炼狱被大火摧毁，柒里枝斋又派人来夺入梦锁，来者不知身份，殿内纯魂受惊，望鬼帝即刻下达命令！”
    鬼帝一拍矮桌，气的帝冕颤两颤：“岂有此理！过几日我定要再去讨个说法！夕鹤神君到底是如何管束属下的！个个儿这么跳脱，不翻了天才怪！”
    小六儿看着鬼帝，又看着方氏夫妇：“鬼帝……这，既然他们恢复了意识，堕入若妄泉洗魂恐怕会把他们的魂洗散了，况且他们今生福运未尽……不如，允了他们？”
    鬼帝：“如何允？我不允。”
    小六儿：“殿内正赶往投胎的纯魂已受惊，若这时再把这二魂丢进去，岂不越添越乱？不如稍作休息，等让这一批安顿好后再接他们回来。流故之度一直是魂魄的故乡，魂魄对尘世流连忘返也是理所当然，等他们想好了，再放他们回来。”
    鬼帝：“随你随你，这魂归你管了，要是赶不回来，仔细你的皮。”
    小六儿一弯腰，作揖：“是。”
    爹娘起死复生恍若梦，方一扇呆呆地看着门口的爹娘，眼中泪光闪闪。夕阳下他们手挽着手互相搀扶，他们和他一样

 分卷阅读46

    狼狈。他回头，客厅的尸首已不见，以及那开的盛的大白花。
    白灯笼已变成了红灯笼，棺材也没了，飘落在地上的纸花也没了。好似，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很多人消失的梦。
    灯笼流苏轻晃，有鸟叫声，有风吹声，他咬着下唇极力忍着不哭出来，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一半脸陷入了阴影，晶莹一滴闪落，而那半张被阴影遮住的脸有了泪痕。
    爹娘说希望他能带给世间一点纯净，可他染了血，他学会杀人，他打晕了霍夫人，让她被困在柴房活活烧死，他还杀了霍老爷，毁了他们的家，逼得霍家小子跳了水……
    袖中的匕首滑落，掉在地上。匕首沾了尘土，却还是能看到上面的血。
    爹娘看到了吧……看到他那肮脏不堪的样子，其实他很久以前就想杀了他们，看到家奴们往霍府扔爆竹，他就希望能把他们全都炸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爹娘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血从他的身上一直流一直流，他仰着头望着天，他好想哭。
    “哦呦！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煞气太重，需要先驱散他的煞气才能救他。”撩开床纱的云老爷子连连摇头，又放下了床纱。
    方威龙：“怎么驱散？”
    云老爷子：“你们是从流故之度回来的吧？”
    方威龙：“哎……”
    云老爷子笑开怀：“带点若妄泉水回来就好了，给他洗洗煞气，记得带鬼使来。我会作法让他忘掉产生煞气的记忆，他要是背着这些记忆，一辈子都不会安生。最好是让他忘记你们死掉的记忆，我再给他的记忆改改。趁着还阳的这段时间，你们应该多带他走走。”
    袁花珍：“可是我们今日才还阳，我们怎么回去借？”
    云老爷子：“待会儿我会施法，你们就放心去吧！只不过这法子副作用大的很，我还从来没有实施过。”
    于是，这一夜的篡改记忆大法就开始了。
    等到方一扇再次醒来时，他的娘陪在他的身旁，她拿着帕子给他擦拭他身上的汗，手中的蒲扇摇啊摇：“你爹说要去清雨林庄避暑，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我……”他的脑子有点空白，这里是哪里？
    “怎么了？”
    他呆呆看着花窗外，窗外有翠鸟探出头，好似是在看他。他觉得身上有点疼，好像是把全身上下的力气豁尽，有些体力透□□种感觉好累，只想瘫在床上不想动弹。就算是喘一口气都能牵连到肉的疼。
    慢慢的，记忆回来了，只不过有些生涩，没有熟悉的感觉，好像他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扇儿你哪儿疼？”他的娘停下了摇蒲扇，眼睛看着他，那神情好像是很关切。
    他有点迷茫：“我没什么，清雨林庄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突然要去那里避暑？”
    “你爹他……暑日来了，东州这里一向是最热的，再加上前几日一闹，就想去散散心。世间流传一个传说，在清雨林庄住着一些神仙，只挑有缘人去往天宫的仙境。”
    “哎——？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娘我要去！爹爹什么时候走？”
    “已经在收拾了，就差你了。”
    想起身却起不来，咬咬牙又试着挺起腰，可是还是起不来，最后还是他的娘拉他起身，这一坐起来，眼前就一黑，就好像本来是蹲下的人突然站起来，头还有点晕。
    缓了一会儿，力气好像恢复了一些。
    带了一些糕点，一些银两，雇了一辆马车就早早上路了，这天天气正好，天空虽然万里无云，却有高耸直立的松树为他们避暑遮凉。
    “好久不见。”在清雨林庄的竹林中，施凉沫挥挥手和霍家小子打了个招呼，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飘飘晃晃的唐骨。
    “好久不见。”霍家小子亦是挥挥手和她打了个招呼，他手中握着一根翠竹竿，和他的手臂一样长，却没有他的手臂粗。
    唐骨戳了戳施凉沫的右肩膀：“你和这个人认识？他可是方家少爷的仇人，你在方家做扫地小童，居然背信弃主？”
    霍家小子：“你身后还有一只鬼？”
    “是啊，说来你们也认识。同门相见，怎么能不打声招呼？”施凉沫侧过身，一人一鬼面对面。
    唐骨看不出皮子里面藏着谁，打量他好一会儿，疑惑：“我和他是同门？”
    霍家小子却看出他是谁了，挑眉诧异，便道：“啊……我不认识。”
    唐骨：“嘁——你的表情都出卖你了。”
    施凉沫：“那么这样就算打过招呼了。”
    唐骨：“等等，他还没报上姓名，他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他是谁，怎么能算打过招呼？”
    施凉沫：“你猜，他比你强。”
    唐骨：“我怎么猜？那你还不如不说我们之间是同门，省的浪费时间。”
    施凉沫转向霍家小子：“你的意见怎么样？”
    霍家小子：“只是个名字，我五年前就来到这儿了，某人说要杀同门来着的，虽然我

 分卷阅读47

    不介意把名字说出，但我介意某人会杀我灭口。”
    唐骨：“你是苏上？我记得苏上比我强。”
    霍家小子：“嗯，我是。”
    唐骨：“我不信。”
    霍家小子：“我也不信。”
    施凉沫：“好了，天色变了，该出去了。”
    唐骨：“你要送我们出去？”
    施凉沫：“不是，我看着你们出去，送你出去的不是我，是你的同门。”
    霍家小子：“不不不，我不想带一个男的，别指望我。”
    施凉沫：“哦，那巧了，我指望的就是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霍家小子摸着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故作思考一会儿：“嗯……嗯……那好吧！既然是美人的请求，那我就勉强带着这家伙。”
    唐骨：“一个扫地小童哪里美？你眼睛该不会不好吧？该不会你就好这一口吧？”
    霍家小子：“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一个阶下囚，一个不高兴，我随时会把你杀了。”
    方一扇望着高高的银杏树，他不知道在望什么，只是想这么望。总觉得上面应该有谁在，他好像在找一个人，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人。
    来到萤火虫瀑布下，他和爹娘进入了“人间仙境”，无意中偷听了青纸和研西童的对话。爹娘说要提醒那要遭殃的族群，他怕爹娘就这么不见了，于是就追了上去。
    前面有花雨飘洒，一片片花瓣五颜六色，被风吹到这儿来，往前走去，不见花瓣来源，小花瓣们好似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在空中飘转着，把花瓣尖指向偏北的方向。
    花木丛纷纷绕道，给他们分出一条小路。这条小路的终点通向施流族。施流族在云雾飘渺的山谷中，而他们却在树木茂盛的山顶上。
    一根根翠绿的藤条往他们脚下伸来，看样子好像蛇。他数了数，大概有十五根，他的爹娘却说了，它们是想带他们下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爹娘会听得懂藤条在说什么，却还是相信了他们。于是，他和爹娘把藤条绑在腰间，藤条慢慢的送他们下去。
    他很害怕，一直握着藤条，藤条也从起先的慢慢往下再到极速下坠，他不知道这个藤条从哪儿来，也不知道有多长，甚至不知道它们活了多久。
    藤条相对他而言有一点粗，但对于他的爹娘而言很细，它们每一根都不是很嫩，应该不会被轻易扯断。
    脚落地的时候他魂还没回来，藤条从他们的腰间抽回，它们又缩回了山顶。这里极美，正中间有连接着天的瀑布，好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水。
    天空逐渐变红，星星还剩几颗。
    这时有个踢着石子的小童路过，小童眨巴这眼睛，又揉了两下，看着他们，双眼大睁：“你们是谁？”
    “我们是……”他的话到嘴边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鬼和人？”小童问道。
    方一扇：“鬼？”
    忽然，小童一扯嗓子：“有外人闯入——！”
    使他们猝不及防，这一喊喊出十几个身穿褐衣的男子，这些男子长的大概一样，一身正气，想来是这里的守卫，后来他们被押到主殿上。
    他的爹娘告诉了他们他们将有大难临头，他们却不太信，对于他们而言，如果真的遇到柒里枝斋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安然无恙的跑来告诉他们？何况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世间人。要是偷听的话，早就被发现了。
    面上当着胡闹一场，心里倒是有了戒备。柳书坛也不想制造恐慌，派了两个守护灵，说要送他们回凡间。后来他的爹娘跪下了，说以他们二人的性命担保，会有人杀进来。
    他的父母这一跪，不是跪别的，而是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和他们一样丧命，也可以说是在怜悯这些即将死去的人。
    施流族却不信，他的爹娘是拿性命担保，可是他们已经没有了生命，根本不能算作担保。
    后来他的爹娘愿意以身犯险，只为证明他们说的是对的。他的爹娘和这些人说了什么不知道，那时他的耳朵被守卫捂住了，他的面前施了一道水帘，隔开了他和他们之间。他只知道他们把他丢给柳书坛就走了。
    于是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他们返回去来时的道路，果然在路上发现了柒里枝斋的人，尾随在他们身后的守护灵没有能保护好他们，害得他们魂魄被震碎。
    守护灵回来禀报的时候，柳书坛那时已经恍然大悟，急忙带着族人撤走了。方一扇跟着他们来到了地下迷宫，直到后来爹娘被他们奉为大英雄。才知道，他们已经死在了柒里枝斋的手上，据说是古木在来的路上看到他们，古木对能闯入这里的世间人感到稀奇，于是就把他们看做耗子玩死了他们。
    柒里枝斋的人来到这里时，这里空荡荡，知道是那一对夫妇走漏了风声，并且还得知他们有一个孩子，故迁怒于方一扇。
    后来施流族人去了世间，找到那个给他洗去记忆的云老爷子，又让云老爷子给他洗记忆。许是看他可怜，云老爷子只是给他篡改了一点记忆，并没有全都

 分卷阅读48

    洗掉。
    于是四年就这么过去了，柳书坛教他逆流术，他学不会，但是他能学。施流族人除了族长柳书坛，没有一个人学会逆流术。
    族长也仅仅能抽取世界的一点时间来做改变，很短，时间很短，只能逆流一句话的功夫。也不是逆流术本身很没用，而是这要看天赋，逆流术对天赋极高，要求对过去的事物了如指掌。
    比如说，从山顶上借着藤条下来，要想回到过去，必须记得它们旁边的景物，以及事件，还有他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需要跳出这个世界重新再制定那时的世界，再把自己脑中的画面交给世界，给这个世界下达指令。如果脑中的画面贴合这个世界的记忆，而且一切对得上，就能逆流。如果有那么一丝错了，突然有个蚊子飞来，但是脑海中没有这个画面，那么就是对不上这个世界，则判定为逆流失败。
    要记住藤条的速度，记住藤条上的绿叶，记住藤条周围的花草，记住这些花草每一棵是怎样的，记住风吹动时又是什么时候停下的，还要记住那时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相当于把那时的画面复制下来交给这个世界。
    据说在以前有个叫做娆壶的人，是施流族天赋极高的人，她能逆流近三个月的时间。后来她记忆力越来越好，不止能逆流三个月，再到后来，她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知道是因为道破了逆流术本身和世界的关系，还是她逆流回了世界的起点。
    其实除逆流术外施流族还有其他宝书秘籍，单学一种就能在世间称霸了，不过在这个世界不行，这个世界有许多法力高强的人。除却柒里枝斋的人，还有四大诡族。
    分别是施流族、月皎族、岸昏族、蕴匠族。
    还有一些小家族，族群外面是一些小精怪，被柒里枝斋痛扁了几顿后，全都奉柒里枝斋为主。柒里枝斋里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寻常人，他们以前是天宫的神仙，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在天宫做散仙了，所有人都说他们“堕落”了。
    做神仙的都要避开他们，更何况小精怪呢？
    后来柳书坛就告诉了方一扇这里有九重门可以入九重天，成为神仙是一件很荣耀的事，只要做神仙给族里争光，他就会把手里的权杖交给他。如果是别人做了神仙，那么柳书坛就把权杖交给别人。于是就出现了后来那一幕。
    族里的人都把他当外人，就算柳书坛把他的名字写入族谱中，也没人承认他是。
    05.
    “大人要买下他的魂魄吗？”小六儿看着坐在棠木桌上的施凉沫，桌上的簿子被风翻动了几页。花格窗外的风儿摇的庭院枯树发慌，好似劲儿在大些，这瑟瑟发抖的树子便要腰折了。
    这树施凉沫在柒里枝斋见过，因要死不死的煞风景，便被古木刨了，她答：“是啊，如果你们愿意卖给我，那么以后他的魂魄就是我的了，你们可不能勾他走了。”
    “这事我可能做不了主，不过我会和鬼帝说，要是鬼帝同意了，我就把方一扇的魂魄卖给大人，流故之度向来有规定，不能私自卖出魂魄，这里是魂魄们的家乡，它们有权利决定去和留。”
    “呐，说的也对，那我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走，我想鬼帝会同意他归我管吧？”
    “柳书坛让方一扇去一重门，虽然每重门的考核时常变换更改，可有一项考核永远不会变，过几年方一扇要是遇到这门考核，万一他知晓了自己的魂魄已被约束，会不会……？”
    “啊，那就过几年知道过几年再说，反正我也不是一次两次被他捅刀子了，这后果我承担得起。”
    这一重门的考核是洗魂。
    苏上抱着一堆书在书架上翻找，他翻找的是书，他怀中已有十二本，却嫌不够，继续翻找。唐骨在一旁看着他，笔头敲着手上的书面，曲腿靠坐在书架下，他问：“师弟，你上一重门考核考的也是万物之苦？”
    苏上：“怎么了？”
    唐骨：“上一重门考核，我成了两百年前的一朵花，师弟度过了谁的一生？”
    苏上：“我当时进入的是一具死尸，到处都是虫子在身上爬，它们在啃食尸体中的皮肉。要想度过一生，我只能慢慢等着身体腐烂再融入土里。”
    唐骨：“你灵魂都进去了，还是一具尸体？不应该借尸还魂然后掀开棺材板做个震惊世间的活死人吗？”
    苏上：“我进去的时候便是一具尸体，我经历的可能不是这个人的一生，而是这具尸体的一生。”
    唐骨：“尸体还有一生？那又是谁的尸体？”
    苏上：“单乐族大长老郭言耳。”
    唐骨：“你没见到我？”
    苏上：“师兄埋在土里了？”
    唐骨：“没有。”
    苏上：“莫不成师兄来给我上香了？”
    唐骨：“没有。”
    苏上：“那这是何意？”
    唐骨：“我还以为你经历的是姓霍的一生，故来此一问。”
    确定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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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霍家小子后，唐骨合上书把书放回书架上，恰巧这时，书缝中看到在另一边看书的白日恬。
    白日恬和方一扇坐在一起，每过一重门增长一年年龄，现在的方一扇已不再是名小童，远看是个俊俏少年郎。
    “柒里枝斋已无主，你要想进去，我们可帮不了你。并非我们不真心帮你，而是单单他手下的灵宠，我们就打不过。”
    白日恬的声音不大不小，能透过书缝传来，他好奇从书缝中瞧去。书缝有两根指头并拢这么宽，白日恬和方一扇像是没注意到他。
    “这件事仙师们都知道吗？”方一扇像是变了个人，他的眼睛不再清澈，语气也不似以前，身上多了分冷，好像是气质上的冷。
    “还不知，是我们族派去的奸细传来的消息，已经有远骨山的往山氏攻打他们，但大多都无功而返，一些小精怪耗费不了他们多少血量。”
    “古木还是下落不明？”
    “还未归，八重门已对柒里枝斋积怨已深，我们大可将消息送到八重门。八重门有个仙师，他的女儿就被拐到柒里枝斋。要是嫌麻烦，还可以去找你们门中的刘绯忘。”
    “他和柒里枝斋又是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他一重门考核时，附身的人是白俗满，这本不是流故之度名单上的名字。你可以去找他，或许他会有兴趣。”
    “这样么……”
    “至少他能让你多一分把握，亦或是杜依棠，你可知杜依棠是何人？”
    “若非四大诡族内之人，那便是天宫中人。”
    “不错，你们门中能留下来的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平凡之辈。”
    “你为何会对我门中之事了解的这么详细？”
    “因为你是施流族的人，我把关注点放在你们门中不足为怪。”
    偷听到这，方一扇已经瞥向他了，然后方一扇什么也没说，把桌面上的书合上，望向窗外。唐骨也不遮遮掩掩，看便是看了，听便是听了，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
    这时白日恬回过头，瞧见了他，一样也没说什么，只是瞧着他看。
    这一次的考核地点依然是流故之度。这一重门的须容仙师有孕在身，换上水仙师前来代替。流故之度有碧蓝的水池，从世间回来的小鬼们跳进去，融合魂魄中的杂质会被洗出来，这些杂质多是从世间带来。
    洗净烦恼之事，洗净忧愁之事，洗净痛苦之事，洗净恐惧之事，洗净执着之事……让他们返璞归真，他们必须保留干净才能获得投胎的资格。
    在这里能看到许多来来往往的魂魄，他们大多双目呆滞无神，他们飘在水面上不惊起波澜。好似快要融入空气中随风且去，可是这里没有风。
    小鬼们透过了弟子们的身体，人的身体是一具沉重的躯壳，里面装着血和肉，还有五脏六腑。□□好似要吸入他们，好像是黏着他们的魂魄不愿让他们前行。后来小鬼们纷纷避开了弟子。
    小六儿跟在施凉沫身后，施凉沫则在弟子群最末排，没有人注意她悄悄停下了。
    “大人，鬼帝说这是天宫的考核，不能让我们帮着作弊，还望大人勿怪。”小六儿在她身后，眼睛在望着人群中的方一扇。
    “其实你们不用帮我作弊，反正他迟早也是要知道这件事，瞒着他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大人想的真通透，只是这入梦锁……既然大人都已经拿到了，可否归还流故之度？天上那位要是知晓了，恐怕得来流故之度闹一闹。”
    “哦……”摊开手，入梦锁飘浮在她手心上，“我把锁还给你们，但是进入九重门以前你们必须听我的。”
    “那我得回去问问鬼帝，毕竟不是我做主。”
    “就算你们不听我的也没关系，让你们帮一件忙就好。”
    “大人但说无妨。”
    “找到古木的下落，以及替我护好柒里枝斋。”
    “我会去问问鬼帝，在我问了他的意见如何后，我会再来告诉大人。”
    “你们先把锁拿回去，鬼帝答应了不用再来告诉我，要是不答应还拿走了入梦锁，我还会拿走入梦锁，并把你们鬼帝往死里揍一顿。”
    “这，那好吧……”接住抛入怀中的入梦锁，往水下沉去，水面咕噜咕噜有了水泡。只有不是纯净的鬼入了水中才会有水泡，小六儿他有了意识，自然不再是纯净的鬼了。
    往回看去，却发现方一扇在面对她站着。红绒团在检测他的数值，透明的显示屏出现在他面前，也不知道他是在看她，还是在看显示屏。
    弟子们已经站定，她回到弟子群中位于最后一排。刘绯忘悄悄往后退几步，和她并肩站着，他手中还拿着一本翻开页的书，递给她看：“师妹你觉得跳进去后我们还能活着吗？”
    书上写着有关若妄泉的记载，活人进去九死一生，肉身藏着太多杂质，要是直接跳进湖中，骨头可能都要给腐蚀干净。
    “我不知道，这一重门测试肯定会死人。”
    刘绯忘：“要是师妹死了，

 分卷阅读50

    我给师妹殉情。”
    施凉沫：“你要是给我殉情了，那就少一个人给我上香了。”
    刘绯忘：“要是我死了，师妹给我殉情吗？”
    施凉沫：“我给你上香。”
    刘绯忘：“有命一起死？”
    施凉沫：“我觉得你要和我同归于尽。”
    杜依棠作为大师姐，率先跳了进去。她的魂魄慢慢离体，水很透彻，可以从水面看到水中的杜依棠。不过现在开始有血染红泉水了，只见她在下面挣扎着蹬了两下脚，然后就跟死了一样。
    她沉入血水中，眼睛渐渐无神，好像死不瞑目。她的魂魄慢慢脱离肉身，这期间很漫长，她要受尽死前的煎熬才能迎来重生。
    生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她看见了爹娘抱着她笑嘻嘻的样子，他们视她为骄傲，她是鱼杜塘的杜家六小姐，虽不是男子，却天资聪颖，在族人中出类拔萃。
    她射杀了一只棕熊，救了一个人族小孩。那时她五岁，她背着爹爹的箭囊在山腰走。她喜欢草药，尤其是薄荷，她来人世间寻草药时恰巧遇见一个小孩被困于山洞中，他很绝望，他在哭，熊没有施舍怜慈心，那孩子就和她现在一样，被恐惧支配大脑。
    她有点后悔不该跳进来，万一死了就真的死了。和那个孩子不同的是，那个孩子获得了她的解救，而她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解救。
    她喜欢和姐姐们来世间游玩，世间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喜欢人世间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她喜欢香囊，喜欢女红，喜欢花花绿绿的衣裳。要是考核能过，她一定要回世间看看。
    世界不会对求生者仁慈，却又对求生者仁慈。
    她希望她死了之后，有人带着她的骨灰洒在大树下，给它们做养料，这样子大树就能长的更快，再有人经过时，就不会再因为累到出汗而没有茂盛的树荫给他们乘凉。
    她的魂魄在轻轻飘浮，□□却在重重下沉。水深的好似不见底，她的肉身一直在下沉，会不会有人打捞上来？她的皮肉在绽开，水洗去她的血，她看见了皮肉下的骨头。
    又有一个人跳了下来，她看见水面上有白色的人影，不知怎的，她想到会有一个人来救她。那个人也沉了下来，沉的比她快，还离她越来越近。
    好像过了很久，沉到她的身旁，那个人翻转了个身子。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人是曹念若，他的魂魄也在慢慢离体。
    后来，接二连三的弟子跳入水中，他们都受到了一次死亡威胁。水底可能藏着万千白骨，可能都是过往弟子的白骨。
    曹念若看着杜依棠，朝她伸出了手。他的手已经露出白骨，肉渐渐模糊。他们在慢慢坠落，水中染出一道又一道飘向水面的血线。像是渐渐褪色的彩虹，只不过这道彩虹的其他颜色已经褪干净，独留红色在蔓延。一端的尽头在他们的肉身，另一端的尽头在水面。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有那么一个老头告诉他，他曾经被火烧死，说他命中犯火。他觉得他命大，既然能从篝火里活下来，那么也能从水里活下来。于是他就第二个跳下来了。
    他总不至于命中犯水。既然命中犯火，那就拿水冲一冲，这次洗魂，希望能把他身上的火冲一冲，把火冲的一干二净。如果这次能活下来，他一定回去给各位老祖宗磕头烧香，顺便买点水果谢谢各位列祖列宗。
    好似是豁尽全身力气，可到头来驱动身体却只是轻轻松松的事，杜依棠搭上他的手，恐惧也被交在手掌心中，和他一起沉入黑洞洞的水中。
    看着他二人并沉水中，苏上闭上了眼，他都不想在看下去了。记忆中只有爹娘才会这么甜蜜。他从小吃穿不愁，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也不是没有姑娘向他表露过心意，只是都被他拒绝了。至少他的爹娘是不喜欢他和女孩子接触，他整日与诗书共眠，也不知道为何而读，明明他又不用像世间人一样考取功名，却还是被爹娘压下头死读书。
    直到后来娘不见了，才知道她改嫁了。她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心甘情愿做了冥婚。爹说那是娘自己的选择，可他不信，未必是她的选择。
    他离家出走，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单乐族是一个小族，在南往之地，他娘嫁的是单乐族的一个大长老，名唤郭言耳。他看到墓碑上刻着他娘的名字，以为是和娘重名的女人，于是他又去问单乐族的人，所有人都说他们的大长老是娶了他娘。
    他当时气的险些去刨土，所有人都拦着他。
    上一重门考核，他的脑海中回想万千遍他娘不在的日子，世间也给了他答案。当他进入郭言耳的尸体，见到郭言耳孤零零的躺在土中长眠，他才发现他娘并不在郭言耳的身旁。
    他爹骗了他，突然觉得庆幸，娘不在，至少可以当做她还活着。如果这一重门考核能活下来，他一定要去找娘，他爹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他不想再听他爹说一字一句。
    贺七运看着水下三人，心中空荡荡，离死亡那么近，他该想起什么呢？他只是一个不应该赋予思想的工具罢了，水灌入这具身体，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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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验了昔日的痛，有记忆起他便是在柒里枝斋打杂。
    主子给他赐名，叫海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柒里枝斋，大概从出生起他就在了。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生在柒里枝斋？他不知道，他突然迷茫了。可能是他太闲了，以前他都不会想这些事。
    他不想再做打杂的，他想爬的更高，于是他就来到这里了。当初施凉沫要前往柒里枝斋，古木要挑选个不怕死的人，他站了出来，他被丢到血浆肉池里，魂魄被抽出，身体被古木摧毁。他经历了一晚上的折磨，他被丢到若妄泉里，古木捏碎了贺七运的魂魄，给他换上了贺七运的身体。
    灵魂要是飘出水面，他一定会被发现吧……被发现他不是贺七运，被发现身体是偷来的，被发现记忆也是偷来的……唯独灵魂是他自己的。
    上水仙师会放过他吗？恐怕不会，他竟可笑的以为会有人放过一个内奸？可是他还是从上面跳下来了，有时候他真的好想成为真正的贺七运。
    他灵魂上的痛苦比常人受到的痛苦还要多，看着身体的血慢慢流出，尽管那不是他的身体，也不是他身体里的血。
    要是他还能活着，他想去人世间的日都城看看。那是他一重门考核时待过的地方，以前他没出过柒里枝斋，后来他来到一重门，再后来他认识到了世间的日都城。那里的人只需要开心的走上天给他们安排的命格，有天上的神仙在保护他们，他们只要负责走完这一生就好。
    那里是他听过笑声最多的地方。
    血在眼前绽放成花，贫民窟，贫民窟，唐骨至今还在想着贫民窟，他以前就经常看到血在流，第一次觉得盛开的血花会这么好看。
    他对归夜长漫没有多少感情，他只是捡回来的人，那一个个怜悯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视，他笑嘻嘻的让他们给钱不给钱就滚，于是唐家的人就把他带回去了，他以为要打他，结果是收养他。
    他觉得他们一定居心叵测，于是就趁着夜里来到这些大人的房门前偷听。据说是唐家快要没多少后辈了，所以捡他回来以便进入一重门。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选他，后来里面的人又说了，是因为看他有缘，看他面善。
    可他才不信，撒开腿就□□逃跑，他想逃回贫民窟，抹了两把汗，他跑了两天左右，最终还是折了回来。这个地方奇怪的很，好多东西都是他没见过的，绕了两圈，还是被人带了回来。
    于是他就在这鬼地方住下了，这里的长老说了，他只有为归夜长漫争光才能付的起在这里吃饭睡觉的钱。
    可能他天生就是贱骨头，不喜欢吃好喝好，也不喜欢新衣新裤，偏喜欢跟着蚊子睡觉，偏喜欢饿那么一两顿，于是他又找机会逃走了。
    这次他放聪明了，从藏书阁里偷来一张地图，他绕了三天，逛到一个叫做茉古夜丛的地方，他看到有和他一样的平民老百姓进来大喜过望，本来想扑上去，却看见他们二人身后跟着两个鬼。他没敢上前，后来他看到又有人来了。
    那些人把和他一样的平民老百姓折磨死了，平民身后的两个鬼没救他们，反倒是对施害者恭恭敬敬，还帮施暴者一起施暴。有些记不清了，但他记得那两个平民老百姓年纪比他大。
    有人拉着他，是比他小的小童，那小童背着包袱，浑身脏兮兮的，可他就喜欢和脏兮兮的人打交道。小童和他不一样，他是世间人，而小童不是世间人。小童说是因为看他身上有地图所以才救他。
    突然小童拉着他跑，好像是被发现了。带他在丛中窜来窜去，跑得快要断气时，是一个姑娘拦住了追他们满山跑的人。
    小童问他南往之地怎么走，他又不知道哪是哪，后来小童就拿走他的地图分道扬镳了。经历一场生死追踪，他不想死，只能往回走。
    他又回到单乐族。
    要是可以活下来，他希望能回到贫民窟看看，他对贫民窟的记忆都有些淡了。那里有和他一样的孩子，那里的人可以为一分钱一个馒头开心好几天，也可以为了这些打架生气好几天。
    刘绯忘看着自己的血肉融于水中，不禁想起那日在皇宫中疼得彻夜难眠，一碗一碗米粥兑水喝，就因为那一瓶解药，他对自己有了怀疑。
    他是一个什么生物呢？他好像不是生物，但是他是活的，姑且算是生物。那些没有五官的人说他们是管理者，又说他们是天道。可谁知道他们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生来就和他们不同，至少他是有鼻子有眼的，身体是这个世界内的人，灵魂是世界外的人，也可以说他不是人。一生中最深刻的记忆大概就是他被她护在身后，大概是她把解药给他。
    方一扇是不是经常这样被她护在身后？好想揍他一顿泄泄气。上一重门考核她好像认出了他，那些人要他杀了方一扇，他没杀。他只是不想被他们支配，但是他总有一天会杀了方一扇，虽然他们没有仇。
    他不会死，他回来后一定要痛扁方一扇一顿。
    熟悉的痛，都已经痛到熟悉了，方一扇从水中看着水面，从下面往上望，他的眼睛很黑，黑到空洞，他的眼神是空洞的。

 分卷阅读52

    入梦锁在他的小师姐莫忧华手中，他会杀了她吧？爹娘原来早就死了，害死他们的人他会一一记在账上，总有一天他会向他们讨回来。
    愿爹娘还能等他归来，如果还可以活着回来，他一定要杀了那些本就该死的人。
    血模糊了他的视线，缓缓闭上眼，任由泉水夺去他的呼吸。脑海中又浮现爹娘离去时的画面，就算是化为一堆白骨，就算是魂飞魄散，只要还有一点意识。
    恍惚中，有人从前面抱住了他，他的魂魄至今还没离体，可能是要随着身体融化水中。他身边的水渐渐暖了起来，身上的痛也随着冰冷的泉水去了。让他想起那一次痛到窒息，那个少女来到他的面前，他扑进少女的怀中。
    那个人是谁……好像是叫沫沫，可是沫沫又是谁？是那个少女，他想睁开眼看看，但是眼睛被她的白发带遮住了，白发带在他眼睛上飘，白发带上面的血水好浓，可能是她的血，又可能是他的血。
    一瓣瓣花瓣随着血飘了上去，抱住他的人轻轻松开了手，他的灵魂才开始慢慢离体。想要拉住她的手，却没拉住，花瓣从他的指缝飘走。
    还没回过头，他的视觉就消失了。他知道是她，她好像也是考核弟子，也对，她本来就是考核弟子。
    刘绯忘朝她伸出了手，她搭上了他的手，他握住了她的手。施凉沫随心而走，她就这么搭上了他的手。共赴深渊，血就这么一直流上去。水里的风从来不会吹偏，因为水里本无风。
    一幕幕过往又重现眼前，那里的人不会欢迎外来者，和这个世界一样。爹是异世界的神，娘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出生真的只是个意外，她本不该出生，但她还是想活下去。
    无论做什么都被人取笑，明明她和大家做的都一样，那个地方和这个地方不同，那个地方让她压抑。她可以来到几百年后，亦或是回到过去几百年前。她竟然都忘了她已经是活了几百年的人。
    儿时的记忆遥远且又漫长，漫长到自己都抹去了这段记忆。都说命格由天，可是她的天在哪儿？
    被世间遗弃，最后再到无视。
    她的哥哥把她带到祥云殿，他们在她的身上划开好多伤口，她看不见，她避无可避。后来他们说，他们要把她做成花的养料，于是他们割开了她的眼睛，在她的眼睛里放了花的种子。用她的眼泪浇灌花，以血肉为土壤。后来她的眼角就有了一朵玫瑰花，花的根在她的血肉中蔓延，它撕扯皮肉慢慢生长，好痛啊……
    古木喜欢花，或许当初古木就是因为看到了她眼角的花才带她回去吧……算是，因祸得福。他们说，这是神的恶作剧。
    祥云殿的讥笑声很刺耳，后来她被神的孩子丢下来，那个夺走她魂魄又夺走她眼睛的灵兽接住了她，是用嘴巴接住她。她快要被吞进去时，一些小妖们救了她。
    小妖只是想炸死这只灵兽来证明他们有多厉害，谁知道把她救出来了。救命之恩也要还，不还这些小妖怪们还是会送她去死。
    可她说她的眼睛没了，于是小妖就摘下自己的眼睛给她，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们说，他们的眼睛还会再长，救命之恩必须还。
    于是她就帮他们夺取祥云殿，小妖们很猛，他们数量很多，却没有祥云殿的神多。于是她就帮他们想了一个办法，她以身诱敌，从不杀神的她杀了神，她犯了众怒，所有神都要让她死，所有神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她的身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招神仙们讨厌，她被神仙们抓住了，还被关入牢中。也是在她被关入牢中时，小妖们趁着祥云殿的防卫松懈，杀了殿上的主，夺得了神的位置。
    后来七百年，世界的管理者找到了她，他们不允许她胡作非为，就把她丢回原生世界。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发现她和方一扇有些像，可他却有个好爹娘。
    风从来不会吹偏，只是自己偏了。
    一个个蜕洗的魂魄浮出水面，□□沉入水中化为一滩血水，经历了死亡前的煎熬，喜怒哀乐被洗去，又被装入魂魄中，魂魄干净透彻的好像雨落后的薄云，比来来往往的小鬼们还要干净纯粹。
    最先飘出的是杜依棠，她的魂魄脱离水面后，水雾围绕着她转，再后来脚踏水面，透透的魂魄染上深的颜色，消失的□□像是又回来了，不过这次的肉身看起来比以前要轻盈，周身有仙气在围绕。
    紧接着出来的人还有曹念若，他亦是有了一具重新塑造的躯体，驱动法力不如以往艰难，浑身有气在游走，相比以前的躯体，这具躯体让他感到舒畅。而且还有清清凉凉的感觉，或许这便是仙体。
    再接着出来的还有苏上，以及唐骨和贺七运。海芽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他的模样彻底变成了贺七运，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不由觉得怪异，或许是他的魂魄被贺七运的肉身同化了。
    觉得庆幸，又觉得遗憾，海芽未曾想到他会借着考核弟子的身体拥有一具仙身，可他却再不是他了。
    刘绯忘坐在水面上，同他上来的还有施凉沫，他们坐在水面上

 分卷阅读53

    有那么一点狼狈，浑身湿淋淋的。头发遮挡了她半张脸，有花瓣飘在他的手上。这或许就是她原本的模样，所幸他们面对面坐着，他替她遮挡了后面人的视线。
    记起那时她说他好看。
    她也很好看。
    其实他们并不需要仙身，他们都是一样的。
    方一扇从水面上爬起，他的左耳骨上显现一个“沫”字。那是她给他留的灵魂烙印，远看像是耳骨环，近看却是一个“沫”字。
    看着水中的倒影，他的眼神又变得空洞洞。若妄泉并没有洗去他的喜怒哀乐，也没有洗去他的痛苦。他身下的水黑了，别人却看不见。
    “汝可曾后悔？”
    方一扇：“有何后悔。”
    “汝之力源自万物，万物之力源自汝，只要吾醒悟，神又有何可配放在眼中？”
    方一扇：“你是谁？”
    “吾即是天。”
    方一扇：“你也会想杀了我吗？”
    “……吾，汝何故这般问吾？”
    方一扇：“我看到他们都想要杀我。”
    独他一人堕入深渊处时，有一团一团云雾朝他围来，杀气无影无形，他能感受得到。因为他以前想杀人的时候，也是这样。
    不过它们没有动手，它们说他是必杀名单上的人。它们还说，它们要看着他和同类自相残杀，然后它们就放过了他，这本来是一个很荒谬的理由，但是由它们口中说出就不荒谬了。
    好像他和它们以前也见过面，不是在这个地方，是在另一个不见鬼的地方，啊，真是的，又是没有记忆的熟悉感。
    红绒团在一旁看着他，又歪过头看了看施凉沫，不多言，也不敢言。只要能从若妄泉出来，这门考核就算是过了。
    少有人出来后还不曾蜕变仙身，上水仙师的目光落在方一扇身上，也没多问。他门下的弟子算是最受天道庇护的弟子，至今还没死一个人。
    不过下一重门就不一定了，即便是仙身，也会死，也会流血，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倒希望前几重门的考核能死掉一些弟子，以免剩下来的弟子将来有负罪感。
    方一扇的手中落了一把匕首，是当初他用来杀害霍家小子的匕首，可惜那时的霍家小子跳水了，应该是死了。
    所有人都散了后，小六儿便从后面赶来了，他望了一眼，确定人不在后，摇头叹气，正欲往回走，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小六儿应该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吗？好像是的，可他装不出来，他是鬼，早已经死过一次了，小六儿伸了伸脖子。却听后面说：“这把匕首开了光，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小六儿低眸看着匕首，缩了缩脖子：“你是在唬我吧？哪有匕首开了光的？”
    “你想试试？”方一扇的半张侧脸映照在刀面上，刀面像镜子一样清晰。
    “你有什么想问的？”借着刀面，小六儿看到了方一扇的耳骨上有一小块烙印。
    方一扇：“印在我魂魄上的字是谁的名字？”
    小六儿想到施凉沫说不必瞒着他，故答道：“施、施凉沫凉沫。”
    方一扇：“她是莫忧华吗？”
    小六儿：“是也不是。”
    方一扇：“是还是不是？”
    小六儿：“是。”
    方一扇：“天宫有规定不能私自贩卖魂魄，她和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小六儿：“你自己答应卖给她的。”
    匕首又近了几分，小六儿换了个回答：“因为她给的钱够多，然后我们见钱眼开就卖了。”
    方一扇：“她为什么要买我的魂魄？”
    小六儿：“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能看你有缘，故……买下你的魂魄。”
    这次考核大难不死的弟子们纷纷闹着要出去玩，上水仙师应允了。组团来日都城，杜依棠开心的连大师姐架子都没了，看着什么就买什么。同来的还有白日恬，据说是方一扇邀来。
    日都城有一处雨林山庄，却不是山庄，而是一家可供客人泡澡的露天温泉馆，在东水街拐角处。据说那里的水是从雨林山庄流来的泉水，假山也是从雨林山庄搬来的假山。
    他们兴冲冲的来了，隔着一座假山，假山夹着一些花草，还有些小树，风吹来时他们左右晃动的样子好像在跳舞。碎花掉在水面上，踏入水中，热意从脚尖蔓延到脚心。
    水面上雾气腾腾，男女隔开，男弟子们一片闹哄哄，反观女弟子这边一片祥和。或许是女弟子太少了。最美莫过夕阳落下，女弟子们望着天边的夕阳落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杜依棠趴在池壁上，指着落下的夕阳问：“你们觉得太阳落下的时候太阳去了哪里？”
    白日恬：“回了天宫。”
    施凉沫：“估计被太阳星君叫回家吃饭了。”
    杜依棠：“你们为什么不觉得它是被地吞进肚子里了？”
    施凉沫：“我小时候也觉得，长大不觉得了，要是今日的太阳

