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江湖》 分卷阅读1 ?一醉江湖 by 坡西米 简介:一个没什么显赫身世的小姑娘闯荡江湖顺便寻爹的故事。酒酿一直以为当今武林盟主是自己的亲爹,但是只是她以为。 没想到爹没找到,倒是结识了一堆狐朋狗友,这些狐朋狗友武功都比她厉害,但有的人好像脑子不太好使。对了,还有个长得极好看武功又贼高的少侠。这个少侠不爱说话,又总嫌自己菜,但是总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忙。 扮猪吃虎少女×外表高冷内心纯洁的要命少侠 甜度适中剧情向武侠群像 配角们个个是作者亲生孩子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一句话简介:江湖恩怨,风云际会,儿女情长 立意:在闯荡江湖中成长 1、第 1 章 ... 仙鹿崖因为崖顶有一块状似梅花鹿的石头得名。这块石头太惟妙惟肖了,连鹿角上石头的纹理都分外细腻,鹿的后背还有一丛丛青苔,像极了梅花鹿的斑点。外加上仙鹿崖环境秀美,半山腰还有一个小瀑布,水流虽小但即使到了冬天都不冻住。所以一年四季都有络绎不绝的游客。 “关于这块石头还有个浪漫的传说。相传仙鹿崖下的陆家村有一位十分美丽的少女,有一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腿在流血的少年对她说‘我动不了啦,好饿啊,你来给我送几个果子吃,还要最好用的金疮药’。第二天少女上山采药,想起昨晚的梦,以及梦里那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的少年,就一路往山顶走……” “诶诶,然后是不是少女就看见一头受伤的梅花鹿,然后……”山顶凉亭里一个游客打扮的少年兴致高涨抢着道。其他人边拿手掌扇着风边对他的插话投来了不耐烦的目光。 这时一声洪厚的声音传来“酿儿,回家啦。”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并没有望见人。讲故事的少女反而一下子就从凉亭的椅子上蹦下来,一溜儿烟的跑跳着走了,众人看她竟像是飞的,足尖几乎不着地的飞掠下林间小道,只留一声清脆的含着轻笑的故事结尾回荡在凉亭里“然后少女一直往山顶走,一不留神掉下去摔死了”。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过了一刹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刚才插嘴的少年懊恼不已,一是没有听到花好月圆的结局心里有点堵,二是在想“刚才让她讲这个典故,还付给她了一文钱呢”。 这个被唤作“酿儿”的少女几次跳跃点地之间,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处一扇古朴的大门前,门前站着的正是刚才喊她回家的中年男子。大门上写着三个大字“仙鹿崖”,门的背后是榜山而建的几座高矮错落的砖石房子,装饰质朴。酿儿见到男子歪头一笑,脆生生喊了一声“大伯”,就进了大门。男子身量很高,六尺*有余(一尺=31.68cm,用的是宋元的标准),壮实的手臂厚实的身板,一身深棕色的练功布衫,上衣扎进腰带里,裤脚也被带子裹得紧紧的,利落的很。听到这一声“大伯”,腼腆的笑了声也跟着进了大门,手一扶门,大门并没有完全关上,半掩着。 仙鹿崖既是这座山的名字,也是山里这个门派的名字。仙鹿崖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无论从门派规模还是从门派武功来看,都算不上江湖人才辈出赫赫有名的一流门派。但是仙鹿崖的掌门张义棠侠肝义胆,生性豪放,一把两米长的宽背盖日刀,一套“吞山河”刀法大开大阖气象万千,早年行走江湖时结交了不少英侠好汉,和武林七盟的空蝉谷谷主也颇有几分交情。凭借这份口碑,仙鹿崖虽然不能跻身一流大派,但说起来江湖人都会有几分尊敬。 盛夏的正午阳光毒辣,但山里林荫处却很清凉。一双不染尘土的素色缎面鞋停在了“仙鹿崖”的大门前,鞋子的主人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站在虚掩的门前犹豫了一下,少年身量挺拔,一副坚实的身板但又有几分清瘦,乌黑的长发用一条素面暗金纹的发带高高的束在脑后,既没有城里男子过多的装饰,又比寻常武林中人多了一分贵气。 正在少年犹豫要不要找人通报一声再进门的时候,大门“嚯”的一下打开了,开门的正是被唤作“大伯”的中年人,热情道“听脚步就猜是空蝉谷的人,不过我们仙鹿崖可没有声音这么轻的蝉!哈哈哈哈”中年人哄厚的声音惊的大白马一阵响鼻,少年单手拍了拍马背,随即恭敬的半弯腰,拱手道“空蝉谷弟子韩九,受师父之命前来拜访张掌门,见过许师叔。” 许师叔扶了一下韩九,“江湖儿女不必多礼,快快请进,师父他老人家估摸着你今天会到,提前两天从万星岛回来山上。” 二人一马走过大门后的练武场的空地,韩九视线略略扫过,只见几个年岁不过七八岁的男孩儿正在扎马步,双手直举在胸前,汗水划过黝黑的面部,神情又痛苦又肃穆,目不斜视,还有个小胖子腿肚子都在打颤,嘴也是紧抿着,脸上的肉皱在一起像一只严肃的包子。他们 分卷阅读2 前面有几个高高的桩子,应该是平日里弟子练身法用的。 “这马好漂亮啊!” 只听一声清脆的赞叹,韩九转头,看见那个叫“酿儿”的少女原本双手交叉在胸前单脚倒吊在高桩上,一个干净利落的挺腰翻身站到了桩子顶。 “空蝉谷的大哥哥来了,你们不用扎马步了,快去找师父爷爷,我们准备开饭了”。几个小男孩儿面色一松,但没有立即瘫坐在地上,而是带着几分惊喜和好奇转过头,非常规矩的对着韩九抱拳弯腰,然后小跑着一列往后房去了。韩九心里想着“终于有几分孩子气了”,微微颔首,面无表情。 酿儿也跳下桩子,跑跳着来到二人面前。“你好,我是许酒酿,欢迎来到仙鹿崖”,然后歪头笑着看韩九“空蝉谷的功夫真有意思,他们都猜上山的这人一定是你,你一到山脚下我大伯就把我叫回来啦。” “在下韩九,见过许师…”少年略一沉吟,改口道“许姑娘”。旁边的许师叔想要拿过韩九手里的缰绳,把马牵到后山的马厩,韩九并不推脱,摸了摸大白马的额头,低声唤到“小墨”,也不多说,大马便温顺的跟着许师叔走了。 “师叔去拴马,我们仙鹿崖的草可好吃了,你放心。”少女走到韩九身边。一双鹿眼水蒙蒙的对着他浅笑,语气里还有小小的自豪。 韩九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只沉默一下颔首,便微微侧过身子把少女让到了前面。酿儿注意到了他这个举动,也不生气,猜测他可能性格如此,亦或是旅途劳顿,便说“我带你去见爷爷吧”,然后就笑着往前。心里小小的感叹下:空蝉谷的弟子,真的就像冰块儿啊。但是是长得十分清峻的冰块。 韩九心里有些懊恼,刚才自己只是不知道怎么接话,愣了一下。空蝉谷都是绝世出尘的师兄,哪见过这个年龄的女子,更别提说话了。仙鹿崖的女子是都如鹿一般吗。一路怪想着,便到了主屋的院落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尺=31.68cm,用的是宋元的标准 架空历史 2、第 2 章 ... 主屋是一间比其他砖石房子略高的房子,屋子前有一片空地,就像寻常稍微富裕点的人家的家宅一样,空地是青石砖铺就的,院子的左边还有一张宽石桌和几张圆圆的石凳,右边则零零落落的有几盆说不出名字的花草。此时刚才练功的那几个小子正兴奋地在石桌上摆着碗筷和菜,石桌旁还摆着一个体型十分令人在意的酒缸。 与其说是武林门派,其实更像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韩九心里想着。和空蝉谷的冰天雪地真是完全不一样啊。 这时酒酿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说“爷爷就在屋子里,你先进去和他说话,我在外面就好了”,然后又是浅浅一笑“你不用紧张啊”。 韩九瞥了一下被拉过的衣角,才意识到自己抱着佩剑愣在院落里了好一会儿。听完酒酿的话,韩九低沉的“嗯”了一声,然后稍微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就踏步进了主屋。 屋子看摆设应该是个会客厅,此时一位看起来比师父还老的老人正半眯着眼坐在堂中央的椅子上。老人听到响动慢慢睁开眼睛。韩九走上前抱拳一弯腰“空蝉谷九弟子韩临见过仙鹿崖张掌门。” 老人笑眯眯地随即站起来,伸手去扶韩九抱的拳“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韩九还未抬头便感到手上被一股炽热的内力裹住,整个人本想抬起的身子被压的直往下沉。内力在身体应激似的鼓荡起来。 其实一般习武之人不会如此毫无防备,韩九更是训练有素,轻易不会让他人的内力直接近身。但是这是师父的至交,所以韩九并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 韩九感到手上那一团内力只是炽热的游移在拳头外部,厚重但不霸道,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考教下自己的实力。于是便催使内力慢慢的从炽热的内力中心向外渗透。 老人内心惊异于韩九小小年纪便如此沉稳,并且在自己“礼貌”地突袭之下还能保有一份内敛。自己大概只使出了四成功力意在试探韩九的底,很多没有经验的少年人在这样的试探下会下意识的爆发自己全身的力量去保护自己。没想到韩九判断一瞬后也使出将将能够压住自己内力的实力去应对,这个底没有探成,反而觉得自己的实力被韩九预估的七七八八。心中不免失笑,空蝉谷这可是收了个好徒弟啊。想到这里,便松开了手。 韩九感到身上的压力顿时消失。直起身子,并没有责怪,而是朗声到“韩九学艺不精,让张掌门见笑了”。韩九眼神澄澈认真的望着老人,虽是谦虚的话但并没有让人觉得虚伪,老人心下更喜欢这个老友的小徒弟了。张义棠没忍住好奇,开口道“ 分卷阅读3 你师父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年纪轻轻,内功竟有如此修为,可我方才感觉,似乎不全是空蝉谷的修为?” “在下的临,是临贡城的临。”韩临顿了一下,“所以我更爱用韩九这个名字,师父和师兄们平时也称呼我阿九”。 韩临的答非所问,张义棠脸上却有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张义棠无奈的笑了笑“那就难怪了。”然后重重的拍了拍韩九的肩道“老夫少年时行走江湖,自问武功不差,直到遇到了一些天赋极高的人,其中包括你师父,才意识到人与人天生就是有差距的。刚才试探你的功夫,想你年纪轻轻内力却已经有了绵绵凉意的形质,像是空蝉谷的漫天冰雪,肃寒之中又带了黄沙大漠的粗粝。还在感慨你不到二十已经突破了修行内力的那个门槛。但是旁人都称羡的出身和天赋,也有无奈的际遇。真是令人慨叹啊。” 张义棠说了这样长一席话,自己也陷入了半晌的愣忡。 韩九摩挲着自己的佩剑,神情却并没有发生变化。 一声轻轻的叩门声,“爷爷,您和韩公子说好了没呀?”酒酿看着几个烈日下练功的小弟子口水已经快流到地上去了,特地跑来询问。 张义棠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招呼韩九往外走。韩九跟在张义棠身后,静默的出了门。便看到了石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除了刚才见到的几个仙鹿崖小弟子,还有一位身姿婀娜,笑容十分温柔的女子以及刚才见过的许师叔。 酒酿轻轻走到韩九身侧,大方的介绍到“韩公子,你还没见过我娘呢”,便指了指美妇人。 酿儿的娘微微欠了欠身“听师父说韩公子从空蝉谷过来,本是要参加青武大会,特地来仙鹿崖看望师父。韩公子一路辛苦了”。 韩九携佩剑抱拳“见过夫人”。 酒酿拍了拍韩九的手臂“什么夫人啊,我娘可是江湖上有名号的,笼月针许素,你一直叫的许师叔,是追风锤许盛,你听过不?” 韩九一抿嘴“见过许夫人”。 许素不禁莞尔,忙道“酿儿没大没小,让韩公子见笑了。快快入座,韩公子旅途劳顿,我们仙鹿崖只能用山野小菜为你接风洗尘。” 众人落座,酒酿非要坐在韩九的边上,似乎见过仙鹿崖的众人以后就拿韩九当自己人了。酒席间众人交谈甚欢。不过除了张义棠,众人只道韩九就是他本名,几杯酒后长辈们已经开始亲切的称呼他为“阿九”。连酒酿也厚着脸皮跟着叫。 “阿九,你名字里有个九,我名字里也有酒,所以很容易搞混,你以后可以叫我酿儿,反正你比我大,我也不吃亏”。酒酿大度的说。 这酒不知道为何,比他在空蝉谷跟着师兄们喝过的所有酒都好喝,几杯过去,韩九微醺“哦?怎么不叫你元子?” 可能因为酒的原因,韩九这声低沉的“哦?”被稍稍拉长,还有些沙哑。 大概因为韩九不多话的原因,这句话一出,众人愣了片刻,然后席间便传出爽朗的笑声。其中小胖子拍着手道“阿九哥哥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们小许师父的诨号。” 酒酿涨红了脸,还嘴硬“什么聪明啊,根本没猜对”,转过头反而很认真的和韩九说“我们这里管酒酿元子叫酒酿团子,我知道有些地方也叫酒酿汤圆,总之和你们的叫法略有不同”,顿了顿,“你叫我元子的话我可能有些不习惯,我很小的时候师叔和爷爷会拿团子这个名字取笑我,不过我大了以后就没人当面这样叫我了。” 明明是句玩笑话,韩九却看到酒酿眼神亮晶晶的和自己一字一句讲清楚来龙去脉,一时竟觉得这酒后劲太大了,眼神转向了别处。 3、第 3 章 ... 众人尽欢。张义棠拍了拍手,席间便安静下来。 “这次小韩从空蝉谷取道来仙鹿崖,本是绕道。青武大会一个月后将在黄州城华英盟举行。阿九,你这次的目的也是青武大会吗?” 韩临听到“也”字,轻轻的扫了一眼边上还在啜酒的许酒酿,略微有些惊讶,回到“是的。大会的要求凡江湖弟子,不论出身,不论武功,都可参加,只要年龄在十五至二十即可。师父看我在空蝉谷终日练剑,不曾踏出谷外半步,便命我参加此次大会,不拿到名次不可回师门。”言语之间有颇多无奈。 张义棠扶着胡须“如此甚好。酿儿上个月刚过了十五的生辰,青武大会每四年举办一次,本来想等她十九岁武功再精进些再去参加,但我看她在仙鹿崖每日不思进取,无法无天,是要让她此次去见见世面,看看如今的少年英豪都是何等水平。不求名次,只求回来能够静下心来专心练功。” 分卷阅读4 被说“不思进取,无法无天”的酒酿此时安安静静,没有反驳,看来这话并非虚言。 本来有几分忧心的许素听到韩九的最终目的地也是黄州城,转向韩九道“不知阿九何时动身,可否让酿儿和你结伴同去?” 仙鹿崖在北,黄州城在南,中间还隔着淅川。此去黄州城,有个不绕路的法子,便是需要翻过仙鹿崖南边的崇山峻岭,然后过江一路南下。直线距离的话其实骑马不到八日便可抵达黄州城,但这是算的平地距离。 且不说翻山越岭,马儿吃不消,光是这沿路的大大小小鱼龙混杂的帮派就是数不胜数,正值青武大会举行在即,有小帮派的头目为了让自己的弟子取得好成绩,讲不定就会做些手脚。事实也的确如此,青武大会到如今已是第四届,一年比一年声势浩大,这次据说光是前期报名的人就已有上万,参加大会的人多了,但是每次还是只取前十进行奖励,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很多帮派会派出帮里所有符合年龄条件的弟子参赛,不仅如此,手段下作的帮派还会在沿途就对前往青武大会的人动手。 而另一个绕路的法子,要先西行一段距离到达距离淅川最近的渡口仰川城,在那里乘船沿淅川一路东南下,就可到黄州城。这段路途不耽搁的情况下少说也得要半个月,但是好处在于,沿路地势平坦,到了仰川城,便是武林七大门派之一的仰川门的地界,大门派不屑搞些暗地里的手脚,而小门派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敢在仰川门的地界施展。乘船的渡口是仰川门在监督,来往船只也有仰川门的弟子镇守。青武大会是四年一度的盛会,虽是在黄州城华英盟举办,但是评审,组织,各个环节都由七大门派共同出力。仰川门就负责由东北南下走淅川这条线的运输。历届青武大会,选择走这条水路的江湖弟子也是不少。 酒酿从出生便随母亲在这仙鹿崖,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便是仙鹿崖脚下的陆家村,连附近大一点的城镇都不曾去过。虽说都是江湖儿女,许素自问自己女儿武功尚可,尤其擅长轻功,遇事打不过,跑还是可以的。但此去黄州城,山高水长,说是历练,但毕竟只是个刚满十五的小女孩儿。有个年长一些,功夫还好的韩九陪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韩九本没想到酒酿已经到了年纪可以参加,听掌门和许素这么一说,心下已大概明了。自己本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凡事怕麻烦,所以喜欢独来独往,自己在空蝉谷的时候也只是看雪和练剑,别人觉得单调乏味的事,自己觉得惬意的很。这次要不是师父再三坚持,甚至说不拿到名次不让回谷,自己甚至都不想参加这个青武大会。自己今年十八,再过四年,已年过二十,不能再参加青武大会。在韩九看来,不参加便不参加,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师父说“年轻人不要这么死气沉沉,要出去看山,看河,和别人切磋”,师兄们也说“阿九,你便去吧,成天和你练剑,你不烦,我们都烦了”。韩九在空蝉谷,除了师兄,同龄的朋友没有,更不要提和一个女孩子一起。但是受张义棠和许素之托,想到路上要带着这么个小累赘,除了有几分头大,竟也没有想过拒绝,便说“本打算明日便启程,许姑娘和韩某一同去的话,那么可以后天一起”。 韩九没有说“我会照顾许姑娘”,是想到即使长辈们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是人都有自尊心,像酒酿这样的女孩儿,兴许正是要强的年纪,任谁也不想成为“被照顾”的那一个。 张义棠倒是有几分惊讶,这位少年外表和气有礼,但总让人觉得就像一块晚年玄冰,骨子里有说不出的肃寒之气。没想到竟没有推脱。当即便说“明日便明日吧,早点启程,万全一些”。 酒酿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有一搭无一搭的拿筷子点着酒嘀咕着“明天启程…”,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张义棠“爷爷,您这次去万星岛,那件事您和岛主说的怎么样了?” 张义棠似乎也想起了这个事,颇有些为难“爷爷这次专程去找你石爷爷,为你求一件趁手的兵器。我把你的情况和老石头一说,他非要你亲自来取不可。他说他有一样你肯定心仪的得意之作,珍藏多年,从来没有找到有缘之人,他说如果你来一趟万星岛,除了此件宝贝,还有一样东西必须面对面传给你。” 酒酿十分淡定的点了点头“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不能拉着九大哥和我一起跑一趟万星岛,时间来不及,不如等大会结束再去拿也不迟。” 然后用胳膊轻轻碰了下韩九的宽袖,笑盈盈道“九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们习武之人,重要的是功夫,兵器不重要。再说我轻功很好的,万一遇到什么事,我保证躲的比你还快,绝对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韩九对此也是十分淡定,从没想过遇到棘手的事会怎样,心里想着,从空蝉谷到仙鹿崖,上千里路途,手里这把‘绿蚁’还从没出鞘过呢。 4、第 分卷阅读5 4 章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仙鹿崖的大门便打开了,从中走出了一马,一驴。 韩九骑在马上,眯着眼睛还略有些怔忪。回想着早上诡异的一幕。昨晚上看着许酒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今早韩九在屋里更好衣,拿起佩剑准备早起练晨功,刚把窗子打开支上,便探进来了一个人的小圆脑袋,以及一头黑驴的大长脸,驴子的耳朵还卡在上门框上。 “阿九啊,起这么早,我都准备好了。随时出发!”酒酿的眼睛滴溜溜的瞧着韩九“对了,这是我最信赖的朋友之一,也是我此行的座驾”,说着摸了摸驴子头顶的呆毛,“这是小玉”,‘小玉’的眼眶一圈白毛,睫毛还挺长,用审慎的目光看了眼韩九,酒酿指着韩九说“小玉,这是韩九,是这几天和你玩的很好的大白的主人。” 韩九用一秒钟的时间反应了一下,她口中的大白应该就是自己的马,轻咳一声纠正道“墨非,一般我叫它小墨”。说完自己也是心里一笑,一头黑驴子,叫小玉,一头白马,叫小墨,真是奇妙。 韩九最后也没有练功,倒不是本门的剑法不能在外人面前练,空蝉谷的功夫向来不是什么隐私,因为看了也不一定学得会。只是酒酿说,等众人都起了,临行前的一番嘱咐甚是麻烦,不如两个人都留个字条给大家,悄悄地走,大家压力都小。韩九本觉得有些不妥,不过自己本来就不擅长寒暄,脑海里还脑补了许素抱着酒酿哭的画面,潜意识里就觉得酒酿的提议挺棒的,于是就提笔留了张字条给掌门。 许素其实起了,但一直留在屋子里没有出去。听到仙鹿崖的大门打开的声音,心下有些难过,“她终于要去见你了”。 …… 二人下了仙鹿崖,途径陆家村,正好赶上村里的早晨集市,刚出锅的馒头包子腾腾的冒着热气。因为正值盛夏,早起的摊子还有一碗碗冰糖水汤圆。酒酿大早上把韩九拉起来出门,二人根本没顾上吃早饭,酒酿摸了摸兜里的钱,说“阿九,我请你吃早饭吧,你想吃什么自己点。”说着便翻身下驴,走到一个早点铺子摆在外面的小桌前坐下,冲韩九招着手。 总共才认识了不到两天,韩九听见酒酿喊他“阿九”,总是会暗地里打个激灵。这丫头昨天在长辈面前还会恭恭敬敬喊一声“九大哥”,虽然也是听着别扭,但总比“阿九”要好一些,再不济,叫“韩九”也是好的。但私下里,就总是“阿九”的叫,韩临有些郁闷的想。 酒酿自己要了一碗野菜粥,和一碟四个的香菇荠菜小生煎,韩临在酒酿的建议下点了一碗冰糖水汤圆。韩临很少吃甜的,面无表情的吃着汤圆,酒酿小心的问“不好吃吗?”。韩临摇了下头“挺好吃的,桂花味儿的”。 付钱的时候酒酿正翻找着零钱,韩临一扬手便把一小锭碎银扔进了摊主的钱罐里,酒酿有些生气,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钱袋“说好我请你的!你来仙鹿崖怎么可能让你掏钱?” 韩临大手放在酒酿头顶,轻轻一转便把酒酿掉了个个,指了指她的座驾,“上驴。” 酒酿“诶,你要等找钱的啊”,韩临低头说“汤圆真挺好吃的”。便翻上了马背。 出了陆家村,二人一路往西,不用翻山,沿路一个个小镇和林子交错着。韩临不是个会聊天的人,酒酿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韩临偶尔回“是”或者“不是”,酒酿也没有被打击说话的积极性,有时候还会和小玉说上两句。 刚才在翻找零钱的时候,酒酿看到了之前给亭子里的人讲故事,从一个少年手里收的一文钱,便兴致勃勃的说“对了阿九,你知道仙鹿崖为什么叫仙鹿崖吗?” 韩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会自顾自的说,便没有搭话。果然。 “关于这个典故,有一文钱的故事,还有十两银子的故事。”酒酿顿了下“看在你刚才请我吃早饭的份儿上,我给你讲这十两银子的故事好了。其实,仙鹿崖以前并不叫这两个字,以前是先人的‘先’,陆家村的‘陆’,先陆崖。” “我爷爷,就是张掌门,当初闯荡江湖腻了,便想找个山头住下来,顺便建个门派,这样说出去好歹是掌门。所以来到这陆家村,又考察了一下这个先陆崖,觉得环境不错,民风淳朴,便准备定居下来。但他又觉得,人家三清派在香炉峰,你们空蝉谷名字也特别仙,反观这先陆崖,就很土,于是就把这名字改了。改了还不行,他觉得得弄个噱头,于是就搬了块石头,命许盛大伯把这石头雕成梅花鹿的样子,摆在崖顶。你知道许盛伯伯是使锤的吧,其实他不打架的时候,还有一套锥子工具,专门用来雕塑,就拿那锥子和自己的锤子一下下的凿,真的挺有天赋的!其实我觉得他的雕工比他的武功好。” “我不知道你们空蝉谷的人 分卷阅读6 是什么样子的,我从小到大,见过所谓的江湖中人,不算你的话,就只有爷爷,我娘,我大伯,很小的时候据说万星岛的石头爷爷也见过我,不过我没印象了。但我觉得,他们其实喜欢做的事,或者说擅长的事,都不是武功,虽然好像他们一辈子都已这个为目标。你看啊,我许盛伯伯喜欢雕刻,其实我爷爷,喜欢旅游和交朋友,还有教小孩子。我甚至怀疑他年少时候的闯荡江湖,就是为了四处去游历,去交朋友,你看他现在不怎么出门了吧,但是因为他江湖口碑不错,先陆村的村民经常会把小孩子送上门,让他指导武功。他从来不嫌烦。还专门给每一个小孩子设计一套适合他们的武功,有的人是拳法,有的人是刀法,你看那个小胖子,就是他们这一届唯一用刀的,爷爷还打算等他稍大以后,把盖日刀传给他呢。” “还有我娘,虽然我还不清楚她到底喜欢做什么,但我很确定她练武功的原因也不是真的就喜欢武功。她挺爱喝酒的,不过这应该不能算是爱好。对了,据说她怀我的时候,不能喝酒,实在忍不住了,便吃几口酒酿团子,这也是为什么我叫酒酿的原因,哈哈”。说到这里,酒酿语气认真了起来。 “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可能是我年纪比较小,我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喜欢学习武功还是不喜欢,但好像,我目前还挺喜欢的。对了,你知道的嘛,我没有爹,虽然陆家村几个很熟的叔叔婶婶一直觉得许盛就是我爹,但其实不是的,他和娘都是被爷爷收养的。爷爷也不是我的亲爷爷,但因为我不想像我娘一样拜我爷爷为师,我觉得他们的功夫没意思,所以我也不能叫我爷爷“师祖”,就只能算着辈分叫爷爷。不过爷爷对我真的很好,我不学他的功夫他也不生气,他觉得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是一件好事,反正我平时就练基本功和轻功,也不算是荒废了。” 韩临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故事,没想到到后面,把仙鹿崖所有人的故事都听了一遍。 这时酒酿话锋一转,突然来了句“所以我很好奇你是为什么参加这次青武大会。我参加的原因,是我怀疑当今武林盟主江酹月是我爹”。 二人右后方的一棵树上一声“沙沙”,一刹那间韩临右手食指和拇指弯曲相抵,酒酿迅速侧趴在驴子的背上,韩临一个挥手,食指空弹出一道剑气射向树顶。 5、第 5 章 ... 剑气仿佛有实质般,像一尾冰凌冲向树顶,只见一个灰鸦般的身影“倏”地向后掠去,隐在密林中不见了。只有一片霜打过的树叶飘下来。 “走了”韩九看了眼信守承诺“坚决不给他添麻烦”所以一直趴在驴背上的酒酿。 酒酿一直侧掩着的身子也直了起来“这家伙从我们进林子时就一直跟着,刚开始很远,隔着七八棵树,后来我们开始说话,就越来越近。” 韩临没想到酒酿居然也察觉了,但纠正说:“其实出了陆家村就在了”。 “你好厉害啊!”酒酿略微有些惊讶,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韩九,“这我倒是没有察觉,不过后来进林子,没有动物的声音会像他一样,所以我察觉到了。后来感觉他越来越近,但确定不了他的方位,就说了句‘江酹月是我爹’试探一下,哈哈看来人都是八卦的,跟踪的人也不例外”。 韩九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转过了头,“所以你那句话是假的”。 酒酿耸了耸肩,“没有啊,我是真的觉得江酹月有可能是我爹,虽然只是猜测。不过这种话说出来谁也不信,毕竟我娘从来没有承认过。” 韩临一时无话,毕竟拿自己不明身世引‘刺客’的人世间少有。 “不过那个盯梢的人就算回去了,也只得到一个错误的消息,比如,一个少年说自己爹是江酹月之类的。”酒酿不无得意。 “少年?”韩九转过头。 “啊!你不会没看出我今天是女扮男装吧?”酒酿脸上有种幻灭的神情,指着自己的头“这里,我把头发扎成你那样,没有散下来”,说着又指着自己的眉毛“还有这里,我把眉毛画成了剑眉,你看这凌厉的笔锋”,最后又指了指穿着“我还穿了套平时的练功服啊”。 “……”韩九跟着她的指引细细打量了下她的装扮,确实和昨天略有不同,但是回想这一早,先是认识了一只叫“小玉”的驴子,后来又吃了冰糖水汤圆,再然后就是被盯梢,从来就没有注意过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在打扮上的心思。 “这里,不太像。”韩九指了指她的鹅蛋脸,断言道。脸都不像,那就是都不像。酒酿十分挫败。 “话说回来,我初入江湖啊,你知道跟着我们的人是哪一派的啊?目的是你还是我?”酒酿换了个话头。有些好奇,但江湖知识实在浅薄,除 分卷阅读7 了一个武林盟主江酹月,还有自家的门派以外,认识的门派都是张义棠的老熟人,没道理跟梢。 “出陆家村就跟上。”韩九沉思,“如果目的是我或者是你,那么理应从下山开始就会盯。但是我从空蝉谷一路来到仙鹿崖,并没有被跟踪。说明很有可能是无差别的跟踪。至于为什么,也许看出我们是去参加青武大会的吧。并且从身法上看,你说他进林子以后你也察觉到了,说明并不擅长盯梢和隐藏自己这件事,那么就不是惯常跟踪的人”。韩九自顾自的分析着,根本没注意脸上表情更挫败了的酒酿。“至于身法,但从他后掠的轻功看,不十分正统。” “这才是矛盾点,一开始我怀疑他是某大门派的弟子,但是轻功来看又十分鬼魅,并不正派。的确有些蹊跷。也说不定是在掩盖自己的出身门派。”韩九沉吟道“不过一路他也没有什么动作,气息上看并无恶意,感觉只是想获取某个情报,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去追的原因。点他一下,不要跟着就行。后续如果再来,就不这么简单了。” 酒酿听着点点头,韩九把有限的信息基本都说到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进一步推断的了。 “题外话,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说到‘点他一下’,酒酿想起来“你刚才的一弹指,是剑气吗?我觉得很神奇,从来没有见过剑气,不过你的剑气好像有实质?” 按道理说一般人不会问别人有关武功的事,有些涉及到门派机密,到关键时刻都是保命的,哪会直愣愣的问出来。但相处这不长的时间,韩九已经了解酒酿的个性七七八八了,这个小姑娘,说她性子单纯也好,说她过于自信也好,总是透着一股坦荡,这种坦荡在外人看来还有一点自负在里面。因为她不仅对别人直来直去,对自己也直来直去,走这一路,已经把自己的身世武功老底说的差不多了,也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就比如这个问题,先不说这个问题是不是涉及到空蝉谷隐私,正常来说别人即使心里有疑问,也不会问,因为你问了,侧面显示出你的无知,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更不要说酒酿这个问题,完完全全暴露了她是内功方面的门外汉这个事实。 韩九不知从何答起,只得如实说“不是剑气,是内力”。 “!”今天对酒酿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内力?怎么可能呢?你看我的。”说着边松开小玉的缰绳,双手虚抱在丹田位置,运起内力。 “……”韩九也是一愣。但看她认真的样子,也端详起她在展示的自己的内力,像一团气体,飘飘忽忽的围绕在她的身周,饱满,丰盈的内力,说明根基不错,很纯正,但是还没有形质。韩九看了眼便心下明了。果真如酒酿所说,她只是一直在练基本功,并没有修习张义棠的武功。 酒酿也抬起头看他“你看,我一直以为内力就是这样,没有形态。因为我没有修习仙鹿崖的功法,爷爷他们也尊重我的决定,所以于内功这一路,我也是一直自修。但是据我观察爷爷的内功,也和我一样,并没有形态啊”。 “那可能是你没有接触过张掌门的内力”,韩九认真的看着她,“你爷爷,你大伯,包括你娘,他们的内力都是有形质的”。 6、第 6 章 ... “比如说你爷爷的内力,是火的形态,炽热,刚烈。你大伯的内力我没有见过,但听你描述,应该是以尖锐的金属为形态,所谓拿锥子和锤子,不过是借用外力,能把石头雕塑的如此惟妙惟肖,其中细微之处,是自己的内力所致。你娘其实内力不在张掌门和你大伯之下,不过是柔和治愈那一类,昨天她在倒酒的时候不自觉的使用了内力,才使得酒像被无形的手托着一样滑进酒杯,不曾溅出半滴。在我看来更像是绸缎那一形质的内力。”韩九解释道,昨天他倒不是刻意的在观察,只不过是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所以解释起来也十分坦诚。 “所以你现在的内力,只能算作真气。真气顶多护体强身,内力才能杀人无形。”韩九□□裸的揭示。 酒酿感觉自己的脑门上正贴着一个大大的标签“不是内力!”外加一个小小的标签“只是真气!” “但是你根基不错。”韩九觉得刚才那一席话似乎有些残忍,所以补充道,但其实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因为他不知道,酒酿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武学奇才,毕竟自己可是疑似江酹月的孩子呢,怎么能不是天才呢。一个“不错”根本不能安抚酒酿碎成八瓣的心。 黑驴小玉似乎也感受到背上的小主人颓丧的情绪,它把惹主人生气的元凶锁定为大马背上那个男人,恶狠狠的瞪了韩九一眼。但是韩九并没有注意到一头驴子的凝视。小墨则十分好奇,为何公驴小玉要对自己这样一匹公马抛媚眼。 “那么,怎样 分卷阅读8 才能把真气修成内力啊?”很快颓丧的情绪被新一轮的好奇替代,酒酿迫不及待的问。 “修习内力三分靠各门派,七分靠自身。”韩九顿了顿“仙鹿崖有仙鹿崖的法门,空蝉谷有空蝉谷的法门…” “啊你不用告诉我你们空蝉谷的方法!”酒酿急忙打断道“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拜师你们门派,你可千万不要说。你只需要告诉我很笼统的概念就好!我悟性很强,我可以慢慢领悟。” 韩九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且不说自己并没有准备说出来,就算说了,也不一定学得会,再说,空蝉谷也不是说拜师就拜师的啊。武林七盟之一的空蝉谷,完全就是被这小丫头看扁了。 “其实所谓三分靠门派,就是门派会教给你突破的方法,比如如何引导真气,如何打开穴道,如何在体内‘养’真气。至于能不能突破,突破以后内力的形态是什么,内力的成长变化,完全是由你自身决定的。”韩九十分怀疑酒酿嘴里说的‘自己悟’会不会演变成‘走火入魔’,毕竟这是很多习武之人的终身大事,一旦行差踏错,一身武功尽失是小事,严重的还有可能丢了性命。所以说的相当笼统,确保她不能从自己的言语中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比如张掌门,内力如火,其实也和他的性格有关,大开大阖,刚烈霸道。” “原来是这样,再比如你,内力的形质是冰。可是我不觉得你的性格很冰啊,我觉得你骨子里有一团复杂的火。”酒酿若有所思的分析,‘一团复杂的火’说的韩临一愣。 “总之,我还是建议你在找到自己想学的武功之前,不要想着自己悟,你就踏实练真气,打基础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韩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还是叮嘱道。然后看了眼酒酿,小姑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说不定,到时候你可以问问江酹月怎么修习的内功。嗯?天才。”韩临不放心的补充道,自己虽然内心并不觉得江酹月会是这丫头的爹,但是先画个大饼,确保这一路她不会强行领悟然后走火入魔,自己还得把她的尸体运回仙鹿崖,韩临脑补了下被张义棠,许素还有许盛追着打的画面,不禁觉得自己这一句安慰简直太到位了。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许酒酿眼睛都亮了。韩临不知道是‘让江酹月传授她武功’这一句很有道理,还是‘天才’这一句她觉得有道理。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出了林子,眼前一片开阔,不远处能看见一座小城,城门上挂着几个大字“百里川”。从地图上看,过了这座城,离淅川旁的仰川大城还有不到百里的距离,也是到达仰川城前最后一座城镇。 二人进了城,这座城不大,从规模上说,也就是五个陆家村那般大小。值得一提的是,二人进城前,守城的侍卫拦住他们,问他们是不是此去黄州城参加青武大会,二人说是。于是侍卫就分给他们一人一个皮质手链,手链上还挂着铜质的吊牌,吊牌上有编号。酒酿的编号是“一三五三”,韩临的编号是“一三五四”。侍卫没说什么,只说让二人保留好,去了仰川城登船,以及后续进黄州城都有用处。也没说弄丢会怎样,所以韩临猜测只是青武大会为了方便管理,统计人数。 离青武大会还有一个月,而过了百里川到仰川城,在仰川渡口登船再行十余日便可到黄州城,时间还很富裕,不着急赶路。此时天色已晚,韩临决定在此修整,二人便寻了守城侍卫推荐的一家客栈,“青武大会的与会人员凭借皮质手环入住可享八折优惠”侍卫如此说。 客栈环境不错,一楼有三三两两的江湖少侠在喝酒谈天,还有些手腕上没有手环的年龄稍长,看样子像是同一门派陪同护送的长辈。这样想来,仙鹿崖的几位长辈还真是心大,若不是韩九取道拜访张义棠,顺路捎上许酒酿一起走,估计酒酿就得一个人上路。 酒酿和韩临定了两个房间,交定金的时候韩临又打算直接放下一锭银子,被酒酿拨开了“掌柜的,我俩分开算啊,这是我的五文钱”。两个房间打完折一晚上十文钱,还包第二天的早饭,真是划算,不过晚饭喝酒吃肉不算在内。韩临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抱着剑走开了。还是酒酿追上他把掌柜的找银塞到他的手里“你钱多,连找银都不要,真是烧的慌。” 韩临看了眼手里的钱,默默装起来,然后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把佩剑放在桌子上。 酒酿兴致勃勃的看起了菜单,嘴里还说着“这里的菜真是不贵,武林七盟真是财大气粗,举行个青武大会,我们这些人还有这些优惠,啧啧。”说着抬起眼打算问韩临吃什么,眼睛往客栈门口一瞥,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诶?是你啊”。 7、第 7 章 ... 听酒酿这一声招呼,韩临抬眼,望向客栈门口。掌柜的那里正乌乌央央站了二十几个人,其中有个年 分卷阅读9 龄稍长的正在低声和掌柜询问房间。他们衣着类似,都是深青色的布衫,用一条暗金纹的腰带束着,身型都格外高大,还有两个扛着金刚杵的强壮少年格外显眼。而其中一个身量并不显眼的少年,循着声音望去,正好看到酒酿热情的向他挥着手。他默默转头,假装没有看见酒酿,硬挤到一拨正在谈笑的少年堆里倾听起来。 酒酿的招呼落了空,正奇怪那少年明明看见自己了为什么假装没看见,便要站起来去他跟前。韩临本要拉住酒酿,结果小姑娘像风一样直奔门口去。 “一文钱!是我啊,我们仙鹿崖凉亭里才刚见过,你忘了吗?”酒酿冲着少年留给自己的后脑勺儿说了句。 少年回过头强装淡定,一脸茫然,反而是他在的一拨少年里有个丹凤眼的抱剑少年促狭一笑“咦,喻文潜,人家小姑娘都知道你名字了你怎么还装不认识?”另一个个头最高的少年道“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被人追上门来了吧?” 喻文潜涨红了脸,也不知道如何辩解,心下也十分好奇为何这个姑娘知道自己的大名。 酒酿也没理那两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少年,继续要和喻文潜说话“真是好巧啊,你也要去参加青武大会?”说着便扬了扬手上的手环“我也是啊”。那两个少年被晾在一边,好不尴尬,其中丹凤眼说着“诶小女侠,你和这块木头说什么话,我俩来认识一下”便抬手来搭酒酿的肩膀,结果被一个剑柄挑开了手。正要发作,便迎面看到了韩临万年寒冰的脸。 “人家都不理你,你和他说什么话。”韩临面无表情的走上一步,正好把酒酿大半个身子挡在了身后。韩临身量挺拔,居然比个头最高的那个少年还要高一点。丹凤眼打量了一下他,一开始被韩临目光一瞥竟噎住了没开口,再开口的时候觉得自己输人又输阵,竟不知该怎么回嘴。一开始,丹凤眼和大高个儿一张嘴,酒酿心下就不待见这两个人,现在一看情况有点紧张,便乖乖站在韩临身后不出声,心里还想着,‘一文钱’在凉亭里看着活泼开朗,给人印象还挺好的,怎么师兄弟这么油嘴滑舌。 这时正在和掌柜的攀谈的壮汉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走过来的时候细细打量了下韩临,眼光尤其盘桓在了韩临的剑上,开口道“在下罗汉堂梁邑,不知小兄弟和我罗汉堂弟子有何误会?”此人话说的陪着客气,但姿态却有几分傲慢,个子虽没有韩临高,讲话时头却微微后仰。 韩临在脑海里转了几秒,想这“梁邑”在罗汉堂里是何角色,搜寻半天无果,心里不免觉得好笑。心里笑归心里,韩临还是恭敬的抱了拳“空蝉谷弟子韩九,见过罗汉堂前辈”。此话一出,除了梁邑面色镇定,小一辈的弟子都互相交换眼神,都有几分惊异之色。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空蝉谷的小兄弟,哈哈。” 梁邑虽然还是面色如常,但语气里那几分傲慢没了,此时像一位慈祥的长辈“你师父他老人家最近还好吗?”亲切的就如和空蝉谷谷主是挚交一样。 韩临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并没有接这个话茬,“既然梁前辈说这是误会,那韩某便带小师妹回去了,您这里继续。”说罢便自顾自的走回了桌子。酒酿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心里还在郁闷自己似乎给韩临添麻烦了。偷偷瞥了眼韩临的表情,没看出丝毫生气的线索,但鉴于他平时就不把情绪写脸上,密林里弹指攻击跟踪的人的时候,都不带皱眉头的。所以以防万一,酒酿十分狗腿的继续看起了菜单,想着晚上要不要大出血请韩临吃顿好的。正想着,韩临敲了敲桌子“随便点一些,吃完早点回房休息。” 这边梁邑先是愣了下,还在想空蝉谷什么时候收女弟子了,然后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十分不耐地瞥了一眼喻文潜。然后把众人聚在一起说一下安排。 这边酒酿听韩临的话,赶紧点了三道清爽小菜,三碗牛肉面。菜和面端上来的时候,酒酿赶紧解释“我按我的饭量两倍给你点的。”说着便把两碗面都堆在韩临面前,“都是你的,今晚我请客。” 韩临也不说话,点了下头就当做回答,默默的开始吃,边吃边把牛肉上的小葱碎挑出来。酒酿看着直揪心,感觉今天在韩临那里肯定上了黑名单,不仅内力真气都搞不清,刚刚得罪了罗汉堂,现在又给他点了不吃的加了葱的面条,“你不吃葱你和我说呀!” “没有不吃,”韩临边说着边继续挑葱,“别多想了,赶紧吃面。”食指在木桌上敲了下。 酒酿边吃面边抬眼偷瞧着罗汉堂那边。只见他们兵分两路,以梁邑为首的,包括丹凤眼大高个儿在内出了客栈。而剩下五六个人,有喻文潜,则准备结伴上楼。刚才听了一耳朵的酒酿悄悄和韩临八卦“刚才掌柜的说房间不够了”。 喻文潜慢吞吞走在后面,看见一行人都上了楼, 分卷阅读10 往酒酿这边看了眼,然后咬了咬牙,走了过来。酒酿看见他过来了,但心里有气,假装用筷子挑着小菜,“怎么,现在认识我了?” 喻文潜自认理亏,也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闷声说“我晚些时候和你解释,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我认得你的。”酒酿放下筷子,看着喻文潜。喻文潜继续说“那你也要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叫喻文潜的。” 酒酿心下了然,也知道他这话真诚,但还是故意逗他“好啊,那你晚上告诉我你刚刚为何不理我,我再告诉你为什么我知道你叫这个名字。” 听到“晚些时候”,韩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没有出声。 “好!”喻文潜重重的点了下头,刚想上楼,又鼓足了勇气,一字一顿的对酒酿说“上山采药的少女才没有跌落山崖摔死了!”然后蹬蹬蹬上了楼。 酒酿愣了半晌,随即笑的趴在桌子上,把韩临挑在桌上的小葱都吹散了。然后韩临又听了酒酿讲那值一文钱的仙鹿崖传说,讲到少女摔死了那一个情节,感觉自己吃到了一个没有及时挑走的小葱。 8、第 8 章 ... 饭后已至亥时,二人各回到房间休息。进屋之前,酒酿感觉到哪里不对劲,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又回来了。于是扶着门转头征询了一下韩临,韩临也在看她,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但是没有进一步动作,直接就进了房间。酒酿看韩临似乎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便也进了门。 客栈总共就两层,二楼呈回字形,十几间房间,住满了要去参加青武大会的少侠。酒酿和韩临房间挨着,罗汉堂一共六人下榻此家客栈,但因为房间不够,所以六个少年挤两个房间。酒酿上楼的时候已经确定喻文潜在哪个房间了,倒不是她刻意看的,只不过他们的房间大敞着,有三个人说要去什么酒楼吃点好的,还有两个人说大夏天的赶路出一身汗,要去找另一家客栈住着的师兄们泡澡。只剩下喻文潜一个人说那他留下练晚功,顺便看着众人的包裹。 一天赶路,酒酿倒也是不累,只是骑了一天的驴,腿有些酸,一个揉身蹿上房梁倒吊着,想让血液流动一下,顺便想想事情。虽然酒酿说参加青武大会是为了有机会见江酹月一面,然后确认他是不是自己的亲爹。但其实只是出于好奇。酒酿自问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头,跟着娘,大伯,和爷爷,在仙鹿崖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所以有没有爹,爹是谁,对酒酿来说也不是一等重要的大事。关于青武大会张义棠有一点说对了,就是长长见识。张义棠等人对她的教育属于放任生长,你说不学本门武功,没问题,就练练基本功,轻功,也不甚着急。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一轻声“咚”,酒酿不知道韩临在干嘛,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就没有声音了。 想到韩临。这次见到韩临,酒酿就生出强烈的危机感。算岁数的话,韩临不过比他大上三岁,但处事那种淡定劲儿,就特别有宗师风范。更不要提他那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酒酿属于莫名自信那一类性格的人,但是这种自信是相信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比如说,酒酿一直觉得自己能成为武功特别厉害,独步武林的大侠,虽然这位未来大侠连把真气修炼成内力的法门还没有找到,但她就是坚信自己会很强,非常强。她自信不代表不承认客观事实。就比如说,她觉得韩临很强,比现在的自己强很多。酒酿就这样吊着,然后盯着自己左手腕上的皮质手环,拨了一会儿铜片。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一直都在,但可能因为韩临就在隔壁,自己别说是身上只有几十文钱了,练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也没有往心里去。 正想着要不要去客栈后面给马厩里的小玉小墨加加餐,便听有人叩门。应该是喻文潜,酒酿边跳下房梁边喊着“稍等啊一文钱”。一开门,便看见了韩临。 韩临看见叫着一文钱然后满脸通红的酒酿,心里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不动声色的问“你很热吗?” “?”酒酿反应了过来“哦我刚才吊在房梁上来着。”语气轻松,一点不觉得自己在说一句诡异的话。 “……”韩临正要说话,这时喻文潜开门出来了,看到这边酒酿和韩临正好站在门口,便走过来。 “正好你师兄也在,我们不如进去说话。”喻文潜一脸坦荡的说。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大晚上的去一个女孩子的闺房也不合适。喻文潜还在想着把酒酿约去哪个比较僻静又是公共场合的地方解释清楚,这下正好,三人进屋说话,也不算逾矩。 酒酿没想太多,一侧身把二人都让进来。关上门前看到罗汉堂的两个房间都是关着门黑着灯的,转头问喻文潜“诶?你们门派的人都还没回来吗?”喻文潜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背上的六个包裹“所以 分卷阅读11 我把他们的东西都背着,以防万一。” “这样啊。”酒酿看韩临斜靠在窗前,喻文潜笔直的站在房间中央,“你们快坐啊,对了我还没有介绍自己,我叫许酒酿,来自仙鹿崖。这是我爷爷好友的弟子,韩九,刚才你也听到了,他是空蝉谷的。” “诶?我以为你也是空蝉谷的。可你师兄他…”喻文潜看向韩九。 “这个…不是一个门派的也可以是师兄嘛!”酒酿也不能直接说刚才韩九是吓唬你们的,而后又觉得韩九是师兄这个事实让自己起一身鸡皮疙瘩,毕竟自己在仙鹿崖三人之下万人之上惯了,从来没有当过什么师妹,但是想到韩九今天还给她讲了有关内力和真气的知识,所以让他当一天的冒名师兄也不算吃亏,所以在心里做了个妥协,就补充道“他今天是我师兄,等过了今天,明天就不是了。” “哦”喻文潜被说的一头雾水,但又觉得空蝉谷向来神秘,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所以也没有反驳。“许姑娘,首先我要和你道歉,刚才故意装作不认识你。这其实是有原因的,但我不愿意说别人坏话,所以不能给你讲的特别清楚。但总的来说吧,我其实不能完全算罗汉堂的弟子,连罗汉堂外堂弟子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储备弟子。”喻文潜挠了挠头“这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刚才我们一行人,大部分都是内堂和外堂正式弟子,我们几个留在这家客栈的,是储备弟子。在门派里没什么地位。我怕我和你认识,给你我都带来麻烦。毕竟参加青武大会的人,都是有竞争关系的。” 喻文潜说的坦荡,酒酿知他真诚,所以也没有出言取笑,而是认真的点点头“这次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见到熟人格外激动,是我想的不周到。”顿了顿“其实我不知道你叫喻文潜的,只能说是巧合,你不是之前给了我一文钱吗,我叫你的是‘一文钱’。你们罗汉堂的人可能耳朵都不太好使。”酒酿眨眨眼。 韩临没有说话,时不时的看向窗外。百里川城不大,也没有丰富的夜生活,城里星星点点的光亮是几家挨得很近的客栈。韩临他们住的这家客栈,算是档次比较低的,但因为酒酿听说能打折,死活要住这家,韩临也没反驳,毕竟出来也不是为了享受的。这时不远处的另一家很上档次的客栈二楼灯一瞬间全灭了。韩临转头道“有情况”,说话间,一道劲风从窗户外射进来吹熄了桌子上蜡烛。韩临也不关窗,侧头说了句“上房顶”便翻身跳出了窗户,一个攀檐飞上了屋顶。 喻文潜和酒酿反应也很快,不出一声的也跟着飞出了窗户,酒酿最后一个出窗户,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见一道黑影从床的背后蹿了出来直奔窗户。纵是再淡定,大晚上的看见一个黑影,还是在床后钻出来,也是要打个激灵的。酒酿脑海里瞬间过了好几个念头“他是什么时候在我屋子里的?是一开始就在了吗?一直被盯着的感觉是因为他吗?”酒酿右手托在窗框上刚准备借力上房顶,那个黑影便扔出一道银色的细链直取酒酿的右手手腕。酒酿心里骂了声陆家村的脏话方言,一缩手一转身整个人仰出窗户大吼“一会儿拉我一把!”然后旋身进屋左手带了几分真气拍向那条银链。 转眼间那人已到跟前,没见怎么动作银链便缩回了衣袖。和酒酿近身缠斗起来。被夸“根基不错”的酒酿使出稳扎稳打的小擒拿,都是实用的招式没什么花哨的见招拆招。那人似乎目的很明确,招招指手臂,似乎不是想取她性命只是想制服她。酒酿拆招拆得有些烦躁,实在不喜欢这种处于被动的局势。心里带着气,开始掌风狠厉,算好了对方下一秒的架势似乎要抓右手,于是把右手往他跟前一送手掌变爪虚晃一眼接着就是一个下腰准备扫他下盘,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中计以掌为刀正好切到酒酿的腰后,酒酿被切的一刹那感觉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动作滞涩间心里刚想“完蛋”,那人居然向后跳了一步。然后酒酿就感觉自己后领被拎起来下一秒整个人都被扔出了窗子。原来喻文潜都做好拉她上来的准备了结果等半天看见酒酿又缩回窗户,心里着急便跳回房间,就看见酒酿被掌刀打的身子一歪,立刻一提手把她扔出窗外。随即亮出自己的兵器,一根造型十分奇特的弯杖,向前一递一抡,隐隐反射着月光,劲风所到之处竟不是钝感。那人眼看来者使杖,而且动作利落不是善茬,杖这类兵器在近身战中太耍流氓,攻击角度广力量又霸道,自己感觉某处衣服已经被锐利的劲风切开,一声“咔啦”,便一个滚身出了房门,飞掠下二楼。喻文潜心里惦记被扔出窗外的酒酿,也不恋战,赶紧转身向下看窗外,没看见人,心脏跳到嗓子眼。然后一抬头,就看见房顶露出酒酿一个圆脑袋“在上面”。 韩临刚刚翻上屋顶,也经历了一个黑衣人。或者说是,韩临就是去捉那屋顶上的黑衣人的。不过不能算是缠斗,也不能算是激烈。韩临也不拔剑,将内力注入剑鞘招招点黑衣人穴位,黑衣人闪躲的身法十分鬼魅,却占不到丝毫便宜。几次都运起内力才将将躲过 分卷阅读12 近到身前的剑鞘的寒气,虽然带着黑色的面罩,只听黑衣人一个“倒吸气”,浑身重力都放到右脚,右脚居然视觉上缩短了,然后下一秒便突然加速撤身离开,耳边还回荡着韩临冷若冰霜的耳语“事不过三”。 这边韩临看见酒酿飞上了屋顶,一皱眉“怎么这么慢”。 酒酿刚刚还以为他临阵脱逃,一瘪嘴“屋里有人啊。” “我知道,”韩临的语气还没有从刚才冷漠的‘事不过三’中转换过来,“我是说处理屋里那个人怎么这么慢,空蝉谷的临时师妹。” 而这句话,在酒酿听来完全就是讽刺,揉着腰说“你厉害,那你怎么没把那个人捉住。” 韩临十分好奇,“我为什么要捉住他?” “……”酒酿不知道说什么“那你为什么要打他?”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比我厉害。”酒酿真的没听出韩临是不是在开玩笑,一口气噎在胸口,觉得这腰更疼了。这时屋子里传来喻文潜的喊声“快下来!” 二人也不再斗嘴,纷纷从窗户跳进屋。只见喻文潜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断掉的皮质手环,韩临进屋点起了蜡烛,酒酿从喻文潜手里拿过手环,把铜牌翻过来。 “一四七”,上面的编号。 9、第 9 章 ... 韩临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指了下那个手环,对酒酿说“这个你收好,以后你会用得上。” 酒酿不解“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的手环和他的手环暂时不会被抢走。”韩临抱着剑,头歪向一边点了点喻文潜。“这黑衣人没恶意,我猜是大会安排的,在每个重要落脚城镇,每日不定时偷袭戴着手环的与会弟子。目的就是在所有人抵达黄州城之前,进行一次初筛。初筛的条件应该就是,在每次黑衣人偷袭之后,还能保住自己的手环。” “至于手环断了还算不算数,手环上的编号是不是越靠前越好,目前都不清楚。但我推测,这种信息的不明确,也是大会刻意为之。抢手环的黑衣人目标很明确,不下重手,不带杀机,招招取手腕,说明大会不介意大家猜到‘抢手环’这个事情是大会安排的。但是丢了手环怎么样,手环断了怎么样,大会不说清楚。想要拿好名次,在青武大会上一朝成名的众人就会开始恐慌,因为大会让每个人觉得手环很重要,发放手环的侍卫也说,进黄州城以后会有用处。那么丢了手环的人就会想,我要夺取别人的手环。因为侍卫发放手环的时候并没有纪录我们的名字,说明不是一个号码只对应一个人。而没有丢手环的人则会想,既然手环很重要,那么我多夺几个手环或者我拿到比我现在号码靠前的手环,是不是初筛的分数更高。” “这种放几只猫抓一群老鼠的做法真是十分高明,因为只要在几处点火,就能把老鼠都变成猫。这一路去黄州城,不会太平,只要初筛不结束,这种偷袭的会越来越多。这次来的是大会的人,手段磊落,不下狠手,没抢到就走。下次就不知道是不是丢了手环的人还是想多抢手环的人了,参加大会的人鱼龙混杂,下手不知轻重,也许下次偷袭,丢的不是手环,会是手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和喻文潜有怀璧的实力,让你收好这一个,万一你自己的被抢走,还能有一个作为备用。” 再自信的人,听到最后一句话都不能忍吧。酒酿听得心里一阵波澜,十分气,太气了。而这气,偏偏来源于韩临的每一句话说的都是对的,刚才要不是喻文潜帮忙,自己的手环确实保不住。实力差距啊。 旁边的喻文潜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只知道来人偷袭便迎战,实力不行便勤学苦练。从没想过还能分析出这么多门道来,虽然一开始还觉得这个空蝉谷的韩九一脸臭屁,拽的不行,但这一番话听下来,喻文潜已经在想有个这样的师兄多好啊,太有安全感了,不仅武功好,脑子还好。 说着便听到楼梯有响动,喻文潜听到是自己的同门兄弟回来了,韩临看了下他,喻文潜恭恭敬敬说了声“韩大哥,我先回去了”,然后又对酒酿点了下头“许姑娘,你好好养腰”。 喻文潜出了门,门不怎么隔音,酒酿便听到那两个泡澡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骂骂咧咧“日他娘的,我们……泡澡……光着……抢走了”。不禁憋着大笑,然后又闪到了腰。 这时韩临似乎想起什么,拉了下酒酿“你到我屋,有话和你说”,然后走到窗前跃了出去,“过一会儿你来敲我门。” 过了一会儿酒酿去敲门,门只开了一条小缝,酒酿心里还在想“这韩九搞什么这么神秘”,进屋以后酒酿扫了一眼屋内立马把门关上了。 分卷阅读13 只见一个长相用好看来形容都是一种亵渎的大美人,正闭着眼睛躺在韩临屋子的地上。 “韩九你!”酒酿知道门隔音不好,但还是没忍住低声叫出来。然后脑海中奔腾出“韩九这个衣冠禽兽,人前彬彬有礼,人后挟持良家妇女”这样的画面。 韩九把剑摆在桌子上,拉过来一个圆凳坐下,一只手搭在桌子上,“都醒了就别装睡了。” 只见大美人睁开眼,身上还是一动不动,冷冰冰道“你这人心思还真多,点了两种不同的穴道。我好不容易冲开哑穴,身上这个我实在冲不开。” “问你几句话,如实回答。”韩临食指点着桌面。 “我要是说谎,你也不知道啊。”美女翻了个白眼。酒酿知道此时不能敌我不分,但心里感叹了下,美人连翻白眼都是倾国倾城,韩九这人是不是脑子里少根筋,让人就躺在这冰冷的地上。 “我自己有判断。我要是觉得你说谎,那你就在这地上一直躺着。相反,你要是诚实,我告诉你一个你想知道的信息。” “名字,门派。” “……” 韩临食指不敲了。 “不是,你说话态度我很不喜欢。你让她来问,问的柔和一点。”美人眼睛向酒酿瞟了瞟。韩临看了眼酒酿。 酒酿“哦”了一声,然后说“名字,门派。” 美人一瘪嘴“冼梨,华英盟。” “华英盟”,韩临点了下头“没说谎。”然后又说“但你不是抢手环那一派的。华英盟真是大义灭亲,一视同仁。”这是一个陈述句,不是问句。“你编号是多少,什么时候被抢的,怎么被抢的?” 酒酿以为还是要让自己问,于是也跟着复述了一遍问题。 “编号对你们来说不重要吧。”美人的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慢悠悠的答非所问。 韩临“啧”了一声。酒酿双手抱胸“让你答什么就答什么”,狐假虎威的感觉有点爽。 “华英盟弟子有些不一样,我们出来前就安排了一场,然后我输了,所以一直在找自己的号码。我们不仅要保存好自己的手环,还要每个人额外抢到两个手环才算过初选。” “所以说你们华英盟弟子的要求更高,必须拥有自己的号码才作数。”韩临从她这句话里判断出来。 冼梨抿了抿唇,心想真是碰上了老狐狸,一两句话都能给琢磨出意思“是的”。 “所以你提前埋伏在我的房间,就是在等华英盟的黑衣人来抢我的手环,然后你再趁乱抢黑衣人的手环。你也不确定你的手环在不在今晚来我房间的黑衣人手里,但是你现在一个手环都没有,所以不管怎么说都要再额外抢到两个。” 冼梨点头。 “我没有要问的了。”韩临表示很满意,“我把你穴道解了,但是你要跟着我们。” “凭什么!”冼梨抗议。 “因为你的手环在她那里。”韩临耸了下肩。 10、第10章... 酒酿立马捂紧了自己的口袋,但是嘴不听使唤,直问道“一四七??” 冼梨惊愕的点头,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和‘怎么打得过眼前这男的’的悲戚涌上心头。 然后二人同时问“你怎么知道的?” 韩临眯着眼睛破天荒的微笑“猜的”。酒酿直觉他肯定不是猜的,因为以他的性格不会做不稳妥的事。但是还是以他的性格,明明可以讲清楚的地方非要装高深。 “就这样吧。”韩临起身解穴道,也不怕冼梨突然暴起什么的,说“你跟着我们一路到黄州城,每天和她打,我保证不插手。但是你要认真打,认真抢你的一四七,睡觉吃饭洗澡,无孔不入。如果你抢的认真,抢到了,手环归你,抢不到,到了黄州城手环也给你。其他两个手环你随意,我们不会帮你,不过我奉劝你不要打我的主意,她自己的手环你倒是也可以考虑一下。” 酒酿觉得怎么现在这个形式完全变了,在想这韩九是不是心里扭曲,心里又疑惑又觉得遇人不淑,“不是不是,为什么啊?凭什么啊?我不是和你一拨的吗?你刚刚还说让我把这多出来的保留好,以防万一!” “因为我改变主意了。” 韩临保持着在酒酿看来十分瘆人的微笑,“你俩武功半斤八两。哦不对,她比你略好,一路打到黄州城。这十天半个月,也不至于无聊。”韩临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下了逐客令。 分卷阅读14 然后酒酿就看见冼梨笑盈盈的站起来,过来挽住酒酿“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来,妹妹,我们一起睡觉去吧。”说着便半挟持的把酒酿拽出了门。门关后还飘来冼梨温柔又阴恻恻的话“你叫什么名字啊?” 半夜。 韩临躺在床上,听到隔壁酒酿一声低吼“你摸我干什么!” 韩临一个翻身,继续睡去。 …… 第二天一大早,喻文潜爬起来准备练晨功,他昨晚寻好了一片清僻的空地,就在客栈后面一个还算宽敞的角落。等他到了那里,却发现韩临在空地旁的石凳上擦剑。 “韩大哥,你也练剑啊。”自昨晚以后,喻文潜对韩九印象大好,其实韩九还是那个韩九,但是喻文潜就特别佩服有真正实力,平时话少关键时刻话多的人。 “早。”韩临抬头看了眼喻文潜“我练好了,你来吧”。看喻文潜也是一身劲装,扛着他那造型奇特的弯杖,知道他要练功,门派有别,韩临收剑入鞘准备离开。 ……什么叫比你优秀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努力。喻文潜心里默默流泪的同时决定第二天寅时便起来。 “那个,韩大哥”,喻文潜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看我舞一套杖吗?这套杖法是我自创的,不算门派武功外露。有几个地方我觉得别扭,但也没找到症结所在。” 昨晚他在房顶上看了韩临和黑衣人过招。喻文潜自问功夫不差,他在罗汉堂得到的资源不是最好的,可以说是最差的,但是非常努力,别人练两个时辰,他能从早练到晚。储备弟子出身都不高,三教九流,很多都是孤儿,想进外堂难上加难,很多人心思活,除了练功,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和内外堂弟子搞好关系上,想着有一天能得到引荐。喻文潜则认为,不管进不进内外堂,或者一辈子都是储备弟子,最关键的是一身的本事,这个别人偷不走抢不走。他也不是瞧不起那些搞关系的,人家有这方面的本事,是人家的事,而他一没钱,每月领着储备弟子的几十文钱,二不擅长套近乎,出钱请人喝酒吃肉进烟花巷这种事他做不来。所以专心练功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罗汉堂储备弟子的师父和外堂内堂不是一个,甚至不能算是师父,只能是管教头子,只教本门最基本心法和武功,但是喻文潜爱琢磨,悟性挺高,师父教一,他能琢磨出十。外加上自己练得是杖,不是罗汉堂主流兵器,师父也指点不出啥。他自创的这套杖法从来没有在同辈弟子和管教头子面前展示过,这次愿意给韩临展示,可见是极其信任。 信任这事儿吧,也是奇妙。喻文潜和其他储备弟子同吃同住同练,朝夕相处,但从不交心。和韩临左右认识不过一晚,但他内心极信服这个有实力又内敛的‘韩大哥’。 韩临也不说话,从石凳上起身,在旁边站好,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喻文潜知他是同意了,大喜过望,拿着杖的手都有点微微发抖。深呼吸一下,调整好激动的心情,走到空地中央,做了个起手式,便要开始了。 …… 将近巳时,酒酿的房门才打开。里面走出两个黑眼圈极其乌青的女子。正要下楼用早饭,便看到喻文潜和韩临走进客栈,喻文潜的弯杖已用布包好,背在背后,整个人满头大汗,红光满面,低声和韩临交谈着,手上还比划着。韩临则是面色如常,偶尔点下头,说两句话。每次说完,喻文潜都眼神晶晶亮的点头。 韩临抬头,看见楼梯上的两人,酒酿眼下发黑,眼神困倦,但他还是能从这困倦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怨恨”,被‘怨恨’的韩临嘴边不被察觉的勾起一个角度。冼梨也是眼下发黑,眼神困倦,但困倦中带着一丝亢奋。 “先用早饭,然后出发。”韩临扬声道,说着便走到一张桌子前,冲掌柜的招了一下手。喻文潜则先去和同行的师兄弟打了个招呼,冲韩临这桌指了指,同行的师兄弟玩味的看了眼韩临这边,喻文潜也不管,便同韩临坐在了一桌。酒酿和冼梨也坐下了。喻文潜还在兴奋的状态中,和女孩子打招呼也没有了之前的扭捏。 “许姑娘早上好啊。这位是?” 不等酒酿介绍,冼梨率先开口“我是冼梨,华英盟的。和许姑娘不打不相识,这一路我都跟着他俩。”然后眼含秋水的盈盈一笑。酒酿觉得整个客栈都顿时失色,心里又在想,这么一个大美人,要是自己的姐姐那该多好,多有面子。偏偏一路要和自己抢手环,真是可惜。 “哦。冼姑娘你好,我是罗汉堂的储备弟子喻文潜,这次和师兄弟一起参加青武大会。”喻文潜倒是没有被这一笑晃了眼,介绍完自己后便继续转头要和韩临搭话。 冼梨的人生中 分卷阅读15 还从没有这么被忽视过,顿时觉得这三人真的是非常奇怪。一个韩九,昨天在屋子里被他发现自己在埋伏,两下点穴自己便动弹不得,然后就看韩临优哉游哉的擦了会儿剑,又喝了会儿茶,便像没事人一样去了隔壁房间。一个喻文潜,眼里只有韩大哥,一脸崇拜的像只小狗,如果给他一根尾巴都能摇上天。还有这个许酒酿,反而是总盯着自己的人,一脸痴汉,一边和自己见招拆招,一边又总盯着自己的脸。 “对了,昨天韩大哥说华英盟派的人来抢手环。那昨晚房顶上的黑衣人,便也是冼姑娘认识的了?”喻文潜想起什么,便问道。 “昨晚房顶上那个,不是华英盟的。”和掌柜说完要点的菜,韩临转头说道。“和之前跟踪我们的,是同一个人。” 11、第 11 章 ... “林子里那个?”酒酿皱着眉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华英盟的?”酒酿问出口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韩九这个人,说出的话肯定都是绝对有把握的,但凡有一点疑问,他绝不会说。 “这个应该很好判断吧。”那个在酒酿看来很拽的神情又出现在了韩九的脸上,“身法,内功”,韩临举起两根手指。“他的身法不正派,感觉在刻意掩盖自己的出身。但是细微之处,他习惯把重心放在左边。内功,第一次离得太远无法判断,这次我故意激他用内力防御,感受过一次,下次再遇到他,无论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了。” 这时店小二把众人的早饭端上来了,韩临点的很简单。酒酿拿过一个菜包,喝着野菜粥抬眼说“怪不得你说不用捉住他。” 韩临点头“他是什么人,跟踪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他背后是哪方势力,我们都不知道。他在暗,我们在明,捉住他也许能获得一些信息,但是并不划算,还麻烦。把老鼠标记,再放老鼠回窝,我们还能跟着找到老鼠洞,更彻底。” 冼梨和喻文潜在旁边听了个大概齐。韩临继续说“如果只是和我或你有什么恩怨,这我倒是不担心。目前我最大的担心,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人背后的势力,是无差别的跟踪。这次在屋顶相遇,只是凑巧我们住在这家客栈,而他的目标,是这个客栈的全部人。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参加这次青武大会的所有人。但是和华英盟为敌,便是和武林七盟为敌。 “和武林七盟为敌,便是和整个武林为敌。”韩临慢慢的说出这最后一句话。也许是听起来太过荒谬了,话音落下,另外三个人都在该吃吃该喝喝,酒酿敷衍的点着头。 而过了几秒钟,三人又同时放下了手里的包子。 “怎么办,我觉得韩大哥说的很有道理。” “我觉得你分析的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狐狸说的似乎没错。” 三个人同时说。 “可是又有哪个门派有这个实力和整个武林为敌呢?”酒酿江湖知识基本为零,在她的概念里,江湖只有仙鹿崖,以及仙鹿崖以外的世界。 冼梨倒是陷入了沉思,喃喃道“如果说有的话,那还是有可能的”。后面声音渐小,也没说有哪个可能。韩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喻文潜反而觉得有些激动,如果真的有大事发生,比如有个超级魔头之类的,自己一定要和他打上一架,然后名扬武林。 这时罗汉堂的另外几个人喊“喻文潜,我们去找师兄们集合了。”几个人已经走出客栈。喻文潜一口把包子塞进嘴里,从兜里翻出几文钱放在桌子上,匆匆忙忙说“我先走了,仰川渡口见”,就往门口走。 “喻文潜。”韩临叫,喻文潜回头,便看到刚才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几枚钱从不同角度飞过来,速度极快,竟不能硬接。他右手向前画圆,一股揉劲儿分别把几文钱的力道化开,包进手里。 “下次,挽舟第三式,就用这样的劲道。”韩临冲他点了下头。 喻文潜先是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狂喜的点头“多谢韩大哥!”便出了客栈门,小跑着追上另外几人。 “挽舟是什么?”酒酿嚼着野菜粥里的蘑菇。 “喻文潜自创的杖法。”韩临想起什么,用手指在酒酿面前一敲“喻文潜大你不到两岁,内力已经不俗。快点吃,我们也要出发了。” 酒酿瞬间觉得食不下咽。一口粥没呛在那里。然后冼梨趁势掏她衣袖,酒酿一边咳嗽着一边小擒拿扣她手腕,二人便在桌子上你来我往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酒酿嚷道。 …… 出了百里川的官道,沿西南一路都是低矮的灌木和一片片青黄的草地。视野极为 分卷阅读16 开阔,适合赏景,也适合,打架。 此时一马,一驴,还有一头花骡子走在小道上。酒酿和冼梨打了一路,已经疲乏不堪,所以暂时休战,二人闲聊着。 “我以为美人不坐八抬大轿至少要骑匹大马吧,特好看那种,像他的那样。”酒酿指了指韩临的马。 “八抬大轿那是娶亲!”,冼梨倒是没有反驳“美人”这个称号,然后叹到“美人也要吃饭讨生活啊,你以为人都活在话本里。每天就是谈情说爱,花前月下的。” “我是孤儿,没爹没娘,被师父捡回华英盟,连名字都是师父给我取的。然后就一直练功,做最基础的弟子的任务,有时候接黄州城百姓的委托,一天能拿几文钱,接不到委托的时候,一个月就领华英盟发给普通弟子的月银,也就几十文钱吧。连买好看衣服的钱都没有,只够平时去去迎宾楼吃糖水小碗,还不能天天吃。”冼梨掰着手指算到,“当时攒钱买这头骡子,花了我一个月的月银,因为实在没钱,所以花色都没得挑,只能买这头花骡子。” 冼梨点着花骡子的两个看着像被人揍肿的乌青眼眶“不过后来看习惯了也还好”。花骡子打了声响鼻,还得意地很。 “所以说,你以为活着那么轻松的吗,还美人呢,美人活的更累。”说着冼梨便看看酒酿“不过看你也像没什么钱的样子。你道他那匹马多少银子,我不吃不喝五年,攒下的银子才能买一匹。” “五十年。”韩临内心算了下,说道。 冼梨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看到没,这就是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孩子和人家的区别。苦啊,不仅钱没人家多,武功还不如人家,不然我为什么要和你这个武功不入流的小屁孩,争一个手环争这么半天,完全就是被牵着鼻子走。” “诶,我武功不入流,那你还抢不到手环,说明你也没好到哪里去。”酒酿这个不乐意了,说她穷她没意见,说她武功不好,简直荒谬,不好也是现在不好,自己绝对是有潜力的。瘪着嘴道,“那你还华英盟的呢,天下第一大派,有武林盟主江酹月,人家那么厉害,十年建华英,十年统七盟。你自己过得不好,那是你学的不好。那你师父是谁啊?” “江酹月…”冼梨声若蚊蚋。酒酿还是听见了。 12、第 12 章 ... 酒酿不仅听见了,还听得很清楚。 “他虽然是我师父,但他很忙的,基本不怎么管我,我们一年都见不了一次面。”冼梨怕给师父丢脸连忙解释道。没想到酒酿没有开口嘲讽,反而是一阵沉默。太不正常了,一般她说自己师父是江酹月,人的反应都是不相信或是惊叹,绝对不会是沉默,所以冼梨转头小声问韩临“她怎么了?” “她没爹,她猜自己的爹是江酹月。”韩临低头瞧着酒酿垂着头,只能看到她的脑瓜顶。 “……”冼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华英盟,每天都有上百人慕名而来,在大门口哭着喊着要拜江酹月为师。但认爹的还是头一个。 “那个……”冼梨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但不自觉地把声音放柔和,“我觉得江酹月不是你爹。” 看酒酿没反应,冼梨继续说道,“首先吧,从年龄上我觉得不太可能。你看你今年,十五?十六?你娘肯定也只有三十几。但是我师父他都五十多了。你看你也知道江酹月的故事,建隆元年我们赵宋国平西贡的时候,我师父他就在武林里小有名气了,那时候他二十多。现在建隆三十一年,青武大会都是第四届了,你算算他多少岁。” “其次吧,就算年龄不是问题。我觉得,也没有女人会喜欢我师父,更不要提和他生孩子…我不是说我师父坏话啊,他是很好的人,是很好的师父,是很好的武林盟主,但是,但是……”冼梨觉得编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怎么说,怎么解释一件本身就不可能的事是不可能的呢。 “我娘她……”酒酿还是低着头,“小时候我追着她让她给我讲武林的故事,讲各个武林豪侠的故事。讲到江酹月,江湖中口口相传的十年建华英,十年统七盟,我经常会感慨‘他真的好厉害呀,我以后也要成为他那样的大侠’。”酒酿抬头看着冼梨,“每次我这样感慨,我娘都会说‘他也只是普通人’,或者说‘娘却不希望你成为他那样的人’。” “我的第一感觉便是,娘一定认识江酹月。必定是他很亲近的人,否则的话,一个江湖中所有人仰慕的武林盟主,在她口中怎么会是‘普通人’呢。”酒酿声音不带什么感情,只是在陈述,“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看他像普通人。就像我看我爷爷,只是个爱四处游玩的老头,在别人眼里,他就是盖日刀张义棠。” 分卷阅读17 “还有武林中盛传的,他爱喝酒。年少时闯荡江湖,喝遍天下美酒,千杯不醉。我娘也爱酒,我虽然平时不怎么喝酒,但也是千杯不醉。” 冼梨刚想开口。 “我没有伤心或是什么的。”酒酿看着小玉在抖耳朵,“刚才只是有一点点嫉妒。我是说,如果他真是我爹,那他看着你长大,教你武功,但他却不愿意为我做这些事。” “师父他,以前我不清楚,但是自我懂事以来,从不喝酒的。”冼梨还是没忍住。 “哦。”酒酿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没出声。韩临低头看了看酒酿,看见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小丫头暗暗咬腮帮子没让眼泪流下来,韩临赶紧移开了目光。 “总之,我参加青武大会也不全是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爹。就像你说的,他不太可能是我爹。但是我,一定要找机会问问他,认不认识我娘,是不是我爹。”酒酿拽紧了缰绳,小玉停下来,侧过脸用平静深邃的驴眼看着酒酿,酒酿语气逐渐变得坚定,“最重要的,我要变强,我要找到法门修炼内功,我要吃好玩好打好。江湖那么大,我要当个名扬武林的大侠。” 韩临和冼梨本来走在前面,也停下来回头看她。酒酿就坐在驴背上,凭空比二人矮上一截,但看她的气势仿佛站在山峰之巅,天下我有。 “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我们再来啊。”冼梨也是侧头一笑。 “不行啊我和你说,不如我们这样,早中晚各打一场,如果哪天你三场都赢我,我就把手环给你,其余时间各自修炼。”酒酿纵起小毛驴跑到前面,和冼梨商量着,“不然我们就这样天天抢,抢来抢去,也没有精进,反而时间和体力都浪费了。” “也成。”冼梨想了想,一天打三场,一路打到黄州城,以自己目前的修为,虽然也不咋地,但是应付酒酿还是绰绰有余,肯定能抢到的。外加上自己还有额外两个手环要抢,一天其他时间需要保留体力,确实是个好主意。 “我很好奇啊,之前韩九说我目前只是真气,那你呢?”酒酿问。 大概是因为酒酿直接就把自己的老底交代了,然后又问的那么直白,冼梨竟没有隐瞒,“你伸出手。”冼梨抓住酒酿伸出的手,暗暗运气。酒酿只觉得掌心一团火辣,就像手掌心有一张嘴,嘴里有一条舌头,然后在同时吃上百颗辣椒那样的辣,不自觉的运起真气去护住手掌心。然后冼梨松开握住的手,略略有些得意的和酒酿说,“我也是近半年来刚领悟的,师父说突破还是要靠自身悟。我以前一直领悟不了,觉得简直太难理解了。但是有一天,我在天香楼吃了一道极辣的菜,辣的我都要升天了,然后身体内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狂奔回华英盟,当天晚上就领悟了内力。” “从真气到内力的突破真的很不一样。”冼梨继续说,“以前身体里的真气,就是若有似无的,抓也抓不到,每天所谓的修炼,只是从奇经八脉里把微少的可怜的真气赶到丹田里存着,然后挤压它们希望能有所增长。但是自从突破成了内力,一切都像有了形质一般,内力在你的体内就像另一个你,就连内力的形态都和你本身的性格很像,每天修炼内力,就像和老朋友聊天,你拉扯它们挤压它们,它们就会慢慢的以你能感知的速度增长,真是十分奇妙。” 冼梨也不藏私,毕竟突破这件事,别人说再多,自己领悟不了,也是无济于事。 冼梨看酒酿听得入神,继续说,“不过,刚才我感受到了你的真气,和我当初的情况,有一些不一样。”顿了顿,“我不知道别人如何啊。师父说,没练成内力前,真气就像一盘散沙,而内力就像你能够把散沙凝固成山石,或者如果说真气是一杯撒在地上的水,内力就像汇聚成的河川。” “可是你的真气,真的是,十分充盈饱满。感觉有些华英盟的弟子,练十年内力,都不一定有你的真气那么多。”冼梨试图找一个恰当的形容,“假以时日,你突破成内力,也许真的不可限量。” 这一席话听得酒酿狂点头,“是啊是啊,韩九之前也说我根基特别好!” “我只是说‘根基不错’。”韩临纠正道。 13、第 13 章 ... 不是的,不是‘根基’的问题。冼梨刚想要开口,感觉韩九在看自己,也回过头看韩九。韩临轻轻摇了摇头,冼梨到嘴边的话便咽下去了。韩九一定见过酒酿的真气,但以韩九的武功,他也肯定意识到这和‘根基’是两回事,但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冼梨心下疑惑,但也没有再问。 一路往西南,渐渐散落的屋舍变多。有水的地方就有人烟。 而淅川是一条大水,从赵宋国的最西南角玉龙山脉起源,一 分卷阅读18 路从雪山流下,向东途径空蝉谷,南过罗刹殿,又向北流入西贡国,和西贡国的圣湖“鲜湖”交汇后,又从赵宋的临贡城流入,然后一路东南奔流,过仰川城,经黄州,汇入东海。一条大川,曲曲折折,经过大半个武林的名门大派,见证了无数风起云涌。 淅川在仰川城这一流域,地势开阔,浩浩汤汤,水流极快。但神奇的是十分安静,大水无声,川流过处,只有“淅淅沥沥”的仿佛击打石子的声音,故而得名“淅川”。 仰川门,正是这仰川城中最大的门派,也是武林七盟中的后起之秀。 “建隆十年我师父建华英盟,在此之前江湖蓬勃且混乱,大小帮派,黑道白道,没有一定之规。那时江湖中有三大武林门派:位于香炉峰的三清派,坐落于金鼎山的罗汉堂,还有远在西南的空蝉谷。其中三清派历史悠久,根基很深,武林声望也高,出了不少宗师,当年赵宋平西贡,围攻西贡三大护法‘日月星’,三清掌门和两个师弟都出了力,并且合力生擒了大护法‘日’。罗汉堂起源草莽,脉络纷杂,一开始黑白道生意都做,名声不佳,都说是江湖中的匪帮,毁誉参半。再就是神秘的空蝉谷,从赵宋元年到现在,除了空蝉谷谷主吴方圆吴老前辈,据说空蝉谷的弟子两只手数的过来,而韩九,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生生的空蝉谷弟子。从门派规模上看,空蝉谷远远不如这两个门派,但据说空蝉谷弟子个个都是顶级高手,随便一个拿出来都能有一流门派掌门的水平,所以江湖里一直有空蝉谷的一席之地。” “后来我师父花了十年时间,联合了三大门派和三大后起之秀:罗刹殿,临贡城,仰川门,外加上华英盟,建立武林七盟。” “仰川门的老掌门方天鹤,一身‘炽鹤’内功深厚霸道无比,外加上招式凌厉的‘飞鹤掌’,名扬武林,据说运起内力来掌上都是飞着火星。而掌门夫人梅从云梅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外家功夫‘三弄梅花针’配合‘梅花落’心法,阴柔绵长,遗世独立。不过近几年听说方老掌门身体不适,一直闭关修养,代掌门目前是二儿子方铎,这个方铎我倒是不甚清楚,听说志不在武艺,改了飞鹤掌为飞鹤鞭,招式之间颇有文人雅士的风采,人送‘川边一鹤仙’,也多是赞他身姿出尘,于造诣上并不见得多高。”冼梨看酒酿听得入神,微微一笑,“你娘给你讲江湖故事,这些没有讲吗?” 酒酿点点头,“娘有讲过,但是同样的故事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又有另一番味道。我娘讲的时候,感觉她像个局外人。而你讲的时候,有很多细节,格外有烟火气。”冼梨不禁一愣。烟火气,大概是源于,虽然冼梨的师父是江酹月,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但江酹月只是把她丢给华英盟的各位叔叔伯伯,一年指点一两次武功,其余时间冼梨除了练功,便流窜于黄州城市井,听遍了黄州城大小酒肆的说书故事,拼拼凑凑一起,格外生动有趣。 说着,三人便到了仰川城下。仰川是个大城,城内经济基本全靠仰川门带动,平日里就算不是赶上青武大会,也熙熙攘攘,来往人群绝大多数都是来拜师交流或者是想一睹名门风采的武林人士。更不要说青武大会不到一个月便要开始,仰川作为重要的东北一支的交通枢纽,城内市集已经人满为患。到处可见背着包袱和兵器的年轻面孔。 “大家手环都去哪里了?”酒酿观察到,“不会都被黑衣人抢走了吧。也不太可能啊。” “韩九戴着是因为人家不怕被抢,你戴着只能说是脑子缺根筋。”冼梨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慢悠悠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说这是在仰川门下,还是光天白日,但把手环戴在手上未免也太过招摇。”正说着,不远处一家客栈门口便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都对着屋顶上的五个正在对峙的人指指点点。 酒酿看了眼客栈的招牌,耷拉了一张脸,“真是不凑巧,我们进去还是不进去啊。要不换一家。” 原来有了上次的经验,酒酿进城的时候特地问了守城侍卫,有没有哪家客栈可以给参加青武大会的少侠们优惠的,结果守城侍卫告诉酒酿,这一个月内仰川城内所有酒家下榻一律八折优惠,但是有几家客栈伙食出了名的好,推荐酒酿去。而屋顶上有人这家,恰恰就是“点三叠小菜额外赠一碗特别够劲儿的烧酒”的那家。 “进去啊,干嘛不进去。”冼梨也想去这家客栈,因为守城侍卫还说,这家的麻辣鱼香特别好吃。 “说的也是,他们打他们的,难不成还怕了。”酒酿莫名有了底气。 韩临看了眼这俩人,都是一副明明功夫不咋地,气势还特别足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喟叹一声。店小二正愁有人打架影响生意,看见在门口犹豫不决的三人,连忙把韩临几个手里的缰绳抢了过去,一脸赔笑的把马牵进后院。韩临只得进了客栈。一回头,看见 分卷阅读19 两人并没有跟上,在人群里一起抬着头看热闹。心里又叹了一声“真是麻烦”。 屋顶上是两拨人,一拨四个人,一拨一个人。酒酿看那个被围着的少年,脸上有着韩九同款不耐烦,一身深灰色劲装,身量颀长,一双默然的星眸,一头深灰色头发斜斜的高扎着,一柄通体乌沉的剑就松松的握在手里。 “不如你们四个一起上,省得麻烦。我还要吃饭,饿了。”少年懒洋洋的说。 “那怎么行,我们恐鲨帮可是江湖里有名号的,兄弟一个个上。”其中一个下巴上有一颗大痦子,大痦子上还有一根毛的少年发号施令道。 “啧。”少年继续不耐烦,“有区别吗?” “他是中毒了么,怎么头发是深灰色的?”酒酿在冼梨耳边偷偷问。 “怎么可能,我猜他有西贡的血统。”冼梨觉得最近自己翻白眼的次数特别多。少年仿佛听见了酒酿和冼梨的对话,居然往下瞥了眼。冼梨和他的眼神对上了,心里大叫不妙,赶紧拉着酒酿往客栈里走。 “慢着。”少年说道。 冼梨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已经把酒酿扎了好几刀,叫你废话多,叫你问问问。 14、第 14 章 ... 少年指着酒酿手腕上明晃晃的手环,“不如这样。” 少年用剑柄指着酒酿和冼梨,“她们也有,你们四个手环都没了,抢我一个也不够,不如你们四个打我们三个,也不算违背江湖道义。” 大痦子低头看了眼,只看到两个少女,其中一个长得明艳动人,连皱眉头都十分好看,啊呸,什么时候了还注意这个。“我们恐鲨帮什么时候打过黄毛丫头,说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酒酿意识到“黄毛丫头”是指自己和冼梨,是可忍孰不可忍,人可以不厉害,但绝不能被看扁,冼梨一个没拉住,自己向前助跑一脚踏在客栈的招牌上借力下一脚便轻飘飘落在屋顶上。 “诶大痦子,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有问题。我看你是第一次出门闯荡吧,说的话都那么老套。”酒酿一开口,冼梨便知道这事儿完不了了,咬了咬牙也上了房顶,站在酒酿身后静观其变。酒酿继续说,“什么‘江湖上有名号的’还有‘不打女的’。你是话本看多了还是听书听多了,学嘴都学不利落,说的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 酒酿感觉此时此刻需要啐一口痰以示态度,但是清了清嗓子发现无痰可吐。 “你叫我什么?”不知为何大痦子气势一下子就高涨,亮出自己的兵器,是一把并不怎么起眼的短刀,大喊着“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潇洒,向阁下讨教”。就向酒酿砍过来了。 酒酿心下十分惊异,这人的刀法并没有他人外表那么挫,端正厚重,看似直直砍过来,但竟没有什么破绽。不过仙鹿崖的掌门张义棠可是使刀好手,酒酿就算没有和张义棠过招过,但爷爷练刀她可是从小看到大。酒酿当下也不敢托大,先是侧身险险避过刀锋,紧接着就欺身向前变掌为爪抓他虎口。那人大惊,力量有余,灵活不足,刀势渐老,眼看着手要被酒酿抓到,酒酿还没碰到他手,他便头皮一麻,拧腰便是侧砍。没想到酒酿刚才那招是虚晃,变爪为刀狠切了他的腰眼。正是那天被黑衣人用掌刀砍了腰眼的同样套路,酒酿心里想果然实战涨经验,兵不厌诈,这招真好使。 那人觉得自己昨晚喝的酒都要喷出来了,暗骂一声臭丫头手劲儿恁的大,腰疼之余还是握紧了刀,没让刀脱手而出,在众人的注视下被一个小姑娘一招就给制服,真是说不出的憋屈。李潇洒半弯着腰,抬起头竟是眼泪汪汪。其他三人围上来,“老大老大”的问。 酒酿没想到这就完事儿了,又看到李潇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赶忙说,“你别哭了”。 李潇洒一抹眼睛,喊道“老子没哭!”,说完又没忍住惯性的抽噎了两下。下巴上的黑毛迎风飘扬,竟是说不出的委屈。 酒酿不禁莞尔,知道自己再下不去手了,说“我爷爷就是使刀的,他算是使刀里比较厉害的。你也许听说过,张义棠。所以我知道一般使刀的人的习惯,也不算是你不厉害。你的刀法,还挺好的。” 蓦的被夸,还是被刚砍了自己一掌的人夸,李潇洒觉得又有面子又没面子,但是他注意到酒酿说的,“你爷爷是仙鹿崖的张义棠张老前辈吗?” “是仙鹿崖没错。”酒酿点头。爷爷在江湖中有点名头她是知道的,但绝没有空蝉谷三清派那样大的名声,更何况有人知道盖日刀张义棠,但张义棠在仙鹿崖创了个门派这事,就不那么传播广泛了。 “原来是张老前辈的小孙女,大 分卷阅读20 水冲了龙王庙,失敬失敬!”这李潇洒说话真如酒酿所说,老套的很,都用的套词。说着也不顾腰疼,赶忙直起腰抱着刀道,然后边说还边按自己其他兄弟的头,让他们也跟着抱拳。 这李潇洒瞬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抖擞了下精神,“前些年张老前辈游山玩水,我等有幸遇到张掌门,机缘巧合之下,先是被他救了,再然后还得他指点几下刀法。然后他还鼓励我们自创门派,于是便有了恐鲨帮。在下便是恐鲨帮帮主。离别之际张掌门还邀请我等去仙鹿崖做客,但是门派初建,事务繁杂,就一直没有机会登门拜访。这次一场误会,还请张姑娘多多包涵。”这李潇洒听酒酿管张义棠叫爷爷,便以为酒酿也姓张。 “许姑娘。我叫许酒酿。”酒酿听他说话听得脑壳儿疼,年纪不大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看他参加青武大会,那么应该年龄在二十岁或者以下,虽然看起来得有二十五六了,不过有些人长得就是显老。“没事没事,我也不应该给你起外号。”酒酿摆摆手表示不在意。然后顺便打量了下恐鲨帮这几个小弟,除了李潇洒外,其余三人一个三角眼,一个鞋拔子脸,还有一个眼间距特别宽像鲶鱼精。 二人便这样在屋顶上攀起了家常。李潇洒一行人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抢那个少年的手环。 正当李潇洒要进一步寒暄时,便听见屋顶下有人喊“诶你们几个闹事的赶紧给我下来,光天化日,仰川门下,真是无法无天了。” 酒酿低头看见一队打扮统一的侍卫,不是官兵,那么就是仰川门的家臣,喊话的那人插着腰。旁边还站着客栈的店小二,显然是去搬救兵了。 酒酿知道分寸,和李潇洒打打闹闹是小事,左右都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但是在仰川门下得罪仰川门的人,便是大大的麻烦。再说在屋顶上闹事是他们不对在先,便低声对李潇洒说,“我们先下去再说。”说着便回头找冼梨和那个少年,但一回头只看见冼梨。少年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下冼梨对着一个方向发呆。 酒酿纵身一跃便落了地,拍拍衣摆,“误会误会啊,我们是在上面叙旧,不是打架。” 仰川门的小侍卫挑了挑眉,看到是个鹅蛋脸巧笑倩兮的少女,也不再发作,只说,“叙旧跑房顶上叙旧,当我是傻子啊。知道你们要拿手环,不是不让你们打,其他地方我们管不着,在仰川城,有时间规定的,亥时子时随便你们怎么闹。” 看着侍卫们走远,“还有这规定,怎么不早说。”酒酿自言自语,然后便对着李潇洒他们说,“你们真够行的,什么都不打听清楚。” 李潇洒挠挠头,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得苦着脸说“中午请许姑娘吃饭赔罪。” 酒酿看到韩临就站在客栈门口也不说话,便指了指韩临,对李潇洒说,“这是空蝉谷的韩少侠,和我们一路的,你请客也得请他。” 李潇洒忙点头。 几人进了客栈找了张大桌子坐下。酒酿苦口婆心的和李潇洒说:“以后你们也长点心眼,就算抢手环,也别挑一个厉害的抢啊,也不想想你们打不打得过。” 三角眼不服气说““我见那少年也不一定多厉害。你又怎知我们打不过?” 冼梨就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 酒酿瞥了他一眼:“江湖经验啊江湖经验,冼梨,你告诉他们为什么那个少年厉害。” “因为他长得就很帅啊。”冼梨漫不经心的说,看似很没有逻辑,但却得到了酒酿的疯狂赞同。韩临看了一眼酒酿。 15、第 15 章 ... 酒酿没有注意到韩临的注视。和冼梨还沉浸在对那个沉默少年外貌的回味中。李潇洒觉得这顿饭他突然不是很想请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手环是怎么被抢的呢?”冼梨夹了一筷子麻辣鱼香,那个麻劲儿直蹿舌头根儿,酒酿看着冼梨以为她又要发功了。 鲶鱼精声音闷闷的,“还不是进城前被罗汉堂几个人围起来抢的。有个人拿金刚杵,力量极大,抡起来眼看着要砸到我脑壳儿还是老大把我推开,用自己的屁股硬接了那一下。切,还名门大派呢,欺负弱小。等有朝一日,我们恐鲨帮壮大,一定要讨回这口气。” 恐鲨帮要赶上罗汉堂,几十年都不够等的,酒酿默默挑着豆芽吃。 李潇洒一时气短,扇了下鲶鱼精的后脑勺儿“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什么屁股的当着女侠面儿竟说这粗野村话。” 那你不是又说了一遍么,冼梨默默的继续吃鱼。 “抢你的几个人长什么样子你给形容一下。”酒酿转了转眼珠,韩临面色复杂的看了酒酿一眼,心下了然酒酿在想什么,无非是不嫌事大想要出头。 分卷阅读21 “他们人挺多的,有五六个,应该不是都没有手环,我猜他们需要三到四个,又正好碰上我们四个。长相嘛我形容不出来,光顾着打架了。”李潇洒挠挠头,“不过再见面我肯定能认出来。” 酒酿点点头。正要说话,客栈突然人声鼎沸起来。大家都围在客栈掌柜的那里,掌柜的正在大堂门口张贴一张告示。 原来是今晚仰川门要大摆宴席,招待五湖四海来仰川乘船去参加青武大会的少侠,不论帮派,不论武功,今晚仰川门对所有人敞开。江湖人士其实也不差这一顿好饭,兴奋的原因更在于可以见到各个帮派的少侠。切磋交流,在青武大会前探探虚实,更主要的是可以聚在一起聊八卦。你是什么帮派的,你帮派有什么名人,最近有什么稀奇事,都是谈资。 酒酿这里肯定是要去的,令酒酿惊异的是韩九居然也没反对。她一直觉得韩九好像没什么爱好,总是一脸波澜不惊,仗着一身武艺不怕事也不惹事,这样的人从外面看着太完美了,完美的结果就是酒酿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她实在无法想象韩九在宴席上坐在一群抠脚大汉身边的场景。韩九也一定无法忍受那些人边吃肉边拿油手蹭他衣袖。想到这里,酒酿看了看刚吃了麻辣鸡爪的手,油乎乎,然后不受控制的在桌下悄悄伸向韩九不染一尘的浅青色衣袖。 韩临眼睛看都没看酒酿,就用食指和中指稳稳的夹住了酒酿的手腕,力道不沉,但酒酿无法再前进分毫。 天啊他不看怎么做到的。酒酿盯着手腕上那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有点冰凉,心里嘀咕着,兴致缺缺的抖了抖手缩回去了。丝毫没觉得刚才的举动有多奇怪,大白天的也没喝酒,大概就是忽然的恶向胆边生吧。 冼梨在边上眨了眨眼,把最后一块麻辣鱼连同豆芽夹回了盘子。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冼梨晃了晃头。 众人用过午饭便各自散去。本来冼梨和酒酿还要如约打上一架,但两人都吃多了,就也作罢,韩临就淡淡的看了眼冼梨,冼梨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保证好好抢。” 酒酿以为大家都是朋友了,奇怪的拉了下冼梨,“你那么怕他做什么?” 冼梨不说话,心里想,敢拿油手抓韩九的人也只有你了。 傍晚的宴席,还有几个时辰。酒酿决定自己在仰川城里溜达溜达,万星岛岛主许诺的武器还远在天边,她也意识到以自己目前的实力,需要有个临时傍身的武器。不一定有多好,趁手就行。 仰川城很大,南临淅川,气象万千,南门出了不多远就是仰川渡口。城内光大的集市便有三家,还不算其他小集市。酒酿出来前和掌柜的打听了哪里武器又便宜又好,还被掌柜的语重心长的教育了,“小姑娘,武器这种东西一分钱一分货,又便宜又好的武器,只能你自己打了。”说的酒酿一愣一愣的。最后只得说,十文钱能在哪里买到武器,掌柜的摆了摆手,说小姑娘白日里做梦。气的酒酿把客栈的地板踩的嘎嘎响。 走在街上,酒酿掂量着自己的钱袋,其实也不是只能花十文钱买武器,不过要是花上几十,就不能一路吃好喝好去黄州城了,还是要有所取舍。心里有着盘算,逛着逛着,便走偏了。是个小道,没什么人,巷子角有个兵器铺,居然门面还挺大。酒酿心里想着,话本里就是这样写的,不起眼的小店,能淘到绝世珍宝,今儿个我就看看能不能拿十文钱买到绝世名兵。 兵器铺里的老板拿手在酒酿面前晃了晃,心想这姑娘一进门就傻笑,又是什么新型骗局。 酒酿缓过神,开始挑挑拣拣,这兵器铺门面虽大,东西杂乱无章,东西都不是摆出来的,是堆着的,看见一个柄子乌沉的什么东西,酒酿费了好大的力气拽出来,发现是口铁锅。酒酿脑海里又回荡起客栈掌柜那一席话“又便宜又好的武器,只能你自己打了。” 这店里武器繁多,但东西看着都不咋样,而且稀奇古怪,好多都不是正统的武器规格,就拿刀来说,酒酿见过宽背刀,砍刀,大刀短刀,这店里的刀形状各异,愣是都没见过。有把刀竟是做成钳子那样可以开合的,掌柜的给她演示的时候酒酿都懵了。最后好不容易锁定了一把中规中矩的袖刀,酒酿指着那把精致的小刀问掌柜,掌柜竟说这是他平日里削苹果的,不卖。酒酿求了半天,说愿意出十文钱买他那把水果刀。 掌柜的瞪了瞪眼睛,“开什么玩笑小姑娘,这把水果刀是我们老板花了一年的工期锻造的,你看这手柄上花纹,都是我们老板亲手画的图样,还有这刀刃儿的线条,都是手腕上的功力。” 掌柜伸出五根手指头,“少说也要五十两银子。” 酒酿觉得有一阵眩晕,恨不得揍这掌柜的一顿,还必须得拿刚才那口铁锅揍。这不是坐地起价是什么! 这时铺子后面传来一句,“永闲,十 分卷阅读22 文钱卖给她。” 声音舒朗好听,又带着一点漫不经心。掌柜的一愣,嘟囔了一句便把小刀推到酒酿面前。酒酿也愣了,在这里许久,竟没发现这铺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学武之人一向敏锐,离得这么近都没察觉,酒酿出了一身冷汗。从钱袋里拿了钱给掌柜,酒酿掂着小刀便出了门。刚才那么一出,心仪的小刀到手了酒酿也没有那么开心了。 兵器铺门口斜斜的立着个牌子,上面积满了灰,隐隐的是四个字:毁钟为铎。 16、打一架 ... 天色向晚,酒酿回到客栈,心里装着事,所以也不饿。她和冼梨住一间房,但是进房间也没看见冼梨。李潇洒他们虽然也是住同一家客栈,但是酒酿经过他们房间的时候里面也没动静。刚要敲韩九的房门,门就打开了。 只见韩临一身玄色长衣,腰带也是玄色的不过带着丝线暗纹,头发用暗青色缎面的发带高高的束着,目色深沉,就像一口看不见底的井。酒酿其实没怎么仔细打量过韩九,初见时只是觉得这少年格外清峻,清风霁月,气质内敛。但如今熟识了,再看,酒酿觉得韩九当得起相貌不凡这四个字,甚至暗暗将韩九与那个深灰色头发的冷酷少年比较,竟是丝毫不输。但气质截然不同。酒酿知道冼梨私下总叫韩九老狐狸,说他就像雪山上成了精的狐狸,毛色雪白能够隐藏自己,但一双幽黑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酒酿完全不赞同。酒酿觉得韩九像山,像川,沉静又暗流涌动,唯独不像任何动物。 韩临开门只见酒酿就站在自己门口,对着自己傻笑,一双眼睛看来看去,手里还拿着把小刀,转来转去。不知道到的还以为是什么失心疯的杀手。 一双手放在酒酿面前晃了晃,“傻了?” 韩临声音低沉,但没有不悦。 酒酿闻到若有似无的松柏香,便回过神。“诶韩九我发现你形象包袱挺重的,去仰川门吃个饭还要专门换身衣服。” 韩九也没理她兀自提着剑走出房门。酒酿追上去说:“还别说,你以前没穿过这样深颜色的衣服,偶尔穿一穿,还挺好看的。我觉得深色好像更适合你诶,显得你武功特别厉害。” 韩九继续没理她,下了楼梯。酒酿自顾自的说:“你怎么不说话?夸你是不是还不好意思了。没有啊,我是认真的。” …… 冼梨和李潇洒他们早就到了仰川门。冼梨被李潇洒弄得很烦,一下午李潇洒就拉着她问有关华英盟的运作问题:普通弟子每月月银怎么算?帮内都有哪些职务还有平时帮内事务怎么分工?每日弟子的固定功课是什么?等等等。冼梨一开始还认真回答,后来有些太刁钻的问题冼梨不甚清楚,搞得好像冼梨是华英盟盟主一样什么都知道,冼梨只得应付过去。李潇洒听得认真,问的也认真,仿佛自己的恐鲨帮不是只有三个跟班而是有一大帮弟子要照顾。 仰川门内极为开阔,景致错落,乌瓦青砖,更像是个书院而不是武林门派。此时里面人声鼎沸,宴席设在主殿前的空场上。正值盛夏傍晚,清风习习,树影摇曳,木雕花镂空的小木桌摆在甬道两旁,甬道中央是一长条并不规则的水塘,里面开满了荷花。此时每个木桌上都已摆好了精致的点心,但大家都没有落座,有的拿着酒盅站着对碰畅聊,有的在树下比划着拳脚。 酒酿四顾一周,发现了冼梨,正要奔过去,便被韩九轻轻拉住衣袖,“不要打招呼。” 韩九高她许多,说话的时候俯下身,酒酿本来还想问为什么,闻到一阵松柏香,怔愣了一下,结果就忘记问了,几分疑惑也被吞进了肚子。 酒酿看着冼梨,冼梨就别开头并不与她目光交汇,和边上的李潇洒攀谈起来。 酒酿只得跟着韩九,但韩九又不说话。酒酿左右看看,喻文潜他们也来了,只不过因为是罗汉堂的,被请到了靠近主殿的桌子上,还被一些武林人士围着。喻文潜虽然是罗汉堂的,但他属于边缘人物,也没人和他攀谈,他转头看见韩九,咧嘴笑着点点头,但也没过来。 这时人群稍稍安静了些,酒酿还以为是热菜上来了,结果是主殿走出一名高大男子,月白色的长衫,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腰束也是暗金色花枝纹,连头上束发的都是一个玉蛟龙环,翩翩佳公子,就是不像江湖中人。男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朗声道:“仰川门代掌门方铎,今晚在敝门设宴招待诸位武林朋友……” 一席客套话下来,说的体面,但在江湖人听来未免油滑,有人还在暗自偷笑“这油头粉面的小子果然虚有其名”。 只有酒酿如坐针毡,是他,是那个兵器店里的声音。想到这里,酒酿不禁摸了摸那把袖间的小刀。那男子出来时酒酿还和韩临低语,“这个人穿的像去唱戏的。” 韩临居然眼神里带着笑意。但那男子一开口,酒酿 分卷阅读23 就像被扥住了脖子的猫,不说话了。韩临还看了看她,但酒酿不想现在跟韩临解释。酒酿也说不出为什么莫名忌惮这人,但她直觉这人绝不是什么油头粉面,虚有其名。 方铎讲完一席话,没坐多久,便离开了。他离开后酒酿面色稍好,吃了几口桂花糕,甜丝丝的,便恢复正常。 留在宴席的是一位美妇人,应该就是冼梨说的梅夫人。今夜月明,月色映在她的脸上清清冷冷,不可方物。而跟着她的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男子和方铎有几分相像,年龄比方铎长不了几岁,不爱说话,只是静静的陪在梅夫人旁边。 那轮椅上的男子淡淡环顾宴席,酒酿觉得他的目光在这边停留了稍许,转头看韩临,韩临果然也在对着那男子方向沉思。接着韩九端酒起身,也不和酒酿打招呼,便径直走到宴席的主位,和梅夫人寒暄起来,不仅和梅夫人交谈,还转头同轮椅上的男子交谈。酒酿觉得有些奇怪,韩九这个人,最不喜欢的事,大概就是自报家门,更不要提与人寒暄了。 不多久韩九端着空酒杯回来,大概是喝了些酒,韩九脸上竟有些红晕。酒酿询问的看了看他,韩九破天荒的扯出一丝笑,“有点意思。” 酒酿不知道他这句有意思,是指梅夫人有意思,还是轮椅男子有意思,还是酒有意思。这顿饭吃的人莫名其妙,食不知味,虽然红烧鱼还挺好吃的。 酒过三巡,已近酉时。席间声音越来越大,酒喝到盛处,江湖人规矩不多,已经开始新一轮的站起来走来走去了。酒酿说自己千杯不醉,是真的,这宴席的酒是那种低调的烈,酒酿喝了不知多少杯,还是清醒的很,百无聊赖的时不时看看韩临,心里想这人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回去。这时酒酿看韩临用指节敲了敲桌。 李潇洒那边便爆出了一声吼。“罗汉堂怎么了,罗汉堂就能欺负弱小了?今天诸位见证,我恐鲨帮偏要讨回这口气。” 酒酿猛地转头去看李潇洒,只见这人又是挽袖子又是扛刀的,与罗汉堂那边推搡起来,宴席那边乱做一团,竟都是看热闹叫好的。酒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心说这李潇洒可真是条汉子。这时韩临拉了下她,说,“你和冼梨打一架。记得往南边打。” 也不多做解释,便悄悄起身,一身玄色隐在深沉的夜色里,消失在仰川门主殿后。冼梨热辣的掌风扑到酒酿耳边时,酒酿只来得及想一句话“怪不得这人要穿深色衣服”。 冼梨声情并茂,入戏颇深的喝到“还我手环!” 酒酿一个侧头,让出小桌,也不敢含糊,一个滚地站起便是一个起手式。冼梨并不放水,不给酒酿喘息的机会,掌风带劲,掌掌欺身指要害。酒酿觉得冼梨这作戏作全里带着几分公报私仇的意味。恰逢喝了酒,不醉但足以让人亢奋,也是娇喝一声话本里学来的“妖女,纳命来!” 这话说的冼梨一愣,自己怎么成妖女了。 宴席这一炸,有些喝上头居然也开始切磋,多处开花,一时间仰川门的侍卫竟人手不够用了。冼梨余光看着仰川侍卫往这边来,一个流云腿把酒酿往主殿南边逼,酒酿知她意思,二人打着打着就打到了殿侧。 17、晕了 ... 二人再往里打,被主殿的墙遮住,仰川的侍卫还没有追来,冼梨一个后撤身,往墙上攀,对酒酿指了指:“我走这边,你往那边,引开注意,韩九说半柱香即可。” 说着便翻上了屋脊。酒酿到现在心下已经了然他们要造乱,虽然不知道韩九要查什么,但是自己只需配合即可,当下也不废话,游上柱子跳上房脊,遥看一列侍卫吆喝着往这边来,留给他们一个衣角的视野,在高矮错落的屋宇上跳跃。 月上三竿,淡淡的月色撒在深褐色的屋脊上,身后的侍卫已经不见踪影,只听不远处有列队的脚步声,还有侍卫头子在喊,“一群醉鬼,你们往这边找。” 酒酿不知跑到了哪里,心里想这仰川门真是家大业大,光这门内的大小院落就有几十了。酒酿趴在不知道是什么院落的乌瓦上,向下看,此时四周黑黢黢的,不知为何,这一个院落没有烛灯。门框一块块的,上面是惨白的窗户纸,酒酿看的心里毛毛的。 “呃……”这时酒酿浑身一个激灵,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她很确信刚刚听到了一声,□□,而且这□□,湿漉漉的,就像从水里冒出来的。但再仔细听,又没有了。 酒酿知道这时不能好奇,脑海里回荡着许素在她临下山前的嘱托,“不要惹事,打不过就跑”,但这时她的重点放在后半句“打不过就跑”上了,完全没顾及上半句“不要惹事”。她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自己轻功好,打不过就跑,便轻轻落在这没有灯的院落中央。她手里握着那把‘水果刀’,慢慢向屋子的正门走去。 屋檐上一个瓦片的响动,紧接着,酒酿有那么一瞬间就动不了了,没 分卷阅读24 有被束缚,就是,吓得动不了了。彻骨的寒意,就像正月里掉进了冰窟一样,酒酿觉得自己踏进了冰可刺骨的气场中。她甚至不敢回头,但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腰被勒紧然后向后飞了出去。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腰就像要被掐断了一样。 重重的摔在刚刚的屋顶,酒酿先是看到了三只小鸟围着自己的脑袋飞,过了一会儿小鸟没了,酒酿看到了方铎。方铎收了鞭子,月亮在他的后面,酒酿看不清他的神情,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还在,但求生欲让酒酿艰难的向后滚了一圈,离开他的身侧。右手在前,握着小刀,左手在身侧,摆了个防御的姿势,腿肚子在颤,手臂也在颤,酒酿觉得自己这个架势还不如不摆。 方铎不说话,漫不经心弹了下鞭子,酒酿以为他要说话,结果眼前一花下一秒鞭子就飞到了身侧。甚至都没看清他如何出手的,下意识一个下腰躲开劲风翻出小刀向上一递硬抗了这一下,“噌——”金戈交接处竟在月夜里划出了火花。酒酿觉得自己虎口肯定裂开了,但也没敢看。方铎就这样沉默的一鞭接着一鞭,角度刁钻,力道狠辣,酒酿心里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就像个屎壳郎只顾着在这屋顶滚来滚去,而后又觉得这方铎很是奇怪,也不说话,也不下杀手,就像猫逗耗子一样,只为了看自己左支右绌,耍人取乐。 他暂时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酒酿一边拿着小刀勉强顶着鞭子的一次次进攻,一边想着,心下稍安。这时方铎手一抖,鞭子尖像有生命一样回到他手心,然后只听他一声嗤笑,“这刀在你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声音慵懒,又带着一丝嘲讽。说的酒酿无地自容。方铎继续说,“我这代掌门当的真是失败,什么时候,仰川门也是小耗子们随意走动的地方了。” 听不出生气,但酒酿还是打了个激灵。