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人间》 分卷阅读1 蜜人间 作者:浪人鲹 传说 传有海神一族,长居深海,通身碧蓝,以水为形,可幻人态。此族生性凉薄,无喜无忧,能呼风唤雨,点水成冰。铁壁铜城,可一击摧之。传其形傲性脱,一笑倾城,落泪成河。非其所愿,常人不可见亦不可触。纵是得见,过目便忘。倘其显形,常人可见幻态,天骄者及缘人可见真容。 偶见者赞其貌胜天神,体态柔美羞流水,眼波朦胧似幻境。若由心一笑,五彩斑斓耀闪天际;若心殇落泪,血珠落地即成江河;若醉酒失智,乾坤倒转如入梦境。若其体遭毁,则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世界塌而末日临。因其掌世间命运,不老不死,故称海神。 然有此一人,瞳可映之,肤可触之,血可伤之。二者相遇,非恋即憎,是为命定。若形印于其心,则容清于其眸,一世恋之。若形印于其眸,则容混于其心,一世憎之。以其命为价,可诛海神。故称弑神者。 两者互为缘劫,一遇则非恒即陨。然命由天定,有人至死不得见,有人未生而情牵,是为命者…… 初现 天空中零碎地飘着几朵形状奇异的白云,他们随风惬意地飘荡着,享受着这份看似可以永恒的安宁,时快时慢地变幻着姿态,向彼此靠拢又散去,靠拢又散去,满心欢喜地期望着有一次相聚能迎来彼此的完全契合。不想,一阵狂风袭来,瞬间撕裂了他们,只剩下丝丝缕缕的残线飘散在空中,一丝丝渐渐消散,最终,化为乌有。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天空万里无云,只剩下干净得像是有洁癖的蓝天,清澈得仿佛能看穿过去。她永远那般的高高在上,与万物保持着距离。她不屑地斜视大地,俯瞰大海。她骄傲地看着海面上自己无暇的身姿,任由狂风不断吹散云彩来向她谄媚讨好,却全然不知,她孤高的身影,就这样永远地映刻在那片同样广阔的大海眼中,心里。他静静地守候在下方,慢慢地流淌,孕育着无数的生命,也包容着同样爱恋着他的大地。 他并不言语,只是流淌于大地之间,守候着那高高在上的天空。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永不停歇地流淌着。即使被狂风暴雨卷起千层浪涛,烈日灼阳无情照射蒸发,也会在结束后继续安静地流淌,永远不知他是悲是喜,有怨有憾与否。只知他广阔无边,包容了千川百流,细雨暴骤,包容着世间万物。他将所有的黑暗和痛楚无声地揉挤进自己的身体里,用清澈的海水一遍遍地冲洗,返还世间一片祥和安宁。 也只有在那寂静的夜晚,当月光温柔地洒向海面,轻轻包裹住他宽广的身躯时,他才会安静地向眼含柔情的月亮微笑,然后环抱着她娇小的身躯,安然睡去。 几片乌云奸笑着靠近,像一群喜欢恶作剧的孩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弯月旁侧,一纵身便挡在了月牙前方。大地陷入一片黑暗。海滩上一片死寂,海水潺潺的流淌声和海滩两旁唰唰的树叶声相互呼应,却并不吵闹,只让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愈发平静。 细沙被断断续续地吹起又落下,吹起又落下。每当在半空兴奋难抑时,都会因不想打扰到身旁安详入睡的大海而强忍住。无论多少次被吹起,都忍耐着,安静地落下,归于大地,停留在大海的身边。 黑暗中,一个身影从远方走来,速度不紧不慢。模糊的身姿飘曳在沉寂的黑夜中,越来越近。细沙们担忧地望向沉睡的大海,又看向那个每夜都准时出现的黑影。垂至腿间的长发与扬过沙滩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奏地摆动。 孤傲的身影缓缓向大海靠近。长发随风扬起,在空中划出道道漂亮的弧线。破破烂烂的大红色长袍随风飘飞,裙身紧紧贴在她不断向前迈进的腿上,因被海风牵引而拼命地往后方扯动,势必要与长发分个高低般亡命撕扯,发出唰唰的声响,将她纤长的双腿暴露在黑夜中。 在细沙焦灼的注视下,她在黑暗中缓慢前行,踏过的地方,什么都没留下。海风有些焦急地冲向她,想将她推回,却也只是让兴奋撕斗的长发与长裙更加亢奋。黑暗中,窈窕高挑的身影在海滩上停下,海水漫过一双绣着金丝的红鞋。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海水,里面没有倒影。海风变得愈发焦虑,急切地冲向她,惹得她的长发和长裙一阵骚动。她继续向前,一步一步,迈进大海。长裙的下摆不断被浸湿,无力地聋拉着脑袋,躺在水面上大口地喘息。它不时便蓄起力量,想再次随风跃起,却也只是惹得水花一阵欢腾罢了,最后终是力竭坠落,奄奄一息。长发也一丝丝浸入水中,躺倒在长裙上。彼时的剑拔弩张,最终成了温柔相守。 她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最后完全融入了黑夜。 乌云因大地仍是一片祥和而略觉扫兴,一点点散了去。皎洁的月光再次洒向大海,照亮了黑色的身影。她仰面漂浮在海面上,双手随性地放在两侧,五指微微张开,任由海水从指缝间穿过,鲜红的指甲在海水中映出微微的红光。苍白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略微诡异 分卷阅读2 。红发在水中散开,像水草般摆动,怯怯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 月光下,苍白的脸孔面无表情,精致的五官搭配得如同天人,嘴唇鲜艳异常,因干枯而有些开裂,让人分不清鲜红的是嘴唇,还是干在上面的鲜血。红艳的秀眉略浓,眉峰傲然,给她的容貌增了几分英气。纤长的鲜红睫毛不时微微颤动,缠在上面的细粒水珠闪着微光。 潺潺的水声回响耳际,海水倒映出的银光在她的脖间和身上闪动,破烂红衫下露出的皮肤上满是伤痕,黑红色的血痂泡在水中,显出几分娇媚。她缓缓张开眼睛,暗红的眼眸里映出一轮皎洁的银月。似因疲倦而微微眯了眯眼,眨了几下后又再次闭上了。左边锁骨上鲜红的玫瑰娇艳欲滴,傲然伏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右脚踝上一只暗红色的蜘蛛图案栩栩如生,细长的步足仿佛在动。 她顺着海水飘荡,冰凉的水流不停地从她的指缝中穿过。她微微收拢手指,嘴角上扬……又见面了,素未谋面的老朋友!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总会让你淡忘那些重要的事情。无论你多么想牢记,都会被它一点点磨去。然后,你便开始怀疑,真的是时间太长了吗?又或者只是我太过懦弱?抑或那些个事物并不如我想的那么深刻?只是那段岁月里的自己,在时间的光轴上还未懂得,所以停留在那个光轴上的自己想要永远铭记,而我,早已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但是,只要一个梦,一个看似熟悉的身影,一个突然的寂静,一个转瞬的闪念,甚至只是眼前突然飘落的一片残叶,便会让你想起那些已经被无数光阴湮没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一遍又一遍地淡忘,又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重复犯着同样的错误,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懂得了人生,避过了灾祸痛楚。其实,不过是习惯了。 所以我知道,对于过去,对于你们,我从未淡忘过。因为每一天,我都在这里等待着,等待着黎明,等待着清晨第一道光撒向海面的瞬间,等待着那个近乎渺茫的机会,不停幻想着,我能突然地,回到你们身边。纵使身心俱疲,双脚也会如魔怔了一般将我带来这里。我不敢说我对你们的感情丝毫未变,但至少,我对你们的感情仍甚嚣在心底。只是,以一种淡去的方式在浓烈着。尤其是你,白城…… 红色的身影随着海水晃荡,在一点点开始泛白的天空下,越来越清晰。大地一点点亮了起来,沙滩、群山、城镇一点点从黑暗中探出身子。海天相接的地方一片惨红,海面上泛着的红光与天空中被刺穿的彩霞连成一片,刺眼的金黄与鲜红混在一起,为太阳的登场准备了最华丽的地毯。 终于,第一道光从天空和大海的交界处射了出来,海面上飘起一层薄薄的白雾。鲜红的睫毛上水珠五彩闪耀。她缓缓睁开双眼,抬起右手挡去刺眼的光线。随之晃动的水晶手链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美丽的蓝光。 她的身体慢慢地飘到海面上方,随着立身站了起来。早晨的阳光洒在她泡了一夜之后更显苍白的皮肤上,看上去几近透明。水滴从她身上滑下,在温柔的阳光中,一滴一滴,坠入海中,清脆的声响融入大海的流淌声。 她低头看着铺满阳光的大海。暗红的眼眸中海水不规律地晃动,渐渐在金黄色的阳光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她飘向半空。漩涡越转越大,越转越大,使得红色的身影看上去如尘埃般渺小。海水汹涌地旋转着,溅起滔天巨浪。那漩涡越转越深,渐渐变得深不见底。片刻后,巨大的漩涡不再扩大,转瞬便开始急速缩小。她漠然看了一眼露出一角的太阳,纵身跃进了漩涡的中央。 身体如撕裂一般的疼痛,疼得像要死去一样,尽管自己的肉/体早已死亡。未痊愈的伤口在海水中再次被撕开,鲜血才流出便立马被海水卷走。她紧闭双眼,眉头紧锁,眼角因疼痛而不自觉地抽动,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红色的身影随漩涡快速旋转,不自觉握紧的双手被刮出道道血痕。长发慌乱地四散飞舞,不时拍打过她的脸庞。长裙失控地四处飘摆,亡命奔逃。她冷静地随流而去,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漩涡底部缓缓张开一条裂缝,一小股黑色的物体从中流出,很快散入急速旋转的海水中。她猛地睁开双眼,秀眉紧蹙,锁骨上的玫瑰颜色加深,身体各处的鲜红也随之加深了红艳,接近于眼眸的暗红,暗红色的蜘蛛图案深得近乎暗黑。她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蹬腿加快速度,随流冲向漩涡底部的裂口,眼神冷漠而凌厉。 黑色液体擦过她的身体,灼烧着她本就破烂的红袍,灼伤了她的皮肤。烧断的发丝被卷入海水中,飘向远方。苍白的皮肤上满是烧伤,溢出的鲜血仍是来不及停留片刻便被海水冲走。 她并不闪躲,直线冲向漩涡眼。裂缝处的东西涌动着,原本细小的裂缝被瞬间撕开。她眼神一凝,将拳头拽得更紧,冲了上去。然而同时,海水也捅破了那个裂缝。一声巨响后,奔涌的海流从中喷出,凶狠地将她近在咫尺的身体冲了出去。她迅速将双手交叠于前方,手背向前,双拳紧握,凝气阻挡,却仍是被撞飞出去。 鲜红的身影 分卷阅读3 重重地摔在海滩上,发出一声闷响。咬紧的下唇流出鲜血,身上的暗红随着玫瑰褪成了艳红。溅起的细沙散落在她湿透了的身上,半空中的太阳照射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清晨的和煦中显出焦灼。身上和脸上的伤痕溢出鲜血,在她惨白的皮肤上蔓延,有几滴坠落下来,融入沙中,媚了黄白。 恐是狂风倦了,上空的白云突然多得出奇,遮住了大半个蓝天,一层一层地飘飞在高空中。蓝白色微妙地混合在海面上,而海水依旧只是安静地流淌着。海滩边上,海浪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漫向海滩,退去,又漫上,又退去,又漫上。 起晚了的渔民匆匆忙忙地往海滩走来,看了一眼干净的海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忙碌了起来。他踏过空无一人的海滩,走向左岸悬崖下倒置的渔船。 平静的一天过去了,人们都回到家中,关灯睡下了。 海滩恢复了沉寂,海水潺潺的流淌声和两侧树林发出的唰唰声再次响起了合奏。细沙被断断续续的海风吹起又落下,吹起又落下。 红色的身影依旧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海风温柔地吹向她,拂起的长发轻轻滑过她的脸庞,纤长的睫毛跳动了几下。片刻后,她无力地睁开双眼。模糊,一片模糊。她闭了闭眼,再次看向大海。 还是不行吗?这没了躯壳的魂魄,本早就撑不住了,随它散了去吗?这般束缚着,于谁都是苦难吧!她苦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白城,看来今生,是注定无法相守了。若你早已去了,我这便来。若你回来了,那我便在那边等你,大抵不过几百年,我等得起。 锁骨上的玫瑰变得暗淡,花边泛起黑色的卷,仿佛失了水分,即将凋零。 一阵海风拂过她的身体,右手上的手链闪起蓝色的微光,在黑夜中闪烁不定。海水流淌着,流淌着,不断向岸上涌来。一波海浪从远方靠近,冲到岸边,漫向沙滩。它不断,不断漫了上来,最后漫过她的身体,带着她一起退去。 潺潺的水声回响在她的耳际,一声,一声,呼唤着。海水浸湿了她的身体,玫瑰亦如吸收了水分一般,焕然重生,再次变得饱满而娇艳。右手腕上的水晶手链在海水流过时发出叮叮的清脆声响,与海水一起吟唱起夜晚的小调。海水浸上她的脸庞,她皱了皱眉,微微睁开酸涩的眼,看着无尽的夜,感觉到流动在身体下方的海水。 她再次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嘴,无力地喘息着,右手轻轻握了上去,那水流竟没有流走,手链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黑夜里。 “真好听。”她轻声说到。 海水渐渐泛起温柔的蓝光,随即迸发出蓝色和银色的光芒,闪动着,跳跃着,星星点点地跃出海面,如繁星般布满整片上空。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周身闪动的光点映入她的眼眸,冷漠的脸庞露出一丝温柔。 海水轻轻晃荡,温柔地托着她的身体,舔舐她的伤口。她悠然漂浮在闪着蓝光与银光的海水上,海水清澈得可以看到下方的世界。天空和大海连成一片,她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满是星辰与鱼群的空中。鱼群在海里穿梭,有序地四处游动。一串串水泡快速向上飘来,一个接一个地破裂,炸裂出五彩的光芒。一股海蓝色的水流从下方而来,流向她的身体,轻轻将她拉入海中,她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满天的光芒淡去,大海恢复了宁静。黑暗中,他继续流淌着,流淌着,从容地等待着另一个破晓的来临。 黑点 海蓝色的水流拉着她在海中穿行,黑暗中她们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狭长的蓝色光芒,光芒尾部淡去的地方无数水泡轻轻晃动。破烂的红衫和长短不一的红发轻柔舞动,不时触碰到游过的鱼儿,也未惊到他们。她轻轻握着手中的水流,水晶手链发出美丽而柔和的蓝光。 一阵痛苦和眩晕袭来,她的眼角微微抽动了几下,手指渐渐松开。海蓝色的水流随即幻变成人的形态,一把握住她松开的手,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那条蓝色的微光飘荡着向远方延伸而去。 人形的蓝色水流在海中带着她急速前行。她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时快时慢摆动着的蓝色鱼尾往两侧拨散开海水,在海中映出点点蓝光。海蓝色的长发长过鱼尾,随着她的游动飘摆,不时轻轻拂过后方那张漂亮的脸蛋,留下温柔的触感。 少顷,人形的蓝色水流再次化为一股海水,包裹住她的身体,猛地冲向了前方。水流拼命地晃动着,发出激烈的撞击声。她用力地睁了睁眼,模糊中看到后方似有一个黑点随着漩涡的水流飘了过来。 那是什么? 她疲惫地眨了眨眼,终是看不清楚,便作罢了。 包裹住自己的水流冰凉却舒适,让她在这折磨了自己五十年的激流中犯起了困意。虽然素未谋面,但我们,已是相处了五十年之久了。她闭上双眼,嘴角挂起一丝欢愉的邪笑。 五十年,是这边世界人们的大半辈子了。可惜,在我们那边,要是活得长一点,才是人生中的八分之一而已。不过,这五十年咱们可是在这边 分卷阅读4 过的,所以,得按这边儿的时间来算!那么,接下来的生命里,请多指教,老朋友! 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她伫立中央。放眼望去,尽是晃眼的洁白,没有一点瑕疵。说是难得的美景,却又有些让人发毛,胸口也憋闷得慌。她试探着向前走去,奇怪的是,赤着的双脚竟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都是假象吗?红色的身影在雪地上缓慢地移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如同早已入墓的逝者,但那一身的鲜红却鲜活得刺眼。一阵风袭来,长发和长衫被撩起,她的身体僵住。她蹙起眉头,睫毛不安分地抖动,眼中充满了痛苦,张大口却吸不到空气。苍白的脸孔逐渐泛起了紫色,她痛苦地看向脚下。 惨白得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双脚正一点点下陷,如陷入沼泽一般,无法动弹。她有些慌乱地看着白茫一片的雪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仅无法呼吸,连血液,都在一点点被吸走。她再次看向脚下,身体里流出的鲜血从脚下漫开,迅速向四周流去,一瞬间便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往更远方去了。 她无力地倒在血地里,身体一点点下陷。她凝了凝神,还未被淹没的右眼里倒映出一颗鲜红的血树。它扎根在这片血泊中,枝干像是一股股正在流动的鲜血。那血树没有叶子,也没有花朵,只有秃秃的枝干。它鲜艳地挺立在无边无际的血地里。 树下一抹淡蓝,远远地凝视着她,因为距离太远而觅不得她的容貌,清丽脱尘的气质却彰显无遗。 她好似微微笑了笑,嘴唇张合着说了一句话,飘进她的耳朵里,很轻很轻。 “回去吧,小遥!” 她猛地睁开双眼,瞳孔瞬间放大,嘴巴大口地吸着气。方才的画面还在她的脑海里闪现,过于虚幻的场景和逼真的感觉冲撞着她的意识。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神涣散地盯着上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明明是那么真实的感觉,怎么会没死呢?不对,我早就死了。 她闭了闭眼,调整气息,舒展开眉头,慢慢睁眼。 这什么鬼地方? 四周一片黑暗,空气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惹得她的鼻子一阵刺痛。她微微扭了扭头,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果然是几十年没动过的身子…… 这几声细小的声音一过,四周马上骚动了起来,鬼哭狼嚎的恶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一时间全部一起冲撞着钻进了她的耳朵。她一脸无奈地抿了抿嘴唇,歪头将耳朵蹭到肩膀上,松开嘴唇的时候咂了一声,低喝一声:“嚎什么嚎!” 她挑了挑眉,环视四周,眯眼用力地辨识那圈淡蓝色的结界。 难道,又是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高高地挑起左眉。 管他呢!先出去再说。 她定了定神,一道红光闪过暗红色的眼眸,锁骨上鲜红的玫瑰马上变成暗红色,脚踝上的蜘蛛图案也加深了颜色。她扬起一抹邪笑,桀骜的双眼里闪动着兴奋。 让我看看这把老骨头,还好不好使! 她起身站立,上上下下地活动筋骨,完了垂下双手,五指张开,两条爬满倒刺的藤蔓从手心伸出,藤身上沾满毒液。她握住藤蔓,猛地将右手里的藤蔓甩向高空,结界外响起一阵痛苦的撕嚎声,随后开始疯狂地冲撞那道结界。她面无表情地又甩了一鞭,凄厉的嚎叫声中夹进丝丝恐惧,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腐败血臭味,撞击声停止了。 她纵身一跃跳出结界,借着摩擦力稳住脚步,迅速挥动着鞭子,嘴角的笑意更甚。嚎叫声渐渐变成了怯怯的呻/吟声,围绕在她的四周,久久不敢靠近。红色的长发张狂地飞舞着,在那张笑脸周围显得甚是嚣张。她低头看了看开始散去的结界,思量片刻后再次抬起头来。她的视线穿过左侧涌动的人潮,透过缝隙看到那个跟她有着同样身形但邪气极重的身影。那身影看了她一眼便消失了。 她隐隐知道,在自己的魂灵脱离身体之后,是那个身影把她带来了这里。大概,是相信她会回来。而她,也确实回来了。 “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见自己的鬼体,有意思。谢过了!” 她纵身跃起,四周拥挤的身影一阵慌乱,冲撞着向旁侧躲去。微弱的光线渐渐变得清晰。 暗红的眼眸中映出一层弧状的淡蓝色结界,那是束缚鬼体的天然结界,外不能进,内不能出。 “早就听闻人出生时便会在鬼界形成鬼体,是为人最黑暗的一面。二者互相连接,鬼体过强时甚至能调换宿体,为祸人间。两者各自生活,死亡时方合为一体,归于自然。还以为是传说,没想到是真的。”她冷笑一声,低头看向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城镇。 “那么问题来了。我该怎么出去?” 她松开手,掌心的藤蔓快速缩回体内,一把暗红色的长剑从她的右手探出,剑身上沾有毒液。她握紧刀柄,一个纵身冲了上去,扬手挥剑,一道红光闪过,结界却丝毫未损。 仿佛意料之中,她并未感到意外,只是无奈地挑了挑眉,正思量着,右手上的手 分卷阅读5 链流出一条水流,凉凉的,包裹住她的身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出去吧!” 她一愣,直接跃向结界,果真顺利出去了,下方的撕嚎声顿时消失无踪。高挑的身影被阳光包裹。 红色的身影完全显现在明亮中,红色长发癫狂飞舞,仿若重获自由的囚徒般兴奋不已。只是那身艳红的古式嫁衣因年岁的消逝而稍显破旧,为那傲然的身影添了几分凄苦。她立在原地,抬头看去,蓝色的天空似是蒙了一层灰,火红的火球倒映在偏黑的瞳孔里,她眯眼。 别说,还真有点怀念那边的天空。 她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脚下结实的地面,有些难以置信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去向北方。 陌生 水声潺潺,沿着弯弯曲曲的河流一路吟唱,穿过一座树木葱郁的小岛。宽阔的河面上,一个红色的身影漂在中央,顺着河流向岛中央移动。姣好的面容看上去十分憔悴,白净的脸上有少许雀斑,左眼眼角下方一颗漂亮的泪痣。高挺的鼻梁下是轮廓漂亮的嘴唇,苍白中夹着几条竖直的血痕,几处明显的撕痕泛着红,一块不规则的椭圆状血痂附在下嘴唇左侧。 她身着一条大红色的吊带连衣裙,裙摆大半浸在水下,正上方也还未被晒干,纱质裙身上散布着点点细小的水珠,在阳光下泛着五彩的光芒。 一头乌黑的长发飘散在水中,白皙的脖颈左侧有一个显眼的伤疤,被上方的黑色骷髅头纹身覆盖。左臂上一条长长的刀疤,横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十分突兀。右手手腕内侧有几道很长的淡红色刀痕,边侧并不吻合,略有参差,交错覆盖。中间倒算整齐,微宽的伤痕上竖着数条愈合时生长出的条痕。刀痕顺着皮肤生长的纹理,深深浅浅地横在同一个位置,几乎形成一体,最中间的一道年岁已久,愈合后比周围的皮肤还要白上几分。 她随着河水不断向岛中心漂去,前方便是飞流直下的大瀑布。下落处湍急的激流挤出一片白花花的浪花,直下的壮阔与下方飞溅起的水流交相辉映,在阳光下撑起道道彩虹。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黑色的发丝四散撕扯,只是那张沉浸梦中的脸庞仍是那样的波澜不惊。 她的身体在急流中快速移动,最终,顺着水流坠落下方。湿透了的长发向上飞舞,一串串水珠从发尖脱出,在空中回旋几圈后落下。依旧平静的脸庞被飞起的黑发遮了去,从不时叉开的发缝中还能窥得几分。几秒后,下方的水潭发出一声异于其他声音的巨响。 她的身体重重地跌入水中,随着拍打出的白色浪花一起被裹入潭中。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是有了变化。巨大的水压震得她的胸腔一阵生疼,她眉头一蹙,嘴唇一张,一口鲜血散入水中。但很快,她脸上的痛苦慢慢消散,恢复了平静。 水潭中,平躺着的身体随水流轻轻晃动,嘴鼻边冒起的水泡渐渐消失,胸口平稳起伏。渐渐地,她的身体在水潭中立了起来,双手被水流微微抬起,眼角微微动了动,纤长浓密的黑色睫毛颤巍巍地抖了几下后随眼睑上移,大而狭长的眼睛里琥珀色的眼眸冰冷异常。 那双极为无神的眼睛在混沌中模糊着,轻眨几下后渐渐恢复了意识。她看了看四周,嘴唇微张,而后眉头微蹙。她轻轻蹬了两下,双手随之摆了摆,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上升到潭水上方。冒出水面的身影在阳光下平稳地呼吸着,和在水中别无两样。一滴滴水珠从她湿透了的长发上滴落,从那张过于平静的脸上滚下,坠落潭中。附着在脖颈上的水珠也一滴滴流下,汇成几条,顺着她的身体流下,却渐渐如蒸发般消失在皮肤上。 长发上的水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消失了,顺滑的黑发随风飘飞。她抬起头,低垂的眼睑缓缓抬起,一滴极为细小的水珠从她的睫毛抖落。她看向眼前的广阔天地。似是被蒙上一尘灰的蓝天,岛上葱葱郁郁的森林,以及从水潭延伸出去的那三条蜿蜒的溪流,完整地映入她幽蓝色的瞳孔中…… 这,是什么地方? 重逢 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上,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岛屿散落其中,岛与岛之间的距离不定,却没有一整块连在一起的大陆。每个岛的上方都有一层泛着淡蓝的圆形结界,一同包裹了四周的部分海域。海上的船只不多,几乎都是大型客货船,通身镜制,反光得刺眼,外部还涂有一层闪着银光的液体,行驶速度极快。 岛屿与岛屿间均连接有两条以上的圆形通道,浮在海面上或藏于水下,通道外部同样涂有银色的液体,因通道使用的是透明的材质,故而呈半透明状,可以看到通道里宽阔的双向大道,来来往往的车辆有序地行驶着。高空时而闪现的刺眼银光,正是涂有同样材料的飞机,速度更快。 