 分卷阅读54

    吞进去了，那么第二日的太阳一定是被吐出来了。”
    白日恬：“甚至是拉出来了。”
    杜依棠：“你们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白日恬：“不对吗？太阳从西边落下，从东边升起，既然你认为是被吞进去了，那么它一定是被拉出来了。”
    施凉沫：“我觉得白师姐言之有理。”
    反观假山另一面——
    曹念若：“我们族传下来一把宝刀，镇族之宝，上可斩妖除魔，下可斩人除鬼，拿去斩柒里枝斋的雪牙兽再好不过。”
    唐骨：“嘁——就你们族那破玩意儿，暑果长夜的小果精们都瞧不上。怕是还没挥出去就被一巴掌给拍碎了。”
    曹念若：“那你族又有什么好宝物？倒是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你有本事说个厉害点的，让我佩服佩服。”
    唐骨：“我记得祠堂里供一个长矛，被一个神像握在手中，据说是一个神仙送给归夜长漫的法器，想来不比你们差。”
    贺七运缩了缩脖子：“什么法器？”
    刘绯忘：“八成是被玉含君打烂的糊须矛，据说当年玉含君和夕鹤神君在紫微宫以武会友时，因他用糊须矛挑了夕鹤神君的腰带，被夕鹤神君一鞭子打烂了。”
    唐骨：“去去去，什么被打烂的，能被供奉那就是好宝物。”
    刘绯忘：“神君出手这么大方？竟会把法器送给你们族不送给施流族？那是有多看好你们？”
    苏上：“所以这是把你们族当做一个垃圾桶？还是什么？神君不会无缘无故送礼吧？”
    唐骨：“那你们说说你们有什么好宝物？”
    刘绯忘懒懒一瘫，瘫在假山石壁上：“我族一向财不外露，我不知道，但我记得我族有一幅画，族人都很敬重它……”
    唐骨：“嘁——”
    刘绯忘：“我还没说完呢，是蕴匠族的一个小童所画，你知蕴匠族否？”
    唐骨：“盛产神器的四大诡族之一？”
    刘绯忘：“对，既然我族的法宝出自蕴匠族，我倒是好奇第一大族施流族有什么法宝了，莫非也出于蕴匠族？”忽然转头朝方一扇看去。
    方一扇趴在假山上，两只眼睛望着树儿，好似没在意他们在聊什么，答：“我不知道。”
    “你们族长没告诉你们？”刘绯忘歪歪头。
    方一扇：“他们为什么要告诉我？”
    唐骨：“你不是入了他们族谱了么？”
    树叶尖滴落一滴露珠，滴入方一扇的眼中，他却没有眨眼，好似那不是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我本就不是族中人。”
    贺七运：“那施流族有没有什么好的东西？比如说厉害点的武器？”
    方一扇：“刀枪棍棒……”
    曹念若：“还有呢？”
    方一扇：“长矛短剑……”
    苏上：“还有呢？”
    方一扇：“好像没了，其实随意捡起块石头，石头都是武器。”
    刘绯忘：“也对。”
    曹念若：“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唐骨：“为什么要喜欢姑娘？自添麻烦？”
    曹念若：“你不懂，哎？！对了，上回你抱白师姐是什么感觉？”
    唐骨：“……弱不禁风。”
    刘绯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可把白师姐摔得！都找不着北了！”
    唐骨：“难道不是吗？”
    刘绯忘：“当然不是。”
    曹念若转向刘绯忘，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刘绯忘略一转眸，歪头：“小师妹这样的。”
    贺七运：“你是不是喜欢小师妹？”
    “是啊。”再一转眼，发现方一扇直直盯着他看，刘绯忘笑了笑。
    贺七运再次问了：“你喜欢莫小师妹？”
    刘绯忘：“是啊，怎么了？”
    贺七运：“你是喜欢小师妹长得漂亮还是？”
    刘绯忘：“都喜欢。”
    默默把半张脸埋入水中，贺七运不想再发言，刘绯忘可能还不知道吧……
    曹念若：“你和小师妹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刘绯忘：“刚握手。”
    “咔嚓～”所有人看向声源处，却见伸向水面的树枝被方一扇折断了。见问题不大，所有人又把注意力转回来。
    “咳咳……”贺七运猛咳两下从水面浮出，“握、握手？小师妹让你握手了？”
    刘绯忘：“别嫉妒，你总有一天也会握住姑娘的手的。”
    苏上：“你以后要娶小师妹为妻？小师妹是外族人，你们族长允许么？”
    刘绯忘：“我们族长一向宽容，毕竟不是什么像施流族一样的大族，我们族长自然允许。”
    “咔擦～”所有人再次看向声源处，却见假山上的一块石头裂开了。
    “小师弟好功夫。”刘绯忘把目光移向方一扇的脸上，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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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是把目光移向方一扇的脸上。
    这一夜静的很，一把匕首就悄悄横在施凉沫的脖子上，她的前肩被人一手揽住，耳骨还被那人吻住。
    施凉沫：“有事？”
    “你给我刻上了灵魂烙印？”她身后的人放轻了声音，但他身上的杀气她还是能感受得到的。
    此时她盘腿坐在床上，窗户微微敞开，月光依然是从窗户照进，想来他是从窗户进来的。
    施凉沫瞥一眼身后：“你要弑主？”
    方一扇：“把你杀了我的烙印就会消失吧？”
    施凉沫：“你可以试试。”
    方一扇：“捅你几刀会死？”
    施凉沫：“割开我的脖子，对准我的心脏，我能死得很快。”
    方一扇：“你明知我对你下不了手。”
    施凉沫：“你能对我下得了手。”
    方一扇：“沫沫好像对我很了解。”
    施凉沫：“我只是以前经常被你捅，给捅出经验了，没关系，你捅吧……”
    方一扇：“你真的是沫沫？”
    施凉沫：“不然？”
    方一扇：“我觉得你不是沫沫，我不捅了。”
    施凉沫：“你捅进去，我不会怪你。”
    方一扇：“我不捅。”
    施凉沫：“试试？”
    方一扇：“我不捅。”
    施凉沫：“试试？”
    方一扇：“我不捅。”
    施凉沫：“试试？”
    收回匕首，见威胁不成，只好谈判：“沫沫有能力把我的烙印去掉吧？”
    施凉沫：“你觉得我会有吗？”
    方一扇：“你没有我就咬你。”
    施凉沫：“九重门之前我就给你解——你……”肩骨被一下子咬住，猝不及防，她虽然很不喜，却没推开他，只是任由咬出血。
    第二日唐骨回了贫民窟，他换上了从前那身脏兮兮的衣服，而苏上也回了家族。
    一只银鸟从天空飞来，交给她的信卷上依然写着“速归”二字。和同门拜别后，她赶了两天路回到了柒里枝斋。
    青纸、文苏、冬冉、含偌安、研西童都在，他们在主殿上摇签筒，只差她一人。她来时冬冉递给她油黄签筒，她数了数，有三十六签。
    “你们要求佛指点迷津？”她晃了两下签筒，据她所知，签筒里面一般装着佛、道两家的签语。他们已不属于佛、道两教，已没有信仰，应该没什么要求签指点迷津。
    可是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签筒，他们就和问姻缘的信徒似的，场面说不出的怪异。
    文苏：“我们在占卜古木的方位，以及他的吉凶指数。”
    冬冉：“别听他瞎说，你摇两下，摇完我们抓阄定胜负。”
    施凉沫：“你们之前没摇出签？”
    冬冉：“只剩你了，我们只是等你等的无聊，所以来摇摇比谁的签好。”
    “哦……”摇了两下，签在筒里乱跳两下，抖出一支签，它“啪嗒”掉在地上。拿在手中一看，正面什么也没有，背面也是如此。
    冬冉：“哟！红签，吉利，喜庆。”
    签的中间半段是红色的，却什么字也没有。
    施凉沫：“你们叫我回来要做什么？”
    含偌安：“别急，再抓阄你就知道了。”
    于是冬冉招招手，一盘叠好的纸被一个小丫头呈上来了，不过小丫头停留的地方离他们较远。
    研西童：“几个意思？”
    青纸：“抓阄不让我们抓？”
    冬冉：“我怕你们用透视眼，你们要是选好了就用法力把它们带到手中，你们放心，我还没看过纸上写得是什么。”
    于是又一轮奇奇怪怪的抓阄环节，她选了第二排最末尾的纸，当它飘来手中时，她看到纸背有墨迹，拆开一看，却发现“暂”一字。
    冬冉凑近一看：“哟，恭喜，你又中奖了。”
    施凉沫：“你们叫我回来就是玩游戏？”
    文苏：“不然呢？还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冬冉：“滚滚滚，别听他瞎说，连续中奖两次，你将暂代古木掌管柒里枝斋。”
    含偌安：“恭喜。”
    研西童：“恭喜。”
    青纸：“恭喜。”
    文苏：“恭喜。”
    施凉沫：“你们把这烂摊子丢给我，不怕连摊子都丢了吗？”
    冬冉：“不怕，你丢了的话，古木只会回来找你算账。这几天往山氏一直在攻打密丛宫，等什么时候没有小精怪打来了，你就可以和我们当中的人换岗。”
    施凉沫：“你们这些天一直在做什么？你们没有驱逐往山氏？”
    文苏：“喝茶散步对弈斗蛐蛐。”
    青纸：“一些小精怪罢了，还不足我们劳心伤神，在他们还没攻进来之前，我们是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好几百年都不曾遇到自不量力的东西了，正

 分卷阅读56

    好添个乐子。”
    施凉沫：“可我还有事要忙活。”
    冬冉：“巧了，我也有事。”
    青纸：“我也有事。”
    文苏：“我附议。”
    含偌安：“我也有事。”
    研西童：“我也有事。”
    空气好像静了一会儿。
    施凉沫：“你们能有什么事儿？”
    冬冉：“北墓山一带守墓，二十五年前和流俗人的约定，南门一带已有鱼诞龙人，我要赶去贺喜，不止此事，殿中批卷人会告诉你明明白白。”
    青纸：“我还要去斩草，以前留下的根还没除干净，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文苏：“又有新一批小族群诞生，我还得赶着去瞧两眼，顺便记在书中，以免到时对这种族不熟悉，到时候还攻击我们，那就头疼了。”
    含偌安：“各大种族之间的联系还没折断，据闻他们已有攻打我们的苗头，我可不想到时候他们看我们不顺眼，联合攻打我们。”
    施凉沫：“……那行吧，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做？我来执行命令。”
    研西童：“把他们往死里揍一顿，让他们不要再来了，要是他们再来，那你就自己想办法。”
    施凉沫：“那么算了，既然你们都说了，往山氏这些小精怪还不配放在我们眼里，那么等他们什么时候打进来了再说吧？我知道他们打不进来。”
    青纸：“这可不行，要是任由他们在外面攻打，恐怕有损我们柒里枝斋的威名。”
    施凉沫：“那你去灭他们族吧？要是古木死了，全当拉他们给古木陪葬。”
    青纸：“我不去。”
    施凉沫：“那就抓阄决定。”
    含偌安：“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去最好。”
    施凉沫：“我向来不喜欢打架。”
    冬冉：“那我去。”
    施凉沫：“那么这件事就交给冬冉了，以后有事写信给我就好，事情紧急我就赶回，不急的事就在信上说清楚，有些小事不用像交给古木一样交给我，你们自己就能做决定。”
    又是两天过去，回到四重门，却发现她的同门已经进入五重门。四重门来了一批新弟子，这些弟子们的考核和他们的不同，为避免各大族门提前预知下一重门考核，也为了避免上一门的弟子向下一门的弟子泄露考核内容，仙师们每每都会打乱考核的顺序，再给弟子们考核。
    比方说，这些弟子们正在考五重门，可这五重门考核的内容却是他们二重门考过的内容，亦或是将来他们会考到的内容。但是也有一些固定的考核内容，进入九重门的考核内容就是固定的。
    这里的天地一片漆黑，这里在世界的夹缝中，有万千星旋绕在一处地方，这里的银星浮游空中，它们进入漩涡中被尽数摧毁。漩涡像一个无底洞在吸尽能吸尽的一切。
    炙热的火球在远处飞旋，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四处游走。水球紧紧跟在后面，抹去它残留在空中的火花。又有土球紧随其后，擦去它残留在空中的水珠，木球跟在土球后面，吸食它残留在空中的沙土。像是一场追逐游戏，谁先停下来谁先死。
    在这里安家的神有二百余，不如四重天的神多，这里有很多小神，神兽不多，是很安静的一重天。这里流动的阳气阴气互相吸引，是很怪异甚至很无聊的一重天。
    上水仙师：“在世间有一座遗弃之地，是座空城亦是座死城，藏在时间的夹缝中，连我等亦是不可破其之秘密。据说这是娆壶以前经常练逆流术的地方，如今时间停滞不前，此行你们前去凶多吉少，我建议去买两个护身符。”
    唐骨：“护身符不都是驱邪避鬼用的吗？我们都已经是半个神了，还要去买世间人的护身符？仙师你怕不是在逗我呢？”
    上水仙师：“买两个护身符不忘初心，护身符是信仰，亦是寄托。戴着护身符，你们还能记得你们是考核弟子。想到以后你们也会像神一样给护身符施加法力，不是更有干劲？”
    唐骨：“那这样还不如抱个神像去，看着他，我就像是看到将来的自己。买护身符做甚？”
    曹念若：“你要随时随地手中抱着神像？你又不喜欢沐澡，被你抱着的神仙怕不会要打你哦～”
    唐骨：“去你大爷，你不带神像就别说我。”
    苏上：“听仙师的准没错吧？”
    贺七运：“我也这么觉得。”
    刘绯忘：“那这么说，我们还要回到世间买护身符？可是我们已经回来了。”
    上水仙师：“你们杜师姐不是买了很多？我昨儿个还看到她搬着大包小包的回来。”
    杜依棠：“我只买了女儿家用的护身符。”
    曹念若：“有什么区别吗？”
    杜依棠：“上面绣了牡丹、桃花、菊花、荷花……有藕粉色、桃花色、嫩粉色、胭脂粉……”
    曹念若：“原来师姐你喜欢粉色。”
    唐骨：“一个大老爷们儿戴个粉嫩嫩的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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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符？护身符不都是红色的吗？师姐你怕不是买了个假的护身符？”
    杜依棠：“你才买了个假的，戴不戴随你们，话我撂在这儿了，事我也说清楚了，别到时戴了又嫌弃这嫌弃那的。”
    曹念若：“那我戴一个。”
    上水仙师：“此次你们考核的地点将在府舟，你们可听过府舟的传说？”
    方一扇：“风水不佳，位置不好，娆壶在此处练法，她也是在这消失，据说她的魂魄已去了外界，凡是进去的人，都会误入另一个遗落的时空，娆壶逆流时间出了偏差，制造出一个不属于任何世界的时空，没和世界对接上，这个世界虽被造出却被遗忘。两百年前流故之度派阴兵进去收魂，误入另一个遗落的时空，至今无归。”
    上水仙师点头：“嗯，说得对，这件事由施流族的族人说再好不过。”
    方一扇：“我不是施流族的人。”
    刘绯忘：“但你是养子。”
    唐骨：“不过这和戴护身符有什么关系？”
    上水仙师：“你们会被亡灵侵蚀，那里是座死城，亡魂已有千多，不得投胎不得转世，就算你们已蜕洗肉身，可你们终究只是半个仙。双手难敌四拳，饿虎还怕狼群。戴护身符是为了以防不测。”
    唐骨：“那还不如带神像。”
    苏上：“神像不可能时时抱在手中。”
    上水仙师：“或许这一门考核过后，你们当中便会有人死了。我已与仙师们商议，已经应允弟子回族探望亲旧。”
    杜依棠：“上一重门考核都已经熬过来了，我们又岂会畏惧？”
    上水仙师：“这回不同，这次的考核以诛心为题，你们也可以去找施流族的人问问，毕竟与时间有关，你们的方师弟阅览群书，想来知道一些。”
    苏上：“那探亲我们可以回去几日？”
    上水仙师：“只要不耽搁练功，在考核前两日归来便行，要是不能及时归来，我们将自动视为弃考，弃考的弟子要么和下一届弟子考核，要么回到家族中跪拜诸位祖宗。”
    苏上：“要是弟子在半路死了怎么办？并非自愿，而是被迫。”
    唐骨：“你这愚蠢的问题相当于问刚生下来的孩子夭折了怎么办。”
    上水仙师：“死了自然不用再回来考核了，不过我听闻，曾有弟子在路上假死，后来家族的族长将他驱逐出族，并将他的名字在族谱上划去。”
    贺七运：“那真惨。”
    上水仙师：“也算不得惨，门中在抓内奸，前两日有个小族群的精怪在门中害了两个弟子，被当场烧死。你们三重门考核后，门内出了一个吞噬弟子的不明东西，只担心附身在内奸身上，甚至是弟子身上。所以以后要是出现对门内不利的东西，我与仙师们决议，无论是人是鬼都会用火烧死。”
    唐骨：“嘁——单单是烧死的世间人，一抓一就大把，有什么好惨的？”
    上水仙师：“远骨山的往山氏近日来八重门作客，考核提前两日开始，据说他们此行前来是为了讨伐柒里枝斋，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了解往山氏。”
    贺七运：“往山氏不都是和柒里枝斋很要好的小精怪吗？怎么叛变了？”
    唐骨：“没人愿意和堕落的人为伍一辈子。”
    苏上：“仙师，考核提前两日，那么是相当于当日考核当日归？”
    上水仙师：“只要能在考核前赶到东竹门，何时归都没什么问题。今日落土仙师和尘归仙师喜结亲，他们二位是你们下一重门和下下一重门的仙师，今日罢课，待会儿我领着你们挨个儿去敬酒。”
    曹念若：“仙师这是要拉我们去套关系？”
    贺七运：“喝一杯喜酒也是好的。”
    苏上：“你们可有喝过酒？”
    曹念若：“我小时候就喝过两口，被我爷爷笑骂了两句，他说‘儿孙儿孙，好酒莫贪杯’，然后就揍了我一顿。”
    唐骨：“仙师这是自己馋酒了，故拉我们寻个借口吧？说白了就是不想上课吧？”
    上水仙师：“这门考核和下一门仙师有关，我要真是馋酒，我顺两壶回来就好，何必让你们同我去？”
    贺七运：“女子多是身子弱，不宜饮酒，仙师不会想着拉师姐师妹一同饮酒？”
    曹念若：“一杯喜酒罢了，你倒是较真。况且我们已不是□□凡胎，喝两杯又有何妨？”
    杜依棠：“我曾和家姐拼酒，喝了一桶，师弟不用担心什么，我觉得小师妹也是如此。”
    施凉沫：“啊，也是。”
    上水仙师人缘一向好，带着弟子们来喝杯喜酒再正常不过。四只彩冠飞鸟各叼着一块红盖头，红盖头下的流苏随着它们飞转的方向而摇动。它们来到一个头戴凤冠的女子头上，慢慢往下飞，直到盖头盖住女子的娇容。它们的动作是多么轻柔，绕着女子转了两圈后就飞入碎星中。
    这是落土仙师，从世间提上来的神仙。世间人嫁娶多穿大红喜服，翠珠点缀红衣，云肩绣着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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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丝锦鲤绣在衣上，红衣配美人，是多么惊艳。而在场众人也是一身红，虽然他们不是世间人，却也随了世间礼节。
    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他们请来了太阳星君，太阳的光远远从西面照下，天上是橘红橘红的，月下老人摘来他们二神在姻缘树上结的姻缘果，并亲自送给他们。
    果肉是鲜嫩脆红，姻缘果熟了，咬一口甜甜蜜蜜，两个果子结在一根枝上，紧密相连，好像稍不注意，就要融合在一起。
    世间的姻缘树是一棵雌雄同株的银杏树，可月下老人这棵却不是，姻缘树有个故事——相传为唐朝马嵬坡兵变之后，杨贵妃诈死，由傥骆道南逃至此，依树而泣，挂丝带于其上，等待唐明皇追来识路，当唐明皇追到此处时，看到标记，泪如雨下，又听闻贵妃已东渡日本，遂再植一棵树与此树相依相抱，为表达思念贵妃之情。该来的仙师都来了，除了他们这一重门的仙师。他们的仙师有孕在身，在府中养胎，不然也不会让上水仙师暂代她一职。
    从下门来的弟子大概只有他们，上水仙师让他们抱了些礼来，均是从杜依棠那处拿来的。落土仙师是世间人，因离家太久早已记不得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此次他们抱来的东西，正好是世间之物。
    随着上水仙师敬了杯酒后，缓缓落座。一小矮桌上摆盘瓜果糕点，上水仙师和他们坐在一起。
    “仙师不带一重门的弟子来吗？”杜依棠却问了，因为上水仙师以前教的是一重门的弟子。
    上水仙师：“因我失职放了内奸入门，天宫特罚我捉内奸，捉不到不许再回岗位上，恰好前两日捉了两个小精怪，现下处于待回岗位状态。一重门的弟子还是其他仙师在带，有点悠闲。”
    杜依棠又问：“那为什么每到一重门就要换一个仙师？而不是一个仙师带到底？”
    上水仙师：“每个仙师教的不同。我带你们在这混个眼熟，到时就算六重门考核没过，落土仙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们过去。”
    曹念若：“这次又有潜在的规则？”
    上水仙师：“每一重门都有潜在的规则。”
    曹念若：“下一重门考核需要落土仙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水仙师：“下一重门考的是诛心，你们要是杀了人犯了规，仙师不指出，你们就不会被查出，这一重门考核仙师会看着你们。”
    唐骨：“看着我们？这是在偷窥我们？如厕也看？沐澡也看？”
    苏上：“左右不过一具躯体，万物所生的躯体你们还会怕羞吗？”
    唐骨：“废话，你不穿衣服给我看看，就算是贫民窟里面刚出生的婴儿，我们也会给他找麻袋套住。”
    杜依棠：“在错乱的时间也能做到窥视？”
    刘绯忘：“他们真的能窥视？不会长针眼？”
    上水仙师：“能在这一场考核过的人少之又少，你们至今还未死一个人说明你们实力不浅，所以本该是八重门的考核被定为六重门考核。古往今来，能从府舟走出去的仅仅五人，若非姚壶开辟出错误的时间空间，天宫也不会把这定为考核地点。为以防万一，我们会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至今窥探还从未出过差错。”
    施凉沫：“仙师就不怕传输给你们的内容是被时间改写的？”
    上水仙师：“此话怎讲？”
    施凉沫：“既然时间是错乱的，那么从外面进去后时间就颠倒了，仙师未必能看到同一时间点的东西，或许是几天前，又或者是几天后。当判定弟子死亡后，窥探就会移开，倘若弟子并未死亡而是在求助该如何？弟子在求助，而仙师们却看到弟子死亡的一幕，那么这弟子求助未果，当注定造成弟子悲惨的结局。”
    上水仙师：“我们未必救得了他们，即便是向我们求助，我们也救不了他们。”
    施凉沫：“未必。”
    上水仙师：“愿闻其详。”
    施凉沫：“哦对了，我忘了仙师不能干预弟子考核，如若仙师真想施救，那么就毁了这座城，不过若是毁了这座城，天宫就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考核地点了。”
    刘绯忘：“可即便毁了这座城，这块区域仍旧有磁场，城毁了，这地方也就成了禁地了，误入者若是多了，这范围岂不就扩大了？”
    施凉沫：“不知道你们可否听过一句话——我们的世界如同永恒的圆环，一环套着一环，空间叠加着时间交错着速度，交错却并不相通，我们去不了另一个维度，他们也难以过来。”
    刘绯忘：“那么就是这片区域不会扩大它的能量？我们也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那毁城做什么？”
    施凉沫：“我们能进去，其他人却进不去。五重门不似世人以时间计量，而且我们早已经把□□留在流故之度，换句话来说，我们早已不存在，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确保我们脱离时间后，我们再进入这空间，不会不兼容。”
    刘绯忘：“那么我们进去后，那个空间就是我们的时间，我们又怎么出来？”
    施凉沫：“那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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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问方小师弟怎么说。”
    方一扇：“逆流时间就是再创造一个空间，空间要与过去的空间对应，我们就能去往另一个空间，而那个空间称之为‘过去’。毁城是给这个空间做一个记号，以便我们站在时间和空间的分界点。”
    杜依棠：“你们在说什么……？”
    贺七运：“我也听不懂。”
    方一扇：“可我至今还没学会逆流术，我们未必能出来，就算出来也未必会有人知道我们已经考核过了。进入错误的空间，我们就会把正确的时间带偏。”
    曹念若：“慢着慢着，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施凉沫：“逆流术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空间就是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空间，我们早已经把时间带偏了，不是么？你相信这空间是对的那么它就是对的，你觉得它是错的那它就是被遗弃的，多出来的空间交由天道处置。”
    刘绯忘：“那么我们如今会遇到未来的自己吗？我们这是被遗弃的空间还是……？”
    施凉沫：“或许在不知不觉中，未来的我们已经取代了现在的我们。我们能过考核，只是在这个空间中我们已经失败了，可在另一个我们创造的空间中我们会活着走出去，所以我们不会遇到未来的我们，我们会遇到过去的我们。”
    刘绯忘：“所以这场考核我们注定是死路一条？只有在我们创造的空间中我们才能活着？”
    施凉沫：“在这个空间想要活着走出去也行，再创造出一个空间让未来的我们解救现在的我们。你可以当做未来的我们是虚无的，也可以当做是真实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场考核都会死人。”
    刘绯忘：“为什么？”
    施凉沫：“因为我们谁都不会创造未来的空间，逆流回过去的空间就是再复制一个空间，那么未来的？幻想空间？”
    方一扇：“姚壶脱离了世界，那么在府舟应该会有她在施展逆流术却走到六界外的空间，不排除她可能是去了未来，我们只要找到她的空间就可以出去。”
    施凉沫：“这几率虽小，我们却能无限尝试，只要我们没死，我们就有无数次机会寻找姚壶的空间，无数次的逆流相当于我们有无数条命。”
    刘绯忘：“这场考核或许会很漫长，还有别的办法吗？”
    施凉沫：“当然有。”
    刘绯忘：“什么办法？”
    施凉沫：“去找柒里枝斋的人把天宫打下来，我们占山为王，不用考核就能成为神仙。”
    刘绯忘：“我们又不是能号令柒里枝斋的古木，柒里枝斋未必会肯帮这个忙。”
    施凉沫：“也是。”
    刘绯忘：“要是你能号令柒里枝斋，你会帮同门这个忙吗？”
    施凉沫：“不会。”
    刘绯忘：“为什么？”
    施凉沫：“没人求我我为什么要帮这个忙？而且打了天宫，柒里枝斋就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虽然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可未必会有人服我们。”
    刘绯忘：“柒里枝斋本就是大神聚集地，怎会没人服气？”
    施凉沫：“要是把柒里枝斋的人打没了，那里就是个空落落的家了。”
    贺七运：“对。”
    因为那里，也是他活了多年的家。
    什么时候能捧起星星而星星不会碎呢？大概就是在水里拢聚两个手掌心的水，不再抬头望着天上吧……
    当星星倒映在手上的水时，就不会再惊喜了。
    方一扇：我喜欢看着随风飘动的树叶，它们好像在互相争执，输掉的一方会掉下来融入土里，而胜利的一方则自由自在的甩动它的叶片。
    有时候会抬起头无聊想想，天为什么会存在呢？地又为什么会存在呢？直到柳族长敲着他的脑袋告诉他，这是盘古的杰作。
    盘古又是谁呢？是一个很高大的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神，很威猛，这个神会开天辟地。
    他有时候也在想，他可不可以打死这个盘古。
    有时候也会想想，人为什么会生？为什么会死？直到柳族长敲着他的脑袋告诉他，这是女娲的杰作。
    女娲又是谁呢？嗯……好像是一个拖着长长尾巴的女人，是人的母亲，人面蛇身，这个神会捏泥娃娃。
    他有一个肮脏的灵魂，他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个灵魂喜欢杀戮，喜欢毁灭，滔天的恨意在胸腔怒放，可是他不会气得吐血。因为在以前他身体里的血一直流，一直流，一直流出体外，然后他就没有血可以吐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
    这个故事很好笑对不对？
    不，它才不好笑。
    往山氏是一群小精怪，可以在水中游，可以在地上走，可以在天空飞，他们不是很厉害，可是他们想变得很厉害，于是他们就把古木推进锁井。
    古木是很厉害的神，他们不敢杀神，直到有一天一个被云团包裹的人来到他们面前，并教会了他们如何打败古木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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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们就借着请客的名义把古木请来，古木来了。他们终于有勇气拔出剑挥向古木，并成功将他打死。
    他们把他拖入锁井中，他们笑嘻嘻的把尸体丢进井里，再抬来十篓子的碎石头把这个井给封死，还牢牢盖上了井盖。古木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坚信，然后他们就派了一个小家伙去禀告柒里枝斋。
    既然古木都被打死了，那么柒里枝斋也招架不住他们的攻击吧！然后他们就进攻柒里枝斋，他们很高兴，他们觉得他们一定会胜利。可他们低估了柒里枝斋，他们打了很久都没有进入大门，里面的人也对他们爱搭不理。
    他们有手有脚还有翅膀，比小花精还好看，他们头上长着一只螺旋角，像一匹独角马儿的角，就连天上的神仙也夸他们好看，可是流故之度的小鬼们不太喜欢他们。
    他们的家被打了，鬼族在大殿上烧毁了他们的旗幡，坐在殿上的好像是鬼族的使者，他的属下们都称呼他“小六儿大人”。
    小六儿看着跪拜在他脚下的往山氏，然后一脚踩烂了他头上的角。为首的是往山氏的首领，雌雄难辨，每个小精怪好像长的都一样，又不一样。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东西。
    往山氏是这个世界诞生的新物种，五百年前文苏给他们取了个名，就是“往山氏”。文苏是负责记载这个世界新物种的文神，小六儿也是经过文苏口中才知道这些小精怪叫做“往山氏”。
    至少在生死簿上是没有“往山氏”，他们有魂魄，不过要让鬼帝把往山氏记入生死簿上才能勾魂，流故之度是不会勾来历不明的魂魄。
    也不知道在没有轮回的帮助下他们是怎么活到的今天。种族名单五百年没换了，或许该去柒里枝斋讨一本名单来看看，可能这个世界还诞生了其他物种，只不过在没有进入轮回的情况下都灭绝了。
    06.
    “你想走出哪个时间段？”
    从水面上醒来，却已不知在此多久，风吹来的时候，雨水洗去了她脸上的血。头顶上面是枝叶，水下面是百骨。水下藏着许多东西，多是他人的遗物，有些被水泡的发白。
    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已经残破，上面绣的金菊已被划成两半。方一扇单膝跪在粗枝上，手中的匕首斩断了拦住他视线的枝叶，而那片片斩断的碎枝叶均从她的头上落下。
    这里连阳光都被阻绝在外，这里的蒲公英落在这里好像很久了，这里的树叶好似掉不光，偶有雨，偶出晴。他找到了她。
    刚想站起身，却被一直在她身旁的红绒团叫住了，它两只手扯住她的衣角：“别接近他。”
    再一观方一扇，却发现意外的反常，他身上的冷隔着远远就能感受得到，那是带有一种杀意的冷，若要问何为杀意，那么便是一个浴血奋战的士兵在持枪望着你，士兵面无表情，但你知道他要杀你，那么这便是杀意。
    红绒团：“他的灵魂已被他另一个灵魂吞噬，真假记忆混乱，真记忆下的他已经孕育出一个新的人格，假记忆的他尚能保持善良，但因入梦锁一事，再加上空间错乱一事，他的灵魂已被吞噬。”
    施凉沫：“我知道。”
    红绒团：“不能过去，他身边都是怨灵聚集的怨气，他昨夜杀了不少怨灵，怨灵在死前将怨气都移入他体内，他要是连你也杀了……”
    施凉沫：“他昨夜是不是还杀了人？”
    红绒团：“……是。”
    施凉沫：“唐骨？”
    红绒团：“……是。”
    施凉沫：“贺七运？”
    红绒团：“不，前夜就把他杀了。”
    施凉沫：“我来这里多久了？”
    红绒团：“五天。”
    前方是一片林子，雨水洗刷后翠绿一片，不经雨水的叶片大概是蒙尘的，这里时常有风飘来，风携带空楼里的尘土路过，要是没有雨水，叶片可能是蒙上尘土的。
    反握紧匕首，下意识朝右面横挥而去，却在快要割入那人的脖子时生生止住。方一扇没挥去，刀刃贴着脖子，她的脖子划出一条血丝。
    施凉沫：“我们来玩个游戏。”
    她倒是毫不在意，那双灰眸毫无焦距，好似不是在和他说话。
    方一扇：“不玩。”
    施凉沫提起红绒团，红绒团的的红毛被扯起，它自个儿在空中蹦了两下没蹦开，施凉沫道：“不玩我就杀了它。”
    红绒团被她提着晃了两下，见蹦不下来，挥了挥手，尬笑：“嘿……嘿……”
    盯着红绒团，把匕首又贴近她一分：“我觉得你会死的比它快。”
    脖子上的血连成串染红了衣领，施凉沫又道：“我是你的主人。”
    方一扇：“我们同归于尽。”
    她把脖子贴近刀刃，伤口愈来愈深，血几乎染红了她的前襟：“我喜欢同归于尽。”
    不由地，他握着匕首的手在悄悄后退，她的脖子有意接近刀刃，而他的刀刃也是有意的后退，一

