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坟师》 第1节 ======== 《迁坟师》 作者:苏皖 文案: 您听过阴阳师,算命师,风水师。那您听说过迁坟师吗? 您又是否知道迁坟对家族后人的影响? 我叫陈安,是一名迁坟师,我这一生都在与坟墓白骨打交道。 我见过迁坟之后财源滚滚的客户。 我见过迁坟之后官运亨通的客户。 我还见过迁坟之后族人死绝的客户。 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我将为大家详细揭开迁坟师这一行的神秘与忌讳。 标签: 灵异 阴阳 惊悚 风水 怪谈 ======== 第1章 迁坟师爷爷 迁坟,行话又叫迁灵宫。 简单来说就是帮人将祖坟换个地方安葬,从事此行业的人又被称为迁坟师。 迁坟师行业自唐代时起,那个时候还没有统一的称谓。叫法也是千奇百怪,什么起坟的,挖坑的,大多是懒散无组织的游民凑在一块混个饭吃。而后经历宋朝元朝,直至明朝开始,迁坟这一行才算真正出现在外界视野中。 据迁坟门一脉留下的祖籍结合野史记载,创立迁坟门的人是明朝后期一位叫刘方年的人,此人自称是明代御史中丞兼太史令刘伯温的后人。 刘伯温是谁?那可是明朝赫赫有名的术士,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幕后军师。 有道是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关于这位奇人的故事那真是数不胜数,甚至有人说他是天上的神灵下凡。 刘方年是不是刘伯温的后人无从考据,但关于迁坟师这一行的神秘我倒是可以跟大伙好好说说。 因为我的爷爷是一位正儿八经拜过师学过艺的迁坟师。 爷爷姓陈名山河,年轻的时候是个油子,油子也就是混混的意思。听村里人说那个时候的爷爷偷鸡摸狗打架闹事,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差去吃牢饭了。 曾祖父就爷爷这么一个儿子,打小当宝贝养着,平日里别说打了,就是骂上一句重话都能心疼半天。可宝贝归宝贝,总不能真的看他作奸犯科走上不归路吧?家里人一商量打算给爷爷找门亲事。 男人嘛,成家立室有了负担有了孩子总要收敛一些吧?再不济还有个媳妇管着呢。 那个年代可不兴什么婚姻自由,当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大人谈好这亲事就算定了。 谁曾想天不怕地不怕的爷爷一听到要娶媳妇吓的连夜离家出走,走就走吧,还顺手牵羊把家里准备的聘礼钱给偷走了。 曾祖父知道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天就死了,死的时候双眼圆睁怎么都不肯合眼。村里人都说曾祖父是被爷爷气死的所以才死不瞑目,都骂爷爷忤逆子畜生都不如。 说来也怪,曾祖父走后爷爷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不但改掉了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坏毛病,还主动跟家里提起要去外面学门手艺。 浪子回头金不换,曾祖母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含泪答应。谁知道爷爷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十年里渺无音讯,家里人甚至都以为他死在了外面。 结果十年后爷爷回来了,不仅平安归来,更是在镇上买了间门面做起了迁坟人的手艺。 要说这迁坟可不是什么好手艺,农村人忌讳多且迷信,有道是掘人坟墓不得好死,你一个年轻小伙整天和死人坟墓打交道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一年爷爷二十八岁,未婚。 二十八岁还没结婚在那个年代无疑是当光棍的料。曾祖母急的跟什么似的,到处托媒人打听要给爷爷说个媳妇。可对方只要听到爷爷的名字立马就摆手走人,说什么不想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嫁谁都不嫁不详人。 不详人三个字就像一张标签贴在爷爷身上怎么撕都撕不掉。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爷爷三十岁了。 这一年爷爷遇到了一件大事,这件事不但让他撕掉了不详人的标签,更是让他遇到了我的奶奶。 我们村叫老湾村,离老湾村七八里路远还有个村子叫桃山村。桃山村是个小村,总共也就七八十户人家。村里有户人家姓李,是个木匠。 要说这李木匠那实实在在是个手艺人,做出的东西又好又便宜,为人老实本份,十里八乡也算小有名气。 李木匠有四个女儿,除了最小的女儿刚满二十岁还在家中,前面三个女儿都已经嫁为人妇。虽说没有儿子,但三个女儿贴心,三个女婿又一个比一个孝顺,这日子过的啊真叫旁人羡慕红了眼。 可怪事年年有,李木匠家的怪事就更多了。 先是大女婿吊井水的时候一头扎进了井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泡肿了。没过半年二女婿换灯泡没站稳,从凳子上摔下来磕破后脑勺当场死亡。 两个女婿死于非命,外面谣言四起,说是李家女儿克夫,嫁谁谁死。原本小女儿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因为这件事愣是没媒婆敢上门。李木匠又气又急,可偏偏毫无办法。 村里有懂行的老人建议李木匠去请个风水先生瞧瞧,要真是那方面的事也好处理一下,别等到再出事可就来不及了。老两口一合计,当天夜里李木匠就去了市里,咬着牙花了整整五百块请了位大师回来。 五百块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那时候猪肉才两块多一斤。 李木匠带着大师左转右转,直到转到了李家祖坟。大师脸色一变告诉李木匠他家之所以会出事都是因为这处祖坟出了问题,要想安稳就必须迁坟。 李木匠将信将疑,迁祖坟可是大事,可不能由着风水师一句话就把先人的坟挖了。有道是穷不改门富不迁坟,李家这些年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裕,在桃山村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万一迁了坟事情没解决还影响了其它呢? 风水师自然知道李木匠心里在想什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便把为什么需要迁坟的原因给李木匠说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啊这李家祖坟葬着的是李木匠的爷爷,原本好端端的一座坟也没啥说法。前几年上坟的时候三个女婿见祖坟杂草丛生荒败不堪就动了修整的念头。李木匠见女婿有此孝心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当场答应。 就这样,三个女婿出钱出力,新刻了墓碑,周围铺上了碎石子,还特意种了两棵松树。 按理说修缮祖坟是好事,积阴德修福报。可坏就坏在那两棵松树上。 老话说碑边种树福荫后人,意思是坟墓种树你得种在墓碑两旁,还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等树长大后起到给先人遮阳避雨的作用。先人享了后人福冥冥当中自然要保佑后人。 李家三个女婿哪懂这些忌讳,愣是把两棵松树种到了坟墓旁边。几年时间松树越长越大,树根扎进了棺材里,形成了风水局中的穿心煞。 风水师告诉李木匠这穿心煞对后人极为不利,先死男,后死女,要是不迁坟李家怕是一个都保不住。 李木匠不服气,说要死怎么也轮不到女婿啊。都说女婿是外人,他才是李家真正的后人。 风水师指着两棵松树笑着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树是谁种的自然先报应谁,要是不信不妨等等,下一个出事的准是李家三女婿。 第2章 买命钱 李木匠被风水师一番话吓的不轻,哪还敢等啊,立马就通知老伴回家喊人迁坟。 风水师阻止了李木匠,告诉他这迁坟可不能胡来,要请专门的迁坟人来迁,普通人可不能动穿心煞,否则性命难保。另外迁坟还得挑日子,何时破土几时抬棺这里面大有讲究。 李木匠急的跟蚂蚁似的到处乱转,说村里迁坟都是大伙帮忙,从来没听过什么迁坟人,这一时间根本找不到。 这个时候李木匠的老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喊道那个陈家小子不是在镇上开了个迁坟店吗,前两年他娘还托人上门说媒想让四丫头嫁过去,我当时嫌他年纪大名声不好听就给拒绝了,要不找他试试? 李木匠一听我爷爷的名字连连摆手道陈家小子有屁个手艺,自称迁坟人,这两年也没见他给谁家迁过坟,我看八成是挂羊头卖狗肉逮谁骗谁,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打小就是个油子。 这边老两口争的不可开交,那边风水师也想早点处理完事情回市里,于是便给李木匠出了个主意。让他去找我爷爷谈迁坟,把价格谈好,等我爷爷答应迁坟立下字据再开始还价,要是能还价让他掉头就走,要是我爷爷死活不给还价,那就赔礼道歉请我爷爷迁坟。 李木匠听傻了眼,不给还价还请他?还得赔礼道歉?这都什么狗屁主意。 风水师笑而不语,让李木匠只管去好了。 李木匠没办法,买了条好烟急匆匆往镇上跑。到了我爷爷店里李木匠拿出好烟递了上去并说明了来意。 爷爷问清楚缘由后爽快答应,李木匠心里更犯嘀咕,但想到风水师的话他又耐住性子和我爷爷谈起了迁坟费,一番交谈下来最终以六百块成交。 白纸黑字立下字据,轮到李木匠付订金的时候他按照风水师教的开始还价。我爷爷原本还笑着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说什么也不给还价。李木匠急了,说也不还多,就还十块钱。 爷爷叹了口气说李大叔你这是试探我呢,既然是试探我,我就老老实实告诉你为什么不给还价,乡里乡亲的别伤了感情。 李木匠涨红着脸讪笑,心里也好奇为什么十块钱都不给还价。这可不是小生意,六百块都能盖半间房了。 爷爷指着立下的字据说道:“迁坟费在迁坟人行业里又被称作买命钱,没立字据没按手印之前可以还价,立了字据按了手印就代表合约生效,你另请高明可以,但还价就意味着买命钱不够,我买不了自己这条命。”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谁也不知道真假,可谁也不敢轻易触犯不是?”爷爷说完给李木匠点了根烟笑道:“李大叔是木匠,我听说木匠行业里忌讳说双这个字,但凡说到双都用对。副”等字眼来形容,否则会不吉利。” 李木匠颇有深意的看了眼我爷爷道:“你说的不错,据说咱木匠的祖师爷鲁班小名就叫小双,说双是对祖师爷的不敬和亵渎,就得不到祖师爷的庇佑。” 说完李木匠当场将字据收了起来,朝我爷爷道歉道:“大叔看出来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的陈油子了,大叔试探你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别见怪,你看什么时候能去迁坟。” 爷爷要了李木匠的生辰八字,又跟着他亲自去了李家祖坟查看,最后告诉李木匠明早七点准时过去破土,并让李木匠准备好一些东西明早带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爷爷就去了李家祖坟。李木匠带着一群帮手等候多时,见到我爷爷后连忙客气的介绍起来。 爷爷一一还礼,态度谦卑,不但给大伙发烟还给上了岁数的老人挡风点火。这让本来对他极度怀疑想要讽刺几句的众人愣是没法开口,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笑脸人还这么懂礼。 “山河啊,你看该怎么做。” 抽着烟,李木匠有些心急的问道。没办法啊,这祖坟一日不迁走他心里就悬着一块大石头,整夜整夜的失眠。 爷爷看了下兜里的怀表,六点二十分,距离他推算的七点整破土还有四十分钟,就让李木匠先把香案摆在坟前跟老祖宗禀报为何要迁坟。 六个苹果,一条油煎半熟金黄的鲤鱼,一盘嫩白豆腐。外加香烛一对,燃香三根,黄表纸一捆。 苹果寓意保佑后人平平安安,之所以是六个苹果,那是老话有着六六大顺的意思。 鲤鱼又被看做龙的前身,民间自古就有鲤鱼跃龙门的故事。寓意后人有化龙飞黄腾达之意。 至于嫩白豆腐,则是告诉祖先后人清清白白,绝没有做有辱祖宗的事。 李木匠虔诚的跪在坟前烧着纸,嘴里喃喃念着什么。等他禀报完先人,爷爷告诉李木匠让李家这一脉在世辈分最大的男人站出来,需要他第一个破土。 李木匠连忙从人群里拉出来一位老者,说这是他的亲叔叔,李家这一脉就数他辈分最高年纪最大。 爷爷点了点头,告诉老者七点整破土,拿着锄头在墓碑边挖三下,一下不能多一下不能少。 老者有心考教我爷爷,问道多挖一次怎么办。 爷爷凝重道:“墓碑相当于接引坟墓的大门,挖三下是告诉先人凡事不过三,往后不会打扰他的清净,也是一种尊敬和歉意。多挖或是少挖会引起先人的误会。” 老者善意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我爷爷的说法,等到七点整我爷爷一声令下,老者不慌不忙拿起锄头挖了三下。 “行了,先把墓碑放倒,然后开始挖坟,切记从前面开始挖。”爷爷吩咐道。 李木匠招了招手,人群中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立马开始干活。 第2节 李木匠给爷爷端来了茶水,小声问道:“从前面挖和后面挖有什么区别?我看后面没铺碎石子反而好挖些。” 爷爷笑道:“破土又称为掘地,从后挖代表掘后,掘后同绝后。” 李木匠立马慌了,屁颠屁颠的跑去监工。 要说年轻人干活就是利索,一个小时不到就挖到了棺材。爷爷让李木匠把准备好的大黑布拿了出来,用四根竹竿撑着挡在了棺材上方。 这个不用爷爷解释大伙也明白,这是怕阳光的热气灼伤了先人尸骨。 年代已久,棺木早已腐烂不堪,混杂着松树的根须,整个坟坑看起来一片狼狈。 李木匠指着密密麻麻的树根问爷爷是不是这个就叫穿心煞,爷爷点头,告诉挖坟的小伙子们向四周挖,千万别踩树根,也别挖到棺木。 等到棺材四周能下脚了,爷爷示意所有人上来,必须背靠坟墓不能回头,一路走回家,路上要吐九口唾沫。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用热水洗澡,另外身上的衣服要扔进灶炉里烧掉,万万不能留到第二天。 第3章 穿心煞 几个小伙子面带疑惑,爷爷连忙解释道:“坟中带阴气,蕴煞气,藏霉气。祸从口出,吐唾沫是要你们将所有沾在体内不好的气运全部吐干净,吐九口象征九九归一,衣服难免也会沾上,所以最好烧掉。” “那为什么不能回头?”有人问道。 爷爷没好气道:“坟里是死人你回头做什么,回头代表你舍不得他,惦记他,想留下来陪他。” 这话一说,挖坟的小伙子个个脸色煞白,急匆匆的往家跑,老远的还能听到呸呸的吐痰声。 “行了,我现在下去开棺,生肖属狗,属虎,属兔的人退后十米转过身不要看。来例假的女人同样退后不要看,以免和先人犯冲遭受不利。” 爷爷说完拎着自己的箱子跳到了坟墓里。 如蛛网般的松树根几乎把整个棺木扎的七零八落,其实也没有棺材板了,爷爷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双头翘的剪刀开始剪树根。 剪完最上面的一层树根,已经能看到底部散落的白骨,爷爷郑重开口道:“先人见光,子孙跪。” 李木匠等李家族人连忙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这哭是有讲究的,一是感恩先祖福泽后代子孙。二是打扰了先祖安宁心生愧疚。三是对先祖的怀念。 哭的越大声代表后人越孝顺,更有子孙后代繁荣昌盛之意。 “礼毕。”爷爷喊道。 李木匠带头起身,告诉大家没事的先回去,他留在这给我爷爷帮把手。 “山河,你看这穿心煞怎么处理,我听风水师傅说这东西一般人可不能碰,碰了就得死。”李木匠望着从棺材内长出的树根满眼恐惧的问道。 爷爷将剪刀放回木箱,拿出一瓶黑墨水般的东西笑道:“穿心煞确实厉害,属于风水局中的煞局,祸及后代。但开了棺后就没那么玄了,说到底就是树根吸收了棺材内的煞气和阴气,普通人沾了轻则大病重则丧命,不过对于我们迁坟人来说都是正常工作。” 李木匠依旧不放心道:“你小心点,要是有啥不对头赶紧上来。” 爷爷感动道:“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木匠蹲在上面抽起了烟,看着我爷爷又拿出一把小刷子,将黑墨水一样的汁水仔细的涂抹在穿心煞树根上。 直到所有从棺材内长出的树根都被涂满墨水,爷爷这才爬回了地面。 “那是啥玩意?”李木匠递了根烟给我爷爷好奇道。 “朱砂混的公鸡血,专门克制阴气煞气。晾上个一个时辰这些穿心煞树根就没用了,到时候就能敛骨了。”爷爷狠狠吸了口烟回道。 “啧,我说山河啊,你这手艺打哪学的,我看一点不比那些风水师傅差。”李木匠啧啧称奇的同时毫不栗色的夸奖道。 爷爷刚想回话,后面路上李家大女儿慌不择路的跑来,带着哭腔喊道:“爹你快回去看看吧,小妹不行了。” “你说啥?”李木匠吓的一个激灵,这一脚没踩稳差点直接栽进了坟墓里,幸好我爷爷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小妹之前还好端端的,就是从祖坟回去后突然喊冷,冷的浑身哆嗦。娘以为小妹受了凉就让我去厨房煮碗姜水,这姜水还没煮好小妹就昏迷不醒脸色发黑了,怎么喊都喊不醒。”李家大女儿抹着眼泪道。 “老赵头呢,请老赵头过去看看啊。”李木匠吼道。 老赵头是桃山村的赤脚医生,年轻的时候学过几年中医,后来又在镇卫生所帮了几年忙。大毛病治不了,不过谁有个头疼脑热发烧感冒的那真是药到病除。 被李木匠这么一吼,李家大女儿哭的更凶了:“老赵头也请了,他说他治不了小妹的病,让我来找陈师傅。” 说着,李家大女儿就给我爷爷跪下了:“老赵头说小妹的病是虚病,可能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陈师傅求你救救我小妹吧。” 我爷爷若有所思,赶忙把李家大女儿搀扶起来客气道:“先别急,我跟李叔回去看看,你在这帮我守好祖坟,千万不能让猫狗什么的进了坟墓。” 李家大女儿一口应下,爷爷拎着木箱就和李木匠急匆匆的往回赶。 到了李木匠家,一屋子人哭哭啼啼,李家小女儿躺在床上呼吸薄弱,整个脸庞黑的跟炭似的。尤其是那眼珠,翻的几乎只剩眼白了,看的人心里发毛。 “山河你快看看咋整。”李木匠急的大汗淋漓。 爷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李家小女儿被阴气入体了,只是他有些想不通,这李家小女儿一没进坟墓,二没挖坟,这阴气又是从哪沾上的。 “人太多屋里不透气,李叔你和我婶留下,其他人先到外面。”爷爷说道。 爷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阴气入体得先放掉体内一部分阴气,而放阴气的位置在人的双脚脚心和后腰处。 脚心倒还好,也不至于让其他人离开。问题是后腰处,对未出嫁的女孩子而言就有些敏感了。 爷爷实话对李木匠说了,李木匠大手一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这些忌讳,你放开手脚救人。” 李木匠的老伴也是连连点头,说农村女儿家没这么矫情。 爷爷让李木匠的老伴把小女儿的鞋袜脱掉,又扶着她坐在床上露出后腰,这才从随身携带的木箱内拿出一枚木钉解释道:“这是桃木钉,野桃核做的,有克煞引阴的效果。” 说完爷爷拿着桃木钉狠狠朝李木匠小女儿脚心扎去。 不同于普通人血液鲜红,李家小女儿脚心流出的血带着一股暗黑色。即便李木匠见多识广此刻也被吓的眼皮直跳。 “婶,你拿毛巾捂着,什么时候血里不掺杂黑色了就可以止血了。” 爷爷说完又爬到床上开始扎后腰处:“李叔你去外面让人准备一碗童子尿,一把韭菜,一勺子公鸡血。记住把韭菜放进童子尿里煮烂成沫,最后加入公鸡血端进来。” “我这就去。”李木匠火急火燎的往外跑。 大概过了五分钟,李家小女儿放出的血液恢复到正常颜色,整个人脸上的黑气也都消失殆尽。虽说还在昏迷,但呼吸变得稳定。爷爷松了口气说可以止血了。 等到李木匠把煮好的童子尿端进来,爷爷示意给李家小女儿喂下去。 李木匠一脸幽怨的望着我爷爷,意思这尿煮出的东西你竟然让我女儿喝。 爷爷苦笑道:“李叔,四姑娘体内还有残留的阴气,童子尿辟邪祛阴,韭菜和公鸡血都是补阳气的,以阳压阴才能全部清除干净。” “我来喂,只要能治好我姑娘有啥不能喂,以前没饭吃还有人啃树皮嚼树根呢。”李木匠的老伴狠狠瞪了李木匠一眼,将碗抢了过去。 喝完不到十分钟李家小女儿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因为阴气入体的原因身体异常虚弱,在知道是爷爷救了她后愣是要起身感谢,被爷爷推了回去,说是等身体养好了再谢不迟。 第4章 狗叼尸骨 后来爷爷从李家大女儿的口中得知,李家小女儿之所以会阴气入体,是她那天刚好来了例假。先人尸骨见光的时候爷爷让生肖属狗,属虎,属兔的人退后十米转过身不要看。来例假的女人同样退后不要看,以免和先人犯冲遭受不利。这李家小女儿生性活泼好奇,就没听爷爷的吩咐。结果冲撞了先人吃了苦头。 爷爷救活李家小女儿的消息传到外面,那群先前还在怀疑我爷爷是骗子的人一个个竖起大拇指,说我爷爷是真本事大能人,不仅能迁坟还能治虚病。不过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就不得而知了。 李木匠拿出两包好烟硬塞给我爷爷,说马上就中午了,吃了饭再去敛骨也不迟。爷爷摇头拒绝,告诉李木匠敛骨讲究敛早不敛晚,最好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因为上午阳光弱,对先人尸骨损伤最小。 就这样爷爷又带着李木匠匆忙赶到李家祖坟,李家大女儿一看到我爷爷就慌了,告诉他刚才有只狗跳进了坟墓里,好像叼走了一节骨头。 爷爷暗叫糟糕,李木匠虽说不懂,但也知道先人的尸骨不能乱动,更别提被狗叼走了。气的当场就甩了大女儿一耳光,骂道:“陈师傅临走特意跟你交代了不能让猫狗跳进坟里,你多大的人了,连只狗都看不住。” 大女儿掩面哭道:“那野狗又凶又快,我拿着棍子赶也赶不住,爹你说咋整啊。” 李木匠气的牙关直碰,向我爷爷问道:“山河,我这就回去多拉几个人一起找狗,看看能不能把尸骨找回来,你看成不?” 爷爷看了眼怀表点头道:“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现在是九点四十,记住,十一点半之前不管找没找到一定得回来通知我。” 李木匠也不多话,拉着大女儿又往回赶。 爷爷望着李家祖坟轻轻叹气,尸骨齐不齐对迁坟人来说都是一样。可对李家后人而言可就大有说法了。 有道是先人骨不全,后人药相连。意思是说祖先的尸骨下葬时如果不齐全,那么应风水气运会连累到后人药物相伴。这就像是一种玄幻的连锁反应,你伤害了我,我就伤害你。 但不管怎么说李家迁坟的事是爷爷接下的,这尸骨丢失他也不能当真坐视不管看着李家后代受到牵连。所以爷爷心里有了决定,要是李木匠能找回尸骨那是最好,一旦找不回他也得做个假的拼上去,让这冥冥中的牵连降到最低。 拼骨,最早是为古代那些受刑的犯人准备的。比如五马分尸,身体都被拉成了碎渣,尸骨自然不可能拼凑完整。而家属又不愿下葬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所以当时就有高人发明了拼骨。以木头为骨,缺哪补哪。 当然了,这拼骨可不是随便找块木头就行的。而是需要一些属性为阴的木头,又称阴木,比如槐木,柳木,年代越久木内蕴含的阴气就越重,拼凑上去的效果就越好。 普通迁坟师可不敢随意拼骨,要知道任何行业都分层次,迁坟师也不例外。从一品到九品,品级越高,手艺越好,懂的自然也就更多。 爷爷十八岁学的迁坟,如今满打满算入门十二年,刚好达到五品迁坟师的层次,也才有了拼骨的资格。 十一点十分李木匠回来了,一脸失望的告诉爷爷尸骨并未找到,问爷爷怎么办。 爷爷思索一阵将拼骨的办法说了出来,也同样告诉李木匠这件事对李家后代的影响。 李木匠蹲在地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最后咬牙道:“就这么办吧,真要有牵连希望就牵连我一个人。” 五六年后,李木匠因为一次意外砸碎了右小腿成了瘸子,好在李家其他后人倒没有受到牵连,李木匠难过的同时对我爷爷更为感激。当然,这是后话,咱们晚点再说。 话说爷爷跳进坟墓开始敛骨,那些涂抹了朱砂混着公鸡血的穿心煞树根诡异的枯萎,就像冬天的枯柴轻轻一碰就断。 “移灵身,换灵宅,莫见怪,纸钱来。” 爷爷一边念着,一边将准备好的芦席铺开,又点燃了一捆黄表纸磕头祭拜。等到黄表纸烧尽他又在双手缠满白布,这才开始正式敛骨。 之所以双手缠白布一是对死者的敬重,二是谁也不清楚死者生前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死亡。要是正常死亡还好,万一是啥传染病也好有个隔离。第三就是迁坟师历代传下的规矩,毕竟迁坟师一辈子都在和坟墓死人打交道,偏偏这些东西又邪门的很,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算是一种自我避讳吧。 另外这敛骨用的芦席也不是统一的。一般来说主人家如果没什么要求那就用草席芦席之类。如果主人家有要求也可以换成敛骨盒。当然了,敛骨盒价格高,迁坟费自然的也会提高一些。 爷爷敛骨的速度很快,从脑骨开始依次往下,一节一节铺展到芦席上。等到所有尸骨全部移完,爷爷发现被野狗叼走的那节尸骨是一节小腿骨。 “李叔,烦劳你滴一滴血在槐木上。”爷爷从箱内拿出一节槐木一把小刀递给了李木匠。 身为迁坟人,这些吃饭的家伙可一样不能少,就好比这槐木,不管用不用得着迁坟人都会在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放上几节以备不时之需。 李木匠拿着小刀将手划破,滴过血后又将槐木还给了我爷爷,问道:“这又是啥个意思?” 爷爷用刀仔细削着槐木解释道:“和古代滴血认亲差不多,滴上子孙后代的血寓意着拿这块槐木当替代品是经过后人允许的,再则就是感受到血脉相连,才能与其它骨骼相融合。” 将槐木削成腿骨形状,爷爷郑重的将其拼凑到缺少部分,然后小心的将芦席卷好,用崭新的白布将其包裹打结。 “新棺材下午能送来吗。”敛完骨爷爷看了下时间,距离中午十二点还有十分钟。 “能,大概下午二点左右。那边风水师给寻的新墓地我也请人挖好了。”李木匠回道。 爷爷松了口气,开始收拾腐烂的棺木。 第3节 这个时候李家也派人送来了午饭,三荤三素外加一汤,还有一瓶白酒一包烟。 如此丰盛的饭菜都是给我爷爷一个人吃的,吃不完用土埋掉坚决不能往家带。 当然,这可不是爷爷的要求。而是主人家的尊敬和感谢。 说起这饭菜还有个小故事。 据说从前有个大户人家迁坟,请了对师徒帮忙料理。师傅好酒,徒弟喜肉。和东家谈好前后忙三天,包午饭晚饭,每顿必备一斤好酒,二斤牛肉。 这第一天啊东家按要求送去了一斤好酒二斤牛肉,结果听到底下人说那师徒俩一天就没干什么活,光在那喝酒吃肉了。 东家听了心里愤怒不已,心想我满足你们的要求好吃好喝招待你们,你们却偷懒打混。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不讲信用。 所以到了这第二天啊,东家只让人送去了半斤猪肉,一壶劣酒。 下人回来后告诉东家师徒俩吃的很高兴,并没有什么不满意,只是这活依旧没干多少。 东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活不干完剩下的工钱不给。与此同时到了第三天,东家直接免掉了肉和酒,就送去两盘素菜。 第四天一早师徒俩过来结工钱,东家冷笑连连道活都没干完结什么工钱。师徒俩不干了,说干没干完你自己不会亲自去看吗。 结果让东家傻眼了,师徒俩还真的把坟迁完了。没办法东家只好当场结清工钱,但心里的疑问却怎么也解不开,只好向师徒俩尴尬问道:“底下人说你们压根都没干活,你们又怎么在三天内把活干完的。” 师傅讥笑道:“迁坟可不是打杂无时无刻都在干活,咱这一行需要看八字推时辰,望天气观地势,什么时间干什么活那是大有讲究,否则害人害己都不落好。” 东家听后脸色一阵青红,悔不该听下人打小报告。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只能看着师徒俩哈哈大笑离开。 原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不曾想没过几年这东家生意上一落千丈,做啥赔啥,没赚钱不说还把一点家底败的干干净净。 东家又请风水先生过来查看,说我按你说的将祖坟迁移到风水妙处怎么一点用处都没,反而越过越差。 风水先生到了祖坟一看,连忙惊呼道:“我先前帮你找的风水妙处乃金鸡报晓格局,怎么金鸡变母鸡了,母鸡哪会报晓,这不是胡来吗?” 东家连忙询问从前帮忙迁坟的下人,得到结果是那对师徒割断了象征鸡冠的石峰。并且在那石块下还刻着一行小字:少我酒肉我不怕,万贯家财疼不疼。 东家气的当场就晕死了过去,而他克扣师徒俩酒肉的事情传开,众人笑话他的同时也不免心生反省,换成自己又会怎么做。 而后便有了代代相传的“宁省自己一身衣,莫少帮工一碗饭。” 第5章 活不过五岁 故事说完,咱回归正题。 爷爷吃完李家送来的饭菜,喝了二两白酒,又回到墓里清理棺材板。 直到所有腐烂的棺木都被清理到一旁,爷爷拿出铲子将棺材底部八寸的泥土全部挖出,并用袋子小心装好。 这么做是因为尸体当时埋葬的时候会有血水渗透棺材流入地底,若不移走这些泥土这块地就成了凶地。当然了,这移走的八寸泥土更不能随意抛洒,否则祖先神魂犹如被万人践踏对后代不利。 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半,新的棺木终于送来。爷爷让李木匠准备祭棺。 所谓祭棺又分为三个步骤:祭祀,哭棺,起龙。 祭祀是给新的棺木上供小三牲,鸡鸭鱼各一份,鞭炮一挂,红绿布各三尺。另外白香烛一对,燃香三根。 类似于乔迁新居,以示贺喜。 哭棺是等祭祀完成后将祖先尸骨放入新的棺木,子孙后代以哭送别。 至于起龙也就是俗称的抬棺。由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起棺木送至新坟墓处,中途不能停。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眼看只要将棺木抬到新墓穴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棺木抬不动。 八个年轻小伙憋的脸红脖子粗愣是抬不动棺材。李家族人议论纷纷,脸色也都变得极为难看。 老话说棺材重万斤,后人守孝灵。意思是说遇到抬不动的棺材寓意家中还得办丧事,这种情况搁谁家谁也接受不了啊。 “有可能是新做的棺材湿气重,大伙先等等。”李木匠招呼着众人先休息会,赶忙把我爷爷拉到一旁询问情况。 爷爷望着新棺木眉头紧蹙,棺木他仔细检查过,是柏木做的,绝不会有什么问题。抬棺的八个小伙都是已婚男人,年轻力壮,庄稼人出身有的就是力气。别说这棺木撑死不过八百斤,就是一千多斤也不该纹丝不动。 可问题偏偏出现了。 爷爷将迁坟的所有关节仔细回忆了一遍,并没发现自己哪个地方出错。那么问题应该还是出在抬棺材的人身上。 想到这里,爷爷不禁问李木匠这八个小伙的详细情况。 这一问果然问出了问题所在。 原来其中一位小伙是杀猪的,十几岁跟着父亲杀猪卖猪肉,一身血煞气。这类人又被称为鬼见愁,因为身上的血腥煞气浓郁,杀气又重,鬼见了都要躲,更别提抬棺了。 果然,爷爷让李木匠把这个杀猪的小伙换掉之后棺材立马顺利抬起。 下午三点新棺木终于抬到新墓穴,爷爷通知李木匠开始暖井。 暖井就是用多层黄纸铺到坟墓里,再用硬币压在黄纸上,然后用松香沫撒到黄纸上面点燃,俗称暖坑。为了表达对先人在世时的养育之恩,以表达孝心,再就是暖井能让坟墓内吉气来的快,如此孝敬先人,换取先人能够助子孙后代走好运。 一般来说暖井必须由长子来做,假如长子过世,那就由次子,长孙,以此类推。女人是万万不能暖井的,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女人属阴,坟墓也属阴,阴上加阴为大凶。 “山河,能落棺了吗?”李木匠烧完黄纸小声问道。 爷爷点头,示意抬棺的八位小伙慢慢进行。棺木一定要放平稳。 随着棺木最后落墓,爷爷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李叔,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老坟那边我还得过去处理一下。”爷爷微笑道。 一般而言,新棺落新墓,后面填土立碑的事就不属于迁坟师做了。说的直白点就是相互避讳,因为新坟一般都是请风水师特意寻的好墓地,主人家担心那些心术不正的迁坟师动手脚破了自家风水。相反的迁坟师也怕主人家往后过的不好会将责任推卸到他身上。 所以这也算是一种相互体谅,各自安心。 和李木匠打过招呼后爷爷又回到了李家老祖坟,这里虽然成了空墓,但要是不处理的话还是会出问题。 爷爷将坟墓内腐烂的棺材板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等到火灭后他又扔了一个萝卜九枚铜钱到墓里。 扔萝卜代表一个萝卜一个坑,表示这个坑里已经葬过东西,不犯重丧。九枚铜钱是买地辟邪的意思,压着坑内还未消散干净的阴气。 最后爷爷将土慢慢铲回坑里填平。这迁坟的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忙完一切天都已经黑了,爷爷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李木匠不同意,说什么也要拉着爷爷去他家吃完饭。 晚饭桌上李家族人一一前来敬酒道谢,爷爷来者不拒。李家小女儿为了感谢爷爷救命之恩,被家人搀扶着给爷爷倒了杯酒,引得大家一阵调笑。即便爷爷年岁老成也被笑的满脸通红。 后来的事就比较戏剧化了,不知是心生感激还是心有仰慕,李家小女儿三天两头往爷爷店里跑,这一来二去的两人日久生情。 曾祖母知晓后喜出望外,托媒人去李木匠家求亲。李木匠知晓我爷爷的本事和为人,并没有反对,只是提出条件要我爷爷新婚的前三年不允许外出迁坟,免得对后代不利。 爷爷哪有不答应之理? 再后来李家小女儿就成了我奶奶。那一年爷爷三十岁,奶奶二十岁。 十岁之差,谁又敢说不是冥冥中的姻缘注定? 而我之所以会成为迁坟人,还得从那句陈家第三代活不过五岁的谣言说起。 我叫陈安,小名陈百岁,江南沿海地区老湾村人,今年十六岁。 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寓意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小时候我不太理解为啥给我起这么个俗气的名字,陈安陈安,用我们家乡话读起来就像沉啊沉啊,太不吉利了。 尤其是百岁这个小名,村里的小伙伴没少笑话我。说电视里当皇帝的都喊万岁,太监魏忠贤是千岁,我只有百岁,连太监都不如。 为了改掉这个小名,我无数次的和爷爷哭闹,向奶奶求情,跟爸妈诉苦,甚至绝食抵抗。 但最终我还是失败了,平时把我宠上的爷爷说什么也不答应。只是当我哭的没力气的时候他才会一脸心疼的跟我说:小安啊,你命中多灾祸,福少寿短,这名字啊是给你压命的。 除了名字我身上还挂着一块橡皮大小的竹牌,上面雕刻着一个“篁”字。 这竹牌很奇怪,首先它是一种黑色的竹子,黑的跟墨水一样。第二它很轻,轻如鹅毛,反正我从小就挂在脖子上,根本感觉不到有任何份量。第三也是最奇怪的地方,这竹牌摔不破烧不焦,随你怎么折腾竹屑都不会落一块。 第6章 古怪竹牌 小时候不懂事拿竹牌跟村里小伙伴换了包辣条吃,晚上洗澡的时候爷爷发现我竹牌不在脖子上立马慌了,问我竹牌是不是丢了,我不敢撒谎,老实交代拿去换辣条了。 那一晚啊,刻骨铭心。从不对我动手的爷爷愣是把我屁股打开了花,疼的我大半个月睡觉都是趴着睡的。 事后爷爷拎着一篮子鸡蛋把我的竹牌换了回来,并且一脸严肃的跟我说:小安,你给我记住咯,这竹牌就是你的命,无时无刻都得挂在脖子上,竹牌丢了你的命也就快没了,听到没? 我哪敢说个不字啊,只好一个劲点头。 当然,我这是典型的口服心不服。其实心里根本没把这竹牌当回事。直到半夜我开始发烧,说胡话,甚至开始抽搐。迷迷糊糊的我仿佛听到有人跟我说话,具体说了什么我完全记不清了,只是记得有个很好听的声音在责怪我不该把竹牌弄丢。 这一病就病了七八天,一家子为了我忙的焦头烂额,听我妈后来告诉我,就在我高烧不退的那个晚上我爸差点和爷爷打起来了。 因为我爸说我之所以会福少寿短都是爷爷害的。 这一点我一直都搞不明白,总觉得那晚我爸是急糊涂了。爷爷对我这么好他怎么可能会害我,我可是他的亲孙子,老陈家第三代唯一的男孩。 是的,说起来也奇怪。爷爷有五个孩子,四儿一女,我爸排行老四,在他上面是我三个大伯。诡异的是我三个大伯只要有了儿子都会莫名奇妙的死掉,绝对活不过五岁。 什么掉水里淹死了,被瓦片砸死的,好端端睡死的。不管家里大人看护的有多周全,这孩子说死就死。 那个时候啊村里风言风语的传开,说什么陈家祖上坏事做尽损了阴德,所以上天罚陈家生不出儿子。还有人说是我三个大伯身体不行,生出的孩子体质不好。 但传言最凶的还是在说我爷爷,因为爷爷是一名“迁坟师”。 迁坟师是行话,往白了说就是挖坟的。 村里人说爷爷挖开的坟太多,打扰了坟里那些东西的清净,所以我老陈家被记恨上了。 因为这件事三个大伯和爷爷大闹了一场,闹得很凶,就差断绝父子关系了。后来村大队上门调解,说那是封建迷信不能信。可即便是这样三个大伯和爷爷也几乎断了联系,平日里虽在一个村,但根本不走动。 奶奶那个时候整天以泪洗面,几乎哭瞎了双眼。我爸妈虽说不吭声,但心里也犯嘀咕。人言可畏,谣言不止,谁敢说心里没点忌讳? 而这一切直到我的出生才有所改变。 我妈怀我的时候孕吐厉害,还一个劲的想吃辣椒。馋到什么程度呢,听我爸说她晚上睡觉枕头底下还藏着两个新鲜青辣椒。 都说酸儿辣女,我家本来就有些重男轻女的旧思想。我奶奶表面不说,其实心里还是想抱个孙子。只是想到我三个大伯的下场她又宽慰我妈,说女儿好,女儿是贴身小棉袄。 我妈倒是随意,该吃吃该喝喝。直到我出生的那天。 我出生的那天是农历二月初二,又称龙抬头。我妈上午还在家织毛衣,下午就羊水破了,我爸拖着板车就把我妈往医院送。平时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爷爷也急匆匆的跟在后面。奶奶更是急的求神拜佛,手脚发抖。 然而求神拜佛并没有什么用处,我妈难产大出血,医生紧急转成破腹产,但还是事先告知了我爸有可能保不住孩子,大人也有危险。 第4节 我爸多老实一人呐,用奶奶的话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急的在医院嚎啕大哭,愣是给妇产科医生下跪,求她们一定要大人孩子全保住。 爷爷啥话都没说,蹲在医院的楼梯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弄得医院烟雾弥漫就跟着了火一样,最后差点被轰出去。 好在上天眷顾,又可能是我命硬,我妈没事,我也平安出生了。 当得知生的是个男孩的时候,我爸那是又哭又笑,奶奶抱着我死活不撒手。倒是爷爷,高兴的同时脸上又带着一丝忧虑。 陈家又添孙的消息传回村里,一时间议论纷纷。大家都猜我能不能活过五岁。 半个月后我妈出院了,也是打那天起我爷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不在给人迁坟,那套被他视若珍宝的迁坟工具也收进了木箱里。任凭上门的客人说破嘴皮,哪怕拎着一摞现金摆在他面前他都绝不松口。 爷爷说他要给陈家留个后,否则就算死了也没脸葬在陈家祖坟,更没脸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 奶奶开心的跟孩子似的,抱着爷爷的脑袋亲了一大口,说他这倔驴脾气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我爸妈自然也是暗自松了口气,连带着三个疏远他的大伯都对他有了好脸色。 就这样我一天天长大,在全家人的看守下我几乎成了保护动物。不管去任何地方我妈和奶奶都会抱着我,哪怕是在家里都会有个人专门负责盯紧我。 据说这是我爷爷下的死命令,全家表决一致通过。 很快到了我五岁那年,这一年关于我活不过五岁的传言再次响起。我爸妈担心的要死,奶奶也总是抱着我直掉眼泪。爷爷平日里啥都不说,但听我妈说他经常大半夜的不睡觉蹲在院子里抽烟,一抽就是一晚上。 那一年爷爷彻底白了头,人也老了许多。但该来的似乎怎么躲也躲不掉。 我病了,病的昏迷不醒。既不发烧也不感冒,只是全身上下长满了脓疮。这脓疮有蚕豆大小,从头皮到脚底,不计其数密密麻麻。 最恐怖的是这脓疮奇痒无比,就像有数以万计的蚂蚁在噬咬,一旦抠破就会钻出黑色的蜘蛛。 奶奶被吓的当场就晕了过去,我爸妈急着要把我送医院。那一次从不多吭声的爷爷开口阻止了,说这病医院治不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了我爸妈,大半夜的他抱着我出了门,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就是奶奶私下问他他也闭口不言。 也是从那天起我的脖子上挂起了一块刻着“篁”的竹牌。 后来就很神奇了,我身上的脓疮既没用药也没去医院就这么奇迹般的痊愈了,甚至连一道疤痕都没留下。 而我也平安顺利的渡过了五岁那道坎。那道关于老陈家男孩活不过五岁的传言才算是告一段落。 就这样我按部就班的上幼儿园,上小学,读初中,最后以全校第一,全市第三的成绩考上了我们市最好的高中。 我一直以为这是送给家人最好的礼物,殊不知这个礼物却成了我家噩梦的开始。 第7章 尸体搬不动 我一下子成了老湾村的名人,不管谁看到我都得夸上个两句。甚至有老人说我出生的当天看到有金龙飞进了我家院子,再联想到龙抬头是我的生日,那说的活灵活现,连我自己都差点当真了。 有喜事当然要办喜酒,三个大伯和我小姑姑脸上有光,非得每人赞助二千块给我办喜酒。爷爷和我爸一商量决定摆个三十桌流水席,免费请全村老少吃一顿。 消息一传出整个老湾村沸腾了,都竖起大拇指夸我老陈家大气,活该出个文曲星。