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毒》 正文 钟毒第1部分阅读 作品:钟毒 作者:海绿 男主角:沈玉寒罗刹 女主角:齐异 内容简介: 鬼门罗剎,这名号可是红遍大江南北、传遍五湖四海, 虽然他的名气响当当,却没有人看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一个都没有脸上那片薄纱,是他的正字标记; 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是他的行事作风, 谁要妄想接近他,定把他们毒个千遍也不厌倦; 可他千算万算、左算右算, 怎么也没料到会遇上这号麻烦的人物──魔医, “他”不但不如传说中的冷冰冰,“冻”人于千里之外, 还一见他就笑,企图偷看他的庐山真面目,真是不要命了 气得他卯起来对“他”施展毒功, 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功,三两下就被制伏, 只得任由这家伙从山南拖到山北,乖乖的让他研究个透彻, 可,研究就研究嘛,有必要把他拖到床上去吗 正文 前话 一轮明月高挂,夜凉如水。 瓜棚下,有一老一少两祖孙正悠哉地闲聊著。 “爷爷,今晚您再说说武林中有何奇人异事好不好我好想多听听那些有趣的事情。”小男孩睁著圆圆的眼儿,语气满是渴望。 白首老者呵呵笑道:“好,今晚爷爷就说说麻烦,这麻烦可有趣极了。” “麻烦那是什么”小男孩不解地偏头。 老者解释道:“麻烦啊,会让人心烦意乱,难以解决却又挣脱不开的,便是麻烦。” 小男孩恍然大悟道:“哦,难怪有时我吵著娘亲,她便嫌人家是麻烦了。” 老者轻哂道:“和爷爷说的”麻烦“比起来,你才不算麻烦呢。爷爷说这麻烦不是事,也不是物,而是人,是五个麻烦到极点的人。” 小男孩问道:“是哪些人呢” “这神通广大的五人分别是有轻功天下第一之称的怪盗三阵风”、赌技出神入化的赢到底萧常笑、医术妙绝却也性子怪绝的“魔医”齐异、铁口直断能未卜先知的金口不落空卜默儿、口才一流的莲花舌花巧语。“ “怪盗一阵风怪盗他是个小偷吗” “怪盗一阵风是个小偷,一个从没有人见过的小偷。一阵风就是形容他的轻功之高妙神奇,如同风一般。你说,有谁能看得见、捉得住风所以一阵风直到现在还是逍遥自在地到处犯案,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身分、背景,甚至是年龄、相貌和性别。” “他什么都偷,上至皇宫里皇上的金绣飞龙枕,下至路旁乞儿的破碗全都偷过,而且之后都会留下一封书信,上头写明了作案的缘由、经过、感想。最不可思议的是,一阵风居然还会交代寻回失物的线索,让失主找回。” 小男孩惊呼道:“咦,难道一阵风从不将宝物留在身边吗” “没错,一阵风只偷东西却下留东西。更令人莞尔的是,他留下线索的多寡就相失主的人品成正比,人品好些的,线索就多,找回的失物也是完好无缺;而人品差的,那失物恐怕就找不回了。” 老者语带赞赏,笑咪咪地又道:“一阵风是小偷没错,可是偷的东西却不据为己有,反倒会将某些不义之财分给贫民,可谓颇有侠义之风。” 小男孩拍掌笑道:“哇一阵风好了不起,那麻烦的其他人呢” 老者续道:“麻烦的其他四人虽不如一阵风神秘,却各有各的长才,也同样难以应付。例如:赢到底萧常笑,相貌娇媚艳丽,一双桃花媚眼轻瞟,便足以倾倒众生。她是天下第一大赌坊常笑赌坊的大老板,交游广阔、人脉极丰,不论是官场抓或江湖中人,见了她都得给三分薄面。” “这萧常笑叫赢到底,难道她就真的这么厉害吗”小男孩抓抓头,很好奇怎会有人逢赌必胜,他明明记得爹爹就常输钱,每次总是被娘骂得抬不起头。 “对。”老者点点头。“能被称为赢到底就是因为从未输过,她所拥有的一切,全是以赌赢来的。” “那魔医齐异呢这名称好怪,他为什么会被称为魔医啊” “魔医齐异四处流浪,行踪不定。他生得俊俏清秀、玉树临风,是个翩翩美公子,迷倒不少姑娘家,性格却诡冷多变、正邪难分,医术高明到只要他愿意出手,就绝无死人。” 老者的眼中显出惊骇之色,声音也微微颤抖,可见他心中畏惧甚深。 “不过,据传他救人的手段,却会让那被救的人觉得死或许比较舒服,而且最令人害怕的是,只要被他救过的人,绝不愿再见到他,从来没有一个例外,因此他才会被称为魔医。” “好可怕的人,我生病绝不要他来治。”小男孩吓白了一张圆滚滚的小脸,闷闷地嘟起嘴嘀咕著。 老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别怕,这魔医一心只在钻研医术上,对于救人却没啥儿大兴致,加上他性格孤僻,治病手段奇诡,已经甚少有人求他诊治。” 小男孩这才放下心,又问道:“那金口不落空又是什么意思” 老者笑答道:“金口不落空卜默儿,一张瓜子脸清雅纤细,楚楚动人,据说她不仅博学多才,更懂得观星相命,神机妙算自不在话下,性子却害羞胆小,不喜也不善与人交际,长年隐居在江南唯孤山中的无命居。 “唯孤山并不大,位置也不遍远,可是能进去的就只有麻烦中的另外四人。据说,这是当年卜默儿的父亲为保护爱女所设下的奇特阵法,至于为何要设阵保护,便不得而知了。” 小男孩一脸同情地叹气道:“只有”麻烦的人能进去,那卜默儿会不会很寂寞呢因为都没有人能陪她玩,要是我的话,一定无聊死了。“ “大概吧,爷爷也不晓得。然后,就是麻烦中的最后一人了。莲花舌花巧语,为京城第一大状师花寡言的独生女,她相貌看似平庸,但一双猫般大眼又圆又亮,能轻易看穿旁人心思,而那张嘴又毒又利,向来没有人能在她的嘴下讨到便宜,若是惹怒了她,光动嘴就可以把人给活活气死。” 小男孩瞪大了眼。“有人这么会说话啊只要动动嘴就行了,我也好想和她一样。” 老者笑道:“她那张嘴可真够毒辣,京城中不论是达官贵人抑或平民百姓,只要见著了花家父女,个个噤若寒蝉,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被这伶牙俐齿的花家父女嫌上几句,那可就一辈子翻不了身。 “记得城北学塾的王夫子酒醉后,曾出言讪笑花巧语和江湖人士厮混,有违妇德,立时被她从头数落到脚。而这花巧语骂人可不是一般的骂法,她会字字旁徵博引,句句引经据典,硬是逼得王夫子哑口无言,哭笑不得地直道不是。” 小男孩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要是我能同她一般,就不用怕夫子骂我不用功了。” 老者微微皱眉,伸手轻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调皮再这么胡闹,爷爷就不说了。” 小男孩急忙正襟危坐,陪笑道:“爷爷别气,我说说而已,您快往下说,这麻烦五个人又是怎么相识的” 老者这才又道:“这可是个不解之谜,不过这五人虽然出身不一、性格回异,交情却出奇的好,凑合在一块儿也就更加可怕。所以,江湖中的人一提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总会不太自在,因为没有人能够笃定自己会不会遇到他们,更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我好想见见他们,和他们在一起,一定不会无聊。” 老者悠然笑叹道:“是不会无聊,可和他们交上朋友不见得是件好事,但同他们为敌却绝对是件坏事。因为麻烦是最令人哭笑不得的奇怪对手,倒不会发生什么残忍血腥的杀戮,也不是陷入什么卑鄙下流的阴谋里,只是,他们所要的把戏绝对令人印象深刻,也让整个武林难忘。” 他望向孙子,神色温详。 “这就是麻烦。有趣吗” “嗯,好有趣,爷爷,人家还想多听一些。”小男孩拉著老者的手软言央求。 老者微微一笑,些许神秘、些许得意。 “好,爷爷慢慢说给你听” 夜风徐徐,笑语不绝。 故事,就此展开。 第一章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正是一个舒适的秋日早晨。 苍翠的青山间,婉蜒著一条崎岖山路,路旁盖著一座简陋茶棚,这儿地处偏远,往来行人不多,因此茶棚中的客人也寥寥可数,然而几个人天南地北地闲谈著,你来我往,倒也显得颇为热闹。 突地,茶棚中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连话也说不出来,目光全专注在茶棚的人口处不,正确来说,是全专注在一人身上,一名穿著如雪白衫的俊俏少年身上。 白衫少年生得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神情极其冷漠,一双深邃的眼宛如合夜寒潭,幽沉、浓黑,令人不敢逼视。 少年似是早已习惯旁人惊艳的眼光,他缓步走入茶棚内,神色漠然,带著某种睥睨世人的冷傲气势。 见白衫少年走入茶棚,伙计连忙上前招呼。 “请问公子要些什么这儿地方虽小,东西却挺足的,茶、酒、食物,我们全都有。” 白衫少年却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走至茶棚的角落,在一张无人的桌旁坐下,才出声吩咐道:“伙计,来壶酒,最好是陈年的女儿红,若是没有陈年的,新酿的也行。” 他的口气冷淡,声音却十分清脆响亮,虽无女子的娇柔婉转,倒也颇为动听,引得众人又是一阵侧目。 伙计又问道:“陈年的女儿红是有,可您还要不要些别的” “不用了。”少年神色冷峻,目光始终望向茶棚外,不曾落在任何人身上。 “是,马上来。” 待伙计送来酒和酒杯后,白衫少年打开酒壶的封口,再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青花瓷瓶,打开瓶塞,自瓶中倒出些许淡蓝粉末洒在酒壶中,粉末随即溶化,酒香变得更加浓郁,一时间茶棚中异香四散,闻者欲醉。 少年此举再次引起众人的注目,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茶棚中龙蛇混杂,有好、有坏,当然也有一些好惹是生非的地痞流氓,他们盯著白衫少年那比女子更标致的脸蛋,目光滛邪,十分不怀好意。 白衫少年自酌自饮,眺望著远处的青山白云,神情淡然,似是未发现自己已身陷危险,又像是不将一切放在眼里。 那群地痞打量片刻后,起身走向白衫少年,其中一名领头的中年男子调笑道:“小哥哥,一个人喝酒不嫌闷吗我们来陪陪你如何” 白衫少年头也不回,一双幽深黑眸始终望著远方景色,明明危机已近在眼前,他竟还沉得住气,硬是不开口回应。 中年男子皱起眉头,尚未开口,他身后一各男子已忍不住斥道:“喂我家老大在同你说话呢” “说话怪了,我没听见有人说话,却老觉得有狗儿在乱吠呢。”白衫少年放下手中的酒杯,终于望向他们,脸上浮起沦诮、诡邪的笑意。 茶棚中的客人听得他这么说,全忍俊不住地捣嘴窃笑。 地痞们涨红了脸,领头的中年男子更是恼羞成怒地大吼道:“可恶的浑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抓住他” 白衫少年唇畔的笑意加深,眼中闪过一抹冷残光芒,他明明坐在原处,动都没动一下,连手也没抬起半分,可地痞们却于瞬间重重地摔倒在地,不停打滚、哀嚎。 “真是吵人,你们还是静些好。”白衫少年脸上的笑已然消失,又恢复之前那淡然的神色。 他话一说完,那群地痞的哀叫声竟立时停止,倒不是他们的痛苦消失了,而是他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想必是少年又暗中施了什么手脚。 地痞们此刻方知惹到不该惹的人,直想跪地磕头,求得一条生路,可惜他们现在身不由己,既无行动能力,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倒在地上,承受著彷佛无穷无尽的痛苦。 一旁的众人看得是胆战心惊,却又暗暗称奇,同时也感到几分快意,毕竟那群人都是些无恶不作的坏蛋,如今有人替天行道,众人自然是拍手叫好。 白衫少年神色不改,整了整衣衫,往桌上扔下些碎银,起身欲走。 伙计连忙叫住他,“公公子请留步。” 白衫少年停下脚步,回首问道:“钱不够吗” “不不是,而是这些人小的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们”伙计有些畏怯。 白衫少年一挑眉,冷冷道:“你爱怎么处置便怎处置,要是嫌碍眼,将他们往山谷里一扔便是。” 伙计神色为难。“这”他可不想惹事啊。 “放心,反正日后他们再也不能作恶,你们也用不著再怕他们了。”白衫少年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众人望著少年清瘦的背影,心中满是疑问。 这少年看来年纪轻轻,相貌斯文秀气,下手却极为诡谲,他明明什么事都没做,甚至连动都没动过,为什么那些地痞们一瞬间全倒下了 他使的是何种特异少见的武功还是什么可怕邪气的妖法 这少年究竟是何来路 高山青青、白云渺渺。 白衫少年离开茶棚后,便沿著山路缓步而行,就在行走约莫半个时辰后,他身后突然传来马鸣车行声和男子的吆喝声,寂静的山间瞬地变得喧闹起来。 “停下来快停下来” 白衫少年眉头略拧,幽深的眼中显露出一抹不耐,他回首一瞧,望见不远处有几名彪形大汉手持武器,正围著一辆马车不停地叫嚷著。 那马车打造得颇为华丽,由四匹神骏的黑马拉著,可怪的是那马车通体漆黑,连窗帘都是黑色的,让人看了就觉得不舒坦。 马车在几名大汉的包围下动弹不得,车夫是一名相貌平凡的中年汉子,他连声求饶道:“各位大爷,小的只是替人驾车,和大爷们的恩怨无关,还求大爷们给小的留条生路。” 一各手持长枪的粗犷汉子大声道:“放心,我们找的是马车内的人,你走吧。” 车夫赶忙跳下马车,溜之大吉。马车主人却仍坐在马车中,既不出声,也不露面,似是完全没将车外虎视眈眈的众人放在心上。 手持长枪的男子抱拳道:“里头的朋友听著,我们是方家镖局的镖师,我是总镖头霸天枪方大鼎,旁边持剑的是我师弟迅风剑方大爵。说来惭愧,我们旗下的镖师最近在这附近丢失了一趟镖,为了找出失镖,不得不查查来往的过客,还望朋友赏点薄面,让我们探查马车。” 众人等了片刻,马车内还是悄然无声,方大鼎与方大爵对望一眼,脸上皆显露不悦之色。 方大爵性子较急,高声道:“喂里头的人别给脸不要脸,假如你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还不出来” 方大鼎连忙制止他,再次解释道:“朋友,拦下你的马车实属情非得已,就拜托你行个方便,只要让我们查查车内,绝不再为难你。” 他这番话说得是合情合理,十分婉转,可马车内的人不知怎么了,竟还是不出言回应。 “好啊看来你是不将我们方家镖局放在眼里,那就别怪我动手了”方大爵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躁,往前踏了几步,摆出架式,随时准备出手。 此刻,马车内终于有了动静,里头的人淡淡抛下一句 “我这儿没有你们要的东西,你们走吧。” 那声音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轻柔中透著说不出的冷淡,也听不出是男是女,却是十分的悦耳动听,说是天籁也不为过。 方家镖师愣了一愣,料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声音如此好听,不过他们寻镖情切,哪这么容易被打发掉。 方大鼎再次要求道:“朋友,烦请你让我们查查车内,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的。” 又是片刻沉默,车内的人才开口:“不行,你们还是上旁处查去。” 方大爵见马车主人行止竟诡秘至此,禁不住心生疑惑,冷声问道:“朋友,你一再推阻,难道车内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在他眼神示意下,方家镖师缓步逼近马车,打算以武力逼出马车主人。 此时,马车内传出一句近似叹息的低语,“你们当真不走” 方大鼎断然道:“不查查马车内的事物,我们绝不走” “好吧,那也怪不得我了。” 话语方落,车帘竟轻飘飘地扬起,瞬地窜出一道黑色身影,旋即落在方家镖师面前,身法之轻快、灵巧,世间少有。 此人身著黑色衣衫,脸上也罩著黑色面纱,仅露出一双清澈非凡的黑眸,晶亮有如夜空寒星,顾盼之间,勾魂、摄魄,光只是瞧著那一双眼,竟已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加上他身形修长,宽大的衣衫迎风吹动,飘逸似仙,愈发衬得他气质清雅,脱俗出尘。 方家镖师不由得看得痴了,只能傻傻地望著这蒙面人,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白衫少年原本一直静静待在原地,神色漠然,既不避开,更不上前询问,只是冷冷地远望著,可他一见到那蒙面人脸上的黑色面纱,眼睛立时睁大,猛地射出灼灼精光,像是见著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 只见那蒙面人皱起眉来,长袖一扬,瞬间翻卷出一股无形气流向方家镖师们袭去。 他出手极快,方家镖师们根本来不及闪躲,只感到一阵晕眩与刺痛,接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见不著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看不见了”方大鼎惊慌失措地大叫著。“师兄,我瞧不见了” 方大爵也惊呼道:“我也瞧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众人因看不见而陷入慌乱,想逃却也不知要逃往何处,只能在原地转圈。 蒙面人不理他们,迳自转向白衫少年,冷冷地打量著。“你还不走” 他见这白衫少年站于远处,应与方家镖师无关,所以并未对他出手。 “我为什么要走”白衫少年直视著蒙面人,脸上无半分惧意,眼中透出一丝极浓的兴味。 蒙面人再次皱眉,不解地问道:“你不怕我” 这少年年纪轻轻,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有如此大的胆识气魄,倒也极为难得。 白衫少年淡道:“怕你什么怕你也毒瞎我吗” “你知道我用毒”蒙面人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这少年说得没错,他方才挥出的袖风中含有能让人失明的毒,可一般人应该是看不出来的,想必这少年对使毒之术亦颇有研究。 “我当然知道,而且你能毒瞎他们,我却能让他们的眼睛复明。”白衫少年边说边走至方家镖师身旁,他的手连动都没动,可方家镖师竟在瞬间又重见光明。 方大鼎连忙抱拳行礼道:“多谢少侠仗义相助,这妖人不知使的是什么妖法,弄瞎了我们师兄弟的双眼,幸而有少侠帮忙,少侠的大恩大德,我等日后必定相报。”他们之前虽然看不到,却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对白衫少年自是十二万分的感激。 只是,他说得极其诚挚,白衫少年却连瞧都不瞧他一眼,更别说是回应了,一双幽深的眼紧盯著蒙面人,挑衅般地问道:“你瞧,我何必怕你呢” “你是什么人”蒙面人眯起眼,眼底多了几分戒备之色。 方大鼎见两人一问一答,对他始终不理不睬,想插话又不敢,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 方大爵性子耿直,素来忍不住气,开口质问道:“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无礼,我师兄向你道谢,你好歹也回个礼,摆这么大的架子不理人,未免太狂妄了” 白衫少年终于望向他们,神色与口气却是极其冷淡。“我现在有事要与他谈,你们给我走得远远的,别凝著我的事。” 方家镖师们本来还很感激少年出手相助,可如今不禁为他那狂妄的口吻而感到愤然。方大爵不屑地打量著少年瘦弱的身形,啐道:“不走又怎样难不成你这小白脸还能将老子的骨头给拆了引” 白衫少年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抹诡谲深意。他紧盯著方大爵,一双幽冷的眼在方大爵身上来回巡视。 他那森寒的目光令方大爵心中一凛,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这可真是怪了,他行走江湖多年,也遇过不少凶残的恶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可今日却头一遭感受到冷到骨子里的恐惧。 这小子的眼神实在是说不出的古怪邪门,像是像是能透进他的体内,真将浑身的骨头瞧得一清二楚。 白衫少年缓缓道:“我当然能将你身上的骨头一根根的拆下,而当我拆完你全身的骨头,保证你还活著。”他突地勾唇一笑,阴冷、诡魅。“只不过,活得不会太舒服就是了。” 方大爵一怔,只觉寒毛直竖、背脊发冷,喉头乾得连声音都挤不出来。 白衫少年紧接著又开口问:“如何这机会难得,可不是每个人都碰得上的,你要是真愿意让我试一试,我立刻就动手。” 他的话语轻柔,口吻和缓,但神情却是异常的认真,令人不寒而栗。 方大爵吞了口口水,润了润乾涩的喉头,却还是吐不出话来,突然,他心中一动,瞧这少年的相貌脾性,猛然想起一人,连忙问道:“等等,敢问阁下大名” 白衫少年一挑眉,笑容敛去,神色重归冷漠,淡淡抛下两个字,“齐异。” 他的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水中投下一颗大石般,在场的众人立时起了极大的反应,所有人的脸色于瞬间发白,个个慌乱又恐惧。 方大鼎失声道:“可是麻烦中的魔医齐异” “正是。”齐异点点头,目光闪动,似笑非笑。“难道要我出手证明吗” “我你”方大鼎望著他,嘴唇颤动著,想说些什么,却说不齐全,只能长长一揖,拉著方大爵转身就跑,而其他镖师们当然也跟著一起逃之夭夭,像是身后有吃人的妖怪一般。 只要混过江湖的人都知道,“麻烦”是绝绝对对招惹不得的,这“麻烦”不是事,也不是物,而是五个人,五个各有长才的奇特人物。 而“麻烦”之中,最令人畏惧的就是这性情冷残的魔医齐异了,他喜怒无常,救人、伤人只在一念之间,会被称为魔医,就是因为他不仅精通医药,也善于使毒,武林中有不少人士被他毒害过,吃了极大的苦头。 今日他们运气不佳,竟遇上这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魔医齐异,别说是寻回失镖,只要能保住小命,已是万幸。 顷刻间,方家镖师们逃得乾乾净净,只留下蒙面人与齐异两人。 蒙面人见方家镖师已然离开,也不愿再多留,他转身欲走,却被齐异叫住。 “等等,你先别走。”他身形一闪,急忙抢身到蒙面人跟前。 停下脚步,蒙面人冷声开口:“什么事” “你脸上戴的可是由冰炎玄蚕丝所编制的面纱”齐异紧盯著他,目光灼灼,大有问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态势。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蒙面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齐异续道:“冰炎玄蚕生于极北之地,通体墨黑,所吐之丝也是黑色,虽然这冰炎玄蚕怀有剧毒,可它所吐出的蚕丝却有御毒的神效,通常是用来隔绝毒气、毒雾。你将它拿来当作面纱,又是为了什么缘故”沉吟一会儿,“莫非,你的体内含毒,连呼出的气息也带著剧毒,所以才会戴上这面纱是吗”他的语气虽是疑问,其实心里早已确定。 “我不必告诉你。”蒙面人眉头微拧,一双清澈澄亮的眼寒如冰雪。 齐异耸耸肩,丝毫不将他的冷漠放在心上。“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只有自己求证了。” 他手指弯曲成爪形,猛地往前一探,意欲抓下蒙面人的面纱,只可惜,蒙面人的轻功远胜于他,轻而易举避开他的突袭。齐异一击不中,也不再强攻,只是静静立于原地,脸上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淡笑。 蒙面人闪过他的攻势,轻巧落于一旁,见他不再进攻,心下有些诧异,可胸口立时感到一阵窒闷,脚下一麻,软软坐倒在地。 齐异轻轻笑了起来。“我的轻功比不上你,可你别忘了我是魔医齐异,除了武功之外,多的是法子留下你。” 蒙面人按著胸口,只觉全身酥软无力,不敢置信地惊呼:“不可能天底下没有毒能伤得了我的” 齐异微笑道:“我用的不是毒,而是一种特制的”麻筋酥骨散“,任何人中了这药都会失去行动能力,除非有我亲自调配的解药,不然的话,你就只能在这山上动弹不得。” 