酒酿爬起来正待要说什么,不远处传来侍卫的声音,方铎一个挥袖,便把酒酿扫到了自己的脚后,酒酿扒在屋脊的背后,暗暗的想,就刚刚,那个恐怖的气场被他收起来了。 侍卫们走近看到是方铎站在屋顶上,仰头询问,“方掌门,属下们听到这边有声音。” 便询问的抬头查看。方铎背着手站在高处,语气淡淡,“我在这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侍卫们心下存疑,但也没多说,便走了。 酒酿此时心里装满了疑问。“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是要杀了我吗?” 酒酿默默离开方铎几丈远,开口问。这话问的有几分试探,最关键的,酒酿知道他并没有要杀自己,所以才敢这样问。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秘密?” 对着月色酒酿终于看清了方铎的脸,和在宴席开始时对着众人那种温润如玉的神情完全不一样,他的眼睛很长,此时微眯着,月光照耀下像只成了精的狐狸,而下一瞬,那个令人不安的气场突然就笼罩过来。 “还有,你怎知我不会杀你?” 刺破空气的不仅是他这句话,还有裹挟着寒意的鞭子。还是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而且这次的气场和之前不同,之前只是觉得刺骨冰冷,现在酒酿则像被掐住了脖子,透不过气。酒酿后空翻的同时,心里闪过一句话“他现在是真的要杀自己!” 而因为这压迫的气场,酒酿动作都凝滞了,眼看着鞭子甩过来要缠上自己的脖子,一声“叮——” 紧接着一个黄沙大漠般粗粝又温暖的气场裹了过来,酒酿觉得又可以喘气了。 鞭子被韩临的刀鞘格挡,一下子竟弹了出去。韩临侧脸看了下酒酿,确认她是否还好。酒酿不敢耽误,用这个韩临替她挡下的一瞬用尽全力后撤十几步,离开了二人的圆,心下很清楚,自己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 方铎嘴唇抿成一条线,甩动手腕,只见那鞭子像游龙一般在这房顶上游走,路线诡异让人捉摸不透,而鞭子所过之处,瓦片都被劲风掀飞。韩临也不拔剑,就用剑鞘左挡右接,玄色身形衣袂飘飘,辗转腾挪间竟接近了方铎的身侧。“铛——” 韩临长剑如虹直指方铎肩胛,方铎不得不收鞭硬生生用鞭子的手柄接了这一剑。短兵相接后方铎左足点地向后飞出两丈远。而韩临也不追击,收剑在身侧。 “还以为空蝉谷的九公子向来不问世事,”方铎声音轻佻,“没想到如今也会为红尘俗事拔绿蚁剑。不过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真是让在下格外期待这次的青武大会了。” “方掌门深藏不露,如今对一个小姑娘又是用‘意’恐吓又是使飞鹤鞭的,也是让在下格外开眼。”韩临淡淡的说。 方铎也不说话,眼睛向旁边的树瞥了一眼,笑了几声,“夜闯我仰川内宅,方某教训一下让她长长记性。人你带走吧,我也不追究了,这人情你欠我的。” 说着就背手走入了夜色中。 酒酿坐在屋瓦上,整个人像脱了水的鱼。韩临走到她身边,静了一会儿,“能站起来吗?” 酒酿仰起脸,满眼泪水,“韩九,怎么 分卷阅读25 办啊,我腿还在抖。我没哭,但是我控制不住。太吓人了刚刚。” …… 不远处的树冠上,白日里深灰色头发的少年对冼梨说,“方铎他们走了。我松开你的穴道,但是你不许嚷。” 冼梨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少年两下点她锁骨下方。冼梨张开嘴就是“你大……”。少年皱了下眉头又给她穴点上了。 原来冼梨和酒酿分开不久,也发现侍卫没有跟着了,看着偌大的仰川门,不禁担心酒酿找不到路,便一路潜行寻找酒酿。没想到竟看到了这个少年的身影。冼梨心生好奇,这少年没去宴席,竟在这仰川主殿后的内宅鬼鬼祟祟,便拉开一段距离想看看他在找什么。然后跟着跟着,发现这少年竟在兜圈子,然后下一瞬,竟不见了。冼梨心里很慌,这时右肩被拍了下,她右转头没发现人,紧接着左转头便看见少年放大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你在跟着我吗?” 冼梨脑子“嗡”的一声,嘴巴张大还没叫出声便被少年点了哑穴和身上的穴道。 这时不远处传来打斗声,少年侧耳听了一下,然后就左手提剑,右手臂夹起冼梨,几个无声的纵跃,钻进一个树冠里蹲着,把动弹不得的冼梨摆好,还小声问了下冼梨看得见那边的打斗吗。冼梨转了转眼睛表示愤怒。结果少年笑了下,“好,看得见。我们就看场好戏。” 说完便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了。 冼梨看着酒酿被方铎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整个人都快急哭了,一个劲儿的给少年使眼色。平白生出一种“只能我和她打架,别人对她下杀手就不行!” 的心情。少年看她着急,懒洋洋的小声说,“我又不认识她,为何要救她。就算死了也和我没关系吧。再说了,惹上这方掌门,麻烦得很。” 少年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这夜月明星稀,但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白生了这么一副神仙的脸,说的话哪叫人话,一个人生,一个人死,仿佛在他看来是件很寻常的事。冼梨本来就着急,听了他这一席话,都快气晕过去了,少年眼里含着笑,“放心,他不会杀她。” 后来韩临赶到,冼梨松了口气。而后看着二人神仙打架一番,然后各自离去。冼梨又有几分惆怅。水平不在一个等级的,刚刚就算是酒酿加上她,也不是方铎的对手,自己这个华英盟的,饶是师父是独步武林的江酹月,先是被韩临两下放倒,现在又是被不知名男子点穴,真是倒霉之极,窝囊之极。 少年看她沉默,帮她解了穴,指着一个方向,“你回客栈的话,走这个方向回去。别在这里乱转了。” 冼梨听他又突发好心,抬眼望着他,冼梨本就生的美丽,而今有心事,大大的眼睛有几分惆怅,少年竟一时看愣了,过了半晌,少年欲起身离开,“还有,我不是好人,以后不要跟踪我了。今日本想杀你,你可知又为何不杀你吗?” 冼梨没有心情回答,心里想着,你想杀便杀,全凭一张嘴,未免把人看扁。少年看她不语,也是一笑,觉得自己今天话格外多,“罢了。” 便扶树一跃,几下便不见踪影。 等冼梨回到客栈,发现李潇洒他们也都在了,他们和罗汉堂的人并没激烈打斗,毕竟下午韩临交待给他们的任务是找茬儿制造混乱,他们也学的聪明,就坡下驴,只是推搡和耍酒疯,没多久便被“礼貌”的送回了客栈休息。冼梨看到韩临扛着昏迷的酒酿回到客栈,心下一惊,还以为酒酿受了什么重伤。李潇洒更是着急,忙问韩临,“许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被方铎的‘意’吓到了。”韩临说的简略。 冼梨觉得不可思议,“吓晕了?” “不是,我用手刀砍晕的,不然她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哭。”韩临说的毫无心理包袱。 18、太丢人了 ... 酒酿醒来的时候看见冼梨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你也太趁人之危了,这个时候还想翻我的手环。” 酒酿声音闷闷的,因为好久没喝水了所以有些沙哑。 冼梨帮她脱着衣物,听她说话,一转头看见酒酿迷迷蒙蒙的看着自己:“醒啦?醒了就自己脱。给你打了桶热水,你一会儿起来泡个澡。” 冼梨一指房间里摆着的木桶,上方水汽氤氲的。 “哦。” 酒酿坐起来。冼梨便出了门:“你泡好我再进来。” 整个人浸在热腾腾的水里,酒酿觉得脑子和身体都好受了些。刚才太冷了,不是温度上的冷,处在方铎释放的那个被酒酿称之为杀意的气当中,酒酿冷的牙齿都要打颤。而且这种寒意是渗透进心里的,让人觉得绝望和有压迫感,‘绝对不可能打败这个人’这样的斗志消失,其实比死亡更折磨人。 冼梨抱着干净的衣服推门进来时,看见酒酿把脸埋在水里,后背一耸一耸的。“出息,怪不得韩九说要把你打晕,真是一直哭。” 酒酿听到冼 分卷阅读26 梨的声音,抬起头,满脸水,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洗澡水,“冼梨,你当时不在场,真的太可怕了。他的一瞬间的杀气释放出来,我就喘不过气来,憋得我都想原地撞墙,我还能硬撑着接他的鞭子我真的很厉害了。” “我在啊。”冼梨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衣角,“当时,情况有些…复杂,以后和你说,你别问。” “当时我在附近的树冠里,他的‘意’一放出来,我这边也能感觉到。这个不是杀气,是‘意’,是内力的一种运用方式,就像蜡烛的烛心和烛焰的关系,烛心在体内,而‘意’就相当于外圈的烛焰。”冼梨顿了顿。 “方铎的‘意’确实很惊人,能有那个范围和强度的‘意’说明他的内力一定也十分深厚。每个内力修习者的‘意’和他们的内力是相辅相成的,可以说‘意’更能代表一个人的内在。还有,后来是韩九的‘意’救了你。”冼梨斟酌着用词:“韩九用自己的‘意’生生把方铎覆盖在你身上的意推开,韩九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几分。” 冼梨其实很少承认别人厉害,因为她从小跟在江酹月身边,见过湖海的波澜壮阔,再看其他皆是小溪。而当时,在树冠里的冼梨,明确感受到了韩九和方铎‘意’的暗中角力,韩九的‘意’是黄沙大漠,长河落日圆的雄壮深厚,壮阔中带着沙的温度和苍凉。方铎的‘意’则是万丈冰窟,深寒不见底。 酒酿听的很认真,这些都是在仙鹿崖不曾学到的。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了,自己就像井底之蛙。酒酿不禁十分懊丧。刚刚还陷于觉得自己十分丢人的沮丧中,现在酒酿更多的是觉得自己荒废了太多光阴。“那冼梨你也有‘意’吗?” 酒酿十分好奇,攀在木桶的边缘,问冼梨。 冼梨就看着她,也不说话,酒酿突然就觉得木桶里的水又滚烫起来,冼梨看着酒酿像煮熟的虾子一样通红的脸,叹了口气,“以我目前的水平,用‘意’很累的。我现在只能坚持一小会儿。而且我现在只能对于流动的物体用‘意’,像韩九他们那样,让周围空气都有‘意’,超级难的。” 说着冼梨便起身,“你也别泡太久,我先出去了。” “诶对了,冼梨,你那时是一个人在树冠里待着吗?”酒酿无意的问了句。只看见冼梨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小声说了句“不是”便把门掩上了。真是奇怪。冼梨的‘意’,似乎很适合煮火锅。酒酿思绪一下子飘很远。 …… 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后,酒酿觉得身体很累,但是脑子十分清醒。真是漫长的一个晚上,但是酒酿暂时还不想睡觉,也睡不着。去客栈一楼抱了一小坛酒,打着哈欠的店小二瞬间清醒了,这大半夜的,一个小姑娘笑意盈盈的问自己要一坛酒,江湖人士真是思路清奇。 酒酿抱着酒攀上了房顶。月色朦胧,整个仰川都睡着了,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只有不远处几个还未打烊的声色场所的灯笼还亮着。酒酿想起自己未要酒杯,只得一拍坛子的泥封,仰头喝起来了。 身边“簌簌”有响动,酒酿抱着酒抬眼看到了韩九,韩九冲她点了下头,便自顾自的寻了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了。 “韩九,今天谢谢你。”酒酿确实心里十分感激,“但是,你后来把我打晕,未免太不尊重人了。我现在都觉得脖子有点扭着了。虽然还是谢谢你。” 韩九轻声笑了下,接受了她的感谢。当时看酒酿一直抽噎,一边说着“不是我真想哭,是控制不住”的时候自己确实有点烦躁,手比思想快,还没想好怎么解决的时候手已经拍向她的后颈,人就晕了。后来想想,确实有失稳妥。 “冼梨刚才和我说了‘意’。还和我说,你和方铎都很厉害。其实不用她说,我也知道,你们很厉害。我虽比你小几岁,但我自问我到你的岁数,不一定有你的修为。我心里特别不甘,我想变强,但是现在又找不到修炼的法门。这次你可以救我,那是因为你人好,答应了我爷爷他们要同我一起去青武大会,那青武大会以后,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遇事不能指望次次都有人救。” 酒酿很认真的说,“所以我现在很苦恼。方铎太欺负人了,他起初并不想杀我,就是在耍我,但我的能力只能勉力应付,完全就是被他玩弄于掌心。我一定要变强,等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把他那根可恶的飞鹤鞭抢过来放到火里融了,然后再在他那张脸上狠狠的揣上一脚。” 夏夜的风很轻柔,韩临闻到了酒酿身上若有似无的澡豆的清香,默默站了起来,走到了屋顶边。忍住了这句“方铎也要参加青武大会,你们马上又可以见面”。 “我十岁入空蝉谷,不是自己拜师进去的,是不得不去。我进空蝉谷那天,漫天大雪,父亲就在谷外,他说前方的路只能我一个人走了,他就不进去了。” 韩临背对着 分卷阅读27 酒酿站着,不知如何安慰,便说起了自己,“很多人要变强,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你有不得不变强的理由。” 酒酿看不见韩临脸上的表情,“其实我知道你的名字不是韩九。但是你说你叫这个名字,我也没有问。谁都有不愿意说的事情。更何况,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连名字都不告诉别人,一定是有天大的伤心事。” “其实也没什么,我单名一个‘临’字。” 转头看小姑娘略微茫然的眼神,韩临心下觉得好笑,和她说了这个名字,她也不知道这个‘临’字背后意味着什么。于是别过了头,没有继续看着酒酿的眼神,“不过你还是叫我韩九吧”。酒酿觉得,在谈论自己过去的韩临,和平时的他有些不一样。 “韩九啊,你去过青楼吗?” 看着远处耍酒疯的青楼宾客,酒酿突然说。 “……?” 韩临觉得这个人思维跳跃太快了。 “不说话,是没去过还是去过?” 酒酿继续追问。 “没去过。” 韩临的语气又变回了冰冷生硬。 “哦……” 酒酿兴致缺缺的拉长声音。 想起了什么,韩临回身半蹲下,伸手在酒酿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啊。”酒酿无所谓的把酒坛底给韩临看,“喏,你看,都喝完了,清醒的很。我说了我喝多少都不会醉,又没有骗你。刚才问你这个问题,只是觉得我们讨论的话题太沉重了,换个话题。” 过了半晌,韩临突然说:“ 或许,你应该试着喝醉一次,然后运用下真气看看。” 19、有道理 ... 韩临也是推测的。从真气突破成内力确实需要机缘。而每个人的机缘都不一样。韩临回想起自己突破内力,就是在入空蝉谷不久。 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温暖,干燥,城外是黄沙大漠,城内是络绎不绝的骆驼商队和很晚才落下的日头。空蝉谷则是一片冰天雪地,哪里都是雪,他甚至怀疑,这里的天破了,才会一直下雪。 初入空蝉谷,师父待他很好,师兄也对这个新来的最小的师弟关爱有加,但是韩临半年都没有开口说话,他讨厌这里,他想家人,他觉得这里又冷又没有颜色,全是白色的。韩临有天赋,师父传的心法他学得很快。半年时间,韩临就是沉默的修炼,不分昼夜。而晚上,空蝉谷的天都是白色的,这更让他绝望。 天空第一次放晴,是在半年后。这一天早晨,韩临惯常早起练晨功。走到院子里,他发现,雪不下了。没有了雪落的声音,世界一下子安静了。等他在院子里练完一套剑,太阳初升,天空沉静,他看到了一只蝉。是空蝉谷特有的雪蝉。空蝉谷不是没有蝉,而是这里的蝉,是透明的,就像最精细的冰雕。韩临蹲在地上盯着一只蝉,看它翅膀的纹路,看了许久。那一天晚上,他便领悟了内力。然后开口叫了第一声“师父”。 酒酿瞪大眼睛,觉得韩临说的也许有道理。冼梨也讲过,她一直很爱吃辣,也很能吃辣,直到有一天,她吃了一道辣到她能立即升天的菜,然后便悟了。 而后酒酿又觉得十分绝望,喝醉谈何容易啊。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韩临本来是要和酒酿说今晚他探查到的线索,但看酒酿还沉浸在“我要变强”这样的情绪中,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刚要跃下的时候被酒酿叫住。 “韩九,冼梨和我说,每个人的‘意’更能代表一个人的内在。我见过你的内力,是冰的状态,但是你的‘意’,却很温暖。” 韩临回到房间里,心里想着的是,“温暖?还真是被小姑娘看扁了。” 低头一笑,看着手里握着的茶杯。茶杯突然就爆开了。 旁边房间正睡着的李潇洒突然在梦里惊醒,他是被热醒的,汗流浃背,梦里突然感觉有十个太阳正在对着自己烤,他翻了个身,嘀咕着,“真是见了鬼了”。 回到屋里,酒酿看冼梨明明很困,还在烛火摇曳中在床榻上打坐,等着自己。听到开门的声音,冼梨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喝够啦?赶紧睡觉。” “冼梨,我问你个事情。一个‘临’字,你能想到什么?” 冼梨本来已经困得啷啷当当,躺下拉起被子随口一说:“临?黄州城有个临风阁,做的菜又好吃又雅致,就是有点贵。” “……不是,我是说,结合武林轶事。” “呃……临,只有这一个字吗?” “嗯。这是在考你江湖常识,你好好想想。” “临… 分卷阅读28 …临……哦还挺简单的,武林七盟之一的临贡城啊。”冼梨顿了下继续说,也不困了,“赵宋元年咱们不是平了西贡国吗?这你知道的。后来朝廷派老镇北侯韩穹去驻守临贡城。临贡城是在西贡边界,是个西北大城,我没去过,但是听说挺大的,一直是贸易重城,不过韩穹去之前那里比较乱。” “后来,后来我想想啊,太困了。后来吧就是,咱们赵宋在西贡国扶了个傀儡王上位,据说这傀儡王俊美异常,可惜是个残废还缺智,不过就因为这点,咱们当初才留他一命,还让他当了西贡的王。” “当时打西贡,是因为西贡是宗教治国,奉拜女王,然后那个国家的祭祀邪门的很,西贡民不聊生,不仅如此,还多次骚扰我国边境,冲突不断。镇北侯是个心怀大义的人。他入主临贡城后,那时候战争刚结束,西贡难民很多。韩穹开城门每日放一百妇孺进城,西贡男丁则给安置在临贡城外,提供给他们修缮城外村镇的工作。当时还传为一段佳话。” “临贡城在韩穹的治理下,日益壮大,之前只是贸易的中转站,后来发展成商,政,江湖为一体的大城。不仅是赵宋的西北重城,还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但是后来据说是因为韩穹治理的太好了,兵权在握,还家大业大,山高皇帝远,江湖势力还渐深。传言有反心,朝廷要收他兵权,还要让他交质子去燕京。” “可怜老镇北侯一生效忠朝廷,半个江山都曾是韩家为赵宋打下的,受不得这样的不信任。交兵权交的很果断。后来临贡城归隐武林,相当于放弃了在朝廷中的一切势力,专心当个江湖大派,不仅如此,还把当时的小世子送到别的门派,相当于告诉朝廷,我们韩家彻彻底底没有反心,不仅韩穹这一辈没有,韩家的子弟以后都会是江湖中人,不再沾染任何权利。” 冼梨说到这里,心细如她,大致清楚了酒酿要问的是什么。但是酒酿没明说,她也不会多问,更不可能到处宣扬。只能装出一副很困的样子,“问完啦踏实了?该睡了吧?真是的,我和你说,我们美人都得早睡觉。” 酒酿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不是在躲鞭子,就是在哭着求武林高人传自己内功心法。最后还梦到了少年时的韩九,站在冰天雪地里,抱着剑只留了一个背影。 第二天,众人要去仰川渡口乘船。韩临并没有急着和众人说他昨晚在仰川门的发现,这里是在仰川的地界,人多眼杂,尤其是和仰川门有关的线索。 在仰川渡口,聚集了一大批人。但是大型船只有限,酒酿他们的驴子和马都是要登船的,所以只能在后面等着。终于要登船的时候,还发生一点小骚动,因为罗汉堂的几个内堂弟子嫌弃被分配的船上房间太狭窄,想换个宽敞一点的。 被堵在后面的酒酿和冼梨暗自嘲笑,大老爷们儿事情这么多,想出门吃好的住好的就不要去参加青武大会。然后,酒酿拉着冼梨在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那另外两个手环从哪里拿了。” 冼梨看着酒酿贼兮兮的眼神,知道她憋着坏,伸出手指比了个六,“我两个,加上李潇洒他们的四个。” 酒酿眼睛一亮。 韩临俯视小姑娘兴奋的头顶,就知道昨晚一过,她已经好了。 20、乘船 ... 酒酿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韩临和她说过,在她突破真气到内功修习这层关卡前,她能做的只有积累和修炼。酒酿把这句话放在心里的。但是内心的很多想法,从这一路见了太多的少年英侠,包括喻文潜,冼梨,更不用提韩临,到昨晚的险些丢了小命,都让酒酿意识到,这是个活生生的江湖。 这是一个,你如果没有依身傍命的真本事,就会任人宰割的地方。而酒酿,自然不会想去宰割别人,也不想把这条命放在别人手里。 昨晚和冼梨聊完,酒酿又昏昏沉沉想了很久。她意识到,无论是这一路去黄州城,还是未来要面临的青武大会,她都需要好好考虑下自己的道路。 从现实角度说,她短暂时间内不可能成为绝顶高手。但是酒酿想了下自己的优势。自己的优势就是灵活,有耐力,一身比普通人充盈的还没有修炼成内力的真气。还有最关键的,因为自己还不算是任何门派的弟子,也没有修习过任何门派的功法,这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优点。而优势就在于,她不懂得套路。 很多高手,一辈子练一种剑法,练到极致,固然是顶峰的人。更有天才,懂得融会贯通。但是大多数人,学一门,就只会一门的套路。酒酿觉得,自己还没有形成定式,那么就海纳百川,和各种人打,然后形成自己独特的套路。换句话说,就是草台班子野路子,有时候也能屠龙。 所以她准备先拿罗汉堂那几个人开刀。酒 分卷阅读29 酿是有几分斟酌的,其一,她觉得那几个人水平和自己差不多,优势在于人家有趁手的武器以及人家是一帮人;其二,出于情感考虑,她觉得那几个人老是欺负喻文潜,欺软怕硬还抢了李潇洒他们的手环,因为是罗汉堂的走路鼻孔朝天,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其三,没有其三了。 但是酒酿不打算明抢。都是一条船的,一路要去黄州城,在船上大打出手,万一再给船捅个窟窿。她准备趁乱出手。她不信这一路别人不下手,别人下手,她就也跟着下手。 …… 船行两三天,淅川宽广,水岸两旁风景秀美,偶尔路过浅滩,还可见鸥鹭翔集。 这船原是画舫改的,很大,改成这种运输船只后,还保留有画舫上那些纱幔,雕梁画柱,雕花小桌可供客人饮茶下棋。船老板规定,这船上不可饮烈酒,只提供醇香米酒,以及一些度数很低的桂花酿。这让一些大汉相当不满意,但是船老板也都是仰川城中在册的正规商家,你在这船上闹,相当于在仰川门的脸上闹,不值当。所以就可以看到位于船舷的小长桌旁,一脸孤寂的饮着甜酒的武林人士们。酒不醉人人自醉,大家畅饮着与甜水无异的酒,谈古论今。 “李兄,都传这今年的青武大会与往届有所不同,除了这参加人数翻了几番,还有这初期选拔打了个人措手不及外,你觉得这最后的奖励会和以往不同吗?” “哎,这都说不定。不过我听师叔分析,这一开始就命黑衣人进行初选淘汰,后期的流程定是比以往难上许多。但好处就是,也许这最后的奖励也会比以往好上许多。” “我上一届参加的时候正好十六,有些经验。往届这奖励分成三种,第一种是七大门派三级及以下的职位,任意挑选。第二种是可以得到江酹月面对面指导武功的机会以及在华英盟兵器库任选兵器,绝世名兵除外,不过这华英盟也没有次的。第三种,便是未来三年朝廷武考,可以免前两试直接进入第三试。” “这第一、二种奖励,只能是那些进了前十的人可以选。第三种,前五十的人都可被推荐。对于那些没有门派归属的游侠来说,第一种的奖励再好不过,这可是直接跻身一流门派的机会啊。而对于那些已经是七大门派弟子的人来说,这第二种格外的有吸引力。” “这位大哥,那如果进不了前五十,就没有见到江酹月的机会了吗?” 酒酿伸出个头,凑到这一群高谈阔论的人里。 “诶这个小姑娘,你才多大啊,打听这个。你快去找你家师父把你领走。” 李兄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已然是这群人里的老大哥。 “我今年十五,也是这次参加青武大会的。”酒酿一板一眼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见一群人拍着桌子大笑。酒酿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群人真是奇怪,这有什么好笑的。 “小丫头头发还是黄的,已经在想进前五十的事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李兄说话毫不顾忌,众人又是一波笑。要不是酒酿好奇,都想拔腿就走。 那个李兄似乎不愿意和一个小姑娘多做交谈,似乎和她说话有失身份,只是喝着酒,没再解答。酒酿转了转眼睛,“这位李大哥,不若我们比试比试。如果你输了,那我问你什么,你都得给我解答。” 酒酿抿着嘴站起身,走到船尾,做了个请的手势。酒酿其实很想多问问有关青武大会的事,之所以不问冼梨,是因为冼梨也没参加过,很多细节她也不知,二是这李兄,虽然看人下菜碟,但是刚才的分析很中肯,一句一句都是实在话。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还有人推着这个李兄的肩膀,“快去快去,小姑娘莫不是看上李兄你了,来一个不打不相识。” 李兄被闹的只得站起身,蹙着眉,很不耐烦,外加上喝了点酒,眼睛也有点红。酒酿才发现他像一座小山,还是一座生气的小山。“我李双岗从不打女人,姑娘还是请回吧。” “这参加青武大会的也不乏女弟子,难道李大哥都是一上来就认输吗?江湖儿女,哪分男人女人,只有武功高低,难道李大哥还怕了我不成。” 酒酿这话意在激将,你不和我打,就是怕了我,任谁也不可能不应战。说罢便揉身跳上船篷,向下睨着犹豫不决的李双岗以及起哄的众人。 众人在推搡着李双岗,只见李双岗向后一拂手,也跟着跃上了船篷。船老板急的只喊“哎哎,这船上可不许打架。” 此时此刻,正在房间入定的韩临听到外面一阵喧嚷,睁开了眼,起身推门,在走廊间看到冼梨鬼鬼祟祟的身影隐在走廊拐角处,皱了下眉,没去理会,上至船舷喧闹处。韩临看众人冲着船篷顶拍手叫嚷,一抬头,便看见船篷两头,一头站着酒酿。 分卷阅读30 李双岗此时骑虎难下,不打吧,人家说你一个大男人怕了怂了,打吧,人家说你欺负小姑娘,自己里外不是人,心里把这黄毛丫头骂了一万遍,心说这人真是头硬啊,说她两句居然就要打架,哪家的姑娘也没见这么胆大的。 所以听到船老板的喊声,心念一动,开口道:“我本不欲与小女子动干戈,但姑娘如此说,李某便不得不应战。但船上有船上的规矩,不若我们这样,李某把手环置于胸前,十招之内,若是小女侠能把手环拿走,便算你赢。若是你赢了,李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手环也算是你的。” 说着,李双岗便把手腕上的手环摘下,放入胸前的衣襟里。还用手抹了下下巴,玩味的看着酒酿。 李双岗这话说完,底下众人哄笑声大盛,更有人吹起了口哨。韩临也微微皱起了眉,这李双岗,说的都是坦荡话,但是话中之意确实下流的很。置于胸前,酒酿上前抢手环,必定要身体接触,就算是抢到了,也是酒酿吃亏。 酒酿沉思了下,低头扫视了眼,看到韩临,韩临抬头,目光深邃。酒酿怕他担心,冲他一笑,做了个口型“别担心”。然后拍了拍手,“没问题啊。仙鹿崖许酒酿,向阁下讨教。” 21、拿是拿到了 ... 这时李潇洒他们几个也挤进来了,站在韩临身边,感慨道:“许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哪儿哪儿都有她。” 这话说的并不像夸奖。 韩临一笑,他内心轻松,也并不担心酒酿的安危,但是他的自信是来源于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而并不是对酒酿的自信。韩临或许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潜意识里已经把‘护她安危’当做某种职责,而且这职责已经超越了对张义棠的承诺。明明可以不管的。 李双岗看酒酿答应的轻松,心下还有点打鼓。这有的人啊,就是这样,起初看人小姑娘孤身一人,出言不逊,后来看人家不急不躁,胸有成竹,又开始犹疑不决。所谓欺软怕硬,格局也不过如此。 酒酿也不多话,运了真气在手,平平的一个起手,便攻了过来。 李双岗说出那一席话,酒酿其实心里就有了底。若是硬碰硬,酒酿自问胜负三七分,自己三,毕竟在绝对实力面前,小聪明站不住脚。怕就怕,李双岗碍于面子,非要托大,十招之内取胸前手环,比的其实不是武功,是谋略。 李双岗摆出防御的手势,他人高马大,还壮,鼓起内力自己衣袂生风,似是在身周形成了一圈薄薄的防护罩。酒酿心下好笑,就你这连‘意’都算不上的内力,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心里这么想,手上没敢放松。一招一招都是裹了真气的,意在防御对方的劲风。 酒酿使得就是寻常的贴身擒拿,没有花俏,李双岗心底不屑,估计这小姑娘,连套像样的拳法都不会。只见酒酿招招凌厉,不取前胸,反而是在李双岗的其他地方招呼着,一会儿切他头顶,被李双岗一手抗下,一会儿脚底扫他下盘,右手探他腋窝。虽是擒拿的手法,但是不按套路出牌,让人看不出目的。打的李双岗别扭极了。有时候酒酿甚至露了空门给李双岗,李双岗想要进攻,然后酒酿又一笑像条泥鳅般游走开去,转身就是一掌拍向李双岗后腰。 这几招缠斗下来,底下众人都慢慢屏住呼吸,这小姑娘虽然的确不厉害,但也一直没有处于下风。可以看出李双岗打的窝囊极了,像一座山遇到了一片水,一身凌厉无处施展,总能被酒酿恰到好处的避过然后瞅准机会反将一军。 但众人也看的明白,如果只是比谁赢谁输,那这样个打斗法估计要打上个把时辰,拼耐力。但问题是,十招之内要取手环,马上就能见分晓了。这小姑娘,要输咯。 第十招,酒酿依然不着急,蓄了真气在指尖,直指李双岗眉心。这一指,和以往不一样,虽是真气,但李双岗看的确切,是带了狠意在里面的,当下怒喝一声,调度所有护体内力移至额头,准备硬接这一指。李双岗意在炫耀,他也知道,酒酿这一指毫无道理,最后一招了还在不知所谓的攻他眉心,那就硬接你这一下,你这指头不说残了也得断了。 然后酒酿一个矮身,手刀切李双岗腰间下盘。 腰带轻飘飘落下,俄顷,李双岗全身衣服如雪花般纷飞,手环也落下,酒酿一个滚身,握住手环,笑着说:“拿到啦。” 众人愣了。李双岗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只余亵裤,其余不着片缕。酒酿也不忌讳,大喇喇的瞅着李双岗的亵裤,掩唇一笑,说道:“想不到李大哥竟是如此风雅之人,亵裤上还秀满牡丹。” 众人大笑。有些和李双岗一伙儿的,拼命用咳嗽掩盖笑意。 原来酒酿手上的真气切入李双岗的护体内力,在他衣服上留下细细密密的口子,李双岗内力不散,衣服便贴着 分卷阅读31 他身体。他转移全身内力去护额头,棉布没了支撑便全都散了。说到底,是以巧取胜。 李潇洒在底下都看呆了,想到自己当初和她打那一场窝囊架,也是莫名其妙就中了她的计,喃喃道,“我看这许姑娘很有前途。” 言语间竟带了几分真诚。 李双岗有些沉默,规矩是自己定的,虽然反被酒酿侮辱,但是众人皆是见证,也不好食言。只得对着酒酿一抱拳,闷声说:“李某愿赌服输。” 酒酿已经出气,也不再出言嘲讽,点了点头。众人皆觉得无趣,还盼着李双岗怒起反击,亦或是什么反转。但是转念一想,这李双岗虽然不对在先,但后来输了也没叽叽歪歪,也算是一条汉子。 酒酿跳下船篷,转头向李双岗说:“李大哥,那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询问。” 众人逐渐散去,酒酿想找韩临,韩临早就不见踪影。在走廊里,酒酿怀着心事,抬头看见韩临抱着剑看向隔窗外。酒酿有些忐忑,站在韩临身边,虽然是赢了,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这是惹事了。 “抱歉啊。” 酒酿试探着说。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抱歉。但先认错总不会错。 江风吹拂,酒酿就抬着眼看着韩临。韩临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不高兴,也看不出高兴。半晌,韩临鬼使神差的抬手,拨去粘在酒酿唇边的一缕头发。酒酿呆了一下。韩临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大概只是觉得那头发乱的碍眼,便若无其事的说:“你应该先去看看冼梨得手了没有。” 酒酿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你怎么知道的?” “我很难不知道吧?” 韩临这句话带了笑意。转身便欲回屋,“你俩每晚谋划的声音,可是震天响。” 酒酿有些吃惊,她和冼梨的计划完全就是偷偷进行,就连晚上讨论,都是二人蒙着被窝说的。绝对不是震天响。这韩九,虽住隔壁,但听力也太惊人了,这都能听到。 韩临心下好笑。在空蝉谷,每日练剑之余,便是寻找雪蝉蝉蜕。据说雪蝉蜕壳,只在雪落的夜晚。雪落簌簌,韩临要在下雪声中精心去寻那蝉蜕剥落的声音。有如隔着雪山去听针。但是韩临乐此不疲,还收集了一窗台的蝉蜕。用蝉翼拼成灯笼的外罩,把烛光切割成迷离的图案。 更不要提,酒酿和冼梨每晚的窃窃私语,还有计划到激动之处,二人的咯咯笑声。但韩临绝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去听的。 韩临犹记得,之前酒酿去问冼梨有关临贡城的事。酒酿说了一句:“我如果是这小世子,便是不要显赫身世,不要绝世武功,也想要留在家乡。” 韩临那一晚便梦到了临贡城外的月亮。 酒酿心里惦记着冼梨,也不再追究这人还听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回屋。冼梨已经在屋内,有点魂不守舍。酒酿心下一凉,以为没成,低声问:“拿到了吗?” 冼梨也不说话,从衣袖里拿出六个手环,“拿是拿到了。” 什么叫拿是拿到了,酒酿不解。 然后就看冼梨哭丧着一张脸:“可是不是我拿的,我心里憋屈的很。” 不等酒酿再问,冼梨憋不住了:“你还记得,在仰川门那晚,我说我不是一个人在树冠里待着的吗。” 22、也是你爹 ... 本来酒酿和冼梨计划的是趁船上有人为抢手环大打出手的时候她们趁乱抢。没成想,这几天风平浪静。除了几个习惯在船舷上喝酒聊天的人以外,其余时间大家都乖乖呆着屋子里,就连喻文潜都没有天天去找韩临。 后来她们改变主意,不明抢,我们就暗取。但是这个暗取,最关键是个“暗”字。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酒酿到甲板上随意找个茬儿,然后把众人都吸引过去,冼梨再翻进罗汉堂他们的屋子找。这么粗糙的计划,都能让她们二人兴奋好几天,当时韩临晚上听见的时候喉咙里闷住一声笑。 不过还真成功了。虽然按冼梨的话说,成功的窝囊。 罗汉堂东北部来的一行二十几人,两三人一间房,总共□□间。这船总共有三层,底层和二层都是住人的。当时罗汉堂他们非要房间挨着,只能住到底层去,底层房间还狭小,他们登船时还发了牢骚。底层就基本被罗汉堂包圆儿了,二十几个大老爷们儿,不爱洗澡,空气流通还不好。酒酿和冼梨当初借着找喻文潜的理由去探查底层布局时,差点没熏晕过去。 当时酒酿去甲板上找茬儿。冼梨便偷偷摸摸去到罗汉堂的几个房间。没想到,刚下到底层,楼梯阴暗的拐角处,便闪过一道银光,转瞬冼梨就被剑锋架在脖子上,拐到了楼梯下方摆放杂物的小屋子。 分卷阅读32 本来就做贼心虚,还被突袭,冼梨差点没吓晕过去。整个人的内力应激似的鼓荡起来。冼梨的内力是辣的,但是少年的‘意’裹住冼梨,像水,冼梨的内力转瞬就像被浇熄一般,生生憋了回去。 “还挺厉害。” 冼梨抬头,入眼的是一头深灰色的头发,头发的主人用哂笑的语气夸奖着她,还不如不夸。又是他……冼梨不知道最近自己走的什么霉运。 “怎么又是你,灰头发……我与你无冤无仇。”冼梨有些有气无力,“我还有要事在身。” “我也有要事在身。” 少年挑了下眉,然后凑近冼梨的耳朵,“我的要事就是杀了你。” 少年的‘意’包裹着冼梨,本来像一江春水,‘杀了你’这三个字一出,一江春水化作波涛汹涌,冼梨瞬间就像在旋涡的中心,被水淹过了脖子,喘不过气。 然后只听少年一笑,把‘意’撤走,冼梨大口喘着气,又能呼吸了。但是她不确定少年是不是真的想杀她。更不解的是,为什么要杀她。还是只是仗着自己武功高戏弄自己。 “你有毛病吧?我和你总共见面不超过三次。” 冼梨没好气的说,“我一没钱,二没名,有头骡子在后舱你可以迁走。嫌不够的话骡子旁边还有头驴,也送你了。” 少年立起剑身,冼梨不耐烦的面庞映在光滑的剑上,少年透过反光打量着冼梨的表情,判断她是不是真的不害怕。 “有人点名要杀你,我收钱杀人,不需要理由。” 少年的话依然不像真话也不像假话。 “哦。那我想问问,我值多少钱?” 冼梨依旧不以为然,虽然心底十分好奇,如果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么一个华英盟小喽啰,得罪了谁。 “你的头发本来就是黑色的吗?”少年没再回答,挑起冼梨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捻着,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是啊,不然呢?”冼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虽然剑还在脖子上架着,但是挡不住冼梨一颗想要抬杠的心。 “有意思。”少年给出了结论。 可是,黑色头发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你这个深灰色的头发才奇怪呢好吧。 “你杀我拜托你痛快一点,一个大男人要杀便杀,真是啰嗦。” “我又没说现在杀你,反正杀你易如反掌,而且今天我心情不算好,不想杀人。说不准这单生意我不接了。” 少年眼里带着奇怪的笑意。冼梨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自己疯了,心情不好就不杀人,那心情好就杀人?这一天天的,都叫什么事。 “哦。” 冼梨闷闷的说,“那麻烦您,把这个剑先从我脖子上拿下来,怪吓人的。还有,我今天要找罗汉堂的有点事,你哪天想好了再来杀我。今天我就不奉陪了。” 少年看着她的脸,似在确认什么,然后从衣袖里翻出二十几个手环,“别进去了,你要拿多少随便拿去。基本都在我这里了。” 冼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这少年居然这么好心。“我只要六个?” 说着冼梨试探着从少年手里抓了六个出来,后来一想,诶不对,喻文潜的手环也在这里,又说“再加一个啊。” 又把喻文潜的手环捡了出来,就像早市买菜讨价还价的。 少年耸耸肩,不置可否。冼梨拿着手环,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测,“等等,手环在你这里,那你把他们怎么了?” “杀了。” 少年目光锐利,盯着冼梨的眼睛,仿佛在读她眼底的那一丝惊慌。 “……哦。那你今天的钱应该赚够了,怪不得不杀我。” 冼梨强作镇定,但是拿着一把手环的右手有点抖,左手狠狠的按住右手不让它抖,但是左手也在抖。少年轻声笑了一下,“原来你也会害怕。我要是杀了他们,那今天也不在乎多你一条命。” “……” 冼梨觉得这人好烦。 少年推开门便欲离开,顿了下,转身说,“我叫莫攸之。” 然后推开窗子,纵跃出去。冼梨愣了下,外面是淅川啊,赶忙跑过去扒着窗子往外看,少年已不见踪影。 冼梨出了杂物间,不敢确认罗汉堂的情况,如果他们真的都死了,自己在这里便是第一大嫌疑。虽然这不太可能。看四周无人,冼梨魂不守舍的上了楼梯。 酒酿听了冼梨的叙述,不禁觉得这少年很是神秘。神秘的行踪,俊美的长相,还疑似西贡人。“莫攸之,他这个名字可一点不像西贡的。” 虽然酒酿也不知道西贡人一般都叫什么,但这个名字就是很赵宋啊,“莫攸之,墨鱼汁。” 然后就饿了。 分卷阅读33 “你说,他真的是受人所托来杀我的吗?”冼梨有点忧心忡忡。 “我也不知道啊,你不是说你是孤儿,被江酹月收养的吗?那说不准在那之前有什么奇特的身世。”酒酿有点心不在焉。 “可是听我师父说,我是他从婴儿看着长大的。他有次出去游山玩水,碰到一个难产的孕妇,也就是我未曾谋面的娘,孕妇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他的。他说我娘就是寻常村妇,没什么特别的,家还挺穷。” “可你为什么姓冼呢?既然跟着江酹月长大,应该随他姓啊。” 酒酿继续问。 “额……可能我娘姓冼?这个不是问题吧。” 冼梨反驳道。 “那你为什么叫梨呢?” “因为我师父说他在回程途中,我饿的直哭,他用梨汁喂了我。” “……”酒酿一阵无语,紧接着瞪大了眼睛,“冼梨,我怎么觉得,说不定,江酹月也是你爹?” 23、记错了 ... 这话说的冼梨一个措手不及,这是她从没想过的问题。 酒酿自顾自的说:“你看啊,如果我是我娘和江酹月的孩子,那么我叫酒酿是因为我娘怀孕的时候爱吃酒酿,反正就是很随意。而江酹月给你起这个冼梨,也是因为你饿的哇哇哭的时候给你喝了梨汁。” “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娘和这样的江酹月会相爱吗?还有,我怀疑他俩都喜欢这样给孩子起名。” 酒酿盘着腿坐在床上。 “不觉得,你这样说的未免太牵强了。而且大前提,还必须是江酹月和你娘生了你。在我看来,你和江酹月就没一处长得像。” 冼梨撇撇嘴,“鼻子,脸型,眼睛。” 酒酿觉得这太伤人了。看着冼梨摆在桌上的七个手环,又觉得,俩人的注意点都跑偏了。最关键的,难道不是那个什么墨鱼汁,为什么要把罗汉堂的二十几人的手环全抢走吗?不但抢走,还大方的又让冼梨挑了几个回来?就算这就是那个人闲的没事,但是,她俩又如何把喻文潜的手环还给他啊,到时候罗汉堂的都没有,就喻文潜一个人有手环,那反而害了他。 这三个问题一点头绪也没有,酒酿的思绪又飘到了江酹月身上。如果江酹月既是自己的爹,又是冼梨的爹,自己和冼梨左右差了一岁,那也就是说,江酹月一年时间不仅让许素怀了孕,还让冼梨的娘怀了孕,不仅如此,还不要自己和娘!天啊!这得是什么样绝情的男子! 于是酒酿又想到了刚才冼梨说的,那个墨鱼汁,抓着她的头发问是不是本来就是黑色。我呸!这不就是耍流氓,登徒子吗!酒酿气的在床上一蹬腿,躺过去。咚的一声,把冼梨吓一跳。 然后,酒酿就想到,刚才江风吹拂,韩临也把自己嘴边的头发拂到后面去了,拂的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就像拂去衣服上一粒米粒一样。酒酿不蹬腿了。静了片刻。 “冼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话本里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了!” 这最后一句话,说的义愤填膺,理直气壮。 说话间,李潇洒拍门,“许姑娘!” 酒酿打开门,李潇洒说:“哎,许姑娘,什么话本说过这句话啊?这可不对,我就很好啊。” “你有什么事?” 酒酿想表现的很深沉,但是她很饿,所以在李潇洒看来就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憔悴模样。 “哎,是这么个事儿,咱们这船再走几天就要到黄州城附近的渡口了。然后吧,我们恐鲨帮还有个成员,之前因为一些事,我们分开了,约好她在玉城等,然后我就想让你去拜托韩大哥,让韩大哥去和船老板说,我们一会儿在玉城靠个岸,把她接上。哎,还有,因为是个女子,所以可能要麻烦你和冼梨姑娘收留在你们房间。” 韩大哥韩大哥,“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和他说?”酒酿眉毛一横。这邪火发到韩临头上也真是冤枉,“女子?该不会是你老相好什么的吧。” 就说什么来着。 “哎呀就普通帮众,普通帮众。” 李潇洒抓了抓大痦子上的黑毛。 “那个……这个……哎总之我不好意思。” 李潇洒当然不敢说是因为韩临平时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还有,这酒酿平时还挺好说话的,怎么今天怪怪的。 “找我?” 这时韩临推开门。看起来很困倦。 “李潇洒让我拜托你请船老板一会儿在玉城靠个岸,接个人。女人。” 酒酿复述了遍,还格外的强调了下这个‘女人’。觉得又累又饿,什么都不想想,然后就回到床上蒙上被子躺着了。 分卷阅读34 韩临看酒酿有点不对头,蹙了下眉,问边上的冼梨:“她怎么了?” 李潇洒抢着说:“许姑娘刚才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看是为情所困。” 韩临眯了下眼睛,冼梨观察了下韩临的反应,笑盈盈地开口道:“李兄倒是说对了一半。” 这时喻文潜也走过来了:“哎,韩大哥,今天终于得空,来找你切磋切磋。” 冼梨赶紧拉过喻文潜:“你还活着呀!” 喻文潜一头雾水。冼梨把喻文潜拉进门,然后和韩临李潇洒说:“有点事啊。” 门砰的就关上了。 喻文潜一个人进了女孩子的闺房,床上还被子捂着一个酒酿,有点不好意思。站在那里挠头,“那个,冼姑娘啊,你有什么事?” “喻文潜你的手环丢了自己都没注意吗?” “冼姑娘,你是不是晕船啊?我的手环就在这里啊。”喻文潜觉得这冼梨平时看着挺稳重的,怎么今天有些神神叨叨。说着便掏出了自己藏在靴子里的手环。 冼梨有些惊愕,又有些抗拒这散着热乎气儿的手环,“诶你不用拿近,我只问你,你的号码是不是xxxx?” 喻文潜摇摇头:“不是啊,你记错了末尾数。” “那、那你的师兄弟们的手环呢?”冼梨有些不知所措。 “也都在啊。” 喻文潜一脸真诚。 “哦……” 冼梨一开门,把喻文潜推出去,“你走吧。” 关上门,酒酿把蒙在脸上的被子拿开,评论道,“这就更奇怪了。” 冼梨觉得之前自己还在愁,这手环从谁那里拿,这下好了,平白多出好几个。“只可能是墨鱼汁从别人那里抢的。然后他喜欢你,不想让你涉险,才给你的。” 酒酿下定论道。 “我呸!” 冼梨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 船停靠在玉城的时候,李潇洒一溜烟儿的下船,然后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领上船了一个如出水芙蓉般的姑娘。不是酒酿以貌取人,她真的想象不到李潇洒何德何能找到这么一个水灵灵的‘老相好’。连在一边一脸正经眺望远方的喻文潜都一个劲儿的盯着那姑娘看。 “李潇洒,这就是你们恐鲨帮的普通帮众啊。” 酒酿话里带话的说。 “姐姐好,我叫李潇湘,是我们帮主的亲妹妹。” 少女轻巧的跳上船,嫣然一笑,露出两个梨涡。 少女刚过了十四的生辰,此去充当恐鲨帮的后勤,并不能参加青武大会。 船行数日,莫攸之没再出现。冼梨私下里把手环给了李潇洒他们。李潇洒一开始不愿意要,觉得有失脸面,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偷奸耍滑。“哦你意思是我偷奸耍滑咯?” 冼梨声音高了八度,李潇洒忙着收下,“不敢不敢,没有没有。” 喻文潜闲来无事便听船老板讲奇闻异事,包括这淅川流域的故事。酒酿觉得,喻文潜一定是极其爱听故事。李潇湘性子爽朗,没有一般女孩子家的娇怯,和酒酿一行人已经很熟。 后来酒酿去找李双岗询问,李双岗态度倒是谦逊了不少,知无不言。比如说,酒酿关心的,参加大会能不能见到江酹月。答案是肯定的,但一定是要前五十才有机会。比如他上次参加青武大会,没有进前五十,江酹月的影子都没见到。前期的宣布比赛规则,以及在黄州城华英盟内住宿,都完全见不到江酹月。 这让酒酿有些惆怅,她本来想着的是重在参与,名次不重要,见到江酹月,只要能说上一句话就可以,但现在看来,一定要想办法进前五十。 酒酿是个自信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自知之明。想到了这里,酒酿抱着临时抱佛脚的心态,这几天几乎没有出房门,在屋子里苦练。每天冼梨看着酒酿头上都冒白气。体内的真气都在沸腾,但就是没有办法突破。一团团真气在体内奔走,无法凝聚成滴,不能成滴便不能聚滴成海。就像不是自己的真气,是借来的一样,只是在自己体内,但并不能很好的运用它们。 而在内修之余,还不忘和冼梨的一日三场。酒酿是认真的,冼梨也不放水,每日在船篷上过招,美人打架,转转腾挪,也算是船舫一景。船老板看她俩只是静静的过招,也并不毁坏什么。除了唉声叹气,也不多说什么。主要也是,偶尔她们在船篷上打架,韩临就在小桌旁坐着,指节一下下点着桌面,似在看着,也没在看着。冼梨和酒酿好惹,这位爷不好惹,众人也只能默默喝着甜酒,眼神时不时的瞟向船顶,看一眼婀娜的身姿便赶紧低头。 分卷阅读35 这江湖风起云涌,波谲云诡,能人辈出。但对于寻常人士,江湖日常却不免无聊,不如看几眼女人,以及憧憬下接下来的青武大会。 24、黄州城 ... 黄州城渡口比酒酿想象中的还要大,停泊着数十艘大船小船。围绕着渡口就有一个大型市场。人潮涌动。黄州地处中原,城外地势平坦,视野辽阔。酒酿在仰川城的时候就已经目瞪口呆,到了黄州城,更是看哪儿哪儿都新奇。 渡口附近是黄州城的北城门,进城的时候堵了一会儿,因为所有走淅川的船只都从这里放人入城。青武大会召开在即,进城都是与会帮派,进城时还象征性的盘查每个人的手环。 因为守城的侍卫一半是华英盟的人,看到冼梨的时候侍卫们还打了招呼,“阿梨,怎么样?拿到没有?” 冼梨开心的拿出三个。没错,有一个就是当初‘寄存’在酒酿那里的,然后这几天凭借自己的本事赢回来的。酒酿输的心服口服,也再一次认识到了,每个来参加青武大会的,都是有真本事的。她也意识到,为什么韩临让冼梨一路和自己打,简直用心良苦。酒酿心里暗暗地想,要想变强,必须和别人打架。不过这句话,可能不是韩临的初衷。 酒酿还问过韩临:“如果我没日没夜的练,什么时候能和你打?” 韩临当时在拿着一块湿布细致的擦着佩剑剑鞘上的花纹,他这把剑,剑鞘的利用次数远远大于里面这把剑的利用次数。 “你觉得呢?” 韩临也没抬头。 “嗯……我觉得吧,大概五年。五年,能把你打败。” 酒酿掰着手指头,说了一个比自己心理预期要长的数字,显得谦虚。 “……” 韩临没说话。 旁边李潇洒凑过来,“酒酿啊,五年,我们韩大哥就是不吃不喝啥事不干,你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喻文潜在旁边搭话说:“别这样,李兄,你这样说话不对。五年,我们韩大哥不吃不喝啥事不干,酒酿你和韩大哥打,能逼韩大哥拔剑。” 简直太瞧不起人了。酒酿瞥了眼韩临,看他嘴角含着一抹微妙的笑。更气了。亏得自己之前还觉得他清风霁月,相貌不凡。 “李潇洒,我觉得你痦子又变大了。” 酒酿指着李潇洒的下巴说。这下动了李潇洒逆鳞:“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是痣!志向远大的意思!” …… 进城后众人也不耽误,直奔华英盟,听侍卫说初选就在进华英盟时进行。冼梨轻车熟路,路过各大酒楼还会和酒酿介绍“这家糖水小碗特别好吃!”“那家的鱼好吃!” 华英盟并不难找,大门气势恢宏,门庭宽阔。酒酿站在大门前心里砰砰跳,就像马上要见到江酹月一样。此时门前已经聚集了两大排人。侍卫说,进华英盟需要过两道关,一关是鉴定手环,华英盟在册弟子需要自己号码的手环以及其他两个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其余帮派弟子只需出示任意号码手环即可。 酒酿十分好奇,这手环看一眼就行,还需要鉴定干嘛?还没等她问出口,鉴定手环那个队伍就传来哄笑。原来是有个人丢了手环,然后这几天啥事没干,自己亲自锻造了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手环出来。“……”酒酿不禁感叹,这类聪明才智还有动手能力练武简直可惜了,成为一代名兵锻造大师很有前途啊。 另一道关就比较特殊了。酒酿他们鉴定完手环,就去排另一个队伍。酒酿看着前面的人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布棚,四面围住,一个一个进,每个人进去大概过一会儿出来。出来后也没什么表情,就直接进华英盟的大门了。偶尔有几个不合格的,就灰溜溜的走,也不和外面的人说话,所以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排了得有两炷香的时间,酒酿用手挡着额头,嘟囔着:“终于快排到了,都快饿死了。” 李潇洒在后面说:“许姑娘,你怎么老觉得饿?成天吃完这顿想下顿的。” 冼梨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掏出一个白糖糍粑,递给酒酿:“吃不吃?” 酒酿接过来拆开荷叶便是一大口:“冼梨吃的比我多,你怎么不说她?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李潇洒涨红了脸:“这可不能瞎说。” 冼梨按了一下酒酿的脑袋:“吃你的吧,别噎着了!” 酒酿飞速的吃完嘴里的糍粑,嘴里还嚼着便走进了小布棚。只见小布棚里坐着一个眼盲老人,面部皱纹纵横,眼睛闭着。旁边站着一个小厮。小厮面色冷冷的冲酒酿招招手:“过来,把后脖子露出来。” 酒酿不知所以,但也是照做,凑过去,她的头发 分卷阅读36 本来就是像男子一样扎起来的,所以不用撩头发。小厮毕恭毕敬的对那老人说:“米老,这里。” 然后将老人像干枯的树枝一样的手放在酒酿的风府穴上,酒酿一个激灵。这对寻常武林人来说是大忌,后脑空门就这样让人家把着。 小厮有些不耐烦的说:“别动,这是在给你测骨龄。” 正说着,酒酿就觉得一股清凉的内力灌入风府,须臾,老人开口:“哪里来的半百之人,戏弄我吗?” 老人说着,但触手是细腻的皮肤,自己说出后也觉得不对劲。酒酿满脑疑问,测骨龄?半百?嘴里说着回头:“我今年刚过完十五的生辰,年龄是符合要求的!” 老人也睁眼了,酒酿和他目光对上,发现原来他不是盲的。老人目光锐利,在耷拉的眼皮下,竟也像鹰一般。小厮看到老人睁眼,不由得也低声惊呼一声,忙说:“米老,这……” 任谁也不相信这么一个豆蔻年华的烂漫少女已经年近半百。 老人没有再闭上眼睛,又伸出手,搭在酒酿的风府穴,也不说话,酒酿感觉后脖子又是一股清凉。这次花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酒酿都能听到外面冼梨的声音:“怎么酒酿进去这么久?” 待老人把手放下,对她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去吧,骨龄十五,合格。” 酒酿有些茫然,但是也没多问,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看见冼梨他们,她挤出个笑,然后冲他们指了指大门,意思是先进去再说。 接下来是韩临,韩临进去的时候,老人没有再闭着眼睛,看到韩临的佩剑,老人眼中精光一现,嘴角扯出一个不能称之为笑的表情,干枯的声音感慨道:“英雄出少年,绿蚁的主人也来了。” 25、又见 ... 酒酿站在华英盟的大门里等,有小厮指引她往里走,她摆摆手说等伙伴们进来一起走。后面进来的是韩临,酒酿苦着脸问韩临:“我怎么觉得那个老人不靠谱啊,他给你的年龄说对了吗?” 