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比天高的地方》 分卷阅读1 《他站在比天高的地方》作者:絮墨如言 文案一: 初遇时,他背对着她,骨哨一响,满天鹰鹫盘旋不去。达瓦说,他通灵,能够触及比天高的地方。 他是她见过最容易让人一见钟情的男人。 后来才知道,招惹这样的男人往往只有两个结局:一念天堂,再念地狱。 这世间怎会只有一种味道,不如让心里的那团火一直烧。 “阿 葕,佛也救不了你。” 文案二: 如果你遇到一个人,曾是个边防官兵。十年前,一起特大 盗猎案中,他为了救一个孩子脱下军装,成为一名让人不寒而栗的天 葬师。 如果他和你一样,没有亲人,从小失去家庭的温暖。 如果只有跟他一起,你才能达到极致的欢愉。 如果,他爱你。 你会,不爱他吗? CP:有心理疾病的“闻香师”女主VS破戒还俗的“天 葬师”男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葕 ┃ 配角:承野 ┃ 其它:公路文 一句话简介:我曾经热烈但又羞涩地喜欢过你 第1章 Crush 整整一周的时间,慕葕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谁也不见。 房间正中央放了一张呈半月形的多层工作台,每一层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瓶,五颜六色的液体在晕黄的灯光下看不出任何色调。 颜色并不重要。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香水样品和基础香料,只需要让慕葕闻一下,便能很快分析出成分组成。 慕葕是一名初级闻香师,也是调香的高手,初出茅庐的她在调制一款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奇香——Crush。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慕葕对味道的敏感度越来越差,医生告诉她,这是悲痛的神经刺激到了嗅觉所产生的应激反应。 通俗一些来说,这是心病,药石无用,关键在于心态,想开了也就立马好了。 * “Crush”的制作接近尾声,她始终觉得还差点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返工让她近乎狂躁。 全是垃圾。 慕葕将手中的一支试管丢进垃圾桶里,顺势仰躺在漆黑的牛皮沙发上,她抓了几下头发,无意中看到不远处的手机上有消息在闪动,她起身去拿,来自“混血男”,内容是:“我来找你?” “混血男”姓周,法国籍广告模特,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法国人,个高腿长,五官精致。 他是慕葕的一个熟人。 慕葕漫不经心地问:“抽烟喝酒了吗?” 对于一个闻香师来说,烟酒的味道并不那么受欢迎。 那边很快回复:“没有,昨天也没有。” 慕葕说:“来吧,我明天一早的飞机。” * 慕葕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听见电话响了,是心理咨询师刘芳,也是她的大伯母。 她打开免提, “慕葕?” “嗯。” “最近怎么样?” “挺好。” “还有没有做噩梦?” “没有。” “有没有产生过幻觉?” “偶尔会听到爷爷的声音。” “……最近性.生活还正常吗?” “还是没有高.潮。” 很多进行心理咨询的患者,对于难以启齿的内容,或多或少会隐瞒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但慕葕从来都不会,她几乎毫无保留地告诉刘芳自己的现状,不是因为她希望渴望治疗,而是因为她明白编造谎言比谎言本身更累。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最近状态还行。” “你大伯父很担心你。”刘芳说,“有空就回家里吃饭。” “好。”她说。 慕葕脱掉浴袍,美好的胴体雪白而又光滑,像一个明亮的瓷娃娃。 她从衣柜里翻出一套黑色的蕾丝内衣,胸前的沟壑包裹得深邃而又迷人。她歪着头,纤长的手指从脸颊抚摸到脖颈,空洞无神的双眼静静地打量着穿衣镜里的自己。 “我先挂了。”刘芳说。 “好。”慕葕拿起一瓶暗红色的香水,用手指轻轻涂抹在耳背的后窝。 “慕葕……” “嗯?” “你最近和小超见面了吗?” “没有。” 只有最后这一句是假话。 * 晚上七点,门铃响了。 慕葕光着脚跑去开门,她在家不喜欢穿拖鞋,无论冬天还是夏天。 周超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 慕葕踮起脚尖,轻轻地闻了闻,一边伸手帮他解上衣的扣子一边说:“粉红胡椒、柑橘香调、香根草、葡萄 分卷阅读2 柚、干雪松香调、劳丹脂天然树脂、乳香、生姜、檀香木,香奈儿蔚蓝男士淡香水。” 周超一把将她抱起:“我见不得你穿成这样。” 慕葕轻声笑了笑,指尖在他如雕刻般的五官上来回打转:“哪样?这条裙子可以把我的身材凸显得很好。” “以后不要画这么浓的妆。” * 慕葕和周超是一年前在法国某香水新品发布会上认识的。 慕葕的爷爷是国内外非常有名的闻香师,受邀出任这次发布会的嘉宾,还在法国念书的慕葕随行,当时站在T台上拿着香水给大家展示的模特就是周超。 慕葕第一眼看见周超时,他穿了一套灰色的西装,褐色的瞳眸,宛若烂漫的星辰。 周超也注意到了慕葕,不仅是因为她那张冷漠而性感的脸,更主要的是她那不惧一切的眼神,就这样毫不遮掩地盯着自己,旁若无人。 他喜欢大胆而热烈的女人。 两人目光相撞,彼此都没有躲闪。 发布会结束以后,慕葕跟爷爷回了酒店,凌晨十二点,她听见有人按门铃。 “谁?” “是我!” 慕葕从来没有听过周超说话,但直觉让她笃定就是他。 门打开以后,周超已经换了一件简单的T恤,他并不像一般的奶油小生细胳膊细腿,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 慕葕喜欢身材好的男人,那样会让她更有欲望,她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自家开的发布会。”男人似笑非笑,“我问负责人拿了嘉宾的住宿信息。” 那一晚,周超没有离开。 后来,慕葕知道,原来周超就是大伯后来找的女人带来的继子。 他们偷偷在一起一年了。 慕葕很安静,从来不多话,他们之间除了姿势没有别的话题。 * 一个小时以后, 慕葕□□地趴在床上写材料,周超站在梳妆台前摆弄慕葕的香水,那都是她自己调制的味道,有悲伤的,有快乐的,有黑暗的,也有光明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葕感觉到有人在亲吻她的后背,她一个激灵,正要翻身,却被对方牢牢地禁锢住双手。 “跟我做,能让你快乐吗?”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一丝轻微的喘.息。 “现目前你是最好的。” “现目前?” 慕葕淡笑:“我以后会遇见更好的。” “你不会。”周超将慕葕的身体掰正,温柔地低头附上眼底的那片柔软。 * 香水和音乐、绘画一样,是一门艺术。音乐家用音符记录着他的感情,香水创作大师则用气味来传递他的感受。 香味之于闻香师,是让人痴迷的毒药。 她的“Crush”,需要一种让人为之一颤的味道,那种味道刻入心底,植入骨髓,随着生命的血液流淌全身。 这种感觉近乎让人热血沸腾。 * 周超是半夜走的,慕葕没有睡着,但也没有醒,男人临走前在她额间轻轻落下温存,门“啪”的一声被关上,她慢慢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围霓虹灿烂的一切。 繁华的都市依旧灯火辉煌,深夜的风从缝隙涌进房内,荒芜,冰凉。 爷爷临死前的嘱咐,当年的那场车祸,周超,还有地下室里那些了无生气的“液体”…… 慕葕突然意识到,除了性.爱,她失去的还有精神上的欢愉。 手机上的APP软件提醒她前往拉萨的航班还有六个小时就要起飞,她深呼吸一口,似要吐出所有一望无际的虚无和缥缈。 凌晨一点,她给周超发了一条短信:“我们和平结束吧。” 作者有话要说:  英文里有个词叫Crush,如果查字典,它会告诉你这是“压碎、碾压、压垮”的意思;后来,爷爷告诉我,这个单词还有暗恋的意思。 “我曾经短暂地、热烈地但又羞涩地喜欢过你。” 八十五岁生日的那个夜晚,爷爷似乎有心事,他的一位摄影师朋友来探望他,交给他一张黑白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藏族女人,爷爷戴着老花眼镜,一双满是皱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里那个女人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良久,他说:“给我,求你了!” 凌晨两点,爷爷安详地离开了。 作者:这是一个带着焰火燃烧的爱情故事,这也是两颗孤独灵魂的奇幻之旅,希望你们喜欢,谢谢你们一直都在。 第2章 天葬(一) 三月的藏区,时至冬末,仍旧大雪纷飞。 到了傍晚,天地间白蒙蒙一片,能见度不超过十米,牧马人客栈的老板娘准备关门。 机场附近的客栈本就偏僻,来往的过客都是临时歇脚或者被大 分卷阅读3 雪堵在高速路入口,遇到淡季生意就跌了。 老板娘用手肘挡住半边脸,尽量不让冷气冲进鼻子,走到门口去插门栓。 还没插上,只听见“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色冲锋衣,带着防护眼镜的女人提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 是慕葕。 “等等,我关一下门。”老板娘招呼着客人,话音刚落,又有一个人从风雪中走了进来。 那人也是一身黑衣,躬身扛着一个大麻袋,个头大概只有一米六,带一顶雷锋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走路一瘸一拐,很是另类。 老板娘看见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也顾不得等待办理入住的慕葕,冲着那人一阵嚷嚷:“走走走,赶紧走,我这小本生意,可惹不得这些。” 黑衣男小心翼翼地把麻袋放在角落里,把老板娘拉到一边,塞给她一叠钞票:“这不是快天黑了嘛,赶不得夜路你也晓得,通融一下,没有人会知道的。”男人声音沙哑,像是没有抹油的发动机,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听着让人浑身发毛。 老板娘摸了摸钱的厚度,半推半就地收下,斜睨一眼站在收银台前背对着她的慕葕,低声对黑衣男说:“崔瞎子,你可仔细点,别给老娘惹事。” 崔瞎子点头如捣蒜,堆了一脸的笑:“晓得,晓得。”说完复又扛起麻袋,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去。 老板娘走出门左右瞧了瞧,确定不会再有人才把门关上。 客栈里静悄悄,慕葕站在柜台边。 老板娘抓起桌上的一张身份证,一边敲键盘一边说:“只有标间了,你要不要?” “嗯。”慕葕淡淡地回。 老板娘登记完信息,连带着身份证和一把钥匙推到慕葕面前:“没有电梯,左右两边都可以上楼,厕所和浴室是公用的,晚上别乱走。”最后一句话,故意压低了声音。 慕葕看了对方一眼,老板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接过钥匙和身份证,离开了前台。 * 慕葕提箱子从左侧的楼梯到二楼,刚好遇到崔瞎子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退出来,那里挨着右侧楼梯口,虽然跟其他房间很相似,但没有门牌号,像是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 慕葕看了他一眼,他仍旧戴着墨镜,只是把雷锋帽取了下来,头发油得发亮,后背已经凸起了一个驼峰,出来以后就顺着楼梯口慢慢地往楼下走去。 慕葕的房间是206,屋子虽然简陋,但好在整洁干净。 进屋后,慕葕放下行李箱,摘下护目眼镜,丢在床上的手机亮了,有一条两个小时以前发来的短信,网络不好才收到。 是周超,只有一个字:“好。” 慕葕放下手机,掀开窗帘,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奔波一天,飞机,汽车,出租车,人累了,才晚上九点,就拿上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浴室靠近她住的房间,几步就到了,慕葕简单除了汗味,便擦干身体回了房间。 纵然浑身疲倦,这一觉睡得仍旧不安稳。 夜里不知几点,一声尖叫把慕葕惊醒,随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慕葕听见有人争吵,因为隔得近,她听得很清楚, “我说你们缺不缺德啊,这样的钱也敢挣?”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至极。 “要不是我老婆上厕所走错房间,都不知道我们这一晚上竟然跟死人住了一个客栈。”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有那个‘东西’晚上走不了夜路。”这个声音慕葕听出来,是客栈老板娘,“我这个客栈,往来都是给过路人行个方便,实在对不住。” “说句对不起就完啦?”男人显然对老板娘的处理方式不满意。 慕葕披上外套,走到门口,抬眼望去,不远处一对夫妻正在跟老板娘扯皮,崔瞎子则刚好从杂物间退出来,随后把门上了锁。 慕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缘由。 住在208房间的客人是一对外地夫妻,妻子半夜起来小解,回去的时候走错房间,误入杂物间,发现里面有个麻袋,那麻袋破了一道口,一只冰冷而僵硬的手露了出来——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装了一具女尸,吓得她顿时尖叫起来。 “你知道崔瞎子为什么长年累月都带着墨镜吗?”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慕葕转身,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孩扎着两条麻花辫正站在隔壁房间门口。她是典型的藏族女人,皮肤已经被高原的风吹得有些干裂,但五官却是极好看的,浓眉大眼樱桃小嘴,长像清纯可爱。 女孩儿一边朝案发现场努了努下巴,一边问慕葕。 随后又不等慕葕回答,继续悠悠地自言自语:“听说是有一次犯了忌讳被一具女尸诈尸以后戳瞎了一只眼睛,成了独眼龙。” 慕葕皱眉:“他是做什么的?” 女孩低声说:“背尸人。” 楼道上,妻子被吓得不轻,此刻早已泣不成声,丈 分卷阅读4 夫怒火中烧,还在发飙。 崔瞎子淡定地站在一旁,嘴里嗫嚅着,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老板娘似乎习以为常,陪笑道:“这大半夜的,你们也走不了,将就一晚吧,住宿费会给你们最大优惠。” 夫妻二人听到这里,相互看了一眼,妻子突然也不哭了:“我也不是说要钱……” 慕葕问:“他要把尸体背去哪里?” 女孩有些惊讶:“你不怕?” 慕葕说:“我不信这些。” “天葬台。”女孩说,“藏族人死了以后大都会选择天葬,停尸数日,请喇嘛念经,由背尸人送到天葬台,再有天葬师举行天葬仪式。” “天葬的核心是灵魂不灭和轮回往复,死亡只是不灭的灵魂与陈旧的躯体分离,是异次空间的不同转化,西藏人推崇天葬,认为拿“皮囊”来喂食秃鹫是最尊贵的布施,体现了大乘佛教波罗蜜的最高境界—舍身布施……” 女孩像是导游为游客讲解西藏文化一样跟慕葕娓娓道来。 慕葕沉默了一会儿,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女孩愣了愣,没有接话。 “我叫央金。”她突然说,“这家客栈是我阿娘开的,你叫什么?” “慕葕。” * 外地夫妻大概是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退房离开,崔瞎子则背着他的大麻袋继续踏上了诡秘的尸路之旅。 慕葕吃过早饭,收拾好行李,在大厅坐了一会儿,听见门口有人按了一声喇叭。 是昨天跟她约定好载她去达孜的包车司机多吉。 慕葕推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多吉从车上下来,帮她把行李放进车后座。 “我的行李箱比较脏,放后备箱吧?”慕葕问。 “不打紧,反正后座也没人。”多吉笑着说。 上了车,车子还没发动,慕葕看见央金从楼上跑下来。 央金走到车窗边, “你要去达孜?”慕葕点点头。 她又问:“那达古寺去吗?” 慕葕说:“嗯。” 央金把一个信封递给她:“请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承野哥哥。” 央金的脸上本来就有藏民独有的高原红,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就更红了,像一颗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红苹果。 慕葕说:“我不认识他。”实话。 央金的眸色黯淡下来,小姑娘显然有些失望,慕葕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给我吧,我尽量。” 央金乐开了花,笑着说:“谢谢。” 车子开出了牧马人客栈,后视镜里,央金还在跟她挥手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需要大家的支持,如果喜欢请不要忘记点赞或者评论哦,谢谢你。 第3章 天葬(二) 高原气候多变,昨天还在下雪,今天就已是晴空万里。 慕葕昨晚被吵醒以后几乎没怎么睡,车子刚上贡嘎高速她就撑不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多吉把她叫醒。 “前面有个小镇,你不急的话,我想去买包烟。” 慕葕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没有反对,但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还有多久到?”她问。 “一个小时左右。”多吉说。 “原来我已经睡了这么久……”慕葕自言自语。 “可不是嘛,一点没睁眼。”多吉笑着说。 车子开到镇上,多吉把车停在街边,随后走进街对面的一家小卖部,慕葕在车上等他。 慕葕趴在车窗上,无聊地打量这个陌生的西部小镇。 镇子很小,一条路能望到头,清晨路边走几步就是卖菜的地摊,蹲着三三两两的人讨价还价。 这里少了大城市的喧嚣,多了一分难得的宁静。 中途,一个国际号码给她打来电话,+33,法国那边的。 手机信号很弱,刚一接上就断了。 慕葕开门下车,从车头绕到驾驶室把车钥匙拔了下来,打算去小卖部看一下有没有电话可以回过去。 车刚锁上,就被人从后背反手摁住:“别动!”。由于没有支撑,慕葕整个人哐当一声撞到车把手。 “妈的……”慕葕低声暗骂,想要挣脱,对方呵斥道:“规矩点,别动!” 对方力气很大,慕葕完全动弹不得。 很快,她看见另一个年轻男人从街对面跑过来,那人中等个子,皮肤黝黑,扎着满头小辫儿,藏族人打扮。 “怎么样?”摁住她的人问。 “没人!”那人答。 “怎么可能,我看着他进去的,你有没有搜仔细?” 那人咬牙:“他娘的,小崽子肯定从后门跑了。” 慕葕抬头望了一眼,原本还站在小卖部门口买烟的多吉,此刻哪里还有半 分卷阅读5 点踪影。 “给你开车的男人去哪儿了?”摁住她的男人转而问自己。 慕葕的声音淡漠如常:“没听见吗,跑了!” 随后,两人进行了许久的问答。 “你跟多吉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多吉。” “那你为什么坐他的车?” “我只是包了他的车去达孜。” “你这娘们,骗鬼吧,这根本就不是去达孜的方向!”那个叫丹巴的男人大吼。 到这里慕葕总算明白从车里醒来那一刹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这趟车程总共需要两个小时左右,当时多吉告诉她还有一个小时到达孜,意思就是她在车上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但是出发前她看过手机,只过去了半个小时而已,多吉肯定在半道上就下了高速。 不过她还是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要抓多吉。 “他们肯定是一伙儿的。”丹巴看了一眼慕葕,朝她身后的人说,“把她抓回去,不怕找不到多吉的下落,你说呢大哥?” “先搜车。”一个浑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是摁住慕葕的男人,后面还有一个人。 丹巴得令似的走到车尾,准备开后备箱,发现车子已经被锁上,他对摁住慕葕的人说:“达瓦,看一下车钥匙在不在她手里?” 慕葕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等达瓦动手便主动把手里的车钥匙丢给丹巴。 丹巴接过钥匙,迟疑了一会儿,打开后备箱,里面果然有一个大箱子,比慕荇的行李箱大一些。 难怪多吉不惜把她满是尘土的脏箱子放在后座,后备箱里放了这么大一个铁皮箱,根本放不了别的东西。 丹巴把铁皮箱搬出来,搁在地上,然后从包里摸出两根很细的金属丝,伸进钥匙孔,两三下功夫,就把铁皮箱撬开了。 慕葕站在对面,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只听见丹巴啐了一口:“艹,白追了那么久,里面全是石头。” “还有一个箱子。”很快,丹巴发现了慕葕的行李箱。 慕葕皱眉:“那是我的私人物品,里面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丹巴冷哼道:“多吉没命似的逃,我不信他能把那玩意儿带身上,东西肯定在这里。” “我说了,没有你们要的东西。”慕葕终于忍无可忍,她拔高音调,近乎是吼,“松开!” 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高亢音量震惊,全部将目光投向慕葕,达瓦手一僵,犹豫了一会儿,真的松开了。 慕葕这才看清,站在她面前一共有三个男人,个个健壮硬朗。 除了扎辫子的丹巴,一直摁住她的达瓦,先前没看到长相,他的个头不是很高,面相敦厚老实,身体肌肉结实,难怪力气那么大。 “你的箱子涉嫌藏有国家重点保护文物,请配合搜查。”说这话的人站在最后面,大约三十出头,面部刚毅,背脊笔直,气场非常强大,低沉的声线正是刚才命令丹巴搜车的人。 嘉措较之丹巴,性格沉稳很多,说话也不急不躁。 丹巴奈不住:“大哥,咱们别跟她废话,开箱再说!”说完不等其他人接话便撬开了慕葕的行李箱。 只可惜,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和几包卫生巾,什么都没有。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达瓦皱眉,一直给丹巴使眼色:“怎么回事?” “东西不在车上,这车子也没油了……”丹巴想了想说:“他娘的,我们都中了多吉那小子的调虎离山计,东西肯定早就被掉包了。” 嘉措神色凝重,走到慕葕面前:“实在抱歉,是我弟弟鲁莽了。达古寺的两尊佛像被偷,多吉这条线我们跟了很久,现在多吉跑了,我们的追捕难度就更大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实在对不起。” 慕葕冷笑一声:“道歉全凭一张嘴,说句对不起就想了事?你的兄弟弄痛了我,还恐吓我,这笔账怎么算?” 嘉措:“达瓦以为你跟多吉是一伙的,他不是有意的。” 慕葕:“当然不是有意,他那是蓄意。”丹巴一听这话怒火中烧,达瓦把他拦住,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嘉措:“我们可以赔偿……” “钱就算了。”慕葕想了想说,“要我原谅也可以……” 嘉措:“你想怎么样?” 慕葕:“送我去达孜。” 嘉措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还要回拉萨,不顺路,但可以送你去拉萨车站坐长途车。” 多吉跑了,车子也没油,这帮人看似凶悍,实际上并不是坏人,不然那个憨厚的达瓦也不会感觉捏痛了她,手不自觉地往上挪了几分。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跟他们同行是最优的选择。 “好。”慕葕瞪了一眼丹巴,托起行李箱就径直往他们的车子走去。 “大哥……”丹巴看着慕葕,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敢在嘉措面前造次。 分卷阅读6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嘉措发令,丹巴只得咬牙忍了。 临开车前,达瓦把嘉措叫到一边:“他也来了,朗姆的母亲过世,下午天葬。” 嘉措:“今天下午?” 达瓦:“嗯。” 嘉措没搭腔,达瓦说:“接上一起走吧,老局长那边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 嘉措叹了口气:“嗯。” * 慕葕跟着嘉措一行人上了另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子开了三公里左右重新上了高速,高速路上的时间过得很快,晃眼之间便又下了高速。之后,车子挺进了一条不太顺平的山路。 “这不是去拉萨市区的方向吧?”有了先前的教训,慕葕警觉起来。 嘉措点了点头:“嗯,先去乌孜山,接我弟弟。” 嘉措的车开到半山腰就停了下来,他们要徒步到帕邦喀,那里有一场天葬,他的弟弟是一名天葬师。 慕葕不由得想起昨晚在牧马人客栈遇到的背尸人崔瞎子,以及那具藏在仓库里的冰冷女尸,瞬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过人类大抵是好奇的动物,对所有未知且神秘的事物都充满了兴趣。除了恐慌,慕葕心里更多的是敬畏和好奇。 通往天葬台的路是一条土路,较之其他两个人,达瓦性格比较开朗,因为之前的误会,他为了缓和气氛,主动跟慕葕聊天,虽然慕葕很少回应。 达瓦说他们几个都是佛教文物保护队的成员,而所谓佛教文物保护队,是一支以嘉措为首的藏民自愿组织的民间队伍,受到拉萨市公安局的支持,为的就是协助警方保护我国西藏地区的文物遗产。 一个月以前,有盗佛团伙偷了达孜县一座古寺的两尊佛像,两尊佛像上各镶嵌了红、白两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据说其价值可以抵如今好几个上海市。公安局派了整个刑侦队的人出警,都没有抓到那帮人,这才请经验丰富的文物保护队协助破案。 而队里一路追踪线索到拉萨机场附近的小镇,好不容易锁定目标,却不想扑了个大空。 达瓦还说,嘉措有个弟弟,兄弟俩的感情一直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弟弟从小不跟父母一起住,而是被寺庙的僧人收养。 嘉措的这个弟弟性格很古怪,除了嘉措,几乎不怎么跟别人说话,达瓦他们也都是因为嘉措的关系,接触了好几年才渐渐熟悉起来的,有传言说……他通神灵……所以达古寺的主持让他继任天葬师。 谈到嘉措家里的私事,达瓦还是有些忌讳,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再深入下去。 “就是佛像被盗的那座寺庙。”达瓦转移话题,“真是人心不古,人的欲望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野哥这个人虽然平时话不多,看着冷冰冰的样子,但为人正直,心肠很好,对他死心塌地的女人也很多,央金就是其中一个。” “央金?你说的是牧马人客栈的央金?” “你认识央金?” “不算认识。”说过几句话,算不得认识。 达瓦看了一眼前面的嘉措,小声说:“这件事情比较复杂,你可别再说出去。” “哦,怎么个复杂法?” 达瓦犹豫半天不吭声,慕葕勾了勾嘴角:“你要是不说,我可就直接去问嘉措了?” “央金是大哥的心上人,虽然他从来不承认。”达瓦说完就捂住嘴,随后把慕葕拉到一边再三嘱咐,“姑奶奶,你可千万别乱说话,不然害苦了我。” 那封信…… 慕葕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禁笑道:“我们现在是去找承野吗?” 达瓦愣了愣:“我没说过野哥的全名,你怎么知道……你认识野哥?” 慕葕一本正经:“我是你们野哥的心上人。” 达瓦:“……” * 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一块巨石,旁边立着麻尼堆和木杆,木杆上挂着经幡,几个喇嘛正在念经。 突然,不知是什么乐器,发出一声号音,伏于周围群山之中的鹰鹫识得鼓号声,纷纷腾空,盘旋于巨石上方。 “就在这里等吧。” 嘉措停下脚步,所有人便跟着停了下来。 慕葕驻足而立,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那人扁平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头上戴着一顶雷锋帽,正是昨晚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崔瞎子。 崔瞎子手上提着一个空麻袋往另一条下山的路走去,麻袋里的“东西”早已不知道放去了哪里。 听说藏族人迎接死亡,如同迎接出生。 越来越多的鹰鹫成群飞来。 慕葕朝青烟升起的地方望去,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巨石中央,雪白的莽莽高山,如倒扣的银碗,朵朵棉花状的白云停在半山腰,与山上积雪的颜色融为一体,分不清天与地,他好像站在比天还高的地方,肌肉的线条像延伸大地的树根,狰狞而又性感地游走于裸.露的上半身,后背的雄鹰纹身随着他落刀的动作振翅欲飞。 分卷阅读7 突然,他转身,无意中看了她一眼。 她的心突然颤了一下,就一下…… 她没有躲闪,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 那样野性的身体怎会生出这般邪魅的样貌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要修文,很多章节都会涉及到,只是添加一些细节部分,小天使们想看就重看,不看也不影响。 2019.5.26 第4章 天葬(三) 鹰鹫渐渐散去,逝者已经安息。 那人缓缓走来,右耳的银环在夕阳的余晖下发出锃亮的光芒。 达瓦笑嘻嘻地指着慕葕对承野说:“野哥,她说她是你的心上人。” 慕葕愣住,那是一句玩笑话,达瓦竟说给了当事人听,可真是妥妥地直男单线条思维。 雪点飘落在那人的肩甲,遇体温顿时化作水滴,顺着古铜色的肌肤流下。 他仿佛一点都不怕冷,又或者是他比雪水的温度还低。 承野接过丹巴递过来的上衣,套在身上,一边系扣子一边上下打量慕葕,她肤白如凝脂,眼角下有一颗浅浅的泪痣,五官精巧动人,和高原的女人相比,简直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心上人?”他双眼注视着慕葕,嘴角不自觉地上勾,声音像是赤足踩在断层的冰面上,每一个字都能让心尖发颤。 “承野!”慕葕从包里掏出央金托她转交的信,故意把这个话题岔开,“这是央金给你的情书。”女人写给男人的信,不是情书是什么? 慕葕把用牛皮纸包裹好的信递到承野面前,承野的双手滞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说:“再胡说,我把你的眼睛剜出来。”语气淡漠,眸光凌冽,能把人的心冻成冰凌子。 他说完便把最后一颗扣子扣上,然后接过慕葕手里的信,顺势丢进身后熊熊燃烧的火堆里。 达瓦扶额,心里暗想糟糕,这傻女人撞上了枪口。 所幸,嘉措正在一旁接电话,并没有参与这场对话。 * 越野车顺着盘山路逆行而下,沿途多是险峻,几处急转弯的地方让人胆战心惊,好不容易颠簸到山脚,又遇到一段坑洼的泥石路,车子磕磕碰碰地在地面挣扎了一段距离,终究还是熄了火。 车里的人都下了车。 达瓦是个修车高手,从后备箱里取出工具箱,开始兵兵乓乓地忙活起来。 其余人和慕葕不熟,再加之先前的尴尬,一时间没什么话说。 此刻,几个男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没人先和慕葕搭讪。 慕葕从兜里掏出一个大概只有掌心般大小的索尼迷你胶片机,站在不远处拍照,耳边隐隐飘来几句话,都是藏语,她完全听不懂。 她自顾自地开始取景:雪山,蓝天,所有的冷凝与神秘都瞬间定格在胶卷上。 镜头渐渐移动,嘉措和丹巴在聊天,达瓦整个人伏在车肚子里,而车尾处,承野靠在那里抽烟。 慕葕将镜头拉近,男人的皮肤并不像内地人那般光滑细嫩,它犹如险峻的山峰,巨大的年轮,每一帧都留有雪域高原带给他的热吻。 她看得有些痴了。 突然,男人转过脸,微眯着眼睛从镜头里看她。 她仿佛看见他勾了勾嘴角,等镜头再次聚焦,他又只是侧脸对着她,留下半张冷峻的面容。 慕葕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拍了几张照片,慕葕把相机放回兜里,然后走到达瓦旁边。 达瓦已经从车肚子里钻出来,蹲在车轮边换螺钉。 慕葕问:“去达古寺怎么走?” 达瓦用力拧了几下,没有抬头,一边使劲往下旋转扳手,一边回她:“你……要是开车,就走反了,得……得倒回去。” “我不会开车。”不然也不会找多吉包车,惹出这么多麻烦。 “那就听大哥的,去拉萨车站坐长途车,还安全些,你问一下野哥。”达瓦努了努下巴,“他好像要回达古寺,就在达孜边上。”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故意拔高音调对达瓦说:“他?呵……要是把我拐卖了,我上哪儿哭去?” 达瓦笑了笑说:“怎么会,野哥不是那样的人。” “可以把你‘拐’到无人区喂野狼,‘卖’你值不了钱。”承野仍旧站在车尾,他仰头吐了最后一口烟,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语气。 慕葕:“……” * 修车耽误了时间,寒风呼呼作响,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行人找了一间民宿客栈临时落脚。 门匾上写着“格格客栈”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大家都喊他老陶,“格格”两个字是为了纪念因病死去的妻子。 凄美的爱情故事为这家客栈添加了不少悲壮的色彩,吸引了很多游客。 除了慕葕一行人,分别还有两拨人跟他们同时办理入住:一对穷游的双胞胎姐妹花和一个孤独的少年背包客。 分卷阅读8 客栈的暖气很足,让紧绷的心顿时松弛下来。嘉措、达瓦和丹巴三人住在一楼,办完入住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承野和慕葕住二楼,承野想抽烟,老板说房间不允许抽烟,他便独自一人走到客栈门口抽。 住宿登记的时候慕葕恰好站在双胞胎姐妹花的旁边,看见她们身份证上一个写着刘思瑆,一个写着刘思玥,同卵双生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只能靠衣着辨别。 刘思瑆看承野的时候两眼放光,低声对刘思玥说了什么,刘思玥朝客栈门口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推着刘思瑆让她过去。 双胞胎长得不错,这样的长相平时肯定有不少男人示好。 刘思瑆一点都不害羞,径直走到承野面前,迎面而上的小脸透露着自信和骄傲。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吧?” 一秒、两秒……足足一分钟过去了,承野斜倚在门框上,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他抽完最后一口烟,突然低头对刘思瑆说了句什么,随后丢了烟蒂径直回了二楼。 被无视的刘思瑆又羞又恼,气得直跺脚,仿佛看谁都不顺眼,路过慕葕的时候,慕葕正好也看着她,只见刘思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轻“哼”一声挽着刘思玥往自己房间走去。 慕葕耸耸肩,这是躺枪的节奏。 那少年背包客,是个摄影爱好者,办完入住登记以后,没有回房间放行李,直接在大厅里开始摆弄设备,看他的样子,要夜拍。 * 二楼,慕葕放了行李,恍眼看见对面承野的房间正开着门,她迟疑了一会儿,走到他的房门口,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慕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帮他把门带上。 她好像听见有一小段间隙水声停了下来。 行李箱原封不动地摆在地毯上,慕葕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开始不断地回放同一个画面。 男人腿长身短,肩宽腰窄,紧实的腹部隆起八块锃亮的肌肉,那是她见过最完美的比例。 她一向都是喜欢身材好的男人,从无例外。 “野性”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 到这里,慕葕不敢再去细想,她突然从床上立起来,几步冲到浴室里,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使劲往脸上泼,直到脑海里的画面被搅乱。 那天晚上,慕葕做了一个梦,不是春.梦,她只是梦到爷爷了。 梦里,爷爷对她说:“阿葕啊,最迷人的香味在西藏,在那雪域高原上。” “爷爷,那是什么味道,为什么你临死都那么向往?”慕葕不断地问,可爷爷没有回答,他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慕葕突然就哭了。 弗洛伊德解析说,人在梦境中无法看到梦中人的脸,但你能确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那种感觉无比真实。爷爷的样子很模糊,声音却很清晰。那个声音经常在她小时候给她讲格林童话;那个声音会温柔地安慰她,不要害怕黑夜和孤独;那个声音是她童年唯一的依靠。 可现在,乃至以后,她都再也听不见了。 “咚咚咚”,意识里隐约传来一阵敲门声,慕葕回梦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发现额头早已密汗层层,枕头也全部打湿了,不断从脸颊滑落的液体,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 慕葕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才凌晨四点。 “咚咚咚”,那人还在继续敲门。 慕葕皱眉,少数民族的聚居的地方,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她下意识地从枕头下抽出在机场商店新买的防身小刀,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谁?” “咚咚咚……” 没有回应。 慕葕将刀藏在背后,伸手去拉门把手。 门吱呀一声开了,承野站在面前,身材高大的他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慕葕没有想到会是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右手的刀没有握稳,直接掉落在地上,对方盯着地上瞧了一眼,抬头问:“你怎么了?” 慕葕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刀,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气息微喘:“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是谁在敲门。” “我听见有人在哭。”他的声线比嘉措的声线还要低八度,言语中没有指慕葕,却一直盯着她。 “……可能是做噩梦了。”慕葕定了定神。 “没事就好。”承野转身,巨大的雄鹰纹身毫不掩饰地展现在慕葕面前。 “等一下。”慕葕突然叫住他。 承野站在原地,慕葕突然上前。 鬼使神差,她伸手轻附上他的后背,问:“……会痛吗?纹的时候……” 承野反握住她的手,因为太用力,慕葕微微蹙了眉。 “你是谁?”他问。 “刚才来的路上达瓦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见对方仍旧死死地盯着自己,慕葕将事情的经过重复了一遍:“我被你的兄弟们误认为是盗佛像 分卷阅读9 的人,他们了解真相以后为了表达歉意答应送我去拉萨车站,这件事情你的大哥嘉措是同意的,你有什么问题?” “你是怎么认识央金的?” 慕葕冷笑道:“终于要问我了?早说嘛,刚才不是挺能装的吗?” 承野松开慕葕的手。 “你今天把那封信给我,会给我惹麻烦。”他说。 “因为嘉措?”慕葕见他不回答,继续说道:“我可不知道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就别再做蠢事。”承野说完就要走,慕葕脱口而出,“那你喜欢央金吗?” 慕葕很好奇,这样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过在她能肯定,央金绝对不是他的菜。 承野顿了顿,突然抬起后脚跟,一步一步向慕葕走来。 他的个子很高,身材高大健壮,过程中让人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压过来,慕葕本能地往后退,直到被他逼到墙角,再无可退的地步。 “你问这个做什么?”男人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低声问。 “想问。”慕葕的手微微握紧,但眸色仍旧淡定从容。 “为什么?” “好奇。” “这么简单?” “不然,你还想别的?”慕葕突然往前挪了一步,这下轮到承野往后退。 慕葕突然就笑了,反败为胜的感觉让她小孩似的得意不已。 第5章 多吉之死(一) 慕葕想起承野离开前的脸色,忍不住在房间里哈哈大笑。 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虽然外表冰冷,但也有可爱的一面,比如害羞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用舌头舔自己的门牙,然后皱着眉闷声不响地留下一个宽大的背影。 凌晨六点,慕葕实在睡不着,穿好衣服,准备下楼。 外面下了一夜的雪,大厅内,只剩下还在拍照的落单少年耿乐。 耿乐已经架好设备。 他给照相机换上长焦镜头,摆在门缝处,搬了个凳子,戴上口罩,坐在门边调焦距,外面呼呼的风雪声像是有千军万马纷至沓来。 听到慕葕下楼的动静,耿乐抬头,对着慕葕点头打招呼,慕葕也礼貌地点头回应。 突然,前台后面的墙壁处有个小门从里面被推开,平时不注意观察根本看不出来,那是老陶将仓库库改造成的卧室,方便夜里来客人可以随时接待。 老陶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这么大的雪,怕是哪儿都去不了了。” “老陶,我再续一天房可以吧?”耿乐问。 老陶笑呵呵地说:“当然可以,回头等雪停了,帮我的客栈拍几张宣传照,我给你打折。” 耿乐听到“打折”开心极了:“那敢情好!” 慕葕没有耿乐的好心情。 想起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这场雪让她有些郁闷。 她站在窗边,盯着外面的茫茫白雪发呆。 突然,“咔嚓”一声,她转过脸,一旁的耿乐看着胶卷回放,满意地点点头。 慕葕皱眉:“你在做什么?” “拍照呀……”耿乐笑嘻嘻地抬了抬手上的微单相机,“姐姐,你的侧脸真好看,这微单相机虽然没有单反效果好,是你的轮廓立体感撑起来的哦!” 慕葕不喜欢被人偷拍的感觉,她冷冷地说:“请你删掉!” 耿乐尴尬地愣着,他没想到这个小姐姐这么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急得直冒汗。 “这么好看的照片,为什么要删掉?”达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看了一眼耿乐拍的照片不禁连连赞叹。 “我不喜欢被人拍。”慕葕说话一向直白,“所以,请你删掉,不然我会投诉你侵犯肖像权。” 耿乐急忙按下删除键,随后收拾好自己的摄影工具,匆匆上楼。 达瓦两手一摊,无奈地摇摇头,内心想,这女人还真是凶巴巴。 嘉措正在前台跟老板谈房间续订的事情,承野靠在柜边,魅眼扫了过来。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想起昨晚的事,心里莫名地有些不畅快。 她不再看他,自顾自地走到另一边翻手机。 等手续办好,嘉措走过来对慕葕说:“大雪封路,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再待一天了。” “万一这雪一直不停呢,难不成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慕葕越想越烦躁。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今天的天气肯定是不允许上路的。”嘉措许是看出慕葕的担忧,补充说:“你放心,我答应过要把你送到车站,就一定会办到。” 慕葕叹了口气,无意间又看向承野,对方弓着背靠在墙角抽烟,从正面看,他的脸颊有一些雀斑,竟然不觉得难看,反而让他的脸更添几分性感。 慕葕原本不太喜欢烟草的味道,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是拒绝的。对于闻香师来说,为了不让杂乱的气息降低鼻子的灵敏 分卷阅读10 度,基本不会接触这种东西。 可昨晚,当她靠近承野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味道,木质一般清清凉凉让人很舒服。起初,她以为是沐浴露的味道,因为他刚洗完澡,身体带着沐浴露的味道是情理之中,可现在那味道又出现而且比昨晚更甚,她才确定这是承野抽的烟草混合着他原本的体味而散发出来的一种特殊的味道。 承野从昨天到现在总共就没说过几句话,达瓦说他性格古怪,很难合群,一点也不夸张。 嘉措寻了一眼四周,问达瓦:“丹巴呢?” 达瓦漫不经心地说:“他出去了。” 嘉措皱眉:“这么大的雪,去哪里了?” “冬鱼,他说大哥说想吃冬鱼,他就打算找个冰窟窿,抓一条冬鱼给大家加餐。” 嘉措语气凝重:“胡闹!我是说过吃冬鱼,但也没让他自己出去抓!” 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一个人外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达瓦也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再吭声。 正在所有人都在为丹巴的安危担忧的时候,刚好站在窗户边上的老陶突然说:“那里,那里!”他指着门外大叫,所有人都围过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黑影越来越清晰,正是跌跌撞撞大步跑来的丹巴。 还没等嘉措质问丹巴为什么一个人单独行动,丹巴就冲进屋:“不……不好了,多吉死了。” 多吉死了,丹巴在一个冰窟窿里发现他被冻成冰人的尸体,他本想把尸体拉上来,没想到那玩儿意连人带冰一共两百多斤,再加上周围冰面打滑,害得自己也差点跟着掉进去。 客栈附近出了命案,整个客栈人心惶惶,刚刚起床下楼的双胞胎姐妹,听到这个消息一度失声痛哭,大吵着要回家。 老陶跟嘉措早就认识,往常队里巡逻遇到大雪封路都会来他的客栈歇脚,他把嘉措拉到一旁,正色道:“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嘉措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出了命案,更重要的是,多吉是某个人的手下,他们一直是单线联系,多吉一旦死了,就预示着他们千辛万苦要抓的盗佛团队的老大“雪狼”又将因此中断线索,要再想抓他,就难上加难了。 “这里离拉萨公安局还有一段距离,前面的路被大雪断了,等警察赶来,那也是几天之后的事,这期间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嘉措对老陶说,“我一会儿先过去看看,没准尸体还能提供一些什么线索,你就同步报警吧。” 这时候,站在角落里一直没吭声的承野突然开口:“我跟你们一起去。” 达瓦附和道:“我也去。” 丹巴还没说话,嘉措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制止:“你都冻成这样就别去了,跟我说个大致方向。” “可是大哥……” “这是命令。” 丹巴确实着了凉,整个人冻的发抖,嘴唇也已经发紫,他最终不再坚持:“出了客栈往前一直走,一公里左右有一棵很大的老树,看到老树再左拐没多久就到了。” 嘉措和达瓦走在前面,承野关门前,又对房间里的人说:“我们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许去!” 少年点头如捣蒜,双胞胎姐妹见状,知道大事不妙,哭得更厉害了,慕葕看见承野看了自己一眼,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就关上了门。 承野等人走后,客栈的气压一度跌至零点以下。 穿红色羽绒服的刘思瑆说:“他……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凶手还会对我们当中的人下手?” 穿绿色羽绒服的刘思玥听见这话,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她吓得脸色苍白,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慕葕说:“你们别乱猜,没有谁说过这句话。” 刘思玥提高了分贝:“明明就有啊,那个谁不是还说不知道还会有谁出事,承野也说让我们哪里都不准去,很明显你们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们,你们都知道死的人是谁吧?是你们把凶手引来的对不对?” 慕葕没说话,丹巴看向老陶,刘思瑆走到老陶面前,语气不善:“你肯定跟他们认识,这帮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老陶看了一眼丹巴,丹巴低着头不说话,慕葕一个外人也不好多做解释,老陶扛不住只能全招了:“他们是文物保护队的,最近协助警方抓一批罪犯。” “罪犯?”刘思瑆想了想说:“那刚才那个死了的人,会不会就是逃犯之一?” 老陶没吱声。 “所以,真正的凶手决定弃卒保车,这才杀了那个叫多吉的逃犯?”刘思瑆的逻辑非常清晰,她指着慕葕和一旁的丹巴,近乎歇斯底里,“要不是因为你们,凶手也不会跟到这里,谁也保不准他们会不会伤及无辜,要是我们中间有谁出事,都是你们害的。” 丹巴气极:“你这婆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刘思瑆听到丹巴非但没有解释,反而怒火中烧的模样,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怎么,被我说中了?不然你这么 分卷阅读11 激动做什么?” 丹巴站起来,指着刘思瑆:“我说你这婆娘……” 刘思瑆冷哼道:“我怎么样?” 老陶眼见两人越吵越厉害,急忙劝道:“嘉措一定会查清楚的,大家先不要慌张,耐心地待在这里,这天寒地冻的,你们难不成还想靠一双腿走出去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都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老陶的安慰起了一些作用,刘思瑆突然不再作声,双胞胎对视一眼,刘思玥突然说:“我们才不要跟你们一起等死……”随后两人便上了楼。 慕葕是半个小时以后回去的,路过双胞胎姐妹的房间,发现门是虚掩的,她轻轻一推,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又跑到厕所门口,喊了半天无人应答。 房间里没有人,厕所里也没有人,楼下她又刚上来…… 慕葕急忙跑下楼问老陶:“你们客栈还有别的门可以出去吗?” 老陶想了想说:“二楼的楼梯口有个侧门,怎么了?” 慕葕想起双胞胎姐妹听见老陶说“大雪封路只能走出去”时的神情,突然就心照不宣地安静了下来,还有刘思玥的那句“不想跟着一起等死”,看来并不是因为她们想通了,而是她们已经决定离开。 就在慕葕以为双胞胎姐妹双双出走的时候,穿红色羽绒服的刘思瑆突然从楼上下来,她惊慌失措地跑到前台,告知自己上厕所回来,妹妹刘思玥就不见了。 慕葕皱眉:“刚刚我在厕所门口喊那么久,你为什么不回答?” 刘思瑆支支吾吾:“我,我没听见嘛。” 慕葕想,是了,刚才自己只是在门口喊,并没有进去。 随后,刘思瑆哭着对慕葕说,刘思玥方向感非常不好,而且她胆子也很小,一个人一定不敢离家出走,肯定是出事了,她一口咬定是那个杀人犯把她掳走了。 刘思瑆说:“到处冰天雪地,不能让玥玥一个人待在外面。” 慕葕神色凝重:“承野说了,在他们回来之前谁都不能乱走。” 刘思瑆急得嚎啕大哭:“现在情况特殊,求求你跟我一起找一下妹妹。” 两个时间段的间隔并不长,刘思玥应该走不远,人命关天,慕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刘思瑆一起追了出去。 第6章 多吉之死(二) 多吉的尸体被捞起来,身上除了一包烟和一些零碎的已经泡过的钱,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尸体表面无创口,无法判断直接死亡原因。 加之他死后一直被冰冻着,即使有法医经验的嘉措也无法推断确切的死亡时间。 多吉有可能是从小卖部的后门逃走之后直接来了格格客栈,途中被杀人灭口,然后丢弃在冰窟里。 多吉出现在格格客栈的目的不得而知,杀死多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雪狼。 如果真的是这样,雪狼很有可能就在附近,至少曾经出现在这里。 雪狼的动机不明确,他只是杀人灭口还是另有打算更是扑朔迷离,格格客栈的所有人都会变得非常危险。 承野叼着烟,一直盯着尸体出神,嘉措问:“你看出什么了?” 承野说:“你看他鼻孔周围是不是很奇怪?” 嘉措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说:“是很奇怪,这些黑色的斑点是怎么来的,颜色很淡,刚才倒是没注意到。” 承野说:“根据你的经验,这像是中毒吗?” 嘉措皱眉:“不排除,不过我也只是略微知道一些法医的鉴别方法,不是专业的医生,一切还要等到专业法医看了以后才知道。” 多吉的尸体因为现实的原因没有透露太多线索,大家只能就此作罢。 达瓦说:“大哥,多吉的尸体怎么办?” 嘉措想了想说:“这冰天雪地的,万一被野兽叼走就不好了,栓一根麻绳,然后丢回冰窟窿吧,等警察来了再说。” 嘉措三人回到格格客栈,老陶神色紧张地说:“不好了,双胞胎的妹妹出走了,你们带来的那姑娘和姐姐一起出去找,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嘉措皱眉:“有多久了?” 老陶想了想说:“大概一个小时。” 嘉措叹了口气:“老陶你糊涂啊,怎么能让两个丫头自己跑出去呢?” 老陶也是有苦说不出:“当时……哎……我根本拦不住啊。” 就在大家准备出门寻找双胞胎姐姐和慕葕的时候,门突然开了,进来的是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双胞胎之一,大家想起刘思瑆穿红色,以为她跟慕葕出去没找到人。 嘉措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慕葕呢?” 听完嘉措这话,红衣女孩非常诧异:“思瑆还没回来吗?” 老陶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你不是姐姐刘思瑆吗?” “我是妹妹刘思玥啊。”刘思玥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我……我该怎么说啊……呜呜……” 老陶还是觉得 分卷阅读12 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只见话音刚落,承野便迎着风雪冲出了门去。 慕葕确定自己是迷路了。 当年那场车祸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开车,再加之自己的方向感很差,她平时尽量少出门,家里必备的食材基本都是网购或者有时候周超会给她买好送到家里来。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终究还是迷路了。 慕葕裹紧了外套,刺骨的寒风像冰刀一样切割她的皮肤,疼得她咬紧牙关,她的脚印越陷越深,表明积雪越来越厚。 漫天的风雪让她看不到五米以外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耳边突然想起承野临走前说的话,让她们不要乱跑,可她还是不听话,真的应验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步伐越来越重,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她的每一步都显得非常吃力。 两人出门以后,刘思瑆对她说分头行动,她竟然愚蠢地信了。想起那晚她去搭讪承野,最后承野跟她说了句话,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所有的问题串联起来,慕葕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哼笑一声,还是自己太急躁,才会上当受骗,什么出走,什么一起找,全部都只是刘思瑆设计的一个局。 意识逐渐涣散,恍惚间,慕葕发现身后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但当她回头,又只是茫茫大地,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大家口中的雪狼? 可慕葕转念一想,她跟雪狼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对方没有理由对她下手。 或者是雪狼要的东西被多吉藏了起来,而自己又跟多吉有过接触,这才让雪狼误以为多吉把东西藏在自己这里,这么推断似乎可以说得通的。 慕葕继续艰难地往前挪动自己的身体。 天寒地冻,她又没有吃早饭,此刻已经精疲力尽。她告诉自己不能停下来,只要一停,肯定被这漫天的风雪所掩埋,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她一定不能死。 不知道走了多远,她发现不远处有人喊救命,慕葕循声过去,只见一个绿色的身影正在一个冰窟窿里挣扎。 冰层随着她的用力,一点一点地断裂,要不是她厚实的羽绒服有些许浮力,她恐怕撑不到现在。 对方看见慕葕,喜极而泣:“救命啊,救救我!” “你是妹妹还是姐姐?” “姐姐,我是姐姐刘思瑆。” “你穿得绿色羽绒服,可我明明记得,这是刘思玥的。” 慕葕冷冷地问:“所以……你怎么在这里?”她确实不应该在这里,按照她的编剧,她只是想把自己引出来,所以此刻她应该早就安然回到格格客栈,同时还可以向承野诉苦说因为自己非要分头行动,导致她差点死在半路上之类的话。 “我,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迷路了,呵呵,你,你肯定不会救我吧,毕竟是我想要害,害你在先。”换了妹妹羽绒服的刘思瑆已经快要支持不住,如果此时慕葕走掉,她很快便会像多吉一样被冻成一个冰人。 慕葕冷笑一声:“是啊,为什么要救一个想让我死的人?” 刘思瑆还是有些傲气的,她不再求救,拼命地想要依靠周围冰块的支撑力爬出来,可她越是用力,冰块就碎裂得更快,到最后她自己也快没有力气,冰窟窿也越来越大。 就在刘思瑆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手握住她的手臂,使劲把她往上拉,那双手自己也在颤抖。 刘思瑆吃力地睁开双眼,是慕葕。 “抓住我的手,用力!”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慕葕声音淡漠:“大概……只是觉得你罪不至死。” “你……想知道承野跟我说了什么吗?” “没兴趣。” “你就装吧。” 慕葕冷冷地说:“你他妈最好现在给我闭嘴。” 慕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将刘思瑆从冰窟窿里拉出来,周围的冰层实在是太脆弱了,她的力气不够大,一使劲非但拉不动人,反而只会加快冰层断裂的速度。 “救我,我不想死。”刘思瑆实在精疲力尽,气息开始有些虚弱,声音也越来越小。 能够支撑刘思瑆的最后一块冰层即将断裂,就在慕葕以为自己也会跟着掉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手从旁边伸出来拉住了刘思瑆,同时将慕葕一把推开。 慕葕看到承野从未有过的冷峻面容,像是冬日里最底层的冰面,冒着刺骨的寒气。 承野的力气很大,他迅速用力,拉人的速度超过了冰层断裂的速度,最后将刘思瑆从冰窟里拉了出来。 不久之后,达瓦也赶了过来。 承野把刘思瑆推给达瓦,说:“马上带她回去,不然救了也白救,她会冻死。” 达瓦扶着嘴唇发紫的刘思瑆走在前面,承野走在中间,慕葕跟在他后面。 慕葕几步跟上去,承野的脸色很难看,一直不说话。 分卷阅读13 “你在生气?”她试探性地问。 承野没有搭腔。 “抱歉,我不该擅自离开。”慕葕的性格就是这样,她要是觉得自己没错,你就是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服软,但她要是自己觉得错了,也拉得下脸面道歉。 承野突然停下脚步,慕葕也站在原地。 他转身,面对着一旁的慕葕,眉眼间是隐忍的怒气。 突然,慕葕被一股力量拽向前。 承野将她拉到跟前,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他盯着她,直至对方的两颊被他捏得绯红。 “不要给大家惹麻烦,不然就滚!”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肃杀的语气冷过这满天的大雪。 第7章 多吉之死(三) 承野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不要给大家惹麻烦,不然就滚。” 他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比冰窟窿里的水还冷,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慕葕站稳,拍了拍身上掉落的雪花,她伸手摸到脸颊处,回想起刚才男人的指腹触碰到自己皮肤的刹那,那是一种如同磨砂颗粒般的粗糙感,想象如果这双手触碰到其他地方,会是什么感觉。 她看着几米开外承野的背影,突然觉得天跟地之间其实隔得很近。 回到客栈以后,双胞胎姐妹相拥而泣,老陶关切地问慕葕:“丫头,没事吧?” 慕葕摇摇头说:“没事。” 达瓦也担心极了,语气急躁:“野哥走之前才跟你们说了不要到处乱走,怎么就是不听呢?” 刘思瑆没有说话,低着头不敢看慕葕。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淡淡地说:“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嘉措说:“人没事就好,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做,知道吗?” 慕葕点点头,双眼还是盯着承野。 承野的脸色铁青。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尴尬,达瓦突然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埋怨,女孩子胆子小,一时冲动可以理解,更何况慕葕只是为了救人心切。 “以后,以后注意就是了,对吧野哥。”达瓦笑着打圆场。 承野没有搭腔,径直上了二楼。 达瓦还想说些什么来调节氛围,可他多少了解一点承野的性格,他的生气从来不通过音调的高低来表达,刀锋般的眸光足以说明一切,想到这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嘉措走到慕葕面前:“他性格就是这样,外人看来稍微有点冷了的点,有些阴郁,他只是不善于交流而已,你别在意,他心是好的,刚才一听说你出去了没回来,想也没想就冲出去找你。” 慕葕抬头看了一眼承野,男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她嘴里喃喃自语:“是吗?” “嗯,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回过神来,慕葕问:“多吉的尸体……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嘉措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一时间无法确定,还是要等专业的人来处理,但这里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尽快离开。” “是不是跟那个雪狼有关?” “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嘉措,“等雪停了我们就出发。” 慕葕:“嗯。” 承野上楼,耿乐刚要下楼,他看见承野,问:“那个美女姐姐回来了吗?跟你们一起的那个……” 缓和了一下之后,耿乐还是觉得慕葕其实不坏,只是有自己的洁癖,他也确实不该没有经过对方同意就私自做一些事,这件事终究是他不对,他正准备去找慕葕道歉。 承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糟了。”耿乐以为慕葕还没回来,暗叫糟糕,“难不成那对双胞胎真的要……” 耿乐想到这里,也不等承野说话,急忙往楼下走。 承野突然挡在他面前:“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现在有事,麻烦你让开。” 承野岿然不动。 “你刚才说双胞胎怎么了?”他重复了一遍。 耿乐叹了口气:“哎,我该提醒她的。” “双胞胎互换了衣服,不知道要干什么。” 耿乐仔细回忆他路过双胞胎房间无意听见的对话,“她们好像说什么那个女人很讨厌,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找个人出去试试凶手的动机。” 耿乐的话还没说话,就看见刚上楼的慕葕,他急忙走过去,关切地问:“姐姐,你没事吧?那个,对不起啊,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 没等耿乐说完,慕葕摇摇头,抬眼看见承野,也没说什么,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承野跟了过去,慕葕刚要关门,承野伸手挡住门框,她皱眉:“有事?” 承野盯着她看了半天,但就是不说话。 慕葕有些不耐:“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说:“女人不应该都会温柔一点 分卷阅读14 ?” 慕葕:“……” 慕葕松开摁住门栓的手,承野进来,站在她面前,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大小。 慕葕勾了勾嘴角:“我温柔的样子,怕你吃不消。” 承野说:“那对双胞胎故意整你,你看不出来吗?” 慕葕说:“看出来了,我还会上当吗?” 承野没吭声。 因为两人隔得真的很近,大家又突然都不说话,空气中有一丝复杂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葕突然说:“我可以闻一下你身上的味道吗?” 男人皱眉,没有接话。 “可以吗?”慕葕又问。 “什么味道?” 慕葕痴痴地盯着他:“自然是我喜欢的味道。” 承野没有回答,但也没拒绝,慕葕直接默认他同意,慕葕抓住他的手臂,轻轻地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脖颈。 余光下,她看见他的喉结在翻滚,那是所有男人最性感的一个部位。 她深呼吸,那种木质清凉的味道再次传入鼻腔。 不经意间,她的鼻尖轻触到他的皮肤,对方突然伸手将她环住,用力往上一送,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被带入怀中。 她轻轻地闭上眼,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没有。 他没有任何动作。 慕葕睁开眼睛,承野正拧着眉低头看她。 “你到底是谁?” “你问了我两遍。” “为什么要接近我?” “不是接近,是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男人没有再说话,他松手,放下她,转身离开房间。 慕葕看不出他的任何表情,越是看不清她就越烦躁。 门“啪”的一声被关上,房间里慕荇的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 当夜平静如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发现多吉的尸体,没有刘思瑆的出走,慕荇没有跑出去找她,承野没有来救慕荇。 就连那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似乎都并不存在。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老陶大喊一声:“雪停了,出太阳了!” 双胞胎姐妹退了房,迅速就离开了;耿乐还要续订一晚拍片,他答应了老陶帮他拍摄客栈的宣传照片;达瓦和丹巴很早就起床清扫车面的积雪,准备一会儿继续上路;嘉措还在前台,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慕葕今天穿了一件翠绿色的羽绒服,像是即将开春的嫩芽,将她原本如雪的皮肤衬得透亮。 