 分卷阅读61

    直到他的匕首退到他的脖子上，她的脸也离他的脸厘米之近——
    施凉沫：“你还要与我同归于尽？”
    方一扇：“我……”
    血沿着刀刃向下滑落，滑入刀柄，湿了他的手，他恍惚了，也是在他恍惚的这一刻，他的喉咙一凉，温热的液体极速滑落。
    而她也因为接近他，伤口越来越深。他二人的血融在一把匕首上，滴滴滑落。耳边是滴血声，又是呼吸声，好似一切静止。
    心脏一疼，一把匕首穿透了他的胸口，不知何时，她手中的红绒团变成了一把匕首穿透了他的胸口，而他手中的匕首如沙尘散去。
    她给他的灵魂刻上烙印，他就不会再从这具躯体离去，他不投胎就不代表他死了。脑海中回响当年的对话，又是藏在灵魂里的记忆么？
    “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把你的灵魂交给我，我替你找到爹娘。”
    “他们已经死了。”
    “你信么？”
    “他们还活着？”
    看着太阳缓缓从西边的丛林落到东边的山，万千绿叶过，时间宛若流水流进世界的泥沙中。回到前五日，红绒团在她身上一蹦一跳，东日不再落下，而是冉冉升起。
    血已经淡去，用摘下的叶子抹去刀刃上的血，怨灵大多躲在阴暗处，即便日光是假的，却也能灼伤他们几分。
    怨灵躲在丛中望着树上的她，移动着无骨的躯体像条蛇攀游在树干上，此时已经有个怨灵悄悄往上爬，只是他才探出个脑袋，就被施凉沫一脚踹了下去。
    见有怨灵率先上树枝，余下蠢蠢欲动的怨灵纷纷争着脑袋想上去，却在爬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他们想争夺一具躯体，却见到她的手中盘旋着一条追着尾巴咬的小蝾螈，这条小蝾螈身上都是火，他们只好往下缩。
    从树上望，可以望见整片丛林，这棵树很高，树干很粗，怨灵的魂体是浑浊的，在这树枝上能望见阴影中的魂体，他们和黑暗不是一个颜色。
    有杂质的魂一般都是在世已久，经过岁月的沉淀，不是很干净。想来这水下堆积的白骨都是他们的白骨，只是不知白骨为何要聚集在水中，像是特意被人丢进去的。
    混乱的空间让她误入错误的时间线，她记得入城还是刚发生的事情，却不知为何睁眼是五天后。
    她好像有些了解城中的规则了，如果姚壶在这里施展逆流术，那么这里会残留一些能量，如果想要回到前一天，那么必须记得前一天的画面，也就是说，如果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昨天的空间就会被打开。
    要想顺利进入下一天，那么就尽量少回忆昨天发生的事。她现在站在自己的时间线，如果想要其他人进入自己的时间线，那么就必须把他们带过来。其他弟子的时间线未必在这，要想遇到同一时间线的人或许很难。
    在这里可以预见未来几天的事，也可以看见过去发生的事，前提是自己的时间线在未来和过去相交。这里的人只是过去的人，要想把未来的人带到这里那么就要破坏他们的时间线。
    也就是说，先经历一遍到未来的道路，然后再逆流回到过去把这些人的经历全都改写，那么到时候不同时间线的人都会因为过去被改写而逆流回过去重新走一遍到未来的路，则在那时，他们的时间线就会和她对应上。
    或许每个人的人生就是这样，每个人的时间线都不在同一位置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早已经历过，或许自己身在别人的过去，又或者是别人的未来。
    至于要怎么确定对方的时间线和她的时间线是对应上的，只需要注意世界的动静就好。空间是世界的一部分，空间组成了世界，世界外是轮回。空间中藏着的是时间，要想两个空间融合在一起，那就把两个空间的时间对应上，两个时间线对应上了，未来的人就能来到过去，又或者是过去的人来到未来。
    至于怎么对应时间，有时候看运气，世界中的空间多到数不过来，有时候总有那么两个运气好的，恰巧时间和空间融合在一起，恰巧改变了别人的时间线。
    又或许和轮回有关，世界外是轮回，可能整个世界都是错乱的，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联系可能还在于轮回。
    树下的怨灵伸长脑袋恋恋不舍望一眼，便缩回水中。此时的天已经大亮，对于她而言，改变别人的时间线并非多难。
    只要率先走到未来，别人的过去就会被改写。这期间发生的事便会被世界自动补全，而要去未来，则需要姚壶的帮助。要想见到姚壶，则要回到过去。
    拉落头上的白发带，在脖子上绑了两圈，遮住了脖子上的伤口。匕首丢入红绒团的怀中，红绒团抱紧匕首看着她从树上下去，又看了看伤口已经愈合的方一扇，它知道他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就像以前死后复生一样，忘记死前的记忆。
    虽说方一扇戴了入梦锁，却也只是解开了他身体上的记忆，他的灵魂记忆被封锁，要想恢复灵魂记忆只能再去借入梦锁，不过红绒团目前还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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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怎么用入梦锁恢复灵魂记忆。
    施凉沫从树上下来时，下意识一瞥，瞥向靠在树干一侧的刘绯忘，也不知他是何时来，若要说来了许久，树下的怨灵理应看向他，而不是争夺爬上树来。若要说没来多久，她理应发现他。
    “师兄在这，那么其他人也在附近？”
    “不知道。”
    “你来了多久？”
    “你来的时候我就来了。”
    刘绯忘面向东方，也就是太阳出现的地方，他一手抛接着小石头，望着远远的天边，又道：“要是做什么事，可以带上我吗？”
    施凉沫：“欢迎。”
    歪头朝她笑笑，小石头落入手中：“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很多忙。”
    施凉沫：“你知道水下是什么吗？”
    刘绯忘：“尸骨，还有怨灵，遗物。”
    施凉沫：“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刘绯忘：“我不说，但我知道。”
    醒来时，方一扇只觉得胸前有些粘，好似是什么液体被风吹干后把衣服和胸口粘在一起。有风吹过凉飕飕，于是他一瞧，果真是这样。
    胸前是血红一片，而他身前的红绒团正抱着他的匕首，匕首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它坐在树干上摇晃着两条小短腿，眼睛在看着树下。
    他的脑子有些疼，再低头一看，他坐在高高的树枝上，突然想到，要是他睡觉时翻个身子岂不从树上摔下去？然后果真★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他就从树上摔下去了。
    红绒团被吓一跳，怀中的匕首也跟着吓一跳，于是，这把匕首也跟着方一扇从树上掉下来，树下的动静引得施凉沫和刘绯忘纷纷侧目一望。
    这一望，就望见方一扇趴在凸出水面的树根上，还有把匕首直直插入他身旁的树根上。
    此时施凉沫和刘绯忘已经来到水中，也就是在白骨堆上，怨灵像条鱼环绕在他们脚下，却没有冲破水面。
    方一扇还没来得及喊疼就这么趴在树根上，这一摔惊动了树上的叶子，也惊动了水里的怨灵，树下面是水，水很浅。能透过水面看到水下的白骨。所幸方一扇摔在凸出水面的树根上。
    怨灵注意到他了，却不敢游出自己的尸骨，他们害怕光，白天是怨灵最脆弱的时候。要是他们有了躯体，就定当别论，怨灵们虎视眈眈的。
    红绒团顺着树干滑下来，糙树皮刮乱它的红毛，它理了理绒毛跑到方一扇身旁。方一扇已经爬坐起，他拔出树根里的匕首，又看向它的眼睛。
    他不明白怎么会在树上，也不明白为什么一醒来衣服上有红色的血。在以前，他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每次醒来大致一样，每次都能看到自己的衣上都是血，但是身上并没有伤。
    “小师弟你还好？”刘绯忘的声音从水面扩散到大树底下。方一扇没理会，方一扇没听出一点关心的意思。
    抬头看着挽着裤脚的刘绯忘和施凉沫，一下把匕首插入树根里，摇头抖落头上的树叶。
    上面的怨灵按兵不动，下面的怨灵已经蠢蠢欲动了。有些白骨被踩碎，骨头里面流出像墨汁一样的液体，然后这些墨汁来到水面上跟被蒸发似的，化作一股黑气飘向空中，一直飘到天上，风吹也吹不散它的飘动轨迹。
    施凉沫和刘绯忘在百骨堆中寻找最底下的一具尸骨，挽起的袖子几次滑落手腕，无奈下只好脱去外衫，外衫的前襟染了大半的血。
    外衫在水面漂游，水中像墨汁一样的液体流到她的衣衫下，然后将她外衫上的血吸食的一干二净。
    方一扇刚一脚踏入水中，水中的白骨就接连着颤动了两下。方一扇举起匕首插入水中的尸骨，那具尸骨倒是颤动的更厉害了。红绒团在树根上望着，没阻止，因为方一扇需要进入水中，就算方一扇不进去，它也会推着他进去。
    方一扇脚下的尸骨好像很兴奋，他们在颤动，清透的水在瞬间变得幽深漆黑。他们好像很喜欢方一扇。
    对于他们而言，他的身体是绝美的容器，好像什么东西都能装得下。
    绝望、怨气、仇恨、戾气……好多从碎骨流出的黑液体化成黑气飘出水面，它们都在方一扇身边环绕，好似下一刻就要把他吞食腹中。
    方一扇稍稍抬手，手中的匕首分成十把，刀身裹着烫火纷纷把黑气削了个遍，匕首飞旋在他周身，和橡皮擦似的把黑气擦去。忽然水中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水面飘散的黑气愈来愈多，多到遮蔽天空，渐渐诞生一朵蘑菇云。
    刘绯忘：“原来让怨灵哄抢的人是小师弟啊～”
    施凉沫：“你好像很高兴？”
    刘绯忘：“身体不会被怨灵钻入，我当然高兴。”
    不远处——
    “哟！这是要出大事了？”曹念若从草丛中探出头，手搭凉棚望着天。
    随着探出头的还有杜依棠，她在曹念若左侧，眯着眼睛使劲看着黑气里，像个摘了老花镜的老奶奶，她看不清：“逃还是过去看看？”
    曹念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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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人好像是小师妹和小师弟，你看——”
    杜依棠：“他们把那里炸了？还是……？怎么会有那么厚的云？”
    曹念若：“可能真的像你说的，他们可能把这里炸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找不到出林子的路，于是火气一大就把那里炸了。”
    杜依棠：“要是炸了也没听见什么动静，不如过去看看？”
    曹念若：“行。”
    东方林子里——
    正要往前走的唐骨抬起头，顿住脚步，他看到好胀的黑云冲向天上。有风从前方冲来，很急。
    飘在唐骨身后的灵体穿透了他的身体，见唐骨顿住，自己也定住，回头问他：“怎么不走了？”
    唐骨：“前面要出事，我不去。”
    “你不想离开府舟吗？”
    唐骨：“我不想去送死。”
    “生路在前面，死路在后面，我能让你活着。”
    唐骨：“不去不去，要是我死了就真的死了，关于性命的事我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那里有你的师弟师妹，他们过去了你不过去？”
    唐骨：“我……”
    远远跟在唐骨后面的苏上挑了挑眉，贺七运与他同行，见苏上停下贺七运也停了下来。
    贺七运：“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上：“动静这么大，可能会有很多师兄师妹赶来看看，可要是过去了，万一有什么事发生，我们都逃不掉。”
    贺七运：“就算不过去，灾祸蔓延到这里，我们也逃不掉。”
    苏上：“我们先去看一眼，确定是不是灾祸后再过去。”
    贺七运：“那好。”
    刘绯忘仰头看着冲天的黑气，这片林子应该很快就要被黑气覆盖了。在水中捞起一块腿骨：“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施凉沫：“我想看看他成长了多少。”
    刘绯忘：“那么就是暂时不管小师弟了？”
    施凉沫：“嗯，还有其他事要做。”
    水越来越冰，方一扇的脚下出现了一个漩涡，他脚底下的骨头慢慢融化成水，他一点一点下陷，有云遮盖天空，现在没了太阳，怨灵慢慢从水面上浮出，他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好似陷入泥浆，越想要拔出双脚越是往下沉。匕首飞回手中，黑气被匕首的刀刃划破又快速愈合，他被包裹在黑气中听到一些声音，是这些怨灵在死亡前的声音，有哀嚎有惨叫有哽咽有苦笑……
    他的情绪也被渲染，心中有些压抑。怨灵的负面能量快要渗透他的灵魂，手中的匕首被他握到颤抖。
    水过膝盖，他好像有点沉浸其中，明明可以脱身而去，却没有离去。好像快要找回隐藏在身体里的灵魂。
    那个灵魂也和现在的黑气一样拥有过多的负面情绪，那才是真实的自己。
    “汝可需吾相助？”
    他的脑海中又传来这一道声音，不过他没理会，这次他不理会了。他厌恶这个世界的一切，甚至是自己。
    匕首上的火从刀尖散去，刀身覆盖一层白霜，再举起匕首刺入水中的尸骨，他脚下互相拍打的水突然静止，连着水面的黑气被冻成冰块，他脚下的水也冻成了冰。
    他不需要帮助。
    刘绯忘：“湖底堆积着百骨，我们怎么找到第一批进入府舟的弟子？”
    施凉沫：“每个族群都会挑选一个首领，怨灵没有自相残杀那么就说明他们已经挑选出一个首领，第一批弟子在这儿应该算是长老了，只要动到首领的尸骨，所有怨灵都会攻击我们。他们没有攻击我们，那就说明我们还没有摸到。”
    刘绯忘：“那这么说，被攻击的方师弟岂不是踩到了？”
    施凉沫：“不是，只是单纯的馋他身子。”
    刘绯忘：“我们怎么找到？”
    施凉沫：“他们搬不了尸骨，想来还在底下，离树近的尸骨会被树作为养料，能成为族长的大多都不是平凡之辈，尸骨死，怨灵死。我们要找的尸骨绝不会藏在树旁，离植物较近的地方不可能藏着我们要找的尸骨。我观察过了，水中心的几率较大，扔尸体的人会从岸边上扔，由于是第一批弟子，我猜想那时水中还没有尸骨，第一批弟子的尸体从岸边丢到水中后，会有一段时间慢慢浮上水面，尸体会四处漂游，第一批弟子中能成功存下的尸骨应该是个运气好的，尸骨沉落的位置大概在中心。只要再继续翻到底下，我们会见到的。”
    唐骨来时，他的同门已在岸边聚集，他们纷纷探头，没一个人肯踏进水中，杜依棠隔着岸边喊了会儿，声音被哗哗的水声给淹没了。
    施凉沫和刘绯忘翻到最底下，刚碰到一具尸骨，他们的脚下就出现了漩涡，好像要把他们吸进去。和方一扇类似的情况发生，施凉沫伸手抚平水中的漩涡，他们脚下的黑水褪去颜色。
    狂风卷去云浪，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上释放它强烈的光线。浮出水面的怨灵欲攻来，却被从云中探头的太阳灼伤。
    “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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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是这一块尸骨。”拾起头骨，从头骨释放的黑气环绕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放在头骨上，头骨颤了颤。
    大量却模糊的记忆从手心传到她的脑中，怨灵生前的记忆一幕一幕划过眼前。
    方一扇这边的黑气也已经散了，他脚下的水变得清明，水中也不再有漩涡。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杀了所有人，泄愤。
    红绒团从水中游去，来到他身旁。
    怨灵的记忆在施凉沫脑中过滤一遍，手中的头骨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好似快要碎裂，直到放在头骨上的手拿开，头骨才恢复平静。施凉沫歪回头，好像已经知道方一扇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朝他伸出手：“等你已久。”
    看着那只朝他伸来的手，方一扇默了好一会儿，有风吹过耳边的声音，有水拍打膝盖的声音，碧蓝的天倒映在水面上，在水面上看，他们好像站在天上。
    他拉住了她的手——抬头，笑笑。
    施凉沫：“我从头骨中提取了一些记忆，小师弟可以带我们回到记忆主人的过去吗？”
    方一扇：“可我不会逆流术。”
    施凉沫：“试试看，可以吗？”
    方一扇：“只要是你想让我做的事，都可以啊。”
    怨灵的记忆从她的手心传到他的手心中，再由他的手心传入脑中，脑中的画面绘制出来，在脑中重新构造出一样的画面，把这一幅一幅画面分解成能量从手心释放出，任由它分撒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风吹草动皆由能量指引，世界像是在衰退，万千画面在眼前掠过，曾发生在这里的事出现在眼前，一堆堆白骨生了肉，它们慢慢变回人类的躯体。再接着就是怨灵回归□□，弟子们在这里厮杀在这里痛哭，时间再逆流回弟子们进城时。
    时间停在这里，这是第一批弟子们进入府舟的记忆之初。这里是一座鬼城，施凉沫曾在柒里枝斋的书阁中看到过有关府舟的记载。
    府舟是比翼国的雨城，沦为鬼城的原因在于守在这里的将军弃城而逃，和度川国的雨落城大致相似。将军弃城而逃的原因在于听信小人谗言，当真以为国君要加害于他，一气之下想要回都城面见国君，后来城破，府舟归度川国。可能是老天不忍见到这局面，一场大水淹没了度川国的士兵。怎么邪门怎么来，最后士兵再不敢进城。再后来，城里出现许多怨灵。
    听小六儿说，付明络的前世是府舟的将军，所以付明络在二重门的考核中变成日都城的将军。付明络二重门的考核是她三重门的考核，这考核叫做——体会万物一生苦。
    付明络上一世的过错在他二重门的考核填补，这是他的因果。也就是说，付明络是府舟的将军，这一世保卫日都城是为了填补遗憾。
    灭城的时间段距这个时间段较远，她要回到中间的时间段找到姚壶，没有什么地方比一座空城更好练逆流术。
    所以她还要再读取一段怨灵的记忆，只不过这怨灵不再是之前用的怨灵，而是比姚壶存在更久的怨灵。
    现在是黑夜，他们脚下还是水池，只不过没有了尸骨，围绕岸上的草丛变得稀稀疏疏，水里的树也变得矮小许多。
    刘绯忘：“接下来要去哪里？”
    施凉沫：“城主府。”
    她挑第一批进来的弟子读取记忆是因为——第一批弟子能见到城中百姓的怨灵，百姓的怨灵存在城中不投胎，必定见过姚壶。
    而且，距离姚壶消失的时间段更近。这期间发生的事比较漫长，可能不是很容易见到百姓的怨灵，从被灭城再到姚壶进城再到弟子进城考核，怨灵经过世间的摧残再到耗尽能量再到魂飞魄散，这期间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想必没多少怨灵存在世间了。
    能活下来的怨灵肯定藏起来了。
    至于藏在哪儿……弟子们的记忆中很少见到怨灵。但是她有个推测，府舟和度川国的雨落城一样降水量多，怨灵的死亡取决于尸骨的消失。尸体在水中虽会减缓腐烂的速度，却还是会腐烂，可是少有人把尸体扔进水中，府舟雨多，雨水能浸透土，随地埋着的尸体想必已经腐烂，腐烂之后就是被分解成为植物的养分。
    平民的百姓大多埋在土里，只有一些身份特殊的人才能有特殊待遇，城主是一城之主，想来他的尸骨会保存的很好。
    第一批的弟子在前两日内会自相残杀，她觉得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来到附近最高的楼四处眺望，在脑中绘制这附近的地图，又去了附近能看到的城楼上，填补地图的完整性。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她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和城主府的方位，她觉得城主府是个很大的府邸，事实也是如此。
    牌匾蒙上灰，望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府门一推即倒，在城主府摸索了大半天，在卧榻下找到一条密道。
    将军弃城而逃，若她是城主，她会选择躲在地下室里，就算城主不躲在地下室里要出去迎敌，那么他也应该会把妻子儿女藏在这里。
    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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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机关许多年都不曾触发，这一次也依然如此，应该是怕儿女出来时触动机关，所以都给撤了。
    踩了块空了的地板砖，不见机关，继续往前走。手中飘的火分成许多小火球照亮前方的路，在前方有三具完整的尸骨。
    记忆分为灵魂记忆和□□记忆，□□记忆是生前记忆，灵魂记忆是生前记忆和死后记忆。她这次要读取的是灵魂记忆，也就是死后记忆。
    怨灵可能还在地下室中，若怨灵有很深的执念，那么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出现。比如说，他们在这等爹回来，又或者是等夫君回来。就算没有执念也不妨碍，只要动了他们的尸骨，他们就会归来。
    把手放在其中一具尸的头盖骨上，头盖骨猛烈颤动。就像头盖骨里面装着弹跳的小石子，害得头盖骨被震的左右晃动。
    “把手拿开！不然我会杀了你！”这时，三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小怨灵，很小，六岁的模样。
    “哦，那你杀过来吧？”施凉沫没把手从头盖骨上拿开。
    小怨灵一气，化作一团黑气果真杀了过来。不过在快要逼近她时，她忽然抬起手，把黑气都给抽了个干净。
    她把黑气收入手中，又读取了一段记忆。只不过这一次的记忆要复杂多了，筛筛选选，不知要选哪一个时间段。画面在眼前飞速掠过，这小怨灵好像还获得了姚壶的记忆，在姚壶的记忆中，她好像还看到了……
    【姚壶视角】
    “喂，你在哭吗？”少年的声音响在耳边，迷迷糊糊睁眼，从双手环抱的膝盖中抬起头，却见一个少年附身看着她，脸凑脸的，把她吓的撞到后面的石壁上。
    “咦？原来你没哭啊？”少年细细看着她的脸，抬手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会坐在山洞里？”
    她下意识避过他放在她手上的额头，可少年还是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少年：“你睡觉还喜欢发抖？”
    她往后面的石壁缩了缩，她记得这个山洞是爷爷发现的山洞，除了她，不可能还会有别的主人。而且这个山洞很隐蔽，洞口被外面的毛毛草遮住。
    少年：“你额头好烫，我摘了一些生姜，刚好我煮了一碗，说来也是幸运，我刚刚看到洞里有锅还有碗，可能是哪个过路人随手丢在里面的。”
    说罢还转身去找洞中央的锅和碗，锅下还有没烧完的木头，木头冒着长长的烟，烟向洞口飘去。
    不由地，她的视线跟着烟的方向走，却没注意到少年已经回来，少年手上端着姜汤，汤面左右摇晃，好像随时要洒出来，直到姜汤上的热气烫的她一脸红。
    往后一缩，发现缩无可缩，姜汤贴着她的脸，热气蒸的她不得不伸手接过这碗姜汤，碗壁烫的她险些把碗丢出去，忙忙把碗放在地上，“呼呼”吹了吹自己的手。这一次她仔细打量少年，是一个十八左右的少年，和她一样大。
    少年斜背着竹篓，身上穿着乾坤药袍，她闻到他身上有好几种药香，最浓郁的是薄荷香。如果书上说的是真的，那么乾坤药袍是天宫药童穿的衣裳。
    然后她问了：“你是天宫的神？”
    少年：“你问的是这里的天宫吗？如果是这里的天宫，那我不是，但是我认识一个朋友，她是这里的神。”
    她觉得少年说的话奇奇怪怪，于是她又问了：“不是神也可以穿神的衣服吗？”
    少年坐在她身旁，说：“是啊，你们这里的神让我换的衣服，他们说我的衣服奇奇怪怪，不适合这里的穿衣打扮。”
    “为什么不适合？——那你之前穿的是什么衣服？”
    少年：“可能因为我的衣服太过独特，我穿的是我们那里穿的衣服。”
    “那里是哪里？”
    少年：“很远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我要回去。那里有许多人类，比这里的还要多，他们会建起高高的楼层，与天肩并肩。听我的朋友说，这个地方有个施流族，可以逆流时空，不过我还在找他们的下落，要是有一天可以回去了，我带你去玩。”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宫西尚，你呢？”
    “姚壶。——你摘了很多薄荷吗？”
    少年：“是啊，我的一个朋友很喜欢薄荷，这次她特意让我多摘些回去。”
    “你的朋友是谁？”
    “她是那个叫……叫什么的徒儿，啊……忘记了。反正是一个草药长老，是他的徒儿，我的朋友是一个小药童，她叫棠童。好像也不对，童不是她的名字，你们这里的神仙都是要有仙籍后才在姓氏后面加字，棠是她的姓，童不是她的名。”
    “棠童？我好像见过她，她是世间出了名的药童子，很有天赋。曾经还在这里采药，后来在这里遇到你说的草药长老，他们二人为了一株草药争论了一番。后来那个草药长老挑了自己门下的弟子和她比试，说是谁赢了草药就归谁的。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草药长老的弟子把一味药搞混了，棠童就被毒死了。再后来，为了弥补弟子犯下的过错，草药长老就收她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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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她让我来这里采药……那棠童以前叫什么名字？”
    “是个南州杜家人的闺女，叫杜棠。凡间的姓取杜，天宫的姓取棠，据说是因为凡间的姓氏容易和其他小童弄混，所以取了‘棠’姓。”
    “我在这里第一个遇到的是她。对了，你怎么在这里睡觉？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坐在这里睡着了，不过这里目前是我的家。”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上吗？今天晚上可能还要下雨，这里都是树，我怕找不到出去的路。”
    “借宿……？我还没有和男子共处一室过，爷爷说不能和男子共处一室，只要你不对我做什么，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不会做什么的，你放心，你先把药喝了，我去洞口守着。”
    “好吧！”抬起地上的姜汤，已经不是很烫了。这时洞外的风把毛毛草吹开，雨丝落了进来。相信再过不见，雨势就大了。
    宫西尚走到洞口中央坐下，两拨草左右斜吹，他的身影遮了一小部分从外面照进来的光，他的影子贴在地上闪了闪，忽然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原来是雷电来了。
    宫西尚坐在洞口中央，好像一个门神，带给她一种叫做“安全感”的东西。
    雨一直下到白天，有宫西尚坐在门口给她挡风，她的风寒慢慢好转。宫西尚还把乾坤药袍给她盖上了，她醒来时伸个懒腰就把乾坤药袍弄脏了，乾坤药袍从肩上滑倒鞋子上，都掉在地上沾上灰土了。
    衣裳不是宫西尚的，只好和宫西尚说了一声，就抱着衣裳去河边洗。府舟雨多，气候潮湿，衣裳洗好后好几天没干，宫西尚也好几天都没回去。
    城中的怨灵很多，他们都围绕着她转，府舟风水不好，这里的怨灵很少能走出城外，这里的城主叫做燕泪，燕泪知道世间外的施流族，施流族是四大诡族之首，她想不到施流族的名气都这么大了。
    这个城主天天围绕着她转，天天求她把时间逆流回过去，可是逆流术只能逆流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她不知道城主经历过什么，也想不出当年的画面。她只能逆流自己的时间，逆流术本就是要借着对世界的了解才能逆流，她没有城主的记忆，也不了解城主眼中的世界。
    燕泪每次看见她都要缠她好久，于是，城中越来越多怨灵都认识她了。燕泪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女儿，燕泪的两个女儿特别喜欢缠着她，尤其是燕小撒，燕小撒是燕泪最小的女儿，死时只有六岁。
    燕泪还有一个大女儿，叫燕粥，脾气很差，每次见到她不同意施展逆流术就摆个臭脸，比小撒大一岁。要是燕粥发脾气了，她就会糊弄燕粥，她会说她是从前两日回来的。燕粥每每听到这，气都会消一半，不过燕粥还是气她不给府舟施展回到灭城前一天的逆流术。
    这一□□裳干了，宫西尚做了五天的门神，和她道别后就要走了。也是在这一天，府舟来神了，是杜棠。杜棠站在城门口望着来来往往的怨灵，杜棠忽然望见了赶来城门的她。
    宫西尚站在杜棠的旁边，杜棠朝她挥了挥手，她不明其意，也挥了挥手回应杜棠。后来杜棠来到她的面前，问：“你就是姚壶？”
    “对，怎么了？”她仍旧不明其意。
    杜棠：“施流族的天才？”
    她眨了眨眼：“其实，没有这么厉害。”
    杜棠：“你和宫西尚已经认识了吧！既然认识了可以帮他找回家的路吗？你是施流族的人，应该可以做到逆流时间吧？”
    “我……”做不到，但她还是点头，说：“我尽量试试。”或许是这几天相处下来，让她舍不得拒绝这件事情。而且她也有必要一试，万一能逆流回府舟被灭的前一天呢？
    杜棠：“那他就交给你了，三月十五是太阳星君的生辰，生辰过后我再备份谢礼上门。这里的怨灵这么多，要不要我把他们除了给你留一个安静的地方？”
    “不用了，他们能去流故之度投胎吗？”
    杜棠：“鬼使不来勾魂，那么就说明他们已经被放弃了，我只是一个药童，我还不能插手流故之度的事。”
    “他们为什么被抛弃了？”
    杜棠：“我不知道，但是鬼使不来勾魂必然有原因，可能是他们自己做了什么事，又可能是鬼使自己的原因。我看过了，这个地方风水不好，可能是他们出不了城，又可能是鬼使进不了城。不投胎的鬼，等待着他们的是魂飞魄散，要救他们只能把他们杀了。要是不把他们杀了，他们就会渐渐失去理智。”
    “你们神也没有办法吗？”
    杜棠：“其他神仙我不知道，但是我是没有办法的。”
    “那好吧……”
    书中也有详细介绍怨灵变成恶灵的过程，负面能量积攒过多，怨灵就会失去理智，就像抱怨命运不公的人突然发火一样。如果在世间的时间长了，他们就会吸收世间的能量转为自己的能量，渐渐的，会被世界同化，如果不把灵体里的杂质洗干净，就会迷失自我，他们就会

 分卷阅读67

    融入世间，也就是说，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变成空气。
    她喜欢府舟的明心水，水中有一棵高壮的榕树，好似浮在水面上，那里的水面映着蓝天，踩在水面就像踩在蓝天上，她喜欢坐在榕树下看着万物生长再枯败落下，她喜欢在那里练逆流术。
    宫西尚跟着她来到这里，也随着她盘腿坐下：“原来你就是施流族的人，这是缘分呐！”
    “你不怪我不告诉你身份吗？”
    “说不说是你的权利，我又为什么要怪？”
    宫西尚的话落在心里，让她有那么一点喜欢这个人了，换作别人的话，恐怕已经不满了吧？
    “咦？又是这个小子！”燕粥从树叶中探出脑袋，随着一起探出脑袋的还有燕小撒。
    燕小撒：“这是姚壶的客人吗？”
    她点头：“是啊。”
    燕小撒：“他把王公爷爷坟前的薄荷给挖了，千万别让王公爷爷看到他，不然王公爷爷会敲着拐杖打他一顿。”
    她转头看他，却见他一脸不好意思的笑笑，她问：“你在哪里摘得薄荷？”
    宫西尚：“在一座小土堆上面，北边的山上有好多小土堆，我以为可以摘。要是不可以摘的话，那我就把薄荷种回去。只不过种的不是以前的薄荷了，我已经把薄荷送给杜棠了。”
    那些小土堆都是她给府舟的怨灵盖的坟，她刚来府舟那会儿，府舟四处是死尸。
    “你有没有钱？”
    “没有，怎么了吗？”
    “你没有钱去哪里获得薄荷种子？”
    “等我回去了我就有钱了，我犯下的错我会弥补，我不会不回来的。”
    “到时候见到王公爷爷还是和王公爷爷赔个不是吧？王公爷爷会原谅你的。”
    “好吧。”
    她从来没试过把人带到过去，或者是未来，施流族的书中也没有记载怎么把人带到过去，顶多只是自己能够回到过去。
    “你的家在哪儿？”
    宫西尚：“可以说是这里两万年后的世界，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外的另外一个世界。”
    “我会一些逆流术，仅限于这个世界。如果你的家在另外一个世界，我能逆流的时间也只能是你刚来这个世界的时间。而且前提是我必须知道你在这个时间段的画面，并且这个画面还要非常仔细，越仔细就越有几率能回到过去。至于未来两万年，我没有办法送你去未来。”
    宫西尚：“没关系，你能答应我已经很让我惊喜了，既然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么总会有办法回去的。”
    “好，我试试，但是我需要你的记忆，流故之度可以回顾人一生的记忆，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回顾你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宫西尚：“那流故之度是哪里？”
    “用世界比较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地府。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活着进入流故之度，这还得需要你的朋友来帮忙。”
    宫西尚：“离三月十五还有三天，在这三天就多有打扰了。”
    “不打扰，明天我们出城找种子，这里曾发生过一些洪灾，有些人被淹死在这里，后来水没了，尸体却留在这里了，你和我一起把他们埋了吧？”
    宫西尚：“可是尸体都在哪里？我进城时都没见到尸体。”
    “这里有很多尸体，你进城走的是东城门，东城门的路上都已经清理干净，当然没见到尸体。西城门这边的尸体，还有北城门和南城门都有很多。”
    宫西尚：“除了你，没有其他人管这些人吗？比如说朋友，又或者是家人。”
    “没人敢进府舟，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于是，他们就这么来到西城门抬运尸体，尸体的主人跟在他们后面，抹着泪水连连道谢。这里常有雨，常不见光，怨灵们常常出来看着他们。
    到夜里要回去时，燕小撒从街头飘来，她脸上都是泪花，燕小撒来到她面前，就道：“姚壶姚壶，快去救救我爹，我爹要被王公爷爷……”
    “怎么了？慢点说。”
    燕小撒：“王公爷爷坟前的薄荷被拔了，他怨恨老天不公，他气他倒霉，今夜就要出城，可是他出不去，他就疯了。我爹管不住他，现在被他用拐杖削去一半的灵体。”
    “他们还在城门口？”
    燕小撒：“对，姚壶只有你是人，你帮帮爹爹。”
    “在东城门口？”
    燕小撒：“是，姐姐已经在拦着了，他们两个快要打起来了。娘拦不住，就让我来叫姚壶来。如果是其他怨灵闹脾气，还能把他们锁回尸骨里，可是王公爷爷一看到自己的坟就越来越生气，我害怕再这么下去，王公爷爷就会变成恶灵。”
    如果连城主都阻拦不了，那么她也阻拦不了。这一去，如果王公成了恶灵，必定要杀了王公。就像棠童说的，等待他们的只有魂飞魄散。
    好像宫西尚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抬起她的手，说：“你看你手心都出汗了，要是害怕可以躲我后面。”

