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哭包明星的鬼跟班》 分卷阅读1 书名:穿成哭包明星的鬼跟班 作者:不是善人 文案 白无常安榭一夜酒醒,地府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改往日的阴郁沉闷,亮堂得能瞎鬼眼。 安榭:我这是到神仙住的地方了? 众鬼:您这是穿越了…… 在众鬼眼中失踪千年的白无常六号回来了,千年的跨度,一切在她的眼里变得陌生。 安榭:无事无事,我再勾十个魂就能升仙 升仙当咸鱼是安榭一直以来的目标,谁知半路出现“呜呜怪”,硬生生把她拖在了造作的人间。 安榭:??? * 红遍半面天的大明星宋祯,在暗地里其实是个怕死的大哭包。 一场意外夺走他的生命,难过痛哭的他,哭着哭着,就活了。 哭着哭着,就和一位白无常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宋祯:啊这,我也是没想到。 安榭:你给我闭嘴。 * 一年的寿命延长,365天的朝夕相处。 安榭发现自己的任务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变成了替他抹眼泪、替他盖被子、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一个虚无的拥抱 以及,成为他的女朋友······? 安榭:我不信,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女鬼。 老父亲一般看着她长大的阎罗王:真的吗?在你还是一朵花的时候,他这样这样;在他还是小孩的时候,你这样这样;哦,对了,你还和他一起工作过几百年呢!你酒醉的时候还······保密。 阎罗王:总之,你以为你真的没有感情吗? 安榭:原来是他? 宋祯:啥? 安榭:没啥。 * 一年期限到,宋祯终于死了。 虽然安榭终于可以升仙了,她还是有点后悔。 如果他不死,他就不会像这样把她摁在墙角疯狂亲了!!! 宋祯的鼻尖蹭着安榭的鼻尖,在她的唇上啄了又啄。 他哑着声道:“把你穿越前对我做的事再做一遍好不好?” * 一周四更:二、四、六、日 无脑甜文,大家看得开心就好~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前世今生 古穿今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榭,宋祯 ┃ 配角: ┃ 其它:黑白无常,神仙 一句话简介:直女面瘫白无常×哭包戏精大明星 立意:要活得快乐哟 ☆、第一章 月黑风高,深巷里的屋子,像一双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盯着你瞧。 孩子凄厉的哭声,尖刀似的划过黑暗,刺啦——刺啦——。 “谁家的小孩半夜哭丧啊!” 破旧的筒子楼,有灯光亮起,一个胖女人从单间内出来,骂骂咧咧:“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转个方向,用力拍隔壁单间的房门,叉着腰:“你们安静点行不行!” 屋内打牌的一群年轻人哄笑,其中一个冲门外调侃道:“大妈,您要是寂寞了,寻个鸭子去呗!” 又是一阵笑声。 “呸!现在的年轻人!” 胖女人脸色青红,嘴里嘟嘟嚷嚷往自己的家里走去,丝毫没意识到她刚刚从一个女人身上穿过去。 她打开房门,走进去,重重的一声,门被用力带上。 孩子的哭声没有停过,一声比一声尖锐,惊恐、无助、绝望,嗓子都要撕裂。 筒子楼中的人有各自的悲喜。 安榭在胖女人的门外站了一会儿,离开。 她顺着漆黑肮脏的楼梯上去,停在五楼,孩子的哭声就是从其中一道蓝铁门中传出。 她向门走过去,身体与门融合在一起,进入屋子内后又分离。 没开灯的房间里,浅浅的月光落在地上,有一道影子晃呀晃,不见人脚落地。 五岁大的孩子趴在地上,鼻涕眼泪糊满脸,他一哭,唾液黏连,眼泪滑进嘴中。 有“人”蹲坐在角落,抱着脑袋,嘴里念念叨叨:“别吵了别吵了别吵了······” 孩子听不到他说的话,因为他已经死了。 他的身体正悬挂在空中。 安榭走到他的灵魂面前,低下眼眸看他。 她的柳眉细长,眼眸里看不出情绪,皮肤泛着冷白的光,一身蓝白相间的水手服,勾勒出曲线,短裙之下的景色若隐若现。 他仰望她,眼神痴呆迷离,忽而傻笑起来,手向她的大腿间伸去:“美女美女……” 安榭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一条道路出现在她的身后,她面无表情地瞥男人一眼,转身朝路的尽头走去。 男人狼狈地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安榭身后。 他的眼里只剩色欲,压根不知道自己将要到哪里去。 路的尽头,是高耸 分卷阅读2 入云的鬼门,云雾缭绕,威严庄重。 “您回来了。” 两位小鬼差在门口等候多时,恭敬地向安榭问好。当男人的鬼魂跨过鬼门,从阳间跨入阴间,小鬼差架住神志不清的男人,准备将他送往天子殿进行审判。 是进入下一场轮回生死,还是到十八层地狱受罚,全看他在阳间所行的善恶。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您忙去吧。” 这些小鬼差生前犯过小错,还不能立即转世投胎,在勾魂使手下做事,算是赎罪。 安榭点点头,转身要走。她脚步一个停顿,叫住小鬼差。 “您还有什么事吗?” “阴司办怎么走?” 小鬼差:“……” 一位小鬼差架着男人,另一位飘到她身边,拿过她的手机,给她下载了一个地图软件,一步一步教她使用。 两个鬼差离开的时候,安榭听见他们小声咬耳朵:“她是真的老了啊。” “毕竟已经两千多岁了嘛。” 胡说,人家才八百岁。 安榭在心里默默澄清。 * 从阴司办出来,安榭坐在唯一熟悉的忘川边上,看着池中的如火如荼盛开着的彼岸花。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好像是升为天庭上神的谢必安与范无救两位大人回来过生辰,她作为黑白无常的一员,得到邀请,坐在偏厅。 谢大人邀请来的几位仙君带来的美酒能醉鬼,宴会结束后,喝了几坛酒的安榭踉踉跄跄回到自己的住处,美美地睡上一觉。 等她醒来时,地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扫过往的暗红阴森的氛围,明亮得刺人眼,透明玻璃闪着流光,让她初见时以为升到了天堂。 将她围起来打量的一众鬼魂得出结论,她穿越了。 “这不是小六吗?一个人在这里思考什么呢?” 安榭听到阎罗王阎褚的声音,她转过头看一眼,没怎么搭理,因为她知道,他只是迷路了而已。 阎罗王阎褚是个路痴,是她那个时代里,鬼鬼皆知的事情。 只可惜,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似乎只有她了。 “你这个小丫头,不把我阎罗王放到眼里了?”阎褚飘过来,用指尖点点她的脑袋。 阎褚长相妖孽,眼尾勾起,眼波流转,身穿裁剪整齐的西装,配上利落的短发,一副斯文败类模样。 他看着安榭的眼神直勾勾的。 安榭非常平淡地与他对视几秒,随后移开视线,把玩着手中的彼岸花,心想,自己的胆子真的肥了。 莫非是她在众鬼眼里失踪多年的缘故?漫长的岁月中,她逐渐被同时代的鬼魂遗忘,她的再次出现对他们来说无损无失,她做什么,也无关紧要。 “你真以为无关紧要?”阎褚看出她内心的想法,意味深长地问,“有人可是心心念念着你呢。” 满眼揶揄。 安榭:“?” 她细数平生所为,除了一路咸鱼,没有招惹到什么鬼、人甚至仙。 酒后乱事,难道是醉酒那天她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 严重到让对方念了自己一千多年之久? 安榭难以想象,冷汗直冒,看向阎褚,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提示。 哪知阎褚勾起嘴角,故意吊她一阵,才悠悠道:“骗你玩的呢,”他睨她一眼,“话说,小六你这穿的什么,我挑选的制服不好看吗?” 小六是安榭的编码,当初谢必安和范无救升仙后,勾魂使这一阴差就出现很大空缺,随着当差的小鬼越来越多,为了方便管理,对他们这些阴差进行编号。 如今已经排到几千号。 至于衣服,安榭穿的不过是她那个年代白无常的制服罢了。 直合襟延伸直下,利落长衫,内衬里裤。头顶长帽,隶书撰写“一见生财”。 与现在露胳膊露腿的制服压根不是一个类型,以至于安榭一开始拒绝穿新的制服,现在也如此,从阳间回来就立即换掉了。 与安榭同屋的第6599号女白无常倒是无所谓:“人间可不比以前,享乐的事物越来越多,人到死了还放不下拥有的一切,亡灵到处逃窜不肯进入鬼门,我们扮成美丽动人的模样,那些亡灵就会乖乖跟我们走了。” 鬼话。 安榭表示,当初不乖乖听话的鬼她都直接用哭丧棒敲晕拖走。 不过,安榭再怎么不愿意也没办法。 地府的阴差人数逐渐趋于饱和状态,为了保证鬼差的质量,阴司办发出通知,为奉行“敬业”、“友善”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缓解行业饱和状态,黑白无常这一阴差开始实行评分制,由带回来的鬼魂进行评价,同时定人定量,评分低且没按时完成者,将面临失业的风险。 处于编制,一直领着俸禄的安榭本来打算继续咸鱼下去,看到新政策后不得不感到危机。 分卷阅读3 领名单,穿短裙,去人间,尽量满足那些鬼魂的要求,只望得到一个好评。 用住在隔壁的、走在潮流前端的年轻女鬼的话来说,她这叫“被迫营业”。 被迫营业的安榭只希望接下来要勾的鬼魂都像今天这个一样神志不清,随便糊弄一下就能满足。 还差三个,差三个就能升仙。 安榭也是有梦想的,她的梦想是升职做个散仙,在天庭当条名副其实的咸鱼。 阴司部发出的通知里有一条针对大龄鬼差的优惠政策,凡是两千岁以上的勾魂使,在政策期间,完成十单并且得到好评,就能够直接升职。 借着穿越徒然增长了千岁的安榭,捡了个大便宜。 离下一位死亡的时间还有几天,阎罗王走后,安榭回自己的住所休息。 在家门口,她遇到住在隔壁的女鬼。 女鬼叫林绮,三年前死的时候还是一名十七岁的女生,因为迟迟不去投胎,一直保持着十七岁的模样。 她家里有钱,烧了许多贡品供奉阴间的鬼神,阎罗王就特许她待在地府,和鬼差们住在一起。 安榭见她怀里抱了一叠画着人像的纸,不用看,安榭也能猜出来上面的人是谁。 林绮,实打实的追星女孩,住所里的墙壁上贴的满是当红明星宋祯的海报,写真、文具、玩偶等周边堆满她的屋子。 林绮也瞧着了安榭,很高兴地冲她招手,迫不及待地要分享自己的喜悦:“安榭姐,我爸妈又给我烧我家哥哥的海报给我了!” 她拿出一张送给安榭,指着上面的人,“我家哥哥是不是又变帅了?” 海报上的男人,干净清秀的五官略显稚气,发丝染成蓝色,棕色格子衬衫,外搭一件天蓝色外套,笑得一脸灿烂。 安榭觉得,也就,还行? 也许是她以鬼的身份生活了八百年的缘故,他在她的眼里性别感并不强烈。 但她还是接下了海报,道一声谢。林绮很高兴,抱着海报蹦蹦跳跳地敲开其他鬼差的宿舍,一张一张分发。 这是林绮一贯的做法,安榭住在这半个月内发现,只要林绮的父母给她烧了宋祯的各种周边海报,她就要到处分享。 安榭的屋里已经有五六张宋祯的海报和一个小玩偶了。 同屋的白无常说这叫“安利”,给偶像增加人气,让更多人喜欢他,到时候应援什么的就很有气势。 “不过宋祯也不需要这些,”白无常6599号懒懒地倚靠在墙边,“他一直就很有名气,算是红遍半片天了。” 宋祯,当下红透半面天的男明星,童星出道,年少有为,全能型艺人,各种奖项拿到手软,十八岁摘下影帝桂冠,二十岁已开办上百场演唱会。 性格活泼开朗,对粉丝体贴友善,好评如潮。 “林绮还算好了,我曾经遇到过一位更疯狂的,明明已经踏进鬼门了,忽然扒着鬼门的柱子不愿撒手,哭闹着想回阳间‘近距离接触’一下宋祯,不让她回去就给我差评,把我给气得。” “你说要是宋祯的粉丝死后全都这样要求,他家不得堆满了鬼啊?” 6599号一讲就讲上瘾,给安榭讲一个又一个遇到的有关宋祯的事情。 这样做的结果是,当安榭到阳间勾魂时,有意无意会有宋祯的消息“溜”到她的身边。 路边的广告、商场的大屏幕、小卖部里的本子、扇子、海报······他带着少年的干净气息,笑容充满朝气,明亮的眼眸深深吸引你的视线,无法挪开。 她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像是在很久远的过去,也像是一直就在身边。 都怪隔壁的林琦,也许是她成日给自己塞海报,导致她产生这样的错觉。 “你父母同意你去啦?” 安榭去勾魂的路上,听到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手牵着手聊天。 “好不容易抢到的票,他们不让我去,我也要去,不让我去我就死给他们看。” 五天后是宋祯的演唱会,从她们的谈话得知,女生打算瞒着父母乘坐飞机到另一座城市参加。 安榭听女孩说出这样的话,眉毛微蹙。 明星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能让那么多人为之疯狂与倾倒。 前不久安榭还在地府遇到一位疯狂的女人,她央求带领她的黑白无常把宋祯也带下来,这样她就能和宋祯见面了。 财、色、名、食、睡,最为牵扯人心。 安榭不是没见过,多少获得功名利禄的人在死后久久留恋人间,不愿放弃今世所得,若是刚到手的钱财名誉,更甚。 宋祯真实的模样会是会动的盒子里展示给大家的那样吗?人不可貌相,是安榭当勾魂使八百年来得出的结论。 假如宋祯英年早逝,他会有多么不甘,他的死又会引起多少波澜呢? 安榭光想想就觉得这是个麻烦的差事,心里为将来要勾宋祯魂的黑白无常默哀。 将倒数第二个鬼魂引到阴间后 分卷阅读4 ,安榭的手机里收到阴司办发来的她最后一位要勾魂的人的身份资料。 照片上的男人一双明亮带笑的眼眸,是安榭在林绮家中看过无数次的眉眼。 [宋祯,男,四天后在家中意外身亡,享年二十二岁······] 安榭:…… 哦,她为自己默哀。 ☆、第二章 长木质地板,踩上去有“空空”的声响,户外游泳池里的水碧绿得会发光似的。 设计独特的方形别墅,落地玻璃窗,映射出屋内温暖的灯光。 安榭靠近玻璃窗,悄无声息,飘进屋内。 楼梯拐角处贴着一张海报,海报上的男人气质干净利落,清澈分明的双眼,脸上带笑,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 安榭只稍瞥一眼,继续往前飘。飘到厨房,大理石瓷砖地板,流着一小滩血。 那海报中的男人,此时此刻正躺在那血迹之中。 和安榭想象中不同的是,“他”没有逃跑,而是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淡淡道:“你来了?” 好像早就猜到她会出现一样,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多年。 安榭刚想说些什么,有泪水顺着男人的脸庞滑落,她噤声,看着那滴泪落入血水之中。 没有引起一点儿涟漪。 那是灵魂流下的眼泪,与人间的实物再无关联。 当红大明星宋祯,在几分钟前,因为厨房地上的积水而不小心滑了一跤,头磕在橱柜上,失血过多死亡。 享年二十二岁。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生命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他的口吻依旧很淡,淡得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安榭站在三步之遥的地方看他,他的眼眶泛红,与白皙的肌肤相衬,像一只大白兔。 神情那么淡,和海报上看到的判若两人。 “从小家里没钱,父母为了养我,不辞辛劳,将我拉扯大……”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令人动容。 “父亲去年癌症去世,现在我又这么离开,剩下母亲一个人……” “死都死了。” 安榭不是人。 她在一旁缓缓说道,不是故意找茬,而是在陈述事实,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别墅处于市郊,没有人声喧哗,只有草丛中叫不出名的昆虫在鸣叫。 明亮灯光下的两鬼无言相对。 宋祯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扭头看她,眼里含着委屈:“你怎么这么无情?” 无情吗?也许是。但在安榭的心里,事实就是这样,她从来没见过谁死后还能复生的。 死了就真的死了。 更何况,安榭从得到的资料来看,他一直在一本正经胡扯,他的父母此时此刻正在国外悠闲地度假,哪里是他说的那样? 人类讲求百善孝为先,拿父母做说辞,并不是个好作为,安榭静静地看着他,对他的印象分减了一半。 你看,人类就是这样表里不一。 她索性摆出“我就是这么无情怎么样”的表情,蹲下身,将哭丧棒支在他的身侧,说出更无情的话:“是要我敲晕拖走,还是你自己爬起来和我走?” 哭丧棒是她走到半路折回阴间带来的,最后一单,说什么她也要把他带走,哪怕用武力。 宋祯与安榭对视,从她的眼里看不出什么开玩笑的意味,再瞅一眼她手中貌似是用人骨头做成的,被白布绕了一圈又一圈的棒子。 他的眼眶比刚才还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鼻尖出现隐隐的红晕。 “可我不想就这样死掉。” 满腔委屈倾泻出来,在陌生人面前哭,有点丢脸。 他扭开头,用手背抹眼睛,眼泪却越抹越多,豆大的眼泪一滴滴往下落,肩膀微微颤抖,抽噎着,停不下来。 压抑着声音呜呜哭出来。 像一头受伤的小鹿。 安榭傻眼,她以为他会气急败坏,原形毕露,或是夹着尾巴乖乖听从,却没想过他会哭得更厉害。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这什么情况…… 从来没遇到过。 安榭用哭丧棒戳他一下,不解问道:“不就是死了,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宋祯躲开她的哭丧棒:“可我就是感到很难过。” 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前面将会是什么样?若有来生,会依旧身不由己吗? 能记得的只有当下,对未知总是充满恐惧。 何况,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 确实不太甘心。 不哭,难道还能笑出来吗? 安榭从有记忆起就一直以鬼魂的形式存在,在她的意识中只在人类的身上见过生死,自己对这一概念很薄弱。 所以,在过去没有评分制的条件下,安榭向来都不在乎人 分卷阅读5 类的所想,顺从的鬼魂直接带走,不顺从的一棒敲晕,他们的哀叹,从她的左耳进,右耳出。 这次,安榭无端想到了街上听过的对话。 有人为了宋祯,甘愿以死相逼。那宋祯不愿死去,是为了什么? “因为没能完成一千场演唱会?”安榭探问。 这是她从他的粉丝的谈话中得到的信息,据说宋祯的心望是要在二十三岁之前举办上千场演唱会。 宋祯有片刻微愣,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 宋祯认真地看着她,眼睛红通通:“我赚了那么多钱,还没花完。” 安榭:…… * 事情的发展趋于诡异。 宋祯比安榭想象中的还要无理,还要无赖,还要难搞。 谁死了还缠着别人聊天的? 他俩各坐沙发的一头,宋祯盘腿,脑袋搁在抱枕上,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安榭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你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也许就没活过。 “你真的是勾魂使?” “你问了一百遍了。” “我以为黑白无常是男的。” “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哭。” 她在暗讽宋祯刚才哭泣的模样。 宋祯摸了一下鼻子,看向别处。 对于很多事,他们都存在固有偏见,哪怕一个是货真价实的现代人,一个是穿越到现在的古代人。 “怎么就你一个人?黑无常呢?” “我只有一个人。” 准确的说只有她一个鬼。 毕竟从她那个时代到今已经隔了三千年,曾经的相识不是升仙就是离职,地府里除了阎罗王,鬼和周围的景象,换了一拨又一拨,全都是陌生的。 曾经跟在她身后的黑无常也不知哪里去了,她现在的目标只有升仙,要勾魂的数量并不多,她没有去劳烦别的黑无常。 宋祯往她的位置靠近一些,轻声问道:“那你孤独吗?” 孤独?为什么会孤独? 安榭淡淡瞥他一眼:“不会。” 她顺手支起哭丧棒示意宋祯不要再靠过来,她发现,这个鬼有些黏人。 “问好了吗?可以走了?” 若不是有评分制度压着,她从开始就不会和他废话,直接敲晕拖走,哪里会坐在这里好声好气?再好的脾气也被他给磨没了。 在安榭的眼里,宋祯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好安榭,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缠着问出安榭名字的宋祯,跪坐在她身边,手揪在她的衣角上。从安榭的角度看去,他就像一直大型金毛犬,可怜兮兮地摇着尾巴。 “最后一个。” “阎罗王的生死簿真的能改人的生死么?” 安榭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不给他带去一丝念想,她道:“不能。” 他愣怔地盯着她的脸,发觉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勉强笑了一下,松开她的衣角,独自一个人缩到沙发的角落。 客厅只开了一小点暖黄的灯,从安榭的角度看去,他整个人陷入阴影之中,光进不到他那里。 她以为他又要哭,用哭丧棒戳他的脊背,语气平淡地问道:“活着有什么好?会受伤还会疼。” 没有肉体,就感受不到疼痛。 他冲她笑:“可是没有为自己活过,还是有点遗憾。” 和先前的理由不一样。 安榭琢磨他话中的意思。 他不解释,从沙发上起来,站到她面前,伸出手:“带我走吧。” 暖黄的灯光从头顶上照下来,他的面孔柔和,眼里含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人的特点之一便是拥有很多面,连自己都难说出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榭看着他的眼睛几秒,她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睛,那个人眼里曾经也有过同样的情绪,那时的她读不懂,现在依然不懂。 “干嘛?” 安榭把视线转到他一直伸出的手上。 “不用牵手吗?”宋祯问她。 安榭怀疑他是个傻子。 一条林荫小道从安榭的身后铺展开来,她踏一步走到上面:“有脚就自己跟上来。” 宋祯乖乖跟上。 路上宋祯还算乖巧,安榭回头看他时,他会回她一个微笑,尽管十分勉强,但仍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过程有些曲折,但比想象中简单。 如果真的如此就好了。 快跨进鬼门的一刻,某人扒着门死活不肯踏进去,两个小鬼差出不了鬼门,束手无策地看向安榭。 安榭很想一把推他进去,但是她不能,这任性的男人要是给她差评,她就前功尽弃了。 她对上他可怜兮兮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掏出来给他:“ 分卷阅读6 你自己联系阎罗王,他要是同意,我没话说。” 安榭忘了,经过千年,工作相当枯燥乏味的阎罗王阎褚,已不复当初冷脸清面,而是越来越没个正形,越来越不靠谱,越来越爱找乐趣调剂一下生活。 只是一个转身踢石子的瞬间,宋祯就把手机还给她,她以为是没结果,没想到他道:“好了。” 好了……是什么意思? 她僵硬地拿回手机,阴司办的一条信息就紧随着钻进她的手机里。 [亲爱的白无常六号,您的最后一单灵魂宋祯的寿命期限已经延长至一年后,为保证他在期限后能够按时归来,我们已收走他的阳魂,为避免他阴魄消散,以及保证您能顺利完成任务,请务必不要离开他五步之外,特此通知。] 为了体量她这个古人,字体还特意用了古体字。 但她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凭什么他活着,她还要继续跟? 定人定量是这个意思?她的最后一单是他,也只能是他?如果他不死,她就要等到他死才能完成她的升仙愿景,同理,如果他魂飞魄散,她就更完成不了? 安榭对宋祯的容忍程度降低到极点,他到底是怎么说服阎罗王的? “阎罗王说,挺好玩……”宋祯再怎么没心没肺也看出来安榭眼中想要直接掐死他的意味了,他摸摸鼻子,看向别的地方,“他还告诉我你们有评价……” 他本想说,他是不会给差评的,但这没说完的话到安榭的耳里就完全变味了。 呵,自私的人类。 安榭冷眼看他,气氛降到冰点。 互相对峙的两个鬼,压根没想到有人此时正悠哉地观察着他们。 天庭,月老殿。 阎罗王阎褚支着平板看得不亦乐乎。 穿着红衣,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趴在石桌上写字,她无语地瞧阎褚一眼。 “他都等她几千年了,回到地府就能恢复记忆,你就这样?你良心不会痛吗?” 阎褚一点儿也不愧疚,拖腔带调:“这不是更有趣么?白六号佛得很,不刺激一下,哪能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 他悠悠地瞥小女孩一眼:“小孩,亏你还兼职写话本,素材送上门了不要?” 小月老“唔”一声,看着角落上一堆卖不出去的小说,觉得确实是个不错的素材。 阎褚起身,走到月老树下,榕树的枝头挂满牌子,一条条红线穿梭在牌子之间。 他俯身细看上面的牌子,漫不经心地道:“小孩,我还有更好的素材,你写不写?” “什么?” 阎褚指了指上面的两个牌子,一个写着自己的名字,一个写着她的名字,他笑,妖孽的眼睛弯弯:“这对怎么样?” “……你给我滚回你的地府去吧。” ☆、第三章 两鬼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宋祯的小别墅。 一路上宋祯频频回头,犹犹豫豫,安榭冷着一张脸,用眼神示意他,她现在心情不好,不要招惹她。 宋祯自觉闭上嘴,他从客厅绕到厨房,看到倒在地上的自己有血有肉的身体,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印入大理石砖中一般,呈现暗红色。 怎么会这样严重呢? 他按照阎罗王说的方法,让灵魂归位,灵魂与躯体合一的一瞬间,剧烈的疼痛从后脑勺传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很快调整过来,死而复活的喜悦让他很快忘记了痛苦,他看着掌心,动动手指,把自己的脸摸了又摸,朝地上看去,不再看到另一个“自己”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与人分享这份喜悦,抬眸的一刻,发现安榭一直站在厨房门口。 冰冷的目光,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他内心的欢喜。 是这样,真正感到高兴的只有他,尽管他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似乎打乱了她的某件事。 他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欲言又止,最后抿嘴不言,低垂着头从她的身边走过,朝二楼的卧室走去。 安榭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地跟上去,保持在第五步的距离上。他似乎还不知道她不跟着他,他就会死这件事。 要告诉他吗? 她跟着他来到二楼,他的卧室不算整洁,桌上堆放着几本漫画书和地理杂志,中央一个未拼搭好的模型,模型的零件散落在地,几件衣服随意地搭在衣柜上。 她站在门外,看着他从柜子中拿出一盒药箱,提到卫生间去。 一个房间搞这么大做什么? 从卫生间到房门,超过五步,安榭不得不飘进去,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走近看才发现他的床上堆满了许多毛绒玩偶,一个个摆放得整整齐齐围在床边,就像是父母害怕小孩子滚落床底而做的防护措施。 奇怪的是,她在他的卧室里,没看到他的海报,像林琦家里看到的那些刻画着他的形象的小玩偶周边也没有。 分卷阅读7 她无所事事地盯着他才起了一点头儿的模型,随意朝半敞开门的卫生间看一眼,看见宋祯正笨拙地挤着药膏往后脑勺抹。 一米八几个头的男人,捏着棉签,半侧着身对着镜子,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涂抹伤口,不小心用错力,疼得龇牙咧嘴。 “不去看大夫?” 安榭站在卫生间的门口问,她丝毫不觉得他能处理得好,与其自己搞得乱七八糟,不如去找大夫省事。 宋祯没想到安榭会出现,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停住,因为觉得有愧于她,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呐呐地道:“我以为你走了……” “暂时还不会走。” “真的?”他抬起来的眼角眉梢都是惊喜。 安榭提到这个就烦。 “不去看大夫?”她又问一遍。 “不用,被别人知道不好。”他压下眼底的落寞,撑起笑容看她,“我自己能行的。” 为演出、为拍戏,身上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有时满腿的淤青,为了加紧时间,配合上行程,他一句话也不能说,在凌晨回到家后,自己拿药箱处理。 哦,既然这样,她就不管了。 安榭转身打算回到和他的五步距离之上,忽然被他叫住,她回头看去,他手捧着一卷纱布和一罐药膏,眼睛看向别处,脸庞微红。 “你能帮帮我吗?” 安榭:上一秒是谁说自己能行的? * 安榭本想拒绝,可一想到不久前他拿“评分制服”说事,加上他确实笨拙到可以的处理方式,她决定忍忍。 床单是淡雅的浅灰,布偶挪个位,安榭坐在床边,用棉签粘上药膏,一点一点往宋祯的伤口上涂。 他的头发很浓密,带点小卷,伤口附近的发丝粘成一块,沾着凝固的血。 她让宋祯自己拨开一点头发。 “我不是故意要麻烦你……”他以为她厌恶他到连碰都不想碰。 “哦。” 安榭专心地处理着他的伤口,压根没有想他话中的意思。 床边是落地窗,屋外天已暗,窗户上映照着他俩的身影。 宋祯借着窗子凝视安榭,她的身材纤瘦,黑长直的头发垂直胸前,与冷白色的肌肤相衬,有种宁静又强烈的美。 她低垂着眼眸,俯身给他上药。 这个位置,是他曾经多次自己上完药后,关上灯,独自坐看窗外万籁俱寂景色的地方。 那时的感觉就好像,天地之间仅剩他一个人。 现在……他看着窗子上映照出的身影,棉签的触感轻轻点过伤口,药膏带着清凉,混着淡淡的香。 一时间鼻酸难忍,眼泪又从眼里滑落,啪嗒落在裤子上,晕出一点深色。 安榭:…… 又他妈哭什么? “很疼?”她停住手中的动作,问道。 宋祯用手背抹掉眼泪,点头:“好疼。” “我没用什么力。” “可就是疼。”宋祯哽咽道。 “那怎么办?” 宋祯在地上画圈圈:“听别人说在受伤的地方呼一下就好了……” “咔嚓” 棉签在安榭的手上断成两截。 宋祯观察她的脸色,坐直身子,不敢轻举乱动。 见他没有继续无理,安榭重新抽出一根棉签,沾上药膏给他涂上。 “疼……” 她继续涂。 “嘶……” 她继续。 “啪嗒”眼泪掉落。 她停住,面无表情问道:“吹一下就好了?” 没等他回答,她俯下身,靠近他的伤口,轻轻吹了一下。 像是天使落下一个吻,宋祯看着窗户上的画面,脑海中浮现这样的形容。 “可以了?” 果真只有一下。 但也足够满足了,宋祯扭头看她一眼,低头闷笑,声音像含在嗓子里:“可以了。” 带笑明亮的眼睛在安榭的面前一闪而过,她愣住,有必要这样高兴吗? 涂完药膏,给他缠纱布,她一手拿着纱布包,另只手扯着一端,一圈一圈给他缠上。 思虑良久,她不咸不淡地问道:“既然怕疼,为什么还要活着?死了就不会疼。” “死了就不能花钱了。” 宋祯下一秒跟上回答。 安榭:…… 纱布打上结,算是包扎好了。宋祯起身,跑到书柜前,从一堆厚重的书籍中抽出一本非常不起眼的本子。 这是有些年头的本子,封面已经泛黄,小角卷着边,首页用彩色笔写着七个歪歪扭扭的字:“冒险小分队地图”。 宋祯把本子摊在床上,安榭的身侧,自己坐在地毯上,从第一页开始,与她分享有关于自己的过往。 “上课的时候老师在上面讲,我们就在下面计划着长大后 分卷阅读8 一起去课本里提到的地方,连随便一张插图都被我们算进去。” 安榭看见第二页上贴着一张从课本上剪下来的照片,底下用彩笔写着“华山”二字,还有四个人稚嫩的签名。 日月潭、黄果树瀑布、赵州桥、长城……很多地方都不复安榭记忆中的模样和名字,当时只道是寻常,她也没闲工夫去观赏。 她生活的年代,战争太多,死人太多,她总是很忙,奔走于人间的兵荒马乱与相聚离别中。 “这个地方是……” 安榭看到一处非常熟悉的地方,郁郁葱葱的山林,诸峰环峙,状若城廓,左下角一张近景图上,一棵枝叶粗壮的银杏树向上生长,树下的屋顶铺满金黄的落叶,是满目的秋天。 “青城山,杂志里看到的。”宋祯撑着下巴,用手摸了摸本子上裁剪下来的照片,那棵金黄的银杏,总觉得,好像亲眼见过它的叶子纷纷落下过。 “青城山。”安榭低声呢喃这座山的名字。 她记得她当勾魂使不久的时候,从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回来,她总爱到青城山上的这棵银杏树上坐着,不为其他,只为看那个孩子清澈明亮的眼眸,那眼里的目光好像能荡涤世间的污秽,缓解她内心的不适。 只可惜,后来他眼里的纯澈不复存在,手上也逐渐沾染上鲜血…… “你去过这里?”宋祯问她。 “嗯,以前。”安榭回神,随口回答。 她翻动变得发硬的本子,淡淡问道:“这些地方你都去过了吗?” “嗯,”宋祯一个侧身,靠坐在床边,他想看窗外寂寥的景色,却只看到自己,“有些地方拍戏或者赶通告的时候去过。” 匆匆走个过场,没能好好观赏。 去过,却只有他一个人。 拍戏、接广告,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进入这个行业,学习好像成了次要,出勤数到一定的次数就不用再去,学校也换过很多所,曾经签字画押、约好长大后同去旅游的同桌和前桌,全都没了踪影。 有一次他尝试过联系他们,对方是这样回复他。 “好羡慕你啊宋祯,我们还在学习的时候,你已经赚了那么多钱,天天到处去玩。” “有一次我还邀请了我之前的同桌。”宋祯用手点了点本子上的一个名字,江语萱,字迹清秀干净,一看就是一个小女生的名字。 安榭看到宋祯脸上带上笑容,沉醉于往事一般。 “她没有说那样的话,而是很高兴地答应我,说等她高考结束就一起去。” “不过,后来她被父母送出国了。”他怅然地回忆道,“她还是第一个不因我的身份而对我另眼相待的女生。” 在那后来,他们维持着通信,一直到两年前,因为忙于各自的学业和事业,慢慢没了联系。 “这次去哪里呢?”宋祯长呼一口气,转身用手撑在床上,把本子翻到后面。后面就没有其他人的签字了,图片是从地理杂志上剪下来的,字体工整飘逸,不复幼时稚嫩,黑色碳素笔,在图片下方写下地名。 “安榭,你活了那么多年,看过很多地方的美景吧?” “没有。” “为什么?” “我很忙。”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宋祯却看着她的脸发呆,直到她回看他,他才慌乱地躲开视线。 “那你去过国外吗?” “国外?”安榭听都没听说过,在她的观念里,世界分为人、鬼、神三界,对国的概念她不是很清晰,她只知道她一直都在这片被人们叫做华夏的土地上工作着。 “没有?”宋祯追问。 安榭抬眸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摇摇头。 “那我们一起去吧!”宋祯指着本子上的一张图片,下面写着“水城威尼斯”五个字样,“我们都不要管工作了!” 任性得可以。 到底是怎么来的念头啊? 安榭无语地看着他掏出手机查攻略、浏览机票、制定计划,连吃什么饭,订哪份双人套餐都决定好了。 如果他要去,安榭根本一点选择都没有,可是她只想安心地躺尸做个咸鱼啊,看他写了密密麻麻的计划,她一个头两个大,这得跟着跑多少个地方。 真希望有人能够制止他一下。 她正这么想着,宋祯手中的手机响起,有人打电话过来。 他接起来。 “宋祯,明天的行程是这样安排的,早上先去拍《时尚先生》,下午两点的发布会,去走个过场就可以,差不多到下午四五点到体育城踩点,这点时间对你没问题吧?晚上的演唱会……” “尧哥,我不去了。” 写满旅游计划的本子在宋祯的手指间翻动,他盯着手中的本子,脸上带笑,语气轻松地打断对方的话。 ☆、第四章 “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安榭听到电话 分卷阅读9 那头被称作“尧哥”的人平静地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他停顿了一下,见宋祯没有说话,继续说着刚才的事宜:“晚上演唱会结束后进行VIP粉丝见面会,随后会进行《与偶像同居的日子》的粉丝名额抽取,节目组那边已经在催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安榭听不懂的话,她瞥一眼趴在床边的宋祯,发现他完全没在听,在刚才做计划的本子上涂涂画画。 “这次我们放出抽奖活动的消息,演唱会的票一出来就被卖光了,万人场演唱会也不是谁都能开的,小宋,不要辜负粉丝的期待。” “体育城的音响设备,万人场已经是辜负。” 宋祯停下手中涂画的笔。 “这个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要知道,她们肯买你的账就是了。” 宋祯手中的本子,写了计划的那一页,被涂改得一片黑。 “小宋?” “知道了。” 宋祯随口应道,将本子合上,懒散地走到书柜旁把本子塞进去,眼角眉梢,带着说不清情绪。 他回身,看到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自己的安榭,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不能去了。”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滑过脸庞。 他愣怔,又在她面前哭了…… 安榭看着他呜咽一声,背过身去,用手擦脸,肩膀颤抖。他的衣服还没换下,领子处沾着暗红的血迹。 他不能去,她挺开心的。 但见他哭,她挺心烦,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天要哭多少次? “没什么好哭的。”她道。 宋祯扭头幽怨地瞅她一眼,把脸上的泪擦掉,闷声不作响,自己朝楼下走去。 他在一楼的卫生间拿出一把拖把,拎着拖把到厨房。 安榭跟在他身后,看他握着拖把杆来来回回拖地,把地上的血迹弄干净。 他收起拖把,简单收拾橱柜,给自己下了一锅面。 煮水、下面,再煎两个鸡蛋,动作麻利娴熟。 面煮好后,他装了两碗,端上餐桌,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放到对面。 安榭道:“我不需要吃东西。” 宋祯像是没听到,埋头吃面,不和她说一句话,也不瞧她一眼。 哦,生气呢。 安榭总算看出来了。 生气就生气呗,反正对她没什么影响。她坐到他的对面,随手拿过餐桌上的一本杂志翻看。 宋祯吃好面后,噔噔噔上楼,到卧室的卫生间里。 浴缸里放好水,他对着镜子,掀起沾上血迹的上衣准备脱下,衣服下是瘦而不弱,精壮的腰身。 他脱到一半,望见镜子里正站在门口的安榭,呆住了。他把衣服拉下去,面红耳赤地后退几步,冲安榭道:“你干嘛?这都要跟着?” 明明看不起他,还一直跟在他身后,这要让他怎么想嘛! “谁叫你家这么大?”安榭倚靠着门边,不明所以地看着宋祯红透的脸,在她眼里,宋祯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还超爱哭鼻子的小孩。 宋祯眨眨眼睛,不太明白她跟着他和他家大有什么关系。 安榭这才告诉他人的魂魄分为阳魄与阴魂,为让他一年后如期归回地府,阎罗王收走他的阳魄,他体内的阴魂与她作为白无常所带有的阳性能量相吸引,如果她离开他五步之外,他的阴魂就难以稳固在他的体内,极其容易消散,到时候他就是真的魂飞魄散,消失在三界。 “所以我洗澡你也必须跟着?” 安榭淡定点头。 宋祯一点也不淡定,他的脸红得和柿子一样:“那我上厕所……” 安榭:······ 哦,大明星也要解决三急的。 她也终于明白他脸红个什么劲了,背过身:“我不会看。” 谁稀罕啊。 然而会不会看是另外一回事,在洗澡、方便的时候有“人”站在旁边,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二十五平米的浴室,水汽蒸腾,宋祯整个人缩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避免伤口被碰到。 他扭头看向离自己五步之遥的安榭,朦胧的水汽缠绕着她,过膝短裙,修长笔直的腿,肌肤泛着冷泽的光,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遗世而独立。 恍惚间和一道身影重叠在一起,如彼岸花般美丽的人,气质清冷,与他遥遥相望。 真是奇怪。 洗完澡后,宋祯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过去什么时候见过她,不由地一而再再而三盯着安榭的脸看。 “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信不信?” 安榭与他对视,缓缓说道。 “哦,”宋祯撇嘴,移开视线。他揪着床上兔子玩偶的两个耳朵,“晚上你睡床吧,我打地铺就好了。” 安榭生来就是一缕魂魄,人类口中的“鬼”,其实睡不睡觉对她来说影响不大,但随着在 分卷阅读10 地府逗留的鬼魂越来越多,那些当过人的鬼魂们保留着睡觉的习惯,她逐渐被影响。 特别是后来和她搭档的黑无常,在她咸鱼态度的亲传下,比她还咸鱼,找不到他时多半是躲在哪个角落打瞌睡。 安榭看着宋祯翻箱倒柜,老半天才抱出一薄薄的被子,铺在地上,枕头没有多余的,看起来有些寒碜。 “你睡床吧。”安榭望着宋祯脑门上一圈圈的纱布,忍不住说道。 “我怎么能让一个女人睡地板?要是被别人知道,会怎么想?”宋祯蹙眉。 你哭的时候怎么就不考虑别人会怎么想呢? “我不是人。”安榭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他。 宋祯:“……” 这是宋祯第一次听到有“人”一本正经说自己“不是人”的,虽然好像也没什么错。 “反正你给我睡床。”他用义不容辞的口吻说道,说的同时还不忘抱一只小玩偶放到自己的地铺上。 安榭没打算和他客气,爬上床去,拉开被子躺好。这张床除了大以外,她什么也感觉不到,阳间的物体,作用不到她的身上。 还除了,被子上若有若无的香味,意外的好闻,让她一天烦躁的情绪莫名平静下来。 “你……” 安榭转头,宋祯蹲在床头,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等着他说完。 “不换睡衣吗?” 原来是这事。 “脏不了。”她转回去,看着天花板。 她的衣服脏不了,他的床也脏不了。 “哦。” 宋祯回到自己的地铺上,没多久,他又移到床边。 “我觉得你这一身挺好看的,你们黑白无常都这么穿么?” 安榭沉默了几秒,她竟然忘记换回她的那一身长衫了,不能离开宋祯五步之外,这是否意味着要穿这衣服穿整整一年? 她冷冷地瞥宋祯一眼,示意他想活命就自觉闭上嘴。 宋祯缩缩脑袋,退回地铺,把小玩偶抱在怀里。 安榭眼睛还没闭上几秒,她听到某人再次靠近。 “我可不可以把你身边的熊领走?不抱着它我睡不着……” “自己拿。”安榭懒得动了,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她要被这家伙给烦死。 玩具熊在安榭的身侧,有半个人那么大。她感到左手边上的床垫凹陷下去,宋祯的手臂越过她,抱起小熊。 是和被子一样的味道,甚至更好闻,扑面而来。 她睁开眼睛,宋祯恰好也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之间隔着一只小熊,距离意外的贴近。 宋祯看着她的眼睛微怔,他一定在哪里见过她,绝对不是今天,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不会绕过去拿?”安榭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忘记了……” 宋祯移开视线,抱起小熊起身,躺回地铺上。他和小熊的脑袋靠在一起,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左胸膛上,怎么回事,刚才心脏竟然疼了一下。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打开百度搜索[撞到后脑勺会影响到心脏吗?] 【赵医生】:您好,从您所描述的情况来看,建议先去医院看个脑子。 【路见不平一声吼】:大兄弟想多,可能是撞傻了。 【阎罗王最帅】:别问,问就是心动的感觉。 …… 作为一只鬼,还是身职要务的鬼,安榭的听力比一般人敏感许多。黑暗中,她听见宋祯翻来覆去、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倒吸一口凉气,极小声压抑着“嘶”一声,怕吵到她一样。 实际上,确实是吵到了。 “你到床上来睡吧。”她忍无可忍,出声对他道。 “可是你……” “上来,一起。”安榭不想再多说一句。 反正床够大,反正他也碰不到她,他们已经是两界的不同的存在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能互相看见而已。 “我不是人。”见宋祯一直没反应,她强调道。 宋祯:“……” 上来,一起躺床上睡觉,我不是人,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出来。 这脑补起来还真让人不好意思。 宋祯最后还是爬上床,直挺挺地躺在床沿边上,和安榭保持一定的距离。 安榭懒得理他,把枕头挪过去一些给他,自己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宋祯仰卧不好睡,找合适的姿势睡觉,他改成俯卧,后脑勺朝上,凉飕飕的,像是盐水撒在伤口,沁入大脑。 疼得眼泪掉出来,他拼命忍着,手揪着床单,不让自己发出声。 眼泪差点忍不住了。 忽然,他感觉有一股气息轻轻拂过他的伤口,舒缓他的疼痛。 在黑暗中,他睁大着眼眸,愣住,一滴眼泪趁机掉落。 “还疼?” 他听到安榭的声音,带着女 分卷阅读11 性的特质,淡却轻柔,仿佛就在耳边。 “疼。” 他脑袋空白,下意识回答,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他感到她又俯身往自己的伤口上吹了几下。 “现在呢?”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 宋祯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把脸埋进到松软的枕头里,他觉得自己的脸此时此刻一定红得像爆炒小龙虾,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好,害羞。 “反正也死不了,疼的话就忍着,要是再吵到我,你看着办。” 宋祯:“……” 心不跳了,脑也不疼了,宋祯乖乖躺好。 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了,安榭就着宋祯的身边躺下,闭上眼睛,让睡意捕捉自己坠入梦网。 沉重,意识逐渐消散…… “安榭。” 安榭:我想揍人。 “晚安。” 她听到宋祯低声地说,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还有不知名的欢喜。 晚安是什么东西? 安榭没理他,闭上眼睛。 睡意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月夜下,有梦在世间编织。 地府内,血色的熔岩遍布,忘川上的彼岸花细小的花瓣上滴下鲜血。 人间的战争再一次爆发,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与此同时,饥荒横扫土地,人,接二连三地死去。 安榭作为勾魂使忙了一天,未曾闭眼休息过。 不过她已经习以为常,她望着男女老少模样鬼魂,个个瘦得如竹竿,排着队往奈何桥走,开始下一段人生。 “来世能吃上一顿饱饭,我便知足了。” 她听到有鬼魂这么说。 她淡然地转身,去寻自己的新搭档黑无常。 她过去的搭档说要去体验一把人生,投胎转世去了,新来的是一个据说怎么也不愿投胎的鬼魂。 她在一棵树下找到他,他正靠着树打瞌睡。 “喂,起来工作了。”她对他道。 他没有反应。 她蹲下身,凑近他,静静地端详他面具后的眼睛,睫毛乌黑浓密。他生前应该长得很好看吧?不知道被谁害得毁容了,戴着一个面具不愿意摘。 她拍拍他的肩膀:“起来了。” 她的手被他握住,猝不及防地跌落进他的怀里,他把脑袋搁在她的肩头,眼睛依然闭着,声音低沉,含着浓浓的倦意:“好安榭,再让我再睡一会儿……” 安榭一动不动,她闭上眼睛,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味。 等她睁开眼时,入眼的是现代式天花板,清晨的微光从落地窗外透进,鸟儿鸣叫的声音渐渐进入耳中。 浅浅的呼吸声在耳畔起伏。 安榭偏过头,看到某人的脑袋正虚枕在她的颈窝处,脸上还挂着两条干了的泪痕,一只修长有形的胳膊正放在她的腰上。 可真是去你的。 ☆、第五章 宋祯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抱着自己的布偶小熊,什么时候抱上的呢? 他揉着惺忪的眼睛,抱着小熊坐起来,看见站在落地窗边的安榭,昨日发生的事一一在他的脑海中回现。 原来不是梦…… 他已经死过一回了。 安榭转过头来,他看向她,高挺的鼻梁下,棱角分明的嘴唇流露出笑意,嘴角弯起,笑容在他脸上绽放:“早安!” 少年的脸庞,满是阳光的笑容,眉眼俊朗,头发乱蓬蓬,有些呆萌。 若是宋祯的粉丝看到这一画面,不定激动、惊喜,尖叫着捂着心脏晕厥过去。 安榭不是他的粉丝,更不是一般人,她是来自古代的勾魂使,没有情感,也不善表露情感,加上她昨日见证这位男人哭了不下三次以及他脑袋上顶着纱布有碍观瞻,她默默地把头转回去,看向窗外的景色。 不得不说,窗外的景色极好。 “小安安,你都不和我说早安,我好难过。” 安榭:…… 她昨天到底给他了什么样的错觉,让他以为可以这样称呼她? 安榭回头冷冷地看他,发现某人抱着小熊赖在床上,一脸委屈,有眼泪在眼眶打转。 这也有得哭?! “我不知道早安是什么意思。”她平静地解释,作为一个穿越来的人,这确实是她的一个盲点。 “早安的意思是……” 宋祯一时语塞,早安、午安、晚安,用得多了,被赋予的意思多了,有时变成一种下意识的情感表达,要说明具体想表达什么意思,一时还真说不清。 宋祯抛开小熊,在床上翻找手机:“你等等,我查一下。” 安榭向第六步的地方走去,算了,就让这家伙自我毁灭吧,她不打算升仙了。 宋祯以为她生气了,从床上下来,长腿一跨,去拉她的手, 分卷阅读12 带笑着讨饶道:“好嘛,以后我来说就可以了。” 以后可是要这样一起生活一年吧。 他的笑容慢慢凝固,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她的手,只抓住一片虚无。 此时,楼下传来一阵门铃声。 他没有理会,而是再次尝试去握住她,他的手仍是直直地穿过她,触碰不到。 他呆愣住,看向安榭:“为什么我碰不到你了?”他明明记得昨天坐在沙发上时,他还拉过她的衣角。 他试着去揪她的小短裙,被安榭瞪得缩回手。 “因为我们是世上两种不一样的存在。”安榭回答,她没有再看宋祯,把目光放在地铺上振动的手机,上面显示着“陈尧”二字,是昨天和宋祯通话的家伙打来的。 宋祯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啊,在这。” 安榭看着他弯腰拾起手机,接通电话放在耳边。 “我在你家楼下。” 安榭听到对方这样说。她想起昨晚似乎并不太愉快的对话,抬起眼皮看宋祯一眼,未发现他神色有什么异常。 宋祯踩着拖鞋下楼,把门打开,安榭跟在他的身后,她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一位穿着西装,年龄约在四十岁岁上下的戴着一副眼镜的男人。 “尧哥。” “嗯。” 叫陈尧的男人瞧见宋祯脑门上一圈圈的纱布,眉头一皱,目光严肃:“怎么回事?” 宋祯摸了一下头,语气轻松:“昨天不小心磕碰到了。” “严重不严重?”陈尧不等宋祯回答,他自行给下定论,“能亲自来开门看来只是小伤。” 不然他家能有什么人来给你开?我来给你开吗?安榭觉得这个人挺没有脑子的。 她听到宋祯回答:“嗯,小伤,不碍事。” 小到连命都没了。 安榭盯着宋祯的后脑勺,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实话,明明昨天疼得要哭,撒泼打滚,现在却这样云淡风轻。 宋祯至始至终没有看她。 陈尧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对宋祯道:“时间不多了,先上车,把你头上那堆纱布处理掉,万一被记者看到就不好,我去联系造型师。” 他说完,掏出手机,拨打一串号码,走到一边,他用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保姆车,示意宋祯先上车。 宋祯才扭头看安榭,对她笑了笑,做口型:走吧。 一个上午,安榭如同一位看客,看着围绕在宋祯身边形形色色的人。 有人和他打招呼,有人向他问好,有人在给他做发型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闲聊结束,后脑勺的伤口被巧妙地遮住了。 她还看着宋祯换了十多套的服装,那家伙每次进入换衣间时,都要多此一举地对她道:“不许偷看。” 谁要偷看了? 她简直对他无语,倚靠在门边等着他,脑海中不由浮现他刚刚在镜头下的模样,和她平时在林绮那里看到的海报上的形象不一样,一改往常的少年形象,黑色调的服装,一把折椅,双手支在腿上,目光深沉。 不得不说,是有几分帅气。 镜头对准,闪光灯闪烁,有些人表面上成熟稳重,私底下是个嚷嚷喊累的哭包。 拍摄结束,宋祯先回保姆车里休息,司机小林下车替他买水去。 宋祯一上车,捞过后座椅上的玩偶抱在怀里,下巴搭在上头,声音里带着委屈:“我好累啊,安安。” “死了就不会累了。”安榭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某人的眼眶里蓄满泪水:“你好无情······” 哭,又哭! 安榭懒得理他,看向窗外,她看到不远处的大荧幕上,播放着的正是身边人的视频。 屏幕里,他正和一群男生打篮球,一次次投篮,一次次欢笑,汗水顺着额头流下。 中场休息,他扯着衣领,散着热气,坐到一边的石阶上,有一位穿着长裙,笑得温婉的女生悄悄走到他身后,点点他的肩膀,他转头,女生的一根食指点在他的脸上。 两人相视而笑,女生递给他一瓶水。 这家伙倒挺有女人缘的,前几天她还看着他和另一个女人出现在屏幕上。 安榭许久没听到身边的人说话,她转头看去,发现他已经睡过去,头微微侧向自己这边,就像是靠着她的肩膀在睡觉。 “疼……” 在睡梦中,疼痛仍然侵蚀着他。 细白的皮肤,乌黑的眉眼,眉头紧锁,嘴里小声嘟囔,怀里抱着动物玩偶,是和屏幕上一样的明朗外貌,却浮现着一层疲倦。 安榭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脸颊,什么也碰不到。 她的手一顿,身体往旁边移了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扭向他,双手撑在座椅上,凑近他的后脑勺,轻轻朝他的伤口处吹气。 “还疼?”她问。 宋祯没有回答,眉目却舒展许多。 安榭静 分卷阅读13 静地端详着他的脸上,觉得似曾相识。 真是个小孩,她想。 下午的发布会,宋祯的保姆车刚停稳,就有一大群女生从边上冲上来,安榭看到她们手上举着印有宋祯照片的牌子,莫非她们是和林琦一样狂热的追星女孩? 她们将车门挤得水泄不通,有保安前来维持秩序。 “小心,别摔到了。”有女生在推搡中没站稳,宋祯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在车上休息了一会的宋祯,看起来精神状态恢复得不错,脸上带着阳光的笑意。 差点摔倒的女生痴痴地盯了宋祯几秒,忙退到一边去,低着头,脸红成一片:“谢谢谢……” “以后小心点。” 宋祯冲她笑,继续往会场里走。 还没走几步,安榭就听见该女生在身后大喊。 “宋祯哥哥!我要给你生孩子!!” “啊啊啊!我也要飞孩子!” 女生的一声呼喊带动周围的其他人,纷纷向宋祯表达爱意。 “老公,你好帅啊!” “老公!!” 安榭回头意味深长地看那些女生一眼,再看看走在自己前头的宋祯,哦,原来他们之间是这样的关系。 后知后觉,她的脚步不禁一顿,感到自己紧绷着的三观在一点点碎裂,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皇帝后妃争宠时都没有这样的大胆直白,还有,这小哭包未免也太滥情了吧!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她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跟在宋祯身后。 安榭以为自己看到了全貌,到了晚上演唱会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是管中窥豹。 偌大的体育场,坐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喊着宋祯的名字,蓝色的荧光棒在他们的手中飞舞,像极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音乐震耳欲聋,砰砰带动着心跳。 安榭同宋祯一同站在舞台上,俯瞰台下的众人,感受到一股热浪般的冲击。 欢呼尖叫,络绎不绝。 安榭呆立在原地,重新估摸宋祯的受欢迎程度,发现信息量大得她难以承受。 她盯着宋祯的脸瞧,就这?就这哭包?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她带着探究的目光步步紧逼,让宋祯摸不着头脑,他一直退到舞台边缘,脸涨得红红的,用自以为小的声音问道:“你老是看我干嘛?” 安榭刚想回答,台下的一群女生就齐声回答:“因为我们爱你!!!” 她点头,对,这就是她想问的问题所在。 宋祯跟着一起呆立在原地,旁边伴舞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停了下来,音乐也渐渐没了声,台下陷入一片安静,场面一时有些诡异。 好像打断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安榭看看舞台下鸦雀无声的一群人,再看看身边用圆溜溜的黑眼珠瞧着自己的宋祯,她退到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没什么,你继续。” “哦。”宋祯摸摸鼻子,半天没从安榭点头的画面中出来。 安榭从震惊里的恢复程度就如同她得知自己穿越了那般,反正她的梦想是升仙做咸鱼,在什么时代有什么关系?同理,宋祯如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漫不经心地跟在宋祯身后,琢磨着如何让宋祯放弃尘世间的金钱与美色,提早结束这一年,出神地想着等自己升仙后该怎么咸鱼。 安榭是不在意,甚至浮想联翩了,宋祯却满脑子都是安榭,在演唱的过程中频频回头看她。 因为需要在舞台上跑动,舞台上又有一群人在伴舞,尽管知道谁都碰不到安榭,但从宋祯的视角上看去,他总是下意识地认为安榭会被人撞到。 他有意无意为她挡去伴舞者的靠近。 台下,有粉丝窃窃私语。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家阿祯有些奇怪啊?动作都跟不上。” “好像在躲什么一样,我刚才看他好几次撞到伴舞的人了。” “他怎么了啊?” 她们揣着应援棒,为他揪心着,时刻关注着他的动作。 后台,宋祯的经纪人陈尧接到公司来的电话。 “宋祯是怎么回事?怎么出了那么多错!” 陈尧目光紧锁舞台,观察着宋祯的一举一动:“没事,只是在闹脾气。” “闹脾气?什么时候了他还闹脾气!陈尧,不是我说你,是时候该让宋祯认清自己的位置了,他现在是很火不错,但眼下哪些艺人能一直火下去?还不趁着有人气的时候大捞一笔!” “知道了董事长,我会看着办的。”陈尧将视线从舞台上收回来,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两人又商讨了关于宋祯未来事业发展的规划。 十分钟左右,陈尧结束通话,听到舞台上下一阵骚动。 “不好了!宋祯在台上晕过去了!” ☆、第六章 爆笑!当红男明星演唱会演唱会频频出错,最后竟然 分卷阅读14 还…… 星晟公司艺人带伤举办演唱会,黑心公司压榨艺人 宋祯请与星晟公司解约,违约金我们来付 宋祯演唱会现场昏厥,竟然是熬夜通宵打游戏?艺人的职业操守在何处 …… 一时间,关于宋祯演唱会昏倒的报道新闻,在网上铺天盖地传开,就连安榭的手机里也推送了演唱会现场的视频过来。 她点开来看,视频中的画面她非常熟悉,当时宋祯就站在她的身边,唱着唱着突然不加掩饰地看向她,他们的距离是那样近,她能看到他的额头涔着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似乎想冲她笑,但还未笑出来,就晕倒在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去接他,他的身子穿过她的手臂,重重地倒在地上。 一声闷响,台下的粉丝安静下来,紧接着是混乱的场面,现场的医务人员上台给他做急救,不多时,救护车哗啦哗啦地到达体育城的大门口。 有些人比救护车还要快到达医院,举着摄影机和话筒,见救护车来了,蜂拥而上,闪光灯咔嚓咔嚓亮到不行。 “都什么时候了还照什么照啊!”护士小姐的脾气可不好,冲那些记者呵斥道。 他们一行人推着宋祯往急救室里送,速度快得安榭差点没跟上。 检查、确实、发现问题所在处,立马推进手术室里开刀做手术,丝毫不含糊。 安榭路过一间病房时,透过玻璃窗看到有位中年人的灵魂从体内脱离,又慢慢回到体内,他的身边围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按压着他的胸腔。 她看到穿着和她一样制服的黑白无常,默默在病人的床头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手术室里,冰冷的机械设备,架在手术台的附近,绿色的手术服穿在医护人员的身上,银色的手术刀在他们的手上闪着光辉。 宋祯的头发被剃得光光的,他们在他的头部画上几条线,手术刀对准,划下。 安榭不是没来过医院,她勾魂的十个名单内,有一个就是在医院去世的。 当时她以为那个人像她那个年代的人一样,因冒犯了君王,被罚以开膛剖腹的酷刑。 同在医院的一对黑白无常告诉她,这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救人。 他们现在正在挽救宋祯的生命。 安榭知道宋祯的寿命已经被延长一年,不会轻易死去。她看着医生为他做开颅手术,眼眸一动,把注意力转到仪器波动的线条上。 线条以一种曲折的形态变化着,有高有低,从强烈走向微弱。 当线条从波动变成直线,仪器发出尖锐的响声。 脚步声、指令声、手术服的摩擦声接连而起。 这线条代表什么? 安榭闲站在一边,专心致志研究着直线的意义,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谁牵住。 她转头看去,宋祯正站在她的面前,高高的个子,明朗的眉目像是揉着细碎的星星。 美中不足的是,脑袋像颗光亮的卤蛋。 “可以碰到你了。”他冲她笑道。 哦,竟然不是哭自己死了。 她刚想着,就看见晶莹的眼泪顺着宋祯的脸滑落下来。 安榭:…… 他手上的力气加重几分,紧紧握着安榭的手指,可怜兮兮地问道:“我是不是又死了?” 安榭结合自己来时在病房外看到的画面,略加思考后,告诉他:“应该只是暂时的,你先躺回去,过一会儿就能活过来。” “真的?”他擦掉眼角的泪水,眼睛蒙着一层水雾。 美男落泪,看着就令人怜惜。 可惜安榭不是人。 “不知道当初是谁死皮赖脸多要了一年寿命的,给我躺回去就好了。” 话语像一把利剑,直直击中宋祯的心,将他刺倒在地。 真无情啊…… 宋祯乖乖躺回自己的身体内,不过仍紧紧拽着安榭不放手。 “我有点怕。” 安榭发现某人死了之后异常聒噪,面无表情地回他:“怕什么,你现在又不会疼。” “可是我看着觉得疼。” 他刚才起身看到正在做手术的自己了,当医生拿着手术工具为他的头脑动手术,他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谁看着自己的脑袋被剖开不害怕的?说实话,刚才安榭也正是因为看不下去,才把目光放在仪器上不挪开。 她暗里叹一口气,回握住宋祯的手:“别怕,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回应,灵魂与灵魂之间的互相感触,让宋祯意识到她的手很小,很冰凉,很有力量。 他不说话,定定地看着安榭几秒,目光里流动着别样的情绪。 手术,就像面临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医生们为病人争分夺秒,真正参与战争的却只有病人一个。 孤立无援,内心的惶恐无人能诉。 分卷阅读15 这时候如果有一只能握住的手,就好似有了盔甲,有了抵挡的勇气。 安榭此时此刻就是这样的存在。 宋祯把眼睛闭上,手仍牢牢握着她,不让她离开半步。 安榭任由他牵着,继续研究仪器上的数据,医务人员来来去去地穿过她的身子。他们皆不知道,他们奋力与死神作斗争的时候,所谓的“死神”就在他们的身边。 当仪器上的直线恢复波动起来,静止的心脏重新跳动,安榭手上被紧握住的触感也随之消失不见。 …… 私人单间病房内,安榭接到待在地府里的林琦的电话。 宋祯昏倒的视频传到了地府,身为同类“人”,林琦很快就注意到自家偶像身边站着的是安榭,于是连忙打电话来问情况。 “安榭姐姐,我家哥哥没事吧?你怎么在他那里啊?安榭姐姐,不会我家哥哥要死了吧?呜呜呜……” 一阵号啕大哭传入安榭的耳膜,她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别哭,他还没死。” 她边安慰林琦,边瞅一眼躺在病床上昏睡了两天还没醒来的人。 “安榭姐姐,可以拍张照片让我看看吗?” “还是别了吧。” 林琦停止哭泣:“为什么?难道……难道……” 安榭望着某人光溜溜、带着伤疤的脑袋,一言难尽。 好不容易劝好哭哭啼啼的林琦,挂断电话,两天来只有护士进出的病房里,涌现出了几张新的面孔。 为首的女人身材苗条,烫着齐肩卷发,穿着一身素色裙子,举止间透着优雅的气质,不过眼角的皱纹出卖了她的年龄,安榭估摸她在四五十岁上下。 她一进来就坐到病床边,盯着昏迷的宋祯看了几秒,有眼泪无声地从她的脸庞滑过,她哽咽着:“儿子,都让你不要那么拼命了,你总是不听!” 一个四十岁左右瘦高的男人把手放在女人的肩上,脸上默默流着面条泪。 这对大概是宋祯的父母了,安榭站在窗台边,无言地看着他们。 骨肉至亲,是人世间流传千古的成语,安榭没有父母,但她见过许多类似的场面,难以感同身受,却逐渐理解。 见他父母为他昏迷而伤心落泪,她想起来第一次见宋祯时他给她扯的谎,说什么父亲去世……她鄙夷地看昏迷不醒的某人一眼,不仅是哭包,还是小白眼狼。 “白记者,刚才的怎么样?需要重新来吗?” 安榭眼皮一动,抬眼向那女人看去。 宋祯的母亲梅兰心用手帕擦擦眼睛,坐直身子,仰首问在一旁举着摄像机拍照的记者,好像她刚才的哭泣只是众人的错觉。 “很有感染力,梅小姐,现在您只要再说几句话就好了。” 安榭这才发现其中还站着宋祯的经纪人陈尧,他站在举着相机的记者后面作指导。 梅兰心微笑道:“放心,我知道要怎么说。” 那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让出位置,站到一旁,宋祯的母亲梅兰心调整自己的坐姿,面向镜头,哭得梨花带雨。 美人落泪,安榭终于知道宋祯落泪令人动容的原因哪里来了。 “我们家阿祯,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二十三岁前举办千场演唱会,我让他不要那么拼,不要那么拼,他偏不听,说这不仅是他自己的心愿,还是粉丝的期待。” 她用手帕挡住自己哭泣的脸:“他这个孩子就是这样,为了不让人担心,受伤了也从来不说,硬撑着也要把事情做完。” 她偏头看向病床上的宋祯,用手抚摸他的脸:“你们说说,闹出这样的事不是更令人担心吗?真是个傻孩子。” “好了,这样可以了,梅小姐。” 陈尧比了个OK的手势,梅兰心眼泪立马止住,她收回手,微微笑地看着陈尧。 “陈老师,可以吧?” “梅小姐就像个天生的演员。” “陈老师说笑了,我要是能成为演员,还需要阿祯做什么。” “时机问题而已。” 陈尧脸上挂着斯文的笑容,他推了推眼镜,笑道。 梅兰心摆摆手,提起包,挽住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男人的胳膊:“陈老师,我们先走了,还有需要记得打电话,有你们看着阿祯我很放心。” 陈尧微微弯腰,让他们慢走,并表示宋祯演唱会得到的报酬,已经转过去一半到她的账户里。 送走梅兰心后,陈尧随之和记者一同走出病房,他们边走边讨论着如何剪辑和撰写内容。 病房变得安静,好像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这是,什么情况? 安榭站在病床的另一头,把整个过程看进眼里,一时有些闹不明白。 她以为时间过去千年,世界飞速发展,百姓推翻了皇帝,没有权力的压制,皇宫里的风云变幻、尔虞我诈也会随之消失不见。 原来,人类一直都没变过。 分卷阅读16 啊,原来不是小白眼狼,而是个小可怜鬼呢。 她垂下眼眸看向病床上的人,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明亮的眼睛润了水一般,透彻干净。 那些话他听到了多少? “醒了?”安榭问道。 宋祯的眼眸动了一下,把视线转到安榭的身上,他的嘴唇因缺水变得干裂,声音卡在喉咙半天发不出来。 他定定地看着安榭,像在看一位陌生人。 “你是谁?” 安榭听到他这样问自己。 ☆、第七章 “病人头部受到撞击导致脑溢血,很难说不会出现暂时性失忆。” “医生,你知道宋祯现在的人气,接到的通告并不少,眼下的情况会当误很多事,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尽早恢复……” 虚掩的门外,传来宋祯经济人陈尧和医生的对话。 宋祯出神地听着,直到两人的声音渐离渐远,他才把视线收回来,看向站在旁边的安榭,不解地问道:“我真的有这么红?” 安榭瞟他的脸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还好,挺白的。” “你怎么总是敷衍我……”某人揪着床单,眼泪汪汪。 “手机就在你手上,你自己不会看?”安榭对他的哭泣无动于衷。 失忆又不是失智。 亏她特意去找林琦请教怎么详细了解关于他的消息,再把林琦教给她的东西教给他。 结果这家伙直接把她当作工具人。 打开渣浪微博,时刻关注热搜和自己的微博号不就好了? 现在微博上宋祯的热度不减,话题从“星晟公司压榨艺人”变成了“宋祯的一千场演唱会梦想”,一夜之间,全网的人都在赞叹他为了梦想挥洒无尽的汗水,忍着伤痛都要坚持办完演唱会。 宋祯工作室发布的动态下,他的一群粉丝评论。 @超甜同学:阿祯太棒惹!好好养伤,我们松针等你回来! @祯贞桢侦真喜欢你:啊啊啊啊,阿姨不要太难过,我们的阿祯一定会没事的!by您未来的儿媳妇留。 @凭细腰:支持阿祯的梦想!你办一千场演唱会,我就参加一千场! …… 连平日里发布权威消息的平台也点名表扬宋祯,标题《带伤举办演唱会,明星应当如此敬业》。 宋祯的演出事故,没有让公司的利益受损,也没有成为他事业道路上的绊脚石,反让他红上加红,还成功树立起奋发向上、勤恳努力的正能量形象。 宋祯浏览完一条又一条的评论,静默了几秒,抬起头,迷惑地问安榭:“我的梦想是二十三岁前开一千场演唱会?” 据网上统计信息,他目前仅办了四百场,二十三岁就在明年,哪怕一天一场也办不完。 站在窗边欣赏风景的安榭,听到宋祯的问话,默默回头看他一眼,继续支着下巴看向窗外,悠悠地道:“不是。” “我就说这怎么可能会是我的梦想。”宋祯松一口气,每天办一场,他岂不是会累死。 “那我的梦想是什么?”他满怀希翼地问道。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医院吗?”安榭转过身,看着他问道。 宋祯摇头,他失忆了,他怎么知道。 “因为你觉得人生无望,想不开,自己拿脑袋撞墙,结果没死成,来到了医院。” 安榭从窗边移开,窗外是碧蓝的天和楼底下小如蚂蚁一样的人:“来吧,实现梦想的机会到了。” 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诱骗宋祯回地府,以便她尽早完成任务,尽早升仙。 哪怕他失忆了也不放过。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宋祯后背直冒冷汗,他把头低下,若无其事地刷手机,装作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一个躺在病床上刷手机,一个坐在角落翻看桌上的杂志。 窗户开着,暖风轻轻吹拂窗帘,偶有小鸟停留在窗台,歪着头,鸣叫几声,又扑闪翅膀离去。 一切安静得刚刚好。 “安榭。”宋祯抬起头唤她。 安榭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眼中带有一丝警告意味。 宋祯选择性忽略,他指指手机上的人:“这个是我吗?” “这是个女人。” 莫不是真的失智了? 宋祯:“……” “不是,我是问,她是我娘吗?” 从昨日宋祯问安榭是谁后,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晚的对话完整重现,宋祯已经知道她是从几千年的过去穿越过来的勾魂使了。 安榭:好的,懂了。 安榭凑到床边看,他手机上正播放着一个视频,是昨天陈尧带人来拍的那个,视频里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抚摸着宋祯的脸。 宋祯的眉眼与梅兰心有几分相似,但凭着昨日那些人的行为举止,安榭不由 分卷阅读17 地怀疑那两个四五十岁上下的男女究竟是不是他的父母,她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宋祯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安榭抬眸注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缓缓给出自己的结论:“可能不是。” “那我的爸妈在哪?他们是谁?”宋祯追问。 安榭神色犹豫,欲言又止,在宋祯的注视下,迟疑地道:“你可能,是个孤儿。” 宋祯:“?” 听闻自己原来是孤儿的宋祯,眼泪如不要钱的珍珠一样,一滴接着一滴落下。 鼻尖和眼睑泛红,明朗的五官因此柔化,雨打芭蕉,晕着湿润的美。 忘了他是哭包,这种事果然不能这么直白地告诉他。 安榭随即改口:“我开玩笑的,视频里的就是你妈。” 为了让宋祯信,她的表情认真且坚定。 “真的?” “真的。” 雨过初晴,他展颜而笑,吸吸鼻子,擦拭泪水,捧起手机看完视频。 “她看起来好难过,肯定是因为心疼我。” 安榭用看白痴的眼神瞟他一眼,懒散地道:“也许是吧。” “不过,她为什么也认为完成一千场演唱会是我的梦想?父母不是最应该了解自己的孩子的吗?” “你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就像她下意识以为父母都会为孩子真心哭泣一样,从来没有人说过,有了关系就一定存在责任。 责任是外界强加的,实不实行还得看人。 “我以为应该这样。” “那就你以为吧。”安榭答。 “她为什么不陪着我?” 宋祯今天上午在戴着帽子和口罩到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过,看到有个小男孩的妈妈一直陪在小男孩的身边,小男孩要亲亲要抱抱,他的妈妈都一一满足。 宋祯要亲亲要抱抱,得到的只有安榭的无视。 生病了,不是应该有家人陪吗? 为什么在他的病房里,只有安榭这个,在别人眼中根本不存在的“人”来陪他呢? 宋祯的表情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安榭回想起近日里来冷清的病房,说不出什么冰冷的话。 “她可能比较忙,过几天就来了。” “真的?” “真的。” “那她什么时候来?” “也许四五天后。” “早上来还是晚上来?” “……” 安榭以为他失忆了很好哄骗,没想到这么难缠。 她现在只想让他快点闭嘴,好让她继续回角落看她还没看完的杂志。 戏要做足,这是安榭观摩人间学来的经验。她微笑,压了压宋祯脑袋上戴着的鸭舌帽的帽沿,遮住他的眼睛:“乖,你把这个视频看上三百遍,你妈妈就会来了。” 她说完,不理会宋祯,转身面无表情地回到角落去。 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 人类到底是怎样能违背自己的内心,虚情假意地进行表演? 安榭拿起杂志胡乱翻阅,尽力把刚才的画面抛到脑后。 背对着宋祯的她,没有注意到宋祯坐在那儿,呆若木鸡,帽子阴影下,俊朗的五官染上一层红晕,连鼻尖都变成粉色。 他慢动作回放一般,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侧躺在床上,脸红得彻底。 怦怦、怦怦、怦怦…… 心跳得好快。 他捂着自己过分跳动的心脏,摸出手机,打开百度搜索[人和鬼可以谈恋爱吗?] 【法海】:不能,这是被禁止的。 【赵天师】:兄弟,有些鬼会化作美人的样子来诱惑你,小心被吸食精气,专业除鬼,可私聊,非真心勿扰。 宋祯沮丧脸.jpg 【法海你不懂爱】:当然可以啊!这类CP很多人吃的,推荐一本书《聊斋志异》,里面有很多关于人鬼的恋情呢! 【阎罗王与月老最配】:爱情无关性别、年龄甚至物种,爱就要勇敢表达,私聊我,手把手教你如何让她对你心动。 宋祯给第三个人点赞,然后点开第四个人的头像私聊。 …… 宋祯将视频翻来覆去看了三百零一遍,他的父母连个影子都没有。 大多时间,病房里只有他和安榭两人。 喜欢一个人,要投其所好,宋祯发现安榭很喜欢通过杂志来了解现代资讯,便订了好几份杂志给她看。 宋祯住院不用乱跑,还有杂志来消遣时间,一心想当咸鱼的安榭,坐在角落看杂志出一份快乐。 私人病房内,宋祯将手机音量开到最大,看视频看出了个寂寞。 “安榭。”宋祯放下手机,唤她一声。 安榭好似什么也没听到,翻一页书,头也不抬。 他不气馁,再接再厉。b 分卷阅读18 r   “安榭。” “安安。” “小安安。” 小安安是什么鬼啊? 忍无可忍的安榭抬起头,目光平静,平静下是浓浓的隐忍:“什么事?” 宋祯弯起眼睛笑得一脸天真:“没事,就叫叫你。” 一本杂志向宋祯飞来,他用手挡,脸上还带着笑,好像被书砸是一件快乐的事。 “啪”,杂志打在他的手上,落到软软的床上。 时事杂志的封面朝上,记者镜头下的一个老妇人正怒气冲冲地指着一位中年男子,她银白色的头发像一团杂乱的卷毛线。 宋祯没由来的,想象着安榭有一天也像这样怒发冲冠的样子。 她脸上会有其他的表情吗? 宋祯把杂志放到一边,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埋头看书的安榭,嘴角噙着调皮的笑意。 “安榭。” “小安榭。” “小安安。” 心动第二招,给对方取属于两个人间的亲密昵称,让你相较于他人更为不同。 宋祯正在践行中。 然而,安榭听了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想笑,她用手捻起书角翻页,随口道:“我比你大几百岁,你应该叫我奶奶。” “……” 宋祯噎得说不出话来,安榭的耳根子总算清静,她在心里笑,他还是太嫩了。 这样想还没多久,她听到病床那头传来一声试探的呼唤。 “奶奶……” “我头疼,你帮我吹吹好不好?” 安榭:“……” 这家伙真叫她奶奶? 真是好没有尊严。 看着病床上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某人,不自觉的,安榭的嘴角向上扬起,笑了出来。 像积雪消融,漫山遍野的绿色显露。 美到人到了跟前,宋祯都没反应过来。 “孙子,哪疼?”她竟然还和他开起玩笑。 宋祯从那冰雪消融的绿色原野中回神,却没能从自己的心里回神,他乖巧摘下帽子,指了一个地方。 安榭俯身,轻轻在他的头顶吹了吹。 她的气息并不温热,她是没有体温之人,但是凉气混合着夏季窗外流动进来的闷热,温和得刚刚好。 宋祯出神地盯着她垂在身侧的手,近在眼前,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尝试着去握住她。 ☆、第八章 宋祯的手指穿过了安榭的手背,他收拢手指,握住空气般的虚无,用心感受着。 不知道脑袋上手术的疤痕有没有吓到她?他这样想着。 安榭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 “还有哪里?” 宋祯继续试图从那犹如3D投影般的手中,感受到哪怕一点儿的肌肤接触,随意指指自己的脑门。 “还有这。” 安榭垂眸,看到了他那不安分的手。 这是在干嘛? 她静静看着,杵在那儿,没吹,问道:“还有哪里?” 还可以有吗? 白无常以笑惑人,宋祯被安榭的笑冲撞得脑子都变得迟钝,他想要更多,但不敢过于放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还有这。” “哦?鼻子也伤到了?” 听到安榭的问话,宋祯抬起头看她,一下子就撞进她的眼眸里。 安榭靠得很近,几乎是脸贴着脸,她歪着头探究地打量他。 近在咫尺。 宋祯感到呼吸一滞,脑袋猛地向后移,“砰”地撞到墙壁上,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撞疼了?”安榭问道。 她不是没有见过他因为术后头疼而痛到嘴唇发白,面色发红,抓着床单的手,指节突显的样子。 那是昨天半夜的时候,他在床上宁愿自己忍着疼,也不愿唤医生护士过来,生怕打搅他们休息。 “医生说头疼是正常的,忍忍就好了。” 这是昨晚他对她说的话。 安榭手撑在床上,凑上前想要看看他的情况:“很疼?我帮你吹吹。” “等,等下,不要过来!”宋祯向后挪,拉开与安榭的距离,他抬起手臂,挡住红得难以抑制的脸。 “你搞什么……疼的话我帮你吹吹。”安榭见前几次的吹吹很有效,以为这是个不错的缓解疼痛的办法。 宋祯不停地往另一边躲,安榭想要捞他都捞不住。 安榭脸上越发没有表情,她一只腿撑在病床上,上半身探过去:“给我看看有没有撞伤。” 宋祯一躲再躲,两个人在床上呈现出一种暧昧的姿势,安榭的整个身子像跪坐在他的身上,乌黑的长发似有若无垂落在他的胸膛。 面如花,肌如雪,安榭的脸是夜色白霜下的彼岸花,媚而不娇,清冷沉静。 分卷阅读19 “躲什么?” “我没有。” “还没有?” 分明整个人都缩在床头了,像个小孩子一样。 安榭无语地瞥他一眼,直起身子,去看他的后脑勺,果真看到有一处红肿。 她低垂头,轻轻吹气。 她的青丝在宋祯的鼻尖轻晃,超短裙下笔直洁白的腿,纤细的腰,平坦的小腹,以及…… 宋祯面红耳赤地别来脸:“你不要这样……”声音低落,像受尽了委屈与欺负。 “别哪样?当初是谁让我吹的?”安榭看他,嗬,鼻子又红了。 “干嘛又哭?”安榭实在不解,瞧着他的脸问道。 “哪有?” “还没有?” 她看来,他就躲开,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他这样做激起了安榭想要捉弄他的心理,他往哪躲,她就往哪看,非要他和自己直视。 几个来回下来,当安榭再一次看向宋祯的时候,宋祯不躲了,定定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是要望进她的心里。 四目相对,安榭发现宋祯的睫毛又密又长,衬映着那双亮如清潭的眼眸,像是湖畔的芦苇。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出现一个念头。 那个念头说,他们竟然有如此相似的眼睛——他们是谁? “我喜欢你。”宋祯说道。 安榭回神,看了他一眼。 什么? 安榭怀疑是不是耳朵出现了幻听。 “我喜欢你!” 第三步,大胆直白的告白。 见安榭没反应,宋祯再一次说道,认真又坚定,豁出去一般的大声。 “宋祯,你在和谁说话?” 第三者的声音横空出世,安榭和宋祯同时扭头看去,陈尧和一个抬着摄像机的人出现在病房门口。 陈尧眉头微皱,在他的眼中,宋祯像是遇到了什么害怕的事物,缩在床头,床上被单凌乱,他的脸色发红,眼角带着泪水。 真,活脱脱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宋祯僵住了,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何况还是以这种姿势,他不知所措地看一眼安榭,再看一眼陈尧,脸越发烧起来。 “尧哥。” 他移开视线,不敢看陈尧,更不敢看安榭,只想挖个洞钻进去,怎么就那样说出来了呢!他本来还打算等出院后订家餐厅,在烛光晚餐中来个深情的告白。 可是现在,啊啊啊啊啊啊! “瞧你什么样子,生病了也别忘记自己是个明星,要时刻保持形象。”陈尧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鸭舌帽,拍去上面的灰,递给宋祯,“去卫生间洗漱一下,等下要拍个视频。” 宋祯“嗯”一声,把帽子戴在头上,压低帽沿,扶着步行器往卫生间去,因为脑部动了手术,他的四肢还有点不灵活。 到了卫生间,关上门,全身的力气从体内抽离,他背靠门,缓缓蹲下身,捂着自己的脸,滚烫到吓人。 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好陌生。 待他从卫生间里整顿出来,神色恢复往常,干净剔透的脸庞,透着明朗的帅气。一顶鸭舌帽半遮着,若是把身上的病服换下,看不出来是生了病的。 三脚架已经支起,陈尧坐在角落翻看杂志,见宋祯出来,他起身,把杂志放回桌上:“什么时候订了这么多杂志?放在角落不是不方便?” “还行,闲得无聊的时候看的。”宋祯看向之前安榭丢过来的被他放在床头柜的杂志回答道。 安榭已经从床上下来,窗边放有一把椅子,她坐在上面朝窗外看。窗外有风吹进来,她的发丝随风飘起。 她表现得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她的回答吗? 