韩临点了下头,这时冼梨也进来了,酒酿就把刚才的事情一说。冼梨扑哧一下笑了:“看不出来啊,许姑娘,您是不是练了什么不老邪功,驻颜有术啊。” 紧接着冼梨继续说:“你知道刚才布棚里的人是谁吗?是我们华英盟的米长老,他叫米经年,但是旁人爱叫他的外号:米几两。因为他有一手绝活是内力在你体内流转一周,就能知道你到底多少岁!也就是看你吃过几年大米,有意思不?” 酒酿若有所思:“可是这不是什么有用的功夫啊。” 冼梨点头:“的确,不过他也不是靠这个行走江湖就是了,只能算是一个比较神奇的手艺罢,因为他主要的能力是测出你的体质,我们门派新入门的比较有前途的弟子都会让米老过眼,决定什么功夫和心法适合他们。不过也是奇了,往年的确有测年龄这一个规矩,因为有些人不满年龄,或者年龄都二十五六了,还抱着侥幸心理来参加,但是往年都不需要米老出面,简直杀鸡用牛刀。” 因为有冼梨在,所以众人不用小厮引领,便向后面的主殿走去。小厮说到那里统一安排住宿,然后有大主管会交待在华英盟内的规矩。 华英盟内布局也是极为大气,屋宇方正,颜色肃穆。酒酿走过一座嶙峋的半高山石,便停住了。冼梨神色有些紧张拽住酒酿。韩临眯起了眼睛。 方铎长身玉立,假装在欣赏一株桃树,实则微笑的看着酒酿一行。酒酿咬咬牙,低声对韩临他们说:“等我一会儿。” 便走上前去,站在了方铎面前。 方铎比酒酿高出一个头不止,头戴乌黑玉冠,一身暗金纹灰衣,倒是比在仰川低调了不少,翩翩佳公子,遗世独立,只是周身的气压不辨正邪。酒酿眼神坚定,丝毫不惧,抬头望着他。 “方掌门,我们又见面了。” “姑娘贵姓,我们又何时何地见过?” 方铎一双细长眼睛,声音润朗,带了一丝戏谑。 酒酿咽下一口气,“是我失礼了,仙鹿崖许酒酿,见过仰川门方掌门。” 酒酿看方铎笑而不语,继续说:“看来方掌门记性不好,那我是来给方掌门下战书的。我们这次青武大会,如果有幸遇上,一定请方掌门不要手下留情,什么飞鹤鞭飞鹤掌,统统用上,让小女子好好见识一下。” 方铎故作惊讶:“飞鹤掌?那是方老掌门的绝技,我可不太会使。” 酒酿刚要说话,便听方铎说道:“你说的是这样吗?” 紧接着酒酿便感到耳边劲风袭来,不知道这方铎这掌是什么路数,一个矮身,便感到劲风已至头顶,然后感觉头发一松,还没来得及反应,韩临的身影便欺过来,转瞬之间已和方铎对了一招。不过 分卷阅读37 方铎很快收手,后退一步,立于桃树之下。树影重重,落在他脸上不辨神情。 韩临面沉如水:“想不到方掌门竟风流如斯,一言不合便与小姑娘动手动脚。” 酒酿一摸头顶才意识到,自己绑发的绸带已被方铎抽走。 “韩公子,别来无恙啊。我不与你打,在下绣花拳脚,可打不过空蝉谷的九弟子。” 只听方铎说:“几日前许姑娘在我兵器铺拿走了飞鹿小刃,乃我得意之作,方某拿个报酬不为过吧?” “!” 酒酿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什么叫我拿走的?是我堂堂正正花了十文钱买回来的!” 方铎歪头笑着说:“许姑娘也说了,十文钱买的,完全不够呀。” 然后背过身便欲离开,“不过现在够了。” 看到方铎的笑,酒酿觉得自己眉心都在跳:“你等着!我一定要用这把刀在你的脸上留下一道疤!” 至于为什么是在脸上,大概酒酿觉得他的笑非常碍眼。 方铎朗声大笑:“恭候大驾。” 韩临盯着方铎手里的绸带,眸色渐深。 一个小插曲,但完全搅了酒酿初到华英盟的新奇劲儿,一路沉默。韩临拿起佩剑,把青碧色剑穗摘下,这剑穗与其他略有不同,几颗剔透的珠子穿着丝绸编制的四股花纹,没有零碎,典雅大气。韩临递给酒酿,酒酿不解的望着他。 韩临指了指她的头顶,“把头发扎起来。” 韩临这一句,不知怎么就触了酒酿委屈的点,刚才态度刚硬的像头蒙着眼睛的倔驴,嘴里还放狠话要把人家脸上划一刀,现在缓过劲儿来竟然红了眼眶。酒酿不想哭,尤其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哭,就紧抿着嘴。默默接过剑穗。 韩临看了她一眼,没再盯着看,生硬的说:“别哭。” 又轻声补了一句:“以后我帮你拿回来。” 这后半句,只有酒酿听到了。酒酿微微低头用剑穗把头发绑起来,细致的把每一缕发丝都扎进去,其实是在调整情绪,心里轻轻的说“我自己拿”。 众人到了主殿,大主管是冼梨认识的,交代几句后冼梨轻车熟路的便嘱咐给众人。华英盟给弟子住宿的地方甚多,分布在黄州城各处。这次参加青武大会的,过初选的,少说有几百人,竟然华英盟名下的住处都可安置下。 因为冼梨这层关系,酒酿他们都可住在华英盟内。而后冼梨便带着酒酿他们去往住处。众人住宿不是挨着的,主殿后的内宅错落。酒酿和冼梨,以及李潇湘住在冼梨本来的住处。李潇湘本不能参加青武大会,但是因冼梨这层关系,便也可住进来,但是不能在盟内随意走动。韩临和李潇洒一众分了一个僻静小院。 听主管说大会正式开始还要等三日后,这几天陆陆续续还会有很多人来。他们这些已经到了的,虽然盟内很多地方都不可以去,但是有几个给本盟弟子练武的场地已经被空出来了,可供他们使用。平日里也可在黄州城随意逛,但是黄昏后就不得出入华英盟大门了。 冼梨的住处不大,但十分干净整洁,还有外堂和内屋。因为华英盟女弟子不多,就单独给她辟了这么一处小屋。内屋有一张大床和一个软塌,三人分配好,便开始整理随身物品。 冼梨此去外地,屋子很久没住人,开窗打理,擦桌抹地,一下子竟也忙个不停。李潇湘还是小孩性子,和李潇洒没爹没娘,从小跟着哥哥走南闯北,从没有个落脚的安身立命之所,看到冼梨这女子闺房,虽不华丽,但也羡慕不已。 酒酿随身东西不多,收拾好便坐在榻上发呆。想起方铎的话,从袖子里翻出那把小刀,仔细端详起来。他说这是飞鹿小刃,掌柜的口中削水果的,竟也有名字。酒酿看那刀柄,雕花细细看来,竟真是一头飞鹿,怪不得叫这个名字。 酒酿对这把刀又爱又恨,因为这是方铎自己锻造的,而酒酿又极其厌恶这人,所以恨屋及乌,觉得这刀就像烫手的山芋。但转念想,自己堂堂正正花钱买的,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因为一个碍眼的人而丢弃一把还算趁手的武器呢。 酒酿决计不肯承认自己的是没骨气,安慰自己说,不能浪费。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在擦窗台的冼梨伸出头看了一眼说:“是喻文潜他们,住咱们隔壁。” 冼梨感觉头顶冰凉,仰头一看。竟看到房檐上蹲着莫攸之。 莫攸之拿剑柄点了几下她头顶。冼梨心下知道他也来参加大会,没好气的说:“怎么?来杀我来了?快下来,别在我屋顶。” 莫攸之笑了下,在房顶上四处眺望:“就来打个招呼,想不到你住这里。” 莫攸之灰色的发梢在阳光下近似透明,今天看起来心情格外不错,前几次的冷漠表情也不见了。 分卷阅读38 26、分组 ... 还没说上几句,莫攸之便从屋顶上跳走了。学武之人从不好好走大路,不是在攀树,就是在屋顶,亘古不变。冼梨望着屋顶,若有所思。 接下来这三天,华英盟格外的热闹。全赵宋的少年英侠齐聚黄州城华英盟。 练武场上倒是没有预想的那么拥挤,毕竟,这不是自家地界,门派之间还是讲求隐私的。大家宁愿在小院子里束手束脚的练功,也不愿意当着杂七杂八的人舞剑。 酒酿这几天尤其安静,就是闭门不出,在家和自己一身杂乱无章的真气较劲。偶尔去韩临他们那个小院子坐会儿发呆,看李潇洒一丝不苟的指点他们恐鲨帮其余三人的功夫。别看李潇洒外表看着不正派,武功走的是稳重路线。讲求扎实,不求花哨。李潇湘则像个小跟班,不仅充当了恐鲨帮四个男孩子坚强的后盾,还操持起酒酿冼梨韩临他们的事情。 喻文潜一天大部分时间都跟在‘韩大哥’后面。韩临其实对这个‘韩大哥’的称呼觉得好不自在,其实自己也只是个十八岁少年。喻文潜这样叫,其他人也都跟着这样叫。只有酒酿会叫他“韩九”,直呼其名。 喻文潜在小院子里舞一套杖,这是他自创的‘挽舟’,能大开大阖,又能不动如松,有参天古木的气象。不过细节之处还在斟酌,所以喻文潜一直在和韩临讨论。酒酿对他的杖法不甚感兴趣,倒是对他的这个杖很好奇。 喻文潜的杖和寻常的杖有很大不同。寻常的杖,无论是铜杖还是木杖,都是细直圆筒形,而喻文潜的杖,则是有点弧度的弯杖,而且于杖的一端,还有点扁。很是奇特。而且酒酿垫了垫他的这个杖,感觉比实心铜杖轻,比实心木杖又要沉,但手感就是铜杖,光泽也是。 “喻文潜,你这个杖,是哪里买的?” 酒酿蹲在院子里托着腮问。 “哪里是买的。我这个杖,全天下独一个。”喻文潜颇有些得意的说,“我这个杖啊,是船桨改造的。” “!” 酒酿有些震惊,“可是,你这个明显比木头沉啊。” “船桨那个木头,糟的很,当不了武器,所以我在外面铸了一层铜。” 喻文潜解释道。 “哪个渔夫这么惨,船桨都被你抢走了。” 酒酿接过李潇湘递给自己的一碗小汤圆,吃起来。 “我娘是个渔家女,我从小跟着我娘住在船上。” 喻文潜抚摸着自己这个船桨做的杖,目光温柔,“后来在我大概五六岁时,我娘得病死了,船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我想留个念想,便抱着桨上了岸,进了罗汉堂。” 喻文潜说的简单,似乎也不愿意多说。但是酒酿能听得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没了娘,全身上下只有一只船桨,便踏入了这个江湖,这日子可没那么轻松。 喻文潜没有说出口的是,儿时,夜晚来临,娘总会给他讲故事,娘一直生病,有时一边咳嗽一边给他讲光怪陆离的大侠故事。月光温柔,水影荡荡。讲到江酹月的故事,如何年少成名,如何白手起家,讲了好几个晚上,喻文潜白天陪着娘出船很辛苦,心里的念想就是到了晚上可以听娘讲这个故事。可是这个故事还没有讲到结尾,娘便咽了气。 后来喻文潜酷爱听故事,一个月领着几十文钱,舍不得花钱买酒巴结师兄,也要花钱去酒家找说书人讲故事。故事的结尾一定要是好的,遇到悲剧,喻文潜还要咬牙加钱,让说书人改一个好的结局。 喻文潜的娘死在船上,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身无分文,没钱给娘下葬,甚至没有力气把娘拖上岸。那天喻文潜遇到了好心人,是一个路过的异乡人。好心人帮着他安葬了他娘,摸了摸他的头,给了几文钱,指了指去罗汉堂的路,便走了。喻文潜一个人托着一只船桨,投了罗汉堂门下。 酒酿吃了一口小汤圆,便觉得有些吃不下,可能心情抑郁。李潇湘可能也有感而发,接道:“身在江湖,都是可怜人罢了。” 然后可能觉得话题有些沉重,话头一转,浅笑着说:“说来我们倒是和喻大哥有几分缘分。我们以前也是在水上讨生活的。我哥和我都对爹娘没印象了,打记事起就是我哥一个人带着我。” “起先我们在沙河一带,那边的水帮不要我们,把我们五个赶出来,后来我哥就自己成立帮派了。” “为什么不要你们?” 酒酿有些好奇。 “你知道我们帮为什么叫恐鲨帮吗?” 李潇湘卖了个关子,“因为他们在水帮讨生活,但他们几个不会水,不仅不会水,还怕水怕鱼。每次让他们扛东西还好,但一旦要下水或者帮着收鱼,就一个个的往后退。” “所以我们恐鲨帮,不是恐 分卷阅读39 怖的鱼的意思,而是害怕鱼的意思。” 李潇湘把她哥的老底都抖落出来,笑意盈盈。 这时李潇洒几个进来,看他们正聊着:“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酒酿憋着笑:“没事,说你武功中正,有宗师风范呢。” 李潇洒狠狠的点头:“许妹子真是有眼光。” …… 三天后,大会正式开始。和往年有所不同,今年的人实在太多了,年龄合格并且有手环的就有一千多人。所以大会决定,在正式考量开始前,加赛一场。每五个人一组,组内两两对打下来,看战绩取前三。如果出现四个或五个人都是相同战绩的情况,那么由主考官根据每个人的各项小分决定哪三人晋级。 刀剑无眼,哪怕只是比赛,你来我往,也难免出现伤亡。华英盟充分考虑到这一点,希望把伤亡尽量减少到最低。但又因为比武本身就是有风险的,既希望大家安全,又希望大家尽力。所以大会宣布,每场比赛赢的标准是,谁先流血谁就输。输赢一旦分出,就需要立即停手。 酒酿听到这样的规则,觉得有点怪怪的。冼梨小声说:“这个规定也真是有意思,皮外伤和内伤,差别还是很大的。被剑划伤,和被一掌拍的吐血,很显然前者要轻一些。” 酒酿顿悟:“有道理,不过我要是被一掌拍伤,我就忍着不吐出来,那对方也不算赢。我上台前先把嘴封上。” 韩临深深的看了酒酿一眼。李潇洒也听到了,赞叹了一声:“许小妹真是有骨气!” 接下来就是抽签决定分组。当酒酿听到“一三五三,一三五四……”的时候脑子嗡了一下,后面的数字也没听清了。转头就看向韩临。韩临眉毛一挑,也没说话。 和韩临一组,和自己人一组,这是酒酿最不希望看到的。不是觉得自己一定会输,而是觉得一定会放不开手脚。 被分到一组的要站到一起,酒酿蔫头耷脑的随着韩临走向编好的一组,入眼是一双暗金纹的流云靴,骚气的很。酒酿一抬头,方铎。 27、大侠诞生……失败 ... 酒酿只觉得气血上涌,热血沸腾。刚还说如果被人拍了一掌就忍着不吐出来,现在意识到当你想吐血的时候,是忍不住的。 现在酒酿就有种激动的想吐血的感觉。方铎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这笑容在酒酿眼里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虚伪感。只听方铎说:“许姑娘每次见在下都如此激动,莫不是看上在下了。” 酒酿很想说一声我呸。但转念一想自己要是生气,就正中方铎这个小人的下怀,待内心平静了些,声音镇定地说:“方掌门如花似玉好颜色,武功又是万里挑一,对掌门心生钦慕的自然很多。” 酒酿说的时候额外加重了“如花似玉”这四个字,然后还指了指隔壁组正含情脉脉看着方铎的女侠。 方铎顺着酒酿指的看向那位女侠,只见一个个头比寻常男子还要高,体型比寻常男子还要雄壮的女子冲自己娇羞一笑。方铎赶紧把目光移回来,装模作样扇了一会儿扇子。酒酿不禁心下觉得大爽。这个方铎,只要一在人多的地方就装草包,酒酿很是好奇为什么。 这组其他两人,一个是之前见过的,罗汉堂里使金刚杵的魁梧男孩,还有一个使剑的少年,和众人都不说话,毕竟是竞争的关系,分到一个组,也就点个头表示礼貌。 但像酒酿见到方铎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不多。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韩临感觉如果酒酿有尾巴,那尾巴现在都是炸起来的。 分组好了以后,众人散场。这时一队婀娜多姿,仙子一般的女子朝韩临这边走来。这是罗刹殿的弟子。酒酿说不出谁好看,只能说各有千秋,真是一道风景。 只见一队女子走到韩临面前,盈盈侧身一拜,为首的女子说道:“罗刹殿众弟子,见过韩公子。” 酒酿惊呆了,想这韩临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艳福倒是不浅。自己决计不能耽误韩临的大好事,正要溜走,被韩临轻轻拽住。韩临很是淡定,寒暄几句,便和罗刹殿的弟子们告辞。酒酿还愣在原地,韩临声音很低:“走了。” 罗刹殿是武林七盟之一,虽名为罗刹,但实际从殿主到门派弟子,无一不是艳若桃李的妙女子。罗刹殿殿主林暮辞,江湖成名已久,不仅因为她武功深不可测,巾帼不让须眉,更因为她是江湖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但她常年深居简出,行踪飘忽不定,大部分人都无法一睹芳容。 一路上酒酿看着韩临面色深沉,心想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开口便道:“你曾说你终日在空蝉谷,怎么还认识这么 分卷阅读40 多仙女一样的姐姐?” 韩临心里有些郁结,语气生硬:“罗刹殿殿主叫什么?” “冼梨说是叫林慕辞。” 酒酿不知他为何问这个。 “那我叫什么?” 韩临揉了揉眉心。 “韩……临。” 酒酿思索,“所以呢?” “我叫韩临,因为我既和临贡城有些关系,又和罗刹殿有些关系。” 韩临顿了下,“林慕辞乃是我母亲。” 酒酿先是惊诧了一秒然后关注点就偏了:“你娘是武林里出了名的大美人,怪不得你也生得如此俊朗。” “……” 韩临别过了脸。酒酿凑过去笑着问:“夸你,你还害羞了是不是?” 韩临看着酒酿的笑脸,正色道:“明天第一场你对罗汉堂弟子,下午一场你对方铎,可是准备好了?” 没想到酒酿神色轻松,拍了拍衣角:“第一场我自有主意。下午那场嘛,尽力而为吧。对了,我还正要和你说。” 酒酿站定,面对面仰头看着韩临:“韩临,我们比试的那一场,请你认真打。我知道我现在和你实力还差很远,你可能会不屑,或者因为你师父和我爷爷这层关系对我手下留情。但是如果你当我是朋友,请你尊重我,拿出实力,我们认真较量。” 酒酿神情很认真的看着韩临,一字一顿,微风轻拂,眼睫微微颤动。 韩临低头看着小姑娘坚定的眼神,微微一笑,“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不屑。也绝不会轻视这场比试。” 酒酿只觉得像一粒石子扔进了一池春水,眼睛被晃了下,瞬间就一改认真,笑着对韩临说:“我没看错吧,你竟然笑了。” 韩临转头,携剑大步走开。酒酿跑过去,“诶一起走啊。对了,上次你倒是提醒我了,今晚我要试试练真气变内力,说不定就成了,邀请你来看啊,没准儿就是今晚了,见证一代大侠诞生。” …… 夕阳西下,韩临走进冼梨的院子,看见院子里有个超级大的酒缸,心想莫不是酒酿要一个人把这缸酒都干了。这时冼梨和李潇湘出来,韩临冲她们点了个头,问:“人呢?” 冼梨冲着酒缸努了下嘴:“缸里呢。” 韩临觉得有点头疼,走近酒缸,一掀缸子的盖儿,往里看。 酒酿整个人埋在酒里憋着气,听到头顶有声音,一抬头看到韩临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然后想打招呼结果呛了口酒,哗的一下从酒里站起来咳嗽。 韩临看着小姑娘在酒里冲自己一笑,然后就是湿淋淋满身酒味的站起来,觉得头更疼了。 “你还真来了!” 酒酿兴奋的说:“你上次不是说试着喝醉么?我觉得你说的太有道理了!但是你也知道,我就算把这一缸酒都喝了也清醒的很,然后我就想不如我整个人泡在酒里,运真气,打开全身的穴道。” 小姑娘甩了甩头,酒飞溅,韩临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继续听她说:“也不知道成不成功,这酒是潇湘妹子找来的,全城最烈的酒,把我全身的钱基本都花光了。你自便啊,我继续泡着了。” 说着便蹲进去了,便蹲还边说:“盖子帮我盖一下啊,多谢仁兄!” 三人,一缸,半个时辰,没动静。中间喻文潜和李潇洒他们也过来看热闹。 八人,一缸,又半个时辰,还是没动静。韩临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有这时间干什么不好。然后起身,先是敲了敲缸,然后把盖子打开,沉着声说了句:“出来。” 酒酿在酒里浑身都在冒着气泡,听到韩临的话,也有点沮丧的站起来,“似乎没什么用。” 转头看见院子里大家都坐在小凳子上围着酒缸,笑着说:“诶大家都来啦。” 韩临和酒酿说:“一身酒味。先出来把衣服换了,我们换个方法。” 韩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着一帮人陪着酒酿胡闹。之前自己说过,突破这事,讲求机缘,强行突破,会出人命的。但是可能自己也觉得明天酒酿对上方铎,如果能在今晚领悟内力,说不定会好一些。 酒酿换好衣服出来,韩临指了个石凳,“坐这里就行。” 众人都不知道韩临要做什么。 只见韩临走到酒缸前,把双手浸在酒缸里。然后众人就感受到了韩临的“意”。这“意”没有恶意和杀气,但就是: 大漠黄沙,烈日高照。飞沙走石,漫天蔽日。 李潇洒身在韩临的意中,不禁眯起了眼,明明小院一片寂静,但就是感觉沙子要 分卷阅读41 迷了眼睛,脸上生疼。 冼梨内心不禁抽了口冷气,心里直后怕,当初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去韩临的屋子里蹲了点。 喻文潜在韩临的“意”里气血澎湃,内力也鼓荡着,心里直感慨“英雄少年,风姿决然,说的就是韩大哥这样的人吧”。 慢慢的,这漫天黄沙的“意”中,有了酒意。 酒酿闭着眼睛,一开始韩临的“意”一出来,自己只感觉像是在风沙中踽踽独行,但有了酒意后,自己这前行的脚步竟有些虚浮。 竟还有这种醉法,在“意”中醉,醉的不是身体,是精神。 一柱香,韩临停手。一缸酒只剩个底,转头看众人,东倒西歪,酣睡已久。没有见证大侠诞生,反而见证大侠的沉睡。心里叹了口气。 远处,莫攸之在房顶,嗅嗅空气,笑了声:“有意思。” 低头和背手而立的方铎说了声:“九公子也真是一个妙人。” 方铎抬头看着月亮,没有说话。 酒香弥漫,飘散半个华英盟。这一夜,华英盟每个人都觉得困得早,睡得香。 28、我故意的 ... 第二天,酒酿差点误了上午的比试。赶到的时候主考官面色有些不悦,“迟到,不来,都算负。” 然后指了指比武台,“上去吧。” 酒酿跳上比武台,比武台呈圆形,虽然规则并没有说被打下擂台算负,但是比武台那么大,能被打飞,也离吐血不远了。就算是与对手周旋,游离在擂台边,消耗的也是自己的体力,打不到对手,无法在对方身上留下伤口,也不能算作赢,得不偿失。 酒酿不打算蛮干,她内心清楚,这个比赛不完全是比谁武功高低。比赛规则“谁先让对方流血算赢”这个措辞就很有讲究,不是“谁先打伤对方算赢”。 酒酿扫视一下台下,除了主考官还有两个副考官,稀稀拉拉有一些不认识的面孔,没什么观战的人。也是,大家不是有自己的比赛,就是趁着比赛前赶紧热身,不会有什么心情去观看别人的比赛的。 酒酿抬头看了看天空,韩临,冼梨,还有喻文潜他们上午都有比赛,希望他们一切顺利。韩临上午对的是同组另一个使剑少年,方铎上午轮空。 酒酿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清醒一点。定睛看了看已站在对面的罗汉堂的对手。对方向她一抱拳,“罗汉堂□□。” 神色并不见轻慢。酒酿也敛了神情:“仙鹿崖许酒酿。” “比赛场上,刀剑无眼。在下不会手下留情,也还请许姑娘尽全力,若有得罪,请多见谅。” □□说的客气,但是言外之意无非是,不会因为你是女子而放水,这场比赛的赢他志在必得。 不过这正中酒酿下怀,这样最好,大家都放得开,当即正色道:“那是自然,比赛场上大家即是平等。” 主考官挥了下手,旁边的侍卫敲了下立在擂台旁的的鼓。比试正式开始。 只见□□单手将立在身侧的金刚杵拿起,臂力惊人,向前扫了半圈,刮起一道劲风,金刚杵顶端叮叮当当,“向阁下讨教。” 说着便向前欺来。 酒酿眯着眼睛看他身法凌厉,此人身材高大,但是并不笨重,几步点地便到自己面前。□□手中金刚杵向前直直一递,酒酿双手张开,便是一个向后下腰,本来想手上运好真气拍这金刚杵的杆子阻住这破空气势,但是这劲风实在霸道,酒酿不敢托大,单脚向前,一手撑地,一个极为利落的贴地翻身然后绕到□□身侧。 袖里小刀翻出,贴着手掌,准备贴近□□削他脚踝。 □□心里暗暗一惊,这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但实际像片羽毛,大力拍羽毛,还是轻飘飘。此时□□刚才那一杵劲头已老,眼看着酒酿一刀已经要滑向自己脚腕,便是双脚一扭,接着手上的力道在空中拧了个身,金刚杵收回,双脚一交错借势便踢向酒酿的腹部。 …… 韩临这边比试随着一声击鼓也开始了。二人抱拳示意。韩临说:“我们这边最好快一点,得罪了。” 少年以为韩临羞辱自己,拔剑便向韩临刺来,韩临背着手往右边一侧,一手已经托住少年手腕,另一只手蓄了剑气轻划少年脸颊。但看少年大惊,眼睛通红,手一偏,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少年的耳垂。韩临不待少年反应,便跳下比武台,点头向主考官示意。三个考官也愣了,一眨眼的功夫比试便有了分晓。 …… 韩临走进酒酿的考场时,酒酿在台上并没有注意台下。此时台上二人已经飞速的过了几招。二人心下都大大吃惊。酒 分卷阅读42 酿本来以为金刚杵是中距离威力比较大的武器,使杵之人应该不擅长近战。所以她预计的是瞅准机会近身战。但是没想到□□极其谨慎,掌法也是密不透风,根本不给自己欺近的机会。 而□□心下的惊奇来源于酒酿身家路数,基本毫无章法,无法预判她下一瞬会如何动作,而且身法粘人,打也打不到。 □□内心有些焦躁,和一个小姑娘缠斗这么久,自己虽然不是罗汉堂内堂弟子,但好歹是外堂里数得上的。不过十招之内□□也看出来了,小姑娘还没窥到内功门径,空有真气,因为她不敢硬接自己方才几掌,生生躲开。当下心里便有了计较,低喝一声,原是右手握金刚杵后半截,现在金刚杵在手里一滑,右手握住棍子的中间。攻击距离缩短一半,把杵舞成棍,像车轮一样飞速的在身周转起。 酒酿额头已经有了细密的汗,她知道跟□□拼耐力肯定自己吃亏,必须尽快结束比赛。眼看着□□变杵为棍,摆明了不让自己近身。咬了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调动真气在胸腹部,向□□奔去。 □□看她靠近,心下了然,知道她还是不放弃近身战的战术,右手继续转动金刚杵,左手一拍,那杵飞速的平削过来,酒酿一点地,跳到金刚杵的上方,然后看准在杵的中端轻轻一点借了力。 空中不好变换身法,所以□□知她动向,双掌向空中拍去。酒酿也不闪避,‘砰’的一声硬接了这一掌,瞬间气血翻涌,强压下去,趁势袖中小刀递上,没有任何技巧的便划开了□□的手掌。 酒酿被拍飞出去的时候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但是刚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脸上一热,知道是□□的血。赢了。 她并没有摔在地上。韩临展臂一捞,接住了酒酿。 酒酿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松柏香,是韩临吧。但是他不是在比赛吗。怎么在这里。 她不敢说话,因为自己口中已经全是血,一开口,血就流出来了。生怕主考官说她赢的不作数。闭了闭眼,睁开,眼前还是黑的。这时主考官开口:“比试结束,是许姑娘这方赢了。” ‘哇……’的一口血终于吐出来了。酒酿如释重负。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战术,真是有些后怕。但是,赢了的感觉真好。 “是韩临吗?” 酒酿感觉好一些,便问道。 “是我。” “你也赢了吗?” 酒酿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嗯。” 韩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酒酿眨眨眼,慢慢的又能看清周围了,然后胸前气血翻涌,又是‘哇’的一声,扭头吐了一口血出来。 “我没事啊,别担心,就是看着吓人。”酒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扭头和韩临笑着说:“吐出来就好了,他这掌也没那么厉害。我故意的。” 确实,吐出来的只是淤血,刚才自己就是故意卖了个空门给□□,事先运了真气抵在胸腔。 韩临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看着酒酿。酒酿也看着韩临,感觉有些读不懂他的眼神,只得尴尬的笑着说:“哎,和你商量件事,你能把我扶回去歇一会儿吗?我好像走不太动路了。我要躺一会儿,下午还有和方铎的比试,真是倒霉。” 韩临气极反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大概因为,这个人把一场小小的比试的赢看得比命重要。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没有出言嘲讽,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选择,他某种程度能理解为什么酒酿这么做,因为她想见江酹月,如果她不去争每一场的赢,就没办法见到江酹月。他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近来却管的有些多。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了你怎么来了?你那边打的也太快了,你过来看我们打架,是不是像小孩儿过家家?” 酒酿边往外吐着血,边笑着说。这情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我过来看看高手过招。” 韩临莞尔,“真是格外精彩。” 29、失败 ... 最后酒酿在韩临的搀扶下慢慢的挪回冼梨的小屋。本来韩临不耐她走得慢,但抱也不是,背也不是,看着酒酿,眼神悠长。酒酿知他心思,大喊:“别,你可千万别扛着我!” 韩临便打消了念头。 韩临看着酒酿平躺上小榻,端了个盆子在她跟前,以防她再吐血。酒酿已经好了大半,就是嗓子里还有些惺,躺着眼神滴溜溜的转:“想不到你还挺会照顾人,那你再帮我倒杯水过来吧,我润润嗓子。” “想不到你还挺耐打。” 韩临学着她的语气。倒了杯茶,吹了吹,递给酒酿,“况这赢了一场,口气就是不一样了。” 嘴角不自觉带了浅浅的笑,自己都没察觉。 分卷阅读43 “你别取笑我了,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可不像你,想赢就赢,想怎么赢就怎么赢。我们每一场都要拼的。” 酒酿有些惆怅,“自信归自信,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实力在我之上,但不是不可战胜,说到底这个比赛不是比蛮力。但方铎这个人,不仅心思难以捉摸,武功更是……别的不说,他那个飞鹤鞭一拿出来,我估计我腿肚子就要抖一抖。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多小聪明也不顶用。” 酒酿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但我不是怕他。” “尽力而为吧,别缺胳膊断腿,别输的太难看。毕竟还有后面的比试。”酒酿又豁达起来,然后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韩临:“我很好奇,你和方铎谁厉害啊?” “你猜呢” 韩临漫不经心的问,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还是有点少年心性,外表内敛内心却是孤傲得很,从来不想和别人比,也不屑。 “我猜不到…”酒酿吐吐舌头,“反正都比我厉害。” 韩临本来坐在桌子前,手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桌面,似乎想到了什么,和酒酿说:“你的袖刀…给我看下。” 酒酿递给韩临,有些不明所以。 “……” 韩临仔细端详着小刀,这小刀没有鞘,刃子又异常锋利,短短的手柄上雕着精致的花纹,花纹中央有一头鹿。 “怎么了?” 酒酿问。 韩临不回答,运气至指尖,然后默默将刀划向自己的手指,“哗——”,一道极细的口子出现在指尖,尾端缓缓流出一滴血。 “你干嘛呀!” 酒酿腾的坐起来去夺刀,坐起来的时候有点猛,然后咳嗽了两声。 只见韩临面色晦暗不明,“方铎给你这把刀,是要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啊。” “什么意思?” 酒酿不解。 “这把刀,可以轻易破开人体的内力防御。就如庖丁解牛,只不过寻常武器,解的是肉身,这把刀,解的是内力。” 韩临思索了下怎么讲更清楚,“李双岗你还记得吧。当时我就有些疑惑,他用内力护住身体,但你轻易的就能透过他的防御切到他的衣服划下刀痕。” “像你刚才那场比赛,运真气为盾硬接对方一掌,这样的方法其实并不少见。事实上,如果熟练掌握内力的运行以及有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习武之人是习惯于让内力流转周身,随时处于防御的状态的。” 韩临一顿。 “但是对于大多数人,这个做法不现实。一是没有足够内力去运转,二是太耗费精神。所以对于寻常人,这把刀平平无奇。但对于高手来说,它相当于直接无视高手的第一层防御。” “这刀这么厉害的嘛,你不说我都没有意识到。怪不得之前方铎嘲笑我说,我用这把刀是暴殄天物。”酒酿喃喃道,心里有一丝花十文钱捡到大便宜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不解,“可是,我们现在是对立面,他为何要给我这把刀呢?” “首先我不觉得他是在嘲笑你,他说那句话,我觉得意在提醒你这把刀大有作为。或者说,是说给我听。” 韩临停下来,看酒酿并没反应过来,兀自笑笑,接着说,“其次是不是对立面,尚未可知。那天夜游仰川门,我有一些收获,但是在和你说之前,我须得先问你,你之前认识方铎吗?” 酒酿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你是在怀疑我吗?” 韩临摇摇头,“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依照我的推理,你和方铎应该是之前认识才对,不然有些事情讲不通。” “小时候的事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过仙鹿崖,更不要提去仰川门走一遭。” 酒酿平静下来,回忆说:“小时候……小时候就我一个人啊,从未见过除了仙鹿崖以外的人。打我记事起,只有大伯和爷爷会时不时的下山,我娘都几乎未离开过仙鹿崖。” “哦对了,我也有发现要和你说。”酒酿看了眼窗外,虽是在华英盟,但难免隔墙有耳,对韩临招了招手,“你凑过来,我和你说。” 韩临微微向前倾了倾。酒酿直接凑到他耳边将那晚在仰川门听到的诡异响动形容了下。少女的气息轻轻喷在耳边,韩临思路微微一滞,还好酒酿三两句说完便退后过去。 “……” 韩临沉思了一会儿,有些事情他还需再仔细考虑,拿不准的事情暂时不愿意说。但看酒酿满脸好奇,想了想下午还有和方铎的比试,开口道:“现在一句两句讲不清,下午比试完晚些时候我会来找你。至于下午和方铎比试,你且尽力,其他不用多想。” 说着便站起身,才意识到自己在女子闺房逗留甚久,很是不妥。 b 分卷阅读44 r   “啊——你这人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这方铎是友是敌还未知,我怎么专心打?” 酒酿有些哀怨的看着韩临。 韩临觉得这房间有些闷热。 看着韩临要出门,酒酿赶忙问:“你下午会来看我的比试吗?” 韩临点了下头,也不多说,便匆忙迈出了门。 …… 下午酒酿对方铎的比试场上,冼梨和韩临都在,其他几个人下午都有另一场比试。冼梨上午也赢了,不算特别轻松,但后来知道了酒酿上午的战况,“还是你厉害,想不到你这么刚烈!” 忍不住赞扬到。 “……” 酒酿,“谢谢。” “……” 韩临。 酒酿上午差点迟到,下午到的格外早。远远看见观众里还有上次在仰川门见到的那个轮椅男子。韩临微微一皱眉。 临近比试时间,才看见方铎不紧不慢的走进来,一席月白色的长衫,头发也是散散的束着,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样子。看见在台上站着的神情严肃的酒酿,还微微用手挡了一下嘴,吐出一声懒洋洋的哈欠:“到的这么早啊,许姑娘。” 方铎扫视一圈台下,此时已经挤满了下午没有被安排比试的其他帮派的女弟子,满眼热切的看着自己。当目光扫到那名轮椅男子时,方铎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 方铎笑的云淡风轻,在酒酿眼里变成了嘲讽。方铎对上酒酿认真的眼睛,嗓子里不禁轻飘地“嗤”了一声,然后声音润朗:“方某今天来是交朋友的,许姑娘不必这样看我。” “?” 酒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看我今天,连飞鹤鞭都没有带。” 说着,方铎便展开手臂,腰间确实空空如也。 “……” 酒酿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你不带那是你的事。比试按规矩来。” 然后顿了下,声音里还带了几分戏谑,“如果要交朋友,那不如让我赢。方大掌门应该不介意这个。” 方铎挑了挑眉,并未说话。 这时鼓声响起,比试开始! 酒酿几步轻点比武台,身形灵魅的欺到方铎右侧边。酒酿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他有没有带飞鹤鞭,对于自己最有利的战局便是近战。况且,酒酿有十分把握赌他不会在这里放“意”出来,因为方铎似乎不愿意当着众人展示自己的真实实力。 酒酿打算故技重施,飞鹿小刀已经翻出,贴在手里,只留一点刀尖出来。刚想滚地扫他下盘。只见方铎宽大的衣袖顺势一带一托,修长的手去捉酒酿脖子,断了酒酿去路。酒酿趁去势未老,赶紧回身,左脚后面一踏,准备换个角度。方铎未使内力,但衣袖烈烈,左袖一展,继续来抓她脖子。 感觉像在逗猫。 酒酿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就知道现在的自己比方铎很有差距,但是这人不用“意”不用内力,外家功夫也很是了得。而且他这衣袖的原因,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台下的人可能看不确切。但酒酿有苦难言,这人出招滴水不漏,两招之内,截断了酒酿所有进攻的想法。 必须要快,酒酿咬咬牙,刚想运真气在手臂。只见方铎贴近她耳朵:“不要用内力。” 轻轻一句,却不像是玩笑话,酒酿十分疑惑,但并没有听他的,手上真气凝聚,右手飞速往前一递,直直刺向方铎的脖子。 方铎看她并未听自己的,不禁一皱眉,然后眼里精光一盛,狠狠扣住酒酿右手,另一只手托她肩膀,一扭一卸,酒酿只听“咔嚓”一声,自己右手臂便无力的耷拉在了身侧,真气一下子便散了,随之而来的是剧痛。 右边整条手臂被扭脱臼了。 瞬息之间手里小刀也被夺走,下一瞬方铎便飞速的在酒酿眉间划了道口子。然后便扔了刀子在酒酿脚下飘然退后。胜负已分。 酒酿抱着手臂眉头拧成一团,冼梨跃上比武台,去扶酒酿。看着酒酿眉间一抹红,一脸愤懑的说:“这人太过分,居然敢划女子的脸。” “……”酒酿疼的脸上全是冷汗,虽然不是内伤,但脱臼的手臂处一阵阵锐痛,比之被掌打伤那种钝钝的痛不知要疼上好几倍。酒酿没有回冼梨的话,沉默的拉了下冼梨,便下了比武台,看都没看方铎一眼。台下轮椅男子也不见踪影,不知何时退的场。 30、左腿 ... 比试场外天高云阔,盛夏的黄州城清风拂面,不似酷暑。华英盟内很大,为了这次的分组淘汰,划分成一个个比试场,场边用临时的油布支围着,保有 分卷阅读45 一定的私密性。饶是如此,盟内官道依然阔朗,高耸的阔叶树在步道上留下稀疏的树影。 “对一个小姑娘何必下那么重的手?” 轮椅男子神色淡淡,不像是在谴责,只像是平常寒暄。说话的语气也不似真的对问题的答案感兴趣,而更像是戏谑。 出了比试场的方铎一改春风拂面般的微笑,面色如霜,“你何时关心起我的事情了?” “不是在关心你,而是关心那个许姑娘。”轮椅男子拉长慵懒的尾音,说话语气竟和平日的方铎有几分相似,“有空蝉谷的韩九一路保驾护航,又得你明里不屑暗里维护,心思用的如此深沉,这许姑娘背景可深的很呐。” 轮椅男子手扶着轮椅前行到方铎跟前。方铎微微蹙眉,停下脚步。 轮椅男子继续用言语激方铎:“而你越是这样,越让我对那许姑娘感兴趣。” 方铎反而一笑,没有回头,微一拂袖:“只怕你不能得偿所愿,且不说我有没有在这许姑娘身上花心思。有韩九在,这许姑娘一根头发丝你都碰不到,劝你把精力放在别处,这次你跟来青武大会,她应是吩咐你做其他勾当吧,做好你的事,少节外生枝,这是给你的忠告。在韩九手下吃过两次亏还不长记性吗?” 然后悠然而去。 轮椅男子倒是没有被激怒,望着方铎离去的方向轻轻的笑了笑。 …… 这边酒酿走下比武台。看着韩临长身玉立,抱着剑也在看她。韩临不像冼梨,面上也不显担忧之色,只是淡淡的看着酒酿。但就是这样淡淡的看着,酒酿就有几分心安。 从仙鹿崖一路过来,相处时日不多,酒酿心知韩临对她的几分照拂也是看在张义棠和他师父的交情上,如今参加比赛,韩临已经算是完成长辈的嘱托,没理由为自己出头或是担忧什么的,更何况比赛本就是刀剑无眼,是伤是死都和别人无关。酒酿走过去,特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因为手臂太疼,这个笑多少有些勉强的意味。 “哎我还是太弱了,被人一下子就把胳膊拧废了。” 酒酿尽量说的轻松,但是此时浑身都拧着疼,说句话都是一哆嗦。 韩临指了指她的胳膊,“疼不疼?” 酒酿先是要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凑活吧。” 韩临低声说:“那回去再说吧。” 酒酿点了点头。酒酿一点也没有委屈,因为她心里有事,和比赛输了比起来,这件事她十分需要和韩临讨论。而她看韩临,似乎也有事要和她说。于是默默的和冼梨一起走出比武场。 …… 冼梨的房间。比起讨论要紧事,更要紧的是先把脱臼的胳膊接上。室内一片凝重。 韩临问酒酿:“你想让我帮你接,还是她给你接?” 酒酿有些犹豫,问冼梨:“你接胳膊在行吗?” 冼梨有些面露难色:“嗯还行吧……之前给野猫接过脱臼的后腿……人应该也一样吧……” 酒酿转过头问韩临:“那你呢?” 韩临耸了下肩,没说有,也没说没有,酒酿心说都这时候了怎么还装深沉。 ……酒酿十分犹豫:“华英盟就没有个大夫之类的?要不你们帮我叫一下?” “有是有,但那个钟大夫吧,我看过他之前给别人接腿,都咵咵的,弟子们都叫的可惨,你要找他我现在去给你请。” 冼梨扭着衣角说。 酒酿思虑再三,一咬牙:“那你来吧冼梨,左右不能给我弄残了。” “这个吧……我寻思是要稳准狠,力气大,一下子接对了地方不然还得卸了重新接。要不你还是让韩九来,至少他力气大。我万一给你接坏了,你下半辈子讹上我我多亏啊。” 冼梨偷偷瞟了眼韩临。 韩临倒是不置可否,点了下头。只见酒酿准备撩起手臂上的衣服,一截白嫩的手腕刚露出,韩临不自然的咳嗽了声,轻轻按住了她的衣袖,“不必撩开”。酒酿一愣。 只见韩临左手轻轻搭在酒酿肩膀处,右手在酒酿上臂虚点几处确认位置,饶是这么轻点几下,酒酿额头上的冷汗便冒出来了,疼啊。韩临轻瞥到酒酿冷汗涔涔的额头,不经意的说了句话:“你知道,那个轮椅男子便是之前跟踪我们的黑衣人吗?” “什么?”酒酿吃惊道。正当酒酿注意力分散,韩临手疾眼快,右手使力往上推,左手固定,“啪”的一下酒酿胳膊便复了位。一切发生在瞬息间,酒酿还在琢磨韩临那句话,没来及疼,胳膊便接好了。 “这就接好了?” 酒酿扭了扭胳膊,感觉关 分卷阅读46 节处还是有点肿,但已然不那么疼了,抬头看韩临,只见韩临眼神带笑,而这笑,只一瞬便没了。 酒酿收敛心神,“你说那轮椅男子?怎么可能呢?林子里还有屋顶上你不是见过的吗,是有腿的呀?” “没腿又不一定不能走,再说,你怎知他没有腿?” 韩临反问道。 “……”酒酿不知如何作答,便听韩临接下来的解释。 “我和他交手过一次,我曾说过,如果我再见到他,从身形和武功路数我能找出这个人。那日仰川门宴会,他是坐在轮椅上的,不曾走动,所以一开始我并未察觉异常。” “但是他环视四周的眼神让我觉得有几分熟悉,于是上前假作寒暄然后观察。那日宴会开始不久他便离场了,后来我去仰川后殿探查,无意中发现,他盖在腿上的毯子下,只有一条腿,左腿。” “我也是有些吃惊,原先以为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他并不是跟踪我们的黑衣人,只是有所怀疑。但看到他只有一条腿,想到那日交手他略显诡异的身法,以及逃走时右腿视觉上缩短了,我便十分肯定他便是那个人。” 酒酿和冼梨听得半懂不懂,只有一条腿和没有腿似乎没什么区别,而且为什么只有左腿便能确定是那个黑衣人韩临也没有进一步解释。但是她俩都没有打断,而是听韩临继续往下说。 “所以现在的问题来了,他是仰川的什么人,以及,他为什么要跟踪我们。第一个问题其实很显而易见,在分析第二个问题之前,我想你有话要对我说。” “嗯,我这里有两件事很蹊跷。第一件事,那日晚上我在仰川城后院听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就好像,在水里挣扎。正准备探查,便被方铎发现,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第二件事,刚才在和方铎比赛,他凑近和我说‘不要用内力’,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正想运真气的时候,便被他扭脱臼了。而我猜,他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我在那个时候运用真气。” 酒酿一口气说完。 31、绿蚁的主人 ... “可是,这种要求就十分奇怪啊你们不觉得吗。我们是在实实在在的比赛啊。” 酒酿看看冼梨又看看韩临。此时的韩临斜倚在窗边思考,从窗户外透进的天光映在他的侧脸,竟使气质柔和了几分。 沉默了半晌,韩临开口:“关于那个轮椅男子的身份,我有个猜测,他应该就是仰川门的大公子,方羽。” 冼梨眼睛先是睁大了下,然后点点头:“有可能。众人皆知仰川门现在的代掌门是方铎,但其实方铎是方天鹤老掌门与梅夫人的二儿子。相传大儿子方羽如闲云野鹤,不爱习武,况身体羸弱,所以也一直不被重视。如果那个轮椅男子是方羽,那他不是不爱习武,是本身先天就不足吧。” 韩临看了冼梨一眼,这一眼在冼梨心里有些打鼓。冼梨觉得这一眼的意味是“我知道的情报,你也知道啊。” 但其实说来也巧,如果说韩临的很多信息是因为他背后有空蝉谷,临贡城和罗刹殿这三座大山,武林七盟他便占了三个。冼梨那一脑袋的情报则来源于师父。 冼梨虽然和她那师父江酹月一年也难以见上几面,但似乎从小师父便会有意无意给她讲好多江湖轶事。很多她当时听着觉得没那么有趣,但记在心里,后来发现,师父给她讲的这些事,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的。“这是江酹月告诉我的……”冼梨觉得有必要解释下。 韩临点了下头,继续说:“这样一来就十分有趣。方羽方铎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意维持,在我看来,方羽和梅夫人是一起的。而方铎这个人,虽然贵为代掌门,但似乎在仰川门内并不得势,和梅夫人之间不仅看不出有半点的母慈子孝,气氛冷如冰霜,似是有什么恩怨纠葛。” “我看方铎这个人就是心理扭曲,他不是和梅夫人关系不好,他是和所有人关系都不好。成天就知道装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意,做出的事却让人恨得牙痒痒。” 酒酿冒出一句评价。 冼梨嘴快,“没有啊我觉得他挺在意你的。” 冼梨突然感觉后背一道寒意,其实只是韩临瞥了她一眼,赶紧补上一句:“我也是凭借女人的直觉啊。你看他当时在仰川门打你,但也没想杀了你,后来也就跟逗猫似的,没真的对你怎么样。比赛时他还提醒你不要用真气,虽然吧这提醒让人摸不着头脑。总感觉你俩好像以前认识。” 酒酿扭了扭自己刚接好的手臂,想了想:“我很确信我俩以前没见过。至少我没见过他。” 韩临把手搭在窗框上,点了几下,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大脑停止思考,心下突然有些烦闷。本来参加青武大会便是他不愿意的,而出来遭遇的一连串的人和事让他 分卷阅读47 觉得这背后暗潮涌动,而自己这一行人,包括酒酿他们,似乎都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着往前走,走到暗流的中央去。 方羽之前的两次跟踪,意在试探,这韩临十分清楚。但试探什么呢?仰川门如果真有什么阴谋,那这阴谋和整个武林会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能置身事外就置身事外,赶紧把这青武大会参加完,拿到名次回到空蝉谷是最好的,但自己已经被卷进来了。而且,一想到回到空蝉谷,心境已经大为不同。 韩临看了看酒酿,酒酿此时也正在看他。韩临看到酒酿的眼神,立马就想到“无知无畏”这四个大字,一头脑小聪明,武功不高,想法太多,这姑娘根本没意识到事情已经在向复杂的方向发展。韩临心里喟叹一声,方铎和她就算有什么纠葛,那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受人所托,已经安全的陪伴酒酿来到黄州城,任务已经完成,自己会不会操心的太多了。她就算是生是死,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受人所托……韩临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而酒酿看到韩临的眼神,只是在想,明天自己要对战韩临,怎么才能赢呢。 天色向晚,对于酒酿来说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一胜一负,胳膊本以为报废了,但是虚惊一场,今晚好好休养,明天好好发挥,上午对韩临她没指望赢,但是明天下午对战组里另外一个小哥,也许能一试。 …… 午夜的华英盟不那么寂静。练武场上还有人,每个独立的院落里依然还有修炼的弟子。李潇洒他们已经入睡。韩临执剑独自站在院子里,月华撒在小院子的中央,夜色朦胧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屋顶几声轻响,韩临转头,声音低沉:“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来。” 方铎坐在屋顶,还是一身月白色长衣,低调华贵,一只腿曲着坐在屋顶,神色散漫:“黄州城有处酒肆不打烊,不如去坐坐。江老头找的地方也不总是有好酒,黄州城这么大我看只有这一间酒肆的酒还不错。” 说着便起身,也不等韩临,便飞掠在一间间房顶上消失无踪。韩临提气纵身跟上,几处轻点,也倏呼不见。 说是酒肆,其实连块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地处偏僻,如此繁华的黄州城也有如此阴暗破旧的小酒馆。方铎皱着眉头找地方坐下,乌黑的桌子上黏黏的,桌子对面坐着一身黑衣的韩临。二人并不说话,直到酒端上来。方铎拿起还算干净的碗斟满。韩临也拿起酒碗,小酒馆不讲究,普通瓷碗,碗口宽大,里面的酒澄澈清冽,还透着一股花香。 方铎眯着眼笑着说:“这酒闻着有花香,喝起来却霸道,口感倒是一点都不软的。” 韩临看了眼酒馆里唯一的掌柜的,方铎也不抬眼:“这里说话方便,老板是自己人。” “小丫头指望不上,看她就是来玩的,江酹月真是一点也没透露。但没想到你也反应这么慢。” 方铎漫不经心的啜着酒:“真是烦啊,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吧。你可真是沉得住气,还非要等本大爷来找你。” 韩临不爱喝酒,酒碗端起又放回桌上。“没想到方大掌门是我们这一边的人。” “倒也谈不上,我是为了我自己,只是利益相同罢了。” 方铎说的直白。 韩临点了下头,“几年前我初到空蝉谷,入谷一年后,江盟主便托人辗转把绿蚁剑送入空蝉谷,附信一封。信里大抵是说从此我便是绿蚁的主人,只求两件事,一件是希望我能日夜精进,当得起绿蚁的主人,第二件事是希望有朝一日如果鹿的主人有难,我能为他拔一次剑。” “信里还说,这第一件事,是为了天下武林所求,是作为盟主的立场开口。而这第二件事,是作为父亲的立场相求。” 但至于这鹿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会有难,信里都未提及。因为说的太隐晦,年少时的韩临并未放在心上。但受人之托,难免心里有事,韩临曾问过师父,师父也摇头不知,只说机缘未到。 这次青武大会,韩临本不想参加,但师父让他出谷顺便拜访一位仙鹿崖的故人。这是拿到剑后这几年,韩临第一次听到有关“鹿”的事情,于是便决定去看看。但是到了仙鹿崖,见过了张义棠等,并未发现任何线索,以为只是凑巧,韩临还在心里叹息,自己因为师父一句“仙鹿崖”便被骗出了谷。 直到韩临看到酒酿从方铎那里买来的飞鹿小刀。 “现在想来,这鹿的主人,是她吧。”韩临手指蘸了酒,在桌面上轻点几下,写了个“酒”字,“但我很好奇的是,江盟主如何知道,她一定会去买那把刀?” 方铎不动声色的把这“酒”字拂去,摇 分卷阅读48 摇头,“江老头又如何能知道?即使她不来买,我也总会找机会送给她的。刀不是什么好刀,只是个信物而已。” 韩临一笑,也的确是,只是没想到,踏破铁鞋,这鹿的主人一直在身边。“所以,他真是她父亲?” 方铎眸色渐深,看着韩临,“现在不是了。” 32、等她去了万星岛 ... 方铎说完这句话,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很显然不是很想深入的谈论这个话题。 一句“是”或“不是”很容易理解,“现在不是了”这句话反而更让人疑惑,明明是回答韩临的问题,现在很显然是抛出一个更大的疑问,现在不是了,那以前就是吗?可是父亲这个身份,怎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呢?韩临却也没有继续往下问。方铎不说,就说明他认为这个问题现下不重要。 韩临斟酌了下,开口道:“你和她很早之前认识?” 方铎花了一秒的时间判断了这个“她”指的是酒酿,点了下头:“很早很早之前。只不过她现在不记得我了。不过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那计划是什么?” “我只知道江老头吩咐我的那一部分计划,就是把信物交给她,从而让你能认出来。如果你没认出来,我需要提醒你一下。很显然,我现在坐在这里,就是因为你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我来提醒你。至于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她,我也不是很清楚。” 韩临沉默了下,的确,一开始确实没有把飞鹿小刀和“鹿的主人”联系起来。而方铎的话,他也没有全信,显而易见,方铎的任务不可能只是转交信物这么简单。 “那么仰川门的阴谋,不对,以仰川门为首的阴谋是什么?为何需要江盟主这么大费周章。” “你未免也太瞧得起仰川门了,梅夫人只不过是那个势力的一条狗,方羽也只是我娘的一条狗。而至于这个阴谋是什么,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不是门派之间的博弈,这事关整个武林,乃至赵宋国。做好你我分内的事吧,绿蚁的主人。接下来如果有什么事情,我想江老头会亲自出面找你的。你我也只是他的一个棋子而已。” 方铎面色平静的说出上面一番话,向后微微一仰,然后勾唇一笑:“不过,这赵祁老儿的国家是生是灭,中原武林的兴衰荣辱,我也不甚关心。我关心的,只是能把野狗们赶出仰川门,然后关起门来继续做我的掌门,逍遥快活。” “可是如果赵宋武林都覆灭的话,仰川门又岂会独善其身。” 方铎挑了下眉,并没有接茬。 韩临顿了下,“方老掌门还好吗?” “啪”的一下,方铎手里的酒碗迸出一道冻裂的痕,内力催使下碗内的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 韩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他的酒碗,然后手指点点桌子,站起身,“不早了。” 方铎还是懒洋洋倚在椅子上:“告诉你了这么多,韩九公子也不说一声谢谢。” 韩临低头看着他:“你我既然都是棋子,棋子之间还用谢吗?” “对了,许姑娘还有一样东西落在方掌门这里,还请方掌门归还。”韩临伸出手,目光深邃。 方铎抬眼,眼神定定:“她的东西落在我这里,让她自己来讨,韩公子出头是什么道理?” 韩临看到方铎的眼底深处,而方铎也毫不避开,一扫漫不经心。半晌,韩临嘴角扬了扬:“抢走小姑娘的束发绸带,难不成,这也是江盟主吩咐的?既然方掌门将此事如此看重,那便让酒酿自己来取吧。” 