她将长发轻轻地挽起,在老陶那里顺了一支圆珠笔固定,几缕发丝柔顺自然地垂在额前。 她打算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刚伸手,已经被人抢了先。 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他像拎小鸡儿一样轻巧地将慕葕几十斤重的行李举起,慕葕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等一切准备就绪,嘉措也打完电话出来了。 承野对他说:“今天我开车吧。” 嘉措说:“好,那慕葕坐副驾驶吧,后面几个大男人,她也不方便。” 承野没有说话,从车头绕到驾驶座,一抬脚跳上了驾驶室。 慕葕跟着上了副驾驶。 暗处,一直有双眼睛盯着这一切。 看见车子远去,那人掏出电话:“他们已经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收藏~ 如果喜欢这篇文,请支持一下辛苦码字的我,点击文章下方的收藏,谢谢呀~ 第8章 粉红客栈(一) 车子开出格格客栈足有七、八公里,仍旧是一望无际的白茫。 阳光洒在冰面上,耳边是车轮碾压松脆冰层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回荡在群山包围之中,像是随风摆动的风铃声。 “路况没问题吧?”嘉措问承野。 承野说:“嗯。” 大家都知道,嘉措是指冰层够不够结实,担心又有潜伏在冰层下的冰窟窿。 慕葕看了一眼车窗外,欲言又止。 达瓦从她担忧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笑了笑说:“野哥在界山达坂待了将近十年,那里的环境比这里恶劣多了。可野哥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冰面有多厚,承重是多少,安全得很!” 达瓦得意洋洋地介绍承野的超能力,像是在描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慕葕想了想说:“是吗,我看不见得吧?真有这么厉害,你们昨天为什么还说害怕下雪天赶路呢?” 达瓦解释说:“这是两码事,野哥不能因为有这些技能就随意冒险,他得对你负责嘛。” 这句话说出来不细听倒是一句正经话,但一细听又暧昧得不得了。 慕葕听着挺受用,只见承野从车内后视镜里瞪了一眼达瓦,吓得达瓦赶紧捂住嘴,不再吭声。 丹巴问:“大哥,你刚才给 分卷阅读15 谁打电话?” 嘉措想起什么,但又一直犹豫着,直到达瓦对他说:“大哥,丹巴在问你话呢。” 嘉措没有回复丹巴,犹豫了一会儿说:“承野,刚才阿爹打电话……” 嘉措的话还没说完,承野甩了个方向盘,车子绕到了左边的一条小路。 承野放佛知道嘉措还未出口的话是什么,冷冷地说:“我要回达古寺。” 一句话把所有的后话堵死,嘉措只得就此作罢。 两个小时以后,黑色的越野车停在距离拉萨汽车站不到三百米的小广场,隔着一条街看过去,周围人流量很大,旅人神色匆匆,有的急着出远门,有的急着回家。 慕葕下车前,达瓦告诉她可以在拉萨待一晚,承野第二天也要回达古寺,他们可以同行,慕葕看了一眼承野,他没有说话。 慕葕也没有搭腔,承野帮她从后备箱取出行李,便径直回了驾驶座。 “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达瓦有些担心,“相识一场,好歹我们也算朋友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有些危险,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随后他悄悄把慕葕拉到一边,低声说:“野哥虽然性格孤僻了点,但人是个好人,你要是提出来,他肯定愿意带你一程的。安全最重要,你不要不好意思。” 慕葕感受到达瓦是真的关心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暖意,她拍了拍达瓦的肩膀:“哥们儿,帮你介绍个老婆怎么样?” 达瓦听到老婆两个字,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什么……什么老婆啊,我这样的男人,又矮又胖的,实在难看,怎么会有女人愿意嫁给我。”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总有人会喜欢。”慕葕看了一眼承野,笑着对达瓦说:“放心,我一个人没事。”说完便大踏步地走了,姿势非常潇洒。 慕葕走后,嘉措问承野:“你本来也要回达古寺,为什么不带她一程,她一个姑娘家,现在又被牵扯进这案子里,万一遇到雪狼那帮人怎么办?多吉死了,那‘东西’却不见了,雪狼那帮人难保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承野皱眉,没有接话。 嘉措“嘶”了一声:“你倒是吱个声啊。” 承野收回视线,一边往驾驶座走一边说:“你放心,她比豺狼虎豹可怕多了,不要说是一个雪狼,一群雪狼都不会有事。” 嘉措:“……” 拉萨车站人很多,慕葕问到售票处在一楼大厅的西侧,便径直走过去买去达孜的车票。 电子屏幕上滚动显示到达各个县区的发车时间和车次班号,慕葕买的票是晚上八点钟发车。 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她托着行李箱打算找一个地方先吃饭。 小红面馆的老板娘是个年轻的姑娘,她的铺子不到三十平米,人也不多。 慕葕刚走到门口,老板娘小红就迎过来问:“吃点啥?” 慕葕把行李箱放到一边,站在墙边看墙上贴的画报:牛肉面、排骨面、鸡杂面、重庆小面,视觉上都很不错,种类齐全应有尽有。 “重庆小面。”最后她说。 “重庆小面一碗。”小红朝厨房喊了一嗓子。 随后,慕葕从钱包里掏出六块钱,递给小红,小红笑着说:“吃完再给。” 慕葕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没过多久,一碗热气腾腾地重庆小面就端了上来。 只是那面的味道着实一言难尽,她只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 “小红……”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因为那声音极大,听起来像是要干架,这才惹得慕葕抬头,想要看一下哪里来的人。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面露凶相,倒是跟那大嗓门很搭,让人印象深刻。 小红笑着迎了上去。 “黑哥呀,还是三两鸡杂面?” 听小红这话,那个被换做“黑哥”的男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面。 黑哥伸手在小红的腰上掐了一把,小红伸手打了他两下,捂着嘴笑着往后厨走去,男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恰好背对着慕葕坐在前面。 慕葕放下筷子,慢慢地抿了一口茶。 没多久,黑哥的电话响了。 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句什么,黑哥突然破口大骂,他说的是藏语,慕葕听不懂,只依稀听到什么“你们”的音译字样,也许并不是“你们”,只是藏语的谐音。 打完电话,黑哥几乎是三口将一碗面吃完,丢了一叠钱在桌上,连招呼都不打便匆匆离开,慕葕想这人可真土豪,那叠红票子可不止一碗面,等到小红出来,黑哥早就没影了。 小红点了点数量,满意地收好桌上的钱,慕葕也放下了筷子,托着行李箱离开了面馆。 晚上七点半,离发车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慕葕去超市买了一瓶水,又在候车厅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往上车的地方走去。 到上车口子前,刚好有 分卷阅读16 一辆写着拉萨到达孜的大巴车从不远处缓慢地开了过来。 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排队上车,慕葕也随着人流跟了过去。 司机挨个帮乘客把行李搬到车肚子里。 随车的检票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染了一头金灿灿的黄头发,可能染头发的时间比较久,头皮处又长出了一截黑发,看上去就像一个双色披肩挂在肩膀上。 她一边检票一边冲上车的旅客挨个说:“按座位号,不要挤……按座位号,不要挤啊。” 这时候,慕葕突然注意到,先前在小红面馆遇到的那个叫黑哥的男人也坐这趟车。 黑哥和她隔了三个人的距离,站在她前面,他也要去达孜? 慕葕对这个人的感觉不太好,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慕葕确认好行李已经安全地放进行李舱,便拿着车票找自己的座位。 车票上写着23座,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她进来的时候,旁边24座靠走廊的位置已经坐了一个小姑娘,大概二十来岁,穿一件宝蓝色的羽绒服,留一头干净利索的短发,看上去像个学生娃子。 她看到慕葕微微一笑,侧身示意慕葕进来。 慕葕把背包塞进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还没坐下来,便听见旁边的小姑娘说:“姐姐,你是哪里人,皮肤真好,又白又嫩的呢。” 慕葕低头,对方正痴痴地看着自己。 “成都人。”慕葕说。 慕葕放好背包,也坐了下来。 那姑娘听见“成都”两个字,很是兴奋:“哇,川妹子皮肤就是好。”一张嘴像抹了蜜一样甜。 “我叫卓雅,你叫什么?”她接着开始跟慕葕攀谈起来。 慕葕本来就不是自来熟的人,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极度的热情,只轻轻应了一句:“慕葕。”便微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慕葕……慕葕。”卓雅重复着慕葕的名字,“名字真好听。” 又过了一会儿,慕葕听见车里有人问:“你旁边的人呢?” 慕葕睁开眼睛,看见金毛检票员正站在最后一排,自己的左斜后方,指着车上唯一的空位,问邻座的人。 “我旁边一直没人。”那人说,“应该没上来吧。” 检票员转头朝司机喊了一句:“还有一个人没上来。” 司机有些不耐:“马上发车了,你出去看一下,再不上车也到时间了,就不管了。” 检票员满脸不悦:“麻烦!” 话音刚落,只听见哐当一声,门口有人正在上车。 承野反手将行李抗在肩膀,从车门处慢慢地走了上来。他个子很高,上车以后站在车身,头顶几乎可以触及车顶。 慕葕勾了勾嘴角,这人是算好了时间上车的吗? 检票员看见承野,原本黑着的一张脸顿时喜上眉梢,她笑着迎过去,对承野说:“你的位置在那里,你差一点就晚啦,要不是我……”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掠过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车上有人暗地里捂着嘴笑,检票员白了一眼,对司机说:“开车啦,开车啦,这都耽搁多长时间啦。” 承野路过慕葕的时候,慕葕清楚地看见他上扬的嘴角,她没跟他打招呼,很快重新闭上了眼睛。 慕葕听见卓雅在身边小声嘀咕:“这个梅朵,果然臭名昭著,又想打帅哥的注意。” 耳机里的音乐渐渐响起: “I felt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blanca Back row of the drive in show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巴车开到了一个服务站,梅朵对车里的人说:“休息十分钟,可以上厕所,记得我们的车牌号,不要走丢了。” 慕葕看见承野下了车。 卓雅问慕葕:“你要下去吗?” 慕葕起身,卓雅说:“我让你吧。”随后给慕葕留了个空隙,刚好够她出去。 承野和梅朵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慕葕看了一眼,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刚进洗手间,恰好遇到同车的两个女生,年龄不大,应该都是外地来旅游的,正眉飞色舞地讨论承野。 “你看见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男人没有?” “看见了,长得也太……” “长那样的人,竟然一点都不娘,超帅的。” “藏族的男人有个性,超级有男人味儿的,不像现在的男人,太多小白脸。哎呀……真的好喜欢他呢。” “那你去跟他说话呀。” “算了,瞧他那双眼睛,谁敢靠近?” 接着就是一阵低笑。 慕葕上完厕所出来,那两个女生还在那里嘀咕,脸上眉飞色舞,她淡定地走过去洗手,两人看了她一眼,这才嘀咕着离开。 分卷阅读17 走出洗手间,承野已经没有站在原地抽烟,她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找我?” 慕葕转身,承野站在半米开外的地方,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承野说:“我也要回达孜。” “可达瓦说你明天才走。” “临时有事,需要今晚走。” 慕葕挑眉:“承野,你是不是跟踪我?” 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不是,是恰好遇到。” 慕葕哼笑道:“那个梅朵,跟你很熟?” 承野说:“坐过几次车,不熟。” 慕葕说:“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承野说:“你想听?” 慕葕说:“有人说那个女人的名声不好。” 承野笑了:“我的名声也不好。” 慕葕没有接话。 承野问:“你去达古寺做什么?” 慕葕说:“私事。” 承野说:“认识路吗?” 慕葕说:“嗯?” 承野说:“去达古寺的路。” 慕葕说:“不认识。” 承野说:“我也去那里,跟我走吧。”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梅朵站在车门口喊:“走了!” 男人说完转身上了车,慕葕突然心情大好,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支持,谢谢大家。 第9章 粉红客栈(二) 晚上九点钟,前往达孜的夜车还在徐徐前行,大部分人已经有些疲倦,歪着头靠着窗东倒西歪地睡觉。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所有人因为惯性前倾,有的人撞在前座的靠背上,有的人撞在车窗上,睡着的人被惊醒,没睡的人开始抱怨司机是怎么开车的。 梅朵问:“怎么回事,老罗?” 老罗惊魂未定,还在大口喘着粗气:“有……有辆面包车突然冲出来,我没注意到,差点撞上去。” 检票员梅朵探了个头出去,想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刚一站起来就被坐在她身后的人摁了回去。 “让司机把门打开,不然老子弄死你。”那人低吼道。 梅朵感觉到有尖锐的东西正抵住她的后背,吓得她不敢乱动,只愣了一秒,便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 慕葕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干瘪的大嗓门极其刺耳。 她抬头,看见那个满脸横肉的黑哥此刻正站在梅朵身后,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大家一样,慕葕的第一反应也是——遇到抢劫了。 “识相地就听老子的话,不然……”那黑哥又把尖刀往前移动了些距离。 “老罗,开门,开门。”梅朵吓得直哆嗦。 司机老罗见状,急忙把摁下方向盘上的按钮把车门打开,两个彪形大汉从面包车里下来,直接冲进了大巴车。 大汉蒙着面,个个高大威猛,手里全部拿着家伙。 车里人,除了电影里,几时见过这种场面,好多人都吓得大哭起来。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他只是眉头紧皱,神情倒没有太大的反差。 一旁的卓雅正握着一瓶矿泉水,显然也没有喝水的兴致,慕葕看到她的嘴唇止不住地在颤抖。 “你没事吧?”慕葕轻声问。 “没,没事。”卓雅咽了咽口水。 其中一个大汉对黑哥说:“黑哥,现在怎么办?” 黑哥扫了一眼车上的人,对大汉吩咐道:“你们几个堵住车门,连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大汉:“是!” 随后,他又对车里的人说:“把身上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一件都不准留,不然你们谁都别想走。” 慕葕想,果然是一帮劫财的土匪。 大家一听,保命要紧,急忙开始从包里掏值钱的东西,有的甚至连LV或者爱马仕的皮带都从腰上解开了下来。 黑哥挨个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他想要的。 折腾半天,他越看越烦躁,态度比先前还要凶狠。 这人似乎对钱还有首饰并没有太多兴趣。 这就奇怪了,劫财不要钱,要什么? 许是没了耐心,黑哥突然拔高音调,恶狠狠地威胁道:“车里的人都给老子听好了。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人现在心慌得很,藏是藏不住的,跑也是跑不掉了,识相的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话音刚落,他扫视一眼四周,一旁的卓雅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因为紧张,手里的劲儿比往常大了许多倍,那矿泉水瓶子根本经不住,撒的一声,瓶盖冲开,水直接喷了出来洒了一地。 这声音在此刻落针可闻的车内,成功地吸引了黑哥的注 分卷阅读18 意,对方眯着眼瞅了一会儿,开始朝她们俩的方向慢慢走过来。 卓雅急忙丢掉瓶子,慕葕也开始有些心慌。 就在慕葕准备拿出自己的防身工具时,突然听见有人说:“你们要的东西在我这里。” 慕葕转头看去,说这话的人正是坐在角落的承野。 慕葕狐疑,他有这帮人要找的东西?难道这帮人是冲着他来的? 显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重新引起了黑哥的注意,他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承野。 黑哥挑眉:“你有我要的东西?” “我有。”承野表情笃定,黑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慢慢走到他面前。 “交出来,不然一枪毙了你!”黑哥说完,随即掏出一把黑枪,他的几个小弟也跟着掏枪。 慕葕心里一紧,他们还有枪,这可不是一般的抢劫。 再看承野,他神色如常:“我可以把东西交给你,但你必须放了这一车的人。” 黑哥把枪拿在手上把玩了一番,笑着说:“小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多吉已经死了,雪狼不会放过你。”承野笑了笑,“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这笔买卖可不划算!” 黑哥皱眉:“你说什么,多吉死了?” 承野看见黑哥的反应,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淡淡地说:“雪狼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你。” 黑哥皱眉,犹豫了一会儿,却又突然拿枪抵住承野的太阳穴,坐在承野身边的老太太吓得当即昏了过去。 “少蒙老子。”他瞪大了眼睛,额头的青筋冒了出来,“多吉又不是我杀的,干我屁事,你还是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有你好受的。” “我们先下车,不要吓到其他人。”承野知道他担心什么,继续说,“你可以让你的手下守着,这样,你还是有威胁我的筹码。” 黑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答应了承野的交易。 “出来。”黑哥朝承野说,待承野跟他刚走到车门口,黑哥转身对他的同伙说:“看住了,一个都不许跑了!” 看着两人下车,慕葕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车窗外,承野和黑哥在交涉。慕葕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见两人说着说着突然冲突起来。 紧接着一声枪响,不知道是谁放得枪。 慕葕突然起身,周围人都望向她,车内的大汉也朝她吼道:“干什么,坐下,不要命了?” 卓雅急忙拉了拉慕葕的衣袖,指着外面小声对她说:“姐姐,没事,你看!” 窗外,黑哥带下车的两个小弟已被打趴,黑哥也被反手遏住喉咙。 承野拿枪抵在黑哥的太阳穴冲着车里喊:“放了他们,不然他就没命了。” 车里的两个彪形大汉顿时慌了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慕葕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承野把胳膊往胸膛一带,黑哥被勒得满脸通红,他用最后一口气指挥手下:“下……下来……让车子走。” 两个小弟见状只得下车,承野随即冲驾驶座大吼:“开车!” 司机慌张地发动了引擎,梅朵坐在第一排,朝车门口喊道:“你怎么办?” 慕葕看见车窗外,承野眸色凝重地看了自己一眼,他的口型还是那两个字:“开车!” 等到车子开出十分钟,确认周遭环境已经安全,卓雅突然从座位下方扯出一个黑色的小包,死命地拽在胸前。 那小包不大,塞在座位下方不显眼,这才逃过黑哥的搜查。 慕葕看了她一眼,狐疑道:“你手里是什么?” 卓雅冷冷地说:“别问那么多,对你有好处!” 她像是瞬间换了个人,又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他们要找的东西在你手上对不对?”慕葕突然反应过来。 卓雅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我要感谢你,要不是因为你,那个男人不会挺身而出。” 慕葕皱眉,所以说,承野手里根本没有黑哥要的东西,刚才他们人少,也许承野确实能打,侥幸赢了黑哥他们,但现在另外两个大汉也下了车,承野一对五,简直就是送死。 想到这里,慕葕立马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可这该死的山区信号,一个电话也打不出去。 “停车!”慕葕突然站起来,全车的人都看向她。 梅朵:“你干什么?” 慕葕:“我说停车!” 梅朵冷笑道:“开什么玩笑,要是刚才那帮人追上来怎么办?” 慕葕:“我只想下车,等我下了车,你们继续开走就是了。” 车上的人对她的做法并不理解,大家顿时议论纷纷: “现在下车,活得不耐烦了吧?” “姑娘,别犯傻啊。” “赶紧开,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说停车!”慕葕继续喊。 梅朵非但没有搭理慕葕,反 分卷阅读19 而对司机说:“老罗,再加点油!” 老罗还没从刚才的恐怖场景中缓过来,声音还在颤抖:“已经……已经最快了……” 慕葕见车子仍旧加速行驶,径直从卓雅腿上跨过,走到驾驶座,手中握着防身小刀,冲着司机说:“不想死就停车!” 刀架在脖子上,司机只得踩了刹车,慕葕又说:“开门。” 老罗按了方向盘上的按钮,车门打开以后,她径直走了下去。 梅朵大声嚷嚷:“真是要死啦,遇到一群神经病。” 慕葕下车以后,卓雅朝窗外看了一样,什么都没说。 慕葕一个人往回走,可大巴车已经开出了十来分钟,已经是不短的一段距离,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回去还能不能找得到他。 一个人在黑夜中奔跑,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与无边的夜色交相辉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经精疲力尽。 此刻,她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找对了方向,她一向是不认路的,她知道,再这么找下去,也许自己又会迷路。 但内心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她并不想放弃。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找到他,甚至她已经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地方还亮着灯。 慕葕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是一个小旅馆,门帘紧闭,门牌上用五颜六色的彩灯写着“为你钟情”旅馆,三十元一晚。 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抽烟,屋内依稀透出“粉红色”的光。 慕葕走到女人面前,问:“还有房间吗?”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没搭理她。 慕葕说:“你这里三十一晚对吧,我给你一百,帮我安排一个单间就好了。” 女人还是没有搭话。 “五百!” 女人一只手环住腰身,另一只手的手肘搁在手臂上,她夹着烟看着慕葕笑了笑,招手说:“进来吧。” 慕葕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搂着一个女人从里屋出来。 那人盯着慕葕看了两眼,就被身边的女人掰回了脸。 女人娇嗔道:“看什么呢?完事儿了我就不好看了是不是,死鬼!” 男人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又在她胸前抹了一把,笑着说:“瞧你说的,不管怎么看,也是你最好看,我的宝贝。”女人听完笑得开了花。 “花姐,走了啊。”女人冲着站在柜台的花姐打了个招呼,便随着男人出了门。 慕葕听着有些恶心,她转身,打算走,花姐勾了勾嘴角,也没拦她。 可刚走到门口,看见外面一片漆黑,时不时还有狼嚎,双脚像是被人钉了钉子,怎么也迈不开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又转身回了屋,花姐正站在柜台抽烟。 “我还是住一晚吧。” 花姐没有说话,嘴里叼着烟,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甩给她:“201,上楼右手边第二间,先说好了啊,没有窗户。” 慕葕接过钥匙,从黑色的背包里拿出钱包,递给她五张一百元的红钞票和身份证。 花姐只抽了钱,没有要身份证,慕葕问:“不登记吗?” 花姐笑了笑:“不用。”随后便走到门口,撩开门帘,回到了她的沙发上。 慕葕突然有种住进了黑店的感觉。 又是二楼,慕葕发现这几天她住的地方都在二楼,也是入了迷障。 上楼的楼梯很窄,所谓二楼只不过是阁楼改造的小房间,总共只有三间,房顶很低,光线很暗,让人倍感压抑。 要不是荒郊野岭没有其它选择,鬼才会住这里。 慕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了。 她回到房间以后,顾不得洗漱,累得直接摊倒在床上。 行李箱来不及从大巴车拿走,眼下自己的全部家当只剩下这个黑色的背包了,所幸钱包和手机还在,不然今晚只能露宿街头,没准就被野兽叼走,最后啃得尸骨无存。 她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起那个叫卓雅的女孩,她实在想不通,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前后判若两人,比演员还厉害,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叫黑哥的男人要找的东西就在她手里,那她拼命护在胸前的黑包里装的到底什么? 越想越乱,越乱头越痛,慕葕揉了揉太阳穴。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女人的呻.吟,连带着男人粗重的喘.息。 慕葕心想这个隔音效果也实在太差了。 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可偏生对方的节奏愈发汹涌,连带着不太牢固的木头墙壁都发出此起彼伏的撞击声。 慕葕实在无法入睡,起身走出房间,打算去给老板娘提点意见,看能不能换一个房间。 刚一开门,便看见承野只穿了一条军绿色的毛呢裤从隔壁房间出来。他上半身裸.露着,汗水浸湿了他如钢针一样的短发,发尖还在滴水,水 分卷阅读20 滴顺着太阳穴,经过脸颊,一直滴到他的脖颈,最后在胸肌上晃了一圈便溜了进去。 随着承野开门,刚才那种声音顿时也消失无踪。 想想自己没命似的跑来找他,对方非但没事,还在这里快活,慕葕的气不打一处来。 承野看见慕葕,也是一愣,随后男人眉头紧皱,反过来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慕葕朝房间内看了一眼,屋内光线很暗,床铺上的棉被还有一个拱起来的弧度,要说那里有个女人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她冷哼道:“怎么,打扰你了?” 承野的汗水还在一颗一颗地往下滴,慕葕见他不说话,心里只觉得一阵窝火,转身就要走,被承野拉住:“去哪里?” 慕葕甩开他的手:“关你屁事!” 承野“嘶”了一声,慕葕回头,只见承野摁住自己大腿,没有跟上来。 慕葕皱眉,正想说什么。这时候,另一侧的房门也打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被推了出来,连带着衣服和裤子也被甩在走道上,女人的声音也从那个房间传出来:“没钱还想吃荤,给老娘滚!” 男人看见站在门口的慕葕和承野,瞪了两人一眼:“看什么看?”随后一边穿裤子一边朝楼下走去,嘴里骂道:“臭.婊.子,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慕葕皱眉,抬头看了承野一眼,支支吾吾:“那个……你没事吧?” 第10章 卓雅之死(一) “你怎么在这里?”男人看着她,皱眉道。 “看你英雄救美,死了没。” “救美?” “不美吗?” “不怎么美!” “……” 承野转身回房间,慕葕想跟进去被挡住,承野有些不耐:“你想干什么?” 慕葕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说:“刚才……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承野挑眉:“你误会什么了?” “误会你在这里跟别的女人开.房。”慕葕脱口而出这么一句大实话,但只不过一秒钟就后悔了,她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以为她在吃醋,虽然她确实有些不痛快。 “我没有。”他认真地回答,倒是让慕葕没办法往下接话。 “哦。”慕葕尴尬地笑了笑,“是,是没有。” 说完,慕葕趁承野不注意,从他的胳肢窝里钻了进去,承野的房间里除了一些包扎伤口用的碘伏和纱布,什么都没有。 而先前看到的床上拱起的地方,也只是空气而已。 承野不打算跟她纠缠,拿了碘酒和纱布,径直走到床沿边坐下,处理伤口。 “你受伤了?” “嗯。” “不冷吗?”慕葕轻声问,这样的大雪天,他连上衣都没有穿,屋里的暖气明显就是摆设,一点用都没有。 承野低着头,没有吭声,裤子上的裂口被他用力撕开,大腿外侧一条深深的刀痕带着已经翻白的血肉直直地跳入慕葕的眼底。 “冷可以止痛。”他咬住绷带,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那帮人干的?” “嗯。” “你不是很能打架吗?怎么还会受伤?” 承野没说话,他用牙齿咬断了一截纱布,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 “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吗?” 承野还是没有吭声。 慕葕走过去:“我帮你吧。” 承野没有抬头:“不用。” 慕葕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棉,拔高音调:“我说我帮你。” 承野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阻止。 慕葕蹲在他面前,看着刀痕发愣,右手只敢轻轻地触碰伤口周围的皮肤,皲裂,粗糙,像是久未逢雨的干涸大地。 大腿是整个身体最受保护的一片领地,怎么还会这样? 她想问,但还是忍住了,谁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往,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她。 慕葕痴痴地愣了许久,承野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凌冽:“摸够了吗?” 慕葕盯着他看了一眼,立即抽出自己的手,随后拿起药棉,用碘酒轻轻地在伤口处擦拭。 她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但他却一声不吭,直到她帮他处理完整个伤口。 “那个叫黑哥的男人,要找什么东西?” “夜明珠。” “夜明珠?” “佛像身上的夜明珠。” “不是佛像?” “佛像很大,不会有人随身携带。” “他跟雪狼是一伙儿的?”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他跟雪狼的关系,但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一样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们的关系?” “我猜的。” “如果猜错了 分卷阅读21 呢?” “猜错了就没办法了,只能硬打。” “多吉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 “不排除是他杀了多吉。” 慕葕处理完承野的伤口,说:“好了,记得不要沾水。” “谢谢。”他随手拿起床上的外套。 “那我回房间了。” “嗯。” 慕葕走后,承野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就着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吸燃,半明半暗中,他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他勾了勾嘴角,吐出一缕青丝。 晚上,慕葕彻底失眠了。 她脑海里全是承野那条腿,粗糙的皮肤,随处可见的疤痕,都让她无法直视。 他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救她? 想到这里,慕葕不敢再往下想。 她用枕头蒙住连,反复挣扎到凌晨四、五点才终于精疲力尽地睡过去。 第二天,天已大亮。 花姐站在柜台算账,屋里已经没有暧昧的粉红色灯光,“粉红客栈”里的一切仿佛都很正常,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有些不太正规的“场所”。 承野从楼上下来,花姐笑着对承野说:“帅哥,再来啊。” 承野没接话,走了几步又退回去,问:“这里有租车的地方吗?” 花姐想了想说:“出门右拐,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条小巷子,那里有个修车铺,你去问问。” 慕葕也收拾好,跟了上来,问承野:“你要租车?” 承野皱眉:“你想要走去达孜?” 慕葕:“……” 慕葕跟着承野沿一条曲折小道,越走越窄,终于找到了那个修车铺。 修车铺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皮肤蜡黄,个头也不高,一双眼睛转得贼溜。 他听见承野说想要租车,顿时喜上眉梢,指着停在路边的一辆吉普说:“不要看它破,像咱们这种地方,路况本来就不好,好车租的价钱太贵,完全没必要。我这个人一向善良,这车子便宜卖给你们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经笑成一条缝,油腻得让人犯呕。 承野说:“我没那么多钱买你的车,还是租吧。” 老板显然有些不太高兴,脸色立马就变了:“我这车可经不起折腾,租给你们弄坏了我找谁赔,要么买要么就别耽误我做生意。” 承野沉默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只听见慕葕说:“多少钱,我买了。” 老板顿时上演一出川剧变脸,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殷勤万分地带慕葕去看车:“还是这个姑娘有眼光,两万五卖给你一点都不亏。” 承野说:“你这车全新的才四、五万,轮胎、车灯连油门都换过,最多五千。” 老板“嘶”了一声,对着承野没好气地说:“我说你这人,光拆我台是不是?” 承野淡淡地说:“只是不想你讹人。” 老板怒了:“你到底会不会说话,谁讹人了?爱买不买,不买滚蛋,我看你方圆哪里还租得到车。” 慕葕已经开始从包里翻钱包:“两万五是吧……”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可以刷卡吗?” 老板白了一眼承野,笑嘻嘻地走到慕葕面前:“可以可以,还是这位姑娘大气。” 承野点了一根烟,站在路边,没有再说话。 慕葕付完钱,老板把车钥匙给她,低声问慕葕:“你男人太小气了,跟哥哥走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慕葕勾了勾嘴角,挑眉道:“跟你啊?” 老板点头如捣蒜,笑嘻嘻地说:“对对对……” 慕葕勾了勾嘴角,几步跑到承野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模样,指着老板一阵娇嗔:“老公,他非礼我!” 承野身材高大健壮,再加之他眼神冷漠,外人谁敢轻易靠近,慕葕这样一句话,吓得老板脸色煞白,急忙转身跑回店铺,关了门:“我,我可不知道她是你老婆!” “老公?”一个声音悠悠地从头顶上方传来,慕葕抬头,刚好对上承野的一双眼睛。 慕葕也不躲闪:“总有一天会是,我只不过是提前行使权力而已。” 承野没接话,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丢在地上踩了两脚,随后开门上了驾驶座。 破吉普倒也听话,慢吞吞地开了快1个小时,也没出什么事,比想象中的状况要好很多。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左右,慕葕的电话响了。 和之前没有接到的法国号码一样。 这一次,慕葕的信号还不错,打来电话的是刘芳。 刘芳:“你去哪里了?” 慕葕:“西藏。” 刘芳:“西藏?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那种地方危险得很,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慕葕:“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刘芳的语气有些急躁,倒真像是对慕葕非常关怀的长辈姿态,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分卷阅读22 ,“你最近还在吃药吗?” 慕葕听出她今天的关怀过于殷勤,实在不想跟她迂回下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超毕竟是你的弟弟,虽然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后面的话不用猜,慕葕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们已经分手了。”想起手机里那个孤零零的“好”字,慕葕淡淡地说,“他也没有异议,你可以放心,用不着这样。” 刘芳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葕笑了笑:“那你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小超心里并没有放下你,你是知道的。” 慕葕:“我可真不知道。” 刘芳:“阿葕……” 慕葕哼笑道:“那您想让我怎么样呢?” “跟他说清楚。”刘芳的语气带着一丝哀求,“慕葕,你放过他,算大伯母求你。”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慕葕看了一眼承野,“你就跟他说,我已经找到新的伴侣,比他更好。”那意味深长的后半句,愣谁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嘟嘟嘟……”信号断了。 承野踩了个急刹车,慕葕差点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下车!”承野说,“打完电话再上来。” 慕葕挥了挥手机:“已经断了,没有信号。” 承野脸色不太好,之后长达半个小时一句话都没有跟慕葕再说过。 慕葕时不时地侧头看他,他只是非常严肃地盯着前方,放佛周围没有别人,那张邪魅般的脸,就像是带着罂.粟的毒.药,让她心里的火苗一直隐隐作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熊熊燃烧。 “承野,你相信命运吗?” “你电视剧看多了吗?” “你信吗?” “不信!” “那你信什么?” “我信佛!” 第11章 卓雅之死(二) 顺着前人留下的车轱辘印,车子继续在雪地里颠簸。 今天没下雪,但却浓雾弥漫。 相比大雪纷飞,这样的天气开山路更危险。 刘芳的电话让慕葕的心里有些郁闷,看来在自己离开的在这些天家里发生了不少事,周超大抵又是跟哪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一起被刘芳察觉,慕葕这才又背了一次黑锅。 “你怎么不问问刚才是谁给我打来的电话?”慕葕问承野。 “我没有兴趣知道!”承野一直盯着后视镜,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慕葕勾了勾嘴角,也不生气,随意说着:“你为什么会成为天葬师?” “讨口饭吃。”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那么多职业你不做,为什么做这个?” “喜欢。” “喜欢?解剖尸体?”慕葕咽了咽口水,“你这个爱好,还真……特别。” “抓紧了。”承野说完,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在荒芜的大山中发出阵阵轰鸣。 车子盲开了十来分钟,慕葕来不及反应,车窗前雾蒙蒙一片,雨刮器像个摆设似的,完全看不清道路。 “你干什么?”慕葕大吼。 “狼群跟来了。”承野声音低沉。 慕葕吓得立马抓紧了安全把手:“不会吧?” 承野没搭理她,只专注开车,慕葕吓得不轻,承野余光扫到她,脸色苍白,冷汗都出来了。 “在这种地方,见到狼群是很正常的。”承野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放佛确认了什么,不禁勾了勾嘴角,把车速慢慢降了下来,“狼群一般不会随便攻击人,除非生命受到威胁,或者是在这种大雪天,它们猎不到食物,太饿了,又恰好遇到不要命的人。” 慕葕看了一眼四周,狼群蜂拥而至,把他们紧紧包围,甚至还有狼开始扒窗户。 “闭眼。”承野说。 “什么?” “我让你闭上眼睛。” 后来发生的事情,慕葕就不知道了,她只感受到耳畔呼呼作响,直至狼嚎声慢慢消失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承野说:“好了,现在已经安全了。” 慕葕这才睁开眼,她回头望了一眼,狼群早已被甩到身后没了踪影。 “这么容易就被甩掉,看来你们西藏的狼也不过如此嘛。” 承野说:“那是你运气好,遇到一群已经饿了好几天的狼,不然早就成为被它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慕葕还想说什么,眼前突然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车子路过一个坑洼的地方,轮胎被卡住,承野踩了几次油门,车子哀鸣了两声,终究还是寿终正寝。 慕葕想起那个贼眉鼠眼的老板就来气,低声嘀咕:“什么破车?” 承野淡淡地回:“你硬要买的破车。” 慕葕有些后悔没有听承野的话,要是早知道会这样,白送这车她都不要。 分卷阅读23 “现在怎么办啊,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万一那狼群又跟上来了怎么办?” “这倒不至于,只是眼看天就快黑了,得赶紧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不然没被狼吃了,倒被这天冻死了。” 承野下车,从车头绕到副驾驶,他拉开车门:“下来。” 慕葕刚下车,承野解开外套的扣子,将慕葕拉到跟前,用外套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这里离达古寺还有一段距离,今晚肯定没法走了,前面有个村,先休息一晚。” 见慕葕半天没吭声,承野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承野,你故意的吧?” “什么?” “你在撩我?” “……”承野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个无名村落,人烟稀少,承野找了一户人家,靠近村口,方便他们第二天动身。 主人家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奶奶,穿一身藏族衣衫,脸上的褶皱是岁月带给她的礼物,大家叫她阿雅奶奶。 听说阿雅奶奶的儿子和媳妇在十几年前因为意外过世,夫妻俩只留了一个女儿,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很早就辍学打工。 慕葕看见阿雅奶奶,便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所以即便平时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和阿雅奶奶却能多说几句话。 “你跟我孙女差不多大呢。”阿雅奶奶一边做饭一边笑呵呵地说,谈起自己的孙女,她就满脸掩饰不住地幸福。 慕葕将柴火丢进土灶炉:“我今年都二十三了,比你孙女大多了。” 阿雅奶奶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抽烟的承野,突然压低了声音问慕葕:“男朋友吧?” 慕葕愣了愣:“嗯?” 阿雅奶奶朝门口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刚才看他和你进屋,自己的衣服湿透了但把你倒裹得严严实实,是个实诚的孩子。” 慕葕勾了勾嘴角,把头凑了上去:“您觉得他喜欢我?” 阿雅奶奶笑着点点头:“准没错。” 慕葕坐回,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饭桌上,阿雅奶奶心情很好。 她看着慕葕和承野,说:“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看见你们我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如果他们还在,也是这样跟我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慕葕朝承野挑眉:“听见没,奶奶觉得我们像夫妻。” 承野皱眉,但没有搭话。 慕葕耸耸肩,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听阿雅奶奶断断续续地讲一些关于这个无名村的传说。 她说无名村本来有名字,但是很久之前的一场瘟疫,害死了很多人,在那以后,流言蜚语都说这个名字不吉利,就没有人再提起了,没有名字的村落干脆叫无名村。 “那原来叫什么名字?”慕葕有些好奇。 “以前还记得住,现在岁数大了,实在想不起来了。”阿雅奶奶笑着说:“这个传说,比奶奶的年纪大多了。” 阿雅奶奶继续说:“西藏古寺很多,看上去非常神秘,很多像你们一样的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旅游啊,或者找什么创作的灵感,把西藏渲染得非常神秘,不过在我看来,这里就仅仅是我的家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 “您知道西藏最有名的藏香是什么吗?”慕葕问。 “西藏的藏香确实有名。”阿雅奶奶想了想说,“藏香的发源地在尼木县吞巴村,传说那里的祖先用藏香拯救了一场骇人听闻的瘟疫,更有人说,藏香有灵性,能够通灵,是神灵拯救了吞巴村的村民。哎……如果那个时候,我们村也有藏香,也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慕葕心里知道,这也不过是传说罢了,谁知道真假呢?要真因为藏香救了瘟疫,那也只能说明这香里有什么药性刚好可以克制瘟疫,应该不是什么神灵。 但她不想破坏奶奶心目中对神灵的敬畏,只微微笑着,没接话。 随后她又问:“这附近的达古寺您去过吗?我听说也是一座古寺,前段时间还发生了盗佛事件,现在到处抓人呢。” “达古寺离我们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是一座古寺了。”阿雅奶奶说,“现在的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佛像是什么,那是代表我们中华上千年的文明啊,是祖先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那些盗佛的人,都是该死。” 慕葕叹了口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承野全程认真吃饭,没有怎么搭话。 晚饭过后,外面的雨却下得更大了,原本淅沥沥的小雨骤然转为瓢泼大雨,整个空气更是氧气稀薄,让人感觉非常压抑。 没过多久,门口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有人在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承野眉头紧皱,看来他也意识到了,他们担心的是同一件事。 那黑哥如果真的追了过来,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阿雅奶奶想去开门,承野随即起身:“我去吧。” 慕葕帮腔 分卷阅读24 道:“阿雅奶奶,厨房里还没忙完吧。”说完就把阿雅奶奶往厨房推,然后给承野使了个眼色。 承野走到门口,低声问:“谁?” 屋外没有人回答,随之而来的是又一阵敲门声,这一次显得更加急促。 承野随手拿起一旁的扁担,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门栓,两个大男人从风雪中走了进来。 达瓦抱怨道:“怎么现在才开门啊,冻死我了。” 进来的两个人是达瓦和嘉措。 阿雅奶奶从厨房探了个脑袋出来,达瓦笑呵呵地对阿雅奶奶说:“奶奶,外面下大雨,求求您收留一下我们兄弟俩。” 阿雅奶奶笑着说:“外面天寒地冻的,赶紧进屋吧孩子。” 嘉措看见承野和慕葕在一起,比起这种意外的相遇还让人惊讶:“这倒是奇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承野说:“车子坏在半道上了。” 达瓦看了一眼承野,又看了一眼慕葕,笑嘻嘻地走到慕葕身边,朝承野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哟,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 慕葕说:“我们在大巴上遇到土匪,差点被一个叫黑哥的人弄死。” 嘉措皱眉:“怎么回事?” 承野把门栓插上:“说来话长,多吉的死可能跟刘黑子有关。” “刘黑子?”达瓦听见这个名字,顿时火冒三丈,“他妈的,这几年刘黑子帮雪狼干了不少事。” 嘉措问承野:“你怎么知道?”多吉的死跟刘黑子有关。 承野说:“那天在格格客栈外面的冰窟窿,我一直在观察多吉的尸体,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痕,但唯独鼻腔周围有黑色的斑点。” 嘉措说:“什么意思?” 承野说:“我相信,大哥也一定怀疑过多吉的直接死因。” 嘉措皱眉:“所以,你当时就怀疑,多吉是被人毒死以后丢进冰窟窿的?” 达瓦说:“那也不能证明是刘黑子干的啊?” “多吉的口袋里只有一包烟和一些零钱。”承野继续说,“最开始我们都以为那是他在小卖部买的,可我当时留意看了,那包烟并不是国内货,寻常小卖部根本不可能会卖这么贵的烟。” 达瓦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多吉后来又见了人,那人另给了他一包烟。” “这是一种非常稀有的香,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晕死过去。”嘉措补充道,“这些年刘黑子一直背着雪狼在做烟草生意,他们两个人表面上称兄道弟,但实际上早就已经翻了脸。” 慕葕一直在听,并没有发言,达瓦看到了,走过去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去休息了。”慕葕突然起身,“我对你们的推理没兴趣。” 承野说:“你先去睡吧,昨晚肯定没休息好。” 达瓦听完这话,突然贱兮兮地说:“昨晚没休息好?” 这话从达瓦嘴里说出来,整个味道全变了,慕葕越听越恼,自己连多摸了两下都被吼,还能做什么? 慕葕没搭腔,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慕葕走后,嘉措问承野:“你当时为什么没说?” 承野说:“这么一捋,一切似乎很清楚,多吉跟着我们到了格格客栈,半道上遇到刘黑子,被杀了以后丢进冰窟窿,可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点问题。” 嘉措问:“什么问题?” 承野想了想说:“昨天晚上我们在去往达孜的大巴车上遇到了刘黑子,他也在找那个东西,而且为此还袭击了整个大巴车,如果真的是他杀了多吉,还没拿到东西就先断了线索,这说不通。” 达瓦看着两人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定论,有些不耐:“哎哟,行了吧,我都累死了,先睡吧,明天再说。” 屋里。 慕葕一个人站在窗边发呆,来西藏好几天了,不仅一无所获,还牵扯进了这莫名其妙的盗佛事件实在闹心。虽然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可多吉一死,这事情还真不是想要撇就能撇的清的。 想到这里,慕葕不觉心里烦闷,待了一会儿又从屋里出来。 经过厕所的时候,慕葕发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摩挲声,慕葕停下了脚步,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承野正拿着热毛巾擦身体。 他大腿上还有伤,不能沾水,只能用湿毛巾一点一点地擦,整个上半身就这样赤.裸.裸地出现在慕葕的眼前。 男人拿着毛巾沾了水,拧干,身上的青筋和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此起彼伏。 慕葕突然胸口憋闷,比起先前更加觉得呼吸不畅。 “谁?”屋里的人发现了门口的动静,低声喝道。 慕葕心虚得转身就跑,却感觉头晕目眩,身体和灵魂此刻已经分离,四肢完全不听使唤。 慢慢地,鼻腔似乎有液体流出,她本能地用手去摸,眼前竟是一片猩红。 “血……血……” 天旋地转,眼中只依稀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将自己打横抱起。 分卷阅读25 …… 不知道过了多久,依稀听到周围不断地有人在走动。 慕葕努力地想睁开眼,但于事无补,身体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 视线里嘉措的脸很模糊:“没事吧?” 达瓦笑得很贱:“我野哥这性感的身材你也敢随便偷看,流鼻血都是轻的,保不准得大出血啊。” “丫头怎么了?”耳边传来阿雅奶奶急切的声音。 承野皱着眉,声音低沉:“高原反应。” 第12章 卓雅之死(三) 慕葕睁开眼睛的时候,头像要炸裂一样痛。 她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裹着被子走到窗边,屋外一夜的雨夹雪让整个无名村银装素裹,此刻冬阳初升,雪水融化吸热,使得气温骤降,冷得可怕。 她开始慢慢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她偷看承野洗澡被对方逮了个正着,鼻血狂流不止,一度昏厥。 她确定是被承野抱进卧室,承野身上的木质香味她再熟悉不过,但最后细心地给她喂药的人却想不起来到底是承野还是阿雅奶奶。 不过不管是谁,这件事情确实让她丢脸丢到家了。 …… 慕葕拿起手机,有一条昨晚半夜发来的短信。 是周超。 “她找你了?” 慕葕没有回,随后穿好衣服往堂屋走去,刚好在门口跟承野撞见,她停在了原地,双脚像是不听使唤,怎么也迈不开一步。 慕葕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早啊。” 承野扯了扯嘴角:“早。” 场面一度又陷入了尴尬,慕葕心想,承野这个人,只要自己不提,他就肯定不会提,大不了就是被达瓦取笑,可那又怎么样,这是人的本能,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我就不信,他们看了A片,还能不想着撸一把? 做了许久的心理暗示,慕葕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她正想开口,却听见对方说:“你昨晚流鼻血了。” 慕葕当头棒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呵呵……呵呵……给大家添麻烦了。” 承野说:“这里平均海拔有4千米,你第一次来,能挺到现在才高反已经很不容易了。” “高……高原反应?”慕葕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你以为是什么?” 慕葕摆摆手:“可不是嘛,看不出,我身体素质还不错,呵呵。” “赶紧去吃早饭吧,你的情况刚刚好转,要多吃点东西,补充力气。”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饭厅。 嘉措和达瓦已经围坐起来。 承野说:“昨晚忘了问,丹巴呢?” 嘉措说:“他家里有事,我放了他假。” 大家正聊着,阿雅奶奶刚好端着一个锅往堂屋走,看见慕葕一个人站在门框边,招呼着:“吃饭了,过来坐吧。” 慕葕转身,还未踏出一步,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阿雅奶奶,不好了,阿雅出事了。” 只听见哐当一声,一锅雪白的粥顿时撒了一地,阿雅奶奶颤颤巍巍地走到那人面前,良久才张嘴:“你,你说什么?” 来人是个中年女人,阿雅奶奶的街坊,看着小孙女长大,此刻也是大哭:“卓雅死了,刚才有人在河边发现了她的尸体,都泡烂了。” 只见阿雅奶奶当即晕过去,要不是达瓦扶着,这一倒,非得去了大半条命不可。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问:“她说的卓雅,不会是……” 承野走到中年女人面前:“哪个卓雅?长什么样?” 中年女人描述了一下大致样貌,慕葕随即跑到阿雅奶奶的屋里,看见桌子上放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是阿雅奶奶和她孙女的合照,并不是同名同姓,正是慕葕在大巴上遇到的藏族女孩卓雅。 卓雅不是跟着大巴车走了吗,又为什么会死在自己村的河里? 难道卓雅下车以后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就回了家,那又是谁想要要她的命,是刘黑子吗? 这一系列的问题让慕葕一头雾水,她看了一眼承野,只见他眉头紧蹙,显然对这件事情也有些措手不及。 承野问嘉措:“卓雅跟盗佛案是不是有关系?” 嘉措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承野说:“所以,你跟达瓦昨晚来这边其实就是为了跟卓雅?” 嘉措叹了口气:“我们有消息查到佛像上的夜明珠已经被人取下来,辗转落到了卓雅手里。”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慕葕非常诧异。 “她可不是小姑娘,她是这个盗佛团伙的二当家。”嘉措接着说:“而且她知道一些跟佛像有关的线索,本来以为找到她,这个案子也可以有点眉目,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承野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刘黑子确实还有下线,杀死多吉的人不是刘黑子而是这个下线。” 分卷阅读26 嘉措:“下线?” “其实当时在大巴车上,刘黑子早就得到消息,知道他要找的人在大巴车上,但并不知道是谁。”承野看了一眼慕葕,慕葕也回忆起当时刘黑子确实一直往她和卓雅的方向靠近,只不过突然被承野的一句话吸引了注意,这才使得卓雅躲过一劫。 可此刻这个下线见刘黑子没有得手,便自己动手了。 “看来他并不是一个直肠子,懂得左右逢源,两边讨好。”慕葕笑了笑,“雪狼和刘黑子两边给他好处,他可赚大发了。” 慕葕继续说:“刘黑子的消息很有可能是雪狼让这个下线故意泄露给他的,不然他也不会说一半藏一半,不说清楚是谁。看来雪狼已经对刘黑子起疑,想要故意试探他的忠心,看他得到线索会不会上报。按照那晚的情形,恐怕刘黑子独吞的想法已经被下线告知了雪狼,雪狼这才安排下线动手了解了卓雅。” 达瓦听完慕葕一番推理,一边感慨逻辑清晰,一边笑着说:“你不是对这件事没兴趣吗?怎么现在又福尔摩斯附身似的。” 慕葕勾了勾嘴角:“听说过C位出道吗?” 达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意思就是说,本姑奶奶的聪明才智哪能随随便便让你们看到,肯定要等到关键时刻才能拿出来嘛。” 达瓦一边点头,一边认真思考,慕葕看着承野,对达瓦说:“我的优点还有很多,你们可以慢慢发现。” “还有一件事。”承野突然说。 嘉措皱眉:“什么事?” 承野说:“但是我跟刘黑子在车外谈判的时候,听他说了一句,这件事谁都管不了,因为有大人物撑腰,那么这个大人物到底是谁?” 达瓦说:“哪个大人物这么厉害?” 嘉措听出承野话里的意思,说:“也许是刘黑子误导你的呢?” 承野说:“当然也有可能。” 达瓦没听明白:“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承野勾了勾嘴角:“算了,大哥说的对,这个刘黑子在这一带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心机深沉,我们还是不要想太多。” 嘉措想了想,走到报信的中年女人面前:“卓雅的尸体在哪里?” 中年女人战战兢兢地说:“还在河边,就等着阿雅奶奶领走安葬。” 嘉措对达瓦说:“你照顾好阿雅奶奶,我出去一趟。” 承野说:“我跟你一起去。” 慕葕说:“我也要去。” 承野回头瞪了她一眼:“不行。” “为什么?”慕葕说,“好歹卓雅也跟我算认识一场,我想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承野还是不松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脚长在我身上,我去哪儿你管不着。”慕葕,“我是去帮阿雅奶奶领走自己孙女的尸体,跟你没关系。” 承野生气的时候周围的气压可以瞬间降到零度以下,任谁都会畏惧三分,可慕葕就像没感受到似的,就是要去。 嘉措劝和说:“她也是一片好心,既然想去就一起去吧,也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她昨晚才高原反应流鼻血,现在跑出去,万一又出事了怎么办?” 承野声线本来就低沉,一旦拔高音调就有一种震慑的力量,让人心慌。这句话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可大家听了,都愣住了,因为这里面关心的意味实在太明显,不仅不让人害怕,反而让看客有种他在跟自己媳妇吵架的感觉。 慕葕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承野,直到承野自己也意识到刚才情绪不对,反而再也说不出话,只为了掩饰尴尬,大踏步地走出了门,不管那个女人要不要跟着来,也不管还有没有什么该死的高原反应。 慕葕终于反应过来,几步跑了出去,她尽力跟上承野的步伐,时而抬头看一眼,时而又低着头不说话。 承野实在忍无可忍:“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慕葕说:“你刚才是不是在关心我啊?” 承野突然停了下来,慕葕差点撞到他身上。 “慕葕,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大吼。 慕葕有些懵:“没干什么啊?” 承野:“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管你的。” 听到这里,慕葕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她低着头,淡淡地说:“我爸妈早死了。” 承野顿住,他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见慕葕突然抬头,笑着说:“但我从小被爷爷带大,我也是有教养的人,你可别小瞧了。” 一直到慕葕往前走去,承野那句对不起也没有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13章 卓雅之死(四) 无名村的刘公河因为和达古寺附近温泉泉眼的水流有交汇,所以即使周围冰雪纷飞,河水依旧水流淙淙。 卓雅的 分卷阅读27 尸体趴在河边,已经泡烂了,所幸河水温度低,才不至于发出恶心的恶臭。 就在不久前,两人还坐在一辆大巴车上,那个时候慕葕看过卓雅脸上的善良和可爱,也见识她冷漠的眼神,实在无法想象,她竟然跟这起盗佛案有关,也很难相信,她与雪狼的势力有这般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这里,慕葕的心里已经是万般滋味。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慕葕以为站在身边的承野是在问自己,正想回答不知道,只听见嘉措说:“前天晚上后半夜,大概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嘉措问承野:“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承野叼着一根烟,蹲在尸体面前,也不说话,只时不时地猛吸一口,然后微眯着眼睛吐出缕缕烟丝。 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慕葕实在坐不住了,想走近尸体看一眼,刚一走到河沿,一个没站稳,顺着泥潭就要滑下去。 还好承野反应快,当即站起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顺时针绕了一圈,回到了安全地面。 等慕葕反应过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已经从天灵盖传来:“抱够了没有?” 慕葕正想发火,是你在抱我好不好? 可猛地发现,只是自己正紧紧楼主承野的脖子,对方早就撒开了手。 尴尬,不是一点点。 好在抱也抱了,便宜也占了,不如索性一占到底。 慕葕突然勾了勾嘴角,趁着嘉措没看到,鬼使神差地在对面男人的脸上稳稳当当地亲了一口,她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一怔,随后自己被狠狠地推倒在地。 一点也没给面子。 “承野。”她大喊,“不就亲你一下嘛,你至于嘛。” 承野还没说话,只听见一旁的嘉措说:“承野,你来看,卓雅的鼻腔左右也有黑点。” 嘉措说完,承野几步走上前,果然尸体的鼻腔周围有乌黑的小点,与多吉如出一辙。 “是那个人干的吗?”承野问。 嘉措叹了口气:“不排除。” “哪个人?”慕葕不解,“跟杀多吉的是同一个人?” 慕葕见两人都不搭腔,心里已经笃定了八、九分。 嘉措:“他杀卓雅的目的只是抢夜明珠吗?” 承野摇摇头:“如果杀卓雅的人跟杀多吉的人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个人的目的可不止抢夜明珠这么简单。” “你是说……?” “卓雅的身上一定有关于佛像的线索。” 嘉措感慨道:“小小年纪,竟然跟盗佛团伙有关系,实在无法想象。” 慕葕说:“也不难想,听卓雅奶奶说,卓雅的父母很多年前就过世了,然后卓雅就外出打工,那个时候她也不过十几岁,现在的社会这么复杂,人心也难测,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都是注定的,怪就怪命运吧。” “你很信命?” “以前不信。”慕葕眸光逐渐暗淡,“自从爷爷死后,我就信了。” 