宋祯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陈尧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先落在床头柜的杂志上,再落到窗边。陈尧走过去,将窗户关上:“不要吹太久的风。今天怎么样,想起什么没有?” 陈尧转过身看着宋祯问道。 此时离宋祯入院已经过去六天,在这六天里,除了查房换药的医生护士频繁进出病房之外,来的最多的是他的经纪人陈尧。 陈尧是来看宋祯的状态如何,见面的第一句话:“想起什么来没有?” 宋祯每次都摇头,坐在床上,睁着无辜的眼睛。 “没关系,不着急,好好想,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 每次陈尧都会这样劝慰宋祯,话是如此没错,安榭在一旁看着,捕捉到陈尧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陈尧走到宋祯面前,推推眼镜,递给他一张印着墨色铅字的纸:“必要的曝光不可以少,等下白记者的问题,你就按照稿子上面的来答。先背一下。” 宋祯“哦”了一声,接过稿子,半坐在病床上。 宋祯童星出道,参演过大大小小的电影,台词功底很牢固,哪怕失忆了,记下一张薄薄的纸上的几句话对他来说 分卷阅读20 绰绰有余。 两分钟不到,他便把稿子一字不落背下来。 “白记者,可以开始了。”陈尧看他准备得差不多,和一旁等待的记者说道。 “好的。” 调整摄像机,对准、聚焦,显示器上宋祯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他五官端正,神色俊然,一双眼眸漆黑如墨。 “宋先生,您为了梦想不辞辛劳,带伤举办演唱会的事迹已经在网上传开,不少粉丝以你为榜样,对此,你有什么要对他们说的吗?” “首先,我想先请大家放心,我现在的状态还不错,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宋祯脸上带着歉意,给担心他的粉丝们一个交代,语气诚恳,目光里带点小小的顽皮。 安榭走过来,双手背在身后,探头看着他放在床头柜上的稿子,字像小蚂蚁,一个紧挨着一个,他说的话与上面的一字不差。 她抬眼看他一眼,如果不出意外,他的下一句便是“到二十三岁的时候举办一千场演唱会一直是我的梦想,这个梦想在我心中已经存在很久,我的每一步都在为之努力……” 宋祯,你也要说谎了吗? 安榭眼前的三个人,一个人当导演,一个人表演,一个人记录,共同为谎言而编造另一个谎言。 她看着他们,莫名看出一股悲凉,就像看到千年前,她喜爱的少年的眼睛里染上赤红的鲜血那般,忽然对所有了无兴致。 “还有……” 宋祯忽然转过来看她一眼,两人的眼眸对视,她落入那宛如清潭的眼眸中,未来得及回味,他已移开,面向镜头。 “我想和大家澄清一件事,我的梦想不是二十三岁前开一千场演唱会,这怎么可能,听起来也太夸张了,一天一场也办不完的吧?” 他越说表情越夸张,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一脸疑惑,好像在说,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怎么你们全都相信了。 那位姓白的记者见他不按计划出牌,抬头看陈尧一眼,手指按悬在暂停键上犹豫要不要暂时停下。 他的目光在陈尧和宋祯之间来回看,坐立不安。 “宋祯,”眼见宋祯说的话越来越没有边,陈尧打断他的话,脸上微有愠色,交叉着双臂在胸前,严肃地问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稿子来?” “因为那些根本不是我所想的。”宋祯没有回避他的视线,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 从安榭的角度看去,他抬着头,逆着光,阴影在他的脸庞印刻,勾勒着五官,线条是坚毅的美。 两双对视的眼眸,互不让步,无人言语,似在比赛谁先败下阵营。 一旁的白记者坐不住,他局促地站起来,摸着摄像机,好像这样就能从两人的争夺中找到支撑。 陈尧到底比宋祯年长许多,轻轻一笑,狭长的眼睛眯起,散发出精明的目光,折射在眼镜上。 “你以为他们会在乎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吗?” 宋祯微怔,他从来没有想过,不知如何回答。 陈尧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双手相握置于膝上:“小宋,你现在失忆了我能理解,相信我,如果你没失忆,你肯定不会这么想。” “你在这一行不是一年两年了,明星展现给观众的从来不是‘我是什么样’,而是‘我要怎么样’和‘他们希望我怎么样’。”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同理,粉丝愿意捧你,你能火,可万一哪天你不符合粉丝的期望了,你就会被无声无息地抛弃下,以现在互联网短视频的发展趋势,网络红人层出不穷,喜新厌旧不是一件新鲜事,到时候记得你的人会有多少……” “那我不当明星就好了。”宋祯盯着床单,谁也没有看。 这一刻安榭才发现,宋祯并非一棵白杨树高且挺直,他的背有一点点的弯,像是陈尧的话化作了石块,一块一块压在他的背上。 陈尧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从位子上起来,一只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嘴角带着弯弯的弧度:“除了演戏和唱歌,你还会什么?” 陈尧松开手,转而示意白记者收起摄像机:“我当你现在累了,等你想明白再拍,稿子留在这,你好好琢磨。” 陈尧和白记者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陈尧回过头问道:“你真的不用我帮你请一个看护?” 宋祯坐在病床上,低垂着头,鸭舌帽遮住他的半张脸,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用了。” 陈尧凝神注视他几秒,点点头,提脚要走。 “这窗户什么时候又开了。” 陈尧瞥见刚才分明被他亲手关上的窗户,此时正敞开着,有风吹进,有蓝天,有飘荡的云彩,还有一只歪着脑袋的小鸟停在窗台往里瞧,眼睛小黑豆似的,圆溜溜。 他走过去,伸手关上窗户,小鸟在他的动作下,扑腾着翅膀离去。 接着,陈尧和白记者前后离开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安榭和宋祯,安静无声。 安榭走在 分卷阅读21 窗边重新推开窗户,她的手掌心里放着一小点面包屑,她将手伸出窗外,没多久,那只离去的小鸟飞了回来,就着她的手,啄起面包屑。 很奇怪,万物有灵,这些生物能看到身为鬼魄的她,人类却看不到。 “我是不是很没用?” 忽地,安榭听到身后的宋祯低声问道。 “什么?” 因为太过小声,安榭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就像听错他说喜欢一样。也许是在人间待太久没回地府,耳朵出了点毛病。 她转过去看他,对上他笑得阳光灿烂的脸。 “我说,我们去找那个小屁孩玩吧!” 就好像刚才的所有所有低落情绪的表现,真的是安榭的一场错觉。 ☆、第九章 宋祯口中的小屁孩就是之前在医院小花园里求妈妈亲亲抱抱的那个。 这几日,宋祯总能在花园里看到他,一来二去,两个人倒熟悉起来。 “宋可怜,今天你又是一个人哦?” 宋祯在护士的帮助下到花园里,刚找一个位子坐下来喘口气,小男孩一看到他,就牵着妈妈的手过来,翘着小鼻子说道。 “杨帆,不能没有礼貌。”他的妈妈是个眉目温柔的女子,听到自己的孩子这么说,她的细眉微蹙,低声斥责道。 “是他先叫我小光头的!”杨帆不服气,指着宋祯道。 一旁的护士笑了,宋祯向护士道谢,让她先去忙。他转过来,瞧着男孩的脑袋,嘴角一斜,大大咧咧地笑道:“本来就是小光头。” 安榭默默瞟一眼他的鸭舌帽,心想这人还真是不害臊,自己什么样还敢说别人怎么样。 “还有呢,不好意思,”宋祯一脸惬意地靠在竹椅上,吊儿郎当地道,“都说了我不是一个人,我旁边可是站着一位仙女。” 安榭:? 意识到宋祯说的是自己,安榭无语。 安榭:求你说话不要带上我。 “骗谁呢,我什么都没看见。”杨帆抱着妈妈的腿,两颗葡萄一样的眼珠子左右瞧瞧。 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你当然看不见,”宋祯俯下身,与杨帆对视,用手点点他的翘鼻子,笑道,“只有像我这么听话的小孩才能看得见。” 安榭和杨帆:…… 杨帆一哼,抱紧自己的妈妈,仰起头对妈妈说道:“他骗人的对不对?老师说根本就没有仙女。” 他的妈妈温婉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光溜溜的小脑袋,温声细语道:“有啊,老师说什么你就信啊?只要小杨帆听话乖乖吃药,治疗的时候不哭不闹,仙女就会出现的。” 连自家妈妈都这么说…… 杨帆眨巴了一下眼睛:“真的?” “小光头,你不信我就算了,连你妈都不信?”宋祯插嘴道。 “哼,”杨帆继续揪着自己妈妈的长裙,指着宋祯说道,“你说你看得见,那你说说仙女长什么样!” “她啊……” 宋祯瞥一眼安榭,对杨帆得意地说道:“她的皮肤像我一样白,有一双细长的柳眉,眼睛很漂亮,美得像花一样,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无图无真相,有照片吗?”杨帆伸出小手向他讨要。 宋祯手掌拍在他手上:“仙女哪能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讨要失败,杨帆扭着身子缩回小手。 “那她穿得什么样?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他还是很好奇。 “怎么可能,仙女也跟潮流的好不好?她穿着小女生穿的蓝白色小短裙,你懂吗?就是那种带褶子的。上衣是蓝白色的短衫,有个很大的领子……” “那个是水手服,”杨帆打断他的话,表情夸张,“宋可怜,你好没文化啊!” 宋祯:“……” 宋祯摸了摸鼻子,嘟囔道:“这不是忙着赚钱了吗……” 他瞥见杨帆身上的衣服,不是条纹病服,倒眼熟,大领子,蓝白色,不正就是他说的水手服吗? 宋祯俯身笑道:“小光头,准备出院啦?” 杨帆抱着手臂,哼哼几声,就是不回答。他的妈妈微笑:“医院给小朋友组织表演会,他也有参加。” 宋祯饶有兴致:“你演什么?” “看不出来吗?穿水手服当然演水手啦!”杨帆叉着腰展现他的衣服,趾高气昂的。 他的妈妈在一旁说道:“他爸爸是船长,经常出海,他的梦想是变成和他爸爸一样。” “很厉害嘛小家伙,那等你当船长了,载哥哥去旅游啊。” “我开的是货船,白痴。” 宋祯:“……” “不过,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偷偷载你。”杨帆又躲到自己妈妈的身后,探出小脑袋,小小声地说道。 宋祯大笑,伸出小拇指:“那我们说好了,拉勾,到时候你如果不载我, 分卷阅读22 我就叫你一辈子小光头。” “我才不怕你!” 安榭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个人在树下手勾手,对按大拇指定下约定。 傍晚的风吹拂,清凉,吹散了白日的热气。草丛里有不知名的昆虫在鸣叫,奏成一首夏夜曲。 …… 杨帆和妈妈回病房不久后,宋祯在花园里坐上片刻,有护士过来提醒他回房。 宋祯手术后转到私人医院恢复,医生护士把病人的隐私保护得很好,但免不了其中有一些小护士是宋祯的粉丝,嘴对外要管得牢牢的,对宋祯时却抑制不住地表达喜爱之情,送他回去的路上,激动压着声音诉说最喜欢他哪个电影中的角色,最后还讨了一张签名离开。 病房内,仅一会儿功夫,已经大变不同。两位小护士用鲜花布置着病房,见宋祯回来皆向他问好。 “大明星回来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宋祯用手碰了碰粘在墙壁上的玫瑰花,是真的。 安榭也趁机碰了碰,花瓣嫩嫩的,上面还有点湿湿的。 安榭发现放杂志的那张桌子上堆着两捧粉嫩的鲜花,床头柜上放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以及一叠信封。 “给你打扮病房呀!”护士十八岁还没到,脸庞上洋溢着青春,少女心泛滥,“好歹是大明星,病房冷冷清清可不好!” “对啊,这些都是粉丝送来的,陈尧哥让我们帮忙布置一下。这么布置一看,温馨许多呢,像十二楼的儿童病房。”另一位护士忍着笑,说话相比十八岁不到的那位矜持许多。 陈尧倚靠在墙边,等候多时:“情绪梳理完了?” 宋祯没有回答。 陈尧不太在意,他直起身子,示意白记者架起摄影机:“晚上做直播,粉丝回馈,之前给你发的过往直播视频看了没有?读读粉丝的信,拆礼物感谢一下就好了,不会太难,粉丝如果有问什么,我们也会在一旁帮你。礼物已经提前筛选过了。” 陈尧看一眼手表,拍拍手:“抓紧时间,尽量在两个小时内完成。”他示意两位护士可以下去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部手机,调出直播频道放到宋祯手上,“这里可以看到粉丝的留言。” “化妆师,给宋祯稍微上点妆,有点气色就可以了。” 一切准备就绪,开拍。 读信、拆礼物、感谢,一套流程下来,宋祯脸上的笑从来没有停过,他一手拿着手机,关注着粉丝的留言,随时与他们互动。 “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礼物。” “心意到就好了,其实我更喜欢收到大家的信,礼物留着送给家人吧。” “累?还可以的。很久没和大家见面,多聊一会儿我也很开心。” “什么时候恢复?估计还要一周左右吧。” “接下来有什么准备?打不打算补办演唱会?我想应该会的吧。” …… 他的粉丝都说了什么?安榭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凑到宋祯身边,看他的手机。 @祯美丽:生病了还这么帅!男神!真的爱了! @宋祯宋祯:老公,好好养身子啊!我和宝宝等你回来! @今晚的宋祯真美:你们有没有发现老公的脸红了! @木已成祯:真的诶!宋小可爱嘿嘿嘿! …… 一直到晚上十点,直播才结束。关掉设备,收拾礼物,白记者和化妆师先行一步离开,陈尧交代明后天的视频内容后,接起一通电话,推开病房的门,快步走出去。 在门关上的瞬间,所有的声响都蒸发不见,墙上的玫瑰花落下一片安静。 窗外的夜空中,几颗星星分散在各处。 宋祯浑身的紧绷感松懈下来,他倒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榭本想问问他还好吗,转念一想,也许他正需要休息,便默默坐回自己常待的角落,翻开杂志。 她还没看几页,宋祯忽然从床上起来,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摁住她正翻阅的杂志。 “今早我说的事,你的回答呢?” 安榭愣了一下,他今早有提什么问题让她回答吗? “什么事?我忘记了。”实在想不起来,她干脆直接问。 “就是我喜欢你这件事。”宋祯以为安榭想要装傻蒙混过去,直盯盯地看着她,要她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回答。 “哦。”原来是这件事,安榭波澜不惊,低头继续看杂志。宋祯的喜欢对她来说就像是花园里遇到的小男孩对她说喜欢一个性质,都是小朋友,没什么感觉。 宋祯没声了,安榭抬头看去,看见两行面条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一双眼睛闪烁着泪花,紧抿着嘴唇。 安榭:“……” 她思量片刻,非常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你这样不好,会辜负很多人的,在后宫郁郁寡欢而死的女人我见过太多。” 宋祯:? “何况我听说现在实 分卷阅读23 行一夫一妻制,书上说你有那么多妻子是不合法的。” 宋祯:??? 见宋祯睁大眼睛,满头雾水,安榭才想起来他失忆了,于是压低声音,尽量委婉地道:“你可能有不止一个孩子。” 宋祯:“……” 安榭看着宋祯倍受打击般地转过身,他的步伐缓慢沉重,走到床边,扑倒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肩膀微微颤抖。 不是吧?知道真相后至于哭成这样吗?这一切还不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安榭快步走上去,用杂志的一角戳戳他的肩膀:“你哭什么?” “她们是不是并不喜欢我?我住院这么久她们都不来看我一眼。” 哦,是因为这样才哭,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们有送礼物来。”安榭实在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瞥一眼堆在角落的礼物说道。 “送礼物来就算喜欢吗?” “算吧……” “那一直陪着我算不算喜欢?” 安榭迟疑了一下:“也算吧。” “那你一直陪着我,是不是很喜欢我?” “我没有陪你,是不得已,走不开,在工作。”安榭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异想天开。 “那你为什么偷拍我?我都看到了!”宋祯坐起来,插着腰理直气壮的,好多次他装睡,偷眯着眼睛看她,都会看到她拿着手机对自己拍来拍去,虽说脸上面无表情的,但不喜欢还拍他做什么? 安榭顿住,实在想不到这也能成为一个理由,同时她在心里想着林绮暗暗叹息。 “我是帮别人拍的。” “我不管,反正我看到是你拍的!”某人孩子气,耍赖皮。 “我不要她们,我只要你就够了。”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等我病好,就把她们都休了好不好?” 为了让安榭听懂他说的话,他特意把“离婚”换成了“休”。 这样总感受到他的真心了吧? 安榭安静了片刻,将他的行为与某本两性生活杂志里的内容结合起来进行分析。 “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什么人?”宋祯抬起脸,回头愣愣地看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他长得像别人。 安榭一字一句地说道: “渣男。” “……” 呜呜呜,让他再哭一会儿吧。 ☆、第十章 才过了一个晚上,墙上玫瑰的花瓣便开始泛黄,花边卷起,由软变硬,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宋祯醒来的时候,太阳还没从山后出来,天空还是霜色的白。 他朦胧中看见安榭正和一位和她穿着同样制服的女人说话,她从那个女人手里接过一叠衣服。 “还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安榭:“暂时没有了。” 那女人点点头,把目光移向宋祯。 “他不会死了吗?地府里一群人不愿意去投胎,等着他下去呢。” 宋祯:? 某人表示感到很恐惧。 “他被阎罗王延长了寿命。”安榭解释。 两位阴差随便聊了几句,那位白无常还有魂要勾就先走了。安榭捧着一叠衣服,面对装睡的宋祯道:“醒了?醒了的话就走到卫生间门口去。” 宋祯从床上爬起来:“你手上拿的什么衣服?” “我那时候的制服。” “哦。”宋祯从床上下来,走到卫生间门口,好让安榭可以换衣服。 他等得并不久,还没想象她那时候的制服她穿在身上是什么样子,她就打开卫生间的门,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身素白的长衣,掩盖住了腰身,相较水手服少了几分女人味,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之气,衬着冷白的肌肤与面无表情的脸庞,越发清冷。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安榭距离他很远很远,远远的在一棵银杏树下,与他对视。 “怎么了?”安榭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疑惑地问道。 “没有,就是觉得蓝白色的那件更好看。”宋祯伸手就揪她的衣服,什么也没揪到,手指从她的身体穿过。 “是吗?我不觉得。” 身上的制服不用暴露过多的肌肤,也不是为了引诱亡灵回到地府而生的,安榭很满意。 “你这样看起来超不近人情。” “人情这东西对我来说根本不需要。” 就像她本来对不愿离开人世的亡灵用的是哭丧棒直接敲晕的方法,压根不需要穿什么衣服进行引诱。 阎罗王更换制服一事,她非常不能理解。 “请问……” 门外忽然传来怯生生的一句问话。 安榭和宋祯一起转过头,看见一位穿着粉色衣服的小护士站在门口,朝里头张望。 见不是自己认识的护士,宋祯手撑在步行器上, 分卷阅读24 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他注意到小护士的手里抱着一个轮船模型。 “是这样的,十二楼九房托我把这个送过来。”小护士往里走了几步。 她受托的时候对方只说给经常去花园的姓宋的男病人送去,她多方打听才打听到他在十六楼,却没想到是宋祯。 她不免有些激动,抿着嘴角忍着笑,脸颊鼓鼓的。她把轮船模型交给宋祯的时候,不由地四处打量病房,想看看明星住的病房和普通人有什么两样。 “能给我签个名吗……”小护士摸出一把笔和一张小小的便利贴,期许地看着宋祯。 “嗯,当然。”宋祯把模型放床上,腾出手给她签名。 拿到签名的护士难掩激动之情:“谢谢您!”她把签名摁在胸口,俯着身子退到门口,“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宋祯笑着点头,拿起床上的轮船模型。 模型制作很精致,有两个手掌那么长,宋祯拿在手中把玩,他叫住要离开的小护士,扬起嘴角:“那个小男孩出院了?” 小护士愣住,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呐呐地道:“你不知道吗……他昨晚病情恶化,去世了……” 宋祯嘴角的笑容僵住,手上的轮船模型顿时有千斤那么重,拿都拿不住,像压在他的胸口上,难以呼吸。 一旁的安榭也愣住了,没想到仅仅是一夜的时间小男孩就离世了,她朝宋祯看一眼。 宋祯看着护士:“可不可以麻烦你,带我去看看?” …… 病情恶化的时间准确来说是在深夜,男孩哭闹着说难受,把喝下去的药全都吐了出来,面色苍白,本来就瘦弱的身子虚脱得没有一点活气。 他的母亲叫来医生,医生护士紧急对他进行急救。 本来还哭着慌张的他,在医生的动作下,眼神平静下来,反比生病时的其他时候要来得清明,任由医生按着他的胸口给他注射药剂。 “妈妈……” 他的母亲急忙上前,双手握住他的手,忍着眼泪,哽咽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要对妈妈说?你说吧宝贝,你说……” “轮船模型……送给宋哥哥……告诉他……旅行……带上……我……没有失言……”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 一个人的一生,在一夜间落下帷幕。 太平间门口,宋祯愣神地听着杨帆的妈妈个他讲述,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小男孩的亡灵站在那里,早上与安榭对话的白无常正站在他的旁边。 安榭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 她看见一黑一白自己的同事带着笑容和小男孩说话,黑无常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轮船模型逗他,在通往鬼门的路上,他们幻化出波浪的大海,一座桥延伸至远处。 小男孩很放心地将手放在他们手上,兴奋地说些什么。抬眼间,他看到宋祯了,快步跑过来。 “宋可怜,真的有仙女诶!” 宋祯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怎么都没反应过来,昨天还活泼乱跳的孩子,一夜间变成了他碰不着的亡灵。 那么鲜活的生命,说消失就消失了。 “看不见我吗……”男孩见宋祯没有反应,不免有些失落,以为他看不到自己,就像自己的妈妈看不到自己一样。 安榭看一眼宋祯,朝小男孩道:“你好,杨帆。” 美得像花,又冷得像月光。 杨帆有片刻的愣神,随后扬起天真的笑脸:“仙女姐姐好!”他看了看她的衣服,再回头看一看身后白无常的衣服,“咦”了一声,“竟然不是水手服,宋可怜骗我。” 不过,这件事他很快抛到脑后,他伸手揪着安榭的长衫,踮起脚尖,小声地道:“仙女姐姐,宋可怜很可怜的,他生病都没有妈妈来照顾他,你要好好陪着他哦!” 安榭垂眸看着他攥着自己衣角的手,稚小白嫩,握成一个小拳,超乎想象的亲近。 “都说了我不是宋可怜。” 一旁的宋祯突然出声说道,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定定地看着杨帆。 杨帆的妈妈对他冒出来的这句话微有一愣,不明所以地朝他看的地方看一眼,有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看向宋祯:“杨帆他,他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宋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抿起嘴唇,求助地看一眼安榭,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杨帆妈妈她能看得见她儿子的灵魂。 杨帆的妈妈不在意回答,她自顾自地朝宋祯看的方向蹲下,眼睛里含着泪水,脸上却是笑着的:“我的好儿子,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你自己到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没有……” “饭要多吃,妈妈和爸爸会经常去看你的……” 她说了很多很多,像是要把原本准备唠叨他到长大的话,抓紧在这个时候全部嘱咐完。 她等不到他长大了…… 想说的话似乎还有很多,但不得不停下来。 杨帆的妈妈站起身来 分卷阅读25 ,对宋祯微笑:“让你见笑了小宋。” 她偏头看向被白布覆盖的人身上,笑容消失,眼里忧伤流露。她没有心思再去顾及多余的人了。 “阿姨,”宋祯出声,待她转过头疑惑地看他,他微笑,“杨帆说,他很幸运有你这么一个母亲。” 杨帆的母亲微有一愣,发自内心的笑容逐渐在她脸上展开,眼里泪花闪烁,冲淡了那一份悲伤。 “我也很幸运。” 世间多少人能有这样的一份幸运? …… 花园里,树叶落了一地。 昨天深夜的雨,打落满树的寂寞。 安榭垂眸看着脚底踩着的一片树叶,泛黄的边角,原来昨天虫儿鸣叫的不是夏夜的曲子,而是秋天的序章。 她抬头,宋祯正坐在不远处树下的竹椅上,安静得就好像他天生不会说话,听不见世界的喧嚣。 奇怪,自己死的时候,哭闹得连脸面都不顾,面对他人的死亡,他却好像要把悲伤倒吞,留给身体去消化。 安榭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我一直能看见。”宋祯忽然说道。 看见什么? 安榭转头看他。 “自从活过来后我除了能看到你,还能看见别人,特别是在医院的时候……”他没有看她,而是把头转向另一边,胳膊肘搭在竹椅的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下巴。 他没有把话说完,安榭也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医院,像是生与死之间的摆渡站,每天有人在此出生,也有人在此离去,生的形式只有一种,离开的形式却各有不同。 她已经看淡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因此哪怕在医院也能做到熟视无睹,但他不一样,游魂行于路道,他与他们擦肩而过,对视、探寻,他读着他们的故事,是一个人孤独离世,儿女漠不关心,还是被家人成群围着泣不成声,是饱含怨恨还是满是幸福……他全都看在眼中。 她难以开口安慰他习惯就好,当初,她刚当上勾魂使的时候,在那战乱纷飞、横尸遍野的时代里,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习惯。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陪着他。 “大明星,你果然又到这来了。”花园门口,那个还没有满十八岁的小护士看到他,冲他招手,“陈尧哥让你回去拍视频!” “知道了。” 宋祯从竹椅上站起来,小护士跑过来扶住他,身体从安榭身上穿过。 “今天怎么这么早到花园里来?天气逐渐转凉了,以后要小心点。” “嗯,知道了。” 小护士笑嘻嘻的。 “大明星,今天准备拍什么视频?”小护士没有把他的异常放在心上,兴奋地问道。 宋祯把视线放在远方,片刻后收回来,微笑地对她道:“我也不清楚呢。” 他的身后,安榭看着他,小护士的手架在他的手臂下,像一根绳子嵌入他的手臂,操控着他前进。 他被推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病房内,陈尧在宋祯踏进病房的一刻,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指挥化妆师和摄影师就位。 “我们得抓紧时间。” 宋祯站在门口没动,小护士想要把他扶进去,见挪不动他,不明所以,加大了力气。 “陈尧哥,楼下那个男孩今天去世了。”宋祯没有动一下,开口说道。 陈尧不是不知道宋祯在花园里遇到的那个男孩,他眉头皱了一下,有一丝遗憾在眼里一闪而过,随后归于平常。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挺聪明的一个孩子。” 陈尧把化妆师叫过来:“等会儿把他化得有气色一点,看着太苍白了。” 宋祯无言地看着他们各自忙碌着,在这个飞速旋转的时间里飞速运动着。他,只要做个演员、木偶就好。 录制结束,龙卷风过境般,凌乱过后是一片死寂。 “小安安,你可以抱抱我吗?”宋祯躺在床上问道。 安榭无语地斜了他一眼,往角落走去,她那放着杂志的桌子,又被人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安榭,你就抱抱我吧……” 身后的声音,让她停住脚步回头,他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没有再说话。 她想到在花园里,他独自坐在竹椅上撑着下巴眺望远处,一副要被孤单吞没的样子。 她走上前几步:“你知道的,你碰不到我。” 他拿开手臂,脸上有了笑脸,向她伸出手:“没事,我能感受得到。” 又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安榭心想。 不过,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 她坐到床上,侧躺下来,与他四目相对。 她还没伸出手,宋祯已经将她揽住,尽管这是个多么子无虚乌有的拥抱,她本应该感受不到,可是心跳却莫名地骤然加速,被他拥抱的地方像是会发烫。 “我以为只要失忆了,就可以摆脱那些事情。”他的声音 分卷阅读26 闷闷的。 安榭没听到他说什么,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温热的感受上,奇怪,明明不应该会有感觉的。 宋祯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她迟疑地将手伸出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没事了没事了……”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宋祯与她靠得更近了几分,差一点就要和自己融合在一起,令她呼吸不由一凝。 “昨天才约好让他开船带我去旅行,没想到以后都见不到了。” 见不到了吗? “其实可以见到的。”安榭脱口而出。 宋祯抬头看她,两人对视,宋祯一下子就明白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 还真是,时刻都不忘记这事呢。 ☆、第十一章 黑无常七号,还不太适应他的工作。 战火纷飞的荒野,刀枪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安榭寻找着所负责的亡魂,黑无常没有跟上来,她回头看去,发现他正扶着一棵树,面具撩至额头处,捂着嘴干呕。 她走过去:“你还好吗?” 他马上把面具放下,遮住脸,背对着她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安榭了然,她望着短兵相接的战场:“人类还真难理解呢,为了一块土地自相残杀。” 黑无常沉默了几秒,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你当时是怎么死的?有遇上战争吗?”她偏头问他,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一双迷茫无措的眼睛盯着自己。 “我……没有。”他低下头,躲开她的视线。 他总戴着一副黑面具,只能通过眼睛来观察他的情绪。 安榭当他是真的不习惯,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将亡魂带回地府后,安榭叫住他,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他们去一处地方很方便,只要心中有明确的地点,从鬼门出去,顺着开满野花的道路直走,便能到达。 古树苍苍,白雾缭绕山林,红叶散落于地,远处泉声叮咚,再无别音。 坐在金黄的银杏树上眺望,放眼众山皆小。 “以前,那些惨烈的场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安榭难得清闲,晃着脚,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身边的人沉默不语,她疑惑地扭头看,对方的眼神像是要望进自己的心里。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通过眼睛传达给她。 她没等到他开口,场景忽然一变,坐在树上的她站在了银杏树下,金黄的银杏叶如蝶舞纷飞。 她用手去接那飘落的叶子。 “安榭!安榭!” 听到声音,她微有一愣,向声音的来处看去,一个小男孩正一脸欢喜地冲她打招呼。 玄色锻袍,金丝滚边,四龙装点,有腾云驾雾,呼之欲出的气势。 小男孩旁边还有一位哈着腰的白脸小侍卫,哭丧着一张脸:“太子太子,你别喊了,小声点!小声点!别让人听去!” “听就听去!”小男孩不管,仍一脸天真的笑意,冲她招着手,“安榭,安榭……” …… “安榭,安榭……” 安榭睁开眼睛,眼前的人与梦中男孩的脸重叠在一起,她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阿哲?” 对方愣怔了一下,好像并不是。 她眨眨眼睛,视线变得清晰,男孩的脸变成宋祯的模样,他正担心地看着她。她从床上爬起来,扶着额头,喃喃道:“做了一个梦。” “噩梦吗?” 噩梦?安榭不解地看向宋祯,为何他觉得是噩梦?除了前半段,后面还挺好的。 “你一直皱着眉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宋祯静坐在床头,对她说道。他的手上拿着一本杂志,像是醒来后他自己拿的。 安榭朝角落看去,那里的杂志已经被整理好了。 “没事,”她道,“只是梦见以前遇到的人了。” “担心他?”宋祯进一步问道,他的眼珠黑黝黝的,带着一丝好奇。 担心吗?安榭问自己,思绪陷入过往之中。有那么一刻她想倾诉那些事,但他未必能够理解,而且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她摇头。 “那,”宋祯迟疑了一下,问道,“喜欢他?” 他忐忑地等着她的回答,是谁会让她记这么久? 安榭笑了,她道:“就是一个小孩。” “而且早就死掉了。”安榭补充道。 死了上百年了吧,安榭想,竟然连他死后的魂魄都没见着,这会儿不知道是几世投胎了,也许成了孤魂野鬼?又也许因为机缘巧合升仙了? 她不清楚,只知道若是再遇见,他肯定变成了她不认得的模样。 她在心里接受了这个现实,感慨着时间的流 分卷阅读27 逝与三界的轮回。她看向宋祯,他也正看着她,静静的,眼眸漆黑如墨。 杨帆死了,她这才想起来,刚才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妥。 “你不要太难过……你看他走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安榭说道,不知道宋祯会不会明白她指的是谁。 宋祯看着她,点点头:“嗯。” 想来是明白了。 “嗯……”安榭瞅着他瞧,想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毕竟花园里那一幕让她知道,他也是个会把情绪往里藏的人。 两人对视几秒,宋祯率先移开视线,他的脸有点红,他拿起手上的杂志:“你继续睡吧,我再看一会儿书。” 安榭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她点点头,起身往旁边的陪护折叠床走去。 开始几天和宋祯睡在一张床上,每天早上都发现某人手脚并用放在她身上(尽管碰不到),呈一个环抱状。虽然安榭放话她不是人,但每天早上起来看到他像章鱼一样缠着她,她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于是决定不再和宋祯躺同张床上。 陪护床晚上展开,白天合起来,没有人会知道。 安榭朝陪护床走了两步,一个回头又回到床上,她凑近宋祯脸颊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几乎鼻子对鼻子:“你有点不太对劲。” 她将自己的额头贴近他的额头,有香味缭绕在鼻子,却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也对,怎么会感觉得到,他是人,她是鬼,安榭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但她的直觉是对的,宋祯没有像之前一样红着脸把自己缩在角落躲开她的靠近,他靠着床头,有气无力的,任由脸变红发烫。 宋祯发烧了,许是因为在花园里久坐吹了风,又或许是杨帆的离世令他将情绪压积在心里,难以负重,最终以疾病的形式发泄出来。 总之,宋祯的情况不太乐观。 他连着昏迷了两天,医院开的退烧药似乎起不了作用,本来脑部做过手术,这样下去怕是会更加严重。 他发烧后来病房最频繁的是经纪人陈尧,他单手叉腰在病房内来回踱步,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叫他们把药快点送过来!快点!管你用什么办法。还有,帮我请几位国外的医生过来!越快越好!” 一通电话结束,他又拨通电话:“白记者,宋祯的检查提前了,原定在今天的采访取消。” 挂断电话,他坐到安榭往常看杂志的位置,随手翻看桌上摆放着的杂志,没看几页就丢到一边,看向病床上躺着的宋祯。 他眼中的焦急烦躁慢慢冷却,这时又有电话进来,他接起来,语气已经变得很平静。 “董事长……还在昏迷中……是,已经请人过来了……公关那里会做好的……可能会进一步损伤脑部……如果不行就不管了?这……也对……行,违约金会从里面扣除……您说江语萱?可她毕竟是女的,宋祯的流量缺失补不来……您看这样,我这还有个男孩,才十七岁,很有潜质……” 他边说边站起身往门外走,关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眼眸如寒潭一般。他抬手将灯关上,把门带上走出去。 门关上的一瞬,房间陷入无言的黑暗中,只有墙头的呼叫机闪着红色的光和窗外映照进来的街景灯光。 地板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安榭撑着脑袋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宋祯,耳边没有了他聒噪嬉闹的声音,出奇的安静。 他昏睡着,眼睫毛在眼皮上投下阴影,皮肤白到没有丝毫的血色,脸颊浅浅地凹下去,他瘦了很多。 安榭伸出手指,按了按他的脸颊,当然并没有真的碰到,手指穿过他的皮肤,她顿了一下收回来。 “不过是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小孩子,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吗?”她喃喃自语。 回想刚才陈尧说的话,进一步损伤脑部是指人会变傻吗?安榭曾经就看过一户人家的大女儿因为发高烧烧坏脑子,那时小姑娘已经六岁了,可以帮家里干些农活。她下面还有个弟弟,她的父母整日差使她做事、照顾弟弟,除此之外不管她的死活。 后来村里的小孩嘲笑她傻,欺负她,笑嘻嘻地把石头砸到她身上,有些男孩子更过分,直接脱裤子尿在她身上。 她傻了,傻的人不会生气,只会笑,被欺负了她还笑着,傻兮兮地继续凑上去,哪怕站在他们中像惹人嫌的垃圾被推来推去。 再后来,那些孩子的胆子越来越大,他们诱骗她到山林里,在她气喘吁吁地跟上他们的那一刻,他们反手将她推下去。 她顺着坡滚下去,头嗑在一块大石头上,死了。 宋祯,如果你就此变傻了,哪怕多了一年的寿命,这还会是你想要的吗?到时候可能谁都不要你。 安榭趴在床边趴得有点累,起身伸个懒腰,走到角落的桌子边,把陈尧弄乱的杂志收拾好。 宋祯买了一个小台灯放在桌子上供她看书用,她扭开台灯,把光调至微弱。 瞧着被陈尧坐过的椅子,她皱了 分卷阅读28 一下眉头,从宋祯的床头柜里翻出纸巾,在椅子上擦了擦。完后,她还是一点都不想坐上去,索性站着,捧起一本杂志。 现在是晚上十点,已经没谁会来造访了。陈尧吩咐过这里的医护人员,陌生的面孔不能放进来。宋祯醒的时候坚决不要陈尧给他雇护工,这会儿他昏迷陈尧没请到合适的人,便托护士白日照看着点。 药在之前都换好了,晚上没人来打扰。 安榭不必担心一本杂志凭空浮在空气中的场面被人看到。 [印随行为,一些刚孵化出来不久的幼鸟和刚生下来的哺乳动物学着认识并跟随着它们所见到的第一个移动的物体,通俗来说就是“睁眼先认个妈”,不管这个生物是不是自己同种的个体……]* 还有这种说法,安榭看到书上这样写,不知道真假,很多事似乎在人间自有一套规律。 她将书翻到下一页,忽然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这是个很细微的声响,若不是她听力极好怕是差点坏事。 她将杂志轻轻放到桌上,把台灯关上,看向门口处。 她想不出有谁进宋祯的病房要偷偷摸摸的,连房间的灯都不开。 进来的人在窗外灯光的掩映下出现了,瘦小的体型看起来是个女人,她轻手轻脚地进来,似乎藏着什么在身后。 再近一点,安榭看到她穿着粉色上衣和白色裤子,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方块帽。 是护士,还是今早上过来传话的那位有些怯生生的儿科小护士。 她来做什么? 安榭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从身后拿出来一样东西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具体是什么安榭看不清楚。 小护士放完东西后,凑到宋祯的面前,蹲跪在床边,双手合十。 “你一定要早点醒来啊,宋祯哥哥。听说你要演《好坏参半》了,我喜欢那部小说,可是我更喜欢你,如果让别人来演我就不看了……” 安榭:…… 她本以为这个小护士要对宋祯做出不利的事,结果她是趁机来表白的? 宋祯这小子,命属桃花吧? 待小护士走后,安榭端详宋祯的脸,这家伙除了脸长得好看外,其他也没什么地方值得那么多人喜欢吧,幼稚得像小孩,还超级爱哭。 真不知道那些喜欢他的人看到他疯狂掉眼泪的时候还会不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百度百科 卖个萌 ☆、第十二章 宋祯醒了,在第三天的深夜,安榭睡在陪护床上,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说话。 “水……” 安榭睁开眼睛,走到床边看了看,宋祯闭着眼,动着嘴唇。他的嘴唇干干的,结成一块一块。 安榭将开水瓶里的水倒出来,找出他吃饭用的勺子,把水就这勺子一点点喂到他的嘴巴里。 喝完水,他虚弱地将眼睛睁开,看向安榭,他的眼里盛着月亮的银辉,淡淡的。他只看了一眼便闭上,把头偏向一侧睡过去了。 安榭捧着水杯呆立在原地,这家伙刚才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失忆了,还是变傻了?怎么又一副不认得她的样子。 要是再不认得她,她这次懒得给他解释那么多了,省得他得了便宜卖乖。他们之间的互动越少越好,这是安榭这些天得来的结论,她隐约觉得如果不这样,未来就越不可控。 她放下水杯,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休息。 第二天,天蒙蒙亮,外头下着雨,空气中有湿气弥漫。 安榭醒来,发现宋祯已经醒了,坐在病床上看着她。 安榭皱眉:看着我干嘛? 哦,这家伙可能失忆或者脑子不好了,这会儿也许没搞清状况。 “我是谁?”她问道,想看看他是不是又一次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宋祯没有说话,张张嘴巴,欲言又止。 看来是不记得了。 “那你是谁知道吗?”她接着问。 这不问还好,一问宋祯的眼泪就唰地往下掉,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悲伤。 安榭懵了,这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有什么好哭的?” 宋祯抿起嘴唇,下巴微微颤抖,用衣袖擦掉眼泪:“怎么能没事?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连我也忘记了!”他哽咽着,尽力压抑自己的声音,小声哭泣。 安榭:……? 她默默走上前去,叫他的名字,他沉浸在自己的哭泣中没理她,她索性卷起床头柜的杂志重重拍到他的脑门上。 哭声戛然而止。 他疑惑地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双眼睛泪汪汪的。 安榭伸出两根手指头:“这是几?” 宋祯愣了片刻,下巴抖得更厉害了:“二啊,你不知道吗?” 安榭:啊,我好想揍他怎么办? 分卷阅读29 安榭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耐心地解释道:“我没失忆。” 宋祯愣住不哭了,他看着她,脑筋转一转,想明白了。想明白后是松了一口气的放松,肩膀都柔下来,他破涕而笑:“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许是发烧还哭过的原因,他的笑容不如往日来得爽朗,但好若清风一样柔和,一点也不像他。 还有,就算她不认得他,至于让他那么伤心吗?又不是和杨帆小朋友一样死了…… 他太奇怪了。 安榭扫他一眼,没有说话,将陪护床折叠放到一边,独自走到角落的桌子旁坐下来看书,任凭宋祯怎么叫都不答应。 宋祯唤了几声她都没回应,他捂着嘴巴咳了几声。 他垂下眼眸看着白色的病床单,他忽然觉得安榭也挺难懂的,明明前一天她还贴着他的额头询问他是不是难受,这会儿醒来,感觉两个人的距离又拉了很远。 …… 他不知道自己因为高烧已经昏迷了三天。 上午八点多,护士来查房他才知道自己昏迷了这么久。小护士喜上眉梢,比他还激动,握着他的手,泪花朵朵,连连问他感觉怎么样。 “要是再昏迷个一两天,你人就没了!”小护士说。 宋祯被小护士逗乐了:“哪有那么容易没?” 他的寿命可是延长了一年。他这样想着,用余光扫一眼安榭,她已经坐在那两个多小时了,小护士惊喜的嚷嚷都没引起她的注意,游离在他们之外。 小护士忙去叫医生给他检查。 “我马上去告诉陈尧哥!”小护士受陈尧所托,手机里存有他的手机号码。她冲宋祯眨眨眼睛,“你昏迷这几天陈尧哥可担心了,本来还打算请国外的医生来给你看,还好你醒过来了!” 半个小时左右,陈尧过来。他行色匆匆,没有多做停留,简单地问了宋祯几句后,告诉他预订要拍摄的视频全都取消,让他这几天好好休息,先把高烧退了。说完,他就打着电话离开。 三天,什么变化都有可能发生,比方说微博上一位十七岁的少年凭借一组广告宣传照片被人称为“小宋祯”,占据热搜头条。 宋祯刷着“小宋祯”的微博,翻看他的那一组照片,像?倒不至于,只是发型和服装的感觉有些像,但整体的感觉比他更加恣意。 “宋祯哥哥,你不要难过,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像你,”小护士庞清抱着保温杯进来,看到宋祯在刷微博,探过脑袋说,“我觉得,他可能是在蹭热度。” 庞清就是楼下儿科的那位小护士,今年才十七岁了,来医院实习。自从那天知道宋祯在自己工作的医院后,得知经纪人陈尧在找看护,便自告奋勇地上来了。 她的脸蛋小小的,眼神怯生生,一副想靠近又羞于靠近的模样。 宋祯接过她递过来的开水杯,道一声谢,坦然地说:“我不难过啊,青出于蓝胜于蓝,说不定以后我才是被称为“小某某”的那一个。” “我觉得不会的,在我们心里没有人能替代你。”庞清小小声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她随手将床头柜上倒在一旁仰着天的小熊布偶放正。 宋祯笑笑不说话,一只手撑着下巴继续刷微博。 “小宋祯”叫谢亦乐,他的微博里除了那一组照片外,更多的是自创音乐的分享,不过听的人寥寥无几,评论点击少得可怜。 照片下的评论倒是高达十万人,宋祯好奇地点开评论,有称赞也有骂声,占更多的是谩骂。 @阿祯宝贝:恶心吐了,还小宋祯,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祯可爱:给老娘笑死,好好的音乐不做搞这种事干嘛?哦,好像音乐也做不好,呵呵。 @可乐泡奶茶:我觉得是很像啊,而且感觉比阿祯更潇洒~ @阿祯宝贝回复@可乐泡奶茶:眼睛不好啊?要不要我借你一点钱去看眼睛啊? @祯可爱回复@可乐泡奶茶:[/呕吐] …… 宋祯把评论关了,心里有点堵,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他出道那时微博还没兴起,他是个童星,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很宽容,可能是小时候积累的好评让他长大后受到的恶评少之又少。 但也不是没有……他的一点点举动都会被放大曲解,有时的一些责骂让他自己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谢亦乐看到这些会怎么想呢? 还有,为什么这些令人伤心的话会是从他的粉丝嘴里说出来的呢? 他犹豫了一下,在自己的微博页面编辑消息,可他思考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粉丝传达他的想法。 如果他直接点明,必然会牵扯到三方,且不说谢亦乐愿不愿意被他这个“大宋祯”点到,粉丝那一块会不会引起不悦也不知道。 他在心里暗暗叹气,随便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 @宋祯:心存善念[/爱心] 刚发出去三秒不到,立刻有回 分卷阅读30 复钻进他的手机里。他点开看: @阿祯宝贝 转发并评论:和我们阿祯一起做一个善良的人[/憨笑][/奋斗][/奋斗] 像小丑一样的人,他忽然这么感觉。 不仅是这位叫“阿祯宝贝”的网友,还有他自己。 他最后选择点开了谢亦乐的微博,给他发私信:我替我的粉丝给你道歉,你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里。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 “宋祯哥哥,要吃药了吗?”庞清把药递给他。 宋祯看手机的时候她在病房里转了转,翻了翻角落的杂志看几页,觉得没意思又返回来,发现宋祯的药还放在床头柜上没吃,于是将药递给他。 “谢谢。”宋祯冲她笑,接过她手中的药,就着开水喝下去。 庞清将手背在身后,害羞一笑:“不客气。” 宋祯瞥见床头的小熊,“咦”了一声:“这什么时候多了个布偶熊?” “我也不知道,”庞清赶忙说,“我来的时候就看见它在这了!” 小护士的声音一向很小,这会儿突然大声,差点把他吓一跳。他发现安榭也朝这里看,不过很快低下头去躲开他的视线。 宋祯:“……” 庞清以为他不高兴了,道:“也许是陈尧哥在你发烧昏迷时,看你一个人在病房里,怕你孤单悄悄放进来的吧。” 她怯怯地问:“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把它拿一边去?” 小熊才一个手掌那么大,棕色的,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两颗眼睛像黑豆豆一样。宋祯盯了几秒,对庞清笑道:“不用了,就放在这里吧。” 庞清脸红了,她低下头应道:“嗯。” 很快,她又抬起头殷切地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上卫生间?我可以扶你去!” 见她这个样子,宋祯忍不住笑了,笑得引起咳嗽,吓得庞清连忙给他递水。他道了一句谢谢,乐不可支地对他道:“我只是发烧,还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 庞清红着脸:“我,我……” 宋祯不逗她了,正色道:“辛苦你了,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来也没事。” “啊,这怎么可以……你还在发烧,很多事情不方便的。”庞清掰着手指给他数,“要喝水了怎么办,又昏过去了怎么办……” “还有,陈尧哥那么忙,不能经常来看你,这里也不能随意让人进出,你一个人多孤单啊。” 宋祯忍着笑:“只是发烧而已,不至于那么严重,哪有醒了又昏过去的?还有,”他指了指床头的小熊,“现在不有它陪我了吗?” 庞清说不出话了,摸着自己的耳垂。 大约在晚上八点那样,宋祯告诉庞清自己要休息了,剩下时间不用她照顾,让她早点回家。 没事做的庞清支着手机看宋祯演的电视,这会儿还恋恋不舍的,嘱咐宋祯有事按呼叫铃,讨了一张签名才走。 庞清将门带上,宋祯松了一口气。 因为有外人的存在,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和安榭说话了,当然,安榭也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 庞清占了她的位置后,她就看看窗外,看看手机,始终没有看他一眼。这会儿庞清走了,她才重新回到位置上翻起书。她把庞清看过的杂志都拨到一边去。 宋祯盯着她瞧,想了想,抓起床头柜上的小熊,走下床慢慢地挪到她的面前。 他把小熊放到她的手边:“送给你。”他觉得她会喜欢,不然刚才为什么朝他这里看? 安榭没有理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神色自若地看着书,好像没听到他讲话一样。 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不好受,宋祯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无言地回到自己床上。 头脑昏昏沉沉,他其实困得很了,睡觉是最好的休息方式。但他不舍得入睡,他还想说说话,他躺在床上听着谢亦乐的原创歌曲,也不管安榭理不理他,自个儿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谢亦乐的头条估计是公司炒出来的。” “我误了这么多天工,估计给公司带来不少损失。” “《好坏参半》剧组因为我推迟了拍摄时间,再拖下去可能该换人了,你说会不会换那个新人?我觉得他挺适合的。” “他的音乐还挺好听的,并不差,他在这一方面蛮有天赋的。也不知道他演戏怎么样,如果不行,希望公司不要硬逼他做。” …… 他讲着讲着就没声了,只剩谢亦乐的音乐在病房里飘荡。 很多快乐都是梦一场 睁开眼的一刻是否会悲伤 因为梦总与现实相反 本已拥在怀变成遥不可望 …… 安榭放下杂志,走到宋祯身边,将音乐关上。 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通知,是微博私信消息。 @谢亦乐:好笑,和你什么关系? ☆、第十三 分卷阅读31 章 谢亦乐的事最终是由宋祯的工作室发声,公告说明谢亦乐是星晟公司签的新人,把他比作“小宋祯”进行宣传是有些不妥,但此后他和宋祯是师兄弟,希望两家的粉丝可以和谐相处。 宋祯粉丝不满的声音这才慢慢低下去,有些主动前往谢亦乐的微博下撒花问好表示欢迎,不过仍有些人阴阳怪气谢亦乐哪来的粉丝。 宋祯不再去管这些事了,身体不舒服就睡一整天,若要撑着不睡就拿出手机来打游戏。 庞清每天都准时来,和宋祯混熟了,大胆许多。宋祯玩游戏时她会凑过来一起看,他赢了她激动,他输了她沮丧,心情完全跟着他跑。 “宋祯哥哥,你玩得好棒啊,我都不会玩。”她撑着下巴,鼓着腮帮子,殷切地看着他说道。 宋祯静了一下,对她道:“这样吧,我教你玩。” “真的吗?谢谢宋祯哥哥!”庞清欢天喜地地交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宋祯帮她把游戏载好,一步一步教她怎么操作。 庞清学会基本操作后,和宋祯开了一局,她还不太熟练,遇到危险时会叫出声来,用手着急地拉宋祯的袖子:“啊,快快,快救救我!” 一局结束,庞清哀叹连连:“我真的好笨啊,游戏都不会玩。” 宋祯安慰她:“没事没事,只是个游戏而已。” 宋祯又带她玩了几局。 庞清玩游戏,赢了就笑,输了就难过,大多时候都在夸宋祯,声音不大,细碎且娇。 有人在,安榭不能看杂志,她自己在手机上摸索出了电子书这东西,索性就打开电子书来看。 《狠心王爷爱上我》《穿成皇帝的邪魅宠妃》《捐肾夫人》…… 安榭:…… 安榭滑动首页,一排下去都是类似这样的书。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自己想看的书,也不知道首页的一排书是讲什么的。王爷、皇帝的故事她都看腻了,她随手点开一部叫做《捐肾夫人》的小说。 “总裁,夫人只有一个肾了!” “另一个呢?” …… 安榭翻看几页就没了兴趣,但她无事可做,强撑着脑袋看手机。她一目十行,字都看到眼里了,却不懂在讲些什么。耳边时不时传开两人的说话声,把她好不容易看懂的文字又打散了。 一直到晚上庞清要走了。 “宋祯哥哥,我回家了,明天见!”她在快出门的一刻又退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害羞的笑容,“宋祯哥哥,你晚上要是睡不着想找人说话的话,可以手机上联系我~我一定会听你说的!” 宋祯:? 他虽然感到不解,但还是微笑道:“嗯,好啊。” 庞清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门轻轻地关上,病房内落下一片安静。 宋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轻叹出来。在抬头的一瞬和安榭的眼眸对视上,他发现她的眼里带着一抹终于解脱的神采,他冲她笑,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白牙。 安榭的视线穿过他落在墙上,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的将视线落回桌上。前天他放的小熊正乖乖地坐在桌上,伸着两只毛茸茸的小脚,一双黑豆豆的眼睛凝视着前方。她伸手拨了一下小熊的帽子,随后翻开杂志看。 宋祯:······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见安榭还是不理自己,宋祯非常郁闷,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一口气,无可奈何。他将手机放到床头,拉上被子盖上。药吃了好像没用,他裹紧被子,头依旧昏昏沉沉的,强撑了一天,实在支持不下去了。 安榭坐在那儿翻了一会儿杂志,没听到他的日常睡前絮叨,她的手一顿,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杂志,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床边。 原来已经睡着了。 有风冲身后吹来,吹起她的发丝。安榭转身看去,发现窗户开得大大的。这是下午庞清开的,说外面阳光很好,开点窗让宋祯晒晒太阳。 安榭默不作声地将窗户关小一点,关上灯,回到椅子上。她不太想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神地看向床的那边。 半夜,宋祯起哆嗦,裹了一层被子不够,嘴里叫着“冷”。安榭坐在那儿,侧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小安榭,你就这么看着他难受?”阎罗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西装革履,手捧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吹着。 “······” 安榭:“请您别这样称呼我。” “许他称呼,就不许我称呼了?”阎褚轻笑。 “……” “我们再这么旁观下去,他可就真不行了。”阎褚抿了一口茶,满足地一叹。 “反正他延长了一年的寿命。”安榭顿了一下,“他怎么样和我没关系。” 她和他本就不该有交集,他是人,她生而为鬼,他们的交集只存在于他死亡那一刻。即使他活了,哪怕她需要跟在他身 分卷阅读32 后,她也不该插手他的生活,就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不然,总是会有令她难以掌控的事情发生…… “哦?”阎褚声调上扬,他捻起茶盖,轻轻拂着茶杯,“哪怕烧坏脑子,变成人人笑话的傻子你也不管吗?他可是看得见我们的。” 安榭想象着宋祯变傻的样子,那时候他还记得她吗,是会傻笑着和亡魂攀谈,还是吓得坐在地上哭? 不管怎么样,那也不关她的事…… “当然不管……”她侧头说,对面的椅子上已经空荡荡,房间里再次仅剩她和宋祯两个人。 她看向床上哆嗦着的人,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忽然间,想到什么似的,她起身走向门边的柜子,缓缓地飘起来与最高的那一层平行,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床被子。 她把被子抱下来,慢悠悠地飘到床边,扔到床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宋祯皱了皱眉。 宋祯没醒,只哆嗦着喊冷,安榭把被子送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我只是不想以后天天听你大惊小怪地傻哭或傻笑。 她这样想,伸手把被子的四个角摊开,往他身上拉了拉,严严实实地盖住他。 虽然多了一层被子,但终究是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冰凉得很,宋祯嘴里仍喃喃着冷。安榭这下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她手扶着外面的一层被子,尽量地将它往宋祯身上推,以保证不露一点儿缝隙。 就这么扶了个半小时,他终于安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脸埋在被子里熟睡。 安榭没有把手放开,在床边一直坐到早上,天快亮的时候她把被子收起来放回柜子里,不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早上,庞清准时到了,还替宋祯买了一份早餐,进病房的时候脸红扑扑的。 “宋祯哥哥,我昨天练了好久那个游戏,今天能不能再带我一起玩?” “可以的。”宋祯答应下来。 于是,又是闹闹嚷嚷令安榭看不去书的一天。安榭撑着脑袋坐在角落看他们,她的视线从庞清身上转到宋祯身上,在他们之间来回徘徊。 这个庞清到底是来照顾宋祯还是来玩的? 还有这家伙,她的视线放在宋祯身上,盯着他脸上的笑,觉得他笑起来比哭起来顺眼多了,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对她呜呜呜地哭。 是因为……她不能像庞清一样引得他笑吗?她又把视线移回庞清身上,小小的身材,脸圆润可爱,带着点害羞的红色,大眼睛眨呀眨的,眼里对宋祯的爱慕都要倾泻出来。 这样的神情她还真是做不出来,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在她的脸上出现吧。 自己是什么德行她还是知道的。 安榭扭头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蓝天,透彻得像是离大地很远很远,有云悠游自在地飘着。 还要再撑一年吗?明明已经靠得很近了,如今却只能在地上这样仰头望着。 为什么一定要升仙呢? 有个从未想过的疑惑出现在脑海里,仙界有什么吸引着她的?是睡睡觉就能拿俸禄的福利,还是吃吃茶看着云雾飘渺的仙山的悠闲吸引着她? 亦或是都不是,只是一种莫名的执念?毕竟处于编制的她哪怕不工作在地府也有工资拿,想要看风景人间也不乏绝美的风景去欣赏。 安榭思索着,在回忆中搜索最初的起源。她模模糊糊总觉得自己其实到过仙界,那儿有一池碧绿的清潭,岸上桃花十里。 然后,然后还有什么?花丛中云气漫漫,她恍惚间看到一个人,身着白衣,青丝垂至腰处,碧潭上有风微微吹拂,泛起一片涟漪,她未借着碧潭看清他的容颜,潭中他的倒影就这么被打散了。 转眼,他就不见了。 这是她的回忆吗?安榭非常恍惚,怎么会模糊得像是前世残留的印记。 安榭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把一时的梦与现实混淆了,她哪来的前世?她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不觉入夜,像昨日一样,安榭坐在角落撑着脑袋不知在望着什么出神,病床上又传来宋祯反复的呢喃。 “渴,好渴……” 安榭:…… 为什么这家伙到了晚上也不安生? 等宋祯唤了近乎不下十次后,安榭从座位上起来,飘到他的床头柜边,从保温壶里倒出热水,再拿起边上的勺子,舀上一勺,放到他的嘴边。 他没喝,皱着眉毛,委屈道:“烫。” 安榭顿了一下,收回手,将勺子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再递过去,他这才顺着勺子把水喝下。 水润泽了他的唇,有一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经过他的脖子,流入那衣领之中。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为他擦去,还没碰到他,就见那唇微启,愉悦的声音传进耳里:“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她朝他的脸看去,跌入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眸中。 “你故意的?”安 分卷阅读33 榭冷了脸,把水杯置在桌上,转身要走。 “没有没有,我是真的渴!”宋祯拿过水杯就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灌,喝到见底了才停下来。 “你最近怎么了,都不愿搭理我。” 若不是昨晚身体冷热交替,他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看到安榭坐在身边替他掩着被,他才不敢用此招来换取安榭的同情。正是因为有昨日,他笃定了她不会坐视不管。 安榭直直地走向角落坐下来,任由宋祯追问着也不说话。 这家伙也是很奇怪,她明明没有理他,他自个高兴地一个劲和她说话,她怀疑他能这么说着到天亮。 莫名的,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安榭用手轻轻拨着小熊。 小熊黑豆豆一般的塑料小眼睛里有红光一闪一闪。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申签失败了,反思看下来越写毛病似乎真的越多,视角的变化上以及表达感觉好没有规划 说实在有点挫败,想着要不要放弃重新开新文,对这篇文有点自暴自弃了 但前天忽然看到多了一个收藏,一下子又给了我很多动力,想着好歹有人看,那就写下去吧,先写出一本来再说。 所以真的很感谢收藏这篇文的小天使们,你们让我觉得自己还可以挽救一下的…… ☆、第十四章 早上,庞清到了九点多才来,平常她八点就准时到了。 她进门的时候飞快地瞥一眼门边的柜子,不敢多看,匆匆而过。 从小过道进来后,看见床头柜上的水杯,她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站在边上没有过去。 宋祯见她杵在那儿,小脸不似前几日那样红扑扑的,心生疑惑,抬起手唤她:“庞清,你过来坐呀,这里有椅子。” 他这会儿心情极好,笑起来阳光灿烂的。 庞清连忙拒绝道:“不,不,我站在这里就好了,站在这里就好了!”她边说边还往后退,要贴在墙壁上了,她的小腿在不停地打颤。 宋祯见她执意也不好说什么,便随她去了。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今儿个不说话,宋祯怕她一个人无聊,尝试着和她说话,问她要不要玩游戏,他刚开口,她像被什么东西吓着,整个人都跳起来。 她那一跳着实把宋祯也吓呆了,他问道:“怎么了?” “没,没有······”庞清扶着墙,虚虚地说道,“昨天太晚睡了,精神不太好。” “是吗,”宋祯担心地问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回去休息?反正我也好得差不多了。” “真的可以吗?”庞清听到这句话才抬起头来,不过很快她又低下头去,弱弱地道,“可是钱······” “这个没什么的,我会和陈尧说是我让你回去的。”宋祯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出口宽慰。 听到有宋祯保证,庞清如负释重,收拾东西慌不迭地就要往外走。临走前她停住脚步,扶着门把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跑开了。 “她今天怎么了,感觉奇奇怪怪的。”宋祯把视线从门边收回来。 “会不会被你传染了?”安榭推测道。她刚才注意到那位小护士的脸很苍白。 “怎么可能,医生说我这是不会传染的那种。”宋祯从床上跳下来,走到安榭身边,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没有人看着,这段时间也不会有其他护士来,宋祯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好好看安榭了! 安榭被他的笑脸盯得发毛:“你干嘛?小护士走了你无聊了?” “不是。”宋祯摇头,仍看着安榭笑眯眯的。 “再看我就剜掉你的眼睛。”安榭埋下头看书,忽视他的目光。 “你来呀,你来嘛,我不介意给你摸摸的。”宋祯大大咧咧地瘫在椅子上,脸上扯着一抹笑。 啊,这个人真的好欠扁怎么办?安榭不耐烦地抬起头,撞进他笑得开怀的眼眸里,好像有什么模糊的事物忽然散开,然而是什么东西她一时给忘了。 安榭闭上嘴,懒得和他计较了,他爱看就看吧。 她扫着书本上的字,发现竟然比那日耳畔喧喧闹闹还让她静不下心。她不想表现出来,只好硬着头皮,囫囵吞枣一般把书上的内容往脑子里印。 为什么一个人能盯一只鬼这么久啊! 安榭觉得自己理他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这个人总能让她变得不太像自己。 ······ 中午,宋祯的小助理过来送饭,看见宋祯坐在窗边,忙过来把他拉上床:“哥,你怎么发烧了还在窗口吹风啊?那位小护士呢?” 宋祯的小助理叫李敦,人和名字一样,敦厚老实的模样,偶尔会来给宋祯送送饭,不过都呆不久,陈尧说宋祯要静养,他就真的不敢一直打扰他,经常放下饭就走。 “她今天不舒服,我让她先回去了。”宋祯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床边, 分卷阅读34 打开放在床头柜的饭盒,瞧了瞧今天什么菜,和小助理说道,“我现在烧也退了,不需要别人照顾。” 小助理扶着宋祯坐下来:“你这可是伤了脑袋呀,烧退了是一回事,脑子可还是带伤的嘛!” “你瞧我这像是伤到脑子的人吗?”宋祯拿过鸭舌帽戴在头上,冲小助理眨眨眼睛,表示他现在生龙活虎,好得很。 “那还是要休养休养,”小助理不敢忘记陈尧的话,“你可是我们的大明星,万一再出什么差错可还得了!” 小助理见看护不在,胖胖的小手握住勺子,舀了一勺米饭送到宋祯嘴边。宋祯一手推开他,脸上无奈得很:“这个我自己可以。” “小护士不是这么做的?” “我怎么会让小护士做这种事?”宋祯把话题绕回去,“怕我出差错,前几日还一直让我拍视频?” “这不是在医院嘛,出了事有保障,”小助理想到什么说什么,“总是要有曝光的,没曝光很快资源什么就来不了。你不是知道那谁吗,拍戏受伤后很久才复出,现在的小朋友谁还知道他?” 宋祯没说话,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捞过床上的手机来看。 小助理继续在一旁说:“你看最近热搜你也淡下来了,都被那个叫什么谢亦乐的占去了!” 宋祯边点开消息边满不在乎地问:“他不是我们公司的人?” “是啊!正是因为这样,我觉得陈尧哥太不够义气了,”小助理替他抱不平起来,“你还在医院,他竟然不顾你去捧新人!” “这很正常。” 小助理前不久刚来的,不懂陈尧为人,但宋祯他自己能不懂吗?毕竟从他出道开始就一直是他带着的了,一晃也有十多年。 小助理意识到聊的有点多了,道一句不打扰他休息就离开了,走前还安慰宋祯别想那么多,他一时半会儿过气不了。 宋祯却觉得过气了才好,早点放他回家养老去,他拍视频已经拍得够累了。 小助理走后,他低头看收到的消息,是庞清发来的:宋祯哥哥,你多多保重。 就这么一句话,宋祯来回看了很多遍,有些摸不清楚什么状况,怎么就让他好好保重了呢?他思来想去,以为庞清以后也不来了,也许是他上午说的话起了作用吧。 他给她回短信:嗯,好,最近几天谢谢你的照顾=^_^=。 庞清没有再回短信。 但是如同海水般的消息在下午的某一时刻,忽然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 小助理打电话过来问:“宋祯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宋祯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详问,又有一通电话拨进来,手机嘟嘟地提醒。 是陈尧。 宋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接起电话:“尧哥?” “我帮你转院了,护士等下会过来帮你收拾东西。精神科医生明天会过来做个检查,到时候好好配合人家。” “不是,怎么······” “你什么时候能够给我省点心?”陈尧反问他,没等他把话说完,道,“我和工作室想办法怎么做公关,你不要乱说话添麻烦,等我回来好好解释一下什么回事!” “嘟嘟嘟”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宋祯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向安榭,安榭也看着他。安榭的眉头紧缩,脸色凝重,指了指手机,示意宋祯看微博。 宋祯打开微博,扑面而来的私信与消息。热搜上竟然满满都是与他有关的消息。 1.宋祯灵异事件视频 2.宋祯疑似被鬼魂缠上神志不清 3. 宋祯通灵 4.宋祯同医院病死小孩 …… 灵异、鬼魂、通灵等字眼密密麻麻地从屏幕中出来钻入宋祯的眼里,心慌意乱,满脑子的无措。 他点开第一条,弹出一个视频。视频封面上呈现的正是他所熟悉的病房,他点开播放,视频没有任何声音,画面黑漆漆的,但仍能借着隐约的月光看到一床被褥在空中漂浮,然后落在床上;另一片段里,熟睡的宋祯的床头边,保温瓶自己浮了起来,倒了一杯水出来……紧接着,他看见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对着空气絮絮叨叨。 宋祯能看到视频中的安榭,但别人不能,他们看到的就只是凭空漂浮的物品以及深夜里嘴里念叨着什么的宋祯,组合起来尤为吓人。 评论里已经炸开了锅。 @木已成祯:这是真的吗?太可怕了吧,应该不是我出幻觉了吧? @江南十八线才子:卧槽,史上第一个与鬼零接触明星?牛逼啊! @阿祯宝贝:我晚上可能会做噩梦了。 @视若祯宝:我有个朋友在医院上班,听说有个小朋友死了,小朋友妈妈对着宋祯旁边的空气说了很久的话。 @阿祯宝贝回复@视若祯宝:你不要吓我! @江南十八线才子回复@视若祯宝:所以说那个鬼是那 分卷阅读35 个死掉的小孩咯? 宋祯没有看下去,他看不下去,心突突跳着,这个录像是怎么来的?他的脑海里只剩这么一个问题在盘旋,是谁半夜偷溜进病房了吗? 当然不可能,如果真有人溜进来,即使他没发现,安榭也会发现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 宋祯和安榭的视线同时移向了放在窗台边桌子上的小熊布偶。小熊布偶戴着帽子,伸着两只腿坐在那儿,一副呆萌的模样。 “陈尧?怎么会……”宋祯对着小熊喃喃自语,他认为陈尧是不会做这种是的,除非他想赚钱想疯了……可是,他怎么知道他会拍到什么呢?莫非…… “不是他,”安榭坐在位子上平静地说道,顺手将小熊的正面推倒,“是那个叫庞清的小护士。”她将那一日晚上看到的事说给宋祯听。 宋祯听了立马给庞清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嘟了许多,在最后一刻传来机械的女音:“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再打,已经是关机。 他去找外面的护士问,护士下意识退了一步,告诉他庞清一句话没说已经离开,实习的事从她当他的看护开始就暂停了。 宋祯打听到庞清家里人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对方接起来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把电话挂断,之后再拨几个都没人接。 宋祯不知如何是好,看向安榭求助。 安榭心想自己陪在他身边几日,这家伙真把她当人了,她怎么处理得了这种事? “正常,他们会害怕。”安榭好歹也看着人间八百多年,凡人最怕这种他们看不着摸不着的事物,好像会被看不见的鬼魂杀害似的。 鬼从不会随意杀人,除非恨某个人恨到不惜灰飞烟灭也要打破地府的规则拉对方一起下地狱。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恨,就要问问那个人做了什么事了。 “视频……会有什么影响吗?”宋祯问。 “你大概会被认为是异类吧。” “不是,我是说你,你有什么影响吗?” 安榭眨了一下眼睛,旋即一笑:“大概会判以灰飞烟灭吧。” 毕竟闹了这么大的动静。 网络这东西,让原本小范围的影响一下子扩大到每个角落。 她垂下眼眸,淡淡地道:“当初你要是直接跟我走哪里会发生这么多事。” “我……” 宋祯向后连退几步,手脚冰凉。安榭会灰飞烟灭吗?他从来没有如此后悔当初做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存稿和我的更新追平了,加紧码字! 打算码个二十万,但按照现在这个瞎逼逼的程度,很可能会废话很多字? 我也不懂,毕竟从来没有写完过…… 最近又多了两个收藏,不会是jj可怜我送的吧 不管怎样很感动呜呜呜 ☆、第十五章 阎罗王来的那天,窗外乌云密布,风云涌动,他一身赤色长袍,黑发垂腰,神情肃穆。他的身后跟着一众手持兵械、牛头马面的地府阴差。 “白无常安榭,你可知罪?” 安榭跪在地上:“无常知罪。” 阎罗王抬手示意身边的牛头马面将她带走。 在这时,宋祯跪到安榭身边,将脸上的慌乱强压下去,目光坚定地看着阎罗王道:“这件事和安榭无关,是我的错,请阎罗王放过她!” “放过她,你能替她受罚?” “我愿意替她受罚!”宋祯看一眼安榭,垂下头,悔恨交织心头,“毕竟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他抬头:“要怎么罚都可以,只要能放过她!” 阎罗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地府修罗似乎都是这样的神情,不含情欲,将世间的所有情感打压至万丈深渊。 “你不归我管。”阎罗王对牛头马面吩咐道,“带走。” “那我要是死了呢,这下可以管了吗?” 安榭听言,诧异地看上宋祯一眼,在她的印象里,他是为一点痛都能哭出来的人,想活到在鬼门门口撒泼打滚的那种,竟然会为了她放弃延长的寿命。 阎罗王眯上眼睛:“这寿命岂是你说延长就延长,说收回就收回的吗?凡人,我可是延长了你一年的寿命,这一年里,你哪怕遇到什么意外都死不了,哪怕伤了残了也要带着痛苦一直到期限结束。” “放弃吧。”阎罗王冷冷地说道。 “没了她我照样会死不是吗?”宋祯问道。 “是这么说,”阎罗王睥睨着宋祯,“但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他转过身:“牛头马面,把白无常带走。”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窗帘波浪状飘起,阎罗王一众消失不见。风慢慢停下来,窗帘安静下来,不再拍着玻璃窗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病房内静得似乎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宋 分卷阅读36 祯扶着脑袋坐回床上,头疼欲裂,他扑在床上,懊恼与悔恨缠绕着他,他的手抓皱了被单,狠狠地锤了两下床,然后松开,无力地闭上眼睛。 …… 安榭跟着阎罗王回到地府,迎接她的不是漆黑的望不到底的散魂台,而是张灯结彩的街道,以及沿街的流水酒席。 众鬼差簇拥着安榭坐下,与安榭同屋子的6599号白无常凑过来:“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前辈,一下子就凑足了可供使用多年的信仰。” 阎罗王哪还有刚才冷脸清面的模样,拿着一本红册子扇风,倚靠在他的专属宝座上:“没想到吧六号?” 一个穿着红衣,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站在椅子上伸手去够阎罗王手上的册子,张牙舞爪的:“阎褚,你再不把册子还给我,我让你八辈子娶不到老婆!” 阎罗王挥开她的手,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只笔,摊开册子:“我这就将我们的名字写上。” 女孩一把抢过册子,抱在怀里:“你想得美呢,我可和你不熟!”女孩拿到自己的东西,无视阎罗王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她跳下椅子,“我不要和你一桌。” 她临走前看了安榭好多眼。 安榭记得这个女孩,是阎罗王在人间迷路时捡的,当时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后来靠着阎王殿的仙气长到人界孩子十七八岁大小,再后来安榭就穿越了。 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越长越小…… 安榭无言,自从穿越后很多事情都出乎她的认知,同样,她不太明白那孩子为什么那样看她,好奇中带着一丝丝看透不说透的怜悯。 她把目光收回来,阎罗王正盯着她瞧,嘴上带着一抹笑。 安榭放下手中的酒杯,面色平静地道:“我早就猜到了。” “哦?怎么说?” “那日你说那些话,是已经知道布偶里藏着那个叫摄像头的东西。” 不然他一个高高在上的阎罗王会闲着无事来管她和一个凡人的事? 阎罗王笑:“知道又怎么样?说了又怎么样?做决定的不还是你?” 安榭握着酒杯的手不由收紧,她一口喝下酒杯里的酒,那酒入口是甜,细品却突然变得苦涩难耐,差点忍不住要吐出来,她慌忙吞下去,松了一口气后,发现那些苦涩的味道全化作了淡淡的香。 她忆起来这好像就是她穿越前喝的酒,害怕又误事,她将酒杯推远了一些。没了酒,满桌的菜她瞧着也没兴趣,左右坐着自己不认识的鬼差,她站起身准备告别。 “去哪?”阎罗王叫住她。 她回头:“他没了我阴魄会消散。” 阎罗王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因为这数来数去,白无常六号在这天地三界间,与谁有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来来去去只有她口中的那个“他”罢了。 阎罗王微笑:“这个不急,我在他身上下了束魂法,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事。” “安榭,你的事还未成一个定论懂吗?他若处理不好此事,人界就此惊乱起来,你还是难逃一劫。” 鬼与神一样靠着人界的信仰而生,然而随着人界科技的发展,越来越多人不相信鬼神的存在。没了信仰等同失了法力,阎罗王手下的阴差就难以执行工作。 但这信仰也并非叫人一定要信,古代,帝王坚信神仙存在,慕仙之长存,遣数千童男童女驾舟入海,望得到仙丹长生不老,这期间扰得神仙不得安闲,挥手便定下规则,绝不能向人界暴露他们的存在。 于是半信半疑最好,鬼神有了信仰供奉,凡人也不必日夜执着于得道升天或者被自己假象鬼怪所惊扰精神。 “他如何能做到令人不信?”安榭皱眉,宋祯除了哭似乎什么都不会做。 “他是不会,但他身边的人有这个能力,”阎罗王慢悠悠地用指尖在杯子的边缘滑动,他捧起茶杯,“我刚才瞧着他的眼眶红了一圈,他倒替你担心。” 替她担心?