蒙面人皱紧了眉头,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放心,我不打算伤害你,只是想你乖乖地别乱动,让我好好研究研究。”齐异双眼闪闪发光,笑得像是见著小鸡的黄鼠狼一般。 “你你究竟想研究些什么”蒙面人心中一惊。 该死他行走江湖多时,经历无数危难,从未陷入这般恼人的困境,也怪他自己太小觑面前这看似柔弱的俊俏少年,才会受制于人。 齐异矮身蹲在他面前,笑道:“别怕,我只是想确定你体内是不是如我所猜测的一般含有剧毒” 他边说边伸出手,想摘下蒙面人的面纱。 蒙面人连忙阻止:“住手,我告诉你就是了。” 他那惊慌的声调令齐异微愣,他想了想,收回手。“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又为什么要戴著这冰炎玄蚕丝制成的面纱” 蒙面人先是沉默片刻,目光闪动著犹豫,最后,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低声道:“我是鬼门罗刹,就如你猜测的一般,我体内充满剧毒,连呼出的气息都能令人晕眩数天,甚至死亡。为了行动方便,所以平日都戴著有御毒功效的面纱” “原来你便是鬼门罗刹。”齐异微微挑眉,俊俏的脸上浮现一丝惊讶,即使性冷若他,在听见“鬼门”两个字时也不禁脸色微变。 鬼门是武林中最神秘也最令人恐惧的诡异组织,传说鬼门中全是鬼,由邪恶的鬼王统治,并有三名护法最无情、最冷漠的修罗,最残忍、最嗜血的夜叉,最毒、最美的罗刹。 没有人知道鬼门为何成立,也没有人知道鬼门到底做过什么事,只知道一些莫名其妙、神秘难测的事,肯定都和鬼门有关。 罗刹出言警告:“如今你已知道我的身分,最好是放了我,不然便是与鬼门为敌。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要怎么做。” “谢谢你的建议”齐异勾唇一笑,漫不经心,压根没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不过,我还是要摘下你的面纱瞧瞧。” 武林中都说鬼门罗刹最毒、最美,今日有幸见著,怎能轻易放过。 这面纱,他掀定了。 第二章 见齐异的手往自己面上伸来,罗刹一震,“不” 在他出声的同时,齐异已摘下他的面纱。 面纱一除去,齐异便愣住了,他怔怔望著那天下无双的美丽面孔,只觉心跳加速,险些连呼吸都停止了。 若非亲眼得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人,那是一种言语无法形容、超越性别的美。 彷佛著魔一般,齐异缓缓伸出手,想触摸那张绝美到令人无法置信的容颜,倒不是存心轻薄,只是想藉由触摸来证明自己并非在作梦。 可是,罗刹眼中那显而易见的愤恨令他心中一动,他轻轻叹了口气,依旧伸出了手,却是重新替罗刹戴回面纱。 “对不起,我现在知道了,你戴这面纱为的并不只是隔绝呼出的毒气,更是为了不让旁人见著你的容貌。” 罗刹敛下眉目,不发一语,浓黑的睫毛颤动著,似是隐忍著极大的痛苦。 齐异说得没错,他之所以会以黑纱罩面,并不仅仅是为了御毒,更是不愿让旁人见著他的脸,就算在鬼门之中,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也屈指可数,可今日,这才见上一面的陌生人却瞧见了他的脸 他万分恼恨,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暂时忍下满腔的怒火。他发誓,要是能脱离这受制于人的窘境,一定要杀了这可恨的齐异 齐异见他静默不语,甚感不忍,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性寒心傲,甚少将旁人的感受放在心底,可今日遇著这美丽神秘又身怀剧毒的罗刹,一向冷漠的心也不禁起了些许动摇。 尴尬的沉默过后,罗刹终于望向齐异,清澈澄美的眼中闪著倨傲的光彩,“让我走。”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这最美、最毒的罗刹,即使身不由己,却仍维持著不容他人折辱的凛然傲气。 齐异目光复杂,撇开头,不敢再望向他,怕被那双太过美丽的眼睛动摇了心意。“不行。” 他皱紧眉头,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要研究你身上的毒。”齐异转回头,认真地凝视他。“只要你愿意让我研究你身上的毒,我保证绝不伤你半根寒毛。”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立时拒绝。 齐异无所谓地一笑,“你以为你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你可恶”罗刹脸色时红时白,既气又恼,却也明白自己此刻动弹不得,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知道他心高气傲,齐异也不再多话,就怕真惹恼了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伸手扶起他,这才发现他身形修长,比自己还高上一个头左右,只是他身材纤细,才会令人产生弱不禁风的错觉。 罗刹本想挣扎,却是无力反抗,只能皱眉问道:“你做什么” 他不只厌恶旁人瞧见他的脸,更讨厌旁人触及他的身体,以往若是有人稍稍靠近些,他便会觉得恶心想吐,万般的不舒服。 齐异见他皱眉,于是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小瓶,打开瓶盖放至他鼻端轻晃两下,随即又收回怀中。 “你”罗刹微怔,不理解他这是在做什么。 齐异解释道:“这是麻筋酥骨散的解药,不过我并未完全解去你体内的麻药,只是让你能自行走动,若想施展轻功内力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乖乖的别惹事,等我研究完,自然会放你走。” 罗刹狐疑地打量著他。“你真会放我走” 这齐异行事虽然古怪,可神情语气看来颇为诚挚,难道真如他所言,只是想研究自己身上的毒,并没有存什么坏心眼 他试著挪动手脚,发觉已慢慢能按自己心意摆动,只是全身仍感酥软无力,使不出太大的劲。 齐异向他保证:“当然。我只对你身上的毒有兴趣,只要你愿意和我合作,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罗刹沉默著,此时他心乱如麻,知道自己并没有选择,却又不甘被这看来瘦弱的少年摆弄于股掌之间。 “算了,反正我们先离开这儿,你路上再好好想想,疟吧。”齐异也不再逼他。 他不发一语,静静地随著齐异往马车走去,可才走两步,脚下却又一软,险些摔倒,幸亏齐异眼尖,赶紧扶住他。 齐异蹙眉,“小心,我知道你不喜欢旁人碰你,不过这儿随时可能会有人经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先忍一忍,让我扶你到马车上,待会儿药效应该会减弱些。” 罗刹虽是万般不情愿,也只能顺从地任由齐异扶著走向马车,他心情纷乱,思绪千回百转,想的全是该如何脱身,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方法。 正当他极力思索之时,鼻端却突地嗅到一股淡淡香气,不是薰香,也不是花香,而是某种清爽、温和的药香,让人闻著便觉心神镇定,极为舒坦。 他再凝神一闻,原来这香味竟是从齐异身上散出的,不可思议的,闻著那股淡雅药香,他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也不再有往日那般不愿旁人触碰自己的厌恶感。 念及此,他清澄的黑眸中浮起一抹诧异。 齐异未察觉他的心思,将他扶至马车上坐定后,自己便移至车前,执起缰绳一抖,马儿立即嘶鸣扬踏,往前奔去。 罗刹掀起车帘,诧然问道:“你要替我驾车” 齐异头也不回,淡淡回应:“我不是说过了,只要能研究你身上的毒,我什么都愿意做,何况是替你驾车这等小事。” 罗刹怔望著他那看来比自己更纤细的身影,眉头略 yuedupageup 1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钟毒第1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钟毒第2部分阅读 紧,目光复杂,声音极低:“不管你替我做什么,我都不可能愿意让你研究我的,你死心吧。” “是吗”齐异轻轻笑了起来,笑声中带著某种说不出的深意。 即使瞧不见他的脸,罗刹也听得出他心情颇好,似乎压根没将自己的拒绝放在心上。 他再次皱眉。 这“麻烦”果真是麻烦至极,今日他不幸遇上这性情执拗的魔医齐异,受其所制,要到何时才能脱困呢 清风徐徐,吹送些许凉意,此时日落西山,晚霞满天,已是黄昏时刻。 齐异驾著车穿过山路,来到一座小小的城镇,打从马车一进镇中,便引起一阵马蚤动。这马与马车都极为华贵,又通体墨黑,看起来古古怪怪的,也难怪旁人侧目。 马车在小镇中唯一的客栈前停下,齐异回首问道:“我们今晚住这儿可好” 罗刹冷漠的声音自车内传出,“我一向不住客栈,你住你的,我想待在车上。” “你不渴、不饿吗” “车内有饮水干粮,我随便吃喝就成了。” “这样不舒服吧。”齐异放下缰绳,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不是不知道他讨厌露面,可是做到这种程度,未免也太过苛刻自己了。 罗刹淡淡道:“我习惯了。” 短短几个字,隐藏的是什么样的过去又是什么样的过去,令他如此封闭自己他这般厌恶他人的接近,只是为了不让旁人见著那绝丽无双的美貌,还是另有原因 齐异沉吟片刻,微笑道:“若是你不愿旁人见著你,那也好办。” 罗刹微怔,不知他在打些什么主意,只听得他高声叫道:“掌柜的掌柜的快出来” “是,来了。”掌柜连忙自客栈内走出,他早已注意到这怪异的黑色马车,只是不敢轻易靠近,现在听闻马车主人叫唤,尽管心中忐忑不安,却还是得出来接待客人。 他走近齐异身旁,笑道:“这位公子,请问您有何吩咐” “我要包下这客栈,把里头的客人全给我叫走。”齐异自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随意抽了两张塞给掌柜。“这给你,若有人有怨言,就给他一些银两打发掉,剩下的,就全是你的了。” “这”掌柜原本有些迟疑,可一见著那两张银票的面额竟都是两千五百两,合起来总计五千两,栢当于客栈一年的收入,立时惊喜交加,开心得连拿著银票的手都在颤抖。 他忙不迭地应道:“好好好,小的马上去办,请您稍等。” 罗刹虽是坐于车内,却悄悄将车帘掀起了小小一道缝隙,他目光锐利,盯著齐异面不改色地拿出银票给那掌柜,不免对他出手如此阔绰感到讶异。 其实,齐异大可亮出自个儿的名号,或是稍展施毒手段,定可以将客栈内的闲杂人等尽数驱离,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耗费如此多的钱财 难道他知道自己不喜喧闹,所以才特意以钱财图个清静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须臾,客栈内的客人已走得一乾二净。 掌柜赶紧走至门外,迎向齐异,“公子,您交代的事都办好了,快快请进。” “不急,你这儿可有后门” “有,不知公子有何用意” 齐异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车上的朋友体弱多病,走不得路,所以我打算将马车驶进客栈内,省去他行走上的不便。” “是,敝店的后门平日供菜车进出,您的马车应该也能进得去,来,请这边走,让小的为您带路。” 齐异一抖缰绳,在掌柜的带领下,将马车由后门驶进客栈内。 见他下了马车,掌柜上前想领他入房,齐异却一口回绝,并挥手要掌柜和店小二退下。 掌柜虽感不解,可也不敢多问,匆匆和店小二退下。 见四下无人后,齐异掀开车帘,对著车内的罗刹微笑道:“没人了,你出来吧,选间你喜欢的房间住下,我会叫他们别进你的房中,奉茶送食都由我来就成了。” 罗刹眉头略拧,此时他已能正常行走,不再需要齐异的扶持。齐异跟在他身后,玉面含笑,心情颇佳。 两人走入房中,齐异审视四周,对房间的清雅整洁甚为满意,罗刹却自顾自地在桌畔坐下,眉目低敛,不发一语。 齐异也不以为意,从容笑道:“好了,现在你可想吃喝些什么告诉我一声,我好让店家准备。” 罗刹依旧低著头,冷冷道:“不用了。” “这怎么成。”齐异微微皱眉,断然下了决定。“那便由我来点些菜肴,你多少吃一些吧。” “随便你。”罗刹知道他性情执拗,也懒得与他多说。 此时,门外突地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公子,小的来为您点灯了。” 罗刹猛然抬头,目光交杂著厌恶和恐惧。 齐异当然明白他的心情,缓步走出房门外,进出之时,开门关门都特别小心,让人完全看不到房内的动静。 店小二见他亲自出房门,心生不解,问道:“公子,您这是” “听著,往后只要我们住在这儿一天,任何人都不许进这间房,有什么事就先来找我,若是违背”他突地出手,迅捷如风。 店小二眼儿一花,只觉面前似有道银光闪过,额头一凉,他伸手一摸,竟摸到一根长长的银针插在自己额头上,吓得他胆战心惊,虽然痛倒是不痛,也没流血,可那感受却是诡异骇人至极。他浑身颤抖著,连声求饶:“公子,您说什么就什么,请您高抬贵手,别再折腾小的了。” 齐异再次出手,倏地收回银针,冷冷道:“很好,最好记住你说的话,现在把烛火给我,我自会点灯,你先下去准备些你们客栈最好的酒菜。” 店小二连连点头,转身欲走,齐异却又唤住他,“等等。” “请问公子还有何吩咐”店小二战战兢兢地停下脚步,深怕齐异又使出什么可怕的手段。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递给店小二。 “这给你,往俊你们要是伺候得好,我还会重重打赏。” 威胁利诱下,店小二又惊又喜,敬畏交加地连声应诺,赶紧退下去准备酒菜了。 齐异回到房中,将油灯点上,不久后,店小二将酒菜送来,依言候在门外,不敢擅进,由齐异出去将酒菜端入房内。 他将酒菜、碗筷二摆于桌上,招呼道:“来,你多吃些。” 罗刹坐于桌畔,却是丝毫不动。 齐异挑眉恍悟,“对了,我忘了你得摘下面纱,我到隔壁房中等著便是,等你用完膳,我再过来。” 说完他转身便走,反正此刻罗刹行动不便,就算要逃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各人住各人的,对自己来说也方便许多 “你”罗刹欲言又止,一双澄明的眼望著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本想问齐异为何要对他这般好,可是又觉得这问题很蠢,因为齐异分明只是为了研究他身上的毒,所做的一切也全是为了说服他,他根本不该、也不能因此而动摇。 齐异回首。“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摇头,隐于面纱下的唇扬起一抹自嘲。 齐异见他神态有异,以为他仍担心会受人打扰,于是温言安抚道:“放心吧,我就住在隔壁,不会有人敢来打扰的,就算有,用不著你出手,由我来解决便是了。” 罗刹凝视著他俊秀的脸,眼神寒肃,“不管你做些什么,我都不会感激你,更不会答应你,只要一有机会,我必定会毫不迟疑地逃走。” 齐异朗声笑了,“你能逃便逃吧,不过,我也会尽全力留下你来,你我各凭本事,如何” 见著他那开朗笑靥,罗刹心中一动,冷淡的心竟突生波潮,他连忙撇开头去,不愿让齐异发觉自己的异常。 鬼门之中,怒多于喜,哀胜于乐,鬼门之鬼,全都背负著极沉、极深、极重的痛苦,他们极少笑,甚至不会笑,即使笑,也都是虚伪的,而非出自真心真意。 如今看著齐异衷心的笑容,他感到刺眼之外,却也突生某种莫名的情绪,像是欣羡,又似嫉妒 他明白自己永远无法像齐异笑得那般真诚,因为,他是鬼,集结悲惨、剧毒、毁灭、死亡于一身的鬼门之鬼 “你发什么呆啊”齐异伸出手,在他面前轻晃。 他这才回神,淡淡道:“我倦了,你出去吧。” “好,记得要吃些东西,我晚点会再过来收拾。对了,你需不需要沐浴更衣” 罗刹立时拒绝,“不,不用了。”尽管他生x爱洁,可如今情况特殊,只好先忍一忍了。 “那我先出去了。”齐异知道他有所顾忌,也不多说,转身离开。 望著桌上的菜,罗刹微微蹙眉,倒不是嫌菜色不好,这些菜做得十分精致,香气扑鼻,想来味道必定极佳,只是他真的没有食欲。 不过,不吃东西便没有体力,如此更加难逃齐异的掌控,何况他还有任务在身,没时间再与齐异多所牵扯。 想起鬼王交代的任务,罗刹的目光转寒,他解开面纱,举筷进食,一口一口,尽管食不知味,但仍强逼著自己吃下去。 他脑中思绪百转,想的全是一件事 一定要想办法逃走 翌日 一大清早,齐异梳洗完毕,便端著店小二送来的热茶、清水走往罗刹房中,他在门前停下,敲门道:“你醒了吗我来给你送热茶、清水了。” “嗯。”罗刹的声音自房内传来。 齐异进入房中,将热茶、清水放于桌上,虽然知道罗刹正坐于床畔,却望也不望一眼,不想让他感到不自在。“你梳洗吧,我待会儿再为你送早膳过来。” 他不再多留,迳自又走了出去。 不多时,当齐异再次走人罗刹房内时,手中已端了份早膳。他将早膳放在桌上,并将一旁的水盆收起,动作极其自然,彷佛已将伺候罗刹视为分内之事。 罗刹见他如此殷勤,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虑,开口问道:“就为了研究我身上的毒,值得你做到这种程度吗” 传闻中,魔医齐异心冷性狂,喜怒无常,素来不将旁人放在眼中,在武林中的名声虽响,却是毁多于誉。今日他虽捉住自己,对自己倒颇为礼遇,似乎不大符合他平日的作风。 齐异漫不在乎地一笑。“我觉得值得。我这人生平无大志,只想研究天下众毒,习尽天下医药。往昔我也不是没见过身上带毒的人,不过你的情况特殊,既然你号称最毒,我怎么可能不研究研究。” “你果然不傀是魔医。”罗刹轻哼一声,目光冷诮,十分的不以为然。“可我却不想被你研究,我昨晚就同你说过了,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答应的。” 齐异幽闇的眼中掠过一抹无奈。“就算如此,我还是不能放了你,不过我并不想强人所难,所以,目前也只能这么拖著了。” 罗刹出言讥讽:“不想强人所难你以为对我下药这种卑鄙行径,难道就称不上是强人所难吗” 齐异拧起眉头,有些苦恼地轻叹,“的确是强人所难,不过,我还是老话一句,没办法啊。” “什么叫没办法”罗刹向来冷性绝情,可遇上他这死缠不放的执拗性情,也忍不住动气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要是日后我能脱困,必定不饶你” 齐异目光一闪,笑言:“是吗” 这罗刹性情冷肃淡漠,和自己倒有几分栢似,虽说强留他是为了研究他身上的毒,可撇开这层缘由不说,偶尔逗他两句,瞧那双清澈无比的美丽眼睛冒出怒火,倒也挺有趣的。 他那调侃的口吻令罗刹又气又恼,怒道:“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齐异见他真动了怒,赶紧陪笑道:“是,我出去,等你气消后我再进来。” 见他离去,罗刹依旧怒气未消,他恨恨地瞪著桌上的早膳,食欲全无。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齐异明明只是个少年,论人生经验、江湖资历,自己都比他丰富得多,可偏偏又斗不过他,只能任他摆弄。 不行他绝不能再和齐异瞎缠下去,一定得想出个脱身之法,只要能摆脱齐异,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第三章 几番日落、月升,转眼间,齐异与罗刹已在客栈中住了数日。 齐异依旧待罗刹极好,而罗刹也依旧对他毫不理睬,随著时间的过去,罗刹开始感到急躁,尽管他的言行仍保持著冷漠,心底却愈发焦虑。 终于,在齐异又进房为他递茶送膳时,罗刹却没有如往常般等他离开,而是开口留他。“等等,你先别走,我有事要同你说。” “什么事”齐异挑起眉,神色不解。 罗刹沉默片刻,轻轻摘下脸上的黑纱,露出他那倾贼倾国的绝色容颜,直视著齐异。 即使之前早已瞧过他的绝美容貌,可再次见到,齐异仍忍不住屏住呼吸,在心中惊叹。 “你这是”他怔望著罗刹,神情困惑。 罗刹轻道:“你觉得我生得美吗” 虽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齐异仍诚实答道:“很美,非常非常的美。” “我记得你初次见到我时,曾想伸手触摸我现在,你是不是仍想这么做”他脸上神情冷淡,隐于长袖中的手却悄悄握紧,强忍著心中的不舒坦。 齐异先是皱眉,突地大笑出声,狂放、不羁,却又带著某种说不出的讥诮。 “你为什么这么笑”罗刹唇一抿,有些不悦。 齐异边笑边回答:“你现在是想向我施展美人计吗没用的,我啊,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好色之徒。” 呵,想必他是亟欲脱身,才会出此下策,这招若是向旁人施展,效果必定惊人,可惜他今日遇上的不是旁人,而是对他并无非分之想的自己。 “我你我不是”罗刹见心思被猜中,脸上不禁微微一红,更显得艳丽无双。 齐异心中一动,连忙撇开头去。“我承认你生得是美,不过我真的对你毫无邪念,你若是同意让我研究你身上的毒,等我研究出个心得,便会放你走。” 他这话说得有些心虚,因为他实在没想到这罗刹的魅力竟如此之大,连自己都忍不住于瞬间感到动心。 罗刹见他神态有异,明白他对自己并非全然无心,一时也颇感尴尬,于是伸手想拿起一旁的面纱戴上。 “等一下,你先别急著戴上。” 罗刹停下手,诧异地睇他。 他双眼闪闪发光,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反正你现在已拿下面纱了,我们便来试试你呼出的毒气有多强,如何” 罗刹皱起眉,声调冷然,“我可没答应让你研究我。” 他忙陪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只要研究完你身上的毒,我便马上放了你,你不是很想脱身吗” 罗刹半信半疑地问:“那你要研究多久时间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愈早开始,就愈早结束,你也能愈早脱身。”他说得轻松,其实心中也不甚确定。 罗刹目光何等锐利,早看出他神情犹豫,冷哼一声,神态极其不层。“笑话,我才不相信你。” 齐异却不放弃,续劝道:“你别这么说,反正眼下你我又没有旁的事情,来试一试又无妨。” 罗刹被他缠得烦不胜烦,扬起冷笑,“你若真这么想研究,倒不如亲自来试,如此一来,不是更能清楚测出我体内的毒有多强” 他这话原本意在嘲弄,却没想到齐异竟认真地点头,“好主意,那你朝我吹口气,让我来亲身试试你体内的毒性有多强。” “这”罗刹微怔,有片刻的迟疑。 不自觉地,他竟隐隐担心起会毒害到齐异常人若是闻了他的呼息,至少会昏迷三天,若是身体瘦弱些的,甚至可能会致命,万一他 突地,罗刹猛然察觉自己这不该有的念头。怪了他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齐异和他非亲非故,就算死了,和他也没半分关系 “来啊,千万别客气。”齐异凑上前去,跃跃欲试。他一向自诩使毒之技天下无双,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所以一点也不怕被罗刹呼出的毒气所伤。 “你好吧。”罗刹被他逼得没有办法,于是轻轻朝他呼了口气。 齐异用力吸气,就怕吸得不够彻底。罗刹的呼息如兰似麝,芳香迷人,可其中的毒性却极强,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刹那间,他感到头晕目眩,接著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见他昏迷,罗刹神色立时变得复杂,又欢喜又担心,极为矛盾。 他缓步走近齐异,试著推推他。“喂喂你还醒著吗” 见齐异没有反应,他轻轻叹了门气,明白此刻是逃走的良机,不过在逃定之前,他必须先解了体内的“麻筋酥骨散”,不然,就算能逃出齐异的掌控,也无法完成鬼王交代的任务。 罗刹伸手在他怀中寻找,随即找出装有解药的白玉小瓶。 他连忙打开瓶盖,将小瓶放在鼻端嗅了片刻,立时发觉四肢已如往昔灵活,内功也能运行无碍。 直起身子,他深思地望著齐异俊俏的脸庞,面色凝重。 