方铎也站起来,也不回答,便向门外走去。几个纵跃,便没了踪迹。 韩临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握紧了绿蚁。这把绿蚁要保护的人,原来就是她呀。 名剑绿蚁,相传是名兵铸造大师贺铸年少时的得意之作。贺铸出身万星岛,于众多兵器中最善铸剑,年轻时放浪形骸,极爱喝酒,经常喝的酩酊大醉然后一朝酒醒得了灵感开始铸剑。 年轻时所出“绿蚁”,铸好后在雪山顶封埋数月有余,拔出后剑刃处泛有莹绿之色,因此得名。此剑削铁如泥,剑锋所到之处,剑气必先至,如今为韩临所用。中年后贺铸心境大有不同,所出兵器皆锋芒不再,厚朴有余,那个时期所出名剑“销愁”,沉厚钝重,如今是武林盟主江酹月所用佩剑。 众人都道两把剑皆在江酹月处,却不知一把绿蚁,早早的便送进了空蝉谷。江湖盛传,执绿蚁之人,必是 分卷阅读49 当今武林最顶尖的少侠,也必是江酹月看重的下一任武林盟主。韩临听过此传言,但从未放在心上,这次出空蝉谷,也从未在众人面前拔过剑。 如今听了方铎一席话,韩临更知江酹月当年那封信的重量,无论如何,手中的剑,都要在关键时候,为关键的人出鞘。 …… 夜风细细,黄州城月华楼顶楼,飞檐华幔,灯影摇曳。方铎倒在软榻上,身边是身姿娇软的侍妾。栏杆上半曲腿盘坐的是莫攸之。莫攸之皱着眉头看着在方铎身上浅笑盈盈的女子,“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怎么?给你叫一个,你又不要。” 方铎喝了一口侍妾递来的酒。 “你要喝酒,我们便好好喝酒,她在这里怪不自在。” 莫攸之撇撇嘴角:“你在韩九那里受了什么刺激,来找我消遣。” 方铎面色一改,摆摆手让侍妾退下。 “你那边如何?”方铎把酒杯斟满,环视下四周,“这月华楼,是我让永闲用他的名义盘下的。 知道说话安全,莫攸之便抱怨着:“烦得很,老家伙疑心重,之前已经怀疑到了冼梨身上,派我去查,我搪塞过去。如今青武大会继续进行下去,就算我不去,照样会有人调查,然后把江老头布下的这几个人揪出来。” 莫攸之摩挲着漆黑如墨的佩剑,轻叹一声:“希望江老头心里有数,我们能此番顺利,一举了断这件事,不然我这几年间谍白当了。” “啧啧,你看,头发都愁白了。” 莫攸之抓了抓自己银白色的头发。 方铎嗤笑一声,也没点破他那头发本来就是白的。“青武大会一召开,黄州城内遍地都已经是凌寒居的臭虫了。此番我们不动作,那边也迟早有动作。揭开身份也是迟早的事。只不过……” 方铎压低声音,“江酹月说务必要再争取几个月的时间,等那小丫头……去过了万星岛,我们手里的筹码才够。” 莫攸之望着乌沉的夜色中漂浮的云,又叹了口气,“几年都等了,也不在这几个月。可笑江酹月如此信任我俩,我可从没想当个好人。想必你也是。” “好人么,谁都能当,恰到好处的当个坏人,才难上加难。” 方铎仰头又送了一杯酒入喉。 这一晚上方铎已经喝了不少,但此时一双桃花眼格外莹润。回忆渐渐涌来,等你去了万星岛,你就会记起我吧。当年仙鹿崖下,给你讲的故事你还记得,我这个叫方铎的,你倒是忘了。 33、为何要帮 ... 比赛第二天,上午。 酒酿这组是酒酿对韩临,方铎对另一个使剑小哥,金刚杵轮空。 站在比武台上的酒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己人打自己人,总有一种大义灭亲的感觉。虽然很显然是韩临灭她。 韩临也上了比武台。走近,低头端详了下她眉间的伤口,是昨天被方铎划的,隐在眉间,不深也不长。“嗯,不会留疤。”韩临说道。 “……留疤我也无所谓。” 酒酿嘟囔着,韩临突然的关心让她有些不自在。气氛这么和谐,一会儿要怎么打啊。“那个,我们可说好了啊,谁也不许手下留情。” 酒酿补充道。 韩临默不作声,轻点了下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在哪里划一刀比较不疼也不容易留疤。 一声击鼓,比赛开始。 酒酿心说糟糕,这韩临离自己这么近还不是一上来自己就要输了。马上一个后滚地隔出一个剑招的距离。小刀翻出贴在手心,观察着韩临腰间的剑,但韩临并没有要拔剑的意思。 韩临站着不动,盯着远远地半伏在地上神情严肃的酒酿,看她这次左手持着小刀,很显然右臂还不能用。心下盘算了下,便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空空一掷。 酒酿还未看清韩临是扔了什么过来,便听到耳边一阵破空之声,下一秒,便觉得耳垂一凉,伸手一摸,一滴血便出来了。 “……” 都说真正的高手摘叶飞花皆可杀人,韩临这个年纪竟这么厉害了么……无需摘叶飞花,空凭剑气便可破空伤人。酒酿垂头丧脑的站起来,闷闷的说:“算你赢了。” 韩临不禁莞尔:“什么叫算我赢。” 下一句话没说出来,明明就是我赢了啊。 酒酿不禁有些气闷,明明是自己提议各自拿出真本事,但看韩临真的拿出真本事来,自己还是有些气馁,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下午对谁?” 韩临若无其事的问,其实分组比赛的日期早就定好了,问这一句,无非是不想显得尴 分卷阅读50 尬。 “那个使剑的。” 酒酿凭空踢了一脚并不存在石子,跳下比武台,“昨天输了方铎,今天输了你,下午我必须得赢了,不然估计成绩垫底。” “确实。”韩临中肯的点点头,“那边还没结束,不如去看看。” “哦好啊,正好看看那个小哥什么路数。这也不算作弊。” 酒酿往外走。 二人还未走到方铎那个比武场内,便听到场内传来一阵惊呼,然后片刻后便看见那个使剑小哥七窍出血,不省人事的被抬出来。酒酿看着那个人连眼角都流出血痕,手不由得攥紧。 二人也没再进去,酒酿恨恨的说:“这个方铎下手也太狠了,比赛规则这样制定就是为了防止他这种人动辄下杀手,没想到还能被打成这样!” “许姑娘此言差矣——” 方铎云淡风轻的款款从比赛场中走出,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和刚才满脸血污的小哥形成鲜明对比,“怎么能说我狠呢,我既帮了他,又帮了你,看他那样子,两三天内应是起不来了。你下午和他的比赛直接算你赢了。” “……” 酒酿一句话被噎住了,“不需要你帮我这种忙,是赢是输我自己去打。其次,把他打成这样如何是帮了他?” 方铎笑而不语,摇了摇头,不再回答。不经意的看了眼韩临。韩临眸光也扫过方铎,疏离又冷淡,根本不像是昨夜长谈过的样子。 …… 下午果真如方铎所说,那个小哥依然昏迷不醒,酒酿这场直接判赢。而下午的另一场,方铎对金刚杵,酒酿没有去看,但听冼梨说金刚杵的下场不比上午的使剑小哥强,也是被抬出去的。而方铎连飞鹤鞭都没用,直接一个对掌就把对方爆了,内力强悍如斯,当时金刚杵眉毛都结冰了,耳朵鼻子嘴角缓缓流出一行血,人直接就倒了。感觉他心情很不好,比赛的时候脸上也不带着笑,眉毛跟刀削过的一样,眼神扫过让人心底一阵发寒,冼梨如此评价着。 …… 比赛第三天,酒酿这小组五人倒下了俩,韩临对金刚杵直接判韩临胜。而留有悬念的,只剩一场,便是韩临对方铎。 一大早天光未出,酒酿早早的便来韩临的小院门外等。习惯早起练剑的韩临听到门外有响动,一开门,便看见酒酿探进头来。 “韩九你起这么早啊。” 韩临点了下头,一侧身,把酒酿让进院子。“你该干嘛干嘛,我就是睡不着,就想着来这里等你,一会儿一起去比赛场看你比赛。” 韩临指了指院子边回廊,酒酿自顾自便走过去坐下。韩临看了眼酒酿,小姑娘今天没有比试,难得的穿起了女子的裙装,虽然也很是利落,但搭上淡黄色外衫,显得明艳鲜活起来。头发也比平时略微复杂,脑后用麻花辫盘了两个髻,尾端用的却依然是韩临送的剑穗。 酒酿抬起头,看见倚在回廊柱子边的韩临,歪了下头惊奇的问:“看我做什么?” 耳垂上的细微伤口已经结了疤。剑气伤人很难愈合,只不过韩临挑了个不容易流血的地方,所以结疤倒也很快。 韩临不自觉的用舌头抵了下上膛。也不说话,就看着酒酿,酒酿心里装着事,脸上一看就看出来了。 韩临也不急着问,指了下她的右臂:“胳膊怎么样了?” “早就没事了。” 酒酿若有所思的回答,“那个……” 韩临不说话,等她继续。 “你今天会输吗?” 酒酿踟躇的问,声音很小,自己也知道问的问题很傻。 “你希望我赢吗?” 韩临眼里带笑。 “我当然希望是你赢啊。” 酒酿急忙说:“我就是担心,方铎这人很厉害,啊我不是说你不厉害,我只是说他好像挺爱玩儿阴的,我怕你吃亏!” “那我吃亏了怎么办?” 韩临继续逗她。 “唉这个……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自己注意一下。” 酒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韩临沉默了半晌,抬手飞速的拨了下酒酿额前的碎发,一句只能二人听到的话落在酒酿耳边:“方铎他今天不会和我打的。” “?” 酒酿看着韩临,也没去顾忌为什么韩临会拨自己的头发,注意力全在韩临那句话上:“为什么?” 韩临也看着她:“因为他打不过我。” “……” 这个人的自信真是气得人牙痒痒,酒酿闷闷的想。 不过很快韩临的话便得到了验证,青武大会那 分卷阅读51 边派人来传消息,说方铎放弃了今天的比赛。 “不是,为什么呀?” 酒酿十分不解,“哎真没劲,还想你好好揍他一顿。” “可是你刚刚还在提醒我要小心。” 韩临无情的指出。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和你打?不要和我说他怕你所以放弃比赛,说认真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认真说,他已经达到目的了,就是把你安安稳稳送进下一轮,所以不会做无用功。” 韩临边说边走到院子中央,把剑从腰间取下。 “???” 酒酿还想问,但看见韩临已经持剑立好,屏气凝神,一下子隔绝了外界。 酒酿看过张义棠舞刀,大开大阖,气吞山河,也看过大伯许盛练追风锤,烈烈生风。但看韩临舞剑,别有一番风景,明明是少年郎,但是沉静内敛,光芒毕露的同时又有几分余地。 依旧是未出鞘的绿蚁,古朴的剑鞘,蒙着朝露,仿佛劈出一道天光,气势如虹,一会儿如风卷残云,一会儿又内敛如深潭,伴随着韩临层层的如黄沙大漠般的“意”,剑风中裹挟着一股热浪,铺面而来的仿佛是临贡城的沙砾,抱膝坐在回廊的酒酿看的一阵心惊肉跳。 翩翩佳公子,举世无双。 酒酿听到身边有人来了,是刚起的李潇洒。李潇洒对酒酿示意不要说话,静静的也看着韩临练剑。 半个时辰过去了,韩临执剑静立。李潇洒这才开口:“每次看韩大哥练剑,我都觉得,要是我们的武林盟主是这样的,那我一定誓死追随,肝脑涂地。” 酒酿:“你好歹也是恐鲨帮一帮之主。” 李潇洒挠挠头:“韩大哥要是想,恐鲨帮就是他的。” …… 按照比赛规则,五个人一小组按胜负场次取前三名。酒酿这个小组韩临,方铎还有酒酿顺利晋级。李潇洒和冼梨,喻文潜也都顺利晋级。虽说看到好朋友都顺利晋级,理应高兴,可酒酿却开心不起来。听了韩临那句话,总感觉欠了方铎人情。不过,他为何要帮自己呢? 34、不曾听说过 ... 偌大黄州城,华英盟占了四分之一。除去总盟占地,城内星星两两也散布着华英盟置的外宅。有的是商铺,有的只是寻常院落供不愿意住在总盟内的访客居住。平日里热闹繁荣的黄州城,也有这样僻静一隅,毫不起眼的院门,小小的宅院。 此时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停在了门口,一双执剑之手正推开院门,“吱呀”一声,老旧的房门应声而开,竟是没上锁。推门之人顿了一下,进了院子,随后把门掩上。 “进门也不挂锁,下来吧。” 那人朗声道,声音浑厚低沉,带着几分疲惫,揉了揉眉心,把剑随意的放在院中石桌上。此剑古朴厚重,剑鞘没有丝毫装饰,剑柄处包着灰突突又油亮的皮子,已然看不出皮子的本来颜色了。 “等你半天。” 说话间,一席月白色的长衫从院中郁郁葱葱的树冠处落下,拍了拍身上并没有的灰尘。正是方铎。 “青武大会都开始好几天了,江盟主一直不在华英盟内,真是心大。” 方铎环视了一圈小院:“江老头,你这个盟主做的真是可怜,怎么住这么破烂的一个小院子。” 被唤作“江老头”的正是当今武林最负盛名的武林盟主江酹月。 建隆元年赵宋初定,那时中原武林百废待兴,江酹月二十出头初入江湖已经小有名气。如今建隆三十一年,按年岁算江酹月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被方铎唤一声老头并不夸张。 但看江酹月外貌,也就是四十左右的。众人只道江酹月武功非凡,当世第一,可如果见了他的容貌,会发现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美男子,外加上习武之人的硬朗气质,俊逸出尘。 顶着这样一张脸,被唤一句“江老头”,江酹月也不生气,坐在院内石凳上随口问道,“怎么样?” 这句询问寒暄居多,一是他充分相信方铎的手段和能力,另一方面,真是出了什么事,华英盟眼线怎么可能不通知他。 “你是问谁怎么样?” 方铎背着手,“我好得很,不用江盟主费心。” 方铎知他想问的是谁:“至于她嘛,第一场被罗汉堂弟子一掌结结实实拍了一下,第二场右臂被我卸了。” 江酹月神色并未改变。方铎说话时还特意仔细端详了下他的表情,开口揶揄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关心她还是不关心。亲女儿打出生起不闻不问,偶尔关心一下还要通过旁人问问,我看她是死是活你都不甚在意。” 江酹月皱了下 分卷阅读52 眉:“你知她并非我……” 说话一半便顿住了,叹了声:“罢了。” 抬眼看着身前这个身量挺拔的少年,不禁感慨:“几个月不见,铎儿你又长高了。” 回想起十年前遇到的那个天真烂漫,又浑身带刺的少年,眉眼间还带着稚嫩。以及自己给他的承诺:“你帮我做事,我把仰川门还给你。” 少年眼里带着不信任,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那一言为定。别的我都可以不要。我一定,一定要把臭虫们都赶出仰川门!” 如今这个少年已经是武林七盟之一的仰川门代掌门,眉眼间不仅脱去稚嫩,还带上了一层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郁,人前人后带两个面具,在夹缝中步步为营,手段狠辣。也只有在他面前,能有一丝轻松。 “越来越啰嗦。” 方铎撇撇嘴:“说吧,什么事不能托人来传,非要我亲自来一趟。你知不知道现在黄州城里人多眼杂,莫攸之说凌寒居那边暗香算上他来了三个。” 江酹月吩咐他做事从来不解释为什么,有时候交待给他去做的事甚至没头没尾,但方铎从来不多问,也知道江酹月这样做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证机密。 所以这次来青武大会前,江酹月只交待给他两件事,一是事先去和韩临酒酿一行人接触,二是确保酒酿平平稳稳进到下一轮。但至于下一步怎么做,去哪里,都没有说。 “小铎,这次酿儿去万星岛,你务必一起去。韩临那里,第二轮时想办法让他去临贡城。” 江酹月道。 方铎有些犹疑的点点头,“想让韩临去临贡城……恐怕有些难度。” 另一句没说出口的话是,如果酒酿去万星岛,韩临可能会跟着去。 江酹月愣了下,方铎一向做事果决,居然第一次给出了不肯定的回答。仔细回味了下方铎这句话,觉得应该不仅仅是韩临和临贡城的背景原因,但方铎隐去了什么细节,他隐约觉得可能和仙鹿崖那个小丫头有关。于是指节在石桌上敲了敲:“韩临这里你不要管了。” 方铎又问:“那其他人?” 江酹月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索中,目光有些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其他人好办。” 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方铎看了下江酹月,江酹月冲他点了下头,方铎便飞身落在房顶上,几下借力便没了踪影。 过了半晌门开了,是冼梨欢快的跑进来。院中寥落,只有江酹月长身玉立,再无旁人。 “师父!你回来啦!” 冼梨走到江酹月身边定住,从小便是由江酹月带大,哪怕聚少离多,也总是亲的,旁人敬一声“盟主”,在冼梨这里,只是她不苟言笑但又格外温柔的师父。 江酹月还是坐在石桌前,颔首,温和的说:“你消息倒是灵通。” 冼梨兴奋的说:“师父,我晋级下一轮啦!小组第二!” 冼梨今年十六,从小便生的精致可爱,是个美人坯子,刚带回华英盟时,江酹月便把冼梨丢给盟里几个长老师叔,都是五大三粗的江湖人,手是握刀握剑的,碰一下小脸蛋子都怕破了皮。磕磕绊绊的也被大家养到这么大。 近几年慢慢长开了,慢慢长成一个明艳的大美人,脸是赵宋国人的脸,但一颦一笑中带有一丝异域风情,很难捉摸的气质。但从小便是在江湖人堆里长大的,护着她的叔叔伯伯都长她好几十岁,从未夸过她容颜好看,冼梨对自己的样貌也不甚在意。在师父师叔们面前还像个孩子。 听闻冼梨晋级,江酹月仿佛意料之中,只是点点头。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询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内功修习可有精进?” 冼梨也不说话,沉声静气的盯着江酹月的衣袖,然后缓缓把自己的“意”推出来。自己的“意”没办法像之前方铎和韩临展现出来的那么宽广,但经过几个月的修炼,已经慢慢的能放出丈余,而江酹月,正处在自己的“意”的范围中。 江酹月感到周身被富有侵略性的看不见的火焰包围了,虽然冼梨的“意”不算大,但是在这一丈半径内,能达到这种程度,在她这个年龄,已经算是惊人的了。坚持了半晌,冼梨把“意”一撤,喘着气,“目前只能坚持这么久。内力的话……” 说着一挥手,一簇小火苗便在江酹月的衣袖上蹿起来了。 江酹月不经意的着手一拂衣袖,小火苗在风中摇曳了几下,火势更甚。江酹月有些惊异,也不惧怕这火焰,用手捻着这簇火,发现这火的内核竟是青色的,是由冼梨的内力催生的,一般灭火的法子根本无法把它扑灭。 冼梨有些得意地说:“我管它叫鬼焰,扑灭它的话只能用内力去压。” 江酹月手心运气一抹,火焰这才熄 分卷阅读53 灭。眼底有几分笑意:“不错。” 还未待冼梨开口,便追加一句:“暂时不要在外人面前使用,包括你的‘意’。” 冼梨有些不解,但想着师父肯定是为自己好,也不再多问。想起什么,说道:“师父,我认识了一个姓许的小姑娘,是仙鹿崖的人,不知,你可否认识?” 本想说她认为你是她爹,但想想这种事情还是本人亲自问比较好。 江酹月拿起佩剑站起,面色不改:“仙鹿崖的张掌门我认识,但你说的这个人我未曾听说过。” 冼梨打量着江酹月的表情,并没有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果然,师父怎么可能在外面有个女儿。于是摇摇头:“哦,那师父你早些休息吧,我就是来看看你,我先走了。” 一时无话,冼梨走出小院,把院门掩上,叹了口气。 月上中天,冼梨看看月亮,今日也是月明星稀。酒酿的父亲不知是谁,就算不是江酹月,还有个盼头,也许是其他人,也许不在了,但母亲尚在,父亲是谁也不重要。自己的父母亲都已去世,未曾谋面,就是不重要的无名氏,想想,还真是孤独啊。 冼梨使劲摇摇头,华英盟就是自己的家,师父师叔们就是自己的亲人,从小没饿着没冷着,还教给自己一身功夫,真是的,自己在矫情些什么啊。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在冼梨决定去吃糖水小碗后便一扫而光。 并未立即进屋的江酹月,若有所思的站在院中,刹那间,小院内的树叶不再动了,和别人的‘意’不一样,江酹月的‘意’,无形无气,是一种空,但在这‘空’里,除了他自己,任谁都无法动弹半分。江酹月语气冷淡:“今晚的客人真是多。” 眼神放在院中一处隐蔽的角落,一个落了灰的大酒缸霎时化为碎片,和酒缸一起化为碎片的,还有一个夜行衣打扮的人,但人已化为碎块和血水,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一瞬间,树叶又能动了。小屋的顶上传来一阵咳嗽声,莫攸之跳下来,气急败坏的说:“喂!我说你杀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误伤!刚才一下子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35、太霸道了 ... 江酹月背着手进屋前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暗香这次来了三人,除却这一个……” 指的是酒缸里那早已化为血水的人,“你不妨去看看剩下那一个在哪里。” 莫攸之站在庭院里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飞身出去。 冼梨在小路上走着,掂着手里的钱袋,里面叮叮当当的其实也没有俩钱。突然停下了。抬头看向前边的屋脊,一个黑衣人正坐在上面,月色围着黑衣人勾勒出一个剪影,脸被黑布挡住了,但是看身材很是曼妙,修长的腿在屋脊上一晃一晃的。是个女人。她是什么时候就在这里了,冼梨不知道。 冼梨倒没有害怕,只是攥紧钱袋。这偌大黄州城,是华英盟的地界,十个人里就有一个是华英盟的弟子。谋财害命,比起害命,冼梨似乎更害怕谋财。 不等冼梨说话,那个女人笑了一声,婉转妩媚:“啊呀啊呀,莫十二不肯杀的人果真是个美人呢。” 冼梨抿了抿唇,没说话。只听那女人抬眼看了一下远处纵身奔来的人影,继续说:“这人还护短的很。” 冼梨疑惑的回头,转瞬间莫攸之银白色的头发就晃到身前。莫攸之看了一眼冼梨,没与她打招呼,便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她。 莫攸之沉声到:“海棠。” 女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轻笑道:“十二啊,如今见了冼姑娘,我才知道你为何下不去手。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不如我为你代劳杀了吧。” 莫攸之暗中握紧了手中的剑,嘴上却云淡风轻:“美吗?我倒没觉得,赵宋国的姑娘丑死了,你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我不杀她自然有我的理由,也和老爹如实说了,用不着和你汇报吧。” 这对话说的冼梨满头雾水。杀了自己?为什么呀。还有,这女的是谁?还有,谁丑了??? 屋顶上的女人妩媚一笑,站起来,紧身的夜行衣包裹下的女人曲线宛若蛇一般,有着成熟女人的魅力。面纱遮盖下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但那一双如水的眼眸,在夜色下格外温柔,并不见恼,转身准备离去,隐入夜色中的还有一句留在晚风中的话语:“放心吧,你的秘密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这话说的莫攸之一怔,原地不动的愣了半晌。才转头看向冼梨,没想到对上一张怒气冲冲的脸。莫攸之无奈开口:“怎么,救了你,没说感谢还生气上了?” 冼梨毫不留情:“那位姊姊分明也没想杀我吧?” 莫攸之把 分卷阅读54 剑抱在怀里,歪着头打量着冼梨:“那可说不准,以你的三脚猫功夫,人家杀你也只是眨眼的功夫。” 冼梨闭了下眼睛刚想发作。被莫攸之一把揽住肩膀:“请我喝个酒吧,看你有俩小钱。” 冼梨猛甩开莫攸之的手,“谁要请你啊,一边儿去。”结果一摸腰间,自己的小钱袋不知何时已经在莫攸之手里,他还掂了掂,“呦还挺多,你们华英盟待遇不错,那咱们就去……” 自顾自的已经往前大步走去。气的冼梨一跺脚,忙跟上去。 …… 次日清晨,华英盟的大殿外已经聚集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如今所有小组比赛已经结束,经过淘汰筛选,每组只取前三的情况下,青武大会目前晋级并且还有行动能力的参赛者还剩下五百余人。这人数依然是惊人的,但对于大会来说,一旦正式考教开始,能晋级的人数会急速的下降,所以没有进一步筛选的必要了。 今天清晨召集大家前来,便是宣布正式比赛的内容和安排。因为小组比赛已经结束,众人也没有以小组的顺序站在一起。此时酒酿和冼梨站在一块,酒酿觉得从昨晚到现在冼梨的情绪明显十分低落,就像丢了钱一样。她不知道的是冼梨的确是被敲诈了钱。冼梨因为一直不说话,百无聊赖的酒酿只得东瞅瞅西望望,这时人群一阵骚动,酒酿往台上望。 身着素朴灰衣的江酹月此时已经站在大殿最高的台阶中央,虽衣着不扬,但身姿出尘。台下少侠们除了冼梨外都未曾见过江酹月本人,但他身侧那柄厚背宽剑昭示了主人的身份。 此时人群中有点见识的已经低呼出来:“那是‘销愁’!那此人必是江酹月江盟主了!” “怎么可能?那么年轻的吗?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子!” “嘘小声点,闭嘴!” 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酒酿猛地抬头,使劲往台中央看。是江酹月吗?酒酿回头看冼梨表情,冼梨和酒酿对视一眼,轻轻点点头,回答了她目光里的疑问。 是江酹月啊。原来,江酹月长这个样子,不是老头子呢。酒酿此时心绪杂乱,眼角竟然有些湿润,她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情感看着台上这个气质非凡的武林盟主,但有那么一刻,是很希望他能够和自己对视一眼然后认出自己的。但是并没有,江酹月环视了一下殿外站着的少侠们,目光并没有在哪一处停留,而是缓缓开口。 “武林人才辈出,江某很欣慰能够看到这一届有这么多少年英侠正式进入到青武大会。” 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一句“江某”已经应证了他的身份,有点经验的弟子只觉得非常惊异,因为听师兄们说过,往届青武大会,只有在最后五十人时才有机会见到江盟主本人。而此次大会,正式比赛还没有开始,江盟主便现身,真是奇怪,但也真是幸运啊! “此次比赛赛制,和以往略有不同。”没有过多寒暄,江酹月直接就进入主题,亲自给众人介绍了接下来的行程。引得台下又是一阵骚动的,是江酹月的介绍。 此次青武大会的正式比赛,不仅不在华英盟,而且是分散在五个地方。说的确切些,华英盟只是五个地点的其中之一。 这五个赛点分别是黄州城华英盟,临贡城,万星岛,小竹峰,还有梅镇。众人将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去哪个地点进行下一阶段的考核,只有每个小组的第一名可以自己选择想去的地点。而每个地点的考核也不尽相同,具体考核方式将在众人抵达自己的考点后进行揭晓。简直闻所未闻。 当听到‘万星岛’时,酒酿眼睛一亮,要是能抽到万星岛就好了,还可以顺便去见一下石头爷爷然后拿一下自己的兵器。而此时此刻,韩临的目光也穿越了十几个人落在了酒酿脸上,似是有所察觉,酒酿往那个方向一看,正好看到韩临,但是韩临的目光早已移开。不知道大家伙都分别能去哪里,酒酿心里想。 抽签即刻开始。五百多人将在华英盟几大长老以及江酹月的注视下,挨个上前抽签,而小组第一则是要在江酹月眼皮底下写下自己要去的地点。有性子急的已经冲到了前面,仿佛率先抽签是一种荣誉。冼梨鼻子‘哼’了一声,小声对酒酿说,“早抽晚抽有什么区别呢,去哪里不是去。” 酒酿一笑,“大家可不是你,除了你,谁离江酹月那么近过呢。” 而此时此刻,酒酿心也在砰砰跳,一会儿上前抽签,能不能和江酹月说上一两句话呢。 五百多人抽签,说快也快得很。酒酿没有急着凑上前,但也很快轮到她。正当她要上台,一个人站在了她后面,她回头,发现正是韩临,韩临一脸无事,抱着剑也不知在想什么,反倒是显得酒酿大惊小怪。 酒酿深吸口气走上前,江酹月跟前摆放着一个素面的银钵,不算小,里面是一小卷一小卷用麻线捆起来的纸筒,酒酿没有犹疑拿起一个刚想打开看 分卷阅读55 ,结果江酹月不动声色的拿过去,拆开丝线,飞速的一瞥然后朗声对后面负责记事的长老说:“许酒酿,仙鹿崖弟子,万星岛。” ???酒酿都不知道江酹月是不是真的看了那个纸条,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看酒酿还愣在那里,周围的长老皱了下眉刚想让酒酿赶紧下去,就见韩临不疾不徐走上前,若无其事的将手搭在酒酿肩膀上微微施力,酒酿才反应过来,抬眼看到韩临漆黑的眼眸,韩临冲她轻点头,酒酿又看了眼江酹月,才低头走下去。 轮到韩临,因为是小组第一,所以华英盟弟子端上纸笔,由韩临写下要去的地点。韩临不假思索,提笔便是“万”字的开头,结果发现毛笔的笔尖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纸,就仿佛,笔和纸之间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般。是内力,这内力黏着且无色,仿佛一层胶质横亘在纸笔间,让韩临无法在白纸上落墨分毫。太霸道了。 韩临心下一惊,抬头看向江酹月,江酹月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韩临十分确信,就是江酹月的内力。这人竟恐怖如斯。少年心性一起,韩临咬了下后槽牙,打算暗自放出自己的内力与之较量,不料江酹月将手搭在韩临的右手腕上,也不见其如何动作,韩临便感到气息一滞。江酹月扯了扯嘴角,将韩临手下的白纸抽走,朗声念到“空蝉谷韩临,临贡城。” 36、许盛大伯这么有名的吗 ... “空蝉谷韩临”这五个字并不大声,除却负责记事的长老外,台下的武林子弟皆未听见,但那声“临贡城”,却清晰的传到周遭人的耳朵里。 众人议论纷纷。“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主动要去临贡城的……真是稀奇。”“诶真的是,抽到临贡城算是我倒霉,没想到这位兄弟都小组第一了,还不选个好点儿的地方,真是想不开。”…… 酒酿是不清楚为什么这五个地点优劣之处的。于她而言,能抽到万星岛,是最好的,因为可以顺便去看下石头爷爷,除此之外,其他四个地方无甚区别。但从众人的语气以及结合韩临之前和她略微提到过的往事,这此去临贡城,是大大的晦气。 而在台上的韩临,少年意气也只是一瞬,江酹月搭住他的手腕时,他的理智便回来了。是了,江酹月在谋划一件大事,自己也被谋划进去,所以自然他想让他去临贡城,也是有他的道理。只是没想到,这作弊作的如此明目张胆,韩临不禁苦笑一下,走下了台阶。 韩临不自觉的找寻酒酿的身影,没想到小姑娘抽签完,也没等谁,已经不见了踪影。 酒酿坐在华英盟大殿后的台阶上。前殿的抽签已经进入尾声,结束后,江酹月,应该会经过这里吧。 乃是夏日,但殿后一片阴凉,甚少有人经过,只有几棵古树伫立在围墙边,洒下一片树荫。酒酿不禁盯着那宽阔的树冠出了神,偶尔几只叽喳的鸟儿从树叶蹿进跳出。 正盯着,一身丝绸白衣镶金色暗纹的长衫立在了酒酿眼前。酒酿坐在台阶上一抬头,便看见了方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许姑娘等我呢?”方铎懒懒的声音一出,酒酿就觉得头疼,太阳穴那里一跳一跳的。 “我等猪呢,你说我是不是在等你?”酒酿翻了个白眼。 “那一定不是在下。这后殿只有华英盟的盟主以及几位长老会经过,让我想想,许姑娘在说哪位长老是猪,或者咱们盟主是猪?”方铎在噎人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泛起层层涟漪。 酒酿看了他的脸半晌,因为心里存着事,也不愿与他多纠缠,只得叹了口气,“方公子贵为掌门,武功高强,又生的好看,为何行事说话总是说不出的幼稚。” 这话从酒酿嘴里说出,带着几分无奈,与她平时一点就着的性格很是不符,说的方铎也是一愣。听话听音,方铎也没了与她拌嘴的兴致。只得侧开身,站在酒酿身旁,缓缓开口:“看来许姑娘对在下误会很深啊。此次你我同去万星岛……” 话还没说完,就被酒酿打断:“什么??你也抽到万星岛了?” 方铎微微一笑:“不是抽到啊,是作弊。” “……”酒酿只觉得头更疼了。正当这时,一阵说话声从身后传来。江酹月在华英盟几位长老的跟随下走到殿后,酒酿忙站起身来,也顾不上身侧的方铎了,跟上去。 “这位小姑娘,华英盟正殿后面可不是你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一位长老走上前去挡住酒酿。 酒酿有些急切的伸出脑袋看向江酹月,大声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江盟主说上两句话。” 江酹月本是目不斜视往前走,听到这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脸沉静。 分卷阅读56 “江盟主,不知你可认识仙鹿崖许素?” 想到娘本身也有自己的名号,酒酿赶紧补充道:“笼月针许素,可是江盟主的故人?” “在下和仙鹿崖张义棠老英雄有过几面之缘,笼月针许素在下未曾谋面。”江酹月回答的客气之极,也冷淡之极。 酒酿不知如何往下问了,抿着唇,“这样啊,那打扰江盟主了。” 一句说完,再不敢往下说。 “江盟主有要事在身,既然想问的问完,赶紧走吧。”那长老面容慈蔼,看这小姑娘怅然若失,虽不知是何原由,但也没下狠话,只是指了指正殿出口。江酹月没再停留,只是转身携一众长老快步走远。 酒酿步履缓慢的往外走,方铎也跟在她身侧,酒酿不说话,方铎也不说话。 半晌,酒酿开口,“你为什么跟着我?你我初见便打了一场,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怎么现在态度转变这么大。” 方铎心里好笑,要杀你早杀了,还不是很轻松的事。不过看酒酿有意转开话题,不愿提起刚才江酹月的事,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杀你?不过是逗你玩罢了,顺便救你一条小命。一身的功夫也就轻功还凑活,哪里来的底气给你大半夜的在仰川门里乱溜达?” 酒酿觉得他分明是狡辩,就算他当时没有杀了她,也是因为韩临来救了她,哪里变成他方铎救了她一条小命,再说了,她轻功好着呢! 方铎仿佛看到酒酿的脑瓜顶都在冒火气,知道小姑娘气的不轻,不禁笑出了声,“人傻武功次,你们仙鹿崖怎么敢把你送来青武大会的?张义棠和许盛真是舍得。” 酒酿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大伯?” 张义棠在武林上有些声名,但知道追风锤许盛的并不多。 方铎也是一阵沉默,“追风锤许盛,笼月针许素,谁不知道呢。” 酒酿心下更疑惑了,许盛大伯这么有名的吗? 二人走出正殿,此时抽签完广场上人已走的稀稀拉拉,酒酿问:“对了刚才你还没说完,你说你也去万星岛这次。然后呢?” 方铎兴致缺缺,似乎不想继续聊天了,随口说:“去万星岛,难得认识个人,你我不如解除下误会,彼此帮衬。” 酒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彼此帮衬?你武功这么厉害,咱们可是竞争关系,我避开你还来不及,我哪里能帮上你?” 方铎瞥了她一眼:“给你面子还不领情,那我换个说法,你武功这么次,我武功这么厉害,看在你我相识一场,我可以闲的没事帮帮你。” “!”酒酿觉得这人能把大实话说的如此无礼也是艺术,“哦,那既然想化干戈为玉帛,不如你先把我的束发还给我?” “哦,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是你非要和我下什么战书吧。” 方铎才想起来当初不知哪个脑筋动了,还抢过小姑娘的束发绸带,低头看了眼酒酿临时用作束发的剑穗,挑眉说了句:“还有啊你这戴的什么,丑的要死。” 酒酿简直气的牙根痒痒,刚才因为江酹月压根不认识许素的怅然之情已经化作拌嘴的斗志,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击,便看见方铎留给她一个背影,还摆摆手说“若你想和我同行,明日卯时,黄州城东门见。” “……”酒酿没有立即开口拒绝的原因是她没反应过来。这方铎喜怒不定,一会儿要杀了你一会儿又说是为你好,一会儿装不认识你一会儿又会来找她麻烦,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方铎说的是对的,既然正式比赛的地点已经确定下来,那么尽快启程绝对是有好处的。万星岛在黄州城东边,也属于赵宋国的领地,从黄州城快马加鞭往东走,然后乘船上岛,如果没有任何事耽误的话,大概十日内也就到了。 酒酿现在心下盘算着,自己身上的盘缠不多了,之前买那一大缸烈酒几乎花光了所有钱,当时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买的,想着能修成内功也是值了,没想到……这在华英盟内是管吃管住,但从黄州城去到万星岛,十日左右,路上吃喝住店华英盟可是不管的。自己身上还剩二十文钱,就算一天只吃两顿,住最差的客栈,也不够呀。 想着想着,酒酿便来到了华英盟正门口。黄州城这么大,找点可以赚钱的临时营生应该不难。而正想着去哪里找活做的酒酿,正好看见冼梨牵着自己那头花骡子从侧门出来。 “冼梨!”酒酿挥了挥手,一路小跑过去问道:“你抽到哪里啦?”。冼梨有些嗔怪道:“诶你抽完签就不见人影了,我是去小竹峰。” “小竹峰啊,那你这是就要上路了吗?”酒酿挠挠头。 “没有,今天修 分卷阅读57 整一天,我这是接了个盟内的跑腿任务,就在黄州城郊,盘缠不多了想能赚一点是一点。” “诶我也是,想着能不能今天赚点钱,那你快去吧。” 酒酿点点头。冼梨利落的翻身上了骡子,骡子摆了摆头调整了下嚼子,绝尘而去。不远处的酒家一楼,坐着个头戴面纱斗笠的窈窕女子,正往这边看。酒酿东张西望时有那么一瞬和她似乎对上了,酒酿刚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好身姿,那女子便不经意的把头扭走了。 37、剑名却邪 ... 白日里喝酒买醉的并不多,但并不妨碍店家做推广生意。黄州城里酒家很多,大大小小,竞争相当激烈。街道上都是各自的招牌以及各店家的吆喝声。 月华楼是近几年才在黄州城里建起来的酒家,是方铎命永闲盘下来的产业,本意不在赚钱,是盈是亏方大掌门不甚在意,纯粹是让方铎在黄州城内有个可以安心走动的清净落脚点。正因为这一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月华楼吃饭的。为了让生意寥落一点,永闲绞尽脑汁想出了个贵宾制,月华楼一共七楼,一般的宾客只能在一楼堂食,而从一楼上到二楼,需要消费满一定数额,而从二楼上三楼,这个数额要翻番。以此类推,真正能上到六楼吃饭的,已经屈指可数。七楼是只有方铎能上。 本以为,把数额设定的离谱一点,就能避免闲杂人等都来月华楼吃饭。但是这个世上从来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以及有攀比虚荣之心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月华楼这样神秘操作,反而让黄州城内的老百姓们趋之若鹜,以及那些往来黄州城做生意的人也是闻名而来。大家都以能上月华楼更高层吃饭为荣。 永闲还记得,方铎有次取道黄州城,来月华楼歇脚,看见三楼四楼乃至五楼都宾客常满,那一脸的阴郁,每次想起来都要打个哆嗦。“永闲啊,你真的很适合做生意。”当时方铎扇着扇子道。明明是句夸奖,夸得永闲一身鸡皮疙瘩,老子是江湖人啊,总感觉少主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干脆别在仰川门干事了,赋闲回家做生意得了”。这样一想,永闲老泪纵横。 月华楼的对面儿是黄州城的老字号迎宾楼,擅长做甜点和家宴,这几年有点不如以前了,因为月华楼的神秘以及菜品的高级,生意被抢走很多,要是迎宾楼的老板知道这月华楼的老板本意不是赚钱,估计要气的吐血三升。 莫攸之此时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月华楼的二楼围栏边,喝着小酒发呆。抽签完自己是要去梅镇,但是莫攸之并不着急,这青武大会,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江酹月那边没有进一步的交待,更何况,江酹月一回来,明显的感觉到凌寒居和仰川门梅夫人那边行事低调了很多,好不容易清净一会儿,何不逍遥一天。 正啜着酒,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莫攸之眼里。这不是那个仙鹿崖的小丫头么。此时酒酿正走进迎宾楼。 酒酿问:“掌柜的好,你们这里收不收打杂的,我腿脚利落力气大,洗碗也成,端盘子也成。” 那掌柜的正托着腮,愁云满面的看着酒楼里稀稀拉拉的客人,看见一个圆脸小姑娘,声音婉转清脆,说话也招人喜欢,不由得眼前一亮,“姑娘会什么才艺吗?舞艺如何?” “武艺?那是相当的好啊。” 酒酿狂点头,心里默默想,翻跟头,抗大鼎,胸口碎大石,样样精通。 掌柜的心里嘀咕一声这也太自信了,但嘴上还是说:“那正好,白日里没有可以给你做的活,你晚上来。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我们今天晚上花灯节。” 酒酿起了兴致:“花灯节?” “是啊,是本地酒家为了招徕生意创造的节日,只有我们黄州城有,你去到其他地方都没有的。今天晚上你且看吧,我们黄州城参天古树多,全城的古树上都会挂满店家的彩绘灯笼,到时候每个酒家还会摆擂台选舞灯娘子。” “武蹬……娘子?”酒酿觉得这名字也太奇怪了,那得会踢腿吧,但也没多问,她最关心的是报酬怎么样:“老板啊,那我们能不能谈谈酬劳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看姑娘对自己这么有自信,无意冒犯啊,看姑娘身形窈窕,面容姣好,只要你代表我们酒家出席擂台,且取得好名次,我们给你的报酬至少是这个。”然后掌柜的比了个五。 酒酿瞪大眼,自己随便上台打打拳,别说好名次,赢了别的姑娘拿第一肯定不在话下,然后就能拿到五十文钱,也太划算了吧,连忙应承下来。掌柜的表示很满意,一个酒家能出三个参赛的姑娘,他已经找好了两个,酒酿算作第三个,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有的时候,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两个人理解岔了,也是很容易发生的事情吧。 莫攸之就在二楼往下瞧着,看酒 分卷阅读58 酿进去不久,然后喜滋滋的出来,就很想知道她去干了啥。翻身下了二楼就去迎宾楼问掌柜的打听。 酒酿想着,如果晚上轻松就能拿到五十文钱,那现在也不用再找事做了,还不如回去练练功,然后等晚些时候再来迎宾楼打擂台。然后就蹦蹦跳跳的往华英盟走。 …… 韩临在院落里默默地擦着剑鞘,蓦的抬头,看见莫攸之蹲在房檐上。但韩临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又继续低下头细细的擦着剑鞘上每一个细微的花纹。 “韩九公子,我一直好奇,同是使剑,是你厉害一点还是我厉害一点呢。” 韩临手上没停顿,嘴上却说:“没想到却邪的主人这么无聊。” “好眼光。” 莫攸之把剑拔出一半,阳光落在剑身上,反射的光竟有盈盈流动之感。 剑名却邪,铸造者不详,相传是一条川的水神化成的剑。一年大旱,百姓求雨无果,神婆说是当地的水妖作祟,后来有巨龟从川中爬出,巨龟的背上正是插着这柄剑,有英雄将此剑拔出,巨龟瞬时化为一汪湖水,后来英雄持此剑斩了一条在川中出没的大鲵,这大鲵体型巨大,并生有四尾。这剑从大鲵中间劈开,瞬间天空便打起了响雷,下起了暴雨。而后大鲵的四条尾巴也化作了四个小湖,围绕在巨龟化作的湖边。 本是传说,但那巨龟和大鲵的四尾化作的湖状似梅花,后人起名五瓣湖,在现今梅镇附近。而那把剑,也因为它斩了水妖,被称作“却邪”。暂不论那传说是否真实,但此剑的确是从水中生出,通体乌沉,似经年累月在水底的巨石,但剑身光泽似水,剑刃锋利无双。 莫攸之似是有无限时间,继续调侃:“那不如我换个说法,绿蚁却邪,哪个更厉害呢?”没等韩临说话,莫攸之继续说道:“韩九公子赏脸,和我过上三招,我告诉你个有意思的消息。” 莫攸之似乎意在必得的跳下房檐,补了一句:“和许姑娘有关的。” 韩临不耐烦地嗤了一声,但手下的动作却停下了,“什么时候,我成了那小丫头的管家了?” 莫攸之笑笑:“你不是吗?” 韩临的脸色很不耐,明明是夏天,却写满了数九寒冬的疏离:“不是。” 韩临心里想,出了空蝉谷,发现这世上尽是无聊之事无聊之人。转身便准备进屋。忽听背后有破风之声,那剑直指他右肩。韩临也不转身,一个侧身,手上已经握好内力,双手虚捧,在剑离他还有一寸远时便逼停了剑尖,使得那剑再无法前进分毫,然后一个卸力便揉身来到了小院中央的空地。 莫攸之见此人油盐不进,也起了邪恶的兴致,非要逼他出手,也不多话上前一刺,这一刺包含了太多作为刺客的经验,看似虚空一指,但切断了韩临所有退路。莫攸之看韩临也不拔剑,在所有被封死的退路中选择不动如山,徒手卸力,紧接着一个法度森严的变换身法,不由得暗赞一声,更想和他过上几招。 韩临不想恋战,也知此人并无恶意,但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高昂斗志让韩临很是头疼,毕竟他这人最怕麻烦。在院落中央站定,心下有了盘算,修长的食指立起:“一招。” 莫攸之爽朗大笑,剑做刀使,乌黑剑身从空中直直向下,宛如浊浪排空,气势如虹。这一招仍是没什么花俏,只是要纳人命,不是让人喝彩。 韩临嘴角抿成一线,这次不再上手,橫起刀鞘一个格挡,瞬间和莫攸之对上了几剑,嘴上说着“第二招”。外人看来韩临不拔剑但仍未落下风,但莫攸之知道,韩临剑身比自己却邪要窄,拔剑不一定能落得好处,用剑鞘格挡反而可以省力,真是个会偷懒的人。 韩临和莫攸之身影交错,几次对锋下来,小院的柱子上竟有了因为剑气而形成的锋利剑痕。韩临挥剑终于以攻为守,逼得莫攸之一个错身,韩临立时抽身站在小院角落:“三招”。 莫攸之也说话算话,点头致意,“多谢韩九公子不杀之恩。” 韩临摇头:“何必妄自菲薄?明明阁下是使剑高手。” 莫攸之笑道:“都说剑如其人,此言不虚。韩公子不吝赐教,那我也开门见山,在下莫攸之,乃凌寒居十二暗香之一的梅花使,韩公子不清楚也没关系,你只需知道你我同是江酹月这边的人,就可以了。这次一时兴起,来找韩公子过招,也是怕绿蚁剑主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毕竟,你我同为江老头选中的人,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我可不敢将自己的身价性命交给一个绣花枕头。” 莫攸之后面一番话在韩临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浪,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扯了一下嘴角:“凌寒居十二暗香,此次青武大 分卷阅读59 会,除了阁下以外,还来了海棠,以及已经死了的水仙。” 莫攸之不由得一愣,然后无奈的摇摇头,也是,韩临就算再在空蝉谷自闭,人家也是背后有着三座大山的人,消息不可能闭塞。 莫攸之跃上了房檐,转头道:“那个有意思的消息,或许真的对韩公子无用,但韩公子不妨今日酉时,去迎宾楼看看。” 38、花灯节 ... 果然掌柜的所言不虚,日头西沉,黄州城内的树木已经被装点一新,树梢上挂满了大小花灯,市集人流攒动,姑娘们戴着各式花朵装饰的面具,男子们则在挽发的发簪上缀着鲜花。各大酒家已经将彩色绸缎围绕的擂台摆在了门口,擂台边上还有三个空竹篮,其中一个里面绑着一朵桃花,一个绑着芙蓉,还有一个空空如也。 酒酿来到迎宾楼时,掌柜的早就在擂台边张罗开来,“诶诶你这个绸子往左边一点。”“笨手笨脚的,还不赶快把□□搬到这里来!” 掌柜的满头大汗,看到酒酿还是白日里那身裤装穿搭,头发也像男子一样束在脑后,不由得眼前一黑:“哎呀许姑娘,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 “?” 酒酿还想着,打擂台这种事,要的就是利落。 “哎呀哎呀,这马上就要开始了,那个,罗妈!” 掌柜的拉着酒酿就往迎宾楼里走,扯着嗓子喊,一个面容和蔼的胖胖的妇女从帘子后面伸出头:“掌柜的您说?” “这是我们今天的舞灯娘子之一,许姑娘。你快带着她去挑一身儿裙子,然后你给她弄一下头发和妆容。哎呀真是,越忙越乱,你赶紧的啊。” 掌柜的半推半搡的把酒酿推进大堂的帘子后。 酒酿随着罗妈来到后院,就看见两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也在后院,一个身着艳红纱裙,艳而不娇,一个身着浅粉罗裙,媚而不俗。她俩长相有几分相同,正在边对着铜镜描眉点唇,边兴奋的聊着天。看酒酿进来,热络的打招呼:“二叔找的这第三个舞灯娘子,真真儿的好看!” “你好呀,我叫洛儿。我今天的花面是芙蓉。” 那个艳红裙子的小姑娘道,然后指指粉色裙子的小姑娘:“她是我堂姐,叫莺莺。她今天的花面是桃花,你呢?” 酒酿愣住了:“我叫许酒酿,什么…什么花面?” 洛儿不由得眼唇,罗妈拆下酒酿的束发剑穗,轻轻的梳着酒酿的头发,语气嗔怪道:“这张老板,怎么也不说清楚……” 然后便简短的给酒酿讲了下花灯节的习俗。花灯节,每个酒家推出三个舞灯娘子,每个娘子对应一种花,参加花灯节的男男女女,先从每棵树上的花灯上解灯谜,凭着解开的灯谜可以去兑换一个小方竹牌,然后便是在各大酒家的擂台下看每个舞灯娘子的舞蹈,选好自己心中的最佳舞蹈,然后把竹牌投到这个舞灯娘子对应的竹篮里。最后所有酒家的舞灯娘子中获得最多竹牌投票的人,便是今年的花灯娘子。 酒酿坐在椅子上,神色忽明忽暗,任由罗妈帮她捣鼓着发型。原来是要跳舞,天啊,跳舞!酒酿猛地站起身,嘴里说:“那个我有个绝佳的人选!我不适合!” 心里想着是要将冼梨骗过来,谁知罗妈手劲惊人,一把竟然将酒酿这个习武多年的人又按回了椅子:“你给我好好坐着,头发编到一半别给我乱动!” 莺莺则是笑意盈盈:“许姑娘别紧张,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们也都是被二叔拉来的,第一次参加,谁还不会跳舞呢,上台转转圈,撒撒花,动动手指扭一扭,很简单的。” 酒酿心里悲呼,什么?说的轻巧,我就不会啊! 罗妈手极巧,三下两下便在酒酿的后脑勺编好了几根麻花,最后在脑后一挽,便是一个极其利落又俏皮的发髻,竟意外的适合酒酿。但是到了要选绑发的发绸。罗妈问酒酿:“你选好你的花面了吗?” 酒酿摇头。罗妈想了想:“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酒酿不假思索:“黄色吧。” 罗妈点点头:“那黄色花里有什么花你喜欢呢?” 酒酿绞尽脑汁,黄色的花,先别问自己喜欢什么,关键是都有什么呢?比如:“油菜花?” 洛儿在旁边笑,“许姑娘,到时候人家是要介绍的,有请油菜花上台?” 罗妈蹙起眉,“那太不好听,黄色的,不如就选月见吧。” 莺莺点头,“这个好。” 酒酿也跟着点头。 于是罗妈便在锦盒里挑出一段黄色的绸缎,缠进酒酿的发髻,然后又拉着酒酿进屋。 过了一会儿,屋门打开,酒酿一身白底配黄色 分卷阅读60 外裙的装扮走出来,腰间系着一条鹅黄色锦绸,上面有银色的花样暗纹,酒酿脸上也被罗妈稍作粉饰,眉似远山,一双杏眼水雾蒙蒙,唇若桃李,眉心还点了橘红色的花钿。洛儿莺莺拍着手直说:“许姑娘不用跳舞,我就愿把竹牌投给你,简直妙人。” 酒酿有些不好意思,知道洛儿和莺莺是在鼓励自己,心下还是有几分忐忑。酒酿本就到了有女儿朦胧心思的年龄,但从小在仙鹿崖长大,即使有许素在,许素平时也懒于管教,放任生长,更不会特意教她打扮,而酒酿哪怕有过转瞬即逝的朦胧意识,也会立马被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酒酿知道自己现在和平时不同,对着铜镜,竟有几分羞涩,镜中那个嘴唇嫣红,眉目如画的人还真的挺好看的。她不会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丑,但从小娘便是大美女,而后又见过冼梨,还有罗刹殿一众妙人,她知自己决算不上倾城倾国的美人,顶多算是秀气,所以听到莺莺和洛儿如此赞赏自己,更加感激了。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要跳舞,心便往下沉……且不说自己不会跳舞,上台就是丢人,最主要的,丢人也还罢了,肯定拿不到名次,拿不到名次便拿不到钱,算了,豁出去了。 …… 韩临走进迎宾楼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无非就是想四处转转,无非就是转着转着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无非就是找了迎宾楼歇脚,对,一定是这样的。 太阳已经彻底下山,而黄州城内灯火通明。迎宾楼一层已经聚满了人,大家喝着酒,大声谈论着这届花灯娘子会是哪个酒家出的。 “诶我听说啊,花满楼这次请到了城西顾家的二小姐,估计这次赢定喽。” “顾二小姐,那容貌确实算得上黄州城一绝,但论跳舞的话,丝绸铺的柳家大小姐那才是一等一。” “不过我最好奇的还是月华楼,往届月华楼都不参与,不知道这届花灯节月华楼会不会参加。” …… 韩临不爱喝酒,所以让小二上了一壶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点,但因为韩临出手阔绰,直接就给了小二一锭银子,小二也没敢怠慢,而且还额外关照着这桌,不让其他客人坐在韩临一桌。 韩临环望一圈并没有看见酒酿的身影,便望着街道,耳边听着人们的议论,也多少了解了花灯节的习俗。 没过一会儿,身后宾客一阵轰动,韩临回头一看,便看见帘子掀开,三位身姿婀娜的少女手提花灯走出来,而最后走出的女子,韩临瞳孔一缩,怎么是酒酿?她怎么,穿成这样? 这时掌柜的站在大堂中央,清了清嗓子:“各位客官们,今儿个花灯节,这里就是我们迎宾楼的三位舞灯娘子,届时还望大人们多多给我们迎宾楼捧场!” 众人欢呼,议论不绝。 “诶这两位不是张老板家的两位小姐吗?还有一位是谁,没见过,不是本城的姑娘吧。这张老板哪里找来的,真是水灵。” “这黄州城这么大,哪家的姑娘还都让你见过啊。是不是那谁家的姑娘?” “什么这谁那谁,你想说老王家吧,你这什么眼神儿啊差的远了,老王那个鞋拔子脸能生出这么俊的姑娘吗?” 酒酿不太习惯被人这么品头论足的,便四处张望,心想赚点钱真是不容易。然后便看见了韩临。僵在了原地。是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只得挤出个礼貌的微笑。韩临心想,这丫头傻乐什么呢。听着众人的小声八卦,韩临莫名的觉得有些不爽,把绿蚁往桌上一拍,把邻桌吓了一跳,转身刚想和韩临理论,看到韩临一张冷漠的脸,没敢吱声。 三个小姑娘在擂台边的准备着,酒酿有些心不在焉。她主要是怕到时候自己跳舞时,韩临在台下看着,这不怕丢人,怕的是在熟人跟前丢人。 韩临觉得有些闷,起身准备出去。走过门口的擂台时,被酒酿叫住。 “韩九。” 酒酿喊了他一声。 韩临回过头,酒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诶真倒霉,居然被熟人撞见了。就是吧本来我以为是要来打擂台,没想到是比舞蹈,没办法,掌柜的说要是拿到了名次可以给五十文钱呢,不过我现在也不指望能拿名次了。” 韩临面无表情。酒酿咬咬牙,继续说:“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韩临哦了一声,继续等她往下说。 “就是你知道吧,谁的小竹篮里竹牌多,谁就获胜,我是获胜无望了,但我怕到时一个给我投竹牌的人都没有,那多丢人。能不能,烦请你,去猜灯谜然后拿个竹牌给我投一下。 分卷阅读61 ” 酒酿眨眨眼,知道这个请求在自己听来都滑稽之极。 