在众多的岛屿中,面积最大的岛几乎是周围十个大岛的总和,名为繁岛。由中心向四方,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逐渐变成一片片的小区,最外围是普通的小镇和个别单独的楼房,也有少许娱乐度假区及别墅区。岛中央有一幢华 分卷阅读6 丽宏伟的建筑物。它并不是政治中心,而是极其繁华的高级商业区。建筑物的顶端是一个耸立云端的巨大椭圆形建筑,内部可进行移动改造,常被用作各种大型活动的场所,长年灯火不熄,俗称“不夜城”。 红色身影从上空一闪而过,水晶手链亮了一下。不夜城内,一个灰白色的圆形舞台坐落在正中央,四周是高度不断上升的万人观众席,十几个人影在舞台四周和观众席中间忙忙碌碌,四处查看确认。墙壁上方的控制室内,一个干练的女人正看着整个场地的监控,站在玻璃窗前指挥着场地的改装,坐在控制台前的工作人员点击屏幕,观众席不断调整变换。 以一个身着大红色西服的男人为首,几个人立于舞台前方,看着舞台上正在彩排的身影。 快节奏的伴奏中高亢而张狂的声音戛然而止,麦克风架子后方的表情僵住。夸张的烟熏妆,不算大但好看的眼睛,精致挺立的鼻子,红偏紫的嘴唇。她皱起眉头,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呼吸明显快了几拍,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复杂。惊讶,慌乱,无措,还有,喜悦…… 虽然只是一瞬,但肯定没错…… 台下的人在紫色的眼眸中迷茫地打着手势,嘴里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也无暇顾及。 “干嘛呢你?见鬼啦?”衣着红色西服的男人大声叫到,音调因对方的极度忽视而高得破了音。见她仍没有反应,他皱眉大吼:“紫衣人!” 她猛地缓过神来,看也没看台下一眼便开始脱鞋。随手扔下鲜红的高跟鞋后立起身,身体微微用力,右眼角淡紫色的蝙蝠图案迅速变为深紫色,细尖的耳朵立起。她抬起双手,两只巨大的深紫色翅膀以她的手臂为中心迅速张开,轻扇几下。她屈膝一蹬,振翅高飞,撞破天花板而出,迎着泄下的阳光飞向远方,一瞬便没了踪迹。 舞台前方的红色西服男人愣在原地,被她扇翅时刮乱的红色短发没了型,皱了皱眉,一脸无奈地伸手扶住额头。他点击左手上的手表,弹出虚拟屏幕,在上面一通点击,发布了“紫衣人演唱会因意外延期”的公告。事毕,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洞,长叹一声,对着手表说了一声“品卉”。 “怎么回事儿?”控制台上的女人抬起左手,看着他的方向,对着手表问到,一脸惊愕。 他揉了揉太阳穴,赔笑道:“她有点急事,修缮的费用我们出。麻烦你了啊!” “什么事急成这样?知道了。”她看了一眼天花板。 看来军部出生的传闻不假,这栋楼的建造可半点没缩水。 红色西服男笑着连连道歉,离开时目光变得冰冷,混夹着几丝担忧。那一瞬强大却虚弱不稳的气息闪现,让他心生不安。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还直接兽化了。都退役了,安分做个普通人多好…… 紫色身影扇动巨大的翅膀,在空中快速移动,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紫色的眼眸中是隐藏不住的兴奋。 这个女魔头,活着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死不了。去的方向,是北极冰岛…… 她加速向北方飞去。 红花棘,你他妈总算回来了…… 紫色的眼眸略微迷乱,陷入回忆的漩涡。 一身紫的女子衣不遮体地躺在血泊中,身上满是淤青和伤痕,□□沾满鲜血,顺着紫一道红一道的大腿滑下。指缝中的污泥因混入鲜血而变了颜色,尖长的指甲参差不齐,断口粗糙。她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鲜血从指缝中溢出。 青涩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无神地看着山洞上方,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神冷漠而空洞。似因过度的战斗和挣扎,以及不断的失血,她的脸上一片惨白。紫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像是等待秃鹰的死尸。 确实,还不如死了算了……她闭上双眼,两滴苦涩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突然,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一时间地动山摇。轰鸣声中,无数碎石从上方落下。她皱起眉头,双眼紧闭。 你是想救我还是砸死我? 令人耳鸣的炸裂声一声未停一声又起,不断向她靠近,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有力,山洞晃动得愈发厉害。渐渐地,整座小岛都开始晃动起来。紫色的身影用力地抿起嘴,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眼角晕开一道彩虹。 暗红色的短发被整齐地压在军帽下,军绿色的军装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道道鲜血,过渡出几种不同程度的红艳。她脚下踏凝空气,在空中快速前进,右手上沾满鲜血的蔓藤仍在不断地挥向下方,藤蔓所落之处具是地动山摇。青筋暴起的左手上提着三个面目狰狞的人头,面部各朝一方,鲜血从他们的头顶流下,滑过残留着恐惧的双眼和惊吓过度而大张的嘴。 那张惊如天人的脸孔还稍显稚气,眉头紧蹙,暗红色的眼眸中燃着熊熊怒火,紧绷的脸部肌肉和紧咬的牙关让整张脸看上去严肃异常,眼神肃杀。她右手麻木地向下方挥动鞭子,一声声巨响伴随的是一阵阵的飞沙走石。小岛渐渐变得支离破碎,开始一点点沉入大 分卷阅读7 海。 她在山洞前停住,抓紧鞭子的手微微颤抖,眼里充满了愤怒。右手掌心探出另一条无刺的藤蔓,伸入山洞将人带了出来,携到自己身后,藤蔓将紫衣人的身体牢牢实实裹住,上面开满红艳的玫瑰花。她一脸冷漠地将手上的人头丢出去,左手掌心伸出另一条藤蔓,猛地双手一齐挥下,整座小岛被切成三段,加速下沉。 她收起两条带刺的藤鞭,转身跃向紫衣,隔着最后一条藤蔓搂住她,颤抖的双手使得紫衣人的身体也微微晃动。紫色的嘴唇颤抖着,眼角强忍的泪水终是滑下。 她抱着她跃向另一个小岛。 “活着!”暗红色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略微颤抖的命令声,坚决得不容置疑。 紧咬的紫色嘴唇渐渐松开,开始小声的抽泣。 “伤害你的东西,我会一点不剩地全部葬送海底,所以,好好活着。下地狱的时候,我们得互相作伴。没你在旁边吵闹,我会不习惯。明白了吗?” 紫衣人终于大哭了起来,而后用力地点点头…… “嗯。” 紫衣人已然成熟的脸上闪过不悦和恶心,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随即将回忆丢到脑后,紫色的翅膀在风中呼啸,穿过淡蓝色的结界。烧灼感刺痛她的皮肤,几滴汗水从额头滑下。她快速扇动翅膀,飞过散布在北方的座座岛屿,向最远方白茫茫的岛屿前进。 喜服 红花棘落在一个雪崖下方,鲜红的长发上粘了几片雪花,苍白的脸孔因寒冷而泛起青紫,眉毛和睫毛变得雪白,鲜红的嘴唇也冻成了紫黑色。从海上刮来的海风卷着雪花飞舞,吹过她的身体。她打了个寒战,微微颤抖着捋了捋扬起的长发,口鼻不断呼出白气。她抬头看向雪崖顶端。 一个单薄的身影映入暗红色的眼眸。那人坐在悬崖边上,一身雪白,光着脚。她将双手杵在身体两侧的雪地上,抬头注视着天空。雪花飘舞着飞向她,直接,飘过她的身体。 花棘愣愣地看着她那不真实的身影。 洁白的雪花映入她淡蓝色的眼眸中,雪白的睫毛很久才眨动一次,同样雪白的长眉淡然绣于那双干净的眼睛上方。那双眼里透出的,从不知是温柔,还是冷漠。红花棘立于崖下,久久地注视着她,而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上空。一头的银发时而笔直垂下,时而飘飞风中。微微有些红润的嘴唇向两边挂起。 “她来了。”小巧的嘴微微张合。 花棘看得出神。洁白的身影就在这时动了动,低头看向下方。花棘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白色的身影双手一撑,身体向前一倾,如雪花般轻轻落下,停在花棘面前。 花棘被阳光下的一身洁白刺得微微眯了眯眼。她安静地站在花棘面前,银发笔直垂下,躺落在地。花棘看着眼前一脸不谙世事的女人,愣了愣神。 “你来啦!”她一脸认真。 “嗯。”花棘点点头。 “好久不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嗯,好久不见。”花棘也扬起微笑。 “是来看他的吧?”她的声音轻轻飘进她耳朵里。 “是。”花棘点头。 白色的身影牵过她的右手,花棘手上的水晶手链叮叮当当地响起。 没有温度,却,让人觉得温暖…… 花棘看了看那只雪白的手。 总觉得,这感觉很熟悉。 花棘疑惑地看向带着自己飞起的白色身影。不用借助空气的摩擦力,也不是紫衣那种飞行系的繁族,就能在空中移动吗?而且速度,远在我之上。 柔软的银发拂过花棘的脸颊,她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怎么都记不住。 两人很快到达一面高耸于空中的雪白峭壁,她带着她冲了上去。花棘闭上眼睛,凝了凝神,再次睁眼时已进入那个她来过一次的地方。 一块块覆满白雪的土地错落着悬在半空中,雪地上长有大小不一的银色雪树。雪树的树根穿过土地,长长地伸向雪地的下方。不远处的一块雪地上流淌下来一股清澈的雪水,落到下方的雪地上,又流向另一块雪地。这样不断往下,最后落入一个宁静的水潭里,不溅起一滴水花,也未漾出一道波澜。这个地方,没有一点儿声音。 晶莹剔透的冰花在雪地里默默绽放,花瓣的边角看上去十分尖锐,感觉只要轻轻一碰,就是一道血口。最下方的雪地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地伸向远方。 和梦中的场景,却是真有几分相似。 雪白的身影带着她飞向那水潭,俯身潜了进去。进入水潭后,一层透明的水膜自动包裹了花棘的身体,让她能自然呼吸。 魂魄在水里是可以呼吸的,但活人却不可以。这是花棘上一次死后知道的,当然,这里的活人不包括能在海里生活的海族。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水膜,对于自己死而复活的事仍感到些许的不现实。 那水潭看上去虽不大 分卷阅读8 ,却深不见底。花棘不自觉地看了看白色的身影。她在水里的速度,更是快得惊人。若不是有这层水膜护着,她怕是承受不了。而且看她那淡然的神态,怕是根本未用全力。 思量间,一个半透明的冰台刺进花棘的视野,她的身体不由得颤了一下,胸口起伏的幅度变大。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双眼睛终是骗不了人,溢出了满满的悲伤。 万年寒冰凝成的冰台上,一个衣着红色婚袍的男人安静地躺着。轻轻晃动的银发,银色的浓眉,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没有血色的嘴唇。他那样的安静,安静得不像他。 那女子将花棘带到冰台后,便消失在水中。 花棘僵硬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却并不是因为寒冷。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躺着的男人,跪着爬上冰台,颤抖着靠近他,久久地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她拉起他的手,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随后握紧他的手,用自己仅剩的体温温暖着他冰冷的手。两人身上的水膜融为一体。 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同样长长了的头发。“既然都这么长了,等你醒了,我们再拍一套古装的结婚照怎么样?之前拍的时候,你就一头短发,还死活不愿意戴假发,实在没什么复古感。”她轻笑一声,冰凉的脸上晕出丝丝红晕,表情也平静了很多。 她久久地注视着他,一动也不动,像是害怕错过他醒来的瞬间一般,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知道我在那边的时候最怕的是什么吗?是想不起你的脸。还好,又找回你了。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无限温柔。 良久后,她的眼里充满了疲倦。她俯身,温柔地吻上他的唇。红艳的长发柔软地趴在他身上,泪水滴落在他俊俏的脸上,纵使闭着眼睛没有表情,也仿佛能在他的脸上看到阳光。她扣住他的手,头靠到他的胸口。 “你说过,要等着嘲笑我满脸皱纹人老珠黄的样子。你说过,会等我先死,然后像往常一样,奔着来找我。你说过,对我,你绝不会食言。我从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但我信你。”泪眼婆娑的脸上绽放出娇艳的幸福笑容,仿若婚礼殿堂上的新娘。只是两人身上已然泛旧的婚袍,给这场景添了凄凉。 花棘劳累的身体在眼泪决堤后渐渐松弛崩溃。她闭上了双眼。 两人身上配对的图案花纹丝丝卷卷地缠绕蜿蜒,贴在一起纠缠不休…… 雪白的身影从上方靠近,拉起花棘后迅速离开了水潭。 她将花棘放到海边,看了看远方快速靠近的身影,转身走回飘着雪花的雪海,消失在一片洁白中。 紫衣人哆嗦着落下,缓冲扇动的翅膀刮得周围的雪花一阵乱舞。她从翅膀中褪出双手,扶起花棘,伸手触了一下她的脖颈,松了一口气。她抱起花棘,迅速往南方飞去。 白色的身影飘起,轻轻地坐到崖边。 “她的朋友来接她了。”她轻声说到。 “嗯。”躺在旁边的蓝色身影应声道。 “你可受了影响?” “这不还醒着呢嘛!她虽魂魄离体,却没有死,鬼体也还能活动。影响不大。” “白城也是?” “嗯。” “她会来找你吧?” “嗯。” “找得到吗?” “嗯。” “你若不插手,他们早已回归。命数如此,何必出手相帮?乱了运数,即生变数。以你现在的情况……”她扭头看了看躺着的那人。 “无碍。我欠她两条人命,得还。” “那若是生出什么大的变数……”她看着她手臂上隐隐浮现的黑色延线。 “变数有顺有逆,未必是坏事。” “古往今来,逆者居多。”她看向前方的茫茫大海。 “无碍。你也知道,这世间的事,变数,也是命数。” “嗯,确是如此。”她轻轻眨了眨眼。“那他呢?他会来吗?” 她缓缓睁开双眼,幽蓝色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左眼里印着一个黑色的字迹。 “他若不来,我去找他便是。” 塑料情 海风呼啸着冲上小岛,在树林里发出唰唰的声响,拼命摇晃着那一棵棵参天大树。它不时便要折断几根树枝,刮落几片树叶,再掀起几许未完全融入泥土的枯枝残叶,在湿润的土地上层层叠叠地搭摞着,聊解寂寞。然苦于密林的层层阻挡,它终是被一点点削弱,最后失了气势,消失在林中。 焦灼的阳光火急火燎地射向小岛,经外层的结界过滤后温和地进入岛中,温柔包裹整座岛屿,滋养着林中无数的动物,也温暖着散落在林中大大小小的湖泊,往地上带来生命的气息。 小岛中部有一个较大的湖泊,中央建有一间木质小屋。木屋因时间和水汽的侵蚀而略显破旧,给人一种随时会沉入湖底的感觉,加上屋顶上方的破洞,更是显得岌岌可危。湖中有很 分卷阅读9 多水生生物,他们悠闲自得地享受着这份静谧与安宁。 屋内,紫色和青色两个身影正各自忙碌着。紫色身影本名紫衣人,此刻正坐在厨房餐桌旁吃着饭,旁边青色系的女子正忙活着端上最后的菜。她名为青浅,身材丰盈,皮肤略黑,微圆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灵动有神。眼角微微上扬,十分明显的双眼皮,搭配着精致的鼻子和嘴巴。青色的眼眸闪动时如流水般细腻温柔,让人倍感亲切。青色的长卷发为方便做饭而随性地扎在后方,简单的黑色体恤扎进了淡蓝色的复古高腰牛仔裤里,看上去十分干练。 青浅放下手里的盘子,按下左手手链上的按钮念到:“亭梓。”然后松开了手。 几秒后对方冷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不耐烦。“干嘛?” 青浅表情一变。“澄亭梓,快点滚回来吃饭了,叫你出去买个药也能这么磨叽,真是的,还不如叫快递呢!快点滚回来!”她再次按下按钮,恢复了原来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坐下。 被突然爆发的青浅吓得丢了筷子的紫衣一脸懵地看着她,眼神迷茫,嘴唇微张,表情呆滞。青浅用手将散落的一撮发丝别到耳后,露出额头右上方扇形的孔雀尾巴图案。她一脸淡然地端起饭碗。 紫衣回过神,拾起桌上的筷子。“浅子,你最近是不是性生活匮乏啊?要不我给你叫一个?我知道一家特棒的。”紫衣一脸贱笑。 “紫大明星,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啊,追姐的人多得能组两个连打一架了,只是姐懒得翻牌而已。”青浅一脸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紫衣嘲讽地干笑了几声,继而恢复常态。“话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啊!关系再好也不用搬到一起天天吵架吧!刚开始我还以为你俩儿是在漫漫的友情里擦出爱情的火花了呢!” 青浅皱起眉头,一脸嫌恶地翻了个白眼。“我呸,你别亵渎老娘的审美行吧?就她那样儿男人都不喜欢,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我们俩儿不过是刚好都没男人,搬到一起轮流做家务而已。倒是你,好好的演唱会说跑就跑,烂摊子都丢给莫衷,真够有良心的啊!他的心脏也真是够强大的啊,当你这么久的经纪人竟然还活着。” 紫衣扯起嘴角瞪了青浅一眼。“能跟在我旁边做事那是他当了几辈子牛马换来的福分好吧!” “噗,你说你这么逗怎么不去当谐星啊?还唱什么歌啊!” “有本事你别听啊!” “哼,看到你我切屏都来不及,哪儿还会听你鬼哭狼嚎啊?” “姓青名浅的!” “叫你姐作甚?” “……” 一个橙色身影从海边的通道走出,跟关口的几个人打了招呼后急速跃过小岛上方,落在木屋门口,走了进去。 “你个泼妇,吼什么吼啊,发情期肝火燥是吧?不知道我为了掩人耳目多辛苦才溜进地下市场帮花贱人买药,有本事你去啊!还得应付过关安检,我容易吗我!叫快递?你叫一个给我看看!” 一个丰满而性感的女人走进厨房,边说话边脱下了身上的透明风衣,随手扔到一旁的小桌上后坐了下来。她抬起早已准备好的碗筷,快速扒了几口,显是饿了。露出的皮肤上错落着一片片金色的蛇鳞,一条小金蛇缠绕在她的右手手腕上。小蛇将头搭在自己的尾巴上,眼睛微闭着。 她动作豪爽,一身宽松的衣服,橙色的齐肩短发自然微卷。脸庞略大,说话间皱起的眉头让她本已下塌的眉角往下得越发明显。略有喜感的单眼皮和小眼睛,橙色的眼眸异常明亮。鼻梁有些塌,微厚的嘴唇,脸上的皮肤因长期在外而略有些发黄,少许斑纹趴在上面,为她添了几笔自然的神韵。虽不是什么惊世美人,却有着她自己独特的韵味。 “泼你个大头鬼啊,你都出去一上午了,是到了老年期所以速度变慢了是吧!要是我出去早回来了。还有你那条蛇,给老娘收回去,吃着饭呢!人都回来了还不解了兽化,但真是冷血动物体耗低,没事儿瞎显摆!”青浅不爽地蹙起眉头。 “你才是到了更年期还没男人抚慰你那起皱干枯的小心灵,所以才这么泼辣吧你!”她斜眼瞪了一下青浅,金蛇嵌入皮肤,只留下蛇状的图案,皮肤上的蛇鳞淡去。 “你们两个打情骂俏也等我走了再说行吗!亭梓,买到药了吗?”紫衣打断两人。 “肯定啊!这红贱人搞什么鬼啊,汤汤水水的喂了这么久了还不醒,要死了是吧!还有,你进来的时候把房顶/弄成那个鬼样子,自己给我修好了啊!”亭梓边大口扒着饭边不清不楚地抱怨到。 “不要吧!请个维修工嘛!我这不是带着她不能从正门进嘛!鬼知道那么准正好对着你们的破房子,降落也没落好。” “请维修工?”亭梓提高了音调反问到,“你好歹在军部混过,有没有脑子啊?人家问起来怎么说?陨石砸的?你想让红花棘死啊?不知道现在的侦察系统有多可怕……我说你虽然退役了吧,好歹还是个少将的头衔,怎么……” “我的芳名是你这等贱民能叫的吗?”亭梓被打断。 分卷阅读10 饭桌上的三人僵住,随后一齐抬头看向门口。花棘面无表情地走进厨房,坐到空位上,扭头看向张嘴呆望着自己的亭梓。“还不去给小姐我拿份碗筷。” 亭梓放下碗筷,猛地拍了一下花棘的肩膀,大笑道:“哟,醒啦,我整天向上苍祷告让你早点下地狱,看来没灵验嘛!” 花棘皱了皱眉,推开她的手。“快去!” “好嘞!”亭梓笑着起身去拿碗筷。 青浅笑着问到:“怎么样,身体没事吧?这就下床会不会太勉强?” “我是谁啊?阎王爷都拉不下去的人,这点小事算什么!”花棘挑眉,然后皱起眉头看向开始抽泣的紫衣。 “我以后进棺材了你再哭行不?赶紧吃你的饭!” “你个死没良心的,亏我千辛万苦地把你驮回来。”紫衣瞥了花棘一眼,擦干眼泪继续吃饭。 “你以为你祖上是马啊!对得起你的蝙蝠基因吗你?”花棘反嘲到。 紫衣愤愤地哼了一声,不理她。 亭梓将碗筷递给花棘后顺势坐下,边替她夹菜边问到:“你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当时你失去意识还被判了极刑,身体又不翼而飞。你这尸骨无存的,我都差点想给你立个烈女牌了。” 花棘夹起一棵小青菜。“我谢谢你啊!也没干嘛,白天飘着到处看看,晚上到海里玩玩水。” 三人的吃饭动作顿了顿,然后一脸无奈地继续,只当她又在开玩笑。 “你就没个时候正经的。”紫衣瞥她一眼。 “真的!大实话!”花棘把饭菜往嘴里一送。 “行啦!先吃饭,之后再细谈。”青浅打圆场道。 “行,吃饭吧!多吃点儿。”亭梓往花棘碗里夹着肉。“肉食动物就得吃肉才能补回来,来来来!” 花棘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脑海中萦绕着那个虚无的时空裂缝。 五十年前,她在那儿不知道飘荡了多久。那里的时间,没有昼夜的更替,就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直线。她顺着那条直线一直飘着,飘着,感觉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当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也变得无力时,她隐隐知道,牵连自己魂魄的那根线,就快要断了。但她挣扎着,绷着那根生命的丝线,就那样过了很久。 身边的魂魄都渐渐散去了。她看到他们化成无数点很耀眼的光芒,一点点的飘向远方,像是黑夜里一群群的萤火虫,很美。她能感觉到他们的释然和轻松。很多时候,当自己的那根弦绷得过紧时,她也能从夹缝中感受到一丝丝的欢愉。那是经历了长久的煎熬后,得到救赎般的轻松。说实话,它的诱惑不比白城的身子来的少,但她还是忍住了。 要知道,白城第一次在她面前脱衣服时,她可是毫不犹豫的就冲上去了。 但是,无论她有多强,终究是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终究,是逃不过时间的轮回。那一刹那来得很突然。最后的坚持和忍耐被轻而易举地吞噬,魂魄开始一点点分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丝线被拉扯得越来越长,越来越细,越来越紧,只差最后一下…… 但就在那时候,一股水流瞬间流遍了整条丝线。丝线突然变得柔软,然后开始回缩。那感觉很奇妙,串行其上的光点一点点重聚,在水流的牵引下,如最初般完整地凝在了一起。那感觉,像是重生。 之后,那条水流留在了她的体内,她的魂魄也不会再有被撕扯的感觉。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在那里看到了白城。因为身体不受控制,所以她一直没能靠近他。在她找到接近他的方法前,时空就再次扭曲了。之后,她被卷到了那个世界,每天数着昼夜过了五十年。 花棘安静地吃着饭,似是隔绝了周围的一切,任她们聒噪叫嚣。 白城的魂魄能一直保存在那里,也一定是因为她。既然我现在活过来了,那白城,也一定还活着…… 花棘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 白城,我既然活着回来了,这一世,就非要跟你纠缠到死不可! “我们死多久了?”花棘抬眼。 三人面面相觑,而后看向她。“六十年了。” 六十年前,在红花棘和白城的大婚之日,魔族女王率武装部队出魔井抢亲,浩浩荡荡地遍布了整座火岛,远程导弹直指繁岛,指名必须由白城前去谈判方可免了一场战事。情况紧急,白城不及换装,不得已在大婚前身穿喜服率军队前往魔族所在的火岛,交涉过程中不慎被女王拖下魔井,在没有防护武装的情况下失去意识,身体被带去魔族首都。 两方谈判,魔族要求繁族割让离火岛最近的海上岛屿傲梅岛归魔族所有,削去白城军籍,从此归入魔族。相应地,魔族不再侵犯繁族地界,并供应繁族所缺的资源物资。双方僵持不下,白城则一直被囚禁在女王所在的天宫城。 红花棘大怒,不顾军令只身下魔井,闯入天宫城大肆杀戮,从氧气房抢回失去意识的白城,途中遭到女王拦截。白城身体本已受损,而红花棘违背命令逃离监控,根 分卷阅读11 本无暇带防护用品,故白城在魔井下暴露时间过长,当场断气。 红花棘彻底失控,重伤女王后带出了白城,漫无目的的逃窜时遇到了一身白衣的白翊,将白城的尸身安置到北极冰岛。 “白城的魂魄虽已离体,但执念甚深,魂魄未散,所以身体也还未死。凌晨时分,怨魂所在的时空裂缝会在姜岛西侧海边显现,你带着这个到裂缝前唤他,他听到你的声音自然会进到还魂滴里,你将他带来我这里,我自会帮你唤回他。切记,不可进入时空裂缝,否则你们二人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不便过多插手世事,能否成功全看你的造化了。”白翊将一滴冰冻的水滴递到红花棘手里,一层无形的水膜覆盖在红花棘双目上。 红花棘点头,谢过后急匆匆地去了傲梅岛。不想关键时刻,一个名叫尘嚣的少将接令而出,追到了傲梅岛。在魔井下受损的身体还未恢复,红花棘在打斗时不甚撞到时空裂缝上,魂魄被吸入时空裂缝,空留下一具失去意识的躯壳。 红花棘的身体被带回军部,却在当晚不翼而飞。从此,曾经羡煞旁人的一对壁人消失无踪,婚礼变丧礼…… 历史(繁族) 繁岛左侧坐落着一片庄严宏伟的建筑群。