 分卷阅读68

    被困在城里不能投胎，怨灵是绝望的，在她刚来府舟时，就见到许多恶灵，他们无不是在啃噬他人的尸骨，甚至还想着吃她，他们连植物的躯体都想要缩进去。
    她点了点头：“好。”
    赶来东城门时，见王公坐在地上大哭，王公的拐杖都扔在一旁了，门外的世界近在咫尺，可是王公不能出去，他只能看着。
    燕粥靠着城墙坐着，身上被戳了好几个窟窿。燕粥的灵体越来越淡，燕粥的灵体在自行愈合窟窿，虽然表面上是愈合了，可实际上还是没什么用，好像随时都快消失。
    燕泪的灵体也是越来越薄弱，燕泪的妻子守在他的身边，他们二鬼身上都有伤。
    燕小撒一见到他们立马飘了过去，不过燕小撒最先飘到燕粥身边。
    她转向宫西尚问：“你有没有和棠童学一点医术？或者有没有带一些不仅可以救人，还能救魂魄的药？”
    宫西尚：“没有，这里的医书我看不懂，不过我能救他们。”
    “那太好了，城中有时出现恶灵，他们的灵体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就真的彻彻底底消散了。”
    宫西尚：“可是我只能愈合他们的伤口，不能做到让他们长久存在世间。要想他们一直存在，我可以用我的灵力维持他们的存在。”
    “这样么……”
    宫西尚：“祸事是我造成的，理应我来承担，他们本不用受这些伤害。不过这样的灵力还是有些副作用的，比如说我死了他们也就死了，或者我的灵力消失了他们也就消失了。”
    “你离开这个世界后他们是不是就要消失了？”
    宫西尚：“我把一部分灵力储存在那个小姑娘身上，就算我走了，他们也能存活很久。”
    莫名的有些不舍，宫西尚转去了燕粥面前，手指才一触碰燕粥手臂上的窟窿，那窟窿就像染上了颜色，窟窿自行愈合，灵体的颜色也越来越浓，好像人一样，不再是逐渐透明，而是层次分明。
    宫西尚再转去燕氏夫妇面前，燕氏夫妇也受到了宫西尚的灵力滋养。城中的怨灵围绕着他们看，谁都不敢上前。
    王公望着城外随风摇动的木棉树，木棉花开了，红色的，很漂亮。它们一朵一朵落下，吹入城门里，好像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可是这些花朵只是穿透了他的灵体。
    木棉花寓意着珍惜，它的花语是希望能够珍惜身边的人。王公忽然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望着旋落的花。
    不知道哭了多久，好像一直在哭，可是哭有什么用呢？终有一天他们会消散在世间。
    他好想坐在这里一直望，那里是外面的世界，很遥远的距离。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声对不起让王公回了头。
    宫西尚：“我不知道那里是您的坟，薄荷是我摘的，我会种回去。除此之外，您要是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明天我可以从城外带回来。您要是还生气，可以打我撒撒气。”
    “爷爷要是想出城，我会很快想到办法，我会很快把逆流术学好，我一定能想到办法回到过去。”
    王公听了他们两个人的话，又哭了，转视城外的木棉花，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想说。
    第二日他们出了城，他们来到小镇上买了些薄荷的种子，还捡了些城外的木棉花回去。王公依旧坐在城门口，太阳要是西下，城门的阴影就会斜出城外，王公要是下午还不回去，他会被太阳灼伤，甚至是灰飞烟灭。
    宫西尚给王公打了一把磨损的伞，这把伞是从城里捡来的。不过这伞是宫西尚迄今为止捡到的最好的一把伞。
    他们把薄荷种子撒在王公的坟上，还撒了一些红红的木棉花。
    下午下了雨，宫西尚被淋的像个落汤鸡，他拐着脚回来，一问才知道他的鞋子进水了。
    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湿淋淋的，这一夜他们二人哆嗦着挤在一起，他们把衣服挂在火旁的临时晾衣杆上晾干。
    宫西尚：“你冷不冷啊？”
    “冷，当然冷啊，这里经常下雨，已经没有干柴可以烧了，过不了多久火就会熄了。”
    宫西尚：“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不冷，我告诉你，但是你要闭上眼睛，因为这个办法它见不得人。”
    “好，什么办法？”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宫西尚：“就是……我。”
    只觉她的唇被吻住，再睁眼，火已经熄灭了。她看不到他，却能感受到他在。
    “要是以后有了孩子，你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叫忆怎么样？”“宫忆？要不再添一个字？”
    “你想添什么字？”
    “沫，沫沫。”
    “好像女儿家的名字，万一是个俏皮小子？”
    “那就……就用‘莫笑农家腊挥洒’的莫，无论是叫沫沫还是莫莫都很顺口。”
    于是，就这么一夜过去。
    今天出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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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的王公已经不在城门口望了。杜棠站在城门看他们二人过来，很是诧异。杜棠带了一个小药瓶来，看不出是什么，听杜棠说，是花的种子。杜棠说这本来是送给她的谢礼，但是她没有把宫西尚送回去，只好把这当做见面礼。
    花的种子只有一粒，可以治愈任何伤，不过不是立马见效，而要等好些天，世间仅此一粒。
    跟着杜棠来到流故之度，流故之度的小五儿看他们一眼，就摇头。流故之度不是任何人都能来的地方，就算是杜棠也不例外。
    杜棠仅是一个小药童，小五儿没有准许他们进入，不过小五儿告诉他们，天宫的夕鹤神君会提取人的记忆，可以去找夕鹤神君试试。
    于是杜棠又回到了天宫，原本夕鹤神君是不去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愿意帮助他们了，据说是因为夕鹤神君感受到了故人的气息。
    这个世界和未来的世界是两个世界，提取未来人的记忆把世界逆流回过去的未来世界显然是不可行的。
    夕鹤神君告诉他们可以把世界记忆融合在一起，世界记忆就是这里一草一木一花一人加起来的记忆。这样世界就会衍生未来的世界。
    草不是一棵草，木不是一根木，花不是一朵花，人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的记忆。
    她尝试了数次记忆叠加，险些被世界的能量影响，有好几次险些死去，索性夕鹤神君把她的记忆提取了出来，她的脑子装不了这么多东西。
    后来，夕鹤神君就把她的一部分记忆储存燕小撒的灵体里，因为宫西尚的灵力分入燕小撒体内，燕小撒可以借着灵力维持灵体不散，而且还可以维持家人灵体不散。
    燕小撒活下去燕小撒的家人就能活下去。为了保证记忆能永远储存而不会消散，夕鹤神君就选了燕小撒做容器。
    再到后来，在接连二十次的失败中，他们终于在一个黑漆漆的夜里成功了，这天没有星星，也没有下雨，也没有乌云，也没有月亮。世界的画面开始变得扭曲。
    夕鹤神君看着她还未显形的腹部，不由问道：“它叫什么名？”
    她答：“沫沫，又或者是莫莫，姓宫，中间取一个忆。”
    夕鹤神君：“好像我一个故人的名字，她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沫。”
    “也和夕鹤神君一样是神吗？”
    夕鹤神君：“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她是女儿家。”
    “那她叫什么名字？”
    夕鹤神君：“我只叫她沫。”
    从这些记忆中抽出意识，环绕指尖的黑气被施凉沫送回尸骨里。燕小撒在尸骨里看着她，不明其意，直到施凉沫告诉她：“我送你去投胎。”
    “为什么？”燕小撒的怒气瞬间消了一半。
    “有条件的，我可以再借你的灵体储存部分记忆吗？你要是觉得你装不了，你可以把姚壶的记忆交给我。”
    燕小撒：“你们要去将来？”
    “或许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叫做将来。”
    刘绯忘：“怎么不回到过去了？”
    施凉沫：“没必要回去了，在这个时间段走出府舟，然后把时间调回考核后的两天，我们的考核就过了。”
    刘绯忘：“哎？”
    施凉沫：“现在这个时间段我们站在城门外，再把时间改到未来，未来的空间会变，而我们所站的方位不变，也就是说，我们根本不用进城考核，考核就过了，相当于我们跳过了这一时间段。”
    刘绯忘：“那这一时间段我们在做什么？”
    施凉沫：“可以当我们死了。”
    燕小撒：“我不能走出城门，你要怎么带我去投胎？”
    施凉沫：“其实，你只要一直藏在尸骨里就好了，我们会把你的尸骨带出去。可以借用世间物出世间门，我记得你们怨灵可以寄生在世间物上。比如说植物，你们可以进入叶子中随风飘出府舟。”
    燕小撒：“你在骗我吧？”
    施凉沫：“你们对过去的执念太深，又岂会考虑当下？你们想着姚壶怎么逆流回灭城的前一天，又想着流故之度的鬼使什么时候来带你们走，自然就忘了思考怎么出城了，还记得府舟的王公吗？”
    燕小撒：“灰飞烟灭了。”
    施凉沫：“不是，他只是随木棉花走了。”
    方一扇：“那如果我们出城了，师兄师姐们怎么办？”
    施凉沫：“你想救他们？”
    方一扇：“五重门都过来了，我觉得你要是抛弃了他们，你也会把我抛弃。”
    施凉沫：“那就在时间行走期间把要进府舟的他们打晕，把他们拖入我们的时间段，再抹去他们的记忆。”
    刘绯忘：“在他们的时间段会有我们的存在吗？比如说在他们进府舟前，另一个我们会跟着他们一起进还是没有我们？”
    施凉沫：“你们是跟着他们一起进入府舟，在过去的时间段你们会存在，这是世界记忆。只有在你们消失期间，你们才会消失。这次我们的时间段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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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来。也就是在过去的时间段再叠加一层空间，所以我们之前进入府舟前没见到未来的我们，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
    刘绯忘：“那我们就是救了世界记忆中的人？而不是真人？还有师兄师姐们从这一时间段消失，是不是他们也会消失？”
    施凉沫：“我们救的是真人，我们只是篡改了世界记忆。至于师兄师姐们会不会消失，当然不会。我们只是让世界记忆错乱，世界会分散出多个空间来挑选一个正确的记忆进入时间段。而这正确的时间段就是我们在走的时间段。”
    刘绯忘：“哦～”
    方一扇：“你哦什么？”
    刘绯忘：“我听懂了啊，你没听懂吗？”
    方一扇：“不，我听懂了。”
    刘绯忘：“你没听懂。”
    方一扇：“我听懂了。”
    刘绯忘：“那你说说小师妹说的是什么？”
    方一扇：“时间，空间。”
    刘绯忘：“你果然没懂哈哈！”
    方一扇：“你们怎么会了解这么多东西？”
    刘绯忘：“因为我们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当然听不懂了。”
    燕小撒进入尸骨后就被刘绯忘扛着走了，来到城门外，燕小撒被刘绯忘颠的都想打他一拳了，索性她能出的了城门，不然她就真的想找他算账了。
    施凉沫把姚壶的记忆转移到自己身上，又去提取了世界的记忆，一花一草一木一人，把这个时间段的所有记忆提取个干净后又转移到方一扇脑中。
    刘绯忘：“我们怎么让世界正确的走到我们想去的时间段？”
    施凉沫：“断开方师弟给世界的记忆，那么世界就会停下来了。只不过不要突然断开，不然我们会变成白痴。”
    刘绯忘：“不管府舟的空间错乱吗？”
    施凉沫：“那个地方相当于世界的垃圾场，我不想去做清洁工。天道不也不是不管吗？既然他都不管，那么我就没必要插手了。”
    刘绯忘：“你没有办法解决吗？”
    施凉沫：“有，只不过……”我还不想死。
    刘绯忘：“只不过什么？”
    施凉沫：“其实也没什么，猜猜下一场考核是什么？”
    刘绯忘：“神仙们的事，还有唐骨。”
    施凉沫：“猜猜唐骨是什么身份。”
    刘绯忘：“下一场考核……”
    食指放在唇间：“嘘——”
    “汝可需吾相助？”那道声音又来了。
    忍着脑子被撕裂的痛接收源源不断的记忆，单跪在地上一手捂着头，另一只手释放着点点荧光。各种情绪交杂在其中，方一扇好想斩断七情六欲。
    他只是个新手，姚壶这个天才都要失败个二十次，何况是他。脑子痛的都有些神志不清，非常疼非常疼非常疼非常疼，都要疼炸了。
    就好像脑子被绞肉机绞成沫了。
    施凉沫一边给他输入记忆，一边给他输出记忆。输出的记忆是方一扇已经交给世界的记忆，这些已经用过的记忆会输送到燕小撒的灵体中。
    而输入的记忆是暂时储存在她这里的记忆，整个世界的记忆就像流之不尽的大海。可能三天三夜都输送不完。
    要是这个时候刘绯忘突然在她身后捅一刀，记忆突然中断，他们很有可能变成白痴。所幸刘绯忘没有这么做。
    世界在一点一点前进，各种各样的情绪冲击着大脑，好像在水中溺死，又好像在火海中烧死，好像感觉不到呼吸，也感觉不到心跳了。
    只觉得容纳痛苦的是一具躯壳，是一具快要麻木的躯壳，世界在对应着他们交给它的记忆，痛到极致，极致再到麻木，再到感受不到痛觉。
    时间怎么就流不尽呢？
    时间真漫长，找不到时间的终点，有时候都在想想，是不是失败了？是不是死掉了？好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是不能睁开眼睛，万一睁开眼睛失败了怎么办？
    好久……
    好久……
    好久……
    久到自己以为已经不存在世间……
    好久……
    好久……
    好久……
    久到连大脑是什么都忘记了……
    古木为什么要去茉古夜丛获得逆流术？明明他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逆流术是什么了，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去？
    冬冉和她说过原因，她有些想不起来了。
    她是被刘绯忘叫醒的，原来她没有闭眼，只是眼睛暂时盲了。一片花瓣从眼角坠落，又再生一片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原身了。
    世间有赤花症和花吐症。
    据闻是脑中埋了种子，暗恋对方会吐花，两情相悦会治愈，被暗恋者不知暗恋者的情，花朵就会在脑中生根发芽，然后眼球会被根茎融化，右眼眶会长出一朵花。
    然而她并不是。
    慢慢断开世界的记忆，慢慢有了痛觉，好像脑子里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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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大量的沙子。眼睛一黑，好像又盲了，她倒入了谁的怀中，反正她也看不到哪里是哪里，没推开那个人。
    那个人的呼吸声很轻，只是一瞬的光明，眼睛又盲了，她把那段记忆忘了多久了……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去了六重门，六重门的落土仙师找了两个小药童给她看了看。刘绯忘带着燕小撒来看她，期间也有不少人来看她，大多都是问问她有没有好。
    来得最勤的是方一扇，他不停给她煮药，但都不是很苦，有时候她觉得方一扇一直在盯着她看，好像方一扇随时都在，跟着来的还有红绒团。
    “沫沫的脖子上怎么会有这么深的伤？”——这句话就是他经常问的。
    面对这个问题，她总是选择跳过。
    这几日常常听见银鸟的叫声，银鸟的声音很好听，好像在给她唱歌。她能感受到银鸟绕着她飞，银鸟喜欢停在她的手臂上，银鸟来的时候还会带上一阵花香，常常有东西飘洒在她身上，也常常有东西塞在她的手中，好像是银鸟带来的花瓣和花朵。
    常听闻看望病人送花是希望病人早日康复，银鸟是代表着柒里枝斋而来，估计冬冉等人都知道她盲了。
    两天后，她的眼睛又能看见东西了。摸了摸眼角，已经没有花瓣掉下了，花只会在她施法或者是她愿意的情况下才会显现。
    和落土仙师告了个假，就带着燕小撒去了流故之度，小六儿不在，只有小五儿出来迎接。问了两句小六儿的行踪，才知道小六儿替她守柒里枝斋去了，险些忘了上回她威胁过小六儿。
    “大人，这魂是？”小五儿左手执书卷，右手提毛笔，他接了小六儿的差事。
    “府舟的魂，名叫燕小撒，我带她来投胎，她体内有些东西需要洗干净。”
    小五儿：“有些东西……”
    施凉沫：“一些记忆。”
    小五儿往她身后的燕小撒看去，眨了眨眼睛，确定没看错，又指着燕小撒：“这这这，这位姑娘的记忆……好像有些超标啊！”
    施凉沫：“能洗吗？”
    小五儿咽了咽口水：“应该可以洗干净。”
    施凉沫：“好生照料着，我还有事问你。”
    小五儿点了点头，唤了个鬼侍把燕小撒带下去，然后就静静听着她问他：“在洪水淹没府舟时，为什么不去勾魂？”
    小五儿却是摇头：“名单上没记着府舟的魂，我们不能勾。”
    施凉沫：“没记着？”
    小五儿：“确实如此，恐怕只有鬼帝知道，或许是抄名单的文官漏了这一份名单。”
    施凉沫：“我还以为你们进不去，不过天宫都知道把府舟设为考核地点，你们说你们不知情，这理由未免有些牵强。”
    小五儿：“哎～天宫没管，也没让我们管，或许其他人是知情的，但我是不知情的。”
    施凉沫：“我记得当年有个叫姚壶和宫西尚，还有个叫棠童的人来到这，却被你们阻拦在门外，你们当真不知情？”
    小五儿：“这这这……我都忘了一些，可那时天宫确实没让我们管这差事。”
    施凉沫：“那算了，既然天宫不插手，那我也没什么权利插手，我走了。下一门考核见，你们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小五儿：“是，大人慢走。”
    银鸟这次带了朵玫瑰花，它的脚下绑着一张信卷，拆开看，这次的内容和以前的内容不一样了，大都是骂她蠢的，有大部分是说她眼睛瞎了就不要回来了，还说她要瞎就瞎一辈子，有不同的字迹，不过信里面依然有“速归”二字。
    她小时候就跟在他们身旁，她是冬冉几个人当中最小的。那时候见到的天空很蓝很蓝，花也很香很香，她都差点忘记失明是什么感觉了。
    可能她和爹娘有什么误会，他们好像是个很好的人，会抬着一具一具尸体埋进土中的人想来也不会有多差劲，应该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应该……不会吧……
    她其实一点也不确定，反正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天空忽然下了雨，雨水入了她的眼眶，它从眼角流出来了，眼角的花缓缓盛开，就算是放到现在，她的眼睛还是有点疼啊……
    流眼泪的感觉大概就是像雨水入了眼眶，再从眼眶流出吧……
    手中浮现一把青竹伞，伞被打开，伞柄放在肩上，伞纸替她遮了雨水，她讨厌流泪的感觉。
    一身青衣一把青伞，身在青竹中，唯有她眼角的那一朵花点缀了整幅画面。
    哭是什么感觉？好像是痛苦的，嗯……好像是这样的。应该被伤到很痛很痛才会哭，可能把眼泪哭尽了，就不会很痛了。
    笑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开心的，应该遇见了值得开心的事才会笑，可能把笑声笑哑了，就不会很开心了。
    所以还是好好保存每一份笑容，笑声没了，笑容就没了。
    “今夜的雨很大，哈哈……你捅我那一刀，你以为我不会找你讨回来吗？”方一扇掐着刘绯忘的脖子，另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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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着匕首，匕首已插入刘绯忘的右肩，右肩飘着细碎的灵光。
    右肩的伤口想愈合却愈合不起来，刀插在肉里阻止了伤口的愈合，刘绯忘歪着头，头发遮了他的脸，倒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你不是还有事找我么？我记得你还不能杀了我，白日恬可曾说过，你要毁了它，就要来找我？”
    方一扇：“你能被我掐着，你有什么用？”
    刘绯忘：“我愿意被你掐着，是因为你根本掐不死我，你要想掐你就继续掐，掐到仙师找上门也行，不掐到仙师上门你就是小狗。”
    方一扇：“……”
    这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好像根本不怕威胁，上回是施凉沫，这回是刘绯忘，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好像很气，但是气不起来。
    在读取记忆期间，方一扇被刘绯忘捅了一刀，刘绯忘自然不会捅施凉沫，但是会捅他。当时他真的是忍着疼撑到法术结束。
    当时他被捅的时候还是懵逼的，就差那么一点点血就流没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死了。
    “以后离莫师姐远一点，我就原谅你。”方一扇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没关系，你可以使劲掐死我。”刘绯忘就是不想给他台阶下。
    他好气哦，方一扇掐也不想掐了，又在他身上捅了一刀，就走了。
    07.
    天帝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四爪青龙俯卧在他的背上，青龙从他的肩上探出头，两根长长的胡须在游动，青龙和天帝的眼神是一样的。他后面的青龙是他的原身，而天帝的人身则是相对弟子们而显现。
    比如说，弟子们是一朵花，那么天帝在弟子们眼中就是一朵花，又比如说，弟子们是一条虫，那么天帝在弟子们眼中就是一条虫。
    天帝在不同物种的眼中是不同的，只有俯卧在他后背的龙不会变。如果龙一个不痛快，突然消失了，那么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具躯壳。
    落土仙师带着他们来到紫微宫，他们晋升七重门，七重门的考核则与天宫有关，所以他们来到了天宫。因为少有人能从府舟活下来，所以这一重门的考核改成了去天宫，天帝对他们期望很大，想见见他们。
    这里翱翔许多长着花羽毛的灵鸟，这上面已经没有天了，天的尽头在九重天，这里是漩涡。有光照在紫微宫里，让他们看清了宫殿内部的样貌，这光是从日和宫照来的光，日和宫是太阳星君的住所。
    漩涡很大，它在吸收星尘，也在释放星尘。漩涡遮盖了整个紫微宫的上方，紫微宫没有房盖，可能是为了方便太阳的光照进来，也可能是天帝想观察这漩涡的动向。
    天帝他没有架子，也可以说他不拘小节，单腿屈膝坐在草席上，席子上放着矮脚茶桌，仰头的他望着一粒粒星尘被吸入漩涡中，手握小瓷杯。
    有茶味飘来，他喝的是茶，只不过他喝的茶有股淡淡的霉味，原来天帝也会喜欢世间的东西。
    随着落土仙师跪拜后，天帝就转头看过来，他的眼睛看着他们，随后又转回头继续看着漩涡，他的眼睛好像不能离开漩涡似的，仅仅是匆匆看他们一眼：“不错，是些不凡之辈。”
    夸奖让弟子们很欣喜，但谁也不敢吭声。能面见天帝的弟子大概只有他们这一批。有风吹来，想来是风神从二重天归来，风神可能正在宫外等着面见天帝，因为风是从宫门传来。
    见还有神在等着面见天帝，落土仙师便低着头说了：“此次本门抽到的签是月老的签，神君间的联系已经记在簿子上，只是天帝的名在上面，千年之事再联系，不知天帝准否？”
    天帝：“你们要是有这个本事，你们大可去试试，本尊既然能记入上面，自然受过本尊应允。”
    得了答案的落土仙师带着他们就走了，宫门外的风神得了召见往里走去，看见他们很惊奇，似是惊奇他们还活着。
    姻缘树与日和宫很近，因为树也是需要吸取太阳的光。在日和宫偏北的一条宫道上，那里种着小树苗，有他们这么高。仔细一看，均是挂着红布条的姻缘树，枝上绕着的红布条会往上飘舞，可是这里没有风，应该是树枝自己摆动。
    姻缘树不止一棵，沿着姻缘树指引的路进去，那里还有咕噜咕噜的水池，有两个小仙童守在那里，据说那里叫缥缈水园。
    小仙童见是他们来了，没阻拦，放他们进去了。里面盛开万千朵花，有一个小童拿着木瓢给它们浇水，花朵饮了水后，面色更加红润了。
    这里的花都是红色的，要是有风吹来，应该可以看到花从前到后斜倒，像被大风推平的红色海洋。
    中间有一棵姻缘树，很大，抬头望去，都是绿叶子。有些红布条飘了下来，还有些烂果子砸了下来。阳光稀稀疏疏，树荫遮盖了上空，零碎的阳光透进黑暗里，像夜空的星星。
    树下站着一个浑身白的老爷爷，他翻看着手中的红簿子，身旁还有一个大麻袋。他看得专注，还捻着胡子。一个烂果子砸在他的脑袋上，他都

 分卷阅读73

    没有回神。
    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他才发现他们来了。月老见到他们笑嘻嘻的，拎着一大袋不知道什么东西向他们走来。
    他们和月老问了声好，月老的把麻袋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伸长脖子往麻袋里面看，看到里面一坨一坨红线。非常乱，甚至有些还系上了死结。
    月老：“这是天神以往的情线，孩子们，我考考你们，要是你们答得对，天神的线就归你们，要是不对，那你们就只能挑下界的情线。”
    这一门考核主要是让他们提前适应九重门后的生活，并且多结善缘，疏通人际关系。为的是熟悉天宫的神君，还有熟悉天宫的地形。
    杜依棠：“我有个疑问，下界的情线和天神的情线有什么区别？”
    月老：“领了天神的红线，神就会把你们的恩情记在心中，可以积累一条人脉；领了下界的情线，受你们恩的是下界，可以积累一份福报。福报和人脉的区别在于福报会延长你们的福运，而人脉可以为你们所用。”
    杜依棠：“有些不懂。”
    月老：“福报是天赐，并不能掌控手中，它可以随机化为别的东西，可以化为寿命，可以化为运气，可大可小。”
    杜依棠：“那人脉呢？”
    月老：“人脉不是天赐，人脉相当于你们有一个人可用，也就是说交了一个朋友。”
    方一扇：“那我们给神君拉红线，神君会答应我们提出的一个条件吗？”
    月老：“只要能在能力范围之内，都会答应你们的条件，天宫中不会有神欠恩情不还。”
    方一扇：“如果神欠了恩情不还怎么办？”
    月老：“怎会？天宫筛选的神皆是品性优良之辈，绝无不还恩情这一说。”
    方一扇：“万一不还怎么办？”
    月老：“那——孩子，你可以这样，他不答应，你就回去把他的姻缘线剪了。”
    方一扇：“要是得罪那个神怎么办？”
    月老：“红线是你牵来的，你们自然可以把红线剪了。他理亏，不敢说什么，更不敢怪你。”
    方一扇：“麻袋里面是不是有特殊的红线？”
    月老：“每个人的红线都是特殊的，你指的特殊是指什么？”
    方一扇：“我知道里面有一条非比寻常的红线，我要是刚好拿到那位神君的红线，要是他不答应我的条件，我还可以剪了他的红线威胁他吗？”
    月老：“……应该，应该是可以的，那还得看你自己的决断，只要你胆子大，即便是九龙君的红线都可以剪。”
    曹念若：“什么是非比寻常的线？”
    贺七运：“不知道，我觉得他说的线可能是月老自己的线。”
    曹念若：“月老自己还有姻缘？”
    贺七运：“可能叫月婆。”
    月老：“——好了，你们该问的也都问了，轮到我问了。”
    弟子们安静了下来。
    月老：“孩子们，你们是如何看待姻缘树当中的因果？”
    曹念若：“在世间，因是起因，果是结果。要说姻缘树当中的因果，那‘因’应该是两个人相遇，‘果’应该是两人分离。人只身一人来到这世上，也应该只身一人离去。”
    苏上：“从相遇再到相识，再到拜入洞房，最后白头偕老。郎有情妾有意，这应该就是因果。”
    贺七运：“姻缘树的果子应该是人世间的情，果子诞生了，就说明有情了，这个是‘因’。它结果落地了，那应该就是‘果’了。”
    月老：“还差点味道，你们的答案总结起来只算做一小部分答案，离正确答案略有偏差。”
    杜依棠：“姻缘应该就是因缘，因缘而生果，错因结错果，错果入余生。在世间，婴儿出生是因，死人入土是果。那把姻缘看做另一条生命，相遇是生，情定终身是死。再转换过来看，相遇是因，情定终身是果。”
    月老：“说的对是对，可还差一点味道，这可以算作答案的一小部分，只是还缺点什么东西。”
    唐骨：“我们都还没成亲过，怎么知道姻缘是什么？这个问题对于我们来说，未免跳得太快了吧？两个人拜入洞房就是姻缘了，哪那么多什么因果？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们选才这么说的吧？好上了就是好上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月老：“那他们是怎么好上的？”
    唐骨：“不知道，应该是为了繁衍后代才好上的，大概就是看这个人合眼缘，于是就好上了。”
    月老：“怎么繁衍后代？”
    唐骨：“睡在一起就能繁衍后代了。”
    月老：“怎么睡在一起？”
    唐骨：“不知道，你个老头怎么那么坏？我又没生过孩子我怎么知道？”
    月老：“你还没喜欢过一个人吧？你的爹娘，你的兄弟，你的朋友，甚至是你自己。”
    唐骨：“我喜不喜欢他们和姻缘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就要和他们成亲？”
    月老

 分卷阅读74

    ：“你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唐骨：“知道，快要饿死的时候有饭送到我手上，这就是喜欢。”
    月老：“你不知道。”
    唐骨：“我知道。”
    月老：“你不知道。”
    唐骨：“我知道。”
    月老：“你不知道。”
    唐骨：“我知道。”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荫即是因，荫有万千片叶，能构成姻缘的原因就像荫一样有万千片叶多，花长在哪片叶中，就是哪个姻缘有了‘因’，‘因’正在生成果，就像花在长成果，果子有酸的，有甜的。种好因，得好果，这就是因果。”
    众人侧目看去，发现方一扇已经从麻袋中拿出一根红线，这根红绳在他手心轻轻飘浮，好像随时要飘走。
    忽然有阵奇怪的风吹来，红线的线头真的飘了出去，他只拿住了线尾，再抬头看向线头飘去的方向，却见是施凉沫握着线头。
    “万千片叶中都可以引出‘因’，可以借用任何一片叶造成‘因’，花是孕育果的过程，果为果，缘分滋养，情来灌溉，万物可生果。万物的姻缘皆有红线捆绑着，红线是身体里的血，它牵引着自己的另一半，因为是另一半，所以血也在另一半身上。红线是根枝，它连接着另一朵花。——方师弟，我也看上了这一根红线，不如搭个伙？”
    月老哈哈大笑，连声称好。
    方一扇看着握着线头的施凉沫，零碎的光落在地上，树叶哗啦啦摇动。
    “小师妹要被小师弟拐走了。”曹念若一拍刘绯忘的肩，提醒道。
    刘绯忘：“小师妹不会和小师弟有什么的，我很放心，过不了多久小师妹就会厌弃小师弟。”
    “真的吗？”贺七运也凑了过来。
    “当然。”刘绯忘笑了笑。
    为保险起见，弟子们决定像方一扇和施凉沫一样两人一组，每个人都选择了天神的红线。
    没人选择下界的红线，毕竟福报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与其选择转瞬即逝的福报，不如选择长长久久的人脉。
    红线的一端系在自己手上，另一端系在同伴的手里，这样做可以了解红线主人的一生，在以往的考核中，若是弟子没有同伴，那就把红线的一端系在左手上，另一端系在右手上。
    施凉沫和方一扇一组，杜依棠和曹念若一组，刘绯忘和唐骨一组，贺七运和苏上一组。
    这些红线都是被主人斩断的红线，只有用情丝才能绕回主人的手上。
    千年前，有那么一片草浪，它们吸收了太阳的金色，草浪上有许多人，他们穿着草裙围绕着火跳舞。
    那个地方叫做万谷原，是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的人会生火，会用锋利的石片割开动物的皮毛做衣服。
    他们自由自在，他们喜欢“啊啊啊”的放开嗓子大声歌唱，没人知道他们唱的是什么，他们只是在用最简单的“啊啊啊”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昭伏坐在树枝上看着这些人，一天两天三天，他找不到归属感。这就是泥土捏出来的人吗？一点也不像神说的人。
    天空又出现了数十个火球往下砸，从地面看，它们气势汹汹，所幸他们并没有砸在这里，它们往西边的山砸过去。
    山被砸的坑坑洼洼，火开始燃了起来，西边的山已经烧了起来，山连着山，火连着火，火很快就蔓延到这里。
    人赤脚走在地上，他们流出了好多汗，东边的山传来一阵阵海浪声，海水在撞击山，或许他们能避开这灾祸。
    后来，有些人开始呕吐，再到后面，他们就躺在地上。他看到他们的身上开始飘气，还看到他们的皮肤的颜色变得很深，他们的身上开始发出一股臭味，风吹不散，把他熏了好一会儿。
    火还没烧来，热浪就已经攻击这些可怜的人。海水撞击东山的声音好像打雷声，又或许那边正在打雷。
    然后他就不在这棵枯树上坐着了，他去另外一棵树上坐着，这棵树在很远很远的悬崖边上，离地面很远很远。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都是枯萎的草和不断从悬崖边滚落的石头，他就这么睡过去了。再睁眼的时候，这里的草换上了绿油油的颜色，有个家伙在悬崖上盯着他看。不是穿着草裙的人，已经穿上麻布做的衣服。是一个小童，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脸上脏兮兮的，只有那双眼睛是干净的。
    小童把一根藤条丢了下来，然后嘴里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语言。大概是想把他拉上去，他看到了小童在向他招手了，意思大概就是让他上去。
    小童的声音细细的，应该是个女孩。他看着自己的龙爪，又看看垂落的藤条，她就不怕他会杀了她吗？他们可不是一个物种。
    小童像是很着急，他迟迟没握住藤条，直到他屁股下的树枝“咔嚓”裂开，他才胡乱扯住了藤条。
    他被小童拉了上去。
    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后又说了些什么，起身要走，又回过头，一直持续了五次，好像是一直

 分卷阅读75

    见他呆呆坐着，她就把他抱入怀中。
    好像是在安抚他，可能她以为他吓傻了，还给他唱歌，和之前见到的人不一样，她唱歌不是“啊啊啊”，而是很轻柔，带着特有的语言。
    天渐渐黑了，她坐在悬崖上望着，远处有火光亮起，在丛林里，小小的，一点一点的，它们聚在一起。那里有人，是她的族人。
    风吹乱她的发丝，明明她自己在打着哆嗦，却还把一小半衣服让给他。她坐在悬崖上望，脸被吹得红通通。
    她坐了一夜，再后来，黎明时，有好几个人举着火把走来，他们见到她不由分说就把她拖到平地上揍了她一顿。
    他被她推到悬崖边上，好像是不要让他过去的意思。小童应该是被驱逐出部落的，他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也能从那几个人的表情中看出他们厌恶她。
    他帮不了她，他被天宫丢下来修行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什么也没修着，什么也没学会，他有点后悔。
    他的身躯仅有她的手掌大小，要是让他打人族小孩他还是打得过，但是这些人都不是小孩。
    再后来她被打的奄奄一息，这些人才走，他不知道怎么帮她，人应该怎么救？他是第一次接触人族。像龙一样自行愈合吗？可是她的伤口好像愈合不了。
    以前他看到的人族被打后，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这些人会流很多很多血，把土地都染红，最后会有其他物种来啃食这些人身上的肉。
    他该怎么办？他不想让她变成那个样子，他来到她的身边，用爪子堵住她身上的血，可是她身上的血还在流。
    她的眼泪掉了出来，她和他说了什么，他听不懂，再后来，她就彻底闭上了眼睛。
    他从悬崖上跳下去，跳到那棵断了半截的树上，他抬头望，抬头望，始终不见小童朝他丢藤条，他一直望，一直望，再到后面上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他在这里搭了个家，用小石头搭起来的，他觉得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他开始认真学习法术，开始了解不同物种，开始学习人族的话。
    过了数百年，有一家人在悬崖上盖起了竹屋，他们穿的衣服变得很精细，上面还绣了图案，他们的头发梳起来了。
    他悄悄跑到窗边，刚掀开一点窗，就看到里面一片黑，再往上掀，他看到了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一个哆嗦，把他吓得从窗边摔入花丛中。
    窗“啪”的一下盖上，里面的人也被吓一跳，小心翼翼的用叉杆把窗支起，发现四下无人，才知道适才所见不是幻觉。
    “你叫什么名字？”昭伏又跳上窗框看着里面，里面是她，是小童，或者说是和小童长的一样的人。
    “你是一条小龙？”小童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我好像梦到过你。”
    昭伏：“你梦到我？”
    小童：“对，但是你不像现在一样会说话，我梦到你在悬崖上等我，你那时候比现在要小，小小的，我还梦到我们一起在悬崖上看风景。”
    昭伏：“真的是你吗？！”
    他高兴的一蹦一跳。
    “我叫雪落，你叫什么？”
    “昭伏，昭伏，我叫昭伏。”
    她是第一个知道他名字的人，她有一个爹，有一个娘，他们看起来很老。雪落跑出门外去叫打理杂草的爹娘回来，这附近有很多杂草，蛇很喜欢藏在这里面。
    跑着跑着，她就踩到蛇了，蛇咬了她一口，她被她的爹抱了回来。当时她害怕的哭出声，这条蛇好像是有毒的。
    以前常常看到有动物被蛇咬住就会躺在地上抽搐，然后死掉。他又回想起她死掉时的画面，在窗边转着不知道怎么办。
    直到看见她的爹娘摘了一些花花草草回来，他们用捣杵捣碎了花草，然后敷在她的伤口上。
    他悄悄来到她的枕头边，雪落的面色稍稍好转，他看着她渐渐闭上了眼睛，花和草的香味在床纱里飘旋。
    他又悄悄回到了窗框上。
    这一夜，他把他们竹屋外的杂草都拔干净了，还把盘旋在地上的蛇赶走了。他看到了好多治疗蛇毒的花花草草，他去远处的一条小溪边，抔来水洒在它们的枝叶上。水洒在它们身上，它们低了头，好像是在对他表达感谢。
    第二天，雪落趴在窗框上，她的爹娘站在门外擦了擦眼睛。他又跳到窗框上，雪落看到他高兴的就要站起来，可雪落还没站起来就摔在了地上，她的腿还是肿的。
    听到屋里的动静，雪落的爹娘来了，他想转身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却听到雪落说：“昭伏你别走。”
    然后他就停住了，他不想见到除她以外的人，因为他不喜欢人。他看到人追着其他物种满山跑，它们绝望的向他求助，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人们会扒了野兽的皮做衣，啃食野兽的肉，抽出野兽的骨头做针，吸食野兽的血狂笑，残忍而又聪明，好像所有东西都可以为他们所用。
    “爹娘，我可以养那只小龙吗？”
    雪落的

 分卷阅读76

    爹娘纷纷抬头看向她指的方向，她指的方向就是他的方向。他不说话，一只龙会说人话应该很奇怪吧？龙说其他动物的语言，其他动物不会很惊诧，反倒是人。
    “这是龙？”她的爹惊的睁大眼睛。
    “我们见到龙了？”她的娘也是惊的睁大眼睛，“该……该不是眼花了？”
    雪落：“他叫昭伏，我可以养他吗？”
    “当、当然可以。”她的爹摸着她的头说道，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再然后，他就被关进一个笼子里面，就因为一句“你别走”，他就停在窗框上，就算他的爹娘用竹笼子把他装进去他也没有走，可能他也不想走。
    他们不敢碰他，她的娘拿来竹笼子，她的爹拿来竹竿，他们用竹竿把他推进竹笼子里，他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心中很抗拒他们这么做，却没有阻止他们这么做。
    竹笼和他们的家一样都是用竹子做的，每过一小会儿就会有饭菜送进竹笼里，雪落在笼子外看着他，偶尔和他聊聊天，还会把虫丢进去喂他，好像对于她而言，他已经是她的私有物了。他很不喜欢虫子。
    昭伏：“你们把笼子锁上了，是不想让我走出这个笼子吗？”
    雪落：“爹娘说你会消失不见，你还会飞回天上，所以你不能走出这个笼子。”
    昭伏：“我不会这么快飞回天上。”
    雪落：“我怕你走，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打开这个笼子。”
    昭伏：“你以前，还会给我丢藤条把我从悬崖边拉上去。”
    雪落：“你说的是梦里吗？我以前还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被人打的时候你就坐在前面看着，一直看到我被打死。”
    昭伏：“我……”
    雪落：“这个梦是真的吗？”
    昭伏：“……是真的。”
    雪落：“那我就不能打开笼子了，我会带你出去玩，那个地方你会喜欢的。”
    昭伏：“去哪里玩？”
    雪落：“你猜猜。”
    昭伏：“那里都有人吗？”
    雪落：“有啊，可热闹了。”
    昭伏：“你要抱着笼子去吗？”
    雪落：“当然。”
    昭伏：“能不能把我藏起来？”
    雪落：“为什么要藏起来？”
    昭伏：“那是你们人的地方。”
    雪落：“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这句话并没有让他觉得安心，随他前去的还有她的爹娘，一块麻布盖住了竹笼，他看不见外面，却能听见声音。
    笼子摇摇晃晃，晃的他头晕，他闭上了眼睛，这一闭再醒来时，他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有一个人挥着斧头向他劈来，他被好多人围绕着，这些人看着他的目光让他很不喜。
    他在这里看不见雪落，一把斧头劈来，他头上的龙角裂开了，他现在还是一条小龙，龙角是脆的，形状有点像小梅花鹿的角。
    砍断他龙角的人捡起地上的龙角，高举着他的龙角就开始大笑了。
    “果真是龙，这龙角我用千两来换。”
    人群中已经有声音出来了。
    “龙角有什么用？值得千两？”
    “你不懂，龙可是天上的神兽。”
    “神兽怎么能活捉？！”
    “不，这不是神龙，这是一条妖龙！妖龙怎么不能捉！难道要留着它为祸人间？！”
    “妖龙？！”
    “府舟连年大雨，你们就不觉得怪异？为何其他地方不闹灾，唯独我府舟人闹灾？定是这条妖龙害得！”
    “你怎么知道？”
    “我、我娘看见的！昨天她在河边洗衣服，突然看到什么东西从水中飞到天上去，定是这条龙，我娘的木盆都飘到河里去了。恶龙显身，不斩必定为祸于世！”
    “对！我也看到了，昨天水从天上下来，定是这条龙游上去了，他今日下来应该是触犯天条被贬下来。”
    “赶紧把这条龙斩了，不斩必定成为人间大患，一定要把这条龙斩了！”
    ……
    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买走，或许大家都抱着嫉妒心理，何况他们只敬仰强者，如果一旦落到他们脚下，他们必定会像对待畜牲一样对待他。
    神是强的，他们应该庇护在神的羽翼下，而不是让神被庇护在他们的羽翼下。
    如果一只猪变成神，所有人都会敬仰它，如果一只猪沦落猪圈，所有人都会宰了它。
    天宫里有很多地面上的动物，动物很强，被尊为神兽，地面同样有很多天宫的动物，同样很强，却沦为盘中餐。
    对人类无益的就是祸害，对人类有益的就是福星。其他生物也有生命，神凭什么只保护人？因为人是神的同类吗？——好像是的。
    拿斧头的人：“不管是妖龙还是神龙，这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你们想要处决他，那就用钱来换。”
    “你留着他，是想助纣为虐？”
    “放你娘的

 分卷阅读77

    屁！老子花钱买来的，你们不出钱就想动老子的货，老子当然不干！”
    “王家三，我劝你还是别纠结钱不钱的，这可是个祸害，总有一天你要倒霉的。”
    王家三：“倒霉也挨不着你，就一句话，把他买了，随便做什么都行，要惩恶扬善的把钱掏了，只要把钱给了，这条龙的命立马给你奉上。”
    “谁会买个祸害？没事吃饱了撑的？”
    王家三：“到底买不买？！”
    “你这还想逼我们买了？谁会带那么多钱过来？”
    王家三：“我看你们就是来砸场子的！不买就别打扰老子做生意！”
    “我出钱，我还没吃过龙肉，你把他的皮剥了，我就把钱给你。”
    王家三：“你带钱来了？你可别诓我，不然别怪我的斧头不长眼。”
    身穿麻衣，腰上却挂着玉佩的男子从袖袋中拿出一叠银票，甩了两下：“够？还是不够？”
    “好家伙，”王家三夺过男子手中的银票，“还真这么有钱，——行，你有钱，你说的算。”
    斧头是个很危险的东西，昭伏在天宫见过神斧，是盘古开天辟地的神斧。每当有东西挥来的时候，都会带来一阵风，他始终都不为自己辩解，因为他不知道龙吐人言，是福是祸？
    他的伤口可以自行愈合，要是伤的重些，说不准这一斩他就能回天宫了。
    “不行！”
    他的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听到雪落的声音，离他很近，在他身前。可是已经晚了，斧头劈下去了，王家三想要斩断他的头。
    温热的液体流到他身上，是血，有血的腥味，可不是他的。他的眼前慢慢有了光，也慢慢出现了雪落的脸，他刚刚好像是被雪落抱住了。雪落松开怀抱看了他一眼，然后口吐红血，慢慢顺着石柱滑趴在地上。
    斧头把她的后背劈开了，皮已经分成两半，骨头都露出来了，雪落的爹娘从人群中走出来，见到她趴在地上不停冒血，腿一软，险些晕过去，好在有人在后面扶着。
    她为什么要护着他？
    他的心中突然空落落的，好像在心脏中间的位置，缺少了一块肉，像是被谁挖走了。
    他等了她数百年，如果换来的是这种结果，他倒宁愿远远看着她。
    王家三的双手连连颤抖，染了血的斧头也掉在了地上，“咣当”掉在地上的斧头好像王家三的心，“咯噔”一落。
    已经有人去报官，王家三看着所有人，面色不是很好：“不、不是我……是她，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没人敢和王家三说话，王家三是一个杀人犯，所有人都看着他，好像怕王家三跑了似的。
    一句遗言不曾留下，伤的太深，从下面涌来的血淹没了她的喉咙，她连句话也说不出。
    好无助……
    好无力……
    好像他们遇见就注定要分开，而且还是以死亡的方式分开，他看着她的脸，地上的血染红了她半边脸，其实她不用护着他，对于他而言，这只是一具躯壳罢了。
    斧头又朝他劈来，再一看是雪落的娘，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还捡起了斧头，好像是要把怨气撒在他身上。
    一斧头劈来，他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她不砍罪魁祸首而要砍他？因为他不是她的同族，他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父君，二弟是被一个妇人砍上来的……”他的大哥站在一旁捧腹大笑，紫微宫里尽是他大哥哈哈哈哈的笑声。
    他父君也没说话，一直盯着他被砍掉的半截龙角看，他都不知道父君在想什么。“二弟你怎么这么没用，都多少年了你连个自保能力都没有，你到底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的？哈哈哈哈哈……”大哥毫不留情的嘲讽他，眼睛笑的斜歪斜歪的。
    他看着父君，不由摸了摸自己头上断了半截的龙角，父君一直看着龙角，好像龙角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你先随你大哥去暮云谷找青蜉仙师拜师，你什么时候能学出点东西，再去世间历练。”他的父君是这样说的。
    他问了：“父君，世间有个人护我，她也被砍了，父君可以救她吗？”
    然而他父君却说：“死人救不了，魂魄散了，救一具躯壳有什么用？等你什么时候学出了点东西，你再去把这因果结了。”
    于是，他就学了四百年，头上的龙角也长出来了，比之前的龙角要坚硬许多，不再是小小的龙角。
    再来到悬崖上，已经有人给悬崖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止步崖”三个字，上面刻了很多字，写的都是让人放弃轻生的字。一个字一个字读下来，大概是说自杀的人不能投胎，自杀的后果就是死了之后每天都要来到自杀的地方重复自杀，直到找到一个人来他自杀的地方自杀，这个之前自杀的人才可以投胎。
    当年在这里用石头搭建的小屋子已经坍塌了，石头上已经长满青苔，有蚯蚓在石头下面安家。竹屋已经没了，这里又长满了横七竖八的杂草

