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冤枉啊》 分卷阅读1 ? 1、意外回魂 ... 姜婉分明记得,自己的命已经交给了一条白绫。 那白绫围在脖子上的绞痛,似乎还未散去。不知何时,她的意识正逐渐开始模糊之际,忽然,眼前出现一道刺眼的光,她感到自己被那束光穿透,所有的知觉逐步褪去。 尔后,不知过了多久,姜婉闭着眼,却感到身体有了温度,于是眼珠子轻轻滚动,再睁开,竟发现自己穿着素衣躺在闺床上。 “三小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可吓坏老奴了。” 这声音是!!姜婉微微侧身,艰难地眯起眼睛,便看见自己的乳娘王妈坐在床前木椅上,一手挽起袖口,颤颤巍巍地擦着泪。 “王……妈?”姜婉听见自己喉头发出虚弱的声音,“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 是了,如今的姜婉慢慢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了自己的闺床上,旁边坐着的是原本已经归乡多年的乳娘。 “三小姐烧了好几日了,一直昏迷不醒,城里的大夫看了都没辙,说是小姐没救了。幸得前日里老夫人听闻玄清山上一位老道士不同凡人,千里迢迢派人去请了回来,为小姐看病。小姐这才终于醒了过来。”王妈一边说着,一边仍不断擦着眼泪,带着呜呜的哭腔,“小姐不肯成婚,也不必拿自己性命赌气 吶。” 姜婉一听,心下明白了七八分。 若没有记错,她被逼成婚那年,正是太和九年春。她不过及笄之年,便被赐婚给当今皇帝最不得宠的九儿子,越王苏景云。可还没出嫁,她就得了场大病,尔后连越王的面都没见着几次,便打入了冷宫。再后来,越王失势,燕王即位,第一件事便是囚禁越王,诛杀姜氏一族,而她姜婉,便被一条白绫赐死了。 总之,自她被逼嫁以来,日子一落千丈,自己过得窝囊也就罢了,偏偏还连累了族人。看眼前这场景,她在戏本子里听过,道人有“回魂之术”,可以将死去之魂溯源重生。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玄清山上的道士把她给救了,但眼前的事实就是,她,姜婉,又活过来了。 虽然从死到生只有短短几瞬,但在这生与死之间,她却忽然醍醐灌顶,明白了许多此前没有明白的事。从前的她太窝囊,太认命了。只觉得一味顺从,就可以避去一切劫难,却未曾想到,劫难是没法子躲避的,唯有正面迎击,方可破除万难。 若真是重生,姜婉心里暗自较劲。这一世,她必定不负自己,也不负族人。这一世的命,她要认认真真地活! 思虑至此,姜婉才回过神来,玉白的小手抵着床沿勉强撑起来,声音仍透着虚弱,“咳咳,王妈,我大约是烧糊涂了。你且告诉我,现下可是太和九年?” 王妈见姜婉要起身,连忙上前扶起,拿了个细软的金丝香枕垫在姜婉后背,方才回道,“小姐醒过来就好,神志自然会慢慢清明起来。如今的确是太和九年,昨儿刚刚入春,天气还寒得很。小姐这一烧就是好几日,又一直昏睡不醒,必定伤了元气。小姐且先歇着,老奴这就让盈丫头给小姐煮参汤端来。” 说罢,便扬声唤着:“盈丫头!盈丫头!三小姐醒了!快,把参汤端进来!” 不一会儿,姜婉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翠玉屏风后窜出个垂髫少女,几下碎步走到床前,一个跪拜之后便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天王菩萨保佑!三小姐总算醒过来了!” 姜婉心道,果然是盈丫头。看着眼前仍俏如春燕的盈丫头,姜婉泪水忽然就涌上眼眶。 这盈丫头自幼便长在她身边,说是她的丫鬟,却更甚姐妹。前世里,姜婉入宫后,盈丫头便作为陪嫁丫鬟随她进了宫。可谁知,宫里的女人命如纸薄,她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尚且微如草芥,作为丫鬟更是苦命。刚入宫不久便被太监刘公公看上纳成了妾。谁都知道,这公公的妾是何等卑微?没多久就被虐待死了。扔到了乱葬岗,尸首都找不回来。 “还愣着作甚?快去端参汤呀!”王妈看着跪在床上一直抹着泪珠儿的盈丫头,急忙催促道。 “诶!诶!奴婢这就去!”盈丫头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满脸带着主子醒来的欣喜,一溜烟地退了出去。 王妈见盈丫头出去了,方才回头来对姜婉道,“唉,小姐自小便娇贵,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如此病痛!” “别难过了王妈,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那您可别再做什么跳水自尽这样的傻事!虽然那越王病恹恹的,不受宠,性子也冷了些,但好歹仍是个王爷。或许平平淡淡远离争夺地过一生,也是一种福气。小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呀?” 分卷阅读2 呵!平平淡淡?前世里,姜婉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既然父亲安排如此,她也无法反抗,为了族人,她便真的顺从了所谓的“命”!倒头来,等白绫勒到了脖子上,她才明白深宫里,怎么可能离得了争夺?就算你再淡泊,有的是人欺到你头上来,最后连命也没有了! “放心吧王妈,我不会再犯傻了。人,我会嫁,但要怎么嫁,还得跟爹爹商量。对了,爹爹应该已经回府了吧?一会儿我便去向爹爹请罪。” 王妈一听小姐愿意嫁人了,喜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小姐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昨儿老爷才回来,老夫人也把小姐的事跟老爷说了,老爷气得跺脚。不过眼下小姐醒了,又想通了,想来老爷爷不会过多计较。不过小姐现下就去?这身子受得了么?” 姜婉想起前世里,她也是这样大病了一场。落水自尽,是她前世最后一场徒劳的挣扎。 爹爹是将军,同父异母的哥哥是少将军,家里两个男人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如今家里的主母是原来的二姨娘阮氏,母亲过世后,便成了主母,她自然也只能跟着叫娘。 可这个娘,早于她的生母生了骁勇善战当少将军的哥哥姜峰和温婉贤淑的姐姐姜清。后来,她的生母生下了她便难产离世,父亲认为她不祥,不愿见到她,将她养在偏院。好在她的乳娘王妈还在,还有个调皮的盈丫头陪她长大。她倒也不孤单。 父亲常年在外,他不愿见她,她也不愿想起她。若能在偏院安安稳稳地过一生,找个寻常人家嫁为人妇,也未尝不可。 可偏偏!偏偏到了皇上赐婚的时候,父亲想起了她。 是吧,他的掌上明珠他自然舍不得,这样进退两难的差事,只有交给她化解。 她害怕,惶恐,不甘。不愿命就这样被支配,一糊涂,就落了水。现在想来,实在太傻。 命运的确应该反抗,却不应该是这样的法子。 “不碍事的,咳咳,我醒来也该去向爹爹请安,调养身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可小姐这身子……” “王妈,我都说了没事了。” 正说着,盈丫头也进来了。手里端着翠玉色的碗,冒着热气。老远便闻着一股儿药味。姜婉下意识掩了掩鼻头。 “小姐,快趁热把这参汤喝了罢!”说着,盈丫头便把手中的碗朝姜婉递过去。 姜婉自小怕药味儿,却也没办法,捏着鼻子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这辈子,她太需要一副好身体了,若像前世那样病恹恹的去嫁给一个同样病恹恹的人,最后洞房花烛连面都没见上,结果就是到死了还是个黄花姑娘。 王妈瞧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打趣道,“三小姐怎得还像个小娃娃般,一点苦味儿便愁成这样。” “这哪里是参汤,分明加了好几味药材。说是不苦,那便是骗人。”说完,又朝盈丫头道,“盈儿,爹爹回来了吧,现下在哪呢?” “宫里派了人来商议婚事,眼下老爷正在前厅招待着呢。” 盈丫头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抬头瞄着姜婉,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小姐恼了,又一病不起了。 “小姐……您要是找老爷,不妨过会儿再去。盈儿刚刚去端汤药时已经通传给几位婆子、小厮,让他们告知老爷您醒了。” “不必通传,我这就过去。盈儿,把我那件绯色氅子拿来。” 无奈之下,盈丫头只好朝王妈处望了望求助。见王妈蹙着眉闭眼朝她点了点头,这才去拿了氅子过来,小心翼翼替姜婉披上。 随后一边替姜婉系着颈上的带子,一边却不禁随意询问道,“小姐甚少穿这样氅子呢,从前都只爱穿素色的。” “我如今刚醒来,病也没好全,想来面无多少血色。穿个绯色的氅子一来暖和、御寒,二来,但愿能把我这苍白的面色衬得精神些。” 是啊,她可不想给刘公公留下一个病恹恹的印象。 “也好,小姐穿着绯色的氅子真好看。”盈丫头笑嘻嘻地系好最后一个结,又伸手理好氅子,便将姜婉扶了起来,穿好珠玉绣鞋。 刚准备离去,姜婉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盈丫头说,“盈儿,一会儿你就不要陪我过去了。让王妈把我送到门口,我自个儿进去吧。” 盈丫头显然有点意外,从前小姐几乎离不得她, 分卷阅读3 这时候病着,还坚持要去见正在招待刘公公的老爷,实在……跟她以往的性子不像啊。 2、表白决心 ... 姜婉不让盈丫头去的原因很简单。前世正是刘公公来府上见了盈丫头,色心一起,便趁着入宫之后的便利,把盈丫头求了去当对食。 如今她不但要救自己,更要救身边的人。就算日后盈丫头免不了还是会见到刘公公,那也得是她有一定地位和权力之后。现下一切还未有定数,自然能免则免。 “三小姐,老爷在屋里呢。老奴这就派人先去通报一声,说是小姐来了。” 说着,王妈就转头准备唤来小厮。 “不用了王妈,我直接进去。” 王妈愣了愣,正准备制止,还未来得及说,却见姜婉一个迈步,就跨了进屋。 王妈见三小姐已经进去了,没办法只能在外面候着。忽的听讲“啧”的一声,寻声望去,才看到原来是阮氏身边的赵婆子也在,对着她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 想来屋里除了老爷和刘公公,阮氏也在里面了。也不知道三小姐这么贸然闯进去,会不会被训?王妈不由得揣了揣手担心起来。 再说这屋里,姜婉前脚刚迈进去,里面谈话声立刻戛然而止。众人不禁齐齐望了过来,显然被她这一举动惊住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三小姐呀。刚有小厮通传三小姐醒了,这才一盏茶的功夫,就自个儿冲过来了给老爷报喜了。”阮氏见闯进来的是姜婉,阴阳怪气地说道。 姜婉抬头一看,原来屋里除了爹爹和刘公公,主母阮氏,祖母殷氏也在。 阮氏穿得十分华丽,一身妃色轻衫子上用金缕线绣了朵朵牡丹,云髻高盘,上插一排金凤玉翠钗,显得庄重而大气,也算把主母姿态端稳了。而父亲则身穿鸦青长衫,头戴玄色长冠,褪去战甲的他,甚至有些儒雅之气。 再看后面,坐着一位白发老太太,拄着金龙杖,正是祖母殷氏。 虽然在这家里姜婉没有太高的地位,但殷氏仍是她亲亲儿的祖母,十分疼爱她这个最小的孙女儿。见她醒过来,也不顾自己年老体迈,立马拄着拐杖泪眼盈盈地就迎了上来。 “我的乖女哟,终于醒过来了。让祖母看看,好些了没?” “让祖母担心了,是婉儿的不是。”姜婉握住老夫人颤颤巍巍伸过来的手,眼眶一热,泪珠子一溜地就滚了出来。 “哼,病好了就可以随便放肆,无视礼数了么?” 说话之人正是姜婉的爹爹姜彧,当朝大将军。 姜婉轻轻放下祖母的手,委了委身子,朝在座的各位都挨个行了个礼道,“祖母,爹爹,母亲金安,刘公公万福。” “姜姑娘客气了。咱家这次过来,正是和姜大将军通传皇上御赐姑娘和越王爷的婚事。皇上的意思,下月初三便是良辰吉时,正可结姻。” “多谢公公特地来府传话,有劳了。”姜婉微微屈膝,低下头,温婉有礼地作了个恭。 “嗯。难得姑娘识大体。这九王爷与朝中重臣女儿的婚礼,自然要好好儿地办。”刘公公说着,瞥了一眼姜彧,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皇上十分重视这次结姻,可万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姜彧立刻低头拱了拱手,回道,“公公说得是。小女能嫁与皇亲国戚,自然是我姜氏一族的荣光。” “行吧,若没什么事,咱家就回去跟皇上回话了。”刘公公说着便起了身。 “有劳公公。请——” 姜彧连忙也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将刘公公送了出去。 门外众人见刘公公出了屋子,齐齐低头屈膝。姜婉一下就瞄到盈丫头也在那众人之中,心中不由得一紧。 好在刘公公缓走了出去,并没有留意到埋头众人之中的一个小丫头,姜婉这才放了心。 “说吧,你现在打的什么主意?”送走刘公公之后,姜彧立刻恢复了铁青的脸,端坐回堂屋中央,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一旁的阮氏看在眼里,不由得流露出得意之色。 “女儿愿意嫁与那九王爷。只是有一点,要以嫡女身份入宫。” 姜彧听完一愣,手中的茶杯悬在半空中,阮氏更是惊得立马回头巴巴地望向姜彧,生怕他一开口就答应了。 “这……”姜彧没料到 分卷阅读4 一向不争不抢的三女儿会忽然提出此等要求,一时没想到如何应答。倒是一旁的老夫人,立刻回应道,“婉儿所言,祖母替你爹爹答应了。无论嫡出庶出,峰儿清儿婉儿都是祖母的乖孙,乖孙女,并无不同。” “娘,话虽如此,可这……不合规矩啊!”姜彧蹙眉。 阮氏听丈夫这么说,立刻点头如捣蒜,“是啊,老夫人,这礼数还是得遵循,不然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我说可以便是可以。当年你与婉儿的亲娘不都是为妾么?若不是婉儿娘亲过世得早,谁是主母还说不准呢!”殷氏沉声回了一句。 阮氏一听,脸色忽然铁青,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又转头看向丈夫。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姜彧不想做过多抵触,以免节外生枝。于是点头默认了。 “谢祖母、爹爹成全。”姜婉屈身又是一礼,“婉儿并非想争权夺势,只是越王爷再不济也是个王爷,倘若咱们姜家可以多拿出一些诚意,日后王爷想必也不会薄待姜家。” 阮氏冷笑一声,道,“哼,不会薄待姜家?我看你是希望他不薄待你吧?” “不薄待我,不正是不薄待姜家么?”姜婉不为所动。 其实她心里太明白,只有她与九王爷的婚事稳了,她的命才能稳,姜氏一族的命才能稳。 而阮氏的心思,她也再清楚不过了。九王爷越王她根本看不上,她看上的是七王爷燕王。如果她姜婉嫁给越王稳了,阮氏自然担心到时候将军府的风向,说不定吹到越王那边,燕王可怎么办? 可阮氏哪里知道,燕王为人心狠,前世里摧毁姜家可的正是燕王。而她可怜的女儿,早就心有所属,而且还是一个和尚! “婉儿说得在理!我们将军府第一次嫁女儿,自然得风风光光地,至于清儿,老身自然也会为她择一门良婿。”殷氏笃言道。 姜彧长叹一口气,“那便让婉儿以嫡女身份嫁与九王爷吧。日子既然也定好了,近日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说完,怒目瞪了三女儿一眼。 姜婉应下来,心中石头终于落地,这第一步算是稳了吧? 阮氏自然恨得咬牙切齿,一个从前弱不禁风的庶出女儿,如今也配跟她争?不过就算这样,她的清儿还是可以嫁给燕王,只是日后需要多费些心思权衡。那越王常年镇守越地,听说还是个药罐子,想来也成不了气候,倒也好办。 这样一想,阮氏忽然觉得事情也不是那么糟糕,这才变了脸,“老夫人说得是,是儿媳考虑不周了。入嫡的事,便让儿媳来操办吧。” 入嫡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姜婉下一步,便是操心自己婚事了。 入了夜,辗转反侧之际,她忽然又想起前世的那场纠人的婚姻。 前世里,由于落水后染了风寒,她与越王的婚事操办得急,就这么草草嫁到遥远的越地。新婚之夜,两人都病着,红烛都燃尽了,越王也没进来,最后还是王府中的老妈子来通报说他已经在书房睡下。她也乏得很,便也顾不了太多,自个儿睡下了。 越王的生母静妃早已过世,王府中也没有什么长辈需要新婚次日进茶,因此到了第二天,仍然是那老妈子端来饭菜,越王还是没有出现。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仍是如此。 姜婉每日闲得只能靠在后院赏花泡茶打发时日。 直到第五天,她终于第一次见到他。 那日她正在房中修剪院里摘来的杏花,却听见远远飘来几声有力的咳嗽声。待她抬头,却见一只金缕龙纹的长靴迈了进来,随后是一身苍色长衫,外面披了件同色的氅子,上有金线绣着龙纹,虽看似素雅,实则无处不透着尊贵。 再然后,她便算真的见着他了。 越王右手攥着白绢子一张,左手轻轻托着右手手肘,又是一声铿锵有力的咳嗽声。他眉目淡雅,青丝长披,有几簇被挑起绾了个髻,上插有羊脂玉龙头簪。他看向她,双目充满默然和不信任,脸上没有一丝一个新婚夫君对新娘子该有的温情。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屈身行了个礼,道了声,“王爷……万福。” 可惜这唯一一次正式的见面,他带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刘公公昨日托人来报,看上了你的陪嫁丫鬟,咳咳……若你无异议,折日便将她送入宫中吧。” 这样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他却说得云淡风 分卷阅读5 轻,面无表情。 “可盈儿自小陪我长大,是我的贴身丫鬟吶!怎么能,怎么能送入宫中当一个太监的对食?”她无力地呼喊,脚一软便跪了下去。 “不过是一个丫鬟,你若是怕无人伺候,我再赐你十个八个便是。” “可王爷,这是不同的……盈儿与我情同姐妹,我不舍得……”姜婉苦苦哀求,眼中噙着眼泪。 “够了!此事容不得你。过两日我自会派人来要人,我不过是来通知你准备好便是。” 为什么,这第一面就这样的冷漠无情,生生夺走了她现下身边最重要之人。 再后来……她闭着眼睛回想——盈丫头还是没能保得住,被强行送入了宫。这十多年的主仆之情,就这样断了。 而她与他的感情,也扼杀在了幼苗里。 她再睁开眼时,泪眼中透着坚韧——这一世,她一定不能这么软弱了!既然不求爱情,她不在乎把他当作与命运博弈的利器,活得尊严起来。至少……她的盈丫头,她的族人,不会因为她的软弱无能丧命! 3、意外的女人 ... 虽说阮氏一向不喜姜婉,但好在对姜婉入嫡的事倒也办得顺利。不过是走个形式,没有费上多少功夫。 倒是这婚礼,在姜婉的争取下,至少对于整个将军府而言,变得格外重视。但她心里也明白,真正的挑战是在入王府之后。要如何去面对冷言冷语的九王爷苏景云,才是最需要担心的。 此前定下婚期如约而至。三月初三这天,也算是个好日子。 喜娘们将她长长的青丝绾至头顶,盘出一个漂亮的云髻,上插有蝴蝶珠钗,两鬓各有一只金色祥凤步摇,长长得坠到肩膀上来。喜娘将她的柳叶蛾眉轻描,随后又端来一盒胭脂。果然,桃花胭脂将她嫩白的小脸衬得格外好看,最后朱唇一抿,再换上绣着富贵牡丹的大红色婚袍…… 王妈看了也忍不住啧啧赞赏道,“要不总说女子嫁人的时候最美呢?咱们的越王妃这模样真是好看呐!” 姜婉抿了抿嘴,羞态微露,对王妈微微一笑便披上红盖头,眼前便只剩下一寸地儿。她心里太明白,将要迎接她的是什么。 整个婚礼的形式,她前世已经经历过了,如今再来一次,她的心境却大不相同。 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啦! 姜婉咬咬牙,心想,这个九王爷,今晚铁定不会进婚房为她揭开盖头,更不会与她结发,喝合卺酒。如果不做点什么,今晚的结局必定又是独守空房。这倒没什么,可如若真的如此,她在王府中地位也必定堪忧。 其实要奠定王府中的地位并不难。这越王也是头回娶亲,王府中并无侧妃妾室,她嫁过去便是唯一的王妃。只需稍加留意,让府中上下知道她不好惹,不能怠慢,就好了。 姜婉想着,不由得攥紧了手绢。 “小姐,入王府了。”盈丫头将花轿的帘子拉起,小声地对姜婉说道。 未曾行礼前都不得言语,姜婉只能微微点头示意。 虽然皇上皇后等未能亲临王府,却也宫中派了人来看着,因此三叩九拜的礼仪还是照规矩妥妥儿地行着。 此时姜婉透过红盖头下的一方光亮,看到一双骨节分明又细又长的手向她伸了过来。 是越王的手! 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漏了一拍。 眼前之人见她没有反应,便将手向她面前晃了晃,姜婉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将自己的手递过去。 他的手竟是暖的。 姜婉已经忘了前世婚礼上,握住越王的手是什么感觉了。那时的她心里是死的,只想一味认命,得过且过,并没有留意到那么多的细节。 听说越王身体羸弱,常年服药,她以为这样的人,手应该是冰凉的。 原来不是么? 姜婉的手心悄悄沁出了汗。 待两人行过礼节之后,宫里派来的人便回宫复命了。姜婉也被送到了婚房中等待。 当然,正如她所料,越王的确没有来,等到天都黑尽了,还是王府中的婆子来道了一声,越王身体不适,不便入洞房,姜婉才确定此事。 待那婆子一走,她便将盖头用力扯下,仍在一边。满头的步摇珠钗太影响行动,也一并被她拉扯了下来。 分卷阅读6 她知道他在哪。 这王府虽大,但越王常呆的地方无非就是书房和后院,而这两处又挨在一起。所以,只要往书房走,绝对没错。 想罢,姜婉便轻轻拉开门,往书房走了去。 由于她穿得实在太繁琐,走起路来诸多不便,这么慢吞吞地走了小半柱香才走到后院。 果然不出她所料,书房的烛火亮着。 越王喜清净,门口只留了一个侍卫看守,要进门,必须过侍卫那关。不管了!她攥了攥拳头,一咬牙就往书房走去。 果不其然,还没进门便被侍卫揽下。姜婉佯装怒气,厉声道,“放肆,怎的连我也敢拦?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侍卫定了定神,映着屋里的烛光,看到一袭红衣,才恍然大悟是王妃,迟疑了起来。姜婉趁机猛地一推门,一个大步就跨了进去。 屋里的人正伏案书写,身上竟还穿着喜服。姜婉这么闯进来,却头也没抬一下。只低沉着声音问道,“何人在此喧哗?” 侍卫磕磕巴巴地答道,“回禀王爷,是……王……王妃……” “是我!”姜婉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问道,“你不是好好的吗?为何……” 执笔之人忽然住了笔,微微抬头,清朗俊秀的面容在烛光下轮廓格外分明,狭长而深邃的眼睛饶有意味地看向她。 这是在今世第一次见他,在她的记忆中,其实也是第二次认真看他。 姜婉忽然怯了起来。 “爱妃的意思是,为何我不与你入洞房吗?”苏景云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姜婉一番,随后将手中的笔搁在砚台上,身子微微后仰,“所以爱妃这是等不及了,亲自过来催促本王?” 这人!!姜婉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哪听过这般露骨的话,脸不争气得偷偷红了起来。 “我……我找你来,是有事相商。”姜婉侧过脸看了眼侍卫,没有继续往下说。 苏景云见状,自然立刻明白,眼神示意了下,侍卫鞠了个躬便退出去了。 “本王很好奇,爱妃之前不是不愿嫁给本王么?为何现在竟自己送上门来求取洞房之事了?”苏景云伸手撑头,神色慵懒地说道。 “你休得胡说!我才不是来求什么洞房的。再说,我对你才是好奇。世人皆称九王爷身子孱弱,需每日服药才勉强度日,可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此批阅军文,实在有违常理。莫不是……世人皆被骗了?怕是连皇上也蒙在鼓里呢!” 姜婉一口气把心里准备了好久的话吐了出来,轻松了不少。这才转身东探西探,想求把椅子,却寻了半天,发现这书房除了苏景云坐的那把,就只剩床可以坐了。于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床,寻思着要不要坐过去。 姜婉这奇怪的表情被苏景云瞧在眼里,加之前面她那番话,着实让他惊异。 此前分明听说这王妃文静胆怯,派出的探子甚至告诉他,她为了不嫁给他还投河自尽过。可看她现在的模样,仿佛与传闻中的姜家小姐不是一人! 苏景云冷言道,“爱妃着实令本王刮目相看。不愧是姜大将军的女儿。但军文之事,乱说不得,这可是,会掉脑袋的。” “这里不过你我二人,王爷大可不必这样诓我。我随自小不在爹爹身边,但家中的书房也没白呆,哪些折子是政事,哪些军文专用的,我尚且分得清。不但如此,我还知道,王爷近年相交之人,并非我爹,而是镇守京城的孔申孔将军。”姜婉瞥了瞥苏景云,见他并无打断的意思,继续说道,“眼下被皇上逼着娶了身为姜将军嫡女的我,怕是打乱了王爷的计划吧。” 这女人……苏景云不禁蹙眉。 他的确没有料到,原来打算就此冷落一旁的王妃,竟然说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话,更要命的是,这些话竟然……全部都是真的。 他蛰伏多年以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与孔申联手夺嫡称帝,可谁想,那皇帝却在此时将姜家之女赐给他。 大概从来没有考虑过儿女之情,这个突如其来的女人,让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若没有刚才发生的一切,还算好办,将姜婉冷在一旁,再从长计议,可如今…… 姜婉见苏景云半晌没有回应,方才试探着问道,“那么,王爷现在肯和我谈了吗?” “呵,有意思。爱妃这番话,确实在本王意料之外。莫不是……姜将军的意思?”b 分卷阅读7 r “这不关爹爹的事,他并不知情。不过,他之后会不会知情,我便不好保证了。” “哦?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臣女不敢。不过实事求是罢了。王爷随时都可以让我永远闭嘴,但我必须跟王爷说清楚,一枚棋子本来并无好坏之分,只看下棋的人如何用。” 苏景云闻罢,忽然沉声笑了起来,“爱妃真是奇怪,哪有人将自己比作棋子的。” “在这乱世中,里外都是局,棋子,谁又不是呢?”姜婉神态自若。 “那爱妃希望本王怎么办?” 忽然,苏景云从桌案中站起,一步一步走向姜婉,直到两人身子快碰到一起,才停下。姜婉才心下一慌,急急往后退了半步。 “王爷自重!” 苏景云个子高出她许多,挺拔的胸膛直逼眼前,她甚至感受到了他的鼻息,在这狭小的屋内散发着男性的气息。姜婉有些窘迫,小脸不自觉又红了起来。 4、红烛之约 ... 苏景云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向前。他背对着烛火,俊朗的脸淹没在昏暗的阴影中。 “好,本王同你谈。但本王应当如何相信你不是他人派来的细作呢?” “王爷大可放心。臣女向王爷保证绝无加害之心,之所以冒险在今日做出如此举动,实则无奈之举。臣女不想看到自己的族人走向万劫不复之地。既然皇命不可违,我与王爷就是命中注定只能共同进退,王爷若是不幸落败,我必定也不会好下场。这就是我想协助王爷的缘由。” 苏景云没有说话。他还是无法立即接受,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人不是姜婉。 “王爷不肯信我,是因为我对王爷知晓太多,而王爷对我知之甚少。王爷大可派人调查我。比如,我是不是姜婉本人。” 她忽地将他心中所想道了出来,苏景云不禁又蹙了蹙眉头。 “要王爷立即相信我,不太可能了。那臣女愿意同王爷定下盟约。以王爷的智慧,假以时日,必定不难分辨我是否怀有敌意。” “好,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 “臣女想要与王爷共谋天下。”姜婉直言不讳。 “大胆!本王何时说过要什么天下?” 苏景云诧异,这女人真是胆大包天! “王爷若无此心,那同孔将军互通军文要令,又是什么意思?” 苏景云没有作声。 “那么这样罢。王爷说没说过不要紧,就算是我说的吧——天下,我希望同王爷一起夺取。但在此之前,希望王爷答应我三个要求。” “你先说。” “首先,我们是盟友,不是夫妻,不可……不可行夫妻之礼。” 苏景云没有反驳,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声,“然后呢?” “其次,无论王爷有何计谋,不可与姜氏为敌。” “嗯。” “第三……第三我还没想到。” “我来替你说吧。”苏景云垂着头看向姜婉,脸一点一点靠近对方,声音愈发低沉,“第三,如果你胆敢对本王有所欺瞒,别怪本王无情。无论你知道多少,本王都能让你和整个姜氏永远闭嘴。” “这个王爷请放心。”姜婉不动声色。 苏景云方才退了回来,转过身,缓步坐回桌案后,提起笔,继续书写军文。半晌,见姜婉没有出去的意思,才又抬头道,“怎么?还有问题?” “没……没有。” “那你还不走?怎么,刚才的第一条这么快就作废了么,嗯?” 该死的苏景云,就这么爱占嘴上便宜!姜婉没有回答,屈身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从书房回到房中,姜婉还恍如梦中。事情竟然如此顺利,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原以为会同越王周旋很久,甚至被直接拒绝,却没想到,三言两语之后,竟然真的达成盟约。 盈丫头看到小姐这么晚了从婚房中出去,过一阵又独自一人回来,心想主子莫不是去求王爷回房未遂,又自个儿生闷气了?思虑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房门细着嗓子问道,“王妃,您休息了吗?” “嗯,歇下了。” 盈丫头闻声,也 分卷阅读8 不便多说。哼,这越王,不过仗着自己是皇子便如此放肆,小姐好歹也是以大将军的嫡女身份入府的,怎的新婚之夜就拂了小姐面子?想着要是小姐真的心头难受,盈丫头急的攥手,却也没有半点办法。 而姜婉这边,心里思虑的却是现在还不能跟盈丫头透露太多。虽然知道盈丫头必定想歪了,却也不便解释。其实盈丫头那边倒无妨,就是王府中其他人若嚼起舌根来,有些不妥。可……又不能真的将越王请过来睡。唉,明儿个还得想点法子把府中的地位稳固了。 一想到这,姜婉眼前又浮现出苏景云身着婚服靠近她时的星眉剑目,想起婚礼中把她握住的骨节分明却又温软的手掌,心儿忽的砰砰直跳。 该死!姜婉啊姜婉,你在想什么呢!这个越王苏景云,绝比你想象中更阴冷,万不能自乱阵脚!罢了,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姜婉拍了拍胸口,转身睡去。 第二天姜婉起了个大早,让盈丫头梳洗完毕便往闲云阁走去。 虽然前世里姜婉确实没有与苏景云有太多交集,但每日里她为了打发时间,东走西逛,却也无意间了解了苏景云太多习惯。 例如清晨他必定在闲云阁饮茶,这是无论刮风下雨都改不了的。 路上遇到两个婆子,偷偷聊着,“这云馨公主又这么大老远的从中原跑来越地给王爷送药,对咱们王爷真是好呐!”忽的瞅见了姜婉,明显惊了下,一个拉着另一个,方才行礼道,“王妃万福”。 姜婉点头示意了下,让她们退下,心里却犯起嘀咕—— 云馨公主,前世里也没见过这个几回,只听闻是王爷的胞妹。同为静妃所生,年纪尚小,不过及笄之年,人倒是聪慧可人,太后甚是喜爱便一直留在身边。没想到,还这般顾念兄长,经常来王府为王爷送药。 可这王爷,是真病吗?昨晚见他,不像身子孱弱之人呐!何况试探了他,也未作回应。 姜婉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闲云阁。刚回过神来,犹豫着既然公主在是不是换个时间来更为合适,却不料已经被侍卫发现,洪亮地道了声,“恭迎王妃!”叫她囧得也不好再跑。 这厢苏景云自然也看见她了,呷了口茶优哉游哉道,“爱妃不在房中歇息,怎么跑闲云阁来了?” 云馨公主瞧见了,忙从闲云阁中探出头,几步走到姜婉面前,没等姜婉反应过来,便一把拉住她的手,甜声道,“你就是馨儿的嫂嫂?生得真是好看!”又转过头嗔怪苏景云,“皇兄也真是,这样好看的嫂嫂偷偷藏起来,也不叫人家见见,好生小气!” 姜婉朝王爷行了个万福礼,道,“王爷万福。妾身是专程过来看看王爷今日身子是否好些了,方才听下人们说王爷一早就来了闲云阁,没想原是云馨公主驾到。” 接着转过头对云馨公主浅浅一笑,将公主的手握紧了几分,屈了屈膝柔声道,“婉儿见过公主。妾身招待不周,还望公主恕罪。” 苏景云还未说话,云馨公主又急忙说道,“我这个哥哥呀,就是个药罐子,嫂嫂日后有的苦吃了。” 也不知是真的病犯了,还是被云馨公主气得,苏景云果然握拳于唇,咳个不停。 这苏景云,是真的病了?姜婉有点迷糊了。 “云馨,你退下吧,我同你皇嫂有话说。”苏景云总算开口了。 “哼,皇兄真是小气!馨儿也要同漂亮嫂嫂一起玩嘛!”云馨公主嘟哝着嘴,紧抓着姜婉的手不放。 “听话,你先去后院歇息,晌午一同用膳。你的皇嫂厨艺精妙,有你的福享了。” 什么?厨艺精妙?!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厨艺精妙了?这苏景云,说起大话来都不打草稿了!幸亏她真的会做菜,不然岂不是糗大了! 云馨公主无奈,只能悻悻离去,走之前还不忘同姜婉咬耳朵道,“馨儿好不容易跑来皇兄这,他也不陪人家玩,用了午膳嫂嫂定要同馨儿玩!” 云馨公主一走,姜婉气呼呼地走到苏景云面前质问道,“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手艺精妙了?” 苏景云头也没抬,继续喝着茶道,“我猜的。” “你这般乱猜,要是我不会怎么办?”姜婉蹙眉。 “你肯定会。一个住偏房的庶女,每日里除了往书房,就是往厨房跑,厨艺若还不精妙,那岂不是太笨?” “你调查我了?”姜婉狡黠地眯着眼睛,“王爷办事速度,可以的啊! 分卷阅读9 怎么样?现在信我了吧?” “姜婉,你能不能对本王客气点,这是在本王的府上。”苏景云沉声道。 “客气啊!哪儿不客气了?” “刚云馨在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样。自称‘妾身’,尊称‘王爷’,现在一会儿‘我’,一会儿‘你’的。姜婉,你胆子可真不小。” 胆子不小?不,姜婉胆子可小了。从前对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生怕得罪了人。可如今,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脖子上白绫紧勒的痛,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一世,还是活得自在些吧。 “罢了,这些也不重要。你今天过来,又是想跟本王谈什么?” “臣女,哦不,妾身刚刚已经说了,想问王专程来看望王爷身子是否好些了呀!”姜婉笑眯眯的望着苏景云,眼睛弯成两瓣月牙儿。 苏景云蹙了蹙眉,这女人,又在搞什么把戏? 5、妙手厨娘 ... 姜婉可没想过要搞什么把戏,她真是想知道苏景云身子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才来的。毕竟日后是盟友,了解清楚才方便“作战”。而苏景云最为人诟病的就是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儿,这副身子要想当上皇帝,恐怕不太容易。就算当今皇上肯传位于他,太后和大臣也不会答应的。 万一当个没几年忽然病死了,朝政不乱了? “本王的身子并无大碍。”苏景云眉头依然紧皱,不知道是不是长期习惯,一被问到身体状况,他就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你这……是并无大碍的样子吗?”姜婉简直无语。 “咳咳咳,不过是长期积劳,加上风寒,有些咳嗽罢了。”苏景云顿了顿道,“你问这些作何?” “昨日约好往后并肩作战,我定要知道你的情况啊!” 苏景云忽然来了兴致,“哦?原来你也有没调查清楚的地方。还以为本王的事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当然不是。你从前很少同我讲话……” “从前?”苏景云挑眉,果然质疑起来。 糟糕!怎么说漏嘴了! “啊,我是说今日之前,你也没同我讲过,所以我自然就不知道了。” 不管了,强行圆吧!爱信不信! “哼,看来王妃是有备而来。这样的话,本王很难不相信,姜大将军未曾参与。” 姜婉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怀疑到爹爹身上了,还好还好。不过也是,谁能想到她是重生了呢? “哎呀,这不重要!总之你身子没问题吧?” “谁说不重要?一个大将军试图派亲生女儿拉拢一个王爷,在朝廷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至于身子……要是你这么想知道,今晚我可以回房睡。” 苏景云呷了口茶,云淡风轻地说。 “你!!罢了,看你这样,大概也没什么事。” 姜婉扭头准备开溜。 “你这又是去哪?本王的王府岂是你随便走动的地方?” 苏景云有些不悦。 “做饭啊,我的王爷。不是你跟公主说的,要尝尝我的厨艺吗?” “你找的到厨房?” “当然找……不到,但我可以问啊!” 好险,差点又说漏嘴。 姜婉等了等,发现苏景云没有再说话,又回过头瞄了一眼,他已经在专心品茶了,看来是不会再为难自己,这才放心离开。 她当然找得到厨房啦!上辈子这里还来的少吗?虽然在王府呆的也就两三年,除了自己的后院,就数这小厨房去的最多了。 苏景云猜的没错,她的确做的一手好菜,不管是宴席上的佳肴,还是家常小菜,她都样样拿手。 今儿个要招待公主,不宜太过家常,作为王爷最亲近之人,又不宜隆重,显得生分。那……做点什么好呢? 姜婉正想着,忽然抬头看到一树槐花。心下立刻就有了主意——不管怎么说,先去找秀云姑姑罢。 由于苏景云生母已过世,王府里的内务目前都归其奶妈秀云姑姑管。这秀云姑姑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对姜婉这个突如其来的王妃,态度也算中规中矩。既没有过分殷勤,倒也不至于冷漠。 等姜婉到了小厨房,秀 分卷阅读10 云姑姑竟已在此等候。远远儿地见姜婉走过来便屈身迎接,看来苏景云早已吩咐了下去,就等着她“大展身手”了。 “姑姑有礼了。烦叫人去前院摘些新鲜的槐花来,要嫩苞的,老了的不要。大约摘小半篮子便好。”姜婉道。 “是,王妃。王爷吩咐了,这里的厨娘丫鬟们随意使唤,只要饭菜做得公主满意即可。老奴这就差人去摘。”秀云姑姑回道。 “嗯,摘好了洗净快些送过来。另外,秋岚山上的蜜还有么?”姜婉双眼探向厨房。 “回王妃的话,有的。”秀云姑姑诧异了一瞬,“老奴即刻叫人备上。” 秋岚之蜜是前阵子皇帝私底下赏的,很是难得,王妃竟也知道? “嗯,有就好。还有清州的谭酒,金华的猪肉,都备上。对了,府中还有罗浮鸡吗?” “回王妃,都有。” “那行,也拿来吧。大概就这些。其他的小菜就让厨娘准备吧。” 秀云姑姑回了声“是”,便退下吩咐下人去了。 姜婉刚准备进厨房,忽然想到自己还穿着一身华重的衣衫,哪里适合去厨房,立刻叫人把盈丫头唤来,给她准备一身轻便的衣衫。 不到片刻盈丫头就端着她在家里下厨常穿的衣衫来了,俩人立马走到偏房换衣衫,但盈丫头这表情,一脸的不开心。 姜婉逗趣道,“怎的,这小嘴儿都快嘟哝到天上去了,谁欺负咱们盈丫头了?” 盈丫头一面替姜婉换着衣衫,一面愤愤不平道,“哼,咱们王妃虽然过去在将军府也爱做些小食,却是在自己府上,也是做给老爷或者自己吃的,现在已经是嫡女嫁入王爷府中正经八百的王妃,怎的还做这下厨的活儿?可不是欺负我们小姐嘛。” 姜婉一听,噗嗤一声笑道,“原来就这事儿啊?我当什么呢。过去是在将军府,现在是王府,都是我的府上啊,无论是为爹爹做还是为夫君做,倒也无妨。就是好久没下厨,有些生疏了。” “可……什么时候听过王妃去这庖厨之地呀?”盈丫头嘟哝着嘴。 的确,虽然做菜对她姜婉来说不算难事,但这辈子说好是跟王爷谋权的,又跑到这来做菜算个什么事儿?可王爷已经吩咐下来了,两人还是互相试探的阶段,不做也不妥。这个公主到底于她是益是弊,趁机探探也好。 “哎呀,盈儿,没事的。放心吧啊,你要相信你家小姐呀。”姜婉转头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盈丫头软绵绵的脸蛋儿,“好了盈儿,不气了啊。一会儿还要你帮忙打下手呢。” 说罢两人终于回到厨房,正好丫鬟们也将新鲜的槐花,秋岚山蜜,清州的谭酒,金华的猪肉,以及鸡肉都备上了。 “先来做个清州荔枝肉吧。” 说罢,姜婉挽起袖子,将上好的金华猪肉切大片,然后放白水煮二、三十滚,捞出,又熬好半斤油,将煮好的肉放入轻炸微黄,立刻用冷水一激,待肉一皱再捞起。接着,将准备好的清州谭酒半斤,清酱小杯倒入锅中,又将先前炸好的肉再放下,煮烂为止。最后倒入金凤纹盘中,又叫下人用脆瓜雕了芙蓉搁上。一道清州荔枝肉便做好了。 “咱们王妃手艺真是好,闻着就好香啊!”盈丫头忍不住在一旁赞叹道。 “别贫了,快帮我把洗好的槐花端来。” 好久不下厨,竟出了一身薄汗。姜婉伸手拭了拭额角。 “我今儿从院子过来,就看见一帮丫鬟到院子里,一猜就知道是咱们王妃要做蜜酿槐花粥。” 盈丫头得意一笑,一副看我猜的准吧的样子。 姜婉心道,是啊,这道菜从前家里人都很是喜欢,连阮氏这样刁钻的人,却也难掩对这道小食的喜爱之情。 这时,锅里的水正好滚了。她立刻将那些洗净的花倒入锅中焯了一道,捞出放入大碗中。接着舀了一大勺秋岚山蜜拌入,待花变软至半透明,再和洗净的米一道加水煮。 秋岚山蜜是百花蜜,香味极其独特,这粥一熬,香味便溢出来了。 最后是一道赤炖肉鸡。 这道菜从前在府里,爹爹最爱吃。虽然父女二人多年来颇有间隙,但每回爹爹外出打仗归来,姜婉总要亲自下厨,为他做这道菜。大概因为这道菜,是娘亲留下的菜方。她做这道菜会想起娘亲。 这道菜说起来简单,要做好却不易。 分卷阅读11 先将鸡肉洗净,切好。每一斤用清州谭酒十二两、盐二钱五分、冰糖四钱,研酌。差不多的时候,再同桂皮一起同入砂锅中,文炭火煨好即可。 虽然才刚入春,口味也不易过重,因此姜婉选的三道菜都比较清淡。 也不知王爷公主会不会喜欢呢。 眼瞧着差不多了,盈丫头转身对诸位厨娘吩咐道,“你们几个,帮王妃把菜端到偏厅,记得把剩余的小菜炒好。”又拉起姜婉一同去房间里换了衣裳,方才赶去偏厅用膳。 待两人收拾好,到了偏厅,刚好瞧见公主夹了块肉急急放入嘴中。 盈丫头禁不住低声嘟哝,“什么啊,竟自己吃上了。” 姜婉回头瞪了她一眼。一边迈进门槛,一边笑盈盈对云馨公主道,“好久没下厨了,不知这几道小菜还合公主味么?” 云馨这才发现姜婉来了,急忙吐吐舌头道,“对不住啊嫂嫂,你这菜太香,馨儿忍不住就尝了一块。放心,皇兄还等着,你来了一起吃。” 姜婉这才留意到,苏景云果然还未动筷,只是黑着张脸,似乎对公主的胡闹有些不满。 看来这王爷虽然冷漠,却也给她留了几分颜面。 苏景云发现姜婉盯着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道,“既然来了,还站着做什么,一会儿菜都凉了。” 姜婉这才落座。 “皇兄没骗人,嫂嫂的手艺果真是好!可惜身份高贵,怕是很难再吃到,今天馨儿定要多吃些!”云馨公主吃得一脸高兴。 姜婉笑笑道,“公主过奖了。公主喜欢就好,他日公主若是还来府上,我再做便是。” 云馨有些恹恹,“这趟回宫了,怕是很久都来不了。” “无妨,过些时日我们便要入宫,你还能见到她。”苏景云喝了口粥,不紧不慢地说道。 什么?要入宫?姜婉一听,立刻警觉地看向苏景云。 这苏景云倒好,只顾着吃饭,全然不理会她质问的眼神。 上辈子可没这桩事啊。上辈子除了临死之前被押入皇宫问罪,没有婚后入宫这一说。 姜婉心下微微一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若是还像上辈子一样一直躲在越王府,怕才真的难逃厄运。 想罢,她立刻收拾了愁容,堆了一脸笑道,“那么王爷,咱们也该是时候回将军府省亲了吧。” 6、儿时旧物 ... 苏景云道,“省亲的事,已经叫秀云姑姑准备了,明日便启程回京。先入宫,再回你的将军府。” 云馨听说他们要入宫,果然很高兴,“太好了!正好馨儿也要回宫,可以同皇兄和嫂嫂一起了。” 苏景云没有回答,只叫把秀云姑姑唤了过来吩咐道,“把王妃和公主的行李备齐了,明早便启程。” 对于苏景云来说,这个突如其来的王妃已经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的确不得不从长计议。虽然她一直强调与她爹无关,可毕竟朝中重臣,还是亲自见上一面更为妥当,也好探探虚实。 而姜婉这边也正中下怀。皇上将她许配给苏景云,到底又是打的什么算盘,姜婉是必定要弄明白的。目前还未立太子,正是绝好的时机。她记得上辈子约莫正是婚后不久,燕王便立上太子,再过两年老皇帝一死便继位,那时,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吃罢饭,云馨公主果然拉着姜婉就往小院里走,说是要给她看好玩的。姜婉拗不过,只好跟着去。 行至小院,姜婉才发现王府中竟还有这样一个好地方。 虽还是在众多客房之中,却因为背靠云山,远离前厅,独占一隅。而造院之人竟将云山的泉水引入,圈了一个小小的池塘,池中游了好些鲤鱼,又铺满睡莲,现在虽未到开花时分,却已不难想象夏日蜻蜓上立的美景。 云馨发现姜婉看愣了,噗嗤一笑道,“嫂嫂看来是头一回来,我这个皇兄真是不称职,飞来院竟也不第一时间带嫂嫂过来。” 姜婉柔声道,“让公主见笑了,飞来院……我的确未曾来过,真是个别致的地儿。” 云馨呆呆地望着院子,神情也恍惚了起来,“这里,曾经是母妃的住所。” “啊,如此说来,这里竟是静妃娘娘的住所?” 云馨回道,“嗯。那时候母妃患了恶疾,不能留在皇宫,便搬到了这越地。那时候皇兄尚未被封越王,我 分卷阅读12 同皇兄只能偶尔来此处看望母妃,后来,皇兄也来了这里,我却很少来了。” 原来是静妃的住处,姜婉心下一叹。这里也是十分偏远,没人引路怕是难以找到。难怪上辈子全然不知。 两人挽手走到屋中,云馨才继续说道,“说好要带嫂嫂看好玩的东西,竟自顾自说起那些旧事了,嫂嫂不要取笑馨儿才是。” 姜婉忙道,“不会不会。公主必定是睹物思人了。这里的确是个好住处,难怪静妃娘娘会在此安养。” 云馨拉了姜婉在朱漆雕花椅上坐下,甜甜道,“嫂嫂别老叫人家公主了,多见外,无人的时候,唤我馨儿就好。” 姜婉心头一暖,笑道,“是是是,馨儿。” 虽然还未查明,但这云馨公主看来的确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远嫁到此,有个欢乐的小姑娘为伴,倒也挺好。 这时云馨已经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木槿盒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笑嘻嘻走了过来,递给姜婉,“嫂嫂你看。” 姜婉好奇地打开,才看到是三个布质的娃娃。眼睛衣服都是手工绣上去的,虽算不得精致,却也不至糊弄。 “这是静妃娘娘做的娃娃?”姜婉问道。 云馨狡黠一笑,摆摆头,“不对,嫂嫂再猜。” “那……是馨儿这的手艺?” 云馨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哈哈,都不对。这是皇兄做的。” 这……竟然是苏景云做的? 姜婉眼前忽然浮现出苏景云的一张臭脸。 虽都说苏景云病恹恹的,但也是个八尺有余的男儿,且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压迫感。这样的男人,竟然有这般手艺?姜婉有些哭笑不得。 云馨瞧见姜婉不可置信的样子,得意自己的想法奏效,笑道,“嫂嫂别不信,真是皇兄做的。不过是儿时,约莫十二岁吧。那时候馨儿才七八岁,跟着皇兄来母妃住处,小住了半月,亲眼瞧见皇兄一点一点缝好这三个布娃娃。” 姜婉笑道,“看不出来,王爷手还真是巧。” 云馨道,“从前在皇宫,因为母妃的恶疾,宫里的人待我们都甚是冷漠,皇兄跟其他皇子打架,把父皇赐的云绣的袍子撕坏了,皇兄不敢说,只有偷偷儿地自己缝。后来倒把自己手艺练好了。” 原来苏景云还有这样的过去,姜婉忽然有些同情。 云馨眨眼道,“这三个娃娃,嫂嫂猜缝的是谁?” “大概是……静妃娘娘,王爷自己,和馨儿?” 姜婉拿到手上仔细瞧了瞧,随口一猜。 云馨摇摇头,“不对不对。还是馨儿告诉嫂嫂吧!这呀,皇兄缝的是他自己,嫂嫂您,还有你们未来的孩子。” 这……姜婉哭笑不得。 “馨儿胡说。你方才不是还说这是你皇兄十二岁所作之物,怎么可能是我呢?” 云馨拿回娃娃,微微一笑道,“真的是你呀嫂嫂。那时候皇兄同母妃和我说,等他长大了,要同他的妻儿一起生活在此处,不愿像母妃和父皇一般分离。因为没有缝馨儿,馨儿还记恨了皇兄很久呢!可是后来呀,馨儿长大了,慢慢地就懂皇兄了。皇兄啊,太寂寞了。” 姜婉低头,看着云馨手中的娃娃,虽然还是难以同那个冷漠的九王爷联系起来,却也懂了几分云馨公主此时的用意。 公主虽看起来天真烂漫,可毕竟同苏景云一样也是静妃所生,心思却也缜密。如此刻意地示好,应当是希望她姜婉能真心待苏景云,毕竟她是本国重臣之女,若起了嫌隙,对苏景云不会有什么好处。相反如果能拉拢将军府,于苏景云将来是十分有利的。 既然懂了,姜婉心里便松懈了不少,忙道,“馨儿有心了。” 云馨眼里噙了泪花,又将娃娃放回姜婉手中,“从前听说姜大将军征战沙场,所向披靡。是大大的忠诚良将。姜府的女儿温柔娴静,蕙质兰心,得知皇兄娶到这样的女子,馨儿很是替皇兄高兴。可惜皇兄这人脾气不好,老是凶巴巴的。但他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待人还是极好的。嫂嫂刚嫁过来,怕是不习惯,等久了,两人熟了,定会发现皇兄的好。” 好?他真的好吗?姜婉无法忘记上辈子里他从她身边送走盈儿的事。可上辈子她自己也没做好,只顾着保全自己,到最后却连身边的人也没护好。 姜婉噗嗤一笑,“ 分卷阅读13 馨儿这话说的这般老练,好像自己嫁过人似的。” 云馨一听,忽然红了脸,“嫂嫂真坏,取笑馨儿。