此刻,他一掌便能将齐异击杀,以报他强掀面纱与囚禁自己之仇,可一想起这些日子齐异对自己的礼遇与体贴,又实在下不了手。 罗刹沉思片刻,又叹了口气,终于决定放齐异一条生路。他戴上面纱,毫无留恋地走出房间,他此时轻功已然恢复,身法飘渺,如鬼似魅,根本没有人瞧见他的行踪。 约莫一个时辰后,齐异悠悠醒转,起身后才发觉房中空荡荡的,罗刹早已不知去向。 他这才明白是自己太过自信,才会让罗刹有可趁之机,想来这罗刹体内毒性之强非同小可,连他这百毒不侵之身都被毒得昏迷一个时辰。 齐异自言自语地笑叹,“向来只有我魔医齐异弄昏旁人,没想到我也有被旁人弄昏的时候,呵呵,是我太过小看他体内的毒了。” 这天下之大之广,要寻找一个人,有如海底捞针一般困难,更何况他要找的又是个行踪幽渺不定的神秘鬼魂,他究竟该上何处,才能找著那又毒又美的罗刹呢 齐异念头一闪,唇畔浮起抹笃定笑意。 看来,是时候得找人来帮帮忙了。 为了寻找罗刹的下落,齐异来到京城最大、也是天下最大的赌坊常笑赌坊,来见他“麻烦”中的好友“赢到底”萧常笑。 此刻,他正站在常笑赌坊的内院大厅中等待,不多时,一名穿著银貂皮袍的娇艳女子进人厅中,女子生得一双灵动的桃花眼,极其抚媚,一见到齐异,她脸上立时露出又惊又喜的笑。 “阿异”萧常笑快步走近他,拉著他一同坐下。 齐异薄唇微勾,扬起一抹极淡的浅笑。“好久不见了。” 她埋怨:“亏你还记得我,离上次来这儿都过好久了。你啊,就是这么薄情,一心只想著游历天下、磨练医术。这次在京城多留些时日吧,我待会儿派人去请小花过来,我们好好会一会。” 她口中的小花正是“麻烦”中的“莲花舌”花巧语,为京城第一状师花寡言之女。 “也好。不过,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哦这可真稀奇了。你说,我一定帮。” 齐异拿起茶盅,轻啜佳茗,眼中溜过一丝锐光。“我知道你手下人脉广,想请你替我查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鬼。” “鬼”萧常笑面露讶异之色。 齐异目光闪动,淡道:“阿笑,你听过鬼门吗” 萧常笑睁大了眼,惊呼:“鬼门阿异,你怎么会去惹上鬼门” 他唇角微微一勾,觉得她吃惊的模样很有趣。“阿笑,鬼门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可怕,而且与其说是我惹上鬼门,倒不如说,是我惹上鬼门中的罗刹来得正确。” 萧常笑微微蹙眉,“你为什么要找他呢” 他挑起眉,冷淡的神色不再,笑得极为开怀。“你知道武林中是怎么形容罗刹的吧” “嗯,最毒又最美”她心念一动,立时明白了齐异要找罗刹的缘故。“你是不是想研究罗刹身上的奇毒” 他点点头,眼中猛地射出灼灼精光,神色极为兴奋。“没错,我前些口子见过罗刹,如传闻中一般,他全身布满置人于死的奇毒,甚至连吐出的气息中都含有剧毒,所以他脸上始终覆著能御毒的冰炎玄蚕丝所制成的面纱。” 萧常笑好奇地问:“那他究竟是男是女真是国色天香、倾城倾国吗” 齐异缓缓道:“他的确很美,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比他更美的人,也由于他生得太美了,实在分不出他是男是女。不过,他身穿男装,应该是个男子。” 她笑睇著他,挪揄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想必他真的很美。阿异,你找他真的只是为了他身上的毒,还是另有原因” 他冷哼一声,神色极为不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只对医术、毒术有兴趣,其他的我才不放在眼里。” 不过,面对那又美又毒又冷漠又神秘的罗刹,自己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尤其在掀开那面纱时,罗刹那双澄澈眼中的痛苦与脆弱,强烈地震撼了他,比那绝色容貌更令他印象深刻。 萧常笑抚掌轻笑,“这倒也是,不过,这罗刹和旁人不同,不仅生得美,还全身是毒,这不正对了你的味” 齐异眼底溜过一抹快不及见的心虚,皱眉道:“你这嘴怎么变得这么刁滑想必是受了利嘴小花的影响,小心惹火了我,下毒弄哑你。” “哇”她连忙捣起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好可怕、好可怕,真是吓死我了。” 两人正热络谈笑间,门口处突然响起了男子极为不悦的问话声 “笑儿,他是什么人” 来者是一名身形修长的俊美男子,他气质出众,瞧得出非富即贵,正怒视著坐得甚近、看似极为亲昵的两人,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萧常笑蹙起眉,对他那强烈的反应是既好气又好笑。“他是我的好友,魔医齐异。阿异,这位是江南楚家的大公子,楚飞云。”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齐公子。”楚飞云神色稍缓,伹一双锐眼仍盯著眉清目秀的齐异,他大步踏至萧常笑身旁,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意欲宣示“所有权”。 齐异冷冷瞄了他那幼稚的举动一眼,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萧常笑脸色微红,瞪了他一眼,挣扎道:“放开你的手,别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 他更加抱紧她,在她耳畔低声威胁:“不要乱动,别让我当著别人面前惩罚你。” “你”她脸儿更红,回想起两人之前无数的热吻,知道他言出必行,只能乖乖地停下挣扎,屈服于他的滛威之下。 楚飞云微微一笑,刺探地问:“不知齐公子今日来找笑儿是为了什么事” 齐异悠哉地拿起一旁的茶盅,慢条斯理地喝著,理都不理楚飞云。 楚飞云出身豪富,何曾受过如此无礼的对待,加上知道眼前这男子与萧常笑交情匪浅,更是让他怒不可遏,忍不住发作道:“我在问你话啊” 齐异缓缓放下茶盅,视线终于移向他,却是对著他怀中的萧常笑说话。“阿笑,他是你什么人” 萧常笑还没来得及开口,楚飞云便抢先一步答道:“我是她的男人,而她是我的女人。” “楚飞云”她困窘地轻斥。 “哦。”面对楚飞云强势的宣告,齐异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咦”楚飞云愣了一下,原本还以为齐异会有所反击,不料他竟毫无反应。 齐异起身,“阿笑,我现在去药铺瞧瞧,晚些再回来。” “好,我会派人备妥房间,这常笑赌坊成日都开著,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行。”萧常笑偷觑著楚飞云讶异的表情,暗笑在心底。 “我知道。”齐异点点头,自顾自地走了出去,还是没同楚飞云打招呼。 笑话,他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那楚飞云的醋劲极大,对自己怀有极深的敌意,只是不想搭理他罢了。如今自己念念不忘的只有那又毒又美的罗刹,其他的人事物,才懒得放在心上呢。 萧常笑的人脉遍及天下,尽管那罗刹行踪诡秘,可在十多日内,还是得到了他正落脚于金陵的消息,虽无明确的地点,可对齐异来说已是够。 他立刻向萧常笑告辞,“阿笑,谢谢你的帮忙,我这就动身前往金陵。” 金陵位处京城与江南的中央,乃是中原一带最大的都城,由这儿到金陵最快也得花上五六天,为了追上罗刹,脚程可千万不能慢下。 这些天他住在常笑赌坊中,虽是一心等著罗刹的消息,却也没片刻闲著,先是为萧常笑想办法对付楚飞云,接著在楚萧两人和好后,又忙著替被j人所害而受伤的楚飞云治伤,折腾了不少时日。 “好吧,你自个儿小心些。”萧常笑心中虽不舍,却也明白他去意甚坚,遂不再留他。 “放心,我会留著命参加你与楚飞云的婚礼。”齐异微微一笑,口气调侃。 这婚礼不参加可不行,先不论阿笑和自己是多年的好友,他俩的情事,自己在这段日子可也出了不少力,这“验收成果”之时,当然是不能缺席。 原来那楚飞云过往虽是花心风流,如今却也难逃情网,对萧常笑动了真情,只是两人的情路稍有坎坷,冲突不断,但总算两人情比金坚,排除万难,不久前已亘吐衷情,成全一桩美好情缘。 萧常笑脸儿一红,娇羞难当。“阿异,别这么贫嘴。” 他笑道:“好,我走了,成婚时可要通知我一声。” “嗯。”萧常笑脸色更红,完全是一副沉醉在爱情中的女儿娇态。 齐异瞧著她妍丽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动,想起那日罗刹脸红的模样。阿笑相貌娇媚,算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可一和罗刹相比,却远远及不上他那宛如天仙的绝美容颜。 他皱眉,不仅自己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做什么,那罗刹生得美丽无比又如何,自己想的应该是如何研究他身上的毒,而非他的外貌。 一定是这些日子过得太悠闲,才会胡思乱想,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第四章 月黑风高,天地间一片萧索冷清。 金陵城西,矗立著一座富丽堂皇的宅第,长廊曲巷,九折十二弯,其间处处有护院站岗,守卫十分森严。 主屋旁,一道墨黑色的身影疾掠而过,其身法轻渺,护院根本没注意到这身手高明的入侵者。 这名入侵者正是罗刹,潜入此宅为的是执行鬼王亲自指派的任务,除去宅院的丰人武林中鼎鼎有名、纵横黑白两道的段英武。 罗刹避开众多护院,窜入主屋。 主屋中灯火已灭,显然段英武已上榻就寝,可毕竟是习武之人,他立时惊觉屋内有人潜入,翻身下榻,正欲呼叫护院时,鼻端却闻到一股淡淡幽香,随即双脚一软,跌坐在地,喉头也乾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屋中一片漆黑,他瞧不清来者何人,话又说不出口,只能畏惧地盯望著前方。 罗刹悄然而立,彷如已与黑暗融为一体,他轻轻道:“我是鬼门的罗刹,奉鬼王之令,前来取你性命。” 段英武神色大变,心中又慌又怕。 他当然听说过鬼门,也知道鬼门中有最美、最毒之称的护法罗刹,可他实在想不透,鬼门为何会找上门来取他性命 罗刹当然明白他的心思,淡声解释:“你可记得在十三年前,为了成全自己的侠义之名,你诬陷一户无辜人家为绿林盗匪,害死了男女老幼共十七条人命” 段英武睁大了眼,面孔扭曲,神情既惊且惧。 罗刹续道:“你自以为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了灭口,便能掩盖自己的恶行,可惜你骗得了世上众人,却骗不了鬼门众鬼。如今你已明白我为何杀你,也该死得暝目了。” 段英武面如死灰,汗如雨下,想求饶却说不出话,想逃跑又动弹不得,只能以哀求的目光望著罗刹,希望他能放过自己。 “你苟活了十三年,早已足够,受死吧。”罗刹不为所动,他冷冷抛下话,长袖一扬,又是一股扑鼻香风朝段英武面上袭去。 此风虽香,却内含夺命剧毒,段英武眼前一黑,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嘴角缓缓流出紫黑色的血丝,转眼间便毒发身亡。 眼见任务达成,罗刹转身便走,毫不迟疑。 类似的任务,他早已执行过千百次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可这世上的恶人却怎么都杀不完、除不尽。 而身为鬼门罗刹,这就是他的命,永远无法改变的命运。 完成任务后,罗刹趁著护院尚未发现段英武已死前抽身离开,他翻过高墙,轻飘飘地落了地,提足欲走,却惊觉身后有人,回首瞧,竟瞧见他最意想不到的人齐异。 “晚安。”齐异笑咪眯地望著他。 “是你”罗刹惊得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乍惊中似乎又带著些说不出的喜悦,极为矛盾复杂。 “我是来找你的。”齐异说得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死缠烂打有何不对。 此时,宅内突地传出喧哗人声,亮晃晃的火光照得夜窄一片火红,想来是段英武之死已被发觉,宅内护院正逐步搜查刺客。 罗刹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急躁。 齐异挑眉一笑,“好大的阵仗,看来你招惹了一个大人物。” 罗刹不愿多谈,淡淡道:“我得走了,你也快些离开吧。” 危急之中,他仍不忘可嘱齐异离开,没有多想自己为何会如此关心他,只直觉地知道自己不想见到他身陷危险。 齐异好不容易才找著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连忙跨步一挡。 “不成,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找著你,你可不能说走就走。就算要走,我也要跟苦你一起走。” 罗刹实在不愿在此和他多所牵扯,不耐地丢下一句:“随便你。”便想施展轻功离去。 反正齐异轻功不如他,就算跟了上来,自己也可以轻松将他甩开。 齐异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开口威胁,“你别想仗著轻功比我强甩开我,你若是敢轻举妄动,我会比上次下更重的药。” 罗刹暗暗叹了口气,晓得他使毒的手段高明至极,可说是防不胜防,只能无奈地应道:“我明白,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好。”齐异见威逼成功,笑得很得意。 两人达成协议,于是一同迈步离开,罗刹虽亟欲摆脱齐异,却也十分守信,蓄意慢下脚步,与他并肩同行。 而齐异的轻功虽及不上罗刹,可也不算差,两人奔行的速度极快,不多时便疾掠至金陵城郊。 见四下无人,罗刹才停下脚步,冷冷睇著齐异,眼中满是戒备。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齐异笑瞅著他。 罗刹沉默著。摆脱齐异的这段日子,偶尔会想起他,因为他一向封闭自己,拒绝任何人接近,所以齐异反倒是与他相处最久的人,而且也是待他最体贴的人。 不知为何,想起齐异认真的模样,还有那让人好气又好笑的固执个性,他的心就不禁兴起某种无法形容的波动 齐异见他久久不语,似是若有所思,遂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你说要换地方谈谈的,怎么现在反倒不说话了” 罗刹连忙收起混乱的心神,冷声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微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逃一次,我就找一次,你若是再逃,我一样会再追上,直到你肯让我研究身上的毒为上。” 罗刹眉一紧,“你不怕我真恼起来,会痛下毒手杀了你吗” “不怕。首先,我清醒时,你是杀不了我的:再者,上次我昏迷时,你不也没杀了我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他凝视著那双美丽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罗刹脸微红,连忙撇开头,“胡说” “是我胡说吗要不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杀了我要是当初你狠下心杀了我,不就能彻底断绝我的纠缠了吗”齐异不容他闪避,连声逼问。 他抿紧唇,再次沉默。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那时为何会心软放过齐异,又如何告诉他 齐异叹了口气,“算了,反正现下最重要的是找个清静的br gt; yuedupageup 2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钟毒第2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钟毒第3部分阅读 的地方,让我好好研究你体内的毒。” “你还听不懂吗”罗刹将眉头蹙得更紧,“我早已说过我不会答应的。” “别这么快就拒绝我。”这下皱眉的换成齐异了,他极力劝说,想让罗刹改变心意,“我也说过会等到你答应的那日,而为了让你答应,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你只要答应我,我便不会烦你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不远处突地传来一阵马蚤动,几名大汉的吆喝声不断。 罗刹与齐异互望一眼,罗刹当然明白那些人必定是在追查杀害段英武的刺客,而齐异虽不清楚详情,却也知道这肯定和罗刹潜进段家之事有关。 罗刹正思量著该如何摆脱齐异与追兵时,齐异己抢先一步道:“我知道你不想露面,你到树林里待著,我会替你解决那些追兵的。” 他一怔,神色错愕。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方才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追我。再说,你若是帮了我,可能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齐异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态,“我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而且也不认为光凭那些人便能置我于死地,你放心待在树林里,交给我来处理便行了。” “不,这是我自个儿的事,我自己解决。”罗刹明白,若是受了这份恩情,日后要甩掉齐异就更不容易了,于是故意出言吓阻他,“他们追我,是因为我杀了中原豪侠段英武,你就不怕我这个残忍冷血的凶手吗” 齐异已然转身,专注地望著那群逐步接近的大汉,头也不一,只是淡淡抛下一句话,“我知道你不是个会滥杀无辜的人。” 短短的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罗刹心中一暖,翻覆著种种复杂又陌生的情感。 他深深望了齐异一眼,依言掠入树林中。 此时,段家护院已搜寻而至,发现了齐异,立刻圈上前来,大声质问道:“小鬼你在这儿做什么” 齐异对罗刹是眉开眼笑、柔声细语,可对这些不相干的人却截然不同,他神色寒肃,冷冷道:“我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你们管不著。” 领头的护院厉声喝道:“好狂的小鬼瞧你鬼鬼祟祟的,必定与段爷的死行关,兄弟们,快将他拿下,押回段家审问” 这些段家护院凭恃段英武的声势,早在金陵城中横行霸道多时,此刻见这弱不禁风的少年口气如此之狂,哪忍得下这口气,刀剑一亮,二话不说便攻向齐异。 齐异神色不变,他原就站在上风处,轻轻一摆长袖,瞬间敌出一股无色无味的毒烟,段家护院才跨出一步便纷纷倒下,个个面色惨白,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打滚。 他满意地勾唇一笑,转身便走,消失在阴暗的树林中。 树林中暗影幢幢,夜风飕飕,彷如异域鬼界。 齐异快步踏人林中,也不出声呼唤,因为他知道罗刹必定还在附近,绝不会抛下他独自离开。 这罗刹虽性情冷寒,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心地极单纯耿直,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若非如此,先前也不会下不了手杀他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罗刹悄步自阴暗处走出,一双清澈美丽的黑眸闪闪发光,宛如暗夜寒星。可他虽现身,却不走向齐异,特意保持一段距离,想藉此防备齐异那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手段。 齐异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神色极其温柔。 “来,我们走吧。” 他皱起眉,往后退了数步,冷声道:“我们各走各的,你虽帮了我,可也囚禁过我,往后你我恩怨一笔勾淌,再无相关。” “不可能。”齐异唇畔的笑意加深,目光闪过高深莫测的精芒。“除非我研究完你体内的毒,不然,我会缠你一辈子。” 罗刹又往后退了几步,冷哼一声,“我走了,后会无期。” 齐异动也不动,悠然立于原地,笑瞅著他转身,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离开。 罗刹才转过身,却突地感到一阵微微晕眩,下半身瞬间变得又僵又麻,连稍稍抬脚都做不到。 他一惊,急忙问道:“我我的脚这是怎么回事” 齐异放声大笑,“当然是我动的手脚,除了我之外,这天下怕是没人制得住你这鬼门罗刹了。” 他又惊又怒,“从你进树林后,我一直与你保持极远的距离,你究竟是何时动的手脚” 齐异坦言道:“记得方才我们在林外谈话吗我在那时早已悄悄下了药,不过这药性较缓和,所以迟到这时才发作。” 罗刹神色大变,“你真卑鄙” “卑鄙是卑鄙了些,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留得住你。” 罗刹恨恨瞪著他那漫不在乎的笑脸,气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温言安抚道:“别气了,如今我们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尽管再怎么生气,罗刹也知道必须尽速离开金陵,避免节外生枝,只得没好气地点头,“嗯。” “等天一亮,我便进城去雇辆马车,同上次一般,我还是当你的车夫。” 罗刹皱眉阻止道:“可是那些段家护院已经见过你,你若是进城,恐怕会被他们堵住,虽然你应付得了,可毕竟费时费力,我想你还是别进城吧。” “你担心我” 罗刹眼中掠过一抹尴尬,连忙改口道:“我才不担心你,我担心的是自己。如今我中了你下的药,动弹不得,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岂不是得傻傻待在这儿任人宰割” 齐异眉心略紧,不知为何,听到罗刹这番冷淡的话语,令他感到某种说不出的难受,可转念想,又不禁暗笑自己的多心。罗刹讨厌自己,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有什么好感到难受的 也许,是因为见到那么美的人,用那么好听的声音说著讨厌自己,才会格外令人感到不舒服吧。 他展眉笑道:“放心,我变装进城不就行了。” “变装” “没错。我想,我若是变了装,可能连你也认不出来。”齐异笑得神秘,又带著某种说不出的淘气。 罗刹心中又是一动,之前那莫名的复杂情感再次涌现,他连忙收摄心神,不敢再多想。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去就回。” 不一会儿,齐异已消失在树林尽头。 罗刹怔怔望著他离去的方向,目光满是困惑。 他不懂,真的不懂,严格算来,他与齐异相处不过数日,可是为什么他会如此牵动自己的情绪 惊、怒、气、恼,有时又夹杂著某种无法形容的喜悦是的,他与齐异在一起时,虽会生气动怒,可也禁不住为他那奇特的行上感到好笑,这对于向来冷心寒性的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厘清自己这矛盾的感受。 纷乱的思绪中,他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其实并不讨厌齐异 树林中飘荡著白色的雾气,大际透出淡淡晨曦,罗刹脚下的草地也凝结苫晶莹的露珠,闪闪发光。 天已经亮了,齐异却仍未回来,罗刹忍不住有些心焦,他告诉自己并不是担心齐异,而是因为此刻他身不由己,安危必须全仰仗齐异,所以才会如此忧心。 终于,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树林尽头。 罗刹脸上显露欣喜之色,却在看清楚那道身影后转为错愕与忧虑,因为来者穿著一身淡蓝衫裙,云髻柳腰,身形窈窕,竟是名年轻女子。 