韩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指了指她的脑袋,问:“我给你的剑穗呢?” 酒酿恍然大悟,狗腿的从衣袖里掏出来:“在这呢在这呢,要换个发型嘛所以就给摘下来了,但我有好好收着。” 韩临叹了口气说:“那你可别丢了,这剑穗能顶一百个第一名。”说罢便转身走了。 酒酿惊了一下,没想到这剑穗这么值钱,可再值钱,也不能给卖了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着能一直单机写文也挺好的,毕竟从开始动笔到现在,凭借的完全就是自己的一腔热血以及在睡不着的长夜里消磨时光避免抑郁。没想到居然有个默不作声的读者一直跟着我追到三十多章。我自己也承认前面剧情推动太慢了有些无聊,所以这个沉默的读者你能跟着我到现在我真的十分感动。不管你是谁,你也不必因为我的自白而在此留言,十分感谢你的陪伴,祝愿你的2020一切顺利,我也会努力在新的一年把酒酿和韩临的故事讲完。 39、异变 ... 黄州城内一处僻静的院落,只有一间屋子点了蜡烛,透过纸窗,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人影坐在窗旁。一个暗影跳入院中,伏在窗外。 “都办妥了?” 屋内男子问到,是方羽。 “回禀大少爷,已经布好,凌寒居那里……” “凌寒居那里你不必管。” 方羽在屋内传来了咳嗽声,便下了逐客令。 “是的。那属下告退。” 暗卫在黑夜中隐没了身形。 “咳咳……” 方羽挥灭了蜡烛,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盯着冒出烟的烛心,“老家伙居然派来了桃花,果真还是不信任我么。” ………… 月上中天,各大酒家的擂台上已经有舞灯娘子开始起舞,基本都是黄州城内熟识人家的姑娘们,观众们也都是不带邪意的欢呼喝彩。灯影摇曳,车水马龙。 这时迎宾楼的擂台上,洛儿已经一曲舞毕,缀着芙蓉的小竹篮里被投满了竹牌。酒酿在台下满手是汗,洛儿的舞那么好看,身段婀娜,还花了巧心思在舞蹈设计里。 下一个要上场的是莺莺,莺莺似乎不是很紧张,还过来握住酒酿的手:“别害怕。” 酒酿苦着脸说:“怎么办啊,大家都跳得那么好。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莺莺想了想,问:“你平时擅长什么呀?女红?绘画?” 酒酿说:“我乃一介武夫,除了打架,别的不会。” 这话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听得莺莺一笑。 “原来许妹子这么厉害呀。” 莺莺道:“那你不如做自己擅长的,我也不太会跳舞,但我会女红,所以我自己设计了一个由穿针引线的动作化成的舞蹈。你如果会耍刀,那就舞刀给大家看,会使剑,那就舞剑,就是记得别那么凌厉,加进去一点自己的小设计,有观赏性,大家会觉得很新奇呢。” 酒酿睁大了眼,觉得莺莺真的太聪明了。确实,跳舞和武艺之间有一定的共通之处。她虽然不会舞刀,但是她见过爷爷的盖日刀法,不会耍,但比划比划还是会的,比划的时候加入兰花指,说不定就可行。 于是酒酿就赶忙跑到掌柜的那里,讨了一壶酒,又问堂里负责维护秩序的大哥借了佩刀。此时莺莺已经站上擂台,开始跳舞。酒酿环顾了一下,发现韩临这是彻底不回来了,看来让他帮忙投一个竹牌是没希望了,不然猜个灯谜哪有那么费劲。 莺莺的舞蹈太独特了,虽然她舞姿没有那么流畅,但是动作都很新奇,不似众人平日里见过的那种转圈舞扇的。她双手拟作穿针引线,但又比真的穿针引线要具有美感,仿佛在织一副巨画,动作大开大阖,有大气象,围观的众人都随着她屏住了呼吸,仿佛稍大声就会打乱她的针脚一样。 大家都听说迎宾楼这里的舞蹈有意思,便纷纷围聚过来,风头一时无两。莺莺的舞蹈在众人的掌声中结束,缀着桃花的竹篮瞬间被堆成了小山,比洛儿的还要多。掌柜的看得心花怒放,什么顾二小姐,柳大小姐的,自己家这俩侄女真是争气。 众人还在意犹未尽之时,酒酿扛着大刀拎着酒壶便上了台。大家觉得更新奇了,满脸期待的望着台上。酒酿稳定住心神,大方的开口:“我乃一介粗人,今天就给大家舞一套醉刀吧。” 酒酿打定主意出卖张义棠,准备舞他那个盖日刀法,但奈何自己只见过他舞刀,并没有系统学习过,于细微之处并没有太多印象。于是就准备了个酒壶道 分卷阅读62 具,人家醉拳就是形意之中无章法,自己如今以“醉刀”来掩饰自己的学艺不精,也不算太对不起这盖日刀法。谁要是看了酒酿舞这刀法还能偷师,那此人简直太天才了。 一阵屏息,酒酿突然一个起手式,将酒壶高高拎起,透明的酒顺着一个漂亮的弧线流入酒酿口中,酒量豪迈,酒酿虽然不会醉,但是一壶酒下肚,浑身都热起来了,将空酒壶往空中一抛,一个纵身提刀,然后隔空虚指,只听“叮”的一声,那酒壶稳稳的落在刀尖上。众人静默一刻,忽然爆发出“好!————” 酒酿随意一瞥台下竟看到韩临去而复返,正看着自己,没来由的一阵开心,直抒胸臆的一声“嗬!”用刀背将酒壶拍出,大喝一声“接着!” 那酒壶直直飞向了韩临。 众人惊呼中,韩临稳稳的张臂接住酒壶,难得竟是嘴角带了一丝笑意,那笑意说不清,道不明,众人看到这舞刀姑娘竟和这样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有了互动,更是精神大振,欢呼不绝于耳。 喝了酒,酒酿脸颊带了一丝嫣红,也不继续看向韩临,手臂抡起大铁刀,便是盖日刀法的第一式:遮天蔽日。 酒酿没想到的是这寻常铁刀也重量不俗,虽不至于拿不动,但单手抡起还是带着点颤颤巍巍。可是她舞的是醉刀啊,这点颤颤巍巍,竟然给这说不上是舞蹈的表演带了一丝别样的韵味,似是舞刀之人真的醉了,本是排山倒海,气势盖天的刀法,在酒酿的比划下,竟有了欲说还休,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意味。 众人都看呆了,寻常老百姓哪懂什么刀法,本以为酒酿只是像唱戏那种比划比划,没想到小姑娘来真的,一招一式,刀刀不虚。掌柜的心想,幸亏小姑娘是最后一个表演,不然这擂台哪够她这么折腾。 酒酿甚至有些忘我,最后收尾时,她突然一阵冲动,将刀猛地往擂台上一扎,正值刀柄还在嗡嗡摇动时,一个助跑借力,脚轻点刀柄,人便飞上了旁边的古树。古树上缀满花灯,酒酿欲伸手摘一只下来,手刚触碰到灯罩,只听“砰”的一声响,那灯炸开,白色粉末漫天,连带着古树树枝上其他花灯也纷纷炸开,酒酿在一团白雾中看不见底下,但能听见众人的咳嗽声还有尖叫。 内心一阵不安升起,便见白雾里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喉咙,然后下一秒她的后颈便被一切,整个人昏了过去。 韩临的反应是极快的,异变突生时,他便将手附上了刀柄,整个人正准备跃上古树捞人时,之前那个罗妈冲出来,衣袖中飞出了一条宛如有生命的绸缎,直抵他握剑的手腕。 “韩公子,别急着走啊。” 说着,韩临看到那个“罗妈”脸皮从中间裂开,脸皮底下还有一张人脸,但那个脸,只有一半! …… 迷迷糊糊间,酒酿感觉这人带着自己越过了吵闹的街市,来到了一个十分僻静的地方,然后居然停下了脚步。虽然意识模糊,但能听到交谈声,是扛着自己的人,是一个女声,是谁啊,有些耳熟……然后一瞬间的窒息,仿佛空气被抽空一样,下一秒,自己就在空中,然后落进了一个人怀里。那人的味道很陌生,但很好闻,那人将手附在自己眼睛上,声音柔和“难受就先睡一会儿吧”。然后就是一片漆黑。 酒酿醒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晕晕乎乎,不是酒醉的那种晕,是从脖子往上的一种麻。酒酿使劲睁开眼,立起身子,入眼便看到江酹月,但并不是在华英盟里,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自己则躺在院落回廊上。 “江……盟主!” 酒酿坐起来,扭扭脖子,喊了一声,“这是哪里呀?” 江酹月坐在小院中间的石凳上,回望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表情,让酒酿怔忡了片刻。 “我家。” 半晌江酹月答道。 “多谢江盟主相救!” 酒酿第一反应便是说:“你,你是不是明明就是认识我和我娘,不然的话为何要救我?你认识我们,为何又要说不认识呢?” 江酹月皱了下眉,并没有说话。“那你娘有没有教过你,别人救了你,你就老老实实的感谢,不要问东问西的。” 方铎的声音从酒酿身后传来,原来他一直站在回廊里,酒酿一个激灵,回头看方铎就像见了鬼。酒酿刚想说话,方铎手指突然抵住她的嘴唇:“中了回乡散,药劲儿一会儿才会完全过去。安静一会儿不行吗,你太吵了。” 方铎手指冰凉,但带着凉丝丝的香气,如果香气有温度的话。 酒酿眼神里写着不甘心,但她现在脑子里有些乱,方铎倒是继续说话:“那个莺莺,是凌寒居的十二暗香,看武器想来是十二暗香的桃花。” 方铎话音未落,只听院子中央被抛下了一 分卷阅读63 个人。韩临随即跳入院子,补充道:“那个莺莺,是一半的桃花使,另一半在这里。” …… 话说当时韩临被罗妈纠缠住,一时竟不能很快脱身,一是这罗妈身手不俗,二是罗妈很显然不在意老百姓的性命,用绸缎裹挟起人扔向韩临,被卷起的人脊柱声声断裂,韩临接下的那些人早已断了气。韩临心下动了气,他不是一个容易同情弱小的人,但是在他眼皮底下把酒酿带走,还滥杀无辜,真的触碰了他的底线。虽然追人要紧,但韩临盘算,酒酿被抓走,不会立马被杀,不然对方不会大费周章的抓人,眼下要紧的,是这个罗妈,必须死。 …… 韩临环视了一下小院子,确认酒酿安然无恙,还有站在酒酿身边的方铎,还有坐在石凳上的江酹月。韩临只是对着江酹月微微欠身:“江盟主。” 江酹月并没有表现出见到故人之子的热络,也是点点头。 韩临走向那个被他摔在空地上的人,踢了一脚,那人被踢得一个转身,对着月光,众人看到了那半张脸,那半张脸就像被人从中撕开一样,还挂着线头,狰狞可怖。 韩临道:“另一半的桃花使,想是被你们解决了。凌寒居十二暗香,根据月份排了十二花使,这桃花使,乃是三月花使,排行第三,兵器乃针线绸缎,善易容。如今看来,竟是一个人能分成两半行动,竟还能言能武,一半善针线,一半使绸缎。” 酒酿盯着这个已经没了呼吸的一半的人,突然说道:“这是那个,罗妈!” 方铎摇摇头,“真的莺莺和罗妈应该早就被他所杀,你所见到的莺莺和罗妈,是一个人分成两半,分别套上了两张脸皮的桃花使。” 酒酿突然站起来,也不顾三个男人在场,突然就开始解自己腰间的绸缎,等她解下时,她向众人摊开绸缎内部,声音有些发抖:“那个绸带,是罗妈给我围上去的。我在台上时,总觉得内心莫名兴奋,最后禁不住向花灯跃去,想来,大概是被控制了心神。” 众人看向那绸缎,竟看到无数细密的赤色小虫,在月光下扭动着身体。 40、往事 ... 饶是酒酿从小在山上长大,见惯了花鸟鱼虫,也不由得感到心底一阵恶寒。“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凉气,把那绸缎扔在了地上。那些小虫明显还活着,竟然从绸缎上扭动着爬走,像一条小溪一般涌向了那具扔在院子正中的罗妈尸体。 还未等众人反应,只见那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随着小虫的灌入竟摇摇晃晃起来。江酹月见状化内力为火,扔向了那具尸体,只见那火焰轰的一下蹿的老高,顷刻,连带着小虫化作了灰。 夏日的夜晚,酒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韩临回想着那些赤色小虫,陷入沉思。江酹月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面沉如水,背着手站起,面向方铎说:“计划照常,明日尽快启程。” 然后对着韩临说:“你留一下。” 没有向酒酿交待什么,但酒酿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即使江酹月对自己的态度和对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但是酒酿却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这种信任一方面来源于江酹月的口碑,做盟主以来,统一了群雄割据的武林,照拂后辈,团结大小帮派。另一方面,酒酿的直觉告诉自己,江酹月不会害自己的。 而依照江酹月对方铎的态度,酒酿也基本能肯定,方铎是江酹月一边的人。哪怕酒酿觉得方铎这人再碍眼,也不能否认他的确没有真正的害过自己,甚至今晚还救了自己的事实。每个人行走江湖都需要一件面具,方铎的面具,大概就是要扮演这种亦正亦邪的中立角色吧。 …… “你的所有疑问,去了万星岛都能得到解答。事先说好,此去万星岛,你在明,我在暗,你我不便同行,但我必在你一里之内。” 方铎在酒酿回到华英盟前这样说。 …… “让你去临贡城,是不是很不甘心?” 待方许二人走后,江酹月缓缓开口。 “江盟主给了我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回家,韩某不敢再有异议。” 韩临斟酌了一下如是说:“当初爹娘送我出临贡城的真实缘由,我想江盟主自然是知道的。武林中人都只道是临贡城城威盖主,朝堂草莽皆想踏足,赵祁老儿一怒之下命我祖父要么交出兵符彻底回归武林,要么退出武林七盟安心做镇北侯,除此之外还要将我送去京城做质子。” “祖父选择了交兵权,卸任临贡城主,城主之位让给了我那不会半点武艺也没有任何领兵经验的父亲,不仅如此,祖父还遣散了一半家臣,相当于折去一半临贡城的实力,自此本来实力还要在华英盟之上的临 分卷阅读64 贡城,一下子沦为武林七盟里的垫底,名声也一落千丈,只为了赵祁老儿一个安心,换我不去做质子。” “但这还不够让朝廷闭嘴,于是爹娘把我送去空蝉谷,并且有生之年不得主动回临贡城。” 或许是说到往事的缘故,韩临那低沉的声音里居然带了一丝颤动。就算再武艺高强,再沉着稳重,再心思深沉,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啊。 “你可知,当初赵祁为何非要和你为难?” 江酹月问道。 这个疑问一直盘桓在韩临心头。是啊,当时自己不过十岁,就算是临贡城唯一的少主,也不是非要送出临贡城不可。依照当时赵祁的要求,送往京城当质子,后来祖父韩穹以兵权还有一半临贡城实力相商,都只能换得韩临去空蝉谷,依然不能留在临贡城。自己真的威胁这么大吗? “事情还要从建隆元年,赵宋国初建,举国之力平西贡说起。” 江酹月打断了韩临的回忆。 “本来西贡只是赵宋西北方向的一个边陲小国。淅川的源头在赵宋西边的玉龙山脉,雪水从山顶流下,一路向东,途径临贡城,淅川分出一个支流流入西贡。支流名为彤川,在西贡国内汇聚成湖,也是西贡国内最大的圣湖,西贡人民称之为‘鲜湖’。西贡奉行以教治国,他们的宗教也即是拜湖教。地位最高的是女王,历代女王都叫做‘鲜帛’,西贡语里意为圣湖的新娘。” “女王下面是三大祭司‘日’‘月’‘星’。其中‘日’是武力的代表,也是国家军队的最高统领,‘月’负责祭祀和预言,‘星’擅长医术和巫蛊之术。三大祭司下面是国家十元老,十位长者组成了国家议事团。女王虽贵为一国之主,但实际作用便是组织大型祭祀,以及生育” 说到这里,江酹月一顿。 “你祖父大概没有和你说过这些吧。西贡国的祭祀非常邪门,是以人牲,西贡国每户人家的长子或者长女,是要献给圣湖的。” “西贡女王不会有固定的丈夫,女王可以自由选择男子进行同房,但同房后的男子不会有任何的地位提升。女王的一生会不断地经历生育,但女王的孩子只有两种下场,如果是男孩,就举办最高规格的祭祀典礼然后沉湖,如果是女孩,那就等到女王五十岁,然后让她们彼此杀戮,最后留下的那个女孩,便是下一任的女王。” “你知道西贡的圣湖为什么叫鲜湖吗?鲜,在西贡语里意为红色,鲜湖,是红色的。” 夏日的风也是暖的,但是江酹月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赵祁的国家是在马背上打出来的,你祖父是开国功臣,封了镇北侯还有临贡城属地。但是赵祁位置还没坐稳,整个国家百废待兴之时,也要举国之力攻打西贡的原因你可知道为何?” “因为西贡多次犯我边境,临贡城边境常年遭到流寇骚扰,西贡对我中原领土更是虎视眈眈。” 韩临答道。这是儿时听祖父经常讲到的事情。 江酹月摇摇头:“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会动摇到赵祁的龙座的。当时曾有江湖谣言,赵祁身上只有一半的汉人血液,另一半,则是西贡。也就是说,人们怀疑,赵祁的父亲曾经和上一任西贡女王有过一个男孩,而这个男孩,并没有被沉湖,而是被赵祁父亲偷偷带回了中原。” “关于这个谣言的真实性,没有人有证据,但一国之君的身世是最不容质疑的。赵祁哪怕皇座还没坐稳,也要出兵攻打西贡,哪怕是要向武林借力,也要彻底堵住西贡在位者的嘴。”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也知晓了,但是我相信你祖父隐去了一些事实没有告诉你。当时平西贡,国内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师出有名,当时的江湖泰斗几乎都参与了西贡之战,十元老几乎全灭,三清派的清帆掌门以及他的两位师弟清珏清狄大师以三人之力勉强制服大祭司‘日’,并将其押解回香炉峰顶的云灭天牢。‘星’祭司在那一战中下落不明,‘月’祭司在西贡宫殿的祭祀台上被围剿身亡,他临死前,用祭台铜炉里的炉灰做了最后的占卜。当时围在他身边的几位元老转述了他最后的预言。” “当时的女王和‘月’祭司暗生情愫。女王可以和西贡国上下任何一个男子自由□□,但唯独不能和祭司。然而当时的女王对祭司动了情思,不仅二人之间有了情爱,更是诞下了一个手脚萎缩的畸形男婴。这个男婴按律法应该献给圣湖,但是鲜湖的地位是凌驾于女王之上的,十元老决议后这个禁忌之子不配献给圣湖。女王终于得以保全和爱人的孩子。这个不幸的孩子也许可以称作万幸,女王在西贡之战前再无所出,而赵祁平了西贡以后将那个畸形孩子请上西贡王座,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傀儡王。” “因为和女王私通这个事情,‘月’祭司常年闭门不出,连 分卷阅读65 重大的祭祀活动也都由‘星’代劳,但是他的预言却是一直在为西贡服务。所以他临死前那句预言,是以国为筹码做的占卜,在赵祁心里分量极重。” 韩临不禁瞳孔紧缩,听着江酹月接下来的话。 “那几句话,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是诅咒。” “这个预言说的大意是:当鲜湖湖面再次燃起五行之火时,淅川边诞生的孩子会颠覆整个赵宋。” “不知,你有没有见过你祖父的内力?”江酹月声音平淡。 “见过……” 韩临握着剑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江酹月点了点头:“第一次见你祖父时,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随着武林正义之军讨伐西贡,那场战役我只能算是个见证者。你祖父那时还是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镇北大将军,一身武艺不在武林中任何一个泰斗之下。我这辈子也算是走南闯北,但内力像你祖父那样刚猛鲜艳的火,也只是唯一那次见过。” 韩临闭上眼睛,五行之火,淅川边的孩子,颠覆赵宋,这句话不停的在脑海中回荡,让人产生晕眩之感。 虽然淅川流经半个赵宋,可以说一半的赵宋的孩子都是淅川流域出生的。但奈何那时平了西贡,祖父又坐镇临贡城,治理有方,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临贡城不仅富可敌国,还兵权在握,饶是韩家满门忠烈,也不能让赵祁安心。 而在建隆二十二年,更是发生了两件轰动整个朝堂的事件。先是一个西贡男子混入进贡给赵祁的舞姬里,那男子天人之姿女扮男装并没有被发现,直到被赵祁点名侍寝时坦白身份,然后冒死进谏,叙说身为镇北侯的韩穹如何做西贡奴隶的生意,还养精蓄锐培养军队,说完竟掏出匕首自刎身亡。 随后便传来韩穹军队围剿在圣湖边抗议的西贡老百姓,更是使用内力在圣湖上燃起熊熊大火以驱逐乱民。 虽然最后经过彻查,还了韩家清白。但当时皇帝诏书来了两封,一封便是宣读圣上明察秋毫,已经彻底查清镇北韩家并没有做任何背叛朝廷的事,另一封,便是交兵权,送质子。 换句话说,你韩家,再清白,也终归是没了信任。而如今听来,韩临明白了,那场驱逐作乱流民的大火,是撼动赵祁紧绷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怪不得,赵祁眼里,这么容不下韩家这个当时还只是十岁的孩子。 41、海棠 ... 这些,都是祖父没有和自己说过的。此时站在江酹月小院子里的韩临,感觉自己又变成那个刚被爹娘送去空蝉谷的少年,对过去的一切一无所知,对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 韩临揉了揉眉心,哑声道:“刚才,你说‘星’下落不明,你也并没有说西贡之战后,女王后来怎么了?” “这就是我这次需要你去临贡城的原因。”江酹月沉声道:“西贡之战之后,几年时间内,我回到中原,彼时中原武林群雄割据,暗潮涌动,我本是一腔热血想要统一武林,所以创建华英盟。但我渐渐发现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也在那场战役后出现在了江湖。所以我四处走动,一方面为华英盟储备英侠,一方面也在私下探查这件事。 “‘西贡之战时,女王并没有被立即处死,而是随着被俘的日’祭司一起,先是被押解回京城,而后因为一次看管不利,发生了‘日’祭司破天牢的事件,虽然‘日’并没有成功逃走,而是被转而关押在了三清派。” 关于这一段的历史,江酹月似乎有意隐去了很多细节,韩临也并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听他接下来说。 “‘‘星’下落不明让赵祁很是介意,朝廷曾多次派出高手寻找‘星’的踪迹,但都一无所获。那时华英盟已经初具规模,赵祁通过一些渠道命人暗中联系到我,托我寻找‘星’的下落。至于为什么是我,我猜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开出的筹码:朝廷暗中资助华英盟,让我无法拒绝吧。但这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在我调查的时候,也曾多次暗中出入西贡国,循着一些线索,我发现我要找的势力和赵祁要找的‘星’,最后汇聚到了一起。换句话说,在西贡之战后,出现在武林中的杀手组织‘凌寒居’,背后的主导就是当时失踪的‘星’!” “正当我以为事情一切明了起来时,我发现,当时在那场战役中全部死去的十元老,竟然都还活着,而且和凌寒居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可知道,当时赵祁给你韩家的诏书,不是两封,而是三封。这第三封,是密诏,是赵祁命我私下传给你祖父的。” “这第三封,内容是说,希望你祖父由明转暗,看似和朝廷决裂归于草莽,实则暗中为朝廷蓄 分卷阅读66 积力量,等待接下来的指令。” 这个消息对于韩临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吃惊的看着江酹月。 江酹月继续说:“西贡人假冒舞姬以及镇北侯火烧圣湖事件的真相,赵祁是知道的。能为一国之君,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赵祁一直是清楚的,当时斩草未尽的西贡高层,以及‘凌寒居’,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他们的力量已经渗透进中原武林的每一个角落,如果在明面上贸然抗衡,那代价太大。而当时临贡城又是西北唯一重城,经过几年的发展,早就变成凌寒居势在必得的一块肥肉。所以他们下手了,想要离间镇北韩家和朝廷,但没想到赵祁顺水推舟,借势让韩家从明变暗,依旧为朝廷所用。” “而在我四方探查的时候,有几件事让我十分介意。相信你现在也会有此疑问。一是,那十元老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二是,凌寒居手里有何筹码使得整个武林以及朝廷如此忌惮。这两个问题,其实答案是同一个,而你到了临贡城自会有人替你解答。” “到如今我们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只能算是基于我的猜测,赵祁是个赌徒,他把赵宋国作为筹码去赌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为了这个赌局,我借由这次青武大会之手,名正言顺的把你们安排去了你们应该去的地方。所以韩临,你是时候回到临贡城了。回到临贡城,去见你的祖父,接下来的事情,镇北侯会告诉你的。” 韩临沉吟良久,还是开口道:“江盟主说的‘你们’都包含了哪些人,在下也能猜到一二。韩某愿意赴汤蹈火,与其说这是韩家上下对赵宋国的尽忠,不如说这本就是我应该为我韩家做的。还有其他人,也许他们都受恩于江盟主,为你效命,自然不在话下。” “这样说也许逾矩,但我还是想说,江盟主有没有想过,你是以何身份让许姑娘也参与到这件事里来的呢?” 江酹月不由得眯了下眼睛,似是没想到韩临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他没觉得自己有义务解答他的问题,只是模棱两可答道:“如果你是在质问我有没有资格,那我可以回答你,该给她的东西,十一年前就给她了。” 韩临眸色深沉,也并没有多话,转身离开了。 江酹月那一席话一开始无疑在韩临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但韩临惊异的是自己在得知前因后果后,反而沉静了许多。 从一开始师父哄骗自己下山,到后来一路护送酒酿,再到这青武大会,韩临就算再事不关己,也能感觉到这江湖里的不太平。但自己始终认为自己是置身于世外的。听完江酹月诉说,韩临肯定了一件事,这西贡与赵宋的恩怨,凌寒居的背后阴谋,自己始终在旋涡的中央,无论是为了韩家,还是为了报江酹月送绿蚁之恩,自己都必须按照安排好的往下走。 自己别无选择,也就不再担忧。 但是心中那一丝不安是源于什么呢?依照那个小丫头的性格,如果江酹月让她卖命,她会一股脑冲到前面吗?如果江酹月果真是酒酿的爹,他在武林和女儿之间会如何取舍呢? …… 冼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又遇到那个被莫攸之唤作“海棠”的女人。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跟着她一起走上了去小竹峰的路。 她本是拿到盟里的跑腿任务,去城郊送信,这种下等任务赚不了什么钱,但是冼梨也没挑便接了。 城郊一处农户家,冼梨本以为主人家在屋里,便推开门,然后便看见了一个大白天还带着面纱的女子坐在堂中。 “我们又见面了,冼姑娘。” 海棠站起来,冼梨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女子里高的了,结果海棠还要高她半头。 听声音是——“海棠……?” 冼梨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虽然这个海棠上次见她只是吓了她一下,并没有真的要杀要打的,但出于本能,在对方不知敌友的情况下,尤其对方还是凌寒居的杀手,冼梨还是做出了防御。 “冼姑娘好记性。” 海棠声线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柔,但是说不出的妩媚,“放心,莫十二的媳妇儿我是不会杀的。” “???”冼梨一脸不可置信。 “诶?不是吗?” 海棠轻笑一声,“莫攸之这小子可是把他的全副身家交给我,雇我来护送你去小竹峰。” 说着便指了指农户屋内的一个角落:“你来之前,这里可全是梅从云那个贱人派来的人。” “我救了你,你还害怕我吗?” 面纱后的海棠边说着边舔了一下嘴唇,将嘴角的一滴血舔了干净,“要不是莫攸之难得求我,纵使再多的钱,这个活儿我也不接。啧啧。” 冼梨这 分卷阅读67 才看向海棠指着的那个角落,一堆肉块……数人头的话不下十个,但是竟闻不到丝毫的血腥味。怪不得她进屋时没有察觉。 冼梨持续震惊中,她实在难以相信莫攸之这个喝酒都要她掏钱的无赖居然会为了她做这样的事。 将信将疑中,只见海棠往屋外走,“我们现在就要上路。快点。” 冼梨站在原地不动,依旧将信将疑。 海棠摇摇头,叹了口气,冼梨只见海棠抬起右手便拧向自己的左臂,只听“咔”的一声,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那左臂竟被海棠自己活生生拧折了!海棠的左臂在袖管里晃悠着,但看海棠就像个没事人。 还不待冼梨说话,海棠把自己的右臂伸出来,“喏,右臂你来拧。然后你就能放心乖乖跟我走了吧?” “不……不必了……”冼梨甩着手往屋外跑,心里想,莫攸之顶多就是阴晴不定,这个海棠,就是一个疯子啊! 海棠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 莫攸之等到深夜,看冼梨没再回到华英盟,知道冼梨已和海棠启程,低头笑了声:“看来几万辆银子没白花……哎想想真是心疼啊。” 几个纵跳消失在了夜色中。他此行的目标是梅镇。 …… 喻文潜这次抽签的地点就是华英盟。抽签完罗汉堂的弟子们便发现喻文潜不见了,也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说他去哪里了。众人发现他的全部行李也还在华英盟的院子里,唯独那个弯杖不见了。他就是个徘徊在边缘的储备弟子,众人只道他去黄州城内享乐了,所以也并不十分在意。 而喻文潜,此刻正站在华英盟的禁殿里,手持弯杖,看着面前的人发呆。 米经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待高审不知啥时候能被放出来……哭死 42、记得凡事要动脑子 ... 第二天天还没亮,酒酿就去马厩牵黑驴小玉。看到小玉旁韩临的马不在了,知道他应该已经启程。也没打个招呼什么的,酒酿心里想。 走到了城门口,没想到一人一马伫立在那里。 “诶韩九?我还以为你早走了!” 酒酿十分开心。 “哦。” 韩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韩临的衣角被朝露润湿,感觉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少年一席玄衣,长身玉立,静默如山岳,酒酿突然心里慌慌的,只等韩临开口。 韩临的眸子深沉的像一口井,望进去便要掉进去一样,嘴唇抿成一根线,像在和谁生气。 酒酿叹了口气,斟酌着开口道:“你我相识一场,你还多次救我,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已谨记在心。你这次回临贡城,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不可冒进,你的武功固然是同辈当中顶尖的,但也不可托大,需记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只要说话就不会尴尬,嗯很好。 韩临的大手突然附在酒酿的脑瓜顶上,使劲将酒酿头顶上一根立起的头发按平,吓得酒酿一机灵,还没等酒酿反应过来,韩临便凑过来,和她的脸挨得极近,近到酒酿缩着脖子还能闻到他身上那好闻的松柏香。四目相对,酒酿觉得,自己从韩临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是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也许是,关心?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韩临缓缓说道,男子的气息吞吐在酒酿的脸上,酒酿觉得脊背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韩临说完便直起身子离远了酒酿。 “……” 酒酿脸通红,怎么办,更尴尬了,而且,感觉被调戏了。 “你听我说,” 韩临终于开口:“青武大会已经不重要了,名次已经不重要了。江酹月是不是你爹,不是你现在应该纠结的事。你这次去万星岛,我知道有方铎陪着你。你……记得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我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酒酿点头。 韩临揉了揉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反正就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让你卖命那种事,一定要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再去做,不是,就不要为了谁去卖命。” “保重好自己。” 韩临说这话的时候别开了脸。 “那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虽是话本里学来的话,但酒酿说的真诚。 “……” 韩临一挥衣袖,翻身上马,撂下一句话:“记得凡事要动脑子。” 出了城门绝尘而去。山高水长,大家都各自奔赴自己的命运,但一定还会见面的。 分卷阅读68 怎么办?我觉得韩临可能喜欢我。酒酿怔愣在了原地。下次见到,一定要问个清楚。 待酒酿也走出一里地,方铎跳下城门,嗤了一声,“真是无聊。” …… 夏日已经快到了尾声,天空开始变得高远,秋日的气息渐浓。这样的天气适合登高,出游,不适合赶路,尤其不适合一边打架一边赶路。 海棠的左臂恢复力惊人,在折断的第二天竟然运用自若了,虽然冼梨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惊叹的同时也感觉到被骗了。而且冼梨快被烦死了。没想到这个海棠是个话痨。自己什么都没问,海棠边自顾自的说。 “你没感觉到莫攸之那个臭小子是喜欢你的吗?不可能吧?” 海棠一边说着一边杀死了埋伏在树林的一个杀手。 “哎真是命运弄人,他喜欢你,我喜欢他,但我收了他的钱还要帮他护送他心爱之人,我可真是变态啊哈哈哈。” 海棠迅疾的又扭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冼梨有些招架不住,已经气喘吁吁,很想让海棠闭嘴。 海棠瞥了一眼冼梨,提起她的腰往树上一扔:“你去树上待着,怎么这么不中用,莫攸之看上你哪里了真的是。” 冼梨看着树下的海棠,确实,没了冼梨在战局里,海棠变得更灵活了,海棠没有武器,有时用手把头拧断,有时直接把人从中撕成两半,有时烦了就把人心脏抽出来…… 过了一会儿,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众人的尸体,海棠站在一堆血泊中风情万种,扒拉着尸体碎嘴着说:“让我看看啊,这又是梅从云那个贱人派来的,他们仰川门人多是不是,真的是烦人。” “下来吧,大小姐。” 海棠冲着冼梨道。没想到冼梨直接从树上栽下来了。海棠接住昏迷的冼梨,探了探她的脉搏,拧着眉头,然后又扒开冼梨刚才被刀划伤的衣袖,一道刀伤,并不深,只是刀口淬了毒。 冼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花骡子的背上,一颠一颠的。海棠牵着骡子在前面走,察觉她醒了,便把冼梨扶着在骡子上坐正。 “你刚才中毒了,是老娘我把毒吸出来的,这个我跟你说,得额外收钱,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钱让莫攸之掏,他要是掏不出来,我就让他以身相许。啊哈哈哈哈。” 冼梨看海棠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这点毒能耐我何,你可知我为何叫海棠?” 海棠语气神秘,回过头看着冼梨,但是海棠一直带着面纱斗笠,冼梨看不清她的脸。 凌寒居十二暗香杀手,以十二月花为名,正月山茶,二月迎春,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海棠,六月青莲,七月茉莉,八月丹桂,九月菊花,十月芙蓉,冬月水仙,腊月梅花,实力也是从高到低的。 冼梨曾经算过,这海棠排行第五,在十二暗香中实力要远远在莫攸之之上。看海棠如此问,冼梨试探着回答:“莫非是和七星海棠有什么关系?” “不是。” 海棠突然忧郁的否认道:“是因为,老娘我长得好看。” 冼梨怀疑,这十二暗香,最擅长的,是不是把人气死。 小竹峰其实是三清派所在的香炉峰的副峰,出了黄州城一路往北,地势渐渐变得起伏多山,越发难走。但幸运的是,梅夫人没有再派杀手追击。 而海棠也不再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冼梨也会偶尔搭句话,虽然冼梨觉得,这个女人十句话里顶多能有一句是真话。 “莫攸之被老爹领回来后,一直都是我在照顾,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哦我们嘴里的老爹,是凌寒居的老大,我们十二暗香都是他教的。莫攸之是我们里面最差的,所以他排老末。” “我们可苦了,老爹还在我们身上做各种试炼,挺恶心的我就不给你描述了,但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所以我现在这么强。” “诶你知道老爹是谁吗?” 虽然很想知道,但冼梨觉得这海棠也太口无遮拦了,问道:“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凌寒居的事,难道不怕我说出去吗?” 听到这句话,海棠笑了半天,冼梨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冼姑娘啊,如果我和你们势不两立,你觉得我还会收钱保护你来小竹峰吗?” 海棠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离开了江酹月,要杀你的人很多。老爹当时下了命令,命莫攸之来杀你。谁知道莫攸之找了个狗屁理由搪塞过去,凌寒居早就怀疑上你。一个没有什么天资 分卷阅读69 的孤女,凭什么能被江酹月一直养在身边。所以,他们对你的身世有了一个猜测。” 海棠没有说出那个猜测是什么,但冼梨很想知道。海棠很快把话题岔开。 “我如果要杀你,早就在给你说了这么多之前就把你杀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莫攸之把他全部身家给我,我收了,只不过是让他心安。我护送你,不是因为我是什么好人,我们十二暗香谁手里都不干净,杀人也不论好坏。我护送你,是因为我不希望莫攸之担心。背叛凌寒居什么的,当初我心软没有杀了莫攸之时,就背叛了。” “再说了,我也不是没有私心的。莫攸之把他娶媳妇儿的钱都给我了,他不就没钱娶媳妇儿了吗?我真是太聪明了!” 海棠又是一阵笑。 “……” 冼梨心想,果然。 然后海棠又开始新一轮的絮絮叨叨。前路漫长,冼梨和她的骡子都觉得有点难熬。 …… 作者有话要说:  土拨鼠尖叫,糖来了 43、我是不是之前认识你 ... 虽然从陆地这边可以遥遥望到万星岛,但是上到万星岛须得乘船。万星岛其实不是只有一个岛,而是由星星点点的巨大礁石群组成的,而其名字“万星”也由来于此。这些礁石含有十分丰富的铁矿,适合打造兵器,万星岛的原住民们几乎都以铸造兵器为生。一代名兵铸造大师贺铸便是来自万星岛。 酒酿在下船时,方铎伸出了手,但是酒酿脑海里回荡起韩临的话“记得离方铎远一些”,于是酒酿十分自然的跳下了船,嘟囔了一句“不用了谢谢”,便往岸上走。方铎神色阴郁的收回手。 酒酿惊异的发现岛上几乎没人。 确切的说,是没有来参加青武大会的人。这个岛是万星群岛之一,面积相当大,望不到边,岛上地势起伏,岛上居然还有一座山。整个岛上有一个大的村落。酒酿站在村口,看着村子里全是赤膊的壮汉流着汗对着火炉打铁,愣住了。 “认识路吗,还往前走。” 方铎懒洋洋的声音在酒酿头上传来,“我们不进村子,走这边。” 方铎轻拉了一下酒酿的衣袖,酒酿确实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方铎。上了岛以后,方铎也不刻意和酒酿保持距离了,带着酒酿出了村子,又在树林里走了很久,来到山脚下,只见树林的空地上出现了一栋高脚竹屋。 方铎很自然的进屋,屋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的样子,指着屋中的小凳:“你坐。” 酒酿好奇的从里到外环顾了一下这个竹屋,屋子不大,竟然还有竹子搭的回廊。屋内很干净,内屋有简单的竹床,外屋有竹桌还有竹椅,桌子上还整齐码放着雕刻用的工具。 “我要先去找石头爷爷。” 酒酿没有坐,只是站在屋子门口。 不知是不是到了熟悉又幽静的地方,方铎整个人气质懒散了许多,“我知道,石老头也等你很久了。但今天天色已晚,他住在山顶,明天我带你去见他。” 酒酿盯着屋子内唯一的一张床,脚往门外蹭。 方铎看她那样子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那副提防着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转身出了屋子,撂下一句话:“今晚你睡内间,我睡外屋。屋后有个小湖,你……可以洗澡。我去趟村里。” 言外之意,你们女孩子家家的事,请自便。 方铎走后,酒酿去了他说的小潭。原来这竹屋后别有洞天,山石上有个很高的瀑布,瀑布很宽,水像帘子一般砸入小湖。酒酿本就是山里长大的,于花草树木,河流山石感到格外亲切。她越看这个瀑布越像仙鹿崖的瀑布,可以说,连山石的角度,瀑布流下的高度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真是神奇的巧合。 旅途奔波,酒酿也没怎么磨蹭,便进入了水中。一开始酒酿还有点惧怕这潭水,可能是水底石头黝黑的缘故,整潭水也黑逡逡的,仿佛一只大眼正无声的看着她。酒酿甩甩头,想什么呢。 但这潭水比她想像的要浅很多。她一步步走到瀑布边,伸手想要摸一下瀑布,没想到,手竟探了进去。那瀑布后面竟是空的!正当她要进一步探索瀑布后面的世界时,大脑一阵刺痛,她抱住头,在水里蹲了下来,缓了一会儿。 终究还是把好奇心压了下去,不知为何,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酒酿,竟然一步步退后,回到了潭水边。酒酿觉得这个瀑布让自己很不舒服,感觉后面有东西在看着自己,召唤着自己。于是匆匆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回到了小竹屋。 方铎回到竹屋时,看到酒酿难得娴静的坐在桌边,看着自己那一套雕刻工具,脚步一顿。 分卷阅读70 “这套工具,和我许盛大伯的好像。”酒酿指着一个刻刀。 “刻刀可不都是长一个样子。” 方铎神色如常,放下刚在村里买到的干粮,想了想,然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秀气的女子发簪放在桌子上。酒酿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散散的披着。 酒酿看到簪子,有些讶异的望着方铎,眼里充满了疑问,“给我的?” “不然呢?给我自己的?” 方铎挑了下眉。 “你很奇怪。” 酒酿认真的下了个结论,并没有碰那个簪子,而是拿起一把刻刀,指着那个手柄继续说:“天下刻刀固然都是一样的,但是刀柄各不相同。你这把刻刀,刀柄处的花纹和我大伯的很像。” “那说明……” 方铎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却被酒酿打断。 “方掌门,我是不是之前认识你?” 酒酿正色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酒酿看到方铎眼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但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桌子上的雕刻用具一一裹起来,然后走开。酒酿不甘心,就跟在他身后,嘴上依旧不停:“我刚刚去到屋后的小潭,有个瀑布,那个瀑布和仙鹿崖的也一模一样,然后我……” 还没等酒酿说完,方铎回身抬手轻点酒酿肩部两个穴道,酒酿瞬间不能说话了,然后整个人定住了直直的往下倒。方铎一只手揽住酒酿的腰,酒酿整个人被方铎手臂夹着扔到了床上,方铎冷冷的望着她说:“话这么多,先消停一会儿。” 方铎便自顾自走开了,嘴里低声说了一句:“我去做饭。” 完全不顾酒酿充满怨念的眼神。 酒酿先是努力冲了一会儿穴道,徒劳无功。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不想说就不说,怎么能动手呢?脾气太差了吧。同样都是少年人,人家韩临身世多显赫,武功多高强,也没你这么不礼貌。真是,气死了。诶,怎么想起韩临了。十余日不见,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到临贡城了吧,这么多年没见到的家人,想来应该是见到了,他一定很开心吧。 酒酿望着窗外,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眼神是多么温柔。 晚饭吃的是格外的沉默,当然有一个原因是方铎只给酒酿解了身上的穴道,没有解哑穴。方铎也不太会做饭的样子,煮的粥,什么小菜也没有,就只有白粥。方铎怕酒酿吃不惯,还给她加了一大勺糖。嘴里不耐烦的说:“别瞪着我了,快喝,喏,你们小姑娘不是最喜欢吃甜的吗。” 酒酿默默的低头喝粥,刚喝了一口,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方铎眼睁睁的看着一大颗泪珠从小姑娘的圆脸蛋儿上滑下来。强作镇定的说:“真是出息。” 抬手解了酒酿的哑穴。 酒酿张口第一句话便是:“你加的那个是盐!” …… 西北的风裹挟着沙子割的人脸疼。 韩临束马停下,翻身下马,望着城门——临贡城。城门此时大开着,韩临并不急着进去,而是抬头望向城楼,韩穹背着手站在那里。八年未见,韩穹依然硬朗,但此时的他,不是镇北侯,而是一个等待孙儿归家的爷爷。 …… 天色向晚,小竹峰就在眼前了,冼梨站在山上远眺,用手指数着,香炉峰边上的那个,嗯,就是小竹峰。不过看山跑死马,即使能看到小竹峰,大概还要走上一日,才能到那山脚下。 海棠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走吧。” “怎么办,我的任务从来都是杀人,杀完便走,咱俩待一起这么长时间,把你送到后你我便要分离了,我要是觉得舍不得呢。” 海棠语气有些幽怨。冼梨神色复杂的看了海棠一眼,刚想着怎么安慰,只听海棠继续说道:“那是不可能的,像我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只要有钱,立马就能忘记所有烦恼。所以在我的心目中,钱排第一,爱情第二……” 连骡子都觉得海棠有些聒噪。 正在这时,海棠突然不说话了。冼梨也意识到了,有人在背后,那个人仿佛是突然出现的,但这分明不现实,这一带草木丛生,任何动静都能被捕捉到。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人一直在那里,只不过是现在才让她们感觉到了而已。好可怕的隔绝气息。冼梨看到海棠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严肃。 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小海棠,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 “你知不知道,老爹非常生气。” 海棠身子僵直的转过去,默默的将冼梨挡在了身后,语气却还是柔媚的:“迎春。” 十二暗香,老大山茶之下,便是二月迎春使。 44、虚惊一场 .. 分卷阅读71 . 冼梨很不喜欢这种时刻都要人保护的境地。但是很多人死就死在不自量力。依照海棠的反应来看,这个迎春使,是海棠十分忌惮的人。而她冼梨,武功又远远不如海棠,如果迎春要在此地杀她,她没有任何胜算。 海棠还在和迎春周旋着:“迎春,我是收了钱的,我们十二暗香,收钱办事,向来的规矩。” “那可真是为难,因为,老爹让我在此处杀了你们——”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在树丛中暴起,铺天盖地向她们袭来。 而冼梨,也见识到了海棠的真正实力。海棠全身的内力仿佛滚烫的雾,蒸腾弥漫开来,将黑影的攻势暂缓。海棠声音冷静,推了冼梨一把:“一路往北跑,尽量走大路,不要走阴暗的地方,他的内力是影子。” 冼梨咬了咬牙:“那你呢?” 海棠笑了一声:“不要小看我,快走吧不要啰嗦!” 冼梨点了下头,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滚地远离战局,骑上骡子,狠狠的拍了花骡子屁股一下“快走”。海棠却在苦笑。 …… 冼梨越跑越觉得周围安静的不对劲,密林中阳光照不进来,但此时周围幽暗得又十分不正常。骡子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但是依然没有到达树林的边界,冼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就在这时,周围的黑暗一下子包裹过来,将冼梨围在正中。然后一刹那,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那些眼睛弯着,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而注视着这些眼睛,冼梨觉得视线开始迷离。 海棠说他的内力是影子,好诡异的内力形态……但既然是影子,那么……冼梨握紧了手,“不要当着外人使用你的内力。” 江酹月曾经的话在冼梨脑海中响起,但是现在不用,命就没了,还管他什么秘密不秘密。一团鬼焰在冼梨手上亮起,青色的火焰越来越旺,冼梨咬紧牙关让全身的内力在体内流转,要更旺一些,更旺一些! 那些眼睛先前还在无声的嘲笑冼梨,逼近冼梨,但是随着火光的茂盛,那些黑暗中的眼睛闪过了惊恐之色,然后冼梨一声大喝,火焰暴涨,在黑色的罩子上撕裂了一个口子,那些眼睛渐渐模糊,隐去,黑色罩子消散开来。冼梨精神一阵恍惚,全身的力气犹如被抽去了一样,在昏迷前吼了一声“驾!” 那骡子跑得舌头都在外面甩着,驮着冼梨绝尘而去。 …… 海棠身上已经血迹斑斑,迎春躲在自己内力的影子里,忌惮着毒雾,不去靠近毒雾,但迎春的每一次攻击都能在海棠身上留下伤痕。这种消耗是致命的。海棠觉得自己的血都要流干了,正在这时,迎春的影子一阵抖动,竟然在退后,随后消失了。海棠趴在自己的血泊里,她知道自己应该不会就这样死去,但是,好累啊。意识迷离间,听到一阵脚步声,来了好几个人。 “老大!这里有个人!好像死了!” “姑娘!姑娘!你还活着吗?” 海棠感觉自己被一阵摇动,眼皮却睁不开,浑身都在疼,这人还他妈那儿摇,是死是活你不会探探呼吸吗?海棠手指动了动,想把摇她的人杀掉,但是手只是略微抬了一下,实在没力气动了。 “手动了老大!人还活着!” 海棠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入眼的是一颗大痣,上面还有一根毛,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痦子,正惊讶着,随后便昏了过去。 …… 冼梨醒来的时候,看见了李潇洒的大脸近在咫尺。她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熟悉的痦子,确实是李潇洒。好的,不是幻觉。 “冼姑娘,你醒了。” 李潇洒十分开心。 “我在哪里?” 冼梨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屋子朴素整洁。 “三清派的香炉峰。” 李潇洒心情十分不错,随后便给她讲了之后的事情。其实十分简单,李潇洒和恐鲨帮的帮众三角眼抽签抽到了小竹峰,结果半途迷路了,正巧遇到了海棠,背起海棠往前走不远,又看到了累晕了的骡子和昏迷的冼梨。反正就是两个人一人背着海棠,一人背着冼梨,还拽着骡子,来到了三清派。 “你的那位朋友真是厉害,伤比你重,但醒的比你早,你都昏迷三天啦。” 李潇洒脸上竟然显现出了一丝红晕,冼梨十分惊讶。“那海棠在哪里?” 冼梨猛地坐起来,她怕以海棠的性格会不辞而别,毕竟,她已经安全到了三清派。 “海棠姑娘在做饭。” 李潇洒挠挠头,“说来也是奇怪,你我本是来小竹峰参加青武大会,但是三清掌门看到你后竟让我们在这香炉峰住下,说不必去小竹峰了。” 分卷阅读72 冼梨关注点在第一句话,瞪大了眼睛,委婉的问道:“海棠,在做饭?” “是啊,你不知道海棠姑娘做的饭可好吃了,她说她从小带着弟弟长大,没少给孩子做饭吃。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子,武功又高,做饭又好吃,长得又好看。”李潇洒夸到。 冼梨猜那个所谓的弟弟,是莫攸之。 这时,门外海棠的声音在喊:“出来吃饭。” “冼姑娘,你能下地吗?” 李潇洒小心翼翼的问。 冼梨点点头,随着李潇洒出了屋子。看到海棠时,冼梨愣住了。海棠,没有戴面纱斗笠。 能看出女子曾经很美。只不过右半张脸是花的,冼梨不知怎么形容,是那种奇怪的纹路,像蛇,或者某种虫子的纹路,而且,那纹路竟然还在动,仿佛有虫子在她的脸里挤来挤去。冼梨只看了一眼,便把眼睛移开了。海棠倒是很坦然,也没有解释,只是冲她点了下头,“醒啦,来吃饭吧。” 三角眼早已坐在石桌旁,筷子向烧鸡戳去。李潇洒狠狠的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恐鲨帮的规矩呢?让姑娘先夹。” 拿起筷子递给了海棠:“海棠姑娘辛苦了。” 冼梨…… 海棠笑着接过了筷子。“很丑吧,要不,我还是把斗笠戴上吧。” 这话是说给冼梨听的。冼梨还没有回答,李潇洒猛地摇摇头:“哪里丑了?海棠姑娘人美心善,大白天的戴什么斗笠!” “我算是彻底回不去了。” 海棠心不在焉的戳着碟子里的烤鸡。冼梨知道她说的是凌寒居。“不过没关系,在我决定站在莫十二这边时,我便没打算再为凌寒居效力。只是,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海棠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加入我们恐鲨帮。海棠姑娘要是加入了,帮主你来当都行。” 李潇洒完全忘记,前不久他才说过让韩临当帮主的话。韩临远在临贡城打了个喷嚏,好久不来西北,鼻子都敏感了一些。 冼梨放下筷子,冲着李潇洒说:“你道她是谁?便说这话?” 这话问的粗鲁,但是海棠知她本意。 李潇洒神情严肃的说:“我都知道啊,海棠姑娘说了,凌寒居,十二暗香,海棠使。冼姑娘,我还以为你和海棠姑娘是朋友呢。你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冼梨心里舒了口气,她不是看不起海棠,相反,经过这一路的护送,她心底把海棠当自己人,所以问话试探。 “冼姑娘是为我好。” 海棠敬了冼梨一杯酒,“李小弟,谢谢你为我打算,不过加入帮派一事我还需考虑一二。清帆那老头说晚些时候会来找我们说重要的事。