奶奶乐的合不拢嘴,招呼着一群老太太上镇里买菜。我爸和爷爷还有三个大伯商量着酒席在哪摆。毕竟自家院子就这么大,别说三十桌,就是七八桌也够呛。 最后征求大队同意,酒席摆在村里的农场上。这农场啊足有学校里的操场那么大,农忙的时候给村里人晒稻谷用的,现在正巧空着。 当天夜里就开始准备,我家院子里里外外都是帮忙的人,有道是人多好办事,第二天中午三十桌酒席妥妥当当摆在农场上。 这一顿喝的那叫昏天暗地,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喝到晚上十二点。大部分男人都喝醉了,包括平时滴酒不沾的爷爷,我爸那就更别提了,醉的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 这一夜的老湾村异常安静,安静的连声狗叫都听不到。奶奶打趣说村里的狗吃了混着酒水的剩饭剩菜都醉了。我觉得挺有道理,不然老湾村七八十条狗不可能全部哑巴了吧。 谁曾想这一晚过后就出了大事,一件让老陈家喜事过后办丧事的大事。 大伯死了。 来我家哭着报丧的是我大伯的女儿,我的大堂姐陈琴。 当时才早上七点多,我因为上学的缘故习惯性早起,奶奶和我妈一个在厨房烧早饭一个在家打扫卫生。至于爷爷和我爸,还因为昨晚的醉酒睡的鼾声不断。 奶奶听到大伯去世的消息整个人就站不住了,嘴唇喃喃,说的什么我也没听清。我紧紧抱着她生怕她摔跤,又连忙招呼我妈去喊醒爷爷和我爸。 堂姐哭的肝肠寸断,奶奶老泪纵横,眼里的心碎让我当场红了眼眶。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理解奶奶心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大伯才五十岁,身体一直很好啊,怎么就突然没了。 爷爷和我爸起床后啥话都没说,急匆匆的往大伯家跑去。我妈担心爷爷到时候受不了,让我跟着去看着点。 大伯家离我家并不远,出了院门往左拐,中间隔了十来户人家。我跟着爷爷到大伯家的时候院子里站满了人,都是隔壁邻居,包括村委也来了人。 看到爷爷和我爸,围观的邻居自觉散开,村委的人上前安慰,爷爷面无表情的走进大伯家堂屋。只有我看到爷爷的双腿似乎都在哆嗦,我觉得那并是害怕,而是痛到心底的不可置信。 大伯母倒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我和大堂姐连忙上去搀扶,母女俩哭成一团。我有心想安慰一下,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将目光投向爷爷那边。 我以为大伯是死在自己房间的,或者说死在床上的。不曾想大伯竟然是跪在堂屋死的。 是的,直挺挺的跪在堂屋的地上,双眼睁大,嘴角含笑。就像犯错的孩子在跟人赔礼道歉。 那笑容要多怪异有多怪异,看的我浑身直冒凉气。 而这个时候,我挂在胸口的竹牌更是突然传出一股令人窒息的灼热感,这灼热感带着焦急的情绪向我全身扩散,让我几乎不受控制的想要逃离大伯家。 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竹牌从我五岁挂在脖子上到现在已有十二年了,从未出现过刚才的状况,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精神错乱。我想开口问问爷爷怎么回事,但显然爷爷现在没空搭理我。 “爹,我大哥这是……” 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大哥就这么死了,我爸说话都带着哭腔。 其实我爸应该是想问为什么我大伯会死的这么奇怪,别的不说,这死不瞑目在农村可是大忌。但顾及到外面人多,有些话自然是说不出口。 “估计是酒喝多了,晚上起夜的时候犯了病。”爷爷声音沙哑脸色苍白的回道。 “老陈,你看要不要把建刚的尸体安置到床上去,这总跪在堂屋也不是个事啊。”村委的人提议道。 爷爷点了点头,示意我父亲找人先在堂屋搭个灵床。 说是灵床,其实也就是两条长板凳架着一块长木板。 另一边二伯三伯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悲伤之情溢于言表,一时间整个堂屋都是哭泣声。 “爹,你过来看看。”五分钟不到我爸神色慌张的走了过来。 我跟着爷爷走了过去,只听到我爸声音颤抖的说道:“大哥这尸体搬不动,就跟焊在了地上一样。” “几个人抬的?”爷爷语气凝重。 爷爷这么问我还是明白的,书上说人死后身体会变得僵硬,不会借力,从而导致搬运尸体的人产生错觉,觉得尸体异常沉重。 “三个人一起抬的。”我爸指着二伯三伯说道。 这一下轮到我惊讶了,我爸一个人抬不动大伯的尸体还能解释。可你要三个人都抬不动这就完全不合理了。起码在科学上是无法解释的。 要知道我爸三兄弟那可是结结实实的庄稼人,别说我大伯撑死不过二百斤,就是去年我家翻新房子,那五六百斤的大树三兄弟扛着也能小跑。 爷爷沉默不语,半晌才吩咐我爸道:“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先散了,就说要准备灵堂。” 随后又转身对我说道:“小安,你回去帮我把床底下的木箱拎过来,另外让你奶奶给我准备一根晒干的向日葵花,葵花不能有结籽,捣碎成渣加朱砂加热水端过来。” 我连忙点头说好,一路小跑到家。奶奶正坐在床上抹眼泪,我把爷爷的话重复了一遍,奶奶急匆匆去准备向日葵花,让我自己拿箱子。 说实话我对爷爷这红箱子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从我出生起爷爷为了我金盆洗手后这箱子就再也没打开过。我小时候还偷偷的钻到床底想要打开看看,结果被爷爷发现了,那又是一顿竹笋炒肉。 箱子不大,但也不算小,类似于行李箱,挂着一把铜锁。我费了点力气从床底拖出,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打开看看,再一想我根本没钥匙啊,只能作罢。 等了十几分钟,奶奶端着捣成碎渣的向日葵花送了过来。我一手拎着木箱一手握着碗赶紧朝大伯家走去。 等我到了大伯家,所有外人都已经离开。我爸和二伯三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脸色都不大好看。大堂姐陪着大伯母去楼上房间休息去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可不能再把自己身体弄出状况。 堂屋里只有爷爷一人,他坐在大伯尸体对面的沙发上,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大伯,我清楚的看到爷爷脸上未曾有过的悔恨和恐惧。 我不明白爷爷在悔恨什么又在恐惧什么,难不成还是因为他从前做过迁坟人?又或者爷爷有事瞒着我们? 第8章 阴虫入体 “爷爷。”我狐疑的喊了声。 爷爷回过神,脸上又恢复到从前的面无表情,他望着我拿来的东西,招呼我爸他们三人进来,这才解释道:“建刚的尸体阴气太重,所以你们抬不起来,死人与活人不同,活人体内染上阴气可以扎破脚心与后腰进行释放,死人就只能在体内解决了。” “要想破阴气就需要极阳之物,这向日葵花朝阳而生,花内藏十足阳气,朱砂又属阳,以热水混合便是破除阴气的最好东西。” 说着爷爷一手捏开了大伯的嘴巴,就这么直愣愣的往里灌。 我吓的不敢睁眼,这人都死了水还能灌进去? 显然,爷爷做到了。这一碗热乎乎的向日葵花混着朱砂水就这么灌进了大伯肚子里,与此同时,爷爷一巴掌拍在了大伯后脑勺。 只听见嘶的一声,一股白色的气体从大伯嘴里鼻子里冒出,就像我爸平时抽烟一样。 “全部站远点。”爷爷喊道。 我爸和二伯三伯急忙闪到了门口,我站在爷爷身后没有动,因为大伯的尸体是背对我的,那些吐出的阴气根本不在我这个方向。 阴气足足吐了小半分钟,直到有血水从大伯的嘴里泛出,爷爷这才松了口气道:“可以了,抬灵床上去。” 我爸搓了搓手从后面抱住大伯的两条胳膊往上架,二伯三伯则是去搬大伯的腿。 “起。”三人同时一声低吼。 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我爸脸都涨红了,二伯三伯也是咬牙切齿用尽了全力,可大伯的尸体愣是跟扎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爹,还是搬不动。”我爸气喘吁吁道。 “真是见了鬼了。”二伯抹了把脑门上的汗下意识的说道。 “二哥你别瞎说。”三伯急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农村人忌讳多,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那是大有讲究。再加上大伯这死法本就让人发毛,大家表面装的若无其事,可谁心里没泛点嘀咕? 二伯被三伯一提醒,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狠狠抽了自个一耳光,连连鞠躬道歉道:“大哥莫见怪莫见怪,无心之言。” 说话间爷爷已经打开了他的箱子,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清箱子内的东西。 东西很多,但摆放的整齐有序。大部分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就更别提叫什么了。稍微认识的是大概有四样。 一把剪刀,双头翘的剪刀。不同于普通剪刀的锋利,这把剪刀呈齿轮状,跟锯子似的。 一瓶黑墨水,就书店卖的普通墨水。里面装着的是不是墨水我就不清楚了。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第三样是一片卫生巾。是的,我没撒谎,真的是一片沾满鲜血的卫生巾,不过那血泛黑,看起来特别古怪。 至于这最后一样,应该是一把铜钱剑。 我之所以用应该两字,是我真的不确定这到底属不属于剑。一般铜钱剑都是几十枚乃至一百多枚铜钱编制而成的。可爷爷这把剑完全是用铜钱串起来的,据我目测最少有一两千枚铜钱。 后来我才知道这不是铜钱剑,而是铜钱杵。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年代久远的老坟里面成了气候的东西。 爷爷在箱子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找出一块紫红色硬邦邦外形像一把小伞般的东西。 第5节 “爷爷,这是啥?”我好奇的问道。 “棺材菌听说过没?”爷爷目光有些失神。 见我似懂非懂,爷爷继续道:“棺材菌又叫地灵芝,也算是菌类的一种,只是这种灵芝是在棺材里长成的。常年埋于地下,又吸收了尸体散发的阴气和怨气,所以里面蕴含的阴气特别深,算是个极阴之物。” 一听到灵芝两字我立马就想到武侠电视剧里的主角吃了这种补品功力大增,连忙问道:“这东西值钱吗?” 爷爷沉思了一会:“我这块棺材菌有近三十年的年份,现在的价格我不清楚,不过给你在市里换套房应该差不多。”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爸和二伯三伯也是一脸惊呆。要知道我们市里的房子起码一万一个平方,按一间房子一百平方去算,这棺材菌值一百万? “爹,这么值钱的东西你拿出来做啥,要不我先替你收着。”二伯有些见钱眼开的说道。 爷爷白了他一眼,让我三伯去村里没人用的古井打一桶水,这才起身来到我大伯的尸体面前:“我原以为你们抬不起建刚是因为他体内的阴气重,只要把阴气排出就可以了。所以我才让小安给我找了一碗鸡冠血,以极阳冲阴气。” “没想到啊,建刚的体内还长出了阴虫,阴虫不出来建刚就永远抬不起来,因为这虫子会把尸体当做食物,并且源源不断的吐出阴气。” 说到这爷爷拿起手上的棺材菌道:“阴虫喜食阴气,这棺材菌属极阴之物,对它来说就是不可抗拒的补品。” “另外我让老三去打无人用的井水是为了增加阴气,老话说井通地府阴气十足,没人用的井水阴气更足,我要用这两样东西把建刚体内的阴虫引出来。” 我听的兴致勃勃,顺口问道:“阴虫就是阴曹地府的虫子吗?” 爷爷撇了我一眼,跟看傻瓜似的看着我道:“不是,阴虫是蛆虫。人死后随着尸体腐烂会慢慢长出蛆,这数不清的蛆虫把尸体吃完后就会互相吞噬撕咬,活到最后的一只就是阴虫。” “那要是咬了活人会怎么样?”二伯一脸担心的问道。 爷爷点了根烟,眼神恍惚道:“咬了活人,活人会瞬间浑身无力,体内的阳气不用一分钟就会被阴气侵蚀,全身开始僵硬,最后丧命。”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三伯拎着一桶井水小跑回来:“爹,这井水是从老吴头家那口井里打出来的。老吴头淹死在井里十几年了,这井水也没人敢用。” “淹死过人的井水阴气更旺。”爷爷满意的点点头,亲自搬了张木凳放到大伯尸体面前,又将那桶井水摆在了木凳上。最后,爷爷小心翼翼的将棺材菌放进了桶里浸泡着。 “行了,你们先布置灵堂吧,这里我守着。也快中午了,该报丧该通知的你们看着办。还有棺材,得赶紧找木匠做了,实在来不及就去镇上买一口。”爷爷吩咐道。 我爸三兄弟点头应下各忙各的,只剩我陪着爷爷坐在沙发上无聊的很。 “小安啊,万一哪天爷爷不在了,而你又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你就拿着你胸口的竹牌去咱们村后山那片竹林,到时候会有人帮你的。” “你记住了,别太轻信那人,人心隔肚皮。” “当然最好也别惹恼那人,毕竟……”爷爷拍了拍我的手欲言又止。 “以后出息了好好孝顺你妈和你奶奶,能不回村就别回来了。” 爷爷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我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爷爷已经起身了,说是回去看看我奶奶,让我坐在沙发上先守着大伯。我问阴虫出来了咋办,爷爷说那东西狡猾的很,没两三个小时根本不会出来。 想着爷爷刚才说的话我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我脖子上的竹牌是个信物。以竹牌为信物找人帮忙,又让我别信那人,我都被搞糊涂了。 讲真的,哪怕现在是七月盛夏,坐在沙发上的我还是感觉一股凉气把我笼罩着。 我想着要不要先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反正爷爷也说了阴虫暂时出不来。可就在我犹豫的瞬间我看到大伯的眼珠竟然动了,由下而上的翻转。 下一刻大伯突然朝我说道:“逃。” 第9章 大伯尸体不见了 我彻底吓懵了,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可偏偏双脚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爬着出去的。这期间我听到大伯一直在后面说那个“逃”字。 我不知道他让我逃什么,又还是我听错了。直到我连滚带爬的冲到院子里大伯的声音才慢慢消失。 这时候我爸刚好买了布置灵堂的白布回来,看我一身狼狈的样子急忙问道怎么了。我指着大伯的尸体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我爸满脸怀疑的看着我,又进去看了看大伯,最后告诉我肯定是我眼花了。 我那叫一个憋屈啊,从小到大我就没撒过谎。可这事叫我怎么去证明?我哪知道大伯的尸体还会不会说话? 但不管怎么说我是没胆子待下去了,于是我跟我爸商量让他看着大伯的尸体还有阴虫。结果我爸不同意,说他还得准备东西布置灵堂,让我别耍小孩子脾气误了事。还顺口跟我说这几天我都必须呆在大伯家,因为大伯没儿子,我是他唯一的侄子,按风俗规矩我要给大伯守夜烧纸钱。 我有点崩溃了,真想一走了之。但一想大伯对我的好又于心不忍,只好蹲在堂屋的大门口朝里面望去,毕竟爷爷还让我盯着点阴虫。 我爸三兄弟做事很麻利,中午的时候灵堂布置完成,棺材也让木匠开始做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将大伯的尸体抬上灵床,不然晚点来吊唁的亲戚朋友还真没法解释。 爷爷来的时候给我端了饭菜,我哪吃的下啊。我爸见我不吃立马端过去狼吞虎咽,我一心想着阴虫,突然觉得这件事很诡异,诡异的让我心生怀疑。 爷爷说人死后尸体腐烂了才会长蛆,蛆把尸体吃完了自相残杀才能成为阴虫。可大伯才去世多久?昨晚在农场喝完酒都凌晨十二点多了,早上七点多堂姐就去我家报丧。也就是说大伯死了不到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这尸体一没腐烂,二没长蛆,那这阴虫又是哪来的? 我下意识的看向爷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爷爷有事瞒着我们。 “小安,快帮我拉上窗帘关上大门。”爷爷在堂屋突然喊道。 我飞奔进屋,只见大伯的尸体喉咙处正在滚动。我猜测这是阴虫要出来了,立马以最快的速度把堂屋窗帘拉上,飞起一脚把门带上。 堂屋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爷爷目不转睛的盯着大伯的尸体,手里还拿着木箱内的那把翘头剪刀和一只玻璃杯。 我紧张的连呼吸都在控制,生怕那只阴虫注意到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伯喉咙处不动了,整个腮帮却变得鼓动,一张一合的像极了癞蛤蟆。下一秒大伯的嘴巴猛的张开,一只乳白色长着触须的软虫从他嘴里窜了出来,直奔木桶内的棺材菌。 爷爷手疾眼快,立马用翘头剪刀夹住阴虫就扔进了玻璃杯盖上盖子。 说来也奇怪,这阴虫一从我大伯的尸体内钻出,我大伯那睁开的双眼立马合上了,古怪的笑容也消失了。看上去多了份僵硬。 “这就是阴虫?” 我看着玻璃杯内足有五六里面长的阴虫鸡皮疙瘩直冒。这东西长的实在太恶心了,像蛆又像蜈蚣,不但有触须,左右两边还长着十几双小腿。 爷爷把玻璃杯放进木箱,又喊我爸进来抬大伯上灵床。这一次都不需要别人帮忙,我爸一个人就把大伯搬上去了。 接下来就是清理面容和换寿衣,一切弄好后爷爷找来一张黄表纸贴在了大伯额头。 下午的时候左邻右舍关系好的都来吊唁大伯,我听我爸的吩咐以孝子身份磕头还礼。这一下午跪的我腰酸背痛腿抽筋,大堂姐体谅我年纪小,说没人来的时候就去坐会,让我堂姐夫守着。 就这样拖到了晚上,我累的哈欠连天,但因为要守灵我只好强忍着困意。当然,真要我安安心心的睡我也不敢,大伯的尸体就放在对面,经历了白天那一幕,我对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还真害怕。 爷爷年纪大了,明早还得去镇上买东西,所以先回去休息了。大伯二伯累了一天,明天还得接着忙,自然也不会留下。 我爸本来也是要回去休息的,但顾及到我害怕就留下来陪着我。和我一同守夜的还有堂姐和堂姐夫。 前半夜还好,我和我爸聊聊天,说说学校里的事。再和堂姐堂姐夫聊聊,又吃了点夜宵,还不算太过难熬。 可这一到后半夜,眼皮就跟打架似的往下合,怎么也睁不开。我爸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堂姐熬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就剩我和堂姐夫两人摇摇晃晃强忍着。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当我醒来的时候是被鸡叫声吵醒的。我们这边的风俗人死后会在灵床下绑一只公鸡,也称“看丧鸡”,一直要拴到出殡的那天。据说是为了防止猫狗老鼠等动物惊扰了尸体。 公鸡扑腾的厉害,我仔细一看原来是绳子缠绕到了鸡脖子上。我想着要不要过去帮公鸡解绑,但仔细一想又好像有点不对劲。倒不是公鸡有啥问题,而是灵床上的大伯不见了。 是的,大伯的尸体不见了。 这个发现让我瞬间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立立的竖了起来。 “爸。”我大声喊道。 这一喊,我爸立马跳了起来。堂姐和堂姐夫也被我吓的不轻,连问我怎么了。 我指着灵床颤声道:“你,你们自己看啊。” “这,怎么回事,我爸呢。”堂姐吓的声音都变了,紧紧拉着堂姐夫不肯撒手。 要说堂姐夫好歹也是小学老师,绝对的科学信仰者,平时谈起封建迷信那是要多鄙视有多鄙视。可是现在,这个平日夸夸其谈的男人愣是被吓的瑟瑟发抖。 我爸到底胆子大,围着灵堂整个转了一圈,又冲到院子里一阵细找,最后脸色发黑道:“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抬走了你大伯的尸体。” “谁特么脑子有病啊。”堂姐夫破口大骂道。似乎这是唯一能用科学解释我大伯尸体不见的原因。 “小琴,你去通知爷爷。大智,你留在这里守着,陈安,你跟我出去找。”我爸着急道。 “四叔,我和你们一起去找行不行,这地方,我真不敢呆啊。”堂姐夫孙智看着略显阴森的灵堂哀求道。 “行,那咱快点。出门三条路,大智走左,陈安走右,我对直走,要是有什么发现……”我爸急的满头大汗,从角落扯出四根炮仗一人一根道:“谁有发现就立马点燃炮仗,这样我们都会赶过去。”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还真有点佩服我爸了,急归急,脑子确实好使。 分配完任务我爸第一个跑了出去,堂姐和堂姐夫刚好顺路,两人结伴而行。我想了想又多拿了一根炮仗,这农村炮仗质量不好,万一拿了个哑炮可就误事了。 出了门我顺着右边的路一路小跑,这个时候大概是凌晨三点,老湾村特别安静,除了虫叫也就剩水沟里的蛤蟆声。我没带手电筒,农村土路碎瓦石多,一个不留神摔了个狗啃泥,胳膊上被划出一道大口子,疼得我龇牙咧嘴就差掉眼泪了。 原本我打算先回去包扎一下,但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前面二伯家还亮着灯,大门也敞开着。于是我就想着顺便去通知一下二伯大伯的尸体不见了,也好把伤口处理下,免得我来回跑浪费时间。 可是当我跑到二伯家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地上淌着一大滩血迹,与此同时,角落处的柿子树下大伯一身寿衣正直勾勾的看着我。 第10章 二伯也死了 “大,大伯。”我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喊完我就后悔了。现在的大伯根本不是人,万一要朝我动手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安……逃。”大伯很艰难的开口,他的嘴唇就像被胶水黏住一样。 我不清楚大伯为什么总叫我逃,但我总觉得大伯的死很离奇,所以我壮着胆子问道:“大伯,为什么要逃,是不是有坏人在追你。” “逃,逃,啊……”大伯突然发狂般嘶吼,下一刻整个人就跟拍电影一样蹦出去四五米远,几下就消失在夜幕中。 我站在二伯家院子门口手脚冰凉,浑身的冷汗从上到下,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僵尸,大伯成了僵尸。”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这才一天,一天的时间大伯怎么可能会变成僵尸?到底了发生了什么? 大伯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来二伯家?这滩血又是谁的? 不详的预感涌上脑门,我下意识的摸着地面想要站起,却摸到了我带来的两根炮仗。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哆哆嗦嗦点着,黑夜中一束亮光冲天而起,砰然炸开。 两分钟不到我爸赶了过来,随后爷爷和堂姐夫也气喘吁吁的出现。见我坐在地上胳膊上还流着血,爷爷焦急问道:“怎么回事,咋个受伤了?” 我将刚才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我爸连忙冲进院子大喊二哥,灯亮着,始终没人回应。 “进去看看。”爷爷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右腿里面似乎还包着纱布。 我问爷爷腿怎么了,爷爷说晚上回去没走稳摔了一跤。我心想我和爷爷还真倒霉,他摔了腿,我摔了胳膊。 我跟着爷爷走进二伯家,堂屋里一个人没有。我爸先我们一步进来,此时正站在二伯的卧室门口一动不动。 “金生,你二哥在不在。”爷爷问道。 爷爷四个儿子,大伯叫陈建刚,二伯叫陈国民,三伯叫陈富强,至于我爸,叫陈金生。 “二哥,二哥……”我爸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快四十岁的汉子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第6节 我两步并着一步跑,冲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眼眶。二伯一家同样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双眼圆睁,嘴角含笑的死去。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死了三个人。二伯,二伯母,还有我的二表姐陈湘,今年才刚大学毕业的活泼姑娘。 “大哥,是大哥杀了二哥一家。”我爸跟疯了似的喊道。 “小安,你当真看到你大伯是蹦着走的?”爷爷默默流着眼泪问道。 “是。”我坚定回道。 堂姐夫插嘴道:“我看电视上都说僵尸会咬人,会吸血,难不成二伯一家都是被大伯咬死的?” “不应该,如果国民一家是被建刚咬死的,那他们为什么死状反而和建刚一样。”爷爷说着就去检查二伯一家的尸体。 只见他一手掀开二伯的衣领,在那脖子后面清晰可见两个血肉模糊的牙洞。我倒吸一口凉气,一直以来我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僵尸咬人,但那毕竟是假的。而现在,二伯竟然真的是被大伯咬死的。 同样的,二伯母和堂姐陈湘的脖子上都有牙洞。 “造孽,造孽啊。”爷爷泣不成声。 这个时候我爸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望着二伯一家的尸体说道:“爹,这事天亮了怎么解释,难不成告诉村里人大哥成了僵尸咬死了二哥一家吗?” 我爸这么一说,我也紧张了起来。要知道农村人本就迷信,一旦知道大伯成了僵尸这件事可就闹大了。 “你说咋个办。”爷爷抬头问道,满头白发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苍老。 要说还是读书人脑子好使,我爸还在沉思的同时堂姐夫就顺嘴说道:“说煤炭中毒行不行,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那个时候的农村家家户户都在烧煤,一是方便,二是省钱。最主要的是这煤炉不烧的时候可以换上新煤封起来,用的时候再启开,周而复始,都不用天天生火。 我从未想过这种小说似的剧情会发生在我家。明明是被大伯咬死的,还要伪造现场装成煤炭中毒。看着堂姐夫和我爸搬着煤炉放到房间的时候,我发自内心的感到悲哀。 “小安,搭把手。”堂姐夫朝我喊道。 我帮着堂姐夫把二伯一家的尸体抬到床上,抬到我二堂姐陈湘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二伯和二伯母的手都是松开的,只有二堂姐的手,尤其是右手,紧紧攥着,似乎握着什么。 我趁爷爷他们不注意抠开了二堂姐的手,里面竟抓着一枚黑色的扣子。 扣子,是谁留下的?难不成是凶手?这一瞬间我的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我第一个排除的就是大伯,农村人忌讳多,寿衣带扣寓意扣下子孙乃不详之兆,所以大伯穿的寿衣根本没有扣子。 既然不是大伯,那就证明还有第二个人来过二伯家,那么他来干吗?和二伯一家的死有什么关系? 我又仔细将二伯二伯母身上的衣服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同款扣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扣子让我很熟悉,似乎在哪见过,偏偏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脑子乱的跟浆糊一样,我爸顾及我和爷爷受了伤,让我们先回去包扎伤口好好休息,天亮了再过来。 回家的路上我问爷爷大伯那边怎么办,尸体变成僵尸跑了丧事没法进行。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大伯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谁知道他会不会伤害其他人。 爷爷眉头紧皱,说天亮了他去找找,真要是找不到也得先把棺材入土,否则亲戚朋友那边没法解释。 我问爷爷大伯真的变成僵尸了吗?僵尸那么厉害我们怎么抓的到他。 爷爷解释说僵尸分很多种,大伯属于死后阴虫入体,全身血肉都被阴气融合,成了阴尸。至于怎么抓到大伯爷爷没说,只是告诉我他迁了几十年坟,多少是有点手段的。 回到家都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爷爷帮我包扎完伤口让我去睡会。我确实疲惫的要命,但这一天跑下来浑身都是臭汗,黏糊糊的恶心的要死,我打算先洗个澡。 随手将脏衣服扔进奶奶洗衣服的木桶里,转身的同时我愣住了。木桶里有一件灰色的大褂,那扣子就跟我从二堂姐手中拿到的一模一样。 我不动声色的将灰色大褂拿了出来,第三颗扣子处空荡荡的只剩线头。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震惊,不可置信,还带着说不清的恐惧。 这件衣服是我爸的,是的,所以我才会觉得扣子那么熟悉。 可是我爸是什么时候去的二伯家,他明明陪着我一起守灵。而且我爸今天穿着的也不是这件大褂啊。 第11章 游方道士 “还不洗澡拿着你爸的臭衣服做什么。”爷爷从房内出来点着烟随口问道。 “哦,我看这衣服扣子掉了,得让我妈缝下。”我平静的将衣服扔进木桶。 洗完澡躺在自己床上,我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那颗扣子的事。我仔细将事情分析了一遍,发现我爸只有一个时间点有机会去二伯家,那就是后半夜我睡着的时候。我大概睡了两个多小时,这段时间足够我爸回来换衣服去二伯家,甚至动手。 可是有一点我想不通,我爸为什么要杀二伯一家?他们是亲兄弟,平时感情也很深,毫无杀人动机,怎么都不符合正常逻辑啊。 另外,就算我爸去了二伯家,那二伯一家脖子上的牙洞又怎么解释,难不成我爸也是僵尸?那大伯又为什么出现在二伯家? 乱七八糟的想着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奶奶和我妈哭哭啼啼,想必是知道二伯一家遇害的事情。我穿上衣服去厨房吃了碗稀饭,刚好我爸也在,他告诉我二伯一家的灵堂布置完了,二伯母那边的亲戚也通知了,对村里人解释是煤炭中毒。 我问他下午干吗。我爸说下午他要和爷爷去山上找大伯,让我去二伯家守着。 吃完饭我就去了二伯家,来吊唁的村里人不少,都在议论二伯一家的死因。有人说二伯和大伯感情最好,大伯去世了二伯一时想不开煤炭自杀。还有人说是我二伯晚上喝了酒,傻乎乎的把煤炉拎进房间了。 但最让我吃惊的是有人说这件事是因为我爷爷,说爷爷帮人迁坟迁了一辈子,得罪了邪门东西,如今那些东西找上门了。 其实这些传言从我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包括当时说我活不过五岁也是爷爷害的。但是从我出生起爷爷就金盆洗手了,这都十几年了,真要邪门也不会轮到现在吧? 我装作没听到走进二伯家堂屋,屋里围满了人,大多是二伯母娘家人,一个个哭的凄凄惨惨。爷爷见我来了让我去厨房烧点热水给大家泡茶。 我拎着水壶到厨房水缸里打水,厨房里坐着两位老人正在聊天,年纪比我爷爷还大,应该是二伯母娘家长辈吧。我也没多问,客气的笑了笑。他们说的是市里话,和村里的方言大不相同。但我在市里读了三年初中,虽然不会说,但大概的我都能听懂。 我一边打水就听到坐在左边位置的老人说:“我看了不怎么像煤炭中毒,倒像是被邪门东西咬死的,你看那脸卡白卡白的,不正常啊。” 右边位置的老人抽着烟反驳道:“人家家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人家说煤炭中毒就煤炭中毒。” “嘿,我就是说说罢了,怎么讲我也当了十几年游方道士,还是能看出点东西的。”左边位置的老人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你说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说不出来就不要吹牛了。”右边位置的老人略带兴趣的问道。 左边位置的老人看了看我,似乎确认我听不懂市里话,这才压低声音道:“阴虫。” “你怎么不说是僵尸,我活这么大年纪只听说僵尸咬人脖子,还没听过什么阴虫,这不会是你编造出来蒙我的吧。”右边位置的老人满脸不信道。 左边位置的老人急了,搓着手道:“被僵尸咬死的体内会出现尸气,整个人会发黑,不用几个小时身上的汗毛就会变成黑乎乎的尸毛,还有指甲,也会变长。你看这一家三口哪有这些症状。” “那你之前不是说在他们脖子后面看到两个牙洞吗,阴虫也长了尸牙?”右边位置的老人不服气道。 左边位置的老人一时语塞,挠着头皮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这阴虫咬人一个伤口就致命了,哪需要咬两次呢。” 两位老人的谈话在我心里掀起惊天巨浪,如果左边位置的老人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二伯一家根本就不是被大伯咬死的,而是被阴虫所咬。我记得帮大伯取出体内阴虫的时候爷爷曾说过,这阴虫一旦咬了活人,活人会瞬间全身无力,然后阴气侵蚀体内阳气变得僵硬,最后丧命。 至于老人想不通的问题,我倒是想通了。之所以二伯一家的脖子后面会出现两个牙洞,是因为下手之人想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大伯下的手,所以他刻意用阴虫咬出了两个牙洞误导我们。 这一瞬间我脑海再次闪过了那颗扣子,还有我爸。 如果这件事真是我爸做的,他是怎么把大伯引到二伯家去的。还有阴虫,我爸从哪得来的?大伯体内取出的阴虫我亲眼看到爷爷扔进玻璃杯锁进了木箱,难不成我爸又把阴虫偷了出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我爸会去杀二伯一家,所以我打算一个一个去验证。 刚好这个时候右边位置的老人尿急去找厕所,我眼疾手快的给左边位置的老人倒了杯茶,水是昨天的,不太热,茶叶根本冲不开,这倒让我有些尴尬。 “你是哪家的孩子。”老人和蔼的问道,丝毫不介意没冲开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我报上了爷爷陈山河的名字,老人笑道:“老陈头的孙子,你可是个宝贝,都说你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哩。” 我不意思的笑了笑,连忙问道:“老爷子,您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您说不是僵尸咬的,那会不会是阴尸咬的?”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昨晚回去的时候爷爷说了,僵尸分很多种,大伯是被阴虫入体,成了阴尸。虽说我也搞不懂阴尸和僵尸有什么区别,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阴尸体内蕴含大量阴气,被他咬了死状会不会和阴虫是一样的。 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的,那就说明二伯一家确实是被大伯咬死的。 但如果这个推断是错误的,就证明我之前推断有旁人害死了二伯一家是正确的。 老人面露惊讶的看着我,疑惑道:“你爷爷这么说的?” 我自然不会说是我自己猜想的,老实点头道:“我爷爷大概这么怀疑。” 老人笑着点头道:“你爷爷曾经是迁坟师,能想到阴尸也不奇怪。不过这一次你爷爷怀疑错咯。所谓阴尸也算是僵尸的一种,就是人并未死透的时候体内种入了阴虫,这样的尸体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被阴虫慢慢蚕食干净什么都不会剩下。另一个是有人取出了尸体内的阴虫,阴虫被取出,但尸体内的血肉早就被阴气融合,这样的尸体又带着生前残存的灵智,相当于七八岁儿童吧。” “阴尸喜食阴气,碰不得阳物,人体属阳,人血更是极阳。阴尸连碰都不会碰的哪还会去咬,当然我这么说不代表阴尸不会杀人,一般来说阴尸更喜欢把活人掐死,等人死透了再慢慢吸食尸体内的阴气。” 老人的话让我眼前一亮,急忙道:“会不会是阴尸掐死了我二伯一家,等他们死透了才咬了脖子吸食阴气。” “那更不可能。”老人似乎说的嘴干,大口灌了口茶:“阴尸力大无穷,活人被掐住脖子基本和扭断没有区别。你二伯一家脖子上没伤痕,也没断。” 老人的话算是将我最后的怀疑给否决了,我拎着电水壶内烧好的热水走的浑浑噩噩,酷暑难耐的七月我竟然浑身发冷,刺骨的冷。 第12章 青面狐狸 一整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渡过的。晚上的时候我爸和爷爷回来了,大伯的尸体仍没找到。看着我爸疲倦的面孔我一时间竟然有些陌生,陌生的不敢靠近。 “怎么了小安。”我爸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问我是不是累了。 “可能是吧,我勉强笑道。”其实我更想问一句二伯一家是不是他杀的,但我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面前有些话不能说,尤其这个人还是我爸。 爷爷脸色很难看,阴沉的跟死水一般。我问我爸怎么回事,我爸告诉我三伯刚才和爷爷大吵了一架,然后带着一家人去了市里。具体原因我爸没说,后来我才知道三伯害怕了,他看着大伯二伯死的古怪,他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晚上守灵的时候分成了两边,爷爷陪着堂姐堂姐夫守在大伯那边,我和我爸守二伯这边。原本大伯那边是不需要守灵的,毕竟尸体都跑了还有什么好守的。爷爷说担心大伯会突然回去,堂姐堂姐夫年纪小应付不了。 晚上十一点,给二伯一家烧完纸钱我实在熬不住了,跟我爸说了一声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走出了堂屋,我下意识的睁开眼发现我爸不见了,院门口我爸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幕中。 我不知道我爸这么深更半夜出去干吗,但潜意识里告诉我跟上去。 我爸走的并不快,一路上走走停停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我躲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这条路是通往后山的路,白天都没什么人走就更别提晚上了,所以我心里更认定我爸有古怪。 跟踪了大概半个小时,累的我脚脖子都发酸了,我爸终于停止了脚步。他站在一片竹林里,手里不知道点燃了什么神神叨叨的念着。我躲在十几米外的草丛里半蹲着身子,利用草丛的掩护将整个人藏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等的都快睡着了,突然传来我爸和人愤怒的争执声。我屏住呼吸朝竹林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毛骨悚然,和我爸争吵的竟然是一只身形巨大的青面狐狸。 这狐狸两脚直立行走,身高足有一米六七,最恐怖的是他说话的声音,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 小时候我没少听村里老人说故事,说那些修炼成精的动物。什么黄鼠狼嫁女,狐狸报恩,刺猬寻仇的故事,说的活灵活现,十分传神。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遇到。 我捂着嘴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恐惧叫出声。另一方面我对我爸大为失望,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杀了二伯一家。 足足吵了十几分钟竹林里才变得安静,我扒开草丛看了一眼,我爸已经下山了,而那只青面狐狸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朝我这个方向诡异一笑,似乎早已发现了我的踪迹。 我当时真快吓尿了,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就像喜剧演员宋小宝的那句经典台词,一动不动是王八。是的,当时的我就跟王八一样。 青面狐狸离开后我蹲了十几分钟才敢现身,然后不要命的往山下跑去。回到二伯家,我爸正蹲在院子里抽烟,问我干吗去了,我说肚子饿回去吃了点东西。我爸也没有多问,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满腹心事。 当时的我一肚子怒火和悲痛,我真想狠狠踹我爸几脚为他到底为什么。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还需要验证最后一件事,阴虫。 我要回去问问爷爷那只从大伯体内取出的阴虫去哪了。如果阴虫还在,即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爸,我依旧不相信他会杀人。