眼下他动弹不得,又不清楚这名女子是敌是友,何况他一向不愿旁人见著自己,此时心情更是惴惴不安。 那女子脚步轻快,似是学武之人,随著她的靠近,罗刹的心情也愈发紧张。终于,在她走至身前数尺时,他看清了她的容貌,那是一张笑意盈盈、眉清目秀的俊俏脸蛋,一张他极为熟悉的脸 原来那女子正是齐异,他之前所谓的变装,竟是改换女装,扮成女子模样。 罗刹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往他虽然也觉得齐异容貌清秀,却没想到齐异扮起女子竟是如此美丽,虽是脂粉末施,布衣素裙,却显得十分清新可人,俏丽中带著三分秀雅,刚柔并济,掺和成某种独特的魅力,令人一望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罗刹怔怔望著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我扮得不像吗还是扮得太像,所以吓了你跳”齐异弯起嫣红的唇,在他身前开心地转著圈圈,十足十的小女儿娇态。 罗刹敛下眉目,“的确,你扮得很像你是从哪儿找来这身衣物的” 像到连他在瞬间都以为齐异真是女儿身,望著她巧笑婿然的模样,他竟心悸不已,产生某种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异样情感。 他想,他一定是被这古灵精怪的齐异缠得久了,被气得理智全失,才会变得不似过往的自己。 齐异微笑道:“这附近行户农家,这衣服便是向农家女儿买来的,她人真好,还顺手替我梳了发髻,簪上发钗,你瞧瞧,我这打扮就如同一般农家儿女,就算大摇大摆晃进城内,那些护院也绝认不出我。” “嗯”罗刹并末多说什么,因为他此时心绪极乱,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 齐异对他的沉默早已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迳自说道:“我等会儿进城的时间较长,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实在不大安全,所以我决定将你藏起来。” 罗刹皱眉道:“藏怎么藏” 齐异拉著他,脚下稍一用力,施展轻功跃至一棵高大的树木上,这儿枝叶繁茂,密不透光,的确是个藏身的好所在。 齐异将他安置于结实的树干上,抚掌笑言:“古人是”金屋藏娇,我今日则是树荫藏美。你乖乖在这儿等著我,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语毕,他翻身下树,轻轻落地,随即快步走向林外。 罗刹轻轻地叹了口气,思绪飘远,忆起与齐异相处的种种。 和齐异相处的时间愈长,他就愈不明白齐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开始,他还以为齐异是个喜怒无常的怪人,为了研究自己体内的毒,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可齐异并没有这么做。相反的,齐异待他极好,温柔、体贴,甚至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事,齐异都替他想到了。 齐异行事虽率性妄为,心思却极为细腻,著实令他惊讶。可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齐异穿起女装的模样竟美得令他无法转移视线,教他冷沉多年的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迷惘与悸动 他希望,这迷惘与悸动都只是一时,等时间久了,他的心便能重回平静,波澜不兴。 第五章 日正当中,艳阳高照。 崎岖山路上,一辆由四匹马拉著的马车缓缓而行。四匹马皆是黑马,神骏非凡;车身亦通体浑黑,华丽、贵气。 罗刹坐于车内,尽管车内别无他人,外头也绝瞧不见里面有谁,他脸上依旧戴著面纱,这已是他的习惯。 “你究竟打算带我上哪儿去” “我要带你上我住的地方。”齐异手持缰绳,笑著回答。 段家出重金缉拿刺客,许多武林人士都想藉著这次机会成名,因此,此刻虽已逐渐远离了金陵,齐异仍作女装打扮。 他驾车西行,直往四川成都而去。 车行过山,绕过几处荒僻的野树林后,缓缓转入飘著幽渺云雾的山谷中,此处遍生奇花异草,一条小河婉蜒其中,水声淙淙,各色蜂蝶飞舞,犹如盛春之时。 马车驶进谷中,在一间木屋前停下。“我们到了。” 罗刹掀开车帘,仔细地打量著山谷四周,在望见遁生的奇花异草后,面露惊讶尘之色。 “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珍稀的药草是你特意栽培的吗” 他善于使毒,对药草自然也十分了解,因此能轻易分辨出这山谷中生长的全是些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药草,这些药草本该分长于各地,不可能群生一处,想来必定是齐异特地栽培,才会生得如此茂盛。 齐异微笑道:“对,这山谷气候、环境都极为特殊,南方温暖如春,花草系盛,北方却冷寒如冬,还有长年结冰的冰窟,任何药草都能在此山谷中生长,所以我将此处当作固定的住所,也方便调制一些药与毒。” 罗刹信步漫走,浏览著谷中风景,发现这谷中昆虫、动物甚多,且都花纹斑斓,体色鲜艳,应是具有强烈药效或毒性。“这些昆虫与动物,想来也是你特意养殖的了” 齐异笑应:“没错,为了搜集这些花草与昆虫、动物,我游遍四方,而种植、养殖它们,又耗去了我不少时间与精神。” 罗刹停下脚步,深思地问:“你这儿平时可有他人出入” “没有,只有我一人住,我在谷外布了瘴气,寻常人等是进不来的。这儿有几间空房,你就挑一间合意的住下吧。” 齐异缓步往木屋而去。“走,我们进屋去吧。” “嗯。” 一进屋内,只见里头的桌椅全为木制,摆设虽然简朴,倒也显得清新雅致,身处其中觉得十分舒坦。 “赶了大半天的路,你也饿了吧。你安心等著,我现在就做饭去。”齐异微微一笑,转身进入内室。 这些日子以来,齐异始终扮作女子,言行举止也如同姑娘般娇柔,罗刹望著他窈窕的背影,行走之际,竟颇有几分婀娜风姿,煞是动人惊觉自己在想什么一他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多看眼。 他现在该想的是要如何逃出齐异的掌控才对。 上次能摆脱齐异,靠的不过是运气,这次齐异想必已对他体内的毒有了防备,相同的伎俩怕是无法再使第二次了。 罗刹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齐异啊齐异,你想必是我今世的克星,要不我怎会处处受制于你,无法反抗呢” 此时,内室传来扑鼻的饭菜香气,打断了他复杂的思绪。只是,就他方才所见,山谷中并无菜蔬稻米,也不知道齐异这顿饭是用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药草做成的。 片刻后,齐异端著饭菜自内室走出,笑吟吟地道:“来,我们吃饭吧。” 罗刹望也不望他一眼,淡淡地道:“眼下我们已经安全,也不用再顾虑追捕的人,你还是快些换回男装吧。” 齐异正忙著盛饭摆筷,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急,我们先吃完饭再说。” “不,你若是不先换下衣服,我我吃不下这餐饭”罗刹依旧不愿望向他那娇美的女装扮相,心里又慌又乱。 齐异停下手,不解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沉著脸,故作冷然,“我看你那身怪异的打扮就觉得不舒服,你快些换下来。” 再这么对著女装打扮的齐异,他他会变得愈来愈奇怪,愈来愈无法控制自己日益混乱的、心 齐异神色薄怒,“你这人真难伺候,也不想想我这么打扮是为了谁,若非为了避开段家的追捕,我又何必穿成这样” “我”罗刹见他真动了气,略感错愕。 这些日子以来,齐异对他一直是温柔体贴、轻声细语,从不曾表现出这般不悦的神色与口气,他心中一慌,却是有口难言。 过去,他极少与人相处,也不曾将旁人的感受放在心上,因此要他解释自己并无恶意,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况且他与齐异的关系似敌非敌、似友非友,以这样特殊又复杂的关系,他想解释也无从解释起,只能沉默以对。 齐异见他不发一语,心中怒气更甚,重重放下手中的碗筷。“你自己慢慢吃吧,我换下女装后,自然会识相地走远些,省得你看了我嫌碍眼” 说完,便甩袖而去。 罗刹怔望著他的身影,尽管心中再怎么想唤住他,却终究开不了口。 他能说些什么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感受,又怎么能清楚地说出口明明齐异已如他所愿地去换衣服,可他心中却无半丝释然、欣喜,反而充盈著前所未有的惆怅与落寞。 在满心的失落中,他愕然发觉,与其面对齐异那不悦的怒容,倒宁愿自己为女装扮相的他而心烦意乱,至少,那时的齐异,是用一脸真心无伪的笑容对著他 “我究竟是怎么了” 罗刹叹了口气,按著胀痛的额角,薄唇勾出一抹少见的苦笑。 月色朦胧,为谷间染上一层银白光晕,静谧、祥和。 只是,谷中的气氛虽好,木屋内的齐异与罗刹却陷入尴尬的冷战。 自从上次罗刹要求齐异换下女装后,齐异便对他异常冷淡,虽然仍会为他打理一切日常生活的琐碎杂事,神色语气却变得极为冷漠,再无往昔的温柔。 罗刹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感到难受,因为他很清楚是那口自己将话说得太重,才惹得齐异如此生气,可要他低声下气地道歉,又实在说不出口。 随著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齐异的脸色愈形僵凝,罗刹心中的焦虑也口益增加,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只能暗自著急。 这晚,齐异端来睡前梳洗用的清水,此时罗刹已摘下了面纱,露出绝色无双、足以使人神魂颠倒的美丽容貌,可齐异只是面无表情地放下水盆,望也不望一眼,转身便走,摆明了不愿与他多相处一刻。 而经过上次的惨痛教训,齐异对罗刹呼出的毒气已能抵抗,自然不会再昏过去。 罗刹微微眉,再也忍不住多日来的烦躁,开口挽留道:“等等,你先别走,我有事要同你说。” “什么事”齐异终于望向他,神色却依然冷淡。 罗刹直视著他,目光有些犹疑,“我、我想和你谈谈有关研究我体内毒性之事。” “若是你要我放你走,那是不可能的。”齐异以为他是想离开,立刻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 开玩笑,为了找他,可费了自己不少工夫,如今毒都还没研究出个成果,怎么能轻易放走他。 罗刹摇头,“不是,这几天我考虑了很久,觉得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想我只能妥协” 其实,并不只是因为这样,而是他知道唯有如此做,才能不必道歉,也可以使齐异的心情转好。 “你的意思是”齐异漠然的神色一变,换上又惊又喜的神情,却又有些不敢置信。 他轻描淡写地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我答应让你研究我体内的毒了。” “你真的愿意”齐异眼见宿愿得偿,喜出望外,一双眼闪闪发光,早将多日来的不悦抛诸脑后。 “我不答应行吗”罗刹望著他那久违的笑脸,既喜又恼,明明想见他对自己笑,可一想到他笑只是因为能研究自己体内的毒,又不禁感到恼怒。 齐异高兴得险些没跳起来,连声道:“太好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他抿唇,目光略黯,“你别高兴得太早,我是有条件的,你若是不肯应允我的条件,那一切便作罢。” “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我全答应你。”齐异一心只惦念著研究,忽略了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恼意,自然也不明白他心中复杂的感受。 “别急,你无听我说完,我有三个条件,第一,我身为鬼门护法,必须定期回鬼门覆命,同时也得执行鬼王指派的任务,你不得阻碍我。” “好,要是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早日完成任务。”齐异此言其实掺杂了些许私心,若是罗刹执行任务的时间少些,也就意味他研究的时间可以多些。 罗刹岂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冷声拒绝,“不用了,那是我的任务,由我自己完成便行了。” 齐异立刻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努力劝道:“你别这么见外,我知道你不喜欢露面,所以常会雇马车代步,可那些车夫都是些陌生的粗人,不如由我来替你驾车,又可以时时伺候你,这样不是方便多了吗” 罗刹知道他说得没错,也就不再坚持,“随便你。只是,我答应让你研究体内的毒一事,绝不能让旁人知道。” 齐异无所谓地点点头,“没问题,反正我也鲜少和他人往来,就算要说也没机会说。” “最后一个条件,你研究我体内的毒所采取的手段、药物,一定要事先告知,得到我的同意后才能使用。”罗刹说出最后、也是他最在意的个条件。 齐异能下药使毒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他可不想被施放些什么奇怪的药物,为求保险起见,还是先说清楚的好。 齐异迟疑了一下,不大情愿地咕哝道:“可是有些药物药效十足,外观却很吓人,我怕你会不肯答应让我使用” “你真是天底下竟然真有你这般好毒之人”听了他那番似是而非的话,罗刹挑起眉,嘴角略扬,清澈的眼中蕴藏著淡淡笑意。 “你你笑了”齐异瞪大了眼,一脸惊喜。 和罗刹栢处少说也有十多日,这可是他头一次露出如此温和的表情,实在是太稀奇了。 罗刹一凛,眼中掠过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连忙否认:“没有。” “有,我看得很清楚,虽然只有一下子,不过你真的笑了。”齐异皱起眉头,不懂他为何要否认。 罗刹沉著脸,冷声下了逐客令,“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现在事情已经谈完了,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我”齐异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望见他冷若冰霜的神色,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问,乖乖地依言出房。 怪了,罗刹原本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脸,比翻书还快 笑或不笑,真有这么重要吗不过,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要是日后还能再见著他的笑容,不知该有多好。 旭日初升,木屋内,两人已用过甲膳,正准备开始研究。 自昨晚他们达成协议梭,齐异便解了罗刹身上的麻药,而罗刹也不再戴上面纱,美丽的容貌在透进屋内的晨光下更显动人,只是,齐异一心沉浸于能研究毒性的喜悦中,根本没心思注意其他。 “首先,我想问问你,你体内为何会含有剧毒”齐异备齐纸笔,边问边写,打算详细记下相关事项。 罗刹神色冷淡,漠然道:“在我幼时,家里遭逢剧变,只有我活了下来,可却身中奇毒,筋脉俱断,形同废人。幸亏遇上了鬼王,鬼王将相生相克的七种天下至毒和百种毒蛊放人我体内,好接续筋脉。所以我体内全是足以致命的奇毒。” 剧变什么样的剧变 齐异本想探问他的身世,不过依他那冷漠的性子,必定不会回答,于是也就作罢。 他提笔写下罗刹所书,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毒性有多强” “强要以什么来做基准”罗刹微愣,虽然他善于使毒,可对自己体内的毒却是一知半解,因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齐异的问题。 齐异想了想,心生一计,起身道:“你先等等。”他快步虐出木屋,不多时,便捧了一束美丽的鲜花走进来。 他将花朵递向罗刹。“这是具有解毒功效的白云花,一般的毒是伤不了它的。来,你吹口气试试。” 罗刹心知他是想以花试毒,依言向花朵轻呼口气,娇美鲜丽的花朵立时萎缩乾枯。 齐异挑了挑眉,对著那“劳苦功高”的可怜花朵轻笑道:“果然非同小可,难怪我上次会昏了一个时辰。” 罗刹诧然,“你才昏迷了一个时辰不愧是魔医,若换作是旁人,至少会昏上三天三夜。” “原来如此,好,我记下了。”齐异再次动笔书写著。 罗刹发现他下笔曲折复杂,似是在画些什么,不由得好奇问道:“咦你在画什么” “我把这花枯死的模样顺便给画上,这样记得详细些。”他头也不抬,专心描绘著枯花,只见他笔又一笔,枯花的形态逐渐跃然纸上。 罗刹赞许道:“你画得真好,是不是有特别学过” 他点头,“对,因为有时遇著一些特殊的药草、毒物,甚至是奇怪的病症,光用文字记载根本不够,能辅以绘画记录是最完善的,所以我特意学过,以求画出来的图像贴近真实。” “原来如此。” 齐异画好花后,又问:“既然你呼出的气息中有毒,那你全身上下的皮肤也应该都有毒对吧” “嗯。” 齐异兴致高昂地要求道:“你能不能拔根头发,让我试试你头发中的毒性” “好。”他拔下根头发交给齐异。 齐异接过头发,先以刀切断,再放在石钵中捣磨,然后加入一些清水,最后再将混合好的毒液滴少许在花上,花随即枯萎,变得残破不堪。 “看来你头发的毒性比呼出的气息还强。”齐异再次动笔,将试验的过程一一记下。接著,他又提出要求,“你能不能割破指头滴些血一点点就行了,我想再试试你血中的毒性。” 罗刹皱起眉,感到啼笑皆非,“怎么难道你想将我砍成一块块,逐步试验毒性的强弱吗” “能这样当然最好”齐异想也不想地便脱口而出。 “你这是什么话”他脸色变。 依齐异对毒物的狂热程度,难保哪天不会真将自己给剁了研究,若他真为了齐异的研究而死,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齐异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一双眼眨啊眨的,十分尴尬,他连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罗刹冷哼声,余怒未消。 “不是有意我看你根本是居心不良,早行预谋” 齐异著急地拉拉他的衣袖,咬著唇,软声央求:“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你不要生气,我给你赔罪了。” 那道歉的模样竟如女子般娇憨可爱,罗刹心中一动,胸口那莫各的情潮再起。 他脸色泛红,急忙撇开脸,甩掉齐异的拉扯,狼狈地咳了两声,藉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算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没心情再陪你胡闹下去。” 齐异担心地问:“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没那么小心眼。我想回鬼门一趟,你不是说过要替我驾车,还不快些去准备。”他摇摇头,暗暗叹了口气。原本他是生齐异的气,可这会儿,他生的却是自己的气。 “好,我这就去,你等等,马上就好。”齐异此时岂敢违逆他的意思,赶紧起身去准备。 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个未解的疑问。 方才他好像看到罗刹脸红,是看错了吗 不可能吧,自己一直注意著他的神色,应该是不会看错。既然没有看错,那罗刹又是为何脸红呢 该不会是为了自己吧 想到这个可能,脸红的变成齐异了,他连忙摇摇头,拍拍发热的脸颊,想赶走脑中的胡思乱想。 不可能的 冷漠的罗刹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怎么可能会在意起他所以,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对,只是看错而已,别再多想了 第六章 夜色深沉,天地间万籁无声。 荒僻的原野上,一辆黑色马车快迅地行进著,驾车者一身白衫,相貌俊俏,正是齐异;而坐在车内的,自然是罗刹了,他脸上已重新戴回面纱。 今晚好不容易能重回鬼门,他脸上却没有半丝喜色,尽管他在那儿生长了十多年,可是那里实在不是个会令人高兴的地方 鬼门充满了仇恨、怨毒、痛苦与悲伤,能在那儿生活的只有鬼,不为人世间所接受的鬼像他一样的鬼 罗刹轻轻拉开车帘,见到远方那座茂密的树林后,脸色更沉了。其实他并不想回去,可又不能不回去,毕竟,鬼只能生存在鬼门之中,那里是他唯一的归处。 他悄悄叹息,“你停车吧,接下来我用走的就行了。” 齐异依言停下马车。 罗刹下车后,低声吩咐:“你在这儿等我。” 若是以往,他绝不会让驾车的车夫靠树林这么近,而是在两里外便让他们停车,直到望见他们离开,才自行走人树林中。 可是,今日替他驾车的不是旁人,而是齐异。 他知道自己可以信赖齐异。或许是因为对齐异而言,他是不是鬼门的护法并不重要,鬼门的存在也不重要,他只对自己体内的毒有兴趣,不会对鬼门造成伤害。 “嗯。”齐异也不多问,神色带著些许深思。 并不是不好奇罗刹生长的鬼门是什么模样,可他很清楚罗刹行事低调,不喜欢多谈自己的身世,所以也不便多问。 罗刹挑眉轻问:“你不问我要你等多久” “等多久都无所谓,只要能等到你便成了。”齐异直视著他,目光十分认真,“我等得到你吧” 他沉声道:“嗯,我从不食言。记著,你绝不能靠近那座树林,否则立刻会被鬼门的人发现为了安全起儿,你就待在这儿等我。” 若是稍有闪失,齐异铁定会与鬼门产生冲突,这是他最担心、也最不乐意见到的,所以才会再三可咛。 “我明白,我会在这儿等你,你安心进去吧。”齐异感受到他言语中的关怀之意,心小微微一动,阵阵暖流窜过。 罗刹不再多言,转身直往树林而去,他脚步轻快、迅捷,犹知疾风闪电,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齐异怔怔望苦,神色怅然,若行所失,心中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些日子罗刹都和他在一块儿,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罗刹身上,将他当成了生活的重心。 此刻,在这茫茫天地间,吹苦这冷冷的夜风,自己竟感到了寂寞 只因为,罗刹不在身旁 树林中悄无声响,连半声虫鸣也无,愈发显得气氛诡谲凝重。 罗刹熟练地左拐右绕,快步走至树林深处,那儿矗立著一棵高耸入云的巨木。 他伸出手,在巨木下方左右轻按数下,顷刻间,巨木内发出轰隆巨响,主干从中间往左右分开,缓缓移出一道人口,大小仅能容一人进出。 原来,此处正是进入鬼门的暗道之一,设计得极为高明、隐密,若非鬼门之鬼,根本不会知道机关开启之法,更无法发觉这暗道所在。 罗刹走人暗道后,入口立即关起,从外头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暗道长不见底,四周点著无数灯火,亮如白画,却是静寂无声,罗刹缓缓前进,步伐沉重。 走到暗道尽头,是一座偌大的厅堂,里头站著数名大汉,身形精壮,面无表情,一见到罗刹,便倾身行礼,随即悄然无声地退了下去。 不多时,四名老者接连进入厅内,其中一名金袍老者急道:“罗刹,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另一名银袍老者神色祥和,温声问著:“是不是路上遇上了什么阻碍你有没有受伤哪执行任务时还是得小心些。” 褐袍老者笑眯咪的,“不会的,三名护法中,就属罗刹办事最为小心谨慎,你们瞧他不是挺好的。” 灰袍老者面容严酷,冷冷道:“下次回来可得快些,否则拖延太久,便是犯了门规,到时我一样会治你的罪” 这几名老者便是鬼门中金、银、铜、铁四位长老,他们在鬼门中的势力极大,负责维持鬼门的门规。 