建筑群呈圆形分布,四周一条宽阔的马路将其与其他建筑物分开,从上空往下看能看到马路呈一个明显的圆形,这就是繁岛的政治中心,也可以说是整片海洋的政治中心。 建筑群周围并没有高耸入云的围墙,但若是武功上乘的繁族,不用细细观察,便能看到那层灰黑色的圆柱形人工结界直插云霄的壮丽,哪怕进了一只蚊子,里面的人都能马上知晓。建筑群边界均匀分布有十栋白色的建筑物,按照一到十的顺序标有标记,是进入政治中心的入口,不同类别的工作人员按规定从不同的入口进入。有记录的工作人员及有特权的人员在此处扫描登记后即可进入政治中心。 这里是管理繁岛以及整片海洋的地方,被人们称为魔都。这并非是贬义的。且不说这里每天处理的大小事宜涵盖了这片海洋整体以及各个区域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诸多重要领域,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员均是在各个领域有极强能力和建树的人。除研究中心的部分人员外,大部分成员均是繁族中战斗力极强的人物,是智力和武力的结合体。其中的个别人员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够摧毁一个小岛,能力之强令人咋舌,故被称为魔都。 和世界上所有地方的生存法则一样,要想和平,无论是政治还是其他,均需要一个平衡,即有另一个能与之抗衡并相互牵制的机构。与这个魔都相抗衡的另一个机构,名为白帝都,简称白都。白都坐落在一座人工岛上,就着下沉的地基而建,机构占据了整座岛。无数的精英聚集于此,同魔都共同管理着整片海洋,是一个牵制,更是一种监督。两个组织互相监督,各自将机构内的才能之人派往另一方,共同组成海洋管理的中枢机构。 魔都所在的繁岛位于海洋东北偏南的位置,而白都位于西南偏北的位置,两厢合作抗衡,力量覆盖整片海洋。 机构中有一部分人员来自于海洋的各个政治中心,是各个区域的代表,共同组成专对魔都和白都的监察部门,同时对中枢和各个区域的往来联系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他们分驻在两个机构中。 它的由来是有渊源的。 追溯历史,两大都城是在一些国家和地区发展合作到一定阶段后,由多方共同商讨并先后建立起来的机构,目的是为了这些国家和地区之间的进一步合作发展,机构人员原本是各个国家和地区选派的人员。随着整片海洋不断的融合发展,几乎所有的国家和地区都加入了两大机构,机构内的人员编制也越来越多元化。 两大机构的作用和影响不断加深,而后整片海洋趋向于作为一个整体进行发展,个别利益逐渐转变为整体利益,机构的权限得到加强。6111年,海洋上各个国家和地区的领导人史无前例地齐聚魔都,签订《海洋联合发展公约》,正式联合成一个整体,从两都中各选举了一名联合都主。 自此,各个区域按照自身传袭下来的制度和方式进行管理和发展,监督两大海洋组织的同时,接受组织的管理和政策指导。两大都城基于共同条约管理海洋,在符合条约规定的前提下,尊重各个区域的发展方式和历史文化,维持着整片海洋的和平发展。 此后,以两都为核心,整片海洋形成一个巨大的网状系统。虽有冲突,却也相互牵制,关系相对稳定。选举、政策的制定和实行以及其他的政治活动均受到所有民众的监督,整片海洋形成了一个相对民主和谐的整体。 根据相关的历史考究和记载所示,这个空间原本是一片汪洋大海,在不断地发展和变迁后,逐渐有了陆地,陆地的大小和形状随自然环境而不断发生变化。至今发现的最古老的地图显示,世界最初分为五洲七洋,其后的版图便是以此为基础不断发生着变化,直至一万多年前的“大灾难”,使得世界地图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至此,整个世界的形态逐渐演变成如今 分卷阅读12 的模样。 而这里的人类,根据现有的记载和研究,是由海洋生物进化而来,由单一到多元,从简单到复杂,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进化,从普通生物中脱颖而出,发展成为有意识有思想的人类。 考古学家相信,人类发展成智力完善的物种是在移居陆地后,而后为适应陆地生活,海生能力和习惯逐渐退化,形成了最初的十个家族。其中,在进化过程中留下明显的动植物特征并得以强化,能进行兽化和虚化,身上留下一至两个在交融过程中呈强势的动植物印记的家族,一共有九个。所有家族按照显现在其身上的颜色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灰、白。 所有家族中,蓝系一族人数最少,且大部分仍居于深海,极少数进化成陆生生物。保留了海洋生物特征,具备在深海中生存的能力的种族,被称为“海族”,其下又细分为多个族类,如两栖族、人鱼族、软体族等。他们同样进化有类人的部位,只是其肢体不似其他种族,故而无法适应陆地生活。 最初,部分海族也尝试过移居陆地,只是肢体进化不完善,在陆地生存竞争中不具优势,很快便遭到淘汰。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退居深海的海族进化出了更强的海生能力。大型鲨鲸类都无法匹敌的游动速度,小型海生动物也无法媲美的灵活程度,加之人类的智慧和实践能力,海族曾被尊为海洋的王者。 他们用泥石在海底建造了宫殿和房屋,利用海洋资源发明了各种工具和技术,创造了一度为世人所憧憬的海洋文明。海族信奉海神,宫殿的中央广场常年立着海神雕像,人身蛇尾,长发垂地。 而海洋文明的领袖,据说是一族与海神尤为接近的种族,人身鱼尾,在陆地上可幻化人态,但无法久居陆地,且离水后身体能力下降,长时间待在陆地上会导致死亡。但如果是在海中,则如天神降世,所向披靡,拥有海神的部分能力,可局部呼风唤雨,能扰乱人心,甚至篡改他人记忆、扭曲时间空间。该族基因藏于海族体内,有天生为王者,有后来逆天者,均是海族翘楚,被称海王。 可惜,陆地人类在发展的过程中,对海洋造成了严重的污染,尽管两者就此进行过历史闻名的“沙滩谈判”,海洋污染问题却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更糟的是,陆地的统治者和有权势者对海族的存在感到讶异的同时,对其本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其后,海陆人类的战争持续了近百年,体态优美的海族被大量捕捉奴役,战争被俘者不是被药物控制成为苦役和“捕鱼奴”,就是死于陆地“科学家”的实验室。海族人数锐减,“大灾难”时更是让其几近灭族。然福祸相依,存活下来的海族和部分海生动物成为唯一能自由穿梭在没有臭氧层和结界膜之下海洋的生物。借此,他们在灾难后争取到了自己的权益,并与陆地人类订立和平协议。 现今,大部分海族已与陆地人类混居,陆地上也因此有了多个著名的“海之城”。海之城凭湖而建,有的建于人工湖内,也有的建在天然湖里。其中最为闻名的是建于“双泪湖”(距离极近的两个泪珠状湖泊)的“海神之泪”,是世界上最为著名的观光旅游景点之一。 海之城中穿插有设计别样的“空气通道”,里面建造有各种娱乐设施和休闲场所,他们与湖水完美结合,海陆人类可在其中交谈玩乐。还有少数海族仍居于深海,他们或群居海底,或单个或几个游走于各片海域,随性而活,最是自由。 经过漫长的历史,这九个家族之间形成了共识和友谊,他们彼此尊重,和平共生,早已融为一体。他们身上的特征得以结合优化,战斗力更是大幅提升。繁族普遍生性率真,保留有很多的动植物特征,兽化时身体会呈现出这些动植物的形态,同时战斗力大幅提升,但体力消耗严重。所有的繁族都能兽化,只是兽化后的能力会有很大的区别,这跟其家族遗传以及自身的锻炼有关。 兽化之后,还有虚化。虚化,是少部分人才能做到的高难度变化。它需要出类拔萃的遗传和天资,并辅以极为严苛的训练,才能实现。至于什么时候能虚化,又或者能虚化到何种程度,完全因人而异。 虚化是建立在兽化的基础之上,它依据本人的特征和性格,对身体兽化的部分进行更进一步的变化,使其发生本质性的变化,形成最适合本人使用的武器。虚化而来的武器极其契合本人的各方面特性,能将本人的潜能发挥到极致,并使身体消耗降到最低,故而实现超长时间的高难度作战。 但虚化是有极高风险的。倘若在战斗中虚化的武器被损坏或是损毁,本人将受到致命的伤害,甚至有当即丧命的可能。如果保得性命,身体出于本能的保护,可能出现短时、长时甚至终身无法兽化和虚化的情况。这也取决于个人的情况,不可一概而论。 此外,虚化之上,还有一种极端的变化,叫作“返祖”。正如表面的意思,它指的是完全蜕变成最初的原始形态,即动物形态。这种变化无关于天资或遗传,也不是训练所得。正如它的名字所示,它是一种本能。返祖发生的时间不定,发生的情况不清,没有规律可寻。 分卷阅读13 返祖的人类可在瞬间变化为远祖动物的形态,并具备该动物的原始技能和自身所有的能力,是战斗的究极形态,若是发生在战斗力极强的人身上,其毁坏能力不可估量。返祖现象多为偶然发现,大多不可控。然也并非无人能为,只是少之又少,亿万人中,有一即幸。 历史(异族) 另一个独立的家族,叫作异族。他们在进化过程中褪去了动植物的特征,最大的特征是,大脑发育极其完善,是一个高智商群体。他们身上也会呈现不同的颜色,多显现在头发和眼珠上。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动植物的印记,无法兽化或进行其他变化,这是异族与繁族最大的区别。“异族”一词最初也是他们自己所用,“异”指的是“不一样,特别,居高者”。 他们曾一度鄙夷繁族,认为繁族并非人类。加上繁族超常的战斗能力和几乎出于本能的嗜战好斗,他们更是对繁族嗤之以鼻,对繁族极为防备。即使是能促进经济发展的旅游业,他们也没有对其他岛屿开放。除了政治和军事上的派遣以及商业沟通,繁族几乎一生都不可能进入异族所居住的邑岛群,也很少有异族会离开邑岛,他们与其他家族沟通较少,思想观念虽有改观,但和繁族仍有嫌隙。大部分异族对繁族终是敬而远之。 邑岛群地处海洋东南方向,远离其他岛屿,所处海域的海流怪异且凶猛,其中环绕邑岛群的圆形海流最甚。该海流不同的流段有不同的气候,气候层次过渡明显,加上从四面而来的洋流,造成不同温度的海流冲撞并流,形成大量的海面和海底漩涡,以及从不停息的海上飓风和龙卷风。加之海底多火山和沉积冰川,冰火交融,更是造成了这里诡异多变而充满危险的气候环境。 诡异多变的气候致使这片海域内及其上空的空间扭曲,形成了一些难进难出的奇异空间,稍有不慎便踏入死亡之地,故古时这里被称为“魔鬼海域”。 这在旧时为异族人提供了他族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即便是海族,也无法轻易进入该海域。加上当时繁族长期内乱,海陆人族持续战乱,故而在异族自己找到方法和规律安全通过该海域到达其他地域,并显现身份前,繁族甚至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种族的存在。 异族人聪明且狡黠,最初发现其他地域和种族时,他们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并充分利用了他们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让自己幸免于繁族文明起源初期的战乱。 也正是因为这一时期的事件,繁族在异族人心中留下了嗜血好战的形象,加上不久后“大灾难”造成的长期隔离闭塞,这一观念在异族人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连流传的童谣里都有“不乖的孩子会被繁族吃掉”的词句。即便后来重新恢复了岛屿间的沟通,也签定了联合公约,但由于身体条件的差异和限制,两者之间始终没有完全消除隔阂。 而异族始终无法与其他家族融合的原因还有一个,即异族与繁族的结合几乎是不可能的。除战斗能力较弱的少数繁族以外,异族人的身体无法承受与其他繁族的交合。而且面对战斗力过强的其他家族,他们始终觉得是一种威胁。 但也有例外存在。曾有过一族黑色系的异族,他们同其他异族一样,身上没有留下任何动植物的印记。虽然无法像繁族那样通过与体内的动植物基因共鸣而兽化和虚化,但他们保留了同繁族相当的运动神经和战斗能力,头脑也能与异族高层相媲美。 异族生性多疑,自然也将他们看作威胁。故他们虽是异族的一个支系,却不被其他异族接纳,且多遭陷害和追杀。普通异族从不将他们看作是自己的同类,总单独唤他们作“孤族”。论战斗能力,孤族自然是所向披靡,但他们渐渐厌倦了那些源源不断自己找上门来的战斗和杀戮,也疲于应付那些无端生起的阴谋和算计。为求得平静和安宁,支系首领使计让其他异族坚信他们已火葬深渊,从此隐居无人之地,成为神秘一族。 繁族保有明显的动植物特性,生性好战,遵循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在人类文明起源初期,繁族间战争不断,致使生灵涂炭。是经过了无数的战争和死亡,繁族才从惨痛的经验教训中明白了和平的珍贵。他们是在血与泪的进程中,通过协议和公约等,逐步建立起和平共处的局面。 而孤族虽然拥有和繁族相当的战斗能力,却天性温和宽容,不喜热闹,不好争战。他们常年隐居无人之地,世代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自身超常的能力而欺压弱者,或是因为遭到排斥追杀而索性凭蛮力成为统治者。他们修身养性,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偶入结界者回去后称其为“桃源仙人”,只是再寻,终不得迹。 然而有此一人,生于寒苦卑贱,自幼贫苦相伴,一直遭人白眼,成长于困顿之中。彼时昏君当道,民不聊生。此人虽无学识,却胸怀怜悯之心,身负武战之才,故起义于贫窟,携一众同道中人和有血之士,组军队,立政治,传思想,逐渐兴起燎原之势。然旧势仍嚣,一起长垣之战,起义军战败,伤亡惨重,退至深山。正是绝望之时,一班人马误闯孤族结界,得孤族相助,存 分卷阅读14 下势力。 此人天性率直,虽擅谋略懂心计,却以诚待人,因自身经历而向往平等公正,与孤族之首心性相投,成为莫逆之交。经再三请求,此人以书面之约换孤族出山相助,誓不负孤族兄弟之情,子孙世代亦会护其周全,共同建立一个和平盛世,解百姓之苦。书约最后写到:若相负,可诛之,赦无罪。 誓约一定,孤族以臣下身份出山,以破竹之势直捣皇城,助此人推旧立新。孤族之首辰月获战神封号,成新朝君王亲卫部队将领,至死伴于君王左右,传为一段莫逆佳话。此人即为异族史上第一位贫民皇帝,建立邑心国的开明先皇,白昼。 自此,孤族世代效忠于白氏家族,成为几代邑王的亲卫部队,保护着君王和邑岛人民的安全,平息战乱,击退侵略。公元前1775至公元前1675年,在经历了史上记载的“百年之业”后,孤族帮助白氏家族统一了整个邑岛群。然功烈震主,孤族世代战功显赫,在和其他家族以及百姓的交往中,也不断得到了异族人的接纳和尊重,以其族人为人之道深得民心。这对于邑岛群的君王来说,无疑再次成了威胁,从此心生芥蒂。 繁族在文明起源初期战争不断,却因为自然条件的限制而未与异族有过争端。反倒是异族,在摸索出通过邑岛群周围海流的方法后,他们曾一度侵犯繁族。尽管自身的战斗力不强,但得益于发达的大脑和超常的智谋,他们造出了大批极具威力的武器,很多针对繁族的武器能瞬间夺去大批繁族的生命。 统一邑岛群之后,邑王开始把眼光放到了繁族居住的岛屿上,企图进一步扩张,一统天下。孤族本是出于情义和约定而一直效忠白氏家族,不想白氏子孙却不同于白昼,亦或应该说时代和情况已经完全不同,孤族已无心继续争战。此时的孤族之首名为辰夜,他不断劝阻邑王,希望邑王安国兴邦,治理好邑岛群,不要再兴起无谓的战争,却最终激怒了邑王。故此,公元前1577年的“大灾难”也未能抹去的灭族伤痕,留在了孤族家族史的最后一页。 孤族身上的毛发呈黑色,眼珠亦偏黑,不时会呈现出琥珀一般的透亮眼眸。族人身材高挑,多数均具有超群的战斗能力,是天生的战神。但也正是因为上天过于的宠爱,才致使他们走向了灭亡。 整片海洋会变成现在这样岛岛隔离的状况,就是异族在公元前1577年所制的武器造成的。一万年前,整片海洋上空还是一个完整的臭氧结界。公元前1577年,异族占领了多个繁族岛屿,多名繁族君王和将领被囚。繁岛因和其他岛屿签定的互助条约而参战,凭借其强大的军队一直坚守着,但也因为异族使用的闻所未闻的武器而伤亡惨重。 也就是这个时候,邑岛群上发生了孤族之乱和灭孤之战。以孤族为首的一众坚持停止战争、和平共处,而以邑王为首的一众企图继续扩张,一统海洋。孤族首领辰夜多次进言劝阻,终是无果,最后一族人被全部流放至死亡岛。 死亡岛寸草不生,四周被海流包围,除破流船以外无人能过。岛上建有大型的牢狱,关的全是穷凶极恶之徒。邑王恐孤族能力超群,终会穿过海流,届时必是不会再念旧情,极有可能起义造反。故就在当晚,邑王派战舰五十艘,包围了整座死亡岛,准备将孤族五百多人及岛上的其他人等全灭,却不曾想过,那夜也是他的死期。 繁岛在那夜将繁族的最强少将派往邑岛群,目的是寻找并潜入邑岛的武器研究所,获取武器情报,以此扭转战局。该少将名为紫长风,紫色系蝙蝠一族,以其独有的超声波和肉眼无法捕捉的飞行速度避开了所有监查,顺利潜入了邑岛军事中心,查到了武器研究所的所在地,即远离邑岛群的死亡岛以北两公里的人造岛屿漩涡岛——在因地壳运动沉入海洋的岛屿地基上建造的岛屿,藏于水面下方。 在他拿到武器设计图纸和使用原理时,重要机密保护装置自动启动,警报响起,他被关在了武器机密信息楼。在用尽方法也无法突破四周突然开启的金刚石墙壁后,他破地而下,误闯了下方的危险武器研究室,在落下时不慎启动了未完成的危险武器,造成了一场毁灭性的爆炸,这便是历史上最大的伤痕——“大灾难”。 爆炸毁灭了整座人工岛,方圆百里的岛屿全部消失,掀起的滔天巨浪汹涌了整片海洋,淹没了无数的岛屿。爆炸释放出的有害物质使爆炸源四周的生物瞬间全灭,有害物质和气体随着海流和海风向整个世界扩散去。臭氧结界被腐蚀破坏,一个个漏洞不断扩大,漏洞与漏洞不断连接在一起形成更大的漏洞。 黑夜过去,在阳光洒向地面的瞬间,幸免于滔天海浪的岛屿也迎来了灭亡。岛上的森林被点燃,熊熊烈火烧遍了整片海洋。被阳光灼伤的人们在一片火海中无处可躲,纵是跳入海中,也不过是被海中扩散开的有毒物质腐蚀毒害,最终同那些漂浮在污水上的鱼类一同死去而已。 当日,天崩地裂,整片海洋烧起熊熊烈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烧成灰烬一般。 邑王没有想到,他和一众人精心设计的人工岛以及那一道道的关卡会这么容易就被突破 分卷阅读15 。到死前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繁族不是他所想的蛮族,而是欣欣向上的人类。人类为了生存和欲望,是会迸发出无穷的智慧和力量的,那些他认为万无一失的探测器、武器和牢笼,不过是异族先他人一步发现的自然资源和利用方法而已。 人不能过于自信,更不能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人应该和平相处、互相帮助,因为世界,本就是大家的。所有人,最终都会通往同一个终点。而到达那个终点时,我们跟来时一样,什么都没有。 在无数生命陨落之时,大地突然停止了颤动,岛屿四周同时撑起一个个小的淡蓝结界,护住了岛屿上存活下来的人们,海洋上兴起阵阵强风和潮流,不断地冲刷这个伤痕累累的世界,一定程度上净化了空气和海水,故此,人类得以存活。 此后,海洋环境大不如前,人们把重心放在了文明重建和环境修复上。异族人的行动变得收敛,也谨慎了起来。繁族更加注重和平发展,同时也加强了武器的研究和保护,用以制衡异族、维持和平。 各个岛屿各自发展进步,异族最先研制出了应对直射阳光的方法。为了进一步的发展,异族造出了能抵挡阳光直接伤害的建筑材料和反射涂料,与其他岛屿合作建成了完善的海上通道和海底隧道,并协力建造地下城和海底居住岛屿,缓解人口增长带来的压力,恢复了岛屿之间的联系。紧接着,繁族和异族签订了《和平条约》,并在6111年共同签署了《海洋联合发展公约》,建立起管理整片海洋的机构,互相牵制监督,逐渐发展至今日的情形,形成魔都和白都两大政治都城。 到如今的7701年,整片海洋在两大政治都城的共同组织和管理下,不断完善海洋制度和规章条约,整体上实现了和平共处的发展态势。然越是明亮的地方,阴影就越是浓重。如果没有了黑暗,人们或许会忘记什么是光明,但,黑暗从来都不是为了光明而存在的。安稳的态势之下,总有黑暗的势力在骚动。两大都城的一大重心,就放在了这个问题上。 花父 烈日骄阳下,一个身穿绿色军装的中年男子进入了魔都的一号入口,士兵整齐地向他鞠躬。他走上圆形扫描台,肩上三个金黄的太阳后面跟着三个银色的弯月,六个图案闪耀着无比的荣耀和辉煌。他身材挺拔,皮肤偏黑,长相俊朗,一脸的严肃,眉宇间充满正气。暗红色的眼眸冷漠而锐利,眼角的皱纹亦是岁月对他的眷恋,只为他增添了魅力。 “红恣睢上将,扫描完毕!请说出您的目的地。”扫描台前方显现出他的照片和资料,一字一句的女声从上方的机器设备发出。 “海洋军务中心。”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感。 “距离较远,建议车行。车道检索完毕,请乘坐3号车厢前往,忠诚!” 他面无表情地走下扫描台,微微向一脸肃穆敬畏的士兵们点了点头,走进了魔都。都内的地面和上空布满车道,两条灰白色的半透明气体组成一条车道,车道有序地交叉排布,通向不同的建筑物。每条轨道上有两个车厢,分别停在车道的两端,有大有小。启动时,需要使用的车厢会自动从停车处移动到站台前或站台上方,一台行驶时另一台会被自动锁定。此时半空中有少许几个车厢在快速移动着。他站到标有3号的圆形站台上。 “搭乘完毕,电梯启动。”站台表面的透明底座顺着灰白色气体形成的圆柱上升,直通车厢。底座与车厢底部开启的空间重合,他走到车厢内,在最近的位置坐下。 “搭乘完毕,电梯关闭。”底座自动下滑,车厢底部打开的圆形空间自动关闭,电梯底座落到下方的站台上。 “已到达海洋军务中心,请下车。”车厢停下,下方的电梯底座自动上升,接触到车厢底部时,底部的自动移动空间开启,底座嵌入车厢底部。 “搭乘完毕,电梯启动。”底座落下,他走了下去。 “搭乘结束,电梯关闭。”车厢底部的圆形空间自动关闭,顺着轨道原路返回。 他走进前方的建筑物,门口两个站岗的士兵鞠躬。他向左侧的电梯走去,进入电梯后在灰白色气体上显示的楼层那儿按下了最高层10楼。他走到宽敞的走廊上,响亮的脚步声一声声回荡在楼道间。他走到一道紧闭的棕色大门前,大门左侧的显示屏上标着“总将”两个字。门上的扫描器自动感应扫描,在屏幕上显示出他的照片和资料后开启了房门。一个年纪略大的威严身躯坐在办公桌后方,看见他后起身迎接,迎到另一侧的沙发区坐下。 “老红,新闻你应该看到了吧?起因恐怕是她。不愧是你女儿,但真从地狱爬出来了。尘嚣已经去调查过了,报告也交上来了。”总将微笑说到,深绿色的军装上四个太阳两个弯月。“当年,一审判决刚下来她的尸首就消失了。时隔多年,她怕是在传说中的鬼界大闹了一场,杀回来了。有她在的地方,就没得安宁啊!”满含笑意的眼里意味深长。 冷漠的脸上仍是一贯的不苟言笑。“她已经失踪六十年了,当时就已确定身死 分卷阅读16 。况且鬼界纯属无稽之谈,不值一提。总将下这样的定论,未免有些荒唐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总将依旧保持着难以捉摸的微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你我都清楚,往往越是荒诞不经的事情,越有可能是真的,不是吗?纵使只是一秒,她的气息,你不可能没感觉到。” 门口传来扫描声。 “尘嚣,少将统帅,扫描完毕!”大门打开。 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肩上一个太阳五个弯月。他身材高挑挺拔,一身军装更是显得他神采奕奕。军帽下浓密的眉毛整齐排列,眉毛前端较其他人更往下些,笔直向后扬起了十分的英气。眼睛不大不小,双眼皮,眼睛前端的括角线条向下前方延伸,眼角微微上扬,略有几分狐狸眼的味道,却无半点妖媚,一身正气。 灰色的眼眸看上去正直耿忠,漂亮的卧蚕被眼睛下方细窄的一道黑影涂染,显是多日未休息好。精致高挺的鼻梁下方略薄的嘴唇有着漂亮的轮廓。略黑的皮肤,标正的走姿,浑身散发出一股袭人的气魄。 他恭敬地四十五度鞠躬,笔直站立,目不斜视,声音低沉有力道:“报告总将,所有患者均是暂时性精神失常,救治后都已恢复。现已按照您的吩咐,向各地军部发出针对前少将统帅红花棘的秘密通缉令和追捕令,并派出总部第十一部队十支佐将率领的分队进行陆地搜捕,十支佐将率领的海军进行海域搜索。一有消息会立即通知总部。报告完毕,请指示!” 总将板起脸。“很好,就按现在的方式继续搜捕。叮嘱他们,有线索立即上报,不可冒进。” “是。”那人再次鞠躬,正步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恣睢啊,花棘的最终判决,至今仍然有效啊!”总将皱起眉头。 “现在情况不明,是不是她还不知道。就算真如总将所言,确实是小女,我们和魔族的协约已废,按照规定,应该就实改判。”他一脸正色道。 总将沉默了几秒,眼里深不见底。“这,就要看最高法院的决定的。” “我等既为军人,自然遵从国家的决定。”他起身,微微颔首。“多谢总将知会,告辞。”他向门口走去,出建筑楼时依旧搭称3号线离开。 车厢行至半空,红恣睢抬头看向高空,暗红色的眼眸略有波光。 花儿,但真是你回来了吗? 当日他瞒过所有人,将红花棘的尸身偷出,却不忍按照她的遗嘱将其化灰,便将她藏在亡妻名下的别墅里。正值迷茫之际,红花棘没有生命体征的身体突然睁了眼,眼神却不是他所熟悉的女儿,邪气太重。 “父亲大人,女儿这厢有礼了。她的身体放在这边实在不安全,我将她带去我那边,待她归来,自然会回来。父亲大人大可放心,我和她命运相连,断不会害她。而且,我们有贵人相助,绝不会就这么死了。”她邪笑。 “‘那边’?”红恣睢蹙眉。 “对,那边。” 虽然疑惑,但眼前所见已然超出常理,而她说的也有道理。那是他救回女儿的最后希望了,他也确实再没有别的法子了。最终,他点头应了。 中年过后英气只增不减的暗红眼眸有些湿润,他闭眼调整情绪,再睁眼时已恢复了平静和冷漠。 如此这般,我总算敢去见你母亲了…… 搜捕 湖水平静地躺在木屋下方,不时会有鱼儿靠近水面,一甩尾便再次潜下,只留下荡开的微波和几个水泡摇晃在水面上,被偶然路过的水黾踩破后发出清脆的轻响。几片被风刮落的树叶像被粘在湖水表面一般一动不动,金黄色的夕阳温柔地撒在湖面上,映出美丽的光,和发黄的落叶融进一个画框。时光本静好,只是不断靠近的跑步声打破了这份美好。 一色绿色军装的士兵们将湖泊团团围住,一半的士兵跳进湖中,另一半站立岸边。黄色系豹族的队长带着四个士兵跃到木屋门前的站台上,快速敲了三下,僵硬地大声喊到:“魔都军部第十一部队第一队,接任务前来暖岛搜查重犯,请居民配合我们的搜查。” 屋内的脚步声快速靠近,门吱的打开了。青浅微笑着退到门口一边:“队长请。” 客厅里坐在复古式沙发上的亭梓也迅速起身,微笑着站到沙发旁边。