馨儿还小呢。” 姜婉伸手轻刮云馨鼻梁,正准备继续逗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并伴着一阵药香传来。 姜婉心道,定是苏景云来了。 果然,一抬头便看见苏景云的玄色长袍,再往上便是他那张清冷的面孔。 “还小?听闻父皇已经在给你挑选合适的驸马了。”苏景云一进门便对云馨厉声道。 发现原来是自己皇兄进来了,云馨不由地薄怒道,“哎呀皇兄!你怎么偷听馨儿同嫂嫂讲话!” “偷听?这可是本王的王府。” 说罢,苏景云几步走了进去,坐在了正堂之上。 “倒是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倒让本王好找。”说着,苏景云忽然瞥见了姜婉手中的布娃娃,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胡闹!怎么把这些旧物翻出来了!” 云馨嘟哝道,“这是馨儿送给嫂嫂的。皇兄管不着!” “本王何时许你送她这样的东西了?” “皇兄忘了,此前将这个院子都送给馨儿了,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馨儿的!况且,这缝的就是嫂嫂和馨儿未来的小侄儿,现下送予嫂嫂,有什么不对?”云馨依旧不依不饶。 苏景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同这任性的妹妹争论,只得道,“你送她这样的旧物,也要看她喜不喜欢。” 接着,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看向姜婉。 却没想到姜婉微笑点头道,“听说是王爷亲手做的,妾身很是喜欢。公主有心了。” 苏景云的脸开始扭曲。 云馨一听却万分高兴,忙挽住姜婉的胳膊笑吟吟道,“看吧皇兄,嫂嫂很喜欢呢!” 苏景云感觉心里和喉咙都有点不适,急急地咳嗽了几声。 姜婉连忙问道,“王爷身子无碍吧?” 苏景云扶额,“本王无碍。”顿了顿又对云馨道,“本王刚刚说的并非玩笑话。馨儿,今日收到宫里消息,父皇近日便要为你寻驸马,本王现在过来正是为了此事。” 云馨一听要选驸马,一下慌了神,“那么皇兄已经知道父皇的意思了?” 苏景云点头,“嗯。如果本王没猜错,应该是北漠的王子。” 云馨泪花儿一下就涌了出来,几步走到苏景云跟前,蹲着身子拉扯着他的长袖,哭丧道,“皇兄救救馨儿,北漠这样荒凉,馨儿不要去北漠。” 姜婉一看,也不忍了起来,忙追问道,“王爷现在说是猜,这么说皇上还未下定论,当是有救的。公主不必太过焦虑。” 苏景云有些意外地看向姜婉,心道这女人却有几分聪慧,这才对云馨安抚道,“你嫂嫂说的不错。如今尚未定论,只是如今与北漠关系不明朗,朝中大臣催得紧,要父皇派公主和亲,好几位重臣都推了馨儿,好在父皇暂未答应。” 原来如此,姜婉心中忽然有了一计,“既然是朝中大臣的意思,倒也好办。如今能说得上话的,不过是几位亲王,王太师,孔将军,和爹爹。这次回京,我同爹爹知会下此事,应当不难。至于孔将军那边,想必王爷早有安排。几位亲王都是王爷和公主的亲叔叔,去卖卖惨便好,能劝得动几个算几个。至于剩下一个王太师,他一人之力,就算不得什么了。” 好个姜婉,竟然已经想得这样细了。苏景云嘴角不自觉轻勾,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女人更有兴趣了。 7、回京面圣 ... 听说还有救,云馨这才巴巴儿地收回了眼泪,又坐回姜婉身边,紧紧抓着姜婉的手道,“嫂嫂说的可是真的?” 姜婉道,“自然是真的。馨儿别怕,既然太后这般疼爱你,想必不会让你去北漠受苦,此次回京,可别先慌了神一通乱求,到头来适得其反。对了馨儿,你可有留意太后平日里可有什么小癖好吗?最好是关于生活起居的小习惯。” 云馨歪了歪头,思虑了片刻道,“平日里皇祖母最喜欢午间小憩后,喝一盅莲子粥。还喜欢放些蜂蜜进去。这太医不让皇祖母吃太多甜食,说是对皇祖母身子不好,所以皇祖母只能午憩后偷偷儿尝。这事儿啊,她老人家只同我一人讲过呢!这个算吗?” 姜婉点头,“算的。还有么?” 云馨又道,“唔,皇祖母喜 分卷阅读14 欢听我讲民间的小故事,说是平日里尽听那些大臣皇子口若悬河的话,也没亲眼见过几回百姓的生活,知道我老往越地跑,肯定听了不少好故事,所以但凡去见皇祖母,必定会讲一些外头听来的小故事给她老人家听。” 姜婉道,“那么馨儿你说,如果你远嫁到北漠了,十年八年的回不来了,太后还从哪儿听这些故事呢?而那莲子粥,你得空了亲自给她做上一盅,莫要放蜜,且告诉太后你不在她身边切勿再偷吃甜食。她必定心软。” 云馨恍然大悟,忙道,“馨儿明白了。多谢嫂嫂。” 苏景云没有作声,却禁不住一直观察着姜婉。 此前他怀疑过她不是传闻中娴熟聪慧的姜婉,过于大胆放肆,而眼下她待公主的一言一行,仿佛又同传言中的那个姜家女子一样。 她是温柔的。 姜婉发现一道目光紧紧盯着她,知道是苏景云,便大胆抬头回盯过去,苏景云被这目光一盯,却忽觉几分窘迫,只得瞥向别处,为了掩饰还禁不住轻咳了几声。 苏景云还是错了,她虽然是那个姜婉,但也不是上辈子那个姜婉了。与那时候相比,如今的她,多了几分勇气。这是命换来的,她十分珍惜。 现下这一桩麻烦事儿已计划得当。第二天一大早,盈丫头同秀云姑姑一起收拾好三人行李,便上路回京了。 姜婉从未想过竟然可以以这样的身份堂堂正正入京。 她想起上辈子被押解回京,虽说念在她是王妃没有给她上枷锁,但终归是罪人,见不着什么好脸色。前来办事的公公冷言冷语,苏景云并不在,她独自一人面对着一切。到了京城正是隆冬,原本嫩白的小脸被朔风吹得刺骨的疼。她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而眼下是初春,京城里的槐花开得正好。 这一世,当真不必再受那些苦了吧?姜婉心里默默念道。 云馨公主到达京城后,便先一步回宫了,留下姜婉和苏景云在城中待命。 好在没等多时,刘公公前来通报,明日便可入宫面圣。 婚后第一次面圣,对于姜婉来说是个十分重要的机会。无论是穿着还是举止,都尤为重要。作为越王妃,她不能过于张扬,却也不可太过低调。好在路上她已向云馨打听了皇上太后们的脾性偏好,心下有了几分准备。 进宫这天,姜婉命盈丫头准备了一件海棠红的衣裳,上面绘了一枝海棠,又用金线绣了个边。头上青丝半绾,上插金翠喜鹊钗,耳环则简单配了对珍珠长坠。淡淡地抹了层胭脂,如春雨中朦胧的海棠,若有似无,却又清新动人。 盈丫头也是头一回见这样打扮的主子,竟一时哑语说不上话来。半晌才缓缓叹道,“咱们王妃生得真是好看,这般的美人儿怕世间少见了。” 姜婉伸手轻弹盈丫头脸颊,含笑道,“咱们盈儿真是越来越会贫嘴了。” 盈丫头道,“哪里是贫嘴,不信待会儿问王爷,咱们王妃美不美。” 刚一说完,盈丫头失忽然意识道自己似乎失言了。两人打从婚后一直分居而睡,来京的路上也甚少同王妃讲话。要真是问王爷王妃美不美,他大概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盈丫头忍不住偷瞟主子。还好,姜婉此时正望着镜中的自己摆弄衣衫,并未察觉她的话。 待主仆二人梳妆打扮好,从里屋出来便撞见了苏景云。 几乎是抬头低头的瞬间,姜婉和苏景云二人都被彼此的装扮惊住了。 虽则平日里苏景云穿着也算周正,但毕竟是自己王府中,若非大事,还是以舒适为主。而今日要面圣,便穿了件月白长衫,上面是金线绣的祥云,头戴羊脂如意玉冠,腰间除了玉佩,还配有佩兰香囊,抵住了平日里的药味。由于苏景云肤白,在月白的衣衫衬托下,整个人如玉一般。 姜婉忽然觉得,所谓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指的他这样的人。 而在苏景云眼里,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女子。身着海棠衣裳的她,真如春日海棠一样美丽。而这样美丽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妻子。 “既然王爷王妃已换好着装,那么便同奴婢一起入前厅吧。”身边的婆子屈身道。 两人这才收回慌乱的眼神,随婆子前往前厅,再由刘公公领着坐进了入宫的轿中。 轿子原本也不算大,却因两人的无言显得颇有些空荡。 这样沉默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姜婉终于忍不 分卷阅读15 住问道,“王爷对此次进宫,可有什么想法?” 苏景云原本正闭目养神,听见姜婉的声音方才微微睁开眼眸,“此次面圣,除了父皇,皇后娘娘及太后,怕是国师也会在。需要如何表现,你心里应当有数。” 三言两语,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婉蹙眉,这人说是愿意与我共谋,却事事不愿同我商量,真是难以沟通。方才一瞬竟觉得他好看,一定是自己瞎了。 “国师,是燕王的人吗?” 既然不愿意主动说,那她只好直白地问了。 苏景云微微点头。 姜婉道,“果真如此。听闻国师此人诡计多端,心思缜密,现下不宜让他看出端倪,以免打草惊蛇。” 苏景云赞同道,“不错。但在皇上皇后那边,还需要摆出些样子,至少让他们知道越王府如今的能力。有所展露又不至于太过锋芒,才是最妥的。” 姜婉道,“王爷说的是。既然王爷已蛰伏多年,此时若忽然引人注目,便白费了多年忍辱负重的心血。倒不如让我来展露,既给王府带了声誉,也不会影响到王爷。” 苏景云沉声道了句,“如此,甚好。”便重新闭上了眼。 轿身摇摇晃晃,苏景云却闭着眼睛稳坐如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姜婉长叹一声,只得撩起轿帘往外面看。 由于是王爷王妃进宫,排场还是有的。路过街道,只见两旁百姓不得不跪地迎接。只有个别大胆的小孩偷偷抬头往向她处,还偷偷拿手肘轻戳身边的同伴,一起偷看姜婉。 姜婉想起,小时候随爹爹来过一次京城,长兄和二姐也在,都还是小孩子,相比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反而没有太多罅隙。三人牵手一起在街边买糖葫芦,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她现在都还记得。 可惜年岁慢慢增长,她又长期被养在偏房,便与长兄和二姐逐渐疏远起来。 上辈子里整个姜氏没落,两人的结局,皆是非常惨淡。尤其二姐,被迫嫁于燕王,心中却藏着他人,姜氏落败后本可苟且偷生,却自己想不开投河自尽了。想起来颇为唏嘘。 苏景云虽一直闭目养神,却暗地里留意着姜婉的动静。发现她好一会儿没有作声,禁不住微微睁眼,瞧瞧她在做什么,继而发现原来这女人眼神木然,一直对着轿外发呆,猜度她是否因为面圣过于紧张,忍不住开口道,“咳咳,其实父皇和皇祖母倒也算是通达之人,以你的才识必定不会令他们失望。而皇后和太师等人,若他们真是看不上你,也不算什么坏事。你大可不必为此太过担忧。” 苏景云这一开口,才把姜婉思绪拉了回来。 苏景云,这是在关心她么?姜婉歪着头思虑道。 见她还未答话,苏景云继续道,“若真出了什么问题,放心,本王在。” 姜婉闻声转过头,忽然撞见一对深沉的眸子。原本藏于轿身暗处,却因姜婉撩起的帘子,映着光,如琥珀一般温柔而通透。 姜婉悄悄红了脸。 为避免继续被追问,这才放下帘子道,“多谢王爷关心,姜婉无碍。面圣之事,自会妥当处理。” 苏景云复闭眼道,“那便好。” 不多时,两人皆听到外面传话已到皇宫,继而在刘公公的引领之下,进了宣引殿。 但听门口太监通传道,“越王到,越王妃到。”两人便齐齐进殿。 行完跪拜之礼后,才听皇帝道,“我们南国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朕膝下子嗣不多,唯越王,燕王最具贤名。晟儿虽年纪大些,却常年带兵在外,未能娶妻,倒是云儿比他皇兄早先一步讨得如此佳人。朕也深感欣慰。” 皇后道,“是啊,咱们晟儿在外奔波多年,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娶妻,完成人生大事,还是云儿有福气。” 苏景云拱了拱手,回道,“多谢父皇母后。儿臣能娶到姜将军如此贤惠的女儿,的确是儿臣的福气。” 皇后又道,“云儿如今身子可有好些?” 苏景云回,“谢母后关心,儿臣好些了。” 说完,却又禁不止轻咳了几声。 皇后道,“瞧你,明明还病着,何故逞强?”转头又对姜婉道,“你就是姜彧之女姜婉吧?” 姜婉屈膝道,“回禀皇后娘娘,正是臣媳。” 皇后笑道,“这姜彧 分卷阅读16 老臣,竟然有如此可人的女儿,真是意外。听说,你之前应当是随你爹爹住在京城不远处的宁都?如今叫你远嫁越地这般荒凉之地,可还习惯?” 这皇后,分明是在试探她,姜婉禁不住攥了攥手道,“臣女过去常随爹爹奔波各地,越地虽远,却也不至荒凉,于臣女而言,却是一方清净安宁之地。况且有王爷陪在身边,倍感幸福,已把越地当作自己的家,相信很快便会习惯。” 听着姜婉的话,虽明知是应付皇后所说,苏景云心中却难免悸动。他忍不住看向姜婉,却见她温柔双眼中透着一股坚定。这样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 此时,忽听得门外太监禀报,“国师到。”姜婉心中才惊觉,真正的挑战来了。 8、假的夫妻 ... 国师曾经是燕王和越王的老师,在宫中地位颇高,如今从苏景云口中也确定了他已是燕王一派之人,因此不得不防。 国师一进殿,对在场之人纷纷行过礼后,复转身对苏景云道,“老臣真是多年未见九王爷了,未曾想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果然岁月不饶人呐。不知九王爷如今身子可好?从前教导你们几个皇子功课,属九王爷最为聪慧,可惜这身子随了静妃娘娘,常年以药相辅,老臣同皇上一样,每每念及,都遗憾不已。” 明知静妃是苏景云的痛处,也是他与皇上的罅隙之处,竟这般明目张胆地提起?姜婉暗自思度道,这人真是狗胆包天。 但她转头偷偷看向苏景云,却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冷淡万分。心道,这男人心肠硬起来,还真是铁打不动。 “让皇上和老师担忧,着实有罪。”苏景云不为所动。 国师转头对姜婉道,“这位,便是姜将军之女?” 姜婉低头道,“回国师的话,正是臣女。” 皇后抿嘴一笑附言道,“可不是嘛,姜彧一介武将,女儿却温柔贤良,真是难得。” 皇上开怀一笑道,“哈哈,皇后所言甚是。难怪方才朕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正如皇后所说,这越王妃的确不像姜彧的女儿,要说是国师之女,怕更令人信服。” 国师随即低头拱手道,“皇上言重了。姜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威猛万分,岂是老臣这样苟延残喘的匹夫可以相比的。” 姜婉道,“国师大人与家父都是朝中重臣,均以为国效力为荣,只不过一文一武,一外一内,好比皇上左膀右臂,缺一不可。方才皇上赞叹臣媳像国师之女,臣媳荣幸至极。但真要说,臣媳同天下百姓一般,都是皇上之女才是。” 皇上欣然道,“朕的云儿冷漠寡言,却没想讨的媳妇儿如此伶牙俐齿。看来朕这次的指婚,的确没错。皇后你说是不是啊?” 皇后随即附言道,“皇上说得是。但愿我们晟儿也能有这样的福气。” 这皇后,几句话不离燕王,分明是越王大婚之后头回进宫,她却生怕皇上把她儿子忘了似的。姜婉心道,难为越王生母早早病逝,却要与皇后之子相争,的确太难。 此后,众人寒暄几句后,姜婉同苏景云便退下前往太后居住了。 从宣引殿一出来,姜婉才终于松了口气。不由得握拳轻捶自己的肩膀,自言自语道,“唉,终于过一关了。” 见苏景云一人沉默地走在前面,也不搭理自己,忍不住小跑一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样,我表现得还算不错吧?” 苏景云没有转过头,只沉声回应了个嗯字。 “那你倒是表扬表扬我啊。怪不容易的,你也看到了,刚刚皇后和国师那态度,跋扈上天了,一口一个燕王,太不给你面子了吧。”姜婉低声愤愤道。 “无妨,本王习惯了。对了,刚侍卫来报,馨儿在太后寝宫等着我们。皇祖母待人宽厚,此去一趟,就算是走个过场罢了,无需担忧。” 这苏景云,原来还以为她在为此次面圣担忧。姜婉心下一暖,随后回道,“嗯,有公主在,放心不少。” 苏景云一愣,原来是因为公主才感到放松,方道,“嗯,如此就好。” 等到了太后寝宫,正是太后午休之后。进殿便看见云馨手里端了盅东西,远远瞧见他们过来,便冲两人调皮地眨了眨眼。二人当下便明白了,她必定是听了姜婉的话,端的是太后已食用过的无蜜的莲子羹。 “皇兄,嫂嫂,快些进去吧,太后刚用了点心,正候着你们呢。” 姜婉看了一眼她手中之物,低声问道,“事情 分卷阅读17 妥了么?” 云馨笑道,“八九不离十了呗,嘿嘿,若是当真事成,馨儿定要好好谢谢嫂嫂。” 一旁一直缄口的苏景云忽然咳嗽两声道,“现在胳膊肘都往外拐了么?怎么不知道谢谢皇兄?” 云馨撇嘴,“什么往外拐,嫂嫂是咱们自己人。皇兄怎么说得如此生分?哎呀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赶紧把这些东西端下去,一会儿太医要来例诊,被瞧见了要铁定要骂馨儿。” 说完左右瞧了瞧没人,一溜烟地往小厨房跑去。 姜婉和苏景云两人也随即被安排进太后寝宫。 两人刚跨进门,还未见到人,便听见太后唤道,“云儿,是你么?” 两人这才加快了脚步,齐齐跪于榻前道,“皇祖母/太后金安。” “果真是云儿,来,让皇祖母好好瞧瞧。自从你随你母妃去了越地,被封了越王之后,皇祖母都多少年没见着你了?” 太后说着,眼里竟噙了泪花,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苏景云赶忙上前握住。 “是孙儿不孝,体弱多病,越地遥远,未能常伴皇祖母左右。幸好馨儿还在皇祖母身边,也算有个伴。” 姜婉心想,当然,前提是馨儿不被送往北漠。 “你啊,真是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同为静妃所生,馨儿倒是活蹦乱跳地,像个娃娃一般。你却总是让皇祖母心疼。”说罢,伸手拭了拭眼角的泪珠,继续道,“幸好现在成婚了,皇祖母便也安心了。听闻王妃是姜大将军之女……”太后转头看向姜婉,“孩子,你便是姜婉吧?” 姜婉柔声道,“回太后,正是孙媳。” 太后满意一笑,“果然是个标志的美人儿,跟咱们云儿俊俏的脸,的确是般配。” 姜婉身子微微前倾,回道,“太后谬赞了。” “哎呀哀家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还跪着,快起来,赐座。” 姜婉回道,“谢太后。”便和苏景云在一旁落座。 这时云馨正好收拾了莲子羹回来,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打趣道,“皇祖母以后多个美人儿陪了,怕是不需要馨儿了。” 太后见云馨进来,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便道,“馨儿毕竟已过及笄之年,是时候择一位良婿相嫁了。倒不是皇祖母不需要馨儿,怕是日后馨儿贪恋夫婿,不愿意回宫看哀家这老太婆咯!” 在座三人听闻此话,心中皆是一震。 云馨偷偷与姜婉对视一眼,随机撒娇似的坐到太后身边,做咬牙委屈状,“馨儿今日已经说过了,馨儿不要嫁人,要伺候皇祖母一辈子。” 太后一听,乐开了,“真是胡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我们馨儿生得这样好看,怎能一辈子耗在哀家这老太婆身上?何况刚刚你不是说了,如今哀家已经多了一个越王妃这样的美人儿,也不会太寂寞。说不定过不了多时,还能再添一个曾皇孙呢!” 云馨听了嘿嘿一笑,随即看向姜婉,果真,姜婉羞得低下了头。 这时,苏景云忽然开口,“皇祖母说得对,馨儿已经老大不小了,成天任性也不像话,的确应该找个夫婿好好教导。但要孙儿说,倒不如就在大臣之子中择一位才德兼备之人作为驸马,这样既能常回宫看望皇祖母,也能相夫教子。依孙儿看,王妃的胞兄姜峰便是上好的人选。” 此话一出,姜婉和云馨二人皆惊讶万分地看向苏景云。显然,两人都也是头一回知晓此事。 如果让馨儿与大哥联姻,对于她和苏景云二人来说,必是有益的。虽然她与大哥近年来有些疏远,但好歹也是姜家人,如此一来,她与苏景云的关系也将更加稳固。 只是,她觉得对不住馨儿。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能看得出,馨儿待她是真挚贴心的。馨儿也要同她一样,成为无奈的牺牲品么? 她有些不忍。 姜婉正发愁,却听苏景云长叹一声道,“唉,孙儿鲁莽了,这事孙儿还未同王妃商议,便在此私自牵线,也不知王妃怎么想。” “王爷言重了,姜家若有此福气娶得公主,妾身自然觉得甚好。只是家兄是习武之人,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就怕配不上咱们云馨公主呢。”说罢,转头看向云馨。 既然苏景云已经把这枚烫手山芋丢到了她的手上,她也只能这样接着,再递给公主。让公主自己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没错的。 太后听 分卷阅读18 他们这么一说,不禁也好奇起来,转头看向云馨。 云馨发现所有人都忽然看向了她,立刻感到有些窘迫。 真是的,皇兄怎么也不跟人家商量就乱作决定,这姜峰是怎样的一个人她都搞不清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指给她,跟嫁给北漠王子有何区别? “你你你们不要这样看着馨儿。馨儿不知道!”云馨羞得直跺脚。 太后笑言道,“馨儿这是害羞了?不过啊,之前听皇帝说,北漠那边……” 苏景云道,“北漠之事孙儿也听说了。的确,和亲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办法。但自古和亲就是下下策,据孙儿所知,父皇也未曾下定论,孙儿斗胆猜想父皇也不愿让馨儿下嫁北漠。” 太后道,“唉,此事哀家也做不了主,只能得空了劝劝皇帝,把咱们小云馨留下来,至少不要去北漠那般荒远之地。” 两人从太后寝宫出来,又坐上了轿子,回城中住处。路上,姜婉果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也不同我和馨儿商量,便向太后说出让她嫁予我大哥之事?你可知道,这样平白无故地指婚,对馨儿多么不公平?” 苏景云回道,“那你呢?” “什么?” “你平白无故地嫁予本王,公平吗?” 姜婉没料到他会忽然问这个,一时哑然。 “罢了,你不说本王也知道。你会为云馨公主如此抱不平,正是因为你此前平白无故地嫁给了本王,还为此偷偷寻了死。可有此事?” 姜婉的手微微一颤。 “在说公主的事,王爷何故扯到我身上?” “你如此冰雪聪明,应当知道馨儿同你长兄联姻于你和本王是最有益的。” “话虽如此,可我不忍……” 是啊,那可是你亲妹妹,就这么随意指给一个人,就像你我之间一样,充满无奈。 “好了,本王知道你的心思了。放心,本王早已打探过,父皇原本就有意将你长兄调回京城驻守,其前途必定不可限量,馨儿嫁予他,的确是最好的人选。至于你说的无奈。本王不认为这样的指婚有什么好无奈的。就算是你同本王的婚事,现如今不也好着么?” “好什么好?我们明明是假的夫妻。”姜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你若是愿意,要成为真的夫妻,也未尝不可。” 9、月下之夜 ... 苏景云这人,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倒又喜欢逞些口舌之快。姜婉不予理会,只转过头,不再说话。 今晚便要回到将军府,回到她多年的住处了。 虽然上辈子他们也成了婚,婚后却从未回过一次娘家。直到整个姜家被抄家,她也只能远远地听着圣旨,泪流满面。如今能在婚后这么快就回府省亲,是她此前想也没想过的。 等到了将军府,天色已晚。趁着天色将黑未黑的最后一丝余光,姜婉看着硕大的“将军府”三字,恍如隔世。 门口的侍卫远远地看见他们的轿子过来,便已派人进去通传。 终于要入府了。轿帘拉开后,苏景云先走了出去,姜婉随后,便看见一双伸向自己的手。 原来苏景云下轿后,没有走开,也没让丫鬟上来,却是自己伸手要扶她下轿。 她理所应当地伸手,心里明白,在将军府上,这样的举动是不容拒绝的。但她却不敢抬头看苏景云的眼睛,不敢去想他眼光里透露的是什么……一如既往的冷漠,还是难得的温柔?但至少,第二次握住他的手,仍然是暖的。 下轿之后,姜婉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被苏景云握得死死的。 “你,你干嘛?”姜婉低声嗔怪,心里不免添了几分慌乱。 “别动。”苏景云沉声道。手依然紧紧握住,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王妈出来迎接,行了礼后,见自家小姐含羞的模样,料想他们新婚燕尔,难免娇态外露,忍不住捂嘴偷笑。 于是两人竟就这么牵着进了府。 王妈跟在身后,弓着身子问道,“王爷王妃奔波一天累了吧?老爷在前厅准备了晚膳小宴,请两位前去用餐。” 姜婉道,“母亲他们都到了么?” 王妈知道姜婉话中的意思,回道,“回小姐的话,都在呢。 分卷阅读19 ” 姜婉心道,就怕阮氏又搞什么花样,在明处反而好些。 不多时,两人便进入前厅,姜彧此刻已上座,旁边是阮氏,一侧坐了大哥姜峰和二姐姜清。背后是各自的丫鬟仆人。 一番礼节后,两人便在另一侧落座。姜婉看着桌上的酒,心道,竟把陈年玉酿端出来了,真是难得。 姜彧开口道,“王爷王妃一路奔波辛苦了,姜府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苏景云端起酒杯道,“将军严重了,都是一家人,何来辛苦一说。倒是让各位久等了,本王先干为敬。” 众人也齐齐端酒。 这场小宴人多口杂,反而除了台面上的话,便没说什么多余的。宴会结束后,两人便安排回姜婉的闺房入住。 姜婉极少喝酒,但在这样的场合却不得不喝上几杯。一口下去,感觉整个喉咙都在烧。三杯两盏之后,红晕就爬上了她白嫩的脸蛋。整个人也晕乎乎的。 由于姜婉的闺房在偏房,离众人住所有些距离,被仆人搀着进了屋后,两人忽然就沉默了。这偌大的房间不免显得更加空寂。 而此刻的姜婉一面盘算着如何应对这尴尬难受的局面,一面还要应付着头晕目眩的感觉。 “你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服侍本王就寝?” 倒是苏景云率先开了口。但这口开得……更尴尬了好吗?!! “那个,王爷,咱们不是约法三章了么……”姜婉尴尬回道。 苏景云长叹一口气,“那也得睡觉啊。” 也是,姜婉这个闺房,除了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就什么也没了,连被子也只有一床。总不能一个睡床上,一个在梳妆台趴一晚上吧?那铁定着凉啊。 姜婉瞄了眼苏景云。得了吧,这家伙肯定不会去梳妆台的,自己也不想去。姜婉此刻非常想跟苏景云商量,能不能两人就在床边坐上一晚。 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苏景云发现姜婉半天没动静,已经等不了开始解开衣扣了。 “王爷!你!”姜婉偏偏倒到地,大概也是酒意作祟,一个没忍住,伸手就去抓他正在解衣服的手。 苏景云愣住,缓慢抬头道,“本王乏了。你还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才要问你想做什么呢!!姜婉内心暴跳如雷。 “不是,王爷,这样不妥吧。咱们不是说好……” 原来她在纠结这个?苏景云白了姜婉一眼,叹了口气道,“你想多了,本王真的只是乏了。” 姜婉咬咬牙,“那能不能……不脱去衣服,和衣而睡,可以么?” 姜婉用她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儿直直地盯着苏景云。苏景云终于松懈,“咳,好吧。那你……” “我睡外面!” 苏景云无奈地摇摇头,径直走到了床边,等着姜婉过来。 两人竟然真的就这么躺下了。 苏景云大概真的乏了,刚一睡下,就闭上了眼睛,而姜婉却忽然觉得酒醒了大半,脑子里思绪万千,终于禁不住侧过脸来偷偷看向苏景云。 月光透过纱窗,洒满床沿。苏景云半个身子在阴影里,半个身子在月光中。他今天穿的本就是月白色的衫子,白皙的脸庞在这衫子和月光的衬托下,白净得像玉一般。 他拥有极其清秀的面庞,星眉剑目,啊,睫毛也那样长,随着呼吸,轻轻跳动着。他的鼻梁高挺,轮廓鲜明,他的唇,色浅而薄,都说薄唇的男子薄情,难怪苏景云总是那样冷漠。再往下,是他的喉结…… 姜婉忽然心颤了一下。 苏景云好像有些不适,轻轻地咳了两声,吓得姜婉赶紧闭上眼睛装睡。等了一会儿,好像没有动静了,才复睁开。 他是真的常年生病吗?姜婉始终没弄明白这一点。苏景云身上的确常年都带着一点点微弱的药味,但同他朝夕相处的这几天了,又没见他喝过一次药。虽然他时不时会咳嗽几声,但她不是大夫,也从中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没有对姜婉敞开心扉,自然不会告诉她真相。但姜婉却对这个人越来越充满好奇。自己上辈子的死是因为他,这辈子却还是要栓在他身上。可上辈子她仿佛从头到尾就没认真看过他,了解过他,接触过他。他们短短的一纸姻缘,很快碎为浮萍。然而这辈子,他竟然睡在她的床上,在她 分卷阅读20 的枕边呼吸…… 那么一瞬,她忽然很想了解他。 苏景云似乎睡得不安稳,又许是做了什么噩梦,闭着的眼珠子动了动,眉头轻轻锁了起来。 这人啊,睡觉也板着张脸。姜婉心叹道,唉,这样的夜,真是漫长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姜婉就醒了。其实昨儿个一晚上,她也没睡多踏实。毕竟旁边有个大男人,就算是睡在自己的床上,也别扭万分。还不如早早儿地起来,去小厨房弄点儿吃的。 于是姜婉便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溜了出去,走向小厨房。 还未走到,却见一个纤瘦的身影从假山一旁闪过。 姜婉立刻反应到,是二姐!而且这样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已经来不及思虑,姜婉便悄悄跟了上去。 小厨房跟姜婉的闺房同在整个将军府的偏院,由于将军府本身也很大,这个偏院的便建了一个小门。从前姜婉时常从这里偷溜出去。她记得出去不远就是一座长桥,过了长桥,走上片刻便是……便是一座庙! 是了!二姐是去那个庙里找小和尚去了!这可如何使得? 姜婉偷偷在不远处跟着,果然姜清从小门溜了出去,而且还真的就从长桥过了,往小山上跑去。眼见着就到了宁安庙。 寺庙门口有小沙弥候着,姜婉不便再跟进去,只好躲在一旁,心下不免着急起来。 忽然,她抬头望了望旁边的一条小道,想起儿时溜过来玩的时候,记得从这里走过去,便可到达寺庙的一个矮墙,说不定能去探探。 于是,姜婉便真的凭了记忆往沿着荒草丛生的小路里走了进去。果然!不多时便见到了寺庙一侧的矮墙。正当她还在犹豫要如何探进去,却听得身后草丛里沙沙作响,好似有人出没。 糟糕!走得这样偏僻,莫不是遇上山里的贼人了?姜婉暗中攥紧了拳头。若真是贼人,可如何是好?叫寺庙里的和尚来救,岂不是就暴露了身份?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姜婉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 而惶恐着等了片刻之后,她竟然看到的是……苏景云! “你,你怎么在此?”姜婉哭笑不得。 “本王才要问你怎么跑到这种鬼地方才是。” 苏景云大概这辈子也没走过几次这样的荒地,月白色的衫子上,挂满了干枯的杂草。一张臭脸,显然很不高兴。 10、茫茫鹧鸪飞(捉虫) ... 姜婉反驳道,“我来我的,与王爷何干?” “怎么,现在又要撇清关系了?昨晚不是还说约法三章之事么?你既然与本王有盟约在身,怎可擅自行动。本王一大早便看到你鬼鬼祟祟从房间出去,又来了这样奇怪的地方,怎叫人不疑心?” 姜婉忽然觉得,这苏景云说的……好像的确有几分道理。既然已经约好并肩作战,告诉他也无妨。于是乎低声道,“方才我去小厨房拿点心,瞧见我二姐从偏房的侧门溜了出来,便跟了上去。这带我熟得很,大概也就猜到了二姐去处,果然就跟到了这宁安庙。” 苏景云挑眉,“哦?你二姐到这庙里,还跟扯上你关系了?用得着这样千辛万苦地追来?” “自然是有莫大的关联,我才跟上来的。而且跟王爷你也有关。” 这下苏景云终于有了兴致,“呵,那你且说说,跟本王又有何关联。” 其实姜婉还真不愿意说出来,毕竟是二姐的私事,还是家丑,她一个姑娘家说出来怪难为情。可眼下话已至此,不说怕也兜不过去了。 于是长叹一声道,“母亲一心想将二姐嫁给燕王,但二姐她……她其实早已心有所属,是这庙里的慧然小师傅。” 苏景云不解,“这好像,并不要紧。” 姜婉道,“不,你不懂。二姐是必定是要嫁给燕王的。若是燕王此后发现了二姐与慧然小师傅的事,可就糟糕了。而且二姐这人倔得很,她可是一点也不愿意嫁给燕王。” 苏景云道,“倔?怎么,你们家的人都是如此吗?但凡嫁个人都要死要活的。还有你说,必定是要嫁给燕王,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上辈子看到的那个意思!不甘心嫁给燕王,最后自尽了的意思。 总之二姐若是还在这里同慧然小师傅纠缠,除了徒增伤心, 分卷阅读21 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这其中的缘由,又不能告诉他。即使说了,他也不可能相信。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墙内有动静。原来二姐姜清正好躲到寺庙的后院,同苏景云和姜婉只隔了一道墙。苏景云立刻摆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便在墙外安静地听着。 不多时,便听院内一个女子压低了道,“阿楠,你知道我娘亲的意思,昨儿个我偷偷地向爹爹打探,说是皇上也知晓了,择日便要安排指婚。” 另一个男人沉声道,“施主,切莫再执迷不悟了。慧然已遁入空门,世上已无阿楠,请施主不要……” 女子带了哭腔道,“清儿不管,从小到大,你都是清儿的阿楠。你前几日都说要同清儿离开,一同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过下去的。” 男子声音里依旧听不出情绪,“施主可知道,那日我同你出去后,被师傅发现了,与我谈了彻夜。施主以为今日如何能够这般轻易进来?是师傅叫我今日与你了断。” 男子话还未说完,便听女子已经开始抽泣,“阿楠,是清儿来得太晚了是不是?如果那日我便许你离开……” 男子长叹一声,声音里终于有些苦涩,“清儿,你还不明白吗?这便是天意。我们……我们缘分便到此吧。” 女子略带惊喜,“你叫我什么?阿楠!你再叫我一声罢!” “施主,这声清儿,是阿楠最后一次唤你,此后世上只有慧然,没有阿楠了。” 男子声音渐渐小去,又听得些许脚步声,姜婉猜想慧然师傅已经离去了,只剩二姐姜清还在矮墙边哭泣。 姜婉听罢,抬头看了苏景云一眼,示意他跟上,便从小路这边往回走了。直到走回将军府小门,才停住了。 姜婉回头对苏景云道,“王爷跟了我一路也辛苦了。之后的事,还是让我自己处理吧。” 苏景云思虑了片刻,点了点头,“那便如此吧。一会儿回屋里,本王有话问你。” 姜婉回了声嗯,苏景云便果真离去了。 这个王爷竟然这么听话吗?姜婉有些意外。 她正想着,不一会儿,便听见小门响动,然后一个瘦弱的身子探了进来。一看到她,吓得尖叫一声,姜婉赶紧伸手去捂她的嘴。 “别叫,二姐,是我。” 姜清瞪大眼睛瞧了瞧,发现果然是姜婉,这才放心了。于是伸手指了指嘴上覆着的手,示意姜婉拿开。 “小妹,你不跟王爷一同在屋里,一大早的在此做什么?” 姜婉定了定神道,“二姐,我都知道了。” 姜清有些不可置信,“你,你知道什么?” “方才,我在矮墙外。” “你……跟踪我?”姜清惊讶之余,不免有些怒意。 “二姐,你听我说。我是为你好,你也知道与燕王的婚事,怕是板上钉钉了。” “皇上一日没下旨,便还有一线机会。”姜清眼中带着坚定。 “二姐,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皇上下旨之后,你若还想逃婚,便是抗旨大罪,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姜家。二姐心善,定不会让事情发展至此,所以想早早儿地跟慧然师傅私奔,到时候最多负了爹爹和母亲,不至于连累族人。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小妹的一席话让姜清有些意外。自从小妹搬去偏房,他们便疏远起来。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已经嫁人的小妹,会在省亲的时候同她说这些。而且,一猜一个准。 “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我便不再诓你。不错,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可是,二姐,已经来不及了。皇上明日便会下旨。” “什……什么?”姜清不可置信,手微微颤抖起来,“我不信,怎会如此快?难道是越王,是你们同皇上说了什么?” 姜婉叹气道,“二姐真是急糊涂了。我和越王要求将二姐嫁给燕王,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姜清想了想,的确,不管这个越王是否有夺嫡的意思,燕王都是他的敌人。她与小妹关系再不济,也同是姜家子女,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真的说来,她早早儿地同阿楠私奔,怕才真的是对小妹有利。 “可你怎么知道明日便会下旨?” 姜婉道,“虽然我们未提,但昨日面圣时,皇上皇后都已表露此意,圣旨都已拟好,明日便 分卷阅读22 会下旨。” 其实,姜婉并不知道。只是凭借上辈子的记忆,记得四月初九便是二姐被指婚的日子。至于为何婚期定得这样急,她便不知了。大概是她与越王这趟回宫,刺激了皇后,婚期也就这么早早儿地定了吧。 姜清一听说指婚的圣旨第二天就会宣布,小妹说得还这样笃定,心里是全然相信了,一时控制不了情绪,呜得一声便哭了出来。 “小妹,你知道我同阿楠……多么不易……爹爹不让我们在一起……废了他的家人……是我们姜家对不住他……可我们是真心相爱,为何不能在一起?” 姜婉听着也是心疼,不管阮氏从前对她多么刻薄,可长兄和二姐,倒也没做过什么对不住她的事。看二姐在她面前这样毫无顾忌地大哭,她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但她同那和尚,是真的无缘了。不管是慧然也好,是阿楠也罢,终究只能是她生命的过客。 她也万分希望二姐能同命运争夺一番,她也不想二姐同她一样,没有任何退路。但这样无意义的争夺,又有什么用?她被迫知道了结局,这代价真的太大了。 “二姐,小妹此番只是想提醒你,切莫过度伤心。慧然师傅都已经顿悟了,你也应当早些看开。” 姜清试图止住哭泣,抬头望着姜婉道,“小妹,二姐记得,此前你为了逃避嫁给越王,甚至做过斗胆之举。昨日看你二人携手回将军府……小妹,你后悔么?” 后悔?她都是第二轮过这日子了,正是上辈子的后悔,才让她有了这辈子的重生。再容不得她二次后悔了。 但若二姐问的是感情。她与越王……她不愿去想。 “二姐,小妹若是后悔,便不会在这里同你说这些。” “多谢小妹关心。二姐……懂了。你回去吧,莫要让王爷久等。我……想一个人静静。” 姜婉应了声,便离开了。 小门里只留下姜清一人呆呆地望向远方。她听见鹧鸪鸟在山的那面叫,仿佛就是从宁安寺那边传来。她想起旧时读书,看过一句诗,“湘水无潮秋水阔,湘中月落行人发。送人发,送人归,白萍茫茫鹧鸪飞”。古人常说,鹧鸪叫声凄厉悲凉,反复鸣曰,“行不得也,哥哥”,她从前不觉得。而如今,悲从中来,她禁不住泣声如咽。 11、新的了解(捉虫) ... 姜婉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后,苏景云已经坐在一旁等她了。 见姜婉恹恹的样子,苏景云不由地问道,“怎么,没谈妥?” 姜婉这才回过神来,“啊,不。没什么谈妥不谈妥的,只不过有些心疼二姐。” 苏景云轻哼一声,“呵,到底是妇人。你倒是仁心,对谁都心疼。” 姜婉还沉浸在二姐的事当中,不想与他争论,只道,“你不懂,我二姐她真真是个可怜人。” “哦?看你这口气,对感情之事很懂?难怪此前要你嫁与本王就要死要活的,莫不是你也有个和尚惦记着?” 不知道是对姜婉的表现不解还是好奇,苏景云心里竟有一丝丝恼怒。 “王爷说什么呢?我同二姐不一样。二姐的事,牵扯太多了,否则我也不会冒险去劝她。” “所以本王才在此候着你。方才在寺院外,你说她的事与本王有关,还说一定会赐给我三哥,是怎么回事?” 姜婉几步走到床沿边坐下,昨日的酒似乎还让她的脑袋有些昏沉,不由地把头轻靠在床柱上。 “你别问我怎么知晓的,总之二姐嫁给燕王的事,是定了的,说不定明日便会宣旨。” 苏景云道,“那她与那和尚又是怎么回事?” 姜婉缓缓道,“你说阿楠啊?他是我们的书童,他父亲黎叔本是将军府的账房先生。虽然我爹爹是武将,但也要求我们从小学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他总说征战沙场太过辛苦,有命出去,不见得还有命回来。二姐同我又是女儿身,没必要也去习武。 读书自然要有书童相伴,黎叔便自告奋勇让阿楠给我们当书童。阿楠比我们都聪明,同二姐一般大,却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还读了不少兵法的书,有时候爹爹问起来,阿楠也能对答如流。爹爹从前也是很喜欢他的。甚至想收他为义子。 我搬去偏房后,除了先生来教书的时候,我很少同他们一起了,倒是看见二姐同阿楠哥常常一起看书背诗,还偷偷从后门溜去郊区玩。 分卷阅读23 爹爹大概也没想到,二姐会爱上阿楠。等他发现的时候,二姐已经陷得很深了。 爹爹很生气,要赶黎叔和阿楠走,黎叔护短,一气之下竟糊涂了,以账簿之事要挟,最后……被爹爹废了。阿楠伤心欲绝,便在城外宁安寺出家了。可二姐还是不死心,偷偷跑去见阿楠。想要同他私奔。 后面的事,你也听到了……阿楠如今已死心,二姐她……大概也死心了吧。” 苏景云听罢,思虑了片刻,道,“本王明白了。若父皇的圣旨真的下来了,你二姐就必须要嫁给我三哥,否则便是抗旨不尊。” “不错。不止二姐会入狱,整个姜家怕是都会受到牵连。二姐生母阮氏为了让二姐嫁给燕王,宫里宫外没少打点,整天在爹爹身边吹枕边风,闹得爹爹也烦了。好不容易也将皇上那边也说动,赐了婚,如今要是忽然违逆不尊,岂不是等于戏弄了皇上?” “原来如此,所以你今日才要跟出去?” 姜婉点点头,“我能同二姐说的也不多,只能盼她那颗还为姜家着想的心,能让她冷静些。可我又觉得,我这是在利用她对姜家的情义,有些不忍。” 苏景云挑眉,“呵,这就不忍了?那日你同本王说要共谋天下,本王当你早已是铁石心肠,没想到原来还是这般妇人之仁。” “可她毕竟是我二姐,我又知晓她与阿楠之事,我……” “那又如何?王侯将相之女原本就没有太多选择,若只是一味优柔寡断,那必定一事无成。前几日公主之事你也为她担忧,现在又是你二姐。这么说如果有朝一日你也为情所困了,岂不是过不下去了。那我们这盟,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姜婉听罢,有些不悦,“王爷只管放心,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再说了,二姐的事,正是因为考虑到王爷你和整个姜家,我才介入的。否则,谁爱管那劳什子的事。” “那便好。对了,你早上不是去厨房拿点心,点心呢?本王饿了。” 这苏景云,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方才才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现下竟然跟自己说他饿了? “王爷直接去小厅便是,下人们应当是做了饭菜候着的。”姜婉重新将头靠上床柱。 “早上随你出去的时候,见着你那贴身丫鬟了,本王已命她将饭菜都撤了。”苏景云回得极其自然,好像是一桩无比正常的事。 可到了姜婉这,就犯糊涂了,你自己让人撤了,现在又要喊饿? 罢了,谁让人家是王爷呢。于是起身道,“那我去让盈儿又备上,正好我也没吃。” “你早上想去拿的点心是什么?” “芙蓉糕。王妈做的芙蓉糕很是松软甘甜,入口即化。她知道我回来了,应该会给我备些。你若不让人撤下,小厅的桌上应当也会准备。” 苏景云也起身,“行吧,那本王去小厅等你,对了,别忘了沏上一壶茶。” 姜婉一边跨出门去一面随意地接道,“知道,庐山云雾。” 她竟然连这都知道?苏景云望着姜婉的背影,有些发愣。 苏景云喜爱喝庐山雨雾的事,除了秀云姑姑,其他人并不知晓。常年服药之人,不宜饮此茶,故而他只在每日用过早食之后,于闲云阁中饮上一壶。他不喜欢太多人服侍,常常只留云秀姑姑一旁看茶。 但姜婉竟然知晓这种小事?若真是为了某种原因而调查,未免也过于细致。或者只是猜测?一个突如其来的女子,对自己的了解远远超过自己的意料,这…… 而姜婉这边,出了房间唤来盈丫头后,才得知芙蓉糕被撤下之后,众仆人以为王爷王妃不吃了,便各自分瓜完了。 “现在还有什么点心可吃?”姜婉揉着脑袋,无奈问道。 “回王妃的话,现下小厨房什么点心都没了。若王爷王妃想吃,奴婢马上去问问大夫人那边的厨房可有。” 姜婉想了想说,“成吧,你且去问问,就说王爷要的,别说我要。我同王爷在小厅候着,你快去快回。” “是,王妃。” 盈丫头刚准备走,又被姜婉叫住。 “慢着,还有,让下人泡一壶庐山云雾来。之前皇上赐过一些,应当还有。” 盈丫头应了一声便跑向前院了。 姜婉信步走到小厅,苏景云果然在此候着了。旁边还有个侍卫,正与之附耳密谈。 分卷阅读24 原本姜婉打算先回避,却见苏景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留下。她只好又进了厅内,坐到了苏景云对面,一手撑着脸,一手伸着指尖无聊地在桌上画圈。 待他们说的差不多,侍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侍卫,不就是他们成婚那天,守在门口那个吗? 苏景云发现姜婉眼神随着那个侍卫追了出去,轻咳了两声道,“看够了吗?” “那人,是你贴身侍卫?” “是。” “那晚上就是他拦了我啊。” “那晚?哪晚?” “我们成婚那晚,就是他拦着不让我进去啊。我记得他。” 苏景云一下没崩住,嘴角微勾,鼻息里轻呵一声,“敢情你还这么记仇?” 姜婉转头道,“那是,那天我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走到你书房,这人竟还要拦我。” “姜婉。” “嗯?” “你对本王,究竟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姜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她知道的真的不多。但是她上辈子太无聊了,在他府中三年,面都很少见,但不知怎的,还是无意间记住了他很多习惯。比如他早上爱去闲云阁饮茶,有一次正好撞见了秀云姑姑,还不慎将姑姑手中端的茶杯碰倒了,她一看便知道是庐山雨雾。于是便记住了。 其实她很讨厌自己这些不经意的了解,慢慢地知晓他很多习惯,却依然一丁点都不了解他。 比如她现在万分不解,苏景云为何忽然问她这个。 “王爷何故问这个?” “本王……” 苏景云刚要回答,便听见门外传来个小丫头的声音,甜甜道,“王爷王妃,早膳准备好了。” 原来是盈丫头带着众仆人,端了芙蓉糕,桂花糕,杏酪,软香糕,莲子粥等一堆糕点进来。很快就摆满了一桌。 “怎么这么多?我方才不是说了,只要芙蓉糕么?” 姜婉看着一桌子糕点,有些无奈。 “夫人说既然王爷喜欢,厨房有的点心都给王爷送来,让王爷王妃好好享用便是。” 这阮氏,打的什么算盘? “茶呢?” 盈丫头转头对身后的丫鬟道,“小娟子,快把王爷要的庐山雨雾沏上。” 丫鬟应了一声,便为苏景云和姜婉摆好了茶。 “好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了,都退下吧。” 众人跪了一跪,便都退下了。于是又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一大桌子点心。 “也不知母亲怎样想的。不过既然都端来了,王爷请自便吧。” 说完,姜婉便落筷了。昨天小宴上也没吃上几个菜,一大早起来又跑去寺庙追二姐,现在是真的饿的不行。于是也顾不得是否女儿姿态,立刻夹了芙蓉糕送到嘴里。 王妈做的芙蓉糕真是美味。姜婉从前也向王妈学过,却总是技差一筹。以后再离开将军府就难得吃到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多食了几块。 “慢些,别噎着了。” 这是苏景云在跟自己说话?姜婉抬头,发现他压根还没动筷。再瞧瞧自己,忽然有些窘迫。 而且她……好像真是有些噎着了……不由赶紧喝了两口粥。 天!怎么是莲子粥!姜婉一口下去,表情就不对了。 好苦…… 苏景云看在眼里,着实想笑,“你这又是怎么了?” “苦……”姜婉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这女人,平日一副聪颖伶俐的样子,怎么吃点东西,像个娃娃一般。 这次轮到苏景云哭笑不得。 12、圣旨风波 ... 姜婉自幼便不喜吃带了苦味的东西,生了病,能抗过去便坚决不喝药。莲子粥这样的食物,她自从儿时吃过一次,便再无第二次。方才要不是被芙蓉糕噎着了,断然不会忘了这粥是莲子粥…… 现在已经吃到嘴里了,也不可能当着王爷的面吐出来,只好含泪吞下。 分卷阅读25 再抬头,才发现苏景云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失态的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吧?原来他也会笑的吗? 苏景云见姜婉又盯着自己看,竟有些不好意思,“咳咳,你又盯着本王作甚?” 姜婉甜甜一笑道,“王爷平日里甚少面露笑容,有些意外。” “咳咳,胡说什么。本王何时笑了?” 姜婉伸手指向苏景云的脸,“现在啊。” 