四位长老性格各异,说起话来却老爱抢在一块儿,谁也不让谁。 罗刹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罗刹明白,只是段家出重金捉拿刺客,为求谨慎,所以绕道而行,才会费了些时日,让长老们担心了。”他没有说出真栢。若是让长老们知道他这些日子都与齐异在一起,不只他会受罚,连齐异也会受到牵连。 “你也会有让长老担心的时候这倒奇了。” 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自帘幕后传来,人虽未至,笑声已先到。 一名身著青衫的美丽女子缓步踏入厅内,她双眉弯弯,生得一双含媚杏眼,俏面带笑,两颊有著迷人的深深酒涡,别有一番妩媚风情。 罗刹弯身行礼,“罗刹拜见鬼王。” 原来令武林中人敬如神、畏如魔的鬼门鬼王,竟是个年约二十的娇俏女子,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 鬼王微笑,“辛苦你了,到现在段家仍不知道是谁杀了段英武,如今武林中出现不少传言,当然也有提到鬼门,不过全是些没有根据的消息,我鬼门依然保持著神秘,武林中人也仍对鬼门畏惧不已,这样就够了。” 她对著四名长老笑逆:“长老们,别老这么爱教训人,罗刹辛辛苦苦完成了任务,应该给他些鼓励才是,还不快将那好消息说给他听。” yuedupageup 3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钟毒第3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钟毒第4部分阅读 ” “鬼王的意思是”罗刹有些心惊,他对鬼王的性情知之甚深,别看她表面上笑意盈盈,其实一肚子鬼主意。 铜长老大笑,“罗刹,我们已经决定在你和夜叉当中挑出一人,作为鬼王的未来夫婿,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呢。” 罗刹又是一惊,背上冷汗涔涔,可尽管心中惊疑不定,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心思,勉强笑道:“是,铜长老说得是,这的确属下的殊荣。” “说得好。”鬼王噗哧一笑,杏眸闪过一抹诡意。“你和夜叉都是鬼门中一等一的人才,年少英俊不说,武功也好,头脑又聪明,能与你们其中人结为夫妻,我好开心哪。” 她这番话让四位长老听得是眉开眼笑,连性情冷酷的铁长老也露出笑意,只有罗刹面色苍白,背上的冷汗愈流愈急。 只可惜,长老们开心不到片刻,鬼王话锋立转,轻叹道:“不过,我体质过于冷寒,还不适合成亲生子,所以亲事得再延后。而且,你和夜叉都那么优秀,让我好难抉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 “当然是选夜叉” “当然是选罗刹” 金长老与银长老同时抢道,可属意的人选却恰恰相反。也难怪他们意见相左,因为金长老是夜叉的师父,而罗刹却是银长老的爱徒,两位长老难免心存偏私,想为自个儿的徒弟美言几句。 两老一柔、一刚,早已互相看不顺眼,如今更是火上加油,立时吵了起来。 “你那夜叉有什么好当年犯了门规,居然带了个天杀的丫头在身旁,如今那丫头生得亭亭玉立,两人又成天混在一块儿,谁知道在搞些什么引我鬼门可是一夫一妻制,鬼王夫婿可得对鬼王忠贞不二,你那夜叉第一个就不合格” “你说什么我们夜叉好得很,他和那丫头是师徒关系,才没有什么暧昧倒是你那罗刹才古怪,一个男人生得那么美做什么,浑身又都是毒,若是不小心毒害了鬼王,你来负责吗”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另外两老则杵在一旁看好戏,谁也不愿蹚这淌浑水。 罗刹静立一旁,在听到金长老指责的话语时,隐于面纱下的唇勾出一抹苦笑。 金长老说得对,他根本不可能有成家立业的一日,自己身上怀的剧毒根本让人无法接近,而他也不奢求有人能相伴一世,只盼能住鬼门中静静了却残生 “你们两老说得都对。”鬼王微微一笑,看似温和,实则诡邪。“正因为他俩各有优缺点,真的教我好难选择。我看,再多给我些时间,让我仔细想想好了。” 时间愈多愈好,只要有时间,她就能完成自己策划多年的计画,到时,谁都无法再控制她 鬼王这番话,让金长老与银长老瞬间安静下来。 铁长老皱眉道:“可你早已年满二十,按门规是该成亲了” “可我的身子尚未准备好,而夫婿人选也未确定,婚事当然得延,难不成要找同时嫁给两个人吗”鬼王巧笑嫣然,话却说得极为犀利,让长老们哑口无言,难以反驳。 罗刹望著鬼王那从容不迫的笑容,心下了然,明白鬼王与自己一样并不想成亲,所以才会藉故推托。 如此看来,他也用不著担心了。 他紧绷的心猛然放松,掠过一丝释然与欣喜,就在同时,他脑中瞬间闪过一张俊俏秀雅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齐异那与他朝夕栢对、日益熟稔的面孔。 是了,并不是没有人能陪著他,这些日子里,齐异不是一直陪著自己吗而且,和齐异在一起时,他觉得很自在 一想到齐异,他的心便隐隐约约地紧缩起来,并不难受,也不是痛苦,而是某种奇异而难以形容的甜蜜。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如今,竟对一个比自己小上数岁、而且还是同性的人产生这种异样的感受。 他究竟是怎么了 不管齐异穿起女装有多好看,也不管齐异对他有多好,两人终究是不可能的,他不能、也不该对齐异动心 罗刹走出树林时,天色已亮,白茫茫的晨雾仍未敌去,雾气染得他的衣衫微湿,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冷意,因为他心中只想著一件事 他想见齐异,好想、好想,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想见齐异,只知道这样的心情愈来愈无法克制。 “你回来了”守候已久的齐异一见到他,喜形于色。 “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他深望著齐异,心绪复杂,纵使心中行千言万语,却无法言明。 此时,他很庆幸自己戴著面纱,不会让齐异瞧见他尴尬的神色。 他什么都不能多说,更不能表现出这份惊世骇俗的特殊情感,因为,齐异不仅对他无心,更与他同为男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他的,何况,他身为鬼门之鬼,早与情爱绝缘,加上他身怀剧毒,根本无法与任何人在起 这份感情,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嗯。”齐异不知他心思百转干回,只一心欢喜著他依约回来。 等他坐人马车内,齐异一扯缰绳,马儿便嘶鸣扬蹄,迅速前行。 一路上,罗刹绝口不提在鬼门中发生了何事,齐异也不开口询问,两人静静地上路,再次回到谷中。 直到进入木屋内,罗刹才开门:“我有新的任务。” 齐异神色不变,问道:“有时限吗” “三个月内要完成。”罗刹眉目低敛,语气缓和,却藏著某种压抑的情感。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可能是他害怕齐异会发现自己亟欲隐藏的情意一份永远不容于世俗的情意,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份永远不会为齐异所接受的情意。 “地点呢”齐异虽注意到他的异样,却以为那是由于他刚从鬼门回来的缘故。 “京城。”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罗刹凝视苦他平静的面容,深思地问道:“你不问我去京城效什么是不是去执行杀人的任务” “我一向不干涉与自己无关的事,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执行任务时,我是不能干涉的。”齐异说得理所当然,毫无迟疑。 其实,他不是不好奇,而是约定就是约定,不能违背。若是多问,怕又会惹得罗刹不悦,那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果然是这样你始终只想著我体内的毒”罗刹的话声转低,近似自言自语,又像是无奈叹息。齐异对他的兴趣,果然只在于研究他身上的毒。 齐异没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问道:“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我们明天便出发,行吗” “可以。”齐异想了想,又担心地问:“对了,你这次的任务需不需要我帮忙要是需要,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帮你。” 罗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道:“到时候再说吧。” 他没有立刻拒绝,这让齐异有些讶异,却也十分高兴,笑眯眯地说:“好。” 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起了些讦微妙的变化,似乎罗刹与他之间的距离,正一步步缩短之中。 这样的变化,感觉很好。 三更时分,此时虽是深夜,京城中却十分喧闹,数十名捕快散布四处,为的是缉拿毒杀了当朝高官礼部尚书方伯恩的刺客。 这名刺客行踪诡秘,潜入尚书府行凶时悄无声响,若非尚书夫人正巧至书房,也不会撞见尚书倒地身亡,而刺客虽立时逃逸,可尚书夫人的惊呼已引来府中家仆,立刻展开追捕行动。 方尚书位高权重,消息一传出,整泅京城衙门的捕快尽数出动,全力图捕这名刺客。 本来,他们一度追上刺客,并以弓箭将刺客射伤,可惜那刺客的轻功太好,仍让他逃脱了。而最令他们惭愧的是,他们甚至连刺客的面貌都看不清楚,只知道刺客一身黑衣,面罩黑纱,其余皆茫然无头绪。 正当衙门捕快如无头苍蝇四处搜捕刺客时,刺客已逃至京城的另一端。 而这各神秘的刺客,正是鬼门罗刹。 罗刹逃过捕快们的追捕,窜入一处偏僻巷弄,见四下无人,这才闪进一间老旧的房舍内。这儿是他与齐异暂时安身的地方,他执行任务时,齐异便留在这里等候。 见罗刹踏进房中,齐异总算松了口气,起身迎上前,“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去那么久我好担心你” 话尚未说完,便眼尖地瞧见罗刹按著肩膀,面无血色,似是受了伤,不由得大惊失色,急问:“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快坐下来,让我替你瞧瞧。” 罗刹见他情真意切,的确对自己关怀备至,心中一暖,温声道:“京城的衙门捕快训练精良,要甩脱他们实非易事,我方才一时闪躲不及,肩头中了一记暗箭。” “来,你先坐到床上,让我仔细察看你的伤势。”齐异心急如焚,想也不想地便扶著罗刹往床榻走去,由于一心惦念著罗刹的伤势,完全忘了他不喜旁人接近的忌讳。 罗刹也不挣扎,怔怔望著齐异担忧的脸色,目光柔和,藏著某种说不出的情愫。 齐异扶著他在床畔坐下,接著便急急脱下他上身的衣物。 罗刹见状,只是微微皱眉,略感尴尬,却也没出口制止,因为他知道齐异是一片好意,所以才放心地任由他摆布。 他详细地检查著罗刹的伤势,在确定并无大碍后,终于松了口气,自怀中掏出一个圆型小盒,打开盒盖,挖出一些药膏抹在伤处。 那药膏呈淡绿色,散发著甜甜香气,一抹上便令罗刹感到透骨清凉,十分舒服,血也立时止住了。 “这药真有效,是你自己调制的吗”他问。 “嗯,这是我亲手调制的九香翠玉膏,能止血生肌,消肿除疤。”齐异拿出一条乾净的白布,小心地替他包扎,动作轻柔。 待包扎完毕,齐异让他躺下,柔声道:“还好,你的伤势并不算太重,不过已伤及筋骨,需要花些时日才能恢复。我待会儿熬些药汤为你补补身子,这几天你就好好静养,才能早点复原。” 罗刹沉默片刻,才淡淡扬声:“你走吧。” 齐异皱起眉头,不解地问:“你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他沉声道:“现在京城里满是查缉刺客的捕快,他们要捉的人是我,我不想牵连到你。” 齐异这才明白他是担心自己,心中微感欣喜,语调柔缓,“不会的,他们不会捉到你,而你也不会牵连到我,你安心休息,这样伤才能好得快,其他就交由我来处理。” “可是” 齐异伸手捣住他的嘴,轻斥:“嘘,噤声,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覆于唇上的手温热而柔软,他可以轻易闻到属于齐异的淡淡香气,这亲昵的举动令他脸上一红,呐呐道:“好” 齐异这才起身离开,打算到厨房熬些药汤,可罗刹却突地唤住他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罗刹诚心诚意地说道:“谢谢你。” “傻瓜,道什么谢啊,你赶紧把伤养好就行了。”齐异轻轻笑了起来,眼中藏著一抹欣慰。 还好,罗刹平安归来了。方才他出任务时,自己只能待在这儿苦苫等候,直到见著他进门,担忧多时的心情终于能放松,可一发现他受了伤,心却又于瞬间揪紧,疼得像是有人拿刀剜割似的。 不知不觉中,罗刹对他而言,已不单单只是研究的对象,某种微妙而深刻的情意,正在缓缓滋生 第七章 齐异两人在京城并未久留,不过待了数日,一等罗刹伤势楷愈,便动身南行,回到隐居的山谷。 一路上,靠著齐异的机警与使毒功夫,轻而易举地将众多追兵甩脱。 反正离三个月的期限尚早,罗刹也不急著回鬼门覆命,便留在谷中安心养伤,顺便让齐异研究他体内的毒。 在谷中住了几日,罗刹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为活动筋骨,他便在谷间信步漫走。记得齐异说过,谷中北方的天候与温暖的南方截然不同,他心里颇为好奇,于是往北方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缓步绕过一处峥嵘乱石,迎面竟是一阵刺骨冷风,还夹杂著片片雪花。 果然如齐异所书,这谷中南北气候回然不同,比起谷南的温暖,这谷北的冰寒风雪,又是另一番奇景。 罗刹虽身上负伤,衣衫也穿得单薄,可他毕竟是习武之人,体魄远较常人强健许多,在这冰天雪地中行走倒也无碍。 走著走著,他突然感觉前方飘来阵阵热气,接著又听见哗然水声。 罗刹皱起眉,心中十分不解。 此处天寒地冻,怎么会有热气产生而且,这儿冷得连水都会冻结成冰,哪来的水声呢 罗刹又走了几步,见到前方乃是一座大约三四人高的雪丘,他悄步绕过,本想一探热气来源,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望见令他一生难忘的美丽景象 眼前烟雾迷蒙、水波荡漾,虚无飘渺间,竟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只见那美人发似黑绸柔亮,身如白玉无瑕,柳眉星眸,粉颊朱唇,清丽秀雅,仔细一瞧,这出浴美人居然正是齐异 此时,齐异恰好抬眼,望见罗刹正瞪大眼盯著自己,不由得惊呼一声,面红耳赤地急急矮身躲入温泉中,藉以遮掩自己的身子。 罗刹恍然回神,连忙转过身,不敢再多望一眼,他的心跳得又急又快、又慌又乱,气血上涌,呼息微喘。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他什么都瞧见了,而且瞧得是一清二楚,毫无遗漏。 齐异,竟是不折不扣的女儿身 这个认知如青天霹雳重重击在他的心上,他脑中一片混乱,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同时,在无比的震惊中,又升起强烈的欣喜。 齐异是女的是女的 可喜悦过后,怒气却取而代之。 齐异为什么不告诉他,她是女儿身 莫非,她对他心存戒备,所以蓄意隐瞒 罗刹怔忡出神,直到身后传来齐异羞赧的声音 “我我穿好衣服了,你可以回头了” 她原本以为这温泉位置隐蔽,所以放心地在此净身,没想到罗刹竟这样误打误撞地闯进来真是羞死人了 要是被其他男人撞见,她就算下毒死对方,也会毒瞎、毒哑他,可偏偏闯进来的不是旁人,而是罗刹这下子,她该如何是好呢 罗刹转回身子,深思地凝睇著她羞红的俏脸,沉声道:“你是女人。” 她点点头,大方承认:“嗯。” 反正看都给他看光了,再否认又有什么用 他气急败坏地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你是女儿身” 齐异微微蹙眉,对于他的大惊小怪很不以为然。“你又没问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而且,我是男是女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就是我,不会因为是男是女而有所改变。” “这事当然了不得,你是男是女,对我来说差很多啊”罗刹忍不住埋怨,口吻愤然。 要是早知道齐异是女儿身,他也不必一直懊恼自己竟对男子产生不该有的情感,也可省去不少不必要的困扰。 齐异不解地问道:“差很多为什么会差很多” 突地,她心念一动,想到一个可能性。“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我会因为你瞧见我的身子,而强逼你负责放心,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当然不会强逼你,你不用担心。” 她立志游遍天下,研究各地形形色色的药草、毒物,从来没动过嫁人的念头,因为,嫁人只会妨碍她的梦想。 罗刹明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却也无法解释,只能随口掩饰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想男女有别,若是我早知道你是女子,对你的态度会好些,也不会让你为我驾车,受那日晒风吹之苦,更不会让你治疗我的伤。” 就算已知道齐异是女儿身,他还是不能将自己的感情倾吐,因为,他是鬼。鬼门门规明定,鬼门之鬼,绝不能爱上鬼门之外的人。 齐异漫不在乎地耸肩,“这有什么,我一人孤身住于谷中,什么粗重的活还不是都得自己来,加上我时常行走四方,为求方便,自然是男装打扮方便得多。至于治疗你的伤势也没什么,我乃是学医之人,当时情况特殊,又怎会介意男女之别” “你一人独居,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吧。”罗刹微微皱眉,语气中多了些许不自觉的关怀,向来冷淡的神色也变得温柔许多。 她一介女子,却要挑起这谷内大小杂事,甚至游走四方寻求天下毒物、草药,必定十分辛苦。 齐异心中一动,暖意涌上心头,即使身处风雪之中,也丝毫感受不到半分寒意,只有满身的温暖。 她望著罗刹那诚挚的目光,微微一笑,“不会的,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很开心。” 最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在结识了“麻烦”其他四位好友后,现在的她比起从前,已好得太多了。 她发觉,罗刹其实不如初见时那般涂情,在他冷漠的外表下,其实也有一颗关怀他人的心,愈和他相处,就愈能感受到他的好。 “这儿天寒地冻的,你不宜久待,我们回木屋去吧。”担心他身上那尚未愈合的伤口,齐异说道。 两人并肩同行,缓步往谷南走去,齐异不时偷觑罗刹那绝美无双的侧颜,目光幽然。 有罗刹陪著自己,感觉真的很好,这感觉不同于与“麻烦”的那些朋友在一起。与罗刹在一块儿,她感受到某种炽热、甜蜜的强烈情感,令她胸口满涨,几乎无法呼吸。 这种情感,难道就是所谓的男女情爱吗 她喜欢上罗刹了吗 两人缓步徐行,不久便绕过谷南、谷北的分界处。 齐异突地停下脚步,自怀中掏出一只小药瓶,倒了一颗红色药丸递给罗刹。 “来,把这药服下,这谷南、谷北气候回异,你在此间行走,忽冷忽热,温寒相侵,对身体不好,先服下这药,可以帮助调息,免去日后可能会产生的不适。” 他服下药,担心地问:“那你自己呢不需要服用这药吗” 齐异见他关心自己,心中泛起丝丝甜意,微笑道:“不,我已经习惯这种气候,而且我方才泡了温泉,不碍事的。” 真的好奇怪,罗刹不过是不经意流露出些许温柔,便能令她心情大好 她还不明白自己对罗刹抱持著什么样的情感,可是她知道她想和罗刹在一起,若是能再多相处些时日,或许能厘清这复杂的心清。 “温泉” “对,你不知道温泉吗就是北谷那潭冒著热气的池子。” “从没听过,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温泉。”罗刹想起方才美人出浴那一幕,面上不禁微微一红,甚感尴尬。 齐异一张俏脸也立刻泛起淡淡红晕,不大自在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清清乾涩的喉咙,试著换个话题,“对了,之前你穿女装时,我言语间多有得罪,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齐异面色略黯,轻声道:“不,我知道自己穿女装不好看,你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一想起这件事,她心里就闷闷的,虽说过往她一心钻研医术毒物,并不大在意自己的容貌装扮,可她毕竟是女子,被人嫌弃女装打扮不好看,难免会打击到女性自尊。 可偏偏罗刹生得绝美无双,自己与他比起来,可说是相差甚远,就算她想埋怨也说不出口。 罗刹见她神色黯然,心知此事对她打击不小,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那时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一直以为你是男子,所以见你穿女装觉得很别扭,一时心急,才会” 齐异挥挥手,自怨自艾地说:“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粗手粗脚,穿起女装来不伦不类” “不不是的”罗刹实在不忍见到她那落寞的神色,于是急急打断她的话。“其实你穿女装很好看,就是因为太好看,我” 突地,他想起自己的身分,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就怕一时忍不住将真心话倾吐,为两人带来无穷后患。 鬼门门规之严苛、行事之狠绝,自己是亲身体验过的,他受罚不打紧,可绝不能让齐异受到任何伤害。 “你什么”齐异瞪大眼睛,不解地望著他,十分好奇他接下来的话。“你说话啊” 罗刹目光飘远,神色有些僵硬,支支吾吾地道:“我反正,你打扮起来很好看就是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粉脸羞红,窃喜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他点点头,垂下眼睫,不敢再泄漏太多情绪。 过去,他以为齐异是男子,还会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可现在知道她是女儿身后,他的心波动起伏,险些无法自己,若是不多加小心,随时都有可能吐露心意。 “谢谢。”齐异欣喜之下,也忘了追问他之前未说完的话。 罗刹暗自松了口气,温言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回木屋吧。” “嗯,我们出来这么久,你想必也饿了,回去我就替你准备晚膳。”齐异巧笑嫣然,听得他赞美自己,心情大好,对他更是体贴备至。 望著她那灿若春花的笑,罗刹暗暗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看来,他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再待在谷中,终有一日,他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意,这不仅害了自己,更会害了她。 为了齐异,他只能离开。 现下唯一的问题是,齐异尚未研究完他体内的毒,他若是开口要求离开,她必定不会答应,可若是就这么耗下去,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与齐异相处得愈久,他怕自己愈是无法割舍对她的感情。 