队长一愣,马上鞠躬:“见过两位少将。” “没想到队长还认得我们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荣誉少将。队长快请。”亭梓豪爽地接话。 “打扰了。”队长迅速带着士兵将整个屋子搜查了一遍。 搜查完毕的四人离开小屋,队长向送到门口的青浅和亭梓鞠躬:“多谢二位的配合,告辞。” 青浅和亭梓微笑着微微颔首,目送他们离开。队长带着士兵跃回岸上,跳入湖中搜查的士兵回到岸上,迅速回到队伍中。快速有序的整队后,他们步调整齐地跑步离开了。 青浅和亭梓收起笑容,站在站台上听到脚步声走远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确认来人离开暖岛后,两 分卷阅读17 人对视一眼,关上房门回了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右边的卧室。里面的摆设极简,窗帘紧闭,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梳妆台,左侧的墙上挂着一面全身镜。两人在镜子前停下。青浅额头上孔雀尾巴的颜色变深,图案逐渐变得完整,一整只孔雀开屏的图案显露出来。深青色的睫毛长得诡异,眼眸的颜色也加深了,红润的嘴唇上闪着几点暗青色。 同时间,亭梓右手上的小金蛇爬了出来,睁眼后张口咬了下去,蛇背上的鳞片变为黄褐色,鳞片上镶有细黑边,蛇头上显现出黑色斑纹。身上的橙色加深后演变为黄褐色,散布在皮肤上的金色蛇鳞和小金蛇的鳞片同时发生着变化,脸上错落出几片同样的鳞片,瞳孔变得细长,稍显诡异。 兽化的两个身影同时映入镜子中,镜子消失,出现一条向下的石质楼梯。青浅走了下去,亭梓紧跟其后。镜子再次显现出来,明亮地贴在墙上,倒映着对面的墙壁。 两人沿着楼梯往下走。 “你知道我现在是强忍着没吐槽你的兽化形态吧?无论多少年,看到还是想笑。”走在前方的青浅说到。 “彼此彼此。” 青浅将右手从下方往后伸过去,手心向上。亭梓默契地伸手拍上去。 “友谊万岁!”两人同时出口,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走。 她们在通道上的石门前停下,门上的扫描口亮起,完了往左侧打开。两人解除兽化,继续向前。青浅悠悠地走在前方,看到前方拐角处的光亮后微微加快了脚步。两人走进一个宽敞的客厅,红色的身影随性地躺在沙发上,右手撑着脑袋,看着镶在对面墙壁上的电视。 “五天前突然出现的大批精神失常者,已在接受治疗后恢复了神志。事件已于当日上报魔都,现在仍在调查中,调查结果一出,魔都官方会马上告知民众,望民众切勿慌乱……” “探索频道。”花棘懒洋洋地说到,频道自动切换。 “近日月球研究站有了新发现。研究人员在进行星球表面日常巡查时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画面。从拍摄照片可以看到,这片未开发的地面上有三个明显的凹陷处,呈五角星和月牙形状,大小不等,凹陷底部和四周边角较平整。虽然整体形状已有些许扭曲,但看一下这几个部分笔直的棱角,再结合之前对月球表面的研究数据,这样的图案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吗……” 亭梓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有人飞上去给喜欢的人摘星星摘月亮了呗!” 青浅俯身在茶几前倒了水,递给花棘,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你飞一个我看看?” “你几个意思?当我不存在啊?”亭梓脸缩成一团,嫌弃地看了一眼青浅,起身自己倒水。“技术局直通月球的空气道马上就完工了,到时候我用水果刀给你割十个!” 青浅不理会,自顾自地看向花棘:“花棘,明了没说,但现在全海域都在搜你,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花棘喝了一口水,一条藤蔓从手心伸出,围住杯子后伸向前方的茶几,放了上去。 “还有点事要办,办完我就去自首。能将功补过放我一条生路我就老实呆着,要是还要本小姐的命,那我就拖着我男人逃亡去。” 两人一顿。亭梓先开了口。“这么说,白城你救回来了?” “还差一点。” 青浅道:“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吗?” “暂时没有。对了,这几天紫衣人滚哪儿去了?不会是被拖去审问了吧?跟我有关系的人现在可都是重点监视对象,你们小心点儿啊!” “知道。”亭梓阴阳怪气地接到,“话说为什么搜索网搜不到你的生命迹象?你从半鬼那儿搞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吗?” 花棘举起右手,摇了摇手腕上的水晶手链,手链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应该是这个吧!一个老朋友给的。还真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青浅皱眉。“老朋友?你有哪个老朋友是我不认识的?” 花棘邪魅一笑。“多了去了。”她翻身平躺下。“我今晚出去一趟。” “行,需要什么就说。”青浅恢复正经。 “呐!”花棘应了一声,伸手卷弄起一撮红发。 亭梓看着她垂地的长发。“我说,你准备一直这么留着吗,头发?” “先留着。”花棘将手向前上方伸直,绕在食指上的红发轻轻滑动。 亭梓挑眉,扯了扯嘴角。“干嘛,留着勒我啊?” 花棘冷笑一声。“脏了我的头发。” 青浅大笑一声,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向亭梓。 “花贱人。”亭梓咬牙切齿地骂到。 花棘满不在乎地挑挑眉。“我眯会儿,晚上说不定有得忙。” “祝你一睡不起。”亭梓躺到沙发上,将脚蹬到茶几上。 花棘不再回话,青浅和亭梓吵闹着下着不同的频道指令,电视精神错乱般地快速切换,画面不停闪烁…… 幻梦相见 分卷阅读18 天色暗下,道路两旁的路灯全部亮了起来,同城市中明亮的灯光和霓虹一起点缀出另一片星空。一个高挑的身影行走在街道上。不知为何,明明已入夜,街上却还是人来人往,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摩肩接踵的人群形成两股人潮,不断向彼此渗透,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尘嚣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出众的身高让他十分显眼。褪下军装的他一头干净的短发,黑灰的发色,和下方的灰色眼眸擦出一股冷峻的傲气。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外套,外套的拉链只拉了下半截,露出里面的黑色体恤。瘦削而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眼神冷冰冰地落在前方,在人群中缓慢的向前移动。 一阵风从前方吹来,空气中响起水滴落入水潭的清脆响声,他定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猛然回头,在人群中快速搜寻着擦肩而过的一抹淡蓝色,眉头紧蹙。许久后,他垂下眼睑,在感到莫名的失望后,缓缓转身。只一瞬间,周围的人全都消失了,他愣在原地。一股海风迎面而来,清爽地拂过他的脸庞,吹过他的身体,海水流淌的声音从四方包裹而来。 月色微亮,比城市的光线来得清淡,也惬意得多。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长的海滩。那海滩极长,回头看去很远才是它延伸出来的沙滩。他就站在海滩的最前端,前方和左右都是海水,他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不适。但那里很安静,只有海水和海风的声音,静谧得让人失神。景色醉人,不禁让他忘了这一点不适,甚至忘了思考自己为何身在此地。 圆圆的月亮挂在上空,天空呈暗蓝色,在黑夜中和大海连成一片。月光洒在海面上,月亮的倒影被打碎后闪成一片。他不自觉地舒展开眉头,出神地看着月光闪动的地方,冷漠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突然,月光闪动的地方抖了一下,月亮的倒影完全碎开。霎时间,波光粼粼的海水上出现了一拨细细的波浪,在月光最亮的地方晃动着向四周一层层推开。随着波浪圈不断扩大,一个身影如出水芙蓉般一点点从中央探出,身披海里的月光。 恍若幻影的身姿立在海面上,沾在身上的海水在浮出水面的瞬间如蒸发一般消失了。海风摆弄着她深蓝色的长发,在她淡蓝色的沙曼长袍上吹起层层波浪。略显苍白的皮肤在水中有如凝脂,深蓝的细眉下一双大而长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半睁着,蓝色的睫毛纤长微翘,幽蓝的眼眸如深渊般摄人心魂。精致高挺的鼻梁,淡红浅薄的嘴唇,鹅蛋形的脸孔,美若仙子。她的左手戴着一只和衣服同色的手套,被宽大的袖摆遮去大半。妙曼婀娜的身姿微动,下一秒便移动到了海滩上。 他微微张开嘴唇,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灰色的眼眸里映出一张不清晰的脸庞。 这个女子,我好似,见过…… 他脑袋昏沉地回忆着,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月光下,她整个人显得极不真实,他也始终没有看清她的脸。他再次蹙起眉头,嘴唇紧闭。她赤脚向前,停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扬起嘴角。 那笑容,覆了世界也不奇怪。 一阵海风从后方袭来,将她的长发吹向前方。长发拂过他的脸庞,他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她轻轻摆了摆左手,海风停了下来,长发亦轻轻落下。她看着他,缓慢地眨着眼。他向前迈了一步,想看清楚她的脸,两人的距离拉近。 没有呼吸……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的左眼里好像有什么。他眯了眯眼,定神看进她的眼睛。一个黑色的“逍”字印在她的眼眸里。他的眼里闪过疑惑和好奇。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一声轻笑从她的嘴里飘出,眼角随之弯出一道温柔。 她的声音,像水…… 听到笑声的尘嚣回过神来,将视线散到她的脸上。突然,她踮起脚尖靠了上去,他僵住。他一脸讶异地睁大了眼睛,而她则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她退身回去,灿烂地笑开了。 那一刻,他看清了她的脸。那容貌,竟令所有的华丽辞藻黯然失色…… 尘嚣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大幅起伏。清醒片刻后他缓缓坐起,将手肘搭在微微蜷起的膝盖上,伸手扶住额头,闭眼长吁了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后他抬起头,扭头看了看被风吹开的黑色窗帘,明亮的圆月印入眼帘。 月亮,倒是一模一样。 撒进来的一大把月光明亮了整个卧室,他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大开的落地窗旁边,呆呆地愣了几秒。他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圆月,长吸了一口气,关上窗子,再次按下中间的反锁键,拉上了窗帘。他回到床上躺下,眼神散落在暗暗的空气中。 那个人,我确实见过。 那天,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他在刚满七十岁时,接替叛离的红花棘,成为繁岛军部第二个未成年就当上少将统帅的繁族。按照惯例,授勋日没有晚间训练。他乘坐军部专厢,下午就回到了公寓楼下。下车后,感念(对周围事物感知能力的高级进化形态,感知范围及灵敏度因人而异)半开的他在没有感应到什么可疑人物的 分卷阅读19 情况,不知缘由地回了头。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个身影停在了人流中间,而他,不知为何地,只独独看了这一人。因为距离很远,他没有看清她的脸,只是隐隐看到,她笑了。然后一瞬间,被风扬起的一头白发从发根一点点褪去白色,变成了深蓝色。而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看到她的眼里,泛起一层血红。他刚想靠近,那个身影便转身消失了…… 而此刻,她的脸无比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闭上眼后,那个无邪的笑容更是不断地浮现。他长叹一口气,翻身下床,脱下睡衣换上白天穿过的便服,套上外套后随性一拉,只拉起下半截。他走出卧室,在玄关换了球鞋,将家居拖整齐地放到一旁,伸手掸了掸头发,打开门走了出去。 玄关柜子上的时钟踏踏的走着,正好走到凌晨一点钟的位置。 狭长的海滩上,一个蓝色的身影站在海滩的最前端。她仰着头,长短不一的深蓝色长发随风飞舞,双手自然垂下,宽大的袖摆遮住了大半只手,眼睛半睁,看着暗蓝色的天空,很久才眨动一次。左眼眼眸里闪动着一个“逍”字,那字发着黑色的淡光。许久后她收回眼神,迈步走上海面,踏着海水走向黑暗深处。 嗔痴沉浮万年,不过是在等你回来,等你穿过千上万水,再次来到我的身边。只有你,让我甘愿穷极一生、倾尽一世、苟存万年地等待。即使是无数个日夜的孤独和绝望,我也甘之如饴。 我承认,我一直忐忑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再次错失了你。也担心,经过这漫长岁月的消磨,你,已不再是你。而我,也早已从你的意志中灰飞。我苦等你万年,却开始害怕,真的等到你…… 我不是等不起你,只是,我的时间在变少。我既希望,剩下的所有时间,都变成我们的时间,又害怕,这时间,不够陪你,最后,空留你,孤身一人…… 但,我还是用醒着的所有时间在这个世上徘徊。因为我想,无论时间多少,要不要变成我们的,都应该,一起决定。只是,我睡着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有时一睡就是千年。万能如神般的我,因为你,一再体会到什么是绝望。 可是,我们,终究是我们。那一日,我从苏醒的岛上开始寻你,才踏出几步,就看到了你。 那,大概是这万年来,最幸福的时刻了,辰逍,尘嚣…… 这世上,确有命中注定。我在那日便深信了。我不再是人们口中的海神,和你在一起,我再普通不过。也因此,我愈发害怕了。这命中注定,是否会重复同样的结局。 我想了想,决定再等五十年,就像从前一样。如果这时间过去,你仍是一个人,那,我便去找你。 辰逍,不,尘嚣,五十年已过,我现在要去你那儿了。你,看清我的脸了吗? 海上咖啡店 月光洒在湖面上,给平静的湖面披上了一层柔软的薄纱。已入深夜,湖中央的房中漆黑一片。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声响惊动了水中已入眠的鱼儿,湖面漾起几波水痕。花棘身着一件黑色披风踏门而出,低着的头被帽檐遮去大半张脸。青浅和亭梓紧跟其后。花棘兽化,闭眼后感念全开,探知了整个小岛的情况。 “嗯,有客人。”花棘勾起嘴角,睁开眼睛。 “哈?追兵?多吗?”亭梓问到。 “就一个,戴了军方的隐戒,气息探不清。” “那……”亭梓表情一凝。 “没事儿。遇人杀人,遇神诛神!”花棘邪笑。“我走了!” “路上小心。”青浅嘱咐到。 花棘点头。突然一阵狂风来袭。 紫衣从半空落下。“我跟你一块儿去,我从半鬼那儿拿了枚隐戒,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她抬起右手,亮出中指上发出幽光的银色戒指。 花棘瞥了一眼,心里暗想还是半鬼的技术了得,紫衣人那么拙劣的轻功,戴上后她竟一点都没感应到,而且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果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花棘微微抬起下巴,一脸傲慢地看着紫衣。“你本身就是个麻烦好吗?身为退役军人,不做好榜样就算了,还带头犯法,不仅认识黑市的人,还跟人家做交易,你真够出息的啊!”说完膝盖一曲,跃上半空,快速朝小岛的北方移去。 “大爷的,明明是你介绍给我认识的!”紫衣嘟囔着展开翅膀,跟了上去。 大风吹得湖面一阵晃动,银白色的月光被打碎后很快又连成了一片。亭梓和青浅皱着眉头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总有一天我要把她的蝙蝠翅膀折了!”亭梓恶狠狠地说到,垮着脸走进屋子。 “这次我支持你。”青浅跟了进去,关上房门。 夜色中的暖岛上,只有微亮的月光还在奋力抵挡黑暗的狂潮。两个身影一闪即过,快速穿过森林上空,落在小岛北边的沙滩上。这里的沙滩很宽阔,只是沙子不是那么的干净和细软,其间还夹杂着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块。海浪一阵阵地击打着岸边的岩石,碰撞声不绝于耳。b 分卷阅读20 r   花棘随手滑下披风的帽子,走到一处较平坦的沙滩前,屈身坐下,左腿膝盖向外一倒,右腿微蜷着伸向前方,双手杵在后方,身体微微后仰。被披风裹住的头发微微拱起,随海风轻轻晃动。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大海。 紫衣收起翅膀走到她旁边,坐下后双腿豪迈地往两边张开,往地上一摊,同样将双手杵在后方,微微后仰。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问到:“我们来这儿干嘛?” 花棘盯着海面。“看海啊!” “……”紫衣一脸懵地微微张开嘴唇,然后无趣地咂了咂嘴,往后一倒,闭上了眼睛。 花棘沉默地看着海面。 几个小时过去,紫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花棘偏头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继续看着前方。远方的海水渐渐晃动得有些厉害,海浪一波随一波地涌来,频率越来越快。突然,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微光。那一点微弱的光亮时隐时现,在海面上一闪一闪的。 花棘眯了眯眼,紧盯着那个逐渐明朗的光亮。它靠近的速度很快,仿佛一瞬间移动了几千米。几秒后,白光不再闪动,光圈逐渐扩大。海水的晃动声越来越响,花棘起身,走到沙滩边。月光下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白色光芒依附着的黑色物体显现出来。 看到此情此景,纵然是历经沙场的红花棘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几丝惊异。月光下,一栋棕色的木质建筑物稳稳地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海浪向花棘所在的海滩靠过来。木屋看上去已经历了不少的岁月,但却并不破旧,厚重的历史感为它增添了时光的味道。 屋子越来越近,其全貌也清晰地收入花棘的眼底。木屋有三层,最上层是露天的,黑夜里花棘看不清上面有什么。木屋的外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正门上方的藤蔓上挂着一盏灯笼,白色的糊纸上勾勒出一个长发女子的背影,寥寥几笔,画面却已完整。仔细一看,那灯的外围有一层薄薄的水流,内部代替摇曳的烛光闪烁的,是一条流动着的烛火状水流,发着白色的光芒。灯下是屋子的招牌。 花棘又往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牌子上的字。一阵狂风随着晃动的海水袭来,用力地撕扯着她的长裙和长发,黑色披风高高扬起。片刻后,她的嘴角勾起一道微笑,眼神变得柔和,回忆上涌。 黑夜里红色的身影漂在海面上,皮肤因长时间的浸泡而苍白异常,手指上的皮肤起皱得厉害,苍白的嘴唇干枯得怕人。她微微张开的手指间,一条水流久久地缠绕着。她悠然漫上她的脸庞,滑过她的嘴唇,留下了血色。 “谢谢。”她轻声说到。 “不客气。”海水在她耳际潺潺地流淌着。“对了,你喜欢咖啡屋吗?” “喜欢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有一间咖啡屋,开了好多年了,但招牌上一直没名字。” “那不是挺有味道的嘛!无名胜有名。” “就是一时兴起。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 她沉默片刻,嘴角微微扬起。“‘蜜’吧……” “嗯……有趣,就叫它罢。” “去那儿能找到你?” “嗯,能。” …… “妈呀,什么情况?龙卷风?”睡眼朦胧的紫衣凌乱地爬起身。她看向花棘,然后瞠目结舌地呆站在原地。 花棘回头瞟了她一眼。“楞什么呢你,走啊!”说完一步跃上了木屋前的站台,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紫衣缓了缓神,仍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真是长见识了。”她微微踏起,离开地面后身体前倾,几步跃到建筑物前,落在站台上。她抬头看了看招牌。 “蜜?”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哪个咖啡屋会取这种名字啊,真没品味。 她挑了挑眉,跟着走进木屋,大门自动关闭,木屋再次漂向大海中央。一个黑影从沙滩后方的树林里跃出,急速穿过海面,落到咖啡屋的顶楼上。棕色的建筑物没入黑暗。 神秘 和方正的外观不同,咖啡屋的内部呈圆柱形,空间也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几乎有繁岛中央的白色建筑物那么宽敞。屋子的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服务台,近十个人在里面忙活着。 一个身着黑白制服的帅气男人端起台上刚做好的咖啡,瞟了一眼旁边显示屏上的桌号后,轻轻几下便跃上高空。他站到悬空的桌台上,礼貌地拨开笼罩住桌椅的灰黑色珠帘,动作十分优雅。放下咖啡后他微微鞠躬,微笑着退出来,稳稳落下。另一个衣着相同制服的帅气男士从另一边落了下来,两人轻声搭话,向服务台走去。 服务台的中央是一个铁质的旋转楼梯,黑色的镂空扶手做得十分精致,简单的流水线条看上去很舒服。屋子里飘着悠扬的轻音乐,搭配上幽暗的暖色灯光后,显得十分惬意和舒适。既不是让人害怕的黑暗,也不是照清一切的明亮,只是,刚刚好。屋子内的桌椅被交错摆放,但因为彼此之间的距离留得很远 分卷阅读21 ,所以并不显凌乱。空中同样交错安置有高低不同的悬台。这些桌椅形状不一,大小不同,大部分是两人桌。 屋顶上方垂下的灰黑色珠帘分别包裹了这些桌椅,珠帘的长度因桌椅所在的位置而有所不同,整个空间排布自有层次。靠墙的是一个个棕色的木质隔间,其中的构造各不相同,摆放的桌椅也有很多种。半空中靠墙建有一个较大的悬台,上面摆放着一套乐队的乐器。空中留有一些没有珠帘的宽阔悬台,和地面上的空地一样,是留给客人跳舞的。 一个金发女子从半空的一个隔间走出,轻轻关上门后跃了下来。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一朵巨大的豹纹领花,一条红黑相间的短裙,一双细跟的黑色长靴,一个金色的猫状半脸面具。看到两人后,她走了过来。 金色的头发垂至脖间,有些微卷,但十分自然。仅是从面具的眼孔中看她的眼睛,就让人有些失魂——大大的眼睛,明显的双眼皮,金色的眼眸温柔如水。面具下方,精致的嘴唇毫无保留地高高扬起,大大的微笑因为那两颗略不整齐的虎牙而稍显俏皮。走近后一看,穿了高跟鞋的她竟才到花棘耳畔,虽说作为将军世家的花棘本身身高便是一七六。 “是红花棘小姐吧,请随我来。”她微笑转身,不急不慢地走向总台。 花棘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紫衣愣了愣,随即快步跟上。 “你认识她啊?”紫衣靠到花棘耳边小声问到。 “不认识。”花棘一脸淡然地回答。 紫衣一脸无语,不再作声。 金发女子推开总台左侧的半身门,两人跟了进去。总台内也十分宽敞,穿着相同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各自忙碌,丝毫不在意两人的突然出现。她走到梯子旁,微笑着朝梯子歪了歪头,示意两人跟她上楼。花棘点头跟了过去。三人走上楼梯,到达二楼。 楼梯口正对着一个类似客厅的地方,金色女子径直走了过去,摘下面具后随手放到面前的棕色矮脚木桌上,转身面向两人。面具下的脸算不上惊艳,但五官标致,容貌清秀,略微的婴儿肥加上两颗尖利的虎牙,着实可爱。她笑起来的时候暖暖的,很亲切。最出彩的便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明艳动人,一双眸子仿佛会说话。 “过来坐吧!”她微笑。 花棘和紫衣微笑点头,一前一后走了过去。两人在长沙发前停下后转身坐下,一坐下便齐齐定住了。 两人此刻才发现,屋子的另一侧,竟全是水。 紫衣呆呆的咽了咽口水。“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那水流淌在木质地板、墙壁和天花板上,没有沾湿任何地方,也没有长出青苔之类的东西。外侧没有任何的阻挡物,但很自然地形成了一面平整的水壁。水中有一棵灰黑色枝干的树,它扎根在右侧的地板上,枝干上开满了白色的花,但却没有一片叶子。树木左侧的粗枝上系了两条绳子,下方吊着一块很宽的木板,看上去十分古旧。秋千的旁边是一片暗红色的珊瑚群,在水中闲散地摇晃着,仿佛时间被慢放。 花棘快速眨了眨眼睛,确认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后,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伸手扯了一下还呆愣着的紫衣。紫衣一惊,看了一眼花棘,动作缓慢地靠到沙发背上,仍是一脸的难以相信。 这一天,怎么过得跟做梦似的。紫衣警惕地扭头看向后方。这一侧是普通的房间,被一块棕色木板隔成两半。