嘉措知道提到慕葕伤心处,便不再说话。 承野说:“人生而向死,你爷爷比你豁达。” 慕葕盯着他:“那你呢,你豁达吗?” 这下轮到承野没有接话。 …… 卓雅的尸体没有举行天葬仪式。 阿雅奶奶说她知道卓雅犯了错,老天爷肯定是不收的,还不如入了土,随大地去赎罪。 大家本想劝阿雅奶奶,但看老人家态度坚决,尊重她的做法,也就没有多说。 “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卓雅坟前,阿雅奶奶一边烧纸一边说,“早些年她爸妈去了,我一个老婆子身体又不好,她懂事,不想我这么辛苦,很早就出去打工。” “卓雅平时经常回来看您吗?”嘉措问。 阿雅奶奶摇摇头,说:“早些年还会经常回来,可越往后回来的次数就越少,最近这几年,一年也就过春节的时候回来一次。” 嘉措又问:“那她每次回来,有什么特别异常的表现?比如,提到什么人,或者什么特别的事?” 阿雅奶奶突然抬头看着嘉措,情绪激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们是不是已经查到是谁害了我的孙女?啊?” 嘉措急忙安慰道:“没有没有,奶奶您别急,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卓雅生前的事情,以便后续调查。” 阿雅奶奶听完,这才冷静下来,她想了想,摇摇头说:“哎,每次回家,无非就是给我些钱,或者买些日用品,我们这个村地方偏僻,交通也很落后,她回家一趟很辛苦。” “那她最近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阿雅奶奶说:“上个月回来了一次,待了一晚上就走了。” 嘉措说:“阿雅奶奶,您再好好想一想,上个月她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阿雅奶奶微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良久,她放 分卷阅读28 佛想起什么,说:“对了,她那晚突然来我房间,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感觉她那天很开心。” “她说什么话?” “她……她告诉我以后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她说等她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再也不走了。” “除了这个呢?”一直没有吭声的承野突然问。 阿雅奶奶摇摇头:“好像……好像还提过会再去一趟尼木。” “你们?”慕葕想起前些天在长途车站的小红面馆听到刘黑子跟人打电话也在说什么“你们”。 阿雅奶奶说:“不是‘你们’,是尼木,尼木县。” 『你们』就是『尼木』。 慕葕突然明白,原来那天刘黑子一直在说的她听不懂的是藏语『尼木』。 “我那天在长途车站的小红面馆听到刘黑子在跟人打电话,说了一句‘你们’,当时我听不懂,现在才明白,原来那天他是在用藏语说尼木,尼木县。”慕葕把那天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现在卓雅也提到过尼木,我想你们想追查的事情肯定跟尼木县有关。” 达瓦听完慕葕的分析,激动地说:“大哥,那我们要马上赶去尼木吗?” 嘉措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承野:“你怎么看?” 承野说:“你们保护队的事,跟我可没关系,不要问我。” 慕葕哼笑道:“嘉措,你这个弟弟可真够冷血无情的呐。” 承野没接话,看着慕葕对嘉措说:“我明天一早就要回达古寺。” 达瓦撇了撇嘴,抬眼瞟了一眼承野,低着头说:“野哥,你就帮帮咱们呗,大哥为这件事已经好几个月没睡好了,你这又是于心何忍嘛。” 承野说:“我就是个天葬师,达古寺才是我的家,断案这种事有西藏公安局,大哥是局长的公子,自然要帮自己老爹出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嗯?” “你不也是……”达瓦脱口而出。 嘉措厉声呵斥:“住嘴!” 达瓦自知说错话,急忙捂住嘴,溜到墙角边,不再作声。 慕葕见承野的眸底拢了一层雾气,漆黑一片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收藏,谢谢支持~ 第14章 奇香阁(一) 卓雅的死,让所有人的心情都跌入了谷底。 已经死了两个人,人心的贪婪让凶手杀红了眼。而此刻,没有人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又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 窗外电闪雷鸣,这一夜,终究是无眠夜。 慕葕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小时,她突然立起,裹着一床被褥,连鞋子都没穿,光脚出了房门。 “咚咚咚……” 她站在门前冷得直哆嗦,敲了许久的门,屋里都没动静,索性裹紧了被子蹲在门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慕葕抬头,承野从走廊尽头走来,盯着她,眉头紧皱。 “冷……”她牙齿在打颤,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我是问你在这里做什么?”男人语气中有些不耐。 慕葕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突然张开双臂,将被子撩开,直接抱紧了承野,连带着被子披在对方身上。 承野正想推开她,却发现慕葕浑身冻的像冰雕一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门,把她抱了进去。 慕葕搂着他的脖子,将头往他胸膛最炽热的地方蹭了蹭,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承野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一个人坐在床沿边,良久,他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第二天,天蒙蒙亮,慕葕就醒了。 屋里早已没有了承野的身影,只看见床边的地铺规整地叠成方豆腐,手艺堪比训练有素的军.人。 她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倒是一点也不诧异自己在承野的房间,但也并不高兴。 洗漱完以后,走到大厅,达瓦热情地跟她招手:“慕葕,这里,坐这里。” 慕葕看了看坐在空位一旁的承野,正低头喝稀饭,全程没有抬头。 她大踏步走过去,故意往承野的身边挪了挪,扭头问达瓦:“早啊。” 达瓦笑嘻嘻地回:“早,早。” 嘉措看了一眼承野,问慕葕:“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慕葕说:“先去达古寺。” 达瓦一口稀饭差点喷了一桌子:“你去达古寺做什么?” 慕葕悠悠地说:“拜佛啊,怎么了?” 达瓦看了一眼承野,摇摇头说:“没……没什么。” 嘉措微微一笑:“我们都要去达古寺,一起走吧。” 慕葕皱眉。 达瓦很高兴:“真的吗大哥,我们不用先回拉萨吗?” “先不回了。”嘉措说,“佛像是从达古寺 分卷阅读29 被盗的,追根溯源我们也得去一趟达古寺,那就大家一起上路吧,好歹有个照应。” 承野从始至终没有吭声。 离开无名村之前,大家都放心不下阿雅奶奶,有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倒是阿雅奶奶看懂大家的心思,一直说一些安慰的话,让所有人放心,她都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就看透生命无常,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找出凶手,还卓雅一个公道。 “你们是怎么一路来这里的?”没见到任何交通工具,达瓦想这两人总不能光靠两条腿吧,这也不太现实。 “买了一辆破车,开到半道就坏了。”驾驶座上的承野,看了一眼后视镜,打了个转弯灯,漫不经心地说。 慕葕哼笑一声:“破车也是车,好歹也载了你一程。” 达瓦笑得贱兮兮,身体前倾,扒在椅背问承野:“野哥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为了美女一掷千金啊。” 承野悠悠地说:“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有钱泡女人。” “那这钱哪儿来的?”达瓦不信。 慕葕气极:“我泡男人不行吗?” 承野一个急刹车,一车的人因为惯性往前倾。 慕葕:“……”至于嘛? 嘉措皱眉,两眼注视着前方:“不好,遇到掉队的野牦牛了。” 慕葕这才注意到,前方不远处,一头牦牛正孤零零地挡在大道上。 “不过就是一头牦牛,你们太紧张了吧?” “这你不知道,在我们这种地方,一群牦牛倒没什么,单一头牦牛才是大事。”达瓦解释说,“牦牛本来成群结队,可突然掉队了就会特别孤独,一旦发.情,把行人当做他求爱的对象,那就惨了,不要说是人,就是坚硬无比的车子,也会被他的犄角顶得面目全非。” 慕葕皱眉:“那现在怎么办?” 嘉措瞪了一眼达瓦:“你别吓唬慕葕,她是女人,胆子小。” 慕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达瓦是想吓唬自己。 慕葕回头:“看来是得给你娶个媳妇好好管一管了。” 达瓦一听到媳妇两个字,一个大男人竟然羞红了脸,立即就不作声了。 慕葕见状,笑得更欢:“还害羞了?” 达瓦噘着嘴:“我看你还是先搞定自己的事再操心别人吧。”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笑着说:“这你就更不用操心了,我想要的男人,一定能够得到。” “虽然这掉队的牦牛没有达瓦说得这么有杀伤力,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嘉措说,“好在承野车技好,应付那头畜生绰绰有余。” 话音刚落,马达声即可轰鸣,车身像脱缰的骏马,又像发射的火箭,顷刻间便驰骋飞去。 慕葕握紧了安全把手,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承野,男人目光凌冽,丝毫没有慌张,几个转弯便将那头狂奔过来的牦牛甩在车后,牦牛见势愈发穷追不舍,可速度远不及车速,没过多久便被远远地甩掉。 车速慢慢缓下来,慕葕的心仍旧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从不开车,即使坐别人的车,对方也深知她的心病,不会开快车。 来西藏这段时间,这个男人已经开了两次快车,一次遇到野狼,一次遇到牦牛,车速之惊人让人瞠目。按照以往,她肯定早就心悸难受,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坐在他的副驾驶,她总是会有那种从未有过的心安,虽怕但不慌。 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仔细且静距离地看着他,她突然发现,他的眸子竟像雄鹰一样冷冽,让人不寒而栗,她却是不怕的,因为每一次他抱着她的时候,又是那么温暖,这种温暖让她迷恋,眼前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想跳下去看一看。 “野哥这车技真不是盖的。”达瓦一副崇拜偶像的表情和语气。 嘉措看了一眼副驾驶的慕葕,担忧地说:“慕葕是女孩子,你开这么快,把人家吓到。” 承野勾了勾嘴角:“她胆子可大着。” 慕葕慢慢松开安全把手,坐定以后,不紧不慢地说:“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家司机开的都比他快。” 嘉措尴尬地笑了笑。 慕葕注意观察了一下驾驶座上的那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也不气,心想,来日方长。 通往达古寺的路多是小路,寺庙又建在半山腰,车子开在山脚下就不能继续往前走了,后面的路程只能徒步上山。 山脚下有个达古镇,镇子不大,但因为周围也就这一个地方可以供来往的旅客以及下山采买生活用品的僧人落脚休息,平时人来人往,也不算荒凉。 慕葕一行人没有直接上山。 一来是因为接近傍晚,冬天的山路不好走,晚上上山不太安全,二来承野自己还有些私事要去办。 “野哥,你先去忙,我们带慕葕先去逛逛,晚上就在青旅客栈吃晚饭。”达瓦说。 承野说:“好。” 慕葕看见达瓦临走前在承野耳边说了些什么,承野 分卷阅读30 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倒也没搭腔。 达瓦笑嘻嘻地走过来对慕葕说:“大哥先去青旅客栈安排晚上住的地方,我带你逛一逛吧,这个镇子虽然偏僻,但稀奇玩意儿不少。你不是喜欢香料吗,达古镇有个叫『奇香阁』的的地方,老板也是个爱香的,搜罗了西藏各类香料,虽然不如尼木县这个香源地香料齐全,但也绝对不少了。” “奇香阁?这么复古的一个名字……”慕葕点点头,“行,那就麻烦你了。” 达瓦笑了笑说:“哪儿的话,四海之内皆朋友嘛,我们藏族人可是最好客的。” 慕葕努了努下巴,望着承野离开的方向问达瓦:“你们刚才说什么了?他去哪里?” “我……我们没说什么。”达瓦支支吾吾,“野哥有点私事,具体什么事我真不知道。” 慕葕狐疑,但也不再多问。 “奇香阁在哪里?”慕葕问。 达瓦回:“就在前面,我带你去。” 慕葕点点头,再往那边看,承野早就没了人影。 达瓦带着慕葕往『奇香阁』的方向去。 一路上,各类商贩吆喝买卖,这里虽然不比大城市繁华,但也是她入藏以来,见过的最热闹的地方。 镇上各种特色小店应有尽有,连餐馆也比其它地方多很多。除了外地来旅游的游客,还有一些穿着僧袍的僧人。 慕葕站在一家饰品店门口,看上了一件带有名族风的小褂子,旁边恰好有一对从黑龙江过来的情侣也在买东西。 男生对女友很宠溺,女孩子想买什么都顺着,脸上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慕葕看得有些发呆,达瓦站在一旁,低声问:“怎么了?” 慕葕这才回过神来,想是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单纯的感情,有些觉得奇怪,也有些小小的羡慕。 “你们还在上学吗?”慕葕突然问。 女孩笑着说:“今年就大学毕业了。” 男孩补充说:“算是毕业旅游吧。” 女孩反过来问慕葕:“姐姐你呢?” 慕葕拿了小褂子准备付钱:“我也是来旅游。” 女孩微微一笑:“那祝你旅途愉快。” 慕葕愣了一下,点点头,也没接话,还是一旁的达瓦替她说:“谢谢啊。” 女孩看着达瓦愣头愣脑的模样,忍不住捂着嘴笑,达瓦挠挠后脑勺,虽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傻傻地跟着笑。 慕葕付完钱转身就走,达瓦追上去:“人家跟你说话,你怎么也不回应一下,显得多冷漠。” 慕葕皱眉:“回应什么?” 达瓦说:“这不是人情往来嘛,他们祝福你,你也该祝福他们呀。” 慕葕说:“应该这样吗?” 达瓦哭笑不得:“不应该吗?” 慕葕点点头:“那我下一次知道了。” “你可真奇怪。”达瓦耸耸肩,一副非常无奈的表情,“感觉一点都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 慕葕低着头,一边把刚买的小褂子塞进背包里,一边说:“我从小都是一个人,不懂这些。” 达瓦皱眉:“不会吧,你从小都是一个人?” “嗯。”慕葕说,“我爸妈死的早,爷爷养着我在身边,但他身体也不好,不能经常来照看我,我很少出门,也几乎不跟人打交道,就连以前读书,也都是下了课就回家那种。” 达瓦知道自己提了一些不该提的,连忙道歉:“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 慕葕说:“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这样子的话,你倒是跟野哥的身世很像。”达瓦叹了口气。 慕葕挑眉:“承野?” 达瓦点点头:“是啊,野哥从小就被养在达古寺,除了他哥哥嘉措,没人亲近,他这么阴郁的性格也是在这种孤僻的环境下才形成的,所以很多时候啊,他说话不好听伤到你,你别生他的气,他不是冷血,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关心人。” “他的父母呢?”慕葕皱眉。 达瓦欲言又止,慕葕说:“算了,既然为难就不提他了。” 达瓦犹豫了一会儿,说:“其实野哥的身世,大哥更清楚一些,我们也是东听西来知道一个大概。说承野是嘉措同父异母的兄弟,嘉措的娘死了以后嘉措的爹找了承野的娘,这才生下了承野。不过……” “不过什么?” “还有另一个版本,又说承野的娘嫁给嘉措的爹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孕。嘉措的爹知道这件事以后非常生气,一怒之下想把承野丢了,他娘也为了把他捡回来冻死在路上,后来还是承野的外公把他带回达古寺,这才保住一条命。” “不过这些事我们都不会主动去问,不过也是听说罢了,但野哥跟家里关系不好却是真的,他常年住在寺庙里也是真的。”达瓦说完这些又觉得自己今天话说多了,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哥们总归是不好,于是立马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一个古色古香的尖角建筑说:“看到没 分卷阅读31 ,前面那里就是奇香阁了。” 第15章 奇香阁(二) 奇香阁是藏域非常有名的藏香售卖地, 不仅装修富丽堂皇,香料的品种也是琳琅满目, 让人目不暇接。 达瓦告诉慕葕, 这里的老板叫张巍, 汉族人,祖籍黑龙江, 十几岁就来了西藏, 结合了东北男人和少数民族的双重特质:皮肤黝黑,身材魁梧高大。 达瓦和慕葕刚一进门,就有人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 那人个子矮胖, 单眼皮小得只剩一条单缝, 肚子像是吹鼓了的气球,长相无比滑稽, 显然不是张巍。 “客人要看香?” 慕葕没搭腔,只随意拿起面前的一盒藏香,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随手就丢进垃一旁的圾桶,冷冷地说:“听说你们奇香阁的香料在整个西藏数一数二, 我看……也不过如此。” 旺堆急忙从垃圾桶里把香盒拣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发飙, 却在关键时刻隐忍了怒气,勉强堆着笑:“……这话不知道怎么说?” 慕葕唇角微勾:“我说的是普通话吧?” 旺堆皱眉,有些不耐:“看来是故意找茬的?” 达瓦扯了扯慕葕的衣角,低声问:“你干啥?这里的香贵得很, 你这一丢,万一弄坏了,就是好几千块钱去了。” 慕葕冷笑道,故意拔高音调:“就这破东西,还值好几千?我看几十块钱都是高价了。” 店里的客人被声音吸引,纷纷围了过来,旺堆眼瞅着形势不对,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把她怎么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候,一个浑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丫头,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慕葕转身,只见旺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那人面前,指着慕葕恶狠狠地说:“这俩人不买东西,一来就诋毁我们的香,明摆了就是故意找茬的。” 慕葕哼笑一声,没反驳,只摇摇头,连声叹息。 “我奇香阁在这一带的口碑也不是一两年了,也不能空口就把这么一盆脏水扣在我们店吧?” 慕葕上下打量这人一番,与达瓦所描述的张巍外形、身高有八、九分相似,挑眉问:“你就是奇香阁的老板张巍?” 张巍走向慕葕,达瓦急忙挡在慕葕面前:“你……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大哥就在附近,你们别想乱来。” 张巍没有搭理达瓦,只盯着慕葕说:“奇香阁开门做生意,一不偷,二不抢,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要故意和我们过不去。” 慕葕拿起一盒与之前同一个品种的藏香,扯开包装,随意取了一支,递给张巍:“张老板既然能经营这么大的奇香阁,肯定对自家的香非常了解,闻一闻就知道了。” 旺堆先一步抢过慕葕手中的香:“哪儿来的野丫头,在这里装神弄鬼,你这么一闹,就是没事也变成了有,我们要是真听你的,今后还怎么在达古镇做生意?” “我又没说什么,你紧张什么?”慕葕故作恍然大悟,“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周围的客人听慕葕这么说,纷纷附和: “是啊,难不成真的有问题?” “还是说清楚吧,你这里的东西又不便宜,要是货有问题,那不是坑人嘛。” “如果货真价实,还怕验货吗?我看啊,这个女的没准不是乱说。” …… 事态愈演愈烈,很多客人都开始怀疑进了假店,买了假货,一些疑心重的人已经开始要求退货,还有气不过的,扬言要去消费者协会投诉。 “你……你……你简直胡说八道。”旺堆气得说话都不利索。 张巍瞪了一眼旺堆,伸手示意他把香拿来,旺堆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香递了过去。 只见张巍将那支藏香在鼻尖闻了很久,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让人摸不着头脑,良久他笑了笑:“不知道丫头叫什么?” “她叫慕葕。”达瓦嘴快,脱口而出。 张巍放下藏香,对慕葕说:“慕国沣跟你是什么关系?” 慕葕诧异万分:“你怎么知道我爷爷的名字?” “慕老爷子的名声在国内外都很有名,但凡做香料生意的人,有谁没听过他的名字?”张巍说:“除了闻香大师慕国沣的传人,我想不到第二个。” 慕葕笑了笑,说:“张老板,你跟我套近乎也没用,是你自己坦白,还是我来帮你说?” 张巍仍旧淡定:“我听不明白你说的。” 慕葕说:“尼木藏香被誉为西藏第一圣香。因为这里的制香技术是1300多年前,吞弥桑布扎亲手传授,至今其配方秘而不宣,据说有30多种藏药配制而成,制作过程漫长且严谨。可我刚才拿的尼木藏香,却仅仅十味香料,不过是一般品质,普通顾客怎么能闻得出来?张老板却鱼目混珠,把劣质香卖出了这样高的价钱,不是骗人是什么?” “丫头,你的鼻子很灵,可话说的却不全对。 分卷阅读32 ”张巍镇定自若,“传统的尼木藏香确实像你说的那样需要三十几味药材制成,但我们奇香阁这一系列的尼木香,却是只有十味香料的精品,不仅比那传统尼木香在制作工艺上更加精良,香料的挑选上更是上层。香好不好不在于香料品种多不多,而在于制作工艺以及调配技艺,你说的三十几味的尼木香我们也有,就在你身后正对着的柜面里,你可以拿去闻一闻,只是价格却低了很多。” 慕葕狐疑地拿起张巍说的藏香,确实如他所说,是三十二味药材制作而成。 旺堆本来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此刻知道事情峰回路转,说话也有了底气,急忙趁热打铁,对着周围的顾客说:“各位,我们奇香阁在达古镇,乃至整个西藏都是非常有名的,我们的藏香不仅出售国内,早就出口欧洲,质量一直都是藏香界的口碑。这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出口就诋毁奇香阁,保不准是其他竞争对手派来的奸细,大家千万不要被她骗了,也请大家相信我们,更要相信我们张老板,放心购买,我们奇香阁承诺,一旦有任何弄虚作假的行为,假一赔十。” 旺堆说的中气十足,周围的客人听完张巍的解释,见慕葕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逐渐打消了顾虑,要退货的也重新开始结账购买,还有人倒戈怪慕葕多事。 “怎么样?”旺堆得意洋洋地问慕葕,“还觉得有问题吗?” 慕葕哼笑道:“张老板口才不错,达瓦我们走。” 旺堆拦住她:“想走就走,把我们当猴耍呢?” 达瓦推开旺堆,挡在慕葕前面:“你想干什么?” 旺堆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拉着慕葕说要去派出所评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句:“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吗?” 慕葕抬头,只见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藏族女孩。 达瓦看见那藏族女孩,脸色立马就变了,几步跑到她面前:“朗姆,你怎么来了?” 那个叫朗姆的姑娘,声音娇滴滴地,看上去非常内向,小声地回:“达瓦哥哥,好久不见,你好吗?” 达瓦笑呵呵地说:“我很好,你好不好?” 朗姆羞红了脸:“我也很好。” 达瓦转而皱眉说:“你阿娘虽然去了,但还是达瓦哥哥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提起自己的阿娘,朗姆的眸色淡了下去,达瓦尽数看在眼里:“对不起,我不该提你阿娘惹你伤心。” 朗姆摇摇头:“有承野哥哥……和你们,我什么都不怕。” 慕葕走到两人跟前,看了一眼朗姆,对承野说:“口味变了?” 承野皱眉:“胡说什么?” 慕葕唇角微勾:“这种前不凸后不翘的女人,你也看得上?” 朗姆一听这话,又气又羞,急得直掉眼泪。 达瓦一边安慰朗姆,一边抱怨:“慕葕,你怎么这么对朗姆说话。” 慕葕一本正经地对达瓦说:“我这是在帮你啊,要不然你这小朗姆的心可全在别人身上了。” 达瓦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 承野对慕葕说:“走吧,吃饭了。” 慕葕没搭话,大踏步地离开了奇香阁。 承野想说什么,张巍走过来,努了努下巴:“你认识她?” 承野说:“改天再说。”说完追了出去。 朗姆见承野走了,也跟着出去,达瓦追着朗姆也走了,整个奇香阁除了顾客和服务员以外,只剩下张巍和旺堆。 旺堆指着慕葕离开的背影:“巍哥,那丫头闹一通,就让她这么走了?” 张巍说:“你没看出来,承野见到她眼神都不对吗,看在承野的面子上,这件事也不能追究。” 旺堆说:“可是巍哥,她今儿这么一闹,难免影响我们的奇香阁的名声啊。” 张巍瞪了一眼旺堆:“她真的是在闹还是什么原因,你心里清楚得很。旺堆,你跟了我十年,很多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搞这些小动作,不然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旺堆语塞,脸色煞白。 张巍的意思很明显,他已经知道旺堆“以次香充上乘香”的小动作,刚才慕葕的猜测并没有错,只是为了奇香阁的名声,他不能承认,只能编了个由头,糊弄过去。所幸慕葕毕竟年轻,经验不足,今天糊弄过去,难保她冷静下来发现不对。只不过,慕葕的提醒让他意识到,自己对旺堆的纵容已经到了尽头,他不能再拿奇香阁冒险,旺堆如果不能主动收手,他完全做好了下一步准备。 近几年,奇香阁的名气越来越大,旺堆跟着张巍,也认识了不少有钱有门路的人,为了维持原有高质量的生活水平和这些贵人的人情往来,需要不少的钱,旺堆偶尔低价收购一些香料,冒充顶级香料放在奇香阁销售,原本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谁知道慕葕的鼻子那么灵验,一闻就闻出了猫腻。眼下张巍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他这条财路算是彻底断了,想到这里,旺堆恨不得把慕葕大卸八 分卷阅读33 块。 承野追上慕葕:“你走那么快,知道去哪儿吗?” 慕葕哼笑一声:“怎么,想管我啊?” 承野皱眉,没有说话。 这时候,朗姆也跟了上来,慕葕看了一眼朗姆:“她是谁?”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我叫朗姆。”朗姆细声细气地说。 “我问你了吗?”慕葕白了她一眼,“多嘴。” 达瓦急忙把朗姆拉到一旁:“你别惹她,凶得很。” 朗姆吓得连连点头,绕过达瓦,不自觉地往承野身后躲,慕葕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承野犹豫了一会儿,走到慕葕旁边,低声说:“她娘刚过世,家里就剩一个阿爹,晚上我们去她家吃晚饭,大家人多热闹,她不孤单。” 慕葕越听他解释,越不高兴:“谁说要去她家吃饭?” 承野有些不耐:“那你去哪里?” “你管得着吗?”慕葕冷冷地回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调头就走。 承野挡住她的去路:“这里晚上不安全,你不要到处乱走。” 慕葕说:“关你屁事。” 达瓦和朗姆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人吵架,气势凶猛,气压极低,完全不敢插嘴。 直到慕葕离开,朗姆嘀咕道:“不都说成都的女人温润如水吗?” 达瓦:“所有吃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 朗姆皱眉:“她跟野哥是什么关系?” 达瓦:“她喜欢野哥。” 朗姆:“你怎么知道?” 达瓦:“她自己说的。” 朗姆:“那野哥呢,也喜欢她吗?” 达瓦耸耸肩:“野哥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也许……” 朗姆:“也许什么?” 达瓦笑嘻嘻地说:“也许他喜欢我。” 朗姆:“……” 承野从兜里摸出一盒烟,轻轻磕出一根,叼在嘴里,拢着火吸燃,烟圈缱绻,透过迷蒙的烟雾,他微眯着眼睛,女人远去只剩下背影,看不出任何表情。 第16章 你来了(一) 从奇香阁出来, 慕葕的脑海里一直在想先前在奇香阁发生的事情。 张巍在提到爷爷名字时候的反应,显然并不是在说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仿佛这个人跟他很熟, 甚至可能关系密切? 张巍年龄虽然也有五十出头, 但跟八十多岁的爷爷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段,他们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慕葕实在费解。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尤其事情牵扯到慕家祖辈,她又不好当面深究,思来想去, 她还是决定暗地里重新回到奇香阁, 私底下再去打听一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以为藏区小镇的店铺肯定早早地就歇业关门, 可没想到,这里的热闹程度比大城市相差无几,街道灯火辉煌,商贩游客络绎不绝,时不时还有街头艺人拉着二胡或者弹着吉他, 路边的行人根据自己的心意,随意给些零碎钱, 流浪歌手也能继续下一站的旅程。 达古镇总共只有一条街,可这条街又深又长,完全不知道可以通往哪里。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一个挂着古式灯笼或者开着夜灯营业的商铺。唯一不同的是, 白天和夜晚,营业的商铺类型不太一样。比如白天,可能一些卖特产或者饰品的店铺比较多,到了晚上,取而代之的是酒吧、KTV等娱乐场所。 慕葕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走了一段距离,还是扛不住,她找了个街边摊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小店的老板是一对年轻夫妻,不过二十五岁左右,藏族人,带有极其浓烈的藏民口音,慕葕点了一份拉面和酥油茶。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端到了跟前。 慕葕一边吃拉面,一边看手机,这边的信号非常不好,时断时续,好不容易刷出网页,却看到一则关于周超的新闻,大概意思就是知名狗仔已经掌握了他跟当红女模特的恋情实锤,网传周一见。一时间,“周一见”这个词还上了微博热搜。 慕葕莫名地想笑,周超的“实际女友”都不止一个,也不知道这些人非要逮他的“绯闻女友”做什么? “看见什么好笑的东西了?”老板娘盛了一碗酥油茶给她,随口问道。 慕葕不太习惯跟陌生人闲聊,收回笑容淡淡地回:“没什么。” 慕葕放下筷子,就着那碗酥油茶喝了一小口,差点吐出来,很奇怪的味道形容不出来,但是味道不浓咸的,还有牛油味道,感觉就是咸奶茶,表面还漂着一层厚厚的油,腻得发慌,实在喝不惯。 老板娘见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喝不惯吧?” 慕葕点点头,随后默默地放下手机,低头吃了一大口拉面,胃里这才舒缓过来。 老板娘说:“达古镇不像拉萨,每天可以接待那么多的游客,但也还是有不少背包客或者像你这样要去达古寺上香的人半路在我们这里落脚,差不多有一大半的 分卷阅读34 人刚开始都是你这个反应,多喝几次保准你会爱上这个味道。” 慕葕心想,喝一次就够了,怎么可能还有好几次? “要不我再给你盛一碗?”话音刚落,也不等慕葕愿不愿意,又是一杯酥油茶端到跟前。 慕葕想起先前那个味道,一阵作呕,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别客气啊。”老板娘相当热情,“这一碗不收你的钱。” 慕葕这个人最致命的缺点就是盛情难却,你要是来狠的,她能拼命,但你只要来软的,一句话就能让她难以回绝。 慕葕接过老板娘的酥油茶,捏着鼻子,打算一口气喝下去,可茶刚入口,一种浓浓的奶香味从缝隙中蹿了进去,慕葕狐疑地放开手,像老板娘说的那样细细品尝,突然发现,这酥油茶就像是突然变了味道,完全没有第一杯那样令人难受。 “你放了什么在里面?”慕葕问。 老板娘笑了笑说:“这一碗,跟你刚才喝的那一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慕葕自然不相信:“可这一碗却是越喝越好喝,完全不一样啊。” 老板娘说:“我不是说过嘛,酥油茶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越喝越有味道。藏域的东西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是神物,当然和平常东西不一样,那是我们藏族人对天神和万物的感激。” 慕葕听得糊里糊涂,不过她敬畏这片土地的神秘,世间万物不是都能用科学解释清楚原因的,虽然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实诚的唯物主义者。 慕葕吃完付钱,起身走出没几步,就看到一个矮胖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一个名叫『嗨吧』的酒吧走去。 虽然那人换了一套和白天完全不一样的衣服,但慕葕还是一眼就认出,是旺堆。 真是冤家路窄。 先前在奇香阁,旺堆的反应明显做贼心虚,只是张巍的说辞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旺堆到底有没有鬼,一时间很难说清楚。 慕葕本想吃点东西之后就去奇香阁找张巍,但现在恰巧让她先遇到旺堆,慕葕当即改变了思路,想先去查一下这个人。 慕葕见旺堆等人被门口的侍酒女迎进了嗨吧,随后跟了过去,门口的侍酒郎看见她,立即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贵客有预订吗?” 慕葕四处观察了一圈,这嗨吧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高级会所,跟平常的酒吧一般无二,怎么还要预订? “没有。”她如实回答。 侍酒郎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朗,虽然比周超这个混血男模差了一点,但要放在模特圈,那也绝对是上品。 跟帅哥说话,当然要温柔听话一些。 侍酒郎有些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如果没有预订的话……” “怎么?没有预订还不能进来消费了?”慕葕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侍酒郎,对方似乎有所察觉,竟然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我去,难不成这个男人还害羞了?不至于吧? 慕葕正想说什么,只见站在侍酒郎身后的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急忙走过来:“客人不要生气,阿左是新来的,还没过实习期呢,有些规矩不太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这马上就给您安排,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因为今晚有客人包了我们嗨吧,您又没有提前预订,只能在吧台将就一下。” 慕葕笑了笑说:“没关系,坐哪儿都是一样的。” 中年女人一听这话,急忙殷勤地将慕葕迎进了门,一边给她引路,一边说:“客人是来西藏旅游还是出差?” “旅游。” “那你可就来对地方了,我们嗨吧在达古镇的名号那可是响当当的,很多有钱的人都喜欢来这里消费,这不今晚就被贵客包场,实在是对不住,屈就你了。” 慕葕说:“没关系,老板贵姓?” 中年女人回:“免贵‘买’,买东西的买。” 慕葕笑了笑说:“买老板,跟你打听一个人。” 买老板说:“什么人?” 慕葕说:“奇香阁的旺堆,你熟悉吗?” 买老板想了想,说:“旺堆啊,当然认识了,喏,今晚包场的就是他。” 慕葕:“是吗?” 买老板:“是啊,他跟着张老板这几年,赚了不少钱,阔绰得很。” 慕葕说:“还有呢?” 买老板笑道:“还有什么?” “没有了?” “我这开酒吧的,跟他们制香的能有什么联系?” “行,那买老板忙去吧。” 买老板走后,慕葕一个人坐在吧台,点了一杯威士忌和一杯白水,威士忌她一点没碰,白水倒喝了一大半。 闻香师不喜喝酒,酒精会影响她们的嗅觉,但如果不点一些酒水就走,那个表面笑嘻嘻的买老板自然不会高兴。 慕葕在吧台坐了许久,那个包场的旺堆进了 分卷阅读35 包厢以后就始终没有再出现,正当她思考要不要溜去包厢看看的时候,一个清脆的男中音从身后传来。 “一个人?” 慕葕回头,是先前的帅哥侍酒郎阿左。 慕葕放下白水杯,拿起那杯威士忌来回摇晃,棕褐色的液体在五彩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非常刺眼。 “你来了不就两个人了吗?”慕葕拉过一旁的吧台凳,拍了拍凳面,说:“坐一会儿?” 阿左随即坐了过去,又向调酒师点了一杯鸡尾酒。 “看样子,你不喜欢威士忌。” 慕葕哼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如果我不喜欢,我又怎么会点?” 阿左笑了笑说:“因为你旁边的那杯白水已经喝完了,可威士忌却一点都没有碰。” 慕葕扫了一眼吧台上的空杯子,随即放下手中的威士忌,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 她将右手搁在半空中,伸出纤细的食指,来回笔画:“你的鼻子最好看,嘴巴也不错,眼睛……眼睛没有周超好看,你们俩都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模特,身材好,长得也要好。” “周超是谁?” “我前男友。”慕葕淡淡地说,“一个非常普通的男人。” “普通?”阿左挑眉,“那什么样的男人才叫特别?” 慕葕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的背影,雄鹰在他紧实的后背上振翅欲飞,他都不用转过身来,慕葕就痴了。 突然,阿左抓住慕葕的右手,将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鼻尖,轻声说:“你是喜欢这里?” 慕葕勾了勾嘴角,抽回右手,冷冷地说:“你的手我不喜欢。” 男人并没有觉得尴尬,反而轻声笑了。 “不过……”慕葕微笑着朝男人伸出了头,闭着眼睛轻轻地吸了一口,“你喷的香水我很喜欢。” 阿左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你身上的味道,我也喜欢。” 很快,慕葕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发晕,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她眼前阿左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周围的人影开始在她头顶上空旋转,再往后,只剩下漆黑一片。 第17章 你来了(二) 慕葕头痛欲裂, 浑身松软无力,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不远处似乎有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但她却看不清。 她想坐起来, 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了几下, 最终还是放弃。 她嘴里呢喃:“谁?”嘴角蠕动, 声音却卡在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人慢慢走向她,他离她越来越近, 他坐了下来, 身体前倾,右手指尖落在她的眉心, 然后从额间,到脖颈,想要去解她上衣的扣子,她想推开他,显然也只是意念, 她是没有力气动的。 慕葕想,完了, 她是着了道了。 怪自己太大意。 就在这时候,耳边依稀听到门外有人敲门,那人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屋里的突然警觉:“谁?” 慕葕听出, 是阿左的声音。 她突然明白,也许这个男人从她进门起就盯上她了,而那一缕好闻的异香,想来也是用来对付她的迷香。 “阿左啊,是我。”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慕葕想不起来是谁。 阿左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像是放松了警惕,起身前去开门。 可门刚一打开,就听见几段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打架,又像是有东西摔在地上,不过也就一瞬间的功夫,周遭又回到了先前的安静。 慕葕听到关门的声音,然后有人轻轻把她抱起,一股木质的凉凉清香混着香烟的味道迅速窜进鼻腔,她突然觉得安心极了,忍不住往那人怀里靠了靠。 再次醒来是在半夜,慕葕睁开双眼,她正躺在床上,周围漆黑一片,头还是有些晕,可意识已经清醒了大半。 她起身,刚想下床,脚尖刚一触碰到地,却发现睡在地上的承野。 她绕过他,轻轻地走到另一侧,蹲下来,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男人。 月光从窗外溜进屋来,刚好洒在他的脸上,他面部刚毅硬朗英俊,唯独双眉紧皱,即使睡觉,也不忘双手环抱胸前,警觉无比。 慕葕轻轻跪地,俯身,双唇附上他的眉间,一瞬间,男人突然睁开双眼,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他注视着她,却有一股浓浓的怒意。 “你来了,来救我。”慕葕笑着看他,天知道她有多么高兴。 “嗨吧是什么地方你也不打听打听,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进去,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知不知道廉耻?”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浑厚的低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挠她的心。 “我不是去泡男人。”她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用力往下一带,承野与她鼻尖之隔,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倒是你……”她突然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皱眉:“为什么来找我啊?” 承野起身,将她 分卷阅读36 那只不安分的手紧紧的钳住,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身,把她重新抱回床上,然后又多拿了一床被褥给她盖上,没有再说任何话。 慕葕还想说什么,承野躺在地上睡下:“再说话把你丢出去。” 第二天,天大亮,慕葕才惺忪睁眼,可房间里空空荡荡,承野并不在身边。 难道他后悔来救自己了?半夜跑了? 慕葕着急起身,一边换衣服一边骂:“谁他妈说藏族的男人比天高,孬种!” “你在骂什么?”刚进门的承野看着慕葕问。 慕葕愣住:“我,我以为你走了。” 承野端来一碗汤,递给她:“昨晚听到你一直在咳嗽,就找客栈老板给你熬了药汤。” 慕葕瞬间变脸,笑嘻嘻地接过药汤,一口气喝完,恨不得连汤底都舔了,看得承野发愣:“不苦吗?”那药,他怕烫着她,提前尝过,苦得钻心。 慕葕连连摆手:“不苦,不苦,甜得很呢。” 承野说:“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饭。” 慕葕说:“有什么好吃的?” 承野说:“藏族的东西,你吃得惯就是美味,吃不惯就怎么也吃不惯。” “我吃得惯。”慕葕说,“昨天还喝了几大碗酥油茶。” 承野没搭腔,径直出门下楼,慕葕拿起外套,边走边穿,几步跟了下去。 达古镇的清晨伴随着一夜的雪融比往日更冷,但空气清新,含氧量高了不少,让人身心舒畅。 慕葕的心情不错,喝了一大碗酥油茶,还加了点糌粑,外带两个肉包子,这食量看呆了包子铺的老板。 承野说:“你慢点。” 慕葕咬了一口肉包子:“我饿!” 承野说:“别噎着。” 慕葕埋头苦干,承野吃了几个馒头就不吃了。 “你吃这么少啊?” “以前当兵的时候,环境恶劣,条件艰苦,东西都要省着吃,习惯了,现在也吃不了太多东西。” 慕葕拿了一个包子递给他,挑眉道:“可你现在没有当兵了啊,你这么高一个大男人,吃这么少怎么行,要是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承野盯着她,不说话。 “再吃个包子吧。”慕葕真诚地看着他,“吃吧。” 承野犹豫了一下,这才拿起包子。 慕葕满意地点点头,摸摸他的头:“真乖。” 承野愣住,别过头,转过身吃包子。 慕葕突然想起张巍,随口问了一句:“你认识张巍吗?” “就奇香阁的老板。”慕葕怕他不知道,补充一句。 承野说:“以前的老领导。” “老领导?”慕葕有些没想到,“你是说你当兵时候的领导?” “那也算是战友了……”慕葕若有所思。 承野点点头,没说别的。 “难怪了,细想的话,那天在奇香阁,要不是你突然出现,他也许真的会把我抓去派出所。”慕葕回忆说,“也许是你突然来了,他就放了我一马,看来他很给你面子啊。” “我救过他女儿的命。”承野淡淡地说,像是在讲一件非常普通的事。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慕葕越听越好奇。 “跟你无关,不要多管闲事。”承野冷冷地说。 承野不想说,慕葕也不好再逼问,两人吃完早饭,决定先回青年客栈跟达瓦等人汇合。 青年客栈表面上看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客栈,可因为其地理位置刚好位于南北交界处,属于各类消息流通的中心地带,多年下来,已经成为西藏公安局安排在达古镇的一个情报根据地,为发生的各类盗佛盗猎案件搜集线索。 客栈的老板叫贡布,是朗姆的父亲,也是一名退休警察,嘉措此行专门要来青年客栈,除了来看看这位平时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阿叔,也是要找他打听一些关于达古寺佛像被盗的信息。 “卓雅死了,我们的线索一条一条断掉。”嘉措眉头紧皱,“可恶的雪狼,到底安排了多少替死鬼?” 贡布递给他一杯茶水,嘉措拿起茶杯就着喝了一小口,继续说:“你这里最近有什么消息?” “有人看到刘黑子在达古镇出没。” “刘黑子?” “我问过买老板,昨晚嗨吧确实出现过一个长得像刘黑子的人,不过他只进去了一会儿就走了。”贡布想了想说,“刘黑子虽然可能和雪狼不睦,但也是一个危险人物,上一次吃了承野的亏,难保他不报复,听说雪狼也一直在找他,狗入穷巷是要咬人的,你们一定要小心,尤其让承野小心。” “买老板的话可不可靠?” “她欠我一个人情,应该不会撒谎。” 嘉措叹了口气:“昨晚承野一夜都没回来,那个慕葕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正担心呢。” “慕葕?” “那丫头租了多吉的车去萨拉,我们在追多吉 分卷阅读37 的时候误把她当做同伙,也是委屈了她,我看她一个姑娘出门不方便,答应带她一程。” “那她人呢?” “昨天一个人走了,听达瓦说,好像跟承野闹了点不愉快。” “她跟承野?” “那丫头好像喜欢上承野了。” “可是承野他……哎……”贡布叹了口气,“这丫头不知道轻重,以后可有苦头吃了。” 嘉措笑了笑:“不见得,我看这个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 贡布也笑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懂,我只知道,你要抓紧了,听说央金那丫头离家出走,她娘急得四处找,打探消息都打探到我这里来了。” “什么?”嘉措担忧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是前几天的事。”贡布说,“她娘给她安排了一个相亲,对方倒是把她看上了,可她死活不同意,情急之下就出走了。” 嘉措焦急万分:“贡布大叔,如果你有央金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有时候啊,工作固然重要,自己的事也要放在心上才对啊。”贡布安慰嘉措说,“你放心吧,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达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大哥,你看谁来了?” 嘉措等人回头,只见丹巴从门外走了进来,达瓦跟在一旁。 “丹巴?”嘉措走过去,“你怎么来了?不是放你假,让你好好休息嘛?” “贡布大叔好!”丹巴跟贡布打完招呼,扭头对嘉措说:“大哥,我们都被那带信的人骗了,我阿娘一点事没有,好好的在家。” “什么?” “没事,家里没事我就放心了,赶紧过来跟你们汇合。” “卓雅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这个雪狼真的是太可恶了。”丹巴四处看了一眼:“野哥呢?” 达瓦笑嘻嘻地说:“他办大事去了?” “大事?” “你没瞧见还有人也不在吗?” 丹巴思前想后,突然恍然大悟:“慕……慕什么,慕葕,对,慕葕也不在。” 达瓦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兄弟,你总算开窍了。” 嘉措瞪了两人一眼:“你们俩少胡说八道。” “说我什么坏话呢?” 众人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慕葕站在门口,承野站在她的身后,两人一起从屋外走进来。 达瓦扯了扯丹巴的衣角,还是没堵住丹巴的那张嘴。 “野哥,达瓦说你跟慕葕开.房去了。” “……” “……” 第18章 结疤(一) “野哥, 达瓦说你跟慕葕开.房去了。” 丹巴话音刚落,达瓦就捂住他的嘴, 把他拖走了, 一边拖还一边解释说:“误会, 都是误会,野哥, 你别听他的, 他胡说八道,我马上就把他拖出去杖毙了!” 慕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余光扫到承野, 某人的脸色铁青, 一句话没说。 贡布走过来说:“承野啊,好久不见了啊, 朗姆阿娘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这几天就在这里多住几天。” 承野说:“贡布大叔,不用客气。” 贡布叹了口气:“我那丫头……没少你给添麻烦,你得多包涵啊。 “没有, 朗姆很听话。”承野还是淡淡地,贡布大叔打完招呼就去招呼其他办理入住的客人。 整个青年客栈是一个四合院构造, 占地面积很大,总共有两层楼,大概有二十来个房间,房间都是四面环绕, 中间是前院,厨房和厕所都在后院。 眼下,院儿里只剩下嘉措和承野,连慕葕也走了。 “丹巴家里没事吧?”承野问。 嘉措说:“没事,放心吧,据说那传信的人是假的,他娘也没事。” 事实上,在嘉措和达瓦来达古镇之前,丹巴收到一个同乡带的信,说是他娘生了重病,快不行了,让他赶紧回家一趟,所以这一路来,丹巴没跟他们一起,是回了家。 “这是什么意思?” “细节就不深究了,总之没事就好。” 承野点点头:“那就好。”说完转身,打算上楼。 嘉措把他叫住:“阿野……” 承野回头:“怎么了?” 嘉措说:“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一个女人陪着自己了。” 承野哼笑一声:“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说完摆摆手,径直往楼上走去。 慕葕靠在后院亭子里发呆。 她现在非常纠结。一方面,张巍跟爷爷的千丝万缕让她实在好奇各中关系;另一方面,她这次来西藏的主要目的是完成爷爷的遗愿以及寻找西藏的顶级藏香,可自己已经在其他地方耽搁了太久,至今一无所获。 想着想着,她难免郁闷,长长地 分卷阅读38 叹了口气。 突然有人背后跟她说话:“你还好吧?” 慕葕回头,是嘉措。 “你怎么来了,有事?” 嘉措说:“方便吗,有些事情要问一下你。” 慕葕:“什么事?” 嘉措说:“我听说,你昨晚去了嗨吧?” 慕葕皱眉:“承野告诉你的?” 嘉措摇头:“不是,是买老板。” “买老板?” “确切地说,是贡布大叔跟买老板打听刘黑子的时候,她顺便提起了你。” 慕葕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刘黑子昨晚也在嗨吧?” 嘉措点点头:“不过很快就走了。” 慕葕想起那个侍酒郎阿左。 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肯定没有那个胆子,除非有人花大价钱收买。 仿佛一切都说通了,如果买老板没有问题,而旺堆进了包间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那么当时买通阿左想要害慕葕的,就只有刘黑子了。 “你在想什么?” “昨晚刘黑子买通了嗨吧侍酒郎阿左,给我下药了。”慕葕说,“他可能一直在跟着我们。” 嘉措皱眉:“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如果刘黑子真的决心报复,那么不止你,承野也会很危险。” 嘉措说:“刘黑子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这实在不是一盘好棋,再加上,雪狼的下线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存在可能比刘黑子还要危险。” “那现在怎么办?” “你放心,刘黑子这个人,我们是一定会抓的,他即使没有害你,也是盗佛团伙之一,不管他跟雪狼的关系是对立还是同盟,他都不是好人。”嘉措说,“不过,我想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承野比较好,我担心他关心则乱,干出冲动的事。” “关心则乱?” 嘉措说:“承野还是很关心你的。” 慕葕扯了扯嘴角,“他?不会吧……” 嘉措说:“承野的性格我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也不能说他冷血吧,主要是因为我们家的一些混乱关系,让他变成这样,但他对你不一样,他很担心你。” 慕葕愣了愣:“可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 “你感觉不到,只是因为他从来不会说,他的关心一表现出来,可能会让人不舒服,他不懂如何跟人相处。”嘉措说,“其实你们是一类人,不是吗?” 慕葕沉默了,嘉措说的对,他们确实是一类人,同样有着悲伤的童年往事,同样不懂得怎么与人相处,同样死死拽着那少得可怜的关怀度日。 “嘉措哥。”慕葕抬眸,“能跟我说说承野的事吗?” 嘉措犹豫着,慕葕说:“我想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嘉措叹了口气:“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承野跟我的关系。” 慕葕试探性地问:“我听说,你跟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嘉措点点头:“我阿爹在认识我阿娘以前就跟承野的阿娘生下了承野。” “那为什么他们又说你爹不相信承野是他亲生,还把他丢了出去,他娘去找他,最后死在了外面。” “这都是外界的谣言……”嘉措说,“承野的娘确实是得病死的,但并非是外面传的那样,她可能是太怄气了吧,即使有病也不愿意去看。” “你爸爸既然先有了承野的妈妈,为什么又抛弃她?”慕葕冷笑道,“你不觉得,整件事情都是你爸爸一手造成的吗?” 嘉措神色凝重:“我不知道阿爹为什么会离开承野的阿娘,但我确定,他离开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有了承野,不然他一定不会走。” 慕葕冷哼道:“这完全是两码事,即使没有承野,你爸爸也不该无端抛弃他所爱的女人。” “我的奶奶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女人,我们家世代为官,她不允许阿爹娶一个像承野阿娘那样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女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所以,在她一手操办下,一向孝顺的阿爹只能放弃他心中所爱,娶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女人为妻。这么多年以来,阿爹都过得不开心,他经常想起承野的娘,有几次生病,嘴里喊的都是承野娘的名字。可承野恨他,从来不跟他说话,也不接受他的任何帮助。” “承野从小在达古寺长大,差不多十四岁那年,他背着他的外公去征兵,在界山达坂一待就是十年。十年来,不管风雨,他都不吭一声,你想,才十几岁的孩子啊,居然在那样严苛的环境下生活了十年。再后来,界山达坂发生了一次特大的藏羚羊枪杀案,规模宏大,漫山遍野的藏羚羊尸体,触目惊心。二十四岁的承野为了寻找盗猎团伙,十天十夜没有合眼。最终,他找到了他们,一切部署妥当,可谁也没想到,那个领头人却拿一个小女孩的命威胁他……” “然后呢?” “然后,他为了救那个小女孩,放走了捕猎团伙,虽然公安局和边防应援队早就在界山达坂的边境做好了 分卷阅读39 安排部署,捕猎团伙最终还是落网,可还是让领头人跑了。”嘉措长叹一声,仿佛记忆又回到了十年前,“队里没有怪他,可他却认为这都是自己的错,从此脱下了军装。” “他外公呢?” “在那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嘉措叹了口气,“其实,他很孤独。” 人们常说,所有的伤疤只要结了痂就好了,可事实上,不是结痂好了伤,而是那伤口处已经糜烂,早已感受不到痛处了而已。 听完嘉措的话,慕葕的心情变得非常沉重,嘉措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她一个人默默地回到房间,呆呆地坐在床沿上,足足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有任何表情。 一个小时以后,慕葕起身,从背包里拿出钱夹,里面有一张她和爷爷的合照。 慕葕看着照片,自嘲地笑了笑,对着照片说:“爷爷,您知道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人。” 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将照片放回钱夹,每一个棱角都慢慢抚平,仔仔细细地归置好。 床边吹来一股凉风,她这才发现,原来窗户没有关好。 …… 慕葕在房间待到饭点才下楼,此时,贡布大叔备了一桌子好菜,还烧了一壶酒,热情款待他们。 后来听说,承野傍晚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饭桌上,贡布大叔一直在跟大家讲自己年轻时候当警察抓犯人的英雄事迹。 他说话的样子很滑稽,插着手,抬头挑眉,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场,尤其是几杯热酒下肚以后,气血上涌,满脸红光,滔滔不绝。丹巴跟他一唱一和,两个人像是在演东北二人转。 朗姆乖巧地坐在座位上,细嚼慢咽,达瓦时不时地给她夹菜,她也不拒绝,偶尔也会给达瓦夹菜。 嘉措依旧是最稳重的那一个,贡布大叔邀他喝酒的时候他就喝一杯,其他时候就温柔地看着大家,或是自己夹菜吃饭。 “知道买老板为什么欠我人情嘛?”贡布大叔得意地说,“那是因为我当年救了她一命,救命的恩情呐。” “说说呗,贡布大叔,我们都想知道。”达瓦笑嘻嘻地说,双眼却是盯着朗姆,朗姆害羞地低下了头。 贡布大叔说:“当年,嗨吧还不叫嗨吧,叫123酒吧。有一天晚上,那是月黑风高啊,恰好遇到有喝醉的人闹事,来头不小,买老板实在没辙,差点就想散财保命。这不,恰好遇到我出差,我们警察是什么?那放在古代就是除暴安良,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那后面呢?”达瓦非常配合地问了一句。 “当然是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帮小混混撂倒了,你们说厉不厉害?啊?厉不厉害?哈哈哈……” 贡布大叔越说越兴奋,朗姆拉都拉不住。 达瓦偷偷对慕葕说:“这小老头,一喝醉酒就兴奋,但人特别好。” 慕葕礼貌性地点头。 这顿饭差不多吃了快一个小时才结束,而贡布大叔中场的时候就已经晕了,朗姆和达瓦把他扶回了房间。丹巴倒是没醉,拉着嘉措继续喝。 慕葕正准备下桌,突然听见“嘎吱”一声,院子外面的大门被人推开,大家朝门外看去,只见承野带着一个跟慕葕一般大小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是汉人打扮,皮肤也很白,五官不算精致,但比较耐看,只是个头比慕葕稍微矮一点。 她刚一出现,在场所有人都没再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随后,嘉措也站了起来,走到承野面前,问:“她怎么来了?她爸知道吗?” 承野说:“先不说这些,让她先住这里吧。” 丹巴看见这女孩,又看了一眼慕葕,拉着嘉措转身上了楼,一声不吭。 这时候,刚巧达瓦和朗姆也安置完贡布大叔,从后院出来。 承野走过去问朗姆:“现在还有空房间吗?” 朗姆说:“有的,我带她去吧。” 女孩笑了笑说:“麻烦你了。” 朗姆说:“不用客气。” 随后,朗姆领着女孩去办入住,女孩走后没多久承野也上了楼,达瓦走到慕葕身边,努了努下巴,问:“你知道她是谁吗?” 慕葕问:“谁?” 达瓦说:“张倩,野哥的前女友。” 慕葕盯着达瓦,达瓦立马表忠心:“这个女人忒坏了,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天地良心。” 慕葕勾了勾嘴角:“说来听听。” 达瓦叹了口气:“张倩的爹就是张巍,当年野哥在界山达坂救下的女孩就是张倩,后来这女孩竟然以身相许,死活要跟着野哥,野哥当时多年轻,哪经得住这么热烈的追求,最后还是从了她。可谁想到,她跟了野哥,却特别不老实,又跟其他男人勾三搭四,最后野哥跟她分了手。” 慕葕所有所思:“是她……” 达瓦愣了愣:“你知道她?” 慕葕摇摇头:“不熟,只 分卷阅读40 是听嘉措哥说起过,承野为了救她做了很大的牺牲。” “可不是嘛。”达瓦愤恨不已,“谁想到这个女人恩将仇报,伤了野哥的心呐。” 后面的话,慕葕没有听进去,等到达瓦反应过来,慕葕已经上了楼。 第19章 结疤(二) 兴许是晚饭吃得少, 睡到床上没多久就饿了。 慕葕披了件袄子,从房间出来, 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刚走到楼梯间, 就看见承野一个人坐在院门口抽烟。 慕葕犹豫了一会儿, 从楼梯下来,走到承野旁边坐下。“睡不着啊?”她问。 承野吐了一口烟圈, 微眯着眼睛看她:“你怎么下来了?” “哎……”慕葕叹了口气, “是啊,前女友突然出现,换做是我, 我也睡不着。” 承野皱眉:“你知道什么?” 慕葕盯着他, 目不转睛:“我什么都知道。” “要我说,这样的女人, 你有什么可留恋的,还为了她在这里睡不着觉。”她说。 “别胡说。” “瞧瞧你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谁信啊?” “不高兴啊?” “你怕我不高兴啊?” 承野的身体突然前倾,伸手捏住慕葕的下颚,微眯着眼睛左右瞅了瞅:“脸色不太好。” 慕葕撇开他的手:“承野, 你耍我啊?”身上的外套随之掉在地上。 承野说:“我怎么耍你了?” 慕葕说:“你带那个女人回来是什么意思?” 承野淡淡地说:“这是我的事,你回去睡觉吧, 别着凉。”说完把地上的外套捡起来,给她披上。 慕葕有些不耐:“承野,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我不信你不知道。” 承野皱眉, 将最后一口烟吸完,摁灭了烟蒂,丢进垃圾桶。 “收起你的心思。”他说。 慕葕:“我今天就要你一句话。” 不等承野接话,慕葕继续说:“你愿不愿意跟我好?” “不愿意。”对方几乎没有任何考虑,“我说过,别动那些心思,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是因为张倩吗?”慕葕冷笑,“那样的女人还念念不忘,承野,你脑子进水了吧?” “即使没有她,也不会跟你有半点关系。慕葕,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这样总是往上凑的女人,嗯?” “好!”慕葕哼笑一声,“算我他妈自作多情。” 慕葕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洒脱的人,她爱一人就会直接告诉他,讨厌一个人也表现得非常明显,她似乎从来不会去强求任何一件事,但唯独承野,她执念般地想要得到他。 可今天晚上,她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丝忧伤。她不懂那是什么,只知道,他的话刺痛了她,那种感觉还蛮难过的,就像是早已习惯寒风的人,突然发现这风已经刮得她遍体鳞伤。 她转身离开,他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有说。 …… 回到房间以后,慕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凌晨两点,她终于从床上坐起来,只穿了一件白T恤,光着脚跑出了门。 走廊的风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钻进来,寒气由脚心传到四肢百骸,她冷得发抖,牙齿上下打颤。 慕葕跑出门,在承野的房间门口停下,她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应她,她站了一会儿,打算转身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一声“嘎吱”的开门声,慕葕回头,承野站在门口,正拧着眉睨她。 他眸色凌冽,眼底全是雾气,眉头皱成了一座山丘,达瓦说过,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的心情,慕葕觉得此刻的承野应该是怒火中烧。 “我睡不着……”慕葕低声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朋友。 承野没搭腔。 慕葕慢慢地走到他跟前,轻轻环住他,浑身颤抖。 她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他推开她。 “别拒绝我,就这一次,别推开我。”她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 承野沉默了很久,久到慕葕以为她在抱着一座雕塑,没有温度没有任何感情的雕塑。 久到她已经绝望。 她准备松手,只一刹那,男人突然伸出右手,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起。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他走到床边,狠狠地将她往床上一丢,低声喝道:“你他妈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她有些害怕地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语塞,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她回答,男人已俯身上去,堵住了她的唇。 慕葕身体一颤,像是有一股电流,直冲到天灵盖,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承野,有好长一段时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后悔了?”见对方瞪大了眼睛,一副惊恐 分卷阅读41 的表情,他低声问,眼里放佛有一团火。 