我想,不管未来怎样,现下如果冼姑娘不嫌弃的话,我想待在香炉峰,陪你把事情办完。” 李潇洒听到那一声“李小弟”不知怎的耳朵都红了,虽然有些失望,不过点点头:“海棠姑娘慎重些是好事。” …… 莫攸之行到梅镇镇郊,看到梅镇附近颇负盛名的梅花五瓣湖,也是他所持佩剑却邪的诞生地,便牵着马来到湖边,蹲下身掬了一捧水洗了把脸。湖面平静,莫攸之望着水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脸,脸上一滴水落入湖中,那倒影中模糊了,仿佛让他透过自己的脸看见了另一个人,自己的父亲。自己和父亲,的确是长得很像。 莫攸之生的是极俊美的,比之女子也不遑多让,而且这个俊美中带有西贡人独有的气质。西贡人皆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莫攸之的发色则是偏向灰白,他的父亲是西贡人,母亲是汉人。 莫攸之叹了口气,伸手搅碎了自己的倒影,正准备起身离开时,他看到湖面上映出了一个老人的倒影。他心底一惊,手正要附上却邪,只见那老人已经先他一步轻而易举的取走了他的佩剑。 “梅家世代相传的却邪,终于又回到梅镇啦。想必你就是江盟主和我所说的莫攸之吧,年轻人。” 那老人语气淡淡,抚摸着却邪剑鞘上的纹路,然后望着莫攸之说道:“江盟主要你找的人便是我,梅远臣。” 梅远臣,梅家大当家。梅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众人只道梅家做酒起家,酿酒手艺精妙,外加上梅家当家经商有道,富贾一方。但很少有人知道,梅远臣的一身武艺,可以比肩任何一个名门大派的掌门。 莫攸之正判断着他的话,只见老人豪迈一笑,“你还不知这却邪的正确用法吧。” 说罢,大手笼向莫攸之,莫攸之被他带着,两人纵身跃入湖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过剧情,糖少,但是我脚着剧情还挺有意思。没兴趣的朋友可以很快的看一眼。 我想谢谢乔木太太的安利以及吃了乔木太□□利而过来的小伙伴。你们和我素不相识, 分卷阅读73 却能给予我温暖和鼓励,还有小伙伴在评论里为我加油,真的谢谢你们。 本来决定写传统武侠前是有了心理觉悟的,我知道这是个冷门,而且自己第一次写,很没有经验,节奏把控和剧情走向都很没有经验,抱着一腔热血便跳进来了。但是这个故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虽然可能不算很典型的言情,很多大家喜闻乐见的梗为了文章连贯我也不会塞进来,但是大家如果信任我,我会好好把这个故事讲完。再次谢谢可爱的大家,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45、风云际会(一) ... 莫攸之没想到这梅远臣行事作风如此豪迈,并且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屏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像莫攸之这样水性一般的人,在水下屏息一炷香轻松的很。 五瓣湖水并不是死水,在水下莫攸之能够感受到水的流动。二人沉入水底,周围一片幽暗,但梅远臣在水底自如的行走,而却邪剑身周围竟有水流的缠绕,那些水流就像有意识一样,盘桓在剑周。 莫攸之惊异急了,他不知道梅远臣是如何做到的,也不知道这湖底漆黑,梅远臣要带他去哪里。 直到他看到一个巨大的旋涡。 湖底很深,几乎没有光线,因此那庞大的旋涡是黑色的,仿佛一条巨型黑龙,裹挟着泡沫,咆哮着从湖底一个细小的孔洞凭空生出来。莫攸之不敢相信五瓣湖水如此静谧的表面下竟有这样一个旋涡。那旋涡体积是寻常人的十倍不止,站在这黑暗的湖底,看着这样一个庞然巨兽,让人心底生出颤栗。 这时,走在前面的梅远臣停住了,只见他将浑身的内力注入到却邪中,本来随水流浮动的衣袖此时因为内力的激荡竟在水中静止了。却邪剑身轻颤,回应着梅远臣的内力,身周的水流加速,以却邪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那旋涡泛着莹莹的幽光,而且和水底那个黑色的旋涡是呈反方向的。 然后却邪周围的旋涡越长越大,待到和那水底生出的旋涡体积相当时,梅远臣双手执剑,将那却邪牢牢的插入了黑色旋涡的中心。 一瞬间周遭的世界安静了。莫攸之发现以那却邪插入的地方为圆心,周遭的水竟慢慢退去,包括自己所站的地方,一片半径十余尺的没有水的半圆在湖底出现。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只有他头顶还在流动的水提醒着他,他此时在五瓣湖底。湖底的沙子被却邪发出的光照的莹白,莫攸之看了看梅远臣。 梅远臣此时正背着手,笑着说道:“这里是赵宋的水眼之一,是淅川的心脏。整个赵宋以淅川为一条水龙脉,这里也是龙脉的心脏。却邪剑既是打开这水眼的钥匙,又是关上这水眼的锁。” “却邪主人的内力必须是五行至水。想必你听说过关于这却邪剑来历的传说,我们梅家是当时斩了那作恶大鲵的英雄后代,也是这把剑的守护者。” “梅家家主历来是从拥有至水内力的后代中选出,可惜随着时间推移,梅家重商轻武,却邪剑传到我这一代,家族人丁寥落,在我之后,已经并无可传后人,不仅如此,还出了个家族叛徒……” 莫攸之立马便想到了如今仰川门的梅夫人。梅姓并不罕见,但莫攸之没想到这梅从云竟是这个梅家的人。 “一个庶子,内力不是至纯之水,还妄想当上家主,不提也罢。” 梅远臣一句带过,不愿多提。 “我们来说说你吧,凌寒居的小兄弟。江盟主大概只交待了让你来找我,但并没有和你解释。你心中大概充满了疑问,我们从何说起呢,就从……” …… 喻文潜望着眼前的人,米经年,冼梨口中的华英盟长老之一。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喻文潜判断不出米长老的岁数,但他感觉,他一定是很老很老了,就像一棵行将凋败的老树,说一句话都要掉一片枯叶。 喻文潜抱拳,“在下记得米长老,当日初入华英盟,米长老探人风府便可知晓年龄,让在下着实吃惊。” “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米经年摇摇头,“你我初见时,你还只有这么高,站在船边,抱着船桨。当时我摸了摸你的头,无意中得知你的体质是五行之木气象,便知道,你我还会再见面的。” 喻文潜身子一震,细细打量米经年,不可能,不可能啊。 喻文潜和母亲在船上相依为命,后来母亲因病死在了船上,他还不到十岁,除了船桨,一无所有,因为力气太小了没有办法把母亲挪到陆地,更没有钱安葬母亲。 那时一个赶路装扮的好心人路过,帮他安葬了母亲,给了他几文钱,还给 分卷阅读74 他指了去往罗汉堂的路。这个好心人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抱着船桨,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问了他的姓名,便走了。 喻文潜当时还懊悔,忘记问恩人的名字,不过他将那好心人的模样记住,想着日后江湖相见,一定好好答谢。那好心人当初看起来五十上下,几年过去,绝不会像米经年这样,看起来像是古稀之年。 像是知道喻文潜的疑惑,米经年叹了口气,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说道:“你看看四周,知道这是哪里吗?” 喻文潜环顾一周,发现这华英盟的禁殿似乎不像是人工雕凿出来的,殿顶的装饰极为奇特,盘根错节,极为繁复,支撑大殿的八根柱子是有弧度的,上面的纹路像极了树根。殿内八根柱子上各悬着一盏灯,在灯光的映照下,那柱子竟是血色的。喻文潜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便摇摇头。 “我们在血龙木的树根里。这是棵血龙木王,其树根在地底绵延千里不绝,黄州城乃是此血龙木王扎根的源点。赵宋以淅川为一条水龙脉,而这血龙木根,乃是此龙的骨骼。” 米经年的声音嘶哑低沉,在这中空的树根禁殿中回荡,“关于你此时所有的疑惑,不如我们就从西贡之战后讲起吧……” …… 冼梨一众随清帆掌门攀至香炉峰顶,望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就连海棠都面露惊愕之色。 人人都道香炉峰常年云雾缭绕,宛如炉香盘绕,故起名香炉峰。冼梨没想到的是,香炉峰顶的云,真的是烟。这香炉山内,是终年燃烧的火焰,是从地底来的火,永远在燃烧,永远不会灭。而最让冼梨在意的是,那峰顶有着几道铁链。铁链尽头,伸进山体内。 “这里是香炉峰的云灭天牢。香炉峰内大火终年不绝,水不可熄,乃是赵宋龙脉的龙珠。” 清帆掌门声音悠扬:“玄清——” 这时,众人只听那铁链哗哗响动,然后一个上身赤膊的壮汉竟从山体的内部走出来了。那壮汉浑身肌肉夸张的隆起,只在头顶有一根银白色头发梳成的辫子,看头发颜色竟是西贡人。西贡人,三清派的云灭天牢,只有可能是…… 那男子看了一圈众人,眼神落在冼梨的脸上,出现了极其惊愕的神色,脱口而出:“殿下??” 顷刻间奔到了冼梨身前。 清帆掌门浮尘一挡,“玄清,这是你当时抱出的孩子,是她的女儿。冼梨姑娘。” 那壮汉站定,一双眼睛就锁在冼梨脸上,被火熏的通红的脸颊竟浮现了几分温柔,眼神里有着无限的思念,嘴里喃喃道:“鲜……黎……?” 竟是死去的西贡女王的乳名。 清帆对众人介绍道:“玄清现在已是我三清派的弟子。他的另一个身份,想必大家已经猜到,西贡国的上一任,祭司‘日’。” …… 黄沙大漠,不是在刮风便是在下沙。而一望无垠的沙漠中,临贡城是一个静谧的存在。这里有树,有水,有肥沃的土地,有往来不绝的商队。儿时的韩临还不像现在这般话少,他窜上跳下,他开朗但不骄纵,他是整座城的少主,也是整座城的希望。 儿时的韩临只有在坐在城楼上时才会安静,他看着城外的沙河圆日,那炽烈的日光将远处的景色都晒的变形了,漫漫黄沙连绵到天的尽头,这景观壮阔极了。 韩穹说过,临贡城占据了西北最好的一片福地,这里之所以能发展起经济和文化,是因为上天的眷顾。 风到了这里就会停,所以树能抓住水,水能肥沃土,坚实的土壤才能托起整座城。 此时的韩临正站在临贡城的地底,韩家祖宅的正下方。韩临随着祖父,沿着狭窄的向下的通道,不知道走了多久,到达一片开阔地。然后看到了一个巨型的圆形流沙瀑布。 圆形的正中,是不见底的黑,没有人知道那些源源不断涌入黑洞的沙子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它们流向哪里去。 “……江酹月踏遍赵宋国想要找寻龙脉的五行土眼,一直无果。直到他意识到了,这整个临贡城的所在,便是五行之土的所在。这里是风死亡的地方,也是土生长的地方。江酹月管这个巨型砂洞叫风葬砂眼,所有的土在这里出生,随后流至外面的每一寸土地,是赵宋这条水龙脉的龙鳞。” 韩穹说道。 …… 第二天,酒酿随方铎行至半山腰,这山陡峭贫瘠得很,根本不像是会有人家的样子。正满腹疑惑时,酒酿看到一个山洞,那山洞中隐隐有光,“到了。” 方铎指了指山洞。 酒酿是万万没想到,石头爷爷是住在山洞里的。就在她将头探进洞中的那一瞬间,那种头痛欲裂 分卷阅读75 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爬进了酒酿的脑子,啃食着她的神经。就连一步都未踏入这洞中,酒酿便失去了意识,倒下的那一刻,一双手托住了酒酿的腰。 再醒来时,酒酿发现,自己想起了一切。 “酿儿醒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过来:“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酒酿盯着那位老人:“你是……石头爷爷。你也是贺铸。” 酒酿转头,寻找方铎。方铎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当酒酿的视线扫过来时,方铎看着那眼神,便知道,酒酿全都记起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方铎你脾气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差?” 方铎莞尔一笑:“彼此彼此。” 许是所有失去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中,酒酿花了一点时间梳理脑中杂乱且庞杂的回忆。过了半晌,酒酿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我爹他……” 然后换了一种方式问道:“现在的江酹月,还是我爹吗?” 46、风云际会(二) ... 万星岛因两件事出名,其一是出产质量上乘的兵器,其二便是令江酹月念念不忘的酒——万星隐。传说中这酒后劲极大,初喝如清水,几杯下肚,再看天空,满天的星星都隐去了,故而得名万星隐。虽然中年的江酹月几乎从不饮酒了,但他不会忘记这万星隐的味道。 江酹月有两个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其一是,他娘怀他的时候,腹中本有两个胎儿,但生下来时却发现,这两个胎儿是连在一起的。 这两个胎儿皆是活的,能言能动。但是随着胎儿慢慢长大,这两个胎儿竟在彼此融合。不是谁融合了谁,而是两个胎儿渐渐化成了一个人。 就像从不同方向滚来的铁圈,不能说哪个滚到了哪个里面,只能说,两个铁圈,重合了。而这个最终变成正常人相貌的,兼具了两个胎儿的特点。 他娘亲给这个最终重合了的小孩,起名江酹月。但对外则宣称,双胞胎因病死了一个。 江酹月长大后品了品这个名字,实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那位只是个普通农妇的母亲想出来的,她一定是极爱自己的。空中悬着一轮明月,江上映着一轮明月,彼此是彼此的倒影,都是母亲心上的明月。 起初母亲认为,两个胎儿融合成了一个人。因为大多数时,江酹月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性格疏离冷淡。直到有一天,江酹月偷喝了家里的白酒,醉醒后母亲发现江酹月不仅声音变了,连带着样貌都因为面部表情的原因产生了一点变化,这时的江酹月爱追在母亲身后,是个温柔又热情的人。 母亲这才发现,两个胎儿出生时虽不分主次,但融合到一起后,却分表里。 母亲私下认为,冷淡的江酹月是哥哥,因为兄长就是要沉稳一些,热情的江酹月是弟弟,天真烂漫。 后来习武了,江酹月发现,自己不仅是个武学奇才,更重要的是,自己这个特殊的体质,让自己能够到达很多人终其一生不能到达的高度。 而这,是江酹月的第二个秘密。 这第二个秘密便是,哥哥和弟弟,可以分开修行。弟弟的内力是至金之金,哥哥的内力是可以装下一切的空。 …… 放浪形骸半生,铸造了数不尽名兵的贺铸最终决定隐姓埋名回到万星岛时,并在这里结识了当时已负盛名的江酹月。 江酹月这个盟主当的极不走心。主要是归功于弟弟。当江酹月是哥哥时,终日待在华英盟处理事务,焦头烂额。当弟弟好不容易出来放风时,江酹月便抛下华英盟,走遍大江南北,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因为和江酹月喝酒吃肉,贺铸先后被江酹月骗走了自己最得意的‘销愁’和‘绿蚁’。 在万星岛归隐的日子除了江酹月的偶尔骚扰,贺铸还遇到了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住处的许盛。 追风锤许盛不是一个武痴,所以在稍微有点名头时便决定追逐自己真正的梦想:雕石头,铸兵器。 许盛不是一个人来拜师的,还带着他妹妹许素,因为师父张义棠又不知道去哪个山头游玩了,把妹妹一个人扔在仙鹿崖他不放心。不是不放心许素被人欺负,而是不放心许素去欺负别人。 这便是许素和江酹月结识的地方。尽管相差十几岁,但一个是面若桃李,不问世事的少女,一个是武功盖世,侠骨柔肠的盟主,爱情不期而遇。此时是弟弟的江酹月没打算瞒着许素,便把自己的 分卷阅读76 秘密告诉了许素。 “你爱上的我是这个样子的,你一定记住啊。那个人出来时,你一定要分辨清楚。不要让他白白占了便宜。” 江酹月十分不放心。但是他更不放心的是,哥哥出现的时候,会因为担心身世秘密而伤害许素。 他的两个担心都落空了。哥哥出现时,便会回到华英盟,许素便乖乖等,有时是在仙鹿崖,有时是在万星岛,但弟弟总会来找她。有时不得不面对哥哥时,许素礼数周全,乖巧懂事,而哥哥竟也没有冷言相待,伤许素的心。 …… 西贡之战后,祭司月的预言令江酹月十分不安。这份不安一方面是因为彼时的赵宋国家初定,百废俱兴,而江湖内部也是暗流涌动,帮派纷争,朝廷和江湖都禁不起再一次的动荡了。而另一方面,他怀疑当时由十元老转述的这句预言,是被篡改的。 “五行之火在圣湖上燃起时,淅川边出生的孩子将颠覆整个赵宋。” 五行之火,淅川边的孩子,也许,颠覆的会是西贡,而不是赵宋。这句预言,也许根本不是一个对赵宋的诅咒,而是对西贡国未来命运的指示。 走遍赵宋国每一寸土地的江酹月,也并不是一无所获。他发现了凌寒居背后的势力是本应已经死去的十元老,他发现了祭司‘星’在背后主导着凌寒居。 他发现了作为西贡复国力量的凌寒居的底牌,竟然就是圣湖的秘密。 圣湖,是活的。 他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也许是西贡世世代代献祭的婴儿所形成的生命,他不信巫蛊之术,但他无法解释。 这个东西,可以令十元老复活,可以令桃花使一分两半还能行动自若,可以令凌寒居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发展壮大,甚至可以影响整个赵宋的龙脉。毕竟,圣湖连着彤川,彤川是淅川的支流,而淅川,流经大半个赵宋。 同时,江酹月也发现了赵宋土地上的金木水火土五行阵眼,发现了预言之子。 …… 莫攸之初见祭司‘星’时,这个同样长着一头白发的西贡人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你的父亲死了。” 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祭司‘星’也没有说。 莫攸之被祭司‘星’领入凌寒居时,‘星’对他说:“你记住,整个赵宋都是杀死你父亲的仇人。你想复仇,便要变强。” 少年在暗无天日的训练中成为了十二暗香的梅花使。这段对于常人来说近乎地狱的经历,莫攸之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也许是复仇的心念,也许是那个海棠做的难吃的要死的饭。 再次听到有关父亲的消息,是直到有一天,他接到刺杀某赵宋官员的任务。那个官员是个武官,身手不错,有点棘手,他在揭掉了莫攸之的面具后第一句话竟然是“我见过你,在皇上的宴席上。” “哦不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他。你是谁?” “西贡的美人我见得多了,但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那个舞姬眼角一颗痣,美得惊人。皇帝一下子便点了她,没想到竟是个男子,最后自刎了。” 莫攸之最后还是杀死了那个武官,回到凌寒居,继续替‘星’杀人。但是他却开始暗自调查。他发现,杀死父亲的并不是和西贡不共戴天的赵祁,而是‘星’,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复国的人。 是这个‘星’,威胁自己的父亲去当一个死士,给赵祁进谗言诬陷镇北侯韩穹。也是这个‘星’,欺骗自己父亲是被赵宋所杀。在‘星’眼里,为了一个西贡国,牺牲一个西贡人,十分划算。但是对于莫攸之来说,他不在乎什么复国大业,死去的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的全部依靠。 莫攸之是自己找到江酹月的,他开门见山的说,自己是凌寒居十二暗香的梅花使,愿意给江酹月做间谍,但江酹月须得答应他,有朝一日一定要灭了凌寒居,杀了傀儡王。江酹月应允了,随后送来了却邪剑。 …… 赵祁是个多情又狠辣的人,但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被囚禁在京城的西贡女王。这个女人哪怕是身陷囹圄也美得极具侵略性。 更没有想过,这段禁忌之恋会有了结果,女王怀了她最后一个孩子,是个女婴。赵祁的一念之仁使得这个孩子得以降生,但是第一个容不了这个孩子的,竟然是凌寒居。 也的确,如果这个孩子长大,那么她将会是比如今的傀儡王更名正言顺的西贡之王,也是更加乖顺的王。 分卷阅读77 凌寒居几乎派出了所有力量,他们杀死女王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冼梨是‘日’拼死救出的,凌寒居想杀了她,赵祁想得到她,但‘日’不想让这个孩子落入他们任何人手中。于是‘日’将冼梨交给江酹月,希望她能像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一般长大。 江酹月也的确信守了承诺,将冼梨带回华英盟,让她做个普通弟子,即使师父是江酹月,也几乎没有得到任何特权和优待,就像一朵无忧无虑的野花,在黄州城街头巷尾自由长大。如果祭司‘日’知道,他按照女王乳名的谐音,给她的女儿起了名字,他一定很高兴吧。 …… 米经年一次外出归来,给江酹月带来了五行之木的孩子的消息。一个船妓的孩子,父亲不知道是谁,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死了,身无分文,抱着一只桨。不知道向谁求助,路过的人也没有伸出援手。就孤零零的站在岸边。 “我心下不忍,给了他几文钱。离别时我就是无意摸了摸那孩子的头,便知道他是你要找的人。这孩子,以后会是参天巨树。” “去罗汉堂也许会吃不少苦,但像他那样的孩子,眼睛里有一团火。” 命运像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正像五行之木一样,骨子里的生机勃勃,谁也打压不死。 …… 空蝉谷谷主在一次写信时向江酹月透露了韩临的近况。 “我那最小的徒儿最近终于开口管我叫‘师父’了,他是韩穹的孙儿,哎,因为那件事……可怜的孩子。” “不过他的内功竟有黄沙大漠之气象,在空蝉谷众弟子中实属罕见,将来武学成就定会在你我之上。” 收到信的隔日,江酹月便命人送了绿蚁剑入空蝉谷。 …… 五行之金令江酹月忧心忡忡,如他一般的至金之金他还从未见过,也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五行之金孩子的消息。 酒酿出生时,米老千里迢迢赶过来,摸了摸这孩子的头顶。 “这个女娃子,怎么像个无底的酒坛子。” 米老摇摇头:“以后会是个奇才,但不是盟主你要找的。” 不知为何,江酹月竟舒了一口气。 酒酿长到五岁时,在仙鹿崖底,碰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孩子。那个男孩看岁数比她大上几岁,虽然浑身血污,但模样是酒酿从未见过的俊秀,比陆家村的二柱,狗剩都要好看上好几倍。 那男孩一双桃花眼幽幽地盯着酒酿,酒酿当场就把那男孩子背上了山,边背边流鼻血,自己像是驮了一个压寨夫人回家。 起初问他什么也不说,只在昏迷时会喃喃喊着“救救爹……” 等少年伤稍微好点时,会盯着许盛刻石头,一看就是一整天,许盛难得有个捧臭脚的,欢喜的不得了,教那男孩各种雕刻技巧。 那男孩竟学的极快,雕刻惟妙惟肖之处,令许盛也自叹弗如。将自己珍藏许久的雕刻用具送给了那男孩。 酒酿心里很气,这人吃住都在仙鹿崖,但依然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和自己玩,就知道刻刻刻。有本事一辈子都不说话,哼。本以为背了个玩伴回家,没想到背了个祖宗回来。酒酿早已把那男孩俊秀的外表抛在脑后,曾经的想入非非,早就化作一腔怨气,不和我玩的人长得都很丑。 直到有一天江酹月来到仙鹿崖。酒酿跑到那男孩子跟前。 “我爹来了,我爹可是未来的武林盟主,你再不理我,我让他打你。” 少年正在窗前刻着一把小刀的刀柄,突然抬起头,和酒酿说了第一句话:“武林盟主,是不是很厉害?” “不是很厉害,是最厉害!” 酒酿得意极了,怕了吧,怕了吧。 少年又不说话了,低下头继续刻。 而后,酒酿又惊又气的发现,这少年竟然和江酹月说起了悄悄话,原来他,是个马屁精!谁厉害和谁说话!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后来那少年渐渐开始说话了,他说他叫方铎。有时候被酒酿纠缠的烦了,少年便会哄骗酒酿。 “你喜欢什么动物?我给你刻一个好不好?” 方铎问。 “额我想想……我喜欢蚯蚓。” 酒酿开心极了。 “嘶……你能不能说个正常一点的?” “蚯蚓怎么了?钓鱼的时候蚯蚓是最好的鱼饵了,而且蚯蚓还会翻土,花才长得茂盛。” 方铎想了想,这个蚯蚓能刻是能刻,不过太简单,个把 分卷阅读78 时辰就能刻完,到时酒酿还得来烦他。 “蚯蚓不行,不优美。要不我给你刻一头梅花鹿吧。” 方铎循循善诱。 还从没有人送过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礼物,酒酿开心极了。但随后她发现这极有可能是方铎的一个阴谋。因为方铎开始闭关刻鹿,找了一块巨大的石料。 每当酒酿去敲门的时候,门内就传来方铎懒懒的声音:“别打扰我哦,我在给你刻梅花鹿。” 这一连便是半个月。 后来酒酿发现,这说是送给自己的梅花鹿,也不是送给自己,而是被张义棠搬到了山顶。“这以后是我们仙鹿崖的风景之一了。” 一次江酹月看到那少年试图把一块石头中间掏空,好奇的问他,方铎说,这样注入铁水,再封上,送给酒酿,她打水漂时就肯定会输给自己。 少年说的时候透着一股温柔的坏,说者无心,但江酹月听者有意。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后,酒酿:你一个打水漂都要作弊的人,凭什么说喜欢我! 韩临:我不作弊。你和我玩,我凭真实力赢你。 47、亲一口就当是谢礼了 ... 把石头掏空,然后注入铁水……江酹月沉思着。然后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米经年说,酒酿就像一个没有底的酒坛子,既然是容器,那如果将自己的一身至金内力,传到酒酿的体内会怎样? 但这一次,无论是哥哥还是弟弟,都没有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太疯狂了。 可有时候,一个想法一旦产生,就会自己在脑海里发酵。有时候思绪飘走时,江酹月还会下意识开始权衡可行性,但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会立刻打断,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件事。绝对不行。 直到有一天,米长老一脸疲惫的和江酹月说,黄州城血龙木阵眼,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江酹月后来亲眼见到了。血龙木根里,涌动着翻滚着蠕虫一般的生命,像心脏一般在树根里跳动着,似乎要破开树根喷出来。 而后是梅镇的五瓣湖水眼,梅远臣说,亲眼见到了一个触手从那水眼探出,也是第一次,却邪剑以外的事物堵住了旋涡。 再之后是香炉峰传来的坏消息。再之后是万星岛,再之后是临贡城…… 江酹月知道,圣湖的力量越过了临贡边境,已经进入了赵宋的淅川龙脉!消息并没能掩盖多久,赵祁也慌了,但是所有人都不知该做些什么。 “事实上,那东西可以被传到人的身上去。” 米长老撩开衣袖,给江酹月展示了自己的胳膊。江酹月狠狠的攥住米经年的胳膊,看到血管里面,有着和血龙树根里那样令人生寒的蠕动。 “你……对自己做了什么啊?” 江酹月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微颤。 “呵呵……” 米经年笑的不屑:“不过就是把那个东西,吸进了我这副身体。” 米经年目光转而犀利:“但是你知道吗?我可以用内力压制住它。我的身体就是它的牢笼。” “我也不知道能压制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一年,这赵祁老儿的赵宋国,到头来居然让我这个老家伙救了,真是畅快。” 米经年笑道。 但是一个米经年,还远远不够。那个东西以摧枯拉朽之势吸干了他的全部精神,整个人苍老了二十岁。 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先压制住伸到五行阵眼里的那个东西。 江酹月想到了自己。作为哥哥的那个自己,内力是可以装下一切的空。现在的想法是,自己去做那个容器,先装下这侵犯赵宋龙脉的怪物! 但是,在装这怪物之前,自己需得去做一件事。自己需要先把至金内力传给酒酿。只有五行之金的预言之子也出现了,杀死这怪物才有希望。 彼时的酒酿才五岁啊。自己这一身霸道的内力,传给她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而且,这样对她也太不公平。从始至终,似乎都是自己的决定。从来没有过问酒酿的意见。即使将一切告诉她了,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并且,许素会答应吗? “那你会死吗?我不是说江酹月会不会死,我是说,你会不会死?” 没想到许素听完他的计划,一脸平静。许素口中的‘你’,指的是她的爱人,江酹月身体内那个弟弟。 “我不能骗你,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江酹月会不会死。传毕生修为,没有任何一个典籍里说到过这样做的后果。也许我会死,死在这个躯壳里。然后只剩另一个我。” 江酹月 分卷阅读79 目光坦然。 “但是我想这样做。因为不这样做,赵宋国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你是酒酿的母亲,如果我将毕生修为传给酒酿,你会同意吗?我必须征求你的意见。” “既然你想的话,你就去做好了。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但是谁也没有办法决定另一个人该去如何做。就像你想去履行你武林盟主的责任,我想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一样。” “素素……” 江酹月抚上许素的脸颊,看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硬是没有流下一滴泪,还在笑着回看着江酹月。江酹月内心幽叹,我大概,是个很自私的人吧。 后来,方铎找到江酹月,少年踟躇着:“告诉酒酿的任务,交给我吧。” 少年低着头。 …… 酒酿第一次听到方铎主动来找她说了这么多话。二人坐在仙鹿崖山顶,一人坐在石鹿一边。 方铎没有把酒酿当成小孩子,把江酹月的计划如数转达给了酒酿。 小姑娘听的一阵沉默。但是她大概听懂了。 “我爹会死吗?” “大概会,也大概不会,谁也不清楚。” “那我会死吗?” “应该不会……不过,可能会挺难受。” “你刚才说,这是爹爹想要做的事情?” “是的。” “虽然不希望他死,但既然是他想要做的事情,我愿意配合。” 酒酿摸着鹿身上惟妙惟肖的纹路,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无奈:“娘说,人生到这个世界上,有两件要紧事,一件是他想做的事,一件是他要做的事情。” 酒酿继续说:“我想,爹爹说的这件事,既是他想为天下做的,也是他身为武林盟主必须要为天下做的。而我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我也想为天下去做这件事。” “所以,虽然我可能会因此失去爹爹,但是一想到,爹爹想做的事和要做的事,都能因我实现,那我是既难过又开心的。” 方铎越过石鹿的腿,看着酒酿认真的侧脸。小丫头正望着山下。仙鹿崖不是很高的山峰,但是此时二人脚底云雾盘绕,往下看,竟有隔世之感。 突然,方铎的手越过了石鹿,握了握酒酿的手,然后松开。 “许酒酿,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少年目光真诚。方铎叫的是她的全名。在此之前,方铎一直喊她:“喂。” 酒酿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方铎是见过江酹月说的圣湖里那个东西的,在他父亲的体内。 仰川门掌门方天鹤,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豪侠。武功卓绝,家世显赫。外练飞鹤掌,滴水不漏,内修炽鹤心法,刚猛无比。 梅从云本是梅家外家的一个庶子,但生的明艳动人,于武学上又天资不凡,从家族脱离后自己闯荡江湖,短短几年时间便名声大噪,没有人知道她的武功师承何处,只道其天赋过人。一手杀人无形的‘三弄梅花针’配上阴柔绵长的‘梅花落’心法,在江湖中一时风头无两。 这样一个风流得意的掌门,遇到这样一个天之骄女,自然成就一段佳话。 成为掌门夫人后,起初的几年,二人恩爱有加,神仙眷侣,梅夫人先后为方天鹤生下两个儿子。也许和梅夫人所练心法有关,大儿子方羽,生下便没有右腿,身体羸弱。二儿子方铎,翩翩佳公子,虽骨骼清奇,但志不在习武。 两个儿子,一个是不能习武,一个是不愿习武。方天鹤依然对他们疼爱有加。 直到有一天,方铎发现父亲不见了。赶去问娘,爹爹去哪里了。 “你爹正在山庄内闭关修炼。不要去打扰他。” 梅夫人淡淡道。 方铎这一等,就再也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再次见到父亲,是在山庄内一个废弃的落了锁的宅院里。阴差阳错钻进去,没想到,看到了被锁困在一个盛满了水的大缸里的爹爹。 方天鹤,没有四肢,只余一个躯干和头颅。眼睛也瞎了。似是听到了响动,方天鹤发出不似人声的□□。 方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若不是那个熟悉的面孔,方铎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人竟是自己的爹爹。 这时父亲的躯干中向外探出了细长的有着蠕虫一样纹路的触手,就像有眼睛一样,向方铎伸过来,方铎连忙转身往外跑,撞进了母亲的怀里。 “娘!!” 方铎抱着母亲,不知所措的指 分卷阅读80 着自己的父亲,崩溃大哭:“爹爹他!爹爹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梅夫人的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抚着方铎的后脑,声音温柔却又没有温度:“爹爹不听娘的话,所以受到了一些惩罚。它很喜欢爹爹的身体,所以娘将它养在了爹爹的身体里。做错了事情,就是要接受惩罚的啊。” “不要哭啊,你在怕什么?是在怕娘吗?” 梅从云蹲下来,拂去方铎脸上的泪水。 方铎浑身打着摆子,一动也不敢动,看着娘那张美丽又陌生的脸庞,不可置信的望着梅夫人的眼睛。梅夫人微笑着说:“你这是什么眼神?” “铎儿乖,听娘的话,以后不要到这里来了。” …… 方铎第一反应是去找方羽。坐在轮椅上的方羽回过头,“你说什么?” “我说,娘是怪物!爹爹他……” 方铎急切的把自己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哥哥。 “哦——” 方羽则是露出了方铎看不懂的神情。然后只见方羽撩开自己覆在腿上的锦被。 “你在爹身体里看见的,可是这个东西?” 方羽漫不经心的问道。 只见方羽那空荡荡的右腿中,竟伸出一条像肠子一般的东西,只是撩开一瞬,方羽又把被子盖了回去。 一声惊呼竟然哑在了嗓子里,方铎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 方铎觉得自己逃出仰川门,简直是一个奇迹。一路跑跑停停,还混在了船上,飘到不知道是哪里下了船,爬了不知道多少的山,整个人恍恍惚惚,也没有目的地,只想离开那里。 然后便是被酒酿背回了仙鹿崖。 然后便是见到了江酹月。 …… 讲完自己的故事,方铎绕过石鹿,蹲在酒酿的身边,看着酒酿的眼睛。 “所以,我想要谢谢你。许酒酿。” 方铎说的郑重。 “谢谢你,给了我救爹爹的希望。” “江湖里的答谢,可不只是嘴上说说。” 酒酿狡黠一笑。 少年怔愣,没想到这小丫头竟回了这么一句,只得硬着头皮说:“那你说如何?” “不如以后——” 酒酿在脑子里盘算着。 少年觉得,她可能会说“不如以后我娶你”之类的话,毕竟这丫头平时总是色眯眯的看着自己。脸竟不由得红了,追问道:“说啊?” “不如这样,以后呢,如果我特别厉害了,你一定要拥护我做武林盟主。为我赴汤蹈火那种!是我忠实的走狗。” 酒酿拍拍屁股站起来。 “……” 方铎一阵无语,很想告诉她‘走狗’不是这么用的。然后酒酿的脸猛地欺近,在方铎的脸上砸吧了一口,整个人转身飞速的跑走,走之前说了一句:“算了,那个太难实现,亲一口就当是谢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临: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作者:别别别急,先把剑放下……过两章就让你出场 酒酿:不就是年少无知犯下的错吗 48、梦寐以求的兵器 ... 回忆起了往事的酒酿,坐在山洞里。 “现在的江酹月,还是我爹吗?” 酒酿问道。儿时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酒酿丝毫记不起后来的事情。江酹月是如何将至金之力传给她的,方铎又是如何回到仰川门的……记忆出现了断层。 “你爹把自己一身的修为注入到你的体内,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的江酹月,一直是哥哥。” 方铎斟酌着说,他也没说‘死了’,只是不见了,也许沉睡在身体的某个角落。 “喝酒也不行吗?” 酒酿问。以前也会出现爹爹在仙鹿崖时,突然另一个江酹月出来的情况,每当这时许素就会按着他头灌一壶万星隐,没过一会儿爹爹又会出现。 “喝酒也不行……江老头现在已经不喝酒了。” 方铎继续说着:“你得到了一身至金内力,就像喝醉了一样睡了三天三夜。米经年说,虽然你体质异于常人,但你年龄尚小,一下子得到超过自身负荷的内功,会吃不消。” “米经年还说,不是自身实打实修炼出来的内力,可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 “于是,他们把你一身内力封在丹田里,到你十五岁之后,再打开会好一些。” 分卷阅读81 “你醒之前,我便回到了仰川门。梅从云他们只道我是在外面捱不下去了,也没为难我。” 对于回到仰川门之后的经历,方铎一带而过,但酒酿想着,他那时也不过十岁,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如何变成如今这个武功高强,在夹缝中生存的方掌门。 方铎突然哂笑一声,“没想到,他们把你内力一封,竟也把你的脑子封住了。” “你醒来以后,不记得江酹月,也不记得我了。” “我们到底是让你多痛苦啊?竟把我们给忘了……” 方铎心里带着气,点着酒酿脑门儿。 酒酿把他手指拨愣开。又听方铎叹道:“不过这样也好,能让你踏踏实实长到十五岁。” 方铎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语气,像极了老父亲。 “江老头后来把五行阵眼里的东西压在了自己体内,换了十年武林的太平。不过如今,他恐怕也撑不了太久了。那个东西,光靠一人之力,是杀不死的。” “依照江酹月的推断,须得靠你们五人去消灭才行。凌寒居最近动作颇多,他们也一直在找预言五子的下落……他们手里有一些线索,我们需得赶在他们知道我们的底牌之前将这一切了结。” 方铎语气里有一些焦虑。 酒酿站起身:“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方铎看向贺铸。只听贺铸指了指山洞里面,道:“我们往里走。” 众人行往山洞里,酒酿本以为这山洞会越来越狭窄,没想到走了不过半柱香,眼前一片开阔。 这山体,竟然是空的。 里面灯火通明,山体内壁燃着火把,酒酿被这石壁的璀璨光芒晃的一阵闭眼。再睁开时,觉得自己要发财了。 这整个山,就是传说中的金山吧。饶是有着拯救天下苍生的使命感,酒酿也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舞灯娘子第一名的五十文钱算什么,这要是据为己有,几辈子都能吃香喝辣吧。 他们此时是站在半山腰的高度,酒酿顺着往下看,看见了山体底部的瀑布。只不过,之前自己是从外向里探,现在是站在山里看向那瀑布。 贺铸开口:“这山,是万金之源,是赵宋龙脉的金母,是龙脉的眼睛。” “你初入这山体内,大概是这金阵眼和你体内被封住的内力产生交汇,才使你想起了之前的事。”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这里,把封在你丹田内的内力放出来。” 方铎的声音从酒酿的头顶传来。 方铎伸出手。酒酿十分不解,心里想,怎么的,要手拉手? 方铎有些不耐烦,继续摊着手:“之前给你的飞鹿小刀带着吗?” “噢,在这里。” 酒酿从腰间拿出。 方铎接了过去,还不待他动作,酒酿忙问:“等等,你拿这刀,是要捅我哪里?” 虽然有着觉悟,但是想起来怪疼的。 方铎笑了一下,酒酿揣摩着他的神情,居然读出了九分不屑和一分温柔。 “哪用那么麻烦?” 方铎还是解释道:“只要将内力注入这刀,这刀的刀罡便能透过肉身打到体内。” 就像拍开酒坛子的泥盖一样轻松。 酒酿想起之前韩临的推测,这刀能破人护体内力,原来是真的。 “所以不用害怕。” 方铎声音极轻的说了一句,酒酿都没听清。 …… 酒酿平生第一次对自己体内的真气有了掌控感。 飞鹿小刀的刀罡打入丹田那一瞬间,丹田里的内力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涌向四肢百骸。一开始是汩汩流淌,后来变成了倾泻而出,有种使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觉。这是爹爹的内力啊。 方铎低头,盯着酒酿的眼睛到:“怎么样?” 酒酿十分陶醉,原来,厉害是这样一种感觉。 感觉,这下我能打败韩临了。酒酿攥了攥手心里默默地想,不可置信的感受着体内的奔腾不息的内力。之前喻文潜和李潇洒还嘲笑她说,不吃不喝五年才能逼得韩临拔剑。真是太小瞧人了。 看到酒酿不说话,方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神色一凛,没再说话。 酒酿缓过神说:“所以我们现在呢?是要在这里杀了那个圣湖的怪物吗?“ 贺铸咳了一声:“此事不必操之过急。” 方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开始变得刻薄:“怎么?刚拿到的内力,就嘚瑟上了? 分卷阅读82 ” “?” 酒酿茫然,这人怎么突然心情就不好了。 贺铸硬着头皮解释:“酿儿还需安心在此处修炼一阵,老夫和方掌门会为你指引,护法。以你五人现在之力,还尚不足以与那圣湖抗衡。” “在这五行阵眼内修炼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怪物的源头在西贡国境内的圣湖内,五行阵眼里之前出现的东西,只是那东西的枝干,最终,你们要汇聚到那里,才能将其一举了结。” “……” 酒酿点头,也的确,自己现在空有一身内力,以自己现在的武学修为,还不足以运用自如。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 贺铸说道:“且随我来。” …… 酒酿看见贺铸取出的兵器,眼睛都直了。简直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流星锤。 酒酿觊觎大伯许盛的追风锤已经很久了。许盛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一直把追风锤小心翼翼藏着,还三不五时的变换藏匿的地方,生怕酒酿偷了去据为己有。 因此酒酿一直对于自己没有趁手兵器耿耿于怀。许盛还经常语重心长地教育她:“酿儿啊,你可知道,有些时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也许你并没有真的很想要追风锤,只是因为你一直得不到,才觉得非它不可。” 酒酿就会坚定的仰起头说:“不是的大伯,我就是十分想要你的追风锤。” …… “此锤名为点雨。” 贺铸说道:“乃是我归隐万星岛后的得意之作。” 贺铸有些黯然。他记得最后一次和江酹月在此饮酒。 江酹月突然道:“贺铸啊,你给酒酿打造一个锤子吧,不是许盛那种。女孩子,用流星锤会好一些。” 贺铸一顿:“女孩子,不用锤子会更好一些。” 江酹月摇摇头:“不,她就喜欢这个。你不要偷工减料啊。” 贺铸点头:“好的。” 他和江酹月虽只相识几年,但意气相投,经常把酒畅聊到天明,二人之间很多话已无需多言。他知道,江酹月这是在托孤。这个喜欢游遍河山的江酹月,不久后便消失了。江湖人只剩下他们的武林盟主,江酹月。 49、挺好 ... 来福觉得世子变了。 世子回到临贡城,和镇北侯在韩家祖宅闭屋长谈一日后,便开始每日天还未亮提剑出去,傍晚才踏星而归,且整个人很疲惫。来福不知道世子在忙些什么。镇北侯也决口不提。 但世子不是因为这个而变化。 来福觉得世子变得沉郁了许多。 但光是沉郁,倒也还好,毕竟人都是会成熟的。问题是,世子现在还时不常的突然发呆,然后对着天空露出谜一般的微笑。 就比如上次吧,来福在帮世子整理换洗下的长衫,随口说了一句:“少爷您的袍子现在怎么都是深色的。我记得您以前最爱穿素色衫子。” 韩临愣了一下,答道:“因为有人说我穿深色好看。” 来福怀疑自己听错了。 过了一会儿来福看世子那边没了响动,转头一看,韩临正站在院子里,对着空无一物的夜空露出浅笑。太吓人了。来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空蝉谷是怎么虐待世子了吗? 来福不禁怀念起和世子一起长大的童年。来福是韩临的贴身侍卫,说是贴身侍卫,但二人一起习武,一起读书,一起捅娄子,一起爬城楼,一起炸茅厕……世子以前是个憋不住屁的性格,什么都和他说。 “来福,我觉得李嬷嬷脚特别臭……” “来福,裁缝铺张叔家是不是有个闺女,上次我在街上看见她吃馄饨,她居然一口能吃三个馄饨,太吓人了。” “来福,昨天爷爷教我的拳法我没练,我现在只记得第一式。一会儿他检查时你说你一式都不记得啊,这样我就不会被骂了。什么?你不同意?你给我过来,我们比谁尿的远,谁输了谁必须说自己一式不记得!” …… 临贡城内的夜风柔和,星河璀璨。韩临望着夜空,胸中升起一股难以纾解的情绪。 自己曾经困于空蝉谷,也从不觉得寂寥。终日练剑,修行,长夜漫漫,也不觉得日子难捱,但也没有任何期待。 但现在,这样一种难以平复的 分卷阅读83 心绪是为了什么呢? 韩穹给他讲的前尘过往,并不是他此刻胸中激荡的原因。韩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想饮酒。 “来福。” 韩临唤到。 “诶,世子您说。” “有酒吗?” “?” 来福很惊讶,世子向来滴酒不沾。 没等来福回应,韩临点地跃上屋顶,“你一会儿拿酒上来,陪我说会儿话。” 来福捧着酒壶,走到韩临旁边。韩临把手垫在脑袋下,正躺在斜斜的房顶上。见来福上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这里,我们喝点酒。” 二人只是喝着闷酒,韩临半天没说话。 半晌,韩临开口。 “来福,我不在的这几年,你在韩家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回少爷的话。” “几年不见,你和我生疏了许多。怎么说话这么毕恭毕敬的,听着烦人。” 来福有些想哭,和我有距离感的,是您啊。“那我不这么说了。” “来福……你,有没有娶亲?” “没有。少爷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 “少爷娶亲啦?!” 来福琢磨了一下世子这句话,惊的坐起来。 “没有的事!” 韩临大声说。 “哦。” 来福又躺下。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少爷今天怎么怪怪的,为何这样问?” “有,还是没有。问你你就说,怎么废话这么多。” “额……有吧。嗯有的。” “那你和我说说。” 韩临声音很轻。 “你说哪个?” “什么?你有几个?” “这个……我数数,如果不算微燕楼的细钗姑娘,我还喜欢咱们韩府的罗丫头和裁缝铺张叔的闺女。” 来福掰着指头说。 “……张叔家的闺女……一口吃三个馄饨那个?” 韩临有些惊愕。 “嗯……是啊,她现在饭量更是惊人。这三人里数细钗姑娘最好看,不过她和我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我能感觉到她心思不在我身上。裁缝铺张叔瞧不上我,估计不肯将闺女嫁给我。所以如果讨老婆的话,我和罗丫头最有可能。” “来福,几年不见,你长本事了。还有,微燕楼是哪里?” “诶不怪少爷不知道,是近几年新开的青楼。和韩家隔着三条街。” “你不必告诉我具体位置。” “世子真是可怜,在空蝉谷这么多年,一定没去过青楼。改天我带世子去看看。” “不必了……其实我没问你这个。” “那世子在问什么?”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世子是有喜欢的人了?” “……” 韩临没回答。来福知趣的也没问,但心里大喊:世子这是有喜欢的人了!!!恨不得站在临贡城楼上喊出来。 “喜欢一个人,我想想。” 来福认真说,“就是想摸她nai子吧。想亲她,然后和她躺在炕上。” “……” 韩临坐起来,看着来福。 来福也坐起来:“世子怎么了?” 韩临大手一推把来福推下了屋顶,“没什么,你还是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那晚,韩临睡得极不安稳。他梦见了酒酿。 梦里,他先是骑了很久的马赶到万星岛。到了万星岛,他看见酒酿远远的坐在礁石上望着大海。 他想走过去,结果酒酿突然回头,身上的衣服也褪去了大半,脖子那里莹白的晃人眼,笑着用来福的声音和他说:“你要和我躺在炕上吗?” 韩临吓醒了,惊坐在床上,然后感觉下身一片濡湿。揉了揉眉心。心里烦躁极了。下床,喊醒了来福。 “来福,备水,我要沐浴更衣。算了,你不要和我说话,你让张侍卫来。” “还有, 分卷阅读84 把被褥换了。”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韩临想着。 …… 第二日一早,韩临犹豫了很久,还是问韩穹借来了韩府上下最好的传讯鹰。 韩穹问他要干什么。 韩临一脸正色道:“有要事要和万星岛联系。” 来福看到韩临回到屋子,提笔郑而重之的在写信。 …… 在万星岛的日子也不能说是枯燥。练功对于酒酿来说不算是苦差事。每日的一日三餐才是。酒酿现在看到白粥和酱菜就想吐。直到有一天她看见贺铸在吃叫花鸡。 “???你这叫花鸡哪里来的?” 酒酿眼睛都直了。 贺铸一边撕着鸡翅膀一边含混不清的说:“村里啊。” “你怎么不和我说?” 酒酿声音嘶哑。 “方掌门说他负责你一日三餐,他每日都是给你做完饭再到我这里和我一同吃饭,我以为就不用我操心了。” “什么??你就这么对待故人之女?我爹真是错看你了!” 酒酿十分悲愤。 “不关我的事啊,喏,那你吃这个鸡腿啊,急什么。” 贺铸一头雾水。 后来酒酿质问方铎为何这样对她,方铎慢条斯理的说:“你知道,村里买回来的东西也有可能被下毒。” “那么你和贺老头为何不怕被下毒?” “因为比起难吃的没毒的饭菜,我更愿意吃有毒的好吃的饭菜。” 方铎笑眯眯的说。 “……” 酒酿不知道为何自那天起方铎就一直和她较劲。她私以为方铎在因为什么她并不知道的事报复她。 直到有一天,她灵光一现,方铎这个别扭劲儿简直和当日韩临如出一辙。这个人,莫非也对自己有意思? 于是一天晚上,酒酿决定和方铎把话说清楚。 酒酿坐在竹屋的台阶上,方铎斜倚在回廊。万星岛的风都是咸的,吹过回廊。 “找我什么事?” 方铎还是那副懒懒的样子,总像是没睡醒。 “方铎你看。” 酒酿指着夜空里一颗星,“你看那颗星星,像不像你给我煮的粥里没熟的米?” 方铎这才回头看着酒酿,知道这姑娘带着怨气。 酒酿继续说:“方铎,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就算有,我堂堂仰川门掌门,和你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方铎的声音似乎被风托着散到了这静谧的夜里,听的人心里痒痒的。 酒酿沉了口气,下定决心:“那我换个说法,你是不是,还记着我当时亲你那一下?” 方铎看着酒酿,眸子亮的就像那颗星。看的酒酿心里一抖,闭着眼睛想着豁出去了,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若说不是呢。” 方铎声音里带着凉薄。 酒酿心里反而舒了一口气,轻轻说道:“你若说不是,我信你。你若说是,我也信你。只不过,我想让你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小时候我一个人在仙鹿崖,无聊的很。机缘巧合把你扛上山,说来羞愧,当时对你抱了坏心思。” “我看你生的好看,人又比我在陆家村的几个玩伴看起来成熟。外加上你那时谁都不理,傲得很,我就非想要把你征服了。所以后来一时冲动,亲了你一口。” “但我现在想想,那不是喜欢。可能就像我非要得到许盛大伯的追风锤一样,就是一种执念。” “所以如果因为这事,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 “哦,那如果我心里因为这事憋屈的紧,你让我亲一口回来,我就不和你追究,如何?” 方铎凑近了酒酿,眼神灼灼。 酒酿深吸口气,也不退让,也盯着方铎说:“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因为我现在心里大抵有了一个人,你这样做,会让我在心底觉得对他不起。” 方铎心里暗叹一声,眼睛里又带了玩世不恭的笑意,转过头不再看酒酿:“看把你吓得,我只是说笑罢了。”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许酒酿你想多了,我对你更多的是感谢而已,我之前说过,我想救我爹。”方铎背着手看着夜空。心里无限悲凉。 “不过话说回来,儿时那会儿你的纠缠真是让我苦 分卷阅读85 恼不已啊……” 方铎话锋一转,带了几丝嘲讽。 “什么!我哪里纠缠你了那会儿?” 酒酿暴跳。 方铎朗声大笑,“许酒酿,你说你是不是个傻子?” 方铎说着,心里又默默的复述一遍,许酒酿,你就是个傻子。 …… 有一天酒酿的窗前停了一只鹰。那鹰的羽毛里还有沙粒。酒酿满腹狐疑,看到那鹰的脚上系了一个竹筒,打开一看,是两张纸。一张纸卷展开,有六个字。 “怎么样韩临书” 酒酿有些哭笑不得,摸着那鹰的头说:“你主人是不是闲的,让你飞这么老远,居然只写了这个过来。” 另一张纸展开,什么都没有。正疑惑着,那鹰急不可耐的啄着桌子上的毛笔。酒酿领悟,提笔在那白纸上也写了几个字。 韩临收到那鹰带来的回信,面上波澜不惊,回到屋里把那信展开,只见酒酿写着: “挺好” 这时韩穹路过窗前,问:“万星岛回信了?事情办得如何?” “不如何……” 韩临咬紧了后槽牙,把那信攥成一团。