一半是两人坐着的客厅,客厅里随性地摆了几个沙发、一个茶几,还有明显经常被移动的桌椅和睡椅。这里没有电视,只有音响、音箱,摆放在墙边和墙上的乐器,以及几个被随意摆弄过的三脚架。 三脚架上摊着几张纸质乐谱,另有几张散落在地上。地上拉了很多根线,几把接着音箱的乐器躺在铺着软垫的地上。另一半因为紧闭的房门而不得见,猜想是用来休息的卧室。 “现在还有人玩这种乐器啊?有意思。”紫衣喃喃自语。 花棘扫了一眼周围。 “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一下,对面那些水……”十分在意前方神奇景象的紫衣小心翼翼地问到。 金发女子走到沙发旁的柜子那儿,拿下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坐到两人旁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开始摆弄开瓶器。 “家母是海族。”她微笑。 “哦!”紫衣恍然大悟般地应声,脸上却仍是疑惑。“我都不知道海族还有这种能力。”她干笑几声,一脸尴尬地看了看花棘。 花棘瞥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家母比较特别,不是吗?”她微笑着看向花棘。 花棘一愣,而后只是微笑。 紫衣来回地看了看两人,撇撇嘴,不再问话。多说多错,问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是闭嘴好了。 暗红色的酒洒进酒杯中,晕出一道美丽的鲜红。她将杯子推至两人面前,自始至终保持着灿烂的笑容:“请。” 花棘端起酒杯,晃了两下后凑到嘴边,一口喝下。 “这酒,有什么特别的?”她将空酒杯放 分卷阅读22 到茶几上。 “没有。”她轻笑一声。“家母嘱咐要好好接待你们,也替接下来壮壮胆。”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儿吗?”紫衣咽了咽口水。 “提前说了,不就没意思了。”她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难以言表的邪恶。 紫衣皱了皱眉头,端起杯子,一口干了下去,喝完后长叹了一口气。“退役以后我循规蹈矩地过着平民老百姓的生活。一会儿要是晕了,你可不准把我随便丢下啊!”她看向花棘。 “你不是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吗?哪里平民了?”花棘打趣地挑起眉,诡笑。 紫衣眯眼。“凭才华生活的平民百姓,你有意见啊?” 花棘只是笑。“胆也壮完了,接下来呢?”她看向金发女子。 “走进对面的海水就行了。” 紫衣身子一僵,茫然地眨了眨眼,难以置信道:“哈?” 花棘起身往对面走去,径直走向那面水壁,一步未停地踏了进去,只是被弹了回来。她稳住脚步,疑惑地看向前方的海水,然后缓慢地张嘴,轻声“啊”了一下。她转身看向后方的两人。只见紫衣猛地站了起来,飞速冲了过来,直接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花棘无奈地轻笑一声。“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脸色刷白的紫衣站在水壁旁边,眉头上皱起几条喜感的抬头纹。她转身看向金发女子。 “这这这……这毫无反应地漂在水里面是几个意思啊?红花棘又死了吗?”紫衣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金发女子的笑容灿烂依旧。“你进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放心吧,死不了。” 紫衣一脸哭相,愁肠百结的模样,声音尖得吓人,十分刺耳。金发女子蹙眉压了压耳朵,苦笑。花棘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看着紫衣。 见紫衣哆哆嗦嗦犹豫不决的样子,金发女子走了过来。“要不我给你示范一下?” 紫衣用力地吸了几口气,露出赴死的表情。“我好歹还上过战场,不能丢繁岛军部的脸。我自己来!” 她皱着眉头干咳了几声,面向水壁后握紧了拳头,站在原地干抖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动。不停地做好预备动作又放下的手脚开始发软,越拖心越慌,额头上都渗出了虚汗。 身后的女子突然伸出手,猛地将她推了出去。 “妈呀!”她措手不及地冲了上去,大叫着闭上眼睛,马上被弹了回来。 紫衣紧抿着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直闭着眼睛。一只手伸向她的脑门,食指用力地弹了上去。 “妈呀,谁啊?”紫衣大叫着睁开眼睛,然后一脸受惊地看着面前的红花棘。 她看了看海水里,又看了看花棘,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伸手靠近花棘的脸,还没碰到就被花棘抓住一扭。 “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快放开我,要断了,要断了。啊啊啊!” “你就不能安静点儿吗?”花棘松开她的手。 “谁叫你那么用力!”紫衣冲她吼到,满脸的幽怨。 金发女子走到楼梯口处,将摆在一旁的圆形木盖盖了上去。盖子在盖上去的瞬间消失不见了,形成一个圆形的无底洞。两人走到她身旁往下一看,紫衣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 金发女子起身看向水中漂浮着的两人,微笑着面向开阔的空间说到:“两位的身体我会保管好,请尽管放心。我们很快会再见的,慢走。” 紫衣听到金发女子的话后连着往后退了几步。她双手握□□叉护在身前,瞪大了眼睛,头摇得有如拨浪鼓。“红花棘,你知道我恐高的!” “哦,对了。因为看不到两位,所以我不确定你们什么时候下去。我过去戴一下面具,收拾一下桌子就过来。我还得下去干活儿呢!”金发女子脸上绽放出一个暖暖的笑容,紫衣的心里却瘆得慌。 金发女子往茶几走去,花棘拽住紫衣的手,也不看她此刻如钟摆般的脑袋,二话不说便拖着她跳了下去。 “啊……”两人的身影消失,房间只剩下紫衣大叫声的尾音。 金发女子走到茶几前,戴上了方才脱下的面具,俯身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 “先生进来吧,她们已经走了。”金发女子将酒瓶封好,摆回柜子上。 旧式窗户被拉开,海浪声从那个不大的缺口涌了进来。高挑的身影抓着窗户边缘跃入房间,脚落地后将后方的身子带了进来。他站在窗户边,伸手褪下灰色外套上连着的帽子,朝金发女子微微颔首。“打扰了。” 金发女子微笑着看向他,礼貌地回应了他。“她们往那儿下去了。” 他转身将窗户关上,海浪的声音被完全关在了外面。 “我需要……” “不用。你可以直接下去。”她微笑着打断了他的问题。 “多谢。”他向圆形洞口走去,左脚先踏出,随即右脚跟了上去。 “我妈呢?”她看向掩着房门的房间。 白色的身影从门 分卷阅读23 后穿出。“在家。” “那个男人……为什么没有躯壳?他的外壳,是我妈的水塑的吧?” “这你得问她。我只是来确认他来了没有。我走了。”白色的身影一闪,消失了。 “这世上,竟还有人,是她无法掌握的。”她轻笑一声,暗自嘟囔:“说来也奇怪,要把他们带过去,明明是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就能做到的事情,非要搞得这么麻烦。要是我问,她肯定又说什么不便插手、顺应自然。明明已经插手了,真是搞不懂……” 金发女子走到楼梯口前蹲下,往洞口表面一伸手,抓住圆形盖的把手掀开。悠扬的轻音乐从下方飘了上来,空气中还有客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只是听不真切。她起身,再次看了一眼漂浮在海水中的两人,走下了楼梯。 海浪冲击着峭壁下方的岩石群,鱼虾动作敏捷地穿梭其间。峭壁高而抖,从下往上向外延伸,从下方看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接近崖顶的岩壁上长着一棵大树,粗壮的根部盘根错杂地攀在峭壁上,爬上崖顶。它的躯干歪扭着向上,伸向高空,葱葱郁郁。 往海面伸出的枝干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斜躺在一条碗状的枝干上。枝干的末端向上翘起,又分出几只树杈,其中一根上挂着一盏灯笼,白色的糊纸上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背影,寥寥几笔,透着几分凄楚。画里的男人一席长袍,头发和衣摆随风微微向左扬起,脚步向前,不知是去向哪里。 灯笼里流淌着的烛火状水流发着白色的光芒,映衬着天边渐渐亮起的海天之际,乍一看,像是它点亮了这片天地。 一袭白色的沙曼长袍,鞋尖微微翘起后落到鞋身上,半包脚背的白色绸履看上去十分舒适。灰黑色的长发从枝干旁垂下,两鬓的发丝整齐地缕在后方,有几丝短的散落。放在腹部的左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右手自然垂下。虚幻的脸上一条白色的镂空雕花绸带遮住了左眼。绸带的两端是白色的系线,从左边和右上方拉向后方,打结后用一颗白色的花状发夹固定在头发上。 “他来了。”另一个白色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在旁边的枝干上,低头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嗯……看来你是肯定他会来。不过,他已经见过你的样子,为何还换成一身的灰色?若是他认错了怎么办?” 她缓缓睁眼,大而长的眼睛只是半睁,死寂的灰黑色眼眸里荡漾起一丝波纹。“蓝色少见,出去总归引人注目。而且他才识得我,眼里的东西,先不让他看见的好。” “灰黑色也遮不住?” “嗯。” 白发女子轻哼一声,眼睛缓慢地眨了眨。“骗人骗全套,你得做出呼吸的样子。” “知道了。”她微微起身,“一会儿你带她们去上面,人我救了,唤不唤得醒,是她的事。两条人命我还了,其他的,我不再插手。”说完她翻身跃入海中,空中轻轻飘着她临走前留下的话:“我去找他。” 白发女子嘴角微微扬起,而后轻轻一跳,落在她刚离开的枝干上,双脚一前一后往前迈出,落下后坐到那条枝干上。她用同样的姿势躺下,双手搭在腹前,一头的银发垂在下方,随风轻轻晃动。 她看了看后上方的灯笼。 终于,等到你来了…… 突变 跳下后的两人坠入海底。凡是军人,都要求通水性,这对两人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是两人落下的地方极深,兽化后一直向上游,却怎么也到不了海面。紫衣渐渐憋不住气,一口松开了,呛入大量的海水,她一脸痛苦地伸手捂住嘴,对着花棘摇了摇头,告诉她自己已到极限。花棘皱眉,右手往上一甩,藤蔓以破竹之势冲了出去。 只能赌一把,若是藤蔓在出海面抓住什么东西前就被水压迫停,那就算是只她自己一人也是游不到顶的。 她的眉头蹙得越发深,左手搂着已然昏过去的紫衣。 藤蔓破水而出,伸向上方,刚好绕在了大树的根茎上。 你这家伙,哪儿是来帮忙的,分明是来折磨我的! 花棘搂紧紫衣,藤蔓一收,在海中急速移动。根深干粗的大树也被她所用的拉力和水的阻力扯得摇晃。树上的女子起身坐起,看了看树干上的藤蔓,顺着藤身看向海面。搂着紫衣破水而出的花棘终于松了气,大口地呼吸着。她放慢藤蔓伸缩的速度,往悬崖上方移动,一抬头就看到了树上的人影。 她喘着粗气,看着那人,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上次见面后,她便觉得她的感觉像极了自己认识的那人,只是又稍有什么不同。但如果说两人有什么关系,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那就不是什么奇事。见她靠近,白发女子轻轻一跃,站到了崖顶。她踩踏空气的摩擦力,收回快到尽头的藤蔓,带着紫衣跃上悬崖。 花棘解除兽化,抱起紫衣,平息着刚恢复不久的呼吸。 “这边。”白发女子轻声说到,向悬崖内侧走去。 花棘看着展现眼前的那座黑色城堡,抱起紫衣跟了上去。平原丘陵遍布的这片土地上,唯有这个悬崖 分卷阅读24 在海边耸起,颤巍巍地直冲云霄。一边是土地,一边是大海。靠海一侧的崖顶上,矗立着这座已显古旧的城堡。它虽失了岁月,却仍保有它原来的磅礴气势,看上去孤傲得很。分立两侧的尖塔上亮着灯,与天边呈同一种颜色。太阳爬上海面,染红了一片天地。灿烂的海面上,白色的身影抱着一人跃出海面。 尘嚣面露痛苦地咳出几口水。他感觉到有人用手抬着他的头,动作轻柔至极。那人的身影遮挡了晨起初升的阳光,免了他睁眼时适应阳光的刺痛。他眨了几下眼睛,被阳光从后方包裹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 缓慢眨动的右眼温柔如水,左眼被绸带遮了去,看着他的眼里满是笑意,扬起的嘴角跟记忆里的一样美。只是,为何,是灰黑色…… 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身体里依旧痛苦的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水珠,看着他身上蔓延开的红点,眼里盈满笑意。 这老毛病,还和原来一样。 一股纯净的水流从她的手心流出,瞬间流遍了他的身体,在他的皮肤上来回冲洗。红点慢慢退去,她收回水流,搂住他,身体轻轻一动游上半空。正想往城堡的方向去,胸口却突然一震。她的身体僵住,脸色突变,张开嘴唇,眉头微蹙,表情变得极为痛苦,胸口空是大幅的起落,却不见她的口鼻喘气。搂着尘嚣的手颤抖不止,随时就要松开的样子。 她转身回到地面,微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尘嚣放下,像是在放什么易碎的绝世珍宝一般。让尘嚣平躺下后,松开一口气的她伸手捂住左胸口,水流从掌心流出,不断地流入胸口。水流很小很轻也很慢,像是用来抚慰什么东西一般,只是显然没有效果,她的身体再次一颤,虚幻的脸上竟涌上红光。身上的灰黑一片一片地褪回深蓝,最后完全变回原来的形态。她扭头看了一眼缓缓睁开眼睛的尘嚣,转身跃入海中。 刹那间,风云骤变,清朗的天空被密集厚重的乌云遮挡,才爬出的太阳完全失了踪迹,天地间一片压抑的阴暗。一时间,地面开始摇晃。黑云以压城之势聚集,很快抵达城堡上方。一道刺眼的光芒划破天际,撕开乌云,落在城堡的上方,随即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电闪雷鸣配合着不断袭来,闪得城堡里时亮时暗。白发女子的身子僵住,后方的花棘也停下。 “怎么了?”她试探地问到。“出什么……” 她话还未说完,嘴巴便没了声,讶异地猛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随着闪电开始闪动的身影,片刻后,完全消失了。 嘴唇微张的花棘有些发愣,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 她待在原地,回头看了看刚放到大厅长椅上的紫衣,又回过头,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正当她无措之时,一点亮光快速从里间移动过来,环绕着她一起出来的吵闹声打破了城堡里诡异的气氛。 花棘警惕地盯着那道亮光,目光随之移动,右手微张,蓄势待发。她脚步微挪,刚想走过去看看,大厅上方的灯突然亮了。花棘顿住,抬头看了看那盏极为华丽的水晶吊灯。 “抱歉,主子从来不用城堡里的灯,大家也就跟着习惯了。”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走出,手上拿着一盏古旧的油灯,只是里面燃的却不是油和芯,对此花棘已是见怪不怪。 一群吵闹的小孩子环绕在她的身侧,有几个伸手抓着她的裙摆,还有一个借势爬了上去。她伸手抱起那个一头金色卷发的小孩,迁就着小孩的速度,脸上掩着焦急,向她走来。 黑白相间的头发简单地盘在后方,上面插着一根木簪。圆润的脸看上去很亲切,被岁月划过的五官仍能窥得几分她原来的貌美。她体态有些臃肿,却走得并不吃力。 花棘正观察着这个看似普通,却从一开始就没有感念到的人,她却满不在意地走了过来,将手里的孩子放到花棘怀里。花棘一惊,收了右手的蓄势,伸手环住那孩子。那孩子也不认生,笑嘻嘻地环住她的脖子,头侧着靠在她身上,看着那名中年妇女。 “婆婆,妈妈她又生气了?茗儿最近很乖呀!”她一脸委屈地将脸掩在花棘胸口。 “没有没有,不关茗儿的事儿。茗儿带着其他人乖乖呆在这儿,跟着这个姐姐,婆婆去去就回啊!”她笑盈盈地说到,转而看向一脸懵的花棘。“麻烦你了,茗儿会带你过去。这里你先照料一下。” 她笑着将孩子们推到花棘身侧,急匆匆地就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再次看向花棘。“对了,如果唤不起沉睡的人,不要担心,到他的前世里找到他的源心,就还有可能叫醒他。人,从古至今,总与过去有些因缘际会。”说完往门口轻踏几步便完全消失了。 花棘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门外已是狂风骤雨,闪动的雷电不时照亮被恐怖笼罩的天地。 她说的是白城吧?那“源心”是个什么东西?白城在沉睡?找不到那个叫“源心”的东西,就醒不过来吗? “姐姐,姐姐,我带你去。我知道在哪儿。”茗儿仰头看着花棘 分卷阅读25 。 “那麻烦你了。”她微笑着放下茗儿,牵起她的手,跟着那七八个孩子向城堡左侧的楼梯走去。 一路向上,花棘绕着盘旋上升的石梯走了许久,因担心身后跟着的孩子而不住地回头,叮嘱他们要小心。 “姐姐不用担心,我们是不会死的。”走在前方的茗儿回过头来,一脸童真地看着花棘。“妈妈说那是因为我们是精灵,虽然我们不会飞。” 花棘一愣。是啊,这里的,应该都是魂魄。自己也真是昏了头了。只是告诉他们是精灵,却是可爱。她微笑道:“精灵也有不会飞的,你不知道吗?” “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她高兴地蹦了蹦,咯咯笑得灿烂。 花棘朝她点点头。她口中的妈妈,应该就是自己的老朋友。早些见到的金发女子也这般称呼她。她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存在的?怎么感觉辈分有些凌乱…… 她心里带着疑问,一路跟着到了塔顶。 “就是这儿。”茗儿踮起脚,伸手扭动刻着精致雕花的门把手,门吱的一声打开了,花棘的心不自觉地吊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茗儿站到旁边。“婆婆就叫我们带你到这儿,我们先下去跟大厅里的姐姐玩儿,你快下来哦!” 花棘微笑着点点头。“下去的时候小心些,精灵也是会摔疼的。” “好!”茗儿带着身后的一群孩子沿着楼梯走了下去,稚嫩的声音天真的说着一些天方夜谭的东西,吵吵闹闹,却不会让人厌烦。 花棘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那扇门,轻轻关上了房门。 房间不大不小,只放了几样基本的家具。最里面床上躺着的男人,一身的大红色。 花棘的胸口起伏得越发明显,呼吸加快。她咽了咽口水,快步走向那个人。来到床边时,她已张开嘴大口地喘息,眉头微蹙。窗外黑压压的,投进窗户的那一点点光亮根本不足以照亮床上的人。花棘右手一伸,藤蔓伸向门旁边的旧式开关。 踏!灯亮了。 那张熟悉的脸映入她的眼眸,一头的银色长发。 她坐到床边,伸手抓住白城的手臂。“白城,白城,你醒醒!” 她轻轻晃了晃他的身体,感觉到他身体外围包裹着的水膜。她的呼吸依然很快,心脏跳动的声音回响在耳际,扰得她无法思考。 她又唤了白城几声,而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花棘回想起方才那个妇女的话,知道疑惑只能等她解答。但想到她的话,明白还有希望,心里也就轻松了一些,只是,在白城醒来之前,终归会这么一直悬着。 我明明就在你面前,你却听不到我的声音。 她翻身上床,躺到白城的旁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头靠了过去,额头抵在他头侧,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那就等她回来,然后找到让你醒过来的方法。她将手往身后一摆,藤蔓伸向开关。灯灭了…… 任由外面怎样的狂风骤雨,地动山摇,只要你还在,我就无畏无惧! 体态略臃肿的身影快速穿梭在剧烈晃动的海水中。海面上狂风大作,兴起千层巨浪,那声音似要盖过上方轰鸣的雷雨声一般,翻腾得越来越激烈。海中的鱼群乱作一团,四处逃窜,却被海水卷得到处飘荡。海中蓝色的身影飘在那儿,一动不动。鱼群从她的身体穿过,游向水流平稳的深海。白色长袍下方露出蓝色的鱼尾,尾鳍的颜色更深,接近于青黑色。 变成鱼尾形态了吗?看来失去大半意识了。 她到达她的身边,看着她眉宇间微微闪着淡蓝色光芒的两滴水滴,一滴朝上,一滴朝左。 连白翊都自动归体了,看来这次是真的非常事态了。 她伸手扯开她胸前交叉的领口,将衣服拉下左肩。数条暗黑色的线条从左手下方延伸上来,已蔓延至肩头。 之前还没有蔓出手臂,怎么突然变成这样?难道是我塑的原体不行了?但也不该如此之快啊!看来只能拿回她自己的原体了。 戴着木簪的中年妇女握住她的手,淡蓝色的水流从她的身上流入她的体内。眉宇间的图案渐渐淡去,靠左的水滴化作一条透明的水流流出,在海中幻出一个白色的身影。蓝色的鱼尾渐渐消失,变回双腿。暗线往后缩了一截,身上的蓝色褪去,变成早些时候的灰黑色。 中年妇女松开手,搂住她的身体,抬头看向白发女子。 “白翊,把辰逍带回城堡。”她开口说到。 “好。”白翊双腿轻轻一摆,游出海面,跃到海岸上。她扶起浑身湿透的尘嚣,跃上半空,往城堡的方向游去。 微微睁眼的尘嚣被风雨迷了眼。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又艰难地睁开,看向那个白色的身影。 她呢? 他眉头微蹙,看清楚了她的脸。“她呢?”他轻声问到。 “在前面。”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她认识我吗?” “自是认识。” “那 分卷阅读26 我认识她吗?” 白翊顿了顿。“这个,你怎会问我?” 他轻笑一声。“我也不知。”而后闭上了眼睛。 狂风暴雨中,四个人影快速穿行在暗沉一片的天地之间,频繁闪烁的闪电不断照亮闭眼睡去的两张脸。一张虚幻似空无,一张冷峻如冰川。此中因缘,早已萦牵。 偶遇 阴沉沉的街道上满是泥土,被无数人踩踏过后变得灰黑一片。两旁歪歪倒倒的破旧房屋显是遭到刚才那个震动的破坏,砌墙用的劣质砖头掉落后碎成大大小小的碎片,和着泥土散落在房屋的周边,填入门前沉积了不少垃圾的水沟里,还有少许随着人们的鞋底混入街道上的泥土中。湿泥还在不断地从上方滴落,黏糊糊地粘到下方的地面上和建筑物上,显得整个地方脏乱不堪。 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被破坏的房屋旁,企图用塑料油布暂时解了这头顶之患。与之相比,偏僻角落里用木板搭建的简陋房屋却是异常坚韧,屹立不倒。省了麻烦的男主人倚在门侧,身子歪着半落在墙根,姿势怪异。两颊的红晕和很久没有修整的胡茬混在一起,脸上是满足和幸福的笑容。他头上和身上到处落得是泥灰,手臂上的蜘蛛图案被遮了大半。邻居的孩童嬉笑着跑过,见到他便一齐默声停下,比手画脚地谋划过后,轻手轻脚地靠近他。 “啊!”他突然坐起身,冲着几个穿着破烂的孩子大喊了一声,手臂的蜘蛛图案一闪,手脚和身体两侧兽化出多只蜘蛛触手,眼睛里是诡异的暗青色,整张脸的颜色都变暗了,边角的地方冒出毛须。 几个孩子被吓得大叫,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他解除兽化,满足地打了个嗝,再次靠到门边。 一个身影悠悠地从远方靠近,踏上满是稀泥的街道。一袭红裙沾上了不少的泥尘,脚上明显大了的深绿色破鞋踩在黏糊糊的泥土上,在原来横七竖八的鞋印上再烙上了不同的花纹。她左手撑着一把残破的黑伞,唯一完好的部分被转到她的头顶上。伞抬得很低,几乎看不到她的脸,只在她移动的时候能从破烂的地方瞟到几分。她低垂着眼睑,嘴唇紧闭,面无表情。 “这好好的怎么说地震就地震。现在地震局不是预测得很准的吗?之前都没出过错。” “再准也有失误的时候,这世间的事岂是人类能全部预料到的。” “这地顶也是,好点的地下城是加固了又加固,我们这儿却一次都没有。看看这稀泥巴,上面是下雨,我们是下泥!” “你还没习惯啊!我们这样的地方啊,早就被遗忘了!” …… 一步一步,不合脚的破鞋拖慢了她本就不快的速度。每一步下去,鞋底都会被泥土黏上一黏,每次看着都几乎要从她的脚上脱落,却总也掉不下来。周围的喧哗声并不能吸引她的注意,故而她头也不抬地一路向前。经过醉汉门前时,醉汉再次起身兽化,朝着她张牙舞爪地大喊。她只继续低着头,若无其事地缓慢前行,脚印的深浅如旧。 醉汉睁着微醺的眼睛,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一脸无趣地躺下。 走了一段后,她渐渐远离了刚才的街道。一片荒芜的土地上落满湿泥,连原来的道路都辨不出了。她微微撑起伞,停下脚步,脚下发出“咔”的一声。她抬眼看向前方,幽蓝的眼眸如死灰般沉寂,眼睛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地上除了她身后的那一串,只有一些细细散散的小印子。垃圾的腐臭味夹在泥土的气味里,吱吱的声音在不远处作响,和黄黑色的泥土融为一体的小生物快速移动着,窸窣作响。 几个黑点从左侧靠近,随之传来来人的声音。 “贱人,你给我站住!” “婊/子还玩儿什么贞洁,来玩玩儿我下面这个多好,还能让你爽上天!哈哈哈哈!” “你跑也没用,前面是‘烂人街’,还是说你喜欢被围观,那样能让你更有快感吗?哈哈哈!我们倒也不介意。” …… 女子沉重而急促的喘气声传入她的耳朵。她站在原地,扭头看向左侧,缓慢地眨动着眼睛。 还很远,但是却能看到。 自从醒来,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奇怪。看向前方时,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尽头,视线可以绕回自己的身后,两旁的一切也可以尽收眼底。嗅觉可以闻到所有的味道且异常敏锐,听觉亦是如此,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同一时间进入耳膜。就连皮肤,都能感觉到周围空气细微的变化。 看着一个人的眼睛时,她能看到对方的全部过去,甚至于还没有成为这个人之前的所有经历。