可如果阴虫不在…… 一夜未睡,我爸没睡,我也没睡。早上的时候爷爷过来了,说是已经找了人先把大伯的棺材入土,就葬在村里东边。好在我们村比较偏僻,也比较落后,火化制度还没下来,否则一个空棺材入土怎么也隐瞒不了。 帮大伯出完殡,院子里也摆起了白事酒,乡里乡亲各种帮忙的亲朋好友凑了足足六七桌。趁着我爸在厨房帮忙我偷偷问爷爷阴虫去哪了,爷爷说阴虫交给我爸处理了。 爷爷的话将我心里最后的那一丝希望敲的粉碎,我没有吃饭,就像丢了魂般走到二伯家院子里。我看着二伯一家的遗像,看着二堂姐青春活力淡淡的微笑,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7节 “二伯对不起,对不起。”我发疯般的磕着头,我不知道怎么宣泄我此刻的歉意。 “小安吃饭了。”我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望着我,眼中满是心疼。 看到我爸,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我心底压制的愤怒再也忍不了了,紧握着拳头起身吼叫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二伯一家。” “烧糊涂了吧你这孩子。”我爸伸手要摸我的额头,被我狠狠拒绝。 我指着灵堂上二伯一家讥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堂姐死后手里抓着一枚扣子,那扣子就是你平时穿的灰色大褂上的,你说为什么你的扣子会在二堂姐手中。” “还有昨晚,你偷偷摸摸去后山跟谁见面,狐狸,你跟精怪见面,你到底想干吗。” “对,还有阴虫,二伯一家是被阴虫咬死的,我刚才问过爷爷了,他说阴虫交给你处理了。” “你在我睡着以后回家换了衣服,拿阴虫杀死了二伯一家,结果被二堂姐发现了。打斗中你衣服上的扣子被二表姐抠掉了但你却并不知道,你回家又偷偷换了衣服回到大伯家守灵,等我发现了大伯的尸体不见了,你再装模作样的出来寻找。” 我将所有的证据说了出来,脸色狰狞的看着我爸。 我爸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无奈道:“小安,你相信我,二伯一家不是爸杀的。你说的衣服扣子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那件衣服在你二伯出事前二天我就换掉了,不信你可以问你妈。” “至于昨晚去后山,你既然看到了爸也不想瞒你,这件事和你有关,但爸绝对没有和精怪联手害你二伯。” “和我有关?”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爸点头道:“这件事现在还没法告诉你,但你一定要相信爸,我和你二伯是亲兄弟,我为什么要做这么猪狗不如的事?” “阴虫,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天从你大伯体内取出后你爷爷把玻璃杯给了我,让我挖个坑埋起来。我也没多想,就埋在咱家院子里的桃树下,要不咱现在就回去看看?”我爸和我商量道。 一路小跑到家,我爸指着桃树下方新翻动的土壤道:“喏,就这个位置,你看土也能看出来。” 我拿起锄头就是一顿猛挖,只听到咔嚓一声,玻璃杯被我挖碎了。我连忙将所有泥土拨开,并未看到阴虫的影子。 我爸皱着眉头严肃道:“我真埋在这了,你爷爷说活人被阴虫咬一口就会死,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把它弄出来啊,弄出来我往哪放。” 我爸的解释让我确定的证据又开始动摇。阴虫不是普通虫子,将心比心的说我也不敢拿出来,我爸种了一辈子地,就一老实巴交的农民,他能有什么手段操控阴虫? “还有这件衣服,你仔细想想,这件衣服是在农场喝喜酒那天我穿的,吐了一身你妈给我换了,后来我根本没穿过。”我爸拿着晾在外面的灰色大褂着急道。 第13章 三伯出了车祸 我爸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起来了。喝完喜酒第二天大伯就去世了,奶奶和我妈因为大伯的突然离世根本没想起来洗衣服,这衣服直到今天才洗,包括我昨晚洗澡换下的衣服,都是在今天早上洗的。我爸没有洁癖,但也不至于回来换件吐满脏污的衣服啊。 “你二伯一家出事的那个晚上你说你总共睡了两个多小时,我有病啊,回家换衣服换来换去的浪费时间,我要是能操控阴虫杀人我换衣服做什么,还怕血溅到身上吗?”我爸气呼呼的说道。 我爸说的我哑口无言,我拿着锄头发现我所谓的证据根本经不起推敲。衣服不是我爸穿的还能有谁?爷爷? 这灵光一闪后我瞬间将这个念头掐灭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竟然怀疑完了我爸又开始怀疑爷爷,我觉得自己真的有点丧心病狂了。 “爸,我……”我难过的低下头,实在是没脸再看我爸。 “行了,我知道你大伯二伯的死对你影响很大,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爸叹气道。 我沉默的点了点头。 “你确定你二伯一家是被阴虫咬死的?你怎么知道的。”我爸突然问道。 我想了下,将那个游方道士老人和我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我爸眼神变的闪烁,告诉我这件事跟谁都别提,让我先回大伯家吃饭。说明天是二伯一家死后的第三天,他和爷爷商了下,这大夏天的尸体没法多放,不行就明天出殡了。 吃完饭我又回到二伯家守灵,接连几天的熬夜让我觉得头重脚轻。好在这一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稀里糊涂的也睡了几个小时,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披着一张毛毯。 “先吃早饭,八点准时出殡。”我爸说道。 我走向厨房的时候发现我三伯还是回来了,三伯眼眶通红,说是送我二伯最后一程。 其实我爸四个兄弟里,二伯和三伯的关系最好,他俩相差一岁,一起上学,一起打架,就连结婚都是前后一年,算是真正的一起长大。 随便啃了两块番薯我跟着出殡队伍一起走。让我有些奇怪的是二伯一家所葬的位置竟然在村子南面的土坡上。昨天大伯葬在了东面,二伯作为陈家人,大伯的兄弟,怎么说都该葬在同一块地方啊。我问我爸为什么这么葬,我爸说爷爷请了风水先生,根据每个人死的时辰,生辰八字推算出来的,是福地。 二伯一家三口入土的时候我再次流下了眼泪,三伯更是哭的喘不过气。我转身擦眼泪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土坡下方的树林里站着一道身影,原先我还以为是村里人在捡柴,可仔细一看那身衣服分明是寿衣。 “大伯。”我颤声喊道。 我爸站我身边听到我说话连忙问我大伯在哪,我偷偷指了指树林。诡异的是我爸再看的时候大伯竟然不见了。 “也许你大伯是来看二伯最后一眼。”我爸难过道。 出完殡照样是办白事酒,吃饭的时候三伯偷偷把我拉到一边,说我马上要去市里读高中了,送我份开学礼物。我打开后是一部智能手机,连手机卡都帮我办好了。三伯说他的手机号已经帮我存手机里了,另外卡里还存了一千块话费,让我放假给他打电话,好开车接我去他家住,不用村里市里两头跑。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我问三伯以后真的再也不回村里了吗。三伯点头,说要没什么大事他就不回来了。并且告诉我大伯二伯之所以会死都是爷爷害的。我问三伯为什么,三伯说的和村里谣言一样,说爷爷曾经是迁坟师,得罪了一些东西,如今老陈家被寻仇了。 我告诉三伯那是封建迷信,别当真。三伯反问我大伯二伯的事你倒是用科学给我解释呀。 一句话堵的我哑口无言。 下午一点十分,三伯开车回去,没想到这一走便是天人永隔。 我之所以能这么清晰的记住时间是因为我刚有了新手机特别新鲜,三伯回去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下时间。结果二十分钟后手机接到一条短信,是三伯发来的,上面只有一个“叶”字。 当时我还在想三伯给我发个“叶”字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按错了,又或者是无意间触碰到了短信屏幕。我回了两个电话,可惜都没人接。 傍晚六点,我手机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自称市交警队的。问我认不认识陈富强,我说陈富强是我三伯。对方告诉我陈富强把车开进了山沟,送医院抢救无效已经死亡。让我通知家里人去办认尸手续。 挂完电话,我整个人都处于失魂状态。三伯死了,几个小时前还送我开学礼物的三伯就这么好端端出了车祸。我爸瞧我不对劲问我怎么了,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告诉我爸三伯没了。我把交警队打来电话的事说了一遍,我爸让我赶紧给三伯母打电话。 农村交通不方便,我爸不知从谁家借了辆摩托车载着我和爷爷就往市里跑。晚上十二点我们才到市区,三伯的尸体冰冷的躺在医院病床上。三伯母和两个表姐哭的死去活来。 “怎么就会开到山沟里去呢。”我爸蹲在医院的走廊里抱着头眼眶湿润,似乎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三伯死了。 “警察和医院怎么说的?”爷爷声音颤抖的问道。 三堂姐陈欢抹着眼泪道:“医生说有可能是疲劳驾驶,我爸这几天因为大伯二伯去世的事情一直睡不好,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他回村,好歹也能避过今天这一劫啊。” 爷爷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轻轻握着三伯早已冰冷的手,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爹,你看富强的丧事怎么办。要是在市里办我们啥也不懂啊。”三伯母肿着双眼哭道。 “回村办吧,老湾村是富强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们都在那,他不会冷清的。”爷爷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和三伯商量。 第二天清早我爸就租了灵车把三伯的尸体送回了村。三伯车祸去世的消息传开,整个老湾村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一个比一个难听。 奶奶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爷爷也变得更加沉默了,半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 灵堂布置在三伯家的老房子里。我爸和三伯母前前后后的收拾。我坐在三伯家院子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几天前还在庆祝我考上了重点高中,几天后我三个伯伯相继去世。好好的一大家人就这么支离破碎。 我并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迷信。但此刻若是能换回我的亲人,哪怕要我一辈子烧香拜佛我都愿意。 “小安,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发呆的同时三伯母朝我招手道。 “你看,这是你三伯的手机,我刚充了会电,里面有一些他生前的自拍照片,我想全部发送到我手机上,但是不知道怎么弄的好像卡机了。”三伯母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接过三伯的手机点开相册,里面大多都是些风景照,当然也有不少三伯自己的照片。我试了下,还真发送不出去。 “有可能院子里信号不好,我去外面试试。”我跟三伯母说道。 出了院子我特意找了个土坡站着,果然有了信号后照片就能发送了。想着以后再也看不到三伯了,我就顺便把照片往我自己的手机上发了一份。结果翻到最下面的时候我发现一段视频,足足录了一个多小时。 一般人录视频也就几分钟,这一个多小时都成电影了。我好奇的点开,结果发现这段视频竟然是三伯车祸后拍的。 第14章 凶手是我爸 是的,手机摆放在车内前挡风玻璃下,视频镜头所拍的位置正是三伯掉下去的山沟,我甚至能看到破损不堪的车头,还有山沟里半人高的荒草。 我把声音调大,视频里传出三伯奄奄一息的喘气声。我的心开始剧烈跳动,就像发现了惊天秘密紧张的有些呼吸困难。 我不知道三伯为什么要拍这段视频,但一个人临死前特意去做的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不敢眨眼,一丝快进都没有。就这么紧紧盯着手机,大概看了五分钟,镜头里突然出现了大伯的身影。还是那身寿衣,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孔,他望着车内一动不动。就在我以为大伯是来追杀三伯的时候,大伯突然跪在了地上,痛苦的嘶吼着。 这一刻我忍不住红了双眼,哪怕大伯没说话,哪怕大伯变成了阴尸,可他声音里的凄凉情绪我依旧能感觉到。 果然,几分钟后大伯离开了。就在我认为后面不会在出现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只乳白色长着触角类似蜈蚣般的虫子从镜头里爬过,一闪而逝。 是的,这虫子爬的很快,在镜头里仅仅出现了两秒。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一眼认出那是阴虫。 大伯死于阴虫,二伯一家三口死于阴虫,就在我认为三伯是正常车祸的时候,他的车内竟然也出现了阴虫。 我拿着手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哆嗦。我从不相信自己会胆小到这种程度,可是这一刻我承认我怕了,怕到了灵魂里。 我甚至有些相信村里传播的那些谣言,说爷爷曾经得罪了坟墓里的东西,所以老陈家遭到了报复。不然谁能解释这只阴虫到底怎么来的,又怎么杀人于无形的。 “小安,怎么样,照片能发了吗?”院子里三伯母问道。 “啊,差不多了。”我结结巴巴的回道。 因为这段视频录的太长了,我没法慢慢发送到自己手机上,我只好拿着自己的手机把这段视频录了下来。当然,后面那断无用的我没录,只录了前面十几分钟。 把手机还给三伯母后我朝我爸眨了眨眼,我爸正在洗手,问我啥事。我摆了摆手机,示意我爸出来。 当我爸将整段视频看完后,他很冷静的说了句知道了。我问他知道啥了,他说看到我大伯了。我说那不是重点,我爸没理我,挥挥手说他还要忙,晚上再说。 我爸反常的态度让我有些摸不着北。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我爸知道了阴虫又能怎么样?我们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是人是鬼更不清,又去哪里找? 只是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爸,大伯二伯三伯一个个轮着死亡,如果真是那邪门东西,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爸了,或者轮到我们一家人? 还有爷爷,爷爷帮人迁了一辈子坟,什么邪门怪异的事没遇到过,他就真没察觉这事情不对劲吗? 晚上给三伯守灵我没去,倒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的事情导致我心力交瘁抵抗力下降,还是真的被吓到了,我发起了高烧,烧的站不住脚。 我爸送我回去吃退烧药,让我好好睡一觉。如果明天还不退烧就带我去镇医院。 吃完药我倒头就睡,夜里口干舌燥起来喝水,也不知道当时是凌晨几点,迷迷糊糊的我听到院子里有人吵架。好像是我爸和爷爷的声音,就听到我爸一直在质问爷爷为什么,爷爷说了啥我也没听清。本来我是想出去看看的,但实在晕的厉害我又继续睡了。 睡梦中我似乎听到我爸坐在床边跟我说话,又好像听到我爸在哭。不过我烧的有些糊涂,根本分不清是不是在做梦。 早上醒来烧退了,我妈给我端了稀饭过来。想到昨晚的事我问我妈我爸去哪了,我妈说我爸有事去市里了。我又问爷爷呢?我妈神情变的恐慌,偷偷告诉我爷爷昨晚被大伯打伤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我妈到底怎么回事。 我妈告诉我,爷爷昨晚忙完三伯家的事大概晚上十二点,回家的路上突然遇到大伯袭击,幸好当时离三伯家不远,我爸听到动静赶了出来,不然爷爷就凶多吉少了。 我一口喝完稀饭急忙去看望爷爷,奶奶坐在床头唉声叹气,见我进来竖起手指示意我小声点。我望着沉睡中的爷爷心疼不已,与此同时我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首先第一个,游方道士说大伯的智商相当于七八岁儿童,这个智商完全分的清家里人和外人,大伯难道认不出自己的父亲?如果认的出他又为什么袭击爷爷? 第二,昨晚大伯袭击了爷爷,爷爷伤的那么重,无论如何我爸也不应该和爷爷吵架,可我昨晚听到的又是怎么回事?简直置爷爷生死于不顾,我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了? 第三,大伯成为阴尸根本没几天,一直在老湾村附近活动,爷爷做了这么多年迁坟师当真治不了他? 接连两天我爸都没有回来,爷爷受伤修养,三伯守灵的事也只能我过去。好在一切顺利,直到三伯入土为安的那天晚上我爸终于回来了。 第8节 “爸。”我轻声喊了句。 我爸也不吭声,就坐在院子里发呆,一根烟都快烧到手指了也没察觉。 “小安,如果爸真是杀害你大伯二伯三伯的凶手,你会恨爸吗。”很久很久,我爸转身望着我,疲惫的脸上挂着一丝我无法理解的笑意。 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这么说,只是觉得今晚的我爸特别奇怪,但我还是固执的点头道:“恨,恨一辈子。” 我爸抖了抖手上的烟灰,继续说道:“如果杀他们是为了保住你呢?” “爸,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保住我,大伯他们真是你杀的?”我的声音变得激动,几步走到我爸身前,大声质问道。 我记得上一次我爸去后山见青面狐狸的事情被我揭穿,当时他也说和我有关,而现在,大伯他们的死也是为了我。到底这个家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又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面对我的质问,我爸依旧笑的很古怪,但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和从前一样柔和:“那天在你二伯家,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二伯一家,我当时否认了,因为我觉得还不到时候。现在我可以原原本本告诉你,他们都是我杀的,杀他们都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我爸的话就像夏日惊雷炸的我双耳嗡嗡作响,他承认了,当着我的面亲口承认他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们。 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我感觉再也看不清我爸的面孔,那个从小把我捧在手心只会傻笑的男人何时变得这么残忍?这么禽兽不如? “还记得村里人说陈家第三代都活不过五岁吗?在你没出生之前,你三个大伯都有过儿子,都在五岁那年古怪的死了。为了保住你我四处寻人到处打听,终于让我遇到个有本事的野和尚,他告诉我陈家第三代之所以活不过五岁,确实是因为你爷爷得罪了某些东西。你也知道你爷爷做了几十年迁坟师,坟墓里那些邪门玩意谁又说的清。” 说到这我爸抬手想要帮我擦掉眼泪,手举到半空又无力的垂下,强笑道:“老陈家第三代就你这么一根独苗,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要我眼睁睁看你死掉我哪做的到啊。所以我就哀求野和尚教我破解的方法,野和尚说要想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必须在你十六岁那年以陈家嫡亲男子的寿命为你补寿,一条人命补寿十五年,这样你才能继续活下去。” 第15章 那件大褂 “你撒谎,爷爷说我身上挂着的竹牌才是我保命的关键,和大伯他们有什么关系。还有,既然你说只有陈家嫡亲男子才能为我补寿,那你杀二伯母和二堂姐干吗,她们是无辜的。”我嚎啕大哭,怎么也不愿相信我爸说的是真的。 “木牌只能保你渡过五岁那年直到十六岁,十六岁以后可就没用啦。至于为什么杀你二伯母和二堂姐,我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我杀你二伯的时候被她们母女发现了,我要是不杀她们,后面的事我没办法继续。”我爸冷静的解释道。 “哦,对了,你先前不是在你二堂姐手里发现了我的衣服扣子吗,那确实是我的。你猜的也很对,我就是趁着你给你大伯守灵睡着的时候回家换了衣服去了你二伯家,然后用你爷爷交给我处理的阴虫咬死了你二伯一家。” “还有你二伯一家脖子后面的牙洞,也是我为了瞒天过海刻意弄出来的,为的就是赖在你大伯身上。” “至于你三伯,你给我看的视频里不是也出现了阴虫吗?那是我趁着他回村给你二伯送葬的时候放进他车里的,等他开车下山的时候我操控阴虫咬他,这样一来不但能杀了他还能伪装成意外车祸。”我爸说的很自然,自然的看不到他脸上有任何内疚后悔的神情。 “阴虫,你明明说你不会操控阴虫的。”我使劲摇着脑袋,跟丢了魂般问道。 上一次我就猜测我爸用阴虫杀死了二伯一家,那个时候我爸否认。而他否认的理由让我无从反驳,毕竟阴虫这种东西不是普通人能操控的,我爸种了一辈子地,凭什么去操控阴虫。 “当时我要承认了还怎么用阴虫杀你三伯?你爷爷是迁坟师,我是他儿子,学会点东西也很正常。”我爸咳嗽几声,从兜里摸出烟点着,狠狠吸了几口说道:“我去市里就是去找当年那个野和尚,他告诉我你的寿命续上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我蹲在地上,只觉得头痛欲裂,我跌跌撞撞的起身想要回屋喊我爷爷,喊我奶奶,甚至把我妈也喊出来,让他们亲耳听到我爸所作所为,认清我爸的畜生嘴脸。 “让我一次性说完吧。”我爸拉住我,面露恳求道:“爸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你一定恨死我了吧,这样也好,爸是罪人,罪无可赦,爸也没指望你们会原谅我,只希望爸走后你好好孝顺你爷爷奶奶和你妈,尤其是你爷爷,他为你付出的超过我这个当爸的太多太多。” 说完,我爸抽掉了最后一口烟,从怀里掏出一只玻璃杯,杯子里装着的正是阴虫。 “你要做什么。”我望着我爸,哪怕此刻我的脑子一片混沌,我仍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记住了,谁都可以恨你爷爷,就你不可以。”我爸微笑着,缓缓打开玻璃杯的盖子,在我的尖叫中将左手手指放了进去。 “爸。”我声嘶力竭的喊道。 哪怕我爸是杀人凶手,哪怕我爸亲口承认了他的罪行。可他毕竟是我爸,从小疼我到骨子里的那个人,要我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小安,别怪爸。好好活着,好好听你爷爷的话。”我爸坐在地上,那只阴虫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咬在他的手指上。 “爷爷,妈,你们快出来,出来啊。”我发疯般的喊道。 “小,小安……”我爸伸出右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摸我脑袋,可是最终还是放下了,然后闭上了双眼。 我坐在地上,望着我爸的尸体,杯子里的阴虫,最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爷爷奶奶和我妈围在我床边,我望着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一个劲的流着眼泪。 后来我才知道昨天晚上我爸在家里的水壶中放了安眠药,导致爷爷奶奶和我妈都昏睡了过去。还是我爷爷半夜里伤口泛疼醒了过来,这才发现院子里的情况。 “小安,你爸,你爸到底怎么了。”我妈紧握着衣角,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噙着泪花。 我能感觉到我妈近乎崩溃的状态,我想说话,话到嘴边又化为无声泪水。 “不急,慢慢说。”爷爷拉着我的手柔声说道。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的将昨晚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们。 爷爷似乎已经麻木了,这个接二连三丧子的老人没有哭也没有悲伤,只是拉着几乎站立不住的奶奶默默转身向外面走去。 我妈又哭又笑,一会骂我爸活该,一会又念着我爸的名字说想他,最后竟然拿自己的脑袋使劲撞墙,撞的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从那天开始我妈变得神志不清,三姨托人将我妈送去了市医院检查,说是大脑受到刺激精神错乱。 我爸死了,我妈成了神经病时好时坏,奶奶除了偷偷掉泪就是一个人胡乱的说着,整个家除了我也只剩下爷爷忙里忙外安排着我爸的丧事。 我一直以为这件事结束了,彻底的结束了。毕竟我爸死了,而他想做的也都做完了。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妈从市医院回家的那天晚上,她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却让我发现整件事根本不是我爸说的那样。 我妈在医院呆了七八天,即便我爸入土她都没有回来,三姨送她回来的时候依旧疯疯癫癫,甚至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认识。 三姨告诉我医生说这种病只有静养和药物控制,也没有什么特别方法能完全康复,让我平时盯着点我妈,别让她乱跑出了事。 三姨走后我就呆在我妈房间陪着她,一想到我妈从前健康的样子我又忍不住掉下眼泪。我爸老实了一辈子,偏偏为了我犯下大错,弄的好好的一个家支离破碎,可怜我妈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将心比心的说,如果我一早知道我爸会为了我杀人,我绝不同意他这样做,拿我三个三伯的命换我的命,这是要我一辈子都活在煎熬中。 “小安别哭,别哭,妈给你扎花花。”我妈抱着我的脑袋帮我抹眼泪,又拿出一张花纸在我眼前晃,就像小时候哄我开心给我折花朵那样。 “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好好孝顺你。”我抱着我妈轻声哽咽道。 “飞哦,小红花飞哦。”我妈松开我拿着花纸在屋里转圈圈,跟个孩子似的笑的特别灿烂。 看到我妈脸上的笑容我又是一阵心酸,我起身准备给我妈拎壶水来,免得她夜里口渴也不知道水在哪。起身的同时我发现我妈床上堆着一堆还未折叠的衣服,想着我妈现在的状况估计也不会叠衣服了,我就主动把衣服叠好放进柜子里。 当我叠到一件灰色大褂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停住了手,这件衣服是我爸杀二伯全家那晚特意回来换的衣服,上面还少着一枚扣子。按农村风俗,人死后会将其生前用的穿的都烧掉,这件衣服之所以会保存下来肯定是因为晒干后忘了挑选,想了想,我回屋找来了那枚被二堂姐临死前握在手里的扣子,又找来了针线,打算缝好后下次在我爸坟前烧掉。 “不,不是金生的。” 我缝扣子的时候我妈突然开口说道。 我愣了楞,将衣服举到我妈面前抖动,一字一句解释道:“这是我爸的,扣子掉了,我缝好了烧给他。” 没想到我妈一把将衣服抢了过去大声道:“是爹的,是爹的,拿走。” “爹的?爷爷?”我脑子里似闪电划过一片空白。 第16章 狐狸送信 这件衣服是爷爷的?怎么可能呢,我从未见爷爷穿过,而且我爸也承认了是他的,更承认了是他杀害了二伯一家。我觉得肯定是我妈精神受刺激后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妈你别急,是爷爷的我拿走,这就拿走。” 我看我妈神情有些激动,赶紧将衣服拿了回来。等我妈精神平稳后我悄悄关上门去了奶奶房间。 没办法,整个家除了我妈那边有针线就只有奶奶这边有了。 奶奶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接受不了四个儿子相继死亡,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再加上年纪大了精神疲惫,所以一直都躺在床上修养。 我来的时候奶奶正靠着床板发呆,见我拿着衣服进来朝我招手道:“是不是衣服破了?放着吧,晚些时候奶奶帮你缝。” 奶奶说话的时候眼里满是疼爱,或许想到了我爸,奶奶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奶,这衣服是我爸的,估计前几天忘了烧掉,上面扣子掉了,我来缝一下。”我坐在床边小声道。 “你哪会缝啊,去拿针线,奶奶帮你缝。”奶奶心疼我道。 我转身去窗户边拿针线,就听到奶奶在后面嘀咕道:“安啊,这衣服不是你爸的呀,是你爷爷的。” 奶奶的话再一次炸的我脑子嗡嗡作响,我妈说这件衣服是爷爷的我没当真,可是为什么连奶奶也说是爷爷的? “奶,你看清楚,这件衣服明明是我爸的。”我急声道。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如果这件衣服不是我爸的,那所有的事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奶奶又不瞎,这衣服就是你爷爷的。”奶奶将衣服仔细瞧了又瞧,最后肯定的回道。 见我一动不动的站着,奶奶笑道:“这件衣服的布料是一位请你爷爷迁坟的客人送来的,说是纯棉的吸汗穿的舒服。我当时摸着布料确实舒服就做了两件,你爸一件,你爷一件,款式都是一模一样的。结果你爷爷不喜欢,说穿着不透气,他的那件就一直放在柜子里没穿过。倒是你爸,穿的挺勤。” “既然是一模一样的款式,你怎么知道这件衣服是爷爷的。”我声音沙哑的问道。 是的,我想到了很多问题。如果这件衣服真是爷爷的,又像奶奶说的一直放在柜子里,那我爸杀二伯的那天晚上又是怎么拿到的。爷爷奶奶都在房里睡觉,都有锁门的习惯,我爸不可能半夜进来偷衣服,也根本偷不到。 如果说我爸之前就把衣服偷走了,那偷这件衣服有什么意义?就算他换衣服是为了瞒天过海也没必要偷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啊。 还有就是我爸说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极为深刻,他说“如果我能操控阴虫杀人我还换衣服做什么,还怕血溅到身上吗?” 我望着奶奶,望着她手中的衣服,脑袋里乱成一团,我怎么都理不顺,想不通。 “小安你怎么了?”奶奶接过我手中的针线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奶,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分清这件衣服是我爷爷的。”我着急的问道。 奶奶一边缝着扣子,一边笑道:“看扣子啊,衣服一样扣子可不一样,你爸衣服上的扣子是黑色木扣,你爷爷衣服上是黑色铁扣。喏,你看啊,就像我现在缝的这枚扣子就是铁的,铁的光滑发亮,木头的粗糙。还有就是看扣子眼,铁扣子有两眼,木扣子有四眼。” 奶奶后面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我突然想到我爸临死前说的一些话,一些我当时毫不在意现在想起却觉得特别难理解的话。 我爸说希望他走后我能好好孝顺爷爷奶奶和我妈,尤其是我爷爷,他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多的超过我爸为我做的。 如果说付出,我爸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就为了帮我续命,而爷爷比我爸付出的还多,那爷爷做了什么? 还有,我爸让我记住了,谁都可以恨爷爷,就我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可以?虽然我根本不恨爷爷,也从来没有产生恨爷爷的念头。但将心比心的说陈家第三代活不过五岁都是因为爷爷得罪了坟墓里的邪门东西,这才导致我爸杀了大伯二伯三伯为我续命,我爸自己也死了,我妈也成了精神病,而我就算活着也在内疚煎熬中渡过。 这样的我为什么不能恨爷爷,我似乎才是过的最痛苦的那个人。 从奶奶房间出来后我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我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心生怀疑。 是的,我开始怀疑爷爷了。 我甚至突然想到三伯临死前给我发的那个短信,一个“叶”字。我曾经无数次猜想这个“叶”字的真正含义,但这一刻我诡异的联想到三伯想发的是个“爷”字,他想告诉我是爷爷杀了他,只不过当时的他已经被阴虫所咬,神智模糊,所以错发成了“叶”字。 还有操控阴虫的事,我爸说是跟爷爷后面学的,也就是说爷爷也会操控阴虫。 可如果这些事是爷爷做的,那我爸干吗要承认? 头疼欲裂,我关掉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直到半夜十二点。就在我打算起床上个厕所的时候我听到堂屋的大门被人打开,爷爷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我站在窗帘后面有些好奇,今天一天我都没看到爷爷,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又出去做什么。 第9节 月光下,爷爷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院子里的水井旁边,半晌,他拿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洒进水井里。 爷爷的举动吓的我大气都不敢喘,我不知道爷爷在做什么,可这也太诡异了。以此同时我心里对爷爷的怀疑也越发浓郁。 大概五分钟过后,爷爷转身回了屋。我憋着尿意愣是不敢出去,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我蹑手蹑脚的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一道身影从我屋里窜了出去,准确来说是从我房间的窗户窜出去的。 这道身影速度极快,快的让人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可即便是这样我依旧认出了这道身影不是人,而是一只狐狸,我爸在后山竹林里见过的那只狐狸。 问题是这只狐狸为什么深更半夜来我房间?难道它想杀我? 这个猜想吓的我冷汗直流,我根本不敢进房间睡了,鬼知道那只狐狸还会不会再来? 可我要是不睡自己房间我也没地方睡啊,爷爷奶奶一个房间,我妈那边倒是可以睡,但毕竟我都这么大了,哪还好意思过去。 “小安,这么晚你不睡觉站大门后面做什么。”爷爷的声音突然响起。 说实话,我当时被爷爷吓的都快晕过去了,手扶着大门身体不受控制的摆动。 爷爷见我情况不对连忙走过来扶着我道:“怎么了?你咋抖的这么厉害?” “估计,估计受凉了。”我结结巴巴的回道,心里却在思索要不要将青面狐狸去我房间的事情告诉爷爷。 想了想,我决定还是先不说。现在的爷爷太可疑了,没把事情真相弄清楚之前我不能打草惊蛇。 “站的住吗?不行我给你煮点姜水去去寒。”爷爷一脸担心道。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我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 是的,我不敢再看爷爷,尤其是爷爷对我关心的样子,让我刚刚坚定的心再次产生动摇。我不想怀疑爷爷,但我爸的死,我大伯他们的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 关上房门,又特意把窗户锁好窗帘拉上,我就跟个傻子似的坐在凳子上。但下一秒我发现我床上多了一封信。 信,大半夜哪来的信?我房间根本没旁人进来,唯一进来的就只有那只青面狐狸。 那这青面狐狸到底什么意思?大半夜过来就为了送封信? 犹豫再三,我还是拆开了信封,信纸上内容却让我莫名其妙。 九月初九婚期至,妾已守君十一年,望君莫忘白头之约,负妾情深之意。 落款人是:顾幽篁。 第17章 后山竹林 我的语文成绩还可以,信的内容我也能理解,大致是说九月初九那天是谁的婚礼,女子守候了男子十一年,希望男子别忘了白头偕老的约定,辜负了女子浓情厚意。 可这个跟我有啥关系?我又没结婚,我也不认识这个叫顾幽篁的啊。 摸着信纸,我左思右想却猛然想到了我脖子上挂着的竹牌,那上面不正刻着一个“篁”字吗。与这个名叫顾幽篁的篁一模一样。那这两者间又有什么联系? 还有我爸之前说的,他说当年为了保住我求助了野和尚,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如果我爸说的是真的,那这块竹牌会不会是野和尚的? 难道野和尚就是顾幽篁? 另外,野和尚既然能想出这么阴狠毒辣的方法替我续命,显然是个高人。那么青面狐狸会不会是野和尚养的,所以这般通灵性。而我爸去后山竹林偷偷见青面狐狸就是为了联络野和尚关于我续命的事。 所以当时我爸才告诉我他见青面狐狸是与我有关。 这么一分析,我越想越对。 但还有唯一的一点我始终搞不明白,我记得奶奶说过,我五岁那年身上长满了脓疮差点死掉,是爷爷抱着我一夜未归,也是从那天起我脖子上才挂上了刻着“篁”字的竹牌。 按奶奶的说法,这竹牌是我爷爷带回来的,和野和尚根本毫无关系。 怎么理都理不顺,这时候我脑子里又突然想到大伯死的那天爷爷跟我说的话,他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而我又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就让我拿着竹牌去村后山的竹林里,到时候会有人帮我的。 爷爷还说让我别太轻信那人,人心隔肚皮,又让我最好别惹恼了那个人。 当时爷爷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听的一头雾水,可现在想想,爷爷提的后山竹林不正是我爸和青面狐狸见面的竹林吗? 那个人是谁?青面狐狸?野和尚?又或者是这个神秘的顾幽篁? 我将信纸塞进信封,满肚子的无可奈何,看似有了头绪又偏偏毫无头绪,反而越想越乱。 最终我决定偷偷去一趟后山竹林,看看爷爷口中那个会帮我的神秘人会不会出现。 而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趁着爷爷去镇上的机会我一个人溜去了后山。说不怕那是假的,可哪怕再害怕我也想搞清楚事实的真相。我不能让我爸白死,更不能让我爷爷蒙受不白之冤。 后山的竹林其实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听村里人说后山从来没有长过竹子,也没人在山上种过竹子。就在十六年前一场暴雨过后这片竹林凭空长出。村里人为这事争论了好久,有人说是地下有竹笋,山质硬,所以以前一直长不出来,刚好暴雨冲刷掉了岩层,竹子自然就冒出来了。 还有人说竹子一直都有,只是村里人没注意罢了。 当然,这些也都是村里人猜测的,关于这片竹林到底怎么出现的根本没有结果。 我小时候来后山玩的时候没少去这片竹林,并未发现有什么奇怪的状况,如果真要说奇怪,那就是每次我来这片竹林的时候我脖子上挂着的竹牌就有些发烫。 就好比现在,我站在竹林里,我能清晰感觉到原本正常的竹牌开始散发热量。 “有人吗?” 想到爷爷说的神秘人,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句。 竹林里静悄悄的,只剩风吹竹叶沙沙响,伴随着远处传来几声鸟叫,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有些不甘心,爷爷说只要我来后山就会有人帮我,难道爷爷是骗我的?可好端端的爷爷骗我做什么,根本毫无意义。 沉思片刻,我换了个方式喊道:“我叫陈安,是我爷爷让我来找你的,我爷爷叫陈山河。” 果然,我这一次喊话后竹林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位穿着青衫道袍的驼背老者从竹林深处走了出去。 这老者看起来极为苍老,发丝银白,脚步蹒跚,右手拄着根青竹做拐杖,布满皱纹的脸孔就像冬日树皮,一卷卷的极为深刻。 “老人家您好。”我弯腰客气道,与此同时心里也警惕到了极点。 这老人的脸孔我从未在村里见过,也就是说他并不是老湾村的人,那他呆在这片竹林做什么?还有,我这么一喊他就出来了,证明他无时无刻都在竹林里,可竹林里没有房子没有山洞更没有食物他又是怎么生活的? 这一切真的太诡异了。 老者走的很慢,当他走到我身前一米远的时候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右手紧紧握住藏在裤兜里的匕首。 “你袋里的匕首是陈山河的,有驱邪破阴的作用,不过对我却没有什么用处。”