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要杀我》 分卷阅读1 【重生】《皇叔要杀我》作者:谁家团子 文案: (曾用名嫁皇叔) 嘉和公主死后重生为户部尚书之女温卿卿,一睁眼就是温卿卿和太子偷情的修罗场。 而温卿卿本是皇命钦定的资王妃,资王何许人也,她前世最怕的十四皇叔,阴鹫狠绝,嗜杀易怒,人畜皆惧。 想到美人儿被皇叔一剑穿心的凄惨结局。 嘉和果断将太子踹到了湖里,刚拉起半褪的衣衫,资王霍衍便提剑闯入,差点被捉奸在床。 嘉和哆嗦着身子,哭倒在了霍衍怀里:“皇叔,卿卿好怕,但卿卿好勇敢,与采花贼斗智斗勇,总算将他踹到了水里。” 在霍衍骇人的目光下,哭唧唧的小姑娘颤巍巍地抬手,细白雪肤,那点守宫砂娇艳夺目,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卿卿拼死保住了清白。” 霍衍:……我信你是个鬼! 可小姑娘温软娇媚的嗓音真勾人,勾的他竟饶了她。 事后嘉和时不时看到霍衍眼中的杀意,生怕他揪着她的黑历史不放,战战兢兢地讨他欢心,他看她的眼神变了,变得意乱情迷。 上一世,她最怕他,这一世,他竟许了她一世长情! 排雷: 1、女主前世非帝后亲生,和男主无血缘。 2、背景架空,勿考据哦。 一句话简介:皇叔爱上我立意:面对逆境,乘风破浪!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穿越时空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卿卿;霍衍┃ 配角:柳照┃ 其它:若干 ================== 第1章 (修) 宣宁二十六年,三月初五。 距离孝蕙皇后崩逝的日子,已过去半年有余。 宫里早已撤去了奠幡,可位于京师康义坊的大公主府邸却依旧白幡高挂,阖府上下始终笼罩着孝蕙皇后病逝的悲伤氛围。 一身素服的女子气若游丝地躺在床榻上,曾经明艳动人的脸庞早已被病痛折磨得消瘦变形,乌青凹陷的眼窝也失去了往日的灵气,无神的眼里只剩下一片哀戚和悲苦。 哀的是世上最疼爱她的人没了,悲的是自己病怏怏的身子和失败糟糕的感情。 她抖着身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方才有气无力地问道:“父皇……立的继后……是谁?” 一句话断断续续问完,整个人已是疲累至及,俨然病入膏肓之象。 身侧伺候的蓝叶忍着内心的酸楚,恭敬回道:“是容嫔。” “呵。”一声极淡极冷的轻嘲溢出。 母后逝世后,父皇曾一度恸哭到昏厥,甚至强硬表态绝不再立后。 可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开始积极商定继后的册封事宜,立的竟然还是母后生前最厌恶的容嫔。 容嫔育有一即将成年的六皇子,时值东宫太子丧母之际,父皇却在此时越过妃位直接将她晋升为继后,其用意很明显。 哥哥的东宫之位恐怕保不住了。 霍嘉和缓缓地阖上眼眸,自己缠绵病榻,沉疴难起,对兄长面临的危机也是有心无力。这个世上能庇佑他们兄妹三人的母后已经死了,连带着父皇对母后的情分也随棺埋入了土里。 而她的夫君柳照,那个风度翩翩的左相二公子,也该上门找她…… 和离了吧。 不准他和离的母后死了,再无人阻止他了。 柳照是她心头的朱砂痣,是她的白月光。却始终求而不得! 她年少便倾心于他,苦追了他两年,却始终撬不动他那颗冷漠的心,听说他要同别家姑娘议亲时,她慌了,她急了,她不惜抛下一个公主的脸面和尊严,疯了一般主动求着父皇母后要嫁给他,要做他的妻子。 甚至,以死相逼。 她本就被父皇母后宠的骄纵任性,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不是吗? 然后,她怀着满腔憧憬如愿嫁给了他。她知道他不喜她,甚至可以说是厌恶透顶,但那有什么关系,她爱他就是了。她和他有着漫长的一生,铁定能将柳照这块硬石头焐热焐暖。 呵呵,她真是自信过了头。洞房花烛夜,她就受到了他的冷待,他粗鲁地扯掉她的喜帕,一脸嫌憎地说:“霍嘉和,这辈子,我都不会碰你!” 这辈子,我都不会碰你! 她惊愕,她不信邪,她想尽一切办法缠着他,逼着他留在公主府,不管她是大怒以对,也不管她是温情引/诱他,他不碰她,就是不碰她,怎么都不跟她圆房。 她野蛮霸道的性子终究是折在他这里,她不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嘉和公主,她开始放低姿态,洗手做羹汤,学着那些温婉姑娘细声细气的说话,学着如何侍奉夫君,学着如何以夫为天,再也不对他疾言厉色,更不会对他乱发脾气,即使自己一度压抑到崩溃,想要歇斯里底的大吵大闹,她也不会对他发作半分, 分卷阅读2 只会纵马出城,像个乡野疯妇对着山间天地吼叫宣泄。 曾几何时,她对他已然小心卑微到了极点。 即使她对他温柔以待,却依旧软化不了他坚硬的心。 她开始明白,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人不会因为你爱他,他就会爱上你。 可偏偏为何又要在她守了六年活寡对他绝望之际时,与她同房呢? 陷入过往的回忆不可自拔,随着琉璃帘拨动的声响,突如其来传入一道清淡的声音:“公主,该喝药了。” 霍嘉和长睫微颤,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睛,嘴唇翕动:“柳……照。”自母后逝后,他再也没有踏足过公主府。 蓝叶已不知何时退下,空荡荡的寝阁内,只余他和她。视线所及之处,端着儒雅清贵的男子正手执一碗汤药,立在床边,青杉明眸,尽染盛世风流。 这个男子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让她的目光停驻,霍嘉和不由看的怔忪。成亲八载,他于弱冠之年被逼娶了她,此时的他不过将近二十八的年纪,正是男子风华正茂的时候,而她已形如枯槁,生命随时枯竭。 想到自己的病容定是难看极了,她艰难侧过头,冷声道:“死心吧,我……不会……和离。” 都要死了,还和离做甚。 柳照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口道:“好,不和离。” 说着,柳照便坐到床边,伸手将错愕的霍嘉和揽到了怀中,让她以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他肩上,这般亲昵的动作是他们过往八年不曾有过的,霍嘉和不禁神思恍惚。 “公主,先喝药。”清雅的声音,教人如沐春风。 这一刻,他竟在对她笑,他的眼中有她,他将婉中的汤药一勺一勺喂给她,动作轻柔,这是她曾经奢望得到的温柔,她如何拒绝得了。即使他喂的是穿肠的毒药,她也甘之如饴。 一碗药见底,柳照眼中的笑意深了几许。 他将她放下,甚至体贴地替她掖了掖被角,态度随之冷淡了下来:“公主睡一觉便好。”言罢,转身便要走。 衣角却被身后一只手拉住。 霍嘉和仰头看他,颤声道:“为何……要碰我?”不是说了绝不碰她么。 柳照一怔,回身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转瞬便明白她问的是何事,但事到如今已无继续隐瞒的必要。 他道:“公主,我的确从未碰过你,那晚,不是我。” 一瞬间,霍嘉和只觉心底发寒,她想要问上她床的男人是谁,可刚张嘴却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滴落在白色被褥上,红的刺目。与此同时,五脏六腑皆疼的搅在一起,钻心刺骨的疼啊。 待到此时,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他竟真的喂了她穿肠毒药。 眼见着她痛不欲生,柳照只是神色平静地说了一句:“安平等不及了。” 霍嘉和不懂何意,什么叫安平等不及了,安平是她妹妹啊,难道她出了什么事。 她死死地瞪着他,问:“安平……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道娉婷婀娜的身影便掀帘走了进来,“妹妹我很好,谢皇姐关心哦。” 声音清丽柔美,却隐含着挑衅之意。 霍安平刚走至室内,便自然而然地挽起了柳照的手臂,动作熟稔的仿佛经常做一般。 男的俊朗,女的貌美,那般郎才女貌的画面深深地刺痛了霍嘉和的眼,她不是没想过柳照心里有人,可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她的好妹妹,霍安平。 她忍痛看向霍安平,凄声质问:“为何是他?为何非要是他?” 霍安平抬手抚了抚自己依旧平坦的腹部,答非所问道:“皇姐,你可知道我已经有孕在身了,我不想孩子没有父亲。你已经霸占了阿照八年,往后余生就让我陪着阿照可好?反正,你已经时日不多,就这么赖活着也是痛苦。” 最柔弱的语气,却说着世间最挖心刺骨的话。 原来所谓的不和离,是要她死。 所谓的安平等不及了,是怀了他的孩子,要她赶紧挪地儿。 自己的妹妹和夫君竟然造了孩子,他们真是好样的。 毒发的痛远远抵不上这诛心之痛,霍嘉和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心口,唇边挂着一抹凄楚的冷笑:“霍安平,为何是你,为何非要是你?你是我的妹妹啊。” 霍安平柔柔地看着她,假模假样地抹了抹眼角的泪:“皇姐,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爱阿照,我跟阿照两情相悦,如果不是他娶了你,我跟他早就修成了正果,你可知这八年我有多苦?”说着,便哭倒在了柳照怀中,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那副刻意营造出的惨痛之相,比她这个将死之人更甚。 霍嘉和冷冷地扫视了一眼柳照和霍安平,无力地挥手:“滚!别脏了我的黄泉路!” “皇姐,是我和阿照对不起你,可我们真的是情难自禁,你一定要原谅我们。若你真要怪罪的话,就怪我一人好了。” 瞧瞧,这就是二公主霍安平,她的好妹妹,永远给人一 分卷阅读3 种柔弱可欺的假象,就像现在中毒快死的分明是她,可却像是她霍嘉和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以前,霍安平惯常如此,却没做过这么恶心的事情,倒也无伤大雅,她只当她比较矫情而已。 如今,却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他们了。 霍安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柳照制止住了,拉着她往外走去,两人刚走到门口,柳照忽的转过头来,看着伏在床榻上不断吐血的霍嘉和,眉头一皱旋即又展开。 他一字一句地说:“霍嘉和,你我未成亲之前,我与安平便已互许了终生,强行插足的是你。” 霍嘉和一愣,拼尽全身力气吼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彼此相爱,可在我求父皇母后赐婚的时候,你们谁也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 话落,又剧烈地猛咳了几口血,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霍安平小脸煞白,顿时恼羞成怒,全然不顾自己怀着孕,大步冲到霍嘉和跟前,恨恨地看盯着她:“霍嘉和,你以为我没对母后提及过吗?我告诉他们,我喜欢阿照,我想选阿照当我的驸马,可母后一心向着你,她说‘你皇姐也喜欢阿照,安平让给她,好吗?’我怎么甘心让,可母后的态度异常坚决,不容我反驳半分。我不明白我跟你同是母后的女儿,可为何每次只要在有争执的事情上,都要我让着你,你才是姐姐,要让也该你让我才对。” 霍安平顿了顿,想起陈年旧事,依旧气的涨红了脸,她继续说道:“我以为我不是母后的亲生女儿,可笑的是,结果我是亲生的,你才不是亲生的那个。母后临死时,竟还拉着我的手,说你和阿照的婚姻不好过,让我要多开解你,要多照顾你,她至死都还念着你!” 这也是霍安平最气的,她疯狂地嫉妒霍嘉和,不仅抢了她心爱的阿照,还抢夺了父皇母后的宠爱。 若没有霍嘉和,她才是父皇母后唯一的女儿,也是父皇的第一个公主,当之无愧的大公主。 霍嘉和虚弱地倒在床上,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抽离,她真的快要死了。 霍安平曾告诉过母后要嫁柳照这件事,的确让她震惊。但后面说的身世问题,她确是一点都不吃惊。 因为,半年前,她就知道了。 那时,母后卧病在床,她进宫去探望,不小心偷听到了母后和父皇的谈话。这才得知自己并非帝后的亲生女儿,而是已故魏国公的小女儿,魏国公府满门忠烈,魏家男丁尽数战死沙场,国公夫人生下她之后,便自杀殉情了。 母后本就是魏国公的胞妹,当时膝下只有太子,便将她抱养到宫里,直接以公主的名义养在皇室。魏国公府的遗孤,一跃便成了金枝玉叶的公主,呼奴换婢。 父皇母后皆对她宠爱有加,即使母后死后不到一年,父皇便封了继后着实令人有些心寒,但他对她这个非亲生女儿是真的宠。病倒的这半年来,柳照都对她不闻不问,父皇却隔三差五派御医前来问诊,时刻关注她的病情。 “安平,我知道。” 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随风传入霍安平耳畔,她骤然抬眸,看着床上眸色无波了无生气的霍嘉和,心中未见任何动容,反而彻底被激怒。 自以为能拿身世刺激到霍嘉和,没想到被刺激到的却是自己。 背对着柳照而站的霍安平,愤恨地盯着事事都压着自己的霍嘉和,精致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忽然倾身凑到霍嘉和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下一瞬,霍嘉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想要搜寻柳照的身影,眼前却突然黑了下去。 生念,断了。 情妄,绝了。 死前仅有一个念头,自己够傻、够蠢! * “卿卿,你当真不喜欢十四皇叔?” “卿卿,你真的心悦于我?” “卿卿,做我的太子妃可好?我这一辈子定要将你捧在心尖上疼惜,绝不相负!” “卿卿,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卿卿……” 谁是卿卿,卿卿又是谁?好吵,死都不让她死安生! 霍嘉和眼皮沉重,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耳边那个嗡嗡的声音依旧不停地荼毒着她的耳,阻挠着她的轮回路。至于说的甚,她听得不太真切,却能依稀辨出应是哪家俊俏儿郎正向心仪的姑娘表露心迹,这番情意绵绵的语调听得她可谓相当烦躁。 柳照从未如此柔情地同她说话,最温柔的话,莫过于生前喂她毒药的那三句了吧。 公主,该喝药了。 好,不和离。 来,先喝药。 这就是柳照的‘温情’,要你命的那种。 越往下听越难受,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恼人的声音甚是熟悉,似乎又很遥远。仿佛她多年之前曾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谁? 未曾想出所以然时,霍嘉和只觉得一双手轻轻地捧住了她的脸颊,即使未睁眼,也能感觉 分卷阅读4 到近在咫尺之人炙热的视线,他越发靠近她。 低问:“卿卿,我可以吻你吗?”作者有话要说:安耐不住开新文啦,前排按爪评论的,不定时有红包掉落哦,坑品有保证,欢迎收藏阅读! 一、安利作者的完结甜文《首辅夫人又败家了》谁家团子二、接档《皇叔要杀我》的预收文,求收藏。 《徒弟又又又入魔了》白曦穿成虐恋修仙文中的悲情女主,痴念男主十世都没得到他的心,过程虐心虐肺不必说,最后反落得个入魔被诛的下场。 尤以第十世最惨,不仅被毁容毒哑,更会被修仙界第一牛逼哄哄的无极老祖秒成渣,杀的神魂俱灭! 卧槽,什么女主,分明就是女配的剧情和道路。 想想结局,再看看眼前狠绝恐怖却帅裂苍穹的无极老祖,白羲表示,有这么牛掰又好看的师父,老老实实抱着师父的大粗腿,问道修仙,它不香吗? 可结果——她修仙修的不亦乐乎,却被她的师父无极老祖给拖入了魔道?!! 等等,这剧情似乎哪里不对? 黑暗诡谲的气息环伺耳畔,师父轻挑起她的下巴,语气森然:“乖徒儿,你可愿与为师灵/修?” 白曦差点没吓死,妈的原剧情坑我,剧情根本就不是这个走向。 现在谁能告诉她,为啥这个牛气冲天的师父竟然主动勾搭她? 《偏执女配要上位》1 、色.诱男主的偏执表妹——成了善施教化的女夫子,桃李满天下男主:你以为你脱光了衣服,我就会看你一眼吗?恶心!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叶蓁:衣服能脱,自然就能再穿上。 后来,丢了礼义廉耻的偏执表妹……不仅穿上了衣服,更是成了深受京城学子追捧的女夫子,代替男主做了幼帝的老师,堪称天下闺阁女子的典范。 2、男主的作精寡嫂——作天作地妖精寡嫂,变身女将军男主:没用的,嫂子,你就是作各种幺蛾子,拿婉婉的性命威胁我,我死都不会爱上你这种刻薄狠毒的女人。 叶蓁:正好,我只想安安静静当你嫂子! 后来,一心只当男主嫂子的叶蓁,一不小心就当了统帅三军的女将军,英姿煞爽,无人能左其锋芒,更是一不小心让自己的辈分升了级,当了男主的叔婶。 3、被宠妾灭妻的阴郁妻子——趁着狗男主和玻璃心妾室缠缠绵绵,闷声发大财4、为爱疯癫的鬼才音乐才女——找回创作初心,重新成为爱豆心目中的音乐女神5、仙侠师徒文中的恶毒徒弟——恶毒徒弟誓要成仙,揽尽九州风华6、穿书文中的夺舍女配——夺舍女配是玄学大佬,名利双收7、被满级大佬女主屠戮的心机女配——你屠我,我反屠之 第2章 不可以。 那人似乎笑了一声,又道:“卿卿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谁默认了。 狗爪子请挪开。 然,狗男人越靠越近,灼热的呼吸几乎喷洒在她鼻尖,这已是非常暧/昧的距离,霍嘉和羞恼的不知如何是好,眼看就要被狗男人亲薄吃豆腐,她倏然睁开了眼,眸光如利刃射向眼前的狗男人。 正撅着嘴意欲偷香窃玉的狗男人登时吓了一跳,哑声问道:“卿……卿,你怎么了?” 霍嘉和也吓懵了,震的久久无法言语。 眼前的人不是什么猥琐的狗男人,竟是东宫太子霍承瑞,他的模样竟比她上次见的时候年轻了不少,俨然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样子,这是他如今不该有的精神状态,母后离逝,继后入主中宫,东宫之位已有危象。 他只会越发小心行事,怎会有方才那般孟浪的行为,何况是对着她这个妹妹。她虽知自己不是他亲妹,但他不知情的。 室内,梨花矮几上摆着一方花鸟纹铜镜,光影之下折射出霍嘉和此刻的音容相貌,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镜面中的她竟是一副绝然陌生的面孔。 这,不是她的脸。 镜中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左右,脸似三月桃花,眉似初春柳叶,傅粉施朱,乌眸顾盼,真是个妍丽媚人的美人儿。这张脸如今稍显稚嫩,却足以想象日后长开了,该是何等的倾城风姿。 美则美矣,却未免过于偏柔弱,一看就是那种没有攻击力的长相。 没有自己原本的脸蛋那般明艳大气。 点评这张脸的同时,霍嘉和欣然接受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事实,不管以何皮相行走世间,她终究是得上天垂怜,重获新生,不是么。 她抬眸看了一眼霍承瑞,发现自己的处境甚为尴尬,她竟与他同坐在床上,他看她的眼神隐隐带着一簇火苗…… 虽然换了一个壳子,但里子依旧是霍嘉和,可没兴趣跟自己的兄长来段风花雪月。 她正欲起身逃离危险人物……霍承瑞,头脑却忽的传来一阵轻微的昏痛,她难受地捂着脑袋,不属于她的记忆不断地涌入。 卿卿,温卿卿,她竟然就是温卿卿。 分卷阅读5 霍嘉和如遭雷击! 不远处的鎏金香炉冉冉升起袅袅青烟,不知是何熏香,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这股淡雅的清香。 此熏香并无提神的作用,反而使得霍嘉和头脑越发昏沉。然,整个人神智再怎么不清晰,依旧抵不住内心侵袭而来的恐惧和惊骇。 温卿卿,户部尚书府的嫡姑娘,与当朝资王有婚约,来年即将成婚,可此刻却同太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简直就是找死的节奏! 资王何许人也,先帝所出最小的皇子,当今圣上的胞弟,太子的十四皇叔,十六岁便是令敌国闻风丧胆的阎罗战神,如今闲赋在京,代掌锦衣卫,手握实权。不说他身份如何显赫如何尊崇,也不说过往战功如何光鲜,单说他可怖的性子就让人头皮发麻,嗜血,性情乖张,脾气暴躁易怒,一言不合就能动手的那种。 他执掌锦衣卫期间,就没有审不了的犯人,任你穷凶极恶,落到他手上,也得老老实实变成一只乖猫。京师小儿家的父母针对哭闹的孩童,直接拿他来吓唬,再闹,就让资王抓你进诏狱坐老虎凳,保管孩童立马变得听话。 饶是霍嘉和深受帝后宠爱,能在宫里横着走,也不敢招惹这位活阎王十四皇叔。可以说,整个皇室的皇子公主等年轻一辈,包括太子都惧怕这位皇叔。 身旁的霍承瑞忽然一把抱住她,目光热切:“卿卿,我想……” 霍嘉和小脸一白,惊吓过度地推开霍承瑞,猛地跳将下床,一溜小跑到了花窗边,伸手推开窗户,直到外面冷风拂面,她才稍许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惊涛狂浪。 窗外,已是日头西斜。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一阵轻微的涟漪,一艘硕大而精致的画舫倒影若隐若现,瑰丽无比。 温卿卿,霍承瑞,画舫…… 霍嘉和隐约知道如今是什么时间,正待她回头询问霍承瑞时,他却猛地扑将过来,抓着她肩头的衣裳往下一扯,露出如雪的肌肤,莹润的细肩。 她一惊,双手交叉横亘在两人之间,以一种拒绝的姿态,试图唤醒霍承瑞的理智:“皇……”霍嘉和将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总算是磕磕绊绊将皇兄二字硬生生变成了,“太…….太子……哥哥。”这叫的什么鬼? 可话出口,霍嘉和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哪儿像是她能发出的声音。温卿卿不仅人长得娇,这声音更是又嗲又娇,恰恰莺啼,倒更像是欲拒还迎。 这一声太子哥哥落在霍承瑞耳中,无异于在叫情哥哥。要知道卿卿总是温声细语地称呼他太子殿下,这样叫他,关系更进了一步。等卿卿成了他的女人,十四皇叔肯定不会跟他抢的,父皇母后也会允了他。 他想娶她做太子妃。 这般想着,心头又火热了几分,不管不顾地往小姑娘颈窝凑去,霍嘉和彻底怒了,一巴掌干净利落地拍在他脸上,冷下声低斥:“霍承瑞,清醒了没?” 霍承瑞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恼怒道:“卿卿,你不是答应与我游湖?你不是也说喜欢我吗?” 霍嘉和:“……”答应游湖,说喜欢,就要滚到床上吗? 看着面红耳赤的霍承瑞,霍嘉和抬手一指香炉:“里面,是什么香?” 霍承瑞顿时如焉了的鹌鹑,眸光闪躲:“欢宜香。” 他也没甚经验,听说用点香,姑娘家的第一次不会那么疼。 霍嘉和不是无知少女,自然知道欢宜香为何物。这是宫廷秘香,常用于妃嫔邀宠时所用,带有催情助兴的奇效,能提高男欢女爱之间的情/趣,却还没到能乱人心智的地步。 三步并作两步,霍嘉和拎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将欢宜香浇灭。然后,回头看向心虚的霍承瑞:“今年是何年?” 霍承瑞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回了她:“宣宁十六年。” 果然如此,她竟然回到了十年前。 宣宁十六年,发生的事情,她记得非常清楚。温卿卿与霍承瑞在画舫通奸,被十四皇叔当场捉住,十四皇叔直接就要杀了温卿卿,是霍承瑞拼死相护,而东宫的暗卫又拼死护着霍承瑞,几乎折损了全部暗卫,才将十四皇叔拖住。 最后,霍承瑞带着温卿卿一路狼狈地逃回东宫,状若惊弓之鸟,母后为此大怒,要将温卿卿赶出皇宫,可霍承瑞不愿意铁了心要留下温卿卿。可没过几天,十四皇叔就提剑闯入了东宫,一剑结果了温卿卿,穿心而过。 而她当时,就在东宫。 那一幕,太过骇人。十四皇叔赤红着眸子,长剑染满了鲜血,如九幽地狱的罗刹,他甚至还想杀了她。 自此,她对十四皇叔的恐惧到达了顶点。 想到温卿卿惨淡而可怕的结局,霍嘉和瞬间抖如筛糠,浑身发冷发颤。 室内余留的欢宜香让霍承瑞憋着一股子火,只觉得浑身发热不得解脱,但他是真心倾慕温卿卿,没有霸王硬上弓的喜好,只得烦躁地松了松衣襟,抬手脱了一件外袍。刚脱完衣服,就见温卿卿瑟瑟发抖,赶紧过去握住她发凉的手,却猛 分卷阅读6 地被她用力挣脱,甚至警惕性地退后几步,看着他。 “脱衣服作甚?”斥咤的口吻。 霍承瑞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卿卿,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今天就算了。但你放心,我不会放弃你的,我知道你也害怕十四皇叔,但我好歹是他的亲侄儿,我们真心相恋,他总不可能杀了我们。”这话着实有点虚。 霍嘉和暗自翻了个白眼,你的命是众多无辜暗卫以及父皇母后竭力保下的,十四皇叔狠起来哪管你是不是他亲侄儿。再说,温卿卿可是被杀了。 既接受了温卿卿的身体,就要处理她留下的烂摊子。 “太子殿下,不只是今天算了,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霍嘉和冷淡地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哪管身后的霍承瑞如何惊愕,此地不宜久留,十四皇叔说不定正在赶来的路上。 刚打开房门,画舫就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撞了画舫一下,船身摇晃间,门板差点夹住她的手指。与此同时,霍承瑞身边亲侍的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神色慌张惊恐。 “殿下,不好了,资王来了。” 霍嘉和、霍承瑞惧是一震,然后脸上同时出现了如出一辙的惊慌之色。 完了完了。 霍承瑞惊叫,急的抱头乱窜:“他不是出城办案去了,怎会这样快,怎么办,怎么办?” “殿下,快带着温姑娘离开。” “对对对。” 霍承瑞摸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抖着手去拽僵住的霍嘉和,霍嘉和如梦初醒般猛地甩开他,一起跑路,笑话,越发洗不清了。 外面脚步声愈来愈近,霍承瑞急的又去拉她:“卿卿,别使小性子。” 霍嘉和惨白着脸,快速环视四周,瞥见大开的花窗,深呼吸一口气,她一把将霍承瑞拉过去,画舫窗棂的高度并没平常宅院那般高,在霍承瑞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她微微勾了勾唇,就在霍承瑞迷失在这抹灿笑的刹那间,一把将他推了下去。 扑通。 又是一声扑通。 那名太监也跟着跳了下去,同时,外面也有几声细微的落水声,是暗卫在救人。 紧接着,霍嘉和又捡起地上遗落的衣服,迅速扔了下去,啪的一下关上了窗户。 抬手理了理额前的乱发云鬓,垂眸间扫见微露的香肩,该死,慌得赶紧扯起来,又自我宽慰,还好露的不多。 小时候,还同太子皇兄洗过澡呢,看两眼无碍的。 她默默地酝酿了一番情绪,在手背诸如裸露在外的颈部都使劲儿掐了一把,弄出些许青紫的印痕,本来不想哭的,如此折腾一番,倒真是疼出了眼泪。 泪盈于睫,我见犹怜。 霍嘉和一边想着记忆中温卿卿的言行举止,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并默默地在心中演练着等十四皇叔冲进来时,自己该以何种姿态应对。 可等了半晌,身后并无任何动静。 她忍不住回眸去看,只一眼,差点没惊的魂飞魄散。 是十四皇叔,霍衍! 他手握长剑,悄无声息地立于她身后。 一张倾世的容颜乍然入目,丰神俊逸,长眉入鬓,比她见过的任何男子都要俊都要美,如魔似仙,颠倒众生的相貌,好看极了,一时间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好比,柳照的俊朗是皎皎若明月,虽清冷却依旧能引人追逐探月,而他的俊美则是让世人无法直视,只可远观,甚至心生畏惧,不敢近身。 一袭红衣蟒服是锦衣卫最高规格的官服,更是衬得眼前的男子妖娆万千,金丝袖口绢绣着曼珠沙华,嗜血而开,宛若绽放在冥府。 就算前世已认识这般举世无双的男子,今世再见,依旧惊艳无比。 然,不及欣赏,一句话便让她如坠千年冰窖,抑制不住地发寒发抖。 “温卿卿,找死。” 暗哑的音调带着蚀骨的冷,宛若从地狱深处探出的一只苍白鬼手锁住了她的喉咙,令人毛骨悚然。作者有话要说:皇叔要杀我,感觉戾气有些重,作者想不出来闪亮的好书名,就改成了通俗好记的《嫁皇叔》! 第3章 霍嘉和浑身寒毛竖立,下意识想逃。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迈不动一步。 眼前浮现出霍衍杀温卿卿的那一幕,一剑穿心,如花的姑娘来不及呼救便已香消玉损。而那柄染血长剑再次扬起,却是落在她霍嘉和脆弱的脖颈上,那是她第一次被吓得大哭。 她哭着求他:“皇叔,别杀我,我是嘉和。” 然后,她便吓晕了。而这位皇叔也就成了她午夜梦回的噩梦,直到遇到温朗清和的柳照,满门心思扑在他身上,才冲淡了暴戾皇叔带给她的阴影。 可没想到,柳照最终却成了她第二个噩梦。 然,不管是前世的霍嘉和,还是这世的温卿卿,都怕霍衍。 分卷阅读7 人惊惧到快要崩溃时,泪腺犹如泉涌一般,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坠落,盈了泪的剪水雾眸美的惊心动魄。 单是这一双眼,便能勾了世间男子的魂儿,因为没有人能拒绝京师第一美人儿的眼泪。 霍衍却无动于衷,提着剑一步步朝她走去,漆黑的瞳仁儿没有一丝光泽。 之前设想的诸多场景皆派不上用,霍衍眼中的杀意清晰可见,霍嘉和头皮阵阵发紧,恐惧到完全无法思考应对,她真的好想拔腿逃命,可霍承瑞被她推到了水里,没有人能护她。 若她敢逃,恐怕死的更快。 在他握剑的右腕微动时,她忽然哭着扑到了他怀中,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皇……王爷,卿卿好怕,可卿卿好勇敢,将采花贼踹到了水里。” 面对霍衍,她是没胆子硬杠,只能示弱。 而温卿卿这副绝佳的娇嗓子、惹人怜惜的娇容给她拙劣的演技增色了不少。心高气傲,就算为了柳照可以低至尘埃的霍嘉和,却也做不出这种抱着男子洒泪哭诉的戏码。 但重活一遭,为了保命倒是做出来了。 霍衍举剑的动作一顿,冷冷地睨着她,声线幽沉:“嗯,采花贼?” “卿卿最近闲来无事,正在潜心研习山水画作,听说云湖风光秀丽,景致怡人,卿卿便趁着今日天气大好,有意来此一睹湖光水色,回去好将这旖旎云湖画下来,以待提高自己的画技。怎料……” 温软娇媚的声音一顿,霍嘉和眼中的泪流淌的越发汹涌,面带羞怒和害怕,“怎料竟遇到了采花贼,他竟想对卿卿行那不轨之事,卿卿是圣上钦定的资王妃,自然是抵死不从。” “所以,你就将他踹下了画舫?”霍衍尾音上扬,顺势推开她,扬手打开了她面前的花窗,窗棂下的湖面平静无波,显然水里的人已经被捞走了。 他语调颇冷:“就这里?”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闺阁小姑娘能将人踹出去? 霍嘉和脊背一僵。 她是他未来的资王妃,难道重点不是采花贼想要非礼她吗?果然是代掌锦衣卫搞刑讯的,看问题的角度自是与常人不同。 面对霍衍慑人的压迫感,霍嘉和的脑袋像是糊了一纸浆糊,理智逻辑皆比不上霍衍,但也知晓胡乱杜撰的说法漏洞百出,赶忙颤巍巍地圆话道:“准确来讲,也……也不是踹,是与采花贼挣扎的过程中,卿卿将他推了下去,对,是推。” 推,倒是没错。 霍衍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斜她一眼:“可记得贼子的样貌?” “样……样貌……”总不可能将霍承瑞供出来,不是找死吗? “王爷,请允卿卿回忆一下。” 霍衍长袖轻拂:“温姑娘,可得好生回忆,莫要有任何遗漏之处。” 霍嘉和又是一抖。 这番下来,搞的好像将她当成犯人一样审讯,但既然他愿意审她,而不是直接定罪杀她,是不是说明自己尚有生机。 可主动权,话语权皆在他手里,霍嘉和不想这般被动,一咬牙,顶着霍衍骇人的目光,她颤颤地抬起手臂,伸手撩起轻纱衣袖,细白雪肤,藕臂上那点朱红守宫砂娇艳夺目。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王爷,卿卿誓死保住了清白。当时,画舫内的场面太过混乱,那贼人蒙着面巾,卿卿只顾捍卫名节,真的无法看清贼人的脸。” 细弱蚊音的娇啼,颤颤的,软软的,瞬间便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只是她面对的不是普通男子,而是清心寡欲堪称柳下惠坐怀不乱的霍衍。 他狭长的厉眸微微眯起,落在她雪臂上的目光沉戾戾的,不知想甚。 霍嘉和被他盯的浑身难受,猜不透他的想法,眸眼顺势低垂了下来,欲将衣柚放下,冒然将自己的肌肤暴露于人前,本就是轻媚不端庄的行为。 可她也是无奈之举啊。 霍衍之所以气的非要杀了温卿卿,想必是在意她的清白,他位高权重,怎能容忍被人戴绿帽子。 而上一世,温卿卿确实同霍承瑞发生了苟/且之事,就在这搜画舫上。 虽有欢宜香诱导的缘故,但她肯定也是半推半就。 见霍衍依旧暗沉地盯着那抹守宫砂,她抬手欲放下衣袖,一抹微凉的指尖却猛地落在她肌肤上,捻了捻那一点朱砂红。 霍嘉和娇躯一颤,白皙的双颊瞬间红了个透,连耳尖都染上了红晕。 她惊诧地看他,而他极快地收了手。 低嗤一声:“倒是真的。” 何意? 难道他以为她早就委身他人,故弄一枚假的守宫砂? 霍嘉和心中有气,可面对他颀长的身量和肃杀的逼压气势,却是半点不敢发作,憋屈的很。 霍衍横眸扫了她一眼,眸光极其冷冽,似要看穿她一般。 下一刻,在霍嘉和愈渐惊悚的眼神下,他竟不问自取了她腰间的一方绢帕,似是嫌手中长剑沾染了什么秽物 分卷阅读8 ,当着她的面,不紧不慢地擦拭起锋利的剑刃。 他举手投足间,动作优雅清贵,可利剑却散发着阴寒的冷光。 霍嘉和心脏骤然缩紧,他真要杀死她吗? 她屏气凝息,微微抬眸,只见那柄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的长剑映着自己越发苍白的小脸,抖动的长睫泄露了她此刻的惊惶无措。生怕激怒他,她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只能等。 同他待着的时间似乎过得尤为漫长,他擦拭长剑的功夫,她却好像过去了半生。 直到她等的双膝发软,后背已然被汗水糯湿,他才终于擦完了冷剑,随手将绢帕直接扔到了湖里,阴鹫的眸光再次落到她身上。 “来人,送温家姑娘回府。” ‘回府’二字落定,霍嘉和终于缓了口气。 “温姑娘,请下船。”一道恭敬的声音传来,正是霍衍最得力的亲侍秦尚。 霍嘉和这才发现画舫不知何时靠了岸,她屈膝,对着霍衍徐徐福了个礼:“卿卿谢过王爷。” 虽恨不得立即逃离,可似想到什么,霍嘉和回眸间硬是挤出一抹无辜的浅笑,“王爷,卿卿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霍衍一字吐出:“说。” 她微微撩了撩额间的发,默默吞了下口水,装作随口问道:“敢问王爷方才是何时进来的?” “你觉得呢?” 冷剑哐当归鞘,霍衍凌寒的眸光骤然对准她,那绯色薄唇冷冷吐出这几字。 又是那种恍若鬼手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霍嘉和哪敢再作停留,瑟缩着脖子,低头离开了画舫。 上了岸,见四周并无霍承瑞的身影,她才稍许安心地上了马车。 * 霍衍眼眸余光掠过桌案上的两盏茶杯,矮几上的古筝,以及微微凌乱的床铺,指尖在血玉扳指上慢慢抚过,唇角浮现出一抹哂然讥笑。 采花贼? 他倒是正在办理一桩采花贼奸/淫良家妇女的重案,京师多名女子受害,有普通民女,也有官宦女子,甚至今年选妃的吴采女亦被□□,这可不是普通的采花贼。 刚查到了此淫/贼的踪迹,出城缉捕凶犯归案,不想半路竟得知自己未来的资王妃同太子幽会,他可没有被人绿的嗜好,遂打道回京。 倒真让他瞧了一出好戏。 霍衍提步往外走去,微风顺着窗棂拂过,他脚步一顿,敏锐地察觉到画舫内室残留着一股极淡的香气,若有似无。 下一瞬,锐利的视线便锁住了香炉,看着炉内被水浇熄的香末,伸指捻了一些,闻了闻。 砰。 价值不菲的鎏金香炉顷刻间于他掌中破碎,香灰四溢,瓷砾飞溅。 欢宜香! 作者有话要说:霍嘉和:娘啊,吓死了! 第4章 云霞映衬着逐渐西沉的落日,光影投在辘辘的车轮上,撒下了一路淡淡的余晖。 霍嘉和坐在马车里,耷拢着脑袋,脸色依旧泛着些许苍白之色,精神状态为之紧绷,并未因远离了霍衍而有丝毫松懈,反而惶恐不安地纠结着一事。 他倒底是何时站于她身后?究竟有没有看到霍承瑞? 若看到了,为何没有当场发难?若没看到,为何第一句话就是她找死,为何又在自己最后试探时,用那般可怕渗人的语气反问她‘你觉得呢?’。 心中有太多疑问,太多恐慌害怕,太多不确定,皆不得纾解。 更不知他有没有相信她采花贼的说辞? 他是彻底绝了杀她的心思,还是只一时放过她?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她想要好好活着,就算如今是全然不同于嘉和公主的躯壳和身份,她都想活着,重新于世上行走一遭,不为情而困,不为那座光鲜亮丽的公主府所困,更不会因柳照而困顿一生。 想到死前霍安平说的最后一句话,即使是暖春三月,霍嘉和依旧觉得心底发凉。 霍安平说:“霍嘉和,你以为你为何会久病难愈?是阿照让我收买了宫中太医,那个时候他就想你死了!” 原来,他早就谋划她死的事了,先是让她久病难治,身子每况愈下,人人都知道嘉和公主的病治不好,随时都会撒手人寰,他在此时送她一碗毒药,谁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只会说嘉和公主是病死的。 他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净,想来自己死后,他和霍安平如愿成亲了吧。 成亲八载,她的夫君怨她,憎她,恨她,只想要她死。 她霍嘉和的一生,活的也挺可悲的。 未认识柳照,未嫁给柳照之前,嘉和公主被帝后宠的无法无天,骄傲,脾气大,喜奢侈,凡事讲究排场,是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天下最受宠的大公主。 那时的她,活得多么肆意骄纵,脸上总带着明艳逼人的笑。 自己虽非帝后亲生,却承蒙他们的恩宠,给了她尊贵的身份,锦衣玉食的生活,骄奢高 分卷阅读9 傲的资本。 可因为柳照和霍安平,前世死的时候不过二十五岁,死的那般早,甘心吗? 不甘心。 他们害的她早逝,怨吗,恨吗? 当然怨,当然恨。 想报复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如果她是父皇母后的亲生女儿,以她原本的性子必定会狠狠地报复霍安平和柳照,可事实上她并非亲生。若没有她,霍安平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公主,是帝后最疼爱的女儿,也就没有她跟柳照的什么事了,霍安平想选谁做驸马就选谁,不需要让她。 天边最后一缕光亮隐没于云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白日里熙熙攘攘的街市渐渐沉寂下来,道路两旁红灯笼高挂,昏黄朦胧的灯光照射在一辆缓缓行驶的马车上,将地上的车影拉的老长,车轱辘擦地的声音于暮色里格外清晰。 又行驶了片刻,马车停在大兴坊温府门口。 一只纤细的素手缓缓撩起车帘,霍嘉和抬眸看了一眼温府门匾,这就是她以后的家。前世的嘉和公主,如今的温卿卿,不管前尘往事如何,现在她只是温卿卿,也只能做温卿卿。 可自己是温卿卿,那皇宫里的霍嘉和身体里又住着谁的灵魂,是已死的温卿卿,亦或是,就是原本的自己,十五岁骄纵任性不懂事的霍嘉和? 见她没反应,秦尚做了一个请下车的手势:“温姑娘,到了。” 温卿卿回神,提裙踩着马车轻盈地下了马车,对秦尚道了声谢,便转身朝温府走去。 走了两步,秦尚又忽然叫住了她:“温姑娘,我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温卿卿回眸:“那就别说了。” 秦尚被噎的一惊,迟疑道:“可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 温卿卿:“……那就说。” 秦尚默默地看了一眼这位传闻中温婉娇软的温卿卿,觉得真应该好生提醒她一番,若彻底惹怒了自家主子,阎王老子都救不了这京师第一美人儿。 “温姑娘,你是圣上钦定的资王妃,来年开春便要同王爷成亲。我家王爷整日忙于公务,鲜少有喜好,却嗜水墨丹青画如命,听说温姑娘琴棋书画惧佳,可画作这方面的底蕴却是稍显薄弱,温姑娘不如趁着未嫁入资王府前的这段清闲时间,在家潜心作画,以便提高画技,日后也好与王爷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秦尚自觉话说的委婉,也不知温卿卿是否能听出弦外之音。 ‘资王妃’、‘在家’五个字咬的尤为重,温卿卿想不听懂都难。这个秦尚七绕八绕地说了一圈意在提醒她资王妃的身份,莫要生出其它的心思,应当谨守女子本分,束之于闺阁,老老实实等着出嫁。 她不是原主,即使换了个壳子,对霍承瑞依旧只有埋于心的兄妹之情,怎会同他生出旖旎? 不只是霍承瑞,就是霍衍,她也不想跟他牵出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 一个是她前世敬爱的皇兄,一个是她前世又怕又惧的皇叔,真是头疼。 “温姑娘,若我言语有失,还望姑娘见谅!” 秦尚本就是见主子明知温卿卿与太子的私情而选择放过她,以为温卿卿对主子是特殊的,才会多嘴了两句,但见温卿卿眉头紧锁,似是不高兴他所言,遂不再多说,告辞离去。 但愿,温卿卿能好自为之! …… 温卿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抬手,叩门,准备去面对温府这些对她来说极其陌生的‘家人’,右手刚扯动门上的铜环,旁边阴暗的角落里便疾奔出两人,一左一右拉住她,往旁边拽去。 “三姐姐,不能走正门,会被发现的。” 说话的是右边的少女,身着嫩黄色的百褶裙,朱唇皓齿,白皙的脸蛋儿尽显担忧与惊慌。正是温家三房的四姑娘温若桐,比温卿卿小上两岁,虚岁十四,还未及笄。 “三姑娘,幸亏你没事,奴婢真的快被吓死了,奴婢瞧着那太子爷竟丢下姑娘跑了,急的要死。”左边开口的是温卿卿的丫鬟花蕊,两个眼睛红肿不堪,俨然哭过了。 花蕊见温卿卿并没因自己编排太子而生怒,胆子不由得大了一分,低声劝道:“姑娘,资王固然可怕,可未见得太子爷就是良人,不如断了。” “嗯。”温卿卿应了声。 温若桐、花蕊两人齐齐一愣,真的断了? 温若桐不相信地看了温卿卿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三姐姐,断了好,那窝囊太子不要也罢,竟然丢下三姐姐独自逃命,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么?不过话说回来,这资王也不像传言中的那般恐怖,他竟然还派了侍卫送你回来,想来就算真嫁给他,也不错。” 花蕊附和地点点头。 温卿卿抿了抿唇,并未搭话。 温若桐当温卿卿是因太子弃她而逃伤了心,出言宽慰劝导她,并有意无意地说了太子几句坏话。 今日,温卿卿便是在温若桐的掩护下,才能顺利地去画舫与霍承瑞幽会。温若桐本来不 分卷阅读10 想帮她,但架不住温卿卿软磨硬泡以及许诺的一整套头面首饰谢礼,屈服了。 然后,温若桐便以学习女工刺绣为由将温卿卿请到了北苑,又偷偷地将她带出了温府。 当温卿卿与太子私会时,温若桐和花蕊便躲在湖边的芦苇荡中放风,只是霍衍来的太快,根本没有通风报信的空当,只能继续躲着,并目睹了太子水遁的那一幕。 人本就是被她推下去的,温卿卿当然不会认为霍承瑞是独自逃跑,多半是被暗卫给强拖回了宫。 听着温若桐和花蕊说话的空当,不一会儿,就到了温府后门。 这温家共有三房,大房温兆安发展的最好,在朝身负要职,时任户部尚书一职,二房与三房皆要傍着大房过活乘凉,遂温家三房早年虽各立门户,但温兆安不忍两个弟弟受委屈,且温老夫人尚在人世,便资助了他们一部分钱财就近将毗邻的两座宅院买了下来。二房和三房所住的便是北苑和南苑,与大房西苑相邻的一堵墙分别开了道侧门,方便二房和三房向温老夫人请安。 侧门白天打开,晚上锁上,三院合一,又相对独立。 此时侧门已然上锁,她不可能从温若桐那边回去,只能从后门偷溜进府。 温若桐小声叮嘱温卿卿道:“三姐姐,小心,莫要被大伯母抓到了。” 温卿卿领了她的好意:“你也小心些。” 温若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放心吧,我娘可没有大伯母凶,发现了也不会罚我,顶多不痛不痒地骂上两句。” 南苑和西苑的后门设在一处,相隔不远,温若桐说着便闪身回了南苑,温卿卿也随后回了西苑。 一路无人,畅通无阻地回了幽兰小筑。 刚打开房门,一道怒斥声骤然响起,震的门板抖三抖。 “跪下!” 花蕊双腿一颤,顺势软了下来:“夫……夫人……” 桌案边,端坐着满面怒容的薛氏,一盏茶早已见了底,也不知等了多久。 薛氏抬手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双目冒火地盯着温卿卿:“你,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要完…… 为了区分温卿卿和霍嘉和,女主的名字以后都是温卿卿了哈! 第5章 早换了芯子的温卿卿听得这声厉呵,秀眉微蹙,并没立即跪下,她跪过谁,只跪过帝后和天地,但此一时彼一时,也只能低头慢吞吞地跪了下去。 “阿娘,我错了。” 认错态度极为端正。 倒不是因为她能屈能伸,而是与柳照那八年形如荒野的婚后生活,将她身上的菱角全部磨平了。 而像温卿卿这样的娇姑娘,也是不会同亲娘硬刚的。 薛氏依旧怒容满面,未见半分消减,气愤地甩出一枚龙凤玉佩,不是女子配饰,那款式分明是男子佩戴的,严厉质问道:“谁的?” “不知道,路上捡的。”温卿卿垂眸低道。 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霍承瑞的私物,她略微回想,便知道原主与霍承瑞已经私相授受交换了信物,霍承瑞给的就是这枚玉佩,原主给的是亲手绣制的腰封。 原主害怕嫁给资王,自以为攀上太子便能另谋高枝,并成功摆脱资王这门亲事,却不会想到最后反葬送了卿卿性命? 在薛氏即将爆发的瞬间,温卿卿又补了一句:“如果阿娘不开心,我砸了便是。” 说着,便起身,一把抓过薛氏手中的玉佩,手起玉落,伴随着玉质清脆的声音,玉佩四分五裂。 薛氏愣住了,不料她竟会这样做:“今日,你是去见了这玉佩的主人?” “是。” 温卿卿没有隐瞒,目光磊落地看向薛氏,“阿娘,我是见了他,却是让他不要再纠缠于我。”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真真假假,省的谎话成篇,费脑子去圆谎。 应对霍衍时,她已经深有体会。 何况瞧着薛氏的样子,应该只知原主有心上人,却不知心上人具体是谁。 薛氏惊讶地看了看她,神情总算有所缓和,语重深长地说道:“卿卿,娘知道你不满资王的这门亲事,可圣旨已下,皇命难为,岂有回天之术?娘也知道资王并非能托付终生的良人,他城府深沉,性子阴晴不定,尤其是锦衣卫的那一套心狠手辣的手段可谓让人胆战心惊,你怕他实属正常,可你爹的官还没做到能改变圣上心意的地步,你只能嫁,没有退路,温府也没有退路!” 真的没有退路吗?真的只有嫁霍衍这一条路吗? 长长的羽睫轻垂,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良久才轻道:“阿娘,我知道了。” 薛氏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就好!但你最近行事越发出格,竟然伙同温若桐那丫头一起欺瞒为娘,胆子大到与人私会,性质恶劣,必须小惩大诫。就罚你去佛堂抄写佛经五十遍,看你以后还长记性否?” “夫人,不可。”身旁随侍的张嬷嬷出声提醒道,“ 分卷阅读11 如果罚三姑娘去佛堂抄写佛经,势必会传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最是疼惜三姑娘,定然会派人询问三姑娘因何受罚,府中人多口杂,若是三姑娘私下见外男的事传扬开来,可就麻烦了。” 薛氏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抬眸看向温卿卿:“那就呆在屋子里将女子三从四德的书《女戒》、《女论语》、《内训》、《女范捷录》各抄写十遍,不许错一字。” 果然很凶,这么多要抄到猴年马月? 温卿卿撅着嘴,无精打采地嗯了声。 薛氏起身往外走,经过花蕊身侧时,忽的抬手狠狠地扇了花蕊一巴掌:“任由主子胡为不知规劝,她抄书时,你就跪着,何时抄完何时起?” 花蕊捂着吃痛的脸,恭敬回道:“是,夫人。” 门外,张嬷嬷低声道:“夫人,是不是罚的重了些?” 薛氏狠狠地瞪了张嬷嬷一眼,没好气地道:“没打没骂,哪里重了?若日后嫁入资王府,再做出这种没脑子的蠢事,不说牵连娘家,她小命儿都要玩完!” …… 薛氏前脚刚离开,温卿卿后脚就揉着酸疼的腿,麻溜地爬起来,坐到软塌上,撩起裙摆卷起裤筒,不出意外的,膝盖上一片浅红。 原主可真是个身娇肉贵的娇娇女啊,这才跪了多久,竟比她前世霍嘉和的身子骨儿还要娇嫩许多,当然霍嘉和的皮肤是用各种珍贵的养颜圣品香汤沐浴保养而得的。 如原主这般好的肌肤,上等的皮子,应该是男子的最爱吧。也无怪原主被誉为京师第一美人,引得霍承瑞色令智昏疯了一般都要在老虎嘴里拔毛。 前世,温卿卿死后,他可是很是消沉了几年。 花蕊红着眼眶,起身从抽屉里翻出药膏,熟练地往温卿卿腿上涂抹:“姑娘肌肤柔嫩,平日里动作重了都会留下红印子,好在今日跪的时间短,抹了药,很快便会消散。” 温卿卿仔细打量着花蕊,伸手板过她的脸,发现薛氏那一巴掌打的极重,左半边脸肿/胀的老高,瞧着怪是可怜的。 她不由分说伸指挖了一大坨药膏,径直擦到花蕊脸上,许是她下手力道有些重,疼的花蕊倒吸一口凉气。 向来是别人伺候她,她哪儿知道药膏该如何抹,干脆让花蕊将整瓶药膏都收起来:“这些药,你拿去用着,应该要不了两天就会消肿。” 温卿卿的药,肯定是好的。 花蕊震惊地看着她:“姑娘,这是你专用的药膏,一瓶要二两银子,太贵重了,奴婢长得粗糙,随便什么消肿的药擦擦就好。” 自己没少受罚,姑娘虽待人和气,体恤下人,却也只是言语宽慰两句,可没像今日这般将这上好的药膏赏给她,这可是新开瓶的。 “让你拿着,拿着便是。”温卿卿态度强硬,不容置疑。 前世,她生来便享受着公主的最高待遇,宫婢奴役任她使唤,在她原本的心中,人生来就分为三六九等,她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对稍不如她意的宫娥动辄打骂,可比薛氏这一巴掌更甚,实打实地打板子。直到同柳照成亲搬到宫外去住,身边的一些宫女表面依旧对她恭敬,可私底下将她交代的事办的一塌糊涂,尤其是每次去传话柳照时,故意扭曲她话中的意思,分明是好话传到柳照耳中,却全变成了憎恶之言,暗中挑拨她和柳照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 最让她惊怒的是,有天她在池边赏鱼,贴身伺候她的宫婢青荷竟趁无人在侧,将她推进了池塘企图淹死她,幸亏很快来了人,方才得救。 母后得知此事后,便将一手调/教的蓝叶给了她,并告诉她,要想让她们忠于你,必须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人非无情,就算她们生来低贱,可相处久了总会有几分感情的。有时,也要靠一些笼络的手段,既要让她们因为强权忠于你,也要让她们情感上真正的忠于你,认可你。 吃了大亏,她才有所改变。 将那些被自己折磨过的宫婢太监派到了别处,重新选了一批可靠的人。 花蕊迟疑了一会儿,收好药膏,感激地说道:“谢过姑娘。”说完,又拿出笔墨纸砚和《内训》摆在温卿卿跟前,然后跪了下去。 “姑娘……” 温卿卿蹙眉,扬声打断了她:“还跪着做甚,起来。” “夫人刚才……” “阿娘又没派人监督我们,怕甚?”温卿卿莹白的指尖旋转着狼毫笔,微扬间,投掷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笔稳稳地落在了镏金笔筒里,“我饿了,没力气写字。” “奴婢这就去厨房弄些小菜过来。”花蕊赶紧起身,往门外走去,差点忘了姑娘还没用晚膳,才走了两步,身后温卿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不就起来了么?” 花蕊脚步一顿:“姑娘!” “我是真饿了,快点。” 没过多久,花蕊便送来了饭食。 荤素搭配,四菜一汤,都是原主喜爱的,虽不符合她的口味,但她前世缠绵病榻拿药当饭吃,已很久没吃过这些香喷喷的饭菜了,一重生又深 分卷阅读12 受霍衍和霍承瑞的双重刺激,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拾箸,开始扫盘。 接下来,花蕊眼见着平时只吃一小点的温卿卿,大快朵颐,全部清盘。 饭饱后,温卿卿捧着圆鼓鼓的肚子,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感叹道:“总算吃了一顿饱饭。” 花蕊:“……” 饭饱神虚,就容易犯困,温卿卿掩唇打了个哈欠,双臂一伸,让花蕊服侍她歇息。 “安寝。” 刚收拾完桌子的花蕊一愣,看了看旁边案几上孤零零的文房四宝:“姑娘,这书不抄了?” “困了,写不动。”温卿卿掀了掀眼皮,说。 “可夫人……”花蕊还想坚持一番,要抄写这么多,若不赶紧抄写何时抄的完。 温卿卿眨眸:“阿娘可没说让我今日便要开始抄写,我明天写也一样。” * 天空中未见半点星子,黑沉沉的,宛若巨大的怪兽张着黑洞洞的大嘴,阴森而可怖。 正如此刻,锦衣卫值房的气氛。 大堂上,霍衍坐于金丝楠木椅上,头微微偏垂,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眉心,微敛的眸光缓缓扫过下首跪着的,数十个着飞鱼服佩绣春刀的锦衣卫。 众锦衣卫个个屏气凝息,惧的大气都不敢出。 对这位代掌锦衣卫的资王是深入骨髓的畏惧,面对他,只有臣服,绝对的臣服。 铜壶滴漏,在这静谧的夜,滴答作响。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终于发话了:“嗯,无功而返?”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架空,所有框架结构朝堂官职设定杂糅各朝代,勿要较真哦! 第6章 为首跪着的北镇抚司沈章,战战兢兢地回道:“王爷,实在是贼子太过狡猾,躲的地方暗修了栈道……” 哗啦。 红袖一扫,桌边杯盏尽数朝沈章砸去,然没人敢躲避,不仅沈章的额头被划过,其他好几位锦衣卫脸上也挂了彩,却无人哼一声。 “作死的东西,没本事就是没本事,何时学会了推卸责任?”嗜杀的语气,青筋凸起的手背,虽是盛怒的边缘,却依稀能听出霍衍似乎死死克制着几分暴怒。 想到那个可怕的传闻,沈章迅速垂首认罪:“卑职知错,卑职任凭处置!” 众锦衣卫磕头,齐道:“属下知错,任凭处置!” 沈章悄悄地瞄了一眼霍衍阴郁的脸,暗自腹诽,如果资王没有回京处理什么要紧的事,说不定真将那狡诈的贼子捉拿归案了,但这话他可没胆子说。 霍衍微微阖了阖眼,重重地捏了一下眉心,冷问:“暗道通往何处?” 沈章:“回王爷,暗道通往城郊宁县的陵渡河岸,那淫/贼……可能……已经渡河逃出生天。” “你看到他渡河了?”霍眼眸一睁,眸光极其冷冽。 沈章狂流冷汗:“没……没……,卑职只看见河对面有艘小船。” “城外只留一小部分人马继续追捕,大部分人马布置在京师,四大城门的排查明松暗严,三日之内,必须将其捉拿归案!否则,连同今日惩罚一起算上,自行入刑堂领罚!” “是。” 霍衍前晚与之交过手,伤了那贼人的右腿,根本没法子逃远。而陵渡河与京师护城河相连,锦衣卫部众皆出城追捕,若此时回京师,无异于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等养好伤,风声渐弱,再伺机出城而逃,方能彻底摆脱锦衣卫。 “退下。”霍衍挥手道。 众锦衣卫领命而出。 偌大的厅堂,一瞬间只剩下霍衍。 昏黄的光影下,他的脸色泛着黑青,头脑阵阵发胀,胀的似要爆炸一般,满脑子都是香炉里没燃完的欢宜香,他们用欢宜香想做何事不言而喻,若说其中有太子胁迫的成分,可却是温卿卿主动送上门的。 若他晚上一步,这绿帽子可就坐实了。 该死。 霍衍霍地起身,反手抽出玄木落兵台上的长剑,杀气腾腾地踏出了锦衣卫的大门。 值守的锦衣卫以为霍衍下值回府,并未觉得他有何异样。 没过多久,秦尚便回来了,找了一圈没发现人,逮着正向锦衣卫具体分派任务的沈章问道:“主子去了何处?” 沈章作不知状。 秦尚又问了一遍其他人,皆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沈章拉住他:“秦侍卫,不必着急,王爷可能回王府了。” “可能吧。”秦尚面上的焦急之色转瞬消散,拱手道,“沈大人,你有公务在身,在下就不打扰了。”他就是从王府而来,可以确信主子并未回府。 言罢,秦尚大步朝门口走去,路过值房时,余光扫过空空如也的落兵台,脚步微顿,又加快了步伐。 沈章看了一眼秦尚的背影,觉得秦尚的反应甚是奇怪。 资王可是战无不胜 分卷阅读13 的战神,骁勇善战,无人能敌,就算没带亲侍出门,也不担心遇到危险。 何况还是京师重地,守备森严。 不知为何,沈章突然想到了半年前的旧事,锦衣卫都指挥使因公殉职,圣上没有直接从锦衣卫内部提拔人选,反而毫无预兆地任命资王代掌锦衣卫。 而一年前,资王仍是统领三军的主帅,二十万南齐大军进犯大楚边境,发动两国战争。资王率军屡次击退南齐的军队,逼的南齐大军一再退守,直到昌平一战,南齐彻底战败,奉上投降书。 那场威慑邻国的昌平之战,被传的神乎其神,但内情究竟如何,至今无人知晓。因那场战役真的太过惨烈,深受齐帝宠爱的二皇子被乱刀砍死,人首分离,而昌平县城中无论敌军还是楚军都无一人生还,只有资王浑身是血地被掩埋在尸山血海中。 资王身受重伤,昏迷了整整三个月,方才醒来,自此于京师中养伤。 但对于昌平之战,资王闭口不谈。 当时,昌平县城内,资王带的楚军不过三千余人,而隐匿埋伏的敌军却有两万人之多。三千对敌两万,又是被动应战,这几乎毫无胜算,可资王却打赢了。虽也是全军覆灭,但敌军主将死了,他活了,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无人知道资王是如何全奸敌军,让南齐的二皇子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当时的昌平并非主战场,听说资王收了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后,不顾几员大将的反对,点了三千精锐,趁夜潜入了离营地三十里开外的昌平县城,无人知晓当夜城内的具体战况。当楚军看到发出的增兵信号后,留守的副将立即带兵去营救资王,可半路却遭遇了十数万南齐军队的阻击,等成功击退敌军,已是第二日破晓时分。 赶到昌平县,破开城门,里面的场景令三军将士心惊。 残骸断臂随处可见,满城的鲜血红的似炼狱,踩踏上去几乎染红了脚上的靴履。所过之处,没有活人,只有死尸,一城的尸体。 县城内原本的百姓也在两天前,被敌军屠尽,全部堆积于县衙内。 三军将士就这么徒手扒尸,总算找到了资王,没想到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随行军医用药吊住他的心脉和气息后,便被连夜护送回了京师。 而诸如资王是鬼蜮修罗,勾魂使者,不死之身的说法,传扬的天下皆知。 后来,圣上便命资王代掌锦衣卫! 依楚朝祖制,皇亲国戚不得掌控锦衣卫,历任锦衣卫都指挥使都是圣上专门培养的,不得与皇室宗亲有任何牵连,却不知为何圣上会不顾百官反对,执意让资王胜任。 沈章的心思向来敏/感多疑,总觉得昌平之战,代掌锦衣卫两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关联? 伤好后为何不继续领兵打仗,反而来了锦衣卫? * 早已过了宵禁时间,黑漆漆的街路上几无行人,偶有更夫敲着梆子走过,拉长着嗓子吆喝两声‘风高物燥,小心火烛’。 忽然间,一道快若闪电的红影极快地从更夫眼前掠过,吓得更夫惊出一身冷汗,扔了梆子,鬼哭狼嚎地惨叫起来:“鬼啊,有鬼啊!” 有同伴闻声跑来,看着缩在角落里抖个不停的那名更夫,嘲笑道:“林老六,酒吃多了,看花了眼吧,哪儿有鬼?胆小如鼠,也敢来打更。” “就是就是,别干了,回家抱着你那丑婆娘睡大觉!” 人多壮鼠胆,林老六憋涨着脸,指了指大兴坊的方向:“我真看见了,鬼往那边去了。” “那边住的都是官老爷,府中家丁多,真有鬼也给撵出来了。” “散了散了,更还没打完呢。” 林老六打更前吃了些酒提神,被他们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可能真看花了眼。 捡起梆子,嘀嘀咕咕地去了下一处。 已至半夜三更,万籁俱静,只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被林老六当做鬼影的霍衍已经摸到了温卿卿的闺房,当真如鬼影一般立在她床边,伸手掏出一颗微小的夜明珠,只有拇指大,细弱的光芒却足以照亮温卿卿的全貌。 鹅蛋脸,白里透红的肤色,卷翘的长睫,挺秀的细鼻,樱红的小嘴,每一处皆是上天的鬼斧神工,雕琢的恰到好处。 床上的少女双眸紧闭,面庞清妍动人,呼吸绵长,如花睡颜带着不知世间险恶的娇憨之态。就这般无知无觉地睡着,全然不知危险靠近。 她仿佛像个精致而脆弱的瓷娃娃,轻易便能勾起人的怜惜。 尤其那一声声婉转娇啼,更是会勾人心。 霍衍赤红着双目,只这么扫了一眼,便将剑横在了少女白嫩纤细的脖颈上……作者有话要说:小命休矣! 第7章 娇颜冷剑的强烈对衬,激得他眸中的血色翻滚不息,想到如此美丽的生命即将陨落于他手,胸中嗜血的杀意越发高涨,越发兴奋。 一剑割破脆弱的喉颈,不能让这么好看的脑袋同身体分家,一定要掌控好力道才是 分卷阅读14 ,不能破坏美感,也不能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就这样沉睡,一直沉睡于梦中,永远不醒。 微淡的光辉映衬着他骇人的脸色,嗜血而残忍。 手上暗暗使力,一剑下去,世上再无敢背叛他的温卿卿!霍衍想。 下一刻,肩颈处一道剧痛猛烈袭来,眼前一黑,霍衍顿时晕了过去,夜明珠顺势滚落在床铺上。 许是他太过专注地杀一人,才会被偷袭成功。 而身后的秦尚也没想到自己这般轻易就得了手,甚感神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喜滋滋地想定是自己勤学苦练,功夫突飞猛进。 霍衍虽被秦尚及时制止,锋利的剑刃依旧划破了温卿卿的脖子,留下一道细长的口子,殷红的血珠不断渗出,红的刺眼。 秦尚脸上的笑僵住,有些傻眼。 温卿卿吃痛,嘤咛一声,就要转醒。 哪知秦尚身后还有人,只见一道白影闪过,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银针刺于温卿卿颈后的穴位,温卿卿还没睁开眼睛,又给整昏了。 秦尚动作狠辣地劈向来人,那人出掌便挡,过招之间,那人压低了声音道:“是我。” 秦尚吃了一惊,赶紧住手:“孟庄主,怎么是你?” 来者身着白衣,是一个气质清癯的青年,正是杏林山庄的庄主孟歧义。孟家是杏林世家,擅长岐黄医术,尤其这年少成名的孟歧义,一手医术比之父辈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医死人肉白骨。 孟祁义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一边检查温卿卿脖子上的伤,一边回了秦尚一句:“我是跟着你和王爷过来的。” 说完,又拿帕子擦拭干净血迹,并倒了些止血的药。 做好这一切,才淡淡地看了一眼霍衍,问秦尚:“发作了?” 秦尚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眼温卿卿:“她没事吧?” “没事,伤口比较浅,只划破了肌肤。” 秦尚默了默,提出了一个甚是无理的要求:“温庄主,你的医术当世无双,能不能将温卿卿脖子上的伤遮了,别让她发现。” 孟祁义:“……” “伤在她身上,我怎么帮她遮掩,你真当我是神仙在世?” “可你都能将主子救活,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秦尚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的性命可系于他手,万不敢得罪这位杏林高手。 孟祁义哑然失语。 这完全就是两码事! 他状似无奈地挠了挠鼻子,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 秦尚自知有理,赶紧背上霍衍,做贼似地离开了。 孟祁义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温卿卿,捡起遗落的夜明珠,也紧跟着消失在了夜色里。 …… 位于京师最繁华地段的通和坊,只有偌大的资王府一座极尽奢华的宅院,占地甚广,这里景致幽雅,于闹中取静,不似其它的坊间少则五六户,多则住着数百户。 府宅里甚至开辟了一处堪比营地的校练场,专供资王挥汗如雨。 一处通火通明的房间,孟祁义给霍衍全身上下施满大大小小的银针后,秦尚适时地递上帕子,他略微颔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方才严肃问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事关主子脸面,秦尚并未提起画舫捉/奸之事,只说温卿卿不知何事惹怒了霍衍。 说完,又补充了两句:“我送温卿卿回府前,主子表现的都很正常,可主子越镇定越正常,反而越不正常。等送完温卿卿,本想立刻将药送到主子手上,可不巧发现药丢了,只得回府重新取了备用的药。后面的,你应该就知道了。” 孟歧义皱眉:“他怎么不自己随身带着药,感觉失控的时候便可服药压制一通。” 秦尚无奈道:“主子觉得自己没病,更不想让人发现他随身带药,无端惹人猜议。” 孟歧义摇了摇头,说:“他还真是自负,这次是摸黑跑到人姑娘家去杀人,杀得还是自己未婚妻。若下次血症发作,青天白日当众大开杀戒,怎么办?” 秦尚滞了滞,没底气地回道:“我……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主子,不会让他有此机会。” 孟祁义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寸步不离?” 秦尚自知同前话自相矛盾,今儿个下午奉命送温卿卿回府,就没寸步跟着霍衍。 孟祁义又道:“你今日还丢了药,你敢保证日后不会再有诸如此类的意外?” 秦尚被说的低下头,有些虚:“不敢保证。” “所以,最佳解决办法就是,让你家主子随身带着药,你再备上一份,有备无患。” 孟歧义刚说完,霍衍冷戾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没病。” “王爷,你这是讳疾忌医,古来讳疾忌医者都不会有好下场。”这话也就孟歧义敢直言不讳。 “如果本王有病,想来凭孟庄主出神入化的医术,定能治好本王。”霍衍面色阴沉如雨,说的孟歧义臊得一脸红 分卷阅读15 ,他医术是不错,可独独对霍衍这血症毫无头绪,只能压制他的病情,却没办法根除。 霍衍不再看孟歧义,一把拔了头上的银针,又继续去拔身上的,气的孟歧义直跺脚:“别动,我来。” 取完银针,孟歧义往秦尚手上塞了七八瓶压制霍衍血症的药,撂下一句话便走。 “我收回刚才的建议,你家主子没救了。” 秦尚看着怀里的药瓶,惊道:“这次,怎么这么多药?” “这是近一年的药,我要去塞外找寻救你家主子的方法。”白衣融入黑夜中,不带走一片云彩。 孟歧义虽是杏林山庄的庄主,却常年不在山庄,游历五湖四海,遍寻天下古典医籍,他年少成名,继承孟家衣钵,自以为天下没他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却在霍衍这里栽了跟头。 他父亲的名头也砸在了霍衍这里,医治了霍衍近十年,最后抱着遗憾撒手离世。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父亲为霍衍的血症留下了很多宝贵的经验,比如哪些方法不对,哪些药用了没效果,避免他走过多的弯路。 …… 秦尚将药瓶收起来后,看着霍衍面如表情地揉着肩颈部位,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你可还记得方才去了哪里,做了何事?” 霍衍冷眸:“温府。” “那温卿卿……” “她死了没?” 秦尚摇头:“没死。” 霍衍厉眸横扫了秦尚一眼:“你救下的?” 秦尚硬着头皮回道:“是。” “呵。” 一声冷笑溢出,霍衍再无他话,秦尚战栗不安,明显地感觉室内的温度突降至寒冰,冷得人发抖。 主子究竟是何意?主子清醒地知道自己做了何事,可他这态度是要温卿卿死,还是活啊? 孟歧义忽的去而复返,环胸倚靠在门框,挑唇问了霍衍一个问题:“既然,那温家姑娘轻易便能惹你生怒,你气的都要杀了她,眼不见为净,这桩婚事何不作罢?若等她真嫁到了资王府,焉有小命在?” “皇命难为!”霍衍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皇命难为? 孟祁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纵身出了资王府。 * 翌日,晨光熹微,丝丝缕缕的阳光倾泻进窗棂,室内一片暖阳。枝丫上的几只画眉鸟儿不停地鸣叫,唱出了欢快悦耳的歌。 温卿卿在朝阳和鸟鸣声中醒来,揉着惺忪的眸子,看着与公主府截然不同的摆设,昨晚一夜好眠,不会再像前世因病痛折磨而彻夜难眠,心中不免轻快了几分。 重生,真好啊。 她仰头,展臂伸了一下懒腰,神情骤然一顿,抬手摸了摸疼痛不止的脖颈,莹白的指尖沾上了一丝鲜红。 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趴在铜镜前一看,顿时目露惊恐。 优雅细长的脖颈上,清晰可见一条长长的伤口,足有两寸长。她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那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划伤的,是有人趁着她熟睡将刀剑一类的凶器架在她脖上所致。 想到这种可能,她差点没被吓死,又伸手撩起颈上的长发,睁大了眼睛搜寻其它的伤口,发现颈窝处还有很小很小的一个红点,像是被针扎过留下的那种针眼,若非她刻意去找,根本无从发现。 是谁要杀她? 脑海里电光火石般,浮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他吗? 她记得,前世在东宫的那一场杀戮中,他将长剑架在她脖子上,留下的伤口与现在的一般无二,只是那时更深而已。 温卿卿双腿一软,吓得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 她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喘着粗气惊惧地大喊道:“蓝叶,蓝叶……” 花蕊端着洗漱的面盆小跑进来,还没反应出温卿卿口中喊的蓝叶是谁,就被她脖子上明晃晃的伤吓呆了,惊得面盆差点掉地上。 “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花蕊放下面盆,赶紧将瘫坐在地上的温卿卿扶到软榻上,倒了杯水递给她。 温卿卿捧着茶杯的手直发抖,手脚无力,半点劲儿都使不出来。 半晌,才哆嗦着唇将水喝完。 屋子里来了人,又喝了杯水压惊,温卿卿心中的恐惧才稍稍减轻了些,抬眸望了一眼窗外的日后,故作镇定地问道:“昨晚可发现有何异常?今早可听说有什么人潜入了府中?” 第8章 看着花蕊那双努力回想的样子,温卿卿又觉得白问,若人家真能悄无声息地潜进来,哪儿能轻易让个小丫鬟发现? 果然,花蕊回忆了半天,什么都没想出来。 “姑娘,我这就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并将你受伤的事禀告给老爷夫人。”花蕊瞧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又是伤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若是再深几寸,怕是命都没了。 说着,便要火急火燎地出门。 “回来,此事不宜声张。”温卿卿抬手制止了 分卷阅读16 她,吩咐道,“你将止血化瘀的药膏取来,再找一件领子较高的衣裳,能完全将伤口遮住的那种。” 花蕊急的快哭了:“姑娘……” 温卿卿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听你的,还是我的?”她的脾气秉性虽被柳照磋磨了不少,可骨子里的蛮横傲气仍在。 花蕊被这句话吓白了脸,只得依言照做,却隐约觉得温卿卿似乎与往常有所不同。 涂完药,换好衣裳,温卿卿拿着铜镜瞧了瞧,只要不拨开衣襟,就不会被人看见。 她除了是温府的三姑娘,更是未来的资王妃,睡梦中差点被人抹脖子的事一旦传开,闹得满城风雨,根本就讨不得半点好。 因为,抹她脖子的罪魁祸首很可能就是霍衍! 前世,霍衍持剑闯东宫杀温卿卿,屠戮了不少阻挡他的宫人,遭到御史台和温家上疏弹劾,资王目无法纪,胆大妄为,肆意于东宫行凶杀人,恳求楚帝严惩资王。结果,前世的父皇只是将霍衍调离了京师暂必风头,连牢狱之灾都没受,最后敌国来犯,他又是统帅三军的资王。 当时,太子仍是楚帝最受宠的儿子,可却依旧如此偏袒十四皇叔。她便知道,这位十四皇叔在父皇的心中,是无可撼动的。 以她如今温家嫡姑娘的微薄身份,对上赫赫有名的资王,本就没有胜算的事情,何必惹祸上身。 用过早膳,温若桐便鬼头鬼脑地探了进来:“三姐姐,你昨晚回来没被罚吧?” 温卿卿眉梢一抬:“你说呢?” “啊,那肯定是被大伯母罚了。”温若桐哭丧着脸坐到温卿卿身边,手指绞着裙摆说,“我回去就被娘骂了一顿,才知大伯母来过南苑,已经知道学刺绣只是幌子,大伯母可真精!” 见温卿卿没有答话,温若桐亲昵地挽起温卿卿的胳膊:“三姐姐,大伯母是不是罚你抄书了?”一早过来没听说三姐姐跪佛堂的事情,肯定就是抄书了。 温卿卿眼眸余光瞄了一眼胳膊上的那双小手,心神一晃,上辈子做为霍嘉和,她是打心底疼爱妹妹霍安平的,自己高傲骄纵,尾巴恨不得翘天上去,在霍安平面前却会有意收敛脾气,真的像长姐一样关爱她。但霍安平却从没做过这般亲密的姐妹动作,从没挽过她,都是她主动去牵她。 可恨,到死才知道霍安平恨她,恨不得她去死。 神思回拢,温卿卿挑了挑眉:“是罚我抄书了,正头疼着呢。” “三姐姐,我帮你抄吧。”温若桐觉得没帮温卿卿瞒过薛氏,害她受罚,心里怪是过意不去,便主动提出帮忙抄书。 “好呀。” 温卿卿眯了眯眼,吩咐花蕊将那四本书交给温若桐,“每本只需抄写十遍,不多不多。” 温若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后悔的不行:“三姐姐,我头晕,可能抄不了。” 温卿卿伸指点在温若桐的脑门:“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瞎承诺。这些书我也不要你亲自抄,你哪天有空的话,帮我在书肆找个代写的先生,付钱请他誊抄十遍就是了。” “你作弊?大伯母会知道的。” 温卿卿翻出一张原主写的字帖丢给温若桐,眨眼道:“所以,你要请个擅临摹笔迹的先生,最好像个七成吧。” 自己虽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没继承她的笔迹,写字风格与原主大相径庭,一看就是两个人写的。 温若桐看了看温卿卿,煞有介事地说道:“三姐姐,我发现你变得狡猾了。” 温卿卿勾唇一笑:“没办法,上有打压之策,下有应对之法!” 温若桐双手捧着小脸,看着温卿卿明媚动人的笑,痴痴一笑:“三姐姐,笑的真好看,其它两个姐姐都及不上你一半的风华呢。” 温若桐口中的其它两个姐姐,是二房的大姑娘温若华和二姑娘温若纤。她同她们关系也好,可更亲近温卿卿。 下一瞬,温若桐似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突然摇晃着温卿卿的胳膊,大惊失色地叫道:“呀,三姐姐,你千万不要这样笑,我都看痴了,你要是对着其他人也这样笑,引起了采花贼的注意,怎么办?” 温卿卿一顿:“采花贼?” “三姐姐,你真是身在深闺,两耳不闻窗外事,京师近来出现了一个极恐怖的采花贼,专门入室糟/蹋清白姑娘,好几个官宦世家的姑娘都难逃魔爪,就连圣上看上的吴采女都被破了身,然后就疯了,非说那晚的男人是圣上,被圣上赶回了吴家,囚禁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很惨的。” 温若桐板着指头数了数,继续道:“对了,还有大伯父手下的户部侍郎陆家的庶女五姑娘听说最惨,流了一身的血,最后上吊自杀了。”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不怕被二婶婶骂死。”温卿卿嘴上如此说着,可内心却是再难平静。 上一世,她的关注点在于如何得到柳照的心,对宣宁十六年春末发生的采花贼事件的记忆甚少,她只隐约记得父皇对此事异常震怒,自己看上的美人儿竟被人捷足先登,还是在皇宫 分卷阅读17 里,就派锦衣卫捉拿这胆大包天的色魔。 现在,代掌锦衣卫的不正是霍衍吗? 昨天在他面前,她一本正经地胡诌遇到了采花贼,恐怕早就被他识破了谎言。可他却未当场戳穿她,还让人护送她回家,今早又出现脖子上的伤口,细思极恐,他究竟要干什么啊。 放了她,又杀她,又放过她,下一次是不是又来杀她,搞什么,玩她啊。 这位皇叔从来都太过深沉,性子阴晴不定,岂是她能猜得透的? 而这种小命被人攥着的感觉,真是相当不爽,要杀要剐,也不给个痛快,让她在生生死死之间胡乱猜测,她早晚得如杯弓蛇影一样,被杯子里的蛇影吓死。 “这种事情,迟早都要知道的,早些通事,才能对这种坏到骨头里的畜生提高戒备之心,更好的免于自己受到伤害。”温若桐说这话时一点都不像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她倾身凑到温卿卿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不知道我为了防那恶魔,在门口床边等多处设了铃铛,那种细如蚕丝的线遍布各个角落,他只要一进屋子就会被发现。” “这个办法好,我今晚也试试。”她要防的不是淫/贼,而是霍衍。 “三姐姐,你可是资王的人,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温若桐摇头晃脑道,“京师流传着一句话,令愿得罪当今圣上,也不要开罪执掌锦衣卫的资王,否则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卿卿:“……” 动土的是霍衍本人,好吧? 温卿卿不放心地提醒道:“那淫/贼一天没抓到,你也不要随便出门。我这些书你找个可靠的小厮去办,或者让你兄长走一趟也行。” 温若桐保证道:“放心吧,妹妹虽没有姐姐天姿国色,也是小家碧玉,我当然不会招摇过市,主动成为坏蛋的目标。” …… 温若桐离开后,温卿卿想到刚才的提议,说干就干,让花蕊去找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又改良了一番,在房间里布下重重机关,既能防人,也能伤人。 直到下午才捯饬完,温卿卿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小机关,累的直接瘫倒在床上,准备小憩一会儿,晚上才有精神防贼。 结果,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温卿卿睡懵了,差点踩到床边放着的钉子。等她成功绕开其它各种伤人的机关,走到门口时,却忘了房梁上的水桶。 门一开,满桶冷水倾泻而下,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温卿卿:“……”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而门外站着的几人呈呆若木鸡状。 尤以温兆安和薛氏两夫妻的脸色最难看,黑如锅底。 温兆安迅速调整面色,沉声对温卿卿道:“成何体统!宫里的冯公公来传旨,还不赶快去换一件衣服。” 温卿卿被水糊地睁不开眼,依稀看见原主的爹娘身边站着一个太监,冯公公,冯拱,不就是楚帝身边的大太监么,什么事值得劳烦他亲自跑一趟。 边想边转身回了屋。 温兆安面带歉疚地对着冯拱,拱手说道:“这孩子被我们娇惯坏了,公公勿要见怪。” “无碍,姑娘家嘛,何况还有资王妃的身份呢。”冯拱一派笑脸道。 温兆安与冯拱寒暄了两句,温卿卿便重新换了件衣裳出来,水湖色的长纱裙衬得她肌肤如玉,体态轻盈,蹁跹走动间,清香浮动。 冯拱见惯了宫中各色美人,却没见过如温卿卿这般的,千娇百媚,回眸生花。若是进了后宫,那还了得,肯定会惹得众妃争风吃醋,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但这温卿卿已经名花有主,配的还是那位冷情冷心的主子,也不知这朵娇花会不会被捧在手心疼宠着? 薛氏轻咳一声:“卿卿,还不见过冯公公。” 一向都是冯拱给她行礼的,温卿卿一时没反应过来,得了薛氏的提醒,准备象征性地福个礼时,冯拱却慌忙摆手道:“温姑娘,使不得使不得,以你的身份,不必对咱家行礼,可别折煞咱家了。” 温卿卿便不再坚持,立在一旁:“冯公公,宣旨吧。” 冯拱狐疑地看着她,奇怪,为何会有一种无形的威迫感,但没多想,笑着说道:“是一道口谕,帝后宣你去坤宁宫用午膳。” 宣她去用膳,怕不是鸿门宴吧? 温卿卿略微沉吟,问道:“只我一人吗?” “不是,还有资王。”冯拱道,“温姑娘好生准备一番,咱家还要去资王府传信。” 温卿卿小脸一僵。 她就说嘛,帝后宣召温卿卿,以冯拱的资历派个小太监来即可,何必劳动他大架。 …… 第9章 温家虽出了温兆安这个从一品大官,可他升任户部尚书这个官位不过五年,比不得京中簪缨世家,根基尚浅。且温家上五代家道已经中落,家族破败,人丁凋零,等同于寒门无异,直到温老夫人替温家生了三个儿子, 分卷阅读18 出了个争气的,这个有出息的长子又娶了淮阴侯薛侯爷的嫡亲胞妹,加上自己也有本事,温家才靠着薛家彻底翻身。 温家有姑娘进宫陪侍帝后资王用膳,对家底浅薄的温家而言,可是天大的殊荣。 温兆安和薛氏怕温卿卿出错,将宫中的规矩耳提面命了一番,让她务必谨言慎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最好提前打打腹稿。 温卿卿揉了揉不胜荼毒的耳朵:“知道了。”皇宫是她家,她还能不知道规矩? “你别不想听,皇宫是什么地方,说句话都能掉脑袋的地方,别以为你跟资王有婚约,就可任意为之,你可还没正式嫁到资王府,圣上随时都可换人。”见温卿卿一副不耐的样子,薛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 “换人最好。”温卿卿脱口而出。 “你!”薛氏气极。 温卿卿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快速说道:“阿娘,女儿若再不去沐浴更衣,就赶不上午膳了,说不定真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薛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吩咐张嬷嬷道:“去帮她。” “不用,有花蕊就行。”温卿卿讪讪地摸了摸脖子,拒绝道。 “快点。”薛氏没好气道。 温卿卿去了净房后,薛氏气恼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消气:“儿女真是上辈子来讨债的,卿卿看着性子绵软,可犯起犟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又得圣上赐了这么一门亲事,资王府看似风光无限,可资王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哪会懂得疼人哄人,卿卿少不得会受委屈。” 说起圣上突降圣旨赐婚这事儿,薛氏心中便有气,她相看了多少脾气秉性不错的世家子弟,结果都白搭。 薛氏将火头对准了旁边的温兆安,埋怨道:“你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当初也不知向圣上委婉地提出婉拒的想法。” 温兆安一脸无奈道:“圣上压根儿就没问过我的想法,我也是始料不及,圣旨都下发了,我才知道这资王妃的人选是卿卿,我们温家能当众抗旨拒婚吗?” 薛氏知道这个理儿,可心里就是不痛快:“那你说,这桩婚事究竟是圣上看重卿卿定她做资王妃,还是资王本人选中了她?”这可是千差万别,若得资王心意,日子也会好过些。 