苏景云清了清嗓子,道,“不同你扯这些没用的了。对了,方才于皓来报,父皇已命人召三哥回宫了。如果真是你二姐……最晚明日宫里应当会派人来宣旨赐婚。” 姜婉又夹了一块芙蓉糕慢慢嚼着,哦得应了一声。 “明日你同本王还会进宫一趟。” 姜婉点点头。 “按理说,去过之后便要回越地了。” “不行,不能回越地。”姜婉赶紧咽了一口芙蓉糕道。 “哦?爱妃有何高见?” 姜婉白了苏景云一眼道,“不是爱妃,也谈不上高见。只是若我们此行就这么回去了,燕王娶了我二姐,也算得上如虎添翼。皇后和阮氏都会有所行动,助燕王早日登基。所以,我们不能这么快就离开。” “不错,本王正是此意,明日必定要找个借口留下来。”苏景云顿了顿道,“然则,已有封地的王爷想留在京城皇宫里,并不是个容易的事。” “看王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已有妙招。” “嗯,方才于皓来报的,除了三哥回宫的事,还提到了夔州决堤之事。” “夔州?不正是越地与京城之间的必经之路。那日我们从那里过来,便一直大雨不停,想不到,竟决堤了?” 苏景云点头,“父皇一向很看重夔州,决堤又是大事……” 姜婉接道,“明日早朝必定会有大臣上报,只要明日面圣之时我们想办法提及,再同皇上请旨前往夔州治水,若是成了,便是大功一件。” 苏景云呷了口茶道,“你能想到如此细,本王甚是欣慰。先前说你只有妇人之仁,看来是本王错怪你了。” 姜婉满不在乎,“都说了那是因为涉及二姐和整个姜家,否则我断不会如此介怀。不过,关于二姐的事,此后麻烦事还多着呢。” “哦?怎么说?” “二姐若一直同阿楠纠缠,于姜家不利,我们必会受牵连。但二姐同燕王一起,燕王又如虎添翼,日后爹爹这边更不好办。我实在没有把握爹爹会向着我们,而不去顾母亲和二姐。” 是了,这便是姜婉近日最矛盾之处。她有了上辈子的记忆,知道二姐同阿楠纠缠不好,想让二姐清醒,却又正因为上辈子的记忆,知道是燕王得了天下毁了姜家…… 这辈子,到底能不能凭借一己之力挽回一切?她真的万分不确定。 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不自觉抬头,却撞进苏景云深邃的眼眸。 或许,这辈子,不是一己之力了。 “你二姐算得了什么?未必会起到什么波澜。你忘了,还有你大哥吗?我倒是很看好姜峰这小子。父皇也曾多次提到,姜大将军之子姜峰,承继父业,少年得志,百战沙场,前途不可限量。” 不错,大哥在打仗之上,的确有极高的天赋,上辈子若不是受到牵连,未来必定是朝中一员猛将。 “可大哥毕竟也是阮氏之子,我们如何收为麾下?” 苏景云端起一杯茶细细观摩着,“那便看你的本事了。” 姜婉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其实大哥这人很直,跟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板一眼。他原本大概也没有什么助谁夺嫡的想法,只想当个征战沙场的大将罢了。” “这事需从长计议。孔申那边,本王也会知会。” “孔将军靠得住吗?”姜婉疑惑。 苏景云道,“这个你不用管。” 不提起孔申,姜婉倒快要忘了这个人。 在她记忆里,只知道孔申虽然同爹爹一样是一品大将,常年镇守京城。同他们姜家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苏景云同孔申有这样密切的联系,倒让姜婉很是意外。看方才苏景云的样子,似乎对她有所隐瞒。他们如今 分卷阅读26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姜婉不得不猜测,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行吧。”既然苏景云不肯说,她也懒得问。 不多时两人用过早膳之后,接下来的时间也没有什么事要做,姜婉便找了盈丫头一同向王妈讨教芙蓉糕的做法。而苏景云这边尚有公务,借了将军府上的一间空房,让于皓在外守着,自己办起公务来。 这么一天也就打发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下人来传,刘公公到了。 姜婉与苏景云对视一眼,心里各自都有了主张。不一会儿便梳洗好了去到前厅。 等到了前厅一看,父亲坐于堂上面无表情,阮氏坐在一旁拿帕子掩着,却不难看出眼里那得意傲人的笑,二姐坐在一侧,穿了身水色的衫子,头上绾个小髻,上只插独枝枝的一根翡翠钗,加上大概也没睡好,妆容极浅,衬得整个人寡淡得不行。看样子应该刚刚宣完旨,众人已知晓二姐赐婚之事了。 刘公公坐在另一侧,见苏景云和姜婉进来,忙起身作揖道,“王爷金安,王妃万福。” 苏景云挥了挥手,便在一旁落座,姜婉也自然地坐到了旁边。 “恭喜二小姐,皇上说了,趁着九王爷大喜之日刚过,二小姐同三王爷的婚事也早早地办了才好。下月初九便是良辰,奴才在此提前恭贺二小姐了。” 姜清眼神仍是愣愣,阮氏看在眼里,不免着急,狠盯了她几眼也不见她转过头来,情急之下干脆替女儿答道,“刘公公客气了。瞧我那傻女儿,一欣喜过头,竟都呆了。忤了公公,但愿公公莫要挂在心上才是。” 说罢还夹了几声干巴巴地假笑,以掩饰眼前尴尬的场景。 姜婉心道,这阮氏,真是想嫁女儿想疯了。明知道自己女儿心有所属,还一早就到处打点,丝毫不想想燕王是什么人,便要硬塞过去。 刘公公倒是没管这么多,转身对苏景云道,“越王殿下,太后念你即将回越地,公主也闹着说又要许久见不到您,明日春宴,皇上特邀您同王妃明日进宫一趟。” 苏景云应了一声,“有劳公公同传。” 刘公公四下看了看众人,起身道,“咱家的任务做完了,还要回去向皇上复命。就不在此叨扰将军王爷王妃了。” 姜彧道,“刘公公客气了。来人,恭送刘公公出府。” 付管家这才进门,领了刘公公出去。 姜婉眼尖,很容易就瞄到刘公公右手的宽袖里有些臃肿。为了避免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刘公公正别扭地捏着袖口。 姜婉下意识地看了苏景云一眼,发现苏景云也正盯着刘公公的袖口。 如此的话,姜婉便肯定自己猜得没错了——阮氏必定喜于刘公公宣旨带来的好消息,赠了他不少好东西。毕竟阮氏这么多年,怕是就等着这一天。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了轻微的啜泣声,寻声望去,原来是二姐终于禁不住抹起了眼泪。 阮氏一看十分恼火,一副泥巴扶不上墙的样子。又见苏景云在,不好当众数落,只得赔笑道,“哎呦我这乖女,嫁了人还会回来的嘛,你看你小妹现在不也回府省亲来了,怎的哭成这样,让为娘也甚是心疼呢。” 姜清怕是也忍耐多时,顾不得还有越王在此,便抽抽搭搭地哭诉起来,“娘,你明知道……明知道……呜呜呜……” 阮氏心中一紧,暗道,这丫头,可不要将那和尚的事说出来了,这里还有外人哩! 于是赶紧出声制止道,“清儿莫要伤心了,你再这么哭下去,为娘也要哭了。若真是如此,便要让越王殿下看笑话了。” 说着,便拿起手绢儿,假惺惺地拭着干巴巴的眼角。 她这么说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提醒她那宝贝女儿明白,越王在此,可不能再这么失控下去,说不准稍不留意把她自己那些丢人现眼的丑事全都抖出来了。 当然,她自然不知道其实苏景云早就什么都知晓了。姜婉更是,虽然仍是同情二姐,但看阮氏战战兢兢的样子,想起她曾经对待自己和娘亲的事,心里也兀的有点痛快。甚至想着,要是再来瓜果就更完美了。 可惜苏景云没有给她这个继续看阮氏笑话的机会,便出声道,“既然父皇让本王与婉儿明日入宫,将军和夫人若无他事我们便退下了,也好留些时间整顿一番。” 姜彧拱手道,“越王殿下客气。” 分卷阅读27 阮氏这才大呼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了不少。 13、她的羞赧 ... 姜婉有些愤愤地盯着苏景云,小声道,“真会挑时间。” 苏景云起身,顺手拉起姜婉道,“爱妃有什么话,咱们不妨回屋再说。”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牵手离开。 阮氏看在眼里,立刻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小妮子先前还寻死觅活的,如今便成双入对的了,好不快活。可怜我的女儿什么时候也能像这小妮子一样看得开啊。燕王可是皇后之子,怎么也比这病恹恹的越王强啊。 转头又看了眼姜清,哭得皮脬眼肿,愤愤对其道,“清儿赶紧回屋里歇歇吧,离婚期还有大半月,够你想明白的了。” 一旁的姜彧忍不住责怪阮氏,“还不是你给惯的。你瞧瞧,都惯成什么样了?平日里还说清儿懂事,婉儿孤僻,我看现在婉儿可明白事理多了。哼,至少不给为父添乱!” 阮氏听着心里更是不平。一个偏房小丫头,如今还真飞上枝头了不成?但终归敢怒不敢言,只好赔笑道,“老爷教训得是,清儿向来听话乖巧,就是在这感情的事上犯了糊涂,被那账房的儿子给诓骗了。但我们清儿向来明白事理,必定会想明白的,是不是呀清儿?” 姜清一听母亲把自己的阿楠称呼为“账房的儿子”,又诋毁他诓骗自己,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姜彧嫌她看着恼人,不再说话,拂袖而去了。 阮氏等他走了以后,两步跨到女儿旁边,一根手指狠戳了下姜清的额头道,“往日里什么事为娘都答应你,可这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你还是当朝大将军的女儿。再说了,三王爷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比你那药罐子妹夫不知好多少倍,你还在这哭哭哭,哭个什么劲儿?那账房家的臭小子就这么值得你留恋?” “娘,我已经答应嫁给三王爷了,您能不能别再提起阿楠哥哥了。”姜清终于忍不住,含着眼泪对母亲回道。 阮氏气得猛得一拍桌子,道,“哼,你爹从前也是,随那小子跟你一起读书,给他机会偷偷接近你,你看姜婉那小妮子多机灵,断不会跟你一样跟个和尚纠缠不清……” 姜清心里实在难受,不愿听母亲再这么说阿楠,身子一软就跪了下去。 “娘!清儿求你了,别念了!别再诋毁任何人了!” 阮氏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娘不说了,你快起来,万一叫人看见了娘懒得替你圆了。” 姜清这才缓缓起身,跟母亲行了行礼,拭了拭眼泪道,“清儿知晓了。”便退下了。 再说姜婉这边,从方才在前厅里看到的一切,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还以为二姐能想通一些,果然还是不行。不过也是,十多年的感情,岂是说断就断的? 可惜情爱这事儿,虽然她已经是活第二回了,却仍然不懂。 她只在书里读过,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可这一人之心,得到了,却又不能相守,徒增痛苦,又有用…… 她又想到了苏景云。对啊,她是有夫君的人。可他们之间算夫妻吗?不不不,自然是不能算的。罢了,想这么多有何用,能好好儿地活下去就好。 次日一大早,两人便离开了将军府,赶回宫中。 春宴年年都有,是帝王为祈福而设。从前苏景云还未被封越王的时候,也参加。印象中除了祭祀之外,不过是一群王公大臣阿谀奉承,一群舞娘歌舞助兴罢了,着实无趣。他向来不喜这些,每次看到一半便偷偷溜走回房看书去了。有次被父皇发现,罚他一年不许见母妃,他伤心了好久,便再也不敢了。 尔后被封越王,在自己的封地上,除了必要的祭祀,他从未请过一次舞姬。云馨还为此说他不解风情。看一群女人晃来晃去就解风情了?荒谬。 轿中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姜婉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喜欢这样的时刻。该死的苏景云不是在闭目养神,就是在闭目养神,也不同她讲讲话,闷得要死。 她时不时地偷瞄他一眼,发现他前一刻的动作和后一刻的动作全然无变化,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皇宫里又不同别处,不能随意撩开轿帘看外面,可这轿子里就阴阴暗暗的,她甚至连手放哪儿都不知道。于是她只能东看西看,感觉浑身不舒坦。 “别动。”苏景云似乎发现姜婉的烦躁,忽然开口,把她吓了一跳。 分卷阅读28 “我没动。”她犟嘴。 苏景云微微叹了一声,“你这样便坐不住了,待会儿春宴上头,岂不是更难受?” 姜婉扭头,发现苏景云还是闭着眼睛,只好道,“不会的,那种宴会我只管吃点心便是。” “所以有点心吃你就不会烦躁了吗?” “是吧。”姜婉歪着头,手指勾起一簇青丝缠在指尖玩耍,“我从小贪食,府中的糕点小食,都爱尝些。不然怎么会老往小厨房跑?还不是因为厨娘们做的远不够我尝鲜了,只能自己学。” 苏景云微微抿嘴,眼带笑意,“这么说,你点心也做得极好?” 姜婉得意道,“那是自然。上次公主来的时候,你不是尝过了?” 苏景云摇头,“点心和饭菜不同。既然你如此擅长做点心,下次回府再做些芙蓉糕尝尝吧。” 姜婉薄怒道,“王爷,我不是厨娘,我是王妃。” “王妃?你确定你是王妃?” “不然呢?皇上亲口赐婚的啊。” 苏景云挑唇一笑,忽然转过来整个身子越来越逼近姜婉,“那你知道王妃应该做些什么吗?” 姜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小声回道,“要……要做什么?我这不是同你来京城了么……” 苏景云仍然没有后退的意思,姜婉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越来越近,兀的闭上眼睛。随后感觉耳边传来阵阵暖意,原来苏景云已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别装傻了,你如此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什么是王妃最该做的。” 暧昧的气息,忽然传遍全身,姜婉顿时感到浑身无力。 “王爷王妃,览春园到了。”门卫小厮大声报道。 “本王知道了。” 苏景云回了外头一句,又压低了嗓子对姜婉道,“这次本王便放过你,下次……” 姜婉整个人退倒在轿身,警觉地睁开眼,像个兔子般战战兢兢,“没有下次了王爷,不就是做小点心吗?我做便是。” 苏景云又轻笑一声,终于直了身子往后退了退,撩开轿帘走了出去。留下姜婉一人在轿中,脸烧得通红,心儿砰砰直跳。 这是姜婉头一回参与皇宫里这样大的宴会,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爹爹是武将,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家里自然不会办什么大宴,而宫中的大宴,爹爹也甚少参加。就算偶尔一来,也不会有她姜婉的份。 上辈子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姜婉心里觉得,这辈子努力做的那些改变,大概真的奏效了。于是接下来的春宴上,他同苏景云两个,表情天差地别——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喜笑颜开。 歌舞过后,众人皆举杯助兴道,“皇上万岁!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皇上举杯,却面露忧愁,“风调雨顺,唉,夔州决堤之事,还有不知多少黎民百姓为此受罪,朕实在忧心不已。” “夔州一案儿臣已听说了,求父皇准允,让儿臣前去治理。” 众人闻声望去,皆惊异道原来是越王苏景云出席跪于殿前,正向皇帝请命。 皇后更是没料到常年闷不做声,病恹恹的越王,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心下不免有些慌乱。 皇上闻言,轻蹙眉头道,“云儿有心了。朕已命中书侍郎方炎前去协助夔州知县,但愿能尽快取得成效。” “父皇,儿臣同王妃回越地,本就要经过夔州。前几日从夔州经过,便已看见当地大雨连连,百姓苦不堪言,实在为此忧心。何况越地地处夔州下游,若夔州决堤之事处理不当,越地百姓必受牵连。儿臣并非怀疑方侍郎能力,只是儿臣体恤百姓,想为父皇分忧。” 皇上思虑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便让方侍郎同你一起前往夔州吧。” 苏景云攥紧了拳头,应得铿锵有力“谢父皇。” 多少年了,他好像蛰伏得太久以至于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的野心。如今终于可以有所显露。 治水看上去只是一件小事,实则牵连颇多。 一个军事要地,竟因几天的大雨便决堤惨重。父皇心里定然也有数,否则不会派方炎前去。加上前阵子于皓来报的事……苏景云几乎肯定这个夔州决堤同燕王势力有关。 14、夔州治水 ... 前往夔州治水的 分卷阅读29 事,既已领旨,便算是定下了。 姜婉同苏景云复去太后那边同太后辞行后,便前往夔州了。 云馨一听闻皇兄和嫂嫂要去夔州,哭哭啼啼的,很是不放心。 “馨儿听说那边大雨下个不停,很是危险,皇兄身体不好,嫂嫂又是弱女子,怎能去那样的地方?呜呜呜,馨儿担心……” 苏景云冷言道,“正因夔州处境艰难,此去才有意义。” 姜婉白了苏景云一眼,对如此担心自己的妹妹还这么凶,还是不是人呐?忙拉起云馨的手宽慰道,“馨儿莫要担心,此行还有方侍郎和夔州知县陪同,断然不会有什么危险,馨儿要相信你皇兄和嫂嫂我呀!” 云馨噙着眼泪,巴巴地拉着姜婉,“嫂嫂如此聪慧,馨儿自然相信嫂嫂,可皇兄他……” 苏景云不满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本王很蠢。” 云馨忍不住噗嗤一声,破涕为笑,“皇兄怎么会蠢,馨儿是担心您身体。” 姜婉捂嘴笑道,“馨儿放心,嫂嫂会照顾好你皇兄的。” 云馨道,“嫂嫂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我们的小公主真是贴心。对了,馨儿你那婚事,无妨了吧?” 云馨脸颊红扑扑的,“我同皇祖母哭诉了好久,她老人家答应帮我劝劝父皇。近日父皇忧心夔州决堤案,当是没有心事管云馨这些小事。” 姜婉伸手轻轻替云馨捋了捋额前碎发,“那馨儿也要好生照顾自己,莫让我们挂心。” 云馨用力点点头。 从京城赶往夔州的路并不好走。大雨下了整整一月,官道上泥泞不堪。好几次稍不留意便陷在泥淖中了,需得几个马夫侍卫们推拽才拉出来。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姜婉都从未出过这样的远门,而且是路途还这样艰难。心里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当然,马车中的苏景云倒还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而方侍郎则乘坐另一辆马车,车上放有不少必备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好不容易到了夔州,果真大雨滂沱,雨势有增无减。 夔州知府早早得到消息越王夔州亲临治水,十分惶恐不安,命人赶了辆马车,亲自去官道上接。 苏景云同姜婉坐在马车中,忽然感觉到马车停了,继而听到外面传来于皓的声音,夹着滂沱雨声道,“王爷,夔州知府来了。” 马车中的两人皆未答复,便又听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夔州知府陈诞,参见王爷王妃。” 苏景云这才命人撩起马车帘子,两人方看见一个年过半百一脸胡渣的男子,身穿知府官服,虽撑着把伞,却大概由于雨势太大,浑身有一半都淋湿了,整个靴子更是全糊上了泥浆,一片狼藉。眼下正十分狼狈地立在马车前弓着身子行礼。 “都这时候了,陈知府便不要在意这些礼数了。”苏景云蹙眉道,“不过既然陈知府已经来了,便上马车来吧,关于这次决堤之事,本王需要听听你的看法。” 陈诞显然有点惊讶于越王会让他直接上马车,虽心里不愿意,却也不敢不从。于是回头对自己的马车夫点头示意了下,然后转身战战巍巍地迈上了苏景云和姜婉的马车。 坐稳后,苏景云对马夫一挥手,马夫领意,便驾车继续前行了。 陈知府身上半湿,脚上也尽是泥,不敢离越王坐得太近,只好紧靠在马车门帘后。外面风大雨大,马车遇到坑洼之地颠簸厉害的时候,帘子往往被吹开,风灌进来,他禁不止打了一个寒颤。 苏景云看了他一眼,道,“陈知府近日必定万分辛苦,不知现下河堤治理地如何了,百姓可有安顿好?” 听到越王叫道自己,陈诞赶紧弓着身子回道,“回禀王爷,百姓该撤的都撤了,河堤……河堤尚在抢修之中。” “什么叫该撤的都撤了,怎么?还有不该撤的吗?”苏景云表情已经有些不悦。 “不……不是的王爷,是河堤崩溃有可能波及到的百姓都,都撤了……”陈诞声音越来越小,说得没多少底气。 “可有安顿得当?” “回禀王爷,都安妥好了。” “如此,那么一会儿便直接去抢修河堤之处吧。” “王爷。”一直没开口的姜婉忽道,“让妾身替王爷先去安置的百姓处看看吧。” 分卷阅读30 “也好,河堤边也不便让你一个女子前往,就让方炎带着物质同你先去。本王必须先看看河堤情况。” 陈诞一听王妃竟然要去百姓处,忽的表情不自然起来,“王妃千金之躯,怎能委身去那种地方。还……还是让卑职安排您去住处歇息吧。” “本宫同王爷此次领旨前来是治水,不是来休养的。河堤不得不去,百姓安置之处也不得不去,王爷一人无法分身两地,便让本宫代劳。陈知府这是想违逆王爷还是想抗旨不遵?” 姜婉一席话下来,陈诞吓得赶紧屈身一拜,“卑职不敢。只是……只是大雨连绵了一月有余,一些百姓扛不住患了风寒,怕王妃千金之躯被染上,那卑职的罪过便大了。” “哼,本宫还没那么弱。陈知府这般阻挠,莫不是有什么不能见人之事?” “不……不……王妃若坚持要去,卑职多派几个人手跟着便是。” “本宫不需……”姜婉刚想回绝,却听苏景云道,“好,那有劳陈知府派几个可靠之人保护王妃周全。若王妃真有什么闪失,你这条小命也别想要了。” 这陈诞必定有鬼,还让他带几个人来监视我吗?姜婉不解,狠狠盯了一眼苏景云。早知道来的路上跟他多知会两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但事已至此,也没别的法子可以挽回,只好点头道,“那边有劳陈知府了。” 陈诞眼神躲闪,慌忙回道,“王爷王妃严重了,本就是卑职分内之事。” 进了夔州城门,姜婉便下了马车,乘上方炎那一辆,由陈诞派来的几个小厮引路,前往百姓安置地,而苏景云则同陈诞二人,直接去往河堤治理处。 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马车才停下。 下了马车,小厮过来替她撑着伞,姜婉抬头,立刻被眼前的之景惊住了—— 大约有几十上百个妇人、老人、孩童,挤在一个庙中。老人多瘫睡在角落,身下随意布了些稻草,妇人则不少抱着不停哭嚎的娃娃,坐于堂前。 庙大抵是个废弃的庙,堂中菩萨身上布满蛛网,神龛上也尽是灰尘。 “他们就这样挤在庙里,不管了?”姜婉问道。 一小厮大约是众小厮的头儿,上前一步道,“回禀王妃,不是不管,现下没多少可安置的地方了,这个城隍庙虽然是废弃之庙,好歹没有漏雨,作遮风避雨的避难所还是足矣。陈知府派了人给这里的百姓定时发粥,不会饿着大家。” 姜婉四下一看,果然堂外草棚中,有人正在熬粥。 虽然小厮回答了,不知怎的,姜婉还是觉得不对。于是准备进到庙中,问一问门口的妇人。 小厮发现姜婉要进去,慌道,“王……王妃还是不要进去得好。里面……人多杂乱,又有不少人患了……患了风寒。知府交代我等照看好王妃……” 姜婉当做没听见,仍举步前行。任凭小厮跟在身后一遍一遍唤着王妃,也没有回头。 那小厮虽万般不愿,却又怕王妃淋了雨回去他也要被问责,还是不得不一脸焦愁地举着伞跟上。 门口的妇人正哄着怀中哭闹不止的婴儿,发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走到自己面前,有些惶恐,不自觉抱着孩子往后缩去。 姜婉见状柔声道,“这位大婶,别怕,本宫是奉皇上旨意来看望大家的。” 妇人一听见“皇上”二字,又见眼前女子衣着不凡,立刻跪了下去,扑通扑通地磕着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求娘娘救救我们,求娘娘救救我们呀!” “你快起来,本宫不是娘娘,是越王妃。皇上万分重视此事,特派了越王和方侍郎来治理决堤之案,相信不日便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说着,姜婉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方炎道,“拿些衣物给这些老弱妇孺,尤其是小娃娃。看这些娃娃哭得这样厉害,怕是已经病了,快让秦大夫过来看看。” 方炎回了声“是”,便命人领了秦晖过来。 这秦晖虽不是御医,却也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夫,此次前来夔州治水,出发前苏景云便料到会有大量百姓患病,于是派于皓知会了方侍郎,必须带上秦晖前来。 秦晖即刻赶了过来,摸了摸那婴儿的额头,发现已经十分烫手,伸手从妇人手中接下,复细看了下唇舌。面色逐渐凝重。 15、事有蹊跷 ... 姜婉问道,“秦大夫,这孩子怎么样了?” 分卷阅读31 秦晖转头看向姜婉,似乎如鲠在喉,“王妃,这孩子他……他……” 妇人瞧见大夫为难的样子,以为孩子没救了,一下慌了神,哭声更大了,不住地向他们磕着头,“大夫,求您救救我的孩子,王妃,求您救救他,他要是没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姜婉见秦晖吞吞吐吐,当即明白了七八分,便道,“秦大夫,您看看屋里其他的病人,是否也是这样。” 背后的小厮见情况不妙,想上去阻止,却被方炎拦下。 “王妃命大夫给百姓诊断,你们这是做什么?想违逆王妃不成?” 众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秦晖进了城隍庙里,把当中疑是生病的妇孺都检查了遍后,刚走出来,姜婉伸便手示意他不要开口,“秦大夫检查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同本宫一起,去向王爷复命了。” 秦晖也是个明白人,没有再多言其他,只屈身拱手道,“是,王妃。” 众人上了马车,姜婉道,“去找王爷吧。” 小厮万般无奈,只好领了命,往河堤处赶去。 马车上只剩姜婉、方炎和秦晖,姜婉这时才问道,“秦大夫,方才本宫看你面色凝重,庙里那些病患,怕不是风寒这么简单吧?” 秦晖道,“王妃高明,庙里的老弱妇孺,十之八九,怕是染了瘟疫了!” 方炎道,“秦大夫,此话当真?若真是如此,方才王妃离那孩子那么近,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秦晖道,“应当不会,若草民诊断无误,里面的妇孺虽然大多都染了瘟疫,却应当都是刚刚染上不久,病状不重。况且王妃方才没有直接接触那孩子,应该不会这么快被染上。” 姜婉道,“那这些百姓还救么?” 秦晖道,“应该没问题。只是……” 姜婉道,“只是什么?” “只是……方才那个孩子,恐怕危险了。” 方炎急了,“秦大夫,你刚刚不是还说都是染上不久,病状不重吗?怎么又危险了?那咱们王妃到底会不会有事啊?” 秦晖叹气道,“唉,方大人您莫慌。一会儿我命人熬些防治之药,让王爷王妃先喝着。至于那孩子……虽然也是刚刚染上,但毕竟太小,身子骨弱……” 姜婉道,“那依秦大夫所言,孩子还能救吗?” 秦晖道,“可是可以,不过需要几个药童打下手。” 姜婉这才舒了一口气,“可以便好。方大人,劳烦你一会儿派人在城里找找还有没有医馆,找些药童来协助秦大夫。”转头又对秦晖道,“既然都能救,那么本宫要你把那庙里的妇孺都救了,一个也不许出事。” 两人拱手齐声道,“是,王妃。” 姜婉撩开轿帘,看窗外的雨仍是落个不停,想到方才在城隍庙里看到的一切,心下一叹,这夔州决堤之事,远比自己预料之中复杂许多。自己这边尚且如此,不知苏景云那边怎么样了。 正想着,轿帘忽然被拉开,姜婉刚想问这马夫怎么也不通报一声便私自拉开轿帘,一抬头才发现是苏景云站在轿外。 虽然身后有人执伞,但终究风大雨大,他的发丝仍被雨淋湿,清秀俊朗的面容上,不免也落了些许雨珠。 姜婉没想到苏景云会亲自来接她,一时愣住。 苏景云看她半晌没反应,沉声道,“爱妃还不下马车?” 姜婉这才回过神来,带着几分窘迫下了马车。 此时却见苏景云一手从于皓手中接过伞柄,一手自然地将姜婉拉至怀中。 姜婉被他的举动惊了一惊,不自觉伸手推他,却听苏景云低声在耳边道,“别动。” “我……我……”姜婉窘迫不已,旁边又有不少人,不好同他生气。 “雨大,你靠近些。” 苏景云言语自然,并无半点轻浮之意。姜婉这才没有继续反抗。 苏景云搂着姜婉,往一处草棚走去。等到了落座之处,才将脸烧得通红的姜婉放开。 “眼下环境所迫,委屈你了。” 姜婉原本有些生气,却见他神情凝重,也没戏谑地称呼她为“爱妃”,猜想这里或许发生了什么。再转头,才看见陈诞正跪在一 分卷阅读32 旁地上,战战巍巍地发着抖。 “陈知府这是……?”姜婉疑惑。 “陈知府不是胆子大得很么?怎么,王妃问你话,你在此发什么抖呢?”苏景云坐到姜婉身边,言语冰冷,睥睨着陈诞。 “卑职……卑职却有失误,这治水之事,卑职也是头一回办,难免……难免有做得不当之处……” “放肆!失误?你知不知道,你这失误会害死多少百姓?你担待得起吗?” 从未见过苏景云这样生气,姜婉明白了七八。看来,不仅是百姓安置有问题,这河堤治理上,问题更是严重。 陈诞吓得趴到地上,带着哭腔道,“王爷饶命。卑职……卑职已经尽力了……” 苏景云强忍怒气,对于皓道,“去把方大人叫过来。” 方炎快步走了过来,跪于苏景云身前道,“方炎在此。” “方大人,陈知府所犯之罪,已罪不可赦,烦你记录在案,回京向皇上禀报。如今治水之案,本王会亲自处理,但事关重大,还需要方大人相助。” 方炎拱手相应。 姜婉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陈知府,对苏景云道,“王爷,安顿的百姓妾身已经看过了,不少妇孺都已染上风寒,秦大夫这几日都要去那边看诊,恐怕会很辛苦,希望王爷派两个侍卫前去相助。” 陈诞听闻姜婉说的是“风寒”而不是“瘟疫”,以为他们并未发现,心里即刻松懈了许多。 “来人,先将陈大人安置府中,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外出。” “于皓领令。陈大人,请吧。” 说罢,便将陈诞押解回他的知府中。 “王爷怎么不将那陈诞直接关入大牢?只是软禁府中,不怕他跑了?”姜婉不解。 “现在毕竟是在他的地盘。这夔州的问题,冰封非一日之寒,若现下就把他逼急了,怕对我们不利。再者,给他留些薄面,此后我们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原来如此,还是王爷想的周到。”姜婉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他人可偷听,方才低声对苏景云道,“王爷,刚才陈知府在,我不得已有事隐瞒。那城中被安置的百姓,并非风寒,而是瘟疫!” 原以为苏景云会很意外,却没想他万分镇定道,“本王早已料到了。看陈诞刚刚一直惶恐不安的样子,却在你说风寒二字后,神态轻松了不少。本王便知道远不止风寒这么简单。能在这种环境中滋生的,比风寒严重万分的,只能是瘟疫了。” “那王爷不问我,为什么不在陈诞面前说实话?” “是因为你一定发现了,患了瘟疫之人,远远不止他们让你看到的那些!”苏景云眉头紧锁,“哼,这些贪官污吏,究竟要祸害多少百姓才罢休?若本王此次不来,他们是不是打算就此瞒天过海了?!” “王爷可有打算?” “百姓瘟疫那边,还是要劳烦王妃带着秦晖处理了。方才你叫本王派几个侍卫,你看领多少去合适,便直接跟于皓说吧。” 姜婉柔声道,“无妨,我就要两个便够了。只是怕那陈诞狗急跳墙,他手下那几个小厮,鬼鬼祟祟的,让人好不心安。方大人和秦大夫都是文弱书生,要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救不了百姓,怕是自己性命都不保了。” “你怎么就尽想着别人?你从前不过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可比那两个老头文弱多了。本王派去的侍卫,自然是保护本王的王妃的。” 姜婉闻言,虽不知苏景云何意,却不免娇羞。 “我……我不需要保护……他们应当不至于会有胆子动我。” “你错了。他们若真的被逼急了,最大的可能便你绑了你来要挟本王。” “那……你真的会被他们要挟吗?”姜婉不知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忽然不经思考便说了出来。一说完才发现自己问了这样愚蠢的问题,一时羞得不行。 “你说呢?且不说你是皇上亲赐的王妃,就凭你是本王如今最得力的盟友。本王也不会让你有事。” “啊,是啊,要是本姑娘真的出了什么事,王爷的大业也别想了。” 原来是因为皇上和盟约……不知怎的,姜婉心里竟浮出莫名的失望之感。她觉得自己有些生气,有些不满,甚至想质问苏景云。但是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16、病中温柔 ... 分卷阅读33 苏景云宽慰道,“所以啊,你还是多要两个侍卫过去吧。本王这边有于皓就够了。” 姜婉愣愣地应道,“唔……好。” “对了,本王已命人打点了一处住宅,原是城中张员外的别苑,现在非常时期,你也累了,现在便过去吧。” “你……你呢?” “陈诞虽然处理了,但他毕竟曾经是这里治水主持之人。他一走,这些石工,木工全然没了主张,一团乱麻。现在只能让方炎赶紧接任,把这些散工组织起来。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有问题。方炎虽是皇上派来的中书侍郎,就怕在这些老百姓眼中,也就是个当官之人。而本王毕竟是王爷,在此坐镇会好上许多。等本王把这些人平定安抚下去,便去张宅。” 姜婉不过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苏景云答得这样详细。心里不免有些开心。 “嗯,那我先去张宅候着,你……你早些回来。” “本王知道了。” 姜婉咬着唇,好让自己不要笑得太明显。然后屈了屈身子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到了张宅,张员外老早就候在大门外,远远儿地看见姜婉一行人的马车,便撑了伞出来迎接。 “王爷王妃大驾光临我这小宅,令小宅蓬荜生辉,草民真是三生有幸……” 张员外毕竟是个油嘴滑舌的商人,也不管什么场合,先来个溜须拍马把姜婉这个王妃捧上了天再说。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本宫同王爷来此是为救灾祸而来,不是来游玩的。员外还是收起这套吧。” 张员外嘿嘿地赔笑,领了姜婉和秦晖等人进宅。 到了前厅,众人纷纷落座,张员外叫了下人来看茶,姜婉看了眼张员外,端起茶杯道,“辛苦员外了,本宫有话要同秦大夫说,还劳烦您回避下。” “好的,王妃,草民这就告退。”说着示意身边几个下人也一同退下。 姜婉见这一干人等都走了之后,仍是压低了声音对秦晖道,“秦大夫,我已经同王爷讲明了现下的情况。由于事关重大,本宫担心你在治疗病人的过程中会有所阻碍,特派了两名侍卫保护。陈知府身边的几个小厮,想来也没有太大本事,你专心治病就好。” 秦晖拱手道,“草民必当竭尽全力医治大家。” “对了,除了医治那城隍庙里的妇孺,本宫还有一事交代。”姜婉呷了口茶道,“你需要在治病过程中,找机会打听除了他们之外的病人在何处。那些病人才是咱们眼下最重要的。” “什么?除了那城隍庙里的一干妇孺,还有其余的病人?”秦晖不可置信。 “不错。据本宫和王爷推断,这些人被安置在更隐秘的地方。而城隍庙里那些,大概是陈知府意料之外的。你此前替他们诊断的时候也发现了,他们都是刚刚才染上瘟疫。怕是陈知府也没料到他们已患上了瘟疫,以为真的只是风寒,便把他们安置在城隍庙里,为的就是给本宫和王爷一个交代。却没想到,当中已有人染上瘟疫,而且很大可能是那些婴儿,嘴不能说,只会哇哇地哭,便没有引起陈知府的注意。” 秦晖点头,“王妃说得极是。先前草民诊断的时候,也发现婴孩的病情更为严重。虽然一则是孩子身子弱于大人,但从王妃刚刚的推断来看,的确有可能是身体更弱的孩子先染上瘟疫。” 姜婉道,“他们如果是刚被染上不久,那必然有其他病源使他们染上。这么来说,他们当中一定有人接触过病情严重的人。可能是他们的家人或朋友。总之,你在救他们的命,只要稍加试探,应当不难查到。只是有一点,千万小心,不可离开本宫派去的侍卫。” “是,草民领命。” “好了,快去城隍庙吧,你要的药童方大人应该已经送过去了,你直接使唤便是。若还差了什么东西,吩咐我们派去的下人去买。万不可用陈知府的人。” 秦晖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姜婉呆坐了片刻,饮了几口茶,心里实在有些不安,便信步走到后院。 如今大雨仍下个不停,她只好在廊中站立。看着屋檐的急速落下的雨线,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整个天空乌压压的一片,不过才酉时,天竟然像入夜一般。 上辈子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此生会同苏景云一同到夔州来治水。在此之前,她只在书中看到过着两个字,却从未想过来到这个地方。上辈子看了那么多书,果然“纸上谈兵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分卷阅读34 虽然难免有些担心,有些害怕,但她却也有些高兴——这辈子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白活了。 天愈来愈暗,姜婉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唤她前去用晚膳,正转身准备应一声,却忽觉头晕得不行,一个踉跄,眼前一黑就软了下去。 原以为会有触地的痛感没有传来,迷迷糊糊地落在一片温暖当中。她想睁开眼看看是什么,却使不出力,手伸了一半便落了下去。此后便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是梦。 她好像又站在越王府中,眼看着苏景云带走盈丫头,她跪在地上求他,求他不要这么残忍,不要夺走她最后一点温暖,可他眼里尽是冷漠。他的血一定是冷的。 画面再一转,她被一个公公推至一房冷宫,地上了一缕白绫。公公满脸丑恶的笑,可怕而狰狞。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姜婉,皇上已将整个姜府满门抄斩。念在你曾是越王王妃,赐你一条白绫,让你死得体面些。” “本宫不要。苏景云呢,让他出来,本宫要问他,为何姜家会落入如此境地!” “越王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清醒,越王不会来见你的。” “不可能!”她扑到紧闭的雕花门上大声哭喊,“苏景云!苏景云,你给我出来!苏景云!还我姜氏一族!” 她头痛不已。 忽然她感到一只手温柔地覆在她的额上,她猛地睁开眼睛,思绪却仿佛还在梦里,嘴里不由大声叫道,“苏景云!” 然后……她真的看到了苏景云就在她面前,表情很是复杂。 姜婉定了定神,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在一个屋子的床上,身上盖着厚被子,床边坐着一脸黑线的苏景云。 “你这是梦到什么了,本王曾经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吗?你怎么一副要杀了本王的样子,叫得如此惨厉。” 姜婉清了清嗓子道,“没……没有啊王爷。你听错了。” “没有便好。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苏景云沉声道,覆又伸手向姜婉的额头。 姜婉见状,不自觉往后退,战战兢兢道,“王爷你干嘛?” 苏景云闷哼一声,一手把她硬生生拉过来,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覆上了她的额头。 “你这女人,能不能别动?!” 由于胳膊被他擒着,姜婉动弹不得,从喉咙深处小心翼翼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好在苏景云并没管她说了什么,只是自言自语道,“烧得没那么厉害了。” “烧?烧什么?” “你这女人,叫你不要逞强。你知不知道你在后院晕倒了?” 姜婉这才想起刚刚的确在后院里,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叫她用晚膳,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眼前一黑,随即倒了下去。 “我,我没摔着吧?”姜婉不由得捏了捏自己胳膊,好像不疼的样子。 苏景云一副看蠢货的表情,道,“摔什么摔,本王刚赶到后院就看你晕晕乎乎地往旁边倒。” “啊,然后呢?” “然后?然后本王就接住你了啊。” “哦……接住了啊,那就好。”姜婉拍拍胸脯,“诶?不对!所以是……是你抱我进来的?” 苏景云眉头皱得更深了,“嗯。” 完蛋!姜婉记得当时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因为实在没有力气,于是只能在一个宽阔硬朗的东西上摸个不停,虽然迷迷糊糊地,却觉得手感很是不错。所以……所以……那是苏景云的胸膛吗…… 太丢脸了吧!姜婉觉得自己要死了,羞得满脸通红。 苏景云你一定会忘记的对吧?一定会的。 “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呢?怎么先前摸本王还没摸够吗?” 姜婉噗通一下钻进被窝,双手捂着耳朵大声喊道,“王爷休要乱说!我,我没有!” 苏景云摇摇头,伸手拉开蒙住姜婉的被子,看见一个红彤彤的脸蛋,不由得想笑。 “行了行了。你病还没好,别这么大反应。” 姜婉这才抬头,却撞进苏景云眉眼带笑的眸子里。他近来笑的时候越来越多了,不像以前那样冰冷了。他笑起来,真好看啊。同方才梦里他,全然不是一个人。是我改变了他吗?还是这才是真的他?姜 分卷阅读35 婉心里一片柔软。 17、秘密背后 ... “你明日别去城隍庙了。”苏景云认真地盯着姜婉道。 “不去不行啊, 秦大夫一个人, 怕照看不过来。” “无妨,本王再派几个人前去帮忙即可。” “不行的王爷。虽然我已经交代了秦大夫试探他们真正感染瘟疫的大部分百姓在哪里,但他终究是大夫,主要职责还是为已被感染的百姓看病。我怕他兼顾不过来。而且这毕竟涉及太多, 还是我亲自去过问更为妥当。” “本王已经说了,不许去。”苏景云冷言道。 “王爷!现在不知还有多少百姓在水深火热当中, 瘟疫是要命的呀!要是不早点把那些人找到,恐怕他们都凶多吉少了。” “那让于皓明日替了你去。” “他就是个纯爷们,套话这种事, 还是女子更为合适。而且那些人知道我是王妃, 能救他们, 应该会更信任我。”姜婉急得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又被苏景云一掌就按了回去。 “躺着,别动。” 这下姜婉实在没办法了。 此时忽然传来敲门声, 大约是张员外家的仆人,说是端了药汤进来。 苏景云开了门, 接过药汤之后, 便打发那人出去了。于是房间里又只剩下姜婉,苏景云,以及……一碗药。 “王……王爷……这药是……给我喝的吗?” 姜婉不放弃最后一点希望, 万一不是呢?万一是苏景云自己该喝药了呢? “废话,不是你的,难道是本王病了吗?”苏景云一脸关爱蠢货的表情。 “王爷你不是也常常用药么……”姜婉声音越来越小。 “你何时见过本王喝药?”苏景云一个白眼。 “这么说你不是真的病, 是装的?”姜婉小心翼翼地问。 苏景云没有回答,不知道是真的没听见还是逃避她的问题,总之,他正默不吭声地端起药汤,舀了一勺,甚至还放在嘴边吹了吹,便向她伸了过来。 姜婉实在不想喝苦的东西,但是又不太想拒绝苏景云,只好硬着头皮微微张开了嘴。 “你嘴张这么小,是什么意思?”苏景云的手停在半空中,眉头紧皱。 不就是药么?我喝还不行吗?姜婉紧紧抓着被角,努力张大了嘴巴。 好苦…… 姜婉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苏景云没有作声,仍然一勺一勺地,耐心得放嘴边吹了吹,又递给她。 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闭着眼睛麻木地喝着。实在太苦了……感觉随时都要呕出来。 然后不知道喝了多少勺,她的嘴里忽然被塞了一个甜甜的东西。 居然是蜜饯儿! 她睁眼,看到的是苏景云温柔如水的眼眸。 “你何时拿了……”她小声地问。 “刚刚下人送来的。你光留意药汤去了,自然没看到其他的。” “所以……是你准备的吗?”姜婉不敢相信。 “嗯。上次看你吃个莲子粥都那副模样,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喝这样苦的药汤。可是如果你真的想明日去照看百姓,那就得乖乖喝了药,早些好起来。” 他原来这般温柔?姜婉有点怀疑眼前的人,真的是刚刚梦魇里的越王吗? “多谢王爷。”她低头柔声道。 “你早些休息吧。”苏景云起身准备离开。 “那我明天能去城隍庙吗?”姜婉抓住最后一点时间,赶紧追问道。 “看你明天能不能好。”苏景云转身,立在门边,轻轻叹了口气,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为何这般执着?你知道吗,本王差点以为你被染上了瘟疫,差点……” “什么?王爷你说什么呢?王爷?” 姜婉疑惑,这苏景云自己嘀咕什么呢,也不说清楚就走了。真是个怪人。 但回想起他刚刚的一切举动,心里竟涌起甜蜜的味道。 昨晚喝过汤药之后,姜婉很快便入睡了,第二天醒来,顿时好了许多。 分卷阅读36 梳洗完毕后,刚一出门,便看见张府的仆人在门口候着。见姜婉出来了,立马走上前来屈身道,“王妃万福。” 姜婉瞧了她两眼道,“是王爷派你在此候着的?” “是的,王妃。王爷命奴婢告诉王妃,早上秦大夫已经替王妃看过了,烧已退下,希望王妃今日能在府中安心养病。” “若我非要出去呢?” “王爷说了,若王妃执意要去城隍庙,请王妃务必带上奴婢。” “你个小丫头片子能干嘛?罢了,还是我自己带两个侍卫去吧。”姜婉转身准备离开。 “王爷是让奴婢带了药去,拿棉布裹好,只要今天天黑前回来,便不怕凉了。王爷说了,现在夔州天天下雨,至多酉时便会天黑。” 这……这苏景云,丧心病狂啊! “王爷还说,王妃莫要担心药苦,蜜饯儿准备了一小盅,你觉得味苦了就吃一粒。汤药一定得喝完。” 姜婉忽然没有再挪动步子。 苏景云竟想得这样细吗?她好像上辈子,这辈子都没被这样照顾过。 “行了,不为难你了。那你同我一起去吧。” 小丫鬟应了一声,便去端了药汤和满满一盅蜜饯儿,同姜婉坐上了马车。 等到了城隍庙,秦晖已经为诊断病人忙得不可开交了。 可秦晖大概只会看诊,场面一团乱麻—— 被诊断的病人坐在中间,其他病人,但凡还有能力站起来 ,把秦晖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不少病患痛苦地叫着,“大夫救救我啊。”吵闹不堪。 姜婉来的途中,丫鬟给了她一个面纱,说是秦大夫留的,面纱用药物浸泡过,佩戴得当可以起到预防染上瘟疫的作用。姜婉举目望去,好在他们带的人都戴上了这种面纱,并且应该已经服了预防的药。 姜婉对身边的丫鬟道,“小丫头,你过去让那些还没看诊的病人都离开秦大夫身边,告诉他们去到庙中等待,一会儿我们从孩童开始,挨个儿叫他们出来。” 丫鬟应了一声,便径直走到那对人群中大声喊道,“王妃让还没看诊的各位,先进到庙中候着……” 话未说完,便听有妇人叫喊着,“不行!大夫得先给我孩子看,他哭得这么厉害,不能拖了啊!大夫快救救我的孩子!” 丫鬟见她不服,厉声道,“大胆!王妃的话你们也敢不听?真是活腻了!” 妇人听到王妃二字,愣了愣神,又哭喊道,“求求你们,先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啊!” “你这妇人,怎么不听……” “大婶,各位,请听本宫一言。秦大夫为大家看诊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大家拥挤在一起,不但嘈杂不堪,还可能互相传染,甚至把大夫也传染上了。本宫可就带了一个秦大夫,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也别指望治好这病了!” 姜婉这一铿锵有力的发话,着实把这群老百姓震慑到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起来。 “大家放心,只要秦大夫在,每个人都会竭尽全力医治。只是必须得大家规规矩矩地来,这样诊断起来也快上许多。大家先进到庙中,我们会根据大家的情况挨个叫人。希望大家服从命令,切勿互相争抢。” 姜婉正愁大家都不听话,却见昨日那个妇人带头站了出来,对身后的人大声说道,“乡亲们,王妃昨天说要救大家,今天便带了大夫给大家看。相信王妃是真的要救咱们的!咱们这么围着大夫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听王妃的安排吧!” 说完便第一个往庙里走去。其他人见状,也陆陆续续跟了上去。 姜婉这才松了口气。 待围观的人都进了庙里,姜婉又叫来侍卫站于门口守卫,并叮嘱他看到秦大夫这边诊断完一个人后,便从庙里请出一个人。带了孩子的优先,孩子看完了,便是老人优先。 不一会儿,秩序果然变得顺畅起来。 等轮到了那妇人看诊,姜婉才走了过去道,“大婶,你孩子病了多久了?” 妇人一面谨慎地看着正在被问诊的孩子,一面回着姜婉,“民妇不知。只知道前天还好好儿的,昨天一大早,他就哭得厉害。一哭起来,庙里的孩子都开始哭闹。老人也开始叫冷,说自己头痛,想吐。” “那陈知府可有同你们交代什么?” b 分卷阅读37 r   妇人想了想道,“先前陈大人说是让我们先来这庙里等等,说没有可以安置的地方了,我们的屋子也不能回去。” “这你们都愿意?” “不愿意也不行啊!我们这群人家里的男丁都被叫去修河堤了。