罗刹愈想愈烦恼,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方法。 他究竟该怎么做呢 罗刹的烦恼并没有立刻解决,反而拖延了好几日,他一直想找机会同齐异说,可是一见到她的笑脸,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事情便这么拖了下来。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齐异在谷中摘取药草,罗刹则陪在她身旁,帮忙拿装药的竹篮。 从那日之后,齐异便换上了女装,她矮身蹲在一簇深绿色的小草旁,“你瞧,这是珠光草,它的叶子是圆形的,像珠子一般,晚上还会发光,所以才叫珠光草,它能顺气通血,静心养神。” 罗刹愣愣望著她专注的侧面,有些恍神。 得不到他的回应,齐异抬起头来,却瞧见他正痴望著自己,似是若有所思。她微微蹙眉,不解地问:“很无聊是吗” 他连忙否认,“不,你继续说,我对这些药草也很有兴趣,你再多教我一些。” 齐异微笑道:“不了,今日已采了不少药草,我们先回木屋去,这些药草可得好生保存,不然,到时制出的药药效会差很多呢。” “好。” 两人回到屋内,罗刹按著齐异的指示将药草分放于各处。 “谢谢你,你住在这儿,真帮了我不少忙呢。”齐异对著他甜甜一笑,真心诚意,煞是美丽动人。 他心中一动,再也忍不住积压多时的疑问,冲口问出:“你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谷中你的家人呢” 认识她至今,她始终是孤身一人,从未听她提过关于自身之事,他早已暗暗困惑多时。 “我”齐异微怔,没想到他会问起自己的身世。 罗刹见她有些迟疑,以为她不愿回答,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刺探你的过去,只是只是想多知道些关于你的事,你若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就当我没问过。” “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事”齐异望著他,眼中带著一抹深思。 罗刹竟会开口问她的事他只是单纯地对她感到好奇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对。”罗刹脸色颇为尴尬,撇开头,不敢望向她,更不敢再多说什么。 齐异沉思良久,静静凝视著他,在一段长长的沉默后,才轻轻笑道:“好,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你安静听著,别乱插嘴,不然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他急忙应道:“好。” 齐异望向远方,淡淡开口:“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医术非常高明的大夫,他宅心仁厚,经常分文不取地为穷人治病,大家都很尊敬他,称他为神医。” 听到“神医”两个字,罗刹心念一动,突地想起一人,那人名为齐夏,在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齐夏不仅医术卓绝,更难得的是,他有一颗仁慈的心,只要病人求他医治,必定尽心尽力,甚至常常费为穷人看诊,因此上门求医者无数,声名如日中天,当时,武林中人都敬称他为神医。 这位神医齐夏,是不是就是齐异口中的那位神医他们两人同姓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尽管心中有此疑问,罗刹也不敢开口询问,静静地听她往下说。 “那位神医有个贤淑的妻子,他们生了一个女儿,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却很幸福快乐。神医的女儿见爹爹救了这么多人的命,大家都对他赞不绝口,所以对爹爹十分崇拜,从小便立志学医,而神医也很疼爱这个小女儿,将一身绝艺都传给了她。” 听到这里,罗刹已能猜出齐异便是她口中的小女孩,只是,当年幸福的一家人,如今为何只剩齐异一人住在这谷中 “有一日,神医家中来了一个身受重伤的汉子,那汉子浑身都是刀伤,鲜血淋漓,只剩下一口气。神医没有多问,尽心尽力地医治那汉子。” 话说至此,齐异的脸上突地浮现一抹笑,一抹很淡很淡的笑,一抹包含著怨怒与仇恨的笑。那抹笑,冷诮至极,令人不寒而傈。 “有了神医的妙手医治,那汉子自然是好得极快,可当他伤愈之后,不但没有感谢神医,反倒对神医的妻子起了歹念。某日趁神医出门采药之际,那汉子竟强行闯入内室想j污神医的妻子,他身怀武艺,力气又大,一介弱质女流根本抵抗不了,而神医的妻子为了保全清白,于是咬舌自尽,当场身亡。” 齐异唇畔仍勾著一抹淡淡笑意,笑容却有著说不出的沉重、悲伤。 “待神医回到家中,那汉子早已不知去向,只见到妻子冰冷的尸体,和坐在一旁哭个不停的小女儿。那年,神医的小女儿只有五岁,她亲眼目睹了整件惨事的发生。” 罗刹一凛,瞬间明白了许多事,他望著齐异,目光爱怜,心中万分不舍。 难怪她会一人独居于此,难怪她的性情会如此古怪,虽行精妙的医术,却不轻易为人治病,反倒醉心于钻研毒物,毒人多于救人,让武林中人一听闻她的名号便惧怕至极。 齐异没有留意到他那满是柔情的眼神,整个人沉浸在痛苦的过往回忆中,她握紧双手,面色苍白如雪,目光复杂,是怨、是恨、是痛、是苦。 “神医受到极大的打击,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因一时善念救了那汉子,却反倒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妻子。然后,在某一日,神医消失了,带著他妻子的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年仅五岁的小女儿。 “有人说,神医受不了打击,投海自杀了;也有人说,神医去找那恶人报仇,两人同归于尽。不管事实为何,神医自此没有再出现过。” “日复日,年复一年,神医的小女儿长大了,失去爹娘的她,一个人独居在山谷中,一心钻研著医术毒物。渐渐地,她的医术变得比神医更高明,可却很少救人,甚至连被她救过的人都很怕她,所以,有人称她为魔医。她很喜欢这个称号,因为这和她爹爹的称号完全不同,她已经发过誓,绝对不要像她爹爹一般,救了不该救的人” 话说至此,齐异脸上的笑已全然消失,她面无表情,冷漠得令人心惊。“现在,故事说完了,好听吗” “我”罗刹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很想安慰她,可自己本来就不是个善于言词的人,更没有安慰人的经验,自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齐异轻轻叹了口气,面色疲惫,低声道:“你什么话都别说,这只是一个故事,一个已经过去很久的故事,听过就算了。” 这些事情,一直深埋于她的心底,连“麻烦”中的四位好友也不甚清楚,可是,今日对著罗刹,她却占脑儿全说了出来。 是不是在她心中,已将罗刹当成可以信赖的对象又或许,这只是她时情绪激动,不吐不快,而罗刹正巧陪在身旁,所以她才会对他倾吐这隐藏了许多年的往事 罗刹深望苦她,只觉心中情潮翻涌,对她又怜又爱,他再也忍不住心情的波动,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我只想说,我明白你的心情。” 她微微一愣,虽然和罗刹相处了不少时日,可除非必要,两人根本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而此刻他竟然主动握住自己的手,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感受着从他手中传来的体温,望著那温柔的眼神,齐异心中一暖,泛起阵阵热流。 尽管心里十分讶异,可是,她真的很高兴,就算这只是罗刹对她的一时同情也无所谓。 至少,在此刻,有罗刹陪在身旁,让她哀伤的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第八章 清风徐徐,吹来阵阵浓郁花香。 足足有一个半人高的花丛间,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艳丽花朵,鲜黄、妈红、淡紫、浅蓝、扮橘,虽然生于同株,花色却截然不同,每朵都如同碗般大小,迎风摇曳,美不胜收。 罗刹站于花丛前,摘取著高处的花朵。 齐异坐在一旁,静静地望著他摘花,怔怔瞧了丰晌,她忍不住轻叹,“你这么站在花丛间,人比盛开的花还美上千百倍不止,好像是落入凡尘的天仙般。” 她这番赞美之书出自真心,丝毫没有半分夸大虚伪,可罗刹听了这话,神色却突地大变。 他停下手,冷冷地道:“别再这么说我生平最恨旁人提到我的相貌” 齐异皱起眉来,轻问:“为什么” 他沉默了,心中天人交战著,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的过往说出,要是说了,他与齐异将会更接近,可太过接近,只会让两人都受到伤害 “不要紧,你若是不愿意说没有关系,我以后不会再提到你的相貌了。”齐异以为他对自己仍存著戒心,所以才不愿意说,她心中微微一揪,浮起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之前,罗刹曾说过他家遭逢剧变,当时她便非常好奇,可碍于与罗刹并不熟稔,因此也不敢多问,可在相处这些日子后,她还以为两人之间的感情已有所不同 原来,只有自己一厢情愿地将对方视为可信赖的朋友,她曾对罗刹倾吐过心事,可他显然并不愿意这么做 她不怪罗刹,这种事情本来就勉强不得,只是,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罗刹明白她必定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既不想让她难过,又害怕明讲,将会令两人之间的感情产生不该有的变化。 在混乱的思绪中,激烈的情感最终战胜了微弱的理智,罗刹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前些日子,你曾经说过一个故事给我听,现在,我也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就说了吧。 反正齐异也同他坦白过,自己又有什么好保留的而且,齐异对自己的研究也差不多该告一个段落,是时候返回鬼门覆命了。 “你也要说故事”齐异微微挑眉,有些讶异。 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而且,他的神色为何如此凝重,彷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似的 罗刹将视线移向她,“对,要听吗” 她当然立刻点头,“要。” 不管罗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他愿意告诉她他的过往,就代表愿意信任她,其他的事待会儿再问也不迟。 罗刹坐于花丛旁,缓缓道:“二十多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位绝色女子,人人皆称她为武林第一美人,当然也引来各方英雄的追求,在武林中造成了不少纷争。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这位女子选择的不是身怀绝艺的武林人士,而是一名温文儒雅且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齐异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倾听。 他神情淡漠,不带感情地说著:“原来,这名女子虽出身武林世家,却早已对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十分厌烦,而这名书生是她的br gt; yuedupageup 4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钟毒第4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钟毒第5部分阅读 的青梅竹马,待她既温柔又体贴,所以,她才会选择这名书生作为厮守终身的夫婿。 “两人成婚后,生了一男女,日子过得十分平淡而幸福,直到某天夜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家中突然闯进了数十名手持刀剑的蒙面盗匪,将这家人强押上马车,运至一处偏僻房舍。然后,为首的恶人取下了面罩,女子才认出那人竟是当年求亲不成的爱慕者之一。 “那恶人对女子一直念念不忘,他恨极了书生,早已暗中计画很久,特意将书生和他们的一双儿女掳来,以他们的生死胁迫女子顺从他,若是女子答应,便放了书生和儿女们离开,否则便当场杀了他们” 罗刹眼中的伤痛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漠然的神色。“为了心爱的丈夫和儿女,她也只能答应。” 齐异红唇微启,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却又不愿打断他的话,只得继续听下去。 “在得到女子的屈服后,恶人便当著女子的面,将书生三人放走。之后,女子一直忍辱待在恶人身旁,听从他的一切吩咐,只为了不再让他伤害丈夫和儿女,可却万万没有想到,她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白费” 罗刹目光沉痛,喉头乾涩,只要一想起娘亲所受的屈辱,相当时一家人所受的痛苦,他便再也说不下去。 话听至此,齐异轻轻叹息,心下已有几分了然,遂帮他接了下去 “我想,那恶人表面上虽然让那名书生和儿女安然离开,可暗地里早已对他们下了毒,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毒性便会发作。如此一来,不仅能令女子死心塌地跟著他,也能报复书生。” 罗刹点点头,心口传来阵阵疼楚,他咬牙继续说著:“对,那恶人j狠毒的心,竟想置那书生和儿女于死地,幸而老天行眼,虽然那书生与女儿都死于剧毒之下,可小儿子却因体质特异而一息尚存,也算是命不该绝,他遇上了鬼门鬼王。鬼王见他体质与众不同,起了惜才之心,将他救回了鬼门。” 他直直望著齐异,面容冷漠,似乎已将方才的痛苦遗忘。 “接下来的事,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体内的毒就是因此而来的。在成为鬼门罗刹后,我出的第一次任务,就是替家人复仇,而我之所以会以黑纱罩面,为的不只是隔绝呼出的毒气,更是为了不让旁人见著我的脸,因为我的容貌和我娘生得一模一样 他从来不曾忘记,全家之所以遭逢大劫,正是因为娘亲那超平常人、绝世无双的美艳容貌。 而他偏偏生得和娘亲一模一样,这张害得他家破人亡的脸,无时无刻不提醒著他,那些枉死亲人的惨状。 众人痴迷倾慕的绝世容颜,只是替他家带来了不幸的诅咒。 他不是没想过毁掉自己的容貌,却又下不了手。因为这张和娘亲相同的面容,同时也是他对娘亲唯一的追念。 齐异沉默了一会儿,明知不该问,可仍忍不住问出口:“那你娘呢” 罗刹一震,握紧了拳头,恨声说道:“她死了早在我报仇之前,她已发现了那恶人欺骗她,在刺杀恶人不成后,她撞梁自尽,我来不及救她” 她伸出手,轻轻覆住了罗刹颤抖的大掌,目光柔暖。“你说过,你明白我的感受,而现在,我也明白你的感受。当时我也好想救我娘,可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她尖叫、挣扎,最后咬舌自尽我也救下了她这些年来,我不只限那忘恩负义的恶人,也恨我爹的识人不清,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但是,那些已经过去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抚著他苍白的面容,一心只想著要安慰他,连男女之防也忽略了。 “虽然,我们都无法忘记那些事情,可是我们都不该再被过去的痛苦东缚,应该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那日,向罗刹倾诉完自己的过往后,她的心彷佛得到了解放,瞬间轻松不少,而她希望自己也能这么帮助他 罗刹怔望著她,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似苦,似甜、似忧、似喜,全混杂在一块儿。 她犹疑地问:“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真正的名宇” 罗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沈玉寒。” 这个名字,他已经十几年不曾提起,如今说书口,竟有种无法形容的生疏与苦涩,可却又隐隐感到欣喜,因为,他终于又说出这个名字,这代表他已能面对过往,虽不能说完全释怀,却也不再像以往那般逃避。 这些都得归功于齐异。 只是,这一切不该再继续下去,是要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走了” 一回到木屋,齐异刚放下装满五色花朵的花篮,便听见罗刹说要离开。她瞪大了眼,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方才,在两人走回木屋的路上,罗刹一直不发一语,面色沉肃。本以为他是在调适心情,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没想到 罗刹垂下眸,不愿让她瞧见自己眼中复杂的情思。“对,这些日子以来,受到你不少的照顾,真的谢谢你。” 没想到要与她分离,竟是如此难受,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很庆幸能认识齐异,自从加入鬼门后,他已不再是人,而是背负著痛苦、冷心无情的鬼,可是,遇见齐异之后,让他觉得自己又重新变成了有感情、有血有泪的人。 齐异皱起眉,心中突地感到不安,追问道:“等等,你这话怎么说得好像往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一般我知道你要回鬼门覆命,可待你覆命后,还是可以回来这儿啊” 罗刹心中一痛,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不,我体内的毒,你也应该研究得差不多了,而且,我身为鬼门护法,本就不该和鬼门之外的人多所牵扯,与你相处数月已是极限。我这次离开这里,便不会再回来,日后,自然也不会再与你相见” 心,紧揪著,疼痛不堪,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必须冷静、理智地离开,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 齐异六神色大变,急急抢至他身旁,用力地抓住他,慌张地摇头,“不你不能走” 为什么听到两人不会再相见,她的心会刺痛得彷佛有人拿刀刺人一般她不愿罗刹离开,更不愿从此再也见不著他她不想和他分离,因为因为她想和他在一起直到直到、永远 “我我为什么不能走”罗刹有些诧异,并没有试图拉回被齐异抓住的袖子,因为他被她激烈的反应给吓到了。 “不,我的意思不是你不能走而是”齐异直视著他,面色嫣红,毫不保留地将真实情感吐露出来,“我不想你离开,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我喜欢你” 她终于明白,这些日子在心中不时波动的微妙情愫是什么了,这全都是因为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罗刹 她从来没有那么热切地想与一个人在一起,只有罗刹,她想和他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罗刹愣住了,他怔怔地望著齐异,一脸不敢置信,“你” 大惊过后,是强烈的喜悦。齐异喜欢他原来,他并不是单相思,她对他也有著相同的情意 他迟疑地问:“你是因为同情我吗因为我和你有著相似的身世,说不定你只是将同情误认为是爱情罢了。” “不,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她认真地望著他,口吻极其笃定,神情诚挚。“你是头一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 罗刹愣了片刻,尔后,他倏地放声大笑,笑得极其冷嘲。 “对,你当然喜欢我,因为我身上有你最喜欢的毒。” 他不相信齐异,因为他不能、也不敢相信,只能选择推拒。 齐异急急解释道:“不不是那样的一开始,我的确是因为你身上的毒才注意到你,可是,在和你相处后,我慢慢感受到你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而刚刚你说要离开永远不再相见时,我的心好痛好痛,这让我更加确定,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她放开罗刹的衣袖,改而拉住他的手,目光柔若春水,满是浓情蜜意,“与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我以前从没想过要与任何男人厮守一生,但是,假如是和你在一起,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过得很幸福。” “我”罗刹神色犹豫,虽然早已下定决心要拒绝她,此刻却也不禁动摇。 他当然也想获得幸福,而在过往,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因为鬼门之中只有痛苦、只有悲伤,根本没有幸福可言。 可是,若能和齐异在一起,似乎一切都得到了救赎 不,不行鬼门实在是太可怕了,违背鬼门门规者,轻则受刑,重则处死而和鬼门之外的人交好、相恋,更是鬼门大忌,下场唯有死路一条,他不能让齐异受到牵连 他用力甩开齐异的手,冷声道:“不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和你在一起,我是鬼门的罗刹,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鬼门” 明知道这么说会令她难过,可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彻底断绝她的情意,也只能这么做了。 齐异心中一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不可置信地瞪视著罗刹冷漠的神色,咬唇道:“你对我根本没有任何情意可是,你对我那么好,那些温柔的目光和举动都只是出于朋友之情吗” 望著她苍白的脸色,罗刹心中很是不忍,可却不得不下狠心应道:“对,我不喜欢你一直以来,我只将你当成朋友,除此之外,没有丝毫男女之隋。” “我”她怔愣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罗刹已严诃拒绝了她,可是,她怎么也不甘心就此放弃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相信以后再也不可能像喜欢罗刹这般地喜欢旁人了,要是就这么放弃,她一定会后悔。 齐异心意既定,神色一整,信心满满地道:“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既然现在我已明白了自己喜欢你,往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让你也喜欢上我,想永远和我在一起。” “你”罗刹一怔,他竟忘了齐异的性子有多么执拗。 