 分卷阅读78

    。
    青蜉仙师说万物有轮回，有因必有果，昭伏不把这果结了，昭伏会困扰一生。
    悬崖边下的树已经把枝叶伸向来悬崖边上。这次他化成人的形态来到这里，悬崖边上有根长褐色的藤条往下伸去。
    顺着藤条往下看去，透过稀稀疏疏的枝叶，依稀看到一个姑娘拿着小锄头站在树枝上，悬崖边上长了一株欲谷草，她在挖欲谷草。
    昭伏不确定是不是雪落，于是，他就趴在地上，把头伸出去，想要看清她的脸。从下面吹上来的风被树叶阻隔，姑娘要是抬头看的话，就能看到他。
    他觉得他要是突然叫她，应该会吓着她，而且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第一印象很重要。经过前两次的惨痛教训，他看了很多医书，这一次她遇上了他，应该不会再死了。
    藤条被拽紧，姑娘抬头见着他，显然是吓一跳，鞋底像是涂了油，身子往后仰倒，将要从树枝上摔下去时，她另一只手拽紧了藤条。
    “那个，要我拉你上去吗？”
    “要。”她点点头。
    他从上面拉住藤条，云掠过他的眼前，有一种雾茫茫的感觉，好在云飘过去了。地上有很多藤条，只有这一根不是攀附着悬崖壁，他在上面看着她，好像当年她在上面看着他。
    姑娘的小锄头掉去了悬崖下，她没往悬崖下看，她的脑门上已经有了一把汗，昭伏握紧藤条往后拉。
    等上来后，他们手中的藤条的叶子已经掉了大半，她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她好像不在意掉落的小锄头，反倒是欲谷草，她把手中的欲谷草握的很紧。
    昭伏：“你找欲谷草做什么？”
    “救我的未婚夫。”
    昭伏：“未……未婚夫……？”
    “嘘——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有未婚夫的人，你救了我，我可以邀你去我家做客。”
    昭伏：“他他他他是谁？”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说出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眼熟，好像我以前认识你，但是你不能说出去。”
    昭伏：“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还是去我家我再告诉你。”
    昭伏：“你叫什么名字？”
    “朵儿，我叫朵儿，你呢？”
    “昭伏，我叫昭伏。”
    从崖顶来到崖底，崖底有一条蜿蜒小河，如果有人从崖顶上跳下来，有极小的几率活着。当然也有一些倒霉的，河底应该有很多具尸体。
    前面有座小屋，朵儿推门而入，他跟在后面，再抬眼时，他头皮一阵发麻，他看见了许多花花绿绿的蛇盘旋在这里。
    他当年把蛇驱逐到崖底，为的就是不让蛇伤害她，每个事情都有因果，他犯了因，现在也得了果。
    “你别害怕，你是我的客人，它们不会伤害你的。”朵儿回头拉过他的手，拉他进门，然后把门关上。
    有许多蛇绕着他转，好像都看出了他是一条龙，没有太过接近他。
    昭伏：“你不怕蛇吗？”
    朵儿：“它们都是我未婚夫的同族，所以我不怕它们。”
    她找了张凳子让他坐下。
    昭伏：“你的未婚夫是蛇吗？”
    朵儿：“是啊，他的身体不好，所以我去悬崖上摘欲谷草。我是被我的族人丢到这里的，我的族人说我是罪人——”
    昭伏：“你的族人是谁？”
    朵儿：“他们都是鱼杜塘的人，他们说我明明上一世都已经投胎到世间，这一世还是投胎投了回来，就把我丢到这里了。被丢到这里后我看到很多人从天而降，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是从崖顶跳下来，有个跳崖的书生告诉我，从崖顶跳下去就不会感受到寒冷和饥饿了。当时我也想从崖顶跳下来，但是好多蛇突然出现，它们阻止了我，还带我去找吃的，也是多亏它们的照拂，我才能活下来。再到后来，我才知道是我的未婚夫救了我。”
    昭伏：“你的未婚夫是谁？”
    朵儿：“蛇啊！”
    昭伏：“他的名字叫做蛇吗？”
    朵儿：“所有人都叫他蛇。”
    昭伏：“那、那这里哪一条蛇是你的未婚夫？”
    朵儿：“他还没回来，它们都是来看望他的。”
    昭伏：“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朵儿：“晚上的时候。”
    昭伏：“你的未婚夫会变成人吗？”
    朵儿：“会啊，他可是蛇中之王。”
    昭伏：“你还记得那些在悬崖上打你的人吗？”
    朵儿：“我做过这个梦，但是我没在悬崖上被打，我的族人说我以前偷了东西，是鱼杜塘永生永世的罪人，可是我不记得我偷了什么东西，他们拿上上一世的事来告诉我，可是连个证据都没有。”
    昭伏：“鱼杜塘……除了上上一世的梦，你还做过什么梦？你有没有梦到一条龙？”
    朵儿：“有啊，我经常梦到，好多人吵着叫着要吃我的龙，明明说好了只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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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角取下来，可是他们骗了我。”
    昭伏：“……你要他的角做什么？”
    朵儿：“很好看。”
    昭伏：“那你觉得蛇头上长角好看吗？”
    朵儿：“不好看，还是龙好看。”
    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一切都是他想多了，他记得蛇咬过她一口。又看了一圈蛇，蛇缩缩脑袋。
    入夜，蟒蛇回来了，所有蛇见过他就走了，蟒蛇的同族带来了一些食物，一些死鸡死兔子，蟒蛇拖着长尾巴进屋，见到坐在桌前的他，显然一愣。
    这条蟒蛇恰是当年咬她一口的蛇。
    很奇怪的氛围，昭伏一直盯着他，这饭吃的索然无味，一直到深夜。
    到深夜时，也就是他睡下时，朵儿来到了她给他空出来的房间。刚想问她为什么不点灯来，却在他起来时，他的胸口就被刀穿透了，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她说：“对不起……”
    昭伏再次从紫微宫醒来，他的父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四百年的时间你才去世间一天！一天！你的龙丹……！青蜉仙师是怎么教你的！”
    他的大哥也不笑了，站在床边看着他，想说什么叹气一声，又不说了，一言难尽的样子。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清楚，那条赤蛇贪心不足已经吞食龙丹神魂俱灭，那名女子已被打入流故之度的堕炼狱。无我旨意，永生永世不得放出。”
    昭伏：“父君，她可能不知情，会不会罚的有点重了？而且她还救过我一命，之前是她把我从悬崖下拉上来的。”
    “害了你两条命，第一条命算作抵消，第二条命又当如何赔偿？若你当真只是山野外的一条妖龙，你早已死了千回百回了。你可知她当初为何把你从悬崖边拉上来？”
    “我不知道，可她还是救了我。”
    “她本就是要害你。”
    “父君你信我，害我她当初就不会想走了，要是真的要害我，她不该回头看我。”
    “那女子救你是想利用你去救她，你是一条龙，那女子看你太弱了欲走，她回头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虽小，却能养大。”
    “那第二世她为我挡了一刀，虽然……”她也是同谋。
    “她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就像一个被侵犯领地的野兽，我看你是被迷了心窍，她不是你的情缘，既然你已生出的情，那便……摘了你的情根。”
    记忆到这里结束了。
    火龙旋绕的石柱绑着一名女子，施凉沫看着石台中间哭嚎的女子，入梦锁从女子的脖子上掉落，没有入梦锁的女子会受到千倍的痛。
    或许朵儿也是喜欢昭伏的。
    不纯的灵魂留在这里会受到焚烧之痛，灵魂的外壳被烧焦了，就要褪掉外层的膜，褪膜后又烧焦了，又要褪膜。就好像人的皮肉被烧焦了就把皮扒了，里面是新皮新肉，新皮新肉被烧焦后又继续扒。
    不过和□□不同的是，把□□的皮肉扒干净后里面是骨头，而不是无始无终的膜。
    刚从记忆中抽出意识的方一扇左右摇晃了两下，一个站不稳，单跪在水面上，他摇了摇脑袋，好像是在甩去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这里是流故之度，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一只手出现在他眼前，她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红线，和他手腕上的红线连在一起。
    他搭上了她的左手，轻轻晃了两下站起身。她抬起另一只右手，掉在石台上的入梦锁像是得到了指引往她的手上飘来，最后落入她的手心。
    施凉沫：“一刻钟后，这里会有客到访，嗯……方师弟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方一扇：“要我做什么？”
    “待会儿我还得拜托方师弟去把上面的姑娘带到天帝面前，还有，下一重门的考核我不参与了，走了之后，不要回头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还有……红绒……哈，就这些了。”
    方一扇：“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施凉沫：“有啊。”
    方一扇：“很重要吗？”
    施凉沫：“有人喊我回去了。”
    方一扇：“你的家在十礼书吗？”
    施凉沫：“比十礼书还要远，你放心，我们还能见面。你要是入了七重门还请帮我一件事，让七重门的仙师找到八重门的青蜉仙师，告诉他，当年他夫人一事，答案在月老的红线中。”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她推入了火海中，水随着他入了火海，水在里面翻滚，火不是很烫，旋绕在石柱上的火龙看着有人进来了，绕了两圈，又褪去一身火，就隐入黑暗中。
    施凉沫在边上看着他，他慢慢从火海中浮起，再到完全可以与远处的水面平行。
    小五儿从她的后面悄悄出来，呈上一张半边角染了血的信纸，施凉沫接过拆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急归！”
    “大人可要我把他带出去？”
    施凉沫：“嗯。”
    把信纸丢入火海中，一团火裹住信纸，再到信纸融入

 分卷阅读80

    火海中。
    入梦锁响了两声，小五儿已经带着方一扇去了，此刻独她一人坐在火海边上，锁链挂在手指上，入梦锁垂落在手指下一摇一晃。
    她好像看到了以前的事，风不停吹，火不停烧，她的父母放弃了她，他们选择了另一个人作为他们的孩子，他们很想要个孩子，但不会让她成为他们的孩子。
    她的出生让他们两个人分离，一个是未来的人，一个是过去的人，两个人结合在一起，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是错误的。
    如果这件事放在另一个空间来说，他的父亲娶了一个死了几千年的人，甚至和死了几千年的人有了孩子。
    多荒谬，他们两个人可以跨时空在一起，但是不能生出一个让时空错乱的孩子，她本不应该存在。
    天知道她现在几岁了，他们把她藏了起来，藏到人间，人间是一个藏着邪恶的地方，她在那里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大概就是没有钱他们的食物就不会为你准备，甚至还会用棍棒打你，还会叫你小偷。你要是想拥有钱那就融入他们。可是她怎么做都融入不了他们，人的孩子每天都会去学习人类社会生存法则，而她则不用，她没钱。
    好像要融入一个地方就要到达融入那个地方的标准，然而她什么都没有。于是就有人来到她的身边说要带她达到这个地方的标准。然后她就跟着那个人走了，她被带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很多哭闹声和惨叫声，好像是一个解剖室。
    这些人的刀很锋利，他们好像很喜欢人类皮肉下的器官，他们说他们是人类的天使，他们会安抚人类孩子的情绪，他们会让孩子们很快乐的找到家的方向。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家，那个家叫做“天堂”。
    孩子们都在哭，然而这些人却像是在享受着美妙的音乐，刀子在皮肉上滑动。那里是她见过最肮脏的地方，到处都是血。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小师妹，你似乎拿到一个不得了的东西。”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她手中的入梦锁飘往那个人的手心中，她没阻拦入梦锁的飘去，而是顺着入梦锁飘去的方向瞥向身后的人。
    从阴影中出来，那人穿着一身染血的弟子服，那人是唐骨，唐骨后面还跟着一个灵体。
    施凉沫：“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那灵体同是说道。
    唐骨：“原来小师妹和他认识。”
    施凉沫：“嗯，说说吧？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一个归夜长漫的唐家人，还有一个柒里枝斋的墙头草。”
    荼含：“谁说我是墙头草？”
    施凉沫：“你猜猜。”
    荼含：“青纸？”
    施凉沫：“原来她还当着你的面说过。”
    荼含：“柒里枝斋要换天，你还不回去？”
    施凉沫：“这么急做什么？你这次从枝域出来仅仅是为了入梦锁？”
    荼含：“不然？当年我花费多大力气去夺这把锁？结果到最后竟把我丢到枝域里关起来？”
    施凉沫：“然后你又耗费很大的力气从枝域逃出来，仅为了一把入梦锁？”
    荼含：“是又如何？柒里枝斋都要被拆了你还不回去？”
    施凉沫：“我觉得这天还早。”
    荼含：“待会儿回去恐怕都要拆干净了。”
    施凉沫：“这么快？”
    荼含：“你早就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玩够了记得把入梦锁还回去，要是古木一怒，我可不敢保证我们杀你的时候会手下留情。”说着就起了身，拂去烧到衣裙上的灰，就要往前走去。
    荼含：“你不知道？”
    施凉沫：“知道，可是知不知道好像没什么意义，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值得纠结的？还是说，你想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嗯——这件事不会和你有关吧？”
    荼含：“对，和我有关。”
    施凉沫：“哦，我回去了。”
    “慢着——”荼含的剑尖指向她的后脖，她停住了脚步，他接着道：“要是我挟持你换我要的东西，你觉得我能换到的几率多大？”“我不知道，零吧……”她转过眼眸歪回头，还没等他要说出威胁她的话，他用法术幻出来的剑就碎了一地。
    荼含再抬眼看她时，见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形态，皮肉中撑开一片片叶，有些美，也有些血腥。
    “别拿垃圾指着我。”
    荼含顶多和那些凶手是一伙，荼含现在也拿到了入梦锁，应该不会再参与混乱当中了。除非荼含想拿到王的位置，可是王的位置已有一人坐上了，又岂会再分半边让与他人坐？除非他真的想自寻死路。
    朵儿望着宫殿里的天帝，她对他已有些陌生，可他二人的红线终究是系上了。前任天帝曾下过旨，没有他的旨意，不允许任何人将她放出，可没有人放她出去，是她自己逃出去的。
    脱离了火狱，朵儿慢慢回味着前世，呆呆看着殿上的天帝，迟迟说不出话来，许是太久不见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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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陌生。
    再一看手腕，看见红线已经消失，方一扇还以为是入了火海中时被烧毁了。再把目光放在天帝和朵儿的手腕上，却见二人的手腕上已系好红线，于是问：“天帝，月老说若是助了神君的情缘，我们就可以向神君索要一个条件，这是真的吗？”
    天帝：“当然，你要本尊答应你什么条件？”
    方一扇：“可否请天帝让我杀了柒里枝斋的古木？据说柒里枝斋当中的古木曾是夕鹤神君。”
    天帝：“你的意思是要本尊帮你灭了夕鹤神君？”
    方一扇：“虽然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天帝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了。”
    天帝：“可夕鹤神君比本尊大几个辈分，本尊灭他，恐会惹众神非议。不如本尊挑两个神君下去供你调遣？”
    方一扇：“敢问天帝是哪两个神君？”
    天帝：“本尊记得本尊的师父去八重门做了个闲散仙师，他是青蜉仙师，还有一个是你们一重门的上水仙师，他最近有点闲。”
    方一扇：“为什么要让仙师们去？”
    天帝：“青蜉仙师的女儿名唤青纸，多年前她入了柒里枝斋，还与青蜉仙师恩断义绝，他痛恨柒里枝斋，这件事让青蜉仙师去再好不过，也算是私事公办。至于上水仙师，他是你们的仙师，他一向爱学生爱过自己，选他去，他不会偏袒曾是神的古木。”
    方一扇：“天帝心中是偏袒柒里枝斋还是不做偏袒？”
    天帝：“毕竟是父神那一代的神，本尊自然是偏袒，下一重门考核是神树庙之旅，这么多年一直是这门毫无意义的考核，或许该改改了。”
    这一重门的考核就这么过去了，除了施凉沫不在外，就没有什么其他意外情况了。升入七重门，他随着七重门的仙师在八重门的云东门找了青蜉仙师，并把施凉沫要他说的话转告给青蜉仙师。
    青蜉仙师听后二话不说就去了，回来后眼泪稀里哗啦流，怎么止也止不住。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应该是经历了很伤心很伤心的事情才会哭成这样。
    能入七重门的弟子已经很少了，除了他们门下的人外，再没有其他弟子。
    近日，有些传闻散了出来，据说柒里枝斋的古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他在世间杀了许多人，还让他的属下盗走了各大家族的神器。
    像是变了一个人，嗜血残暴，所有人都说是他堕落太久了，已经成为彻头彻尾的魔了。柒里枝斋内里也闹了些矛盾，所有人都乱成一团，谁都不敢逃命，那里堆了一座尸山。
    方一扇听闻也只是沉默，白日恬已回了家族，她不需要参加考核，因为她是四大诡族中人，有特权延缓考核日期。
    刘绯忘整日不知在想什么，话也少了。
    刚一回到柒里枝斋，浓重的血味随风飘来，其实更确切来说，这是血风。隔着远远就能听到惨叫声，什么人都有。这里的花草也被人割了，看起来就像是地上秃了。
    事情比预想来的要快，一直往前走去，来到一座殿中，古木坐在殿上，黑云笼罩着他，很显然他已经不是古木了。
    “瞧瞧这是谁来了？”声音还是古木的，可人却不是古木了，他连头也不抬，看也不看她一眼，像个死木偶。
    施凉沫：“这地方被你打扫的还真干净，连个守门的都给你除了。”
    古木：“你也可以变得很干净。”
    施凉沫：“恐怕你洗不干净。”
    古木：“你倒是悠闲。”
    “杀了所有人，让我猜猜你要做什么。——你是要重置世界么？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可是世界上人这么多，你杀的过来吗？”
    古木：“你猜出我要做什么了？”
    施凉沫：“我还真猜中了么？”
    古木：“你过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你已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施凉沫：“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有必要聊聊，比如说古木的事，又或者是你的事，反正无论是哪一方，我都很感兴趣。”
    古木：“你想知道多少？”
    施凉沫：“做笔交易吧？你不会想吃亏的，当然了，你也可以让你的同伙把我抓起来丢进混沌中，不过我总有一天会逃出来，只要我不死，我就可以继续在世间游走，我一定可以活的比你们长久。”
    古木：“方一扇死了你也就死了，你真以为我们不敢动方一扇吗？”
    施凉沫：“世界没了，这天也就没了，这天没了，你们也就没了。方一扇还没彻底死过，所以你们还没有面临过真正的死亡，你知道上天靠什么为生吗？”
    古木：“你对这也了解？要知道，除非你死，不然什么交易我们都不会答应。”
    施凉沫：“要我死是么？好啊。”
    今天的太阳在天上挂的有点高，明明还没到中午，这太阳就已经悬在中间了。
    端着一盘药打开门，刚抬眼就见到熟悉到有些陌生的面孔，青纸往后退了一步：“青蜉仙师怎么屈尊来这了？”
    青

 分卷阅读82

    蜉仙师握住了她的手：“快随我回去，你娘的事我已知晓，都怨我，你已经不能呆在这里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的话。”
    青纸：“我在这住了千年，我为何要回去？而且你我之间不是已经再无父女关系了？”
    青蜉仙师：“是爹错了，不该错怪你，你快随着爹回家去，而且你不也有千年不见你娘了？”
    青纸：“仙师这话说的真有意思，生在柒里枝斋，死在柒里枝斋，这是我最后的容身之所。当初进来的那一天，我就已经说了，你虽是我爹，当时却没有站在我这的意思，既然如此，如今我又为何要站在仙师这一边？”
    青蜉仙师：“爹当初……当初被蒙蔽了双眼，是爹糊涂了，爹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不随爹回去？”
    青纸：“我只是觉得仙师有权知道真相，故与施凉沫做了笔交易，没想到仙师还会单枪匹马的闯入我柒里枝斋，早知当初，我就不该和她做这笔交易，已有一窝子糟心事，又来添一门糟心事。若是仙师真心希望我回去，等我娘什么时候回去，我再回去。”
    青蜉仙师：“你娘的仙躯我已安葬在流故之度枉念湖的湖底，再过三个月她的仙身就能孕育新的魂魄，到那时她便会去投胎，她会回来，你也回来，好不好？”
    青纸：“既然是三个月，那我三个月再回去，要是仙师别无他事，还是早些回去为好，这地还有许多我要处理的事，最近斋里可出了些乱子，想必仙师早有耳闻，要是不想受到牵连，还是早些回去。”
    青蜉仙师：“正是因为出了些乱子我才从八重门赶过来，纸儿，你还记得以前你经常爬的缠枝树？它现在开花了……”
    青纸：“仙师不觉得在柒里枝斋谈论花草很可笑？这的花草应有尽有，还有什么是我看不到的？仙师还是早些回去，我就不送客了。”
    青蜉仙师：“哎……也罢，你若想回来，直接回来便好，门是开的，饭是热的，屋里的糖糕还没落灰。”
    那天是青纸的生辰，她和爹娘在东洲游玩，那里有很多漂亮的小树苗，叫缠枝树，它的树枝会绕着自己的树干转绕，叶子上长着软软的刺，叶面是白色的。它是斜着长，旁边必须也要有缠枝树，两树相连形成一个半圆，人们可以从树下钻过。
    缠枝树象征着永世不分离，可以用来代表爱情、友情，或者是亲情，从树下钻过的人今生永不分离。
    就算把缠枝树其中一棵砍了，也不能让它们分离。它的枝叶还是缠绕着另一棵缠枝树，除非把它一根枝一根枝的挑干净，不然这棵被砍掉的缠枝树还会吸取着另一棵缠枝树活下去。
    想要挑开相缠的缠枝树很难，缠枝树会竖直全身的刺防卫想要将它们强行分离的人，据说这些树是上一世没能长相厮守的人所化。
    这里的人信神，人们说是因为人的真情感动了神，所以才会有缠枝树的存在。其实缠枝树和神无关，管情的月老可不会种缠枝树这种东西。
    她和爹娘来到神庙，她喜欢看人们向神祭拜，因为他们就是神，她看着人向神祭拜有一种满足感，虽然人们供奉的神与她无关。
    带着庙里的糖回到暮云谷，谷中有客人到访，这个到访的客人在门外愣愣的站着，他说他是来拜师的，他的大哥半路跑了，他找了暮云谷两天，他说他叫昭伏。
    也是在他来的这一夜，她的娘死了。
    她不知道这个叫做昭伏的神去了哪里引来了这么多的外界人，他们谷口迎来了许多外界的人，她的爹不在，娘死在了这些人的手中。
    如果要把错归咎在一个人头上，也不应该是她，而是昭伏，可是她的爹并没有怪昭伏的意思，反而在责怪她。
    她手中都是血，那时她在拔开娘腹中的剑，恰巧这一幕被赶来的爹看见了。不知道她的爹是为了包庇昭伏将错就错，还是真以为是她杀了娘。
    也是在那一天她离开了暮云谷。
    那把剑可是神器，暮云谷从不惹仇家，除了昭伏外，她再想不出这祸端在哪儿。
    青蜉仙师已经走了，青纸看着手中的药想了很久，她就一直站在门槛内，她很久都没有这么安静的想一件事情了。
    “三个月就要回去了？”
    一道声音传来，瞥眼看去，看到靠在外门的施凉沫，施凉沫望着天，手中甩着一根草玩，倒是悠闲。
    青纸：“可能。此次回来的不是古木，反而是古木的尸体，你可有注意到？”
    施凉沫：“你想如何？”
    青纸：“他不是古木，你就能继续接管柒里枝斋，他要带着柒里枝斋去送死，我们可不想陪着他去送死。”
    施凉沫：“你还怕死？”
    青纸：“像个疯子一样只知道到处树敌，不把这个冒牌货踹出去，总有一天要被他玩死。”
    施凉沫：“玩死也是命，你还想逃出去？柒里枝斋是个烂摊子，我可不想被你当枪杆子使出去。”
    青纸：“你不杀了他，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死在他手上。”
    施凉沫：“

 分卷阅读83

    让我去杀他，那你做什么？我杀了他，你就能顺利回去了？”
    青纸：“别忘了上次抽签谁抽了一支红，你还有理由名正言顺的谋权篡位。”
    施凉沫：“你是在和我说笑？名正言顺的谋权篡位？你还在乎什么是名正言顺？要是你想杀他，我为你保驾护航。”
    青纸：“两天后我们要去天宫，古木让我把流故之度的人间簿子偷出来，再在之后去收服流故之度。”
    施凉沫：“做了多少准备？”
    青纸：“他要在我们当中挑一个祭旗，祭旗后就去杀人，你能杀了他。”
    施凉沫：“别说我，你也能杀了他，他只是一团灵，对你来说不是勾勾手就能灭了的事么？”
    青纸：“他死不了，不然我也不会端着一盘药出来了。”
    施凉沫：“我没瞧出你受伤了。”
    青纸：“那你眼睛可真得去治治了，又或者说你鼻子不好，你闻不出药是什么？还是你硬要我说我受了什么伤？”
    施凉沫：“我眼睛一向不好，鼻子除了一股子血味，再闻不出个什么味道。”
    青纸：“你就不想杀了他？”
    施凉沫：“杀了他还会有第二个他出来，我有点厌倦杀这种怪东西，要是你真这么希望他死，就对着我许愿吧？说不准以后我还会保佑你。”
    青纸：“你想占我便宜？”
    施凉沫：“人不是说么？对着神仙许愿心想事成，我好歹也是入了七重门的半个神仙，不如对我许愿试试？”
    青纸：“要照你这么说，我还不如对着我自己许愿，何必劳烦你？”
    施凉沫：“试试？说不准你向我许愿后我以后还会回来替你实现心愿。”
    青纸：“哄小孩子的把戏，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还是去哄你的小徒弟，他比较容易上当。”
    施凉沫：“考核罢了，怎能当真？”
    青纸：“你当时在假戏真做还是真的把他当徒弟？我看那小子脑子有点奇怪，记忆又消失了？”
    施凉沫：“你知道他是方一扇怎么不捉回去？又或者是杀了？”
    青纸：“我与你的仇比他深，理应先捉你，然后再杀你。乖孩子和坏孩子之间，我当然先要打坏孩子。”
    施凉沫：“我走了。”
    青纸：“慢着，你来这仅仅为了讲两句话就走了？不应该还有什么东西？”
    “啊哈～差点忘了，古木叫你过去一趟，不过你已经超时了，就不用去了，反正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施凉沫歪过头，接过一盘药。
    青纸：“你端走我的药做什么？”
    施凉沫：“药对你来说重要吗？”
    青纸：“没了它我要痛死。”
    施凉沫：“那你来追我吧？”
    青纸：“你又要做——哎？你还真走了？欺负老弱病残你很有成就感？”
    追到一片林子中，药盘放在前面的石桌中，这里有很多缠枝树。这里的缠枝树果真花开了，一朵朵花落下，像下雨一样急飕飕的落下，它们遮了她的视线。
    “别在回去了。”
    耳边的风声掺杂施凉沫的声音，却不见施凉沫在哪儿。再抬眼，路中间的青蜉仙师正激动的看着她。
    这个地方真安静啊～
    头上是天，地上是土，这个地方不在天宫上，也不在七重门中，可施凉沫却偏偏撞见了刘绯忘。
    “你想知道古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么？我可以带你去。”刘绯忘是这么说的，他背对着光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很暖，暖的有些让她不太喜欢。
    “我知道他还活着，所以你不会带我去死吧？”
    “生路，不是死路，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
    “你出来没被其他人发现么？”
    “一点小失误，该甩在后面的麻烦都甩在后面了，不会有人泄密。”
    “嗯……一个人也没有，是个干悄悄事的好地方。除了刘绯忘这个名字，你还叫什么名字？”
    “左稣。——你不会死。”
    “那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你带我去找生路吧？要是我死了，我可是要拉你陪葬的。”
    “这叫做殉情吗？”
    “少年，你很有想法。”
    如果有选择，真想走一条无关生死的路，可是生就是为了走向死亡的道路。总有一天会死，也总有一天会迎来生。
    世界很喜欢循环，只有循环的世界才会无始无终，无始无终是永生。
    好像记忆慢慢恢复起，她就对生死的事看淡了不少，大概能和和尚一样看淡一切事物，命都已经交出去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在光和黑暗的分界线上站着，她更喜欢走入黑暗中，因为光会把眼睛照瞎，单单站在光明处如何完整的认识这个世界？只怕会被光明夺去分辨世界的眼睛，还不如在黑暗中慢慢摸索这世界的一棱一角。
    光明只要远远的用眼睛看着，而黑暗则是需要撞破手脚