至今也没回来过。” “只有男丁去了吗?” 妇人被问住了,顿了顿道,“好像也不全是……听张婶儿说,她女儿也被拉去了。哦,小娟儿也是。可这些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去了有什么用?洪水真的冲来了,跑也跑不掉啊。” “这些人,有回来的吗?” “没有,一个也没有。” 姜婉听罢,心里倒吸了口凉气。 18、治水之案 ... 姜婉料想这妇人也不会知道太多, 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随后又陆陆续续问了几个百姓, 大多说辞都相仿,甚至好几个一被问到便大哭了起来,哭天喊地地说自己的丈夫自从被官府征了去,就再也没回来。姜婉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问了一天下来, 得到的信息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了。 而苏景云这边这一天也是够呛。 夔州这次洪水, 异常凶猛。不仅如此,夔州河道中多有黄沙淤泥堆积,极容易抬高水位, 最终导致了决堤的可能。 如今决堤的河, 名为沄河, 是夔州最主要的河道,也是泥沙淤积最严重的河道。再者沄河的堤坝大致也有问题,大雨下了没多久, 洪水刚一涨起来,便被冲垮了一个缺口。 天尚未大亮, 苏景云便早早儿地赶往沄河河堤。站在河堤安全处, 他放眼望去,仍有不少工匠日夜不停地修复河堤。 今日的雨势终于稍微小了些。 这里的状况他昨日已经从陈诞那里了解得差不多了,如今的问题就在具体实施上。他从前读过不少治水的方子, 但夔州这种情况,极为少见,处理起来仍是颇为棘手。 苏景云命人叫来方炎问道, “方大人,目前在修葺河堤的人有多少?” 方炎拱手道,“回王爷的话,这里的石工、木工等,目前共有百二十人。” 苏景云道,“你将那些工匠都召集起来,把他们分成六个队伍。然后把这六个队伍均量分布在沄河两岸,让他们把此前从河中冲击上来的泥沙都往河岸边堆。记住,务必集中在沿河一条线上堆积,不可过于分散。” 方炎疑惑道,“堆积在一条线上?那沄河的水势岂不是更猛了?” 苏景云道,“正是要那水势变猛。沄河泥沙堆积严重,尤其河中央,已经堆得极高,两侧反而不多。这样的最为危险,水都是要往低处流的,河中央的泥沙多,堆得高,水便会往河岸两边冲击,这样一来,河堤不溃都难。” 方炎恍然大悟,“王爷英明。所以我们才要命工匠把河岸的泥沙堆积起来,好让河水往中间流!” 苏景云补充道,“不错。河水皆往中间流了,且水势越来越大,自然就可以把中间的泥沙冲走。这样一来,洪水不再往河岸冲,也不会再有决堤的情况发生。” 方炎心道,早前听说越王是个软弱无能之辈,没想到竟有如此才能,实在令人刮目相看。陈诞在此治水治了好些天也一团乱麻,这越王不过才来两天,便有了破解之法。 “不过……”苏景云若有所思,“即使如此,本王还是担心两件事,一则担心治水用的泥沙不够,二则担心水势不够大。” 方炎一听,赶紧追问道,“啊,那应当如何是好?” 苏景云冷静道,“本王需要方大人再召集两批工匠,各百人,一批前去泱河,将泱河的水引流到沄河上游,另一批将挖掘时的产生的泥沙运来沄河,以填补沄河河堤。” “泱河?” “嗯。本王来之前已打探过,泱河离汶河很近,十里不到,且目前尚未有决堤之事发生。做引流之事,除泱河以外,没有更合适的了。” 方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好了,方大人快去安排吧。现下时间紧迫,要办得越快越好。” 方炎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苏景云看着方炎远去的背影,不禁想道,这方侍郎虽然本事不算大,却也听命且衷心,为人清廉刚正,办起事来也十分快速。倒不失为可用之人。 分卷阅读38 天很快就黑了,姜婉问完最后一个病人,觉得自己也到了极限。心道,果然自己的病还未痊愈,虚弱得很。刚站起来便觉得腿软,一个踉跄差点又要倒下去。 还好昨天和今天的汤药也没白喝,下意识扶了下桌子,站住了。 “本王让你在张府呆着你不听,非要来,现在又站不稳了?” 苏景云? 姜婉转过头,果然看到他一身玄色的袍子站于身后。整张脸虽然一如既往的臭,但不知为什么,好像也愈发的温柔。 “王爷!你,你怎么来了?” 苏景云快步走到她身边,身子几乎要碰到她,语气暧昧,“自然是来接本王的王妃回去。” 姜婉看他在众目睽睽下靠得那么近,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我……哦,妾身,妾身本来就准备回去了。” 苏景云转身,手蜷在身后,“本王的王妃就是这么体恤百姓啊。哼,倒是自己的身子,总归是不重要的。” “哪有……”姜婉犟嘴。 苏景云转头盯着姜婉道,“汤药可有喝?” “喝了啊。不是王爷说的嘛,身子不好就不能来此处嘛。” 苏景云挑眉,“哦?你倒是听话。” “那是当然。” “听话就不该违逆本王的要求。” “我没有……” “罢了。”苏景云不想再争论下去,拉了姜婉便走。 “干嘛?” “回张府。本王有事问你。” 姜婉正好也想告诉他今天打探到的情况,于是没有抵抗,点了点头顺从地上了马车。 回到张府,用过晚膳后,姜婉便同苏景云进了屋。 昨天是病倒在床上还好,今天病已好了大半,还在一个屋里,难免有点尴尬。 “王爷今日治水治得如何了?”姜婉坐在雕花木椅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并。 原以为苏景云要嘲讽她两句才说,没想到他竟直接回道,“已经安排下去了,方侍郎人是蠢了点,办起事来却还是快。” 说完,也径直走到另一张雕花木椅上坐下,还不忘指指面前的空杯子,示意姜婉给她倒上茶水。 姜婉还能怎么办,当然也只能立马给他添上。 苏景云呷了口茶道,“你今日拼了命也要去城隍庙,那瘟疫之事可有结果了?” 果然还是嘲讽了啊,姜婉心里不由得苦笑。 “查了个七七八八吧。” 苏景云将茶杯放回桌上,长叹一口气,“唉,搞了半天,才查个七七八八。本王以为你如此积极,今日便能查个水落石出呢。” “人家又不是神探,哪这么快。”姜婉嘟哝道。 苏景云清了清嗓子,“咳咳,少在那里嘀咕,本王听见了。” 姜婉瘪瘪嘴,“城隍庙里人多口杂,虽然我已早早将他们支开,却也担心他们被问过之后,又口口相传,把我们在调查的事抖了出去,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那你查到的那七七八八是什么?” 姜婉捋了捋发梢,“首先,那群人中的男丁都去抢修河堤了,而且不止男人,有些女子也被弄去了。” “大概有多少人?”苏景云万分冷静。 “加上女子,大概七八十是有的。” “嗯,然后呢?” “然后蹊跷的是,这些人,都从未回来过。” “这群人里,可有知晓名字的?” 姜婉想了想道,“就知道几个。其余的人,明儿我让他们挨个写下名字即可。然后王爷你便可以拿去同如今正在抢修河堤的工匠对上一对,应该可以知道那些人是否真的在抢修河堤了。” 苏景云嘴角轻勾,“呵,不错。本王现在怀疑,那城隍庙里消失的百姓,便是最早染上瘟疫的人。” 姜婉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景云继续说道,“昨日审问陈诞的时候,发现他言语中诸多漏洞,再看看如今河堤上的那帮人,乱成一团。不难推测出所以,他们参与维修河堤并不久 分卷阅读39 。如今再从城隍庙那边百姓的说辞来看,最大可能性便是—— 原本陈诞召集了一批男丁修筑河堤,可其中不知怎的有人感染上了瘟疫。一传十,十传百。陈诞还未来得及处理,我们便已经到了,可惜他不打算向本王汇报此事,而是想方设法掩盖起来。把这些得了瘟疫的人,送到其他地方藏匿起来。然后再招了一批新的人,去修筑河堤。” 姜婉忽地蹦起来道,“糟糕,今天秦大夫在看病间歇,我有偷偷问过他城隍庙里那些病人的情况。他说再稍微晚些,这些人便没救了。那这样看来……先前早些染上瘟疫的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苏景云紧皱眉头,修长的手指扶额叹道,“如果本王没猜错,这批人怕是早就被关到附近山洞之类的里面,病发而亡了。” 姜婉攥紧了手指,“这个陈诞,草菅人命,实在可恶!” “不。”苏景云低声道,“陈诞没这肥的胆子。他背后必定有人操控。” “难道……”姜婉想到了一些细节,却不敢直言。 “你想想,谁能如此快知晓我们要来这越地?” 苏景云微微抬头,狭长的眼睛透过骨节分明的手,显得深邃无比。 19、关键名单 ... “是……宫里的人?”姜婉小心翼翼问。 “嗯。而且有这等势力的, 想必你也应该猜到是谁了。” 姜婉斗胆问道, “燕王苏景晟?” 苏景云淡定回道,“不错。其他人没这个本事没这个必要,而燕王则有十足的动机。而且……春宴之日,他应该已经抵达京城了, 却一直未出现。据说是在打仗的时候受了伤,不便出席。本王总觉得, 事有蹊跷。” 姜婉点头,“这么说,的确是。” 苏景云道, “我三哥这人, 好大喜功, 也爱崭露头角。本王记得,夔州,他曾经镇守过, 按理说,他比本王更有资格来此, 春宴之时, 他竟然毫无动静,甚至没有出现。不仅如此,皇后娘娘明明听见本王的请命, 却没有出言阻止。最大的可能是,燕王在北漠带兵,怕是出了什么岔子, 无暇顾及夔州。” 原来燕王此前在北漠带兵……不对啊,记得上辈子,燕王得以继位,便是得到了北漠的支持。这就奇了怪了,看情形,现在南国和北漠关系明显交恶,还在打仗……燕王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得到北漠的支持呢? 苏景云见姜婉愣愣的样子,伸手敲了下她脑袋,“在想什么呢?” “王爷你说燕王此前在北漠带兵打仗?” “嗯,不错,去了有一年了。” “那北漠现在什么情况?” 苏景云道,“北漠虽然是游牧民族,没有像南国这样多繁荣的城郭,也没有特别稳定的朝政。但游牧民族向来擅长骑射,骁勇善战。要想击溃也不是容易之事。如今的状况,本王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目前双方尚在僵持中,不然父皇也不会提出让馨儿和亲的事了。” 姜婉轻叹道,“也是啊。常年打仗,劳民伤财,和亲确实是古往今来缓解战事的一大决策。” 苏景云道,“哼,和亲不过是两国交战中的下下策。就算馨儿不是本王的亲妹妹,本王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和亲,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的确颇为不公。虽说王侯将相的子女自古便没有多少掌握命运的能力,但和亲却更像一场交易。和亲的公主,大多下场都极为凄惨。真要比起来,尚不如一个平凡农户的女儿,至少不会沦为两军交战的牺牲品。 听苏景云这样说,姜婉忽然觉得,如果他日他真的当上了皇帝,应该会是一个好皇帝吧。 “嗯,馨儿一定不会被嫁到北漠的。” 苏景云站了起来,踱步走到窗前,“本王希望南国不要再有任何女子被迫和亲。” 姜婉心生暖意,呆呆地看着苏景云的背影,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吗? 我好像……有些了解他了。 苏景云转头,发现姜婉又愣愣地盯着自己,竟忍不住打趣道,“你这蠢货,这副模样盯着一个男子,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姜婉有些羞赧道,“我……我才没有盯着……” 苏景云忍住笑意,从窗边走了回来,“行了,你的病还没好,早点歇息吧。” “哦……” 分卷阅读40 这就要走了吗?姜婉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舍得本王走了?”苏景云眯着眼角,“要本王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们老是这样分居,外人看了也着实不好,干脆……” 姜婉一听急了,羞得站起来推了他一把,“你……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我身子还没好。” 苏景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的意思是,如果身子好了,就可以了?” 姜婉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一时窘迫不已。 苏景云却仍不肯放过她,“本王记得,你第一次来找本王的时候,胆子可不像现在这般小。” “不是……王爷……我刚刚慌了,所以……所以……” 苏景云收住笑意,眼中竟透着几分认真,“那你到底要不要本王留下来?” “不……不要……王爷,我……我们之前说好……” 苏景云点了点头,“咳,那好吧。本王当真走了。” “好……王爷早些休息……” 姜婉屈膝行一礼,复抬头,苏景云已经不在了。 她缓缓坐回床头,愣了愣神,又小步走向窗边。 夔州终于没下雨了。姜婉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今夜的风呵,竟也这般温柔。 第二天,姜婉早早地起来用过早膳后,便叫上昨天那个小丫鬟,一同又赶往城隍庙了。 经过前两日秦大夫一整天的忙碌,这些病人情况都知晓了大概,也都各自领了药服用。姜婉此次来,一是为了看看大家恢复的情况,二是命他们将自己失踪的亲人名字都一一写下,好交给苏景云那边核对。 远远而地,姜婉便瞧见了那日的妇人正抱着娃娃,来回踱步。娃娃没哭,她的眼里也没了当日的慌乱。 走近了,姜婉才开口问道,“大婶,孩子没事了吧?” 那妇人见是王妃,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多谢王妃救命之恩!多谢王妃救命之恩!大夫说我的孩子再服几次药,应当就没事了。王妃真是天仙下凡,民妇无以为报,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姜婉伸手将她扶起,“大婶言重了,救助百姓,本就是王爷和本宫分内之事。你快起来吧,还抱着孩子呢。” 妇人泪眼汪汪地站了起来,嘴里仍不住说着谢谢王妃。 姜婉抬头看了看庙里的情况,对身边的丫鬟道,“去问问门口的侍卫,现在的病人,都在里面了吗?” 丫鬟叫来侍卫,附耳说了几句。侍卫赶紧走过来,俯首道,“参见王妃。回王妃的话,所有的百姓都在此了。” 姜婉点头,走到庙中,对众人道,“各位乡亲,本宫知道各位尚有亲人在前线修筑河堤,想必大家也想早些知道他们的安危。劳烦各位将自己亲人的名讳报上,本宫会命人记录下来,然后替各位问问陈大人,他们在哪里修筑河堤,好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听罢,纷纷含泪磕头道谢。 接着,姜婉吩咐了先前的侍卫拿了纸笔,招呼了大家,挨个排队报名字。 姜婉坐在一旁看着,又同秦大夫问了几句他们的病况,了解得差不多之后,名字也写好了。 离开之前,姜婉走到秦晖面前交代道,“本宫先去王爷那了,劳烦秦大夫再为这些乡亲们看看,确保他们都能尽快康复。” 秦晖拱手道,“草民必当竭尽全力。” 姜婉这才同那丫鬟往河堤边赶去。 等到了河堤附近,看到的却是和前两日完全不同的景象——工匠不再是一团乱麻,杂乱无章,而是变得按部就班,次序井然—— 工匠被分成一队一队的,各执其工,这才一天多,河堤已初见雏形。 姜婉瞧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苏景云,只好叫来不远处指挥的方炎问道,“王爷呢?” 方炎回道,“王爷刚刚还在此处,于侍卫来了之后,他便忧心忡忡地走了。眼下,眼下卑职也不知道王爷去哪儿了。” 姜婉思虑了一瞬道,“那方大人,你这可有在此修筑堤坝之人的名单?” “卑职这里只有原本第一批工匠的名单,就是陈大人留下的那一批。后来王爷命卑职又招揽了两百人,暂未登记全。如今工期太赶,若王妃要要,恐怕还要等一两天。” 分卷阅读41 姜婉道,“不必,就要早先那批便可。” 方炎拱手,“是,卑职现在就派人去把名单拿来。” 姜婉点头相应,方炎便离开了。 “你找本王?” 不知何时,苏景云竟突然出现在身后。 姜婉闻声,自然是惊了一跳,转头对苏景云嘟哝道,“王爷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派人知会一声,这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真是叫人毫无防备。” 苏景云挑眉,“本王是王爷,出现在何处,还需要同谁打招呼不成?” 这傲娇王爷,又来了。 “不说这个了。对了王爷,我把名单带来了,也吩咐了方炎去拿这边工匠的名单了。一会儿核对人名的事,就交给我吧。”说罢,姜婉扬头莞尔,一副看我厉害吧的样子。 苏景云用略带嫌弃的眼神看了眼姜婉,问道,“你知道对了名字之后该做什么吗?” 姜婉眨了眨眼睛,“当然知道!王爷惯爱小看我。” 苏景云轻哼一声,“哦?那你且说说,该做什么。” 姜婉不怀好意道,“哼,等对完名单再告诉你。” 这时正好方炎拿了名单过来。姜婉接过名单,瞧了苏景云一眼,便落座在一边,吩咐丫鬟拿了纸笔,开始默不作声地核对起名字来。 苏景云在一旁默默看着,眼带笑意。 名单并不算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对完了。姜婉放下笔,把核对过后的名单递给苏景云后,大大伸了个懒腰。 苏景云快速看了一遍名单,对姜婉道,“现在你可以说说,这份名单意味着什么了吗?” 20、有了眉目 ... 姜婉坐直了身子, 缓缓道, “这名单里,能够重合的人,几乎没有。” “哦?那下一步你认为该怎么办?” “我说几乎没有,不是完全没有。虽然只有一个, 但已经足够了。” 苏景云满意得点点头,对方炎道, “方大人,烦你把王妃圈出来的这个人找到,叫过来。” 方炎应声离去。 苏景云看着方炎的背影, 眉头紧蹙, 像是自说自话般道, “不知为何,本王总觉得,此事恐怕, 还会再生事端。” 姜婉没有作声,心中也是颇为担忧——只剩一个人。如果不能找到这个人, 或者不能从中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那线索就又断了。 正惆怅之际,方炎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人一直低着头,穿着一身麻布衣裳, 由于一直在做河堤修筑工作,袖口都浸湿了。大概方炎已经告知了他要见什么人,于是他一直使劲儿搓着满手的泥沙, 直到走到了苏景云和姜婉二人的面前,还没搓干净,只好拘谨地背在身后。 方炎对二人拱手道,“王爷,王妃,人带来了。” 苏景云示意方炎把其他人都清退下去后,才对那人道,“你就是王九儿?” 那人愣愣不敢说话,方炎看着不免有些着急,忙用手捅了捅他胳膊,小声道,“这是咱们越王殿下,还不给王爷跪下回话。” 那人吓得腿软,战战兢兢地刚要跪下,却被苏景云出声制止道,“不必了。现在非常时期,这些礼数便免了吧。” 方炎见他又傻愣着,急得不行,忙催促道,“王爷问你话呢。你倒是回答啊!” 那人低着头,也不敢抬头看苏景云与姜婉,这才哆哆嗦嗦回道,“草……草民正是王九儿。” 方炎瘪了下嘴,气得不行,“懂不懂规矩,要说‘’回王爷的话’。” 姜婉见状,忙劝方炎道,“方大人,你就别吓唬他了。瞧你,把人吓成什么样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方炎俯首赔罪道,“啊,是是是,王妃说得是。卑职只是看他慢吞吞的,怕耽搁了王爷王妃宝贵的时间。” “行了,方大人你暂且别说话。”姜婉转头对王九儿道,“王九儿是吧?本宫问你,你何时开始修筑堤坝的?” 王九儿仍是低着头,“草民……啊,回,回王妃的话,草民已经修了一月……啊不,半月,半月不到。” 姜婉道,“到底是一月还是半月,你可要说清楚。” 那王九儿仍 分卷阅读42 未停止发抖,并且抖得似乎更厉害了,看他的样子,随时都要站不住跪下来一样,“回,回王妃的话……是,是半月,跟大伙儿一起来的。” 姜婉转头与苏景云对了对眼神,彼此心里大概都有数了。 这人是唯一一个可以核对上名单的人,却反应如此奇怪。虽然说一介草民见到王爷王妃难免有些惶恐,但他的表现,似乎有些过头了。 “你家中,可还有家人?”姜婉继续追问。 那人没有像先前一样马上作答,而是眼神四处游离,大约思考了几瞬,才道,“没,没有了……草民就只孤身一人,并没有家人……” “那你家住何处?” 显然这个问题让他更加为难了,思虑的时间也远远比刚才更久,“草民……草民住牛家村。就,就在那边那个山头……”说着还随手指了下不远处的一座山。 “兄弟,你姓王,住牛家村?怕不是在糊弄咱们王爷王妃!”方炎看不下去,又忍不住呛了那王九儿一句。 “谁,谁说的牛家村的人都姓牛啊……我不过是个孤家寡人,姓什么都不重要,有个处所,就,就安心了……” 苏景云开口道,“方大人,劳烦你送这位工匠回去做工吧,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啊?他不是啊?唉,这……这可如何是好?”方炎急得只搓手。 姜婉道,“方大人,你快些送他回去吧,送了再过来,本宫同王爷再与你商议接下来怎么办。” 方炎应了一声,转头有些无奈地看了看王九儿,哀叹了一声,便把他带走了。 方炎走后,这里只剩下苏景云和姜婉二人。 “王爷怎么看?”姜婉问道。 “同你一样。”苏景云回得干脆。 姜婉得意一笑,“这个人方才回答的时候,神态极其不自然,前后又矛盾,一会儿说自己修筑了一个月了,一会儿又说才半月。明明姓王,非要说自己是牛家村的。我看啊,这人不但就是王九儿,而且极大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第一批被陈诞抓去修筑河堤的人!” 苏景云点头赞同。 “但眼下还是有问题。这人,除了名字,其他都压根不承认。而且他怕得要命,要让他说出真相恐怕还得费些功夫。”姜婉顿了顿道,“要不然,把他带到那城隍庙中,是谁的亲人,那里的人自然认得。” 苏景云摇头,“不妥。这样动静太大,会打草惊蛇。” 这样也不行,那……姜婉伸手托腮,眉头紧锁。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猛地蹭了起来。 苏景云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也吓了一跳,蹙着眉头道,“你这又是要干什么?” “王爷!我想到了!”姜婉眼里带光,“这个人的名字,我有印象!他就是那个抱孩子妇人的丈夫!” 苏景云自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一脸不解。 姜婉这才想到苏景云应该不知道她说的妇人,赶紧解释道,“我刚去城隍庙的时候,就见到了一位妇人,这几日下来,跟她也算有几分熟识。记得她有提到过他的丈夫,而且今天早上去记录名字的时候,不似大部分妇孺只能口述亲人的名字,而她会写她丈夫的名字,那王九儿三个字,正是她自己写的。” “哦?那想必你心里已经有办法了。”苏景云一脸镇定。 “不错,我是有个办法,却不知管不管用。”姜婉补充道,“让这王九儿去城隍庙里当着众人的面与那妇人相见,不太现实。但是,如今城隍庙里那些百姓也治疗得差不多了,让那妇人出来倒不是那么难。” 苏景云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姜婉,“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正好此时方炎回来了,却仍是一脸惆怅,大概是真的以为那人找错了,正犯愁呢。 姜婉见他这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忙安慰道,“方大人怎的这样愁容满面?” 方炎果然有点小情绪,“这不是找错了嘛,唉,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婉道,“谁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方炎一听,果然精神了,不可置信地看看姜婉,又看看苏景云,“这么说……刚刚王爷王妃是……” 苏景云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这都看不出,怎么当上户部侍郎的?” 方炎有些不好意思,伸 分卷阅读43 手挠挠脑袋,“嘿嘿,卑职这不是救人心切嘛。” 姜婉道,“方大人,既然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请大人务必派人暗中保护好他。另外,今晚把他叫出来,悄悄带进张府别院。” 方炎不解,“悄悄?这是为何?” 姜婉道,“这件事牵扯颇多,目前咱们手里的人,不能确定都是自己人,让那王九儿暴露的话,怕给给他引上祸端。你看他刚刚那副模样,吓得战战兢兢的,明显他自己也清楚,他所知道的事很可能会给他带来性命之忧。所以一句真话也不敢说。毕竟我们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所以……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晚上带上于皓一人前去即可。” 听到于皓,苏景云愣了一下,转头姜婉看向,“怎么?用本王的人,也不先跟本王请示的吗?” 什么啊,这人好生小家子气,姜婉哭笑不得,“那妾身现在就跟王爷您请示行吗?” “嗯,行。”苏景云倒是答得简便,又转头对方炎道,“方大人,今晚亥时于皓会同你过去接王九儿。你且先行把那人带出来即可。” 方炎认真地点了点头。 “行了,这里没方大人你什么事儿了,你还是去指挥治水的事吧。”苏景云两句话,把他打发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姜婉心里也终于稍微有些安慰。 来了夔州好几日,病也病了,累也累了,从一筹莫展到如今……诸多不易。今日来这河堤边,不但下了一个月的雨终于停了,河堤的修筑之事也逐渐明朗起来。姜婉觉得,大概神明也看不下去夔州这样一个好地方,平白遭受此劫难,才让一切都渐渐恢复了吧。 而苏景云……姜婉忍不住又看向他。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好像,越来越了解他了。 21、晚风如月 ... 是夜。 已是季春, 晚风也没那样凉了。今天正好是十五, 月亮又大又圆,挂在飞檐之上,银色的余晖洒满庭院。 姜婉靠在廊柱上,呆呆地望着月亮。 “病好了么?就在外面吹风。” 姜婉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苏景云。 “王爷现在是在关心我吗?” 刚说完, 姜婉便感到自己身上多了件斗篷,于是侧头看去, 项间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为她系上带子。 “王爷……”姜婉有些意外。 “别动。”苏景云低沉的嗓音,却如现在的晚风一般温柔。她感觉他就在她的身后,甚至感觉到他的鼻息在她的耳畔。她担心她“怦怦”的心跳声在这无声的夜里太过大声, 便悄悄伸出手掌, 抚于胸前。她不敢回头, 也不敢作声,只能静静地随他双臂环着她的脖子。 由于从背后看不到系得如何,苏景云伸手轻按住姜婉的肩, 将她转了个身,又轻轻整理了下。随后抬眸, 对上姜婉如水温柔的双眼。 该怪今夜的月色太暧昧, 还是怪今夜的晚风太温柔呢? 两人不禁都沉默着,心儿却被这晚风挠得发痒。 这时忽然出现了轻微脚步声,两人方惊觉有人来了, 立刻慌忙各自转身。果然随后就听到于皓的声音,“王爷王妃,那王九儿带来了。” 苏景云清了清嗓子道, “咳咳,没人跟踪吧?” 于皓俯首道,“没有。” 苏景云道,“如此甚好。那便把他带进屋里来吧。” 于皓领命退下后,姜婉也随着苏景云进了屋内。 屋内是那妇人正哄着娃娃入睡。见苏景云二人进来,不免还是慌了慌神,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王爷,王妃,民妇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到底有什么事呀?” 苏景云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完,便听见那雕花木门外传来于皓的声音,“王爷王妃,他来了。” 苏景云低声道,“进来。”于是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门后探出一个贼头贼脑的脑袋,一看见门里的王爷和王妃,不自觉地想往后缩,却被身后的于皓猛地一推便进来了,吓得直打哆嗦,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念着,“草民参见王爷王妃……”头也不敢抬一下。 “孩子爹?你是……孩子爹?” 王 分卷阅读44 九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地抬头,看见竟真是他的妻子在屋内,泪眼汪汪地叫着他,怀里还抱着他的孩子。 “孩,孩子娘……你,你怎么在这?” 妇人哭得更厉害了,猛地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她的丈夫。 王九儿此时也克制不住大哭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念着,“是我王九儿对不起你们娘俩儿啊……都怪我……呜呜呜……” 待二人情绪稍微平复,苏景云才问道,“王九儿,现在你的妻儿都在此了,本王再问你一遍白日里问过你的话,你能如实回答吗?” 王九儿听罢,拉了妻子一同跪下,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又猛磕了几个头道,“王爷,王妃,草民有罪,草民白日里说的,都是谎话,除了自己名字,没一句真的。” “本王是说,现在你能如实回答吗?” 王九儿点头如捣蒜,“能能能,王爷问草民什么,草民一定知无不言,句句属实。” 苏景云转身落座,缓缓道,“你到底是何时被抓去修筑河堤的?” 王九儿道,“回王爷,一个月前,沄河决堤了,陈大人便派人来村里找了好些男丁前去修筑河堤。白日里草民说的牛家村,是……是骗人的。草民姓王,自然是王家村的人。咱们村里沄河近,所以陈大人就把我们村的男丁都叫了去。说是包吃包住,大家也就都答应了。哦对了,还带了几个女人,说是去给我们做饭的。” “那些人呢?随后发生了什么,你给本王全都说出来,不准有丁点遗漏。” 王九儿点点头,继续回忆道,“我们修了好些日子,堤坝没修多好,却有人开始咳嗽发热。草民平日里就十分懒散怕累,能偷闲的时候绝不上工,一般都躲在陈大人给我们住的房子后的一个小林子藏着,等他们走了才出来。后来草民发现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感觉有问题,连晚上也在外面睡,不敢回去了。 再后来,等村民们去上工了,草民无意间听到陈大人手下两个小厮在商议,说是什么王爷要来,他们瞒不住的话铁定要出事,说是……说是要把那些病了的村民都弄到阳山的山洞里去埋了!草民吓得不轻,等他们一走,马上逃回王家村,可是那时候已经晚了!王家村也被陈大人的人包围了!草民胆小怕事,心想若是此刻回去,就死定了。于是又逃了。 本想着一直躲在树林里,等风头过去了再说,可人总是要吃饭的啊,老是在那种地方,不得饿死? 没想到过了没两天,官府又在招新的工匠。草民之前偷懒,大多数官兵都不认识草民。只要不承认自己是王家村的人,草民便混在这批新的工匠里面,又开始修河堤。再后来……再后来便是如今,被王爷和王妃找到了这里…… 草民如今的话,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虚假!王爷王妃一定要相信草民啊!” 说罢,王九儿又磕了几个响头。 苏景云道,“那你为何先前不肯说实话?” 王九儿露出为难的表情,道,“草民胆小怕事,不知道王爷是不是跟那陈大人一伙儿的,以为要抓了草民也送去山洞里埋了呢……” “大胆!怎可将咱们王爷同那等小人比较!”于皓厉声道。 那王九儿也果然胆小如鼠,被于皓一吓又开始磕头,“草民知错,草民知错,求王爷息怒。” 苏景云沉声道,“你可知道那阳山在哪?” 王九儿点头道,“草民知道,就在那泱河之畔……” 苏景云转头对于皓道,“你现在就带两个可靠的手下和王九儿去找山洞。对了,那边的人恐怕已经……先让秦大夫给你们配上药,到了那边也要万分小心,莫要染上瘟疫。找到之后,留二人看守,再回来禀报。等一切人证物证都在,便可带那陈诞去认罪。不,本王不止要陈诞认罪,更要他交代出幕后之人。祸害如此多无辜百姓,天理不容!” 一干人等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姜婉和苏景云。 姜婉看了看苏景云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好赶他走。毕竟现在非常时期,已经走到这一步,要尽快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才好,否则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新的变数。 苏景云坐在雕花木椅上,闭着眼睛道,“你若是累了,便先躺会儿吧。本王在此闭目养神片刻即可。” 姜婉心道,你一个大男人坐在这,要我怎么睡?况且现在也不是睡觉的时候。 “无妨,我不困。”说着,姜婉努力瞪大了眼 分卷阅读45 睛,坐到了小桌子另一侧的木椅上,还为自己和王爷都斟了一杯茶。 可惜……姜婉毕竟是个弱女子,又刚刚小病初愈,身子也未恢复得全,哪里熬得住。不过一炷香不到,困意便渐渐袭来,最后再也撑不下去,头一歪就趴到桌子上睡着了。 苏景云发现她许久没有发出声响,这才睁了眼睛,看到她果然不出所料地睡着了,有些无奈,轻笑一声,心道,这女人,明明早就困得不行,也不知逞什么强,还是……她是在怕本王?本王又不是登徒浪子,有这么可怕吗? 不行,这女人在这睡下去,醒了不得浑身筋骨痛?无奈之下,苏景云只好站起来,伸手轻轻将姜婉抱于怀中。 她怎得这般柔弱无骨? 苏景云禁不住低头看下怀中之人。姜婉睡得正熟,毫无察觉,一张嫩白的小脸,竟显得憨态可爱。苏景云看着这张脸,有些发愣。现在入了季春,没那么凉了,再者是为了行动方便,姜婉穿得并不多,胸前的隆起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由于被苏景云抱在怀里,难免会触碰到他的身子。 苏景云心里有些异样。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立刻将姜婉放到了床上,又拉了被子为她轻轻盖上。 姜婉睡得不老实,小手一挥,便把苏景云刚刚盖上的被子拂了开来。大约是真的热,睡梦中的她,又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苏景云眉头皱得不行,心道,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有这么热吗伸手又把被子盖回去。可不到一瞬,又被姜婉拂了开来。 这下苏景云是真的失了耐心,没有再管她,气呼呼地开了门,快步走到了庭院中。果然凉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苏景云不愿再去回想。刚刚,的确热得燥人。 22、燕王殿下 ... 刚刚破晓, 天还未大亮之时, 于皓终于带着王九儿回来了。 于皓一入了门,便跪在地上上报道,“王爷,山洞找到了。但那些村民都……都死了。” 王九儿进了门, 便在一旁一边哭一边颤抖着,嘴里叨念着“我对不起乡亲们啊, 我对不住他们……” 苏景云怒道,“哼,陈诞这个丧心病狂的狗官在哪?把他给本王带去公堂之上, 本王要好好审问他!” 于皓领命道, “是, 王爷。”刚准备离开,发现王九儿还在旁边,复又问道, “王爷,这王九儿怎么处置?” 苏景云道, “虽然人证物证俱在了, 但眼下危机尚未解除,王九儿还是要派人保护起来。要到了皇上面前将事情所有真相揭露了,才能松懈。” 于皓应了声“是”, 这才带了王九儿离开。 这时候姜婉自然也被吵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半盖着被子。心道, 我不是在桌边饮茶么,怎得睡着了? 接着伸手撩开床帐,抬头望了望,发现天已半亮,而苏景云正在门口站着,便轻声唤了句,“王爷?” 苏景云闻声转过头,“你醒了?” 姜婉轻轻点头道,“方才,是于皓他们回来了吗?” 苏景云道,“嗯。是他们。” “那些百姓……找到了吗?” “找到了。”苏景云声音有些干涩,“但的确如先前所料,皆不在人世了。” 姜婉手一软,差点没撑住。虽然百姓都找到了,案子也算破了,可毕竟几十上百条人命啊!这不是爹爹常年作战的战场,这些人甚至不是死于天灾暴雨或者决堤,而是人为!这同谋杀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处,姜婉眼角泛起泪光。 正当两人准备前往衙门的时候,于皓忽然匆匆来报,“王爷,不好了!陈大人他……他在房中被害了!” “混账!这么多人看着,也能让杀手有机可乘?在本王眼皮底下也能把陈诞杀了,是不是再过两天,也要将本王杀了?”苏景云彻底怒了。 于皓跪地拱手,“王爷息怒!这次卑职虽然已经万分小心,但这两日进进出出,或许还是被人发现了。是卑职能力不济,竟也没有发现张府中暗藏了杀手,求王爷赐罪!” 苏景云紧紧咬着牙齿,一拳打在门上,“火速派人去找那杀手!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找出来!其余的人,带着王九儿及其妻儿,随本王一同回京。现在陈诞已死,证人不能再出事了。如果要杀王九儿,先把本王解决了再说!” 事情已经一点经 分卷阅读46 不起耽搁,姜婉很快便叫人收拾好行李,同苏景云上了马车。 为了保证证人一家的安危,苏景云破例让那一家三口同他们二人同乘一辆马车之内。姜婉也懂苏景云的意思,如果连这证人也保护不了,那就算平安回了京城,也毫无意义。 好在那些杀手似乎并没有继续追杀的意思,加上苏景云一路催促,一行人很快便抵达了京城。 苏景云先派了人去宫里上报,果然很快皇帝便宣了他们进宫,让他们在御章殿里候着。 令苏景云和姜婉有些意外的是,皇上来的时候,燕王竟然也跟着来了。 这是姜婉第一次见到燕王。 因为阮氏的缘故,这个人她从小便知道了。然而可笑的是,上辈子虽然也算死在他手里,却其实压根没见过。 同苏景云的高冷无欲不同,燕王苏景晟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张扬而狂妄的气质。苏景云喜穿玄色或墨色长袍,而苏景晟则一身琥珀色衣裳,头带同色金冠,腰间别了龙纹金镶玉流苏,显得华丽而高贵。 毕竟还是兄弟,苏景晟同苏景云眉眼之间还是有些微相像,但若说苏景云冷若冰山,锋利无比,却还是清晰有力的,而苏景晟眼中则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 苏景云将夔州发生之事同皇上详细上述之后,果然皇上勃然大怒道,“夔州要塞之地,竟出了这等大奸大恶之人?杀朕的子民,将朕子民之命视为草芥,着实可恨!” 燕王道,“皇弟,这陈诞可有抓捕在案?此等恶贼,必要杀之而后快。” 苏景云沉声道,“陈诞……在我们刚刚找到山洞的那天早晨,便被杀手灭口了。” 燕王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什么?被杀了?皇弟怎么没多派几个人把犯人看好?确定是被杀了吗,会不会是知道自己所犯之事罪无可赦,畏罪自杀了呢?” 苏景云踱步于他面前,冷冷地盯着他的双眼,“自杀还是他杀,自有仵作判定。本王却觉得,有人怕事情败落,迫不及待要杀人灭口了。” 燕王轻呵一声道,“皇弟这是说给谁听呢?许久不见,皇弟这脾性,真是越来越差了呀。” “够了!如今是争吵的时候吗?”皇上终于看不下去,“云儿,你说你带了证人来,在何处?” 苏景云拱手道,“回禀父皇,此人及其妻儿正在殿外等候宣召。” “宣!” 刘公公领了命,便把王九儿一家带了进来。 王九儿见了皇帝,原本就胆小,这下抖得更厉害了。那妇人抱了孩子跪在一旁,见夫君还愣着,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裳,示意他一起拜见皇上。 苏景云看了一眼王九儿,又冷冷地看向燕王道,“王九儿你放心,本王将你送到皇宫之内,除了这殿内区区几人,便没有其他人知晓。你只管将你所知道的和盘托出,本王相信,不会有人胆敢害你和你的妻儿。日后也不用再回夔州,本王会命人为你在京城办置一处住所。往后的日子也无需担心。” 燕王摇摇头,伸手搭在苏景云肩上,“啧啧啧,皇弟啊,你真是过虑了,谁会劳神费力地去杀一个无名之辈呢?” 苏景云瞥了他一眼,自然地拂去燕王的手,“不会最好。” 皇上没有再理会那兄弟二人,只对下跪的王九儿道,“越王说你知晓一切?” 王九儿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回皇上的话,草民便是第一批被陈大人抓去的工匠之一。旁边这位,是草民的妻子。当时便是王爷王妃在城隍庙里,救了草民妻儿一命。” 接着,王九儿把之前同苏景云说的那些,又原原本本地跟皇上复述了一遍。 苏景云接道,“父皇,虽然那陈诞已死,河堤的修复也已逐步明朗,但这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不能不查!” 燕王挑眉,“哦?看来皇弟已经有了眉目?” 苏景云冷言道,“这便无需皇兄挂心了。”复转头对皇上道,“父皇,请将此事交给儿臣,儿臣一定尽快查清幕后真相,给夔州百姓一个交代。” 皇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并下令务必尽快查出幕后之人,决不能有半点姑息。 皇上带了刘公公离开后,燕王漫不经意地走向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姜婉,“你就是清儿的妹妹?” 姜婉低头回道,“是,臣妾见过燕王殿下。还未恭喜燕王殿下与家姐新婚大喜。” 分卷阅读47 燕王眼里带着暧昧不清的情绪,对姜婉道,“夔州那种地方,你一个弱女子,竟也能应付下来,真令本王刮目相看。你们姜家的女子,都这般能耐吗?” “本王的王妃是怎样的女子,就不劳皇兄费心了。” 苏景云两步挡到姜婉面前,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燕王。 燕王禁不止大笑,“哈哈,皇弟啊皇弟,这么多年了,皇兄以为你成年之后又在那越地磨炼,会变得成熟一些。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幼稚。怎么?你莫不是以为本王对你的皇妃有兴趣吗?” “不管你是何意,劝你离她远一点。她还轮不到你挂心。” 燕王听罢,却笑得更大声了,“行行,是皇兄的错。刚刚皇兄说皇弟还未长大,的确也有些不妥。毕竟皇弟这么护着一个女子,倒还是第一次。果然成了婚,对自己的妻子还是很在意啊。”燕王一步步靠近苏景云,几乎靠在他耳边说道,“可这样的话,皇兄却忍不住更加好奇了呢。” 说罢,大笑着离去了。 姜婉并未听到他们最后的对话,见燕王离开,便屈膝小作一揖,“恭送燕王殿下。” “你对他这么殷勤做什么?”苏景云眼神冰冷。 姜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愣愣道,“啊?这不是规矩吗?” “你对所有男人都这样吗?” 苏景云伸手抓住姜婉的手腕。姜婉吃痛,忍不住挣扎着想摆脱他。但苏景云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现在就跟本王回府。”苏景云不由分说,拉起姜婉便走。 “回……回什么府啊?” 不会是越地吧?姜婉有点绝望。 苏景云停了一瞬,转头道,“还能回什么府,自然是回你的将军府。” 23、一夜无眠 ... 对于姜婉竟又回到将军府, 阮氏自然很是意外, 因为不仅她回来了,而且还把越王也带来了。阮氏心里还是很期待他们能吵个架什么的,但好像,这两人关系却越来越……亲密?比如刚刚回府, 连晚膳都未用,就看到越王把姜婉带进了房间。 当然事实并不是阮氏想的那样, 而是一进门,苏景云便把姜婉扔到了床上。 “苏景云你什么毛病?很痛啊!”姜婉从床上坐起来,不住地揉着手腕。她实在不懂苏景云在置什么气。 “姜婉, 你胆子愈发大了。本王的名讳也是你叫的?”苏景云语气中仍带些薄怒。 “王爷, 我真的是不懂你在气什么啊。而且, 你把人家手抓得真的很痛!” 苏景云蹙着眉头看向她,这女人,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她不是很聪明吗, 她不是总是一脸冷静吗?她…… 姜婉这厢,也是纳闷得很。自从在宫里见了燕王, 苏景云就非常反常。最后燕王到底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令他这般生气。但生气也应该是生燕王的气啊,关她什么事,平白无故还要遭这罪。唉, 真是个怪人。 正想着,却感到一阵压迫,和阵阵怒气。 “苏景云你干什么!”姜婉克制不住大吼。 原来, 苏景云不知何时,竟伸出双手将姜婉按倒在床上,整个人欺到了她身上。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别吵。” 哈?到了这个时候,还让她别吵?这可是在她的将军府。就算是在偏房,就算她在这府上再没有地位,这也是她的地盘吧? “苏景云你给我放开!你不许……”姜婉还想挣扎,却忽然感到唇上一阵温润暖意。他他他……他竟敢! 她的心忽然漏了一拍。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景云终于离开了她的唇,哑着嗓子道,“本王说了,别吵。” 姜婉有些委屈,脸也羞得通红,却不敢再对他大声,只能小声地嘟哝,“可……可是你弄疼我了。” 苏景云这才清醒过来,放开了钳住她的手,坐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今天是怎么了。他知道他太清楚苏景晟是个怎样的人,这世上大概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儿时父王的爱,长大后的功绩或成就,永远都是属于三哥一个人的。而他苏景云,只能远远儿地躲在越地,守着母妃留给他最后一丁点希望。在父皇和皇祖母面前,他永远是个弱者。 分卷阅读48 当然,他知道他不蛰伏是不行的,他必须比三哥多下一万倍的苦工,费一万倍苦心去经营他的未来。可上天却在这个时候,给了他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她大胆,聪慧,却又时常傻里傻气。让他搞不懂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从前他只见过他的母妃,那是一个万分柔弱温柔的女子,还有他的妹妹,一个调皮任性的小姑娘。而这个女人,却不似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她就在那个夜里忽然闯进他的书房,大着胆子告诉他,要同他谋天下,要他为她保住姜家。然后……然后她就真的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让他习惯了她的存在。 现在,正当他以为,这个女人就是属于他的了。可三哥同他说的那些话,让他忽然明白,这个女人虽然名义是他的妻子,实际却什么都不是。他们不是真的夫妻,他竟一点没有拥有过她。 他要疯了。 他终于转过头看向床上发着呆的傻女人,却看到了她被他弄得通红的唇。他眉头蹙得更紧,心也更乱了。 姜婉并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但她也不傻,她感觉得到他的不安。就凭他能蛰伏这么多年,便知道他不是那样冲动的人,更不是登徒浪子。 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他,“是……是因为燕王吗?” 他沉默着点头。 她见状,竟斗着胆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王爷,我不知道你今天究竟怎么了。也不知道燕王对你说了什么。可婉儿只想同王爷说一句,从嫁入越王府的那天,婉儿,就决心同王爷一起共进退。请王爷放心,婉儿……婉儿不会背叛王爷的。” 共进退?是啊,本王要的不正是一个好帮手么?有于皓这样武功高强的人保护本王,身边还有她姜婉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谋士……呵,太好了。 苏景云从姜婉手里抽出他的手,转身走向门口。 “王爷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 “你再让本王留在这里,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姜婉一听,便不敢再作声了。苏景云听到身后不再有动静,便开门走了出去。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姜婉见苏景云还是没有回来,便自己起床去小厅用膳了。结果到了小厅,发现苏景云竟已经坐在里面,神色淡定地饮茶。 这要是在平时多好啊,可……这个瞬间,姜婉很想忘了昨晚发生的事。 “还在门口傻愣着做什么?”苏景云仍呷着茶,头也没抬地说道。 罢了,既然来都来了,而且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又不是八岁孩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事没事,淡定一点。 姜婉内心鼓舞了自己一番,假装神态自若地坐在了苏景云对面。看了眼桌上的食物,嗯,有她喜欢的芙蓉糕,于是举起筷子正要去夹……忽然,对面也伸过来一双筷子,正好夹住姜婉夹住的那块…… 这双筷子的主人,毋庸置疑是苏景云的。姜婉心下一颤,立刻松了筷子,缩了回去。 苏景云抬眸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夹起那块芙蓉糕,递到了她的碗里。 姜婉有些愣愣。 苏景云看在眼里,低声询问道,“你不是爱吃这个么?” 姜婉点点头。 “你今天是怎么了,哑了吗?”苏景云留意到了姜婉的异常,“莫不是还想着昨晚的事?” 苏景云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姜婉脸刷得一下,又红了。 “我,我没有啊。”姜婉狡辩。 “那你脸红什么?不就是被本王……” “啊!王爷,你别,别说了……我们用膳吧,啊,用膳,食不言寝不语嘛不是。” 受不了这人了,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巧!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同男子这般亲近啊。姜婉内心翻江倒海。 这时,正好盈丫头从外头进来,对两人行了礼后,道,“王爷,王妃,燕王殿下带了燕王妃回府省亲了,已在路上。老爷说既然他们也回来了,正好越王殿下和王妃也在,今晚便设个小宴庆贺一番。” 这燕王打的什么主意,竟带了二姐回府省亲? 虽然吧,省亲是应该的,但从上辈子燕王的所作所为来看,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不过……谁又知道呢?姜婉瞥了一眼苏景云,这家伙上辈子也不是这样的啊 分卷阅读49 ,现在还不是…… 她真的有点怀疑这辈子遇见的这些人,已经不是上辈子认识的那些了。 “嗯,知道了。”姜婉淡然回道。 盈丫头继续道,“对了云馨公主也来了,说是来看看咱们王妃的。” “馨儿也来了?”姜婉有些惊喜,“也是,此番回宫匆匆地向皇上汇报了夔州之事便走了,也未来得及同公主见面。想来公主必要恼我了。盈儿,你快去准备准备,公主惯爱吃些糕点,多准备些。一会儿我来小厨房找你,给馨儿做点小食。” 盈儿应声退下。 “那丫头最是贪玩,不过是找个借口来你将军府玩,你不必挂在心上。” 这苏景云,果然一提到云馨公主便爱摆姿态。 “馨儿还小嘛,喜欢玩是自然的。况且她同我亲近,我也很是喜欢她,怎能不挂在心上?”姜婉忍不住回嘴。 “都已过及笄之年,已是到了要赐婚的年纪了,还小么?” 姜婉想了想,忽然有些感叹,“对啊,已经及笄了……我倒是羡慕她,还能这般天真活泼。我不过虚长她几岁,同她一起却总觉得大她好多。” 不过也是,毕竟她上辈子还多活了好几年,又经历了生死,自然不能再同一般女子一样无忧无虑。 “她啊,也怪本王过于保护,现在的确任性了些。” “有人护着真是好啊。”姜婉像是自说自话,心神却已飘离出去。 “怎么?你觉得本王没有护着你吗?” “啊?”姜婉被苏景云的话强拉了回来。 “看来你的确没有感受到。如此看来,的确是本王的错。不过,以后会让你感觉到的。” “哦……”姜婉不懂为什么苏景云忽然同她说这些,也忽然不知道如何作答。但她不自觉想去逃避他认真而炽热的眼神。 24、燕王的话 ... 晚宴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但燕王的确张扬善谈许多, 从在宴席上落座开始, 同爹爹便没停止过畅谈。也是,毕竟燕王也曾征战沙场,同爹爹自然有更多征战经历可谈。 二姐则规规矩矩地坐在燕王身旁,穿了身鹅黄绣金丝雀的衣裳, 青丝全绾于头顶,戴上一座彩凤冠。唇色极艳, 娥眉乌黑。姜婉真要怀疑,这还是那个常年素雅如菊的二姐吗? 阮氏对此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整个人从内而外都透着“喜庆”二字。并不擅酒的她, 竟也端了杯敬了好几次燕王。几杯下去, 脸也醉得通红, 俯仰之间笑声也更大了。 可……怎么没见着云馨公主?她不是一早就让盈丫头来报自己要来府上吗?姜婉看了一圈儿。再三确定了在场的人除了燕王、二姐、阮氏、爹爹和他们,再无其他要害人物。 “你东瞅西瞅的看什么呢?”苏景云夹了块肉,淡淡地说。 “馨儿不是要来么?怎得没瞧见她?” “你什么眼神, 燕王背后不是馨儿吗?”苏景云又不动声色地端起了一杯酒,“你不吃点儿么?看你下午一直在小厨房捣腾, 莫不是已经偷吃了不少?” “哎呀我哪有!王爷尽是胡说。你说馨儿在燕王身后, 哪儿有啊,他身后不是站着个小太监……啊,难道……那个矮个儿的小太监就是??”姜婉简直不敢相信, 公主竟然打扮成小太监的模样,站在苏景晟身后。 “公主是偷溜出来的?” “不然呢?肯定是求了父皇没效,自己混在三哥的省亲队伍里偷偷跟来的。”苏景云说着, 从桌上拿起一个葡萄,轻轻往那“小太监”脚上一掷——果然那人受了惊,立刻看向他们,发现原来是皇兄和嫂嫂,眉头立刻舒展开,甚至还冲他们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姜婉看了眼宴席中,爹爹和阮氏还在与燕王聊得更欢,压根没注意到他们这边。于是冲馨儿勾勾头,又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出去见面。馨儿自然领会,笑眯眯地点点头,趁大家不注意就溜了出去。 到了门外,姜婉瞧见馨儿一出来,立刻拉了她往后院走。直到没什么人地方,才对她嗔怪道,“馨儿真是顽皮,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出来了?” 云馨调皮一笑,伸手挽住姜婉的胳膊道,“好嫂嫂别生气。还不是我父皇,说什么也不让人家出宫,说什么女子大了就不能随意在外面抛头露面。但宫里好闷啊,天天在那种地方,我不是要被闷死了?正好昨晚偷偷听到刘公 分卷阅读50 公他们说,三哥要带三嫂来将军府省亲,我一想,皇兄和嫂嫂不也正好在将军府上,就偷偷混进三哥省亲队伍里,跟了来。” 姜婉听罢,伸手轻刮她的鼻梁道,“公主真是个长不大的娃娃。” 云馨撒娇得靠在姜婉肩上,“嫂嫂别嫌弃馨儿就好。就让馨儿在你这玩上几天吧!” “行了行了,一会儿我让盈丫头给你准备个住处。明儿给你换身女装,只是要委屈公主,装作我从宫里带来的丫鬟了。” 云馨惊喜道,“哇,谢谢嫂嫂!嫂嫂你真好!可是,突然多出个宫里的丫鬟不会被发现么?” 姜婉摇摇头,“我本就住在偏房,回府也向来低调,不会有人留意到的。” 云馨拍手道,“那成!一会儿我就去找那盈丫头。” 姜婉左右望了一眼,“不如这样,馨儿,你先往小厨房去等着,盈丫头现在还在宴席中,我叫她过去找你。你必定也饿了,嫂嫂听说你要来,为你准备了好些糕点,幸好久久不见你上桌,便没有命人端上宴,还留在小厨房。你现在这身打扮,要是去小厨房还好,遇见了人就说了燕王殿下派来取食的,要是去其他地方,就不好说了。吃了点心,让盈丫头带你去更衣入住,等你方便了,明天嫂嫂再来找你。” 云馨听罢开心得直点头,直催了姜婉快些回宴席,莫要让皇兄久等。姜婉犟她不过,轻轻捏了捏云馨的小脸蛋便往回走了。 姜婉没走几步,却见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手拿一把折扇,轻轻在手中把玩着。 姜婉定了定神,仔细一看,竟是燕王?他怎么在这?不知是不是因为上辈子的关系,姜婉真是一见到燕王心里就发怵。 “越王妃刚刚在同谁讲话呢?” 姜婉行了一礼道,“见过燕王殿下。没谁,就是府上的一个小丫头而已,吩咐点小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倒是殿下,不在席中用餐,怎么跑到这后院来了。” 燕王畅怀大笑道,“本王不过是觉得席中有些闷,出来透透气,顺便找一个人。” “哦?燕王殿下所寻何人?毕竟在我府上,还是我替殿下找吧。” 燕王抬脚往前轻挪了两步,直直地盯着姜婉的眼睛,“本王找你。” 姜婉蹙了蹙眉,“找我?” 燕王点头,“不错。本王听闻此次夔州决堤案中,越王妃立了大功,帮了越王不少。昨日宫中也没来得及说什么,所以今日特来寻得越王妃,想见见这样的奇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人。” 姜婉听罢,屈身行了一礼道,“看来燕王殿下记性不怎么好,昨天不在宫中分明已经见过,还说过话呢。” 燕王哈哈一笑,举了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越王妃说的是,本王真是糊涂了。不过啊,昨天在宫里,皇弟那般护妻的模样,本王还真是头一回见。” 燕王这么一说,姜婉立刻又回想起苏景云昨日的反常来。昨天偷偷跟苏景云耳语了几句,现在又跑来跟自己私下见面。这燕王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不管他想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事,不管就对了。 “燕王殿下若无其他事,我便回席了。”姜婉往前一步准备离去。 “越王妃与皇弟真是半刻也离不得啊。也不知三个月之后皇弟去了北漠,越王妃是否会舍不得?” “什么?北漠?”姜婉停下脚步。 “哎呀,本王失言了。无妨无妨,当作本王喝多了胡乱说的吧。” 姜婉回头又瞧了他一眼,见他似笑非笑的脸渐渐隐在了黑暗里。心中咯噔一下,赶紧加快了脚步回到宴席之上。 回到席上,姜婉微微有些喘气,想到燕王的话心里还隐隐有点后怕。转头看了苏景云一眼,心想要不要将此事尽快告诉他,却见他仍一脸木然地夹着菜,喝着酒。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席过。 忽然她脑子里响起了刚刚燕王的话——“昨天在宫里,皇弟那般护妻的模样,本王还真是头一回见。” 护……护妻?这人现在的表现,好像过于淡定了吧。姜婉不免有些失望。 “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姜婉转头,见苏景云缓缓把筷子往桌上一搁,握拳撑着额角,静静地看着姜婉。 “我还以为你……” “以为本王什么?你啊,少胡乱揣测本王。”说着伸手轻戳了下姜婉的额头,“有什么就说吧,刚 分卷阅读51 才出去,是见到我三哥了吧?” “哇,王爷你这都知道?”姜婉故作不可思议状,生怕一提到燕王,他又像昨天那样发飙。 “本王又不傻。你再有什么需要跟馨儿交代的,也早就该交代完了。先前我见三哥出去,大概就知道你们会见到。”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你昨天……”姜婉咬着唇嘟哝着。 苏景云听后,脸色微微有点变化,于是尴尬地道,“咳咳,昨天是个意外。比起生气,本王如今更是好奇,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姜婉赶紧赞同,“不错,我也是好奇,他刚刚跟我说的并不多,但现在想来,句句都有玄机。” 苏景云挑眉。“哦?你且说说,他说了什么。” 姜婉把刚刚遇见燕王的所有细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景云。 “怎么样,是不是很奇怪?” 苏景云若有所思,“不错。他似乎掌握了我们很多行踪。而且……他虽是男子,却心细如尘,对本王和公主也极为了解。本王甚至怀疑,他是知道馨儿跟了来的,只是不到时机,对他也没有妨碍之处,他不想提而已。” “王爷……其实,其实我在意的是……”姜婉支支吾吾。 “嗯?是什么?”这次苏景云是真的不解。 “燕王说的北漠……王爷你真的会去吗?”姜婉忽然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苏景云提唇一笑,“呵,原来你是在问这个。怎么,怕本王把你丢下么?” 姜婉有些害羞,不住地攥着手指,“才,才不是。我就是问问,要是忽然去北漠,那接下来怎么办。” 苏景云伸手轻敲了下姜婉的头,笑吟吟道,“放心吧,就算真的要去你也跑不掉的。” 25、将军驾到 ... 再说云馨这边。她倒是听了姜婉的话往刚刚她手指之处走去, 可哪知走了没多远就迷路了。 还以为只有皇宫和皇兄的越王宫大, 原来将军府也这般大。可怜她甚少出宫,这样陌生的地方简直晕得不行。 迷迷糊糊地绕了好几圈,还是没找到小厨房在哪,只好随着亮光走到一处精致的别院。 这别院好生气派。云馨心中不禁感叹道。这气派又不似皇家的雍容华贵, 而是大气凛然。院中几株高大的槐树,虽已过了花期, 却枝繁叶茂,树荫布满整个院子。地上除了中间一溜小道用于过路,两旁也不种花, 都铺了细腻的沙石。虽说是沙石, 却是平平整整, 一点不杂乱。 院中摆了一排兵器,刀枪棍棒各式各样的都有,看来这里住的是一个武夫。莫不是走到姜彧将军的院子来了?云馨心里有点怵。算了还是赶紧溜吧, 被发现就说不清了。 正当云馨准备跑,却感觉身后一股凉意, 好像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了后背。 “哪里来的小太监, 竟敢闯到这里来?” 完蛋!真被人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云馨一边慢慢转身,一边拉细了嗓子道, “这位壮士别激动,我,我不过是走错了路才走到这里来的, 并非有意冒犯,求壮士饶命。” 待云馨转过来,才看到对面是一个不过二十左右的男子,却高了她整整一头有余。这人穿了一身茶白的长衫,头上戴银白云冠,鬓若刀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眉目间透着少年英气,却又咄咄逼人地盯着她,叫她好生紧张。 “少诓我,走什么错路能走到这里?”男子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云馨低头一看,天啊,原来男子手持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正闪着渗人的寒光,抵在她身上。 “我……我真的是走错路才来这的。我是要去小厨房……给……给燕王殿下拿吃的。” 救命!我堂堂一国公主,不会要枉死在这将军府了吧?云馨忽然有点想哭。 “燕王殿下?”男子听到燕王,果然有了几分犹豫,手中的剑也松了不少。 云馨见状,斗着胆子慢慢往后移动,“壮士,我真的是来给燕王殿下拿吃的的。越王殿下也是知道的,哦,还有,越王妃也知道啊,是……是他们刚刚在宴上说的。” “越王……小妹也知道?”男子听她报了几个人,更加疑惑了。 “小妹?谁是你小 分卷阅读52 妹?”云馨一时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脱口而出,“难道你是……那个什么姜峰?” 果然男子一听便有些薄怒,刚松下的剑立刻又笔直地指向云馨,“本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这小太监直呼的?” 完了完了,这人说不通了。这可怎么办!要真死在这,还会害了嫂嫂和皇兄吧!这可如何是好! “少将军,您高抬贵手……您若是不信,可以叫令妹过来问问。”云馨睁大眼睛,巴巴儿地看着对方。 “少来!她在宴席里,怎能随便出来?” “对哦,你不是姜将军的长子吗?你怎么不在宴席上啊?” “本将军不喜欢那种场合,无非是喝酒吃肉的,又吵又闹,烦死个人……”姜峰忍不住念叨道,忽转念一想,“不对,我干嘛要跟你个小太监解释!” 云馨看他那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对方警觉到被她取笑了,立刻瞪了她两眼,她方才忍住笑,摆摆手道,“少将军,您真是可爱。比我那冰块哥哥有趣多了。” 可爱?有趣?我姜峰堂堂少将军,怎么能被形容成一个女子? “小太监你是活腻了吗?信不信本将军一剑就能刺穿你这小身板儿?”姜峰上下打量了云馨一番,满脸嫌弃道,“你们这届宫里的太监真是不行,这样的矮子也能进宫服侍了吗?” 云馨一听,也不高兴了,“你个傻大个儿,说谁矮子呢?” 姜峰简直想掏掏自己的耳朵了。我没听错吧,对面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闯到自己院子里的小太监,竟然有胆子称一位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少将军为——傻大个儿? 姜峰忽然不知道应该干脆杀了他呢,还是杀了他呢? 云馨这边,刚一冲动说出口,立刻就后悔了。暗恨自己真是笨,也不管什么场合什么地方,竟还像往常一样口不择言,这下真的惹怒了这姜峰,估计真的没命了。 就在云馨慌乱不堪的时候,忽然瞧见盈丫头伸着脖子到处看,铁定是在找她。于是赶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冲那个方向大喊道,“盈儿我在这里!盈儿救命啊!” 盈丫头闻声一看,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不轻——少爷正一脸怒气,拿剑指着公主,眼看这剑就要刺道公主身上了!不由得大叫道,“少,少爷……剑下留人呐!” 姜峰闻声转头,见是常年跟在小妹身边的小丫鬟,复转头又看了看眼前的小太监,疑惑道,“你真是燕王殿下派来的?” 云馨点头如啄米,“是是是,早跟你说了嘛,你不信。” “那怎么是小妹的人来找你?你到底是燕王的人还是越王的人?” 云馨见姜峰并没有把剑放下的意思,有点急了,“哎呀你管我是燕王还是越王的人,反正就是宫里的正经小太监,我真是去小厨房拿食物的。你不信我,总得信你们自己府上的小丫头呀!”说着还不忘对盈丫头眨眨眼,“你说是不是啊盈儿?” 盈丫头见状,忙道,“是啊是啊,少爷,这位……公公,的确是王爷的人,席上的王爷王妃们都等急了,说这公公不过是去拿些点心,竟这么久还不回来,特遣我来瞧瞧,没想到公公不识路,走错了地方,打扰了少爷休息,实在抱歉。” 姜峰听盈丫头也这么说,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剑。云馨见他终于松懈,立刻溜到盈丫头旁边道,“你家少爷真凶,平时也这样吗?动不动就拿剑指人。” “喂,本将军没聋,听得见呢喂!” 盈丫头见状,赶紧拉了云馨走,一面对姜峰行了一礼道,“抱歉了少爷,王爷王妃都等不及了,盈儿得快些把公公带过去才是。” 姜峰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赶紧走。” 云馨这才终于被盈丫头拉着离开了姜峰的别院,快拐弯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对他吐吐舌头,口中无声说了三个字——傻!大!个! 姜峰一个没站稳差点要被气死。刚准备回房休息,忽然想到,不对啊,在将军府里拿东西,为何要派一个外人来,我们府上还没个丫鬟小厮吗?这人到底是谁?可刚刚,的确是盈儿啊。诶,不对,是盈儿吗?现在江湖上不是有些个什么易容术…… 姜峰摇摇头,罢了,不管了,要真出了什么事再说。 云馨终于被带到小厨房,见厨房里一大桌子好吃的,各式各样的糕点,点心都有,惊喜得哇得一声叫了出来。 “这些都是嫂嫂准备的吗?嫂嫂真好!看得馨儿馋死了!” 分卷阅读53 盈丫头噗呲一笑道,“回公主的话,都是咱们越王妃准备的。王妃忙了一下午呢,说是之前答应常给公主做些小食,却一直没有机会,好不容易等到公主来了府上,一定要好好款待公主。就是有几个糕点怕是凉了不好吃,盈儿替公主热一热。”说着拿了盘子就要走。 云馨拉住她,“不用不用,点心嘛,凉的也能吃。嫂嫂真是有心了,还记得馨儿喜欢吃甜食。” 盈丫头点点头,“云馨公主的事儿,咱们王妃自然是要放在心里的。不过……要不还是让盈儿带公主去王妃房间换身女装,那公主就能去小厅用膳了。在这吃,实在太委屈公主了。” 云馨摆摆手道,“哎呀别了,本公主此次就是微服私访,就要这么在厨房吃才有意思嘛。你别看我这样,我小时候可常溜到父皇的御膳房里偷东西吃。嘻嘻,好盈儿,你就别管我啦,给我拿双筷子就行了啊。” 盈丫头犟她不过,只好取了筷子和碗,递给公主。并一一向公主讲解道,“这道点心名为芙蓉糕,这道名为合意饼,这是蜜饯马蹄,这是鸳鸯卷儿……” 云馨一边塞一边问道,“嫂嫂也真是厉害,这些点心都是她做的吗?真是羡慕皇兄,看来以后我要经常去越地叨扰他们才行。” 盈丫头笑笑,“也不是啦,这么多菜一个人一下午哪儿做得完。有些菜是王妈做的。王妃的厨艺大多都是王妈教的,从小到大也是吃王妈做的点心长大的。王妃今儿下午还说,离了府上就难得吃到王妈的手艺了,颇为伤心呢。” 云馨把筷子一放,脱口而出,“那有什么?把王妈带去越地不就完了嘛!” 盈丫头为难地摇摇头,“这大概不行。除了王妃,咱们少爷也是颇喜爱王妈做的小食,恐怕不会同意的。” “少爷?你说那个姜峰?”云馨眼前又浮现出姜峰逗人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差点没噎住。 26、身份揭穿 ... 盈丫头忙走到云馨身后, 轻拍她的后背, “公主慢些吃,别噎着了。” 云馨倒不在意,拉过盈丫头的手睁大眼睛道,“那个姜峰……也爱吃这些糕点?一个大男人吃这些女孩子家家的小食, 未免有些荒唐。况且他不还是个将军嘛!” 盈丫头挠挠头,“盈儿也不知道其他男子是否是这样, 但少爷的确爱吃甜食,听说小时候还常跟咱们三小姐抢吃的呢。” “这姜峰,还有点意思。”云馨一面往嘴里塞着芙蓉糕, 一面歪着头想, 来日要是遇见他, 定要好好捉摸一番,以报今日被“刺”之仇。 第二天,姜婉起了个大早, 生怕云馨被怠慢。前一晚宴会结束了,还特意溜了去云馨入住的院子里看望她, 可惜她早早睡下, 也没见着,只能现在起个大早,吩咐了盈丫头守在门口, 等公主起床了便告诉她来小厅用膳。 不过……她转头瞥了眼正云淡风轻地喝茶的苏景云。她原本的计划里可没有他。但是毕竟现在大家睡在一张床上,想不动声色地溜出来也不太可能。罢了,反正是他妹妹, 他也应该来。 姜婉正想着,便听外头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接着一个娇小可爱的人影窜了进来。两步便蹦到姜婉旁边,摇着姜婉的胳膊甜甜地叫着“嫂嫂万福。” 姜婉轻刮云馨的鼻梁道,“你个小调皮。” 一旁的苏景云冷不丁冒出一句,“现在有了嫂嫂,是完全不把我这个皇兄放眼里了吗?” 云馨瞥了他一眼,复转头对姜婉道,“好嫂嫂你看皇兄,真是小家子气。” 姜婉笑笑没有作答,只是将她从自己身上摁了起来,左右打量道,“叫盈儿给准备的衣裳还合身么?堂堂公主,穿个丫头的衣裳,还这般乐呵,你啊,真是个小孩子。” 这时盈儿刚好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门口,向屋里之人行了礼后道,“公主真是活泼好动,盈儿……盈儿差点没跟上。怕公主找不着地,又迷路了。” 姜婉听了这话,发现蹊跷,忙转头问道,“又迷路?怎么,馨儿昨晚没找到小厨房?” 云馨吐吐舌头,“找……是找到了,不过有点波折。嘿嘿,没事没事,嫂嫂不必担心。” 姜婉心道,这丫头昨晚肯定遇见什么事儿了。该不会是燕王……不对,就昨天苏景云的猜测来看,燕王极大可能是知道馨儿跟了他们来的,遇不遇见应该都无妨。可,不是燕王的话,是谁呢? 姜婉下意识转头看向苏景云。可他似乎沉迷在品茗的乐趣中,并 分卷阅读54 没有回应任何人。 云馨看姜婉的模样,知道她肯定在猜,忙打着哈哈道,“哎呀嫂嫂,馨儿说了没事的,你就放心吧。” 说着已经拿了筷子夹了块如意卷放碗里,一面还不忘用手肘碰了碰姜婉胳膊,“嫂嫂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此时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男子略带慌张的声音,“小妹,你知不知道昨天有个小太监自称是你……”话还未说尽,走入了房价才看到里面坐的除了姜婉和苏景云,还有个丫鬟打扮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可不就是他嘴里正说着的“小太监”!! 有那么一瞬间,姜峰怀疑自己瞎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姜婉有点意外。姜峰甚少来她这偏房的地盘,不,应该说他就很少出现,就算是昨日那样的宴会,他也通常不会出席,估计要真的皇上来了,才叫得动他。 可如今,竟风风火火地跑到她这偏房的小厅来?实在想不通。 而此时的姜峰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丫鬟打扮的女人,正坐在他小妹——堂堂越王和越王妃身边,毫不在意他人存在地往嘴里塞着一块如意糕。他忽然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刚刚的话吞下去。 “大哥?你怎么了?” 姜婉又喊了一声,姜峰这才回过神来,指着姜婉身边的云馨问道,“这……这丫头是谁?!” 姜婉这才想起,云馨现在一身丫鬟打扮,在自己身边肆无忌惮地坐着吃糕点,画面的确有些奇怪。正想着如何辩解,却听身旁的云馨开口道,“傻大个你怎么跑这来了?还愣着干嘛?旁边坐着的是越王和越王妃,懂不懂规矩啊你。” 姜峰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但经她一番提醒,的确这么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不是个事儿。这才拱手作揖道,“末将参见越王,越王妃。” 说罢复抬头看向云馨,“说本将军不懂规矩,你这丫头又是哪儿来的?昨晚那个小太监是你假扮的?” 云馨一点仍没有停下夹点心的手,甚至头也没抬一下,单单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是,呀。” 姜峰的心态崩了。怎会有这样的人?见了本将军毫不顾忌,甚至还有点儿……理所当然? 姜婉看在眼里,明白了七八分。看来昨晚公主果然是迷了路,走到了大哥的院里。可眼下……公主也太胡闹了,这下兜也兜不回来了。 正当姜婉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苏景云在一旁忽然作声,“少将军,这位是本王的妹妹云馨公主。公主向来调皮任性,不知昨晚是否有冒犯到将军,还望将军体谅。但公主微服到访之事,还望将军保密。” “公……公主?”现在姜峰的心情已经不能说是崩了,而是,天翻地覆了。怎么眼前这个人,从一个所谓“给燕王取小食”的小太监,变成了越王妃身边肆无忌惮的丫鬟,现在竟然又变成了堂堂公主? 如果他姜峰没记错的话,本朝能叫的上名,且深得皇帝宠爱的,就她云馨公主一个。 所以,他刚刚,是彻底得罪她了吗? 完了完了,父亲从小教育他,为人要低调稳重,他也常常以此为戒。除了带兵打仗,几乎不会在外面崭露头角。家里除了他都是女子,继承父亲衣钵的也只能是他。为了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大将,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习武和学习带兵之道上。 可现在,忽然得罪了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慢着,昨天叫她“小矮子”的那个人是自己吗?刚刚厉声唤她“丫头”的那个人该不会也是自己? 而云馨这边,终于吃饱喝足,这才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姜峰,果然愣得跟木头一般立在那,不由得噗呲一笑道,“怎么了大傻个儿?刚不是还凶得紧吗?现在怎么不作声啦?” 姜峰只得低头拱手道,“末将不知公主驾到,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赐罪。” 云馨摆摆手道,“嘿,少将军真是言重了,本公主岂是这么不讲理之人?只愿少将军莫要把本公主偷溜出来的事上奏给我父皇便可。” “这是自然,末将必定保密。” “还有……”云馨眼珠子滋溜一转,“这两日在府中吃了不少点心,听说都是出自府中王妈之手。本公主寻思着啊,我皇兄和嫂嫂那边,也正缺个人做饭,能不能讨了过去,日后本公主去越地找皇兄和嫂嫂,也有得吃。” 姜峰疑惑道,“王妈?公主若是喜欢,小妹,哦不是,越王妃同意了便是,末将不管这些琐事的。” “什么?不管?盈 分卷阅读55 儿不是说你也喜欢吃她做的点心吗?”云馨忽然有些失落。 “末将……末将的确……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是给王爷和王妃。” “那你……”云馨正要继续往下说,却被姜婉打断道,“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王妈她,还是留在府中吧。若公主喜爱吃那些小食,等你到了王府,我给你做便是。” “不行,嫂嫂贵为王妃,怎能委屈了嫂嫂?况且啊,我看皇兄和嫂嫂过不久肯定要有小王爷了,也需要王妈给嫂嫂做好吃的呀。等小王爷长大了,更是要……” 姜婉一听,什么小王爷都跑出来了,吓得赶紧制止道,“公主莫要说下去了,哪来的小王爷?” 云馨指指姜婉的肚子,“诺。” 姜婉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而一旁的苏景云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 “咳咳,馨儿别胡闹了。少将军也是如今朝中不可多得的大将,怎能任你如此戏弄?” 云馨撇撇嘴,有些不甘心,却也只好妥协道,“罢了罢了,不跟你争了。可怜我的小王爷,以后没这么多点心吃咯!” “馨儿!” “好了好了,皇兄也这么凶人家,真是过分。这饭啊,馨儿不吃了!”说罢便往外冲,到了门口,还不忘朝姜峰哼了一声,倒把姜峰给吓了一跳。 果然天下的女人是惹不得的,尤其是公主!他心里只剩这一条准则。 不过既然这个人不是歹人,只是公主顽皮才误闯的他的院子,那么他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于是朝苏景云和姜婉拱手道,“既然是一场误会,末将就不打扰王爷王妃用餐了。先行告退。” 27、蔓蛇花毒 ... “大哥不留下来吃点东西再走么?你我兄妹二人也是多年未曾一起用餐了。”见大哥要走, 姜婉不禁开口劝道。 “不了。”姜峰还是坚持要走, “末将还有军务要处理。也不便打扰王爷和王妃用膳了。” 听大哥一口一个末将,姜婉实在是别扭得紧,只好出言宽慰道,“大哥莫要听公主胡闹之言, 自家的兄妹何必这般见外,在家里还是唤我小妹吧。若大哥执意要走, 小妹也不便挽留。只是刚刚公主不过是同大哥玩笑,望大哥莫要放在心上。” 姜峰犹豫片刻,心想也是, 虽说近些年来同小妹有些疏远, 但毕竟还是姜家的人, 而且小妹都开口了,反正那公主也不在,干脆应了下来, “小妹说得是,大哥明白。那公主……我自然不会同公主置气, 就是怕公主还记恨于我昨日的冒犯, 要是可以,还请小妹替我求个情。” 姜婉点头应允。 姜峰正欲离去,忽地转过头, “对了,小妹今日可有见到二妹?” 姜婉疑惑道,“没有, 怎么了?” “没有就算了。”姜峰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按礼数向越王和王妃抱拳行礼后便退下了。 姜峰走后,一旁的苏景云忽然开口道,“你大哥他,似乎有话想说。” 一经提醒,姜婉才想起来,昨日她从后院回来,二姐竟也不在宴席上,隔了好半天才出现。好不容易落座之后,竟跟丫鬟要了些酒独饮。二姐她,可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啊。那与她平日相差甚大的魅艳之态,叫姜婉心生疑惑。 “说起来,昨天在晚宴里,总觉得二姐有些奇怪。”姜婉总觉得,二姐的反常跟燕王有关。 苏景云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么,你怕?” 姜婉见状,不自觉撇嘴道,“王爷都不怕,我自然更是不怕。” 哼,我姜婉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比那白绫更可怕的呢? “你这女人,惯会逞强。”苏景云说得云淡风轻,“不过,就算燕王有任何计谋,本王也会护你周全。” 姜婉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由有些暖意浮起。姜婉自然知道苏景云话的意思,却又不敢去确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用过早膳之后,姜婉原本打算去寻云馨,可刚走一小会儿,又被唤了回去,说是于皓回来了。姜婉领意便让盈儿先行去找公主,自己一个人又回到了小厅。 原来于皓终于带来了夔州之案中杀害陈诞凶手的消息,然而却不是一个好消息——于皓一行人连夜追了几日,好不容易要将其抓获之时,杀手大约自知没有后路可退,自尽了。 分卷阅读56 姜婉难免有些失落,追了这么久,就这么断了,实在不甘心。于是追问道,“杀手身上可有半点线索?” 于皓刚要作答,却被苏景云抢了个先道,“没有。” 姜婉长叹一声,“这么说找不到证据证明是燕王所为了?” “本王说没有半点线索,不是没有一点线索。于皓已经查到,这个杀手自尽时所服用的毒,是来自北漠的一种蔓蛇花之毒。而这种毒中原是没有的。” 于皓差点没站稳,怎么原来咱们平日冷淡严肃的王爷……也是会开玩笑的吗? 姜婉更是白了苏景云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逗她。 “只有这一点?”姜婉追问,怕他又一次不把话说完。 “嗯。只有这一点。这个杀手应当训练有素,不会如此轻易地叫人发现破绽。” 果然还是没有希望了吗?姜婉脸色有些丧丧。 “怎么,一脸失望。你啊,前几日还说自己稳重,本王看你同馨儿一样是个孩子。就算只有这一点线索,已经够了。这蔓蛇花本王已经……” “王爷……”于皓紧紧盯着苏景云,似乎有话要说。 苏景云领会到于皓之意,轻叹一声,“罢了,本王自有主张。你且先同宫里知会一声,就说本王即刻回宫一趟,有要事向父皇禀报。” “是。”于皓应诺一声,离去了。 “我要一同进宫吗?”姜婉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你不必去了,本王会速去速回的。况且现在燕王还在府中,你需要替本王看着他们。若有什么情况,于皓会帮你。” 既然苏景云已经这样说了,姜婉也不好再问,再说他说得也对,现在不但燕王和二姐都在府中,馨儿也府中,她是必须留下的。于是没有再问,屈身一礼后便退下了。 姜婉从小厅出来后便唤了盈儿问公主去向,生怕她又遇到什么麻烦,却听盈儿说公主不过是回房里等她,心里宽慰了不少。这才往云馨房间走去。 可经过后院之时,姜婉忽然听到假山背后传来一些细碎的声响,顿时警觉道,“谁在那里?” 那边声音立刻戛然而止,姜婉斗胆往假山一探。这一探着实把她惊住。 “二姐,你怎会在此?” 姜婉看向假山背后的二姐,她竟然眼睛红红地抚着假山上的一块石头。 见二姐没有作答,姜婉只好让盈儿退了下去,自己只身走到二姐身边,才看清石头上写的是,“阿楠与清儿白首不离。”几个小字。 姜婉心下一惊,压了压嗓子对姜清道,“燕王殿下耳目众多,二姐你,不该来此。” 姜清虽仍衣着鲜丽无比,眼神却是空洞无物,“小妹,我昨天都看见了。” 姜婉自然不懂二姐在说什么,疑惑不已,“看见什么?” “你与燕王,从前可认识?” 原来如此。姜婉忽然明白为何昨日宴会上二姐的异样。 “不认识。二姐莫要误会,昨日燕王殿下不过是询问小妹一些琐事,加上宫中匆匆一见,一共也不过只见过两面。” “昨日你离开后,他便发现了我,以为我故意偷听,便训了我一番。我并不在意他,小妹你知道二姐的心。我虽无奈嫁给了他,但心里已暗自下定决心,此生不再将真心托付他人。我只盼他能尊重我,可他……”姜清没有再说下去,眼中已不自觉噙了泪珠儿,眼看就要往下落。 姜婉不知道燕王究竟同二姐说了什么,可见此景,大概也明白燕王暴戾,二姐的日子不好过。 “二姐……” “罢了,小妹不必为难,我也不过是想起旧事有些伤感。其实我,大概是过于羡慕小妹。” “羡慕我?”姜婉有些听不明白了,她还有值得羡慕的地方? “小妹同越王殿下,当真是天作之合。” 姜婉摆摆头,无奈道,“二姐……我同王爷不过相敬如宾,天作之合,有些夸张了。” “怎会只是相敬如宾?昨日宴会上,越王殿下看小妹的眼神,正如当年阿楠看我的眼神一般。小妹竟如此愚钝,没有察觉到么?” 有……有吗?姜婉回想昨日宴会,刚开始自己只顾吃,偶尔看及苏景云,他也不是在夹菜就是在饮酒,哪 分卷阅读57 里有看过她。 “二姐大概是看走眼了。”姜婉只能这么认为了。 姜清轻轻摇头,拿了姜婉的手过来,放在自己手中,“小妹,虽然你我二人并非一胞所生,却也同是姜家的女儿,是真的姐妹。二姐的幸福没办法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可二姐是真心希望小妹的幸福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越王殿下应当是个好人,小妹莫要辜负啊。” 姜婉有些感动,二姐自己如今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却还盼着她能得到幸福,她忽然觉得,自己当时劝诫二姐放弃阿楠,是否太过自私。 姜清大约看出了姜婉心中所想,伸手拂了拂姜婉额间碎发,宽慰道,“小妹不必为那时之事自责。路是我自己选的,就算那日小妹没有同我说那些话,阿楠他也不会跟我走的。反倒是因为那日小妹的话,提醒了我,要以大局为重。燕王……我们姜家是得罪不起的。母亲苦心将我许配于他,我任性够了,也该替母亲想想了。” “可是二姐,燕王待你……好么?” “他……我不知道,他或许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只求一隅之地安度余生罢了。他就算是想纳妾,我也不会阻碍。只是,昨日看那情况,我反倒担心小妹你。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燕王对你有些不同。他不像是随便会对一个女子上心的人。但要说他究竟对你是什么态度,我摸不清。” “我也很疑惑,但我从前并不认识燕王殿下。” 姜清握了握妹妹的手,“小妹,二姐问你一句,你可心悦越王殿下?” 28、突生变故 ... 姜婉一时愣住, 不知如何作答, 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姜清瞧在眼里,心下立刻明白了,柔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二姐知道了。只是小妹, 二姐提醒你一句,也是当初你提醒二姐的——王侯将相之子,虽然世人都羡慕, 可更多时候是无可奈何。或许你同越王殿下正情意渐浓, 我不当在此时说这话, 只是我怕来日你遇见了变故,会措手不及。不过,如果可以的话, 二姐愿意替你,替姜家挡下这些变故。姜家……有我一人受苦足以。” 姜婉从未想过原来二姐会说出这番话。原来二姐比她以为的, 要识大体许多。是啊, 二姐并非愚钝之人,她只是噙着一颗孤傲的心,不愿意再做无谓的挣扎。姜婉如今很清楚, 二姐不会同上辈子一样软弱地自尽,也不会与她为敌。二姐必定是选择了自己的方式,坚守姜家。同二姐比起来, 她的确有些自私。 姜婉不再多言其他,只是覆过手,将二姐的手握紧。 两人别过之后,姜婉继续往云馨的住所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上一声,无奈之下推门而入,人没见着,却见桌上留了一张纸条—— “我同盈儿到街上逛逛,很快回来,嫂嫂勿念。” 这个公主,也忒任性了!盈儿那个小丫头也是,不劝着点。两个久居深闺的小姑娘,就这么跑出去,实在令人担忧,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一国的公主!这要出了什么事,姜家的罪过可就大了。 可眼下公主也是偷偷溜出来的,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于是只好唤了于皓出来,要求他立即上街去保护公主,可没想到于皓这人竟是一根筋,死活不肯离开将军府。 “王爷吩咐过,一定要紧随王妃身边,寸步不离。” “可那是公主!要是出了事,你也不管不顾么”姜婉实在着急,谁会想到于皓这人,年纪轻轻的竟这般顽固。 “请王妃赎罪,属下只听命王爷,王爷进宫之前给属下下了死命令,属下不敢不从。” 姜婉气得脑仁疼,可也拿他没有办法。谁让他是苏景云的人。不过这苏景云也真是的,她好端端的在自己的府上,能有什么事,还得要人寸步不离得保护。 可现在如何是好,知道公主在府上的只有苏景云、她、盈儿和于皓,苏景云进宫了,她自己不便出府,于皓又不肯去……等等,不对,还有一个人知道——大哥!对了,大哥已经无意发现馨儿的身份,让大哥去接公主回来,再合适不过了。 想到这里,姜婉瞥了眼于皓道,“罢了,你不去便不去吧,把我大哥请过来,说我有事相求,这总可以吧?” “实在对不住啊王妃,王爷的命令是寸步不离……您看……” “行了行了,不就是我自己去找他吗?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你给我跟紧了!”姜婉肺都要气炸了。 于皓领命,抱拳应了一声,“是 分卷阅读58 ,”立刻随了姜婉往姜峰的别院走去。 所幸姜峰正好在自己的院中习武,两人没有白跑一趟。只是姜峰对于小妹的出现,着实有些意外。 “小妹你怎么来了?”姜峰放下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看姜婉身后眼生的男子,“这位是……” 姜婉白了一眼身后的于皓,道,“这是王爷派给我的近身侍卫,为人十分忠诚。可就是太忠诚了,我这个王妃的话反而一点分量也没有。于是只好来求大哥你了。” “小妹有事直说便是,大哥能帮上自然竭尽全力。” 姜婉淡然一笑,“大哥严重了,其实本是个小事,要来劳烦身为将军的大哥,小妹也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事关公主,不得不谨慎些。” 什么?又是公主?姜峰忽然有点想收回刚刚的话,但是……好像不行。不得已还是只能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了?” “公主殿下她……带了盈儿偷偷溜出王府了。她同盈儿就没自己上过街,我担心会出事,眼下也没人可以派去,如今只有大哥知晓公主身份,所以只好委屈大哥帮小妹一忙,护送公主回府便可。” 姜峰点点头,“小事一桩,大哥现在就去。” 姜婉闻言,终于舒了口气,心道这任性的公主,回来了必定要好好跟她说说。 *** 自大哥出门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眼下天已渐黄昏,竟还没有动静,姜婉不免有些着急。在房里实在坐不住,又在后院转悠了好几圈,还没等到人,只好往前院走去。 刚从长廊拐弯,便撞到了一个硬朗的胸膛上,姜婉窘迫地抬头,才看见苏景云拧着眉头,一双狭长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王爷,你回来了?”姜婉有些惊喜。 “嗯,本王刚刚回府。你这又是做什么,走路都不长眼睛了。现在是撞上本王,要是撞到别的什么王,怎么办?” 还能有什么王,不就是燕王嘛?姜婉心中暗想,以为他不介意了,没想到字里行间,还是在意的啊。 “我……我下次会小心。刚刚就是太着急了,所以慌了神没看路。” “你急什么?慢慢说。” “公主带了盈儿出府出去了,我担心她的安危,又不敢太过声张,只好叫了我大哥去接她。可都这时候了,还没见人回来,所以不免有些慌张罢了。” 苏景云舒了眉头,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浮在脸上,“就这个?还以为你是担心本王的安危了,原来不是啊。” 姜婉白了他一眼,嘟哝道,“王爷不过是进宫,又不是去其他地方,有什么可担心的。” “本王可是把自己的贴身护卫都留在你身边了……某些人啊,可真是没有良心。”苏景云忍不住逗她两句。 “你这护卫,可一点也不听话!我不过叫他去寻下公主,却也不听。”姜婉有些气呼呼地说道。 苏景云闻言,却忍俊不禁,“于皓是本王的护卫,自然只听本王的话。本王担心你一人在府上,燕王对你不利,便叮嘱于皓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你,现在你好好儿地站在本王面前,本王才能放心啊。” 苏景云对燕王的戒备心还真是重得不行。不过,此刻他温柔的言语,倒让姜婉很是受用,便不好再责怪于皓,“可公主现在还未回府,我实在是……” “馨儿她调皮捣蛋惯了,也算机灵,不会有事的。再说,你都派了个少将军去保护她,还不放心?” 姜婉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便沉默着点了点头。 苏景云复对于皓道,“我同王妃回房中有事相商,你一会儿在门口守着,若将军和公主回来了,再来禀报。” 于皓领命应诺,而苏景云则自然地拉了姜婉的手便往房间走去。 等到了房间,苏景云才终于放开她,转头再看姜婉,却被她愣愣的模样逗笑了,“你这又是怎么了?脸红成这样,莫不是又发烧了?”说着伸手探向姜婉的额头。 “我,我没有。”姜婉伸手去挡,却又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王爷方才不是说有事要同我说,还是……说正事吧!” “怎么,多和本王单独呆久一些不好么?现在不多多珍惜这样的机会,过一阵怕是……” “王爷要去哪?”没等苏景云说完,她便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意思。 “北漠。”苏景云低声道。 b 分卷阅读59 r   “所以,还是必须要去么?”姜婉眼里充满担忧。北漠是什么样的地方,她心里太清楚不过。那里环境恶劣,又常年战乱,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个地方同燕王一党有莫大的关联,如果能去一趟,的确很有必要。 “嗯,必须去。不过本王现在可以问你一句,你愿意同本王一起去吗?”苏景云认真地看向她,声音温柔得像现在的晚风。 “我愿意啊。”姜婉答得干脆。 苏景云反而有些意外,“怎么都不想一想就回答了,你知道北漠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啊!”姜婉嘟嘟嘴,“可王爷之前不是说……不会丢下人家嘛。况且,况且王爷你这身体,过去了怕也需要人照料吧。” “其实你早就知道本王并没有生病,而且于皓他在……” “他个大男人,又这般迂腐固执,哪能照顾你啊!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老跟他一起是怎么过来的。” 苏景云嘴角轻扬,眼里充满认真,“嗯,幸好现在有你在本王身边。” “当然……”姜婉原本满是得意之情,却立刻反应过来,刚刚苏景云说了什么。果然一抬头,便撞进他温柔而深邃的眸子里。 29、袒露心意 ... 正说着, 门外传来于皓的声音, “王爷,少将军带着公主回来了。现在正往偏房走。” “行,你去说一声,我们在小厅候着。”苏景云看了一眼姜婉, 示意她跟上,两人便齐齐往小厅走去。 等到了小厅, 正好姜峰领了云馨过来,盈丫头跟在最后。 姜婉见她们的模样,不由得捂嘴一笑道, “馨儿怎么这副打扮, 差点没认出来。” 原来, 两人为了出门方便,皆换了男装,而府上的男装都偏大, 两人个子又较小玲珑,穿起来极不合身, 袍子过长, 在腰带处皱成一团。一头的乌发倒是中规中矩地梳了个冠发,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儿。两人还煞有其事地拿了把折扇,要是忽略掉过长的袍子, 还是有点翩翩公子的意思。 云馨没有回话,倒是姜峰先开口,“小妹, 大哥已经按你的要求把她们带回来了。没别的什么事,大哥便回去了。” 云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有些怯怯不敢开口。 姜婉瞧在眼里,不免疑惑。平时这般活泼开朗的公主,出去一趟回来,便换了个人,也太奇怪了。于是追问道,“大哥这次去接公主,辛苦了。没遇见什么事儿吧?” 姜峰云淡风轻地说道,“咳,也没什么,就是找到公主的时候,正遇到有几个小厮为难公主。恰好我刚刚赶到,万幸救下了公主。” 姜婉一听,担忧地站了起来,拉了云馨坐在身边关心道,“馨儿没受什么委屈吧?” 云馨摇摇头。 “怎么出街一趟哑了?”一旁的苏景云冷冷道。 姜婉立刻白了他一眼,“公主必定受惊了,你就别责怪她了。” “哼,老是任性,这次看能不能涨点记性。” “馨儿……馨儿知错了……”云馨声音小小的,大概也就姜婉和苏景云能听到。 姜婉自然很快察觉到公主的异样,看了眼现在小厅的人的确太多,便吩咐盈丫头和于皓都回避了,同大哥道谢后,也让其回自己院子了。 这时才复问云馨道,“现在没其他人了,馨儿可以说说今天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云馨咬咬唇,盯了盯苏景云。 “怎么?本王也不能在此?”苏景云显然有些不悦。 云馨没有回答,只轻轻拉了拉姜婉的袖子。 “那个……你能回避下吗?”姜婉领意后,对苏景云认真说道。 “这是本王的妹妹。”苏景云面无表情。 “也是我的。”姜婉瞪了瞪眼睛。 “好吧,”苏景云终于还是站了起来,“本王走便是。”于是两三步就出了小厅。 “皇兄真听嫂嫂的话。”云馨像是自言自语,“他什么时候也能听我的话就好了。” “谁?”姜婉立刻捕捉到云馨话里的小秘密。 云馨脸上立刻飞来两片红霞,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啦!”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一回 分卷阅读60 来就怪怪的?” 云馨叹了口气,这才慢条斯理地同姜婉讲起了今日发生的种种。 “今天我同盈儿偷偷穿了男装上街,本来正逛得开心,却不小心撞到了街上几个不知哪里来的混混。唉,也怪我,光顾着看新鲜有趣的玩意儿了,没留意着路,就把那几个混混手上的一个瓶子撞到地上,碎摔了。 那几个混混非要说那瓶子是什么家传的宝贝,要我们赔钱。我给了一锭银子想打发他们,他们见我们出手大方,竟更不肯走,说我们钱给的不够,要报官抓我们。我一听报官就慌了神,要是真的被抓了,说不定就闹到父皇那去了,那我回去可得受罪!” 姜婉笑道,“你倒是知道。” 云馨接着说道,“馨儿当然知道,所以绝对不能他们报官啊!可身上的银子又真的不够了,结果……结果那边的混混看我们在身上找半天找不到,竟……竟伸手想从我们怀里探!我可是堂堂的公主!怎能被这些小混混折辱了!于是……于是我一个没忍住,一巴掌就呼过去了……” 姜婉笑着摇摇头,“唉,咱们的公主果然还是小暴脾气。” “这混混被打之后,一下就暴怒了,立刻吆喝身边几个帮手,作势要打我们。我一看情况不对,撒腿就跑。可我和盈儿毕竟是女孩子,跑了没多久,便钻进了巷子深处。