那些细小的元素如何从最初的世界形成,和什么其他的元素结合构成过什么生物,又如何在死去后重新散开,再次飘荡,在时机正合的时候又跟相连的元素结合……如此循环反复。短短几日,她仿佛看尽了这个世界如何从虚无中产生,如何生生不息,又将如何走向灭亡。她能看到所有生物接下来自然变化的轨迹,进而便能看到这个世界变化的趋势和结局。 分卷阅读27 难道我现在还得上妄想症了?精神分裂再加上精神错乱?逗老娘呢吧! 啊,管他呢! 啊,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每天看到听到的东西太多,好想把这个世界毁了,好清静一会儿。本以为跑到地底下来,声音就会少一点。啊,这些比老鼠还吵的家伙。 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眼神凝了凝,往后退了一小步,俯身下去,换了右手撑伞,左手伸进刚才踩过的泥土中,拿出一根半米长的废弃铁棍,转身朝左侧走去。 缠在铁棍上的湿泥顺着棍身流动,从下方的圆形边缘滴落,坠到地面,融入下方的泥土中。笔直向前后折向左的脚印缓慢地移动,不断接近迎面而来的十几串脚印。 一双大眼睛因为她有气无力地半撑着而显得十分狭长,浓密而纤长的黑色睫毛延伸出一条漂亮的眼廓。同样浓密的眉毛形状极好,天生的线条就显出几分霸气,因几日未打理而长出些许杂毛。高挺笔直的鼻梁下略薄的嘴唇显得人很凉薄,微微向下的嘴角生出几分恶气,偏暗的唇色在脸上添出少许邪气。左眼下方一颗黑色的泪痣周围散布着几点雀斑,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明显。 她的手心血色很重,指尖上还有几处蜕皮的地方。握住铁棍的地方微微泛白,指节较一般的女生略粗,让那双纤长的手看上去十分有力。握在下方的铁棍和她左侧的裙身纠缠着,往上面抹了不少泥土。 一群人的身影在幽蓝的眼眸中不断放大,她的脚步突然轻盈了几分,脸色也好看了些许。女子背上的蓝黑色蝴蝶翅膀已被打残,只能在地面上扑飞,脸上的恐慌让她漂亮的脸蛋有些扭曲。跟在后面的一群人着装并不差,只是人没有气质,只让衣服也跟着显得廉价。他们饶有趣味地跟在后面,速度不紧不慢,既不马上抓住她,也不停下让她得以喘息,眼里充满了玩味和不断累积的情/欲。 啊,看着就好烦。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眼皮却不再像原先那般沉重,略微睁大的眼睛里闪过几丝厌恶,死灰般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凶恶。 仓皇逃亡的女子在慌乱中看到了她,脸上先是讶异,进而燃起了一丝希望,眼神里充满了恳切。 救救我!求求你,帮帮我! 不用她开口,她就看到了她所有的想法,还有她的过去,以及两个未来。 她停下脚步,不再向前,眼里的情绪再次消失,什么都没有。 我如果现在救了你,你只会死得更惨。 她停在原地,看着扑腾着向自己靠近的女子,还有她眼里深深的绝望和那丝刚刚燃起的希望。那交错的眼神,她并不喜欢。甚至,还有些讨厌。 那群人越来越近,身后领头的男人显然注意到了她,眼里生出狡黠。而这,同样入了她的眼。 那个男子邪笑着微微扭了扭头,双手一张,兽化成两只尖利的螯,蝎尾从后方升起,左右摇摆着,红色的尾刺异常鲜艳。他猛地向前移动,快速逼近那名女子,尾巴向前一伸,刺在她的翼根上。 “啊!”那女子惨叫一声,睁大了眼睛,表情痛苦地张大嘴巴,跌落地面,溅起了地上的黄泥。她抬起沾上泥土的脸,看向不远处站立不动的女子,一脸的痛苦。她向她伸出手,一脸的诚恳。 那男子嘴角高高地扬起,对着她的残翼又猛戳了数下。在她凄厉的惨叫声中,混入了那群男人充满愉悦和兴奋的笑声。兽化自动解除。女子满眼绝望地看着她。 身后的男人跟了上去,粗鲁地拖起地上的女人,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将她架起。兽化了的男人将眼神转向不远处的她,笑着向她走来。 她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瞟了一眼被架起的女子。她看到她掉了一只鞋的脚底沾满泥土,鲜血从伤口流出,滴落地面。女子艰难地微微抬头,紧蹙着眉头,仍是一脸恳切地看着她。只是,此刻不再是恳求救她,而是让她快逃。 她将视线拉回已靠近的男人身上,微微扬起下巴,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铁棍,脱下那双不合脚的破鞋,白得晃眼的脚直接踩到了泥地上。单手收起那把破烂的黑伞之后,她用右手握住伞身,迈步向前,迎着那男子走了过去。那男人冷笑一声,将蝎尾对准她刺下,速度极快。她的身影一闪,瞬间从左侧绕进。 鲜血飞溅,落了满地。 那男子脸色骤变,身体猛地一抖,头上和脖间的青筋暴起。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那根从身体右侧贯穿到左侧的铁棍。鲜血顺着铁棍不断滴落,周围安静得连那连连坠地的声响都十分清晰。他满脸惶恐地看向身旁的女人。 “真是没趣,轻轻一捅,就穿过去了。”她轻声说到,视线半点没有从前方移开,半蹲着的身体慢慢站起。她用力一拔,鲜血飞到她的脸上和身上。那脸上的神情,半点没有动摇。 那男子瞪大了眼睛,满脸怨恨地倒地,坠入泥土中,鲜血和湿泥混成一团,染出奇怪的颜色。 鲜血沿着铁棍的下沿流淌,前前后后地往下坠落,棍身被洗得干净。流至棍端的鲜血流到 分卷阅读28 她举棍的左手上,沿着指缝流了进去,浸入掌心。她将手往下一放,铁棍垂地,拍起几滴黄泥。 “啊,这么轻易就死了,早知道就下手轻一点。”她迈出脚步,向那群人走去。 近十个男人,在那一刹那被吓得丢了魂,随手扔下那女子便往后方跑,全员兽化,不要命地逃着。那女子吃惊地看着她,呆在原地。 虽然只是一瞬间,她的嘴角上扬了,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其中夹杂着兴奋,比那些个情绪外露的男人,可怕得多。那笑容只有一瞬,之后便掩下了。 她抬起垂地的铁棍,身体微微前倾,一瞬便没了人影。那女子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听到身后铁棍一下下的敲击声和刺破声,男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地上的女子呼吸变得急促,眼里露出恐惧,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她眉头紧蹙,精神紧绷,脑袋里的那根弦绷得似就要断开。她不敢回头。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静得怕人,静得仿佛时间的脚步,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秒,都是无比的煎熬和极度的恐慌。“哐”的一声,铁棍落地。躺在地上的女子浑身一抖,拼命抑制着身体里发自本能的恐惧。 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女子紧闭着嘴,眼睛慌乱地眨动,表情十分凝重,因为咬紧的牙关过于用力而绷得脸上的肌肉和骨骼都有些错乱。脑袋里发出嗡嗡的声响,但胸口撞得七上八下的声音还是很清晰,连自己口水下咽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用力地盯着眼前的地面,视线一点不敢往其他地方挪动,满身的伤痛和过度的紧张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定,一时间连聚焦都变得困难。脑袋胀痛得难受,眼前的景象变得忽近忽远,一阵眩晕向她袭来。但她不敢放松,生怕此刻晕过去,就再也没机会睁眼了。求生的本能让她依旧保持着最后的意识。 脚步声从她的旁边飘过,往前方走去。那人轻轻甩了甩脚上的泥土,踩进刚才脱下的鞋子里,同时撑开手里的伞,因为伞把早已生锈而卡了几下。她往原先前进的方向走了去,脚步声越来越远。 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体一松,大张开嘴巴,拼命地呼吸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滑过她的眼睛,有些辣眼。她用手背擦去汗水,表情这才松了下来。待呼吸平稳之后,女子抬头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那背影看上去十分淡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不合脚的鞋子每每踩下去总会被地上的泥土黏上一黏,在她提脚时几乎就要脱落,却总也掉不下来。 女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坐起身后一脸惊恐地回过头,不禁寒毛一立,浑身一颤。近十具尸体,前前后后地躺在不同的地方,每具尸体的旁边都有飞溅出去的鲜血,尸体下是刚刚流淌出的血泊,点缀在一片一望无际的黄黑色泥地上。铁棍被扔在最远处男人的尸体旁,那男人的头部从背后被刺穿,圆形的窟窿不停地流着血。 那女子浑身冒起冷汗,背后一阵发凉,刚稳下来的呼吸又再次变得急促。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体的疼痛,起身亡命般地向刚才来的方向跑去,跑的过程中一点儿不敢看向旁边的尸体。 女子拼命地跑着,脸上的恐惧让表情变得扭曲,掩了她的美貌。 一袭红裙的身影缓慢地向前走着,伞撑得很低,几乎看不见她的脸,只能从伞破烂的地方瞟到几分。她低垂着眼睑,眼皮沉重得随时就要抬不起来,死灰般的眼神散落在前方的泥地上,眼下两片浓重的黑影。 啊,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上一觉。 哪里,哪里才够安静…… 终相见 花棘从楼梯上下来,看到大厅里散坐在紫衣四周的孩子,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手里拿着各种玩具,嘴里说个不停,表情认真。茗儿和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坐在中间宽阔的茶几上,两人手里各拿着一个洋娃娃,面前摆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和布料,还有针线和一把小巧的剪刀。剪刀的两头套着塑胶的套头,花棘看到后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还真是有心。 她瞟了一眼仍然昏睡的紫衣,一脸无奈地轻叹一声,摆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向紫衣所在的沙发走去,朝着她的腿用力地坐了下去。 “啊!有鬼压我!”紫衣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看到一脸淡然的花棘后,瞪圆了眼睛吼到:“你干嘛?” “看不出来啊?压你啊!”花棘诡笑着扭头看向她,一脸的云淡风轻。 “红贱人!你给我死开!”紫衣想缩回腿,花棘更用力地压住。 “呀!你到底想干嘛?我的腿要断了。”她使劲地将腿往回缩,花棘奸笑,待她力气用到最大时轻轻一起,紫衣大叫着一个后翻滚掉到地上。 得逞的花棘幸灾乐祸地大笑着,双手搭在胸前,坐下后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背上。 “红花棘!”摸着后脑勺爬起来的紫衣恶狠狠地瞪着她,气冲冲地用瞬步移到她面前。 花棘伸手一把将她推开 分卷阅读29 。“别挡着我看茗儿玩儿。” 紫衣愤愤地鼓起嘴,而后呆滞了几秒,皱起眉头。她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身旁各自玩乐的小孩,疑惑地张开嘴巴,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记忆断在她在海里支撑不住,对着花棘摇头的地方。 她抿了抿嘴,谄笑着看向花棘。“后来是你把我拉上来的啊?” “是鬼把你拉上来的!”花棘挑起眉,斜瞟了她一眼。 紫衣傻笑着坐到她身旁。“你确实是鬼!” 花棘不搭理她,继续看着生疏地使着针线的茗儿。 “对了,你找的人找到了吗?这是哪儿啊?” “算是找到了吧!这儿自然是她住的地方。”花棘起身走到茗儿身后,从后方环住她,握住茗儿的手,帮她将线头穿进针孔。 “谢谢姐姐!”茗儿笑着回头,花棘回以甜美的笑容。 紫衣噘嘴。魔鬼又装成天使骗小孩儿了! 花棘突然脸色一变,站起身,看向门口。 追到这儿来了?速度怎么这么快! “怎么了?”紫衣起身,看向门口。“有谁来了吗?” “哐”的一声,城堡大门大开。四个人影一闪而过。紫衣一脸懵地眨了眨眼睛,刚想问花棘,却发现她已经跟着上了一半楼梯。她赶忙追了上去。 “啊,妈妈和婆婆回来了。白翊也回来了。那个哥哥是谁?”茗儿看向楼梯口。 “是爸爸吗?”棕发女童回应到。 “肯定是,城堡里就来过他一个男的。” “塔顶上也有一个啊!” “妈妈告诉过我,那个只是她救的人。” “那我们上去看看?” “不了,我们还是在这儿玩吧!一会儿妈妈会带他下来的。要是又自己乱跑,婆婆和妈妈会生气的。” “那好吧!” 两人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话题又扯到天际之外。 花棘也跟不上的速度让她忍不住微微蹙眉。循着之前感念到的气息,她来到三层最中间的房门前,门开着。她抬手,还未落下,里面就传来了那个妇女的声音。“进来吧!” 匆匆赶到的紫衣喘着气看着半开的门内,又看向花棘。花棘将门完全推开,走了进去。紫衣一脸好奇地跟了上去,一进去便呆住了。 和城堡的其他地方不同,这个地方,是近段时间才装修的,风格偏现代。房间很宽敞,门口直入是一条灰白的路径,路的下方全是水。直入的路径在中间的地方转向右侧,延伸一段后渐渐变宽,通向右侧靠墙的半圆状空间,那是房间里最大的一块地面,同样是灰白的地砖,只是颜色更深些,像淡色的石头。 房间四周靠墙的地方设计有大小不一的半圆状地面,有一些上面什么都没有,有一些上面摆着简单的家具,还有一些上只是随便放了几样装饰品,那些装饰品很多都是来自海洋的。一个半米宽的台面上摆着一个半透明的琉璃瓶,里面插着一根糖人,瀑布形状,表面附着一层水膜,旁边摆着一个白色的斗笠,同样附着着一层水膜。 水面上的路径从主路上分出好几条,通向房间的四周。有几条分路是单块的不规则圆形地砖组成的,像是山间小路。 右侧的地面上摆着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床上的用品是一整套的灰色。床的两侧是两个雅致的床头柜,柜子上方是两盏贴墙的床头灯。那灯的下方从墙上延伸而出,弯曲向上,上面才是灯身。灯罩很漂亮,是下宽上窄的梯形状和圆柱状设计,两边各一个,镂空的部分是各种形状的星星和月亮。 床的左侧是一个淡色的梳妆台,镜子很长,呈半圆状,搭配有可以坐两人的长凳。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些日常的用品,男女的都有,整理得很整齐。再往左是一扇门,显然是卫生间。右侧放着一张灰黑色的书桌,书桌上只有一盏台灯,灯罩呈水母状,灯身是偏黄的颜色。舒适的椅子被推到书桌下方,椅背抵着桌沿。 再往右同样是一扇门,门半开着,可以看见是衣帽间,放的几乎全是男人的衣服和饰品,只是全套着防尘套,衣服也都是新的。 墙壁和水下都是白色,不像之前在咖啡厅看见的水流,这里的水是实实在在流淌在下方的,靠墙的水底有排水口,水壁上有注水口。天花板上交错分布有多盏内嵌和外凸的灯,多是圆形和月牙形,和天花板是一样的白色。因为天色暗沉,房间里的灯全开了。 花棘也略微有些吃惊,只是表情没有紫衣那么明显罢了。路还算宽,可以两人并肩走。花棘和紫衣来到右侧的床边,紫衣的注意被漂在水里的人影吸引。她一惊,一把抓住花棘的手。“花,花,花棘,水里面有人!这,这是怎么了?我下去救她。”说着就要往水里跳。 花棘一把抓住她,一脸冷漠地看着她。“这么多人在这儿轮得到你救?跟我过来。” 花棘走到床边,脚步慢了几拍。她看着眼前的白发女子。 “你来了!”白翊轻声说到。 “嗯。”花棘应 分卷阅读30 声,站到她旁边,低头看向床上的人,眼睛一亮,随即蹙起眉头。 紫衣又看了看水里的人,眼眸里印出一个普通女子的脸。 这样真的没事吗?她看上去也不像海族。 她皱了皱眉。 但花棘都那么说了。 她长吸了一口气,朝花棘走去,顺着花棘的视线看向床上的人,一惊。 她猛地一吸气,叫出了声。 “你一惊一乍的干嘛?”花棘蹙着眉头看向她。 她呆愣片刻,指着床上的人看向花棘。“花棘,他就是接替你的统帅!他怎么在这儿啊?”紫衣的脸纠结成一团,脑容量已不够用。又突然想到当初是尘嚣将红花棘捕捉回来的,再惊讶也不敢多说了。 花棘微微张了张嘴,再次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又看向站在床另一侧的中年妇女。 妇女微微笑道:“现在情况比较严峻,事情等以后再解释。你见过那个年轻人了吧?” 花棘点点头。 “就像我说的,你得去他的前世找他的源心。那是一团像火焰一样的淡红色光源,通常会寄存在他最珍惜的东西上,你要将那东西带回来。”她顿了顿,“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我需要你的帮忙,而你刚好也能就此去找你想要的东西。姑娘意下如何?”她看着花棘。 “只要能找到那东西,要我做什么都行。”花棘认真地说到。 那妇女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白翊。“你去把音皇姐弟带来。” “好。”白翊跃身向下,消失了。 紫衣一惊,长吸一口气后憋了半天,睫毛不安分地抖动着。她低头看着下方水波都没有的水面,嘴巴一张,彻底呆住。 我难道是在做梦? “花棘,我还需要两个能虚化的人,可否把你那两个朋友带来?”紫衣被传来的声音带回现实。 “那是自然。你只要提到我她们就会跟来。暗号:绝世女魔头。”花棘邪笑。 “那你们在这儿稍候片刻。尘嚣马上就会醒过来,你们带他一起到楼下大厅,我们去去就回。”说完她也一跃,笔直向下。 紫衣一动不动地呆愣了半天,猛地看向花棘。“这是怎么回事儿?哪儿有人能这样的!”她砰地蹲下身,一脸严肃地用手使劲地按压地面,然后一脸不相信地仰头。“你看,这不可能啊!现在可没有这种技术。” “你先别想这个了,一会儿得跟我去找东西。” “你让我怎么不想啊?这不科学!”她皱着眉头站起来,满脸纠结。“找什么东西?” “你不也听到了吗?叫什么‘源心’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她刚才说的话我一句没听懂。啊,不管了,反正是来帮你忙的。只要能把白城带回去就行。”她一脸郁闷地苦着脸。 花棘轻笑一声。“等忙完了问问不就行了,那么好奇的话。” “人家会回答我吗?”紫衣表示质疑地扯着嘴角,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说不准人家心情好……”花棘挑挑眉。 紫衣长叹一口气,刚好瞟到睁眼的尘嚣。 “啊!”她轻叫一声,看着床上的人。 花棘转过头。 尘嚣看向两人,眉头一蹙,迅速起身,因身体仍显无力而双手撑着两侧,脸上露出吃力的表情。 “我们又不会怎样你,你用不着这么着急。再说,是你先跟踪我过来的,现在怎么好像是我对不住你似的。”花棘调侃道。 “跟踪?”紫衣快速眨了眨眼,“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害怕和晕倒就够了!”花棘阴阳怪气地讥讽到。 紫衣幽怨地瞪着她。 “这是哪儿?”尘嚣抬头。 “你人躺在这儿都不知道,我哪儿会知道。还是一会儿问主人家的吧!”花棘转身朝门口走去。 “看你也没什么事,我们就不呆这儿了。带你回来的人嘱咐我,等你醒了就一起到楼下大厅等着。我们就先下去了,你休息好了再下来吧!”花棘揪住紫衣,往门外走去,出去后带上了门。 “哎哎,我们干嘛不等他一起下去啊?”紫衣问到。 花棘瞥了她一眼。“你傻呀!刚才那个房间显然是女主人的卧室。你以为伺候她的人会随便什么人都往她的卧室带?再看看那儿摆着的梳妆台、书桌,还有衣帽间里的衣服,显然是有个还没住进来的男主人。这都还不明白,活该你找不着男人。” 紫衣扯了扯嘴角。“谁没事儿盯着人家的房间看啊!再说了,一进去那构造,还有那两个钻到地底下的人,我哪儿还有心思看别的地方啊!脑袋都要炸了我。你一个呆过军队所有科的人,别拿我跟你比较。”紫衣一脸委屈地撇撇嘴。 “切。”花棘笑着瞟了她一眼。 “不过照你这么说,水里的那个就是女主人啰?”紫衣一脸思索地将视线拉上斜上方。“那我们的尘统帅……啊!黄金老公备选一号飞了!”紫衣张 分卷阅读31 大嘴巴,一脸遗憾。 花棘冷笑一声,上下扫了她一眼。“就你……” “我怎么了?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而且要钱有钱!”紫衣傲娇地抬起下巴。 “是是是,你最好。”花棘敷衍着迈下最后几个台阶,往大厅中央走去。 “哎哎,你这口气是几个意思?我说的哪儿不对了?那女的长得那么普通!”紫衣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花棘一顿,看向她。“你瞎呀!那张脸在这世上哪里找得出第二张?” “你开玩笑呢吧!满大街都是好吧!”紫衣翻了个白眼。 花棘脸上掠过一丝疑惑,努力回想却也记不起她的长相,于是便不再作声。 她快步走到坐在沙发上的茗儿身旁。“茗儿又玩什么好玩儿的啊?”她坐到旁边,笑着凑到茗儿左侧。 “我刚做好一条裙子!”她笑呵呵地将成品递到花棘面前。 “哇,这么厉害!”花棘接过那件歪歪扭扭的“奇装异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紫衣一脸不高兴地噘起嘴,一屁股坐到对面的沙发上,眯着眼抬着下巴,盯着完全不搭理她的花棘。 房间里,闭目养神的尘嚣看上去十分疲累,眉头也一直皱着。许久后,他睁眼看了看四周,眼神停在水下的人身上。他定睛看了看她的脸,想起沙滩上睁眼时的情景。他翻身下床,走到地面边缘,蹲下身。 她闭着眼,看上去很是平和。水面很平静,她的脸也十分清晰。 真的,很美!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的美。 他看着她,想着之前的事。 就算颜色不一样,脸,是不会记错的。你,是我梦里的那个人。是我早记住了你,还是你来过?不,第一次的时候,我没有看清楚你的脸。所以,是你来过。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你来找我,又是为何?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看着水下一动不动的人,满腹的疑问。而最大的疑问,无疑是他分明才见上她,身体也没有任何感觉,却为何,总也挪不开脚步…… 尘嚣看着那清澈的水,伸手试探了一下。水波漾开,也闪烁了她的身影。 没有过敏。是淡水。 尘嚣看着入水的手,翻身下去,水没到他的胸前。他憋气埋入水中,从水下将她抱起。浸湿的短发不停地滴着水,落到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口的女子,不知心里是什么感受。她的鼻息轻轻地喷到他的身上,胸口也规律地起伏着,水珠在她的身上滑动,向下方落去。身体没有温度,浸了水之后更是显得冰凉。 和梦里不一样。因为是梦的原因吗? 离开水之后她的嘴唇变得干枯,开始有些泛白。他抱着她浸入水中,看到她的嘴唇慢慢恢复了水分和红润。 看来,是海族。 他慢慢地松开手,待她飘稳后才站起身。他走向左侧靠墙的地方,沿着水下的楼梯走了上来。身上的水滴到地面上,弄得上面湿哒哒的。他看向右侧,脚步犹豫了一下,往衣帽间走去。进去后,他扫视了一圈里面摆放的男士用品,眉头微蹙,牙根的地方微微用了力,但马上便恢复了神态。 他拿过架子上整齐摆放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又伸手取下左侧衣架上的灰色衬衫,从下方摆放整齐的裤子中随便拿了一条。换上衣服后他走到镜子前,整理好衣冠,略微疑惑地低头看了看,心里不免奇怪。 要说凑巧,也太巧了。 他看了看完全合身的衣服。 该不会…… 他回头,走向摆鞋的地方,随手拿起两双,看向内侧的尺寸,眉头一蹙,又拿了两双。他扭头看向门外,又低头看着手里的鞋子,思忖了片刻,将左手上的正装皮鞋放了回去,俯身将右手里的休闲鞋放了下去。他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后用毛巾擦干了脚,又将手伸向鞋架下两层,拿起一双袜子,套好后穿上了鞋子。 他走出衣帽间,再次走到水下那人的身侧。他蹲下,看了她片刻,起身走向门口。出门后他掩上房门,左右看了一眼,往楼梯口走去,一路向下,去往一楼的大厅。 聚集 大厅里的人扭头看向他。 “统帅!”紫衣笑着起身。 “好久不见。”他嘴角微扬,一脸帅气。 尘嚣走到紫衣旁边坐下,紫衣也跟着坐了下来。 “现在过得还好吧?”他寒暄到。 “嗯,挺好的。统帅呢?”紫衣开朗地笑着。 “我也好。”他微笑。 啊,简直帅爆! 紫衣在心里咆哮,脸上的表情却管理得不错。对面的花棘看在眼里,低头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趴在花棘身上的茗儿盯着尘嚣看了许久,起身跪坐在花棘身旁。 “哥哥你是谁?”她问到。 尘嚣一愣,笑着起身。花棘往旁边挪了挪,尘嚣愣了一下,微笑表示感谢 分卷阅读32 。他走到茗儿面前,单膝跪下,好和茗儿平视。“你好,我叫尘嚣。突然拜访,打扰了。” 茗儿笑开了花。“不打扰,我喜欢热闹。妈妈她不常在家,在家也总是睡觉。白翊也经常出去,平时都只有婆婆带着我们。” “妈妈是谁?”尘嚣问到。 “就是房里的人啊!”她伸手指了指三楼中间的房间。“你们不是才从那儿出来?妈妈是不是又睡着了?” 尘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回头看着她。“啊,是。睡着了。” 茗儿重重地叹了口气。“妈妈都好久没陪我玩儿了。” 尘嚣摸了摸她的头。“等醒了自然就会陪你了。” “嗯。”茗儿笑着点点头,然后视线落在他的衣服上,握着洋娃娃的手紧了紧。 尘嚣低头看了一眼。“怎么,有哪里不对吗?” “嗯嗯……”茗儿摇头。“只是这些衣服拿回来很久了,都没人穿。婆婆每天都得到里面去打扫,说是我爸爸以后说不定会回来,到时候就用得到了。”她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尘嚣,张着的小嘴显然有话没说。 紫衣一惊,憋着不敢出气。