 分卷阅读84

    来体会这个世界。所以说，黑暗离世界更近。
    “你知道雪吗？”红绒团坐在方一扇的肩膀上问道。
    “很白，很冷。”方一扇看着迎面走来的上水仙师，这里是东竹门，一重门的大门。
    “我就是雪做的，但我身上是红毛，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因为你是血做的吗？”
    “雪花落下的时候，我就出现了，我第一个看到的人以前就在你的后面，但是那个人现在不在你的后面了。”
    “那个人在很远的地方吗？”
    “不是鬼魂，没去很远的地方，你以后就会见到那个人了。”
    “以后是多久？”
    “也不是很久，很快就能见到了。”
    “很快？”
    “是的，八重门的考核规则变了，很快就要变了，我感觉到了，这门考核会有很多人消失，你可以当做他们死了。也可以说他们本来就死了，只是你以为他们还活着。”
    “是不是我以为活着的人都是死的？”
    “是啊。”
    “连你也是死的吗？”
    “对，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再过不了多久我就又要再死一次了。因为你快入了九重门，九重门可是天宫，到那时你的命再无限制，可以活到很久很久。”
    “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悲哀？”
    “因为，是你让他们悲哀的啊……”
    08.
    “前面没有光了，是否停下？”
    她的心里这么问。
    “停下就不走了吗？”
    她在心里这么答。
    像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她看见了很多很多路，从她脚下延伸，然后再分岔，这些路都往一个地方集中，集中点在黑暗中，她好像在这里走了很久。
    拨开云雾，这里一片混沌，像是来到了世界之初，像是在天地还没形成之前。二重门考核前，方一扇曾来过这里。
    “汝可会信守承诺？”遥远的声音扩散到这里，又有点像地面传来的声音，要是有水珠落在地上的话，可能还会带着震动。
    施凉沫：“自然，我觉得我本人还是很讲信用的人。”
    “但愿汝真讲信用。”
    青纸在前一夜回到了柒里枝斋，冬冉左盼右盼，终于盼见归来的青纸。
    研西童抱来两个酒坛子，烧破的院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焦黑的树把树枝伸向半空，有月光照进来，要是还有叶子在，月光是照不进来的。叶子是为了防雨，所幸今夜没下雨。
    林子被烧焦的时候也没有下雨，好像这个地方就没下过雨，但是这些树长得都很旺盛，古木以前还会让他们轮流浇着树，现在就不会了，一把火给烧了个苟延残喘。
    “施凉沫呢？”冬冉在青纸身上望来望去，又把目光放在她的身后，“我记得你们是一起出去的。”
    青纸：“她去何处我不知，想必再过会儿她便回来了。——你们只准备这么一桌小菜？趁着人还没到齐，不如再添两桌？”
    文苏仰躺在板凳上，望着被树枝分裂成好几块的星空：“桌子都给烧烂了，怕是找不到好桌子再添两桌。”
    青纸：“别糊弄我，你们可不穷，掏点钱去买张桌子还是能做得到吧？”
    研西童：“我们还真做不到。”
    “多年的积蓄被这一把火给烧干净了，现在买桌菜还是我们几个死扣硬凑凑出来的，能有一桌已经不错了。”含偌安拿着一根筷子敲着桌面，目光也随着移去了星空，他很郁闷。
    青纸：“那家伙可不是我们的主子。”
    冬冉：“不管是不是，我们现在都得听他的，强者为尊，既然他像蟑螂打不死，那就暂时奉他为尊。与其让人家知道古木死了，还不如先让他快活一阵，等什么时候选出一个掌握大局的人，再把他踹下来。古木死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我们怕是要被人笑死，到时候四面八方迎来不知死活的东西，哎～又是一件麻烦事。”
    文苏：“那我们什么时候选出来？”
    冬冉：“我们之前不是选出来一个吗？红签，抓阄，施凉沫成功当选新一任接管者，如果我们还选不出，就把施凉沫推上去。”
    研西童：“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她死的比那个家伙更快？现在柒里枝斋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把她推上去倒像是送她去死。”
    文苏：“可我们总得选一个出来，而且我觉得她不会丢下柒里枝斋不管，你们还记得她刚来柒里枝斋那时吗？”
    冬冉：“当然记得，比起让你们这些不靠谱的家伙接管，还不如让她接管。”
    柒里枝斋——
    “从今以后，她便是我柒里枝斋的人。”古木坐在上座，手肘靠着扶手，单手托腮。格子窗外的花开得正艳，他的眼睛在看着那里。
    她也把目光放在窗外，外面有两只银鸟站在窗框上，它们在探着头偷偷看向她。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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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她从哪里来？哪个家族的人？”文苏提着笔围绕着她看，他手中的书是摊开的，“看样子好像不是世间人。”
    青纸从上到下打量她，还特意把目光多停留在她眼角的花：“拐来的？”
    冬冉也凑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一眨，问：“她是个瞎子？”
    含偌安：“不会是古主子你的故人吧？”
    他们的问题像个苍蝇似的围绕着古木，古木没有回答，只道：“文苏，把你的书给她，让她给她自己选个名字。”
    文苏看了两眼书面：“可是我这书可记载着许多种族的书，用来挑名字会不会不太好？世间都讲着一个寓意，万一她是世间人这寓意岂不是破了？”
    古木：“给她。”
    “……那成。”合上书，文苏又多看了眼书面，才把书递到她的面前。这本书很厚，用白线缝边，蓝皮书封。
    她把目光移向手上的书，双手接过，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在她身上，从中间翻开一页，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她不认识字，盯着书上的字，盯了好一会儿。
    古木：“你对哪个字最有感应？”
    “字，这就是字吗？”她一点一点的看下去，字好像是它渴望的东西，再具体点的事情她记不清了，她记不清她为什么渴望。
    冬冉：“原来你不是瞎子。”
    文苏：“不认识字选名字会不会有点费力？”
    青纸：“有时候认识字来挑选名字比不认识字来挑选名字更费力。”
    古木：“你只要选出一个最有感应的字就好，只不过选好字之后就不能再改了，这个字会成为你在这个地方的名字。”
    一行看下来，目光定在“施流族”三个字上，指着“施流族”三个字问：“这是什么？”
    文苏：“施流族，四大诡族之首，距今有千年之久，是羲和那一代存活下来的古族，行踪不定，我们至今还没找到施流族的下落。”
    “施流族……”
    文苏：“施流族可不能作为你的名字，你只能挑选其中一个字，你要是把‘施流族’这三个字作为你的名字，没有人会同意。”
    “施。”
    文苏：“‘施’可以作为你的姓氏，你还可以再挑选。”
    含偌安：“你以前没有名字？”
    “我要有名字吗？”
    文苏：“也不一定，世界新诞生的物种也是没有名字，我们给它们取名字它们才有名字。你不是新物种，自然轮不到我们给你取名字。你是你自己，你可以给自己取名字。你要是嫌麻烦，还可以取你以前名字里面的一个字作为你现在的名字。不过看你的样子，你以前好像没有名字。你是从哪里来的？不如从地名中挑取一个字作为你名字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睁开眼看到很多……很多……说不出来，很热，有蛇，有沙子，有影子，有蝎子，有血。”她像个刚认识新事物的转世孩童，有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却能脱口而出。那感觉就好像和孟婆汤没喝干净，就好像洗记忆没洗干净。
    青纸：“热、蛇、沙子、影子、蝎子、血当中，你最讨厌什么？又或者你喜欢什么？”
    “热，没有喜欢的。”
    青纸：“你觉得‘凉’如何？正好与热相反，施凉，听起来还行。”
    冬冉：“不太顺口。”
    “——这个字是什么？”她指着书上的“凉”字。
    文苏：“凉。”
    “那这个？”
    文苏：“沫。——选好名字了？”
    “施，凉，沫，施凉沫。”
    古木：“沫？你要选沫？”
    “这个字有不好的寓意吗？”
    古木：“没什么，我有个故人名字当中也有一个‘沫’字。”
    “我要改吗？”
    文苏：“不用，你以后就叫施凉沫。”
    施凉沫：“你们叫什么？”
    “青纸。”
    “文苏。”
    “冬冉。”
    “含偌安。”
    “研西童。”
    施凉沫：“青纸，文苏，冬冉，含偌安，研西童。”
    文苏：“对，你是从哪来的？”
    施凉沫：“忘了。”
    青纸：“什么都忘了？”
    施凉沫：“我应该记起什么吗？”
    青纸：“你活多久了？”
    施凉沫：“我刚刚才活着。”
    冬冉：“那你应该就是古木常说的故人了吧？！”
    施凉沫：“我可能不是。”
    研西童：“你都忘了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古木肯把你带回来必定有缘由，他可不是喜欢大发慈悲的人。”
    施凉沫：“古木的故人叫什么？”
    含偌安：“沫。”
    施凉沫：“我和古木的故人很像吗？”
    冬冉：“我们谁都没见过。”
    施凉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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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冬冉：“据说是故友。”
    青纸：“古木带你回来时没说什么？”
    施凉沫：“没有。”
    她是他们当中最小的人，青纸比她大一点，具体年龄不知，但是她知道青纸是比她大的，看长相就能看出，青纸的样貌比她成熟。
    他们都围着她转，对她很好奇。研西童还拍拍她的头，比划了她的身高，说：“人的寿命是一百年，如果她是人，岂不是一百年后就死了？”
    她的身高才到研西童的腰。
    含偌安：“眼角长花一般都会牵连到眼球，如果是人，可能眼睛已经瞎了。种子在□□中生根发芽一般分为两种情况，一是种子死，二是人死，所以我觉得她可能不是人。”
    文苏：“该不会是细作？”
    冬冉：“古木带回来的八成都没问题，除非古木眼睛真的不行，但是我看了，她没什么问题。”
    青纸：“既然来到柒里枝斋，那就和我一起学点什么防身术，古木把你带回来，那么你也应该和我们一样奉他为主。”
    冬冉：“万一是做童养媳呢？”
    含偌安：“古木在天宫时就已剥去情根，哪会诱拐女童来做童养媳？你可别毁了他的一世清誉，不然我可拦不住他要揍你的拳头。”
    青纸比施凉沫还要早一些来到柒里枝斋，时间大概在八百年前，暮云谷驱逐青纸，青纸便来到了东洲。她在之前她过生辰的神庙里歇了一宿。
    神庙里有许多神仙，主殿供奉的是九重天帝，里面供奉的大多都是上古的神，就连九重天帝的神像也不是这一任的九重天帝。
    神在世间久了也会吸食人间烟火，他们身上的灵气会被世间吸取，他们不能在世间长时间逗留，不然会渐渐蜕化，会变成人，会变成鬼，再到最后化为乌有。
    神都不愿在世间长时间逗留，对于世间来说，神、妖、魔、鬼、精、怪都是香饽饽，因为他们修炼的时候都是在吸取世间的能量，世间自然可以收回他们的能量，甚至还能把他们的能量吸干净。
    一旦打破能量的平衡，能量就不可能再恢复平衡了。人还能算作是一个稳定的状态，只要他们不打破能量的平衡，世间还能容纳他们。倘若打破了能量的平衡，借了能量不还的话，那就只能加倍讨回来了。
    青纸在世间感受到了饥饿，神仙一般不会轻易感受到饥饿，除非灵力被削弱了，就像是生命值被削弱了。她在这里感受到了寒冷，这不是一件好事。
    寒冷和饥饿会一直持续下去，神有很长的命，这痛苦会伴随她到好久。于是，她把供品吃了。把供品吃了要付果报，因果报应会讨回来的。
    这一夜她做噩梦了，她梦到她未来化为乌有的样子，她感到很累，梦中的累传到身上，她梦到从神仙变成人，再变成鬼，再变成空气的样子，好像真的经历了从生到死的过程。
    她是两天后才醒的，再醒来时，她已到了郊野，她觉得她可能梦游了。她在这里看到了很多小精怪，还看到一位拿着本子记录着它们模样特征的文神。
    他叫文苏。
    不伤害□□杀死一个人需要多久？好像是一件很久的事。
    他忘记了他是怎么坐到文神的位置，好像是所有人都开始叫他“文神”，他才意识到他已经被世人尊为“神”。
    每天走遍世间，探寻每一种未知的生物，是他习以为常的事。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这是你的职责。然后他就放弃了探求未知生物的热情。
    “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事情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么？”
    这一天夕鹤神君陪着他一起看着地上的畸形毛兽，这只毛兽目前只有手掌大小，它们身上的毛会发芽，还会开花。
    他答：“是很有意思的事，但是意思多了就复杂了，复杂了就没意思了。”
    “你讲的话真奇奇怪怪。”夕鹤神君这么说。
    “你比我还要奇奇怪怪。”他毫不示弱的怼回去。
    未曾想，夕鹤神君答：“所以我们是同类啊～”
    也正是因为当年的这句话，他和夕鹤神君一起走出了天宫。
    夕鹤神君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古木”，而他则叫“文苏”。
    夕鹤神君活了很久，久到想死。不知道什么原因，夕鹤神君突然提出要离开天宫，没有人知道原因，就连现任天帝也不知所以然。
    冬冉这个名字的寓意是“冬日冉冉升起的太阳”，是收养他的神君给他取的名字，神君曾是现任天帝的哥哥，也就是昭伏的大哥，却死在了他的手中。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睁开眼睛，他的身上都是血。他被所有神围着，他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神也有血。
    所有神都说是他干的，指着他的鼻子，让他认罪。看这么多神一个个失去了往日的体统，那好吧，那就是他干的。作为“凶手”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杀了谁，就这么被稀里糊涂的带去了天牢。
    听着一桩桩罪名，他表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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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所措，“凶手”大概是这么透露情绪的，然后很快的，他就被定罪了。
    是夕鹤神君救的他，夕鹤神君早已看清了一切，唯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承担莫须有的罪名，于是就把他救出来了。
    或许正是因为他这谜一样的举动，让他获得了一线生机。反正无论如何都会被丢进大牢，还不如将计就计。
    比起无谓的挣扎，还不如险中求胜。总会有那么几个好奇心强烈的神会插手，他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就这么认识了夕鹤神君，夕鹤神君要离开天宫，他自然跟随夕鹤神君去了。
    研西童是古木在半路遇到的，他是新上任的神，从一重门走到九重门的神。能从一重门走到九重门的人很少，研西童是弟子中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人。
    从世间走上天宫的人实力往往都很强，当研西童走上九重门时，他的信仰已经崩塌。
    世间所传的神和他所遇见的神都不一样，考核会死人，他杀了他的同门才换来的荣耀，他觉得他受到欺骗，然而没有，没有人骗他。
    他在来柒里枝斋的路上碰到了古木，古木接连问了他三次：“你要放弃成神的机会来到柒里枝斋？”
    他自然是点头告诉古木：“是的。”
    含偌安的来历没有人知道，自柒里枝斋出现起他就出现了，像是柒里枝斋的守护神，可是又觉得他不是。
    施凉沫来时，研西童已经开始倒酒了，酒香很纯，带点醉意，闻着就醉人，然而她不是很喜欢喝酒，那碗酒怕是要浪费了。
    “哟！来了？快坐快坐！”冬冉把板凳拉开，“就差你一人了。”
    这热情的样子让她觉得有诈，但她还是走上前坐下了：“这关月院怎么烧得这么破了？”
    冬冉：“自然是古木这个小祖宗干的，说什么‘天太冷加把火，烧烧你我热一热’。于是，这火就着了。”
    青纸：“也不知道以后它们还能活多久，浇了这么多年的树，突然换了个模样，还真难接受这苟延残喘的样子。”
    施凉沫：“你还是选择回来？”
    青纸：“有这么一桌饭菜，我不回来可不就吃不着了？我不想错过今夜的美酒佳肴。”
    研西童：“我带了两坛酒，敢不敢一醉方休？”
    含偌安：“你这两坛酒够吗？”
    研西童：“你敢喝，酒管够。”
    含偌安：“不够呢？”
    研西童：“一定够。”
    含偌安：“不够呢？”
    研西童：“一定够。”
    含偌安：“不够呢？”
    研西童：“……你还想咋地？硬是想让我下不来台是吧？”
    冬冉：“得得得，再吵把桌掀了就没桌了，你们不饿我还饿了。”
    酒水倒映着她的脸，她端起酒，单手托腮。她很少见到大家聚在一起，或者说她很少和大家聚在一起。
    “你对接管柒里枝斋怎么看？”文苏这时凑过来问她。
    施凉沫：“你们应该选个更有资历的人来接管柒里枝斋，而且古木这时候还不是没下来么？”
    冬冉：“一个冒牌货罢了，总有一天会滚出柒里枝斋。你是古木带进来的人，而且之前无论是抽签还是抓阄，你都中了奖。”
    施凉沫：“我算出来我大限将至，古木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青纸：“过不了多久是多久？”
    施凉沫：“确切日子在明天。”
    文苏：“你中了毒？”
    施凉沫：“谁能毒死我？”
    文苏：“你染了疾？”
    施凉沫：“我不知道我们的身体还会生病。”
    文苏：“那大限将至是何意？”
    施凉沫：“这个意思就是说，人事物的终点存在将要到来，这就是大限将至的意思。”
    研西童：“你在岔开话题。”
    施凉沫：“并没有，大限将至就是这个意思。”
    一只银鸟从天空飞来她的肩上，它收了翅膀，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她记得她曾给红绒团一只银鸟，并告诉它要是有什么比较紧急的事情，可以放飞银鸟让银鸟来找她。再然后，脑海中传来红绒团的一句话：“情况有变，八重门考核改为攻打柒里枝斋，天帝改的旨意，明早弟子们会过来。”
    青纸：“急事？”
    研西童：“八重门的事？”
    施凉沫：“明早不用我们上门，别人就会找上门，一些小弟子，七重门的小弟子，你们打算怎么做？是守？还是攻？”
    冬冉：“来了个自寻死路的，七重门的弟子仅剩上水仙师门下，而这些弟子都恰巧是你的同门，你觉得该怎么办？”
    施凉沫：“明面上他们是来考核的，可实际上他们是奉了天宫的命来解决柒里枝斋，我们没必要任由这些小辈欺上门，柒里枝斋最近已经有些不太平，没必要因为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就心慈手软，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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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苏：“我不知古木的目的，但我知道古木正想看到这一番景象，要是两家真这么打了，岂不是合古木心意了？”
    青纸：“方一扇你又该怎么办？”
    施凉沫：“未必会合古木心意，这场考核从始至终针对的都是他，先把斋里的人都给驱散，至于方一扇嘛，我的确是有私心，可他不也照样打上来么？那就交给我解决。”
    青纸：“我早说过要杀了他，斩草不除根，必将成为大患，你对他到底有什么情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施凉沫：“啊～你这个问题还真是把我难住了，我又不能让他像佛一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反正这一天迟早都会来，我和你们说说我的打算，我想把他丢到九重门。”
    研西童：“喂，你不是在搞错吧？他变成神了还不得再来进攻一次？就算他是你的情郎也不带这样包庇他的。”
    施凉沫：“那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摊开明面上说了，你们谁都不准动他。”
    冬冉：“你要是喜欢这类型的人我们还可以给你找一个啊，虽然我们名声臭点，但还是能找到人把你嫁出去的，干嘛选他自添麻烦？”
    文苏：“南荒王帝之子就可以。”
    施凉沫：“我很愁嫁？你们为什么这么觉得？我只是觉得我和他……同病相怜，嗯，好像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冬冉：“你和他不同，你有病我们还可以给你治，他有病只能自己可怜自己，你们根本不是同病相怜。”
    施凉沫：“我们不会生病。”
    冬冉：“那就更没有同病相怜这一说了。”
    文苏：“几个小辈打上来，怕是还没碰到古木一根头发就被打死了。”
    施凉沫：“我们不插手就是了，能入七重门的人，修炼也该修到了一定的程度。古木又不是真正的古木，万一他正巧对他们的攻击有反应呢？”
    含偌安：“也对，除了砍他像砍一具尸体，也就没有什么别的能耐了。”
    这一夜过的很快，弟子们走到树丛前左观右望，忽然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这片树丛不止是密，还有股奇异的毒香。
    少女侧坐在树枝上，看不清正脸，也看不清侧脸，她的大半部分脸被她的斗篷帽沿遮住了，只有鼻尖和嘴没被遮住，她仰头靠着树干，好像在望天，好像在睡觉。
    领头的是上水仙师，见树上有一位少女，就问了：“敢问姑娘，柒里枝斋在何处？姑娘又怎会坐在这里？”
    她歪了个头，问：“你们真的要去柒里枝斋？”
    上水仙师：“是，姑娘可否为我们指路？”
    听着少女的声音，方一扇抬起了头，他想望少女的真面目。其余弟子也是纷纷望向树上的少女，他们想要知道少女的身份。
    她又问了，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平淡：“你们真的要去柒里枝斋？”
    上水仙师也是重复了上一次的回答：“是，姑娘可否为我们指路？”
    她这次却换了个问题：“路不好走，你没有灯火怎么走？”
    “灯火？”上水仙师翻了个掌面，一团火在他掌面跳跃。
    “这不是你们的灯火。”
    杜依棠：“那我们的灯火该是什么样的？”
    “万物皆可吞噬才是你们的灯火，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由三生，三由二生，二由一生。万物包括火，火由‘一’生，你们可以去找有关‘一’的一切。”
    唐骨：“真复杂，与其让我们去找，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可就不好玩了，你们要是找不到这盏灯火也可以进入这片丛林中，只不过，没有火光驱逐黑暗，怕是要融入黑暗中呢～”
    唐骨：“你是谁？”
    “我是这片土地的管理者。”
    唐骨：“你叫什么？”
    “你要和我交朋友？”
    唐骨：“不交。”
    “那你为什么好奇我的名字？”
    唐骨：“你是小师妹？”
    “所以你还是想和我套关系？”
    唐骨：“你就是咯？”
    “和我套关系的人多了去，可我还是没有告诉他们这片林子的出路在哪儿。他们在套关系之前和我装的很熟，若不是有人提醒我，我还真被他们骗了过去。在套关系之前，你还是确定我们之间认不认识。不然我会让你们死的很干脆。”
    苏上：“姑娘别误会，我们只是觉得你很像我们的一位故人，姑娘可否再给我们些确切的指示？”
    “你们要是真想走，也可以，一路前行，不要回头。我所说的灯火只是给你们前行的路上添了份保障。”
    苏上：“我们没有灯火也不会死在这里？”
    “近百年来，我还从来没看到过不拿着灯火的人能走出去。”
    方一扇：“姑娘要找的‘一’是指道吗？道生一，一生二，二由一生，一由道生，灯火也是指道。道可以指道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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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道路。”
    “嗯，还有一句话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你即是万物。万物由你生，灯火在你身，你们要是真想走过这片林子，拿稳灯火。”
    她的声音慢慢淡了，正如她的身影如风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曹念若：“你知道怎么走？”
    方一扇：“哪里都是路。”
    曹念若：“这里面都是毒。”
    方一扇：“就是迎着毒走。”
    风，有风，旗面飘了起来，它飘的方向是东方，旗杆只能让它飘起身子，但是不能放纵它飘往更高的蓝天。旗杆有多高，它就有多高。
    “你们选谁来祭旗？”古木背对着旗面，俯视着石台下的人。
    冬冉：“我们为什么要祭旗？世间人祭旗是为了祭祀神灵，而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研西童：“我们从来不祭旗。”
    古木：“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们需要祭旗。”
    青纸：“我们不需要。”
    含偌安：“这有什么寓意吗？祭旗就会胜利归来？凭我们的实力，好像不需要靠这种糊弄世间人的东西来获得胜利。”
    古木：“祭旗不一定是为了胜利。”
    含偌安：“为了失败？”
    古木：“今天我要选一个人祭旗。”
    含偌安：“所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祭旗？为了找个借口杀了我们？”
    古木：“你还猜对了。”
    含偌安：“你能杀的了我们？你还需要我们替你办事吧？”★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
    冬冉：“虽然我们是砍不死你，但也不代表我们会让你在柒里枝斋胡作非为，我猜你目前只是个坐在位置上的傀儡吧？我们虽然杀不死你，但还是可以把你关起来。也幸亏你躲进古木的身体当中，不然我们已经把你碎尸万段了。”
    古木：“古木在我手中，我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反正你们也杀不死我，不是么？你们最好看清局势，不然你们的主子会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青纸：“你是我们的主子？”
    古木：“我说的主子自然是古木本尊，你们可以信，也可以不信。——所以，谁出来祭旗？”
    冬冉：“作为领头带队的，不应该你来祭旗吗？”
    古木：“你们想让古木和我一起死？”
    文苏：“你想让谁祭旗？”
    古木：“你们要让我动手？”
    冬冉：“祭旗是你提出来的事。”
    “那行。”地上散碎的石头慢慢浮起，又以极快的往一个地方射去，它们全都往一个方向射去，起初冬冉还以为是他，直到这些石头与他擦肩而过。
    血肉被穿透的声音让所有人一愣。
    石头直直飞向青纸的胸口，青纸却像是被定在地上，她只是略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直到胸口上的痛感传来，她才发现胸口已经炸开了花。
    有一瞬间她的全身是动弹不得的，她不是不想避闪，而是她真的不能避闪，就好像一瞬间她不再是她，□□不是她的□□，灵魂不是她的灵魂，她只是世界中一个没有血肉的角色，只是构成世界的一部分能量。
    恍然间她有这种感觉，那是一种真相大白的感觉。她跪倒在地上，意识慢慢从世界抽离回来。也是有一瞬间，她感觉到她要融入这个世界中，那是一种永久死去的感觉。
    所幸，她没融入进去。
    “欺负一个姑娘，未免不太好吧？”
    施凉沫从她身后走过，她竟没发现她身后有人。施凉沫五指夹着穿透她胸口的石头，放在眼前琢磨着，好像对于施凉沫来说，这是个很稀罕的东西。
    施凉沫的确觉得挺稀罕的，能让青纸受伤的东西可不多，区区几颗小石头就能害青纸受重伤，她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古木：“青蜉仙师既然是青纸的父亲，那么父债子偿，他要来攻打柒里枝斋，我自然要向他讨点东西。”
    “我这不是还没到场吗？你怎么知道青蜉仙师要来？就算来也未必是攻打我们，说不好是我们殴打他们。哦对了，今日守，不攻，也没必要祭旗。”
    古木：“七重门的弟子今日不会来？”
    “区区几个人，我们用不着大动干戈，你要是不想搅局的话，最好还是听我的，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局面还会按照我预料中的发展，要是出了事，你要自己负责。”
    古木：“今日会有其他小族的妖兽攻过来，比起守，还不如出其不意攻过去。”
    “几个小妖兽也值得你放在心上？是我高估你了还是我低估你了？”
    古木：“你想怎样？”
    “为降低我们人员大量伤亡，我已经把斋里的人转移出去了，这是个空斋子，你要是真的想攻，那你就攻出去，我来守。”
    古木：“没人了？”
    “你没发现？他们怎么会派你来夺取古木的身体？”
    其他人已经来到青纸身边，青纸的伤在自行愈合。冬冉这时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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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他从哪来的？”
    “知道一些，但不是很了解，所以没告诉你们，我本来打算等什么时候全方面的了解后，再来和你们探讨这是个什么。”
    文苏已经掏出书和笔：“这物种有什么特征？喜欢寄宿在他人的身体中来获得生存的资格？”
    “我不太确定，这事要确定后才知道，不是么？或者你们也可以去问他，但是他可能不会告诉你们。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解决附近来犯的小族群，七重门的弟子嘛，我来对付就好。”
    今日的柒里枝斋很平静。
    手指敲着扶手，银鸟绕着她飞来飞去，一朵玫瑰花出现在她手中，放在鼻尖轻嗅着，花还是很香的。
    到了夜里弟子们才找到柒里枝斋的方向，柒里枝斋已经一片狼藉，土地上是火留下的伤痕，花儿和草已经变成一堆灰飞去了天空，这里的屋子有些倒塌了，烧毁的木头横在地上。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之前经历了什么样的灾难，柒里枝斋是个大地方，他们找了两三个时辰才找到主殿在哪里。
    主殿上坐着一个人，是今日在林子中遇见的少女，她闻着玫瑰花香，单手托腮，目光不知停留在哪里，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室内的烛火在烧，光只能照到她半张脸。
    “你是……”青蜉仙师率先问出声。
    “欢迎来我柒里枝斋做客。”从阴影中抬起头，被花点缀的眼角异常吸引他们的注意，却让方一扇为此一愣，红绒团已经不敢再看他们之间。
    “莫忧华？！”杜依棠惊出声，又摇头，“不，你是古木？”
    “我家主子今日不在，我来代管柒里枝斋，我不是莫忧华，也不是古木，我是——”玫瑰花从手中掉落，她的目光移去窗外，“施凉沫。”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古木喜欢看着窗外了。
    “施凉沫？！”好像什么事情都能让杜依棠惊到。
    曹念若：“你不是我们的小师妹吗？”
    “偷来的名字总有一天要还回去，柒里枝斋已经破成这样，你们还攻上来，不怕他人耻笑么？”
    方一扇：“沫沫总是能让我出乎意料。”
    “你不知道我是柒里枝斋的人么？”
    方一扇：“不敢猜，我在想，那可能是重名的人吧？哈～”
    “要想知道古木在哪儿，可以杀了我，要想顺利进入八重门，杀了我，你们的选择只有杀了我。想想你们有点悲哀呢，只有一个选择，而我有多种选择。”
    苏上：“为什么外面没有人？”
    “又不止你们来攻打，对付你们有我就够了，我负责守。一刻钟后，你们要是不能杀了我，你们就没有投胎的机会了。”
    苏上：“你要让我们一刻钟？”
    “一刻钟后，我的人就要回来了，在这之前如果你们不能杀了我，你们应该负责你们做这件事的后果。在人世间，这罪叫‘私闯民宅’，不过这不是人世间，所以我们罚的也更重。”
    杜依棠：“我们想知道古木在哪里。”
    “这一刻钟已经开始了，你们想和我聊一刻钟？古木的下落只有你们杀了我之后才会知道。”
    苏上：“这局面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可以不用杀戮来解决办法吗？”
    “你们是在和我说笑吧？你们是做人太久忘记了世间的生存法则？延续生命的方式不就是掠夺对方的生命来延长自身的生命么？用杀戮来解决问题才是最原始的办法，也是最基本的办法。你们能吃到肉是因为有人在为你们捕获猎物，这不代表你们是高尚的，脱离了这些为你们捕获猎物的人，你们还是要自己去捕获猎物。杀戮是你们生存的必修课。你们要是真的想从我身上获取某些东西，那就杀了我吧？”
    杜依棠：“怎么说我们以前也是同门。”
    “那么你们是放弃了这门考核？要是你们不想出手，那我出手，如何？”打了个响指，火从她的脚下一层一层烧到他们脚下，像翻起的海浪，直到整个大殿地面全都卷起火舌。
    多数人的鞋底板被烧焦，连连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火浪的蔓延速度赶得上海浪逼上岸的速度。
    好在上水仙师反应快，冰从他的脚下蔓延，逼退了再度卷席而来的火浪，局势在瞬间就稳住了。
    施凉沫现在有两个想法，一是把这些人赶出柒里枝斋，二是让方一扇把八重门的考核过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八重门的考核是攻打柒里枝斋，而柒里枝斋是她的庇护所，方一扇要杀古木，而古木如今不知所踪。
    无论是攻还是守对于她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其实她完全可以把冒充古木的管理者推出去，但是这个冒充者暂居古木的身体中，她不能把他推出去。把身体砍了也相当于把古木砍了，她在想，要是八重门的弟子得到柒里枝斋会怎么做？
    他们的目的在古木，古木被八重门的弟子砍死了，柒里枝斋也等于死了。古木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中，唯独不能死在有身份的人手中，因为他们会把柒里枝斋收走。至于没有身份的人，那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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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灭了他们再把柒里枝斋夺回来就是了。
    二重门的考核可以为付明络准备，八重门的考核同样可以为方一扇准备，或许这八重门的考核就是为了帮助方一扇。天帝是个关键人物，或许她该从天帝这方面下手，不过既然已经陷入局中，那么她就不能再跳出局外行事了。
    天帝这方面可以下手，但是不能用柒里枝斋的身份前去，要是每年的考核都是攻打柒里枝斋，他们岂不是要累死？天帝是源头之一，事情过去后才能对他动手，要想扭转局势还差点东西，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青蜉仙师，我记得你有位魂飞魄散的夫人三个月后就能获得一次再生的机会，魂魄都散了，还能再孕育新的魂魄，这事还真稀奇。我在想，要是你们都死了之后又获得再生的机会，那我们这场生死对决岂不是白折腾了？”
    青蜉仙师：“你怎么知道我夫人三个月后就回来了？”
    “无意中偷听了你和青纸之间的对话。——你知道当时你把青纸赶出暮云谷后她去了哪儿吗？”
    青蜉仙师：“南天朱雀的向阳宫。”
    “你没去过向阳宫问过？虽然那是青纸婆婆的住所，可她却没去那，她认为你们会去找她，于是她就去了东洲。我记得那天她的生辰是在东洲过的吧？”
    青蜉仙师：“纸儿告诉你的？”
    “不，神不能在世间长时间逗留，不然神身上的灵力会被世间吸收干净，要是她当时没入我柒里枝斋，你觉得她会去哪儿？没了家的孩童在世间游走，她会遇到什么？何况年纪还小，灵力还不受掌控，世间分解她大概要多长时间？”
    青蜉仙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不是神你怎么知道神的灵力会被吸收？我记得你只是古木带回来的无名孩童。”
    “仙师这是忘了古木曾是夕鹤神君？我既是他捡回来的，自然也学了他一些本事。柒里枝斋的书不是白写的，何况斋中还有文苏这个文神在，我能知道这些东西也不足为奇。怎么说我们也是救了她一命，青蜉仙师这般恩将仇报未免不太好吧？青蜉仙师的夫人三个月之后就会再出现于世间，仙师要是这时候出事……何况青纸也答应了回去，好不容易一大家子团聚说散就散了，那青纸当真是可怜。”
    青蜉仙师：“你想怎么样？”
    “仙师你的夫人是如何复活的不如和方师弟说说，我想，方师弟心结解开了，这门考核也应该过了。”
    苏上：“这门考核与方师弟有关？”
    “嗯……每一门考核都有关键人物，苏师兄可还记得有一门考核名唤‘经历万物一生苦’的考核吗？我觉得那场考核就是解开你心结的。苏师兄在那场考核中变成了一具尸体，同理，你们这场考核的关键人物在方师弟身上。”
    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关键人物，她只是利用了人们的自我代入心理编造了一段谎话。只要人们认可她说的话，那么她说的话就会变成真话了。
    她这么说主要是为了方一扇的人际关系考虑，如果他不能磨练自身，如果在九重门考核到来前数值没到达999+，他还是照样被雷劈死。
    方一扇慢慢把目光转向青蜉仙师：“魂飞魄散的人真的还能复活吗？”
    青蜉仙师：“的确能复活，不过要等很久，流故之度的若妄泉便是孕育新魂魄的地方，如果是凡人的魂魄散了，若妄泉会把从世间吸收的能量再回收孕育新的魂魄。如果是神的魂散了，要等数万年。”
    世界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绝望后就会有希望到来，世界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唯独她，方一扇是被世界拥抱的人，而她是被世界遗弃的人。
    她死了也就真的死了吧？
    “你们在我柒里枝斋玩的可还尽兴？”
    古木从殿后的阴影中走出，右手上还拖着一个被云团包裹的人。
    她觉得古木怪怪的，至少这次是真的古木，他回来了，就是说不出哪里怪。古木好像是穿墙进来的。
    “哟？老大回来了？”冬冉从殿门走入，也是在他走入的那一刻，地上的火浪全都退了回来。
    随着他进来的还有其他人，有文苏、研西童、含偌安、青纸。
    “坐的还舒坦？”古木是这么问她的。
    “要是再垫个枕头就舒坦了。”
    银鸟已经全都飞出了殿外，她起了个身自动退到一边，她还是第一次坐古木的椅子，要问她舒坦不舒坦，自然是舒坦，要是古木没出现那就更舒坦了。
    “老子的家给人烧了啊～”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把手上提着的云团人狠狠甩到地上，还不忘上前踩了两脚，才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
    足以见得他有多气愤。
    事情有点不太妙，这事要跳出局外，她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方一扇可能又要死了。
    古木：“我很生气，我要泄泄火，你们要怎么横着出去？”
    这句话自然是问青蜉仙师等人。
    她硬着头皮上前上前岔开话题：“这个就是藏在主子体内的玩意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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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古木：“把他剁了。”
    “可我觉得主子亲自剁了更解恨，不如我递把菜刀主子亲自剁？”
    古木：“你在教我做事？”
    “这就是柒里枝斋的主子？”方一扇出了声，也算是替她解了围。
    “你是什么东西？”古木几乎是在瞬间就已经到了方一扇的面前，从上到下看了看，“方氏遗孤？”
    方一扇：“难得你还认得出我。”
    古木：“你爹娘魂飞魄散前的模样我还记得，就像外面被烧毁的树，他们浑身都是黑的，他们叫得可惨了，现在想想哈哈哈哈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完美的绝望表达脸。”
    方一扇：“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古木：“杀了，剁了，烧了，打了，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怎么？你也要体验一遍？我当时还在想着，怎么会有生命力这么旺盛的魂魄？他们死了居然还能像活人一样在阳光下，于是我想看看他们生命力到底有多旺盛。后来才知道是他们给施流族的人通风报信，我真后悔没留他们一命狠狠折磨他们一顿，放在现在也应该是个不错的玩具。不过幸好，他们还有个孩子，你一定继承了他们那像蟑螂一样的生命吧？！”
    一拳头挥去，古木没躲，他的嘴流血了。生怕古木真的要杀了方一扇，施凉沫还是走了过去竖在两人中间。
    虽然她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甚至还会被古木推开。古木的状态不稳定，如果真的古木已经死了，那么他应该是从另一个时间段走来的古木。
    相处这么多年，她还是了解古木的一点脾性。这个时间段的古木要青纸杀了古木，那么就是说明古木还是有些要斩草除根的意思，也就是说怕方一扇成为大患，或者直接说他对方一扇没兴趣。遇到火烧家这种事更不可能饶方一扇一命。
    而如今这个古木却有了那么一点想让方一扇活着的意思，全因为想把方一扇当玩具。一个是理智思维，一个是感性思维，理智思维会有明确的思维方向，有充分的思维依据，有理智思维的人善于分析利弊再做决断，如果是以前的古木绝不会留方一扇一条命，有点为大局着想的意思。
    而如今的古木却是全凭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感性思维的人主要是靠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去判断一件事，以古木多年在天地摸爬滚打的经验，他会觉得方一扇绝不可能成为他的大患也是有可能的，他现在甚至还想把方一扇当玩具。
    两者的区别在此，但不可否认他就是古木。她再次走上前竖在了两人的身前，她这次可是把自己半条命给交出去了，在古木暴怒的情况下，古木很有可能连她也来上一拳，方一扇这边她还是有些不太担心的，就怕古木这边。
    “主子，事情缘由不都是在这地上的人身上吗？可否放他们一条生路？”
    冬冉这边有些迷惑了：“这是他们自己要找上门的后果，施凉沫，我劝你还是过来，除非你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我记得你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没必要为了虚假的同门情谊丢了命。”
    文苏也在劝她了：“你知道古木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你还是别拦在中间了。这是他们自找的，你没必要帮他们。”
    青纸也来到跟前，和她求情：“施凉沫说的也不是没有什么道理，罪魁祸首还没处置，他们来这也没见毁坏什么东西，主子可否放他们一条生路？”
    研西童和含偌安没吭声，却也在看着古木，他们看着古木，是想看古木该要如何处置。古木杀不杀这些人对他们而言，其实也没多大损失。
    古木：“我未必想杀他们，可他们却想着来杀我，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继续想着杀我，你们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想着杀我，那我就不杀他们。”
    施凉沫：“有我们护着主子，他们杀不了主子。他们想杀了主子是因为他们杀不了主子，所以只能想想，主子可否放他们一条生路？”
    古木：“呵。”
    被送出柒里枝斋，方一扇一路上没说话，他们每个人的嘴都被上水仙师封住了，在大殿上时就被封住了。
    在临走前，施凉沫说：“记住，你们已经毁了柒里枝斋，从今往后，这就叫做‘柒理枝斋’，你们的考核已经过了。”
    这场考核好像就真的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但是方一扇很快还会打回来的。
    青纸：“柒里枝斋什么时候变成了‘柒理枝斋’？”
    施凉沫：“今夜。”
    青纸：“要是方一扇打回来怎么办？”
    施凉沫：“他下次打过来的时间应该到九重门之后了，要是他真想打过来，那就靠能力打过来，不过到那时候他应该已经放下了。”
    青纸：“回去？”
    施凉沫：“不，去流故之度。”
    小六儿已经回来，她们跟着小六儿到了若妄泉，若妄泉有泡泡冒出，新孕育出来的魂魄飘浮在水面上，像等待着收割的稻子，根脚连着土地，身子在土面上摇摆不定。
    施凉沫：“方氏夫妇的魂在哪生出？”
    小六儿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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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都是未知性，我们暂时还推算不出来。”
    青纸：“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小子？”
    施凉沫：“可能快要死了，回顾一生，发现和他呆的时间比较长。”
    小六儿：“大人说笑了，大人怎会死？”
    施凉沫：“寄居在古木身体中的人都会死，我又怎么不会死？——我想取一点水回去给那些被烧死的树浇浇，它们就和我一样。”
    小六儿：“大人慎重，若妄泉的水不是所有东西都受用，要是浇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会腐蚀到自身，而且这水可不能浇灌已有上百年的树。”
    施凉沫：“哦。”
    青纸：“你和那小子呆的时间长？我记得你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施凉沫：“世上的事何其繁杂，或许对于你们而言只过了一天，在你们认为的一天当中，我可以做不少事情。翻来覆去的一年又一年，却只是围绕着一个人转，我的尽头在何处呢……”
    青纸：“我很少见到你这样子，是你在伤感还是我眼花了？”
    施凉沫：“你认为我会伤感么？不要太小瞧我了吧？”
    指尖深入泉水中，水面的一圈圈涟漪由五指的方向扩散开，水面真的很脆弱，却又有些刚硬，柔刚并存，稍有风吹能吹破水面的平静，风走后又立马恢复原状，它不会像镜面一样碎裂，也不会像泥一样塌陷。
    施凉沫：“你们想许个愿吗？”
    青纸：“我不太信这东西，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来就是了，人说许愿心诚则灵，可是有些东西它永远不会灵，因为他们没有付诸于行动。”
    小六儿：“对着神许愿我还是第一次，世间祈福求愿多是期望神仙听到，又或者是把心里的寄托放在神身上。神是一切好词的产物，这个神会带来好运，那个神会带来财运，人们正是渴望这些东西才有神的诞生，人们眼中的神就是好词的结合物。人对着神许愿，我对着大人许愿，大人会像世间期望的神一样满足我的愿望吗？”
    施凉沫：“你要对着我许愿么？不过我不太像世间所期望的神一样能分散祝福。”
    小六儿：“无论要做什么，大人记得回来，不掺杂别的愿望，最直白的愿望。这或许正是大人让我们许愿的目的。”
    施凉沫：“你知道的事情还真多。”
    小六儿：“也没有知道多少，我只是觉得大人需要一个理由，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大人在想什么。”
    施凉沫：“那你猜猜我现在正在想什么？”
    小六儿：“不知道，但我知道的确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大人，至少大人现在是希望我不知道大人在想什么，所以我也不会去猜大人想的是什么。”
    施凉沫：“你很聪明，不过这可不是我想的，我想的东西比这还要多呢，我推算了一下，既然在府舟时，方一扇的正常人格已经被正常人格吞噬，那么负面人格下的他绝不可能这么回去，今夜柒里枝斋又要出事了，之前是我失算了。不过现在回去也挽救不了什么，从另一个地方来的人要被送回去了。”
    小六儿：“是和古木有关吗？”
    施凉沫：“是啊。”
    青纸：“柒里枝斋今夜要出事？”
    施凉沫：“现在回去也怕是晚了，你要回去么？或许你现在回去还能赶上古木的遗言，不过你救不了他。”
    青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施凉沫：“我刚刚算到。”
    脚步转了个弯打算往回赶去，突然间又想到什么，回过头道：“你最好是真的现在才算到这件事。”
    她走的很快，古木在所有人眼中是稳定大局的核心人物，而且这件事也来的太过突然。
    小六儿：“大人或许早就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发生了吧？这次拉着青纸姐姐过来，真的仅仅是为了方氏夫妇的魂魄？”
    施凉沫：“你猜。”
    小六儿：“大人杀了古木？再让方一扇获得报仇的快感？”
    施凉沫：“我不会弑主，方一扇不会善罢甘休。我没让青纸回去是因为这件事掺和不得，她掺和了青蜉仙师也会跟着掺和，在大殿上我已经和青蜉仙师分析了事情的利弊，他自己会做判断。
    “在以前，青纸负责杀方一扇，所以她对方一扇的事情了解不少，掌握的资料也比其他人要多，青纸要是还在当场，古木有一定的几率会选择让青纸去解决方一扇，这局面往往是青蜉仙师最不愿看到的。所以我告诉青纸方一扇九重门之后才会再攻过来，她的防备松懈了我就能支开她了。
    “古木是从另一个时间段回来的人，他能回来应该是现在的时间线被打乱了，既然他能从另一个时间段回来，那么说明他现在还没死，只是去了另一个空间。我想，能把时间线打乱的人大概就是夺取他身体的管理者，他把管理者打了，管理者也会打他，何况他可是必杀还是通缉名单上的人，这么一个香饽饽，要是管理者还在的话都会赶着来杀他吧？在之前我就和他们做了笔交易，既然他们的主子能派他来夺取古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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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身体，那一定是计划好的，都说双拳难敌四手，这个从另一个时间段回来的古木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算了算时间，在之前我和他们做了笔交易，交易日期在今天，我没死他们今天一定会回来找我，所以我把时间范围缩小到今天，别人看不到管理者可红绒团能看到管理者，红绒团会教他怎么给奄奄一息的古木补上一刀。”
    小六儿：“那真正的古木去了哪里？”
    施凉沫：“我死了之后他就会回来了。”
    小六儿：“大人死了之后也要记得回来。”
    施凉沫：“我可不想和天下棋了，多累。”
    小六儿：“大人让我们许愿不正是对这地方还有几分不舍吗？回来后就不用下棋了。”
    施凉沫：“但愿，这辈子用脑过度，可能是上辈子没用过脑子才能积累出这么多空间想事情。”
    小六儿：“大人上辈子的事情，流故之度好像有记录，我在无意中翻到，但是仅仅只是书面上的记录，有点像假的，若妄泉没有大人在世间的踪迹。”
    施凉沫：“我果然是个被抛弃的人。”
    小六儿：“大人不想知道书上写的是什么？”
    施凉沫：“不是很想知道。”
    来到八重门时，方一扇的身上都是血，一直没出现的刘绯忘在他的后背捅了一刀，他倒在了地上。他很疲惫，他觉得他好像做错了事，能意识到自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那可能是他最后的善良。
    当手上染了血，他就好像回到了当初他烧了霍府的那一天，他当时有很多情绪，这些情绪都化作一根根刺哽在喉咙。
    他真的报仇了吗？他报了什么仇？仇又是什么？他对自我产生了怀疑。施、凉、沫，他好像毁了她的东西，施凉沫是被古木捡回来的人，古木对她很重要吧？
    柒里枝斋是她的庇护所，要是柒里枝斋没了，她该何去何从？他做错了吧？他一定做错了吧？可他不后悔他做了什么事情。
    贺七运没回到柒里枝斋，柒里枝斋的人员已被疏散，他只用顶着贺七运的身份一辈子活着，他可以成为神，可以拥有贵夏水府的势力。
    古木死了，那就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
    荼含没有掺和柒里枝斋的事情，他拿到了一把入梦锁，入梦锁在他手中没有还回流故之度，兴许他什么时候玩够了就会把入梦锁还回去了。
    九重门，还差一重门就能爬到天宫了，杜依棠慢慢想起了一些事情，是她在天宫上的事情。她以前是个药童，是世间名气很大的神童。
    她拜了一个师父，还差一重门她就能见到她的师父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期待。她对师父的印象很模糊，只要入了九重门，他们就可以相遇了。
    刘绯忘坐在地上看着地上躺着的方一扇，又戳了几刀，戳累了，匕首一丢，瘫坐在地上和红绒团聊起天来：“你怎么都不拦着我砍他？”
    红绒团：“主角光环回来了，他就不会那么容易死了，就算你再戳几刀，方一扇都不会死，我很放心。”
    刘绯忘：“这可是你的造物主用命换来的，万一他真的被我戳死了，你的造物主岂不是赔大了。”
    红绒团：“你要杀死他，那你就是违背我们之间的合作。我觉得你们的人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刘绯忘：“说得对，他的伤口会愈合，世间的匕首砍不死他，我应该换把厉害点的刀，赶在他伤口愈合之前砍死他。”
    红绒团：“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我看到你的身体里面没有你的存在，你们还可以让没有灵魂的□□拥有自我意识吗？”
    刘绯忘：“别忘了这世界是怎么创造出来的，世上行尸走肉者多的数不胜数。”
    红绒团：“我从来没见过。”
    刘绯忘：“你在这个世界上呆的时间不够久，自然没见过。活动的□□被那些人检测到后，那些人就会把这些□□驱逐到一个地点定期销毁，再后来，由于这些□□没有灵魂，但是有意识，于是就进化成了这个世界的新物种。只要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长，□□也能孕育出新的灵魂。你知道若妄泉是怎么来的吗？”
    红绒团：“不知道。”
    刘绯忘：“若妄泉是尸水，这些拥有自我意识的□□没了意识后，腐烂后流出来的尸水。”
    红绒团：“他们……他们能孕育出成千上百的灵魂？还能剥去灵魂上不纯洁的东西？”
    刘绯忘：“灵魂才会沾染世间风尘，空荡荡的□□虽然有了自我意识，可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自然地，若妄泉能洗掉这些人的风尘。”
    红绒团：“那若妄泉孕育出来的灵魂还能是以前的灵魂吗？”
    刘绯忘：“灵魂是世间的一种能量，若妄泉能孕育灵魂主要是靠着吸取世间的能量来孕育新的灵魂，要是能收集到残留在世间的一丝能量意识，也能孕育以前的灵魂。天地是轮回的，因果报应就是这世间制定的公平规则。”
    红绒团：“你真的仅仅只是一个管理者吗？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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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像比那些呆头呆脑的管理者还要厉害。”
    刘绯忘：“我只是认识这世间的主人，除了方一扇外，这世间还有一位真正的主人，也可以说是造物主。不过不是总以‘吾’和‘汝’说话的家伙，以‘吾’和‘汝’说话的家伙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若要问这家伙是谁，那他就是天道了。”
    红绒团：“天道和造物主有什么区别吗？”
    刘绯忘：“天道只是维护世间秩序并且管理世间规则的守护者，也可以说是管理者。而造物主，造物主是负责创造世界，也可以说是世界完整的主人，造物主比天道还要更高层次。”
    红绒团：“你见过造物主？”
    刘绯忘：“天道都不曾见过一面，更何况还是造物主，要是什么时候能坐到天道的位置，或许就能见到造物主了。”
    红绒团：“天道又是个什么东西？”
    刘绯忘：“天道是造物主所产生的一种能量体，负责承接精神思想的产物，有了世间才有天道，而造物主则是负责创造世间，所以二者的关联在此。”
    红绒团：“天道是人吗？管理者又是怎么出现的？管理者是人吗？”
    刘绯忘：“只是一种能量体，世间万物所有东西都是能量体，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其他东西。如果神是祝福才诞生的生物，那么管理者就是秩序所诞生的生物。”
    红绒团：“你说你认识造物主，可以给我讲讲吗？我想知道能量是从哪里来的。”
    刘绯忘：“造物主存在于任何地方，能量就是造物主，造物主就是能量，能量诞生能量。”
    红绒团：“能量又是什么？”
    刘绯忘：“把你创造出来的人或许知道。”
    红绒团：“你过来就是为了捅方一扇刀子的？”
    刘绯忘：“是啊，解气，解恨。”
    红绒团：“你不只是一个管理者吧？你是谁？”
    刘绯忘：“我和你的造物主一样，是同类人。”
    这几日柒里枝斋的人正忙着办白事，几个人看着棺材里的古木不知道该火化还是埋了好，大伙儿犹豫了好些天，也没做出个决断。
    施凉沫却说了：“他还会回来的。”
    也有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说死就死了。
    古木的主位空着，施凉沫退出了暂管的抽签，青纸也退出了暂管的抽签。六个人只剩下四个人抽签，最后是冬冉幸运抽中这支红签。
    距九重门考核还有好些天，每个人都期待考核的内容是什么，青蜉仙师对他们的体能多做了些锻炼。不泄露九重门考核是天宫规则之一，青蜉仙师给他们概括的知识点分为两大类，一是有关天宫，二是有关自然。
    天宫指的是各宫各殿，还附赠一张大地图。
    自然是指世间自然，花落花开雷公电婆。
    是一段残酷的魔鬼训练，由于将要进入最后一重门，仙师特准弟子们回到家族。无论是什么家族也已经不重要了，能有神诞生的家族就是好家族。
    回到家族，弟子们受到了追捧。
    柳族长要把权杖交给方一扇手中，方一扇没接，古木已经解决了，那么他就没必要获得施流族的力量并且使用它，现在看来倒像是束缚，又或者说像是累赘。
    唐骨这边的事没得到解决，族人们依旧不知道他是正宗嫡子，去了和没去一样。于是他就和苏上一起去单乐族寻找苏上娘亲的下落。
    杜依棠和曹念若结伴回到家族中，二人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像是带着爱人回家看亲人。
    刘绯忘没回去，贺七运也没回去。刘绯忘对家族的情倒没有那么重，当初只是觉得要是他能让背后的家族再壮大些有利于他，现在想想，家族壮大与他何干？
    贺七运也没回去，主要是他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他可以选择回柒里枝斋也可以选择回到贵夏水府。回到贵夏水府他心虚，回到柒里枝斋他心慌。
    于是他就和刘绯忘搭伙做伴在度川国玩，新一轮八重门入选名单已经被人传出来了，街上画了他们不少画像，大家喜欢把他们考核的事情当做故事听听，一伙人从一重门升到八重门这么神奇的事自然要传去世间。
    他们知道这是天宫的小仙童传出去的，做神仙嘛，总要打出点名气才会有人奉香火，虽然暂时没他们的庙建出来，但过几千年就不一样了。
    只要有人知道他们是神就好。
    贺七运：“下一重门考核会是什么？你知道吗？”
    刘绯忘：“研西童不是走过九重门的考核么？不如你去问问他？”
    贺七运：“师弟这是在说笑吧哈哈哈其实一点也不好笑……方师弟已经把古木杀了，我还有问他的机会吗？”
    刘绯忘：“你不是柒里枝斋的人么？”
    贺七运：“哈……哈……”
    刘绯忘：“你真的觉得古木死了？”
    贺七运：“不然还活着？”
    刘绯忘：“可他的确还活着。”
    贺七运：“师弟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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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的？莫不成，师弟回去看到古木又活过来了？”
    刘绯忘：“他一直活着，还记得你是怎么进入贺七运的身体吗？”
    贺七运：“你是古木？！”
    刘绯忘：“你觉得我是么？”
    贺七运：“你不是？”
    刘绯忘：“你觉得我不是么？”
    这条街面对着夕阳，夕阳接触着地面，像是快要埋头进入地中，要是古木是刘绯忘，刘绯忘是古木，他一定要被吓死，但是想想怎么会是呢？二人出现在同一个时间点上，怎么想想都不可能是古木。
    不过刘绯忘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只有古木才知道他换了身体，就算是青纸也不知道他以前是谁。
    贺七运：“你是从哪听来我是柒里枝斋的人？”
    刘绯忘：“流故之度。”
    刘绯忘的确不是古木，但他知道贺七运的故事，查来的，下一重门考核可能需要用到贺七运。能查到他也不足为奇吧？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哎～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终结呢？死又死不掉，生又生不来，好像看到了一连串奇怪的人类进化史。
    “算卦算卦嘞～不准不要钱，不准不要钱！”旁边来了个算命先生，是个老爷子在收拾摊子，他的孙女在旁边帮忙拔掉竖起的旗幡。
    “老爷子，您算我的命如何？”刘绯忘来到老爷子的摊前，还先把银子放在摊子上。
    老爷子眯眯眼凑上前看了两眼，接着就摇摇头，道：“小公子，我只算人的命，你已经半只脚踏进南天门，我只能算你身上这具□□的命格。”
    09.
    我向阳而生，不惧夜间风雨，唯有早间一缕阳光能让我抬头，它能治愈我已千疮百孔的身躯，所以我总是追随太阳，直到它陷入尘土中。但我知道它还会再从尘土中升起，所以我在夜雨中期盼着，即便折了腰，我也要抬起头，因为我想让它从尘土升起时，第一眼望见我。
    “你在哭什么？我带你逃跑，但是你不能哭。”一个小男孩来到她的旁边，他的左眼贴着纱布，一件破旧的黑色短袖染了许多血。她还是能看出来的，染了血的衣服要比没染过的颜色还要深些。
    “我没哭。”
    小男孩解开了她的约束带，她想起身，却从病床上滚了下去，地上有一摊血，那是她之前流下的血。身上的伤口被缝的七七八八，原来她没去天堂啊……
    “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他们还会从你身上拿点什么东西。你的家在哪里？我带你回去。”
    她的手臂被他放在他的肩膀上，她有些站不稳，可能血流的有点多，四肢有些绵软无力，她看着他左眼贴着的纱布，就这么一直看着。
    他带着她走出了大门，之前在这里哭嚎的孩子都已经冻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室内的空气不如室外，室内的空气都是血的味道。
    这里有一条很长的走廊，左右墙面的涂鸦多是写着一些诊所的联系方式，墙上还贴着掉了半截的小广告。这些东西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存在了，小广告上铺着一层灰尘，纸和字都褪色了。
    地上有一些积水，可以猜得出来，有人在清理地上的血迹。她和男孩走在这条长廊上，刺耳的尖叫声从他们右侧的墙壁传来，这声音尖锐的都可以穿透墙壁，她和男孩都被吓的呼吸一停。
    他们放慢了脚步，减轻了脚步声。好像在这一瞬间恢复了听觉，随着这一声尖叫声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他们左右两面墙壁传来，凄厉而又带点攻击性。
    男孩带着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她喉头一哽，有些重心不稳，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前倾。
    她的胸口这个位置有些疼，好像有什么空了。她把涌上来的血咽了下去。有些血残留在她的喉咙中，她的喉咙有些痒，她不想把血咳出来。
    “没事吧？”男孩的声音很轻。
    “……还好。”她的嗓子有些哑，她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条伤疤，从侧脖斜着深入他的领口。
    男孩的目光在她后方的道路上，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后背已经湿了：“我们走吧。”
    “好。”
    前方有空气在流动，那是新鲜的空气，两片绿叶卷起叶尖飘来，它们飘到他们前进的道路上。他们一步走过叶子为他们铺的道路。
    离光越近，眼睛也渐渐染上了亮光。
    敞开的铁门外是刺眼的亮光，她只感到有光进入了她的眼睛中，除光外，再看不清任何东西。想触及光的颜色，不由抬起手，光慢慢入了她的掌心中。
    血一次又一次的涌上喉腔，她的嘴角也慢慢流下了血。前面是光的方向，无力感越来越明显，她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重量，她会不会要撑不住了？
    即将踏出门外时，男孩握紧一支针管，是他半路上顺手拿来的。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他的侧脸染了血，他也经历过死亡威胁，不知道有没有人夸过他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梦醒。