温兆安看了一眼薛氏,抚着短须道:“我估摸着可能是圣上直接定的,资王自从赐婚后,我没见他脸上有过半分欢喜的意思。”关键是见了他这个未来老丈人,那是无视的够彻底。 “唉!女儿的亲事如此,儿子又是那种情况,我这辈子有何奔头?”薛氏唉声叹气道。 温兆安只得尽力安慰她:“儿孙自有儿孙福!” 等温卿卿收拾妥帖,云鬓朱钗,耳挂明月珰,娉婷婀娜地走了出来,薛氏真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然等她欲伸手去帮温卿卿整理一下微皱的衣襟时,自豪感瞬间演变成了深深的挫败感。 她刚一伸手,温卿卿就退后了几步。 “阿娘,我自己来。” 薛氏眼眸暗淡了些,自己对女儿向来严厉,母女间倒底是生了罅隙。 可儿子没法指望,能指望的唯有这个容貌才情出众的女儿啊。 “好,你自己整理吧。”薛氏掩饰好眼中的落寞,问,“马车可备好了。” 张嬷嬷躬身回道:“备好了,就在门口等着。” 一行人移步到府门口,薛氏正待嘱托几句,温卿卿害怕薛氏又要说教,立马弯腰钻进了马车。 “阿娘,我很快就回来。” 车帘放下,顺势遮挡了视线,温卿卿也就没看见薛氏眼中的难过。 * 车马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宫,到了宫门口,温府的马车以及花蕊便只能在外候着,温卿卿则由早已等候的太监引进了皇宫。 对于皇宫的一草一木,温卿卿异常熟悉,哪怕前世同柳照成亲搬离皇宫后,她也会隔三差五回宫陪伴母后,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母后,温卿卿的步子越发轻快了起来。 行过御花园,又走了一段路,便到了皇后居住的坤宁宫。 宣宁十六年,距离宣宁十五年国母国丧的时间,还有整整九年,九年的时间,她一定能找到办法调理母后的身体,让她绵延益寿,绝不给容嫔当上继后的机会。 她拾阶而上,抬脚就要径直踏入宫殿,小太监脸色大变,开口道:“温姑娘,请止步,小奴还未通报。” 通报? 是了,她是温卿卿,不是霍嘉和。 温卿卿需得皇后首肯才能踏入坤宁宫,而霍嘉和想去则去,不需任何人通报。 温卿卿停下脚步,示意小太监赶紧去禀告。 小太监进了殿门,不一会儿,便就出来了,甚是为难地看着温卿卿道:“温姑娘,对不住了,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还未起呢,桂枝姑姑说让姑娘稍等片刻。” 温卿卿点了点头,迎着愈发炙/热的日光,站在坤宁宫门口。 这个点母后早就起了,这是皇后给温卿卿的下 分卷阅读19 马威,想必温卿卿与太子的事早就传入皇后耳中了。 她记得,前世太子将温卿卿带进东宫后,气的母后直接放狠话要同太子断绝母子关系,恨不得将温卿卿乱棍打死。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温卿卿体力渐渐有些不支,被太阳晒的头眼发昏,她暗暗掐了掐手掌,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再坚持一下,想想马上就可以见到已经死去的母后了,是不是很激动?虽然这一世,她不再是你母后,但她还活着,不是吗? 吱呀一声,厚重的殿门被打开。 皇后身后的女官桂枝看了一眼站得摇摇欲坠的温卿卿,说:“温姑娘,娘娘已经在侧殿等着你了。” 温卿卿应了声,跟着桂枝踏进了坤宁宫,这是她曾经嘻戏长大的地方,如今站在这里,心境感慨万千。 殿内,魏皇后端坐于宝座上,着一身紫色的锦缎宫装,金丝银线在裙摆处缕上百鸟朝凤的图案,将她衬托的典雅而高贵,虽育有一子两女,经过岁月的洗礼,可时光却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端庄大气,不动不语之间凤仪自威,整个人尽显母仪天下的风范。 这是母后三十多岁的风华,凤体安康,与父皇还未离心的时候,不似几年后大病不起的垂死之态。 温卿卿眼眶湿润,一动不动地盯着魏皇后,看的目不转睛,完全沉浸在重见母后的激跃情绪里,浑然忘记了宫规礼数。 曾经一向疼爱她的桂枝姑姑则大声呵斥道:“大胆!” 温卿卿一愣,缓缓地跪了下去,伏首而拜:“臣女卿卿拜见皇后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长命百岁。” 语带哽咽,似乎就要哭出声。 温卿卿的嗓音本就偏娇软,如此带了些哭腔,落在皇后耳中倒是觉得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魏皇后眉头紧皱,面色不善:“你就是温卿卿?抬起头来!” 随着温卿卿慢慢抬头,魏皇后觉得整个侧殿顿时亮堂了起来,袅袅而立的少女,明眸善睐,百媚生娇,特别是那一双泪汪汪的剪水秋瞳,莫说她一介深宫妇人见了都移不开眼,那些俊俏郎君们见了,恐怕魂儿早就勾走了。 这般上天赐予的好颜色,当真是祸水。 扫见温卿卿眼角的泪珠,魏皇后恼怒道:“你哭什么,本宫还没将你如何?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头遭进宫,本宫就摆皇后的架子做了那恶人!” 魏皇后对儿女是慈爱有加,可对于其他人未见得有多仁慈,否则也无法成为六宫之首,能治理好后宫的女人,手段,心性皆是不一般。 尤其是对勾/引了太子的温卿卿,更是没有半分好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透顶。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这是魏皇后对温卿卿的全部印象。 温卿卿委屈地揉了揉鼻子,知道这是原主的锅,可眼底仍是泛起阵阵酸涩,她仰头看着魏皇后,可怜巴巴地道:“皇后娘娘,我哭,是因为得见你的凤颜,激动所致!” 魏皇后:“……” 桂枝则惊讶地看了看温卿卿,这还撒上娇了? 除了嘉和公主,安平公主,可没人敢对一国之母肆意撒娇。这温卿卿也是个厉害的主儿! 魏皇后哼了声:“巧言令色!” 说着,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桂枝,桂枝心领神会,立即带着所有宫婢退了下去。 殿内,只有温卿卿和魏皇后。 魏皇后的双手平放在銮座柄上,以一种上位女人的姿态俯视着温卿卿,缓缓道:“温姑娘,本宫今日不与你绕弯子,有本宫在的一天,你只能做资王妃,绝不可能成为我儿的太子妃,一女不许二家,你既许给了资王,同太子的缘分便就断了。不论你与资王的亲事日后有何变数,太子的正妃、侧妃、侍妾之位都与你无缘!” 顿了顿,魏皇后脸色沉了下来:“若再出现画舫私会的事,本宫必取你性命!” 虽是原主惹的祸,可被最疼的母后如此威胁,温卿卿的眼眶阵阵酸胀,她本不爱哭的,可成了娇滴滴的温卿卿,泪腺似乎越发不受她控制,总是忍不住想掉泪。 她拼命忍住,一字一顿道:“皇后娘娘,你担忧的事绝不会再发生,臣女与太子殿下……” “卿卿与孤两情相悦,我们已互定终生,非卿不嫁,非卿不娶!” 温卿卿僵硬地转过头,一言难尽地看向来人。 谁跟你定了终生,他娘的,来拆她台?还是嫌她命不够长啊? 霍承瑞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偏殿,那股子横冲直撞的狠劲儿吓了魏皇后一跳,而周遭的太监宫婢根本拦他不住。 桂枝请罪道:“娘娘,奴婢拦不住太子爷,请娘娘责罚!” 魏皇后沉着脸,挥手道:“先下去!若谁敢私下搬弄是非,绞了舌根子!” “是。”众婢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母后,你怎可背着我欺负卿卿,你知不知道她是个多么善良的姑娘?”霍承瑞握紧拳头,双目喷火地质问魏皇后。 魏皇 分卷阅读20 后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温卿卿,又看向霍承瑞说道:“太子,你不在东宫闭门思过,跑到坤宁宫撒什么野?” “母后,卿卿不喜欢十四皇叔,不爱十四皇叔,她喜欢的是我,爱的也是我,你和父皇何苦要逼她嫁给十四皇叔?十四皇叔是什么样的人,母后您比我清楚,他根本就不会给卿卿幸福,只会毁了她!” 温卿卿简直没脸看。 这个时期尚未经历过任何打击的霍承瑞,真的让她很想揍上一顿。 第10章 前世,霍承瑞栽的第一个跟头,便是温卿卿和霍衍带给他的。一是痛失所爱,二是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就算他位居储君之位,却无能到连所爱都护不住。 至此,她这个皇兄发现自己屁都不是,开始发奋图强。 可父皇春秋鼎盛,霍承瑞这个太子当得总也望不到头。 魏皇后气的全身发颤,忽地几步上前,重重地扇了霍承瑞一个耳光,咬牙切齿地呵道:  “霍承瑞,本宫今日就教你一个道理,如果你爱一个女人,你有十成的爱,就只能表现出三成,说不定你还有可能娶她;如果你一开始就爱了十成,那这样的女人绝不可能留在东宫,本宫不允许,你父皇也不会同意。 这就是储君之爱,也是帝王之爱!” 霍承瑞浑然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只惊愕地看着魏皇后:“那父皇对母后呢?世人都道帝后情深,你们之间又有几成的感情?” 魏皇后浑身一震,脸上的愤怒像是顷刻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再难维持,化作深深的迷惘。 温卿卿抬眸看了一眼魏皇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恐怕帝后之间满打满算只有三成的情意,她以前觉得父皇母后恩爱相守,定是有十成的爱,可后面发生的几件事情,以及母后死后半年,就册封了母后的死对头做继后,甚至意图废黜霍承瑞的太子之位,她便明白,三成的情感却对世人演绎出了十成。 父皇在演,母后也在演,他们之间的爱情夹杂着权力博弈,经年流转,早就变了。 若父皇心中只有母后一人,为何每次选新妃入宫时,会尤为的高兴呢? 魏皇后没法回答霍承瑞这个问题,冷冷道:“就事论事,少牵扯到本宫与你父皇身上,我们是相伴十几载的夫妻,与你和温卿卿的情况不同,她并非待字闺中的清白姑娘!” “母后……” “太子殿下。”温卿卿无法作旁观者任由他们因她而争执,轻吸一口气,低声打断了霍承瑞,“臣女有话说!” 霍承瑞回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温卿卿:“卿卿,你别怕,无论是谁阻止我们相爱,我都不会屈服,我说过此生绝不负你,说到便要做到,大不了不当这个太子带你远走高飞,远离京师!” 魏皇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指着霍承瑞隐隐发颤:“你……你……” 温卿卿并没立即回应霍承瑞,只担忧地看了一眼魏皇后,开口道:“皇后娘娘,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话音刚落,她便伸手去扶魏皇后,想扶她坐下,但魏皇后正在气头上,一把挥开温卿卿:“狐媚子,别碰本宫。” 温卿卿一顿。 “母后,卿卿有何错,你何苦迁怒于她?”霍承瑞上前,心疼地想要握住温卿卿的手,却被她疏离地退后几步,声音颇为冷淡,“殿下,请自重。” “卿卿……” “太子殿下,你真幼稚。” “卿卿,你说什么?” 温卿卿抬眸,淡漠地直视着霍承瑞的眼睛,一字字道:“殿下,你说带臣女远走高飞,可曾问过臣女的意见?” 霍承瑞问:“那你愿意吗?” 温卿卿低眸瞥了一眼霍承瑞腰间的赤色腰封,敛眸,不答反而说道:“殿下,臣女有个不情之请,斗胆请殿下取下腰封,让臣女仔细看一眼,好吗?” 霍承瑞疑惑道:“这是你亲手绣的,有何可看的?”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将腰封取了下来。 而魏皇后听到这条被霍承瑞当做宝贝不离身的腰封,竟然是温卿卿所送,气的就要突发心疾。 莹润的指尖缓缓地抚过腰封,温卿卿眸光轻转,忽然一个箭步取出匣子里的火折子,下一刻,火苗便缠绕着腰封愈燃愈烈。 霍承瑞和魏皇后俱被她的动作一震。 完全没有留意温卿卿怎会对坤宁宫如此熟悉,熟悉到一个火折子都知晓放在何处。 霍承瑞大惊:“卿卿,你这是干什么,快住手!” 看着腰封在火势中扭曲变形,逐渐化为灰烬,温卿卿如释负重,这等私会的证据趁此机会,早毁了早安心,也省得她担惊受怕,哪天莫名其妙成为诋毁她的利器。 她侧眸:“太子殿下,这就是臣女的答案,臣女不愿意!” “卿卿,是他们逼你了?是母后,是父皇,还是温家人,你别听他们的!”霍承瑞备受打击地看着温卿卿,眼里又惊又痛。b 分卷阅读21 r   “没有任何人逼臣女,是臣女自己的想法,臣女不愿跟殿下,不爱殿下,仅此而已!”温卿卿顿了顿,声音平淡无波,无情无爱,“如果臣女曾经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惹殿下心生误会,是臣女的错,还请殿下恕罪!” 霍承瑞连连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似不相信那般娇柔雅静的姑娘竟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话,刺的他心脏钝痛。 “我不相信!”霍承瑞失控地大吼,“温卿卿,你说谎,你骗我,你是爱我的!” “殿下,你吵闹的样子真的有失你太子的身份,像个要不到蜜糖吃的幼稚孩童。” 温卿卿却冷静的过分,眼眸余光扫了一眼面色沉怒的魏皇后,脑中百转千回,以更冷酷的言语继续刺激霍承瑞,“殿下之所以能够稳坐于东宫之位,真的是因为你有足够的能力才坐在此位上吗?若德不配位,殿下可曾想过若皇后娘娘有一天不在了,你当如何?” 这话彻底激怒了霍承瑞,死死地瞪着温卿卿:“温卿卿,孤是圣上封的东宫之位。” “皇后娘娘只有殿下一子,可圣上却有很多皇子。”温卿卿淡淡地说,“殿下与其纠结儿女情长,不如跟着太傅多学多思,心系天下百姓,胸中有安/邦治国之才,更要学习如何在虎狼环伺的东宫之路上,屹立不倒!” 这番话实属大逆不道,却也是魏皇后对太子的期许。 魏皇后惊诧地望了一眼温卿卿,此女不只是有副好皮子,竟能如此通透。如果不是许了资王,将温卿卿放在太子身边,说不定还真能督促太子进步。 可退一步来讲,一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女人留在东宫,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心正,则是东宫之福。心不正,便是东宫之祸! “放肆!”魏皇后斥咤道。 温卿卿跪下道:“是臣女僭越了。” 说着,只用余光暗暗瞥了一眼霍承瑞,见他脸色甚是难看,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霍承瑞的目光追着温卿卿,艰难地说道:“卿卿,你不是最害怕资王吗?难道你真要嫁他?” “资王十岁封王,出宫建府,十五岁开始领兵打仗,保家卫国,屡有战绩,尤其是一年前的昌平之战,以少胜多,震慑各国,更是一战便让敌国奉上投降书。即使重伤回京休养,资王也没闲着,受命代掌锦衣卫,保护皇城安危。 如此顶天立地、英雄气概的男子,臣女虽惧他,怕他……” 温卿卿垂了垂眸,倏然间又抬眸,一刹那,眼中的光亮恍如冲破层层黑暗破晓而出,亮的惊人。 她掷地有声,似竭力说服自己,只为让霍承瑞相信:“却也心生仰慕,爱……他!” 笑话,躲他都还来不及。若有办法毁了这门亲事,就好了。 魏皇后适时地补了一刀:“太子,温卿卿的眼中没有你!母亲是女人,她心里有没有你,一眼便能看出。” 霍承瑞自然看到了温卿卿眼中那般灼目的光芒,不是为他而点亮,是为另一人。 可他不甘心啊。 他神情颓然,悲切低语道:“温卿卿,你这个爱说谎的女人,你怕十四皇叔,又怎么可能爱上他?这么拙劣的谎言,我怎么可能相信?” 温卿卿从善如流:“后宫嫔妃对圣上皆有惧意,难道她们不爱圣上吗?” 若说诡辩,霍承瑞可说不过她。 未免自己输相太难看,霍承瑞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跌跌撞撞地往殿门口走去。 “温卿卿,记住你今日所言,他日若后悔了,孤绝不同情你!” * 霍承瑞刚出了坤宁宫,楚帝和资王便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了。 当然,说笑的是楚帝,资王大多冷面听着。 微风拂过,漫步在纷纷扬扬的桃花雨下,令人有几多缭乱。 楚帝想到那个美若桃花的吴采女竟被可恶的淫/贼给祸祸了,郁结于心,便问了霍衍淫/贼的抓捕进展。 “臣弟已在京师布下天罗地网,那淫/贼插翅难逃,不出一日,便可缉拿归案!”霍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消失在树影间的人影,又状似无意地看了眼坤宁宫的方向,那种极度的轻嗤和冷蔑,带着一股隐忍不发的暴虐。 “给朕阉了,再五马分尸!”楚帝道。 霍衍勾唇,嗯了声。 楚帝指着路边盛开的灼灼桃花,忽然将话题转到霍衍身上,语重深长道:“阿衍,今年的桃花开得别样艳,有花堪折直须折,太后她老人家也总念叨着你何时给她生个孙子,不如将你和温家姑娘的婚期提前,也好提前遂了太后的心愿,不知你意下如何?” 霍衍对此事表现的兴致恹恹,淡了声音:“皇兄,臣弟执掌锦衣卫不久,诸事缠身,最近并无多少精力操心婚事,既定了来年成亲,再等等也无妨。” 楚帝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怕婚事生变么,再者,也好早点绝了太子的心思。 明知这是霍衍的推脱之词,但有 分卷阅读22 之前联合太后逼婚一事在前,楚帝亦不好逼的太紧,恐适得其反。 若激的他发了病,更是得不偿失。 思忖间,便到了坤宁宫门口。 “皇上,资王,你们可算是来了,再不来,御膳房可要准备晚膳了。”魏皇后牵着温卿卿的手迎了出来,面带端庄得体的微笑,开着不伤大雅的揶揄玩笑。 温卿卿乖觉地站在魏皇后身边,眸眼低垂,朱唇微微抿着,有些局促地盯着自己的锦缎鞋面,不敢抬眸,像个羞答答的小媳妇。 霍衍幽暗的目光落在温卿卿身上,转瞬,又移开。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有病,得治!感谢在20200714 20:28:58~20200715 20:3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755058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他面色无波无澜,声音也没甚温度:“皇嫂,是臣弟拖着皇兄谈国事,让皇嫂久等了。” 魏皇后笑道:“国事要紧,午膳推迟一时片刻,不要紧的,只是可能让我们的资王妃饿狠了。”温卿卿大窘。 早上只吃了两块杏仁酥填肚子,又在太阳底下站了大半时辰,腹中早就大唱空城计,碰巧又被皇后听到,真是丢脸啊。 温卿卿好不尴尬,硬着头皮屈膝便要跪下:“臣女……” “只是家宴,不必行此大礼。”楚帝抬了抬手,笑着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霍衍,“都是自家人!” 对霍嘉和来说是自家人,对温卿卿来说可是尊卑有别,她举止有礼地福了福身:“谢皇上。” 但她依旧不敢抬眸,也不是不敢,而是害怕看见霍衍眼中的杀意。 即使如此,仍能依稀感觉到霍衍不善的目光,时而徘徊在她身上,带着几分肃杀讥讽之意。 温卿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悄悄往魏皇后身边躲了躲。 霍衍冷笑地扯了扯嘴角,没再看她一眼。 楚帝审视的眼神于霍衍和温卿卿身上转了一圈,娇软美人儿配俊美卓绝的资王,真乃天作之合,越看越满意为霍衍定的这个低眉顺目的媳妇,赞许地点点头,便与魏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魏皇后眸眼含笑,未见烦愁,楚帝便知道皇后这边搞定了温卿卿,只要日后不与太子有所牵扯,他便放心了。 一行人移至坤宁宫的膳厅。 膳桌是一方圆形梨木桌,帝后自然坐于上首主位,挨在一起的,霍衍撩袍坐在楚帝身侧,目不斜视,而温卿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魏皇后身边,与霍衍恰好对立而坐,两人中间隔着重重碟盘美食。 魏皇后笑着推了推温卿卿,指着霍衍旁边的空位,说:“本宫左手使箸,等会儿吃饭时,你与本宫的箸筷岂不是乱碰一通?去,坐资王身边!” 温卿卿一僵,求救似地看向魏皇后,可怜巴巴地说道:“皇后娘娘~,臣女往旁边挪一些儿,保证不会打扰到娘娘用膳!” “卿卿,你与资王已经定了亲,届时六礼过了,便是真正的资王妃。你如今不过提前适应与资王同桌而食,何况,你刚才不是还对本宫说,资王顶天立地……” 温卿卿脸色突变,一把握住魏皇后的手,委屈道:“皇后娘娘,臣女去便是了。” 魏皇后诧异地看了看温卿卿,温卿卿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逾越的事,赶忙松了手,立即坐到霍衍身侧。 身子稍微往外偏了偏,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却如坐针毡。 她算是明白了这场鸿门宴的目的,一为敲打她不要缠着太子,二为制造她和霍衍相处的机会,将她往霍衍身边推。 可是,前世的父皇母后,你们可知霍衍曾是你们女儿的十四皇叔啊。 霍衍怎就偏偏同温卿卿有婚约,她又怎会好巧不巧地重生到了温卿卿身上?这叫什么事啊,没天理! 她前世就怕霍衍,今生偏叫自己同最怕的人有了交集。 自温卿卿坐到霍衍跟前,霍衍完全将她视如空气,看都不愿看她一眼,更不要说同身边的人搭上一言片语。 温卿卿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触霍衍的霉头,这人昨晚差点抹了她脖子,估摸着霍衍想杀她的想法一直没有停止,只是有几分犹豫,她的脑袋才能暂时保住。 默默地同美味佳肴奋战时,温卿卿的眼神快速在楚帝身上打了个转,精神势头不错,半分不显老态,红光满面,也不知是昨夜露宿哪个美人宫中的缘故。 帝后相敬如宾,人前恩爱情深,可楚帝对后宫的态度是雨露均沾,皇后亦支持如此。 与柳照八年的婚后生活,她虽对柳照卑微过,可那股强烈的独占欲却从未减少半分。若深爱,怎能同他人分享共用,即使那个人不爱自己,可她亦不允许他纳妾,不能有别的女人。 是以,柳照只能和霍安平暗度陈仓,从来都不敢将这段感情现于人前,直到她死。 分卷阅读23 因为,他曾经有过纳妾的念头,那女子是柳家旁姓别支的,他想收房被她一怒之下,偷偷将人打晕了发卖到江南娼妓馆,等柳家人找到的时候,那女子差点就接了客。 如今想来,柳照当时便是为了试探她的态度,并以此逼她提出和离,可他哪里想到,就算他不爱她,她也不会选择放手,甚至将怨气出在他人身上。 殿内气氛异常凝滞,楚帝三番两次找话热场子,魏皇后于一边帮腔,可霍衍就是懒懒地嗯两声,像个闷头葫芦一样只顾着吃饭,对身侧的美人儿全然不放在眼,亦不入心。 霍衍这边行不通,魏皇后便又转向了一样闷头吃饭的温卿卿。 魏皇后亲自给楚帝剥了一只鲜香四溢的虾子,放在楚帝碗中,又笑着示意温卿卿:“卿卿,今日的虾挺鲜嫩,给资王剥一个,尝尝。” 说着,便挥手道:“退下。” 原本服侍剥虾壳的太监应了声诺,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温卿卿小嘴微张,又将即将溢出的拒绝之语咽了回去,霍衍能对帝后的话置若罔闻,可她不能啊。 她用箸夹起一只肥大的虾,慢吞吞地去虾线去壳,然后顿了顿,颤巍巍地将虾放进霍衍碗中,硬生生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资王,请享用!”温香软糯的声音,隐隐含着一丝颤音。 温卿卿以为他不会吃她剥的虾,没想到他竟慢条斯理地夹起虾,动作优雅地放进嘴里,而后将箸伸向桌中央的一盘糖醋鲤鱼,慢悠悠地将鱼的脑袋戳了下来,鱼头和鱼身相分离。 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比起这小虾,本王尤爱鱼头!” 温卿卿一抖,脸色霎时变得有些发白。 鱼头? 人头? 楚帝和魏皇后对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 资王何时喜欢吃鱼头? 场面又陷入僵局,楚帝和魏皇后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法拉近资王和温卿卿的关系,便也懒得搭理了。 温卿卿则埋着头,心惊胆战地扒拉着白米饭。 满桌子可口的御膳失去了原本的香味,味同嚼蜡,吃甚都不香,尤其那盘糖醋鲤鱼,她最喜欢的,却是一口都没尝。 白米饭倒是吃了一大碗,至于什么味道,她也不记得,就记得资王喜欢吃鱼头。 就算楚帝和魏皇后全力撮合他们,可霍衍和温卿卿之间全无互动,当个当事者完全不来事儿。 霍衍沉着脸,眉头皱得快夹死苍蝇,浑身的冷肃之气蔓延至整个坤宁宫,那些宫人亦被吓得战战兢兢。而温卿卿脸色发白,可怜兮兮地缩着脑袋,一看就是被吓到的样子。 本该其乐融融的家宴,吃得很不是滋味。 楚帝瞧着来气,一吃完便打发霍衍和温卿卿出宫。以霍衍的性子,两人出了宫说不定就会分道扬镳,各回各家,楚帝便又用皇上的身份下了口谕去压他。 “资王,朕命你亲送温卿卿回府!”男女生情,不就是你来我往吗? “是,皇兄。” 霍衍勾了勾唇,音落,看也不看温卿卿一眼,便大步出了坤宁宫。 温卿卿福身朝帝后行了礼,也出了坤宁宫,却故意放缓了步伐,眼看着与霍衍的距离越拉越大,心里的紧张压迫感才稍许减弱了些。 第12章 寝内,青花缠枝香炉点放着特贡的龙涎香,浓淡适宜的香味,丝丝缕缕地荡漾开来,令人身心愉悦。 可楚帝半躺在软榻上,却是眉头紧皱,似是被烦心事所困扰。魏皇后瞧他面色不好,轻叹一口气,伸手放在他额头,或轻或重地按压起来。 手法熟练,力道恰到好处。 “皇上,可是为资王的事伤神?” 楚帝闭着眼睛,享受着皇后一双纤纤玉手带来的舒适感,叹道:“朕在想,朕硬将两个人凑在一起,是不是做错了?可阿衍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成亲生子了。” 霍衍虽是楚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却比楚帝小了整整二十一岁,也仅比楚帝的庶长子小一岁。与其说是楚帝的弟弟,倒不如楚帝拿这个弟弟当儿子养。 太后本就是高龄生下资王,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先帝也在资王五岁的时候驾崩,资王的教养之责几乎全落在了楚帝身上。 对资王,楚帝操的是老父亲的心,特别是资王的终身大事,更是太后的心病。 魏皇后将手缓缓移到楚帝肩上,继续按/摩起来,轻声宽慰道:“皇上,你们来坤宁宫之前,妾身同温卿卿说过几句话,那孩子不是拘谨扭捏之人,方才用膳时,之所以放不开除了有皇上龙威所摄的缘故,应是被坊间关于资王的可怕流言所影响,有心亲近资王,却又害怕的不知该如何做。” 说着,便附身凑到楚帝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楚帝霎时间睁开眼睛,惊喜道:“她真这么说?” “真的。”魏皇后颔首道,“所以,温卿卿对资王应是有几分情意的,皇上也知道,未出阁的姑 分卷阅读24 娘越是喜欢一个人,越是会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不知所措。” 楚帝不禁想起当年与皇后初识的情景,皇后于他面前也是局促少言,不敢主动与他说话,当下便释然了。 想起太子的事,楚帝又多问了句:“皇后,温卿卿和太子的事如何了?” “皇上,请宽心,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魏皇后便大致将方才坤宁宫发生的情况说了遍,刻意抹去了温卿卿那番不当的言论,顺便美化了太子,什么为情私奔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危险言论直接润色了一遍,变成了太子干净利落地断情丝、及时幡然醒悟。 楚帝满意地拍了拍魏皇后的手,道:“皇后,看来我们的太子还是有所魄力的,朕原以为他会拿不起放不下,看来是朕对他有所误解。” 魏皇后一惊,不动声色道:“等明年资王成婚后,太子便也快到及冠之年,可以提前留意着哪家的姑娘适合太子。” 楚帝:“皇后你看着办吧,朕相信你选人的眼光。” 魏国公满门男丁战死,对于太子而言,母族势微,除了有个稳坐皇后之位的母亲外,朝中是没任何大族可倚仗的。而魏皇后统驭六宫,却并不能将手伸到朝堂,不得干政,这是楚帝的底线。 魏皇后略微沉吟了片刻,便列出了三五个末流世家,样貌比较出挑、才情稍微次之的姑娘,楚帝听后,皱起眉头道:“皇后,太子是朕最寄予厚望的皇子,你怎么尽给他选些不入眼的人,这些姑娘哪儿有资格做他的太子妃?” “是臣妾疏忽了,臣妾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魏皇后弯了弯唇,便知道了选太子妃的要求还能酌情提高些,家世再显赫些,才貌更出众些。 这选太子妃得依圣心而定,可选资王妃却是过于随意了些。 魏皇后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何以这温卿卿就被直接内定成了资王妃,偏生还与太子有所纠葛? 见楚帝又闭上了眼睛,魏皇后装作不经意地说道:“皇上,臣妾今日一见温卿卿,就觉得这姑娘长得可真好,模样娇滴滴的,更是生就一副好嗓子,无论谁听了都会心生欢喜,皇上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相中了这么个可人做资王妃!” “皇后有所不知,温卿卿不是朕选的,而是母后她老人家亲自敲定的。” 原来是太后定的。 去年,太后去大昭寺清修礼佛,回京师的路上,碰巧看到从首饰铺出来的温卿卿,当时便觉得这姑娘长得可真叫一个绝色。既然,资王久不成亲,不喜女色,不防就给他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每天在他面前转上一圈,不怕他不动心。 太后一打听,发现此女就是户部尚书温府的姑娘,那个素有京师第一美人儿称号的温卿卿,品竹弹丝,针织女工,无一不精通,是个才貌双全的姑娘。 当即便拍板定下,让楚帝直接下旨赐婚,打了资王和温家一个措手不及。 温家不敢抗旨,但资王有抗旨的资本,直接进宫让楚帝收回圣旨,楚帝只说这是太后的意思,资王便转去慈宁宫,结果太后白眼一翻,拿出事先准备的匕首直接放在手腕上。 “霍衍,你不给哀家留个一儿半女再去死,哀家就先死一步。” 诚然,霍衍的病活不过三十一岁,太后只求他能留下子嗣,以免身后孑然一身,全无后人。 霍衍便绝了抗旨的心思,听之任之。 想到霍衍的不治之症,楚帝眼神瞬间沉了下去,阿衍不该留此病根的,都怪…… “皇上。”魏皇后见楚帝似出神地想着什么,出声唤了他一声。 楚帝回神,淡道:“皇后,以后莫要再探听资王的事情。” * 御花园。 百花绽放,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花丛掩映下,暗藏着两个人,其中身着浅绿色百褶裙的少女便是二公主霍安平,头顶着炎炎烈日,不时地抬头张望着路上来人,热的满脸通红。 “皇姐,人怎么还没来?” 而旁边的蓝衣少女是大公主霍嘉和,满脑子都是柳照的身影,并不愿意躲在这里喂各种小虫子,不满地嘟囔道:“那温卿卿有何可看的,不就是要当十四皇叔的正妃了,若不是顶着资王妃的名号,谁知道她是谁?” “皇姐,听说她是京师第一美人儿,只是从没进过宫赴宴,我们才从没见过她。” 霍嘉和眼睛一瞪,气汹汹地道:“本公主可是皇宫第一美公主,她能有本公主美?” 霍安平:“……” 两个公主嘀嘀咕咕地等了半晌,都没瞥见温卿卿的人影子,霍嘉和早就不耐烦了,起身就要走:“安平,你自己等着,本公主要回去了。” 霍安平一把将霍嘉和拉下:“皇姐,不要,我怕看见十四皇叔。” 霍嘉和缩了缩脑袋,气势也渐弱了下来:“可本公主也怕,要不,安平你也回去得了。” “我们藏好,别被发现就行了。”霍安平不愿回去。 霍嘉和翻了翻眼睛,忽的瞥见草丛 分卷阅读25 中惊现一只蜈蚣,趁霍安平不注意之际,她小心地掏出丝绢将蜈蚣抓了起来,伸到霍安平眼前:“安平,你看。”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溢出。 霍安平吓得脸色惨白,大声尖叫着跑了出来。 “丢掉,快丢掉!” 霍嘉和笑眯眯地捏着丑陋可怕的蜈蚣,追着跑了出来,故意吓唬道:“安平,蜈蚣这么可爱,你跑什么啊,你来摸摸她,好吗?” “啊啊啊啊。” 霍安平吓得花容失色,崩溃地往坤宁宫跑去:“我要告诉母后,我要告诉母后……” 旁边稀稀疏疏杵着几名太监宫女,可谁也不敢上前,两位都是高贵得宠的公主,谁也无法得罪。 “看什么看,再看挖你们眼珠子。” 霍嘉和回眸狠狠地瞪了一眼路边的木头桩子,抬手便将蜈蚣扔了过去,吓得太监宫女们四下逃窜。 随即,拍拍手,又四下瞄了眼好像没有十四皇叔的影子,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笑话,躲十四皇叔都来不及,还敢主动往跟前撞。 殊不知,这一幕全落入站在假山后面的温卿卿眼中,看着那蓝衣少女肆无忌惮地捉弄吓唬霍安平,温卿卿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接下来,霍安平去坤宁宫告状,霍嘉和紧跟着去认错,然后回头又将自己心爱的头面首饰送给霍安平作为歉礼,她便觉得这桩事就该过去了,理所应当地以为姐妹间哪儿会有隔夜仇。 当然,霍嘉和并不会经常捉弄霍安平,多数都是带着霍安平去欺负其他皇子公主,这种时候,若是被帝后惩罚,一般都是霍嘉和主动顶上去,一力承担所有的责任,在这方面,她颇具长姐的担当。 而若有谁敢欺负霍安平,霍嘉和绝对会帮她狠狠地欺负回去,反正极端护犊子。 她记得,不知哪年,翰林院大学士方正教皇子公主读书时,因霍安平没有完成布置的课业,被方正轻打了五六个竹板子。结果,霍嘉和为给霍安平出口气,竟找了细如牛毛的针尖见缝插在方正坐的椅子上,可想而知,方大学士被扎的有多惨。 想起年少时的陈年旧事,竟恍若隔梦。 但她由此确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今的霍嘉和并不是温卿卿,她与温卿卿并非灵魂互换。 宣宁二十六年死去的霍嘉和重生回到了宣宁十六年,以温卿卿的面貌存活于世,而宣宁十六年的霍嘉和依旧是她自己。 只不过是,过去的自己,过去的霍嘉和。 她缩在温卿卿的皮囊里,见到了十五岁的霍嘉和,以及十四岁的霍安平。 只是不知真正的温卿卿又去了哪里,还是因着她的到来而死了? 这些无法解释的事,她想不通便不再深想。何况,她如今的情况未见得有多好。 不说前世皇叔这层身份,就说霍衍想杀她这件事,难不成真将自己洗干净了脖子嫁到资王府? 陡然间,分明依旧是暖阳高照,可她却莫名地觉得有一阵冷风阴嗖嗖从脖颈后头袭来。 那种恍若地狱勾魂使者的冥气,阴气沉沉的,犹带着死亡的气息,让她身子瞬间绷直。 一只毫无温度的手抚上她的肩头,慢慢如蛇一般游/离着往她脖颈探去。 温卿卿回头,突然尖叫:“啊!” 腰间骤然被人收紧,温卿卿清透的眸子倏然瞪到极大,诡暗不知名的幽香充斥着她浑身上下紧绷的感官。 作者有话要说: ps:女主霍嘉和重生到十年前的温卿卿身上,而十年前的霍嘉和就是过去的女主,如果这个设定踩了你们的雷,不喜欢本文的话,请挥挥手悄悄地走,作者玻璃心,不想刚开文就受到影响哦。 至于原来的温卿卿去了哪里,后面会逐渐揭晓! 第13章 温卿卿脑子嗡的一下,直接懵了。 他的胸膛几乎贴上她的脊背,男子身上灼/热的温度隔着绵薄的布料侵袭着她发软的身子,温卿卿头眼阵阵发昏,只觉得腰间钳制着她的大手如烙铁般烫人,她甚至能感觉到男子粗粝的指腹正暧/昧地摩挲着。 温卿卿瑟瑟发抖地吞了吞口水,颤颤的:“王……爷。” 这距离太过亲近,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 霍衍低眸睨向她,薄唇紧抿。 她抬眸间,便撞入了一双诡谲阴鹫的眸子,心不可抑制地抽搐了一下。 温卿卿眼眸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周围,发现之前的太监宫婢早就被霍嘉和吓走了,此时御花园空无一人,当然只除了她和霍衍。 也就是说,他若想杀她的话,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温卿卿不敢再同霍衍对视,忙低垂着眸眼,怯生生地道:“可以……放开我吗?” “你说放,本王就该放?温卿卿,你在命令本王!” 霍衍以一种极其妖冶的眼神审视着她,透着一股子阴冷、狂傲、恣意,还有一种毫不掩饰的狠绝,这便是 分卷阅读26 眼前男人最真实的样子,不似方才在坤宁宫那般稍许收敛了逼摄的锋芒。 温卿卿一抖,弱弱地道:“我……是……在求你。”算了,低头保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作为霍嘉和害怕他,避开就是了。可作为温卿卿,左右都避不开啊。 霍衍凉薄的唇间冷冰冰地吐出一句:“给本王一个放你的理由。”此话意有所指,并非单纯是此刻放开她的意思。 “没有理由。”这就是她的回答,“王爷愿不愿意放了卿卿,在于王爷想不想放,愿不愿放,卿卿无法左右王爷的想法!” 她觉察他指尖的动作一顿,而后那只能引起她颤栗的手慢慢地顺着她腰际的曲线上滑,她大气都不敢出,越发地惊惧紧张,直到他的手滑过她的肩头,最后停留在她的脖颈处。 于这乍暖却不热的春季,衣襟微微高/耸,就算刻意将脖子全遮住,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霍衍眸光幽暗地盯着温卿卿捂得严实的脖颈,未得窥探一二,眼前不由得浮现那夜温卿卿熟睡的模样,竟做了一个他自己都甚感意料之外的动作。 探指,轻轻拨开了她的衣襟。 露出了一截优长的美妙脖颈,曲线动人,肌肤白皙,当然还有那一条醒目的细长伤口,微微渗透着淡淡的红血丝。 若那一剑真的用力划下,想必这般好看的美人颈溅血的画面,定是世间最极致的美景。 霍衍勾唇,诡美的凤眸掠过一丝嗜杀魔性的幽光。 他冰凉的手指依旧在她的脖颈间徘徊,食指和拇指准确无误地卡在她脖颈两端,手掌正好覆盖住那处伤口,本就没长好的伤势被他的力道碾压地有些疼痛。 温卿卿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面对任何人都不带怕的,可独独面对霍衍,却是怕到了骨子里,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甚至难以说出口。 狡辩,求饶的字,一个都说不出来了。 温卿卿欲哭无泪。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捱着,他的手终于松开她的脖子,并顺势推了她一把,似嫌她方才靠他太近亵渎了他,温卿卿手脚发虚,身子踉跄了几下,总算堪堪站稳。 脖子上致命的束缚散去,她松了一口长气,僵硬的身子也有些缓和。 霍衍似笑非笑地斜了温卿卿一眼:“你很怕本王?” 当然怕啊,怕的要死。 温卿卿死鸭子嘴硬道:“卿卿不怕,是敬王爷。” 看着眼前只及他胸口的小姑娘视死如归的样子,霍衍不免觉得好笑,意有所指地嗤了声:“你是不怕,只是三番两次挑衅本王的底线?” 温卿卿心惊胆战,垂眸道:“不敢。” 霍衍眯起狭长的凤眸,神情若有所思,而后拂袖便走。 温卿卿怔愣在原地,并没挪步。 下一瞬,霍衍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处传来,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意:“跟上。” 温卿卿只得硬着头皮小跑几步,不远不近地跟在霍衍后面。 抬眸看着男人绝世风华的背影,温卿卿默默地拢了拢衣襟,哀叹,这位皇叔的性子真是教人难以捉摸,他对她倒底是几个意思? 但经过霍衍刚才的举动,她可以肯定,脖子上的伤就是他弄的,毫无疑问。 原主跟霍承瑞的这段黑历史,倒底还能不能翻篇,她是真没底? 方才霍衍捏着她的脖子,她真担心他会突然一把扭断,感觉只要面对霍衍,就像是从地狱走了一遭,惊魂动魄,好不惊吓。 长长的廊道上,一前一后两道人影渐渐重合在地上。 温卿卿小心翼翼地踩踏着霍衍的影子,就好像是她将他狠狠地踩在地上,心里充斥着小小的报复感。 想到这里,她捂着嘴偷偷地笑了,笑的有些小嘚瑟。 …… 出了皇宫,温卿卿敛去眸中笑意,与霍衍错开几步,恭敬地行了个礼,便要逃也似地跑到自家马车上,可刚提裙踩在矮凳上,霍衍淡淡地开口道:“皇上既命本王亲送温姑娘回府,还请温姑娘移步本王这辆马车!” 温卿卿面色一僵。 回眸一笑,可以说是强颜欢笑:“王爷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卿卿怎可一而再再而三叨扰王爷。何况,卿卿等会儿还要去西市买些香料,花的时间可能有些久。” “你想让本王对皇上阳奉阴违,抗旨不遵?”一顶高帽子砸下来,霍衍不温不火道。 温卿卿继续装傻充愣:“王爷已经送卿卿出了宫,不算抗旨吧。” 霍衍俊脸顿时阴沉了下来,红袖轻拂,只听得砰的一声,温卿卿脚下的矮凳瞬间四分五裂,脚底一空,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站在她旁边的花蕊吓得脸都白了,伸手扶住温卿卿:“姑娘。” “没事儿。”似安慰花蕊,也似安慰自己。 霍衍本就是脾气不好的主儿,易躁易怒,特别容易生气发火,她怎能肆意同他谈条件?霍衍冷着脸,拂袖上了马车。 分卷阅读27 但马车却没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温卿卿咬了咬牙,提起裙锯快速地跑到了资王府的马车旁,一番心理建设,抬手掀起车帘,弓腰钻进了车厢,扒拉着车门口的位置坐下,离最里面的霍衍相距甚远。 霍衍拧眉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旋即闭目养神。 温卿卿软软地靠在车璧上,白嫩的手指相互交戳着,心神恍惚不定。 虽然霍衍完全忽视于她,可与霍衍同处逼仄的车厢内,依旧觉得不舒服、不轻松,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冷狂压迫感,让她、让她觉得自己同他是两个极端世界的人,即使终其一生都不该有任何牵扯,可偏偏却有了一纸婚约。 哒哒的马蹄声中,温卿卿慢慢地梳理着前世的记忆,搜寻着关于霍衍和原主温卿卿的所有事,企图找到一些突破点,可却是知之甚少。 唯一知晓的就是,霍衍杀死原主温卿卿后,似乎一直没娶亲生子。 世人都说温卿卿不要脸地勾/引太子,活该死在资王手上,可资王却仍旧为了这么个女人不愿意娶亲,实在是不值得。 世人还说资王爱惨了温卿卿,得不到的宁愿毁掉,也不愿让温卿卿和太子双宿双栖。 当然,这些只是坊间传闻,当不得真的。 但她可以确信,霍衍对原主真是没有半分感情,估计就是因为原主给他带了绿帽子,才一怒之下将人杀死了。 等等。 温卿卿眼眸霍地一亮,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霍衍跟她一样都是个短命鬼,比她还先死两年,死于宣宁二十四年,时年三十一岁。 也就是说,霍衍只有八年的生命了。 她只要成功在这八年里保住小命,熬死他,不就重获自由了。 八年啊,其实也不短,她和柳照八年的婚姻,就熬枯了自己,谁知道这八年又会种出什么果,霍衍的段位可比柳照高,想杀你随时便可动手,完全不用顾虑后果,难说先死的又是自己! 思及此,温卿卿又觉得有些丧,希望缥缈。 霍衍虽前生是她的皇叔,但她对这位皇叔却没多少亲情之感,觉得他死了就死了罢。 她记得,霍衍死的那一年,正在边疆保家卫国,而她已与柳照成亲六年,感情不睦,抑郁成伤,霍衍身死的消息传回京师后,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开怀痛饮,庆祝这个让她时不时做噩梦的十四皇叔逝世。 他的死,竟成了她那一年最高兴的事。 但却是全天下百姓的伤,举国哀悼,这个令敌国闻风丧胆能护一国百姓的阎罗战神陨落了。 皇叔身死,她却饮酒庆贺,似乎不是个好的晚辈;为国苟利生死也的一代将帅殒命,她却没有考虑到大楚的利益和安危,更不是一个称职的公主。 霍衍狭长的眸子微微睁开,视线落在温卿卿神情几经变幻的小脸上,略停驻片刻,又闭上了眼睛。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避免记忆力减退的蠢作者搞混时间,所以渣男柳照和女主成亲是八年,男主霍衍的性命设定也还有八年,霍衍比女主也是大八岁。哈哈哈! 第14章 通过近两次的接触,他敏锐地察觉到温卿卿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与他之前所见略有不同。 虽都是惧怕于他,却不至于像以前那般怕的战战兢兢,畏畏缩缩,面对他话都不敢言。 想到她满口胡言,将太子等同于采花贼,欲盖弥彰,霍衍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 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掐她脖子,拳头寸寸缩紧,尽力压制体内那股暴躁的愤怒,他分明清晰地知道只要杀了她,心里便会舒坦一段时间。 可是…… 心里除了那一股子狂躁的嗜血杀意之外,还夹杂着一丝怪异的感觉,总觉得放之,杀之,都太过便宜了她。 而他从未如此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过。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默默无言。 马车行驶路过西市时,霍衍猛地出声吩咐道:“转道去西市最好的香料铺子。” 温卿卿惊讶地看了看霍衍,低声道:“王爷不必如此麻烦,我可以明日再来……” 触及霍衍幽沉无光的眼神,话锋突转:“其实,明日,今日都一样。” 片刻后,马车停在了百香阁门口。 百香阁是西市最大最全的香料铺子,不论是本国珍贵的香料,以及是西域边陲各小国的奇香,这里皆有之。 而她前世并不喜欢宫廷特供的各种御香,尤为偏爱淡雅适宜的衡妩香,似花香又似草木的清香,便是宫人每次从此处采买回宫的,而原主喜欢的是玫瑰花香,味道稍许偏浓了一些,她不甚喜欢。 她接受了温卿卿的一切,但不能接受她的一切喜好。 铺子的林掌柜正拨弄着算盘,抬头便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难得见到如此养眼的俊男美女组合,细缝儿一样的小眼睛登时放光,立马搁下算盘,热情地迎了上来。 发现来人并非常来买香的熟客,而霍衍今日 分卷阅读28 进宫并没穿锦衣卫官服大红蟒服,而是着墨色锦衣华服,林掌柜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这名男客的气场过于强大,京师天子脚下贵胄世家公子居多,却从未有过这般逼人的威压感让人心悸,怂地麻溜地转向旁边娇柔貌美的女客:“姑娘,公子,可是来买香?前两日,铺子刚从北燕新进了一批味道奇佳的郁水香,适合姑娘这般妙龄的女子使用,姑娘可要试试此香?” 温卿卿正要开口,霍衍却直接黑沉着脸,拂袖便走:“什么味道,呛死了,快点!” 呛? 林掌柜皱了皱鼻子,闻了闻屋子里的味道:“不呛啊,香料一般都是封存放的,屋子里的味道很淡的。” 林掌柜整日闻着千百种香料,闻习惯了,嗅觉自然没有常人那般敏锐。 温卿卿莞尔一笑:“掌柜的,我要成品衡妩香,还有甘松、栈香、沉香……以及丁香、九里香等十二种原材香料各十钱。” 凝眸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制香的整套工具。”她所用的衡妩香是按照古方改良过的衡妩香,味道若有似无,经久持香,与原来的味道略有不同,却更好闻。 林掌柜愣了愣,说:“姑娘所买的香料与我们铺子里一位熟客买的,一模一样。” “是吗?”温卿卿挽唇,“那可真是巧!” 爱用此香的不就是宫中的嘉和公主,过去的自己么。 曾经十一二岁懂得爱美的霍嘉和总觉得宫廷中的香欠了那么一两分味道,不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香,便翻阅各种香典古籍,又出宫找遍京师大大小小的香铺,闻识各香,终于找到了这款衡妩香,经过几经改版,成了霍嘉和独一无二的衡妩香。 霍嘉和就是要这般与众不同,就连用的香都不与宫中他人有一丝相同。 与柳照成亲后,又改良了一次,便是最终的衡妩香,既不会浓一分,也不会过淡一分,味道恰到好处,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香。 沉眉凝思间,林掌柜便命跑堂伙计将所有的香料都备齐了,那伙计似乎有些害怕着什么,抖着手便要将包好的香递给温卿卿。 这时,花蕊从温卿卿身后窜了出来,顺势接了过来:“姑娘,奴婢总算找着你了。” 温府的马车不敢跟着太紧,哪知道街上人多,竟然跟丢了,在西市转悠了一大圈,花蕊好不容易看到资王府的马车停在百香阁门口,才算是找到了人。 温卿卿歪着头看了花蕊一眼:“付钱吧。” 花蕊问林掌柜:“多少。” 林掌柜拨着算盘珠子算了算,笑眯眯道:“不多不多,加上制香的工具,共五十二两银子,给个整数,五十两便是。” 花蕊掏钱的动作一顿:“五、五十两?” 温卿卿瞪眼看向花蕊,什么意思啊,银子没带够? 这可真是尴尬死了。 “带了多少?”温卿卿颇为无奈,自己竟然会遇到没钱付账的时候。 花蕊手里捏着一张小额银票,红着脸小声道:“十、十两。” 听着主仆两的对话,林掌柜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门外等候的秦尚看到这一幕,快步回到马车旁,低声禀告道:“主子,温姑娘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银子没带够,可要属下……” “与本王何干?”邪魅冷漠的声音,毫无温度。 秦尚:“……” 主子啊,她可是你未来的资王妃,她出丑,打的不是你的脸面么? 而此时,温卿卿直接将十两银子递给了林掌柜,道:“这十两是定金,你等会儿将这些东西送到大兴坊温府,自然有人结账。” “敢问姑娘可是温府的三姑娘?”林掌柜试探地问道。 温府虽有好几位姑娘,个个出落的沉鱼落雁,但却尤以三姑娘温卿卿最美,眼前这姑娘仙姿佚貌,定是三姑娘无疑。 温卿卿点了点头:“是。” 等等,若这位是温府的三姑娘,那刚才那位男子难道就是……资王? 林掌柜抹了抹额头的汗,连声应道:“温姑娘的香料,我马上便派人送到府上去。” “有劳。” 林掌柜恭送温卿卿离开时,随口说了一句:“温姑娘好像鲜少在百香阁买过香。” 岂止是鲜少,压根一次都没来过。否则,这般娇媚的美人儿,他怎可能没印象。 温卿卿勾唇浅笑:“以后,会经常光顾。” 闻言,林掌柜笑得乐开了花。 送走贵客后,林掌柜转身往内堂走去,扫见刚才的那名伙计仍旧抖着手,皱眉问道:“抖什么,你得鸡爪疯了?” “没,小的只是发现刚才那位男客好像是资王,有点怕。” “你又没作恶,怕什么。我们铺子卖的都是极品好香,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做好自己手头上的活儿,谁会留意我们这些小人物,要是你下次再手抖,反而吓到客人怎么办?”虽然林掌柜见多识广,可方才第一眼面对资王时,心里实则虚慌的很,但总不能 分卷阅读29 在伙计面前露怯吧。 “是,小的受教了。” “行了,等会儿将温姑娘的香料送到温府去。” 吩咐完,林掌柜掀开帘子,走进了内堂。 室内,端坐着一位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月白色衣衫,周身笼罩着一抹温润如玉的清雅气质,面若冠玉,眉目如画,清明的眼眸里略带着一层暗涌的心绪。 林掌柜恭敬地上前,执壶续了热茶:“五公子。” “林叔,难得在你这里得片刻清闲。” 林掌柜老眼发红地看着眼前人,忿忿不平地说:“自一年前南齐和大楚交战以来,公子在京师的日子便越发难过了,那些主战派完全没顾虑到公子的处境,最后还白白搭上了二皇子的性命。” 男子沉默了片刻,放下茶杯,问道:“刚才是何人?” “霍衍和温卿卿。” “他们感情如何?” 林掌柜回想了一遍,回道:“不好说。但坊间都说霍衍不近女色,身边三尺内未有过女人近身,可他今日却陪同温卿卿来逛香铺,想来应是有一定感情的。” 男子淡淡勾唇:“是吗?” 林掌柜:“不如派人去调查一番。” “不必。”男子道,“林叔,锦衣卫遍布京师各个角落,你若冒然去查霍衍,难保不会落入锦衣卫这些耳目中。百香阁做到如今的规模,实属不易,既是做生意,你当守好商户的本分即可,其它什么都不必做。” “是。” …… 马车徐徐驶过街巷,朝大兴坊的方向而去。 车内的两人依旧沉默无言,谁也没有声音,温卿卿是不敢也不愿主动拿热脸去贴霍衍的冷脸,霍衍则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俨然一副不屑自降身段同她说话的模样。 马蹄急踏,嘶鸣一声,忽地停了下来。 温卿卿身子一歪,差点倒在霍衍怀中,但却被她猛然伸手强撑在座椅上,腕部一阵剧痛袭来,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却没吭声,又若无其事地坐直身子。 她觉得自己太能忍了,若是面对柳照,她怕是早就哭嚎上了,但通常只是得到一两句无关痛痒的冷言罢了。 霍衍抬眸看了她一眼,对着车外沉声问道:“怎么了?” “王爷,是卑职沈章。” “何事?” 沈章抬手掀开车帘,看到车里端坐的温卿卿不禁一愣,旋即小心翼翼地凑到霍衍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霍衍眉心微凝,以一种蛊惑不善的目光缓缓扫过温卿卿白嫩的脸颊,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幽幽地说道:“一切如常,仍按原计划行事。” 第15章 沈章面露迟疑:“可原先找的人……” 霍衍诡谲的凤眸一片幽冷:“本王会补上。” 沈章不敢再有所质疑,毕恭毕敬地离开。 霍衍眯起眸子看温卿卿,嘴角轻扬:“先不去温府,改道回资王府。” 赶车的秦尚愣了一下,旋即应道:“是,主子。” 马车刚转过方向,温卿卿惊惧地抬眸看向霍衍,总觉得他的眼神不怀好意,娇音颤道:“王爷,此举实为不妥,我与王爷还未正式成亲,名声恐怕……”眼见着都快到温府了,此时带她去资王府,有何目的。 杀她? 见色起意? 先奸后杀? 毕竟原主这身皮囊是真的好!怕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也会动了凡心? 霍衍不知她的内心戏,只是冷嗤一声:“你会在乎名声?” 温卿卿被噎的一缩,怯糯道:“我是怕别人诋毁王爷的名声。” “哼!本王在京师的名声如何,难道你会不知?”霍衍绝世的五官寸寸成霜,那双幽暗如墨的凤眸溢出阴冷的寒意,就那么阴恻恻地盯着温卿卿。 吓得她脖子一缩,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躲进去。 霍衍虽立下赫赫战功,可杀戮太重,尤其自代掌锦衣卫以来,其手腕铁血强硬,人神皆惧。 都成了吓唬孩童的活阎王,他的名声确是算不得好。 * 夜色幽沉如墨,明镜般的月亮偷偷出来溜达了一圈又隐没在厚重的云间,似羞于见人。 这个时辰点已临近宵禁,街上行人渐少,仍在路上行走的人加快了脚步纷纷把家赶,依大楚京师管理律例,若宵禁时间在外走动,被巡廷司逮到不问缘由先打三十大板再说,普通百姓可没人敢随便挑衅律法的权威。 “封郎,是谁说这辈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可我们才成亲半载,你就变了心,夜夜眠花宿柳不说,竟还想将怡春院的花魁赎回来做良妾,你将我置于何地?”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我只是将人赎回来做妾,又不是做妻,你不要无理取闹。” “呵呵,我无理取闹!” …… 朱雀长街上有一对男女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若是白天,路人必定纷 分卷阅读30 纷停下看一番热闹再走,可此时只匆匆瞥一眼,便各自回家了。 但仅一眼,就发现那女子容貌娇好,身姿窈窕,似蒲柳,似茱萸,哪怕是不体面地与人当街像个泼妇吵闹,那娇滴滴的嗓音亦如黄雀儿婉转绕梁余音不绝,若是低语轻吟,怕是心都酥了,哪儿舍得让这般的美人儿伤心落泪呢。 而那男子虽生得俊俏,却并不出众,又有着男人的劣根性,好寻花问柳,品行不端,远配不上这般好颜色的女子。 家有美妻,却还是禁不住诱/惑出去觅食。 果真,这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路人摇头叹息,此时却不适宜管闲事,路人只得为女子扼腕可惜一番,匆匆离去。 “你执意纳妾,有她便没我!”女子撂下狠话便走。 “威胁谁呢?我离了你,还能再娶,你离了我,可是下堂妇,残花败柳,谁还稀罕你?”男子骂骂咧咧地道。 女子顿时涨红了脸,猛地回头一瞪,怒冲上去照着男人的脸就是一巴掌:“没人稀罕,也总比跟着你这个脚踩两只船的杂碎强!” 男子被打懵了,戏本子没说他要挨打啊。 “你,你这个泼妇,我要休了你!”男子硬着头皮演下去。 女子红着眼眶,未言只字片语,没有接着演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暗影中,一双狭长的凤眼漫不经心地盯着那抹婀娜离去的纤细背影,唇角冷魅勾起。 温卿卿眸中怒意翻滚,双手紧紧环抱着手臂,气得浑身发颤。 该死。 霍衍竟然逼她当诱/饵去引那个大色魔采花贼上钩,还美其名曰说她和采花贼于画舫见过面,人家当时没得逞肯定会再找机会,不如主动给人创造个机会,一举除掉祸害,免得哪天夜探她的香闺可就糟了。 可恶。 锦衣卫那么多人,用得着她一个弱女子出马,分明就是故意羞辱她,故意恶心她。 睚眦必报,小人之举! 一个长脸男人鬼头鬼脑地凑了上来:“姑娘,宵禁了,何故一人在大街上行走,等会儿被巡廷司的人发现……” “滚开,要你多管闲事!” 温卿卿气得浑身血液上涌,哪儿还有什么理智,想也没想地怒吼了一声。 男人摸着下巴,打量了温卿卿一眼,便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隐藏在暗处的沈章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霍衍,心里着急,却只得按捺住性子继续蛰伏下来。 温卿卿憋着满肚子火,闷头闷脑地走进了一处后巷,完全偏离了既定的方向,后巷又深又偏僻,且与其它小巷相错交织,更与北安坊的贫民窟相接,此地本就不适宜设伏,是以这里几无锦衣卫。 快走到后巷中间,温卿卿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正待回头,却猛地发现地上有一道人影,就在她身后,心里当即咯噔一下,只能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她加快速度,后面的人影也快。 她慢,他也慢下来。 忽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更夫,温卿卿赶紧跑过去,也不管身板干瘪的更夫是否有能力帮她,直接越过更夫跑到他前方,让更夫隔在她和跟踪者之间,没办法死过一回的人自卫意识比较强。 她急道:“我被坏人跟踪了。” 更夫是原先在大兴坊附近打更的林老六,自前两天见到红色鬼影后,就和此地的更夫互换了地儿,没想到刚出来就看见了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美的似仙女下凡。 这姑娘年纪不大,却梳得妇人发髻,显然是嫁过人的已婚妇人。 “小娘子,别怕。” 林老六说着,便转头往后面看去,待看清跟踪者的相貌后当即一愣,不确定地问温卿卿,“小娘子,你确定跟踪你的坏人是他?看着不像啊!” 不远处站着的蓝衣男子手执金扇,玉树临风,面貌俊秀,皮肤白皙,好一个英俊的白面小生,看起来哪儿像个坏人。 温卿卿蹙眉瞧了一眼,也觉得不太像坏人,而且霍衍说那采花贼左脸戴着块金色面罩,可能真是误会了。 但依旧没有完全放下戒备心,冷冷地问道:“你为何要跟踪我?” 蓝衣男人轻转扇柄,无奈地指了指前面北安坊的方向:“小娘子,在下家就在前面不远,急着回家。” 温卿卿眼眸轻转,背靠着墙将狭小的路让了些出来,示意蓝衣男子先走,等到蓝衣男子走远了些,她才看向刚才的更夫,低声道:“老伯,能麻烦你送我到主街上去吗?” 这后巷交织着密密麻麻的小巷,一个个小巷口宛若黑漆漆的洞口,怪渗人,谁也不知晓黑洞里藏着什么危险。 虽是做诱饵,可自己的小命和清白才最重要。何况,她都演了一路,也没将采花贼引出来,霍衍肯定是查错了,采花贼根本就没藏匿在朱雀街这一范围内。 林老六乐得当一回护花使者,摆摆手道:“小娘子,甭客气,举手之劳 分卷阅读31 ,小老儿反正也要到朱雀街上敲两梆子。” “有劳。” 温卿卿松了口气,同林老六一起往朱雀街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就怕突然从哪个巷子口窜出来个什么人,警惕性十足。 走了大概十来步,一道黑影快速从身后掠过,径直落到温卿卿前面,挡住了去路。 “小娘子,在下忽然想起家中无人,甚是寂寞无聊,反正小娘子今日心情低落,不如随在下到家中坐坐,喝喝茶,聊聊天。”去而复返的正是方才的蓝衣男子,眉眼轻佻,一改之前的伪装面孔,甚至以扇柄挑起温卿卿的下巴,语气轻浮尽显下流之意,“哥哥我御女无数,定能让小娘子乾坤颠倒,回味无穷。” “混蛋!”温卿卿愤怒地拍掉扇子,也不浪费嘴皮子,拔腿就跑。 蓝衣男子立马就去追,林老六一急,猛地敲了一下梆子:“来人……” 话音刚出口,就被蓝衣男子手中的扇子化作锋利的武器,割了喉咙,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温卿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更夫血流不止的脖颈,脚步一顿,铆足了劲儿疯狂地往前跑。 果真坏人都不会将坏字刻在脸上,谁能想到这般俊秀之人竟是锦衣卫追捕的穷凶极恶的淫/贼。 她没工夫为无辜丧命的更夫默哀,自己逃命都来不及,心里将霍衍骂了百遍,当然还没骂到百遍,就被那斯文败类的淫/贼给抓住了。 “小娘子,我可是跟了你一路,从你和你家郎君吵架时,我便留意上了你,我从没见过你这般百媚千娇的小可人,不仅人长得娇美,就连吵架的样子都那么美。想来你在男人身/下嘤咛吟啼的媚音,必是百转千回,勾魂摄魄。” 蓝衣男子将温卿卿按在墙上,直勾勾地盯着掌中惊怒交加的猎物,呼吸声越喘越急,“我以为你是锦衣卫那帮疯狗设下的诱饵,结果发现不是,既然你家男人不懂得欣赏你的美,今晚换我来欣赏你的玉体凝脂,疼你,爱你,让你领略到其中的乐趣!” “无耻!放开我,敢动我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我连皇帝的女人都敢动,还怕你。”说着,便朝温卿卿脸上凑去。 温卿卿拼命挣扎,抬脚便朝男人最脆弱的裤/裆踹去,显然男人是风月老手,一把便抓住了她的腿,“小娘子,踢坏了,你可就享不到福了!” 自己从未被人如此欺辱过,温卿卿气到快要爆炸,一双美丽的剪水秋瞳跟充了血似的,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蓝衣男子虽觉得温卿卿的眼神过于狠了些,出现在这么美的脸上有损她的美丽,但他却因此显得异常兴奋,觉得娇滴滴的小娘子性子烈点,更能燃起他的征服欲。 好久没遇到这般可心的美人儿了,比那些只知哭哭啼啼求饶的女子更加诱人。 “小娘子,这儿死了人,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欢/好。” 男人腹中欲/火大增,邪恶地舔了舔唇,一把抓住温卿卿的手腕,凌空而起,刚飞至半空中,顿觉右手腕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被细如蚕丝的金线齐齐斩断,与手臂分离,而右手掌仍留在美人纤细的手腕上。 鲜血汩汩而流。 “啊!” 第16章 温卿卿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何事,整个身子便直直地从半空往下坠落,吓得喊出了破音,然后又是一道男人异常惨烈的叫喊声掩盖了她的惊叫声,脑子懵懵的,什么情况? 还没待她多想,腰间陡然一紧,她已经被人扣住腰肢,飞身落在了屋脊之上。 她仰头,对上霍衍无可挑剔的侧脸,轮廓深邃,风华绝代。 霍衍半搂着她,右手握剑,散发着寒光的剑刃缠绕着一圈圈带血的金线,而他浑身充斥着肃杀嗜血之意。 温卿卿并没因脱离了色鬼的魔掌而觉得安全,反而头皮发麻,想逃。 但她站在屋顶上,还不想摔得缺胳膊短腿的,只缩了缩身子,抿唇不语。 她移开视线看向底下,发现那可恶的色贼正抱着血/淋淋的手臂哀嚎打滚,整个右掌被削掉了,血流如注。与此同时,锦衣卫从四面八方迅速围拢过来,个个都是僵白的死人脸,像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断魂使者。 那色贼也有两把刷子,当下用完好的右手捡起金扇,哗的一下,无数暗器朝众锦衣卫射去,趁机往北安坊的方向逃去。 若真跑了,谁知道那大色鬼会不会逮着机会祸祸她呀。 温卿卿不淡定了,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霍衍的袖口:“他跑了。”你最厉害,出手啊。 霍衍侧眸睨了她一眼,也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看错了,他的眸底竟掠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下一刻,她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到八条带着倒钩的大铁链子从暗处伸出,死死地钩住了那人的双臂、双腿、腰部、两侧肩胛骨,那钩子深深地刺入肉里,扯皮撕肉, 分卷阅读32 就那么将贼子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跟个血人似的。 温卿卿吓得脸色煞白,一转身,整张小脸顺势埋进了霍衍的怀里。 抓捕的手段尚且如此血腥,丢到诏狱中的犯人百般酷刑轮番上阵,更是生不如死,可她以前只是听说过锦衣卫的恐怖手段,却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过。 霍衍低眉凝着胸前瑟瑟发抖的人儿,视线落在她的左手,眸光陡然一沉:“作死的东西,拿开你的脏手。” 温卿卿浑身一震。 她的手没摸他啊? 茫然无措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顿时吓得小脸惨无血色。 “啊啊啊啊……”一窜刺耳的叫声骤然划破夜空。 即使温卿卿的声音再娇软轻媚,此时亦变得如厉鬼一样,大受刺激之下,一种对于血手掌的恐惧掩盖了她对霍衍的畏惧。 她闭着眼睛,胡乱挥着手:“什么鬼东西?霍衍,快帮我拿开,快拿走啊,快。” 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正死死地抓着她的左手腕,她还奇怪大色魔的手落哪儿去了,结果……要不要这么惊吓。 快晕了快晕了,得亏她史无前例的意志力硬撑着。 看着眼前面色惨白张爪乱舞的姑娘,霍衍眉目颇冷,抬手,薄薄的剑锋快速掠过温卿卿的肌肤,瞬间便将那只恶心的断手给挑了下来。 “没出息。” 他看她一眼,收回目光。 温卿卿假装没听到霍衍话语中的嘲讽,感觉手上的赃物没了,长睫轻扇,慢慢地睁开眼睛。 白嫩的指尖上沾染了些许鲜血,温卿卿心里一阵恶寒,也不敢看那贼人的惨状,只默默地低垂着脑袋,拿出手帕不断擦拭手上的鲜血,将指尖擦的通红,以此减少内心的惊惧、慌乱、不安以及前所未有的愤怒。 她见过宫中的黑暗,见过那些腌臜不上台面的阴私手段,被情爱辜负过,被妹妹背叛过,也被心上人害死过,可她却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血腥画面。 她要惩罚谁,她要喊打喊杀,自有人代劳,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也不需她亲眼见到。 她气的要死,手上的血腥味怎么都散不去,她本不该看到这些的,都是霍衍硬将她拖来直面这场血腥,她咬牙切齿地低语道:“资王也不过如此,抓个小小的淫贼,竟拿卿卿这等弱女子做饵?” 他冷笑,眸中一片阴寒:“没良心的东西,本王让你有幸亲眼所见轻/薄过你的采花贼落此下场,你却不识好歹,看来本王真是枉做了一回好人!” 温卿卿一时哑然,竟无言以对。 论倒打一耙,论卑劣无耻的最高境界,非资王霍衍莫属。 那日画舫上,她并没真的被‘采花贼’轻薄,可这回,却是实实在在被那可恶的淫贼给羞/辱了,她若是个视名誉如性命的人,怕是要羞愤寻死。 这一切,皆拜霍衍所赐。 她真的想砸开他的脑袋,破开他的心,看看他倒底是如何想的,就算原主有绿他的可能,可最后不是因着她的到来及时止损没绿到么。 好歹她也顶着‘未来资王妃’的名头,他就全无半点顾忌,就算不考虑她的名节和性命问题,难道不考虑考虑他自己的颜面? 与他接触越多,他越是刷新她的认知,简直无上限。 她这位皇位不止心思可怕,恐怕还真是个变态。 刚腹诽完,就听得霍衍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沈章,可确定了?” 那人被钩子缠住,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半分,一动钩子便会撕扯他的筋骨血肉,他浑身是血,唯有那张俊秀的脸没有染上血污,但他的脸已因疼痛而扭曲变形,一双瞪大的眼睛似怨似恨,更多的是绝望。 沈章上前查看了他的脸,又验了他身上的旧伤,虽然没有带着面罩,依旧能确认此人就是京师最近奸/淫/妇孺少女的罪犯。 “王爷,卑职确认就是他。” “你们锦衣卫破不了案,就想胡乱抓人屈打成招不成,我究竟犯了何罪,我不过看上一个已婚妇人有心追求而已,你们就将我同京师中恶贯满盈的淫贼视为同犯,甚至想把我顶上去交差不成?”那人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听他说完,霍衍才慢幽幽地说道:“狡辩无用,本王在你身上留下的伤便是证据,你跑不了。” 音落,霍衍忽然扭头转向温卿卿,眸光幽暗无光,惊得温卿卿又是一抖,看她做甚? 下一瞬,在她愈渐惊悚的眼神下,他缓缓将冰冷的手搁在她脑门上,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鬓间的散发,低低地开口:“阉了,断四肢筋脉,下诏狱,严审,可有同伙?” 命令一下,便听得那淫/贼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再次响彻整个夜空,惊醒了周遭熟睡的老百姓人家,可谁也不敢推窗观望发生了何事。 天子脚下,皇权重地,有时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 温卿卿眼帘垂下,双手捂着耳朵,死死地咬着嘴唇,咬得几乎渗出血丝。 阉 分卷阅读33 了,断筋脉,再入诏狱,又是一通折磨,可还有人在? 但听人说,如果锦衣卫不想要你死的话,哪怕一百零八种酷刑用了个遍,依旧有法子吊着你的命,让你求死无路,求生无路。 霍衍瞧了一会儿,那股子兴头过了,顿觉无趣,伸手揽过温卿卿纤细的腰肢,纵身飞离了满是血腥味的后巷,稳稳地落在朱雀大街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同情他?” 温卿卿垂下眼睑,艰涩道:“没,比起无辜遭难的清白少女,他死不足惜。只是……只是……为何不能给个痛快的死法?”非要用这般可怖的法子。 “他侮辱别人时,可曾给过她们痛快?”霍衍冷哼。 京师百姓只知出了个色胆包天的采花贼,可知此人对待女人的手段有多发指?他看过女医官提供的验伤文书,这混蛋在房/事上是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亲自上阵不算,更以物、代替行事,自尽身亡的女子不提,活着的,有的终其一生失去了孕育子嗣的能力,有的留下各种后遗症,有的内腑受到极其严重的损伤,这些被害者不说心理,单说身体上的创伤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遑论再成亲嫁人。 后面被奸/污的一小部分女子遭受的是如此悲惨的遭遇,而一开始受害的大部分女子算侥幸,身体没受到如此可怖的创伤,但失去的清白和名誉却是怎么都弥补不了。 为了不引起京师百姓的恐慌,也为了减轻流言蜚语对受害者的攻击,锦衣卫特意压下了这些隐秘之事。 当然,温卿卿再怎么不好,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并不懂得这方面的阴暗。 温卿卿看了看他,沉默。 的确,那些失去清白、终生被毁的女子何其可悲,这份痛苦将伴随一生,永远都挥之不去。 …… 霍衍当真是遵皇命所为,亲自将她送到了温府门口。 温卿卿垂落的小手紧紧地攥着裙摆,忽的回眸,鼓足了最大的勇气问霍衍:“王爷,你是故意的,对吗?什么诱饵,什么将人引出来,其实都是借口。” 霍衍盯着她发白的脸,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她稍微有些敞开的衣襟处,恰巧能看见白皙脖颈上的血痕,他上前一步,伸手,欲替她整理一下,温卿卿却猛地揪住衣襟,戒备地后退一步。 他的手顿住,冷冽道:“诱饵是真的,却不是非你不可。”他需要人将淫/贼引出来,只是以防再出现贼人从暗道逃跑的情况而已。 “谢王爷实言相告。”那就是故意针对她了。 说不清楚自己是何种滋味,只是坚定了一定要想方设法毁掉这门亲事的想法,不说前世的叔侄关系,就说今生嫁给他这件事,她有预感绝计不会比嫁给柳照好,估计被他整死了,她还不清楚自己如何死的呢。 看着温卿卿一步步地往温府大门走去,纤细的背影隐隐发颤,霍衍诡谲狭长的凤眸微眯,一字字缓缓说道:“温卿卿,你会是资王妃,自然当知晓本王是什么样的人,拥有何种心性,做事的手段又是如何的?” 温卿卿身形蓦地一顿,再回头,只看见一抹消失的红衣背影。 第17章 凉凉的夜风拂面而过,温卿卿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真的怪冷的。 她刚确定了要努力摆脱这门婚事,转眼就发现霍衍话里话外皆是笃定娶她之意,显然没有任何退婚的念头。 以霍衍的脾气秉性,只有他不要她,哪有她甩他的份。 她相信,自己要是敢作死抗旨毁婚,脖子估计也一并没了。 因着霍衍提前派人给温家送过信,说要留她在资王府探讨诗词书画,加之,又是霍衍亲自送回来的,薛氏虽不高兴她大半夜才归家,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问了资王是不是真的只同她做了作诗品画这种雅事。 温卿卿自然应是,薛氏只觉得她有些疲惫也瞧不出其它的什么,便打着哈欠去睡了。 可她却是躺在床上,辗转反复,难以入睡。 似乎不嫁霍衍这件事,真的行不通。 反之,那就是真的要顺旨和他成亲,可他不爱她,甚至随时想抹她脖子,上一辈子柳照不爱她,她便受尽了感情的苦楚,求而不得的痛苦,难道这辈子又要和一个不会爱她的男人绑在一起。 她就不能求得一段你情我愿彼此相爱的圆满感情吗? 你爱我,我也爱你。 这般两情相悦的情爱,咋就这么难。 唉! 如今的情况是,她会和霍衍成亲,可霍衍不爱她,她也不爱霍衍,感觉比前世跟柳照的那段婚事还要悲剧,好歹对柳照,她是真情实意地爱着,到霍衍这儿,别说爱了,躲都来不及。 等到来年与霍衍成了亲,便要开始朝夕相处,他可还要活八年哪,这八年哪没有磕磕绊绊,哪可能真的相安无事,霍衍性情乖张,易动怒,难说自己就算千般小心万般留意,也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他,再加上原主和霍承瑞的事情在前,新账旧账一起清 分卷阅读34 算,可咋办? 心里隐约有了应对之策,可她怂啊,不敢实施到霍衍身上。 纠结来纠结去,就这么迷迷糊糊到了天亮方才睡着,一早薛氏便来询问昨日进宫的情况,结果见温卿卿睡的跟死猪一样,怎么唤都唤不醒,只得作罢。 这一觉睡到傍晚才醒。 温卿卿呆坐在塌上,作神游太虚状,脑海中掠过昨晚那个大胆的想法,一遍遍在心中问自己,可能吗,可能吗。 薛氏又过来了,看着她这副晨昏颠倒的样子,不免起了气,可想到母女之间愈渐疏远的母女情,勉强压下火气,耐着性子问了她昨日宫里的情况,有没有说错话做错事,以及帝后对她的态度等等。 当然,温卿卿只是捡了好的告诉了薛氏,不能被薛氏知道的,自然一字未言。 薛氏拍了拍她的手,说:“那就好,看来帝后是满意你做资王妃的。” 顿了顿,见温卿卿神思恍惚,冷不丁地又说道:“卿卿,娘为何感觉你跟以前不太一样?” 温卿卿眸眼一动,歪身靠在薛氏肩上,伸手半环抱着薛氏的腰,亦如她曾对魏皇后撒娇一般驾轻就熟,拉长了软绵的音调:“阿娘~,女儿不是已经定了亲的大姑娘嘛,自然是比以前懂事了。” 薛氏身体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温卿卿。 女儿有多久没赖着她撒娇了? 小时候,卿卿总喜欢窝在她怀里撒娇耍赖,赶都赶不走。可自从自己生下心智全失的儿子,又不幸伤了身子,温家大房这边后继无人,温兆安不得不纳妾生下庶子,然后她的性子就开始变了,变得不再温柔。儿子无法指靠,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将女儿培养的才貌出众,寻个顶好的人家,是以她对卿卿总是过于严厉苛责,久而久之,母女之间就有了隔阂。 她对她恭顺有余,却是亲近不足。 再也不像小时那般对她撒娇了。 可现在,卿卿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她倒不适应了。 心里高兴着,嘴上却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赖着为娘,也不嫌羞。”薛氏虽是这样说,却没推开卿卿,甚至抬手慈爱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温卿卿努了努嘴,嘟囔道:“女儿再大,也是阿娘的女儿,是阿娘的孩子。” “刚还是大姑娘,这下又成孩子了。”薛氏瞪了她一眼,实则却十分享受女儿对她的这份亲昵。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薛氏才离开。 日夜睡颠倒了,温卿卿到该睡觉的时间,又睡不着了。 坐在桌案前,将一本三十六计翻得哗哗作响,最后停留在美人计这一篇上,又自念地拿起铜镜照了照,以这张娇媚的美人面应该能引得霍衍动心吧。 思及此处,温卿卿铺开一张洁白的宣纸,执笔落下一字:情! 如果霍衍能爱她,还会对她的脖子感兴趣,还会想杀她吗? 当然,前提是要我心不动。 她可再也不愿承受单恋一人的苦痛了。 接下来,温卿卿制定了具体的诱敌计划,觉得自己不能将心思表现的太过明显,不能重蹈追柳照的覆辙,太高调,太明显,就变成了死缠烂打,不讨喜,还容易让人反感生厌。 这个度一定要掌握好。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几日,温卿卿让花蕊去打探霍衍的喜好以及每日的行踪,又抽时间将百香阁买的衡妩香重新调配了一番,将原主习惯用的香全都换上了她喜欢的。 闻着袖口淡雅怡人的衡妩香,温卿卿只觉得浑身舒畅,心情说不出的好。 这日,温若桐将抄好的书给温卿卿带过来了,笑盈盈道:“三姐姐,这什么《女德》、《女戒》的,我可请书肆的先生帮你抄完了,每本十遍,你对对字迹可像?” 温卿卿随意翻了翻,原主的字帖她见过,不说十成像,倒是像了八/九成,她点头道:“可以。” “三姐姐,这下可以对大伯母交差了。”温若桐捻起一块糯米桃花酥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温卿卿顺手递给温若桐一些碎银子:“这是先生的工钱,不能让你破费。” 温若桐摆摆手道:“不破费,抄书的先生是我哥找的,钱也是他掏的腰包。” “若桐,替我谢谢你哥。” 温卿卿抿唇一笑,顺势便要将银子收回来,温若桐立即瞪圆了眼睛,嘴里的吃食都还未全咽下去,一把夺过温卿卿手上的银子,手脚麻利地塞进荷包。 动作,一气呵成。 温卿卿吃惊地看着温若桐。 温若桐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憨笑:“三姐姐,我觉得你可以适当地破费一点,妹妹每月的例银没有姐姐的多。” 温卿卿:“……” 温若桐是三房的姑娘,三房温兆峰娶的胡氏是商贾出身,别的不多,可这嫁妆银子却是三个妯娌里最多的。最有钱的,却在她这个穷的面前,哭穷。 她现在的月银远远低于曾经公主府的例银,完全不够用 分卷阅读35 ,她才最该哭穷。 “对了,三姐姐可知那采花贼已经被锦衣卫抓了?”温若桐问道。 “知道啊。”温卿卿懒懒地掀起眼皮,当时她就在场呢,不过应该是霍衍让锦衣卫守口如瓶,是以没有传出任何对她不利的消息,众人也不知道温家的姑娘去做了诱饵。 这点上,算他有良心。 温卿卿弯了弯眉,继续说道:“听说那采花贼糟蹋了多名女子,被判五马分尸。” 温若桐双手撑在桌上,笑着说:“三姐姐的消息果然没有我灵通,我还听说那采花贼的身份不一般,是朝廷某官吏招的上门女婿。” “哦?” 温卿卿诧异扬眉,这个她倒真没听说,而前世的关注点也在柳照身上,对引起京师轰动的采花贼事件知之甚少。 温若桐道:“是正三品礼部侍郎李铭的二女婿刘陵,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连累的老丈人都丢了官,被贬谪到了地方做县令,一家老小不日就要离京赴任。” 原来,这李铭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外嫁,可这二女儿左脚天生有些跛,当爹的害怕嫁出去受夫家歧视欺负,就打算招个上门女婿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也不怕他乱来。 结果,二女儿随家中姐妹游玩碰上了刘陵,对风度翩翩的刘陵一见钟情。而刘陵本就是江湖在逃的采花贼林六,长得人五人六的,正愁没地儿躲,见自己被官老爷的女儿看上了,而那李家二小姐除了跛脚,脸蛋倒是漂亮,便去做了李家的二女婿。 李家是礼部官员,重礼数,规矩甚多,李铭更是时不时敲打刘陵循规蹈矩,连用膳时吃相不合规矩,也会被训斥半天。刘陵哪儿是能被礼法约束的人,渐渐对李二小姐失去了兴趣,晚上就偷偷出去觅食宣泄,仗着自己武功高又有李家女婿的身份做掩护,原先负责此案的京兆府怎么也查不到采花贼的踪迹,刘陵一开始还小心翼翼有所收敛,后面胆子越来越大,直到将圣上看重的吴采女给侮辱了,圣上一怒之下才将此案移交锦衣卫负责。 李铭此人行事刻板迂腐,但却朝廷也是尽忠尽责,按照他的资历,不出两年,等他上头的礼部尚书卸任,他便是接替礼部尚书的最佳人选。 就差临门一脚,却被牵连出了这事儿,仕途算是彻底毁了。 因为这么个杂碎,毁得倒是不值。 温若桐撑着下巴,叹道:“三姐姐,你不知道我曾经见过那采花贼,有一次我陪娘去上香,在马车上看见那李家二小姐和她夫婿买胭脂水粉呢。当时,我还想,这男子长得这么好看,还能亲自陪娘子逛街买东西,我还想羡慕李二小姐找了这么好的夫君。” “啊呸,现在想想,恶心死了!” 温卿卿伸指点了点温若桐的脑门:“谁规定色鬼一定要长得猥琐呢?” 她当时,也没办法将那么清秀的男子同淫/贼联系在一起。 直到他说出那般下流龌龊的话来,果真人不可貌相。 就像霍衍这种长得绝美的男人,发起狠起来,一样不是人。 想到自己的计划,任重而道远哪。 …… 第18章 李家因着这场横祸,府里妇人哭天抢地的。李铭的一妻一妾在吵嚷声中忙活着收拾行囊,两个儿媳妇也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满地对夫君埋怨小姑子找的什么货色,连累了一大家子背井离乡要去地方上受苦受累。 李铭被贬,而李家两个儿子原本在朝中谋的小官也丢了,可想未来的日子有多难过。 而李家唯一没受牵连的就是外嫁的大女儿,和她的夫家。但她又能做什么呢,不牵连夫家已是烧高香了。 一片妇人的叫骂声中,李家能带走的东西,自然是能多带就多带。 结果就收拾了几十个箱子出来。 李铭看着浩浩荡荡的行囊,正头疼如何减少几个箱笼,就听见后院吵闹起来,是二女儿自尽了,索性发现的早被救了下来。 正妻钱氏护着女儿李倩痛哭不已,妾室则同两个抱着孩子的儿媳妇指责都是李倩害苦了李家。 短短三五天的时间,李家从一个门庭规矩甚严的钟鸣之家变成了妇人互骂怨怼的落魄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切,仅因为李倩找了个不靠谱的夫君,便将李家拖累至此。 看着这个曾经偏疼过的小女儿,此时此景,李铭也说不出宽慰的话,冷声道:“这种时候,添什么乱!” 李倩哭的更凄惨了:“爹,我无颜活下去!刘陵太擅长伪装了,女儿怎么也没想到给家里招惹了这么个畜生祸害,害苦了你们。” 人若倒霉起来,真是祸不单行。这边闹成一团,前院又被突然闯进来的锦衣卫给围困了起来。 李铭赶忙跑到前院,发现方才整理的箱笼已被锦衣卫的绣春刀给挑开,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而霍衍则脸色沉沉地坐在院中,喝了口旁人递上的茶,才冷笑着看向李铭:“李大人,你当自己是升官风 分卷阅读36 光上任啊。” 李铭面皮一红,恼羞成怒道:“王爷,下官收拾的都是女眷所用之物,有何不可?而下官一大家子都被刘陵蒙在鼓里,却无端遭此横祸,下官又该去何处说理呈冤?” 霍衍眸如利刃:“李大人还想击鼓鸣冤不成?难道不该怪李大人自己识人不清,引狼入室?