安榭想了想,并不认为如此。 “应该是吓哭了,他比较怕死。” 她得出自己的结论,一时间在座的各位阴差都默默地看向她,不远处一桌的红衣女孩更是张着嘴,嘴里还咬着一条螃蟹腿。 怎么了?安榭疑惑地看回去,众多阴差低下头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肉的吃肉,唯有阎罗王一脸的笑意,一句话都不点明。 …… 隔壁的林琦见安榭回来,兴高采烈地要她讲讲宋祯的事。 “我不是拍了很多照?”安榭瞧见她给林琦发的照片全被印出来贴墙上了。 “这些哪够?而且后来你就不拍了!” “那是我怕被他误会。” 林琦不以为然:“只是误会你喜欢他,这又没什么。再说,我家哥哥是值得喜欢的!” 安榭被林琦缠得不行,只好把在医院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下来,宋祯失忆的事、拍视频的事、小男孩杨帆的事……末了,她添一句:“我都只是在旁边看着。” 分卷阅读37 林琦沮丧地“啊”一声,问道:“你们不聊聊天,说说话的吗?” 安榭瞧着墙壁上的照片,有一张是宋祯在拍视频时她偷偷拍下来的。白色鸭舌帽、干净的蓝白色条纹病服,对着镜头笑,露出洁白的牙,细看眼角还有浅浅的笑纹。 “我和他能说什么?”她对林琦道,也像是在问自己。 他和她本就是这天地间不同的存在,她一生漂浮,除工作要去人间走一趟外,她从未体验过人间的生活,不懂人间的悲欢喜乐。而他,出生在光怪陆离的现代社会,坐拥着鲜花与掌声,被许多人所喜爱着,情感分明,是融入整个人间社会的人。 他精彩,她寡淡,若非他的百般拉扯,她怕是真的只是个看客,两人不会有什么交集。 “倒是爱哭,”安榭看着墙壁上的照片喃喃道,“一点小伤都会哭出来。” 林琦正喜滋滋地欣赏自己洗出来的照片,听安榭这么一讲,瞪大眼睛,脸上写着一百个不相信。 “怎么可能……他之前开演唱会因为舞台出故障,直接从台上摔下去,折了手,还不断安慰工作人员不要紧张。” 林琦继续掰着手指,举例子给安榭听:“他那段时间还带伤出席活动,坚持把电视剧拍完,每次在现场脸上都带着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怕疼的样子。” 安榭:“……” 这倒是说不通了,为什么偏偏在她面前抹眼泪哭鼻子? “大概,是我的幻觉吧……”面对林琦想要探究真相的眼神,安榭支支吾吾搪塞道。 林琦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哼着歌收拾着宋祯的周边海报,然后塞到安榭手里,笑嘻嘻地说:“安榭姐姐,这是给你的谢礼。” 安榭捧着海报,海报上宋祯的脸被放大了好几倍,真是回了地府还摆脱不了他啊。安榭无言地瞅着海报上宋祯的脸,整齐的大白牙,阳光灿烂,一双眼睛弯弯的,纯澈清透。 她忆起最初从林琦这看到关于宋祯的海报时,确实每一张都是笑脸,当时她根本想不到他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掉眼泪。 “林琦,”安榭出声,“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没有血缘并且从未真正接触过的人?以至于到了地府还不愿去投胎,想要等着宋祯过完他的一生。 “因为他给了我希望啊。”林琦弯起眼睛笑,沉浸于回忆之中。 “在我十六岁前其实对明星这些一点儿也不感冒,只知道埋头学习。十七岁那年查出来得了白血病,感觉天都塌了一样,从一大堆的课本中抬头,回顾一生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除了躺在床上发呆就不知道做些什么了。直到一次迷迷糊糊睡觉,听到隔壁一个姐姐在放阿祯的歌听,歌词的大意就是让人不要放弃呀什么什么的,那时候听着就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声音。” “后来我就去把他的音乐、电影、电视剧、综艺全都看了一遍,惊奇原来人生可以这样多姿多彩的。看了那些,就有种我也这么生活过的感觉。” “他有一部电影是讲一个绝症病人克服各种阻碍,最终活下来的故事,我就想,如果我也像他一样拼一拼,是不是也能够活下来。” 林琦握住安榭的手:“虽然我没有成功,但是他依然活着啊!每天看着他的动态,就好像在继续我的人生。” 林琦并不知道安榭为何待在宋祯身边,只知道宋祯被延长了寿命。她紧紧地攥着安榭:“安榭姐姐,你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家哥哥!” 望进那双满是希望的眼睛,安榭怔了一下,应下了她的请求。 ☆、第十六章 回到地府,别的黑白无常前往人间工作,安榭闲无所事,林琦围着她的身边乐此不疲地告诉她宋祯多么好多么好。好不容易等到林琦饿了去吃饭,安榭躺在自己的床上,林琦送的海报周边,铺天盖地映入她的眼眸。 她打开微博,在发现里输入“宋祯”两个字,近日来的消息全都涌现出来。网络上的热议,不再聚焦于“恐怖灵异”之上,他们把焦点放在病死的杨帆身上,宋祯和杨帆的关系,不断被揣摩与想象。 @小瓶盖:听说宋祯在医院的时候天天去找那个小孩玩,还帮小孩付了很多医药费。 @无此思回复@小瓶盖:应该不会吧,那家医院好歹是私人医院,没有一点钱怎么进得去?小孩家估计挺有钱的。 @木已成祯: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小孩是来报恩的,你看那视频里,所有举动都是在照顾我们的阿祯~我们的阿祯太棒了! @面谱:赞同楼上,估计宋祯做了什么好事,让那个小孩一直回报他。会不会是答应小孩,以后好好照顾他的妈妈? @弃尸:照顾小孩妈妈[/滑稽]不会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照顾吧? ······ 安榭把手机丢在一旁,闭上眼睛,静不下心来,又从床上坐起。宋祯此时是什么情况?他一个人能承受得住吗?当初杨帆 分卷阅读38 死的时候他是那样的伤心,抱着她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 好像现在都能感受到他的害怕,安榭收紧自己的胳膊。 趁阎罗王上仙界的月老殿玩,安榭决定回去看宋祯。 他换了一家医院,病房比之前来得大,旁边直接放着一张陪护床,他的小助理正躺在上面,脚翘得高高的,手里横拿着一部手机。 “哥,玩游戏不?” 宋祯侧躺着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的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安榭并没有真正从地府出来,稍稍用了一些法术,宋祯这会儿看不见她。 小助理叽叽喳喳不停说着话安慰宋祯,宋祯在床上先是侧躺再是仰卧,最后把眼睛闭上:“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小助理用圆圆的眼睛瞟他几眼,不情不愿地闭上嘴,闭嘴前还不忘多说一句:“反正我觉得这是好事,你看那热搜全都起来了。” 宋祯没有说话。 房门打开,陈尧从外面进来,小助理立马把腿放下来,从床上爬起来坐好。他见宋祯还闭着眼睛,压低着声音叫他:“哥,哥,陈尧哥来了。” 陈尧不在乎宋祯是闭着眼还是睁着眼,他默认宋祯醒着的,站在床边公事公办地道:“《羁绊的故事》栏目组邀请你作为下一期的嘉宾,要你讲讲你和杨帆的故事。录制时间定在下周,到时候看你的情况,如果身体不行我就让他们直接到病房里录制。” 宋祯用手臂遮住眼睛,扭开头:“不去。” “去不去由不得你,我已经答应下来了。” 宋祯睁开眼睛看向陈尧:“凭你的手段不是能把这件事压下来吗?为什么一定要拿这个做文章?” 宋祯的语气让旁边的小助理愣了一下,一句话都不敢吭,在他的印象里宋祯从来没有生过气。 陈尧淡淡一笑:“那你说说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精神科医生说你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难道你要告诉我那天你睡不着对着空气说话?” 宋祯的气势一下子弱下来,他背过身,抱着被子:“我不知道,也许是做梦了。” “做梦?没人希望你在做梦。再说你要怎么解释被子漂浮在空中的现象?既然解释不了,那就顺着网民的意愿走,满足了他们的预期他们才不会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陈尧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子里的宋祯,推推眼镜:“我认真地分析过了,不管视频是不是人为的恶作剧,现在事情的走向对你来说非常有利,《羁绊的故事》节目播出不仅可以为你增加曝光,还可以给你的职业生涯增加故事与传奇性。” “你也不看看,放眼望去哪个明星与‘鬼’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个来报恩的‘鬼’。”陈尧的话语里多少有些讥讽。 宋祯依旧用背影作为回应。 “录制的稿子我已经托人去写了,过几天给你送来,到时候好好准备一下。”陈尧说完就离开了。 小助理目送陈尧离去,瞅一眼床上的人,又瞅一眼门口,再怎么粗枝大叶也发觉两人之间的不对盘了。 他半天不敢说话,但又禁不住心里的好奇,探问道:“哥,你为什么不同意啊?那视频一看就像是别人的恶作剧,与其让对方得逞,不如好好利用?《羁绊的故事》也算是比较知名的访谈栏目了,带来的流量肯定不少。” “李敦。” 被点到名的小助理“诶”了一声:“哥,有什么吩咐?” “我想吃炸鸡了。” “啊?” “我想吃咱公司楼下那家炸鸡店的炸鸡。” “咱公司楼下那家?不是吧哥,我们现在在市郊,这里过去要一个多小时诶。” “不想去?” “不是,关键是陈尧哥让我陪着你啊,而且你这病还没好,能吃炸鸡吗?” “陪着我?是想看看我身边到底有没有鬼吧!”宋祯抽出枕头,向小助理扔去,“反正你说是恶作剧,去不去?炸鸡不行,那就悦盛商场楼下的炒米粉。” 小助理挡住飞来的枕头:“那还是买炸鸡吧,悦盛商场离这更远。”小助理委委屈屈地走了,临走前把枕头给宋祯送回去,“人是不是生病脾气就会变差。” “还废话。”宋祯抓起枕头就要往他身上丢。 小助理嘿嘿几声:“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小助理站门口探探头,见陈尧确实走了,便偷偷溜出去给宋祯买炸鸡。 病房内终于安静下来,宋祯将枕头塞回自己的脑袋下,闷头就睡。 安榭凑过去,仔细瞅着他的脸,确定他没有暗自哭,才放下心来。本来她想就这么回去了,走到窗前忽而又折回来,坐在陪护床边。 等小助理回来再走吧,安榭这么想着。 她看着宋祯,就像之前好多次看他那样,平静认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看着。 有人从外面进来,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反倒是宋祯扬声道:“李敦,你别楼下随 分卷阅读39 便买一份炸鸡敷衍我。” 来人身披一件白色大褂,医生模样,进房里四处环看一圈后,怀里揣着一台黑乎乎的相机隐秘又小心的冲着宋祯一顿猛拍。 宋祯背对着门的位置,半天听不到人回话,意识到不对从床上起来时,那个人已经走到门边,扶上门把。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安榭还没反应过来,宋祯冲上去,“啪”地合上打开的门,将人逼在角落处:“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男人比宋祯矮上一个头,瘦得像猴子一样,白大褂在他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额上挂着几缕头发,眼睛小小。 “没做什么,没做什么,查房,查房。” “查房?”宋祯显然不信,他上下扫视男人,瞥见他怀里兜着的相机,来回拉扯,用力从他手中夺过来。 宋祯皱着眉头翻看手里的相机,将男人往墙角又逼近几分:“查房带相机?装也要装得像一点。你怎么敢啊?这侵犯隐私了你不知道?” 男人抖成筛子,不停摆手:“不敢不敢,我这也是在别人手下办事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宋祯目光如炬紧盯着男人,见他一副胆小怕事模样,松开他,将相机递到他面前:“删了。” “按中间那个键就好了。”男人缩在角落,似乎很害怕宋祯动手。 宋祯轻蔑地看他一眼,自己在相机上操作起来。 男人不断用小眼睛瞄他,弯弯的背慢慢挺起来,长着一撮胡渣的嘴动了动: “听说你和小男孩的妈妈有着特殊的关系是不是真的?” 按了中间键并不能找到拍摄的相片,意识到被戏弄的宋祯听到这句话更是火冒三丈,一团怒火从心底窜起来,举起相机,揪住男人的衣领,却又硬生生的停住。 男人举着手机对着他,脸上露出狡诈的笑:“‘阳光好少年人设崩塌,私下表情竟如此狰狞’,我觉得这是个好标题,你觉得怎么样?” “你敢!” 男人缩了一下脖子:“这么好的素材不用不是太可惜了。”他举着手机,见宋祯不敢拿他怎么样,眼睛眯起来,“我也没想到人前的好好少年脾气这么暴躁。” “跟着拍了这么多天,什么灵异现象也没拍到,如果能拍到这些也没有白费功夫。” “跟拍这么多天?”宋祯攥着他的领子往墙上抵,“从什么时候开始拍的?” “从什么时候拍的不重要吧?”男人将他的手慢慢从自己的领子上移开,目光里有胆怯,但更多的尽是得意,“重要的是我拍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男人狠狠地踢了一脚宋祯的膝盖,宋祯一个晃动,他夺回相机又趁机一把推开宋祯,宋祯被推倒在地,后脑勺“啪”地撞到墙上。 男人夺门而逃。 “宋祯!”安榭惊呼一声,飘到他的身边,“你没事吧?” 宋祯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牙齿咬着下唇,极力地压制痛苦。头疼得像是整个脑子都在晃荡,好不容易等劲儿缓过去,他起身就要去追。 在开门出去的瞬间,宋祯回头望了一眼,面对空荡荡的病房,他自认刚才听到安榭喊他的名字不过是一时产生的幻听。一丝悔恨之意从他的眼底划过,他害安榭消失,坚决不能再让别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外面,有护士已经发现房里的不对劲,打电话让保安上来。不过在保安上来之前,没人敢去拦偷拍的男人,那男人拎着相机在走廊横冲直撞,不明情况的人下意识退让,见后面跟着宋祯,更是不愿出头害怕牵扯进公众人物的纷争中。 在医院里的多数是病人和病人家属,对他们来说,眼下要面临的难关才是最重要的,暴露在媒体面前会打破身心的平静。但他们也免不了好奇,尤其是那些小护士,免不了好奇、爱慕的眼神往宋祯身上瞧去,交头接耳小声猜测热搜上事件的真假,有人说是真,有人说是假,就是没有人上前帮个忙。 “什么事这么吵?”一位人高马大的医生正检查完病人从病房出来,伸手拦住男人,皱着眉头厉声道,“医院走廊不许奔跑知不知道!” 男人毫无准备,没刹住脚,直直地扑倒在地,相机、手机和一张存储卡从他的怀里飞出去。 小小的方形存储卡从一间病房的门缝下滑进去,消失在男人的视野中。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巴拉巴拉的煽情作话竟然因为我的修文而没了 嘤,我不想再重复了 ☆、第十七章 “我说了我东西掉里面去了!你们要抓我可以,但是没有权利不让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小个子男人双手被保安架住,使劲想要挣脱,到病房里找回他的存储卡。 “什么东西,我们帮你找!你以为这里的病房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护士长疾声厉色地呵斥道。 这里是私人医院,能够进来的有大多数是权贵人家,他们不敢得罪。 男人愤愤不平,嘴里低声 分卷阅读40 骂骂咧咧,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保安走。在大家以为他束手就擒的时候,他甩手从两个保安之间跑出来,冲到那间病房门口,一把推开门。 门猛地一开,“砰”一声撞在墙上,病房里的老太太吓得不轻,整个人差点从床上立起来。医生连忙上去安抚,保安上来抓住男人的胳膊要往外面带。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我看见它滑进来了,不可能会没有!”男人在被保安往外拉的同时,整个头都要贴在地面上。他的视线在干净的地面上来回扫射,却怎么也看不见那一张小小的存储卡。 他拼了所有的力气甩开保安的手,打开了靠近门的卫生间,他四下看,不放过任何角落,依旧没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男人喃喃自语,完全不相信那张存储卡会凭空消失,又不是出现了时空扭曲!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拿走了!”男人怒火中烧,要扑向老太太。 那位人高马大的医生阴着脸挡在他的面前,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揪出病房,让保安把他带走。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男人魔怔般的声音在走廊回荡,慢慢归于平静,看热闹的人散去,几位小护士围着商量谁把宋祯送回去,你推我我推你,个个都害羞不敢上前。 宋祯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呆呆地站在门口,喃喃道:“安榭?”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安榭愣了一下,她回头,飘到他的面前,看着他。 她正想问他怎么看得到她,小助理的脑袋从宋祯的身后冒出来。 “安榭?什么安榭?”小助理探头探脑,没见到什么人,只看到一个吓得不轻的老太太,忙把宋祯从门口拉离。 “哥,你差点吓死我了!怎么就让记者跑到病房里去了呢!要是让陈尧哥知道,不得剥了我的皮?” “照片。”宋祯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淡淡地说道。 “什么照片?” “我凶神恶煞的照片。” “你?凶神恶煞?别开玩笑了哥,这可会是惊天大新闻。” “你要不要试一下?”宋祯抬起眼皮瞥他一眼。 意识到宋祯不是在开玩笑,小助理急冲冲地把炸鸡往宋祯手里塞:“你等着哥,我这就去找警察让他把照片删掉!” 他走一半又回来:“病房门锁好,别再让记者有机可乘了,不是我不要开门!暗号是……” “你再不走人就给警察带走了。” 小助理离开,宋祯手里拎着一盒炸鸡,朝老太太的病房再看上一眼。他的眼神淡下来,自嘲地摇摇头,往自己的病房里走。 一张不起眼的黑色长方形小卡片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他将炸鸡放上去,没有发现。 他拿过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他等了一会儿,电话没有人接。他耐心地打第二遍。 第二遍也没人接,那就第三遍……他不厌其烦地一遍接着一遍打,打到第十遍的时候,他气恼地将手机掷于床上,握紧拳头。 努力使心情平复下来,他忽而感到一阵茫然,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到这些对待。 因为他是明星?就是这样一个理由吗? 他无力地躺回床上,拿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那些纷纷扰扰。 就在这时,压在被子下的手机振动起来,有人来电话了。 宋祯忙把手机摸出来,抑制住自己烦躁的情绪,语气硬梆梆的:“庞清,我们见一面。” “小宋。” 电话那头却不是庞清的声音,憔悴得似乎一碰就碎。 宋祯愣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坐好:“阿姨。” “小宋,我想请你帮帮忙,有没有办法让网络上的那些人再议论杨帆的事了?” “我……”宋祯不知该如何作答。 “杨帆那么好的孩子……我真的不希望他离开后世人随意把他拿来当作笑谈……”声音里带上隐隐的啜泣,“我每次看着,都好难受。” 就像重新扯开伤疤,进行反复的伤害一样。 杨帆妈妈的话没有说完,宋祯却懂得了那未表达出来的含义,但他不敢保证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阿姨,我……尽力,这事都怨我。”他紧紧握着手机,指骨凸现, “谢谢。”对方勉强地笑了一下,留下一句道谢,把电话挂断。 耳畔传来一阵忙音。 宋祯像是被时间静止了一般,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良久,他才放下手机。 很快,他又拿起手机,拨打一个电话。 他向原来的那家医院打听庞清的住址,挂断电话后披上外套、戴上鸭舌帽,匆匆往外走。 “宋祯,你去哪里呀?”迎面走来一位小护士,好奇地问他。 “我想要去透透风,这里有什么花园可以待的吗?”宋祯 分卷阅读41 问道。 第一次和大明星距离这么近,小护士红了脸:“八楼有个小花园可以逛逛。” 宋祯道了谢要走,小护士叫住他:“你小心点,我刚才从楼下上来还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像是记者。现在的媒体也太无良了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宋祯笑,道一句知道了,向电梯口走去。待小护士离开一段距离,他小跑着顺着安全通道下到八楼,压低鸭舌帽向护士站的护士要一个口罩。 八楼有小花园可以散心,难免人比较多,护士忙着手头的工作,见怪不怪地从旁儿拿一副口罩放桌面上,头都不抬一下。 宋祯戴上口罩,找到一个安全通道继续下楼。 安全通道里几乎没什么人,宋祯顺着楼梯下去,拖鞋声啪嗒啪嗒的响。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拖鞋和病服裤子,沉默了。 安榭慢悠悠地飘在他的身后,瞧见那一身不伦不类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了。这家伙做事情像是凭一时起兴,准备都不周全,真的是除了哭其他的就不会了。 她以为他会回去换一身再出去,没想到他轻扯了一下嘴角,提了提自己的裤子:“死都死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说完接着往下走。 …… 医院住院部大厅,人不多,几位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手里拿着药从一头走向另一头,有家属拎着饭盒从大门口进来,等候楼梯。 在这些人之中,还有一些人若无其事地散坐在大厅的休息椅,或看书或看手机,眼睛时不时地朝门口瞟一眼。 “老大,我们就在这里干等?这宋祯也不会下来啊。” “谁说等姓宋的下来?”男人卷起手上的书拍在小年轻的头上,轻嗤一声,“等他那个笨头笨脑的助理!娱乐快报那些小气的家伙,人都被抓到局里了还不松口,以为我们自己找不到他的病房么?” “老大,老大,看!快看!那是不是宋祯?”小年轻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眼睛直直的盯着不远处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下身条纹裤子加拖鞋,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你是不是脑子也坏了?刚才闹那一出,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下来。” “不是,你看啊老大,我觉得真是!”小年轻压低声音急迫地想要让他的老大看。 “如果不是小心我拆了你的脑袋!”男人不耐烦地转过头,果真见有个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探头探脑地朝医院后门的方向走去。 那身高、那气质,哪怕下身穿着病服,踩着拖鞋也无端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凭着多年做狗仔的直觉,男人扔下手中的书,快步跟上去。 他们跟到后门处,见宋祯拦下一辆车坐上去,年纪稍大的那个男人端起相机拍着,和年纪轻的那位道:“快,记下来车牌号,不对,快去叫一辆车跟上去。” 眼见车要开走了,身边的小年轻还没动作,男人转过头去,见小年轻一个劲地眨眼睛。 他一巴掌拍到小年轻的脑袋上:“还愣在这?这年头的新人一个比一个懒!” 小年轻委屈极了,想揉眼睛又揉不得,只得把头向天上仰:“不是啊老大,我也不知怎么了,刚才有风吹过来眼睛进沙子了。” 好不容易把沙子从眼睛里弄出来,他左右看看,医院为了清静建在郊外,除了有公交车通行外,进出的大多都是私家车,刚才宋祯赶巧遇到有人乘出租车过来下车,这会儿大马路上哪里能见到一辆的士? “这也没见着有什么车啊。老大,我们该怎么办?还要追么?” 男人又是一个巴掌拍到他的头上:“不追?这么好的新闻不追给别的报社追?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发生了刚才那个事,他穿着这样急匆匆地要去哪里?这要是爆出来还怕没有点击率?” 男人懒得说教了,他边调相机边道:“还好老子拍了照片,到时候把车牌号给我交通局的兄弟打探打探,还怕不知道他去哪?” 话刚说完,男人呆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他将连拍的照片全都调出来看,竟然张张都是糊的!别说什么车牌号了! 他有些糟心地看一眼身边楞头楞脑的小年轻,莫非真的老了,手抖得连照片都拍不好了么。 另一边,出租车在道路上飞快地行驶,最后停在了一座房子前。房子是木头房,下层是店铺,上层是卧室,店铺里有一位中年妇女围着围裙在擦桌子,见有客人来,忙起身招呼。 “要吃点什么?” 她见来人上身军绿色外套,下身条纹裤子像是睡裤,一双拖鞋耷拉在脚上,脸还遮得严严实实的,不由心里发咻,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精神病。 “要,要吃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瞧着那个人把口罩摘了,露出一张清朗的脸庞,可不就是这些天她在微博上刷到的那位么?她吓得脸都白了。 “阿姨,我找庞清。” “庞清不在!”中年妇女立马说道,上前想要把宋祯推出去,“你找她做什么 分卷阅读42 !可别要把晦气传给她!她伺候你伺候的还不够多吗!那件事不是她捅出去的,想打官司别找我们!” 看来陈尧他们已经进行了联系。 “我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宋祯解释。 “不是来找麻烦那是来干嘛?快给我走!”中年妇女见他不愿意离开,抄起一旁的扫把就要来赶人。 “妈,妈!”庞清从楼下跑下来,抢过母亲的扫把,跺脚道,“你干嘛呀妈!” 她拦住自己的母亲,不敢看宋祯,眼睛盯着地板,有害怕也有自责,咬咬牙小声地道:“宋祯哥,我们上楼说吧。” 宋祯静静地看着她,点点头,随之上楼。 安榭也要上去,阎罗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这离开没一会儿功夫,倒让你溜出来了。怎么,不是很烦跟在他身边吗?” 安榭:“……您倒是闲得慌。” “可不是,有戏哪有不看的道理?” “戏?” 阎罗王笑笑不说话。 安榭无言,这个阎罗王性情真是变得让鬼觉得不像他。 阎罗王起身,拍拍手:“走吧,和我回去,算算你今儿在人间擅自用法术的账。”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觉得没东西写,结果洋洋洒洒倒给写出来了 就是天马行空比较多,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在写什么,内容重不重要 好希望有小天使给我留言,一个“路过”我也心满意足了。 今天看含胭大大的《刺猬法则》,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差点没码完这章 推荐推荐推荐~ 希望我以后也能写出这样让人看得停不下来的小说 嗷嗷嗷,加油! ☆、第十八章 事情还真让宋祯给压下去了,最初的视频发布者在微博上向大家道歉,说她是宋祯的粉丝,因为宋祯住院没有曝光,她就让自己在医院的朋友帮忙把装有摄像头的布偶带进去录像,事后进行处理,营造出灵异的假象,以此来给宋祯炒热度。 关于有鬼的论调网上的舆论从信转为了不信,安榭就此免受魂飞魄散的惩罚,宋祯也相应的失去了《羁绊的故事》的邀约名额,众人的视线不再聚焦于此,转而对博主的行为进行批评。 @不加糖少年:@宋祯快看好你家的粉丝吧,做的什么事情,浪费公共资源。 @阿祯宝贝:滚,这样造谣我们阿祯!他轮得到你来炒热度吗? @阿祯宝贝回复@不加糖少年:关你屁事? @弃尸:我裤子都脱了你告诉我是P的?宋祯的粉丝还没成年吧一个个? @无以言对:宋祯的粉丝素质真的不高,看她们上一次把谢亦乐骂的,不就说是“小宋祯”嘛,个个口不择言的。呵呵,脑残粉,想必宋祯也好不到哪里去。滚出娱乐圈最好。 @我亦快乐:是啊,凭什么骂我们家哥哥,我们家哥哥长得比宋祯帅上一百万倍。早就看宋祯不爽了,快点滚粗! …… 舆论的风口从发视频的博主身上再次转向宋祯。 引火上身,真是一小点星火都能燃到自己身上,宋祯扯着嘴角,怎么都笑不出来。 “还笑?”陈尧见自己说得苦口婆心,某人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对站在一旁缩头缩脑的李敦道,“给我看紧他,别再让他跑出去。再有下次,你不用做了。” “是是是,我一定看紧他。”小助理唯唯诺诺地道。 “我是人,不是一样没生命的东西,凭什么不能出去?”宋祯扬起脸问道。 小助理一听,暗道一声惨,皱着脸想要让宋祯少说一点。当初进来的时候,从来没想到是个脾气这么倔的主,果然电视上看到的不可信不可信啊。 “你还想给我出去?”陈尧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你昨天私自跑出去被狗仔拍到会怎么样!现在什么情况你到底搞懂了没有?还指望着我来给你擦屁股?”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宋祯,这个圈子你还想不想混了?” “我就没想混过。”宋祯撇开脸,懒懒散散地窝在病床上,淡淡地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跑出去,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他的话令陈尧心中一凝,严肃地端详他脸上的表情。 小助理直接喊起来:“哥,医生不是说再休息个几日就好了吗?怎么就活不久了呢?” “他这是想寻死呢,”陈尧讥讽道,“为这点事寻死可不是你的风格。” 他转身,眼镜下凛冽的目光看向小助理:“帮我看好他。”说完,离开病房。 怎么就这样了呢!小助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莫名的重担挑在自己的肩上。寻死?可别是真的! “小宋哥,您千万别寻死呀,您要是死了,这天下万千少女的心都要碎的呀!”李敦准备发动全身解数去劝他。 “碎就碎吧。” “不会吧 分卷阅读43 ,”小助理瞪大眼睛,“哥,你真有这样的想法?” 宋祯睁开眼,瞧他一副紧张样,忽然起了捉弄之意,嘴角向上一勾:“你拦得了我?” “我拦不了,陈尧哥拦得了呀!”小助理正经起来,给他分析,“凭着陈尧哥的手段,你要来个抛物线,他准给这医院套个网兜;你要白绫一抛,他准能让这世上不存在长条布料;你要……” 宋祯现在听到陈尧这两个字估计就和陈尧听到他名字一样,一样的烦。 他打断小助理洋洋洒洒的排比句:“陈尧没那么厉害。” 小助理愣了一下,刚想接话,宋祯下一句就道:“我也没有那么重要。” 糟了糟了,怎么会如此悲观,连这样的话都逗笑不了他!小助理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你看,死也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啊……而且……”而且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小助理挠头骚耳,忽然间搞不懂起因经过了,是因为陈尧不让他出门,还是网上那些不好的评论? 他这才真正正经起来:“哥,如果你是在意网上那些人的评论,我觉得真没必要,他们只是跟风而已,有些人可能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就跟着瞎起哄。我初中的时候就这样,一头脑热跟着瞎凑合起哄,可到现在我都想不起来我骂的究竟是谁。” 宋祯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 小助理恍然,想给自己一巴掌,现在谁还不认识宋祯? “啊,这不,也许他们嫉妒呢嫉妒,嫉妒你的名气!”小助理赶紧进行挽救,他沮丧着脸,到底要怎么劝才能让宋祯打消念头呢? “陈尧哥也真是,话说得那么重,男人难道也有更年期吗,他这样简直就像个妈妈桑……”小助理硬着头皮讲陈尧的坏话,如果宋祯单纯是因为被陈尧说的重话打击到的话,这样给他顺毛说不定有用。 虽然他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我不死了。”宋祯开口说道。 小助理边咬着牙绞尽脑汁埋汰陈尧,边注意门外有没有人进来,这些话要是被陈尧听到了,他就真得喝西北风去了。宋祯的话绕了一圈才从一堆思虑中突围出来。 “诶?”真起作用了?小助理看向宋祯,发现宋祯正注视着他,眼里饱含着莫名的深情······? 为,为什么这样看着他?难,难道······难道宋祯体会到了他的用心良苦,被他的话语所感动到了,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助理,非他不可了?小助理浮想联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的饭碗就保住了吧?离他成为金牌助理不远了吧? “李敦。” “啥事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小助理狗腿地凑上前去。 “我饿了。” “······然后呢?”小助理冲他摆摆手,发现他的视线并不聚焦在他身上,而是在他的身后?小助理转过身,身后什么都没有呀。 “公司楼下的炸鸡。” “不是吧哥?我可不敢再帮你跑腿了。”小助理向后退了退。 “那就把我的炸鸡吐出来。”宋祯终于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了。 宋祯从外面回来后,不仅看到了黑着脸的陈尧,还注意到桌上的炸鸡盒里的一堆鸡骨头。 “可是······” “我再跑还能跑到哪里去?事情都解决了。要不你把这病房的门从外面锁起来?” “我哪敢。” “不敢锁门,敢不给我买炸鸡?”宋祯挑起眉毛看他。 小助理缩了缩脑袋,觉得黄金助理梦离自己远了一大步。他不得不妥协:“好吧哥,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准乱跑了!千万别!” 李敦走了,走之前还回头看上两眼,恋恋不舍的样子。 现在病房里只剩宋祯一个人了,准确来说是这样。 “不死了?”空气中传来清清冷冷的问话。 宋祯看着站在床边的安榭,眼睛忽地就红上一圈:“我以为你死了。” “我本来就没有活过。”安榭坐到床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不同的病房,不同的窗外光景,然而坐在这里,仿佛一切兜兜转转回到原地,什么也没有变。 最终还是得陪着这个爱哭包一年吧?好像也没有一年了,这货在医院将近躺了一个月,一个月来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动手术、治疗、吃药、拍视频,现在还被人看着哪儿也去不了…… “你怎么说服庞清的?”安榭问。 宋祯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和安榭并肩排排坐,手撑在床架上,:“就那样……事情不是庞清做的。”含糊其词,一笔带过。 他看着安榭,笑意从眼底荡出来,温柔如窗外明晃晃的月光,安榭刚想问怎么了,就听他说:“安榭,你喜欢我对不对?” 她感到自己胸腔处有什么停跳了一拍,脑子像浆糊一样糊住,半天才恢复过来,眼神清明如水,非常平静地道:“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去找庞清才解决的事情 分卷阅读44 ?” “我……” “开始我以为那天是我的幻听,你说你会灰飞烟灭的,何况之后我又想了想,你怎么可能会那么紧张我,我就更加觉得是自己撞傻了。” 宋祯抿着嘴角,浅浅地笑:“直到后来,那个狗仔相机的存储卡不见踪影,我才隐隐约约觉得是你在帮我,回来后看到那张不翼而飞的存储卡在我的桌上,更是坚定了我的想法。” 宋祯望进她清明如水的眼眸中,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倒影:“所以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帮我?” 不等安榭回答,他得逞一笑,从床上下去,打开储物柜,拿出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将储物柜里的杂物往包里塞。 “我没有喜欢你,我只是在担心我自己。”坐在床上的安榭终于为自己的行为找到措辞。 宋祯的手停顿了一下,有一抹苦涩一闪而过,旋即扬起大大的笑脸:“我管你那么多。” 安榭:“……” 宋祯把包整理完,重新塞回储物柜中,三两下躺回病床上。安榭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讲,谁知躺在床上就不说话了,拿着手机捣鼓什么不知道,这让她无从再挑起刚才的话题为自己辩解。 过不久,小助理拎着一盒炸鸡回来,宋祯和他一起解决了,吃完炸鸡后两个人一起打了几盘游戏,宋祯全程没有看安榭一眼,就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夜里,小助理吃饱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宋祯也睡,不过他睡一半就醒来,冲站在床边的安榭笑了笑,轻声走下床。 他蹑手蹑脚地打开储物柜,从里面拿出外套和帽子穿戴在身上,拖出双肩包背在身上,杨帆的轮船模型也在其中。 这次他学乖了,不仅换上牛仔裤,还穿了一双板鞋。他回头的时候安榭背对着着他,走过去用轻声道:“走。” 安榭没问他要去哪,有了上一次之后,安榭怎么也看得出来他又要到医院外面去,只是没想到会选择凌晨这样的时刻,而且还在她的面前脱裤子!才几天没跟在他身后,当她不存在了?安榭幽怨地瞥他一眼,往病房外飘去。 因为是在住院部,晚上不像急诊部那样热闹,深夜大家都睡着了,只有几位值班的护士在护士站,所以这次的出逃,异常顺利。 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自己竟然陪他逃了两次医院,安榭想着忍不住笑。 从医院的侧门出来,凉风习习,宋祯把口罩摘了,畅快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终于出来了!”他回头看安榭,见她嘴角挂着微笑,一时愣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安榭见他如此,不明所以:“怎么了?有东西没带?” 说到行李,除了手机、黑色背包以及杨帆送的模型,他什么都没带。 “没有,”宋祯笑着摇摇头,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就是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明明方才见着的夜空一颗星也没有,忽而变成漫天的星光,合着他的眼眸,像有亿万颗流星划过,全冲着她的心口来。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顿了一下,从他身边错身而过,向前快步走去。 “再不走就被人发现了。” “等等我,哎哟,腿折了腿折了……” 安榭没有回头,脑子坏掉又不是身子坏掉,有毛病! 有出租车早已经等候在大马路上,一人一鬼上了车,直奔机场而去。 ······ 深夜的机场,零星的几位游客,三两散落在各处,有人用行李箱作支架,拉起撑杆把头靠在上面;有人把背包往座椅上一放,头枕着背包,霸占一排的座椅,睡得舒坦;有人坐在营业小食店的高脚凳上,听着耳机里的音乐,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 安榭身为一只穿越的鬼,第一次坐飞机,坐进一架庞然大物的体内时,还有点懵。 头顶的灯忽而熄灭,她透过窗户看去,地上点着小灯,绘成有规律的线条。近处,一架状似鸟儿的巨型之物,慢慢滑行于道上,逐渐离开地面,朝着天空飞去。 安榭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连身侧的宋祯为她系上安全带她都没有察觉。 飞机起飞了,安榭感受着自己所在的密闭空间在移动、俯冲,向着云端而去。窗外,是万家的灯火,犹如散落在山河的钻石,点缀着大地。 有空姐抱着毯子过来,露出标准的微笑:“先生,您要的毛毯。” “谢谢。” 宋祯接过毯子,打横地盖着,有一半盖在安榭的身上,为了掩人耳目,杨帆送的轮船模型放在毛毯的上方。 在其他人的眼里,他只是个特意多买一张商务舱机票给模型坐的豪橫少爷而已。 黑暗中,两人视线对上,宋祯冲她一笑,靠着她,在她耳畔低声说道:“终于不用再拍什么乱七八糟的视频了。” 不用仙术就能上天,人类的发展超乎安榭的想象,她这才发觉,人类不是仅仅只是简单地去表达爱恨嗔痴,他们还会借助各种方式,把自我放生于天地,寄托情感于山河。b 分卷阅读45 r   十多个小时的旅程,宋祯把头偏朝她的方向,闭着眼睛睡觉。她全程看着窗外,云朵在还低于她的位置漂浮,成片成片,像人间茫茫的雪地。 地府的灵魂只能漂浮但不能飞天,飞天是神仙拥有的力量,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空中飞行这么久。 久到,下了飞机后,她腿软差点站不住。 宋祯见她这番模样,噗呲一笑。 “笑什么?”安榭没好气地道。这要怪谁?一定要跑出国,害她也得跟着一起奔波。 做个咸鱼不好吗? 宋祯清清嗓子,站在她的身边,声音里含笑,压得低低的:“累了?我可以抱你走。” 安榭仰头,此时他已经把墨镜和口罩摘了,干净利落的眉眼,眼里荡漾着温柔。 望进她的心里面,触碰到她的心,泛起微微的酸。 “你要是能碰到我,我第一时间把你的手砍下来。” 安榭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 宋祯知道她在开玩笑,笑了,眼睛眯眯:“不是吧,这么无情的?” 安榭没有回应他,而是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怔了神。 宋祯的循着她的方向看去,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讲什么……我究竟写了什么 我自己都迷茫了…… ☆、第十九章 独具特色雄伟古老的建筑,石头建造而成的水池里,喷泉在阳光下如发光的小伞花,升起,落入水中,或是滴落在喷泉边闲坐交谈的游人身上。 不远处的遮阳伞下,几位身着华丽的妇人,纤腰宽裙,领口敞开,露出雪白的肌肤,与蕾丝裙边交相辉映。她们正优雅地喝着下午茶,谈笑风生。 近处,穿着褐色上衣,衣服上带着白色卷边,绣着简洁花纹的两个男人手拿着长剑,激烈地斗争着。他们深邃的眼眶里,流露出阴鸷的眼神。 他们的周围,有人勾肩搭背观看,为他们呐喊助威,有人蹲在地上看着,闲来无事的模样,还有人则见怪不怪,瞥一眼,便继续前行。 更多的人,是视而不见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好像他们并不存在。 “妈咪, 给我拍张照片 !” 一位有着金黄色卷发、蓝色眼睛的少女从安榭身上穿过,站在了争斗的两个男人之间,摆出拍照的姿势,似乎丝毫不畏惧男人手上的利剑。 斗红眼的男人更是什么也不顾,仍旧挥剑相向,两把利剑同时向他们之间的金发少女而去! “小心!” 安榭的耳畔传来宋祯的一声惊呼,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冲上前去,用身体护住了少女。 安榭一脸惊异,金发少女更是一脸惊异,半弯着身子,做出防护的动作,以为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 然而,什么事都没发生,没有举着长剑相斗的人,也没有利剑将宋祯刺得鲜血淋漓。 在其他人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周围的一众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向宋祯,举着相机的金发少女的母亲脸上浮现愠色,眉头紧皱,走上前,将自己的女儿拉回怀里,火冒三丈: “你在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那位母亲说的是什么,但安榭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非常生气。安榭快步走到宋祯身边,催促道:“走!” 本来是好心救人,却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宋祯一时摸不清状况,愣愣地看一眼安榭,再看一眼满是怒气的妇女。 一边是妇女护着少女在大骂,一边争斗的两个男子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宋祯。 眼见那两个男子翻动手腕,长剑指向宋祯,安榭对宋祯道:“别想那么多,跟我走就是!”说罢,她扭头朝着反方向而去。 见安榭头也不回地离去,宋祯匆忙道歉后,着急要跟上,妇女本还想拦住他,被自己的女儿不断劝说才罢手。 妇女是不跟上来了,但举着利剑的男人和围观争斗的那一波人却不约而同地跟在宋祯的身后。 宋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追上安榭,安榭见那些衣着怪异的人跟上来,更是脚底生风,朝着人少的地方跑去。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那些人一直跟着我们?”宋祯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么一跑,累得气喘吁吁,一双清透的眼眸中满是迷茫。 “先别问,甩掉他们再说。” 两人跑到人相对较少的一条马路上,安榭转身朝着身后紧追不舍的人一挥手,宋祯看到那些人消失不见,身后的景象变了模样,远处古老的欧洲建筑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华夏江南的亭台阁楼。 这是障眼法,障的不是人的眼,而是和她一样是魂的眼。 安榭没给宋祯多看的机会,唤他赶紧离开。两人折了一个方向,躲进一幢建筑物的拐角处,才停了下来。 宋祯眨巴着眼 分卷阅读46 睛,等安榭一个解释。 安榭四处环顾,确定没有游荡的亡魂,沉思片刻后,道:“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照理来说人死后灵魂应该归于地府,可这里的人死后灵魂却还在人世飘荡。” 她清冷如墨的眼睛看向宋祯:“刚才你看到的那些并非真正的人,而是他们留于世间的亡魂。” 宋祯听了一惊,对比起在自己国家土地上看到的,这样“人”满为患的场景着实让他吓一跳。 回想刚才被拿剑的一大群中世纪骑士追的过程,头顶的太阳闪耀着大地,宋祯的后背却感到一丝凉意,他向安榭靠了靠:“那些家伙会害人?” “我会害你?” 宋祯沉吟:“你会威胁挖我眼珠,砍我手。” 安榭紧抿着的嘴角向上翘,笑了,有些无可奈何,说道:“玩笑你也信?” 看她笑,宋祯的眉眼也沾染上笑意,紧绷的神经顷刻间松弛下来,是啊,又不是所有人死了都还想着做恶,更何况他们确实碰不到他。 “是不是威胁,等我真生气你就知道了。” 安榭紧接着的话让宋祯笑不下去,乖乖站好。 “可是我还是想不通,既然这样,那些人为什么追我们?” 宋祯说话时,尝试用小指头去勾安榭的手,她的手真好看,他心想,手若柔荑,指甲圆润,柔和带着珠泽。 他的手指穿过安榭,如同穿过一阵风,什么也握不住。 上次牵手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他手术的时候。她的手冰冷却有力,让他能够安心地躺在手术台上,做一场有关于她的梦。 他没有告诉过她,在那台手术上,梦中的他穿着和她一样的长衫,一身的黑,行于一片荒芜之中,放眼去,满地的腐烂的尸首。 他害怕自己会成为其中的一具,抛于荒郊野岭,化成一堆白骨,枉然一生,无人记得。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她一身素衣,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没有分一点的余光给地上的尸骨,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 她没有走向他,他也没有走向她,两人遥遥对视着,就好像曾经这样对视过成千上万次。 她的出现,令他心安,只是,梦醒后,与她相握的触感消失不见,他再也碰不到她。 回想起梦中他们遥遥相望的场景,宋祯感到一阵心悸,他张开五指,覆盖在安榭的手背上,想要与她十指相扣。 他不想再失去她。 安榭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开。 “不是。” 她没有作过多的回答,从拐角探出头,左右查看附近是否有亡魂的存在。 “接下来无论是谁同你说话,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都不可以答应,知道没有?”安榭边观察着情况边嘱咐他。 半天,得不到宋祯的回应,安榭回头,发现宋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离她四步远的地方,正和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在说话。 老人的衣服破旧,四肢却健壮,精瘦有力,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他的面庞上刻着时光的烙痕,在看到安榭的一刻,有明显的惊奇。 安榭走上前去,对宋祯低声道:“什么都不要说,走。” 本以为宋祯会像之前一样跟上来,谁知她走了几步,发现某人并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她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还不走,愣在那里干什么? 宋祯表现出一丝无措,指了指老人,对安榭道:“老人家好像有事需要我们帮忙。” 方才,宋祯正沮丧安榭移开手时,这位老人远远地看着他们微笑。在触及宋祯的目光,接收到宋祯回应的笑意后,他一个愣怔,快步走到宋祯面前,请求他帮个忙。 这是个与宋祯来自一个国度的老人,他说,他一生喜爱旅行和冒险,哪怕六十岁了也不顾家人的阻拦,执意出来追求自己的诗和远方。 结果,在几年前登雪山的时候因为测算错误,遇到雪崩,从此丧命于冰冷的山谷中,尸首难寻。 他有家难回,希望有人能托个口信,给他的家人一个交代。 但奈何,他游荡了那么多年,找不到一个人能够完成这件事。 因为,谁都看不见他。 老人看着安榭,目光中有一丝的无助也有隐隐的祈求。 安榭一概不管,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看着宋祯:“他不是人。” “我知道,可是……”宋祯犹豫不决。 安榭没给他犹豫的机会,转身就走。 “安榭,能帮他的只有我们了。” 安榭语气冰冷:“你就这么滥好心?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骗你?是不是以后有亡魂找你帮忙,你都答应?” 不等宋祯回应,她垂下眼眸,接着说道:“也许他的家人早就不记得他了,帮他没有什么意义。” 谁会记得一个死去的人?安榭那么多年勾魂下来,死了妻子、丈夫的照样能够生活,所以这根本没意义。 老人听了她的话, 分卷阅读47 眼中有一瞬的暗淡,垂下头。 “白无常姑娘说得对,当初我执意离家的时候就该想到,没有人会念着我这个老顽固的。” 宋祯看着安榭,眼里的光一点点地沉下去,声音里很是低落:“意义不是这么来界定的……” 他轻叹一声,不愿多说,好似多说了她也不会懂:“你不帮忙就我来帮。” “本来就没我的事。” 若不是担心他被亡魂纠缠,换作别人,她绝对连一句话都不会说的,好心当驴肝肺,她懒得解释。 宋祯道:“你的心硬得像石头一样,好没有人情味。” 安榭远远地看着他道:“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人。” 一句话,两个人之间像是有一道鸿沟,一道屏障,泾渭分明。 宋祯垂下眼眸,把注意放到老人身上,不再说话。 他坚持要帮老人,安榭就站在一边看他。 瘦高的个子,一件简单的棉质白T套在身上,衣架子般,把平淡无奇的衣服穿出干净爽朗的气质。鸭舌帽下,是一双澄澈的眼睛,认真注视着老人,听他讲话。 “不仅是宋可怜,还是宋天真。”安榭自语道。 她望着他,记忆忽然回到了很远的时候,当初那个孩子也是,好心帮忙,却忘了自己处于什么样风谲云诡的金丝牢笼中,稍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利用,推下万丈深渊。 再后来…… 她把目光从往事中收回来,看着自己的手心,思绪控制不住地四处跳跃,来到了几分钟前,莫名其妙的,宋祯将手覆盖在她手上的那一刻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烫,手背升温,就像碰到了油锅地狱的油,要烧起来一般。热气顺着手臂来到脸颊,脸庞也燥热起来。 怎么会这样,她想不明白。 忽然,面前洒下一片阴影,是宋祯回来了,她将手背在身后。 “可以了?”她问。 宋祯没有作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要元气满满鸭 ☆、第二十章 “干嘛不说话?”安榭见他扭过头不理会自己,绕到他的面前问道。 她的余光看向他和老人交谈的位置,老人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空荡荡的巷子。 高大的复古建筑伫立在两侧,巷子空旷又安静,有风吹过,吹动一片碎纸片,仿佛能听到巷子中风的回响,以及纸片在地上翻滚的声音。 “嗓子出问题了?”见宋祯还是不搭理自己,紧抿着嘴唇又把头扭向别的方向,她跟着站在他的面前,“啊,张嘴给我看看,我以前和一位江湖郎中学过一点。” 宋祯把头转向一边不看她,低落地道:“我生气了。” 他以为安榭会有所表示,没想到安榭静了几秒钟,反问道:“就刚才?有什么好生气的。” 啊…… 看来,只有他一直为那句划分界限的话语所难过,为那句他所介意的话所生气。 明明他已经为视频的事感到深深的自责了,她那般的划分更让他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对。 宋祯的眼眶泛红,可怜兮兮:“你好好想我为什么生气,想不明白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正好借此好好梳理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说实话,他其实有点不敢面对她了。 安榭:? 她头一次见到生气的人反倒委屈起来。 幼稚,也太够幼稚的了。 安榭懒得理他,不说话就不说话,他不缠着她说话,落得个耳根清净,挺好。 宋祯在前头走,安榭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随处可见的雄伟建筑,不见得高,却让安榭觉得有种沉甸甸的厚重感,无言得像座山,和她一直以来所见到的小家碧玉般的建筑很不同。 安榭打量着自己所处的这个城市与国度。 不一样的还有从身边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鼻梁高挺,眼睛深邃,五官立体得就像街边广场上摆放的雕塑。头发、眼眸、皮肤的颜色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原来人间还有这样的存在,而不仅仅只有那日复一日见到的山河,以及战火纷飞的战场。 不过,安榭不由地停住脚步,为什么这里的亡魂仍然留在人世间?难道不同国度的地府也存在着不同的制度? 她还没想明白,宋祯忽然站在她的面前,几乎要穿过她的身子。她疑惑地看向他。 宋祯往后一跳,拉开两人的距离,脸上有少许的尴尬。他看她一眼,本着自己先前所言,他一句话也没说,哼一声,往前走去。 这下安榭集中注意力,她抱着手臂在一旁观察,跟着宋某人对着一个路牌发呆,看着他磕磕跘跘、指手画脚与一位卷棕色头发的女孩交流。 她默默地看一眼不远处的尖顶建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十几分钟前她就见过这座外形奇特的房子。 分卷阅读48 噢,原来还是个路痴,安榭恍然大悟。 经过宋祯的不懈努力,两人到达一座金碧辉煌的酒店,亮堂堂的大厅里,几位西装革履人士,拖着行李箱,优雅从容地进行着自己的行程。 安榭看着宋祯流利地与前台交谈,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没多久他从前台手里接过两张卡,从大厅的右侧走去,搭乘电梯。 这一趟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红色的数字在显示屏跳跃,电梯中金色的反光镜里照出他们的身影,镜子的叠加使得空间扩大,无穷无尽,反倒压抑。 电梯运行没有一点声音。 安榭的手垂在身侧,在自己的衣服上画圈,不知怎么,她挺想宋祯和她说说话。 这个白痴不说话的时候总会让她有些不安。 就在她刚想开口先打破沉默的时候,电梯到达。 “叮” 电梯门打开,被关押着的空气跑出去,新鲜的空气钻进鼻子里,安榭清醒起来,刚才自己想做什么? 她看向宋祯,宋祯正在偷瞄她,被她抓到,迅速把视线移开。 安榭:…… 她越发觉得自己刚才产生那样的念头是件难以理解的事。 跟着宋祯到房间的门口,宋祯拿卡一刷,门打开,安榭走了进去。她没来得及打量房间的情况,就听宋祯说道:“我们各自一个房间吧。” 一张卡塞到安榭的手里,她没反应过来,门就啪的关上了,独留她一个人站在房间里一脸懵圈。 赌气与安榭“分居”一晚的宋祯站在自己房门前,他回头看向隔壁,安榭明明可以穿墙而出,可是他的眼前却只有空荡荡的长廊,她没有追出来。 宋祯打开房门走进去,面对着没开灯的房间,他静默了几秒,从房间里退出来,关上门,折回隔壁房间。 她本来就已经不爱搭理他了,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在他剩余的时间里都不和他说话了?他还是舍不得。 敲门,没人应答。 再次敲门,仍旧没人回应,紧闭的门纹丝不动,边角不露一点缝隙,不用房卡根本开不了,连撬门的机会都不给他,就像安榭无情的拒绝。 糟了,不会惹她生气了吧? 宋祯有一丝慌了,他叩叩叩地敲门,就差没有用手掌直接拍在上面。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从电梯里出来,听到声响,驻足观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祯不好意思再敲了,待外国人走远后,他垂下脑袋,有眼泪在他的眼睛里打转,他吸吸鼻子,忍住,用手指抠着门锁:“安榭……” “干嘛?” 安榭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他转过身去,安榭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顺带扫了一眼他抠门的手。 知道他的房间就在隔壁,安榭在他关门出去后,直接穿墙到隔壁房间。在房间里坐了半天,也不见他开门,好不容易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没多久就被关上了,人还没见着。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怕他离开她五步之外会魂飞魄散,她只好跟出去,在他身后看了半天他敲门。 所以,刚才说的话都是在放屁吗? “不是说我想明白前不和我说话吗?”安榭脚没有触地,飘在空中,高度正好能宋祯对视。 宋祯眼角的粉红还未褪去,脸上的表情很是委屈,委屈又强忍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有眼泪掉下来:“那你想明白了吗?” 安榭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坦诚地道:“没有。” 紧接着,安榭很不解地问道:“你让我平白无故留在人间一年多,我都没有生气,你生气什么?” 宋祯怔了一下,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要不是在走廊外面,他能哇一下大哭出来。 这女人真的好狠啊。 安榭把房卡留在房间里了,她穿墙到房里,从里面给宋祯开门。宋祯抱着轮船模型,跟在她的身后,现在轮到他不敢和她说话了。 五星级酒店套房,浅绿与香槟金为主色调,入眼是繁复的花纹设计,沙发、地毯、门框、窗帘以及吊顶,展现着奢华之感。 在阳台的一角,阳光倾泻完美的角度,一张简白雕刻有花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陶瓷杯子,杯子的上方正冒着不易察觉的热气。 一位穿着西服的男人正优雅地坐在那里阅读报纸,他浓密的鬈发带着点棕色,五官深邃立体。 他的身旁立着一样穿西服打领结的男人,不过年纪看起来大上许多,头发花白,恭敬地往茶杯里添加茶水。 宋祯和安榭看着眼前的场景全都愣住了,宋祯拿出手上的房卡,试图退出去看看是不是走错房了,毕竟刚才是安榭直接从里面开的门。 头发花白的那位最先注意到他们,扫了一眼他们后垂下眼眸保持着恭敬的站姿,几秒钟后缓缓地抬头,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俯下身对看报纸的男人低语几句。 安榭同时小声地对宋祯说道:“假装你看不 分卷阅读49 见他们。” 宋祯还没来得及作答,看报的男人放下了手中报纸,起身向他们走来。 高大的体格,修长的身形,王子一样的身材,与宋祯站在一起不相上下,有种宋祯没有的优雅气质。 他站定在两人的面前,略微有些迟疑,弯了弯腰,深邃的眼眸看着安榭道:“我是公爵德尔艾伯特,和我的管家勃朗特在此长住,有失远迎。” 他身后的管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挺胸抬头,不拿正眼看他俩人。 艾伯特起身的时候眼睛仍注视着安榭,好一会儿才挪开,看向宋祯:“我认识您,来自东方的明星宋祯是吗?” “你怎么知道?” 不明觉厉,公爵注视着安榭的那几秒,让宋祯产生了一种危机感,男人之间的气场大概只有他们能感受得到。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名声大到欧洲不知几世纪的公爵会认识他。 公爵微笑道:“几个月前您光临我的住所,和一位男士交谈后,一个人躲在房里哭。” 公爵刚讲完,他身后的管家勃朗特轻笑出声。 完败。 宋祯的脸迅速涨红,要是他当时知道房里有什么亡灵看着他,他哪里还会哭?他飞快地瞟一眼安榭,发现安榭正看着他,她肯定又会嫌弃他了吧! “是这样吗?不好意思,前段时间伤到头部,很多事不太记得。”演过那么多电视剧,这一点表面功夫宋祯还是会的,他尽力提起自己的嘴唇笑。 “这不,长途跋涉有些头疼了,你们聊,我先去休息。”他装作不在意地往卧室走去。 安榭扫一眼卧室与当前位置所间隔的距离,超过了五步,下意识跟着宋祯往卧室走。 “等等,这位小姐!” 公爵的一声呼唤让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宋祯稍侧头,看见公爵热枕的目光停留在安榭身上,那一瞬间,安榭在门口说的话回响在他的耳边。 “你让我平白无故留在人间一年多,我都没有生气,你生气什么?” 她不在乎他、讨厌他,都是正常的吧?重新活过来的那天不就知道了吗?怎么就因为手术室里相握的手、沉睡时的那个梦、住院以来的陪伴,便沉沦至其中,忘了她有多讨厌自己。 何况他还差点害了她。 宋祯的目光黯淡下来,收回视线,手扶上门把,开门,缓缓关上,然后……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客厅内“人”的对话。 “有事吗?”这是安榭的声音。 伯爵的声音富含磁性:“我还是第一次……您这样美丽的来自……的姑娘,不知能否赏……一起享用……” 门外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这个公爵想要干嘛?宋祯凑近几分,手脚并用,贴在门上,好像只要身体占的面积大,声音就能通过振动从全身上下传进耳膜里。 安榭的回答是什么?她答应了吗? 宋祯心急如焚,生怕安榭跟人家走了,如果她走了,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好想刨开门出去看看。 “你在干什么?” 用平淡的语言表达匪夷所思的情感是安榭贯有的语调,宋祯僵硬地转过头,安榭就站在他的身后,近得能看到有一根头发贴在她的右脸颊上。 她的肌肤恍若白玉,那一根黑发格外显眼。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替她拿开,手指在穿过她脸颊的一刻,他看见她眉毛微蹙,他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讪讪地将手收了回来。 即使碰不到她,他这样做她也觉得很反感吧。 宋祯摸摸鼻子,眼睛看着地板,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就,怕你走了。你走了,我不就活不成了嘛……” “早知道这样当初干嘛还要活过来?说不定现在早投胎转世了。” 安榭的这话并不带有个人的情绪,她只是很单纯地问道,然而到了宋祯的耳里完全变了味道。 宋祯笑不出来了,提提嘴角:“是,你说的对。” 他的情绪过于低落,安榭不免多看了他几眼,他低着头,鸭舌帽挡住他的眼睛,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下紧抿着的嘴唇,咬得发红。 “我不会丢下你走的。”安榭脱口而出。 宋祯愣了一下,抬起头朝她看来。 “因为我还要升仙。” 宋祯:…… 看来我真的只是个碍事的升仙工具人,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起来还像是有存稿的人咩 ☆、第二十一章 公爵艾伯特邀请安榭一同享用下午茶,连带着宋祯也一起坐在了餐桌前。 安榭原本回绝了公爵,作为鬼魄,她不必靠食物来维持生存。但奈何不住公爵的盛情邀约。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你不要拒绝。” 公爵大人诚诚恳恳,面露真诚,安榭推脱不过,只好点头答应。 分卷阅读50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管家勃朗特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盘盘精致的小碟,上面盛着三角体一样的食物,黑白相间,一颗绯红的樱桃安稳地立在上头,边缘撒着细碎的白色粉末。 人间的食物安榭其实有吃过,和她一起勾魂的黑无常虽然话不多,时常杵在那儿傻愣傻愣的,但鬼缘出奇的好,凡是路过的亡灵兜里揣着一点吃的,都会分他一点。 他傻愣傻愣地接过,转身把收到的食物分一半给她。 他身上总是会有吃的,自从和他一起结伴到人间勾魂后,她有一段时间特别爱吃人间的美食,工作之余不忘啃块大饼。 他们会到皇宫里勾魂,经常见宫女端着一盘盘菜从御膳房里出来,鱼贯而入地碎步走进歌舞升平的大殿中,将菜摆放整齐。 如今的碟子简单且花式重复,制作粗糙,而那时的碟子金边勾勒,雕花刻龙,浓墨重彩,本身就是一个艺术品。摆上桌,竟构成别样的景致,好若画一般,浮华典雅,熠熠生辉。 她忍不住多看几眼,黑无常的目光随着她往桌上一掷,开口问道:“想吃?” “这种东西地府里没鬼会做吧?” 只有同属于阴间的食物,才能触发她的味蕾。 通常这时候黑无常就不说话了,等安榭自己都快忘了这一档事时,他不知找谁做了皇宫宴会上一模一样的小糕点给她,连盛糕点的碟子都精致得如出一辙。 他有这个本事,她边吃边想,却从来没有深究。 那时候与升仙无关的事,她都不怎么在乎。 如今一想,那个黑无常,还挺好的。 触及回忆的安榭嘴角向上扬,抬头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公爵,他正微笑地询问是否合她的口味。 她眉目舒展,上扬的嘴角呈优美的弧形,像是冰雪消融,整张脸生动起来。 “谢谢,我很喜欢。” 除了头发花白的管家一心服侍自己的主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公爵和宋祯望着她的笑容,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公爵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过神,抱歉一笑:“抱歉,人人都道东方的女子美如画,我第一次见,传闻果真不假。”他说着,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安榭,深情款款。 一旁的宋祯也回过神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汹涌的酸,灌满他的心,涌上鼻腔,眼泪差点掉出来,她还从来没有对他笑着说喜欢过呢。 宋祯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牛排,他吃不得他们的食物,又不想一个人在一旁干坐看他俩用餐,于是打电话让前台送了一份牛排上来。 方形餐桌上,公爵的甜点摆满将近三分之二的位置,宋祯孤苦伶仃地缩在桌子的一角,吃得一点滋味都没有。 “从来没见过中国人,中国话倒说得挺好。”宋祯小声嘀咕。 公爵没说话,公爵身后的管家倒先替他答道:“我们公爵在这千百年来通过各种渠道认真学习各国的语言,至今已经掌握了十二门国家的语言,分别是意大利文、英文、德文、中文、日文……” 公爵笑起来,抬手示意管家不用再说,仍是凝视着安榭,笑道:“只是消遣时间的娱乐罢了。” 安榭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所说的语言上,她对“世纪”这样的时间单位不熟悉,但对以年为单位的时间异常敏感。 “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国家的人死后亡灵仍能在人间游荡?” 她一路上都想不通这个问题,因为作为亡灵,虽然活着的人看不见也触摸不着他们,但他们却可以作用于人间的实物上,例如拿起正在喝茶的人的茶杯,这样的行为会对人间造成不必要的干扰,故此安榭所任职的地府才会雇佣大量黑白无常,前往人间引领死去的亡灵回归地府。 公爵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眉毛一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们是个崇尚自由的国度,没有人能决定我们死后去往哪里,留在人间还是去往天堂或地狱。” 管家提着茶壶及时上来为公爵添茶,说起这事他颇为得意:“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游行示威争取来的结果,如果没有我们这一辈人的付出,现在满街亡魂的景象怎么可能会有?” “要是打扰到活的人……” 管家给安榭倒茶,弯着身子,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打断她的话:“小姐,自由是属于我们独立个体的。” “说白了就是自私嘛。” 一旁的宋祯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屑一顾,切了一块牛排往嘴里塞。 管家眯起眼睛看了宋祯一眼,嘴边花白的胡子抖了抖,轻哼一声。 公爵丝毫没有在意宋祯若有若无的敌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安榭身上,灰蓝的眼眸散发温柔的光。 “下午茶后还有一场舞会,不知安小姐是否有兴趣参加?” 这回不仅是宋祯,连站在公爵身后的管家都不由停住手中的动作,面色古怪地看着公爵。 舞会?安榭的脑海中浮现出皇宫宴会上穿着飘飘长裙,翩翩起 分卷阅读51 舞,宛如芙蓉花盛开的女子们。 她皱眉:“我不会跳舞。” “这并不难,我来教你,”公爵从椅子上起来,微微弯腰向安榭伸出手,他的手臂笔直,西装熨得服帖,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温文尔雅,“请。” 不是,这…… 为什么突然要跳舞?吃完饭不该躺尸吗?地府里的那些逗留不投胎的鬼魂每每吃完饭直接就地躺下,撩撩衣服,挠挠肚皮,互相畅谈下一世的期望,没见着吃完饭就群舞转圈的啊。 看着公爵作出邀请的手势,安榭犹豫要不要接受。 “嘶——” 一声痛苦的抽气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两人同时将视线看向桌子的另一边,只见宋祯用手扶着脑袋,撑在桌子上,背弓得像虾一样。 安榭放下手中的刀叉,走过去:“你没事吧?” 宋祯撑着脑袋,缓了很大的劲才能抬起来,他的眸子透亮泛着盈盈的泪水,眼神里满是无措:“安榭,我头好疼啊……” “那怎么办?你药带来了吗?”安榭起身要去翻他放在沙发上的背包,宋祯一个伸手,手臂从安榭的身上穿过,她停下来看他。 “安榭,我不想吃药。”他可怜兮兮。 “那要怎么办?” 宋祯虚握住她的手,请求道:“你帮我吹吹。” 安榭凑近他,正打算吹,公爵起身走到附近,关切地道:“吹能有效吗?我看还是吃药比较好。”说着扭头让管家倒一杯水过来。 很快,一杯白开水送到了桌上。 宋祯看都不看一眼,拉着安榭,撇嘴:“我才不要吃药。” “可你这疼着也不是个办法啊。”经过安榭在医院里几天的观察,确实认为吃药比她吹吹来得有效,她给出建议,“要不,你多喝一点水?” 她看的那些医学类杂志里都说了多喝热水有助于身体健康。 宋祯:“······” 管家勃朗特也将药递上来了,安榭捧起水杯,接过药,放在宋祯的面前,这回宋祯不吃也得吃了。 他就着水把药吞下去,安榭问道:“怎么样了?” 宋祯脸色缓和了许多,从桌子上起来,眼睛依旧朦朦胧,他用手臂擦擦眼泪:“好多了。” “是吗,吃糖也能好?”花白头发的管家在宋祯身后幽幽地说道。 宋祯:“······” 就说怎么一股甜味。 接收到安榭投来的目光,宋祯默默瞥开,戳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 “你是闲得没事做吗?”安榭冷声问道。 像极了一盆冷水,浇在宋祯的心上。委屈不打一处来,他极力压下去,提起嘴角笑了笑:“你当然搞不懂,你又不是人。” “那就不要给我搞这么多。” “啪嗒” 豆大的眼泪从宋祯的眼里掉落,一粒粒滚落,他呜咽一声,怎么停都停不下来。 剩下三人:“······” 安榭看向公爵:“那个舞怎么跳,教我吧。” 公爵把视线从宋祯身上挪开:“啊,好。” 管家手臂上披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收拾餐后的桌子。 悠扬的歌声从留声机中传来,轻飘飘的,萦绕在房间之中。 “我要洗澡了。” 某人闷闷的声音像一把钝锈的剪刀,将柔顺的音乐咔嚓剪掉。 公爵停下来,犹豫地看一眼安榭。 安榭听而不闻,拨弄着留声机,新奇着它的发声机制。 管家用着手磨咖啡机,一点一点地磨着咖啡,咖啡豆在机器的搅拌下,喀拉喀拉响。 “我要洗澡了!” 见没人理会自己,宋祯的声音提高了一倍。 安榭这才把头抬起来,眼神并不友好,淡淡的:“你是小孩喊娘吗?” “我……”有一瞬间宋祯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小孩,没人给回应的那一种孩子,所有发出去的信号,就像对着寂寂的空谷,只有自己的回音。 这让他想到小时候,母亲永远忙着与别人交谈,他就像个透明人,没人看见。 说实话,这样的一厢情愿,并不好受。 他垂下眼眸:“我只是不想成为孤魂野鬼,希望你能帮我。” 安榭愣了一下,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希望她怎么样,而不像往常一样死皮赖脸要她怎么样。 可能,他真的很怕自己成为孤魂野鬼吧。 安榭不说话,与他保持着五步的距离,跟在他身后。她偷偷打量他的表情,他的沉寂,他情绪的回流,他没有眼泪的脸庞,反倒令她不安。 和以往的方式一样,宋祯洗澡,安榭背对着他。 洛可可风的室内设计,雕梁画柱,金边点缀着墙面,若隐若现倒映着人的影子。 安榭立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镜中脱衣服的人。 宽肩窄腰,瘦但不单薄,浑身上下散 分卷阅读52 发着少年独有的矫健之力,清爽干练。 热水喷洒,水汽弥漫,镜中的人影变得模糊、幻化,成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肌肤相亲,滚烫贴着滚烫,到极致时不可抑制的满足喘息,要融为一体的紧紧相拥,细密的吻从脖颈一直到耳畔。 他压抑着呢喃的是什么? 好像是她的名字。 他念着她的名字,如同那吻,细细密密,缱绻眷恋,缠绕在齿间,好像已经囤积了百年要一口气说完,又好像要说个上千年般的眷恋。 “安榭。” 似真似假,如梦如幻。 “安榭。” 身后的一声呼唤,让安榭眼前缠绵的床笫之欢顿时消失不见,繁丽复杂的花纹雕刻搭配明亮颜色的墙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宋祯情敌出现 看他在线装佯 2333 话说能在十二月份完结吗 想开新文了(搓搓手),新文写得我好起劲~ ☆、第二十二章 宋祯的出逃旅游,准备并不充分,黑色的双肩包里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进了浴室,不知该怎么出来。 最后还是托艾伯特的管家从酒店卧室的衣柜里将浴袍取来,到浴室里转交给宋祯。 这让宋祯的自尊心碎满地,从浴室出来后更是闷闷不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背包里,手机显示屏上陈尧的名字忽明忽暗。 安榭向艾伯特解释她与宋祯的关系,以及为什么会在这里。 艾伯特听后,了然地点点头,神色缓和许多,不久前看到安榭跟着宋祯一起去浴室时,他和管家都不约而同面面相觑,心里不断揣摩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微微笑,嘴角边有一道浅浅的纹路,语调温醇:“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游玩,我对这一带不甚熟悉,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助你们。” 安榭本想说不用麻烦,但一想到这里毕竟是异国他乡,先是“鬼”满为患的场景令她应接不暇,再是语言不通地到处乱转,回想宋祯原地绕圈绕了三十多分钟,这番不靠谱还敢出来玩的模样让安榭在说话的瞬间改口。 “麻烦你了。” 得到安榭的准许,艾伯特兴致勃勃地为她介绍起来周边的景色。 这座欧洲城市没有过多的高楼大厦,他们所在的酒店是屈指可数中的一幢,从这里看下去,几乎包揽整座城市的全貌。 此时天色已暗,夜幕在不知觉中降临在这座城市。 与所有的城市一样,入夜后的城市没有止休,白日里看似杂乱无章的城市布局,在马路通明灯光与车流中,城市被分割成了一块一块,像是点缀了一条流动着的金边。 “看到那个满是尖顶的建筑了吗?那是我们的大教堂。” 安榭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她白日里看到的那栋奇特的建筑,呈长方体,用白色大理石砌成,数不清的浮雕,外观极尽华美。 艾伯特给她讲建筑的来源与故事,之后还为她细数附近的美食与游玩景点,为他们推荐明天吃早点的餐厅。 临近客厅的阳台是开放式的,石头纹路的瓷砖,一把豪华的躺椅摆放在边角处,一盆绿植的旁边,紧邻的弧形矮桌上放着一本杂志,一盏灯清寂地亮着孤黄的光。 身后的玻璃窗在夜色中映着城市的灯火,安榭在听艾伯特讲话之余,用余光瞥一眼室内。 房间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漆黑的屋内只有电视屏幕的蓝光在闪烁,宋祯整个人缩靠在沙发里,漫不经心地用遥控换台。 “安小姐,您这样不累吗?”艾伯特注意到她视线的转移,也朝房间内瞥一眼,笑问道。 “什么?”安榭把目光收回来,看向艾伯特。 在她移开视线倾听艾伯特说话的一刻,房间内宋祯停下按着遥控的手,他将遥控随意丢到一边,怀里揣着松软的抱枕,弯着背靠在沙发上,看向窗外。 他的眸子里映照着幽蓝的光,晦明变化间只装得下阳台上的那个“人”。 阳台上,安榭扶着栏杆,因为楼层高,有风吹来,她的长衫边微微摆动着。她伸了一个懒腰,回想与宋祯相处的那些天,她提唇一笑:“累?我本身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她懒懒地将手臂叠在一起放在栏杆上:“就是觉得他是个很麻烦的人,连带着很多事都麻烦起来。” 死不去投胎,活又活不自由,纵使似乎过得风花雪月,崇拜着他的女孩子排成长龙,却像个牵线的木偶,受人摆布。偏偏又幼稚得很,尝试着去反抗,连病都没好就不管不顾地逃出来。 不过,他的那份幼稚像野蛮生长的草,充满韧劲,好像凡事没什么大不了,如果实在忍不了了,哭一哭就能过去。 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有股无言的力量,那一日花园中的独坐,让她意识到他能承受的远比 分卷阅读53 她想象中的多。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回头往房间里瞧上一眼。屋外的灯光比屋内来得亮,看得不太清楚,她只见得挂在墙上的电视播放着,屏幕光隐隐照在沙发上,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 安榭心一惊,直接从玻璃窗上穿过去,来到房间内。她东张西望,见厨房那里亮着灯,她飘过去。 管家勃朗特不知上哪里去了,厨房里就宋祯一个人,他正仰头喝着冰箱里的矿泉水,地上的小型冰箱半开着。他看到安榭进来,把矿泉水放下来,愣愣地道:“怎么进来了?” 还问她怎么进来了? “你不是很怕死吗?怎么敢自己一个人离开?”安榭问道。 “是很怕,”宋祯将嘴角的水渍擦去,把矿泉水瓶盖拧起来,他看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艾伯特,低头看着安榭,表情平和,声音淡淡的,“不过我想就一会儿,应该没关系。我本来不打算打扰你们的······” 他拿起矿泉水往外走,语气轻松:“走吧,我回去继续看电视,你们聊。” 他从浴室出来后,很快就打电话让前台替他买几件衣服送上来,现在他身上穿着灰白格子条纹的睡衣,款式合身,脚踩一双拖鞋,随意慵懒,无形中还散发着一种疏离感。 他双脚放在沙发上,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电视。鸭舌帽搭在脑袋上,帽边遮盖住他的半边脸。 安榭在听公爵讲话的过程中时不时回头看上他一眼,他就像没有察觉一样,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他这有些疏离的表现让她感到有一丝丝的烦躁。 这样烦躁的感觉令她陌生又不安,她不让自己再去看他,努力把注意放在公爵身上,听他讲述欧洲百年来的历史。 等到他们结束对话后,宋祯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沙发的靠背刻着浮雕花纹,华而不实,宋祯在沙发上缩着,抱着抱枕,弓着腰,浮雕磕着背,安榭看着都觉得不大舒服。 她在他身边蹲下:“宋祯,起来回房里睡去。” 要不是他的病没好,她才不会管他睡在哪里。 “宋祯。” 见他没反应,安榭又喊了一声。宋祯皱了一下眉,半梦半醒间抱紧怀里的抱枕,仍旧没有回应。 安榭碰不到他,她干脆用力将抱枕从他的怀里抽出来,拍在他的脸上:“醒来!” 宋祯眯着眼睛坐起来,没缓过神似的,重新把抱枕拉回怀里。他睡眼惺忪地瞅着安榭,忽而一笑,唇红齿白,冲她道:“你回来啦,安榭。” 安榭一怔,胸口有一处地方疯狂地跳,方才一直萦绕在心尖的烦躁感消融,似乎在顷刻间化作一团软软的白云,包裹着她,她的心就撞在那软绵上。安榭退后几步,摸着自己的胸口,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 宋祯坐在沙发上傻愣愣地笑,一点也没起来的意思,安榭不禁怀疑他到底清醒没有。她把抱枕从他的怀里拽出来,用枕头拍拍他的腿:“回房里睡觉去。” 宋祯嘴巴一撅,神色有些委屈,“哦”一声,赤着脚从沙发上下来。他在地上站了一会儿,似乎在辨别卧室的方向,接着,安榭看着他坚定不移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眼见他要走进去,安榭快步上前,一个抱枕拍到他的背上:“没想到你兴趣这么独特,想在浴室里睡觉。” 话音刚落,安榭不由想起刚才在浴室里的场景,她胸口一闷,脸像要烧起来一样。 宋祯还在梦游,他转过身,高高个头的人,冲着安榭委屈地撇嘴:“那我要走到哪里去嘛?” 样子竟然有些可爱,安榭瞥他一眼,把抱枕拍在他的身上:“宋傻子。” “我不是!”