韩穹走后,韩临又去把那信慢慢展开,铺好,这时来福进来收拾,韩临赶忙将那纸条随意夹进了一本书里,塞回书架,也没看那书是什么。 再后来,来福打开自己藏在少爷房间里的春宫秘史,飘下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个娟秀小字 “挺好” 来福觉得这简直太刺激了。 50、再回仰川 ... 秋去冬来,冬去春至。酒酿脱去冬日的袄子,换上一身轻便的春装。因为每日都需到阵眼内修炼,所以为了方便,酒酿从来都是一身男子装束,头发也是高高束在脑后,用的是韩临的剑穗。 一日走到阵眼内,贺铸拿着一封信道:“江盟主来了一封密信,为期半年的青武大会已经接近尾声,大批江湖子弟们要离开黄州城。我们需近几日趁着人群迁移,秘密启程前往临贡城,待人都到齐,我们在城内再做商议。” 酒酿心砰砰跳,明明他们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失败,是死亡,但内心还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激动的一部分来源于马上就又要见到韩临了。 …… 收到消息的香炉峰众人里属李潇洒最激动。 “这将是我们恐鲨帮名扬四海的好机会。” 李潇洒握着拳说。 “老大!你之前让我密信我们恐鲨帮的其他几个弟兄,他们也传来了回信,他们说会带上潇湘妹子一起,齐聚临贡城!” 三角眼摩拳擦掌。 李潇洒转过头对海棠说:“海棠,我们这回一举消灭了那个怪物,你也可以彻底摆脱凌寒居那个老家伙种在你身体里的东西了!” 经过半年的相处,李潇洒已经不自觉的将称呼由“海棠姑娘”变成了“海棠”。说到这里,李潇洒羞涩的低头:“如果我们成功了,我……我就向你提亲。如果我们失败了……” 海棠的手覆住了李潇洒未说出口的话,柔柔的笑道:“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冼梨摇摇头走了,当初真是没想到,来到了这全是道士的香炉峰,也不能远离这情情爱爱的戏码。 …… 韩穹收到江酹月的信后转达给了韩临。 韩临点点头,询问了一下其他四地的众人大抵出发的时间,面色如常的出去了。韩穹只道他是继续去风葬砂眼里修炼,暗叹了一声自己这个孙儿真是越发沉稳了。 到了深夜,还不见韩临回来。韩穹叫来了来福。 来福道:“世子中午时分便牵马出去了,说是去接人,怎的,还没回来吗?” 老镇北侯一拍桌子,来福觉得自己的胆子都要随着这个桌子一样碎了。 …… 韩临从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疯狂过。接人,有谁会策马奔过大半个赵宋去接人,真是疯了。自那次通信后韩临再没有和酒酿联系过。 而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居然也不给自己来一封信。自己绝没有在等她的信,绝没有。 想到这里狠狠的一抽马鞭:“驾!” 韩临不知道的是,万星岛的迅鹰,已经十分年迈,又是贺铸心头的宝贝,不忍它长途奔波,所以死都不肯借给酒酿用。 分卷阅读86 …… 在收到江酹月的信后,万星岛三人本在为启程做着准备。但是有一天,方铎拿到一封信,便开始脸色不善。 “梅从云一直和凌寒居有联系,凌寒居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方铎攥紧手中的信。 “方羽来信说,若在三日内,我不把你带回仰川门,就杀了我爹。” 酒酿想了想:“那我和你回去!” 方铎看着酒酿:“你不怕我把你出卖了?毕竟,他们手里的筹码是我爹。” 酒酿摇摇头:“你不会这么傻,做出拿我换你爹这样的事。因为归根结底,只有我们能杀了那个怪物,彻底救你爹。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些利益权衡,我也相信你。” 方铎笑了。 酒酿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们去把你爹救出来,再杀了那怪物,这两件事,我们都能成功。” 然后转头对贺铸说:“贺叔,救方老掌门这事人不宜多,你先修书一封秘密送到临贡城,叙说此事。然后按原计划尽快启程,我们在临贡城见面。” 说罢,酒酿摘下头上的束发剑穗,放在贺铸手里,“把这个绑在讯鹰的腿上。” 想了想,又苦口婆心嘱咐贺铸说:“贺叔,这是大事,你就别心疼你那讯鹰了,该用时且得用。” 语气和当初江酹月嘱咐贺铸做流星锤时不要偷工减料一模一样。 …… 酒酿和方铎也不耽误,立马乘船前往仰川。许是酒酿功力大增的缘故,二人日夜兼程,竟不足五日,便到了仰川城附近。不过在城郊,他们遇到了一个熟人。 是一个人背着包裹走在路上的李潇湘。她头发乱的像个鸡窝,脸上还有一些擦伤。 酒酿赶忙下驴:“潇湘妹子!” “酒酿!” 潇湘冲进酒酿的怀里,哇哇大哭。 李潇湘哭起来和她哥一个样子,边哭边抽边打嗝,“酒酿!我和恐鲨帮其他人走散了。本来我在黄州城待着好好的,后来他们告诉我要一起去临贡城,出发路上他们光知道激动了,结果就迷路了,然后我就一个人落单了!哇——” 方铎挑了下眉,他按了按眉毛,让它不要跳。 酒酿拍拍李潇湘的背,帮她把嗝拍出来,“别哭了别哭了,你这不是遇到我了吗,不过我们现在要去做一件要紧事,带着你恐怕不是很方便,要不你先在这城郊住下来,我们办好了再出来找你。” 李潇湘泪眼朦胧地看着酒酿:“什么要紧事呀?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但我想跟着你们。我,也会点功夫的,我轻功不比你差。” 酒酿心想,轻功不比我差,那可未必。不过心里也软了几分,她理解那种天大地大,没人在身边的恐惧感。一咬牙便说道:“好,我们此行目的是佯装拿我换方掌门的爹爹。你需得答应我几件事。一,事情不妙自己先跑,别管我们,我们肯定能保护好自己,死到临头我们各顾各的谁也不能犯傻。二,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问。三,…………没有三。” 李潇湘点点头,义正言辞地说:“你放心,我贪生怕死的很。” 方铎:“……” 李潇湘道:“好的,那现在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酒酿:“没有计划。” 李潇湘:“……” 酒酿也觉得有些尴尬,挠挠头说:“你提醒我了。” 于是转头看向方铎:“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方铎沉吟片刻。酒酿心想,合着你也没想计划。 只听方铎说:“计划是有的,只不过现在多出一个人……计划可能有变。” 李潇湘向酒酿走近了一步,一脸休想打发走我的神情。李潇湘比酒酿还要小上一岁,但是身量却差不多高了。 方铎本来有些无奈,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酒酿和李潇湘,心生一计,说道:“在下这里有个计划,不知李姑娘是否愿意?” 酒酿和李潇湘齐声问道:“什么计划?” 方铎拿出手比划了一下她俩二人的身高,说:“李姑娘和酒酿身高体型相仿,不若让李姑娘稍作乔装,我和李姑娘从仰川正门正大光明地进去,酒酿你去仰川殿后的宅院里找出我爹爹。” 说到这里方铎顿了一下,“就是那晚,你我在仰川门内打架那个宅子。你可还记得?” 酒酿想到当时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仿佛从水里 分卷阅读87 冒出来的不似人声的□□,不禁打了个哆嗦,原来那就是方老掌门,“我是记得的。” 方铎看着酒酿,突然摸了摸她的头顶:“一定小心。我们到时随机应变,我和李姑娘尽量在正门那里和他们周旋一番,为你拖住时间。一炷香,我们就撤,不管成没成功。” “酒酿,记住,你和李姑娘的约法三章也是我要和你说的。一炷香内,如果你没能把我爹爹带出仰川门,也一定记得要离开。我不会怪你,你能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方铎没说出口的是,如果因为我而让你遭遇不测,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 韩临几乎没有休息,但他能撑得住,马撑不住。此时他已行到百里川城,正是他和酒酿去青武大会途中留宿过的小城,距离仰川城还有百里。 韩临没打算进城,他在城外的驿站下马休整,正在驿站的棚子里坐着喝水时,看到驿站的栏杆上站着一只,不对,趴着一只讯鹰。那鹰已经年迈到眼睛都浑浊了,店家看它可怜,找来一些边角料的鸡架试图喂给它吃。那鹰站起来没精打采的叨了叨,又嫌弃的没碰鸡架。 店家气乐了:“都累成这样了,还挑食,你主人是有多宝贝你?” 韩临看的饶有兴趣,正在这时,眼睛落在绑在那鹰腿上的剑穗,韩临倏地站起,走过去。 迅鹰有些警惕的望着走近的韩临,正待飞走,韩临一个小擒拿便捉住了鹰的脖子。那鹰惨叫了一声竟吓晕了过去。韩临解下那鹰腿上的剑穗,细看了一番,便给收进了衣袖,然后解下那鹰另一条腿上的竹筒,打开,看到了贺铸的信。 然后把那鹰丢在马背上,拽着还在慢悠悠吃草的大白马,匆匆上了路,往仰川城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韩·死鸭子嘴硬·临 51、嫌你太烦 ... 李潇湘认为方铎所说的‘乔装改扮’未免有些太过粗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大兜帽斗篷,遮去了大半张脸。 “这就完事儿了?” 李潇湘不可置信的看着方铎。方铎指了指李潇湘的脑瓜顶儿,转头和酒酿说:“你给她梳成和你一样的发型。” 所谓酒酿的发型,不过只是脑后一个简单的高高发髻,之前还有剑穗拴着,现在剑穗绑在迅鹰腿上带走了,酒酿现在就是拿了条布随意绑着。 酒酿还问过方铎,自己之前的束发去哪里了。方铎装模作样的浑身上下找了找,敷衍地说:“弄丢了。” 然后方铎把之前买给酒酿的发簪推到酒酿面前:“既然找不到,那你勉为其难用这个吧。” 酒酿没要,摆摆手。把方铎原地给气笑了,发簪攥在手里一捻,一瞬便化成了灰,看着酒酿目瞪口呆的样子,方铎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没生气。” 酒酿帮李潇湘做了最后一点修饰,捏了捏李潇湘的脸说:“我刚和你说的话你再重复一遍。” 李潇湘一板一眼地说:“一,不要说话不要出声,全程都让方掌门周旋。二,见势不妙自己先跑不要管方掌门。三,跑到城郊牵方掌门的马不要牵你的驴,一路往临贡城跑。” 酒酿满意的点点头,把她的兜帽盖上,拍了拍她的头说:“一定小心,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和你哥交待。” 酒酿现在说话俨然是大人语气,李潇湘这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姑娘本来也是从小和李潇洒在帮派里混大的,早就学会自我保护了,但酒酿还是下意识的不放心。不禁想到半年多前,自己第一次下山,论江湖经验还赶不上现在的李潇湘,但因为跟着韩临,一路也没吃什么苦头。 …… 李潇湘是随着方铎大摇大摆走进仰川门的。方铎穿的华贵,摇着扇子一下一下的,进了仰川门内,来到正殿前。李潇湘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整个人缩在斗篷里,不敢看外面,方铎站定时,李潇湘还撞到了他的后背。方铎觉得自己眉毛又在跳。 正殿外正中间,梅夫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你身后的便是许姑娘了吧。用这种方式把许姑娘请来,真是失礼了呢。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来,走到前面来,把兜帽摘下来,让我看看。” 李潇湘缓缓挪到方铎身边,还不待方铎反应,李潇湘手里的刀已经刺入方铎身体。 …… 与此同时,酒酿循着方铎给她指的防守不严备的侧门,溜进了仰川门正殿后宅。凭着当时的记忆,躲过了几队巡查弟子,跳进了方老掌门所在的偏僻宅院。 酒酿贴在宅院墙壁内侧,屏息,听着周围没有动 分卷阅读88 静时,才蹑手蹑脚的打开了屋门,那屋门吱呀呀一声响吓得酒酿一个激灵,酒酿立马停下动作,确认没人发现这里的响动才进屋,然后把门关上。 屋内是一个巨大的水缸,没有盖盖子,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酒酿,看到水缸里的方天鹤内心也是一阵惊愕。 也许是削去了四肢只余躯干的缘故,方老掌门看起来很短。方天鹤又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比之那晚酒酿听到的shen yin还要激烈。 酒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到方天鹤身边,轻声安慰说:“方伯伯,我是方铎的朋友,这就带您离开这里。” 正说着,这时一个黑影从方天鹤的身下暴起。 那黑影从水下跳出,异变突生,酒酿反应也是快,一个后滚地远离了那水缸,翻出袖间的飞鹿小刀。她没有去拿背在身后的点雨锤,是因为这是在屋内,并且还有装着方老掌门的水缸,她有所顾忌。 这时酒酿才看清那人面貌,竟是当日在黄州城得以一见的方羽。方羽一声冷笑,向酒酿袭来,他行动自若,酒酿看见他那右腿上,伸出的正是方铎形容的chang 子一样的触手。 酒酿修为已今非昔比,和方羽过了几招之间还有精力思索:计划到底是如何泄露的呢?然后酒酿心底一阵生寒…… 方羽几招之内竟已落了下风,那丫头手中的小刀着实厉害,刀不着身但刀罡先至。况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内力属实霸道,顺着刀罡传来的压迫力让方羽一阵胆寒。 酒酿招招紧逼,嘴上还不饶人:“不是挺厉害的么你?嗯怎么着?还会偷袭了?” 方羽觉得这酒酿碎嘴叨叨也很是烦人。 二人在屋内缠斗了一阵,方羽不想恋战,一个后撤准备撤到方天鹤身边准备拿方天鹤要挟。酒酿知他心思,心下一阵哀叹,说道:“他可是你爹爹,你竟不顾父子之情……” 然后酒酿便下了决心,断了方羽后路,方羽心下一凛,转瞬酒酿以他肉眼无法辨认的速度竟欺到身前,酒酿用手狠切方羽后颈,方羽当下不可置信的晕了过去,酒酿又点了他两处穴道,把他扔进缸子。 随后酒酿掏出随身携带的麻袋,对方天鹤说了一声:“前辈,失礼了。” 把方天鹤装进麻袋,扛起来,几下纵跳出了宅院。 酒酿正准备离开仰川门,在角落里看到好几队仰川弟子跑往正殿,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本来说好的各管各的,酒酿心里叹息一声,扛起麻袋往正殿跑去。 正殿空地上,方铎和李潇湘周围已经围满了人。酒酿把那麻袋放在正殿殿内的房梁上,安置好方老掌门,酒酿便像壁虎一般爬到正殿外的殿顶。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方李二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殿顶还趴着一个人。 酒酿定睛一看,那方铎竟然捂着左肩,血流满衫。不可能啊,以他的身手,护他俩二人全身而退完全绰绰有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李潇湘抬起头,有些僵直地指着殿顶酒酿的方位:“在那里!” 酒酿看李潇湘眼神涣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还不待酒酿犹疑,那梅夫人竟然一跃上了殿顶。 方铎看到酒酿以后面色阴沉,暗骂一声笨蛋,不是说好了在城郊汇合的嘛,怎么还要自投罗网。但是看到梅夫人已经和酒酿对峙上了,方铎便伸手点了身上几处大穴,血流暂缓。再看李潇湘,整个人僵住了不动,方铎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但那眼神转瞬即逝,随之无奈地探向李潇湘后脑,摸了几处确定位置,用力一逼,一根细小的银针掉了出来。再然后,李潇湘便晕了过去,方铎一手揽住李潇湘,一手亮出了飞鹤鞭。 殿顶,梅夫人悠然自得往前走着,仿佛在唠着家常:“许姑娘原来在这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看来没有困住许姑娘。” 酒酿这次不敢托大,往后退着和梅夫人保持距离:“你把李潇湘怎么了?” 梅夫人故作惊讶:“诶?铎儿竟没和你说过,我的三弄梅花针吗?只不过放了一根针进那小姑娘的脑袋,那小姑娘便能听我使唤。厉害吧?” “厉害个屁!” 酒酿说道。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酒酿警惕的说,手已经够向后背的点雨锤:”你不是梅从云梅夫人么。“ 梅夫人摇摇头:“我早就不姓梅了。我喜欢我的新名字,山茶。” 说话间,几根细如牛毫的针已至酒酿面前! 十二暗香之首,正月山茶使。 酒酿从没有觉得自己武功就是独步武林了。但是自从解开了封在丹田内 分卷阅读89 的内力,酒酿觉得自己就算不是武林第一,也是武林前五吧。但是她发现自己太天真了。这梅夫人内力阴毒,还有那难缠的梅花针,总在十分刁钻的角度出现。 这时梅夫人又铺天盖地洒出一捧细针,酒酿挥动点雨锤在身前形成密不透风的屏障,这时那些针中竟有几根突然爆裂开来,肉眼不可见的细丝从中间飞出,直奔酒酿腹部。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酒酿只得运起内力准备硬抗这一下。 没想到那几根细丝竟透过酒酿抵在腹部的内力直入身体。酒酿瞳孔紧缩,怎么可能? 只听梅夫人笑道:“许姑娘不会以为,这世间只有我那傻孩儿送你的小刀,才能破开内力吧?” 酒酿觉得全身的内力一下子就被冻住了,整个人居然直挺挺的往下倒。失去意识那一瞬间,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充满松柏香的温暖怀抱。 …… 百里川城郊一处农院。方铎有些烦躁,半倚在床框,看着李潇湘在他面前哇哇大哭。 “你别哭了……” 方铎声音无奈。 “哇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李潇湘拿着小凳乖巧地坐在方铎膝盖边。 “都说了我不怪罪你,我们都知道你只是被控制了。” 看着小姑娘哭花了脸,方铎语气放软。 “不行,你给我一刀吧!我心里太难受了!哇啊——” 李潇湘哭得打嗝。 方铎揉了揉眉心,自从李潇湘每天都来他床前哭丧一般,他的眉毛每天都在跳。 “我只是皮外伤,一个大男人挨这一刀不算什么……过几天我就好了。” “因为这事,我在大家面前以后都抬不起头了哇啊——我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多朋友哇啊——” 李潇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越说越伤心。虽然她每天都来给方铎道歉,虽然每天方铎都说已经原谅她了,但是她就是特别难过,难过到想咣咣撞墙。 这时方铎抬手,大手忽然覆在李潇湘的额头上,李潇湘吓了一跳,把哭声哑在了嗓子里。 “喂,别哭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方铎命令道。 “哦好的,你饿啦?” 李潇湘拨了拨被方铎弄乱的刘海,起身。 “没有饿,只是嫌你太烦,想把你打发走。” 李潇湘:“……” 作者有话要说:  韩临:我很满意这一章的安排 作者:好的,您开心就好 52、再聚首 ... 酒酿觉得自己在大雪中行走,且只穿了一身单衣。 “好冷啊,好冷啊。” 酒酿在雪地里喊着。感觉全身都冻僵了。 这时天空中大雪开始消散,传来一个很温柔的声音:“还冷吗?” “还是冷!这什么鬼地方!冻死我了,我要回家!” 酒酿突然就生气起来,也不知道在和谁生气。 这时酒酿发现自己站的土地上,冰雪开始消融,气温开始回暖。一望无垠的雪山开始变成沙漠,漫天飞雪开始变成黄沙。酒酿觉得这土地又开始烫脚。 “停!停!热死我啦!” 酒酿急死了,这老天爷怎么回事,这么极端。 这时那个声音一阵低笑:“好的。” 温度又开始回降,几次调整后温度十分宜人。酒酿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就像躺在柔软又温暖的土地上。 “就这样挺好的,别再变了。” 酒酿叨咕了一声睡了过去。 …… 梦里酒酿正在仙鹿崖的小河边钓鱼,然后见到了韩临。 酒酿在梦里十分惊奇:“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才到我的梦里来?” 韩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笑不笑的说:“你说什么?” 酒酿说:“我怎么会梦到你?” 韩临走近酒酿,弯下身子,眼睛和酒酿相对,循循善诱:“我问的是你上一句,乖,再说一遍。” 酒酿在梦里十分茫然:“什么上一句?诶,你的眼睛真好看啊。” 梦里的韩临有些愠怒,闭上眼睛:“你不说的话,就不许看我的眼睛。” 酒酿使劲伸手扒开他的眼睛:“就要看!” …… 酒酿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马背上,这马是白色 分卷阅读90 的,真好看。 “诶这马真白,真好看。” 酒酿伸出手去摸那马背上的鬃毛。 然后一只大手放下缰绳,把酒酿伸出的手捉回了怀里。这怀里是熟悉的松柏香。是韩临! 酒酿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韩临笼在怀里,骑着马往前奔袭。 “韩九!” 酒酿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醒啦,怎么能睡这么久。” 韩临的声音从她的脑后传来。 酒酿觉得脖子后边儿痒痒的,随后想起梦里的事情,耳朵一下子红了。 “那个,我说什么胡话没有?” 酒酿声如蚊呐。 “梦里你说什么‘就要砍’什么的,你要砍谁?” 韩临声音一本正经,但酒酿就是听出一种欠欠儿的感觉,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对了,你怎么会出现的?” 酒酿问道。 “收到万星岛的讯鹰,祖父命我赶过来的。” 韩临面不改色。 “什么?那鹰竟飞的如此快?你不知道,万星岛那只讯鹰上了年纪……” 酒酿十分惊异,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按照韩临所说,这鹰竟飞了一日便抵达了临贡城,简直是奇迹。 “方铎他们呢?” 酒酿突然就想起了正事。猛地扭头,便看见方铎策马就在身侧。而李潇湘则是骑着自己的黑驴,小玉哼哧哼哧的赶着众马的步伐,神情坚毅。 方铎看了一眼酒酿:“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梦里还砍这砍那的。” 方铎嘴角的笑转瞬即逝。酒酿更加确定他们在集体骗她。 李潇湘因为骑着驴,平白矮上一大截,一脸歉疚地对酒酿说:“酒酿,对不起!” 然后酒酿便听李潇湘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想起什么,酒酿说:“我把方前辈落在了仰川正殿的横梁上!” 说道方天鹤,方铎神色一片黯然:“别担心,韩公子救出了我爹。我们此行艰险,就把他安置在了仰川城的一处私宅,永闲负责看顾我爹。” “梅夫人呢?还有你哥呢?” 酒酿问。 方铎没有回答。酒酿没有继续问。方铎没有说出口的是,当日韩临制服了梅从云,而仰川家臣看见梅夫人大势已去,纷纷倒戈。 方铎可以看得出韩临很想杀了梅从云,但是韩临忍住了,把梅从云扔到他面前。 “你自己的家事,自己处理吧。” 后来他们在后宅找到了方羽,酒酿没有杀了方羽,而是点了他的穴道。 方铎很想把梅从云的四肢也剁掉,但是这样做了,又和凌寒居的人行事有什么区别。 “一把火烧了吧,他们二人体内都种了那个东西,除了火烧,否则那个东西死不了。” 方铎淡淡的说。 也许是左肩失血过多,火光把方铎的脸色映的惨白,方铎看着在火中挣扎的那个东西的触手,流下了一行泪,然后仰头看天,久久无语。韩临只是抱起酒酿,拍了拍方铎的肩膀,走出了仰川门。 后来方铎把永闲紧急召回来,让他暂理乱成一团的仰川门。 …… 众人不知道江酹月的计划对方已经知道多少。无论如何,当务之急便是尽快赶到临贡城与众人汇合。因为之前养伤,在百里川盘桓了两日,出发后为了不耽误时间,众人日夜兼程,竟在五日内赶到了临贡城。 中间酒酿还因为和韩临同骑一匹马感到些许别扭,但每次想提出异议时,韩临便阴沉着一张脸说:“出来的急,没带钱袋,没有钱给你买马去。和我同骑一匹马委屈你了?”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酒酿往前挪了挪。但怎么也不明白,韩公子一向出手阔绰,一匹马的钱都出不起吗,但也没敢再问。 韩临把她按住:“不要乱动。” 众人进城时,离韩家还有三条街,酒酿指着一栋金碧辉煌的酒楼说:“这楼真漂亮,是哪里啊?” 韩临扭头看了一眼道:“是微燕楼”。 “微燕楼是吃饭的地方吗?”李潇湘接着问。 “是青楼。” 韩临说出口便后悔了,然后补了一句:“我听别人说的。” 然后又补了一句:“别人主动告诉我的。” 想了想又说:“但是我没去过。” 李潇湘耸耸肩说:“去过也没关系啊,我哥以 分卷阅读91 前说他要是有钱他也去,不过他一直没钱。” 酒酿斜睨了一眼韩临,这几日赶路,韩临第一次觉得气势上矮了一截。方铎笑的感觉左肩膀的伤口都快裂开了。 …… 临贡城内韩家势力一直都在,所以众人进了临贡也轻松许多,至少不用刻意秘密行动。 酒酿是在韩家祖宅里见到了陆陆续续赶到的大家。但是她没想到竟来了这么多人。 许盛,张义棠居然来了,许盛那柄追风锤在酒酿这里已经失去了魅力。张义棠居然带来了他的得意徒弟小胖子,小胖子居然瘦了。张义棠拍着小胖子的头顶说:“带小徒弟出来见见世面。” 还有胳膊上停着那只老讯鹰的贺铸。那讯鹰在贺铸手上不停的翻着白眼,不知道又是什么病犯了。 还有手里缠着如小孩手臂粗的铁链的冼梨,冼梨几乎是奔过来和酒酿抱在了一起。冼梨得意的向酒酿展示着自己的武器:“这是我义父送我的,怎么样,帅气吧,这叫锁龙喉,经得起香炉峰的火焰!” 冼梨口中的义父,是祭司‘日’。 还有真的变得潇洒了一些的李潇洒,还有总是莫名兴致高昂的恐鲨帮帮众。 还有莫攸之,喻文潜,米长老……还有很多陌生的面孔,海棠,祭司‘日’,梅远臣……还有,江酹月。 大家,都变了很多,比如李潇洒的旁边还跟着身材绝美的带着斗笠的海棠。比如冼梨变得更美了,简直倾国倾城。比如莫攸之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依据是以前比冼梨高一个头,现在比冼梨高了一头半。比如喻文潜竟清瘦了许多,如果不是背后那个弯杖,看起来像一个清峻的书生。 大家也有很多没变。比如李潇洒的大痦子还那么风骚。比如莫攸之正撩起冼梨一撮头发观察,都是一半的西贡人为何冼梨头发是黑色的,然后冼梨狠狠拧了莫攸之胳膊一下。比如喻文潜,看到韩临以后眼睛都在放光,是啊,他的韩大哥回来了。 …… 自韩临说是去‘接人’后,便不见踪影,老镇北侯本来怒火中烧,以一天拍坏一张桌子的代价暂时把心里的怒火压下来了。接人,怎么把自己都给接丢了。他这孙儿去了空蝉谷几年,本来以为性子沉稳许多,没想到一点没变!空蝉谷谷主那个老家伙,怎么教育的徒弟! 直到后来贺铸和韩临放回来的讯鹰同时抵达临贡城,带来了消息,韩穹才心里稍安。 那日韩临摘下了讯鹰腿上的剑穗,又重新修书一封放进竹筒,喂了那讯鹰一只兔子后,那讯鹰才不情不愿飞去了临贡城。 这时韩临下马,然后把酒酿抱了下来。韩穹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自己这个孙儿,从小就和来福混在一起,捅完西家闹东家,没有一个女孩子愿意和他玩。这次,居然抱回了一个娇俏的姑娘。这姑娘,竟然还是当今武林盟主的闺女。 那姑娘笑眯眯开口:“祖父好,我是酒酿。” 韩临走过来,手自然而然搭在酒酿肩膀:“这是我祖父,你跟着叫的还挺顺。” 酒酿不动声色的把韩临的手拿了下去。 韩穹大巴掌就过去了:“臭小子!怎的如此轻薄!” 那掌上竟带着火花。 酒酿不知道该管江酹月叫什么,一声“江盟主”,江酹月点了点头。 53、前夜 ... 明月高悬,临贡城外一如既往的苍寂无边,临贡城内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 江酹月召集大家开会。 “凌寒居和傀儡王等这一仗已经等了十年。这十年来我们在集备力量,找齐了预言之子。他们也同样在休养生息。凌寒居的暗线已经在赵宋武林中铺的很大,很多名门正派里面也有他们的卧底。” “这次凌寒居召回了所有散布在江湖里的力量,西贡傀儡王身边这几年也全都换成了他们的人。他们有十足的把握胜我们,甚至并不十分忌惮预言之子,原因就是他们的底牌是圣湖里那个怪物。而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消灭圣湖。” “所有人,除却他们五个——”江酹月目光扫过酒酿五人,“所有人的目的就是拖住凌寒居和傀儡王的士兵。” “你们五个加上我,去灭圣湖。” 江酹月的计划可以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就是浩浩荡荡进去,杀了圣湖里那个怪物,利落干脆。 众人散去后,江酹月叫住了酒酿五人。 “韩临留下,其他人先出去等我。” 江酹月似乎有些疲惫。 过了 分卷阅读92 一会儿,韩临出来,冼梨被叫了进去。再然后是冼梨出来,喻文潜进去……最后是酒酿被单独叫了进去。 酒酿心里有些忐忑,自从找回记忆后,她就一直不愿去面对江酹月。更不要提现在要和江酹月面对面独处一室。酒酿不是讨厌江酹月,她没有任何理由讨厌他。只是,别扭。这张和爹爹一样的脸,里面已经不住着爹爹了。 “把门关上。” 江酹月声音听起来很累:“站在外面的四个人不要趴在门上偷听,先回吧。” 江酹月这最后一句说的悠扬,明显就是说给外面那四人听得,只听门外窸窸窣窣,众人离去。 酒酿低着头,等江酹月开口。 半晌,江酹月开口:“论辈分的话,你应该叫我大伯。” 这话说的酒酿有些怔愣。抬头看向江酹月。 只见江酹月脸上挂着一个疲惫的笑,眼睛里都是长辈的慈蔼,还有忧伤。 酒酿眼睛一热。这表情,竟和父亲的很像。爹爹是个很温柔的人。 “大伯。” 酒酿开口。 “你很怕我吗?还是恨我?” 酒酿思索一会儿,“是有点怕。但不恨,为何要恨?” 酒酿接着说:“你把圣湖里的力量压在自己身体里,换了武林十年太平。你以一己之力,统领起江湖各家,与凌寒居抗衡。每一寸山河的安宁,都有你的功劳。赵宋的所有子民,包括赵祁皇帝,都是要感谢你的。” “你当得起这个武林盟主,当得起这江湖里所有人的爱戴。当然这份爱戴,也有我爹爹的一半。” 酒酿自豪一笑。 “叫你留下来,是要送你一个礼物。” 江酹月指了指边上的博古架,“你去把那个酒壶拿来。” 酒酿不知他要送什么礼物,但还是把那酒壶拿下来,递给江酹月。 江酹月把酒壶打开,递到酒酿面前晃了晃,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你知这酒,乃是万星隐。” 酒酿心砰砰地跳,似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又心乱如麻。 只见江酹月闭眼,仰头将那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手覆在酒酿的肩膀上。这时一股巨大的吸力攫住了酒酿,酒酿感觉身体里的至金之力竟顺着江酹月的手掌流入对方的身体。只一瞬,江酹月便放开了她。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江酹月,江酹月缓缓睁开眼。那个眼神!竟是爹爹的! 江酹月的声音也有了细微的变化,是爹爹的声音:“酿儿。” 那个声音一出来,酒酿的眼泪便掉了下来,一句“爹爹”哽咽在嗓子里。 爹爹摸了摸酒酿的头发,眼神说不出的留恋:“大姑娘了。” 酒酿的泪水止不住。 爹爹声音渐渐变小:“抱歉,爹爹没法坚持下去了。” “照顾好自己……” 再次闭眼,过了一会儿,再睁眼,又是江酹月了。 酒酿哭的不能出声,原来心里的大哭,是不出声音的。 江酹月看着酒酿说:“这下他是……彻底的走了。你当时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不记得了。他为了和你告别,在这幅身体里硬撑了十年。” 怪不得,冼梨说师父从不喝酒。因为他要等到酒酿,才肯出来。 真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这是酒酿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 回到自己的院子,酒酿看到韩临站在院子里等她。 虽然酒酿对着韩临笑了笑,但韩临还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睛。红的。但是韩临没有问,手里递过来一样东西。 “你有一样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来还给你。”韩临张开手,是剑穗。 月光撒在韩临的身上,少年的眉眼温柔。 酒酿从韩临手上默默拿走剑穗,然后因为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就这么望着韩临,望着望着竟流下一行清泪,嘴上却说着:“韩临,你是不是喜欢我?” 韩临眼角带着笑,伸手抹去她的泪水,脸凑近:“我喜欢你,你这么委屈?怎么都哭了?” 酒酿破涕为笑,摇摇头。 韩临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在她耳边轻叹口气:“算了,看你这么伤心,就不欺负你了今天。” 然后执剑走出了院子。酒酿的心砰砰地跳。 分卷阅读93 …… 莫攸之找到海棠,“怎么?弃暗投明了?” 海棠瞥了他一眼:“我可告诉你,以后我俩要保持距离。我可是有了心上人的人,要避嫌!” 莫攸之装作伤心:“太难过了,你竟然不追着我后面喊喜欢我了。” 海棠笑了一声:“笑话。你别以为我现在不敢打你,偷偷练了半年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比我厉害了?” 莫攸之也笑了笑,眼神转而认真:“说真的,明天别死了。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海棠拢了拢头发,想到李潇洒便眼睛亮晶晶,说:“你也是,别死了。你要是能活着,我就把你讨媳妇儿的钱还给你,就当是给亲弟弟的。” 莫攸之摆摆手,走了。心里却想着,八字还没一撇呢。自己对冼梨,是什么心情呢?冼梨长得确实是真好看,真好看呀。冼梨每次对自己翻白眼时,都好可爱。 …… 而这一撇,则憋在屋子里大气不敢出。冼梨刚才在屋子里,因为有些困,便没点烛火,结果就看见了韩临和酒酿。然后直到韩临走了,听半天,酒酿在外面没动静也没进屋,冼梨才敢舒一口气。 冼梨心里想着,连酒酿这样的小姑娘都躲不过这世间的情情爱爱,真是绝了。还是自己好,只想先打败圣湖,然后回去继续努力赚钱,然后吃好吃的,然后再赚钱,然后再吃好吃的…… …… 方铎觉得今天耳边格外清净。真是快活极了。没有人在跟前哇哇哭,要么就是一直道歉没完没了。对了,那个哭包今天应该是和那个大痦子在一起吧。也是,兄妹相逢,肯定要说啊说的。然后方铎便想起了方羽。 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时,方铎还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但是越不想,越是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其实小时候,方铎是很依赖方羽的。自己的哥哥温文尔雅,又博览群书。虽然方羽生来便没有右腿,身体又一直不好,不能习武。但方铎依然觉得方羽好,天天跟在方羽的轮椅后面转悠。 直到有一天,方羽对他说:“你知道吗?你很烦,我很讨厌你。因为你的存在一直提醒着我,我是残缺的。我不能习武,我不被娘重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健康。” 方铎惊呆了。虽然之后再没有继续缠着方羽,但方铎也不愿再习武。这样,哥哥就会喜欢我多一些吧。 …… 没有人能保证这次决战一定会赢,江酹月都不能保证。但决战的前夜,没有人害怕的睡不着。所有人都睡得安宁。这只是一个寻常的临贡城的夜晚而已。 54、傀儡王 ... 傀儡王的乳名是鲜宁。鲜,是随了女王的姓氏。宁,是祭司‘月’起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安宁一生。他并不是带着恨来到这世上的。世人只道他是女王和祭司si tong诞下的畸形婴儿,手脚萎缩,大脑缺智。世人并不知道,他虽被囚于深宫,但备受女王爱护。世人也并不知道,这个不详的孩子长得俊美惊人,不辨雌雄。 祭司‘星’初见鲜宁时,是嫌弃的。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要被分给这样一个傻子当侍卫。深宫里无聊死了。当时的‘星’,和鲜宁岁数相仿,都是十岁不到。那时的‘星’,还只是祭司‘日’的小徒弟,还不是祭司。 一开始‘星’对鲜宁爱答不理,觉得这个四肢萎缩,只能靠别人推着轮椅才能四处走动的没用的傻子,一定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但很快他发现,这个鲜宁的傻,是装出来的。他其实非常聪明。每次试图捉弄鲜宁的‘星’,最后都会被鲜宁十倍报复回来,且是不动声色的那种。 渐渐他开始和鲜宁说话,开始和鲜宁玩耍,开始真心实意照顾鲜宁。男孩子间的隔阂早就不知不觉消失。 ‘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鲜宁有异样的情感,是他做了个梦。在那个梦里,他居然亲了鲜宁,鲜宁的笑脸美得令人心痛。他一直安慰自己,这是主仆之情。但很显然,这并不是普通的主仆之情。 西贡之战,赵宋几乎灭了西贡所有官员。女王和祭司‘日’被俘,祭司‘月’在祭台上被杀死,十元老消失,自己幸运的逃进了临贡城躲起来。鲜宁被捧上了王座,世人讥笑他为“傀儡王”。星安慰着自己,只要鲜宁还活着,便是好的,等自己休养一段,再伺机去把他救出来。 但是鲜宁当傀儡的日子并不好过。以前在深宫,只是孤寂,但还好有‘星’为伴。现在当了傀儡王,实际没有半分实权和威 分卷阅读94 严。 赵祁派来的负责暗地里监视傀儡王的大臣们,竟一个个都是禽兽,天高皇帝远,便无所不为。他们惊异于傀儡王的美貌,就毫不顾忌的ling ru于他,反正他手脚萎缩,不能挣扎。堂堂西贡国王,活得还不如一个biao 子。 鲜宁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死了之,直到他发现了圣湖的秘密。湖里那个怪物,竟然会通人话,虽然只是会在自己脑海里反复说着:“我给你力量,你给我身体。” 鲜宁虽然厌恶那怪物,但是自己不也是个怪物吗,两个怪物,就理应合在一起。于是鲜宁对着怪物伸出了手。鲜宁的身体和那怪物联结,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怪物给了他手,给了他脚,虽然那手脚,都似蠕虫一般狰狞。鲜宁轻松的便铲除了异己,不仅如此,还让那些践踏过自己的家伙们生不如死。 但鲜宁渐渐发现,那个怪物的欲念是永无止境的。和怪物的联结,使得那怪物能轻易的窥探到鲜宁心底最深处的欲望。然后这个欲望会被怪物放大。一开始鲜宁只是想杀死那些大臣。但后来,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他复活了十元老。那些个老家伙早就死了,只不过身体被鲜宁挖出来,把怪物的触角种进去,就变成了不死不活的样子。这些老家伙不是说自己不详吗,他们现在的样子才是真正的不详。 好消息不断。‘星’竟然也活着,他偷偷溜回了皇宫,想把鲜宁带走。却惊愕的发现,鲜宁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鲜宁的身体下,连着一个庞然怪物。 “我的新身体如何?” “殿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星’觉得心都纠在了一起,声音都是颤抖的。现在的鲜宁,身体上不停有蠕虫般的触角伸出缩回,只有那张脸还和以前一样。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这样不好吗?” 本来微笑着的鲜宁突然爆发,掐住了‘星’的脖子:“你是嫌我丑了?还是嫌我堕落了?你是最没有资格指责我的,你忘记了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深夜,喊着我的名字都在做些什么。我这张脸让你们如此痴迷吗?你和那些禽兽们没什么两样。我在被他们糟蹋时,你在哪里?你不是我的侍卫吗?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嗯?” ‘星’被掐的说不出话,鲜宁放开了他。星跪在鲜宁面前,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冰冷的地面上,说:“‘星’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完成复国大业!” 于是星潜伏在赵宋国建立了凌寒居。凌寒居不仅仅只有十二暗香。实际上,凌寒居的暗线遍布了整个武林。做着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给钱,凌寒居就能做任何事情。与此同时,星还在搜集关于预言之子的情报。他利用凌寒居强大的情报线,试图杀死每一个内力和五行有关的江湖弟子。 他对这个能影响西贡未来命运的预言感到忧心忡忡。虽然鲜宁不甚在意,“我现在如此强大,区区一个预言,杀不死我。” …… 江酹月和酒酿五人抵达圣湖时,发现傀儡王在湖心站着,酒酿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即使是再上乘的武功,也不可能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看见他们来了,还微笑的寒暄了几句:“等你们很久了。一路过来很辛苦吧?那我们速战速决吧。” “你们的同伴应该在和凌寒居那帮人打,打呢是要打一会儿的,所以我们这边会很清净。这样也好。” 然后酒酿就看到了她此生难忘的场景。 那傀儡王,竟凭空升了起来。他的底下连着的,是一条状似巨型蚯蚓的东西,一节一节,赤红色,扭动着,因为是从水里出来的,还在圣湖上掀起了巨浪,随着那怪物缓慢升起,湖面在不断下降。那是……什么怪物啊? 这个怪物盘踞在圣湖底部,几乎覆盖了整个圣湖,或者说,这整个圣湖,就是它的化身! 并且那怪物身上还有无数小的蠕虫一般的触手伸出来攻击众人,那触手的顶端,就像婴儿的小手。 酒酿挥着流星锤,催使着内力,那些小的触手碰到酒酿的点雨,便炸开,无数粘液飞散开来。那些粘液粘到身体上,竟有轻微的灼痛感。 江酹月神色一凛,没有动作,任由酒酿五人在与那触手作战。 但那触手就像能无限复生一般,一片触手被打烂了,又有无数触手从被打烂的地方生出来。那些触手争先恐后的抱向众人,就如无数婴儿奔向母亲的怀抱一样。但是一旦被触手缠上,那些触手便会伸进身体里。 酒酿五人忌惮着那触手,不让触手近身。而且那触手,只有被内 分卷阅读95 力灼伤,才会化为灰烬,如果只是被武器砍到,它们只会扭动着掉在地上,然后钻入地里。虽然如此,那些触手还是层出不断。即使被烧尽,还是有新的重新生出来,并且生出的速度只是稍显缓慢。这是什么邪物? 酒酿不知疲惫的砍着,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眼前只是一片又一片的触手,向自己包围过来,像是要将自己拉入那怪物的身体。不行啊,这样拼体力,很是被动。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韩临的剑气凌厉如斯,但依然伤不了那躯干半分。 傀儡王就在那怪物的最顶端,欣赏着这一切。这怪物根本,就是杀不死的。区区几人,还妄想蚍蜉撼树。以为拥有五行内力便可伤了这幅身躯,简直痴人说梦。所谓预言,不过就是自己那愚蠢爹爹的妄想罢了。 那怪物缓缓升起的身体在半空中扭动,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强大。直到江酹月看到了宛如蚯蚓身上环带一般的东西,那一截躯体比其他地方要粗,颜色竟是彩色的,那让人胆寒的花纹,仿佛就是故意露给他们看一样。 江酹月低声喝到:“把意放出来!” 众人没有犹豫。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意一下子笼盖在了整个圣湖。众人的修炼,就是将自己的意能扩张到覆盖整个圣湖的范围。这湖上霎时便有了金的肃杀,就像那座含着金阵眼的山,压在了湖上;还有血龙木王的蔚然,那巨大的树根仿佛将整个圣湖裹住,密不透风;还有梅镇水眼的旋涡,黑色的旋涡将那怪物的身体生生从湖里拔出;还有香炉峰的火焰,从地底冒出的火烧的那怪物不断扭动;还有黄沙大漠的气象,苍凉无垠,使天地变色,竟好像要将圣湖填满。 众人的意,有了天地的气象,既是生生不息的源头,又可以对那怪物审判。有了五行之意霸道的压制,那怪物身上的触手竟纷纷缩了回去。露出了怪物原本光滑的环节身体。 这时江酹月拔出销愁,催使内力灌注剑身,那内力释放到了极致,江酹月的内力乃是可以装下一切的空,灌注了这空之内力的剑,源源不断的吸收着众人的五行之意,剑身长鸣不断,整个剑身起了鲜艳的火,那火的燃料,正是众人的五行之意。江酹月几下点地飞起,斩向那鲜艳环带!江酹月斩的腹部突然破开,曾经被压在身体里怪物的枝干,竟争先恐后的缩回那怪物的躯体。酒酿看的震惊,江酹月当初,是如何将那么多的枝干封印在体内的? 江酹月整个人的衣衫都被血染红,但是他斩的坚决。 这时傀儡王突然朗声大笑,并不抵抗,然后那环带处感受到了破空逼来五行剑意,竟生出了无数张婴儿的嘴,都在嚎啕大哭,声音惨烈,直通云霄。 那鲜艳的环带在婴儿的哭声和傀儡王的笑声中竟被一剑劈成了两半。触手们就像挣扎着想要离开怪物的身体,但伸出的瞬间,无力的垂了下来。 世界静止了。 所有的触手一瞬间都失去了再生的能力。所有的哭声都停止了。那个被劈成两半的巨型怪物顶端,慢慢脱落出了傀儡王的身体。说是身体,其实只余一颗头颅以及还剩一半的肩膀。 傀儡王落在地面上,俊美的面庞带着土,但依然美得惊人,是西贡王族一脉相乘的美貌。 他竟还没有死。睁着眼睛,看着冼梨,说了一声:“你就是我的妹妹吧?头发竟是黑色的。” 冼梨站在原地,伸手抹去了脸上的粘液。没有说话。 傀儡王也不介意,笑了笑说:“谢谢你们,在那东西吞掉我的头之前杀了它。我的脸依然是美丽的。” 然后那颗头又望向宫殿的方向,带着一丝眷恋:“我本来觉得,强大的活着,才是我最追求的。但是后来我发现,自由的活着,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如果‘星’还活着,让他把我烧了,然后丢进你们的淅川里吧。” 眼睛便闭上了。 江酹月沉默的对冼梨点了下头,冼梨会意,一抬手,鬼焰扔到了湖面上,那个庞然大物的尸体在青色火焰中化为了灰烬。预言中的景象,真的出现了。 这个从无数婴儿的怨念中诞生的怪物,终于尘归尘,土归土。 …… 那边的战况在江酹月一行人出现时,便呈现出了崩盘之势。祭司‘星’看到了江酹月出现,便明白了圣湖那边的结局。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般奔出了大殿。 战局很快便结束了。 江酹月用火清理了瘫在地上的早该死去的十元老。那些老家伙早就死了,支撑着他们的,占据了他们的大脑的,是那个怪物。所有曾经被种下那怪物触手的人,身体里的触手都纷纷脱落。然后被一把火烧尽。 分卷阅读96 海棠的右脸破开,蠕动的触手掉了下来。脸上虽然还淌着血水,但这一次,血是干净的颜色。应该很快就能愈合了吧,会留疤吗?海棠和李潇洒的视线对上了,李潇洒带着无限柔情的眼神让海棠明白,即使留疤,那个人也不会在乎的。 …… 远在仰川的永闲一直在照顾着方老掌门。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掌门身上的触手脱离了方天鹤的身体。但是那些触手似是有生命一样,在脱落前,用水写下“杀了我”三个字。 永闲看着那三个字,老泪纵横。他知道,这是方老掌门的意思。他点头,在方天鹤耳边说:“我知道了。等少爷回来,他很快就能回来了。到时……我会把您的意思告诉他。” 55、最后 (正文大结局) ... 后来酒酿好奇,问众人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韩临沉吟道:“我也许知道。” “我见过有着那样环带的蚯蚓。” 韩临斟酌着用词:“在玉龙雪山一带。” “空蝉谷就在那附近,所以机缘巧合,我见过雪山里的蚯蚓。不过它们都是透明的。” “雪山那边的人管这种蚯蚓叫雪蚯蚓,这种蚯蚓寿命极长,并且生命极其顽强,不切开环带的话,是可以一分为二各自生长的。它们能够长到很长很长,人们认为它们是山神的胡须,是神圣的象征。” “与寻常蚯蚓栖息在土地里不同,它们生活在冰原里,以雪水为食,故而身体透明,只有环带是彩色的。并且每条雪蚯蚓的环带颜色都不一样,那边的人们还会用它们的环带颜色进行占卜。” 所以圣湖里的这个怪物,也许一开始只是一条雪蚯蚓,顺着玉龙雪山顶融化的雪水一路流下,顺着淅川流入彤川,再随着彤川进入圣湖。然后便一直待着圣湖底部。 这条雪蚯蚓,没有雪水可食,只能以被祭祀沉湖的婴儿尸体为食物,有时甚至是活的婴儿,被吃下去时还是在嚎哭着的。经年累月,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条雪蚯蚓,身体里全是婴儿的血肉,身体变成了红色。 这条雪蚯蚓,寿命也许和西贡国一样长。吃了无数尸体,也吸收了无数婴儿的怨念。曾经山神的胡须,神圣的象征,演变成了人们憎恨和欲望的集合体。 想到这里,酒酿打了个寒战。 方铎说:“我记得酒酿最喜欢的动物是蚯蚓。” 酒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瞪了方铎一眼,大喊一声“不许说了!” 捂住耳朵。韩临看了看酒酿。 不过酒酿后来又想,这关蚯蚓什么事呢?归根结底,是人心可怕罢了。 …… 众人在临贡城一一作别。从此江湖路远,天各一方。各自回各自的山头逍遥快活。 除了江酹月,等着他的是一段时间的请病休养以及之后无限繁杂的帮中事务,华英盟还要帮助仰川门重振旗鼓,毕竟武林七盟,是要拧成一股绳的。 不过有缘总会再相见的。就比如张义棠和许盛,已经和贺铸约好,同他一起回万星岛叙旧。贺铸那只讯鹰,早就等不及要回万星岛,因为这临贡城,天气太干燥,自己的羽毛都不顺滑了。 赵祁的诏书来的很及时。诏书里封冼梨为西贡女王,听这语气,西贡这一下,彻底成为赵祁的囊中之物了,想封谁封谁。看来最大的赢家,是赵祁。冼梨拿着诏书很是茫然,“皇帝的诏书,不接的话是不是要掉脑袋?” 但是赵祁的作风还是没变,连发两个诏书过来,打开另一封诏书:宣冼梨回宫,皇帝觐见。 酒酿觉得有些疑惑,这个皇帝,是不是诏书多的富裕。明明一封诏书可以说清楚的事,非要写成两封。 但是还没完,实际还有第三封,是封密诏,简直和当年如出一辙。密诏说:冼梨不想当女王,可以不当;冼梨不想回宫,可以不回。但需得改名换姓。 冼梨舒了口气。旁边的莫攸之也悄悄舒了口气。 冼梨暂时还没想好换成什么名字,莫攸之来了一句,要不你姓莫吧,多好听。冼梨翻了个白眼,“哦是么,那我就叫‘莫要理你’”。 …… 方铎惦记着父亲,当晚便要启程回仰川门。酒酿去送他。 “要不你跟我回去,给你个掌门夫人当当?” 方铎笑的玩世不恭。 “算了吧,我可是要当武林盟主的人,一个仰川门说实话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酒酿知道他在开玩笑,调侃道。 “哦是啊,上次你说你 分卷阅读97 要是当了盟主便怎样怎样,后来呢?” 方铎突然提高声音,仿佛说给谁听:“后来亲了我一下——” 酒酿忙捂他嘴:“你这人有病吧?不是说好了不提了嘛!” 这时只见韩临从边上路过,面无表情的对方铎说:“今晚就走啊?那保重。” 方铎打了个冷战。 酒酿赶忙踹了一脚方铎:“快滚吧。” 然后一溜儿小跑追上韩临,颇狗腿的说:“你要去哪儿啊?” 韩临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微燕楼。” 酒酿大声道:“什么?不许去!” 韩临“哦”了一声,抱着臂看着酒酿笑道:“怎么,武林盟主连这个都要管?” 酒酿气的跳起来道:“你是不是听见了?是不是听见了?” 韩临按住酒酿的肩膀,把小姑娘按得跳不起来。气焰矮上一大截。 “我不仅听见了,我还想亲你。” 韩临一本正经地说。酒酿脑子里只想到,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 韩临指了指她的脸:“我就亲这里。” 没有在征求意见。 酒酿呆呆地竟闭上了眼睛。 然后只听到韩临凑过来,啄了一下她的嘴唇便离开了。酒酿眼睛睁开,瞪着韩临道:“你怎么不按说好的来?!” 韩临眼里的笑酒酿看不懂:“我可没和你说好。” …… 韩临准备回一趟空蝉谷。因为想带着酒酿去见见师父和师兄们,在成亲前。 路上二人闲聊。 “韩九,我后来想了想,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说。” “冼梨,是赵祁和女王的孩子。那赵祁,不是相传是前代女王没被沉湖的儿子吗。那么,如果传言是真的,赵祁和女王,不就是,亲兄妹吗?” “……” “但是我听娘说过,兄妹生出的孩子,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不太正常。” 酒酿说的委婉。 “你娘还和你说这个?” “但是你看啊,冼梨不仅很正常,并且正常的过了头,简直太优秀了。” 韩临一阵沉默,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小姑娘说这个:“或许你可以这样想,傀儡王是女王和祭司‘月’的孩子,生下来便是手脚萎缩。” “……!!!你是说,祭司‘月’才是没被沉湖的那个儿子吗?” “我可没这样说。” 韩临耸了耸肩道。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赵祁,真是心思深沉的可怕。说不定,那个谣言,就是赵祁自己传出来的。赵祁此人,发诏书都要发三封,那么他打西贡,埋了三条线也不足为奇,计谋深远,让人甘愿当棋子还不自知。这万里山河,在他眼里,不过是翻手云覆手雨罢了。酒酿突然觉得,浑身发寒。算了,这也只是猜测。 有件事,韩临也一直放在心里没说。江酹月的内力是空,酒酿爹爹的内力是金。而酒酿的体质是可以装别人内力的坛子。论体质来说,酒酿应该和江酹月的内力更接近一些。酒酿的爹,到底是谁呢?这个事情不能细想。江酹月此人绝对是心怀大义,但是人总是自私的,是人也总有秘密,只能说,人心难测。算了,这也只是猜测。江湖本就是人的江湖,我只需护她周全罢。这件事,韩临是绝对不打算说出来的。 看了看骑在驴子上的酒酿,酒酿也转头看着韩临:“怎么啦?” “没什么。” 韩临温柔的说,然后手指远方:“空蝉谷到了。” 酒酿极目望了望,却只看见一片雪白。韩临的目力果真惊人啊。 “对了韩临,空蝉谷不是女子不得入内吗?” “是不收女弟子。可是你是某弟子的媳妇儿,当然可以进。” “未过门儿的也算吗?” “未过门儿的也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