何况……” 话锋一转,霍衍面色倏然阴沉如雨,“何况,李大人当真无辜么?” 李铭额头直冒冷汗:“王爷,下官坐得正,行得端,不解王爷这是何意?” 霍衍起身,缓步走到李铭身侧,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道:“李铭,你偷送刘陵出京时,难道不是因为已经知晓了他的真面孔?” 助逃形同帮凶,隐瞒不报视为窝藏凶犯。 李铭双腿一软,顿时面如土色。 霍衍盯着李铭的反应,目光沉沉。 当时,满京师捉拿淫/贼时,霍衍好几次发现追踪至李府附近就消失了踪迹,曾细问过李铭,可都被他三言两语遮掩过去了。后布下天罗地网,将刘陵重伤,结果他竟在重伤的情况下逃出了京师。若暗中无人相助,怎么可能? 只可惜,刘陵自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又逃回了京师,反而彻底没了生机。 李铭强自镇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吗?”霍衍忽然笑了,一派云淡风轻:“可本王觉得李大人应该轻装上任,像这些金银珠宝,又比如宅产,还是留在京师为好,大人以为如何?” “你!” 李铭沉默了片刻,咬牙道:“就依王爷所言。”霍衍未将此事挑到圣上跟前,显然是缺少有力的证据。如今这样离开京师,好歹圣上以为他们李家也是被无辜牵连的受害者。 本想将宅院商铺变卖带走,如今是一样都带不走了。不仅如此,家中贵重的物品一律得留下。原先的几十个箱笼锐减到七八箱,家中的妇人哭哭啼啼地同李铭到苦寒之地上任了。 御书房。 霍衍将李家登记造册的家产呈给了楚帝,楚帝诧异地看了一眼霍衍:“阿衍,你抄了李府?” 楚帝只下了贬谪令,并未下旨抄家。 霍衍面不改色道:“没,是李铭主动上交。” 楚帝狐疑地翻了翻册子,笑了:“哟,还不少。” 略微沉吟了一番,又道:“财物虽多,但国库也不差他这一点。近来京师因他招的淫/贼女婿,祸害了不少良家女子,这些钱财就分发给受害女子,权当微不足道的补偿。” 霍衍见事情了了,便告退离去。 “阿衍。”楚帝却叫住了他,揶揄地问道,“你觉得温卿卿如何?” 霍衍脑海里浮现出温卿卿优雅细长的颈子,曲线迷人,凉薄的唇微掀:“甚好。” 楚帝开怀大笑:“原来你喜欢这种又媚又纯的姑娘,早知道朕和母后就照着这个类型给你找,你也可以早点成亲,说不定娃儿都落地了。” 又媚又纯? 哪儿纯了,哪儿媚了,真没看出来。 不安于室,倒是看出来了。 霍衍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未置一词。 * 采花贼落网被五马分尸之后,京师中养闺女的人家总算是彻底安心了。正是暮春三月好时节,三三两两的姑娘不再拘于室,踏春游湖,尽情地享受春日好时光。 温府的四位姑娘也互相邀约着去郊外踏春赏花,温若桐本想再邀请自己的闺中小姐妹,但想到家中两位姐姐已经议了亲,大姐姐两月后便要出嫁,三姐姐明年开春也要去做资王妃了,以后未必有这般相聚的姐妹茶话会,便放弃了邀请密友的想法。 薛氏对温卿卿上次私会外男的事心存疑虑,怕她没完全绝了心思,以罚抄书为由禁止外出,哪知温卿卿已将那四本修女德的书抄写得工工整整,一字不落,薛氏只得同意让她去。何况,府中其他三个姑娘都要出去游玩,也不好拘着她一人。 眼见着温卿卿出了府,薛氏总觉得眼皮子直跳,唉声叹气。 张嬷嬷适时地替她揉捏肩膀:“夫人,府中四位姑娘都在,你的担忧是多余的,四姑娘可能会帮着三姑娘做些不想让夫人知道的事情,但大姑娘和二姑娘总归不可能吧。” “也是,华儿和纤儿的性子不会。” 薛氏摆摆手,“好了,不说卿卿这事儿了,你提前备好翰儿爱吃的食物,爱玩的一些小玩意儿,明天带上卿卿一起去庄子上住两天。有一段时间没看到翰儿,怪想他的。” “好勒,夫人。” …… 温老夫人生育了三个儿子,因着长辈尚在世,这三房又毗邻而居,互通往来,不算真正意义的分家。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不存在嫡庶之分,故而三房共四个姑娘便直接按照年龄长幼称呼。 大房除了温卿卿一个姑娘,还有两个弟弟,只是一个弟弟温庆翰是嫡,一个弟弟温庆绪是庶,温卿卿在姐妹中排行老三;二房只养育了两个姑 分卷阅读37 娘,温若华和温若纤,居长,便是温家这个大家族的大姑娘和二姑娘;而三房的温若桐姐妹中年龄最小,即四姑娘,不过她还有一个兄长温庆赫,却是所有兄弟姐妹中年龄最大最稳重的。 保护妹妹们安全出行的护卫,便是温庆赫精挑细选的呢。 四位姑娘中,温若华和温卿卿的亲事已有了着落,而二姑娘温若纤和四姑娘温若桐还没定,温若桐还未及笄,不着急,可温若纤比温卿卿还大了一岁,老太太和其母陈氏都有些着急了。 温卿卿倚靠在车璧上,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三个姑娘,梳理着这个大家庭中每个人的关系。 原本,温卿卿和温若桐两人同坐一辆马车,本来挺宽敞的,结果温若桐硬将温若华和温若纤拉了上来,四个姑娘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温卿卿蹙了蹙眉,却也没说什么。 温若华敏锐地察觉到温卿卿的情绪变化,一脸抱歉地说道:“三妹妹,是不是挤到你了?要不,我和纤儿还是坐另一辆马车好了。” 温若桐急道:“挤什么啊,四个人坐一起才热热闹闹,好说话啊。” 温卿卿轻笑:“大姐姐,不挤的。” 只这个小细节,温卿卿便发现温若华是个心思极度敏感的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温若华这张面孔有些熟悉,似乎前世在什么地方见过。 而二姑娘温若纤人如其名,一看就是那种纤纤弱女的形象,楚楚可怜,眼含泪波,颇有一种哭美人的气质。哦,对了,这两位姑娘的娘亲陈氏好像就是个爱哭的主儿呢,温若纤怕是继承了为娘的衣钵。 温若桐则是那种比较随和健谈的人,和谁都聊得来,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女儿家的各种话题同温若华和温若纤聊得火热。 单论性格而言,她同原主一样都比较喜欢温若桐。 虽然,前世被霍安平这个妹妹背叛过,但她不相信倒霉催的,这辈子还能同温家姐妹因男人而反目成仇吧? 她目前暂时是同霍衍绑在一起了,温家这三位姑娘总不可能有哪个敢对霍衍暗藏心思,这可是个谁都想躲的男人呢。 血腥,又暴戾,令姑娘们生惧。 车厢内一片欢声笑语,温卿卿时不时插上两句,其乐融融。 感觉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温卿卿撩起车帘,这才发现温若桐选的地儿正是云湖,原主和太子幽会的地方。 温卿卿颇为幽怨地看了一眼温若桐,温若桐没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兴高采烈地说道:“三位好姐姐,这边的桃花开得可艳了,绵延数里,美的好似人间仙境。等我们赏玩了花,就去游湖,听说云湖的鱼儿又肥又鲜,我便准备了鱼竿,到时可以多钓几条鱼,晚上便有新鲜的鱼汤喝了。” 曾经,霍嘉和喜欢指手画脚地安排别人,安排各种茶花宴会,安排行程,如今作为温卿卿被别人安排着做什么,倒也觉得新鲜、省心。 温若纤绞着帕子,细声细气地说道:“四妹妹,哪儿有女孩子钓鱼的,早知道就该叫上赫哥哥和绪弟了。” 温若华脸色微变,碰了碰温若纤的胳膊。 温若纤顿时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眼温卿卿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ps:书书改名字了哈,改成了《嫁皇叔》温家的人物关系图:温老太太(祖母) 大房:温兆安(户部尚书) 正妻薛氏,有一子一女,温卿卿和温庆翰;妾室赵姨娘,有一子,温庆绪二房:温兆显妻陈氏,有两女,即:温若华和温若纤三房:温兆峰妻胡氏,有一子一女,即:温庆赫和温若桐四位姑娘的年龄从大到小:温若华、温若纤、温卿卿、温若桐。 三位公子的年龄从大到小:温庆赫、温庆翰、温庆绪再次申明哦,朝代架空,一些设定称呼杂糅,勿要太较真哦。 第19章 温若桐也小心瞄了一眼温卿卿,随即拍着胸/脯道:“我会钓鱼啊,我可是专门跟着哥哥学过,技术好着呢。” 温卿卿还道气氛怎么尴尬了,原来是怕她不高兴啊。绪弟,温庆绪,就是大房这边的庶子,其它两房皆没有妾室庶子,只有大房这边因为温庆翰的原因才娶了妾室。 因为,温庆翰的智力等同于四五岁孩童,简单来说,就是个傻子。 温庆翰并没养在温府,而是养在外面的庄子里。 是以,她还没见过原主的这个亲弟弟。 “赏桃花了,先去赏桃花了。”温若桐拍手道。 四位姑娘戴上帷帽,下了马车,丝纱轻盈垂下遮住了姑娘们的面容。 温若桐拉起温卿卿的手,往桃林深处走去,边走边小声地问她,“三姐姐,你真生气了。” 温卿卿:“……” 若非她们表现的太过明显,她根本就没意识到,好吗? 温若华抬头看了眼前面凑在一起的两人,转向温若纤,低斥道:“你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若纤眼眶泛起了泪花, 分卷阅读38 垂着脑袋:“我没有。” 温若华还想说什么,温若桐忽地回头冲她们招手喊道:“大姐姐,二姐姐,快点!” 十里桃花,灼灼其华,开得正艳。 来赏花的人络绎不绝,不少才子佳人应景赋诗,雅俗皆宜。 清风拂过,绯色桃花纷纷扬扬落下,美得令人生叹。 温卿卿手微微扬起,任由桃花落至掌心,置身于如此美景之中,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她就是十五岁的少女,正当年少,而未经沧桑。 温若纤由衷赞道:“三妹妹,可真美,未见其容,单观其袅袅身姿,便已是世间极致。” 温若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三姐姐自有她的美,可我们也挺好看的呀。” 温若纤低头:“可比不上三妹妹。” 温若桐不赞同道:“各有千秋,二姐姐可不要妄自菲薄,你要是总觉得自己长得不如三姐姐好看,长此以往给自己心理暗示,小心你的容貌真地听从了你的内心,越长越丑呢。” “啊?我不要!”温若纤眸中泪花立即泛了出来,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哽咽,要哭出来了。 温卿卿转身:“有何可哭的?四妹妹同你开玩笑呢,爱笑的姑娘才最美。” 温若桐撩起面前的丝纱,露出一张俏皮白净的小脸,吐吐舌头道:“对哦,不过感觉好像在说我呢,我可比你们三位姐姐都爱笑的呢。” 温若华伸手揽了揽温若纤的肩膀,温柔道:“好了,别哭了。” 你一言我一言,温若纤总算是止住了眼泪。 温卿卿看得有些愣愣的,她可没见过如此脆弱爱哭的姑娘,一丁点玩笑话都开不起。 总算能高高兴兴地赏花,漫步桃林时,前面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打骂声。 “小兔崽子,谁让你乱跑了,还跑,看我不打死你!” “呜呜呜,好疼,好疼。” “还敢躲,抽死你!” “呜呜呜,不要打,不要打。”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脏皱的粗布褐衣,抱头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头死死地埋着,看不清面容,脏污的手紧紧地攥着一枝桃花,刚摘下来的,可能是他身上唯一干净的东西。 而打人的是个中年的方脸汉子,穿的比少年好,锦衣华服,但与他粗鄙的气质不相配。 他正挥舞着细长的柳条,一下一下地往少年身上打去,后背,屁/股,腿,却明显地避开了少年的脸和手。 少年越缩越紧,将自己缩成一团,好似这样就可以不痛。 周围的人觉得少年被打的有些惨,便有人开口劝道:“这孩子犯了什么事,你把人打成这样,也不怕他家人找来。”但看这少年的穿着必是个穷苦人家,而打人的像个有钱的,估计父母找来也只能吃个闷亏。 方脸汉子挥着铁拳,怒骂道:“都滚开,都滚开,老子教训儿子,要你们管闲事?” 父子啊,这老子管教儿子天经地义,是人家的家事,的确不太好管。 但也有人看不过去的,继续劝道:“就是你亲儿子,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 “老子不打自己儿子,难道打你们?”方脸汉子骂骂咧咧道,手中的柳条挥舞地更起劲了。 少年喊叫的越发大声,但翻来覆去只有‘好疼’、‘不要疼’这两句。 温若桐觉得少年很可怜,扯了扯温卿卿的衣袖:“要不,我们帮帮他吧?” 温卿卿淡淡地收回目光:“不该管的,少管。”这种污七遭八的事多了去了,管得过来么。何况人家是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骨血脉,如何管。 温若纤微微瞪了瞪了眼睛,忽然惊惊道:“他……” “哎呀。” 温若华却猛地摔到了温若纤身上,在温卿卿和温若桐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地捏了温若纤一把,暗含警告。 温若桐有心想管,但看到那方脸汉子身边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麻脸汉子,体型彪壮,欲出口的话又囫囵吞回了喉咙,早知道刚才就不将护卫留在湖边了。 只得跟着温卿卿往外走。 “姐……姐……姐……”吐字不太真切的字传入耳中。 温卿卿脚步一顿,回头,透过帷帽丝纱的缝隙隐隐看见少年的面容,瞳孔微缩,她未做停留,只是加快步子离开了现场。 少年眼中的光越来越暗,任由着被人责打,叫喊的声音都没了。 温若桐正奇怪温卿卿怎么走那么快,就看见温卿卿去而复返,右手揣着块大石头背在身后,径直往方脸汉子走去。 明明还是那个温卿卿,可温若桐却总觉得她带了一股杀气腾腾。 转瞬,就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温卿卿轮起石头快准狠地砸在方脸汉子的太阳穴上,鲜血顿时涌出。 方脸汉子对身量娇小的姑娘没有防备心,这才让温卿卿一下得了手,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力气不大,但却是下死手用石头最尖利的一面狠砸男 分卷阅读39 人最脆弱的死穴,方脸汉子被砸的眼冒金星,瞪眼惊愕地指着她,然后便栽倒在了地上。 “臭娘们,找打!” 旁边的麻脸汉子反应过来,挥着铁拳就要冲过来打温卿卿。 “敢打未来的资王妃,诛九族!敢打资王的小舅子,死罪!”温卿卿握着带血的石头怒指着麻脸汉子,声音冷冽至极,一字字犹带着冰冷杀意。 她的面貌虽隐藏在帷帽之后,可气势盛人,两道滔天大罪震地麻脸汉子一下子被定住。 看着温卿卿手里沾染自家大哥鲜血的石头,麻脸汉子的拳头怎么也挥不下去。 而众人也差不多被震傻了。 麻脸汉子怒道:“什么小舅子,这分明是我侄子,我大哥的亲儿子。你冒充资王妃,该当何罪?” “是么?”温卿卿冷笑,“我乃温府三姑娘温卿卿,圣上下旨赐婚的资王妃,而你们打的是我弟弟,既然不信……” 温卿卿一顿,转头看向震惊不已的温若桐:“让护卫去锦衣卫所请资王过来一趟,这里竟然有人觉得我是假冒,正好让资王来断断。” “是是是,三姐姐,我这就去!” 温若桐反应过来转身就走,麻脸汉子脸色骇然大变,一把背起地上的方脸汉子就跑了。 人被吓跑了,温若桐自然不敢真的将资王请来,但被打的是温庆翰,她赶忙将护卫全部叫了过来。 温庆赫总共挑选了五个护卫,温卿卿只留下一个,快速说了那两个汉子的特征,便让其他四个护卫去追,务必将人给抓回来。 温卿卿蹲在温庆翰旁边,扬手撩开他面上的发,看着少年痴痴傻傻地盯着自己,起身吩咐护卫:“回温府。” 裙角被少年的手紧紧抓住,另一只手则举着灼灼的桃花,傻笑:“姐,花……花花。” 自己的衣服被这么脏的手抓住,以她以往的脾气,估计会嫌恶地将人踢开,但看着少年痴呆讨好的表情,她心里一阵酸涩,低下身道:“是送给我的吗?”重活一世,似乎心变软了。 “给……姐……姐姐。”少年重重地点头。 温卿卿接过桃枝,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谢谢,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 少年裂开嘴痴笑:“回……家。” 护卫将温庆翰抱上了马车,温卿卿和温若桐与他同乘,而温若华两姐妹则坐的另一辆马车。 温卿卿抬手掀开车帘,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对面马车里的温若华,什么都没说,放下了帘子。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6 11:41:40~20200728 09:3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琴河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温若华被这一眼弄得心神不定,直到前面马车远去,才将车帘缓缓放下。 温若纤问道:“姐,你刚才为何要打断我?” 温若华瞪了温若纤一眼,没搭理她。 这边马车里,温若桐心疼地看着温庆翰,眼眶红彤彤的:“三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卿卿眸光微冷:“我也不知道。” 原主的记忆里,温庆翰应该是养在庄子上的,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温若桐眼冒星星地看着温卿卿莹白的脸,目露崇拜,真没想到这个平日看起来娇娇柔柔的三姐姐,竟敢将人砸的头破血流。 彪悍,彪悍啊。 回了温府,薛氏看见温庆翰被打的遍体鳞伤,身上不止有新伤,还有大大小小已结痂的旧伤,气怒交加,血气上涌,恨不得将打人者千刀万剐。 索性理智尚存,先派家丁请了大夫治伤,抹药的时候,温庆翰疼的眼泪汪汪,呜呜道:“阿娘,疼。” 就算温庆翰智力等同稚子,可是她十月怀胎所生,母子连心,薛氏的心跟针扎一样疼的紧。 其间,温老夫人以及陈氏和胡氏过来询问了温庆翰的情况,尤其是陈氏哭得比薛氏更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薛氏哽了哽,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却是掉不下来了。 温庆翰一直养在庄子里,与府上的人接触不多,又被人如此毒打,更是害怕见生人,陡然见到这么犹如陌生的面孔,哆嗦着身子往温卿卿怀里缩了缩。 温卿卿察觉到他的害怕,抬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抚。 薛氏讶然地看了一眼温卿卿的动作,委婉对众人道:“母亲,二弟妹,三弟妹,翰儿受了不小的惊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等翰儿好些,我便带他来给你们见礼致谢。” 胡氏知道这孩子需要静养,便放下补身子的营养品,转身离开。 陈氏抹着眼泪,也跟着抽抽搭搭地离开了。 温老夫人抬头看了眼温庆翰,这孩子长得俊秀好看,可惜是个痴傻的,大房这边的门庭以后会由庶子支撑,等上头老的去世,也不知这孩子的境遇会如 分卷阅读40 何。 温老夫人惆怅地叹了口气:“老大家的,等翰儿身子好了,就让他留在府里吧。” 薛氏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温卿卿不知薛氏有何犯难的,当即笑着对温老夫人说:“祖母,你放心,翰弟以后都不会去庄子上住了。” 温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卿卿,祖母知道你心眼最好,趁着你嫁人之前,多看顾你弟弟一二吧。”绪儿也是温家的孩子,温家如今又不是她年轻时那般困顿,哪儿还能缺孩子一口饭吃,也不知老大家咋想的,非要送孩子去庄子上住,结果遭这么大的罪。 温老夫人不满地扫了一眼薛氏,便由着仆人扶着回房了。 温庆翰趴在床上,傻呆呆地数着温卿卿裙摆上的绣花,明明是五朵,可他怎么也数不对,温卿卿不免觉得好笑。 前世,她是大公主霍嘉和,下面的弟弟妹妹众多,但只有霍安平这个妹妹属于魏皇后这一脉,其余都是其他各宫嫔妃所生,她自然不可能对其他皇弟皇妹生出什么亲情。 如今,多了个傻弟弟,想来应该也不赖吧。 薛氏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温卿卿,正色道:“卿卿,你真希望翰儿以后住在府上?” 温卿卿不解薛氏为何有此一问,但低头看了眼数绣花,数得不亦乐乎的温庆,又看了眼手上红艳艳的桃枝,勾唇道:“阿娘,我是真心希望翰弟能留在府上,他本来就等同于孩童无异,养在外面,很容易被人欺负。” “我明白了。” 薛氏看了一眼姐弟和睦的画面,背转过身体,眼角逐渐湿润了起来。 或许真如卿卿自己所言,她是真的长大懂事了。 翰儿不是正常孩子,以前特别喜欢粘着卿卿这个姐姐,可卿卿却不是很喜欢这个弟弟。直到有一天,翰儿将卿卿画了整整两天的画作撕碎了,卿卿哭着向她抱怨,翰儿总是喜欢撕东西,她的画,她的诗,好些都被撕毁了,还有她的琴放在那里,翰儿总是乱扯她的琴弦,这样下去,她真的无心学习,什么琴棋书画,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她记得,卿卿哭着说:“阿娘,要不将翰弟送到庄子上,我们经常去看他,好吗?” “翰弟在府上,暗地里总有人叫他小傻子,我真的受不了。而且,大姐姐还说我有翰弟这个傻弟弟,以后都会嫁不出去,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 翰儿是这个情况,她自然要将卿卿培养成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为了不影响卿卿,也为了不让卿卿因此怨上翰儿,她只得忍痛将翰儿送离温府。 或许,也有迁怒的成分,她对卿卿的要求越来越严厉。 一道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了薛氏的回忆。 “姐姐,妹妹刚回府就听闻翰儿出事了,赶忙带着绪儿过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个挨千刀的敢欺负我们绪儿,定不饶了去!” 珠帘被人掀开,一个身着水红色薄袄的女人顺势走进了里间,身子绰约,风韵犹存,杏眸带着愤怒,那般姿态俨然被欺负的就是她的儿子。 而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稚嫩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正伸长脖子朝床榻的方向望过来。 对上温卿卿审视的眼神,赶忙红着脸转移视线,是个爱红脸的少年。 这对母子便是大房温兆安这边的良妾庶子,赵姨娘和温庆绪。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真心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尤其薛氏当年还是下嫁,温兆安是靠着薛家的助力才能迅速地在朝中站稳脚跟,一路青云直上,连带着温家的门楣提高了不少。 其实,薛氏对温兆安纳妾这件事是心存不满的,因为温家三房就他们大房这边最有出息,所以当她生下温庆翰这个痴傻儿子,又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时,大房这边为避免后继无人,无人继承家业就要纳妾生儿子,可二房那边因着无能力担负温家这个大家庭的重担,即使养育了两个姑娘,温兆显不想纳妾便可以不纳。 好在温兆安为了让薛氏宽心,让赵姨娘生下温庆绪后,便喝下了绝育药。 这么多年,薛氏和赵姨娘表面上也就相安无事。 但薛氏打心底是不待见赵姨娘的,只淡淡地说道:“赵姨娘有心了。” 薛氏不咸不淡的态度,赵姨娘自然是听出来了,但不妨碍她把面子功夫做足后,再离开。 温家大部分人基本都已打过照面,在这和睦的表象下,温卿卿似乎品出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 那两个打骂温庆翰的汉子没过多久便被抓了回来,是庄子管事孙婆子的儿子。庄子这边的事都是孙婆子在管,薛氏见她面相憨厚做事勤快,是以还挺信任她,仗着这份信任,孙婆子几乎把持了庄子的全部事情,庄子里的下人不靠主家倒要靠这个孙婆子的脸色过活。温庆翰刚到庄子的时候,倒真的是将人当小主子伺候,可后来见薛氏并不是经常来,一两月来一次,最多住上两天,有时呆半天就回去,伺候温庆翰这个傻子便没那么上心了。 因着薛氏将温庆翰放到庄子上养,给的工钱 分卷阅读41 还挺丰厚,孙婆子便自作主张将自己游手好闲嗜赌成性的儿子塞到了庄子,这两货色哪儿是伺候人的主儿,见一个傻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心里极度不平衡,有时赌输了,就将气撒到温庆翰,非打即骂,给他穿粗布麻衣。 两个儿子打温庆翰,孙婆子就唱/红脸,半哄骗半威胁温庆翰,如果他挨打的事情被薛氏和温卿卿知道了,她们就会觉得你不懂事,是个坏孩子,以后再也不来看你了。 温庆翰最害怕的就是被抛弃,就是阿娘和姐姐不要他,吓得他什么都不敢说。何况,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每次薛氏和温卿卿来看他时,他就高兴的手舞足蹈,哪儿还记得挨打的事。 若不是这次偷跑出庄子,估计还被孙婆子他们蒙在鼓里。 薛氏简直气炸了,将这欺主的恶奴直接打了个半死,发卖到边远地方,顺便将庄子里的人全部清理了一遍,知情不报,帮着欺负温庆翰的一并赶了出去。 经此一事,温庆翰就留在了温府,而薛氏看温卿卿的眼神少了几分严厉,多了三分慈爱。 薛氏万万没想到卿卿为了护住翰儿,能做出那般伤人的举动,这让她对温卿卿刮目相看。 而一夜之间,温卿卿彪悍美人儿的名声传遍了大街小巷。 秦尚声情并茂地将温卿卿当日砸人救弟的场景复述了一遍,那样子就像是亲眼所见,他感叹道:“主子,这温姑娘挺不简单的,不知主子……” 秦尚本想说‘不知主子日后吃得消否’,但触及霍衍摄人的目光,没胆子说出口。 霍衍眸光晦暗不明,搁了狼毫笔,绯色薄唇轻勾:“狐假虎威!” 第21章 而此刻,温卿卿半卧在软塌上,嫩白的小脚丫微微翘起,怀里抱着个小本本,饶有兴趣地翻看着,结果越看眉头蹙得越深。 半晌,她才问花蕊:“你确定就这些?” “是,奴婢确定。”花蕊耷拢着脑袋回道。 温卿卿细白的手指点着小本本上一行:“每日膳食六菜一汤,七天一换,而每一样菜只吃八箸,米饭两碗,汤一碗。” 她歪了歪头,挑眉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对饮食不挑的?” 花蕊顿了顿,说:“资王对饮食好像是没有特别的偏好,咸的,淡的,辣的,甜的,酸的,都吃。资王府的厨子每七天整理一份食谱,连做七天同样的菜即可。不过,资王有时也会在锦衣卫所用膳,有什么吃什么,只是在食量上要求甚严,菜八箸,米饭两碗,汤一碗。” 温卿卿沉吟了片刻,想起那日进宫用膳,霍衍好像还真是这样,每样菜吃八箸便不再吃了,米饭吃完只添了一碗,汤也喝了一碗便放下了。 你根本看不出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天哪,这什么神仙人物! 膳食方面没有喜好,她也无法投其所好,不过她和他还没亲密到洗手作羹汤的地步。 这,可忽略不计。 她又指着另一行道:“每天到锦衣卫所上值的时辰依情况而定?” 花蕊解释道:“我让小五在锦衣卫所附近盯梢了五天,资王每天去上值的时辰有早有晚,也有不去的时候,真的不好确定。而下值时辰,也是视情况而定,没案子就走的早,有案子就走的迟。当然,更多时候,资王是在外办案,这个行踪更加不好确定。” 总而言之,就是行踪不定,不会固定做一件事。 温卿卿无语:“那什么是能确定的?” 花蕊低头道:“资王府到锦衣卫所的路线,这个能确定。” 温卿卿:“……” 资王府到锦衣卫所就只有一条路,好吧?难不成他还要故意绕大半个京师再到锦衣卫所去? 温卿卿随意翻了翻小本本,扔在软榻上,面色有些丧:“与同僚的应酬也没有,不喝花酒,不近女色,锦衣卫所无事以及不需要进宫的时候,大多数都在资王府的校场上练剑。” 小手微摊,温卿卿一脸无奈道:“那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练剑了?” 花蕊:“这个……应该是吧。” 温卿卿支起下巴,愁容满面,也不知霍衍性子本是如此,还是花蕊没本事查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她挥了挥手:“花蕊,你先下去,我自己想想。” 搜刮了前世关于十四皇叔的记忆,还真没发现此人有何喜好,连弱点都无,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基本都是又杀了多少敌军,砍了几个敌军将领的首级。 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嗜杀? 是了,霍衍骨子里是好战、极重杀戮的。不说战场上斩敌数千,就说他前世任职的短短大半年间,审讯犯人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能折磨的你扒一层皮,绝不削你肉,尤爱酷刑,甚至还自创了好几种让犯人求生不能求死无门的残忍刑具。 据说,抓捕的罪犯若是那种年轻的、皮子好的,就割掉犯人整张皮做成鼓面。 温卿卿不禁打了个寒颤,觉得面对这样凶残的霍衍 分卷阅读42 ,甚感无从下手啊。 最后,温卿卿将自己闷在房间里,挥墨作了一幅云湖山水图,掩映在十里桃花之下,湖光水色,灼灼桃花,美得如梦似幻。 原主不擅长水墨丹青画,她却是擅长的。 翌日,温卿卿便拿上画轴出门去了。 马车缓缓行驶在玄武街上,霍衍到锦衣卫所的必经之路,马车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都没巧遇到霍衍。 可能霍衍今日不会去锦衣卫所了吧。温卿卿想。 她准备打道回府,明日再来偶遇霍衍时,车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一道身影随即迅速地钻进了马车。 温卿卿瞳孔骤然一缩。 柳照。 竟然是柳照。 那人依旧青杉明眸,面庞俊朗,气质清雅温和,手里端着一柄折扇,尽染盛世风流。只是眸眼间含着一抹无奈的浅笑,额头微微渗出汗珠,长发凌乱,样子显得有些狼狈。 车辕上赶车的小厮惊呼:“三姑娘.....”温卿卿平静道:“无事,继续走。” 柳照显然不知自己仓皇躲进的马车里竟坐着这般精细的美人儿,怔愣了一下,旋即半握折扇彬彬有礼道:“姑娘,还请见谅,我被人追逐不得已藏身姑娘的马车,等追赶的人走了,我立刻就离开。” 温卿卿手指微动,澄澈的眼眸微不可见地闪过一抹恨意,旋即拿起帷帽戴上,她不确定柳照这时是否对霍安平已经情根深种,但她深知温卿卿这副面貌有多美,不想招惹一笔桃花债,尤其是像柳照这种烂桃花。 而她没有理会柳照,只撩起车帘露出一条缝隙,恰巧看到挥鞭策马的红衣少女从马车旁疾奔而过,明艳的小脸神采飞扬,带着一股子对心上人势在必得的盲目自信。 这个时期的她,的确自信过了头。 为讨柳照的欢心,什么都做得出来,软的硬的,信手拈来。 前世,她得知柳照尤爱下棋,喜欢研究各种棋局,便央求父皇将珍藏的玲珑古棋局借她鉴赏两天,父皇怕她损害不愿给她,她求了好几天甚至还让母后去当说客,才终于说动父皇借给了她。然后,她便立即誊抄了一份棋谱,迫不及待地想给柳照送去。 玲珑棋局本是古人布下的旷世奇局,唯皇宫有,虽是誊抄的,却也弥足珍贵。 这就有了嘉和公主纵马追送棋谱的这一幕。 那个时候,她明明在街上看到了柳照,可柳照转眼就不见了,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去。 但今世,因着她的重生,温卿卿没被太子带进东宫躲霍衍,没想到柳照却在这种契机下躲进了她的马车。 这辈子,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遇。她知他是柳照,他却不知她是十年之后的霍嘉和。 这微妙的缘分啊,她都还没来得及找柳照算账,他竟主动凑到了她跟前。 看到过去的自己追逐柳照的画面,温卿卿心情复杂,缓缓地放下帘子。 沉默了半晌,才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道:“追你的是嘉和公主?” 柳照惊诧地看着眼前戴起帷帽的姑娘,丝纱遮面,影影绰绰,看不清眼前人的神色,只看见身前交叠的白净小手,轻动。 不等柳照回答,温卿卿又自顾自地说道:“你不喜欢嘉和公主?” 柳照更惊讶了,吞吐道:“我……” 温卿卿的声音霎时间冷了下来,咄咄逼人:“既然,你并非真心喜欢她,更不可能爱上她,为何要吊着她,为何不让她死心,为何不快刀斩乱麻?” 她记得,柳照后来还是禁不住棋谱的诱/惑,收入了囊中。 她便以为,柳照对她并非全然无情。 柳照是受京师姑娘们追捧的左相府二公子,从未被一个姑娘逼的溃不成军,他愣了愣,垂头丧气道:“她是大楚最尊贵的嘉和公主!”他婉拒过,奈何嘉和公主依旧我行我素。 温卿卿冷道:“柳二公子,我奉劝你一句,面对感情之事莫要优柔寡断,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 “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对我的事一清二楚?” 柳照越发震惊,他深信自己和眼前的姑娘并无交集。 “与你无关。” 温卿卿的声线本就偏娇柔,即便是如此冷冽的声音,听来依旧甚是悦耳。 柳照觉得眼前姑娘对他怀有莫名的敌意,还想继续询问一二时,只觉得一股幽香突袭而至,那姑娘倾身而至,纤纤素手推开车门,轻盈的衣衫拂面而来,他能闻到女儿家特有的淡雅芳香,脑子有些懵了。 这姑娘想干什么啊。 下一瞬,猝不及防之下,他便被她一掌推了下去。 整个人顺势从车辕仰面栽了下去,落在一匹急踏而来的骏马跟前,马蹄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踩在柳照身上时,马背上身穿暗红蟒袍的男人骤然勒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急转方向径直朝旁边缓慢行驶的马车撞去。 砰。 车身剧烈晃动下,温卿卿身子一歪,后脑勺便重重地磕在了车璧上 分卷阅读43 。 第22章 疼的温卿卿泪眼朦胧。 她顿时火冒三丈,抬头朝马背上的男人望去,正迎上霍衍阴沉冷戾的目光。 怂得火气顿时焉了。 她捂着剧痛无比的后脑勺,在心中安慰自己,好在带着帷帽,他应该看不见她想发火的样子。 如果他眼不瞎的话,应该是看到柳照从她马车里出去的。 这一刻,真希望他瞎了。 柳照慌忙爬起来,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着马背上桀骜阴冷的男子,恭敬跪谢道:“谢王爷救命之恩。” 霍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温卿卿,将柳照无视了个彻底,只冷冷地挥鞭道:“滚。” 这般蔑视的姿态令柳照心有不满,但深知资王的脾气秉性,当即不敢表露分毫,只暗暗瞪了一眼差点让他丧命马蹄的罪魁祸首,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温卿卿忽然出声叫住了柳照。 任谁被推下马车差点丧命马蹄,都会心有不爽,柳照勉强维持世家公子的风度和教养,忍下心头怒火道:“敢问姑娘,还有何事?” 温卿卿问道:“你为何要出现在我的马车里?” 柳照虽觉得这个帮她躲过嘉和公主的姑娘娇妍漂亮,可她的行事风格说话方式都让人生厌,就像他厌恶嘉和公主那般,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不像个矜持正经的姑娘。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与姑娘素不相识,方才只是情急之下,才暂避姑娘马车。若姑娘觉得我唐突惊扰了你,还请姑娘告知家世,改日登门致歉!” 温卿卿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你可以滚了。”谁要你假仁假义地道歉了? 柳照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资王有权有势有军功,能随意让人滚蛋,她一个姑娘家开口闭口就是滚,成何体统! “你!” “你想同一个被你吓到的弱女子一般见识?”温卿卿淡淡道。 “告辞。” 柳照面带愤怒,倒真不能当着资王的面同一个妇道人家论长短,只得愤然离去。 然,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娇软轻柔的女声,犹自带了两分委屈之意。 “王爷~,你都听见了吧。我刚才好端端地坐在马车里,哪知道突然蹿进来这么一个人,当时可把我吓坏了,他说在躲什么人,我哪儿能轻信一个陌生人说的话,自然二话不说就将他推下了马车。王爷,你好像认识他,可知他是什么人?” 柳照气的要吐血,这姑娘简直就是两面派。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姑娘俏生生地立在马前,委屈巴巴地望着马背上红衣妖娆的男子。 男子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睥睨一切;女子如花娇颜,盈盈如水,百媚生娇。 马背上俯视的男子,地上仰望的女子,四目交汇,竟出奇的相配。 霍衍审视着温卿卿,慵懒的口吻透着一丝阴鹫:“温卿卿,你惯来喜欢推人?” 画舫上,推太子下湖;马车上,推柳照下马。 这倒真让他刮目相看。 温卿卿浑身一震,面上显得无辜至极:“我不喜欢推人,这并非我本意,只是人在面临危险的情况下,本能为之。”瞧瞧,她的警惕性多强。 霍衍就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未见得对她有多喜欢,可他的领土物权意识极重,自己是他的未婚妻,那便相当于是他的东西了,若被惦记,或是损害了,那便是毁了也不会给别人。 是以,有何误会便要当场澄清,前有霍承瑞的事情在前,若再误会她跟柳照有点什么,她还要不要活了。 可她澄清了,却不知他信不信。 见霍衍诡谲的凤眸微微眯起,就那么盯着她不说话,怪吓人的。 她转身取出所作的云湖山水图,于他眼前晃了晃,软声道:“王爷,上次我不是说过要苦练画技吗?从云湖回去的这些天,我每天都潜心作画,就是为了将那日所见的云湖美景画下来,画废了数十张宣纸,才终于得了这最好的一幅成品。 我自知水平有限,听闻一品居的朗华先生书画造诣甚高,尤其是水墨丹青画自成一格,便想请朗华先生点拨一二。等自己画技提高了,日后方能同王爷共同探讨……” 话音一顿,温卿卿眼眸适时地露出三分羞涩之意,又微微低垂下眸眼,似怯怯生地不敢看霍衍。 她已经尽力将女子对男子的那种朦胧爱意,只表露出些许痕迹出来,得益于原主这柔美的脸蛋以及温娇的好嗓子,估摸着至少像了七八成吧。 而且,秦尚说过霍衍对水墨丹青画嗜如命,他应该会对她所作的画有那么几分兴趣吧? 本就是拿着画准备同霍衍来个偶遇,就为了让他知道她和他有共同的兴趣爱好。 她等着,他主动提及她的画。 她便顺势将云湖山水图展开,让他惊艳对她有所改观。 前世,她的画曾受过名家指点 分卷阅读44 ,而且,曾还有幸受过教授霍衍的恩师指点一二,某种程度上,她与霍衍也算是师成一脉。但她学的稍有逊色,霍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早就高于师父了。 可惜由于柳照的出现,让这个时机不如原先设想的那么完美罢了。 温卿卿扭捏等了半晌,霍衍未对她的画感兴趣,却忽地纵身下马,嗜血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缓步逼近了她,阴沉的视线冷然扫过她的脸,面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炙热的气息萦绕而至,温卿卿白嫩的耳尖偷偷泛起了红晕。 他盯着她,又逼近了寸许。 哎呀,这是做什么。 怎么感觉好生暧/昧。 他这算不算主动撩她? 霍衍的眸子幽暗无光,一字字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使的什么香?” 温卿卿:“???” 香? 十四皇叔啊,难道你不该问我的这幅水墨丹青画吗? 她不解地抬头,茫然道:“什么香?” 他偏头,完美无瑕的侧脸几乎贴近她的脸,修长的指尖撩起她面前轻盈的丝纱,微冷的唇状似不经意地刷过她泛红的耳垂,薄唇翕动:“你身上的香。” 第23章 温卿卿身子一哆嗦,顿时缩了缩脑袋。 他轻轻吸了口气,那股清雅甜淡的香味混杂着女子幽香丝丝缕缕钻入鼻尖,慢慢地抚平了他内心燃起的暴躁怒意。 这香,他以前从未闻过。 温卿卿总能轻易使他生怒生躁,激发他体内隐藏的暴虐血症,可这次,因着这股子好闻的淡香,那股子暴躁竟奇迹般地缓和了下来。 “好香,究竟是什么香?”霍衍半眯着长眸,神情备显慵懒,低哑的嗓音,隐约透着一丝陶醉之意,仿若醉身于此美人香中。 他想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埋首闻个够,但他并未真的付诸行动,只是此香太过诱/人,舍不得远离寸许,仍旧以这般过于暧/昧的距离逼摄着胆战心惊的小姑娘。 温卿卿颤颤的,回道:“女、女子香。” 娘耶,这进展似乎比她预料的快多了啊。 虽然最终目的是,让他爱她,为她痴迷,可她想的是稳扎稳打,先让他抛弃以往对她不好的印象,一点点地发现她的好,发现她的优点,慢慢地打动他,在细水长流不知不觉之间,对她情根深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矣! 在他未曾察觉时,她便已进驻到他心里。 这是她从柳照这段失败的感情上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同样是追男人让他爱你,可她追柳照时却是不管不顾姿态凌驾于柳照之上,高调示爱表白,一腔情愿地,或多或少以公主的身份威压于他,反事与愿违,令他不喜越发厌恶于她。 换了个身份,换了个壳子,她完全改变了策略,化明追为暗追,懂得如何利用姑娘家柔情的优势,准备暗暗撩拨起霍衍对她的兴趣,她要掌控情爱里的主动权,不要再像前世那般看似主动权在她手里,实则被动的是她,被伤害绝望的也是她。 面对霍衍,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权势通天,深受楚帝宠信,什么都不缺,也无人敢跟他争权夺利,她自己连同背后的温家也没什么价值可被他利用的,什么利益合作共赢的局面根本就无法达成。 唯有他的爱,他的珍视,才能让她活过八年,活着等到他死。 虽然想法有些卑劣可耻,但她骨子里本就不是什么纯粹的良善之辈。 见她恍惚走神,霍衍不悦地掐起她尖细的下巴,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魅惑:“不是女子香,是一种熏香,你以往身上用的并非此香。” 温卿卿下巴吃痛,迅速收敛了心思,垂眸低道:“衡妩香,我最近换的就是这个。” 霍衍冷了冷眸,倏然抽手松开了她,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看着霍衍绝尘离去的背影,温卿卿脑子懵了懵。 * 玄武街拐角的暗影处,柳照目不转睛地看了全程,原来那姑娘就是资王的未婚妻温卿卿,物以类聚,能成为资王妃的人,长得再娇艳美丽,依旧不讨喜。 柳照揉了揉鼻子,脑海里浮现一张笑靥如花的小脸,是安平公主,这才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可安平公主还未及笄,他还得耐心等上一两年。 “二公子,嘉和公主回宫了。”一个身穿灰衣的小厮急步跑了过来,一脸高兴地禀告道。 柳照没吭声。 小厮顺着柳照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到一抹年轻袅娜的身影上了马车,小厮笑道:“二公子,那姑娘看起来比嘉和公主好多了,公子可是心喜……” 柳照一扇子打在小厮头上,怒道:“谨言慎行,那是温府的三姑娘,未来的资王妃!” 这浑身带刺的姑娘,他可招惹不起。何况,人家名花有主,谁敢同那个魔刹资王抢人。 “是是是,小的胡言了。” 分卷阅读45 …… “主子,这是你要的衡妩香。” 秦尚跨步书房,恭恭敬敬地将五盒从百香阁买来的衡妩香放到霍衍面前。 霍衍抬起眼皮,冷戾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花纹精致的香盒,剑眉微皱,直觉这不是他要找的衡妩香,但仍旧打开了一盒。 啪地一下,盖上盒子。 他沉着脸道:“不对。” 打开第二盒,啪地一声,又合上。 “味道不对。” 开关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霍衍越发暴戾的声音。 “不对。” “还是不对。” “不是这种味道。” 随着第五个盒子啪地关上,霍衍周身暗沉的戾气渐涨,宛若发狂的野兽,双手死死地撑在桌案上,怒红着双眼紧盯着秦尚:“统统不对,不是这种香,再去买。” “主子,你先吃颗静心丹,压制一下。” 秦尚快速掏出一颗赤色药丸,惊得根本不敢近他身,屈指将药丸弹到霍衍掌心,哗的一声,与此同时,五盒香直朝他脑袋砸来,秦尚抱着脑袋急速后退。 霍衍暴怒:“滚,本王要真正的衡妩香。” “属下这就去找。” 秦尚见霍衍并没捏爆手中的静心丹,哪儿敢再做停留,疾步掠出了房门。 霍衍的院子未得他本人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秦尚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外院的侍卫:“主子今日心情不佳,无论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响动,都不得上前。” 众侍卫知道厉害关系,资王发怒时,谁靠近谁丧命。以前有那不怕死的近身上前,结果就变成了一具死相惨状的尸体给丢了出来。 他们自然应是。 秦尚这才放心离去,去香铺寻找资王要的衡妩香。 等秦尚下午回来时,院子里静悄悄的,秦尚以为霍衍是吃了静心丹才平息了下来,哪知侍卫告诉他,王爷将屋子里贵重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又戾气沉沉地拎着剑去了校练场。 秦尚幽怨地叹了口气,他家主子怎么这么轴? 吃颗静心丹便能暂时压制体内血症的爆发,可他偏要强撑着。 可这血症的可怕之处在于,发作时,不仅霍衍本人痛苦万分一旦控制不住失去理智,便会化身冷血无情的杀手,伤人杀人。 秦尚觉得自己能在霍衍手下活着,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这都得亏他轻功了得,逃命的本事一流。 此刻,偌大的校练场只有霍衍一人,红衣如血,墨发狂舞,身影快成一道残影,手中长剑挽出无数眼花缭乱的剑花,剑光所到之处,尘土飞扬,石砾迸溅。 招式凌厉,每一剑皆是千钧之力,带着毁天灭地的嗜血杀戮。 霍衍之所以不愿服食静心丹,便是不想过多依赖此药。若对静心丹产生依赖性,一旦出现没有静心丹的情况,他是不是就彻底沦陷为杀人的魔鬼。 领兵打仗,驰骋沙场,他会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服用静心丹,保持足够的清醒和理智,毕竟他手握的数万将士的性命,冒不得险。可平时,能靠毅力压制住,就绝不多食一颗。 静心丹,这种丹药的副作用,就是容易上瘾。 看着宛若阎王降世的霍衍,秦尚硬着头皮站在兵器架前,这里进可操起兵器抵挡霍衍的杀招,也容易撤退到安全之地,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后,秦尚才恭敬地对霍衍说道:“主子,属下又从另一家香料铺子买了几盒,京师只有两家卖衡妩香的铺子,一家是先前的百香阁,还有一家是……” 话未说完,霍衍已经黑沉着脸,站在了秦尚面前。 “拿来。” 秦尚赶紧将香盒递过去。 霍衍打开一闻,诡谲的凤眸登时暗了几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是。” 话音未落,散发着寒光的长剑已然照着秦尚的面门斩下。 秦尚暗叫不好,反手操起一把大刀,举刀迎上锋利的剑刃,‘哐当’兵器交戈的声响,秦尚被逼地半蹲下身子,咬紧牙关死撑着,他哪儿是霍衍的对手,剑锋寸寸逼近他的命门。 而霍衍的眼眸愈发的红。 眼看自己就要成剑下亡魂时,秦尚忽然说了句:“主子,你喜欢温姑娘。” 霍衍一愣。 第24章 正是这一瞬间,秦尚迅速推倒兵器架,施展轻功,极快地往安全的地方逃跑。 “找死!” 虽谋取了一线生机,可秦尚刚才的话却也彻底激怒了霍衍,丝丝缕缕的金线朝秦尚缠绕而去,金线一出,必见血而收。 秦尚不淡定了,大喊大叫:“十五、十六,救命啊!” 暗影十五、十六如鬼魅般掠出,一把将秦尚拽到了树上。 还未得片刻喘息,快若闪电的红影瞬息闪过,霍衍已经追了上来,直接以一抵三,与他们交缠在一起。 刀光剑影,招式狠 分卷阅读46 戾。 面对发疯发怒的霍衍,秦尚连同两个暗卫依旧无法抗衡,只得拼死护着自己的要害,免得枉送了性命。 终于,每个人身上都或重或轻地挂了彩,见了血,霍衍方才冷着脸收了手,眸中暴虐渐渐褪去。 一言不发地拂袖离去。 十五、十六身上中了好几剑,瘫在地上,一脸幽愤地看着秦尚:“你能不能每次别叫我们?” 秦尚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鼻子,讪讪的:“是兄弟,有难同当。” 十五、十六:“……” 这兄弟,不要也罢。 夜色撩人,半圆的月亮高高挂无暇,清冷的月光朦朦胧胧透过窗棂倾泻而下,落在驻窗而立的一抹窈窕倩影上,如披了一层皎洁的淡淡光辉,尽添了几分圣洁。 温卿卿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肿胀的血包块,疼地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暗骂了霍衍几句,他绝对是故意让她受伤的。 又仰头看了半晌天际的残月,秀眉紧蹙,似在思索着什么。 旋即转身坐到书案边,嫩白的指尖轻敲桌面。 看着过去的自己一门心思扎在柳照身上,她觉得有必要做些什么。 至少,要将犯傻的自己掰正。 看着纸上几欲乱真的字迹,温卿卿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小心将信收好后,她才脱衣上/床睡觉,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已至夜半,万籁寂静。 温卿卿睡得正香,呼吸绵长而平稳。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幽兰小筑的门口,伫立良久,终于忍不住抬手推门,哪知右脚刚伸出还未落地,房内的机关已被触发,屋梁上的木桶随之便要倾倒下来,黑影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将木桶稳稳扶住。 等他放回原处,才发现桶里装着大半桶辣椒水。 霍衍面色沉了沉,这是防谁呢? 他矮身蹲在房梁上,借着窗外的月光发现屋子里布满了各种可笑的机关,细线遍布铜铃,地上洒满锋利的长钉,稍微有些杀伤力的恐怕要数温卿卿床侧的两把精巧的□□,只待敌人靠近,便将其射成筛子。 霍衍凛冽勾唇,锐利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床榻上的人儿,小姑娘睡相不佳,一条腿横亘在锦被上,薄薄的寝裤已半卷至膝盖之上,露出纤细的小腿儿,白生生的,有些晃眼。 一双幽邃暗沉的凤眸闪着不知名的微光,他没有移开视线,反而直勾勾地盯着。 又不是他自己要看的,是她暴露给他看的。 霍衍在心中想。 直到小姑娘咕哝着翻了个身,顺势卷起被褥遮住了乍泄的春光,他才敛去心神,纵身从房梁上跃下,轻而易举地避开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陷阱,蹑手蹑脚地在屋里各个角落翻找起来。 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资王殿下竟会做贼呢? 结果,他找遍了,都没找到他要的衡妩香。 可整间女儿家的香闺皆散发着这种淡淡的衡妩香,令他心静平和。 视线陡然转落到一处矮凳上,上面放着一件浅色石榴花纹式的襦裙,还有一小件精美的樱粉肚兜,丝绸材质,绣着惹人遐想的鸳鸯戏水图。 鸳鸯戏水、鸳鸯戏水…… 霍衍眼前猛地浮现两只鸳鸯交颈的画面,水波涟漪,雾光朦胧,两只鸳鸯突然变成了他和温卿卿。 赤条条的身子,相互攀缠。 他情动不已,她媚眼如丝。 鬼使神差的,他竟转动手腕,倏地用金线将那抹肚兜勾了过来,像个轻浮的浪荡子放在鼻尖嗅了嗅,奇怪,这股味道似乎更好闻些,既有衡妩香的淡雅清香,亦有那股怡人的女儿香,比他白天闻到的越发清晰了些。 满手生香。 闻之,沁人心脾,香不醉人人自醉。 下一刻,他猛地摇头,嫌弃似地将肚兜扔了回去,顿了顿,又勾了襦裙揣入怀中,方才悄然隐身离去。 资王府,书房。 灯火通明的房间,霍衍端坐金丝楠木椅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中这件女式襦裙,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妖孽的笑。 就是这种味道。 真正的衡妩香。 只是,另一种女子淡香远没有鸳鸯肚兜上的浓郁。虽然,霍衍内心深处更喜欢的是那件,可理智告诉他,这毕竟是女儿家的隐秘之物,取之委实不太妥当。 故而折中,取了件襦裙。 过了一会儿,霍衍从暗格取出一方锦盒,将襦裙塞了进去,转身便将盒子放进了书房的密室里。 * 天光微亮,温卿卿起了个大早,只觉得昨夜睡得甚好,想到过去那个犯傻的自己,她赶紧将屋内的机关卸下,唤来花蕊伺候她起床洗漱。 花蕊知道屋里有各种可怕的陷阱,是以每天早上,温卿卿不发话让她进的时候,她是绝计不敢擅闯的。 梳洗过后,温卿卿对着铜镜照了照,本想找一支明艳大气的簪子插上, 分卷阅读47 可发现如今这张美人娇面戴上素净一点的,似乎更加好看。 旋即找出一支偏素雅的步摇,戴上。 果真娇媚中多了一丝清新脱俗的美,又媚又纯。 花蕊见她对镜妆奁,便一把将矮凳上的衣物收拾起来,交给外院的粗使婆子给洗了。 谁也没发现少了一件襦裙。 “花蕊,等会儿出去替我办件事。” 温卿卿觉得自己今日的妆面已经妥帖精致,小小自恋了一番,便起身拿出昨晚写好的信交给花蕊。 花蕊看着手上的信封,心里咯噔一下,小心问道:“姑娘,送给谁的?”莫不是给太子的?花蕊以前可没少帮着送! 温卿卿勾勾手指,花蕊狐疑地凑过去,温卿卿低语了几句,又叮嘱道:“记得找个生面孔,不要自己傻傻地去送。” 花蕊虽不知为何给嘉和公主的信要以柳家二公子的名义送出去,但只要不是送给太子的,花蕊便放心了,低头应道:“奴婢知道了”今日是嘉和公主殿中的宫人青莲出宫采买的日子,霍嘉和喜欢百香阁的衡妩香,也喜欢宫外的一些新鲜小玩意儿,每月都会让青莲出宫一趟。 青莲刚买了最重要的衡妩香及一应香料,准备再去搜刮一些让嘉和公主感兴趣的小玩意儿,刚走出百香阁的大门,迎面就低头走过来一个眉清目秀的灰衣小厮。 “姐姐可是嘉和公主身边的青莲姐姐?” 青莲皱眉:“你是谁?” 小厮笑着道:“小的是左相府柳二公子身边伺候的,二公子不便时时入宫,特命小的托青莲姐姐给公主送封信,二公子想对公主说的话都在信上了。” 嘉和公主对柳照高调的情意,摇光宫殿中的宫人几乎都知道。 青莲抿了抿唇,便不再有任何疑虑,收了信。 “多谢青莲姐姐。”灰衣小厮转身便离开了。 殊不知,这灰衣小厮并没去左相府,而是拐进了旁边街道的一处小巷子里,那里有个面纱遮脸的年轻姑娘正等着他回话。 “姑娘,小的都按你说的,办好了。” “这是赏银。”花蕊大方地扔了好些碎银子,实则心里蛮肉痛的,姑娘的月银哪儿经得起这样造。 那灰衣小厮哪儿管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何况涉及到的是嘉和公主和柳家公子,自顾得了赏银,高高兴兴地就走了。 此刻,温卿卿正在府里陪着温庆翰玩儿,温庆翰果然是孩子心性,身上的伤未见全好,就闹着要下地找温卿卿陪他捉蝴蝶玩。 当然,温卿卿可没有像个傻子满院子捉着蝴蝶奔跑的想法,便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吃着零嘴儿,悠闲地看着温庆翰捕蝶抓虫,玩的不亦乐乎。 温庆翰跑的满头大汗,温卿卿便拿出绢帕替他擦汗,他则笑的更开心了,只是浑身冒着痴傻气。 他又跑去抓了好几条茸茸的虫子,献宝似地拿到温卿卿跟前:“姐姐,看,我抓的。” 温卿卿眯着眼睛,捻起一条肉乎乎的小虫子,称赞道:“翰弟,你真厉害,姐姐很喜欢。” “咯咯咯。” “你们笑什么,这么高兴?”温若桐拉着温若纤跑过来,凑上前一看,顿时吓得叫了起来:“啊啊啊,虫子啊!” 温若纤小脸一白,立马甩开温若桐,跑的老远躲了起来。 温卿卿伸了伸手,眨眸道:“这不挺可爱的嘛。” 温若桐浑身汗毛竖起,瞪着温卿卿手上的虫子,根本不敢靠近半步:“三姐姐,你快扔了。” 温若纤则抽抽搭搭地说:“三妹妹,你好可怕。” 温卿卿:“……”有这么可怕? 也是,霍嘉和是个连蜈蚣都敢抓的人,会怕小小的虫子? 温庆翰看看温若桐,又看看温若纤,然后学着温卿卿的样子也将手往两位姐姐面前伸了伸,掌心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一群虫子,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温庆翰开心道:“它们,好可爱。” “啊啊啊!” 又是一阵惊天鬼叫,就连小声哭泣的温若桐也吓得大声哭了出来。 “姐姐们害怕,我们将虫子藏起来,好不好?”温卿卿摸了摸温庆翰的脑袋,笑着说。 温庆翰乖乖地点了点头,将满满一大把虫子放到了草丛里。 温若桐和温若纤这才敢往温卿卿身边凑。 经历了刚才吓人的虫子事件,但并不妨碍温若桐和温若纤对秋千的热情,荡到最高处,全然忘记了方才的惊吓。 温庆翰见秋千这么有趣,闹着也要加入进来,温若桐和温若纤便推着他玩起来,他的脸上洋溢着尽是纯真的笑。 只是温卿卿内心早已过了这般肆意玩闹的年纪,便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玩耍,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岁月静好的美好感觉。 她恨柳照的无情,讨厌霍安平的背叛,但她并不想整个人生都被这些怨恨填满,反而比前世更想尝试一段新的生活,一段不同于霍嘉和的人生。 分卷阅读48 当然,她也会尽全力拉过去的自己、现在少女时期的霍嘉和脱离柳照的泥潭。 这边气氛热闹,众人却不知温庆绪正悄悄站在廊檐下,一脸艳羡地望着这边,想加入却不敢。 踟蹰良久,终于还是默默地回了房间。 刚进屋,就被赵姨娘逮住噼里啪啦一通说。 “绪儿,你又野哪儿去了?今日的功课做完了没?该背的书背完了没?你虽然名义上是庶子,但承袭家业,继承拟爹衣钵的人却只有你,你要上进啊。温家三房虽是姑娘居多,对你没什么威胁,但三房还有个温庆赫,诗书礼义哪方面都不差,你可不能被他比下去。” 温庆赫去年进士及第,谋了个京兆府少尹的官,起步算是不低。 温庆翰是个傻子,自然没有可比性。赵姨娘便拿温庆赫同温庆绪相比较,希望温庆绪比温庆赫出色有本事,随时都要耳提面命一番。 阖府上下,只有大房这边有妾室,赵姨娘吃穿用度虽远远高于普通妾室,但这名分总是低人一头,二房和三房妯娌看重的都是主母薛氏,对她也只是表面上的和气。 而温兆安当年纳妾时,也明明白白地说了,他要的不仅是个儿子,而是一个日后能挑起温家门楣的儿子。 她接受,他就纳她进门,不接受,他就找别人。 所以,这就是她和温庆绪存在的价值。 她怎能让自己的儿子甘于平庸,只能鞭斥着他不断进取。 温庆绪委屈地看了一眼赵姨娘,小声说:“娘,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温习功课。” 摇光宫。 青莲邀宠似地将信呈给了嘉和公主:“公主,柳家的仆人今天在宫外专门拦了奴婢,托奴婢将柳二公子的亲笔书信送给公主,可见柳二公子也是惦记我们公主的。” 闻言,霍嘉和抱着信激动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结果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转瞬化作愤怒。 啪地一下,将信拍在桌上。 她一字一顿,声音尖锐道:“你确定这是柳照写给本公主的信?” 作者有话要说:皇叔可是很无耻?感谢在20200730 18:32:10~20200731 17:1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erlin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ndy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青莲吓得一哆嗦,当即便跪在地上:“是、是的。” 霍嘉和扬手将仍沾带着粘稠墨汁的狼毫笔猛地甩到青莲脸上,愤怒道:“蠢货,这分明就是柳照写给安平的信!” 一封情意绵绵、尽诉相思衷肠的信。 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什么寤寐思之,辗转难眠。 霍嘉和不愿相信柳照喜欢的竟是安平,可眼前的信却由不得她不相信。 青莲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脸上头发上沾染的墨汁一点点往下滴,糊了眼睛,却不敢抬手擦拭,只是白着脸不住地磕头请罪。 整个宫殿里的宫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尽量缩减存在感,唯恐嘉和公主下一刻便迁怒到自己身上。 霍嘉和怒目圆瞪,眼里闪着一抹无法遏制的怒火,可愤怒之下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难受和打击。 她捏紧信纸,忍着将其撕碎的冲动勉强将信看完,字里行间,渗出的全是柳照对安平的深情,她的心跟钢针一样疼。 柳照是她一眼就相中的郎君,他满足了她对未来夫君的全部美好幻想,他儒雅温和,含笑细语,让人如沐春风。去年的琼林宴上,他是前三甲的探花郎,虽不是万众瞩目的状元郎,可他的风度和相貌却是远胜于状元,面对父皇故意的刁难,应对自如,从容不迫。那么多世家子弟寒门庶子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而他亦对她颔首一笑。 宫里人的笑都带了几分心机和目的,地位比她低下的,对她是谄媚讨好的笑,就连母后对她虽是真心的笑,可她总觉得那份笑脸后面藏着一份忧郁伤感,似乎透过她怀念什么人。 可能是已故的魏家舅舅吧,母后曾说过她的眼睛最像舅舅。 是以,她从没见过这般温暖阳光的笑,并非因她是公主,也没因她是个坏脾气的公主对她有所偏见。 那一刻,她便沦陷了。 她开始打探他的喜好,关注他的一切,对他了解得越多,她就越喜欢。 向来,她喜欢什么东西,想要什么人,她都会主动去争取,这次也一样,她不要只是她默默地爱着他,她要他也爱着她。 当她主动向他示好、追逐着他,任由这份感情疯狂滋长时,竟叫她发现了如此残酷的一个事实:他有心上人,还是她的妹妹。 霍嘉和手中的信纸越攥越紧,腾地一下起身,拿着信大步冲向旁边的明光宫,霍安平的住所。 刚踏上台阶时 分卷阅读49 ,又猛地折返回来,吩咐宫人将信重新封好,让人看不出任何被拆读过的痕迹。 然后,命了一个面生的宫人送到明光宫。 霍安平接过信,狐疑地看了眼前的小宫人一眼:“你在哪儿当值?” 小宫人恭敬回道:“奴婢在内务府当差。” 内务府总管宫里一切物资采办,每隔一定时间,便有出宫采买物资的机会。柳照借用内务府宫人的手递信,倒也合情合理。 霍安平挥了挥手:“下去吧。” 小宫人应声退下。 霍安平细白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触动了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眼眸渐渐溢出点点笑意:“阿照哥哥。” 微微一顿,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信。 待看清信中的内容,霍安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小手紧紧地按着不停跳动的心口,她能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几乎要跳将出来,砰砰的,激烈的,如小鹿乱撞。 阿照哥哥竟对她表白了。 霍安平捧着薄薄的信纸,双颊泛起红晕,开心地尖叫出声:“啊啊啊,他也心悦我。” 可这份喜悦还未维持多久,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泼了盆冷水。 “安平,你真的喜欢柳照?” 霍安平浑身一僵,嘴角的笑容顷刻间凝固成冰,转头看向眉目颇冷的霍嘉和,顿时手足无措道:“皇、皇姐,我……” ‘我’了半天,却没了下文。 霍安平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无从解释。她本来就一直喜欢着阿照哥哥,只是不知道他也喜欢自己罢了,既然她跟阿照哥哥是互相喜欢,她为何要失口否认? 霍嘉和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霍安平,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微小表情。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何心情,原本怕自己冒然前来质问安平会伤了姐妹和气,实际上也抱着一丝幻想,幻想着可能只是柳照单恋着安平,可方才看到安平欢呼雀跃的样子,她便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 一厢情愿的只有她。 自己和安平自小亲密无间,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她,可她倾慕柳照这么大的事,她却对自己瞒得死死的,未曾透露过一言半语。 就那么像看傻子似的,作为旁观者看自己在柳照那里碰的头破血流。 怒上心头,霍嘉和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怒冲到霍安平面前,手高高扬起:“霍安平,你没良心。” “皇……” 霍安平怯怯地咬着嘴唇,红了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霍安平,“皇姐,如果能让你消气的话,你就打我一顿吧。对于阿照哥哥,我无话可说。” “阿照哥哥?”霍嘉和苦笑着后退了一步,看着安平柔美的小脸,扬起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你都叫的这般亲昵了?你们!” 霍嘉和失望地看了一眼霍安平,一脚将旁边的梳妆镜踹翻,愤而离去。 看着霍嘉和远去的背影,霍安平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好,低低呢喃道:“皇姐,其实我比你先认识阿照哥哥。” …… 而霍嘉和离开明光宫后,并未回自己的宫殿,而是去马厩牵了一匹汗血宝马,策马离宫找地儿撒气。 “公主,可有皇后手谕?”北门侍卫上前拦阻道。 “滚开。”霍嘉和一鞭子甩在了侍卫眼睛上,怒道。 侍卫捂着眼睛,哀嚎不已。 霍嘉和看都未看一眼,怒冲出宫。 正准备进宫的霍衍看到这一幕,不禁拧了拧眉,嘉和素来在宫中骄纵横行,公主的端庄贤淑没学会,野蛮跋扈倒是学了个十足。 秦尚看了一眼侍卫被打出血的眼睛,开口道:“主子,嘉和公主的暴脾气……”跟你倒很像? 哪知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霍嘉和便骑着马径直朝他们冲来,霍衍本就没闲心管后辈这些破事,就是她杀了人也犯不着他去管,但既然人家主动撞上来…… 霍衍俊脸阴沉如墨,不避不让,就那么站在原地。 霍嘉和发现前面的人是十四皇叔,当即便吓得白了脸,本想调转马头,可手忙脚乱之下,根本控制不住失控的烈马,这不是她经常骑的那匹,更是难以驯服。 “让……开。”吼出的话也失去了方才打人时的气势。 但她话音刚落,疾奔的烈马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瞬间击中,躁动的汗血宝马连同霍嘉和一起被这股强力震飞,直接飞回了宫门,马儿惨声嘶鸣,侧翻在地,而霍嘉和最终也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可能是霍衍控制的太好,让她屁/股着地,看似摔得很惨,实质上并没摔出什么问题。 马儿四肢扑腾了几下,便挣扎地站了起来,骄傲的马头却顺势低了下去。 面对缓步走近的霍衍,马儿竟然畏惧地缩了缩,马蹄子不住地往后退。 而宫门口的侍卫自动跪到两边,心里默默地为嘉和公主默哀。 霍嘉和惊得额头直冒冷汗,不雅地捂着屁/股爬将起来,哆哆嗦嗦道:“十、十 分卷阅读50 四皇叔,嘉和忽然想起母后找嘉和有事,嘉和先走一步。” 说完,一瘸一拐地朝坤宁宫的方向蹦去,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站住!”冷冰冰的两个字,犹如厉鬼索命。 霍嘉和浑身一颤,她想逃的再快些,奈何手脚不听使唤,犹如被定住了一般停在原地,再也迈不出半步。 “嘉和。” 霍衍负手走到霍嘉和跟前,沉着脸唤了一声,幽暗的眸光倏忽一暗,他竟然敏锐地从霍嘉和身上闻到了类似于温卿卿身上的香,衡妩香。 他不动声色走近了两步,仔细闻了闻,又发现这股香略有些不同,比温卿卿身上的稍微浓烈了两分,没有温卿卿身上的衡妩香那般淡的恰到好处。 霍衍眸光锐利地看向霍嘉和:“私自出宫伤人,该罚!” 霍嘉和一个踉跄,险些瘫软在地,唇色白的惨无血色,可见对霍衍此人有多害怕。 “回宫自省。” 霍衍面若冰霜地丢下一句,转身离去。 还好,只是自省。 霍嘉和背靠着宫墙,缓缓松了口气,身子却软软地滑落了下去,满腔的怒火像是突然失去了宣泄的出口,唯有对这位罗刹皇叔的心惊胆战。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惹怒这位十四皇叔。 回宫后的当夜,霍嘉和便突发了一场高热,烧退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向霍安平宣战,两人公平竞争柳照,以一年为期,若柳照真的只对霍安平有情,她便心甘情愿退出,成全他们,此生绝不再纠缠柳照。 此事一出,朝野上下哗然。 帝后更是盛怒异常,大楚最金贵的两位公主竟然公开抢夺一个男子,简直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而柳家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备受非议,楚帝对他们柳家相当不满,左相柳茂之屡次被楚帝痛斥打压,连带着后宫的柳贵妃也坐了帝王的冷板凳。 柳茂之不知自己的二儿子怎么就成了两位公主的香馍馍,将柳照拎到跟前问缘由,结果柳照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理所然,对所发生的事也是一头雾水。 嘉和公主喜欢他不假,而他心里真正喜欢的是安平公主,但安平公主从不知他的情意,为何会牵扯进来,他真是不得而知。 但,柳照心里其实是窃喜的。 若能就此成全他和安平,倒也是极好。 可柳茂之看着柳照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得亏后宫的柳贵妃递了个消息,才知事情的原委。 柳茂之一巴掌扇在柳照脸上,愤怒道:“混账东西,你写信向安平公主表白,何以将信错送到了嘉和公主手上?” 柳照惊得忘了脸上火辣辣的疼,脱口否认道:“爹,我没写过什么信啊。” 柳茂之赶紧派人给柳贵妃捎了口信,过了一天,柳贵妃便传来消息,说安平公主手里的情书确实出自柳照之手,她已亲自鉴定过。 柳茂之自是相信柳贵妃的话,柳贵妃是他的胞妹,柳照的亲姑母,自然能轻易分辨出柳照的字迹。 可柳照坚持没写过,却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柳茂之气极,直接家法伺候狠狠打了柳照一顿板子,三天都下不了床。 柳照委屈得没地儿说理,直觉自己被人算计了。 可又想不通有谁能模仿他的笔迹,模仿到连姑母都鉴别不出来? 这件事满朝都在议论,不少官员下朝归家都会同家人聊及此事,以及楚帝对柳家的态度,楚帝不忍苛责两位公主,自然会迁怒到柳家身上。 温兆安与家人用膳时,想起朝堂的风向以及柳茂之每次上朝时恨不得在圣上面前变成隐形人,亦是感慨了一句:“尚公主,可不是普通人能消受得起的?” 柳家有权有势,都因此被楚帝不待见,若是普通人得了两位公主的青睐,多半是命都保不住了。 温卿卿倒真没想到过去的自己竟会选择同安平公平竞争。 不过与她爱上同一个男人的是安平,想想倒也可以理解。过去的自己,对安平始终都是疼爱有加的,别的女人来同她抢,她肯定将人弄得骨头渣都不剩,可对于安平这个妹妹,她始终都会退一步的。 一年期限到,就应该彻底死心了吧。 薛氏则开玩笑地说道:“柳家二郎生得俊俏风流,就是不知最后花落谁家,会被哪位公主收入囊中?” 温庆翰听不懂大人之间的谈话,只听见‘花’字,懵懂的眼睛陡然一亮,嘴里包着红烧肉含糊道:“花……花花,给……姐姐。” 温卿卿:“……” 柳照这种烂到了泥土里的花,她才不稀罕要呢。 薛氏一愣,旋即抬手宠溺地摸摸温庆翰:“柳家二郎这朵花可是公主的,姐姐有其它更好的花儿相配。” 温庆翰看看薛氏,看看温卿卿,又看看温兆安,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吃肉。 温卿卿无语地看了一眼薛氏,霍衍能算是那朵更好的花儿? 唉。 她好 分卷阅读51 像也别无选择。 第26章 这日,温卿卿一早便出了门。 既然对霍衍没有选择,她肯定要趁着成亲前的大半年时间,将感情基础打的牢靠些。 那种因权力、因利益或其它逼不得已的原因结成的夫妻关系,根本经不起考究,经不起任何风雨的摧残,而只有霍衍对她有情,真正地拿她当妻子当爱人,她才不会事事被动,才不会像上一世那般所有的喜怒哀乐皆只系于一人,才不会重蹈覆辙。 温卿卿一边瞎琢磨着,一边在锦衣卫所附近寻了个茶肆,临窗而坐,视野绝佳,对锦衣卫门前过往的行人一览无余。 就这么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身着大红蟒袍的霍衍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他纵身下马,大步朝锦衣卫所大门走去。 温卿卿放下茶杯,纤纤素手撩起面前的轻纱,一双盈盈秋瞳专注地凝视着霍衍的背影,挺拔恣意,清狂不羁,绝世而独立。 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仿佛入了神,着了迷。 霍衍似有所感应,下意识回头,瞬间便对上温卿卿略带娇羞的清眸。 温卿卿一怔,仿佛没料到会被他撞破一般,略显慌乱地放下了轻纱,遮挡了他幽暗深邃的目光。 旋即起身,慌张地离开了茶肆。 霍衍冷哼一声,拂袖进了值房。 第二日,温卿卿又在茶肆寻了个较隐秘的角落,亦如昨日那般,待到霍衍出现,她的眼里就只看得到霍衍,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物,就像怀春的少女只能看到情郎一般的眼神。 霍衍是何人,但凡有人百步之内窥探于他,他必有所察觉,但他只是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三日,当温卿卿满怀热情地偷看霍衍时,这次他却像是感知不到有人偷窥,下马后,便径直进了锦衣卫所。 一连五日,皆是如此。温卿卿卖力地扮演着暗暗倾慕霍衍的戏码,奈何霍衍对她直白火辣的视线,再无任何反应,半点回应都不给。 温卿卿觉得有些挫败,她的目的是让霍衍知道,她的眼里心里看到的男子只有他,也不知达成了没。 第六日,她索性寻了个最惹眼的位置,霍衍抬眼回头间便能瞧见她。只可惜她的媚眼眨了又眨,只白白便宜了锦衣卫所门前那条凶恶的大黄狗。 霍衍对她仍是彻底无视。 值房内,霍衍看了几册卷宗,又去诏狱走了一趟,将那些撬不开嘴的凶犯狠狠惩治了一番,方才又回到值房翻阅起近年的大案卷宗。 秦尚凑上来,小声道:“主子,都快晌午了,温姑娘今日还没回去呢,还在那儿巴巴地望着锦衣卫所的大门。” 霍衍扔下卷宗:“甭理会。” 这副做派做给谁看?欲擒故纵?还是蓄谋勾/引? 他既认了她做资王妃,她只要老老实实守好本分,不生事即可,还想要其它的,简直痴心妄想。 秦尚道:“可茶肆毕竟鱼龙混杂,温姑娘……” “锦衣卫门口,谁敢肆意生事?”霍衍冷着面孔睨了秦尚一眼,沉声道。 秦尚不敢再劝,恰在此时,宫中传来消息让资王立即进宫面圣,不得耽误。 传召的如此紧急,必是出了大事,霍衍当即策马进宫。 今儿天空本就阴沉沉的,天边乌云翻滚,雷鸣阵阵,忽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霍衍已进了宫,自有宫人举伞来迎。他脚步蓦地一顿,抬眸看了一眼宫外的方向,莫名觉得如温卿卿那般柔弱娇软的小姑娘,应是害怕打雷下雨的。 “秦尚,给她送把伞。” 说完,便朝御书房而去。 秦尚愣了愣,觉得主子对温卿卿应是面冷心热,如果主子的心真能被这个温卿卿焐热,倒也不失一件美事。 当即便奉命高高兴兴地送伞去了。 * 温卿卿今日出门没坐马车,见天儿下了雨,便吩咐花蕊去买了两把伞,准备冒雨回家。 只是路过北安坊背后的花柳巷时,温卿卿发现巷子口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清俊男子正被京师一群纨绔子弟殴打,起初她根本没在意,这条巷子本就是眠花宿柳的地方,难说他们为了花楼里的姑娘打架斗殴也不奇怪。 前世,她女扮男装同太子皇兄来这里长过见识,见怪不怪。 可那白衣男子着实被打的有些惨,他只双手护着头,也不反抗也不吭声。那些棍棒雨点般地落在他腿上、胳膊上、背上以及腹部,棍棍见血,渗出的鲜血流到地上,转瞬便被雨水冲刷殆尽。 花蕊紧紧地依偎着温卿卿,害怕地催促她走快些。 温卿卿自然也不会无聊到乱管闲事,只是等她稍稍走远了些,隐约听到其中一个纨绔子骂道:“你一个南齐质子,竟敢肖想昭阳公主,看老子们不打死你!” 南齐质子,齐怀璧? 昭阳公主,霍昭阳? 霍昭阳可是 分卷阅读52 她和霍安平共同讨厌的人,而霍昭阳一直喜欢的就是南齐质子齐怀璧,只是不如她曾经追柳照那般任性高调,然而楚帝怎可能让一国公主嫁给身份低微的质子?她记得,霍昭阳后面是去了北燕国和亲,反正没有嫁成齐怀璧。 而霍昭阳和亲那日,她还专门拉着安平去奚落了她一顿。 不说霍昭阳和齐怀璧之间有何瓜葛,单说齐怀璧此人,也不知他四年后用用了何种策略竟然说服了楚帝,在南齐和大楚两国关系剑拔弩张之际,将他放回了南齐。 齐怀璧回国后弑父夺位,以雷霆手段整治南齐朝堂,两年后又亲率二十五万大军攻打大楚,而楚军这边能披甲上阵与之抗衡的只有霍衍,齐怀璧和霍衍旗鼓相当,这场战争,霍衍打了整整两年方才大获全胜。 楚帝一度后悔放走了一匹财狼,好在最后楚国赢了。 但是,霍衍班师回京后,没过两月,便得病死了。 站在大楚的立场,温卿卿自然希望这帮纨绔子弟将齐怀璧打死最好,免得日后祸害我大楚百姓。但她也深知,齐怀璧这头蛰伏的狼不会如此轻易被人打死。 不救,于她没有任何坏处,也没有任何好处。 可救了,齐怀璧便会欠她一份恩情。或许这份恩,日后某个时候会发挥作用呢。 权衡利弊之后,温卿卿将伞塞到花蕊手里,让她快些回府。 而她自己则冲入了雨幕中,顷刻间,浑身上下便被大雨淋湿了,衣裳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很是难受。但她顾不得这些,就近找了一匹马。 齐怀璧浑身都疼,疼的骨头都快散架了,那些人却仍没有停止的意思,似乎不将他打死誓不罢休。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就在此时,一道惊叫的女声由远及近穿透雨幕而来。 “快让开,马惊了!” 围困着齐怀璧的人纷纷骂咧咧地四下散开,躲避横冲过来的疯马。 “他娘的,眼瞎了,会不会骑马?” “敢撞老子,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咦,竟是个标志的美人儿。” 齐怀璧闻声抬头,隔着重重雨帘,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策马朝他疾奔而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不适合骑马的浅色长裙,戴着斗笠轻纱,脸前的轻纱分开挂在斗笠帽檐上,露出一张娇媚冶丽的小脸,额前的湿发贴在脸颊上,虽显得狼狈却因着她绝好的骑术,整个人不失英姿飒爽。 尤其是那双露在轻纱之外的明眸格外熠熠生辉,犹如黑夜里最璀璨的星辰。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离他愈来愈时,女子纤细的身子猛地俯下。 她朝他伸出一只手,白嫩无骨的小手。 “快,抓住我。” 娇软温糯的声音,以及那般娇小的手,让他怀疑她是否真的有力气抓住他。 齐怀璧心中一动。 却没有任何迟疑,一把抓住那只手,借着骏马奔驰的力道,跃上了马背。 温卿卿眸光一沉,以她的手劲儿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将他拽起,人都被打成这样,他仍有上马的力气,何至于摆脱不了那帮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 虽有怀疑,却只是假作不知。 忽的,只觉得肩膀一沉,齐怀璧竟直接倒在了她肩头。 “喂,起来!不许靠我身上!”温卿卿蹙眉,不悦道。 背后没有回应,她扭头一看,才发现齐怀璧竟然已经晕了过去。 她直接将他丢到医馆,也不等他醒来,留下诊金,便打马回温府了。 * 皇宫,御书房。 一封染血的密函静静地躺在御案上,无声地诉说了它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血腥曲折,方才辗转到了帝王手上。 楚帝眉头紧皱,扫向面无表情的霍衍,一脸凝重道:“阿衍,朕命你亲自去一趟芜州,暗查!” 顿了顿,又不放心地说道:“如果芜州的情况确如信上所言,此行必定凶险万分。” 霍衍缓缓转动指尖的血玉扳指,薄唇勾起一抹嗜血之意:“尸山血海,我都去得,何况小小的芜州!” 楚帝:“何时动身?” “即……”霍衍一顿,话锋突转,“两日后。” 宫门口,秦尚一看到霍衍出来,便拿着伞快步走到跟前,面色犹豫了一下,旋即便对着霍衍耳语了几句,并小心地留意着霍衍的神色,随时做好撤退保命的动作。 霍衍诡谲的凤眸暗了暗,却破天荒地没有动怒。 翌日,天空放晴,日头钻出了云层。金灿灿的阳光下,一道艳丽的彩虹横亘在京师上空,美极了。 温卿卿半眯着眸子瞧着美丽的彩虹桥,思考着如何攻破霍衍这个坚硬的壁垒,她感觉霍衍这块骨头尤为的难啃,当真是个不近女色冷心无情之人。 温卿卿甚感含蓄行不通,可又不能太过于大胆地诱他动情,还真是难办啊……唉! 还没想到好的法子,温 分卷阅读53 卿卿居然收到了长公主霍敏的帖子,邀请她明日一起到大昭寺为太后诵经祈福,美其名曰资王受太后宠爱,而她作为未来的资王妃应当提前替资王尽尽孝,什么鬼扯借口,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诵什么经啊,最讨厌了。 可据说,随行的还有嘉和公主。 最近,嘉和公主为了柳照同安平公主闹得面上都不太好看,心情郁结,脾气暴的很,长公主便一并带她出宫去大昭寺静住些日子,修心养性。 温卿卿觉得霍嘉和肯定是被皇姑姑逼的,十年前的自己比十年后的她,更讨厌寺庙礼佛之类的。 薛氏知道此去大昭寺会小住一段日子,便为她打点好了所带的衣物以及送给长公主和嘉和公主的见面礼。 第二天,长公主府的马车便来接温卿卿。 花蕊自是要同行的,却被长公主府的嬷嬷安排到了后面的马车,温卿卿单独坐了一辆马车。 与长公主的队伍会合后,温卿卿依规矩对长公主和嘉和公主行了礼,霍嘉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冒怒火,却没说甚过分的话,留给她一个高傲的后脑勺罢了。 温卿卿:“……”这臭脾气真是自己。 长公主则笑意温和地同她说了两句话,便让她回了马车。 出了城,温卿卿便靠在软垫上,闭目休憩。 车帘微动,一道暗红的身影出现在马车里。 温卿卿倏地睁开眼睛,惊道:“怎么是你?” 霍衍长眸微眯,撩袍顺势坐到温卿卿身侧,不容置喙:“随本王去芜州。” 芜州? 温卿卿垂了垂眸,娇怯道:“王爷,家人若知道我私自随你去了芜州,肯定会打死我的。” 霍衍笃定道:“他们不会知道。”温卿卿赶忙掀起车帘一看,空荡荡的官路上,哪儿还有长公主府的队伍,早在队伍行至官道岔路口时,她坐的马车便悄悄驶离了队伍,转道另一个方向。 原来大昭寺礼佛只是借口而已。 可是,芜州…… 温卿卿忽然想起了什么,若她没记错的话,此时的芜州应是水深火热,乱的不行。 虽然,她希望能有机会多与霍衍相处,可孤男寡女地去芜州,定不是好时机。 温卿卿软软地往后靠了靠,状似虚弱地揉了揉头。 “王爷,我身体不适,不宜舟车劳顿。” “王爷,女儿家多有麻烦,路程如此之远,恐会拖累王爷。” “王爷,更何况我什么都没带,如何能出远门?” “王爷……” 娇软的声音越来越虚,借口还未找完,霍衍长腿一跨,忽的欺身将她困在逼仄的角落里,阴鹫的目光如狼似地紧盯着她。 “想让本王将你留在京师,同太子幽会?” 温卿卿脊背一僵,吓得白了脸:“我……我……不是……没有……”舌头打结,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果真知道原主和太子的私情。 这是原主的锅,她不想背啊! 鲜艳欲滴的唇瓣,白生生的小脸,瑟瑟发抖的身子,惊状如麋鹿般的水眸,以及萦绕在鼻间让他沉醉如痴的衡妩香,那种只属于她独一无二的淡雅幽香。 竟该死的诱人。 叫人忍不住想狠狠地怜爱、蹂/躏一番。 思及此。 霍衍一把扣住她雪白的皓腕,将自己的头埋在她脖颈间,微凉的唇贴着她的肌肤,嗅着那股子媚人的淡香。 温卿卿顿时瞪大眼眸,脑中一片空白。 惊愣之间,他已经挪至她的锁骨处,而他温热的指尖快速挑开她的衣襟,娴熟地探了进去。 温卿卿的脸颊‘噌’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他、他竟握住了她的……作者有话要说:明天v啦,万字大肥章,前几章订阅加评论有红包掉落哦!小可爱们,首订对文文非常非常重要,求这几天不要养肥啦! 再求个预收《徒弟又又又入魔了》和《偏执女配要上位》,戳作者专栏可见。 第27章 柔软丰盈之处。 温卿卿又羞又恼,气血直冲脑门,自己何时受过这般的欺辱,内心的羞辱感盖过了对霍衍的畏惧,她涨红了脸,不管不顾地一耳刮子直朝霍衍脸上甩去。 奈何这是霍衍,既是铁血无情的冷面将军,又是生杀予夺的锦衣卫代指挥使,她一介束之高阁的女子,岂是他的对手? 他的右掌仍覆盖着她的心口,另一只手便轻而易举便抓住了她的手腕,稍微用力,细白的雪肤立时泛起了红痕。 好疼。 温卿卿眼眶泛红,晶莹的泪珠儿打转,却很有骨气地没有哭出来。 霍衍睨着她,冷嗤:“敢打本王?” “霍衍!”温卿卿红着眼瞪向他,怒不可遏,“你行此强/暴之举,难道不该打?” “强/暴”霍衍邪佞地盯着她,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极其 分卷阅读54 骇人,如吃人的凶残野兽。 逞一时嘴快后,温卿卿立马怂了,耷拢着眼皮,不敢看他。 “王爷高风亮节,有匪君子,定然不会做这种无耻的事,是卿卿以小人之心揣度了王爷,卿卿认错。”这认怂的速度,温卿卿都暗暗鄙视自己。 将霍衍架到道德高度,温卿卿尤嫌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低眉垂眼间,又极快极小声地加了一句,“毕竟,我与王爷还未正式成亲,孤身随王爷去芜州,已为不妥,这……这更不符规矩礼数。” 以她如今的臣女身份嫁于皇室,成亲前,宫里会有专门的嬷嬷检验她的贞节。 若他认,还好说。 若他不认,丢脸不说,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霍衍轻哂,顺势将温卿卿两只手举过头顶,她被迫往他身前靠了靠,身子微微弯成一抹动人的曲线。 温卿卿只觉得自己通体发红,羞愤地几欲喷火,却是不敢发作,憋屈的慌。 重生成谁不好,偏偏重生成同霍衍有交集的温卿卿。 霍衍低眉打量着她。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让人觉得软软的,可怜兮兮的,可那双掩映在睫毛之下的眸子却是暗藏的愤怒。 这个明明看起来柔弱娇俏的小姑娘,却总能给他惊喜,让人觉得她的外在和她的性子严重不符。 看起来的温软乖顺似乎皆是伪装。 面对他时,一副面孔;背着他做的事,又是另一副面孔。 霍衍眸光幽沉地看着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不自觉贴近了她,气息全部扑洒在她的脸上,声线低沉:“你既说本王强了你,若本王不坐实了这罪名,才是不妥。” 闻言,温卿卿惊慌抬眸:“王……” 霍衍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她便被他压在了身/下。 在她惊恐的眼神中,不期而至的吻落在她的颈间,她挣扎,双手双脚皆被他牢牢固住,她只能感觉他微热的唇一路往下,所过之处皆撩起阵阵火/热滚烫。 温卿卿浑身发软,如搁置在浅滩的鱼儿,只有大口大口地喘息。 这种战栗的感觉让她既熟悉又陌生,前世今生,对于男女情/事,她的经验可谓少的可怜。 唯有的一次便是嫁给柳照的八年里,电闪雷鸣的那晚,她被蒙住了眼睛,她以为那人是柳照,可死的时候,柳照才告诉她,不是他,他从没碰过她。 对那晚的记忆,最清晰的感官便是不断勾/缠的两具身子,赤条条的,除了让她痛还有那从未体会过的……欢愉。 到了现在,她都不知要了她身子的是何人。 她只记得,那人腰身窄长,肌理结实有力,每一下都能让人的灵魂在颤抖。 温卿卿满心茫然地看着霍衍,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烙印前世今生的错觉,她魔怔了一般伸手抚过他的面颊,那张倾世邪佞的俊颜在她的视野里逐渐放大。 不。 不不不。 不可能! 她怎可能觉得曾与他翻云覆雨的男人是霍衍呢?上辈子,他可是她的皇叔,而她在死的那年才知自己并非皇室公主。 自己定是被猪油糊了记忆,一定是的。 温卿卿身子一颤,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霍衍。 他终于吻上了她的唇,或轻或重,辗转厮磨,那种唇齿相贴的美好触觉,让他按捺不住越发激跃的热血。 美色当前,岂能不动心? 如此娇妍媚色,即便是佛陀,也忍不住犯色戒。 霍衍本不欲将她如何,可一旦沾染上了她,似乎怎么也克制不了,比他体内的血症更难以掌控。 在一切即将失控的时候,他揪着她裙摆的手一顿,骤然离身。 一把撩起车帘,侧眸看了眼活/色生香的迷惘美人儿,什么都没说,纵身掠了出去,落在马鞍上的脚一歪,差点没维持住身形。 清风拂面,自下/腹升起的燥热才勉强压了下去。 他对女色向来无感,可方才竟然差点沉溺其中,霍衍捏了捏眉心,暗自懊恼。 看到霍衍从马车出来后,躲得老远的秦尚才骑着马靠了过来,而那消失的车夫也重新回到了赶马的位置上。 马车里,温卿卿缓缓坐起身,摸了摸发烫的脸颊,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才哆嗦着手整理乱糟糟的衣裳。 差点,差点就真成了。 温卿卿心里烦乱不安,也不知该庆幸没有被他强/占,还是该高兴这具身子竟真有如此大的魅力能引起他的兴趣? 可她又犯愁了。 万一,他下次又这样对她,她是该反抗,还是该顺水推舟呢。 原本只想在成亲前同他建立深厚的感情基础,可没打算用身体去勾/引他,也没有失身与他的想法。 算了,多想无益。 若感情氛围到了,就顺其自然吧,这一关总归是要 分卷阅读55 过的。 他真要强,你还有反抗的余地么? 脸没那么烫了,温卿卿便趴在窗口欣赏着沿途的风景,目光不自然地扫了一眼前面骑马的男人,一袭暗红蟒袍将他衬得妖娆万千,却不是女子那种柔媚的妖娆,依旧带着阳刚霸气,风华绝世。 这世间能将红衣穿的这般好看的,估计只有他了。 大概可以想象出他穿大红喜服的模样,就是这般了。 温卿卿撑着下巴,想的正入神,霍衍忽地回头看了一眼,四目相对的刹那,那些旖/旎的画面再次现于脑海,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绯色再次染上了她莹白的小脸。 虽只一瞬,霍衍便回了头不再看她。 可她仍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红着脸放下车帘,将脑袋缩回了车里。 温卿卿捧着热乎乎的小脸安慰自己,这一世自己也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这种反应才正常,只要心不乱就行。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一天,温卿卿便在马车上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中途也没吃甚东西。 没办法,马车颠簸的厉害,她就容易犯困。 下午未时,霍衍挑开车帘看了温卿卿一眼,只见小姑娘软绵绵地倒在座椅上睡着,怀里抱着一床薄毯,身子微微蜷缩,小脸有些发白,秀眉紧紧蹙起,俨然睡得极不安稳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放慢了骑行的速度。 跟在身后的马车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快到晚上时,一行人准备落脚在栖霞镇。 进栖霞镇之前,不知何时,霍衍脱了那件相当惹眼的暗红蟒袍,换了件华贵的墨色锦衣,甚至还易了容,易容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偏偏佳公子。这张脸比之原本的脸稍逊,但也是品貌非凡,貌似潘安。 当霍衍伸手扶温卿卿下马车时,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面孔,温卿卿一时没反应过来。 “夫人。” 直到他出声时,温卿卿方才猛然惊醒,这熟悉的声音分明就是霍衍。 可他为何要易装?还要称呼她为夫人? 温卿卿不明所以,更是受宠若惊。 自霍衍离开马车骑马后,两人一路再无任何交流,她又睡了一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究竟是唱哪一出啊? “夫人,天色已晚,我们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回乡祭祖。”他又低低地提醒了一句。 温卿卿困惑,却仍是颤巍巍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霍衍勾唇,握紧她的手一使力,她整个人便被他带到了地上,可他并未松开她,而是牵着她一路往客栈走去。 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可心里藏着疑惑,一顿饭吃得五味陈杂。 舟车劳困了一日,待到就寝时,温卿卿发现霍衍竟然要同她睡一屋。 她震惊道:“王……” 他的食指猛地点在她唇上,低眉含笑道:“怎么,夫人还想同为夫分房睡?” 温卿卿眼眸微微瞪圆了些。 这都‘夫人’‘为夫’了。 怎么自己睡醒了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样貌是她陌生的,这性子也是她不熟悉的,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霍衍实在太惊悚,太诡异了。 见她惊愕发怔,霍衍直接跻身进屋,一把揽住了她的细腰,砰的一声,勾脚关上了门。 看着眼前绝然不同于霍衍的俊脸,可却是一样森然可怕的气场,温卿卿不禁瑟缩了一下,颤声道:“求王……解惑!” 腰间的手异常炙/热,烙的她肌肤发烫,她反手想要掰开他的手,却被他打横抱起,将她抱到了床/上,然后吹灭了烛光。 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然后,旁边的被褥一沉,他也紧跟着上了床。 温卿卿连滚带爬地往床角缩,娘耶,这速度太快了,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他竟比她想象的还要主动。 这不是霍衍,一定不是霍衍。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霍衍有随身携带夜明珠的癖好,随手掏出照了照,正看到温卿卿对他避之如蛇鼠的惊恐样,眸光骤然沉了沉。 如果与她同床共枕的是太子,恐怕她巴不得往人家怀里拱。 他阴沉着脸,将夜明珠收了起来,一把将她捞到了怀里,附在她耳边低冷道:“回京之前,你我都是夫妻的身份,自当睡在一张床上。” 空气中浮动着淡香,丝丝缕缕地往鼻间钻,不仅好闻,还能平息他体内因血症而发作的暴躁。 他告诉自己,将温卿卿拉到怀里只是方便解释这一趟芜州之行,并非被她身上的衡妩香所惑。 温卿卿将手抵在胸前,虽然这捍卫的举动未免可笑,她前脚想着与他顺其自然,结果后脚他就将自己整上了床,再快也不是这种快法啊。 她颤颤的问道:“为何?” 去芜州?还改头换貌不以真实的身份 分卷阅读56 示人,她隐约知道是何事,但想知道他此行的打算。 霍衍就那么抱着她,依旧凑在她耳边,将这趟芜州之行简要说了一下,他是暗访,自然不可能以真实身份示人。 何况,芜州地界驻扎着军队,回京师之前,他常年在军中,自是有不少将领士兵见过他的样貌,必须易/容改面。 而他需要她的配合。 他们将扮演一对回芜州祭祖的小夫妻,祖籍芜州里县人士,家中早年外出经商,现居淮南通州。霍衍化名沈连城,沈家排行老四,人称沈四公子,而温卿卿则是他新娶的美娇娘,化名吴锦绣,京师人士。 当然这些说辞,以及所谓的配合都是鬼话,真正的理由是他不放心将她留在京师。 对,就是不放心。才不是因为想闻她身上的香。 至于去芜州暗查什么,霍衍没说。 温卿卿听完,直接默默在心里呼了霍衍一个大耳巴子,他是拉她去送死差不多。 芜州,宣宁十六年的芜州,是前世霍衍杀死温卿卿后,被贬谪外放的地方。 自去年起,芜州百姓便深受叛匪的困扰,这伙匪徒可不是一般的流寇,好像是有庞大组织的,匪数众多,朝廷增兵去剿匪,徐绍作为平匪的主将,大半年时间里,频频向京师发回捷报,说芜州匪乱不足为惧,他已全部肃清。 所以,在出了霍衍闯东宫杀人的事后,楚帝便将霍衍外放到了芜州,结果他去了之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芜州下辖的四个县早已失守,叛匪一路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那四个县早就是一派血流成河的惨象。 而她前世被霍衍杀温卿卿的场景吓坏了,浑浑噩噩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正因此,她将那些日子的噩梦转化成了追逐柳照的动力。 这些事,都是后来听说的。 但对于芜州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前世关注的不多,似乎还牵扯出什么陈年旧案,反正芜州匪乱最终得以彻底肃清,霍衍功不可没。 上辈子,若不是误打误撞将霍衍调到芜州,芜州百姓也不知要过多久暗无天日的生活。 而这一世,霍衍没杀温卿卿,依旧要奉皇命去芜州。温卿卿脑中百转千回,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两世霍衍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点去的芜州。 或许前世,表面上是霍衍因杀人而被楚帝贬离京师,实际上朝廷也觉察出芜州有异,便借此机会让他前去查探。 不同的是,前世是明着去芜州,这次是暗中去的。 可他也用不着非要拉着她呀,她去了,说不定还可能拖累他,给他添乱,瞧瞧这路上带着她,行程多慢啊。 芜州乱了,肯定有很多危险,她试探地问道:“这趟芜州之行,会不会很危险?” 霍衍长眸微眯:“不危险。” 温卿卿:“……”我信了你的鬼! “那个,那个……我是说如果啊,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王爷会不会丢下我不管哪?”她是个惜命的,活着多不易啊。 空气中滞了一瞬,霍衍开口道:“应该不……呵呵,看你表现!” 温卿卿哑然:“表现什么?” 霍衍冷哼一声,抬手便将她推到了床里面,两人中间隔着明晃晃的楚河汉界,他漫不经心地说:“比如乖觉听话,奉茶倒水,伺候我沐浴更衣,总之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都没人伺候,我还要伺候……你?”温卿卿回转过身子,不可置信道。 霍衍将手枕在脑后,低嗤:“娇滴滴的大小姐,世家贵女,哪个成亲后不会伺候自己的夫君?不会,就先学着!” 温卿卿小声腹谤:“这不还没成亲么?” 霍衍声音微冷,拖长了阴冷的语调:“你不愿意?” 温卿卿一抖,赶忙摇头:“没有,我很愿意。只是我觉得,我们应该买两个丫鬟上路,王爷既然是以富商公子的身份前往芜州,哪儿能没有随从仆人,岂不让人笑话?” 周遭的温度骤降,温卿卿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一只冰凉的手陡然袭上她的脖子,用力缩紧。 “嗯,胆子肥了?将我说的话当耳旁风!”霍衍眸光狠戾,一字一顿低道,“若我再听到你叫一声王爷,信不信我拧断你脖子!” “夫……夫……夫君。”温卿卿惊状莫名,抖着声唤了一声。既然扮的是夫妻,自然得改称呼。 可这一声出口,她既羞又气。 霍衍‘嗯’了声,松开她的脖子:“睡觉!” 温卿卿扯着被子缩到床的最里面,背对着霍衍而睡,心里暗骂,喜怒无常,暴虐成性,前一刻还好好地说着话,下一刻就要掐她脖子。 以后谁敢跟你过一生,怕不是注孤生的命。 哼! * 而这边远在大昭寺的霍嘉和,面对着青灯古佛,又想起晚上那寡淡无油水的素斋饭,怄得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暗暗将温卿卿骂了好几句。 狐狸精,狐狸精 分卷阅读57 ,狐狸精!红颜祸水! “阿嚏。” 霍嘉和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奇怪,怎么有种骂自己的感觉。 她推开门,发现隔壁长公主屋里的灯还亮着,披上外衣蹭蹭就跑了过去。 长公主正准备抄写《梵华经》,发现霍嘉和在门外探头探脑,遂停下笔,问道:“嘉和,可是不习惯寺里的清静?” 霍嘉和跑过来挽起长公主的手,撒娇道:“皇姑姑,这里无趣极了,我明天就想回京。” 长公主拍拍她的手,严肃道:“不行。” 霍嘉和不满道:“为什么不行啊?都怪温卿卿那个狐狸精,十四皇叔想带她离京,非得把我们这般折腾一番。”皇姑姑向来喜欢礼佛,不过顺水推舟不算折腾,为何硬要拖她来嘛? 她怀疑,十四皇叔绝对是故意整她。 长公主笑着戳了戳霍嘉和的脑门:“那为何你皇叔请你帮忙,你满口应承了下来?” 霍嘉和哑然。 皇叔那是‘请’吗?她根本不敢拒绝啊! 长公主看着她,忽然正色道:“温氏女可是你未来的皇婶,什么狐狸精,若是传到你皇叔耳中……” “好嘛,她不是狐狸精!”霍嘉和暗暗翻了个白眼,转瞬又道,“皇姑姑,我们要在这儿住多久?” “约莫一个月。”长公主说,“不过,你既然厌恶这里,估计佛祖看你不诚心也不想看见你这个小混蛋,过个两三天,你就自行回去吧。” 霍嘉和兴奋地跳将起来:“太好了!” “对了,你跟安平怎么会突然为了个柳照闹成那样?”长公主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这事上,颇有些语重深长地劝道,“你和安平是自小长大的姐妹,宫中众多姐妹,唯有你俩的关系最亲近。虽说天家亲情淡薄,可皇姑姑不想看到你们两姐妹因为男人而反目。” “不、不会的。”霍嘉和眸光暗淡了下来,不确定地说道,眼神极快地掠了一眼案几上的经书,“皇姑姑,嘉和不打扰你誊抄经书,先回房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行吧,你们都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主意,但求日后不后悔就行。” 霍嘉和耷拢着头,不言不语地往外面走去。 这时,近身伺候长公主的嬷嬷敲门进来:“长公主,温姑娘身边的小丫鬟偷偷地下山,被拦了回来。” 长公主皱眉:“将她带进来。” “是。” 花蕊被人带了进来,胆战心惊地磕头行礼。 自打到了大昭寺,她就发现自家姑娘不见了,想找个人打探情况,可那些宫人都只是闭口不谈,她只好偷偷下山去找。 长公主抿了口大昭寺的素茶,缓缓道:“你家姑娘并无大碍,最快半个月,最慢一个月,便会完好无损地出现。你耐心等着便是!” 花蕊大着胆子问道:“长公主殿下,可否告知奴婢,三姑娘她去了何处?” 霍嘉和踏出去的脚立时收了回来,竖起耳朵听。 她倒要看看,十四皇叔究竟将温卿卿带去了哪儿?孤男寡女的,哼哼,肯定……去哪儿游山玩水。 长公主抬眸看了眼霍嘉和偷听的小动作,淡淡道:“无可奉告!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家姑娘被资王带走了。” 花蕊一惊,旋即恭恭敬敬地说道:“谢长公主殿下告知,奴婢会老老实实在大昭寺等三姑娘回来。” 长公主问:“回温家前,你家姑娘去了何处?” 花蕊回道:“三姑娘一直跟随长公主殿下,于大昭寺诵经祈福。” “不错!”长公主赞许地点了点头,是个机灵的。 …… 温卿卿原以为同霍衍睡一张床,她会辗转难眠。结果见霍衍真的只是同她纯粹睡觉,并没动手动脚想做白日里马车上的那种事,她便放心大胆地睡了。 晨光熹微。 温卿卿仍自睡的很熟。 此时,霍衍已经起床,穿着寝衣坐在桌边,喝了两三盏茶水仍不见温卿卿转醒。 而窗外日头越来越盛。 霍衍眉心微凝,看着床上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的小小一团,指尖轻转杯盏,神色莫名,而后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 发出砰的一声。 尤在睡梦中的温卿卿猛然被惊醒,似惊吓般一下子睁开惺忪的眸子,只一瞬,又打着哈欠睡了过去,全然当自己在家里那般随意,却没看见桌边男人的脸越来越黑沉。 霍衍很不悦:“起床,赶路!” 温卿卿再次睁眼,看了看头顶的帷幔,似想起了什么,瞌睡瞬间消散,一个鲤鱼打挺就爬了起来。 她看向霍衍,对上他阴鹫的目光,哽着喉咙扯了扯唇角:“早、早啊。” 霍衍起身,伸开双臂:“过来。”示意她更衣。 温卿卿硬着头皮,慢腾腾地,小步小步地挪了过去,站到他面前。 她胆怯地看他。 他沉着脸看她。 分卷阅读58 温卿卿就那么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终于还是霍衍忍不住冷冷开口,提醒道:“更衣。” “哦。” 温卿卿混沌的脑子愣是完全清醒了,想到他昨晚说的‘看她表现’,慌忙将他的衣服拿了过来,笨手笨脚地往他身上套。 这算得上她第一次给男人穿衣服,以前柳照都没这待遇呢。其实不是柳照没有,而是柳照压根不给她机会。 她虽没给人穿过衣服,但至少看过,而且男子衣服的款式比女子的要简单,磨磨蹭蹭半天,总算是像模像样地给他穿上了。 穿衣的过程中,难免会有身体上的接触,整个过程几乎都是面红耳赤做下来的。 扣上最后一颗盘扣,她的额头已然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松了口气,准备离霍衍这具炙/热的身躯远些,结果又听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腰封。” 对了,还有腰封。 可这腰封她却是怎么也弄不对,整的满头大汗,愣是没有给霍衍弄好。 霍衍眸眼颇为不耐烦,一把夺过她手上的腰封,动作麻利地扣好。 而后,又整理了一下头上的束冠,才将视线幽幽转到温卿卿脸上,用非常嫌弃的口吻说道:“蠢!”让她来伺候,真是自找麻烦。 温卿卿讪讪地揉了揉鼻子,抱着自己的衣裙绕到屏风后面,然后她发现了一个悲催的事实:施粉妆面,倒腾自己的脸蛋,她倒是擅长。可类似穿衣梳头这种琐碎事,她是真不擅长。而且,这一头又密又长的乌发,自己根本无法挽出一个好看得体的发髻。 不漂亮不精致,她是不会出门的。 要是花蕊或是蓝叶在,就好了,她们可以梳出各种或端正或灵动的漂亮发髻。 听得屏风后面窸窸窣窣的轻响,霍衍不耐地捏着眉心,催促道:“好了没?”竟比他穿衣的时间还长。 “好、好了。” 温卿卿一边往头上插簪子,一边匆匆从屏风后面绕出来。 绯色襦裙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肩上的披帛也是歪歪斜斜的,腰间的玉环绥系的毫无美感,一头乌黑的青丝只简单别了根发簪,那枚簪子插的也不是很牢固,要掉不掉,感觉挽起的头发随时都会垮下来。 全身上下,唯有鞋子穿的比较周正,这是唯一可取之处。 看到她这副样子,霍衍眉心跳了跳。 小姑娘局促不安地看了看他,小手仍在费力整理着裙摆,似乎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显然越理越乱。 终于放弃了。 她抬起眸子,那双澄澈透亮的明眸尽是委屈和懊恼,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她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看向他,软声祈求道:“要不,还是买两个丫鬟吧,两个不行的话,一个也行。” 不能称呼王爷,可张口闭口夫君的,也有些难以启齿,索性就不加称呼了。 霍衍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一言难尽地看了眼温卿卿,打开门出去了。 真是找了个麻烦上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这一刻,他真想将她丢回京师。 温卿卿也打不定他是何意,见他出去了,便拿起镜子照了照,看着镜面中本该美丽至极的女子,可却是这副糟糕透顶的装扮,心情也不甚美丽。 看了一会儿,她想着至少让这张脸精致些,准备描眉画红,才发现手边一件可用的东西都没有,胭脂水粉和换洗的衣物皆放在另一辆马车上,应是随着长公主的队伍到了大昭寺。 虽是赶路,事急从权,可这么多天不换洗不护肤,作为一个姑娘那是万万不能忍的。 矫情也好,娇气也罢,反正她是受不了蓬头垢面的。 转身正要出去,想着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采买一趟,这时一个长相秀美的青衣女子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 温卿卿一眼就认了出来,包袱是薛氏给她打点的行囊,里面装的正是她迫切需要的胭脂水粉等女儿家所用之物。 青衣女子不卑不亢地拜道:“姑娘,奴婢落影奉主子命,特来伺候姑娘。” 这么快就买了个婢女回来,看来霍衍也并非是全然不通融不近人情的人。 温卿卿眯了眯眼,道:“先帮我整理一下衣服,再替我梳洗。” “是。” 梳洗的过程中,温卿卿发现落影动作麻利,但显然没有花蕊的手那般灵巧能挽出各种出挑的发髻,虽是些中规中矩的发式,亦是比她的手巧多了。 之后,一行人继续往芜州方向出发。 为了符合富商公子的身世,队伍中又加入了十几个箱笼,皆是回乡祭祖省亲的昂贵物品。 而马车的速度本就缓慢,霍衍初时可能顾忌温卿卿的身体吃不消,有意减速慢行。可芜州的情况若与前世一样,那百姓们必定困顿不堪,霍衍早到一天,便能早一天解决百姓们的困境。 她自是不会在这方面矫情拖后腿,当即便表示自己没问题,反正马车行驶的快或者慢,她都想睡觉, 分卷阅读59 还不如快些到,少受些舟车之苦。 霍衍扭头看了一眼温卿卿,便下令快速行驶。 马车的速度几乎快到了它能到达的极限,人马皆困乏,终于在十天之后,到了离芜州地界尚有十余里地的一个村庄。 村庄因为毗邻官道,南来北往,交通方便,村民们的生活相对比较富庶。 原本是没必要在此停留的,可三个月前下了场暴雨,突发山洪,将通往芜州的官路掩埋了大半,芜州官员毫无作为,直到现在都没将官道清理出来。 霍衍等人并没进村,只暂时落脚在村口的一处茶棚。 经营茶棚的是本村的祖孙三口,老夫妻面相和善老实,坐在不远处的孙女则安静地纳鞋底,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生的很是水灵。 等他们上了茶水后,霍衍也不避讳旁人,端起冒烟的茶碗,轻轻地吹了吹,然后亲自喂到温卿卿嘴边。 “来,夫人,小心烫。” 他低眉含笑,将京师的口音转化成了淮南通州的口音。 温卿卿自当配合他,眼含娇羞,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夫君,赶了许久的路,你也渴了,不要光顾着我,你也快喝些水解渴。等一会儿,我们还得想办法进芜州呢!”天知道她是如何克服心理障碍的。 霍衍俨然入了戏:“不差这会儿。” 他坚持要喂她,她只好遂了他的意。 等她喝完了,霍衍才端起另一碗茶水,咕噜一下灌进了肚里,放下碗,又招来秦尚:“你去村子里打听一下,可还有其它路去芜州里县。” “是,主子。” 秦尚转身便进了村子。 “腿好酸~”温卿卿坐在硬/邦邦的凳子上,觉得屁/股硌的生疼,但没好意喊屁/股疼,便委屈巴巴地喊了句腿酸。她坐了好多天的马车,虽大多数都是躺着,可也有坐的时候,腿儿难免也会酸的。 “少夫人,奴婢替你按摩一会儿。”落影说着,便半蹲在地上,将温卿卿的腿放在她的腿上,利落地按摩了起来。 温卿卿看着秀气的落影,发现他们几人之中,除了自己不会说方言,他们全都变成了淮南通州的口音。落影应该不是在栖霞镇买的,可能原本就是霍衍手下的人。 伪造身份,连口音这些小细节都注意了,做的还真是滴水不漏。 而那茶棚老夫妻的孙女下意识朝这边扫了一眼,瘪了瘪嘴,这外地来的小夫人就是金贵。 年近六十岁的老头子佝偻着身子过来收拾桌子上的碗,闲聊似地问道:“客官们可是来自京师?” “不是,我们从淮南通州那边过来,但我家娘子是京师人士。”说话间,霍衍皱眉望着远处被隔断的官路,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回乡祭祖,怎就遇到了这种劳烦子的事?” 老头子擦完桌子,又问道:“客官可是要去芜州里县?” “是。”霍衍点头道,“原本去年就想回去,可听说那边发生了流寇匪乱,便等到今年匪徒肃清,才打算走这一遭。” 说话的时候,秦尚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高兴地说道:“主子,打听到了,往北两公里地有一处山路,我们可以从那儿翻山进入芜州的地界。” “啊?要爬山啊!”温卿卿苦着脸,唉声叹气地说,“夫君,可我不想爬山,爬山很累的。” 霍衍看着她,低声哄道:“那就坐船渡河,虽然你会晕船,但忍忍就过去了。爬山是个体力活,更受累!”这就是他们一开始不考虑坐船的原因。 其实并不是,而是霍衍的人提前传回消息,说通往芜州的安溪河两岸盘踞着一些不明来历的人。 他不能还没进入芜州的地界,就引人注意。 芜州地势平坦,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相当于将整个芜州围在其中,通往芜州的两条路主要就是官道和水路。官路被阻断,水路危险,皆不是首选,如果没有其它选择,水路再危险也得走。 可现在,不是还有第三条路吗? 温卿卿仰头,伸手扯了扯霍衍的袖口,软声道:“可坐船真的很难受,我会吐的天昏地暗的。” 霍衍捏着眉心,颇为无奈道:“那夫人意下如何?” 温卿卿眨眼:“不如我们回通州吧,等路修好了,再来便是。” 霍衍:“……” 这时,老夫妻的孙女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继续纳着绣花鞋底,一边接过话头说道:“公子,夫人,其实没什么可争执的,水路亦可走,只是走山路相对安全些。” “哦?这是为何?”霍衍饶有兴趣地问道。 老头看了一眼自家孙女,解释道:“芜州那边说是叛匪全部肃清了,可没过多久,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小伙水匪,专门劫持安溪河过往的船只,杀人越货,神出鬼没的,官府也奈何不了。” 霍衍拱手道:“多谢老人家告知实情。”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 温卿卿锤了锤腿,幽怨地看向霍衍:“看来,还是得翻山越岭。” 分卷阅读60 茶棚的老夫妻目送霍衍等人远去后,赶紧围到孙女跟前:“三娘,你将茶水换了?” 被唤作三娘的女子穿着粗布荆衣,可手腕上却带着一个甚是值钱的玉镯子,她放下鞋底,抬手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没有回答老夫妻,而是说道:“给芜州那边传个消息,确认一下这富商公子的来历。” “三娘,你觉得他们是京师那边派来的人?” 三娘皱眉道:“说不上!那娇滴滴的小夫人虽是京师人士,感觉就是一个养娇了的闺阁姑娘,南北通婚都是常事,那富家公子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可这种关键时刻,小心驶得万年船,终归别误了大事。” 久未开口的老婆子忽然说道:“杀了便是。” “可我们可能杀不了。”三娘幽幽地说道。 方才除了那年轻的夫妻俩喝了茶水,那些随从全都喝得自带的水囊,还有那个打探消息的黑衣男人步伐矫健轻快,一看就是练家子,尤其是脚上的功夫不俗,想来轻功极是厉害。 冒然出手,杀了倒还好,可逃了就是麻烦事。 反正,一旦进了芜州,任他们是否有问题,都是鸟儿入了笼子,插翅难飞。 * 行进到了晚上,山间密林可没落脚的客栈茶寮,霍衍便下令就地休息。 霍衍背背靠着树干,盘腿坐在地上,行军打仗比这艰苦的日子,他都过过,是以对地上的灰尘泥土不甚在意。 细细回想白日里歇脚的那个茶棚,眸光不由地一沉。 看似正常,可却处处透着一股子古怪。 或许,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霍衍又问了秦尚关于那处村庄的情况,那处村子的村民不事生产,田地都是荒芜的,也并非是依靠官道的便利而发家,可每家每户都过得富裕,那些银钱生活物资从何处而来。 又想到楚帝交代他的事,霍衍长叹一口气。 若那封密函的内容是真,那么芜州如今的情况就是官匪相勾结,联手欺瞒朝廷,置数万百姓于水火中。不过能让芜州一年都无人传递出真实的情况,不被朝廷有所察觉,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数百官吏以及全城百姓皆被控制了,可这可能吗? 今日刚好入夏,可夜里仍是寒凉,因着这些天打尖住店,霍衍皆是同温卿卿同床共枕,她竟开始有些习惯了。 她窝在暖和的马车里,掀起帘子看向不远处靠树而坐的霍衍,想也没想地问道:“你不在马车里睡吗?” 话落,一下子想起那日马车上发生的事,白皙如玉的脸蛋顿时火烧火燎起来,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算邀请吗? 霍衍掀了掀眼皮,起身走到马车旁,睥睨道:“怎么?没有我,你睡不着?” 温卿卿脸皮愈发的热了。 看着眼前这个真实面容被遮掩的男人,她不得不承认,霍衍戴着张人/皮面具,使他的相貌少了凌厉的攻击力,多了一丝温和。 让她似乎没那么的怕他了。 见她双颊绯红,霍衍眸光幽暗,不急不缓慢地说道,“既然长夜漫漫,夫人孤身难眠,为夫只好勉为其难……”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求不要养肥啊!感谢在20200804 11:59:51~20200807 12:1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元气少女郭德纲 2个;包包本包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226102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谁说我难眠?我睡眠质量好得很!”温卿卿羞恼地放下车帘,自顾自地寻了个比较舒适的位置躺下,她这就睡了。 刚闭上眼睛,就感觉一股寒意渗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睁眼就见霍衍已经坐在了她旁边。 他斜眸睨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便闭上眼睛休息了。 温卿卿转了转眼珠,发现自己的脑袋几乎挨着霍衍的腿,近到能感受到他身上传递出的热气儿,悄咪咪地将身子缩了缩,离他稍微远了些,方才沉沉地睡去。 呼吸变得绵长,俨然已进入熟睡的状态。 霍衍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闻着空气中浮动的清香,伸手从怀中掏出夜明珠。 柔和的微光倾泻在温卿卿莹润如玉的娇颜上,添了几分朦胧的美。 他凝着她,幽沉的眸子划过一抹暗色。 视线紧紧地定在那抹娇艳的朱唇上,移不开眼。 那天,一时鬼迷心窍地尝了滋味,竟觉得这滋味当真是世间绝妙,软糯香甜,比珍馐佳肴好上千百倍。 喉/结一动。 他忽然俯下身子,微凉的指尖缓缓抚过温卿卿光洁的额头。 一路往下,拂过秀眉,滑过娇翘的鼻尖,最后落至她红艳艳的朱唇上,来回摩/挲着。 分卷阅读61 本就娇艳的红唇越发的饱满莹润,惹人采撷。 熟睡的温卿卿许是察觉出不舒服,无意识地砸吧了一下嘴。 竟一下子咬住了他的…… 手! 霍衍浑身一震。 只觉胸腹间有什么迅速翻腾而出,犹如火山岩浆迸发,势不可挡。 他缩回了手,骤然低头,一手顺势穿插过她的秀发,将她后脑勺往上一托。 顷刻间便吻住了那片红润香甜的唇。 他只一动不动地覆盖着她的唇,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低眉看着她,如此亲密的距离,他能瞧见她每一根薄如蝉翼的长睫,若蝴蝶煽动的翅翼。 莫名的,他的心颤悠了一下。 这种让他心悸的感觉…… 霍衍眸子陡然阴沉了下来,倏忽起身,低眉看了眼小姑娘如琬似花的小脸,眉月如弓,樱桃小口,当真是殊色媚人。 他懊恼地伸手捂住那抹意欲诱他沉沦的红唇,将视线移至别处。 “温卿卿,你以美□□/惑本王?”咬牙切齿地低斥出声,手下不自觉使了力。 “唔。” 温卿卿秀眉狠狠蹙起,只觉得口鼻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不畅,求生欲使然,不禁挣扎着摇晃起脑袋,小手也不断挥打着,好难受,怎么突然感觉无法呼吸了。 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怎么都无法上岸。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可脑子混沌,眼皮沉重,半晌都没睁开。 霍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察觉到温卿卿的异常时,那张白皙的小脸已憋成了紫钳。 迟疑了一瞬,他方才松开手,帮她顺气儿。 得了新鲜的空气,温卿卿胸口不断起伏,开始大口大口喘息,慢慢地,呼吸恢复了平稳,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温卿卿翻了个身,直接将脑袋搁在霍衍的腿上,舒服地蹭了蹭,宛若慵懒的猫儿般,哼哼唧唧地继续睡着。 从始至终,她都没醒转过来。 霍衍神色复杂地盯着温卿卿毫无知觉的睡颜,又默默地看了眼差点捂死温卿卿的手,动了动腿,本想将她的头推开,但最终却没有动作。 就那么由着她将他的腿,当成了枕头。 算了,他差点将她捂死,她拿他当枕头,扯平了。 霍衍如是想。 * 晨光初露。 当密林间撒下第一抹朝晖时,霍衍便醒了,被温卿卿当了一夜枕头的右腿早已变得僵硬麻木,无法动弹。 他伸手,准备将温卿卿的脑袋挪开,结果手刚摸到她头上,她便动了动,霍衍顿了顿,微不可察地将手缩了回来。 闭上眼睛,装睡。 温卿卿揉了揉眼睛,发现脑袋底下软软的,甚是舒服。她闭着眼睛反手一捏,咦,这感觉? 霍衍掩在袖中的手猛地缩紧成拳,脸色沉了沉,差点一脚将温卿卿踹出去。 只觉得手感忒软,温卿卿手上不禁捏了捏,感觉不太对劲儿,她抬眸看去,差点没惊的魂飞魄散。 手似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猛然缩了回来。 好死不死地,她怎么就握了霍衍的…… 不仅如此,她竟然还睡在了他的腿上。 温卿卿噌地一下起身,心虚地瞄了一眼还没睡醒的霍衍,双手捂着红彤彤的小脸,逃也似地跳出了马车。 还好,他不知道。 想到刚才手里的触感,竟起了变化,温卿卿的脸蛋烧得跟猴屁/股似的。 “少夫人,你起了?”落影端着从山涧打来的溪水,说道,“奴婢先伺候少夫人洗漱,再吃点了东西,等会儿怕是又要赶路了。” 温卿卿点了点头:“嗯。” 落影伺候她净面后,温卿卿尤嫌臊得慌,自个儿又鞠起水不停地拍打火热的脸颊。 落影诧异地看着她:“少夫人,你怎么了?可是奴婢洗的不够干净?” 温卿卿摇头:“没有,就是有些热。” “热?” 落影狐疑地看看温卿卿,又看看马车的方向,适时地闭了口。 像是隐秘的心思被人窥探了一般,这些清凉的水没让她静下来,反而如沸腾的开水又将她烫的通体发红,若是此时脱下她的鞋袜,想必她的脚趾都是绯红色的。 山林间多的是野味,秦尚大早上就带人去打了两三只兔子,叉了十来条鱼,在不远处支起架子拷了起来。 烤肉的香味儿阵阵传来,诱的人腹中馋虫直叫。 食物的香味很好地转移了温卿卿的注意力,她催促着落影将她的头发盘好后,便凑到了火堆旁边:“哇,好香!” 说着,又真诚地称赞了秦尚一句:“秦尚,你的手艺不错哦。” “谢少夫人夸奖。”秦尚腼腆一笑,将烤得最好的一只兔子递给温卿卿:“少夫人,尝尝。” 温卿卿自然吃不了整只兔 分卷阅读62 子,她扯了两只兔子腿,与落影一人一只。 外焦里嫩,味道甚是鲜美。 温卿卿吃得津津有味。 秦尚抬头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奇怪道:“主子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晚?” 温卿卿一顿,嘴里包着肉含糊道:“可能累狠了吧?” “累狠了?” 秦尚和落影齐刷刷地看向她,离他们较近的一些随从听闻此话,也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过来,众人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咳咳咳。”温卿卿尴尬地咳了几声,讪讪地补充了一句,“赶路,赶路,赶累了。” 秦尚大失所望地感叹道:“哦?原来是赶路啊!”还以为是那方面累到了呢。 温卿卿:“……” 话说霍衍早在温卿卿下车后,便睁开了眼睛,低头扫了一眼下面,一瞬间那双厉眸中翻腾出可怕的暗涌。 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 不停地重复,直到身体的异常恢复正常。 他又活动了一番腿脚,才一撩袍子,弯腰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就看见温卿卿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皱眉同身侧的婢女说着昨晚做的梦。 她说:“落影,你知道吗?昨晚上我本来睡的特别特别的香……” 霍衍腹谤,枕着他的腿能不香吗? 可只听得温卿卿接下来说道:“可后来梦到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他朝我张着大獠牙,还将我推到了水里,按着我的头,想把我溺死。我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同魔鬼抗争,可算是自救了。” 实际上不知怎么的,最后一刻,魔鬼自己松了手,她才得以活着游上岸。 霍衍:“……”他是魔鬼,还是青面獠牙的那种? 秦尚扭头添柴时,发现霍衍就站在他们身后,眼神阴恻恻的,赶紧将手上烤好的鱼递了过去:“主子,吃鱼,新鲜出炉的,可嫩了。” 霍衍沉着脸扫了一眼温卿卿手上的兔子肉,秦尚立马领会,换了兔肉递过去:“主子,属下想起这鱼还欠些火候,你先吃点兔子肉,刚才少夫人还对属下烤的兔肉赞不绝口呢,可香了。” 说着,秦尚指着温卿卿身边的位置道,“主子坐这儿。” 霍衍哼了声,像是勉为其难地坐了过去。 “肉,蛮好吃的哈。”温卿卿抬眸看他,主动挑起话头,脸上的神情却是一言难尽。 霍衍冷笑:“是吗?没吃出来!” 感觉像是吃了□□,温卿卿垂下眼帘,低声说:“其实,这肉寡淡无味,也不是很好吃。” 秦尚:“……” 少夫人,你才称赞属下的肉烤的好啊? 霍衍冷眸睨着温卿卿,薄唇紧抿,不作言语。 可浑身上下释放的信息都是,我很不高兴。 温卿卿揉了揉鼻子,眼神飘忽地瞥了他下半身一眼,慢慢地将脑袋转向别处,装作看风景。 得出结论:霍衍火气很盛,不跟他计较。 而霍衍脸色顿时阴沉如墨,插着兔肉的树枝被他捏地咯吱作响。 那是什么眼神?当他瞎? 气氛一度凝滞。 落影悄悄地退了下去,而秦尚看了看手上的鱼儿,没法退避,只得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继续烤鱼。 过了一会儿,霍衍侧眸看向温卿卿,只见她垂着脑袋啃完了兔子腿,又拿起一条烤鱼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那表情甚是满足。 嗖地一下,霍衍将树枝戳进火堆,火星四溅。 他沉声道:“启程!” …… 继续行进着。 到了晌午时刻,总算是到了芜州地界,霍衍下令稍作休息,并没先去芜州城,而是转道直奔里县。 温卿卿眸子一紧。 里县应该是匪乱最严重的地方,早已是尸山血海,她心里直打退堂鼓。 好吧。 虽前世身为公主,受天下百姓的供养,可她好像并没有那种忧国忧民大仁大义的觉悟,思想境界不太崇高的样子。 尤其去往里县的方向,一路所见,皆是衣衫褴褛的流民,面色颓败地往芜州城的方向涌去,只有他们一行人逆行,显得尤为突兀。 那些流民有的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有的悲愤叛匪丧尽天良,有的痛骂官府朝廷无能,更多的是背井离乡的彷徨和无助。 看着这一幕,温卿卿不免佩服霍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孤勇,可带着她这个妇孺不是拖累么。 而这些流民可能许久未进食,看到路上出现的奢华马车以及数十箱笼,直觉应该有吃的,两眼登时放光。 可护送的随从个个配备刀剑,无人敢放肆。 霍衍扫了一眼秦尚,秦尚立即拿了一包食物上前打探消息:“父老乡亲们,我家主子祖籍是芜州里县人士,听说这边匪乱已清,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祭祖,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都往外……” 分卷阅读63 “嗐,清什么清,谁告诉你们叛匪清缴了?这些匪徒是越剿越多,从来就没少过。” “里县和永江两县已经失守了,两县的县令被叛匪头子割了脑袋,挂在城墙上,以儆官兵。唉,那脑袋都快晒干了!” “而我们也不是从里县那边过来的,我们是从旁边的新成县和北章县过来的,最近那匪首头子正率人攻打我们这两县,能跑的都跑出来了,跑得慢的已经被困在县里,出不来了,一旦叛匪攻打下来,估计都活不成了。” 秦尚长叹一口气,唏嘘道:“我家公子本打算祭祖省亲的,也不知现在还能不能去里县?那里还有许多本家的亲戚呢?” “还敢去?找死啊!何况,你们往前再走几公里就会看到官府设置的路障,里县那边去不了了。” 秦尚就这样边问,边给回答的人分发食物。 很快,就得到了想知道的消息。 秦尚转身回来禀告给霍衍,霍衍皱了皱眉,下令依旧往里县的方向而去。 行了大约三公里,果然看到前边官府设置的关卡,里县彻底被官府遗弃,既不积极营救被困里县的幸存百姓,也不准其他人进入。 当霍衍的队伍一经出现,官差们便上前粗鲁地赶人。 “干什么,干什么,里县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秦尚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掏出一些金锭子递了过去,出手相当阔绰:“官爷们,辛苦了,这些不成敬意,还请官爷们笑纳,买酒喝!” 官差收了银钱,态度立时好了些。 “我们也是听命行事,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不给我们找麻烦,我们也不找你们麻烦。” 秦尚道:“我家公子本来听说芜州这边剿匪成功,便回来祭祖,既然现在里县无法近出,我们自然不会给官爷们找麻烦,我家公子和少夫人对着里县的方向祭拜一二,也好回去同老爷交差。” 为首的官差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对着另一个官差小声说道:“应该还有一个时辰,等他们拜拜也不耽误事。” 秦尚恭敬地站在旁边,耳朵动了动。 果真是银子能使鬼推磨,看在银子的份上,官差便允许他们停留片刻。 秦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烛纸钱,这些都是提前备好的,本来就是回乡祭祖,也这些东西也不奇怪,合情合理。 霍衍扶着温卿卿下了马车,纤细的身姿自然引得那些官差的窥视,但她戴着帷幔,看不清面容,官差们随意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秦尚将点燃的香烛递给霍衍和温卿卿。 霍衍对着里县的方向,毫无二话便跪了下去,温卿卿蹙了蹙眉,也顺势跪在了她旁边。 霍衍手执香烛,眼里适时地涌出悲戚之色,一字字哽咽道:“祖父,祖母,孙儿携孙媳妇回来看你们了,愿你们泉下有知,定要保佑我们沈家事事顺遂,生意越做越大,也保佑锦绣尽快为我们沈家开枝散叶!” 温卿卿:“……”开枝散叶? 两人对着里县拜了三拜,又撒了一些纸钱,温卿卿方才扶着霍衍起身。 而霍衍身子摇摇欲坠,显然是忆起当年祖孙在一起的往事,‘我想尽孝,可你们却不在了’,难受到不能自抑。 呵呵,装的真像。 这演技,她给十分。 霍衍抬起宽大的衣袖,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睛,却忽的一顿,陡然发现地上重重的车轮齿痕,以及一些黑色粉末。 这东西他最熟悉不过,霍衍转身之际,状似不经意地踩了一脚,就那么半倚靠着温卿卿,被她扶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远了些,他才抬起足靴,仔细地端详起来。转眸间,看到温卿卿腰间别的绢花帕子,顺手便取了过来。 伸到靴尖擦了擦,动作优雅。 温卿卿立时瞪圆了眼睛。作者有话要说:前四章订阅加评论的有红包掉落哈。 感谢在20200807 12:15:19~20200809 00:1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226102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夫君~”温卿卿支起下颔,无语地看着自己转瞬变得乌漆抹黑的帕子,故意娇滴滴地拉长了尾音,“你这双黑色金丝靴履当真是高贵无比啊?” 她拭手的帕子,拿去擦鞋,呵。 霍衍状似没听见温卿卿话中的讥讽,伸手轻轻地捻了点黑色粉末,冷肃道:“这是铁矿粉!” 铁矿粉? 温卿卿神色陡然变得凝重,探首过去,仔细瞧了瞧,又抬手取出发间的步摇,她头戴的步摇是以金子打造成花叶形,再点缀以珠玉,质地为金玉,故而她将步摇伸到霍衍手心的绢帕上,往黑色铁粉上一吸,可半天都未吸附上来。 霍衍被她奇怪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 温卿卿却忽然语出惊人:“ 分卷阅读64 我觉得不是铁矿粉。” 说着,又将金步摇放在黑粉上搅了搅,依旧没有沾染分毫,“你看都吸不上来。” 霍衍:“……” “笨蛋!”他一个爆栗敲在她脑门上,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步摇是金,又不是磁石,如何能吸铁?” “啊?” 温卿卿捂着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我记错了,我以为能吸附铁石的是金子。”囧大发了,竟闹出这般笑话,显得自己好无知。 霍衍嗤笑:“听闻温家三姑娘才情出众,熟读百家典籍,学富五车,看来只是听说而已,你肚子里的文墨与传闻真是大相径庭。” 谁说的?她霍嘉和也是个敏而好学的,天文地理,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好吧。 只是除了擅长书画外,其它不擅长而已。 这种关于磁石吸附铁石的言论,属于工学范畴,她一时记岔了,实属正常。 温卿卿撇了撇小嘴,将步摇插在发髻间,赶紧转移了话题:“铁矿石作为战争储备物资,用于兵器制造,本就属于朝廷管制之物。可里县附近出现了铁矿粉,当地官府并没上报给朝廷,这是意欲何为?细思及恐,难说当地官府和叛匪沆瀣一气呢!” 先前,她并没发现地上的铁矿粉,但却发现了有车队驶过的车轮印记。 官府既设了关卡,不准任何人进出,可却允许装了铁矿粉的车辆出入,恐怕早就背叛了朝廷,投靠了叛匪。 说不定,叛匪攻打芜州四县,就是跟这批铁矿粉有关! 霍衍抬眸看她,眸光晦暗不明:“洞察力不错,但这只是你的一面猜测之词,经不起推敲。” 温卿卿努了努嘴。 想夸她就夸她,又夸又贬的算什么意思。 然,她显然没意识到,不知何时开始,她竟与霍衍谈笑自如,全然不似曾经那般拘谨畏缩。 霍衍将鞋底的铁矿粉全部都弄到那方绢花手帕上,小心收了起来。 霍衍闭目养神,温卿卿则无聊地掀开帘子,看向外面,但只能看到源源不断的流民,又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便将帘子放了下来。 既然里县去不得,自然只能折返准备去芜州城。 快到城门口时,不知何时离开的秦尚,又悄悄地返了回来。 “主子。” 秦尚立在马车旁,对着车窗口的霍衍小声禀告着什么。温卿卿竖起耳朵听了听,奈何对方声音压的太小,什么都没听清。 霍衍回头就看见温卿卿探着身子偷听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 他也没隐瞒她,低声说道:“我们离开不久之后,里县便有一队驮着重物的车马出来,沿途有铁粉撒下,确实是新开采的铁矿石。” 温卿卿问:“他们运送到何处?” “暂时不知。” 那些押送的人警惕性很强,出了里县,隔一段路程便会清理身后的车痕,而秦尚不敢跟的太紧,便回来了。 此时,车马停在城外排队,准备接受官兵的例行排查,依序进城。而那些流民排成长长的一列,黑压压一片,人多到望不到头,而像霍衍这些从其它地方进入芜州的则单独排了一列。 官兵对他们的盘问和筛查,比那些流民严格。 而且,还有一个怪异的现象,几乎全都是进城的,鲜少看到有出城的人。 在霍衍前面排队的两个男人是两兄弟,他们也发现了此反常的现象,其中较稳重的老大便多问了一句:“官爷,怎么没有出城的人?” 官兵态度很好,笑呵呵的说:“哪儿那么多问题?” 两兄弟引颈望了望城里的方向,街上人来人往,似乎没什么异常情况,本就是来芜州城进一批上等的丝绸布匹,原本想着芜州刚经历过匪祸,受其影响,价格或许会降下来不少。 可看着这路上的流民,发现匪乱并未完全清缴,两兄弟本就就懵了。而这芜州城似乎一旦进了就很难出来,两兄弟商量合计了一番,决定还是先离开芜州,其它地方的丝绸也有上等货,只是价格不太好谈而已。 “官爷,我们两兄弟商量了一下,还是准备不进城了,麻烦官爷将户籍还给我们哥俩。这些银子孝敬……” 结果男人话还没说完,手拿户籍的官兵忽然大吼一声:“来人!这里发现了两名企图混入城的奸细,就地处决!” 两兄弟还没清楚发生了何事,一人便身中一刀,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突发的变故引起了人群的骚动,但官兵安抚大家,刚才死的两个男人是叛匪派来的奸细,百姓本就深受匪乱之苦,群起而激愤,纷纷都说杀得好,杀得好。 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目睹这一幕的霍衍,眸眼微冷,默然不语。 看来这芜州城,许进不许出。 而温卿卿则捂着胸口,一阵后怕地喃喃自语:“这趟芜州之行,太不安全了。”也不知芜州 分卷阅读65 城是个什么情况?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 因着准备充足,霍衍不只是简单地起了个化名,沈连城这个身份是真实存在的,在经过官兵繁琐的盘查后,一行人顺利进了城。 芜州对城外的流民来之不拒,但流民入城后,并非像是水流汇入海洋那般随意散入芜州城的各个角落,而是有专门的人将他们引至他处,统一安顿。 是以,除了城外和城门口有大量的流民汇聚,霍衍一路往芜州城内走,沿途所过,并没看到流民流窜,甚至连一个乞丐都没看到过。 而芜州城内歌舞升平,车水马龙,百姓们熙往攘来,脸上洋溢着笑容,这分明是盛世太平景象,像是全然没受到匪乱的影响一般。 天边夕阳日渐倾斜,落日的余晖撒了一路。 街上行人开始急匆匆往家赶,原来是芜州城的宵禁时刻快到了,芜州设定的宵禁竟比京师的还要早上两个时辰,基本上是天一黑,便不能随意在街上游荡。 就近找了一家名为福来的客栈住宿。 客栈对面是一家秦楼楚馆,专做男女皮/肉的生意,那青楼的名字倒挺雅致的,叫飘雪楼,可倚在门口的姑娘们袒胸露/乳、半褪衣衫招引顾客的做派却不甚雅观,她们将今夜踏进来的最后一位客人引入飘雪楼,便关了门。 温卿卿为这些姑娘们当众此般大胆的行为,咋舌不已。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京师的青楼妓馆可不敢如此招揽客人,否则老板要吃板子的。 不过话说,她们的胸又白又大,她一个女子看了都眼馋,那些男子更不要说了。 温卿卿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小馒头样的胸脯,嘟囔着拢了拢衣服,噘着嘴进了客栈。 霍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飘雪楼紧闭的大门,上前两步,自然地牵起温卿卿的小手,低头在她耳边说道:“你的,小是小了点,但养养总会长大的。” 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胸前,都直白到这份上,温卿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温卿卿又羞又气,羞恼地挥起粉拳,一下子砸在他胸口,声音又嗔怒又娇:“太坏了。” 霍衍顺势握着她毫无杀伤力的粉拳,低眉含笑。 这般打情骂俏的互动落在客栈其它客人眼中,俨然就是一对感情甚浓的夫妻逗趣。 男子俊朗如玉,女子面容虽被帷帽遮掩,但身姿袅娜,想来容貌也差不到哪里去。 福来客栈主事的是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风韵犹存,正拨弄算盘算着账,抬头瞄了眼进来的那对男女,又低头算起账来。 对于客人的到来表现的甚是冷淡,并不太热情。 店里的伙计甚是热情地过来招呼新到的客人,等人全部进来后,又将客人所带的箱笼和车马停放在后院,砰的一声,便将客栈的大门关了起来。 此刻是用晚膳的时辰,大堂里坐了很多客人,多是停滞在芜州城里的外地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芜州的情况。 而霍衍一行人连同随从共有二十人左右,大堂已没几个位置可坐,便让店伙计直接将饭菜送到屋里去。 霍衍和温卿卿住的是仅剩的天字号客房,其余人住的都是普通客房。 秦尚将人安排好后,便来到天字号客房,敲响了门:“主子,少夫人。” 霍衍并没让他进来,只淡淡地吩咐:“我累了。” “主子,属下……” 秦尚迟疑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身回了房。 “夫君……” 温卿卿正想说秦尚这时过来肯定是有重大发现,但话刚出口,霍衍眸光陡然一沉,突然倾身过来,直接用两根手指将她粉嫩的两片红唇捏住,状似黏合在一起,让她无法再出声。 他贴着她的耳,低语道:“夫人,为夫今日真的累了,你的需求恐怕为夫无力满足,等我养好了精神,再与你探讨床笫之欢。” 温卿卿红了脸,谁要同你说这个? 但也意识到,他们进了芜州城,谁也不知道暗处是否有眼睛有耳朵,自当谨言慎行才是。 蓦地,察觉到他略有薄茧的指腹正捻着她的嘴巴,温卿卿只觉一股酥酥麻麻的触感自唇/舌升起,心尖一颤,立马后退了两步。 她转身朝床边走去,没好气道:“累了就睡!” 温卿卿缩到床的最内侧,而霍衍则睡在外侧,一把将温卿卿软绵的身子捞到了怀里,盖上了被子。 霍衍身为男子,阳刚之气颇重,体温也较女子高。如今入了夏,暑气渐渐上来了,温卿卿就这么挨着他,不一会儿,就感觉自己热出了薄薄的汗。 “好热。” 她拱了拱身子,想离霍衍这个大火炉远些,霍衍却一把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似压抑着什么,嗓音沙哑道:“别乱动!连日舟车劳顿,夫人为何精力如此好,可为夫真的很累很困,明天吧。” 温卿卿:“……” 又过了一会儿,霍衍发现立在窗外的人影消失后,才呼着热气将温卿卿一把 分卷阅读66 推到了床内侧。 不要说她热,他都快热爆了。 温卿卿:“……”怎么会有种翻脸无情的错觉? 霍衍看了一眼温卿卿,指尖一荡,烛火顿时熄灭:“睡吧。” 说完,他翻身朝向外面,闭着眼睛回想着最后进入飘雪楼的那个男人。 那人正是朝廷派遣至芜州的徐绍,屡次向京师发出捷报,欺瞒朝堂,故意隐瞒芜州真实情况。 里县和永江县已经失守,新成和北章两县正被叛匪攻打,可徐绍却不在战场抗敌。 身负剿匪重任的主将,不去剿匪,却出现在芜州城内的妓院寻欢作乐? 徐绍曾是霍衍麾下的一员大将,他们曾并肩战斗过。印象中,徐绍也是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铁血汉子,有妻女儿子,并不痴迷女色,可为何会对青楼流连忘返? 难不成短短两三年真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霍衍不太相信。 徐绍被妓/女扶着进入青楼的场面浮现于眼前,霍衍发现徐绍的脚步冒似虚浮乏力,不是常年作战之人该有的孔武有力,当他踏进飘雪楼的时候,神色也不太像那些寻欢作乐放浪形骸的好色之徒,反而透着一股子绝望死寂。 这其中应是有何隐情? 铁矿粉,流民,封闭的芜州,叛匪,不剿匪的将军…… 霍衍眉心紧锁,脑海中快速闪过这一天所见之事,试图找到其中的联系,这些线索隐约让人觉得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芜州酝酿着惊天阴谋。 但不管何种阴谋,休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形。 听着身侧逐渐平缓的呼吸声,霍衍暗嗤了一声,她倒是心大,可知他们现在闯的是龙潭虎穴? 原以为进入芜州发现了这么多反常的事,他会睡不着,结果闻着小姑娘身上的馨香,他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也一夜太平。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求不要养肥! 明天会上夹子,更新时间会推迟到当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希望提高哈千字收益嘛!还有就是,十二号下了夹子后,就会稳定日更,我也不乱保证日六还是日多少,反正每天日多少,就更多少!笔耕不辍! 但也需要你们的支持哦! 最后安利作者的完结文《首辅夫人又败家了》再求个预收《徒弟又又又入魔了》和《偏执女配要上位》,戳作者专栏可见! 第30章 飘雪楼。 徐绍面色灰败地从脂粉堆里坐起身,两窝深陷,目光呆滞无神,像是纵欲过甚亏空身体的虚样。他愣愣地看着香榻上三两女子们横陈的藕臂玉腿,脑子滞了一瞬,脸色登时大变,踉踉跄跄地往床/下逃去。 因着腿脚虚浮无力,他几次摔回到女子们白/花花的身体上,惹得她们咯咯直笑。 “徐将军,可是姐妹们昨晚伺候的不够卖力,这是作甚这般惊慌逃窜的样子,倒让人觉得姐妹们是何吃人的鬼怪,吓人的很?”说话的是一个端坐在桌边的年轻女子,生的极美,一双丹凤眼给她平添了几分妖冶魅惑之美,宛若苏妲己在世,专勾男人的魂儿。 但此女声音异常冷冽,面色也冷冰冰的,男人就算有那方面的心思,也会被她这副冰美人的状态逼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徐绍恨恨地瞪着桌边优雅喝酒的女子,眼里迸射出一股疯狂的血色:“妖妇!” 此女是飘雪楼的花魁丽姬,三年前来到芜州。 但徐绍认识她的时候,她不是花魁丽姬,而是随父母逃难的平民丽娘。一年前,他奉命到芜州剿匪,率兵同叛匪在里县交战时,就那么遇到了逃难的丽娘,她的父母被匪贼射杀,那些匪痞撕扯她的衣衫想要凌/辱她,他是保家卫国的将军,自当守护一方百姓,面对敌人如此猖狂的挑衅,他自是会救下这名弱女子。 事实证明,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 这不是一个弱小任人欺凌的女子,而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想到这一年发生的事,不仅害了自己,害了家人,害了一城百姓,害了无数追随他的士兵,愧对朝廷君王的信任,将自己陷入如此身不由己的地步,他真是悔不当初。 悔啊。 昨晚他本想拼尽全力也要杀了这个毒妇,可他忘了自己是个已经拿不起兵器的废物,如何能杀死一条毒蛇。 丽姬扬了扬手,香榻上的姑娘们全都躬身退了下去。 丽姬冷冷地看了一眼徐绍,转动杯盏,一杯冰冰凉凉的酒顿时泼在他脸上:“我就当你昨晚喝醉了,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若再有下次,就等着你们徐家断子绝孙,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你!”徐绍颤抖着手指着眼前这个漂亮却心如蛇蝎的女人,哆嗦着唇,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家眷皆被人所控,他能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昨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他可怜的一点挣扎罢了。 丽姬看着他, 分卷阅读67 忽然笑了起来:“徐将军,你就算杀我一人又如何?别忘了,我的身后是整个宗门!如今的你不过是个废物,你以为朝廷还会相信你,还会再重用你?倒不如趁着你对我们还有那么一点儿用,好好为你徐府的家眷争取一线生机。” “言尽如此!别忘了三日之后的盛会。”丽姬冷眸扫了一眼颓废的男人,那是一种俯视蝼蚁的轻蔑眼神。 徐绍身形摇摇欲坠,狼狈地出了飘雪楼。 一步错,步步错。 * 福来客栈的老板娘一大早就将算盘拨的噼啪作响,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趴在账台上,双手撑着脸,笑眯眯地说道:“娘,你看楼上那小娘子长得真好看,娘当年的风采估计也及不上呢。” 老板娘抬眸扫向楼上,看到昨日那位头戴帷帽的年轻夫人微微掀起轻纱一角,露出半侧娇美的脸颊,楼下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那女子的大半容颜,当真是绝色倾城。 眼波流转,眉目含唇带笑,正同旁边英俊不凡的男子说了句什么,男子却皱了皱眉,扬手将她的轻纱落下,似不欲其他人窥视半分。 儿子周国光看的两眼发直,老板娘一算盘敲在青年男子头上,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一个嫁了人的妇人,有何可看的?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还能娶回家给老娘当儿媳妇不成?” 周国光嘿嘿一笑:“若是这小娘子,我倒是愿意的。” 老板娘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跟你那死了的死鬼老爹一样,没个正行。你也不看看人家那身行头,非富即贵的,就算真弄回来,凭你这个小破客栈养的起不?” “娘,你还别说,我昨晚偷偷去看了一眼后院停放的箱笼。好家伙,都是金银珠宝一类的,那男人家里肯定富的流油。”周国光摸了摸下巴,小声说道。 “行了。也不知道芜州最后会怎么样,你给老娘老老实实的,那些来历不明的外地人,你少去招惹,收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什么来历不明?我听守城门的李黑子说,他们是芜州里县人士呢,要真是居心叵测的人,恐怕早就被咔嚓了。” 周国光不以为然,说着说着,忽然又压低了声,对着老板娘神神秘秘地说道,“娘,我在神爱宗谋了个小职位,你说我要是将这对有钱的夫妻拉进来,我会不会得到重用?他们钱多,宗门非常欢迎这种富商子弟加入呢。” 老板娘眉头一皱,揪住周国光的衣服,低斥道:“过几天,你跟我一起离开芜州,我有门路离开。”她跟葛老大睡了几晚,他有办法带他们母子从安溪河渡船出芜州的地界。 “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在芜州生活的好好的,就算有什么麻烦,还有知州大人做靠山。” “人家周延庆跟你爹隔了几辈份的远房亲戚,能靠得住?” 可能是女人的直觉使然,老板娘开了这么多年的客栈,南来北往见多识广,总觉得芜州看似太平实则危机四伏,更何况,那伙叛匪谁也不知道何时会攻打芜州,不趁着还没打起来的时候离开,等真打进来了,可就是要人命的事。 若真到了兵荒马乱之时,想走估计更难。 “反正我不走。就算叛匪真打到了芜州,还有官兵呢,再不济,还有神爱宗。”周国光觉得生活美滋滋的,才不想东奔西走地挪窝。 就像那些流民虽有专门的安置点,可倒底是被人安排,哪儿能真正随自己心意。 离开了芜州,客栈又搬不走只能扔了,损失多大啊。 老板娘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那位姓沈的富家公子牵着内人的手朝这边走了过来。 霍衍语态温和,唇角带了三分和善的笑意:“老板娘,我想同你打听一些事。” 老板娘看了一眼依偎在‘沈连城’身边柔弱无骨的美娇娘,蹙眉道:“沈公子,请说。” “我们可能会在芜州长住一段时日,我家夫人并没带多少换洗的衣物和首饰,我想打听一下,芜州城内最好的成衣铺和首饰铺在哪儿,好给内子添置几身新衣和首饰。” 霍衍笑的甚至温雅和气,就连深知他本性的温卿卿都不禁感到迷惑,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 京师暴戾狠辣的代指挥使霍衍,与现在温文尔雅的沈家公子,全然不似一人。 老板娘刚放下算盘,正准备回话,旁边的周国光却抢先答道:“这个简单,我对芜州城熟悉的很,正好今日没事儿,我带你们去。”那眼珠子几乎定在温卿卿身上。 霍衍拧眉,温声道:“如此,甚好!” 周国光是个话痨,一路不停地叨叨芜州城的民俗风光,哪儿好吃的,哪儿好玩的,哪家脂粉香铺是芜州姑娘们最爱去的,哪儿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天堂。 只是说到男人找乐子的去处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沈连城’身上打了个转,但见男人不为所动,不禁有些失望。 看着周国光不怀好意的眼神时不时落在温卿卿身上,霍衍脸色沉了沉,只觉让周国光带路是个错误的决定。他不着痕迹地将温卿卿搂到他旁 分卷阅读68 边,挡住了周国光窥探的视线。 这般明显的护卫动作,让周国光有所收敛,不至太过放肆。 但是对于周国光这种嘴巴不把门的人,霍衍想要不露声色探听消息,简直轻而易举。 “周小哥,今早听客栈的客人说起芜州城里出现了一个什么宗门,据说很得民心,在百姓中的声名颇高,甚至超越当地官府。” 霍衍只起了个头,周国光的话匣子再次打开了:“嗐,你说的那个组织叫做神爱宗……” 噗嗤。 温卿卿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神爱宗,好奇怪的名字。”难不成是神会爱你们每一个人的意思? 周国光只先前惊鸿一瞥‘吴锦绣’的花容月貌,便看傻了,这下听到女子娇脆如黄鹂的清音,更是失了魂儿。 温卿卿蹙了蹙眉,对周国光□□的视线心生不悦,她都已遮着面容,有何可看的。再看,真想将其眼珠子抠出来。 “想来这劳什子的神爱宗也是个不入流的,人们人云亦云,夸大其词罢了。”霍衍抬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宽大的衣袖顿时将周国光的目光挡了挡。 周国光不舍地收回视线,说道:“神爱宗可不是什么小门户,在芜州可比官府还有号召力,一呼百应,就连芜州知府周延庆也得给神爱宗宗主三分薄面。” 顿了顿,周国光继续说道:“沈公子,毫不夸张的说,我都佩服这神爱宗的宗主,他可算得上十世善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普度众生的佛陀。 芜州四县饱受匪乱之哭,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对于这大量流窜到芜州的流民,官府应对起来都是有心无力,只开棚布粥,根本无法将流民全部安置起来。就在这时,神爱宗的宗主便将此事大包大揽了过去,不仅给流民发新衣让他们吃饱穿暖,还给他们安排了住所,避免了风吹雨打露宿街头。就连街头的乞丐一并安置了。” 霍衍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点评了句:收买人心! “那伙叛匪不是没攻打过芜州,守城的士兵就连朝廷派来的叫什么徐绍的将军都无力抵挡叛匪的攻势,是神爱宗的宗主于危机时刻,带着宗门人拼死抗敌,牺牲了许多手下,才几次三番将叛匪逼退。”周国光越说越激动,拳头紧紧握起,满脸皆是对神爱宗的崇拜。 有能力护住一城百姓,必然也有实力颠覆乾坤。 神爱宗?有意思! 竟然在短短一年时间突兴了这般庞大的宗门组织,还能不被朝廷察觉,若说它没有同当地官府沆瀣一气,鬼都不相信! 只是不知它是和当地官府达成了某种合作呢,还是当地数百官吏皆被它所控? 霍衍勾了勾唇:“这神爱宗对内能安置大量流民乞丐,对外能退匪乱,这财力势力皆是不俗。只是不知这宗主是何来历?” 周国光扫了一眼‘沈连城’:“这宗主家里好像是经商的,钱财自然多,而宗门里也有许多这样的富商加入,财力自是不差。但也经不起如此乐善好施,所以这神爱宗尤其喜欢像沈公子这般有钱家底深厚的人加入,钱财皆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能拿出一部分行善积德,这不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好事么。” “是吗?”霍衍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如此好事,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太好了。”周国光兴奋地直搓手,“沈公子若愿意加入神爱宗,小的不才,倒可以引荐。不瞒你说,我在里面混了个小职位,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哦?你能将我引荐给宗主?”霍衍扬眉。 “额,这倒不能。”周国光面色有些囧,他还没那个资格,“不过,三日后,神爱宗将在城东举行盛会,我可以带你先去瞧瞧,如果运气好的话,宗主可能会现身。” “盛会?”霍衍皱眉。 “每隔上一段时间,宗门里边的大人物就会召集新加入的人们举行一场盛会。”周国光说,“唉,反正到时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就来到了芜州城最大的成衣铺。 温卿卿则有些恍神,费劲脑子回想前世关于芜州的情况,以及关于神爱宗这个神秘组织的相关线索,无奈前世她不关注霍衍的任何事,想了半天也是白搭。 反正,霍衍最终都会成功处理好芜州的事,凯旋而归,想来这辈子也一样。 没什么可担忧的,抱好霍衍的大腿就行。 这般想着,她忽然伸手,主动勾住了霍衍的手。 小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霍衍脚步一顿,只觉得掌心似羽毛轻柔拂过,酥酥麻麻的。 斜眸睨向她,轻纱笼面,面容影影绰绰,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拉着他,若无其事地往铺子里面走去。 霍衍轻哼一声,呵,勾他? 成衣铺选好稍薄的夏衫后,又去胭脂水粉铺和玉石首饰铺选了一堆唇脂胭脂和花钿耳坠一类的,见天色不早了,方才准备回客栈。 霍衍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如狗皮膏药粘前粘后的周国光, 分卷阅读69 状似随意问了一句:“你跟这些店家的老板都挺熟?” 周国光与这些店家的老板皆是一副熟稔的状态,就算他家是开客栈的,但同这些铺子应无生意往来。 周国光探首过来,嘿嘿笑道:“我们都加入了神爱宗,自然熟了。” 霍衍眸光微凛。 *回了客栈,正好外出张罗买住宅的秦尚也回来了。 将所探听的关于神爱宗的事情禀告给霍衍,与周国光所说的八九不离十。若说神爱宗是个以百姓疾苦为先、只奉献而无所图的组织,霍衍是断断不信的,人非圣贤,是人便有人的劣根性,便不能做到真的舍己为人。 安置流民,帮助芜州对敌,这些行为分明是收买芜州百姓的民心。 可做什么事才需要收买民心呢? 他倒要会会这个神爱宗究竟是何邪门歪道? 霍衍眉心微凝,沉声道:“徐绍的事情,需得尽快查清楚。” “是。” “还有昨晚偷听的人可查到了?” “我们的人跟到知府衙门附近,便不见了人。” 霍衍拧眉:“知府周延庆?暗中盯着些!” “是。” 秦尚应声退下。 “秦尚,等等。”本在桌案旁写写画画的温卿卿突然抬头,开口叫住了秦尚。 “少夫人,可还有其它吩咐?”秦尚看了一眼霍衍,方才恭敬地问道。 “你那日剐鱼、削兔肉的匕首挺锋利的,可否借来把玩几天,等回京师就还给你。”温卿卿思前想后,觉得藏个防身之物更为稳妥,真遇到危险时,亦可自救。 “当然……” 索性秦尚又抬头看了一眼霍衍,发现主子面色阴沉沉的,莫名的一股寒气自脊背升起,瞬间便改了口,“少夫人,属下这刀子不仅见过畜生的血,还饮过人血,不吉利,恐怕不利于少夫人把玩。” 说完,便很有眼力见地溜了。 温卿卿:“……”她小声暗忖:“小气。”霍衍伸指弹了弹衣袍上的尘埃,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要匕首做甚?” “我、我……”温卿卿鼓了鼓腮帮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微微转了转,泛起一丝别样的光芒。 若说她是拿来防身,霍衍会不会觉得他一个大男子在身侧还护不住她一个弱女子,自尊心受挫? “我就想拿刀磨磨指甲,你瞧它们太尖利了,好久都不曾精心修剪过了。”说着,温卿卿便放下笔,伸出一双纤纤素手,在霍衍眼前晃了晃。 细白嫩滑的手指细若葱根,小巧的指甲,涂抹着粉色花汁儿,其形状虽稍显尖利,却不失可爱。 这般好看的手若是握刀杀人,该是何等令人震撼的画面。 霍衍上前一步,轻轻地握住了温卿卿的手,触之,又软又香。 温卿卿垂了垂眸,作势要抽回手。 却被他一把紧紧地握在掌心,霍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嫩白的手,目不转睛。 温卿卿抬眸看了一眼霍衍,又低头作娇羞状。 这厮为何抓着她的手不放?盯着她手的眼神……莫名让她想到了血腥杀戮。 过了片刻,霍衍忽然转到她身后,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将她的身子半拥在怀里,他的下颚几乎抵着她的头,而他的手依旧握着她的右手,不放。 他另一只手从身上摸出一把程亮的匕首,那匕首散发出森森寒意,比秦尚的那把匕首更锋利,削铁如泥。 下一刻,霍衍便将匕首放在她手上,而他的手仍旧包裹着她的手,将匕首牢牢地握在手心。 温卿卿讶然道:“你?” “这把匕首好,不仅可以磨指甲,还能瞬息便抹了人的脖子。”说着,他便握着她拿刀的手,将锋利无比的刀刃横到了她的脖子上。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温卿卿顿时一抖。 刀尖在她脖颈上缓缓比划着,霍衍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窝,嗓音低沉道:“就像这样,一定要快准狠,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可懂了?”“懂、懂了。”温卿卿怕的要死,欲哭无泪道。 她怕他手抖啊。 在京师时,脖子上的血痕是睡梦中留下的,她虽然恐惧后怕,可远没有此刻真刀架到脖子上,来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这可真是战战兢兢怕到了骨子里。 却还要强装一副受教的样子。 霍衍风轻云淡地松了她的手,淡淡道:“如果遇到危险,我又不在你身边,若是做不到‘狠心’二字,恐怕死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温卿卿攥着匕首的手心已经出了汗,木木地点了点头。 三日后。 神爱宗所谓的盛会在晚上举行,地点就在城东一处空旷的地方,四周点燃了火把照明,甚至还临时搭建了一处精美的台子,台柱两边挂着一道横幅‘神爱,神爱众生,爱每一个侍奉他的人!’温卿卿:“……”这就是神爱宗的宗旨? 分卷阅读70 怎么感觉搞的像□□传道士一类的,只是披了个看似美好的壳子,算是真做了那么几件为百姓的好事。 对于这个横空出世的神爱宗,温卿卿同霍衍的态度一样,收买民心,必有所图。 周国光在神爱宗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能带他们来参加盛会便不错了,是以温卿卿和霍衍的位置相当靠后,一眼看去都是乌压压的人群,视线严重受瞩。 由于离得较远,也看不太清楚前面的大人物。 虽然来参加的人数众多,可大家皆是一副虔诚膜拜的表情,怎么感觉像是求神拜佛的样子? 百姓们将这神爱宗也太神化了吧。 旁边的周国光突然低声说了句:“快看,神女马上赐福了。” 神女赐福?什么牛鬼蛇神? 温卿卿和霍衍俱是一愣。 紧接着,在数千人引颈而望之下,半空忽然出现了一个端坐莲花台的女子,生的面相好似画上的观音菩萨,悲悯众生,眉目含着慈悲。 她并非从天而降,而是凭空出现,倒真像来去自如寻无踪迹的神仙。 “拜见神女。”黑压压的人群立时叩拜在地,喊声震天。 温卿卿和霍衍也随着大流跪了下去,但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霍衍是个不跪天不跪地的人,却要为这不知真假的神女折了膝盖,当真是不爽。 “众生请起。”神女眼眸含笑,微微扬了扬手。 她的声音浑厚,带梵梵之音,穿透落入每个人耳中,不似普通女人能发出这般极具穿透力的佛音梵声。 众人欢呼:“请神女赐福!” 神女手微微一扬,天空突然降下稀疏的雨露,如毛毛细雨一般落在每个人身上。 温卿卿头发上自然沾染了不少这种雨露,头发被浸的有些湿糯,她伸手摸了一把,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水没什么味道。 她又放在嘴里舔了一口,咦,甜的,像糖水。 霍衍正暗暗思索着这所谓的神女究竟是如何做到悬在半空中时,他不可能相信佛陀转世、神女莅临人间的说法,比起这些,他更觉得是人为做的怪。 哪知一侧眸,就看到温卿卿一系列让人恶寒的动作,差点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看到他眼中明晃晃的嫌弃,温卿卿说:“这水是甜的,很甜。” “神女赐福,向人间撒下甘露,甘露甘露,肯定是甜的咯。”霍衍没做声,紧挨着霍衍的周国光倒先回答了。 “是吗?可我觉得这分明就是……” 温卿卿后面所说的话,被振聋发聩的‘恭送神女’给掩盖,当她再次抬头时,空中的神女已然消失,了无踪迹。 神女消失,台子上面又站出来一个男人,一个身披战甲却面色颓败的男人。 男人一开口,就让温卿卿惊得说不出话。 “我是皇族霍氏派来芜州剿匪的徐绍,皇帝昏聩,奸臣当道,重用酷吏,对芜州匪乱视而不见,我多次向朝廷上梳,芜州匪乱严重,百姓生活民不聊生,可朝廷既不增兵,也不发放粮草,甚至将用于剿匪的银子一缩再缩,致使我剿匪屡次受挫……” 徐绍握紧拳头,说的那叫一个激愤,一个悲壮,满腔愤慨皆宣诸着对朝廷的怨恨和失望。 这可是诽谤朝廷啊,楚帝不可能不重视剿匪,这是关系到国家社稷安危的大事。 温卿卿震惊。 霍衍面无表情地盯着台上慷慨激昂控诉朝廷皇室诸多罪行的徐绍,诡谲的凤眸暗沉的明显。 周遭,周国光以及数千加入神爱宗的百姓义愤填膺地怒吼着:“难怪这些叛匪屡剿不灭,原来是朝廷不管我们。” “这皇帝老儿也忒不是个东西,安逸地坐在京师皇宫,我们芜州百姓每年缴了多少税,全都充了国库,需要朝廷剿匪时,却不作为,任由我们芜州深受匪乱之苦!” “什么狗屁朝廷,连一个小小的神爱宗都比不上。” 可以说,徐绍很好地调动了百姓对朝廷的反抗情绪。 加入进来的人皆是些乡绅富户,来这儿的还有不少官吏,都是芜州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人,当然也有很多平民百姓。这些平头百姓深受其害,更容易受到挑动。 看着群起而激愤,恨不得揭竿而起的百姓,温卿卿心里咯噔一下。 这神爱宗该不是造反的吧。 不过这洗脑的效果,也太好了。 在百姓对朝廷的愤怒达到顶点时,神爱宗的大人物隆重登场了。 说是大人物,却不是顶级的,而是堂主一类的人物,姓林。 他先是谦逊地说了朝廷的难处,让大家不要对朝廷生怨,要心怀理解,什么楚帝也是一位颇有雄才大略的君主,去年可能因着与南齐恶战,可能就没法子顾及到芜州等云云。 