老者看着我,那双深陷眼窝的双目不同于普通老人那般浑浊无神,而是显得极为犀利。就像一根针,瞧的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您是我爷爷的朋友?”我小心试探道。 老者想了想,微微摇头道:“朋友算不上,只能说是认识。” 我心里泛起嘀咕,不是爷爷的朋友,那爷爷凭啥说对方会帮我。 老者似乎猜到了我心里所想,语气变得和善道:“我和你爷爷不是朋友,但和你倒是缘分颇深。” 我目瞪口呆,这老者看起来起码八九十岁了,我才多大?我才十六啊,我发誓以前都没见过他,又哪来的缘分颇深? “怎么,你爷爷没跟你说?”老者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说什么?”我继续试探道。 老者好奇的盯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呵呵笑道:“不急不急,咱们慢慢聊,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 讲真的,我都快被这老头绕晕了,于是我开门见山道:“我爷爷说如果我遇到了困难可以来找你,你会帮我的,那你知不知道我大伯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还有,我爸有天晚上在这片竹林里和一只青面狐狸吵架,您瞧见了吗?他们在吵什么?” 我将心里的疑问抛了出来,紧张的望着老者。如果他真的一直住在这片竹林里,哪怕不知道我大伯他们的事,也肯定知道我爸和青面狐狸吵架的事。 老者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糕点细嚼慢咽,慢吞吞道:“你大伯他们的事我不清楚,至于你爸,那是为了你的婚事。” “婚事?”我目瞪口呆。我才十六岁啊,就算农村结婚早,这也太早了吧。更何况我还在读书,我爸怎么可能替我说亲。还在大半夜找一只青面狐狸说亲。 “是啊,关于你和我家大小姐的婚事。”老者吃着糕点,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个小葫芦,灌了口水道:“你五岁就和我家大小姐订了亲,这婚事是你爷爷亲自应下的,有婚书为证。按理说我还得喊你一声姑爷,不过我家大小姐说了,一切都得按着礼法来,万万不能坏了规矩贻笑大方。” “我说小陈安,我家大小姐那可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说她是九天玄女下凡尘也不为过。在我们家族里不知道有多少青年俊才为了见她一面苦苦等待。也就是你命好,我家大小姐谁都瞧不上偏偏瞧上了你。” “可你爸呢,他竟然过来找我退婚,这是不是欺人太甚?”说到这,老者的脸孔变得狰狞,冷笑连连道:“都说有恩必报,恩情大过天,你小陈安能活过五岁那是我家大小姐护着你,否则你老陈家早断子绝孙了。你爸不记恩情,不信婚书,当真是无耻小人。” 这一刻,哪怕我再傻也从老者的话里听到了一些东西。 首先,我能活过五岁是他口中的大小姐救了我,根本不是什么野和尚。联系我身上挂着的竹牌,还有昨晚送去的那封信,那个大小姐应该就是顾幽篁。 第二,在我五岁那年爷爷帮我订了亲事,这件事爷爷从来没对我说过,也不知道我爸怎么知道的。但显然我爸不同意,所以偷偷来退婚。 第三,我爸当晚是和青面狐狸争吵退婚,在老者的口中却变成了我爸找他退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老者就是那只青面狐狸。 第四,他说他和那个大小姐来自一个家族,如果他是狐狸,那所谓的大小姐岂不是也是狐狸? 第18章 美人倾城 让我跟一只狐狸订下亲事,我爷爷是疯了吗? 难怪我爸会不同意,这换成谁谁能同意? 老者见我脸色苍白,以为刚才的语气吓到了我,连忙将嗓音压至平和道:“小陈安那,九月初九便是你和我家大小姐的婚期,到时候我们就成一家人了。你要是有空倒可以经常来陪陪我家大小姐,毕竟当年她可是为了你才重伤至今都没有痊愈,一直都在沉睡中。” 老者的话让我心中愤怒惶恐的同时又生出了一丝不忍,照他所言,那个大小姐是为了救我才重伤不醒的,如果是在我五岁那年,也就是说她整整沉睡了十一年。 “如果我经常来陪她的话,这婚事可以作废么。”咬着牙,我最终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是的,我感激她在我五岁那年救了我,可是我是人,她是狐狸,这门婚事怎么能行? 抛开这一层面,我今年十六岁,那她呢,是不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更何况我还想读书,想安安稳稳过正常人的生活。 老者听到我的话苍老的脸庞瞬间变得阴沉,那双凌厉的双眼似要把我扎成无数个窟窿。他站起身,手中的青竹被他捏的粉碎。 “陈家小子,你也太不识抬举了,你和你爸一样都是忘恩负义之人。”老者指着我,也没见他怎么动作,我整个人就漂浮在了半空。 “你想退婚,可以,你亲自跟我家大小姐说吧。只要她同意,老头子我不敢多言。”老者大手一拍,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下一刻我突然滚进了一处黑漆漆的空间,这处空间极为阴冷,让身穿短袖的我一阵哆嗦。 “这是哪里,放我出去。”我大声呼救道。 “老人家,老人家。” 我想要起身,脑袋却被上面的石头撞的眼冒金星,疼的我眼泪直流。 “王八蛋,死狐狸。”我破口大骂道。 想到我裤兜里还有匕首,我直接掏出来就是一顿乱砍。结果让我失望了,匕首所碰的地方完全是石头声,根本砍不动。 第10节 我彻底慌了神,这处狭小的空间似乎根本没有出口,如果那老狐狸不放我出去,我岂不是要死在这里? 另外早上出门的时候我是偷着出来的,爷爷根本不知道,他也绝对想不到我会跑来后山竹林,如此一来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救我。 这一瞬间我真真实实的感觉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那种无助和恐慌。 无路可逃,也根本逃不掉,我坐在冰冷的地上,慌张的心态也慢慢变得冷静,我想到老者之前说的一句话,他说想退婚可以,让我亲自去跟他家大小姐说,然后我就被关到了这里。 若按老者说的,这个地方就是他家大小姐沉睡的地方吗? 我咽了口口水,四肢变得僵硬,我不敢乱动,生怕碰醒了沉睡中的那个我所谓的未婚妻。 但仔细一想,这何尝不是件好事?我有机会来到这里就可以亲口跟她说话,若是她能点头答应退婚,那这件事不就圆满结束了吗? 想到这,我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自言自语道:“我是陈安,谢谢你十一年前救了我,还给我了我竹牌庇护我。可是咱俩的婚事是我爷爷应下的,那个时候我还小,一切都不知情,你能理解吗?” “当然,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能做到的我一定为你做。” 说完以后我紧张的竖起耳朵,内心忐忑无比,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陈家的错,是我们理亏在先。 等了好久都没动静,我实在冷的受不了了。就在我弯腰起身准备做几个俯卧撑暖暖身子的时候,一道好听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真的要退婚吗?” 这声音很暖,暖如骄阳将我身上的寒气驱逐的干干净净。但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幽怨与心疼,让我想要退婚的念头变得犹豫。 “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会和你订下婚约?”那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也没等我说话,她自顾自说道:“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是我第五次雷劫之日,渡过雷劫我就能活下来,渡不过我就会死掉。十六年前我曾请道门门主帮我卜了一卦,卦象所指之处正是老湾村,而能帮我渡过雷劫之人就是你。” “所以我找到了你爷爷,告诉他我可以帮你渡过五岁那一劫,前提是你必须和我订下婚约,在你十六岁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与我成婚。” “你爷爷知晓我的身份后一直都没答应,直到你五岁那年差点死掉,你爷爷被逼无奈找到了我,应下了婚约。而后我救了你,你也成了我的未婚夫,你脖子上的竹牌是我亲自做的,上面附着我的一丝神魂,只要你遇到危险我就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 我静静的听着,仿佛在听一个故事。我陈安,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何时有了帮精怪渡过雷劫的神通? 同样的我也理解了爷爷的做法,那个时候的他真是走投无路啊。 叹了口气,我冷静回道:“其实我们不成婚我也可以帮你渡过雷劫,就当报你救命之恩。” “哗” 漆黑的空间突然变得明亮,刺眼的光芒照的我睁不开眼。等我能看清楚的时候,那前方的空地上站着一位身穿淡雅白裙的女子。 她肌肤胜雪,唇若点樱,眉如墨画,双眸犹似一泓泉眼,顾盼之际气质清雅高贵,及腰长发就这么随意的被一根丝带系着。 她望着我,绝美的脸颊似笑非笑,嘴角带着一抹幽怨。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的美,那种将高贵娇媚清冷集于一身,又偏偏让你觉得恰到好处。 我就跟傻子似的半蹲在原地,就这么呆呆看着她,一动不动。 “你看够了没。”她面若桃花,有些赌气的撇了撇嘴。 “对,对不起,我那个……不,不是。”我语无伦次的回道。 “我叫顾幽篁,你可以喊我小幽,也可以喊我幽篁。”她转过身,白皙的颈脖似染上了一层红晕。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我情不自禁的回道。 这首诗是唐代诗人王维的,当初学到这首诗的时候我还想着竹牌上的“篁”字,没想到她的名字竟然真的出自于这首诗。 第19章 邪术士 顾幽篁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轻柔道:“陈安,狐族的婚书不是想退就退的,婚书上有你按下的血印,又被称为血咒之术,你若是退婚便会受到整个狐族的追杀,包括你的家人。” “怎么会这样?”我脸色惨白的望着顾幽篁。 “我的身份有些特殊,我不但代表我,更代表我身后的家族,所以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做出任何有损家族声誉的事。当然,你若是非退婚不可,那就烦劳你等我第五次雷劫过后,我亲自回家族说明,解除这段婚约。”顾幽篁一脸认真的对我说道。 “好。”我点头答应。 顾幽篁能这样做实在是最完美的解决方式,一来避免了她名誉受损,二来我帮她渡过雷劫也算还了她救命之恩。 “那我放你出去,松伯也是为我抱不平,你别怪他。”顾幽篁轻咬红唇略带歉意的说道。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庞让我竟然生出一丝不舍。 我连忙按捺住内心的波动,摆手道:“是我对不起才是,还有,这个竹牌我要还你吗?” 我从胸口拽出这枚我从五岁就挂在脖子上竹牌低声问道。平心而论我对这竹牌还真的有了感情,但以事论事的说,这是顾幽篁的东西,我既然想退婚,就没资格再要别人庇护我。 顾幽篁看着竹牌面露回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后光亮消失不见,我又一次陷入了黑暗,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先前站着的那片竹林。 青面狐狸,也就是顾幽篁口中的松伯坐在石块上望着我,眼神里满是敌意。 “对不住了松伯。”我弯腰道歉,态度极为诚恳。 当年是爷爷求着人家救我的,哪怕我能帮顾幽篁渡过雷劫还她救命之恩,理亏的也是我们陈家。 松伯没有理我,但眼中的敌意慢慢消失,最后叹息道:“小陈安,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小姐当年为了救你身受重伤陷入沉睡,你身上虽然挂着她的神魂竹牌,可万一遇到危险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暗中保护你。” “还记不记得你在学校被人欺负?连书包都被人藏起来了,你急的哇哇大哭,最后啊是我帮你把书包找回来的,还顺便将那三个臭小子的书包扔进了厕所。” “还有你十岁那年,你和几个同学爬树上掏鸟窝,结果树枝断了,旁人都摔的头破血流,就你平安无事。” “十三岁你在水库游泳……” 松伯断断续续的说着,而我却在这一刻泪流满面。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所以上天眷顾我,每次遇到危险都能逢凶化吉。不曾想是有人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这么多年下来其实我早就把你当成我家姑爷了,你小子虽说没啥本事,但心地善良,人也聪明。比家族内那些别有居心靠近大小姐的家伙强多了。可是没想到啊,你小子如此迂腐,我知道你心里在介意啥,无非是大小姐是妖,你是人,人妖结合遭天谴呗。” 说到这,松伯狠狠瞪了我一眼,鄙视道:“白娘子和许仙还人蛇相恋呢,怎么最后还成仙了?” “松伯,那是电视剧,都是假的,编造的。”我汗颜的说道。 怎么狐狸还看电视剧的吗?这么时髦吗? 松伯摇头道:“白娘子是蛇妖,是不是真的我比你清楚。” 我无奈的笑着,其实松伯只说对了一点,我确实无法接受人妖结合,但另一点我想过平常人的生活。我答应过爷爷好好读书,以后好好孝顺奶奶和我妈。而我一旦踏入了我不该踏入的世界,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 “行了,既然你都和大小姐商量好了,我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忘了九月初九那天,不管你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回到这片竹林和大小姐在一起,否则……”松伯望了望天,心生恐惧。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郑重保证道:“我一定会来的,就是腿断了我都会爬来。” 松伯被我逗乐了,挥手道:“赶紧下山去吧,这天快要下雨了。” 我埋着头连忙往山下跑,没跑几步松伯又突然把我叫了回去:“陈安,我知道你这次上山是为了找我打听你大伯他们的事,这件事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你大伯是谁杀的我倒是有点线索。” “松伯你真知道?”我喜出望外。 松伯眉头紧皱,思索了一会告诉我道:“陈家第三代之所以活不过五岁确实是因为你爷爷当迁坟师的时候得罪了一些东西,具体来说是得罪了一个邪术士,这家伙人不人鬼不鬼,精怪也不是精怪,更不算僵尸。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属于什么,但是他很厉害。” “你三个大伯都有过儿子,都在五岁那年奇怪的死了。其实你爷爷应该是清楚怎么回事的,所以在你五岁那年你爷爷为了保住你才会来找我家大小姐。大小姐和那个人动过手,两败俱伤,那个人受伤多重我不清楚,但大小姐因为这一战沉睡了十一年,那人的厉害可想而知。” “你大伯死的那天晚上我再一次嗅到了那个人的气息,我以为他是来找大小姐寻仇的,所以那一晚我哪都没敢去,就守在竹林里保护着大小姐。结果那道气息根本没来后山,只是在老湾村逗留了一会就消失了,在后面你大伯就死了。” “你大伯死于阴虫入体,阴虫这东西一般人可搞不到,哪怕你爷爷是迁坟师估计见到的次数也不多。所以我猜测你大伯的死跟那个邪术士有关。很有可能他是来继续报复你爷爷的。” 松伯一说完,我立马就急声问道:“那我二伯三伯也是那个邪术士杀的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二伯三伯死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那家伙的气息。不过那家伙手段高明,能瞒过我的感知实属正常。”松柏回道。 我有些失望,但同时我心中的疑问也变得越来越无法解释。 我爸说大伯是他杀的,为了帮我续命。可松伯说大伯应该是死在那个邪术士手上,那么我大伯到底是怎么死的。 还有阴虫,松伯说这东西极为难得,哪怕是我爷爷都没见过几次,那么我爸从哪弄来用它杀掉大伯的。 从后山回到家都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奶奶问我去哪了午饭都不吃,我撒了个谎,说再有二十多天就要开学了,所以去村里读高中的王老三家儿子那里借书去了。 奶奶帮我热饭菜,爷爷去镇上还没回来,我妈蹲在院子里拿着根树枝涂涂画画,嘴里还哼着我听不懂的曲子。 “妈,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回屋吧。”我蹲在我妈身边轻声喊道。 自从我爸死后,我妈每天都是这么疯疯癫癫傻傻呼呼,用奶奶的话说除了大小便她还有点反应,有时候连吃饭都不记得。 第20章 引大伯出现 随后的几天我哪都没去,表面上看书写字,暗地里却一直偷偷观察着爷爷。 我发现爷爷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准时的出现在院子里的水井旁,然后开始放血。 将自己掌心割破,一滴一滴的流到井中。 无数次我都想冲出去问问爷爷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可我还是忍住了。我觉得爷爷一定还会有后续动作,我想知道他到底在干吗。 除此之外家里的院子也成了爷爷忙活的对象,一会翻土砍树,一会拿着尺子到处乱量。最后又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堆桃树枝齐刷刷的埋进土里面。 而爷爷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或许跟他每晚放血导致失血过多有关,很多时候他坐在凳子上都没法起身,即便是有人搀扶也会累的气喘吁吁满头虚汗。 就这样又平安无事过了十几天,距离我九月一号去市里读书还剩一个礼拜。 奶奶让我把日用品收拾好,免得到了学校住宿用啥缺啥,到时候买起来也不方便。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我的行李箱内放着一个塑料袋,也不知道是谁放进来的,里面是用旧报纸包裹的,四四方方跟个砖头似的。打开一看竟然是五万块钱。 除了钱之外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陈安亲启”。 字迹很丑,歪歪扭扭,还不如小学生写的。可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我爸的笔迹。 “陈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或许已经不在了。爸这一辈子没啥出息,种了一辈子地,拢共攒了八万多块钱,你读书开销大,爸给你准备了五万。剩下的在你妈那,要是不够用就问你妈要。” “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爸知道你一定很痛苦,也一定会有一肚子疑问,这些疑问爸没办法告诉你。但是你要相信爸,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好好读书,好好的活着。只有你好,爸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也是值得的。” 放下信封,我再次红了眼眶,是的,我想我爸了。 从前都是他亲自送我去学校,帮我整理床铺,帮我寻找班级。而现在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整理好带去学校的物品天也黑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爷爷告诉我今天晚上需要我的帮忙,说大伯一直都在老湾村附近游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他打算今天晚上把大伯解决掉。 我问爷爷具体怎么办,爷爷告诉我今晚他会把大伯引到我家院子里,院子里他早已准备好了困住我大伯的东西,到时候他亲自稳住我大伯,让我将一根桃木钉扎进我大伯的太阳穴,只要放掉我大伯体内的阴气,我大伯就不再是阴尸了。 爷爷说的轻松,我听的一阵后怕。游方道士老人说过阴尸力气极大,别说爷爷现在年老体虚弱不禁风,就是几个成年男子也不一定能稳住他。万一出了问题我和爷爷怕是在劫难逃,甚至连我妈和奶奶都会遭殃。 我将心里的不安说了出来,爷爷指着院子说道:“小安啊,你能看出这院子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吗?” 我知道爷爷这一阵都在院子里忙活,但光从表面来看院子里根本没发生什么变化,无非就是把以前种的瓜果蔬菜砍掉了,新种了几棵老槐树。 第11节 “院子地下我埋了桃树枝,这些桃树枝成长年份都在十年以上,阳气十足。我又用黑狗血泡了足足十天,以特殊的方式埋在地下后会形成困阴阵,只要你大伯敢跳进院子我就保准他出不去。” “还有这几棵老槐树,是我专门请人去后山挖来的,阴气浓郁,我又在每棵树上放了一块棺材菌,十足的阴气散发后你大伯绝对会被引来。”爷爷胸有成竹道。 我对这些完全不懂,但看爷爷信心十足的样子我也松了口气。大伯成为阴尸确实是个大麻烦,游方道士老头说阴尸喜食阴气而活,我不清楚大伯现在是去哪吸食阴气的,但显然,一旦大伯缺少阴气吸食他就会去杀人。 老湾村这么多人,万一哪天大伯真杀人了,我老陈家就成了帮凶,也是罪人。 “另外院墙上我也加固了一层,以糯米水混合鸡血朱砂,做成了浆泥。这东西专克阴气,你大伯想翻墙都没机会。”爷爷说完,郑重的将一枚桃木钉交到我手里。 “小安啊,到时候千万不要害怕,我会用绳子缠住你大伯,让他无法动弹,而你要做的就是把桃木钉扎进他的太阳穴泄掉他体内的阴气,这样一来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我艰难的点头应下,这个时候我又在想了,如果我爸还活着,这么危险的事他是绝对不会让我去做的。可是现在,好好的一个家竟然只剩老弱病残。 我想开口问问爷爷关于邪术士的事,但想了想,目前正是解决大伯的关键时刻,我还是别让爷爷分心了。 晚上九点,我妈和奶奶早早睡了。我和爷爷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院子门关的铁紧,我问爷爷既然要引大伯过来为什么要锁住院门,开着等他就是,这样我们还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爷爷告诉我阴尸有七八岁儿童的神智,有些小聪明,开着门等他反而会让其心生警惕。 我问爷爷堂屋的门要关吗,爷爷说半掩着就行,让我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会,大伯来了他会告诉我。 我这会哪睡得着啊,挣扎半天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爷爷道:“爷爷,我大伯他们其实不是我爸杀的对不对。”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爷爷神情变得落幕,眼里充满了哀伤。但很快他又板起脸来说道:“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爷爷一定有事瞒着我,所以我极为不甘心道:“我去了后山,见到了顾幽篁,也见到了松伯,松伯说大伯的死很有可能是邪术士做的。” 爷爷脸色变得慌张,甚至连手指都在颤抖,他扭头盯着我道:“你还知道什么?” “还有我的婚事。”我看着爷爷,赌气道:“顾幽篁说了,今年的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我必须和她完婚,否则我会受到整个狐族追杀,包括家里人都会受到连累。” 爷爷沉默不语,很久才苦涩开口道:“这是爷爷的错,爷爷对不起你。” 我摇头道:“这并不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当年的果断我也不会活到现在。另外我和顾幽篁谈妥了,我帮她渡过雷劫,她就会家族商议解除婚约的事,到时候我就平安无事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爷爷豁然起身不可置信的问道。 “真的。”我拿出胸口的竹牌笑道:“这东西我本来打算还给她的,结果人家不稀罕。” “好,好啊。”爷爷喜极而泣,一把将我抓住,激动道:“这么多年了爷爷一直在担心你和顾幽篁的事,也后悔了十几年,没想到你比爷爷有用。这样也好,只要彻底解决了那件事爷爷就算死也能安心闭眼了。” 我听的有些奇怪,好奇道:“爷爷你说的是什么事彻底解决?” 这个时候,我家院子外突然传来极有规律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同于普通人的前后响,而是单一的落地声。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敲动。 第21章 大伯来了 我看向爷爷,爷爷同时也看向我。四目相视,爷爷脸色凝重,竖起手指示意我小声点。 我这时候哪还敢说话?躲在爷爷后面感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桃树钉千万别弄丢了。”爷爷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摸着裤兜里的桃木钉狠狠点头,这是把一家人的性命都交到了我手上啊。 爷爷猫着腰从堂屋虚掩的大门朝外看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圈拇指粗的红绳。 我看着绳子一阵无语,都说阴尸力大无穷,这么细的绳子连头牛都不一定栓得住,还想困住大伯?我急得满头大汗,连忙扯着爷爷的衣袖焦急问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绳子,而是牛筋混合亚麻编制的,五头牛都不一定拉的断。”爷爷解释道。 我翻了个白眼,说实话,爷爷说的我还真不相信。但现在也没办法了不是?临时找绳子去哪找啊。 “砰” 这边我和爷爷话音刚落,院子外我家两扇院门被轰然撞开,烟雾弥漫中大伯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 还是那身熟悉的寿衣,那熟悉的面孔,只不过现在的大伯看起来比之前要更加灵活了,这一点我是从他的双手观察到的。从前的大伯虽然一样能动,但是关节僵硬,他的手掌一直处于垂直状态,而现在他的双掌能够弯曲。 除了脸色发白,我敢说大伯就和普通正常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或许只剩走路的姿势。因为他是蹦着走的。 爷爷躲在虚掩的门后一动不动,我更是不敢出声,握着桃木钉的右手布满汗水。 院子外,大伯同样是一动不动,他望着院子里面眼珠微微翻转,似乎在考虑什么。 “爷爷,大伯的阴气被放掉后他就真的成为死人了吧?”我有些不忍心的问道。 二伯三伯和我爸都死了,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而大伯虽然变成了阴尸,可他是我亲大伯啊,那个小时候偷偷给我塞零花钱的大伯,我好歹还能看到他。 爷爷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压低声音道:“人死了就得去该去的地方,这么活着害人害己,一旦成了气候不知要死多少人。” 我知道爷爷说的是对的,可当我真正面对大伯的时候,那种冥冥中的亲情让我一阵揪心,或许今晚过后我连大伯也再也看不到了。 “蹬” 大伯又蹦了一步,这一步他蹦到了院门门槛上,他环顾整个院落突然开口喊了一句:“安”。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大伯的声音很沙哑低沉,似乎不是从喉咙发音而是从肚子里喊出来的,可我依然听的清清楚楚,他在喊我的名字。 大伯成为阴尸后曾两次对我说话,一次是在他家,替他取阴虫的时候,他对我说逃。第二次是在二伯家院子外,他让我跑。可以说这两次大伯都没有伤害我,相反的好像是在保护我。 阴尸有六七岁孩童的智商,爷爷想引大伯过来除掉他,可大伯还是认出了这是我家。 “小安,你出去站着。”爷爷转身朝我说道。 “你想让我引大伯进来?”我抹掉眼泪问道。 爷爷点头严肃道:“咱们得速战速决,到了夜里十二点是阴气最重的时候,阴尸借助阴气到时候力气会更大。” “爷爷我害怕啊。万一大伯直接蹦过来了怎么办。”我哭丧着脸道,我可是亲眼见过大伯蹦的,那一蹦好几米外。 “院子里有困阴阵,只要他一蹦到院子里阵法就会启动,形成一张大网将他包围,根本轮不到他过来。”爷爷跟我保证道。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外面走去。左手摸着匕首,右手摸着桃木钉,嘴里念着菩萨保佑。 “安,逃。” 大伯一见我出来,立马又让我逃了。但是大伯并没有蹦进院子,只是在门槛处不断重复那个“逃”字。 “大伯,你要不进来坐坐?”我嘴角抽搐道的喊道,也不知道大伯能不能听懂。 我的出现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我有些无助的转身朝爷爷看到,爷爷眼神闪烁,只见他拿起手中的红绳绕成圈突然朝我脖子套来。 “爷爷。”我大惊失色,但一瞬间我就知道爷爷要干什么了。 大伯不愿跨进院子肯定是感受到了什么,而大伯这么关心我,如果我的生命受到威胁那大伯会怎么做? 我虽然不敢肯定,但也敢说百分之八十大伯会进来救我。 爷爷勒的很用力,我很快就感觉到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头脑发胀,脸孔涨红,整个人因为缺氧就像气球要炸开一般。 我跪倒在地,双手下意识的拉扯脖子上的绳子,爷爷在我耳边轻声道:“忍忍,马上就行了。” 果然,爷爷话音刚落,一直不愿踏进院子的大伯发出凌厉嚎叫,砰然蹦出。 这一步蹦的极远,直接从门槛处蹦到了院子正中心,大概有五六米。 爷爷见大伯蹦进了院子立马将我脖子上的绳子松开,气喘吁吁道:“小安,等下我找机会绑住你大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桃木钉扎进他太阳穴,我年纪大了,怕是撑不了多久。” 我趴在地上痛苦咳嗽,听到爷爷的嘱咐我连连点头。 “吼” 院子里大伯叫的更响,我都有些担心会把隔壁邻居吵醒。好在农村人睡觉早,尤其到了半夜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开门,这叫自我保护。 “东面为金,南面为木,西面为水,北面为火,中心为土。” “五行齐聚,以金为引,困阴阵开。”爷爷手捏五枚铜钱,嗖的一下扔了出去。 五枚铜钱以五个方向洒出,落在五棵老槐树上,与此同时大伯的身体冥冥中就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挣扎不断。 地面上,火红的光芒纵横交错,正如爷爷说的那般像极了一张巨网。 “呲呲呲” 大伯的双腿不断抖动,火光乱炸,他的身躯也开始往下倒。 爷爷手提红绳,利索的冲到大伯身边,正准备将红绳绕到大伯身上的时候,大伯突然抬手一掌砸到爷爷肩膀上。 “砰” 爷爷被这一掌挥出去好几米远,哇的一声鲜血狂吐。 我吓坏了,急忙跑到爷爷身边扶着他,大声喊道:“爷爷,你怎么样。” “快,快拿红绳把他捆住,困阴阵困不了他多久。”爷爷气息杂乱慌张喊道。 这个时候我不上也得上了,我一把捡起爷爷掉落的红绳咬着牙朝大伯走去。 很奇怪,一直在困阴阵内挣扎嘶吼的大伯看到我竟然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神很悲伤,嘴巴也在抖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大伯,对不起了。”我眼睛发酸,不敢再看大伯,直接将红绳缠到了大伯身上。 这期间大伯连动都没动,只是一个劲跟我说:“小安,逃。” 第22章 爷爷的往事 将大伯捆的结结实实,而他也在困阴阵的包围下彻底跪了下来。爷爷催我快将桃木钉扎进大伯的太阳穴,我望着大伯,听着他一口一个“安”字,我怎么都下不了手。 爷爷挣扎着爬了过来,强行从我兜里抢走了桃木钉,然后狠狠扎进了大伯太阳穴。 我不知道这一刻爷爷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大伯是他的亲儿子,为什么他能如此果断坚决。 “嘶” 随着桃木钉的扎入,那伤口处大股的白色气体往外喷出,爷爷一个翻滚小心避开,让我也离的远点。 我搀扶着爷爷回到屋檐下,堂屋里奶奶不知何时起来了,她望着院子里跪着的大伯泪眼婆娑,捂着嘴巴呜呜哽咽。 “奶奶。”我心疼的喊道。 奶奶抱着我,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都说疼长子,惯老幺。奶奶这辈子虽然有四个儿子,但最疼的当真是我大伯和我爸。一个是长子,第一个孩子,能不疼么。 “你先回去睡觉,我和小安还得把建刚的尸体趁夜埋进去,那棺材可是空的。”爷爷抹掉嘴边的血迹说道。 第12节 奶奶点了点头,最后忘了大伯一眼,哭哭啼啼回了房间。 爷爷这阵子身体不好,加上刚才又受了伤,根本背不动大伯,所以这个任务只有交给我了。 爷爷拿着锄头,我摇摇晃晃背着大伯的尸体,一步一步朝村里东面走去。 说来也奇怪,大伯葬在了村子东面,二伯葬在了村子南面,当时我还问过我爸为什么葬的这么远,我爸说爷爷请了风水先生查看,根据每个人的死亡时间和生辰八字找出的福地,对死人好,对后人更好。 可是现在想想这事情太奇怪了,因为我三伯死后又葬在了村子西面,我爸则葬在了村子北面。 四个兄弟以东南西北四个位置为墓,这风水先生也太离谱了吧,还是真的这么巧? 我一路满怀心事,大伯的尸体挺重,我一路上累的满头大汗,好几次都要摔倒。爷爷见我撑不住了,在后面使劲帮我托着,就这样中途还休息了三次。 到达大伯墓地的时候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动都不想动,爷爷拿起锄头开始挖墓。 一直弄到凌晨两点多,大伯的尸体被我和爷爷抬进了空棺材里,又将土重新填上。 回家的路上我走前,爷爷走后,走着走着我突然听到扑腾一声,爷爷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嘴里全是鲜血。 “爷爷。”我吓的扔掉锄头将爷爷抱起。 “快,快带我回家。”爷爷神情变得狰狞。 我不清楚是不是大伯的一巴掌重伤了爷爷,又还是这段时间爷爷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弱。 我抱起爷爷不要命的往家赶,一边跑一边哭。我问爷爷到底怎么了,爷爷断断续续的说他撑不住了,要回家做最后一件事。 回到家里后我打算把爷爷抱回房间,爷爷拒绝了,让我将他放到院子里的水井旁,他割破了手掌,继续朝井里滴着鲜血。 这一次我没有憋着,问爷爷这是在做什么。并告诉他之前他每晚来井边放血我其实都看见了。 爷爷没有理我,将血放完后靠着井沿大喘粗气。 “小安,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观察我,今晚大概是爷爷活着的最后一晚了,你有什么疑问就尽管问吧。”爷爷闭着眼睛说道。 我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听到爷爷说这是他活着最后一晚的时候,我什么问题都不想问了。我爸死了,难道连爷爷也要走了吗? “爷爷,你骗我对不对,你不会死,你那么有本事,你怎么会死。”我抓着爷爷的手紧张问道。 爷爷露出一抹笑意,轻轻道:“爷爷又不是神仙,都已经七十三岁了,老啦。” 我使劲摇头,跟爷爷说他一定是失血过多身体才这么虚弱的,明天一早我就送他去医院,好好休养一阵他肯定能好起来。 爷爷拍了拍我的脑袋,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小声道:“小安,你听我说,爷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这阵子有多痛苦爷爷知道,所以今晚爷爷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你一定要接受现实。” “其实你大伯确实是被邪术士杀死的。”爷爷惨笑道。 不知道为何,当从爷爷嘴里知道大伯真正死因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因为我爸不是凶手。但同样的我又在想我爸为什么要跟我说他杀了大伯,他为什么要撒谎。 “爷爷十八岁那年离家学艺,从南走到北,啥都做过。那个时候年纪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学什么手艺,该学什么手艺。所以啊就一路流浪,当过跑堂,卖过药材,做过厨子,也当过乞丐。” “我不敢回家啊,你曾祖父是被我活活气死的,我要是不学个手艺养家糊口我有什么脸回家,又怎么对得起他?”爷爷满脸感慨道。 “就这样我乱七八糟的过了两年,啥都没学会还把带出来的钱花的精光。那一年我二十岁,我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我就像个寄生虫浑浑噩噩的过着,没饭吃的时候我甚至第一次朝别人伸出了手开始乞讨。”说到这爷爷眼眶变得湿润。 “也是在那一年我遇到了我的师傅,他是个老乞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当时都快饿死了,躺在破庙里动都不动,就跟个尸体似的。我胆子大,看他还有出气就把馒头泡水喂他吃了下去。” “再后来他就收我为徒了,让我跟着他迁坟。我当时以为他是个骗子,你想想,自己都沦落成乞丐了还有迁坟的手艺?要真有也不至于饿死啊。” 我听着微微一笑,乐道:“那他为啥要当乞丐?” 爷爷让我帮他点上一根烟,吸了几口继续道:“我后来问过师傅,他说因为迁坟的事连累了自己老婆枉死,所以他心灰意冷才做了乞丐,原本是打算死了陪他老婆,没想到却被我救活了。师傅说这就是命,命中注定他还是要吃迁坟师这行饭的。” “我跟着师傅到处帮人迁坟,所得迁坟费他一分都不给我。当时把我气的真想撂挑子不学了,你是不知道迁一次坟多少钱,在那个年代起码能盖一间房。要是遇到富裕大户人家,那一次迁坟费能让穷苦人家过上好几年日子。你说我眼不眼红?”爷爷把眼抽完,示意我再给他点上一根。 我让爷爷少抽点,爷爷说再不抽往后也抽不到了,一句话说的我鼻子发酸只好帮他又续上。 爷爷咬着烟头,似乎陷入了回忆:“跟着师傅学了三年,三年后师傅就让我自己单干帮人迁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再去找他。就这样我开始正式成为了迁坟师,踏入了这旁人忌讳颇深的一行。” “这一干啊就是六七年,转眼我都三十岁了。也是在那一年我和我的师弟接到了一个神秘订单。” 说着这里爷爷的眼神变得恐惧起来,他使劲吸着烟,缭绕的烟雾几乎将他脑袋笼罩。 “我师父是迁坟门的门主,一辈子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师弟商陆,因为我们的手艺是师傅亲手教的,自然要比旁人强上太多。所以我成为了迁坟门的大长老,师弟商陆成了二长老。师傅不在门内的时候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我和师弟。” “那个时候的迁坟门弟子众多,可门内效益并不好,你想想,八九百个弟子需要养活,这都需要钱啊。为了迁坟门能够壮大,我和师弟商陆接下了那个神秘订单,因为他给的迁坟费实在太多了,多的能让迁坟门所有弟子安安稳稳吃个大半年。” “可谁都想不到啊,那处坟地是一处唐朝的古墓,里面葬着的也不是那位客户的先祖,而是一位唐朝的邪术士。” 爷爷提到邪术士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连叼在嘴里的烟嘴都被他生生咬断了,可见在爷爷心里对那个神秘的邪术士有多恐惧。 “给我们下迁坟订单的客户是一位富豪,因为近些年财运亏损所以就请了位风水师帮他查看运到。那个风水师告诉他有一块风水宝地能帮他聚财,更能让他的子孙后代飞黄腾达。富豪一听大为动心,立马询问风水师这处宝地所在之处。” “风水师告诉富豪这块风水宝地已经葬了尸骨,要想占用就必须将原墓主的尸骨迁移出去,再将富豪先祖的尸骨换进来,来个偷梁换柱,雀占鸠巢。” “那富豪被宝地勾花了眼,想都没想就给迁坟门下了订单谎称要迁祖坟。我和师弟赶过去的时候按照迁坟门的规矩与他进行核实,首先核实的便是他与墓主人的关系,迁坟门规矩无主之坟不迁,哪怕你给的钱再多都不能迁。” “他真的拿出了证据证明他和墓主人的关系?”我惊讶的问道,如果按爷爷说的那处墓是唐代的,距离当年起码也是一千多年啊,而且坟墓里葬的并不是富豪的先祖,他又哪来的证明? 第23章 千年前的风水师 爷爷听我问起,连连叹气道:“小安啊,说出来你都不信,那富豪真的拿出了证明,第一件是族谱,从他祖上第一辈到他这一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心中一动,反问道:“族谱可以造假啊。” 爷爷目露赞许,点头道:“当时我和师弟也是这么认为的,一千多年的族谱,期间没有任何遗漏,这简直不可能存在。