她吻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承野没有拒绝,他无法拒绝这样一个热烈的女人。 又或者是,在天葬台,在万千鹰鹫的注视下,在他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那个眼角有泪痣的美丽女人就已经深深地烙在心底。 她安分一点还好,可她偏偏总是去招惹他。 这样一个疯女人,他竟然已经入迷而不自知。 直到此刻,他才敢将内心深处早已蠢蠢欲动的心思,一.丝.不.挂地展现出来。 从后背延伸到脖颈处的纹身图案是雄鹰的一双翅膀,此刻它上下起伏展翅飞翔。 他没有控制住自己,他控住不了,他压抑了太久。 他开始放松,开始积极地带动,他把她放在身上,他双手轻托着她柔软的腰肢,任由她来回放肆攻城略地,她像一个女魔王,带千军万马,叱咤风云,汗水挥洒入城池,直到欲.望和情.爱交织,合二为一。 爷爷曾经说过,藏域的雄鹰是通灵的,它能够飞到天的尽头,传达神明的旨意。 爷爷也说过,所有永恒的情爱,都是雄鹰的眼泪,代表着炽热,璀璨。 那一晚,苍茫的雪域高原发出一声长鸣。 …… 第二天,天不见亮,达瓦就在承野的门外敲门。 “野哥,野哥,不好了野哥,你开门呐。” 承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另一半床:这女人,睡完就跑? 他穿上裤子和上衣,起身去开门。 “野哥,不好了,慕葕不见了。”达瓦见到承野,焦急地说。 承野皱眉,淡淡地说:“她不见了你去找她就是了,来找我做什么?” 达瓦终于忍无可忍:“野哥,我觉得你说这话就有点……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承野回屋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达瓦跟了进去。 “野哥,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达瓦倒是记得团团转,“我猜,那丫头肯定是知道你前女友来找你了,心里难过,这才离家出走的。” “什么前女友?”承野瞪了一眼达瓦,“都是你,胡说八道,惹来那么多事。” 达瓦咽了咽口水:“我就是开个玩笑,谁想到她竟然当真了。当初,张倩确实一心想跟你,可你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她,气得人家女孩子哭着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哎呀,总之是我的错。”达瓦愧疚不已,“野哥,慕葕离家出走都是我造成的,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你发发慈悲,跟我一起去找一找她吧,我真担心她一个女孩子……” “离家出走?”承野挑眉,“她给你灌迷药了?你这么向着她说话,什么时候这里是她的家了?” 达瓦冷哼道:“慕葕挺好的,虽然有时候得理不饶人,但是心肠很好,大家早就把她当朋友了,对于我们来说,好朋友就是亲人。” “而且,你不知道,昨天我偷偷听到贡布大叔和大哥的对话,那晚在嗨吧对慕葕下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刘黑子。当初多吉的事,刘黑子肯定记恨了,如果慕葕这个时候一个人离开,要是在半道上碰到刘黑子,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承野顿住:“你说什么,刘黑子也来了达古镇?” “是啊。”达瓦说,“大哥因为怕你冲动,所以才瞒着你。” 承野没吭声,达瓦说:“所以我才那么担心嘛。” 承野穿好衣服就要下楼,达瓦喊他:“你干什么去啊?是去找慕葕吗?” 没有回答。 “如果你是去找慕葕,那我跟你一起去啊。” 对方还是没回答。 承野刚走下楼,就看见张倩和朗姆等人坐在桌子上吃早饭。 张倩见到承野下楼,立马起身对承野说:“你还没吃早饭吧,朗姆今早熬了粥,特别好喝,过来尝一尝?” “我不吃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承野说完转身就走,却被张倩从后面抱住,“阿野哥哥,这么多年我还是放不下你,但我知道,你是不会喜欢我的,我现在也不想其他,只想跟你做很好的朋友。既然是好朋友,留下来吃个早饭总不为过吧?” 承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坐下,张倩高兴地去拿碗给他盛饭。 达瓦跟过来,看见承野并没有去找慕葕,反而跟张倩你侬我侬地吃早饭,实在气极,拉着朗姆说:“朗姆,走,我们出门逛逛,这里有股特别难闻的味道,待着呼吸不畅。” 朗姆有些懵:“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 达瓦说:“虚伪的气息。” 朗姆被莫名其妙地拉走,张倩把盛满稀饭的碗递给承野:“趁热。” 承野接过碗,坐下喝粥,却是一眼都没有看张倩。 张倩坐在一旁,时不时地给他夹菜。 过了一会儿,承野说:“你爸爸知道你在我这里吗?” 张倩说:“不知道,我都这么大了,可 分卷阅读42 以有自己的生活,他不会管我。” 承野说:“一会儿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 张倩皱眉:“我不。” 承野没作声。 见承野不说话,张倩继续说:“当年,我那么喜欢你,你却一直对我不冷不热,我猜不透你的心思,心里像是有一万头蚂蚁在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我……” 承野放下筷子:“倩倩,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张倩还想说什么,承野说:“你要是不回去,我就把你绑了,然后通知你爹来领你,你自己选一个。” 承野说完,张倩的眼泪像瀑布般漱漱地往下落,她摇摇头,又拼命点头,最终同意回家。 …… 张巍见到承野带着张倩回来也有些诧异,因为他也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 事实上,两年前,张倩便跟一个男人离开了家,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都不知道,眼下看见女儿回家,张巍一时间也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两眼泛红,泪光闪烁。 “倩倩……”张巍走到张倩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你可回来了,这两年,爸爸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把爸爸吓死了你知道吗?” 张倩一把抱住张巍,嚎啕大哭:“爸爸,我想你,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乖,乖……”张巍一边拍着女儿的后背,一边安慰:“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既然倩倩已经回来了。”站在一旁的承野说,“那我就回去了。” “等一下。”张巍叫住承野,随后示意旺堆把张倩带回里屋,自己走到承野面前说:“阿野,你留一下,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谢谢你把倩倩带回来,当初倩倩年轻不懂事,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你别怪她。” “都过去了,我没怪她。” “你……跟那个慕葕是什么关系?” 承野没想到张巍会突然提起慕葕:“你认识她?” 张巍笑了笑说:“我不认识她,但我听说过她的爷爷。” 承野:“她的爷爷?” “慕葕的爷爷叫慕国沣,是国内外非常有名的闻香师。”张巍思考状,“如果真要论起因由,我跟慕国沣还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都是些陈年往事,也不想再提。” 张巍继续说:“如果可以,我想你约慕葕来我这里吃个便饭,也算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承野沉默着不说话。 张巍:“怎么了,不方便?” 承野:“她已经走了。” “那……那就算了吧。”张巍说,“如果你哪天再看见她,请代我转达对慕老爷子的问候。” 承野点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承野走后,张巍的表情凝重,直到旺堆从里屋出来,张巍问:“倩倩怎么样了?” 旺堆叹了口气:“倩丫头一直哭,说她男人骗了她,不仅在外面养女人,还骗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张巍冷哼一声:“她就是活该,谁叫她当初非要跟人走。” 旺堆说:“都这也不能全怪倩倩,要不是承野拒绝她,她怎么可能伤心离开,我看呐,都怪这个承野。” 张巍皱眉:“住嘴,胡说八道什么。” 旺堆不再作声。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收藏啊,如果喜欢这篇文,请支持一下,只需要动一动手指,点击文章下方的收藏就可以了。 现在文章收藏很低,我都怀疑人生了,难道真的没人看嘛?哎…… 第20章 达古寺(一) 半夜, 承野回到青年客栈,嘉措在门口叫住他:“去哪里了?” 承野回头看见嘉措, 说:“送张倩回家。” 嘉措走到承野面前, 说:“你下午就出去了, 不可能送到现在吧?找慕葕去了?” 承野没搭腔,嘉措笑了笑说:“要是真的担心她, 就不要总是那么冷漠, 对女孩子不能这样,感情是需要表达出来才能让对方感受到的。” “我没有。”他皱眉。 嘉措摇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秉性, 要想他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实在太难,索性没再多说什么。 自从张倩被送回张巍的奇香阁以后, 达瓦对承野的态度有所好转,但慕葕一直没有找到,他还是一副愤恨不已的表情。 以前,达瓦一直是向着承野的,哪怕承野跟老局长不睦, 几次惹怒了嘉措,达瓦也都帮着说话, 但这一次达瓦是真的生气了。 朗姆劝了好几次,都没有用,爱憎分明的的达瓦为慕葕打抱不平,一口咬定承野的过错。 大家就这样僵持了两天。 第三天, 嘉措收到公安局的电话,说是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多吉和卓雅确实都是死于药物中毒。 分卷阅读43 这毒也在案发现场的烟草中被提取出来,而这含有剧毒的烟草,还不是纯天然的,是被人泡了含有剧毒的水之后晒干得来的,人吸烟的时候,毒气就随着烟气进入肺部,最终一点一点致命。 背后的人很聪明,他似乎长了一双眼睛,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 嘉措等人一点头绪都没有,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虽然案发之初公安局的人就已经去达古寺勘探过现场,对相关人做过笔录,可为了得到一些更确切的线索,大家最终还是决定再去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便开车前往达古寺。 达古镇到达古寺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快到中午的时候,车子就到了山脚。 抬头,漫山遍野尽是暗红色的白玛草,山崖间挂满了色彩斑斓的经幡,红、黄、白相间的寺庙和高耸的白塔散落在其间,远处更有拉萨今冬第一场降雪留下的银色群山。 由于山路崎岖,不宜开车,大家只能下车,简单吃了顿中午饭以后,开始徒步上山。 达古寺是一座隐修古寺,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传说系当时的西藏首领为其爱人所建的修行之庙,后来几经扩建,形成了紧紧镶嵌在悬崖峭壁间的大寺。整个寺庙由一百多个洞穴组成,构造非常玄妙,也因为这样巧妙的设计,令这座千年古寺名声在外。【注】 可谁也没想到,半个月以前,这座寺庙的两尊镶嵌着天价宝石的佛像离奇失踪。 事关国家文物,西藏公安局当即组织专案组调查佛像失窃案,而同一时刻,由嘉措带领的佛教文物保护队也申请协助。 “主持老师傅知道你要回去吗?”路上,嘉措问承野。 承野说:“知道,我提前打过招呼。” “那就好!”嘉措说,“等我们到了达古寺,就给爹打个电话,让他叫这边的派出所找一下那丫头的下落。” 承野说:“不用。” 嘉措说:“这事听我的。” 承野没再吭声。 上山的路非常险峻,好在已经开辟出了一条人行道,不然实在无法想象怎样到达这建在半山腰的寺庙。 山路虽然不好走,可对于承野等人来说却是轻车熟路,尤其是承野,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就算闭着眼睛也能上来。 这样一来,本来常人一个小时左右的上山路,他们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 来接他们的是一个小沙弥,叫小冷,跟承野的性格有些相似,都是不太爱说话的人。 “主持在吗?”嘉措问。 小冷说:“在。” “那劳烦你带我们先去见主持。”嘉措说。 “跟我来。”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丹巴觉得好无趣,嘀咕道:跟野哥一个性格。 达瓦听见他说这话,担心被承野听到,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角,暗示他说话小声些,丹巴这才襟声。 小冷带着嘉措一行人穿过一个白塔,绕过众多佛洞,才来到主殿堂。 隔着老远,他们看见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和尚正坐在莲花座中央给下面的十几个小和尚讲经。 大家不想打扰,只在门边站着听,小冷把他们带到门口以后也加入了听课的队伍。 台上主持问:“什么是道?” 台下有人回:“不知,求教!” 主持说:“这就是道!”随后,他伸出右手一根食指,告诉大家这就是道。 台下众人立即磕头拜礼。 主持满意地点点头,四面环顾一周,只有一个小和尚没有下跪,那人便是小冷。 小冷入寺不久,道行还浅,自然无法参透主持的深意。 主持看见小冷没有跪拜,随即呵斥他去后院打扫卫生,并且罚他一天不准吃饭,小冷吓得差点晕过去。 课闭,大家散去,主持老和尚坐在原地没有动,承野等人这才慢慢走进来。 丹巴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迷惑不解:“刚才那个小冷做错了什么,你就要罚他?” 主持笑着说:“做错了事,当然要罚。” 丹巴不耐:“就是问他做错什么事了?” 主持说:“能明白的人总能明白,不能明白的人说多了也是没有意义的。” 丹巴性格急躁,自然受不了这绕来绕去的禅语:“我说你这老和尚,怎么……” “闭嘴!”嘉措急忙拦住丹巴,随即对主持拱手作揖,“老师傅,打扰你了,丹巴不知轻重,出言顶撞,请您宽宥。” “无妨,想来这位施主也是无心之说。”主持起身,站到众人面前,“你们来是为了佛像被盗的事情吧?” 嘉措点了点头:“是的。” 主持说:“阿弥陀佛……公安局的人一个月以前已经来过了,该了解的情况,我都已经交代清楚,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到现在为止,我们连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找到,难啊……” 嘉措说:“陆师兄带回来的笔录 分卷阅读44 我也看过,但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才想着再来打搅一下。” 嘉措口中的陆师兄全名叫做陆文峰,是嘉措在大学的师兄,也是学的刑侦专业,毕业以后就留在了公安局。 主持叹了口气:“达古寺佛像被盗,是我的过失,我让文化瑰宝流离在外,实在是罪过……” 嘉措安慰道:“事情突然,老师傅不用太介意,这一次我们专门来一趟,也是为了能够早点找到那帮不法分子,早点将佛像回归古寺。” 主持看到承野:“阿野,你回来了。” 承野跪下:“老师傅,我回来了。” 主持点点头:“很多事情不要太执拗,活得尽可能洒脱一些,明白吗孩子?” 承野不说话,随后主持对嘉措说:“那你们就先住下,要想了解什么,大可以放手去做,只是有一个要求。” “您说。” “请不要打扰我寺的僧人修行,以及上山静香的施主。” “明白。” 随后,主持重新安排了一个小和尚将嘉措等人带到主殿旁边的偏殿休息,那小殿专门用来招待留宿的施主,房间不多也不大,但干净整洁。 一路上,丹巴对于刚才主持师傅的话仍旧耿耿于怀,嘴里不住地念叨,嘉措提醒他这是佛门圣地,注意自己的言行。 丹巴有些不耐:“那老师傅,平白无故地处罚一个小和尚,未免也太狠心了吧?” 嘉措说:“老师傅是高僧,肯定有自己的缘由,你跟着掺和什么?” 丹巴噘着嘴:“我不也是为那个小和尚抱不平嘛。” “无论你有,没有,能显示,不能显示,致使残疾人,健全人,人类,神仙,龙,动物,虽然能显示不同,大者呼风唤雨,小者像虫一曲一张,就是是你一个人,亦能轮回在这些身上面来作不同表现,如果现在你同时拥有这些身体,要你尽其能表达恭敬一礼拜,你能做到吗?” 承野突然开口,众人都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只听见他继续说道:“当然可以尽其所能,不论你是风神,是风,是火,是水的身体,你都能尽其所能表达这样的心,所以有指无指,有显无显,是福德不同决定能不能,显不显而已,你的心不生不灭,居万法为身,依然不变化要表达的内容。 “野哥,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丹巴急躁的脾气又上来了。 “小冷没有下跪,就是犯错。”承野说:“他刚来没多久,悟性还不高,言语行为不敬,老师傅没有断他一指已经是宽恕了。” 丹巴恍然大悟:“行啊野哥,不愧是从小在寺庙长大,这悟性是越来越高了。” 话音刚落,丹巴看见面前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急忙道歉:“对不起啊野哥,我不是故意提这些的。” 承野说:“没事,我就是在达古寺长大的,这没什么不好说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嘉措看着承野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夜晚凉风习习,大家正在吃斋饭,没过多久,就有人来。 那人穿着藏蓝色的棉袄子,两个麻花辫搭在肩上,绑得光滑细致,两颊是正宗的高原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来人正是央金。 嘉措看见央金平安无事,隐藏在心底的那份担忧顿时烟消云散,但他向来不会轻易表达,很多时候劝慰别人的话到自己身上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央金?”达瓦第一个起身迎过去。 央金笑着对达瓦说:“怎么样,见到我高不高兴?” 达瓦说:“高兴,高兴得很呢,可是,你怎么来了?” 央金开玩笑道:“怎么,还不欢迎我啊?刚才还说见到我高兴,看来是哄我的咯……” 达瓦急忙解释:“当然不是。”他低声对央金说:“我看见你当然高兴,也知道你来的目的,但是我现在跟承野有点矛盾,也不好表现得太高兴。” 央金有点不敢相信:“你们俩怎么了?你不是承野哥哥的跟屁虫嘛,怎么还会跟他闹矛盾,这倒是奇了怪了。” 达瓦说:“还不是……”随后又想起什么,急忙转了个话题:“不说这个了,你吃饭了吗?我们刚开始吃,一起坐下来吃饭吧。” 达瓦把央金拉到饭桌前,给她加了一根板凳,刚好把她安置在嘉措旁边。 央金看见嘉措,礼貌地打招呼:“嘉措哥哥,好久不见。” 嘉措点点头,只扒了几口饭,就说吃饱了,随后便离开饭桌回了自己的房间,说要休息。 央金见他似乎不欢迎自己,原本还笑着的一张脸,顿时低落了不少,心想对方是不是不高兴见到自己。 “央金你别在意,大哥最近因为犯罪分子的事情心里烦,跟你没关系。”达瓦看出央金的失落,安慰道。 “承野哥哥去哪里了?我托人给他送了一封信,他收到了吗?”央金问。 丹巴正想说什么, 分卷阅读45 突然被达瓦拦住,达瓦插嘴道:“肯定收到了啊,野哥紧紧拽在手里,谁也不给看,你都给他写什么了?” 央金听完达瓦的话,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真的吗?他看了?” 达瓦死命点头:“看了看了,是吧丹巴?”随后用手肘抵了抵丹巴的手臂。 丹巴也附和道:“对对,看了。” 央金笑着说:“我写给承野哥哥的信,自然不能告诉你们了。” 达瓦皱眉:“莫不是真的是情书吧?” 央金害羞地低下了头:“什么情书啊,你们都胡说什么啊。只不过,只不过是问问承野哥哥最近在忙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可以分享。” “是吗?”达瓦笑了笑说:“那我就不告诉你野哥看见这封信的反应咯。” “承野哥哥看了信以后都说什么了?”央金急忙抓住达瓦不放,“快告诉我嘛,求你了。” 达瓦想了想,故意开玩笑说:“咳咳……”达瓦咳嗽几声,模仿承野的语气,故意调侃道:“央金那小丫头,一天不好好学习,好好帮着阿娘照看生意,天天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改天遇到她,一定好好训她。” 听完达瓦的话,央金噘着嘴,表示反对:“他真的这么说啊?我,我有认真学习,没有落下功课,我也有帮阿娘照顾生意啊,你看那个帮我送信的慕葕,就是我接待的客人。” 说到慕葕,达瓦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不少,央金看在眼里,皱眉道:“怎么了,怎么一提到慕葕,你的脸色就不太好。” 达瓦不说话,丹巴解释说:“金子你不知道,慕葕后来顺路跟我们同行,可野哥把她气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没准就遭人暗算了也说不准……” 丹巴话没说完,就被达瓦踩了一脚,疼得他直叫唤,达瓦急忙说:“野哥被老师傅叫过去有一会儿了,你如果要去找他,现在我就带你去。” 央金没想那么多,说:“没关系,你告诉我他住在哪儿,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达古寺的外观描写参考扎叶巴寺。 继续求收藏,鞠躬! 第21章 达古寺(二) 承野刚洗完澡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他问:“谁?” “是我,承野哥哥。”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是央金啊。” 承野皱眉, 从椅子上拿起外套穿上, 走到门口去开门。 央金看见他眯着眼傻笑,承野还没来得及说话, 她便从他胳肢窝下面窜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他问。 “我想你了, 所以就来了呗。”央金一边四处打量房间一边说,“这儿不错嘛,小是小了点还挺干净的, 是承野哥哥从小都住的地方吗?” 承野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没有接话:“喝不喝?” 央金接过水杯:“谢谢。” 承野说:“你阿娘到处找你,都上贡布大叔那里打听你的消息, 要是让她知道你跑到达古寺来找我,估计又得数落我很长一段时间。” “那又怎么样?”央金得意洋洋,“我走的时候就告诉她来找你了。” 承野皱眉:“你明天就回去吧。” 央金放下水杯,走到承野面前:“我不,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我才不要回去。” 承野点了一根烟:“那你现在也见到我了,可以走了。” 央金有些不高兴:“承野哥哥, 你讨厌我吗?” 承野摇头,没有说话。 “那你为什么总是撵我走。”央金说,“以前小的时候,你都很喜欢跟我一块儿玩儿, 怎么现在长大了,却对我越来越冷漠。” 承野吐了一口烟,推开房门,央金跟了出去,他趴在栏杆上:“你一个女孩子,总喜欢跟着我一个大男人算怎么回事?” “我就是喜欢跟着你啊。“央金直白地说。 承野看着她,一阵发愁:“你呀,就是太单纯了,什么都不开窍。以前咱们小,有些事情没那么复杂。可现在我们已经长大了,该忌讳的东西就要忌讳了,明白吗?” “我不明白。”央金确实不明白,在她的世界里,就是喜欢粘着承野。 以前小的时候,除了跟嘉措玩儿,承野跟央金的关系最好,央金也总喜欢粘着他,虽然那个时候他因为家庭原因性格稍微沉默了一些,可央金总是想着法逗他笑,他早就已经把央金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 只是,突然有一天,当他知道嘉措喜欢上了央金,还因为央金总是粘着他而悄悄难过的时候,承野就知道,他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他需要照顾嘉措的感受,这才渐渐开始注意跟央金保持距离。 可小央金不知道啊,承野疏远她,她就以为承野讨厌她,越是这样,她就越要粘着他,这才成了如今的局面。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承野说。 央金走过去挽住承野的胳膊,头搭在男人的肩膀,轻声说: 分卷阅读46 “如果我实在不明白,就算了可以吗?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玩儿,一起去做很多开心的事情。” 承野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的信你看了吗?怎么都没有回我?” “什么信?” “你别说不知道。”央金皱眉,“我拖慕葕带给你的信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我没看。”他淡淡地说。 央金一怔:“你……没看?” 承野点点头:“不骗你,我真没看。” 央金两眼泪汪汪,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你怎么这样啊?” “回去早点睡吧。”承野拍了拍央金的头,轻声说。 “可是……”央金还想说什么,承野已经走进屋,门被关上。 央金又气又难过,但承野不理她,她也没办法,只得先回自己的房间。 刚走出去不远,就遇到嘉措。 嘉措看见她,正想开口说话,只见对方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了?”他不问还好,一问央金的心里更加难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央金一哭,嘉措就慌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央金走到嘉措跟前,抱着他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骂承野,嘉措皱着眉,轻轻地拍着女孩的后背:“好了,没事了,回头大哥帮你说他。” …… 央金走后没过多久,承野门口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有些不耐,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可以,他明天就送这丫头走。 “金子,你怎么又……”承野开门,话刚说到一半就愣在原地。 “嗨……”慕葕站在门口,笑盈盈地冲他招手。 承野好一会儿才开口:“你……” 慕葕佯装失落:“怎么,看见我不高兴啊?”说完转身就要走。 男人几步上前,一个侧身堵住她的去路。 “去哪里了?”他皱眉,恶狠狠地瞪她,像先前遇见的藏狼,可怕极了。 “我问你昨天晚上跑去哪儿了?”他拔高了音调。 慕葕咽了咽口水说:“我……我出去透透气。”她低着头,都不敢看他,支支吾吾编了个连她自己都不信的谎。 话音刚落,男人一把捏住她的下颚,把她抵在墙角边:“睡完就跑,胆子倒不小?” “没有。”慕葕急忙反驳,“我只是,只是……我从来没有……”有些话,慕葕无法说出口。 承野盯着她:“从来没有什么?”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我们那么合适……”慕葕的声音很低,但承野听得清清楚楚,他终于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坦白讲,她确实从来没想到在那方面他们竟然如此合拍,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么快乐的时刻,至少在大伯母安排她吃药期间。 男人哼笑一声:“哦?” 慕葕没有吭声,有些尴尬。 承野松开手,低声道:“既然跟了我,就不要随便离开。” 在慕葕关于承野的所有记忆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这个画面:男人背对着她,像是在说一件家常的事,他的声音很低,像达古寺的暮钟,一声一声撞在她的心里。 “好。”她笑。 第二天一早,达瓦就兴冲冲地跑到承野的房间来敲门。 不过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承野已经不在房间。 他又跑到正殿,看见主持正在讲经,前来上课的弟子中也没有承野的踪影。 达瓦以为承野失踪了,又急匆匆地跑去偏殿找嘉措和丹巴,刚一走到门口,就看见慕葕坐在饭桌上吃饭,饭桌对面就是承野,大家仿佛都相安无事,自己倒成了一个行为古怪的人。 达瓦走到慕葕面前:“你怎么还吃得下饭啊?” 慕葕拿了个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怎么吃不下?” 达瓦朝承野的方向努了努下巴:“那个谁,自从你不见了,非但不着急还让我们尽快离开青年客栈,一点义气都没有,你不气?” 慕葕拍了拍达瓦的肩膀:“那你着急吗?” “当然了,我都急死了,就担心你被刘黑子陷害了。” 慕葕非常欣慰:“关键时刻,还是你最仗义。” 达瓦白了她一眼:“你的心可真大。” 慕葕把达瓦拉大一旁,问:“央金怎么回事,一大早就没给我好脸色,听说我在这里,连早饭都不过来吃了。” 达瓦看了一眼承野,对慕葕说:“还不是因为那封信,丹巴怕金子难过,就骗她说野哥看了那封信,结果这丫头,竟然虎头虎脑地跑去问野哥,估计现在知道真相了,你说她看见你会怎么想?” “我特么也是倒霉,信是承野自己不要还把它丢火堆里,你是看见的。”慕葕对达瓦说 达瓦耸耸肩:“我们是看见了,可金子没看见啊。” 慕葕: 分卷阅读47 “……” “算了,金子心眼不坏,自己生会儿闷气就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达瓦安慰慕葕说。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咬掉最后一口馒头:“我不担心,是有人担心。” “你真的不生野哥的气啊?”达瓦低声问慕葕。 慕葕想了想说:“起初是很生气的,谁叫他把那个什么前女友带回来了,我最烦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男女关系。” 达瓦看了一眼承野,对方全程都在非常认真地吃早饭,仿佛无人般,一点没受到他们对话的影响。 “可是后来一想,毕竟是前女友嘛,多多少少也是有感情的。”慕葕非常大度地说,“只要守住底线,那还是好同志。” 达瓦无比佩服她的逻辑和心胸,想来这件事已经翻篇,他也就没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免得横生枝节。 “不好了,刘黑子死了。”说这话的是嘉措。 “刘黑子死了?”达瓦难以置信地说。 承野皱眉,慕葕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刘黑子的死一直在雪狼的计划当中,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下手,这难道是雪狼在给大家敲警钟,警告他们不要再调查下去,否则大家的下场就跟刘黑子一样? 想到这里,慕葕也开始担忧起来,虽然刘黑子的死暂时破除了让她跟承野的危险境地,但这也意味着,整个案件陷入了死循环:发现一个线索,就断掉一条线索。这个雪狼仿佛一直在他们身边,又或者他像有一双千里眼,随时观察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怎么回事?”承野放下碗筷,起身问道。 “丹巴传来的消息。”嘉措说。 原来丹巴不顾危险昨晚连夜下山,就是因为收到了刘黑子的消息,想去调查清楚,到头来得到的却是刘黑子的死讯。 承野问:“丹巴人呢?” “我让他留在达古镇,配合公安局调查。”嘉措犹豫了一会儿对承野说,“阿爹也来了,就在达古镇。”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他没吭声,只是默默地走到一边抽烟,慕葕发觉他最近抽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他来做什么?”良久他说:“公安局没人了吗,要他一个堂堂的公安局局长亲自来这么穷乡僻壤的地方。” 嘉措皱眉:“你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吗?” 承野轻笑道:“我怎么知道。” 嘉措叹了口气:“他说晚一点会上山一趟。” 承野没搭腔。 过了一会儿,慕葕走到承野身边,说:“陪我转转?” 承野抬头看着她。 达瓦说:“刘黑子都死了,你俩还有心情欣赏风景呐?” 慕葕笑道:“他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不是公安局的人,也不是你们保护队的成员。” 达瓦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不是跟盗佛案有关嘛。” “你这话就更不对了。”慕葕纠正说,“打击犯罪那是公安的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说你……”达瓦还想说什么,被嘉措拦住,“算了,慕葕说得对,承野既不是我们佛教文物保护队的一员,也不是公安干警,这件事确实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达瓦耸耸肩,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文的每一位小天使,鞠躬! 如果喜欢这篇文,请点击文章下方的收藏支持一下辛苦码字的偶,如果对故事有什么想法和意见的,也可以给我留言,我都会认真看的哦,再次谢谢大家。 第22章 达古寺(三) 承野走在前面, 慕葕跟在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承野先开口。 “我跟嘉措的关系, 你知道吧?” 慕葕点点头:“知道一些。” “不错, 打听消息的本事不小。” “你不想我知道?” “我的过去, 你有权利知道。” 承野说完,慕葕突然上前, 她看着他, 微眯着眼睛:“你怎么这么好看?” 承野勾了勾嘴角:“你倒是直接。” “那当然,我一向是一个直接的人。” “你喜欢我什么?” “我说过啊。” “长得好看?” “不够吗?” 承野哼笑一声,不再说话。 慕葕也笑了, 反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承野没搭腔。 慕葕也不生气, 她低声说:“承野,你心里明明爱我爱得要死, 但就是嘴硬。” 承野大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慕葕也笑:“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承野顿住,他看着女人的侧脸,她说的那么坦然,那份坦然和热烈可能是他一辈子也做不到的。 “阿葕……”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听得她心尖一颤,“我不是 分卷阅读48 一个很好的男人, 但我一定努力让你幸福。” 她看向他。 他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个深深的吻。 天空湛蓝明亮,像此刻的心,突然开了窗。 嘉措在央金的房间门口站了许久。 “嘉措哥,你怎么在这里?”央金从外面回来, 刚好看到这一幕。 嘉措扯了扯嘴角:“要吃早饭,不然对胃不好。”说完把一直端在手里的那碗粥递给她。 央金愣了一会儿,笑着说:“我不饿。” 嘉措搁在半空中的手又放下,央金看出了他的尴尬,犹豫了一会儿接过那碗粥说:“谢谢嘉措哥,我一会儿就喝。” 嘉措听到这话,这才露出笑容:“刚才我给你阿娘打了电话,她知道你跟我们在一起,心里也放心了。” 央金皱眉:“谁叫你跟她打电话的啊?” 嘉措没想到央金是这个反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一味解释说:“我担心她着急,所以就……”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央金,“我们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嘛。”说完把粥又还给他,随后关上了门,留嘉措一个人站在门口。 “我只是担心你……”他小声说,“对不起……” “大哥,你干嘛呢?”达瓦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嘉措反应过来,说:“没什么。” 达瓦见他手里端着粥,又看了这是央金的房间,问:“你是要给金子送早饭吧,怎么不进去啊。”说完就要敲门,被嘉措拦住:“算了,她应该不喜欢喝粥。” “哦……” “丹巴那边怎么样了?”嘉措问。 达瓦突然想起什么,对嘉措说:“我差点把正事忘了,刚才陆师兄来电话了,说是根据丹巴的线索,没有找到刘黑子的尸体。” 嘉措说:“没有找到尸体?” 达瓦也很郁闷:“是啊,派出所的人在丹巴说的那片林子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也许是被狼叼走了吧。” 嘉措叹了口气:“丹巴什么时候回来?” 达瓦说:“晚上跟老局长他们一起回,陆师兄也一起。” 嘉措听到这里更是犯愁,达瓦知道他担心什么,安慰道:“野哥虽然不喜欢老局长,但他跟你关系好,多少也会顾及你的面子,不至于太不给面子,你不用太担心。” 嘉措叹了口气:“希望吧。” 傍晚十分,大家刚吃完晚饭,小冷领着三个人进屋,为首的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留着胡茬,正是陆文峰,丹巴跟在他身边。 “陆师兄,好久不见呐。”嘉措迎上前去。 陆文峰笑着说:“达古寺的案子辛苦你了。” 嘉措说:“这是什么话,我是文物保护队的队长,这些都是我应做的。” 陆文峰拍了拍嘉措的肩膀:“你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就很能干,那个时候我就一直觉得你大学毕业一定会去公安局工作,可没想到你还不去,非组织了个什么文物保护队。” 嘉措说:“我不喜欢体制内的东西你是知道的,组织这个文物保护队,不仅能够做我想做的事情,还可以不受束缚,我没觉得不好。” 陆文峰笑道:“你呀,看着做事稳重,其实也就是一个倔脾气。” 嘉措看了一眼四周,突然问:“老局长呢?” 陆文峰叹了口气,神情不对,嘉措皱眉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本来老局长是要跟我一起上来的,可临到出发前突然发烧,生病了。”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他的眼神中有一丝异样,她知道他心里不可能对自己这个爹一点都不在意。 “严重吗?”嘉措焦急地问。 “三十九度的高烧,还在医院输液。”陆文峰,“这次出来,也没带太多人,就我和一个新来的同事,我本来想守着老局长,可他就是不愿意,说让我无论如何先上来一趟。” 陆文峰说话的时候一直看向承野,作为老局长的心腹,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承野跟老局长的关系,他们两父子之间的嫌隙,他也知道个□□不离十。 “不过你放心。”陆文峰对嘉措说,“我已经让小李守着他了,刚才上山的时候小李刚给我打了电话,说烧已经退了,就是需要再观察一下。” 嘉措听完这话才放下心来。 “我听说刘黑子的尸体没有找到?”嘉措突然想起达瓦说的话。 一直站在陆文峰身边的丹巴叹了口气:“是啊,妈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野狼叼走了。” “被野狼叼走了?”慕葕突然哼笑一声,“那你干什么去了?” 丹巴皱眉:“你什么意思?” 慕葕耸耸肩:“我就是随便说说,既然你发现了刘黑子的尸体,为什么不守着他等到派出所来人呢?” “我没带手机啊,林子里又没有座机可以给我打。”丹巴哼笑一声,“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先跑去找人 分卷阅读49 啊。” 慕葕不置可否,丹巴却听出了她这里面的话外话。 丹巴哼笑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慕葕说:“我都说了,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你慌什么?” “你……”丹巴气极,不知道慕葕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好了。”嘉措对丹巴说,“慕葕只是随口一说,应该没什么意思,你别想太多。” “她这么莫名其妙来一句,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意思?”丹巴冷哼道,“不会是某人想公报私仇吧?” 丹巴提到了在拉萨机场附近的西部小镇发生的事。 当初慕葕包了多吉的车,被误认为跟盗佛团伙有关,本来大家该立即追捕多吉,可当时是丹巴执意要开慕葕的行李箱验货,搞得慕葕非常尴尬。 他的意思是慕葕还在为当初的这件事记仇,故意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这么快就急了?”慕葕冷笑道,“你还是说清楚为什么刘黑子的尸体找不到了吧。” 其实,在格格客栈的时候,慕葕就觉得丹巴不对劲。 当时,多吉死了,双胞胎姐妹的情绪已经非常激动,丹巴非但不劝,反而一个劲地刺激她们,搞到最后才上演了那么一出闹剧。如果说那个时候的丹巴是故意刺激双胞胎姐妹,从而制造一些意外,给这件事情增加一些复杂因素,那也是完全说的过去的。 再者,又提回西部小镇。 多吉逃跑,后备箱的铁箱子又被狸猫换太子,照例说应该赶快去追才对,可丹巴非要吵着开慕葕的箱子,如果他真的是在拖延时间,多吉能够顺利逃脱丹巴功不可没。 最后就到现在。 刘黑子的尸体失踪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也不是怀疑丹巴什么,就是觉得整个事件全部串在一起,实在离奇得有点过了头。 多吉的死,卓雅的死,以及现在刘黑子的离奇死亡,都像是被人施了魔法,凶手隔空就杀了人,没有留下一丝证据。 再细细回忆里面的细节,多吉的死是丹巴发现的,卓雅的死丹巴虽然不是目击者但却因为母亲生病而完美地避开了,但又发现母亲生病是同乡误传,这种事同乡也能随便传错话?现在,刘黑子又离奇死亡,仿佛这一切的事件都跟丹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他妈招你惹你了。”丹巴的性格本来就急躁,听完慕葕的话,实在没忍住,爆了粗口。 “丹巴,住口!”嘉措暗示他不要再说下去。 丹巴还是没忍住,径直走到慕葕面前,却被承野挡住。 “野哥你让开,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丹巴被慕葕激怒,顾不得其他,只把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全部和盘托出,“最开始我们带她一起走,那是因为大哥觉得委屈了她,答应带她一程,可这都这么久了,她就一直跟着我们,这算怎么回事?” “丹巴……”嘉措皱眉,“这件事情是我同意的,慕葕一个女孩子家,多吉的事情连累了她,如果让她一个人离开,万一雪狼的人找到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嗬,我现在就怀疑她跟雪狼的人是一伙儿的。”丹巴反咬慕葕一口,“大哥,你想想看。她一个女人,自己一个人从成都来西藏就已经很奇怪了,说话做事的性格更是天不怕地不怕,有哪个女人像她那样。你再想想,自从她出现以后,多吉、卓雅和那刘黑子,一个个都死了,这些事情难保跟她没关系,没准她就是雪狼的眼线……” 慕葕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嘉措说:“这也只是你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丹巴说:“当初我们虽然没有从她的行李箱里搜出什么具体的东西,可她坐了多吉的车是事实,如果说当初是她为了掩护多吉而故意拖延时间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说了,前几天她一个人去嗨吧,刘黑子那么狡猾的一个人,她竟然能够全身而退,打死我也不信,除非她跟刘黑子本身就是一伙儿的。” 丹巴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嘉措在内,他并不是故意怀疑慕葕,只是这一切实在太巧合,让他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还有一件事我有必要跟大家说一下。”陆文峰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嘉措,“你先看一下吧,这是法医从尸体的遗物当中提取出来的东西,专业的闻香师给出了相关结论。” 嘉措看完文件袋里的报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丹巴说:“大哥,你就不要再包庇她了,去她房间里搜一下就知道了。” 嘉措转头问慕葕:“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想……” “可以啊。”慕葕一点也不介意,“随便搜,最好是能搜出什么,不然我就告你们诽谤。” 嘉措带着大家去慕葕的房间,她的行李箱已经丢了,只剩下一个背包,背包了除了钱包就是手机,其它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 丹巴皱眉,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说完走到慕葕面前,“我们要搜身。” 嘉措喝道:“丹巴,你干什么,退下!” 分卷阅读50 丹巴冷笑道:“她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能同意咱们搜身。” 嘉措说:“可她是一个女孩子,搜什么身?” “你们想要什么?”慕葕勾了勾嘴角,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和一个滴管状的香水瓶,“我这里除了这些东西,什么都没有,如果你们还是不信我,可以让央金过来搜身。” 丹巴看见慕葕拿出来的东西,突然两眼放光,急忙走过去,想去拿那瓶香水。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遗物。”慕葕冷冷地说,“别碰它。” 丹巴冷哼道:“怎么,怕了?” “随便你怎么说。”慕葕将香水紧紧握在手上,“除了这个东西,其他的东西你们随便拿。” 丹巴说:“可我们就是想要你的这款香水……” 慕葕皱眉:“看不出啊,你也喜欢香料?” 丹巴:“我不喜欢香水,但我很好奇你这款香水的成分。” “什么意思?” “你这款香水,是不是总共有二十四种香料,其中最为特别的是乳香的成分达到了50%,这在香水当中是非常少见的。” “是又怎么样?” 丹巴笑了笑:“不怎么样,只是我刚才看了化验报告以及闻香师的坚定报告,在卓雅和刘黑子的尸体中,都发现了这款香水,而且非常浓烈,不是沾染了人的香气,而是长时间与这个人接触才会产生的。” “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跟这些人都有过长时间的接触,说明你很有可能就是雪狼的下线,而你来西藏很有可能就是雪狼一手安排的,你对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虚伪的,你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慕葕从来没想到,当初爷爷临终前交给她的这款香水竟然在此时此刻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可这款香水确实是爷爷的独家配方,他说过,这款香水并不完美,还差一味香料,而这一味香料只有西藏才有,这也是她孤身前往西藏的最终原因。 丹巴的猜测逻辑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是长时间接触,是不可能沾染到的,闻香师即使再厉害,也无法鉴别出这里面的成分。 慕葕看了看承野,他没有说话,他也相信丹巴的话吗,他也不相信自己吗?想到这里,慕葕突然沉默了。 嘉措问:“慕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葕无奈地笑了笑:“我无法解释,这款香水确实是我爷爷创作的孤品。” 陆文峰说:“如果你无法解释,我们只能先把你带回警察局,所以你最好还是说清楚。” 慕葕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陆文峰犹豫了一会儿,说:“那对不起……” “她不是……”说这话的是承野。 “野哥,你不要再帮她说话了。”丹巴皱眉道。 承野说:“我没有帮她说话,因为不管是多吉、卓雅还是刘黑子,他们死的时候,我都跟她在一起。” 陆文峰有些诧异:“你们一直在一起?” 承野点点头,他转头看向慕葕:“我们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收藏,谢谢大家。 第23章 达古寺(四) “我们一直在一起。” 承野这句话, 相当于跟大家承认了和慕葕的关系,这个消息虽然没有出人意料, 但也着实震惊了不少人。 尤其是达瓦, 一个劲地拍自己的脑门, 嘴里止不住地念道:“卧槽,我特么就是一智障, 竟然连这个都没看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嘉措皱眉。 承野说:“大哥,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撒谎。更何况这种事,我没有扯谎的必要。” 嘉措没有接话,陆文峰也久久不作声, 丹巴愣了一会儿说:“如果你们关系不一般, 我们就更不能相信野哥的证词了,他极有可能包庇这个女人。” 眼下, 局势有点复杂。 承野插了一脚,陆文峰也不好再深究下去。 “如果你们实在不相信我说的,可以把我带回去。”说这话的是慕葕,她神色从容,“但是抓人的规矩我是懂的, 二十四小时之内没有新的证据,你们必须放人。” 陆文峰左右为难, 丹巴抢先一步说:“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慕葕看着丹巴:“是我说的。” 陆文峰说:“那这样吧,慕葕先跟我回达古镇派出所,其他的事, 等做完笔录再说。” 承野还想说什么,慕葕对她摇头示意,他只得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 慕葕当天就被陆文峰带回了达古镇。 派出所的刘所长见到陆文峰,殷勤地做好各种安排。 在陆文峰的示意下,慕葕被安排到了一个条件姣好的单人间,等候笔录。 监狱终归是监狱,条件再好也总是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分卷阅读51 看着四周素白的墙壁和坚实而冰冷的铁门,慕葕自嘲地笑了笑,谁能想到,来一趟西藏,正事没办成几样,反倒还把自己弄进了这种鬼地方。 想到这里,慕葕拿出那支滴管状的香水瓶,细细地端详起来。 那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物件,可为什么会成为送她入狱的关键证据? “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事情会发生得这么凑巧,为什么那些死了的人都会惹上它?” 这些问题,慕葕想不明白,也无法再向爷爷询问出答案,她仿佛只能带着所有的疑问,等待宣判,想想真是讽刺。 又过了一会儿,慕葕听到一阵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来人正往这边靠近。 很快她便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慕葕,有人来看你了。”是监狱看守员。 慕葕抬头,众人已经站在铁门外,看守员打开了门。 “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一旁的陆文峰对承野说。 承野点点头:“谢谢。” 陆文峰和看守员走后,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慕葕和承野两个人。 慕葕收好香水瓶,起身走到承野面前,伸手附上他紧皱的眉心:“怎么总是皱着眉?” 承野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跟前:“你不怕吗?” 他盯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怒意。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方式,她始终是一个女人,他的担心,她是否能够感受到? 慕葕挑眉,轻笑:“怕什么?” “嗬,倒是小瞧你了。”承野哼笑道,“我还担心你一个人怕黑,怕冷,怕蟑螂,怕老鼠……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就是个疯女人。” 慕葕听出他语气中的担忧,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是啊,我就是一个可怕的疯女人,这样不是很好吗,跟你绝配。” 又是那样一个炽热的眼神,她盯着他没有任何躲闪,仿佛冬日的骄阳,似火却不伤人。 承野笑了,慕葕看见承野笑,心里也很开心。 她轻轻地拥住男人坚实的腰身,深呼吸一口,轻轻地说:“阿野,我从不信命,但这一次,我相信,因为你。” 慕葕在看守所待了二十四个小时以后,因为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 丹巴情绪的起伏实在太大,这不得不让人认真思考一些问题,而慕葕对丹巴的怀疑也逐渐加深,丹巴已经成为了慕葕首要提防的一个人。 她自己倒没什么,主要是担心承野,他虽然表面冰冷,实则内心火热,对于兄弟情更是看重,虽然在对质中慕葕只是对丹巴做了合理的分析,可承野显然一点都不相信。 回去的路上,慕葕试探性地问承野:“你觉得丹巴这个人怎么样?” “他不是故意说那些话,你别忘心里去。” 慕葕说:“我不是在生气,我只是单纯问你觉得丹巴怎么样?” 承野好一会儿才说话,慕葕一度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嘉措救过他的命,”承野说,“所以他很珍惜这捡来的一条命,不会做伤害大哥和我们的事,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慕葕皱眉,没有再吭声。 原来,很多年以前,丹巴和嘉措一起出差藏北无人区的时候遇到雪崩,是嘉措救了他,硬是凭着一口气把他带了回来,所以在承野看来,丹巴是不可能会害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可事情真的会这样吗,如果丹巴恩将仇报呢? 慕葕不敢继续往下想。 “不管你的直觉是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丹巴会做那样的事,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做。” “可人都是会变的,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丹巴真的不再是以前的丹巴,他确实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比如……是他杀了多吉、卓雅,甚至连刘黑子都是他杀的,你会怎么做?” 慕葕的问题一抛出来,就是一个无线循环的非命题,让人不知道如何回答。 许久,承野都没有说话。 “阿野,我说这些并不是故意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你可以不那么受伤。” “如果这件事跟他真的有关系,我相信不仅是我,就是大哥也不会姑息。” 慕葕轻轻地握住承野的手,没有说话。 承野转头对慕葕说:“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想再听任何关于这件事的猜测,你明白吗?” 男人某头紧锁,语气淡漠,没人有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除了慕葕。 她明白他,她懂他,她知道他内心的纠结,但她更多的是理解他。 “好,以后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开车回到宾馆已经是傍晚,陆文峰突然来找慕葕。 “有事?” “实在对不住,这件事情委屈你了。” “你也是秉公执法,何况当时的情况特殊,我不怪你。” 分卷阅读52 陆文峰看了一眼慕葕:“老局长想见一见你。” 慕葕没吭声,陆文峰说:“你跟阿野的事,迟早都要传到老局长耳朵里,即使不是今天也会是某一天,他只是想见一见你,没别的意思,希望慕小姐可以体谅一个老人家的心情。” 慕葕犹豫了一会儿说:“那我先去跟承野说一声。” “慕小姐……”慕葕刚转身,陆文峰叫住她,“你知道阿野的脾气,如果你告诉他,那我们就走不了了。” 慕葕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跟你去。” 陆文峰把慕葕带到宾馆附近的一家茶馆,茶馆门口两边有警卫看守。 警卫员见到陆文峰行了个礼,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大门。 陆文峰带着慕葕拐过一条走廊,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停下,他转身对慕葕说:“进去吧,老局长在里面等你。”说完便走了。 慕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轻轻敲了三下,听见屋里有人说:“请进。”才推门进去。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背对着她,那人一看就是当过兵,站在那里姿态挺拔,但却时不时地从他口中听到咳嗽的声音,看起来身体并不健朗。 里面的人听见门嘎吱的声音,转过身来,慕葕这才看到,他的头发已经露出些许斑白,嘴唇更是苍白无色。 “孩子,过来。”他微笑着跟她招手,慕葕一度以为这是父亲在跟自己招手,竟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我是次仁嘉措的父亲,你可以叫我次仁叔叔。”次仁老局长微笑着对慕葕做起了自我介绍,语气温和,面容慈祥,让她原本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见慕葕不说话,次仁说:“我听文峰说你叫慕葕,是成都女孩?” “是的。”慕葕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答道。 “不错,是一个漂亮懂事的孩子。” “你……为什么说自己是嘉措的阿爹,你难道不是承野的阿爹吗?”慕葕皱眉道,“难道你也不想认他?” “不,当然不是。”次仁眸光暗淡,“是他不愿意认我这个阿爹。” 有些情感是无法虚构的,正如有些情感是无法断舍的。不管承野是否承认,次仁确实是他的父亲,即使他将自己的姓名改为了汉人姓名,也无法掩饰血液里流淌的藏族人的血。 “但你抛弃了他,在他很小的时候,最需要父爱的时候抛弃了他。”慕葕一想到这里,内心仍旧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有多无助?他十几岁就去当兵,在界山达坂一待就是将近十年,那十年来他是怎么过的,你又知道吗?” 老人沉默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任何话,慕葕没想到他竟然连一句想要反驳或者解释的话都没有。 慕葕冷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吗?” 次仁说:“孩子,如果我说我是有苦衷的,你会相信吗?” 慕葕哼笑一声:“苦衷?什么苦衷能够让一个父亲忍心和自己的孩子分开?如果真的有那样的苦衷,那也是你欠他的,而这种亏欠,你也许一辈子也无法弥补。” 次仁笑了笑:“是啊,你说的对。既然连你都那么想,那阿野就更不会原谅我,所以我解释那么多也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可你需要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啊。”慕葕说,“不管是否已成事实,你都该跟他说清楚,他应该有对真相的知情权。当他知道了原因以后,原不原谅也是该由他来定。” 次仁微眯着眼睛:“你说的对,说的对……只不过……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次仁脑海中不断有画面闪现,他仿佛又回到二十多年前,那个夜晚,他亲眼看着承野的母亲死在自己怀里,她像是惩罚一般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永远不会认他。 是的,在承野母亲过世的那一刻,这位父亲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跟嘉措是异卵双生的双胞胎兄弟。 不过,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知道,承野的母亲是在惩罚他,惩罚他当初为了仕途和名利抛弃了自己。 次仁将当年事情的经过细细地说给慕葕听,甚至连他跟承野的娘是如何相爱的经过也一字不漏地说了。 慕葕听完突然觉得,他真正对不起的那个人,不是承野的娘,而是嘉措的娘。 试想一个女人,嫁给了一个心里完全没有她的男人,后半生在思念和嫉妒中度过,该有多么可怜。 不过好在嘉措并不知情,这也算是减少了一个人的悲哀吧。 …… “你后悔吗?”慕葕听完老人的话,不禁问道。 次仁良久不说话,慕葕仿佛看到他眼角的泪渍。 “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离开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吗?”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啊。”老人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所有的假设都存在,那就不再是生活了。” …… 分卷阅读53 慕葕从茶馆回来以后,发现承野正合身躺在床上睡觉。 他依然非常警觉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像是在随时严防敌人偷袭。 慕葕刚一走到床边,对方就睁开了双眼。 他看见慕葕,伸手将她勾住,她被他用力带到胸前。 “去哪儿了?”他问。 “去见你爸爸了。”她如实回答。 承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过了许久他才淡淡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慕葕微笑着回:“说了你小时候,还说了你母亲。” “他有什么资格我母亲?”承野起身,坐在床边,语气凌冽得像一把锋利的尖刀。 “阿野,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要再让无法挽回的事再来伤害自己好吗?”慕葕看着男人的侧脸,心里眼里都是心疼。 承野看了一眼慕葕,突然长叹一口气,他伸手抱住女人,轻声说:“对不起,刚才不该责备你。” 慕葕在承野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突然想起次仁和承野的母亲:“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你把我跟你阿娘一起放在心里,然后忘了吧。” 承野拢了拢怀里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会让满天的秃鹫都来寻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嗨,还在吗?我最亲爱的你…… 六一儿童节快乐,修了一下文,添加了一点细节~2019.6.1 第24章 迷雾(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了很多存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嘻嘻……可以放心大胆地日更到完结了诶…… 但是我还是有点纠结到底日更还是隔日更还是…… 主要看大家的意见吧…… 另外,作者菌码字不易,文文需要大家的支持,请点击文章下方的【收藏】字样支持一下偶哦,鞠躬! (修了一下文,我这爱修文的毛病……2019.6.2) 截止到现在, 达古寺佛像被盗案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案件始终处于扑朔迷离的状态。 一个月以前的夜晚, 正值中国农历除夕, 家家户户放焰火包饺子, 一家团聚阖家欢乐的时候,地处达孜边界的达古寺内, 一座我国最早的佛教艺术石窟被盗。 第二天一早, 案情由文保员迅速上报。刑侦队队长陆文峰受拉萨市公安局次仁的指示,带着一拨人作为先锋前往达古寺开展调查,随行的还有达古寺文物管理研究所全体人员。 他们对中心和外围进行了初步勘察后便立即封锁了现场, 之后连续一周的时间都是白天勘察, 晚上立马封锁现场,尽量不放过任何有用的线索。 陆文峰等人在现场进行了为期一周的缜密勘察, 发现这一次的犯罪团伙非常狡猾,不仅具有极其严谨的作案流程和高超的作案手法,还具有一定的文物知识以及反侦察能力。 除了在距离达古寺一公里以外的草丛边发现掉落的几个疑似作案工具,没有任何其他线索,甚至连目击证人都没有。 之后, 陆文峰又从公安局调了一组人过来开始扩大范围地进行寻访,不仅是达古镇, 连带着附近的其它镇子和村落都不放过,终于在鲁朗发现有一拨人在私下进行佛珠和佛经的交易。只不过,当刑侦队的人赶到的时候,消息已经走漏风声, 交易的人也早已不知所踪。 这拨进行交易的人当中有一个藏族人叫做顿巴,交易也是由他发起的,他正是西藏赫赫有名的“雪狼集团”里的三当家。 雪狼集团总共有三个当家,大当家是雪狼本人,他下面有二当家何三当家,称呼跟早年的山寨土匪差不多。近些年,在雪狼的带领下,这个团伙到处为非作歹,几次都因为打擦边球让公安对其无可奈何。 借着这次机会,拉萨市公安局也想趁机将其连根拔起。由此,雪狼集团再次成为拉萨市公安局重点关注对象。只可惜,没有人知道这个雪狼的真名和长相,就连集团内部的人都没几个见过人他的真面目。 盗佛案一时间轰动了整个拉萨乃至全国,公安部勒令省厅两个月破案,否则所有领导负连带责任。而省厅又将上级指示下发到拉萨市委,次仁作为拉萨市公安局局长,对这起盗佛案的侦破负有直接责任。 换句话说,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破案,次仁就会被处分。 …… 从达古寺下山以后,承野和慕葕住在青年客栈。 这几天,陆文峰时不时来客栈找贡布大叔打探消息,他的脸色并不好,慕葕看在眼里。 自从前些天接到一个神秘电话之后,陆文峰就不太爱说话了。他的领导次仁局长一直住在青年客栈对面的永乐酒店,貌似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见承野一面,可承野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大家也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慕葕总觉得的,陆文峰心里担忧的并不只是这一件事,似乎还有别的事,让他一直愁眉不展。 有一天,趁着承野 分卷阅读54 不在,慕葕把陆文峰叫到一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陆文峰犹豫了很久,才勉为其难地告诉慕葕,原来是盗佛案已经过了一个月多,距离破案的期限“两个月”只有不到三周的时间,他们的进展一直很慢,省厅的领导发了大火,在全省公安大会上当众下了死命令,如果无法在规定时间破案,公安局所有领导都得下课,不仅如此,次仁这个局长还会以第一责任人的身份被处分。 陆文峰是担心自己这位老领导晚节不保。 “次仁局长对我有知遇之恩,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在哪里,甚至连进入公安系统的信心都没有。是他,一直鼓励我,他就像我的父亲。”陆文峰说,“也许对于承野来说,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可对于我来说,他确是一个好领导,一个让我十分尊敬的领导。” 慕葕说:“什么叫要不是他,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陆文峰说:“当年我刚从警校毕业,二十三岁,年轻气盛,差点因为……” 陆文峰顿了顿,继续说:“刚从警校毕业那年,我的母亲遇到了一场车祸,她买菜的时候被一辆奔驰撞倒,差点就死了。可笑的是,车主非但不道歉,反而靠着自己家里的关系躲过了法律的制裁。”