这位林姓堂主又宣扬了一番神爱宗的宗旨,深受神女庇佑,是上天选定他们神爱宗的宗主带领百姓脱离苦难,甚至将儒家思想提出的大同世 分卷阅读71 界的理念拿出来继续忽悠百姓,什么天下为公,他们的宗主就是希望有朝一日百姓们家家安居乐业,没有战争,没有灾难,人人都能吃饱穿暖,不为生计而奔波,为此不惜散尽万贯家财,结识天下有志之士共同完成这份美好的祈愿。 百姓们有多憎恨朝廷,便会有多偏向于这个神爱宗。 论蛊惑人心的手段,真是非这个神爱宗莫属啊。 温卿卿简直被这一套套的,弄得咋舌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已在夹子上血扑,唉,重重地叹一口气,啥也不想说了,作者都快郁卒了,所以不太可能写很长,大概率九月初就会完结吧。感兴趣的筒子们,可以去看看作者的旧文《首辅夫人又败家了》哈!感谢在20200809 18:48:42~20200811 23:5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离原上、小也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对于百姓而言,他们其实并不关注权力倾轧,也不关心执掌这个天下的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安饱问题,谁能让他们衣食无忧,免受颠沛流离及战乱之苦,他们偏会向着谁? 在芜州百姓心中,芜州城之所以能固若金汤,让叛匪屡攻不下,不是朝廷官府的功劳,而是归功于神爱宗,归功于创立神爱宗而真正心怀百姓的宗主。 神爱宗宗门弟子不论男女老少皆为守护芜州城贡献了一份力量,甚至牺牲了大量的弟子,当神爱宗面向全城补招弟子时,百姓们纷纷踊跃报名参加,其火爆程度堪比参军。不仅因为对神爱宗心存感激,更是因为宗门内的待遇好啊。 只要加入神爱宗,便会获得一笔米粮钱银。 这等好事,谁不想要? 林姓堂主讲完后,在场百姓皆爆发热烈的掌声,紧接着又有赵姓堂主,郑姓堂主,杨姓堂主轮番上阵标榜神爱宗这个宗门有多么多么的好,希望在大家的鼎力支持下,力争将神爱宗发展为旷古烁今、古往今来的第一大宗。 温卿卿感觉方才第一位林姓堂主扯到儒家的大同思想已经够扯了,结果这最后一位杨姓堂主竟然还拿墨家的‘兼爱、非攻’说事。 说什么我们神爱宗提倡人人平等,反对不义之战,但是面对心狠手辣的叛匪想要摧毁我们的家园,那万万是不允许的,不管朝廷和官府是否作为,但只要神爱宗在一天,我们定要守护住芜州城,守护住我们的家,哪怕流掉最后一滴血,身为神爱宗之人绝不退缩半步。 这又是神女下凡赐福,利用神鬼之说聚集人心,又是儒家的大同理念,又是墨家的兼爱非攻,简直花样百出,令人眼花缭乱。 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嘴皮子,滔滔不绝,舌绽莲花。 不说百姓们听得热血沸腾,温卿卿都忍不住想要叫上两嗓子好。 末了,便有人开始发放粮食和银钱,每人大约可获得半斗米和五钱银子。 总共数千人,至少要发出去几千石粮食和几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只能说神爱宗太豪了。 温卿卿和霍衍自然看不上这点东西,领了便一并交给周国光,周国光的客栈生意好,自然也不缺这点银子和粮食,他嫌大米太重拎不动,就转送给了其他人,那一两五钱银子则揣入兜里买酒喝。 周国光掂了掂手里的银钱,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林堂主身边围着的人散了些,赶紧跑了过去,点头哈腰地林堂主说了些什么,又指了指霍衍的方向。 林堂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相和善,一看就是那种没有架子的人。 林堂主转头朝霍衍看过去,只觉得这年轻人气宇轩昂、风姿清癯,颇有名流世家子弟的风度,倒不见普通商户的铜臭味。当然,也并非只要是个商户就会染上铜钱味,也是有清流的商贾之家。 他皱了皱眉,随意招了招手:“你,过来。” 霍衍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让温卿卿在原地等他别乱跑,这才朝那位林堂主走去。 周国光立即介绍道:“林堂主,这就是小的所说的沈公子。” 林堂主上下打量了一番霍衍,才笑着说道:“哦,沈公子对我们神爱宗也有兴趣?” 霍衍笑的温和:“是,在下祖籍芜州里县人士,眼见着父老乡亲受苦受难,而朝廷却剿匪不力,甚感心痛,便想着尽一份绵薄之力。在下不才,没有大能力,但赚钱的本领还不错,既取之于民,不如用之于民。” “沈公子有此觉悟,若能诚心加入我们神爱宗,实乃我宗门之幸事。”林堂主摸了摸下巴,说,“不过,听说你是最近从外地过来的,并非一直住在芜州。” “原本听说芜州匪乱已清,便携妻回乡祭祖。哪知道回到芜州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一路见多了流民,心有感触,又听闻方才几位堂主的热血之言,在下深感既身为芜州里县人,自当有诸位的觉悟才是,也当是为子孙后代积 分卷阅读72 德行善。”霍衍从善如流道。 “沈公子为百姓而忧虑的心情,林某收到了,但林某不能擅自做主让你加入神爱宗,等和其他几位堂主商议过后,再告知你结果。”林堂主道。 周国光疑惑地看了眼林堂主,说:“为何我当初加入神爱宗,林堂主你同意了就行,怎么沈公子他就要……” 林堂主微笑着打断了他:“小周,你进来可以从登记造册的杂役做起,沈公子进来,我们得慎重考虑一下,他应该在宗门中担任什么位置?”沈连城并非芜州本地人士,自得小心考较一二。 周国光恍然大悟道:“沈公子该不是能够进入地字堂吧?” 林堂主笑而不语。 神爱宗是个制度分明的组织,分为天字堂、地字堂和人字堂,每堂各设四位堂主主事。 天字堂地位最高,一般是最早加入神爱宗的人,也都是些练家子能上战场杀匪徒的,而地字堂招收的皆是芜州乡绅名流、或有钱的商贾、亦有当地官吏,人字堂地位最低,吸纳的几乎都是芜州的普通百姓,看似人字堂地位最低,实则天字堂和地字堂的人并不会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待他们,反而笑容有加,很好地贯彻了杨堂主所阐述的墨家精髓‘兼爱’。 人字堂的人最多也最自由,一旦进入了天字堂和地字堂,便会有一套严苛的惩戒赏罚机制对待犯错的人。当然,有的人觉得呆在人字堂安逸也不错,有的觉得有必要往上走一走,越往上走才越有机会得到宗主的垂青,成为神爱宗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两天,霍衍对神爱宗内部的机构了解得一清二楚,天字堂是些什么人,地字堂具体加入了哪些官吏和乡绅名流,他都已打探清楚,可唯独对于神爱宗的宗主却是打探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都传言宗主是某位富家商户,可富甲天下的商人,一个都对不上号。 只知道是个男人。 而眼前这位笑容可鞠的林堂主,看似随和好说话,实则话里话外对他皆是戒备。 林堂主又同霍衍说了两句话,便借故有事先走了。 霍衍回头去找温卿卿,却发现她不见了。 心里当即一沉。 这里百姓众多,人员颇杂,温卿卿原本是老实呆在原地等霍衍的,可突然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她本来不在意,可发现撞了她的人竟是方才引发百姓对朝廷怨恨的徐绍。 徐绍见自己撞了一个年轻的女子,道了声歉匆忙就离开了。 温卿卿蹙了蹙眉,跟了上去。 徐绍就算不是从前那个上阵杀敌的徐绍,可有没有被人跟踪,自是早就发现了,可见跟踪自己的是被自己撞了的女子,皱了皱眉,左转右转便将温卿卿给甩掉了。 看着周围都是拎着大米拿着银钱、喜笑乐开的百姓,温卿卿四处望了望,哪儿还有徐绍的影子。 腰肢陡然被人一把扣住,温卿卿一惊,只当是某个登徒子,下意识便挣扎开来。 “是我。”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温卿卿挣扎的动作骤停,抬眸就见霍衍正满面怒容地盯着她。 “乱跑什么,不是让你等着么?”他低斥道。 温卿卿自知理亏,仰起小脸,软声道:“我错了。” 看着温卿卿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是大庭广众之下,霍衍不可能当场发作,只沉声道:“下不为例!” 温卿卿吸了吸鼻子:“哦。” 回了客栈后,温卿卿立即便要将自己发现的异常告诉霍衍,刚动了动唇,霍衍却猛地捂住她的嘴巴,单手扣着她的腰,带着她一个旋转,便将她压在了门板上。 脊背贴上烙人的门板,温卿卿秀眉微蹙,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霍衍冷冷地瞥了一眼立在窗户外的暗影,扬手就脱掉了自己的外杉,露出薄透的白色里衣,隐约可见上身匀称的肌肉轮廓。 温卿卿的面颊一下子红了起来,一路红到了耳尖。 眼眸垂了垂,又悄悄地将视线移了回去。 他该不会想将里衣一并脱了吧? 她软绵绵地张口:“夫……” “夫人,你真……美。”霍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嗓音低哑。 温卿卿一滞,被他夸的面红耳赤,但她也明显察觉到他称赞她美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不想这般夸她,仿若并非发自内腑一样。 他忽的伸手轻轻勾起她尖尖的下巴。 温卿卿被迫仰头看向他,感受到他的压迫性,他完美无瑕的脸在她眼里不断放大,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了。 他该不会现在就想……就想将她拆皮裹腹吧? 没事没事,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这每天同她这个百媚千娇的美人儿同睡,若没点冲动的话,怕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温卿卿猛地闭上了眼睛,一副大义凛然任君采撷的模样,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面若红霞的脸,红若樱桃的小嘴,的确让他不由得涌起一股想要 分卷阅读73 亲吻她的冲动。 不是为了迷惑别人,只是想亲她。 何况,这种事有了第一回 ,第二回,第三回便顺理成章了,甚至想要的更多。 除了压制体内血症这件事,他霍衍从不会压制任何事,以往不近女色,只是没人能动得了他的心而已。 他想搂着怀中的人儿亲吻,自是不会克制守礼。 温热的吻落在她眉心,落在她耳畔,落在她颈窝,又移至她唇上,那抹最惹他意动的朱砂红唇。 温卿卿虽任由她吻着,可却被动的很,霍衍不悦,伸指掐了掐她的下颚。 她吃痛张嘴。 而他则趁此机会滑了进去,在她的腔子里勾勾缠缠。 温卿卿面颊滚烫,只觉得不仅霍衍就是她自己的身子都烫的吓人,她不自觉地伸手推搡了一下他的胸膛,他顺势捉住她的小手,带着她一路吻到了床/上。 他压着她的身子,她睁眼看见上方那双若寒池的凤眸闪烁着炙/热的火焰。 她被他吻的娇喘吁吁,只觉得哪儿都热,想要渴望什么,却又说不清究竟渴求的是什么。 霍衍忽然支起身子,侧卧在她旁边,眼眸余光扫向了空无一人的窗棂,外间的人已然离去,只余月色清辉洒落。 被人窥探的感觉委实不爽,还是尽早落实宅子的事为好。 霍衍拧了拧眉,这才低头看向温卿卿。 温卿卿看着他,面色红润,眼神湿漉漉的,散乱的青丝乌发铺散在锦被上,春光旖旎,这幅美人画当真是勾人的紧。 视线下移落在她微微敞开的衣襟处。 他伸手,勾起衣襟一角,将其掀开了些许。 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白的晃人。 他勾了勾唇,以一种极其魅惑的眼神看了看温卿卿,指尖微动,顿时松开了她的衣襟。 视线再次下移,最后定在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似饶有兴趣地凝了半晌,他不疾不徐地伸出手掌,丈量了一下她纤细的腰肢,真是好细,他一手便能掌控。 滚烫的温度透过绵薄的布料传至腰间的肌肤,烫的温卿卿浑身酥麻,整个人红的如煮熟的虾子。 而霍衍的手慢慢移到她的腹部,挑起指尖勾住了她腰间的系带,缠缠绕绕,颇有闲情逸趣地把玩着这根小小的系带。 他就那么一点一点地拉扯着,慢条斯理的动作,像是甚为享受这般同美人儿嬉玩的乐趣。 “夫君。” 温卿卿被他这番举动弄得忐忑不安,方才由身生起的缠情也变成了七上八下,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在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他宰割殆食,或剐鳞,或削肉,或剔骨。 她欲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肩膀,不让她起来。 那跟细长的系带仍旧缠绕在他指尖,霍衍低眸,慵懒地睨着她:“你刚才想同我说什么?” “徐绍身体有异。” 拉扯系带的动作一顿。 霍衍俯视着她,缓缓地勾起唇角:“哦?说来听听,何处有异?” 被他这般居高临下地盯着,温卿卿下意识地又想要起身,刚拱了拱身子,再次被他按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想问问各位小可爱,大家喜欢《嫁皇叔》这个书名,还是喜欢原书名《皇叔要杀我》,作者纠结症犯了,我好像更喜欢原来的书名呢,想要换回来,你们觉得哪个好呀! 还有,请大家支持正版哦! 感谢在20200811 23:54:26~20200812 20:5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静今天暴富了嘛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霍衍挑眉,眼带戏谑:“就这样说。” 她仰视着他,而他俯视着她,感觉她和他的关系忒不对等了,不过她和他的关系,好像从来都跟对等扯不上关系。 这般一想,温卿卿便不再纠结这些细节了。 她道:“徐绍撞了我一下,以他一个五大三粗又是久经沙场的男人,照理来说,应该是我这个弱女子会被他撞到在地才是。可实际上,他竟然自己反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也太不正常了!” 霍衍谩声道:“我知道他身体不行。” “你早就知道?”温卿卿惊疑道。 霍衍歪头,一本正经地说:“知道是知道,但却不知徐绍的身体竟然虚弱到如此地步,连你这个纤质弱女都不如。”连武之人却脚步虚浮,身体必是出了什么问题。 温卿卿忽然侧过身子,眉眼弯弯地说:“你说,他会不会被神爱宗的人用什么药物给控制了。” 她的身子侧了过来,便与霍衍面对面,将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霍衍冷眸横扫了她一眼。 温卿卿一愣,当即又麻溜地躺平了。 霍衍唇角勾起 分卷阅读74 一抹轻笑,似乎非常满意她的乖顺、识时务。 “徐绍有没有被药物所控,我不清楚。但他细数朝廷诸多罪证时,中气十足,倒是可能吃了提气调息的药。”精气神不足的人,断没有那般浑厚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 温卿卿转了转眼珠,又好奇问道:“对了,还有那神女。她又是如何做到能凌空出现在半空中,她坐的莲花台也是悬在空中,怕不会真是神仙降世吧?”心里也是将信就疑,她重生过,对于神佛之说自然比常人多了一份敬畏。 霍衍抿了抿薄唇,冷然道:“难不成你也觉得这世上有神仙鬼怪?”怎么其它地方不见神女下凡赐福,就这芜州有?装神弄鬼还差不多! 温卿卿眼神飘忽:“这个,应该没有吧。” 霍衍微哂,掀了掀眼帘:“睡吧。” 温卿卿立马滚到床的最内侧,可能滚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一不小心头就磕在床头上,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发现,自己的脑袋跟这些木质东西有解不开的缘分,不是撞马车璧上,就是撞床板上。 早晚给撞成傻子。 霍衍沉眸思考着什么,听得旁边细微的‘砰’的一声,仿若这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不悦地瞪了温卿卿一眼,温卿卿绷了绷唇角,将那声抽出来的凉气都给吸了回去。 给她怂的哦。 她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发觉没起包,当即便松了口气。 霍衍仰面躺在床上,不经意地抬眸,看见烛火的映照下,床纱帷幔上投下一个脑袋的影子,还有一只手正摸着头,动来动去的。 他扭头看了一眼正摸着后脑勺的温卿卿,从衣服里掏出一段细长的金线,将其绷紧拉成一条直线。 帷幔间隐约可见一条细长的线,他这抹金线自是金色的,可若无色呢? 瞧着他比划着手中的金线,温卿卿哪儿注意到什么影子,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霍衍手中的金线断人手掌的血腥画面。 血淋淋的,可怖得很。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抹细线,若杀起人来,不亚于神兵利器。 温卿卿悄悄地将被子拉到下巴底下,将整个脖子都遮住,尤嫌不够,被窝里的两只手又紧紧地捂着脖子,这才心惊胆战地闭上眼睛,睡觉。 霍衍收好金线后,转头就见温卿卿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不禁皱了皱眉。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摸见什么肿包,便也很快沉入了梦乡。 * 芜州知府周延庆从香汗淋漓的娇妾身上爬下来,累得犹如死猪一样瘫倒在床上,哼哧哼哧大口喘着粗气。 他缓和了一会儿,一巴掌拍在娇妾的香臀上:“小妖精,够味儿,不愧是扬州那边出来的瘦马。” 周延庆新纳的这位美妾便是扬州有名的瘦马红莲,妖娆如红莲烈火,热情奔放,深受资深老鸨调习,训练形体、调养肌肤、习得百般淫巧,会的房中情/趣甚多,一眼一动皆是媚态,没几个男人看了她不会欲/火焚身。 红莲未着寸/缕,一身媚骨缠上周延庆已显老态的身躯,妖媚道:“这都是老爷调/教的好!” 周延庆又骂了句妖精,将红莲拉到身下,再次准备云雨一番时,看到红莲眼中的媚波荡漾,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女人脸上:“贱人,想掏空本官!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一个连贱妾都不如的东西。” “老爷,贱妾知错。”红莲收了眼中媚术,也不待穿上衣衫,就那么赤/裸着匍匐在地上,磕头求饶,当真是卑微到了尘埃。 周延庆穿上衣服,又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红莲,才踏出了房门。 门外,周府的管家快步朝这边小跑过来,“老爷。” 周延庆系好腰带,问道:“什么事?” “林堂主求见,正在前厅等着。” 周延庆皱起眉头,心里直打鼓,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难不成今晚的盛会出了什么事? 当即便朝大厅走去。 西厢房,周延庆的原配妻子,周府的当家主母展氏气得无法入眠,恼恨地骂道:“老爷是不是又去了那骚狐狸精的房里?” “是、是的、”婢女哆嗦回道。 “可恶!”展氏气的几欲吐血,恨到将手中的白瓷杯盏直接在桌上砸碎了,瓷片陷入到肉里而不自知。 “周延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身正心正的表哥了。”展氏又恨又伤。 展氏和周延庆本是表姐弟的关系,可周延庆幼年丧父,家道迅速败落,是展家救助接济他,他读书考科举,展家便准备束脩盘缠,最后展家甚至将女儿嫁给他做妻,继续以钱财疏通他官场上的人情往来。 可以说,没有展家就没有周延庆的今日。 展氏当年并非只有周延庆一个选择,她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当年那个比她小三岁的表弟一脸真诚地对她说,“表姐,你若嫁我,我便不会同那些世 分卷阅读75 俗男子一样纳妾,这辈子只有表姐一个妻!” 就是这句誓言,让她在本该嫁人的年纪等了他三年,后又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可结果,满心满眼只剩失望。 原来年少情深并不能共白首,也可以走到面目全非。 他不仅纳了妾室,还纳了一个肮脏的扬州瘦马做妾。他们展家虽不是钟鸣世家,可也是正经的大户人家,她怎能容忍同这样的女人共伺一夫。 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展氏再也安耐不住,腾地一下起身就要往东厢房而去,非得去扒了那狐狸精的皮不可。 “夫人,老爷没在红姨娘屋里,去了大厅见客。” 走到半道上,又有一个婢女来报。 展氏:“见谁?” “林堂主。” 展氏脚步一顿,转头去了前厅,并没兴师问罪,而是躲在后面偷听。 周延庆狐疑道:“林堂主,既然盛会上没发生乱子,你来此所为何事?” 林堂主喝了口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切入话题:“实不相瞒,想请周大人调查一个人,沈连城。” “沈连城?”周延庆皱了皱眉,说,“这个人我知道,早在他踏入芜州地界前,我便得到了消息。他的祖籍确实芜州里县人士,户籍上查有此人,家中排行老四,早年沈家就在芜州经营着小本生意,后来不知得了什么门路,就去了外地,挣了一份偌大的家业。 沈连城到了芜州首先直奔里县祭祖,被关卡拦住了,还对着里县的方向祭拜了一番,实乃孝孙哪!” 林堂主:“这人真没问题?” “至少,我目前没查出什么问题,我还派了人去福来客栈调查,可只听了些他和妻子的房中事,夫妻俩的感情倒是和睦。”周延庆略微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 “宗主的意思是,可再试探一二。”林堂主放下杯子,说道。 周延庆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沈家有钱,家大业大,自然是对神爱宗有用的。 林堂主似看穿周延庆的心思,笑了笑,说:“周大人,其实不管这个叫做沈连城的人是否加入神爱宗,但他是从外地来芜州的,我们都得确认他的身份,不是吗?” “这是自然,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去试探。” 别看周延庆是芜州知府,面对林堂主,可摆不出任何的官架子,也没有方才打骂红莲的威风。 林堂主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周延庆脖子上的红痕,笑道:“听说周大人将一个扬州瘦马收入了房中,恭喜恭喜。” 周延庆一惊。 他将红莲弄进府,说是做妾,却没有走任何形式。展氏也是他不小心说漏了嘴,才知红莲是扬州瘦马。 “上个月,扬州那边新来了一批瘦马,环肥燕瘦,个顶个的好。要不哪天林堂主得闲的时候,也去选上一选。” 林堂主摆手道:“宗主眼皮子底下,我可没有大人这般好的福气。这些瘦马还是留给你们,周大人看着哪家官员的后宅需要,就送过去填补一些。” 说完,林堂主便起身告辞了。 林堂主离开后,周延庆放下茶杯,便要回后院睡觉,结果刚转身,就见展氏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周延庆,好的很!你不仅养了一个瘦马,竟还养了一批。说,还有多少像红莲这样的瘦马等着你去睡?你也不看看你的年纪,有那个体力吗?” “没有的事,你不要瞎想。”周延庆眼神躲了躲,并不敢直视展氏的眼睛。 “好啊,你不说是吧。我现在就去城墙上当着全芜州百姓的面揭露你的真面目,你不仅娶了个扬州瘦马,还养了一群扬州瘦马,你都不要脸了,我还顾忌什么面子!” 说着,展氏便气煞汹汹地往府外走去。 “别瞎嚷嚷!” 周延庆顿时急了,一把拽住她,将她生拉硬拽到了房间里,屏退所有婢女,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展氏又哭又闹,伸爪子就要挠周延庆:“混蛋,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周延庆逼不得已,吼道:“别闹了,这些瘦马又不是专门给我养的,是给芜州官吏养的。” 展氏顿时停止了哭闹,看向周延庆:“什么意思?” “就是送给像我这种当官的。其它的,你就别问了。” 周延庆不得不承认,以瘦马笼络控制当地官吏是步绝好的棋,哪个当官的后院没得几件隐秘见不得光的事,又有几个当官的手头是真正干净的,就算没有也可以人为制造出来,成为官员的命脉。 但他却并非是因为瘦马,而是有其它缘由。 “周延庆,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展氏看着周延庆,握紧拳头,放了狠话。 展氏虽人老珠黄,毕竟是周延庆儿子的娘,又与他有着年少的恩情成分,周延庆对展氏倒底存有几分真情实感。 他自是不会像对待红莲,那般对待展氏。 “一个妇道人家,少插手男人 分卷阅读76 的事!”周延庆喝道。 周延庆想了想,又突地冷下声音道,“表姐,走到今时这一步,我已别无其它选择!你们展家,还有你我的儿女,性命皆系于我一身。如果我出了事,朝廷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大概是要株连九族。” 展氏惊愕。 …… 霍衍买宅子的事传到周国光耳朵里,这人显得比找宅子的秦尚还要积极,跑前跑后的张罗,倒也给他选出了几处比较好的宅院。 原本霍衍不满意周国光的眼光,可他意外发现其中一处院子似乎与周延庆的府邸在同一条主街上,去往周家便要从这处宅院门前路过。 霍衍沉吟了一下,这处宅院所处地段算是芜州城最好的,价格应该比其它的都要贵。 周国光刚给他介绍了前面三处宅院,霍衍便打断了他,不假思索道:“我只要最贵,最好,还有最静的!” 周国光眼睛一亮,指着霍衍最想要的那处宅院说道:“沈公子,那便是四方街的这处宅子最适合你了,它不仅贵,更是闹中取静,绝对最适合你和夫人。” 说着,便眼巴巴地望了望‘沈连城’身后的‘吴锦绣’,以后可不太容易见到这般绝色的美人了。 唉,就算同住一个客栈,他也就那天看了一眼她的容貌。 霍衍拧了拧眉,转头看向温卿卿:“夫人觉得如何?” 温卿卿甜甜道:“我听夫君的。” “就选这处。” 霍衍并没因选了一处好的宅院表现得有何欣喜,冒似很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他的面色平淡无波,“先住上几日,若不喜欢,再换便是。” “嘿嘿,沈公子眼光真不赖,买了这处定然不亏。”周国光高兴地去找卖家。 这处宅院最贵,他可得一笔不小的回扣呢。老娘将他管的严,给的那点零花钱哪儿够用。 或许乐极生悲,周国光走了无数遍的梯步,竟然才走了一半,就一脚踩空了。 咚的一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好死不死的,一个在大堂吃饭的客人居然将椅子坐翻跷了,周国光的右眼就那么巧妙地碰在了跷起的椅子腿儿上。 “啊!要瞎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顿时响起。 温卿卿闻声,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周国光的右眼四周皆是红淤血印,右眼肿的比左眼大了一倍不止。 “怕不会真瞎了吧?”独眼龙! 霍衍扯起嘴角,煞有介事地深表同情:“是吗?那可真惨!” 而目睹了周国光摔倒全过程的秦尚,默默地看了一眼始作俑者,选择闭口不言。 作为牵桥搭线的周国光虽然眼睛受伤严重,倒还不至于到瞎的地步。 若不是因为他帮了点小忙,这双眼睛估计就真瞎了。 不过,就算没有周国光搭线引路,霍衍自会有其它办法和神爱宗沾上关系。 宅院的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刚搬进去,秦尚之前调查徐绍的事便有了结果。 只是这结果让霍衍万万没料到——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2 20:51:26~20200813 01:1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erlin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书房。 霍衍冷然坐于桌案边,面色沉肃,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可确定?” 秦尚回道:“属下确定!这些都是军营那边安插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而且,这在军营中本不是什么秘密,营中人尽皆知。徐绍做出这档子事,可谓是颜面扫地,声名尽毁。” 去年,徐绍率领三万士兵到芜州剿匪,可两个月后,因为徐绍的作战计划失误,导致三万士兵直接进入了叛匪的包围圈,伏击的地方是一处天然峡谷,前路后路尽被叛匪以巨石堵住,叛匪仗着地理优势,歼灭了两万有余士兵,只剩下了将近八千士兵生还。而后,叛匪屡次发动更猛烈的攻击,人数又锐减到了五千余人,徐绍便向朝廷请求增兵增粮,然而朝廷了无音信,对此不闻不问。 既不派兵,也不派遣粮草。 可实际上,徐绍呈到京师的折子都是捷报,朝廷不仅嘉奖了三万士兵,将每个士兵的军饷提高了三两银子,运往芜州的粮草更是从未间断过。行军打仗,粮草是关键,朝廷怎可能擅自将士的口粮? 徐绍向朝廷瞒了两万五千名士兵牺牲的事情,这两万多士兵的军饷至少也有几十万两银子,还有源源不断运送过来的粮草,这么庞大数额的军饷和粮食皆落入了徐绍的腰包? 贪墨,吃空额,欺君罔上,剿匪不力,这一桩桩皆是死罪,罪无可赦! 霍衍面色铁青,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戾气,一把抓起书案上的砚台朝秦尚砸了过去:“混账东西,这就是徐绍干的好事?” 秦尚吓得闪身躲过:“ 分卷阅读77 ……” 主子,你气徐绍,砸我干啥? 秦尚战战兢兢地掏出一颗静心丹,小心翼翼道:“主子,你消消气,要不要先吃……” “不要!”霍衍双手撑在桌案上,怒道。 秦尚咽了咽口水,悄悄地往门口的方向移了几步。 霍衍眼冒怒火,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雄狮,骇人凶煞。 虽怒到无法遏制,可思绪却不断翻腾。 楚帝体恤百姓深陷水火,受匪乱之苦,便免了芜州两年的赋税,可芜州百姓依旧在向当地官府缴纳繁重的税收。 对于直接被叛匪攻打过的四县百姓,不仅免赋税,朝廷更是下发了一笔赈济款,显然这些银子也没有落到百姓手中。 军饷、粮草、赋税、赈济款,没有一样落到士兵和百姓手中。 这般巨大数额的钱粮去了哪里?究竟去了哪里? 徐绍贪墨,却仍留在芜州,现身说法,当了神爱宗诋毁朝廷的最有利‘走狗’,这些银钱不像是最终被他吃了。 还有全芜州百姓的赋税和大量赈济款…… 脑子里某根弦啪地一下,电光火石似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然后片刻又归于平静。 霍衍冷笑勾唇:“好一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又问了那仅剩的、仍在北章和新成两县与叛匪殊死搏斗的五千士兵的情况,才唤来暗卫十五和十六,命他们分别走一趟北章和新成两县。 秦尚见他似乎平静了下来,也准备告退。 霍衍眼眸未抬,面上没甚表情地问道:“如今率领五千士兵主事抗匪的柳融可是左相府柳家的长公子?” “是。”秦尚道,“听说这柳家长公子有两把刷子,自徐绍丢了士兵躲到芜州城后,便是柳融一直带兵与叛匪斡旋。” 霍衍冷道:“徐绍之所以会来芜州,可是柳茂之推荐?” “这……”秦尚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试探道,“难道芜州的事也与柳家有关?” 霍衍没有回答,只挥手让秦尚滚蛋了。 同柳家有没有关系?柳茂之皆有识人不清、举荐不力之罪! 而芜州城内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这才冰山一角,就已抽丝剥茧剥出这么多东西,若将其全部翻出,又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霍衍单手支起闷痛的脑袋,皱眉沉思。 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饶是来人动作甚轻,朱色漆门依旧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 霍衍本就心烦意燥,芜州的事情看似渐渐明朗,看似这一切都与神爱宗脱不了关系,可除了神爱宗呈现出想要人们知道的事情,对于神爱宗仍是知之甚少,依旧无法解开它的神秘面纱。 连受何人操控都不得而知。 他没有抬头,只闻到一股汤食的香味,以为是送饭菜的下人,想也没想地呵道:“滚。” 刚探进半边身子的温卿卿一顿,抬眸看到地上摔碎的砚台,轻轻地呼了呼气,端着手中的汤碗缩脚准备退出去了。 心情不好,就不撞上来了。 只是可惜这碗鱼汤,她亲手熬制的。不过,自己喝也不会浪费。 谁知刚退到门外,又听得霍衍沉戾戾的声音传来:“进来。” 温卿卿诧异看过去,霍衍依旧倦懒地低垂着凤眸,并没抬头看她。 可这又是让她滚的,又是让她进来的,唉,真矛盾。 她踯躅了片刻,端着汤碗绕过地上的砚台和墨迹,小步小步地往霍衍跟前挪去。 衣裙翩跹,微风透过窗棂袭来,那股子淡雅清香若有似无地飘入霍衍鼻尖。 温卿卿刚走到书案旁,霍衍倏忽抬起诡谲的凤眸,眸光凌厉地射向她,温卿卿浑身一震。 下一刻,便觉得身子被他拉扯着,朝他怀里倒去。 汤碗倾斜,即将脱手而落。 她惊呼:“啊,汤!” 霍衍眼明手快,霎时间便稳稳地接住了滚/烫的汤碗,而温卿卿也顺势跌坐在了他怀里。 臀部隔着绵薄的布料坐在他的腿上,感觉屁/股火烧火燎的发烫。 温卿卿紧绷着小脸,突然噌的一下起身。 霍衍始料未及,若非他反应迅捷,扬手将汤碗投掷到了桌上,这碗冒着热气的汤就要洒在她脸上。 看着桌上倾洒了不少的鱼汤,温卿卿也甚感自己太过冒失莽撞,这张精致娇美的小脸蛋差点就遭殃了。 她懊恼地吐出一口气,以手做扇,不断地扇着风,像是非常热的样子一口气说道:“汤洒了,我重新去厨房盛一碗过来。” 说完,就迅速朝门外跑去。 纤细的皓腕骤然被霍衍一把扣住,青丝如墨飞扬,袅娜的身子一转,再次被他圈入了怀抱坐于他双膝上。 只是这次,他温热的大掌钳制着她的细腰,让她逃无可逃。 温卿卿的身子陡然变得僵硬,就连 分卷阅读78 手指都不若平时那般利落,僵直地不知该放在何处。 男人灼/热的身躯紧贴上她的脊背,如唇齿厮磨,贴着她有所动作,她的眸陡然睁大。 神哪,这谁受得了! 温卿卿只觉自己的感官异常敏锐,他的每一声细小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衣衫底下健硕的肌肉线条,结实有力,就连掩映在肌肉里的心脏跳动,那砰砰的声响在耳畔一下下放大。 她的唇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霍衍埋首在她的颈间,温热的唇轻触着她莹润如玉的肌肤,引得她一阵阵战栗。 温卿卿完全懵了,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她就不该有任何想要勾着霍衍让他爱她、为她着迷的想法,自己那点道行充其量算个刚出窝的小狐狸崽,而这个分明是道行深沉的老狐狸精。 谁传的他不近女色,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她不被他诱的动春心,就阿弥陀佛了。 霍衍搂着她腰肢的手越发收紧了些,只觉得她身上的味道甚是好闻,抱着的身子也是软软的,手感甚是舒适。 他的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掀起眼帘看了眼桌上的鱼汤,低道:“夫人体恤为夫辛苦,特来给为夫送汤的?” “嗯嗯嗯。”温卿卿顿时点头如捣蒜,“夫君赶快喝些,等下凉了,味道就不鲜美了。” “喂我。” 低低的声音,隐含着蛊惑。 这般魅惑的音调,让温卿卿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 她嗔怪道:“可你这样,我没法子喂你啊。” 话音落下,他的头终于离开了她的肩膀。 他抬起头,睨着她的脸道:“可以了。” 温卿卿红着脸,伸手去够汤碗。 而他的手仍旧锢着她的腰,她暗暗地握紧了手,压下隐隐冒出的恼怒,好声好气地道:“还有你的手。” 闻言,霍衍将手松了松,没有将她的腰肢扣得那般紧,但手却依旧落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着,爱不释手,仿若抚摸着一件上等的玉器古玩。 温卿卿平心静气地端起汤碗,舀了一勺奶白奶白的鱼汤,眉眼弯弯地递到了他嘴边,请他品尝,实则恨不得将鱼汤倒在他那张人/皮脸上。 霍衍看着她微转的眼睛,掀唇:“烫。” 温卿卿的唇角的笑容瞬间滞了滞。 事情真多,这男人可真难伺候。 她想撂挑子不干啦! 见她半晌没有动作,霍衍慢条斯理地道:“你端鱼汤进来,难道不是在讨我欢心?” 温卿卿朱唇紧抿。 谁要讨他欢心了?她改变想法了! “这芜州城危机四伏,难道你也不想表现了?”霍衍阴鹫的眸子掠过一抹寒意,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掐起了她的下颚,“嗯?” “你是我的夫君,夫君有何吩咐,我自得鞍前马后,做好身为妻子的本分,将夫君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既然夫君觉得这鱼汤太烫,那我就……” 温卿卿立马低头吹了吹鱼汤,递到他嘴边,笑的乖巧娇软,“我吹凉了便是,现在你尝尝,汤的温度已经温凉适宜!” 小姑娘刻意巴结的模样,颇为狗腿。 但他却很受用。 霍衍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将鱼汤喝了。 鲜香的汤汁入口,竟出人意料的好喝。想来这新招的厨娘手艺不错,霍衍难得夸了句:“味道不错。” 温卿卿眼眸倏然一亮:“当然好喝了,这可是我亲手……特意为夫君熬的。” 霍衍眸底掠过一抹讶然,俊美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怀疑:“你做的?” 原以为她是拿着厨娘熬的汤,过来借花献佛。可她竟说,是她亲手熬的。 一个连衣服都穿不好的人,会做得一手好菜?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厨娘。除了不会剐鱼处理食材,调香,抹味,煎煮,我都会!”温卿卿挺了挺身板,义正言辞道。 瞧着说的像那么回事,霍衍倒不自觉信了三分,但仍持怀疑态度。 知他仍是不信,温卿卿不满地嘟了嘟嘴。 你不信,倒是一口接一口喝的上劲儿? 其实,洗手作羹汤的厨艺,还是在柳照那儿锻炼出来的。 她和柳照的婚后生活过得异常糟糕,前世的母后便告诉她,想要抓住男子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若是丈夫忙碌一天回家,能吃到妻子亲手做的热汤饭菜,心里必是极为熨帖。 为此,她不惜苦练厨艺,请教了许多宫廷御厨,还有不少民间的大厨,不知被油烫了多少回,也不知剁了几回手指,才有今时今日的好厨艺。 只是,柳照对她这个人不屑一顾,对她精心烹制的菜肴也没胃口,尝都不尝一下,便甩手而去。 如此,倒是便宜了十四皇叔。 很快,大半碗汤便见了底。 温卿卿晃了晃手中的 分卷阅读79 空碗,眨眨眼道:“既然夫君如此喜欢喝,我再去给夫君盛一碗。” 言下之意,他可以放她离开了。 霍衍挑眉,似没听出她的话中意:“再美味的东西,也贪多不宜。” 闻了会儿小姑娘身上的香,又喝了大半碗鲜美的鱼汤,方才的郁卒愤怒早就烟消云散了。 只是,想再多抱一会儿。 这般想着,他又将脑袋搁在温卿卿的肩窝上,双手拢紧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要走,感情也要搞起来! 感谢在20200813 01:17:47~20200813 22:1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羊同学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温卿卿耸了耸肩,绯色小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额,我们算是假扮夫妻,可这假的倒底跟真的差了一大截。” 霍衍狭长的凤眸一眯,伸手板过她的小脸。 温卿卿被迫与他四目相对,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映着自己的影子,只听得他慵懒恣意道:“假的,若不扮演的真些,如何像?” 语落,他便勾起她的下巴,一抬,倏然便贴上了他微凉的唇。 霍衍并未加深这个吻,只轻轻以舌/尖描摹了一遍她的唇形,浅尝辄止,便堪堪停了下来。 温卿卿小脸紧绷,死死地握紧拳头,奋力压制着体内的魔鬼,那个预备反扑的魔鬼,这他娘的谁忍得住,都说妖艳妩媚的女人才是勾人的妖精,我看霍衍比那些妖精还要魅人。 果然,男子魅惑起来,就没有女子何事了。 我心岿然不动,可架不住蠢蠢欲动的身体啊。 难道自己年纪轻轻就已到了如狼似虎的年龄?上辈子死于二十五岁,这辈子十五岁,两辈子相加刚好四十岁,正是如虎狼的年纪。 温卿卿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忽的讪讪一笑:“那个,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霍衍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讲!” 温卿卿咬了咬唇,闭上眼睛快速说道:“夫君,我觉得你好会玩儿,你是不是经常出入秦楼楚馆,眠花宿柳?” 静,空气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生气啦? 温卿卿纠结了片刻,忍不住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霍衍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她,薄唇紧紧抿着,显然非常不悦。 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将脑袋扭向旁边。 霍衍却扯起唇角,骤然轻咬上她的耳/垂,一字字低沉道:“我还有更好玩儿的事,你想不想试试?比如捆绑……” “啊!” 温卿卿吓得大叫一声,脸色惨白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惊吓而逃。 看着那抹慌张而逃的身影,霍衍冷道:“碗!” 温卿卿脚步一顿,转身就去拿碗,抬眸间便对上霍衍那双幽深若寒潭的眸子,寒意深深,她缩了缩,赶紧又朝门口跑去。 可刚到门口,霍衍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再次传来:“砚台!” 温卿卿深呼吸一口气,又返回去将地上的砚台捡起来,放在桌上,对着霍衍扯出一抹甚是勉强的笑:“可还有其它吩咐?” 霍衍单手支着头,眼眸微眯:“没了。” 温卿卿攥着空碗转身,眸底的怒火尽显。 “真乖!” 她都已走出了书房,霍衍促狭的声音竟又一次自背后响起,并伴随着‘砰’的一下,房门重重地关上。 温卿卿对着紧闭的房门,恨恨地磨了磨牙。 可恶,竟拿她当猴儿耍啊?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才是霍衍的本色! * 温卿卿气鼓鼓地将空碗摔回厨房,厨娘问她可还要盛一些汤,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要了,拿去喂狗!” 狗与霍衍同喝一锅汤,哼哼。 这样一想,似乎刚才的委屈找补回来了一些。 又在新宅子里溜达转悠了一圈,后院有人修剪花园,屋顶有人翻新瓦盖,前门有人在挂着‘沈府’的门匾,整得就像他们在芜州长住一般,就连房里的落影也在整理着温卿卿的衣物,一刻都未停止。 闲的只有她一人。 温卿卿回屋后,一脚蹬掉绣花鞋,呈大字仰面躺在床榻上,面上余怒未消。 落影将鞋子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床边,看了眼床上姿势不雅的温卿卿,脱口问道:“少夫人可是因公子而生气?” 温卿卿扭头看向落影:“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落影看着她,抿唇笑了笑,反问道:“少夫人可曾发现自己对公子的态度变化甚大?” “什么变化?”温卿卿好奇道。 落影道:“奴婢刚来伺候少夫人之时,少夫人对公子怕得紧,有时觉得不高兴也不会表现在面上。可最近少夫 分卷阅读80 人不高兴了,委屈了,却越来越会明晃晃地展露在脸上,不像之前那般刻意收敛着脾气。” “真有这么明显?”温卿卿摸了摸自己的脸,说。 落影认真地点点头。 “怕不是我表现的明显,而是你太观察入微了吧?”温卿卿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道,“你当真是沈连城在栖霞镇买的丫鬟?” 落影顿了一下:“少夫人,奴婢……” “停!”温卿卿抬手制止了落影,“你是哪儿买的丫鬟,都不重要。反正,你做的都是丫鬟该做的事,手脚麻利,大错误没有,我也不会对你过分挑刺,你做好分内事即可。” 大错误没有,就是有小错了。 落影眼眸微微垂了垂,一副认错的态度问道:“少夫人,可是奴婢有何地方做的不够仔细,还请夫人指出!” “真要指出来?”温卿卿爬将起来,挑眉道。 落影点头道:“奴婢会知错善改!” 温卿卿瞥了一眼落影,从妆奁里掏出一把梳子,取出木齿上两三根青丝,扔到落影手上:“看到了吧。你每次替我挽发的时候,都要将我的头发弄掉不少,这还是缠在梳子上留在的证据,那些落到地上被扫走的,就更不要说了。所以……” 顿了顿,温卿卿状似无奈地说,“所以,下次可以轻点吗?”梳头时,她每次都会提醒落影手劲儿小点,人家是很听话的将力道放小了些,但还是将她的头皮扯得很重。 看起来长得又不壮,清清秀秀的小丫鬟,劲儿倒不小。 落影面色僵了僵,想到自己已经尽可能地将手脚放轻,可温卿卿的头发实在太柔太滑,老是没注意到手劲儿就会扯掉几根头发,平时她都是藏在手心偷偷扔掉,今早可能忘了清理梳子上的,让她发现了。 “少夫人,奴婢今后一定会非常小心的。” 温卿卿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对着铜镜照了照,旋即回转过身子看向落影,指着自己头上的发髻说道:“你再瞧瞧,我可是二八年华的女子,你给我弄个老气横秋宛若三十岁妇人梳的朝天髻,比你头上的丫鬟双髻还显老,大大降低了我的美貌。” 落影惊愣地看着温卿卿,遂又低下头,小声道:“奴婢知道了!” 温卿卿挥了挥手:“知道了,就去学几个时新的发式回来。” “是。” 落影将整理好的衣物收拾妥帖,便退了出去。 而温卿卿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分明是窈窕少女却顶着中年妇人的发髻,简直越看越不能忍。 幸亏自己会描眉画红,要是脸也交给落影来整,自己估计就没脸见人了。 门外,落影懊恼地盯着自己的双手,自己也算是样样拔尖,怎么在少夫人眼里成了一个连头发都梳不好的人。 郁闷了一会儿,想着去哪儿学些新发式回来,便出了门。 刚出府,就碰见采买回来的秦尚。秦尚看到落影一脸憋闷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少夫人嫌我头发梳的难看。” 秦尚噗嗤一笑,想到温卿卿这些天顶着那般难看的朝天髻,说道:“是不太好看。”真不知道主子是如何看过眼的?不过主子的目光好像都没注意到温卿卿的发髻! “秦尚,你就别取笑我了。”落影恼道。她的手又不是拿来给女人梳头的? “不笑了,不笑了。”秦尚收敛了笑容,道,“少夫人不过也是个半大的小姑娘,你给她梳那么显老的发髻,她自是不开心了。” “可我只会梳两个,一个流云髻,一个朝发髻。”落影委屈道,“流云髻相对好看些,可少夫人想换新花样,我就只会朝天髻了。” “好妹妹,别委屈了。我给你找个擅长梳头的阿婆,保证你学几个让少夫人满意的发髻!” “如此,便谢了。” 在秦尚的帮衬下,落影很快学会了几个芜州城时新的妇人发髻,又好看又显年轻,温卿卿果然非常满意。只是,落影仍旧掌握不好梳头的力道,还是时不时会扯痛她的头皮,但看着这般将她衬得花容月貌的发髻,温卿卿睁只眼闭只眼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反正,等回到京师,就踹了落影,继续让花蕊服侍自己。 …… 这两天一直没得到神爱宗是否让他加入的消息,霍衍便做了两手准备,来芜州的身份是商贾之子,他便一边积极主动拜访当地的大商户,找寻可在芜州做的生意,另一边则力争引起神爱宗的注意。 霍衍发现芜州这边丝绸布匹等其它各项生意基本饱和,若强行去分一杯羹,未必讨得到好处,还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思来想去,不如就做米粮的生意,以便查清芜州米粮的流向,以及方便囤积一部分粮食,做不时之需。 刚找好了铺子,就收到展奎的请帖,邀请霍衍到飘雪楼一叙,说有米粮的进货渠道商贾介绍给他认识。 而展家是专做布匹生意的,但这展奎却是知府周延庆夫人展氏的娘家小舅子,有着这一层关系 分卷阅读81 ,即使明知展奎将地点定在青楼,别有心思,他也是要会上一会。 温卿卿刚说过霍衍经常出入秦楼妓馆的话,哪曾想这没两天,他便当真要去青楼。 看着他潇洒出门的身影,温卿卿闷闷地靠在门上,双眼死死地瞪着,恨不得将男人的背影戳出一个窟窿。 似有所察觉,霍衍皱了皱眉,忽地回头看向她。 温卿卿飞速敛眸,脑袋往门口缩了缩,双手扒拉着门上的铜环,装作瞧着一本正经。 霍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白天有事,更新的晚了!感谢在20200813 22:19:12~20200814 23:4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傲娇卷毛 2瓶;小羊同学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到了飘雪楼,霍衍才发现芜州知府周延庆也在,展奎和芜州城内有名的米粮商贾胡正围着周延庆说着吹捧的话,周延庆显然很享受这种被人奉承的虚荣感。 尤其是被展家小舅子巴结的感觉,让他的虚荣心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周延庆是靠着展家才有今日,曾经展家人对他是不错,可倒底是寄人篱下,仍需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行事,巴结着展家人。如今,境遇颠倒了,展家要靠着他过活,周延庆甚感能真正扬眉吐气,一扫从前的压抑。 当霍衍踏进包间时,周延庆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展奎,展奎立即领会,笑着将斟满的一杯酒递给了霍衍:“今日周大人也在,沈公子却姗姗来迟,当罚酒!” 一来就以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罚他喝酒?为表诚意,霍衍已经比请帖上的时辰提前了一个时辰,竟还会迟到,搞这些小伎俩简直上不得台面! 霍衍眼眸余光淡淡地瞥了一眼上座的周延庆,面上不卑不亢,心里则嗤之以鼻。 一州知府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烟花之地,也不怕人笑话。 霍衍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抬手接过酒杯,道:“草民不知周大人驾到,自罚三杯,权当谢罪了。” 杯盏刚至嘴边,霍衍的动作倏然一顿,眸光微微暗了暗,随即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展奎又给他续上了一杯。 酒壶盖上有个小机关,展奎在续酒的时候,暗暗转动了一下,而给周延庆添酒时,他又悄悄转了回来。 原来是阴阳酒壶! 霍衍不露声色地喝了三杯,周延庆忽的放下杯子,称赞道:“沈公子海量,不错不错!” 霍衍礼尚往来,作势自谦了两句,又顺势恭维了周延庆一番。 周延庆嘴角的弧度扬的越发大了,显然极为受用。 展奎又将米粮商贾胡介绍给了霍衍,两人互相认识过后,贾胡便正儿八经地霍衍聊起芜州米粮这一块儿,霍衍皆应对自如,这一行内里的门道门清儿。 不仅如此,说起私盐布匹首饰这些行业,皆是头头是道,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是个生意场上的老手。顾虑有所打消! 贾胡不住地点头道:“沈公子年轻有为,实乃后生可畏啊。不过,我早年与你父亲见过几面,我记得你父亲左手受过伤,如今怕是好了吧?” 霍衍颔首一笑:“伤是好了。不过前辈可能记错了,我父亲伤的是右手,曾有整整一年连算盘珠子都拨不了。” 贾胡一愣,哈哈笑道:“年纪大了,记忆不好使了。”说着,便朝周延庆的方向使了个眼神。 又说了会儿话,贾胡便借故告辞了。 “怎么感觉好热?”霍衍扯了扯衣领,头脑有些昏沉地走到窗边,抬手推开了窗户,食指无声地敲击着了三五下窗棂。 微风佛面,似乎有些清爽了。 他转身回到酒桌上,用手扇了扇发热的脸,微醺地问道:“大人可觉得今年的酷暑来得过早了?” 周延庆意有所指地说道:“不是今夏热,怕是沈公子自己内火过盛。” “大人何意?”霍衍撑了撑脑袋,状似不明所以。 “沈公子,别急。”展奎笑呵呵地看了一眼霍衍,双手击掌出声,顿时便有五位穿着暴露的姑娘躬身进来,献舞。 轻歌曼舞,馥郁飘香,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 这些姑娘个个身材出挑,相貌冶丽,纤腰翘/臀,胸大肤白,能歌善舞,一颦一笑皆散发着诱/惑的风情。 实乃一场视觉盛宴。 霍衍单手支着头,眯眼瞧着这些扭腰舞臀的艳丽女子,一边看一边烦躁地扯着衣襟。 周延庆看了一眼霍衍的反应,满意道:“这些都是扬州瘦马,还未开过苞,不知沈公子看上了哪个?” 霍衍:“都挺好。” 周延庆哈哈大笑:“那不如全部收入囊中,沈公子尽享齐人之福!” 霍衍幽幽地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怕要辜负周大人一番美意了,家 分卷阅读82 中娘子恐怕不会答应?” “男人嘛,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哪个男人后院没几个女人,像沈公子这般俊朗风逸的儿郎,自会引得姑娘们趋之若鹜,哪儿能被一朵花给缠住了!” 周延庆劝说着,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最前面穿红纱的女子,那女子媚眼如波,手腕翻飞,疾转着舞步,转瞬便来到霍衍跟前。 女子身形如蛇般柔软,妖娆无比,轻纱长袖带着馥郁的浓香拂过霍衍的脸。女子扭动的幅度颇大,挑/逗引诱的意味甚浓,面前的男子生的俊美儒雅,是难遇的上等恩客,若能与之共度良宵,必是一件欢喜情/事。 至少比服侍周延庆这个老东西强! 这般想着,红莲舞动的越发卖力了。 媚波流转,红唇微张,长长的脖颈曲线诱人,若是定力不佳的男子,早就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上下其手。 可这个男子却只是无甚表情瞧着她,看她的眼神带了一丝不屑,仿若看跳梁小丑一样。 红莲本想顺势坐入霍衍怀里,可不知为何,却心生惧意,不敢如此放肆。 纤纤手指勾起一杯酒,倾身弯腰,锁骨处自然而然凹陷成一窝,她抬手将酒汁悉数倾倒在自己的窝陷处,溢出的酒液顺着肌肤缓缓往下流淌。 流入了深谷处,浸湿了衣衫,内里的春光若隐若现。 “公子,请饮奴一杯酒。”红莲嗓音魅惑道。 这般香艳的画面,刺激得旁边的周延庆和展奎欲/火大盛。 可霍衍仍旧毫无动作。 这可是红莲的拿手好戏,没有几个男人抵挡住这样的攻势。 周延庆的眼神冷了冷。 红莲见状,骤然起身便往霍衍身上歪倒而去,哪知刚触碰到男人的衣衫,就被一掌推倒在地。 红莲不相信没有她魅惑不了的男人,弓腰便往霍衍脚边爬去,并一并脱掉了外衣,仅剩肚兜和亵裤。 欲再次往霍衍身上缠去时,却听得男人冷傲说道:“周大人,你恶心我,也不该是这么个恶心法?我又不是没来过风月地儿,她是不是雏儿,难道我还瞧不出来?一个脏东西,大人也想让我笑纳?我沈连城可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周延庆一愣:“沈公子……”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猛地踹开,伴随着一道娇怒声。 “沈连城!别人没用过的女人,你就要用了是吧?你不是说出去和人谈生意么,你这是谈得哪门子生意,都快跟青楼妓/子滚到床上去了!” 丝乐舞蹈骤停。 众人纷纷目瞪口呆地看向门口气势汹汹的姑娘,那姑娘长得可真美,比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扬州瘦马都要美。 就连红莲以妖娆著称,比起这位突然出现的姑娘,那可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只是这位美人儿,似乎是个暴脾气。 温卿卿美眸冒火,看了眼满屋子的男男女女,提着一把菜刀便冲了进来,举刀就要朝霍衍劈头砍下。 当然,她可没胆子真剁了霍衍,动作顿了顿,一刀就朝地上懵了的红莲脸上划去。 “敢勾我夫君,看我不划烂你这狐媚子的脸!” 霍衍呆坐在椅子上,一副俨然没预料到她会来捉/奸的怔愣模样,既没制止她的话,也没拉住她的举动,温卿卿心里呜呼哀哉,难不成真要剁了这狐媚子。 她可收不住菜刀了。 索性旁边的展奎反应迅速,将吓得毫无反应的红莲往外拖了一把,菜刀几乎插着她的头发落下,刀刃锋利,瞬间便削掉了一截头发。 红莲回过神,惨白着脸抱起地上的衣物,迅速躲到了周延庆身后。 此时此刻,也只有知府大人才能保住她的脸了。 展奎上前阻拦道:“沈夫人,这都是误会……” 温卿犹如炸了毛的猫,不管不顾地轮起菜刀就往展照身上招呼:“滚开!就是你们这些狐朋狗友带坏我的夫君,一起剁了喂狗!” 展奎哪里敢拦,躲都来不及。 见阻拦的人躲远了,温卿卿转头看到躲在周延庆背后手脚忙乱穿衣服的女人,怒上心头,竟一刀朝周延庆挥去。 “大胆刁民,放肆!”周延庆一拍桌子,怒喝道,“胆敢砍杀本官?” 霍衍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继续发疯的温卿卿,心惊胆战道:“夫人,这可是知府大人,不能胡来,你听我解释!” 温卿卿挥舞着菜刀,怒目道:“你少糊弄我!知府大人高风亮节,两袖清风,会来逛窑子?”一个小小的知府就能吓到她?哼! “夫人,这位芜州知府周大人,我真没骗你。而我来这里确实是扩展我们沈家生意,自上次向你保证过后,我就再没去过烟花柳巷!”霍衍一脸诚恳道,“我对夫人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绝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两眼。” 周延庆:“……” 展奎:“……” 他看了,沈连城刚才分明看了许多眼! 分卷阅读83 霍衍一脸真诚,继续道:“若非展老爷约在此处商谈,我是万万不会来的。” 展奎也适时地开口道:“沈夫人,确实如此。” “真的只是谈生意?”温卿卿似乎有所冷静,一双漂亮的眸子狐疑地看向惊状莫名的红莲,“那她刚才在做什么?” 霍衍眼神飘忽道:“她是献舞的歌姬,刚才本是对着周大人……对周大人……,反正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就滑到了我脚边。” 为了打消温卿卿的疑虑,霍衍再三保证道:“夫人,我早就改邪归正了,当真什么都没做,也没想做什么。” 看着霍衍低声下气哄她的模样,温卿卿差点就没绷住,她深呼吸一口气,状似平复心头怒火,随即便扬手扔了菜刀。 菜刀竟直坠向周延庆腿/间,从其落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清脆响。 温卿卿顿时傻眼了。 她真不是故意的。 “你,泼妇!本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悍妇!”周延庆气的直哆嗦,老脸发黑,就差指着温卿卿的鼻子怒骂。 差点,差点,这辈子就做不成男人了。 不仅周延庆脸色黑了,霍衍的脸色更是好不到哪儿去,黑沉如墨汁。 原本抱着温卿卿腰间的手寸寸缩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细腰拧断。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洁党哈,所以我们的男女主角皆是双洁! 对了,文文开了防盗,百分之六十的比例,欢迎大家支持正版。这本书数据本来就不咋个行,若盗版再多的话,作者心塞啊! 第36章 温卿卿闷哼一声,双手用力掰着男人铁钳般的大手,疼的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却仍旧配合着霍衍演戏,但语气不禁软了下来:“松手,我相信你成了吧?” 臭男人,快勒死她了。 为了配合你,我可是将磨灭的臭脾气又给提拎回来了。 霍衍缓缓地松开手,没有看向温卿卿,反而对着周延庆道:“周大人,今日之事皆是草民的错,草民下次携厚礼登门谢罪!” 事到如今,原本想给‘沈连城’后院安插人的想法只能就此打消,后面还有更绝色的瘦马也无法拿出来供‘沈连城’筛选。 家有如此善妒的悍妇,就算他将人送到‘沈连城’后院,多半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罢了,人无问题就行。 如此一想,周延庆狠狠地瞪了一眼霍衍和温卿卿,铁青着脸,甩袖就走。 红莲媚眼如丝地看了一眼霍衍,便跟在周延庆身后,也往外走去。 当着她的面勾引男人,温卿卿火气‘噌’地一下升起,一把捡起地上的菜刀朝着红莲身后扔了过去:“再看,信不信我剜了你眼珠子!” 菜刀就落在红莲脚后跟处,惊得她脸色一白,当即再不敢生出旖旎的心思,跟着周延庆逃也似地出了门。 展奎看看耷拢着脑袋怂逼的霍衍,又看看两眼喷火的温卿卿,脖子一缩,也离开了。 原以为他姐已经够彪悍了,能让他姐夫今年才偷摸着纳了个妾进屋,今日一见,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没想到‘沈连城’家里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发起火来,直接就是动真刀子喊打喊杀,下手毫不手软。 人都走光了,室内只余下温卿卿和霍衍。 温卿卿瞄了一眼霍衍幽沉沉的脸色,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端起霍衍位置上的半杯酒,问道:“刚才那女人没喝过你的酒吧?” 霍衍摇头:“没。” 下一瞬,温卿卿仰头,直接将半杯酒喝了,吼了那么几嗓子,渴死她了。 霍衍眸光陡然一暗:“你……” “怎么了?”温卿卿拿过酒壶又倒了一杯,扭头问道。 “没什么。”催/情酒都喝了,他还能说什么。 温卿卿刚喝完手中酒,抬眸就见霍衍俊美的脸红的不可思议,他甚至还烦躁地扯掉了腰封,外杉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她愣愣地叫了一声:“夫君,你?” “唔。” 霍衍顷刻间欺身而上,双手捧住她的脸颊重重地吻了下去,唇齿所触的地方,无一不是滑腻软香,心神愈发激荡,手不由得摸索着去解她的腰带,他吻的霸道而强势,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不……要。” 趁着呼吸的间歇,温卿卿微微仰起脸,娇喘着去推搡他,她的理智尚存,声音发颤发软,“这是……青楼。” 霍衍仿若未闻,伸手板过她的下巴,以吻封缄,将她所有的言语堵了回去。 手不禁地从她绵薄的衣衫伸入。 入手是滑腻温玉的肌肤,情沸如火,越发心神动荡,把持不住。 秦尚站在门口,尴尬地捂了捂眼睛:“公子,少夫人。” 温卿卿猛地抬眸,一掌狠狠地推开了霍衍。 霍衍身子微微一晃,踉跄了几步,才堪堪得站稳。 分卷阅读84 方才周延庆等人离开时,并无人替他们掩上门。 此时房门半敞着,不时有人走过,更有人探头往这里面瞧着,内里的景致看的一清二楚。 温卿卿背对着门口,慌乱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又羞又恼。 看着面如桃花的妙龄小姑娘,霍衍抬手拭了一下唇,上前将温卿卿搂入怀里,并将她的头按在他滚烫的胸膛上,嗓音低哑道:“回府。” …… 霍衍刚才所呆的房间与隔壁的房间以镂空的墙壁隔开,再摆上长屏遮挡,若没仔细观察,根本就无法察觉从隔壁房间便能将这边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等霍衍半搂着温卿卿离开后,在隔壁房间窥探的一双眼睛也缓缓隐去。 上了马车后,霍衍的神色便恢复如常,眸子里未见丝毫欲念。 他的酒里有催/情药,以他自身的克制力,完全可以压制住。但既有人窥探,总得将戏做全些。 所以,他才会那般疯狂,仿若不受控般吻了温卿卿。 霍衍能自控,但温卿卿也喝了他杯中的酒,可没有他这么强悍的意志力,又经过他方才的一阵撩拨,只觉整个人口干舌燥,浑身热的出奇。 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如火燃烧。 她盈盈地望向霍衍,软绵绵地朝他身上靠了过去,小手无力地扯着他的衣袖,顿觉舒服了些,不禁嘤咛出声。 霍衍斜眸睨了她一眼,看着她娇媚泛红的小脸,薄唇轻勾一抹弧度,一字字慢条斯理道:“一个姑娘当端庄守礼,拿刀去剁男人那玩意儿,这是何行径?” 温卿卿将手伸到他脸上,舒服地摩/挲着,脑子昏沉沉的,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是何事,她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像小猫儿一样边蹭着,边委屈说道:“我没有,我只是手滑,真的,手滑。” 他为何要纠结这个问题?她真的好难受。 她双眼迷离地盯着霍衍微薄的唇,只觉得那是能让她解暑的冰块,仰头就要寻着他的唇吻上去。 结果,在即将触上时,却被霍衍毫不客气地一把拉离开。 她呜呜地表达不满,两只手顺势勾住他的脖子,面对面地,坐在他双膝上。 霍衍倏然倒吸一口凉气,眸色幽沉,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就是不许她亲他。 温卿卿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煽动翅膀一般,颤动了两下,被体内的燥热折磨的难受不已,就像是想要吃糖的小孩却怎么也要不到糖吃,红红的眼眶忽然滚落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她委屈的哭出了声:“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亲我,我就不可以?” 霍衍眸光微冷:“忍着。” “忍不了。” “忍不了,也得忍!”霍衍自认自己喝了那么多的春酒都能忍,温卿卿只喝了一杯半,难道就克制不了了。 “可我好热,好难受。”温卿卿面色红的鲜艳欲滴,美眸氤氲出的水汽让她看起来既可怜又妩媚。 霍衍不许她亲,她就胡乱地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大片大片的如雪肌肤,紧紧地,死死地抱住眼前这个能缓解她痛苦的男人。 霍衍瞳孔骤然一缩。 毫不犹豫地将如八爪鱼缠在他身上的温卿卿扯了下来,一把将她推到马车角落里,控制着她不安分的手脚,忽的低头狠狠地咬在她的肩胛骨处,力道颇重,疼的温卿卿叫出了声。 小姑娘身子颤抖着,因着她抖动的幅度肩窝处精致的锁骨清晰可见,凹陷成漩涡状,眼前蓦地闪过飘雪楼的那一幕,若此处盛上一汪清酒,该是何等诱人的风景。 他发狠地咬着,低问:“你可知我是谁?” “十四皇叔,皇叔,不对,你不是,不是我的皇叔。”温卿卿的意识虽因疼痛清醒了两分,可实在太疼了,她的脑袋仍是无法正常思考,正常运转。 霍衍该是她的皇叔,她最害怕的皇叔。可他又不是,他和她有婚约,他们会成亲,他还亲她,抱她,对她做男女间亲密的事情。 听着她这般的囫囵的乱语,霍衍眉头一皱,低低道:“我究竟是谁,你的谁?” “霍……衍,我的谁,夫君?”蚊呐的声音透着迷惘传入霍衍耳中。 霍衍抬起头来,视线紧紧地锁着面色陀红的人儿,眸眼深沉如黑洞,一字一顿地低道:“温卿卿,你给我听着,本王可以情难自禁,可以不顾你的意愿强要你,也可以成亲后名正言顺地与你同房,但本王唯独不会在你意识不清被催/情酒所惑的时候,要你!” “所以,你给本王忍着,自己挺过去!” 如果他不在她身侧时,她中了这种药,又该如何。 是个男人就生扑吗? 想到这里,霍衍一把拉起她半露的衣衫,阴鹫的凤眸满是暴虐之意:“你敢扑过来,我拧断你的脖子!” 说完,便退远了些,与温卿卿各自占据马车一角,再也不再看她。 温卿卿浑身一个激灵,小手死死地攥紧衣襟,手指攥的骨节发 分卷阅读85 白,小脸扭曲得有些变形,内心疯狂地叫嚣着,想要霍衍抱她吻她,可对霍衍心底的畏惧被他方才的威胁激发了出去,畏惧远远盖过了春酒产生的情热。 她不敢再往霍衍身边靠,只能无助地缩在角落里,拼命地压制着体内那股蓬倾泻而出的激烈念头。 难受,太难受了。 她最渴望他碰她时,他却稳如冰山。 狗男人!若她自己过了这一关,休想再碰她一根手指头!她发誓。 砰。 只听得剧烈一声,霍衍转头,便看到温卿卿狠狠地将头撞在了车璧上,立时晕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便到了沈府。 霍衍将晕过去的温卿卿一路抱回了房间,一晚上,温卿卿都睡得极不安稳,隐约感觉旁边有什么东西能缓解她的痛苦,可那个东西虽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到半分,真是气煞人也。 身子犹如被架到火上炙烤,烤得热汗淋漓,浑身像被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 一会儿被火烤,一会儿又梦到两具赤条条的身体翻滚勾缠,却怎么也看不清梦境中的人是谁。 眼前依稀有光亮射来,那匍/匐在她身上的男人骤然抬起头来,可刺目的光束打在他脸上,一片白茫茫的模糊,依旧不辨五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5 17:30:06~20200816 13:5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erlin 20瓶;橼祗 10瓶;小羊同学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温卿卿被那光束刺的眼睛生疼,不禁抬手蒙住眼睛,耳边立时传来落影的声音,“少夫人,都快晌午了,你总算醒来了?” 温卿卿蹙了蹙眉头,避开眼前的强光睁开眼,才发现她脸上刺眼的光芒是外头强烈的日光射进来所致。 看着屋里忙碌的落影,她神思恍惚,昨晚的梦境记忆犹新,她梦见的是前世那场鱼水之欢,做了一夜的春梦。 温卿卿忍不住晃了一下脑袋,一阵刺痛传来疼的她龇牙裂嘴,意识瞬时回笼,昨天的一切都回想了起来。 自己是喝了霍衍的酒后,才会那般控制不住地想要……男人。 照理,霍衍应该也喝了的。 平日正常时,他搂着她又抱又亲,昨天那般失控的情况下,他倒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了,竟还可恶地威胁她。温卿卿越想越气恼,若不是自己把自己撞晕了,她保不齐会不要命地扑倒霍衍,烈酒的催化下,谁能控制得住? 不对,霍衍就控制住了。 温卿卿手撑在床上,起了起身,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右肩膀也太他娘的痛了。 她抬手将纯白里衣往下扯了扯,露出肩胛处深深的齿痕印,细白肌肤上隐隐沾染着干涸的血迹,脑海里迅速掠过霍衍咬她的那一幕,温卿卿气的只想仰天骂霍衍他祖宗十八代。 落影端着盆水放到床头,恭敬道:“奴婢伺候夫人洗漱。” 温卿卿昨晚出了很多汗,浑身黏腻腻的,像是很久没洗过澡一般,甚是不舒服。 她道:“先准备热水,我想沐浴。” “是。”落影闻言一顿,旋即便应声出去准备热水。 洗完澡后,温卿卿顿觉浑身通畅,当然除了两处比较疼痛的地方之外。 又填饱了肚子,只觉得今日天色更好了,躲在阴凉处乘凉,一点都不觉得日头毒辣。 她吃着冰镇葡萄,后知后觉发现从她起床到用膳都未看见霍衍的人影,便问落影:“他去哪里了?” 落影回道:“公子一早就出门去了神爱宗。” 温卿卿扬眉:“哦?他这算是正式加入了神爱宗?” 落影点了点头。 …… 展氏听说飘雪楼的事情后,第一时间将展奎提溜到跟前问话,展奎对长大姐本就心怀惧意,抹着脸上的汗水,战战兢兢地接受展氏的盘问。 展氏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展奎便一抖:“姐,姐夫今时不如往日,他现在是芜州知府,有他的关系,我们展家才能在芜州混的风生水起。他吩咐的事,我哪敢不从啊?” “所以,你就救了那狐狸精?”展氏怒瞪着展奎,恨声道,“就你多事,你怎么不让她被那什么沈夫人砍死?” 展奎哭着脸道:“这,这个,我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不该拉那……狐狸精一把。当时,纯粹是一时头脑发热,想到她也是姐夫物里的人,就……” 说着,展奎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展氏的神色,见她怒容满面,当即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展氏冷冷地瞥了一眼展奎:“听说是你请那沈公子去的飘雪楼,沈公子是商人,你们商户之间的事情,你姐夫怎么也去了?” “路过,路过。”展奎抹着额头的冷汗,心虚地回道,“姐夫路过飘雪楼,就被 分卷阅读86 我拉进去了,他本来不想去的。姐,你要怪就怪我!” 人虽是他请的,可是周延庆让他请的,也不知道捣鼓什么鬼,他就是个跑腿帮忙的,哪儿敢问啦? 这般明显的胡扯真当展氏听不出来,自己的亲弟弟却伙同丈夫一同欺骗于她,展氏既愤怒又伤心,她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展家要依靠周延庆立足,展奎也是为了展家才依附于周延庆。 可一母同胞的弟弟不与她同心,倒底是伤了展氏的心。 她无力地挥了挥手:“滚吧。” 看着展氏黯然神伤的样子,展奎心里也不好受,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周府。 * 而霍衍进入神爱宗后,入的是地字堂,虽比人字堂的地位高些,接触更上一层人物的机会多了些,但依旧没资格接触神爱宗的核心人员。尤其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主,只闻其人未见其面。 虽没见到宗主,但地字堂多是当地官吏和商户,霍衍很快便从中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通处,他们的后宅皆有周延庆送来的扬州瘦马,有的取代正妻做了新夫人,有的将后宅闹得鸡犬不宁,有的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以此相威胁。 看似这些人是心甘情愿加入神爱宗,实则是被半威胁半利诱。 周延庆早就与神爱宗沆瀣一气,联手控制芜州官吏。 原来,全芜州官吏竟是被这样龌龊的手段所笼络,所控制。而一些坚持底线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官吏,则被以各种‘正当理由’比如贪墨、搜刮民脂民膏、杀人等罪名清除,再换上比较听话的人接替其位置。 向各个官吏后宅送瘦马这一步棋,从三年前便已经开始实行。 可推测,神爱宗对芜州图谋由来已久,步步为营,精心谋划。 随之,在经营米粮生意的过程中,更是验证了霍衍早前脑海一闪而过的想法,徐绍贪污的军饷和米粮皆落入了神爱宗的口袋,而后被神爱宗分发给芜州百姓,以此收买人心,树立威信。 而朝廷送往芜州的赈济款,以及百姓每年缴纳的赋税毫无例外全都进了神爱宗的账。 神爱宗利用朝廷的钱粮和全城的赋税,又用于百姓身上,可谓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芜州地广人稠,再多的钱粮也经不起这般造,所以神爱宗又吸收了不少地字堂的商贾,他们近半的盈利皆进入了神爱宗的腰包,他们是敢怒不敢言,告官也无门,官府与神爱宗本就一家。从始至终,真正被蒙蔽的只有芜州城的百姓,那些不辨真相的百姓罢了。 两个专门做古董瓷器生意的男人将这月的利润交给神爱宗后,其中年纪较小的男人忍不住低声抱怨。 “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还有活路?” “你小声点,到处都是神爱宗的耳目,难道你忘了林老爷的下场?” “唉,我也就随便说说。” 两男人口中的林老爷是芜州有名的米粮商,据说去年满门被暗杀,贾胡后来居上才半垄断了芜州的米粮。 霍衍眸光微微沉了沉。 对于芜州官吏和商贾是威逼利诱,对芜州百姓则以钱粮收买,他已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操控这一切的幕后宗主是谁?走出神爱宗时,迎面正好走来徐绍,霍衍装作没看见径直撞了上去。 霍衍一把扶住了差点被他撞倒的徐绍,面带歉意:“徐将军,对不住。”霍衍的手不经意地搭上徐绍的脉息,发现他不仅内息全无,筋脉也被割断,手腕部亦有凹凸不平的疤痕。 徐绍站住身体,抬起头来,发现眼前人正是前不久新加入神爱宗的‘沈连城’,他抬手挥开沈连城,苦笑:“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徐将军?” “将军为百姓而战,自当是百姓心中的英雄,只是朝廷不作为,将军才会这般意志消沉!”霍衍面不改色地说道。 徐绍一怔,旋即摇了摇头:“沈公子何必非要今年回乡祭祖,这芜州城……”徐绍一顿,面色颓败,似是说不下去。 霍衍追问:“芜州城怎么了?” 徐绍定定地看着‘沈连城’,总觉得沈连城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他不记得自己何时认识过沈连城这种商贾子弟。 怔了片刻,徐绍并没回答霍衍,只是呆滞无神地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要变天了,变天了。” 霍衍若有所思地看着徐绍消失的背影,然后又去铺子里转了一圈,天黑时,方才回到沈府。 而温卿卿已经睡了,这些天惯常如此,只要他回来的晚,她基本早早就入睡了。 就算他白天在府里,她也会有意躲他。 饶是他对女人的心思向来不在意,也回味过来,温卿卿在同他闹脾气。 平时,温卿卿就算觉得委屈不高兴,可也没这般明显同他置气的情况,温卿卿总是擅长自我舒展情绪,她给他的感觉是,她对他似乎惧怕的很,不敢随意同他发火发脾气。 可这次,却不一样。 她竟以冷处理的方式,沉默无声地反抗于他。b 分卷阅读87 r   就因为他没要了她? 可要了,她就不生气?就算她不气,但他气! 霍衍眉心微凝,缓步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推了推温卿卿的身子,没反应。 顿了顿,手指挑开她的衣襟,肩胛处白皙皮肤留下一抹深深的齿印,那是独属于他的印记,心里倏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略带薄茧的指腹落在那抹绯色齿印上,碾了碾,她依旧没反应。 他又皱眉将手放到她鼻间,试了试呼吸。 随即,眸色微微一沉,一把掀开薄被躺了进去,手从温卿卿腰间穿插过去,环搂着她纤细的腰肢。 坚实的胸膛也紧贴上她的后背,霍衍明显察觉到温卿卿身子一僵。 哼,装睡? 霍衍并没戳穿她,只是搂着她的手紧了紧,甚至将头埋首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的淡香睡了过去。 听着耳边渐渐绵长的呼吸声,温卿卿陡然睁开了眼睛,面色愠怒,企图掰开男人禁锢着她的大手,可却怎么也掰不开。 狗男人,休想碰我! 男人的大掌如铁钳一般死死地锢在她腰上,她又恼又气,却撼动不了半分。 霍衍似感觉怀中的人儿太闹腾了,忽的,抬腿横在温卿卿身上。 他眼睛未睁,贴着她的耳朵,说:“再动一下,我可就真睡不着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6 13:54:21~20200817 20:4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erlin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ndy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温卿卿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如此明显的暗示令她面颊泛起迷人的红晕,她羞恼万分,却不敢再有所动作。 见温卿卿不再乱动弹,桎梏着她的手微微松了一些,却没有放开她,霍衍就那么搂着她的腰,腿也继续搭在她身上,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温卿卿闷闷地叹了口气,对于霍衍在她被下/药的情况下威胁恐吓她,心有芥蒂。 他想如何便是如何,他想碰她就碰她,他不愿意碰她就可以随意推开她,任由她被痛苦折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温卿卿总有一种自己是牵线木偶只能任他摆布的不快感,他有叫停的权利,她却没有说不的权利。 可以预见,日后成亲后,她是被死死压制的一方,霍衍却高高在上。 她抬了抬手,本想再次尝试将霍衍推开,顿了片刻,终是放弃了。 算了。 霍衍警觉性异常敏锐,就算真睡,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醒转,谁知道他醒了是发火,还是想做点什么。 长夜漫漫,就不给自己找麻烦了。 何况,似乎他抱着她睡的感觉,不算太坏,虽热却会莫名觉得安心和温暖。 温卿卿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地也睡着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色微明。 温卿卿打了个哈欠幽幽转醒,欲伸展手臂伸个懒腰,额滴个神,整条右臂变得麻木僵硬,还有一个脑袋死死地压着她的右手臂。 竟是霍衍枕着她的手臂睡了一晚。 温卿卿震惊地眨了眨眼:“……” 难道不该是她一个姑娘枕着他的手臂睡觉吗? 而自霍衍捣鼓米粮铺子,并进入神爱宗做事后,他每天忙得早出晚归,等她早上睡醒,他早就不见人影了。可今日,他竟醒的比她还晚。 不正常,不正常,忒不正常了。 温卿卿抬眸,对上霍衍无可挑剔的睡颜,这张皮相简直做的完美无瑕,与他原本的脸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这张脸俊逸无比,光风霁月,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润随和了不少,颇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意味。 而他本来的面孔,美则美矣,却俊美的过于凌厉邪魅,让人不敢直视,心生畏惧。 盯着看了半晌,温卿卿猛然回神,试图抽出自己的右手,可霍衍的脑袋沉重如山,根本抽不出来。 她侧过身子,伸出左手将他头往上抬了抬,霎时间,一双诡谲的凤眸乍然睁开,吓了温卿卿一跳。 凤目中的光芒太过凌冽,温卿卿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 奇怪,她心虚做甚。 “我,你压到我手了?” 霍衍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片刻后,敛去眸中锋芒,将头往边上挪了挪。 温卿卿赶紧将手抽出来,好家伙,整条右手臂像是废了一般,麻木的紧,她不禁蹙了蹙眉头,也不知道狗男人昨晚究竟拿她手臂当了多久枕头。 霍衍只觉昨晚睡的甚好,唇角肆意地扬了扬,随即利落地起床穿衣,穿戴整齐后,斜眸睨向窝在床上揉着右手的温卿卿:“手麻了?” 这不废话嘛。 温卿卿本想很有骨气地甩过脑袋 分卷阅读88 ,给他一个后脑勺,眸光流转之间,却忽的垂下眼睑,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嗯,又麻又酸又痛。”