但是那富豪又拿出了另一个证据,正是这个证据我和师弟才挖开了这座墓。” “什么证明?难不成是人证?”我好奇道。 爷爷嗤笑道:“一千多年前的墓还有人证?就算有我们也不敢信啊,就像现在这个年代迁坟,我们第一是跟客户核实身份,第二是跟四周住户核实,第三根据墓碑提供的信息看死亡证明。” “当时我和师弟否认了那本族谱,富豪不甘心我们就此离开,于是告诉我们这墓的前面有一处墓碑,上面记载着墓主人的身份信息,只要我们挖开就能看到。按道理身份没有完全核实是不能动墓的,可是这笔迁坟费对迁坟门太重要了,我和师弟一商量打算挖开看看。要真如富豪说的那样这笔生意我们就接了,要是弄虚作假,只挖开了墓碑问题也不大。” “墓碑上记载的信息在族谱中能找到?”我问道。 爷爷点头道:“是啊,我和师弟挖出了墓碑,核对上面的信息,还真在族谱中找到了这人。” “既然不是无主之坟,那这生意自然可以接。我们俩挖了足足一个礼拜才打开了这座古墓,原想着只要把尸骨迁移出去这件事就算搞定了。可是我没想到等待我和师弟的根本不是尸骨,而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僵尸不算僵尸的怪东西,”爷爷痛苦的闭上双眼,眼角有泪水流下。 我坐在一旁静静等待,我听松伯提过邪术士,当时他也说邪术士人不人鬼不鬼,根本不知道属于什么,只知道邪术士很厉害。 爷爷沉寂了一会继续说道:“那东西很诡异,师弟被他直接吸干了精血当场死亡。我呢也被他抓到了手里,可以说我在师傅那里学的辟邪镇妖的本事对他毫无作用,我毫无还手之力。我以为我会和师弟的下场一样,谁知道那东西没有杀我,而是和我谈起了条件。” “他要我每隔两个月就必须给他送去一位五岁的儿童供他吸食精血,我当时怕的要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爷爷睁开眼看着我,满脸懊悔道:“小安,你是不是也在嘲笑爷爷胆小如鼠,为了活着连这么禽兽不如的条件都答应。” 我吐了口气,摇头否决道:“谁不怕死啊,当时那种状况我想换成谁都会答应吧。” 爷爷浑浊的目光变得清明,喃喃道:“是啊,我当时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你曾祖母还等着我养老送终那。” “答应了那个鬼东西的条件,我以为他会在我身上留下什么以作要挟,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放我离开了。” “从古墓离开后我第一时间回到了迁坟门,利用迁坟门的关系我找到了那位富豪,可他对这座古墓一无所知,一切都是那个姓徐的风水师教他的。没办法,为了保住性命,我又四处寻找那位徐姓风水师。” “找到了吗?”我问道。 爷爷嗓音变得凌厉,且充满怨恨道:“自然找到了,那狗东西被我派人亲自抓到了迁坟门,一番严刑拷打终于说出了实话。” “那座坟葬的根本不是旁人,而是这位徐姓风水师的先祖,所以他才能拿出族谱,也能知晓那块埋于地下的墓碑。” “这位徐姓风水师的先祖是唐朝的一位风水师,一辈子钻于风水之道,本事非凡。在他临死之际他不甘心就此轮回转世,所以他给自己找了块九龙拜佛千年难遇的风水宝地,吸九龙之灵气,蕴群山之地气,受日月之光辉,妄想化身成龙脱胎换骨不生不死。” “但他又害怕自己的风水宝地被旁人破坏,乱了他长生不死的愿望,于是便给后代子孙留下了祖训,要他们世世代代看守好这座墓,并告知每过十年就必须派人从他刻意留下的通道进入墓内,查看他的尸身是否完好。” “因为这处古墓极为偏远,可以说完全隐藏在群山之中,所以才能在乱世得以安然无恙。就这样一直到了徐姓风水师这一代,他按照祖训进了坟墓,第一个十年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到了第二个十年进去的时候徐姓风水师发现自家先祖的尸体活了过来。千年前的老祖宗醒在今朝,这如何叫后人不惊不喜?” “徐姓风水师纳头便拜,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可谁曾想那东西虽然重生了,却偏偏离不开这处坟墓了,千年的风水汇聚,他早已成了这块风水局的局眼,只要他离开这处坟墓,他的身躯就受不到风水灵气的滋润立马会变得枯萎干瘪,最后再次死去。” “那东西怎么甘心千年计划再次落空?便让徐姓风水师查阅古籍,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取代风水灵气恢复自身肉体的方法。那就是吸食五岁以下孩童的精血与魂魄。” “为什么只能是五岁?五岁以上不行吗?”听爷爷说到这,我再次想到陈家第三代活不过五岁的那件事,这分明是和这个邪术士有关。 爷爷冷笑道:“原先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只要五岁的孩童,后来为了这件事我特意询问了无数风水师,他们告诉我五岁以下的儿童魂魄尚未与身躯彻底融合,经常会出现魂魄离体的状况,这种灵魂纯净无暇对邪物是大补,能够稳住邪物的魂魄。而五岁孩童的鲜血中带着从娘胎出来的胎灵血,胎灵血有生血肉长白骨的效果。” “那徐姓风水师为了自家先祖能活着出来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干,可他只有一个人,去哪找这么多五岁孩童?所以他想出了一个绝佳办法,那就是发展下线,自家先祖控制的人越多,送来的孩童自然就越多。而那个富豪则被他忽悠成了引子,骗得我和师弟过去迁坟,然后被控制。” 我回屋倒了杯水给爷爷,打断道:“爷爷你不是说那个邪术士放你走的时候并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什么以作要挟吗?” “别急,听我说完。”爷爷喝了几口水,继续说道:“我当时也以为自己没被控制,所以回了迁坟门后我根本没有按条件给他送去五岁的儿童。我又不是蒙蔽心智的畜生,哪能做出那么伤天害理遭天谴的事。” “就这样平安过了大半年,我甚至以为那个邪术士是吓唬我的,也暗自庆幸了许久。不曾想就在某天夜里,我的身体开始枯萎,先从手臂,再到双脚,就像被人吸食了血肉精血只剩一层薄皮。我当时吓坏了,也立马知晓是邪术士在我身上动了手脚,他想逼我就范,只要我还想活着就必须按他说的去做。” “我躲在房里不敢见人,心中苦苦挣扎,我不想死,可我更不想拿五岁儿童的命换我的命。我看着自己的身躯一天天干瘪的更多,我知道一旦干瘪到心脏位置或许我就真的死了。” “走投无路我甚至写下了遗书,直到我师傅发现了我的变化,他告诉我这是一种蛊毒。邪术士在我体内种下了蛊虫,刚开始几个月会毫无知觉,慢慢的随着蛊虫的长大浑身血肉会被一点点吞噬干净。除非有药物控制蛊虫长大,再或者就是将蛊虫完全取出。” 我听着爷爷说到蛊虫脑子里立马想到了阴虫,于是开口问道:“是不是和阴虫那样。” 爷爷勉笑道:“猜的不错,蛊虫极难养成,一般而言只有养蛊的人才有解药,那邪术士是想我按他说的做,每两个月给我一次解药,这样不仅能控制我体内的蛊虫,还能预防我不听话。” “那后来呢,爷爷你体内的蛊虫怎么取出来的。”我满脸兴趣的问道。 “蛊虫千千万,在不确定自己体内的蛊虫属于什么品种谁敢强行取出?一是没这个本事,二来蛊虫体内都藏有剧毒,若是强取不成在我体内死掉,那我就真的无药可救了。”爷爷说起来一脸后怕。 第24章 二伯三伯谁杀的 “我师父当时也束手无策,可我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情同父子,他又怎么忍心看我死掉。所以师傅带着我四处奔波求人,道门,佛宗,阴阳门,这世间的奇门大派算是跑了个遍。最后求到了药王宗,那个时候的我差不多已经半只脚迈入棺材了,师傅为了救我愣是放下了迁坟门门主的身份,低三下四,苦苦哀求,最后不惜答应了药王宗三个条件,这才换来了当时的药王宗宗主亲自为我取蛊虫。” “是哪三个条件?”我忍不住插嘴问道。 爷爷目光恍惚,微微摇头道:“师傅没说,只是告诉我前两个条件他已经满足药王宗了,至于第三个,药王宗当时没想出来,所以就一直拖着。” “那药王宗宗主真的把你体内的蛊虫取出来了吗?”我跺了跺脚,这大半夜的还真有点冷。 “自然取出来了,否则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爷爷伸手搓了搓有些发酸的脸庞,淡淡道:“取出了蛊虫,我捡回了一条命,与此同时我也看清了那个邪术士的手段,当真是歹毒无比啊。我怕因为这件事连累到迁坟门,所以我主动跟师傅提出辞去大长老之位,也求他将我赶出迁坟门。” “师傅那臭脾气比我还臭,哪里肯同意?可我当时下定了决心,也不管师傅同不同意我留下了一封书信就走了。” “我回到了老湾村,利用这些年攒下的钱在镇上开了一家迁坟店。原本我是想守着你曾祖母直到她离世,这样一来我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就算邪术士找来我也丝毫不惧,大不了就是一死呗。” 说到这里爷爷停顿了下来,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与温柔道:“可是造化弄人,竟然让我遇到了你奶奶。那一年我都三十岁了,你奶奶才二十岁,长的漂亮又能说会道,就像个喜鹊似的每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你曾祖母看到你奶奶的第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掏出了我们家祖传的玉佩给你奶奶戴上,说是认定了这个媳妇。” “我当时心里又高兴又害怕,高兴是我终于遇到了你奶奶,也满足了你曾祖母要我结婚生子的愿望。可我害怕啊,我害怕邪术士找来会连累了你奶奶,她那么好的姑娘总不能因为我出啥事啊,那样我就算死了也宽恕不了自己。” “没办法我又去迁坟门见了我师傅一面,将我心中的担心告诉了他。师傅告诉我蛊虫取出,邪术士没了操控我的办法,更加找不到我的人,让我放心成亲。师傅的话无疑给了我最大的信心,再想到这两年邪术士也根本没来找我,我也认为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我和你奶奶成亲后过的很踏实,虽说你奶奶的父亲让我成亲前三年不能外出迁坟,怕影响了子孙后代。但我从前存了不少钱,也根本不担心日子过不下去。” 第13节 “再后来便有了儿女,我一直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可没想到从你大伯婚后有了第一个儿子开始,再到你二伯三伯,谁的儿子都活不过五岁。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最终还是没躲过去,那个邪术士回来了。” 提到大伯二伯三伯他们的孩子的时候,爷爷显得很痛苦,他靠在井沿上,一双大手紧紧抓着地面,关节泛白。 “就没有任何办法除掉他吗?”我愤怒的说道。 如果没有邪术士,陈家第三代也就不可能只有我一个男孩,那样我会多几个堂哥,大伯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和爷爷产生矛盾。最重要的是我们这完成的一个家族也不会弄到今天支离破碎的地步。 爷爷张大嘴巴,努力将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无力道:“那邪术士活了这么久早就成了气候,我虽然学了点镇妖驱邪的本事,但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别说是我了,就是我师傅出手也没有半分胜算。” “所以你找到了顾幽篁?”我摸着胸前的竹牌下感叹道。不知为何,一提到顾幽篁我的脑子里又浮现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孔,还有我要退婚时她脸上的幽怨。 爷爷有些古怪的撇了我一眼,反驳道:“你错了,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后山竹林还有顾幽篁这号人物。那个时候的我为了邪术士的事受尽煎熬,我谁都不敢说,也找不到解决邪术士的办法,我甚至想过亲自去找邪术士赔礼道歉求他放过老陈家其他人,哪怕付出我自己的生命。” “可是我找不到他啊,我就像是一只老鼠,而邪术士是那只躲在暗中的猫,我明知道他的存在,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报复我,看着陈家第三代男孩一个一个死掉。” “至于顾幽篁,说出来倒有些意思。那一年你妈刚好生下你,顾幽篁手下的松伯找上门来,说他家大小姐可以庇护你平安渡过五岁那一劫,但作为交换条件他拿出了一份婚书,要和你订下亲事。要你在十六岁那年九月初九重阳节和顾幽篁成亲。” “爷爷再糊涂也不可能听信陌生人之言,更何况在这陌生人身上我还感觉到一丝精怪的气息,所以我当场就回绝了。那松伯也不生气,只是告诉我真要想通了就去后山竹林找他,他随时都在。就这样到了你五岁那年,该来的还是来了,那邪术士在你身上种了蛊虫,而我也没有本事将你带去药王宗求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啊,被逼无奈之下我找了顾幽篁,应下了那份婚书。” “顾幽篁言而有信,不但帮你解决了蛊虫,还找到了暗中隐藏的邪术士。两人大战了一场,谁强谁弱我不清楚,但邪术士从那天起再也没有出现,而顾幽篁也身受重伤陷入沉睡。沉睡前她担心邪术士卷土重来,所以炼制了一枚神魂竹牌给你,也就是你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只要你受到危险她会在第一时间感觉到。” 爷爷年老体弱,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已有些无力,我劝他先回屋里躺着,爷爷说什么也不同意,告诉我他的时间不多了,有些话必须尽快说完,不然他死后我会一辈子蒙在鼓里。 爷爷坚决如此我也不能勉强,只好先从房间拿了件毯子帮他盖上。 爷爷将毯子裹好,头枕着井沿,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喃喃道:“说起来顾幽篁还真是老陈家的恩人,不管她目的如何,起码在当时她几乎是拿自己的命保护你的。” “她确实比较讲道理,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发自内心的微微一笑,想到那天在后山说退婚,换成别的精怪怕是直接打死我了。 爷爷抬手反驳道:“但毕竟是精怪,当心些总是好的。” 我点头默认,爷爷松了口气说道:“邪术士被顾幽篁打伤后消失了数十年,我一直都知道他会回来继续报复我,可我没想到他竟然第一个对你大伯动手。” “爷爷你既然知道大伯是邪术士杀的,为什么不让二伯三伯赶紧离开,他们要是离开了老湾村或许邪术士就找不到他们了,还有一线生机。”我略有怨气的说道。 爷爷很久都没有说话,就那么盯着夜空一动不动,就在我以为爷爷是不是已经睡觉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不知道邪术士的手段,更何况你二伯三伯并不是邪术士杀的。” “什么?”我被爷爷的话惊的困意全无,二伯三伯都是被阴虫咬死的,这如果不是邪术士干的,难不成真是我爸做的? 第25章 四煞引龙阵 八月底的夏夜已逐渐变凉,爷爷靠着水井双眼半眯,似乎消耗了所有力气。 我望着爷爷,脑子里还在不断重复爷爷方才说的那句话,二伯三伯不是邪术士所杀,那么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小安。”爷爷似梦呓般喊着我的名字,然后将身上披着的毛毯掀开挣扎着起身。他拼命睁开那双几乎睁不开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我,惨笑道:“你二伯三伯是我亲手杀的,你爸之所以会替我顶罪,是因为他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站在爷爷身前,望着他几乎站立不稳的双腿,那一头银白的发丝,苍老的面孔,以及嘴边干涸的猩红血迹。我就这么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听到爷爷刚才的回答。 “小安,我知道你现在接受不了,你要怪就怪爷爷一个人。从头至尾都是爷爷造的孽,如果当年我没有成为迁坟师就不会得罪邪术士,而你们也都会好好的活着。”爷爷喘着粗气,右手扶着井沿,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没有哭,也没有异常的激动。他只是弯着腰,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倔强的望着半空,使劲咬着嘴唇,我想哭,想发泄,甚至想动手打人。可是面对爷爷,面对这个比我爸还心疼我的老人,我除了无声连一句责怪都说不出口。 “其实你就应该让我五岁那年死了算了,这样你也不用一直为我操心,大伯他们或许也不会死。”我蹲下身子,抱着脑袋,我觉得我对不起所有人。 “小安,你听我说。”爷爷嗓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认真道:“就算没有你,邪术士也会报复我们一家,从他杀你大伯就能看得出来。他是要老陈家全部死绝,一个都不放过啊。”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你二伯三伯,甚至连累了你爸。这一切确实都是为了保住你,但同样的我也想借此机会彻底除掉邪术士,哪怕陈家只剩你一个人也总比绝户好啊。”爷爷显得很激动,继而痛苦咳嗽。 他捂着嘴,上气不接下气,我连忙回屋给爷爷倒了杯热水让他喝下,等到爷爷稍微好转他这才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暗中寻找解决邪术士的方法,我去过迁坟门,查阅过无数古籍,也拜托了很多人帮我打听,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方法还真的让我找到了。” “四煞引龙阵,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为煞地,集合东金,南木,西火,北土,汇聚至中水,这样一来所有的煞气会在中水位形成煞龙,此阵无生门,进入者只有死路一条,只要邪术士敢过来,爷爷有信心将他彻底消灭。”爷爷疲惫的脸上突然变得潮红,显得无比兴奋。 我不清楚这个所谓的四煞引龙阵到底有多厉害,可我更搞不懂这和杀我二伯三伯有关系吗? “人死为煞,横死之人煞气更重。但这些煞气根本满足不了四煞引龙阵的需求,煞气不够就没法在中水位形成煞龙。除非我能在东南西北各埋葬数十条横死人命,可我去哪找这么多死人啊,就算真找到了人家能同意按我的方式下葬?” “你大伯死的那天我就明白自己不能再等了,就算我不杀你二伯三伯,他们最终也会被邪术士杀死的。所以我亲手杀了他们,如此一来他们尸体内的怨恨煞气就会比横死之人还浓郁。更重要的是血浓于水,骨肉相连,他们就算死了也不会甘心轮回转世,煞气会逐步增长。” “院子里这口水井正属于五行中的中水位,我以自己的鲜血为引,不断刺激四个坟墓里的煞气,将他们全都汇聚在井底,如此一来只差最后一步就可形成煞龙。” 爷爷说完,指着自己说道:“小安,你记住了,一定要给我记得清清楚楚,爷爷就是中水位形成煞龙的引子,我死后你将我的尸体用绳子捆住吊在水井里,记住,千万不能让尸体掉下去。如果我的尸体开始发臭,你就用水泥将井口封住,留个小孔可以让绳子自由升降,万万不能将吊着我尸体的绳子卡死,邪术士来的那天你用刀将绳子割断,下面的你就不用管了,煞龙形成就是邪术士的死期。” “什,什么意思?”我被爷爷的嘱咐给吓到了,死了不给安葬,还得用绳子将尸体吊在井里,这要是给村里知道了老陈家不得被笑话死? “你大伯葬东面,二伯葬南面,三伯葬西面,你爸葬北面。你二伯三伯是我亲手杀的,就算死了也对我极为怨恨,所以他们尸体内形成的煞气会第一个找到我。你大伯虽然不是我杀的,可为了凝聚他体内的煞气,我动手杀你二伯三伯的时候特意将他引了过去,他有七八岁孩童的灵智,他自然知道我杀了他的亲兄弟,他的体内同样会对我心生怨恨产生煞气。” “如此一来就只剩你爸了,你爸是自杀,煞气不足,为了弥补煞龙形成的煞气,你必须将我吊在井口,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煞气来蚕食我的灵魂,这样我也会产生怨恨煞气。这水井就像一个储物盒,储存了你大伯二伯三伯和你爸所有的煞气,他们的怨恨都来自于我,所以我的尸体就是那根导火索。一旦我的尸体落到了井底,四煞引龙阵就会形成。这样说你明白吗?”爷爷说的很快,也说的特别清晰,似乎是回光返照,他的精神变得特别好,眼神也异常有神。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爷爷松了口气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 我想了很久,终是忍不住哽咽道:“您不死可以吗?” 爷爷笑了,笑的特别柔和,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和蔼道:“人都会死的,如果爷爷的死能换来你的平安,爷爷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我帮你取名陈安就是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 我没有再问,因为那些先前困扰我的谜团已经在爷爷的解释中全部霍然解开了。我坐在爷爷身边,像小时候那般靠着他的肩膀,我望着夜空中的星星,似乎看到了我爸,还有大伯他们,他们望着我,面露微笑。 爷爷走了,走的很安详,临走的那一刻他抓住了我的手,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没有哭,也没有回屋喊奶奶,就跪在爷爷身前。如果我可以自己选择,我会选择用我的命来换所有人的命,这样起码这个家还是完整的。 我不知道松伯什么时候来的,他拎着一壶酒送到爷爷身前,自己喝了一杯,剩下的全倒在了地上。 “你爷爷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四煞引龙阵,没想啊,他竟然真的找到解决邪术士的方法。”松伯感慨万千。 “邪术士什么时候会来?”我麻木的问道。 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想去做,只想用爷爷的方法将邪术士杀死,帮所有人报仇。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那鬼东西老奸巨猾,心眼多着呢。你爷爷设下的煞阵确实厉害,但他却漏了一点。”松伯将声音压低道:“邪术士不可能一直呆在老湾村盯着你家,否则哪怕他藏的再深我也一定有所感应。再说我家大小姐还在后山,邪术士不把我放在眼里也不可能不对大小姐有所忌讳。” “松伯,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的有些迷糊。 第26章 再见顾幽篁 邪术士在不在老湾村有这么重要吗?爷爷交代我的是等邪术士来了才将吊着他尸体的绳子割断,形成四煞引龙阵灭杀对方。 松伯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说道:“邪术士既然能杀你大伯,为什么不把陈家所有人都杀了?他这是慢慢玩呢,就像猫玩老鼠知道吗?一个一个的杀,让那些没死却一直恐惧到生不如死的人度日如年,如此才能有报复的快感。” “所以邪术士杀了你大伯后就离开了,但他肯定会派人暗中盯着你家,这个人一定被邪术士操控了,关于你家的一切他都会用奇特的方法告知邪术士。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村里一定有邪术士的傀儡。” “松伯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我心急如焚的问道。 刚才爷爷在院子里对我说的话,如果被邪术士的傀儡听见了,那爷爷所有的计划都将落空,大伯他们也都白死了。 “你别担心,刚才我一直守在外面,并没有人偷听,可以说你爷爷的计划目前除了你就只有我知道。”松伯示意我小声点,然后将我拉到屋里轻声道:“你二伯三伯乃至你爸的死,那个傀儡肯定通知邪术士了,邪术士目前还不知道是你爷爷动的手,为的就是四煞引龙阵,所以他肯定还会回来查看的。” “另外你爷爷的尸体最好立刻就吊进水井里,然后封住,对外就称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好去你姑姑家修养了。这样不但能瞒过那个傀儡,也能让邪术士不会产生警惕。” “那我奶奶呢,我该怎么告诉她?”我发愁道。 松伯想了想道:“暂时先瞒着你奶奶,免得漏了风声。” 想到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灭掉邪术士,我不能让他的计划有任何闪失,所以我立马答应道:“松伯,帮我处理爷爷的尸体。” 有松伯在自然不用我出手,爷爷的尸体很快被他吊进了水井了。厨房角落里有从前翻新房子剩下的水泥和沙子,松伯帮我调好,用旧井盖压着再用水泥覆盖了起来。只留了一截绳子拴在井沿下的铁钩上。 “今晚先好好休息下,明早咱俩去找那个傀儡,来个将计就计。”松伯神秘说道。 我问松伯有什么办法,松伯笑而不语,告诉我明早就知道了。 我累的不行,也饿的睡不着,就去厨房煮了两碗面,两个煎蛋配上一些咸菜,松伯吃的赞不绝口,说她家大小姐眼光真好,挑了个会做饭的丈夫。 我略显尴尬,问顾幽篁怎么样了。 松伯说我走后顾幽篁显得很失落,她经常坐在竹林里发呆,松伯让我有时间去陪陪她,并且跟我保证道绝不会伤害我。 我当然相信松伯,顾幽篁要真想杀我就没必要在我五岁那年救我。 第二天一早我告诉奶奶爷爷去小姑家串门了,要过几天回来,为了装的更像,我还拿着手机装模作样给小姑打了个电话,让她好好照顾爷爷。 奶奶很平静,说串串门也好,随后就去厨房做早饭了。 我心如刀割,爷爷死了,就在井里吊着,而我偏偏还要对奶奶撒谎,这种痛苦我真的无法形容。与此同时我对邪术士的恨意也到了顶点,我恨不得拿刀将他全身的血肉一刀刀割下来喂狗。 “小安,这井怎么封住了。”奶奶出来倒泔水,望着被封的严严实实的水井有些愣神的问道。 我心里暗叫糟糕,胡乱解释道:“爷爷说净井水不干净,让我们暂时别用了,家里有自来水。” “这死老头子,也不知道扔了什么东西进井里,前阵子就让我别用井水了。”奶奶嘀嘀咕咕的说道。 奶奶走后,我又特意检查了一遍水井,一切没问题后我吃了早饭就往后山赶去。 松伯说今天会带我去找邪术士安排在我们村的傀儡,关于这个人我昨晚想了好久,还真没发现谁有嫌疑。 第二次到后山竹林我变得轻车熟路,直接就走到了竹林最深处,不过松伯不在那里,倒是顾幽篁,一身长裙坐在自制的秋千上轻轻晃悠。 她光着脚丫,白皙如玉的右手撑着下颚,三千青丝落腰轻舞。 阳光透过竹林间的空隙洒在她的身上,那张倾城国色的侧脸让我移不开眼。 “怎么样,你小子后悔了吧。”松伯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幸灾乐祸的笑道。 我满脸通红,就像做贼被发现,紧张的语无伦次道:“没,我就是刚来。” “诺,大小姐的早餐,你要不要一起来一份?”松伯拎起食盒问道。 “啊,我吃过了。”我连忙挥手道。 说实话,我在学校虽然算不上校草级别,但也还是有许多女生暗恋我的。从初一开始我收到的情书也有不少,可对那些女生我从未有过紧张到出汗的程度。 可是面对顾幽篁,哪怕她没看我,哪怕她只是在发呆,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就不争气的开始结巴,脑子也不控制的彻底断线。 “陈安。” 或许是我和松伯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发呆中的顾幽篁看到我来竟然有些欣喜,连忙从秋千上下来朝我挥了挥手。 “啊,你,你好。”我就跟个傻子似的打招呼道。 松伯差点笑趴,偷偷踹了我一脚骂我没出息。 “走啊,傻站着干吗。”松伯拉着我往前面走。 秋千前面是一小块空地,整理的很平整,空地上摆着一张青竹做的桌子,还有两张竹椅,显然是松伯和顾幽篁一人一张。 “坐啊,我说你小子真傻了是不是。”见我站在竹桌旁一动不动,松伯都快被我弄崩溃了。 我哪好意思啊,摆手道:“我坐了你坐哪。” 第14节 松伯脸色古怪,解释道:“我可没资格坐这里,这两张竹椅是大小姐亲自做的,一张是她的,一张是她夫君的。” “陈安,你别听松伯胡说,这竹椅谁坐都一样。”顾幽篁瞥了松伯一眼,小脸粉红。 “嘿,我的错,我的错。”松伯一边道歉一边将食盒打开。 里面装着六份食物,可偏偏我一样都不认识。 “喂,小陈安,你可是走了狗屎运了,我家大小姐这么多年还从未跟哪个男人共进早餐,唔,不对,老族长除外,他是大小姐的父亲,这个不算。”松伯自言自语道。 明知道松伯是故意调笑我,我还是被逗的脸如火烧,恨不得挖个坑埋进去。 “松伯。”顾幽篁似乎真的生气了,鼓着嘴唇,眼眸微眯。 松伯咽了口口水,再也不敢多言,放下食盒后嗖的一声消失不见,速度之快让我咂舌,这老狐狸都是飞的吗? “别理松伯,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饭的。”顾幽篁将碗筷摆到我的面前,一样一样给我解释道:“这是青竹芯,也就是你们经常说的竹笋。不过它和竹笋不一样,是竹笋在地下刚刚生长的时候最为鲜嫩的那一节。” “这个是玫瑰饼,用新鲜的玫瑰花晾干加入面粉做的,也是我最爱吃的。” “还有这个,这个是灵竹根,每棵竹树根部都有这么一节灵根,是用来吸收地灵气的,鲜嫩汁甜,人吃了特别有好处哦。” 第27章 可爱的小幽 顾幽篁一样一样的为我详细介绍,让我打开眼界。 我从来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些能吃的东西,比如灵竹根,普通人吃了能排毒养颜,延年益寿。 这里说的排毒养颜可不是像电视里夸大其词打广告,而是确确实实有这种效果,毕竟灵竹根内蕴含地灵气,虽说不多,但对常人而言也却非凡品。至于延年益寿,顾幽篁说必须长期服用,多活个七八年还是可以的。 我明明在家已经吃过了早饭,可是面对这些珍稀食物的时候仍旧食指大动,简直可以说是狼吞虎咽。 顾幽篁吃的很慢,小口小口的,没吃几口就喊着饱了。后面的时间则是她坐在对面看着我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 “吃慢点,要是觉得好吃我明早让松伯再多备上些。”顾幽篁双手撑着下颚,那双如深谷幽泉般的眸子轻轻煽动,清澈的让我心生惊艳。 我不知道顾幽篁到底多大了,但她给我的直接印象就好像十七八岁的同龄少女,单纯,可爱,甚至有些不同寻常的理智。 “诺,擦擦嘴。”在我吃完后,顾幽篁体贴的递上了丝巾。 我接过丝巾一阵懊悔,刚才光顾着吃了,根本没注意到顾幽篁一直在看着我,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毫无形象可言? “怎么了?不好吃吗?”顾幽篁伸手,将我嘴边的根须抹掉,动作自然大方毫不扭捏。 我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从小到大除了奶奶和我妈还从未有过其她女生敢对我如此亲昵。当然了,我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喜欢。 “挺好吃的,你平时都吃这些吗?”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我岔开话题道。 问完我就后悔了,这特么的不是废话吗。 果然,顾幽篁轻轻点头道:“修道之人忌荤腥,我从十岁开始就不在吃肉了。刚开始也嘴馋,总是背着我父亲偷偷吃,再后来我发现食肉会影响我自身的修炼,我就慢慢放弃了。” 我听着有趣,好奇道:“那你现在还想吃肉吗?” 顾幽篁掩嘴轻笑道:“你猜呀。” 我配合道:“你这么瘦肯定是一口都不会吃的。” 顾幽篁脸颊微红,嘀咕道:“瘦吗,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胖。” 我捂住额头一阵无语,敢情这女人就没见过外面的人嘛?如果她这完美到极致的身材还叫胖的话,外面那群女人又该怎么活? “小姐,姑爷,早餐还合胃口吗?”松伯极合时宜的出现在我的身后,一张老脸都快笑成花了。 我是彻底服了这只老狐狸了,没事就拿年轻人寻开心吗? “还不错,明天多备一些,陈安还要过来的。”顾幽篁认真说道。 我有心拒绝,但顾幽篁都说出口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扫了她的脸呀。只好硬着头皮道:“麻烦松伯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看看现在方便下山去找那个傀儡吗?”松伯客气的都快把腰弯到地上了。 我知道松伯这是故意逗我,这一而在再而三的,我也忍不住生起了戏弄松伯的念头,我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把松伯一把扶起,大声道:“松伯,你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在山下你可是对我又打又骂又踹的,你这么客气我都快不习惯了。” 松伯满脸黑线,嘴角直抽抽。我无辜的耸了耸肩道:“我是不是不该说实话?对不起对不起。” 果然,顾幽篁听到我的“无意之言”,原本还微笑的脸颊变得有些清冷起来,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竹椅上,干净的眸子轻轻扫了松伯一眼。 就这一眼,松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嘴里还嘟囔道:“死陈安,我要被你害死了。” “小姐,我的大小姐,我哪有胆子敢对姑爷不敬,你就是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松伯求饶道。 我本是玩笑话,没想到顾幽篁当真了,要真是连累松伯受到惩罚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于是我惊慌失措下一把抓住了顾幽篁的手道:“我胡说八道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好不好。” 顾幽篁清冷的眸子突然变得水润起来,从脸颊到耳根一点点开始晕红。再也不复方才那股可怕的气息。 “对,对不起。”我连忙松开手,一把拉住松伯就往山下跑。 “小王八蛋,反了天了,敢在大小姐面前诬陷我,你是不是忘了老头子是只狐狸。”松伯恶狠狠的说道。 我呸了一声,乐悠悠道:“我明天早上还要过去吃早餐的,要不你现在咬我一口吧。明天我还能跟小幽告个状。” 松伯气的鼻子直喷粗气,一把甩开我的手道:“老头子看走眼了,你小子根本不是个善茬。” “嘿,松伯,咱俩这关系谁跟谁啊,就算我不是你家姑爷,咱俩也是忘年交是不是。”我厚颜无耻道。 松伯哭笑不得,直到山脚这才开口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谢谢你,大小姐因为家族的事一直都顶着巨大压力,我都忘了有多少年没看见她笑了,而今天是她这么多年笑的最多的一次。” 我不清楚顾幽篁的家族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她这么个女孩子去独自面对,但听松伯说的这么认真,我的心里又不免对她更加怜惜。 “就没其他人能帮她吗?”我问道。 松伯冷笑一声:“都是一群白眼狼,巴不得大小姐永远回不去,这样他们才能接手大小姐的势力。” “如果她渡过了第五次雷劫,是不是在家族内就有了话语权,或者说有了一定的支持。”我有些关心的问道。 松伯点头道:“你猜的不错,大小姐身份特殊,我现在也没法跟你解释,只能说她不是一般的狐狸,每次雷劫对她而言都是一次生死较量。也是一次重生。” “自从老族长离奇失踪后,家族内四分五裂,各个派系都想统一狐族成为新的族长,尤其是大长老那一派,人多势众,无数次逼迫大小姐下嫁其长子,如此一来他就能光明正大将大小姐这一派的势力吞噬。” “那你们……”我有些紧张的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顾幽篁要嫁给别人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的,还有些疼。 第28章 寻找傀儡 松伯眼神促狭的看着我嘿嘿直笑,就是不告诉我下文。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不会同意的,否则也不会不现在老湾村后山。”我一语道破道。 松伯啧啧怪笑道:“她是谁啊,刚才不是听见有人喊小幽吗?哎呀,小幽小幽可好听呢。” 我是彻底服了这只老狐狸了,狡猾奸诈不说,那张嘴活活的能气死人。 见我不理不睬,松伯有些无趣道:“小陈安,我可是帮你找傀儡,你这态度要放的端正些知不知道,这自古求人办事腰先低,喂,你脑袋顶那么高干吗?你看不起我?” 我欲哭无泪,老狐狸分明是在报复我刚才在顾幽篁面前告状。 “松伯,松老爷,您请好,走慢些,我这就去给你买只活鸡。”我咬牙切齿。 松伯对我的态度极为享受,摇头晃脑道:“一定要公鸡,恩,先不急,先忙完了再准备。” 从山脚走到老湾村村口,我问松伯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那个隐藏在村里的傀儡,松伯说目前也没有好办法,只能一家一家的去找。 我说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 松伯生气道:“你是猪脑子?非得明目张胆去找?暗中进行,暗中知不知道。” 我说就算暗中进行,老湾村三四百户人家,这找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最主要的是既然在暗中进行,那肯定有诸多不便,万一找不出来呢。 松伯说可以先用排除法,比如我大伯他们去世的时候有哪些人前去吊祭,问我有没有印象。 我仔细想了会,大概还是有的,毕竟是一个村的人,多多少少我还记得。 松伯说首先要查的就是这群人,既然是邪术士的傀儡,那对老陈家肯定极为上心,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前来看看情况。 听松伯这么一说我觉得确实很有道理,我回家拿了张纸,又询问了奶奶一番,把那些有嫌疑的人都记了下来。 “先别急,这只是第一个排除法。”松伯抢过我手中的白纸看了一眼,再次说道:“这群人中家庭条件特别好的你画个圈备注下。” “啥意思?”我疑惑道。 松伯严肃道:“所谓傀儡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神智被人操控,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识。这种傀儡虽然听话,但痴痴呆呆很容易被人看出问题。第二种是思想操控,也就是俗称的洗脑,这种傀儡一切跟正常人一样,但因为还保留着的自己的思想,很容易会产生反叛。” “以邪术士的性格他肯定会选择第一种方式操控傀儡,可好好的一个人变得痴痴傻傻肯定会让有心人怀疑,比如你爷爷这类迁坟师,就肯定会看出问题。所以邪术士没得选,他放在村里的傀儡属于第二种。” “你不是说第二种傀儡容易背叛不听话吗?邪术士那么狡猾,他会找个不听话的傀儡?”我怀疑道。 松伯笑道:“所以我才让你把那些家庭条件特别好的名字圈起来啊。光洗脑效果不大,那如果再许诺金钱等利益呢?要知道以邪术士的本事,让一个穷人发家致富很容易。” 被松伯这么一提醒,我脑子里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是啊,现代这个社会,尤其在老湾村,又有几个人能抗拒致富的诱惑? 我仔细的将纸上的名字看了一遍,然后一个一个的回忆,最后被我圈起来的名字大概有四个。 这四个人在老湾村属于绝对的富户。第一个叫李长根,以前是做豆腐起家的,十里八乡挑着豆腐到处叫卖。后来条件好了就去镇上开了家豆腐店,慢慢的越做越大,听我爸说李长根在镇上有好几家门面房。买了辆二十几万的大众轿车,还修了小别墅。 第二个人叫邱水林。做木材生意的,从前是个木匠,他的哥哥是我们村大队书记,所以凭着关系以低价承包了我们村不少黑田种树。如今是一家木材厂的老板。 第三个人叫方翠香,是个寡妇。一般来说寡妇的日子都不好过,毕竟一个家没了男人去支撑很容易就垮掉。这方翠香年纪轻轻死了丈夫,还拖着一个孩子,怎么看都不可能发家致富。可她偏偏扭转了苦命的局面,先是在镇上一家饭店帮忙洗菜洗碗,后来跟着里面的炒菜师傅学了点湘菜手艺,东拼西凑借了钱在镇上开了家大排档。没过几年大排档不开了变成了小酒楼。再后来小酒楼扩建,成了镇上有名的翠香大酒楼。 至于第四个人叫陈海生,是我们陈家本家,听爷爷说往上倒几代还沾亲带故,和我爸平辈,所以我见到他都是喊海生叔的。 陈海生以前是个赌鬼,推牌九,打麻将,扎金花,凡是和赌有关的他是样样精通个个爱玩。就是兜里一分钱没有他也得看着人家赌,我记得小时候他经常拿着一只破碗,几个骰子,就站在村东头的柳树下开赌局,比大小。输的没钱了就跟我们小孩子玩,赌瓜子花生。 因为嗜赌如命,陈海生也不出去挣钱,就在家守着几亩地。即便这样家里一些家当也都被他输的干干净净,他老婆受不了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得被人上门要债的生活,一气之下带着女儿去了外地,这一走就是七八年,再也没有回来。 陈海生老婆跑了以后他就更加堕落了,因为没钱赌博,他开始在村里小偷小摸,好几次被人抓到,因为都是一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也没好意思把他送去镇上派出所,脾气不好的撑死也就抽他几巴掌解解气。 大概也就四五年前吧,陈海生离开了老湾村,听他家亲戚说是去找他老婆了,整整一年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有人说他找到了老婆在外地定居了,还有人说他在外面赌博欠了很多钱,人家砍掉了他的双手,他没脸回来。 