陆文峰说到这里,脸色立马就变了,他咬牙,“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势利、现实,有权有势的人总是可以为所欲为,而平民百姓,却只能被欺负,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后来呢?” “后来,我天天去警察局闹,却没人理我。一怒之下,我就去找那个车主理论,还把他打了一顿。再后来,我也被抓了进去。所幸的是,我遇到了次仁局长,他知道我的事情之后非常生气,不仅处罚了当时的刑侦队队长,还鼓励我进公安局。” “那你为什么要去刑侦队?那里不是有你讨厌的人吗?” “嗬……”陆文峰冷笑道,“越是有我讨厌的人,我就越要待在那里,这样我才有机会打败他,甚至取代他。” “诺,现在刑侦队队长是我。”他笑了笑。 慕葕也笑了,她听完陆文峰的话,突然有些佩服他,一个越是懂得隐忍的人,越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可以带领着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而且一定能够成功。 “慕小姐,我看得出来,阿野是真的喜欢你。我希望,你可以帮助他们父子化解这么多年来的恩怨。”陆文峰突然非常认真地盯着慕葕,“拜托你了!” …… 那天,慕葕和陆文峰聊了许久。听他说自己是如何进入公安系统,如何屡破奇案,如何一步一步完成自己的梦想。对于这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来说,他虽然多了一分沧桑感,但却也多了一分成熟和稳重。次仁能够如此精细培养这样一个有能力有追求的青年才俊,也着实表明他是一个爱才惜才的好领导。 好领导不一定是好父亲,慕葕知道这个道理,可她突然有些不忍心,这样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晚年却要在无尽的等候中度过。就像自己的爷爷,一直在等待,而这样的等待,实在过于残忍。 慕葕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却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如果有一天,承野跟自己的父亲冰释前嫌,那是一种怎样的画面。 她每次想到这里,内心都是无限的憧憬,她觉得承野太孤独,那种孤独感太可怜,她不想总是看见他孤零零一个人。 …… 月深,夜凉如水。 慕葕坐在客栈前院的门槛上,痴痴地盯着天边那亮晶晶的圆盘发痴。 “怎么还不睡?”承野站在她身后,她回头望了一眼,继续盯着刚才的方向,淡淡地说:“不困呢。” 承野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拥住她:“今天和陆文峰说什么了?” 慕葕扭过头,看着男人的侧脸,他也盯着那月亮的方向。 “你不会是连陆文峰的醋都要吃吧?”慕葕笑了笑说。 承野说:“陆文峰是男人,长得也不错,还未婚,这醋我不该吃?” 说的很有道理,竟然让人无法反驳。 “胡子拉碴,头发扎着个小揪揪,像是个老年艺术家,我可不喜欢那样的。” 男人轻笑:“那你喜欢怎样的?” “你说呢?” 承野勾了勾嘴角,没吭声。 慕葕突然掰过他的脸,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承野,我告诉你,你平时见到女孩子,不准这么冷冰冰的,要稍微热情一点,知道吗?尤其是不能这么冷冰冰地盯着女孩看。” 承野被这无厘头的一句话懵住:“这是什么话?” 慕葕放开他,把头别到一边:“你越是这样冷冰冰地盯着一个人看,越是让人心慌……心动。”女人的声音很低,低到不像她在对他说话,倒像是她在自言自语。 承野突然就笑了,他抵着头,去看女人:“你这个女人,说话从来不知道转个弯的吗?” “你怎么说话跟周超一样一样的。”慕葕白了他一眼。 分卷阅读55 “谁是周超?”承野皱眉。 “我……我弟弟。”慕葕说。 “你还有个弟弟?”承野说。 慕葕低声说:“不是亲生的,是我大伯父二婚的女人带来的继子。”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慕葕发誓,她一定不会对承野隐瞒关于周超的存在,一定不会。 可没有如果。 第25章 迷雾(二) 自从承野离开了达古寺, 央金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达瓦安慰了几次,收效甚微, 只得去找嘉措。可不知道怎么回事, 每次央金看见嘉措, 脸色就更不好,嘉措还没来得及开口, 她就悻悻离开。 这段时间, 央金除了吃饭的时候跟大家一起,其它时候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不是达瓦说承野还会回来,让她别到处乱跑, 按照央金的性格, 早就下山去找他了。 丹巴听说慕葕被放了,非常生气, 还说要去找陆文峰算账,甚至怀疑他们早就蛇鼠一窝。嘉措对于这件事不置可否,大家都不清楚他的想法,有一天吃饭,丹巴实在受不了, 直接挑明了。 “大哥,你就说这件事怎么办吧?”丹巴焦急地说:“我听说, 省厅的领导都下了死命令,要是再破不了案,老局长那边……大哥,这件事你得拿个主意。” 达瓦插话说:“我反正不相信慕葕是那样的人……” 丹巴冷哼道:“你的意思就是我故意污蔑她?那你是怀疑我了?” 达瓦继续扒饭, 没吭声。 他越是不吭声,对于丹巴这种急性格的人来说,就越容易点燃。 “真是好笑,你才认识那个女人几天呐,就这样向着她说话,莫不是你对她也有别的想法?” 丹巴越说越离谱,达瓦终于忍无可忍:“够了丹巴,慕葕是野哥的女人,你即使不考虑我的感受,野哥的感受你总得考虑吧,亏他一直对你那么好,你家里哪次缺钱不是野哥悄悄给寄过去的,你现在背着他说慕葕,合适吗?” 达瓦说完,丹巴沉默了,要说慕葕他是真的讨厌,可承野他却是真的在意。 “好了,你们有完没完?”一直不说话的嘉措终于开口,语气有些不耐,一向好脾气的他也有些情绪失控。 “大哥,我吃饱了,先回屋了。”达瓦放下筷子,白了一眼丹巴,愤愤离开。 丹巴说:“大哥,我也走了。” 整个饭桌上就只剩下嘉措。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事先给央金留的饭菜打包好,准备给她送去。 这几天,央金的脾气越来越差,她每天都在问承野什么时候回来,大家也都对她说很快就回来了,可每当一天过去,她的心情就变差一点。原先还能出来吃饭,现在索性连吃饭都不想出门,每次都是嘉措给她送过去。 嘉措把饭菜送到央金房间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 “金子,吃饭了。” 没有回应。 嘉措又喊了一声:“金子?” 还是没有回应。 嘉措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他一把推开房门,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点央金的影子。 人去哪里了? 嘉措急忙叫来了达瓦和丹巴,可两人都说白天一天都没见过央金,还以为她又在赌气,没想到这人根本就不在屋里。 那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大哥,金子会不会跑下山找承野了?”丹巴看了一眼嘉措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嘉措没吭声。 达瓦说:“金子虽然有时候有点作,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懂事的姑娘,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连招呼都不打啊。” 达瓦的话提醒了嘉措。 没错,央金并不是一个不顾别人感受的人。如果她突然消失不见,连招呼都没打,只能说明她约到了危险。 嘉措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急忙转身离开。 “大哥,你去哪里啊?”达瓦在后面喊,可嘉措却像没听见似的,往下山的方向跑去。 …… 嘉措没命似的狂奔,到达古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跑到青年客栈,见到承野和慕葕,但央金并没有来找他们。 这下事情就严重了,央金在达古镇并不认识其他人,更何况,如果她真的是来找承野,那么除了青年客栈,她不会去其它地方。 “大哥,你别担心,我们分头去找她。”承野安慰说。 于是,大家分成三拨。 承野和慕葕留在达古镇找;贡布大叔去派出所找陆文峰帮忙;而嘉措则往回走,达古寺后山有一片树林,下山的人稍微不注意就容易走错路,刚才下来的着急,嘉措根本没想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央金如果没在达古镇,那就很有可能在后山迷了路。 …… 央金、承野、嘉措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 以前,承野一个人在 分卷阅读56 达古寺,嘉措就经常带着央金去找他。 他不爱说话,央金就讲冷笑话逗他笑,可每次承野没笑,倒是嘉措在那里笑个不停。 小时候,央金就爱跟着承野,而嘉措就总是跟着央金,似乎没有人回头看身后的人。 央金考试不及格,老师要她拿着试卷回家找家长签字,央金不敢拿回家,就去求嘉措。 嘉措为了让自己的字更像央金的娘,没少下一番功夫。 央金想要学骑马,嘉措就求次仁给他买一匹小马驹,次仁说只要他考上年级第一名就给他买,那段时间,嘉措没命似的学习,生病了也不吭声,差点熬成了肺炎,等他牵着小马驹去找央金的时候,央金已经不喜欢骑马了。 想到这里,嘉措突然觉得自己挺可怜。 喜欢着一个女孩,却连告白都不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迷恋着别的男人。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漆黑的后山林不时地传来阵阵狼嚎和野狗的犬吠声,让人不寒而栗。 央金一个人躲在一个山洞里,饥寒交迫,浑身无力。 她连哭都不能太大声,生怕这声音引来凶猛的野兽。 这几天一直没有承野的消息,她实在待不住,想也没想就独自跑下山去找他,可没想到,走到分叉路口的时候竟然选错了路,误入了这一片诡秘的林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该死的天却一点光亮都没有,她从小方向感就很差,走了许久发现还在原地,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迷路了。 “救命啊,呜呜,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周围的氧气愈发稀薄,她一边小声哭一边环顾四周,观察者周围的动静,以防野兽出没,“承野哥哥,嘉措哥哥,达瓦哥哥,丹巴哥哥,你们在哪里啊?这里好可怕,我好害怕啊,呜呜……”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阵电闪雷鸣,很快便听到霹雳啪啦的雨点撞击大地的声音。 下大雨了。 又是一阵狼嚎。 央金吓得往角落里缩了缩,让自己的身体靠着石壁,这样更有安全感。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背后并不稳当,仿佛那里根本不受力,空荡荡的。 她转身,用手轻轻磕了磕,犹豫了一下,随后用力一推,“哐当”一声,这坚硬的石墙竟然有一道暗门。 央金大惊。 可洞里漆黑一片,她根本不敢贸然进去。 如果这是人为,那么别人是怎么进来,这里一定有可以照明的地方,央金心想。 央金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来,她开始一点一点摸索着,试图能够找到类似按钮的东西。 果然,在暗门的背后,让她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按钮。 按下按钮,不远处高台中央,一盏灯亮了起来。 但整个暗室内却只有这一盏灯,而且光线极其昏暗。 借着这微弱的灯光,央金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暗室,没有过多的陈设,只在房间正中央有一个半米的高台,高台正中央是一个唐卡佛像,正上方半空中悬着一盏白炽灯,这灯看上去已经有些日子了,偶尔还会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快要粗掉的感觉。 这样一个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方,到底是谁开凿的?他弄这么一个地方有什么目的呢?是达古寺的僧人吗?还是以前祖先留下的东西? 央金本想在暗室躲一下,但想着如果躲在这里面,万一大家来找她,一定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于是,几番犹豫之后,央金还是退了出来,回到洞口的位置,继续轻声喊着救命,很快昏昏睡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央金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金子……金子……醒醒金子……”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可那声音非常熟悉,而且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面庞逐渐在眼前聚焦。 嘉措正拧着眉,焦急地看着她。 “嘉措哥哥。”央金笑着说:“你来了,对不起,我害你担心了。” 嘉措把她扶正,又用打火机就着周围的干柴生了火。 央金抱着双膝,盯着嘉措的背影发呆,嘉措转身看她正盯着自己,突然别过头去。 “嘉措哥哥,为什么每一次我有危险,你都会出现在我身边呢?”央金突然问。 嘉措的身体一怔,他笑了笑说:“也许我有特殊能力,能够听到小央金的呼唤。” “真的吗?”央金突然走到他面前,“那你现在听一听,我在想什么?” 嘉措想了想说:“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来救我的不是承野。” 央金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我在想,如果是承野哥哥,他看到我一定会先骂我一顿,然后冷冷地说:‘你怎么总是给我惹事,嗯?’”央金学着承野的口气,然后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嘉措也笑了。b 分卷阅读57 r   “可是,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你。”央金突然收起笑容,安静地盯着嘉措,“为什么?” 嘉措没想到她会这么严肃地问自己这个尴尬的问题,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别过脸,背对着她:“什么为什么,还不是你总是让人担心。” 央金突然沉默了。 嘉措感觉到她半天没有说话,身后也是静悄悄地,转身一看,只见央金双眼通红,眼眶里隐隐还有泪渍。 “怎么了?”嘉措突然就慌了,立马走到她面前,一边给她抹眼泪一边说:“怎么还哭了?是害怕吗?别害怕,有我在呢?别害怕……” 嘉措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央金说:“嘉措哥哥,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犹如晴天霹雳,嘉措从来没有想过,央金竟然会问这样的自白的问题。 “你喜欢吗?”女孩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 嘉措扯了扯嘴角,故作添火:“胡说八道什么,这次就算了,以后再开这种玩笑,我可就生气了。” “好,那我换个问题。”央金走到男人身边,盯着他的一双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可以喜欢你吗?” “以前小的时候,我就喜欢粘着承野哥哥,那是因为我只要一粘着他,你就好像很担心我,我喜欢看你担心我的样子。”央金一边说一边回忆,“等到我们长大了,已经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我以为你会跟我告白,可你一直没有开口。于是,我就只能表现得更喜欢承野哥哥,希望可以让你吃醋,逼你主动跟我说心里话。可笑吧,我竟然会做那样的事。”说完,央金自嘲地笑了笑。 嘉措从来没有想到,央金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的意识里,从小到大的使命就是保护好她,不奢望她有任何回报,不奢求能跟她有任何未来,他只要能够默默地守护着她就够了。 可当对方将那件无数次萦绕在心尖的话问出来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内心多么想回答她,多么想抱紧她,然后亲吻她。可他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迈不了腿。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她许久,女孩期盼的目光让他备受煎熬,直到他说:“可我不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 央金往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嘉措扶住她,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男人关切地问。 “我没事。”女孩撇开他的手,默默地走到角落坐下,她是那么失落,却再也没有说话。 山洞里静悄悄地,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却听不到彼此的心声。 那是一个让人悲伤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广告。 最近还有一篇霸道总裁文——《致阿弗洛狄忒》在连载,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一下。 这篇文主要讲的是霸道女总裁遇上腹黑男总裁的故事,当然也是一年一度的忠犬文,男主非常痴情,喜欢这种爽文的可以收藏一下。 一句话文案:想谈恋爱吗?一个巴掌一个吻那种。 第26章 迷雾(三)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才停。 嘉措走到山洞外, 确认了方向,对央金说:“走吧, 我们离开这里。” 央金站起来, 又坐下去, 她皱着眉,捏了捏脚踝, 紧皱着眉头, 没有吭声。 “怎么了?” “脚好像扭了……” 嘉措走到央金面前,转身蹲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上来, 我背你。” 央金犹豫着, 半天没有动静。 嘉措皱眉:“上来,你如果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央金这才爬上他的后背。 嘉措背着央金在树林里走了快半个小时, 终于找到了出去的路。 两人回到达古寺,承野和慕葕也已经一早上山。 达瓦看见嘉措背着央金回来,不知情的他打趣道:“哟,小央金,我们大哥的背结实不?” 央金面无表情, 没有吭声。 达瓦干笑了几声,接不下去话。 嘉措将央金放下, 然后淡淡地说:“你们扶她进屋休息吧,再叫个跌打损伤的师傅来给她看一下,她脚崴了。”说完便回走了,全程冷冰冰, 达瓦还以为他是承野附体。 “野哥,大哥什么时候跟你这么像了?”达瓦看得一愣一愣。 承野皱眉,慕葕看了一眼央金,见她脸色不太好,以为她累了,走到她面前低声说:“我扶你进去吧。” 央金看了一眼嘉措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 …… 慕葕扶央金回到房间。 一边帮她倒水,一边问:“怎么了,我看你气色很差,除了脚以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对方一路都没有说话,看上去非常低落。 央金摇摇头,合身躺在床上,仍旧一言不发。 慕葕只得从她 分卷阅读58 房间退出来,她刚刚关好门,就撞见了承野。 “她怎么样了?”承野朝屋里努了努下巴。 慕葕无奈地摇摇头:“一直不说话,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你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不你直接去问问嘉措哥吧?” 承野:“大哥那边情况也是一样的,就是不说话。” 慕葕说:“这两个人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这样别扭,不会是你大哥跟央金告白被拒绝了吧?” 承野皱眉。 慕葕接着说:“你大哥喜欢央金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大家也都看得出来,也许他终于鼓足勇气告白,却被拒绝,这才失魂落魄?” 承野说:“我还是觉得不对,如果大哥真的跟央金告白被拒,那央金为什么也会这么难过?” “这你就不懂了。”慕葕分析得头头是道,“有时候拒绝一个人的感情并不只是被拒的那个人会伤心,拒绝别人的人也不会好受,尤其像央金这样一个单纯的女人。” “就好比说……”慕葕又重新举了一个她自认为更加贴切的例子,“如果张倩再一次跟你告白,说她后悔当初伤害你,希望你能够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你已经跟我在一起了,就只能拒绝她,拒绝一个你曾经深爱过的女人,你肯定会比她还难受,不是吗?”慕葕小心留意着承野的表情。 承野想了想说:“有道理!”说完转身就走了。 “承野,你他妈跟我说清楚,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对张倩还念念不忘,如果让我发现你对她还有情,我一定把你先.奸.后杀,你记住了,你听见了没?”承野已经不见了,慕葕还在骂。 …… 小冷带着田医生来给央金看脚。 达瓦连连感慨:“金子,你知道吗,还好田师傅这段时间都在禅房跟老主持讨论佛经,不然要等我们从山下给你请人上来,你这脚多半就废了。” 央金无精打采地说:“谢谢你了。” 达瓦没想到央金突然这么有礼貌,还有些不适应,挠了挠后脑勺说:“这,你突然这么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田医生给央金上了药包扎好,交代了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小冷跟着就要走,却被央金叫住。 “小冷师傅,可以等一下吗,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一下。” 小冷作揖道:“施主请说。” “你们后山的那个石洞你知道吗?”央金想起昨晚的那个神秘的山洞,尤其是那道暗门,始终觉得有些古怪,她心想小冷既然住在这庙里,肯定得知道这个山洞才对。 可小冷却说自己从来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洞。 “不会吧?”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连住在这里的和尚都不知道,这就更奇怪了。 小冷走后,达瓦问央金什么山洞,央金才把昨晚的奇遇告诉了达瓦,达瓦从小胆子小,听完以后只咽了咽口水,便想转移话题。 “金子,你现在还疼不疼啊?”他故作关怀道。 “你说,这山洞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不可能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吧?”央金没接话,她越想越不对劲,“可为什么连住在这里的小冷都不知道有这个山洞的存在呢?” “我听说,这个小冷也是才来不到一年,上次课堂上,就是因为他不清楚情况,还被主持师傅狠狠地处罚了一番,他不知道也说得过去。”达瓦分析说,“而且,那么隐蔽的山洞,平常人也不会随意就发现了呀。” “有道理。”央金想了想说,“我这脚也不方便,那你帮我去问问庙里其他师傅知不知道,好不好?“ 达瓦连忙摆手:“姑奶奶,你可放过我吧,我胆子小,实在不想再去回忆你刚才说的那个山洞的事了。” “好吧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了。”央金转而又说:“那等我脚伤好了,你再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达瓦双手打叉拒绝:“要去你去,我才不要去,听起来吓死人了。” “去嘛去嘛……”央金哀求地盯着达瓦。 达瓦说:“叫大哥陪你去嘛,你跟大哥撒撒娇,他保准心都融化了,肯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定会陪你去的。” 说起嘉措,央金突然就沉默了。 “你怎么了?”达瓦仔细观察央金,确认她情绪的变化。 “没什么。”央金低声说,达瓦竟然觉得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伤感的气息。 “不会是大哥跟你表白了吧?”达瓦灵光一闪,一脸奸笑,“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个神秘的山洞,洞内一片漆黑,洞外电闪雷鸣,一个英俊的男人,为了守护自己所爱的女人,孤身一人站在洞口为她挡风遮雨,最终,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即将澎涌而出的感情,将自己内心掩藏许久的爱慕之情和盘托出……” “停……”央金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他,“我跟他告白,他拒绝了。” “什么?”达瓦睁大了眼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分卷阅读59 ” 央金说:“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 达瓦实在有些不懂:“你们两个把我绕晕了。” 央金也累了:“行了,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达瓦从央金房间出来以后,恰好在走廊撞见嘉措,他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随后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地离开,搞得嘉措一脸懵逼。 …… 傍晚的时候,陆文峰突然上山。 警方得到消息,雪狼集团的三当家——顿巴最近在尼木县出没,并私底下放出话,称有上等货可以出手,而他口中的好货很有可能就是大家一直在找的其中一个佛像尊身。 嘉措神情凝重,没有说话。 达瓦和丹巴也没有主意,都只望着承野,可承野一声不吭,似乎并不打算管这件事。 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开口的是慕葕。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当初在拉萨车站,我在一个叫做‘小红面馆’的地方吃面。” “记得记得。”达瓦说,“你说你还遇到了刘黑子。” “对,他本来也在吃面,可突然接了个电话,就着急忙慌地走了。当时他跟电话里的人说的话是藏语我听不懂,也就没注意,再后来在无名村,偶然听阿雅奶奶说,原来我一直听不懂的藏语翻译为汉语是尼木,那个时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刘黑子在电话里说的是一个地名,就是尼木,尼木县。” “那能说明什么呢?”嘉措皱眉。 慕葕说:“说明,我们要寻找答案,就得去尼木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去尼木县?”陆文峰不解,“虽然我的情报是说顿巴在尼木县进行交易,但我们不知道他交易的物品是不是佛像,又或者说,我们不确定他这次交易的背后到底有多少人,万一……” 承野对慕葕说:“我也不同意贸然去尼木找顿巴,如果他是有备而来,或者根本就是引蛇出洞,那我们去就是找死,断案是警察的事,你就别瞎掺和了。” 慕葕说:“如果顿巴真的是故意引我们上钩,那我们就更要去了……” 丹巴翻了个白眼:“什么意思,找死啊?” 慕葕听出他的冷嘲热讽,也不生气:“顿巴故意引我们上钩,那就说明对方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他既然要引,就会拿诱饵,一旦有了动静,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哪怕不能揪出他背后的人,我们也可以把事情搅浑了。水面一旦看不清,里面的鱼就会露出头。” 承野还是反对:“不行,那样太危险了,我不同意。”他不想大家冒险,更不想慕葕被牵连进这件事。 慕葕看了一眼丹巴:“现在,已经有人怀疑我的清白,这件事虽然是警察局的事,可也关系到我自己,我只是想尽快找出凶手,为自己证明。” 承野知道慕葕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事已经是想好了,无论他怎么劝都没有用。 丹巴哼笑道:“说得倒轻巧,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要怎么做?” 慕葕勾了勾嘴角:“对方既然开始投饵,那我们就只能扮作鱼咯,最好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第27章 迷雾(四) 时间愈发紧迫, 上级领导一直在施压。 陆文峰知道次仁局长也快顶不住了,如果再不破案, 受牵连的人会越来越多。 于是, 他最后听取了慕葕的建议, 同意兵行险着。 所谓知己知彼,只有深入敌人内部, 才会在绝处逢生。 只不过, 这件事最终是否能够按计划实施,还得是次仁局长点头才行。 陆文峰当即下山去找局长汇报,争取得到领导的同意。 大家在等待陆文峰的消息期间也是坐立不安。 说实话, 慕葕心里也是一度打鼓, 这件事确实非常危险,极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但抓不到雪狼的蛛丝马迹,反而打草惊蛇,甚至让所有人都陷入危险的境地,要换做她是次仁的位置,也不一定会同意。 果然, 没过多久,陆文峰传来消息, 说次仁不同意他们的建议,并且要求陆文峰尽快归队,共同商讨下一步的走访排查计划。警方怀疑此次盗佛案件并不是单方作案,有可能是内外勾结, 方圆比邻的几个县城和村落都要挨个巡查。 “这下可好,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竟然被否了。”达瓦悻悻地说。 嘉措也愁眉不展:“如果父亲不同意,那陆师兄也不敢擅自做主,看来我们也只能等着了。” 达瓦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办法是有,不过,不知道某人是否愿意。” 达瓦没心眼,说话也是心直口快:“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刘黑子和多吉虽然不是好人,可自有法律制裁,再想想可怜的卓雅和阿雅奶奶,难道他忍心看着有人白白冤死吗。最后,国宝被盗,国家财产遭受巨大的损失,他又于心何忍。”达瓦越说越愤慨 分卷阅读60 ,要不是丹巴拉着他,他就差抛头颅洒热血了。 “我去想办法。”承野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沉默了。 慕葕也有些诧异,虽然她想用激将法让承野主动去找次仁,这样不止能够解决问题,也可以让他和次仁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没准还能化解父子之间的嫌隙。 可真要走到这一步,她又于心不忍,如果承野内心仍旧无法接受次仁,但为了她勉强自己,她又会心疼,正左右为难,对方仿佛看出她的为难,主动提了出来。 “阿野……”慕葕轻轻唤了他一声,“如果很难,就算了。” 承野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随后对大家说:“你们等我的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慕葕说。 承野点点头。 …… 承野站在永乐茶馆门口,许久。 他不说话,也不挪一步,慕葕从他紧皱的眉头看得出他内心的纠结。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报以微微一笑,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已仿佛千言万语。 承野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很快有人来开门。 是陆文峰。 他看见承野,又看了一眼承野身后的慕葕,问:“你们怎么来了?” “你应该能猜到吧?”慕葕说。 陆文峰顿了顿,对承野说:“进去吧,他在里面。” 承野点点头,走进了房间。 屋外,陆文峰和慕葕并肩站着。陆文峰朝屋内努了努下巴,问慕葕:“你觉得有用吗?” 慕葕笑了笑说:“你觉得呢?” 陆文峰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难说,老局长的性格我最了解,原则性极强。这一次,即使是承野亲自出面,他也不一定会点头。” 慕葕想了想说:“我觉得一定能成功。” “为什么?” “我相信承野。”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承野从房间里出来,他走到陆文峰面前,说:“叫你进去。” 陆文峰诧异地指着自己:“我?” 承野看着慕葕,点了点头。 陆文峰这才急忙进去。 慕葕只笑了笑,没说话。 承野说:“你怎么不问我?” 慕葕说:“不用问,我知道他肯定会同意的。” 承野说:“这么有信心?” 慕葕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 一路上,承野都没说话。 慕葕看了他一眼,男人拧着眉,神情凝重。 她不知道他们两父子在房间里说了什么,她也不敢问。 “你想知道,我跟他说了什么吧。”承野突然开口。 慕葕说:“没有,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 “我跟他说,如果这一次他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让他去我母亲的坟前上香。”承野说完就不说话了,慕葕也没有说话,只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等到承野和慕葕回到青年客栈,嘉措等人也刚刚从山上下来。 慕葕看见央金,仿佛比几天前的她更加沉默寡言。 “脚好些了吗?”慕葕走到央金面前问。 央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只简单回了一句:“好些了。” 达瓦看见慕葕有些尴尬,急忙说:“你不用担心,金子的脚早就好了,昨天还拉着小冷……” “达瓦哥哥,我饿了,能不能陪我去吃点东西。”央金突然打断达瓦的话。 慕葕看着央金和达瓦离开的背影,不禁皱眉:央金越来越奇怪了,难道情伤太深? 傍晚的时候,陆文峰来消息,说次仁同意他们的行动,并安排了生面孔懂藏语的小李一起去。 “小李一直跟在老局长身边,也算是他的心腹,而且平时很少露面,知道他的人不多。”陆文峰说:“顿巴那帮人应该不会猜到他的身份。” 慕葕说:“那就由我跟小李扮作商人,去找顿巴谈生意,你们暗地里观察,一旦有任何异常,随时保护我们。” “不行。”承野说:“要扮也是我来。” 慕葕说:“大哥,你这冷冰冰的样子,别人相信你是无奸不商的圆滑商人才怪,只有像我这样的美女,才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好吗?” 嘉措也有些担心:“可是你一个女孩子,万一顿巴察觉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吧,你们一直在暗地里保护我,不会有事的。”慕葕说:“一旦发现不对劲,我们立马就撤。” “再说了,我从小就喜欢历史,也爱研究这些文物。”慕葕说:“我还陪着爷爷去过拍卖会,很懂这些的,不会引起那帮人的怀疑,我去是最合适的。” 慕葕分析的很有道理,嘉措没有反驳的理由,承野还想说什么,但看慕葕的眼神,也只能保持沉默。 陆文峰说:“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一旦察 分卷阅读61 觉有不对劲的地方,必须马上撤。” …… 于是,大家最终商定,由小李扮作有钱的商贩,慕葕扮作他的秘书,达瓦和丹巴则扮作随从,一行人慕名前往尼木县找顿巴谈大买卖。 央金说自己脚伤没有全部恢复,不适合长途跋涉,决定留在青年客栈继续养伤,养好伤就回家。 大家对央金的这一反常举动多少有些诧异,她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找承野,却突然急着回家实在奇怪。但一想到慕葕的分析,又觉得央金这样做只是化解她跟嘉措之间的尴尬,也是为了嘉措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你……真的要走吗?”嘉措问央金。 央金从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看他:“嗯,阿娘一直催我回家。何况,你们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我一个女孩子,老是跟着你们会拖累你们的。” “不是……”嘉措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那你注意安全。” “嗯。”央金轻声说。 “到底有完没完呐?”达瓦故意打趣,“大哥,你要是舍不得小央金,就带着她一起上路呗,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达瓦说完,丹巴也笑了:“是啊大哥,要不戴上金子一起走吧。” 嘉措一直盯着央金,央金抬头看了他一眼,立马别过脸去:“不用了,我先回房间了。”她说完转身就跑,嘉措看着她离开时的背影,神情凝重。 直到央金从视线里消失,嘉措这才转身出门。 回到车上,达瓦实在憋不住,问嘉措:“大哥,我总觉得你跟金子怪怪的,你们俩没事吧?” 嘉措白了他一眼:“皮痒了是吧?” 达瓦语塞。 第28章 云月(一) 从达孜到尼木县城总计四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而到吞巴村又要多费半个多小时,等他们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尼木县吞巴村位于拉萨以西140公里处 , 全村有二十几户人家, 房屋零散地散落在山谷中, 远处雪山融化的雪水形成一条小河,从村子中穿流而过, 日夜不停地滋养着这个小村庄。 雪水为这片宁静的山谷带来了灵性, 也带来了奇迹。【注】 “慕葕应该喜欢这里吧?”达瓦笑嘻嘻地说:“这里制作藏香的历史最为久远,也是香料制作的圣地哦。” 慕葕不置可否。 她实在有些累了,即使吞巴村一直是她拉萨之行的重中之重, 她也需要好好休息一晚才有兴致感受这片神奇的土地。 更何况, 这一次来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七座商务车在一家叫做“阿春客栈”的门口停下,大家下了车, 嘉措负责办理入住手续,承野则在客栈老板阿春的指引下把车停在了院坝里。 阿春是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祖籍四川内江人,年纪轻轻就是一家客栈的老板,也实在难得。 吞巴村地广人稀, 看起来并不富饶,就连每家每户的日常所用的家电也是近几年才时兴的物件, 比起其它地方确实非常落后。 “好在,这几年,在党和国家的政策关怀以及积极推广下,藏香制作占据了我们整个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经济收入, 我们这儿也叫‘藏香第一村’。”阿春滔滔不绝地给大家介绍吞巴村的历史文化,慕葕终于能够理解,他这么年轻就能当老板的原因,确实能说会道,非常会做生意。 “老板,你们家也制香吗?”慕葕问。 阿春笑着说:“说来也是惭愧啊,我奶奶制香,爹妈也制香,可偏偏到我这一辈儿,就有些学艺不精了,这不,现在改做了客栈。” 达瓦说:“那可惜了……” 阿春说:“可惜什么?” 达瓦指了指慕葕说:“这儿有位法国回来的闻香师,那可是位艺术家,如果你也制香,没准可以切磋切磋。” 阿春看了一眼慕葕,遗憾地说:“那是有点可惜了……” 慕葕笑了笑说:“你别听达瓦吹牛,我可没那么厉害。” 阿春也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领着大家去看房间。 客栈不大,能够提供住宿的客房也不多,他们这几个人一来,一下就把所有的房间都占完了。 “我不想跟丹巴睡觉,他打呼噜……”达瓦有些不情不愿地对嘉措说:“大哥,我不能一个人睡嘛?” 嘉措看了一眼慕葕,对达瓦说:“总共就四个客房:我跟承野睡,你跟丹巴睡,陆师兄一个房间,慕葕一个房间,你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你想让陆队长跟丹巴睡,你霸占陆队长的房间?”嘉措勾了勾嘴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心陆队把你请去警察局坐一坐。” 达瓦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我可不敢霸占陆队长的房间,还有个办法……” 嘉措问:“什么办法?” “丹巴跟大哥你一个房间,陆队长一个房间 分卷阅读62 ,我一个房间,然后……慕葕跟承野一个房间。”达瓦说完急忙跑到嘉措背后躲起来,仿佛知道自己话一出口就会被打。 慕葕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害羞,耳根子都红了,一向没脸没皮的她,也是第一次害羞。 “我,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慕葕说完不等大家说话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折回来,从承野手中抢过背包,“吃,吃饭的时候叫我。” 慕葕离开以后,达瓦哈哈大笑,嘉措给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要太过分,他这才收回自己已经敞开的笑声。 一旁,承野看着慕葕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 半个小时以后,承野去慕葕的房间喊她吃饭。 慕葕许久才开门。 她看见承野,低着头不敢看他,刚走出一步就被承野按住肩膀。 他低着头上下打量她,似笑非笑:“怎么,真害羞了?” “没有。”她回,可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全程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弯了弯嘴唇,轻声说:“走吧,吃饭了。” 饭桌上,阿春兴高采烈地跟大家讲关于藏香的传说,其中最为精彩的一个,就是他奶奶那一辈所传出来的一个绝美的爱情故事。 “几十年前,我们村来了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你们也知道,生活在藏地的居民大多粗犷,生性豪迈,像他那样温润如玉的男人实在稀罕。更难得的是,他对香料竟然非常懂行,而且更让人惊叹的,是他那个对嗅觉非常敏锐的鼻子,只要让他闻一闻,就能很快分辨出这香料当中到底有多是味香,每一种香分别是多少量,一克不差。” 阿春说得眉飞色舞,丹巴笑道:“阿春,你是不是吹牛啊?” 阿春急忙说:“这是我奶奶说的,她可不会骗我,而且除了她以外,这里好多老一辈的人都听到过这个故事。” 丹巴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嘛,那后来这个男人怎么样了?” 阿春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男人不仅长相英俊,还是一个制香闻香的高手,这样的人当然会吸引许多女人。不过他谁也看不上,直到遇见了她……” 阿春微眯着眼睛,仿佛那个她就在不远处,她正向自己缓缓走来,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让人陶醉。 丹巴有些不耐:“你倒是往下说啊,她怎么了?” 阿春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啊,有些犯傻了。后来,这个英俊的汉族男人遇到了一个美丽的藏族女人,两人一见钟情,互相喜欢,最后走在了一起,哎,只可惜……” “可惜什么?”达瓦忍不住问道。 “可惜这个男人背信弃义,最后竟然谎称自己母亲生了重病必须马上回家探望,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可怜的女人等了她许多年,最后才知道,男人的家里根本就不同意他娶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藏族女人。”阿春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地说。 嘉措听到这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承野,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个跟自己母亲相似的故事,不知道内心作何感想。 与此同时,坐在承野旁边的慕葕也有些异常。只见她一直在走神,不知道是听故事入了迷,还是在想其它的事。 “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我们也要休息了。”嘉措急忙打断阿春。 阿春也不觉得尴尬,只笑了笑说:“那行,那你们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大家了。” 阿春走后,达瓦、丹巴还有陆文峰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嘉措看了一眼承野,又看了一眼慕葕,没说什么,最后独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良久,承野问慕葕:“怎么了?” 慕葕回过神来才发现,说书人已经撤台,观众也都散场,只有自己还在沉浸在其中暗自神伤。 “没什么。”慕葕突然有些累了,“回去休息吧。” 承野皱眉:“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刚才一直在走神。” 慕葕摇了摇头:“没事。” “这个故事太悲了一些,不排除言过其实的成分。”承野想要安慰她。 “我没事。” “那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 后半夜,慕葕突然醒了。 她又做梦了。 梦里她像观众一样看着阿春讲的那个故事一幕一幕地发生。 故事里的男女主角从初识到相知再到相爱,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 可怜的藏族女人,痴痴地等待了她爱的人一生。 慕葕从梦中惊醒,她深呼吸几口,从床上下来。 她走到窗边,看见外面的星空仍旧明亮,自己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于是,她决定出门透透气。 慕葕刚走到屋外,就看见承野站在不远处抽烟。 他轻轻地吐了一口,回头的刹那看见了站在身 分卷阅读63 后的慕葕。 承野转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你怎么出来了?” 慕葕说:“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承野说:“我也睡不着。” 慕葕说:“你是因为阿春讲的故事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承野点点头:“她也是爱情当中的牺牲品,是男人名利场里最可悲的弃物。” 慕葕没说话,承野低头看着她:“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慕葕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因为爷爷……” “你爷爷?” “对,他老人家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离开了他最深爱的女人。”慕葕说:“其实,阿春讲的故事跟我爷爷的故事真的很像,他当年也是来西藏求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香料,机缘巧合爱上了一个藏族女人,后来我的祖母知道了,就以生病为借口将我爷爷骗回了成都,当我爷爷知道真相的时候,我祖母又意外确诊为癌症,爷爷只能留在她身边尽孝。” “一年以后,祖母还是没能躲过死亡之神的诅咒,离开了这个世界,祖母临死前让爷爷发誓,此生不会再去找那个藏族女人,并且还让爷爷娶了我的奶奶。”慕葕一边说一边回忆,“你知道英文里有个词叫Crush,如果查字典,它会告诉你这是“压碎、碾压、压垮”的意思;后来,爷爷告诉我,这个单词还有暗恋的意思——我曾经短暂地、热烈地但又羞涩地喜欢过你。 “八十五岁生日的那个夜晚,爷爷似乎有心事,他的一位摄影师朋友来探望他,交给他一张黑白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藏族女人,爷爷戴着老花眼镜,一双满是皱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里那个女人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良久,他说:“给我,求你了!” “凌晨两点,爷爷安详地离开了。” 承野默默地听着慕葕讲述她从未提及的过往,虽然这个故事跟她无关,但却是她最爱的爷爷的故事。 她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是那么陶醉其中,时而憧憬,时而悲伤,时而发怒,时而哀求,像是跟着这个故事的情节起伏在变换着自己的情绪。 “阿野你知道吗?”慕葕突然顿住,她抬头看着天边的繁星,微笑着说:“其实,我有病,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我做.爱没有高.潮,我特别暴躁的时候会砸东西,有时候身边的人都不敢靠近我,所以我总是一个人待着。一个人上课,一个人买菜,一个人逛街,我很孤独……” 就在慕葕说完最后一句话,承野突然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他轻轻地触碰着她的双唇,一点一点地去试探,然后用舌头慢慢撬开她的牙关,想要去吸允她身体里的每一种味道。 慕葕身体一怔,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仿佛只要她轻轻一动,就会将这一切弄碎。 她小心翼翼地回应他的吻,她和他唇齿相依,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阿葕,如果佛也救不了你,那就让我陪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刻,难道你们没有要说的吗?o(╥﹏╥)o 第29章 云月(二) 第二天一大早, 陆文峰派去联络顿巴的人就传回消息,他们约了交易地点, 就在吞巴村村尾的一座破庙, 时间是下午三点。 下午两点半, 气派不凡的“福建老板”小李和“美女秘书”慕葕,带着两个“保镖”——达瓦和丹巴, 一行四人提前了半个小时就来了破庙, 等着顿巴现身。 与此同时,嘉措、承野以及陆文峰,连同附近派出所的同事也埋伏在附近, 随时接应他们。 一切都准备就绪。 直到下午四点, 离约定好的时间过去了足足有一个小时,顿巴还是没有现身。承野有些担心, 通过隐形耳麦要求慕葕即刻撤离,但慕葕却拒绝了,说要再等一等。 又过了半个小时,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小男人突然出现在破庙。 传言顿巴高大强壮,这个人显然并不是顿巴。 瘦小男人自报家门, 说他是顿巴的手下,外号老鼠, 还说顿巴临时改了交易地点,他们要是诚心想做买卖就跟他走。 顿巴果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猜到送上门来的买卖大多有诈,为了以防万一, 他必须谨慎。于是,开始试探这帮从福建过来的商人的真假。 “算了,你们找个理由推了吧。”陆文峰在耳麦里对小李说:“顿巴临时改地点,我们没有对他说的那个制香厂踩点,不知道里面是否有诈,为了你们的安全,先撤!” 大家的耳麦都是串联起来的,陆文峰跟小李的对话自然也被慕葕听到,可慕葕并不想前功尽弃,她先一步回复老鼠:“没问题,我们李老板那是做大买卖的人,既然诚心见你家主人,这一点要求还是能满足的,只是希望你们家主人也要拿出一点诚意来才好。” 慕葕此话一出,小李再想说回绝的话就是打自己的脸,容易露出破绽,所以大家只能硬着头皮上。 分卷阅读64 短兵相接中,“福建老板团队”接受了顿巴的考验。 顿巴派老鼠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了一个制香厂的仓库,那里的门卫一看就知道早就被换成了他们自己的人,整个仓库也是空荡荡的。 一路上,老鼠都在用福建话跟小李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从中试探小李籍贯的真假,确定没有问题以后才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陆文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还好小李祖籍福建,要是扮作其它地方的商人,难免出岔子。 巨大的制香厂的仓库,密密麻麻地放着好几个货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香料,有原材料,也有已经经过一轮加工的半成品。 更令人费解的是,仓库除了香料,竟然还有许多唐卡摆在角落。 镇静自若的慕葕被一副金粉绘出的“佛本生”和“绿度母”吸引住了。她禁不住从包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地看了又看,边欣赏边赞叹:“这个可是好货,工笔不错,色泽也好。想不到,这种地方竟然还会有这种上品存在。” 慕葕话音刚落,老鼠就笑着走过来说:“这位小姐也懂唐卡?” 慕葕放下唐卡,又把放大镜放回包里,笑了笑说:“过奖了,我们老板是行家,我跟着他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有些见识,谈不上懂,只是略微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一旁的达瓦忍不住想笑,还好承野和嘉措提醒他,不然这一笑,即使老鼠不怀疑,也会觉得这个老板不够稳重,找个保镖也这么滑稽,信任度也会随之大打折扣。 这一次,让慕葕大为吃惊的是丹巴。他从始终都非常严肃认真地扮演着自己保镖的角色,带着墨镜,一声不吭,老板说东他不会说西,老板往北他不会往南,演技满分。 其实,慕葕之所以提议让达瓦和丹巴做保镖,也是出于自己的考虑,她想趁机试探丹巴,但又不能让他怀疑,只能拉着达瓦一起,这才说的过去。 无奈丹巴倒没出什么岔子,倒是达瓦让她一度胆战心惊。 “老板,你估估这两副唐卡的价钱”老鼠瞪着小眼不怀好意地问。 一直没正眼瞧过他的李老板说:“这个新唐卡是这里面最好的一个,在这里也就能卖个9000来块吧。老唐卡也是这里面最好的一个,最多值个5万块吧。你不懂啦,唐卡也不一定是越老的越好,还要看它的来历。僧人修行的时候,念哪个经就画哪个人物。尤其是寺院里高僧们画的,那才是很值钱的啦……我听说,达古寺有一副释迦牟尼的唐卡,那可是价值连城呐……” 一番准确的估价让老鼠放下了一层戒备,但他还是一转话题,扬言道:“绿度母是我们的保护神,谁要是胆敢在西藏捉弄我,就叫他站着进来抬着出去。” 老鼠这话里有话,大家都听得出来。 “哦 绿度母在藏传佛教里,是南海观世音的化身,也是文成公主的化身。”李老板并不打算忍气吞声,他一语又关地说:“谁要是经常念诵观音白咒,就能断轮回之根,除一切魔障瘟疫病古,灭一切刀兵水火盗贼等等的灾难。话说回来,谁要是行了恶,她是不会保佑谁的……” 仓库里的试探让老鼠没有了早些时候的警觉,他不由自主地询问福建一带德化瓷器、惠安石雕等物品的行情。 这岂能难倒办过多起走私案件的小李。 没过多久,“福建老板”团队便完全取得了老鼠的信任。 可是,为什么一次次的试探总是由老鼠一个人出面,那个还没谋面的顿巴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佛像真的在他手上吗 慕葕知道,再这样跟他迂回下去天都快黑了,到时候反而危险,于是她决定改欲擒故纵为主动出击。 “我们李老板其它生意还很忙,要是你们实在没什么好货,我们就准备回去了。” 小李也附和道:“嗬,你们胆子这么小,生意还怎么做的啦。” 老鼠眼珠子一转,知道再这样下去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也退让了一步:“你们先回去,有消息我会立马通知你们。” 最后,经过几番折腾,大家还是没有等来顿巴现身,不过有直觉告诉大家,这个叫做顿巴的神秘人物很快就要出现了。 …… 老鼠把小李等人带出仓库,刚刚走到制香厂门口就撞见一位约莫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跟门口的保安在争执。 说是争执,但实际上只有保安在轰老奶奶,其中有一个大汉甚至还推攘起来,老奶奶一个没站稳,直接被推倒在地。 慕葕看见这一幕,实在忍无可忍,顾不得其它,径直跑过去,从地上扶起老奶奶,然后瞪了一眼推她的大汉,想也没想就破口大骂:“妈的,连这么大岁数的老人都不放过,你们还是不是人?” 大汉一听慕葕骂人,气得顿时火冒三丈,随后就恶狠狠地朝慕葕走来。 只听老鼠呵斥道:“滚一边去!”大汉这才退下。 老鼠堆了一脸的笑,对李老板说:“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些个手下,都是些没有文化的粗人,回去一定 分卷阅读65 好好管教。”随后关切地问慕葕:“秘书小姐,没事吧? 小李也问慕葕:“你没事吧?” 慕葕摇摇头。 小李对老鼠说:“幸好她没事,要是有事,别说区区一尊佛像,就是天大的买卖,他顿巴也做不了我的。” 老鼠一听小李这么一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他很有老板的魄力,更加笃定了对方的身份,想着回去立马跟老板报告,这笔买卖要是成了,自己也能拿不少回扣。 想到这里,老鼠急忙赔笑道:“是是是,李老板说的非常对。”随即又拉着刚才那个恶狠狠的大汉,走到慕葕面前,跟慕葕和老奶奶道歉。 老奶奶心肠好,见到年轻人道了歉,就对慕葕说:“我没事,不用再为难他们了。” 既然老奶奶都说没事了,慕葕也就不再追究。 随后,老鼠带着那两个临时“保安”离开,眼下就只剩下慕葕几个和老奶奶。 “奶奶,你在这里做什么?”慕葕突然想起刚才争执,心想事情总有个起因:“他们为什么要推你?” 老奶奶说:“我是这个厂的员工,本来想去仓库拿点香料,他们几个就把我拦住,不让我进去……” “员工?”慕葕有些吃惊,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脸上的褶皱都快成了风干的树皮,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也不至于还在工作啊,她心想,莫不是家里子女不善待她,她只能自己出来赚钱养活自己? 想到这里,慕葕更加生气,她对老奶奶说:“你家里人住哪里?”她一定要去找他们算账,问问他们是怎么为人子女的。 老奶奶笑着说:“村头那家阿春客栈就是我孙子开的,我的儿子和儿媳常年在外打工,只有春节才回家。” 慕葕一听,皱眉道:“你说什么?阿春?” “怎么,你认识我孙子?” 认识,当然认识,她昨晚还听阿春讲述那个所谓凄美的爱情故事,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恶毒的人。 “当然认识,不仅认识,还熟悉得很呐。”慕葕冷哼道。 老奶奶美听出慕葕话里的意思,只当是遇到自己孙子的朋友,更加乐开怀:“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这会儿还没忙完,等晚些时候,欢迎你们来客栈做客,奶奶给你烧一桌子好菜。” 老奶奶对慕葕越好,慕葕就越讨厌那个阿春,虽然嘴上答应好,但实则心里已经想好一定要好好臭骂阿春一顿。 第30章 云月(三) 慕葕刚一回到阿春客栈, 就把阿春大骂了一通,阿春听得一愣一愣, 完全没有还嘴的余地。 “这, 这是怎么了?”阿春小声问达瓦, “这姐姐吃枪药了?” 达瓦拍了拍阿春的肩膀,一副“兄弟保重”的表情, 一边摇头一边唉声叹气。 他这样, 阿春心里更慌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阿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来他阿春虽然二十出头年纪轻轻,但也算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人, 但像慕葕这样古怪的, 还真的是第一次。 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他心想。 嘉措笑了笑说:“慕葕知道你虐待你奶奶, 回来这一路,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块,现在只简单地骂了你几句,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你就忍了吧。”随即也拍了拍阿春的肩膀。 承野靠在墙角抽烟, 他一向不喜欢掺和别人的事,只默默地看戏。 阿春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虐待奶奶了?” 慕葕见阿春仍旧不知悔改, 一边指着他,一边冷哼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八十多岁的奶奶?” 阿春点头如捣蒜:“是啊。” 慕葕说:“我又问你,你奶奶是不是在村尾那家制香厂做工?” 阿春仍旧点点头:“没错啊。” 慕葕一听这话就火大:“你奶奶, 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头发都白完了,你作为她的孙子,代替在外务工的父母照顾她,那就应该好好孝顺她,不说伺候周到,但也不能让她这么大一岁数的老太太还在外面赚钱吧?” 慕葕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你是不是平时都不给你奶奶用钱,也不给她吃不给她穿,这才让她不得已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阿春简直要哭了:“姑奶奶,祖宗小姐,你真的是冤枉死我了。我,我不是虐待奶奶,而是奶奶自己喜欢制香,求我让她去的。我每天都接送她,哪怕店里再忙也风雨不改,我不敢说我自己有多孝顺,但也绝对不是你口中的虐待老人的人。”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慕葕根本不信。 阿春急得团团转,想要证明自己,可除了奶奶亲自作证,他现在还能去哪里找证据来证明自己。 就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只听见门口一声喊:“阿春,阿春……” 是奶奶回来了。 阿春急忙迎过去,吃惊地对她说:“奶奶,平时都是我去接您,今天您怎么自己 分卷阅读66 一个人回来了?” 奶奶朝门口一位中年妇女打了声招呼,又对阿春说:“豆豆娘今天跟我顺路,我就提前请了假,跟她一起回来,想着你店里生意太忙,不想影响你。” 阿春白慕葕一眼,对奶奶说:“奶奶,您快告诉她,是您自己想要继续调香制香的,不是我逼您去做苦工的。” 奶奶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谁说你逼我去做苦工的?”她宠溺地摸了摸阿春的头:“我大孙子这么能干懂事,谁这么乱冤枉你,跟奶奶说,奶奶找她评理去。” 全场震惊。 达瓦不再吭声,拉着丹巴在坝子里欣赏周围的风景;嘉措也有些尴尬,故意找陆文峰讨论后续和顿巴接洽时候的注意事项;慕葕又看了一眼承野,对方吐了一口烟,那表情分明是在极力忍住笑意。 阿春得到奶奶的证词,底气也足了许多,他扬言不想要这样的女客人住在自己店里,一边站在前台佯装算账,一边大声说:“我这庙小,容不下某人那尊大佛。” 慕葕知道他在嘲讽自己。 但她也确实误会了他,刚想要去道歉,却被一旁的阿春奶奶抓住。 “我说这么眼熟,这不是见义勇为的小丫头吗?”阿春奶奶一进屋就开始仔细打量慕葕,但她岁数大了,记忆力越来越差,好半天才回忆起来。 看见慕葕,她开心极了,拉着她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慕葕还没开口,阿春先一步开口,“奶奶,您跟这种人说什么话,她见义勇为?她不落井下石都不错了。” “住口!”阿春奶奶厉声呵斥阿春,“刚才在制香厂,要不是她,奶奶就要被一帮坏人欺负了。” 阿春一听,急忙问:“什么坏人,发生什么事了,您没事吧?” 阿春奶奶不想孙子担心,只简略地说了一下结果:“没事,没事,多亏了这个丫头,护着我,不然你也就见不到我了。” 阿春听完奶奶的话,又听嘉措说了下午发生的惊险的一幕,对慕葕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 “谢谢你救了我奶奶……”阿春毕竟是男人,能够拉得下脸面跟女人道歉说明他敢做敢为,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慕葕想了想说:“刚才我也不对,误会了你,你别放在心上。” 见两人和好,阿春奶奶非常高兴:“今晚奶奶给你们做一桌好菜,你们等着啊。” “奶奶,我来帮您的忙。”奶奶走进厨房,阿春也跟了过去。 慕葕走到承野面前,盯着他看,承野唇角微勾:“看什么?” 她“嘶”了一声:“承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啊,看着我出洋相……” 承野笑了笑:“你不是声音挺大的嘛,怎么现在又觉得不好意思?” 慕葕说:“我突然好羡慕阿春,如果我爷爷还在,一定也会拍拍我的头,然后把我抱在怀里,说谁都不能欺负我孙女。”说着说着,慕葕的眸色便黯淡了下来,承野一把拉住她,将她拥在怀里,“谁都不能欺负我媳妇……” 慕葕推开他:“什么啊?” 承野笑:“听不懂?那我再重复一遍……” “不用了……” 慕葕看了一眼四周,还好大堂已经没人,要是被达瓦听见,肯定又要取笑她。 她转身跑回了房间,承野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 慕葕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这么容易害羞。 以前的她像是一个疯女人,总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现在,对方随意一句挑逗都能让她心乱如麻,羞红了脸。 “慕葕啊慕葕……”她双手捂住脸,“你真是个怂包……” …… 晚饭很丰盛,阿春奶奶拿出了最好的食材招待他们。 大家好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笑笑闹闹,仿佛这趟未知而充满危险的旅行并不存在,他们只是在享受当下的快乐。 酒过三巡,慕葕已经有些微醺,她恰好坐在窗边,抬头便能看见天边那轮皓月和朦胧如纱般的云彩。 原来又到了十五月圆的时候。 慕葕中途出去上厕所,刚好撞见从厕所出来的嘉措。 “嘉措哥……”她突然叫住他,嘉措回头,“怎么了?” 慕葕走到嘉措面前:“你为什么拒绝央金?” 嘉措愣住,好半天不说话。 “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吗?”慕葕借着酒意,将心里话全部都说出来,“达瓦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央金亲口跟他说的,可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拒绝她,你不是很爱她吗?” 嘉措叹了口气:“你喝多了,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 慕葕大喊:“嘉措,次仁嘉措,你就是一个懦夫,一个不敢面对自己真实情感的懦夫。” 嘉措停住脚步,转身盯着她,冷笑一声:“我即使是懦夫,也比你这种好。” 慕葕一听这 分卷阅读67 话不对,但她脑袋里像一团浆糊,完全缕不顺,只能抓着对方问清楚。 “你,你什么意思?”慕葕皱眉,“我这种人?我什么人?” “周超是谁?”嘉措突然说出周超这个名字,慕葕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你,你怎么知道周超呀?说,你是不是偷听我打电话了?” 嘉措撇开她的手,唇角微勾:“你喝多了,回去休息吧。” 慕葕仍旧不依不挠:“不行,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嘉措也喝了不少酒,此刻酒气上涌,他也有些发晕。 