这可是博取男人同情、让他愧疚的好机会。 霍衍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上前握住她的右手,在她手腕处轻轻一点:“这会儿呢?” 温卿卿垂眸看着自己安静静躺在霍衍掌心的小手,陡然扬起羽睫,眉眼弯弯地一笑:“好多了。”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夫君,真厉害。” 霍衍勾唇:“今儿我有空,不如陪你出去转转,听说东湖那边的荷花开得正盛,正好游舟泛湖。” 温卿卿眼眸蓦地一亮。 到了芜州后,霍衍便明令禁止她随意外出,可算是憋坏了她。好不容易来一趟芜州,到了一处她从未去过的地方,却无法好好游玩一番,不免有些遗憾。 虽知芜州城看似安全,实则掩藏着未可知的危险,霍衍是来芜州查案解决匪乱,是以她尽量忍着,不给他添乱。 直到同霍衍出了门后,温卿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儿。 她不是在跟他置气吗? 东湖。 湖面水波粼粼,碧波荡漾。湖中央开满了荷花,空气中弥漫着清幽的香气,花朵儿随风摇曳,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一叶扁舟穿梭在荷叶之间,船尾漾起一层层波纹。 温卿卿趴在船头,撩起衣袖,露出细白的手腕,不停地怕打着湖水,冰冰凉凉的水流穿过指尖缝隙,缓解了今夏的炎热。 她扭头看了一眼仰躺在船尾的霍衍,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忽的玩心大起,鞠了一捧水洒在了霍衍衣服上。 霍衍漫不经心地抖了抖衣服上的水渍,一掌拍在船上,船身剧烈摇晃了起来,温卿卿坐立不稳,脸部朝下,径直往湖里栽了下去。 她惊慌地瞪大了眼睛,整张脸即将没入水面的那一瞬间,身子又被一股力道拉回了船上。 霍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略显狼狈的模样,嗤道:“好玩吗?” 睚眦必报! 温卿卿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唇角挤出一抹笑容:“当然……咦?水中有血!” 船身周围忽然有血迹出现。 下一瞬,便有两只手抓住船舷试图爬上来,但显然体力不支,双手根本使不上力气,又顺势滑落了水里。 这分明是有人落水了。 温卿卿抬眸看向霍衍,试探地问道:“救吗?” 霍衍还来不及回答她,水中人又突然冒出水面,微弱地呼救道:“救……命。” 温卿卿这次看清了落水者的脸,她道:“是周国光。” 身影一闪,霍衍便一把抓住了周国光,准备将人拉上船时,远处传来一阵厉喝声。 “给我搜,人就在不远处。” “沈……公子,救命。”眼见霍衍动作一顿,周国光的心陡然一凉,低声哀求道。 霍衍皱眉,抬掌将周国光击晕了过去,又拿起船上的绳索将他直接拴在船底,然后将船划到更茂盛的荷叶深处,宽大的荷叶几乎将半边船都遮住了,更不要说能看清水底的周国光了。 做好这一切后,霍衍扬手脱了外衣,铺放在小船上。 下一刻,温卿卿便被他捞入了怀中,顺势放在他的衣服上,扬手便扯掉了她的系带。 温卿卿惊出一口凉气,有人追杀周国光不假,可要不要这么大牺牲。 还想光天化日表演一场活春宫,转移追杀者的注意不成? 他贴着她的耳朵,低道:“叫!” 叫什么啊?她叫不出来!又没得感情酝酿,她叫不出口。 温卿卿转了转眼珠,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如猫儿一般的声音:“不要啊。” 霍衍:“……”好假。 霍衍猛地低头,攫住了她嫣红的小嘴,片刻,便已难解难分,不消温卿卿刻意营造那般暧/昧的假象,便已情不自禁地嘤咛出声。 “咳咳咳。”有人轻咳了几声。 温卿卿仿若受到惊吓一般,尖叫了一声,扭身埋在霍衍胸膛间,似羞于见人。 粉拳适时地锤了霍衍几下,她羞恼道:“都说了不要,你非说不会被人瞧见,这下可好,羞死人了。” 霍衍则不悦地瞪向了来人,眼里冒火,可瞧见领头的人是神爱宗天字堂的刑堂主,当即迅速变脸,脸上堆起了笑意:“刑堂主今日好兴致,也来欣赏这东湖荷花?” 周围有四五艘小船,船上约莫站了数十个天字堂的弟子,个个手拿兵器,面目不善。 一个小小的周国光何至于出动天子堂这么多弟子?霍衍在心中想。 刑堂主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霍衍怀中的女子,裸露在外的耳朵以及白皙的脖颈泛着可疑的绯色,两人分明是准备在船上燕好的。 “沈公子,我可没你这般闲情逸致,我等有事在身,奉命追捕一名混进芜州城的叛匪,一路追到了东湖,不知沈公子可瞧见一名右腿和左手被重伤的 分卷阅读89 男人?”刑堂主拱手道。 “叛匪?”霍衍陡然拔高了音调,惊道,“你是说有叛匪进了芜州城?” “是。”刑堂主皱眉道,“不知沈公子可有看见有何可疑的人?” 霍衍不答反问:“刑堂主,叛匪是不是准备攻打芜州城了?若他们真攻打芜州城,会不会守不住?” “芜州城不会被叛匪攻陷,沈公子不必庸人自扰!” 霍衍状似将悬着的心落回了实处,松了一口气似地笑道:“那就好。” 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才尽顾着同……,没留意到有何可疑的人。” “既如此,打扰了。” 刑堂主命人调转船头,四下在荷花丛中搜找了一番,没找到人,便又往其它方向搜寻去了。 船只行驶出了荷花丛,刑堂主回头看了一眼‘沈连城’的方向,只隐隐瞧见重叠起伏的身影,当即便冷笑了一声。 像沈连城这些不入流的商贾也配加入神爱宗,如果不是家底深厚,谁稀罕要? 神爱宗唯有天字堂的人才是真正追随着宗主的宗门人士! * 周国光虽然身上的伤势比较严重,却都不是致命伤,只是失血较多。霍衍并没给他请大夫,只命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又灌了些参汤,便没再管他。昏迷了一天后,周国光便醒了过来。 让他简单进食了些东西,确保周国光有力气讲话,霍衍便直入主题:“神爱宗为何追杀你?” 周国光眸光躲闪,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 霍衍脸色微沉,冷戾道:“我既已是神爱宗的人,你就该知道,我能暂时救你,也可以将你交给神爱宗去立功!” “不要!他们一定会杀了我!”周国光面如土色,抱头叫道。 “说!或许,我能给你一片生机。” 霍衍冷若寒冰的声音,瞬间便击溃了周国光的防线,他几乎瘫软在床上,似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目露惊恐,哆嗦着说道:“我发现了他们天大的秘密,他们要杀我灭口!” 霍衍拧眉,循序善诱:“什么秘密?” “那些人没有死,他们都活着,都活着,他们成了叛匪,不,他们就是叛匪。” 周国光说的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霍衍挥了挥手,让秦尚给周国光倒了杯茶,让他缓口气说清楚些。 原来,福来客栈的老板娘觉得芜州城不安全,便收拾家当准备逃离芜州,周国光不愿意离开芜州,但耐不住老板娘以死相逼,就想着假意跟着老板娘出了芜州地界,再偷偷返回来。 而老板娘有个相好的,叫做葛老大,是神爱宗天字堂的人,天字堂的人只要有令牌便能出城办事。老板娘便求葛老大带她离开芜州城,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葛老大也是机缘巧合才加入到神爱宗卖命,遂起了老婆热炕头的心,想着跟老板娘就此离开芜州去过普通夫妻的生活。 两天前,他们很顺利地出了芜州城,只要渡过了安溪河,就彻底出了芜州地界。到了安溪河,葛老大带他们母子坐船渡河时,突然来了一群流寇悍匪要杀他们,结果葛老大便拿出令牌说他们是天字堂弟子到外面办事。 周国光虽然疑惑,但面上表现的镇定。可结果他发现流寇悍匪中竟有好几人是他见过的,他们皆是神爱宗天字堂的弟子,而且,应该还是死于前面几次叛匪攻打芜州城的保卫战中的弟子。 叛匪进攻了大概三次芜州城,皆在神爱宗和当地官府的共同抵抗下,击败了叛匪。 可本该死于守城之战的人,却摇身一变,成了盘踞在安溪河附近的流寇匪徒,专门狙杀企图出芜州的人。 这怎能不让周国光震惊,他表现有异,而流寇中恰巧也有一人认出了周国光,知道他并不是天字堂的弟子,只是被吸纳进人字堂的普通百姓。 结果,流寇领头的人直接下令杀无赦。 葛老大背叛神爱宗被就地绞杀,老板娘也死于流寇之手,唯有周国光水性绝佳,遁水而逃。 东湖的水皆来自城外的安溪河,周国光恰巧逃的方向是下游,就一路顺着河流的方向逃回了芜州城的东湖。 然后就遇到了游舟泛湖的霍衍和温卿卿。 霍衍面色凝重,食指轻敲桌面,冷道:“换言之,芜州叛匪与神爱宗本就是一家,一个唱白脸,一个□□/脸。” 这些人既能成为盘踞安溪河的流寇,亦能摇身变成攻打新成和北章两县的叛匪。 难怪叛匪越剿越多,这多出来的叛匪皆是,本该死于芜州守城之战中的神爱宗天字堂的弟子。 所谓的匪乱,皆是神爱宗自导自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7 20:42:58~20200818 20: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羊同学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分卷阅读90 第39章 “都怪我,是我害了老娘。” “我就该拼死拉住老娘,不该屈服,不该让她跟着那葛老大出城!” 周国光忽然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七尺高的男儿,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好不凄惨的样子。 霍衍皱了皱眉,抬腿便朝外面走去。 对于周国光所言是真是假,他自会验证清楚。 秦尚看了一眼周国光,颇为好心地递给了他一张擦眼泪鼻涕的帕子,紧跟着出门。 周国光见竟无人安慰自己一言半语,强忍着恐惧和痛苦止住了大哭,犹如将霍衍当成救命稻草一般,小心翼翼地对着霍衍的离去的背影,追问道:“沈公子,我当真能活着离开芜州城?” 霍衍眉眼微沉,没理会。 倒是秦尚回头给了周国光一颗定心丸:“你安心养好伤,必能活着离开芜州!” 周国光当即感激涕零。 …… 桌上摆着精致的七菜一汤,荤素搭配得当,味道适宜。 霍衍和温卿卿对坐而食。 温卿卿瞥了一眼霍衍的神色,夹了一块黄焖鸡殷勤地放到霍衍碗里,莞尔一笑道:“夫君,尝尝,这道菜可是我亲自做的哦。” 入口酥软,鸡汁不油不腻,口感恰到好处,比其它六样菜的味道都要好。 霍衍紧锁的眉头微微有些舒展,味道真不赖,但他只在心里默默评价了一番,面上依旧阴郁不得纾解的模样。 而温卿卿秉承着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哪个更好吃的情况下,特意只做了一道黄焖鸡,其余六道菜皆是厨娘所做,这番对比陪衬之下,便会显得她所做的黄焖鸡尤为的出色。 霍衍动作优雅地将鸡块吃完后,温卿卿又适时地夹了一块到他碗里,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夫君,我久不归家,实在忧心爹娘弟弟会担心,而且,我大姐姐温若华你知道吧,她早已定了亲还有一个月便要出嫁了,到时候,我会不会赶不上她的婚期啊。 如果赶不上回去,我总不能以‘大昭寺礼佛’为借口,连面都不露吧,自家姐妹间感情深厚,恐会寒了大姐姐的心。”其实,她跟温若华也算不得那般亲厚,从那次温若华阻止温若纤认出温庆翰这件事,便可窥探一二。 霍衍没说话,良久之后才发出低冽的声响:“所以呢?” 温卿卿羽睫微扬,颇为委屈道:“所以,我们到芜州都快一个月了,这边的事情何时能够结束?我真的想回家了!” 霍衍薄唇微掀:“快了。”快到收网的时候了。 “那是有多快啊,十天半月?”见他把鸡块吃了,温卿卿又夹起一块放进了霍衍的碗里,软声道,“可那也要很久的,从芜州到京师,至少要走个□□天,也不知道回去后猴年马月了。” 早知道会重生到过去,前世就该多做些关于霍衍的功课,免得跟他相关的事都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一些。 这趟芜州之行也不知何时才结束? 霍衍冷眸睨向温卿卿,声音骤然低沉了三分:“你后悔同我来了芜州?” 温卿卿眼睛微微瞪圆了些:“怎……怎么会?”话说她有选择的权利吗?她内心抗拒来芜州,可还不是被逼着来了。 “最好如此!”霍衍淡淡地丢下一句,转身便朝书房走去。 看着霍衍冷然离去的背影,温卿卿抬手揉了揉眼睛,谁想故意试探他芜州这边的进展情况。 他身负重任暗查芜州一事,自是没理由告诉她这些公务,只需该她这位‘夫人’出马时,偶尔配合他即可,可这最近在芜州呆的越久,心神竟越发的不宁,尤其左眼皮跳的甚是厉害。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她这跳动的可是灾祸啊! 这不就多问了他两句归期嘛?瞧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白浪费她做的黄焖鸡了。 霍衍刚到书房,秦尚便匆匆来报:“主子,十五和十六带着重要消息回来了。” “进来。”霍衍沉眸道。 话落,十五、十六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霍衍面前,各自将新成和北章两县的匪情禀告了一遍。 十五道:“柳融曾多次向朝廷发过增援信,均石沉大海,后来才知是被人拦截了。” 十六又道:“近来,叛匪加大了对新成和北章两县的攻势,大有将其一举拿下的势头。” 霍衍敛眸:“柳融带领的五千士兵还能坚持多久?” “兵困马乏,将士们吃的粮食皆来自当地百姓,算是强征,但柳融并没对百姓征收的太狠,给他们留了一部分余粮。以他们目前的状况,应该最多只能坚持十天,但柳融说他还能坚持十五天不破城!” “十天够了。”霍衍若有所思道,旋即又问起里县铁矿石的事,“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十六恭敬回道:“里县盛产铁矿石,那些铁矿石开采出来后,全被秘密送往了附近的苍山,山里似乎有个专门冶炼兵器的秘密基地,属下偷听到类似兵器打炼的声响。 分卷阅读91 但属下没敢跟去细探,恐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看来里县被率先攻破,极有可能便是因为这批铁矿石的存在。 霍衍沉吟了片刻,旋即派遣擅长易容和口技的十一前去苍山摸清兵器的情况,又提笔写了两封信派人分别送往锦衣卫所和离芜州最近的辛北军营。 “秦尚。” 霍衍将秦尚招到跟前,对着他低声耳语了一番,秦尚神色一凝,旋即隐身于夜色中。 没过两天,秦尚便秘密返回了芜州,带回了徐绍家眷的消息,徐绍的家眷并没在荆州将军府,而是下落不明。 接下来,霍衍越来越忙碌,芜州事情渐渐明了,等待最终收网的时刻,可唯一让他忧虑的便是神爱宗宗主的身份。 据说这位宗主姓萧,为人相当谨慎,从不轻易示于人前,只在背后发号施令。若让他跑了,必定后患无穷。 原以为到收网时,才有机会揭开这位萧宗主的神秘面纱,没想到神爱宗第二天竟组织了一场空前浩大的盛会,天字堂、地字堂、人字堂皆到场参加。 流程同上次的盛会无差别,都是变着花样贬低朝廷抬高神爱宗,只是知府周延庆也到了全城百姓面前,痛哭流涕,说得到消息新成和北章两县即将失守,叛匪攻陷后便会立即发动对芜州城的反攻,朝廷既不增兵,也不派遣钱粮,芜州城已然到了生死存亡的非常时期,君王朝廷不管我们芜州,让神女选举出一位英明的人带领芜州走出困境。 果不其然,一番开坛做法之后,神女出现示下,暗示芜州城出现了一位既媲美古战场兰陵王降世的战神,又兼修仁德的周天子转世的仁德之君,神女手中的金光瞬时便笼罩在最前面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身上,然后便消失了。 周延庆立即高呼起来:“萧宗主,能救我们芜州百姓的竟是萧宗主!” “萧宗主!” “萧宗主!” “萧宗主!” 众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热血激动。 萧宗主曾戴着面具率领宗门子弟击退叛匪对芜州城的攻势,不就同那爱戴面具的兰陵王,他散尽家财,解救百姓于水火,不就是心怀天下百姓的周天子再世么? 高喊声一道盖过一道,甚至人群中有人起了头:“萧宗主不如带领芜州自立为王,让芜州彻底脱离朝廷的掌控。” “是啊,跟着萧宗主,跟着神爱宗,我们能吃饱穿暖,哪儿像楚王室只会压榨百姓,尽顾享乐。” “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谁就是我们百姓心中的王。” 淹没在人群中的霍衍定定地看着那位戴面具的男人,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既佩服这位萧宗主的心机计谋,又怒其百姓不争,随波逐流,任人牵着鼻子走。 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岂知发动匪乱和蛊惑人心的神爱宗皆是同一伙人?一个烧杀抢掠,一个控制当地官府收缴民脂民膏,然后又施舍于百姓,收买人心,让百姓对他们感恩戴德。 他们便是仁义之师,一呼百应,解救万民于苦难的活菩萨。 箫宗主站在高台上,身材挺拔如松柏,他并没取下脸上面具,而是自谦道:“承蒙大家对萧某的厚爱,萧某不才……” 后面说了什么,霍衍一概没听清,脑海里唯有那道异常熟悉的声音不断钻入耳朵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久久未平息。 而萧宗主并没当场应下众人的诉求,只说给他三天考虑时间,如果他找到能堪当重任的人,神爱宗愿全力辅佐此人。 言下之意,若没有能人出现,他便勉为其难地应下,带着芜州百姓走上富裕慷慨的大道。 若论萧宗主的心计,恐怕当今世上无人能及。 在芜州如此严密的布局,拿捏人心,控制各方势力,他的目的分明就是自立为王,最后还要做出一副像是被众人推到这个位置上的姿态出来。 楚帝平衡各方朝局,都无法做到他这般面面俱到。 他当年没当上皇帝,真是可惜了。 可这般心术阴诡的人,登上皇位,焉知不是百姓之祸? * 夜朗星稀。 徐绍披着外衣站在小院中央,举头望着天空稀疏的星子,颓然地叹息良久,方才蹒跚着脚步走进屋子。 熄灯,睡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当初自己若能冷酷些,不去救丽姬,是不是就不会被神爱宗所控,也不会连累被埋伏诛杀的两万将士,更不会将芜州的情况变得如此严重? 可没有丽姬,也会有柔姬、林姬,会有其他人的出现,神爱宗怎可能轻易放过自己,任由自己将叛匪清缴呢? 忽的,一道暗影欺身而上,冰凉的金属凶器瞬间抵上徐绍的脖颈。 “徐绍。”那人声音冷戾,犹带嗜血杀戮。 徐绍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资……资……”旋即压低了声音道,“您怎会在芜州?” 霍衍没空同他叙旧,冷声道: 分卷阅读92 “你家眷关押在何处?” “飘、飘雪楼。” “我会派人将他们救出来,但你必须替我做一件事。”霍衍冷道,“徐绍,你应该清楚自己所犯下的大罪,私吞钱粮,贪墨,两万将士的无辜牺牲,投靠逆贼,哪一样皆是死罪。你如今还能活着,只不过是对神爱宗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用处,随着芜州脱离朝廷彻底变成神爱宗的势力范围,你这点儿用处也没了,同样是死。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的家眷子女?” 霍衍顿了顿,低声道,“戴罪立功!我能保证你的罪不会累及家人,至少能保她们性命无虞。当然,你徐家曾经的军功荣耀皆化为尘土,一无所有!” “能保住家人的命,我便知足了,其它的不敢奢求!”徐绍哽咽道,“可是,如今的我只是一介废人,不知能为王爷做何事?”如果不是为了家人苟活,他早就以死谢罪。 “做神爱宗让你做的事。”说着,霍衍便具体交代了徐绍该做的事。 “是,末将一定不辱使命!”徐绍知道自己没资格称‘末将’,但他本就没了奔头,还能被资王殿下所用,是他的福气。 霍衍眉心微凝,也没说什么,只问了徐绍如何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徐绍哀哀地叹了一口气,长话短说:“这都要从飘雪楼的花魁丽姬说起,一年前我奉命来剿匪……” 霍衍面无表情道:“没想到你竟被一个女人耍弄的团团转?” “王爷可不要小瞧了此女,她是神爱宗宗主的义女,宗主收养了两个义女,一个是她,一个便是出现在盛会上的神女……” …… 秦尚抬头,面带忧虑地看了一眼前面身穿夜行衣的霍衍,欲言又止:“主子……” 霍衍扭头,眸如利刃射向他:“何事?” 秦尚犹豫了一下,道:“一个叛徒真值得信任?” “自然不值得。”霍衍哼道,“所以,派人密切留意他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杀无赦!” “是。”秦尚道,“徐家的家眷可还救?” “救!” 回府后,秦尚立即呈上了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的都是这些日子出入过周府的人,知其姓名的便直接登记其名字,而那些生面孔不知姓名来历的人则直接画成人像。 霍衍大致翻阅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一幅人物画像上,沉声道:“果然是他!” 三日一晃而过。 当然,这三天神爱宗并未找到所谓拯救芜州同叛匪对抗的能人,萧宗主只能在全城百姓的呼吁声中半推半就地顺应民意,被顶了上去。 既在芜州自立为王,便等同于跟朝廷对着干,神爱宗颇重仪式,要求全城百姓宣誓效忠,上下一心,并会向百姓派发米粮钱银,在凝聚人心这一块神爱宗可谓是一套一套的。 而表忠心的盛会便定在当晚戌时一刻。 也是霍衍准备动手的时间。 出门前,霍衍将秦尚留下让他务必于天黑前将温卿卿平安送出芜州城,一旦晚上彻底乱了,霍衍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精力能顾得上她。 秦尚担忧地看着霍衍,请命道:“主子,让属下跟着你,十五和十六留下。” 霍衍冷眸横扫了一眼秦尚,沉戾道:“我需要你教我做事,嗯?” 秦尚力争:“可是主子……” “不必再说,就这么定了。”霍衍态度强硬,随即将手一伸,“静心丹。” 秦尚心情复杂,不知该高兴主子竟主动要求服用静心丹,还是该忧心主子的安危? 看着霍衍大步离去的背影,秦尚暗暗地握了握拳,旋即便转身去了后院。 而此时,落影正在房中整理包袱,只简单整理了一些温卿卿所穿的衣物和胭脂水粉,其余的一应都没带。 “少夫人,落影,可收拾妥帖了?”秦尚站在门外,敲门道。 落影打开房门道:“好了。” 温卿卿则端坐在梳妆镜前,以手撑着下颚,对着镜面中的自己发呆。 早上起床时,霍衍只对她风轻云淡地说了句‘等我回来’,除此,什么都没对她说。可就算霍衍事先准备充足,被蛊惑的全城百姓,众多的神爱宗弟子,还有相勾结的官府,想要控制芜州城内的情况也没那么简单。 温卿卿蹙了蹙眉,问秦尚:“今日一定要离开芜州吗?” “是,天黑前必须出城。” “霍……沈连城呢?”温卿卿不确定落影是否知道霍衍的真实身份,话锋一转,立时便改了口。 “主子让少夫人先走,等事情处理完了,便会立刻追上来。” “他……” 温卿卿眉头越蹙越深,可也知道这种时候,自己留下便是累赘,帮不上什么忙,便没再多问。 “走吧。” 谁知刚走到前院,竟收到了知府夫人展氏的请帖,邀请‘沈夫人’过府一叙。 “少夫人,来送帖子的 分卷阅读93 是知府的管家,并非知府夫人身边伺候的人。”门房本就是霍衍培养的暗卫,洞察力入微。 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周延庆借用展氏的名义约温卿卿。 可若推脱不去,以周延庆那只奸诈的老狐狸心思,难免不会发现异常。到时,误了霍衍的正事怎么办? 温卿卿扬了扬手中的帖子:“就算是鸿门宴,也得去!” 秦尚、落影齐齐变色:“少夫人,万万不可。” 乔装打扮缩在最后面的周国光也弱弱地表示道:“夫人,还是先出城要紧,你大可托病婉拒。你都病倒了,周延庆总不可能硬要你带病去周府吧?” 周国光如今对这芜州城可是恐惧的很,就怕被神爱宗的人发现给杀了。 虽然,周延庆是他远房亲戚,可他也有自知之明,周延庆可不会护着他,还不如跟着沈公子安全。 “此法甚好!”落影点头道,“为避免露馅,奴婢留下扮做夫人的样子,等天一黑,奴婢便想办法出城同夫人会和。” 温卿卿惊道:“你?” 秦尚抬头迅速看了一眼落影,叮嘱道:“保重。” 而后,又看向温卿卿:“少夫人,我们走后门。” 温卿卿:“……好吧。”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反正出城就对了。 沈府所有的下人皆是霍衍的暗卫,总共十八名,其中九名暗中跟随保护霍衍,剩余九名则保护温卿卿。如果府中只留下落影一人,实属不正常,秦尚又点了两人与落影一起留在沈府,以便应对。 温卿卿等人离开后,落影立马换上温卿卿的衣服‘卧病在床’,以此为由婉拒了帖子,结果周府竟派了一名大夫到沈府探病。 第40章 落影没理由拒绝,只是在大夫替她把脉时,暗暗催动内息使脉像呈现出病弱的表征,以此骗过了大夫。 大夫回到周府后,立即便将‘沈夫人’的病情如实禀告了周延庆。周延庆仍然不放心,又派了些人将沈府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进出。 展氏来到前院厅堂,正巧看到周延庆这一系列部署,当即讥讽道:“都是些妇道人家,值得你如此谨慎?” 原来,周延庆不止借展氏的名义邀请了温卿卿,还一并邀请了芜州其他官吏和商贾的家眷夫人。而这些官吏和商贾都是塞瘦马失败的、以及没有把柄被握在周延庆和神爱宗手中的人。 以防这些人生出变数,只能将其家眷控制起来。 展氏见周延庆沉默不语,也不管后院那一摊子妇人,径直朝大门走去。 周延庆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展氏:“你去哪儿?” 展氏冷冷地甩开周延庆:“回娘家。” “后院那些妇人怎么办?你是知府夫人,是一家主母,怎能随意撂挑子?”周延庆怒道。 “让红莲那个狐狸精帮你招待各府夫人!” “她是个连名分都没抬的妾,那些妇人都是各府正夫人,她压不住!恐怕那些女人见了她,立马就会甩脸子离开。” 红莲魅惑男人在手,可对付这些要脸面的正室夫人,那是万万不行的。女人可不喜欢浑身透着狐媚劲儿的女人,而周延庆也并不想因此将这些家眷夫人得罪光了,于他无利。 展氏怒吼道:“你将她抬正了,不就跟那些正室夫人平起平坐了。” 展氏火到不行,周延庆不经过她同意便请了一堆妇人到府上,置她于何地。 周延庆见展氏油盐不进,脑仁儿甚是疼痛,他挥了挥手,大门立即便被关上了。 展氏怒而回头:“周延庆,你什么意思?我回娘家住上两天,难道也要征求你同意不成?” 周延庆冷下脸道:“夫人,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些妇人都是人质。如果夫人不愿意替我安抚她们,那我就只好将她们全部关入地牢,谁敢闹,只有杀了省事。” 展氏惊愕,颤抖着手指向周延庆:“你当真被神爱宗那伙邪/教蛊惑了不成,说什么为了芜州百姓为了抵抗叛匪,可他们实际上要将芜州从大楚割裂出去,你身为一州知府不奋力阻拦,竟伙同他们为虎作伥,你怎么变成了这种人? 她们有些是你同僚的夫人,有些是同展家有生意往来的商贾夫人,你竟起了杀心!” “不行。我得让她们赶快离开。”说着,展氏便朝后院跑去。 周延庆手微微一扬,一伙蒙面的黑衣人顿时出现,他对着展氏的背影无情道:“你敢说出去,她们立即就会死,谁也逃不出周府的大门!” 展氏身子一歪,震惊地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黑衣人,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冷酷的周延庆。 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周延庆走到展氏跟前,忽然叫了她一声:“表姐。” 他抬手温柔地拭了拭展氏不再年轻的脸庞,那是一张经历过岁月侵蚀的脸,饶是保养再好,也有了细密的纹路,绝然不同于红莲那张妖媚年轻的脸。 “表现正 分卷阅读94 常些,她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周府,就看你能不能稳住她们了。” 他轻声哄着她,就像少年时期那般轻声细语哄着她,可语气再是轻柔,每一个字却透着彻骨的寒意,直教人寒到了心底。 展氏哆嗦着唇,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延庆继续温声道:“乖,听话。” 展氏犹如见了鬼一般,猛地转身,踉跄着朝后院走去。 看着展氏步履不稳的样子,周延庆忽然笑了。 当今天下大势,虽大楚最强,可南有南齐,北有北燕国,西有西赵国,东有东秦国,再多冒出来一个国家,又有何不可? 而自己做为芜州知府,一辈子顶了天,也只能做到知府位置。 可跟着萧逸,他却可以封王拜侯,位极人臣也未可知。 一个妇道人家终究是头发长见识短,只守着一亩三分地偏安一虞! * 天上没有星子,只有一轮将圆未圆的明月,挂在高空中。朦胧的银色光辉倾泻在山峦树林间,如吹不散的朦胧迷雾一般,淹没了一切。 一行人穿梭在山间,马不停蹄。 正是顺利出城的温卿卿等人,当然也不算特别顺利,偷出城门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导致行踪暴露,身后有一群人对他们穷追不舍。 为摆脱后面追杀的人,温卿卿直接弃了马车,同秦尚他们一样策马而奔。 只是原主这具身体太娇贵,没过多久,她便有些体力不支。而且,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刻,温卿卿早上出门前身上竟来了葵水,可想而知,骑马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情。 腹部隐隐作痛,唇色渐渐有些发白,温卿卿不停地摇晃,几乎支撑不住要从马背上摔下去。 她只是咬牙强撑着。 秦尚发现温卿卿的异常,立即策马上前:“少夫人,敌人还没追上来,不如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赶路?” “好!” 话音刚落,温卿卿正要勒紧缰绳时,手脚虚浮无力,一个不稳就从马背上仰面摔了下去。 秦尚吓了一跳,索性反应敏捷迅速,飞身将温卿卿接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又找了一处较干净的地方,扶着温卿卿靠树坐下。温卿卿虚弱地靠在树干上,脸色惨白,双手死死地捂住肚子,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儿,但她并没吭声,只是将牙关咬的更紧了些。 危急时刻,她倒还不至于像一般女子矫情。 “少夫人,属下知道您身子不舒服,可这山上也找不到大夫,你再忍耐一会儿,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属下立马就去找大夫。”秦尚心里也焦急,尽量面色如常地安慰温卿卿,说着又将水囊递给了温卿卿,“少夫人,先喝些水?” 温卿卿虚眸看了一眼秦尚,伸手接过水囊,张嘴喝了一口。下一刻,又喷了出来:“冷的?” 秦尚不明所以:“水本来就是冷的啊?” 喝凉水,她只会更难受?她要喝热水! 温卿卿心知秦尚一个大男人也不懂得这些女儿家的事,懒得同他废话,可心中有些担忧落影,便问道:“落影当真不会有事?”虽说回去后就要将落影踹了,可在芜州毕竟是落影贴身伺候她。 秦尚回道:“落影不会有事,她很厉害。”拳脚功夫比他还厉害,只是逃命的轻功没他好而已。 温卿卿看了一眼秦尚,喃喃自语:“我就说嘛,落影根本不像是伺候人的小丫鬟,果不其然。” 她动了动唇,本想问问霍衍的情况,可又觉得从一个侍卫口中得知他的事,太掉面子了,简直对不起她扮演了一个月左右的‘沈夫人’身份,便扭过头闭口没问。 不远处的周国光一边啃着肉馍,一边不时地偷瞄几眼温卿卿。 这沈夫人真是貌美如花,沈连城也忒有福气了。而且,这沈连城身边的人个个身怀武艺,不同于普通的护院,身份应是不简单哪。 出了芜州地界,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要不要抱住沈连城的大腿呢。 周国光舔舔嘴边的肉沫,一道娇柔却冷冽的声音差点惊得他咬掉自己嘴上的肉。 “秦尚,周国光再敢用那种好色的眼神看我,给我挖了他的眼珠子!” “是。”秦尚一愣,旋即掏出匕首直朝周国光走去。 周国光怂的闭上眼睛,连连摆手道:“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看了。” 我滴个亲娘哎,自己可没有色眯眯地盯着这般好看的小娘子,那是欣赏的眼神,好吧? 他这眼眶子刚好没多久,可不能整瞎了。 温卿卿冷冷地看了眼周国光,又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便撑着树干站起身:“秦尚,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断断骑不了马的,你带着我走吧。” 秦尚一惊,红着脸小声道:“少夫人,属下以后还要娶亲的。” 温卿卿:“……这关娶亲何事?” “男女授受不清,何况,您是主子的……”主子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周国光 分卷阅读95 多看了温卿卿几眼,差点就将人的眼睛弄瞎了,若自己逾矩同温卿卿同骑一马,岂不是连骨头渣都没了。 温卿卿无语极了:“你以为我想跟你共骑一马?事急从权,懂不懂?”她都不顾身子难受,也要想着离开此地尽快到达安全处,尽量不拖大家的后腿,秦尚一个男人倒还矫情上了。 吃亏的是她,好不好? 说的好像她占了他的便宜似的。 环顾了一圈清一色的男人,秦尚呜呼哀哉,早知道自己就该代替落影留下。 “走不走?不走就算了,等着被杀呗。”温卿卿蹙眉,双手紧捂着肚子,当真是难受极了。 周国光蒙着眼睛,弱弱地表示:“少夫人,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温卿卿冷道:“滚!不想要眼睛了!” 周国光麻利地滚上了马:“小的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商量。”再磨蹭,杀手就要追上来了。 秦尚犹豫了一下,恭敬道:“属下遵命!” 话落,温卿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秦尚一把拽到了马上:“少夫人,冒犯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主子拿属下开刀,少夫人务必替属下求情。” 温卿卿:“……” “站住!谁也别想走!” 一道阴冷的女子厉喝声乍然响起,随之数十名杀气凛然的黑衣人从天而降。 为首的黑衣女子面色冷肃,手持弯弓,三支利箭搭弓上弦,散发着寒光的箭矢对准秦尚的后背,冷然的眸子闪烁着志在必得的杀气。 “嗖”地一声,利箭破空而去。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9 20:59:12~20200820 20: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226102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护卫温卿卿的七名暗卫迅速出手,快如闪电,瞬间便扫落了半空中射向秦尚和温卿卿的利箭。 秦尚大喊一声‘断后’,随即便带着温卿卿疾奔而去。 两队人马立时交缠在一起,暗卫们所习皆是狠辣取人性命的杀招,结果黑衣人出手竟比他们还要狠毒,刀剑交错之间,便是生与死的距离,这些人是直奔他们性命而来,毫不拖泥带水,没有废话。 目的明确,就是杀人灭口,绝不让他们一人活着离开芜州。 黑衣女人立于树上,只观战了一眼,便知道这伙准备逃出芜州城的人绝非普通人,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抬头看了眼前面的一男一女,再次拉弓上弦,又是三箭齐发。 暗卫们虽被黑衣人绊住,但秦尚并非吃素,当即便挥剑斩断利箭。 “该死。” 黑衣女人咒骂了一声,又一次拉弓如满月,只是这次对准的不是马背上的人,而是疾驰飞奔的马儿。 马儿剧痛之下嘶鸣惨叫,癫狂地扬起四肢,旋即轰然倒地。一瞬间,秦尚带着温卿卿纵身而起,弃马而逃。 而杀手人数众多,七名暗卫很快被斩杀殆尽。 “追!”黑衣女人冷冷下令道。 一道道行如鬼魅的黑影穿梭在密林间,急速朝他们追去。 温卿卿白着脸,任由自己被秦尚拖拽着奔逃而走,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她几乎感知不到脚沾地的感觉,双脚不像是自己的,而她的肚子也愈来愈疼。 疼的她想死。 “少夫人,忍着点,属下已经发了求救信号。十里亭接应的锦衣卫应该很快就到,再坚持一会儿。”秦尚话音刚落,后背便传来利箭穿透肉里的噗嗤声,脚步登时一顿,速度慢下了不少。 温卿卿对此无所察觉,只勉强点了点头:“嗯。” 追杀者越来越近。 秦尚突然往后扔了一枚烟/雾/弹,趁着敌人视线被迷住的空当,猛地提了一口气,带着温卿卿纵身跃上高树,在树影之间穿梭了片刻,实在支撑不住时,才堪堪落到地上。 忽然看到前面狂甩马鞭的周国光,秦尚大喊一声:“周国光,带上少夫人一起,我会拦住他们。” 马蹄骤然停止,周国光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温卿卿,急吼吼地让她快点,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猥琐的男人伸出的手,温卿卿内心是抗拒的,可扭头看见秦尚鲜红的后背,便没有丝毫犹豫地抓住了周国光。 “秦尚,一定要活着!” 秦尚浑身一震,顺势握紧了手中剑。 周国光正准备拉温卿卿上马时,望见后面源源不断出现的黑衣人。突然狠了狠心,一把甩开温卿卿,扬鞭抽在马屁/股上,逃了。 逃了,他竟然逃了。 温卿卿脸色白了白,呵,这就是人性啊!不过即便是她自己,也未见得会在危急时刻,舍生救人? 这么一想,旋即便释然了。 也好,省得 分卷阅读96 她还纠结与周国光这个色胚同骑一马呢。 不过,她要是有幸活着见到周国光,必定挖了他的眼珠子,老娘好歹救过你的命,太不仗义了。 “周国光!” 秦尚却咬牙切齿地怒喝一声,恨不得立刻宰了周国光。 温卿卿认清自己的处境后,迅速找了棵大树扶靠着,小脸苍白无血色,却笑着对秦尚说:“如果你有机会逃掉的话,就别管我了。只是记得将周国光的眼珠子挖一颗给我,谁叫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呢?” “少夫人,属下拼死也会护住你!”秦尚背上的鲜血越流越多,眸光却异常坚定,视死如归。 温卿卿无力地挥了挥手:“随你。” “这是主子的命令!如果护不住少夫人,属下只会以死谢罪!” 秦尚说着,便从衣服上撕下一道长长的布条,直接缠在剑柄上同他的右手绑在一起,防止与敌人厮杀时,兵器会脱手落地。 温卿卿颓丧地环抱住大树,没再搭理秦尚。 前世今生如浮光掠影般闪现于脑海,她真的没活够啊。 上辈子,死在二十五岁。 难道这辈死的更早,死于十五岁不成? 突然想到霍衍那句‘等我回来’,温卿卿只觉得眼眶异常酸涩,诸般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要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霍衍,或是他再也见不到她,隐约有股不舍充斥在她的胸腔,占据着她跳动的心脏。 等你回来,等的到吗? 虽然她渴望着活下去,可毕竟死过一回的人,面对生死,多少有些佛系。 眨眼的功夫,黑衣杀人便将她和秦尚包围住了。 黑衣女人冷冷地看了温卿卿和秦尚一眼,并不盘问他们的身份和来历,只冷酷说了句杀,黑衣人便蜂拥而至,齐齐朝两人攻击。 秦尚挡在温卿卿面前,可因着后背的箭伤,又要眼观八方尽力保护温卿卿,分神之下,须臾之间便又被砍了好几刀。 下一刻,秦尚便被黑衣人围攻,根本分身乏术,无法护到温卿卿。而温卿卿也没打算反抗,她这点力气儿,在凶残如斯的杀手面前,无异于蚍蜉撼树。 在即将被黑衣人剁成肉饼时,黑衣女人似乎发现温卿卿当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突然出声道:“我来。” 本欲斩杀温卿卿的黑衣人们立即退开,转而攻向秦尚。 黑衣女人站在温卿卿眼前,三支利箭刷地上弦,对准温卿卿心脏的位置:“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我给你一个临终留遗言的机会。” 温卿卿心里怕的要死,面上却很有骨气地说道:“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就去死!” 黑衣女人目光阴狠地盯着温卿卿,神情冷戾至极,手中的弓一点点拉满,只待手指轻轻一松,温卿卿便会穿心而亡。 难道自己逃过了被霍衍一剑穿心的结局,又要被个疯女人一箭穿心吗? “我有话说。” “她是资王妃,不能杀!” 刹那间,温卿卿和秦尚的声音同时响起。 黑衣女人扬手,底下人立即便停止了攻击,她冷漠地转向秦尚:“你说她是谁?” “资王未过门的妻子!”秦尚以剑撑地,艰难地说道,“你们妄想将芜州分割出去,我朝肯定会派兵攻打,到时你们造反失败了,可以拿她当人质,向资王或是朝廷谈条件。” “一个女人罢了,有什么条件可谈。”黑衣女人再次拉弓对准温卿卿。 温卿卿看了眼浑身是伤的秦尚,任命地闭上了眼睛,她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要说的就是秦尚所说的,本想自揭身份提溜出霍衍暂时保住小命。 但这个女杀手似乎不买账啊。 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突然从西北方向传来,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火光,那是芜州城的方向。 今夜,果然不太平。 黑衣女人当即变了脸色,一把捏住了温卿卿的脖子,逼问道:“资王在哪儿?” 这一刻,濒临死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是全然不同于霍衍掐她脖子时的体验,霍衍只是让她感到恐惧和害怕,却没让她体会到那种惊悚的死亡之感。 可这个女人却让她真真切切、再次体会到了死亡的滋味。 “我……” 温卿卿翻了翻眼睛,这力道掐的她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也想说啊。 大姐,你倒是松松手。 “我家主子就在芜州城,你们死定了。”秦尚为了让黑衣女人确信温卿卿的王妃身份,将身上资王府的令牌扔到了黑衣女人脚前,不输气势地威胁道,“你们最好立即放了我家王妃,若伤了一根毫毛,我家主子铁定灭了你们神爱宗整个宗门,鸡犬不留。” 竟已知道神爱宗的底细? 这话不免让黑衣女人信上了三分,不由地松开了温卿卿。 温卿卿剧烈咳嗽了两声,若非场 分卷阅读97 合不对,她真想竖起大拇指好生称赞秦尚一番。 论卖主子,你最行。 秦尚眼眸余光瞥了一眼温卿卿的方向,忽然趁人不备扔了最后两枚烟/雾弹,等烟雾散去,哪里还有秦尚的鬼影子。 温卿卿傻眼:“……”说好的护不住她,就以死谢罪呢。 果然只是谢了个寂寞。 其实,秦尚也想拼死保护住温卿卿,结果发现是真保不住,这些黑衣人实在太凶残,上来就直接杀人,他原来也打不定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可在打斗的过程中,发现黑衣人就是神爱宗天字堂的弟子,既是神爱宗的人,他便试试能否博取一线生机。 如果都能不死,岂不是皆大欢喜。 索性,这一线生机赌对了。 只是估计等着秦尚的肯定是惨不忍睹的惩罚。毕竟他算是真出卖了主子! 黑衣女人大怒,反手抽出一把刀架到温卿卿脖子上:“你们……” 温卿卿闭上眼睛,一口气迅速说道:“你不能杀我,我是资王最爱的女人,我要天上的月亮,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搭梯子替我摘下来。 他待我如珠如宝,每日与我同床共枕,没有我他就睡不着,我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重要到他甘愿为我放弃生命,放弃手中权势。 他曾对我说,等大楚边疆安定,便卸了手上兵权,也不要资王这个身份,只陪着我一人,陪我看尽世间繁华,陪我走过山川河流,陪我看长河日落,陪我吃最好吃的美食,陪我喝最醇的烈酒。 他还说,他会让我拥有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极致幸福,这幸福,只有他能给!” 温卿卿不带喘气的说完,然后便愣住了。 这、这应该是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情爱,幻想中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是吗?” 黑衣女人收刀回鞘,冷笑着:“我倒要亲眼看看,你的男人是否当真如此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这个黑衣女人是谁,前面出现过,下章揭晓! 感谢在20200820 20:59:29~20200821 00:5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erlin 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此刻的芜州城已处于极度混乱中,喊杀声震天,百姓们还没从刚才的‘惊人真相’中反应过来,转眼便直面这一场血腥杀戮,无异于面对残酷的战争场景。 百姓们抱头逃窜,一些来不及逃生的百姓,皆殒命当场。 霍衍事先也没料到神爱宗竟在地下埋了火/药,打乱了他原定的计划,原本准备当着全城百姓面揭穿神爱宗的阴谋后,混入城中的锦衣卫便暗中控制神爱宗的萧宗主以及跟随他的重要逆贼,随即疏通百姓,最后再清算神爱宗的小喽啰和走狗。 结果,失算了。 一个时辰前。 神爱宗利用神女下世蛊/惑无知的百姓,霍衍便同样利用神佛之说,使其半空中现出佛陀临世的幻影,佛陀流泪痛斥愚昧的凡人竟被一个被贬下界堕入魔道的妖女所欺骗,妖女勾结邪/教为祸人间,要将整个芜州变成现世地狱。 百姓们一片哗然。 不知该相信神女,还是相信佛陀之言? 紧接着,徐绍便站了出来,自揭自己剿匪失败的原因。这一切皆是神爱宗所为,在神爱宗的威逼利诱下,他贪污了将士们的军饷和粮草,这些钱银皆被神爱宗纳入手中,以及百姓们所缴的赋税全都被当地官府一并送给了神爱宗。 然后,神爱宗将这些钱粮又分发给百姓,以此让百姓们对神爱宗感恩戴德,将整个芜州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真正激起百姓们愤怒的事则是,叛匪与神爱宗本是一伙,当初为守护芜州城而死的神爱宗弟子皆是假死,摇身一变,就成了攻打芜州的叛匪。 “无耻!太无耻了!” “瞎了狗眼,竟觉得送钱送粮的歪门邪/教是拯救我们的大好人,这些混蛋如此祸害我们芜州百姓,必须杀了。” 百姓们群起激愤,握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将神爱宗的人暴打一顿。他们曾经有多信任神爱宗,此刻便有多失望,多愤怒。 但当地的官吏多是做缩头乌龟状,他们要么是家眷在周延庆手上,要么就是真做了对不起朝廷的事,神爱宗就算被清算了,亦是讨不得好。 当神爱宗弟子齐刷刷亮出利刃时,百姓们纷纷逃窜开来。 戴着面具的神爱宗宗主萧逸阴森森地看着徐绍,正要挥手杀了他时,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便横亘在了他颈子上。 “别动。” 与此同时,神爱宗数十名堂主皆被隐藏在人群中改装易容的锦衣卫控制住了命门。 将他们挟持到了一处,其余宗门弟子皆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些锦衣卫:“放了宗主,饶你们不死!” 制住萧逸的 分卷阅读98 是锦衣卫左镇抚司沈章,将刀子往深处划了一分,语带警告:“谁敢乱动,我立刻杀了他!” 随即,又吩咐众锦衣卫,将手中的人质给捆了。 “你们是谁?竟敢坏我大事!”萧逸被束缚住双手,环视了一圈人群,怒红着双眼嘶吼道。 谁?究竟是谁让他功亏一篑?他一向喜欢躲藏在暗中行事,没想到竟还有人比他藏得更深,早就在暗中看透了他。 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名字,虽对此人多方试探调查,可竟无一处异常。若调查结果太过完美无缺,不是反而不正常吗? 萧逸抬头看向人群中的‘沈连城’,他正带着人四下疏散百姓,从容不迫,沉稳笃定。 沈连城,果然是他。 萧逸自偶然发现了里县的铁矿石,便苦心布局了三年,就为了将芜州这块宝藏之地从大楚分割出去,彻底纳入他的羽翼,作为日后图谋大事的根基。 里县丰硕的铁矿石能彻底解决兵器制造问题。 如果直接抢夺这些铁矿石,势必会引起楚帝的注意,界时便会出兵讨伐他。敌强我弱,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所以,他才创立了神爱宗,连同芜州百姓一起收服,后续培养成抵抗朝廷的中坚力量。 可即将成功时,竟被人毁于一旦。 萧逸不经意瞥见这些人腰间的绣春刀,眸子顿时阴冷了下来,竟是锦衣卫出动了。 霍衍,好你个霍衍。不对,沈连城就是霍衍! 萧逸猛地抬头,眸光如毒蛇一般盯着‘沈连城’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他就是霍衍,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因为他也没想到冷傲狂妄的霍衍竟会伪装成商贾与他人斡旋,虚与委蛇。 果然,人都是善变的。 从前不屑做的事,换个时间,换个环境,便可能改变想法去做。 霍衍脚步一顿,回头对上萧逸的目光,冷冽地勾了勾唇。 “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你!”霍衍动了动唇,隔着重重的人海,无声地说了一句,便转身继续指挥着继续疏散百姓。 众多宗门子弟也被锦衣卫们围困在中间,奈何宗主和堂主们皆成了人质,只是僵持对峙着,并没动手打起来。 成功疏散了近半的百姓,只等将其全部疏散到安全地,便可立即捉拿神爱宗一应教众。 萧逸恨恨地收回目光,想抓他回京没那么容易,眼眸余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一个方向,不消片刻,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瞬间响彻整座芜州城,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火光。 许多身处爆炸中心的百姓瞬间被炸的血肉横飞,惨叫哀嚎声不断响起。 人群顿时乱了起来。 “不好!” 霍衍暗道不好,躲过飞沙走石,下意识便转头搜寻萧宗主的身影,结果只看见几具锦衣卫的尸首,以及躺在地上的沈章正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 一部分神爱宗弟子跟着萧宗主逃了,剩下的则留下拦阻锦衣卫,或制造混乱。 但锦衣卫皆是伪装成普通人的衣着,为了尽可能减少无辜百姓的死亡,锦衣卫们皆一把扯掉外衣,露出飞鱼服绣春刀的装扮,与之交战。 锦衣卫不会故意伤害百姓,但也不会为了百姓而放过敌人,难免会误伤无辜的百姓,可这些都不在锦衣卫的计算范围内。 可以说,这些皆不在霍衍的考虑范围内。 已经事先考虑过百姓们的安全问题,但计划既已被打乱,他便不会为了百姓而优柔寡断地放过敌人,尤其是放过当年的霍逸。 霍衍冷眸望了一眼城门的方向,旋即带了部分锦衣卫往城门追去。 ……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萧逸策马逃向西城门,一边逃一边问旁边并驾齐驱的白衣女子:“音儿,丽姬呢?” 被唤作音儿的女子长相神似年画上的观音菩萨,这不正是糊弄百姓的神女本尊么。就连名字也取其观音之义,芳名萧观音。 萧观音回道:“义父,姐姐巡视芜州城的时候,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出城的人,便追出了城。”女子的声音清脆如黄鹂,全然不似那种破空入耳的浑荡之音,听来就是个芳华正盛的妙龄女子。 萧逸皱了皱眉,随即派了名脚程快的弟子先去前面探路,没一会儿,弟子便神色慌张地返回来,禀告道:“宗主,整座芜州已被军队里三层外三层围困了起来,四道城门皆已关闭,恐怕连只苍蝇都无法飞出去!” 萧逸当机立断,下令转道回总坛。狡兔尚且三窟,他怎可能不给自己留下退路,否则如何躲得过楚帝的耳目? 而霍衍追至西城门未见萧逸的身影,当即便命辛淮带领部分辛北军进城,协助锦衣卫抓捕神爱宗余孽,将当地官吏全部控制起来,并安抚城中百姓。 辛淮领命道:“是,王爷。” 霍衍面容冷肃,道:“谁敢出城,杀!”语罢,便继续往其它方向追捕。 “主子,等等。” 这时,落 分卷阅读99 影突然疾奔而来。 霍衍眸子一紧,冷沉道:“你怎么在城里?温卿卿呢?” “主子放心,少夫人已经同秦尚顺利出了城。”落影简单说了自己留城的原因,随即又禀告道,“属下方才发现了逆贼的踪迹!” 月亮逐渐隐没于云层,日光破晓而出,笼罩住整个苍山之巅。 霍衍冷戾的目光缓缓扫过被围困在山顶的神爱宗弟子,转而落在萧逸身上,面无表情道:“霍逸,好久不见!” “哈哈哈,既然被十四弟认出来了,五哥也就不遮遮掩掩了。” 萧逸大笑了几声,扬手便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三十多岁左右的面孔,须眉长发,可窥见其年轻时也是一位美男子,只是那双眼睛太过阴毒,一看就是心术不正的阴诡之人。 “十四弟,我记得一年多前的那场昌平之战中,你好像不长这样儿,怎么,我都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倒要畏头畏尾不成?”萧逸挑衅道。 霍衍瞳孔骤然一缩。 昌平之战,那是一场只有他一人活下来的战争,也差点让他命丧黄泉的战争。他刻意不去回想那场战争,一些记忆片段有些模糊,但昌平县那些堆积如山的尸海,以及他满手染血的血腥画面,于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越发清晰。 当时,他就是得知霍逸在昌平的消息,明知可能有诈,却依旧点了三千精锐深入昌平。 霍衍压抑着内心不断翻滚的怒意,冷冷道:“如此看来,昌平之战是你与南齐二皇子联手设的埋伏,只可惜我还活着。” “你是活了下来,可带领的三千楚军恐怕不尽是死于南齐人之手?”萧逸阴阳怪气地笑着,“五哥当年送你的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能让你在战场上爆发出惊人的实力,成为百姓口中的战神!” 然而,萧逸此人性情反复无常,宛若癫狂的疯子一般,前一刻尚且正常的说话,下一刻便突然情绪失控,歇斯里地的狂吼了起来。 “霍衍,如果不是你当年坏我事,霍长衡如何能坐稳皇位?你说你当年不过屁大的破孩子,你干嘛去抢霍长衡那碗粥,你饿死鬼投胎八辈子没吃过饭啊?都是你的错,让我错失皇位!” 想起当年的储君争夺之战,萧逸至今都无法释怀,他与霍长衡皆得圣心,可自己的母亲是贵妃,而霍长衡却是从皇后肚皮里爬出来的,先帝想将江山交给自己,可又觉得于礼不和,迟迟做不了决定。朝堂那帮迂腐的老家伙也拿祖宗典制说事,说什么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先帝君心动摇,亦偏向了霍长衡。 他便秘密寻了一种异域秘药,一种能让人性情大变的药,霍长衡不是性格宽厚温和心怀仁慈么,他就让他变成一个暴躁易怒不堪继承江山的残暴之人。 结果,那碗被下了药的粥却进了霍衍的肚子,最后导致自己事情败露,被贬为庶民,剥夺皇室姓氏。 自己终究还是太心软了,想着留霍长衡一命,早知道就该直接弄死霍长衡。 萧逸满脑子都是‘后悔没有杀死霍长衡’这个念头,怨恨到脸部扭曲变形,狂癫暴躁。 霍衍双手紧握成拳,胸中气血不断翻涌,额头青筋森然暴起,怒到无法自抑。 比之萧逸,虽然霍衍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常年累月深受血症的折磨,自我约束的意志惊人。 他调整了一番呼吸,一字一顿道:“霍逸,你以为就算皇兄喝了那碗被下了药的粥,你就会坐上皇位?就算皇兄被先帝舍弃了,先帝还有其他诸多皇子,你做出这般下流阴私的事,先帝绝不会再考虑你这种心思诡谲之人,就算其他皇子资质平庸,学识才干都不及你,也绝不能是你!” 说到此处,霍衍话锋陡然一转:“你可知先帝驾崩前说了什么?” 霍逸目光怨毒地盯着霍衍,咬牙切齿道:“说了什么?”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他后悔念着天家父子情,饶了你一命。”霍衍冷笑道,“先帝果然有先见之名!” “不可能!你撒谎,你骗我!”萧逸面目狰狞地指着霍衍,连连后退了几步,仿若无法承受这般巨大的刺激。 “对,你就是在骗我,我不会相信你。先帝不将江山传给我,我就算穷尽一生也会抢到手,我抢不到,我就再创造一个国家。你休想击垮我的理智,我不会投降,也不会被你抓住。” 萧逸语无伦次,疯言疯语,行为举止像极得了失心疯的病患。然而下一刻,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又像是突然恢复了正常状态。 “萧衍,不如我跟你做个交易,你放我一马,我就让你再也不用受血症的折磨,也再也不会发生昌平之战中你屠杀……” 声音戛然而止,原是霍衍手中长剑直接脱手刺向萧逸。 霍衍双眸泛起猩红的血色,如一头彻底被激怒的野兽,邪佞狠戾道:“就地绞杀,一个不留!” 一瞬间,众锦衣卫蜂拥朝萧逸围攻而去。 而神爱宗大部分弟子皆被困于芜州城,萧逸虽成功从总坛地道逃出了芜州城, 分卷阅读100 可随行护卫的弟子却并没多少,只大概二三十人左右,锦衣卫却有数百人之多。 很快,便被逼至到了悬崖边上。 萧观音急道:“义父,怎么办?” 天字堂的刑堂主看了一眼死伤惨重的宗门子弟,忽然眼神复杂地看向萧观音,咬牙道:“神女,我会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你和宗主不要恋战,找机会逃走。” 话音刚落下,就听见远处传来丽姬熟悉的声音。 “住手!否则我杀了这个女人!” 不远处,丽姬正挟持着一个面容苍白的小姑娘,锋利的短刀架在姑娘嫩白的脖颈上,几乎划出了血痕,看起来可怜的很。可她的眼睛里却未见害怕,只死死地咬着嘴唇,像是拼命地忍受着什么。 霍衍眸色血红,整个人濒临暴虐的边缘,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恍若未闻,阴鹫的眸光只死死地锁定萧逸,也没往这边看一眼。 “格杀勿论!” 锦衣卫得令,一部分转而攻向丽姬等黑衣人。 “这就是最爱你的男人?” 丽姬气的面如土色,一脚踢在温卿卿腿肚子上,疼的温卿卿一抖,连带着脖子上的短刀也抖了抖,差点就真割破喉咙了。 “我说反了,我是最爱他的女人!”温卿卿默默地看向无动于衷的男人,隔着刀光剑影,隔着血腥杀戮,深情款款地说道,“所以,我绝不会拖累他!” 实则内心疯狂地呐喊着,霍衍,不说前世那微不足道的叔侄关系,就说芜州同床共枕的关系,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你娘的,看都不看一眼,就说格杀勿论,什么意思? “我是疯了,才信了你的鬼话?”丽姬脸色难看至极,突然一把将温卿卿推到了锦衣卫的绣春刀下。 倏然间,一缕金线卷上绣春刀,直接将刀子震成了两半。 丽姬瞬间回味过来,迅速出手,就要将温卿卿重新抢回来。 隐匿在暗中的落影速度比丽姬更快,一剑刺向丽姬的心口,丽姬要想躲过这致命一击,就只能放弃抓温卿卿。 与此同时,那缕金线转而袭上温卿卿的腰,瞬间便将她拉到了霍衍身侧。 温卿卿眨了眨眼,脑子是懵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所以更新有些晚啦!感谢在20200821 00:54:11~20200822 23:4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erlin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旭日高升,金色的光芒倾泻在霍衍身上,却让人感觉不到丁点暖意,反而令人毛骨悚然,脚底生寒。 温卿卿抬眸看向霍衍,旋即浑身一震,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满是惊愕,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究竟是一双怎样让人胆战心惊的血瞳?整双眼睛都为之变了色,变成了鲜血的颜色,没有眼白,瞳孔也是赤红色的,宛若厉鬼降世,浑身上下散发着毁灭天地的暴虐之气。 她指尖微颤,陡然想起了前世霍衍闯入东宫的那一幕,他就是这般的眼神,整个人像是死的,全然没有人的鲜活气息。 温卿卿强忍着内心的惊恐,抖着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娇软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霍衍,你怎么了?”她自诩是个坚强的人,可却被霍衍吓得快哭了。 霍衍头疼欲裂,眼前看不到任何人,耳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滔天的暴怒无处发泄,只想毁灭一切可以焚毁的东西。 他想杀人,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人,他想要鲜血绽放在手中的兴奋感,断肢残骸,血染天地,方才是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周遭的厮杀越来越激烈,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几乎焚毁了他全部的理智,可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间,让他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 忽的,一只很柔很软的小手勾住了他的手。 “夫君。” 谁在叫他夫君,他又没成亲,怎么就变成了别人的夫君?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霍衍本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抬手一挡,那支利箭登时刺入他的手臂。 温卿卿立时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他血流如注的左手臂。 他替她挡了箭? 萧逸手握着一张精巧的弓/弩,猖狂地叫嚣着:“霍衍,你在控制什么!你不是最恨我吗,来啊,来杀了我,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你在昌平之战中做了什么,没人知道你做的龌龊事!” 萧逸见过战场上霍衍化身成魔不分敌友、只会不停杀戮的恐怖样子,那是彻彻底底的魔鬼,知道此时的霍衍离彻底崩溃仅有一步之遥,是以萧逸疯狂地刺激霍衍,只等他理智全失,彻底沦为毫无感情的刽子手。 “你不是最享受杀戮的滋味么,快遵循内心的欲望,拿起你的剑,杀了这些企图威胁大楚江山,企图夺了霍长衡江山的乱 分卷阅读101 臣贼子,这些人不只想要染指你皇兄的皇位,还想染指当朝最尊贵的太后,哈哈哈,我已迫不及待想看到你母后被敌人凌/辱的凄惨模样。”萧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越发狂妄地叫嚣着。 霍衍眸底的血色越发红了。 “霍衍,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疯子!太后好端端的在宫里,有万千御林军保护着,谁都不敢放肆!”温卿卿也发现了霍衍的异常,踮起脚尖想要捂住霍衍的耳朵,可她的手刚触碰到他的肌肤,就被他一掌推开了。 温卿卿被推的连连倒退几步,倒在了一具死人身上,衣服上登时染上了不少鲜血。 那股极淡的衡妩香掩盖在浓重的血腥味之下,骤然消失在霍衍鼻翼,他彻底闻不到了,最后一丝清明的神智也随之消失。 霍衍诡谲的凤眸一片血红,霎时间,便化身成了地狱而来的魔鬼,妖异嗜血,身影如鬼魅般迅速移动了一圈,离他最近的十人瞬间殒命,倒在了血泊中。 尸首分离,血肉横飞,场面极其可怖。 死的,既有神爱宗的人,也有锦衣卫。 众锦衣卫彻底惊呆了。 “快撤退,快!”秦尚捂着胸口忽然出现,惨白着脸色,大喊着让锦衣卫快速撤退。 锦衣卫愣了一瞬,便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又有几名锦衣卫殒命于霍衍之手,众人当即不敢再有任何迟疑,火速撤离了几百米,将所有神爱宗的人连同霍衍围困在山顶之上,试图逃下山的神爱宗弟子皆被严守以待的锦衣卫斩杀。 而在霍衍大开杀戒时,温卿卿便被落影带至安全地。 温卿卿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手染鲜血仿若勾魂夺命的阎王霍衍,他一袭浅色锦袍被鲜血染红,凤眸阴鹫如地狱,抬手间掀起万丈风华,覆手殒命。 杀人的手法简单粗/暴,却也残忍至极。 那些神爱宗的人就像是脆弱的木偶一样,眨眼间被砍的支离破碎,头颅翻滚,断臂残肢,一地血色。 漫天皆是浓郁作呕的血腥味,若说是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太恐怖了。 温卿卿突然扭过头,靠着树干狂呕,呕的五脏六腑皆要吐出来。 等胃里稍微好受了些,她扭过头看向秦尚,仿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字咬牙问道:“他究竟怎么了?”若说此时还看不出霍衍的反常,她真是瞎了。 每杀一人,他眼中的血色便深一分,仿佛霍衍天生就是这般以鲜血杀戮为生的魔鬼。他像是不知疲倦似的,反而越杀越上瘾。 秦尚担忧地看了一眼霍衍,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温卿卿怒了,一把扯住秦尚的衣领,秦尚本就受伤颇重,差点被温卿卿扯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但他依旧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我换个问题,如何才能让他恢复正常?”看到霍衍整个人完全被黑暗遮蔽,没有任何感情,像是一个嗜杀的怪物,她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非他心中所愿。 他一定很痛苦,没有人喜欢毫无底线的杀戮,就算是杀人,也是有所杀,有所不杀。 秦尚握紧了手中的静心丹,忽然与落影对视了一眼,闭上眼睛道:“没有办法,只能等体力耗尽,主子才会停下来。” 就算有静心丹,可如此情况下,谁又能让疯狂杀人的霍衍服下?何况,静心丹只能在血症发作之前服下,方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温卿卿急红了眼:“真的没有办法吗?”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霍衍,不只让她感到害怕,也让所有人感到恐惧。 锦衣卫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霍衍,一个个惊恐莫名,平时就畏惧霍衍,此刻面对凶残暴虐的霍衍更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惊恐。 但锦衣卫的字典里从未有退却二字,主子还未撤下,就算他是魔是鬼,他们也不能真的撂下主子而撤退。 没一会儿,近大半的神爱宗弟子皆被霍衍所杀,只剩寥寥几人。 萧逸有些傻眼,彻底慌了。 原本想趁着霍衍陷入杀人的癫狂境地时,趁乱而逃,结果锦衣卫撤的比他更快,甚至先一步将路堵死了,逃无可逃。 萧观音和萧丽姬两姐妹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萧逸,然后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一左一右护卫着萧逸。 不管萧逸是怎样的人,他都是她们的父亲,是真正让她们脱离苦难的再生父母。 萧逸迅速分析了一下处境,又扭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悬崖,对着两位义女道:“跳崖!” 如果同失去理智的霍衍硬杠上,被撕成碎片,焉有性命在?悬崖虽高,但只要崖壁上有树木减缓冲击,或是悬崖底下有河流,他们便有机会活。 可萧逸刚退守到悬崖边上,霍衍手中的金线便直接缠上他的腰,拦腰将其截断。 萧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啊’了一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义父。”“义父。”萧丽姬和萧观音大喊一声,旋即便纵身往悬崖底下跳去。b 分卷阅读102 r   比世上最锋利的神兵利器都要锋利的金线,再次向两姐妹腿上袭去,萧丽姬猛地出掌将萧观音推向了霍衍,被霍衍一剑刺中心脏,倒地而亡。 死时,萧观音眼睛凸起到极致,死死地瞪着萧丽姬。 而萧丽姬则趁机跳下了悬崖,但她后背却中了暗卫射来的一箭,怕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须臾之间,神爱宗的人消灭殆尽,霍衍眼中的血色仍未褪去,他握着带血的长剑,缠绕在剑刃上的金线早已变成了鲜红色。 他一步步地朝锦衣卫的方向走去,剑上的鲜血滴落在地,妖冶绽放。 温卿卿忽然哭着喊道:“霍衍,你醒醒,敌人已经死了,他们都是你的手下……” 她伸手扒开前面的锦衣卫试图走到霍衍跟前,想要唤醒他的理智,哪怕自己对他来说可能微不足道,可能没有多少分量,但如果万一能让他短暂恢复神智呢,然而她才走了两步,颈部一阵剧痛袭来,顿时晕了过去。 落影一把将温卿卿扶住,扭头看了一眼秦尚:“走!” 秦尚面露迟疑,随即悲悯地闭了闭眼,抬手对着隐匿在暗处的暗卫比了个手势,转身便随落影消失在了山间。 * 黑暗与血色交织出诡异可怖的幻象,温卿卿仿佛坠入了无边无尽的梦魇之中,她想要醒过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一片暗无天日的黑暗中,立着双手染满鲜血的霍衍,他的眼睛是赤红的,脸上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似乎杀戮嗜血才是他的本性。梦中的他杀光了所有人,但凡出现在他面前的活物,皆死于他的剑下。 杀人,不断的杀人。 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她想要他停下,让他不要这般失去理智丧心病狂的去杀人,然后他却不耐烦地一剑刺中她,将她也杀了。 这根本不是人,是杀人如麻的魔鬼。 惊惧之下,她骇然坐起。 “呜呜呜,姑娘,你终于醒了。”花蕊眼泪汪汪地看着惊魂未定的温卿卿,哭着说,“姑娘,奴婢都一个多月没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夫人差点就知道你不在大昭寺的事了。” 温卿卿呆滞地转了转眼珠儿,茫然地看向花蕊:“你怎么在这儿?”嗓子异常干涩,声音也沙哑的厉害。 “姑娘,你已经在大昭寺了,奴婢自然在这里呀。” “大昭寺?” 看着自己身处的房间确是像寺庙里的禅房,也能隐约听到外面敲钟诵经的声音,这里是大昭寺无疑。可自己不过睡了一觉,怎么醒来就到了大昭寺呢。 温卿卿困惑不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霍衍杀光了神爱宗的人,又想杀锦衣卫,她想阻止他,可她怎么就晕了呢。 不对,她应该是被人打晕了。 就算她脑子现在乱糟糟的,可也分得清自己晕过去和被人打晕的区别。她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离她最近的不是落影,就是秦尚,难道是他们谁将她打晕了。 温卿卿揉了揉发疼的脑袋,问:“谁送我回来的?” 花蕊歪着头想了想,回道:“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说是资王吩咐先将你送到大昭寺的。” “她人呢?”那应该是落影不错了。 “那姑娘将你送到大昭寺,又去面见了长公主一面,就离开了大昭寺。奴婢只顾着担心姑娘,也就忘了去打听那姑娘的情况。”花蕊垂着头说。 温卿卿虚弱地躺在床上,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了,先给我弄些吃的吧。”她发现自己的身子似虚的很,才说了几句话,就感觉整个人飘乎乎的。 “是。” 花蕊应声下去。 很快,便端了三菜一汤进来,都是寺院的素斋素饭,清汤寡水,没什么油浑。 温卿卿显然饿极了,顾不得挑食,不一会儿,便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而后,她又问了花蕊现在的时间,发现自己竟然昏迷了整整十天之久。十天未进食,难怪身子虚? 花蕊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道:“那姑娘说姑娘在路上发了一场高热,才会一直昏睡着。” “是吗?”温卿卿勾了勾唇角,脸上没什么表情。 “对了,姑娘这段时日究竟被资王带去了哪里?”花蕊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温卿卿的脸色,问道。 见温卿卿蹙眉不语,花蕊颇为识趣地转了话题,说到前不久薛氏突然来大昭寺敬香,执意要见温卿卿一面,幸亏最后被长公主拦住了,温卿卿离京的事情才没被发现。 薛氏虽被长公主拦了,但心里肯定存了疑,回去后必定会盘问温卿卿,花蕊便提前将此事告知于她,对对口风,到时也好应对。 “长公主当时是以姑娘正与怀慈圣僧为太后祈福诵金为由拦住了夫人,夫人听说要诵读三天三夜,不能阻断,也不能打扰,才离开了大昭寺。”花蕊提醒道,“姑娘可莫要忘了。” “嗯。”温卿卿心 分卷阅读103 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等她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身子没那么虚了,便吩咐花蕊替她梳洗打扮一番,依礼该去拜见长公主殿下。 西边禅院。 长公主霍敏正在誊抄经书,听到温卿卿醒了正在门外候着,便放下笔,让宫人将她带进来。 温卿卿进来后,对着桌案后的霍敏端庄大方地行了个礼:“民女温卿卿拜见长公主。” 霍敏温和一笑:“这里是寺庙,讲究众生平等,不必如此见外。”说着,便吩咐宫女给温卿卿搬了个凳子,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又吩咐宫女上了素茶。 温卿卿捧着茶盏,抿唇喝了一口,茶的温度温凉适宜,亦如长公主这个人总是慈眉善目,对待晚辈相当随和,丝毫没有架子,就算是惹怒了她,她也会训斥你,但却是真心为你好。 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这个前世的皇姑姑,这辈子她们并没有亲情关系,她也不能像霍嘉和那般随意于她怀里撒娇,想到这里,眼眶微微有些酸涩。 霍敏见她眼眶泛红,以为是她跟着霍衍离京受了委屈,但不好明问,只道:“可是身子不舒服?如果身子还没恢复好的话,不妨再推迟两天回京。”本想的是等温卿卿醒来,她们便可准备回京师了。 “没有,只是觉得长公主殿下特别像我家中一位慈爱的长辈,她对我们这些小辈总是非常爱护的。” 长公主人好心善,选的驸马也是能真正与她相守一生的良人,琴瑟和鸣,日子过得美满而幸福。因为长公主从不插手朝堂之事,她的夫家也只效力于楚帝,所以,楚帝对这个胞妹也是给足了圣宠。 霍敏一愣,旋即轻笑着拍拍温卿卿的手背:“原来是想家了?如果你身子没问题的话,我们明日就下山回京师。我可从没在大昭寺待过这么长的时间,霍衍说一个月足矣,这都快两个月了,到时我可得狠狠宰他一顿宝贝书画!” “嗯。”温卿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得让他割爱最喜欢的?” “最喜欢的,他怕不会舍得。”霍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卿卿,随即拿出一本经书递到她手上,“这是太后最喜欢的《梵华经》,你回去后将上下两卷好生抄写一遍,到时我会命人到你府上取来呈给太后,太后她老人家可真当你在大昭寺为她祈福呢,你若是没点东西,不是露馅了么?” 长公主想的如此周到,温卿卿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送温卿卿回来的那姑娘嘴风颇紧,霍敏本想打探一下霍衍这趟芜州之行的情况,可瞧着温卿卿脸色有些发白,明明精神不济却强装出一副精神的样子,便没再多问,只简单闲聊了两句,就打发她回去休息,准备明日下山。 霍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卿卿,本想问问霍衍这趟芜州之行的情况,但见温卿卿脸色发白,便没再多问,又简单闲聊了两句,便让温卿卿回去休息,准备明日下山。 当晚,即使身在佛家寺院,温卿卿依旧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的皆是霍衍提剑杀人的血腥场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翌日下午,温卿卿便跟随长公主返回了京师。 得知她终于回了家的消息,大家显得尤为高兴。尤其是薛氏和温庆翰,亲自到门口来接她。 温庆翰开心地拉着她的手,傻笑道:“姐姐,回家了,回家了。” 薛氏则摸着她的脸,上下看了无数遍,才含着泪得出一个结论:“瘦了,你这孩子瘦了不少,寺庙里的伙食没什么油水,娘吩咐厨房做些好的,给你补补。” “阿娘。” 温卿卿忽的一把抱住了薛氏,眼眶红彤彤的,重活一世,自己似乎更容易被感动了呢。 这是属于母亲的温暖,不管走到哪里,她都会牵挂着你。前世,她无父无母,可帝后却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若非自己无意间发现身世,她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 这一世,她依旧享受到父母的爱,家庭的温暖。在亲情这块儿,老天似乎从没有苛刻于她。 “阿娘,卿卿是真的想家了,想你,想翰弟,也想爹爹。”在薛氏温暖的怀抱里,那些噩梦,那些血腥,那些杀戮,还有那个如魔如鬼的霍衍,似乎都离她远去了。 她恍恍惚惚地觉得,与霍衍的那趟芜州之行,似乎真的只是个噩梦。 薛氏忽然抬手,用力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嗔怪道:“你心不诚,又要替太后祈福诵经,又要想家里人,佛祖哪里会被你感动?” 温卿卿尴尬地笑了两声。 她哪里是去祈福,简直就是去地狱走了一遭,本来就对霍衍有所阴影,结果他让这片阴影变得越大了,如乌云压境,都快遮蔽她头上的整片天空了。 见她不说话,薛氏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往府里走去:“我早前收到你托人带回来的消息,说大概一个月就会回京。可我等了一个月,也没见你回来,我就去了大昭寺一趟,原本想找机会见你一面,结果却被长公主拦住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 分卷阅读104 么事呢。” “那天怀慈圣僧刚好得空为太后祈福的嘛,本来长公主是要同我一起的,可长公主身体有些不适,就让我全程代劳了。”温卿卿抿了抿唇,回答的同长公主相吻合。 薛氏笑了笑,拍着温卿卿的手,同她说着贴己的话。 而今晚恰好是温家三房齐聚一堂、共同用膳的日子,温卿卿身心俱疲,本想推拒不去,可这是温家的传统,因着温老夫人在世,规定每月初一十五,但凡在京师的温家人,都必须陪老夫人用膳。 这个月轮到三房那边做东,是以薛氏让她回去梳洗了一番,便带着她和温庆翰去了三房所住的南苑花厅。 还没开席,大家都陪着老夫人说笑聊天呢。 也不知温若桐那个小机灵鬼说了什么笑话,惹得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其他几个姐妹亦是掩唇笑个不停。 看到温卿卿过来,温若桐眼睛陡然一亮,笑着跑过来亲热地挽起她的手:“呀,三姐姐,你可算是回家了。我们还以为你这辈子打算长住大昭寺,出家当和尚呢?” 温若桐的亲娘胡氏斥道:“死丫头,没大没小,能这样编排你三姐姐?” 温老夫人也佯怒着瞪了一眼温若桐,慈爱地笑骂道:“你这个泼皮猴儿,说什么浑话,你三姐姐是姑娘,姑娘家能做和尚?” 温若桐扮了个鬼脸:“女和尚呗。” 温卿卿:“……”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2 23:40:01~20200824 20:2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牧大海 20瓶;小羊同学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众人忍俊不禁,再次爆发出愉悦的笑声。 就连不明其意的温庆翰也跟着大家傻笑,拍着掌傻呵呵地叫嚷着:“女和尚,女和尚,姐姐是女和尚!”温卿卿满头黑线,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薛氏,顿时无语极了。薛氏虽没像其他人那般过分的笑,可使劲憋着笑的样子还不如正儿八经地笑出声来呢。得嘞,感情自己就是来娱乐大家,活跃气氛的。 而身侧的温若桐笑得更是花枝乱颤,温卿卿眸光轻动,忽然伸手往她咯吱窝挠了一下,温若桐最怕挠痒痒,‘噌’地一下,尖叫着跳将起来,倒真像个泼皮猴儿。 “好啊,三姐姐,你使坏。不行,我也要挠你。” 温若桐嘴巴撅得都可以挂起油瓶子,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挠温卿卿。温卿卿还没来得及躲开,薛氏却突然横在她眼前,轻瞪了一眼温若桐:“姑娘家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薛氏声音不大,甚至是带着三分笑意轻斥,可她的长相不是那种温婉女人的长相,即使嘴角带笑,依旧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温若桐顿时焉了吧唧的,只凶凶地瞪着温卿卿,却不敢再上手。 哼!大伯母也真是的,姐妹间打闹开开玩笑,还瞎掺和进来。 怕她吃了三姐姐不成? 温卿卿尤嫌不够,躲在薛氏身后,对着懊恼的温若桐挑衅地眨了眨眼睛。 温若桐真的好气。 薛氏没瞧见温卿卿的小动作,见大家笑闹够了,便让温卿卿和温庆翰给温老夫人请安见礼。 温卿卿规规矩矩地对着老夫人请了安,并甜甜地说了几句让老夫人高兴的话,而温庆翰虽教过他如何对着家中长辈行礼,可他毕竟只是孩童心智,说话的语气十足十的稚气未脱,请安的动作也甚是滑稽。 “好孩子,到祖母这边来。”温老夫人心疼温庆翰,将他叫到身边来坐,并给他抓了一大把蜜饯果子。 温庆翰眼眸亮晶晶地捧着蜜饯果子,开心地吃起来。 温老夫人又拉着温卿卿的手,问了她在大昭寺的情况,问她长公主对她如何,知道除了寺庙的生活清苦了些,倒也没受委屈,便让她去同姐妹们说说话。 而温若桐简直就是个小话痨,甚感好奇温卿卿是如何坚持下来的,虽说同长公主一起为太后祈福是天大的殊荣,可寺庙里又没好吃的,又没好玩的,只有经书和尚,还有从早到晚的木鱼诵经声。天啊,光想想头就大了。 温卿卿差点暴走,她也讨厌寺庙好不好? 却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温若桐,她侧眸看了一眼同妯娌间温声细气说话的胡氏,大为感慨这温若桐跟当娘的一点都不像。 而且,温若桐的哥哥温庆赫也比较沉稳,真不知道这般跳脱的性子像了谁。 这跟麻雀没两样,不,比麻雀还吵人。 一旁的温若纤也时不时插上两句,姐妹一起茶话聊天,可温若华不知怎么的,撑着下巴,眼神飘忽,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温卿卿悄悄地拉过温若桐,问温若华怎么回事啊? 哪知道温若桐直接伸手在温若华眼前晃了晃,揶揄道:“大姐姐,你是不是想情郎了?