村里面的谣言各色各样,说的有鼻子有眼,大伙也都只当茶余饭后的故事听听罢了。 可能过了一年多吧,陈海生突然回来了,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我在读初一,我回家的路上看到陈海生家围满了人,说是陈海生在外面做生意发了大财,衣锦还乡了。 我那时候年纪小,好奇心也重,就站在陈海生家院子外偷偷朝里面看,只见陈海生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大背头梳的油光顺滑,他那个跑掉的老婆没有回来,不过陈海生倒是又带了个年轻女人回来,那女人很漂亮,穿的长裙,挽着头发,胳膊上挎着一个包,打扮特别时髦,就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一样。 陈海生在院子里给大家发糖果,说他马上又要结婚了,打算回来把家里的老房子盖成别墅,还请大家到时候来喝喜酒。 村里人一个个朝他贺喜,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我爸,本想过去的,结果陈海生看到了我,愣是拎着一大包糖果放到我手上,说是城里买的巧克力,好吃的很。 再后来陈海生果真盖起了别墅,也娶了那个年轻女人,没过两年又添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第15节 村里人羡慕眼红,私下里都在打听陈海生是做什么发财的,这一问还真没人知道。我记得当年我妈也很八卦的问过,我爸摇头说人家发财是人家的命,有啥好眼红的。 听我详细说完这四个富户的情况,松伯沉思了很久才跟我说道:“照你这么解释,最让人怀疑的就是陈海生。” 我反驳道:“那个方翠香也挺让人怀疑的。” 松伯摆手道:“你先听我说,首先,前面三个人都是凭本事凭手艺挣钱的,都是从苦到甜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包括你怀疑的寡妇方翠香,人家也是从洗碗打杂开始做的。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邪术士找傀儡,一定会找那种意志薄弱容易洗脑控制,并且还急需钱财的人。只有陈海生,你仔细想想,他有啥手艺吗?又有啥本事吗?凭什么能在短短一年挣到别人努力拼搏了一辈子的钱,甚至更多。” 第29章 陈海生家秘密 “再则,陈海生的钱从哪来的有人知道吗?无据可查,无人知晓,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松伯说完,将圈着名字的白纸又看了几眼,小声道:“咱们先去陈海生家看看,探探情况。” “不是暗中进行?”我眨眼道。 松伯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气道:“我自然是暗中进行,但你就明着过去吧。” 见我还想问,松伯直接解释道:“你和陈海生是本家,又沾亲带故的,你过去逛逛不是很正常?” “那我这突然过去也太突兀了吧,万一陈海生真是邪术士的傀儡,我这样肯定会让他有所警惕。”我不服气道。 松伯仔细想了想,觉得我说的有理,于是改口道:“那你就编个理由,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陈海生骗到院子里,这样我才能暗中到他家好好查看一下。” 松伯都这么说了,我哪还能拒绝,再说他本来就是在帮我。 一路上我都在思索到底找个什么理由骗陈海生到院子里,并且还要拖住他,让松伯有机会在他家查看。不说多,五分钟总要的吧。 左想右想,眼看都要到陈海生家别墅了,我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再过几天就要去学校报名了,我之前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报名,刚好趁这个机会问陈海生借手机打电话。再和同学聊个五分钟,这不就搞定了吗? 找到了理由,我心情变得放松下来,偷偷朝后面看了一眼,松伯并不在后面。想着松伯不是常人,我也没必要为他担心。 陈海生家别墅修建的很豪华,占地面积起码有四五百个平方,还扩着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花台,假山,还有一个金鱼池,门口还摆着两座半人高的石狮子,气派的很。 我站在院子的铁门外看到陈海生的老婆在花台边转悠,手里还拿着剪刀,似乎在修剪花草。 “婶,我海生叔在家吗。”我敲了敲铁门,面露微笑礼貌的问道。 里面的女人听到我说话连忙走了过来,见到是我,十分客气道:“哎呀,陈安呀,你海生叔在屋里看电视呢,你有什么事吗。” 我装作一脸不好意思道:“马上要开学了,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报名,我想给他打个电话。我家电话欠费打不出去,所以……” “嘿,这叫什么事,你等着。”女人拉开铁门示意我先进去,继而扯着嗓子喊道:“海生,你侄儿来了,你出来下。” “侄儿?哪个侄儿?”别墅里传来陈海生的声音。 等陈海生走到院子里看到我,连忙不好意思道:“陈安呀,你怎么来了。” 这一次不用我说话,陈海生老婆就替我解释道:“陈安想问你借手机打个电话给同学,这不是快开学了嘛。” 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嗲,嗲的我鸡皮疙瘩直冒。说实话,这女人年纪不大,大概连三十岁都不到,长的也算可以,加上穿着时髦,在村里不少人都夸她不比电视里的女明星差。 可在我看来,不管怎么比,她都不及顾幽篁的十分之一。 “我还以为什么事。”陈海生笑着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我道:“拿去随便打。” 我接过手机客气的说了声谢谢海生叔。 陈海生更高兴了,看着我道:“你可是老陈家的光荣,叔虽说不是你亲叔,但也跟着沾光。” 我又是一阵客套,然后拿起手机给我同学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我很自然的问了开学的事,几号去市里。好在陈海生一直都站在院子里等我没有进屋,这让我轻松了不少。 打了差不多五六分钟,我想着松伯差不多也查探完了,果断挂掉电话还给陈海生。 “陈安啊,以后还打电话就来我家,我就算不在家你婶也有手机。千万别客气。”陈海生说道。 这一刻不管陈海生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有所感动,甚至在心里思索是不是怀疑错了对象。 从陈海生家离开后我直接回了自家,和松伯商量好了在我家院子里碰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松伯才迟迟赶来。我刚想问问松伯为什么这么晚,按道理我走后陈海生就回屋了,松伯也就失去了探查的机会。 可还没等我开口,松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跌跌撞撞的扶着院墙一屁股坐下,脸色苍白。 我第一时间扶住了松伯,急声道:“松伯,什么情况?” 松伯可不是一般的小精怪,他的本事我是见过的,可以说就是我爷爷那点本事在松伯眼里根本不够看。但松伯只去了一趟陈海生家,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难道那邪术士此刻就藏在陈海生家? 这个想法一出现,我立马慌了神,如果邪术士此刻跟着松伯追来,那我是不是得赶紧把井口的绳子剪断,以四煞引龙阵来对付他。 “娘的,真被猜对了。陈海生就是邪术士的傀儡。”松伯抹掉嘴边的血迹恼火道。 “你发现了什么?”我回屋给松伯倒了碗水,迫切的问道。 松伯漱了漱口,等到气息稳定了,这才悠悠说道:“陈海生被你引到了院子里我就开始在他家翻查。别墅总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客厅和厨房,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第二层是卧室客房和书房,我连卫生间都没放过,也啥都没有。” “至于第三层。”松伯脸色变得难看道:“第三层是个楼阁,根本没装修,但却特意隔了间房间出来,还上着锁。” “我瞧着不对劲就想开锁进去看看,结果特么的那个锁上刻着符,是专门用来对付我们这些精怪鬼物的,要不是老头子我修为高深,你今天就看看不到我了。”松伯心有余悸道。 “那你进去那间房间了吗?”我着急道。 陈海生只是普通老百姓,为什么好端端的在自家楼阁弄个房间还专门锁上,尤其是松伯说的,那锁上还刻着专门对付精怪鬼物的符咒,这根本不是寻常人会去做的啊。 “废话,我要是不进去哪会受这么重的伤?那锁上的符咒虽然厉害,但也只能伤到一般精怪,我可是千年狐狸。”松伯大言不惭道。 “你,你活了千年?”我目瞪口呆。 这一次是松伯自己说出来的,,我一直认为精怪比普通凡人寿命久一点,比如凡人活个一百多岁,精怪能凭着特殊修炼活个三四百年。可我没想到松伯这只老狐狸都一千岁了,那顾幽篁又活了多久? “喂喂,我年纪大点怎么了,你还到底想不想知道房间里有什么。”松伯不高兴道。 第30章 诡异的雕像 原来陈海生家楼阁上特意隔出来的房间放着一尊诡异的雕像,松伯说,就像一个佛堂,有香炉,有蜡烛,甚至还有早上刚杀的公鸡。 我问松伯那雕像是什么佛菩萨吗。毕竟农村人迷信,供佛像保平安的很多。就像我家,奶奶和我妈都信佛,初一十五也都会给菩萨上供。我虽然不太信这些,但很多时候我也会被奶奶逼着磕头供拜。 松伯摇头,说根本不是佛菩萨。一般人家供奉的菩萨像都沾着佛气,凡人感受不到,但对精怪而言是感受深刻的。那是一种劝人为善使人心平气和的感觉。 而陈海生家供奉的雕像看不清面容,但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极为邪恶,阴沉甚至让人全身发冷。 松伯就是想仔细看看那尊雕像的面容,结果稍微靠近就被雕像内蕴含的气息给重伤了。 “十几年前邪术士和大小姐交过手,他的气息我不可能会记错。”松伯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一口咬定道。 我问松伯怎么办,既然陈海生是邪术士放在老湾村监视我家的傀儡,那么松伯这次闯入会不会被邪术士感受到。 松伯点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尊雕像里有邪术士留下的一丝神魂,就像你脖子上挂着的竹牌,同样有大小姐一丝神魂,为的就是能有所感应,有所联系。我今天的举动不可能逃过邪术士的感应,但同样的,既然被我发现了他的神魂所在,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因为他怕我将雕像内的神魂炼化,到时候他可就神魂不全身受重伤了。” “神魂这么重要?”我摸着脖子上的竹牌困惑道。 竹牌里有顾幽篁的一丝神魂,如果松伯说的是真的,那这道神魂对顾幽篁也同样重要。可是上次在后山暗室里我主动还给顾幽篁她却没有接受。 松伯看我摸着竹牌,自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冷冰冰道:“所以我说你小子命好,也只有我家大小姐这么关心你,修道的人神魂有多重要你根本不知道,哪怕丢了一丝丝都会受到反噬,轻则身受重伤,重则神魂不全心智受损。” 我沉默不言,却再次被顾幽篁感动到了。 “行了,要感谢等到明早,咱还是说说邪术士的事。”松伯没好气的骂道:“你爷爷是想把邪术士引到你家院子里以四煞引龙阵解决他,那咱们就把那尊雕像偷过来,让邪术士不得不来。” “你不是说你的闯入导致邪术士已经有所感应了吗,那他会不会通知陈海生让他将雕像藏起来。”我问道。 松伯脸色一变,慌张道:“你说的不错,万一邪术士此刻联系了陈海生,那咱们就偷不到雕像了,也就没办法引他进这个院子。” 松伯的话让我本就紧绷的心神再次变得紧张起来,老陈家死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解决邪术士,如果不能灭杀他,那所有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二伯一家,三伯,我爸,包括爷爷都是白死。 “松伯,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还能不能再去一次?”我捏着拳头问道。 “差不多,但是你要先将脖子上的竹牌借给我,这里面有大小姐的神魂,否则光凭我可没本事靠近那尊雕像,我必须以大小姐的神魂压制他,这样才能成功。”松伯说道。 想到神魂的重要性,我小心翼翼道:“那你可千万不能弄丢了,不然连累了小幽,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松伯满脸黑线道:“我就是弄死了自己也不敢把大小姐的神魂弄丢啊,我说小陈安,你怎么说的你和大小姐才是一家人,我变成了外人?” “有,有吗?”我尴尬道。 松伯狠狠点头道:“有,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我将竹牌拿下递给松伯,紧张道:“我现在再去一趟陈海生家,将他拖住,你大概需要几分钟能搞定雕像?” 松伯将竹牌握紧,一阵盘算道:“之前去了一次,所以这次去不会浪费时间,但雕像内有邪术士的神魂,我需要用大小姐的神魂压制他,前前后后起码需要十五分钟。” “这么久?”我为难道。 要是五分钟还好说,十五分钟,我就算再去借手机打电话也不一定能拖这么久啊。尤其是也不知道邪术士有没有联系陈海生。万一陈海生已经有了警惕,指不定连我都有危险。 “十五分钟已经是最快了。”松伯肯定道。 “那如果被陈海生发现了,你会有危险吗?他是凡人,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吧?”我脑子一转,突然想到我们干吗要这么贼兮兮的去偷?陈海深只是个凡人,松伯还解决不了他吗?解决了陈海生再拿雕像就是了。 松伯无语的看着我道:“你是猪脑子吗?邪术士既然敢将神魂雕像留在陈海生家,那他一定留了手段给陈海生,指不定就是专门对付我们这些精怪的,毕竟凡人连那把锁都打不开。” 松伯说的极有道理,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我只能赶时间道:“我现在就去陈海生,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出门后我去村里的小店买了一条烟,两瓶酒。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农村有风俗,家里人去世后客人前来吊唁,如果各个方面都在帮主人家料理后事,那么丧事结束后主人家为了感谢要送去一些礼品。 我爸去世的时候家里只剩我和爷爷,我对这些丧白事一窍不通,除了给我爸守灵其它都是爷爷做的。 爷爷年纪大了,我记得当时很多事情都是陈海生帮忙做的,比如棺材,就是他开车去镇上棺材店请人送来的。 按理说我爸丧事结束后,以爷爷的性格不可能忘了回礼这件事,但此刻我已经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刚才借手机的理由已经用过一次了,我怕陈海生已经联系了邪术士,然后对我有所怀疑。所以借手机这个借口不能再用了。 拎着酒和香烟,我一路狂奔到陈海生家门口,这一次我并没有见到陈海生的老婆。 院子里空荡荡的,我走进去喊了声海生叔,没人理我。 我心里咯噔一声,想着是不是陈海生已经发现了楼阁房间被人打开过,所以现在正在跟邪术士联系。 “海生叔,婶。”因为焦急,我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我稳住自己不安的情绪走到别墅的正门前,门开着,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播放。 我犹豫不决,想着要不要直接走进去看看。这个时候二楼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下一刻,陈海生的老婆面色羞红发丝散乱的走了下来。 “陈,陈安,你怎么又来了。”陈海生的老婆语气怪异的说道。 第16节 我心中一愣,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喊了半天没人理我。敢情是夫妻俩正在亲热。 我刚才来的时候陈海生老婆还穿着正式裙子和高跟鞋。就这么一小会就换成了薄纱睡衣,我甚至能隐约看到里面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我红着脸低下头,我虽然没有结婚,也没有谈过恋爱,但现在的孩子又哪会真的一点不懂这些?坦白来说在学校里我甚至和同学一起看过小电影。 “婶,不好意思,我刚回家后奶奶说海生叔帮我家料理了白事,让我回个礼。”我拎起香烟和酒装作不知情道。 “啊,这样啊,那这东西?”女人的意思很明显,意思我不用进去了,给她就行了。 可我来的目的是引出陈海生,让松伯有机会去三楼偷木雕,哪能就这么轻松走了。 我脑子一转,解释道:“婶,咱这边风俗,帮忙料理白事,回礼的亲属上门是需要磕头感谢的。” 这话我真不是瞎说,有道是死者为大,能帮着你家料理白事的,这在古代都属于大恩大德。一般来说如果帮忙的人年纪不大,回礼的都会是族中小辈。磕头道谢受得起。 当然了,如果是我爷爷这种年纪大辈分高的过来,那就绝对不能磕头了,长辈给晚辈磕头,这叫折寿。 陈海生老婆听我这么一说,估计想着似乎真有这么个说法。所以脸色变得恍然道:“那你先坐会,我上去喊你海生叔。” “我站外面就行。”我感谢道。 陈海生老婆转身往二楼赶去,过了差不多十分钟陈海生这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陈安啊,都是一家人,你爸就是我的亲兄弟,这都客气什么。回去告诉你奶奶,咱自己人不兴这个。”陈海生满脸笑容的和我推诿道。 说真的,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他是邪术士的傀儡,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个表面对我家关心极致的家伙会是那双暗中的眼睛。 “海生叔,我知道您不缺这些,但奶奶说这是感谢您,这是我们家的心意,您不嫌弃就好。”我语气真诚的回道。 陈海生笑容更加灿烂了,连连摆手道:“不嫌弃不嫌弃,替我谢谢你奶奶。” 眼见陈海生拎着东西要进门,我着急了,这才过去两分钟,距离松伯要求的十五分钟还早着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松伯现在已经在三楼楼阁了,我要是放陈海生上楼,那万一发现了松伯的存在事情就变得糟糕了。 “海生叔,我还没磕头呢。”我连忙喊道。 陈海生啊了一声,坚决不同意道:“陈安啊,心意到就可以了,哪能让你给我磕头,你可是老陈家的文曲星。” 我心中恼火不已,我还不想给你磕头呢,可是没办法,现在能拖住陈海生一秒多一秒,我要给松伯争取时间。 和陈海生推让了一阵,我还是像模像样的跪下给他磕了个头,说了些感谢的话。 陈海生将我搀扶起来,又是虚情假意的一顿夸奖,什么我年纪虽小却特别懂事,不愧是老陈家的骄傲。 我听的都快吐了,还得装出谦虚的笑意各种否认。 第31章 木雕到手 东西送了,头也磕了,该客气的也都客气了。按道理我也该拍拍屁股走了。 陈海生夫妇一脸尴笑的看着我,我心里也着急啊,这拖来拖去也就拖了七八分钟,双方连话题都没有了,更何况人家夫妻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这都眼巴巴的盼着我走呢。 没办法,我只好极为配合道:“海生叔,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陈海生点头微笑道:“替我问候你奶奶身体。” 我笑着应下,转身的时候咬了咬牙,左脚踩着右脚扑腾一声趴在地上。 不对,准确来说我是毫无支撑的硬摔在地上,拿自己的脸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一摔,摔的我七荤八素头昏脑涨,只觉得鼻子里一股热流往外喷。 “陈安,你这,没事吧。”陈海生夫妇连忙将我搀扶了起来。 “哎呀,流鼻血了。”陈海生老婆惊慌道。 “快快,去客厅拿卫生球,”陈海生着急道。 我仰着脑袋心中默默念叨,松伯啊,你可快点吧,我这可是拿毁容的代价来为你争取时间啊。 卫生球拿来后陈海生帮我堵住鼻孔,问我伤的怎么样。我装成伤势严重,一会眼睛看不清了,一会鼻子疼到喘不过气。 陈海生也被我吓的不轻,说不行送我去镇医院看看。我自然万分同意,从我们村去镇上,这一来一回的怎么也要三个多小时。到时候别说偷一尊雕像了,就是让松伯把房子里的东西都搬走那也时间充足啊。 陈海生去开车,让我先等会。我坐在台阶上捂着脸,偷偷瞄了眼三楼,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十五分钟了,不知道松伯怎么样了。 “走吧陈安。”陈海生把轿车开了过去。 我正准备上车,三楼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就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陈海生脸色变得惊慌,也不管我了,急匆匆的往家里跑去。 “海生叔。”我故意在后面喊道。 陈海生头也不回的回道:“你先等会。” 我站在车门外,心里也是慌的不行,我第一反应是松伯出问题了。毕竟邪术士留下的雕像极为诡异,尤其是里面蕴藏的神魂力量,指不定松伯肯定压制不住。 我心急如焚,恨不得跟着陈海生一起去三楼看看。但就在这个时候我隐隐听到有人朝我喊道:“陈安,快走。” 是松伯的声音,我甚至看到他的身影急速的从大门外闪过。 我也来不及多想了,朝里面喊了几声海生叔,然后装模作样道:“那你先忙,我自己先回去了。” 说完我就一阵小跑往家赶去,到家的时候院子里并没有松伯的身影,我疑惑的喊了几声。 “在这,快,快给我止血。”厨房大门后伸出松伯苍白疲倦的面孔。 我什么都没问,直接冲进家里拿了医药箱过来。松伯忍着疼痛说道:“我以为我能借助大小姐的神魂压制邪术士的神魂,可我毕竟不是大小姐本人,用这个方法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那雕像没偷到吗?”我有些失望。不过立马安慰松伯道:“没事的,你也尽力了,那东西那么诡异,换成我恐怕早就死了。” 松伯一巴掌拍我头上,得意道:“谁说我没拿到,要是没拿到我也不至于拼了命啊。” 说着松伯直接从袖子里摸出雕像扔到我面前,叮嘱道:“找个盒子装起来,这东西气息太邪恶,普通人沾染了对身体不好。” 我左右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厨房里有啥盒子,不过装大米的袋子倒是有好几个,索性直接把雕像用袋子包了起来,然后埋到了柴禾下面。 “松伯,那声爆炸声是你弄出来的?”我小声问道。 松伯嘿嘿笑道:“我也不想啊,你是不知道这雕像里的神魂力量有多强,若不是最后关头大小姐有所感应,暗中帮了我一把,我这条老命估计就交代在那了。” “你,你是说小幽也知道了?”我紧张的问道。说实话,我并不想顾幽篁来帮我,真不是我矫情,只是十一年前她为了我身受重伤沉睡了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苏醒了,要是再连累她,我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 “那是大小姐的神魂,她怎么可能感应不到。”松伯跟看着白痴一样看着我。 “好吧,那竹牌呢。”我问道。 松伯从兜里摸出来交给我道:“你小子就想着大小姐,老头子死了就没事是不是。” “松伯,我不是那意思。”我歉意道。 “行了,我先回后山养伤,明早记得过去吃早饭。”松伯挣扎着起身。 我指着藏好的木雕问道:“那放这里安全吗,邪术士来了是不是能找到?” 松伯沉思道:“放在这确实不安全,咱们的目的是想把邪术士引进院子,然后以四煞引龙阵灭杀他。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在知晓邪术士已经来了的情况下。以邪术士的手段他就算来了我估计你也发现不了,就更别提在第一时间隔断井绳。” “那要不你就呆在这?”我和松伯商量道。 松伯无语的看了看我,指着身上的伤势道:“我得回去修养一下,另外就算我在这也不一定能够感知到邪术士,我想除了大小姐,或许他根本没把任何人放眼里。” 我有些丧气,木雕都已经偷来了,现在却没守护好木雕的办法,做了这么多难不成都是白费力气? 松伯见我一脸沮丧,安慰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麻烦了些。” 说着,松伯将我藏好的木雕拿出来道:“将木雕放到你爷爷的尸体上,再把井盖重新用水泥封起来,这样就算邪术士来了,感应到了木雕所在,他也必须打开井盖才能拿东西。咱们不用将绳子挂在铁钩上,而是直接挂在井盖上,只要井盖碎了,绳子没了借力,你爷爷的尸体就会掉进井底。如此一来等于是邪术士自己开启了四煞引龙阵。” 松伯的主意让我眼前一亮,连忙忙活着弄水泥去了。 等到将木雕藏好,都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我饿的前胸贴后背,松伯朝我嚷嚷道:“说是答应好的一只公鸡呢。” 我说小幽不是吃素吗,你还真吃公鸡? 松伯愤愤道:“大小姐吃素,我吃肉行不行,再说我受伤这么严重,吃点荤腥补补身体怎么了?” 没办法,我拿着钱跑到邻居家直接买了三只大公鸡,一是本就答应他的,二来也是感谢他帮了我这么多。 松伯对我的态度很满意,临死还一直夸我有眼力,孺子可教。 下午的时候三姨和三姨夫过来了,过来探望我妈,另外也带了医院开的药。 三姨让我不用操心我妈的事,等我去市里上学了,她就把我妈接到她家去住,让我好好读书。 说实话,除了我妈,我最担心的就是奶奶,她年纪大了,一直以来身体也不好,如今爷爷也走了,我和我妈一旦离开,这个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我爸和爷爷临死前都让我好好孝顺奶奶,照顾好她,想到这个我又不免为难起来。 三姨走后我喂我妈吃了药,顺便陪她在村里走了会,路过陈海生家的时候我刻意放慢了脚步,朝里面看了看。 铁门紧锁,别墅的大门也锁了起来。好像夫妻俩都不在家。 第32章 槐树上有人 一整个下午我都坐在院子里盯着水井,想着邪术士会不会来。 结果邪术士没看到,下午四点多钟陈海生过来了,他拎着我回礼的香烟和酒笑嘻嘻道:“陈安啊,我突然想起来了,你爷爷已经回过礼了,你看这东西我可不能多收。” 我心里一阵怀疑,这陈海生真的是来还烟酒的?松伯弄出那么大动静,陈海生也当场听到了,他不可能不清楚木雕丢了。 那他现在来我家是什么意思?怀疑到我了? 心里各种瞎猜,表面我纹丝不动道:“哎呀,对不住了海生叔,有可能我奶奶年纪大了记不住了。” “嘿,没事没事,你爷爷在家吗?”陈海生伸着脖子探望道。 “哦,我爸去世后爷爷心情不太好,去小姑家散心了。”我回道。 来者是客,不管陈海生过来有什么目的,我总不能一直让他在外面站着,所以我只能装着很高兴道:“海生叔,您先坐会,我给您泡杯茶。” “我这还真有点渴了。”陈海生笑道。 我拎着烟酒放到堂屋角落,搬个了椅子到屋檐下,又去泡了杯茶给陈海生道:“海生叔,你家上午那是什么声音,都吓死我了。” 陈海生抿了口茶,一脸坦然道:“都怪你婶,那不是过年放剩下的烟花炮竹吗,都扔在楼阁上,结果大夏天的楼上温度高,愣是晒爆炸了。”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理由编的也真绝了。 “我说陈安,你这伤势不要紧吧,我上楼再下来你都不见了,你看还要不要去镇医院看看。”陈海生关心道。 “没啥事,就当时疼的慌。”我摸了摸鼻子,心想松伯都已经偷到木雕了,我还去镇医院岂不是浪费时间。 第17节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陈安,叔有个事想问问你,不过你也别多想,叔没别的意思。”陈海生压低声音道:“今天听见爆炸声后我去了楼上,你在下面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人路过?” 陈海生这么一问也就证明他确实知道木雕丢失的事了,但我不清楚他这是故意试探我,还是真的没有怀疑我。毕竟我当时可没上去。 “叔,你怀疑烟花不是被太阳晒爆炸的,而是有人故意点的?”我神秘兮兮的配合道。 陈海生一脸懵逼,显然没想到我脑洞这么大。 “对对,陈安你说的不错,我上去后发现有没烧完的火柴棍,所以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有人从我家出去。”陈海生严肃道。 我恼了挠头,自然不可能把松伯揭露,但另一外面我又不想陈海生怀疑到我,所以我愁眉苦脸左思右想道:“海生叔,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像看到个什么东西。” “什么?”陈海生脸色一喜,急声道:“你看到什么了?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 “没啊,我就看到个人影从你家一闪而过,速度快的很,不对不对,我也分不清是不是人影了,有可能是我眼花了。”我唉声叹气道。 陈海生微微失望道:“你再好好想想,比如那个人多高,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我根本没看清啊。”我两手一摊,无辜道:“也有可能是猫啊狗啊什么的。” 陈海生吐了口气,显的极为失望,跟我又客套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陈海生走后没多久奶奶去菜地摘菜回来了,一边做饭一边问我爷爷在小姑家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奶奶的话让我又是一阵心痛,我支支吾吾说等下打个电话给小姑问问。 吃过晚饭我早早的就睡了,大概睡到凌晨两点,我被尿意憋醒,我家的厕所在院子后面,但是没有后门,所以我必须从前门走到前院,再到后面。 我迷迷糊糊的打开大门,却发现我家的院子大门是开着的。 这一看我心里顿时变得警惕起来。之前的门被大伯打烂了,爷爷特意买了个铁门回来,晚上睡觉前是我亲手锁着的,我妈和奶奶不可能大半夜还出去。那么这门又是怎么开的。 我不动声色将院子里能藏人的地方看了一圈,在爷爷新种的用来对付大伯的老槐树上,我发现似乎躲着个人影,我心里慌的不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不确定这黑影是不是邪术士,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原本我是要去后面厕所小便的,但现在我哪还有胆子啊,万一我刚转身就被人弄晕了呢?可我要什么都不做,那岂不是告诉对方我发现他了? 没办法,我逼着自己站在院子里的角落把尿撒完。回到房间后我把灯关了,躲在窗帘后面观察着院子里,尤其是那棵藏着人的老槐树。 果然,见我房间的灯熄灭后,老槐树上的人影有了动作,他伸长脖子似乎在确定我不会再出去了,等了差不多十分钟他小心从树上跳下。 黑夜中我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根据他的身形和走路的样子我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是陈海生。 “看来我今天两次去他家还是让他心生怀疑了。”我捏着窗帘暗暗想道。 可有一点我就搞不懂了,就算陈海生怀疑我,那他光在院子里躲着有什么用,他不是应该到我家里查看一番? 我这么一想突然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难道陈海生有什么方法能感知到雕像的存在?或者说他已经感知到了雕像就藏在院子里,所以他才一直在院子里查找。 这一刻我心里无比慌乱,如果是这样,陈海生一旦发现雕像藏在井里,那么只要他撬开了新封的水泥井口,爷爷的尸体就会掉下去,四煞引龙阵就会立马启动,我和松伯计划好的都将被破坏的干干净净。 “该死的,可千万不能发现。”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事情似乎总是不从人愿的,我越是祈祷,外面的陈海生就越靠近水井。我还看到他手里捏着一块罗盘,就像爷爷帮人迁坟时候确定方位的东西。 陈海生走的很慢,他一直都在观察罗盘,直到他走到水井旁才停下脚步,并不明亮的月光下我看到他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丝笑意。 “完了。”我心里一声咯噔,想着要不要立马开灯吓走他。 但这块木雕对陈海生而言极为重要,别说我只是个小孩子,就是我爸还活着,今晚的陈海生也不会就此放弃。 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我这一出去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确定。 正当我心急如焚的时候,松伯的身影出现在我的房间内,只不过他根本不是人样,而是变成了一只青面大狐狸。 我被松伯吓的三魂去了七魄,就差尿裤子了。 “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怂,又不是没看过老头子的本来面貌,这一惊一乍的。”松伯不满道。 我捂着嘴巴愤怒道:“大半夜的你想吓死人啊,还有,你变回人身行不行,你这个样子我不习惯啊。” 松伯怪笑几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啊,白天受了伤,只有变回动物身我才能康复的更快。” 松伯的话让我心生歉意,原来他会变成这样还是因为我害的。 “对不起了松伯,要不我明天再买几只大公鸡给你补补身子。”我宽慰道。 谁知道松伯一听公鸡,那张老狐狸脸都变得扭曲起来,连忙制止道:“别,大小姐说了,再发现我吃鸡就把我全身的狐狸毛拔掉。” “噗” 我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尤其是我脑补了下松伯被扒光狐狸毛的场景,啧啧,画面太美都不敢想象。 “嘿,你小子尽情笑吧,我看外面的陈海生准备破井了。”松伯阴阳怪气道。 我连忙掀开窗帘的边角朝外看去,果然,陈海生不知从哪搬了块尖锐的石头,正准备把今天刚封的井口砸掉。 “松伯,快想想办法啊。”我哀求道。 第33章 破瘴符 松伯让我别着急,说他早猜到陈海生会过来,所以今天白天封井口的时候他使了点手段。像陈海生这种普通人是绝对砸不开这口井的,让我等着看好戏。 我见松伯说的这么信心十足,也只能按耐住内心的焦急。 院子里陈海生收回罗盘,估计是害怕动静太大把我吵醒,他举着石头并没有用力砸,而是打算轻轻的剐蹭。 毕竟水泥是上午才封的,远没有到牢固不可破的地步。 但就是这么轻轻一下,陈海生仿佛遇到什么巨大的阻力,举着石头的右手怎么砸也砸不下去。 “怎么样,这小手段还可以吧。”松伯得意的说道。 我连忙竖起大拇指道:“松伯,你可真有本事,不愧是千年老狐狸。” 松伯皱了皱眉咂嘴道:“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在骂人。” 我哈哈一笑,又连忙捂住嘴巴。这个时候陈海生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的脸色变得阴沉,石头被他扔到了一边。 “除非是邪术士亲自过来,否则陈海生破不了我的手段。”松伯轻哼道。 这边松伯话刚说完,那边陈海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张银色的符纸。只见他一手捏着符纸,嘴里碎碎叨叨,然后符纸竟然诡异的开始着火。 松伯瞳孔一缩,惊呼道:“破瘴符。” “什么是破瘴符?”我见松伯如此惊慌隐隐觉得不妙。 “轰” 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轰鸣,声音不大,就像是一股热浪冲天而起摩擦空气发出的声音。松伯哇的一声,再次吐出鲜血。 “陈安,快出去阻止他,他破了我的瘴目术,这口井已经没有防护了。”松伯痛苦道。 我六神无主,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是陈海生的对手,但此时此刻我必须组织陈海生,否则所有的计划都会落空,爷爷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笑话。 我直接开灯,拿起角落里的扫把就往外冲去。 “陈海生,你到底要干吗。”我打开堂屋的门,手拿扫把愤怒的吼道。 陈海生或许根本没想到我一直在暗中看着,又根本没想到我会以这个态度冲出来。但显然,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也就没必要惺惺作态了。 “陈安,我还真是小看了你。”陈海生摸着井沿,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这个时候的他和白天热络客气的陈海生完全不一样,他站在井旁边,充满了阴森阴邪的味道。 “海生叔,爷爷一直拿你当亲侄子,你为什么要帮着邪术士盯着我家。”我紧握着扫把怒不可及的喊道。 是的,爷爷对陈海生一直不错。或许是真的因为往上倒几代还是一家人,陈海生嗜赌如命的那些年爷爷对他帮助不少,吃的喝的没少往那拿,我曾问过爷爷为什么这么做,爷爷说都是陈姓本家,陈海生的父亲和他还是好朋友,陈海生的父亲死的早,他作为长辈,能帮衬就帮衬一把。 听我提到爷爷,陈海生阴邪的脸孔变得稍微柔和,他望着我,似乎真的想到了我家从前对他的帮衬,于是他平静说道:“陈安,把雕像还给我,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 “海生叔,那个东西害死了我一家人啊。”我泪流满面的说道。 陈海生点头道:“我知道,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陈安,听我的,你根本斗不过他的。你把雕像还给我,我帮你求情,求他放过你们家。” 我觉得陈海生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我摇着头拒绝道:“海生叔,如果那东西害死你们一家人,你会这么轻易放弃报仇吗?” 陈海生陷入了沉默,他望着水井看了很久很久才喃喃说道:“陈安,你爷爷常说人要认命,不自量力是不可取的,你太低估那个人的实力了。真的,如果你不把雕像还给我,连我也会死。” 陈海生抬起头,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道:“我有今天的条件,都是他赐予我的,陈安,我不要再过那种穷日子来了,我也不想死。” “所以……”我望着慢慢走来的陈海生,惨笑道:“你要杀了我?” “不……”陈海生摇头道:“我只希望你别拦我。” 话音刚落,陈海生突然一个健步朝我冲来,他举起拳头直接砸向我的脑袋,看样子是想把我先打晕再去那雕像。 我下意识的举起扫把往他脸上扔去,但我的速度根本没有他的快,而且我惊慌失措下扔错了位置,扫把被我扔到了另一边,根本没对陈海生造成任何阻碍。 眼见那只拳头就要砸到我的脑袋,我胸口的竹牌突然散发出一股气浪。 “砰” 陈海生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到墙角再也爬不起来。 “你……”陈海生指着我,脸色挂着惊恐。 我这才想起这块竹牌既然有顾幽篁的神魂,那么普通人根本没法伤害我,这也是顾幽篁保护我的手段。 “海生叔,对不住了。”我从厨房找来了麻绳。 “陈,陈安,你相信我,千万别得罪那个人,他根本是你惹不起的啊。”陈海生苦口婆心的劝我道。 我才懒得搭理陈海生,直接把他捆成了粽子,当然了,我这么做也是松伯刚刚突然在我耳边教我的。 他说他现在是狐狸身,不能轻易露面让别人看到,只能借助传音的方法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做。 首先是肯定不能放陈海生回去的。这家伙手里不知道还有没有邪术士给的符纸,放虎归山最终受伤的仍旧是我。 其二,万一这家伙又来偷木雕,毁掉了四煞引龙阵,那就算杀了他都没用了。 第三,以防陈海生用其它方法向邪术士通风报信。 我家楼上刚好有个房间是放杂物的,如今把陈海生关进去倒是刚好,我妈精神不好根本不会上楼,奶奶年纪大了,真要去楼上拿东西也是叫我上去。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我堵住陈海生的嘴,用蛇皮袋将他脑袋套上,这才让松伯出来帮我抬上去。 锁住了陈海生,我也终于松了口气,松伯让我注意些,千万别让他跑了,顺便告诉我记得明早去吃早餐,说顾幽篁今天特意做了好多好吃的。 大半夜的听的我饥肠辘辘,好在马上就天亮了,我也没回房间,直接抱了床被子躺在杂物房外面。 第二天早上趁着奶奶和我妈还没起床,我去厨房煮了碗面给陈海生吃,不管怎么说我总不能饿死他。 第18节 陈海生显的很老实,只不过吃面的时候一直在苦苦劝我把他放了,还跟我保证回去后立马带着老婆孩子搬家,再也不回老湾村。 说实话,如果我还是几个月前的陈安,陈海生的话或许真的能把我骗了。可惜经历了这么多,我再也不是那个别人说啥信啥的小孩子了。 搬家?搬家有用吗?爷爷当年为了躲避邪术士直接从迁坟门退出了,还不一样被对方找了过来? 喂陈海生吃完早饭,我又将绑着他的绳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我又堵住了他的嘴,用胶带封住,这才安安心心的跟奶奶打招呼到去外面走走。 第34章 老乞丐送桃 说是去外面走走,其实也就是去后山竹林,一想到松伯说顾幽篁准备了很多吃的我就忍不住口舌生津。 其实我也挺好奇,顾幽篁和松伯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竹林里生活,就不怕被上山的村民看到吗?