对于央金,这段时间他一直不敢去想关于央金的任何事,但这个丫头突然跑出来指责他,而且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刺穿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她凭什么来指责他,她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嘉措突然对慕葕非常反感,也不想再顾及承野的感受:“你说周超是谁?” 慕葕喝多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她无愧于心,跟承野好之前,她已经和周超分手,所以对于她来说,不存在任何背叛。 “周超是我的前男友啊。”慕葕说得理直气壮,“怎么了,谁还不能有个前任呐。” “是吗?”嘉措说:“你确定你跟承野交往之后就没有再跟周超联系?” 慕葕皱眉:“你什么意思?”慕葕突然想起,在那之后周超是给她发过信息,也打过电话,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复过他,为什么嘉措会这么说? 嘉措说:“我说什么你清楚得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次,任由慕葕怎么叫他都不回头。 这一边,慕葕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刚一转身就看见站在她身后的承野。 “你……”她指了指刚刚离开的嘉措,“他……” 此刻,慕葕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 “周超是谁?”承野皱眉。 “周超,周超是我大伯父二婚那个女人带来的儿子啊,算是,算是我的弟弟。”慕葕尴尬地咧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承野突然走向前,慕葕只得步步后退,最后被他抵在墙边一条黑色的巷子里。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男人的眸光冷冽,足以让他看清此刻的面容,他生气了,非常非常生气。 “我再问一次,周超是谁?”一个字一个字,仿佛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慕葕想要伸手附上他紧皱的眉心,却被男人一直手撇开:“慕葕,你有没有骗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哎,吵架了…… 第31章 佛像现身(一) 慕葕整晚都没有睡着。 半夜的时候, 她实在忍不住去找承野,可突然又想起承野跟嘉措住在一个房间, 人都走到门口了, 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转身离开。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两只眼睛肿的像熊猫一样,刚一出门就遇到达瓦。 达瓦笑得前仰后合, 指着慕葕说:“你,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黑眼圈这么严重,哈哈哈, 笑死我了。” 慕葕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她还在烦恼该怎么跟承野解释昨晚发生的事。 想起他当时的眼神,她就浑身发抖。 “你到底有没有骗过我?” “没有……” “周超是谁?” “我弟弟……” “你们之间除了姐弟关系, 还有没有……其它……” “你是指哪方面?” 男人没有再问下去,他转身离开,连最后的答案都不愿意再听。 慕葕下楼吃早饭,刚好遇到承野也在饭桌上。 承野看了她一眼,立即放下筷子, 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吃饱了。”就起身下了饭桌。 “野哥,你不是刚吃了没几口嘛……”丹巴不知情, 心直口快就说了出来。 承野没搭腔。 达瓦看了一眼慕葕,又看了一眼承野离去的背影,低声问慕葕:“你们……吵架了?” 慕葕一个头两个大,捂着耳朵说:“哎呀, 不知道不知道,吃饭。” 达瓦对着丹巴耸耸肩,刚好这时候嘉措从楼上下来,慕葕白了他一眼,说:“有人终于开心了吧?” 这句话弄得所有人一脸懵逼,连嘉措本人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丹巴听出慕葕话里有话,他本来就不待见她,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怼她,自然不会放过。 “你什么意思,这一大清早的,跟野哥吵完又想跟大哥吵?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啊,这里是西藏,不是你家,没有人有义务伺候你这大小姐脾气。” 慕葕一听丹巴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什么跟承野吵了,是他一早起来就不待见我,至于你的大哥……”慕葕白了嘉措一眼:“他自己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还有你……”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我脾气一直这样,没人让你伺候,也不 分卷阅读68 稀罕你伺候,不想看就离远点。” 慕葕说完这一系列的话,也起身离开了饭桌。 达瓦觉得丹巴说的话有些过分了:“你干嘛总是不待见她,她虽然性格比较直,看起来也不太通情理,但一直都很照顾大家的感受,你不该那么说她。” 丹巴语塞,有些心虚。虽然就像慕葕怀疑他一样,他也一直怀疑慕葕别有所图,但这么些天相处下来,确实如达瓦所说,这个女人心肠并不坏,尤其是很多时候,他脾气不好,性格冲动,慕葕也总是顾及他的感受,不跟他一般见识。 想到这里,丹巴突然有点后悔,不该意气用事,只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再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候,陆文峰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刚才线人来消息了,说是老鼠通知我们,下午两点半,还是在村尾的破庙里,有一件好东西要给我们看,到时候顿巴也会来。” 众人听到这里,也顾不得先前的不愉快,都围了过来。 “那我们现在就得好好准备一下。”嘉措咬牙:“希望这一次,可以一举拿下这帮土匪强盗。” 陆文峰说:“我已经通知了附近的派出所支援,到时候你们一切按计划行事,我们会寸步不离地在你们身后,保护你们的安全。” 慕葕还是有些担忧:“这一次,顿巴真的会出现吗?”有了先前的例子,慕葕一直觉得这帮人狡猾得很,他们多次试探,是打心眼里不相信任何人,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 陆文峰说:“放心吧,我的线人已经打听出来,那个顿巴已经开始想着怎样从我们手里捞一大笔钱。这一次,应该要投饵了。” 于是,大家约定,到时候小李随身带上一个保温杯,只要佛像现身,就以摔杯子为暗号。 慕葕对陆文峰说:“陆队长,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陆文峰说:“什么事?” 慕葕说:“阿春客栈肯定早就暴露了,阿春祖孙俩也非常危险,我想你的人能够抽出一小部分保护他们的安全。” 陆文峰点点头:“还是你细心,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 吃过午饭,“福建老板”再次出发。 临走前,慕葕本想跟承野说点什么,可对方根本不给她机会,她只得作罢,心想等这件事忙完以后再好好跟他解释。 这一次,慕葕提出不让达瓦和丹巴跟着冒险。 顿巴的疑心病非常重,如果他们两人跟着,中间不注意露出马脚,不仅无法引蛇出洞,所有人都会非常危险。 “慕葕……”丹巴突然叫住她,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个,你自己小心点。” 慕葕笑了笑说:“今天这态度嘛,倒是很合我意,谢了,我会的。” …… 下午两点,“福建老板”带着他的秘书准时出现在村尾的破庙。 没过多久,就听见一个干瘪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李老板……” 慕葕回头,只见一个大高个站在门口,他足足有一米九高,膘肥体胖,看起来非常壮实,站在他身边的老鼠就显得非常瘦小。 看来,他应该就是顿巴了。 “顿巴?”小李狐疑地问。 顿巴哈哈大笑一声:“实在不好意思啊李老板,上一次突然临时有急事,只能派我的手下老鼠来,怠慢了李老板,希望不要见怪啊。” 慕葕心想,这只狡猾的狐狸,明明是他自己多疑,让老鼠连番试探,却只说自己有急事,实在假惺惺。 顿巴很快便发现了站在李老板身边的慕葕,他突然两眼放光,慕葕浑身一紧。 “这位美丽的姑娘是……”顿巴一边微眯着眼睛打量慕葕,一边问李老板,两眼却是一刻也没有从慕葕的身上离开过,看得慕葕头皮发麻。 小李急忙走到顿巴面前,挡住他的视线,这才让顿巴收回了那豺狼般的眼神。 “这是我的秘书,小慕。”小李佯装生气,“顿巴先生这是瞧不起我们福建人啊……” 顿巴一听这话,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小李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前派老鼠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试探我们,对吧?” 顿巴被人当面拆穿,仍旧淡定自若:“李老板误会了,我怎么会那样做呢,真的是临时有急事走不开,又不想失去像李老板这样的大客户,这才不得已让老鼠来办事。想来是老鼠不会办事,得罪了李老板吧?” 顿巴给老鼠使了个眼色,那老鼠就像顿巴肚子里的蛔虫,立马知道顿巴的意思,顺手便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空旷的破庙里传来一声特别响亮的回音。 “怎么回事?”耳麦里,陆文峰问。 “今天天气仍旧很好。”慕葕的意思是一切正常。 外面的人听到这话,这才放心:“你们自己小心,这个顿巴滑头的很。” 分卷阅读69 “是啊,西藏的气候就是这样,也许昨天还在下暴雨,可只需要一个晚上,又能艳阳高照。”顿巴附和道。 慕葕没吭声。 小李说:“顿巴先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一次大老远跑来西藏,就是为了你的好东西。” 顿巴一拍脑门:“哎哟,瞧我这记性,老鼠……”他刚一下命令,老鼠就示意外面的人将一个漆黑的口袋送了进来。 慕葕和小李都警觉起来,小李握着保温杯的手不自觉地用了用力。 顿巴勾了勾嘴角,吩咐道:“老鼠,打开给李老板瞧瞧。” “是。”老鼠立即将黑色的麻袋当着小李和慕葕的面打开。 小李看见麻袋里的东西,冷哼一声:“顿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漆黑的麻袋里,不是什么佛像尊身,只是一些佛珠和佛经,也不知道是不是达古寺丢的那一批,反正总共一个□□袋,全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根本没有半点文物的影子。 顿巴哼笑一声:“李老板,你怎么生气了?” 慕葕知道顿巴又是在试探,给小李使了个眼色,小李当即大发雷霆,随即就要夺门而出。 顿巴立即挡在他面前:“李老板,别生气嘛,发火伤身。” 小李越来越生气,甚至破口大骂,他骂顿巴糊弄他,直接用了脏话,说这些破玩意,比起昨天的唐卡来说都不如,他已经放弃了,他一口咬定,顿巴手里根本就没有好东西。 这一招还算管用,顿巴看见小李这么生气,终于不再怀疑他的用意,连忙陪笑道:“李老板别生气,别生气,我那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对于李老板这样见过世面的人来说,这麻袋里的东西确实不值几个钱。可是,这些个东西那也是跟佛像一起常年供奉在古寺的,价值也确实不菲啊。” “顿巴,我再重复一遍,我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我要的是真正的上品。”小李说,“你要实在没好货,就别耽误我的时间。”说完带着慕葕转身就走。 顿巴用小拇指挑了挑耳朵,然后吹了一口气:“好了,要想看好东西,就跟我走。” 第32章 佛像现身(二) 顿巴要带小李和慕葕去其它地方看佛像, 显然他们并没有将佛像带在身边。 耳麦里,陆文峰说:“不用担心, 跟着他走就是了, 我们一直跟着。” 慕葕和小李这才安下心来。 两人随着顿巴走了许久, 终于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坟场里停下。 慕葕咽了咽口水,没敢说话。 小李皱眉道:“佛像在这里?” 顿巴笑了笑, 没接话, 只一个眼神,老鼠便得令似的领着几个壮汉朝着一座慌坟开挖。 慕葕哼笑道:“你们西藏人不是都挺信鬼神的吗,这样去打扰地下的人, 不怕……鬼缠身啊?”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她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但顿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害怕,他走到慕葕面前, 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李老板果然好眼光,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秘书,别说是鬼了,就是妖魔鬼怪全部都来找我, 我也不怕。不是有句什么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慕葕觉得一阵恶心, 但脸上仍旧带着笑意:“过奖了。” 老鼠等人动土的坟包并不紧实,只要轻轻一用力,那土就被掀开来。 很快,他们便挖到了底, 一个红棕木的棺材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慕葕忍不住皱眉,她虽然不信这些,但也实在不想去观察已经腐烂的躯体,不自觉地别开了脸。 小李一步一步朝棺材靠近,两个壮汉一人掰着棺材一头,一用力,棺盖便别掀开。 只见,里面并没有什么腐烂的尸体,而只是一块红布,那红布下面蒙住的,正是一尊威仪的佛像。 佛像完好无损地躺在棺材里,连底座都没有被损坏,显然盗佛的人当中,不乏具有深厚的文物挖掘知识,这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好佛像尊身。 小李问顿巴:“不是有两尊佛像吗?怎么这里只有一尊?” 顿巴一听这话,当场哈哈大笑起来:“李老板口气不小,怎么这一尊佛像还不够?你可知道他现在的市场估价是多少?至少五千万呐……” 小李说:“那又怎么样,我买得起。两尊佛像我都收了,你把另一尊佛像拿出来,价格随你开。” 顿巴微微一愣,狐疑道:“你都收了?那可是一个亿啊……” “一个亿又怎样?”慕葕急忙接话,“就算是十个亿,我们老板也拿的出来,恐怕是你根本就只有这一尊佛像吧?” 慕葕的话戳中了顿巴的要害,他手上确实只有一尊佛像,而另一尊佛像在哪里,他也知道,只不过,想从那人手里抢东西,那可危险得很,他不想冒险,五千万也足够了。 “慕秘书果然聪明。”顿巴笑了笑说:“没错,我手里只有这一尊佛 分卷阅读70 像,另外一尊在哪里我确实不知道,李老板要是看好了,就把这尊买了去,要是看不好,我也不勉强。” 小李有些为难,他们事先已经说好,一定要逼顿巴说出两尊佛像的下落。 可现在,只有一尊佛像现身,另一尊到底是不在顿巴手里,还是他另有别的买主都不好说。 还要不要继续套话?这样急躁,会不会露出马脚? 慕葕也有些着急,她戴上墨镜,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暗号,一旦她戴了墨镜,就表示有困难,需要支援。 这一切,都被埋伏在暗处的陆文峰等人看在眼里。 不等陆文峰开口,嘉措先开口:“不用纠结另一尊佛像,先稳住顿巴,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了。” 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太一样,派出所临时执行任务,大部队人员在外勤,只有几个值班的人跟他们一起来。 顿巴带了不少人来,如果现在就硬闯过来,没有任何胜算,所以他们只有拖延时间,等待大部队的支援。 “我们老板要考虑考虑。”慕葕说。 小李也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你们这些商人,真是奇怪,一尊佛像是买,两尊佛像也是买。怎么少了一尊,反倒还犹豫起来了。” 慕葕听出顿巴话里的疑虑,急忙解释:“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老板是福建人,跟广东那边的人一样,信风水。来之前,风水先生说了,佛像要么不买,要买就一定得成双,否则不论拿回去摆在哪个位置,风水都不好,会盖了财运的。” 站在一边的老鼠,忍不住嗤笑道:“这都什么鬼话……” 顿巴瞪了他一眼,转而对小李说:“原来是这样……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江湖术士的话,也不可以全信的,不然他们为什么不算一算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发财?要真能有那个本事,也不至于靠算命糊口了,你说是不是,李老板……” 小李连连叹气,看上去非常为难:“哎,我也是不全信这些人说的话,可不是也有一句话怎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顿巴起初还能劝一劝小李,越到后面越没有耐心。 到最后,直接撂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李老板,我的时间也耽搁不起,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说完就要走。 “等一下。”小李叫住他,“这样吧,你给我三天时间,让我考虑一下,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 顿巴冷哼一声,并未让步:“现在就给痛快话,我等不了你三天。” 小李皱眉,他实在是稳不住了,正着急该怎么办。 这时候,刚走出几步的顿巴仿佛发觉了四周的异样,他低声漫骂了一句:“妈的,我们上当了,老鼠,赶紧撤!” 可已经来不及了,赶来的大部队在陆文峰的号令下,立即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将顿巴等人团团围住。 随即,一阵枪响。 “别动,警察!” 老鼠一听枪响,早已吓得屁股尿流,当即投降。 顿巴骂了一句:“没用的废物。”话音刚落也被擒住。 随后手下的几个壮汉也陆续被擒。 承野冲到慕葕面前,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慕葕勾了勾嘴角,拉着他的手,娇嗔道:“你不是不理我吗?” 承野看她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又想起那晚发生的事,顿时有些烦闷,当即甩开她,走到一边抽烟。 陆文峰走到派出所所长面前,敬了个礼:“许所长亲自带队,实在是感激不尽,我在局长面前为你请功的。” 许江国回敬军礼:“应该的,我这就将这帮人带回所里连夜审问,希望他们能供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陆文峰说:“辛苦了。” “哈哈哈……”顿巴突然狂笑不止。 “你笑什么?”慕葕皱眉。 “我笑你们自命清高,但实际上都是一帮无脑的蠢货!”他突然恶狠狠地盯着慕葕,紧咬着要牙关,两颊的肌肉因为用力不断地抽搐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不要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阴沟也会翻船,哈哈哈……” 狂笑几声之后,慕葕突然看见顿巴的嘴角有鲜血渗出。 “糟了,他咬舌自尽了。” 慕葕大叫一声,急忙冲上前,想要制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嘉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身后走上前,摸了摸顿巴的鼻息,确定没了气。 人是死了。 顿巴没了气,但眼睛却瞪得很大,不知道为什么,慕葕从他的眼神里看到除了愤怒以外别的东西,那是一种绝望。 他的愤怒能够理解,可为什么会绝望? 她实在想不明白。 …… 顿巴一死,老鼠等人所有的心里防线全部崩塌,还没回派出所,就已经把所有他们知道的交代了个精光。 如大家所料,顿巴正是雪狼集团的三当家。 而老鼠 分卷阅读71 ,则是顿巴最得力的心腹,跟了他很多年。 老鼠本名叫刘道友,祖籍江西,十几岁就来西藏打工,起初是货车司机,也干过几年的包工头,后来遇到顿巴,就跟着他一起干,这一干就是十几年,顿巴没少亏待他。 从老鼠的口中得知,顿巴除了倒卖文物的勾当,还做过烟草生意,偶尔甚至会带一些“白面”。不过在雪狼集团里,他的心没那么黑,赚的钱够一家老小吃喝不愁也就满足了,所以很多时候,他也会直接拒绝一些敏感的事情。 大家都说,顿巴是在为自己的女儿积德,毕竟钱的来路不干净,他也是怕报应在他女儿身上吧。 当许所长问老鼠知不知道雪狼集团的二当家是谁的时候,老鼠摇摇头,赌咒发誓自己绝对说的真话,但是他也同时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 那就是——雪狼集团的二当家不止一个。 确切地说,现在雪狼集团的内斗非常严重,关于二当家的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而作为候选人的两个人也正在为这件事斗得你死我活。 许江国有些狐疑,担心是老鼠使诈,故意制造□□,扰乱视听:“你怎么知道?” 老鼠说:“是顿巴有一次喝醉了酒说的,他说现在的雪狼集团已经不是当年的雪狼集团,虽然钱赚的多了,但干的买卖却也更肮脏了。” 慕葕哼笑道:“看不出来,顿巴还是有点人性。” 老鼠笑道:“他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要不是自己还有个女儿,恐怕也是杀红了眼的人。” “他女儿在哪里?”许江国问。 老鼠说:“不知道,但我有一天晚上听见他跟人打电话,语气中一直在哀求……” 许江国皱眉:“哀求什么?” 老鼠想了想说:“我总觉得,顿巴的女儿被人绑架了,所以他才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倒卖这尊佛像,要知道,一般人可不敢这么短的时间内出手,怎么着也得过了这场风波以后再说。” “更何况……”老鼠继续说:“要不是急着用钱,他压根也不会参与这件事。” 许江国皱眉:“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缺钱?” 老鼠欲言又止:“我不想在这里说……” 临时问讯结束以后,许江国还是要带老鼠等人回派出所做笔录。 陆文峰跟着一起去参与审讯。 嘉措毕竟不是体制内的人,不好参与太多,就没有去。 回去的路上,慕葕一直心不在焉。 承野走在最前面,没有吭声。 嘉措走到慕葕身边,对她说:“昨天晚上的事,实在抱歉,是我让你跟承野产生误会,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帮你跟他解释。” 慕葕没有搭腔,嘉措以为她还在生气,继续说道:“真的很抱歉,那晚我也喝了很多酒,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央金的事让我很烦恼,情绪就没控制住,我不是故意挑拨你跟承野,我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没想到,连累你了。” 慕葕这才注意到嘉措在跟他说话,急忙说:“没事,都过去了。” 嘉措说:“那要不要我跟承野说清楚,不然你们俩总是这么僵着也不好。” 慕葕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男人,笑了笑说:“不用,看他忍得了多久。” 嘉措:“……” 第33章 佛像现身(三) 一尊佛像已经找到, 另一尊佛像还是不知所踪。 一切如大家所料,佛像上的夜明珠早就被人用精巧的工具拆了下来。 那夜明珠价值连城, 只在死去的桌雅手里出现过一次, 而且当时她用黑布盖着, 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也无法确定是否就是真的夜明珠。 即使是真的, 卓雅又是怎么得到它的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 一直在慕葕的脑海里重复回荡。 她之所以突然关心这件事,也是担心次仁局长真的因此受牵连,而且从承野的表情和行为看得出来, 他并不是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有好几次, 慕葕都在他房间的垃圾桶里,发现一些写着零碎字句的草稿纸。 『多吉』 『卓雅』 『刘黑子』 『雪狼集团, 二当家』 『内奸???』 写到内奸的时候,他在后面连打了三个问号。 慕葕不知道他是不确定,还是觉得出人意料。 总之,慕葕知道承野私底下也在调查这个案子。 可他为什么在表面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一定有自己的安排, 因此慕葕从来不揭穿他。 阿春客栈内,达瓦和丹巴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早已急得团团转。 每一次,他们都想问这些穿着制服的人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可这些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没有人回答他们任何问题。 然后,又过了 分卷阅读72 一段时间,这帮人突然就撤了,达瓦和丹巴这才放下心来,应该顺利了。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达瓦和丹巴急忙迎过去。 果然是他们。 丹巴见到慕葕,急忙跑过去抱住她:“太好了,太好了,没事就好。” 达瓦咳嗽几声,丹巴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抱了慕葕,顿时羞红了脸,再一看承野的表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丹巴急忙松开慕葕,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去厨房帮忙,阿春奶奶在做好吃的,给大家庆祝。”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慕葕笑着摇了摇头。 通过这一次的事情,慕葕对丹巴的怀疑总算是彻底消除了。 两人的关系也由此缓和了不少。 不过,承野那边,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 说多了,担心他心里不舒服,说少了又担心他胡思乱想。 真是让人惆怅。 “慕葕,你想什么呢?”达瓦捅了捅她的胳膊。 慕葕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承野,刚想说什么,对方仿佛故意躲她,当即便上楼回房间去了。 慕葕到嘴的话,又只得咽了回去。 …… 晚饭的时候,阿春奶奶问陆文峰去哪里了,嘉措说他去派出所审犯人去了,阿春奶奶听到犯人两个字,急忙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其他人已经落座,慕葕到得晚,达瓦非常乖巧地把承野旁边的位置让给她。 可一旁的承野却突然伸手摁住他的肩膀,硬是把他摁回了原位。 男人冷冷地说:“好好吃你的饭!” 达瓦只得尴尬地坐下,慕葕则坐到了达瓦的旁边,达瓦坐在两人中间,成为史上最亮的一只灯泡。 慕葕咬唇,内心也是一阵窝火,她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示好,可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她? 大家刚吃上两口,慕葕突然抄起面前的酒瓶子,起身走到阿春奶奶面前。 “这几天谢谢阿春奶奶总是给我们做好吃的,这一杯我敬你。”说完一口下了肚。 阿春奶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慕葕又走到旁边的阿春面前。 她看了一眼阿春面前的酒杯,里面有酒,笑着说:“陪我喝一杯?” 达瓦一直在咳嗽,可阿春显然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想着慕葕敬酒,他得干了才算爷们。 “没问题,我陪你。” 说完两人又是一口闷。 紧接着,慕葕走到嘉措面前,她顿了顿,还是倒了一杯酒:“虽然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但这杯酒我还是得敬你。”慕葕说完就要喝,嘉措把她拦住:“别喝了。” 慕葕哼笑道:“怎么,不给面子啊?”说完朝对方的酒杯努了努下巴。 嘉措犹豫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喝了这杯酒。 随后,慕葕又走到丹巴面前。 因为不久前的尴尬之举,丹巴连面对慕葕的勇气都没有,慕葕还没开口,自己就举起酒杯不带喘气地喝光了,倒是把慕葕逗乐了:“你慢点。” 丹巴喝完酒,笑呵呵地把酒杯倒过来:“从今以后,你慕葕就是我的好哥们,不对,好姐们,也不对,好……好朋友,对,好朋友。” 慕葕笑了笑:“交了你这个朋友。” 之后慕葕走到达瓦面前,达瓦看了一眼承野,实在吓得够呛,根本不敢说话,也不敢端酒杯。 最后,他实在忍无可忍,只得哀求慕葕:“姐姐,你饶了我吧,我胆子小。” 慕葕冷笑道:“孬种!”也没再勉强她。 几杯白酒下肚,慕葕已经有些站不稳,刚走到承野面前的时候,就差点摔倒,所幸在最后关键的时刻稳住了重心,这才避免了一出洋相。 “敢跟我喝一杯吗?”慕葕挑衅地问。 气压非常低,在场所有人,包括阿春奶奶在内都不敢大口呼吸。 大家屏息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点燃一场大火。 承野皱眉:“别闹了。” 慕葕五脏六腑的火瞬间就被点燃,她好不容易挨到跟他喝酒,想着对方也许担心自己,就会心软,一心软,没准就会说些好话,这样他们也就不用再继续别扭下去。 可男人非但没有服软,反而说她无理取闹。 “我怎么了?”慕葕冷笑一声,“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 “别喝了。”承野说完就要去拿慕葕的杯子,慕葕急忙缩回手,笑着说:“除非你跟我先喝一杯,不然也不要阻止我喝酒。” 承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端起酒杯,跟慕葕喝了一杯。 他不单喝了自己那杯,还抢了慕葕手里的酒,也一起喝了。 慕葕随即又给自己满上,不甘示弱:“这是我的酒。” 达瓦一个劲拉她的衣角,但慕葕完全没理他。 达瓦只得扶额, 分卷阅读73 不忍心再看下去,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在玩儿火,要真把承野惹毛了,她就知道厉害了。 承野说:“我已经跟你喝了一杯。” “可你喝了我的酒,所以那一杯不算,我们得重新喝。” “你……” “我什么?” 承野哼笑一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连带着酒杯都砸在了地上,听得大家心里一跳。 慕葕反倒没事人一样,仍旧笑嘻嘻地说:“这一杯还是不能算……” 承野隐忍着怒意:“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说喝酒的方式你就喝了,不符合我的规矩。”慕葕挑眉,“我想要喝……交杯酒。”最后半句话慕葕的声音压低了些,可就坐在他们连旁边的达瓦却听得请清楚楚。 达瓦简直没眼看,拖着丹巴径直回了房间,表示不想参与这场无硝烟的战争。 阿春奶奶年纪大了,睡觉时间早,也回了房间。 现在只剩下,已经醉倒但却不自知的阿春,一个劲地嚷嚷再来一杯,以及表情严肃坐在一旁不吭声的嘉措。 十分钟以后,连嘉措都走了,而阿春也完全失去知觉,醉倒在饭桌前,呼呼大睡。 此刻,整个院子,清醒的人就只有承野和慕葕。 “你喝不喝?”慕葕继续问。 承野皱眉:“阿葕……”他的语气软了下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见他服软,她越是生气,气他为什么不早一点服软,惹得她难过这么久。 “你到底喝不喝?”慕葕突然打开酒瓶子,“你要是不跟我喝,我就把这瓶酒全部喝了。”说完真的仰头往嗓子眼里倒酒。 承野急忙走上前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瓶子。 “够了!” 慕葕眼眶红红地:“什么够了,凭什么够了,我偏不。”说完继续取抢承野手中的酒瓶子。 两人争抢之间,酒瓶子哐当一声摔在地方,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怎么怎么了?”阿春突然惊醒,“着火了吗?”他四下看了看,发现整个院子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这才伸了个懒腰,回了房间。 …… 慕葕转身往楼上跑,承野追了过去。 慕葕关门,承野比她力气大很多,一用力便推门而入。 她又急又气,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又不想在他面前哭,只能强忍着眼泪,实际难受得不得了。 “慕葕我告诉你,我承野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男人,我讨厌偏激的女人,讨厌爱哭的女人讨厌婆婆妈妈总是给我惹麻烦的女人,讨厌……” 承野的话还没说话,只见慕葕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突然心里一阵发慌,急忙几步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柔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小气吃醋,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在你一而再再而三想要跟我和好的时候故作姿态不理你,不应该让你这么难过。你别哭好吗,你只要一哭,我的心就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虐妻一时双,追妻火葬场,男人呐,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第34章 浮出水面(一) 陆文峰在派出所待了三天三夜都没回来, 许江国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 想起老鼠最后那句欲言又止的话,为什么顿巴急着筹钱?而他又为什么不想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原因?这里面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所有人暗地里都坐立不安, 觉得不对劲, 但又不想影响彼此的情绪, 没有人专门提起。 慕葕的右眼皮跳得很厉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承野安慰她没事, 可慕葕还是不安心, 想要去派出所探一探情况。 这件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包括承野在内。 傍晚,等所有人都吃完晚饭回房间休息的时候, 慕葕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门。 她站在一辆小车面前, 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那是阿春的车,她借了车钥匙, 但并没有告诉阿春要去县城,只说要去镇上买点东西,开车方便一些,阿春自然也不知道慕葕其实对开车有阴影。 当年的那场车祸,要不是妈妈用身体护住自己的头, 她也早就死了。 从此以后,慕葕就再也不敢开车, 连坐车都有些恐惧。 要不是答应了爷爷,她也觉得不会来西藏这种需要大量坐车的地方。 最终,慕葕还是上了车。 也许她的心里经过了千万次的挣扎,也许她仍旧没有说服自己, 可一想到这件事跟承野的父亲有关,跟承野有关,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她必须要鼓起勇气,她得去一趟派出所才能安心。 系好安全带,转动车钥匙,听到一阵轰隆声,慕葕的心里一紧,咬牙踩了油门。 车子缓慢地向前移动,慕葕脸色一阵发白,她浑身上下都在抖,嘴唇也止 分卷阅读74 不住地战栗。 脑海中不断地闪现那个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的画面。 那个美好的午后,那个完全看不出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安静午后,慕葕的父母带着她去逛商场,那天慕葕过生日,她十岁了。 原本很开心的一天,却因为突然冲出来的一辆黑色面包车戛然而止。 面包车从右侧突然冲了出来,慕葕的爸爸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车子就已经开始往左翻。 慕葕的妈妈立马抱住一旁的女儿,她把女儿的头紧紧地抱在胸前,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玻璃渣和铁片。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小女孩除了腿部有一条很浅的伤口,其它地方竟然奇迹般地没有任何伤口。 女孩一直哭,一直哭,不远处火光冲天,周围人的画面开始模糊,直到她听见有人说:“人已经死了。” 那一刻,她突然就不哭了,亲眼看着父母的身体被蒙住了一层白布。 在那以后,她就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笑,爷爷把她接到了身边,一直给她请心理辅导老师。 直到爷爷也离开了她,要不是带着爷爷最后的嘱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开了多久,她终于颠簸到尼木县派出所。 突然,前面跑出来一个小女孩,约莫只有三岁左右,慕葕急忙踩了刹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小女孩的母亲从派出所出来,她看了一眼慕葕的方向,匆匆抱着小女孩离开了。 尼木县派出所离吞巴村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车子开到派出所也不过四十分钟左右。 慕葕停好车,深呼吸几口,才从刚才开车的恐慌中缓解过来。 “慕葕?” 慕葕回头,是陆文峰。 陆文峰走到慕葕面前:“你怎么来了?”他看了一眼四周,慕葕知道他在找什么:“就我一个人来的。” 陆文峰点点头:“跟我进来吧。” “嗯。” 慕葕跟着陆文峰进了派出所。 陆文峰把她带到办公室,见她额头还有汗水,脸色也不太好,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慕葕喝了一大口水,她长吁一口气:“我不太会开车,刚才差点撞到一个小女孩。” 陆文峰试探性地问道:“你跟她们……说什么了吗?” 慕葕皱眉:“我应该跟她们说什么?还是她们应该对我说什么?”她突然意识到陆文峰的话里有话。 “没有没有,我只是说,那两母女有没有让你赔偿之类的。” “你怎么知道是两母女而不是两父女?” 陆文峰身体明显一怔,这一细微的举动慕葕全部看在眼里,她放下手中的水杯,走到陆文峰面前,盯着他问道:“陆师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大家?” 陆文峰“嘶”了一声:“你这人,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们嘛,怎么这么说话。” 慕葕哼笑道:“是吗?我看你在派出所也没什么事,为什么一直不回客栈,你明知道我们大家都在等老鼠的口供。” 看着陆文峰闪烁的眼神,慕葕更加笃定自己的怀疑:“是不是老鼠交代了新的线索?” 陆文峰点点头,没有说别的。 “什么线索?”慕葕步步紧逼,这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开车来这里的目的,她要知道真相。 陆文峰仍旧没有吭声,慕葕感觉他非常痛苦,仿佛内心无比挣扎和煎熬。 “难道这个新的线索不能说?”慕葕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又或者说,这个新的线索,跟我们当中的某个人有关,你不能说?” 陆文峰突然说:“好了,慕葕,你赶紧回去吧,阿野该担心了。” 慕葕说:“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回去,我回去了又怎么跟大家交代?” 陆文峰叹了口气:“慕小姐,你别逼我。” 慕葕不禁皱眉:“难道这件事真的跟我们当中的某个人有关?” 陆文峰突然提高了分贝:“好了,我说了,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也跟你们当中的人没有任何关系,请你马上立刻离开这里,不然我就找人把你绑了然后送回去,你自己选一个吧。” 陆文峰情绪越是激动,代表慕葕的猜测越接近真相。 眼下,继续追问下去陆文峰也不见得会说出实情,他要保护的这个人一定很重要。 慕葕记得承野的草稿纸中写到过“内奸”两个字,莫不是公安系统里有内鬼,又或者是他们当中有人是内奸? 不可能是承野,丹巴已经排除,小李跟陆文峰一起回了派出所,也可以排除,现在就只剩下嘉措和达瓦。 到底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 慕葕开始回忆顿巴被捕当天的情形。 当时顿巴已经打算咬舌自尽,可他临到死前突然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们自命清高,但实际上都是一帮无脑 分卷阅读75 的蠢货!” “不要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阴沟里也会翻船的……” 说完这些话以后,顿巴就要舌自尽了,而且是死不瞑目。那些话他肯定不是对着自己在说,因为她跟顿巴从来没有任何交集,这么短暂的接触也不至于让他对自己咬牙切齿到这个地步。 那么不是慕葕又是谁呢? 顿巴到底是在盯着谁说这句话呢? 慕葕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人当时站在她的身后,顿巴死了的时候又突然冲到她的面前,伸手去感受顿巴的鼻息,确定对方已经死了。 如果顿巴不是在对自己说这话,那就是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说。 可是为什么呢?慕葕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更无法相信。 他有什么理由会做这样的事,没有任何理由啊。 如果顿巴真的是跟他说这一番话,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雪狼集团的二当家之一。 想到这里,慕葕像是突然遭受了暴击,一时间头痛欲裂。 陆文峰跟她说不通,索性离开办公室,不再跟她纠缠,眼下空荡荡的办公室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么承野就很危险,她必须赶回去告诉承野她所知道的一切。 想到这里,慕葕急忙跑出了办公室,刚出门就听见走廊尽头有两个警员在聊天。 “你说刚抓进来的那小子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不说百分之百,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是真的啊。你想啊,他上级已经死了,现在自己又进了这种地方,除了戴罪立功,坦白从宽,我想不出第二条出路。”那人又补充道:“再说了,不是有那女娃子的发夹作证据吗,如果找到那个红色的嵌着苹果的发夹,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对啊,如果找到顿巴女儿的发夹,就能证明他确实用顿巴的女儿威胁顿巴自杀。”另一个人连连感慨,“啧啧啧,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说次仁老局长真的会大义灭亲吗?” …… 后面的话慕葕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到这里她已经完全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匆匆忙忙往外跑,刚一走出派出所大门,就看见承野站在阿春的车子前,正盯着自己。 慕葕看见承野,又是哭又是笑。 “怎么了?”承野一头雾水。 “太好了,你来找我了,真的是太好了。”慕葕紧紧地抱住他。 承野没听明白慕葕的话,他只是无意间看见慕葕开车离开,跟阿春打听之后才知道慕葕借了他的车去镇里买东西,凭他对慕葕的了解,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她的最终目的不是去镇上,而是去县城派出所。 承野坐上驾驶座,慕葕上了副驾驶。 车内,慕葕问承野:“你是怎么来的?” 承野说:“开车来的。” “那你的车呢?” “先放在派出所,明天让陆文峰开回来。” “阿野……”慕葕试探性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当你发现,这件事其实并不复杂,因为真正的凶手就在我们身边,你会怎么做?” 承野笑了笑说:“就在我们身边?谁啊?” 慕葕没吭声,承野突然也不吭声。 两人一直保持沉默将近五分钟,直到慕葕先开口打破这种沉默。 “其实,我看过你房间里写得那些东西。”慕葕舔了舔嘴唇说:“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对不对?” 承野突然一个急刹车,慕葕差点撞上前面的挡风玻璃,他神情严肃地转头看向慕葕:“我什么都没猜到。” 慕葕皱眉,知道她要做的事:“好,你不说,那我告诉你……” “阿葕,我们可以安静地开车吗,我一路狂奔到这里,真的非常累,不想再跟你去讨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可这是事实,你即使不想面对,它也始终是事实,你必须接受它。” 承野没有吭声。 “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承认……” “慕葕,不要再说了……” “阿野,接受现实好吗,你的哥哥……”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你听不懂是不是?”男人突然大发雷霆,慕葕非常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里感受,他内心的痛苦并不亚于任何人。 “老鼠的供词已经交代清楚,是嘉措利用顿巴的女儿威胁顿巴自杀,他很有可能就是雪狼集团的二当家之一,多吉、卓雅,甚至是刘黑子都有可能是他杀的,他身上背负的是好几条人命。承野你醒醒吧……”慕葕吼完这一席话,男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用力地拍打着方向盘,随后转身抱着慕葕:“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为什么啊?” 慕葕第一次看见承野流泪,一个如此阳刚的男人竟然在她怀里哭成一个孩子。 这也许就是兄弟之情的意义所在,可恰恰也是这种情义,最是伤人。 …… 黑色的轿车离开派出所以后,陆文峰 分卷阅读76 站在门口,旁边是小李。 “陆队,他们走了。”小李说:“该让他们知道的事,我已经一字不落地传达到位,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陆文峰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丢在地上踩了两脚,随后转身回了所里:“走吧,我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哦,大家继续看…… 第35章 浮出水面(二) 回到阿春客栈以后, 慕葕整夜都没有合眼,她相信承野跟她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 阿春正在前台算账。 慕葕路过的时候, 阿春顺嘴问了一句:“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昨晚出去了?”嘉措突然顺着楼梯从二楼走下来, 听见两人的对话。 慕葕扯了扯嘴角:“是啊,借了阿春的车去镇上买了几包卫生巾。” 阿春一听, 这女人说话还真直接, 只好尴尬地别过头,没再吭声。 嘉措也不再细问。 慕葕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 对嘉措说:“嘉措哥, 如果你以后生孩子,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啊?” 这一问题来得太陡, 嘉措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慕葕勾了勾嘴角:“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想着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尤其没了父亲,一个家可能就散了, 得多可怜啊。” “慕葕,你在大哥面前胡说八道什么?”承野突然走过来,岔开话。 慕葕翻了个白眼,没搭理承野, 独自走出了门。 承野对嘉措说:“不好意思啊大哥,她昨晚没睡好,胡说八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说完也追了出去。 嘉措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禁皱起了眉。 …… 慕葕顺着田埂走,承野追上来拉住她。 “你怎么回事啊,突然莫名其妙地对大哥说那样的话,他听了该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一想到那么多人都是因为他才死的,我实在无法对他说好话。” “但你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如果让他发现了,把证据丢了或者藏起来了,那该怎么办?” 慕葕看了看承野:“你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 承野勾了勾嘴角,将慕葕拉进自己怀中:“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说的任何话。” “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很难过,一时间接受不了。不过就像你说的,即使接受不了,它也始终是事实,我没办法逃避的。既然逃不了,不如勇敢面对,是吗?” 慕葕终于松了一口气,伸手环住承野:“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承野抱着慕葕,神情凝重:“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刚才不该对你那么凶。” “没事的,你只要愿意相信我,我就很开心了。” 承野知道,慕葕之所以这么提防嘉措,只是担心他而已。 承野也知道,一旦他这么做了,也许会让慕葕伤心。 可他没有其它办法。 …… 傍晚十分,大家吃过晚饭,各自回房间休息。 慕葕一直在院坝里来回踱步,看得阿春头晕。 “我说姐姐,你干嘛一直走来走去,我头都被你绕晕了。” 慕葕没好气的说:“能不能不要叫我姐姐,即使要叫也请加个小字在前面好伐?我只不过比你大一岁而已。” “一岁也不少了。”阿春一本正经,“对于女人来说,老一岁的眼角就会多无数条细纹,皮肤也会松弛很多,真的不小了。” 慕葕白了他一眼,佯装威胁道:“请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不然别怪我使用暴力。”说完摩拳擦掌就要挥过去一计拳头,阿春见状连忙闪了。 慕葕终于把阿春赶回房间,这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今晚,无论如何她都要跟紧嘉措。 果然不出所料,嘉措还是一个人出门了,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并不是溜出去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毁掉证据,而只是在村头散了一会儿步就回来了。 慕葕跟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异常的现象。 后半夜。 慕葕已经在院坝的角落了藏了将近三个小时,整个屋子静悄悄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有人轻拍她的后背,她吓了一大跳,正想发脾气,却发现来人是承野。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承野警觉地看了一眼四周。 慕葕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对承野说:“你小声点,我在盯梢呢。” “盯谁?” “还能有谁,你大哥呗。” “……我说你怎么还不死心呐?”承野,“慕大小姐,你都盯了一天也没发现什么啊。” 慕葕皱眉:“你又不相信我了是不是?” 承野:“不是我不相信,是事实摆 分卷阅读77 在面前。你也没有找到证据,不是吗?” 话音刚落,承野趁慕葕不注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慕葕皱眉,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承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我为什么要放你下来?”男人突然低声在她耳边说,“今晚月色很美!” “什么鬼啊?” “不明白?” “明白什么啊?”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承野嘴角上扬,抱着慕葕往房间走,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正从房间关门退出来的嘉措。 慕葕急忙从承野怀里挣脱,把承野拉到前台后面蹲下,指着嘉措对承野小声说:“你看看,这大半夜的,要不是心里有鬼我才不相信呢。” 承野神情凝重,慕葕虽然不知带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他也很诧异。 …… 慕葕和承野一路跟着嘉措出了客栈大门,沿着河边往北走,很快便看见一片茂密的森林。 两人看着嘉措走到一棵巨大的槐树前,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身,不知道是对谁说:“出来吧,别跟了。”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长叹一口气,没想到这么谨慎还是被他发现了。 既然已经暴露,索性大家就不多费唇舌说场面话了。 慕葕拉着承野,大大方方地站在与嘉措相隔五米外开的地方。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嘉措问。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跑来这个地方做什么?”慕葕反问。 嘉措笑了笑:“我做什么事还得跟你汇报不成?” 慕葕也笑了:“自然不用,但如果你是想毁掉证据,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否则我无法面对那些因为你而死去的亡魂。” 嘉措皱眉,他的脸色也由之前的泰然自若到如今的晦暗一片,这种无声的沉默让慕葕愈发笃定自己的判断。 “说说吧,多吉、卓雅和刘黑子哪一个是你杀的。”慕葕单刀直入,“或者都是你的杰作?” 嘉措突然冷笑道:“我听不懂你说的。” 慕葕也不甘示弱:“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可我在你房间发现了这个,你怎么说?” 慕葕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苹果图案的粉色发夹,一看就是小女孩用的饰品。 承野惊讶地问:“你不是说没发现任何东西吗?” 慕葕说:“对不起阿野,我骗了你,我知道你对你大哥的感情,我看着你把他房间里的发夹丢掉,所以你的诧异我也能理解。不过,可能这都是命吧,当我再次去他房间的时候,这个发夹又回来了。” 慕葕对承野说完,又继续对嘉措说:“大哥,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大哥,我希望你能跟我们说实话,现在没有警察,没有社会法律,只有我们,只有你跟承野之间的兄弟之情。” 听到这里,嘉措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起初是轻声笑,后面索性放声大笑。 慕葕皱眉:“你笑什么?” 嘉措说:“我笑你单纯。” 慕葕说:“什么意思?” “没错,是我利用这个发夹,逼得顿巴咬舌自尽。” “大哥……为什么?”承野虽然在看到这个发夹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嘉措亲口承认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现实。 嘉措对承野说:“对不起,大哥让你失望了。”转而又对慕葕说:“丫头,你猜的都没错,我是雪狼集团的二当家,是我利用顿巴的女儿逼顿巴自尽以防止他暴露我的身份。” 慕葕:“顿巴为什么那么缺钱?” 嘉措:“这也是我安排的,他在澳门赌场被我设套,输了一大笔钱,我还逼他签下女儿的卖身契,如果他不还钱,她的女儿就得卖给人贩子。” 慕葕:“你可真卑鄙。” 嘉措笑了笑:“人性本恶,你不知道吗?” 慕葕:“多吉是你的杀的吗?” 嘉措:“是。” 慕葕:“为什么?” 嘉措:“因为他挡了我的道,他试图想要拿佛像来敲我一笔,这怎么可能。” 慕葕:“于是你就杀了他?” 嘉措:“对,我把他约出来,给了他一包泡了毒液的烟,等他晕死过去以后,在把他丢进冰窟窿里,我还让丹巴那个蠢蛋去捉冬鱼,正好可以发现多吉的尸体,这样就又多了一个人来为我挡刀,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一度也怀疑丹巴不是吗?” 慕葕大怒:“龌龊!”她气得想要冲上去打人,幸好承野将她拉住。 嘉措:“不过,丫头,有一点你猜错了,卓雅和刘黑子的死都跟我无关。” 慕葕:“不是你?” 嘉措说:“信不信随你,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其它的我也不能说了。” 慕葕之所以问许多细节,只是想要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她其实是想听嘉措说出一些不得已的苦衷,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分卷阅读78 没有苦衷,没有不得已,更没有人逼他,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许久不说话的承野终于开口:“你为什么要跟雪狼勾结,他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你不怕父亲知道了以后会伤心难过吗?他可是最爱你的啊……” 提到次仁,嘉措突然就变了脸色,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愤怒,仿佛承野提到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 嘉措冷笑一声:“对啊,可能没有人会相信我竟然会和鼠辈勾结。可那又怎么样,如果跟他们勾结能够让我报仇,就算从今以后身败名裂或者赔上自己这条命我也愿意。” 承野皱眉:“什么仇,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嘉措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笑承野的无知,还是笑自己的可悲:“因为你阿娘,阿爹心里再也容不下其她女人。你能想象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从嫁给自己丈夫那一刻开始就要守活寡是什么滋味吗?你能想象,她每天都以泪洗面是什么样子吗?最后眼睛哭瞎了,心也碎了,却仍旧换不回自己丈夫哪怕一丁点的怜悯。” 承野冷哼一声:“这怎么可能,父亲从来都是最爱你的母亲,你说反了吧?” “你……你已经知道?” 承野看了一眼慕葕,诧异地问:“知道什么了?” 嘉措:“是,我早就已经知道了。父亲在婚后仍旧偷偷去看那个女人,他午夜梦回的时候,喊着的也是那个女人的名字,是他让我母亲含恨而终。我恨他,想要拼了自己的命去报复他。后来,我终于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加入黑势力,黑白对峙的痛苦应该能让他后悔了吧?呵呵……也许他不会有任何感觉,因为我是次仁嘉措,而不是你承野。”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恶狠狠地盯着承野,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那个永远照顾自己的大哥,而是一个杀红了眼的恶魔。 慕葕:“可你们是亲生兄弟啊……承野的母亲不就是你的母亲吗?你为什么宁愿为一个养母报仇,也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忘掉这段仇恨呢?” 承野:“你说什么,嘉措是我的亲哥哥,不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嘉措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那又怎么样,亲生母亲在关键时刻把我送走,却独自留下弟弟,到头来养母却把我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对于我来说,后者才是那个给我爱的人,而那个把我生出来又不管的女人,我宁愿不要。” 慕葕皱眉:“你错了,你阿娘之所以选择让你跟着阿爹,只是因为你小的时候发水痘,她没有钱来给你治病,不得已只能把你交给次仁局长养在身边。她不是狠心,而是良苦用心啊。” 嘉措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一边后退一边摇头:“不会的,不可能,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 看着嘉措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心想,如果次仁知道,正是因为自己当初没有给孩子说明真相,才导致今天的悲剧,一定会后悔万分吧。 慕葕叹了口气:“你平时洗澡的时候应该看得到自己身上的痘疤吧?那不是湿疹引发的后遗症,而是小时候出天花治好以后留下的疤痕,这是次仁局长亲口告诉我的,如果你还是不信,可以去找个医生来看看,就知道我有没有撒谎。” 嘉措抱着自己的头,不停地喃喃自语,此刻的他恐怕已经万念俱灰。 慕葕突然很同情他,他佷了一辈子,处心积虑地想要报复,到头来却发现全都是一场误会。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滑稽,总是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题目。 “去自首吧……”慕葕试探性地说:“自首可以减刑,也许你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嘉措说:“自首?” “对,自首。”承野说:“陆师兄一定不会看着你出事,他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救我?哈哈哈……救我……哈哈哈……”嘉措突然大笑起来,慕葕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反常的情绪。 “去自首吧,我们陪你去。”慕葕再一次试探。 嘉措冷笑道:“我不去自首,我才不相信警察,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嘉措明明已经开始摇摆,可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又突然激动起来。 他是听到了什么吗? “我不去自首了……”嘉措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但也透着一股寒意,“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阿野……在我心里,不管上一辈的恩怨是什么,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好兄弟。” 嘉措说完,突然朝身后的方向摇了摇头,慕葕还没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思就听见他又突然拔高音调:“听我说,你们要小心……”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枪响,只见央金突然从那颗棵大槐树后面冲出来,用自己娇小的身体挡在嘉措的面前。 子弹穿膛而过,央金倒在了嘉措的怀里。 慕葕和承野大喊一声,急忙跑了过去。 慕葕:“央金……” 承野:“金子……” 嘉措已经六神无主,他拼命示意一直躲在树后的央金不要出来,可这 分卷阅读79 个傻丫头就是不听。 达古寺的山洞里,央金发现了他的秘密,两人就此大吵了一架。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自己流眼泪,他的心痛得钻心。 在那之后,他就有了金盆洗手的想法。 只是一切都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事实上,那晚慕葕去县城派出所,嘉措也看见了,他知道这些事早晚瞒不住,他甚至已经想好要把一切都告诉承野和慕葕,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主动开口,他们就跟了过来。 而今晚,嘉措出来不是要毁灭所谓证据,对于那枚发夹,他看到承野想帮他销赃,但也知道这脏物没那么容易销掉,他只是约了央金,那个傻丫头终于决定跟他坦白,他也决定跟她交代清楚。 可笑的是,一切都早已是注定。 央金伸出满是鲜血的手轻轻附上男人的脸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说:“不,不哭,我不……不痛。” 嘉措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内心像被撕裂一般痛彻心扉:“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对你那么凶,我拒绝你的感情,我对你那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央金微微一笑,仿佛安慰自己的孩子一般:“因为你对我更好……回头吧嘉措哥哥……你还有机会的。” 嘉措只是不断地摇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的脑袋一片空白,长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央金又看向承野。 “承野哥哥,对不起了,每次都利用你来刺激别人,你一定很懊恼吧。” “金子,听话,你现在要保存体力,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你一定要挺住,知道吗?” 央金摇摇头,每说一个字,脸色就苍白一分。 “不……我快不行了……你让我把想说的话……都……都说完……不然……不然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好,你说,我听着。” “承野哥哥……你从小……从小就总是一个人……那个时候我跟嘉措来找你……觉得你好可怜……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照顾你……让你永远都不会觉得孤独……”央金说完转而看向慕葕,她突然就笑了,“现在……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慕葕……谢谢你给我送信……我欠你一份情……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慕葕急忙把耳朵附上去,央金说完想要说的话,终于会心一笑。 “嘉措哥……”央金突然浑身颤抖,她轻声呼唤嘉措,“好冷……好冷……” 嘉措抱紧央金:“现在呢,现在会不会好一点?” “好……好多了……”央金的手顺着嘉措滑下,随后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嘉措仰头大喊一声:“央金……” 就在这时候,嘉措突然从兜里摸出一把尖刀,狠狠地朝自己的胸膛刺进去:“央金……等我……” 承野:“不……” 慕葕:“嘉措哥……” “阿野……小心……”嘉措紧紧地握住央金的手,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小女孩跟在小男孩身后,指着不远处一个孤独的瘦弱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小男孩说:“因为他没有娘,没有娘的孩子不会说话。” “他真可怜……”小女孩同情地说。 “我们以后经常来找他玩儿好不好?这样,他就不会孤独了。” “嗯,我们以后一定会经常来找他玩儿,不会让他再孤单单一个人了。” “承野哥哥,你来追我呀……” “金子,你跑慢一点……” “嘉措哥哥,我在这里……” “金子,等等我……” 空荡荡的树林里,每一片落叶仿佛都在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两点,写到这里,突然那么悲伤……我是不是太狠心? 对不起,小央金,希望你在天堂跟嘉措能够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在那里,没有犯罪,没有抛弃,没有动乱不安的社会,在那里,只有平安喜乐。祝你们永远幸福…… 第36章 浮出水面(三) 嘉措和央金举行了天葬仪式, 就在他们相拥而去的这片树林里。 承野是他们的天葬师。 葬礼一切从简,除了一些必要的亲朋以外, 没有打扰太多人。 西藏的天空还是那么蓝, 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镶嵌在华夏神州,让人神往。 骨哨一响, 漫天鹰鹫像是得了号令, 从四面八方而来。 一瞬间,一切仿佛都回归平静。 愿逝者安息。 …… 次仁在得知嘉措死讯时,血压急剧升高, 最后被送进了医院。 央金的阿娘当即哭晕了过去, 直到女儿灵魂往生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分卷阅读80 达瓦和丹巴一直在葬礼上忙前忙后,但俩人只是机械地做事, 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仿佛下一个眼神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慕葕坚持要为他们守灵,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承野心疼她,几次叫她回去休息,可她就是不听。 承野知道, 她是自责,她觉得要不是自己一直想要寻求真相, 也许嘉措和央金早就私奔了,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几天,慕葕每天都要问承野同样的问题:“阿野,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承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只能轻轻地抱着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他想,哭累了,她就会好受一些吧。 “阿葕,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抓住雪狼,为大哥和央金报仇。” “报了仇又怎么样呢,他们也不能回来了。” 想不开的时候,慕葕就会非常偏激,情绪也会异常激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也许他还会继续做他的二当家……但他会活着……而央金也不会为了帮他挡枪……她满心欢喜地来找自己的爱人……到头来得到的却是……” 承野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他知道不管说再多,她依然会充满自责和愧疚,她以为如果没发生一件事,就不会发生另一件事,但她没想过,即使这件事不发生,另外一件事也会取而代之。 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朝着上天的安排走下去,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勇敢地面对,并且更加坚强,不管它是好的还是坏的。 …… 病房里,次仁戴着氧气面罩,骨瘦嶙峋的手臂上还插着一根输液管。 承野从来没有如此仔细地观察过自己的父亲。事实上,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父亲的样貌在他的记忆当中就是非常模糊的。 当别人家的孩子都在课堂里咿呀学语摇头晃脑地背诵课文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石阶上,看着周围来往的香客,细细地打量他们,观察着他们一些滑稽的小动作,直到忍不住暗自偷笑。 他的童年就是这么无趣,无趣到观察地上的蚂蚁,看天上的雄鹰,跟河里的鱼说话,直到嘉措和央金的出现。 那个看似稳重但总是小心翼翼,放佛活得并不开心的嘉措,以及那个总是喜欢跟在嘉措身后,但又时常做出一些对他亲昵的举动,最终看到嘉措嫉妒的眼神,才开心得笑起来的央金。 如果没有遇到他们,他的人生也许依旧是每天观察香客的滑稽小动作,由此往复,不断循环。 甚至他不保证自己是否会将还算茂密的头发全部剃光,选择出家当和尚。 又或者从事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天葬师的职业,直到老死。 可事情总是这样变幻莫测,他遇见了他们,但又失去了他们。 顿巴因为女儿毫不犹豫选择咬舌自尽,慕葕的妈妈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用柔弱的身躯挡住玻璃渣和热流,嘉措听见真相之后露出绝望的眼神。 承野突然发现,血缘亲情就是这样神奇,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它都在那里,逃也逃不掉,父母的爱远比他想象的要伟大许多。 承野坐在老人身边,床头柜显示器上的驻波还在上下震动。他突然想,如果某一刻,液晶屏幕变成了一条直线,他会是怎样的心情。会哭吗?会像央金阿娘失去央金的时候那样痛哭流涕吗? 突然,他自嘲地笑了。 不,他不会。 有些人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 而有些人,则需要花一生去治愈自己的童年。 …… 嘉措死后,承野主动申请加入拉萨市佛教文物保护队,并成为了保护队的新任队长。 新一轮的“佛教文物回家计划”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另一座佛像尊身的下落,成为了队里现目前最为紧要的任务。 保护队全员团结一心,整装待发,誓要与不法分子战斗到底。 “野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你就发话吧。”达瓦咬牙,恨不得将这些罪犯碎尸万段。 丹巴也愤恨地说:“是啊野哥,我们现在就听你和慕姐的,你们只要说一句开干,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丹巴绝对不眨一下眼睛。” 慕葕忍不住笑道:“我们只是协助警方调查,又不是要打仗,不用你上刀山下油锅。” 丹巴挠了挠后脑勺:“我不也是想着要抓坏蛋为大哥报仇才那么激动地嘛……” 听到这里,承野看了一眼大家,突然皱眉道:“我知道,你们都想尽快揪出凶手,为大哥报仇。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丹巴性格急躁,还没等承野说完话就插嘴道:“什么叫不是时候,难道野哥不想为大哥报仇吗?” 达瓦“嘶”了一声:“你这急躁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听野哥把话说完。” 丹巴没吱声,一直拧着眉看向承野。 承野 分卷阅读81 继续说道:“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佛教文物一件都不能丢,我们要先找到另一尊佛像,然后再从雪狼手里夺回夜明珠,将它们重新镶嵌回佛像尊身上。至于大哥的仇,就这件事情完成以后,我会跟他们算总账。” 丹巴叹了口气:“可是,哪有那么容易,这一尊都找得那么辛苦,另外一尊上哪儿去找?” 承野说:“这个得谢谢央金。” 丹巴的眼睛又红了:“野哥你别说了,我才好一点,你又招我,我实在不想再哭了,眼睛都肿了。” 慕葕笑了笑说:“阿野说的对,我们是得感谢央金,要不是她,我们又怎么知道,另一尊佛像一直都在达古寺。” 达瓦难以置信地说:“你是说,另外一尊佛像还在达古寺?” 慕葕说:“没错,央金死之前单独跟我说的……” 『达古寺,山洞,去找小冷……』 “达古寺,山洞,去找小冷?”达瓦念念有词,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当时央金被困在后山的一个神秘的山洞,回来以后就一直说这个山洞很奇怪,还想让我陪她一起去看,可我胆子小,不敢去就直接拒绝了她,她后来又找了小冷。” 慕葕点点头:“没错,那个山洞里,一定有我们要的东西。而央金,很有可能也是发现了山洞的秘密,知道了她不该知道的事。” 丹巴仿佛也想起什么:“难怪那丫头后来性情大变,想来她也是知道嘉措哥做的这些事,心里正煎熬着吧……” 说到这里,丹巴难受极了,他怪自己没有发现央金情绪的起伏,没有好好地关心她,如果他主动关心一下,也许她会告诉他,也许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要再自责了,我们都打起精神来。”慕葕拍了拍丹巴的肩膀鼓励道:“只有将罪犯绳之以法,将文物归还给国家,我们才能对得起嘉措和央金的在天之灵。” …… 承野带着保护队的弟兄们回到达古寺,在小冷的带领下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神秘的山洞。 大家通过暗门进入暗室,不过,整个暗室就如央金第一次进去所看到的一样,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 “这里怎么会有佛像嘛?”达瓦一边四处打量,一边持怀疑态度。 丹巴也摸了摸周围的墙壁,确实没有空心的迹象。 “没有带错地方吧?”慕葕突然有些不安。 小冷也不知道:“当时那位女施主只让我等在暗室,至于里面的情形,我是不清楚的。” 丹巴两手一摊:“完蛋,还得玩儿一次密室逃脱呗?” 达瓦白了他一眼:“别在那里胡说八道,赶紧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丹巴有些不耐:“这哪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嘛,就屁大点地方,除了有个灯,估摸着再过段时间,连这灯也不亮了。” 承野突然朝高台走过去,随后他招手叫慕葕过去:“你不是说对西藏的东西有研究,看看这唐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慕葕仔细地瞧了瞧:“看不出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唐卡佛像。” 承野皱眉,还是不死心,继续大量这尊观音像,只见观音的羊脂玉净瓶中有一支柳条,那柳条不偏不倚刚刚指向她莲花座上的一片花瓣。 承野狐疑地将手伸向那个地方,突然,就在他触碰到的一刹那,高台突然从两边分开,从高台下又升上来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 承野和慕葕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推开木匣子,佛像尊身赫然出现在眼前。 …… 另一尊佛像的下落总算有了着落,保护队连同在顿巴那里追回的一尊一起归还给了达古寺。 老主持看到佛像回归,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他得知嘉措和央金已经去世的消息,专门为两人举办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法事,希望其灵魂得以安度。 …… 如今两尊佛像已经全部回归达古寺,剩下的工作就是夜明珠。 夜明珠的去向最为棘手,其身价不菲,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眼红的人多,再加之,距离失窃的时间又过去了那么久,这种小型的物件,很有可能被转移至海外,如果真的这样,想要追回,简直如大海捞针。 要想尽快找到夜明珠,保护队必须要跟公安通力合作才行,承野再一次找到陆文峰。 不过,陆文峰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听说是因为嘉措。 承野能够理解,嘉措跟陆文峰本来就是同门师兄弟,再加上次仁局长这层关系,两人的交情匪浅,现在嘉措出了这种事,他伤心难过也是应该的。 陆文峰:“刑侦队全员出动,绕着案发现场方圆一公里排查,除了凶手留下的那颗子弹头,什么都没有。” 承野知道他这几天都在为嘉措的事情奔波:“大哥的事,你可能得先放一放。” 陆文峰皱眉:“你说什么?” 承野说:“我们必须要先把夜明珠找到,这是国家文物,不能有任何闪失。” 分卷阅读82 “可他始终是你的大哥啊……”陆文峰没想到承野来找他不是关心嘉措的案件进展,而是向他打听夜明珠的去向,一时间有些不理解,“难道真的像外界传言,你跟他并没有什么深厚感情?” 承野说:“不,我跟大哥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真切。” “那为什么不先找出杀害你大哥的凶手,而是去找那个劳什子夜明珠?” “因为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你……” “陆师兄,忘记当初入警时候的宣言了吗?” 陆文峰沉默了。 “很多时候,个人得失在家国大义面前都得让步。”承野没有丝毫犹豫,“我相信,如果大哥还在,也一定会支持我这样做的。更何况,我并不是不去抓凶手,警察局已经在调查了,多我一个不多,这件事,我迟早都要算清楚。只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夜明珠,大家才能都安心。”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怎么做?”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有一趟去往达孜的夜班车……”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谢谢大家。 第37章 真相大白(一) 拉萨市公安局审讯室。 警员连夜对一名女性犯罪嫌疑人进行问讯。 “你叫什么名字?” “梅朵。” “知道为什么把你叫到这里来吗?” “不, 不知道。” “想清楚了再说话!” “是……是我跟刘黑子里应外合……制造了交通事故……” “还有呢?” “没……没有了。” “刘黑子已经死了,下一个没准就是你, 梅朵, 都到这个份上了, 我劝你还是乖乖招了,否则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非但捞不着一点好处, 没准还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你可想好了。” “……” “那个叫卓雅的女孩是你杀的吗?” “……” “是还不是?” “……是……” “怎么杀的?” “趁她解手,把她捂死在厕所里……” …… 几周前, 慕葕坐了一辆大巴车前往达孜, 路上遇到刘黑子带着几个壮汉拦路,当时承野也在车上。 承野将刘黑子骗到车外, 后来起了争执,慕葕下车去找承野,这段大家都很清楚,唯独慕葕下车以后,一直到几人在无名村发现卓雅尸体期间发生的事情不得而知。 承野找到陆文峰, 借用公安局的力量查到了那班长途车的行驶记录。 车子一直开到达孜县,中途没有发生任何事, 只是少了个人,那人就是卓雅。 大巴车在这期间只停过一次车,是检票员梅朵要求的,说是大家都喝了水, 要上厕所,让司机在加油站停了一段时间。 除了加油以外,没有哪辆大巴车会选择在加油站停车,卓雅下车的地点只能在那里。 警方将目标锁定在梅朵身上,同时调了加油站的监控录像,确实发现两人先后进了洗手间,但最后出来的却只有梅朵一人。 与此同时,有个带着鸭舌帽,身穿黑色T恤的男人全副武装地进了女厕所,很快便扛着一个□□袋出来。 经过多方取证,这人正是刘黑子。 也就是说,梅朵将卓雅杀死之后,径直上了车,而刘黑子则将尸体带回了无名村,这是一起典型的抛尸案。 换句话说,卓雅没有故意返回拉萨,而是在中途就遇害了。 根据梅朵的交代,她也是雪狼集团的一员,而她的上级不是别人正是雪狼集团的二当家,只不过这个二当家不是嘉措,而是另外一个一直跟嘉措内斗的人。 现在这个人成为了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只要找到这个人,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只是,雪狼集团制度明确,上下级之间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也是自保的一个手段,以防止一人落网,经不住刑讯,而将其他人招供出来。 所以,想要找到这个神秘的二当家,并没有那么容易。 …… “要小心……” 慕葕从梦中惊醒,嘉措临死前未说完的那句话一直在耳边回荡。 她从床上坐起来,单手将长发往后撩了撩,深呼吸几口,细细思考一些问题。 嘉措要他们小心什么?那句话后半段到底指谁?是他们熟悉的人,还是一个新出现的人? 慕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之后无路如何都睡不着了。 她穿了一件外套,推开门想出去透透气,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承野站在院子里抽烟。 很快,一支烟抽完,他将烟屁股丢在地上踩了几脚,然后捡起来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男人的后背宽阔,身体笔直而挺拔,站在远处仿佛一棵参天大树,天与地仿佛隔 分卷阅读83 得很近,只因有他在那里。 慕葕走到承野身后,双手环住对方腰身,脸颊贴在他紧实的后背,那股温热的体温瞬间传到她的心里,整个人这才慢慢静了下来。 男人的身体明显一怔,但很快便恢复平静,他唇角微勾,似乎已经知道是她,只轻声问:“怎么还不睡?” 慕葕回:“睡不着。” 承野转身,站在女人面前,他是那么高大,仿佛面前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将她整个紧紧地包住。 他拢了拢她的外套:“阿葕……” “嗯?” “我跟张倩,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慕葕愣了一会儿,只一会儿,她突然抬头看着他,眉梢带笑:“我知道呀。” 承野拧着眉:“你知道?” 慕葕点点头:“都知道。” “达瓦告诉你了?”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 慕葕将手附上承野的眉心,试图将它抚平,男人的表情很快便放松下来。 她娇嗔模样:“我就是知道。” 承野很少见慕葕撒娇,可就那么简短的几个字,让他心里一阵发痒般难以自持,他突然抓住女人的手,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最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慕葕皱眉:“什么……”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的唇堵住了嘴。 她瞪大了眼睛,身体笔直而又僵硬地杵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完全不知所措。 承野的嘴唇是干燥而粗糙的,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一种磨砂颗粒般的触感,这让慕葕想起他的大腿,也是疤痕累累。 这样的男人,却有着性感的声线和邪魅的皮囊,却是让你从一开始就沉沦进去,无法自拔。 男人微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轻轻地搭在眼睑上,右耳的银环在月光的折射下发出梦幻般的光芒,他的鼻尖时而抵着她的鼻尖,他的气息时而漫游在她的脸颊,那种丝丝带痒的感觉,让她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像是有一万头小鹿在蹦跶。 他要做什么?在这里? 在如此海拔的高原上做这种暧昧的事,天知道,她有多担心自己会再一次流鼻血。 慕葕还未来得及思考答案,只见承野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她依旧木讷地盯着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她不知道男人是否注意到她内心的起起伏伏,只看他嘴角上扬,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突然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你想在这里,也可以……” 慕葕立马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他。 承野的笑声,像是雄鹰划过天际时那一声鸣叫,悠远而明亮。 …… 第二天,许江国那边带来消息说有新的线索,承野带着达瓦和丹巴一早就赶去县城打听消息。 “承野说你昨晚太累了,就没让叫醒你。”阿春奶奶认真地解释说。 慕葕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事,我也不是很想去。” 慕葕一个人待在客栈无聊,阿春奶奶就邀请她一起去制香厂参观。 先前是去见顿巴,身上带着任务,只去了仓库,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坐落在吞巴村拥有百年历史的制香厂,眼下从前门进去,又是另一番光景。 偌大的制香厂总共分为三个区间,除了后面的仓库以外,还有左边的调香室和右边的加工车间,俨然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流水工作线。 现在早已不是爷爷当年手工制香的年代,随着科技进步,厂里已经引进了许多先进的生产设备,这样不仅提高了工作效率,也节约了人力成本。不过真正核心的部分,还是在于调香这个过程,这一步仍旧是手工处理,调香师的精准技术成为了香料是否成功的关键所在。 慕葕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阿春奶奶:“奶奶,先前听您讲那个故事,能再跟我详细说说吗?” 阿春奶奶笑着说:“怎么,你有兴趣?” 慕葕说:“是呀,我本来就是一个闻香师,对于调香高手一直都很有兴趣,而且听您说过,他不仅是一位调香高手,也是一位闻香大师,我想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他老人家,没准还能学习一些新的知识。我现在正在准备毕业论文,还差一味香,正发愁呢。” 阿春奶奶叹了口气:“好孩子,你来晚了,他已经过世了。” “过世了?”慕葕失望地说,“那真是太不巧了。” 阿春奶奶也有些遗憾:“确实太不巧了,其实不过今年不久前的事情而已。” 慕葕没接话,只微微笑了笑。 阿春奶奶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慕葕的手就往左边走。 “怎么了?” “跟我来。” 慕葕不知道阿春奶奶要把她带去哪里,又不好拒绝,只能跟着走,两人一直走到调香室门口,阿春奶奶才放开慕葕的手,对她说:“你等一下。”说完推门而入,留下慕葕一个人在门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能苦笑一番,然后干等 分卷阅读84 着。 大概过了有十来分钟,调香室的门突然开了,阿春奶奶终于出来了,身后还有一个跟她一般年纪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虽然满脸褶子,但从她的穿着还有仪态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大美人。 他满脸不悦,一个劲地嚷嚷:“哎哟,要死了哦,秀文呐,你到底找我做什么嘛,我这还忙着呢。” 慕葕想,原来阿春奶奶的闺名叫做秀文。 阿春奶奶将慕葕拉到老太太面前,指着慕葕对她说:“丽芳,这是慕葕,法国很有名的闻香师……” 慕葕听到阿春奶奶这么介绍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摆手说:“还,还只是一个初级闻香师,没有什么名气的。” 那个叫丽芳的老太太见到慕葕,鼻子轻轻嗅了嗅,一时间有些微微发愣,但也只是一瞬间,就立马恢复了平静,她上下打量了慕葕一番,然后冷哼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忙着呢。”说完就要转身回屋,被阿春奶奶一把拉住,“我说你这老婆子,这么多年还是这臭脾气,小丫头想要向你请教一些制香的方法,你就不能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慕葕识人的能力一向不差,像丽芳奶奶这种人,看似傲气不可一世,但往往是吃硬不吃软,你越是求她,她越瞧不上你,你如果装作不屑一顾,她也许会对你另眼相看。 “没关系的阿春奶奶,要是丽芳奶奶瞧不上我这个无名小卒,我们走就是了,想来丽芳奶奶也只是井底之蛙,对我们慕家的调香术没什么兴趣,算了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慕葕扶着阿春奶奶转身就走,突然被丽芳奶奶叫住:“等一下……” 慕葕嘴角微勾,知道这一招已经奏效,但眼下还不能马上回头,还得继续激她,脚下却并未即可停止。 丽芳奶奶说:“慕国沣是你什么人?” 慕葕本来只是不服气,想要给阿春奶奶挽回一些颜面,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喊出了爷爷的名字。 慕葕回头看向丽芳奶奶:“你怎么知道我爷爷的名字,你认识他?” 丽芳奶奶没有立即回复她,但慕葕从老人家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凝重以及无言以表的惆怅。 丽芳奶奶伸出右手,随后哼笑一声:“把你身上的香水给我闻一下。” 慕葕皱眉:“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带着香水?” 她淡淡地说:“刚一见到你的时候,我就闻到了。” “可万一是我来的时候喷的香水呢?”慕葕想要试探她,“你怎么会确认我带了一整瓶香水?” “如果只是喷了香水,那么味道不会这么浓郁,从你身上香味的浓度以及配比来看,你一定把随身带着整瓶香水。” 慕葕不禁感叹,这位丽芳奶奶确实不是一般人,不仅分析得分毫不差,而且从她从容的表情可以看出,此人一定也是香料界的隐藏高手。 慕葕半信半疑地从身上掏出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香水瓶,递给对方:“这是我爷爷亲自调的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丽芳奶奶接过香水瓶,细细地打量一番,然后将瓶盖拧开,在鼻尖打了个圈,那股熟悉的香味瞬间萦绕在鼻腔之中。 丽芳奶奶似乎是确定了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果然是他……” 慕葕越来越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丽芳奶奶将香水瓶递还给慕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出去吧。”随后她又对阿春奶奶说:“秀文,我跟这孩子有话要说,劳烦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可好?” 慕葕看向阿春奶奶,有些不放心将奶奶一个人留在这里。 阿春奶奶看出丫头的心思,笑着说:“去吧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您千万别乱走,我很快就回来接你。”慕葕说。 …… 丽芳奶奶带着慕葕走出制香厂,往附近的一条小河边走去。 此时,立春已过,河边的柳树已经开始抽芽,只是西藏的温度依旧很低,即使天上挂着太阳,不到十度的天气仍旧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女孩子怕冷就多穿点,感冒了可容易高原反应。” “我没事。” 一路上只这一句对白,之后丽芳奶奶便再也没有说过其他,两人静默无语地在河边走着,慕葕实在忍无可忍,干脆单刀直入地问。 “丽芳奶奶,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丽芳奶奶沉默了一会儿,才怅然地开口:“慕国沣已经死了?” 慕葕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爷爷已经去世了大半年,虽然她已经开始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可当有人提起,她心里还是很难过。 见慕葕不说话,丽芳奶奶接着说:“我知道,他走了。想来你一定知道,有个摄影师带了一张黑白照片去找他吧?” 慕葕想起爷爷看到那张照片时的情景,不禁皱眉:“是啊,爷爷看到那张黑白照片,一度流泪伤心,我想那照片上的女人应该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 分卷阅读85 也是他一生的痛,他才会这么难过吧。” 丽芳奶奶说:“那张照片是我让人带去的,那位摄影师,是我侄子。” “是您?”慕葕更加惊讶不已,“为什么?” 丽芳奶奶叹了口气:“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我本来不想再提起,可今天你来找我,我知道,不管怎么逃避,这段恩怨如今都该有个了解了。” “你们来吞巴村,可有听过一个传说?关于一个闻香高手和一个藏族女人的爱情故事……” “嗯,听过,之前在阿春客栈,听阿春讲过,后来阿春奶奶也说过,但都只是一个大概,并没有深入,他们似乎也是一知半解,知道的并不全。” “那你可知道,故事的男主角,就是你的爷爷慕国沣?” “什么?” “那年,你的爷爷慕国沣还只有二十三岁,跟你一般大小……”丽芳奶奶慢慢回忆起往事,“他是一个了不起的闻香师,也是一个惊为天人的调香高手。他的才华,很快便吸引了无数女孩的欢心,再加上他相貌英俊,更是一度成为很多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白马王子对一个叫卓玛的藏族女孩动了心,两人很快陷入爱河,他为她调了一款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香料,他发誓要娶她为妻,可世事往往事与愿违……” …… 慕葕回到制香厂,阿春奶奶看她脸色不好,担心地问:“怎么了?孩子。” 慕葕只是摇摇头,不吭声,阿春奶奶也不好问别的。 丽芳奶奶的话不断在她耳畔重复: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女孩叫卓玛,却不知道她还有个汉人名字叫承□□。” “慕国沣离开那年,□□已经怀孕了。一个单身女人未婚先孕,那是多么罪恶的事情,她一度被村里的人唾弃,尤其是那些想要得到慕国沣却无法得到的人,更是对她不断谩骂,□□差点因此而得上抑郁症,还好有个男人不嫌弃她,把她娶回家,这才堵住了大家的嘴。” “□□死了以后,她那个老实本分的丈夫,独自抚养女儿长大成人。只可惜,女儿不争气,还是步了她娘的后尘,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他就是拉萨市公安局的局长次仁尼玛。” …… 回去的路上,慕葕一句话都没有说,等她到了客栈,承野也刚好回来。 两人在门口撞见。 一旁的达瓦兴高采烈地告诉慕葕:“我们今天又得到了一个跟夜明珠相关的线索,想不想听?求我我就告诉你……” 慕葕没有说话,看上去心不在焉,达瓦以为她没听见,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又得到了一个关于夜明珠的线索哦。” 慕葕还是不吭声,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侧身往一旁走去,达瓦一度以为她在梦游。 承野察觉出了不对劲,走到慕葕面前:“怎么了?” 慕葕抬头,脸色惨白,眸色暗淡无光,吓坏了承野,男人急忙伸手附上她的额头,想要去检查她是不是生病了,却被对方一个反手挡住:“对不起,我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众人都顿住,尤其是达瓦,他狐疑地对身边的丹巴说:“我说错什么了吗,她怎么这副表情?” 丹巴摇头如拨浪鼓。 达瓦“嘶”了一声:“那她怎么怪怪的,不会魔怔了吧?” 承野皱眉,没有说话,径直跟了过去。 …… 承野站在门口敲门,好一会儿,慕葕才开门。 “你怎么了?”承野皱眉,“哪里不舒服?” 许久慕葕抬头看着承野:“你奶奶叫什么名字?” 承野顿住:“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问你奶奶叫什么?”慕葕表情严肃,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承野抱住她:“好了,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问这些做什么?” 慕葕推开她,脸色煞白,双瞳空洞无神,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承野看她这样,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才开口回答:“承□□……” 慕葕听到这里,突然就笑了,她一把抱住承野,紧紧地抱住他,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第38章 真相大白(二) 红、白两颗夜明珠当中的红珠被卓雅无意间得到, 她拿到这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尽快出手, 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 卓雅私底下放出风来, 要高价出手这颗珠子,消息传播出去以后, 很快便有买主联系她。 神秘买主并没有马上告诉卓雅具体的交易地点, 而是把她支去了尼木,说是到了尼木以后再联络,可没想到中途消息走漏, 卓雅半路死于非命。 这么隐秘的信息, 是怎么传出去的,实在匪夷所思, 又或者是,那人从始至终都不是安心想买卓雅手中的珠子? 不过,如果神秘买主让卓雅去尼木,只是想把她引到那里,然后在路 分卷阅读86 上想办法干掉她, 从而夺走珠子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么能有这么通天的本领以及胆量来做这件事的,除了雪狼本人以外, 就是那位一直神秘莫测的与嘉措内斗的二当家。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这也不排除压根就是雪狼本人的想法。也许他早就知道下面的人正在内斗,而他真正的目的就是看着他们斗得死去活来,然后通过这场内斗排除异己。 “雪狼简直灭绝人性。”达瓦愤慨万分, “要是有一天让我揪出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大卸八块才能出气。” 丹巴问承野:“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先回拉萨,去找一个人,也许她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别的线索。”承野看了一眼慕葕,慕葕没说话。 达瓦看出这两人有些奇怪,仿佛在闹别扭,但又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别扭,丹巴神经大条,完全没注意,只关心线索进展,还在继续打听:“见谁?” 达瓦觉得此刻不宜有这么多人待在一起,急忙对丹巴使眼色:“哎呀,野哥说先回拉萨就先回拉萨,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嘛。” 丹巴不明所以,没看出达瓦的眼色,忍不住嘟囔道:“我好奇啊,我们到底要去见谁啊?” 达瓦一把拉走丹巴,边走边说:“走走走,我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哥哥我通通都告诉你。”丹巴还想说什么,却被达瓦捂住嘴,硬生生拽上了楼,眼下院子里只剩下承野和慕葕两人。 慕葕一直呆呆地靠在窗边不说话,承野走到她面前,想要尽力缓和氛围:“我们先回拉萨,刘黑子跟小红面馆的老板娘关系不一般,那个叫小红的女人也有问题,去查一下她也许有新的发现。” 慕葕轻轻地“哦”了一声,就没再说别的。 “等这件事结束……”承野后半句还没说完,慕葕仿佛猜到他要说的话,立马打断他,“阿野,我有些累了,想回房间休息,可以吗?” 承野先愣了愣,最后还是点点头:“哦,好,你要是累了,就先回房间休息一下,这几天确实太辛苦了,我不该让你跟着我一路长途跋涉……” 慕葕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只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上了楼,连看都没看承野一眼,留下承野一个人怔在原地。 …… 几乎是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挨到早上,而此时慕葕已经收拾好行李,坐在床边发呆了几个小时。 天大亮以后,一行人便向阿春和阿春奶奶告别,动身返回拉萨。 承野开车,慕葕坐在副驾驶,两人都不说话,达瓦和丹巴就更不敢说话了。 尼木到拉萨将近140公里,开车需要两个半小时,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车内的气压却一度降到零点以下。 好不容易到了拉萨,朗姆也恰好在,提前帮他们找了一家民宿落脚。 丹巴一边搬行李一边对达瓦说:“憋死老子了,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达瓦说:“你小声点,男女之间的事情你懂吗?” 丹巴摇头如拨浪鼓。 “诶,我也不懂。”达瓦说,“既然咱俩都不懂,那就别瞎掺和。” 丹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达瓦为了缓和氛围,提议让慕葕和承野去订馆子,中午好好吃一顿。 可显然有人并不买账,慕葕说:“我有点累了,想回房间休息。” 承野见慕葕这样子,明显是在躲他,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越发烦躁:“我也累了,你们去吧。” 达瓦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干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是一旁的朗姆解围道:“没事,没事,我去吧,达瓦陪我去。”随后用胳膊捅了捅达瓦,达瓦立马会意,急忙附和道:“好呀,我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有人推门进来,随后是一阵清脆的男声。 “葕葕……” 这一声叫,惹得所有人朝门口望去,包括正准备回房间的慕葕。 周超一身黑色羽绒服站在门口咧着嘴朝慕葕招手,他的右手还有一个26寸大的黑色铝皮行李箱。 所有人都怔住,齐刷刷地看向慕葕。 慕葕看了一眼承野,对方脸色不大好看,只拧着眉盯着周超,眼神里全是敌意。 周超把行李箱放到一边,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径直跑向慕葕,一把将她抱起,360度转了个大圈,笑着说:“亲爱的,找的我好苦。” 达瓦见状,不禁咽了咽口水,愣是半天不敢吭声。 丹巴正想说什么,被达瓦一把拉住,也识相地闭嘴。 慕葕反应过来,急忙从周超的怀里挣脱开来,随即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跟到这里来了的,你妈知道你来了吗?” 周超一边笑一边扶额:“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你哪一个?” 慕葕表情严肃:“一个一个回答。” 周超突然叹了口气:“自从那天晚上,你 分卷阅读87 突然要跟我分手……” “你是谁?”承野突然走到周超面前,打断他的话。 慕葕没敢吱声。 周超看了一眼承野,没搭理他,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感慨:“葕葕,我来找你,只是因为我想你了,想来看看你,想看看你还好不好。” 话音刚落,只见承野侧身挡在两人面前,凝眉盯着周超,冷冷地说:“你到底是谁?” 周超看了一眼承野,又看了一眼慕葕,刚想说什么,只听慕葕先开口:“承野,他是周超,还有,我的事不用你管。” 众人错愕地盯着慕葕,又是一阵口水直咽。 承野的身体突然僵住,好一会儿才转身,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我为什么不管?” 慕葕哼笑一声:“你凭什么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说过要做你女朋友吗?承野,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不过,只不过就是单纯的一夜情而已,其他什么都不是。”说完,她竟然走到周超面前,拉着他径直往回了房间。 承野一个人站在原地,拧着眉又松开,又拧着,他用舌头舔了舔门牙,突然哼笑一声,没说一句话。 …… 房间里,周超看慕葕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刚才那个男的?” 慕葕扯了扯嘴角:“我不是说的很清楚吗?” 周超皱眉:“可他很生气。” “跟我没关系。” “可你很难过。” 慕葕身体一怔,她难过吗?好像真的很难过…… 她痴痴地坐在那里,一直盯着窗户框投在地上的倒影,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在看影子,还是在想别的事情。 又过了很久,他突然听见女人开口说话。 “周超,你爱过一个人吗?” 这句话让周超一愣,不知道如何回复。他也问过自己无数遍同样的问题,他到底有没有爱过一个女人,但答案仍旧让他不知所措,他似乎总是不缺女人,但又总是觉得孤独。那种感觉很复杂,复杂到他不愿意去细想。 慕葕没有等他回答,而是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自己的话。 “如果你遇到一个人,曾是个边防官兵。十年前,一起特大盗猎案中,他为了救一个孩子脱下军装,成为一名让人不寒而栗的天葬师。” “如果他和你一样,没有亲人,从小失去家庭的温暖。” “如果只有跟他一起,你才能达到极致的欢愉。” “如果,他爱你。你会,不爱他吗?” 慕葕突然抬头,眼神对视间,她放佛自嘲地笑了笑:“我好不容易能够爱上一个人,却发现那人是我最不能爱的人,你说可不可笑?” “葕葕……”周超突然有一丝心疼,他从来没有见到慕葕如此哀伤的表情,以前的她像骄阳般炽热,像火焰般明亮,她的喜怒哀乐总是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用她的话来说,她本就一无所有,又何必扭扭捏捏。 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个如火的女人却突然变了,她变得敏感、脆弱、悲观,而他清楚地知道,她的所有改变都是因为那个叫承野的男人。 慕葕微笑着看着周超:“帮我一个忙吧。” …… 晚上吃饭的时候,慕葕像突然换了个人,挽着周超活蹦乱跳地从房间里出来。 所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慕葕都视若无睹。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周超,广告模特,帅吧?我们俩在香水发布会上认识的,交往一年多了。”慕葕说这番话的时候,全程没有看承野,“之前,可能是大家误会了,其实我跟承野从来都没有什么,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丹巴实在忍不住:“慕葕,你,你怎么能这样呢,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周超,那我们野哥怎么办?” 达瓦这次没有阻拦丹巴,低着头愤愤地说:“慕葕,你这次真的过分了……” 慕葕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看向承野:“不过只是暧昧而已,出来玩儿,就得玩儿得起……”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如果让大家误会了,我很抱歉。” 丹巴暴脾气,一听这话就火大:“我说你这人说话怎么……” 朗姆平时一向寡言少语,很少掺和别人的事,这一次她也忍不住了:“你该道歉的不是我们,而是承野哥哥……” 承野全程没有说话,只低着头吃饭,听到这里,他放下筷子,站起来说:“不必了,我玩儿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慕慕,心疼死了吧? 第39章 真相大白(三) 晚上十一点, 尼泊尔酒吧人影攒动。 服务员小木指着斜对面角落的位置对酒吧张老板说:“诺,都来好几个小时了, 一直在喝酒, 这么下去肯定要醉, 要不要通知陆队那边把人领回去啊?” 张老板皱眉:“他喝多少了?” 小木伸出手 分卷阅读88 指数了数:“一瓶威士忌,五瓶拉萨啤酒。” 张老板叹了口气:“这公子哥儿可得罪不得, 眼下次仁局长的老大死了, 就只剩下二公子了,要是他在我们这里出什么事,我们这酒吧也别想开了, 通知陆文峰, 叫他赶紧把人领回去。” 小木得令似的点头。 …… 承野从民宿出来以后,刚好在酒吧街撞见了旺堆。旺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尼泊尔酒吧, 进去之前还不忘回头观察一眼四周有没有人跟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这个旺堆,不在奇香阁照看生意,没事跑拉萨来做什么?承野疑心他没干好事,随后便跟了进去。 其实早在慕葕发现旺堆以次充好售卖次等香料之前, 承野就已经知道一些旺堆的事情。 旺堆这几年跟着张巍,赚了不少钱, 但随着人脉的扩展,各项应酬开销也随之大了起来。单纯靠张巍显然不足以弥补他日常的巨额开销,于是他就背着张巍,私底下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承野本来没打算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但张巍跟他关系不一般。当年在界山达坂当兵,张巍是他的老领导,在无数个孤独迷茫的日子,是张巍陪着他,开导他,甚至鼓励他,让他萌生了想要当一个好兵的信念。 张巍不忍心,但为了张巍,他也得提醒旺堆,做人不可以贪得无厌。 承野跟着旺堆进了尼泊尔酒吧。 随后,旺堆订了一个卡座,找了一帮姑娘,玩儿得不亦乐乎。接着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看起来像是他平时的生意伙伴。 承野找了个角落喝酒,一边喝一边默默的观察着。 不过等了很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现象,最多也就是谁玩儿色子输了,又被罚酒了,然后一帮人跟着起哄。 承野喝着酒,突然想起了慕葕,想起她今天说的那些话,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倒酒的速度也不由得自主地加快了许多,不知不觉眼前已经摆满了空瓶。 突然,他看见旺堆的卡座又来了一个外国人。那人金发蓝眼,看不出是哪个国家的。只见外国佬到了以后,旺堆就叫走了所有姑娘,带着他独离开,承野立马起身跟了过去。 承野已经喝了不少酒,酒吧里的酒一向是假冒品居多,喝了容易上头。他忍着头痛,紧跟着旺堆,直到看见两人进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包厢。 承野站在包厢外,看不到里面,只能听他们说的话,不过对方很谨慎,说话的声音也是压得很低,承野只能听个大概。 “这次的货怎么样?” “你放心,绝对上等货。” “价钱方面呢?” “还跟以前一样。” 外国佬显然对价钱不满意:”NONONO,必须再加两个百分点。” 旺堆一听,声音骤然放大,又突然想起不应该那么大声,遂又压低嗓音说:“两个百分点,你是要了我的命了,Mike,做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那个叫Mike的外国佬笑了笑说:“旺堆,现在的行情你也是知道的,警察查的严,佛像的事情已经让他们警觉起来,一旦牵连到我这里,不要说是你一分钱拿不到,就是你这条命,我也保不了。” 旺堆哼笑一声,仿佛不把MIKE的话放在心上:“怕什么,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我上头可有人,谁也不敢查到我头上。” …… 再往后,他们说话声音压得更低,承野就完全听不清楚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两人从房间出来,旺堆走在前面,Mike走在后面。 旺堆的裤兜里突然掉出来个东西,承野趁他们不注意,走近一看,只是半截藏香,他本能地觉得有问题,于是将这半截藏香捡起来,揣进口袋里。 也许酒精终于发挥了作用,此刻突然酒气上涌,头也越来越晕。 承野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候,画面中突然出现一个人。 “承野哥哥……”那人轻声唤他。 承野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是谁,却什么都看不清。 “承野哥哥……”那人继续唤他。 承野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慕葕的脸,她得意地看着他,痴痴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躲闪,就像当初在天葬台第一眼看见他,那般热烈而直白。 她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而她今天说的那些话,确实刺痛了他。 那个女人,她难道不知道,他也是会难过的吗? 承野突然伸出手,附上对面“慕葕”的脸颊,他有些无奈,但仍旧带着微笑:“你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说话都不经过大脑的,你说那些话,就不怕我认真了?” 只见对方抓紧他的手:“承野哥哥,有我在没事了。” 话音刚落,放佛有另一个人将他扶起来,不知道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承野已经喝多了,全身软绵绵 分卷阅读89 地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对方带他走。 那人把他带到一个房间。 “你先下去吧。”是刚才唤他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扶他的那人听完这话很快便离开了。 “刚才的话,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听到,不如……”耳边出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叫你先下去……”女人近乎低吼。 “小姐,你这样做,要是被老板知道了……”旺堆看着承野,有些担忧地对张倩说:“我,我也不好交代啊。” 张倩瞪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不说,我爸怎么会知道。” 旺堆还是有些不安:“可是小姐……” 张倩低头在旺堆耳边轻声说:“旺堆,如果让我爸知道你轻薄了我,不要说你是他的心腹,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旺堆瞳孔微缩,皱眉道:“倩倩,我们之间有必要这么说话吗?” 张倩冷笑道:“有必要,跟你多说一个字我都觉得恶心。” 旺堆皱眉:“好,我可以走,也可以不把这件事告诉老板,但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连累了你的父亲,更不要伤害自己。” 门“啪”的一声关上,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醉的不省人事的承野,以及深情注视着承野看的张倩。 过了一会儿,张倩慢慢走到承野身边坐下,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承野突然抓住她的手,嘴里呢喃:“阿葕,阿葕……” 张倩听到这里,立马抽出手,嫉妒使她再也无法忍受,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一切重新洗牌。 她突然站起来,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扣,又将承野的上衣和裤子脱掉,随后躺在他的身边,环住他的脖颈,轻声在他耳边说:“承野哥哥,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 …… 第二天天不见亮,达瓦和丹巴回到民宿,朗姆迎了过来,“怎么样啊,找到承野哥了吗?”她焦急地问。 丹巴摇摇头。 朗姆又看向达瓦,达瓦叹了一口气说:“小木说确实见到野哥在喝酒,还喝了不少的酒,酒吧的张老板担心野哥在酒吧出事老局长会责怪,所以后面就叫小木去找陆队长把人领回去。只不过,等陆文峰赶来,人已经不见了。”说完不由得看向刚刚从楼上走下来的慕葕。 慕葕没吱声。 朗姆说:“这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呢,你们有没有打听清楚啊?” 达瓦欲言又止,朗姆急得直跳脚:“哎呀,你倒是说清楚啊,急死人了。” 达瓦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挡不住朗姆的连番询问,脱口而出:“有人看到野哥跟张倩走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门口的保安说看见他跟一个女人走了,描述了一下那女人的样貌,应该就是张倩。” 慕葕的身体明显一怔,但这细微的动作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像没听见似的走出了民宿大门。 刚一走到大门口,就看见承野从门外走进来,旁边还跟着张倩。 这也印证了酒吧保安说的话,承野确实跟张倩离开了,而且一夜未归,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实在让人忍不住乱想。 承野看了一眼慕葕,又看了一眼其他人,没说话,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 张倩跟了过去,却被承野叫住:“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张倩噘着嘴,娇嗔道:“我陪你嘛,毕竟我们俩已经……那我就是你的女人了,我想要一直陪着你。” 张倩深情而又诚恳,放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个痴情女子的人设,但这句话一出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达瓦支支吾吾半天:“你说什么?” 丹巴忍不住瞪了一眼张倩:“我说张倩你怎么回事啊,这种事怎么能张口就来,别,别胡说八道……” 张倩冷哼道:“我没有胡说八道,不信你们问承野哥哥。” 众人向承野望去,承野没有反驳,大家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 只见慕葕面无表情地说:“我先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聊。”随后就侧身从承野旁边经过。 承野拉住她,看上去非常疲惫,声音也很沙哑:“你去哪里?” 慕葕撇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这个季节,拉萨的风总之带着一股凉意,吹得身体凉,心里更凉。 慕葕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拉萨的大街小巷,耳边不断地重复张倩刚才说的话。 “我陪你嘛,毕竟我们俩已经……那我就是你的女人了,我想要一只陪着你。” “我没有胡说八道,不信你们问承野哥哥。” 承野没有反驳,他没有辩解。 想到这里,慕葕的心像是被撕成了碎片,生生地疼。 她脸色煞白,呼吸急促,但却没有掉眼泪,只愣愣地往前走,至于前方是哪里,她一点也不在乎。 突然,她撞上一个人。 “葕 分卷阅读90 葕……” 慕葕抬头,只见周超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慕葕突然捶胸,像是呼吸不过来,周超神情紧张:“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高反了?” 慕葕仍旧说不出一句话,周超见她脸色煞白,一看就是高原反应的征兆,急忙把她带去了附近的诊所。 …… 诊所内。 医生给慕葕做了检查,询问了一些症状,却说她不像是出现了高反。 “医生,你再仔细诊断一下?”周超指着一旁的慕葕说:“你瞧她,脸色煞白,嘴唇干裂,手还一直捂着胸口的位置,看起来呼吸困难,这不是高原反应是什么啊?” 那位老藏医一边摇头一边说:“到底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周超一听这话,顿时冒火:“我说你这老……我说你怎么说话呢,你说没事,那我朋友为什么这个样子,你是医生,你总得看明白了吧?” 老藏医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病人,说:“麻烦你让一下,不要挡着后面的人看病。” 周超还想说什么,慕葕突然说:“小超,我们走吧,我没事。” 周超狐疑地看着慕葕:“你确定没事?” 慕葕点点头:“真的没事。” …… 达瓦走到承野门前敲门:“野哥,是我,达瓦。” “进来。” 得到承野的许可,达瓦才走进他的房间,只见承野一个人靠在墙壁抽烟。 达瓦走到承野面前,皱眉道:“野哥,张倩说的是真的吗?” 承野吐了一口烟,没有搭腔,而是从兜里掏出半截藏香递给达瓦:“你闻一下,有什么问题。” 达瓦狐疑地接过藏香,刚一触碰到鼻尖,瞬间瞳孔放大:“这……” 承野朝他点点头,达瓦愤恨道:“妈的,这帮孙子……竟然连这种事都敢干。” 承野站直,走到窗边,不知看向哪里,只听见他悠悠地说:“而且,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公安系统里有内鬼。” 达瓦大惊:“有证据吗?” 承野摇摇头:“没有。” “不过……”承野微眯着眼睛,“旺堆说他上面有人,而且在那个叫MIKE的外国佬面前那么笃定,他这个后台一定是公安系统内部的人,否则他没胆子这么嚣张。” “你怀疑谁?” 承野:“我还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说完,他想起嘉措临死前的话,不由得皱起眉。 他到底要他们小心什么? 第40章 真相大白(四) 第二天一大早, 慕葕突然要跟大家告别。 “这段时间,打扰大家了。我这次来西藏的主要目的, 是为我的毕业作品寻找最后一位香料, 同时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之前因为别的事情已经耽搁太久, 是时候去做我自己的事情。跟大家道个别,有缘再见。”慕葕说完,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承野, 随后对身边的周超说:“走吧,小超。” 周超点点头,护着慕葕离开。 达瓦叫住她:“慕葕, 你真的要走吗?你难道不想和我们一起追回佛教文物吗?你也不想跟我们一起找到杀死大哥的凶手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 慕葕早就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她真的要离开吗,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吗? 可她不离开又能怎样呢?她跟承野注定没有结果, 承野的爷爷就是慕国沣,承野的母亲就是慕国沣和承□□所生的女儿,也就是说他们本身是表兄妹,之前的种种已经违反了伦常道德,如果再不及时回头, 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除了离开,她想不到其他的出路。 “真的要走, 你保重。”慕葕没有回头,因为她担心自己一旦回头,再对上那人的眼睛,就再也走不了了。 “那你呢?你自己的幸福呢?都不要了吗?”达瓦的话, 让慕葕的身体明显一怔,可也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说完,拉着周超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 拉萨车站的小红面馆依旧没有什么人,可能是面做得实在太难吃了。 周超刚吃了一口,就吐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正想发火,却被慕葕摁住。 “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忍一忍。” 周超放下筷子,长叹一口气:“我真是搞不懂你,不是说要去给找藏香吗,怎么跑来这里?” 慕葕没搭理他,一边吃面一边对厨房说:“老板,再来一碗重庆小面。” “好嘞,很快就好啊。” 周超咽了咽口水,低声对慕葕说:“这面难吃得要死,你怎么吃得下啊?” 慕葕白了他一眼:“饿了我连人都吃得下。” 周超不吭声。 突然,慕葕看见不远处有个熟人正 分卷阅读91 朝小红面馆走来。 等她确定是谁的时候,急忙拉着周超从旁边门离开。 周超不明所以:“你看见鬼了?” 慕葕和周超躲在一旁角落,指着那人说:“瞧见那个扎着小辫的男人没?” 周超认真看了几眼,不屑一顾:“长得还可以,就是不爱收拾,胡子拉碴的,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一款了?” 慕葕“嘶”了一声,皱眉道:“你要是再没正形,我就叫大伯父把你领回去。” 周超急忙捂嘴:“姑奶奶,我怕了你了。” “不过,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个面馆吃面啊?” “承野说过,小红面馆的老板娘和刘黑子关系匪浅,来她这里一定能打听到一些线索。” 周超叹了口气:“左一个承野,又一个承野,某人不是说了我才是你的幸福吗?” 慕葕不吭声,周超怕她心里不舒服,急忙换了个话题:“那人到底是谁啊?” 慕葕小声说:“那个人叫陆文峰,拉萨市公安局刑侦队的队长。” 周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他不过三十出头,就混到刑侦队队长,挺有能力嘛。” “不仅如此,他还是公安局长的得力干将,上次我们在尼木县抓到部分罪犯,他功不可没。” “难怪你对他刮目相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葕说,“我只是很好奇,他怎么来这里?” 周超说:“大惊小怪,人民警察就不能吃面了吗?” 慕葕说:“可以吃面,但没必要专门跑来车站的面馆吃面吧?再说了,这面很好吃吗?至于他千里迢迢赶过来吗?” 周超不作声,想起那面的味道,确实难以下咽。 慕葕神情凝重:“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这边,陆文峰刚到面馆坐下,小红就端着一碗面从厨房走出来,看见陆文峰,两人突然心领神会地看了一眼,随后小红打算先把面端去给客人,突然发现客人只留下钱,人却不见了。 小红看了一下桌上的票子,确定是足够的,这才缓和了脸色。 随后,她端起那碗本来要端给慕葕的重庆小面,端到陆文峰面前,对他说:“刚才呐有位客人点了面,这人却突然不见了,想来肯定是赶车着急吧,你要是不介意,就吃这一碗。” 陆文峰看了一眼小红,唇角微勾:“不介意。”说着就接过小红手中的面,同时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小红的手中。 虽然这个动作极为隐蔽,不过因为慕葕一直在盯着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那张纸条里到底写的什么?这个小红面馆里的老板娘跟陆文峰有什么关系?刘黑子跟小红是熟人,那陆文峰跟刘黑子有没有瓜葛? 想到这里,慕葕不禁皱眉,如果陆文峰有问题,那承野跟陆文峰走的这么近,会不会有危险? “想什么呢?”周超见慕葕出神,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对方都没有反应,不禁问道。 慕葕这才回过神来:“没事……” 周超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文峰,只见他根本没有吃那碗面,随后便离开了小红面馆。 “还跟不跟?”周超问。 慕葕说:“不跟了,他是刑警,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贸然跟过去,很容易被他发现。” 周超说:“那怎么办?” 慕葕想了想说:“大伯父手底下的人撤走了吗?” 想起先前,不管是在格格客栈,还是在其他地方,慕葕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跟踪她,她曾经还一度怀疑雪狼的人已经盯上了她,直到今天见到周超才知道,原来那些人只不过是周超担心慕葕的安全,暗地里派来保护她的。 周超摇头:“还没有,如果你不想有人跟着我们,我马上让他们离开。” 慕葕急忙说:“不,先不要撤走他们,我要让他们帮我查一查这个小红面馆的老板娘。” “这种事情找警察不就行了?” “既然陆文峰可疑,我们就不能再找公安局的人帮忙了。” “哦。”周超说,“那我这么帮你,你怎么报答我?” 慕葕问:“你想怎么报答?” 周超想了想说:“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 自从今天在这里遇见了陆文峰,慕葕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 …… 离开小红面馆以后,慕葕和周超在公安局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一方面可以随时监视陆文峰,另一方面也可以时常去公安局附近的医院看望次仁局长。 自从次仁从尼木转院回拉萨,她还从来没有去看望过他。 …… 傍晚十分,慕葕去医院看次仁,隔着老远就看见承野一个人站在病房门口,他朝屋里的人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进去。 慕葕看到承野离开,这才走进病房。 次仁还在昏睡,护士 分卷阅读92 说他的血压已经降下来了,只是因为受了太大刺激,脑子有些不清醒,经常说一些胡话,医生担心有些并发症,所以才让他继续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慕葕走到病床边坐下,小声地跟次仁说着话。 “您知道吗,承野心里早就已经原谅你了,只不过他这个人矛盾得很,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慕葕说,“他刚才还来看您了,只是没敢进来,我肯定,他心里还是关心您的。” “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慕葕在病房了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突然听到门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她急忙躲到窗帘后面,随后便听见有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病房。 “局长他还好吧?”慕葕听出,这是陆文峰的声音。 “挺好的,只是醒来的时候有些说胡话,医生建议再观察一段时间。”说这话的应该是护士。 “那就好……”陆文峰顿了顿说,“有其他人来过这里吗?” 