可这回,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退让,因为这不只关系著两人的幸福,更是两人的性命,与鬼门作对,是一场必输的仗。 他冷下脸,硬起心肠,将话说得更难听了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不会喜欢你的你若是再纠缠下去,莫怪我不念朋友之情,对你痛下毒手” 说完,趁齐异还来不及反应,他身形一闪,随即奔掠出屋外。 齐异连忙追出,可她的轻功本就不及罗刹,当然拦不下他,只能眼睁睁地望著他消失在山谷入口处。 她又气又恼,无可奈何下,只能放声大喊:“沈玉寒你听著,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一定要让罗刹也喜欢上自己 江南 齐异连夜赶路,来到了“麻烦”中的好友“金口不落空”卜默儿所居住的唯孤山,为的是向卜默儿求助。 卜默儿之所以会被称为金口不落空,就是因为她那未卜先知的奇特能力,只要得她相助,必定可以轻易找出罗刹的下落。 望著眼前苍翠的唯孤山,齐异秀眉微蹙,幽幽地叹了口气。 本来,她并不想劳烦卜默儿,只是萧常笑此时与楚飞云正是新婚燕尔,又怀有身孕,她实在不好意思上门叨扰,无可奈何下,只能找上卜默儿。 她才跨出几步,便瞧见山道上伫立著一名身形纤细的白衫女子,她姿容娇美清丽,雪白的衣衫迎风摇曳,清逸秀雅,出尘若仙。 “默儿”齐异瞪大了眼,又惊又喜地快步抢上前去。“你知道我要来,所以在这儿等我是吗” “对。”卜默儿的脸上毫无惊讶之情,反倒布满了焦虑,她急急抓住齐异的手,拉著她快步往山上走去。“齐姐,我屋里有名伤患,你快些来替他医治。” 齐异不解地问:“伤患是谁是阿风、阿笑,还是小花” 想到好友们可能受了伤,她心急如焚,立刻施展轻功,拉著卜默儿往山上奔去。 “都不是,是是旁人”卜默儿娇喘吁吁。 她身子纤弱,被齐异这么拖著疾奔,实在不大舒服,可她又担心那受伤之人,因此强逼著自己跟上。 “咦”齐异讶异地停下脚步。 “当今世上,除了我们五人之外,还有谁能进得了这唯孤山” “这”卜默儿欲言又止,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反正,他伤得很重,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先替他医治,之后我再同你说明,好吗” 齐异见她对伤者甚是关心,自然爽快应允:“好,你放心,反正我都已经来了,他伤得再重,我魔医齐异也医得好。” “谢谢。”卜默儿微微一笑,甚是感激。 两人谈话间,脚步丝毫未停,不久后便进到森林深处,那儿矗立著一栋朴拙木屋,四周环绕著各式美丽花草,彷如世外桃源。 齐异跟著卜默儿进入屋内,走至内室床畔,只见床上躺著一名俊俏少年,脸色因大量失血而惨白,五官紧皱,似是极为痛苦。 卜默儿秀眉微蹙,咬唇道:“我已替他清洗了伤处,也用你以前留下的药为他敷上,可他伤得极重,除了先前曾清醒过一会儿,后来便一直昏迷不醒,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这儿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你在旁看著,好学著日后如何为他换药。”齐异卷起衣袖,自怀中掏出药瓶与银针,开始著手医治少年的伤势。 她先解下少年身上包扎的布巾,仔细审视伤处,在见到那些严重的伤口后,她微微挑眉,眼中掠过一抹兴味。 卜默儿站在一旁,担忧地望著她下针施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齐异总算将少年的伤口处理妥善。 “来,辛苦你了。”卜默儿连忙递上一条乾净的毛巾,让她将手上的血污擦拭乾净。 齐异随意擦了擦手,沉吟道:“照他的伤口看来,应是刀剑所伤,而且是多人一起动的手。他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下手可真狠,伤的全是致命要害,幸好他身子骨颇为健壮,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逃到你这唯孤山来,遇上你这好心人救了他,真是福大命大。” 卜默儿目光闪动,红唇弯出一抹苦笑,“他闯进我这唯孤山,遇上了我,是福是祸还很难说呢” 见她似是陷入了沉思,齐异轻声一唤:“默儿” 卜默儿这才回过神,勉强笑道:“不好意思,我又恍神了。齐姐,他伤得这么重,将来好得了吗” 齐异微微一笑,很是自豪。 “当然,幸好你之前已为他擦上我特制的药,不然拖了这么久,要完全医治好也不容易。接下来的几天,你每日仔细为他换药、喂药,他自然能好起来。现在先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到外头谈去。” 卜默儿点点头,与她走出内室,来到了厅内。 两人坐于桌畔,卜默儿为她倒了杯清茶,笑道:“齐姐,真是多谢你了。我已明白你的来意,我现在便将鬼门罗刹的藏身处画给你。” 她天生异能,能预知天下事,早知晓齐异今日会来,又是为何会来,而关于齐异与罗刹之间的事,她虽不能说全然通晓,却也略知一二了。 齐异对她的异能早已习以为常,无奈地笑叹:“我本来不想劳烦你,可阿笑那儿我不好去打扰,只好来找你了。” “别说得如此见外,也亏得你来找我,才救得了那人的性命,只是世上一切早有定数,我救了他也不知是好是坏” 齐异皱起眉。“默儿,那少年究竟是何来历” “那少年的来历,我也不太清楚”卜默儿似有难言之隐。 “这世上竟有你弄不清楚的人吗”齐异讶异地瞪大眼。 卜默儿叹了口气,幽幽道:“他的情况特殊,我不能多谈。齐姐,我知道你急著找罗刹,就不多留你了,祝你早日找著心上人。” 听她提起罗刹,齐异脸一红,神色娇羞,“唉,找他是不难,难的是后面的事哪” “放心,若是你真心喜欢他,就算有天大的难题也解决得了。”卜默儿淡淡一笑,话中似乎另有玄机。 齐异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分明是在暗示自己与罗刹的感情能有结果,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 她展眉笑道:“嗯,那我这就下山去找他。” 那日被罗刹抛下,初时的气恼过后,她静心思索,发觉罗刹虽是严词拒绝了她,可是态度却很奇怪,和平常的他完全不同,像是在畏惧什么一般。 何况,和罗刹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对她虽称不上体贴,却也不若对待他人那般冷淡,若说他真对自己无心,她实在无法相信。 所以,她一定要找著罗刹,确认他的真心 第九章 老旧的房舍中,烛光昏黄。 罗刹静坐于桌旁,他已戴上了面纱,自那日离开山谷后,他并没有立刻回到鬼门,因为他怕齐异会在树林外等著他。 虽然,他早已撂下狠话,可若真要对齐异动手,他实在做不到,而且,依齐异那下药于无形的高明手段,他还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望著摇曳的烛火,罗刹陷入了迷惘。 离开谷中已有数日,为了不让齐异追查到自己的下落,他藏身于此,足不出户,可仍无法克制对她的思念,他朝思暮想的,全都是她 她的喜、怒、哀、乐,她对他倾吐爱意时那认真的神情,还有被他拒绝后难过的苍白脸色 罗刹眉间净是无比的惆怅、落寞,长长叹了口气,吐出心中最深沉的无奈。 幸福,明明就近在眼前,他却不得不狠下心推开,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是鬼门罗刹,是鬼门之鬼,注定不能得到幸福。 正当他怔仲出神之时,房门外突地传来几声轻响,声音虽小,却逃不过他灵敏的耳力。 他沉声喝问:“什么人” “是我。” 短短的两个字,却为罗刹带来极大的震撼。因为来的不是旁人,而是他念念不忘、思慕多日的齐异。 即使心中欣喜若狂,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强自压抑浮动的情绪,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门猛然被打开,齐异走了进来,直视著他,目光灼灼。“我来把事情弄清楚。那日你说完话就走,我我实在无法接受,你” 罗刹不让她说下去,倏然打断她的话,“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你” “我不相信。”齐异握紧拳头,仔细地凝视他,不愿放过那双清澄眼中的任何一丝变化。 “你相不相信是你的事,我不喜欢你是事实”罗刹冷声重复著教两人心痛的谎言。 “你”齐异紧咬了唇,即使心伤不已,却仍不愿退缩。这几天,她一心一意追著罗刹,脑海中想的也全是罗刹,再次见到他,她狂喜不已,更加确认了自己对他的情意。 她绝不轻易放弃 “好,我有个方法能确认你的真心。”齐异紧盯著他,深怕他又趁自己不备时逃离。 她朝他伸出手,手心上摆著一颗鲜红的药丸。 “你说的若是真话,就把这药吃下去,若是你吃了这颗药还这么说,我就相信你。” 罗刹心中一凛,“这是什么药” 齐异盯著他,脸上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诡谲深意。 “还记得你为我采的五色花吗这就是用五色花炼制的。此药具有奇特的效力,能令人心神恍惚,不管旁人问什么都是有问必答,而且必定会口吐实言,毫无隐瞒。” “这”罗刹一阵心慌。 糟了这药的效用虽是前所未闻,可是以齐异医术之精妙,绝对做得出这种怪药,他万万不能服下,不然,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可若是他不服下,必定会引起齐异的怀疑 这下子,他真是进退两难。 齐异见他犹豫不决,心下一喜,立刻追问:“你为什么不敢吃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不是不敢。”罗刹面有难色,只能随便找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我怕你给我吃些奇奇怪怪的药,所以才不愿意吃。” 齐异先是一怔,俏脸随即气得通红,“你怀疑我” “对,我当然要怀疑,你喜欢我,可我却不喜欢你,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让我吃些什么怪药来控制我”其实,他当然明白齐异不是这种人,可现在情况非比寻常,他不得不这么说。 “好,我先吃给你看,证明我的清白。”齐异气恼之下,竟想将药往自己口中丢去。 “不你别这样”罗刹连忙抢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加以阻止。 齐异拚命挣扎,试著甩开他的箝制。 “放开我你不是不相信我吗就让我证明给你看,这药除了能教人说实话之外,对人并没行其他不良的影响” 罗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若是喜欢你,当然不会拒绝你,而我之所以拒绝你,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何必这么执著呢” 齐异感受到他话中的无奈:心绪纷转,混乱不堪,苦恼地咬住下唇,“这全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地步,要是你不喜欢我,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哪” 见她眼中闪著泪光,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泪来,罗刹心中一痛,再也按捺不住压抑多时的情感。 他伸手轻柔地抚著她柔细的粉颊,喟叹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的个性这么执著、这么恼人,你真是名副其实的麻烦。” “我再问你一次,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看出他已有所动摇,齐异赶紧再次追问,双眼因期盼而闪闪发亮,希望能听到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 罗刹,究竟喜不喜欢她呢 烛火晃动,忽明忽暗,室内一片沉寂,悄然无声。 罗刹沉默著,面色凝重,齐异则是屏息等待他的答案,冀盼的神色藏著些许紧张。 时间彷佛过了好久好久,久到齐异几乎以为自己快无法呼吸了,罗刹才取下面纱,终于愿意开口 “我喜欢你,也是很喜欢、很喜欢,早在你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前,我就偷偷喜欢上你了。”他的声音很小,几近叹息。 “真的” 齐异听得是又惊又喜,芳心马蚤动不已。 “真的。”他点点头,微微一笑,美得令人目眩神迷。“你是我生平唯一喜欢上的女人,也将是最后一个。” 怔怔望著他那绝美的笑颜,她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你笑起来真是好看,我以前就一直想著,如果能再次见到你的笑容,不知该有多好。现在能再看到你笑,我真的好高兴。” 突地,她表情一变,想起先前罗刹的百般拒绝,不由得心生怨怼,娇声瞠道:“等等,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骗我听到你说不喜欢我,害我心里好难受,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罗刹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能将自己朝思暮想的爱人搂在怀中,感觉真好,他真想就这么一辈子抱著她不放,直到永远。 “你”齐异小脸一红,心中有如小鹿乱撞,既慌乱又羞涩。 罗刹见她似有抗拒之意,纵然不舍,却还是放开她,尴尬地道:“对不住,我并非有意轻薄,只是” 她脸红如火,垂下小脸道:“不,不要紧的,我说过喜欢你,你方才抱著我,我、我很开、心” 她本来就不是一般大家闺秀,对于那些世俗礼教,从来就不放在心上,敢爱、敢恨,坦率、直接,才是她的真性情,虽然有著女子天生的羞涩,却也勇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不然,若是换成一般女子,早被罗刹的冷漠与拒绝给逼退,也不会像她这般死缠著不放了。 罗刹望著她娇羞的模样,心头一荡,下身如行火烧,他连忙压下那沸腾欲念,强自镇定。 齐异察觉他神色行异,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罗刹哪敢明说,只能带过话题,掩饰自己的心虚。“不,没什么,之前我一直隐瞒心意拒绝你,全是因为鬼门门规森严,与外人交往,已是触犯门规,若是相恋,更是罪不可赦,只有死路一条。” “你是怕鬼门惩罚你吗” 罗刹摇摇头,再次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我身为鬼门之鬼,早已是生不如死,又岂会怕死可你和我不同,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受到牵连。我爱你,自然不愿见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紧紧抱住她,声音微微颤抖,愈发显得他情真意切。 “异,我真的不想用言语伤你,可又不得不这么做,见你伤心,我的心也好难受,我” 她点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你因为爱我而不愿见我受到伤害,我又何尝不会因为爱你,而将生死置之度外呢。” 齐异偎在他怀中,倾听那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毫无保留的真心柔情:心头暖烘烘的,全是浓情蜜意。 “异”罗刹动容地望著她,此刻,他终于能体会到何谓幸福的滋味。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能孤老终身,幸而老天垂怜,让他遇见齐异、爱上了齐异,能与她相恋,是他悲惨的一生中最美好的事。 难忍心中激动的情绪,他俯首欲吻上她那柔软的红唇,将满腔言语所无法形容的浓情倾注,可随即想起自己体质特异,只得忍下狂烈的欲望,轻轻放开她。 “你怎么了”齐异红著脸,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退缩。 她知道罗刹方才想吻她,心里虽行些紧张,却也颇为期待,可见他突然退开,不免略感失望。 罗刹脸色微红,赧然解释道:“我找上次个过呼了口气,你便晕了一个时辰,我怕若是吻你,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齐异双颊比他更加酡红,羞涩地浅笑,“不会的,之前研究过你体内的毒性,我已炼制了一些御毒的药服用,现在我对你体内的毒已能抵抗,你不必担心” 这话听在罗刹耳里,犹如服下了定心丸,他喜出望外,再次将她拥人怀中,温柔地吻上那教他渴望多时的樱唇。 天,吻著她的感觉是如此美好,他多想就这么拥著她,吻著她直到永远。 而齐异也以同样的热情回应著,毫不保留地将心中的爱意以实际行动表现。 终于,在缠绵的热吻后,两人稍稍分开一段距离。 齐异面色嫣红,娇喘吁吁地靠在他温暖的怀中,“你说,日后你唤我异,我又该怎么唤你呢” 他展眉一笑,深情款款。 “就唤我玉郎吧。” “可是”齐异面露忧心之色,似是顾虑些什么。 罗刹唇畔笑意加深,神情释然,语气平静。“没关系的,那日与你谈过之后,我已能将往事释怀,与你在起时,我不再是鬼门罗刹,而是人,一个陷入情网的普通男人。” 她嫣然一笑,“和你在一起时的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此生无憾。” 只是,欣喜过后,现实的压力随即浮现。罗刹想起鬼门门规,心中不由得沉,他搂紧了齐异,长叹一声。 “异,我真的想同你结为夫妻,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不过,我是鬼门罗刹,按鬼门门规,不能同外人交往,而且,我已被指定为鬼王夫婿的人选之一,我们想要住一块儿,只怕是困难重重”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齐异先是冲动地表白心意,可仔细一想他话中所指,不禁醋劲横生。“等等,你刚刚说什么鬼王夫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罗刹赶紧解释:“我也是身不由己。鬼王其实是位女子,而我被选为鬼王夫婿人选之一,是鬼门四长老的意思,不过,照鬼王的态度看来,她应该也无意与我成亲才是。” “你确定吗”齐异闷闷不乐地嘟起嘴:心中仍有些吃味。“鬼王生得美吗你和她认识很久了吧” 罗刹温声安抚道:“鬼王生得是美,可却是个让人捉摸不定:心机深沉的可怕女子,我认识她也有十多年了,可从来不明白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对她,我始终只存有敬畏之心,绝无男女之情。” 望著他诚挚的神情,齐异这才放下心来,“好,我相信你。只是,我们的事该怎么办呢” “我打算先回鬼门覆命,顺便找机会与鬼王谈谈,或许,事情能有转园的余地。”罗刹沉思著,忆起那日鬼王提起婚事时的态度,十分不寻常。若是能得鬼王相助,对两人的情事绝对有莫大的帮助。 齐异却抱持著怀疑的态度,“鬼王会帮我们吗她身为鬼王,不是该统领鬼门众鬼严守门规吗” “不,鬼王虽是鬼门之首,可负责督促众鬼服从门规的,却是金银铜铁四位长老。现任鬼王年纪甚轻,行事常常出人意料,她曾多次与长老们起冲突,最后却全是长老们让步,由此可见,鬼王心计之深、手段之高,非常人所能及啊” “那你什么时候要回鬼门呢” “事不宜迟,我明早便动身,你留在这儿等我,我会尽快赶回来。”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颇为担心。若是长老们得知了他与齐异的情事,莫说是赶回来,可能连命都没了。 虽然两人交往之事无人知晓,可鬼门自有其消息来源,此事也不知还能隐瞒多久。 就算他能带著齐异逃离鬼门,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与其终日担心被发现,不如早些将事情解决,一劳永逸。 虽然此时回鬼门十分危险,可他还是得回去,毕竟,若非前任鬼王出手相救,也没有今日的他,再说,鬼门再怎么可怕,总也是他待了十多年的地方,加上现任鬼五与长老们也待他不薄,他不能就这么叛离鬼门,于情于理,他都必须求得鬼王与长老们的谅解。 若是长老们坚持要依门规处置他,至少,他也要让齐异安然脱身 齐异轻摇螓首:“不,我要与你一起去,就算我不能进到鬼门之中,也还能为你驾车。” 罗刹目光转柔,伸手轻捏她白嫩的脸颊。 “别傻了,我怎么舍得再让你受那风吹日晒之苦你若是不喜欢留在这儿,便先回谷中,我会去那儿找你的。” 他不能让齐异跟著,依她那执拗的性子,若是等不到他,只怕会不顾一切地闯人鬼门,他怎能让她涉险呢 “一点都不辛苦,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陪在你身旁。”她紧紧搂著罗刹,著急地嚷嚷著,“我知道你这赵回去必定很危险,所以才不肯让我跟著,可你若是留下我一人,我也无法安心哪。不如让我跟著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在一起” “异”罗刹心中一热,情潮汹涌,怔怔望著她那真挚的目光,感动得无法言语。 她蹙紧秀眉,眼眸蒙上淡淡水雾,语带哽咽地央求著:“玉郎,你让我与你一起去吧,好不好” 齐异并不是容易落泪的人,可是,她真的好怕罗刹扔下自己一人,她不敢想像失去他会有多痛苦 失去至亲的伤痛,她已无法承受,若是再失去挚爱,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痛不欲生 罗刹坚决的态度终于软化,他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却是喜悦多于无奈,沉声允诺:“好,我们一起去,不论结果为何,我们一起面对,永不分离。” 齐异得到他的应允,立刻重拾笑颜,“对,我相信只要我们相爱,任何人、事、物都不能阻碍我们在一起。” 只要能和他在一块儿,别说是去鬼门,连地狱她都愿意闯进去 因为,她爱罗刹,好爱、好爱,爱到无以复加。 为了捍卫两人的幸福,她什么都不怕 隔天,两人出发前往鬼门,依旧是以马车代步。 齐异此时仍是作女子打扮,她不顾罗刹的阻止,执意亲自驾车。 经过连日赶路,两人离鬼门愈来愈近,在剩下约半日的路程时,为求保持最佳的精神和体力,他们挑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落脚。 为了不让罗刹露面,齐异又是以重金包下整间客栈,让两人住得分外清静。 独坐于房中,罗刹缓缓拿下面纱,静静地等著齐异。 片刻后,br gt; yuedupageup 5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钟毒第5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钟毒第6部分阅读 ,她捧著晚膳进入房中。 他急忙起身接过,将食物放于桌上,深感歉意地叹道:“对不起,还要劳烦你替我做这些杂事” 齐异微微挑眉,轻笑道:“傻瓜,能为你做这些事,我心甘情愿,而且十分开心。话说回来,若是换成你为我做这些事,你会不高兴吗” “当然不会”他想也不想地便答道。 她笑意盈盈,“那就是了,就像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一般,我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以后你就别再多心了。” “嗯。”罗刹这才释怀,拉著她坐至桌畔。“来,吃饭吧。” 用过晚膳后,罗刹伸出手,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享受著片刻的温存。 