松伯还好,化作人身也只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可顾幽篁呢,那张祸国殃民的盛世美颜,说她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后山哪还有清净之时? 我也曾私下偷偷问过松伯,松伯说竹林里有顾幽篁亲自设下的阵法,没有她的允许,你就是刻意去找也什么都找不到,甚至会在竹林里迷路,怎么也走不出去。 带着愉悦的心情走进竹林,今天的顾幽篁换了一身宽松的青袍长衫,脚下是白色的布鞋。三千青丝挽于脑后被一根木叉固定,少了从前的清冷与高贵,却多了一丝典雅端庄。 “来了呀,你先坐,早餐马上就好。”顾幽篁正在煮茶。 很精致的茶壶,配合她那纤纤玉手,整个煮茶的过程就像一副山水画。 “在这里生活久了,也没有其它茶叶,尝尝青竹茶。”顾幽篁给我倒了一杯,轻柔笑道。 我其实根本不懂茶,但有时候心灵的陶醉比味觉上更让人满足,我端起杯子小心抿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鼻,入口略微苦涩,但很快又生出一丝甘甜。 “挺好喝的。”我朝顾幽篁眨了眨眼,一口把茶喝的干干净净。 顾幽篁笑而不语,又帮我续上一杯,说青竹茶是采自竹叶最嫩的时候,都是她一片一片亲自采的,包括怎么烘干,怎么揉捏,最后怎么成茶,整片竹林她采了大半,也只做出来两斤茶叶。 聊了大概十几分钟,松伯拎着食盒过来了。 一只大青狐狸,摇摇摆摆的拎着个食盒,这要是放在外面估计能把人吓死。我倒是看习惯了,甚至觉得松伯这造型有些可爱。 “这些都是我昨天做的,快尝尝。”顾幽篁打开食盒面露期待的看着我。 今天的早餐比昨天还多,一共有八份,同样是我从前根本没看过的。也同样的连一丝荤腥都没有。 想到荤腥,我又想到昨天送给松伯的三只公鸡,于是顺嘴问道:“松伯,你昨天三只公鸡都吃完了吗?” 松伯站在桌子旁正在收拾空食盒,听我这么一问,差点被把食盒盖子飞出去。 “你小子别哪壶不该提哪壶。”松伯咬牙切齿道。 我一脸懵逼,顾幽篁声音清冷道:“我说了,不许他吃,所以那三只公鸡现在被我当成宠物养着了。” 说着,顾幽篁指着我后方的竹林说道:“我让松伯做了个鸡窝,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我转身望去,三只公鸡在竹林里欢乐的溜达,一个个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在那旁边还搭了个竹子做的鸡窝,看上去特别精致。 我捂着嘴想笑不敢笑,难怪昨天松伯说如果他吃了公鸡顾幽篁就把他全身的狐狸毛扒光,我当时以为他说笑的,没想到还真没敢吃。 “松伯,你这天天看着它们三,你不馋吗?”我问道。 松伯朝我翻了个白眼,信誓旦旦道:“我和大小姐一样,是素食主义者,我不能为了口舌之欲破坏了自己的修道之路,我现在根本连碰都不会碰它们。” 松伯说的一脸庄重,我都快信了,可偏偏我眼睛贼,在他毛茸茸的大手里发现了一根公鸡毛,于是我很鄙视的将公鸡毛挑了出来,好笑道:“这个应该是母鸡的羽毛吧。” 顾幽篁轻哼一声,松伯立马怂了,慌忙解释道:“大小姐你听我说,这肯定是我搭鸡窝的时候沾到手上的。” “吃饭吃饭。”我可不想松伯又受罚,连忙岔开话题。 这一顿早饭啊,吃的我几乎走不动路。顾幽篁倒是开心的很,问我明天还不来。我想了下还是决定先不过来了,毕竟家里还关着陈海生,我得看着点。 顾幽篁也理解我正在解决邪术士的事,让我有空了再过来,并且告诉我万一真解决不了邪术士就到后山来,她一直都在这。 见面的次数多了,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顾幽篁的相处模式。我说她听,我吃她看,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会露出微笑。与此同时我也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我怕自己真的喜欢上顾幽篁。 在后山混到中午我才下山,到了家我又上去看了下陈海生,这家伙或许折腾的没力气了,呼呼大睡。 中午吃饭的时候门外路过个乞丐,也不知道从哪流落过来的,穿的破破烂烂,还瘸着一条腿,路过我家院子的时候跟我讨口水喝。 我让他进来,他说自己身上又脏又臭,会影响我们吃饭。奶奶看他可怜,让我再给点饭菜。老乞丐一个劲道谢。 吃完饭奶奶去厨房收拾,我坐在院子里发呆,想着还有四天就要去市里读书了,如果邪术士再不来我甚至都没法去市里,到时候这请假也成了问题。 下午的时候那个老乞丐又过来了,也不知道从哪弄了几个桃,又大又红的,说是感谢我上午的饭菜,请我吃桃。 我有心拒绝,但又觉得老人家并无恶意,只好接下道谢。 老乞丐坐在我家院子外吃桃,目光却一直朝院子里乱瞥,我正想问问他在看什么,老乞丐摆了摆手,声音低沉道:“小哥,我看你家这风水有些古怪啊,这阵子是不是死了人。” 我心中一惊,暗想着老乞丐莫非是个高人?我听爷爷说过他曾经拜师的经历,他的师傅就曾经做了乞丐。 “莫慌莫慌,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老乞丐又啃了几口桃,解释道:“还有你家这口井,我要是没猜错,这口井也死过人。” 我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掀起惊天巨浪。同时,我心里隐隐也出现了一个不敢想象的想法。 “你不是乞丐。”我退后一步,目光警惕的看着老头。 老乞丐将吃完的桃核扔掉,摸了摸脸色的油花苦笑道:“我不是乞丐是什么。” “乞丐哪会知道这么多东西。我家最近确实死了人,你说的很对,你有这个本事还用的着乞讨?”我冷笑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谁?”老乞丐的声音变了,变得极为沙哑,甚至带着一丝尖锐。 “你,你的脸……”我连连后退,被眼前的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老乞丐的脸就像蛇在蜕皮,那一层层的血肉当着我的面开始脱落,又慢慢的开始修复,但诡异的是他眼睛,鼻子都不见了,光滑的面容上只长着一个嘴巴。 “你是邪术士。”我嘴唇发干的说道。 我无数次的幻想当我真正面对邪术士的那一刻我会是什么样子,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是满脸杀机,怒气冲天,然后凭借着爷爷留下的四煞引龙阵将其灭杀。 可是当我真正面对邪术士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心里只有恐惧。是的,恐惧到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还有心跳。 “陈安,陈家最后的血脉,陈山河千万百计想保住你的命,最终你还是落到了我手上,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呢。”邪术士的嘴巴在动,笑声也在响起,可我偏偏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他的脸就像是一张面具,那缩在袖子中的双手干瘪的就像树根一样,他面向我,没有眼珠,我冥冥中我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锁定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痛快死的,我要慢慢折磨你,拨你的皮,抽你的筋,再把你的血和肉一点一点吃掉,最后把你的灵魂炼制成傀儡,让你永生永世无法轮回。如此才能报我十一年前受伤之仇。”邪术士咻咻怪笑,语气狠毒到了极点。 我一点一点的后退着,直到退到房屋的墙壁,我确实害怕的发抖,但同样的,我也想到了爷爷留下的四煞引龙阵。邪术士一直站在院子外没有进来,那他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我发现自己漏算了一点,爷爷布置的四煞引龙阵以这个院子为中心,水井为眼,必须要邪术士进了这间院子才能将其灭杀,换句话说,只要邪术士站在院子外,那么这四煞引龙阵对他毫无作用,以他的本事分秒就可以逃的无影无踪。 那么我呢,邪术士甚至不需要进院子就能杀了我,我又该怎么办? 第35章 无脸人 到了这个时候,我原本恐惧的心理反而变得轻松起来。爷爷这辈子为了邪术士的事寝食难安,为了我不惜亲手杀了二伯三伯。甚至连顾幽篁都在十一年前为了我身受重伤。 我就像是一个祸害,把好好的陈家弄的支离破碎。 死?我并不怕,从我爸死的那天起我就明白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在“躲命”,如果不是爷爷在各种想办法,或许我连五岁那年都过不去。既然如此我这十多年等于是捡来的,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我不甘心那,邪术士来了,就在院子外,只要他再迈进一步,我就可以启动四煞引龙阵。我不怕死,可我想亲眼看着邪术士死在我前面,这样哪怕我死了,到了阴超地府我也可以告诉爷爷,告诉我爸,甚至告诉大伯他们大家都没有白死。 “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杀死陈山河吗?”邪术士双手负于身后,就像朋友聊天那般对我说道:“因为他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作为惩罚我要慢慢折磨他,让他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因他而死,而他又偏偏无能无力,我要他痛苦,后悔,一辈子都在内疚。” “他不愿意送孩童给我吸食精血,那我就将你陈家的孩童全部弄死,我要你陈家彻底绝后。” “我知道这个老东西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对付我的办法,可惜啊,即便是死了他也那我毫无办法,这是不是太可悲了呢?”邪术士笑着,猖狂到极致的笑。 我心里疑惑不解,邪术士一直站在我家院子门口,说话声音又大,为什么隔壁邻居一点反应都没有,哪怕出来看看都没。包括到现在为止我家门口连个路人都没经过。 这放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尤其现在还是晚饭时间,那些在田里忙活了一天的人都会回来吃饭,我家门口的路也算是必经之路。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到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是吗?”邪术士伸出舌头舔了舔嘴:“你家整栋院子都被我以阵法隔绝了,从外面看谁也看不到我们,同样的,他们虽然能看到你家院子也走不进来。”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对了,这家里还有两个女人,一个老年痴呆,一个精神失常,啧啧,你说我要不要让他们为你陪葬?毕竟你可是陈山河唯一的希望啊?你的地位绝对是至高无上的。”邪术士自言自语,就像个神经病似的各种感慨。 无力感慢慢升起,我望着手舞足蹈邪气十足的邪术士真的只有绝望,这一刻我也明白为什么陈海生会对我说放弃吧,你斗不过他的。 这样的人,不,这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凡人拿什么与他抗衡? 不对,邪术士来了,按道理顾幽篁肯定会感知到,我脖子上有她的神魂竹牌,只要她在,我也不是没有希望。 想到这我的心情又变得活泛起来。 而邪术士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指着我脖子上挂着的竹牌冷笑道:“怎么,还指望那只青丘的狐狸来救你?” “别做梦了,十一年前她胜我半招,害的我原本凝固的身躯又开始干瘪,你觉得我还会犯同样的错误吗?”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以老乞丐的身份进入这个村子?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掩盖自身的气息不让那只狐狸发现,至于你身上的竹牌,里面好像有那只狐狸的神魂,我上午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来了,所以我上午没有杀你,为的就是将竹牌与你分离,如此一来你就算死了那只狐狸也不知道。” “你,不可能,竹牌挂在我脖子上,你拿什么来隔绝。”我并不相信邪术士说的,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碰到我,我就不信他能隔空将我与竹牌隔绝。 “哦,忘了告诉你了,千万不要接陌生人给你的东西。”邪术士哈哈大笑。 我心中一沉,桃子,邪术士变成老乞丐的时候曾经给了我一颗桃子,我一直抱有警惕所以根本没吃,我记得我是拿在手里的,可现在那颗桃子却不已而非。 “怎么?想到了?”邪术士阴阳怪气道:“那颗桃子是我用符纸幻化的,其作用就是隔绝你身上的神魂竹牌,不信你看看,你竹牌上此刻肯定裹着一层黑气。” 我拿出竹牌,只看了一眼心就彻底凉了。邪术士没有骗我,竹牌确实被一团浓郁的黑气包裹着,我怎么弄都弄不掉。 “是不是觉得无路可走啊?”邪术士朝我勾了勾手指:“过来求我,求我不要杀你,求到我高兴,求到我原谅你,或许我能让你死的痛快点。” “你做梦。”我怒骂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送你上路吧。”邪术士伸手,朝着我轻轻抓来。 他的人站在外面,但他的手却无限拉长,就像变魔术一般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被这双手拎的悬浮半空,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双手胡乱的摆着,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晕,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雕像,你的雕像还在我手里。”我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拖延时间的东西了,唯一的也只有这尊雕像。 果然,听我提到雕像,邪术士神情一变,一把将我甩到了水井旁,阴森道:“我知道雕像在这口井里,我还知道陈山河的尸体也在这口井里,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但肯定是对我不利的,所以你乖乖的将雕像拿出来给我,否则我会把你陈家所有人杀的干干净净,包括你的小姑姑,还有你那几个没死的伯母。” 我剧烈的咳嗽,趴在水井旁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邪术士也没催我,只是冷静说道:“你就算不拿,等你死后我也可以操控别人来拿。” 我一直都觉得松伯这只老狐狸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的人,直到我真的面对邪术士了,我才知道这个家伙是个人精,精到让人害怕。 我不敢打开水井,因为一打开绳子就会掉下去,与此同时爷爷的尸体也会掉下去,在邪术士没进院子就开启了四煞引龙阵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第19节 可是现在的我还有的选择吗?就像邪术士说的那样,我就算不打开水井,等我死了他也可以找别人,就如被我关在楼上的陈海生,就是最好的人选。 我拿起井边的石头,一点一点的开始砸,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我甚至在想要不要在水井打开的那一刻冲过去将邪术士拉进院子,然后和他一起死。 可我知道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别说去拉邪术士了,估计没等我靠近我已经被他杀了。 “不用拖延时间了,拖的再久你还是要死。”邪术士满脸嘲讽的看着我。 “按他说的做。”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顾幽篁的声音,这一刻我几乎都要哭出声来。她的声音就像是在我绝望的心里撕开了一道生机的口子,让我看到了光明。 我不知道顾幽篁是如何感知到我有危险了,更不清楚她现在躲在哪,我只知道有她在,那她绝对不会对我不管不问。 我拿起使劲一顿猛敲,邪术士满意道:“不错,你比陈山河那个老东西要聪明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子,我倒是有些舍不得杀你了。” 邪术士话音刚落,水井盖子也被我砸的稀碎,没有了外力拉扯,固定在井盖上的绳子瞬间落了下去。 只听见一声扑腾,爷爷的尸体落到了井底。 “小子,你搞什么鬼,我的雕像呢。”邪术士咆哮道。 “掉,掉下去了。”我老实回道。 “给我弄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邪术士威胁我道。 我急道:“井这么深我怎么弄,要不你自己看看。” “耍我?小子,我看你是活够了。”邪术士再次朝我伸出了手。 但就在这个时候,水井里突然开始剧烈翻滚,如江海浪涛滚滚乍起,冲天而起的水柱像喷泉般在半空凝聚,不断冲击。 邪术士伸出的手瞬间收了回去,他望着半空,望着水井,脸色如潭水般沉寂:“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是要你命的东西。” 顾幽篁的身影出现在邪术士的身后,只见她玉手一挥,原本还站在院子外的邪术士已经被震飞到院子中心。 第36章 以身化龙 这一切几乎在电光火石间,而就在邪术士出现在院子里的同时,整个小院四面八方突然升起明亮的光芒,似一张巨网将我们全部困在了里面。 “死狐狸。”邪术士反应极快,他并没有朝顾幽篁动手,而是想在第一时间回到院子外面。 “砰” 邪术士的身影撞到巨大的网上又被弹了回来,顾幽篁站在我身边,带着一丝讽刺道:“十多年未见,看来你并不比之前强多少。” 邪术士稳住身形,那张无面的脸上开始长出五官,他警惕的望着水井,最后将目光落到顾幽篁身上:“三番两次与我作对,我承认你比我强上一些,但你依旧杀不死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顾幽篁脚步轻踩,带着漠然的语气道:“我与你并不仇怨,撑死也就是你想杀死陈安,而我要保住陈安,但今天要杀你的不是我,而是陈安。” “就凭他?”邪术士不屑而笑,伸出手指朝我勾动道:“这口井应该隐藏了什么阵法,我能感觉到里面的气息开始一点点变强。但老夫活了数千年,什么样的风水奇阵没见过,你别忘了老夫是做什么的,而老夫能在数千年后死而复生又是因为什么。” 邪术士似乎根本不将四煞引龙阵放在眼里,他望着整个小院内的阵法逐渐成型,其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黑伞。 这把黑伞撑开的瞬间,一股令人作恶的血腥味弥漫整个院落,冥冥中似乎出现了无数的黑影在半空盘旋,更有孩童的啼哭凄惨无比。邪术士站在伞下神态自若道:“这把万魂伞内有孩童魂魄近万个,每一个魂魄都与老夫的魂魄融合在了一起,万魂不灭老夫不灭,哪怕只剩下一个魂魄老夫也能借助重生。” 我扭头望向顾幽篁,脸色难看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顾幽篁黛眉微蹙道:“应该是真的,我能感觉到这把伞的可怕力量,另外这把伞应该不止有借助灵魂重生的作用,更是一件防御极强的宝物,任何靠近这把伞的东西都将遭受万魂噬咬。” “哈哈哈哈,不愧是青丘白狐,好眼力。可惜啊,今天怕是连你都要死在这里。”邪术士抛开伞柄,黑伞将其笼罩,数万道魂魄中邪术士几乎与其融为一体。 这个时候,水井内喷薄而起的井水轰然坠落,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平静。 顾幽篁面露疑惑的看着我,意思四煞引龙阵怎么结束了。 我是有苦难言啊,四煞引龙阵从头到尾都是爷爷告诉我的,他只跟我说了开启阵法的办法,具体后面怎么样我根本一无所知。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爷爷哪些地方安排错了,所以导致这个阵法根本无法形成。 “徒有虚表,哈哈哈。”邪术士原本还有些警惕的眼神变得放松,他露出被万魂包裹的面孔突然向前迈出一步。 “既然如此,那就看我表演吧。”邪术士这一步跨的很小,我分明看到他还站在原地,但下一刻他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找死。”顾幽篁伸出手掌迎了上去。 “你还是先解决万魂伞吧。”邪术士身上的黑雾直接炸开,化作数万阴魂朝顾幽篁笼罩。 “滚。”雾气中,我第一次听到顾幽篁从未有过的愤怒。 而我这边没了顾幽篁的保护,邪术士直接伸手朝我抓来。 “弄死了你我再拿回雕像,别害怕,我会把跟陈家有关系的人全部杀掉,让陈山河在地府都不得安生。”邪术士露出疯狂之色。 “邪术士,你要敢动他,天涯海角,我顾幽篁必杀你,不死不休。”万魂笼罩中,顾幽篁清冷的声音带着怒不可及的杀意。 邪术士脸色一变,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眉道:“你姓顾?” “青丘狐族,顾姓,啧,原来还是狐族皇姓。”邪术士眼神微眯道:“若是一千年前,你就是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杀顾氏狐族要保的人,可是现在吗,呵呵,我倒是听说青丘狐族自老族长离开后四分五裂,早已不复当年辉煌,小丫头,你自身都难保又凭什么威胁老夫?” 邪术士的话让我心中一动,难怪上次松伯跟我说顾幽篁的身份不一般,并不是普通狐狸。原来她是狐族皇姓,相当于古代的帝王后代。 顾幽篁没有反驳,黑色雾气中爆炸声不断传出,似乎是想早些脱困前来救我。 邪术士目光一凝,不再废话,那只手再次朝我抓来。 退无可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平静的水井骤然涌起滔天血雾,这雾气与邪术士万魂伞的雾气不同,几乎浓郁的让人睁不开眼。 一黑一红,就像两个极端相互抵制。 “血煞?”邪术士眼皮低垂,露出一抹惊讶。 “吼。” 磅礴血雾源源不断从水井内冲出,在半空凝聚成一条猩红色的血龙,只不过这血龙似乎还在沉睡,它的龙眼一直都是合闭的。 从小到大我只在电视里看过龙的样子,也一度怀疑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龙这个生物,可现在,我觉得我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四煞引龙阵不只是阵法,而是以阵法煞气凝聚成龙的形状。 “绝阵,四煞引龙阵。”邪术士不可置信的尖叫道。 “不,不可能,这种绝阵太过阴毒,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消失匿迹了,你是怎么知晓的。”邪术士大手一招,那围绕在顾幽篁身上的万魂伞被召回,再次将其自己笼罩。 “陈安,怎么样。”顾幽篁脱困后紧张的问道。 “我没事。”我摇头指向半空道:“这个真的是龙吗?” 顾幽篁美目流转,望着水井上空不断咆哮飞舞的血龙震惊道:“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以特殊阵法凝聚成功的,自古以来龙就是强势的象征,阵法有龙,可见你爷爷果然厉害。” 我心中苦涩不已,爷爷厉害吗?他是毫无选择啊。 “吼。” 血龙睁眼,水井内的红色雾气凝聚结束,巨大的龙身几乎盘绕了整个小院。 “邪术士,你终于来了。” 声音是从龙嘴的发出的,竟然是爷爷的声音。 “以身化龙?”顾幽篁喃喃说道,眼里有了片刻失神。 “爷爷。”我听着声音疯狂的喊道。 我一直以为爷爷死了,可谁能想到爷爷竟然变成了血龙? “小安,你做的很好,下面就交给爷爷吧。”血龙朝我低头,在那双血红的龙眼里我仿佛看到爷爷正对着我轻轻点头。 第37章 黑龙和血龙 “邪术士,你与陈家的血海深仇今天彻底做个了断吧。” 爷爷的声音伴随着血龙的身躯,以惊人之势向着邪术士席卷而去。 所到之处,血浪滔天,我几乎被这股力量震的双耳轰鸣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好在顾幽篁及时抓住了我,只见她伸出手掌朝着前方轻轻一划,在我的面前无形中出现一道透明屏障,将所有力量隔绝开来。 “陈山河,你苟且偷生几十年,我还真小看了你。四煞引龙阵确实厉害,可要想杀我也得看看你的斤两。”邪术士一闪再闪,院子里突然出现数十个邪术士的身影,每个身影都与邪术士本人长的一模一样。 “这,这是分身?”我站在屏障后面目瞪口呆道。 顾幽篁解释道:“不是分身,只不过借助了万魂伞内的魂魄,幻化出与他本体相同的幻象。这么多的幻象里同样只有一个是他的本体。” “那他搞这么多幻象有什么用?”我疑惑道。 “混淆视听,蒙蔽你爷爷的感观,以此来暗中偷袭。”顾幽篁说道。 “该死的,这不要脸的家伙真够狡猾的。”我心中暗暗着急,爷爷虽说以身化龙,但他根本不是真正的龙,自然也不可能有真龙的威力,那他又是否能看出哪一个才是邪术士的本体? 顾幽篁见我脸色难看,微微笑道:“不用担心,此刻你爷爷借助了四煞引龙阵的威力,是要比邪术士厉害的,这点小伎俩是伤不到他的。” “崩” 在我和顾幽篁说话之际,邪术士的数十道分身一道道的炸开,在那最后一道人影上,血龙巨大的龙爪狠狠朝他拍下。 “轰隆隆” 龙爪落地,地面被轰出三四米的深坑,邪术士的身影在烟雾中再次消失。 “出来吧,整座小院都在四煞引龙阵阵法内,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永远逃不出去。”爷爷的声音带着一丝快意,似乎要慢慢偿还邪术士这么多年的仇恨。 院子里静悄悄的,邪术士没有应答,就似乎爷爷刚才的一击已经彻底将他轰杀。 “他躲哪去了?”我小声问道。 顾幽篁环顾整个院落,又闭上双眸轻轻感知,最后朝着小院左上角的槐树指道:“在那。” “轰。” 在顾幽篁指出方位的同时,爷爷化作的血龙直接将那棵老槐树连根裹起炸的粉碎。 漫天飘舞的叶片中,一道黑影踉跄跌下。 “顾幽篁,你非要与我作对不成。”邪术士嗓音尖锐吼道。 “谈不上作对,你想杀陈安,那我就只能杀你。”顾幽篁毫不留情道。 “为了这个小子,笑话,天大的笑话。”邪术士挣扎着起身,那一身黑袍此刻变得破旧不堪,他的嘴角渗出一抹黑色血迹。 “对,他是我丈夫,你说我该不该杀你。”顾幽篁说的很顺口,但我分明看到她的耳根又开始红了。 邪术士似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放声大笑道:“丈夫?堂堂青丘顾氏什么时候能与凡人结亲了,这要是传出去,你顾幽篁怕是要丢光青丘狐族的脸。” 第20节 “我的事与你何关,你再多说一句我也不介意再帮衬一把。”顾幽篁站着没动,但在她身体四周,强大的气息开始升起。 邪术士显然不想看到顾幽篁与我爷爷化身的血龙联手,立马闭口不言,他盘膝在地,手中万魂伞被他悬浮半空。 “陈山河,能逼我施展禁术,你不枉此生了。” “万魂伞,伞破魂归,聚龙。”邪术士一指点在自己的胸口,他的脸色变得潮红起来。 “噗” 鲜血喷洒在万魂伞内,那恐怖的黑气突然炸开,数以万计的孩童魂魄在小院游荡,又争相吞噬那口邪术士喷出的血雾。 “聚龙。”邪术士又是一口鲜血喷洒。 孩童魂魄争夺的更加汹涌了,慢慢的,所有魂魄开始互相吞噬,哀嚎不断。 很快,这数以万计的魂魄只剩一个还在半空游动,因为吞噬了其它魂魄,它的身躯极为庞大,就像一个巨大的不倒翁在东倒西歪。 “给我聚。”邪术士一口咬破舌头,以舌尖精血喷出。 “嗡。” 这一次,这唯一的魂魄似乎受了巨大滋补,身躯无限放大,最后在半空砰然炸开,化作一条浑身漆黑煞气满满的黑龙。 同样的,这条黑龙没有睁眼。邪术士望着黑龙脸色煞白,,最后咬牙站起:“陈山河,让我看看到底是你的四煞引龙阵厉害,还是老夫的万魂聚龙阵厉害。” “睁眼。”邪术士一声厉喝,他的身躯开始变小,而半空中的黑龙似受到召唤一般张开龙嘴猛的将邪术士吞入腹中。 “小,小幽,他这是?”我揉了揉双眼,邪术士死了?被自己幻化的黑龙吞掉了? “万魂凝聚的黑龙煞气不够,睁不开龙眼,如此和你爷爷化作的血龙争斗必败无疑,所以他只能以自身的修为去弥补那些不足,他并没有死,而是化身为来了黑龙。只要他赢了,他照样还是邪术士。”顾幽篁详细说道。 我望着半空一黑一红两条煞龙,原本还为爷爷能够取得上风感到高兴,可现在,我又变得担心起来,爷爷若是胜了那一切无需多言。可若是爷爷败了? “小幽,等下我爷爷要是占了下风,你能不能……”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知道。”顾幽篁转身朝我淡淡一笑:“我知道你爷爷想亲手杀了邪术士,了却这么多年心中的仇恨,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插手,但并不代表我会坐视不管。” “谢,谢谢。”我发自内心的感谢道。 顾幽篁没有说话,但我看到她脸上一抹失望稍纵即逝。 “邪术士,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爷爷幻化的血龙伺机而动,趁着黑龙睁眼之际,龙躯摆动,以惊雷之势横扫四方。 “无耻。”黑龙体内传出邪术士愤怒的咆哮,其龙躯被血龙砸的煞气翻滚,隐隐碎开。 “论无耻天底下谁有你无耻,逆天改命,伤及无辜,你这种人就算死一万次都不能弥补你的过错。”爷爷的声音变得疯狂,血龙的身躯也更加疯狂的向着黑龙一次次的碰撞。 “你爷爷赢了。”顾幽篁小声道。 似乎知道我又要问什么,顾幽篁直接说道:“邪术士幻化的黑龙是以万魂伞内的魂魄加上他自己的修为凝聚的,就像一碗水,他的力量只有那么多,一旦用完根本没有后续的力量支持提供。而你爷爷幻化的血龙不一样,在这座小院内,有他布置的阵法,这口井就是阵眼,只要他一直在阵法内,那么所凝聚的煞气就会源源不断的被他吸收。” 第38章 尘埃落定 似乎验证了顾幽篁所说,爷爷幻化的血龙越战越勇,而邪术士的黑龙节节败退。不止如此,黑龙所凝聚的黑气也变得稀薄,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浓郁。 “邪术士,死吧。”爷爷幻化的血龙张开龙嘴,似要将黑龙一口吞掉。 但就在这个时候,黑龙体内突然发出一团红光,这红光在黑气中极为刺眼。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空而起,炸成无数片红光消失不见。 黑龙至始至终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全部被血龙吞噬干净。 “爷爷。”我喜出望外的喊道。 胜利了吗?以陈家这么多条人命的牺牲终于解决了邪术士这个噩梦。那么从此以后我再也提心吊胆了,我可以安心读书,安稳生活,包括奶奶和我妈,我都不用为她们操心到失眠了。 “陈安,好好照顾自己,爷爷去了。”血龙最后朝我看了一眼,那眼里露出太多的柔情和不舍。 “你爷爷吞噬了邪术士的煞气,等同于同归于尽。”顾幽篁幽幽叹了口气。 我强忍着眼泪,看着爷爷幻化的血龙回归到井内,最后化作一团血雾沉入井底。 “这口井以后还是封起来吧,否则容易煞气伤人。”顾幽篁说道。 我点了点头,指着院子外问道:“之前邪术士说以阵法把我家院子和外面隔绝了,现在他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正常出去了。” “可以的。”顾幽篁伸手拉住我,绝美的容颜上挂着一抹忧愁道:“陈安,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但是对你而言有可能是个打击。” 我从未见过顾幽篁如此凝重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多了一丝不安,但我还是应道:“你说吧,是不是还是和邪术士有关?” 顾幽篁露出惊讶神情道:“你知道?” 我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我看你的样子,如果是其它事情的话你不会这么担心我。” 顾幽篁示意我别紧张,缓缓道:“方才黑龙被血龙吞噬之前,有一团红光飞到了半空炸开,最后无影无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最后关头邪术士将三魂七魄分离。其中三魂六魄都被你爷爷幻化的血龙吞掉了,唯一有一魄逃走了,即便是我都追不上。” “你的意思是邪术士还会卷土重来?”我大吃一惊。如果是这样,那我岂不是还会被邪术士盯着。 “很有可能”顾幽篁眼眸微闪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或许邪术士会借助那一魄重生,比如依附到凡人身上,将凡人的三魂七魄融合后便可以重生,普通人三魂七魄缺一不可,只不过邪术士不是常人,不能以常人去思考,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防一下。” “那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将他那一魄找到?”我心有不甘道。 “难,魂有形,魄无形,除非他再次重生为人或许我能感觉到。”顾幽篁说道。 我沉默不语,这样的结局我实在无法接受,换句话说,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又或者说在很多年以后,邪术士还是会出现。而我还将生活在提心吊胆中。 “陈安,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顾幽篁脸色红润的说道。 “那也不可能跟着一辈子呀,万一你哪天不在,而邪术士又来了。”我愁眉苦脸道。 顾幽篁笑的很开心,双眸如月跟我说道:“也是可以一辈子的呀。” 说完,顾幽篁消失不见,留我站在院子里,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顾幽篁临走时的声音,还有那句一辈子。 一切恢复了平静,我思来想去还是把爷爷已经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奶奶和小姑姑,包括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而爷爷又为什么这么做,乃至最后的结果,我一点一点的说了说来。 小姑姑伤心欲绝,而奶奶似乎早就知道爷爷选择的道路。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这样才能对得起陈家所有为我死去的人。 小姑姑不放心奶奶一个人在家,跟我商量把奶奶接到她家去住,我自然是举双手答应。毕竟等我开学了三姨就会把我妈接走,真要扔奶奶一个人在家我是怎么都过意不去的。 奶奶走后我又打电话给了三姨,告诉她我马上要去市里上学了,让她明早过来把我妈接走。 一切搞定,想到陈海生还被我绑在二楼,我想着要不要放了他。但我又怕这家伙脑子转不过弯对我下手,没办法我只好跑到后山竹林去找松伯,问他有没有办法控制住陈海生,起码不能对我起坏心。 松伯说他会抹掉陈海生这段时间的记忆,让我放心去市里读书,只是特别提醒我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一定要回来。 第二天一早三姨就把我妈接走了,偌大一个家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我坐在院子里,想着从前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忍不住湿了眼眶。 那时候爷爷最爱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抽烟,或者修理农具,顺便有一茬没一茬的和我聊天,说一些我从没听过的迁坟故事。 奶奶会在井旁洗衣服,时不时的插上一句嘴,有时候惹恼了爷爷两人还得拌嘴,吵的谁也不理谁,但转眼又好了。 我妈会在厨房做饭,给我做我喜欢吃的炖鸡蛋羹,大蒜炒肉片,可香可香啦。 至于我爸,很多时候他都喜欢坐在屋檐下,捧着个陶瓷茶杯,看着一家人聊天说笑,他也不插嘴,就傻乎乎的笑。 我一个人坐着,坐了很久很久,我似乎还能看到一家人在院子里转动的身影,但很快又变得空荡荡的。 “爷爷,爸,我想你们了。”我捂着脸,第一次哭的那么肆无忌惮。 晚上我一个人煮了碗面吃,松伯又恢复人身过来了,见我在吃面,让我帮他也下一碗。我问他大晚上的过来干什么。 松伯一脸幽怨道:“大小姐不放心你明天一个人去学校,让我陪着你。” 我乐道:“那也不错啊,我带你去市里转转。” 松伯鄙视道:“你以为我和你这个土包子一样吗,市里大大小小的角落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顿时无言以对,默默给松伯煮面去了。 第二天早上,松伯帮我一起收拾好行李箱,将门窗全部锁好,走出院门到时候我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家从我出生的那天起似乎从没出现空无一人的场景。而现在…… “别多想了,以后你和大小姐成了亲,多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家里就热闹起来了。” 正当我心中伤感的时候,松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我忧伤的情绪瞬间变得无语。 这老狐狸也太能扯了,就算我和顾幽篁真的成亲了,这孩子说生就生? 我这么一想,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态也变了。曾经在知晓我和顾幽篁的婚事后我是打骨子里反感的,不只是反感,甚至是厌恶和愤怒。 而现在,听到顾幽篁的名字我的心情会变得很好,至于她是只狐狸的事我竟然没那么介意了。 或许是她一直在帮我,而我也是感恩,我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从我们村到镇上如果走路的话那起码要走七八个小时,松伯帮我拎着行李箱,说晚点回去跟大小姐商量一下,要不要买辆车。 我问他买车干啥,松伯生气道:“大小姐说你每个星期都要回来,你这来来回回的都是我接送,你想累死我不成。” 我说你又没有驾照,无证驾驶是要被拘留的。 松伯说他可以去考驾照,我说你这年纪太大了,驾校不收。 松伯气呼呼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是善茬,滚,赶紧给老子滚。” 一路上和松伯吵吵闹闹,倒也挺有意思。半路上遇到一辆去镇上的拖拉机,刚好司机认识我爷爷,二话没说就让我坐在后面。 到镇上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我和松伯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坐上了去市里的车。 在车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打电话的人问我是不是陈安,我说是,又问他是谁。对方告诉我他是我爷爷的朋友,我爷爷生前留了一样东西给我,让我到了市里后按他给的地址去拿。 我想多问几句,对方直接挂了电话,听的我莫名其妙。 松伯问我什么情况,我老实交代后松伯说既然是你爷爷特意留给你的那就过去看看,反正也是顺路。 一路上昏昏沉沉,我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一会梦到爷爷我爸他们都回来了,一会又梦到邪术士站在我家院子里怪笑。 最后我又梦到了顾幽篁,梦到她变成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她站在后山竹林的最高处,一道道的雷电从天际落下砸到她的身上,我看到她浑身都是鲜血,奄奄一息,那双令我心碎的眸子满是绝望。 “喂,到站了。”松伯把我叫醒。 我揉了揉发胀的双眼跟着人群下车,但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刚才做的那个有关顾幽篁的梦。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那场梦似乎就是顾幽篁口中的雷劫,我掏出手机算了下时间,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是十月七号,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 第39章 老梁棺材铺 到了市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因为大后天才去学校报名,我和松伯找了家小旅馆住下。 第21节 松伯对此很不满意,说什么小旅馆太脏了,环境差房间小,他晚上睡觉爱打呼,还总爱磨牙,万一把我当公鸡咬了就不太好意思了。 我也不知道松伯说的是真是假,可万一他真把我当公鸡咬了怎么办? 咬了咬牙,我愣是花了二百大洋住进了宾馆,我和松伯一人一间房。 住的地方搞定后就剩下吃了,这坐了一天车,说实话早就饿的头昏眼花,松伯提议去吃烧烤,说烤鸡翅特别香。我问他不是吃素的吗?松伯咧嘴笑道大小姐不在这,没必要那么朴素。 我忍着没笑,带松伯去吃烧烤。松伯也不客气,一样素菜没点,全都点的荤腥。 什么烤鸡翅,烤鸡腿,烤鱼,烤肉肠,满满当当点了三大筐,看的烧烤店老板一脸懵逼,问我确定要烤这么多吗?意思你只有两个人哪吃的完。 我无话可说,松伯笑眯眯道:“老板你放心烤,不够我再点。” 旁边桌位上坐着两个小女生,听见松伯说话一阵偷笑,弄的我极为不好意思。 吃烧烤的时候松伯狼吞虎咽,就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一样,看的我那叫一个佩服。