 分卷阅读97

    从水中坐起，是一片黑蒙蒙的天，耳边响起了蝉声，树枝伸到她的头上，树枝上挂着她的墨青衣衫，不知何时她睡着了。
    也是在梦醒后，她的意识回来了。
    取下衣衫，一阵暖暖的风吹来，飘起的衣衫遮了大半伸来的树枝，间接拂落树枝上的花，一朵朵花飘旋着落入水面上，水面上的倒影墨绿墨绿，再抬眼时，施凉沫的指尖上是一朵衣衫勾来的花，她已披上了衣衫。
    明日，在明日的考核上能再次见到古木吧……
    “暮云谷的温泉可还好？”刘绯忘揪着红绒团放在眼前看了看，他本人侧靠着她右旁的树。
    施凉沫：“要是没有差点溺死那就更好了。”
    刘绯忘：“方一扇已经步入正轨，这小团子是不是也就不需要了？”
    施凉沫：“认主了，你要是想要，可以问问红绒团愿不愿意认你为主。”
    刘绯忘：“红绒团，红绒团，原来叫红绒团。”
    施凉沫：“你不用准备明天的考核吗？”
    刘绯忘：“哎呀呀，你觉得我需要担心吗？”
    施凉沫：“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讨要红绒团？”
    刘绯忘：“不是，我好奇，你把命卖了？”
    施凉沫：“啊～我的命从来都不是我的，算是还回去。”
    刘绯忘：“你可以把命卖给我的，我来护你。”
    施凉沫：“可以和我下一盘棋吗？你我是对立面，我知道你是王，也就只有你有资格坐在棋盘另一端。”
    刘绯忘：“为什么想下棋？”
    施凉沫：“可能，我闲下来了。过下棋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天地有多大，棋盘就有多大。这辈子的棋局已经定了，我们玩下辈子的棋。”
    刘绯忘：“我想玩上辈子的棋，下辈子的人都是不可控因素，这辈子和下辈子已经联系在一起了，唯有上辈子是固定的。”
    施凉沫：“那你上辈子遇到的人未必会是我，下棋的人也未必是我。”
    刘绯忘：“一定会是你。”
    施凉沫：“那我岂不是必输无疑了？”
    刘绯忘：“这么对自己没有自信吗？红绒团，你我之间的定情信物了。——小团子，你认我为主么？你要是不认我为主，那我就扒了你的皮，再把你丢回方一扇身上。”
    红绒团：“不要，我可以认两个主人吗？”
    刘绯忘：“如果你想留在这个空间，你可以追随方一扇一世，我不强求你。你要是想离你的造物主近一点，你最好选择我。”
    蹬着两条小短腿，想从他手上跳下，却怎么也跳不下来，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瞪着他：“我以为你是好人。”
    刘绯忘：“喂，我本来就是个好人。”
    “嘭～”像个气球似的爆开，在他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再转眼已入了施凉沫的怀中。
    施凉沫：“你要是喜欢，把你的生命分割一半也可以拥有你想要的团子，我知道你有能力。”
    刘绯忘：“我更喜欢你的东西。”
    施凉沫：“我回去了。”
    刘绯忘：“那就说好了，上一世再见。”
    东洲下雪了，方府和霍府已不复存在，世间更繁华，走到哪里都会有一根竹竿悬着一串灯笼，哪里都是光，夜里的东洲好像海上的星星。
    站在府门前抬头望着上面被替换的牌匾，这里已经是“李府”了。是爹娘在还阳时卖的吗？这是一个什么地方？方府？不对，李府？不对。
    爹娘不可能把方府卖了，那它为什么会变成李府？不知道……不知道……仰头望着那块牌匾，望的他脖子发酸，眼睛也有点发酸。
    没了庇护所的他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何况还是沫沫……好在柒里枝斋已有人接管，今夜的东洲很冷。
    “你要算命吗？”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回过头，是胡须上挂着白雪的云老爷子。
    “我还有什么命可以算？”
    云老爷子：“上辈子的命，下辈子的命。”
    “为什么不算这辈子的命？”
    云老爷子：“这辈子已经过了。上辈子，下辈子，你想选择去哪个时间看看你的命？”
    “我找不到理由看上辈子和下辈子。”
    云老爷子：“你可以改命。”
    “改命？”
    云老爷子：“改上辈子的命和下辈子的命。”
    “会牵连这辈子的命吗？”
    云老爷子：“这辈子的命已经有人给你改回正轨，这辈子的命不会受到牵连。孩子，步入九重门之后你还有机会挽留，这是上天给你的补偿。你要是决定好了，明日考核后，你再来找我。”
    这个云老爷子说了一句稀里糊涂的话就拍了拍袖臂上的雪走了。风伴着雪从前街吹来，云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前街。
    九重门的考核地点在九重门，弟子们分散在各处，往前踏一步，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方一扇见到的是

 分卷阅读98

    一片混沌中，是当初入一重门后在天机云楼见到的场景。这里已经没有那个人的声音了，再走一步天雷劈来，脑中有奇怪的记忆涌进来。
    是他的灵魂记忆。
    “你是谁？”
    “我是……施凉沫。”
    那是他这一世第一次见到她，在茉古夜丛，他在前往一重门的道路上，明明那支箭不是往他的方向飞来，却被大风劈成了两半，两半望相反的方向飞去，其中带着箭矢的半截箭硬是向他飞来，好巧不巧还射穿了他的胸口。
    那是他第一次死亡。
    时间在倒退，他的灵魂慢慢浮出身体，浮出身体的灵魂慢慢被天地吸收，时间倒退，世界在退化，身体在地上躺着，他看到他的身体在慢慢缩小，世界随着身体改变而改变。
    直到一个少女来到他的尸体旁。
    “源头？”她这么说。
    她没有随着世界的退化而退化，她把目光移在他的灵魂上。她拔出了他胸口的箭，让他的伤口慢慢愈合。还把他的灵魂送回了他的身体里。
    时间停在他恢复意识那一刻，那一刻时间不再倒退，虽然时间不再倒退，可是她却走了。
    死后的记忆在这一刻清零，为了迎合世界记忆，他的记忆停留在这个时间段该有的记忆上，相当于重新连接再融合。
    “这个地方……”他回到了那年爹娘在进入茉古夜丛的时间段，他的记忆停留在他跟爹娘走到这里。可是爹娘却不见了，他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拨开草丛，他遇到了他们，他的爹娘也在找他。
    “刚刚还在我身后，我也不知怎么眨眼间就不见了。扇儿定是贪玩看到这的花好看，可能还在后面，定能找到。”他的爹在和娘解释。
    “要是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娘已经急得两手抹泪，“他一个人，你说他一个人能去哪里？”
    他不知道他消失了多久，他见娘哭的伤心，便走上前抱住了她的腰：“娘你别哭，我在这。”
    “你这孩子！你说你去哪里了？”他的娘又气又抹眼泪，连同责备的还有他的爹：“你要去哪也该和我们说，你可知你娘有多担心？”
    “我睁开眼睛就在后面的草丛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还学会撒谎？”他的爹很生气，显然不信他。
    “那我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事情再次上演。他又经历了失去父母的痛，他入了施流族，他能感到这里的人在排挤他。
    因为他是柳族长眼中的特殊人物，拥有诸多特权。有柳族长在他身边，他的死亡率降低了不少。
    一直到和族中弟子前往一重门的道路上，他的名字已经传遍各大家族，柒里枝斋的人也注意到了他。
    前来解决他的人是青纸，一根树枝戳入他的眉心，戳穿他的脑子，他又死了。
    这是第二次死亡。
    好在青纸走后，那名少女又来了。施凉沫负责监督青纸有没有完成任务，她是古木派来的眼睛，也可以说他是幸运的。
    她又救了他一命。
    因为他的灵魂还没开始被天地吸收，所以时间还没有开始逆流。她把他救活了，死亡后的记忆又消失了。
    醒来后已经到了早上，他赶到一重门时已经迟到了，一重门举行祭天仪式，因为迟到，他被驱逐门外被上水仙师罚在门外顶书。
    很多人也和他一样迟到了，当时的一重门考核和现在的考核不一样，那时的考核存活率还是比较高的，只需要上祭天台祭拜，连接二重门的天柱会告诉弟子们今后的发展如何。
    虽然偶尔也会有人消失在祭天台上，但是那时的存活率的确比较高。他毫无疑问的被劈死了。
    这是一个很悲催的故事。
    这是他第三次死亡。
    后来他又被救活了，这次的时间逆流回他被罚站在东竹门时，在时间开始前进前，他被施凉沫带到了东竹门。
    时间衔接上，他获得了一个毛茸茸的小团子，它说它是异世生物，因为缘分，就挑选了他做主人。
    后来他进入了二重门考核，因为有了红绒团，考核也变得简单了不少。流故之度送来的名单中有个“柳”姓，那时的名单还和现在不一样，他选了柳。刚附身在柳姓官员上，他就被散架的马车砸死了，他待的茶馆也塌了。
    这是他第四次死亡。
    他复活后，施凉沫就一直盯着他看。
    “你是谁？”
    “我是……施凉沫。”
    “柒里枝斋的人？”
    “从今以后，我会陪着你走剩下的路，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你是柒里枝斋的人？”
    “嗯。”
    “不，我不要，我要杀了你们！”
    “你先确保你能不能活下来再来想怎么杀我们，不然一切都是徒劳。我会帮你度过这一段时间。”
    “我才不会承你的

 分卷阅读99

    情，就算你帮了我我还会杀了你。”
    “可以，等你到了九重门后成了神，再来杀我吧？不然你根本杀不了我，普通的刀可不能让我彻底死去。”
    “你为什么帮我？”
    “我突然觉得，我要想活下去，就得帮你。”
    “在骗我吧？”
    “方一扇么？这名字有点耳熟，我好像以前认识你。方家的人，施流族的人，九岁，九岁对吧？哦不，过了一重门考核你应该十岁了。”
    “你查了我多少东西？”
    “东洲的人，青纸要杀的人。那么，这二重门的考核我来帮你，把手交给我吧？你要是愿意让我进入你的生活中，我就把你从这些木堆中救出来，要是不愿意，那你就自己爬出来。”
    她的手伸向他，他犹豫着，却还是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后悔。”
    他身上的重物在他握住她的手时，全都向两侧倾倒，红绒团从里面露出头来，连连喘着，把灰气喘了出来，又把木屑喘了出来，它自己也被压的不轻。
    第五次死亡时是在三重门考核上。
    他没听红绒团的话，也没听施凉沫的话，他看到了柒里枝斋的人在折磨他的爹娘，他想过去救他们，却被施凉沫拦着，他在她的心口上插了两刀，虽然那只是幻境中的父母，即便他们早该死了。
    在他走出草丛的那一刻，他的胸膛被青纸的手穿透，施凉沫没救他。他觉得她有能力救他的爹娘，即便只是幻境也好，可她没这么做，她说过会帮他。
    施凉沫就这么看着他，她的血在流，他当时想，原来她也会流血。她的血和他的血一起流，可是她不会死，她当时看了他好久。
    古木带着人走了她都没有走过来，再到后来，他的灵魂慢慢从身体中脱离，她才擦去嘴角的血来到他身边，她可能思考了很久，才决定救活他。
    时间回退到考核开始时，又经历了同样的事。
    这一次他还是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往她心脏刺去，两刀后正要离开时，她却说了：“继续吧？只要你不走出去，你可以把怨气发泄在我身上，想办法杀了我吧？”
    她的话让他停住了脚步，他没走出去，红绒团也在拽着他的袖角，它吊在他的袖角下，也在劝他：“你还有机会报仇，不要这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隔着草丛，他听到爹娘的惨叫声……
    他记得他还给她准备了一口棺材，却记不清是在什么时间了。因为她这一句话，他迟迟没走出去，直到他的爹娘魂飞魄散，再到古木远去。
    匕首掉在地上，他也跟着跪在地上，他做这么多不就是因为古木折磨了他的爹娘？不就是想让古木受到相应的惩罚？历史再度重演，这次他却没踏出去。
    上一次明知是幻境他还是选择踏出去，因为幻境中的爹娘也是他的爹娘。如果再有一次能够让他获得救他们的机会，他一定会去救他们，即便要以奉上生命为代价。
    蒙住眼睛，眼泪就掉不出来了。
    第六次死亡在府舟，他杀了很多人，他最后也杀了她，不过没杀死，她好像永远也不会死。他被她杀了，又被她救活了。
    考核规则不能杀人，无论仙师有没有怂恿他们去杀人，一旦杀了后就会被驱逐出去。或许她正是因为这条规则才会杀了他让时间逆流回考核开始时。
    仙师的监视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一旦时空扭曲了，他们所监视的事物就会演变成另外一种事物。
    在以前八重门的考核中，考核地点在神树庙，并没有在柒里枝斋。他有些记得当时的情况了，他的确是买了棺材，也的确在她身上捅了一刀，这一刀直往她的心脏捅去，他那时的仇恨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也是在神树庙他死了。
    或许他当时也是仗着她不会死才捅进心脏，被救活后他入了九重门考核，这一次他也死了，天道没有让他成为神，而是让他死在了混沌中。
    时间又逆流回他前往一重门考核的前一天，无数次的死去，无数次的复活，他在她身上落的刀子自己也数不清了。
    震惊、悔恨、错愕……有很多情绪融汇在一起，他在这混沌的世界看着，好像混沌的不是世界，而是他的眼睛。
    “呐，我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吗？”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他回过神，还是那一身青衣。一如初见时的惊艳，不过这次他终于见到她笑了，笑眯眯的样子很少见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来到了这里。
    他终于有了一个孩子的样子，一把抱住她，眼泪不停掉下来，哭的稀里哗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以后你就是神了，我一直很期待你踏入九重门的样子。”被天道抛弃的天命之子由她扶持上位，想想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你要去哪里？”
    “没有目的地，又或许我已经走到尽头了，哈～没有归属地的灵魂应该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对我并

 分卷阅读100

    没有什么好处，说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
    “如果我想要你留在这里呢？”
    “没有家的丧家犬可不能乱窜别人的地盘，不然会受到驱赶，甚至是殴打。”
    “我……”
    “既然想不出什么离别礼物，那我替你决定好了，你的礼物在流故之度的小六儿身上，你可以去找他。”
    “沫沫非走不可吗？”
    “是啊，或许哪一天，当你拿着针管守在我身前了，你就会记起我是谁了。”
    “针……管……”
    她的身体开始慢慢消散，他却怎么也挽留不住她消散的身体。
    “再见了。”她说。
    从始至终，只是一个流浪者的身份。
    混沌中出来，只剩他一人，除了刘绯忘消失外，再没什么意外情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好像叫做绝望，绝望就是这种感觉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古木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是开心的，开心到想哭。
    两个守在门外的门卫倒在地上，男孩拉着她的手在逃跑，她却很没用的摔在地上，血再也压不住吐了出来，她在咳，每咳一下喷出来的都是血。
    左右两旁是红枫树，她趴在草地上很狼狈的咳着血，她身前的一片草地已经被血染红了，男孩把她的两条手臂各搭在他的左右两肩上，将她背起。
    她有点看不清东西了，眼前好模糊，每呼吸一下就觉得好累，好难受。
    “别跑！”后面有个人在喊，男孩加快了脚步。
    她开始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感官变得越来越弱，呼吸开始变痛，咳血咳的停不下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感知越来越迟缓。
    睁不开眼，她睁不开眼了怎么办……
    “啊！！！这有条蛇！”男孩一声大叫把她惊醒。
    强撑着眼看四周，哪里也没有蛇，男孩背着她在走，要是真有蛇男孩应该会后退吧？
    可是她还是问了：“哪里……哪里有蛇？”或许说说话她就睡不着了。
    “有！在那里！你看到了吗？！还是一条蟒蛇！”
    她虽然看东西模糊，可她还是能分辨的出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你在骗我吧……”
    男孩的肩上已经湿了，她知道那都是她咳的血。
    “真的！有这么大！你看到了吗？”
    她不知道有多大，但听男孩的语气，好像很大的样子。她想睁开眼睛使劲去看清模糊的东西，却什么也没看到：“它是什么颜色的？”
    “大红色！”
    “在哪里？”
    “在那里！你看到了吗？它在看着我们！”
    “那里是哪里？”
    “在那里！”
    男孩并没有说那里是哪里，她看不到：“那它在追着我们……咳咳，追着我们跑吗？”
    “对！你知道蛇是怎么吃人的吗？”
    “不知道……”
    “它把人整个吞下去！它的嘴巴可以撕扯的和人一样这么大！它把人吞进去后它的肚子是鼓起来的！”
    男孩在放大声音，可能他知道他现在正常说话她是很难听清的。
    “那它会吃了我们吗？”
    “会！它的头是三角形的！”
    “三角形？”
    “三角形的蛇专吃女孩子！被它追上来我们必死无疑！你想想它吃人的样子！你见过蛇吗？”
    “我……没见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它追上来了！它爬在了你的腿上！”
    她的意识再次被吓回来。
    男孩又道：“啊！！！它往上爬了它往上爬了！”
    她看不到：“蛇爬上来……是什么感觉？”
    “就是你现在！这个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三善！你叫什么名字？！”
    “……沫。”
    “沫的家在哪里？”
    “天上。”
    “天上？这个地名还挺好听的！就是……它在哪里？！”
    “在……”她也不知道在哪里，“我没有家。”
    “啊？！那，住我家吧！我们先去医院！我认识那里的院长！”
    “你为什么救我？”
    “其实……那个对你动刀子的人，是我二叔。”
    “什么……？”
    “我爸爸要我多多行善！”
    三善也受了伤，却没有急着治疗，到了医院后她被推进了手术室，她觉得她在撑着一具内里破碎的空壳，身体里的东西被取走她却没有那么快死。
    会是心脏吗？如果取走心脏她还能活着她一定不是人类了，她本来就不属于人类这一方。但是不会死的话，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出院的，三善的家在大街上，他没有家人，他是一名孤儿。对于他而言，哪里都是家吧？b

 分卷阅读101

    r 　　可是他们还是被他的二叔找到了，小巷子没有其他人，三善的二叔揍了他一顿，可三善却还站在她的身前，三善在护着她。
    他的二叔揍人喜欢用刀和棍棒，一个男孩用生命护着一个女孩的生命，是任何人都会为此触动吧？
    生命是每个人最重要的东西，他愿意用他最重要的东西护住她最重要的东西，或许这就是一瞬的保护换一世的心动吧？
    他的二叔动手没有一次是不见血的，他站在她的身前没有后退半步，即便被揍到单膝跪地，还是再一次摇摇晃晃站起来和他的二叔说：“你想要命，我也有，我把命给你，你不能动她。”
    她知道他的二叔会杀了他，他也知道他的二叔会杀了他，她忽然觉得她这是一具沉重的躯壳，怎么办？无数次的问自己怎么办，却怎么也想不出办法。
    “杀了他。”这是她心中给她的答案。
    三善被打趴下了，他的身上有很多刀割出来的伤口，他的二叔终于越过了他来到她的身前，她的衣领被揪起。他的二叔在狂笑：“再生能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赚大发了！”
    似乎想要验证再生能力，这个人的刀子在向她逼近，沾了血的刀子离她的胸口越来越近，刀尖隔着衣服刺入肉中，直到这个人被三善挥来的石头砸到一边的墙壁上——“我说了不能动她。”
    或许在刀尖刺入她的胸口时，三善从来没有还手过，毕竟这个人是他的长辈。
    不要日行一善——方一扇。
    要多多行善——三善。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她竟忘记了。
    从小六儿那里拿来一卷画卷，那是他在一重门时给她画的画，画的是一片海。画中还藏着一些花瓣，风吹来时，花瓣落在若妄泉上，若妄泉浮现两个魂魄。
    那是——他爹娘的魂魄。
    小六儿：“因我疏忽让两个魂魄消散，他们将会在半刻钟后去投胎。”
    “爹……娘……？”
    就算没有世界的温柔对待也没关系，不是吗？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前。
    因为前世是神，这一世的杜依棠顺风顺水，从一重门晋升到九重门毫不费吹灰之力，可以说她是个幸运儿。她在考核中寻了个姻缘，是曹家那小子。
    他们在九重门考核见到的场景大多不同，很少有人能接触天道。杜依棠挨雷劈了两下，堕入了世间。
    还是当年的场景，她去采药，看到一个山洞。洞门前是一只狗熊，她以为她只需要把箭对准狗熊就能解救洞里的孩子。却没想到还没取下箭，狗熊反向她扑来，她手中的弓箭也在瞬间消失了。
    她被狗熊咬穿了脖子，血流如注，她看到她的身体被狗熊撕裂，她还看到她成了狗熊的盘中餐。
    她记得那时有个人问她：“你后悔要站出来救人吗？如果你没救人，或许狗熊还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你也不至于沦为它的盘中餐。”
    她却摇了摇头，后来又是两道雷劈下来，场景又变了，她看到她的姐姐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她们都在排斥她。
    又有个问题问她：“你后悔在家族中出风头吗？如果你没有出风头，或许你的姐姐们还不会排斥你。”
    她却答了：“优秀是藏不住的，就算能换得一时，也不能换一世。”
    接下来转换了很多场景，都是在问她问题。
    曹念若这边也是大致相同，他看到了当年他快要被丢进篝火中的样子，难怪他今生犯火。有个问题问他想不想把那些小鬼给杀了。他却是摇头，至少当年还是有个小鬼不想把他丢进篝火中。
    贺七运也经历了灵魂问答环节，多半都是他在柒里枝斋里的事。唐骨也差不多，虽然答的都不太好，但至少是个诚实的人。苏上这边也没什么问题，就是问到他娘亲这方面的事时，他出了一点小问题。
    天道都不太把重心放在他们身上，顶多打两道雷再走个形式。天宫已有多年不曾有新人进入，天帝和天道都放了水，很少能有人走到九重门。
    这一重门刘绯忘消失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来到李府门前，云老爷子正站在李府下，李府的人没驱赶他，可能云老头子是个德高望重的人。
    方一扇来到这里天已经黑了，今天还有雪，云老爷子带来了一把伞，此刻的云老爷子正撑着一把伞翻看手中的铜板。
    他儿时就见过云老爷子，也是云老爷子给他篡改的记忆。云老爷子不是个稳定的人，喜欢四处漂流，倘若没有孙女在，恐怕现在已经背起包袱去了别的地方。
    云老爷子一见到他，就乐了：“方家小子，我等你等的好久。”
    方一扇来时，身上已经覆了一层雪，红绒团坐在他的肩膀上，它往他的脖子缩了缩，间接擦去他肩上的一些雪。
    “那个女娃子还是你的主人？”云老爷子问了。
    红绒团看他耳骨上已经消失的“沫”字，摇了摇头凑近他的耳朵告诉他：“灵魂印记消失了，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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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老爷子好像能看到红绒团，接上话道：“没关系，只要曾经有过，我便能让它恢复。”
    “你为什么能知道那么多东西？”
    云老爷子：“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
    “你的眼睛长在我的眼睛上了？”
    云老爷子：“不不不，怎么会呢？孩子你想得太多了，不过想得多也是一件好事，你决定好了吗？走上辈子还是下辈子？”
    “你能让我走上辈子和下辈子？”
    云老爷子：“这是上天给你的补偿，怎么样？想好了吗？上辈子和下辈子之间选择一个你要去的时间点，在那里你会遇到你想遇到的人，期间掺杂的事物也是不可预料，毕竟那可是好几百年前和几千年后的事情，在另一个空间当中，那是属于你们之间的战场。”
    “会有什么我认识的其他人吗？”
    云老爷子：“当然会。”
    “什么样的战场？”
    云老爷子：“王与王之间的斗争。”
    “我怎么确定我要找的人在那里？”
    云老爷子：“王所站的地方往往是能观大局的地方，你若真能找到也是缘分。刘家那小子可不得了，扮猪吃老虎一套一套的，要是你在那里找到他，可得把他叫回来，天道被他耍了一圈，正急着找他回去问个明白。”
    “你是……他又是……？他做了什么？”
    云老爷子：“世界的动向被他篡改了，世界还真以为他是本土人，谁知道是别个地方的奸细。你也别问了，选个去处吧？我送你过去。”
    “上辈子的世界大概是什么样的？”
    云老爷子：“那你可得去问造物主了，孩子，你可知你的身世？”
    “我的爹娘另有其人？”
    云老爷子：“不，你有能力改变一切，带着你的灵宠去吧！关键时候还能救你一命。”
    “我走上辈子。”
    刘绯忘知道世界的造物主，自然也知道方一扇的身世，在世界诞生之初，就有一股能量在融聚了，能量融聚再分散，分散再融聚，最后出现了方一扇。
    没错！方一扇就是造物主的亲生孩子，不要质疑。
    (ω)hiahiahia
    (*∩ω∩)完结撒花，好开森总算写完了，别着急走哟～番外在后面，《越花世沫语》正文已完结，下部古现融合，不用担心只有上辈子没下辈子。要是这本书成绩不好，下部我会考虑还要不要动笔，又或者说就这样没有下部了( )
    《越花世沫语》上部是个坑，没写完没改的坑，其实原名不叫这个的，千万别去找上部，这会让我陷入麻烦，当时打算改的，但是……哎，没机会改了，上部是没改的文所以不用去找，只能另开一本，都是我自己作死，把这本书发布出来权当是弥补自己的遗憾吧！希望多多支持～
    好希望能大火，默默许一个愿望，嘿嘿～但是又觉得自己写的不咋地，还是算了。
    番外
    我拥有了意识，我看见了好多银星，它们在我眼前以顺时针的方向转来转去，慢慢地，我就出现了。
    这是一具小小的躯壳，我的灵魂在这具躯壳里安了家，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我最先使用的是眼睛，眼前是一个女童，冷冷的空气吸入我的鼻中，我已经拥有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01】
    第一眼看到的是青色，那是她斗篷的颜色，再接着便是白色，雪落入了它的眼眶中，化成了一滩水，像眼泪一样流出眶外。
    它和她不一样，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它没有她的脸，也没有她的头发，更没有她眼尾的一朵花。它喜欢她的一切，它像喜欢世界一样喜欢她。
    第一眼看到一个人，就会很喜欢这个人，喜欢这个人超过一切，或许是因为依赖才产生的喜欢。——是她创造的它。这是它诞生后显示在大脑的信息。
    “红色，绒毛，团子，你叫红绒团怎么样？”这是她和它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很好听，在这只有雪落风吹的声音中显得异常突出。若说冬日的声音是孤寂的，那么她的声音是让这份孤寂变得鲜活的。
    “我叫……红绒，团。”它尝试着开口说话，它的咬字很生疏，有点吃力，它在尽力融入这个世界。
    “那你以后就叫红绒团了，这里是我的庭院，也是你的庭院，你要吃东西吗？”
    东西？它看向她的眼睛总是被白雪遮住，不知道为什么总被雪遮住，可能它没有眼睫毛这种东西。
    一盘肉丸突然出现在它的手中，让它有点猝不及防，好在它下意识接住了。它的动作有点迟缓，瓷盘从空中降落的速度不算快。
    “咬一口，先嚼碎，然后再吞下去，这就是吃东西。”她在很认真的说，教它吃东西的语气有点像文苏教她识字的语气。
    文苏是后面出现的人，也就是坐在它后面的走廊上的少年，走廊下面是悬空的，他的两条腿垂在走廊下，走廊比草地要高。
    它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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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盘里的肉丸，瓷盘底被肉丸染成酱色，它拿起时，肉丸也把它的手染成了酱色。也是在拿起时，脑中慢慢有了这个肉丸的信息。
    文苏拿着一支笔，在记录着这个世界新物种的资料，它就是被他记录的其中一员。它是她以一半的生命作为代价而创造的它。
    它没有同类，可它不是孤独的。
    “六月一，你的生辰。”
    这个六月一下雪了，这是它此生唯一一次在六月见到的雪，雪只下了一天。肉丸是它诞生后的礼物，放在口中还是热乎的。
    【02】
    它开始记自己的岁数，第一次拥有生命，它要记住生命中的每一天。它看着她学写字，自己也跟着学了一点，银鸟很喜欢从门外飞来，它们像是在告诉房中的主人：“我们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客人。”
    夜已经来临，今日是除夕。
    研西童温了两壶清酒，青纸和她被冬冉推进厨房中，厨房已经没有人，却留着很多食材。冬冉说：“君子远庖厨，你们两个姑娘家应该多学学如何下厨。”
    然后就出了厨房，它跟着冬冉一起进的厨房，也是一起出的厨房。它还没见过她做饭，于是就和冬冉说了：“你见过姑娘是如何下厨的吗？”
    冬冉一点头：“我活这么久，当然见过，怎么，你没见过？”
    “我没见过，吃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冬冉：“哦呦，那场面可血腥了，刀四处飞，血到处流，血四处飞溅，肉被剁成一块一块再扔进油锅里噼里啪啦的翻炒，又或者是丢进水锅里咕噜咕噜煮。”
    “砍肉这种力气活不应该是男子做吗？为什么会有君子远离庖厨这一说？”
    冬冉：“女子也可以做力气活，你想去偷看她们怎么炒菜吗？我们可以偷偷去，不过我得提醒一句，正在做饭的姑娘会露出最残暴的一面，我们要是被她们发现了，我们也会被她们一起砍了。”
    “不、不会吧……她们平常都不会砍我们……”
    冬冉：“当然会，你看她们手里拿着菜刀，你说她们砍不砍我们？用世间的话来说，她们这是‘杀红了眼’，杀红了眼的人常常敌我不分，会把自己人也一起砍了。”
    “那那那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冬冉：“怕什么，有我在，她们砍不死我们，顶多被砍两刀飙飙血罢了。”
    “我我我我我我不要去……”
    冬冉：“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走，我们去瞧瞧，偷瞧两眼又不会掉块肉。”
    “不去！我不去！你再拽我我就，我就咬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呦～笑死、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锤起了左边的墙。
    “你在骗我？”
    “没骗你啊，不信你去看。”这次他把笑声忍住了，但它还是看到了他使劲绷着自己的脸，它看出来他在憋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冬冉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他再次锤着墙。
    虽然它知道冬冉在骗他，但它还是信了，它不敢回头去看了。它很气，鼓着腮帮子踹了冬冉一脚，然后气呼呼的往前走了。
    因为大多数人以前都是从世间进来的人，所以每年他们都会过除夕，说个代表性人物，比如研西童，他以前就是世间人。
    今夜很热闹，含偌安还买了十来串爆竹挂在宫门前噼里啪啦的放，宫里的小妖小怪们都赶来看，据说这是在驱魔、辟邪。古木还赶过来陪着他一起放，还搬来了很多的烟花。
    小妖怪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袄子，学着世间人把耳朵堵上，他们看着天上的烟花眼睛放的亮亮的。烟花很漂亮，但是它们很快就会凋零，他们好奇的探着脑袋，就是不知道世间人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以为放几个炮仗就能把他们赶走了。世间人不欢迎他们，他们也不会去招别人厌烦，但是当他们看到烟花和鞭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眼睛放的亮亮的。
    他们不厌恶世间人。
    它在走廊上看到了烟花，一束光花在天空绽放，很好看，绽放后，光就会从天空散落，像是天的泪光，亮晶晶的落下来，再到被风抹去光的颜色。
    有那么一种好看，能让人忘记呼吸。什么词都不能形容这件事的美好。除了“好看”这一词再难以简单说出这件事在眼中的美好。
    这里挂起了红灯笼，好多树把挂在走廊上的灯笼取下来，再挂在自己的树枝上，它们也要沾沾喜气。
    今夜只有青纸和施凉沫在厨房里忙活，文苏把包好的红包分发给斋里的小妖怪们。虽然这些小妖怪们暂时还用不到钱，不过小妖怪们还是笑嘻嘻的收下了，并还像世间人一样说起了吉利话。
    它很喜欢这氛围。
    小妖怪们还拿了根炮仗来玩，他们在林中跳窜，第一次他们放炮仗，火点燃了线他们就拿着炮仗追着对方跑，直到线燃尽，“嘣——”他们被炸黑了脸。
    第二次他们学聪明了，把线点燃后马上朝对方丢去，“嘣——”对方逃的快，树被炸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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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甩起树藤“啪叽”打了他们一脑袋的包。
    黑黑的脸只有眼睛是亮晶晶的，尽管很狼狈，但是他们最后还是会笑嘻嘻的嘲笑对方。
    小妖怪的快乐大概就是你打不死我，我打不死你，我们可以拿生命玩游戏。就算你伤害了我也没关系，因为你的伤害不会让我死掉，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因为我们没有重要的东西，所以这代表着我们没有负担，没有累赘，可以尽情玩乐。
    它和冬冉前去大殿，大殿中有许多张桌子，每个小妖怪们都有名额，桌子是圆的，一张桌子可以挤好多妖怪，闹哄哄的，有的在打叶子牌，有的在用法术把自己变来变去，可能他们在玩捉迷藏。
    他们戴着挂饰，把手缩进袖子里，又缩着脖子。看样子他们好像很冷的样子，其实不是，他们只是在模仿世间人。
    摆上桌的菜有大部分是从世间买来的，因为青纸做不出好吃的饭菜，尽管翻遍了满屋子的书，青纸还是学不会怎么做出好吃的饭菜，毕竟青纸不是世间人，不常吃饭，所以厨艺不好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施凉沫，她的厨艺是从青纸那学来的，更不用指望她能做出什么好吃的饭菜，但是她们每次端上来的饭菜大家都会很给面子的吃掉。
    它坐在古木的那张桌子上，古木本来就有点孩童心性，它的眼睛很大很黑，他一直拿着筷子戳它的眼睛。好像对于他而言，它的眼睛是个戳不破的皮球。
    烟花还在噼里啪啦的炸天，这是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他们举杯齐饮，其乐融融。
    这一年，它一岁。
    【03】
    它踩坏了一朵火花兰，被古木讨厌了。
    这朵花种在土里，花瓣是红色的。世人说：它就像是夜空中的灿烂火花。在火花散开的那一刹那，火星四处飞散，瞬间即逝。
    花语是：忘不了的人。
    火花兰还有一个故事，是说：有一个做烟火的男子，他所制作的烟火十分别致漂亮，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喜欢而被其火花所吸引。以前，有一个他所深爱的女子，就是因为这个女子非常喜欢火花，他才开始为她制造漂亮烟火的。他不断地研究如何做出更精彩美丽的烟火，终于，发明了一种射上天空后就不会消失的火花。但是，为了证明对他深爱女子的爱，他始终没有施放过这种烟火。
    常听大家说，古木有位故人，却无人知道这位故人是何人。或许这朵火花兰正代表他的故人吧？
    于是，它和施凉沫去了日都城找火花兰，施凉沫这时已不再随着文苏学字，世间的皇帝又换了三个。
    火花兰不是朵很稀罕的花，在世间是很容易就能得到的种子。花市这里卖着许多花，其中就有火花兰，不过它并没有直接买下花，而是买了花的种子。
    道歉是需要诚心诚意的，它把种子带回去后，埋在土里浇了很多天的水，当花长出来时，古木已经不喜欢火花兰了。
    其实他还是喜欢的。
    古木看着长在泥土里的花，问：“你种的？”
    “像不像以前的花？”
    古木：“这里有的是火花兰，唯独你这一朵火花兰拦路了。”
    “那我把它移过去，可以吗？”
    古木：“那你种在这里做什么？”
    “让你看到啊！”
    古木：“它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它的花瓣，和以前那朵火花兰是一样的！”
    古木：“哪里一样了？”
    “红色的！”
    古木：“那按你这么说，只要是红色的花瓣，都和我以前那朵火花兰一样了？没了就是没了，再种一朵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一朵。”
    “它有什么故事吗？”
    古木：“你踩的花是她骸骨上长出来的花。”
    “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古木：“差不多，这里已经没有她的骸骨。”
    “她是你的故人吗？我常听冬冉说你有个故人。”
    古木：“冬冉还说什么了？”
    “你带施凉沫回来是因为你的故人。”
    古木：“他从哪里打听来的？”
    “他们说是你说的。”
    古木：“那他们可以去死了。”
    “那个故人是谁啊？”
    古木：“上一世的施凉沫。”
    “我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我也要去死了？”
    古木：“看在你还有死的觉悟的份上，我不一定会让你死。”
    “可是施凉沫好像不属于这里。”
    古木：“我知道，她能回来是因为我和她的爹娘做了笔交易，我以前帮了他们一件事，因为这件事是有条件的，于是她来到了柒里枝斋。”
    “你和他们认识？”
    古木：“是他们认识我。”
    “你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古木：“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
    “你不担心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施凉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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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木：“你说不出口。”
    【04】
    它本以为它会牢牢记住它的年龄，直到有一天，时间开始逆流，它才知道时间是虚假的，原来它所度过的时间都是虚假的。
    它也可以像小妖怪们一样活到百年后，也可以回到刚出生前，错乱的时间让它忘记了它是几岁了。
    世界出了大动乱，它却找不到源头在哪儿。除了施凉沫和它外，所有事物都在倒流，它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力在削弱，它和她分头去找源头。
    可是世间这么大，它怎么知道源头在哪儿？它记得它找了很久，久到自己迷失了方向。后来施凉沫说了，往能量强的地方走，这世界是能量构成的世界，源头的能量往往是最强的，于是，它便跟着她去走。
    源头在茉古夜丛，茉古夜丛很大，它和施凉沫走了两天左右，它当时看到一个正飘浮在上空的灵魂，这个灵魂有一半是干净的，一半是浑浊的。
    天地在吸食他的灵魂，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的眼中都是惊悚的，它虽不是人，却也被吓到了。天地将“贪婪”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它难以想象一个灵魂中竟然有这么多的能量。它呆在了原地，她没有像它一样被吓到，可能这种事她也经历过吧？它不知道，她走上前用她的生命替补了他的生命，那是它第一次见到方一扇。
    “这就是源头吗？”
    施凉沫：“源头？”
    “他是个人？看起来很糟糕，为什么他会这样？”
    施凉沫：“死了就会变成这样，只不过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吸食魂魄。”
    “我死了也会变成这样吗？”
    施凉沫：“不知道，可能会，可能不会，你是雪，你源自天地，无论是什么东西在这世上诞生，都源自天地，天地拿回去也是情理之中。”
    “为什么其他人死的时候和他不一样？”
    施凉沫：“因为他是源头，以后他死了也会这样，我这次救活他，他还会死。”
    “那为什么救活他？”
    施凉沫：“我的命也在流逝，所以我要救活他。”
    “他到底是个什么？”
    施凉沫：“是人，具体的东西我还不清楚。”
    “要是以后他又死了你还要救活他吗？”
    施凉沫：“如果以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我就不用救他了，世上死人千千万，在威胁不到自己生命的情况下，我未必要救他。”
    施凉沫的生命曾经也被削弱过好几次，大多都是天灾害得，可以说很幸运，也可以说很倒霉。天灾害得她的生命力削弱，却让她的能量增长。
    她的生命力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即便生命值降到负数，她也不会死。只不过当她的生命力没了，她就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来疗愈别人的生命了。
    那个孩子被救活后世界的逆流也结束了。
    它和她进入了一个空间中，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再然后，远处闪过白影，这里就变得混沌了。眼前是灰色的世界，有很多杂质飘浮在空中，像沙土，又像星星。
    “规则变动通知。”这个地方响起了这么一道声音，它看到了一连串数据。它慢慢看到数据在流动，它还看到自己也是一串数据。
    那是它此生经历过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05】
    那个孩子接连的死亡，似乎施凉沫身上的死亡威胁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它做了个决定，它认他为主。这个决定它考虑了好久，因为上一次他的死亡，它发现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奇怪，施凉沫也变得越来越奇怪。
    有时候她会写字写着写着就发呆，有时候浇树浇着浇着也会发呆，和它说话说着说着也会发呆，她有了心事，她总是在想着一些事情。
    一次无意中，它看到她在画这个世界的关系图，很惊悚的是，她也把它画进去了。上面画了一些她接下来将要探索的人，她还推测了哪些人将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牺牲者。流故之度的死亡簿在她手上，她翻了很多书。
    听冬冉说，她是古木带回来的人，是在大西荒漠遇到的孩童，冬冉还说，古木没有说带她回来的原因，好像就是他想带回来就带回来了。
    “我能帮你什么吗？”它坐在桌子上看着她。
    施凉沫：“我需要找到这个时间段的异常。不是由我们制造的异常，而是空间的失误。无论是什么东西也好，只要能够证明两个空间不同，只要能够证明我们不是陷入死循环，只要能够证明这是两个不同的地方。”
    “为什么要证明它？我们的存在本来就是这个空间的异常。”
    施凉沫：“我觉得我可以推动人的能量改变世间的能量，不过这意味着将来我要做许多事才能影响大世界。嗯……要是空间变动，也就是前者和后者不吻合，那就相当于是分裂出两个空间。”
    “我没听懂。”
    施凉沫：“换个简单的说法，那就是你第一天认识一个朋友，第二天再遇见这个朋友时他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任何