花棘手肘搭在翘起的膝盖上,身体前倾,一脸看戏地扬起嘴角,等着看尘嚣会怎么回答。 尘嚣显然被茗儿突然的直白惊到,一时语塞,但很快便微笑着说到:“是吗?我湿了衣服,所以先借来穿。一会儿会跟你婆婆交待的。” “那你不是我爸爸吗?”茗儿脸上露出满满的失望。 尘嚣笑了笑。“我不是。” 茗儿失落地抿了抿嘴。“那没关系,我妈妈什么事儿都不管,肯定也不在意这种小事,婆婆脾气也很好。而且招花做衣服很厉害,我们的衣服都是她做的。我看过她做衣服的样子,这样飞来飞去的!”茗儿举起手夸张地比划着,尘嚣微笑。 茗儿比划完便伸手拉了拉尘嚣的衣服。“哥哥你别蹲着,脚会酸的。” 尘嚣起身坐到茶几上,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茗儿傻笑。花棘看了看尘嚣,垂眼轻笑。 傻茗儿,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也不是啊!只是时间问题。 同时感念到海底出现气息的三人表情一凝,齐齐看向门口。 “来了。”花棘起身。 尘嚣也站了起来,紫衣起身来到花棘旁侧。 跟之前一样,速度很快,一瞬便到了门前。 “到了。”中年妇女的声音传来,随即四人跟在她和白翊身后,一起走了进来。 “哟,来了。”花棘笑着招了招手。 “嗯,来了。”青浅笑着走过来。 亭梓跟在左侧,招招手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绝世女魔头!”在看到尘嚣的一瞬僵住,惊讶之余两眼放光,收敛了动作,柔声道:“统,统帅!” 青浅也是一愣,打了招呼。尘嚣微笑回应。 花棘不以为然。 早前在咖啡店见过的金发女子和一个古装打扮的年轻男子走在一起,看到三人后笑着打了招呼。 “我们到前面的餐厅里说话。”中年妇女招呼到。 聚到一起的七人往城堡最里面走去,中年妇女走在最前面。她快步走过去,推开大门,走向左侧,“踏”的一声后餐厅上方的水晶灯亮起。 “请进。”她带着一众人走向长长的矩形餐桌。 “请坐。”她笑着拉开第一个靠椅。 “萦姨你坐下吧,我们自己会弄。都是自家人了还搞这一套。”音皇拉开另一侧的第一个椅子,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清一色打扮的古装男子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同样坐了下来。 “谁管你们了?我招呼的是客人。”被唤作“萦姨”的中年妇女一脸慈祥地瞥了两人一眼,笑着招呼其他人坐下。 金发女子讪讪地笑道:“能进家门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萦姨,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是这个好吃懒做还没心眼儿的人不懂事,跟我可没关系。”古装打扮的男子开口,话说得难听,声音却婉转动人,带着清雅。 “哎你这话说的。我好歹自己养活自己,怎么就好吃懒做了?谁像你,整天就知道赖着咱爸!”她抬着下巴,瞪眼说到。 “哼,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啊!家里的生意大半都是我在打理好吧!” “哼,搞笑。就凭咱爸宠你那劲儿,能让你干活?你就搞笑吧你!”她提高了音调。 “音皇,音珞!这么多人在呢,都多大了……而且今天是来干嘛的?就不知道安静会儿。”萦姨无奈地训斥到。 “哎萦姨,你这就真的是错怪我了啊,白翊她气儿都没出一声,拉着我就猛飞。我是真不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金发女子尴尬一笑。 “我也是。”身旁的男子耸耸肩,附和到。 萦姨瞥了两人一眼,没再说话。她站到桌子的最前端,白翊来到她身侧。所有人落座。 “大家各有各的目的和理由 分卷阅读33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现在就带大家去一个地方,而关于这个地方,恕我不能跟大家细谈,你们进去便知。你们将这个地方看作一个幻境便好。里面碎成了六段,每一段都循环反复着这一段里的内容。这也是我找来各位的原因。” “这幻境有灵性,若是有人在破碎的各段间直接穿行,它可能会因为感应到被入侵而崩塌。好在现在是它最虚弱的时候,你们虚化后进入,身上的气息和里面的元气自成一体,只要经过每一段后留一人在原地,就很难被察觉。” 她顿了顿,看向分坐两侧的人。虽然不明缘由,但听懂了这席话的几人都点了点头。 她继续到:“但这并不代表它一直察觉不到你们的存在。所以你们停留在原地的人,要小心维持自己的气息,不要妄自行动,否则所有人的性命都可能受到威胁。这一点你们一定要牢记。”她表情严肃地强调到。 “知道了萦姨。”金发女子应声到。 她点了点头。“还有最后一点。无论最终目的是否达到,一旦里面的空间开始瓦解崩塌,你们必须立刻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上空明亮的地方移动,我会在那儿接应你们。记住,出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先到我这儿来。还有,花棘,你要一路往前,直到找到你要的东西为止。” “知道了。”右侧最前方的花棘点头。 萦姨微笑着点头。“你们匆匆忙忙被带来,想必还有需要互相说明解释的地方吧!我还需要准备一下,你们就在这儿休息休息,聊会儿啊!” 她扭头看向左侧的尘嚣,眼神示意他跟自己走。尘嚣起身,跟着她走了出去。白翊也跟了出去,只是出去后便独自走去了大厅,坐到几个孩子中间,低头说着话。 花棘将视线移回。紧挨着她的亭梓微笑着目送尘嚣的背影离去,随后表情一收,两手一垂,抬起椅子就往她旁边挪,嘴里发出吃力的声音。青浅和紫衣起身,把椅子搬到她旁边坐下。三个人将她团团围住,齐齐地看着她。 “你们干嘛?”花棘身子微微后仰。 “你不解释下?”最右侧的亭梓反问。 “解释什么?”花棘挑眉。 “什么都解释一下。”青浅翘起腿。 花棘努努嘴,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的跟你们差不多。” “什么?”亭梓提高音调,声音变得诙谐。 “总之,就是你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要救白城,就得这么着,是吧?”青浅总结到。 花棘打了个响指。“对!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得多。” 紫衣伸脚一踢,花棘完美躲过。紫衣哼了一声,搬起椅子坐到一旁,头扭到一边。 “那个傻子,也亏你逗不累。”亭梓将手搭到桌子上,撑着头。 “是我人生的一大乐趣!”花棘诡笑。 青浅灿烂一笑,搬起椅子坐到紫衣身旁,伸手轻推了一下她的头。 “那尘统帅为什么会在这儿?”亭梓一双小眼睛忽闪忽闪的,满眼期待。 “我怎么知道?”花棘一耸肩。 亭梓一脸失望地冷下脸。“一句话总结:一问三不知。” “不好意思,匆匆忙忙地,还没跟你们打过招呼。我是这家的长女音皇。跟这两位……”走过来的金发女子看了看花棘和紫衣,“见过了。” 花棘四人一齐起身。青浅和亭梓伸出手。“幸会!” “你们好,我是这家的长子音珞。”长发飘飘的仙气男子走过来,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几人都有些愣神。 这男人,冠美如玉,确属人间极品。清秀的眉下一双狭长的眼,不过分的狐狸眼魅得恰如其分,气质温婉却不失男人味。嘴角微微上翘,温柔至极。他确属青色系,只是与青浅相比,颜色淡得多。那双淡青色的眼睛,透亮得能吸人。一头的飘逸长发,两鬓被梳到后方,一条青灰色的带子绑扎。搭上一席青色的古袍,乍一看,说是天神下凡也不过分。 四人齐齐鞠躬,一脸的肃然。“公子好!” 这等仙气的美人,真想烧柱香供起来。 他笑得更甚,眼角一弯。紫衣咽了咽口水,亭梓觉得自己双腿一软,随时就要拜倒。花棘和青浅也看得出神。 站在旁边的音皇见状,伸手猛地推了一下他的头。 “辰音皇,你不想活了是吧?”他一脸不爽地看向她。 “你们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就一贱人。”音皇笑嘻嘻地说到。 亭梓干笑了两声,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你们姓辰?哪个字啊?”青浅问到。 “啊,我俩儿的姓不一样。我跟妈姓,星辰的辰。他跟爸姓,奚落的奚。”音皇回到。 “那,刚才你们提到的爸爸……不知道方便问问吗?”花棘试探着问到。 “家母没跟你提过?”音皇问到。 “我们的交情……很难用言语表达。”花棘 分卷阅读34 挑眉。 “我懂。”音皇点点头,“她就那样儿。” “你既是家母的朋友,也没有什么不便说的。”音皇看了看音珞,询问他的意见。 音珞便主动开了口。“我和音皇本是孤儿。家母和音皇的生母是好友,她的生母生下她便去世了,所以家母领养了她。我则是被放在父亲门前的婴儿。我出生的地方幼儿福利措施极好,父亲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自己惹的桃花债,所以才会放到他家门口,便这样收养了我。” “她的生母原是单亲家庭,对‘完整的家庭’有很深的执念,所以家母在她临终前答应会给音皇一个完整的家庭。而家父出生失落岛,家庭观念本就很重,既是收养了我,便想对我负责。加之这两人很早以前便认识。家母不知从何得知了家父的情况,便找上门来。两人就这样演了几十年的淡水夫妻。直到我和音皇成年,才告诉了我们实情,名义上结的婚也就离了。” “不过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总是有一家人的感情嘛!”音皇烂笑着勾住音珞的脖子,因为个子矮而够得很辛苦。 音珞不客气地撒开她的手。“是啊!虽然咱妈经常玩失踪,咱爸又忙于生意,天天都是萦姨在照顾我们。白翊陪我们的时间都比妈多。” “可是,她们的容貌……”紫衣脸上满是疑惑。 萦姨看上去尚且可以称之为长辈,水里的那人和白翊,就怎么看都没那个年纪了。 “我原来以为她们是仙女,后来觉得是魔鬼,最后也没有仔细问过。反正不管怎样,都是一家人嘛!”音皇倒是一脸淡然。 嗯,确实像她的女儿。这性格,说不是她带大的我都不信。 花棘心里暗想到,挑了挑眉。 “因为觉得无所谓,也就没有深究过。”音珞笑着补充到。 “嗯,明白。”青浅微笑。 “我还有个问题。”花棘开口。 “什么?”音皇眨了眨眼。 “你妈的名字?” “辰月蜃。月亮的月,海市蜃楼的蜃。” 花棘点头。“好听。” “你们准备好了吗?”萦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尘嚣和白翊跟在后面。 “随时可以。”花棘回答。 “那我们出发吧!” 进入回忆幻境 萦姨转身往城堡大门走去,一众人跟了上去。花棘瞟了一眼前方的尘嚣。 此行我的目的是找白城的“源心”,她家是为了救她家的主子,那他的呢?不会只是好心帮忙吧?那个萦姨又单独跟他交代了什么? 她将视线转向前方。 进去以后就知道了。 “茗儿,婆婆要带哥哥姐姐们出去办事。你是最大的,好好带着弟弟妹妹啊!婆婆很快就回来。”婆婆对沙发上起身的茗儿说到。 “好。”茗儿一如既往地乖巧。“姐姐再见!还有哥哥!”她看了看花棘,又看向尘嚣。 两人走过来,先后摸了摸她的头。她回以最真挚灿烂的笑容。 一群人走出城堡,萦姨手一挥,大门关上。她伸出左手,一股清澈的水流从掌心流出,散发出淡淡的蓝光。水流一瞬间流过所有人的身体,在每个人身上形成一层水膜后消失。白翊见状,双手从两侧向上一挥,一个巨大的圆形水圈包裹住了所有人。水圈缓缓上升,大家都条件反射地看向脚下的水流。这水流不似婆婆的那般文静,却有几分汹涌,绕着圆圈不停地快速流动,只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水圈往海面上移动,划出一道向下的弧线后落入海中。虽然水圈内没有风,往外也什么都看不到,但大家都能感觉到它在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移动着。 “要多久能到啊!”一片沉默中紫衣开口打破了安静。 白翊手轻轻一挥,左侧的水流被划开,形成一个出口。“到了。”她轻声说到,看向下方。 一席人靠了过去,看向下方,只是一片茫茫大海。 “啊嘞,那儿不是邑岛群吗?”音皇看向远方。 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还真是。”花棘眯了眯眼。 “这一下的功夫我们就到邑岛群了?”紫衣实力展现出一脸懵的表情。 “厉害!”亭梓窘迫地笑道。 “是啊,够神奇的。我还没来过这里呢!”青浅附和。 “我们倒是来过很多次了。”音珞看着远处熟悉的景象。 其他人齐齐看向姐弟两人,脸上满是疑惑和怀疑。繁族来邑岛很多次? “先不说这些。你们要去的地方就在正下方。”萦姨说到。 “可是下面什么也没有啊!我们不会是要跳海吧?”亭梓张大嘴巴。 “确实是到海里去,而且是海底。不过放心,我会把你们安全送进去的。” “大冒险!有意思。”亭梓瞪圆了小眼睛,一脸的兴奋。 “记住我之前说的话 分卷阅读35 。只要里面的世界一崩塌,你们就往上方最亮的地方逃。无论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出来就往我这里来。记住了吗?”萦姨再次叮嘱。 “嗯。”大家点头。 “好,你们现在都完全虚化吧!”她看向众人。 所有人垂眸凝神,几秒钟的时间里先后完成了虚化。 尘嚣左耳后的三点黑痣一瞬连在了一起,在基础线条上显现出嚎叫的狼头图案。身上的灰色随即加深了颜色,深灰色的眼眸里尽显冷漠和狂野。露出的皮肤明显变了颜色,更深且更有兽性,仿佛能看到皮肤下血管里奔涌流动的热血。 花棘身上的红艳加深,暗红色的眼眸充满魔性。紫衣的蝙蝠翅膀闪现了一秒后褪了回去,竖起的尖耳微微缩小。 亭梓手上的小蛇探出后原地爬入她的皮肤,身上的蛇鳞消失,竖长的眼珠显得诡异,嘴唇上没了血色。青浅额头上的孔雀图案隐去,双眼眼角嵌出两条未开屏的孔雀尾巴,延向后方。手臂和背后探出短而密的棘刺,随即消失。 音皇的眼眸闪现出向日葵般的金黄,仿佛里面有一个光源,让她的眼睛闪烁着常人没有的光芒。右手臂上的环形树藤扭动着消失了。音珞的狐狸眼上挑得更为明显,淡青色的眼眸变得更加的透亮,夹杂着妖魅,好似只要多看几眼,就会被吸进去。 七人同时虚化的场景既有几分壮观,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形态变化而略显诡异。一眼看过去竟有几分诙谐。不像军队里同种系别的人放在一起训练,倒像是搭配起来实战应敌和执行任务的小分组,只是几人的能力没有明显的互补性,彼此之间也没什么默契罢了。 “我这就送你们下去。记住了,虚化的形态要一直维持到出来为止。”空萦凝神道。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萦姨和白翊跃出水圈,出口四周的水流冲了上来,重新封闭了圆形水圈。虚化后的几人严阵以待,表情肃然。水圈开始下沉,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冲进结界时受到很强的阻力,速度完全慢了下来,几近停止。水圈抖动起来,七人纷纷踏空气而立,防止受到水圈的影响。 水圈缓慢下沉,在进入时一点点融入了结界。水圈下方完全消失,众人低头看向脚下云雾缭绕的大地。正如萦姨所说,空气中有很明显的裂痕,整个空间碎成了六段,使得下方的大地也像是被割裂了一样。 “这是邑岛群。”音皇看着下方说到。 “假的?”紫衣回话。 “都说是幻境啰!”亭梓挑眉。 “海底的幻境?这么神奇。”青浅也有些愣神。 “萦姨跟你说过进来会这样吗?”花棘看向尘嚣。 “没有。”尘嚣看向她。 “那么问题来了。”花棘看向脚下,“一会儿水圈完全消失了,咱们该往哪里去?” “既然萦姨没有交代,应该会很明显的吧?”音珞十分不确定地挑了挑眉。 “哎,萦姨也上了年纪了,说不定忘了。”音皇干笑一声。 “你别吓我。”紫衣皱眉。 “静观其变,大家都做好准备。”尘嚣也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脚下。 其他人点头。 水圈完全融入结界之时,圆形的保护膜消失。众人踏着空气站立高空,轻功较弱的紫衣展开虚化翅膀,和兽化时相比更小巧灵活得多。 下方奔腾的江河蜿蜒流转,动静响彻天际。众人正望洋兴叹,突然一阵狂风大作,将七人卷向下方。凌乱的几人发现那股风并没有伤害力,只是将他们往群岛边上的一个小岛带去而已。 “啊,太他妈壮观了!”紫衣突然大叫到。 下方的风景渐渐变得清晰,距离也越来越近。葱郁一片的小岛从中间被分成两半,海水从一侧流入,径直穿过。那断崖鬼斧神工,两侧陡峭地笔直而对,从上方看十分奇异。汹涌的海水在流经峡谷时往两侧掠夺了更多的土地,河流中间留下大大小小的绿色浅滩。岛屿左侧一条清澈的河流奔涌而来,坠落悬崖,形成一个巨大的瀑布,落下后水花飞溅,飘上高空,在峡谷上空形成一道巨大的七色彩虹。 “这是彩虹岛!只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岛上还没有人。”音皇惊呼。 “那就是彩虹大瀑布?”音珞皱眉。 “对呀!比现在漂亮壮观十倍好吧!”音皇大呼。 “还真是!”花棘赞同到。 “你派任务来过这里?不是一般都在主岛上吗?”亭梓开口。 “来都来了,我怎么可能不出来溜一圈。”花棘奸笑。 “我就知道……”紫衣冷眼看向她,花棘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你来过吗尘统帅?”花棘扭头看向尘嚣,打趣地问到。 “像你说的,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出来溜一圈。”尘嚣一脸淡然地答道,一直抬头看着上空。 “怎么了?”花棘也抬头,不禁讶异地张开嘴。 其余人跟着仰头。 “天空好蓝!”紫衣赞叹到。 分卷阅读36 “这不是重点。”花棘回话。 “我也觉得哪里很奇怪……”亭梓蹙起眉头。 “邑岛群周围没有结界!”音珞同样眉头一蹙。 所有人都讶异地看着一片蔚蓝的天空。“这么说,这是‘大灾难’之前!”音皇不敢相信地看着上空。 “没错。”尘嚣灰色的眼眸里印出那片没有丝毫焦灼之气的天空,一片舒畅。 感叹了一番的青浅将视线移回下方,看到一个人影。 “谁说没人了?那儿不是人吗?”青浅指向瀑布对面的悬崖后方,一行人将视线集中过去。 一身黑色的修身便服,黑色的长发全部束起,黑色发带绕系其上,随着黑发随风扬起。崖顶上,一个身形傲然的男子笔直站立,腰间配着一把细长的剑,剑鞘是黑身龙纹,刀柄上双龙抬头。不知是不是一袭黑色的缘故,他一身的中正之气,站在人间最壮阔的风景前也丝毫不显渺小,气魄比那大瀑布还更甚几分。 “看着像是上上品。”亭梓贼笑。 “同意。”青浅和音皇异口同声。 花棘头一偏,眉头一皱。“难道只有我觉得……”她顿了顿,“他的身形和气质,都很像尘统帅吗?”她扭头看向尘嚣。 其他人一愣,眨巴着眼睛看向尘嚣,上下打量。 尘嚣眉头微蹙,轻咳了一声。“我没觉得。” 距离越来越近,七人从那人的身后刮向峡谷中央。视线逐渐移到他的侧面,然后一点点向前。几个女人向左偏着身歪着头,满脸期待地盯着崖顶的人。几人到达峡谷中央,刮送他们的风停下,那人的脸也完全清晰了。 大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紫衣和亭梓张大了嘴巴。 音珞饶有趣味地看向尘嚣,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尘嚣淡然的脸上亦闪过一丝讶异。 “这不就是你嘛!”音皇首先开口,看向尘嚣。 回忆幻境:初遇 崖顶的身影挺拔而立。黑浓的眉毛整齐排列,眉毛前端较其他人更往下些,笔直向后扬起了十分的英气。眼睛不大不小,双眼皮,眼睛前端的括角线条向下前方延伸,眼角微微上扬,略有几分狐狸眼的味道,却无半点妖媚。黑色的眼眸看上去正直耿忠,漂亮的卧蚕被眼睛下方细窄的一道黑影涂染。精致高挺的鼻梁下方一张温柔的嘴,嘴唇略薄。略黑的皮肤再为他添上了几许英气,正面看过去便感觉到一股袭人的气魄。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尘嚣身上,他略不自然地蹙起眉头。“景色这么好,别把视线浪费在我身上。” “现在谁还管风景啊……”亭梓蹙起眉头,再现了喜感的八字眉。 “黑色的头发?”青浅疑惑地看着崖顶的人,“有这么黑的吗?” “眼睛……也是黑色。”紫衣观察了许久后补充到。 “有这样的?”花棘挑眉。 “哎,怎么可能。”音皇一脸不相信的笑容。 “我看过邑岛的野史。传说是有这么一族,只是‘大灾难’的时候被灭族了。我记得……”音珞搜罗着记忆。 “孤族。”尘嚣脱口而出,面无表情。 “对!”音珞一脸肯定地打了个响指。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除了色系以外,一切都与尘嚣别无二致的男人。 要说还有哪里不一样…… 花棘瞟了一眼旁边的尘嚣。 感觉上,还是有点儿区别的。好似,更…… 微妙的气氛中,一席人后知后觉地发现风早已停了,而他们仍然停在半空。眼前就是俯冲直下的飞流,水花四溅却没有一点滴到他们身上。 “看来还真是虚幻的。”音皇看着眼前纷飞的水花,不自觉地眨了眨眼。 “未必。”顺着崖顶那人突然凝重的视线转头看去的音珞扬起嘴角,转身追随远方顺着河流漂来的一抹海蓝。 另外几人好奇地转身,顺着音珞的视线找去。 看不到尽头的河流前方一抹蓝色不断靠近。那身影漂在河面上,顺流而来。距离拉近,她的身形变得清晰。一头海蓝色的长发四散漂在水中,双眼平和地闭着,只显出一条狭长的线条。虚幻的脸美过天神,只是太过虚幻而感觉难以记住。一丝未挂的上身被四处漂动的长发遮住,不时从发隙中露出几许白皙。被长发遮去大半的下半身隐隐露出反射着阳光的蓝色鳞片,在略有波光的河面上一闪一闪地,尤为刺眼。 那身影快速靠近崖边。 那个历经无数战场厮杀的男人,在看到这匪夷所思的景象时也慌了神。他眉头紧蹙,想辨出眼前所见的真伪,却不得果。眼看那人影就要到达瀑布边缘,他脸上的慌乱愈发明显。 这条河不是淡水,下方更是实打实的海水。 他脚步踌躇,飘飞到身上的水汽已让他感觉不适。 水流在下落前变得湍急,她的长发却没有因为急流而有所变化,仍然只是轻柔地四散漂动着。 分卷阅读37 对面的男人脚已踏至崖边,几颗小碎石滑落。 蓝色的身影到达下落边缘,随着河流,头朝下坠落下去。蓝发飘飞风中,露出她洁白的肩膀和双手。随意放在左侧的左手上,暗黑色几乎盈满整片指甲。那黑色微微隆起,攀附在指甲上,往指甲根部延伸,只是还未蔓到,所以指甲根部白色的月牙处还保留着原来的颜色。 那身影一落下,对面的男子便一跃,朝着她快速移动而去。她还未落下一半,他便从水流里将她抱出,只是一瞬,浸到水中的手上便快速蔓延开密密麻麻的红点。他的牙根微微用力,脸上的神情变得吃力。 本已难以集中,哪知那女子突然睁了眼,一脸讶异地看着他。他低头确认的刹那,一阵风袭来,刚好将她胸前的长发扬起。那男子脸色一变,心神一乱,脚底一滑,两人双双落下,坠入峡谷底下的河中。 七人随着场景的变化自动移动位置,此时来到了两人落下的地方。 “人呢?”紫衣盯着水面。 “马上就出来了吧!”青浅回答。 “那个女的长得……简直不是言语能形容的。”紫衣一脸的艳羡。 “又不是没见过。”花棘冷笑。 紫衣一脸懵。“什么时候见过?” 花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刚才啊!” “哪个刚才?”紫衣皱眉,一脸疑惑。 花棘翻了个白眼。“在城堡里的时候啊!” “什么时候?”紫衣皱起眉头,用力地回忆。 “你不是盯着人家看了半天嘛?我不拉着你你都要跳下去救人了!” “谁?”紫衣眉头皱得更深了。 花棘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尘统帅一个房里那个啊!” 尘嚣微微蹙眉,脸上掠过一丝窘态。 紫衣满脸疑惑。“不是一个人啊!那个女的长得很普通!”紫衣大声说到,回忆之后脸上渐渐失了信心,然后变得心虚。“虽然,她长什么样我也不太记得了……” 花棘刚想嘲讽她,却欲言又止,皱起眉头。奇怪,虽然觉得是一个人,怎么我也记不清了,她的脸。她看向音皇和音珞。“刚才那个女的,是你们妈吧?” 姐弟两人四目相对,而后齐齐将头歪向右边。 “是,吧?是吗?”音皇一脸尴尬地看向音珞。 音珞眉头紧蹙,眨巴着一双妖魅的眼睛。“说实话,我从小,就记不住咱妈的长相。奇怪的是,一看到吧,就知道是她。不过刚才那女的……”音珞抿抿嘴,“说像是有点像,但没有那种一看就觉得是咱妈的感觉。” “你们到底是靠什么来认人的啊?”亭梓一脸嫌弃地吐槽到。 “没有,其他人我记得很清楚。就唯独咱妈……其实这个问题我也疑惑了很久,小时候好像还问过咱爸。”音皇思索着。 “爸怎么说?”音珞看向她。 “说因为咱妈是仙女……”音皇一脸无奈地皱起眉头。 音珞大笑。一阵水声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被拉回。 蓝发女子搂着昏过去的男人跃出水面,鱼尾在半空轻轻一摆,一瞬便移到岸边。一出水,那女子身上的水便像蒸发一般地消失了,只有男人全身湿透,水珠滴滴答答地坠落。她轻轻地将男子放到地上,左手扶着他的头,下身的鱼尾幻化成人腿。她略显笨拙地将腿摆直,将男子的头搭到一双白皙纤长的腿上。 此时的男子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脸上也没有幸免。他的脸色很差,看上去呼吸得十分不顺畅。眉头紧蹙,一副就要窒息的样子。 蓝发女子一脸的疑惑,疑惑中又夹着几分愉悦和兴致。她将左手放到他的胸口,将水流注入他的体内,然后讶异地微微张嘴。 “空萦。”她轻声唤到。 一股水流从她的胸口流出,马上在她前方幻出人形。黑色的长发,漂亮的脸蛋,窈窕的身材,一身黑色的长袍。长发被简洁地盘到后方,上面插着一支简单的木簪。 “王。”她微微鞠躬,淡蓝的眼眸里满是忠诚。 “我说过不要这么叫我。”蓝发女子没有抬头,只是擦着男子脸上的水珠。 “我寄居你身,你赐我性命,我自然奉你为王。历代都是如此,王上何必在意。” 女子轻叹,不再反驳。“他就是你口中的弑神者?” “王上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且未显形他便能看到,未现身他便能碰到,是弑神者无疑。” 女子轻哼一声,饶有兴趣地挑挑眉。“所以碰到海水就被侵蚀……如何救他?” “空萦不知。” “你有你们一族所有的记忆,怎会不知?”女子抬头,淡然的脸上有不容置疑的霸气。 “王上通上古,知未来,世间一切皆孕于体内。王上都不知,我岂会知道。” 女子轻叹一声,眼神稍显凌厉。“你明知我归原前没有我族的记忆,还如此敷衍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奉我为王 分卷阅读38 吗?” 空萦眉头微蹙,不敢抬头。 “他若想诛我,我自会先杀了他。你只要把法子说来便是。”她的眼神恢复了淡然。 “是。”空萦抬起头。