我甚至在想要是顾幽篁此刻出现在烧烤店,那会不会直接把松伯一顿暴揍。 吃饱喝足,我问松伯接下来去哪,松伯说你爷爷不是留了东西给你吗,咱现在过去拿。 我翻开手机看了下那人发过来的地址,还好,并不算远,就在市中心的一家店铺内。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看着眼前的“老梁棺材铺”我真是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我又仔细核对来了下地址, 还真是这个棺材铺。 “你爷爷是迁坟师,认识个开棺材铺的很正常。”松伯说道。 我想了想觉得还真是,于是直接走进了棺材铺。里面的空间很大,前前后后摆了十几口新棺木,各种颜色的都有,且造型还都不一样。 松伯看的啧啧称奇,指着其中一口棺材感叹道:“金丝楠木的棺材,厉害了呀,这一口棺材估计都能在市里换十几套房了。” “这么贵?你蒙我吧。”我对松伯的话保持怀疑,但一想到爷爷曾经一块棺材菌都能在市里换套房,我又觉得也不是那么离谱了。 “有钱人呐。”松伯眼红道。 “这是什么?”我看每口棺材面前都摆着一碗米,三根香,不懂的问道。 松伯笑道:“你爷爷做了几十年迁坟师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吗?这叫养棺。在普通人眼里棺材好像是死的,但在做棺材卖棺材的人手里,棺材是活的,每口棺材从选木到规格,再到最后的喷漆,这每一步都是大有讲究的,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幼儿在慢慢长大。自然需要供养。” 我跟着松伯把棺材铺逛了一大圈,店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没客人也就算了,连老板自己都不在店里。 “这老板心真大,这么大的店开着,这么贵的棺材放着,也不请个人守着,就不怕丢东西么。”我心有不满道。 本来就是吗,你说你给我打电话叫我过来拿东西,结果我来了吧你这一个人都没有。这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松伯听我嘀咕,一阵大笑道:“你小子缺心眼是不是啊,我只听说偷钱偷人偷菜,还从没听说谁偷棺材。” “那可指不定。”我指着那口金丝楠木棺材道:“你也说了,这口棺材值十几套房,你说谁偷了不发财啊。” 松伯听着好笑道:“那要不咱俩偷下试试?卖了钱咱俩平分。” 我郁闷道:“我只是举个例子,咱们偷棺材干吗,你不怕小幽知道了把你一身毛拔掉?” 提到顾幽篁,松伯瞬间变得老实多了,悻悻道:“不是有你吗,只要你给我顶锅,大小姐绝对不会说啥,指不定还帮着咱俩。” “滚。”我没好气道。 “哟,我说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松伯威胁我道:“你信不信我回去了告诉大小姐,就说你在市里和其其她女孩子逛街吃饭看电影。” 说实话,我本不该被松伯威胁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松伯胡说八道会导致顾幽篁误会,我就变得有些不自在了。准确来说我舍不得看到顾幽篁难过。 “算你狠。”我轻哼一声,不再和松伯计较。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眼看外面天都黑了,我问松伯要不要先回去,松伯说你回个电话问问啊,这人到底去哪了。 我一想,对啊,这等了半天都忘了我有对方电话。 我拿出手机就拨了过去,电话通了,可一直没人接。正当我准备挂掉的时候松伯竖起手指让我小声点,然后让我仔细听。 这不听还没事,一听,卧槽,这手机铃声就在我们说的那口金丝楠木棺材里响起的。 “松,松伯,这,这人死了?”我惊恐的问道。 松伯脸色的笑意变得古怪道:“睡着了而已。” 果然,随着松伯话音刚落,封闭的金丝楠木棺材就被人推开了,里面钻出来一位身材矮小,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 这老头看起来七八十岁来了,驼着腰,老眼昏花的,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 他走到我面前,仔细端详一阵,点头道:“你是山河的孙子?” “是。”我点头回道。 老头叹气道:“都这么大了啊,我当年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一岁多点,唔,连路都不会走,只会咿呀咿呀的哭。” “老人家,您是?”我一听对方在我小的时候见过我,那肯定和爷爷很熟,否则爷爷也不会事先将什么东西放到老头这,让他转交给我。 “不要老人家老人家的喊我,我姓刘,你要是高兴可以喊我一声刘老,恩,他们都是这么喊的。”老头慢悠悠道。 “刘老,我爷爷放了什么东西在您这。”我小心问道。 刘老转身从金丝楠木棺材里掏出一个包裹扔给我道:“喏,就是这个,一本迁坟决,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封你爷爷留给你的信。” 我接过包裹表示感谢,但却并没有打开,爷爷既然是专门留给我的,那就等回了宾馆再看吧。 “小子,你有没有听过迁坟门。”正当我好奇爷爷留这些东西给我干吗用的时候,刘老突然开口问道。 我下意识的就点头道:“我听爷爷说起过,据说他还曾经是迁坟门的大长老。” “不错,当年门主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是你爷爷,二徒弟是商陆,可惜商陆死的早,你爷爷也退出了迁坟门。”刘老给我和松伯各倒了一杯茶,示意我们坐到待客区的凳子上。 第40章 两个选择 刘老说的很慢,似乎陷入了回忆。我和松伯都没有插嘴,只是安静的听着。 迁坟门总部在京都,时至今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落魄的江湖门派了,而是发展成了极具商业化的连锁特殊行业。光是门下迁坟弟子就有三千多人,这还不算那些外围负责帮忙打杂的人,真要全都算上那足足有一万多人。甚至在全国各个城市都有迁坟门的分部。 老梁棺材铺就是迁坟门设立在我们江海市的分部,刘老则是分部的负责人。 我问刘老,他既然姓刘,为什么这棺材铺取名老梁。刘老说这间棺材铺原本不是他的,后来因为我爷爷的事他才将这间棺材铺买了下来。并且告诉我他之所以会来江海市都是因为我爷爷的一封信。 刘老本名刘正中,和我爷爷差不多年纪。我爷爷成为迁坟门大长老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刚入门的普通弟子,被分配到我爷爷那边干活打杂。因为聪明好学踏实勤奋,我爷爷有心将刘老培养成自己的心腹,所以就一直带着他到处迁坟,也教会了他不少本事。 表面上我爷爷从未提起收刘老为徒的事情,但所教的一切都是以自己徒弟的标准去要求刘老的。 或许是因为我爷爷是迁坟门大长老的关系,又或是刘老学艺有成,他被提拔成了小管事,管着一百多号弟子,平日里忙的不可开交,就更别提再去跟我爷爷学艺了。 再后来我爷爷和师弟商陆接了邪术士那座古墓,商陆死了,我爷爷也因此退出迁坟门。那个时候的迁坟门总共只有三位长老,大长老和二长老相继离开,对于本就难以维持的迁坟门而言实在是个严重打击。好在一直闭关不出的门主走了出去,亲自挑选了六位弟子,带着他们外出迁坟,循循教导。 这其中就有刘老。 两年后,包括刘老在内的六位弟子被提升为迁坟门长老,再加上之前的三长老,迁坟门一下子有了七位长老。 说是七位,但大长老和二长老之位一直悬空着,从三长老往下排倒是给人迁坟门有九位长老的错觉。刘老说这是门主安排的,谁也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 就在两年前,刘老突然接到爷爷的一封信。信里爷爷将这么多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刘老,并说已经找到了对付邪术士的办法,要刘老动用一切关系一切财力去准备四口特殊的棺材。 刘老视爷爷为师父,接到爷爷的信后二话没说就来了江海市,因为要做四口特殊的棺材,刘老为了方便行事就将这间老梁棺材铺买了下来。 我问刘老棺材不都差不多么,哪有什么特殊,撑死木头不一样外形不一样。 刘老摇头笑道:“你爷爷要的棺材可不止这么点要求,而是以金木火土,四种属性打造的棺木,还得浸泡在煞气之地,让棺木本身成为一具煞棺。” 我还想多问,刘老摆手示意我别出声,他一点一点慢慢说。 刘老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凑齐了爷爷要的四口棺材,问爷爷什么时候送去。爷爷通知刘老等他电话,刘老没办法只好继续在棺材铺内等着。 大概就在上个月,刘老终于接到了爷爷的电话,让他送一口棺材去镇上。 我忍不住问了刘老送棺材的具体时间,这一算那天正好是我大伯去世的日子。 再后来二伯三伯和我爸都去世了,剩下的三口棺材也都被爷爷要求送去。刘老以为这件事彻底结束了,不曾想半个月前爷爷亲自来了棺材铺,将包裹里的遗物给了刘老,且留下了一些话。 说到这,刘老语气凝重的看着我道:“你爷爷让我一定要当面跟你确定,邪术士是否真的彻底解决了。” 我脸色发白,想到了顾幽篁说邪术士有一魄逃走了。可是我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会事先知道一般。 刘老见我脸色不对,隐隐猜到了什么,连连叹气道:“你别以为你爷爷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之所以会留下这些话,是因为四煞引龙阵虽是古代绝阵,但因为太过歹毒邪恶,在古代是被焚烧灭迹的,你爷爷也不知道从哪找到了四煞引龙阵的具体阵法,但同样是残破不全的,不全的那一块正是一处生门。” “一般人或许感觉不到这处阵法有残缺,可邪术士不是一般人,这家伙本就是唐代的一名风水大师,所以你爷爷担心邪术士最终还是发现了那处生门,并以此逃生。” 松伯嗤笑道;“陈老爷子糊涂了吧,这个问题问陈安有什么用,他又不懂这些阴阳古阵,别说邪术士逃跑了,就是邪术士站他面前离开他都不一定能看清对方是怎么离开的。” 松伯的话我表示赞同,当时和邪术士交手的是爷爷化身的血龙,按道理邪术士死没死他比我更清楚。 刘老摇头道:“四煞引龙阵以煞气凝聚成龙,虽说蕴含了你爷爷的魂魄在内,但那也只是残留的神智,也可以说是你爷爷的执念,他的执念就是杀死邪术士,至于感知这一块是肯定不行的。” 松伯撇了撇嘴,推着我道:“那你当时感知到了什么吗?我可是听大小姐说是她亲眼看到邪术士有一魄逃走了,她当时想追可惜来不及了。” 我望着松伯,想着爷爷的话,突然猜测爷爷根本没指望我能发现邪术士有没有逃走,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爷爷哪会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他这句话应该是问顾幽篁的。 因为爷爷知道邪术士来的那天顾幽篁一定会在我身边,有顾幽篁保护我,哪怕邪术士逃走了也伤害不到我。 我将心里的猜测说了说出来,松伯无限感慨道:“都说我是狡猾的老狐狸,依我看你爷爷才是,连我家大小姐都被他算计在里面了。” 我一阵苦笑,问刘老我爷爷有没有留下解决的办法。 刘老说我爷爷给我留了两条路。如果邪术士真的被四煞引龙阵彻底解决了,那就让我回去好好上学,安心生活,银行卡里给我留了一些钱,足够我这辈子花销了。 同样的,如果邪术士没有解决,就让刘老带着我拜入迁坟门,让我学好了迁坟的手艺,亲自去邪术士所在的那处古墓,古墓内有邪术士所躺的石棺一座,那座石棺便是邪术士所葬九龙拜佛风水局的局眼。 邪术士之所以吸食精血就是为了恢复自身血肉,这样他才能脱离局眼安然离开去外界。可一旦他受了重伤,精血对他而言就是无用之物,他必须依靠局眼内的风水气滋润自身。只要我毁掉局眼,邪术士便再也不会有重生康复的机会。 刘老还告诉我,爷爷十一年前曾偷偷去了邪术士所在的那处古墓,因为那一年邪术士和顾幽篁打了一场,双方都受了重伤,爷爷本想着趁那个机会毁掉局眼,这样重伤中的邪术士得不到九龙拜佛风水气的滋润就会自取灭亡。 可惜那一年邪术士并没有陷入沉睡,他虽说在局眼中疗伤,可对外人的闯入还是清楚知道的。爷爷刚踏入古墓就遭受到邪术士的袭击。好在那一年邪术士因为受伤颇重并没有追赶爷爷,否则爷爷根本连逃离的机会都没有。 我问刘老万一我去古墓的时候邪术士也没有陷入沉睡,那我该怎么动手。毕竟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就算拜入了迁坟门学好了本事,那起码也在几年之后啊。 刘老笑着说邪术士这一次受伤可不同十一年前,这一次他三魂七魄丢了三魂六魄,仅凭那一魄连正常的生命都算不上,所以邪术士一定会靠那一魄依附到凡人身上,将凡人的三魂七魄融合转化为自身,就这样,起码也需要十年的时间。 除此之外,就算邪术士融合了凡人的魂魄,他也没有从前的本事了,他必须回到古墓里以风水气滋润身体,重新开始。所以我最少有十年的时间去争取。 刘老说完,端起茶壶小口小口的抿着,似乎在等我做出决定。 我坐在凳子上陷入了挣扎,我喜欢读书,发自内心的喜欢,在学校里我是开心的,快乐的。在书本里我能学到我想学到的东西,再说从小到大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我的愿望是考上国内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然后自己创业,再不济也要成为高端人才,然后好好孝顺家里人。 可一旦拜入了迁坟门就等于我选择了放弃学业,要我接下来的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和坟墓尸骨打交道,我不愿意,更不想这样生活。 但是我似乎根本没的选,一边是邪术士卷土重来,杀了我,也许连我妈和奶奶都不会放过,还有小姑姑,这些我唯一唯一的亲人。 如果连她们都保护不了,我又谈什么孝顺她们。 我没有说话,双眼无神的望着桌上的茶水,我想了很多,想到我在学校里的快乐,想到我考上重点高中后旁人对我的羡慕,想到了爷爷他们得到消息后的激动兴奋,想到了我的以后以后。 第22节 当这些开心的画面结束,我又想到了大伯他们,想到了我爸临死前的不舍,想到了爷爷化身血龙还对我说好好的活着。 我麻木的端起早已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 当我再次起身的时候,我告诉刘老,我不读书了,我愿意加入迁坟门。 那一刻,我的眼泪无声滑落。 我终于还是放弃了我想要的生活。 第41章 迁坟决 刘老重重吐了口气,起身摸了摸我的脑袋,语气和善道:“不愧是山河的孙子。” 松伯一直都没有出声,直到我做出了选择他才低声向刘老问道:“那陈安以后就跟着你呆在棺材铺吗?” “不。”刘老望着我道:“我一直都在等陈安,既然他同意拜入迁坟门,那么明天我就带他去京都。迁坟门的总部在那,一切还是得按迁坟门的规矩来。” “那我呢?”松伯撮着牙花道:“大小姐让我好好保护陈安,他这去了京都我回去怎么跟大小姐交代。” 刘老嘿嘿笑道:“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一起,老头子我可是欢迎的很。” 松伯呸道:“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不就是想我免费保护陈安吗,说什么欢迎我。” 刘老哈哈大笑,嘱咐我明天早上过来,如果有什么事还没有做完他可以再等我两天。 出了棺材铺天都已经彻底黑了,松伯问我真的决定好了要去京都吗?我无奈的点了点头,我就如当初的爷爷,根本没得选择。 松伯头疼道:“那怎么办,我要是去了京都大小姐这边我又放心不下,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九月初九重阳节了,大小姐的雷劫到了。可我如果留下来吧,我又放心不下你,大小姐告诉我必须保护好你,你要是出了事,我这条老命也就玩完咯。” 我见松伯左右为难,干脆道:“你留下来照顾小幽吧,我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危险,再说刘老的话你也听见了,邪术士想要康复还得十年,到了迁坟门还有刘老照顾我呢。” 松伯不屑道:“你啊,到底是年纪小了,有些事没经历过当真以为会一帆风顺啊?别的不说,就拿你拜入迁坟门来说,你去了以后指不定日子多难过哟。” 我听松伯话里有话,忍不住回道:“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去学手艺吗,脑子笨慢慢学呗,刘老还能害我不成。” “刘老不害你不代表别人不害你,你想想啊,你爷爷当年突然离开迁坟门,当时的迁坟门处境有多难你也听刘老头说了吧,就这样迁坟门的门主还把大长老之位一直悬空着,你知道像这种门派内的大长老之位象征着什么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是大长老的孙子,这件事肯定瞒不过去吧,到时候给你穿小鞋的人多了去了。”松伯冷笑道。 “还有啊,任何门派都有不正当的竞争,就好比我们狐族同样也是。你小子脑子不笨,但却太善良了,我是担心你去了迁坟门被人家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到时候我可怎么跟大小姐交代哦。”松伯唉声叹气,弄的好像生离死别。 我静静的听着松伯说话,虽然我不太相信迁坟门有松伯说的那么黑暗,但我知道松伯都是在关心我。 回了宾馆,我打开了爷爷留给我的包裹 一封信,一本书,一张银行卡。 书是很古老的线缝书,破破烂烂,好在里面的内容并没有遭受损坏,倒还能看的清清楚楚。 迁坟决是这本书的名字,我大概看了下,书里面的内容无非是教人如何迁坟,还有一些爷爷写下的笔记备注。 银行卡是招商银行的,也没标注密码什么的,所以里面有多少钱我也不清楚。 我最后打开的是那封信。 “陈安,爷爷走了,当你拿到这份包裹的时候也该开学了吧。你能看到这封信那就说明邪术士最终还是没有彻底解决,爷爷对不起你,你那么喜欢读书又那么聪明,偏偏爷爷给你留下了无从选择的道路。迁坟不是好手艺,如果可以,爷爷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踏入这一行。可是没有办法呐,爷爷用尽了所有方法依旧没能换取你往后的平安,老陈家也没有旁人可以依靠了,只能靠你自己。” “刘正中是我不记名的徒弟,他的话你可以相信,但到了迁坟门一切小心,人心隔肚皮,各行各危险,哪怕有刘正中护着你也要小心提防,处处警惕。爷爷留给你的迁坟决你一定要好好琢磨,遇到不懂的你可以多向刘正中请教。还有书里面的备注,那都是爷爷为你详细解释的笔记。” “银行卡的密码是你的出生年月,这张卡是刘正中给我的,据他说从我离开后师尊并没有取消大长老的职位,也一直给我保留着属于大长老的那份工资。原本以爷爷的脾气是不会接受的,我愧对师尊,愧对迁坟门,我又哪能接受迁坟门给我的钱,可爷爷放心不下你啊。你爸老实了一辈子,种了一辈子地,哪还有东西留给你?爷爷再不为你考虑考虑,那当真到了阴曹地府都不安心那。” “顾幽篁的事爷爷也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当年为了保住你的命应下那份婚书是错是对,但有一点爷爷明白,做任何事无愧于心就可以了,是妖是人又有何区别?人有好人也有坏人,妖同样亦是如此。你只需知道有些时候人心比妖更可怕。” “另外你要是有空了,替我去看看你大伯母三伯母,我对不起她们,还有你几个堂姐,如果可以的话多照顾一些,我造的孽苦了她们,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得还给她们。” “我死后院子里的那口井彻底封死,以免煞气伤人害了老湾村。” “别难过,更别哭。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看完了爷爷留下的信,我的心情变得异常平静。我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爷爷,这个老人为了我死后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甚至连灵魂都被四煞引龙阵融合掉了,还有比这更凄惨的下场吗? 躺在床上,我想了很多很多,尤其是爷爷信里提到的那些。松伯说迁坟门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爷爷信里也告诫我一定要注意,这让我原本还有所期待的心瞬间变得反感起来。 还有顾幽篁,我有点弄不懂爷爷的意思了,一方面爷爷好像在后悔当年为我应下了这门婚事,另一方面爷爷似乎又在告诉我一切都跟着自己的心走,如果自己的心能接受顾幽篁是狐狸这个事实,那么就无需管外界如何看待。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刚好又有点饿了,我打算下去吃点夜宵。于是我问松伯去不去,松伯说晚上吃多了,现在需要好好消化,让我自己去。回来给他带瓶水就可以了,说宾馆烧的开水他喝不习惯。 我找了家面馆,吃了碗大排面,付钱的啥时候刚好摸到爷爷留给我的那张银行卡,我想着顺便去查下有多少钱吧,也好把我箱子里我爸留给我那五万一起存进去。 随便找了家自动取款机,输入密码后银行卡里的余额吓了我一大跳,那一串零看的我头昏眼花,我仔细数了下,最后确认里面足足有四千多万。 是的,为了确定我没有数错,我起码数了十几遍以上。 四千多万,这是什么概念,整个老湾村所有人把钱凑到一块也没这么多吧。迁坟门大长老的工资这么高吗? 从取款机拔出银行卡,我整个人发抖的同时还冒虚汗,兴奋且害怕。 怎么想都觉得不踏实,我掏出手机给刘老打了个电话,一提到银行卡刘老就乐了,说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就为这事? 刘老告诉我,迁坟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门下弟子没饭吃的迁坟门了,现如今,社会发展极快,土地复垦农田,早年间那些坟墓占用地都开始慢慢被征收,所以迁坟门的生意越来越好。再说现在社会有钱人也多,现在迁一次坟起码都是上万起步。遇到那些大客户,对风水坟墓有严格要求的,那迁一次坟起码在数十万乃至百万起步。 刘老还说这卡里的钱我爷爷只留了一半,否则应该更多。 我听的瞠目结舌,四千多万还只是一半?那要是全部的岂不得上亿?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有这么多的钱,而这个钱还是因为迁坟这一行得来的。 最后刘老告诉我钱放心用,我爷爷虽然死了,但是大长老的位置还一直为我爷爷保留着,每个月都会有职位工资,另外还会有年底分红。这是门主的意思,下面的人谁也不敢多说。 从银行离开我去超市买了些零食,给松伯买了几瓶水,可乐王老吉什么都有。想着我现在有钱了也不能亏待松伯不是。 我这虽然有点暴发户的心理,但我绝不是有意浪费。说实话,从小到大松伯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为了我家的事这阵子费心费力,虽然他是听从了顾幽篁的安排,但我能感觉到松伯对我的关心。 路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我在张贴的广告牌上看到一对极为漂亮的耳环,是铂金的,形状是凤凰。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对耳环和顾幽篁好配。她要是能戴上一定会美到冒泡。 不对,顾幽篁本来就美,这耳环不过是锦上添花。 也不知道是对顾幽篁心生感恩,还是我真的想她了,我不自觉的走进这家首饰店,店员客气的问我需要什么,是给谁买的。 我脸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道给女生买的。 几个店员掩嘴偷笑,问我看上哪款了。 我指着外面广告牌上印刷的那对耳环说就是这个。 其中一位店员估计看我年纪太小,穿着也不是很华丽,所以压低声音偷偷对我说道:“小同学,那对耳环是品牌新款,镶了钻,很贵的。” “额,大概多少钱?”想到银行卡里的余额,我还是有点底气的。 “十一万多,你要是真想买我可以帮你打个九折。”那位好心提醒我的店员老实说道。 我咬了咬牙,十一万啊,这要是换成以前我想都不敢想,我爸一年也挣不到这么多吧。但是和卡里的四千多万比起来,这十一万简直连零头都算不上。 再想到刘老刚才跟我说的,以后的每个月都有属于爷爷的那份工资到账,我觉得自己可以稍微奢侈一下。 “那就装起来吧。”我点头道。 几个店员一脸懵逼,似乎觉得我在和她们开玩笑,人靠衣装马靠鞍,我似乎普通的有点过头了。 半天,那位和我说话的店员才带着职业性的笑容问道:“好的,请问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我掏出兜里的银行卡道:“这个可以刷吗?” “当然可以。”女店员笑道。 刷完卡,店员将包好的耳环送来,另外还赠送了一只玉镯给我,说是店里活动,这只玉镯也要好几千块。 收好东西我拎着零食回到宾馆,松伯问我怎么吃个饭这么久,我说给顾幽篁买了对耳环,松伯一脸笑意道:“小陈安,不是我打击你啊,我家大小姐什么首饰都不戴的。” 我问为什么。松伯说大小姐觉得那些戴着麻烦,这么多年从未见她戴过。 松伯的话让我有些泄气,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我送给她是我的事,她喜欢不喜欢戴是她的事,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回到自己房间我洗了个澡,刚想睡觉手机突然响了,我以为是刘老打过来的,毕竟我这手机号也没几个人知道。 接通电话,是三伯母打来的,问我马上开学了,什么时候来市里,要不要陪我去学校报名。 三伯母的关心让我心里暖的想哭,如果三伯没死我这个时候恐怕也不会住宾馆,三伯一定会把我接到他家的。 我没法告诉三伯母三伯的真正死因,事情已经过了,我不能让恢复平静生活的她们再次陷入崩溃。 就像松伯跟我说的,有些事就让它烂到肚子里吧。 我告诉三伯母我已经到市里了,三伯母惊讶的同时也在责怪我怎么不通知她,说是不是三伯去世了就和她们显得生分了。 我连连道歉,逗得三伯母开怀大笑,问我住哪家宾馆,明早她开车接我去她家,给我做点好吃的,也顺便让我陪小堂姐说说话。 我没敢告诉三伯母我打算休学了,我怕她会刨根问底,我这人又不会撒谎,我怕到时候露出马脚。 和三伯母挂掉电话后我又给刘老打了个电话,大晚上的刘老都快崩溃了,问我是不是因为银行卡里的余额兴奋的,说我要是真睡不着就去外面跑步,可别骚扰他这个老人家。 我那叫一个尴尬的,跟刘老说我过两天再和他去京都。刘老问我怎么了,我说想在去京都之前去我三伯家一趟,或者再去看看我大伯母。刘老说行,让我不用着急,晚几天也可以的。 挂完电话我确实如刘老说的那样兴奋的睡不着,倒不是我小家子气,你想啊,谁莫名其妙多了四千多万还能睡着? 躺在床上数着绵羊,我都不清楚我是几点睡着的。早上醒来还是被松伯叫醒的,他说都快饿死了,让我赶紧出去买早餐。 我告诉松伯这二天我不去京都,会先去三伯母家,问他要不要一起。 松伯说那他刚好回老湾村后山,问问顾幽篁的意思,看看他到底是留下来还是去京都保护我。 和松伯谈妥后我们一起去外面吃了个早餐,临走时我把昨天买的耳环和手镯托松伯带回去给顾幽篁,松伯说我应该给他买个手机,这样他就算回去了也能联系我,否则他要是决定不去京都了还得专门跑来通知我 ,这两头跑的太麻烦。 我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就带着松伯去了手机店,让他自己挑。按我的意思松伯这么大年纪了,哪还要什么功能性智能手机?直接买个老人机能打电话不就算了。 结果这老狐狸愣是选了个最贵的苹果手机,还特么是大红色。 “松伯,你这是不是夸张了。”我看不下去了。 “你懂什么,男人四十一枝花。”松伯摸着手机爱不释手。 我特么死的心都有了,你都一千多岁了,四十和你有毛个关系啊。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 “陈安,你看要不要给大小姐买一个,万一我不在,大小姐又要和你联系,你看这个这个……”松伯罕见的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想必花了我这么多钱他也有些过意不去。 “行,但是手机得我挑。”我毫不犹豫道,我是真怀疑松伯的眼光啊。 “哈哈哈,我挑的大小姐估计也不会要。”松伯开心道。 左挑右选,最后我帮顾幽篁挑了一款oppo的手机,粉红色,少女系列,看上去特别精致但却不失大气。 买了手机又顺便办了两张卡,话费我直接每张卡二千块。顾幽篁几乎从不外出,指望她手机费估计她也不会。至于松伯,呵,我就更不指望了,这老家伙一分钱都没拿什么交。 一切搞定后我送松伯上了回镇上的车,当然,也顺便给了几百块零钱给松伯,不然我还真怕这家伙到了镇上回不去。 第23节 这边松伯刚走,三伯母的电话打来了,说她已经到了宾馆门口,让我下来。 我让三伯母稍等一会,急匆匆的往宾馆赶。见到三伯母后她让我把行李拿下来,说报名之前就住她家了。我不想三伯母知道我休学的事,硬着头皮撒谎说是和我同学住一起的,我要是走了留我同学一个人不太好意思。 三伯母紧张的问我是不是女孩子,说我年纪小,可不能胡来。 我又是保证又是发誓,好不容易让三伯母相信了我。上车后我都快虚脱了,也终于明白那句撒一个谎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的真理。 第42章 生日会 三伯家住在皇府小区,属于典型的学区房,一路上我还在想爷爷既然让我照顾三伯母她们,那我要不要直接给她们点钱。 不然我去了京都拜入迁坟门,就真的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 心里所想,我脱口而出就问道:“三伯母,你有钱吗?” 这一问我自己都傻眼了,三伯母一脸认真的望着我道:“小安,你来上学是不是没带钱?” “啊?”我张大嘴巴,明明是我三伯母有没有钱,怎么一转身就回到我身上了。 三伯母见我应声,以为我真的没带钱,眼睛瞬间就红了,喃喃道:“你爸走了,爷爷也走了,你妈精神不好,奶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给你钱花,你这孩子也傻,就不知道要吗?你这幸好被我知道了,不然你在学校怎么过?” 三伯母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一把抓着我的手道:“三伯母等下给你办张卡,以后和你表姐一样,我每个月给你打生活费。” 我被三伯母的态度感动了,任由她抓着走。但走了几步我一想不对啊,我是打算给三伯母钱的,怎么又反过来变成我要钱了。 我哭笑不得,连忙摆手道:“我爸临死前给了我钱的,我只是担心三伯去世了你和堂姐没钱花,想分点给你们。” 三伯母一听我这话,哭的更凶了,稀里哗啦的抱着我直揉我脑袋,说我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她们过的好不好。 最后三伯母告诉我,让我不用操心她们。三伯生前挣了不少钱,光是市区的房子就有三套,另外三伯母自己也在市里开了服装店,每个月赚的足够她和堂姐开销。 知道三伯母不缺钱花我稍微安心了点,既然这样我就不给她们留钱了,免得到时候又得问我钱从哪来的,我又得各种解释。 到了三伯母家,小堂姐正在厨房洗菜,见我来了一脸高兴道:“陈安,我可是为了你大清早就去菜场啦。买了你爱吃的青虾和鳊鱼。” 我笑着感谢,三伯母让我在客厅看会电视,她去做饭。下午带我出去好好逛逛。 看着电视,闻着厨房传来的香味,和三伯母小堂姐说说笑笑,这种氛围让我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自从大伯出事那天起,我们家就再也没有家的味道了。 “小安,晚上陪我出去一趟行不行。” 三伯母烧菜的空隙,小堂姐偷偷跑出来在我耳边说道。 我问出去干吗? 小堂姐扭捏道:“今天是我一个同学的生日,我们说好了晚上去参加他的生日会。你也知道我妈的脾气,大晚上的肯定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我都想了一天啦,刚好你过来了。我想只要你陪我出去我妈肯定会放心。” “怎么样小安,求你啦。”小堂姐央求道。 我晚上本来也没事,所以痛快答应道:“可以,但是有前提哦,不能喝酒。” “嘻,我可不敢喝酒,不然回来要被我妈骂死的。”小堂姐保证道。 吃完中午饭三伯母带着我和小堂姐去了购物商场,说我马上要开学了,帮我买几套衣服。说我妈现在也管不上我了,她不能不管我。 一路上各种逛,三伯母和小堂姐一起帮我挑选,我就像个木头人各种换衣照镜子。 最后外套买了五套,内衣三套,还有袜子内裤运动鞋,几乎把三伯母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陈安,晚上一定要穿的帅帅的,我那些同学里可有很多漂亮的美女哦。”小堂姐打趣我道。 我无奈的点头,心里再次想到了顾幽篁,也不知怎么的,自从认识了顾幽篁,那些所谓的美女在我眼里变得极为普通,甚至连手机里那些女明星照片我看着都是很一般。 想到顾幽篁我又想到了松伯,早上上车的,也不知道现在到哪了。 我拿出手机给松伯发了个短信,让他平安到家后给我回个电话。 回到家我们三都累的不行,凑合着中午的剩饭剩菜吃了一顿。小堂姐也趁着机会告诉三伯母她要出去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会。 三伯母果然一口否决。小堂姐也不生气,指着我说让陈安陪着一起。 三伯母见小堂姐拉上了我,放心的同时也再三叮嘱一定要早点回来。 “傻坐着干嘛,洗澡换衣服啊。”小堂姐开心道。 我是打算就这样出门的,小堂姐说可不能丢了她的面子,愣是给我换了一套下午刚买的运动装,又让我洗了个头,给我各种喷发胶,说是搞个发型洋气一点。 把我捯饬完后小堂姐才去房间打扮自己。差不多花了一个多小时,等的我都快睡着了小堂姐这才一身蓝色荷叶裙极为淑女的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小堂姐其实遗传的基因还是很完美的,放在学校那也算是妥妥的校花一枚。 “走啦。”小堂姐见我发愣忍不住脸红的喊道。 我傻乎乎的哦了一声,引的三伯母都忍不住大笑,说我这性格和我爸真有的一拼。 出了小区打了辆车,小堂姐兴致勃勃的告诉我今天生日会是在市里最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举行,她那个男同学是个富二代,家里做地产生意的,让我去了可千万要稳重点,免得闹出笑话。 我问小堂姐是不是喜欢对方。 小堂姐唰的一下红了脸,掐着我的胳膊道:“别胡说,我们就是正常同学。” “那么脸红什么。”我打趣道。 小堂姐脸更红了,说话语气都变得结结巴巴道:“谁,谁脸红了,人家和你一样都是高智商男生,和你考的一样的高中哦,喜欢他的女孩子可多了。” 我若有所思,想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三伯母。毕竟小堂姐性格太过单纯,就是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我觉得自己太敏感了,小堂姐只是出来参加个生日会,或许她确实暗恋对方,但现在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情窦初开,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坐了二十分钟车,最后在一家豪华酒店门口停了下来。小堂姐整理了下裙摆,让我下车。 我跟着小堂姐一路走进酒店,立马有服务员上来询问,小堂姐告诉对方是来参加徐锦峰的生日会,对方微笑着告诉我们在五楼188包厢。 坐电梯到了五楼188包厢外,远远的就听到房间内传来男女生的嬉笑声,小堂姐吐了口气,露出无敌可爱的微笑推门而入。 第43章 顾轻言 “大家好,我来晚了。”小堂姐挥手喊道。 “哇,陈欣,你今天好漂亮。” “是啊是啊,你这件裙子在哪买的,好淑女呀。” 一群女孩子瞬间围住了小堂姐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而我则成了透明人跟在小堂姐身后略显尴尬。 “陈欣,这位是?”人群中一位身穿阿迪休闲装的男生看着我礼貌的问道。 小堂姐连忙杀出重围,将我推到众人面前介绍道:“这位是我堂弟陈安,你们也知道啦,这么晚出来参加聚会我妈肯定不同意的,所以只有让我堂弟陪着我一起来,大家可以别介意哦。” “哈,欢迎欢迎。”那位长相帅气的男生走过来朝我伸出手道:“陈安你好,我叫徐锦峰,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对方这么客气,我哪能失礼,急忙伸手握了下:“打扰了。” 徐锦峰笑道:“我可是听说过你的大名,陈安,常年霸占华盛初中第一名的人物,高考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入江海高中,你可是我们无数人的偶像。” 随着徐锦峰的介绍,包厢里惊呼声不断响起,其中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走到我面前满脸好奇的问道:“你平时怎么学习的呀,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小堂姐颇有面子的说道:“他啊,也没见他怎么读书,在家抓鱼摸虾的,能考上江海高中估计八成也是运气好。” “陈欣,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些人天生就是智商高,就好比我们锦峰同学,不也是顺利考入了江海高中吗。”有人反驳道。 徐锦峰连连摆手道 :“要说运气我这才是运气,可不敢和陈安相提并论。” 对方如此谦虚,我哪能真抢了风头,立马说道:“我小堂姐说了,你是真学霸,我是读死书。” 徐锦峰笑的更开心了,眼神无意间扫了我小堂姐一眼,我看到小堂姐脸又红了。 “大家先坐,马上人到齐就可以上菜了。”徐锦峰客气的招呼道。 说实话,这个叫徐锦峰的男生给我的第一感觉并不差,热情大方,谦虚有礼,似乎在场的每个人都能被他照顾到,让你心生好感的同时也不觉得尴尬。 我坐在小堂姐旁边只听到旁边的两个女生小声讨论道:“又是这个顾轻言,每次都是她最晚,真不知道锦峰叫她过来干吗,一副假清高的样子,看着就扫兴。” “喂,你小点声。”另一位娃娃脸的女生嘘道:“徐锦峰喜欢顾轻言,这件事谁不知道啊,要我说今天生日会所有人都是配角,徐锦峰真正想等的只有顾轻言。” “哼,那个狐狸精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的漂亮吗。”先前说话的女生不满的回道。 “现代这个社会漂亮不就是女生最大的资本吗?”娃娃脸女生面露羡慕的说道:“再说人家顾轻言家庭条件也不差,我听说她家里是开公司的,和徐锦峰门当户对呢。” 两个女生一唱一和,虽说声音压的很低,可我坐在旁边离的那么近就是不想听也听到了。又或者我和她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所以她俩也没想防着我。 “小堂姐,这个顾轻言是谁呀,我看大家好像都不怎么喜欢她。”我转身向小堂姐问道。 其实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只是听到对方也姓顾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顾幽篁,所以有些暂时的好奇。 小堂姐听我提起顾轻言似乎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悄悄跟我说道:“你应该知道她的,一个很厉害的女生,你是全市第三考入了江海高中,而她是第一。” “噗。” 小堂姐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正巧在喝水,听到她的回答我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弄的整个包厢所有人都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不好意思,口渴喝急了。”我歉意道。 “没事没事,有餐巾纸。”徐锦峰微笑道。 “你啊,这么激动干嘛,不就是比你聪明吗,至于吗?”小堂姐显然觉得我的反应有些大了愤愤的看着我说道。 我擦了擦嘴,称赞道:“全市第一,这个女生厉害呀。” “可不止这样,她还是我们名誉初中十大校花之首,追她的男生可以排成十个足球队了。”小堂姐说到这语气有点泛酸,也不知道是嫉妒还是女生本有的天性。 我听着挺有意思,一般而言每个学校都会评选什么校花,当然了,这么无聊的行径大多都是男生搞出来的,就好比我之前读的华盛初中,也是有什么十大校花,十大校草的。 “小堂姐,你这么漂亮排在校花榜第几?”我偷偷问道。 这倒不是我恭维小堂姐,而是她确实长的好看,属于典型的活泼可爱型女生。 “第五。”小堂姐不服气的说道。似乎女生在美貌这一方面都极为重视,谁也不服谁。 我和小堂姐说话期间,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迎了上去,尤其是徐锦峰,他的眼神充满惊喜和爱慕,嘴角的笑容格外灿烂。 “不好意思,来晚了。”清冷的声音从女生口中说出,但却让人根本听不出有任何歉意的语气。 我望着推门而入的女生微微失神,倒不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而是眼前的女生让我心生一股熟悉之感,尤其是那双清澈到让人自惭形秽的眼眸,真的让我有见到顾幽篁的感觉。而巧合的是她也姓顾。 “啊,没事没事,我们也都刚到。”徐锦峰急忙从座位上走出,将他身旁的靠椅拉开,绅士道:“轻言,这边。” 被称为顾轻言的女生面色漠然,并没有坐到徐锦峰身边,而是选择了我对面的一处空位说道:“我就坐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