他用带着委屈的语调说话,有种南方男孩特有的软糯。他撇着嘴,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真是服了他这随时都能哭的样子。 “不是就不是,抓着,我带你去。”安榭赶忙说道。 宋祯站着不动,嘴巴撅得高高的。 哦,又闹脾气呢。 安榭和他面对面杵着,总不能就这样站到天亮吧?安榭有时真拿他没有办法。 她软下声:“乖,走,回房睡觉去。” 宋祯瞅着她递过来的枕头,忽而傻傻地笑了一下,伸手抓住枕头的一角,乖巧地看向安榭,像是要讨表扬。 要这样才能制服他么?安榭无语。 就这样,两个互相触碰不到的人与鬼,借着一个抱枕,一起往卧室走去。 卧室在拐角处,安榭到门口时,公爵正好从卧室里出来。因为阳间的物品作用不到他们的身上,公爵自己搬来了当初陪葬的床放在卧室里,今晚他要把房间让出来,给安榭休息用。他唤管家回地府一趟,向阴间的商人购置一套新的床被单,当安榭在客厅叫宋祯回房的时候,他和管家在卧室里为她换床单。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不用睡也可以。”霸占了别人休息的地方,安榭多少有些歉意。 分卷阅读54 “不用在意,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你是客人,我应该这么做。”公爵十分绅士地道。 管家在边上站着,挺胸抬头,神情得意。 宋祯冷不丁地哼一声,委屈的表情不复存在,傲然得很。 安榭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得意的,汗颜地看他一眼。 公爵笑笑,从房间里退出来,视线在宋祯与安榭之间流转,主要是依依不舍地看着安榭:“早些休息,晚安。” 安榭想起来头一天认识宋祯的那个晚上,他似乎也对她说了一句晚安。虽然不懂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礼貌性地回了一句:“晚安。” 公爵看着安榭,深邃的眼眸里散发着特有的深情。看到安榭有些不自在了,他才微微一笑,点点头,与管家离开。 他干嘛那样看着自己?安榭有些不解。她没有多想,现在要紧的事是把身边的傻大个送回床上去。 她带宋祯进到卧室,把门关上。 卧室很大,装潢华美,一张双人床摆放在偏右边的位置,左边空余出来的地方摆着小圆桌和一张与外面客厅差不多的沙发,这两样家具看样子像是被挪了位,公爵为安榭布置的床摆放在中间,有些拥挤,但在普通人的眼里,那里什么都没有,这仍是一间宽敞的卧室。 安榭只稍瞥一眼,抬头看向宋祯。他半梦半醒地站在原地,和在客厅里的表现大有不同,不委屈也不撇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没在看她,像是在看着地板,眼角眉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那种疏远的感觉又来了,安榭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她不愿去想,扯扯抱枕把他往床的方向引。 他安静地跟着,像一只小羊羔,上床,躺好,安榭替他掖被子,觉得自己是他的奶妈子,尽操心。 冷不丁的,被子的一边被人拽住,她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在他的身上。 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温热的血液在血管中涌动,一切都在耳边。 她忙用手支撑自己起来,抬头的瞬间对上宋祯明亮的眼睛,近在咫尺。 他的眼睛乌黑有神,定定地看着她,哑着嗓子开口道:“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宋可怜的前世记忆侵入啦! 祝大家周末快乐!明天要补课,还要上四天才放假。 国庆抓紧码字哈哈哈哈 新文的楔子写完了~ ☆、第二十三章 想,想她?还好想? 这家伙怕不是脑子得了永久性损伤了吧?几天不见又不是几年不见,怎么搞得以前经历过生离死别似的。 一堆问题在安榭的脑海中闪过,她诧异到说不出话来,不知作何反应。她愣怔地看着他的眼睛,想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那双亮如清潭的双眸任由她打量,在她的注视下浮现出一丝笑意,随后缓缓闭上。 睡过去了。 “喂。”她拍拍他的脸,奈何手掌如同透明的空气穿过他,不起任何作用。 “宋祯?”她轻声地唤他。 宋祯没有回答,他侧着头,裹着被子,平稳地呼吸。 搞什么?平时也没见他睡着的时候会这样。 安榭看着他静谧的睡颜,鸦羽一样浓密的眼睫毛,高挺的鼻子,薄薄有棱角的嘴唇,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顺着他的轮廓勾勒······那幅缠绵床褥的画面猛然闪现在她的眼前,那覆在她身上,贴着她耳畔喊着她名字的人变成了宋祯的模样! 她愣住,忽地站起身,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祯,连连退到一边公爵为她准备的床上,拉开被子上床,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疯了疯了,平白无故脑海里出现那样的画面已经是很不正常的事了,画面里的人竟然还是宋祯? 她呆了、傻了、不淡定了,开始怀疑一切是不是她在做梦。 会不会连穿越这件事都是假的? 这样的日子快点结束吧,想不通为何会如此的安榭决定采取躲避策略,她只想快点升仙当咸鱼,不想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搞得心神不宁。 夜里,安榭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身侧是飘窗的窗帘,安静地垂立着。 她想到曾经的一件事。 荒淫无度的太子,哪怕身染重疾也不忘寻欢作乐,在他将死的那个夜晚,帘子重重,两道人影交缠,一室旖旎。 他自己都不知道死期将至。 她和黑无常站在一边,她直愣愣地看着帘子里交缠的两人,懂得,却不理解。 这是很快乐的事吗? “你做过吗?”安榭把头转向黑无常,神色如常。 一直背对着床的黑无常听到此番问话,猛地咳了一声,面具里是慌乱的眼神。他憋了一口气,移开视线,良久才低声道:“做过。” “感觉怎么样?”安榭进一步发问。 分卷阅读55 “感,感觉……”黑无常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 安榭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的答案。 他漂浮不定、闪躲的视线对上她的眼眸,慢慢平静下来,他注视着她,喑哑地道:“不太好。” “不太好?”安榭产生疑惑,既然不好,为何世间的人都喜欢做? 黑无常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道:“因为只有跟爱的人做才会快乐。” 啊,爱的人……安榭看向床上翻云覆雨的两人,这个将死的太子爱他身下的那个妖娆的女人吗?这个满脸笑盈盈的女人也同样爱着他吗? 安榭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在过去的很多日子里,她曾见过这张床上躺了不只一个女人,而此时的这个女人也曾在某个夜里幽会过别的男人。 “一个人可以爱很多人?” “有的人可以,有的人不能。” 安榭若有所思,得出结论:“皇宫里的人好像大多可以。” “不,也有例外。”黑无常向前进了一步。 “例外?” 黑无常揪着衣角的手松开又抓紧,似乎有一股气在他的唇腔中迂回流转,最后从齿间出来:“有些是迫不得已,他们也有爱的人,只是无法在一起。” “迫不得已?”安榭不解,她觉得自己被绕晕了。 见黑无常一脸为难,她摆手道:“算了算了,人间的事我懒得知道,特别是皇宫里的。” 变化莫测是人心,她一只鬼,与他们的联系只在于勾魂而已,那千回百转的心思她懒得也不屑去弄懂。 黑无常“嗯”一声,站在她的身边。 安榭把视线移向床上的两个人,有一个问题从她的脑海里闪过:“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不是和你爱的人一起做?因为迫不得已吗?” 安榭聚精会神地猜度床上二人之间的“爱”,像是过了很久,才听到黑无常低声道:“嗯。” “我碰不到我爱的人。” 安榭点点头:“噢,是因为遇不上啊。” 他一阵停顿,抿着唇,沉闷地“嗯”一声,不再说话。 ······ 如今想来,他所说的“碰不到”是否是另外一层含义? 安榭望着抬起手,抓了一把空气,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谁知道呢,空气里什么都没有。 “扑” 黑暗中传来窸窣的声响,安榭收回手,朝床的方向看去。她见到有一道人影从床上坐起来,他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朝她的方向走来。 宋祯?他要干什么?经过前面的一番事,安榭变得警惕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祯的一举一动。 他站到她的床前,四处昏暗,安榭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她把眼睛闭上装睡。 她感到他在她的床前停留了片刻,然后转了一个方向,朝别处走去。 她睁开眼睛没看到他,却听到有笨重的物品在地上挪动的响声,由于这块地板铺着一层毛毯,这个声音听起来沉闷闷的,并不刺耳。 她正疑惑着,就看见一个沙发慢慢地从边上挪过来,进入她的视线内,直到与她齐平的位置。 这是要干嘛?安榭茫然不解,见宋祯又出现在面前,她默不作声地将眼睛闭上。 宋祯身上有种少年的香,此时这股香味就在她的鼻尖,甚至进一步覆盖过来。 她被他的气息所包围着。 “安榭,晚安。” 安榭屏住呼吸,眼睫毛微微颤抖,过了良久,估摸着宋祯已经睡去,她缓缓地将眼睛睁开。 宋祯细腻俊朗的容颜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的眼睛闭着,乖巧安静的模样。 阴阳两界的物品不能相碰,那个刻有浮雕的沙发摆放在安榭的身边,宋祯躺在上面,虚握着她的手。 安榭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她看着眼前的人,有种她说不出来的感受从心底滋长。 这注定是个无眠夜——安榭本以为。 第二天早,阳光在窗外倾洒,暖黄的颜色分给室内,四下无声,宁静平和。 不远处有钟楼“咚——咚——”,仿佛苍茫天地间只剩下钟声。 安榭在微光晨曦中睁开眼睛,她的面前是空荡荡的沙发,靠背上刻着十二朵玫瑰浮雕。 宋祯已经醒了? 安榭这样想着从床上坐起,看到沙发后的床上的人时,愣了一下。 床上的人正是宋祯,松软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他的后脑勺对着她,露出半面侧脸,眼睛紧闭着,似乎还在熟睡。 安榭:??? 她看看沙发又看看床,以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他为什么在床上而不是在沙发上睡? 安榭裂开了,她开始怀疑深夜发生的事情的真实性,那会不会也是她的一种幻想? 如果真是这样,脑子受到损伤的不是宋祯,反而是自己了。 安榭惊愣到脸上 分卷阅读56 没有一丝表情,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搞清楚状况前先离宋祯远一点。 她悄悄地从房间里穿墙飘出去。 她出去后,宋祯睁开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昨天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也不清楚,怎么从客厅回到卧室,又怎么拖了一把沙发和安榭睡在一起。不过他敢肯定的是,这过程定是丑态百出,或胡搅蛮缠,怕是惹得安榭想直接揍他。 于是乎,早上他从沙发上醒来后,趁安榭还没醒,自觉回到床上装睡,进行一些补救。 后来,她醒了,醒后一声不吭地出去了。宋祯想,她果然生气了。 他懊恼地叹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想挠挠自己的头发,碰到的却不是以往蓬松的感觉,而是刺啦刺啦的。 哦,他现在的头发才长了一点点出来。 回想起那叫艾伯特的公爵头上拾掇得整齐的浓密鬈发,宋祯心中的挫败感越发强烈,他也好想要有头发啊! 他郁闷地拿过床头的鸭舌帽戴上,穿上衣服下床,打开房门。 他忘记了两人间的五步距离,丝毫没有想过安榭就待在门外,一推开门,门从安榭身上穿过,两人面对面贴在一起。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千万别再惹她生气了。 安榭一眼都不看他,背过身子。 至于吗,看到她竟然还后退了一步,莫非昨日她脑海中的臆想他也能看到?不可能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脸都丢尽了。安榭一向淡定的心,变得乱糟糟的。 而宋祯看着她的背影更是沮丧,看吧看吧,她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了!可想而知昨天他做得是多过分。 两人各怀心事站在门口,敌不动我不动。 艾伯特早已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看到他俩后眼神在他们之间打量,若有所思。他微微一笑,对安榭道:“早上好,安小姐。” 安榭抬起眼皮:“啊,艾伯特公爵你好。” “早餐已经备好了,吃完我们就出发吧。”公爵彬彬有礼地道。 “有劳了。”安榭准备跟公爵一块儿到客厅去用餐。 她走几步后发现宋祯没跟上来,回头看他一眼,示意他跟上。 宋祯耷拉眼皮跟上去,她宁愿和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公爵说话、吃早餐,也不愿和他说话。 早餐,自然是没有他的份,他自己打电话让酒店的服务生送上来,像昨天一样,三个鬼占据桌子的一大半,宋祯一个人占着桌子小小的角落。 公爵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安榭聊天,宋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安榭不看他,不看就不看罢,他自己戳着盘子里的生菜,自己吃个尽兴。 饭后,公爵礼貌地询问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 “宋祯,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安榭知道了这座城市叫什么,但在世界上的哪个位置并不清晰,更别说知道接下来的目的地了。 “威尼斯。”宋祯答道。他看一眼安榭,再看一眼礼貌微笑的公爵,想拒绝同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与他相比,安榭也许更喜欢这位彬彬有礼、有男子气概的公爵吧,既然安榭想让他一起,那就一起吧。 哪怕他最初的想法是带着安榭来一场义无反顾的旅行,带安榭去她和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留下两人共同的回忆。 谁能想到外国的亡魂到处游荡,变成了三鬼一人的旅程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宋祯:为什么公爵还要一直跟着呜呜呜 ☆、第二十四章 狭窄的街道,一个长相俊俏、衣服全湿的男人狂奔,他神情紧张,边跑边躲闪:“麻烦让一下,让一下!” 周围的游客下意识地往边上站,同时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这个男人。 其中一位男游客用着他们国家的语言对身边的伙伴道:“这男的不会脑壳出问题了吧?一个人这样跑,也没人追他,瞎跑个什么劲。还让一下,这小巷有那么多人吗?” 他的伙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的眼中看来,这条街道不过五六个人而已,绝对比不上人潮拥挤的大道。 然而正在奔跑着的宋祯却不这么认为,他眼里的这条街道塞满了“人”,他嘴里唤着让一下,有人让开了,也有“人”仍直面而来,与他相撞,从他的身上穿过去。 他的前面,公爵艾伯特抱着浑身湿透昏迷了的安榭。 宋祯找到一家旅店,气喘吁吁地出示证件开了一间房,进到房门后虚脱了一般靠着门。 公爵直接从门外穿进来,他把安榭放到床上,随后走到宋祯的身边,没有什么好神情地说道:“她这样穿着湿透的衣服不行,我去地府找人要一套衣服,管家去外面找女亡魂来换,到时候我希望你假装看不见我们,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宋祯点点头,公爵深深地看他一眼,消失在他的眼前。宋祯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安榭,心狂跳不止,乱到不行,脸上满是自责。 分卷阅读57 给安榭换衣服的女亡魂来了,宋祯退到一旁的窗边,公爵和管家自觉地离开。 旅店的外墙涂着砖红色的油漆,三层楼的视野,打开窗户外面就是流淌着的海水,几艘小船顺流而漂,外面一派热闹的景象。 阳台的栏杆上装饰着一簇白绿相间的花,魂牵梦绕的威尼斯就在眼前,宋祯却没有心情欣赏。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回忆刚才所发生的事。 大约在中午时刻,他们乘火车到达威尼斯,从火车站门口踏出来的一刻,不得不说宋祯很是震惊与失望。 满街道的人,比肩接踵,几乎没有空隙。图片上碧波荡漾,倒映着天的海被无数艘小船占瞒,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哪里有什么水上之城的样子!这分明就像是个船上之城。 宋祯看到此情此景,顿时觉得脚踩着的土地在缓缓下降,千万个人在合力把这座城市向下压。 “今天的游客格外的多啊!”公爵艾伯特感叹道。显然作为一个亡魂,能够随意穿梭在各个城市之中,他没少来威尼斯逛过。 他说的游客自然也是指和他同样存在的人。 他说话的当头,有“人”正从宋祯的身上穿过去,海面上,有两艘小船依次穿过一艘小船,没有一艘船翻倒,那艘船上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用手划过水面,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因为作为普通人,在他们的眼里,游客虽然多,但不至于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广场上有鸽子在悠闲地散步,河边还有人躺着晒太阳。 一切都是美好的景象。 宋祯看着黑压压的人和鬼,一个头变两个大,没什么心情观赏风景,战战兢兢地走在狭窄的街道上,既要装作看不见他们,又要克制住迎面而来想要闪躲的举动。 那些鬼倒是很坦然,直接从他胸前穿过。有几位年轻的少女在一旁打量他,有胆大的上前来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飞快地笑着跑开。 宋祯脸都红了,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安榭在一旁笑,他幽幽地瞅她一眼。 “笑什么?”宋祯压低着声音问道。 安榭手背在身后,悠然地道:“笑你很受女鬼们的喜欢呗。” 她想到了林琦,于是告诉宋祯,在地府里有个小姑娘不愿意投胎,时刻关注着他的动态,每年她的父母都会烧一些他的周边海报给她。 一想到有人去世后还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宋祯冷汗直冒:“你还是劝她早日投胎吧,为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只有她自己知道,要是能劝得动,我还用得着和你说吗?” 安榭兴致起来,和他讲她在地府里见过的他的女粉丝们的疯狂行为。 “你一年不到就要去世的消息听说已经在地府传开了,她们一个个给阎罗王塞钱,延迟投胎的时间,专门等着你下去。”她幸灾乐祸。 一堆人在地府等着自己下去,宋祯表示他更不想离开人世呢。 气氛趋于融洽,早晨各怀心事的局面打破,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过大多时间都是安榭、公爵、管家在聊天,宋祯听从安榭的话,未免被亡魂缠上,他必须假装看不见他们,因此想要插上一句话不太容易。 在圣马可广场附近小巷的一家餐饮店用过午餐后,宋祯提议去坐船。 在安榭等鬼的提示下,他在岸边众多的鬼之中找到一位等候游客的乘船人。 乘船的是个胖胖的小伙子,看起来才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头上戴着一顶滑稽的圆帽,身穿黑白条纹衬衫,衬衫的领口用红边装饰,看起来热情洋溢。 他笑嘻嘻地邀请宋祯上船,用蹩脚的英文询问他怎么一个人来威尼斯玩。 宋祯告诉他,他是出来散散心的。 “这的确是散心的好地方,威尼斯永远这么美。”撑船人道。 “是的。”宋祯点点头。如果人没这么多就好了,他在心里暗暗想。 撑船人每划过一个地方都会向宋祯介绍地方名字的由来,给他指出景色的美妙之处。 宋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啥都没看着,倒是有亡魂坐着木船慢悠悠地从他的眼前飘过。 撑船人用英文讲得磕磕跘跘,宋祯撑着下巴听了个一知半解,他看向船尾,安榭和公爵坐在那儿,公爵正在给安榭用中文讲这个那个的历史,两个人靠得很近。 郁闷郁闷郁闷,在这种情况下更不能加入他们的群聊。 偏偏撑船人还爱和他唠家常。 “你确定不是和女朋友吵架才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吗?还有,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撑船人用英文介绍建筑、景点介绍得不好,聊八卦倒是一溜一溜的,问东问西,把华夏的社会文化风俗打探了个遍。 “听说长城非常的雄伟,我一直很想去看看呢!” “确实是这样,你可以去看看。” 撑船人嘿嘿笑:“我们哪里能和你们一样有这些闲钱到处 分卷阅读58 跑?我们还要解决吃饭的问题。”说着,他用力地划了一下船桨,船推了出去。 “等我存够了钱,一定会去看看的。反正都说长城屹立千年不倒,或早或晚我总是会看到的。” 宋祯愣了一下,撑船人的想法就像多年前还是学生的他,和周围的同学在课本上标出旅行的目的地,心想着总有一天会去到,从来没有想过这其中的阻碍,比如人会消失、景会消失。 如果阎罗王没有答应延长他的一年寿命,估计坐在这里的人就不是他了。 撑船人从船头跳下来:“这撑个船每天十来趟,回家后手都抬不起来!”他将船桨递给宋祯,“你要不要来试试看?” 撑船?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刚有过人生转眼即逝应该有多种体验想法的宋祯接过船桨,站在了撑船人站着的地方,撑船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吉他自弹自唱。 宋祯由坐到站,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不少,他远望去,整个河道上的游人他都一览无余。船下是碧绿的海水,倒映着他的身影。 其实不用他划,船也会自己顺着海水流动的方向往前走,他所需要的是在遇上其他船只或者是经过拐角处时稍稍调整一下方向。 船从巷子中开出来,不同于之前两边都是建筑,此时眼前只剩下碧蓝的天和无垠的海,边上是高大雄伟的建筑,宋祯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天海间异常渺小。 他想唤安榭一同来看,撑船人站在船中央陶醉地弹唱着,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安榭和公爵、管家聊得其乐融融,一点也没注意到这里。 他想了想,只得作罢,自己望向茫茫的海面。 水光潋滟,海风吹拂,心中的烦闷被眼前的景色荡涤得无影无踪。 宋祯看得出神,连有船从旁边驶来他都没在意,也许又是一艘鬼船呢?它自己会穿过去的吧。 “小心!”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宋祯未反应过来,脚下一阵震荡,他身体一晃,毫无准备的,从船上跌进水中。 “有人落水了!” 落入水中的宋祯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情况,只感到海水四面朝他灌来,眼睛鼻子嘴,呼吸困难。 他连忙运用所学的游泳知识,憋住气,往上游,一手攀住船边,从水里探出脑袋,大口大口地呼吸。 撑船人正慌忙地一件一件脱衣服,打算下水救他,见他自己上来了,轻呼一口气:“你吓死我了!我可舍不得这身衣服!” 宋祯的帽子掉了,静静地在水中飘。他没有在意,而是呆愣愣地看着船尾,问道:“安榭呢?” “安榭?”撑船人听不懂中文,摸着脑袋重复他的话,不明所以。 公爵也愣住了:“她刚才跟你一起跳下去了,怎么,还没上来吗?” 两人一同看向四周,哪里有安榭的身影? 糟糕,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宋祯松开撑在船板上的手,再次扎进水里。 撑船人更摸不着头脑了,在船上冲他喊:“哎呀!你怎么个又回去了!是有东西掉了吗?快上来快上来!” 宋祯哪管那么多?他睁着眼睛在水中寻找着安榭的身影,寻着那一抹白,眼见着她缓缓地往下落,他不顾一切地朝她的方向游去。 他想叫她的名字,可还没开口,水就灌入嘴中。他没办法,伸出手去抓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像握不住的海水,怎么都碰不着。 他差点忘了,他根本碰不到她。他惊恐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坠入那深不见底的海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有存稿吗? 我还有一丢丢丢的 嘿嘿嘿 ☆、第二十五章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一块,想喊,喊不出来,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不停地游向她,一遍遍想要握住她,可都是徒劳。 他慌了,完全没了主意,一股悲怆的情感从心底涌出来,连呼吸都给忘记。 忽然,身边的海水涌动起来,有人从他的身边飞快地越过去,他看见公爵艾伯特奋力地泳向安榭,拉住她的手搭在肩上,一点一点往上拉。 宋祯愣神地看着,直到公爵把安榭拉出水面,他才反应过来,跟着往上游。公爵没有把安榭重新带回船上,而是飘向岸边,宋祯见状也跟着要往岸边游。 “小伙子,你可吓死我了!”撑船人划着船跟上他,“你到底怎么了?急着上岸?那也不至于游过去啊!快上来,我带你!”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这家旅店。 好心的女亡魂帮安榭换好衣服后就离开了,公爵和管家还没有回来,宋祯望着躺在床上的安榭,久久不能言语。 她的面庞还带着几滴水珠,脸色过分苍白。 她为什么会跟着跳下来?她不是一缕魂魄吗?为什么还会溺水? 回想刚才的场景,宋祯害怕得发抖,他发现自己在安榭陷入危机时根本无能为力,什么也 分卷阅读59 做不了,不想公爵能够触碰到她。 万一没有公爵,她是不是从此就消失在那深海之中? 宋祯坐在椅子上发呆,公爵和管家回来了,公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安榭醒来。 没过多时,安榭悠悠地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时有些愣住,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无垠的大海上。 “怎么了?”她坐起身来,发现宋祯和公爵艾伯特紧张地盯着自己。 她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宋祯从椅子上站起来,要过去扶她:“感觉怎么样?能下床吗?” 公爵先他一步走到安榭的身边,伸出手做出要扶她的姿势。宋祯看到后顿住脚步,眼底有黯然一闪而过,他与安榭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感觉?什么感觉?”安榭不明所以,她自己下床,稳稳地站好,发现自己的自身朴素长衣不知何时变成了花纹繁复的连衣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宋祯,注意到他的衣服湿淋淋的,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胸膛的轮廓,她的脸莫名一热。 这才想起来不久前因为两艘木船的碰撞,宋祯掉进水里,她跟着跳下去,只感觉那原本对她不起作用的海水忽而铺天盖地地把她吞没,其余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没事吧?”她上下打量宋祯,“不要换身衣服吗?万一发烧了怎么办?”在医院发烧已经够头疼的了,要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发烧起来,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事。”宋祯站在那儿,不上前也没退后,他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不会是要救我吧?你根本碰不到我。”就像他碰不到她一样,无济于事的事为什么要去做? 安榭愣住,当时自己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看到他落入水中后,第一个念头好像是想救他,其他的什么都没想过,就连自己碰不到他这件事她都没有考虑过。 为什么会这样?她答不出,只是看着宋祯,宋祯也看着她,一定要她给出答案似的。 “五步距离,因为五步距离。”安榭给自己想到了一个理由,谁知道他会不会游泳,谁知道他掉下去后会不会沉入深海,为了升仙,她理所当然要跟着他。 宋祯听到这个回答,动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作罢把想说的话吞回去。他另起一个问题:“为了升仙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我以为我不会受到海水的影响。”安榭认真地说道,同时不由地在脑海中进行分析,她过去明明也到过海里去勾溺水而亡的人的魂魄,那时候都没事,为什么到了这里也会像人一样溺水沉海,难道因为她不在自己工作的国土上?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有落日余晖轻洒进室内,留下一片橘黄。 “我想起来了。”安榭说道,她看向宋祯,“那天我私自从地府出来在人间施法被阎罗王发现,因为触犯了规定,他说会给我个处罚,具体是什么没告诉我,我想大概就是这个。” “那天……吗?”宋祯自然知道那天是哪天,所以一切还是因他而起的吗?他没敢再去看安榭,他害了她一次又一次。 “我,先去换个衣服。”他从书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往卫生间里去。 在卫生间内,宋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浑身湿透。镜子里的景象幻化成深海,其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下沉。 他深吸一口气,调节自己急促乱蹦的心,阖上眼睛,努力想把那一画面从脑海中驱逐。 他叹一声气,将身上的衣服换下,简单地冲一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握上门把,打开门出去,听见公爵艾伯特和安榭在门外交谈着。 这里的隔音不比在米兰的酒店,他轻轻贴在门上能清楚听到他们的对话。 “安榭,为什么不离开他?不仅行动上被限制自由,还因为他受到人间事物的影响,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危机之中,这样真的不累?我有点怀疑。” “艾伯特公爵,这并不是我愿不愿意离开的问题,我要升仙,宋祯是我的最后一单。” 宋祯握着把手的手抓紧几分,即便听了很多遍,心里也明白自己对她来说就像快递员手中的货物,一个让她能升仙的任务,但再次听到的时候还是有几分难过。 “你就非升仙不可?”艾伯特笑道,“人人都向往天堂,但天地这般大,没有人说到了天堂才会快乐,你看我们国家的那些亡魂们,不照样留在人间?四处遨游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宋祯没听到安榭回话,只听到公爵艾伯特继续劝说道: “不如你跟我一起走?我们作为亡魂来去自由,这欧洲的山川河流与你们华夏大有不同,我可以带你在这片土地上逛一逛,或者你想要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 “总比困住他的身边好得多。” 宋祯感觉自己的心提得高高的,他屏住呼吸,不敢听安榭的回答。 安榭说了什么? 分卷阅读60 他没办法将耳朵堵住,安榭轻飘飘的话飘进他的耳里,她说:“我考虑看看。” 考虑看看。 也就是,她的心已有所动摇。 宋祯松开门把上的手,不敢出去,他害怕出去不久后,安榭就会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她放弃升仙决定和艾伯特离开。 更害怕,他走出去,他们一起瞒着他,一句话也不透露,在他第二天从睡梦中醒来后,整个房间里、整个威尼斯仅剩下他一个人。 他颓唐地坐在马桶上,呆呆地出神着,儿时那种醒来母亲不在身边的孤独感铺天盖地地袭来,他这次又要被丢下了吗? 虽然说,她离开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就像公爵说的那样,一不小心陷入危机之中,而他连碰都碰不到她,更别说救她了。 “宋祯,你还没好吗?”门外的安榭等了半天不见他出来,敲门问道。 “来了。”宋祯用手在脸上抹一把,打开门走出去。他想冲安榭笑,但实在笑不出来,提了提嘴角后,黯然地独坐到一边去。 他这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对劲,安榭观察着他,觉得他还真是有些阴晴不定,奇怪的是这样的阴晴不定竟然让她难以坐视不管。 可是又该从何管起呢?从认识到现在,她发现他对自己讲的话越来越少,不像刚开始那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好像什么话都往自己的胃里吞,让胃去消化。 她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希望他能转过来告诉她内心的想法。 “天色不早了,既然安小姐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去用个晚餐?”公爵提议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个不错的餐馆。” 这次不用安榭叫,宋祯起身,拎过黑色的背包背上,走到他们身边,他侧头对着安榭道:“走吧。”脸上带着笑,不像前面那般的勉强。 他们一同前往公爵所说的餐厅,实则上真正品尝美食的只有宋祯一个人。安榭和公爵他们也吃,不过吃的是来自地府的美食。 他们聊着天,宋祯偶尔插上一两句,不过他只能装作打电话模样,惹得公爵忍不住笑。 一切都是很融洽的模样,安榭看着宋祯充满活力的脸,心想刚才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吃完晚饭,他们一起到广场上逛了一圈。晚上的鬼相较于白天少了许多,倒是人变得活跃起来,有人在广场上拉着小提琴,一圈人围着看。 几只白鸽迈着细细的腿在人群中走来走去。 逛回旅店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在店门口,公爵脱下帽子微微鞠躬告辞,和管家一起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安榭与宋祯对视一眼,正想讲讲刚才的所见所闻,宋祯一言不发地进到房间里,到床边整理被子。 安榭:? 他又怎么了?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变脸变得这么快。 宋祯不知道安榭心里所想,他只是很怕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安榭和他说话,怕亲耳听见她说要离开,所以看到她张口的那一刻,他没骨气地逃跑了。 避而不谈是不是就可以推迟事情的发生? 他把床单、被子铺好,背过她换上睡衣,爬上床拉过被子,道:“睡了。” 睡着了,她就谈不了了吧?睡觉也是逃避的一种方式。只是万一第二天他醒来她就走了呢? 他赶紧补充一句:“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安榭以为他累了,毕竟白天掉到海里过,于是点点头:“好好休息。” 说完,她替他将灯关上,独自飘到窗边,向外看去,从小小的窗户中打量外面不同于她一直生活的天地。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把房子建在水上的城市,此刻万家的灯火亮起,倒映在水中,星星点点。 船桨拍打在水面上“哗哗”作响。 这就是人间的颜色吗?她出神地想着。 “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拦你。” 忽然,身后传来宋祯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宋祯:国庆和中秋都在一起了,我和安榭什么时候能在一起? 作者:快啦快啦,催毛催(我都单着,你俩好意思?) 嘿嘿嘿,祝大家双节快乐啊! 玩得开心~ 我会抓紧码字的! ☆、第二十六章 宋祯摘下鸭舌帽,换上睡衣,躺在床上。他裹着被子,却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一片清辉轻洒室内,如地上的霜。 他看向站在窗边的安榭,她留给他清冷的背影,影子在地上被拉长。 “你要离开吗?” 他望着那背影良久,开口问道。 “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你的……你只需要和我说一声就好,不要一声不吭就走……” 正在浏览着街景的安榭转过身看他,他的眼眶红了一圈,有一滴泪掉下来,他慌忙用手擦掉。 “我害你升不了仙,你怨我、想要离开我是应该的,你本来就不用因为我,除了我五步以外 分卷阅读61 的地方都去不了……所以你要走……” 他越说越难过,本想忍着泪水不要哭,怎想到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鼻子一酸,毫不顾忌地哭出来。 “可是我不想要你离开,安榭,你能不能不要走?再多陪陪我,陪我剩下的一年好不好?” 自己还真是心口不一的人啊,说了不会拦她,但还是舍不得,这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竟然变得这样依赖她。 她要是走了,他身边就什么人也没有了,没有能说话、交心的人,没有能让他肆无忌惮落泪的人。 是的,他的周遭环境看起来热闹,其实热闹围成一个圈,将他一个人留在中间。他是一个被塑造雕琢的人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要讨别人的欢心。 陈尧只在意他能为公司创造多少利润,同行暗戳戳互相较着劲,粉丝说爱他的一切,其实更爱的是他按满足她们的意愿编织罗曼蒂克爱情幻想的形象。 而他最初踏入娱乐圈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做梦都想成名的母亲能够看他一眼。 他成名了,而且大有名气,可是他还是换不来母亲的一点关心。 相比起来,安榭的存在是那么的特殊,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他不用担心什么原有的形象崩塌,因为对她来说他根本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他可以在她的面前最放松地做自己,也不用害怕她会将他的那些窘态像媒体一样当作新鲜的事情透露给世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她轻轻吹拂他的伤口问他还会不会疼时,他整个人都沦陷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安抚过他。 她的存在别人并不知晓,他也不用去担心被狗仔恶意炒绯闻,她也不会被陈尧威胁着离开。 可如果她自己决定要离开的话,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不能用自己的理由拦下她,只能回到那个热闹的牢笼中,死后做一个没有归处的孤魂野鬼。 宋祯的拳头握了又松,最后低着头不言一语,等待安榭的回答,像临刑的罪人等待最终审判那样。 “离开去哪里?”安榭反问。 她还要升仙,哪里能就这样半途而废?同理,他大概是怕变成孤魂野鬼才这么说的吧,安榭心想着。 “我哪里都不去。”她淡淡地道。 “真的?”宋祯抬起头来,眼里闪着光。 “嗯。”安榭没有做过多的解释,重新看向窗外,街上的游客少了许多,这座城市正在慢慢地入睡中。 当公爵向她提议时,她也问过自己,如果升仙只是为了自由闲散,何时不能自由闲散?她大可以离开宋祯、辞去这份鬼差,在偌大的两界自由遨游。 可如果真要她离开宋祯,放弃升仙,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和舍不得,她只是假想了一下,内心就仿佛空落落的失去了什么一样。 到底是因为放弃升仙让她觉得空落落的,还是离开宋祯使她有这样的情感,这两者混在一起,她自己也搞不明白。 待宋祯睡着后,安榭没有丝毫睡意,她从卧室里出来,为了保证五步的距离,她倚靠在窗边,和卧室里的宋祯隔着一面墙。 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天边,由于少了高楼大厦的阻挡,显得又大又圆。 温柔的月光洒在浮动的海水上,波光粼粼。 “不决定离开他了?” 许久未见的阎罗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这回他手里没有捧茶,而是捧着一件叠得整齐的衣服,递交给安榭。 公爵和管家脸上带着笑,在阎罗王的身后微微冲安榭鞠一个躬。 公爵上前一步牵过安榭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解释道:“我和贵国有些交情,他让我来帮个忙我便来了,还请原谅。那些赞美的话是发自内心的,见到你很高兴,安小姐。” 公爵说完后和安榭道别,冲阎罗王点点头,与管家一同消失在房间里。 阎罗王眯着眼睛看她,瞧着她的反应。 安榭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接过阎罗王手上的衣服,道:“公爵身上佩戴着的玉佩,是我们地府里专门用来外交的玉佩,我已猜出他和我们地府之间有一定的联系。” “哦?那为何不早戳穿?” “这并不是什么必须值得戳穿的事,何况我不知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安榭抬起眼皮瞧阎褚一眼,“我没想到阎罗王竟然这么无聊。” “有时并非无聊才做一些事情。”阎罗王悠悠地答。 安榭搞不明白了:“那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仅让宋祯延长了一年的寿命,还三番五次出现在他们的身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记得穿越来之前,十年半百个月都不见他一面,除非在他迷路的时候。 “哪有那么频繁?”阎褚像是看出了她心里所想,微微笑着伸出三根指头,“第一次,为他延长寿命是因为他上辈子所积功德,用一年的寿命作为回报理所应当;第二次,出现在病房里是为了地府的信仰,本想一试, 分卷阅读62 谁知你真的去做,这所做所为皆是你自己的意愿;这第三次嘛……” 第三次就是这一次,这一次不仅亲自出面,还专门请人来演了一场好戏。 阎褚故意卖关子,见安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一副想知道答案的模样,他拖长音调: “还——真是因为无聊。” 安榭:“……” 见安榭不愿搭理自己了,阎褚在心里暗暗道还真是老古板,无趣得很,莫非千年前自己真把规矩定得这么死?手下的员工一点活力都没有。 时间太过久远,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轻“呵”了一口气,同安榭一起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水光潋滟的海水,悠长地叹道:“你说,这三界之内,真的只有人类能够有感情吗?” 在地府的就一定要是铁面无情,在天庭的就一定要是悠游无所牵挂?一个太过冷酷,一个太过漫不经心。 “是您说身为地府鬼差要做到的就是无情,我们是不同于人的存在,没有七情六欲。” 阎褚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这当真是我说的?” 安榭郑重地点点头,自从她有意识以来,比她长许多的鬼差们面无表情,告诉她阎罗王说地府就是这样,冰冷无情,了无生趣。 那忘川之中哭嚎的亡魂们也是这样和她说。 他们说七情六欲最要不得,会使人痛苦受罪,会像他们一样被忘川之水腐蚀肉身,残破不堪,永世不得脱身。 当了鬼差之后,谢必安更是亲自教导他们,世间之情最牵绊人心,切莫牵扯其中。 她一直谨听教诲,恪尽职守,就像人类相信他们本身不能飞那样地相信着,不疑有他。 阎褚沉默了,不稍一会儿,轻轻一笑,事不关己地言道:“我虽坐镇地府,实则仍是上仙,当初嫌弃这份差事,胡编乱造了一番解解气,我哪里知道你们这些鬼魂是什么构造。” 安榭:“……您的意思是,您也不知道地府的鬼魂有没有情感吗?” 阎褚睨笑道:“我说了我不是鬼,这事怎么能问我?问你自己不就好了。” 问自己?安榭开始回忆一直以来在人间看到的情感,人类这些复杂的情感难道在她身上也存在吗? 此时,她的反应就像人类发现自己原来能飞那样的不敢置信。 “安榭,万物有灵,自然有它自我的规律,其实不论是人、鬼、神,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排着,不是谁说有就有,谁说没有就没有。”阎褚说道。 安榭似懂非懂。 “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阎褚手撑在窗台上,侧着脸暧昧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涨收让我高兴,掉收让我沮丧,心想我真的这么糟糕吗,收藏可怜兮兮的,又产生弃文的念头 但是写着写着嗨起来,虽然巴拉巴拉写的都像是废话,但是写完也是可以的嘛! 而且有人看就已经比以前写文没人看好多啦 冲冲冲! 我的新文完成两章了,龟速前行,希望在这本完结后能有十章以上的存稿~ ☆、第二十七章 在很久以前,阎褚刚在地府任职那一年,前任阎罗王宴请天庭的上仙为他开任职会。 其中有一位仙君在路过奈何桥的时候,看上了忘川河中的一株彼岸花,施了一个仙术将彼岸花偷偷送回仙宫,宴会都不参加直接转身回仙宫赏花去了。 仙君爱极了这朵彼岸花,将它栽种在仙池里。仙池之水,清澈有灵,若是伤痕累累的凡人往里头一泡,立马恢复元气,那肌肤光亮得像剥壳的鸡蛋,总之珍贵得很,若非在仙班中排得上名次上仙,谁能拥有? 偏偏是这样一个仙池,孑然种着这一株彼岸花,也不觉浪费。 神仙,清闲自在惯了,互相间无所羁绊,往来并不算多。 仙君无事时就对着彼岸花说话,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就那样一面聊着天,一面悉心照料着,时光日复一日流过去了。 后来,仙君下凡历劫,把彼岸花给送回来,让阎褚帮忙照料着。 阎褚嘴上答应着,下一秒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随意把彼岸花种回忘川中。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那彼岸花已经幻化成人形,不记得任何事,却心心念念着要回天宫去。 “你说这花为何会变成人形?” “因为仙宫的仙池?” 阎褚一个栗子敲到安榭头上,笑道:“榆木脑袋!那你说说她又为何念念不忘想到到天宫去?” 因为是想要再见到那位仙君吗?安榭心中浮现出这个答案,却没言语。她问:“那位仙君历劫之后没有来带走她吗?” “没有,”阎褚道,“时至今日他都没有没有回来过。” 安榭默然,神仙在世人中的描述其实不亚于鬼,似多情,实则清淡如水,爱众生,实则无一作为,悠游自在过自己的逍遥日子。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安榭想要升仙做条咸 分卷阅读63 鱼的原因。 那位仙君至今没有回来过,那个化作人形的彼岸花心里会有多失落?她明明因他的情而生…… 因他的情而生吗?安榭忽然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为何一朵开于忘川之中,以腐蚀亡魂身躯而存的彼岸花也会拥有感情,甚至执念到化为人形? 她正想问那朵化为人形的彼岸花后来怎么样了,抬眼不见阎罗王,窗边只留有她一个人。 窗外,是明晃晃的一轮明月,倒映在海水之中。 静谧得像是能听到海浪层层翻涌的声音。 “安榭,安榭······” 一声声呢喃打断安榭的思绪,她飘进屋内,看见宋祯的眉头渐渐皱成一团,在睡梦中慌张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身体蜷缩在一起,手揪着被单。 这是怎么了呢? 她唤他:“宋祯宋祯,怎么了?快醒醒。” 宋祯没有醒来,他的陷入噩梦之中,神情逐渐趋于痛苦,口中呢喃着她的名字,好像有万般的悲伤从他的心上踩过。 安榭想要伸手去拍醒他,意识到碰不到他后,有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绕了一圈,她抡起床上的另一个枕头向宋祯的脑门拍去。 他终于不叫了,甚至还有点懵懵地睁开眼睛,望着安榭。 “你做噩梦了。”安榭把手中的枕头放到一边,淡定地对他解释道。 宋祯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她看,忽而咧开嘴对她一笑,像不谙人事的孩子。 他说道:“我梦见你了,梦到我们天天在一起。” 安榭无语:“就算不是做梦,我们不也是天天在一起?” 她不觉得有什么,让她比较意外的是,为什么梦见两个人在一起,他还会那样的慌张,以至于喊着她的名字时,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这不一样,”他说,“梦里你一点也不讨厌我,总是时不时对我笑,和我说话。” 安榭刚想说她现在也并不讨厌他,他就接下去说道:“不过后来你消失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他的手覆在安榭的手上面,看着她,声音都变得有些喑哑,“我找了好久好久,几百年几千年,还是找不到你。” 安榭愣住了,她想到自己穿越这件事,她从她那个时代穿越到现在,中间隔了也有两千多年了吧,这其中有没有谁会因为她的忽然消失而感到这样的紧张与难过? 怕是没有吧,那些曾经和她共事的阴差们皆不知踪影,改头换面的地府陌生得让她觉得自己被孤立于世界之外。 如果她回来的时候,有那么一个认识的鬼等着她也好,告诉她,他等了她很久,终于把她等到了,那么她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心乱,想要早点升仙逃避这种变化吧。 可是没有,就连那个每日每夜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勾魂的黑无常也没有。 现在,似乎有些不同了,有人会因为她的消失而感到惊慌难过,哪怕仅仅只是在梦里,他也着急得好像要哭出来。 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从她的心底涌现出来,内心有一处地方似乎变得柔软起来,好像这个世界上终于不是她一个人了。 她对他有这么重要吗? 她看着宋祯,忽然想起阎罗王告诉她的故事,那个化作人形的彼岸花在等待寻找的过程中,会不会也像宋祯这样无措和难过呢?也许不会,阎罗王说彼岸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要是那位仙君一直都没有回来,她哪怕到了天庭是否也会觉得失去了什么?她会不会依旧念念不忘地寻找着心中失落的那个角落? 宋祯是否也会如此呢?如果她一直都没出现,他会不会不也念念不忘地找下去? “安榭,你不会丢下我离开对不对?”宋祯望着她,眼眸中有波光涌动。 如果她真离开,他会怎么样呢?安榭没从那纷杂的思绪中走出来,她看着宋祯的眼眸,不愿回想他在睡梦中唤她的情景。 她不自觉地回握住他的手,与他的手交错在一起:“我不会走的。” 宋祯愣怔地看着相握在一起的手,他合拢手心,像是要把她好好地握住。 “我喜欢你。” “啊?”话题转移得太快,安榭有些转不过弯。 宋祯的脸变得红通通的,他别过头,害羞地道:“我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可能很讨厌我……” “不讨厌。” 安榭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虽然他开始确实打乱了她的计划,但不过是一年而已,她曾经度过了那么多个一年,这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而且她想要升仙的愿望似乎不那么强烈了。 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身为鬼魂会存在感情吗? 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恍惚记得很久以前,在那棵金黄的银杏树下,有个孩子环抱着她,仰头对她说:“安榭,我喜欢你。” 他的喜欢和宋祯的喜欢是一个意思吗? 她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的事了,是不是可以用这 分卷阅读64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去找出这个答案? “宋祯,我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情爱,”安榭与宋祯对视着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但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我是不是也能拥有这样的情感。” 她的眼眸里盛着月光:“所以,你可不可以教我?” 传闻清冷的月亮会把人带到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被那月光尽情地吮吸,失去魂魄。宋祯觉得自己被吸进去了,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是不是依然在做梦。 “好。”他应下,舍不得眨眼,把安榭一处不落地装进眼里,他怕眨眼的瞬间她会消失不见。 一人一鬼对视了一会儿,陷入无言的尴尬之中。 安榭:“……需要做什么吗?” “……该睡觉了。” 宋祯的反射弧从几十万公里的月球外回来了,他松开手,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脑子像要爆炸一般,有千万朵礼花相继绽放,他背对着安榭,将通红的脸埋进柔软的被子。 啊啊啊啊,刚才发生了什么?安榭说要让他教什么?这不会是真的吧? 他暗暗搓了搓自己的脸,疼,有感觉,不是梦。 他回顾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安榭说她不懂…… 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懂呢……关于这些……他只有从拍戏中有过经验。 他平静下来,扭过脸,看向坐在床边的安榭,掀开被子,发出邀请:“要一起睡吗?” 一起睡……? 安榭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这时脑海中回想起昨日在酒店里她臆想出来的那个场景,以及百年来偶然看到人间床笫翻云覆雨之景,她听到自己的脑袋“轰”一声,像是有座高墙骤然崩塌。 她站起来,连连后退,抵着墙:“这一步是必须的吗?可不可以先不要这么快。” 更何况,他们碰不到对方啊……这要怎么做? 宋祯:这一步是哪一步?快是什么个快……? 本来已经被烟花炸得晕头转向的脑袋在捕捉到那一想法后,感到脑海中的烟花又燃了起来,在小小的颅腔中狂轰乱炸。 “这这这是当然……不,我的意思是确实不该这么快,”他赶忙矫正,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红着脸拉过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上,声音闷闷的,“那我先睡了,晚安。” 安榭提着的心放下来,呐呐地道:“晚安。” 晚安个头啊…… 安榭的反射弧从千年前彼岸花的故事中回来,她面壁思过,刚才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了呢?为什么要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教她!他能教得会吗…… 他对她的喜欢是真实的吗?是她所理解的喜欢吗?会不会是书本上说的“印随行为”,他失忆后一睁眼就看到她,从而误以为她对他是个重要的人? 夜,一如既往的安静,安榭似乎能听到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 她的这颗心真的能和人一样吗? 她望着背对她的宋祯,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忽而又想起来他在睡梦中呼喊她的模样。 就那么害怕她消失吗? 她轻声喃喃道:“那你下次做梦别再把我弄丢了……” ☆、第二十八章 昨晚夜里的窗户忘了关,第二天太阳升起,阳光照射进来。 有些刺眼,安榭皱了皱眉,懒懒地翻了一个身。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她昨晚好像没有到床上来啊,她记得她一个人看着窗外看了好久。 她睁开眼睛,与宋祯脸贴着脸,没有头发的遮盖,他的眉目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明朗,他的呼吸浅浅地喷在她的脸上。 她看着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瞳仁像揉着星碎,又黑又亮。 她不由地屏住呼吸,心想该怎么解释她睡在他旁边这件事。 谁知他看了她老半天,十分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我昨晚做梦了。” “嗯?我知道。”安榭回答。 是他昨天所说的那个梦吗?她已经听他讲过了不是吗。 “不,你不知道。”宋祯说着,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他的声音闷闷的。 “我梦见你说你不离开,答应和我在一起。” 安榭一动都不敢动,静静听他继续说,她看不见他的脸和表情。 “然后,天就亮了。” “我不敢醒来。” “梦里的事越美好,现实就越失落。” “你没有做梦。”安榭轻声地道。 “所以到现在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安榭呼吸一滞,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自己对他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这样的重要是否来得太没有理由?她有点开心,又很是不解。 “起来了。”她向后一退,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宋祯伸手一拉,拽着被子把她带 分卷阅读65 回被窝中,他闭着眼睛:“再陪我聊聊吧,万一真的只是梦,我会觉得很可惜的。” 因为怕是梦所以眼睛都不敢睁开吗? 安榭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 她等着宋祯和他说话,可等了许久未听见他的声音,她侧头看他,他眼睛紧闭,睫毛长长的,鼻梁高挺,像画上的人。 还挺好看的。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顺着他的轮廓勾勒。 冷不丁,他睁开眼睛,一双黑眸看着她。 她尴尬地把手收回去,他狡黠地笑了,往她身上靠近了几分:“你可以多摸摸我。” “我又摸不到你!” 谁说刚才她在摸他了?她只是看到他的鼻子上沾了东西,嗯,是这样的! “那等一年时间到了,我给你摸个够。” 都说了我没有打算摸你!安榭瞪了他一眼。 他哈哈笑起来,笑完后又靠近她几分,近乎贴在一起,他胳膊肘一撑,支起身体,嘴角带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安榭局促得不敢动,紧张地看着他。她的视线放在他的嘴唇上,他的气色比在医院里好多了,薄唇泛着健康的红色,嘴角微微上扬。 “我现在可以亲亲你吗?” 她听到他说。 亲,亲? 安榭有点思考不过来。 “你又亲不到……” 她话没说完,他已俯身下来,轻轻地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将那未说完的“我”字吞没在唇齿间。 安榭呆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低吟一声,舔了舔嘴唇,坐起来,得出结论:“一点味道都没有。” 安榭:“……” 有味道才怪了,又没有碰到! “你以后再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作主张……”她警告他。 他理直气壮,甚至委屈巴巴为自己申辩:“你只说亲不到,又没说不能亲。” 安榭抡起枕头扔到他身上,他笑哈哈地躲开,抱住枕头,笑得眉眼飞扬。 笑闹过后,两个人重新躺回床上,一同望着天花板,听着窗外渐起的人声与水声。 真难想象,他们现在身处于别的国度,没有闹嚷嚷的粉丝,没有鬼鬼祟祟的狗仔,没有咔嚓个不停的闪光灯……他们并肩躺着,关系与过去大有不同。 “我以前有想过你的脸上会不会有其他的表情,原来还是有的。”宋祯说道。 “谁像你一样阴晴不定的。”安榭回他。 “阴晴不定?”宋祯愣住了,看着她眨了两下眼睛,“我什么时候阴晴不定了?” “那你说说你之前是为了什么生气?” “因为你把我们的界限划得很分明啊!” 宋祯向她诉说内心的想法:“我想向你靠近,可你却不停地往后退,似乎在告诉我,让我死了这条心,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之间没可能。” “上次被录像的事我害得你差点受罚,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后来你回来了,还愿意和我出来,我就在想事情是不是也没有那么糟糕。” “可是你说的那句话,像是在表明你对我实在失望透顶了。” “录像的事其实是阎罗王故意布局来增加人间的信仰,他早就知道结果,是在利用你做事。”安榭对他解释道。 “所以,你不用自责,我也没有怪你。” “还有。”宋祯说道。 “还有?” “我不希望你叫我宋可怜,我也不是宋天真。”宋祯朝她那儿靠了靠,他似乎很喜欢黏着她。 “我什么时候……”安榭噤声,她好像确实叫过他“宋可怜”、“宋天真”。 “我不希望别人这么叫我。” 他给她讲小时候的事。 他从小就没有父亲,他的母亲一心想要成名,奔走于各个剧组。 那时候有位当红的有权势的女明星见到他母亲的相貌,不想她夺了自己的风采,便各种打压,利用关系删减他母亲的片段。 他母亲找不到出路,又生性好赌,自命不凡,不愿去做其他的事情,后来因赌博欠下了一堆的债,带着小小的他东躲西藏。 和他一起玩的小朋友都叫他“宋可怜”,就连他的母亲也时不时睨他一眼,道:“可怜虫,当初就不该生你。” 大多时候,他的母亲没有管过他,十指不沾阳春水,自己出门吃饭,让他一个人在家饿肚子,从早等到晚等她回家。 每当夜幕降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时,他觉得自己真和自己的伙伴说的一样,是“宋可怜”。 直到后来,七岁的他没上小学,跟着母亲窝在剧组的角落时,被二十三岁的陈尧看中,替母亲踏上了演艺圈的道路,情况才有所改变。 所以,他对“宋可怜”这个称呼很是敏感,这会让他回想到一个人待在家里黑漆 分卷阅读66 漆的那个场景。 安榭从来没想过他的过去是这个样子的,看他住有庭院有游泳池的房子,以为他自小是娇生惯养起来的。 谁说出生于豪门世家就一定快乐呢?她忆起绵长岁月深处的那个孩子,出生在用玉石堆砌成的皇宫内,六岁那年母妃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判以死罪,从此他在深不见底的皇宫里小心翼翼地存活,一步一步从黑暗的沼泽中爬出来。 “我以后不会那么叫你了。”她承认自己的错误。 宋祯开心地点点头,得寸进尺,长臂一伸,搭在她的腰上。 安榭再次僵住了,觉得别扭又不好意思。她让自己尽量去忽略,说道:“不过你做的事我确实不赞同,怎么能随便答应一个亡魂的请求?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要害你?” “他为什么要害我?”宋祯抬头好奇地问她。 安榭答不上来,她只好说:“万一所有亡魂有生前未了的事都找你帮忙呢?人间有人间的规定,地府有地府的规定,这样会扰乱秩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继续道:“而且他都死去那么多年了,那些活着的人继续过自己的生活,没有人会记得他的。” 宋祯撑着手臂起来,安榭下意识地往后退,他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靠过来,而是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怎么会忘呢?” “不会吗?” “不会,有些人会一直一直记着。” “为什么?” “因为记忆是不可磨灭的,那些曾经度过的时光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化为零,发生就是发生过了。” 安榭还想说些什么,宋祯让她先不要说话,听他讲。 “你知道吗,你被阎罗王带走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会一直记得你,哪怕你灰飞烟灭了。” 安榭怔了一下:“为什么?” 怎么会? “因为你对我来说很特殊。” 宋祯躺下来,对着天花板:“你知道吗?也许在你们地府,死掉的人转世投胎,他的那一世就算结束了,看起来不存在了,但其实他的那一世并没有结束,他一直存活在爱他的人的心里。” “不是前世,不是下辈子,就是以这一世的形态而存在着。” “这也是感情中的一种。” 也是感情的一种吗?安榭不太明白,因为她从未深入地窥探过那些失去爱人的人的内心,她从来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 三两年过去,那些失去所爱的人,没有再崩溃大哭过,他们平静地过着生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安榭你呢,有没有人在你的记忆里时常出现?”宋祯问道。 比如她口中的“阿哲”,是什么让他在她的梦中留下痕迹,以至于睁开眼的一刻把他错认为那个人。 安榭陷入思考之中,时常出现在记忆里的人吗? 洁白的天花板上浮现出一个孩子的身影,拖着一身厚重的黄袍,清澈透明的眼睛欣喜地望着她。 画面一转,一位身着黑色长衣,戴着面具的黑无常站在一棵枯树下,他少言,他呆愣,他不拘言笑,她从来没有见过他面具下的容貌,但她记得他的一双黑眸,有时会出神地盯着她瞧,露出她看不懂的神情。 她记得他们,都是他们的“那一世”。不是前世,也不是未来,是她和他们之间共同度过的那个时光。 宋祯说的没有错。 “那个孩子,还有从前跟在我身后的黑无常,”安榭看着那些幻化出来的画面,回答道,“我总是会时不时想到他们。” “他们还活着吗?” “……应该不在了吧。”那个孩子怕是投胎了不知多少轮,至于黑无常,也许像前一个和她搭档的黑无常去人界体验生活去了,或者已经升仙入职。 毕竟过了两千年,他们不可能还停留在原地。 “那就把他们忘掉吧!”宋祯提议,他支起身子,冲她咧嘴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 安榭:“……?” 所以他前面说那么多是为了什么啊? 毫无准备的,他又凑过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虽然依旧没碰到,但她感觉整个脸烧起来了一样,半天没缓过神。 他倒是很开心的模样:“现在我在你的身边,你想着我就好了。” 过世的人会因为一个人的思念和记得而以另外一种方式所存在,但对于活着的人,不可能永远地沉湎于过去,而不去珍惜当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爱的人过世后,有些人拾掇心情后,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前行。 过世的人留下的其实不是记忆,而是在活着的人身上的作用,一种已经融入在日常生活中的改变。 “如果你想着别人,我会吃醋的。”他勾着她的手指,那里是一片空,但不妨碍他高兴地把玩。 “吃醋?”安榭又不懂了,“你喜欢吃醋?” 宋祯愣了一下,哈哈笑起来,无可奈何般的,手向她的脑袋伸去,她怕他又亲 分卷阅读67 上来忙往后躲。他捉弄成功似的,圈起手指,做了一个弹脑门的动作:“傻瓜,又不是真的吃醋。” “那是看到你对别人好,你想着另一个人,心里酸酸的,不平衡的感觉。”他看着她,眼眸熠熠生辉,“你只需要我就好了。” 安榭望着他明亮的眼睛静了片刻,点点头:“好吧,我考虑看看。” “什么叫考虑看看?!” 现在轮到安榭得逞地笑了。 穿越也好,没穿越也好,那些事都成了过去,她要做的是适应现在这个时代,还有,眼前这个人。 “快说,什么叫考虑看看!”某人的孩子气爆发,不依不挠。 “就是……我答应了的意思。” “谁的答应是考虑看看?”宋祯哭笑不得,但还是很开心。他扑向她,依偎在她的身侧,用手圈住她的身子:“我们再睡一会儿吧~” 摸不清这家伙何时会来个突然袭击的安榭直接从他的臂弯中飘离,脸上有难以察觉的微红:“还睡个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的时候找一本以前看过的漫画,找啊找啊,找得我都要崩溃了,那种怎么想也记不起名字,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好像一个喜爱的东西凭空消失,一辈子将就此错过的感觉,不甘心又遗憾 那天我都不心情做其他事了,存着一股不找到不罢休的势头 结果今天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 原来它就在我喜欢的一位大大的单行本里,作为短篇的形式出现 我就说印象里是那位大大画的,画风完全一样,怎么就没有呢? 推荐给大家啦,円城寺真纪的作品哦,具体是什么我不说,她有许多作品,也许戳到你的会是另一篇(男主画得超帅!) 啊,看到好多漫画家都有自己的许多作品,无论短篇、长篇,从12年到20年都在坚持。 看到喜欢的大大有很多作品,整个人就被喂得满足极了。 希望我以后也能如此,不断不断地产粮,种出小森林嘿嘿嘿 不知道有谁会喜欢,但应该会有人喜欢吧? 喜欢别忘了收藏呀,不然茫茫书海中就找不到我了呜呜呜 ☆、第二十九章 “公爵他们呢?” “走了。” 一人一鬼收拾好下楼,宋祯背着背包问道,安榭这样回答他,她不想告诉他公爵和管家只是阎罗王闲得无聊叫来陪他们的人。 宋祯听了很开心,嘿嘿地摸着脑袋笑。 安榭不明白他笑什么,却忍不住也跟着扬起嘴角,嘟囔道:“宋天真。” 他们继续威尼斯之旅。 在威尼斯游玩的人和亡魂依旧很多,热闹非凡,安榭走在他身旁暗暗提醒他哪些是亡魂,哪些是人。 昨天那些偷偷亲了宋祯的小姑娘没有离开,在路口上坐着,见到他又起了捉弄之意,推来推去推出一位小姑娘,害羞地提着裙子过来。 见她过来,安榭下意识地往宋祯身上靠,手微微抬起,指尖抚在他的手臂上,看向小姑娘的时候摆出过去勾魂时面无表情的脸。 穿着洋服的小姑娘硬生生地被她的眼神吓到,停住脚步,灰溜溜地回到姐妹之中,懊恼地捶了捶推她出来的小姐妹。 宋祯什么也没注意到,冲她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我们在这前面一起拍张照吧!” 没等她答应,跑到红砖砌成的钟楼底下,举起手机向她招手。 “你小心点,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和我说话。”安榭跟上去。 “这有什么,这里谁都不认识我,他们管我在做什么,和谁说话?”宋祯完全不当一回事。 威尼斯钟楼,高高地耸立,一人一鬼站在钟楼前面,摆出姿势,安榭直愣愣地站着,宋祯把头靠向她,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在她的脑后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安榭一脸不知所措,一身白色长衣,肤如凝脂,像极了一只懵懂的兔子。 宋祯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笑得像一个孩子那样开怀。 “照这个有什么用?没人会看得到我。”安榭一起伸头看。 作为一缕魂魄,人界的相机留不住他们的身影,除非看照片的人有阴阳眼,除非看照片的和她一样同为亡魂。 宋祯奇怪地看她一眼:“我能看到你不就好了吗?” 没人能看到才叫好,这样这张照片就是属于他们共有的回忆,他们共同的秘密,是死后也要带到地府里去的宝贝。 他才不要让别人看到他的安榭。 他一照就上瘾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来上几张。 安榭从来没有面对过镜头,看着手机里的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摆些什么动作,僵硬极了。倒是宋祯,面对镜头像吃饭一样自如,每一张照片都帅得像他自己的周边海报。 广场上有冲印照片的商人,他的照片一洗出来,边上围着的旅客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有人用英文赞叹道:“好像东方的明星 分卷阅读68 !”竟然有些人大胆地上前请求和他合照。 他用英文笑着回答:“抱歉,我只和我的女朋友拍照。” “你的女朋友一定是个美人。” “当然。”他礼貌道谢,眼角中有难以察觉的调皮。 可惜他们不能目睹安榭的真颜,不然估计想合照的不是和他,而是安榭了。 宋祯收好相片前往下一个景点。 安榭在路上好奇地问他,他刚才和那些人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我怎么这么帅,想和我合照。”他得意又臭屁地回答。 “那你说的是什么?” “我?”宋祯认真想了想,似在回忆,旋即冲她笑,大言不惭,“我说天生的,没办法。” 安榭:“……” 他们边走边逛边拍照,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暮色降临。 等两个人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街道上的人与亡魂比白日里少了许多,甚至略显空旷,几只白鸽在岸边拍打翅膀,于半空中打几个旋又下来。 宋祯在渡口租下一艘贡多拉木船,打算继续昨日中断的游船之旅。 “昨天人很多,都没有看到什么。”宋祯一脚跨上木船,邀请安榭上前来。 昨天在旅馆里还好,这会儿站在岸边,安榭从心底感到一丝紧张,被海水吞没的窒息感正如眼前无垠的天地莫名地令她不安。 宋祯等着她,见她站在岸边迟迟不上来,问道:“怎么了?” “昨天掉下去过,你就不怕?”安榭问道。人界不是有一句话这样说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怕什么?”宋祯满不在乎,“昨天那只是意外,再说我不是好好的吗?” 他忽然意识到安榭话里的意思:“你怕?” 安榭:“……” 她不想承认,好歹她是亡魂,是存活了几百多年的鬼差,从来都只有别人怕她的份,哪里有她怕的东西?何况是在比她小了不知道多少岁的宋祯面前,她可不能流露出怯意。 “怎么可能。”她冷冷地说道,一脚踏到船上。 船微微晃动了一下,她僵直不敢动,等平稳后她才慢慢坐下去,手扶在两边,紧紧抓牢。 她的举动宋祯都看进眼里,他眼眸里含着暗暗的笑意,没有戳破,船桨往水里一撑:“欢迎搭乘宋祯号小船,启程咯!” 蔚蓝的天,倒映在碧蓝的海水之上,城市在天与海之间,宛如漂浮在大海之中,正应了那句成语——海市蜃楼。 海面风平浪静,黄色的小木船慢悠悠低漂着,方圆百里只有零星的几艘船,心随着船儿悠闲地漂,变得无比宁静。 宋祯从船头跳下来,把船桨往中间一抛,船左右晃动,安榭抓着船边的手更加用力:“你……” 她抬头,看见宋祯眼里被暮色渲染的眸光。 他坐在船的中央,向她伸出手:“过来吗?” 安榭坐着不出声。 “不要怕。”他咧开嘴道。 “谁怕了?”她是谁,她是魂魄好不好?上次只是个意外,她要掉下去的时候难道不会飘起来吗? 安榭站起来,向宋祯走去。 “来这,坐这。”宋祯笑嘻嘻的。 “我为什么要坐……”安榭看着他两条大长腿间的位置,下意识拒绝。 “啊,你不是要让我教你什么是感情吗?”宋祯眨巴眨巴眼睛,再次拍了拍自己前面的位置,像一只大型狗狗,“来嘛,坐过来,我教你,包教包会。” 什么啊,还包教包会。 安榭半信半疑,飘过去坐下。她刚坐稳,他的手臂就从身后伸过来,握在船边,像是把她抱在怀里一样。 她感到他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畔,她身体紧绷,不紧张会掉下去,倒开始紧张他的下一个举动。 半天,不见他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安榭奇怪地转过头,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他正看着远处,目光所及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像是要把大海望穿。 她循着他的视线所及望去,一时噤声。 碧蓝的大海在夕阳的映照下,染上夺目到鬼魅的殷红色,太阳收敛了它刺眼的光,化身朦胧的火球,在大海的尽头徐徐落下。 明明看着的是世界,那一刻她就像把世界忘在了脑后。 “好不好看?” 她感到有一股热气喷在她的耳边,酥酥痒痒的,与那夕阳的颜色一样温柔。 她身子一软,半靠在他的怀里。像是有什么轻轻挠着她的心,搔着那痒,却远远不够,还想要更多。 更多点什么呢?她不敢转头去看他了,她的目光放在他修长有力的手臂上,她很想去摸一摸,感受他的体温。 她小心地伸出手指,动作尽量的小,轻轻碰在他的手臂上。碰不到,是意料之中的。 为什么不能碰到呢? 如果她也是人那就碰得到了 分卷阅读69 ,她忽然产生了这么一个念头。 宋祯的手伸过来将她握住,她惊了一下,迅速把手收回来。他只是看似握住了她,她的手轻易地从他手中逃脱。 他也不恼,将手放下,撑在她的身侧,脸上还是孩子一样的笑容,歪着头问她:“喜欢吗?” 她为刚才偷摸他被抓了个正着的事所心虚,移开视线,重新把目光放至海面上。微风轻抚着海水,也轻抚了她的心。 “喜欢吧。”她下巴支在膝盖上,沉醉地望着绯红的大海。 百年来她所向往的是从来没去过的天界,她尽自己所职游走于人间勾魂,未曾留心过人间的景致,人间的景致对那时候的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只是匆匆一瞥的背景板。 现在,她改变了她的看法,人间很美,也许比天庭要美得多。 “宋祯,谢谢。”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认真地道谢了。 她怕宋祯对此表现出过分的夸张,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她肯定第一时间从他的怀里飘出去,因为实在太害臊了。 好在他没有,她听见他笑了一下,原本握着船边的手圈在她的腰前,他朗声道:“谢什么!你喜欢就好,我也很喜欢……” 他的最后一句话融进那暮色里,像水融入水中。 夕阳落入海的尽头,霞光不见,逐渐有星星出现在还未完全暗下去的天幕中。 “宋祯。” “嗯?” “你为什么会想来这里?”安榭想起这个问题,问道。她听公爵说,欧洲还有其他美丽的城市。 宋祯想了想,反问她:“安榭,你觉得这座城市能存活多久?” 存活多久?安榭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不过她知道没有一座城市能够长久地存在着,战争、自然灾害等会使一座城市在瞬间变为平地,在这之后不久,又会有新的城市拔地而起。 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像人类一样,但大多数的寿命比人类来得还要久远。 那是在陆地上的城市,那么建在水中的城市也会如此吗? “也许再过个几百年?”她猜测。 宋祯笑了:“可能一百年都不到。海平面逐年上升,这座城市最终会被水淹没,到时候想再建这么一个水上的城市就难了。” 生命将要走向尽头的人来到将要消失的城市,有种共同患难的心理,人看城市的同时,也是城市在看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人。 如果在这个时间点上错过,他将永远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威尼斯,同样,威尼斯的土地上永远不可能会留下他的脚印。 他更不可能与她坐在一艘小船上,一同望着眼前的美景。 “安榭。”这回轮到宋祯来说话了,他的唇靠着她的耳边唤她的名字。 那种酥酥痒痒的感觉又来了,安榭声音也不自觉跟着身子软了下去:“嗯?” “回去后我教你游泳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怕了。” 原来他一直为她担心吗? 被霞光晕染得温柔一身的安榭,没了平日里冷冰冰的气息,她仰头看他,眨眨眼睛:“你能教会我吗?你碰不到……” “能的,”宋祯没让她把话说完,顺势低下头啄了一下她的嘴唇,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她,信誓旦旦,“相信我。” 明明两个嘴唇没有相碰,怎么也会让她晕头转向的呢? 安榭此时像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眼眸迷迷蒙蒙的,小脸微红,移开视线,低声道:“知道了。” 趁着天色没有完全暗下来,宋祯把木船驶回渡口。 下了船,他们没有马上回到旅店,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世界上的美景因为人多而出名,因为人少而有灵魂。 不再拥挤的威尼斯,西方异国风情的建筑,像一座巨大的水上宫殿。 灯把光给了河流,河流又把光还给整座城市,发光的丝带般装点着宫殿。 两人沿着海岸慢慢地走着。走着走着,宋祯忽然停下来,直直地望着站在岸边的一个妇人。 安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祯:既然在一起了,那就要多亲亲嘛~ 安榭:谁说在一起了?我只是让你教我,教我! 宋祯:我这不是在教你吗? 冲上去吧唧一口 ☆、第三十章 妇人五十多岁的模样,头发梳得中规中矩,一丝不苟,没有穿旅游度假的飘逸连衣裙,也没有穿大红大紫的花衬衫,而是一身橙色的登山服,背上还背着鼓鼓的双肩包。 双肩包的大小几乎是她人的二分之一,安榭不免有些担心那看起来瘦弱的妇人能不能背得动它。 “好像是她。” 宋祯将手机递给安榭瞧,安榭探头看去,是一张照片,准确来说是相片的照片。 泛黄的照片被手捏着,那只手又宽又厚实,上 分卷阅读70 面有几道深深浅浅的疤痕,看起来是经常运动的手。 照片的背景很普通,是在一个住房里,乱糟糟的地板,孩子的玩具随地都是。 一张摇椅在小玩具前显得高大极了,摇椅上坐着一个妇人,头发乌黑,梳得整整齐齐,鼻子上架着一副雕花眼镜,嘴边噙着笑,手上织着一件快成型的小毛衣。 不远处可以看到一个孩子白净的小脚丫,才露出一点点来,看得出拍照的对象主要就是坐在摇椅中的女人。 “这是?” 安榭将照片上的人和不远处的妇人进行对此,是同个人没错,但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呢,照片里的人更显得宁静祥和,而面前望着海的女人身上多了一份坚韧。 她是宋祯的奶奶吗?年龄上看着也不像啊。 安榭有些懵圈。 眼见那位妇人要离开,宋祯急忙跑上前去拦住她,拿出手机中的照片给她看:“请问,这是您吗?” 妇人看着他的手机表现出一脸的茫然。 “啊,是我搞错了吗。”宋祯见状,有些尴尬。 安榭连忙跟上前,站在宋祯边上小声地道:“她看不见。” 