眼看前面没路了,这几个混混差点就要走到我们面前。 结果这时……这时少将军竟然出现了!原来他这般威武,一个人啪啪几下,就把那几个混混揍了一顿。” 姜婉听完,长舒一口气,“唉,幸好没白叫大哥去。馨儿没事就好。” 云馨红着脸点点头,“嗯嗯,有少将军在,馨儿没事。” “诶,不对啊,馨儿不是叫他傻大个吗?怎么现在变成少将军啦?”姜婉发现了云馨的怪异,故意打趣道。 “他是人家的救命恩人嘛。小时候母妃常教导馨儿,要知恩图报,馨儿谨记于心。何况……何况他还……” 云馨眼前又浮现出方才的场景—— 原来当时那人叫来了七八个混混,姜峰为了救下她,只好一手将她抱住,一手与混混抵抗。终于把混混打跑之后,两人才发现彼此近得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 云馨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一个男子。才发现姜峰的鼻梁竟如此高挺,一双剑眉下是炽热如火的眼睛。这样英气的男子,还是当朝最得力的少将军。 虽然姜峰在发现这样尴尬的场景之后立刻放开了她,可她心中却控制不住小鹿乱撞。 “他还什么?”姜婉笑吟吟地看着她,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原来这个小丫头,是看上自己大哥了。 “没,没什么了。哎呀嫂嫂,你就别问啦,馨儿都要不好意思了。” “唉,那好吧。”姜婉假意感叹,“还以为可以跟大哥好好道谢一番,顺便问问他近况。也不知道前些日子爹爹说要给他许配张家小姐……” 云馨一听急了,“什么?他已经有婚约了吗?” 姜婉噗嗤一笑,“馨儿这是怎么了?我和二姐都已婚嫁,大哥长我三岁有余,却还未娶妻,也是时候讨个媳妇了。” 云馨嘟哝着小嘴,“他从前怎么不娶妻,偏偏……偏偏这个时候……” “从前大哥都在外带兵打仗,也是前些日子才随爹爹回府。听说这张家小姐啊,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呢!” 云馨忽然失望道,“真的吗嫂嫂,我,我还以为……” 姜婉看云馨这般失落,忽然有些心疼了,拍拍她的手,“哎呀我的小公主,逗你玩呢。哪家的小姐能有咱们公主可人儿啊?放心吧,我大哥他还不曾有婚约,馨儿要真有意,跟你父皇透透风,应当不难。” 云馨听了,撒娇地扭了扭姜婉的袖子,“嫂嫂……还不知道少将军是什么意思呢?说不定他看不上馨儿也没准……” 姜婉摸摸云馨的头发,“放心吧馨儿,我那个大哥就是个二愣子,一心就想着舞刀弄枪,从来没见他对哪家小姐上过心,咱们馨儿这般活泼可爱,谁家的少年郎会不喜欢?” “嘿嘿,嫂嫂夸得馨儿都不好意思啦。不过……不过还是问问他的意思……万一是馨儿一厢情愿,多不好……” “好啦,馨儿,嫂嫂知道了,等过两天嫂嫂就去问一问大哥,心里怎么想的。” 两人说完,天都黑尽了,姜婉让盈儿把云馨送回住处,才往 分卷阅读61 自己房间走。 到了自己的小院,发现苏景云竟站在院中,背着手,一动不动地望着月亮。 今天又是十五了吧? 姜婉忽然想起上一个十五,她还同苏景云在夔州,那一晚也有同今夜一般如水的月光。现在刚刚入了夏,没那时凉了。她的偏院里种满了月季,偶有一两只流萤飞过,风中有月季淡淡的香味。她生命中无法叛逃的男子,就这样身着一身玄色衣衫立在月光下。 她看呆了。 他们就这样,一个在院子里的月光下,一个在不远处的长廊中,静默地立了好久。 晚风,温柔地吹拂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景云才转过头来,发现姜婉呆呆地站在长廊上,柔声唤道,“你来了。” 姜婉回过神,缓步走向苏景云。 这样的夜里,她不想问他俗世的任何一句忧心的话,她其实很想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可不可以有这么一瞬,他们不必去理会燕王、姜家或者将来,可不可以就谈谈风月和流萤? 她温柔地看向他,竟渴望此刻他什么也不要说。 “婉儿。”他似乎读懂了她的心,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唤了她。 这是第一次他唤她婉儿。 她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他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是暖的。一如既往。 “苏景云。” “嗯?” “没什么。” “嗯。” 他们就这样,轻轻地唤了对方的名字,然后并肩站在晚风里。夏天啊,似乎要来了。 30、下定决心 ... 第二天醒来, 姜婉发现竟已日上三竿, 果然昨晚还是睡得太晚。 好不容易梳洗完,才知道苏景云已经早早地去小厅用膳了。 昨夜两人在月光下站了许久,彼此明明都知道有要事相谈,却碍于这娇美的月光, 不想打破了美好的一夜,于是真的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只是握着手,静静地靠在一起。 夜更深,露水渐浓, 苏景云发现手中的姜婉微微有些颤抖, 才留意到时间已经很晚了。 把姜婉送回了屋里, 苏景云转身要走,却被姜婉叫住,“你……最近都去哪儿休息的?” “于皓准备了一间小屋, 看起来像你曾经用过的书房。在里面也方便看些公文。” “你……不回房歇息么?书房里怎么睡得踏实?”姜婉小心翼翼地问。 苏景云轻叹一口气,“正是因为书房, 才睡得踏实。” “啊?为什么……”姜婉还想继续追问, 但忽然看见苏景云眼眸里火热而颤动的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是不知道近些天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也不是不记得那天苏景云从宫里回来时暴戾的亲近。但是一开始是她说的, 他们两个只做名义上的夫妻,不能真正行夫妻之事。现如今,她实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她得以重生, 是要救整个姜氏的,现在还有好多事摸不清看不明,夔州的案子没有真正解决,北漠的蔓蛇花毒仍在调查,燕王随时都可能有所行动……她真的不敢去想自己的感情。 这样一个只关风月而沉默的夜,已经足够奢侈了。 姜婉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才唤了盈儿一同去小厅用膳。 还未走到小厅,却见于皓来报,宫里来人宣读圣旨了,叫她赶快去前院。 这时候来什么圣旨?姜婉有些疑惑。但还是同于皓一起去了。 等到了前院,圣旨已经宣读完,姜婉看了一圈,原来不止苏景云,大哥、二姐都在。当然这种时候,阮氏自然也在。 姜婉刚一进屋,就被阮氏恶狠狠的眼神刺到。再看屋里的其他人,皆神情凝重。姜婉缓步走到苏景云旁边,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我母亲的眼神,像要杀了我一般。” 苏景云呷了一口茶淡然道,“没什么,不过是刚刚宣读了去北漠的圣旨而已。” “这跟母亲他们有什么关系?怎么他们也在?” “因为要去北漠的,除了我,还有你大哥。”苏景云依然面无表情。 分卷阅读62 什么?大哥也被派去了北漠?难怪阮氏如此不悦。想来也是,大哥好不容易从南疆回来,阮氏必定希望他能镇守京城,反正再怎么糟糕,也比北漠好。 “你怎么这么淡定?”姜婉有些疑惑,虽然苏景云常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现在怎么说也涉及北漠…… “因为你大哥去北漠的事,是我向皇上提的。” 什,什么?姜婉大吃一惊,果然,那边阮氏的表情更臭了,若不是现在苏景云在她身边,估计阮氏冲过来给她两巴掌都有可能。 那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儿子啊!回来没娶到个媳妇儿,就被派到了最荒凉的北漠。听闻那边疟疾盛行,活不活得回来都是个问题。要是这么给姜氏断了子孙,别说阮氏了,怕是爹爹也会恨死她。 “苏景云你!”姜婉有些生气,这种事怎么也该同她商量一下啊。 苏景云竖起一根手指放于唇前,示意她不要声张。又看了眼周遭的人,跟众人点头示意一番,也不去管阮氏那要杀人的眼神,直接把姜婉拉了出去。 直到走回偏房小院里,确定周围没有他人了,苏景云才缓缓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但有些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我以为我们……”姜婉有些薄怒,又有些难受。 她以为他们如今已经彼此心照不宣地认可对方,不管是作为盟友或者是情……哦,不,就算仅仅是盟友,他也不该对她有所隐瞒。别的她不管,至少事关姜家的事,她必须知道。 “其实本王昨晚原本想同你说。”苏景云语气缓和地说道,“可是昨晚……本王忽然觉得,可能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姜婉的手微微颤抖。 “嗯。但是婉儿,原谅我不能告知太多。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 “我还不够相信你吗?我对你何曾有过保留?苏景云,北漠到底有什么?为何一提到北漠,你总是特别奇怪。我不傻,我不认为北漠对你只是荒凉和战乱,一定有什么隐情。而这些隐情,是你不愿向我坦白的。” 苏景云忽然轻笑一声,“婉儿真是冰雪聪明。” 姜婉低头愤愤道,“你,你别叫我婉儿。” “那你也不许再直呼本王名讳。” “不叫就不叫。” “你真的生气了?” “我,我只是希望我们可以坦诚相待。” 苏景云没办法,只好轻叹一声道,“蔓蛇花毒,与母妃有关。” “静妃娘娘?” “嗯。这件事我已经查了多年,并无多少头绪。” “难怪那天……” “不错,那个杀手服毒自尽时,便使用了蔓蛇花毒。本王只是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北漠的秘密实在太多。即使本王知道,这有可能是燕王的圈套,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该去的,还是不能逃避。 至于你大哥……这件事的确对不住你。我们成婚那天,本王便答应了为你保全姜家,现在却要让你大哥以身犯险……可是婉儿你知道吗,燕王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大了,也许你大哥只是想为国尽忠,可在如今这世道,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即使本王不去动你大哥,燕王也一定会动。既然如此,不如借此机会,强行逼迫他站队。至少,本王不会害他,也不会借此伤害你们姜家。” 姜婉听完,冷静了许多。 苏景云说得没错,被燕王拉拢是迟早的事,不管大哥再怎么低调,也不可能回避此事。想想上辈子,爹爹和大哥,不就是因为妄想独善其身,最后却遭了灭门吗? “你,你说完了吗?”姜婉怯怯地问。 “嗯。” “你刚刚又唤我婉儿了。” “嗯,我控制不住。”苏景云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 “行吧。那我能不能……” “能。”苏景云果断地说,“不过人前不可。咳咳,本王还是要面子的。” 姜婉终于被他逗笑,轻推了他一把,“知道了。” *** 去北漠的事,基本敲定了。最后的几天,众人都各自准备自己的事。 苏景云耐不住公主的 分卷阅读63 追问,只好让于皓把她送回宫了。 而姜婉这边,原本打主意只身同苏景云前去的,盈丫头却又一直苦苦哀求带上自己。 “北漠是什么样的地方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个小丫头去做什么?”姜婉语重心长地跟盈丫头说。 “正是如此,盈儿更要去了。王妃一个人在那边,身边没个人照顾怎么行?”盈丫头巴巴儿地望着她。 姜婉盈盈一笑道,“既然去那样的地方,就没想过要过好日子,盈儿你忘了我也是偏房出来的呀,吃点苦头,没什么的。” “可以前也有盈儿和王妈在身边啊!总之王妃一个人去那样的地方,盈儿不放心。” “怎么被你说的,我好像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了?而且我哪里是一个人,王爷,少爷不是人呀?”姜婉哭笑不得。 “哎呀,王爷跟少爷都是需要人照顾的,更何况王妃您啊。而且除了他们两位,其他的都是些臭男人,到时候总不能让咱们王妃去照顾他们。像那个于皓,看起来就傻愣傻愣的,哪里像会照顾人的样子?王妃您就让盈儿去吧,盈儿保证不给您添乱,尽心尽力伺候你和王爷。” 盈丫头眼泪巴巴地求着姜婉,姜婉一时也不知如何拒绝。 “你就让她去吧。” 姜婉闻声转头一看,才发现苏景云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后。 “你也的确需要照顾。到时候若本王无暇分心,也好有她在你身边照看你。那样的蛮荒之地,本王也担心你的身子。” “我,我没那么柔弱啦。”姜婉有些不好意思。 苏景云倒是不客气,“哦?是吗?那之前在夔州,是谁发烧病倒在本王怀里的呢?” 姜婉一听,脸立刻染上红晕,略带羞涩地小声道,“苏景云!这旁边还有人呢!” 盈丫头听见了噗嗤一笑,故意大声道,“啊,盈儿什么也没听见,王爷刚刚说什么了?” 31、初入北漠 ... 虽然姜婉在第一次知道北漠的时候, 就已经想象过多次北漠是什么样的。但真正到达这个地方之后, 还是会被这里的贫瘠和荒凉震慑到—— 从京城一路往北,树木越来越稀疏,路过的镇子也越来越少。刚开始一个镇子到另一个镇子可能一天不到,后来渐渐变成两三天才看得见一个镇子, 再后来干脆一座镇子都没有了,顶多一两个村落, 想落脚都难,而等真的进入北漠的境地之后,满地黄沙, 几乎看不到人烟, 他们有时候甚至直接在马车上睡觉。 在她嫁到越地之前, 常听人说越地贫瘠偏远,可同北漠比起来,越地简直可以说是“富饶”。越地不过是有点潮湿多雨, 但北漠压根就不下雨。偶有看到沙漠里独有的树木,不远处都常常伴有动物的尸体。很显然为了争夺这一丁点食物, 连动物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就在这样的地方, 南国的军队正与北漠的军队对峙了两年之久。 姜婉在来的路上曾问过苏景云,为什么会有这场战争,得到的回答是, 南国本无意征战北方,只想在自己的一方寸土上繁衍生息。但随着北漠越来越荒凉,北漠的游牧民族便开始垂涎南国的富饶, 屡次侵犯边境,甚至开始抢夺一些边境的小镇。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作为南国的统治者,必须保护自己的子民。于是这场战争,就避免不了了。 可战争必定会带来杀戮和无辜的牺牲,这也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他们一行人大概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才终于到达北漠营地,而此时的北漠正值炎炎夏季,普通人在太阳底下站上一会儿可能就会坚持不住倒下。 营地中,镇守北漠边境的赵扬将军只率了几个亲信在帐外迎接他们。当看到姜婉和盈儿的时候,赵扬眉头紧皱,显然不是很高兴。 “镇北将军赵扬见过王爷、王妃。末将真没想到连王妃也会来北漠,实在勇气可嘉。”赵扬拱手相迎道。 “本宫只是……” “是本王让她来的。” 姜婉还未说完,就被苏景云抢了先。 赵扬轻哼一声,“原来如此,王爷王妃考虑得真是周到,连丫鬟也带上了。可这北漠可不比别处,有的是苦头吃。如今入了夏,已经连月未雨,不知王爷王妃可承受得了?” “本王也不是过来享受的,至于王妃,本王自会差人照顾,赵将军不必过虑。其他的事 分卷阅读64 本王自会安排,不必再说。事不宜迟,还是劳烦赵将军尽快同本王讲一讲现下北漠的作战情况。” “是,”赵扬领命后,没有再多言便带众人进了大帐。 姜婉跟在苏景云后面,刚准备进账,便听赵扬出声制止,“末将与王爷探讨军事,王妃就不必跟来了吧?”说着转头对身边的一个小兵道,“你去给王妃安排住处,连日奔波,想必王妃也辛苦了。” “谁规定的本宫不能进去?”姜婉不是感觉不到,这个赵扬将军对她和盈儿,有明显的排斥感。 苏景云看了一眼两人,走回姜婉身边道,“既然赵将军已有安排,爱妃便先去休息吧。” 姜婉瞪了苏景云一眼,并不满意他的做法。 苏景云温柔一笑,在姜婉耳边轻声说道,“放心,本王晚些回来会同你说明一切的。听话,先去休息,这一路上太辛苦了,本王心疼。” 姜婉听了这话,立刻就服软了,心想也是,这赵将军对她这样排斥,就算去了,说不定他因为诸多顾忌,反而不把战况讲清楚,就适得其反了。于是默着点了点头,拉了盈儿往外走。 最后只剩苏景云和大哥进了帐,于皓则在帐外守着。 还好整个营地也不算大,小兵给她们带到一处靠里、相对安静又安全的帐篷里,便退下了。 盈丫头先于姜婉一步踏进去,四处望了望,果然里面除了一个床铺,一个地毯上放了一方小桌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幸好盈儿跟来了,不然这样的地方,都没个人来收拾,总不能叫咱们王妃亲自动手!”盈丫头有些愤愤地说。 姜婉倒是早有心理准备,从前也听爹爹说过不少战场之事,大概还是有个数,知道环境十分恶劣。现在眼前有这样一处还算安全的住所,她已经很满意了。 “对了,王妃,听外面的小兵说,这个帐篷是给王爷和王妃准备的,盈儿晚上会去旁边的小帐篷住,要是王妃有什么事,只管差人来唤我便是。” 姜婉点点头,托盈儿叫了两个士卒帮忙把马车上的行李安置妥当后,便坐在一旁等苏景云回来了。 北漠的风大,就算进了帐篷也时常能听见外面呼啸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常常还伴了沙尘。姜婉听着这样的风声,渐渐陷入沉思。 等到了如勾的月亮爬上云端,门帘才终于有了动静。 姜婉在帐篷里等了一天,早已困乏得不行,差退了盈儿之后,趴在小桌上,竟渐渐睡着了。 听见门帘的动静,姜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看到苏景云正伸手解衣裳——一颗两颗扣子,眼看衣裳就要褪去大半,姜婉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 苏景云抬头,发现姜婉已经起来,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低声道,“你醒了?” 姜婉木然地点点头。 “怎么不到床上睡?沙漠里晚上冷,你这样会着凉的。” 果然,被苏景云这么一提醒,姜婉才发现冷得刺骨。不由得摸了摸手臂,倒吸一口凉气。 苏景云见状,又开始继续解扣子。 “呃,王爷有话好好说,您这又是要做什么……” 苏景云蹙着眉头睨了她一眼,“你这女人,脑袋里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本王不过是看你冷,脱件衣裳给你穿罢了。” 姜婉立刻有些窘迫,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强行辩解道,“不是啊王爷,我是怕你冷。” 苏景云索性拉开刚刚解开的衣衫道,“里面还有一件。” 姜婉嘴角有点抽搐,“哦,哦……这样啊。” 苏景云嘴角轻扬,温柔地把袍子披在姜婉身上,轻声道,“以后别这样了。” “我这不是等你嘛,却没想到中途睡着了。对了,今天聊得怎么样,那赵老头儿说什么了?” 苏景云挑眉道,“赵老头儿?你说赵将军吗?” 姜婉撇撇嘴,“可不是!看他今天脸黑成这样,便是故意给我看的。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竟对我这般不屑。” “赵扬这个人,的确有些顽固。不过也是,年过半百的老将,除了你爹爹,就只有赵扬战功赫赫了。你爹尚且还有回城镇守的时候,这赵老将军却常年都在北疆。这次两军对峙,他还是领了不少功。可惜很不幸,本王派人调查过, 分卷阅读65 他领兵打胜仗的功劳都被我三哥抢了去,故而三哥有回京的机会,他却还是得留在这荒无人烟之地。不过,方才与他交谈之际,感觉他倒是不在乎此事,是个真正作战的人才。” 苏景云伸手轻点姜婉的额间,“所以啊,婉儿还是别怪他了。他不仅是对你有偏见,对本王也有偏见,可本王觉得,假以时日,必定令他刮目相看。” 姜婉轻哼一声,“我才不在乎他怎么看呢。只是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战况,有些担忧罢了。诶,你还没说今天说了些什么呢!” 苏景云睨了她一眼,“你慌什么?”又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今日赵将军同本王讲,我方与北漠之军,已有三月未开战了。” “我记得,燕王便是大约三月前回京休养的。所以……他正是在那场战役中负了伤?” 苏景云点点头,“不错。那场战役非常奇怪。原本南国在赵将军手中几乎战无不克的,独独那次战役败了,不仅如此,燕王还负了伤。就好像,北漠的军队,对南国作战计划早已了如指掌一般。” “这么说,南国军队中必有细作!” “嗯,赵将军也是这么想的,但查了许久也查不到任何端倪。只好暂且认为是北漠的将领料事如神了。” “那眼下赵将军怎么打算的?”姜婉追问道。 苏景云眯起眼睛看向她,“你怎么不问本王有何打算?” “我知道王爷有什么打算啊。” “哦?”苏景云往姜婉面前靠了靠,哑着嗓子道,“婉儿且说说,本王怎么打算的?” “苏,苏景云,你好好说话,不要靠这么近!” “唉,可惜了,本王不靠近点,就没办法好好儿说话了。”苏景云不怀好意地笑笑。 32、暗生妙计 ... 苏景云愈发靠近, 姜婉就愈发紧张。 “我说, 为何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一靠近你,你还是脸红成这样?” “我,我哪有脸红?”姜婉犟嘴。 “有啊, 这里。”苏景云伸手轻轻捏了捏姜婉的脸蛋。 姜婉伸手去拨,“苏景云, 好好讲正事行不行!” “不行。你太可爱了。” “你,你说什么?” 下一瞬,姜婉还没反应过来, 便感到唇上传来一片温润。 同那晚的暴戾不同, 这片唇太轻, 太柔,脸与脸相贴的亲近与温暖的鼻息,使她不自觉沉醉其中。 入夏的夜, 玄月高挂。 沙漠的夜晚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良久, 苏景云终于放开她。果然姜婉一张小脸已经羞得通红。 苏景云看在眼里, 却忍不住想逗她一逗,嘴角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道,“婉儿的脸怎么愈发红了?莫不是, 还没享受够?” 姜婉作势要挥手打,他却轻松地一把抓住,“问你话呢, 怎么,还动起手了?” 姜婉憋了半天,终于咬唇吐出几个字,“苏景云你,尽使坏。” “只对你坏还不好么?不过……”苏景云顿了顿,“这样不算违了约定吧?” “什么?” “新婚之夜,本王答应你的。” 姜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还记得啊。于是羞涩地轻轻摆头,“不算。” 苏景云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么,可以再来一次吗?” “不要……” 姜婉正要拒绝,却听苏景云口中低声轻吟,“拒绝无效。” 又是一片温润。 姜婉紧紧抓住苏景云的袖子,从一动不动到不自觉轻轻扬头。 “糟糕,本王今晚,真的不想说一点正事了怎么办?”又不知过了多久,苏景云才离开她,轻声道。 “不,不行,我们时间不多了。” 苏景云眯了眯眼,“时间不多了?你怎么知道?本王有时候很好奇,为何有时候你知道的事,好像很多,有时候又好像,一无所知。” 这个问题原本并不难答,她也无意隐瞒,但是重生这种事,她实在说不出口。 分卷阅读66 “其实……有些事我也不知为何会知道。从前你说我调查你,其实没有,我只是莫名地知道,唉唉,我也说不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将来也不想骗你,请你务必要相信我。” 姜婉说得语无伦次,生怕苏景云误会了。可没想到的是,苏景云只简单说了两个字,“我信。” 姜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你信就好。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吧。” “嗯,”苏景云退了回来,手肘抵在桌上,一反刚才不正经的模样,认真道,“既然你说你知道本王的想法,那本王就直说了。这次我们千里迢迢赶到北漠这样荒芜之地,最重要的,是拿到燕王谋反的证据,另外,希望能查到我母妃中毒的原因。” “现在除了蔓蛇花,还有其他的线索么?” “有,但不多。” “那……”姜婉正想问哪些线索,却忽然想起前阵子苏景云才跟她说,很多事不能告诉她。于是她只好哑然,一时不知该不该往下问。 好在苏景云还是立刻看穿了她的想法,柔声道,“本王说过,有些事现在不便告诉你,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不过,有些事还是可以一说。比如,现下北漠的情形。” 姜婉也不再纠缠,只冷静地问,“现下北漠情形如何?” “刚刚本王已经说了,南国与北漠已有三月未战。这个战,指的是军队正常交战,但不代表没有小冲突。据本王所知,最近北漠那帮人搞了不少小动作,或是抢烧粮草,或是暗杀士卒。我们只需在此时引蛇出洞即可。” “怎么引蛇出洞呢?” 苏景云挑眉,“你不是知道本王什么打算吗?” “哎,你且先说说,我再说说我的看法。” 苏景云低声说细细地说了下自己的办法。 “怎么样,同婉儿想的可是一样?” 姜婉笑着点点头,“嗯,不错。英雄所见略同。” 苏景云轻轻弹了一下姜婉的额头,“那既然如此,明日便开始吧。本王的爱妃都说时间不多了,那必然时间就不多了。” 姜婉笑着点点头,“明天,按计划行事吧。” 转过身正准备休息,才发现,呃……这里又只有一张床,而且不像王府里的床足够大,足够宽,这张床小得睡一个人也勉强。 “怎么了?”苏景云看出了她的犹豫。 姜婉没有作声,只木木地指了指那可怜巴巴的小床。 原以为苏景云又要逗她两句,却没想他倒直接了当的来了句,“无妨,本王睡地上便可。” “这……不是太委屈你了吗?毕竟你是王爷……” “那你要本王怎么办?” “要不你睡床上,我睡毯子上吧。幸好这次让盈儿拿了被褥来,倒也方便了不少。” 姜婉说着,就要去拿被褥,却被苏景云一把拦住。 “本王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王妃睡地上?” “可……”姜婉有些犹豫。 苏景云无奈地叹了口气,“若婉儿信任,其实这张小床也不是睡不下。” 姜婉咬了咬唇,没有答话。 “唉,你还是不信任本王么?” “不,不是的王爷。婉儿只是担心这样挤睡得不舒服。” 苏景云斩钉截铁道,“反正本王是不会让你睡地上的。这个你就别想了。” 姜婉没有办法,只好默默地钻进被窝,努力往墙角靠了靠。 苏景云轻轻地躺在了她身旁。姜婉背对着他,不敢转身。 两人之间,只剩下呼吸。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 第二天,等姜婉醒过来,苏景云果然已经不在身边了。想想两人昨晚之言,姜婉已经有了行动的准备。 简单梳洗之后,便唤了盈儿往大帐走去。 走到了门口,果然如意料之中地被侍卫拦下。 “对不住王妃,将军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姜婉横眉冷竖,“你们瞎了眼吗?也不看看本宫是谁?” 两个 分卷阅读67 侍卫面面相觑,一时哑言。 姜婉瞥了他们一眼,举步就要往前走。 “王妃见谅!”两个侍卫低着头,却仍是把长矛相交,横在姜婉面前。 “大胆!这可是堂堂越王妃,你们瞎了狗眼吗,竟敢对王妃不敬!”盈儿在一旁看不下去,立刻跳了出来责问道。 “谁在外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终于,赵扬听见了门口的喧哗,走了出来。 “原来是王妃驾到,末将失礼了。”赵扬拱手道,“不知王妃大驾此处,可有要事相告?” 姜婉掩嘴慢慢打了个呵欠,“本宫起来这么久了,也没个人伺候用早膳呢!” 赵扬一听这话,果然气得发抖,“王妃莫要开玩笑,这可是军营重地。” 姜婉皱了皱眉头,“怎么?军营里的将士们,都不用早膳么?” 赵扬冷冷道,“要。” “那不就得了,怎么一群士卒可以享用的东西,本宫作为一个王妃,还享用不了了?” 赵扬攥了攥拳头,厉声对身后的侍卫道,“来人,给王妃送早膳。”说完,复转头对姜婉道,“军中士卒每日操练颇为劳苦,因此每顿多吃杂粮,不比皇宫内院吃得精细,还请王妃见谅。” 姜婉伸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故意大声道,“唉,本宫知道了。这军营啊,规矩就是多。”复转头对身边的几个士卒道,“你们几个,谁带本宫过去?” 赵扬对其中一人使了使眼色,那人立刻走到跟前来,俯首道,“请王妃跟标下来。” 姜婉刚准备动身,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道,“对了赵将军,王爷和姜将军去哪了” 赵扬道,“回禀王妃,王爷带着姜将军去士卒操练去了。” “哦?赵将军怎得没去?” 赵扬的脸更黑了,“末将还有事同将士们相商,故而暂时未能前去。” “原来如此。”姜婉点点头,复对刚才的士卒道,“你得快些带本宫去用膳,之后还得去王爷呢。” 赵扬一听,果然立刻谨慎起来,“启禀王妃!士卒操练之地,实在不宜劳驾王妃过去。还请王妃三思。” “本宫若非要去呢?” “军营自有军法,还请王妃不要为难末将。” 赵扬的声音已经越提越高,显然对姜婉不满到了极点。 “行吧,那本宫用完早膳后,再到大帐里等王爷回来吧。” “这……” “怎么?这也不行?赵将军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末将不敢。还是请王妃先行用膳吧。” 姜婉嗯了一声便拉了盈儿一同离去。 身后的赵扬气得吹胡子瞪眼,周围的几个士卒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33、初步行事 ... 等到了另一处用餐之地, 姜婉让带路的士卒退下后, 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里的饭菜果然皆是粗粮,水源稀少,馒头什么的,吃在嘴里也味同嚼蜡。但好在早有心理准备, 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其实若不是故意气那赵老头,她也不愿刻意来这里吃什么早膳。 这时候哪还顾得了么主仆之分, 姜婉索性便拉了盈儿坐一旁一同用膳。 刚开始盈儿还有些不愿意,可经不住姜婉反复劝说,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虽然姜婉并未同盈儿说出自己和苏景云的计划, 但机灵的盈丫头也看出了七八。一边用着早膳, 一边笑吟吟地对姜婉道, “王妃刚才真是好生严厉,盈儿跟了王妃这么多年,还头一回见王妃这样。幸好王妃平日里不是这般厉害, 不然啊……” “不然怎么?盈儿就不跟我了么?” “不不不,”盈丫头笑着摆摆手, “盈儿自是不怕, 就是咱们王爷啊,嘿嘿,可就有的受咯!” 姜婉撇嘴道, “他?他才不会怕我。” “嘻嘻,那倒是,王爷宠您还来不及呢!” 盈丫头笑得贼兮兮。 “盈儿现在倒是学坏了, 再这般调皮,看我不把你嫁给个丑八怪。” 盈丫头一听这话,立刻怂了。 分卷阅读68 “别啊王妃,盈儿想跟您一辈子,不要赶盈儿走。” 姜婉未曾想盈丫头竟认真起来,笑着捏了她的鼻尖,“逗你玩呢,傻盈儿。我可舍不得把你许配给丑八怪。这么可爱的盈儿,日后一定得许配个好人家才行。啊,我看于皓就不错!要不……” 盈丫头一听,一口馒头没吞下去,反被噎到,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咳咳咳,王妃您别拿盈儿开玩笑了,那个二愣子……” 姜婉被她的模样逗笑,忙拍拍盈丫头的背,却不忘打趣道,“盈儿这是怎么了,一听于皓反应这样大?那若是我告诉你,于皓他经常都在偷瞄你,你不是更加受不了?” “王妃……您一定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 盈丫头已经被这可怕的问题弄得直接呆住,不敢再进食。 姜婉倒吃得欢心。这沙漠里无聊至极,不捉弄捉弄人更加无趣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姜婉转头,才看到原来苏景云带了于皓竟直接来了这里。 盈丫头瞥了一眼于皓,发现对方真的看着自己,一个没忍住,又猛烈地咳了起来。 姜婉看在眼里,又忍不住捂嘴轻笑。 “没什么,只是聊到盈儿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一辈子跟这我吧,正想着要不要给她寻个好人家。不知道王爷这边可有合适的人选?” 姜婉对着苏景云使了使眼色,瞥了眼于皓,苏景云立刻明白了。 “本王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咳咳,于皓啊……” “啊,属下在。” “不如就……” “王爷!”盈丫头被吓得不轻,“多谢王爷好意,那个,盈儿,盈儿刚刚才同王妃说了,想这辈子都留在王妃身边伺候她,就,就不劳烦王爷安排了。” 姜婉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好了,不逗盈儿了。对了王爷,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苏景云不动声色地走到姜婉旁边坐下道,“如计划一样。” “那这么说,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咯?” 苏景云道,“别急,再缓两天。戏要做全套,让他们都相信了,接下来收网的时候,才能一击即中。” 姜婉点点头,“也是,初来乍到的,被人看穿就不好了。” 苏景云笑道,“婉儿倒让本王有些意外,平日里看你总是一副羞答答的模样,没想到横起来却也毫不留情面。方才本王从赵将军那里过来,他脸色可真是糟糕。” 姜婉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婉儿自然还是有些厉害的,平日里只是不愿意那样做罢了。” 苏景云嘴角轻扬,“那倒是啊,若你平日都这样本王可吃不消。” 盈丫头在一旁听了,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姜婉嗔了她一眼,盈丫头立刻捂嘴憋起笑来。 “对了,这里虽是沙漠,附近却还是有绿洲,有一处湖泊,名曰落月湖,可以供你沐浴。只是地方危险,必须本王需同你一起去。” “这,这就不用了吧?”姜婉一听沐浴,立刻警惕起来。 “怎的不用?难不成在这么大热的天里,婉儿要一直不洗澡吗?” “苏景云!这些话你就不能在屋里说吗?旁边有人呢!” 果然旁边的盈丫头就快要绷不住了。 “哈哈好吧,既然婉儿脸皮这样薄,那本王就不说了,直接去落月湖吧。” “为什么这样慌?你,你就这么受不了我了吗?”姜婉以为自己受了嫌弃,不免有些窘迫。 “因为,”苏景云站了起来,又俯下身温柔地看着她,“本王想同你单独相处。” *** 虽然姜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经不住劝,回帐中休息了片刻,等苏景云把军事商议完后,便赶了一匹快马,一同来到了落月湖。 这里离军营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一来到落月湖,姜婉便心生感叹——这么一大片沙漠之中,竟能生出这样清透的湖泊,实在是奇景。 现在正是黄昏时分,蜿蜒曲折的湖面,缠绕在沙漠之中,如玉带一般晶莹透亮。b 分卷阅读69 r “沙漠中竟有如此景色,真是令人意外。”姜婉不禁赞叹道。 苏景云静静看向远方,“是啊,这片湖泊附近,曾经有过一座村庄,可惜后来转乱,男人被抓走充军,妇孺则被驱赶他乡。若没有战争,这里原本应当是个好地方。” 这里竟曾经有过村落?姜婉实在意外,自从到达北漠境内,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村落长什么样了。 再仔细看看,湖边不远处的绿洲之中,的确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我们可以阻止这场战争吗?”姜婉心中染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她太明白,他们过来的目的,其实不是因为这里的战争,而是为了找到燕王谋反的证据。可看到这里的景象,实在难以不去在意更多。 “我是不是要得太多了。”姜婉抬头望向苏景云。 “不,婉儿,你没有错。若真的想成为未来的统治者,必定要以解救苍生于水火为己任。这是逃也逃不掉的。”苏景云回头看向姜婉,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别想这么多了,快去沐浴吧。” 姜婉点了点头,正准备抱着衣服往湖面走,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道,“不对啊王爷,这里好像并无遮挡的地方,我去哪里洗呢?” 苏景云随手往湖里一指,“那儿。” 姜婉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因为苏景云指的地方,就是离他们所站之处大约十步之遥的地方。 苏景云看穿了她的心思,满不在乎道,“你必须在本王的视线范围内,否则无法保证安全。” 在你视线范围内才是真的不安全吧?姜婉心道。 当然,她也不敢真的就这么说,只嬉皮笑脸道,“王爷您看啊,是不是有句话这么说来着,男女授受不亲……” “可我们是夫妻。”苏景云理直气壮。 “嗯,是夫妻,但是那个,咱们不是……”姜婉咬着牙巴巴儿地看着苏景云。 苏景云终于轻叹一声,“那本王转过身去,你若有什么事唤我便可。期间本王会时不时问你问题,若你没声儿,本王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姜婉勉强点了点头。 三两步走到了湖边,又不住回头望了望苏景云,伸出手指画了个圈,意思是让他转过去。 苏景云抱拳在胸,无奈摇摇头,还是转了回去。 但即使如此,姜婉还是不敢真的就褪了衣服下去。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穿着衣服入水不就完了? “你怎么样了?”苏景云果然开始问道。 “我,我在呢王爷。” 吓!这水竟还有些凉。 不过也是,方才耽搁一会儿,太阳差不多已经落下。 天上只剩残霞,却也十分美丽。 沙漠里就是安静啊,也不像京城或是越地,总能听见鸟叫,这里除了风声,便只有姜婉荡起的水花声。 苏景云背对着这片湖,心中也是千滋百味。 “水凉吗?” “嗯,有些。王爷怎么知道?” 这人莫非背后有眼睛?姜婉经不住反复确认这苏景云到底是不是转过身了。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蠢吗?这沙漠里的天气,太阳一落,便会迅速入凉。你还是快些吧,要是天黑尽了,恐怕太冷,怕你着凉。” “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了。” 姜婉嘴里答应着,却有些不舍得离开这水里。 来北漠这些日子,好久都没这样好好沐浴一番了。现在啊,能多享受一会儿算一会儿吧。 姜婉心里正当想着,忽然感觉小腿传来一阵抽痛。 糟糕!一定是水太凉,脚也不听使唤了! 34、更进一步 ... 这……这可怎么办? 姜婉一下慌了神, 腿上的抽搐感越来越严重, 她只能伸手紧紧地按住抽搐的小腿,眉头紧锁。 “婉儿?怎么没声儿了?”苏景云果然在后面问起。 实在痛得紧,姜婉只能从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没, 没事。” 分卷阅读70 鬼才没事呢!痛死了好吗?不行了,必须爬上岸缓缓才行。 姜婉试了试挪动脚步。 疼! 果然还是失败了, 姜婉一个踉跄就摔进水里,激起一大片水花。顷刻之间,嘴里就呛了好几口水。 完了完了, 不该贪心多待这么一会儿的, 现在搞得多窘迫啊! “我说, 你能让本王安心一点么?” 下一瞬,姜婉立刻感觉到身体悬空了。抬头一看,果然苏景云还是过来把她从水里捞了起来。 “咳咳咳, 苏,苏景云你失信了……” “本王哪里失信了?你不看看你都什么样了, 还逞能?” 姜婉低头看了看自己—— 糟糕!因为浑身尽湿, 衣衫变得清透。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她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胸前。脸红到了耳根。 苏景云却像无事人一般,将她带回岸边, 轻轻放下。 姜婉一只手护住胸口,另一只手仍紧紧捂住疼痛的小腿。 “可是小腿抽搐了?” 姜婉嘴唇乌紫,颤抖着点点头。 苏景云叹了口气, 一只手果断地握住姜婉的脚腕。 “你,你干什么?”姜婉不自觉伸手抵抗,“疼……” “别说话,忍着点。”苏景云沉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就听话乖乖闭嘴了。 苏景云握住她的脚腕后,另一只手覆在膝盖上,轻轻将腿拉直,果然疼痛感渐渐消失了。 “好些了吗?”他关切地问。 “嗯,好像没这么疼了。” “你先保持这样别动。” “好……” 姜婉双手撑在地上,脚躺平,一动不动。 片刻后,苏景云把带来的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果然立刻暖和了许多。 “叫你贪玩,入夜了天凉,水中不宜待得太久。” “我,我太久没有……阿嚏!” 姜婉正想辩解,可惜话还未说完便禁不止打了个喷嚏。 “唉,你啊。”苏景云无奈地又是一声叹息,下一瞬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你的衣衫尽湿,要尽快换下才是。你不是带了换的衣裳么?赶快换了吧。” 姜婉羞涩地从他怀中探起头来,“啊?现,现在啊?” 苏景云蹙眉,“是啊,不然呢?谁让你这么穿着一身衣衫下水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在旁边……”姜婉低声嘟哝,眼睛却不敢看他。 “本王是那种人吗?”苏景云脸色果然不好了。 “不是不是……阿嚏!” “赶快换!”苏景云一把抓了衣裳放在她身边,“还是说你需要本王帮助?”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那就好。” 说完苏景云转了过去,“本王不会看的,你尽快。若本王数了二十下你还未换完,本王便亲自动手帮你。” 什么啊!也太着急了吧! “二十、十九、十八……” “我在换了,你别转过头来!” 姜婉三下五除二就把湿透了的衣服扔在了一遍,又立刻一把抓过干净的衣裳,胡乱套上。 心儿怦怦跳个不停,好像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赶时间的时候。 “十、九、八、七……”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幸好带的衣裳都还算简单,要像以前在王府那样穿得那般复杂,这么点时间连穿个里杉恐怕都不够。 “……三、二、一。” “好了!” 苏景云转过头,果然姜婉已经换好,只是换得匆忙,衣带也没来得及束好结,散在一旁。 他伸手将那衣带拿起,轻轻绾了个结。又将披风给她披上。 “现在不 分卷阅读71 凉了吧?” “嗯。” “腿也不疼了吧?” “不疼了。” “那走吧。” 苏景云将她轻轻扶起。 “能走吗?” “能……吧……” 姜婉一瘸一拐地艰难走了两步。 “你这叫能走?”苏景云睨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哑着嗓子在她耳边道,“你怎么就这么能逞强呢?” “我……”姜婉还想辩解什么,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被他抱在怀里真的太暖了。 她忽然有点贪恋这样的感觉。 上了马后,一记长鞭,两人很快回到了军营帐内。 盈丫头看见主子被这么抱回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着在后面追问,“王妃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去弄些姜汤来,婉儿有些受凉。” 还好还好,不是受伤。盈丫头心里终于踏实了些,领了命便去寻姜汤了。 苏景云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又拉了被子给她盖上。 “暖些了吧?”他轻声问道。 她点点头。 “谢王爷……” 她羞涩地吐出三个字。 苏景云反倒被她逗笑,“怎么忽然这般见外,在外头不是还唤本王苏景云么?” “哎,刚才是急了些!”姜婉赔笑。 “不过,也就你这般大胆了。这三个字,也从未有其他人叫过。” “是么?”姜婉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还有谁能唤本王名讳?” 姜婉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没有。 “苏景云!” “嗯?” “我口渴了。” “盈儿去拿姜汤了。” “哦。” “喝完你就睡了吧。” “你呢?” “本王……晚些回来。刚刚出去一趟,还有许多军文未看。” “哦……”姜婉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 这时盈丫头也正好端了姜汤进来。 “服侍你主子喝了,先陪她一会儿吧,等她睡着了再走。”苏景云对盈丫头吩咐道,又转头对姜婉道,“本王先走了。” 姜婉抬头木然地点点头。 *** 沙漠的夜真是凉。 苏景云站在帐外,抬头望着苍穹。 这里的星宿倒是多。 母妃过世的时候,他才不过十三有余。宫里为母妃办了丧礼,他被安排守灵。 那天夜里,他抬头看,天上的星也是如此得多。 钦天监的天师同他说,母妃过世之后也会在天上看着他。守护着他长大。直到他足够坚强,成为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他成为了这样的人吗? 他心里也不清楚。 但是很奇怪,每次在那个女人身边时,他每一次为她担忧或生气时,才感觉得到真正的自己。 自母妃过世之后,到遇见这个女人之前,他好像一直都如傀儡一般前行。 “母妃,你可以安心了。” 他轻声道。 眼前是姜婉羞涩又倔强的模样。 他的怀中似乎还残留她身上的香味。 *** 等苏景云终于回到帐中,盈丫头早早离开,烛火也燃尽了,只剩一片黑暗。 怕吵醒姜婉,他尽量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 “你回来了?” 漆黑中传来一声温柔的询问。 “嗯。是本王吵醒你了么?” “没有,婉儿本来就没睡着。” b 分卷阅读72 r   姜婉坐了起来,伸手准备去点烛火。 “都怪我,烛火熄灭了也忘了去点,害王爷只能抹黑进来。” 苏景云伸手按住,“别了,就这样吧。” “没关系吗?这么黑。” “无妨。”苏景云答得干脆。 “那好吧。” 姜婉收了手,缩回被窝里。但她很快感觉到苏景云并没有盖被子。 “王爷怎么不盖上被子,不是你常说沙漠夜里凉吗?” “本王……暂时不用。你睡吧,不用管本王了。” “你怎么怪怪的。”姜婉很自然地留意到,苏景云声音也有些低沉,“莫不是生病了?刚刚着凉了?哎呀呀,我刚刚只顾着自己,忘了你把我从湖中捞起的时候,也浸湿了衣裳。” 姜婉也没多想,下意识地伸手去探苏景云的额头,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你……做什么?” 苏景云被她突然的举动惊了惊,不自觉往后一缩。 “我怕你病了。” “你以为本王是你么?” 姜婉不信,又伸手去摸他的衣衫,想看看干了没。 黑暗中,苏景云眉头一蹙。一把就将姜婉拉入怀中。 “你能不能老实点,别动来动去的了?你知不知道本王已经……很难受了。” “难受?这么说你真的病了?那你喝姜汤了没?不对不对,若已经病了,怕是要喝汤药才行。”她试图从苏景云怀里挣扎出来,却反被他箍得更紧了。 “不是病了,不是那种难受。你……不懂么?” 苏景云眉头蹙得更深了。 35、温柔试探 ... “不是那种难受?那是哪种?不是, 苏景云你快把我勒死了!” 也是, 俩人虽然抱着,但下半身还隔了层被子,又热又勒得慌。 苏景云叹了口气。 “你真的不懂?” “不懂啊,你到底想说什么?所以你是老病翻了吗?” 什么老病?真当他病秧子呢!苏景云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女人怎么这么蠢? 为了让她明白, 下一瞬,他干脆将两人之间的被子抽离开来, 扔到了一边,然后再次紧紧抱住她。 “现在,懂了么?” 黑暗中, 他粗嘎地问道, 表情也愈发难受。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姜婉终于感受到怪异的起伏。 于是她的脸刷得又又又红了。而且,比任何一次脸红都要红。 “苏景云你你你……”姜婉结巴起来。 “看来婉儿终于懂了。”苏景云嘴角轻勾,“唉, 只有本王一人难受,真是不公平。” “那, 那你……怎么办?” 是啊, 这种“难受”又不是病,没有药医。 “无妨,就这样就好。” 苏景云伸手轻撩她耳边的发, 将脸靠了上去,轻轻蹭了蹭。 “婉儿,”他轻唤。 “嗯?” “若有一天, 本王真的违背了那日之诺,你可会……离开本王?”他沉声问道。 承诺,是不应当违背的。一旦违背了,便会遭天谴。 自从母妃之死,他便万分相信这一点。 儿时他答应母妃要好好照顾她,没能做到,于是,他失去了母妃。 后来,他便再也没有与人承诺。做不到的,就不应该轻易说。如果说了,就必须做到。 新婚之夜里,他对她的那番承诺,他本没放在心上。可后来,他们朝夕相处,戒备心一点点抹除,他一点点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那承诺便成了他不愿违背的箴言。 “不会……”她在他的耳边轻轻说。 “姜婉,本王好像……喜欢上你了。” “苏景云,你,你说什么?”姜婉心漏了一拍。 分卷阅读73 “我说,我喜欢你。”苏景云顿了顿,像害怕什么,“这样不算违犯我们的约定吧?” “不算。” “呵,还好。”苏景云轻笑一声,“那夜幸好你没要求本王不能对你动心。否则,这真的太难了。”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姜婉小声地问。 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好像从第一次见到她,心跳好像就不同以往了。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就克制不住自己去关心这个小女人的安危,去猜想她的思绪,去在意她的喜乐,去了解她的一切…… “我也不知道。”他低声回答,“也许从那天你闯进本王书房的夜里开始的吧?”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 “笑什么?你呢,婉儿,你可……心悦本王?”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自己这样没有信心。 “我啊。不知道。” 果然。 “是么?” 他有些怅然若失。 “可是,”她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明应当怕你,讨厌你,远离你,可我的心好像从来不听我使唤。只要靠近你,它总是跳啊跳,扑通扑通地,我老是怕你听到,那我多没面子啊?幸好你还没有留意到。但是,我老是脸红……” 苏景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的确好爱脸红。所以,是因为本王吗?” “嗯?” “你的脸红。” “嗯。” “本王明白了。” 苏景云嘴角噙着满意的笑。 “这就明白了?” “不然呢?不过,若婉儿愿意,能亲口说一句心悦本王的话,就更好了。” “你想听什么?”姜婉故意为难。 “你的心声。” “那你自己来听呀。”姜婉盈盈一笑。 “你确定?”苏景云挑眉。 没等姜婉回答,他便真的往下一沉,往姜婉胸口靠去。 扑通、扑通、扑通! 姜婉心如擂鼓。 “本王听见了。” “你,听见什么了?” “它说,它爱我。” “胡说……” 姜婉还想辩解,小嘴却被对方堵上,再也不能多说一个字。 他亲手束好的衣带,又被他亲手解开。 他的傲娇,她的倔强,此刻都融化在这无声的温柔里。 今夜,无比漫长…… *** 接下来的几天,姜婉仍同苏景云一起行使着最初的计划。 整个军营果然都被迫知晓了一件事——越王和越王妃压根不懂军情,胡乱指挥,把整个军营都搞得乌烟瘴气。 这样一来,他们的目的便达到了。 只是…… 这几日姜婉只要一看到苏景云,心儿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似要从嘴里跳出来一般。 她总是无法忘记那个夜里,他的柔情的试探,以及,如兽般的暴戾。 她以为常年装作病态的他,应该也是柔弱的。 可她忘了,他毕竟是男人啊。 是个男人,就会有男人该有的那一面。而苏景云的那一面,实在让他意外。 她总是无法忘记,那晚,他宽厚的掌心抚过,那慵懒的热意,滚烫着她每一寸筋脉。 他大胆而霸道地试探,她娇羞而生涩的回应。 原本寂静的夜里,尽是颤栗,是低吟,是情意的爆发。 而后来,即使白日里见了他,姜婉的脑子里还是忍不住要去想——他平日里冷如冰山的脸,在夜里竟然如烫了火一般,教人无法拒绝。 当然,苏景云自然也发现了姜婉最近的怪异。自从那晚以后,常常见她发呆,若这时候唤了她一声,她便立刻惊得如小兔子一般 分卷阅读74 。而且老是不敢同他对视。 “婉儿。”苏景云深不见底的眸子望着她。 “啊?王爷你叫我啊。”姜婉答得漫不经心。 “抬头看本王的眼睛。”苏景云发出命令。 “王爷是有什么事吗?”姜婉的眼神依旧飘忽不定,东看西看,就是不落在她眼里。 “本王发现你这两天很怪,好像一直不敢与本王对视。你这小女人,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没,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抬头有些累……哎哎,你有事就说嘛。” “本王没什么事,”苏景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只是希望你看着本王。” 这苏景云什么毛病?非要人看他眼睛。 姜婉拗不过,终于开始抬头,“看了,怎么样?” 苏景云嘴角一勾,“原来你可以看我啊,本王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姜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都说了没什么嘛。你自己不信。” 苏景云终于放开她,“那就好。本王还以为那晚没有叫你满意,所以你心里怨恨本王呢。” “咳、咳、咳!”姜婉没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看姜婉这副模样,苏景云反而有些得意,“罢了,不逗你了。跟你说点正事。” 总算能说正事了。姜婉心里的包袱终于放下。 没错,只要说正事,她一定不会再老是去想那晚上的事了。 “时间差不多了,明日便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你是说……” 苏景云点点头,“装了好几日的傻,线也放得足够长了,但愿这次能钓到一条大鱼。” “不过,他们会上当吗?” “八九不离十吧。但大鱼一天没上钩,就一天不能掉以轻心。” 姜婉赞同道,“也是。不过啊,我看那赵老头最近大概上火上得紧,只要一看到我,眉毛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啦!” 苏景云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姜婉的脸蛋儿,“你啊,也真是会演。赵将军好歹是军中首领,天天被你气得吹胡子瞪眼。” 姜婉伸手拂开,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哼,还不是为计划。不过,现在那些士卒应当都知道恶贯满盈的越王和越王妃了吧,哈哈。” “嗯,应该差不多了。” “还是头一回做这样的恶人。有些上瘾了呢!” 是啊,上辈子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辈子还能这样“飞扬跋扈”地去欺负一个跟自己爹爹差不多大、身份地位也差不多的老将军吧。 “婉儿也别真的上瘾了。做这样的恶人可不好。” 姜婉眨眨眼,“放心啦苏景云,我不会的。” “人装久了,有时候会忘记自己本来的面目。”苏景云忽然淡然道,“婉儿你知道吗?从前本王,一直装病,好让宫里那些人放下戒备。可久了之后,只要一见到宫里的人,便会忍不住咳嗽、皱眉。这样的习惯,恐怕永远都改不过来了。” “但你在我面前,好像很少咳嗽。” “是啊,这便是为什么,本王这样心悦婉儿的原因啊。” 苏景云认真地看向她,眼里尽是温柔。 36、大鱼上钩 ... 夜半三更, 终于到了行动的时候。 苏景云已经带了一批亲信到粮仓处埋伏, 而姜婉则被苏景云“勒令”只能待在帐中。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计划的,凭什么她只能在帐里当个“废人”? 姜婉很不乐意。 可苏景云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能出丁点儿事。若她没有保全好,那这场计划就算是赢了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可她……真的想亲眼去看看捉拿细作的现场啊!而且, 她也是真的担心苏景云。 “于皓……要不你还是过去帮帮王爷吧,粮仓那边十分危险, 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姜婉试探性地问道。 “请王妃恕罪,王爷出去的时候对属下已下了死命令,要在此守护王妃。” 果然是个死脑筋, 难怪连盈丫头都嫌弃。 分卷阅读75 “那我自己去。” 说完姜婉拉开帐帘就要往粮仓走。 “王妃留步。”于皓伸手拦住, 姜婉瞪了他一眼, 他又赶快把手收了回来,拱手道,“方才属下也许没有说清楚, 王爷的意思是,让于皓在此地, 守护王妃。所以, 请王妃就留在帐内等候消息即可。粮仓那边,王爷自会安排妥当。” “可王爷真正的亲信就你一个,你留我这了, 那边那群人可靠吗?”姜婉说着说着愈发急了起来。 “属下相信王爷的安排。”于皓冷静道。 姜婉拗他不过,越过他站了出去,于皓伸手欲拦, 姜婉无奈道,“放心吧,我就在帐门口等着,不去了。” 于皓这才把手放下,退到一边。 姜婉愣愣看着粮仓的方向,心中仍是担忧不已。 月亮渐渐落下,帐内的烛火也灭了,那边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她一面担忧大鱼不上钩,一面又怕这“鱼儿”太大,伤了苏景云。 于皓见她一直在帐门口站着,忙劝道,“王妃还是回帐中休息吧,这里有属下看着就行。” “怎的还没有动静。今晚怕是不行了。”姜婉自言自语。 刚转头准备回帐,却听远处传来战士大吼,“抓刺客!” 看来得手了!姜婉欣喜不已,抬头看了于皓一眼,于皓自然领意,护了姜婉往大帐走去。 *** 大帐内,灯火通明。 赵扬一进帐内,看到姜婉竟早已端坐屋内,实在惊异不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看走了眼,直到姜婉唤了一声,“赵将军来了?”他才终于相信,这还真是越王妃。 苏景云随后信步也走了进来,很自然地落座在了姜婉的旁边,又轻轻握住了姜婉的小手,柔声问道,“于皓说你在帐外站了一夜,真是傻,不冷么?” 姜婉摇摇头,“不冷。婉儿只是担心王爷,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帐外干着急。” “让婉儿担心了,是本王的不是。” 姜婉盈盈一笑,“无妨。” 赵扬看着这两夫妻一人一句,柔情蜜意的样子,感觉自己格外多余,好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光往哪里落都不对。只能干咳几声,强调了下自己的存在。 “赵将军久等了,”苏景云发现了赵扬的窘迫,对于皓道,“让他们把人带上来吧。” 于皓领命下去后,很快带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上来,一把扔在了大帐中央。 姜婉看了此人一眼。这人只是普通南国士卒打扮,约莫二十有余,身材倒是魁梧,虽被绑得严实,嘴也被麻布堵上,却眼神犀利地望着座上众人。 “这就是要找的那条大鱼?”姜婉问道。 苏景云点点头。接着眼神示意一番,于皓便把那人口中的麻布拿了出来。可这人却一句话不肯说。 苏景云又摆摆手,示意将他松绑。 什么?竟要松绑?赵扬这番心里却更搞不明白了,也不怕这人跑了么?不自觉看了眼帐口,确认有士卒把守之后,这才放心任由他们作为。 “现在能说话了么?”苏景云面无表情地问道。 地上之人,揉了揉手腕,显然头一回被这么绑,十分不满,却终于开始开了口, “王爷真是好本事,在下佩服。” “委屈王子了,在我南国军营潜伏这么久。若本王再不使点法子,恐怕整个军队被覆灭了却也什么都不知道。” 赵扬一听,眼瞪如铜铃。 他没听错吧?王子? 苏景云倒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惊讶,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赵将军,还未同你介绍,这位是咱们南国军营中火兵营的一位普通士卒,同是也是北漠之国的乌恩奇王子殿下。” 地上之人同赵扬一并不可置信地望向苏景云。 “你怎么知道……”乌恩奇嘴里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赵扬更是惊得一句话不敢说。就在今晚之前,他还坚定地认为皇上派越王和越王妃来北漠,是对他带兵几十年来最大的考验,甚至想过是不是皇上想借此来折辱他。 而现在,越王却忽然绑了一个人来见他,而这个 分卷阅读76 人,竟然是潜伏在军营里的……北漠王子? 苏景云淡然地伸手,于皓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递了过去。 乌恩奇一看,便慌忙在身上摸索,果然,这印章不在了。 苏景云拿着印章在手中把玩,又差于皓递给赵扬,“王子真是好生糊涂,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印章带在身上,也不怕丢了。” 赵扬拿了印章一看,上面写的是北漠文字,寥寥草草,他实在不懂。 “赵将军可能不认得,本王解释下吧,这印章上面写的是,乌恩奇印。而乌恩奇,想必不必多说,赵将军应该知道,他是北漠国王第三个王子,也是三月前同南国军队对峙时的首领。 三个月前,南国大败,被迫退守到了此地,想必那个时候,王子便已经混入军营了吧?竟然可以作为一个普通士卒在南国军营里吃这么久的苦,实在委屈王子了。” “哼,你们南国不是有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吃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话虽没错,可王子还不是落在本王手中了。”苏景云往后一靠,睨了乌恩奇一眼。 “哼,那是你狡诈!”乌恩奇愤愤不已。 “王子这话说得真是可笑,要说狡诈,本王怎比得上王子你。” 乌恩奇不屑至极,“可惜王爷就算把我捕了,也没什么作用。若王爷以为抓了我就能要挟我父王退兵,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北漠之国的人,从不受要挟。你能做的,最多就是杀了我。可一旦杀了我,我的父王及将士必然不会罢休,势要把南国屠遍!到时候你这个王爷,也别想活着回南国!” “呵,是么?”苏景云轻笑一声,“本王劝王子还是不要言之过早,也不必说什么妄自菲薄的话。本王相信,王子很快就会见到族人,若现在还有很多话不愿同本王说,到时候再说也不迟。来人,把王子带下去,好生照看,千万不要冷落的王爷。” 于皓上前领命,一把抓起乌恩奇,又将他双手捆了起来,接着便准备带下去。 “对了,”苏景云漫不经心地补充道,“王子最好也不要去想用蔓蛇花毒自尽之类的蠢事,这毒虽然在你们北漠不可救药,可本王带了神医秦付,死了也能救活。只是啊,救活之后,却只能当个半死不活的废人,终日承受毒药带来的濒死之痛的感觉。到时候死也死不了,活着又难受,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 乌恩奇大惊,“你们有蔓蛇花毒的解药?不可能!这药是我们北漠皇室药师炼制而成,普通人是不可能有解药的。而且此药吃了一刻钟内必死,怎么可能……” “你也说了,还有一刻钟的时间,足够了。况且,你若知道南国静妃当时拖了多年的病,也是蔓蛇花毒,就不难理解本王方才说的,并非恐吓你了。” “你是说当年……哼,不可能,王爷你不多弱冠之年,怎么可能知道当年之事!” 苏景云深吸一口气,冷冷道,“这么说王子知道?” 乌恩奇暗道一声,不好,说漏嘴了。抬头之间,一双恶狠狠的眼光简直要把苏景云扒皮抽筋。 “王爷真是聪慧之人,前几日扮猪吃老虎,实在把我唬住了。” “你骂谁呢?”于皓在一旁听不下去,一脚踢在那乌恩奇背上。 苏景云抬手示意了一下,“于皓住手。可别伤了咱们高贵的王子。带下去吧。好生招待。” 赵扬被眼前一幕惊得不轻,待乌恩奇终于被带下之后,才磕磕巴巴地问道,“王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就是赵将军方才看见的那样。军营里潜伏了一位王子,已有三月之余,将军竟然毫不知情么?”苏景云淡然回应。 37、心事看穿 ... 赵扬木然地摆摆头, “末将愚钝, 的确不知。” “这样说来,赵将军更是不知道三月前南国军队大败北漠的军队,正是因为此人的介入咯?” 赵扬大吃一惊,急忙俯首道, “末将……的确不知。不过方才王爷说,乌恩奇王子是三月前与南国军队对峙时的首领……末将分明记得, 那领军之人是个女子!” 苏景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那女子应当是北漠的洛莎公主,也就是这位乌恩奇王子的长姐。她不过是领军的副将, 真正在背后出谋划策的, 其实是藏匿在我方军营里的王子。” 赵扬沉默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 分卷阅读77 到, 前几日一直只顾玩乐的越王,今天竟会从他的军营里揪出一个敌军的王子来!这,这实在跟他的认知相差甚远! “那现在怎么办?”赵扬认命了, 既然这个越王真不是他原本以为的那样纨绔,那么就不得不求助于他。 “先等着吧, 等另外一条鱼上钩。”苏景云淡然道。 赵扬仍未能回过神来, “可是,末将还有一事不明……王爷怎么知道那北漠王子藏在军营中?” 苏景云长叹一口气,知道赵扬是个只知打仗的莽夫, 却没想到对后方的事这么愚钝。 “在来之前本王就已调查了许久。三月之前的战役输得实在蹊跷,若不是军中有细作是做不到的。至于为什么是王子殿下亲自来,这个本王暂时还不能多说。” 不能多说, 意思就是已经有线索了?赵扬倒吸一口气,原来他只顾着打仗,很多事根本没留意。 “末将疏忽了。只顾着前线征战沙场,却未曾料理后方,让军中参了奸细也不知。等这场战争打完,必定回京请皇上赐罪。” 姜婉忍不住宽慰道,“赵将军言重了,这事儿怪不得将军,是有人蓄谋已久,将军本就是武将,关注前方战事自然没错。” 苏景云道,“王妃说得是。而且本次抓到的,不止王子一个人,还有几个亲信,但是必定还有漏网之鱼。” “什么?还有漏网之鱼?”赵扬难以置信,自己军营里这么多北漠的细作,而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嗯,这也是本王猜测的。不过这也无妨,若真的能有人去给北漠的将军通风报信,那正好免了我们再去叨扰。” 赵扬点点头,心想也是,便拱手道,“末将明白了,眼下只需要把这王子守好就行了吧!” “不错。所以还烦请赵将军一定要派最可信的亲信……罢了,还是本王派人去守吧。” “是……王爷。”赵扬自觉已是罪人,而且现在……他真的不好说什么才是他的“亲信”了。王爷既然已有安排,反倒是好事。 苏景云看了眼帐外,原来天空已露出鱼肚白,太阳也快出来了。 “婉儿,一晚没合眼,怕是累了。先同本王一起回去休息吧。”苏景云柔声问道。 姜婉摇摇头,“累倒是不累。就是担心了好久,怕这条大鱼溜了。” 苏景云执起姜婉的手,往帐外走去,到门口时忽然停下,头也没回地道,“这几日,也辛苦将军了,放心,从明日开始,本王不会再给将军添乱。” 赵扬跪地,磕了一个长长的头,“末将惶恐,前几日误会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苏景云摆摆手,“罢了,若是连将军也骗不了,怎么骗那条大鱼?所以赵将军不用放在心上。” “是……” 赵扬并未起身,直到苏景云一行人已走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 天亮了啊。 他心想,有王爷在此坐镇,但愿与北漠的交战也能尽快结束。他也好早早回京请罪,然后……然后便告老还乡吧!沙场呆了太久,好像越来越不懂识人之道了。 *** 距离北漠王子被抓获,已有半月之有,苏景云和姜婉一行人也在军中呆了半月有余。 苏景云倒是每日天不亮就去军队之中,同大哥一起看将士们操练,要么就在大帐中同赵扬一起商量战术。 有时候姜婉也去,好在现在赵老头也不烦她了。毕竟她也是姜大将军的女儿,虽然没有像大哥一样当个将军(可惜南国也没有女将军的先例),可一些简单的军法她还是知道的,至少跟苏景云一起在帐中呆着,也并没有像个傻瓜。 等到了第二十天,终于传来消息,北漠将军洛莎请求同越王相见。 “她不过是个将军,竟不找赵将军而是直接找咱们王爷!”于皓在一旁愤愤不平道。 苏景云倒是不在意,“别忘了,她还是个公主。一个公主要见一个王爷,还是很合理的。” 姜婉问道,“那公主,哦不,那将军要求在哪里见?” 于皓答道,“说是在两军中间的落月湖……” 赵扬道,“哼,这落月湖如今是我方掌控,她怕不是想顺便摸清地形吧?” “可即便是如此,也没有办法,如果去北漠阵 分卷阅读78 营见面,本宫倒是不放心了。” 不用苏景云说她都知道,这次见面不会带她的,她又只能在军营里瞎担心。 赵扬道,“唉,也是。反正有老夫在,肯定不会让北漠的人伤了咱们越王殿下的!” “赵将军,抱歉,本王同姜少将军去便可。还是劳烦您在军营中镇守吧。” 赵扬有些意外,迟疑道,“王爷,对方是北漠的将军啊。” 苏景云神态自若道,“本王当然知道。正是如此,我方更需要赵将军您来做后盾。若是他们真的趁机偷袭我方,倒也有个准备。至于姜少将军,您大可不必担心,虽然他是头一回来北漠,但他自幼便跟随姜彧将军驰骋沙场,应付个半路出家的将军应当还是没问题的。” 赵扬虽还有些不愿,可看苏景云如此坚定,也没有再问。 众人退下后,只剩苏景云和姜婉两人,姜婉才终于问了句,“王爷把那赵扬留下,可是为了婉儿?” 苏景云轻笑一声道,“婉儿可真是冰雪聪明。本王的心思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竟然真的是这样?这苏景云,也太小看她了。 “这样可不妥,王爷还是把赵将军带去,把大哥留下吧。赵将军对沙漠地形更为熟悉,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姜婉咬着唇,不敢往下说了。 苏景云倒不在意,反而伸手摸摸她的鬓发,“可是我担心婉儿啊。” “哎呀,有大哥在,他会保护我的。那赵老头我才不放心呢!” 姜婉有些着急。不是不相信大哥,只是毕竟在沙漠里,那北漠的将军肯定特别熟悉,这后方好歹留了不少军队,若真的发生什么冲突,想来也应付得过来。 “好了,不逗你了。”苏景云嘴角还挂着笑意,“其实带你大哥去,除了为了留赵将军在营地中保护你这个私心外,本王也希望为你大哥增些实战经验。你也说了,他是头一回来沙漠作战,这次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至于你的担心,本王会同赵将军说清楚,要他以备战状态应对,如果真的落月湖处打起来了,他也好在保住营地的同时及时支援。” 姜婉终于提起精神,“真的?没骗我?” 苏景云一把拉了姜婉在怀中,轻声附耳道,“放心吧傻丫头,本王舍不得骗你。” 姜婉心中一片温暖,顺势伸手环住苏景云的脖子,“好,那我便信你。苏景云,你一定一定要安全回来!” “嗯,本王答应你。” “还有,不许被那公主迷惑了!” “什么?” “那个将军啊,不是个公主么!这样英勇善战的公主,说不定是个大美人儿呢!” 苏景云被她逗笑,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正了正身,“我的婉儿也会吃醋了?” 姜婉心事被看穿,有些不好意思,犟嘴道,“我才没有。不过是听说北漠的女子生来妖艳美丽,随口说说罢了!” 苏景云蜻蜓点水般吻了她的小脸,“这世上还有比我们婉儿更美的女子?本王倒是不信。” 38、交换条件 ... 与那女将军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苏景云带了姜峰及一小队兵马往落月湖去, 而姜婉则和赵扬等大部队都留在了军营内。 虽然同姜婉说得轻巧, 其实苏景云心里也并非一点不忐忑。他心里很清楚,不止姜峰是第一次进大漠作战,他自己也是。若真遇到了危险情况……他大概也只能寄希望于多年的兵书没有白看。 到落月湖的时候,烈日依然高挂正空中。从沙漠上蒸发起来的热气, 让所有人都汗流浃背。 远远地,他们终于看到了北漠的军队, 以及军队正中的一袭红衣。 “想必那位便是北漠公主,也是北漠第一女将军,洛莎吧。”姜峰道, “真看不出来, 北漠竟还出了位女将军。若不是敌军, 我还真是有些佩服。” 苏景云看着远处沙漠飞扬的沙尘,淡然道,“这位女将军的确是个传奇人物。据说北漠大王甚至有意将储位留给她。不过, 这都是后话了。” 南国的这小支队伍还在烈日下慢悠悠赶着路,苏景云好似一点也不着急。 那女子倒是果敢, 苏景云一行人的军队还未到达, 对面便传来洪亮的声音,“想必您就是南国的王爷吧?” 分卷阅读79 苏景云倒是不慌不忙,驾着马, 一直等到走近了方才慢悠悠地回道,“正是本王。不知洛莎公主此次约见本王,是何意?” 那女子倒是不客气, “王爷真是明知故问,我的三弟还在你们手上。还请王爷速速放人!” 苏景云轻笑一声,“呵,北漠的女子果然不一般,说话倒是直接。也好,也免得本王再同你客套。不错,乌恩奇王子的确在本王手里。但是公主让本王放人,恕本王不能同意。” 洛莎明显不乐意了,横眉倒竖,“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公主你怕是弄错了。贵国王子之所以在本王手上,是因为他恶意潜伏在我放军队之中。不仅如此,他还串通他人谋害我南国士卒。这样的人,本王怎会轻易给你?” “那你想怎样?”洛莎也自知理亏,轻易救不回王子,这才终于松了口。 “若将军信得过本王,劳烦独自过来,有些话不必让第三人听见。” 原以为她会拒绝,却没想对方干脆地答了一声:“好。”便一记长鞭,赶马过来。军中尚有欲拦下之人,她倒是头也没回。 “公主果真女中豪杰。”苏景云也赶了马,往前驾去。 两人在两军之间单独相见,洛莎这才看清苏景云的模样,心道,南国的男子果真俊俏,可看他样子白白净净的,却一点不像武夫,竟也敢独闯沙漠与我会面,若我真的有心害他,看他样子定是躲不过的。这人也算有几分胆识。 等到了苏景云面前,她才缓缓道,“王爷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苏景云勒马停下,顿了一顿,并不着急,“公主应当知道王子犯的罪不轻,要南国轻易放入是不可能的。” 洛莎以为这王爷要的北漠的城池,轻哼一声,傲气道,“但王爷也要明白,王子固然重要,但若王爷希望北漠拿几座城池来换,是不可能的。” 苏景云摆头道,“非也。本王不要城池,只要一个东西。三月前的战役,燕王与北漠往来的通信和证人。” “你怎么知道……”洛莎惊讶不已,这刚来的王爷,竟已经把三月前的那件事查得如此清楚了?不,不对,如果真的查清楚了,他也不会再来问我要证据了。 想罢,洛莎忽然虚涨了几分底气,“王爷要的东西,可以给你,反正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若能就此换回王子,那再好不过。” “那等公主派人把证据拿来了,本王自会护送王子回去。” 洛莎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竟然一座城池也没要,只是要了些对北漠无关紧要的证据。看来那个燕王……哼,南国的皇位争夺,她倒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想罢,洛莎点头相应之后,转头要走。 苏景云也策马准备离开,像不经意地,淡然道,“本王会等着公主的消息,但是,如果消息不可靠,那么王子可能就在本王手上保不住了。若送回南国京城,本王可不敢保证他会被判怎样的罪。到时候怕真要劳烦公主拿几个城池来换了。” 洛莎拉马顿了顿,也未作答,又是一记长鞭,便回去了。 *** 待苏景云一行人回到军营之中,天差不多黑尽了。姜婉第一时间赶了上去。 等确认苏景云毫发无伤之后,才缓缓道,“这么快就谈完了?可谈妥了?” 苏景云挑眉,“怎么?婉儿这是嫌本王回来早了?” 姜婉急得跳脚,“我哪有!我只是以为会谈上一天。能早些回来自然是好的。”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么快回来了,也的确让她意外。 苏景云走的那会儿,她一个人从自己帐里,赶到大帐中,又从大帐中走进走去几回。连赵扬也看不下去,劝她歇歇,让她不要太过担忧。 可是……说得轻巧,那可是苏景云啊! 若是别人,她自然不会这般在意。 她问过赵扬那洛莎公主是怎样的人,赵扬对她的评价是:比男人还心狠。——当然这是指得打仗,其他的,他赵扬也看不出来。但就单单是这一点,也足够令人闻风丧胆了。据说,她每场战役必亲自上场,不斩杀上百个“敌军”,誓不罢休。 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女魔头啊! 她在想大哥能有这么狠吗?苏景云那身子骨儿……唉,她怎么看他,也像个文人,不像武夫 分卷阅读80 啊。 姜婉发出疑问后,大哥姜峰在一旁也忍不住道,“哈哈,我倒是理解小妹,说实话,王爷一记快马赶过去之后,大概也就说了几句话,又一记快马回来了,我在身后也疑惑不已。” 苏景云不紧不慢地回道,“你们兄妹二人倒是像。” “所以……”姜婉警觉地问道。 “本王告诉公主,若想要回王子,必须拿燕王与他们暗通的证据来交换。那公主倒是答应了,但以防他们耍诈,还是等证据送过来再说。本王手里有一些线索,就看能不能一一对应起来。若是那公主聪明,应当知道拿几条线索来换一个王子,是很合算的。” “但会不会公主只给些无关紧要的线索呢?或者,甚至刻意放些假线索?王爷您今天不是说,北漠的大王有意将储位给这个公主么?”姜峰倒是没多想,一股脑儿就把自己心中的疑问直接抖了出来。 “嗯,的确如此。不过,本王当时话也没说完,虽然他们大王有意将储位给公主,但公主自己好像并没什么兴趣。就本王目前了解的来看,这位公主似乎只对作战有兴趣,自从上了战场,似乎就没回去过。倒是乌恩奇那个王子,心思颇重,他这个姐姐应当是很在乎他,而他心里,怕恰恰相反,只有皇位吧!” 姜婉听罢,感叹道,“幸好这回捉住的是那王子,要是公主落到我们手里,恐怕他高兴还来不及。” 苏景云点头,“不错。不过,要想抓住公主才是不易。毕竟她是作战的主力,主在攻击,而那王子主在计谋,一个有勇,一个有谋。要斗起来,并不容易。” 姜峰道,“可等把王子放回去了,会不会便宜了他们,或者被他们反攻?”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这是必然的。”苏景云依旧很冷静。 “这么说王爷已经有计谋了?”姜婉喜出望外,“王爷果然好脑子,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苏景云有些嫌弃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确定是在夸本王么?” 姜婉点头如啄米,“当然当然!不愧是我选中的男人!快说说,你的计谋是什么?” 姜峰也凑了过来,好奇不已。 苏景云轻叹一声,“很简单啊,既然这个王子满脑子的皇位,我们只需要给他一点线索,确保他回去能和他的长姐生了嫌隙便可。” 39、罪状得手 ... 从见面之后, 大约等不到三日, 北漠就传来消息,他们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了。 那公主虽然并不善谋,却也不愚钝,只派了一人过来, 直接求见越王。 说到底,赵扬等人并不知道那次见面真正的目的, 他虽然心中也颇为疑惑,却也不好再去质疑。听说越王单枪匹马地去见了洛莎公主,还说了几句其他人不晓得的悄悄话……但他赵扬不知怎得, 就是相信他有自己的办法。自从抓住了北漠的王子后, 他是打从心眼里佩服苏景云的。 后来的这两天里, 他还是有专程去拜见过越王,想问问有没有他能效力之处。却每次都吃了闭门羹。 直到听说北漠派了个人来,这才跟着进了大帐。 说实话, 他此时已经做好了被越王赶出去的准备,却没想越王竟让他留了下来。 “赵将军, 北漠那边给了本王一些东西, 其中有几点本王不明白之处,还往赵将军指点一二。” 好像终于得到了用武之地,赵扬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王爷言重了, 请王爷吩咐就是,末将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景云屏退了在场的其他人,只留了赵扬、姜婉和于皓。这才沉声道, “燕王的谋反的罪证,洛莎公主都给本王了。” 什……什么?燕王?谋反?罪证? 这消息对于赵扬来说,可实在比听说军营里抓到了王子惊讶太多。那可是燕王啊!赵扬一时哑言,不敢作声。 “赵将军,此前燕王也同你共同御敌,甚至还指挥了一场战役。你对此,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王爷,”赵扬拱手道,“末将实在不知……” 这是真的,赵扬此时的确没必要骗苏景云。 而对于这样一个回答,苏景云也并没有太意外。他要给赵扬看的东西,才是真的于最燕王致命的东西。 苏景云同于皓递了一个眼神示 分卷阅读81 意,于皓便从怀中拿出一张破羊皮,展于桌案上。 “赵将军,你且过来看看,这个东西你可认识?” 赵扬带着一肚子疑惑,走到了桌案前面,定睛一看,顿时吓个踉跄。 “这……这是南国军队的布阵之图!” 赵扬脑中嗡嗡作响,仿佛那不是一张羊皮,而是一张□□裸的罪状。 苏景云看着眼里,却依旧不动声色道,“怎么?南国军队的布阵之图有这么可怕么?看将军的表情,仿佛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赵扬惊愕失色,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那张羊皮纸道,“王爷怎会有这个东西?为了安全,南国的行军布阵,末将向来都是只存于脑中,断不会写在纸上……根本,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 “可是赵将军,本王现在手上,的确就有一张羊皮,上面绘了我们南国布阵之图。而且,如果将军愿意的话,本王手上还不止这一张!” 苏景云的话,像利箭一般刺穿赵扬的心。 他擅长诡术,常常能把敌军骗得团团转,他一直觉得,只要下狠心,拼了他这条老命,必定能守住南国河山。 他回想起过往的日日夜夜,硝烟弥漫,战火纷飞,他白天奔向战场,夜里秉烛商讨战术与布阵。 是燕王!是苏景晟!这些话,他只同他说过。 赵扬瞳孔放大,不可置信与无限的懊悔,让他站立不住,跌跌撞撞往后退,若不是于皓及时抚住,恐怕他已站不稳倒了下去。 苏景云把弄着手中的羊皮,头也未抬一下,仍沉着声音道,“看赵将军的样子,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吧。” 赵扬呆滞的眼神,木然转向他,瞳孔忽然紧锁,“是燕王!他竟然这样轻易卖国!不,是老夫的错,是老夫错信了他!” “哦?赵将军为何如此肯定?怎么不认为这些东西是本王做出来糊弄人的呢?” “不可能是越王殿下您的,这上面的布阵……是三月前的那场战役……那时的布阵之法,我只同燕王说过。他可是皇子啊!或是这江山未来的主人,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出卖?” 赵扬内心崩溃不已,瞬间老泪纵横。 “赵将军息怒。不瞒将军你说,本王在来此之前便收到消息,三月前与北漠的战役,输的十分蹊跷,故而请命来北漠查证此事。最后这样的结果,本王也不愿意见到。” 姜婉在一旁看了全部,心中也颇为复杂。虽然一开始她并不是那么喜欢这个找老头,可后来她也渐渐发现,赵扬只是顽固而已,但为人却是刚正不阿的。至少,在这北漠多年,说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为过。 “王爷,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当如何是好?”姜婉看那赵扬已经眼神愣愣,便替他问了出口。 “燕王的事,先放一放吧,等本王回宫自会向皇上说明一切。眼下最重要的,是乌恩奇王子的处置。” 对!那北漠的王子还在手上,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赵扬想着,立刻来了精神,“王爷,那北漠贼人当如何处置?若要杀之,恳请王爷让末将亲自动手!” 赵扬眼神灼灼,想要把人吃了般咬牙切齿。 “谁说本王要杀了他?本王已经答应公主,拿燕王叛国证据来换。本来还想他们再给个证人最好,但眼下本王觉得……赵将军便是最有力的证人了。” “什么?放了他?那可是北漠的王子,就这么放虎归山了?” 赵扬抬头一看,不但越王神色镇定,就连越王妃和常跟在越王身边的侍卫于皓也十分镇定。看来,大家都早已知晓。 “王爷可是有别的打算?”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错。其实杀人简单,诛心却难。如果我们只是把王子杀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激怒了洛莎公主和北漠大王,甚至给那些将士添了把火。这里毕竟还是沙漠,对南国作战并不利,他们若忽然猛攻,本王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可以抵抗。所以,这件事只能智取。” “末将洗耳恭听。”赵扬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苏景云继续道,“从今天起,断了那王子的粮水,并派人去暗杀他。” “刚刚王爷不是还说不要把他杀了吗?怎么不但要断粮水,还要派人暗杀他这么麻烦?” “我来替王爷说吧。”姜婉看了 分卷阅读82 一眼苏景云,苏景云也回望了她一眼,轻轻颔首,示意她继续。 “刚刚王爷已经说了,杀入容易诛心却难。我们这不是要真的把王子杀了,而是诛心之计。派去暗杀的人,自然不能真的把他杀了,而是只需要吓他一吓,最后在关键时候还是要将他救下来。这样的目的是,让他误以为,杀他的人是他的姐姐洛莎公主。” 赵扬听罢,这才恍然大悟,“所以,断他粮水,也是让他误以为公主对救他并不上心,所以我们也就对他不再客气……” 苏景云点点头,“不错,只要他与公主生了嫌隙,我们再趁胜追击,一举灭之即可。” 赵扬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行了一礼道,“王爷好计谋,末将佩服。” *** 在沙漠里,已经呆了一月有余,姜婉感觉自己已经渐渐熟悉这里的一切了。 沙漠里,月亮好像总是那么大,那么亮。极少有云的夜空,星罗密布。 夜里总是很凉,她已经习惯只要太阳一落山,立刻披上氅子在帐外等候苏景云从大帐回来。 刚开始盈儿会来劝她,但被她打发了几次之后,盈儿也不来劝了,只是提前为主子被好氅子,好让她不会着凉。 她心疼他,总是天不亮就去军队之中查看,或是同赵扬商议军情;他也心疼她,总是夜夜在帐外等他,他实在担心她那柔弱的身子吃不消。 “你晚上早些休息吧,别老在帐外站着,夜里风大。”不记得是第几个夜晚了,他也不记得是第几次同她讲同样的话。 “无妨的。我一个人在帐里也乏得很呢。只是想在外面透透风,想些事情罢了,可不是在等你!”面对他的问候,她却忍不住要犟嘴。 他终于还是服软,揽她入怀,轻轻抱入帐中。 “本王知道了,多谢婉儿关心。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她还是会红着脸娇嗔道,“谁关心你了,惯会自作多情。” “婉儿。” “嗯?” “不日我们会与北漠一站。”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他沉默点头。 她知道总会来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晚风呼啸,月已半落。她扑在他的怀里,忽然有点害怕。 40、告一段落 ... 那夜过后, 姜婉私下问了赵扬, 得知一切都已按计划进行,王子被释放之前遭了刺杀,第一反应便是长姐洛莎派的人。而南国护送他回去的人有意无意地提起北漠皇位怕是要易主,又夸赞洛莎公主骁勇善战, 不好对付。 乌恩奇本就是个多疑之人,在南国各种经历之后, 心里渐渐认定自己的长姐想置自己于死地。一回到北漠,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亲信,将长姐洛莎软禁。 而此时, 也正是苏景云等人等待已久的良机, 很快便派赵扬和姜峰各自领兵了几支强兵攻之, 不到半月便将北漠军队重创,更是生擒了洛莎和乌恩奇。 至此,北漠之战便告一段落。 终于要回京复命了, 姜婉感觉一切好像都还在梦中。 “这乌恩奇王子大概想不通,怎么好不容易放了回去, 竟这么快又被抓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 姜婉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回望一眼大帐,想起在北漠的这些奇妙的经历, 禁不住感叹道。 “这次北漠一战能赢,倒也应当感谢他如此愚钝,轻易就上了我们的当。”于皓在一旁回道。 “还不是因为咱们王爷神机妙算, 步步为营,才将北漠拿下。”姜婉听了于皓的话,也忍不住跟着打趣苏景云。 苏景云还是老样子,但凡在马车中,不是闭目养神,就是闭目养神。听了两人的话,仍没睁眼,但从喉咙发出质问,“你们两个人,一人一句的,是要捧杀本王么?” 姜婉噗嗤一笑道,“说王爷英明,王爷就是英明,这样也被看出来了。” 于皓作为下属自然不敢像姜婉这样放肆,只在一旁俯首道,“不敢不敢。属下绝无此意。” 马车行在贫瘠之地,难免许多坑洼之处,一路颠簸不已。 姜婉思考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出口,“王爷打算回去之后, 分卷阅读83 就把燕王的罪证交给皇上么?” 苏景云微微睁开双眼,狭长的眸子温柔地看向姜婉,“怎么了婉儿?” 她倒不是为苏景晟担忧,只是前世的记忆让她有些害怕。 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与前世大大不一样了,可她还是担心出什么变故。 这苏景云啊,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太了解她,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安慰道,“婉儿是在替本王担心吗?” 姜婉默着点点头。 “不必担心,本王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了。若不是万分把握,不会去做。苏景晟他视黎民为草芥,肆意卖国,本就罪该万死。更何况我母妃的账,还未同他算。” “可静妃娘娘中毒之时,已是十多年前的旧事,那时候苏景晟也是个孩童,怎么可能……” “哼,他能如此轻易与北漠拉好关系,不过是因为多年前,他的母后已经替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姜婉惊讶不已,“什么?皇后娘娘竟也……” “不错。婉儿可能不知道,皇后娘娘陈氏还有哥哥,曾也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多年前便偷偷与北漠有了勾结。而母妃却不慎知晓了此事。不然,向来低调不争宠的母妃,怎么会遭了迫害,被下毒且放逐偏远的越地。不过从前本王一直没有证据,不能证明他们与北漠的勾结,以及蔓蛇花之毒来源,如今有了证据,必定将他们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姜婉这才明白,这么多年苏景云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样孤独地一步步走到现在,多么不易。 她一点点移到他身边,靠着他坐下,又将头轻轻搭在他肩头。 “苏景云。” “嗯?” “以后不用再担心了,婉儿不会再担心,也请王爷你也别担心了。待我们把燕王的事处理了,便回越地吧。好不好?” 苏景云在姜婉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婉儿不怕越地无聊么?” 姜婉温柔一笑,“怎么会?有你在啊。而且公主也会常来看我们吧。等回了越地,王爷喜欢吃什么小食,婉儿天天给王爷做。” 苏景云不怀好意地勾唇一笑,侧过头在她耳边轻喃,“做菜就不用了,本王也不小了,是时候劳烦婉儿给府中添个小王爷,小千金了。” 姜婉娇羞地伸手去打苏景云,却也真的听进了心里。 是啊,一切都会往好的地方驶去吧。 *** 回了京城,苏景云很快回了宫。不日便传来燕王入狱的消息,姜婉留在将军府中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仍是难掩心中的震慑。 但府里最激动的,自然还是阮氏。 好不容易把女儿如愿嫁给了燕王,现在却闹到狱中了。经一番打听不难知道,是因为家中原本的庶女姜婉跟那个病恹恹的越王去了一趟北漠之后,拿了什么所谓的“罪状”来,龙颜大怒,便将燕王关押入狱,不但如此,听说连皇后娘娘也受了牵连,被软禁。 都怪那个姜婉!阮氏心中越想越气,也不顾她已经是越王妃,直接就往姜婉的院里冲了去。 “你个小蹄子,给我滚出来!” 此时姜婉不过在院中乘凉,被阮氏一吼顿时没了心情。 “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母亲大人。本宫方才没听清楚,母亲叫本宫什么?” 阮氏愤恨不已,早已没了理智,只管骂道,“姜婉,我自问待你不薄,清儿更是与你血脉相亲,你怎可害她?” 姜婉纹丝不动,只缓缓抬了抬眼,“母亲说的,本宫不明白。本宫何曾害过二姐?” “你还给我还装什么菩萨!你同那越王去了趟北漠,回来就把燕王殿下弄到狱中了。他都入狱了,清儿能好过吗?现在还不是被软禁在燕王府里了。现在连同皇后娘娘都被软禁了。姜婉你可真能耐!” 阮氏脸涨得通红,若不是还有一丝顾虑,她恐怕已经出手去扇姜婉巴掌了。 姜婉看在眼里,却更是面不改色,假意道,“什么?皇后娘娘也被软禁。皇后娘娘是犯了什么事儿么?怎么燕王殿下进了狱中,皇后娘娘也被软禁了?啊,本宫知道了,肯定啊,是因为对皇上判燕王入狱的事诸多不满,亵渎了圣意,才被软禁的吧。还好她是皇后娘娘,若换了其他人,怕是不止软禁这么简单了。” 阮氏不傻, 分卷阅读84 一听这话便知道姜婉什么意思,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磕磕巴巴地嚷道,“你,你,你……” “母亲大人可知道燕王犯得何罪啊?”姜婉正了正身子,拿了蒲扇轻轻扇着。 “我,我不知道……”阮氏的确还没收到消息,毕竟宫中的事,只知道是犯了大事,其中细节她却浑然不知,但就算如此,她也毫不认输,仍咬牙切齿道,“哼,不管是什么,定是有人陷害的!” “陷害?”姜婉挑眉,“呵,母亲大人,您还真是愚钝至极。谁有这么大本事陷害一个无罪的皇子入狱?” “怎么没有?我看你们就……”阮氏咬着牙,想说又不敢说。万一太得罪姜婉,真的把她一并关了进牢里可怎么办? “母亲大人既然不知道,那就让本宫告诉你。燕王他犯的,是卖国重罪,按律,当斩!” 阮氏一听,立刻失了魂。一个没站稳,往身后踉跄了几步。 “你,你胡说!那可是皇子!” “胡说?本宫可没心情和耐心骗你。燕王犯的罪重了去了,皇后娘娘保不保得住都是一说,你也别指望她了。至于二姐,倒不是没有办法。” 虽然阮氏知道姜婉不喜自己,但是姜婉毕竟也是王妃,的确没有骗她。此时已从愤怒转为了担忧。 “你有办法救清儿?” “母亲说谁?”姜婉继续装傻。 “你!”阮氏说完立刻反应过来,眉头皱成一团,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越王妃。” “母亲这样勉强,本宫倒是不好意思了。”姜婉伸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不置可否。 她就是忍不住想气气这阮氏,让她从前总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其实不用她来说,她也会救二姐的。二姐本就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了,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还要受他牵连入狱,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而阮氏自然不知道这些,以为姜婉恨自己,连同了姜清一并讨厌,误以为她真的要狠心不救自己女儿,一下就软了。 “越王妃,求你救救清儿吧,她可是你血脉相亲的二姐啊!是我,是我对不住她,非逼她嫁给燕王,否则如今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我太糊涂了!可那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想让她过好日子才……” “好日子?你知道什么对二姐来说是好日子吗?你以为,她的幸福是嫁给一个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的人是幸福吗?是你拆散了二姐和阿楠,让他们同在人间却无法重逢,还跟我说什么好日子?我都替二姐心疼!” 41、一言为定(大结局) ... 姜婉将心中多年沉积的话, 一并说了出来。阮氏听了不觉羞愧不已, 却还是不肯认错。 “那个和尚……他什么身份,怎么配的上我的清儿。” “什么叫配得上呢?幸不幸福与配不配得上,又有何干系?二姐她,从小就喜欢阿楠, 阿楠也喜欢二姐,如果不是你拆散, 以阿楠的聪明博学,考个功名绝不在话下。到时候虽然不能嫁到王公贵族,却也可以过上平凡如意的小日子。” “我就是不愿她只过什么平凡的小日子, 说白了就是清苦!”阮氏愤愤不已。 “那现在就好了吗?嫁给燕王, 燕王叛国, 二姐受牵连也有入狱之灾,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这样的日子, 就是你想要的?” 阮氏攥了攥拳头,“若不是有人举报……” 姜婉摆摆头, “母亲啊, 燕王苏景晟为人便阴狠,不管是不是事情败露,就算没有, 二姐她也不会幸福的,若真是燕王将来得了天下,你以为他会分给二姐一个皇后当当么?他这样的人, 心中根本没有别人,为求一己之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多年未娶妻,不过是等二姐嫁给他之后,想从我们将军府中捞些好处。