他好奇地问:“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独居于山谷之中,鲜少与他人往来,出手却如此阔绰,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的金钱来源吗” 齐异放松地贴靠于他怀中,坦言栢告:“我住的那山谷不仅地形特殊,还有很多未被发掘的宝藏呢。谷北有处隐密的山洞,里头藏有丰富的金矿,过去我因为炼药所需而开采过一些,有那些金子在手,手头自然宽裕得很。”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你花起钱来毫不心疼。” 两人又谈了片刻,罗刹见夜色深沉,于是轻轻推开她,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明日还得早起赶路,你无回房去休息吧。” “我” 她摇摇头,欲言又止,脸上飞起两朵动人的红云。 “怎么了” 齐异不敢望向那双清澄美丽的黑眸,她低著头,羞涩地咬唇道:“玉郎,你今晚能不能陪著我” 罗刹心中一动,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脸色也不禁微红,乾笑道:“我现在不是一直陪著你吗” 她摇摇头,仍不敢抬起头来。“不,我的意思是你陪著我一整夜,直至天明” “我这样不大好吧”罗刹神色赧然,十分的不自在。 她眉目低敛,面色嫣红,低声道:“明日我们便得前往鬼门,这一去,也不知会遇上什么样的事情,我想先和你结为夫妻” 罗刹既尴尬又感动,“异你” 她抬首,一双深幽的眼直直望著他,彷如想望进他的心灵深处。“我是认真的。这一路上,我想了很久,早已认定你是我此生唯一的丈夫,你应该也认为我是你唯一的妻子吧” “当然,你是我唯一心爱的女人,除了你之外,我不可能再对别人动情。”他深望著那清秀的面容,诚心诚意地倾吐著满腔情意。 “玉郎”她扑进他怀中,紧紧搂著他的腰,怎么也不愿放开。“抱我、爱我,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夫妻,不论明天我们去鬼门是生是死,至少,我们当过一日的夫妻” 本来,她傲视天下,有著什么都不怕的狂性子,可爱上罗刹后,她开始明白何谓恐惧 不能与他在一起,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恐惧。 “我答应你,可我们不只是当一日的夫妻,而是要当永生永世的夫妻。”罗刹眼中满是爱怜,抱起她那柔若无骨的娇躯,缓步往床榻走去。 齐异搂著他的颈项,心中毫无一丝迟疑与畏惧,有的全是言语无法形容的浓情深爱。 轻轻将她放于床上,他俯身吻上她光洁的额头,炽热的吻二落在她柔润的面颊、红唇以及白嫩的颈项上。 他温暖的手探进她的衣衫内,轻柔地抚摸著每一寸柔细如丝缎般的肌肤,带给她难以想像、前所未有的奇异快感,那强烈的舒畅感受像是熊熊火焰,几乎要将她的身体与心魂烧化,又像是最烈的酒,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在无数的热吻与爱抚中,两人的衣物一件一件地褪去,终至裸裎相对,再无半分阻隔。 他结实有力的身子覆上她芳香的娇躯,男子的粗喘夹杂著女子的娇吟声,协奏成恒久不变的原始乐曲。 在罗刹进入她体内的那一瞬间,她双眸紧闭,流下了晶莹的泪水,不是因为女子初次欢爱时必经的疼痛,而是因为最深的喜悦。 此刻,两人已合而为一,不论是心灵抑或肉体都紧密栢连,从今而后,他们便是真正的夫妻,再没有人能将他们分离。 第十章 树林中,枝叶繁密,遮去明亮日光,只余幢幢暗影。 罗刹带著齐异在林中缓步前行,两人的脸色都甚为凝重,虽然心中惴惴不安,可脚步却不曾迟疑,彼此双手紧紧交握著,无声地给予对方最诚挚的鼓励。 两人走至树林深处的巨木前,罗刹启动机关,暗门缓缓开启,他与齐异亘望了一眼,目光是同样的深情无惧。 步入长长的暗道,他们来到了大厅。 与上次罗刹独自回来时不同,这回在大厅中等著的,不是负责守卫的鬼门众鬼,而是面色凝重的四大长老。 原来,打从罗刹带著齐异走入树林中的那一刻起,他俩的行动早已在鬼门的监视之下,长老们一接获通报,便在大厅中等著两人。 “罗刹拜见众位长老。”罗刹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他早知晓鬼门防守严密,贸然带著齐异进入树林,必定会引起长老们的注意。 只是,眼下只见四位长老,却不见鬼王的踪影,不禁教他心生忧虑。若是得不到鬼王相助,想要说服顽固的长老们,可说是难如登天 齐异见他倾身,也依样行礼,却不发一语,因为罗刹早已交代过,要她不可开口,免得她一时冲动,出言顶撞了长老,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金长老性子最急,一见两人便怒气冲冲地喝问:“罗刹,你没事带个外人回来做什么” 银长老则是盯著两人紧握的双手,神情若有所思。 铁长老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已违反了数条本门门规,而且条条都是死罪” 铜长老脸上倒没有多大的怒色,只是不停地在齐异四周打转,双精光灼灼的眼仔细地打量著她,甚是好奇。 “罗刹,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罗刹放开她的手,猛然跪下。 齐异见他如此举动,也赶紧跟著跪在身旁,再次握住他的手。她虽不敢多言,却以实际行动表示对他的支持。 她向来心高气傲,从没有向任何人示弱过,可今日为了罗刹,她跪得心甘情愿,毫无怨书。 罗刹心中一暖,情潮波动,反握住她的手,沉声道:“罗刹自知身犯数条门规,罪该万死,可是罗刹不愿做个畏罪潜逃的懦夫,却又不愿承受与心爱之人生离死别的苦痛因此,斗瞻请求四位长老谅解,望长老们念在罗刹过往对鬼门尽心尽力的份上,留我们夫妇俩一条生路。” 经过了昨夜,两人早已将彼此视为夫妻,再无疑虑。 “夫妇”铜长老张口结舌地望著两人,完全不敢置信。“罗刹,你是说这位姑娘是你的妻子” 金长老气得涨红了脸。 “你是疯了吗你明不明白自己是什么身分堂堂的鬼门护法,又是鬼王夫婿的候选人,居然还与其他女子纠缠” 铁长老神色冷肃,毫不留情地斥道:“荒唐本门门规严格禁止与外人交往,违者只能处死,绝无例外” 银长老身为罗刹的师父,难免有些偏私,赶紧出言缓颊:“等等,别这么急著下定论,先让我将事情弄清楚” “有什么好弄清楚的如今他都亲口承认与外人相恋,甚至还私下成亲,已犯下了鬼门死罪”金长老一心想让自己的徒儿夜叉成为鬼王夫婿,自然不肯轻易放过罗刹。 银长老气得破口大骂:“你少罗唆你那点心眼我清楚得很,分明是存心想置罗刹于死地,然后你的徒儿夜叉便能顺理成章地当上鬼王夫婿。我告诉你,你少作梦” “你们别吵啊” 铜长老急忙挡在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中间,试著劝和他俩。 一旁的铁长老冷声开口:“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现在先不论罗刹是不是鬼王的夫婿候选人,他犯了门规是事实,就得按门规惩处” 闻言,齐异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她本就不是可以任人欵侮的无能之辈,若是这些长老们真欲取他俩的性命,她不但会还击,还会抢先出手。 罗刹感受到她的急躁,连忙握紧她的手,暗示她不可轻举妄动。 此时,金长老和银长老虽然停止了争论,两人却仍怒目相向。 铁长老见气氛有些僵凝,于是建议道:“冷静些,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得好好商量才是。来,我们走远些谈。” 于是,四名长老走至大厅角落,嘀嘀咕咕地讨论著,而罗刹与齐异则望著四人,面色凝重。 半晌后,四名长老再度走至两人面前。 银长老率先开口劝道:“罗刹,你对本门一直是忠心耿耿,虽然你今日犯下天大的罪过,可念在你过去的功劳与身为鬼王夫婿人选的身分,我们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罗刹一凛,敏锐地察觉出银长老话中别有深意。 “长老的意思是” 铁长老面无表情,一双厉眼瞪向齐异。 “若是你在我们面前杀了她,我们便当此事没发生过,你依然是本门护法,也依然是鬼王夫婿的人选之一。” 罗刹想也不想,立刻厉声拒绝:“不罗刹做不到” 金长老怒吼:“你说这是什么话我们好心给你一条生路走,你若是不从,只有死路一条” “罗刹明白长老们身负维护门规的重责,但是罗刹也有自己的立场。”他拉著齐异缓缓直起身子,目光虽沉重,却也十分坚持。“罗刹并不想与诸位动手,可若是长老们执意为难我们夫妇俩,也只能得罪了” 原本,他并不愿与鬼门决裂,可长老们方才的要求太残酷了,他根本不可能接受。 如今看来,一场恶斗是在所难免了 此时,大厅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凝滞沉重,每个人眼中皆带著凌厉杀气。 正当情势紧张到最高点时,内室却突地传来女子娇滴滴的轻笑声。 “真是的,这儿这么热闹,怎么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让我一人孤零零地待在内室,闷得我好难受呢。” 一名青衫女子笑吟吟地走入厅内,一双幽深杏眸闪著狡黠邪光,正是最令长老们忌惮的鬼门鬼王。 “罗刹拜见鬼王。”罗刹心下暗喜,他本就想请求鬼王相助,如今鬼王出现,他紧绷的心总算稍稍放松。 齐异凝视著鬼王,依著罗刹的动作行礼,眼中满是好奇。虽然之前已从罗刹口中听闻鬼王是名女子,可怎么也想不到鬼王生得是如此娇媚、妖娆,慧黠中又带著几分令人畏惧的邪气。 鬼王同样也凝望著她,杏眸中带著些许深思。 “这位是” 罗刹恭敬答道:“她是与我许下白首盟约的妻子,罗刹特地带她回来见过鬼王与诸位长老,望鬼王谅解我俩夫妻情深,成全我们。” 四位长老面面相觑,暗自著急。 他们早对鬼王那出人意料的行事作风有所顾虑,因此特意不通知鬼王,想背地里将罗刹违反门规一事解决,却没料到鬼王神通广大,不知由何处得知此事,突然现身,打乱了他们的计画。 鬼王眼中闪动著诡邪妖异的光芒,微笑道:“四位长老,你们是怎么想的” 金长老冷凛著一张脸,“罗刹犯下门规,这是死罪方才我们有心饶他一命,他却毫不领情,甚至出言不逊,如今既然已惊动鬼王前来,就请鬼王立刻下令,将他以违反门规之罪处死” 鬼王微微挑眉,眼中掠过一抹难测的深意,“等等,金长老别这么心急,我想先与他们夫妇俩单独谈谈。” 铁长老皱起眉,“鬼王,如今罗刹罪证确凿,又不听从我们的命令,应当立时处死才合乎门规” 鬼乇不容他多话,神色一变,冷肃严正地道:“鬼门门规的确是由四位长老负责执行,可统领鬼门众鬼、决策鬼门大小事务的却是我,难道,各位长老是对我的领导能力有所质疑吗” “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铜长老赶紧解释,可不想触怒鬼王。“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 鬼王冷笑一声,讥讽道:“说得对,既然明知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却故意不通知我一声,长老们位高权重,想必是不将我这鬼王放在眼里。” 她这话一出,四名长老都变了脸色。 铜长老沉声道:“没有通知你,的确是我们的疏忽,不过,罗刹突然带外人回鬼门,在未弄清楚事情轻重之前,我们不敢让你出面,以免他怀有逆心,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举动,而之所以不让你们单独谈话,也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哪。” 鬼王不屑地啐道:“笑话,这里可是鬼门,他们若是敢伤了我,立时性命难保,你想他们会这么蠢吗” 铜长老一窒,只能点头应道:“这鬼王说得是” “来,我们进内室谈去。”鬼王朝罗刹两人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他与齐异互望一眼,点了点头,这才一同跟在鬼王身后而去,他们的手依旧是紧紧相握,就像两人的心一般,紧紧栢连。 鬼王坐于矮榻上,笑眯咪地望著两人。“此处没有旁人,你们随便坐,不用客气。” 她面色轻松,罗刹与齐异却不敢掉以轻心,仍旧拘谨地立于她面前。 鬼王见两人神色犹豫,又笑道:“你们不用紧张,齐姑娘,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沈夫人了。我对你可是闻名已久,今日能见到你,真是开心。” 闻言,两人都吓了一跳,没料到她竟然知道齐异的身分。 齐异忍不住开口问:“你认得我” 鬼王点点头,唇畔挂著浅笑。 “我不只认得你,从你和罗刹初次见面,到你追著他、和他住在山谷中的事,我全都知道。” 罗刹双眉紧皱,脑中浮起了浓浓的疑问。 “既然您早已知道我违背门规与外人交往,为何不通知长老们,也不做任何表示呢” 鬼王漫不在乎地道:“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处罚你们,又何必多嘴呢” 罗刹与齐异都瞪大了眼,心中又惊又喜,又有些不敢置信。罗刹紧张地问:“您的意思是您要放我们一条生路是吗” “对,你虽然违反门规,可并没有背叛鬼门,我不认为这样需要处罚,所以你们可以安心离开。待会儿你们便由暗道出去,别让长老们发现,省得他们又罗罗唆唆的,烦死人了。” 她可以预料长老们对她的自作主张会有多愤怒,不过,她才不怕呢。 罗刹一怔,不免有些担忧,“鬼王,罗刹很感激您的维护,可您若是为了我而与长老们再起嫌隙,属下实在是担当不起,何况我确实违背了鬼门门规,理应受到责罚” “门规算什么”鬼王冷哼一声,表情甚是不满。“那些陈年旧规早就该废了总有一日,我会改掉那些迂腐无用的老旧门规。” 罗刹迟疑地又问:“那您的夫婿人选,是否就选定夜叉了” “我的夫婿啊”鬼王红唇微弯,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放心,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听闻鬼王这么说,罗刹更是放心不少,连声致谢,“鬼王,您的大恩大德,罗刹永志不忘,日后属下将更尽心为鬼门效忠。” 齐异也跟著道谢,“鬼王,多谢你的成全,若是往后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也会尽力栢助。” “你们不用谢我,其实,严格说起来,齐姑娘并不算是外人,我帮忙也是应该的。”鬼王话声转低,几乎听不见。 而罗刹与齐异一心沉醉在得到鬼王谅解的喜悦当中,哪还顾得了鬼王在说些什么。 他们专注地望著彼此,手紧紧相握,眼中满是浓情蜜意。 鬼王见两人情意绵绵,秀眉微挑,眸中闪过一丝羡慕,她暗暗叹了口气,笑道:“罗刹,你才刚与齐姑娘成亲,我就放你半年的大假,半年后再回来继续执行任务吧。” 罗刹喜出望外,“多谢鬼王恩赐。” 鬼王挥挥手,“去吧,你们早些离开,我还得去应付长老们呢。从偏门出去后,你们往长廊右边直走到底,便能离开了。” “多谢鬼王。” 罗刹与齐异再次向鬼王道谢,牵手走至门外,随即消失在长廊深处,迈向他们崭新的人生。 而内室中,鬼王静静坐于榻上,脸上的笑意已然隐去,凝重的神色取而代之。 真好,又有一个鬼门之鬼寻得了幸福,可是,她自己的幸福又在哪儿 为了寻得幸福,她计画许久,也等待了许久,她相信,终有一日,她也会获得幸福,和自己真心所爱的人在一起,直到永远。 确定罗刹与齐异走远后,鬼王打起精神,慢条斯理地步入厅中。 一见她出现,长老们便连番追问 “你和他们谈了什么”银长老担心地问。 “你决定好如何处置他们了吗”金长老也十分心急, “是不是要处他们死刑” 铁长老眼尖地发现罗刹与齐异并末跟在她身后,立时质问道:“罗刹与那姑娘呢” 鬼王微微一笑。 “走了。” “走了”铜长老瞪大了眼。 “对。”鬼王笑得更开心了。“我让他们走的。” 金长老神色大变,又惊又怒,“丫头你怎么能不事先知会我们便这么做” 鬼王从小父母早逝,由四位长老带大,因此无旁人在场时,他们便以幼时的昵称“丫头”唤她。 铁长老也责备道:“你怎么如此轻易便放过他们两个这样可是坏了鬼门的规炬啊” 银长老也出言教训:“丫头,那些门规全是先祖传下来,违背不得的,罗刹既犯了门规,理当受罚,不能轻饶啊。” 面对他们接二连三的指责,鬼王红唇微噘,不悦地咕哝一声,“吵死人了” 金长老眼一瞪,厉声问:“丫头,你在说些什么” 鬼王神色立即一改,红唇上弯,挤出一个灿烂的大大笑容。“我说,我已经选定夫婿人选了。” 她此话一出,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扔下一颗大石,瞬间惊呆了四位长老。 铜长老反应最快,连忙问道:“那你选的是谁” “自然是夜叉。既然罗刹已经成亲,我当然只能选夜叉了,也幸好眼下出了这事儿好让我定下心,不然的话,恐怕我至今还拿不定主意呢。”不过三言两语,她便将自己久久未选定夫婿的事推到旁人身上。 四名长老本来为了她放过罗刹一事甚感气恼,如今听得她表明选了夜叉为夫婿,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地瞪著她看。 “丫头,你真的选定夜叉了吗”金长老首先出声,神色欣喜,笑容满面。 夜叉正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而此刻鬼王亲口说要嫁给夜叉,他当然是乐不可支,高兴得连之前的气愤都忘了。 不过,其他三名长老可没他这么好打发。 铜长老首先发难:“丫头,你别转移话题,你选夫婿是一回事,罗刹违背鬼门门规又是另一回事。” 铁长老接口道:“没错,这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你三思孤行,你若是不妥善处置,教其他人如何心服” 鬼王笑道:“请长老们先别动气,听我仔细说清楚,自然能理解我这么做的用意了。” “好,你说,我倒要看你这次如何巧言强辩”铜长老双手环胸,等著听她怎么说。 “长老们说要处罚罗刹,为的便是他与外人相恋、成亲对吗” “没错。” “可你们知道他娶的是什么人吗那女子可算不上外人,她姓齐名异,是麻烦中的魔医,她爹便是大名鼎鼎的神医齐夏。” 银长老神色一变,急急问道:“齐夏你说的是那入门十多年、专门负责为你调理身体的老酒鬼吗” 鬼王唇畔漾出轻笑,“对,长老们也知道我体质特殊,需要齐夏妙手调理,才能顺利成亲,若是让齐夏知道本门杀了他唯一的女儿,你们说他还会尽心为本门效力吗” 本来,她是想让齐夏父女相认,可齐夏却执意不肯,说是当年他心灰意冷下抛弃了女儿,如今自是没脸再见她,情愿让她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 长老们面色凝重,知道一切都该以鬼王的婚事为重,为免节外生枝,看来这事只得就此作罢了。 金长老长叹一声。“好吧,鬼王的婚事可是本门大事,绝不容许其他杂事阻碍,既然是为了本门,也只有放过他们了。” “说得好,我的婚事的确重要,反正我已经选定了夜叉为夫婿,接下来便等我调理好身体,便可以成亲了。” 鬼王红唇微勾,扬起一抹别有用心的笑容。 其实,选谁都无所谓,反正,她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除了“那个人”之外,她谁也不嫁,虽然目前出了些小岔子,但一切都还依著她的计画进行。 她的计画,一定会完成。 山谷中,繁花似锦,芳单如茵。 布置得一片喜气的房间里,处处贴著红色喜字,桌上点著大红花烛,喜气洋洋,这是两人迟来的婚礼。 罗刹与齐异皆已换上一身大红衣衫,罗刹的面纱早已取下,而齐异脸上却罩上了红盖头。 她坐于床畔,低垂著头,似是娇羞无限。 虽然,他们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可今日却是两人正式的婚礼,她难免会有些女儿家的羞怯。 罗刹含笑掀开了红盖头,见到了她那美丽的羞红脸庞,似乎比平日更加娇媚动人,不只是因为经过细心的脂粉妆点,也是因为她脸上洋溢著幸福光彩。 “你好美。”他发出衷心的赞美,缓缓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将那柔软的娇躯拥人怀中。 齐异面红如火,娇瞠道:“别这么说,从你的口中听到这句话,感觉好奇怪。” 罗刹虽是男子,却生得比女子更美,由他口中听到赞美之言,她既开心又不好意思。 “我是真的这么想。”罗刹微微一笑,轻吻著她柔嫩的粉颊。“对我而言,你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齐异偎在他怀中,感受著自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满足地轻叹:“玉郎,我真的好开心能与你结为夫妻。” 罗刹搂紧她。 “对不起,虽然我们举行了婚礼,却没有邀请你的朋友们来参加,我我实在还不习惯见到陌生人” 或许,哪日在齐异的相伴下,他能与她的好友们面对面地侃侃而谈,只是,还不是现在。 齐异见他面显忧容,连忙安慰道:“不要紧的,婚礼只要有新郎、新娘就行了,再说,我那些朋友都是不拘小节的爽快之人,我日后再同他们详细说明,相信他们能体谅的。” 她凝视著他,神情诚挚,语气轻柔,满是浓情蜜意。“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这样就够了。” 罗刹心中一热,感动不已,他紧紧搂著她,“对,你说得对,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只有她,能让他尘封多年的心重起波动,泛起阵阵情潮,也只有她,能让他这般倾心相恋。是她让他体认到何谓幸福,因为遇上了她,他才能由无情的鬼,变为有情的人。 “异,我爱你” 他俯首吻住她噙著笑的红唇,以实际行动表达对她的爱恋,灵巧的双手在她周身游走,点燃起一簇簇灼人的情烙。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怎么舍得浪费。 齐异发出模糊的娇吟,她闭起眼,伸手环住他强健的颈项,以同样的热情回应著他,现在,她什么都不再想了,她只想著他,一生一世。 不管两人的心因过往而受到多大的伤害,在此刻已全数抚平,过去的苦痛皆已远离,因为,他们拥有彼此、深爱彼此。 幸福,已经来临。 后记 海绿 大家好,又见面了。 希望大家能喜欢钟毒这本书,书名取作钟毒,其实有两层意思,可以说是齐异钟情于身怀剧毒的罗刹,也可以说是罗刹钟情于擅长使毒的齐异。 在本书一开始,海绿特意不写明男女主角的性别,就是想让大家体会到男女主角那种不清楚对方性别、却又忍不住为对方所吸引的挣扎,所以,在写作时特别将性别描写模糊化,用“他”来代替“她”,直到故事进行到一半后,才揭露女主角的性别,为的是加强剧情的冲击性,希望这样的描写方式不会让读者们感到混乱。 齐异与罗刹的性情都偏向冷淡自傲,只是齐异冷而傲慢,行事张狂,不将众人放在眼中,而罗刹却是冷而内敛,静静地完成任务,不与外人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这样冷漠的两个人,本该是孤独地过完一生,只是因缘际会作者好心让他们相遇。 在写赌情时,因为男女主角的性格都是外向型的,互动热络,描写起来很自然、很爽快,而本书的男女主角性格偏冷,处理起来格外费神,可是海绿写得非常愉快,让两个冷漠的人一步一步坠入情网,真的很有趣,希望读者也看得很高兴。 下一本书,就是“麻烦”系列的最后一本卜婿了,是娇柔神秘的卜默儿的爱情故事,之前关于她身世的诸多疑问和伏笔,将在卜婿做个总结。稍稍预告一下,虽然“麻烦”系列走的是轻松俏皮风,但是卜婿因为剧情走向,会较为缠绵悱恻,希望各位读者能有心理准备,我们到时再会了。 ps:有任何批评指教,海绿都十分欢迎,来信请寄 100台北市信义路二213号11楼 浪漫星球 海绿 收 谢谢各位 *欲知怪盗“一阵风”和冷情公主完颜霓光的情事,请看旋转木马012偷心。 *欲知“莲花舌”花巧语和第一神捕刑慎的情事,请看旋转木马023门花。 *欲知“赢到底”萧常笑和风流公子楚飞云的情事,请看旋转木马033赌情。 yuedupageup 6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钟毒第6部分阅读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