刚说完,她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手机里所拍的照片是跟随亡魂死去的照片,那只粗糙厚实的手是亡魂的手。 宋祯何时有的这张照片?不就是刚到这异国土地上,遇到一位在登山中遇险身亡的亡魂时吗? 那位因尸首留在这片土地上,而徘徊回不去的亡魂。 莫非,眼前的这位妇人是他的妻子? “您认识祝庆国吗?”宋祯问她。 妇人的脸上立刻出现诧异之情,眸光闪动,震惊地看着宋祯:“你怎么会知道我丈夫的名字?” 她身上那种自我保护的疏离感没有了,和照片里的女人混合在一起,多了几分柔和娴静。 “我遇见过你的丈夫。” “遇见过?真的吗?他现在在哪里?”妇人激动起来。 宋祯意识到有些事难以直接说,比如他遇见的是她丈夫的亡魂。 受人委托,原来并不轻松。 “五年前我遇见过你的丈夫,在和他交谈的过程中知道了一些信息,还给我看过您的照片。” 妇人的眼眶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这个老头子,离家出走都走了,还带什么相片。几年来电话都不给家里打一个,人间蒸发了一样,家都不要了……”她越说越激动,还自我嘲讽起来,“指不定是嫌弃我这个黄脸婆,讨了一个国外老婆逍遥去了!” “阿姨,不是这样的!” 他可是连死后都心心念念着家,心心念念着你啊! 宋祯咬咬牙,还是决定全盘托出,他不想祝庆国死后还被家里的人误会:“五年前阿尔卑斯雪山发生小规模雪崩,当局并不知道当时有人去攀登,以为没有伤亡。” 妇人眨了一下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等他说完。 “就在雪崩的前一天,他和我说他准备去登雪山。” 他当然没有这么和宋祯说过,这是宋祯能给出的最好的解释,宋祯不能说是她丈夫的亡魂在前天告诉他的。 “雪山,雪山啊……”妇人没有宋祯想象中听到这件事而激动起来,相反,她异常的平静,就像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果然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她喃喃道。 原来前不久她也到阿尔卑斯去过,只不过她是在山脚下观望着那白雪皑皑的山顶。不曾想,竟然与自己的丈夫那么近。 绵延不绝的绿兀然缀上洁白的雪,就连她都心醉,心灵仿佛被荡涤了一般,何况她向往环游世界的丈夫? 她宽慰地笑了一下,嘴角是细细的皱纹。她拍了拍宋祯的胳膊:“谢谢你好孩子,我知道你,宋祯对不对?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理了头发有点认不出了,看起来更加精神了。” 宋祯不好意思起来:“没有没有。对了阿姨,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妇人眯起眼睛,看向无声涌动的海水,一轮明月挂在天的一边。 她嘴里噙着笑,气息缓慢而悠长,“替他继续看完这美丽的世界。不过,” 她停顿一下,眼神温和地看着宋祯,带点小小的顽皮,“冒险的事情我不会去做,我的小外孙可喜欢我这个奶奶了呢。比起美景来,家人更重要。” 她再次伸出手拍了拍宋祯,她手背的皮肤虽然松弛了,皱皱的,但依旧美丽。她说:“你也是,别总忙着上电视,多陪陪爱的人,不要留下遗憾。” “这是当然的,我这次就是和我爱的人一起来玩,” 宋祯笑得很灿烂,他在和妇人说话的同时垂在身侧的手悄悄一转,握住安榭的手,“我以后还要带她去更多好看的地方。” 一直站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安榭羞赧到不行。 “宋白痴。”她表面上作满不在意状,暗里却为自己这么容易被他牵着走而无所 分卷阅读71 适从,就好像她这个魂魄里还有另外一个魂魄,时不时冒出来,让她变得不像她。 和妇人作别后,两人循着河道往旅店的方向走去。 “喜欢和爱是一个意思?”安榭问他。 喜欢与爱是人类最常挂在嘴边的词,她旁观了百年,也分不清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比如,有的人上一秒对一个人说喜欢,下一秒便能不喜欢了;也有人说着喜欢,几十年没有放下对方;有的人轻易说着爱,有的人像是坚守底线一般,不能轻易地从他口中撬出一个“爱”字。 “不啊,爱比喜欢要更深。”宋祯道,心情愉悦地牵着她的手。 安榭仍是不解。 宋祯停下脚步,非常耐心地告诉她,眼睛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拿刚才那个阿姨来说吧,如果她只是喜欢她的丈夫,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深爱着她的丈夫,便会尝试着站在她丈夫的角度去看世界,继续完成她丈夫未完成的事。” 宋祯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傻愣愣的,他也有自己的见解,虽然不是那么准确,但世上很多事本就没有标准答案。 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爱我?”安榭直直地看着他问道。 宋祯眉开眼笑,刚要问是不是被感动到了,只听她道:“你为什么爱我?” 宋祯:“……” 安榭等着他的回答。 既然爱比喜欢更深,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出口。 他会不会也像她那时候的皇帝一样,可以爱很多人?床笫上的女人一天换一个? 她突然记起来,他似乎是很多女人的“老公”,让很多女人给他生过“孩子”。 抛下妻子不管,他却在这里说“爱她”,还装傻充愣!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吐出这两个字:“烂人。” 这次已经不是渣男那么简单了。 宋祯一时呆住了。 “烂人?”他差点没跳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安榭冷冷地瞥他一眼,往旅店的方向走去。 她这忽然转变的态度让宋祯摸不着头脑,她为什么这么冷静,凭什么抽离得那么快?难道从昨天到今天都是在逗他玩吗? 让他欣喜又让他难过,像坐过山车一样。 如果这真是梦,那结束得也太早了。 “安榭,你等等!”宋祯上前拦住她。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他眼睛有点红了。 委屈委屈委屈。 赶快同情他赶快同情他! 安榭才不上他的当,退后一步,拉开距离,也给自己不被影响的空间:“不是,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我。” 她有什么地方值得爱?她不过是一缕魂魄,甚至是人们口中无情的黑白无常,专门勾走死去的人的魂魄。 她和他本就是两不相交的存在,她甚至从开始就没有好脸色对他,他的爱与喜欢莫名其妙得令她心慌、疑虑。 就像假的一样。 她等宋祯的回答,宋祯却只是微微一叹:“如果这种事能解释得清就好了。” “你不是要学吗?我教你,你又怕了?”宋祯乌黑有神的眼睛盯着她,向她迈进一步。 “谁说我怕了?”安榭站在原地不动,她才不会在一个小她几百年的人面前说怕呢,那样太没面子。 笑意浮上宋祯的眼眸:“那你就好好学,我以后会用行动告诉你。” 他低头在她脸上“叭”了一口,迅速撤离,乌黑的眼眸满是笑意。 “你,你怎么又不经我的同意!”安榭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脸,一片滚烫。 她瞪了他一眼,他一脸无辜:“你不是说不怕吗?” “我……”好像是说过,无法反驳。 宋祯得逞一般,笑得可开心了,还想上前再来一口,安榭连连后退:“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 她后退几步,宋祯就跟上几步,他不知觉将她抵在墙角。 巷子里除他们之外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他垂眸看她,靠她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在她的嘴唇上。他用鼻子蹭蹭她的鼻尖,声音喑哑:“还有什么问题?” “你的妻子和孩子……你这样太不负责了。”安榭几乎要融进墙壁中,面孔都变得模糊。 宋祯眨了一下眼睛,直起身子,非常认真地对她说:“我明年才满二十二周岁。” “嗯?那又怎么?”安榭不明白,从墙壁里出来了一点。 “我国法定结婚年龄二十二周岁。” “嗯……?” “我哪里来的老婆和孩子?” “额……”安榭糊涂了,“我看那些女孩子都叫你老公什么的,还说孩子在家等你……” 宋祯没忍住,伏在她肩头笑了几声,他抹着眼泪抬起头来:“我的小安榭已经学会吃醋了吗?学得 分卷阅读72 好快!一定要给你个奖励的亲亲~” 安榭自觉屏蔽话中的某些内容,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吃醋?” 宋祯可喜欢看她脸上的表情了,比绷着一张脸时可爱上不知道多少倍。 他亲了亲她的嘴唇,笑得贼贼的:“不是吃醋是什么?” “相信我,她们只是我的粉丝,粉丝你知道是什么吗?不要又往吃的方面想!”宋祯笑道。 “总之,我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只会爱你一个人,安榭。”他慢慢凑近她,眼神变得迷离。 “我不是人。”安榭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得不行了,紧紧地盯着他,看着他慢慢靠近。 “噗,”宋祯笑了,“好好好,我只爱你一个鬼,一直以来唯一的一个……” 为什么会说一直以来呢? 他自己也不明确,隐约觉得好像从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了,好像如果真的有前世,前世的他也会爱她。 他低下头,温柔地吻在她的唇上,伸出舌头,细细地描绘她的唇形。 “把嘴张开吧,嗯?”宋祯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教你亲亲好不好?” 安榭没有继续往墙里缩,她只觉得自己的腿软得快要站不住。 “你又碰不到……” “我学表演的时候导师告诉我想象、感受与真实感缺一不可……”宋祯贴着她唇,低语道,“闭上眼睛,想象一下。” 闭上眼睛,想象他们之间能触碰得到。 感受那柔软的触感,那唇瓣微启,湿滑的舌钻进口腔,惊起一连串的酥痒。 感受他的唇温柔地绕住的舌尖,轻轻地摩挲,唾液交缠。 感受彼此纠缠在一起的气息。 宋祯睁开眼睛,她的脸儿泛着潮红,一双半阖的眼睛水雾蒙蒙。 “安榭……”他难以自持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加深了他们之间的吻。 别再消失了。 这是他脑海中仅剩的念头。 “小宋?” 有男人诧异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第三十一章 有什么比沉浸在亲吻中被第三个人撞见还要尴尬的吗? 有。 那就是看到一个人沉醉地对着一堵墙撅起嘴巴,还伸出舌头。 陈尧差点没拿起手机拨回国内,给宋祯预约一个神经科的脑检查和精神病院的门诊。 宋祯:“……” “有什么法术可以让他忘记刚才看到的场景?” “没有。” “哦。” “还没闹够吗?”陈尧皱着眉头,冷声说道。 宋祯闭口不言。 “凌晨一点的飞机,现在出发还来得及。”陈尧看一眼手表,走上前来公事公办地道。 “我可不可以不当明星了?”宋祯的目光放在波光粼粼的河道上。 “可以。” 出乎意料的回答。 陈尧向他伸出手:“请你将公司替你母亲还的欠款还来。” “我赚了那么多钱难道还没还完吗?”宋祯不可思议地问道。 陈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计算器,还是会大声报数的那一种。 “幺幺零”机械而熟悉的女声在巷子里响起。 “近一个月的手术费、医药费,住院期间推掉的广告代言、综艺节目录制、杂志拍摄的违约金……和公司二十年的合约,合约违约金……” 陈尧边报项目边在计算器上摁着,那机器冰冰冷冷喊出来的一串数字,让安榭这个从古代来的人都觉得压力山大。 怎么动不动就上万?她见识过的那些贪官污吏的钱都没有这些来得多。 “总之,解约后你将会是负资产,还需要偿还2.5亿给公司,”陈尧把计算器甩给宋祯看,瞥他一眼,“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结果的结果,宋祯还是跟着陈尧登上凌晨一点起飞的飞机,从遥远的欧洲土地飞回熟悉的国土。 国内飞机场某家商店的门口还张贴着宋祯所代言手表的巨型海报。 相比起人鬼拥挤的国外,他感到熟悉又有些陌生。 在医院呆了近一个月,好久没出现在国内的公共场合了。 司机已经在机场外等候多时,宋祯上车后,车向他家驶去。 按陈尧的话来说就是,既然有那种能力跑到国外去玩,就没必要去医院了,再待医院他就真的别做算了。 “公关那里已经处理过了,给医务人员的封口费也算在你的账上。粉丝那里是说你在准备伤后见面会,见面会在大后天举行,发言稿明天会送过来,记着那里也打点过,照着答就好。”陈尧交代着事项。 宋祯点点头,打量着自己的房子,才一个月吧,怎么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手摸到茶几上,想看看有没有灰。 分卷阅读73 陈尧道:“房子有阿姨定期过来打扫,家政费是四百一次,总共五次,两千,算在你的账上了。” 宋祯的手顿住:“这也要算在我的账上?!” “这是我的房子?”陈尧冷眼睨他,反问道。 “你是怕我跑了,现在恨不得有机会就往我头上加债吧?” “知道就好。” 宋祯无话可说,面对陈尧,他哪里有大明星的样?活脱脱就是给人做事的打工仔。 陈尧要离开了,临走前他不忘嘱咐道:“早点休息,把作息调整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需要我给你叫餐吗?” 十多小时的飞机,时差关系,飞回国内已经是傍晚五点,晚霞映满山坡,室内的地板一片紫红。 “不用了,我自己随便弄一顿吃就好。” 陈尧点头:“行。” 他走到玄关处,又回头,沉默地看着宋祯。 “还有事?” “我帮你预约了后天神经内科的检查,地址和时间待会发给你,记得去。” 宋祯:“???” 陈尧说完,不等他拒绝,将门关上。 秋风真的来了,道路两旁树的颜色已变成黄色。 陈尧神色凝重地看着手机上酒店发来的消费记录,显示是宋祯一个人开了两间房间。 照酒店的说法那天只有宋祯一个人,由于上次他在当地拍摄住过酒店,酒店又经常有明星入住,前台便以为是剧组需要,给他开了两间。 他为什么要开两间房?是否意味着有人同去? 这个人会是谁呢? 陈尧的眼眸沉了几分,他拨了一个电话:“这几天帮我盯紧宋祯,看看他有没有异常或是和哪些人有过接触。” 别墅里,宋祯拉上窗帘,把家里的灯都打开,室内顿时充盈着暖黄的光。 安榭坐到沙发上,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坐在这里,被宋祯缠着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那时候真觉得他像一只巨型犬类动物,打滚撒娇,可怜巴巴地探听是否有可能放他一马。 虽然他现在也很像…… 两只手从后面绕过来,她侧头,宋祯笑嘻嘻地贴着她的脸:“你要去休息一下吗?我刚才看你在飞机上都没坐下来过。” 宋祯不可能像去的时候那样特意多买一个座位给她坐。 “我还行,不会觉得累,”安榭让自己习惯他的忽然靠近,“你要吃饭了吗?” 飞机上他小睡了一会儿,只吃过一餐。 “嗯,有点饿了,陪我去厨房吧安榭,”宋祯拿脑袋蹭了蹭她,飞快地往她脸颊上亲一口,起身,冲她笑,“看我给你露一手!我可会做饭了!” 他要一雪前耻,扫除因为有公爵在而丢下的脸面。 他宋祯,除了拍戏和唱歌,会的东西还是很多的!绝对不是拖油瓶!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 安榭无语地擦了擦脸颊,是因为她能碰到人界的水了吗?怎么感觉他的口水沾到脸上了。 她下意识闻了闻手背,似乎真的有他的味道。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安榭,脸噌地红起来,迅速把手放下。 她瞟了宋祯一眼,好在他背对着她,没有看见。 另一边的宋祯,打开冰箱,呆住了。 许是房子一个月没人住,他的经纪人陈尧替他停了水电,冰箱里的食材都发臭了。 宋祯“啪”地关上门,阻止恶臭散发出来。 “看来这两千块花得不值。”他喃喃道。 而且,好丢脸,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他也想在安榭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啊! 宋祯强装镇定:“那就下次?现在我们先点个外卖吃吧。” 门铃响起。 他和安榭对视一眼,走过去,隔着门问:“谁呀?” “您好,是宋先生吗?您点的外卖到了。” 宋祯:“……” 他发誓他刚才没有偷偷点外卖。 外卖是陈尧点的,上面留的是他的电话号码。 “看来他还是蛮了解你的。”安榭说道。 “能不吗?”宋祯咬着筷子,掀开米饭的盖子,三菜一汤,倒是俱全,“从我七岁开始他就一直跟在我旁边,比我妈还像我的监护人。” “从你七岁开始……”安榭咀嚼着他的话,愣愣地问道,“你没失忆?” “……没有,都是我装的。”宋祯老老实实地回答。 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有些记忆是融进骨子里的,一言一行都会不自觉暴露出来。 他从来没在安榭面前特意掩饰,因此在谈论过往的时候他其实很早就暗示了他没有失忆这件事。 想必陈尧也察觉到了。 宋祯见安榭沉默不语,有些紧张,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襟危坐:“你生气了?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分卷阅读74 。” 是,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 但是由于安榭从来没有参与到他的过往中,当他讲起他以前的事时,她就像在听一个故事,没觉得哪里有不对。 而且每次他讲的时候,她的脑子像被浆糊糊住了一样,什么都想不了。 只是,始终有个念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她以为他之所以喜欢她,是因为“印随行为”——失忆了,第一眼看到的是她,身边又没有其他人,便以为她是重要的人,对她产生了依赖的心理。 原来不是这样…… “安榭?你说话呀,你是不是生气了?”宋祯见她一直不说话,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可怜兮兮地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别生气了,好吗?” 安榭回过神,忽而一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我没有生气。” 宋祯呆住了,直愣愣地看着她。 “怎么……了。”安榭话没说完,宋祯就已经凑上来吻了一下她的唇。 一下还不够,两下,三下,四下,好玩似的,不亦乐乎。 “你够了吧……”安榭想要推开他,手却穿过他的胸膛,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你知道吗,安榭,”宋祯的拇指按在她的嘴角上,注视着她的眼眸,“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他俯下身,这次吻了很长时间才放开,他的声音低哑:“要不要再温习一下?” 安榭愣了一下,随后缓缓闭上眼睛,声音低到快听不见:“嗯……” 宋祯恢复了身为明星的日常。 在见面会上说明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粉丝们一切恢复正常,对灵异事件的事情也做了解释,纯属是人为的恶作剧。 他的回归,令众粉丝欢喜若狂。 由于权威平台点明表扬了宋祯带伤工作的敬业精神,加上灵异事件的热度推进,他伤好后的第一场演唱会,平常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也来了,人数爆满,N多人在微博上哭诉:“呜呜呜,没抢到演唱会的票,求再开一场!” 宋祯的公司还真应了他们的请求,在第一场演唱会没过两天,又追加了几场演唱会,此番做法赢得了众人好评,宋祯微博的粉丝蹭蹭上涨。 作为不能离身的陪跑,安榭自然目睹了这几天下来他工作的全过程,排练到凌晨三四点,三餐简单应付,气喘吁吁地演完一场,没怎么休息又要上台唱后半场。 “累不累?”安榭问。 这会儿,宋祯终于得了两天的休息,回到家里。 卧室松软的大床上,安榭正坐在他的腿上,与他面对着面,伸手轻轻抚在他的下眼皮上,才几天,眼底变得乌青乌青的。 “累,好累。”宋祯双臂环着她的腰,向她靠近几分。 抽空休息时,趁没有人在他都会向安榭讨个亲亲,有三四次他让她坐在他腿上,刚开始她还觉得别扭,现在倒也习以为常。 “那你要不要休息了?”安榭问他。 人不像鬼,一直不睡觉是会垮掉的。 “我还不想。”宋祯撒着娇。 “那你还要做什么?” 宋祯一双明亮的眼眸注视着安榭,不用说,她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安榭:“好吧。”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模样看起来乖极了。 宋祯笑起来,把脸凑上前去:“今天换你来亲我了~” 安榭把眼睛睁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已经乖乖闭上眼睛,等着她来亲。 宋祯本来只是想逗逗她,以为她会冷言冷语地让他别做梦。 他等了很久,没听到她的拒绝,却感受到她靠近自己,属于她的凉凉的气息略过脸庞。 他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唇,她的吻落在他的眼下,一双手捧着他的脸。 害羞的红瞬间从宋祯的脖颈一路爬上脸。 “怎么了?”安榭不解地问。 最近太累了吧,连耳朵都红了呢,安榭用手摸摸他的耳垂。 宋祯撇开视线,把脸闷在自己的臂弯处:“你怎么老做让我心动的事……” “有吗……”安榭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值得他心动,她只是下意识的,吻在他因为少眠而乌青的眼皮上。 好像这样就能淡化一些。 “不行,再来,我是要验收成果的,看看这段时间你学习得怎么样了!”宋祯坐直坐正,目视安榭,强行抑制被撩得疯狂跳动的心。 “真是个小孩,”安榭浅浅叹一声,往前靠了靠,双手捧着他的脸,“是这样吗?” 她吻下去,伸出舌尖细细地描摹着他的唇形。 宋祯愣怔地看着她,回过神后,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舌,声音哑哑的:“你呀,知道把大男人当成小孩子是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安榭问。 像是察觉到什么变化,她的视线往下移,愣住。 她不是不知道 分卷阅读75 男女间的那些事,毕竟在人间也观摩过不少,但她看到的总是中间和结尾的片段,对开始不甚了解。 对男人的某些反应也只是朦朦胧胧的有个概念,具体什么样她没见识过,此时不禁有些好奇,把手伸了过去。 “等下——” 注意到自己变化的宋祯,脸蛋变成熟透的西红柿,立马出声止住她。 “你别管这个。”他红着脸拉过被子挡住,哑着声不让她碰,吻在她的唇瓣上。 安榭顿了一下,收回手,认真地回应他的吻。 窗外,是漫天的星光。 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变污? 我的存稿又告急了嘤 ☆、第三十二章 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一人一鬼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午安。”宋祯起来,亲了亲安榭的脸。 安榭似乎还迷迷蒙蒙的:“午安。” “走,我们去超市买东西,说好了要给你看看我的厨艺。” 宋祯光着脚下床,到衣柜前换衣服。 安榭躺在床上看着他露出矫健的后背,不好意思地将视线移开。 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她拿过来看,是阎罗王发来的消息。 【阎罗王】:白六号,但凡是个男的都会有反应,哪怕是神仙也一样。 安榭想了想,编辑一条消息发过去:有反应了需要做什么? 她等了片刻,对方没回消息,便从床上起来。 宋祯已经换好衣服在等她了,他们一起下楼去。 开车到最近的一家超市,推着购物车慢悠悠地逛着。 安榭第一次来,觉得挺新奇,四处观看,琳琅满目的商品令她眼花缭乱。 宋祯在一旁认真地挑着食材。 新奇劲过去,她收回视线看宋祯,高高的个,套一件白色的卫衣,戴了口罩的脸上露出一双眼睛。 他垂着眸子,掂量着手中的青节瓜,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 “吃吗?”他忽然抬眸冲她笑,唇红齿白的。 她想都没想,点了点头。 采购得差不多的时候,宋祯推着购物车到收银台排队结账,安榭站在他的旁边,好奇地打量收银前的货架。 口香糖、巧克力、士力架……都是她从来没听过的东西,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新鲜的事物层出不穷,她所认识的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面站着一男一女,男人的手揽在女人的腰上,和女人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从货架的最上方拿下一个小盒子扔进购物车里。 女人的脸一下子变红了,捶了捶男人的胸膛,小声低喃:“你啊,真是色诶,可不可以不要天天想这个?” “你不想要吗?” 他们咬着耳朵说的话,被听力极好的安榭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她好奇地向那最上方的货架看去。 小盒子整齐地摆放在上面,外壳的材质在炽光灯下散发着冷泽的光,有橘色、红色、蓝色、绿色,按颜色排列在一起。 盒子上有两种字,一种是她看得懂的汉字,一种是她和宋祯去飞机场时见过的。 不过即使有她看得懂的字,她也不知道“超薄”、“零束缚”形容的是什么。 她收回视线看向两步之外的宋祯,他正睁大着眼睛看着她,没有头发遮挡的耳朵出乎意料的红了起来。 轮到宋祯结账了,安榭等待之余,手机里传来一条消息,是阎罗王给她回复了。 【阎罗王】:当然是做爱做的事了*^_^*不然一时半会可没那么快消退(笑) “在看什么?”宋祯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他已经结好账,拎着大袋小袋站在她身后,脸上笑笑的。 安榭迅速把手机息屏,她觉得自己明白了阎罗王说的意思。 这真是……太难堪了啊。 回到别墅,才下午三点光景,宋祯将大袋小袋的食材取出来,摆上料理台。 他十五岁搬出来住后,没有通告的时候,他闲来无事就会做做菜。 做起这些是真的得心应手。 安榭站一旁看得眼花缭乱,这些是她从来没做过的事,她开口问道:“要我帮忙吗?” 宋祯手上正切着菜。他低吟一声,像小狗一样冲她笑:“过来过来。” 安榭走上前,站定在他面前,看着桌上的菜,心想着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他的一个吻就落在她的耳朵上。 “我一个人可以的,你等吃就好。”他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 “好吧。” 安榭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明明没碰到,却觉得他的口水又沾上了,湿漉漉的,并不讨厌。她脸红得可以,一时也忘了自己吃不了人间的东西。 宋祯把食材大致地处理好后,他到别墅外的游泳池游泳去了。 安榭在 分卷阅读76 岸上看他在水中游鱼般自得,蹲下身,尝试着将手放进泳池里。 凉凉的感觉。 这是她在人间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 宋祯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她面前,钻出水面溅起水花,他手撑在岸边上,露出大白牙:“要不要下来,趁着天气还不是很冷,我教你游泳。” 安榭向后退了一步:“衣服会湿。” 宋祯沉默地看着她的白色长衫,第一次见时觉得英姿飒爽极了,现在觉得长衫把她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露不出来。 啊啊啊,有点碍眼啊。 “地府有泳装吗?你可以让你的白无常同事帮你带一下。”宋祯眨巴着一双单纯透亮的眼睛。 “我问一下。”安榭拿出手机联系白无常6599号。 她没去过海边,还不知泳衣为何物,以为是专门下水的衣服——虽然也没错。 白无常6599号的效率比老油条阎罗王快多了,消息“叮”地传进她的手机里。 【白无常6599号】:当然有,款式多样,令您挑选!想要什么样的?我什么时候给您送过来?还需要什么吗? 安榭被困在人间的事众鬼皆知,一个宿舍的白无常6599号羡慕得不行,但也替她不能自由地回地府而感到可怜,于是能帮上忙的事她可热情了。 安榭不想太麻烦她,给她回消息。 【安榭】:就最简单的那种吧,明天送来可以吗?谢谢了。 【白无常6599号】:小事小事~安榭姐,您怎么突然想要泳装了?莫非是宋祯大明星要求的?您不会也被他掳获了吧!宋大明星的魅力果然不小~ 安榭朝泳池里看一眼,宋祯正歪着头看她,隔空对她“Mua”了一口,自己高兴地笑起来。 安榭:……算了,还是不要解释了。 宋祯从水里上来后,换上居家服,在厨房忙活一阵,跑到浴室洗了一个澡。 出来时,已经可以吃饭了。 三菜一汤,都很家常,绿的绿,红的红,黄的黄,颜色搭配起来赏心悦目,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相比起在欧洲公爵请吃的甜点,没有那种甜腻的感觉。 安榭舔了舔唇,距离她上次吃这片土地上的美食时是什么时候?千年前?其实若较真地算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谢大人和范大人的生辰宴上她还饱食了一顿呢。 那满桌山珍海味的味道至今还能回忆得起来。 她感到饿了。 一碗排骨玉米汤放到了她的眼前,还有一碗堆成山的白米饭,白米饭上面是是堆成山的菜。 她愣怔一下,抬眼看去。 宋祯已经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吃着排骨:“好吃你可要记得夸我。” 他对公爵请她吃饭的事太耿耿于怀了,一定要比个高下出来。 安榭拿起筷子又放下,犹豫地看着他。 宋祯见她迟迟不吃,想到了一直被他下意识忽视的事,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我怎么给把这事给忘了。” 他提起嘴角,勉强地笑了一下:“白忙活一天了,还想让你尝尝。” 安榭一时不知该回什么话,一整天下来融洽的氛围在此时有些低沉。 宋祯低着头继续吃饭,餐厅里只有陶瓷的勺子不小心碰在碗上的声音。 安榭悄无声息地飘到宋祯旁边的椅子坐下,轻声唤他的名字:“宋祯。” 她的侧扭着头,有点难为情地微启唇:“汤,我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她能感受到水的存在与温度,那么汤味道也是可以的吧? “啊——” 宋祯舀了一勺汤,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里。 丝滑的汤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热热的,身子都暖起来。排骨的醇香、玉米的甜,萦绕在鼻尖。 宋祯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好喝。” 他像孩子一样笑了:“那再来一口?” 她点点头,也忍不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一口接着一口,宋祯光忙着喂她了,自己一口饭都没吃。 瞧他这副恨不得一整碗汤给她灌下去的模样,安榭笑着用手示意他停下:“好了好了,你自己不吃饭了吗?” “吃,”宋祯答,“但是看着你吃我觉得好开心。” “你什么事不觉得开心。”安榭道。 她正过身子,拿起他的筷子,挑了一块红烧肉夹到他的碗里:“快吃吧。你都忙了一下午了,一定很饿坏了。” 宋祯没反应,她侧头看他,他竟然哭了,豆大的眼泪往下掉。 安榭:“……哭什么?” “好久没有人为我夹过菜了。” “哇,你人缘是有多不好啊?”安榭开玩笑道。 “看来是超级不好了。”宋祯破涕为笑。 他说的是实话,除了小时候出去拍戏剧组请吃饭,那些年长的前辈会照顾他一下 分卷阅读77 外,从他记事起,他母亲就没为他夹过菜,她总是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长大后的聚餐几乎是同辈之间的了,互相间客客气气的,都在维持着自我的娇矜,谁来给你夹菜?且他工作最忙,这样的聚会很少参加。 大多时候不是在剧组草草吃一顿,就是在家自己的吃。 在家吃饭的时候,总是冷冷清清的。 “我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但大多时候不得不一个人,” 宋祯夹了一块青节瓜放进碗里,笑嘻嘻的,“很多时候我就在想啊,哪怕出现一只鬼和我一起吃饭,那也不错。” 人最孤独的时候,连鬼都不怕了。 “安榭,你该不会真的是我幻想出来的吧?” 他开玩笑道,笑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悲凉之情。 安榭静了一下。 “说什么呢,宋白痴,”她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里,“幻想出来的鬼会给你上药、帮你盖被子、夹菜给你吃吗?你可不要忘记,当初我是来带你走,而不是来陪你的。” 宋祯没有去吃碗里的肉,而是张开嘴巴,眨巴眼睛看着安榭。 安榭顿了一下,将碗里的肉夹出来,送到他嘴里:“怎么样?幻想出来的鬼还能喂你吃饭。” 宋祯把肉从筷子上咬下来,放在嘴角嚼呀嚼。吞下去后,他凑上前,飞快地吻了一下她的脸庞。 他眉开眼笑的:“我的安榭最好了~” 安榭用手背擦擦脸,眉头一皱:“你的嘴好油。” 宋祯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能感受到这个?” 安榭觉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宋祯把碗筷放下,直接朝她扑来,对着她的脸一顿猛亲。 她被他抵在座椅背处,脸上露出慌乱无措的神情:“你真的是很过分诶,都说很油了!” 她用袖子擦拭去,这下连袖子都变脏了! 她怒不可遏,拿眼睛瞪他。 他很高兴的模样,喜欢被她这么瞪似的。 “不要再凑过来了!” 他才不管,对着她的唇就吻下去。 辗转厮磨,饭桌上的菜都要凉了,他才放开她。 “有你在真好。”他在她耳边深情地呢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又对自己在写什么产生了疑惑哈哈哈 是不是很生硬啊? 最近两天写文献综述写到头晕眼花 存稿真的要告急了呜呜呜 新文又卡住了,开头怎么写都不对劲 总觉得用不同的叙事方式开头 后面的人物都会有所变化 另外,想写阎罗王的故事了~ 不知道哪个先来哈哈哈 ☆、第三十三章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尤其是白无常6599号当着宋祯的面,将性感的比基尼套装交给安榭的时候。 “这,这是什么啊?” 安榭看着还没手掌大的三块布,吓得说起话来都磕磕巴巴的。 这就是泳衣?怎么有这样的泳衣啊! “这样还不如不穿。”她实在无力吐槽了,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站在一旁红了脸的宋祯听到这句话后直接蹲了下来,捂住脸。 “宋大明星你没事吧?”白无常6599号担心地问了一句,她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随后把视线放在安榭身上,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您说拿最简单的就好嘛。” “可我没想过是这样……”安榭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那捧在手上的比基尼都有些烫手。 她将其塞回6599号的手里,“算了吧,我不需要了。” “不要了吗?万一宋大明星喜欢呢?”白无常6599号偷偷用眼神示意宋祯。 “和他什么关系?”安榭不明白,又不是他穿。 白无常6599号贴着她的耳朵探问道:“你们不是在交往?” “交往?” “就是谈情说爱嘛!”白无常6599号给她这个老古董解释道。 安榭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别开脸,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听阎王说你还让他起反应了?”白无常6599号用手胳膊肘碰碰安榭,八卦地问道,“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安榭前一秒还在心里给阎罗王扎小人,后一秒双眸里透着茫然:“一定要解决?” 白无常6599号呆住了:“不解决岂不是要难受死他?” 难受死……吗?安榭越过6599号的肩膀朝宋祯看去,他正支着下巴,摆弄着那个被他称之为乐高的玩具,见她看过来,冲她咧嘴一笑。 忽然有一丝愧疚感从心底冒出来。 胸口闷闷的,安榭让6599号先去工作,等有事了再请她帮忙。 6599号听话地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安榭和宋祯一人一鬼。 安榭的手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拿。 分卷阅读78 宋祯问:“泳衣呢?” “我让她带回去了。”她没好意思说那泳衣布料少得她不敢穿。 “哦……” 安榭:“……” 他眼底明显的失落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喜欢那样的衣服? 安榭感到非常为难、犹豫、一个念头浮现在她的心头,悬而未决。 “来玩吗?”宋祯拿起一小块乐高在安榭的面前晃了晃。 安榭眨了一下眼睛,他手里的方块还没有指甲盖一样大,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方块,搭成了他手边一只通体蓝色,支着耳朵,一脸憨笑的生物。 她从他手里接过小方块:“这要怎么玩?” 她坐到他的身边,好奇地拿起那只蓝色生物,端详着它的身子,想知道是怎么把这一块块方块粘在一起的。 “很简单的,”见她感兴趣,宋祯兴致勃勃地拿过一张图纸和一盒方块在她的面前,“你看,这盒子里有不止一种形状的方块,图纸里有告诉你每个方块应该摆放的位子,你照着示意图来就可以了。比如说这样……” 宋祯给她演示了一遍,她很快就学会了,觉得还挺有意思。 一整个下午,她和宋祯坐在卧室的地毯上,就着小桌子拼乐高。 房间里很安静,这种安静带着舒适的美。窗帘隔绝了午后太阳强烈的光,又不显得卧室阴暗,亮度是刚刚好的柔和。 “我这里是不是弄错了?” 有一处地方怎么拼都不对的安榭寻求宋祯的帮助,她拿着那一小块搭了差不多的乐高放到他手里,凑得近近的看他怎么拼。 她的长发垂在宋祯的手臂上。 他身上总有一种沐浴露的香味,很好闻。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味道上去了,一时间走了神,他叫她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宋祯把乐高递给她,眉头微微一皱,“不会是……” 安榭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会是我最近又变帅了吧?” 他的头发长出来很多,已经显现出卷卷的趋势,比起光头时候的样子,像极了她那个年代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凑近安榭,眉毛一扬,一双朗目清亮,带着一点点的坏笑:“安榭要爱上我了吗?” 他的嘴唇薄薄的,嘴角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安榭心想,原来除了眼睛,他的嘴唇也这样好看。 她向前一倾,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想了想,道:“也许吧。” 她以为他会高兴激动或是脸又红起来,但是他只是对着她扬起笑脸,笑了一下。 “那等你觉得肯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啊。” 她的心跳快起来,有难以言喻的感觉要溢满胸腔。 “嗯。”她点点头。 晚上的时候,乐高终于拼好了。 他们的乐高合起来,是一只宠溺地笑着的狐狸抱着一只笑得很开心的兔子。 宋祯告诉安榭,这是一部动画电影的人物,小兔子是故事的主角,有着成为兔子警官的梦想,可其他的小动物都认为兔子不能当警察,后来狐狸在她成为警官的道路上给予她帮助,她最终完成了梦想。 “小兔子是为了保护大家想成为警察,安榭,你呢,为什么执着于成为升仙?”宋祯把拼好的乐高摆放在杨帆送的轮船模型旁边,转过头来问她。 “当黑白无常让你不开心吗?还是你所说的天界有什么你所期待的东西?” 这是不知道多少次被问起这件事了,安榭没有看他,注视着抱在一起的狐狸和兔子,说着:“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我一存在,这个念头就跟着我了。” “为了说服自己,我曾经问过地府里的鬼差,他们大家都想升仙,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想,因为神仙无忧无虑,什么事都不用做。那时候我就想,也许这就是我想要升仙的理由,一直以来就朝着这个目标走了。” 她看向宋祯:“现在想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宋祯呲牙笑了:“也许那就是你的理由吧,无忧无虑,确实不错。” 这时,楼下有门铃响起。 “可能是陈尧。我下去看看。”宋祯转身往楼下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安榭垂下眼眸,心里感到隐隐的不安。 当时听阎罗王讲倒不觉得什么,可由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她猛然觉得自己和那一朵在忘川里幻化成人形的彼岸花非常相似。 自她有记忆起,她第一眼所见的地方就是忘川,她记得自己整整在忘川边上坐了好多天,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没有那个鬼说得清她来自哪里,只说好像在不自觉中她就坐在那了。 她和阎罗王口中的彼岸花一样,对仙界有着莫名的执着。 想要舍弃都舍弃不了的念头。 总觉得,有什么在那里等着自己一样。 来的人就是陈尧,除了他外,几乎没 分卷阅读79 什么人知道宋祯的住址。 陈尧在隐私方面做得很好,一直以来宋祯住在哪里对外界来说是个谜,正是因为如此,不久后要开拍的综艺节目《与偶像同居的日子》,在一时间吸引众人的眼球,千万粉丝等着节目的录制和播放。 大家都很期待看到宋祯住的地方。 “我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陈尧走进来,径直往客厅里去。 “静音了,没听到。” “一整个下午都不看手机,你在做什么?”陈尧回头看他。 “拼模型。”宋祯坦然地回答。 陈尧听了没说什么,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的剧本和一张纸质的合同,公事公办地对宋祯道:“你住院期间推了很多的活动,《好坏参半》剧组以为你的治疗周期要很长,就主动解约,找了其他人替你的角色。所以说你现在除了演唱会和一个月后开拍的综艺节目外,档期相当空。” 宋祯拿起剧本翻看了几页:“现在是有剧组要找我拍戏吗?” “可以这么说,”陈尧点点头,“不过这次公司是策划和出品方,制片方和监制是公司外聘。” 宋祯:“公司打算自己来拍?” 陈尧:“是的。近些年来ip改编大热,让观众熟悉新人的方法就是让新人参演影视的拍摄,然而如果演员全是新人,哪怕所改的ip有再多的粉丝基础也无济于事。” 他继续说道:“公司签了几位新人打算作为重点的发展对象,需要一部影视剧来为他们增加曝光率,光靠他们是不够的,于是公司想让你来当主演,带动整部剧的热度。” 宋祯表示明白,但他知道自己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于是问:“公司打算什么时候开拍?” “十天后。” 宋祯怔了一下,他没想到时间会这么赶,凭着对公司的了解,想来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到位,这策划绝对不是近些天才制定出来的。 陈尧:“开拍后的时间上会和一个月后的综艺节目相重合,演唱会这边你也需要继续办下去,到时候你就没这么多空余时间了。公司决定在开拍前给你放三天的假,到时候自己好好把握一下时间。” …… 陈尧离开后,安榭好奇地翻开茶几上的那一叠装订好的剧本来看,除了背景介绍外,通篇几乎都是对话,整整有几十页。 安榭不像刚穿越来时那样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她懂得什么是电视剧、电影,那些并不是像她当初所想的那样是真实发生的事,而是通过几个人表演出来给观众看的故事。 宋祯回来的这一个月内有拍过广告,她有在旁边见他拿着和剧本一样的纸在背里面的句子。 安榭惊异地问道:“这么厚的一叠你都要背下来吗?” 宋祯喝着水,轻轻扫一眼说:“不用,背我自己的台词就可以了。” “哪个是你的?” 宋祯回忆了一下:“我演的是那个台太子,好像是叫……什么然……” “亓官修然。”安榭替他说道。 “那个念qí啊?”宋祯走到她身边,手里端着水杯,稍稍低头和她一起看,“这些小说的主角名字都太难记了……” “还是很多啊,”安榭指给他看,“你看这一页,几乎都是你说的。你背得下来?” “能啊。” 安榭侧头看他,他对她笑了一下,在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往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见她愣住,他得逞一般地笑了,从她手中拿过剧本,坐在沙发上:“这些对我来说还可以了,从小到大一直背上来的,以前也许对我来说很难,但现在完全没问题。而且不用一下子全都背下,分部分一点一点背就好了。我先看看说的是什么。” 宋祯手肘支在膝盖上,拿着剧本看,还从茶几下层的抽屉里拿出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做标记。 安榭坐在他的旁边没有打扰他,他看得很认真,乌黑的眼睛时常半天没有眨一下,看到某些地方的时候会微微皱眉,像是在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工作时的状态吗?安榭忽然想到这个问题,记得之前每次他工作结束都会嚷嚷着喊累,说的最多的话是不想继续做这一行了,退出娱乐圈,拿着钱到处旅游把剩下的日子过完。 应该不知道的吧,安榭微微笑了一下,从茶几上拿过一本书翻开看。 沙发上,她和宋祯肩并肩坐着,落地灯的暖光投在他们身上,安静又祥和。 这样的日子还挺好的。 她恍惚间觉得,升仙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第三十四章 宋祯要拍的电视剧叫做《徨城》,“皇城”的谐音,取“徨”有彷徨之意。 一改后宫男女情爱为主线的剧情,讲述了一位龙血凤髓,受尽宠爱的太子在一夜之间失去庇护,虎落平阳,受尽屈辱,在风云暗涌的皇宫内延口残喘,在自保的过程中逐渐变成心狠手辣之人,最后踩着 分卷阅读80 万人的尸体坐上皇位。 剧本里描述的最后一个片段,他一人独坐在皇位上,殿堂空荡荡的,外面是偌大的无边无际的皇宫。 他忽然觉得自己仍是困在笼中的穷鸟,永世不得脱身。 在他最初落难的时候,是女主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女主心地善良,天真可爱,让他看到生活中的美好,想尽力去保护她。 可当他的手上沾染的献血越来越多的时候,女主认为他变了,变成了她最痛恨的那类人,对他很失望,便离开了他,甚至和其他人一起对付他。 他登上皇位,寻了理由将对手一网打尽,处以死刑,她也在其中。 他独坐殿里的那天,就是行刑的日子。 “当初两个人一起逃走不就好了?也不用落到最后这一下场。” 近些天来,赶完通告后的宋祯都会抽空研读剧本,他对结局难以忘怀,尤其是他背到男主和女主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场景时,总会嚷嚷如果是他,一定带女主离开皇宫。 “安榭?”他发现安榭在发呆,似乎没听他讲话。 连叫了几声,她才回神:“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 宋祯想了想,点点头:“他的想法会是什么呢?这里是该好好琢磨一下。”他在剧本上用红笔画出一条波浪线。 不过他的思考并没有保持多久,他凑到安榭面前,笑容满面地问:“要接着学游泳吗?” 昨天是《徨城》开拍前三天休假的第一天,白无常6599号又来拜访了,这回她带来的泳衣正常了许多,最起码将肚子给遮住了。 宋祯说接下来会很忙,可能找不到时间教她,不如趁着还有三天假,教会她游泳,以防以后要是出现突发情况,他救都救不了她。 安榭换上泳衣,紧身的衣服衬出她优美的线条,不太习惯这种感觉的她,站在泳池边上,脸上虽面无表情,但明显泛着红晕。 “超漂亮的,”宋祯在泳池里,冲她笑着,唇红齿白的,阳光开朗。 他向她伸出手,“来吧,下来我教你。” 宋祯上网买了一个游泳圈让安榭扶着。 第二次下水的安榭作为以一缕魂魄存在的鬼,被水的浮力整得够呛的,怎么也维持不了身体的平衡,总觉得要一头栽到水里一样。 她手扒着泳池边缘,怎么都不肯放手。 宋祯好说歹说,耐心哄劝,她才勉强把手放开沿着泳池边划了几下,感觉到自己失衡了,连忙往宋祯身上靠。 宋祯手里拿着泳圈,她一手放在泳圈上,紧紧贴着他,眼里泛着水光,鼻子红红的:“我真的很怕,我不要学了。” 宋祯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模样,轻声哄着她:“别怕别怕,有我在旁边护着呢。” “你有什么用啊?碰又碰不到。”安榭没好气地道。 “所以你才要学啊,”宋祯想替她擦去泪水,伸出手抹了两下没有作用,把手收回来,“万一以后我有些拍摄场景要在水上,或者下水,到时候你怎么办?” “你还要去水下拍吗?”安榭怔怔地问他。 她现在什么都想不了了,像个小孩子一样茫然无措。 宋祯好喜欢她这个样子,往她的唇上亲了亲:“是啊,之前有一次拍专辑的封面就是在水里面,拍了好多次才过呢,我也是那一次学会了在水里睁眼。” “还可以睁眼?”安榭压根没想过。 “是啊,没关系,慢慢来,”宋祯对她说,“你这样子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你出意外。所以学下去好吗?” 他反过来向她撒娇起来,“我的安榭最棒了,这肯定难不了你的对不对?好吗好吗,学嘛学嘛~” 安榭迟疑地点点头,总算放开了一点胆子去游,不过在整个过程中,她一感到不稳,就会捞着泳圈往宋祯身上靠,寻求安全感。 经过一个下午的练习,她终于不靠任何帮助,可以自己游一段距离了。她很开心地冲宋祯笑了一下。 之后,宋祯就上岸待着,她在那一小范围内自己摸索着。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顺着扶梯从泳池里出来,水湿答答的,在她的肌肤上一滴滴滑落。她将湿发拢到一边,乌黑的发衬得露出来的肌肤更加的雪白,她的脸庞被水润得水灵灵的。 在水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她一出来,泳衣贴着她的身体,优美的线条,笔直的长腿。 坐在地上的宋祯仰头看着,俊俏的脸染上了红晕。 他将头微微向一旁侧,怕注视下去自己会把持不住。 “要洗澡吗?”他问,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毕竟现在人间的水在她的身上起了作用,户外泳池的水再怎么清理多少也有点不干净,还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便给了她这样的提议。 安榭觉得自己身上湿答答的难受,在凉凉的水里泡了快一天,这会儿出来一阵风都能冷得她起鸡皮疙瘩。 想起宋祯每次洗澡时,浴 分卷阅读81 室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她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两人不是第一次同处浴室,但这还是第一次安榭不着寸缕的在浴室里头。 “不能看。”安榭怕他起坏心思,认真地告诉他。 宋祯:“……” 在她心目中他这么没有人品的吗?他默默背过身。 安榭不准他看,自己却忍不住偷偷看他。她坐在浴缸里,把整个身子藏在热水之中,浑身都舒舒服服的。 她把头枕在膝上,想着一件事情。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从水池里出来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他脸红了,那个地方也起来了,变得鼓鼓的。 只是这么简单地回忆,她觉得自己脸也给热水烫得快熟了。 她想起来白无常6599号和她说过的话,望着宋祯的背影发起呆来。 现在,宋祯又发起邀约,她半天没有回答。 “怎么了?”宋祯坐到她旁边,“不想游了吗?昨天不是学会了吗?” “不是。”安榭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内心的所想。 “那怎么了?嗯?”宋祯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安榭不敢看他的眼睛,躲开他的追问,被他缠烦了,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别问了,我就是不想游了!” 宋祯静下来,两人一时间变得沉默。 宋祯思考良久,轻声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吗?” 安榭张张嘴,视线投在地上,极小声地道:“我不想穿那样的衣服。” “为什么?你穿起来很好看啊安榭,你是不是还不习惯?可是这些没什么的……” “你就是喜欢看那件衣服是不是?”安榭打断他的话,看着他问道,低声嘟囔,“男人都一个样。” 她想起来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还要“被迫营业”,穿上露着胳膊、大腿的短衣短裙,那些明明已经死掉的男人色咪咪地看着她的眼神,她始终难忘。 没有谁在乎她会不会习惯。 白色得长衫上忽然晕开一抹水渍,她竟然哭了,眼眶里含着泪水,她赶忙擦掉。 宋祯看到她落泪,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安榭问。 宋祯轻轻地从正面揽住她,拍拍她的背,语气里带着玩笑的笑意:“你还说我像个小孩子,我觉得你比我还像小朋友诶。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你会有这样的表情,顶多想象我惹你生气,把你气得怒发冲冠的样子。” “这要怪谁?还不是你的错。”安榭眼里带泪地笑了。 和这家伙待得越久,自己越变越奇怪,连哭都被传染了。 但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她越来越感受到自己的心了,那一块地方此时此刻是柔软的,想要去依靠的。 她静静地待在宋祯的怀里,用他教她的方法,去感受所谓的感受。 她有那么一刻觉得,能在他身边真是个挺不错的事,就这么待下去不想离开了。 甚至,有一点不希望这样鲜活的生命死去。 等她的情绪平稳下来后,宋祯没有再抓着游泳这件事不放,而是问她要不要去拼乐高。 “乐高?还有吗?” 她记得上次明明两个人把剩下的乐高都拼完了。 宋祯笑道:“跟我来就知道了。” 安榭跟着宋祯到卧室里去,卧室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包裹,长方形的模样,是宋祯前几天接收的,一直没拆。 他现在坐在桌前,用剪刀把包裹的外包装拆了,安榭看到里面是乐高的包装盒,封面上的建筑她非常熟悉。 “这是……”她上前一步,将盒子拿起来仔细看上面的图案。 “是中华街,仿古建筑。像吗?”宋祯让她坐下来,非常认真地说道,“你说你是忽然间来到这个时代的,离你原先生活的时代过了两千多年。” 他从她手里把乐高拿过来,拆开外面的一层塑料膜,将里面的图纸和塑料积木倒出来铺在桌面上:“那时候到现在,变化一定特别大吧?不知道你刚来的时候看到陌生的环境会不会无所适从,会不会特别想念之前生活的地方。现在基本看不到这些建筑了,我就想不如给你拼一个出来,那样你的不安会不会少一点。” 他一个人说了半天,不见她有所回应,扭头看去,她眼里蓄着盈盈的泪水。 他眉毛一扬:“被我感动哭啦?”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安榭难堪地侧过头,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了的样子。 “什么为什么,”宋祯让她和自己对视,尽管知道自己不能替她擦去眼泪,他还是不自觉地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抹了抹,“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想对你好。” 他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向她敞开心扉:“说实话,从开始我就一直在给你添麻烦,让你延迟一年才能升仙,限制住你的自由只能在我五步距离内,因为视频的原因,你差点飞灰湮灭。 分卷阅读82 后来虽然逃过一劫了,但还是因为我,使得一些能力丧失,险些在水中溺亡。” 他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安榭,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依赖着你,我却什么都为你做不了,连简单地和你牵个手都不行,所以我想尽我自己的所能,为你做一些事情……” 他话音未落,安榭微微向前倾,吻在他的唇上。他顿住了,眨了眨眼睛。 这个吻持续了大约五秒的时间,安榭回正身子,不好意思地侧过脸,不敢看他,脸要烧起来似的。 “我还要。”他道。 她转过脸看他,他已经欺身上来,将她抵在床边,对着她的唇就吻了下去。 这个吻与刚才的相比,更加地缠绵。 舌与舌之间的交缠,难舍难分。 吻了很久,宋祯微微喘着气,和她的额头碰在一起,声音低哑地冲她笑:“明明没碰到,我也起反应了。” 安榭眼中水雾蒙蒙的,脸上泛着潮红,视线往下看,一时间羞得想把脸埋起来。 “宋祯,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了。”她喃喃道。 “你这时候说这个,是存心让我难受吗?”宋祯哭笑不得,又朝她的唇吻了吻。 安榭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以为他听到这句话会高兴。 她还没想明白就被他一把抱进怀里:“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身体的贴近,让安榭更加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她羞赧地用手挡住脸,不敢动一下。 她垂眸看着埋在自己颈窝处的脑袋,他的头发长出来了,看起来浓密,软软的,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碰不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存稿是真的追平了 最近在玩王者,弈星太深得我心了 所以连凌晨一两点还在玩 把排名给打上去了 写文这回事…… ☆、第三十五章 三天的假期结束后,宋祯就要进剧组拍戏了。 陈尧开车来接他。 “今天的任务是演员互相之间先吃个饭认识一下,导演你是已经知道了,之前有合作过,主要是这次的新人。” 陈尧通过后视镜看宋祯,“作为前辈,可要好好指导一下他们。” 宋祯点点头,不怎么在意地道:“我自己也才二十二不到,说指导还是有点夸张了。” 陈尧难得地笑了一下:“虽然年龄上差不了多少,但你算是在这个领域工作好几年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可以在少年时期就出道。” 陈尧接着交待流程:“吃完饭后就没什么事了,定妆照设在第二天,第二天才算是正式开机。但在这之后《与偶像同居的日子》节目组要进行粉丝筛选,你得去一趟。” 宋祯望着窗外的眼睛一眨,直起身子对陈尧道:“我已经找到人了。” 陈尧听了眉毛一皱,不解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是谁?粉丝是打算从参加一定数量演唱会观众里抽取的,你的意思是要暗箱?” 宋祯后背上一靠,没办法地道:“只能是这样了,因为上次视频的事。” 上次灵异视频的事之所以能够顺利解决,还是因为宋祯偷偷从医院溜出去的那一趟。 他去找了当时照顾他的护士庞清,庞清向他说明了情况。 起因是这样的,庞清的朋友和她一样很喜欢宋祯,到了几乎痴狂的地步,高中没考上大学就成天在家里待着,靠父母养活,成天做一些视频剪辑什么的。 当她得知宋祯在庞清实习的医院里治疗,便托庞清送了藏有摄像头的小熊过去,只说也想看看他在医院的样子。 庞清完全没想到她会拍出来那样的片段,并且发布出去。 宋祯通过庞清要到她的联系方式,她说要让她承认视频是伪造的,那么就要让她当《与偶像同居的日子》的粉丝嘉宾,宋祯只好答应她。 竟然是这样解决的,安榭看向宋祯,他没有看她,留给她一个挺立的侧脸。 陈尧沉吟一下:“这不太好办,照理来说我是坚决不同意让这样的人参加节目,但按她的行为来看,到时候没有兑现,指不定会闹起来,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他想了想,对宋祯道,“这样,联系方式给我,你先去和剧组的人吃饭,我去交涉,如果最后选定她也要尽量将影响最小化。” 宋祯点点头,把她的联系方式发给陈尧。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对陈尧道:“谢了尧哥,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添的麻烦还算少吗?我当初在剧组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个令人省心的家伙,单纯又敏感得可以。”陈尧说着笑起来。 宋祯也笑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但我确实没有看错人,在表演上你的天赋很高,是根好苗子,只不过公司为你制定的的发展方案……” 分卷阅读83 他没有说完,剩下的话不好搬上台面来讲,谁是老板,谁是员工,榨干谁的利用价值,像是约定成俗的,不用讲都明白。 车停在一家别致的饭店门口,地方是公司选的,高消费场所,经常有明星前来光顾。陈尧把宋祯带到包厢里,向他介绍这次共同参与拍戏的新人。 因为是新人,一个个都不敢迟到,提早就在店里坐着等候,大多正襟危坐的,把腰板挺得直直的,连筷子都不敢动。 唯独有两个人不一样,一位坐在那儿很自然地和导演等人聊天,举止得体,落落大方。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七岁大小,见宋祯进来后,便直直地盯着他看,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宋祯不明所以,只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亦乐,江语,过来一下,这是你们的师兄宋祯。”陈尧招呼他们,简单地交待几句就离开了。 那位叫江语的女生第一个站起来,向宋祯走来,笑眯眯地对宋祯道:“你好,我是江语。” “谢亦乐。”后面跟上来的男生仍是看着他,简短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宋祯听到他的名字和声音立马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不就是前段日子他住院期间火起来的“小宋祯”吗? 他的声音比他的样貌更令宋祯印象深刻,他还记得在医院的时候有听过他的音乐,十七岁的年龄唱着现实与梦境,独特的嗓音将美梦落空的不甘与无奈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应该把时间留给音乐的,宋祯想。 “你好,我是宋祯,我之前听过你。”宋祯对他说道。 “那我呢?你没有听过我吗?”亭亭玉立地站在一边的江语出声问道,她笑脸盈盈,一双娇媚迷人的眼睛看着宋祯。 站在宋祯身后一直想心事的安榭听到她说的话,将心思收回来,瞧着她的脸蛋看。 真是一张美到挑不出毛病的脸,鹅蛋脸线条流畅,皮肤像剥壳的蛋光滑润白,鼻子小而精致,两边的嘴角微微上翘,不笑也和在笑一样。 安榭看了都觉得与她那个时代里皇帝最受宠的妃子有得一拼。 宋祯显然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抱歉,前段时间住院,出院后又忙着工作,很少看手机了。” “没关系,我说的不是在网络上听过,而是现实生活中。”江语笑。 “莫非宋祯和江小姐有什么渊源?”席上和宋祯合作过多次的几位工作人员打趣地问道。 宋祯把目光投向江语,显然也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那些新人的目光更是齐刷刷往她身上看,带着好奇和羡慕。 江雨却故意卖关子,笑着对大家说:“这可涉及到隐私的事,我就不说了。” “还隐私呢?娱乐圈里哪来的隐私!不会是那种关系吧!”有人开玩笑,“宋明星可以啊,这么快就和公司里的小师妹好在一块了!” “那可要做好保密工作哦!别被狗仔挖了去了。” “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公开?反正两人在剧中的关系也不一般,给我们的剧炒炒热度也行!” “人到齐了吗?”江语左右看看,一点也没有新人的那种束手束脚的样子,倒像这次宴席的主人,笑着道,“要不要叫服务员上菜?” 话题就此带过。 吃饭的时候,在场的五个新人进行了自我介绍并说明自己在戏中扮演的角色,导演简单地进行指导交流,宋祯作为他们的前辈站起来说了几句话。 他发言完坐下时,坐在导演旁边的江语眉眼含笑地看过来,坐在他身旁的谢亦乐倒是不屑地轻嗤一声,声音细微得只有他能听到。 宋祯:他为什么看起来有点讨厌我的样子? 正式地介绍完后就是随意的交谈,除了江语和谢亦乐两个新人外,剩下三个新人凑成团进行交谈,话题无外乎怎么被公司选上,平日里有什么活动。 偶尔会有新人来找宋祯请教拍戏的事,宋祯告诉她真正的学习和进步要等开拍的时候,只有切身地去实践了才能发现有什么不足、哪里需要改进。 安榭什么也插不上话,宋祯也没有机会和她说话,她无所事事地看着他们其乐融融地交谈。 宴会结束后,一众人准备离开。 江语坐着不动,叫住宋祯,对他有笑了笑:“宋前辈能留下来一下吗?我们聊一聊。”一扫一直以来的端庄妩媚,她的眼眸中有小小的俏皮。 一行人在旁边起哄:“江语作为新人胆子一点也不小啊!你们聊,我们会保密的!”说完,嘻嘻哈哈地往门外走,要给他们腾出聊天的空间,他们还商量着要不要进行下一场。 “看来这顿饭吃得大家都很开心。”江语笑说。 “是江小姐你气氛调动得好。”宋祯没有用前辈对后辈的称呼,因为她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并且有种更成熟的感觉。 在交际这一方面,江语的能力可以说比宋祯还要好,不稍一会儿就和众人打成一片,看得出来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分卷阅读84 江语将头发撩到耳后,笑道:“本科专业是在国外读的公共关系,在这方面其实不算什么。” 宋祯:“那江小姐为什么选择进入娱乐圈?” 江语笑盈盈地反问他:“你真的完全不记得我了吗?” 见宋祯一脸为难,她便自己揭示道:“是我啊宋祯,江语萱,只是用了艺名就不认得了吗?” 江语……萱? 这么一说宋祯完全想起来了,江语萱,他的小学同桌,曾经和他一起在本子上计划着要去哪里的同桌。 两年前他们还有过联系,不过都是书面上的。 他的脑海中浮现仅存的对她的印象,扎着马尾辫,笑起来像漫画里的女生清纯可爱。没想到变化竟然这么大,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你变化好多啊,怎么会想着来娱乐圈发展?” 安榭注意到宋祯的语气变得轻快许多,没有了之前礼貌带着点距离感的感觉。 江语笑着回答:“有点好奇当明星是什么样的感觉,你曾经不是有和我说过当明星有开心也有难过吗?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么矛盾,就来体验一下啦。” 他曾经和她说过这样的事吗?安榭愣了一下,原来他抱怨工作的那一面不止展现给她看啊。 她想听听宋祯是怎么回答的。 宋祯不太好意思地摸摸后颈,笑得很开心:“那么久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当时多亏了你听我说心里话,不然我可要自己憋死了。” 江语很大方地笑起来:“没有的事!以后要是有烦心事,我们说不定可以一起吐槽了。” 两人一同笑起来。 因为宋祯接下来要去参加《与偶像同居的日子》节目组的粉丝嘉宾筛选,两人没有聊太久,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就作别了。 “见到旧友的感觉怎么样?”陈尧来接宋祯,显然很早就知道他们认识。 “挺出乎意料的,没有想到她也会进入这一行来。当初她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私下的交往还是要注意一下。” 陈尧把话题转向《与偶像同居的日子》综艺节目的事:“你的事我和节目组说了,他们没什么意见,还认为会很有看点。你的那个疯狂女粉丝那儿我也交涉过了,到时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谢谢尧哥。” “没事,你给我好好工作就行了。” 陈尧开车送宋祯到节目组拍摄地,宋祯下车后,他扫了一眼小车储物的盒子,里面有个U盘,U盘里是从女粉丝那拷贝下来的原版视频。 他看着宋祯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也到三十五章了 写不下去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吧 每过了一关后就写得很起劲 不过有点随心所欲,少了精雕细刻 现在的剧情发展感觉完全是笔下的人物自己在行动了 今天收到小天使的评论鼓励 好开心 竟然能在茫茫书海中捞到我 我会继续加油的,也请多多给点建议 正在学习中 ☆、第三十六章 “修然,你还好吗?” 拍摄的顺序不像安榭所想的那样根据时间来走,宋祯扮演的是成年后的男主,一上来就是他的戏份。 安榭读过剧本,他们现在所演的是狩猎场上二皇子的手下刺杀皇帝,作为太子的男主舍身挡下一剑的场景。 江语饰演的女主正抱着受伤的宋祯,焦急地落泪,太医过来搭把手,把他送到寝宫中治疗。 另一边是饰演二皇子的谢亦乐,愤恨不平地说事情不是他做的,是有人在陷害他。 “停停停!谢亦乐,你怎么回事?表情太僵了,完全没有放开的感觉。”导演不满意地叫停,让他再来一遍。 谢亦乐咽了咽口水,调整了一下姿势,在一声“action”之后,对着饰演皇帝的演员道:“父皇,儿臣冤枉!这一定是亓官修然的阴谋!” 他的那一声“父皇”喊得连安榭都听出几许不自然,像勉勉强强从嘴里挤出来的一样。 果然,导演再次喊停:“谢亦乐!开拍前你有没有揣摩过人物的心理?是这样表现的吗?啊?不行,再来!” 一连好几遍,导演怎么看都不满意,认为他没有把人物的内心情感表现出来。 “再来一次!赶快赶快!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导演挥手,嘟囔了一句,“塞什么没用的新人进来。” 谢亦乐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握住,工作人员连喊了几遍“action”,他仍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别人的催促。 导演等了一会儿,脾气也上来了, “干什么?甩脾气?架子倒挺大。还拍不拍了!”导演怒气冲冲地冲他吼道。 “万导别生气别生气,他只是个新人,没什么经验 分卷阅读85 。”工作人员上前安慰,一边用眼神示意谢亦乐。 谢亦乐看都不看一眼。 万导算是业内出名的导演了,要不是收了星晟公司很多钱,以他的脾气可以直接叫人滚蛋。 他深吸一口气,让谢亦乐调整一下状态再上。 宋祯站在场外看看导演,再看看一言不发的宋祯,想了想,走上前去。 “亦乐,我知道这样的拍戏顺序没能让你很好地体会到角色的心理变化,这样吧,可以把角色代入到生活中类似的事情中,比如说……” “不用你管,”谢亦乐不领会他的好意,转头冲导演道,“我已经调整好了。” 宋祯没办法,只好离开让出场地。 这一次,谢亦乐演得还是不尽人意,导演骂也不想骂了,很无奈地摆手:“下去下去,因为你一个人浪费大家多少时间都不知道。去一旁看着,好好学学别人。” “下一场,宋祯、江语,你们上。”导演拿着剧本指挥。 他们在影城拍戏,从外景到内景花了不少时间挪动。 安榭跟随在宋祯的身后,明明周围的建筑景象和她当时生活的年代大同小异,连街上的路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她依旧觉得很新奇,毕竟原本以为这样的场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复存在了。 没想到,她仿佛再次穿越时空了一般,像是回到了她当时的那个年代。 她看着宋祯的背影,沉红色方格兽纹锦青衣衫,腰间系着麦绿祥云纹腰带,挂一小小玉坠。 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注意到安榭的目光后,他朝她掷来视线,一双眼眸里流光熠熠。 “我去一趟卫生间。” 工作人员正在布场,他对他们道了一声,朝卫生间走去。 安榭跟在他后头。 卫生间不远,穿过一条走廊就到,在庭院的深处,竹影掩映,人相对外面少许多。 宋祯一进去,见没有人,便把门从里上锁。他锁门时,安榭正站在门边,他的手就在她腰间的位置。 他锁了门,手就放着不动了,将安榭抵在门边。 “老早就想问了,喜欢吗?”他的眼眸璀璨若星光。 “特意来这里说?”安榭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一排的便池。 宋祯立马败下阵来,抱住她的腰,对她撒娇:“这都快一天没和你说话了,快要憋死我了。你就不夸夸我吗?” 他抬起头,眼神可怜兮兮的。 真是像小狗一样,安榭忍不住笑了,用手揉揉他的头发:“谢谢,我很喜欢。”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用心?正式开拍前一天晚上,他就告诉她要去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她一定会喜欢。 “不仅是这个地方,还有你,我都很喜欢。”她说着,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衣领,他穿成这样,让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被缩得特别近。 好像,他真的就是这么从千年以前一直陪伴她到现在。 “那我回去后再穿给你看。” 宋祯靠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语气暧昧又缱绻,惹得她的耳朵红了起来。 宋祯亲了亲她的耳朵,从耳朵一直亲到嘴唇,流连忘返。 “有没有人?” 安榭背靠着的门上传来敲门的声音,有人在门口问道。她回过神,退让开来,看了宋祯一眼。 宋祯把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谢亦乐,他的脸色并不好,板着一张脸。 “导演让你过去。” “嗯,好的,谢谢你告诉我。”宋祯友好地对他笑,往外面走去。 他走了还没两步,就听到谢亦乐在他身后说:“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啊……” 宋祯诧异地转过身看他,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谢亦乐不怕被他听到,就是故意要说给他听的。 十七岁的少年昂起下巴,眉眼中含有着不屑:“要逃就逃远一点去,玩过家家吗?不喜欢就走,喜欢就回来。” 他凭什么要陪他玩这种游戏?凭什么要成为他的替身?! 还“小宋祯”,谢亦乐内心极其想笑又极其痛苦。 在宋祯住院甚至出逃的时候,他成了公司重点的关注对象,以前微博的粉丝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涨一个,在那段时间里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粉丝数量从几十个人涨到近万人。 那段时间里,他的新歌发布还没有几分钟,马上就有人回应他,有很多人在他的微博下评论,希望他能开场演唱会,他们一定会去听。 这一切,真的比他没有签约前,发一首歌都像在自娱自乐的时候好太多了。 他爱上了这种众星捧月,事事有所回应的感觉。 如果宋祯没回来,他是不是能够取代他,真正地成为下一个宋祯? 可宋祯偏偏回来了,还带走了所有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经纪人从金牌经纪人陈尧变成了听都没听过的无名小卒,他的新歌一天下来只有三两个人 分卷阅读86 评论,他只是随便发一张照片就要被评头论足,拿去和宋祯比较。 他们怎么说的?哦,他们说,这是在模仿宋祯吗?仔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嘛,还是宋祯看起来更帅更有魅力。 他微博下的热烈消退,就像潮水退去,夜幕降临,留下比最开始还要冷清的冷清,冻得他差点崩溃。 以至于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阴暗念头:宋祯怎么不直接在医院死掉好了。 谢亦乐冷哼一声:“大明星是不是都像你这样?仗着有人喜欢,不把工作当回事,是不是觉得不管怎么样,总是会有人在原地等你,你就这样消费你的粉丝吗?” 他粉丝那么多,肯定不理解他守着那几个仅有的粉丝是多么提心吊胆。 害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害怕仅剩的粉丝失望地走掉。 “宋祯,原来你背地里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的!你没见过他私底下真正的样子,不懂得他从小到大的经历,不知道他也有很多的苦衷,怎么可以随便给他下定义? 安榭很想替宋祯辩解,可她知道自己说话谢亦乐是听不见的,她一点也没办法,只能看着宋祯愣在原地,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的样子。 他的眉眼染上一丝的伤感,安榭握住他的手想要安慰他,却只握住一片虚无。空空的,无法传递她的担忧。 “宋祯……” “谢亦乐,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 安榭转身,江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后面。 江语走上前来,蹙着两条好看的眉毛,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 她非常生气地看着他,说道:“你以为你前段时间的关注都是被他夺走的?拜托你搞清楚好不好,你能得到关注全都是靠他!” “江语……”宋祯拉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怎么说,显然他也清楚谢亦乐因为什么而发脾气。 江语才不管他,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怒视谢亦乐:“你以为宋祯的粉丝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从什么时候进入这个圈子,你又是从什么时候?没人关注他的时候他有说什么吗!” 她轻蔑地看着他:“我倒也没想过你是这样的人,阳光开朗人设不用了吗?谢亦乐,我告诉你,我比你还清楚你的流量只是通过公司的包装而来的。但是他不一样,他是靠自己的努力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要是输不起的话,干脆退圈好了!” 谢亦乐咬着牙,脸都发白了,牙齿咯咯作响。 江语懒得理他,直接拉着宋祯离开:“快走吧,导演找你呢。” 他们回去还要经过一条长廊,宋祯停下脚步,江语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 有眼泪从宋祯的眼中掉下来,江语愣住了,紧紧跟在他身边的安榭也愣住了,看着顺着他脸庞滑落的泪水,一时间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哎呀,你哭什么?”江语笑了,将衣服口袋里的手帕掏出来,牵他到椅子上坐下,替他把眼泪擦掉。 “谢谢你江语,很久没人帮我这么说话了,一时有些忍不住。” “这有什么的,”江语坐到他身边,忆着往事,“别人不懂,我还不知道你吗?我可是听着你的心事过来的,每次听你讲,我都好为你心疼。” “阿祯,”江语看着他,郑重地说道,“你值得现在的一切,你付出的努力和背后的辛酸我都知道,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 宋祯笑了:“我知道,谢谢你语萱,”他的声音变低了许多,陷入过往之中,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当初要是没有你听我讲那些事,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熬过来……” 安榭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脚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动都动不了。她感到胸腔那里空落落的,失去了什么一样。 原来,她真的不是唯一一个倾听过他心事的人。 原来,他也会对着别人掉眼泪。 原来,曾经还有这么一个人支持着他走过艰难的日子。 那么,作为一缕魂魄的她,算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时间要改成九点了 我现在真是现写现发 今天还兴致勃勃地打了几局游戏 真是太不应该了! 码字码字码字~明天一定要提前写完! ☆、第三十七章 被江语狠狠训斥一番的谢亦乐并没有收敛,在片场内一找到机会就暗暗对宋祯冷嘲热讽的。 特别是有粉丝来探班的时候,谢亦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宋祯对粉丝说话,等粉丝走了,他道:“要是她们知道你曾经要抛下她们,她们会怎么想?” 他直直地盯着宋祯看,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你其实很讨厌她们吧?不希望她们到片场来烦你。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呢?真够表里不一的。” 每当这时候,宋祯一句话也没说,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晚上,亮着暖光灯光的别墅内,宋祯相当郁闷地抱着 分卷阅读87 安榭道:“他要纠结这件事到什么时候啊……” 安榭笑了笑,捧着他的脸:“在他面前不是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吗?” “因为我觉得他说得没有错,”宋祯轻叹一声,“我确实不想她们来探班,不希望她们把生活的重心放在我身上。很多时候我不知道我对于她们来说到底算什么,任凭她们摆布装扮的玩偶吗?我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 安榭愣了一下,她以为他并不是很在意谢亦乐说的话。 “她们在我身上投入得越多,我就感到压力越大,越要做到完美,越不能出错。谢亦乐的心情我理解,我做不到无所谓。” 宋祯冲她微微笑,这样的笑容莫名让安榭感到心慌。她猜错他的意思,他是不是觉得她不够理解他? 她低头看,他放在她腰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去了,她慌了,靠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我明白你的感受。”她抵着他的额头说。 他笑了,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会懂呀?难道白无常也有这样的压力吗?” 