 分卷阅读106

    因素诞生，单纯的不一样，是内在性格不一样，这让你感觉变了另外一个人，我可以假设他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我能帮你什么吗？”
    施凉沫：“啊～算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她推开了桌前的书，显然很累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
    施凉沫：“我仅存的记忆中只有我被人推进这个世界的画面，我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能量，可我偏偏融入其中，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大西荒漠了。”
    “你没有以前的记忆了吗？”
    施凉沫：“哈，我要是有的话，或许我已经从这个世界出去了。我潜意识中记得我是被一个火柴人推进来的。”
    “火柴人是什么样子？”
    施凉沫拿起毛笔在纸上画着：“就一个人形，什么都没有，他可能是还没进化完全的人类，没有五官，没有头发，就和人的影子一样，不过没有头发。”
    “你还记得别的事情吗？”
    施凉沫：“有点模糊。”
    “要是我认其他人为主人你会生气吗？”
    施凉沫：“不会啊，虽然我是你的造物主，不过我还不算你的主人，所以我也不会生气。我赋予你生命就是想让你替我开心的。”
    “哦……”
    施凉沫：“你要认的主是方一扇？”
    “你猜中了？”
    施凉沫：“你会丢失□□。”
    “在什么时候？”
    施凉沫：“将来不久，即便这样你还要认他为主吗？”
    “嗯，是啊。”
    施凉沫：“那到那个时候，或许我帮不了你，这是不可逆转的事，你还要认主吗？”
    “我总觉得我得帮你什么。”
    施凉沫：“有些东西我会自己解决，我不太喜欢一个人牺牲自己的生命来助我，那意味着我也成了杀人凶手之一，无论是人还是你，我都不太想看到这种不可挽回的局面。”
    “自愿的死亡也会让其他人成为杀人凶手吗？”
    施凉沫：“一个人怂恿一个人去死，然后那个人死了，你做的事于我而言相当于这件事，我成了怂恿你的人，而你则成了那个受牵连的人。”
    “可我总得学着去接受世间的一切，你们总有一天还要出去，而我则在这里看花看草，古木也不常带着我去赴宴了，你要说我是闲的，那就是闲的吧。”
    施凉沫：“你有能力自保吗？”
    “我有，当然有。”
    施凉沫：“那你长大了。”
    “我是怎么出生的？”
    施凉沫：“那是一个下雪天，出生在我的庭院中，你是雪做的。”
    “那为什么我不像雪一样是白色的？”
    施凉沫：“因为你是血做的。”
    “雪也会变成红色吗？”
    施凉沫：“因为你身体里面都是血，所以你是红色的，你想变成白色吗？文苏可以把你染成白色。”
    “我不喜欢白色，红色好看。”
    施凉沫：“你是幸运的，有些人可能就这么一辈子都看不到颜色了。”
    “你的眼睛……为什么会是灰色的？”
    施凉沫：“可能瞎过吧……”
    “那你的眼尾这里为什么会有花？它会伤害你的眼睛吗？它的根长在里面吗？”
    施凉沫：“呐，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我醒来的时候就有花了，就像你出生的时候就长了个团子的样子，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它会枯萎吗？”
    施凉沫：“你见过它枯萎吗？”
    “可以摘下来吗？”
    施凉沫：“你要是想把我的眼睛一起摘下来，你可以试试。”
    “它每天都要浇水吗？”
    施凉沫：“天天用水洗眼睛，我怕是真的要瞎。”
    “它就没有一次掉下来过吗？”
    施凉沫：“长在肉里的东西，除了花瓣掉下来过，就没什么异常的。”
    “你为什么常常穿青色的衣裙？你喜欢青色吗？”
    施凉沫：“看到这个颜色，我总觉得我会记起什么东西，它让我感到熟悉，其他颜色就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所以如果让我选颜色，我一般会选青色。”
    “你喜欢青色吗？”
    施凉沫：“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施凉沫：“灰色，在黑白两种颜色之间。”
    “那你喜欢吃什么东西？”
    施凉沫：“糖。”
    一直聊到烛火燃尽，它趴在桌子上睡了。
    【06】
    她知道它在帮她。
    丢失□□那一天，所有人都不在，它就这么被剥去了外壳，被一些不明来历的人，和她描述的一样，是个火柴人。
    再从外世回来，除了本命主子再没有人记得它了，它已经没了生命，这好像只是一瞬间

 分卷阅读107

    的事。方一扇没有发现它的异常，可以说很悲哀。
    这件事发生在府舟。
    它以前见到弟子们还会躲着，可现在就不用了，根本没人看的到他。
    府舟又下雨了，今天是第四天。有时跟着方一扇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另一个时间段，这些时间段大多都是过去发生的事。
    比如说刚刚在这里杀死了一只兔子，刚架好锅，那只兔子就消失了，兔子又活过来了，兔子正像之前一样在他们面前蹦蹦跳跳。
    它听到方一扇的脑海中有人在告诉他，这是幻境，无始无终的幻境，只要把所有一切灭了，就能从幻境走出来。大概意思就是让方一扇去杀戮，杀了外来人他就可以走出去。
    在丛林飘荡的怨灵何其多，方一扇的负面能量堆积过多引来了这些怨灵，他的脑海中不停回响着让他杀戮，杀戮，尽情杀戮。
    过去的往事在方一扇脑中回放，世界随着他脑中的往事而变出幻境，不断折磨他的神经，方一扇听不到它在说什么，他眼前的世界也变了。
    这天夜里他杀了唐骨后，他恢复了点理智，它问了：“你现在能走出去了吗？”
    方一扇坐在树上，树下的怨魂皆看着他，却没有一个敢爬上来，他咬了口摘来的李子，靠着树看着头顶上的树叶：“不能，但是那又怎么样？”
    “你杀了他们，以后你就是孤军奋战了。”
    方一扇：“是啊，可是至少我不会杀了你。”
    “你会死在这里。”
    方一扇：“树在这里扎根，能死在这里也挺好的。你要是不想死，我可以试着让你出去。你不是考核弟子，应该有机会出去。”
    “你出不去，我也出不去。”
    方一扇：“我可以挖个地道送你出去。”
    “为什么你不出去？”
    方一扇：“我要在这里等人，我死了，她就会出现，这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的事。”
    “那为什么你不选择死在别人的手上？”
    方一扇：“我不想死在比我弱的人手上，战死应该是死的最体面的事了。”
    “你想活着还是想死？”
    方一扇：“为什么不能随性一点？想活着就得怀揣着恐惧活下去，想死了，就得带着着绝望死去。”
    “你知道你要等的那个人是谁吗？万一等不到那个人，你就真的死了。你要知道你是在拿着你的生命做赌注，要是仅靠着直觉，会不会太草率了？而且这是在府舟，死了就再也没有活着的机会了，流故之度的鬼使不会管这里的魂魄。”
    方一扇：“等不到起码我等了，死了起码我活过了，我从来都不亏。最坏的结果我都考虑好了，而且，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草率的人。”
    “万一因为你死了，她来到府舟，然后也被府舟困住了怎么办？”
    方一扇：“我一直觉得她像一个人，我不会让她困在府舟，哪怕毁了这座城，又哪怕屠尽府舟魂。你说，我等的‘她’会是施凉沫么？”
    “哎——？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她？”
    方一扇：“直觉让我等，当然是直觉告诉我的。”
    “你不是因为她是柒里枝斋的人而不喜欢她吗？”
    方一扇：“第五天她会出现在这里，第五天也就是明天，你说我要是现在死了，她会出现吗？她进入的是另一个空间，当意识到我在前一天死了，她会不会回到过去？也就是现在这个空间。”
    “等等，你怎么知道她会在五天后来到这里？”
    方一扇：“施流族教的东西我还是记在脑子里的，要想使用预知的能力，在这里感应一下就好。”
    “你还能预知到什么？”
    方一扇：“明天我会陷入失控状态。”
    “你对施凉沫是什么感情？”
    方一扇：“我讨厌她。”
    “为什么？”
    方一扇：“要是我说我喜欢她你会信吗？”
    “那我信呢？”
    方一扇：“你信我也不信你信。”
    “我真的信呢？”
    方一扇：“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没看出来。”
    方一扇：“你果然是不信的。”
    “你喜欢吃什么东西？”
    方一扇：“记忆中只有奶糕能让我记住。”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方一扇：“可能是粉色。”
    “粉色？好像男孩子喜欢粉色不太好，一般男孩子都不太喜欢粉色。”
    方一扇：“我喜欢一句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即便是猛虎也会恋上蔷薇。”
    “粉色是女儿家喜欢的颜色。”
    方一扇：“可我还是喜欢，因为一句话就动摇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怎么能叫喜欢。”
    “你的匕首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意义吗？”
    方一扇：“这是我唯一能动的匕首，因为沾过霍家人的血，所以我很喜欢它，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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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着我把欺负我和爹娘的人杀了，我会让这把匕首再染上古木的血。”
    “这把匕首是你的爹娘给你的吗？”
    方一扇：“他们从来都不让我碰刀，这把匕首是唯一一把能让我碰的。无意中，让我碰到的。”
    “你喜欢蔷薇吗？”
    方一扇：“不喜欢，我喜欢向阳花，因为它总是抬起头面对着太阳，即便经受夜里的风雨摧打，也能抬起头望着太阳。只有太阳才能治愈它的伤，如果向阳花是人，我想守护它。”
    “向阳花的花语是信念、光辉、高傲、忠诚、爱慕，在这些词语当中你最喜欢哪一个词？”
    方一扇：“信念，唯有信念才能活得干净。”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施凉沫眼尾的花。”
    方一扇：“这朵花要以肉作为土壤，要以血液作为养分，我做不到对它的喜欢。”
    最后，他杀了很多人。弟子们都在睁着眼睛看着他，他们惊恐的表情定在脸上，死不瞑目。
    【07】
    这是八重门考核。
    方一扇半路又折回去了，古木被管理者困住，它要在两者中做一个选择，一是帮方一扇解决了古木，二是劝方一扇不要杀了古木。
    古木不是这个时间的古木，它不知古木是从哪而来，所以它选择了替方一扇解决古木。
    现在除了它和古木外，再没有人看得到管理者。就算是方一扇也不例外，柒里枝斋的防卫也不差，只不过现在柒里枝斋里的防卫兵全都散了。
    它看着方一扇给古木补两刀，想拦着，但是没敢说话。当看到方一扇的眼神几近空洞的样子，它就知道它再说些什么都没用了。
    古木坐在殿上，他在狂笑着。它感觉到古木在看着它，那双眼神不明其意，它觉得古木会突然跳起来掐死他们，但是古木没这么做。
    一直到古木化作烟灰消散，事情才算结束。
    它看到方一扇无力的坐在地上，他一直看着手上的匕首，一直看着，然后突然笑了，笑的很悲观，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他还在笑着，他问它：“你有过很重要的人吗？”
    “我有，但是我体会不了你的心情。”
    方一扇：“要是有一天，你收到一份礼物，礼物是你最重要的人的耳朵，你会被吓到？还是会觉得他好可怜？还是会伤心？还是觉得恶心反胃？”
    “我会被吓到。”
    方一扇：“他永远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你会觉得他可怜吗？”
    “我会觉得他很可怜。”
    方一扇：“那要是你最重要的人死了，你是会先被吓到？还是觉得他可怜？”
    “我会被吓到，同时惋惜，也会伤心，也会觉得他有一点可怜。”
    方一扇：“为什么会伤心？是因为他不能陪你了？还是因为你不能陪他了？”
    “两者都有。”
    方一扇：“他不能陪你，其实你只是在替你自己伤心。伤心过后，你就会慢慢把事情放下，然后再忙碌自己的事情。”
    “重要的人死了为什么要惦记很久？想到他，就会伤心，还不如让这件事慢慢淡忘。”
    方一扇：“所以啊……我才会说他不能陪你，其实你只是在替你自己伤心。”
    “那怎么样才能算作替他伤心？一直沉浸在他死去的事件中，然后一生都在为他执着吗？”
    方一扇：“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生来就是一个人，死了也是一个人，为什么要在乎别人多过自己？”
    “那……怎么样才算作为他伤心？”
    方一扇：“你只要想着你是为他伤心，那就是为他伤心了。要是你意识到你是为了自己而伤心，那就是为了自己而伤心。我诱导你的这句话，让你产生了自我怀疑吗？”
    “原来你在诱导我，可是再重要的人，也比不过自己的生命，对吗？”
    方一扇：“总会有能让你放弃生命的事物出现，你比它还要想着让它活着，它可以是任何事物，可能是一只正面临死亡威胁的流浪猫，可能是自己的亲人，也可能是毫不相干的人。啊～无论怎么样，我又在说什么稀里糊涂的话了。”
    番外
    有一棵像桥一样弯在河两岸的古树，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根，因为两边都有绿叶子。初见她时，她就坐在上面。她很机灵，水边的人都在围着她看，她手一点水面，水里的鱼就全都游了过来。
    【01】
    出生即是神，他有点厌烦了没有挑战性的日子，所有人都在经历着磨难，只为能够争取一个让所有人仰望的地位。
    而他却轻而易举的就拿到了所有人想要坐上的位置。他的一生可以用顺风顺水来形容，就算坐在神的位置上，也没有人会嫉妒他。哪怕他没有半点功绩，也没有半点才华，也不会有人不满。
    城门上挂着一个老汉的头，不知道是哪家的人又被砍了，这里的人有一半是傀儡，傀儡会攻击真人，并代替真人，不

 分卷阅读109

    知道是哪里来的家伙，时常攻击他。
    他在城门口遇到个女童，女童抓着他的手就往前跑，他诧异，却没停下来甩开她的手。一直跑到太阳落了山，女童才停下来。
    女童流着一身汗大口呼气，她靠着一边的墙，瘫坐在地上，女童的体力远比他想的好。
    “你叫什么名字？”
    女童：“沫。”
    “你是不是拉错人了？”
    女童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喘气，她摇头：“你刚刚是不是在河边看出我在故弄玄虚？”
    “你有什么事吗？”
    女童：“我觉得你能救一下城中的人。”
    “啊？”
    女童：“打劫。”
    “啊？”
    女童：“伙计们，都给我出来，今天干票大的。”
    那是他和她初相识。
    【02】
    大西荒漠，算准了时间，应该是这里了。
    他早早就来到这里，在太阳还在地平线上时，他就已经来了。那时的星星还在天空中，风还是冷的。第一眼看过去，一如当年初见时，样貌没变，只不过她的眼尾生了一朵花，还有她的眼瞳灰暗了。
    他想看看是不是她，却迟迟没上前，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怕认错人。太阳烈了，她手中握着一条蛇，没有毒的蛇。
    她仰头望着太阳，像是在适应这强烈的光。
    他还是走上前了，她撇过头看着他，又继续望着太阳。在看向太阳的那一刻，她的眼睛染了光，太阳分给她的光。
    “你杀这条蛇是为了吃吗？”
    她说：“蛇？蛇吗？我不喜欢蛇。”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说：“不知道。”
    “你是一个人？”
    她说：“我是一个人。”
    “你要和我回去吗？”
    她说：“你从哪里来？”
    “我这次出来是为了赴宴，我从北方过来。”
    她说：“北方在哪里？”
    “你跟在我的后面，我去找北方，北极星指的方向是北方。”
    她说：“那我就这么跟你走了。”
    “你不怕吗？”
    她说：“怕是什么？啊，想起来了。……好像是一种情绪，我现在怕了。”
    “那你还要和我走吗？”
    她说：“不跟着指路人走，我就不知道走哪了。”
    旧友重逢，还是有些喜悦的，可惜这位旧友在重逢的路上迷失了方向。
    番外
    我是流故之度飘来的一缕魂，后来随着大众来到了帘东鬼族。在这里要想活下去，那就得夺得一具□□。要是夺不了，那就把□□咽下肚，这么做有点丧心病狂，我从不与那些小鬼们为伍。
    因为我知道，如果自己拥有了一具□□，那么小鬼们的攻击对象就会转向我，我将会像那些无助的人一样沦为盘中餐。
    【01】
    言旧山楼的婴儿在哭，他有点不知所措，就好像他当初被小鬼们欺负一样。现在轮到他把婴儿抱进篝火中，小鬼们都不太愿意接近火，所以派了他来。
    他不太想把婴儿丢进篝火中，这意味着他以后都不会再获得投胎资格，要是他这么做了，那他以后就只能靠剥夺其他人的□□为生。
    他把目光看向了上座的施凉沫，在这里她有权利决定这一切，求鬼王没有用，要是施凉沫最后说了句“把他丢进去”，那么他还是要把婴儿丢进篝火中。
    “大人可不可以放了这个孩子？”
    这句话一出，所有小鬼面色都变了，鬼王略诧异，却没怪他先问施凉沫。毕竟施凉沫在这里，鬼王也没有能力决定一切。
    施凉沫：“为何想要放了他？”
    “我只是觉得他不该变得像我们一样。”
    施凉沫：“可是他迟早要变成鬼。”
    “他死的太快，还没活多久就要死，所以我觉得他有点像我们一样，要是他不死，那就变得和我们不一样了。”
    施凉沫：“你想要救他？”
    “嗯……他不该死。”
    这是他的转折点，言旧山楼的人攻来了，后来他也被施凉沫带走了。
    【02】
    “小一儿，小二儿，小三儿，小四儿，小五儿，还缺一个小六儿。”鬼帝是这么给他取名字的。
    “你可要知道你的前世记忆？”鬼帝把簿子交给施小五儿，而小五儿又转交给他。
    “我想要知道。”
    鬼帝：“被吹来的大树压死了。”
    “这么惨吗？”
    鬼帝：“你真的信了？”
    小五儿：“其实你没有前世记忆。”
    “大人们莫诓我，虽然我不记得，但我认为我有，不然我为何会是孩童模样？”
    鬼帝：“那是因为你的魂

 分卷阅读110

    魄在生长到一半的时候和迷失的鬼魂一样飘走了，原本你还可以长到更大一点，你长成孩童模样，要是你去投胎的话，恐怕在世间也只能活到你现在这个模样就死了。”
    “我认为我如今这副模样是我上一世的模样。”
    鬼帝：“不，你不是。”
    “真的不是吗？”
    鬼帝：“你不是。”
    “大人为什么要一直否定？”
    鬼帝：“我想让你知道你不是。”
    “大人为什么要在乎一个小鬼的想法？”
    鬼帝：“这是你必须知道的真相。”
    “如果真的是真相的话，我认为大人让我改变想法的欲望很强烈，好像我要必须接受这种想法，要是再说的简单一点，好像在洗脑，其实真相不是这样的，对吗？”
    鬼帝：“脑子是个聪明的，你以后就是小六儿了，以后跟着小五儿一块做差事。”
    番外
    管理、运行、制造、保护……这都是我们的职责，天道可以说是一个法官，他像是另一个次元的东西，我们之间隔着无法打破的次元壁。我们能接收到他的信息，但不知道大概情况是什么。
    【00】
    混进了一个内奸，他有多重身份，没想到其中一个身份还是我们选定的NPC。也对，他另一个身份还和我们一样是个管理者，附身在他们所选定的NPC身上也不足为怪。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资料被窃取，密码被修改，可以说糟的不能再糟，又挨了上级一顿批评。
    【01】
    世界又崩盘了，目标人物失踪，这是无法预料的糟糕。他们决定再展开新的追捕，世界的规则又改了，数值不达标，无论是世界中人，还是他们这些管理者都会被淘汰。
    这一次有个人获得了第一，他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人，于是他们决定给他一个身份，是刘家的小子，叫刘绯忘。
    在府舟，他们找到了他，府舟的空间是扭曲的，他们不能多待，像他们这种能量是非常容易被空间吸进去。为确保安全，他们和他展开了隔世对话。
    “你还记得上级给你的指令是什么？”
    刘绯忘：“给你们提供目标人物线索，以及探索目标人物的未知性，要是可以，就把目标人物杀了。”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刘绯忘：“有些东西我需要去弄明白，比方说，目标人物的资料，我怀疑我填错了目标人物资料。”
    “你怎么不禀报我们？”
    刘绯忘：“目标人物资料是我填的，理应我改，告诉你们你们填错了又该怎办？”
    “什么地方填错了？”
    刘绯忘：“真实姓名，详细年龄，诸如此类。”
    “你把资料都改了？”
    刘绯忘：“错了当然改。”
    “你不是在包庇她？”
    刘绯忘：“我包庇她有什么好处？就算她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也抓不住她，我没必要包庇她。”
    “你这种东西也会把信息填错？”
    刘绯忘：“你们就不会出错了么？”
    “会，但起码不会把资料填错。”
    刘绯忘：“你在不服气我？就你们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也好意思送进来，资料填错也有你们一份功劳。”
    “怎么算我们的错？我们可不会做你的替罪羔羊。”
    刘绯忘：“啧，那些自以为是的东西可给我捣了不少乱，他们出的故障可不少，连上面的人也着急处理掉。还真把自己当上司了。”
    “上面的人？你在指你自己？”
    刘绯忘：“当然不是。”
    “你的名单已经更新，要是你能尽快解决了他们，你就能回来了。”
    刘绯忘：“在府舟也能回去？”
    “只要你还拥有一具□□，你就能出来。”
    刘绯忘：“你不打算和你手下的东西介绍我的身份，要是他们一直以为我是他们的手下，保不准我会拆了他们。那优越感真的让我厌恶。”
    “他们不能知道你的身份，万一全都听你的怎么办？”
    刘绯忘：“可也没必要把我当手下一样呼来喝去，你要是再不提醒点，当心我把他们一个个拆了。”
    番外
    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乖乖的什么也没动，我和月老背着一麻袋的红线走来，这里是姻缘树下，红绒团一蹦一跳的跟在我和月老的后面。
    嘿呦一使劲，两手一拍，尘土拜拜；麻袋一扔，袋口歪歪。阳光照进树缝中时，还伴着风吹来，这股风有果香。
    月老：“孩子们，这是你们的红线，你们要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的红线连在一起，那就用自己的情爱去滋养一棵你们选择好的姻缘树，姻缘树需要你们细心灌溉你们才有可能收获你们想要的东西。”
    大家坐在草地上都开始往

 分卷阅读111

    麻袋里面望了，冬冉举起手问了：“古木情根被斩断怎么办？又或者我不想和别人有情果怎么办？”
    其实我有点意外他最先关心的是古木的问题，不过既然问了，那我只好告诉他：“古木的情根已经连上了，情根被斩断了不打紧。今日情线不找个人连着，你们注孤生。情线系了还能解开，不系就只能一辈子打光棍。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寻个临时伙伴，二是打一辈子光棍。”
    昭伏也发问了：“这里男多女少，我可以和朵儿在一起，那剩下的谁又和谁在一起？”
    “无论是爱情也好，友情也罢，只要你能找到你对她有好感的人，或是他对你有好感的人，你们就可以得到一树漂亮鲜艳的花。撒花嘛，未必要结果，种出花我就能代替神送给你们一些美好的祝福。”
    曹念若：“有果子吗？要是我们有了过程没有结果为什么浇它？”
    “果子自然是有，不过前提是你要和你喜欢的人一起灌溉。只需要把你们之间的红线连接在一起，你们之间的情就会像水一样浇灌姻缘树。”
    小六儿：“我们所有人可否一同浇一棵树？”
    “也可以，不过你们手上的红线只有一根，一根红线的线端和线尾必须系在自己和你所选定的人的手上，否则产生不了情。”
    杜依棠：“我们可以自己喜欢自己吗？”
    “产生的情可能不足以灌溉姻缘树，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问题。——时间要到了，话就说这么多了，你们选择和你们一起浇灌这棵姻缘树的人吧？”
    小六儿：“我们要浇这棵大的姻缘树。”
    “哦？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一刻钟后，要是选好的话，就开始吧？”
    于是，他们就围坐在一起商量着。我觉得他们会打破我给他们制定的规则。喜欢一个人会变得害羞吧？
    然后就出现了这一幕：白日恬选择了唐骨，杜依棠选择了曹念若，青纸选择了施凉沫，而文苏选择了古木，冬冉选择了红绒团，苏上选择了刘绯忘，贺七运选择了方一扇，研西童选择了含偌安，昭伏选择了朵儿，小六儿选择了小五儿，上水仙师选择了蚀日仙师……
    大部分人选择了友情。
    花开的烂漫，却总差点味道，或许我不应该告诉他们友情也是情，我捡起草地上的叶子，琢磨着，也轮到我奉上祝福语了。
    “愿你们依旧光明向前，沾染世间风尘的是□□，你们身上沾染了多少风尘，你们的灵魂就有多干净，花开富贵，大吉大利，后会有期，再见！”
    番外
    我没必要把它变成我的生活，它只是我生活的一小部分。我觉得我必须这么想，不然会积累一次次失望，再到崩溃，最后甚至是放弃。
    不应该把一件事看的多重要，然后我就释怀了。
    推开殿门，所有人都在庆祝着，什么人都来了，一个个被云团裹着的人在他的大殿上跳舞，古木是最后进来的人。
    狂欢，所有人都在狂欢，这次研西童带来的酒不止两壶，所有人都在笑着，除了施凉沫。她虽然没在笑，但能看得出她心情也挺好的。
    小妖怪们乐成一片，嘻嘻哈哈在一起跳舞，各大家族的人都来了，往山氏在殿内转着圈圈，他们晕乎乎的跳舞，他们很开心。
    小鬼们在篝火前跳舞，篝火的烟已经熏黑天花板，却没人让他们停下来。古木把目光转向了冬冉，冬冉正和红绒团拼酒，可是毫不意外的是，红绒团醉乎乎的趴在台阶上，它还抱着酒坛子。
    再把目光转向青纸，却发现她在和施凉沫看一本食谱，他应该能猜的出来青纸是想教施凉沫下厨。还有含偌安和研西童，他们在和曹念若、文苏打叶子牌。还有一些小妖怪们围着他们看。
    正当古木想要去驱逐这些捣乱的家伙时，他被一些小妖怪拉了过去。
    “来了来了！主子来了！”小妖怪们喊道。
    大家纷纷把目光转向他。
    在上座摆放着许多礼物盒，他被推到礼物盒前。
    “所有人都来了就可以拆礼物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听声音应该是他手底下的小妖怪。
    他走上前随意拿起一个，见上面还写着名字：“姚壶？”
    “我的吗？”
    把目光转去声源处，是姚壶，他把礼物盒交给她。她看着礼物盒的左右两边，就把礼物盒给拆了。里面是她和府舟怨魂的照片，最显眼的还是那个变成木棉花的老爷爷。
    冬冉已经上去扒拉着礼物盒，终于在快要翻到底下的时候，他看到他的礼物盒了。撕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散着热光的小石头，很像一个小小的太阳。
    “冬日冉冉升起的太阳。”——上面是这么写的。
    下面也有一些照片，大多都是在柒里枝斋和青纸等人在一起的时候。
    小妖怪们也好奇，小鬼们更是好奇。这里有很多外来的客人，礼物盒堆积如山。虽然场面异常混乱，但好在每个人都拿到了属于自己

 分卷阅读112

的礼物盒。
    礼物盒的底下都会附带一些照片，都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弟子们拿到的大多都和家族有关，又或者是和同门在一起时。
    方一扇拿到的照片有一部分是和爹娘，有一部分是和弟子们在一起时，还有一些是红绒团，还有施凉沫。得到的礼物是记忆中的奶糕。
    施凉沫拿到的是一枝玫瑰，照片是在大西荒漠时的照片。而红绒团的是肉丸子，照片上的是它诞生时所见的雪院子。
    刘绯忘的是世间毒花，还有些解药，杜依棠的是一把弓箭，弓箭上还刻画着薄荷，唐骨的是一本族谱，族谱上写着他是嫡长子。贺七运的是柒里枝斋的银环，苏上的是一封信，信中是他母亲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