着急早点嫁人?” 温 分卷阅读105 若华登时涨红了脸,羞恼地作势要打温若桐:“四妹妹,就你口无遮拦的紧,我看是你着急找婆家才是?” 温若华是定了夫家的,下月初便是婚期了,算起来没几天了。夫家是大理寺卿秦元朗家的小儿子秦应龙,二房的温兆显在外地上任,官职不大,是个七品知县,任职地离京甚远,而二房养的是两个姑娘,留在京师方便日后议亲,故而二房的家眷一直留在京师。以二房的条件来说,温若华能嫁入秦家算得上高嫁。听说那秦小公子风度翩翩,人品也不错,是一门顶好的亲事。 温卿卿前世曾所嫁非人,受够了婚姻的苦楚,知道好的夫君对一个姑娘意味着什么,亦是真心希望温若华日后能与夫君鸾凤和鸣,相守一生。 她由衷地说道:“大姐姐,秦家家风严正,秦小公子端方守礼,谦逊温和,虽是家中幼子,身上却全无那些被家人宠坏的不良嗜好,大姐姐收获如此锦绣良缘,妹妹真是羡煞你了,你日后定会同夫君白首偕老。” 温若华不以为意,心道温卿卿要嫁的是身份尊贵的资王殿下,她要嫁的不过是秦家幼子,又不是去做秦家长媳,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可看着温卿卿过分真诚的脸,且场合不对,酸话溜到嘴边,也没好意思说出口,只低声道了句:“谢谢三妹妹。” 一个大家族的后院勾心斗角之事总是层出不穷,温老夫人看着小姐妹间其乐融融,妯娌间也是相处融洽,脸上露出了慈祥而欣慰的笑容。 可等到赵姨娘携子温庆绪过来的时候,温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便没那么慈爱了。 老夫人向来对晚辈爱护有加,并非特意针对温庆绪,只是不满意赵姨娘分明是个妾室,却比三个正室儿媳妇来的还要晚,摆的什么谱,难不成就因为她儿子成器、日后有资格继承大房的衣钵,就不将她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温老夫人心里不满,倒也没当着众人的面下赵姨娘的脸子,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夫人对赵姨娘的态度不咸不淡,心里是不高兴的。 自知老夫人心情不好,赵姨娘就该有自知之明,不知她是出于显摆儿子的心理,还是解释晚到的缘由,笑着凑上去说道:“老夫人,今日夫子布置的功课较多,老爷一直教导绪儿今日事今日毕,妾媳瞧着老爷还没回府,开席的时间也尚早,便让绪儿再学习一会儿,不求他日后能有老爷的成就,只有不要落后他赫哥哥太多。 哪知道他学起来就忘了时辰,妾媳也跟着忘了,落在姐姐们之后,是妾媳的不是,妾媳给老夫人赔罪了。” 薛氏面色微微冷了冷,端起杯子抿了口茶,遮住了脸上的阴霾。她算是听出来了,老夫人不待见赵姨娘,她便来找她的不痛快。 故意当着大家的面说温庆绪多么聪明能干,多么得温兆安的看重,翰儿心智受损,温兆安自然不会对他有所期待,也不会费心培养他,大房的未来几乎都压在温庆绪身上。 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有所冷却。 温老夫人将温庆绪拉到身边,问了他的课业,知他差不多做了一下午的功课而没有休息,便淡声对赵姨娘道:“行了,赵姨娘,读书也得适度,适当劳逸结合,整日死读书,你想绪儿读成傻子不成?” 赵姨娘脸色白了白,刻意堆积的假笑也僵在了嘴角。 读成傻子?变成温庆翰那个小傻子不成? 温庆绪脸色不好地看了一眼赵姨娘,怯懦地垂着脑袋,也不敢说一个字。 他有提醒过娘亲,早些时辰过来,也不要总是拿他说事,可显然他的话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而温庆翰恰好吃完了蜜饯果子,也察觉不到大人们之间的暗流,肚子吃撑了,屁/股上就跟针扎似的,扭来扭去,吵闹着要出去玩泥巴。 他这么一闹,倒是缓解了不少尴尬。 温老夫人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也不好拘着他,便道:“乖,出去玩吧。” 温庆翰犹如放出笼子的鸟儿,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温老夫人扭头便看到温庆绪发怔的样子,也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读了这么久的书,你也出去玩一会儿吧。或是去隔壁的棋室,看你赫哥哥和三叔下棋也行。” “是,祖母。”温庆绪说完,便朝温庆翰跑了过去。 一瞬间,赵姨娘的脸色难看至极,跟个傻子有什么好玩的。 看着两个孩子跑远的身影,尤其是温庆翰懵懂无知的模样,温老夫人只觉一阵心酸,多好的孩子,可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大房是温家发展最好的,虽说大房那边的庶子温庆绪也不错,聪明懂事,知书习礼,可承袭家业方面,温老夫人私心总是觉得嫡子担当门楣才是正理,只可惜薛氏无法再生育了。 温老夫人看向薛氏,忽然叹了口气:“老大家的,这孩子的病能治好么?” 薛氏一愣:“翰儿的病是天生的,就连御医院最好的徐御医都说没法子,听天由命。”翰儿能变成正常人,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可她早已哭干了眼泪,逼迫自己认清现实,翰 分卷阅读106 儿治愈的希望渺茫。 三房胡氏道:“大嫂,既然京师无人能治,那京师以外的大夫呢?不是我贬低御医院,一些世外神医的医术可能真的不亚于宫廷御医,找来试试也无妨。” 薛氏叹了一口气,道:“薛家派人寻过几个口碑好的民间大夫,他们也束手无策。倒是听说杏林山庄的孟庄主医术不凡,堪称再世华佗,可他的行踪成谜,云游四海,一年四季基本都没在山庄里,派人去找了几次,可次次都落了空。” 二房陈氏绞着帕子,柔声道:“这孟庄主的行踪的确难寻,听说就算找到了他,愿不愿意诊治,还得凭他心情?” 杏林山庄? 霍衍于昌平之战中重伤回京,不就送到了杏林山庄救治过一段时间么,他跟那位孟庄主的交情应是匪浅。 温卿卿动了动唇,本想说她有办法找到那位孟庄主,可她现在还不知道霍衍的情况如何,究竟是回京了,还是仍在芜州,等她确定了霍衍的状况,再找机会问问。 温庆翰的病是从娘胎里就有的,也不急于一时。 其实,薛氏也曾想过从资王这边入手,可卿卿目前只是与资王定了婚,还未正式成亲,资王又不是个和善的人,她也不好脸大地求到资王府跟前去。 只能等卿卿嫁到资王府之后,看能不能打探出孟歧义的消息。 今日,温兆安被楚帝留下商讨公事,回府时,天色已快暗了下来。温兆安是温家的主心骨,是温老夫人的骄傲,自然无人有颇词。 那边,温兆峰和温庆赫两父子也收了棋盘。 晚膳正式开始。 只除了二房的温兆显,温家人基本都到齐了。三世同堂,坐了满满两大桌子,热闹的很。 温老夫人甚是高兴,遥想当年她嫁到温家的时候,就只有上面的公婆,已逝的老太爷连兄弟姐妹都没有一个,人丁凋敝,门庭破落,现如今能看到温家如此人丁兴旺的样子,她就是当场闭上眼睛,这辈子也了无遗憾了。 也忒没志气了,她要长命百岁,看到温家四世同堂,看到孙子辈成亲生子,看到重孙孙降世,老头子看不到的温家盛景,她都要替他一一看到,到时下了黄泉说与他听。 温老夫人忽然举起茶杯,以茶带酒,情绪激动道:“我这个老太婆活到这把岁数了,照理没什么遗憾了,可看着姑娘们笑靥如花的年轻脸庞,俊朗有志气的儿郎们,祖母希望看到我们温家的姑娘个个能嫁得如意郎君,恭顺和遂一生,我们温家的儿郎们个个都能实现心中的抱负,光耀温家的门楣,聘得贤惠佳妇!” 众人齐齐起身,举杯高声道:“恭祝祖母(母亲)福寿延绵,长命百岁,定能得偿所愿!” 温老夫人操劳了一生,年纪也大了,如今身子骨尚且利索,可人越老反而越畏惧死亡。老人家就喜欢听到长寿的话,而这也是温家人最大的期盼,二房和三房的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唯有老夫人在世,三房才会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虽说老夫人就算不在了,大房温兆安也不会不管他们二房和三房的人,可关系倒底不会有以前那般亲厚,再往后数十年,如果是赵姨娘的儿子当了家,温家又是怎样的情况,谁也说不清。 温老夫人不住地道:“好好好!” 随即,目光又落到温兆安身上,铿锵有力道:“家和万事兴,这是温家最大的家规,无论何时,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你们都要谨记!” 话是对着大家讲的,可却着重看向了温兆安。因为只有大房这边妻妾同处,而妻与妾的关系也很微妙,这是提醒温兆安莫要为了朝堂公事,而疏于修身齐家。 温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是看得通透,一个家族里人多了,日久天长的,难免会滋生龃龉。可温家的后院相比于京师其他那些高门大院,要干净的多,基本上都是风平浪静的,最多扮点口舌之争,却无人使出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做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这点,温老夫人还是欣慰的。但欣慰之余,不免又会杞人忧天。 因为二房和三房都要仰仗着大房过活,是以就算有什么小心思都会收敛着,何况大房的温卿卿多半是温家嫁的地位最高的姑娘,除了已定亲的温若华,温若纤和温若桐两位姑娘也不像是有登高枝能入宫为妃、或是嫁给皇亲国戚的命。 众人倒没察觉到温老夫人的这番心思,席面之上,兄友弟恭,推杯问盏,妯娌间也是一片和睦,小辈们也吃得比较欢乐,几位姑娘互相评论着菜肴的品相味道,遇到好吃的便赞不绝口。 当然,除了赵姨娘两母子,似乎与这样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温若华同样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因为有温若桐这种比较活跃的,倒没显得特别突兀。 只是温卿卿脑仁儿真的快炸了,只一个多月没见,温若桐像是要将这辈子的话都倒出来似的,有着说不完的话,说不完的事,也有问不完的问题。 一顿饭下来,温卿卿脑子里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温若桐坐在她身侧,那略微尖利的高 分卷阅读107 音刺得她耳朵发胀,可想而知有多遭罪了。 她白了温若桐一眼:“食不言寝不语!” 谁想人家振振有词地说,是太想念她了,想的就想同她多亲近一番,将这段时间缺失的情谊找补回来。 温卿卿:“……”还能说什么。 散席后,温兆安因吃了些酒,脑子晕乎乎的,便半靠在薛氏身上往西苑而去。 而温庆翰则牵着温卿卿的手,一甩一甩的,蹦蹦跳跳地走在后面,时不时还要踩着温兆安和薛氏的影子走。 温卿卿颇为无奈,手也被他甩的发酸,微微蹙了蹙眉,却表现出了极大的耐性,由着他去了。 再后面,便是赵姨娘两母子。 温庆翰踩了一会儿影子,忽的扭头看向温庆绪,开心地喊道:“弟弟,你过来拉着姐姐,我们一起。” 温庆绪猛地抬头,却没看向温庆翰,而是看向温卿卿,似乎在等着她的首肯。 然,温卿卿内心是抗拒的,她的意识里从没有妾室所生的庶子能与嫡子真正情同手足的这种观念。前世她是魏皇后的女儿,那些妃嫔所出的皇子大多都觊觎太子皇兄的储君之位,非皇后所出的公主对她和霍安平这种嫡亲的公主也不是那么友好,可以说表面上拿她们当皇姐,背后指不定就会捅你刀子。 但不知为何,看着温庆翰纯真的笑脸和温庆绪忐忑期盼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下,便朝着温庆绪伸出了手。 “来吧,一起。” 温庆绪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卿卿伸出的手,这个向来排斥他、视他若无物的美丽姐姐破天荒第一次对他释放出了善意。 他小跑着过去拉住了温卿卿,与温庆翰一左一右地拉着她。 赵姨娘不悦地扁了扁嘴,倒也没说什么。她看了一眼前面依偎的身影,忽的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欲扶住温兆安:“夫人,老爷身子重,妹妹帮你一起扶着吧?” 薛氏面色顿时一沉,还没开口,赵姨娘就被温兆安推开了。 他醉醺醺地说道:“你先回去,我要跟如梅说会儿话。”如梅是薛氏的闺名。 赵姨娘难堪地缩回了手,咬了咬牙,也没管身后的温庆绪,径直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温兆安则凑在薛氏耳边,打着酒嗝道:“过两天,我可能要去一趟芜州。” 薛氏推了推他,皱眉道:“去芜州做什么?行程怎会安排得这般急?” “户部不是掌管国家钱银的吗?”温兆安又打了个酒嗝,顿了顿,解释道,“芜州那边的各项税收出了问题,还有当地官吏……反正就是去查账的,将当地官府的财政收入以及征缴的百姓赋税,其来龙去脉,全部弄清楚。” “何时启程?” 薛氏刚问完,就看见肩膀跟前探过来一个脑袋,登时吓了一跳:“卿卿,你做甚突然冒出来?” 温卿卿讪讪一笑,不露声色道:“阿娘,我听见爹说要去芜州,可否让爹带着我一起去,我一直困在京师,也想出去涨涨见识,来年成亲了,就要相夫教子被困于后院,就更没机会了。你们放心,我保证不会打扰到爹的公事!” 温兆安拒绝道:“不行,芜州那边太乱了。” “乱?”温卿卿惊讶道,“朝廷之前不是说芜州匪乱都已被清缴,哪里乱了?莫不是爹不想要我去,故意找这种借口。” “胡闹!这是资王殿下带回来的消息,说是芜州匪乱从始至终就没被清缴,百姓们苦不堪言。不过,辛北军连同锦衣卫已经将整个芜州都控制住了,据说当地官吏没几个清白的,伙同一个叫什么宗的邪/教组织私造兵器,蛊惑当地百姓,企图分裂大楚江山,那些烧杀抢掠的叛匪听说也是这个组织的人。圣上震怒,便派了大理寺卿秦元朗去清查当地官吏,他今天便出发了,我随后也要去。” 芜州发生的事,温卿卿基本了解。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资王何时回得京师?” 温兆安喝了酒,脑子没有平日清醒,何况过了今日,资王暗访芜州的事便不是秘密,芜州的事很快便会传扬开来,没得好隐瞒的,便道:“资王今天早上进京,一到京师就去觐见了圣上。” 温卿卿微怔。 自己是下午才到的,竟是比她先一步回到了京师? “他可有受伤?”温卿卿神情恍惚,低声问道。 温兆安叹气道:“是受了伤,伤的还挺严重,腿上被砍了两三刀,尤其是手臂上的箭伤,差点将整条手臂刺穿。” 资王进宫面圣时,是坐着轮椅被人抬进去的,手臂也打了石膏绷带吊着的,虽是个重伤患者,可那脸上的嗜血煞气让温兆安这种久经官场浮沉的人也忍不住发怵,双股战战。 温卿卿呐呐的,怔愣半晌,才应了一个字:“哦!” 温兆安没察觉出温卿卿的异样,可薛氏却敏锐地发现了端倪,温卿卿哪里是真想去芜州,分明是拐着弯打听资王的事情。 这孩子何时对资王如此关注了? 看样子她是 分卷阅读108 真的认了这门赐婚!作者有话要说:哦豁,一不小心更新在了第二天。 第45章 毫无疑问,芜州匪乱牵扯出的一系列案件在京师乃至整个天下掀起轩然大波。 芜州境内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叫做神爱宗的组织,在朝堂无所察觉的情况下,竟手眼通天地将整个芜州官吏乃至全城百姓都牢牢地掌控在手中,私造兵器,煽动百姓,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然而,谁也没想到主导这一切阴谋的反贼头子,竟是十八年前被贬为庶民的端王霍逸,当年便是因为他为了上位不惜残害至亲手足,才会被逐出皇城,没想到此人死不悔改,竟妄想卷头重来,他还想夺走当今圣上的江山不成? 这般心狠手辣,不惜以无辜百姓作为垫脚石的狠辣之徒幸亏没坐上皇位,否则必是百姓之祸。 如果不是资王深入龙潭虎穴,暗访芜州,等霍逸扯起旗帜称王,朝廷才反应过来,芜州恐怕真的就变天了。 届时,朝廷再出兵征伐芜州,征伐的便是芜州全部百姓,百姓们只会同反贼共同抗击朝廷。 这会是最坏的结果,而资王足智多谋粉碎了反贼的阴谋,将损失降到最低,京师人人称颂。 尤其是苍山之巅,资王率领锦衣卫同霍逸带领的神爱宗众弟子大战三百回合将其尽数歼灭一战,备受街头巷尾百姓们的议论。 贼人被全部歼灭,无一人幸存。不过资王这边也付出了比较惨重的代价,资王身负重伤不说,带领的近百余名锦衣卫也尽数被贼人杀死,最后只有资王和保护资王的十余名暗卫活了下来。 这些锦衣卫的家眷皆得到了一笔非常丰厚的体恤金,只要不乱挥霍,能保证一辈子生活无虞。 窗名几净,淡淡的余晖透过窗纱照进内室,落在案几后面执笔书写的倩影身上,隐约染上了几层朦胧的光色。 温卿卿静气心和,一字一字地誊抄梵华经。 她一边抄写,一边听着花蕊带回来的市井坊间消息,这是百姓们对芜州一事的热议,与她所知的情况几无差别。 只听到苍山上的锦衣卫全部殒命时,温卿卿笔下一滞,笔尖登时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白白浪费了一张漂亮的簪花小楷字。 死了。 锦衣卫全死了。 心里隐约知其残忍的真相,可温卿卿没有亲眼所见,自欺欺人不愿意揭开罢了。或是,她更愿意相信他是逼不得已,被迫的,不是出自于本意,他只是控制不了自己,他也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她不能去苛责一个神智全失的人。 对,就是这样。看到被污了的宣纸,花蕊赶忙询问道:“姑娘,可要奴婢给你换一张?”温卿卿恍惚回神,颔首道:“嗯,换一张吧。”重新换了一张洁白的宣纸,温卿卿提笔继续抄写经书,神情看似专注,实则满心茫然。 在芜州时,她与他每日像真夫妻那般生活,同桌而食,同床共枕,亲密无间,她唤他夫君,他称她夫人,她以为日后成亲了,婚后的生活大抵便是这般模样,想来也不错。 可见识到了那样一场嗜血的杀戮,也知道那些锦衣卫可能尽灭于……这一瞬间,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退却吗?她迟疑,或者说,她不敢。 可有他放过自己的可能吗?似乎没有! 经书是现成的,即使不过脑不过心,每一个字亦抄写的工工整整,字正方圆。 最后一笔落定,整本梵华经誊抄完毕,将誊写的那份整理好交给花蕊。 又取了一个水云香的香囊,吩咐花蕊一并送到长公主府去。 虽只是一枚小小的香囊,但水云香却是长公主最喜欢的香味。霍敏收到水云香的香囊,心情自是不错,她贵为长公主,稀世珍宝见过不少,别人送的重礼也收了不少,但以礼物贵重而论,倒还真不如送她喜欢的东西得她心。 温卿卿不过在大昭寺住了一晚,便能洞察到她喜欢水云香,可见对她的喜好是做了一番功夫的。 一想到这个比她儿子还小的姑娘居然会成为她的弟妹,霍敏还蛮期待的,虽与温卿卿相处不久,但却给她一种不似亲人却盛似亲人的错觉,霍敏觉得温卿卿与她,或许前世真是什么亲人也说不定。 收下了温卿卿的心意,霍敏又翻看了一眼温卿卿所抄的经书,字迹行云流水,落笔犹如云烟,令人赏心悦目。 “不错。”霍敏赞不绝口。 当即,霍敏便吩咐宫人备马进宫,直奔太后的慈宁宫而去。而此刻,楚帝和霍衍皆在太后宫里。 太后端坐于宝座上,两只手置于銮座柄上,她的右手执着一串紫檀佛珠,珠子已经被岁月打磨的光亮圆滑。 虽保养的极好,可毕竟已到了六十多岁的年纪,脸上依旧出现了细小的沟壑浮现出了岁月的痕迹。 太后心疼地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霍衍,又略带不满地看了一眼楚帝,问道:“听说霍逸的尸首运回了京师,可曾派人确认过身份?” 分卷阅读109 楚帝揉了揉鼻子:“确认了,确是霍逸无疑。” “当年,先帝尚在世时,霍逸便心术不正,擅使鬼蜮伎俩,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一点儿变好的迹象都没有。” 想到霍衍身上被霍逸所下的垚毒,这本是下给她的大儿子,却被年幼的小儿子误食了,虽得老孟庄主耗费心力救治,清除了部分毒素,暂保住了一条命,可余下的垚毒最后又演变成体内的血症,深入血脉筋骨,让霍衍一直深受其苦,太后多年修养的佛性也崩塌了,气不打一处来。 多年不问后宫诸事,专心吃斋念佛,便是为着化去霍衍身上的暴虐,也祈求佛祖保佑霍衍能平安活到老。 小时候的霍衍多调皮啊,就是因为他调皮砸烂了先帝送给她的一枚定情凤簪,一怒之下罚他两天不许吃饭,宫人太监自然不敢抗命,霍衍饿的没法子,就跑到皇兄霍长衡的宫殿里找吃的,那天霍长衡口味不佳,吩咐膳房弄得清淡,只做了些清粥小菜,哪知道霍长衡刚准备吃粥时,霍衍就两眼发光地抢走了哥哥的粥,霍长衡自然是护着霍衍这个弟弟的,知道他饿的狠了,就由着他吃了。 结果…… 可如果那碗毒粥没被霍衍吃下,深受其害的便是霍长衡,也就没有如今的楚帝。 手心手背皆是肉,太后是真的是恨毒了霍逸。可先帝当年只是将霍逸贬谪,为了让长衡顺利继承皇位,她自不好暗中下手除去霍逸,等到长衡坐稳了皇位,再想清算霍逸时,人早就销声匿迹了。 她便寻了个错处将德太妃,也就是霍逸的母妃,囚禁在了京郊的行宫,不给她宫女太监,让她常年做粗活劳作,已消她心中的焖恨。 她的儿子忍受痛苦,她怎会轻易将那个贱妃处死? 许是为了让太后好受些,楚帝开口道:“母后,霍逸死的极其凄惨,身体被分割成了两半,儿子已将他的尸首挫骨扬灰,并将其骨灰送到了德太妃手上……”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如今是信佛之人,这些太过血腥的事就不要说与哀家听了,免得徒增业障,皇帝你看着办就行。”L+说着,又埋怨似地叹了口气:“你瞧瞧阿衍伤成了甚样?派谁去芜州不好,非要派阿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衍的身体状况,唯有鲜血杀戮才能平息他的暴虐,刺激之下,更会大开杀戒。” 楚帝赶紧认错:“是是是,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下次再也不派阿衍做这般危险的事,母后你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个天下能让楚帝真正服软的人唯有生母太后。 语罢,朝霍衍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帮忙说几句好话。 可霍衍压根就没听他们的谈话,只是发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掌,鹰隼的眸子暗沉无光,唯有死寂。 楚帝一愣,旋即便明白霍衍是为了锦衣卫的死而郁结,当即便没再说什么,任由太后教训了一顿。 训完后,楚帝从碟盘里摸了块芙蓉酥饼,刚放到嘴边,就被太后一把抢过去了。 “吃,吃什么吃,慈宁宫没得你吃的,回你自己宫里去吃!” 楚帝:“……” 楚帝起身,拍拍手上的酥饼味儿,灰溜溜地朝殿外走去。 这时,霍敏刚好到了慈宁宫门口。 见到楚帝出来,行礼道:“皇妹见过皇兄。” 楚帝摸了摸短须:“阿敏进宫来了啊?母后今日心情不太好,你正好陪陪母后。” 霍敏瞬间便回味了过来,这些年母后修身养性,唯有霍衍的事情能让母后愁眉苦脸,定是看见霍衍身上的伤又让母后担忧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经卷,笑着道:“等一会儿,母后看到未来儿媳妇专门为她抄的经书,心情定会好转起来。” 楚帝扬眉:“温卿卿?” 是了,温卿卿不是同霍敏还有霍嘉和一同去大昭寺为太后诵经祈福么,只是嘉和那孩子没两天就跑了宫,倒是难为她们吃斋念佛了整整一个多月,霍敏经常礼佛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可温卿卿一个小姑娘跟着过了这么久清苦的日子,这份孝心值得肯定嘉奖。 楚帝心念一动,拿过霍敏手上的经书看了一遍,字写的工整好看,只是这字迹未免有些熟悉感,但也仅仅是觉得有些熟悉。 因为,十年之后的霍嘉和,同这个时期的霍嘉和,字迹确是有所相似之处,但却不尽相同。 而温卿卿刻意改变了一些笔触,就算是将字同现在的霍嘉和所写的字摆放在一起,还是能轻易看出其间的不同。 霍敏将经书呈给太后之后,太后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看着这一手绢秀的簪花小楷喜欢的不得了。 她道:“这孩子是个好姑娘,真是难为她在大昭寺呆了这么久。” 霍敏神情一僵,抬眸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霍衍,意有所指地说道:“卿卿这姑娘,的确是个好的,估计也得阿衍的心吧。” “得不得他的心,哀家暂时不知道,但反正是入了哀家的眼,以后就是资王妃了。”太后将经书塞到霍衍手上,“你看看哀家为你选的媳妇儿,不仅是个美人坯 分卷阅读110 子,才情自是不在话下,对哀家也有孝心,哪儿像你,如果不是哀家叫你来慈宁宫坐坐,你倒是当哀家这里是洪水猛兽,来都不愿意来了。” 太后不担心霍衍身上的伤,这些不伤及要害的伤养养也就好了,就是怕他呆在资王府憋着,尽想着那些无法挽回的事而郁结于心,反而会越发暴躁烦闷。 但凡见过霍衍发病的人,就算活着,也会被暗中处死,除了楚帝专门为他培养的暗卫例外。 当年,霍衍身中垚毒一事,对外面的说法是,只是身中普通的毒,且已经治愈。因为她不想世人当霍衍为怪物,不愿意让别人把他当做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后来,霍衍脾气越越来越暴虐,但却表现出了卓越的将帅之才,成为统帅三军的将军,令敌国闻风丧胆,是能守卫大楚江山的战神,于国于私,都不能让人发现霍衍的异常。 霍衍眼眸动了动,终于不再走神,低眉凝着手上的白纸黑字,眼前浮现的却是温卿卿那张笑靥如花的容颜。 小姑娘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眉眼弯弯如月牙儿,唇角翘起冶丽的弧度,整个人是那般的鲜活,而不像是这些呆板无趣的小字,没啥可看的。 “下笔无力,显然是没走心,也就母后没看出来。”他说。 “你!”太后面上的笑容一僵,颤抖着手指向霍衍,“你也滚,儿子没一个省心的。” 霍敏无语地看了一眼霍衍,这样在亲娘面前诋毁还没过门的媳妇,真的好吗? 也不怕日后婆媳不和! 连去芜州都要将温卿卿带过去,若说霍衍对温卿卿全无情意,霍敏反正不信。 “儿子告退!” 霍衍攥紧了手中的宣纸,绯色唇角肆意一勾,旋即便命侍卫推他出宫。 霍敏帮着太后顺气儿,宽慰道:“母后,女儿瞧着阿衍对温卿卿应是中意的,以往你往他身边拽了那么多高门贵女,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能哼一声就不错了。可你方才也瞧见了,阿衍对温卿卿所写的经书发表了好几句意见,就算不是称赞褒奖的话,可他至少对温卿卿这个人是有所关注的……”霍敏好想说霍衍都将人弄到芜州去了,可顾及到姑娘家的声誉,硬是憋着没说。 唉,保守秘密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咦,温卿卿抄写的梵华经呢?”霍敏顿了顿,忽然发现她呈上来的经书不见了。 太后:“哀家刚给阿衍了。” 两人猛地对视一眼,旋即相视而笑。 居然给顺走了? 太后这心情就如六月多变的天儿,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这会儿脸上又有了笑意,高兴之下,便重重赏赐了温卿卿。 而温卿卿前脚刚收到了楚帝的赏赐,后脚又收到了太后的赏赐,都是些女儿家所用的头面首饰和绫罗绸缎,御赐的材质自然是极好的,惹得温家小姐妹一众艳羡的目光。 她从中挑选了三件不同的发簪,分别赠与了温若华、温若纤和温若桐,又跳了几件自己比较喜欢的,然后便将余下的头面首饰给收了起来。 因着家里人的衣物都是薛氏打理,便将绫罗绸缎直接交给了薛氏,到时由薛氏安排定做一些适兴款式的衣裳。 夜色渐深,夏夜蝉鸣阵阵。 屋子里放了一些降温的冰块儿,缓解了凉爽,温卿卿翻了几个身,便入睡了。 而资王府的霍衍却辗转难眠,又起身去了书房,将温卿卿所抄写的经书摊在桌面上,纸张散发着淡淡的墨香,还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淡雅衡妩香,是温卿卿残留的指尖香。 “十五、十六,带本王出去转转。” 秦尚仍在养伤,然后大半夜的,十五和十六两兄弟就被霍衍使唤着带他出去转悠。 虽是宵禁时辰,但霍衍也并未顶风作案,而是让他们避开了巡逻的廷尉军。 在霍衍的指挥下,十五和十六搬着笨重的轮椅七拐八拐,最终拐到了大兴坊温府附近。 累得汗流浃背。 霍衍手指搭在轮椅上,轻轻地敲了几下,说:“进去,幽兰小筑。” 十五:“……” 十六:“……” 感情主子您是要跑到少夫人家里去睡觉? 可这不是在芜州啊! 主子有令哪敢不从,莫说到温家去睡觉,就是去天上睡,他们也得想办法办到。 下一刻,十五和十六便带着霍衍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温卿卿的闺房,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温卿卿床上,两个木头桩子又悄然隐去了。 霍衍躺在床外侧,眯了眯眼,探手将熟睡的温卿卿揽入了怀里…… 第46章 怎么感觉好热? 温卿卿热的不行,迷迷糊糊觉得身边好像有个巨大的火炉,要命地炙烤着她,烤的她都快化油了。 她忍不住翻了个身,离那热源远了些,原本只堪堪遮住她肚子的薄被也被她顺势踢掉了,总算没那么热了。 方才睡的 分卷阅读111 香汗淋漓,汗水早已浸湿了薄透的衣衫,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月色照进窗纱,映满一室清辉。 由于温卿卿背对着霍衍而睡,那般动人的曲线自然而然地便映入眼帘,微弓的脊背,挺/翘的臀部,笔直纤细的双腿,皆落入他眼中。 霍衍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幽暗的视线顺着腰际的曲线缓缓下移,最后停驻在玉足上。 白净娇嫩,精致小巧,嫩白的脚趾微微蜷曲,偶尔动一下,煞是可爱。 霍衍心神一漾,艰难地动了动腿,将自己的大脚伸到她的脚,两相对比了一番,姑娘的玉足确实比男人的小太多,竟仅有他的一半大。 他的脚丫子忍不住触了触她的脚背,肌肤细腻嫩滑,如剥了壳儿的鸡蛋,软软的。 让人忍不住把玩。 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霍衍眸底的光又暗沉了几分,终是咽了咽口水,不情不愿地收回了目光。 原以为来了这边便会安然入睡,结果依旧难以成眠。 霍衍抬手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下/面,天热易上火,忍无可忍之下,一把掀起被子盖在温卿卿身上,以暗号唤来十五和十六,又将他弄了回去。 洗了个凉水澡,才将体内的那股子燥热勉强压了下去。 真是找罪受。 翌日早上,温卿卿醒来便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湿糯的寝衣紧贴着肌肤,浑身上下极不舒服,当即便吩咐花蕊备水沐浴。 起身时,不经意瞥见床上一颗夜明珠,顿时便愣住了。 这是霍衍的。 他昨晚来过了? 霍衍兜里随时揣着一颗不大不小的夜明珠,她见过,就是这颗。 似想到了什么,她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没有任何伤痕,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物,除了汗津津的,也完好地穿在她身上。 她目露疑惑,难不成在芜州的那段日子,同床共枕惯了,一个人孤枕难眠? 所以,就偷溜到她床上来了! 可他不是腿受伤了么,不好好在资王府养伤,竟还有精力做这种爬人家姑娘床的事情。 一瞬间,温卿卿的心情极其复杂,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姑娘,热水备好了。” 花蕊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温卿卿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起床往隔壁的净室走去。 “咦,床上哪儿来的夜明珠?”花蕊顺手抖了抖被褥,准备将被子叠起来,差点将这颗珠子扫落在了地上。 温卿卿脚步一顿:“资王的,你帮我收起来。”花蕊知晓她和资王的事,没什么好瞒的。 花蕊小小惊讶了一下,抿了抿嘴唇,默默地将夜明珠收在暗阁中。 昨晚伺候温卿卿就寝时,并没有夜明珠,可过了一夜,莫名其妙出现了一颗资王留下的夜明珠,花蕊又联想到温卿卿同资王去芜州的那一个多月,似乎明白了什么。 沐浴更衣后,温卿卿顿觉浑身清爽,胃口也好了不少,吃了满满两碗粥。 又到院子里活动了一番筋骨,边溜达边瞎转悠到了二房北苑的围墙下,温卿卿探首往里望了望,一早上北苑里就热热闹闹的,杂役仆人忙着清扫各个角落,修剪花园枝蔓,张灯结彩,为着嫁女做准备。 是了,温若华的婚期已然临近,就在三日后。 正好早上侧门已经被人打开,温卿卿直接抬脚便跨了过去。 下人们忙忙碌碌的,谁也没注意到她。凭借着记忆,她来到了后院,发现本该是新嫁娘的温若华却对着院中央的一口水井发怔,脸上也全然没有即将成婚的喜悦,反而郁郁寡欢。 只见她的身子忽然往前探了探,温卿卿脸色一变,飞快地冲了过去,惊呼道:“大姐姐,你做甚想不开。” 温卿卿伸手便要拽住欲寻死的温若华,哪知道温若华倏地退了一步,自己着急救人,可速度太快,惯性使得她竟直愣愣的从井口栽了下去。 “啊!” 惊呼一声。 身子滑落的瞬间,求生欲使然,手拼命地抓在井沿上,可她手上无劲儿,手指一点点松动,随时都有掉落下去的危险。 温若华也吓了一跳,目光复杂地看了温卿卿一眼,然后咬了咬牙,便将旁边的井绳套在身上,然后费了老大的劲儿,这才将温卿卿拖拽了上来。 两个姑娘都瘫软在井边上,惊魂未定。 温卿卿是被吓得四肢无力,温若华则是累的。 缓了半天,温卿卿才感觉那口气顺了上来,她扭头看向旁边的温若华,可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刚才刹那间,她竟觉得她迟疑了。 “大姐姐,你想寻死?” 温若华一顿,嗤道:“想死的是三妹妹吧,都掉井里了。”她怎么可能会承认想自杀。 温卿卿:“……” 这是意外,好不好? 谁都会寻死,她都不会。 分卷阅读112 温若华和秦家的亲事是家中长辈商量敲定的,好像是去年岁末温兆显回京定下的,而牵线的则是她娘薛氏,温老夫人对这门亲事也挺满意,完全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像从始至终无人问询过温若华本人的意思。 如果不论男女之间的情谊,单论门户家世这些外在条件,以及秦应龙的品行,应该是值得嫁。 可哪个少女不怀春,总希望觅得的夫君是自己真心倾慕的郎君。不知温若华是心高气傲看不上秦家的家世,还是纯粹不喜欢秦应龙这个人? 温卿卿掀起眼帘,认真道:“你不想嫁入秦家?” “呵,我想不想嫁,有的选吗?”温若华扯了扯嘴角,仰头望向无边无际的天空,似乎这样眼底的酸涩便能止住。 温卿卿:“……额,好像是没的选。” 因为定亲初时,无人问温若华的意见。温兆显只是个小小芝麻县令官,觉得能与大理寺卿秦家结亲,已属高攀,还有什么可挑剔的。而陈氏是个柔弱爱哭的娘,没甚主见,向来都是听温兆显这个夫君,温兆显不在家,多数又是听温老夫人或者长嫂薛氏是从,女儿的婚姻大事,就算女儿心有不满,陈氏大概都是劝诫温若华接受。 不过,自己同霍衍的婚事,也没得选。 温若华成婚后,翻过年头,她也要嫁入资王府了。 见温若华没有应声,温卿卿略微沉吟片刻,再次问道:“大姐姐,可有心上人?” “没……没有。”温若华眼角隐忍着一滴泪,却没落下来。 “既然没有心上人,嫁入秦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真的有钦慕的人,你又如何能保证他数十年始终如一呢,成亲前,或许可以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想,只要想着两个人彼此相爱便好。 可成亲后,有了公婆,有了孩子,有了生活中的诸多琐事,他一旦无法达到你最初的期盼,你是不是便会失望、怨怼、难受,如果再纳妾,或是出现什么红颜知己,你是不是便会深陷痛苦的泥沼不可自拔。当然,这是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 其实,能收获两情相悦的婚姻才是最好的。可温若华对秦应龙无感,她也只好这样掰开了来劝说。 温卿卿顿了顿,继续掰扯道:“再退一步来讲,如果你只是单方面倾慕着一个人,就算你有机会嫁给他,和他相守,可他不爱你便怎么也不会爱你,你若想着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加倍对他好,他定会感动,可男人的心有时真的比女人还要硬,是捂不热的。我听说那秦家小公子对你甚是满意,那你便不需要追逐等待着他,他若待你十分,你还他三四分即可,指不定人家就心花怒放,牢牢地被你抓在手里了。” 温若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的你好像很懂?跟成过亲一样?” “话本子里那么多故事,能看尽世间百态嘛。”温卿卿讪讪一笑。 这都是惨痛的血泪史啊,对男人就是不能全心全意的付出,付出的越多,一旦得不到回应,常年累月的,真能将人逼疯。 “三妹妹,你爱资王吗?”温若华不经意地问道。 温卿卿一愣。 温若华挑了挑眉:“我换种说法,成亲后,你会爱上他吗?” “爱与不爱,我都会嫁他!”温卿卿握了握拳,坚定道。 敢不嫁么? 只要她和他的婚事没有黄,就算是个喜怒无常的魔鬼,她也得嫁。 温若华定定地看了温卿卿一眼,丢下一句淡若轻风的话,起身便走。 “可惜,我不是你。” * 温卿卿单手支腮,垂眸凝着手中的夜明珠,眼前浮光掠影般闪过芜州相处的一幕幕。 真的只是因为不得不嫁霍衍吗? 嗐,女人就是爱胡思瞎想,自个儿瞎揣测,嫁给自己喜欢的,也发愁,嫁给不太喜欢的,也发愁。 她懒洋洋地唤了一声:“花蕊,请四姑娘过来坐坐。” 结果,温若桐被请过来之后,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温卿卿催促着上街去买女人家用的胭脂水粉。 温若桐当然愿意了。 可等跟薛氏报备出门后,马车却与胭脂铺擦肩而过,直奔向了通和坊。 最后停在资王府后门口。 温若桐:“……”感情她又是打掩护的?走的还是后门! 温若桐眨了眨眼睛:“三姐姐,你确定没成亲前,就要登资王府的门?” 这怕是对女儿家的名声不太好。 不过三姐姐以前还私会过太子呢,好像也没啥损失,世人都不知道她曾跟太子有过一腿儿,转眼就成了太子的叔婶,可怜的太子哟。 温卿卿伸出纤纤素手,点了点温若桐的脑门,不以为然道:“走后门,又不会被人看见。”资王府占地硕大,后门所处的这道巷子根本无人会来,也无人敢来资王府附近溜达。 何况,某人昨晚还爬了她的床,她就不能登门讨要个说法? 分卷阅读113 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资王府,提前认认门也好。 温若桐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实空无一人:“三姐姐的胆子真是没话说。” 温卿卿懒得搭理她,拿起帷帽戴上遮住脸后,方才掀起帘子,下了马车。 温若桐也顺手戴上帷帽,下了马车。 “三姐姐,我能跟你一起进去吗?”温若桐听过太多关于资王的传闻,打心底里害怕资王,可想到温卿卿都不怕,她也忍不住想要近距离睹一睹资王的绝世风姿。 世人都道资王如何如何残暴,如何如何脾气不好,可这般性情乖戾的男人竟然要成为她们温家的女婿了,呵呵,想想都兴奋! 温卿卿扫她一眼,点了点头。 敲响了门。 门开出一条细缝,探出门房的脑袋,看到来人竟然是两位身姿婀娜的姑娘,不禁揉了揉眼睛。 竟然有姑娘敲资王府的门? “你们是……” 温卿卿轻声道:“麻烦小哥通禀一声,就说资王昨夜……” “昨夜?”温若桐激动地握紧了拳头,难以置信地拔高了音调。 门房小哥同样惊诧地朝温卿卿身上瞧去,那眼神是‘你莫要骗我’的眼神。 “咳咳!”温卿卿以手掩唇,脸颊发烫,轻咳了两声,“说错了,是昨日落下了一样东西,小女子特来奉还。” “我就说嘛,王爷昨晚分明在王府。”门房幽怨地瞥了一眼温卿卿,捂着心脏,差点给他惊出心疾病,“你们等会儿,小的立刻就去通传。” 听到门房的禀告后,霍衍剑眉微凝,薄唇轻勾成一抹弧度。 就在门房以为霍衍不会见了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让她们进来。” 第47章 “三姐姐,我们没有正式递帖子,就这般冒昧地前来资王府,资王会不会不见我们……额,是不见你?” 温若桐抬手碰了碰温卿卿的胳膊,心下有些忐忑,想着温卿卿巴巴地跑来,如果被拒之门外的话,岂不是尴尬伤心死了。 温卿卿淡然一笑:“不见,就打道回府,或是去逛逛胭脂水粉铺子。”多简单的事啊。 温若桐转了转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温卿卿,颇为感慨,竟是自己多虑了,向来忧思善愁的三姐姐变得没有以往那般心思敏感了。 下一瞬,似想起了什么不对劲儿,温若桐疑惑问道:“诶,你昨儿个明明一天都在府里,何时捡了资王的东西?” 温卿卿眨眼:“你猜!” “啊,我如何猜的到?”温卿卿越是这样说,越是勾起了温若桐的好奇心,她摇晃着温卿卿的手臂,追着问,“那你捡的是何物?给妹妹我说一下嘛!” 温卿卿:“……”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在温卿卿被逼的没法子时,门房的声音解救了她:“两位姑娘,王爷有请!” 温若桐一下子直起身子,断断正正立好,没再像方才那般没个正形儿似的半吊在温卿卿身上,耍赖皮。 两人被引着一路穿过九曲回廊,雕梁画栋,假山荷池,曲径通幽的景致惹得温若桐叹为观止。 早就听说资王府几乎占据了整座通和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一花一草一木皆是世间珍稀品种,庭院错落有致,布局清幽而巧妙,走在里面,仿若与外面炎热的夏季隔绝,甚是清凉。 温若桐宛若没见过这般壮丽的高门大院,觉得富丽堂皇的皇宫也不过尔尔吧。她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资王府的一切。 相比之下,温卿卿则显得淡定许多,曾经住惯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对资王府的建筑气派并无多大惊叹,看到温若桐眼里不断溢出的惊艳,甚感无奈。 一路所过几无什么人,婢子下人也很少见,府邸虽大却未免过于空落,感觉不到多少人气,清冷的过分。 温卿卿蹙了蹙眉,不喜欢这种过于空荡荡的感觉,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前世出嫁后的大公主府。 那时,柳照早出晚归,很少与她打上照面,偌大的公主府只有她,就是这般空旷孤寂,她只有不断地填充宫人杂役,来充斥那座冷冰冰的宅院,最终导致公主府人员冗杂,一个位置有好几个吃闲饭不干活的,可她就是喜欢有人气儿的样子啊。 出嫁前,她住在皇宫,从不缺热闹的。 想到这些哽在心头的前尘往事,温卿卿的眉眼间似染上了一层薄雾般的阴霾。 “两位姑娘,到了。” 一道声音打断了温卿卿不断翻飞的思绪,刹那间,那抹阴霾极快的散去,又似恢复了明媚之色。 温卿卿闻声抬头,这才发现她们被引至一处凉亭,周围有潺潺的水声流淌而过,佛去了夏日的闷热。 亭子里,霍衍端坐于轮椅上,左手臂缠满绷带,无法自如活动,骨节分明的右手端着一盏茶,漫不经心地饮着,邪俊无双的脸庞尽显慵懒邪魅之意。 他身着大 分卷阅读114 红蟒服,如血染的颜色,衬得他整个人嗜血而妖娆,森寒的气息不经意外泄,使得本就凉快的亭子更添了几分寒意。温若桐瑟瑟地往温卿卿身边躲了躲,资王的气势果然可怕! 而温卿卿则定定地盯着霍衍受伤的左手臂,这是为了护她而受的伤,他当时已然神智不清,可却还是护住了她。 这般缱绻相护的情谊,说不动容是假的。 她与柳照成亲八年,她为他受过好几次伤,可他从未为她受过一次伤,见过一次血。 而霍衍…… 心中一动,视线移到了他的腿上,温兆安说他被砍了两三刀,若非深到见骨,如何需要坐到轮椅上,可见定是伤的极重。 不争气的,眼眶竟微微有些酸涩,想哭。 没亲眼所见,只听到他的伤势,心里便发堵憋闷,可如今见了,心里越发难受的紧。 脑中仿若有两种声音,一个代表理智的声音告诉她,要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不要因为男人为你受次伤就变得心软,男人比女人善变,他这次为你受伤,保不齐下次就会为其他姑娘受伤,不要期待天长地久的情爱,一辈子太长,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何种变故,赌不起,也不要再赌了。而且,霍衍似乎心智上有问题,大受刺激之下,整个人便是失控发狂,手染鲜血。可另一个由情感支配的声音告诉她,快打开心房让他进来,他不是柳照,是霍衍,人与人不一样,你不能因为在柳照那里摔过跤受过伤,就再也不相信真正的男女之情。霍衍能在失去控制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你,若他潜意识里对你真没点情意的话,如何会选择首先护着你? 两种声音在她脑海里打架,吵得头脑几欲爆炸,她烦躁地捂了捂脑袋,不知道该让哪种声音占了上峰。 温若桐悄悄地推了她一把,提醒她是不是该对资王殿下行礼啊,这样啥也不说就盯着人家看,会不会将人惹怒了? 可温卿卿全然沉浸在自我交战中,对温若桐的眼神示意,毫无感觉。 温若桐无语地叹了口气,对着霍衍的方向,娉婷行礼道:“民女温若桐和姐姐温卿卿拜见……” “来了?”霍衍忽的放下茶盏,冷魅低语了一声。 来了?这语气好像甚是熟稔? 温若桐未说完的话被强行打断,诧异抬眸看向了霍衍,结果人家不吝一个眼神给她,只直勾勾地凝着温卿卿。 而温卿卿也发怔地盯着霍衍,眼眶红红的,可脸上却又是一副异常纠结的表情,宛若被天大的事情难倒了一般。 看不懂看不懂。 唉,自己就当个木头桩子呗。 哪知道资王殿下连让她当木头桩子的机会都不给,唤了个侍从吩咐道:“带……” 霍衍拧眉,似乎是没想起温若桐的名字,顿了一瞬,只说:“带温卿卿旁边的这位姑娘下去!” 温卿卿旁边的这位姑娘,旁边的这边姑娘…… 她不配拥有姓氏,名字吗?她刚才分明自报了姓名啊! 温若桐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探究的小眼神在温卿卿和霍衍身上打了个转,便跟着侍从退了下去。 “不是还东西么?”霍衍眉梢肆意一扬,幽幽沉沉的目光落在温卿卿身上,哂笑,“站的那般远,如何还?” 听着男人话中的揶揄之意,温卿卿猛然回神,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温若桐竟不知何时已离开,脑海里天人交战的声音止熄,虽依旧没理出什么头绪,但已然渐渐归于平静。越思越乱,不若顺其自然,勿强求。她抬眸看到他眼中清淡的笑意,不是那日让她恐惧的嗜血赤瞳,她微微怔了怔,提裙缓缓朝他走了过去。 “夫……”话刚出口,温卿卿便又是一怔,慌乱改口道,“王……王爷。” 回了京师,便不需要假扮夫妻了。 霍衍睨了她一眼:“无人时,夫人可以继续称呼本王为夫君,左不过以后都是这称呼。” “呃……”温卿卿小脸微微泛起了红晕,为了缓和尴尬,她兀自镇定自若地掏出夜明珠,递了过去。 “王爷,这是你丢失的……啊!” 手刚伸到霍衍面前,猝不及防之下,便被他一把攥住了手,顺势拉到了他怀里,置于双膝之上。 “王爷,不可。” ‘腾’地一下,温卿卿惊呼着站起来,“你腿上有伤。” 下一瞬,身子又被他不由分说地按坐在了大腿上,他单手环住她的纤腰,附耳低道:“你坐的位置没伤。” 他伤的是小腿,左小腿被砍了一刀,右小腿被砍了两刀,这些都是绣春刀所致。 想到那些殒命的锦衣卫,霍衍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 他们的死非他所愿,却死于他手。 温卿卿敏锐地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沉寂,或许跟那一场杀戮有关,她想要知道他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会那么容易便被刺激的失去控制,甚至享受屠戮的快/感。 可最终只是化作低低的一句 分卷阅读115 :“太近了,我可能会碰到你手上的伤。” “你不动,便不会碰到。”霍衍笃定道。 温卿卿:“……”心想你是个伤重患者,好吧? 这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瞧见,可有的编排了。 环住她腰身的手微微收紧了些,霍衍埋首她颈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阵战栗。 “从芜州回来后,你似乎对本王有些疏离?”他说的慢条斯理。 这都发现到了? 任谁被打晕了带回京师,都会心生不悦吧?何况,离开芜州的最后一面,他带给她的震撼可谓惊魂动魄,亲眼见到他如魔鬼一样肆意杀人的场面,任谁心里都会有些想法。 没有看到他便想逃跑,已是她心理素质强大如斯了。 温卿卿垂眸,遮住了忍不住上翻的白眼,温软一笑:“王爷多虑了。” 霍衍伸手板过她的脸,指尖捏住她的下颚,低沉道:“如此,你为何不唤本王夫君?” 这下,温卿卿真是忍不住翻白眼了。 是谁提议扮演夫妻的?回了京师,她和他是未婚夫妻,与正式夫妻还是有所不同,霍衍你怕是入戏太深了? 入戏太深? 温卿卿澄澈的眼眸陡然一亮,旋即又低垂着眸眼,红着脸小声说道:“王爷,你太坏了!哪有你这样让一个未婚姑娘称你为夫君,我们倒底是还没成为正式成亲?” “坏?本王可以再坏些!” 霍衍深深地凝了温卿卿一眼,似乎给自己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找到了理由。作者有话要说:后面会补昨晚上的一章,多半更新在今天晚上! 感谢在20200827 22:52:14~20200829 10:5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子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语罢,他抬了抬她的下巴,迅速低头攫住了那片红艳艳的嘴唇。 唇齿相触的刹那,身上某种开关刹那间被启动,霍衍只觉得胸腹间一阵火/热,内心也似夹杂了许多激跃的情感,心绪极不平静。 翻滚的热血之下,竟隐约含着一丝胆怯退缩。 那日,他派人提前将她送出芜州,除了保证她的安危外,更多的原因却是,他不希望她看到他手染鲜血的疯癫模样。 她可以看到他清醒情况下,他惩治恶人的杀戒。 可那般失去理智大开杀戒的场面,他不希望她看到他,他不知她会如何看待他,是怪物,还是杀人狂魔? 不知何时,他竟会在意她的想法? 可凡事你越希望往好的方向发展,偏偏却会事与愿违,她还是看到了。索性庆幸的是,至少没亲眼见到他斩杀自己人的场面,等他清醒过后,锦衣卫已经基本死光了,没死的、企图逃跑的也死于暗卫之手。 那一日的苍山之巅,几乎被鲜血染红了,而后又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除了霍逸的尸首被运回京师,不论是神爱宗弟子,还是无辜枉死的锦衣卫,皆是尸骨无存,最终于烈焰中化作骨灰埋葬于苍山。 若说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可这地狱,偏生是他一手铸就的。 死于他手的人多不胜数,有该死之人,亦有不该死之人,对于死亡和鲜血,他早已变得麻木不仁。 有时,夜深人静,或是隐匿于黑暗中,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毫无人性的怪物,他的心,他的血可能都是冷的,世间无人能够温暖一二,唯有他人新鲜的热血才能让他得到片刻的温意,而等他清醒后,又会陷入无望的黑暗和无尽的悔恨中。 而她似乎是他想要抓住的……救赎! 有她在,自己便不必费尽心神拼命压制内心的狂躁嗜血之意。因为她轻而易举便能让他趋于内心的平静,可她又惯会使他生气,她明明都已是未来的资王妃,为何还要去招惹太子? 与他同在芜州的那段日子里,她是比较安分。而她似乎也有幡然醒悟之意,这后面与太子并无任何交集,可太子这事儿总归是横亘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自己又没有多少年可活,只有短短的八年,八年便是他的一辈子,谁知道自己死后,她温卿卿会不会和太子死灰复燃? 思及此,缠绵悱恻的吻瞬间变了味儿,低迷的温柔也变成了惩罚泄愤式的啃咬。 一口便咬住了她的嘴唇,恶狠狠的,鲜血顺势蔓延进了嘴里。 温卿卿瞪大了双眸,方才的意乱情迷瞬时消散,唯有唇上的疼痛异常清晰。 她抬手抗拒性地推了推他,结果反被他咬的更重,他的眼神也渐渐变了,变得幽暗深沉。 发的什么疯?真的有病! 温卿卿火了,手上使了力推他,推不动,她便挣扎开来,貌似不小心实则故意撞到他的伤臂。 霍衍吃痛,便松了嘴。 而温卿卿捂 分卷阅读116 着嘴,起身快速逃离了霍衍,站在离他老远的地方,怒目瞪着他,无声地控诉着他的所作所为。 看到莹白指尖间泛红的血迹,霍衍也有些懊恼,若让他承认自己做错了,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只有别人给他请罪赔罪的份儿,可没有他道歉认错的时候。 霍衍睥睨着她,倨傲道:“本王……” “这是王爷丢下的夜明珠,还请王爷日后好生保管,莫要再随意丢弃了,尤其是丢在不该丢的地方。”温卿卿将夜明珠放在石桌上,忍着嘴上的痛快速说完,转身便告辞离去。 “你?”霍衍愣住。 但温卿卿只留给了他一个袅娜的背影。 等到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帘,他抬手拭了一下唇上的血,愣愣地看着指尖上那一点鲜红欲滴的血,恍然出神。 * 谁还没点脾气了? 温卿卿边走边忿忿地掏出绢帕,将唇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看到被染得红艳艳的纯白帕子,越发气恼了。 狗男人属狗的吗?也对,狗咬人狗又不痛,狗咬的当然起劲了! 温卿卿自认没有惹到霍衍,实在想不明白他究竟哪根筋儿搭错了,分明之前还好好的,她差点就被他吻的丢盔弃甲,差点就彻底沦陷了。 瞧,结果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三姐姐,你跟资王聊完了?”温若桐正站在荷花池边喂鱼,一眼就看见了快步走过来的温卿卿,当即招手大喊道,“资王府的红鲤鱼好漂亮,你快过来看看。” “不看了,回府。”霍衍府里的鱼肯定跟他本人一样讨厌,哼。 温若桐将手上的鱼食一股脑儿全丢到了池塘里,拍拍手,小跑着追上温卿卿:“你怎么了?” “没……” “啊!”温若桐乍然响起的惊叫声吓了温卿卿一跳,“你你你……” 温若桐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瞪着温卿卿的嘴巴,‘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个理所然,一副备受惊吓的表情。 温卿卿赶忙将手上的帷帽戴上,遮住了脸,没好气地说道:“不论你看到了什么,都是你看错了。也不论你想说什么,都是错的。” 温若桐:“……”别以为她小就没见识过世面,三姐姐嘴唇都破了皮,这总不能是她自己咬的,也不可能是狗咬的,只能是资王殿下咬的了。 资王殿下为何要咬三姐姐,这就耐人寻味了。怕是激动之下,一时没控制住吧。 温若桐挤眉弄眼道:“三姐姐,我不问便是,我都懂!” 温卿卿被温若桐的眼神看得一恼,暗暗地拧了她一把:“你不懂!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没问题!”温若桐笑嘻嘻道,“只是我听说城西那家最好的胭脂铺最近出了一款飞雪美人膏……” 温卿卿咬牙:“我送你。” “三姐姐对妹妹我真是爱护有加,日后还有什么需要鞍前马后的事,尽管吩咐妹妹便是。” 温若桐亲昵地挽着温卿卿的胳膊,一道出了资王府。 温府。 温卿卿端坐在梳妆台前,拿起铜镜一照,恼得几乎失手将铜镜打砸了。 这让她如何见人?如果被人瞧见可就说不清了! 原本莹润饱满的朱唇已然红肿不堪,上面布着一道明晃晃的血口子,触目惊心。 花蕊惊了惊,什么都没问,只是去找了上好的药膏,轻手轻脚地往温卿卿唇上涂了一层。 “姑娘,这两天不必出门,可以躲着些。可三天后便是大姑娘的喜事,你总得露面吧?” “伤口两天可以痊愈吗?”温卿卿捧着脸,羞恼道。 花蕊:“……姑娘,你都破了皮!” “那怎么办?”温卿卿郁闷的不行。 见温卿卿情绪低落,花蕊宽慰道:“姑娘,这两天肯定会消肿的,只要嘴唇不肿胀,到时用唇脂遮掩一下,应该不会被人瞧出什么。” 温卿卿点点头,只能尽力补救了。 然而,等温卿卿睡了一晚起来,二房那边便出事了,温若华的大婚恐怕无法如期举行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9 10:54:06~20200829 23:3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226102、香香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曙光,晨光熹微,鸣鸡报晓。 温卿卿起了个大早,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铜镜端照起来,发现嘴唇的红肿已然消了一半,没有昨日那般恼火,稍微松了一口气。 再等两天,应该就不会被人瞧出端倪。 梳洗打扮过后,温卿卿便照例让花蕊将早膳端到房间来,可花蕊却磨蹭了许久,方才回来。 花蕊顾不得将饭菜放下,就急急地说道:“姑娘,大姑娘出事了?” 温卿卿心里咯噔 分卷阅读117 一下:“自尽了?” “不是。”花蕊道,“大姑娘留下一封书信,离家出走了,二房那边都快急疯了。” “哦,等我吃完饭,再过去瞧瞧。” 见温卿卿稳如泰山,花蕊觉得自己瞎急个啥劲儿,姑娘又帮不上什么忙,夫人肯定会出面替二房那边解决,当下便将托盘里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并盛了碗红枣莲子粥递到温卿卿跟前。 嘴上有伤,不亦吃的过急,温卿卿只能小口小口地吸着粥。 刚吃了一半,温若桐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见她竟有闲心吃饭,一把夺过温卿卿手里的碗啪地一下放在桌上,又去拽温卿卿:“三姐姐,天都快塌了,你居然还吃得下饭?大姐姐都逃婚了,我们赶快过去看看。”温卿卿一巴掌拍掉温若桐的手,端起碗,淡定道:“我还没吃饱。”昨晚上嘴巴太痛,只喝了些汤汤水水,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只要不是死人,着什么急,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何况还有家中长辈出面顶着,轮不到她们小辈去解决,顶多就是去围观。 温若桐急着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何事,温若华之前并没表现出有何异常,为何会突然逃婚。可看着温卿卿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仿佛天大的事都没有填饱肚子要紧。 见温卿卿动作优雅吃的麻香,温若桐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一听说温若华逃婚的事,她饭都没吃就跑了过来,感觉是有些饿,便让花蕊也给她盛了一碗。 过了一会儿,温卿卿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好了。” 温若桐立马放下碗,笑道:“我也吃好了,别耽搁了。” “嗯。”温卿卿颔首道。 却没立刻动身,又吩咐花蕊找了一条质地轻薄的面纱系在她脑后,只露出一双灵动透彻的明眸。 温若桐:“…….”急死个人,早知道自己就先过去了。 等她们到了北苑,厅堂里已经挤满了人。 陈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温若纤红着眼睛站在她旁边,小声地安慰着她,但显然收效甚微。 而二房的主心骨温兆显满脸风尘仆仆,黝黑的脸上犹自带着赶路的疲惫,他昼夜兼程只为回京嫁女,哪曾想一大早到家却发现大女儿逃婚了。 看着旁边哭得几欲昏厥的陈氏,脑门突突直跳,憋着一肚子邪火,想劝却不知如何劝起,想骂又骂不出口。陈氏在家里整日与女儿朝夕相处,竟没发现她的反常之举,温兆显想到此处,不免有些火上加火。 但倒底是没当着众人的面苛责陈氏,只道:“先别哭了,你倒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陈氏大哭着说道:“我说了啊,若华留下一封信,就离家出走了。她是不想要我这个当娘的,也铁了心不要这个家了。” 一想到温若华信中那些决绝的话,陈氏的心跟钢针扎似的疼。 薛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开口道:“二弟的意思是,大姑娘出走前,你可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儿没?” “没什么不对劲儿,若华只是……” 陈氏猛然想起了什么,急道,“她只是问过我几次,可以不嫁吗?她不想出嫁,想留在家里陪着我之类的话。我以为她只是舍不得离开家,或是出嫁前的惶恐不安,才会这般说。现在看来,她是不满意这门亲事,是真的不愿嫁到秦家去。” 说着,陈氏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几房妯娌又赶忙去宽慰她,场面一度混乱的很。 本就听说这陈氏爱哭,却没想到如此能哭。如今婚期在即,再难受也得先考虑与秦家的这桩婚事如何处理善后? 温卿卿蹙了蹙眉,眼眸余光瞥见桌上一封被拆开的信,伸手拿了过来,正是温若华留下的那封信,快速看完后,又默默地将信放回原处。 温若华的信只有三言两语,言简意赅,望父母原谅她的不孝,就当从未生过她,她不会与秦家结亲,就算孤独终老,或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会嫁给自己不想嫁之人。 既然,不嫁不想嫁之人,可是要嫁给自己心上人的意思?难不成温若华心中另有所爱? 可她终日在府里,并没多少认识外男的机会?平日里,也没表现出任何少女怀春的倾慕模样啊。 想到昨天上午看到的场景,温若华分明是有投井的念头,只是犹豫不决,如果只是单纯不满意秦家这门亲事,她大可不必自杀,昨日那种情况,倒有些像以身殉情。 只能说,温若华将自己的情感埋藏得够深! 换言之,陈氏看着是个心思细腻的娘亲,动辄悲春伤秋,时不时掉上几滴眼泪,可她远没有薛氏对儿女那般上心。原身对资王这门亲事的抵触,以及原身心有所属这种苗头,薛氏早早便察觉到了,拎着她耳提面命一番,甚至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可陈氏等到温若华逃婚后,方才知晓自己女儿对嫁到秦家一事有多抗拒。 就在温卿卿凝眉沉思时,薛氏看着哭得不住声的陈氏以及不断叹气的温兆显,忽然厉声 分卷阅读118 喝道:“够了!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么?” 陈氏被吼的一愣,看着方才还温声安慰自己的薛氏,这时却像变了另外一副威严无比的面孔,登时吓得不敢再哭了。 今日这事儿还没惊动温老夫人,温兆安也尚在芜州办差,长嫂如母,薛氏便是温家最有权威的人。原本薛氏想看看二房如何处理此事,可结果陈氏只知道哭个不停,都是生养女儿的母亲,如果卿卿出了这档子事,薛氏定然也是又气又伤心。 可只知道抹眼泪又有什么用? 见陈氏只无声地啜泣着,薛氏转头看向温兆显:“二弟,你打算如何做?” 温兆显虽是一方知县,却也只是这几年的事,薛氏嫁到温家时,他还在为着科考而奋斗。自己的妻子不擅长处理后宅之事,少不得需要薛氏帮衬,帮他免去了不少烦心事,是以对这位长嫂颇为敬重。 他道:“大嫂,我已经派了人暗中去寻找若华,暂时不宜将她逃婚的事情宣扬开来。她不过一个女儿家,又甚少离开京师,应该不会走太远,如果明天还没找到人,我就……” 温兆显忽然顿了顿,面露犹疑,似不知该如何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薛氏问他:“你便如何?” 温兆显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将丫鬟仆人全都屏退了之后,才幽幽地说道:“我准备让若纤代嫁!” 一言落,四下静。 众人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温兆显,温兆显被看的脸皮一红,似乎心里最隐秘的想法被大家看破。 温兆显眼神飘忽不定,解释道:“我养的是两个女儿,若纤胆子怯懦爱哭,性子跟陈氏差不多,容貌才华远没有若华出色。若华能与大理寺卿秦家结亲,可若纤未必能遇到这么好的亲事。 而若华逃婚的事一旦传开,日后对若纤议亲肯定会有影响,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至于是不是因为不愿放弃秦家这朵高枝儿,众人便不得而知了。 薛氏怒道:“胡闹,简直胡闹!这门亲事是我跟秦夫人牵线说和的,秦夫人满意的是若华这孩子,应龙那孩子看上的也是若华。结果,拜堂成亲的却是若纤,你让秦家如何看待我们温家,又让我日后如何跟秦夫人自处?” 温兆峰拍了拍温兆显的肩膀,叹气道:“二哥,大嫂说的没错,这种李代桃僵的事情断断做不得。秦大人与大哥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知道温家做了这般缺德的事,与之共事的官员还不知道如何编排大哥、非议我们温家。而大哥入朝为官多年,肯定也会有等着看笑话落井下石的政敌,大哥正得圣上重用,如果有心人到圣上面前参上几本折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胡氏抬头看了一眼震惊的温若纤,也跟着劝道:“你们男人朝廷上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插不上话。可如果嫁到秦家的是若纤,秦家人会如何看待她,她日后又该如何跟婆母夫君相处?若婆母将气儿全撒到若纤身上,还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辈子得受多少委屈啊?” 陈氏扯了扯温兆显的衣裳,抽噎道:“三弟妹说的对,我们若纤肯定会受委屈的,这件事……” 温兆显忽的扭头瞪了一眼陈氏,后面的话登时便被陈氏给吞吐回了肚子里。 薛氏皱眉,冷声道:“二弟,不论你今日是否有气,我话都撂这儿了,你不顾及秦家和温家的关系,我必须要顾,我绝不允许出现换女出嫁的事。如果若华找不回来,与秦家的婚事我会亲自登门去赔罪说明缘由!” 话落,薛氏转身便走,准备再多派些人手出去寻温若华。 “大伯母。”一道细若蚊音的声音登时响了起来,叫住了薛氏。 薛氏顿下脚步,疑惑地看向温若纤:“若纤?” 温若纤握紧了拳头,面露胆怯,水雾般的眸子盈满了泪水,仿佛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说道:“大伯母,我不怕受委屈,我……我想代替姐姐嫁给秦家三公子!”她知道如果大伯母愿意的话,定会有办法让她得偿所愿。 众人皆没想到温若纤竟也是这种想法,一下子惊住了。 温若桐一把拉住温若纤,恼怒道:“二姐姐,你说的什么浑话,怎么能做这种替姐出嫁的事?二叔糊涂了,你的脑子也被门夹扁了么?” “四妹妹,我……” 温若纤眼泪夺眶而出,却抿着唇没哭出声。 温卿卿摇了摇头。 这可真是一团乱麻呀? 薛氏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温若纤:“你父亲逼你的?” 温兆显脸色不好地说道:“我没逼她。”他也没想到若纤竟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温若纤无声地流着眼泪,小声地回道:“是,是我自己想嫁。” 薛氏再不做停留,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温卿卿本想留下来看看温若纤倒底存的什么心思,作甚想不开要替姐出嫁,可却被薛氏冷着脸叫走了。 “温卿卿,回去将女德给我抄一遍!” 温卿卿:“……”她又没做 分卷阅读119 错事,怎么罚她抄女德? 回西苑的路上,薛氏脸色铁青,气不打一处来。 她转头看向温卿卿,厉声警告道:“如果你敢做出逃婚的事,我非打断了你腿!” 温卿卿嘀咕道:“不用你打,我就没命了?”霍衍肯定头一个就不会饶过她! “什么?”薛氏没听清楚。 温卿卿砸吧了一下嘴:“阿娘,我是问二房这边的事,娘打算如何解决啊?” 薛氏气得七窍生烟:“怎么解决?你倒是给我说说该怎么办?” 反正,如何做都讨不得好。 帮二房达成所愿,秦夫人那边少不得会落埋怨。 可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二房那边少不得会落下心结。 家族里的长媳最是难做,尤其事发的如此突然,连推给温兆安的机会都没有,人家还在芜州办着差呢,芜州一事兹事体大,二房这边的婚事温兆安便让她多留意着些,毕竟是温家第一回 嫁女,他没法子参加侄女的大婚,自是让她替他担待着。 温卿卿瞄了瞄薛氏的脸色,说:“阿娘,就算将大姐姐找回来,她也不见得会安心出嫁。而她铁了心不管不顾地离家出走,就不会让我们在大婚之前找到她,肯定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找不到人,婚事只能作罢!”薛氏没好气道。 “要不就遂了二姐姐的意?”温卿卿试探道。 “你是不是缺心眼?”薛氏正在气头上,眼瞧着自己女儿也拎不清,不免口不择言,话说的有些重了。 温卿卿毫不在意,笑着说道:“阿娘,我的意思不是让二姐姐偷偷地代替大姐姐出嫁,而是如果秦家也愿意换人呢?” 婚期在即,温秦两家的喜帖早就发出去了,这时候两家取消婚事,就算过错方在温家,可秦家脸面多少也会有所损伤? 众人非议温若华的同时,少不得会带上秦应龙议论一番。秦应龙莫不是也有何问题,何以温家姑娘大婚前夕不顾名声清誉也要逃婚。 薛氏定定地看了一眼温卿卿,也不知是称赞还是贬低:“你倒是心眼多。” 温卿卿讪讪一笑。 薛氏瞥见温卿卿的面纱,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伸手便去扯:“在家里,你带着这玩意儿作甚?” 温卿卿赶紧捂着脸躲开,委屈巴巴道:“别,我脸上长了痘痘,不想大家见到我貌丑的样子嘛。” 薛氏白了她一眼:“你生下来的时候像个小老头,我都没嫌弃你。”但倒底收了手,没有强扯。 …… 转眼到了下午,仍无温若华的消息。 薛氏也不管温若华是否能找到,当即便让温兆显和陈氏备上厚礼随她一道去了秦家。秦夫人得知温若华离家出走的事后,气的当场变了脸色,但却看在薛氏的面上没有对温兆显夫妇发作。 只冷着脸问他们打算如何办? 帖子发出去了,宴席备上了,外地的亲朋好友也已经在来京的路上,大家都等着喝喜酒,却没了新娘子。 这叫什么事? 薛氏陪着笑,试探性地提出让温家另一位姑娘出嫁,而温卿卿与资王有婚约,温若桐还未及笄,唯有温若华的妹妹温若纤合适。不知情的外人只知秦家是与温家的姑娘结亲,并不一定知道具体是哪一位。就算有人知晓议亲的是温若华,也能轻易找到说辞蒙混过去。 秦夫人皱着眉头回想了一通,对温若纤几无印象,想来应该没甚特别出众的地方,便想等秦元朗回京后商讨后再做决定,可秦元朗远在芜州彻查当地官吏一案,只承诺尽量在大婚之日赶回来,哪还有时间和她商讨。 思量了片刻,便让温家人回去等消息。 温家人离开不久,等着娶美娇娘的正主儿秦应龙从太学回到家,秦夫人便问了秦应龙的意见。 “应龙,娘给你换一个妻子,如何?” 秦应龙拧眉:“换谁?” “温若华的胞妹,温若纤。” 秦应龙不解“为何要换?” 秦夫人生气道:“因为人家逃婚了,不想嫁你!” 秦应龙沉吟了片刻,无所谓地说道:“换吧,我都可以!” 秦夫人没想到秦应龙回答的如此轻松,讶然道:“你不是挺满意温若华吗?” “母亲,孩儿只见过那温若华一面,是你满意那姑娘做你的儿媳,孩儿觉得她容貌尚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也就应了。反正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看着办便好!” 说完,秦应龙便回房读书了。 翻开书,脑子里隐约对温若纤有些印象,那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感觉随时都有江河决堤的架势,似乎是个特别爱哭的小姑娘。 也行,爱哭就爱哭吧。 不过,胆子似乎也挺小的,躲在温若华身后,怯生生地望着他,比之姐姐,她远没有温若华引人注目。 秦应龙捏了捏眉心,甩掉脑海里的人影,继续温习功课。 对于即 分卷阅读120 将成婚的喜事,既没过多期待,也没多少抵触。 薛氏和温兆显夫妇回府后,没过多久,便收到了秦家传来的消息,秦家同意温若纤嫁入。 温兆显没想到此事竟如此轻易成了,对薛氏好一通感恩戴德,甚至为之前偷摸让温若纤代嫁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薛氏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只要二弟莫要计较嫂嫂之前说话难听罢了。”温兆显越发羞愧了。 事情解决后,薛氏才将温若华逃婚以及温若纤出嫁的事禀告给了温老夫人。温老夫人虽也恼温若华做出如此不体面的事情,但人都跑了,再生气也是于事无补。 两日后,温若纤顺利出嫁。 一切都是现成的,二房为温若华准备的嫁妆转手交给温若纤便是,就连嫁衣穿的也是之前为温若华准备的凤冠霞帔,两姐妹身量差不多,改都不用改一下。 迎亲的新郎官面带笑意,全然没有新娘子临时被换的恼怒,自始至终带着和煦的笑容,完成了全部仪式。 温若桐颇为感慨,先前尚且愁嫁的温若纤,眨眼的功夫就出嫁了,连议亲这些繁琐的流程全都省了,直接晋升为秦家的三少夫人。 温卿卿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但笑不语。 前世,秦家的三少夫人确实是温家女,她以为就是同秦家议亲的温若华,可发现温若华逃婚而温若纤竟希望代姐出嫁时,她想最终嫁到秦家的人,或许可能是温若纤。 只是不知上辈子温若纤是在秦家知情的情况下,嫁过去的,还是瞒着秦家的情况下出嫁? 又过了三日,秦应龙带着温若纤回门省亲,温家又热闹了一番。 大家眼瞧着温若纤脸上的娇羞喜色,便知道她并没被秦家人苛责。而秦应龙对温家每个人礼数周到,恭谨守礼,面对温若纤时,更是温声细语,关怀体贴。 大家的心总算是彻底落回了肚里。 温若华不想要的良缘或许真的成就了温若纤。 温兆显告假回京参加女儿大婚,温若华迟迟寻不到踪迹,他亦不便久做逗留,只能拜托大房和三房的人多留意温若华的消息,翌日便匆匆离开了京师。 …… 温若纤大婚过后,温卿卿嘴唇上的伤也养好了,总算不用大热天顶着面纱接受大家异样的目光,以及温若桐每日一取笑‘三姐姐,你痘痘好了没?’。 前些天,尚且有家中的喜事分神,现在府里冷却了下来,霍衍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她总会不经意想到他,想到他对她的好,对他的坏。 理智根本无法控制情感,温卿卿深感无法继续任由这苗头蹿下去,否则总有一天会在她心里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 她开始反思自己的前世今生,上辈子的自己似乎一事无成,一辈子只想得到一个男人的爱,得不到便自怨自艾。那么这辈子呢,除了情爱,她应该可以尝试做些其它的事情,不能一辈子只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困于一段婚姻之中。 “姑娘,你的熏香快用完了。但是,奴婢只能下月出去采买。”花蕊将温卿卿的衣裳以香薰了一遍,随口说道。 姑娘如今只用这款衡妩香,价钱不便宜。而姑娘每月的例银并不是特别多,根本经不起造。 “为什么要等到下月?”温卿卿回神,“香用完了,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买啊。” 花蕊提醒道:“姑娘,你这月的例银快用完了。” “不可能!我记得只买了一些小物件,应该没用多少银子。”温卿卿感觉自己都还没怎么用,怎么银子就没了。 花蕊叹了口气,解释道:“小物件的确没花多少银子,可姑娘送了四姑娘一款比较昂贵的飞雪美人膏,二姑娘出嫁,你又送了她一对珍珠吊坠。这两样东西都是大头,奴婢大概算了一下,姑娘这月的例银估摸着只剩了几十钱吧?” “我竟会如此缺银子?”温卿卿以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道。 几十钱能买什么? 不行,必须让阿娘给她涨例银,温若桐每月可自由支配的银钱都比她多得多。 可就算薛氏愿意给她涨点,那肯定也只是一点,能多到哪儿去,依旧杯水车薪? 想到这里,温卿卿不免又懊恼地打消了此念头。 正在温卿卿垂头丧气时,薛氏身边的张嬷嬷过来请她去账房一趟。 去了才发现,薛氏竟是让她学习如何管账。 薛氏看了一眼温卿卿,缓缓道:“再过几个月,你便要嫁到资王府了。这些时日,竟是我疏忽了,没有教你主持中馈一事,不过现在学起来也为时不晚。” 温卿卿翻了翻桌案上的账册,眼眸亮晶晶地说道:“阿娘的意思可是让我将资王的全部财产都揽到自己手下?” 就凭他那么大的宅子,想来库房里的银子定然多得使不完。 薛氏随手操起一本册子拍在她脑门上,斥道:“想什么呢?主持中馈不只是掌管银子这一项,对内需 分卷阅读121 搞好府中上下的关系,家中的酒食供膳、吃穿用度的分配和开支都需要女主人去打理,如果资王日后纳了妾,妾室以及所出的孩子,这些都需要你去统筹。以及,对外的一应人情世故往来……” 纳妾?纳妾?温卿卿撑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纳妾,如果资王纳了妾,我就将她们全都弄死,包括妾室所生的孩子,淹了。再将资王……”阉了。 薛氏一把捂住温卿卿的嘴巴,骂道:“这种话也能乱说?” 薛氏自然不希望资王日后纳侧妃,可人这一辈子太过漫长,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何事。如果卿卿事先对此有所准备,就算后面真发生了,也好知道如何应对。 温兆安也曾说过不纳妾,可他却过不了大房后继无人这一关,终是在温庆翰救治无望的情况,纳妾生了温庆绪。 温卿卿眨了眨眼睛。 母上大人,知道错了。 她也就过过嘴瘾,霍衍真有娶侧妃的念头,她还能咋的,挪位置呗? 薛氏松了手,叹道:“你何时变得戾气如此之重?”后宅之中就算真有将谁弄死的想法,也不能随意挂在嘴上,教有心人听了去大做文章,吃亏的是自己。 温卿卿眯了眯眼:“阿娘,我随口说的,当不得真。我是你养的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女儿是个心地纯善的姑娘吗?” “是,你最善良,心地最好!”薛氏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好气道,“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先从最基本的认账开始学起。” “阿娘,实践出真知,你不如给我一笔本钱,让我去做生意如何?我保管用不了几天,就将账房里的这些门道摸清了!”温卿卿跃跃欲试道。 账本子这类的小事,她早就会了。前世,打理偌大的公主府倒底是管了八年,真要什么都不会,不是被宫人当傻子似的蒙在鼓里么? 薛氏一愣:“你想做生意?” “嗯。”温卿卿点头。 谁叫阿娘给的银子太少了,不够用! 薛氏皱眉,问她:“你想做什么生意?” 温卿卿反问:“阿娘能支持我多少银子?” “没的支持,我不赞成。” “没事儿,阿娘不支持也没关系,我会好好跟着阿娘学习如何主持中馈,然后仔细算算圣上和太子赏赐的金银首饰能典当多少银子,权当本钱了。”温卿卿笑眯眯地说,“我知道阿娘早就为我准备了嫁妆,实在不行,从嫁妆里抠点也行。” 薛氏:“……” 最后,经过温卿卿各方的软磨硬泡,愣是说服薛氏给她拿了五百两银子。 其实,关于做哪种生意,她已然有了想法。民以食为天,京师达官贵人甚多,饕鬄嘴的食客也甚多,不妨开个酒楼试试手。 前世跟过御膳房的师傅们学过几手,当然让她整日呆在油烟味十足的厨房那是不可能的,但她知道几位告老还乡的御膳大厨,如果能请到他们,必能如虎添翼,不愁做不出绝美的食膳。 说干就干,温卿卿准备先去考察地段儿。 奔走了一上午,在地图上圈点了几处比较好的地方,打算明日再去着重考量一番。 准备打道回府时,不期料的,温卿卿竟意外在首饰铺门口瞧见了一道比较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男子买了根发簪,正从首饰铺走出来。 那面容英俊的男子是宫中的大皇子霍启浩,是楚帝的第一个儿子,却是庶长子。母妃是宫中的熹嫔,并没因为生下长子就晋升妃位,迄今仍是嫔。 脑中电光火石般,瞬间掠过了一些浮影。 她就说为何第一眼见到温若华竟觉得熟悉,原来前世她便见过。 她曾在霍启浩身边见过温若华,那次也是无意中在宫外碰见了他们,霍启浩牵着温若华的手,温柔地替她插上一枚发簪。 本以为是他府上的人,后来才得知竟是他养的外室。霍启浩有妻有妾,对于这种甘愿做他人外室的女子,她向来没甚好感。 她记得,温若华的结局似乎不怎么好,到死都没正过名分。 而霍启浩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试图对霍承瑞取而代之。 当然,最后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眼见着霍启浩走远,温卿卿赶紧让车夫跟了上去,就这么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跟到了城东的一处私宅。 确认霍启浩进去后,温卿卿便离开了。 温若华怎么会与霍启浩有交集?对于这一点,温卿卿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等明日见到温若华才能知道缘由了。 夜已深,万籁俱静。 霍衍端坐于书案,凝眸审视着桌上一时兴起的画作,画像上是一个明媚娇软的美人儿,云容月貌,眉眼弯弯,波光潋滟的眸子宛若夜空最璀璨的星辰。 越看越觉得烦躁莫名,扬手将墨水泼向了画上的美人儿。 美人儿的脸一片模糊。 霍衍微微眯起眸 分卷阅读122 子,盯着画上美人儿黑糊糊的脸,嘴角方才勾起一抹清滟的笑。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主子?” 霍衍拿起旁边的宣纸盖住画,冷然道:“进。” “是。”秦尚应声推开门。 霍衍修长如玉的指尖夹着一支狼毫,以笔杆敲桌:“何事?” “主子,这是温姑娘今日去过的地方,都是一些准备转让的酒楼。”秦尚翻开小册子,恭敬地汇报温卿卿上午的行踪。 “酒楼?” 霍衍幽暗的黑瞳,深邃如千年寒潭,而后勾唇一笑,“将食香斋盘下来,挂出去转让。” 秦尚一惊。食香斋可是京师最好的酒楼,菜食味道真是一绝,闲来无事时,自己都会去叫上几个招牌菜过过口腹之瘾。 一个生意爆棚、日进斗金的酒楼,这硬要人转让,恐怕人家不愿意吧? 秦尚犹疑道:“主子,这食香斋背后的主人似乎是左相府柳家?” “是又如何?本王就要这家,不卖也得卖!”霍衍眉梢一挑,邪俊的脸尽显狂傲。 秦尚汗,继续问道:“主子,买下来之后,价格如何定?” “跟温卿卿今日看的酒楼定差不多的价格,或者比之少些也行。” 秦尚:“……温姑娘可能不会相信?”一个好端端的酒楼突然低价转让,正常人都会猜测里面可能有猫腻。 霍衍抬手便砸了一个砚台过去,怒其不争:“不知道编一个合情合理的说辞?” 秦尚:“……” 霍衍手下的产业并未涉及到酒楼,要不然就直接低价甩出去一个。 秦尚的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便将食香斋从柳家盘了下来,只是柳家见霍衍硬要买下食香斋,不可能为了个酒楼与资王闹得不可开交,便有坐地起价之心,硬是将食香斋的价格抬高了两倍,成交价为五千两白银,且食香斋的三位名厨不在其价格内。 柳家是打算将酒楼卖了,又换个地方再开便是。 秦尚当时也没领悟到霍衍真正的意思,想着只是看上了食香斋的地段儿,柳茂之那只老狐狸咬死了要将厨子带走,秦尚一时脑子没反应过来,就办了一件蠢事。 一日之间,食香斋悄然换了主人。 当天前去吃饭的食客皆被请了出去,然后众人诡异的发现,食香斋竟以一个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挂牌出售。 三百两?!! 这食香斋主人的脑子怕是被驴踢了?作者有话要说:文文数据真的太差了,预计还有五六万字就要完结了。 第50章 翌日,温卿卿一早便准备出门。 薛氏见她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认真对待做生意的事,心底的顾虑打消了些。大楚民风不算开放,却也没明令禁止女子不能上街做生意等,但姑娘家倒底抛头露面实为不妥,薛氏便要求她必须随时戴上帷帽,并多带几名护院保证安全。 温卿卿本打算去找温若华,可带着这么多人去,温若华的行踪不就暴露了么? 