他亲了亲她的嘴。 这依旧是个虚无的亲吻,没有实感。 安榭垂下眼眸,是啊,她怎么会懂,她不过是一缕不知来处的魂魄,一直不带感情地游荡在地府与人间,冷眼看世间的悲欢离合。 她从来不用顾忌什么。 为什么她从来就不顾忌些什么呢?如果她能顾忌点什么,害怕点什么,是不是就能懂他了? 她的鼻子酸酸的,抬起眼眸,贴近他的唇:“宋祯,我……” 她想吻他,就是现在,不管能不能碰到,她想用吻弥补足心中空荡荡的缺憾。 “叮铃铃……” 宋祯的手机响起来,将她的情绪半路拦截。 “等等,我先接个电话。”宋祯捞过手机,侧过头“喂”了一声。 “宋祯,你在家吗?” 安榭的听力很好,敏锐地听出来话筒里的人说的是什么,声音柔中带着大方爽朗。 果然,几句话后,宋祯把电话挂断,对安榭道:“语萱她说买了啤酒要过来和我喝,等等她会过来。” 过来,来这吗? 安榭又是一愣,她的视线偷偷地瞄一眼宋祯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这么晚,江语来干什么? 她去握宋祯的手,想说可不可以让她改天再来。 宋祯没有注意到,在她的手伸过来之前从床上下来,对她道:“走吧,先下楼去,光喝酒可不行,会喝坏肚子的。我去做几盘小菜。” 安榭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子。 宋祯的家里很少人来,他曾经和她说过,来的人一般是他的母亲、经纪人、个别密切的工作人员。 在安榭这里看来,经常来访的只有陈尧一个人,他不是来接宋祯就是送宋祯回来,偶尔特意过来交代事情,没有待多久就离开。 房子里总是冷冷清清的,安榭的存在并不能为其增添多少的人间烟火气息,她轻飘飘,静悄悄的,随着宋祯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他似乎在为能有人给这座房子增加几分热闹而高兴着。 安榭在一旁看着他又是开冰箱又是拿手机点外卖。 “我记得她有给我说过她喜欢吃什么来着,总之葱是不能要了,”他将葱拨到一旁去,一只手拿着手机浏览菜单,“要不要点烧烤,烧烤配啤酒……算了,烧烤对身体不好。” 他挑了半天,点了几样小菜,同时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还是自己做吧,健康还不胖。” 宋祯对站在一旁的安榭笑了笑:“你们女人最爱管理身材,她当了明星后可能三餐都吃不了多少。” 他的语气熟络得好像江语是他亲近的人,他熟悉江语的一切,而她只是个听他们故事的人。 安榭帮他把料理台上的食材放好:“我不管理身材的。” “对啊,”宋祯恍然大悟,冲她笑,“你和我们不一样,确实不用担心这些。我记得她高中的时候就说过要减肥了,明明一点也不胖……” 安榭眨了眨眼眸,他后面说的话从她的耳朵边一绕,逃走了,她只听得懂前面的那一句。 他说,她和他们不一样。 她和他们。 这中间是什么呢,是什么使得她被他从他们之间划分出来了? 是因为她不是人,只是个在一旁观望的“鬼”吗? 好像有什么在隐隐作痛,她却只能假装微笑着听他讲。 江语准时来了,门铃被按响,叮咚叮咚。 宋祯去开门:“来了?快进来。” 安榭看着他从鞋柜里找出一双女式拖鞋放在玄关处。 她都不知道他的柜子里还有这样一双小巧的鞋子。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自己的鞋子,还好啊,她不是人,不会把他的地板踩脏。 分卷阅读88 “让我猜猜,你有没有在馋我的这一袋啤酒,”江语笑眯眯地提起手中的啤酒给他看,没有一点儿拘束地走进门,“我可是听陈尧说了,公司要求你滴酒不沾。” “那你还敢给我带?不怕被公司骂吗?”宋祯很自然地帮她提过装着啤酒的袋子,在前面带路。 “公司有你重要吗?”江语笑,“我要是不来,你怕是要被自己的情绪淹死了!谢亦乐那小子,真是仗着自己年轻,尽耍小孩子脾气。” 江语闻到了饭菜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香,你做菜了?” 她循着香味走到餐厅去,餐厅的灯光打在大理石桌子上,几盘色泽鲜美的小菜闯入她的视线。 “这些都是你做的?”她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啊,我不是很早就说过自己会做饭了吗?尝一尝?”宋祯拿来一双筷子递给她。 “我当时以为你是在开玩笑,”江语毫不客气地接过筷子,往盘子里夹,“都是我爱吃的啊,看来之前和你说我喜欢吃什么真是个明确的选择。” 她把菜放嘴里,嚼了嚼,吞下去:“很好吃诶!”她直接拉开椅子坐下来,“本想在客厅边看电视边聊的,在这里也不错。” 她笑着打开一听啤酒,拿过玻璃杯给宋祯倒上:“开喝吧?” 她们边喝酒吃菜边聊天,从谢亦乐聊到公司。 “我算是理解你的难处了,公司的有些规定还真不是人定的,简直是赤裸裸的压榨啊!” 宋祯笑了,他知道这对江语来说并不重要,如果她是来体验当明星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么她就是真的当成一种体验。她不会一直从事这一行,宋祯有这种感觉。 江语继续说着:“以前没觉得明星有多么光鲜亮丽,也不觉得会辛苦到哪里去,但真正参与进来,一点也不简单,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很多时候想做些什么都不被允许,公司给你的人设在那里,每天必须扮演大家心目中理想的样子。” 安榭知道她都说到点子上了,因为宋祯轻轻地“嗯”了一声,喝了一口酒,眼里含着笑意看着江语说话。 她觉得心中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他们又从明星聊到过往。 江语:“你联系我的时候我就想,不是吧,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很惊讶?” “是啊,我以为身为明星的你早就把我们这些同学给忘了。”江语悠悠地喝一口啤酒,偷偷瞄了几眼宋祯。 “怎么会,我一直记着。” “可惜我后来出国了,不然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了。所以后来你去九寨沟了吗?” 宋祯摇摇头:“没有,没接到需要去九寨沟的工作。”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在工作的时间匆匆游玩儿时想要去的地方,像走个过场。 “那,要一起去吗?”江语轻声问道。 “什么?”宋祯没听清她说的话。 “我说,要不要找个时间一起去?毕竟曾经约好的嘛!”江语笑嘻嘻地大声说道,完全没有人前妩媚优雅的模样。 “可以吗?”宋祯倒是从来没想过这回事。 “怎么不可以?”江语信誓旦旦地说道,拿出手机打开日程表,“我看看剧组下次公休是什么时候,到时别让陈尧给你安排通告啊!” 她璀璨的笑脸能感染人,宋祯愣了一下,点头答应。 一旁的安榭默默地坐到椅子上,她扭头不去看他们,而是看着玻璃窗,上面折射出她的面孔。 她尝试着笑,却做不到江语那样明媚动人。 她轻轻叹一口气。 好想离开。 到接近十二点的时候,江语起身告别。宋祯要送她,她说不用,自己能回去。 “那我给你叫一辆车。” 宋祯给她叫来一辆车,亲自送她上去:“到家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条消息。” “知道啦!” 江语钻进车里,车带着她离开。 宋祯站在街道上,目送着车子消失在路的转角。 他的面庞红红的,眼睛里闪着希翼的光。 “回去吧,吹太久的风不好。”安榭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尽管没什么作用。 宋祯看着她,忽而扬起大笑脸,用力点点头:“嗯!” 他有些醉了。 回到家,关上门,宋祯从后面抱住她,靠着她的肩膀。 “安榭,我好高兴。” “因为江语吗?” “嗯?”宋祯想了想,点点头,笑得傻傻的,“嗯,好久没和人这样喝酒聊天了。” 安榭语气淡淡的:“那打算什么时候和她出去旅游吗?” 像前不久他带她去威尼斯那样,是不是也会在不同的景点下面拍照?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上的两个人都能被人看到。 “大概一个月后吧,那时候剧组有公休,我要和尧哥说一下。” 安榭眼底闪过 分卷阅读89 一丝黯然,从他的怀抱中出来,推了推他:“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嗯。”宋祯在安榭的带领下,洗脸刷牙换衣服。 他换衣服的时候,安榭盯着他的腹部看,他锻炼得极好,看起来瘦,但是腰腹上还是有一块一块浅浅的腹肌。 宋祯乌溜溜的眼睛回看她,很认真地问:“要摸摸看吗?” “你在说什么啊?喝得太醉了吧?”安榭向后退了退,不想承认自己在看他。 他凑过来,掀起衣服,拉过她的手:“来,摸摸看。” “可以吗?”安榭迟疑地问道,试探地伸出手,指尖从他的腰腹上轻轻触碰。 宋祯傻愣愣地笑了,歪着头疑惑问道:“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安榭的手顿住,抬头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不是人,更不是江语,本来就碰不到他啊,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了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她很怕从他的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 “你是安榭,我最最最亲爱的安榭。”宋祯认真地看着她回答道。 下一秒,他眼中有点迷茫无措,指腹划过她的脸庞:“怎么哭了?” 她没有回答。 宋祯连忙俯下身,胡乱亲她的脸,安哄着她:“不哭了不哭了。”他自己都醉醺醺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摸索到她的唇,吻上去,从浅入深。 他们看似吻得热烈,但他们谁都明白,这只是个虚无的吻,是个用感受捏造出来的虚幻,是欲望支配的一厢情愿。 宋祯松开她,微喘着气,看着她,声音沙哑:“好想碰你。” 安榭侧过头不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想着一章三千字出头差不多了,可写着写着就多了。 但我一天对自己的要求也只有一千五而已,好怕更新赶不上 最近有小天使收藏和留言,我是不是走好运了哈哈 谢谢大家,我会加油的! 也请大家不要那么快抛下我啊~我会像小谢一样难过的TAT 对了,我游戏卸载了。 今天提前写完!效率杠杠滴 ☆、第三十八章 黑无常七号,脸上总是戴着一副黑面具,名副其实的黑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睫毛浓密,像把小扇子。 安榭靠他很近,端详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 他眼神闪烁,偏头避开她的视线:“我,太丑了……” 这样吗?安榭正过身,看着不远处断头台上,一位官员被株连九族,一家上下,老老少少,哭哭闹闹。 他俩坐在最近的一座酒家的房顶上。 “杀这么多无辜的人,皇帝的良心过得去吗?”安榭自语道。 十八层地狱,他们以为自己是人间掌管生死的神,到了阴间,所有的罪孽都得一一偿还,刀山地狱、油锅地狱、血池地狱……受到死不如生的惩罚,等刑满释放,连灵魂都变得破烂不堪。 “过不去的。” 她听到身边的黑无常说道,她侧头看他,他的目光放在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倒是知道。”安榭随口应答。 他似慌了神,收回视线看着她:“我乱猜的。” 断头台上手起刀落,几颗脑袋滚落在地。 安榭道:“走吧,收魂去。” 几天后,安榭在寻找不知窝在哪个角落偷懒的黑无常的路上,遇到阴司办的人。 “黑无常七号的脸真的很丑吗?” 人是他们介绍过来的,应该清楚吧? “据说在地狱受到刑罚的时候毁容了,您知道的,从那里出来的灵魂,没有一个还能是完整的。” 原来,是从地狱出来的吗?安榭怔住,这一点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以为像那些罪孽深重的人是没资格在地府谋事的。 “地府嘛,本就不管有情无情,既然已经受了惩罚,没理由不答应,何况是他自己要求的。” 阴司办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她不知不觉就往地狱里去了。表明身份,门口看守的两位鬼差恭敬地请她进去。 地狱可不是什么很值得去的地方,刀山油锅,满目鲜红,魂魄痛苦地挣扎,凄惨的嚎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打量着他们的脸,试图从中找到熟悉的面孔。 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一是像阴司办的鬼差说的那样,魂魄被折磨得残破不堪,血泪模糊,她不敢细看;二是她只记得他儿时的模样,最后一次见他是他成婚那天,一袭红衣,眼底藏着算计,不带一丝感情,陌生得令她害怕。 她站在油锅边,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猛然抓住她要往里面拖。 她一个挥手,挣脱那双手,踉跄地往后倒。 有谁从后面扶住她,她回头看,一袭红到刺眼的袍子。 分卷阅读90 对方的眼眶泛红,带着阴狠,死死地拽着她的胳膊:“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为什么?我等了你那么久!” 安榭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有尘埃在从窗户投进来的光中飘摇。 原来是梦……她松了一口气,平复不安的心。 多久没梦到黑无常和那个孩子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向宋祯,他还在睡着,刘海遮着额头,眼睫毛垂着,鼻梁高挺,与梦中的那个面孔非常相似。 她一时有些愣神。 《徨城》的剧情跟进了三分之一,今天的这一幕讲的是男主角即将要和女主结为连理,在成婚的前两天,女主的贴身丫鬟意外发现皇帝猎场遇刺的那件事其实是男主谋划陷害给二皇子的。 丫鬟喜欢着二皇子,扬言要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小姐,男主慢慢接近小丫鬟,面色温和。 “一定要告诉她吗?” “那是自然!我绝对不允许我家小姐嫁给你这样心机深重的人!”男主的手放在她肩上时,她抖了一下,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想要保护自己的小姐。 男主笑了一下:“我心机重吗?你以为这一切是我愿意的吗?” 他的手在丫鬟的脖子上蓦然收紧,那纤细的脖子在他的掌心里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丫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要掰开他的手,却无能为力。 当丫鬟的手垂在身侧,没有气息后,男主松开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坐在桌子前拿起文书,漫不经心地阅读。 几日后,婚礼顺利进行。 男主穿着赤红礼服,高坐在殿堂之上,看着远处缓慢而来的新娘,他的眼眸里没有喜悦,非常冷静。 冷静地思量下一步棋子该怎么走。 安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卡,可以了!非常不错!”导演在场外说道,笑眯眯的,看起来非常满意,对站在一旁的新人说道,“学学!好好学学!这才叫演戏!把自己代入戏中,和角色融为一体!知不知道什么叫融为一体?就是让人忘记他现实中的身份,只记得他戏中的角色!” 导演赞不绝口,把宋祯夸了一通。 宋祯露出笑脸,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江语拿着一瓶水从边上走过来。 “辛苦了。咳咳……”江语将水递给他,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谢谢,”宋祯笑着接过水,见她不间断地在咳嗽,他眉头一皱,关心地问,“怎么这么严重?我去给你装点热水。” “不用了不用了,”江语拉住他的袖子,“可能是昨天回去得太晚,穿得又少,有点受寒了。” 站在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有意无意地把视线移到他们身上。 “真的不用喝点水吗?”宋祯还是不放心。 江语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点小感冒不算什么的。先和我对对戏吧宋大明星,我有几个地方不太懂。” “哪里?”宋祯问。 “这里,这里她的感情我没琢磨透,表情上表现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江语挽住他的胳膊往场外走,手里拿着剧本指给他看。 江语身上穿着同样的一袭红衣,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就像一对即将要拜堂成亲的新人。 安榭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就那样看着,不愿移开视线。 “这小子移情别恋倒是挺快。” 阎罗王慢悠悠带着调侃的嗓音出现在她的耳边,她侧脸看去,阎罗王站在她的身边,手里捧着热茶。 “江语只是他的一个朋友。”安榭的语气很淡,听不出起伏。 “那你难过什么?” 安榭看着阎罗王,不明所以:“我难过了吗?” 阎罗王“哦”一声,笑着反问:“不觉得哪里空落落的吗?” 他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从江语出现以来,她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空荡荡的,让她有些不安。 “看来这趟人间的旅行让你学到不少。”阎罗王拖长着音调说。 安榭没有说话。 “要不要试试看?” “试试什么?” “看一下你不在他身边,他会不会意识到。” 安榭疑惑了:“我能离开他吗?” 她不是需要和他保持五步的距离防止他魂魄离散? 阎罗王喝了一口茶,坦然地说:“知道一个成语吗?‘鬼话连篇’,鬼的话且不能相信,何况我阎罗王,众鬼之王。” 安榭:我真是服了您了。 “走吧,先回地府吃茶去。” 阎罗王今儿穿着古时的长袍,一挥手,袖子扬起,周围的景象立刻变化,一座长桥出现在不远处,有许多亡魂排队通过,旁边是花开如荼的忘川。 在奈何桥的边上摆着一家家茶馆,暂时还不需要投胎的亡魂坐在茶馆里聊天吃茶,有的茶馆还售卖香喷喷的面条,有亡魂举着筷子把面条拉得长长的。 分卷阅读91 安榭想到似乎许久以前,她和黑无常也来这里吃过面。不过当时他们不是为了吃面,只是稍作休息,黑无常见她看别人吃面,便自掏腰包给她来了一碗。 那段时间里,黑无常无论有什么吃的都会拿出来分她。 阎罗王往自己的茶杯里添茶,也为安榭添了一杯,他不讲什么话,闲若无事地瞧着奈何桥上来去的亡魂。 安榭看了一眼,双手摩挲着茶杯,心不在焉的,她在想宋祯。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不在眼前令她感到不习惯,她想见他,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想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 “那不是你的黑无常么?”阎罗王看着奈何桥的桥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触动了安榭的神经,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不饱满的一章哈哈哈 我估摸着快结局了 怎么才写了这么一点字(皱眉) ☆、第三十九章 在桥的那头,站立着一身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黑无常,他像是一棵不能行走的树,扎根在那里似的,一双乌黑的眼眸盯着奈何桥上过往的亡魂看,认真地寻找着什么一样。 找不到,他那双透亮的眸子便黯然失去了颜色。 安榭站起来,缓缓走过去,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心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那样的猛烈,她全身竟然都在发抖。 宋祯看到江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她站定在他的身后,犹豫了一下,拉了拉他的袖子,有什么堵在喉咙,她需努力咽口水把那卡在喉咙的东西吞下去,才能说话。 他转过头来,她冲他笑:“还记得我吗?” 她的话音刚落就被一把他抱入怀中,抱得紧紧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找了你好久……”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压抑着,低低的,有着太多的情绪想要述说。 安榭的心跳漏停了一拍,她的眼睛睁着,没有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找她? 原来,这么多年自己没有被忘记吗? 她迟疑地伸出手,回抱住他:“我回来了。” 她的第一个拥抱,切切实实的拥抱,和拥抱宋祯的那种虚无的感觉不一样,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热,快要把她灼伤。 “你不会再走了吧?”他问。 什么?安榭仰起头来,他拽着她的手,眼睛看着她。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说的什么啊? 安榭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我在人间还有事情要办。” “什么事?” “我要待在……”安榭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阎罗王说过,她其实不需要待在宋祯身边,那五步的距离从来是个无效的要求,所以她现在并不是必须要回去。 可是…… “我要回去待在我喜欢的人身边。”她对他道,坚定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宋祯说喜欢她,爱她,他教她什么是感情。人间有爱她的人,也有她爱的人,地府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徘徊留恋,哪怕是眼前的黑无常也不例外。 可她怎么也没料到,黑无常的眼神极近悲哀,他握着她的胳膊,几乎要把她的胳膊捏断了:“那我呢?我怎么办?我等了你这么久——” 安榭睁着眼睛看着他,回想起今早的梦,地狱里,油锅旁,一身红衣的长大了的太子目光阴狠,质问她:“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为什么?我等了你那么久!” 她颤抖着,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掰开,向后退了几步:“对不起,我要回去了。” 她要回到宋祯身边,她必须回去。 “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她听到他在身后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曾经对他做过什么吗? 她不愿多想,步履匆匆,从鬼门一路回到人间。 宋祯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很着急吧? 她置身于片场之中,大型摄像机上下跟着场内的角色移动。 洞房花烛夜,烛火摇曳。 木雕花架子床上两个人身影交叠,一袭红衣的宋祯背对着她,跪坐在床边,手扶着江语的腰,慢慢地往床上去。 他与她贴得很近,无比的亲昵,一只手轻轻扯下她的腰带,随后将床帘放下。 片场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地走动,他们不知道自己从一个不同于他们存在的“鬼”身上穿过。 安榭忘了呼吸,向后退了退,这回她能退到哪里去呢? 她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她抬起头。 黑无常低垂着头看她,乌黑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他牵住她的手:“他背叛了你,没什么好留恋的,跟我走吧。” 安榭任由着他拉自己走。 分卷阅读92 人间还有一个词,叫做“失魂落魄”。 身为魂魄的她,再失魂落魄,将会成为什么?也许就不存在了吧。 安榭觉得自己不存在了,黑无常在耳边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脑海中宋祯亲吻江语的画面挥之不去。 她的目光停在黑无常牵着她的手上,过了好长一会儿,思绪才从那烛火摇曳的场景中出来。 她动了动手指,感受到黑无常的掌心将她包围。她想起了曾经很多次宋祯牵她手的画面,医院里的好奇摸索,异国的小巷中留恋,在一起后每次亲吻时他的手都会将她攥紧。 然而,是真的攥紧了吗?并非如此,她什么都感受不到,就像他疑惑的那样,怎么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们就像空气中相遇的风,没人能摸得到风,风与风之间更是不能。 人就不一样了,人和人之间能够肌肤相亲,能够互相抚慰、抚摸,能够传递之间的温度,能够在床笫上缠绵悱恻,能够淋漓尽致地感受融为一体时的畅快与满足。 安榭一个顿步,那个被她遗忘多日的画面一下子涌入她的眼前——细细密密的吻从脊梁骨一直爬上脖子,贴着耳边的唇贪恋地叫着她的名字。 “安榭,安榭,我好想你。”画面中的那个人这样呢喃着。 她看见自己笑了,抚摸上对方的脸:“原来你长得这个模样,既然没毁容,为什么要戴面具?” 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脸庞,低垂着眼眸:“我怕你不愿再见我了。” “怎么会,”她说,“我一直都在想着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阿哲,你为什么都不笑?我喜欢看你笑。” “你不在,我笑起来再快乐,心里也是不开心的。” 画面在此停住。 安榭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无常,他也停下来看着她,慢慢地将脸上的面具摘去。 目若朗星,蒙着一层轻雾,唇若涂脂,微微勾起。 与画面中枕在她膝上的男子的面孔别无二致。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对方的力道大得她收不回来。 “你想起来了。”他道。不是反问,而是恰定。 “那天……” “那天你喝醉了。” 喝醉了,然后就和他做了那种事? 所以,阎罗王才说两千多年来有人心心念念着她? 神仙的酒这么令鬼误事的吗?让她穿越了不说,还让她对他做出那样的事。 “阿哲,我……我不该对你做出那样的事。” “你更不该在那之后消失了数千年!”他将她拉到面前,钳住她的下颚,逼她看着自己。他的双眼通红,“你知道我睁开眼发现你不见了,我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 “疼……”安榭皱起眉毛。 他的手松开,把她抱进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声音悲切:“安榭,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我好难过,难过得要死了!我已经死过一遍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你难道还要再让我死上千遍万遍吗!” “阿哲……” 有那么一瞬间,时光倒回到千年之前,他们最初相遇的那段时光。 安榭见到宋哲第一面时,宋哲只不过是刚出生的婴儿,皇后的第一个孩子,含着金勺出生,宋王朝毋庸置疑的第一任太子。 她和当时的黑无常搭档刚从冷宫勾魂回来,死掉的女人是曾经想要陷害皇后腹中胎儿的嫔妃,不堪在冷宫中落得人老珠黄的下场,便上吊自尽了。 她死的那天除了勾魂的黑白无常,没人察觉到,所有人都在为皇后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而欢喜,皇后的寝宫热闹非凡。 “我们也去看看?”安榭的黑无常搭档向来向往人间,奈何还在任职期间不可投为凡胎,凑凡间的热闹弥补了他心中的遗憾。 跟在他们身后的嫔妃慢悠悠地说道:“我也想看看那差点被我害死的孩子什么样。” 他们进去了,穿墙而入,没有人意识到他们的存在,除了那个裹在襁褓里被皇帝兴高采烈地举起的小太子宋哲。 他的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干净纯澈,盯着安榭看,忽而小嘴张开,似笑非笑。 “太子在笑!太子在笑!”有眼尖的宫人指出来。 “他知道皇帝在抱他呢!” “不过哪有小婴儿刚出生就会笑的啊?”有小宫女低声嘟囔道。 皇帝的手顿了一下。 “哎哟,”皇帝身旁的小太监忙道,“你懂什么?这太子是一般人吗?他可是龙子啊,能和别人一样吗?” 小太监甜言蜜语:“恭喜皇上,这小太子啊,天赋异禀!” 皇帝满意地笑起来,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倒是长了一双好眼睛呢。” 站在安榭身后的嫔妃的亡魂盯着宋哲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短!b 分卷阅读93 r 这里为我的短小道歉QAQ 最近忙着考试复习嘤嘤嘤 昨天是打算九点准点更新的 但我的时间设置错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今天……是真的晚了 ☆、第四十章 安榭所勾魂的区域主要事皇宫内。 皇宫里多了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小太子,让她想要忽视都不行。 几次她从殿前路过,小太子都会拿眼睛瞅着她,咧开小嘴冲她笑。 这时候他的笑在大家眼里看起来是纯洁无比,不带任何杂质的,他们都说小太子日后会是个活泼开朗的人。 等他再大一点的时候,他被要求学习四经五书,有专门的老师来教他知识与技能。作为皇位的继承人,他要学习的不仅仅是经传,还有文学、武艺、历史、御下之术等,常常其他小皇子在玩时,他只能坐在书房里透过窗户往外看。 而这时,如果安榭从窗前走过,他那张闷闷不乐的脸就立刻明朗起来,一双纯澈的双眸闪闪发亮。他扬起手偷偷地和她打招呼。 之所以偷偷,是因为他曾经这么做时他的老师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警示他不许做有违身份的举动。 他的母后则温柔地问他:“阿哲在看什么?” “一位姐姐。” “哪来的姐姐?” 她看着他把小手指向自己,笑起来时有一颗小小的虎牙露出来,很是可爱。 “阿哲,你是不是看错了?那里没有姐姐。”皇后将他揽入怀中,没有让他看到她脸上的担忧,“阿哲,答应娘,看到姐姐的事不可以和别人说。” 宋哲的天地很小,偌大的蓝天,他只看得见方寸之间,头顶上的一片。 他的老师曾问他,长大后应该做个怎样的皇帝。 他答道:“我要做个执剑走天涯,行侠仗义的剑客!” 这是长他六岁的皇兄口里常说的话。 他的老师气得眉毛都翘起来:“胡闹!” “为什么胡闹?我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老师没给他回答,以他顶嘴为由,罚他抄了一夜的《周礼》。 抄了一夜《周礼》的宋哲哪怕小手一侧印上了黑黑的墨水,他也没有不开心。 走不了天涯,那就走皇宫吧!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他探索世界的每一步,他是最单纯的太子,在皇后的保护下,保持着对万事万物的热情。 尽管安榭已经有意避开他了,还是时不时看见他在没课时钻进花园的假山里寻宝探秘,或是迈着小短腿从这个宫殿跑向那个宫殿。 直到六岁那年的一天,他耍小聪明抛下宫女们,在独自前往赵贵妃寝宫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你是小太子?” “你是谁?” 见她的模样古怪,宋哲有一丝的害怕,但并没有逃走。 女人笑:“我是被贵妃娘娘害死的人,我是来寻她报仇的。” “报仇?可贵妃娘娘是好人。”宋哲道。 他听说母后生下他后身体虚弱了好长时间,那时候,贵妃娘娘还不是贵妃,只是一位小小的充仪,但她经常来看望他的母后,还帮忙照顾他,陪他玩。 母后总是告诉他,当初多亏了贵妃娘娘和她聊天给她解闷。 后来,贵妃娘娘坐到了现在这个位子,和他的母后情同手足,他自然也当贵妃娘娘为最亲近的人。 近来,贵妃娘娘怀有小宝宝,肚子越变越大,母后让他不要去打扰贵妃娘娘休息,但贵妃娘娘很喜欢他去,还请他贴着她的肚子听小宝宝的动静。 所以,这样的贵妃娘娘怎么会有人来找她报仇呢? 女人又笑了,手轻轻抚摸宋哲的脸,宋哲愣愣看着她,感受不到她的触摸。 “是我说错了,我是来答谢她的恩情的,感谢她当时替我出的‘好主意’。” 女人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轻声询问宋祯:“你想让贵妃娘娘死吗?” 宋哲摇头,表情很难过:“不想,而且贵妃娘娘的肚子里有小宝宝,贵妃娘娘死了,小宝宝也就死了。” “你说得没错,”女人笑得很开心,将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物什交到他的手里,“小太子,你听我说,最近有人要害贵妃娘娘,我特意求来这个护身符,只要你将这个放在贵妃娘娘的身上,她就可以不死。” “真的吗?”宋哲接过来,好奇红布内包着的是什么。 “真的,不过你不能偷看,而且要偷偷放,被贵妃娘娘知道就没有用了。你知道没有?” 宋哲不疑有他,点头,把小物什握在手心里,信誓旦旦:“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保护贵妃娘娘和她的小宝宝的!” “那就拜托你了……” 女人咯咯笑着,消失在他的面前。 宋哲偷偷地把“护身符”藏在赵贵妃的身上,关于护身符这 分卷阅读94 件事,他一句话都没透露。但他为赵贵妃担心着,忍不住将女人告诉他有人要害赵贵妃的事告诉了他的母后。 皇后在听了宋哲的描述后神色大变,将事情告诉了皇帝,说当年要害她腹中胎儿的淑妃这次把目标指向怀有身孕的赵贵妃。 “淑妃已经自尽死了,”皇帝看着皇后,“你怎么还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皇帝念在是结发妻的份上,没把她说的事放在心上。 不日后,赵贵妃在寝宫内身亡,她的脖子上缠绕着三尺白绫,眼睛兀然睁大,眼珠子要掉出来一般。 她腹中的胎儿难逃一劫。 据宫女说那天晚上没有见到谁进去寝宫。 赵贵妃的死成了悬而未决的命案,直到有宫人从她的衣服里找到了一包红布包裹的头发,头发由一根金丝线捆绑着。 这金丝线非寻常的丝线,是宋王朝只有皇后独享的丝线。 所有的矛头开始指向皇后。 皇后宫中的宫女为皇后申辩,说皇后母仪天下,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况且她们记得清楚,赵贵妃死的那日,皇后一直陪着小太子呢! “皇上,民间流传一种巫术,只要把人的头发用丝线捆绑放在对方身上就能招来鬼魂将其杀害!” 赵家人咬住事情不放,申冤哭诉皇后是通灵之女,是不祥之人,定会使天下大乱。 三人言成虎,越来越多的人请示说通灵之女不可留,皇后不可留,皇帝的疑心也日益加重,原本不放在心上的皇后说的话也日益清晰起来,甚至怀疑当年他最宠爱的淑妃也是受她陷害,于是他对枕边人的恐惧与日俱增,最终手一挥,赐下死令。 一条白绫缠绕脖颈,由宫人从两侧用力勒紧,在皇后的寝宫,小太子的面前执行。 母后死了,还是没死? 宋哲看着两位穿着黑白两衣的人穿过殿堂内围观的众人来到他母后的身边,扶起她离开。 他有一股冲动,想要告诉父皇,想要告诉天下的所有人,能够看到鬼魂的人不是他的母后,而是他! 是他看到了那个上吊自尽的女人,是他轻易地听信女人所说的话,是他亲手将那红色的小包放在赵贵妃的身上,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后! “阿哲阿哲,不要说,你什么都不要说!答应娘,不要说!这事不怪你,你要记住,以后再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千万要记住了!” 皇后临行前抱住宋哲在他耳边说道。 她说的话只有他能听到。 安榭垂眸看他。 小小的太子咬着唇,睁着眼,一点声音都没有出,眼泪像皇后嘴角流出的血,在脸上漫延。 那是安榭时隔一年再次看到他,第一次见他的眼眸失去了熠熠闪烁的光。 皇后离去了,她离开了这个深宫围墙之中,同时也用自己保护了太子。 虽然皇后被认为是不祥之人,但祖宗传下来的规定却要坚守。 身为太子的宋哲被送往青城山道观守孝。他终日缄默,耳侧是三两道士装神弄鬼般的驱鬼念咒。 人们都说他沾染了污浊之气,必须驱逐干净才能回到皇宫。 到底是谁身上有污浊? 怎么偏偏是最单纯的人受到最深的伤害? 亡魂从地狱中出逃,是地狱鬼差看守的失责,安榭认为也是自己的失责。 她若是不躲着他,她就能尽早发现出逃的亡魂,就能在那女人的魂魄和他搭讪的时候阻止接下来的所有对话。 就不至于使他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在窗外远远地看着,看着他木然地坐在那里,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 她自责极了,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样远远看着,希望能在他脸上曾经无比单纯的笑脸,好减轻她内心的沉重。 每次她都尽量不让他发现,因为她觉得自己对他来说估计成了和那欺骗他的亡魂一样的存在,他可能不愿意看到她,甚至可能会恨她,恨她带走他的母亲。 宋哲在青城山的那段日子里,边塞正在打战,安榭被派去协助收魂。 那是安榭看到除皇宫外又一个血淋淋的人间地狱——皇宫是摆在暗面的,战场上是摆在明面的。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鲜红的血浇灌不了干涸的生命,边塞的土地百草枯竭。 而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是宋王朝土地往北的土地半年没下雨,北方的大国没了食粮,饿殍满道,终于在一个夜里有人悄悄潜入宋王朝的土地上割了一捆麦子。 从一捆到成群结队闯入村庄抢夺,这一行为被宋王朝的皇帝认为是严重的挑衅,战争就此爆发,宋王朝皇帝内心的愤怒也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安榭站在那棵金黄的银杏树下,秋风一过,纷纷扬扬的叶子掉落,她望着天边的明月。 这场战争错的到底是哪一方呢?似乎双方都有苦衷,双方都因此承受着很大的代价。 人间如此,地府如此,为人所向 分卷阅读95 往的天庭是否也会如此? 她想着,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慢慢走近。 作者有话要说:  修 ☆、第四十一章 驱鬼仪式结束,宋哲走出庙宇,月亮飘下清辉,地上是竹与叶的的影子,游鱼水藻一般。 他抬眸看去,一位女子亭亭玉立于银杏树之下,身上披着月光洒下的白纱,一身洁白的长衫,长帽上书写“一见生财。” 她长得像彼岸花一样妖艳,却因一身的素白,有种出尘不染的清冷。 他记得她,他曾经见过她很多次,她总是会站得远远的,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她是母后嘱咐他不能为其他人所说的姐姐。 母后死的那天,他亲眼看着她带母后离开,那一刻他才明白她出现在宫中意味着什么。 原来,自己的死期也要到了吗? 他不想言,也不愿说了,更不会怕,反正他本没打算活下去。他只看了她一眼,回到自己的厢房内。 安榭原本还紧张着,僵直着身子看他走过来,见他走过来看了她一眼就离开,松了一大口气,同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以往他看到她是会对她笑的,现在他看着她的目光像是不认识一样,也许她猜的没错,他连带着她一起恨了。 既然被撞见了,安榭也就不躲了,躲什么呢?刚开始就是因为她躲着他,他才遭受了这些罪。再者,反正他再恨她也不能对她怎么样,她和他从来都没有过接触,也没有过交流。 于是,当安榭从战场上勾魂回来后,她就会来到青城山,坐在那高高的银杏树枝上往庙宇里望。 一日、两日、三日…… 接连好几日,她就那样看着,有时听着道士们念法的他也会动动眼皮,朝她那看,每次都准确无误的,知道她就在那似的,对上视线,遥遥相望。 又是一日,她坐在银杏树上,听那些人将皇后子虚乌有的罪状一条条在他的面前罗列。 “前皇后姜氏之子,今大宋国太子,你是否承认皇后做过上述罪状?” 宋哲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向哪里,他没有看穿着青衫的道士,也没有看她。他的目光穿过庙宇,穿过山中的树木,投向遥远的地方:“不曾。” 他的声音稚嫩,却坚定不移。 “看来太子身上还残留着妖鬼之气!” 赵贵妃的父亲如今坐上了丞相的位子,奉命前来察看情况,见太子还是冥顽不灵,冷笑着甩手离去。 宋哲的归期继续被延长。 安榭听到他贴身的小侍卫弯下身为他焦急:“太子您就认吧,再继续待下去,咱们的性命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是啊,认了,撒个谎就好了,承认自己的娘亲是通灵的妖女,他就不用一个人在这青城山上穿也穿不暖,吃也吃不饱的日子。 安榭收回目光,从树上往远处望,她希望又不愿亲耳听到他妥协的话语。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因为他从庙宇里跑了出来,来到了银杏树下,站在她的眼前。 他的眼眸明亮,盛着悬在空中的月亮。他问她:“我什么时候死?” 小侍卫见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树说话,面露苦色,躲在庙宇里不敢出来,怕惹祸上身。 安榭瞥一眼小侍卫,再看看眼前的他,淡淡地开口说道: “没人说你会死。” “你来难道不是为了带走我么?” 安榭眸光一闪,从树上轻轻落下来,蹲下身与他平齐,直视他的眼睛:“我来替你的母后来看你,看你有没有好好活下去。” 到底才六岁。 忍了多日的眼泪顺着他的稚嫩的脸蛋往下滑。 他边哭边说:“你告诉娘亲,阿哲会好好活下去的!” 安榭看着他的一只手揪着她的衣袖,明明他碰不到她的,她却觉得有一股力道扯着她,把那一份悲伤一起传给了她。 她抬起手,将他揽进怀中,像他的母后每次将摔跤的他抱进怀里安慰那般:“阿哲乖,我会告诉你娘的。” 宋哲要在青城山再待上三个月,三个月后皇宫会再派人来看他的情况。 在这三个月里,安榭一直都在,有时会在银杏树下默默地望着他,有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进他的厢房,他多半会等着她,见她来了,眼睛弯起来,眼眸里有皎洁的月光。 “姐姐,你终于来了,我今天听那些道士们念法都要听得头晕。” 每次都是他的话最多,声音压得低低的,告诉她皇宫里哥哥姐姐们的趣事或者最近在青城山的某一棵树下发现一个蚂蚁洞。 他还是那样喜欢到处探索,原来他没有变。安榭喜欢在他讲得欢喜的时候看着他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喜欢他脸上逐渐回来的笑容。 一日,宋哲趁人不注意,跑到银杏树下找她聊天。 她坐在那高高的树枝上看他,看他的清澈透亮的眼睛,仿佛能够将她一天下 分卷阅读96 来看到的满目疮痍的景象荡涤得干干净净。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宋哲仰起头问她。 她低吟了一下,告诉他:“我也不清楚。” 到底什么才算是外面的世界呢?是偌大的皇宫外面,还是青城山外面,亦或是战场上再往北不属于宋王朝土地的外面? “为什么不清楚?” 安榭笑看他,解释道: “因为我很忙。” 无论是皇宫内还是皇宫外,哪怕坐拥最富饶的土地,人仍会为了一己贪欲,互相残杀,明里暗里发起斗争。 有斗争,就会有死人。 “阿哲以后要做个好皇帝,绝对不打战!”年幼的他信誓旦旦,读不懂她脸上不以为意的笑。 三个月后,皇帝终于下令召他回宫。他回宫的那一日,边塞的战场上宋王朝大获全胜并乘胜追击一路打到敌方的国土,将宋王朝的国土面积往北扩张了一百万平方公里。 敌国的队伍被大举歼灭,死伤殆尽。 安榭没能去送他,她需要将那些不再属于人世的亡魂引领至地府。 临行前,宋哲紧紧握住安榭的手:“你会回来吗?你一定要回来,我在皇宫里等你。” 言罢,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两步三回头,随着道观外等候他的人离开。 安榭回到皇宫已经是一个月后,她先是去了皇后的寝宫,发现在几个月期间,金碧辉煌的寝宫易了主人,赵丞相将自己的二女儿送入宫中,没几日便被封为了皇后。 赵家二女比起赵家大女要来的张扬,也年轻了许多,一张小脸光滑嫩亮像个少女,明眸善睐,全身散发着娇贵之气。 宋哲现在寄她之下扶养。 才二十出头的年龄,自己还没从爹娘的照顾中独立出来,怎么有能力照顾一个要七岁大的孩子?更何况,赵家二女认为是前皇后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对宋哲更没什么好脸色,置一处偏屋给宋哲住着,对其不闻不问。 安榭终于在处于宫殿后的一间小厢房内找到了他,他正躺在床上,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子,面色苍白,全身打着寒颤。 他嘴里呢喃着冷,门外的宫女们若充耳不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看守他是一件极其不情愿的事。 怎么只是一个月的功夫,他比在青城山上还瘦了呢?安榭坐在床边,眼里露出心疼的情绪,她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却探不出他的体温。 他像是感受到她的存在,睁开眼睛,见真的是她,苍白的嘴唇咧开浅浅的笑容,一双眼睛干净透亮:“姐姐,你回来了。”他伸出手想要去够她。 安榭连忙拉过被子盖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她皱着眉头,声音轻轻的:“怎么回事?” 不问还好,一问他的眼泪从眼角滑下,委屈地道:“赵妃母的弟弟来宫里玩,赵妃母让我陪他玩,小弟弟的玉佩在过桥的时候落到后花园池塘的冰窟窿里了,赵妃母让我为弟弟找回玉佩。” 安榭的心一凛,她路过池塘时池塘的水都结成冰了,赵二女竟然让这么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到水池里找什么玉佩?! 她注意到他的小手,肿得成青色,有几处破了皮还有干掉的血块。 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她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那双手什么时候做过这样下等的事?他一个出生就含着金勺的小太子怎的沦成了他人的陪玩? 都怪自己,要是早点发现那个偷溜出来的亡魂就好了。 “姐姐,你别哭呀,没事的,阿哲不疼的,真的!”宋哲见她哭了,一下子慌了神,想从床上起来,但奈何全身都发冷没有力气。 他最终并没有找到那枚玉佩,也因此没吃晚饭。 平时晚饭都是先送到赵皇后那儿去再送给他,今天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饭,像被人忘了一样。 他明白这是对他的惩罚,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安榭,安榭,你不要哭,你哭的话阿哲也会觉得难过的。”他还是从床上起来了,跪坐着,伸出手来想要擦去安榭脸上的泪水。 安榭擦去脸上的泪,拉过被子往他身上盖:“你躺下,要是病情变严重就不好了。” 那被子轻薄得她一只手就能拉起,她的心和那被子一样轻,仿佛一吹就会飘走。 宋哲见她不哭了,这才放心下来,乖乖依偎在她怀里,任由她为自己盖上被子。 安榭发现那好不容易散去的忧愁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她听见他低低地说:“姐姐,你带我走吧,阿哲在皇宫里过得不开心了。” 安榭感觉鼻子酸酸的,眼泪差点又要落下来。她也想带他离开,由她来照顾他也好,哪怕是在地府里。 可惜,人自有天命,她去找阎罗王打听,阎王淡淡地说他的命数还没那么快尽,至少还得再活个二十几年。 她没有能力更改他的命数,只好说:“阿哲忘记答应你娘什么了吗?不是说过要好好活下去。” 宋哲闷闷地答应着。 他 分卷阅读97 忽然仰起头来:“为什么她都不来看我?” 安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自言自语道:“她是不是已经去‘下辈子’了?” 他总听人说下辈子、下辈子、下辈子。 “阿哲下辈子可不可以不当太子?” 安榭笑了,问道:“那你想当什么?” “我想当经常和姐姐一起的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哥哥。” 这样,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一整天要考试,到时候也许不能更新了 明天试着可不可以码出来 明天码不出来,周日会双更的 ☆、第四十二章 安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她感到自己的肩膀冰凉凉的,是他的泪水吗? 她抬起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真的留在了她的身边,成了他下辈子想要做的人。 而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是因为和小时候的他差别太大了吗? 安榭的思绪再次回到那段时光之中。 宋哲受寒生了一场大病,安榭做了她成为白无常以来做的第一件事,同时也是师傅谢必安百般强调不能做的事——即改变人间既定的事物,用自己的行为更改人间事物的状态。 她那天夜里偷偷去空着的厢房里为宋哲搬来棉被给他盖上,第二天在宫人醒之前送回去。 在之后的日子里,她还偷偷去御膳房里给他端来几盘小点心,安慰他被汤药灌得发苦的味蕾。 谁人都不管他,赵皇后不闻不问的,让宫女看着照顾,不要照顾死了,也不许照顾好了,就连他的父皇也被赵皇后瞒到后面才来看他。 他全程由安榭照顾着,勉勉强强脸庞才红润起来,身体才好起来。 “皇后,辛苦你了。”皇帝满眼温柔地看着坐在床边的赵皇后。 赵氏皇后听闻皇帝要来的前两日,赶紧将宋哲送往他原先的住处,叫宫人提前打扫干净,并在皇帝来之前,装模作样地坐在床边给宋哲喂药。 听到皇帝夸她,她笑了笑,将那青葱玉指抚上宋哲的额头:“皇上说笑了,现在小太子是臣妾的孩子,臣妾不照顾他谁能照顾他?可惜我臣妾有早点发现,不然也不会病得这样严重。” “皇后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帮他照顾得很好了。皇后你可真是秀外慧中,宽宏大量啊。”皇帝说着,一只手握住赵皇后的手将她往怀里带。 “皇上,孩子还在呢~”赵皇后娇嗔地轻捶皇帝的胸口。 宋哲将脸侧向一边,闭上眼睛。 皇帝与赵皇后温存了一会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走之前还对赵氏说:“皇后,等晚上朕再来看你。” 赵皇后娇羞地垂下眼眸,理着自己的衣服:“臣妾会等皇上的。” 待皇帝走后,赵皇后收敛羞涩的表情,站起身来,贴身嬷嬷立马上前搀住她的胳膊。 赵皇后扫了一眼站在床边待命的宫人们,慢悠悠地说道:“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们,把小太子照顾得这么好,才不至于让我在皇上面前露了相?” 负责宋哲的两位宫女慌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对太子不好,怕前皇后化作鬼来纠缠你们么!”赵氏端起案上宋哲还未喝完的滚烫的汤药,直直地往跪在地上磕头的宫女的头上浇去,将碗摔在地上。 一众宫人跪下去。 两位宫女被烫得倒吸着气,宋哲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单,不让自己去看。 “告诉你们,只要有本宫在这一天,就没有前皇后什么事!你们最好认清现在谁才是这里的主人!我管他猫啊,狗啊还是鬼啊,只要是本宫看不上眼的,都不会让他好过!知道没有!” “知道了……” 赵皇后扫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们,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令她满意极了。 “明天把太子送回偏房,他没资格住在这里。”她说着,摸上自己的肚子,“这间房间该是属于未来的太子住的地方。” 赵氏笑眯眯地离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忙不跌地收拾地上的碎片,逃一样地离开房间,房间里归于平静。 “阿哲,他们都走了。”安榭唤床上的人。 没有反应。 “阿哲?”安榭飘到闯入去,与他面对面,发现他的脸上满是泪。 宋哲转了个方向,背对她,吸吸鼻子,把脸埋在被子里。 安榭以为他在为赵皇后说的话难过,轻声安慰他:“阿哲,没事的,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姐姐,我以前一直以为父皇是很爱母后的。” 她听见他闷声说道,微有一愣。 他说的没有错,至少在他眼里看来是这样的,自从皇后生下他,皇帝来寝宫的次数变得很频繁,最喜欢的事就是抱着他在后花园里逛,当然相应的对皇后也很体贴。 分卷阅读98 不过这都只是开始的前几年,后来,皇帝把目光转向了同样来寝宫看望皇后的赵充仪,去赵充仪寝宫的次数多了,来皇后的寝宫少了。 所幸皇帝没有彻底冷落皇后,再者赵充仪也就是后来的赵贵妃与皇后关系密切,因此宋哲的记忆仍停留在开始的几年,认为皇帝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为什么父皇不信任娘亲呢?为什么娘亲离开后,他那么快就忘了娘亲?”小小的宋哲泪流不止。 “阿哲,人都是这样的。” 安榭坐在床边,将手搭在丝绒棉被上,她感受不到丝绒划过掌心的柔软,就像她不理解凡人趋之若鹜的情爱。 她当阴差不久,在宫里见得不多,看着宫中的王侯将相对一个人诉情,转身就能对另一个人说爱,她看的为数不多的爱情里面,没有一个令她觉得是万般美好之事。 得亏她之前什么都不是时,坐在忘川边上,见奈何桥上有女子撒泼打滚不愿喝汤忘记恋人,以为爱情是怎样美好的事物。 她回过神来时,宋哲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小小的,她一手就能将其反握住。 他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姐姐,阿哲以后不会做这样的人,阿哲以后一定会对喜欢的人一心一意的。” 他又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安榭笑了:“我信你。” 日子一年一年地过去,宋哲作为太子要学习的内容逐渐恢复日程并且增多,相比过去,他在学习上认真了不止一点。 过去,先生在讲课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神游,眼睛看向窗外。如今,他主动要求先生为他多讲解书本上的道理,聚精会神,两耳不闻窗外事。 夜里,安榭勾完魂路过来看他,本以为他已睡去,没想到他还在挑灯夜读,跳动的烛火下,他的面孔隐隐绰绰。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脸部轮廓变得越发流畅,童年时期可爱的圆脸立体起来,鼻梁高挺,如朗星般的双眸里敛去了无暇的天真,逐渐沉稳、不动声色起来。 他看见她来,高兴起来,唯有这一刻天真的神情才会回到他的脸上。 “安榭,你来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不再叫她姐姐,而是直呼其名了。 安榭并不在意,她走到他的书桌旁,侧头看桌上的书:“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读书?” “白日里的时间需与赵妃母的小公主待在一起打发,留给看书的时间不多。先生说‘在其位,谋其职’,我身为太子,需要比其他的兄弟姐妹更认真,这样才能担当起大事。” 他握住安榭的手,垂下眼眸:“而且我在宫里无依无靠,若是掉以轻心,使自己松懈下来,那么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他抬眸看安榭,笑道:“到时候说不定我就能碰到你了。” 安榭愣怔地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那笑容中掺杂着什么,不像过去那样纯粹了。他的话语也是一样,很少再以好奇的问句结尾。 原来,他已经在不知觉中长大了。 那年,即赵皇后成为皇后的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女儿。原本以为能生个儿子的她自然不开心,在皇帝面前失意自责了很久。 “臣妾也想为皇上生个儿子嘛。” 皇帝将她揽进怀里,让她不要在意,生男生女他都爱她。这般的承诺让赵皇后宠着自己的女儿一直到三岁,皇帝把爱意的目光转到新封的妃子身上时,她对自己的女儿越发不耐烦。 一日,安榭和宋哲在花园里散步,路过赵皇后的寝宫时,听到二公主的哭喊声。 赵皇后正在责罚二公主,她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把粗长的戒尺,狠狠地打在二公主手上。 二公主哭着:“我要太子哥哥!我要太子哥哥!”好不伤心的模样。 安榭看了身旁的宋哲一眼,笑了:“她倒是挺喜欢你。” 宋哲不为所动,当作没听到二公主在喊他一样地往前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刚出生的时候赵妃母让我照顾她,倒也不怕我害死她。” 安榭愣在原地,看着不断向前走的宋哲,他的身高也变了,以前才到自己腰的位置,现在竟然快比自己还高了。 人就是这样变化的吗? “白无常,有事要回地府一趟。”黑无常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道。 宋哲听闻声音转过来:“你要走了吗?”他问着安榭,视线落在黑无常握着她手腕的手上。 安榭点点头,与他作别。 “你记得早点回来。”他道。 安榭答应了。 所谓的事是地府里黑白无常元老级鬼差谢必安和范无救要升仙离开地府了,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和安排。 升仙……有些念头原来并没有消失,只是一直埋在心底,这会儿又浮现出来。 安榭去问谢必安要怎样才能升仙。 谢必安很温和地对她道:“你只要认真工作,迟早有一天能够升仙的。不过你要记住,若真心想升仙,切不可留恋人间的事 分卷阅读99 物,尤其是情爱,被它缠上,要躲可就躲不了了。” 安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交接的事宜办了许久,谢必安和范无救两位不在,有许多事要重新安排,比如每个黑白无常管理的区域。 安榭答应宋哲要早些回去,便准备提早离开,去往人间。 “六号,去人间?”她在路上遇到阎罗王。 “是。”她恭敬地回答。 阎罗王朝她递去一张纸:“正好,顺便勾一个魂回来。” 安榭接过纸条,上面写着死亡的人的姓名、年龄、性别、身份和起因以及地点,果不其然,又是在皇宫里发生的命案。 这次死的是朝廷里一位游手好闲的王爷。 她决定先勾回这位王爷的亡魂再去见宋哲,不然等亡魂过了一定的时间挣脱身体的束缚就难以寻找了。 王爷死的地方是偌大皇宫内的一处偏僻角落,极少人来。他的尸首躺在地上,腹部淌着血,是被锋利的刀刃所伤。 王爷的亡魂见安榭的穿着打扮,明白她是来接他的,倒是乖顺地起来和她走了。 “太子那家伙看起来文弱,没想到这么不好对付。所幸也不亏,好歹死前在赵皇后的怀里温存了一番。”说完,他还颇有些得意地笑起来。 安榭停住脚步,她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尸首,他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通透的玉佩。 那是宋哲常年戴在身上的玉佩……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今天的第一更,补昨天 另一更照旧时间 ☆、第四十三章 “原来能看到鬼的不是前皇后,而是太子啊——你们作为一个鬼差也会为人效命么?” 这是安榭将王爷的亡魂送回地府时,王爷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语气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的嘲弄。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安榭将王爷尸首紧攥着的玉佩拿了下来,并且寻找着现场是否还留有宋哲来过的痕迹,将其一一消除。 王爷在一旁目瞪口呆,片刻后嗤笑一声:“不要告诉我你爱上那个太子了——” “不可以么?”安榭专心寻找着是否还有遗漏,随口反问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无情最是帝王家,后宫佳丽三千人等着受宠幸,你认为他会看上你一个鬼差么?人鬼殊途,你们两个没可能。” “那你何必胡乱猜测?”安榭冷冷地看过去。 王爷噤声打量了一会她的脸,随后又是一笑:“但所有的行为不都是有所动机的么?原来能看到鬼的不是前皇后啊……” 安榭在前往宋哲的寝宫的路上恍惚地想着,她到底是做对还是做错了。应该是做错了,地府有规定,不可能扰乱人间万事万物既定的走向。 她开始疑惑,从自己接近宋哲的那一刻是不是已经违反规定了。 宋哲的房里亮着,估计又在刻苦学习。她从房门直接穿过去,往书房走去,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 他呆呆地坐着,眼眸里没有一点神采,书桌上空空如也。 他注意到她了,抬起眼眸,只一眼,不敢再看,迅速低下去。 他站起身:“你回来了?” “嗯。”安榭点点头,走上前去。 “我等你好多天了。”他终于抬起头来冲她笑,笑得很勉强。 “我知道。发生什么了?”安榭问他。 “没什么,能有什么?宋哲的身子有些摇晃,从她的身边过去,“得休息了,明天还有早课。” “阿哲,”安榭叫住他,将玉佩从怀里拿出来,放在桌上。 桌子和玉佩相碰发出“嗑”的一声。 “这是你的玉佩吧?我捡到了,以后记得别弄丢了。” 她语气里没有波澜,很平静。 宋哲却看着她身子不住发抖,眼眸里波澜起伏,自责、悔恨、害怕,交加在一起,让她一时难以抓住其中一种情感。 “安榭,对不起……”他走回她的面前,愧疚地低着头。他握住她的手,有眼泪打在他的手背上,他哽咽着,哭得不能自理,“你不要讨厌阿哲好不好?” 她曾经说过,如果人与人之间不要总是互相伤害就好了,她不喜欢去勾那些被害死的人的魂。 他这么做,她是不是会很失望? 安榭看着他,当初那个委屈到哭泣的孩子似乎回来了,这一年一年的,她多久没见到他哭过了?恍惚间,好像时光在倒流,倒流到那棵金黄的银杏树下,他拉着她的衣袖哭。 “阿哲,这件事不怪你……”她轻叹一声,用手环抱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那一夜,安榭一直伴着他到天亮才去勾魂。 不日后,王爷的尸首被一位小宫人发现,这王爷虽玩世不恭,但多少是皇帝的弟弟,地位尊贵,皇帝下令必须找到凶手。 然而刑部 分卷阅读100 查了多日,一点头绪都没有。宫里的宫人们耳朵咬耳朵,说是刑部在王爷身上找到了一块玉佩,只是这玉佩是谁的还未得定论。 在这样的当头,赵皇后一摇一摆地来到大殿上,眉眼飞扬,俯身请安,在皇帝面前道:“臣妾知道是谁害了王爷。” “哦?皇后说说是谁?” “太子。” 皇帝眉毛一挑:“皇后是如何知道的?” “臣妾听闻刑部的大人在王爷的身上寻着了一枚玉佩,既然这玉佩不是王爷的,那么定是他人的,为何王爷会在那里,又为何身上有块玉佩,这随便想想不就知道了么?” 赵皇后停顿了一下,观察皇帝的表情,见他听得认真,一脸正色,知道他听进去了,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太子随身都会戴着一块玉佩,皇帝可能不知道,但作为太子的养母,臣妾还是知道的。臣妾最近发现啊,太子身上得那块玉佩不见了……” 皇帝:“那皇后有没有发现自己掉了一块玉佩呢?” “玉佩这种小挂饰,除非更衣的宫人,自己哪能知道呢?太子没发现是自然的······”她本还笑着,说到一半才意识到皇帝问了什么,她的笑容僵住,“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才想问皇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宋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站定在赵皇后的面前。 他今天穿着一身墨色缎子衣袍,袍内金丝镶边。腰系玉带,玉带下挂着一个通亮纯白的玉佩,很是显眼。 赵皇后的目光定格在那玉佩之上,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喃喃道:“怎么会······” “传刑部李大人上来。”皇帝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 “是。”小太监立刻去传达皇帝的指令。 不出一会儿,刑部大人走进大殿内,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位属下,其中一名属下的手中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用一块布盖着。 “给皇后认认,这是不是她的玉佩。” “是。”李大人恭敬地弯了弯腰,挥了挥手指,他身后的下属端着盘子走到赵皇后的面前,掀开盘子上的布,将里面的玉佩呈现出来。 赵皇后一看到那块玉佩,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这块玉也许别人不知道,但皇帝一定是知道,因为这是皇帝当初亲手送给她的。 “皇,皇上,一块玉并不能说明什么。臣妾也不知道是何时把玉给丢了,也,也许是王爷来臣妾的寝宫时偷偷拿去的。”赵皇后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皇帝:“皇后的是想说朕的皇兄手脚不干净?还有,皇兄何时拜访过皇后的寝宫,朕竟然不知道。” “臣妾,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赵皇后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扑过去抱住皇帝的腿,哭诉道,“臣妾冤枉啊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而且就凭一小块小小的玉佩,怎么能说明是我害的王爷?” “刚刚皇后不还说,这玉佩一出现,随便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皇帝冷漠地从赵皇后的手中将自己的衣袍扯出来。 赵皇后彻底僵住了,说不出话来,眼眸呆滞,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来人,把皇后带下去,杀害王爷可是死罪,不彻查清楚不准放出来。” 在殿前候着的侍卫得令进来,架着赵皇后离开。 赵皇后回神过来,眼里满是绝望,绝望到几近疯狂,挣脱着不走,指着宋哲说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想要害我,所以栽赃嫁祸给我!你娘害死了家姐还不够,你还要来害我!皇上,请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带走带走。” 赵皇后凄厉的声音逐渐远去,大殿里静得冷冰冰的,似乎有一股寒气在飘荡。 “皇上,皇后这是怎么了?”大殿的门口出现一道倩丽的身影,她俯身问安,手里捧着一碗汤。 “柔妃你这么来了?不在寝宫里好好养身子。”皇帝招手让她进来。 “臣妾这不是担心皇上您吗?王爷的事扰得皇上近来都没能好好休息,臣妾吩咐了臣妾的最亲的嬷嬷为皇上熬了一碗汤,给皇上解解烦恼。” 柔妃走近后,能够看得出来她挺着肚子,肚子鼓鼓的,似乎已经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 皇帝看了一眼宋哲,宋哲明白,他跪在地上行了一个礼:“儿臣先行告退。” 说完,他起身朝大殿的门外走去。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安榭没有跟着他离开,她作为一个除宋哲外无人知晓的看客,赵皇后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与柔妃亲密依偎在一起的皇帝,赵皇后的事似乎没有影响到他一分一毫。 这就是那位王爷的意思吗?无情最是帝王家,皇帝怕是已经有了想要废后的念头了吧,只是缺少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正好由赵皇后自己提出来了。 她把目光投向远去的宋哲,他也会如此吗? 赵皇后终归是皇后,光凭着一块玉佩确实不能说明什么, 分卷阅读101 在未找到直接的证据前,她没有被关进牢房里,而是关在冷宫中,不被允许离开半步。 二公主本来是要送到柔妃那暂时抚养的,但赵皇后说什么都不答应,执意要将二公主留在自己身边。 也许她知道将孩子寄人篱下会发生什么吧,安榭这么想的,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赵皇后的身上。 她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她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会让她感到无比的后怕。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敢啊 竟然想双更 太不自量力了呜呜呜 码到要吐 晚了半个小时,在这里道歉! 另外,十一月份了 祝十一月份顺顺利利呀! 我今天玩游戏都在赢哈哈哈 好想完结 但是感觉还可以再写一点~ ☆、第四十四章 由于现场被安榭处理得很干净,刑部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任何证据。 没有证据,就意味着赵皇后要被关在冷宫到老。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在赵皇后禁足在冷宫中快半个月时,二公主死了。 被人活活掐死的。 一张小脸变得紫青紫青的,极为痛苦的表情永远定格。 赵皇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哭大闹,终于把皇帝哭来了。 “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赵皇后见皇帝踏入冷宫的门,跪在地上爬过去,一把抱住皇帝的腿,“皇上!二公主她,她被太子给害死了!” “太子成日在寝宫内埋头苦读,怎么会害死二公主?”皇帝皱着眉头。 “他不会,可他唤来的鬼会啊!”赵皇后左右看了看,神经兮兮地说道,“臣妾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女鬼!她走到洛灵的床前,把洛灵活活掐死了!”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同时目光里透着怀疑地看向赵皇后。 皇帝:“来人,唤太医。” 赵皇后的神情越发慌张,为自己申辩:“皇上不相信臣妾?” “皇后,你病了。” “臣妾没病,臣妾没病啊!”赵皇后扯着皇帝的衣服,双目惊恐,想要使他相信,“能看到鬼的不是前皇后,是太子!臣妾很多次在太子的放门外听到他在同谁讲话,可他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赵皇后又想起一件事,忙说:“皇上,你还记得太子受寒生病的那次吗?那次臣妾根本没让人去照顾太子,可是太子他竟然自己就痊愈了!一定是有妖魔鬼怪在帮他!” “皇后,没想到你的心胸这般狭隘,朕将太子托付给你照料,你就是这么对他?”皇帝的神色变得很不好,“来人,把皇后带下去,给我彻查二公主是谁害死的。” “皇上!臣妾没说假话啊!真的是太子唤来的妖魔鬼怪害死了我的灵儿……”赵皇后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我的灵儿啊!” 安榭感到握着自己的小手紧了紧,她低头,二公主宋洛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注意到安榭的目光,宋洛灵抬起头来,一张小脸上挂着泪痕,声音低落,拉着她的手往同往鬼门的大道上去:“姐姐,我们走吧。” 在她们的身后,赵皇后被几位侍卫从皇帝的脚边拉开,带到地牢中去。 几日后,公主的起因查明,是赵氏自己掐死的。 她为了重新博得皇帝的关注,利用自己的女儿获得同情还做出陷害太子,皇帝认为她已经不配再做皇后,下旨废后并赐以死刑。 整场闹剧在这里才真真正正地落下帷幕,以三个人的死作为收场。 赵皇后死的那天,安榭远远地看着,她的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到底是做错了吧,从很久很久之前宋哲刚出生那天就错了,她就不该和黑无常到房间里看他,不该让上吊自尽的妃嫔知道他有一双独特的眼睛,更不该明明知道他能看到自己,还天天在他的面前出现…… 如果她能守得好界限,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 师傅说得没错,不要随意插手人间的事,勾魂才是他们鬼差应该做的事,而他们之所以勾魂,也是为了避免亡魂扰乱人间的事情发生。 安榭回地府去了,躲到一个连黑无常也找不到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待了好几天。 第八天的时候,黑无常出现在她的面前。 “让我好找,工作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 “没事,还好近些天皇宫里没发生什么大事,除了那个太子,”黑无常顿了顿,见她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便继续说道,“赵皇后说的话多少起了作用,皇帝开始疑心太子,原本让太子参加的事都取消了。” “哦。” “他找到了我,问我你去哪里了。” “哦。” “你怎么了?”黑无常觉得她有点不对头。 安榭答非所问:“您 分卷阅读102 为什么想要投胎去人间?” “我?因为人间看着比地府有意思多了啊,我也想体验一下。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 安榭摇头:“我还要升仙,不想前功尽弃。” “那你既然已经有主意了,为什么还要苦恼?安排下来了,以后你我管辖的区域不在皇宫了,说是为了慰劳我们,把我们派往一个小村庄里。” 黑无常见她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样子,补充了一句:“你不去告个别吗?以后可没有理由天天见面了。” “我再想想吧。” 安榭又独自坐了三天,这三天里她把从宋哲出生到现在的时光重新梳理了一遍,这次不是一味地埋怨自己,而是回味着那点滴的时光。 那么小的人啊,出生的时候脸上皱巴巴的,长到现在身材修长,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 时间对安榭来说一向可以忽略,唯独这一次,她切实地感受到时间的存在,原来时间这么漫长又这么快。 她忽然很想念在青城山的那段时光,宋哲虽每天忍受着道士们在耳边叨叨,但仍保持着一份纯真与好奇,在被窝里给她讲述一个又一个他觉得好玩有趣的事。 可惜,那段时间回不去了。 安榭终于想明白了,她念了一道口诀,同往人间的道路铺展在她的面前,她顺着那条路走到皇宫去。 现在作为太子的宋哲拥有属于自己的寝宫,不必再与谁住在一起。 不过他的寝宫并不见得比谁大得多少,皇帝眼前的红人柔妃娘娘的寝宫比他的还大,且听闻不日后将会搬到皇后住的寝宫去。 但这些都不重要,越是大的地方越是让人心慌。安榭从宫门进去后,发现前院里种着一棵树苗,她认得的,这是银杏树的树苗。 原来他也记得那段时光…… 安榭隐去自己眼眸中的神采,径直朝宋哲歇息的房间走去。 她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见里面有人阴沉着声音道:“出去。” 她的脚步顿了下来。 “我让你们出去!”声音变得极其不耐烦。 “太子,皇上让奴婢是来……”房内还有宫女无措的声音。 “出去。” 不容置疑,斩钉截铁,耐性快要消磨殆尽。 门从里面推开,两个小宫女衣衫不整地从房间内跑出来,她们貌美如花的脸上带着泪痕,看起来楚楚动人。 安榭走进去,宋哲坐在床边,一身白色中衣,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还有胆进来?” 他阴郁地抬起头,看到来的人是安榭,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唤她的名字,“安榭。” 随后他把脸一撇,闷闷地道,“我和她们什么都没有。” “不怕她们到皇帝面前告状吗?”安榭向他走去。 她在皇宫里也待了许久,知道宫里的一些规矩,比如说皇帝为了让太子了解房帏之事,特意派宫女来进行一番“言传身教”。 “我答应过你,不会像父皇那样三心二意,”他眼眸低垂着,睫毛又长又浓,声音逐渐低下去,低到快听不见了,“除了喜欢的人,其他人我都不要。” “阿哲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的小姐?”安榭笑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都不和自己说。 她替他高兴,也许以后她不在,能有人替她照顾他了。 “安榭。” “嗯?” “安榭。” “怎么了?” 她等了半天,听到他说。 “……那个人是你。” 空气似乎在一时间止住了。 安榭笑不起来了,脸上的笑容变得不太自然,她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话:“阿哲以后要娶太子妃的。” “安榭,我不要别人,” 他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回从前,如同患得患失的孩童一般,像是预感她要离开一样,慌张地用手环住她的腰,贴着她,“我喜欢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安榭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冷静地道:“宋哲,你是太子,你总有一天要成婚的。” 她当他是胡言乱语,错把多年来的相处当成了爱情。 “我娶你不行吗?” “你要怎么娶我?” 她不为所动地看着一道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流下,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的眼神令他无措,难道喜欢她是不被允许的吗? 良久,安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阿哲,你好好想清楚。” 她说完,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她让他想,他想清楚了,但她却没有再去了。 那日她回到地府,铺天盖地的愧疚感向她涌来,她差点跪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她所嗤之以鼻的人间情爱怎么也会落在她的身上?而对方还是宋哲,那个她从小看到大得孩子。 这下她没有一丝的犹豫,不再怀疑,所有的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分卷阅读103 。她不能让事情再错下去了,她必须就此打住。 她随黑无常去了小村庄里,那里远离皇宫,民风朴实,那里的通灵人被奉为仙人,特意为他们建造了一座宫庙,村民都叫他们黑白神仙。 安榭待在那座村庄里,要勾的魂少,闲散得很。即便这样,她无事时也不回地府,倚靠着小宫庙,对自然山水的景色发呆。 宋哲要是出生在这里,该有多好,她时不时会这么想。 不过仅限于想,她没有再去看他,哪怕黑无常偶尔给她带来消息,说皇帝打算立柔妃生下的孩子为太子,废除宋哲,她也当作充耳不闻,见她这个模样,黑无常就不再给她带消息了。 除了回忆,天地间就好像没了宋哲这个人一样,让安榭恍惚觉得一切都是人类口中所说的“梦”。 直到两年后的一天,黑无常说起宋哲。 “那个小太子娶了霍将军的女儿,三日后成婚。” 小太子。 对她来说变得有点陌生的称呼,她几秒后才意识到黑无常说的是谁。 成家立业,他最终还是到了成婚的年纪,娶了别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家。 好,挺好的。 她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三日后,她的身影出现在皇宫,站在高墙上看着盛大的婚礼举行。 皇宫里张灯结彩,满目喜庆的红色。 她看到他坐在那里,一身红袍,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子妃缓缓地从宫门向他走来。 她打量着他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开心的神色,然而什么也没有,他的眼底藏着算计,不带一丝感情,陌生得令她害怕。 “阿哲,我希望你过得开心啊。”她喃喃地道。 蓦然,他的视线朝她看来,像多年前在青城山时那样,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位置。 她的心慌了一下,隐去自己的身影,回到地府中去。 这便是他的这一世,她最后一次见他。 后来,她听闻太子谋反,将皇帝拉下台,登上了皇位。 民间传言新皇帝心狠手辣,血洗朝廷,许多为前皇帝卖命的官员皆被诛了九族。 一时间人心惶惶,生怕一不小心脑袋搬了家。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新皇帝在位期间,打战的次数少了,除非他国来犯,不会轻易发起战争。 再后来,霍氏家族谋反,他凭着自己培养起来的力量,没得让他们成功并且借此铲除了霍氏的实力,灭之九族。 再后来,他就死了,在一个冬天,受寒引发身体的旧疾,英年早逝。 他死的那一天,安榭故意躲了出去,留在村庄里没有回地府。 她知道,历代的皇帝大多逃不过地狱的惩罚,她害怕,也不忍去见他。 就这么过去了两百年,原本与她共事的黑无常投为人胎,她迎来了新的黑无常搭档。 ☆、第四十五章 “你知道你离开的那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安榭回过神来,宋哲把她抱得很紧,几乎要弄疼她了。 但她这次什么都没有说,默默承受着,相比起他经历过的那些,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再次见面,她内心的愧疚竟然大过了重逢的喜悦。 宋哲抱着她,贴着她的侧脸,在她的耳畔说道:“你离开后我杀了很多人,欺侮过我的、想害我的、阻止登上皇位的,还有很多无辜的人。” 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好像一根针,一点一点地刺入她愧疚的心。 “知道我为什么杀他们吗?因为我以为这样你就会出现。但我没想到,你为了不见我,连魂也不来勾了。” 安榭垂下眸:“我不负责宫里的亡魂了。” 宋哲抬起头来,逼着她正视自己:“那你想过来见我吗?” 安榭没有说话,想过,当然想过,但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她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又有事故发生。 宋哲见她没有说话,以为这是一种默认,不曾想过的默认。他轻扯了嘴角:“我就知道,对你来说也许我根本不算什么。” “我没有……” 宋哲没有听她讲,他自顾自地说道:“但是你对我来说不一样,母后走了,父皇不管我,我就只剩下你了。” 他松开安榭的手,神情落寞地背过身去:“你不知道我那些年是怎么过的,那些被我害死的人,一个个缠着我,揪着我不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站在我的床头向我索命。我很害怕,我太害怕了,我真希望那个时候你能出现,可是你始终都没有来。” 安榭听了,想像以前那样抱他、安慰难过的他一样,但今昔非比,她只是站在原地,用目光注视着他。 “后来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我从地狱里出来就立马打听你的消息,连身上的伤也不顾,只因为我害怕我好不容易追到地府,你又不见了。” “我在一位鬼差的带领 分卷阅读104 下找到你,你当时正坐在忘川边不知道在看什么,那位鬼差本来想帮我叫你,但我没让,我突然间害怕起来,害怕你已经忘记我了,更害怕你记得我,因为我很多条人命死在我的手里,我变成和那皇宫里的人没什么两样,你一定会很失望。” 他的声音隐隐地颤抖着:“被你忘记和让你失望,我都不想面对。” “阿哲……”安榭最终还是走上前去,主动拉了拉他的袖子。 她怎么会想到,她怎么能想到,当初她离开是不想再给他带去麻烦,何曾知道会让他这么痛苦? 她的心快要滴出血来。 宋哲一动不动的,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手。 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安榭,你知道吗?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了,以黑无常的身份陪在你身边,看你工作,看你对人间的事不解,看你吃到人间的食物而满足的笑脸,特别是当你终于想起我、原谅我、抱着我时,我感到了真实,觉得我当太子的那一世看起来才是一场梦。” “然而,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无情,将我的快乐拦腰截断,让我在之后的两千年里陷入更深的自责与痛苦中。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还恨着我、你是不是因为喝醉了才说一些让我开心的话……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着这些问题,在问自己,我是多令你厌恶,使得你不愿意再见我一面。” “没有,不是这样的阿哲。”039;安榭一阵心慌,握住他的手,他的手那么冰。 他仍是没有给她回应,呢喃自语:“现在,我总算把你等回来了,你却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而且还是个凡人。” 他终于抬起眼眸看她,眼眸里水光潋滟:“那我呢?我算什么?为什么当初我不行?” 他避开她想要为他擦去泪水的手:“既然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这么多年来是我单方面自作多情地记挂着你,那你就走,不用管我。” “我不走,我不走,”安榭牵住他想要避开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处,“阿哲,你是我的阿哲,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她对他做了那样的事,让他承受了那么多苦,怎么还能再伤害他一次? 那一刻,她几乎把宋祯给忘了,她心里只想着该怎么好好补偿眼前的人,那个曾经陪伴过他很长一段岁月的小太子。 手被他反握住,他捏得紧紧的,要把她骨头捏碎一般,冰冷的温度传递在她的手上,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却被拉回去,不让她逃脱似的。 “这可是你说的,安榭,你要是再敢丢下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愣怔了一下,感觉那冰冷从四肢一直浸透到了心。 她觉得他相较于过去,令她感到陌生和恐惧。 这种感觉不断地四处漫延。 她带宋哲回到自己的住所,在门口遇到了林琦,常驻在地府的宋祯小迷妹。 林琦看到她回来,很高兴,上来打招呼:“安榭姐姐,你怎么回来啦?这样可以吗,离开宋祯欧巴身边?对了,上次我挑得泳衣你喜欢吗,有没有迷到欧巴呀?” 安榭想起来那过分暴露的泳衣,怔了一下,耳朵有点红:“那是你选……” 她话还没说完,宋哲面色铁青地拉她进屋,进到屋里后半天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安榭的屋里堆放着林琦送给她的宋祯的海报周边以及玩偶,她本来就是这么随意地放着,许久没回来过几乎都快忘了,推开房门看到的那一刻,她自己都惊了一下。 同时,她终于想起宋祯了,有一种失落弥漫在心头,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不见了。 也许没有吧,她眼前出现她回去找他时看到的画面,他一心投入在拍戏之中,拥美人在怀,哪里能在意到她这个漂浮不定,摸也摸不着的“鬼”。 比起她,江语才是更适合他的人。 江语懂得他的过去,能够陪他畅快淋漓地吃饭喝酒,他们从事着同一份工作,有说不完的话题,能互相理解,最重要的是,她是他能切切实实地触碰到的人,他们能够牵手、能够拥抱,能够在床榻之间缠绵,感受肌肤与肌肤的相亲。 这些,都是自己做不到的。 安榭看着自己的手,如果她也是个人就好了。 手被身边的宋哲握住,他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盯着她瞧,似乎要看出什么来。 “不准想其他人。” “我没有。” “你有,安榭。你和他不可能,就像当初你和我不可能一样。何况,你现在有我在身边了。” 他从后面抱住她,嘴唇贴在她的耳畔上吻了吻。 这是安榭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亲吻,不同于和宋祯的,这个吻让她的耳朵像被刺了一下,她敏感地想要躲避,却被他牢牢地固定住。 “安榭,”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痒痒的,“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还敢去见他吗?” 她不动了,眼睛迷惘地眨了眨,是啊,她和宋哲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还能去见他吗,她这算不 分卷阅读105 算对不起他? 她感到宋哲的唇从她的耳朵一直往下,一双手试图解开她的衣服。 她惊了一下,从他的怀里退出来:“阿哲,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她垂下眼眸,“给我一点时间。” 他眼眸骤然冰冷,转眼即逝,缓缓道:“好,我给你时间。” 所谓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难熬。 安榭觉得她和宋哲之间的关系变得很生疏,陌生到她难以适应,像是有一座巨大的山压在她的心上。 地府最近的娱乐产业很盛行,为了让不能投胎的亡魂有事情做,特意开设游乐场、KTV、小吃街……极大地丰富了地府亡魂们的生活。 安榭她想要去补偿对宋哲的亏欠,本打算带他一起去看看,尝试那些听说会令亡魂们开心的事物,或者像过去那样,和他一起尝试地府的人间美食。 可是宋哲似乎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只想安榭待在房间哪里都不去,哪怕一天下来沉闷闷地坐着也没关系。 安榭房间里宋祯的海报周边都被他清理掉了,空荡得没有一点生气,好像一个不断压缩的小盒子,快要将安榭闷得窒息。 她开始想宋祯,无穷无尽地想,如果是他,绝对不会就让她这么沉闷地待在,他一定会像个话唠一样同她说话、逗她开心,对了,他们的乐高还没有搭完呢,如果他有时间,他们可以一个下午都在房间里拼乐高,那时候哪怕不说话也不会给她带来这种压抑的感觉。 绝对不会像这样一样,两个“鬼”相处一室,相顾无言。 宋哲总用哀怨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她,让她的愧疚在狭小的房间里放大、放大,快要把房间填满。 她竟然感觉到一丝孤独。 手机里传来一条信息。 林琦:【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出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安榭:【怎么了?】 她感到一丝不安,直觉是宋祯发生什么事了。 林琦:【这一时半会在手机上说不清!要不我来找你吧,安榭姐姐。不过,你可不可以让那个人离开一下?】 林琦说的那个人是指宋哲。刚开始几天林琦见安榭回来了很高兴,想和她聊聊自家爱豆的日常,便屁颠屁颠地跑来找她,结果在宋哲冰冷视线的注视下不敢来了。 “什么啊,长得那么好看,怎么感觉要把我杀了一样。这就是所谓的皇帝么?”林琦趁他不注意,偷偷向安榭吐槽。 “他其实不是这样的。”至少以前不是,安榭当时这么回答她。 这会儿,安榭抬起头,他果不其然在盯着自己,似乎想要钻进她手机里,看看她在和谁聊天。 这感觉让她很不喜欢,但还是主动说道:“是林琦。” “哦,她又和你说他的事?” “没有,她只是问我要不要出去玩。”安榭观察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你真不要和我去游乐场玩吗?” 他过来牵住她的手:“没什么好玩的,我就想这样和你待在一起。” 安榭静了一下,认真地问:“还记得你之前给我吃过的一个烙馍的食物吗?” 宋哲的眼眸闪了闪,摩挲着她的手:“记得。你想吃?” “嗯,我听说城东那里有卖,我想尝尝和以前的味道是不是一样的。既然你不愿意出门,那我就自己去吧。”说着,安榭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等等,”他拉住她,“你在家里,我去给你买。” 他松开她的手,开门出去。 安榭在窗台上,看着他离开后,给林琦发消息让她过来。 林琦就住在隔壁,没多久就到了。 “安榭姐,你到底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这么管着你?像极了电视里占有欲爆棚的变态家暴男。” 安榭觉得她夸张了,把话题扯开:“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吗?” “对哦,”林琦握住她的手,愁眉苦脸的,“怎么办呀!安榭姐,我们家哥哥他又病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祯:大家好,我终于要出场了,你们还记得我这个小可爱吗? 嘤嘤嘤,被遗忘了这么久 ☆、第四十六章 林琦给安榭看了视频,是工作人员拍的,画面中宋祯正在演一场被人故意推入落水的戏,按照流程他应该很快从水里出来,可众人在岸边等了很久,水面平静得让所有人意识到不对,急急忙忙跳下水救人。 场面很混乱,安榭想从中看看宋祯到底怎么样了,却是一个衣角都没看到。 “他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安榭焦急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能到人间去我早就去了,”林琦也很迷茫,下一秒,她的眼睛一亮,“安榭姐姐,你不是可以去看看吗?” “我……” 她现在还有资格去看吗?宋哲会允许吗?他会高兴她的出现吗?会不会江语已经陪在他的身边了? 分卷阅读106 一时间各种问题向她涌来,她在杂乱中找不到答案。 林琦看出了安榭的犹豫,她十分不解道:“姐姐,你和宋祯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你现在不待在他的身边,而是在地府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在一起?” “林琦,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 安榭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乱套了,太多的情感情绪几乎将她淹没。 林琦有所耳闻她和宋哲的事,问她:“安榭姐,你现在喜欢的人到底是哥哥还是那个人?如果是哥哥,那么那个什么几千年前的皇帝就是自己在单相思,你总不能对任何单相思你的人都给回应吧?” “我以前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安榭淡淡地道。 林琦惊讶地差点没跳起来:“你是害死了他全家了吗?什么对不起,那叫单方面的被害妄想,自己的投入得不到回报,就认为别人辜负他了!他以为他算老几?姐姐,你告诉他,大清已经亡了,不要摆出一副必须听他的天王老子样!” 安榭见林琦如此激动,有点哭笑不得,握住她的手,耐心地道:“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小时候受到过很多不公平的待遇,吃过很多苦,很不容易的。” “安榭姐,那你现在是在同情他吗?” 安榭愣了一下,同情吗?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似乎欠了他许多,不忍心再做出令他难过的事。 林琦气她执迷不悟:“既然你说不简单,那我问个简单的问题好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家宋祯哥哥?别和我扯有的没的,喜欢或是不喜欢,回答我就好。” 喜欢……吗? 喜欢吧,怎么会不喜欢呢?和宋祯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她的心头。 异国他乡的夕阳的颜色最为浓郁,他和她坐在叫做贡多拉的小船中,漂浮在渲染着玫瑰色彩的海面上,他把她圈在怀里,说很幸运可以和她一起看这样的美景。 那无人小巷中的热吻,令她第一次意乱情迷,沉醉得不知方向。 还有沙发、厨房、床上,家里每一处地方深入浅出的拥吻,工作一天后,他喜欢抱着她诉说一天的辛苦,脸上却笑嘻嘻的没想让她担心。 他教她游泳,因为害怕她出事了他救不了她,在水中,她慌乱地攀住他,觉得他是个依靠,有他在会心安。 他卧室里床前的那一块乐高工作台陪他们度过了好几个下午,即使彼此间没说话,仍让她产生了想要就这么陪他到老的念头。 几乎所有的记忆都是幸福美好的,他很照顾她的情绪,哪怕明明是她说了伤人的话,他也没和她翻脸过,总是自己坐到一边独自消化,消化过后会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来找她。 林琦见安榭点头了,很高兴地拍手说:“这不就行了吗?你现在喜欢的是宋祯哥哥,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和那个冰冷的皇帝在一起?退一万步说,你如果是因为过去对不起臭皇帝而选择陪在他身边,那我们家哥哥呢?他这样不就等于被你抛弃了吗?你以后难道也要补偿他吗?安榭姐,有些人会等你,有些人则不会了。” 安榭的眼睛茫然地眨了一下,是啊,她现在这么做不就等于同时亏欠宋祯了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得通透。 “可是,”她垂下眼眸,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解与低落,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顾虑,“我是适合他的吗?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个能够看到的一缕魂魄,碰不到也摸不着,很多事情都不能和他一起做,而且还见不得光,如果让别人知道他会有很多麻烦。” 林琦:“……安榭姐,你果真是从两千多年前来的啊!一点都跟不上时代,你听过《聊斋志异》这本书没有?老早就有人写人鬼恋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思想的变革与开放!说明也有人渴望着来一场人鬼恋!这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事嘞!” “再说了,”林琦瞥一眼安榭,嘟囔道,“你们又不是会一直这样,不是说我们家哥哥一年不到就会离开人世吗?那时他就是和我们一样的存在啦,到时候你们不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摸摸亲亲了吗?” 安榭认真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话,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认为就算有个能触碰到的人在哥哥的身边,他也不会喜欢的,因为那个人不是你,” 林琦平静下来,“安榭姐,你以前没关注我们家哥哥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身为粉丝看着他的成长是能察觉到的,虽然他对着镜头总是笑,但我们经常觉得他笑的时候眼睛是没有光的,好像有什么在牵绊着他,令他不开心。我们一直以为是星晟公司压榨哥哥压榨得太严重,让他疲惫不堪,毕竟一连好几天的演唱会,是个人都吃不消,所以私底下粉丝群里大家都在商讨用什么样的方法能把哥哥从公司里‘解救’出来。” “但是,”林琦牵住安榭的双手,“自从你陪着他后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我们发现他眼里有光了,特别是在演唱会的时候,那光相当夺 分卷阅读107 目,能够感染所有的人。当时现场的粉丝可能不知道,但我们这些在地府的粉丝能明显地感受到,他是在表演给你看的。” “给我?”这点安榭不太明白,因为在演唱会上,他只偶尔给她过几次目光,大多时候都是在和台下得粉丝们互动。 “嗯,是啊,”林琦的脸上流露出对过往怀念的笑意,“偷偷告诉你哦姐姐,我在高一的时候喜欢过同年级的一个男生。当时我不是只会读书嘛,什么活动都没参加,除了硬性要求的班级大合唱。那是我第一次站台上唱歌,你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吗?我压根不管这是个团体比赛,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我喜欢的人坐在观众席里,我要把这首歌唱好,认认真真地唱给他听,我的观众只有他一个人。” “总之,”林琦十分诚恳地对安榭说,“你对宋祯哥哥的意义比其他人重要多了,你带给他的也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为什么要纠结能不能够触碰到呢?” 她的话令安榭陷入沉思。 宋哲很快就要回来了,林琦没有多待,她让安榭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赶快去见宋祯。 “他现在应该很需要你吧。” 这是林琦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前脚刚走,宋哲就提着一袋烙馍回来。 “那小丫头又来找你做什么?”宋哲进来后将烙馍递给安榭。 安榭接过烙馍,没有看他:“没什么,就是来找我聊聊天。” “聊什么?那个人?” 安榭注意到他们在提到不喜欢的人时都以“那个人”代替对方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避免掉什么。 安榭不愿避开,她缓缓道:“阿哲,我想去人间一趟。” “因为他?” 宋哲的反应很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要把她捏碎。他咬牙切齿,恨恨地盯着她,“你又要丢下我?!” 安榭起身想要挣脱他的手:“阿哲,我认为我们需要好好谈一下。” “谈什么!”宋哲一步一步逼近她,将她抵制墙角,“说到底你还是要丢下我不是么?” 他的眼眶变得红通通的,似要有眼泪掉下来:“安榭,你欠我的,你让我苦苦等了那么多年。” 他的手指缓缓地抚上她的脸,从她的脸一直到她纤细的脖子。他猛然钳住她的下巴,吻上去。 他的吻粗暴蛮横,未得允许撬开她的牙关,席卷着、啃咬着她,恨不得将她就这么全部吞下。 他被一把推开,那香甜的味道瞬间消失不见,让他心慌无比。 “宋哲,”她不再叫他亲昵的小名,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冷,“难道你要我怀着愧疚十年、百年甚至上千年吗?” “难道你不该吗!”他将她推倒在床上,制住她的双手过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痛苦,“我那么爱你,难道你不该一直在我身边吗!愧疚也好,恨我也罢,我只要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他开始解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安榭瞪大眼睛,他的失控令她内心的害怕不断扩大,“宋哲,你停下!你给我停下!” 他没有听,手伸入她的衣服下,那冰凉的手粗野地划过她的肌肤,引起她一阵颤栗。 陌生,太陌生了。 她想起林琦临走前还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如果是宋祯,就绝对不会把她困在身边,不会不照顾她的感受,不会用这么粗暴的行为对她。 同样,过去的宋哲也不会如此。 “你是谁?”她不再挣扎,冷静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是你的阿哲,”他贴着她的脸呢喃道,“是最爱你的阿哲。” 他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顺着她的腰往下探。 “不,你不是,”他的动作不再激起她的任何反应,安榭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如果是宋哲,他不会这样对我。” 她的宋哲是处处为人着想的单纯孩子,是见到她时便会笑起来说喜欢她的真诚少年,而不是这样眼前这个喜怒无常、占有欲强烈到她人窒息的人。 宋哲愣住了,看着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往下落。 他的眼泪跟着落下来了,滴落在安榭的脸上。他松开手,失神地坐起身来。 “安榭,对不起,安榭,对不起……” 他的眼里满是自责,身体变得越来越淡,越变越透明。 他在慢慢消失。 不久后,房间里只剩安榭,静得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安榭松了一口气,泪水在她的眼里打转。她颤抖着睫毛,缓缓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宋祯:今天依旧活在对话中…… ☆、第四十七章 有细密的吻落在脸上,一点一点,轻轻的,温柔的。 闻到熟悉的味道,她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很快,这滴泪被柔软的触感所替代,从她的脸颊一直到眼睛,最后化作一个吻,吻在她的眼皮 分卷阅读108 上。 安榭缓缓睁开眼睛,泪眼朦胧间,面前是一个人的胸膛,她能感受到有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她仰起头,少年默默和她对视,一双黑眸,清澈明亮。 是宋祯。 “醒了?”他脸上是暖暖的笑意。 “我是不是在做梦。”安榭缓缓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相信这是现实。 因为她在地府,宋祯没理由也不可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他把她抱紧了几分,下巴抵着她的头发。 她感觉自己全身心都被包围了,不用再害怕什么。她的手攥住他的衣服,闭上眼睛睡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床边空荡荡的,她眨了眨眼睛,果然是梦啊。 意料到了,所以失落不是那么浓。 不过也太真实了,那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似乎已经沾染在被子上。 她拉起被子的一角放在鼻边闻了闻,还不够,她把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贪恋地闻着熟悉的味道。 好想他,她的脚趾头蜷了蜷,发了疯地想他,原来失落已经快要把她掩埋住了。 “醒了?你在干嘛啊?” 少年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仿佛就在身边,她愣了一下。 被子被人从脸上移开,一个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像过去的每一个早晨一样,语气中有哭笑不得的意味:“快起来,睡了一天,饿不饿?你桌上的那块饼我吃了啊,因为已经凉透了。不过我做了一桌好吃的作为补偿,快起来,尝尝我的手艺。” “宋祯?”安榭有些难以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冲自己笑着的人。 “是我,”他牵住她的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快来吃饭吧。” 安榭愣神地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没有像以前一样相融交错,而是切切实实地握在一起,她的手躺在他的掌心里,原来小了这么多。 她还是不怎么相信所发生的一切,忽然明白了当初威尼斯的早晨里他说的那句话——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想要在梦醒前,多贪恋一会儿。 她握住宋祯要松开的手,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臂膀,她慢慢地靠过去,凑到他的嘴边,吻上去。 真实的触感,细细地描摹,他的唇好薄啊,但是好软。 他似乎吓到了,有些无措,嘴唇闭得紧紧的。她有了想要逗他的心思,企图撬开他的牙关。她的舌轻轻地触碰在他的唇瓣之间。 “你怎么了,安榭?” 她才不管他说什么,如果这是梦,怎么样都行吧?让她任性一回又如何? 她双手绕上他的脖颈,在他说话间,舌头趁机钻了进去,与他的舌尖相触,勾一下,收回来。 如此反复,有趣极了,她的眼睛眯起来。 舌头有些泛酸,她想要退出来休息一下,对方反守为攻,咬了一下她的舌,比她的小心试探要来得激烈,缠绕着不让她走。 “宋祯……”她被吻得喘不过气,他的名字从她的口中溢出,伴着轻微的娇喘。 这声娇喘在宋祯的心弦上一撩,弦崩了。 “安榭,可以吗?”他停了下来,眼神里是被情欲渲染却仍保持着清明的询问。 像小狗一样,澄澈,要讨人欢心的模样。 安榭最喜欢看他的眼睛,她的手拂过他的眼尾,主动凑上去:“可以的,宋祯。” ——只要是你,就可以。 他吻了过来,这次是温柔的,厮磨着她的唇。 他扶着她的腰,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一切的一切叫她沦陷。 他的吻和游走的手是温暖到能熨人的,像冬日雪天的酒,烫得她的心醉了,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明明是自己想要任性一番,结果倒变成他百般依恋。 最后,在她的眼眸上落下一个吻作以结束。 她轻喘着气,安心地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唤她:“起来安榭,饭要凉了。” 这时,安榭才像酒醒了一般,意识到刚才他们做的事,羞耻感从心底涌上来。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不敢看他。 啊啊啊啊,自己都做了什么?!怎么那么主动地就靠上去了?不是梦吗,他怎么还在! “安榭,安榭。”他叫她,想要将她的脸从被子里抬起来。 安榭死死拽着被子不让他得逞,没脸了没脸了,好歹是比他多活几百年的鬼,怎么这么个不矜持?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地缝没找着,他的手从被子外钻进来了,触碰到她的腰想要把她抱起来。没有衣服隔着的腰,比其他时候还要来得敏感。 “你不自己起来我抱你出去?” “等下!”安榭慌了,她可是不着寸缕啊!她的脸红得和西红柿一样,声音像蚊子小小的,“我先穿个衣服,你出去。” “看都看过了。”宋祯 分卷阅读109 表示无所谓。 “啊,你别讲别讲。”安榭一个劲地往被子里缩,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 原来她也有像小女孩的一面嘛。 宋祯第一次见她这样害羞,虽然想多看几眼,但他还是尊重她。 “那我出去了,你慢慢来,我去把菜热一热。” “嗯。” 安榭竖着耳朵听,听他关了房间的门出去了,她才从被子里出来。 这都什么啊? 她看着腿上、胳膊上、胸上的吻痕,向来清冷的脸上是难以掩盖的羞意。 当然,还有欢喜从心底一点点往外冒,就像快要烧开的水壶,滋滋地响。 原先的衣服怕是不能穿了,她去衣柜里找衣服。打开衣柜的门,孤零零的水手服出现在她的眼前。 安榭:“……” 算了,还是穿之前的衣服吧。 安榭穿好衣服,准备离开房间到客厅去。 出门前,她看了一眼凌乱的床,和宋祯亲吻的画面闪过后,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是宋哲的脸。 他去了哪里? 安榭沉默地关上门。 客厅里有饭菜的香味飘来。 她和白无常6599号同住,共用一个客厅,客厅里摆满了宋祯的海报周边。 当事人宋哲正认真地把玩餐桌上的玩偶。 “这个是?”宋祯见她来了,问道。 “是住在隔壁的你的粉丝送的,这些是同屋的白无常摆在这里的。” 安榭拉开椅子,三菜一汤,色泽鲜美,让她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 奇怪,明明作为魂魄她是不用吃东西的。 “啊,原来不是你摆在这的。”宋祯讪讪地放下手中的玩偶。 安榭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丢丢的失落,静了一下,缓缓道:“原先我房间里也有的。”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被宋哲给丢了。 她无法把话说出口,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她和别的男人,在同一间屋檐下度过了几天的事要是被宋祯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他会很难过吧?她竟然把他丢在人间,和别人的在一起。 林琦说得真没错,她想要补偿宋哲的同时,欠下了另一笔债。 “鸡翅我竟然忘记热了,我拿去热一下。”宋祯站起来,拿起鸡翅就要往厨房去。 “没事的宋祯,热不热对我影响不大。”安榭怕宋祯对她这么好下去,她会更加愧疚,“我不吃东西也行的。” 宋祯:“可是我想让你尝尝,你除了汤都没尝过我做的菜。”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语调里有些忧伤。 等从厨房出来时,他笑着,把一盘鸡翅放在她的面前,捧着脸看她:“快尝尝好不好吃。运动过后吃一顿好的会是一件超级幸福的事。” 什么运动过后啊……安榭的脸又红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自己的碗里,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宋祯坐回位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鸡肉嫩嫩的,酱香味很浓。 “好吃,你加了什么?”被美食掳获的安榭顾不得想其他的了,抬起头问她。 “加了可乐。你们地府什么东西都有诶,什么能买到的食材比家附近的那家超市还多。不是说不用吃饭吗?” “因为习惯很难改,那些留在地府不走的人,把人间的习惯都带来了。”安榭解释道。 “所以地府其实和人间没什么不同吧?” 安榭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宋祯为她分析道:“你看,人间的人死后到了地府,在地府生活也好,投胎再回到人间也罢,或者像你一样选择升仙,是这个人就永远是这个人,只是存在的形态不同罢了,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他停了一下,注视着安榭的眼眸:“所以我们也没什么不同,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把界限划得那么清楚呢?是人是鬼不重要,是你才是最重要的。” 原来他发现了她的心结,在努力尝试结开它。 吃过晚饭,窗外的街道逐渐亮起了灯。安榭住的这块地方古建筑保存完好,街上挂着一排的红灯笼。 “要不要出去逛一逛?”宋祯问她。 她点点头答应了,临出门前她给他找来一顶渔夫帽戴在他的头上。 “要小心,我们的宋大明星在地府的人气也是很高的。”她学着那些工作人员叫他宋大明星。 “什么啊,大明星还差得远呢。”宋祯不好意思地笑了,牵住她的手。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牵着手逛街,华灯初上,住在周围的鬼魂们从家中出来,聚集在街上,和人间一样热闹。 宋祯把她护在身边,不让她被撞到,也不让她被拥挤的人群冲散。 “看到有小吃摊的时候我都震惊了。”宋祯和她说去市场买菜的所 分卷阅读110 见。 “不止有小吃摊,游乐园、KTV、舞厅等等,你们人间有的地府也都有。” “游乐园也有啊?那改天我们一起去玩吧!” 安榭点点头,下意识就答应:“好啊。”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他:“你是怎么来的?” 宋祯停住脚步,静了一下,凝视着她的双眸:“我告诉你后,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安榭:就,很害羞 作者:就该删的都删了…… 近两天是我收到站短最多的两天 ☆、第四十八章 宋祯在和江语讨论剧情的时候就发现安榭不在身边了。 他以为她只是没跟上,毕竟现场那么多工作人员,她也许走了一个神,还站在原地。 “抱歉。”他对江语说一声,转身就回去找她。 从走动的工作人员之间穿过,他回到原地,那里空荡荡的,根本不见她的身影。 去哪里了?他一时很彷徨,她绝对不会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他五步之外。 江语从身后跟上来:“怎么了?有东西掉了吗?要不要我帮忙一起找?” “没……没事。” 他的安榭除了他,还有谁能看到?找,怎么找?同理,说也是不能说的。 导演喊开始了,他怀着一点希望,认为她可能是离开一下去哪里逛了逛,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一天的拍摄下来,没有见她再回来过。 工作人员收拾着道具准备离开,他哪里也不想去。 “小宋,你今天后半场怎么回事?看起来很不在状态。”导演交代完事情后见他还站在那里,便走过来和他谈话。 江语也没走,化妆师正在给她卸妆,她靠过来:“咳咳,是啊,宋祯,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东西掉了。倒是你,你快回去吧,晚上很冷的。” 江语不在意:“我刚才就问你是不是东西掉了,你还说没事。什么东西?掉在哪儿了?我帮你一起找。”说着低头在地上左右看看。 “不用了语萱,这不是你能找到的。” 他的声音冷冷的。江语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他。 宋祯自知有些失态,身心俱疲:“没事,回去吧,也许是在家里我忘了。” 他和江语、导演告别,走出拍摄场地。 经纪人陈尧已经在外面等了,见他这么迟才出来,眉头皱了皱:“大家都出来了,你怎么才出来?不记得十点半的时候还有微博问答吗?” “和导演聊了几句。” 陈尧点点头,这样的理由他可以接受。他打开车门,送宋祯回去。 路上,陈尧接到江语打过来的电话,他听完她说的话后,从后视镜瞥了宋祯一眼,他正看着窗外发呆,和来时的状态不太一样。 “怎么,有东西掉了?很重要吗,找不到就再去买一个?”陈尧问道,同时观察着他的表情。 “江语和你说了?”宋祯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再说不是什么能用钱买到的东西。” “是什么?” “……没什么。” 宋祯模棱两可的回答令陈尧产生了一丝疑惑,是什么东西要让他这么藏着掖着? “我不管你是丢了什么,等会儿的微博问答你不要给我出错。” “知道了。”宋祯应着,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也许安榭是在和他开玩笑,说不定到时候他打开家里的门就能看到她了。 然而,回到家里,开门进去,等待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客厅,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去了厨房、卧室、阳台、卫生间……依旧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不同在医院那时,她的离开只是让他感到失落,因为他的世界只有一间病房那么大。 但现在,他所到之处是那么的多,那么的大,她的消失会让他觉得偌大的世界中消失了偌大的事物,整个世界都随之变得空旷。 “不在家里吗?”陈尧看他一回到家里就走来走去,“到底是什么?” 宋祯看了他几眼,有些话他知道开口也没有人会信的,特别是陈尧,指不定下一秒就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让他去检查。 “没什么……” 他还是这句回答。 入夜,该是睡去的时候,宋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茫然地睁着眼睛,想着安榭会到哪里去。 她回地府了吗,她不升仙了吗,她要这么丢下他了?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她生气了? 千般万般的猜测,让他彻夜难眠。 第二天,剧组里。 “宋祯,你昨天没睡好?黑眼圈这么重!”江语第一个发现,很惊讶,“是掉的东西没找到吗?那会不会是在昨天拍摄的地方?我打电 分卷阅读111 话托人帮你找一下?” “谢谢你,语萱,这事别人真的帮不上忙。” “我也不能吗?”江语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宋祯微有一愣,似乎从她眼中看出了什么,他淡淡一笑:“是,你也不能。” 江语的神情有些失落,他装作没有看到。 他需要对整个剧组负责,虽然心思完全难以放到别的事上,他还是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投入进去。 一天的拍摄终于熬过去了。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尽管他告诉自己也许安榭是因为地府有事要处理才一连好几天没出现在他的身边,但他的内心越来越不安,偌大的恐惧开始填满偌大的空缺——会不会所有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也许很可能的是,从来就没有什么安榭。 他不能让自己再强撑着拍摄了,他必须停下来好好整理所发生的事。 他托助理向导演请假,没等导演的回应,他就往家里赶。 他怕,他太害怕了,他必须要有什么来证实安榭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撞破脑子的幻想。 他翻遍了屋子的每个角落,干净得什么都没发现。 她没有留下任何的足迹,一根头发丝、用过的衣服、洗漱台上多余的用品……没有,也不可能留下。 这么一看来,他忽然发现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生活,孤零零地在这座房子中。 他失魂落魄地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中,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玫瑰色的光线充盈着整间卧室,落在地上,也落在书柜上,所有的一切被染上浓郁的色彩。 像威尼斯贡多拉船上所看到的景象一般。 宋祯的目光停留在书柜相拥坐着的狐尼克和兔子警官朱迪,它们的姿势像极了那时他和安榭的姿势。 他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耳朵,喃喃道:“原来不是我的幻觉。” 楼下传来一阵门铃声。 从回到家以来他的手里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个时候有人来找他是意料之中的。 他以为是陈尧,但又觉得奇怪,如果是陈尧的话应该第一时间就出现把他揪回剧组了才对。 他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江语,她的手里还提着一袋烧烤:“导演都快气死了,都不说清楚是什么事就走,整个剧组的人帮你和导演说话,最后还是陈尧请大家吃烧烤,这事才作罢。” 宋祯没有想到,愣了一下:“那还真是谢谢他了。” 江语熟门熟路地脱下鞋走进去:“不用,陈尧说记在你的账上。” 宋祯:“……” 江语这次又带啤酒来了,不过这回显然是得到允许的。 她走到餐厅里,打开橱柜,拿出一块盘子,将烧烤串放进盘子里。再找出一个透明杯子,将啤酒开了倒上。 她坐下来,自己先抿了一口啤酒,满足地赞叹一声。 “你才来过一次,就摸得这么清了,记忆力和以前一样好嘛。” “那可不是?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好观察过,啧啧,我以为是陈尧公关做得好呢,进入娱乐圈这么多年了竟然一条绯闻都没有,原来是真的没有什么人。”江语意有所指,眼睛打量着整座屋子。 宋祯笑了一下,拉过椅子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就没想过给这座房子找个女主人吗?” “我才二十二岁不到。” “你能和别人一样吗?同龄人在忙事业的时候,你已经赚了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所以,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吗?”江语双瞳剪水,大方开朗化作小家碧玉,语气里透着故作轻松的紧张和期许。 “有了。” “……是谁?” “一个你看不见的人。” 江语懵了:“什么叫看不见。” “她是地府的鬼差,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你我都触碰不到的一缕魂魄。” 江语眨了眨眼睛,仔细端详着宋祯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扯了扯嘴角,很不自然地笑道:“就算不想告诉我,也不用这么说吧?” “我没有开玩笑,”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的手指点在玻璃杯上,黄色的啤酒里冒着小小的气泡,“你不是问我丢了什么吗?就是她。” 江语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了,将舒展的腿收回椅子下。 “她本来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她消失了。” “一直?” “嗯,说来你肯定不信,我在三个月前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了,当时不知道去了地府会怎么样,还想再多活一些日子,就求着阎罗王给我延长一点寿命,”回忆起刚见面时的场景,宋祯笑了笑,“她是负责带我去地府的鬼差,被我这么一搞,她不得不陪着我到我延长的寿命结束。” 似乎有一股冷气从脚底冒出来,江语的腿不知该怎么放了。 “你是说你三个月前就死了?所以那之后你住了快一个月的医院 分卷阅读112 ?”她想起了前段时间热搜上的话题,表情变得很僵硬。 “嗯,不过你不用怕,我现在还活着。” “我知道,但你的意思是自从那时候就可以看到鬼了?”江语咽了咽口水。 “嗯。” “你……”江语的意思很明显,她仍然不太相信,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产生了幻觉。 “开始的时候我也怀疑是不是我撞坏脑袋了,特别是我找不到她的这段时间里,我又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但是,我看到了我和她一起完成的乐高玩具,这说明这一切不是我自己的假象。” 宋祯起身,“你要不要去看一看?那个玩具就在我的卧室里。” “不,不用了。”信息量大得江语难以处理,她语无伦次,拿过自己放在餐桌上的包,起身的时候差点没崴到脚,“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出去。” “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回去的。”说完,江语慌张地往外跑,关上大门。 宋祯站在那里,看着紧闭的大门。 对于自己看不到的东西,人们很难相信它们的存在,同时也会感到无比的恐惧。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那个视频能引起轩然大波的原因。 宋祯不怪她,默默回厨房将餐桌上的烧烤清理掉。 这之后,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关了所有的灯,电视机上播放着无声的电影。 不知过了多久,有门铃声传来。 他瞥一眼电视剧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他起身去开门,门刚打开,一个人就拥住了他。 软软、香香的。 “宋祯,我喜欢你,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了。” ☆、第四十九章 宋祯扶住她的胳膊想要移开她:“语萱,你别这样……” 江语的双手紧紧地圈着他的腰,不愿动:“宋祯,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明白,怎么会不明白?自从江语从国外回来,踏入娱乐圈以来,她明里暗里的举动都在向宋祯传递着某种情愫。 宋祯刚开始还只当作是年少时期友谊的延续,后来自然慢慢发现了她的心思。 但他的心绪全被安榭给占据着,哪里还能回应她?他明里暗里拒绝拉开两人的距离,她怎么也不明白。 不过最让他想不到的是,她刚才那样慌张、害怕地离去,在几小时后竟然又站在了他家的门口。 她抱着他,诉说着多年来对他的爱慕:“你联系我的那几年,知道为什么你约我见面我都不愿出来吗?” 她没等宋祯回答,自顾自地说着:“因为那时候的我好自卑,觉得自己长得一点都不好看,配不上你。而且你那么优秀,十几岁就取得了那么多的成就。我也想像你一样,想变得好看、优秀后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所以她去了国外,想要利用更好的学习资源来提升自己,并且想要在不让他察觉的地方上对自己的容貌做一些调整,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宋祯没有一下子认出她的原因。 宋祯没想过她做这些是为了他,她似乎哭了,抱着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可是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黑白无常,什么女鬼,你是想要用这个来拒绝我吗?” “江语萱,”宋祯听到她仍是对这个话题抱有怀疑,他扶住她的手臂要让她先起来,“我不是在开玩笑,你不要这样,她看到了我不好解释。” 江语还是不愿意撒手:“那就不要解释,让她误会好了,反正你不是说她不在了吗?宋祯,那只是你的幻觉,根本没有她存在!” “江语萱!你别闹了行不行!”本来就为此感到心烦意乱的宋祯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生气了。 “可是到底凭什么!我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能站在你的身边,凭什么要让给她?还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鬼!你叫我怎么甘心!宋祯,你不会是鬼迷心窍了吧?”江语红着眼睛问他。 宋祯笑了:“这种事你要让我怎么说得清?” 爱情从来不讲求先来后到,它也许突然间就降临了,人们赋予这个时间的名字叫做“刚刚好”。 也许在他躺在地上处理着自己死亡的这个事实,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发现这一生竟然如此身不由己,快要被难过淹没的时候。 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张清冷带着疑惑的脸,蹲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冥冥之中有什么开始发芽。 “江语,我喜欢的是她,也只能是她了。她虽然摸不着,对很多人来说看不见,是所谓让人害怕的‘鬼’,但是对我而言,她和我们没什么不同,会哭会笑会生气,会对很多事情不明白,会努力地想要理解许多事。” 他深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江语说道:“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可是她现在不在你身边了,她离开你了!” “她可能有什么原因没来得及和 分卷阅读113 我说。江语,如果她一辈子都不再出现,我就一辈子去找她。” 反正,他的一辈子并不长了,就算活着没找到,他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去找她。 就像当时梦到的那样,用上千年的时间也要找到她。 他坚定的目光终于让江语松开手,她转身,失魂地低声说道:“我还是不信。” 她离开了,带着与宋祯的过去一并离开。 后来的几天,拍戏的时候江语就像没事人一样和他对戏,可他们的戏份一结束,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 周围的工作人员多少有点察觉。 “你们闹僵了?”谢亦乐是最先发现的,站在宋祯的一边冷冷地说道,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好奇,但又要忍住。 宋祯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让化妆师帮他卸妆。他最近没吃好没睡好,一天的戏拍下来,整个人很疲惫。 “怎么,又厌倦不想演了?你的粉丝要是知道你是个这么三分钟热度的人,真不知道会怎么想。” 宋祯依旧没有回答,他很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想睡觉。 没有回应,谢亦乐自己也觉得没趣,走了。他最近在钻研剧本,不想被所有人看轻。 天气越来越冷,宋祯的状态越来越差,之前伤到了的头在睡觉的时候会变得很疼,像是电钻机在轰轰钻他的脑袋。 他想也许是阎罗王说的那样,安榭离开他五步之外,他就会魂魄各自消散,成为这世上无所归处的孤魂野鬼。 但关于身体不适这件事他谁都没说,别人要是问起他的精神状态,也只答晚上没睡好。 这事不知怎么被他的粉丝听去,陆续寄来好几份快递,都是有助于睡眠的一些用具,有人竟然还寄来一包中药,说是喝下去睡眠质量会变好。 宋祯留下了那包中药,其余的都退还了。然而,也不见得多么有效,头疼照样头疼,睡不着照样睡不着,夜里照样想着安榭。 到了拍摄落水情节的那场戏时,不深的水池,在深秋冰凉凉的,他跳下后,头突然疼得特别厉害,全身没了力气,一点点地往下落。 他看着自己往下落。 这是灵魂出窍了?难道就这么死了? 他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举目四望,这时候该会有黑白无常来接他吧。 不过,他没等到黑白无常,反而不知何时身边站了一个人。 一身笔挺的西装,短发,眼角微微上扬,手中捧着茶杯。 “要不要去地府走一趟?” 是阎罗王,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差别很大。 “她回地府了?”宋祯不管周围的人是多么慌张地下水救他。 阎罗王轻轻一笑,挥了挥手,一条同往地府的道路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走吧,你去了就知道了。” 跟在阎罗王的身后来到地府,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安榭,阎罗王却带着他兜兜转转,给他介绍地府的风土人情。 “她在哪里?”他终于停下脚步问道。是阎罗王的话,应该会知道她在哪吧? “你想见她?”阎罗王睨看他。 “嗯。” “她不一定想见你。”阎罗王淡淡丢下一句话,继续向前走去。 宋祯:“什么意思?” 阎罗王回头,冲他一笑:“她现在和她之前同她工作的黑无常在一起。” …… 想到这里,宋祯握住安榭的手不由用力了许多,安榭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他。 “你呢,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回地府了?” “有点事……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 她没有说实话。 她不敢说实话。 安榭主动回握住宋祯的手,她害怕他知道她为了别人而抛下他,他会伤心,会难过,还有可能会收回对她的爱。 “宋祯,真的对不起……” 她道歉,被内心的自责折磨到要哭。 “好啦好啦,我没有怪你。”宋祯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上。 真难想象,她抱起来是这样的,他的所有感官后知后觉苏醒,刚才在床上抱她的时候只觉得高兴又难过,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想好了吗?去不去游乐园玩?”宋祯问。 安榭仰起头:“你不回去了吗?”她记得离一年期限还有一段时间。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回去的?说不定他们以为我死了,把我火化了都有可能。”宋祯开着玩笑。阎罗王早就和他说了,寿命没到他是不能在地府多待的。 宋祯问:“如果我回去,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还是说,选择留在这里,继续和她的黑无常一起? 他从阎罗王那里听到了一些故事,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安榭不愿意和他走,那他就这么放手了。 “当然要跟你回去。”安榭主动地伸手环住他的腰,“宋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分卷阅读114 见不到他的日子,她才意识到他对自己多重要。 至于宋哲,她的眼眸一黯,对于他,她又该怎么办,再次丢下他吗? 太矛盾了,她将头埋进宋祯的怀里。 两人逛了一会儿街就回家了,在家门口,住在隔壁的林琦刚刚回来,她看到他们两个人,目光停留在宋祯身上,半天移不开。 林琦捂着嘴巴,想要发出声音,又怎么也发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惊喜地尖叫了一声:“宋祯哥哥!!” 她冲上去双手张开要抱他,在他们面前及时停下来,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满是笑意:“安榭姐,宋祯哥哥怎么来了?” 她想到了什么,捂住嘴巴,看着宋祯,眼眶里涌出泪水:“哥哥你不会已经死了吧?” “没有没有,他还会回去的。”安榭忙说。 宋祯有点摸不清状况:“你是?” “她就是你在地府里的小粉丝,之前在医院让我拍照的人也是她。” “你好。”宋祯伸出手。 林琦快要幸福哭了,握着他的手不放:“呜呜呜,我值了!我要发朋友圈!” 她请求地问道:“宋祯哥哥,可不可以和你合张影?” 宋祯怎么也没想到在地府真的能遇到粉丝,他没太反应过来,林琦已经咔咔照了好几张。 “果然不去投胎是正确的选择。”林琦抹着眼泪。 “不去投胎?”宋祯迟疑地问,“为了我吗?”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安榭知道宋祯不希望粉丝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他身上,忙替林琦解释原因。 “宋祯哥哥,你真的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让我在最后的时光里留下了美好的记忆!”林琦感激地说道,“请你在接下去的日子里也要加油!我和地府的小姐妹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宋祯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给她带来的影响会这么大,竟然能给绝望的人带去希望。 林琦知道安榭和宋祯真正能相处的时间不多,没有拖着宋祯不放。 “你们快去甜甜蜜蜜吧!”林琦反过来赶他们。 宋祯牵着安榭的手,两个人都有点脸红。 林琦偷笑着,在他们快要回屋子里去时,她叫住宋祯。 “宋祯哥哥,你的所有努力我们粉丝都看在眼里,但请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如果不开心就不要勉强自己笑了,想哭就哭,想生气就生气,无论怎样的你我们都喜欢,我们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她手作着喇叭状,冲宋祯喊着。 安榭看到宋祯的眼眶变得红红的了,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冲他笑了笑。 回到房间里,他几乎是脸上带着泪水和她温存。 最后,他们相拥着,安榭坐在他的腿上,肚皮贴着肚皮。 安榭问:“这是不是你们人界说的肌肤相亲?” 宋祯听了破涕为笑,将她搂紧了几分。 “别动别动。”他笑起来一颤一颤的,身下的感觉让安榭红了脸,赶忙叫他停下。 “安榭,我觉得我像在做梦。”宋祯把脑袋搁在她的颈窝处。 “你怎么总是做梦?”安榭抬起他的头,替他把眼泪擦去。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能给别人带去那么多的力量,我总以为我只是一个木偶,被装扮着牵着讨人喜欢。”他垂下眼眸,“感觉有些对不起他们,因为自己没有真正地把他们放在心上。” “现在知道不就行了?”安榭抱住他,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阿祯,不要怕向他们展示最真实的自我,哪怕他们不接受,你还有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再也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竟然做到了一小时一千五的手速(吓) 说了要结局了,结果又拖了十章左右 也许还要再和大家一起度过一段时间 请不要厌烦哦! ☆、第五十章 第二天早,他们要离开地府回人间了。 宋祯给安榭做了一餐早饭,这一顿之后估计要近两百天不能吃到。 宋祯喂一口汤到安榭的嘴里:“真想就这么待在这里给你做饭吃。” 安榭笑着把汤喝下去:“你就这么喜欢做饭吗?” 宋祯夹了一块肉给她:“不是喜欢做饭,是喜欢做饭给你吃。有人愿意吃自己亲手做的饭,这感觉还是不一样。” 他笑,眼眸纯澈。 “你们不用这样吧?”阎罗王阎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来,他倚靠在门边挑着眉毛,“吃个饭也要喂来喂去的,是没有手吗?” 白无常6599号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前去工作,她今早有幸也尝到了宋祯做的早餐,自然替他们说话。 白无常6599号:“阎王大人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月姑娘做了糕点送给心上人,他馋得很!” “什么心上人,不过就是个黄毛小子。”阎褚的 分卷阅读115 脸色黑了许多,扭过头冷冷地道,“谁稀罕她的那个糕点。” “是是是,您不稀罕,您不稀罕就别成天往月老殿跑。就您这性子,月姑娘喜欢您才叫奇怪呢。”白无常6599号恭恭敬敬地说道,在阎褚发火前快快地逃走了。 阎褚快要被气死。 餐桌上的情侣仍在那里喂来喂去的,当他不存在的样子。 “宋祯,有人找你。”阎褚开口,恢复了身为阎罗王该有的威严的语调。 一个十五岁大小的女生从他的身后探出头来,怯生生地看着宋祯。 “宋祯哥哥,我有事想和你说。”她的声音同她的个头一样小。 “进来说吧。”宋祯友好地对她招招手。 女生向宋祯走去,阎褚的目光落在安榭身上。 他向来认为她的脸上缺少了一丝活气,从前到现在都是清心寡欲的模样,到底是在仙池里住过一段时间,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像极了天上的神仙。唯独在某个人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才会生动许多。 “白无常六号,我有话和你说。”趁宋祯和小女孩交谈,阎褚把安榭唤到屋外。 “阎王是有什么吩咐吗?”安榭恭敬地问道。这阎罗王虽不靠谱,但到底是阎罗王,她身为下属,该尊敬还是要尊敬的。 阎褚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神和在威尼斯的那个夜晚一个样,像是有什么故意瞒着她,要看她笑话一般。 安榭晓得他的习性,转身要回屋,阎褚这才开口说道:“不问问他去哪儿了吗?” “他”指的是宋哲。 那日试图逼迫她做那件事,最后流着泪道歉消失的宋哲。 她从小看到大的少年。 一想到他,安榭呼吸一滞,心头疼得慌。在宋祯面前,她不让自己去想起他,但也没想要去忘记。 他那天是怎么了,竟然像一缕青烟,变得透明,然后消散。 她看向阎褚,用眼神探询他的去向。 阎褚勾了勾嘴角,视线看向屋内,咸淡地道:“他们是同个人。” “什么?” “宋祯就是宋哲,宋哲就是前世的宋祯。” 阎褚收回视线,饶有兴致地看着安榭吃惊的表情。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和宋祯见面时收到的信息吗?要求你待在宋祯五步之内,因为地府收去了他的阳魂。” 安榭点点头,她的目光向屋内看去,好像能穿透大门看到宋祯一样。 “那就是他的阳魂化身成的另一个他。” 阎褚缓缓道:“就像世间不存在绝对的事物,没有完全的善,也没有完全的恶,万物都有其两面性。他没有说谎,在他当太子的那段时间里,你的离开让他承受了很深的精神痛苦。在你消失的两千年里,他也像你所见,日夜站在奈何桥边,寻找你的身影,他定然也会恨你一言不发地消失。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显现出一抹羡慕的笑意:“如果他的两面合一,同时站在你的面前,他绝对会将那一面藏得好好的,因为在见到你的那一刻,爱永远多于恨,他大概自己也痛恨当年身为皇帝时所做的事,希望在你心中,一直保持着最初单纯的模样吧。” 安榭听了久久难以回神,就像宋祯没有想到过自己能给粉丝带去那样的希望一样,她也没想到她对他的影响远比她所以为的来得深远,甚至延绵连续到现今。 “那他这一世是……” 成为黑无常的他,为什么又想去投胎呢?她怕他是等了她千年,最终放弃了她,想要重新开始。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出现岂不是错误? “我看他在桥边等了千年,像极了当初那坐在忘川边发呆了半个世纪的人。” 看得他心烦意乱。 像白无常6599号所说,他对他们之间循环反复般的关系感到不解、羡慕、坏心思地想要破坏,以此来验证内心的某个想法。 想要知道为什么有人之间的感情可以维持这样久。 阎褚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安榭,“于是我就让他去人间走一趟,先把你忘掉一段时间再回来,免得地府出现望妻石旅游景点。”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轻轻笑了一声,安榭的脸红了。 屋内,女生和宋祯似乎说完了,女生推开门出来,对阎罗王说了一声谢谢,离开了。她离开时的脚步轻盈,好像放下了心中的一个重担。 “走吧,你们再不回去,他就真的要被人火化了。”阎罗王道。 安榭点点头。此时她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不管是宋祯还是宋哲,不管是他的前世还是今生,这过程尽管有过许多崎岖,现在两个人在一起了就已经足够了。 她原先不明白他感情的起始点,觉得他的爱不知所起,令她惴惴不安,以为他只是在玩笑。 现在,他的感情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她,让她对这段感情更加地恰定与安心,不会疑惑与逃避。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陪他在人界度过最后一段时 分卷阅读116 间,等他真正魂归地府,他们好好地一起生活,永世相伴。 她脸上带笑,为自己的主意而高兴。 阎褚瞥她一眼,勾起嘴角,悠悠地道:“有件事我忘说了。” 安榭看过来,想知道是什么事。 “我和他说过,你之所以离开人间,是因为要在地府陪着和你一起工作的黑无常。” 安榭僵住了,心中的恰定荡然无存,甚至还有一点点崩溃:“你告诉他了?那他现在知道前世所发生的事了?” “这倒没有。” 安榭提起的心放了下来:“那就好……”也不好吧,她下一秒又提心吊胆起来,这意味着,在宋祯的眼里,她背叛他,和别人在一起了,尽管这个别人就是他自己,而这件事她不能告诉他。 她该告诉他吗?她有些犹豫,她曾经那样伤害过他,如果她说了,他是不是会再次受伤,会不会埋怨她?可她如果不说,他岂不是要误会她了? 这横也不是,竖也不是,安榭的心被搅得一团糟,她有些怨恨地看向阎褚。 阎褚笑了笑,一副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的样子,理所应当地道:“反正等期限一到,他回了地府,所有的事都会想起来。” 倒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话虽如此没错,安榭沉默地摇摇头,打定主意暂时不告诉他这件事,她有些害怕前世的不愉快会破坏她和宋祯现有的感情。 阎罗王让她自己看着办,并告诉她别忘了找着和宋祯回人间去。 “狗粮都要吃撑了。”阎褚瞥她一眼,离开了。 安榭回到屋里,宋祯正在收拾碗筷,是她在人间见过许多次的场景——每次吃晚饭,他洗碗的时候她都会坐在一旁看。 安榭站在他的身边,看着泡沫在他的手中翻滚。 她伸出手,放进漂浮着泡沫的水池中,握住他的手。 他们在水中十指相扣。 她感受着水中的他的温热。 “我爱你,宋祯。” 正纳闷着她怎么突然如此的宋祯,听到这句话,耳根瞬间滚烫,脖颈漫上一层粉红。 这是他第一次从她那里听到这句话。 “怎,怎么了?”他磕磕巴巴地问道。 安榭笑了一下,靠过去:“没有,就是想说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宋祯很开心地笑了,用额头碰了碰安榭:“我也是。” 洗完碗后,他们就要走了。 “你和阎王聊了什么?”宋祯牵着安榭的手。他知道她突然的表达心意,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一些公事。”安榭决定不告诉他。 眼看鬼门就在前方,出了那道门他们就要回到人界,到时候他们想碰都碰不到了。 安榭捏了捏他的手,舍不得这一份触感,她问:“你和那个小妹妹聊了什么?她也是你的粉丝?” “不是,她是谢亦乐的粉丝。”宋祯道。 “谢亦乐?”谢亦乐与宋祯的不对盘,安榭还是知道的,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谢亦乐的粉丝会来找宋祯。 “嗯,说是从很早之前,亦乐发布第一首歌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他了,后来因为意外去世,不愿意那么早投胎,便一直在地府里关注着他。”宋祯对安榭解释道,“她想让我替她向谢亦乐转达一些话。” “什么话?” 安榭猜想,也许那小女生和当初林琦托她拍宋祯的照片回去一样,想要借宋祯表达自己对偶像的喜欢。毕竟他是唯一能重回人间,能够交谈的活生生的人。 “她想让我问问谢亦乐什么时候发新歌,她期待着他的新作品。”宋祯道。 安榭眨了一下眼睛:“他不是和你在拍电影吗?过不久后应该就会播出了吧,那不就是新作品吗?” 在安榭的认识里,歌、电影、电视剧、直播等都归为一位明星的作品。 宋祯笑了笑:“粉丝的需求是不同的,有的粉丝只钟爱于他的音乐,而且他的音乐确实做的不错,只是当初缺少了一个平台而已。” “可你们拍戏那么忙,他还有时间录新歌吗?” “这就要看他的选择了,如果他想要成为全能艺人,在短期内是兼顾不过来的,拍戏是他的零开始,需要在上面付出很多时间,那么必然在音乐上时间就会被占据。” 他们边聊边走,顺着道路来到宋祯所在的医院。 宋祯的躯体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完全是个没有生命的躯壳。 在床的边缘还趴着一个人,黑色的秀发遮盖着她的半边脸,她枕着自己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握在宋祯的手上。 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眼角有干掉的泪痕。 这个人就是江语。 作者有话要说:  肉麻死了 ☆、第五十一章 宋祯落水昏迷后,江语自告奋勇地要来照顾 分卷阅读117 他。 陈尧问她:“剧组那里你不管了吗?” 江语:“难道你不管他了?” “公司会请人来照顾的。” “请人照顾!你要请谁来照顾他?还要把他照顾出什么毛病来!” 宋祯这次昏迷,检查出脑子里长了一个恶性肿瘤。这是谁也没想到的,陈尧沉默不说话。 “就让我来照顾他吧陈尧哥,宋祯已经够可怜了,他的妈妈也不来看看他,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江语央求道。 陈尧这才同意。 宋祯昏迷了近三天,这期间里江语守着他,探他的鼻息,几度因感受不到他的呼吸,慌忙叫过护士来好多次。 护士说他的呼吸只是很微弱而已。 即使这样,江语还是很怕,片刻不敢离开宋祯身边,时不时要去探他的鼻息,害怕他就这么死掉。 她睡得正迷糊间,有种莫名的直觉,下意识伸手去探宋祯的鼻息。 “语萱。” 她听到有人唤她,先是迷茫了一下,随后清醒过来,宋祯已经醒来了,正坐着看着她。 她想自己的眼里一定满是泪水,她想这回宋祯应该能明白她的感情了吧,彻夜相伴,总比那什么女鬼来得强吧? “这两天谢谢你了。”宋祯对她说道。 江语含泪摇摇头:“不辛苦。” “你快回剧组去吧,导演不喜欢误工,时间拖越长,他的脾气越暴躁。” 江语怔怔地眨了眨眼睛:“你要赶我走?你知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肿瘤!会死人的!” 宋祯笑得很淡,看得很开:“知道,很早就知道了,这还是多出来的时间呢。” 啊,她差点忘了,他说过自己撞到脑袋那天本来就是要死的。伤了脑袋这样严重的吗?胡言乱语没有个停止! 江语感到生气:“哪有人说自己快死的?就算如此,我走了谁能照顾你?护士们?还是你那摸不着碰不到甚至消失不见的女鬼?” “她回来了。” “什么?”江语的气势一下子弱下去,左右看看,哪里能见到什么鬼影子? “她就在我身边,她会照顾我的。”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宋祯!”江语气愤极了,快要哭出来,“你说她在,你证明给我看啊!你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又气又难过,就像看到自己的亲人站在悬崖边想要往下跳,怎么也劝不动的那种无奈。 她见他侧过头,像是用目光询问着什么,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恐怕不行。”宋祯回过头来十分歉意地对她道。 江语咧着嘴要笑出来,脸上的表情别扭奇怪:“其实就是没有吧?那根本就是你想象出来的。” 有小鸟的声音从窗外响起来。 江语看过去,窗帘微微飘动。她不想管,但怕灌进来的冷风会吹到宋祯,便起身去关窗。 窗外挂着空调的外机,上面停着的鸟儿见她来了,扑腾着翅膀飞走。外机上残留着几粒黏在一起的白米饭。 她扫了一眼把窗户关上。 就在关上的那一刻,她猛然想起来,自己休息前似乎关过窗了。 这窗子是什么时候开的?难道是宋祯自己起来关的?还有,她的目光放在被她随意摆在桌子上的午餐盒,她今天吃的是米饭,吃了一半没心情吃下去,还留了一半放在那儿。 有个念头从她的心底冒出来,她将其强压下去,告诉自己不可能的。 “谢谢你语萱,你不去剧组好歹要回家休息一下,不用照顾我。”宋祯劝她。 “我不要,我就要照顾你。”江语坐下来,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 宋祯哭笑不得:“你这样,她会吃醋的。” 她?她是谁!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种东西存在?江语仍是不信,但他的话伤害到她了,他的心里只有虚幻出来的女鬼,看不见她的真心! 他的眼神那样决绝,她的心快碎了。 “你就让那个女鬼来管你吧!”她生气地起来,提包就走。希望他能挽留自己,可是门在身后关上了,他也没有出一句声。 病房内。 “你这样真的好吗?”安榭问道。 “那我叫她回来?” “……”安榭表示不是很愿意,她不想看见江语和宋祯靠在一起的画面。 “可是,她看起来很伤心,而且她似乎很喜欢你。”安榭想象了一下,万一哪天宋祯不喜欢她了,她估计会难过得不想做任何事。 “感情就是这样的安榭,能够两情相悦是很不容易的事,总会有人得不到回应的。如果有人很喜欢你很喜欢你,你会和他走吗?” 宋祯拉拉她的手,他们出了地府,自然是碰不到了。宋祯像是摸到了空气,但他没有最初时那样的失落。 “当然……不会。”安榭本来还很恰定,但话出口的一瞬间感到有些心虚。她不就做 分卷阅读118 了这样的事吗?在不知道宋哲、宋祯是同一个人的时候,选择留下来和宋哲一起。 幸运的是,还好他们是同个人,如果不是的话,她要怎么选呢?她会选宋祯,可是面对宋哲大概真的会一直愧疚下去吧。 她是不是该和他说实话? *** 宋祯在医院做了一场肿瘤切除手术就回剧组了。 陈尧和江语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大家都只知道宋祯昏迷住了医院,以为是几个月前伤到的脑袋复发了,休息一段时间才回来。 戏的进度过了一大半,宋祯欠下了几场戏,需要在短期内拍完以追上大家的进度,他不得不连夜地赶,拍到凌晨三四点才休息。 “你会不会太拼了?”回到家后安榭问他。 “现在不拼以后就没机会了,反正我已经知道尽头在哪,相反,如果拖着,可能会赶不上时间。” 面在锅里煮着,宋祯坐在椅子上,他牵着安榭的手,说道:“林琦看了我演的那部电影而在最后有了生的希望,她让我知道了原来我能给大家带去的不仅仅是娱乐,还有其他。所以,我不能让粉丝失望啊,我要加油,给他们留下更多有意义的作品。” 面煮得很快,说话间锅已经开始冒气了,宋祯掀开锅盖:“一天忙下来闻什么都是香的。”他对安榭笑了笑,问她要不要来一点。 “给我一点汤好了。”家里有属于她的碗,她拿着碗凑上去。 看着宋祯给她装汤,有个主意从她的脑海钟冒出来。 第二天晚上,宋祯的戏还没拍完,安榭说她有事先回去一下。 宋祯知道自己现在离开了安榭,灵魂也不会消散,但他不免还是有些疑惑:“什么事呀?” “就……”安榭也不知道编什么理由好,她能有什么事呢? “你是不是觉得待在这里很无聊,想回去睡觉了?那你回吧。”宋祯道。 安榭点点头,仰起头亲亲他的下巴:“那我先走了,你不要太累。” “嗯。” 安榭在眼前消失,宋祯笑着,他没注意到江语在不远处用古怪的表情看着他们。 提前回去的安榭第一时间就是打开家里的冰箱,看里面有什么食材,她将食材拿出来,摆在料理台上。 她拿过一个西红柿,用水洗了洗,再拿开一把菜刀,往西红柿上切。 西红柿立不住似地往一旁倒,刀斜了几分,只切了一个小口。 她用了一点力气,立马有渍水流出来,沾在手指上。西红柿被她切得一团糟。 她静了一下,把西红柿扔到垃圾桶里。 那就先打蛋吧。 她拿来一个鸡蛋,学着宋祯的样子先在碗口处敲了敲,然后举起来,稍稍用力。 “咔” 鸡蛋壳跟着蛋黄蛋清掉进碗里,她默默地伸手去捞,把鸡蛋壳挑出来。 接下来好像是要用筷子搅一搅。她找来一双筷子,把蛋黄蛋清拌在一块。 接着呢? 她在流理台上寻找着黄色的油,倒进锅里,开火。 她静等了几秒钟,把蛋放下去,噼里啪啦,油花四溅,虽然烫不到她,她还是下意识地松开手退了一步。 等她再次靠近想要翻起里面的鸡蛋时,鸡蛋的中间粘在平底锅上,四边还是液体状。 她尝试着用铲子把粘着的铲起来,结果越弄越糟,一塌糊涂,不忍直视。 她把火关掉,沉默了。 奇怪,明明平时看宋祯做很轻松,怎么到她的手上不成样子? 安榭拿出手机,给地府的林琦发短信:[鸡蛋要怎么炒?] 很快,林琦给她回复:[不知道诶,我在家里没做过饭。] 安榭只好去求助白无常6599号。 白无常6599号给她回复:[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做饭了。要不你去手机上查一查?] 对了,手机,现在手机里什么都有。 安榭用手机的浏览器查找炒蛋的教程,她认认真真看了视频,把过程记在脑海里。 她重新打了一个蛋,锅要洗洗才能用。 她拿起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挤了一些洗洁精到里面,再拿过洗碗布擦一擦。 “……” 粘在上面的蛋冲不掉。 这又是怎么回事?她用了一些力,只弄下来一点点。 “为什么会洗不掉……”她一点也没想到会如此,瞬间有种小孩子做错事,将要被家长骂的感觉。 她又试了几下,依旧洗不掉。好想哭好想哭。 对了,手机! 她想起来这个好用的高科技,连忙捞过自己的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鸡蛋粘在锅……] 她打了一半的字,听到玄关开门的声音。 “安榭,我回来啦!” 安榭:!!!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都在想写什么好呢,不知道该写 分卷阅读119 什么了 结果每次都能顺利写出来(质量就另外说啦) 想说,这种感觉还挺安心的 ☆、第五十二章 宋祯回来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安榭非常慌张,她急忙忙把料理台上的食材塞回冰箱,塞得毫无章法才塞了一半。 平底锅还卡在洗水池里,上面粘着的鸡蛋半天洗不下来。 “安榭,你在吗?”宋祯半天看不见她的身影,大声唤道。 没办法了,安榭念一个口诀,瞬间移动到他的眼前,强颜欢笑:“在呢。” “在做什么?”宋祯笑着问她。 “没什么。”安榭双手背在身后,有点点的心虚。 宋祯往厨房走去:“我有点饿了,你要吃点什么吗?” 安榭一个大步拦在宋祯面前,不让他继续往厨房走。 宋祯疑惑地看着她。 “今天可以吃外卖吗?我想尝尝上次的那个芙蓉鲜蔬汤。” “你要喝那个?我做给你吧,正好我会。”宋祯抬脚就往厨房去。 “我就是想吃那一家的!”安榭要去拉他,可是手穿过了他的身子,她只好再次拦在他面前,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好吗?今天就吃外卖吧?” 宋祯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模样,盯着她的脸一会儿,笑道:“好吧,正好我也想尝尝他家的乌冬面了。” 他折了一个身,到客厅里坐下来,掏出手机点外卖,他边点还边告诉安榭怎么用软件点外卖,让她以后自己提早回来的时候可以自己点。 安榭靠着他:“我只尝得出汤的味道。你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帮你点。” 点完外卖,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大概半个小时后,外卖到了。 宋祯已经饿得不行,安榭感到抱歉,他明明可以早点吃上饭的。 宋祯笑道:“这没什么啦,而且我也很想吃,美食值得等待!” 吃完饭后,宋祯洗了一个澡上床睡觉。 安榭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她在夜色中观察着宋祯,见他熟睡后,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溜回厨房去。 她不敢开灯,也不敢弄出很大的声响,怕吵醒宋祯。她将冰箱里的食材拿出来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按照手机里查找到的方法一点一点地用钢丝球刷去平底锅上粘着的鸡蛋。 终于把厨房打扫干净,她松了一口气,要是被宋祯知道她试图做饭没做成,那可太难为情了。 她轻轻地飘回卧室,在宋祯的身边躺下。她看着累得熟睡的宋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 从十多岁开始他就独自生活,一切需要自己来打点。她的小太子,为什么这一世还是过得这样辛苦? 安榭心想一定要尽自己的努力对他好一点。 在这之后的几天,宋祯拍戏还没结束,她就赶回家里去,用冰箱里的食材反复尝试,想要做出色泽鲜美的菜品。 她从来没有做过饭,这一切对她来说非常生疏,不知道调料该放多少,不知道火候该如何控制,煮出来的东西常常半生不熟,她虽尝不出来,但看是可以看出来的。 由于她的身份特殊,每次那些做失败的菜她专门找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装着,藏在一个小角落,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拿出去丢掉。 但即使这样,还是会露出破绽。 一次宋祯回家打开冰箱想要做饭,他看着空荡荡的冰箱,陷入了沉默。 “我难道会梦游?在梦里的时候把菜全煮了?” 他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安榭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着宋祯的电视剧,她虽然眼睛盯着电视,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咽了咽口水:“是你平时用煮的量太多了。” “是吗?”宋祯摸不着头脑,关上冰箱。 空荡荡的冰箱再次被填满了,甚至比上次多了不少,还有几分简单烧制就能熟的半成熟食材。 安榭这下越发地小心翼翼,一大捆的空心菜拿几根出来折着炒,西红柿一个分几次切,一个鸡蛋分两次煎…… 看着锅中小得可怜的鸡蛋,安榭觉得自己像这鸡蛋一样可怜,困在锅中煎熬着。 什么时候能学会啊?她很郁闷。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安榭把煎蛋从锅里盛出来,这次煎得比第一次进步了很多,至少不粘锅了。 她打开手机来看。 【阿祯】:安安~可以帮忙煮一下饭吗?米在料理台下的柜子里,装一勺,用水浸一下,把水倒掉后,再装正好过米的水,放在电饭煲里点精华煮。 他的头像是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小男孩,朝着右侧嘟嘴。她的头像是一个穿着粉丝衣服的小女孩,朝左侧嘟嘴。 宋祯说这是情侣头像。 安榭给他回复,小女孩头像旁边出现白色的对话框:好的。 她阴间带来的手机是无法和阳间的人联系的,所 分卷阅读120 以手机是宋祯特意为她买的,说她现在总是自己先回家,用这个联系方便点。 她等了一会儿,宋祯发来一个抱抱的表情,她笑了笑,把手机放回桌上。 她知道放米的柜子在哪,准确无误地找到,按照宋祯所说的舀一勺出来。 忽然发现米箱下压着一个本子,她好奇地抽出来,随意翻了翻。 第一页上,工整地写着“食谱”两个字,薄薄的一本,二十多页,十道菜,每道菜的步骤都详细地写在上面。 这简直是个意外之喜,安榭记得宋祯曾经和她说过,他以前学做菜的时候会专门拿一个本子记,本子原来在这里。 安榭如若珍宝地把食谱放在手中,边看边按照其中的步骤一步一步来,火候、时间、数量一一遵循。 当菜出锅时,她看着盘子里勉强能够入眼的西红柿炒鸡蛋,差点要落下泪来,太不容易了。 有了一次成功的经验,就有下一次。安榭就着这一道菜,反复做了好几遍,终于使得西红柿炒鸡蛋的色泽与水份都恰到好处,红色的西红柿汁水浇在金黄色的鸡蛋上,看着就赏心悦目。 西红柿炒鸡蛋的成功让她有了信心,翻开食谱的下一页,尝试另一道菜。 这样不断地练习,几日之后,她能煮出三道色香俱全的菜了,至于味道,需要宋祯来尝才能知道。 这天,她趁宋祯还没结束,悄悄跑回了家,准备在宋祯回来前给他做一桌好吃的。 照例的洗菜、切菜,安榭在厨房忙碌着,忽然听到有开门的声音。 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安榭把食材藏好,走到玄关处,进来的不是宋祯,而是经纪人陈尧。 他换了鞋后,在屋里来回走,看看客厅、看看阳台、看看厨房,还上楼到卧室里看了看,并且拿手机出来拍照。 安榭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等宋祯《徨城》这部剧拍好之后,《与偶像同居的日子》这部综艺节目就要开拍,节目组那里需要了解一下屋子的构造,以便布场。 