护士想了想说:“刚才有个年轻小伙子来过,不过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并没有进来。” 陆文峰说:“好了,你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好的。” 护士离开以后,慕葕听见陆文峰一个人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次仁局长说。 “我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总是喜欢来问您,可现在就连您也没办法帮我了。” “这段时间,我经常会想起当年刚入警的时候您对我说过的话。当时您说,做一名警察,是顶天立地的头等大事,是一辈子荣耀的事,可越到后面我越迷茫,我看到太多警察局内部的黑暗,以及那屡不清的裙带关系,您能够全部消除吗?您一定也做不到吧?如果连您都做不到,那我的信仰又该在哪里?” “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陆文峰的言语中满是沧桑,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我不能倒下,我要是倒下了,那不是让那些想要看我笑话的人称心如?嗬,我不会,死也不会。” 慕葕第一次听见陆文峰以这种口气跟次仁说话,她起初是震惊,然后是疑虑,最后突然有了一丝隐隐的担忧。 陆文峰,到底是谁? “对不起,我暂时不能让您醒来,您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会再来看您。” 慕葕大惊,她完全没有想到次仁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说胡话是陆文峰一手安排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老局长知道了什么关于他的秘密? 那么,嘉措临死前让他们小心的人,是陆文峰吗? 小红、刘黑子、陆文峰、雪狼集团,这一连串的名字不断在脑海中飘来飘去,把她搅成了一团浆糊。 慕葕心跳加速,连呼吸都在颤抖,她捂住嘴,生怕自己被陆文峰发现,只听见陆文峰还在继续对昏迷中的老局长喃喃自语。 “如果换做是您,您会怎么做?” “文峰啊……”慕葕突然听到次仁的声音,他的声音是那么虚弱,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陆文峰皱眉:“你,你怎么?” 次仁颤抖地呼吸着,二氧化碳在他的氧气面罩上面形成了一片水雾:“怎么,你不希望我醒过来吗?” 陆文峰笑了笑说:“老领导,你想多了,我怎么会不希望您醒过来呢?” 次仁说:“文峰啊……为什么呢?” 陆文峰冷笑道:“我不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次仁咯咯地笑起来:“孩子,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陆文峰听完,突然恼羞成怒,他拿出一个针管,朝次仁的输液袋里注射药物,慕葕本能地“啊”了一声,陆文峰发现窗帘后面的异动,几步跑过来。 慕葕心想,糟糕! 就在这时候,陆文峰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像是很怕来电的那人,连慕葕都顾不得,急忙走到门外去接电话。 等他接完电话回到房间,再看窗帘后面,早已没有人影。 窗户敞开,窗叶摇摆,他低骂了一句:“妈的……” 第41章 真相大白(五) 慕葕走了以后, 承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都没有出门。 达瓦和丹巴虽然焦急, 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 许江国找到这里。 许江国受省厅临时调令, 正式来市局参与调查这几次相近的案子。他来找承野,是想跟他合作, 确切地说, 是想跟保护队合作,进行一次非常隐秘的抓捕行动。 几天不见,承野整个人颓废了不少, 许江国刚见到他的时候, 也吓了好大一跳,之前听达瓦说过他的一些私事, 以为他是因为女人才这么萎靡,一度有些失望,直到承野将一份检查报告以及调查报告递给他看了以后,他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错,老局长果然没有看错人。” 达瓦不解, 分卷阅读93 抢过许江国手里的文件:“这什么东西啊?” “根据检查报告,可以确定, MIKE跟旺堆确实在做白.粉生意,而且规模极大,涉及很广。”承野娓娓道来,“而他们正是通过藏香来进行毒.品的输送, 奇香阁有没有牵扯其中还不好说。” 丹巴指着另一份报告问:“这又是什么?” 许江国替承野回道:“这是两个人的背景调查,一个是MIKE,美国人,常年待在柬埔寨,暗地里和旺堆勾结,通过藏香偷梁换柱,私自运输毒.品。另一个人是小红面馆的老板娘,原名夏红,重庆铜梁人,十几岁就来西藏打工,刘黑子是他相好。除了刘黑子以外,她跟另一个人也走动频繁。” 丹巴和达瓦异口同声:“谁啊?” 许江国:“这个人你们也认识……” 丹巴:“我们也认识?” “陆文峰……”承野皱眉道。 众人一阵错愕。 丹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陆文峰怎么会跟她有往来,他的口味不像是会喜欢夏红这样的女人啊?” 承野说:“不是说他跟夏红有私情,而是说他跟夏红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也许跟这一次的盗佛案有巨大的联系。” 达瓦连连赞叹:“野哥,我以为你因为慕葕的事情想不开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这……” 承野瞪了达瓦一眼,达瓦知道自己不该提慕葕,急忙转移话题:“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啊?” 承野说:“那天晚上从尼泊尔酒吧出来,我就找人专门去调查了这两个人。” “晚上?”达瓦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晚上你不是……”他看向承野,见他神情从容突然就明白了:“原来你根本就没有跟张倩……哎哟……你不说清楚慕葕得难过死啊……” 事实上,那天晚上,承野差点就着了道。 酒吧里的酒虽然烈,但他也是喝一口倒一半,在外人看来他是喝了一瓶洋酒外加五瓶啤酒,可实际上入肚的只不过一杯洋酒,一瓶啤酒而已。后来,当他感觉头晕目眩,浑身发热难受得时候,他就知道,这酒有问题。 直到张倩出现,并试图想要跟他发生关系,他才最终确定,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张倩策划的。 她老早就看到承野进了酒吧,并想通过这个方式让自己和承野生米煮成熟饭,不过所幸承野最后在关键时刻狠狠咬了自己一口,这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个张倩,真的是最毒妇人心呐。”达瓦越听越愤慨。 “我今天来找大家,有两个目的。”许江国说,“一来,老局长转院以前单独跟我说过,让我们提防陆文峰……” 丹巴说:“老局长转院这么久,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们。” 许江国说:“老局长交代过,这件事不要立即告诉你们,但如果他转院以后一直没能醒过来,就一定要我转告承野。” 承野皱眉:“许副队长,我父亲是不是有危险?” 许江国神情凝重:“你放心,我已经跟医院提前打过招呼,对老局长的用药和饮食都额外注意,尤其是陆文峰来过之后,一定要进行仔细检查,他应该没事。” 承野这才松口气。 达瓦问:“那第二件事呢?” 许江国说:“据最新线报,MIKE最近将会有一次大动作,我想你们跟警方合作,将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承野犹豫着不说话,许江国看出他心里的疑虑。 “承野,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个团伙跟一般的劫匪不一样,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毒贩子,你们也不是专业的特警,让你们跟着冒险,我也并不愿意。只是我们现在怀疑这个团伙跟十年前界山达坂的盗猎团伙有关,而你是当时的边防官兵,也亲自参与过当时的追捕行动,没有人比你更了解那帮人,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承野沉默了,他许久不去回忆那段往事,如今这一切却像是奔腾而来的江水全部冲进脑海里。 每一帧鲜红的画面,都历历在目;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触目惊心。 小女孩被盗猎团伙的头目紧紧地遏住咽喉,如果他不放下枪,她就会死。 “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小女孩向他哭诉,她还那么小,她如花般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那该多么令人惋惜。 “哥哥,求求你了,救救我吧。”这声音像是一个魔咒,一点一点逼着他放下武器,逼着他像罪犯俯首称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经过内心万般痛苦的挣扎,最终他还是选择放下武器,让罪犯头目得以有机会逃脱。 至此,因为他的不忍,让整个边防部署全部功亏一篑。 他成为了国家的罪人,成为了雪域高原最大的耻辱。 脱下军装的那一刻,他默默的掉下了眼泪。 他是不想哭的,男人不能哭,军人更不能哭,可他并没有发觉,原来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下。 分卷阅读94 他所珍爱的军装,他所热爱的使命,如今都化为泡影。 十年过去了,他从不去回忆这一段过往,每天只做着不带感情的天葬师,将已经没有体温的尸体切割成快,净化他们的灵魂。 可他自己呢?他能救赎自己吗?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从来都未敞开,那个疙瘩从来都没解开过。 许江国轻轻地拍了拍承野的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你要是实在觉得为难,我也不勉强你……” “我可以……”男人突然抬头,看向许江国,“不仅仅是为了抓住这帮毒贩子,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我该跟他们有个了断了。” 许江国皱眉,他看着承野,突然生出一丝心疼。他不过二十四岁,按照正常的人生阶段,他应该在大学接受教育,应该在经历自己无忧无虑地学生时代,他长得好看,个子又高,可以去打篮球,或者进入学生会,去参加社会实践,为以后的就业增加一些筹码。可他不是,他没有同龄人的一切经历,不仅如此,他还要承受同龄人所无法承受的痛苦和压力。他除了孤独,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这很危险……”许江国有些后悔,“如果你实在不想……” “我可以……”承野看向许江国,目光坚定,随后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达瓦和丹巴,“丹巴和达瓦就不用参加了。” 达瓦和丹巴斩钉截铁:“我们可以。”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承野眸光凌冽,像是在命令,兄弟们都了解他,但凡这个时候,很难有人能影响他的决定。 “野哥……”达瓦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太了解承野,有时候让他安心比什么都强 “好,我们听你的。”丹巴笑了笑说:“但你也要答应我们,安全回来。” 达瓦说:“是啊,野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还要找慕葕解释清楚不是吗?” 承野看着他们,突然就笑了,他很宽慰,兄弟们了解他,很开心兄弟们信任他。 …… 张倩买了一些好吃的,准备带回去给承野,还没到门口,就被旺堆叫住。 她回头,看见旺堆,有些不耐:“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旺堆也不生气,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小姐,跟我回去吧。” 张倩越听越烦躁:“我说你能不能不要重复同一句话,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回去,我要陪着承野哥哥。” “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旺堆仿佛没听见张倩的话,继续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张倩气极,不打算跟他继续纠缠,径直往前,却被旺堆挡住去路。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张倩终于忍无可忍。 旺堆皱眉,低声在张倩耳边说了几句话,张倩瞳孔微缩:“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旺堆淡淡地说:“这是老板的意思。” 张倩哼笑道:“我自然会去找爸爸说清楚。” 旺堆说:“那您得先跟我回去,才有机会跟老板当面说,您说是不是?” 张倩想了想,终于点头:“好,我先跟你回去。” …… 许江国被调到公安局刑侦队担任副队长一职,陆文峰表面上欢迎,内心却非常不满。 小李跟他走的近,经常在他耳边说:“这个许江国,不知道有什么后台,直接从一个小小的尼木县派出所所长调到了市局,也是通了天的本事。” 陆文峰没吭声,但脸色愈发难看。 小李继续添油加醋:“这些人,没有什么本事,却总能够靠着自己的背景或者家世不停地升职加薪,而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却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这个世界真的是太不公平。” 说到这里,陆文峰突然冷笑道:“小李,知道我为什么特别器重你,不仅跟老局长推荐你,让你一度成为他的心腹,而且还托人关照你那个在派出所当片警的弟弟吗?” 小李一听这话,急忙感恩戴德:“谢谢陆队,要不是因为陆队,我这个农村出来的平民百姓,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有背景的人,还有我的弟弟,要不是有陆队,他也不可能有这份稳定的工作。” 陆文峰勾了勾嘴角,不紧不慢地说:“我不是想听你这些感谢的话,我也没有闲情逸致天天听这些奉承的废话。我是想要告诉你两个道理:第一,这个世界确实不公平,但我陆文峰就要做那些不公平中的公平。我虽然没有喊着金汤匙出身,但我有能力让领导器重,让他们相信我,愿意委以重任,所以最后我被提拔了。可能在外人看来,我也是他们口中的不公平之所在,可那就是我的本事。第二,我想告诉你的是,有我陆文峰的一天,就有你李文昌的一天,可要是我陆文峰有一天出了事,你李文昌第一个遭殃。因此,如果让我发现,你为了讨好其他人而出卖我,我一定让那个人给我陪葬。” 陆文峰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一字一句,仿佛要让小李把他说的话刻 分卷阅读95 在心里。 小李听完这些话,明白陆文峰肯定因为最近的些风言风语,有人说他拍许江国的马屁,这才来警告他。 他双手握紧拳头,嘴里却仍旧恭敬:“陆队放心,我李文昌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背叛你。” “知道我为什么最后要处理掉嘉措吗?”末了,他突然闲话家常般地跟小李聊了起来。 小李摇头:“不知道。” “因为他实在是太讨厌了。”陆文峰想到这里突然眸光一闪,“他竟然想要回头,嗬,都到现在了,还怎么回头?简直是愚蠢至极……” …… 李文昌市局出来,回到家里,刚好撞见喝得烂醉的李文斌。 李文斌一身酒气,见着李文昌还以为是见着姑娘,搂着李文昌一阵狂亲:“来,小游,让我亲一口。” “啪”的一声,李文斌只觉得左脸火辣辣地痛,李文昌这一巴掌让他酒也醒了一大半。 看清面前的人不是他喜欢的小游,而是哥哥李文昌,李文斌尴尬地笑了笑:“哥,怎么是你啊?”说完就打开冰箱,拿起里面的一瓶啤酒继续喝起来。 李文昌抢过李文斌手里的啤酒,一用力往墙角甩去,啤酒顺着瓶口流出来,撒了一地。 李文斌不耐:“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文昌不吭声,只闷头坐在沙发上抽烟,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眸光中是凌冽的寒气,看得人心里发慌。 弟弟李文斌自然最了解哥哥,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冷哼道:“哥,是不是陆文峰那杂种又让你受气了?” 李文昌不作声,只一根又一根地抽烟,李文斌心里一阵烦躁:“他以为他是谁,不过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却整天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狗逼急了也会会咬人的。” “住嘴!”李文昌吼道,“不要胡说八道,别忘了你这工作是谁找的。” 李文斌皱眉:“是他找的又怎样,他就是抓着你这个把柄,总是威胁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最后得好处的时候又没有你,哥,我们到底还要忍他到什么时候?” 李文昌叹了口气:“能忍就先忍一忍吧,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李文斌酒气上涌:“我他妈忍不了!”说完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李文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望着烟灰缸里的烟屁股发呆。 …… 许江国得到情报,MIKE将会在近期跟内地一个代号叫野猫的人进行大规模的毒.品交易,地点就在渔人码头,时间是在三天以后的愚人节。 而那个叫野猫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旺堆。 警方暗地里对渔人码头进行了详细的勘察,发现那里的地形复杂,船只货仓较多,且大都是容易着火的粮油等物品,如果一不小心开枪走火,很有可能牵连附近的居民。 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仅要有精密的部署计划,最好能够知道这帮人的交易路线。 正在许江国等人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接到底下人来报,说是李文昌的弟弟李文斌在酒吧打架斗殴,不断高喊:谁敢抓老子,就是跟刑侦队陆队长过不去。 尼泊尔酒吧的张老板不敢声张,更不敢直接打110报警,无奈之下,只得先偷偷通知许江国。 …… 许江国和承野赶到尼泊尔酒吧,张老板在门口就拦住两人,满脸愁容:“这怎么办啊,两边的客人我都不敢得罪。” 许江国说:“张老板,你只管报警,其他的事情,交给警方就好了。” 张老板支支吾吾,许江国看出他的犹豫问道:“还有什么困难?” 张老板说:“我这一报警,陆队长那边……” 承野对许江国说:“我也建议先不要走明面上的程序,等先问清楚了再说,而且现在确实不宜惊动他……” 许江国想了想说:“那就先抓人吧。” …… 经过询问才知道,李文斌这次打架事件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一个叫小游的舞女。 他看上了尼泊尔酒吧的一个跳舞女郎,想要跟人家处对象,可那女孩已经有男朋友,而且还是一个混社会的人,两人因为这个女孩一言不合在酒吧大打出手。 李文斌仗着陆文峰对自己哥哥的器重,一向狐假虎威,情急之下,说了那些话。 不过,即使平时作威作福,但也不至于这么没脑子,直接说那种话,所以大家都说他肯定是喝多了。 等许江国等人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后悔万分,甚至想要翻供,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许江国将李文斌带回局里连夜审问。 最开始,他死活都不开口,并且还大骂许江国是非法拘留,扬言要去告他。 可后来,当许江国提到李文昌,李文斌瞬间就没了脾气,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感情一直很深。 许江国循序渐进地攻克对方的防线:“你要想想,如果因为你个人的问题,连 分卷阅读96 累了自己的哥哥,你不会内心不安吗?” “这件事跟我哥没有任何关系,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们不要把我哥牵扯进来。” 见到他有些急了,许江国继续问:“可你在酒吧提到陆文峰陆队长,这可是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到时候问你跟陆队长的关系,他为什么这么关照你,你又怎么解释?难不成你要把陆队长也供出来,他待你不薄,又那么关照你们家,你不能这么恩将仇报啊。” 李文斌听到这里,突然不屑地“呸”了一声:“呸,他帮衬我们?哪一次不是我哥求着他他才愿意出手?在他的面前,我跟我哥就是他养的两条狗,心情好多喂点狗粮,心情不好就拳打脚踢随意辱骂。” 李文斌越说情绪越激动,仿佛一下子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许江国抓紧时机借力打力。 “李文昌由陆文峰引荐,一直待在老局长身边,算是他的心腹,老局长也一直待他不错,你怎么又说他对待你们兄弟就像对待畜生一样呢?” “老局长确实待我们不错。”李文斌提到次仁局长,情绪缓和了些,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愧疚,“他知道我哥出生农村,家里没钱,前几年我要读书,竟然偷偷地给我寄了一笔钱,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你哥这样对次仁局长,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可那又怎样,我们都受到陆文峰的威胁,如果不听他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李文斌说到这里,突然双目瞪大,双脚弯曲,仿佛呼吸即可停止,“快,快去我包里拿药,快。” 他艰难地呼吸着,每一个字都说的很吃力,许江国狐疑地走到角落里,从他的包里找到那所谓的药,顿时皱眉道:“你吸毒?” 李文斌根本不管许江国在问什么,他看见那些试剂,瞳孔放大,嘴唇发抖,嘴里止不住大喊:“快给我,快给我,求求你们……” 直到此刻,许江国和承野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文昌心里有愧疚仍旧只能听陆文峰的话,那是因为他们都受到毒.品的钳制。 也就是说,不仅李文斌,李文昌也有可能已经涉毒。 李文斌毒瘾一犯,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又是喊又是闹,甚至挣脱开想要抢药,抢不到就撞墙,场面混乱不堪,许江国只能先让医生来给他打了镇静剂,这才让他安静下来。 第42章 真相大白(六) 愚人节当天正值下大雨。 许江国已经集结了一队人, 准备出发前往渔人码头,却被突然出现的李文昌挡住去路。 “我现在没有空跟你谈你弟弟的事。”许江国说, “他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 我也不能让你见他, 你回去吧。” 李文昌看着承野对许江国说:“我弟弟的事是他咎由自取,但我想单独跟承野说一句话。” 许江国显然并不信李文昌的话, 他对承野摇头, 提醒他小心有诈,承野却没有拒绝,对许江国说:“我马上就回来。” 许江国还想拦住他, 对方已经跟着李文昌走了。 …… 李文昌跟承野面对面站在空旷的走廊, 那是整个市局最宽的一条过道,说话都能听见回音。 承野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李文昌说:“承野, 我很羡慕你有一个局长父亲。”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承野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羡慕我?” “是。”李文昌冷冷地说:“因为你有一个局长父亲,你可以将其他穷人家一生都求不来的东西伸手招来,也因为你有一个如此伟大的父亲, 你不会误入歧途,不会被生活所逼而穷途末路。” 承野自嘲地笑了笑:“可你又知道, 我从来都不想有一个局长父亲。” “不想?”李文昌哈哈大笑起来,“别在这里假惺惺了。” 承野说:“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一个喜欢体验生活的公子哥,我从小在寺庙长大,跟僧人一起生活, 偶尔成为一个天葬师,为亡灵寻求往生极乐。可他们不知道,我是一个没有童年,孤独而且自卑的妖怪。” 李文昌被这一席话震慑住:“你……” 承野苦笑道:“我的父亲因为家庭原因不得不离开我的母亲,他不仅辜负了一个女人,还害得另一个女人守了一辈子的活寡,最终换来的却是一个无可挽回的悲剧。在你们眼中,他是一个大善人,是一个刚正不阿的清官,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他确实是一个失败者。如果可以让我选择自己的父亲,我宁愿生活在一个普通人家,父母恩爱,家庭温暖。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用所有的财富换取我大哥的一条命。” 承野说完这些话,李文昌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承野叹了口气对李文昌说:“不要羡慕别人,你需要做的是在接受原生家庭以后,努力过好自己的人生。” 说完,承野转身离开。 李文昌突然叫住他:“承野……” 承 分卷阅读97 野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如果你要让我放过你的弟弟,那很抱歉,我做不到,也没有那个权力,你弟弟的最终结果,自有法律制裁。而你自己,也最好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现在去自首还来得及。” “不是渔人码头,是一号仓库。”李文昌突然大喊。 承野终于转身:“你说什么?” 完全来不及反应,李文昌突然掏出枪,就在承野面前,按动了把手。 只听见“砰”地一声,子弹打穿太阳穴,血滴四溅,李文昌就这样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鲜血顺着单孔一直往外涌,他只抽搐了十几秒便失去了知觉,停止了呼吸。 承野皱眉,突然恍然大悟,来不及管李文昌,立马折回去找许江国。 等他跑到门口,许江国等人早已不见踪影。 …… 这边,许江国带着一队人赶到渔人码头,提前做好精密的部署。 此时,天空下着瓢泼大雨,这也恰好免去了他们先前的担忧,这雨只要一直下,即使紧急开枪,也不用担心引发巨大的爆炸和火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埋伏在码头四周的警员个个严阵以待,可直到交易的时间八点到来,也没有见到半点MIKE等人的影子。 许江国不禁皱眉:八点了,交易的人还是没现身,承野也没有跟上来,难道情况有变? 来不及细想,突然有人轻喊他的名字,许江国回头正是一个警员带着慕葕和周超悄悄走来。 许江国脸色大变:“你们怎么来了?” 周超冷哼道:“我们是来帮忙的好吗,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 “你们能帮什么忙?”许江国有些生气,“到时候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 一旁的慕葕瞪了一眼周超,示意他闭嘴,随后低声对许江国说:“抱歉许副队长,我们没有事先请示就过来了,我知道你非常想骂我们,但现在情况紧急,请你相信我们一定不会给你添乱,也请你体谅我的心情。” 许江国知道她担心承野,叹了口气:“恐怕情况有变。” 慕葕皱眉:“什么意思?” 许江国将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下,慕葕焦急地问:“那承野人呢?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从许江国的神情可以猜到,他此刻也没有多少把握。 慕葕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等吧?” 许江国皱眉:“目前我没有收到新的情报,所以只能等。” “不行。”慕葕说,“我不能在这里干等。” 随后,她想了想说:“这样,我跟周超先去找承野,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们。” 许江国犹豫了一会儿,说:“那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慕葕说:“好。” …… 慕葕跟周超先回了一趟公安局,才从一个值班的保安那里知道,承野曾经问过他一号仓库怎么走。 一号仓库跟渔人码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他不去渔人码头找许江国,去一号仓库做什么? 慕葕心里越想越不对劲,难道许江国的消息有误,MIKE的人进行交易的地点并不在渔人码头而是在其完全相反的一号仓库?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承野一个人跑去一号仓库不是羊入虎口? 慕葕越想越着急,也不管不了其他,径直往一号仓库的方向去。 …… 承野的摩托车在一号仓库停下,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的动静,发现周围静悄悄的,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狐疑地走到仓库门口,发现门竟然没有锁,只轻轻一推就开了。 偌大的仓库,堆满了废旧的铁皮和木箱。 难道MIKE还没有到?可他明明听保安说陆文峰已经出门了啊。 正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听见一阵哈哈大笑,承野回头,只见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外国佬带着一帮戴着墨镜的打手从仓库两边走了出来。 正是MIKE和他的手下,不过这里面并没有陆文峰。 承野皱眉:“陆文峰呢?” MIKE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啧啧啧,都死到临头了,还管其他人。” 承野皱眉:“是我上了李文昌的当。” “NONONO……”MIKE伸手食指,在承野面前摇了摇,“李文昌并没有骗你,他既然决定向你提供线索,就表明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他是想要自己的命来换他弟弟的命,也真是感人。只可惜……他太高估了自己,他以为陆文峰对他无比信任,却不想陆文峰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 “所以陆文峰骗了李文昌,故意向他透露你们的真实交易地点。”承野突然想通了整件事的来来龙去脉,“我想,你们的所谓交易,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局,一个想把我引出来的局。” 不是疑问句,是一个肯定句。 MIKE鼓掌道 分卷阅读98 :“佩服,我非常佩服你的逻辑思维,但这一切已经晚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不懂……”承野,“我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 MIKE大笑:“这个问题问得好。”他随后收敛笑容,严肃地说:“这你就要问一下你的一个老朋友了,要不是他如此了解你,我们也想不到这么妙的一个局。” 承野皱眉:“老朋友?” MIKE朝仓库后面喊了一声:“出来吧,雪狼,该来见见你的老朋友了。”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仓库后面走了出来。 承野顺着那巨大的影子看向本人,脸色瞬间大变。 “是你?”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像是要笑,却又笑不出来,良久才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张巍站在承野面前,两人相距不到十米,却又仿佛间隔千万里。 “我以为你早就应该猜到是我。”张巍的语气淡漠,“可今天看你的反应,我倒有些失望。” 承野直直地望着他,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无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张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明显一怔,可只是很细小的动作,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那是你太愚蠢。”张巍突然大骂,“我早就告诉过你,做人一定要有城府,一定不要随意交心,可你就是不听,所以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怪不得任何人。” 承野冷笑:“我们俩之间是随意交心吗?” 张巍微微蹙眉:“别说那些没有用的废话了,承野,既然今天已经让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索性就让你死个明白。” “十年前,界山达坂发生的特大盗猎案,其实是我跟那盗猎团伙的头目里应外合设下的一个局。”张巍娓娓道来,仿佛在讲一个古老而遥远的故事,故事里发生的一切与他们都没有关系,就像是别人的故事,不带丝毫感□□彩。 承野:“张倩?” 张巍:“倩倩当时还小,根本不清楚情况。我只是教了她说那样的话,她自然会听我的话。” 承野哼笑道:“张巍,你可真是狠毒啊,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她还那么小,你就教她撒谎骗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张巍:“你没有当过父亲,又怎么能懂我对倩倩的爱?倩倩的母亲在我当兵期间就跟有钱的老板跑了,她从小失去母亲的爱,当别人都有阿娘疼的时候,只有她在学校被同学嘲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没有钱,我穷。从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一定要当大老板,一定要让倩倩当大小姐,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欺负她。” 张巍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盗佛案的真相吧?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必须把你身上的武器都交出来。” 承野从身上抽出一把刀,丢在地上,然后摊开双手:“没有了,你说吧。” 张巍笑了笑:“痛快,不愧是我高原好男儿。” 接着,他说:“我相信,嘉措在死之前已经交代了自己如何杀死多吉的。卓雅的死,你们也查出是梅朵伙同刘黑子干的。只有刘黑子和嘉措,你们还仍旧疑惑吧。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刘黑子和嘉措都是陆文峰处理的。” 听到这里,承野眸光凌冽,让人不寒而栗。 张巍说:“别这样看着我,除了刘黑子是我授意处理掉的以外,你的哥哥次仁嘉措可完全是陆文峰自己的主意,与我无关。” 承野:“为什么?” 张巍突然大怒:“你他妈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当你走投无路,当你一无所有,当你被生活逼成狗的时候,你什么都干得出来。”他的眼睛猩红,像是一只喝人血的蝙蝠。 承野突然冷笑几声。 张巍问:“你笑什么?” 承野说:“我笑你明明有很多,非说自己一无所有,我笑你明明可以走正道,偏偏要入魔。张巍啊张巍,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对,你现在是有很多钱,你成为了让警方头疼不已的大人物,所有人都怕你,不敢靠近你。可那又怎么样呢?你一样孤独……孤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当人心孤独,你就是有一座金山,也捂不热冰冷的胸口。” 张巍怔住,MIKE见形势不对,急忙对张巍说:“巍,别忘了老板的嘱咐。” 张巍听到这里,突然清醒过来,他突然举起手中的枪,指着承野:“承野,对不起了,要怪,就怪这人性凉薄吧。” 承野说:“有一点我不明白。” 张巍说:“什么?” 承野说:“你们既然是冲着我来,为什么又要杀我?” 张巍说:“如果你是雪狼呢?” 承野皱眉:“什么意思?” 张巍笑了笑说:“等你死了,你就是雪狼,这身后的大批毒.品,可都是你的战果。” 到这里,承野总算明白,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地 分卷阅读99 把他引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想他成为替死鬼。 往更深处想,如果承野是雪狼,这在社会上也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到时候民怨起,人心动荡,他们的真正目的就达到了。 “别废话了。” 张巍已经没有耐心,他慢慢扣动扳手,子弹即将出壳,却突然听见一阵大喊:“等一下。”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说话的正是慕葕。 门口的保镖已经将她钳制住,把她带进了仓库,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 实际上,慕葕跟周超来到一号仓库的时候,就看见门口有很多保镖站岗,眼前一片肃杀的氛围,她猜到承野一定在里面。 慕葕让周超去找许江国报信,周超起初不愿意把慕葕一个人留在这里,可耐不住慕葕的强硬要求,只得先离开去渔人码头。 周超走后,慕葕偷偷溜到仓库左边的墙壁后面,从上方的窗户缝里观察着里面的动静,没过多久就看到张巍拿着枪对着承野这一幕。 情急之下,她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先通过这种方式,打断他们。 MIKE看见慕葕单枪匹马地闯进来,忍不住大笑:“胆子不小。” 慕葕没搭理他,只瞪了一眼张巍,冷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奇香阁的张老板。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雪狼?真是久仰大名啊……” 张巍显然没想到慕葕会在这个时候冲进来,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只听见,一旁的承野吼道:“你他妈来这里做什么?” 慕葕完全不理会男人的怒火,依旧没脸没皮地说:“人家不是担心你吗,没良心的负心汉,你难不成想抛弃我啊?” 承野此刻哪有心情跟她调.情,只气她这么不管不顾地跑来,脸色越发难看。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们俩已经分手了,不可能在一起了,你还来纠缠,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慕葕笑了笑说:“我一向都是这样的女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怎么,睡我的时候就不觉得有脸了?” MIKE听完哈哈大笑一起来,但也是在没闲工夫听他们说这话,只对张巍给了个颜色,张巍又对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立即把慕葕带到一边。 整个局势又恢复成了刚才的模样,张巍拿枪指着承野:“承野,今天你的命是留不得了,如果你想要她活命,就自己了断吧。”随即把他刚才交出来刀丢回给他。 慕葕脸色煞白:“不要,承野不要,你不要听他的。” 承野皱眉,看了一眼慕葕,慢慢地蹲下身去捡地上的刀。 慕葕摇着头,眼泪都要出来了,嘴里一直在说:“不要,不要……” 承野突然对她笑道:“疯女人,我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以后可别再缠着我了。”说完举起尖刀正要往自己的心脏位置刺下去。 慕葕大叫:“等一下……等一下。” 张巍有些不耐:“你还想说什么?” 慕葕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伸手擦了擦,不知是笑还是哭:“我怀孕了……” 承野大惊,握刀的手突然松开,尖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 慕葕说:“你聋了吗,我说我怀孕了。“随后,他对MIKE说:“我想你是聪明人,有些棋子与其毁了,不如好好加以利用……” 承野感觉不对:“阿葕……” MIKE对她的说法突然有了兴致:“说下去……” 慕葕冷冷地说:“如果,如果你们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当做人质威胁承野,那么他一定会听你们的,到时候,你们也不用费尽心机找他当替死鬼了,他就是真正的雪狼。”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毁棋只是下策,真正的上上策是将废棋盘活。” 第43章 真相大白(七) 慕葕在拖延时间, 这一招起初奏效,可到后面, 张巍就发现不对劲。 “MIKE, 你别听这个女人满口胡言乱语。承野的为人我最清楚,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妥协的。” MIKE也反应过来:“巍,还等什么, 马上动手, 先杀了这个男人,再杀了这个女人,一个活口都别留。” 张巍举起手中的枪, 对准承野的脑门, 慕葕皱眉,想要冲过去, 却被保镖摁住,无法动弹。 “张巍,你已经铸成大错,不要一错再错。”慕葕对张巍大喊,试图做最后的无力的尝试, “如果你这一枪下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张巍冷笑:“我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话音刚落, 只听一声枪响,子弹以光一般的速度冲了出去。 慕葕身体一怔,脑海中轰隆一声,她瞪大眼睛, 浑身战栗,面前一片空白,许久才朝承野的方向看去。 承野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可过了许久也不见死神召唤。他慢慢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发现张倩在 分卷阅读100 自己面前倒了下去。 只听见张巍大叫一声:“倩倩……”立马跑了过来。 张倩倒下,承野一把扶住她,可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完全撑不起来。 “承……承野哥……对不起了……”张倩倒在承野怀里,女人眼角带泪,“小的时候,我不懂事,害苦了你。” 承野皱眉:“倩倩,你不该这么做。” 张倩摇头:“不,承野哥,这,这是我欠你的。”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张巍:“爸爸……” 一旁的张巍早已泣不成声:“倩倩,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张倩笑了笑说:“爸爸,其实我早就知道妈妈抛弃了我们,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你过得很辛苦,但我想,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来不羡慕其他小孩,因为,因为我有一个那么爱我的爸爸啊。” 张巍抚摸着女儿惨白的脸,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倩倩,爸爸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如果去了,那爸爸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啊?” 张倩用尽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爸爸,承野哥说的,说的没错,我不想,不想你那么孤独,如果,如果我的死能够让你清醒过来,那,那我愿意那么做。” 张倩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就断了气,张巍抱着尸体大叫一声,随即冲了出去,MIKE来不及拦住他。 MIKE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更没想到雪狼竟然会对自己的女儿有这么深的感情。看现在的情形,雪狼已经疯了,失去了他的价值,眼下只有靠自己亲手解决掉这对男女。 不过,一切还没等MIKE动手,就听见门口一声枪响。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是许江国的声音。 MIKE皱眉,似乎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承野趁他不注意,捡起张巍的那支□□,几步冲到MIKE面前,遏住他的咽喉,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 周围的保镖见状,不敢轻举妄动。 其中一个黑衣保镖,拿枪抵着慕葕的头对承野说:“放了他,不然这个女人也得死。” 承野皱眉:“放开她,不然我杀了MIKE。” 黑衣保镖说:“你先放了他。” 承野有些犹豫,黑衣保镖单膝顶住慕葕的后膝盖,慕葕不由得扑通一声跪下去。 承野大惊,急忙说:“好好好,你放了她,我听你的。” 黑衣保镖说:“你先放了MIKE,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放了这个女人。” 承野皱眉:“你把她放了,我来做你们的人质。” 慕葕摇头:“不行,阿野。” 承拧着眉,神情严肃:“我来做你们的人质,你放了她,不然我先杀了MIKE。” “答应他!”MIKE见承野情绪激动,担心他擦枪走火,立马命令黑衣保镖。 于是,双方互换了人质,黑衣保镖押着承野走出了仓库。 …… 许江国看见MIKE一干人等从仓库出来,承野被他们扣住,急忙抬手示意周围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周超看见慕葕,急忙跑过去接她:“你没事吧?” MIKE不知道看见什么,突然眉心一紧,承野感觉到对方的手一怔,趁他不注意,反手将他摁住。 许江国见状,招手示意埋伏在四周的人包抄过去,很快便将MIKE等人一网打尽。 随后,警方又在仓库搜到大量的白.粉,这些东西全部藏在藏香里,如果不被拦下来,很快便会被运往渔人码头,送到全国各地,其危害可想而知。 张巍被警察带走,他已经疯了。 …… MIKE伏法,雪狼被捕,剩下的就是尽快找到夜明珠的下落以及让不知去向的陆文峰等人归案。 夜明珠价值连城,雪狼一定会将它藏在最隐蔽的地方,许江国连夜派人去达古镇,在他家里以及奇香阁搜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最后,还是当地的村民报案,说是后山有座坟,夜夜亮灯,像是有鬼火。 这一消息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们怀疑那就是夜明珠的所在。 果然不出所料,雪狼果然把夜明珠藏到了一座空坟包中,但里面只有一颗红珠,白色的夜明珠始终没有出现过。 …… 李文斌胆子一向小,稍微用点手段就全招了。 他不仅向许江国说了这些年自己靠着陆文峰这个保护伞做的不法勾当,连带着还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老妈是个吸毒成瘾的人,他一开始也不想接触毒.品,可没办法,要不然他妈就会死的。”李文斌一边说一边笑,仿佛在讲一个笑话,“你别看他平时人模狗样儿,好像正人君子的样子,但其实啊就是一个吸血的魔鬼。” 李文斌说的这个人,就是陆文峰。 “陆文峰的妈妈怎么会惹上这种东西?”b 分卷阅读101 r   “说是很多年前出过车祸,铁片进到肌肉里,取不出来,后来就一直开始吃一种止痛药。” …… 一号仓库事件之后没多久,小红面馆被查封,夏红被捕。 嫌疑人夏红主动投案,并将一张纸条交给警方,上面是陆文峰写的暗语。 经过审问,夏红供出陆文峰是要紧急出手一件宝物,拿钱跑路,他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会有不测,不然按照他如此谨慎的性格,也不会通过小红去找买家。 夏红除了是刘黑子的相好,也是倒卖文物的高级黄牛,但凡有人想要倒卖文物,她都有渠道让买卖双方搭上线。陆文峰正是通过刘黑子认识了夏红,可当刘黑子被陆文峰害死以后,夏红就想要为他的情人报仇,这才主动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 一周以后,公安系统得到消息,陆文峰果然如夏红所说在山南出没。 很快,全警出动,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其团团围住,最终将陆文峰缉拿归案,在此之前,李文斌已被带到戒毒所戒毒。 承野全程参与了这个行动。 陆文峰是在一个贫民窟被捕,被捕的时候,他身边只有一个因为服用过量毒.品而死亡的母亲。 警方猜测,因为母亲吸.毒过量死亡,陆文峰已经放弃了抵抗,这才没有跑路。 …… 陆文峰曾经是一名非常优秀的人名警察。 他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从警校毕业,本想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国家,却不想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特别大的玩笑。 母亲出了车祸,伤了腿,每年到了梅雨季节就疼痛难忍,看着母亲煎熬的样子,陆文峰的内心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 他比母亲更痛。 所以,当得知一种止痛药具有奇效,可以让母亲缓解疼痛的时候,陆文峰想也没想其中的利害关系就给母亲用了这种药。 谁想到,后来母亲就只能靠这种药度日。 等到他清醒过来,想明白其中的问题之后,一切早已悔之晚矣。 雪狼派了嘉措来找陆文峰谈判,陆文峰一来非常吃惊,二来因为嘉措的事,也让他对这个社会失去信心。 想当初他的母亲被车撞,就是因为车主在警察局里有关系,不但免责,连保险都不用陪。 而现在,警察局长的大公子,也知法犯法,这让他彻底绝望了。 就这样,陆文峰毫不犹豫地加入了雪狼集团。 他很有能力,也非常聪明,短短几年时间就获得了雪狼的认可,一度提拔至二当家。可陆文峰的野心越来越大,母亲吸.毒用钱的地方很多,他不得已跟MIKE等隐藏在柬埔寨的毒贩子合作,一来可以赚更多的钱,二来也可以及时拿到货。 只可惜,他太自负,不知道一旦太显山露水,往往换来的就是爬的高摔得重。 雪狼自然看出他的心思,于是又提拔了嘉措当二当家,两人开始了明里暗里的窝里斗,而作为看客的雪狼只需要等着两败俱伤坐享其成即可。 看着母亲痛苦的□□,想起课堂上老师的尊尊教诲,陆文峰在经过五天五夜的苦苦挣扎,最终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你为什么要杀嘉措?” “因为他已经阻碍到我,他想回头,可怎么回得了头。” “你后悔吗?”承野问他。 陆文峰自嘲地笑了笑:“不后悔……” “为什么?” “在我刚入公安系统这一行业的时候,次仁局长曾经告诉我一句话。”陆文峰,“他说,做公安,最要不得的就是后悔两个字,因为往往是这两个字,才让一个罪犯从普通人成为地狱里的恶魔。” “我不后悔……我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承野想起许江国说的话,次仁局长没有第一时间将陆文峰的事告诉承野,就是想等陆文峰自首,只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承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陆文峰,他知道,即使告诉他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陆文峰看了一眼母亲的尸体,伸出了双手,那手铐一旦戴上,便是一生的桎梏。 警车鸣笛,贫民窟的四周围满了人。他们大多只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一天过去,生活依然继续向前,不会因为谁而停下。 “等一下……”陆文峰在上警察一瞬间突然开口,“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承野。” 警员犹豫了一会儿,担心有诈,直到承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才放陆文峰去拿他的东西。 他双手带着手铐,行动并不方便,承野见他一直在拽一个枕头,就想走过去帮他的忙。 “没关系,我可以的。”他淡淡地说,仍旧非常吃力地去扯枕头,很快承野发现,就在他扯的地方,被撕开了一条缝,陆文峰满意地将里面的一个用黑布包裹好的物件取出来递给承野,“告诉次仁局长,我陆文峰谢谢他这么多年的知遇之恩,这个给你,算是我的报答,我不欠谁了。” 分卷阅读102 承野展开黑布,即使夜晚光线昏暗,也瞬间被那光芒照得亮如白昼,谁能想到,失踪许久的白色夜明珠竟然被缝进了一个又破又旧的枕头套子里。 …… 一个月以后,拉萨市终级人民法院依法判处陆文峰死刑缓一年执行,陆文峰没有上诉,表示接受法院的审判结果。 同一时期,因为MIKE的国籍身份,被引渡回美国接受本国法律的制裁。 MIKE走的那天,承野一直心绪不宁,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还没弄清楚。 达瓦说他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容易胡思乱想,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至此,佛教文物全部回归达古寺,2.04特大佛教文物被盗案结案。 …… 钱财使人泯灭人性,让人丧失理智。 为了钱,他们杀红了眼,也为了钱,他们忘记自己的初心。 两尊佛像,竟然牵连进整整六条人命,实在让人唏嘘。 没有人知道,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这些人是否会有不同的选择。 这个答案无解,因为人生没有如果。 第44章 闻香(终) 自从案子结束以后, 慕葕就不见了。 周超也找不到她人,急得团团转, 最后刘芳打电话, 说大伯父病重, 要见他最后一面,他这才不得已只能先回成都。 再后面, 连承野也不见了。 丹巴焦急地问达瓦:“怎么办, 要不要报警?” 达瓦泰然自若:“没事。”说完继续啃猪蹄子。 丹巴抢过他手里的东西,破口大骂:“你特么是不是好兄弟啊,野哥平时对我们怎么样, 他现在人不见了, 你非但不担心,反而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达瓦点了点丹巴的脑门:“我说你真的是猪脑子啊……” 丹巴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你骂我?” 达瓦无奈, 决定不跟他绕弯子:“我问你啊,慕葕是不是走了?” 丹巴点点头:“是啊。” 达瓦继续问:“我又问你啊,野哥是不是接了个电话以后也不见了?” 丹巴继续点点头:“是啊。” 达瓦两手一摊:“所以,你还担心什么,野哥肯定找她去了啊, 白痴!” * “你是承野,承□□的孙子?” “你是?” “我叫古丽芳, 曾经是你奶奶的好朋友。” “有什么事吗?” “我对不起□□……” * Crush 我曾经热烈而又羞涩地喜欢过你。 慕葕想要做的这款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味道,是女人对男人那种既爱又怕的感觉,就像是承□□对慕国沣, 也像是她对承野。 三十味香料,只差一味,可这一味她却想了许久都不得其解,要不是淡了,就是浓了,亦或是完全改变了调香的初衷。 爷爷去世前告诉她,最迷人的味道在雪域高原上,她本想通过这次西藏之行,找到一些灵感,完成这个作品,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这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梦。 * 从拉萨飞往成都的航班延误了将近三个小时,飞机落地的时间已经是深夜。 慕葕托着行李箱,站在到达大厅的出口,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在跟她招手。 “这里!”小伙子朝她喊了两声,“这里!” 慕葕走过去,淡淡地问:“刘师傅?” 网约车司机小刘笑嘻嘻地回:“是我是我。” 慕葕点点头:“不好意思,飞机晚点了。” 小刘想要去接她手里的行李,慕葕没动,他的手在原地僵了一会儿又缩了回去。 “我的车在后面的停车场。”小刘说。 慕葕说:“那走吧。” 两人越过人行道,径直往停车场走去,随后在一辆黑色的大众汽车面前停下。 “您稍等啊,我开一下后备箱。”说着,小刘麻利地将后备箱打开,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帮慕葕搬行李,只见慕葕已经将行李箱提起放了进去。 小刘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还真有不矫情的漂亮女人。 车子很快上了机场高速,慕葕坐在副驾驶,她轻轻地按下窗户,一只手撑住窗框,双眼静静地盯着远方,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小刘偶尔撇头看她一眼,也不敢吱声。 窗外的建筑忽闪而过,就像是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人觉得恍若隔世。 她突然想起刚到拉萨的时候,那时大雪纷飞,能见度极低,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除了恐惧她想不到其它可以形容当时心情的词语。 直到遇见了他,那个右耳戴着银耳环,长相如邪魅般的藏族男人。 他的眸光是那么凌冽,随时透着一股 分卷阅读103 寒气,看起来是那么阴郁;他后背的雄鹰纹身,随着肩甲的起伏展翅腾飞,又是那么刚毅。在他的身上,你永远看不到单性,他是那么矛盾,又是那么统一。 他是她这趟旅行最难忘的一段经历。 在苍茫的雪域高原上,他说:“阿葕,佛也救不了你。” 是啊,佛也救不了她了。 想着想着,慕葕突然自嘲地笑了。 感觉到有水飘在脸颊,她伸手才发现,天空突然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成都这几天老下雨。”小刘试探性地跟慕葕搭话,缓解车内尴尬的氛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不该的。” “天气闷热,也该下下雨了。”慕葕淡淡地说。 小刘听到慕葕终于说话,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开始随意跟她攀谈起来:“成都最近有大新闻啊,听说最大的调香世家慕家前些天被抓了。” 慕葕皱眉:“哪个慕家?” 小刘说:“慕楠东啊,夫妻俩都被抓了,说是涉毒,还跟外国人勾结。” 慕葕神情凝重:“你听谁说的?” 小刘哼笑道:“这还用听谁说吗?新闻早就已经满天飞了,你没看见吗?” 慕葕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哪有心情看新闻,只是确实好几天没有周超的消息了。 她随后打开手机,刚一点开热点,就看见一条又一条的新闻窜了进来。 慕葕终于明白,为什么MIKE最后看见周超的时候表情异样,要不是周超的突然出现,恐怕承野也不能将MIKE制服。 慕楠东才是背后的大金主,他是MIKE的老板,而整个盗佛案也是由他操控,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难怪慕葕总觉得每次出事,都有人跟在她身后,周超来的时候,她以为这些人是周超带来保护她的,可现在她突然明白,周超的人只是小部分,真正一直在暗地里跟踪他们的正是慕楠东的人。 “师傅,掉头,去凯盛国际。” “啊?” “我他妈让你掉头!” * 凯盛国际是周超的私宅,慕葕也只去过两次,他平时很少带外人来这里,但慕葕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在这里。 慕葕尝试着用以前的密码,门竟然开了。 屋里没有开灯,除了落地窗前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周围漆黑一片。 “小超?”慕葕轻轻地喊了一声,火光处男人的剪影朝门口的方向转了转,随后又恢复了原位。 慕葕走过去,周超坐在落地窗前,一只手衔着烟,一只手搁在膝盖上,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你知道,为什么我妈妈要嫁给你大伯父吗?”周超突然开口。 慕葕看着他落寞的样子,慕葕突然有一丝心疼。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此之前,她眼中的周超永远都是那个花天酒地,到处泡姑娘的浪荡子,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烦恼过,可现在,他是那样悲伤,那样无助,大抵没有人能够承受这样的结局。 “我的爷爷其实是一个瘾君子,是慕楠东救了她,将她从那样一个环境里脱离出来。”周超哼笑道,“可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她带了进去。” 慕葕走到周超身边坐下,轻轻地靠着他的肩膀,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对不起啊葕葕,你们家当年的那场车祸,其实是她一手策划的,是她害得你成为没有爸妈的孤儿。”周超伸出右手楼主慕葕,“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我开不了口。” 原来,当年周超意外听到刘芳跟人打电话,密谋一起交通事故,除掉慕葕的父亲。一边是他的父母,一边是良心的谴责,他无法选择。 当他得知慕葕还活着,就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用以弥补父母的过错。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爱上慕葕。 又是一个为了争夺家产而产生的悲剧,只是苦了下一代人。 * 周超出国了。 他没有告诉慕葕真实的航班,而是提前一个小时就登机,等慕葕赶到机场的时候,人早就走了。 “小超,保重。”她看了一眼电子显示屏,转身离开了机场。 * 慕葕一个人打车回家,刚到小区门口就发现一直有人跟着她。 她心里一紧,难道慕楠东不甘心,还派人跟着她?又或者是不安好心的人尾随她回家? 最近经常有新闻报道,少女深夜一个人回家被醉汉XX。 她越想越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是那黑影也随着她的脚步加快了速度。 慕葕不知道对方的是谁,也不知道那人的来意,只是明显感觉到对方跟得很紧。 雷声轰鸣,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慕葕没有带伞,一路小跑到家门口,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湿了,她咽了咽口水,心想在这里好歹喊一声还能有人听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跟到家里。 她定了定神,深呼吸几 分卷阅读104 口,刚一转身就看见男人从楼梯口走上来,正拧着眉看她。 承野能找到这里,多亏了周超。 周超登机前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慕葕一定会来机场,他早就知道承野已经来了成都,起初他不想慕葕知道承野来了,但现在他只放心把她交给他。 承野接到电话,当时就奔了去。他发誓,如果这个女人就这么跑了,他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抓回来。 她是他的,他坚信。 “你怎么……”慕葕说话支支吾吾,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男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一句话都没说。 雨越下越大,由刚开始的毛毛细雨瞬便成豆大的雨滴,男人的头发已经打湿,雨水顺着他如钢针般的短发滑向他的额头,到脸颊再到脖颈。 他始终皱着眉,微眯着眼睛,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慕葕,脚下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她连连后退,他步步紧逼。 直到她退无可退,整个人被逼到墙角,巨大的黑影随之笼罩过来,她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心脏突突快要跳到嗓子眼。 他站在她面前,两人近在咫尺,他低着头看着她,仿佛许久没见到,又仿佛才刚认识。 “怎么不敢看我?”他声音低沉,回荡在空旷的楼梯口,像是晨钟轰鸣。 “你,你吓到我了。”她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男人听罢,突然哼笑一声,但并不打算起身,仍旧低着头看向她,仿佛只要一眨眼,对方就要再次消失不见:“为什么?”他问。 他非但没有搭腔,反而给了个疑问句,慕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说那些话,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 慕葕的心砰砰砰地直跳,天知道她有多不想回答这些问题。 见女人一直不说话,承野突然冷冷地说:”你怀孕了,怎么还一个人到处乱跑。” 慕葕想起当时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说自己怀孕的事,心里一紧:“我,我骗你的,没有……”怀孕,最后那半句,声音竟是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哦?”男人挑眉,似笑非笑,“那可不行,说出来的话,怎么能不兑现呢。” 慕葕还没反应过来承野这话的意思,就被对方堵住了嘴。 雨下的越来越大,耳边不时地传来阵阵雷鸣。 男人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像是一个攻城的将军,带领着千军万马,恨不得将她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插上红旗,宣告这是他的领邸。 她本能地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被他越过头顶牢牢钳住,丝毫动弹不得。 他勾了勾嘴角,一双眼睛看着她,丝毫没有任何掩饰,似怒似怨,如雾如烟。 空气本就微薄,呼吸愈发艰难,她竟是觉得自己就要窒息。 慕葕咬牙,齿缝间挤出一个字:“嗯……” 承野听到这个回应,满意地勾了勾嘴角,雨水顺着雪白的肌肤往下,直至滑向那不可见底的深渊。 慕葕咬着唇,脸颊绯红,一直忍住没吭声。 “说话!”男人低吼。 突然,女人发现男人身上传来一股异香,木质清清凉凉的味道混杂着汗水,“啊……” 天与地仿佛朦胧一片,那是她二十三年一来唯一一次共鸣。 她哭了,他笑了,他又心疼了。 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和眼睑,然后轻声在她耳边说:“好了好了……” 世间万物,往往不会只有一种味道。 而属于自己的味道,却只有一种。 慕葕的需要的味道,是承野挥汗如雨时的体味,是他抱着她时,那种木质的清香。 她无法拒绝他,再问一千遍也是这个答案。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仿佛连成一片,他站在比天高的地方,他说要保护他的姑娘。 “承野,是我,我是阿葕。”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