只是他没有想到,本宫和越王殿下先他一步下手,他的事情败露了,才落到如此境地。” 阮氏久久没有说话,她心里不断地去想,究竟是不是姜婉说的那样。 她实在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好像命中注定一般,没有退路。 而对于姜婉来说,她重生这一着,的确不止想救自己,还包括姜家的每一个人。 “二姐本宫肯定会救的,本宫只是希望母亲明白,本宫无意害二姐,相反,本宫希望二姐能幸福自在。要让本宫救二姐只有一个条件,让二姐假死,还她一个自由。” 阮氏虽不愿意,却也不得不答应。只要能把清儿救回来 分卷阅读85 ,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 王爷从宫中回来,已经是深夜了。 姜婉在房中已歇下,却迷迷糊糊地感到身边有动静。 一个激灵,姜婉警觉地坐了起来。 “本王把你吵醒了么?” 黑暗中传来温柔的一声问候。 “苏景云?” “嗯,是我。” 姜婉惊喜地一把抱住他,“你怎么回来了?” 苏景云挑眉,“婉儿这话说的,好像不想见到本王似的。” 姜婉甜甜一笑,“肯定不是啊。婉儿是以为事情处理得久,今夜王爷回不来呢。” 苏景云伸手轻刮姜婉鼻头,“本王想爱妃了,连夜赶回来了。对了,你母亲没欺负你吧?” 姜婉放开紧抱苏景云的手,有些惊讶,“王爷怎么知道?是盈儿说的?” “怎么可能,本王回来的时候,那小丫头在哪儿都不知道呢。况且,这哪需要别人告诉本王,想也知道,你那母亲定然担心你二姐,找不到人怪罪,便拿你出气。婉儿没有受欺负吧?若是她敢欺负你,本王定不让她好过。” 姜婉盈盈一笑,“现在谁能欺负婉儿啊?她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不过她的确想来为难我,让我给怼回去了。对了,婉儿还是替二姐向王爷求个情,虽然阮氏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二姐她是无辜的。燕王这事,她毫不知情,如果可以的话,把她救回来吧。” “你啊,就是心软。她母亲那样待你,你还救她。不过既然婉儿开口了,本王自当尽力一试。” “嘻嘻,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姜婉娇羞一笑,伸手揽住苏景云的脖子,重重地往他身上一压,他便朝床上倒了下去。 “小丫头,你又使坏,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我啊,是怕你不知道。” “哦?还有本王不知道的,你信不信……”苏景云话说到一半,便一个翻身,又把姜婉压在身下,顺势要吻上去,却没想到只亲到一片手掌,原来姜婉知道苏景云的心思,伸手捂住了小嘴。 “怎么,你不愿意?”苏景云疑惑。不该啊,在沙漠里他们已经好几次……怎么回了自己府上,反倒害羞了。 “你啊,真是傻,我说你不知道吧,你还不信!” 苏景云倒被弄迷糊了,蹙着眉头道,“到底什么事?” 姜婉小小声地略带娇羞地说,“你那天不是说,想添个小王子或者小千金吗?恭喜王爷如愿以偿。” “什么?婉儿你是说……” 姜婉伸手再次环住苏景云,整个人贴了上去,附在他耳边暖暖地道,“我说,我已经有了王爷的骨肉……” “婉儿!婉儿!是真的么?”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不但有了挚爱的妻子,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是说,本王要当爹了?” “嗯。”她甜甜道。 苏景云欣喜若狂,一个翻身,怕压着姜婉,又将她抱在他的身上。 “本王真的太开心了,婉儿,等燕王的事处理完之后,我们就回越地去,你身子弱,得好好养,那个秦大夫不是医生高明么,本王把他也带到越地去,好随时给你看诊,对了,听公主说你这将军府上的王妈自你小时候便照顾你,做得点心饭菜也合你口味,那一并给你送到越地去,还有什么,你还喜欢什么,告诉本王,本王都给你带去!” 姜婉似乎还是第一次听苏景云变成这样唠叨麻烦的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爷,婉儿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在身边就好了。王爷你知道吗?婉儿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这样幸福地抱着自己心爱之人,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同甘共苦。婉儿其实很怕有一天醒过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怕现实其实是一条白绫,一切忽然就没有了。所以啊,只要王爷你在我身边,就已经太好太好了。别的,婉儿并不奢求。” “可本王总觉得,欠了你好多。自从你嫁给本王,不是去夔州治水,就是去大漠大帐,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如今更是怀了本王的骨肉……婉儿,本王欠你这么多,可如何是好?” 姜婉甜甜依偎在苏景云身上,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那王爷拿这辈子赔给我可好?” “你啊,”苏景 分卷阅读86 云伸手轻抚她的秀发,“自从你闯进本王书房的那天起,本王就已经把整个人都输给你了。自从母妃去世,本王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欢乐。” “对啊,你从前老板着张脸,我还以为你不会笑!” 苏景云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是啊,可现在不一样了,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地想起你,也会不自觉地想笑,连于皓都说本王变了。本王知道,那是因为有婉儿在。” “王爷。” “嗯,本王在。” “苏景云。” “我在。” “你还没说过爱我呢。” “我爱你。” “谁爱谁啊,不对,重来。” “苏景云,爱,姜婉,一生一世。” “好,我姜婉同意了。顺便嘛,也回你一生一世好了。” “那,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在她从小长大的小偏院,在她苏醒过来的房间里,夜晚寂静却又安宁,没有多余的一点声音,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上天啊,这一切一定要是真的,一定不能是梦,如果有一天我从别的梦里醒来,会舍不得这个人的。求你别怪我太贪心,请一定要让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 一年后。 回到越地之后,姜婉顺利产下麟儿。苏景云为孩子取名为苏子漾,他总说,孩子笑起来脸上荡漾的点点梨涡,就像婉儿一样好看。 男孩子这样会不会太秀气?姜婉问过苏景云好几次。 苏景云的解释是,性子英气就行,长相嘛,秀气才好看。 也是,苏景云不就挺秀气的么?从前他装病,如玉般白皙的脸,也挺好看的。 某日,阳光明媚的午后,忽然宫里派了人来,紧急召苏景云和姜婉入宫。 原来,皇上驾崩了。 姜婉把孩子交给王妈,带了盈儿和苏景云匆匆赶回京城。 “王爷,你还好吧?”瞧着苏景云一路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姜婉忍不住问道。 “也许世人都觉得本王此刻应当高兴吧,可那毕竟是我的父皇……” 苏景云想起与父皇为数不多的回忆。当他还很小的时候,母妃尚在宫中,父皇偶尔会来母妃的宫中看看她。知道母妃喜爱吃甜食,父皇会特意让御膳房准备各种点心带去。母妃喜静,父皇来的时候惯不会带多了人,就像现在这样的春天里,坐在桃树下吃点心。 他太小,记得不多,只知道那桃树下间隙中的光,明晃晃地,特别好看。那时候的母妃爱笑,常把他搂在怀里,笑声穿过树梢,银铃般回荡在记忆中。 这大概,是他儿时最零星而珍贵的回忆了。 可惜后来,母妃被奸人所害,中了蔓蛇花的毒,身子越发虚弱。御医诊治了说恐有传染的危险,父皇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传了圣旨来,让母妃去越地。 他记得那天父皇亲自来宣旨,大概也是想见母妃最后一面。他以往只记得那天夜里的决绝,现在忽然想起来,那天父皇的眼里也噙着泪水。 父皇并不是那样残忍的人吧?苏景云心想。至少他是体恤百姓的好皇帝。 苏景云一直愣愣地发着呆,姜婉看在眼里,虽不常听他提起,却也明白了不少。此时只轻轻牵起他的手,放在温暖的脸颊上,“王爷莫要太伤神。你现在有婉儿,有漾儿,不会寂寞的。” 对啊,他现在已经不用再像当年一样只会躲起来疗伤了。 *** 等到了宫中,换了丧服之后,便被领去大殿。刘公公已在此恭候,行完礼后,便要宣布圣旨了。 姜婉大概也想不到,有一天听到这样的圣旨。 “先帝遗诏,盖无太子,越王苏景云即位,各大臣必同心赞辅,以国计民生为重,无恤其他。特谕。” 圣旨还是刘公公宣读的,读完郑重地递交给了越王苏景云,道了一声皇上节哀。 苏景云面色沉重,接了圣旨,姜婉跪在旁边,心绪万千。她重生一遭,终于救了姜家,也救了自己。如今,她还成了皇上的人。她忽然觉得,这一世像做梦一般。 分卷阅读87 接下来的登基大典,比她想象得复杂许多。不但需要选良辰吉日,尚衣纺开始做龙袍皇冠,再到封禅祭天,前前后后忙了大半个月。 到登基大典之日,姜婉被封了皇后,这才终于喘过气来。 不用再回越地了,但她却有些不舍。王妈接了漾儿来,让乳娘养着。一切仿佛都走上了正轨。 又是一个三月天的夜里,她在自己的宫中,呆呆地望着月亮。 “婉儿在想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接着身上又多了件氅子。 “皇上怎么出来了?是婉儿把你吵醒了么?”姜婉转过头,苏景云穿了件玄色纹龙的衣裳,而身上的氅子显然是原本披在他身上的。 “皇上把衣服给我了,仔细自己着凉。” 苏景云伸手轻刮她的鼻尖,“朕怎么会怕着凉,婉儿身子更重要。” “您现在可是皇上,可不敢这样胡说。” “皇上又如何?婉儿还是朕的皇后呢。一国之母,是要母仪天下的。”苏景云虽表面嗔怪,嘴角却依旧噙着笑。 “皇上,”姜婉轻唤道。 苏景云一把拉过姜婉于怀中,轻轻将脸靠上,“没人的时候,婉儿若想唤朕苏景云,也是可以的。” “苏景云,” “嗯?” “婉儿其实有点怕。” “怕什么呢?怕朕讨个三千后宫么?”苏景云打趣道。 “才不是呢。”姜婉撇嘴,“婉儿是怕担不好皇后这样大的责任。” “那怎么办?朕给你找个贵妃帮你料理后宫如何?” “苏景云,你敢!”姜婉说着就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苏景云紧紧环着。 “逗你的。有婉儿这样好的皇后,朕哪里来的心思看别的女人?” “若是大臣让你开枝散叶呢?” “谁爱散谁去。” 姜婉摇头,“不成不成,他们会怪婉儿魅惑后宫的!” 苏景云想了想,蹙眉道,“那你说怎么办?” “要不选妃的时候给你选几个最丑最丑的,反正啊,充个数儿,免得大臣们骂。要是真问到你,你就说啊,山珍吃腻味了,想吃点野味,如何?” 苏景云伸手撩起姜婉的下巴,“山珍?” 姜婉骄傲一笑,“是啊,山珍。如何?” 苏景云点点头,“嗯,行。那今晚朕就吃点山珍补补。” “什么?诶……”姜婉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景云一把抱了起来,“苏景云你干嘛!这是在皇宫!” “朕当然知道是在皇宫。不是你刚刚说你是山珍的嘛?朕想了想,的确很久没吃山珍了,今晚就享用一番!” 苏景云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任姜婉拼命踢脚也挣脱不了。最后蹬累了,姜婉只好顺从地伸手挽住他的脖子,使坏地咬上一口。 苏景云吃痛,眯着眼睛道,“这山珍怎么还咬人?看来要成精了,必须得马上吃掉才行!” 姜婉缩了回去,娇羞地红着脸依偎在他怀里。 院子里,一轮皎白的月亮,洒下一片银辉。三月的春风吹拂着,天儿好像暖起来了。 (正文完) 42、番外:二姐篇 ... 自由来得太意外。 她还在牢中等待最后的死刑, 忽然宫里派了人来告诉她, “姜清已经死了”。 姜清终于可以死了。她想。她背着这个名字,承受得太多了。 从京城一路被护送回来,见了小妹一次,小妹让她留在将军府的偏院, 问她愿不愿意做一个无名无姓的人。 “可就是委屈了二姐。”小妹愧疚好似不已。 委屈吗?她其实不觉得。 她只有一个信念,丢掉的姜清的名字, 脱去大将军女儿的身份,她终于可以去找她的阿楠了。 可当她收拾好行李,兴冲冲地赶到宁安寺的时候, 却被告知阿楠已经不在此处了。 她不信, 一定是阿楠不肯见她! 她哭着哀求门口的小和尚, “烦你告诉阿楠, 分卷阅读88 现在清儿已经不姓姜了,求他出来见一见我罢!” 可小和尚只告诉她, “慧然师傅真的已经不在此寺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施主还是回去吧。” “那他去哪儿了?”她眼中噙着泪水, 也顾不了那么多, 只管扯住小师傅的衣袖,“求求你告诉我,阿楠去哪儿了?” 小和尚万般无奈, “抱歉女施主,小僧已经答应慧然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去何处了。既然无缘,还请施主放下执念。” “你若不告诉我, 我就坐在门口等,等到他回来为止!” 小和尚长叹一声,“施主你这又是何苦。执念害人呐!” “我不管什么执念不执念,我只想见他!”她咬着唇,眼里满满的坚定。 小和尚不再与她争论,阿弥陀佛一声之后,便转身关了寺庙的门。 阿楠,你以为这样就难住我了吗?清儿不会放弃你的,永远都不会。她泪花儿终于滚了出来,一颗一颗滑落在唇边。 一天,两天,她真的就这样坐在寺院的门槛上,夜里拿包袱里的衣服裹一裹,白天寺院开了门她就去求里面的小和尚。 她只反复问一句,“求求你们告诉我,阿楠去哪里了?” 却似乎永远都得不到回答。 终于到了第三天,一个扫地的小沙弥看不下去,偷偷告诉她阿楠去拜访名寺,讨佛法去了,说是只知道往东边走了去,至于现在在哪座山,哪座庙,他也不知道。 她含泪叩谢了小沙弥,抱着包袱就往东边赶去。 可是南国这么大,只知道在京城的东边,也几乎等于毫无目的。可即便只是如此,她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她有了方向。 不就是东边的名山名寺吗?有十个去十个,有一百个去一百个,她不过二十岁,一年找不到找两年,两年找不到找三年,不然十年二十年总会找到的。天下再怎么大,她的步子也能量完。她就不信她与阿楠的缘分会那么浅。 她看见路上去朝佛的善男信女,忽然想起小时候,她同阿楠开玩笑,说要去千里外的云来寺拜菩萨—— “都来寺说云菩萨灵得很!我得去拜拜,好让爹爹不再罚阿楠跪了!”小小的她,拉着阿楠的衣服,非要带他从后门溜出去。 阿楠想摆脱,却始终没有办法,只能小声嘀咕,“我会被罚跪还不是因为大小姐你……” “阿楠!你,你怪我!”她有些生气。 “不是不是,只是,大小姐你老跟我在一起,不好好念书,将军大人自然要怪阿楠耽搁你了读书。” “清儿哪有不好好念书?”她不赞同,她分明一直同阿楠一起念的书。 “可大小姐老是在念书的时候捉弄阿楠……”阿楠的声音越说越小。 “喂喂喂!阿楠!太过分了!”她嘟起小嘴,“可阿楠为什么功课就这么好呢?先生教的看一遍就都记住了。” “那是因为我用功。” “阿楠是说本小姐不用功?” “啊,没有没有。”阿楠一个劲儿地摆头。 “哼,谅你也不敢!对了,阿楠,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大小姐了,这么生分,你就唤我清儿吧!” “不行不行,大小姐是将军的千金,阿楠怎么能这样唐突。” “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听。” “那你唤我一声清儿!” “我,我不敢……” “那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清儿……”他瑟瑟地唤着她。 她听到之后,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伸手将他的手拉起,“那阿楠同清儿去云来寺吗?” “还是不去了吧……先生教的功课,阿楠还没记熟。” “可清儿很想去。听说那里的菩萨灵得很!” “就因为不让我被罚跪么?”阿楠认真地看着她。 她用力点点头,“是啊,清儿不许阿楠被欺负。就算是爹爹也不可以欺负阿楠!” “谢谢你大小姐……哦不,清儿……” 她没有说,其实她还有一个愿望,想同阿楠永远永远地在一起。听说云来寺求姻缘 分卷阅读89 特别灵,她想着,如果能和阿楠一起去该多好! 这小小的心事,却不能告诉别人,真的令人难过。 她大概不会想到,十年后,她才终于来到了云来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也会来这个地方。可真的到了云来寺,找了主持问,却并没有一个自称慧然的师傅来过。 阿楠,阿楠,真的见不到了吗? 她已经走了两年,她有些疲惫,钱财也用了大半。好在主持看她可怜,收留她在寺院外的茅屋里住,她便真的住了下来。晨起,便来寺中听主持讲佛法,或在屋里替人抄经书,赚些微薄的钱。 一个大小姐,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倒是磨练得什么也能做了。看了看寺院的师傅做斋饭,自己竟也学会了。不但自己炒了吃,寺院人手不够的时候,她也去帮忙,以谢主持收留之恩。 除了忙碌的时候,她便在菩萨面前跪着。有时候一跪就是一天,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没了知觉。 不是说这里的菩萨灵么?她这样天天来拜,菩萨一定会听见她的心声对不对? 夜里在茅屋里睡觉,她时常梦见儿时的旧事,梦见阿楠从小院里跑来,她大声叫他,吓得他到处看,生怕遇见爹爹,又想起同他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到郊外放风筝。阿楠的风筝放得比她好,比她有耐心,总是逆风一跑,风筝就直直地往上升。 她却总是放不好,又急。阿楠总是不厌其烦地握着她的手教她,带着她一起跑。一直跑好远好远,风筝才终于飞上天。 其实啊,她不是真的不会,只是想让阿楠多牵她一会儿。阿楠这么笨,肯定不知道。他啊,就知道读书。可有什么办法,她就是喜欢这样的阿楠啊! 她在梦中一遍遍地回顾着过往,早上醒来,枕头总是湿的。 主持知道她的来意,常常也劝她放下执念。 她反问,“若一个人没了执念,可能连命也没了,那这样的执念还算是坏事么?” 其实在她心里,执念已经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有时候她觉得,其实像这样走遍了南国去寻他的脚步,好像也颇能体会他的心声,好像就同他在一起了一般。 所以她从来不觉得累。 “谢大师这一年来的收留,清儿在这一年来收获良多。” “可施主仍未放弃执念。” “请大师原谅,清儿没这执念,恐怕活不到现在。” “那贫僧只能祝施主早日脱离苦海。” “谢大师。” 她深深地鞠躬。拾起包袱,转身离开了。 还会寻找多久呢?她不知道,但是,她总觉得,阿楠离她不会太远。 (姜清篇完) *** 从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身边有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的呢? 好像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已经记不起那时候他几岁,只知道将军念在爹爹一片忠心的份上,让他也跟着少爷小姐们一同念书。 少爷书念得不多,更痴迷武艺,小小姐不太爱讲话,常常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只有大小姐总是跟他在一起。 “阿楠阿楠,先生说你都会背四书五经了!可清儿怎么还是记不牢!” “阿楠阿楠,我昨儿听了首好诗,想念给你听,湘水无潮秋水阔,湘中月落行人发。送人发,送人归,白萍茫茫鹧鸪飞。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那天我偷偷溜去后山玩,听了一天的鹧鸪叫,后来又瞧见这诗!可清儿笨,看不懂,阿楠教教人家!” 大小姐每天都找各种理由来同他讲话,不厌其烦。但他总是愿意一点一点地讲给大小姐听。 那天大小姐忽然说要去云来寺,要求将军不再责罚他。其实他并不介意被责罚,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听见大小姐同他撒娇,逗他开心。 大小姐不让他叫她大小姐了,说是必须唤她清儿。 清儿,清儿,他在心里叫了一万遍,却不敢开口这样唤她。 清儿叫他去郊外放风筝。他总推辞,但心里其实很愿意。 能同清儿一起放风筝的日子,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因为他能名正言顺地牵她的手。那是多柔弱无骨的一双小手啊,盈盈一握,他生怕捏疼了她。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风筝,他偷偷地在背后望着她晒得通红的脸。 世上为何有这般美丽的女孩儿? 分卷阅读90 他不敢奢求太多。能在背后这样守护她,已经足够了。 终于有一天,他们长大了,清儿忽然告诉他,她要嫁给他。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啊!可是,他只是一个账房的儿子,怎么能娶大将军的女儿? 他狠心拒绝了她。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哭成一个泪人儿。 他心疼至极,他想抱住她,他想亲吻她,可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 清儿日渐消瘦,再也没来找过他。她一定伤心至极,不过这样也好,他不该耽搁这样美好的女子。 半月没见到她了,她不来念书了么?他有些失望,可随即又为自己的失望感到痛苦,他真是一个自私的人啊。 终于,从先生那里得知她忧思过度,患了重病,终日不进食,人瘦成了柳枝。他慌了,终于偷偷跑到她的房间见她。 “你不是不喜欢我么?你走!”她眼里全是泪水,一滴滴,揪着他的心疼得要命。 “清儿,求你快好起来吧!我就是个懦夫,不值得你这样!”他几乎要跪下,他不舍得她这样难受。 “阿楠讨厌我么?”她的唇色苍白,紧紧咬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 “不,清儿。” “那你喜欢我么?”她不放弃。 他不敢再欺瞒她,也不敢再欺瞒自己。他终于也落着泪点点头。 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阿楠!你刚刚是点头了么?阿楠,你是喜欢清儿的对吗?求你告诉清儿实话,不要可怜我!” 他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从第一天见到你就好喜欢你。可我不该这样,你也不该这样,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清儿,求你忘了我吧!” “阿楠,不要怕!清儿有办法!阿楠读书这样厉害,一定可以考取功名的,到时候中了状元,再同爹爹提亲,说不定可以!求你为了清儿试一试,不要这样放弃!” 他看着她坚定的小脸蛋,终于不顾一切地重重点头。 接下来清儿的病不药而愈,而他开始没日没夜地读书。一定要考取功名,一定要为了清儿试一试。 除了偶尔同清儿一起溜出去放风筝,其他时候他都在读书。 可惜终于有一天,夫人发现了他们的事。设计要赶他和爹爹离开,甚至冤枉爹爹有谋害将军大人的企图。 将军大怒,将爹爹和他赶了出去。爹爹积愤成疾,不过半月便西去了。他忽然什么都没有了。 夫人告诉他,要么死,要么出家,不能妄想跟清儿有任何往来。清儿是要嫁给燕王殿下的人,而不是他这样的穷小子。 他不想再耽搁清儿,于是真的出了家,就在离将军府不远的宁安寺。 这样,还是可以远远地看着她吧。他终究还是自私啊。 可清儿知道了此事,一直来求他同她私奔。 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呢?他心疼她的执著,却无能无力。 终于有一天,他决绝地伤害了她。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她嫁给燕王了。 他每日每夜在菩萨面前跪着,膝盖磕出了血,手中的木鱼却没有停过。 他不能在这里了,这里太冷,太寂寞,他要走得远远地,他不配在望着她了。 几年过后,他来到了云来寺。他想起儿时的承诺,他带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寺庙。 “你是慧然师傅?”主持问。 “主持认得我?”他惊讶不已。 “阿弥陀佛,一个月前有个女施主在这里等过你,她找了你两年,又在寺里等了你一年,贫僧劝她放下执念,她却说你一定会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她叫什么?”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她自称清儿。” 他忽然站不稳,一下瘫坐在一旁。 清儿?怎么会是清儿?她还活着!她在找他! 他激动地伸手抓住主持的两臂,“求主持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她说她往承雨寺去了。若你来得及……” 主持的话还未说完,他匆匆鞠了一个躬,立刻奔走了。 清儿,清儿,你一定要等我! * 数日后 分卷阅读91 ,承雨寺大殿。一个瘦弱的女子跪在菩萨面前,虔诚地许愿。 身后一双芒鞋,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清儿。”他颤抖着唤她。 她转头,不自觉已泪流满面。 (阿楠篇完) 43、番外:公主篇 ... 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将军府了。 她求了皇兄, 批准了她到将军府“学武防身”。当她当着姜峰的面儿宣读完圣旨之后, 姜峰一脸狐疑,这堂堂的公主还需要学武防身? 她才不管姜峰什么表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兄能这么轻易地答应她这般无理的要求,但是管他呢, 反正能留在将军府就好。 姜峰接了圣旨,开始正儿八经地教她。可她毫无武功底子, 要学出个什么名堂实在太难。好在圣旨里也没说要学到什么程度,姜峰就想着,反正从头开始, 公主学腻了自然会走吧。 学武第一件事就是早起, 扎马步。但就她那个小身板儿, 打着哈欠蹲下不到一瞬又站起来了。 “公主,你这样不对,腿要直, 腰要挺。”他也不在乎她是怎样玩闹的心态,倒是一脸认真。 她勉强撑起了一下, 瞬间又松懈了下去。 “不对不对, 手要打直,拳头握紧。” 她压根就没力气,软软的拳头怎么也握不紧。 姜峰有些着急, 忘了她是公主,直接上手将她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心中。 “像这样,捏紧!” 她盯着他浓眉下的一双眼睛, 清澈又明亮,像这三四月间的阳光,特别好看。 手背上的他的手心,长满厚茧,粗糙无比,却十足男性的味道。 他从前练武一定很苦吧?她有些心疼他了。 但对他来说,心里却不免有些恼火。这公主的手怎么没骨头似的?给她捏紧了,一放手她就松开了,又捏紧,又松开。女人的手都是这样的吗?他忍不住转头瞪她一眼,却看见她红着脸媚眼盈盈地望着他。吓得他骤然放开了手。 “公……公主,你还是认真些吧!要是皇上知道了,定要责罚末将。” “他敢!” “是是是,陛下自然舍不得责罚您,可末将……” “他也不敢!” 姜峰狐疑地盯着她,一脸“你确定?”的样子。 她眼珠子转了转,轻咳两声道,“你不是皇后娘娘的兄长嘛,又是最年轻的将军,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责罚你。皇兄可不是什么昏君!” 他连连点头,“可公主还是认真些吧,既然想学武,自然是要吃些苦头的。末将小时候因为练武,可没少挨打,有些伤,到现在也没好全。” 她终于似懂非懂地哦了一生,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去扎好马步。 姜峰满意地点点头,这公主还是蛮听话的嘛。 除了跟姜峰学武的时候,她都在小厨房溜达。姜婉入宫后,王妈又回了将军府,这下正好可以来此跟王妈讨教几招。 那姜峰不是说喜欢吃芙蓉糕么,若是本公主亲自下厨给他做些点心,他不得马上拜倒在本公主的石榴裙,哦不,厨艺之下。 她嘻嘻一笑,问了王妈做芙蓉糕的步骤之后,就开始动手了。 “公主殿下,您得再加些水,这面太干了。” “哎呀,公主殿下,水加多了,不行,都成泥了,再加点面粉吧。” “公主殿下,您加蜂蜜了吗?不对,那个是猪油不是蜂蜜。” “公主殿下……” 王妈在一旁着急得不行,实在太影响她发挥了。于是她干脆把王妈请了出去,自己自由发挥。 刚刚王妈说什么?要放蜂蜜是吗?万一不够甜怎么办,加点糖好了,嗯嗯,这样蒸一蒸一定好吃!咦?我放豆沙了吗?好像放了吧,管它的,蒸了再说。 等她忙完,端了点心去找姜峰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姜峰等她半天不回来,自己在院里练起剑来。 她远远地看见他在那边舞剑,英姿飒爽,真叫她心动不已。不由得愣了好一会儿神才想起自己端了点心来,这才唤了声,“将军!”,端了盒子去。 “ 分卷阅读92 公主去了这么半天,就是去吃点心去了?”这还是来习武的吗?姜峰哭笑不得。 “给你端了吃的还不好啊!赶紧尝尝,冷了就不好吃了!”她催促道。 她把点心放在石桌上,打开盒盖,芙蓉糕果然还冒着腾腾热气。 “这芙蓉糕长得怎么有点……”姜峰夹起一块,放在眼前观察许久。 “咳咳,让你吃就吃,话怎么这么多。” 既然公主吩咐了,他当然要吃,结果一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哇地一下就要吐出来。 “你,你做什么!不许吐!”她横眉倒竖,气得跺脚。 他指指自己的嘴,示意实在吞不下,表情扭曲得不行,终于顾不上公主的要求,跑到一边尽数吐了出来。 待他喘匀了气才走过来猛灌了一口茶道,“公主殿下若是嫌习武太累,可以不练的,为何这般折腾末将?” “什么折腾!这是本公主花了一下午做的!臭姜峰,不知好歹!不给你吃了!”她真的生气了,端了盒子就走,也不顾姜峰在背后一直唤她。 夜深了。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看着食盒里的芙蓉糕,心里难受得要命。这呆瓜木头,怎么一点都不懂?这么久身边也没个女人,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要不然直接问问他好了,我一个堂堂的公主难道还怕他?不行,要是他说不喜欢本公主怎么办?那岂不是太丢脸了! 哎呀还是皇兄和嫂嫂好,真是羡慕他们!皇兄每次看嫂嫂眼里都有光,嫂嫂每次看皇兄脸蛋都红扑扑的。我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啊? 不行,明天得想个法子试一试!看他究竟在不在乎本公主!若真的不在乎,那本公主就回宫去,让皇兄随便找个王公大臣的儿子嫁了得了!指不定比这呆木头好! 嗯,就这么办! 她终于不再纠结,又回了床上,把被子一拉,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姜峰还在院子里等她来,左等右等也没见着人,正担心她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忽然听见有丫鬟大喊,“不好啦,公主落水了!” 他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她终于被捞起来,呛了不少水,差点就真的要溺死在池塘里。要是下次,她肯定再也不用这种办法了。 等等!不是听人说,溺了水之后被救起来,会有嘴对嘴渡气的吗?这木头怎么还没…… 她偷偷睁开了眼睛,看见他一脸着急地望着她。 他差人拿了衣服来,怕她冷,赶紧围了起来往她的屋里抱去。 “木头……”她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声音。 “别说话。”他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焦急,她忽然很后悔想的什么馊主意,竟害他这样担心。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她眼里蒙了一层雾。 他终于把她抱入房中,又吩咐丫鬟们烧了热水给她。 “你等等,水马上烧好了,洗个热水澡,喝碗姜汤就好了。” “木头,我……”她欲言又止。 “方才我听旁边的丫鬟说了,说公主崴了脚掉进的池子里。公主崴的是哪只,我看看严不严重?”他焦急万分。 “我,我其实没有……”她小声道。 “什么?”他抬头看她的眼睛。 他怎么这么实诚! 她忽然没办法再骗他,也不敢与他对视,只低着头说,“我,我刚刚其实是想试试你关不关心我,所以才,才跳进湖里。其实我的脚没崴着,你别担心了,我没事。” 怎么半晌还没说话,她瑟瑟抬头,看见他双眼通红。 “木头你怎么了?” 他一把放开她,站了起来。 “公主如果觉得戏弄我是一种乐趣的话,尽管戏弄,但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就太不值得了。” “不,不是的!木头,你听我说。我就是一时脑子不清醒,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你别生气!” 她伸手想去拉他的手,却别他重重甩开。 “公主殿下若无他事,末将便告辞了,一会儿会有丫鬟来伺候的。还请公主病好了赶紧回宫吧,末将还有许多军事要务要做,没有时间陪公主这样玩。” 分卷阅读93 他铁青着脸,转身欲走。 “姜峰你给我站住!”她撕心一声吼。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他头也没回。 “你以为本公主为什么来你这将军府,为什么跳湖,还不是因为本公主喜欢你!你这个笨木头,傻木头!” 他心中一颤。 “你要是敢从这屋子里走出去,那本公主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再也不会!” 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的眼中大颗大颗掉落。 “公主别再戏弄末将了。”他沉声回了一句,终于还是离开了。 “姜峰你个混蛋!混蛋!呜呜呜……”她扯着袖子,一遍一遍地擦着眼泪,“本公主现在就回去,再也不理你了!” *** 三个月后。 经过跳湖一事,她真的很快就收拾了包袱回宫。皇兄看她气呼呼地回来,万分不解,问了她好几次发生什么事了,她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这要她怎么开口?告诉皇兄她跳湖大闹将军府,还是告诉皇兄那木头压根没看上她? “要不你还是随便给馨儿许配个王公大臣的儿子得了!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就行。”她沮丧不已,已经很长时间没好好吃过饭,人都瘦了一圈。 “朕可不是这样随意的人。” “但我是啊!” “怎么?那姜峰欺负咱们馨儿了?既然如此,朕明日就下道圣旨,让他去镇守边疆去!” 她一听慌了神,“别啊皇兄!不是他的错,是馨儿不够好,馨儿只会任性捣乱,他定是讨厌馨儿了……”说着说着,这眼泪又要往下掉。 苏景云真是看不得女人哭,蹙着眉头道,“行了你,还哭上瘾了。姜峰今日来面见朕了,说是要见你。” “什么?那木头要见我?”她眼睛瞪得大大得,也顾不得泪珠还挂在脸上,嘴角又悄悄挂起。 “嗯,说是赔罪。但赔什么罪呢?他怎么你了?” “没有,是馨儿得罪他了。唉,原来是为了赔罪来的,那我不要见他了,让他回去吧。” “真的不见?” “不见不见,谁要他赔罪!”她有些生气。 苏景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好吧,那朕去回了他,顺便跟他说,这婚事怕是不行,公主根本就不愿见他,怎么还可能嫁给他?” “婚事?嫁给他?皇兄你刚刚说什么?”她噌得一下蹦到苏景云面前,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那姜峰说他来赔罪,那天不该不认真听你说话,误解了你的意思,还说他太在乎你才生气,其实心悦你很久,问朕能不能求个赐婚,若是可以日后必定……喂,苏云馨你去哪!” “我要去找他!现在就去!”她已经来不及听完皇兄的话了,现在,此刻,马上必须见到他,亲耳听他说他喜欢她! 她前脚溜出公主殿,后脚就撞上一堵肉墙,竟把她弹到了地上。 “哪个不长眼睛的挡了本公主的去路……”她揉着头,眯着眼睛责怪道。 “公主……是我。”一声清亮的声音,从那堵肉墙传出。 她抬头,看见一张俊秀而意气风发的脸。 “木头!”她瞪大眼睛。 “对不起公主,我不该……” “傻木头!呆木头!你这个大笨蛋!” 她不顾一切紧紧抱住他,眼泪夺眶而出。他先是一愣,却又很快回过神来,反将她紧紧搂住。 “别哭了,我喜欢看你笑。”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终于恢复笑脸,用尽力气抱着他。他真的好暖啊! 此生从未如此幸福。 (公主篇完) 44、番外三:十年之约 ... 她不知道的缘分, 其实早已埋下种子。 十年前, 将军府。 阮氏正躺在自己屋里的床上,掩面哀嚎不已。 “将军,您要为我做主啊!这小丫头片子是咱们姜家的克星,克死了自己的亲娘不说, 姜家上下除了将军您,全被克得重 分卷阅读94 病不已。我死了不碍事, 可峰儿和清儿是您的血脉,若是就这么被这小丫头片子克死了,姜家岂不是绝后了!” 阮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 时不时还捶几下床以示愤怒。 小小的姜婉站在一边低着头, 一句话也没说。 “她不过是个小姑娘, 怎么可能克你?休得胡说!”姜彧厉声道。 “怎么不会?将军您想想妹妹她,从前身子也没毛病,就为了生她难产而死!” “闭嘴!”姜彧怒斥。 姜婉发现, 只要一提到母亲,爹爹情绪便非常不稳。 不错, 是她害死了母亲, 如果没有她,母亲便不会死,父亲也不会这样难受。 “可峰儿和清儿高烧不退, 至今昏迷不醒……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有什么煞气就报在我一人身上罢,别害我的孩子啊……” 阮氏嚎啕大哭, 一副就要晕厥的样子。 姜彧眉头紧锁,不想再理会,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衣袖被一只小小的手掌抓住。 “爹爹,母亲说得对,婉儿命不好。让婉儿去偏院里住吧,这样就不会伤害大哥和二姐了。” 姜彧低头,看到姜婉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坚强。 她真像她的娘亲啊。姜彧心中微微一动。 “爹爹,你就让婉儿去偏院住吧。”她仍死死地拉住爹爹的衣袖,发出微弱的请求。 “哼,去偏院恐怕也不行。我看啊,最好过继给小叔家。小叔不是膝下没女儿么,过继过去,给他们添个女儿不也正好!”阮氏说得两眼放光,一点病人的姿态也无。 “你不是说婉儿克姜家么,过继给我二弟,不也是在姜家?”姜彧质疑道。 阮氏发现漏洞,尴尬地干咳两声,“咳咳,道士说的是克咱们将军府这一家,小叔他们家……应该无妨。哎呀,要不给她许配个好人家,早早儿嫁过去,道士说她嫁了人这煞星的命啊,就破了!” 姜婉听了这话,害怕地发抖,扑通一下就跪在了爹爹面前。 “求爹爹不要赶婉儿走,婉儿已经没有娘亲了,不能再没有爹爹……” 姜彧思虑了几瞬,最后无奈道,“那婉儿就去偏院住吧。” 阮氏还想说什么,却被姜彧制止道,“你也差不多得了,她一个小丫头,也挨不着你什么,若真的要克,就克我姜彧一人便可!” “将军……”阮氏巴巴儿地望着,欲言又止。 “谢谢爹爹。”姜婉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让王妈去照顾你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小姜婉望着爹爹离开的背影,神情恍惚不已。 也许有娘亲的话,我便不会这样孤独了吧。姜婉心想。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 *** 搬到了偏院倒也不是那么坏,至少她拥有比大哥和二姐多几倍的自由。比如只要她愿意,便可以换了男装偷偷从后门溜出去。 这天是元宵节,听说京城里有花灯。她早早地换了男装,偷偷藏在进京的马车当中,混进了京城万盛街。 万盛街上可真得太太太热闹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花灯!有传统灯笼样式的,还有小兔子样式的,看得她眼花缭乱。 正当她掏钱买下一盏兔子花灯,一个转身,就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少年撞到了地上,疼得她满眼冒金星。 她还未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又被人一手拉了起来,快速向前冲去。 “你,你是谁!放开我!”姜婉急得大叫。 “嘘,别叫,跟我走。”少年回头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脚步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姜婉趁机也转头一看,好家伙,几个男子正追着他们。显然,这场追逐跟她没多少关系,应当是追前面拉着她跑的少年的。 幸好这街上的人真的太多了,他们在巷子里穿了好几圈,终于摆脱了那些人。 少年偷偷探起头来看,确定几个男子往远处跑开之后,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你,你能不能把手放开!” 少年转头一看,才发现小姑娘的手还被他紧紧抓着,而这个小姑娘正满脸通 分卷阅读95 红地望着他。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他立刻放开了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婉脸更红了,低着头小声补充道,“只是有些痛。” “对不起啊姑娘。当时情急,若不赶快跑便会被他们捉住。” 姜婉眼睛瞪得大大地,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少年上下打量一番,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很明显么?” 哪里明显了!姜婉心中满是不服。她偷偷溜出去好几回,不管买什么吃的,那些老板都唤她“小兄弟”,没一个人看出来,怎么这个少年,就刚刚相处一会儿便知道她是女儿身了? “对了,刚刚把你的花灯弄掉了,我出来身上没带什么银子,只有这块玉,先抵给你吧。”说着,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块碧玉,递给姜婉。 “哎呀我不要你的玉。一个花灯值不了几个钱。我回去重新买一个便是。” “给你你就拿着,废话怎么这么多?你莫要想多了,本少爷只是不想欠人东西而已。”少年没给姜婉拒绝的机会,直接把玉硬塞到姜婉手中。 “这玉也不值什么钱,放在我身上也是累赘。再说……再说我现在也不想见到它了。” 姜婉闻言,也没有再拒绝。打开手心,只见一块小小的碧玉十分好看,上面还纹了一个“云”字。 “这是……你的名字?”她眨眨眼睛,天真地望着他。 “你别问这么多,对你不好。”他眼神有些闪躲。 “哦,好吧。那你为什么不想要这块玉了,跟刚刚追你的人有关吗?” 他默然点头。 “你不愿意说就罢了。但是看这块玉的成色,倒不像俗物。既然你给了我,那我便帮你好生收着吧。若将来有缘再见,我还你便是。”说着,姜婉把玉擦了擦,又用绢帕包了,放进怀里。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遗物。”少年终于还是开口。 姜婉一听“遗物”二字,便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我懂了,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 “你不懂!”少年急切地反驳。 “我母亲从未给我留下任何东西,她在我生我的那天便去世了。我连一件遗物都没有……”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你也没了母亲?”他试探着问道。 “我有个母亲,不过是继母。生我的母亲没了。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他看着她小小的脸往下垂着,莫名有些心疼。 “那些人追我,不是因为我的母亲,而是我的父亲。他一定要让我回去,我不愿意,他便派了人来捉我。” “你,不想回家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很远,是父亲先不要我母亲的,我只想同我母亲一起,现在我母亲死了,他又想要我回去。怎么可能!”少年说着,满脸怒气。 “前阵子,我求我爹爹把我送去偏房了。那里虽然还是在府上,却离爹爹他们很远。虽然我知道是继母的计谋,刻意想把我赶走。但我,却一点也不怪爹爹。听王妈他们说,我同我亲生母亲长得特别像,爹爹每次看到我,都会不自觉皱起眉头,他应当是想母亲了吧。爹爹一定好喜欢好喜欢我的亲生母亲,所以才同意我去偏房的请求。他是,不愿见到我的。” 姜婉说着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 “原来你同我差不多。”少年终于平静了。 “算是吧。所以小哥哥你不要太恨你的爹爹,也许,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呢!” 少年看着她清丽可爱的脸庞,带着极其认真的稚嫩。 “咳咳,好吧。我知道了。”少年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天色已晚,你快些回去吧。看你这打扮,铁定是逃出来的。回去吧,别让你家人担心了。” “嗯。”姜婉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怀中,“那块玉,我替你收下了,你记得来找我要。”说着,姜婉伸出小指,“拉勾。” 少年一脸疑惑,“拉勾?是什么?” 姜婉见他懵懂的样子,伸手捉住少年的小手,把他的小指头掰开,自己把小指头勾了上去。 “就是这样啊,拉勾之后,就算是约定了,一百年不许变。”b 分卷阅读96 r 看着眼前小姑娘甜甜的笑容,少年愣了愣,一百年吗? 元宵彩灯的吆喝声还在大街小巷回荡,天上一轮金黄的圆月。 *** 十年后。 又是一年元宵节。姜婉忽然梦见了旧事,打开了珍藏已久的匣子。 不知什么时候,苏景云竟已走到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肩膀。 “傻丫头在发什么愣呢?” “皇上!” “都说了没人的时候还是唤朕苏景云吧。”苏景云顺着姜婉的眼神看去——原来她手上拿了一块碧玉,上面清晰地刻了一个“云”字。 “你怎么会有这块玉?”苏景云从她手中拿过碧玉,一脸不可置信。 “这块玉是小时候有个小哥哥给我的。当时我还小,刚刚被阮氏赶到偏院,经常偷偷从后门溜出去。有一次元宵节,我又溜了出去,正好遇见一个小哥哥,他正被人追着,他……” “别说了婉儿。”苏景云低着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唇间。 “怎么?难道……你吃醋了?”姜婉一脸坏笑。原来苏景云也有吃醋的时候啊? 苏景云笑笑,不置可否,只在她脸上轻轻留下一吻。 “告诉你哦,这个小哥哥跟我约好,会来找我拿回这块玉的,说不定哪天就找上门来了!”姜婉一脸得意。 “行,让他来皇宫吧。” 哎呀,忘了现在他们已经是南国的皇上和皇后了,何况他们彼此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找上来呢? “你的小哥哥找不来了,你很失望么?”苏景云故意打趣。 “哼,我才没有。”姜婉依旧犟嘴。 “那不然,朕认领了吧。”苏景云对姜婉又是一吻,这是一次是她的小嘴。 “哎呀,苏景云别闹!”姜婉娇羞地推开他。 苏景云双手放在她脸颊,把她头转了过来,“看着朕。” “干嘛啦!你现在可是皇上!” 他挑眉,“皇上又怎么样?认真看朕。” 姜婉无奈,只好将就这个长不大的皇上,“看啦,怎么?” “你不觉得,朕跟那个小哥哥很像么?” 姜婉认真看了几瞬,“哦,可是我忘了他长什么样诶!” 苏景云哭笑不得,不禁伸手敲了敲姜婉的头,“大笨蛋,你难道从来没认真看过这块玉?” 被苏景云这么一提醒,姜婉才认真端详起来,“当时他给我了,我就用绢帕收了起来,今天才打开,我当然没有……” 姜婉说着说着,忽然被自己的发现惊得捂住嘴。之前一直只留意到“云”字,却没见过另一面写的,“南国御制”四个小字。 姜婉指了指这块玉,又指了指苏景云,忽然磕巴起来,“这这这……难道当年真的是……” “跟你说了是朕,你不信。”这回换苏景云一脸傲娇。 姜婉乐地一下就扑了上去。 “我不敢相信,这是十年前的旧事了,所以那时候是你!” “嗯,是朕。我们十年前,缘分就定下了。”苏景云伸出双手,将她抱紧,呵气在她的耳朵,“婉儿,朕找了你好久。” 她又脸红了。一如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