陈尧走后,安榭松了一口气,她还是穿越过来第一次与不是宋祯的人类相处一室,心想幸好自己刚才把厨房里的东西藏起来了,不然被发现了可就糟糕。 她确定陈尧离开了,走回厨房去,把那些藏着的食材拿出来。 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安榭拿起来看,是宋祯发来消息告诉她陈尧会过来。 她给他回复:人来了,应该没有被发现[笑脸/] 放下手机,她继续去准备宋祯的晚餐。 屋外,陈尧坐在自己的车内。 他简单地浏览刚才拍的照片,确定无误后要发给节目组。当他翻阅到餐厅的照片时停住,眼睛眯了起来。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屏幕放大,餐桌上有一部白色手机。 他想起江语之前和他说过的话,那是宋祯拍戏时出意外送到医院的那天。 江语十分埋怨地道:“都是你们,只知道钱钱钱,他的身体状况却一点都不担心!如果不是你们没照顾好他,他怎么会在演唱会摔倒,怎么会产生那样的幻觉?” 他记得他当时问了一句什么幻觉。 她道:“还有什么?说有一个女鬼跟在他身边,现在好了,还爱上她了!” 当时他只觉得是无稽之谈,以为她是被宋祯落水的事吓到,结合几个月前的灵异视频而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 这样看来…… 陈尧从手机中调出视频重新看了一遍,他看着空中漂浮的一床被子,陷入沉思。 入夜,十一点左右,宋祯结束一天的拍摄。 陈尧开车送他回去。 在他的家门口,陈尧叫住了宋祯。 宋祯回头:“尧哥,还有什么事么?” 陈尧欲言又止,最终别过头:“没,你自己小心点。”说完,他开着车离开。 小心?小心什么? 宋祯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太过在意。他兴冲冲地开门,因为他知道家里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冰箱里莫名减少的食材、钢丝球刷上粘着的鸡蛋、垃圾桶里的西红柿、安榭不同寻常的反应,从开始他就猜出她在做着什么。 可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他进屋,看到被暖黄色的光照着的餐桌上,摆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热浪,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你干嘛哭呀?不喜欢吗?”安榭许久不见他哭了,有一点慌张,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这么做。 “喜欢,很喜欢。”宋祯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夹了西红柿炒鸡蛋放嘴里,边吃眼泪边掉。 “好吃吗?你别哭了。”安榭坐到他旁边,替他把眼泪擦去。她能碰得到他的眼泪,湿湿的,落在指尖。 “安榭,你知道吗,我想着这一幕想了好久了。” 准确地来说,从小时候就渴望着回到家里可以看到一桌温热的饭菜在等着自己,最重要的 分卷阅读121 是那个等着自己的人。 可惜,小时候回到家,等待他的是黑漆漆的厨房,他的母亲常常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拎着一盒盒饭就是他的晚餐。 这是迟到多年的心愿,原来自己一直没忘记,它存在记忆深处,如今被唤醒了。 安榭不知道他这一世的过往,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上一世的画面,失去娘亲后自己一个人在皇宫里艰难地生存,连用餐都要经过赵皇后的手才能到他面前。 她靠过去抱住他,尽管现在他们触碰不到,她还是想将那份情感传递给他。 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她犹豫逃避了那么多年,是该好好地珍惜这段感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估摸着真的快要完结了吧 加油加油! ☆、第五十三章 《徨城》杀青是在一月份的时候,热闹的杀青宴结束后,正好迎来新年,安榭和宋祯一起过了一个年。 当天的饭菜是两个人一起准备的,不过安榭只能看着宋祯吃。 初二那天,陈尧和四五个工作人员来拜访,大家一起吃了饭。 宋祯和工作人员的关系还是挺好的,会互相开开玩笑,陈尧仍是公事公办的模样,晚饭结束后不忘和宋祯交代年后《和偶像同居的日子》的拍摄。 到了晚上十点多,其他人热热闹闹地离开了,屋子是欢闹后平和的安静,可以听见不远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声音。 “陈尧看起来没那么坏。”安榭依偎在宋祯的怀里说道。 虽然他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至少在这样的一个时候,他知道宋祯一个人在家会孤单,便叫了大伙儿一起来过年。 “嗯,这么多年回想下来,他比谁都希望我可以过好。他曾经和我说过,想要改变的话必须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因此他一直对我严格要求。” 但是太过的严格,缺少了情感的沟通,也会让人感到孤立无援,忘记最初的开始。 初三,宋祯买了一张前往青城山的车票,和安榭一起去了那儿一趟。 过年期间的青城山比往常来得还要热闹,人山人海,烧香、祈愿,人们将新年的希望寄托于此。 安榭漫步在人群中,人们从她的身上穿过,她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感慨万分。 宋祯手插在口袋,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她,像是穿过了时间与她相逢。 那棵银杏树还在,只是现在它变得很老很老了,但在树的身上,越老越显得挺拔壮硕,哪怕冬天叶子掉光,枝丫依旧朝天延伸,似乎在酝酿着来年生出茂密叶子的力量。 宋祯望着坐在树上眺望远处的安榭,觉得自己似乎这样看过她很多次了,从很久很久以前,满树的叶子未掉光的季节开始。 安榭下来后,他笑了笑:“有种曾经和你来过这里的感觉。” 他说话时,口中呼出来的热气化作了一团一团。 “嗯,我们来过的。” 宋祯愣了一下:“真的吗,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以前。” 她的话和宋祯脑海中的印象重叠在一起。 他有点恍惚,很久很久以前是什么时候?听说人有前世与来生,他对前世的记忆一片空白,她和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他尝试着去捕捉,却如云雾一样,握在手中就消散。 良久,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就说怎么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爱上你了,原来是我把前世的爱带来了这一世。” 把前世的爱带来这一世…… 这句话触动到了安榭的心,是啊,哪怕是这一世,他也将对她的爱带来了。 “不过你怎么第一次见面像不认识我一样?冷冰冰的。难道是前世的我在单相思,让你感到困扰了?”宋祯疑惑地问道。 安榭:“……不是。”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当时没认出你来,虽然你的这一世和前世相像,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同。而且……” 而且他一直是以黑无常的身份,戴着面具陪在她身边。百年的时间过去,她渐渐淡忘了那个叫宋哲的小太子长大的模样,也不知面具下的容貌长什么样。 “宋祯,要是我说,我在你前世的时候,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怪我吗?” 宋祯笑着对她说道:“不会,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我就是我,现在的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样就够了。” 当晚,他们在青城山上住下,天上飘起小雪,一落在地上就能融化。 仿古的客栈之中,房间里开着暖气,宋祯和安榭盖着棉被,相拥在一起。 “宋祯。” “嗯?” “以前的事对不起。”安榭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低声道歉。 “没关系的安榭,”宋祯安慰她,“不管过去发生什么,我想我也是愿意的,不然这一世怎么 分卷阅读122 还会爱上你?” “嗯。” 像是压在心上许久的重担终于被放下,安榭闭上眼睛,安心地睡过去。 从青城山回来没多久,很多事陆陆续续开工了,《徨城》也即将开播。 为了尽快推出公司里的新人,星晟公司投入大量的资金,仅在一个月内,《徨城》的后期制作全部完工,在二月中旬正式开播。 由于前期宣传到位,《徨城》首播点击率过亿,得到观众一致好评。 随着剧情的推进,剧中无依无靠的小太子博取了众人的同情,观众们把自己代入剧中,跟着宋祯饰演的主人公的情感的变化而变化。 他们为小太子所不平,痛恨一直在背后使坏的二皇子。渐渐的,他们把目光聚集在了饰演二皇子的演员谢亦乐身上。 @少女怪物:演也演不好,角色还那么糟心,快点下线吧,恶心死我了。 @阿祯宝贝:这演员是谢亦乐?之前蹭哥哥热点的那个?还说自己是小宋祯?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敢和哥哥演同一部剧。这一同框,高下不全都出来了吗? @酒客:恶心恶心,快点下线吧,演技差得要死,好好的音乐不做,凑什么热闹,想红想疯了吧? …… 总之,他们把对剧中人物的情感代入了现实之中,对演员进行了人身攻击。 宋祯去公司签署综艺节目《和偶像同居的日子》协议的时候,在公司的过道碰到了谢亦乐。 他的脸色不太好,有点憔悴和无措,为他安排的经纪人在一旁告知他接下来的流程和通告。 宋祯听着,他好像还有一部十几线网络剧要拍,因为网络上的评论,他似乎和自己倔上了,一定要拍出一部令人满意的作品。 “亦乐,没有哪个作品是能让所有人满意的,总有人会评头论足。”宋祯把他叫了出来,好心地对他说道。 “你是觉得我永远都赶不上你?”谢亦乐不屑一顾,“你这个前辈也太骄傲自大了吧。” “真正该骄傲的人该是你不是吗?”宋祯问。 “你在嘲讽我?” “不是,”宋祯耐下心来和他说,“说实话,在我第一次通过微博知道你时,我就觉得你看起来很自由与恣意,在听了你的歌之后,羡慕你有这样的天赋,能不受束缚自我创作。” “羡慕我?”谢亦乐的腔调有点怪,像不相信他说的话。 “嗯,”宋祯低头笑了笑,“你别看我开演唱唱歌,其实我对作词作曲一窍不通,那些歌都是公司请人给我写的。因此,你能通过音乐来真实地表达内心的感受,这一点我很羡慕。” 谢亦乐静了一下,轻嗤道:“但那有什么用?我没你红,能听到我音乐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你最初进入娱乐圈的目的是什么?想要红还是想要更多人听到你的音乐?” “当然是让更多人听到我的音乐……”他声音低下来,怨恨不平,“可是不红大家怎么能听到?有时候我真恨极了你们这些人,一点点屁大的事都有一堆人关注,而像我们这些没名气的,花再多的心思关注的人也寥寥无几。” “但总归有关注你的人存在不是吗?” 地府的那一趟让宋祯明白,虽然不能挑选谁来做他的粉丝,虽然粉丝里各色人等,但他们之中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和他存在着某种关联的契机,也许是生病时的一部电影或是伤心难过时的一首歌,这种茫茫人海偶然的相遇,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化作坚定不移的支持。 “你想要让大家听到你的音乐,就要专心做好音乐,你要靠自己脚踏实地做音乐红起来,而不是别的。” 谢亦乐沉默了。 宋祯知道剩下的需要他自己去领悟,至于怎么选择还是看他自己。 “亦乐,相信我,有人在等你的创作出新的音乐作品,也许他们很少发声,但是他们一直都在那里。” “我知道了。” 他们对话的时候,安榭站在旁边听着。 她注视着宋祯的侧脸,已不再是当初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哭的模样,粉丝的期待在他那里从压力化为了动力,成为了想要用心对待的存在。 也许这就是人间吧,人间的你来我往,让他和她都成长了。 不日后,听说谢亦乐仍在拍摄网络剧,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再接其他的拍摄作品,而是参加歌唱节目,从零开始,利用荧幕平台将自己的作品展现给大家。 他在节目的第一首歌叫做《给仅有的你们》。 “给仅有的亲爱的你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闻/不离不弃那么真诚/筑成让我欢喜的梦/虽然歌声还很稚嫩/日升月恒我终将游光扬声。” 一曲成名,他的歌声传遍神州大地。 他的音乐,让许多人想到了自己努力的曾经,那些只有少数人在支持的,看不见光的过往。 同时,他的歌声引领着那些正在黑暗中前行的人,成为他们心中的光亮与陪伴者。 分卷阅读123 作者有话要说:  给仅有的你们 ☆、第五十四章 《和偶像同居的日子》节目组开始来家里布场了。 无孔不入的摄像头,在客厅、厨房、二楼的卧室随处可见。 “又不是真同居,卧室也要装摄像头,真不懂节目组是怎么想的。” 未开机前,宋祯裹成一团躲在被子里对安榭抱怨道,今天他的头很疼,在家里躺了一天,望着房间里的摄影机,非常郁闷。 “还好只要一周,不然一直不能和你讲话,我岂不是会闷死。”宋祯冲安榭撒娇道。 安榭仿佛又看到了最初把粉丝和工作当作灾难的他,笑了笑:“觉得有压力了?” “压力是另一回事,粉丝与粉丝之间差距还是挺大的,她就是上次在医院偷拍的人,灵异视频是她发出来的。” 安榭愣了一下,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正式开拍的那天到来,节目组事先没有通知,一大早,宋祯还在休息,楼下的门铃响起来。 他下楼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胖胖的女生,尽管脸上化了妆,仍看得出来没什么气色,黑眼圈很重,脸颊和嘴角长着痘痘。 跟拍的摄影师站在身后,抬着摄影师对着他们。 “来了?快请进吧!” 女生点点头,走进宋祯的家里,头也不抬地径直往客厅走去,坐在沙发上。 “你没带行李来吗?”宋祯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她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水,口红沾在杯沿。她的手摩挲着杯子,大腿在抖。 片刻,她才抬起头,露出短发下的脸,怯怯地笑:“节目组说你会给我买。” 宋祯:“……” 他是听说有一个环节安排两个人一起去超市购置生活用品,由节目组出资,但没有说私人的衣物也要一起买。 双方进行简单的介绍,女生叫万莉,目前无业,在家做视频剪辑。 虽然她的长相不符合节目组的期待,但自从灵异视频开始,她成了网上有名的up主,剪辑的有关于宋祯的视频被许多粉丝所喜欢,在粉丝中逐渐有了一定的影响力,故此当宋祯指名她来作为节目的素人嘉宾时,节目组很快就同意了。 “你好,我叫宋祯……”宋祯按照流程自我介绍。 万莉打断他的话,盯着手中的杯子:“我知道,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的一切。” 她抬起头来:“我们去购物吧?” 宋祯道:“啊,哦,好。” 节目组及时地递上一张写有任务的卡片,第一天的拍摄就此开始,他们的第一个任务是一起布置粉丝的卧室。 宋祯回卧室换了一套衣服出来,万莉已经坐在车里等了,摄影师坐在前面。 他犹豫了一下,坐进去,朝安榭看了一眼。 安榭站在车外:“我就待在家里吧。” 他点点头,将车门关上,侧过头的时候发现万莉在盯着他看,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怎么了?” “没什么。”万莉端坐在位子上。 超市就在附近,只要十分钟的路程。 宋祯先下车,把着车门等万莉下来,万莉从车上下来,在他要收回手的时候,挽住他的胳膊。 “你刚才在和什么东西点头?”她低声问道。 宋祯低头看她,她对他笑,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一般狡猾的笑容。 随便吧,她爱挽就给她挽去。 宋祯没什么好脸色,大步向前走去,用同样低的声音对她道:“你以为你知道什么?” 万莉的脸白了一下,摄像师跟了上来,对着他们。她强撑起笑容,指了一家店:“我要去这里看看。” 所谓的布置卧室,其实是将宋祯家多余的一间房空出来,放上节目组购置的单人床、梳妆柜和衣柜,其余的床单、被单、枕头套则需要明星和粉丝一同购买。 万莉挑选很快,她进到店里,不看样式和颜色,指了指陈列出来的样品中最贵的那套。 “我要这个……你去给我说……”她说话的时候始终低着头。 宋祯看向节目组,他们给的预算只有一千,而万莉说的那套有两千多了。 “你确定要这一套吗?”宋祯问道,“这一套要两千多,你才住七天……” “我就不配用贵的吗……”万莉声音阴沉沉的。 节目组的导演在一旁比手势,示意他先买了再说。 宋祯只好叫来导购员,让她拿一套同样的套件出来,他要买。 导购员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苗条,头发梳得整齐。从节目组一进来就在旁边看了,此时见点到自己的名字,别提多高兴了,热情地上前服务。 “我能和你拍张照吗?”导购小姐拿着手机满怀希翼地问宋祯。 “没看到我们在拍摄?”万莉终于抬 分卷阅读124 起头来对导购员说道。 她说完,转过头对着宋祯扬起笑脸,脸上的肉堆在一起,“走吧,你还要陪我去买我的内衣。” “……” 宋祯很想发脾气,说实话从开始她拿着视频要挟他的时候,他就对她没什么好感。但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眼前这自称他粉丝的女人发脾气,他身为公众人物的道德修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对导购员抱歉地笑了一下,跟着万莉出去。 他没想到她真的要让他陪着一起去买内衣,甚至还拿着两款样式不同的内衣问他哪种好看。 这种私密的问题,让宋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认为不是很亲密的男女关系,这样的情况就显得太过尴尬了。 这个万莉在想什么? “你自己挑吧,我在外面等你。” 宋祯想要出去,被她拉着不许走,她低垂着头,用只有他能听得到的音量:“我能用视频让你上热搜,也能用视频毁了你。” “你在威胁我?” “反正就七天,对我好一点能怎么样?不然我就告诉大家,那个视频不是我伪造的,看你到时候怎么解释。” “你觉得大家还会相信你的话?” “你觉得大家不会因此害怕你?” 摄影师来了,宋祯沉下气来:“你想买哪种款式的就买吧,我来付钱。” 万莉欢天喜地地挑了几款内衣,仍是要宋祯替她去柜台结算。 户外跟拍采取后期剪辑的方式,室内则是实时直播。 他们买回大包小包的日用品回来后,等候许久的粉丝们疯狂发弹幕。 @阿祯宝贝:啊啊啊啊!我满足了!阿祯家太漂亮了吧! @祯爱永不变:呜呜呜,为什么我没抽中名额?我也好想和宋祯同居啊! @阿祯宝贝:加一 @松针与莉莉酱:看到莉莉酱的真容了!莉莉酱的视频做得很不错啊~期待这次两个人的互动~ …… 这些弹幕宋祯是看不到的,但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现在起都在粉丝的眼里,不得不小心。 安榭也知道整个拍摄的流程,因此他和万莉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辛苦了,便没有其他的举动,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去万莉的卧室。 宋祯和万莉一起把床单套进被子里,万莉主动和他说起在家母亲给她套被单的情景,弹幕里一堆人评论“好温馨啊~”。 @祯爱永不变:只有我发现这牌子的被单不便宜吗?听说要两千多啊。 @阿祯宝贝:两千多?!不会是我宋祯欧巴掏钱的吧? @松针与莉莉酱:当然不可能啦!莉莉酱说了全程的花费都是由节目组来出,她不会给宋祯添加负担的~大家可以去看看莉莉酱的微博,有很多很有爱的视频哦~ @阿祯宝贝:真的吗?我去看看! …… 到这里,一切都很正常,他们一起布置卧室,万莉和宋祯聊了很多家里的视频,这让宋祯不由地放松警惕,心想是不是对她存在偏见了。 谁知,万莉在收拾衣柜的时候,非常大胆地将买回来得内衣展现在镜头前面,回头似漫不经心地问宋祯:“你说我明天穿哪一套好呢?是你说好看的这一套,还是你觉得很性感的这一套?” 此话一出,粉丝们瞬间炸开了锅,无数条弹幕从屏幕上飞过。 @阿祯宝贝:我他妈听到了什么?!啊啊啊啊,这什么情况啊!怎么阿祯帮忙挑内衣了?! @祯爱永不变:为什么抽中名额的不是我啊!! @松针与莉莉酱:莉莉酱太厉害了吧!等待买内衣过程视频出来~ @纯纯的阿祯:我的阿祯不纯洁了qwq …… 这些,宋祯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一时间,安榭默默地看向他,眼里有满满的疑惑。 呜呜呜,是不是要跪搓衣板了? “万莉可别冤枉我啊,你当时可是自己挑的,我在旁边看都不敢看一下。”宋祯摸摸后颈,脸上流露出富有少年感的羞涩,巧妙地利用一直以来的人设形象,表现出自己的无辜。 弹幕实时更新。 @纯纯的阿祯:我就说我纯洁的阿祯还没有女朋友怎么能陪其他的女人去买内衣!保护好我纯洁的阿祯!! @祯爱永不变:不觉得好好吗,陪粉丝买内衣,爱了爱了 @阿祯宝贝:接受无能,祯祯宝贝应该属于我!! @松针:哎呀,娱乐节目而已啦,这样才有意思嘛!关注莉莉酱的微博,参与讨论互动,莉莉酱可以尽可能地满足大家哦! …… 晚上,应节目组要求,两个人一起去市场买菜回家做饭。 万莉什么都不会做,节目组要求尽量互动一下,她只好去切土豆,那土豆片被她切得一片厚一片薄,惨不忍睹,安榭在边上看着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还是让我来吧。”宋祯过 分卷阅读125 来从她手里拿过菜刀,很快就把土豆切好了,每一片都很均匀。 弹幕里又是一阵激动,全在夸他能干、温柔、体贴、宠粉。 结果是,一整顿晚饭都是由宋祯包办下来的,万莉吃的时候还指指点点,说这盘太咸,那盘太生。 宋祯只能强颜欢笑:“是吗,那下次我再努力点。” 万莉点头,点明第二天她想要吃什么。都是些做法复杂的菜,她说是要替粉丝们考验一下他的厨艺。 弹幕里一堆粉丝兴奋地期待第二天。 终于,一天的录制结束,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卧室里也有实时摄影机,宋祯得空拿出手机看直播弹幕,从他进屋那一刻起弹幕就疯狂刷起来了。 @阿祯宝贝:啊啊啊啊,宋祯的“闺房”!! @祯爱永不变:是不是有机会目睹睡颜了??期待,激动! @松针:想看祯祯脱衣服! …… 宋祯一条一条刷着弹幕,哭笑不得,转头对着镜头说:“不早了,大家快点休息吧,至于脱衣服——当然是不可能给你们看啦。” 他拿过一件衣服盖在摄影机的上面。 @阿祯宝贝:爱豆和我说晚安了!!晚安!! @祯爱永不变:啊……太遗憾了吧! …… 宋祯勾起嘴角笑了笑,拿过换洗的衣物去浴室里洗澡。 总算有个没有摄影机的小空间,可以和安榭过过一人一鬼世界了。 宋祯舒服地泡着浴缸,安榭坐在他的对面,她眼睛瞅着浴缸中的泡泡,伸手碰了碰。 宋祯忍不住靠过去,轻轻吻了一下她:“下午的事我是逼不得已的。” 安榭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笑着用额头碰碰他:“我能理解的。怎么样,下午出去开心吗?” “怎么会开心,你都不在。”宋祯干脆和她坐在一起。 她往旁移了移,给他让出位置,这样看她像是在他的怀里。 “我真想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恨不得这几个月快点过去。”宋祯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尽管碰不到,他还是低下头吻了吻。 安榭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玩着泡沫,笑说道:“当初是谁耍赖,扒着鬼门怎么都不愿进去的?” “你别说我了。”被提到当初所做的事情,宋祯羞愧极了。 泡了近三十分钟,水快凉了宋祯也不愿起来。 从这里出去后,面对着镜头,他又将十几个小时不能和安榭说话,他太舍不得这仅有的时间了。 “安榭。” “怎么了?” “我真想告诉他们你的存在,向大家宣布我的女朋友是你,其他人一点机会都没有,不要随便靠近我,我做的菜也只能你来吃。” 安榭听到他像孩子一样赌气的发言,笑了。 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的,不然他的经纪人陈尧会气疯的,说不定直接把他打包到精神病院。 不过,她听到他这么讲,不开心是假的。她捧过他的脸,亲了亲。 就在这时,浴室外传来东西散落在地的声音。 安榭和宋祯对视一眼,安静下来。 ☆、第五十五章 “谁?” 宋祯扬声问道,外面静悄悄的。 他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出去,房间里没有人,但是房门虚掩着,他放着乐高的书柜前散落着小积木,兔子朱迪和狐狸尼克的模型倒在地上,小兔子的耳朵掉了,东一块西一块。 安榭走上前去,捡起它的耳朵尝试重新拼回去。 宋祯沉默地看着地上的狼藉,黑着脸出了房门,往万莉的卧室去。 “叩叩叩” “来了。”万莉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由远及近。 卧室的门打开,他正想发问,立马止住。 万莉此时只穿了一件内衣,还是下午在商店买的那一套,紧身款,勒得她白花花的肉陷进去。 “还有什么事吗?”她小小声地问,背后的摄影机像一双黑色的眼睛,朝向这里。 “你搞什么?”宋祯咬牙切齿,压低着声音问道。 这样的场面被拍摄到,多少会产生误会,宋祯不想久留,但也不想就此放过她,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 “什么搞什么呀,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万莉的表情很委屈,娇嗔地说道。 宋祯不想和她废话:“你到我房间去了?” “哎呀,怎么突然讲这个,摄像机在拍呢。”万莉故意说得大声,随后,她压低声,阴阴地笑着,“去了又怎么样?怎么,你要骂我?” 明星,若是被爆出骂人,努力维持的形象很有可能在一瞬间就在人们的心里降到最低。 没有哪个明星会傻到在实时直播的摄影机前做这样的事,更何况万莉作为一位视频剪辑的博主,身上已有宋祯头号粉 分卷阅读126 丝的标签。 进一步来说,这是一档娱乐节目,所有出乎常理的行为举止都能被原谅,认为是节目效果,唯独生气不能,生气只会让电视机前的观众觉得他小肚鸡肠。 宋祯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依旧放得很低,只有万莉能听得到:“你父母没教会你别人的东西不要乱动,别人的隐私不要打听吗?其实我当初就可以把你告上法庭。” 万莉的脸色变了变,仍嘴硬着:“你能拿我怎么样?这四下到处都是镜头。” 她相信镜头就像一个枷锁,捆绑着明星的手脚,操控着他们的行为。 “知道有镜头就好,别总做出一些有损女孩家脸面的事情来。”宋祯不愿再看她一眼,转身回到自己房里。 他进门后,特意锁上房门。 掉落在地的乐高已经被安榭捡起来放在他们拼乐高的小桌上,宋祯走到书柜翻找出参照图,坐到小桌前,摆弄着分解的乐高,想要把它恢复原状。 安榭在一旁看出了他的不开心,坐到他旁边,安慰他:“不早了,先休息吧,这个以后再拼好了。我们到时候一起拼,”她看着他,“所以不要不开心了,好吗?” 宋祯停住手中的动作刚想说话,意识到房间里有摄影机和话筒的存在,他默不作声地起身,走到浴室里去。 一进浴室,他委屈巴巴地蹲下身,手里还抓着兔子朱迪。 他的眼角带有泪光:“你说粉丝和粉丝之间差别怎么这么大,林琦那么可爱,这个万莉却这个样子……还把我们拼的乐高摔坏了。” “林琦听到你这么说她一定会高兴坏的,”安榭蹲下来温柔地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想对粉丝好点,不想辜负她们,但是人总是不同的,他们有各自成长的背景,有不同的性格和优缺点,并不是成为你的粉丝就会按照一定的格式去做。就像你和谢亦乐说的那样,总有一些人是在默默关注和支持你的,希望你能展现最真实的自我,而非众人期望看到的理想化的形象。” 安榭尽自己所能去安慰他,努力站在他的角度,去感受他的感受。 宋祯低落的情绪缓解了许多,点点头,朝安榭伸出手:“抱抱。” 安榭忍俊不禁,靠过去。 尽管他们在人间不能互相触碰,但他们在地府里已经体验过肌肤相亲的欢愉,现在只需回忆与感受就好了。 充电结束,宋祯心里已经打定一个主意。他躺回床上,用手机翻看了直播弹幕。 @阿祯宝贝:什么情况,万莉进欧巴的房间了?? @祯爱永不变:啊啊啊,他们在房间做了什么啊!衣服衣服快从摄影机上挪开! @小太阳:这万莉在做什么呀,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松针与莉莉酱:哎呀,有什么不好,肯定是节目组安排的,莉莉酱冲鸭! …… 他继续往下刷,在万莉门前那段时间的弹幕显示。 @小太阳:这真的不太好吧,怎么直接就这样开门了,万莉知不知道在做节目啊? @松针与莉莉酱:楼上的,都说是在做节目啦,这样才有意思嘛。 @阿祯宝贝:别吧,万莉是不是要蹭热度?她和欧巴什么关系啊,挺恶心的。 @祯爱永不变:呜呜呜,如果是我抽中就好了。 …… 时间再推进一点。 @阿祯宝贝:在说什么!什么你能怎么样,四下都是镜头?他们在说什么啊! @松针与莉莉酱:天啊,快告诉我,我没有想歪! @祯爱永不变:这万莉不会和宋祯真的有点什么吧?话说这名额抽取是不是有黑幕啊? @松针与莉莉酱:怎么可能有黑幕!凭演唱会的票抽奖的,莉莉酱在微博上有Po图! …… 宋祯放下手机,对上安榭的眼睛,她坐在床头,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他冲她咧嘴一笑,做着口型没出声:“我没事,睡觉吧?” 他掀起被子的一角,安榭钻进去,伸手抱住他。 他回抱住她,轻声道:“晚安。” “晚安。” 第二天早,初春的太阳刚刚冒出来,照进房间里,宋祯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持续不断地敲着,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床上睡着的人眉头有点舒展,敲门声再次响起来。 不敲开门不罢休似的。 这样被打扰实在叫人生气,宋祯从床上起来,套上外衣前去看门。 “怎么了?”他的声音尽量轻,因为安榭还在睡觉,他不想打扰她。 万莉站在门外,低垂着头:“你是不是忘记我们在拍摄了,我饿了。” “然后呢……?”宋祯不太明白,饿了就饿了,敲他的门干什么? “你难道不应该起来给我做点吃的?” “我为什么应该要给你做点吃的?”宋祯越发不解。 “你这样对你的粉丝,不怕播出去被人骂 分卷阅读127 ?”万莉抬头看着他,黑眼圈重重的,她压低了声音,“别忘了,现在我在你家里,我可以拍摄你的一言一行,按我想要的方式剪辑下来,到时别人怎么看你我就不管了,他们肯定会相信我。” 宋祯对着她沉默了,松开门把,走出房间,关上门,往楼下去。 见他妥协了,万莉的眼眸里满是得意,什么明星,在镜头前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也许她提出再过分的要求他都会做。 万莉顿时底气十足,断定在这剩下的六天里,她可以把宋祯指挥得团团转。 楼下,宋祯到了厨房里,从冰箱拿了两个昨天买的鸡蛋,磕入碗中,加点调料,放到锅里隔水温炖。 他从橱柜里拿出面条,放到另一个锅里小煮。 万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扬着嘴角,吃着零食,觉得厨房里传来的声音相当悦耳。 电视上投影着她剪辑的关于宋祯的视频,认为自己是很有资格获得这些待遇的,除了她,粉丝里谁能把他的视频剪辑得这样好? 差不多等了半个钟头,宋祯端着一碗鸡蛋羹从厨房里出来,万莉放下零食打算过去接,不想宋祯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穿过客厅,往楼上走去。 “我在这里。”万莉扬声提醒。 宋祯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脸单纯:“我知道你在那里,”他继续往楼上走,“在那里就在那里呗。” “那我的早饭呢?”万莉跑到厨房和餐厅看了一眼,餐桌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给她留,她马上跑出来叫住宋祯,脸上带着疑惑和不爽。 “你不是在吃零食吗?”宋祯问道,“我以为你就拿零食当早饭了。” “有谁会拿零食当早饭啊?!”万莉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就是不想给我做饭是吧?有你这么对待粉丝的吗!自己吃饱了就不管别人什么事,看来你没有平时在电视上表现的那样大方嘛!” 她说着说着,逐渐显得胜券在握,料定他会顾及荧幕中的形象,而对她言听计从。 相比她的愤怒,宋祯显得很平静,一字一句地看着她说道:“我有什么义务要给你做饭?冰箱里有些现成的食品,稍微加热一下就能吃,你为什么不自己弄?难道这个节目是专门让我来伺候你的吗?” 他不理会万莉变换了多种颜色的脸,轻轻一叹,对她说道:“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做吧。” 说完,他上楼回到房间,把门关上,万莉甚至听到了他锁门的声音。 她简直要气坏了,拿过客厅桌上的薯片就扔到地上,用脚踩碎。她暗暗地咬牙:宋祯,你不要怪我! 回到房里的宋祯,把鸡蛋羹递给安榭,让安榭喝下去。 他笑眯眯地轻声问:“味道怎么样?” “好喝,”安榭笑,把碗还给他,有点担忧地问,“这样没事吗?” 她刚才听到楼梯口有动静,出去看了一下,知道宋祯和万莉之间发生了什么。 “没事,能有什么事?我又没理由惯着她。”宋祯满不在乎。 他也不在乎直播间的粉丝们都发了什么弹幕,继续睡自己的回笼觉。昨天和万莉逛商场,比让他拍戏还要来得累,今天一大早被吵醒,他真的算是没脾气了。 只不过,他还没睡一会儿,经纪人陈尧就来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乎是宋祯的剧情线了~ 最近我在面临着学期结课,接二连三有老师布置作业 要配合小组的安排,自己的计划经常被打乱 再加上自己游戏瘾很重555 抱歉啦,更新这么慢 ☆、第五十六章 “找个没摄影机的地方说话。”陈尧在那头说道。 宋祯本来不怎么想动,但瞟了一眼摄影机旁边的话筒,起身往浴室走去。 “可以了。” 陈尧很生气,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知不知道你的态度有多恶劣!” “她的态度就不恶劣了吗?”宋祯有点不服,他当时已经算是在好好说话了,凭什么目光要聚集在他身上,而不是从万莉的身上找问题? “她是谁,你是谁!”陈尧听他这么讲,简直气急败坏,“她是你的粉丝,粉丝啊!你是明星!哪家明星像你这样对待粉丝的?别人都巴不得对粉丝好,营造一个宠粉的人设,你倒好,急着脱粉!” 是了,正因为他是明星,他就应该对粉丝好,他就应该没有自己的脾气,他的一言一行就应该被放大,他就应该荧幕上他们心目中完美的人。 然而,真的该如此吗? 宋祯现在不想在乎这些了。 活了二十几年,困在狭小的电视机里,四面八方对着摄影机,小心着自己的行为举止,没有一刻能好好放松。 如果到死都不尝试一下做自己,那当初请求阎罗王延长寿命,有何意义? “总之,你给我好好按照节目组说的去做,尽量顺着那个女人的心意。你别忘了她曾经 分卷阅读128 做过什么样的事把你送上了热搜。” 宋祯沉默了片刻,说:“知道了。” 他退出通话界面,打开直播间,从早上到现在刷了八百多条弹幕,很多人在问怎么了,怎么他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有些人可能是后面才进的直播间,问客厅怎么那么乱。 有些人听到了万莉和宋祯的对话,说是宋祯没给万莉做早餐,万莉很生气。 紧接着,舆论分成了两派,一派在说万莉太过矫情,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一派在说宋祯的人设在崩塌,表面上待人友好,原来在生活中是个这么自私自利的人,连为同居的人做一顿早餐都不行。 后者占得居多。 安榭默默陪在一边看,心想有些现象似乎成了人间的一个定律,千百年来都没有变过,那就是站在低处的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想要伸手将站在高处的人拽下来。 临近中午,宋祯不得不下楼,下午他还要照着节目组给的指示,与万莉出去玩。 他淡淡地看一眼薯片满地的客厅和翘着脚看电视的万莉。 两人视线相对,万莉的眼神里尽显得意与挑衅,原来威胁经纪人才是让他听话的最好方法。 宋祯无视她眼里传来的得意洋洋,往厨房走去。 这回,他煮了万莉的饭,也做了一桌的菜。万莉入座的时候,面色仍是阴闷闷的,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扬。 她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没嚼两下就吐出来。她故作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在家里吃的都比较清淡,这太咸了。” 宋祯默默地看了一眼她的体型,嘴角一勾。 万莉以为他在质疑和嘲笑自己,板起脸,紧紧地捏着筷子。 她忽然瞧见宋祯手边还放着一碗芙蓉鲜蔬汤,便起身用勺子去够,笑着说:“我比较喜欢喝这样清淡的汤。” 在她的汤勺快要进到碗里的时候,宋祯将汤移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不好意思,这碗不是给你准备的。” 万莉这下是真的尴尬,保持着姿势,继续伸手也不是,收回去又太没面子。 “不是我的会是谁的?给我尝一口也没什么关系吧。”她决定还是要尝到那碗汤,不然她的脸要往哪儿搁? 她干脆从椅子上起来,势必要用勺子往那碗里捞一勺。 宋祯直接用身子挡住她,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单纯地笑了笑:“我说了不是你的,这是给我女朋友做的汤。” “尝一下有什么关系?”万莉一心执拗地想要喝到那碗汤,一时间没听清楚宋祯说的是什么,等她慢慢回味宋祯说的话后,她的眼眸睁大,“你说什么,你女朋友?” “嗯。” 宋祯笑得纯良,就是这么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吸引了多少女生的目光,成为了多少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万莉也曾幻想过,是不是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用独特的性格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喜欢上自己。 可是他说,他有女朋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与此同时,直播间再次被一大堆弹幕刷屏。 @阿祯宝贝:!!!!什么时候的事!!我这个死忠粉怎么不知道!!!啊啊啊啊啊!!爷青结呜呜呜 @祯爱永不变: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肯定是假的!我不信!! @松针与莉莉酱:哇啊,莉莉酱牛皮,这消息都能套出来!不过我本人是不信的~ …… 万莉定了定心,勾起嘴角,呐呐地道:“你不想给我喝,也不要编出这样蹩脚的理由吧,粉丝们听了会很伤心的。” “所以我要为了不让你们伤心,一辈子不结婚不谈恋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万莉讪讪地笑了,故作苦恼的表情,“我是说,你为了应付粉丝而说出这样不负责的话,粉丝们会很伤心的。” “信不信就看你了。”宋祯礼貌地说道,端着吃完的盘子站起来,不忘带上那放在精致的碗里的汤,将吃完的盘子放在洗碗机里,“这里有个洗碗机,我昨天用过了你应该会知道操作吧?等会儿吃完直接放那就好了。” 说完,他端着拿碗汤上楼了,跟早上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 直播间里又是一番激烈的讨论,他们根本不在乎宋祯怎么对待万莉的了,而把焦点放在了女朋友这个话题上。 @阿祯宝贝:哥哥怎么把汤带到房间里去了?不是说给女朋友的吗?难道女朋友在欧巴的卧室??? @祯爱永不变:不会吧,今早他把挡着摄影机的衣服拿开了啊,房间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嘛。话说,祯祯的房间太可爱了吧,好多小玩偶。 @松针与莉莉酱:所以我说我不信~肯定不存在这样的人,不然完全讲不通嘛~除非对方是女鬼,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小太阳:啊,房间的摄影机又被挡住了。 …… 下午,根据节目组的安排,万莉挑选一个地点,宋祯要跟着去。 万莉选了 分卷阅读129 他们所在城市最大型的一座游乐场,并且叫来了自己的好朋友庞清。 庞清由于先前在医院偷偷安放摄像头得事对宋祯感到很抱歉,在面对他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见此,万莉挽住宋祯的手,对庞清说道:“清清,你怎么害羞起来了?你在医院不是照顾过宋祯吗?那时候只有你在照顾着他,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了吧?” 来的路上她好好地想过了,当初庞清照顾宋祯的时候分明说没见到谁来看他,更别提什么女朋友了。 难道是前段时间《徨城》电视剧里和他对戏的那个女演员江语?听说他们几年前就认识了。不过据她的观察,《徨城》发布会上两个人的互动根本不多,就算有互动,江语也是一副很勉强尴尬的样子。 总之不管是真是假,对方到底是谁,当下和宋祯有相处机会的是她,也只能是她。只要她在镜头前和宋祯表现出亲昵的样子,他的女朋友肯定会嫉妒得要死吧? 而且,她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在整个下午的游乐场游玩过程中,万莉一有机会就靠着宋祯,在玩危险刺激的项目时,她就紧紧地攀住宋祯的胳膊。 这些都会被拍摄进去,这也是万莉的计划之一。她利用视频博主的号召力,让粉丝要求节目组户外拍摄也进行实时直播。 这下,宋祯再怎么想躲也躲不过了。 “我腿软,要休息一下。” 从过山车上下来,万莉在他的搀扶下坐在供游人休息的椅子上,喘着虚气:“我要喝奶茶。” 庞清在一旁听了就要去。 “等等,我要宋祯哥哥替我买。”万莉冲宋祯笑。 她要让他知道,这个节目做来就是让他专门来伺候她的,现在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他们也一定会为了节目效果而站在她这边。 果不其然,宋祯听话地往游乐场内的奶茶店走去。 万莉心安理得地等着,一边和庞清说宋祯的家怎样怎样大,她还到他的卧室里去过,他的卧室里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等了十五分钟左右,抬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过来递给她一杯奶茶。 “宋祯呢?” “他要上卫生间,让我先帮忙拿回来。”跟拍宋祯的是一个小年轻,看像万莉的目光有点不满。 万莉才不在意他怎么看,一个小小的员工而已。她拿过奶茶,插上吸管,放进嘴里嗦,继续等着。 二十分钟过去,宋祯依旧没有回来。节目组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叫人去找他。 由于是实时直播,这样算是播出意外,直播间的收视率直线上升,有许多网友进来关注着动态。 后来,有热心的网友提供了宋祯的消息,说看到他在碰碰车那里,节目组连忙赶过去,他刚结束,笑得不亦乐乎地从碰碰车上下来。 虽然这一出闹剧让观看直播的人数过百万,但他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就擅自活动的行为还是挨了陈尧的一顿骂。 “你最近是怎么了?这么反常!以前无论怎样都会好好配合不是吗?难道因为对方是万莉?你可别忘了,当初是怎么惹上她的!晚上你给我好好配合节目组,不要再做出多余的事来!还有,女朋友的事,我有时间要和你详细聊聊。” 陈尧怒气冲冲挂了电话,宋祯无言地放下手机,很勉强地对站在身边的安榭笑了笑:“看来想做自己不容易呢。” “没事,等这几天结束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再来这里玩。我还想玩那个碰碰车。”安榭拉了拉他的衣摆,安慰他。 “嗯!” 晚上,节目组安排两个人一起看万莉剪辑的视频,进行一些问答互动。 宋祯很认真地配合,加上万莉没有做一些奇怪的行为,同样认真地转达粉丝们的提问,晚上的气氛还算友好。 到了晚饭的时间,节目组的人离开,万莉主动提出帮忙一起做饭,宋祯没理由拒绝,便随她去了。 直播间的弹幕里: @松针与莉莉酱:好温馨的场景!不愧是莉莉酱~ @阿祯宝贝:这个万莉总算没有帮倒忙了,不过如果是我,我会比她做得还要好。 @祯爱永不变:只有我一直在纠结宋祯哥哥的女朋友是谁吗? @小太阳:楼上加一,不过这是很私人的事,宋祯哥哥可能要保护对方。 @祯爱永不变:这有什么的啊,如果是我,我巴不得昭告天下哈哈哈! …… 直播间里一片热闹,宋祯瞄了一眼,见她们在讨论他女朋友的事,忍不住笑了笑。 “我吃饱先回房了。”万莉起身说道。 “啊,好。”宋祯没想到她今晚这么乖,不搞什么小动作,心里自然轻松许多,对她和颜悦色,“那你早些休息。” 他一个人收拾好厨房,没什么事做,便回卧室去。 他在卧室里拼了一会儿乐高,打开手机进直播间和粉丝们互动,兔子警官在他的手中复原 分卷阅读130 了,他很开心地展示给粉丝们看。 @阿祯宝贝:awsl!阿祯的笑容太治愈了吧!呜呜呜值了! @祯爱永不变:没想到我们家祯祯这么有少女心! …… 宋祯微微笑了一下,把兔子摆回书架上,粉丝们可爱起来还是很可爱的。 “不早了,大家休息吧。”宋祯朝镜头挥挥手。 直播间里。 @阿祯宝贝:好的,阿祯晚安!录了一天的节目辛苦了!啵啵啵~ @祯爱永不变:舍不得~期待明天! @小太阳:晚安! …… 宋祯得到节目组的同意,在晚上休息的时候将摄像机关机。 时间其实还挺早的,才九点左右。可能是下午在游乐园玩了一圈的缘故,他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很累、很想睡觉。 “想睡就去睡吧。”安榭陪着他。 “嗯嗯,”他洗漱好钻进被窝,拍拍身侧的位置,“你要睡了吗?” “我不睡还干什么?”安榭把卧室的灯关上,躺到宋祯的身边,感受他的呼吸轻轻地吹拂在自己脸颊上。 她微笑了一下:“晚安,阿祯。” “晚安。” 每晚的一句“晚安”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宋祯含笑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这是个静谧的夜晚,窗外的月亮明亮无声。 宋祯卧室的房门,悄悄从外推开,有人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第五十七章 安榭睡得很浅,她本身不需要睡觉,只因为要陪着宋祯才有了这样的习惯。 所以,当房间里有另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睁开眼睛。 她与万莉的视线相对,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万莉能看得见她。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万莉不着寸缕地钻进被窝,就躺在她所在的位置,在她的注视下拿出手机,开启闪光灯,歪头靠着宋祯“咔咔”来了两张。 安榭看向宋祯,他没有醒来,睡得很沉。 她知道肯定哪里出了问题,这个万莉在不知觉的时候给宋祯下药了。 万莉的心思不难猜测,有一团火从她的心底冒出来,一向对他人不感兴趣的安榭生气了。 她不能让宋祯陷入不利的情形中,必须阻止万莉。 忙着找各种角度拍照的万莉压根没想到身边有那么一个“人”在看着她。 她美滋滋地在想,等快到了早上她就将直播镜头开起来,让全直播间的人都能看到自己和宋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画面,最好让宋祯所谓的女朋友也看到,到时候啊,宋祯再怎么想撇清也来不及了。 要么她就此上位,成为他的女朋友;要么他的公司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做些澄清,不过澄清有什么用?再怎么澄清,这也将成为他明星生涯永远的污点,足以毁掉他十几年来的所塑造的正面形象。 横竖她都能获利,万莉更倾向第一种结果,成为他的女朋友,当上这座屋子的女主人,实现真正的同居。 她越想越兴奋,伸出手怜惜地在宋祯的脸上摸了摸:“谁叫你这样夺目,惹人爱呢?怪就怪你太优秀太美好了,也怪你竟然这样看不起我。不是看不起我吗?那我就一辈子缠着你嘻嘻嘻。” “呼——” 万莉看见被她关进的房门忽然缓缓打开,阴森森的冷风吹进来。 “怎么回事,我门没关好吗。”她下床去关门。 关好门,转身回床上去,她刚躺下,房门发出细小的声音,又打开了。 她难以相信地看着那扇自己打开的门,记得自己刚才明明把它关上了。 没办法,她只好再次下床去关门,这回她从里面将门反锁,并且试了一下能否打开,确定打不开后,她拍拍手向床走去。 走到一半,灯灭了,她陷入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有阴冷的风从脚底钻上来,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缓缓地回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 门外的走道漆黑一片,像是有一双空洞的眼睛在看着。 是有谁进到屋子里来了吗?万莉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站在原地不敢动。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 一秒像是一年,似乎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也许是自己在吓自己吧,她轻轻松一口气,打算把门关上,门却在这时候动起来,前前后后,借着窗外的隐约灯光,万莉没看到有什么人在推门。 房间里的浴室传来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绷着的一根弦彻底断了。 万莉的身体疯狂发抖起来,恐惧从心底用上来,要挤破喉咙一般,尖叫地冲出卧室,连滚带爬地滚下楼梯,在黑暗中慌忙摸索着大门的锁,开了就往外面跑,连门都没有关。 她跑了一段距离又不甘心地回头看一眼,发现门自己关上 分卷阅读131 了,顿时觉得眼前的别墅像是会吃人,连忙飞奔离开。 街道上有一个雪白的肉球在飞奔。 第二天,宋祯起床后头疼欲裂,同时他接到节目组的电话,说是万莉打死也不愿继续录节目了。 宋祯一时间还有些奇怪,不继续录制相当于违约,这不像是万莉会选择的事。 然而接下来工作人员说的话立刻让他了然,工作人员说,万莉不愿意继续录制的理由是房子闹鬼。 宋祯挂断电话,看向安榭,安榭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个万莉,怎么总做出一些不爱惜自己的事,她的脑回路太难理解了。” 他抬起头问安榭:“你这么做没事吗?阎罗王会不会追究?” 他记得在医院那次,因为视频流出,她被阎罗王带走的事。他怕万莉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再将灵异话题送上热搜。 安榭告诉他应该没事,上次阎罗王并非真的打算惩罚她,甚至可以说一切都在阎罗王的计划中。 “有人信,就有人不信,信不信全凭一个人自身对世界的看法,所以没关系的,”安榭安慰他,“何况我没有伤害她,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害怕得逃了而已。” 宋祯听后,若有所思。 由于头疼,宋祯在床上又休息了一会儿才起床,没有闲杂人在家里,虽然身体有些疲惫,心情却是十分放松的。 他打开微博来看,不出所料热搜上万莉的“见鬼”自述位居榜首第一。她自觉隐去了自己偷溜进宋祯卧室的部分,只说住在他家里时,半夜房门会自己打开,卫生间里有滴水的声音。 有网友说会不会是她自己梦游。 她见没人信,就把之前医院里偷拍的视频重新搬出来,说肯定是医院里的那只鬼跟回来了,想要害死宋祯周围的所有人。 然而,因为几个月前的灵异视频那件事她自己说是处理过的图像,现在她又亲自推翻,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有人评论她想得太多,让她去医院看看脑子。 万莉不愿被认为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便什么也不顾地将自己是如何威胁宋祯的过程给说出来了,说她之所以能参加节目的录制,是以灵异视频作为要求换来的。 此番言论更是引起网络上的轩然大波。 人红遭人踩,更何况是幸运的人。 万莉能被抽中参加节目已经让许多粉丝眼红了,她这样自爆出黑幕,那些十分想要参加的粉丝愤怒无比,翻出她在节目中匪夷所思的表现,一窝蜂到她微博底下大骂。 仅仅是半天的时间,网上随处都可见到万莉的负面消息,有人甚至将她的家庭信息都挖了出来。 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唯独陈尧那儿没有一点儿声响,照往常,他可是第一时间就来电话。 但这次,他一直到下午五点左右才来电话。 宋祯的头疼依旧没有减缓,接到电话的时候整躺在床上休息。 “《与偶像同居的日子》估计要暂停。” 宋祯:“我明白。” 陈尧的语气不像以前暴跳如雷,他似乎很疲倦,疲倦到懒于讲话:“万莉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的是真的。”宋祯答。 安榭闻言朝他看了一眼,他用眼神示意她没事。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宋祯不好挂电话,向来都是陈尧通知完事情先挂断。 良久,陈尧问:“你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没力气?头又疼了?” 自从上次拍戏落水昏迷以来,陈尧每隔上几日就会问问他。 “嗯,疼一天了,不知道怎么搞的。” “那正好,如果疼得受不了,借节目暂停这时间里去医院看看。我帮你预约一下医生。” 宋祯没来得及说谢谢,电话就挂断了,他拿着电话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样的陈尧还真少见。 第二天,宋祯去了一趟医院,由于有过病史,接待他的是给他做肿瘤切除手术的医生,比较了解他的情况,初步检查后,让他去拍片,做进一步的检查。 结果要三天左右才能出来。 陈尧提议如果头会一直疼就先住在医院里,等结果出来了再回去。 宋祯听了,在住院部待了三天,医生通知他去拿检查结果。 他到办公室的门口时,发现陈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站在医生的身后,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宋祯凑上去看自己的片子,灯光下的CT片上他隐约可以见到脑部结构的图像中有一处明显的黑了一块。 他知道这是肿瘤,他之前有看到过。 “癌变了。”医生缓缓地告知结果,怕他经受不住打击似的,声音很轻。 也就是说时间真的要倒着数了。 宋祯面不改色地坐下来,认真地看着那一团黑色的部分,对他来说,死神不 分卷阅读132 是地府阎罗王,而是这么一小块东西,它才是死亡本身。 人都有一死,这是他死的方式,他亲眼看到了,而不再是胡乱地数着日子,算着一年还有多久结束。 医生问他是要保守治疗还是化疗,陈尧询问着两者的利弊。 宋祯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没有阻止他们的讨论,无论选择哪种,最终的结果是不会变的,一年的时间总有归零的时候。 他很坦然地接受这一结果,毕竟也没什么需要怕的,人间有人间的乐趣,地府也有地府的生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没什么不同。 而且,不论生死,他都有安榭陪着,到哪儿都一样。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陈尧和医生也没讨论出一个最终的方案,横竖的利弊都让他难以抉择。 他让宋祯先回病房,至于治疗方法,他先和公司商量,后续再接着和医生交流。 “你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公司会帮你解决的。”陈尧语重心长地道。 宋祯点点头,回病房里。 助理接到陈尧的通知已经在病房里了,不过小助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严重不严重,怎么又要住院?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啊。” “不严重,别担心。”宋祯笑着回应,助理见他神色如常,便相信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大咧咧地离开了。 治疗的过程是痛苦难熬的,宋祯日夜头疼到呕吐,整个人瘦了一圈。 安榭心疼极了:“既然如此,当初还不如直接和我走,延长什么寿命!” 她盯着他再次掉光头发的脑袋,有种回到最初陪伴他在医院的情景。自己都惊讶自己当时态度的冷淡,竟然能对他不闻不问。 现在不同了,她恨不得替他去承受痛苦。 宋祯捂着耳朵,脸上是肆意的笑:“好了好了,别再拿这事说了,怪难为情的。” 安榭才不随着他笑,看着他瘦得脱形的脸,忍不住哭了。 宋祯吓了一跳:“怎么了?干嘛哭呀?” “你是不是很疼?”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安榭问,“怎么就没有办法能让你不疼呢?” “有啊,谁说没有?”宋祯眨眨眼睛。 “什么办法?” “给我吹吹。”宋祯乖巧地低下头。 安榭破涕而笑,这不是最初两人相遇时他让她做的吗?到了后面她才知道单纯地给伤口吹吹气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宋祯解释说,不是因为朝伤口吹气才不疼的,是因为受到了重视和安慰才不疼的。 相比起吹气而言,吹气的那个人才是良药。 陈尧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消息几乎没怎么传出去。这是宋祯要求的,他希望能找个好一点的时机和粉丝告别。 陈尧让他不要乱说话,什么告别,说得他要死了一样。 “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肯定有办法。”陈尧道。 宋祯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转眼一周过去,治疗的效果一点儿都不明显,宋祯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每天都想睡。 一日,宋祯醒来,发现枕头底下藏着一个小小的平安符,红颜色,镶着金边,像极了小宝宝周岁时大家装首饰的小布袋。 “怎么会有这个?”宋祯拿在手里把玩。 “陈尧送来的。”安榭在旁边说道。 陈尧进来把平安福塞在他枕头底下就悄悄走了,安榭看到时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 宋祯不敢相信这会是陈尧做出来的事,但不得不说,有一股暖流从他的心间流过,觉得一向对自己严格要求的陈尧也有可爱的一面。 他小心翼翼地把平安符藏在抽屉里。 陈尧来看他的时候没见他戴着平安符,便要他把平安福戴着。 “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了?”宋祯笑问。 “我不得不信。”陈尧的神情有些严肃。 宋祯以为他是病急乱投医,开玩笑地说“皇上不急太监急”。 “有鬼难道不会也有神?”陈尧反问一句。 既然鬼要拉你下去,我就请神来帮忙。 这是陈尧没有说出口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去写恐怖小说试试哈哈哈 ☆、第五十八章 病房的每个角落贴满了黄色的符咒,长桌上摆着桃木剑、三清铃、拂尘以及许多外行人叫不出名的驱鬼器物。 一位穿着道士服装的拿着铃铛在宋祯的面前以无序的轨道摇着,嘴里念念叨叨,模样疯疯癫癫。 宋祯哭笑不得:“这是做什么?” 道士闻言抬眸看他一眼,又闭上眼睛念念有词,铃铛靠近他的周围使劲摇晃:“离去!离去!” 道士手舞足蹈一番后,在地上撒了一些水,仪式结束,让门外的陈尧进来。 “恶鬼已被驱逐,陈先 分卷阅读133 生可以放心,他几日后病情将会好转。” “谢谢大师,费用我会让助理转交给您。”陈尧道。 道士摸着胡须点头,让小童把他的器物都收起来。他拿了一叠黄色的符咒,走到陈尧面前:“虽然鬼已被驱逐,但不难保证它日后不会再回来,这些符咒可以镇压它,看你需不需要了。” “价格什么的您尽管说。” “一张五千。” “好……” “喂,等等,陈尧,你不会又要拿我卡里的钱支付吧?”宋祯在一旁听出了个所以然,出声打断他们的交谈。 陈尧皱眉让他不要插嘴。 “不是,关键是你们说的鬼没走啊,她一直在我身边。” 道士的脸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揣测着宋祯说的话的真假,觉得背后凉凉的,胡子也抖了抖,这世间应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不管有没有鬼,面子不能丢。 道士颤颤巍巍地让小童把器物重新摆回去,想再驱一次鬼。 陈尧垂着眼眸想了想,让道士停住,说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 道士:“那这钱?” 陈尧:“会给你的,放心吧。” 道士这才心甘情愿地收手,带着小童走出病房,一溜烟似的,害怕陈尧反悔。 病房里只留陈尧和宋祯两人。 “到底怎么回事?”陈尧紧紧盯着宋祯的眼眸问。 宋祯沉默了一下,下定决心似的,把事情说了出来,不过他没有全盘托出,只说安榭不是陈尧意识里认为的鬼,而是来自地府的另一种存在,他们终有一天也会成为的存在,他和她现在。 “她现在就站在这里。”宋祯指给他看。 陈尧看过去,那里只有一堵刷得雪白的墙,被风吹起的窗帘时不时会掠过那里,风停后,空无一物。 陈尧开口:“我能和她单独说说话吗?” 宋祯:“你相信我?” 他以为陈尧又会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陈尧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连道士都请来了,还不会信吗?” 宋祯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尧,愣了一下,看向安榭征求他的意见。 “她说可以,”宋祯得到安榭的同意后转而看对陈尧说,“可是你听不到她说话。” 陈尧:“我知道。”他顿了一下,“就用手机吧,她可以使用手机交流,对吧?” 宋祯点头,也许从很久之前陈尧就发现了什么,他在他面前永远像个孩子,事情总是做不好。 陈尧走出病房,安榭跟上去。 他们去了每层的安全通道,在电梯普及的今天,很少人会使用楼梯。 楼梯的灯亮度低,上下无人,安全门一关,隔绝了所有声响。 陈尧拿出一部手机:“你可以用打字的方式回应我。” 手机躺在他的手心,他等着宋祯所说的另一种存在取走手机,他等了一会儿,手机纹丝不动。 四下只有他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被宋祯的病情乱了阵脚,相信了他的话,陪他玩这场幻觉游戏。 正要收回手机想另外一种办法,手机从他的掌心慢慢浮起来,漂浮在半空中,就像有人拿着手机站在他的面前,是个个头不小的女鬼。 心中的猜想彻底被证实,陈尧半天才缓过神来,却仍是说不出话来。 多年以来的世界观因眼前的景象而重塑,他的内心受到不小的冲击,甚至开始怀疑这世上还有哪些事是人类自以为的正确。 [你要说什么?] 对方打着字,似乎还用不习惯,动作缓慢。完成后,将手机屏幕上的字呈现给他看。 陈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叫她出来是为了什么。他抿着嘴角,眼眸里恢复了作为公关人员的精明。 “我不管你和他说了什么让他那样相信你,我只希望你能离开他,不要找他的麻烦。只要你能离开他,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几十年来的电视、电影塑造的鬼怪形象已经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刻板印象,宋祯每况愈下的身体状态,让他不得不怀疑宋祯身边的女鬼像电视上所表现的那样,以诱骗的方式吸食人的精魄。 [什么都可以?] 陈尧:“是,只要我能做得到。” [拿你的命换他的命也行?] 看到这句话,陈尧的眼眸闪了闪,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光明。 “我以为拿命换命是不可能实现的。但如果真的可以,我的命你尽管拿去。” 安榭愣了一下,她原本只是想看看陈尧对宋祯的态度究竟如何,没想到他对宋祯的情谊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 她明明记得之前宋祯发高烧昏迷不醒时,他所说的话,他听从公司的话,并表示已经找到替代宋祯的人选。 [为什么?] 陈尧的表情像是没想过女鬼也会探究问题,古怪地笑了一下,陈述事实一般地说道:“他的 分卷阅读134 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不出几年,他在整个亚洲娱乐圈的地位将无可取代。” [你问过他想要什么吗?] “没有谁一来就能得到想要的。想要得到,就得先放弃。” [万一明天就死了呢?] 陈尧沉默了。 [他的寿命是已经定好的,并非我说了算,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帮你。] 女鬼以为他想让她帮自己,陈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当真没办法了吗?”他问。 [没有。] 陈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两个字,想把没有化为有,奈何他没有神仙那样的法力,屏幕上是什么依旧是什么——他在与自己较劲。 “他从小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陈尧收回视线,看向墙上贴着的楼层数字,像是在和安榭讲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他的母亲风流自在惯了,根本不管他。我记得第一次询问他愿不愿意进入娱乐圈时,他问我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妈妈就能看到我了吗?’,一双眼睛特别亮,”陈尧轻笑了一下,“我当时脱口而出承诺他会的。” “公司最初并不看好他,一是他没背景,二是他能力不怎么样,首次试镜的时候胆怯地说不出话来,不像别的孩子开朗嘴甜,懂得哄导演开心。” 陈尧从怀里掏出一包烟,点上,吸一口,吐出烟雾:“当时我也才十八九岁,孩子心性,总想争个第一,心想既然他的母亲不管,那就我来管,我一定要把他培养成最优秀的明星,便开始严格要求他。好在他没让我失望,从性格到能力,很快就赶上别的孩子。” 他长叹一声:“表面上是彻头彻尾地改变了自己啊,不过内心的脾性一点也没变,太单纯太倔,不谙更深层次的人情世故。娱乐圈这个领域,看起来光鲜亮丽,内地里不知道多肮脏。我能做的只有把他推到更高的位置,好让他以后能有更多的自主权。” “只是没想到,没有以后了。”陈尧浅淡地笑了一下。 他看向手机所漂浮的那块空气:“不好意思,误会你了。如果真像他所说,人与鬼的区别只是存在的方式不同,我希望等他去了那里,你能替我照顾好他。” 离去,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 一句“去了那里”竟然需要很多的勇气才说得出来,他的眼眶不可避免地红了。 人间事,人间情,安榭觉得自己似乎又懂了一层。 日子一天天过去,偶尔时候陈尧在病房见着水杯漂浮在空中递给宋祯,也见怪不怪了。 宋祯找了自己状态不错的一天,主动请陈尧叫来造型师,给他打扮一下。 他戴了帽子,换下病服,坐在病房的窗口处,背后是无边的蓝天,他看起来和健康人没什么两样,像是在世界某个角落悠闲地度假。 “大家,我不在的这些天有没有想我啊?我正在和我的女朋友在世界各地旅游,原谅我,好不容易没有通告要赶,肯定要抓紧时间放松一下。实话告诉你们,每天赶通告我一点都不喜欢,人总是要休息的嘛。”宋祯对着镜头耸耸肩膀。 “对了,你们不是好奇我的女朋友是谁吗?我很想介绍给你们,但是很遗憾,你们看不见她。她是地府的白无常,长得超级漂亮,虽然表面冰冰冷冷,内心比我还单纯,”宋祯笑起来,“我啊,见到她的第一天,就感觉自己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她了,果然,她说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缘分是不是很奇妙啊?顺带说一下,万莉拍到的灵异视频确实是真的,那是她在照顾我……” 宋祯讲了很多很多,有些话再不讲就没有机会了。也许他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但他与那些爱着他的粉丝们的情分只有这一世,下辈子不知谁是谁,所有的情感都将清零。 这也是一种来之不易的缘分。 帮忙录视频的是陈尧,他什么都没说,没有阻拦也没有把视频发给公司,而是让宋祯自己上传到微博里。 视频意料之内地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有人怀疑是不是万莉和宋祯串通好了,制造这样颠覆认知的话题。 很大一部分人不相信宋祯说的话,以为是在录制什么恶作剧的综艺节目,或是以为他暗地里经常吸毒出现幻觉,总之,以为是开玩笑的人占大多数。 当然,也有很多人相信了他的话,特别是他的粉丝,说支持他做真正的自己,无论怎么样都会喜欢。评论里被一堆的祝福刷屏。 @小太阳:好神奇啊!祝哥哥和白无常姐姐长长久久! @阿祯宝贝:虽然很难相信……但只要是宋祯喜欢的,我也会跟着喜欢! @祯可爱:呜呜呜这样的宋祯我也好喜欢,9999 …… 时间开始倒数。 宋祯着手处理手头上的东西,他将存款里的钱捐赠给公益组织,用来帮助得了癌症而没钱救治的人。 他的原话是,他因为幸运而得以延长一年的寿命,这一年的时光让他重新审视身边的一切,改变了许多原有的看法 分卷阅读135 ,找到了想要珍惜的事物与人……他希望能够帮助那些患者延长哪怕一点点的时间,让他们找到心中所爱。 他做的这些事不是匿名的,甚至大张旗鼓,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新闻相继报道、赞扬宋祯的捐赠行为,粉丝们更是很自豪偶像做的善事,然而也有一些人认为宋祯是在作秀,别人做好事不留名,他不仅留名还到处宣扬,肯定是别有所图。 面对人们的质疑,宋祯及宋祯的团队没有解释。 安榭知道宋祯并不是会因为做了好事而四处宣扬的人,便问他为何如此。 宋祯说:“林琦让我知道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的影响力有多大,亦乐让我明白哪怕有想说的话,得不到关注,别人就很难听见。我有影响力,也有关注,我希望借此影响更多人的投身到公益事业里来。” 安榭了然地点点头,这之后她留心观察,宋祯为粉丝树立了正面的形象,他的粉丝以他为荣,特别是那些爱模仿的十岁出头的女孩,她们的微博主页上帮忙转发着宋祯所支持的公益活动,有个别捐出了自己过年藏起来的零花钱。 无形中似乎有一种能量在人们之间传递。 宋祯本来还想把房子转卖,陈尧唯独这件事没有同意。 “房子留着吧,以后想回来了,能有个地方。”陈尧说道。 房子也算是个念想,陈尧不希望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 “以后会回来吗?”陈尧笑问他,心中的酸楚快要将自己溺毙。 “也许吧。”宋祯歪头笑了笑。 时间缓缓流着,在某一天悄然停止了。 宋祯的生命到了尽头。 白色的床单轻轻盖在了他的脸上。 宋祯逝去的消息不胫而走。 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人们的生活,将粉丝心上的一块肉毫不留情地剜去。 心空落落的,失去了什么。 很多人,为宋祯,也为自己曾经热情投入的那些回不来的时光落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要完了 估计会有一篇番外 也可能没有哈哈哈 ☆、结局 尸体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从此这世上不再有叫宋祯的人,一颗星星陨落了。 在宋祯离去的一个月后,他的微博更新动态,发布了一首名为《来生》的新歌。 粉丝们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以为宋祯的离去只是个玩笑。 待看清了文字上的说明,情绪一下子跌入低谷之中,更新动态的人是他的经纪人陈尧。 [这是他生前留下来的最后一首歌,在病房里录的,希望你们不要太难过。] 粉丝们点下播放键,旋律响起,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歌唱,歌词在屏幕上滚动。 作词:谢亦乐、宋祯 作曲:谢亦乐 演唱:宋祯 轻纱雾飘渺 古往今来多少故事道 也许几梦春秋山川相缪 来生将会再次相视而笑 …… 谢亦乐循环地播放这首歌,垂下眼眸,在纸上写上“星耀”二字,这是他下一首歌的主题。 宋祯的母亲来找陈尧要钱,宋祯治疗期间她以为不是什么大毛病,便不管不顾。如今她的儿子去世了,失去了生活来源的她决定将儿子的钱占为己有。 梅兰心:“陈经纪人,我儿子留下的钱呢?有多少?” 陈尧:“梅夫人,宋祯的钱全都捐给公益机构了。” “什么!谁允许你这么做的!陈尧,你只是个经纪人而已,凭什么这样处理他的遗产?当初我们怎么说的?” 陈尧低下眼眸:“是,我只是他的经纪人,这是他的意愿,我选择尊重。” 梅兰心气急败坏,感到一丝慌张,她的经济来源没有了,又要回到缩衣减食的日子。 她才不愿意!她让陈尧把公益机构的联系方式告诉她,她亲自去让对方退钱。 梅兰心不知道宋祯其实一直在边上看着她。 “我们走吧。”宋祯对安榭说道,转身头也不回地踏上通往鬼门的道路。 他的样子让安榭想到了曾经的小公主,看着失心疯了般的母后,满眼失望。 “你前世有个很爱你的妈妈。”安榭说。 宋祯好奇:“然后呢?” 然后…… 她说不下去了,阎罗王说他回到地狱后什么都会记起来,等到那时候再说吧。 安榭:“我是想说,有什么样的父母是投胎时自己不能决定的。” 一切随缘随命,自有安排。 宋祯点点头表示明白。 地府。 等待宋祯许久的粉丝们老早就排起了长队,想要近距离目睹偶像的风采。 “宋祯哥哥你好棒啊!我会永远支持你的!不管这辈子还是下辈子!” 分卷阅读136 有小姑娘在人群中喊道。 宋祯乐得笑弯了眼。 “好啦好啦,你们让哥哥消停一会儿吧!签名的事以后再说!”林琦站出来维持场面,喜滋滋地拉宋祯和安榭回到住所去。 “这回你可高兴了吧?能天天见到偶像了。”安榭见林琦兴奋地模样,在一旁笑。 “咦,难道该高兴的不是安榭姐姐你吗?”林琦笑起来,像一只小狐狸,眼睛在安榭和宋祯之间流转。 安榭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一下子就红了。 宋祯牵起安榭的手,把她揽进怀里。 “行了,一回来就粘腻在一起,像什么样子。”阎罗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瞅着他们牵着的手,心里好是羡慕。 但他是阎罗王,才不能表现出来。 今儿他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摇着:“大殿设宴给你接风洗尘,快些去吧,大伙儿都等着。” “给我?”宋祯不认为自己值得地府为他设宴。 阎罗王故作玄虚:“去了就知道。” 大殿里,摆着三张宴桌,山珍海味令人眼花缭乱。 地府里有头有脸的鬼差都来了。 这是地府特有的习俗,凡事都要摆宴席,照阎罗王的话来讲,这些都是来自凡间的贡品,不吃白不吃。 安榭注意到席上有几位穿着飘飘白纱,仙风道骨的人,他们显然来自天庭。 她想起了被遗忘多日的愿望,不由地多看了那几位仙人两眼。 那几位仙人也看过来,不过是看向宋祯。 席间,阎罗王叫安榭,说有事要聊。 安榭和宋祯交代了一声,随着阎罗王离开大殿。 他们行走在忘川河边。 大殿里热闹,忘川河边一样热闹。 不同于曾经的阴郁恐怖,如今的忘川河不再见得呼天抢地的枯骨怨灵,而是一片的祥和。 看着来来往往的亡魂,结伴欢笑地行过奈何桥,安榭心想地府真的和人间没什么两样。 “祝贺你,你的最后一单完成了。”阎罗王说道。 “嗯。” “怎么,不开心?” “不是,是觉得升仙好像不怎么重要了。” 如果她升仙,而宋祯要留在这里,她宁愿不升仙。 “记得这里吗?”阎罗王问。 安榭不明所以:“自然记得。” 生活在地府中的人怎么会不记得忘川河? 阎罗王笑笑:“那你记得仙池吗?” “仙池?” 那不是仙界才有的池水吗?她怎么会记得? “他是仙。” 阎褚的话太跳跃,安榭一时没跟上。 他?他是指谁? 安榭从阎罗王的眼中读出了答案,迟疑地问道:“你是说宋祯?” “是,”阎罗王乐呵呵地往前走,“天界都传开了,有位上仙下凡历劫,一去就是几千年,不愿恢复记忆,不愿离开地府,只因为地府的某个鬼差。” 安榭:“……” 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竟然让一位上仙在这里滞留了这么久。 “没想到他不仅偷地府的花,还要偷地府的人啊。”阎褚感叹一声,手中的扇子轻摇。 安榭捕捉到一个关键词:“花?” 她不傻,在威尼斯阎褚和她讲的故事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朵被仙人采撷栽种,最后因思念成疾而幻化成人形的彼岸花。 “他就是那摘了忘川彼岸花的仙君?” “是,没错。” 安榭顿住脚步:“那,化成人形的彼岸花呢?” 仙君与花的故事令她忘不掉,这否意味着还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与宋祯之间有所羁绊?亦或是说…… “那朵花是我?”安榭怔怔地问道。 阎罗王笑而不语。 散了宴席,几位仙人对宋祯作揖离开。 宋祯喝了不少酒,脸庞红红的,一双眼睛却特别地透亮,对着安榭一直笑。 安榭没从阎罗王说的话中回过神,她从未想到不仅是人间的两世,她与宋祯原来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了渊源。 甚至可以说,是他造就了她。 “在想什么?” 回到房里,灯还没有开,宋祯反手关上门,把她抵在墙上问道。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仍明亮如星。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安榭轻声说道。 “我知道。” 安榭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你知道?” “嗯,”宋祯垂着眸,嘴角含笑,慢慢解开她衣服的扣子,“我都想起来了。” 安榭不知道他想起来的是哪段的过往。 光滑肌肤裸露出来,她的脸有点烧:“你会怪我吗?当时我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怪你?为什么要怪你?当初是 分卷阅读137 我先招惹你的……”宋祯吻上她的唇,话尾吞没在他们的唇齿之间。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 放开时,两人喘息着,气息纠缠在一起。 宋祯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声音带着沙哑和撒娇:“把你穿越前对我做的事再做一遍好不好?” 安榭的脸彻底红了,当初真的是喝太多的酒,不知怎么就拉着他上床了。 这回她可没喝醉啊,这样主动她可做不来! 她颤巍巍地抬眸看宋祯,窗外的灯光照进来,他的眼睛晶亮极了,喝了酒的脸颊有两坨粉红,像孩子一样笑着。 “安榭,我喜欢你。” 记忆深处的那个男孩,蹲坐在银杏树下抬头对她笑。 安榭的心微微一动,踮起脚尖,手揽住他的脖颈,吻上去。 他等待了她千年,她又何尝不是? 这是她的男孩,她喜欢的人,她曾经坐在忘川河边期盼多年的人。 缠绵,带着几世的深情与思念。 宋祯将安榭拥在怀里,她不再是如空气的虚无,而是心安的实实在在的存在。 两千多年的寻找,害怕再也见不到的心慌,全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安榭,能找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写小说几年了 不再只是个开头了呜呜呜呜 我终于有一本完本啦!!! 激动吼吼吼 大概还会有一篇小番外吧~ 贴一贴下本的文案 喜欢可以收藏一下吼(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哈哈哈) 《拥抱白雾》 如果被喜欢的人喜欢是一件难忍受的事, 那不如喜欢一个永远不会喜欢自己的人。 ——Lither 她的画册上画着他的身姿与神情, 他的稿纸上写满某个少年的名字。 多年后的北欧。 窗外大雪,一室旖旎。 “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 “那就好。” 比起你来说,他更重要。 我宁愿做你永远不重要的人。 我有点后悔了。 【扫雷】 1.慢热文 2.校园到都市 3.男女主同姓氏 4.女主是性单恋者,男主的初恋是男生 【2021年开文】 ☆、番外 天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太胡来,尤其是为首的天帝,经常做事不带脑子。 地府的阎罗王职位出现空缺,他扫一眼众仙,拍板决定,就让那名字里带阎字的那家伙去接管吧! 阎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接管了整个地府。 前任阎罗王见终于可以卸任,一天内就在地府里摆好宴席,恭迎新阎罗王上任,顺便庆祝自己解放。 前任阎罗王给每位仙君发了请帖,以后就要在天界生活了嘛,人脉总是要借此拓展一下。 廉贞仙君也收到的请帖。 此时的廉贞仙君才百岁的年龄,相当于人间十五六岁的少年。 新任阎罗王阎褚与他同岁。 两人住得近,时有往来。 阎褚总会到他家的桃花园偷折桃花,美名其曰:“既然命主桃花,分点给我又何妨?” “为何不去找月老?” “她还是屁点大的小毛孩,懂得了什么?” 如今,阎褚进了地府,别说桃花,估计连野花都见不到了吧。 廉贞觉得他可怜,便折了园中的桃花给他送去。 地府,他还从未去过,那是天界的另一端,是深埋于地底的炼狱之城,听说鬼怪纵横、血光冲天。 实际上确实如此,廉贞行于奈何桥之上,瘦骨嶙峋的亡魂排成长队,面无表情地饮汤接受来世的折磨。 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地府里也有花,红得艳丽,如鲜血浇灌,开满整个忘川彼岸。 然而在这满目红中,有一朵异常洁白,只有花瓣的末端沾染了一点红色。 手中的桃花瞬间就不香了。 廉贞用法力将那朵白色的花移植到自己仙宫里,至于宴会什么的,他忘得一干二净,手中的桃花送给了等候投胎的亡魂,架着云彩回到天界。 白花长在忘川河中,自然不能直接栽种在种了桃花的土地中,他思来想去,记起仙宫的后山有一潭仙池,便把花种了进去。 自从仙池里栽了白花,廉贞成日往后山去,坐在岸边看不腻,阎褚让他有时间去地府玩他也忘了。 一日,他正对着花发呆,身后传来声音。 “这不是我地府里的彼岸花吗,怎么到你这里来了?” 回头,是阎褚。 “怎么有空来?” “叫你你不来,我只好亲自上来。”b 分卷阅读138 r   “地府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还不如人间好玩。要不要和我去人间一趟?” 廉贞看向水中的花,内心挣扎了一下:“不去了。” “你不会……爱上这朵花了吧?” 廉贞:“……” 阎褚后退一步,神色古怪:“真的假的?” “……不行吗?” “行——”阎褚忽而一笑,拖长音调,“彼岸花能化成人形,来,我教你方法……” 方法,自然是阎褚瞎编的,他满嘴都是唬人的胡话,说完就忘。 直到某一天,他路过忘川河,看到一位少女呆坐在岸边,而那朵廉贞托他照顾的彼岸花不见时,他自己都傻了眼。 “你是谁,在干什么?”他故作严肃地走上前去,想吓吓她。 少女扬起脸,眼眸是长年浸润于仙池中纯洁的不染。 “我不知道我是谁,只是我好像在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