如果被温家知道温若华做了外室,府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何况牵扯的还有大皇子霍启浩,谁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什么结果? 就算找机会甩掉这些人高马大的护院,薛氏肯定会盘问自己的行踪,别看表面上薛氏对温卿卿私会男子的事已放下戒备,实则对她警惕的很。说是让护院保护她的安全,怕也有监视的成分,不得不说有个掌控欲极强的母亲也很烦恼啊。 她摇了摇薛氏的胳膊,撒娇道:“阿娘,你莫要过于担忧嘛。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谁敢欺负我?”何况,资王妃的名头也挺好使,必要时可以拿出来用用。 “京师重地,就没有地痞流氓了,就没有居心叵测之人了?”薛氏不由分说推开她的手,态度强硬,“你要盘现成的酒楼,有他们给你撑门面,商讨交易价格时,酒楼老板也不敢小瞧了你一个小姑娘。” 薛氏就是怕温卿卿遇到心怀不轨之人,也怕她死灰复燃趁此机会去找以前的‘情郎’。 “好吧。” 温卿卿无奈,带着五六尊撑排场的护院出门了。 昨日,她圈出了五家相对比较满意的酒楼,虽然每家都各有小瑕疵,但起码价格在她能给得起的范围内浮动。 这几家转让的酒楼要么地段儿不是很满意,要么内部陈设过于陈旧,要么风格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总之各有各的问题,但都是经营不下去濒临倒闭的状态。 温卿卿去了第一家地段不怎么好的酒楼,结果人家一见是她,就摆手道:“已经盘出去了,姑娘来晚了。” 第二家则说不转让了,要重新开张。 第三家则打算将酒楼改为客栈,重新招揽生意。 第四家说她给的价钱太低,至少得翻倍才能卖。 温卿卿抬眸瞪了几眼身后撑门面的,不是撑面儿吗?人家老板上来就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态度,你们倒是给我撑起来啊。 分卷阅读123 心情郁闷地转道去最后一家酒楼,途径繁华的朱雀大街时,竟发现食香斋门口围着一群百姓指指点点,而里本该食客满座的厅堂却空无一人。 门口闹哄哄的,听不甚清楚围观的群众议论着什么。 温卿卿掀起帘子,蹙眉道:“怎么回事?” 随即,便让花蕊去打探一下情况。 没一会儿,花蕊便兴奋地回来了:“姑娘,食香斋低价转让了。” “有多低?”温卿卿没抱什么希望地问道。 食香斋位于繁华的主街,周围住宅多是高门大户,地段儿,人流都是没话说。而周围也没有竞争的酒楼存在的,存在的早就因为客源全被食香斋抢走而倒闭了。 这食香斋处于黄金位置,就算转让,价格也不可能很低,自己就只有五百两银子压根就不会考虑。 然而,当花蕊比划出三百两时,温卿卿难掩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多少?”温卿卿陡然拔高了音调。 这价格低的未免太过离谱。 花蕊激动道:“姑娘,真的只要三百两。要不姑娘进去看看,兴许谈成了呢?” 三百两,忒低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比她昨日看的那五家低了近一百两银子,那几家的地段明显没有食香斋的位置好,而今天着重去考察谈判时,人家不是涨价的涨价,就是有其它理由推脱一番。 她算是看出来了,反正就是不想卖给她。 既然食香斋价格定得这般低,倒不妨进去瞧一瞧。 食香斋门口竖着一块木漆牌子,上面写着出手转让三百两起。 三百两起,就是不止三百两的意思了? 温卿卿刚走进去,迎面就出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满面怒容,嘴上骂骂咧咧地。 “老子才不稀罕你这破地儿,有什么了不起。” “缺德,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摆什么谱儿。” 原来也是有心接手食香斋的人,看情况应是没谈拢。看中年男人谩骂的样子,温卿卿估摸着食香斋的主人是个不太好说话的人。 内堂里,食香斋原本的掌柜金元宝正趴在桌子上,拨弄着算盘珠子,长吁短叹。 食香斋生意好好的,主家为何突然将其转让出去? 刚换了个新主家,连面都没见到,又要将食香斋转出去,闹着玩呢。 跑堂的杂役将温卿卿领到了金元宝跟前,禀告道:“金掌柜,又来了一位。” 掌柜?不是食香斋的老板? 温卿卿微微蹙了蹙眉,没待开口,金元宝头也没抬地竖起了三根胖乎乎的手指,态度傲慢无礼,“想买食香斋是吧?三万……嘶!” 话还没说完,金元宝的腿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砸了一下,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 “嘶,大热天的,飞虫挺多啊?” 金元宝迅速地转了话锋,嘶嘶地伸手去揉搓小腿肚子,并顺势抬头看向了来人,这才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一位俏生生的姑娘。 新主家就是这位没错了。 姑娘家出门虽遮着面容,可看身姿应不足双十年华,十几岁的小姑娘想开店做生意,多半是一时新鲜。 也得亏背后支持的人实力强大,有人保驾护航,不想小姑娘遭受世道险恶。 “金掌柜,可否引我见见食香斋的老板?” 声音清越软绵,一听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金掌柜敛去心神,态度大变,笑呵呵道:“姑娘,可是想买食香斋?老板已经委托我全权处理,同我谈,也是一样。” 温卿卿凝眉。 “姑娘,请坐。”这位可是未来的新主子,金元宝殷勤备至地搬了张椅子。 等温卿卿坐下后,又吩咐人上了茶水。 这殷勤的实在过分。 温卿卿长睫微垂,端起茶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并没上来就问食香斋的转让价,而是问道:“金掌柜,食香斋为何突然转让?” 金元宝笑眯眯地解释道:“姑娘是京师人士,对我们食香斋定是有所耳闻。不是我自夸,食香斋自开张以来,生意便好的出奇,有银子可赚,谁不想继续做下去呢。只是我们主家并非京师人士,祖籍江南,这两年父母缠绵病榻,主家想将两位老人接到京师来照料,可老人家年纪大了,故土难离,也不适应京师的生活。 主家是个大孝子,思来想去,觉得天下之大在哪儿不能赚钱,只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京师离江南相距甚远,两地奔波也不现实,若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必会抱憾终生。” 顿了顿,金元宝继续道:“主家便想着将食香斋转卖出去,回江南再开一家便是。”幸亏提前有所准备,否则现编哪来得及。 温卿卿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问题,金元宝一一回答,可谓滴水不漏,并没发现什么问题。 温卿卿凝眉,再次问道:“转卖食香斋,有何附加条件?” “自然是 分卷阅读124 有的,我们这些跟着主家干活的人都是跟了好几年的老人,主家顾念情分,希望接手的新主子将愿意留下的人留下。还有就是,食香斋的大厨,主家会全部带走,毕竟要靠着这些大厨的手艺重新发家的嘛?” “就这么简单?”温卿卿仍旧抱着怀疑态度。 “呵呵,我们主家心善。如果姑娘见过我们主家,就会知道这世上的商贾并非全都是唯利是图,主家开这家食香斋,是因为他是齐家菜谱的传人,意在将齐家菜谱发扬光大。” 金元宝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细小的线,见温卿卿仍兀自深思,似乎思量着什么,又补了一句:“姑娘,想盘这家酒楼的人很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你前面那位男人也想买下来,可我瞧着那男人贼眉鼠眼的,一副奸商相,都已是合情合理的最低价格了,他竟还不要脸地跟我砍价,我就将他赶出去了。” 温卿卿一笑:“有多低?真就三百两?” “非也!非也!”金元宝摇了摇头,说,“挂的价格是三百两起,如果姑娘诚心买的话,还需再加一百两,四百两才可将食香斋拿下来。” 就算是四百两,价格依旧算低的。 温卿卿仍未完全打消心中疑虑,但不得不说,金掌柜加的一百两倒让她真的存了买下的心思。人的心理有时真是奇怪,价钱高了想砍价,价钱低了又会觉得有问题。 “成交。” 交易完成后,温卿卿看着手上的地契和凭证,仍觉得恍恍惚惚,红红火火。 金元宝笑眯了眼,躬身而问:“姑娘可是温家三姑娘?”方才签字按手印的时候,落款是温卿卿。 温卿卿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金元宝的态度越发恭谨了起来,额滴个乖乖,户部尚书的女儿,资王殿下的未婚妻,他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护着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30 23:59:21~20200831 23:4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福衣 20瓶;小羊同学 10瓶;叮咚、活着就是累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温卿卿转眸环视了一圈,开口道:“我想转转。” 既然,盘下了食香斋,肯定要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好嘞。”金元宝满脸堆笑,伸手道,“温姑娘,这边请。” 金元宝带着温卿卿先从用膳的大堂和雅间包厢开始,不用温卿卿提点,他便声情并茂地介绍起食香斋的具体情况,而后便是后院以及酒楼最重要的后厨。 这番下来,温卿卿对食香斋的情况基本做到心中有数了。 而食香斋今日不做生意,酒楼里的杂役工人全都无所事事,三五成团聚在一起讨论食香斋转让的事情,甚至有人提议要不大家一起凑凑腰包,凑个三五百两银子将其盘点下来,以食香斋如今的口碑和规模,随便做做,稳赚不赔。 有人反对,一家食肆最重要的便是庖厨的厨艺,好的庖厨千金难求,食香斋的三位大厨都不在这干了,就算将酒楼盘下来了,哪儿那么容易找到好厨子。 也有人对下一任主家感兴趣,猜测谁会有如此好的运气以这样低的价格盘下食香斋。 “你们说新接手食香斋的新主家是个什么人?别是个不懂行的,我们跟着也干不长久。” “做膳食这一行,那可是全凭菜色好坏吸引食客,菜食味道好,慕名而来的食客自然源源不断,味道差也做不到多久,京师倒闭的酒楼比比皆是,真搞不懂食香斋做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出手?” “唉,也可能是主家出了什么事,或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必须卖呗?” 大家不免议论纷纷,但他们以为是食香斋原先的主家直接以低价转让了店子,却不知道中间已经转让了一次。 而这食香斋原本的主子是左相柳茂之,他位居高位,自是不会太过张扬的敛财,明面上便将食香斋挂在他人名下,这些不知情的杂役自是不知晓他们原本的主家就是柳家。“咳咳!” 金元宝突然出现猛咳了两声,喝叱道:“瞎议论什么,都没事干了?” “金掌柜,今天不开张。”大家还真的就无事可做。 但众人的目光皆被金元宝身侧的姑娘所吸引,暗暗猜测这位姑娘的身份,金元宝正准备介绍时,温卿卿却突然开口道:“金掌柜,今日暂且到这儿。” 金元宝知温卿卿暂时没公布身份的打算,当即便笑着道:“姑娘,我送你。” 两人便下了楼。 温卿卿回身,勾了下嘴角道:“麻烦金掌柜将这一年的账册交给我,还有食香斋原先制定的菜谱。” 金元宝一愣,顿时为难道:“温姑娘,账册被原先的主家全部带走了,一本都没留下。” 温卿卿眸眼一沉,大意了? 她不悦道:“一本都没留下?”将这家酒楼盘下来,没有账册,怎么知道酒 分卷阅读125 楼的运营情况,以及里面的猫腻?如果还有遗留的烂账,怎么办? “温姑娘,你放心,就算没有账本,食香斋也绝不会有任何遗留的问题,绝对绝对不会转到你手上。”金元宝察言观色,立马便知道温卿卿想到哪方面去了,赶忙解释。 温卿卿蹙眉,面色仍未缓和。 “账本没有,菜谱是有的,我这就去给你拿。” 说着,金元宝麻利地将菜谱拿了过来,交给温卿卿。 这些菜谱能分析出食客的味蕾偏好,能为温卿卿制定新菜谱省下不少功夫。 她扬手将菜谱交给花蕊,又对金元宝说道:“对了,食香斋先闭门谢客五天,所有人的工钱照原先的付着。等我找好庖厨,便重新开业!” 语罢,抬腿便踏出了食香斋的大门。 温卿卿凝眉看了一眼身后跟上来的护院,只好暂且打消找温若华的想法,却也没有立刻回府,而是转道去了京兆府衙门。 温若桐的兄长温庆赫正是京兆府少尹,此刻正伏案书写文案,听闻手下来报:“温少尹,令妹在门外求见,说有事需请你帮忙。” 温庆赫拧眉,下意识以为是温若桐,不耐烦地挥手道:“不见,有何事等我回府再说,让她别添乱。” 通报的手下便去回绝了温卿卿:“温姑娘,温少尹正在处理公务,让姑娘有事回府同他再议,让姑娘别添乱。” 别添乱? 温卿卿一愣。 温庆赫显然是将她当成了温若桐,但她的事也不是什么紧要事,温卿卿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便打道回府了。 等温庆赫下值回府,温卿卿这才拿着食香斋的地契和房契去找温庆赫辨明真假。 温庆赫讶异:“三妹妹,上午来找我的是你?” “嗯。”温卿卿笑着点头,“只是赫哥哥比较忙,我便回来了。” 温庆赫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我以为是若桐那丫头。” “没事儿。”温卿卿笑了笑,催他,“赫哥哥,你快帮我瞧瞧这些东西有问题没?我怕被骗,毕竟好几百银子呢。”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没错,温庆赫在京兆府办差,这些凭证的真伪逃不了他的利眼。 温庆赫仔细辨认了一番,才道:“东西没错,是官府正儿八经备过案的。只是你怎么将食香斋买了下来,怕是要费不少银子?” 温卿卿:“也还好,没有倾家荡产。我本来就想找家现成的转让的酒楼,没想到竟教我碰上食香斋低价转让,地段儿不错,我就买了下来,试试能不能继续做下去。” 知道温卿卿竟要自己做生意,温庆赫很是惊讶了一番,为了不挫败温卿卿的信心,又说了一番鼓励的话。但实则并没觉得她一个姑娘能做出什么成就,顶多抱着玩票试试的心态罢了。 而温卿卿知道地契和房契没问题,道了声谢,便回去了。 又花了两天时间,将前不久从御膳房退下来的孙思成和周捷两位宫廷大厨请到了麾下,但她并非想纯粹以宫廷御食作为卖点,因为御膳有很多华而不实的菜色,吃一次新鲜,吃第二次就不必了。 而孙思成和周捷被选入御膳房之前,师从的菜系分属南北两系,各有其地域特色,一个菜系口味偏清淡,一个口味偏重,为此温卿卿既希望保留御膳的精髓,又能分别结合其民间地域特色,重新创造出能满足京师百姓口腹之欲的新菜色。 但新菜品的创造并非一两天的功夫,需夜以继日的不断实践,而温卿卿计划尽快开张,自然不可能耽搁太久,思来想去,便让两位大厨列出各自擅长的菜名,然后由她定出适合的菜品,先将酒楼重新开起来。 根据食客的反馈,后面再慢慢加上新的菜色。 制定新菜谱那日,温卿卿特意让他们将每一道菜都做出来,根据食香斋原先的菜谱分析出的口味偏好,留下更偏向于这些食客喜欢的味道的菜品,制定成新的菜谱。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 忙活了一天,回家倒头便睡。这一忙起来,就没空瞎思瞎想了,压根就没记起霍衍是哪号人物。 翌日,温卿卿站在食香斋门匾下,仰头望着那三个烫金漆字,皱了皱眉,觉得还是换一个名字为好。 此食香斋已非彼食香斋,里面菜的味道同以前自是不一样,难免食客们会经常作比较。 她踏入内堂,敲了敲金元宝跟前的桌子,说道:“金掌柜,找人重新做一张牌匾,就叫……” 叫什么啊?感觉自己起名废! 温卿卿凝眉沉思。 金元宝讶然:“温姑娘,你要改名字?”他很想说食香斋这个名儿就挺好的,而且凭借着食香斋原先的名气不就能吸引一大波前来的食客么,但见温卿卿认真思考的模样,倒底是没说出口。 温卿卿想了半晌,都没想出让自己满意的名字,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不如就叫言和酒楼,金掌柜觉得意下如何?” 金元宝瞪了瞪眼睛:“延……和酒楼?”这什么名啊? 分卷阅读126 “不,换一下,和言酒楼。”她的名字得放在前面。 金元宝:“……”这有何区别? 温卿卿拿起笔,在纸上落下两个字:和言! 和,就是霍嘉和的和,言便是霍衍的衍的谐音,像不像以她和他的名字所命名。 落定此事后,温卿卿便自顾自地找了间雅室休憩,薛氏给她安排的护院便守在门外,自然不敢打扰三姑娘的休息。 须臾,温卿卿睁开眼,唤来花蕊低声吩咐道:“我出去一趟,不要让他们发现我的行踪。” “姑娘,你……” “嘘!”温卿卿食指点唇,“放心,我去去便回。” 雅室和隔壁的房间相通,温卿卿提起裙子从窗沿翻了过去,偷偷地从后门离开了食香斋。 半个时辰后。 温卿卿站在城东那处私宅面前,很可能就是温若华所住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 没一会儿,便有一个老妪出来开门:“姑娘,你找谁?” 温卿卿笑了笑:“阿婆,我找我姐姐。” “姑娘,找错地儿了,这儿没有你的姐姐。”老妪面色微变,略显慌乱地便要关上门,笑盈盈地望着院中央花藤架下乘凉的温若华,说道,“她就是。” 老妪依旧坚称认错了人。 温卿卿眸色微冷。 温若华似被门口的动静惊动,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顺着半开的大门看到外面的温卿卿,脸色登时一变,见她身后无其他人,似单独前来,面色转瞬又恢复了常态。 她道:“孙嬷嬷,让她进来。” 温若华发了话,孙嬷嬷自然不会再阻拦温卿卿。温卿卿顺利地进了门,坐在温若华对面的石桌旁。 她抬眸看了一眼温若华。 温若华眼含秋波,面色红润,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一抹妩媚春情,且玉白色的脖颈点缀着一些暧/昧的青红色。 温卿卿不傻,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温若华与霍启浩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可她却被他圈养在这一方二进的小院中。 似觉察到温卿卿探寻的目光,温若华的解释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夏日蚊虫多,不小心被咬了,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嗯。”温卿卿点点头,并没拆穿她,“夏天蚊虫多,可大姐姐宁愿在这里喂虫子,也不愿意回家,更不知道二伯母为了你菜饭不思,寝食难安,也不知道家里为了找你派出去了多少人。” 温若华面色一白,咬唇不语。 这事儿是她做的不地道,可一想到要嫁给秦应龙,她就浑身难受。她不愿嫁给一个不爱的男子,折磨自己一生。 “如果他不能给你名分,难道你一直打算做他见不得光的外室?”如果温若华日后有正名的机会,她也不会来这一趟了。事实上,温若华到死都是为人不齿的外室。 霍启浩此时已娶妻,后面还会纳妾,算算时间,温若华应该差不多当了他五年的外室,可到死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捞到,甚至让温家满门蒙了羞,直到最后温若华死后,温家人才知道她当了别人的外室。 就在京师,却躲了整整五年。 ‘外室’二字震的温若华面色霎时褪去血色,她清楚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了霍启浩,被他养在宫外,虽从没说过让她做外室,但她心知肚明,如今的情况不就是当了他的外室么。 伺候她的下人也是这般想的,从她们的眼神中,她能分辨出。 温若华动了动嘴唇:“你都知道了?那……” “除了我,其他人都不知道!”温卿卿看着她,继续说,“大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不……不会的……他说过等时机成熟后,就会将我接到府里。” 温卿卿忽的将手撑在桌上,倾身以一种压迫的方式逼向温若华,一字一顿道:“我是说如果呢?” 温若华眼里忽然迸射出一抹执着的光芒,斩钉截铁道:“没有如果!” 如果有,她亦认。 连这种假设都不愿意设想一下,可想而知,温若华跟着霍启浩的心有多坚定。 “路是你自己选的,希望大姐姐能得偿所愿吧。” 温卿卿甚感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亦是不打算再劝。温若华能做出逃婚这种事,就没有考虑到父母姐妹的感受,也绝不会因家人而回头。 不便逗留,温卿卿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温若华忽然道:“你会说出去吗?”话语中透露着浓烈的不安。 “不会,我只是来确认一下而已!”温卿卿脚步一顿,秀眉微微蹙起,回头问她,“他对你,好吗?” 温若华发白的小脸登时浮现出娇羞之色:“很好。他对我,很好!” 温卿卿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就离开了。 就算霍启浩不是良人,可哪怕是欺骗性质的美好,至少他对温若华好过,会体贴地为她买发簪。而不像自己和 分卷阅读127 柳照,虽是八年夫妻,他对自己可没有半分好脸色。 虽然,温卿卿保证不会将温若华的事情说出去,但霍启浩得知后,很快便为温若华寻了一处新宅子,搬了过去。 而温卿卿忙于和言酒楼开业的事情,对此毫不知情。就算知道了,她也并没有劝人脱离苦海的心思,何况温若华对做外室这件事并不觉得是苦海,说不定乐在其中,路是自己选的,任何后果都得自己负责,别人如何劝得了,如何负得了责。 温若华是铁了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依着她的犟性,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自己前世还不是撞的头破血流,可不到死的地步,就绝不后悔,绝不承认自己爱错了人。 幸好,自己能够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一遭。 * 和言酒楼的摘牌挂上去后,温卿卿又命人将物里的陈设重新捯饬了一番,按照她的风格摆放,然后两位大厨到位,酒楼里的掌柜杂役都是现成的,不需要再新招收人,自然省下了不少时间和事情,接着又是采买食材,还没正式开业,薛氏给她的五百两银子基本花的差不多了,手上没啥余银。 除此之外,她还让人给酒楼里所有的杂役丫鬟定做了统一的服饰。 五天忙得脚不沾地,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开业的这一天。 当初生意兴隆的食香斋变成了名字奇怪的和言酒楼。 后厨里,大家在两位主厨的带领下已经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那些所需时间长的菜品已然上灶煮炖了起来,夏日炎炎,适合燥夏食用的解暑凉菜也已提前开始备起,众人初时虽觉得温卿卿一位姑娘哪儿是做生意的料,结果温卿卿不仅在后厨漏了两手拿手好菜,以真功夫征服了大家,更是将开业前的流程安排的明明白白,还请来了曾给皇帝老儿做过菜的两位庖厨。 大家对温卿卿这位新主子不敢小觑。 就连金元宝也发现温卿卿拨弄算盘珠子的手,简直比他利索多了。不仅如此,这还没开张,对店里的一应开销预算心里跟明镜似的,单看她记账的方式就很老练,若是存着温卿卿年纪尚小就想在账本上糊弄她的想法,无异于自己作死。 短短几天的功夫,金元宝对温卿卿当真是真心服气,这姑娘是有真本事的,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只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家都觉得酒楼的新名字有些绕口,不如之前的食香斋简单好听。 开门前,温卿卿检查了一遍后厨,看到大家干劲儿十足,满意地说了两句鼓舞士气的话。 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吩咐金元宝:“开门,迎客。” “是。” 金元宝大手一挥,事先准备的一伙眉清目秀的精神小伙子拿着锣鼓走了出去,还有几名娇俏可人的小丫鬟扯着横幅,到闹市人流多的地方,准备摆开架势揽客。 “锵锵锵。”锣鼓声震天。 伴随着小伙子们洪亮的吆喝声:“和言酒楼开业啦!前三天开业大酬宾,所有菜品一律优惠六折!” “和言酒楼聘请的庖厨乃是圣上封赏过的天下第一金刀御厨的孙大厨和周大厨,快来看一看,尝一尝,保证吃了一顿还想吃第二顿,吃了绝不后悔!” 外面吆喝声不断,温卿卿淡定地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视野绝佳,能清楚地看到一楼大堂和酒楼大门,她不时地端上茶盏抿上两口,看似镇定自若,实则紧张不安,手心冒汗。 她怕没客人来,或者远远少于她的预期。 花蕊本想宽慰温卿卿几句,谁知刚开口,温卿卿便霍地站了起来,指着门口道:“有客人来了。” 不是一两人,而是源源不断涌入了近十余名食客。 这些都是京师有名的饕鬄嘴,非富即贵,以崇德老郡王为首,没事儿就在京师各地寻找美食,号称一张嘴吃遍天下鲜。这些人的嘴巴极刁,对食物的要求也极其严格,味道稍有不足的地方,便会被他们批判的一无是处,但反之,若得到他们的认可,他们便是免费的活字招牌,保管将你家好吃的菜品推崇到各个达官贵人。当真是喜忧参半。 紧接着,又是一拨人涌入,络绎不绝。 杂役店小二的身影穿梭在各桌客人之间,忙得团团转,不得半分空闲。 不消多久,食客满座。门外甚至有人排起长龙来,温卿卿赶紧让人搬了一些板凳出去让客人歇个脚,又吩咐送去一些冰镇绿豆汤汁,天气儿热,绿豆汤汁消暑解渴正合适。 一些不赶时间的食客纷纷留下来,等上一时片刻也无妨。 原本薛氏带着妯娌以及家中姐妹女眷来给温卿卿充人气儿,结果发现根本不差她们几人,遂打道回府了。 温若桐本想留下来找温卿卿,想着她头一天开张,定是不得闲也跟着一并回去了。 酒楼里食客虽多,客人点的凉菜热菜皆有之,却并未吃的满头大汗之感。因为温卿卿让人在各个角落摆放了冰块,丝丝缕缕的冷气散开,并不觉得闷热。 看着楼下宾客满座,楼上雅间也坐无虚席,温卿 分卷阅读128 卿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没想到生意这般好,完全超出了预期。 想到金灿灿的银子铺天而来,温卿卿嘴角的弧度扬得越发大了。 “姑娘,天儿炎热,喝碗冰镇酸梅汤吧?”花蕊去后厨端了碗酸饮过来,笑着说道。 温卿卿颔首,接了过来。 刚抿了一口,手中的碗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夺了过去。 温卿卿扭头,不悦地看向来人,而后一愣。 “你腿养好了?”来人可不就是霍衍么,他并非坐轮椅而来,而是好端端地站在她身后。 霍衍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没有应答,端起碗将酸梅汤喝光了:“味道不错,生意也不错,做的像那么一回事。” 温卿卿蹙眉。 “姑娘,资王殿下,奴婢想起后厨那边人手不够,奴婢去搭把手。”花蕊非常有眼力见地寻了个借口溜了,瞥见门口杵着的秦尚,微微一愣,旋即加快步子去了后厨。 秦尚则默默地叹了口气,生意能不不错么? 为了温姑娘的酒楼不冷场,有多少食客是被逼来的。 唉!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31 23:47:38~20200904 23:1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ndy 5瓶;香香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看着面前红衣蟒服妖娆万千的霍衍,温卿卿滞了一瞬,心神微微有些恍惚,这个男人不论何时何地,总能轻而易举锁住你的视线,就算明知他是个可怖血腥的人,依旧难以挪开。 、霍衍睨着她,看到她眼中的呆滞茫然,自动将其转化为对他的痴迷,唇角不由一勾,动作优雅地将手中的空碗搁在桌上,碗桌轻触的一声细响,将她的理智全部拉回。 温卿卿长睫轻颤,莞尔一笑:“承蒙王爷夸奖!” 说着,又随手抽出一份菜谱,递到霍衍跟前:“王爷,可要尝尝小店的招牌菜?以我们相熟的情分,价钱方面肯定给你便宜点。” 霍衍玩味地咀嚼:“便宜点?”这相熟的情分,难道还不值得她请他吃一顿饭? “对啊!我们开业大酬宾,给每个顾客打五折,王爷就给你算六折优惠吧?”温卿卿笑。 看着小姑娘眉眼弯弯的模样,霍衍伸指点着菜谱上的招牌菜,说道:“每样,上一份。” “好嘞。” 等了没一会儿,菜便上齐了。 温卿卿伸手:“王爷,请慢用。我就不打扰你用膳了。”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啪’地一下,霍衍将筷子重重放在桌上,嗓音低沉无温:“站住。” 温卿卿顿住脚步,回眸问道:“王爷可还有其它吩咐?今日小店开张,比较忙。” ‘忙’字咬的颇重,言下之意,可能顾不上你。 霍衍本不是善良大度之人,阴沉沉地盯着她,冷道:“本王来之前,你倒是躲在这儿清闲的很,怎么本王后脚刚来,你就忙得脚不沾地不得半分空闲了?你是要去后厨亲自操刀,还是到大堂端茶倒水上菜?” 温卿卿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趄糯道:“我、我去算账收钱。” “你跟人家金掌柜抢饭吃?”霍衍眼含讥诮,内里邪火大盛,“你去干他做的事,留着一个吃闲饭的人作甚,开除算了。” 这些天,温卿卿吃好喝好睡好,忙着酒楼开张的事情,闲暇时还能抽空去瞧做了人家外室的温若华,压根就没有想起他半分,小没良心的。 而他食睡皆不好,食之难以下咽,睡之难以入眠,她却时不时地闯入他脑海里,搅乱他的心神,就算勉强入睡,还害得他做春/梦。 见霍衍发怒,温卿卿吞了吞口水,默默地将脚移到了霍衍跟前。 ,她拿起筷子,殷勤地替他夹菜:“王爷说的是,臣女受教了。可这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开店做生意也是头一遭,难免想事情做事情不会面面俱到嘛。” 说话的功夫,霍衍的碗已经堆积如山。 温卿卿见再也装不下东西,放下筷子,规规矩矩地立在霍衍旁边。 “王爷,请用膳。”声音娇软讨好。 也不知是她这番殷勤的举动讨好了霍衍,还是他不屑与她计较,霍衍眉间的沉戾之气有所消散。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薄唇微掀:“坐下,一起吃。” 温卿卿早上吃饭较早,肚子早已有饥饿之感,只是今日酒楼上下所有人都忙得马不停蹄,没将食客送走前,她原本是不打算先吃饭的。可面对强势霸道的霍衍,她没有拒绝的余地,手无意识地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也就不矫情了。 坐下后,霍衍将自己的那碗饭推到她跟前,又给自己重新盛了一碗。 盯着眼前堆成小山似的瓷碗,温卿卿欲哭无泪。 她给他夹的都是一些油腻肥腻的荤菜,连片青菜 分卷阅读129 叶子都没,她哪儿吃得下。 温卿卿委屈巴巴地看向霍衍,软声道:“王爷……” 霍衍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本王最近食欲不佳,说不定看到你大快朵颐的样子,本王的胃口能变好一些呢?” 温卿卿:“……” 你食欲不好,还尽点一些口味偏重的荤菜? “能为王爷排忧解难,臣女却之不恭。”心里相当不满意,面上笑呵呵。 泄愤似地戳着碗里卖相肥腻的肉,她知道它们入口并不腻味,味道奇香,可满满一大碗的肉啊,吃了,肉肉会长她身上,漂亮衣服穿上就不好看了。 自己的样子是否大快朵颐,她不知道,但肯定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而霍衍凝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食欲倒真起来了,也不知是这些饭菜本来就做的香,还是温卿卿本人比较下饭。 霍衍吃完擦了擦嘴,扫一眼正在喝汤的温卿卿,突然语出惊人:“本王昨晚做了春/梦。” ‘咳咳咳。’温卿卿一口汤呛在嗓子眼,呛得剧烈咳了起来,咳得眼泪横流。 霍衍起身,温热的大掌落在她背心,不轻不重地帮她拍背,等她缓和的差不多时,又道:“和你。” 温卿卿猛地瞪圆了眼睛,恨不得以头抢地。 做春/梦又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体面事情,这般不宜宣诸于口的隐秘,就被他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 梦到的还是和她? 他可想过她一个姑娘家的感受。 盯着温卿卿脸上五彩纷呈的变化,霍衍唇瓣扬起一抹冶丽的弧度。 其实,他并没看到梦中与他翻云覆雨的女子的脸,但她身上淡雅的衡妩香,他清晰可闻。 是她,就是温卿卿。 做为霍衍春/梦事件中的直观当事人温卿卿,小脸青红交加,不知该作何感想。 只能感慨自己被霍衍给调/戏了。 看着近乎僵硬的温卿卿,霍衍愉悦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唇角邪肆上扬,留下一句‘记账’便离开了。 * 和言酒楼第一天开张,温卿卿准备的食材全部售罄。 大概算了一下账,刨去食材和人工费用,今天的收入足足赚了五十两银子,当然这是打折之后的收入,照这种速度下去,很快便能将之前投入的本钱收回,剩下的便是纯粹的利润。 温卿卿高兴死了。 因霍衍产生的那一点不快瞬间消散,连同他赊账吃饭的事情也不与他计较了。 有银子在手,心情儿倍爽。 虽然,她并不知晓其中近半的食客都是霍衍暗中给她拉来的,尤其是那一伙嗜食如命的饕鬄嘴,崇德老郡王被逼去捧场心情本就不好,可吃过后,舌尖的味蕾全部被和言酒楼的大厨征服,一顿完全不够喂饱腹中的馋虫,又呼朋唤友连着去吃了好几天,将每一道食膳品尝完毕,方才作罢。 第一次去吃是逼不得已,可这后面纯粹就是被美食所惑,寻着味儿自个儿就去了。 也不用霍衍这个阎王发话,他们便将和言酒楼的名声给打出去了。 过了开业大酬宾的那几天,食客未见减少,反而愈来愈多。 后厨只两个庖厨掌勺,明显转不过来,温卿卿又计划聘请了两名庖厨,工作量总算轻松了一些。但温卿卿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不能拘泥于既定的菜色,每隔一段时间必须得研制出一两样新菜色,推陈出新。对于食客不太满意的菜品,要善于发现缺点,不断改进,让口味更能深受大众的喜爱。 若安于现状,不思进取,酒楼肯定开不长久的。 酒楼上下所有人见温卿卿是一个非常有想法有主见的人,也就摒弃了对这位新主家的全部疑虑,除了食香斋改头换貌成了和言酒楼,里面所做的菜与以前也太不一样外,于他们的生活并没任何改变,在哪里不是讨生活呢。 而且,新主家还承诺涨工钱呢。 这日,柳照邀请了三五好友过来和言酒楼用膳,看到这里生意兴隆,食客往来不绝,想来老板定是赚的满盆钵,隐隐有些吃味儿。 而身旁的好友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这家酒楼本来就是他家的,因为食香斋生意好,他每月的例银能多出不少。可父亲却将它卖了,虽然打算换个地方重新开业,可却没有找到比食香斋更好的地段儿,地方较偏僻,虽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还有一家酒香且巷子浅的酒楼存在,别人不一定需要钻到巷子深处寻酒香啊。 曾经的食香斋,如今的和言酒楼,里面的菜色有其自己的特色,并不比他们柳家聘请的庖厨差,京师有这样一家好的食肆存在,肯定会分去不少生意。 柳家就算新开一家酒楼,生意定会被波及到,短期内,地段也不好,哪儿那么容易恢复往日的荣光。 柳照真不知道父亲是如何想的,资王想买,他们就一定要卖掉吗?这分明就是强买! 资王买个现成的, 分卷阅读130 不用花费时间去捯饬,请好厨子就可以开门做生意,坐着数钱便行。 想的可真美。 好友见柳照郁郁不欢,以为他是因为两位公主的事情烦忧,遂劝道:“柳照,两位公主一同看上了你,一位娇柔可人,一位明艳骄纵,是我也发愁啊。且两位公主都是出自中宫的嫡公主,都受帝后宠爱,委实难选!” “如果说最受宠的话,我倒觉得是嘉和公主,帝后完全就是由着她性子来,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帝后都不会深究,且她倒底是大公主,是帝后的第一个女儿,其地位不言而喻。只是这性子确实任性骄纵了些,一般男子恐怕吃不消,要吃些苦头,不过柳照你不是一般男子,定能将嘉和公主拿下。”一好友又道。 “安平公主,善解人意,选她家宅安宁。如果选了嘉和公主,稍有不遂她的意,不闹得你柳家鸡犬不宁,才是怪事呢。”另一好友发表了不同看法。 众位好友对选哪位公主没有一个明确的立场,如果单以两位公主的地位和受宠程度来说,选嘉和公主为好,可若想享受美人温柔乡来说,自然是选安平公主适宜。安平公主柔弱可爱,一看就是那种能激发男子保护欲的姑娘,而嘉和公主,估计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当然以嘉和公主对柳照的倾慕之心来说,也未必。 能得两位公主倾心,柳照简直就是福星降世。好友们不免羡慕一番,不过柳照待人温和,清隽卓然,如此青年才俊,自然是招姑娘喜欢的。 但是,这事也不是柳照想选谁就能想谁,如今两位公主为了他暗暗较劲,虽定了一年之期,可圣上心中不满明里暗里打压柳家,朝中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就算最终抱得公主归,也得付出些代价。 这样看来,有些福气也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 没点家世的男子若得了两公主的倾慕,估计只能上断头台,想娶公主,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柳照心中郁结,闷头喝了一大杯酒,不言片语。 他心里只有一个叫做安平的小姑娘,他想娶的只有她。 可父亲的意思是,让他考虑嘉和公主,冷淡安平公主,从而让她知难而退。 因为,最终不管娶到哪位公主,楚帝对柳家都已心生不满,自然嘉和公主能将这种损失降低到最小。而且,以嘉和公主毫不掩饰对他的感情中可以看到,嘉和公主能为柳家争取最大的利益化。 走出和言酒楼后,柳照一抬头就看见霍嘉和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柳照,听说这新开的酒楼味道不错,你不请本公主吃一顿吗?” 柳照皱眉。 身旁的好友一愣,正要见礼,被霍嘉和扬手制止了:“不必。” 霍嘉和定定地看着柳照,破天荒地没有因为他的迟疑而生怒,而是耐着性子等着他的答复。 见柳照迟迟不应,好友们推搡了他一下,笑着对霍嘉和道:“该请,该请,自然没有让公主请的道理。” 说完,大家挤眉弄眼地离开了。 柳照抿了抿唇:“公主,请。” 到了楼上雅间,直到菜上好,两人依旧无话可说。 柳照方才本没吃多少东西,只灌了一肚子的酒,面色微醺,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红,这是霍嘉和从未见过的样子,他脸红的样子,虽然知道这是他饮酒的缘故。 “柳照,你喝醉了。”霍嘉和面色平静,似自言自语,“醉了也好,酒后吐真言嘛。” 柳照眉头越皱越深,心中警铃大作,直觉今日的霍嘉和很诡异。 “瞧你紧张的样子,本公主还能吃了你不成?”霍嘉和讥笑。 柳照开口:“公主……” “你别说话,听本公主说。”霍嘉和拎起酒壶,亲自给他斟酒,“来,再喝一杯。” 柳照低头盯着手边溢满的酒,又抬眸看了一眼霍嘉和,仰头饮下。 而他脸上的绯红愈发明显了。 自得知柳照喜欢的人是安平后,霍嘉和比以前更加仔细地留意他,好几次发现他面对安平时,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与安平说话时,会脸红,会耳朵红,这应该是面对心爱姑娘才有的反应吧。 而他对自己的态度惯来疏离,避之如蛇蝎。 霍嘉和勾了一下嘴角,低喃:“你脸红了。”却不是因她而红。 由于霍嘉和声音极低,几近于无,柳照听不太真切,只是目露狐疑。 看着霍嘉和神色布满哀伤,他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些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霍嘉和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用力扬起脸,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逼回了眼眶,方才低眸道:“柳照,我放弃了,我放弃爱你了!所以,我决定退出!” 柳照猛地抬头,满脸愕然,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公主,你、你说什么……”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4 23:12:52~20200906 23:5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斯莱特 分卷阅读131 林三年级学姐 70瓶;Lucky 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霍嘉和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我说,我不爱你了!以后,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这下柳照总算听清楚了,瞬间感觉如释重负,始终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落了地,他不需要纠结,也不需要左右为难,是嘉和公主主动选择退出的,安平也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他和安平可以再无任何顾虑。柳照扬了扬唇角,高兴溢于言表,随即看到霍嘉和眼带讥诮,立时反应过来场合不对,又收敛了唇角,起身,对着霍嘉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微臣多谢公主成全!” 成全他和安平。 霍嘉和一瞬不瞬地盯着柳照的眼睛,第一次从那双温润的眼眸中看到除了嫌恶、冷漠、疏离以外的其它情感,他在感激她,发自内腑的感激,那般的真挚,让人为之动容。 他对安平应是喜欢极了。 她是深爱着柳照,不断追逐着他,只为他的目光能为她驻足,可她更爱安平啊,安平是她的亲妹妹,她怎能同自己的妹妹去抢同一个男人。既然柳照与安平两情相悦,自己何必插足进去,徒惹三个人痛苦呢? 霍嘉和闭了闭眼睛,艰难地问:“你和安平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柳照一愣:“我一直就喜欢安平公主,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随父亲入宫赴宴,因为贪玩,偷溜到御花园玩耍,结果不小心失足落了水,是安平公主将我救了上来。” 那时,他便喜欢了这个心底善良的小女孩,一直将她深埋于心底。 他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不知道她是否也喜欢自己,怕她不喜欢自己,怕看到她眼中的厌恶。 因为,他不喜欢嘉和公主,就算竭力控制自己,还是会不经意流露出对嘉和公主的厌烦,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他也忍不住烦躁。 半晌,霍嘉和才幽幽地开口:“原来,你们竟认识得这样早!” 没想到作为安平的长姐,自己竟然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事,而安平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可她的事情,不管好的坏的,就是喜欢柳照这件事,她对她亦是知无不言。 霍嘉和只觉得胸口憋闷,难受的紧,说不清楚是放弃柳照这件事让她更难过,还是安平的隐瞒让她更难受。 如果安平能向她一样毫无芥蒂坦诚地分享彼此的秘密,如果她一早就知道安平喜欢柳照,她还会对柳照动心吗? 答案是一定不会。 因为,她不会去爱安平爱上的男人! …… 直到霍嘉和、柳照先后离开后,隔壁包厢的温卿卿仍旧没有回神,曾经的自己竟然这般轻易地放弃了柳照,而更让她惊讶的是,柳照和安平的缘分竟然始于幼年。 不过细想一下,便不难理解了。 这一世的霍嘉和没有目睹霍衍在东宫大开杀戒一剑杀死温卿卿的场面,也没有被吓得噩梦连连,她对柳照只属于情窦初开,她对他还没到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没有那种迫切想要抓住柳照的愿望,也没想像上一世那般满门心思扑在柳照身上,只为冲淡霍衍带给她的噩梦,而又意外得知柳照和安平的事,更是冲淡了这份根基不牢的爱意,以她对安平的感情,想要成全他们也是合乎姐妹之情的。 可到现在才知道,柳照和安平小时候便相识了,安平却对她瞒得死死的。 原来,安平小时候便已开始对她心存芥蒂了。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就是不知道这一世的安平得以同柳照修成正果,她还会嫉恨霍嘉和吗? 而宫里的霍安平不相信霍嘉和竟会主动退出,直到楚帝下了一道赐婚圣旨,着她和柳照两年后完婚,她才完全相信。 霍安平想不明白原因,便去问霍嘉和,她忐忑道:“皇姐,当初是你提出的一年之期,可现在一年未到,你为何……为何突然退出?” 霍嘉和蘸了一些墨汁,继续在宣纸上涂涂画画,直到手中的水墨山水画完工,才抬起头看向紧张不安的霍安平,她的目光复杂,嘴角却带着一抹明媚的笑容:“因为,我是你皇姐啊!” 我是你皇姐…… 霍安平心中的某根弦骤然绷紧,不可置信地看着霍嘉和。 自己从小到大就知道,只要是皇姐要的东西,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不管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或是什么人,母后都是率先紧着她那边,就算母后明知道自己也喜欢柳照,倾慕柳照,想要选柳照做自己的驸马,可母后总是三番五次告诉她,全天下的好儿郎又不是只有柳照,何必执着于一人,还说什么她年纪小,哪儿懂得什么男女之情,何苦跟皇姐较个什么劲儿。 话里话外都是要她谦让的意思。 她知道,只要皇姐坚持,就算她喜欢柳照,而柳照也喜欢自己,但大概她和柳照也只是有缘无份罢了。她怎么争得过皇姐,可皇姐却突然放 分卷阅读132 弃了。 皇姐说,因为她是皇姐啊。 这是什么意思? 霍安平突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每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成一句话,她却理解不了话语中的意思,是因为霍嘉和是皇姐,所以霍嘉和才选择退出吗?是因为拿她当妹妹,霍嘉和才愿意成全她吗? 这、这……怎么可能? 霍嘉和一惯强势如斯,她怎么可能会让?可结果,她就是让了。 霍安平的手不断地绞着衣摆,结结巴巴道:“皇姐,我、我……” 霍嘉和一把握住霍安平的手,轻声道:“安平,如果是昭阳,是其他的公主,我绝不可能成全她们,绝不可能。但那个人是你,这不一样,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血脉相连。” 男人固然重要,可面临亲情和情爱的抉择时,霍嘉和实在做不出同姐妹反目成仇的事。 霍安平大为震动,忽的用力抱住了霍嘉和,紧紧地拥抱着她,哭着唤道:“皇姐。” 这一声皇姐饱含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深厚情谊,摒弃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偏见,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呼唤,而非虚与。 霍嘉和轻抚着霍安平的背,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 和言酒楼的生意日渐兴隆,温卿卿每日数银子数的不亦乐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甚是感慨前世的自己真是蠢到家了,得不到的情爱哪里有看得见的银子香啊。 薛氏原本只当温卿卿闹着玩儿,却没想到她真将生意做得有生有色,也就打消了顾虑,由着她可劲儿折腾了。 温卿卿这越折腾,浑身越得劲儿,计划着等多赚些银子再开分店呢。 而霍衍腿伤痊愈,便开始处理锦衣卫所堆积的公务,一忙起来便不得闲,也就顾不得温卿卿这边。 两人各有事情要忙,不知不觉间,便过了数月光景。 秋去冬来,寒风萧瑟,转眼便是岁末。 京师上下到处呈现着年节将至的新气象,张灯结彩,人人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庆。 这几个月和言酒楼进账不少,自己赚的银子花起来非常有底气,温卿卿出手阔绰,为自己从头到脚添置了好几身行头,也为大房每人都做了几套新衣,连同赵姨娘和温庆绪也收到了,薛氏虽有小小的不满,但见自己女儿这么能干争气,也就没多说什么。 不仅如此,温卿卿还为其它两房精心准备了新年礼物。 温卿卿单手支着下巴,白嫩的指尖把玩着一根白玉发簪,秀眉微微蹙起,嘀咕:“我怎么觉得漏掉了谁?” 花蕊将重新灌好的汤婆子放在温卿卿手边,笑道:“姑娘,奴婢帮你记着呢,每个人都有礼物的。哦,奴婢想起来了,大姑娘的礼物没准备,不过这大姑娘到现在也没找到,就算备下来了,也送不到她手上去吧。” 说着,花蕊不禁叹了口气:“大姑娘只是一介弱女子,鲜少离京,怎么就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 啪。 温卿卿压根就没听见花蕊说什么,猛地将发簪拍在桌上,眼眸微转:“我知道漏了谁。” 她怎么可以忘了给霍衍准备一份礼物。 这年一过,他们便要成婚了。 这段时间尽忙着酒楼的生意,让她体会到了赚钱的快乐,都快忘了有霍衍这么一号人。 分明在芜州那般亲密的两个人,可回了京师后,却仿佛一切回到原点,两个人之间犹如添了一堵无形的墙一般。 花蕊狐疑地看着温卿卿:“姑娘忘了给谁备礼?” 温卿卿眨眼:“你即将到来的新姑爷。” 新姑爷,可不就是资王殿下么? “姑娘。” 花蕊刚开口,温卿卿便已经披上披风,抱着汤婆子,出门去了,“走,去看看送资王什么礼物为好!” 温卿卿兴致勃勃地去挑选礼物,结果溜达了一圈,就随随便便买了一件腰封。 花蕊欲言又止:“姑娘,这礼似乎薄了点?” “礼轻情意重嘛。”其实,她也不知道该送霍衍什么礼物。 温卿卿收好腰封,刚跨出铺子的门,抬头就见霍衍一袭红衣打马过街,一双凤眸阴鹫而冷肃,邪俊的容颜,生人勿近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尤其身后还跟着一群苍白死人脸的锦衣卫,个个绣春刀在侧,面目森冷,所到之处,让路边行人退避三舍。 这么多锦衣卫出动,霍衍应是公务在身。 温卿卿看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垂眸立在路边上。霍衍眸光锐利,当温卿卿走出商铺的时候,他便一眼看到了她,只是温卿卿低垂着头,似是假装没看见他一般,对他视而不见,霍衍不禁有些气恼。 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一把将她拽到了马背上,搂坐在了他怀里。 触及到后背壮硕有力的胸膛,温卿卿神思回笼,意识到不妥,挣扎道:“王爷,快放我下去!” 霍衍:“不放!” 鬼知道他有多想 分卷阅读133 抱她! 如果不是近来诸事缠身,他恐怕真控制不住自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找她,去见她。 温卿卿:“大庭广众之下……” “大庭广众之下,谁敢对本王说三道四?”霍衍一记厉眸横扫过去,俊脸阴沉如雨。 温卿卿:“……” 不会对你说三道四,但会对我啊? 不过她小胳膊小腿儿也拧不过大腿,索性缩了缩脑袋,埋在他胸膛之间,冬日宽厚的衣袍几乎将她整个人罩住,只要她觉得别人看不见她,那别人就看不见。 霍衍低眉,凝着蹭在自己胸间的小人儿,只觉得严寒的冬日里,胸腹间一阵滚烫火/热。 这段时日里,彷徨不定的心也安定了。 他扭头交代了沈章几句,便带着温卿卿飞驰而去。 马速疾快,呼啸的寒风刮在脸上生疼,温卿卿蹙眉,伸手捂了捂脸颊,企图挡住刺骨的冷风。 下一瞬,霍衍便体贴地放慢了速度。 一手勒住缰绳,一手环抱住她的细腰。 就这样缓慢行驶在街上。 温卿卿看了一眼,发现这是回温府的路。 他在送她回家? 温卿卿微微攥紧了手指,思绪不禁回到了前世宣宁二十三年,那年春大楚和南齐两国交战,霍衍奉命出征,于冬末凯旋而归。 班师回朝的那一天,满城百姓列队欢呼。 霍衍是全城百姓相迎的铁血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功臣,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刻,而她却是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失意妇人,刚与她的夫君柳照歇斯里地的吵了一架,落魄狼狈,头眼发昏地冲到了他的马蹄底下。 她在寻死,没错,她就是在寻死。 千钧一发之际,他一鞭子缠在她腰上将她带上了马背,策马将她送回了公主府。 她记得当时的场景就是这般,她与他同乘一骑,先是快马驰骋,又后放慢了速度,与她就这样慢慢行驶在回公主府的长街上。 她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哭的哀哀欲绝,他却没有叱责于她,只是轻轻地抱紧了她。前世的她对十四皇叔只有深深的恐惧和畏惧,可那一天,生硬的怀抱,冷硬的盔甲,却破天荒给了她一丝温暖。 漫长的街道,只闻她的哭泣声,他亦无言。 只在将她送到公主府门口时,他才不带感情地对她说了一句:“既然,痛苦到寻死的地步,为何不和离?” 说完,那抹红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眼前。 而她错愕当场。 为何不和离? 因为那时的她看不开啊,她与柳照成婚五年,他仍然没有爱上她,她天真的以为,再坚持几年,他一定会看到她的好,一定会爱上她。就算一辈子无法爱她,至少她冠的是他的夫姓,而他冠的是她嘉和公主的驸马。 百年之后,他只能和她合葬。 生不能相爱,那便死则同穴。 如今想来,当年的自己委实可笑。 “你有何特别的要求没?”霍衍突然出声问道。 “什么要求?”温卿卿没听懂。 “三月初二,本王迎娶你之日。”霍衍顿了顿,说,“嫁人是姑娘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听说你们姑娘一般都抱有最美好的祈愿。所以,你对于这门亲事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本王会尽量满足!” “没甚么要求。”温卿卿仰头说道,转瞬瞥见霍衍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了下来,当即又笑着补充了一句,“风光大嫁!” 霍衍拧眉:“只要风光即可?”资王府迎娶新王妃何至于寒酸。 温卿卿眯眸:“对啊!你都说了这是姑娘最重要的事情,我肯定要风风光光出嫁,让全京师女子都羡慕我嫁得如意郎君。”鬼扯,霍衍才不是如意郎君,是没有法子的选择。 但不动情,便是最好的姻缘。 霍衍勾了一下嘴角,如意郎君? 没一会儿,便到了温府。 霍衍抱着温卿卿翻身下马,温卿卿开口道了声谢,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温卿卿。” 看着她纤细袅娜的背影,霍衍忽然叫住了她。 温卿卿脚步一顿,疑惑道:“王爷?” 霍衍看着温卿卿,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地指向她的心口:“你的心在何处?” 他们即将成为夫妻,可他再清楚不过,温卿卿对他没有爱。哪怕在芜州同床共枕多日,虽是假扮夫妻关系,她始终牢守着本心,并未对他动过情。 而自己爱不爱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她,思她,只想将她牢牢地拴在身侧,哪怕只有八年时间可活,他希望陪伴在身侧的人是她! 可即便只有八年,他却想要她的心。 霍衍一动不动地盯着温卿卿,目光如炬,他知道她在迟疑。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哦。 温卿卿的确在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也没想到霍衍竟会问 分卷阅读134 出这般问题,他这般问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是出于什么心思,这不像是霍衍应该问的啊。 又不是我说心在何处,它就会在何处。 “敢问王爷的心在何处呢?”温卿卿俏皮地眨了眨眼,故作轻松的反问道。 霍衍一顿,他的手依旧指向温卿卿的心口处,声线低沉:“我的心,在靠近它的路上!” 温卿卿微微一愣,旋即粲然而笑:“我亦是。”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了,头都快秃了,这本书作者真的写不下去了,后面的内容我会在十月中旬的时候一次性放上来。给大家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是我的错! 感谢在20200906 23:59:57~20200917 09:2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umifumi666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umifumi666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宣宁十七年,三月初二。 是霍衍和温卿卿成亲的大喜之日。 楚帝和太后尤为重视资王的大婚,届时成亲拜堂之礼将在皇宫之中举行,满朝同贺,其规格不亚于当年帝后大婚。 按照流程,霍衍晨时便要亲迎温卿卿入宫。大半夜的,温卿卿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得耳边传来薛氏催促的声音。 “卿卿,该起来了,可别误了吉时。” “好早。”温卿卿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咕哝一声,翻过身子继续睡。 昨晚儿想到即将嫁给霍衍,又激动又兴奋又忐忑,过了子时才堪堪睡着,估计被窝都还没焐热和呢。 好困的。 薛氏无奈地笑了笑,趴在她耳边继续唤道:“乖儿,等过了今天,你想怎么补觉都行。” 温卿卿没应声,屋里只有寂静绵长的呼吸声。 “呀,三姐姐还没起来呢!”人未到,率先传来温若桐咋咋呼呼的大嗓门。 温卿卿扯起被子,捂了捂耳朵。 衣啊華啊獨啊家新娘子成婚可是要累一整天的,前世她深有感触,好想再睡一会儿,但显然情况不允许。 温卿卿强逼着自己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环顾了一下屋内,除了阿娘和温若桐,陈氏和胡氏也过来了,加上丫鬟婆子,乌压压的一屋子人。 见她发懵,温若桐不由分说将她从塌上扯了起来,笑嘻嘻道:“三姐姐,资王殿下可来接你了。” “啊?这么快!”温卿卿慌忙起身,坐到铜镜前,“花蕊,快快快,帮我梳妆。” 胡氏抬手打了一下温若桐,笑着对温卿卿道:“卿卿,桐丫头诓你的,现在时辰尚早,不着急,慢慢来。” 温卿卿瞪了一眼温若桐,死丫头,吓死她了。 姑娘家梳洗打扮至少得花个把时辰,霍衍要真来这么早,哪儿能让他等这么久,她可不觉得霍衍是个极具耐性的人。 不过,只要一想到年关前他送她回府时说过的话,她对这门亲事除了忐忑惶惶之外,竟隐隐多了一丝真切的期待。 他说,他的心在靠近她的心路上。 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心终有彻底靠近她的时候? 想到这里,温卿卿不自觉勾了一下嘴角。 在心里对自己说,霍衍你只要真心待我,我便回以真心。当然,前提是,你得先爱上我才行。 薛氏同妯娌说了几句话,便接过花蕊手中的梳子亲自帮温卿卿梳头:“我来吧。” 这厢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总算梳妆完毕,温卿卿抚了抚额鬓,对镜自照,看着镜中那个娇艳可人的美人儿,唇角微微扬起,眸中星光璀璨。 就在这时,外面倏然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和唢呐声。 温卿卿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面上未见慌张,可心却陡然间漏掉了一拍。 他来了。 看着一身红装的温卿卿,薛氏背过身子揉了揉泛酸的眼睛,而后将蒲扇递给她:“卿卿……” 话刚出口,声音便哽咽了。 温卿卿伸手轻轻地拥抱住了薛氏,说道:“阿娘,女儿好舍不得你!不过,资王府和温府相距不远,就算女儿嫁了人,女儿也能经常回来看你和爹爹的。” 前世,她虽嫁给了柳照,可依旧能经常回宫拜见父皇母后。 如今,依然可以啊。 “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还不远?”对于母亲来说,孩子不能经常在身边承欢,就是最远的距离。 “何况,嫁了人的姑娘哪儿能经常往娘家跑的,也不怕惹人笑话!” 唉,这就是养姑娘的难处,养到十几岁便要出嫁,在自己身边呆的时间左不过十几年的光阴,一想到日后不能时常见到卿卿,薛氏的眼眶越发红了。 何况,卿卿嫁的还是资王,估计只有卿卿伺候资王的份儿。 温卿卿: 分卷阅读135 “阿娘,你真当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啊,泼出去了,就不能回来了?” 薛氏猛地捂住她的嘴巴:“胡说什么!”除了省亲回娘家,便只有休妻才会回到娘家,这丫头大喜日子,触什么霉头。 温卿卿眨了眨眼。 似乎没意识到哪儿说错了。 “夫人,三姑娘,资王殿下已经在门外抛了大雁,又做了催妆诗,正在外面等着呢。老爷谴老奴过来问一声,可准备妥帖了?”喜婆敲门进来,躬身询问道。 温家没人敢为难资王殿下,稍微走了一下流程,便将人放进来了。 薛氏替温卿卿盖了盖头,道:“知道了。” 随后,花蕊和温若桐便搀扶着温卿卿出了门。 乍暖还寒的时节,温兆安身上却频频冒冷汗,他抬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又看了一眼对面不言苟笑的霍衍,只觉得霍衍的气势太过凌人,自己在未来女婿面前,毫无身为岳父的气派和底气,实在虚的很。 就连原本制定的为难霍衍的计划一个都没实施,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朝堂上,下属面见上司的畏惧感。 霍衍奇怪地看了温兆安一眼:“温……岳父大人,你很热?” 温兆安擦汗的动作一顿,正要说自己不热,就见温卿卿出来了,顿时如释负重道:“新娘子来了。” 霍衍抬头看向温卿卿。 只见她身着一身火红嫁衣,娉婷袅娜地朝他走来,折腰细柳,莲步轻移,裙锯随着她的一走一动划出优美的弧度。 她戴着红盖头,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可以想象那一方头巾之下,该是何等娇妍的容颜。 温若桐低声对着温卿卿说了一句:“三姐姐,资王殿下正看着你呢,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你怕是要累一整夜了。” “咳咳。”温卿卿红着脸轻咳两声,暗暗伸手揪了一把温若桐,“有本事,你别嫁人。”哼,等温若桐出嫁时,看她如何奚落她。 温若桐:“没本事。” 正嘀嘀咕咕的,温卿卿不小心踩了一颗小石子,脚下一滑,身子直直地朝前面摔去。 “啊。”温卿卿惊呼一声。 这要是真摔了个狗啃泥,绝对绝对丢脸死了。 花蕊和温若桐慌乱无措地去拽她,却低估了自己的力量,以及温卿卿的重量,眼看温卿卿就要同大地来一场亲密接触时,一道红影快速闪过,眨眼间,温卿卿整个身子便跌在了霍衍怀里。 他的呼吸萦绕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笑道:“与此迫不及待,就想同本王行大礼?” 温卿卿脸颊滚烫,咕囔:“没有。” 霍衍勾了勾唇角,没有放下温卿卿,直接将她抱到了花轿上。 看到霍衍这般亲昵的举动,薛氏对着温兆安说道:“我们女儿一定会过的很好,对吧?” 温兆安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薛氏,却目露担忧。 去年,他去核查芜州的财政收入时,探知了一道消息,霍衍暗访芜州的那段时日,身边带着一位姓吴的姑娘,两人以夫妻相称,更是同吃同住,感情甚笃。 可回了京师后,霍衍身侧并没有那位姑娘,也不知是将那名姑娘抛弃了,还是金屋藏娇?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温兆安都不太乐见。如果霍衍能够轻易抛弃了那名委身于他的姑娘,可见他骨子里也是个轻浮不负责的男人,可若是金屋藏娇,日后会不会将那名姑娘娶进资王府,卿卿又该如何自处? 没有哪个女子对于夫君纳妾一事毫无想法。 就算自己和薛氏感情甚深,可薛氏对赵姨娘和温庆绪的存在一直心有芥蒂,这还是他不喜欢赵姨娘的情况下。 如果霍衍喜欢芜州的那位姑娘,卿卿她…… 看着渐行渐远的花轿,温兆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薛氏不高兴了:“你叹什么气?” 温兆安道:“这不是看卿卿出嫁,心有所感嘛。” 薛氏瞥他一眼,看到他头上的汗水,皱起眉头推了推他:“快去沐浴更衣,等一会儿还要进宫。”温卿卿和霍衍的大婚之仪在宫中举行,他们自得到场。 …… 霍衍骑着高头大马,按照礼部既定的路线在京师绕了三周,方才朝皇宫的方向行进。 一路所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温卿卿坐在花轿里,扬手轻掀红盖头,又撩起轿帘一角,顺着缝隙看向外面,道路两边围满了引颈张望的百姓,地上铺就了红锦地毯,蔓延数里,漫天花瓣飞扬,如梦似幻,芳香四溢。 这场面比她前世以公主之尊出嫁,还要宏大、风光。 她转眸朝霍衍看去,霍衍似有所感应,猛地回头,四目交汇的刹那,温卿卿的心如小鹿砰砰直跳,慌得不行。 赶紧放下轿帘,身子往后一仰,细白的手不停地拍打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她不是没见过霍衍穿红衣的模样,可今日瞧他一身大红喜服迎娶她的样子,她的心控制不 分卷阅读136 住的跳动。 几欲跳出胸腔。 迎亲队伍行进到了皇宫,霍衍牵着她的手进到正殿。 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感觉传至全身,温卿卿惧是一颤。 她缩了缩手,他却将她握得更紧了。 温卿卿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对,他们顶多只能执子之手,却不能与子偕老,他只有不到八年的生命,如何偕老? 莫名的,鼻子有些发酸。 似乎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霍衍眉心微凝,低头轻道:“别紧张,有我在!” “嗯。”温卿卿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霍衍一愣。 她不是在紧张,而是……难受? 是嫁于他难受么? 还未等他思出所以然,礼乐声骤然响起。 等霍衍和温卿卿按照礼官的指示行了拜堂礼后,亲王结婚,还有一系列各种繁琐的礼仪,等一切按照流程走完,温卿卿几乎快累瘫了。 最后,从皇宫回到资王府的喜房,已是暮色四合的时辰,她早已累得只想睡觉了,当然是纯粹的睡觉。 温卿卿往床上一躺,顿时被床铺上各种花生枣子等硬物烙得又一下子又弹跳了起来。 门外传来吱呀的推门声,花蕊也顾不得替温卿卿整理微乱的衣服,赶紧将蒲扇塞到她手里:“姑娘,遮面。” 温卿卿吸了口气,以扇遮面。 霍衍随之踏了进来,对着一屋子的丫鬟仆妇挥手道:“下去。” “王爷,还有合卺酒……” “退下。” 霍衍的声音冷了几分,众人再不敢迟疑,当即退了下去。 花蕊看了一眼温卿卿,也跟着出去了。 屋子里只余霍衍和温卿卿二人,满室寂静,只有滋溜燃烧的红烛声。 霍衍静静地凝视着端坐的新娘子,遂端起桌案上的两杯合卺酒,脚步踉跄地走向温卿卿,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浓郁的酒味,可见是喝了不少。 他拿下了她遮面的扇子。 温卿卿长睫轻颤,这才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 男人身着红衣锦袍,头戴宝相玉冠,腰间别着龙凤玉佩,身姿颀长而俊秀,烛光摇曳之间,霍衍俊美的脸颊因酒意平添了几分绯色,微微眯起的凤眸,瞧着分外迷人。 霍衍撩袍坐在她身边,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她。 温卿卿端着酒杯,微红着脸,伸手穿过他的手臂,正欲饮下时,霍衍却覆盖住了她的酒杯。 她狐疑:“怎么了?” 他看着她,问:“嫁给本王,你可欢喜?” 温卿卿微怔,似没想到他竟会有此一问,回道:“自然是欢喜的。” 对成为他妻子这件事,她不排斥,不抗拒,不难受,不憋屈,自然就等同于欢喜了。 霍衍黑眸深邃,眉梢微扬:“嗯。” 嗯? 温卿卿小脑袋微微偏起,作凝思状,实在想不出他这个‘嗯’透露出的是何种情绪? 霍衍举了举酒杯,一字一顿道:“饮下此杯合卺酒,你便是本王的王妃,亦是本王的妻!” 温卿卿心神微动,抿了抿唇,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至少回应一下,但终是没出声。 喝完合卺酒,她便开始紧张了,手指微微攥紧,浑身上下每一个神经都绷紧。 洞房花烛夜啊。 霍衍放下酒杯,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嫩白细腻的指腹,声音沙哑:“唤我夫君。” “夫……夫君。”温卿卿低垂着眸眼,磕磕绊绊地唤道。 这一次唤他夫君,不同于曾经在芜州时唤他夫君的感觉,芜州那次是假扮,虽觉得难以启齿过于羞涩,却也还好。可如今,他真是她的夫君,想到即将到来的房事,上下牙齿便打架,惶惶无措极了。 看着小姑娘绯红的小脸,霍衍喉咙发紧,只觉得这令人迷醉的新婚夜,远比他喝的酒更醉人。 他环住她的腰身,一把将她搂坐到了自己膝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卿卿,你想我替你更衣,还是你替我更衣?” 虽然知道即将面临的情况,她早有心理准备,可如此直白地抛出选择题,让她如何选。 我替你更衣,你替我更衣,哪样都觉得很羞耻。 温卿卿面红耳赤:“我替你……” 他的手抚上她沉重的凤冠:“算了,凤冠这样重,还是我替你更衣吧。”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帮她取下凤冠,一头青丝倾泻于他手上,丝滑如绸缎,触感绝佳。 温卿卿:“……” 下一刻,霍衍扬手便将床铺上的花生枣仁挥落,轻轻地将温卿卿放在了床上。 他俯视着她,长指熟练地挑开她的矜带,散开她的衣裳。 温卿卿双手死死地揪着床褥,小脸鲜红欲滴血,甚感自己就是案板上被宰割的鱼儿,只待剐鳞破腹,就 分卷阅读137 被他吃干抹净,她强忍着没有推开他。 他的手缓缓地在她肌肤上移动,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诱哄:“乖,放轻松。” 温卿卿涨红着小脸,呼出一口气,伸手按住他不断乱动的手,温软的声音带了一丝祈求:“夫君,将蜡烛吹灭,好不好?” 霍衍眸光暗沉,视线落在她半露的香肩,以及鸳鸯戏水的红色肚/兜,哑着嗓音道:“好!” 语落,大手一挥。 烛火尽灭,屋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指尖轻挑,肚/兜顺势滑落。 那枺温香挣脱束缚而出,温卿卿身子一绷,全身沸腾,似被煮熟的红虾一样。如果此时褪去她的罗袜,想必她的脚趾头也是根根赤红。 就算看不见,她依旧能感觉到霍衍的视线有多骇人。 直到身上贴上一具火热的身躯,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霍衍已褪去了自己的衣衫,肌肤相接的刹那,温卿卿只觉得灵魂都在战栗。 他终于吻上了她的唇,辗转厮磨,仿佛嘬饮着世上最醇最美的酒。 似烙铁一般的手紧紧地桎梏着她的细腰,使她动弹不得。 他温柔地描遍了她的每一寸肌肤,曲线动人的身子妖娆绽放。 他目赤如火,低声唤她:“卿卿。” 喑哑的声音染上了一抹深情。 温卿卿媚眼如丝,忽的瞳孔微微扩张,纤长的指尖深深地刺入他宽阔有力的后背,低呼出声:“啊!” 下一瞬,所有因痛楚而发出的嘤咛尽数吞没在他的唇齿之间。 而她彻底成了他的,完成了少女到女人的蜕变。 夜很深,很长。 原来温若桐没有取笑她,新婚之夜的确是要累一晚上的,当身上的痛感消散,温卿卿目光迷离,只觉得自己犹如踩在云端,飘飘若仙。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又有什么逐渐变得清晰。 她依稀看到两具赤条条缠绕的身子,翻云覆雨,是霍嘉和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在翻滚,也就是前世的她。 她想要看的再清楚一些,那个男人当真便抬起头来,看到男人面容的瞬间,她懵了。 怎么会? 怎么会是霍衍? 那个与她有过一夜云雨的人竟是霍衍,可他是她的皇叔啊。而她也还没得知自己的身世,他们算是亲叔侄关系。 翌日,温卿卿幽幽转醒,正对上霍衍诡谲幽深的凤眸。 他修长如玉的指尖上缠绕着一缕她的长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而他斜睨着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想到昨夜的梦境,温卿卿一把扯起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霍衍。 原来他与她前世竟有了这样的交织。 身子钝痛不已,可远抵不上心中的震撼,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霍衍,只能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焐得满头大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窒息时,被子陡然被人拉开。 霍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温热的大掌轻抚上她绯红的脸颊,低道:“既然你我已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我对你便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可想知道?” 温卿卿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我只有不到八年的时间。”霍衍说。 温卿卿顿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原来是这个啊。 她道:“没关系!即使夫君只有八年可活,我一定会陪你走到生命终结的。” 霍衍轻扯嘴角,忽的握住她的小手,又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准备在八年之内将帝后拉下台,你我共享这天下,我为帝,你为后,如何?” “什、什、什么?”温卿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 霍衍想当皇帝? 前世,他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好吧?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冽的声音愈发温柔:“太子霍承瑞也不是个当皇帝的料,而其它皇子也难当大任,本王思来想去,由本王继任大统最好,圣上虽是本王的同胞兄长,但他绝计不可能将皇位让与本王,本王只能……步步筹谋,从他手上夺下来。” 温卿卿惊吓过度,脑子根本无法理智的运转:“可、可你就算登上了帝位,你、你只有八年的时间,你死后又要将皇位传给谁呢?这种伤脑筋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的好,何况圣上将这个天下治理的很好,政吏清明,虽边境不甚稳定,可有你在,敌国也不敢进犯。你、你要是真的担心日后没有英明的君主,你不如好好指点太子,让他……” 她说的语无伦次,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衍给打断了。 “温卿卿,你想让你现在的夫君,去扶持你的老情人,你置本王于何地?” 看着陡然阴森可怖的霍衍,温卿卿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对太子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霍衍的手 分卷阅读138 移到温卿卿的脖颈,狠戾道:“既然,你对霍承瑞没有私情,那等本王登基称帝,先杀霍承瑞,再杀魏皇后和霍嘉和,最后将楚帝圈禁,你觉得如何?” 温卿卿骇然,全然不顾自己赤果的身子,骤然起身拉住霍衍:“不可以!你不可以杀他们,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霍衍凝着她肌肤上遍布的青紫吻痕,眸光一暗,随即面无表情道:“皇家无亲情!” “你!”温卿卿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冷声道,“霍衍,你若造反,你若杀他们,就先杀了我。” 霍衍:“你不与你的夫君一心,反倒这般护着他们,他们是你什么人?” 血涌上脑门,温卿卿脱口而出:“他们是我亲人。” 寂静,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温卿卿呐呐地开口想要补救,然而霍衍却沉默地为她披上了衣衫,低声唤了她一声:“霍嘉和。” 温卿卿一慌,矢口否认道:“我不是。” 霍衍盯着她的脸,说:“如果你不是霍嘉和,正常情况下,你应该是疑惑我为何有此一问,而不是如此慌神地否认,难免此地无银三百两。而我刚才说了我只有八年时间,并没说我只有八年可活,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什么时候该死?” 他只不过玩了一个文字游戏而已。 温卿卿身子一抖。 霍衍继续道:“还有,你为何如此在意太子、魏皇后他们的性命,你难道不知惹怒了我,我能将你们整个温家从京师除名吗?其实,在你心里,他们的性命甚至高于温氏一族吧?” 温卿卿无力地张口:“我……” 她定了定神:“你如何知道?”知道他是套她话,而非真的谋权篡位,她便冷静了下来。 霍衍低笑了一声:“因为,我做了一个春/梦,跟你说过的。” 而他昨晚又做了这个春/梦,梦中与那个身带衡妩香的女子翻云覆雨,那种香味,那种抵死缠绵的感觉与温卿卿带给他的感官一模一样,他原以为只是一场了无痕的普通春/梦而已,结果竟教他看到了那女子的脸。 梦中的女子正是霍嘉和。 除此,梦中还有许多其它的画面。 尤其最让他震惊的是,梦中的他竟手持利剑直闯东宫,杀死了温卿卿。而梦中的温卿卿和霍承瑞情深似海,霍承瑞为了她好几年都消沉不已,楚帝对他越来越失望,甚至动了废黜霍承瑞的心思。 这些是他又不是他的梦境,恍如前世今生,他看着身侧酣然入睡的温卿卿,思索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得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荒诞结论。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竟真让他给诈了出来。 原来此温卿卿非彼温卿卿,竟真是霍嘉和的灵魂。 温卿卿爱的是霍承瑞,霍嘉和爱的是柳照。而这个有着霍嘉和灵魂的温卿卿又爱着谁呢? 显然,不太可能是他! 霍衍眼带讥诮:“我该叫你温卿卿,还是该叫你霍嘉和?” 温卿卿耷拢着脑袋,垂眸小声道:“你该叫我夫人。”想来霍衍做的春/梦就是前世她和她共赴巫山的那一场吧,可仅凭一个春/梦,一张霍嘉和的脸,就能拼凑猜测出她的身份,未免也太过厉害。 霍衍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爱了那么多年的柳照,说忘就能忘了?” 温卿卿缩着脑袋,叹了口气道:“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不爱我,到死都不爱我,所以,我就死心了。何苦强求一段得不到的感情呢!” 霍衍讥笑:“上辈子,你如何死的?寿寝正终?” 温卿卿小脸白了白:“被柳照毒死的。” 她没有提起霍安平,但霍衍联想到今世霍嘉和、霍安平和柳照的事大概也能想到前世多多少少也跟霍安平有些关系。 “呵。” 霍衍哂笑了一声,难怪那个蠢到家的霍嘉和会死心。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温卿卿是身负前世记忆的霍嘉和,那宫里的霍嘉和不就是过去的她,倒是比前世的她多了几分脑子,没有一心扑死在柳照身上,懂得了及时抽身而去。 “这一世的霍嘉和倒是聪明了些。” 这一世的自己是聪明了些,但那也是她的功劳啊。霍嘉和得知柳照和霍安平两相倾心,会愤怒,可这个时期的她对柳照并没那么深的感情,会为了成全霍安平而选择放弃。 如果前世她早早地知道霍安平和柳照有情,她会难受,会痛苦,但也会选择成全他们。可他们却隐瞒了那么久,久到她死时才揭露出来。 霍衍看她一眼,套上靴子,准备转身出门。 温卿卿却倏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皇……皇叔,你知道嘉和是重生的,日后我们该如何相处?” 霍衍扭头,视线定在床上一方白娟刺目的鲜血上面,勾唇道:“自然是以夫妻之道相处了。” 霍嘉和深爱了柳照那么多年,可她的处子之身竟是给了他。 分卷阅读139 而成为温卿卿后,她做了他的妻,是他三媒六聘娶回来,入了皇室宗谱的。 他清晰的知道,让自己的心起涟漪的人不是原来的温卿卿,而是这个有着霍嘉和灵魂的温卿卿。 细白的小手依旧扯着他,温卿卿小心翼翼地说:“皇叔方才说的夺位之事,也是骗我的吗?” 霍衍扬眉:“这本就是霍家的天下,我有何可夺的?” 说着,他低下头,对着她耳边意有所指道:“晚上之时,可以叫我皇叔,但白天,就免了吧?” 温卿卿立时红了脸。 霍衍心神动荡,想起昨夜旖旎的画面,以及梦境中那些面红耳赤的交缠,欺身吻了上去。 顾及她的身子,只浅尝辄止,并未过多深入交流。 他贴着她的唇,说:“温卿卿,你该知道我能活多久,哪怕只有短短的不到八年时间,我们不妨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彼此交心,曾经柳照带给你的伤痛,我会一一抚平。” 温卿卿手指微动,过了良久,她才应声道:“好,你若不弃,我便不离;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你若不弃,我便不离。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何事?”霍衍皱眉。 “主子,孟庄主回京了,他已找到解你体内血症的法子!”秦尚的声音难掩激动与兴奋。 霍衍抬手宠溺地刮了刮温卿卿的鼻尖,勾起一抹潋滟风华的笑:“看来,我们不只八年!” “太……太好了。”温卿卿面色僵了僵,甚是真诚地挤出一抹温浅的笑意。 此生,再也没有独自美丽的机会了。 他们的故事结束了吗? 不,故事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7 09:26:19~20200920 11:3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