“毒亦是药。王上只要用淡水帮他冲洗皮肤即可。他自会慢慢醒来。” “原是如此。”蓝发女子低下头,手心流出另一股水流,瞬间流遍男子的全身。几遍下来,男子身上的红点淡去很多。蓝发女子嘴角微扬。 “王上。”空萦唤到。 “何事?”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他的脸上。 “既已救他性命,可否即刻离开。”空萦小心地说到。 “空萦你在怕什么?”蓝发女子抬眼。“难道你觉得他醒来便会诛杀我?” “空萦并非此意。”空萦低下头。“只是于弑神者,终是避之为上。王上知空萦一心为主。若是等他醒来见了面,因缘多生枝节,恐生变数。王上知道,护神族族训第一条便是:遇弑神者,诛之。空萦知王上不会允我如此,所以只能求王上离开,避了这因缘。” 蓝发女子看着诚恳的空萦。“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本是自然,有何可惧?自天地现世,这众人口中所说的弑神者便应时而生,他本就是这世界的一部分,只是与我族相克,被世人取了这么个名儿罢了。这与他自身的存在和他存在的意义,毫无关系。就连你口中的护神族,也是你族人应着世人对我们的称呼取的,你本就是我的一部分。你那族训,就更不用说了,明不了什么。” “沧海桑田,亿万年过去了,世人在这无尽的岁月里探寻我族的痕迹,也才缕出几丝,且知之者甚少,大多不过是毫无根据的传说。而我族,仍是延续至今。人喜寻根,但人生而有欲。你与其担心这一身正气的弑神者,倒不如好好盯着那些追寻我族踪迹亿万年且充满私欲的人族。” 她见空萦头低得更甚,表情柔和了许多。“无论是海神,还是弑神者,均是世人所造之词。我们应时而生,难免被人类影响几分。但空萦莫要忘了,我们既存在,也不存在。且从万物之源产生开始,便载着这片天地。诛杀我,便是自毁。” “所谓‘弑神者’,孕于天地,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之所以有这样的存在,是因为我族虽无心,却可能失心,而一旦失心,这世界便要亡。以其命为价,诛杀了天地母体,这世界便会彻底毁灭一次,然后重生。只是那时的世界,不再有母体的包容和孕育,自然而生,顺势而亡,不再是一个循环不息的永生体。” “万物本是如此,一个偶然,一片砂砾,便可能生出一个世界。再一个偶然,一次错轨,便可能灭亡。大抵不过如此。只是这万生万物……无论如何活着,遭此劫难,终是无辜……弑神者更甚,你以为他如何能诛得了我?那是要以诛心为代价的……” 她轻叹一声。“你我相伴千年,你说的话,我自是要听,但也不能全听。” 她低头看向身下的男子,思索片刻。“你看如此可好?这岛上到处是人,说是,都是他的部下。因我看不到他身上的元体,故而也不知,那些人何时能找到他。我在此照看他,若是他的部下先找来,将他带走,我绝不跟上。如此一来,我便再找不到他。但,若是他先醒来……”蓝发女子嘴角微扬,“你便不能阻我。” 空萦看向一脸从容的王上,考虑片刻后低下头。“是。” “你回去吧!”蓝发女子低下头。 “是。”空萦再次幻化成流,回到她的体内。 她的脸上难掩笑意,看着身下之人的眼神变得愈发明亮。 弑神者,都长得这般好看? 她缓慢地眨动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红点完全淡去的那张脸。 等我延了母体,你若想诛我,我让你诛便是! 她高高地扬起嘴角,伸手将他的头微微抬起,缩回腿,动作极为轻柔,继而左手一挥,将旁边的一群野草卷来,垫在他的头下方。她将他的头轻轻放下,看向身下的腿。 听空萦说,最初的原体只有尾,毕竟那时候只有水。有了陆地以后,原体才有了腿。但这世上本到处含水,陆地也是如此,我也未因何事显过形。腿,却是一次都没用过。 她眉头微蹙,眼眸里闪过陆地上从古至今人类的走像,缓慢地起身,站了起来,身后的头发垂地。她挑挑眉,迈腿向前走去,一路走进河中,走姿有些不稳。河水没有任何变化,水面上也没有她的倒影,只是她自己的眼眸里印出了自己的影子。 微风袭来,微微吹动她身前长短不一的蓝发。她轻轻摆手,风停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原地的男人,想起方才就是因为自己的头发飞起,他才脚底一滑……她忍俊不禁,咧嘴笑开了花。那秀眉弯眼,是可以偷心的。 人族的文化,确是有趣。 她抬起左手,一条水流从手心流出,一瞬便流遍她的身体,幻成一席淡蓝色的沙曼长袍,水流在她的腰间系好带子,完成后方幻成布状。 她看了看水面,两条水流从两 分卷阅读39 侧的空气中凝成,流向她的头发。水流拉起两鬓的长发,系到后方,缠绕系好之后幻成一条巾带。垂到水里的长发向上缩起,停在腰间,从发根开始变成灰黑色。眉毛、睫毛、眼眸一并变化着,一身的灰色淡雅脱俗。 停了的风又起,轻轻吹起两鬓自然散落的几条发丝,滑过美如幻梦的脸庞。她转身走上岸,两条水流缠绕脚间,一双颜色稍深的浅蓝色绸履显现,鞋尖和时下的鞋子一般,向后卷起落在鞋身上,浅口半包脚,露出少部分脚背。 她走到男子身旁,侧身躺下,手肘撑在地上,手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许久后坐起,低头凑近,继续看着他。片刻后又一跃身,从上方移到另一侧,侧身躺下。未过几时,她又两腿一摆微微浮起,轻轻一滚正好停在男子的上方。垂下的灰发落到男子的身上,微风吹过来时拂过他的脸颊,他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就这样,女子从男子的左侧移到右侧,右侧移到左侧,不时便在他上方滚出了半圆……渐渐夕阳西下,太阳完全没入远方的地平线,天边最后一道红云也淡去了色彩。 完全暗下来的天色里,女子仰躺在男子身侧,看着布满天空的星辰,眼睛缓慢地眨动着。黑夜里印满星辰的灰色眼眸如水漾般动人。感念到从两岸不断靠近的气息后,她扭头看向身旁依旧紧闭双眼的男人。 她微微扬起嘴角。“真可惜!连你的姓名也未得知。” 她起身,左手轻轻一挥,整座岛上的萤火虫同一时间从森林里飞起,在森林上空闪烁着光芒,而后聚成一群,往峡谷飞来。一时间,一条长长的银光在峡谷里流动着,印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银光穿过峡谷,来到两人所在的岸边,环绕其上。 待远方的人被吸引而来,萤火虫飞舞着下落,萦绕在他的身侧,照亮了他的身影。女子看着他姣好的面容,扬起嘴角。她伸手过去,食指指尖触到他的眉间。 果然,就算不显形,也能碰到你。 她勾起食指,滑过他笔直的鼻梁,指尖点到他上唇的中间,往下滑过下巴。 “快看那儿!是将军!”一群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看清独自躺在河岸上的男子之后,最近的几个快步跑了过来。他们将他扶到其中一人的背上,背起他原路返回。 她站起身,左手又是一挥,萤火虫再次成群结队地飞了过去,萦绕在那群人的上空,照亮了回去的路。 “这些萤火虫先是引我们到将军那儿,现在又给我们照路。真是奇了。”有人惊奇道。 “肯定是因为将军天之骄子,受了难,上天都要庇佑啊!” “可不是嘛!” “可是将军是怎么掉到谷底的?他的武功可是无人能及的啊!” “谁知道啊!等将军醒来一问便知。” …… 一群人渐渐远去。她站在水中,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既已与空萦有了约定,那我便不会食言。 她仰面躺下,闭上了眼睛,顺流而下。只是,没有褪去身上的打扮…… 眼前的景象变得暗淡,一条裂缝在空气中延伸。 “这里肯定就是一段了。我留在这儿,你们赶紧过去,别一会儿又要重头来一次。我们得尽快。”青浅催促到。 “好,你自己小心。”花棘说到。 青浅点头,又对其他人微笑示意。 “萦姨年轻时候真好看!”音皇啧了一声。 “回去我就告诉萦姨你说她老了不好看!”音珞迈步进了裂缝。 “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光长身子不长脑子是吧!”音皇跟了进去。 其余人前后进了裂缝,身影渐渐消失。身边的景象变化,青浅再次回到峡谷上方,天色大亮,那抹海蓝从河流的远方漂来。 还真是无止境地循环反复。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基本能确定,这是她的记忆。所以我们能看到那些人都看不到的她,听到她心里的想法,甚至感受到她当时的心境。到底是因为什么,会让一个人把自己的记忆尘封打碎,分成这么多段在这儿不断地循环反复?能做到这种事,也真是奇了。 孕育世间万物的王吗?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存在…… 回忆幻境:重逢 穿过裂缝的六人一过来,便站在了另一座岛的海滩上,浓重的硝烟味和尸焦味扑面而来。六人纷纷皱眉,紫衣和亭梓伸手掩住口鼻。即便是参过战、执行过歼灭围剿任务、奔走过无数天灾人祸现场的花棘和尘嚣,也觉得眼前的景象有几分触目惊心。 傍晚时分,太阳已西沉许久,天边暗色的云彩边上还有太阳余晖的几丝白亮,只是很快便被暗下来的天空吞没了。岛上硝烟滚滚,哀鸿遍野,鲜血洒红了大半的土地,成股汇聚着流进大海,染红了被火炮污染了的近海,沾染到稍远处整齐排列的几十艘战舰,混成浓重而脏污的颜色。 岛上的乌鸦混入逐渐渗透 分卷阅读40 大地的黑暗中,翅膀扑腾作响,叫声凄怆。它们四处纷飞落下,停在一堆堆的尸体上。一只乌鸦穿过几人,落在近处一具被炸飞了半边身子的尸首上,低头啄食他唯一剩下的眼睛,血泪流出,滴落黑污的泥沙中。沙滩边缘的尸体被漫上的海水一遍遍冲洗,有些被海水带了去。地上散落着各种武器,多是矛盾、长/枪和刀剑,上面是已经变得粘稠的鲜血。 岛上的树木被炮火烧尽,剩下光秃焦黑的枝干,放眼望去一片狼藉。尽头是一个峡谷,都城依谷而建,后方便是高峭的绝壁,仅前方一个入口。此时城门已大开,城内一片混乱,军队正在四处安置城内百姓。岛屿的两侧驻扎着大片的军营,里面灯火通明,士兵来来回回地巡逻。看来,是攻城的胜了。 空气微凉,圆盘高挂,大地完全入了夜。 灰色的身影从海底浮上来,渐渐露出海面。皎洁的月光洒在污浊的海面上,也落在她的身上。几只乌鸦飞了过去,盘旋在她的上方,唳声叫着,在黑夜里显得哀婉又诡谲。 她缓缓睁开双眼,起身立于海面,自然散落的灰色长发垂到水面上。她仰头,半睁着双眼,黑色的鸦群映入眼眸。她轻轻抬起左手,指甲上攀附的黑色已完全覆盖了整只指甲,从皮肤下拱起的黑线已蔓延至指中节。一只乌鸦落在她的前臂上,又一只飞落她的肩头,其余的环绕在她的四周。 她踏着海面走来,上了岸,乌云盖月,掩了她的身影。拖到地上的长发上缩,停在膝间,随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不时被风扬起。她一路往岛上走去,穿过遍地的硝烟和尸体。 一只满身脏污的老鼠跑到她脚下,她停了下来,俯身下去,将手伸向它,原本停在手臂上的乌鸦飞走。它爬到她的手心,她缓慢起身。老鼠吱吱地叫着,身上的毛发因为硝烟和鲜血黏成一块一块的,残了的左耳上是刚结的血痂。水流从她的手心流出,流遍它的身体,洗净了它一身的脏污,左耳的伤也完全愈合。她再次俯身,将它放了下去。小灰鼠爬向远方。她起身,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场景,缓慢地眨动眼睛,面无表情。 “王上,近百年来战事频起,世间耗损严重。黑线蔓延的速度已是空前,王上也说天地间元体走势诡异,平衡遭到破坏。王上,是否已经看到了什么?” 空萦的声音从她体内传出。 “嗯。”她放眼望去,混杂交错的元体在她的眼眸里撞击移动着,天空一片混浊,烈日焦灼,大地分崩解体,火光四起,瞬间蔓延了整片海洋。画面中,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很快,就要毁了。”她依旧缓慢地眨动着眼睛,没有一丝情绪,口气平淡。 “既是如此,届时,王上必会耗尽体内散元来重构天地。之后,恐怕会被迫归原……” 空萦的声音犹豫了片刻。“王上……是否,马上考虑延后之事?” 那身影没有动,也没有回话。 “王上……空萦有历代延后的记忆,若王上应允……” “空萦。”她嘴唇微张。 “是。” “历代里可有遇弑神者的?” “有。半数。” “那她们延后,是同谁?” “均是黑线过腕后所遇缘人。只两人,是与弑神者。” “她们如何?” “一位顺利延后,弑神者死后便归原了。另一位,在延胎时,险些被弑神者诛杀,护神族抢先取了其命,之后堕了母胎,另选了缘人。” “这位被诛的,一定是最先那几位吧?” “王上是如何得知的?” “若不然,你族怎会如此防备弑神者,连族训都出来了。”她轻笑。 “王上……空萦是认真的。” “空萦莫急,容我再等上一等。”她的笑容掩去,眼里闪过一丝波澜。 “何人在此?” 身后的声音一起,那眼里顿生波涛。 怎会…… 她微微张开嘴唇,平静的脸难掩眼里掀起的波澜。水流从她的左手指尖流出,漫到手腕处,幻成一只灰色的手套。 “转过身来。”他不容置疑地命令到。 一阵风袭来,将她的衣裙和长发高高扬起,乌云散去,银光洒落。她转身,披着一身的月光。长发纷飞,遮掩了半张脸,飘飞间点点现出。缓慢眨动的双眼比那月光,更加摄魂。在那般让人难处的环境下,她竟是,美得惊心动魄! 不远处的那人愣住。 若不是这满目疮痍的战场让人心殇,这画面……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海岸左侧有一群人在往这边走来。灰色的眼眸往那边轻轻一瞟,还未来得及思量,便被瞬间靠近的人打横抱起,消失在风中。 两人的身影一闪,进入海上最中间的战舰。 黑暗中他将她轻轻放下,往后退了两步。她看向他,等他开口。 “虽不知姑娘是如何逃出的,但看你的样子像是宫中女 分卷阅读41 眷。若是和其他人一起被带回帝都,怕是会一辈子累于宫中,不得自由。所以……抱歉,唐突了。” 她嘴唇微张,低下头,扬起嘴角。“多谢公子。” “这是我的房间,若无急事,他们不会靠近。你今夜便在此处稍事休息,明日安排好岛上事宜,我们便会启程回去。途中会经过樱花岛,届时我送你上岸。桌上有吃的,若饿了,便先吃些抵着。” 他这是要把我丢在那儿的意思吗? 她看着他,没有回话。 他有些局促地蹙起眉头,轻咳了两声,问到:“怎么?”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眸,轻叹一声。 听到这一声轻叹,他有些无措地移开视线,尴尬地沉默了片刻。“那你休息吧!若是害怕便反锁了门,只是明日记得打开。” “嗯。”她点头。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身准备离开,又在门前停下。他转过身来。 “姑娘,可否问你一个问题?”他开口。 她抬眼。“公子请讲。” “姑娘的头发,一直就是这个颜色吗?”他盯着她的脸。 她一愣,眼睛快速地眨动了几下。“那是自然。” 他垂眸,眼底似有失望。“你休息吧!” 他离开船舱,带上了门。 她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嘴角高高扬起,往后一仰,双脚微动了两下,游到里侧很窄的床上,躺了上去。 现在得想想,怎么样让他把我留在身边。 她闭上双眼,嘴角却不曾落下…… 跃回岸边的身影在海滩上立了许久。他回头看了看最中间的战舰,陷入沉思。 那张脸,我分明见过。 他垂眸,回忆当日的情景。 醒来后问,也无人见过她。但若不是她,又是谁把我从水里救出来的?而且,还懂得如何治疗我的症状。这个秘密,除了家里人和副将,是无人知晓的。之后再去找,也始终未能觅得。这世上竟还有那般的人类吗?若没有,那那日,我是产生了幻觉?那为何这个女子的脸,跟她那般相似? 他深吸一口气,蹙着眉头走向营帐…… 第二日忙过午头,他才将岛上的事宜安排好。安置和安抚城中百姓,救治安置我军和敌军的士兵,火葬了牺牲的士兵,确定留驻的部队,留驻军的防城布局……忙至午后,他才将大致脉络理清。跟副将交代好剩下的事宜后,他带领一对人马登船,启程回帝都复命。 船开启,他站在甲板上,看着满目疮痍的岛屿,眉头紧蹙。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纷争四起,战乱不断,没有一处安宁。生逢乱世,又是邑岛王族的将士,岂能置身事外。只愿早日统一了这割据之状,免了百姓的苦难。只是,真的能结束吗?皇上的脾性,本就难以捉摸。我族现在看似风光,但月盈则亏,如此下去,怕是会惹来祸事。但避不开的,总还会再来,否则,当年我族又怎会出山。既已归来,定要为这世界带来祥和安泰的发展之势,再随风隐去,还自己一片自在安宁。 不知为何,想到这儿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人的身影。 他顿时一惊,眉头紧蹙,定了定心神,往船舱走去。 他走到房门前,确定四下无人后轻敲了几下。脚步声靠近,随即打开了房门。她抬头看着他,微笑。他走进卧寝。 “昨夜休息得可好?” “好。” 他看了看桌上,少了些许食物,放下心来。 她在身后看着他,低头浅笑。 “可有什么不便?”他转身看向她。 她摇了摇头。 “那便好。”他微微踱步,四处扫视了一圈,确定基本的需要都有后放下心来。“那你呆在这儿好生休息。”他往门口走去。 “公子又要去哪儿?”她开口。 他停住,转身回来,脸上有些许的讶异。“自然,是到处看看。” “公子不必避着我。既是公子将我带来的,又何必这般在意。看公子的样子像是忙了一夜,早上也没有休息。现在诸事已定,公子若不待在屋内休息,反是到处转悠,他人才会觉得奇怪吧?公子这般睿智,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她淡然看着他。“还是因为我在这儿,公子觉得不便?若是如此,我背向公子坐着可好?睡了一夜,我也躺不下了。” 他有些吃惊,心里想着这姑娘竟如此能说会道,本来昨夜看她的样子甚是冷清,想她在宫中的地位必是不凡,自己久待怕会让她感到不悦。没想到她却并不在意,还戳穿了他的心思。说来也怪,这么一来,他身上的不自在也消散了。 “姑娘毕竟是女儿之身,在下也是怕有所唐突。”他立在原地。 “昨夜可是公子将我抱回来的。”她微微挑眉。 他一时间竟也接不上话。确实,昨晚情急之下…… “公子不必在意我,若是公子实在觉得拘谨……”她顿了顿,眨巴了几下眼睛 分卷阅读42 ,却也想不出对策。 “不会。”见她一脸苦思,他应声,微微笑。 他走到桌子旁,坐到椅子上。“我在屋内休息便是。” 她缓慢地眨着眼,知他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坐着椅子而自己躺在床上,便坐到床边。 “还没问过姑娘,如何称呼?”他端正坐着。 她愣住。 见她低眉苦思,他忍不住轻笑。“姑娘若是觉得不便,不说也无妨。” “并非如此。”她抬眼看向他。“我没有名字。” 这次换他愣住。 怎会没有名字?难道是不想说? “公子叫什么名字?”她开口道。 他回过神。“在下辰逍。星辰的辰,逍遥的逍。” “辰逍。”她低声重复到。 “正是。”他笑着点头。 她看向他,见他一脸的倦容,却在强撑着。她思量片刻,拿起床上的被子,走到门后的墙边铺好,又走到他面前。“公子的披风借我可好?” 他微愣,虽是一脸迷茫,却也马上解下了披风。“你知我从战场回来,还未清理过。上面怕是沾了东西。” “无碍,我不也是将军从战场上抱回来的吗?” 他一愣,脸上挂上几分红晕,快速低下头,掩去自己的表情。 她将披风叠了几下,放到铺好的被子一端,顺势坐在了被子上,仰头看向他。“公子冒险将我救回,这又是公子的房间。公子也知那床甚是坚硬,最软的莫不过这床被子。我现在将它拿了来,还以象征公子战场之耀的披风为枕,若是公子还不愿到床上休息,我真的只有从窗户跳下去了。” 他脸上的讶异更甚,随即绽放了最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让她也恍惚了几秒。 “我知道了。在下实在疲累,便不再拘礼,你也好生歇着。”他起身,卸下铠甲后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说也奇怪。就算再累,终是放了一名方才认识且连姓名都不知的女子在身侧,总该有些警觉。他却完全地放了心,一倒下便睡沉了。 她侧身躺下,靠到他的披风上,眼睛盯着床上沉睡过去的人,久久地扬着嘴角。确定他完全昏睡之后,她起身来到床侧,低头看着他的脸。 英气的浓眉,好看的眼睛,高又直的鼻梁,本该凉薄却温柔的薄唇。他的脸比上次见时更黑了几分,却仍是一样的好看。她微微抬起左手,水流将墙边的被子和披风一同卷了来。她将被子轻轻盖到他的身上,转身将披风放到他卸下的铠甲上,坐到椅子上,手肘搭在桌子上,手张开撑着脑袋,就这么一直盯着床上的那人。 回忆幻境:暂别 天色渐暗,船只已接近樱花岛。敲门声响起。 “将军,马上就到樱花岛了。”外面传来士兵的报告声。 辰逍睁眼,坐起身。“好,我马上出来。” “是。”门外的士兵离开。 她点上灯,摇曳的烛光照亮她好看得近乎虚幻的脸,刚醒来的辰逍不免晃神。 “将军还要穿上铠甲吗?”她问到。 “不用了。”他翻身下床。“我出去点兵下令,马上回来,你在这儿等我。” “好。”她轻声应道。 他忍不住瞟了她一眼,见她微笑着看着自己,急忙移开视线。 “我出去了。”辰逍往门口走去,出去后关上了门。 她灿烂地笑着,走到床边坐下,扭头看向窗外。正方形的窗户框出远处一片繁盛的景象,与之前的岛屿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条强盛的暖流流经这里,所以岛上的气候常年湿暖,樱花常开,故而得名。此时天色虽然刚刚暗下,岛上却已灯火通明。灯光印在到处绽放的樱花上,显得整座小岛一片粉艳。 “报告将军,点数完毕,十艘船五百人,全员到齐,请指示。” “按原计划停船两个时辰,各船留队值守,派一队上岸购置物品。其他人分批上岸修整,让校尉带你们好好吃一顿。记住,进城后不要张扬,万事小心,准时回到船上集合。” “是!” “佑副将。”他看向身旁笔直站立的人,示意他跟过来。 “我先在船上休息会儿,之后会自己上岸去吃东西,顺便四处看看。船上的事宜全权由你负责。” “是!将军您好好休息。”他一本正经地立直。 辰逍点点头,走进了船舱。副将走回甲板,下达更细一步的指令。 辰逍走进自己的卧寝,坐在床边的她转头过来,微笑。 “实在倦了,所以睡下后便没意识了。”他尴尬地笑了笑,“睡着以后可曾扰了你?”他走到椅子旁,对着她坐下。 “公子说笑了,都睡着了还如何扰我?”她咧嘴笑了。 他低头浅笑,继而看向窗外。岛屿已近在眼前。他起身,打开窗户,抓着上方跃出去,移到窗户左侧,踩住船 分卷阅读43 身凸出的地方,扭头看进窗子里。“出来吧!” 她踩到窗户上,双手抓住窗户上沿,双腿伸了出去,坐在边沿上,将头从窗户左侧绕出去,轻轻滑下,踩到船身上,把手从上沿挪到下沿,看向旁边的辰逍。 辰逍快速搂过她,抱起后跃上半空,向着樱花岛而去。他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在一间房子的屋后落下。辰逍放下她,看着她的脸思量了片刻。 她满脸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辰逍微微蹙眉,不明显地轻叹了一口气。 这张脸,到哪儿都会引来注意。 “你在这儿等我会儿,若是有人来了便找地方躲起来。”他开口。 “为何?”她迷茫地看着他。 “你照我说的做便是。我去去就回。”他转身离开。 她微微蹙眉,缓慢地眨动着眼睛,往后方的江边走去,沿着岸堤坐下。 因为感念不到,所以还真只能在原地等。 她看向江水,江面上渐渐显露出一个普通女子的身影,在流动的江水中被两岸的灯光印得一闪一闪的。 以后都得以人的形态生活了。只是凡人世界生活十分复杂,纵是自己可以照着别人的样子行事,一些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终是未必能做好。且我显于世间,必会招来麻烦。如何才能保护好他呢? 她陷入深思,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近的身影。一顶裹着白布的斗笠落到她的头上。知是他来了,她起身转过来,笑着掀起眼前的白布,凑过去看进辰逍的眼睛。 辰逍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身体一仰,往后退了两步,满脸惶恐地看着她。 纵是我用了一张别的脸,他看见的还是我! 她看清尘嚣眼眸里的倒影后退了回来。 “你这是,突然怎么了?”辰逍立直身子。强作镇定。 她笑着摇了摇头,表情看上去异常开心,而后收起笑容,一脸迷茫地扯了扯斗笠上的白布。“为何要戴着这个?” 看她一脸天真地看着自己,辰逍微微蹙眉。 这个女子,真的是深宫里的女眷吗? “怎么?不能问啊?”她小心地放下布帘。 “就是,怕你的身份被发现。”他有些心虚地说到,眼神移向了别处。 “原是如此,还是公子想得周到。”她一脸顿悟。“多谢公子。” 辰逍的表情沉了沉,而后认真地看向她。“你可有地方去?” 她沉默着看着他,被布帘遮去的面容依旧动人。她垂下头,显得楚楚可怜。 若我直接说要跟着他……好像不合这世间的规矩。 她思量着要如何开口。 辰逍见她低着头,以为自己的话伤了她,毕竟她才失了归宿,于是慌忙说到:“若是你没有地方可去,我也不能把你随便放在这儿,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岂不是白救你了。姑娘……”他试探着看向她,“你,可愿跟我回去?” 她抬起头,咧嘴笑开了,匆匆点头。 辰逍的心一落,表情轻松下来。“明日下午船便会抵达帝都。船上都是士兵,终是有些隐患。靠岸后战舰也会马上被船管局接管,故而我无法直接将你带回。”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银两袋子递了过去,她接到手里。“我在前面的客栈替你开了间房,一会儿带你过去。你今晚在这儿住下,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到刚才我们经过的码头买票,坐客船到帝都来。做得到吗?”他温柔地问到。 她笑着点头。 “你傍晚时分便能到帝都,届时自己找个地方歇脚。我下午抵达后接着就要入宫,怕要大黑才能出来。现在帝都局势混乱,我族虽得皇上恩宠,手握重兵,但早已成为众矢之的,在帝都如履薄冰。故而我明晚不便去找你。后日,后日戌时,在帝都码头等我,我来寻你。”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事情告知了她,没有存疑。 她点头。 辰逍松下一口气。“走吧,我带你去客栈。” 他转身往街道走去,她跟了上去。两人走进客栈,店里的小二热情地对辰逍打了招呼,他微微笑着点了头,带着她往楼上走去。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牌子,再次确认门牌后推开了房门,带着她走了进去,掩上房门。 “你今夜在这儿好生休息,若是饿了便让小二给你送些吃的上来。我不便久留,这就得回去。”辰逍打量了一圈房间,走到窗边试了试窗锁的好坏。 “好。”她摘下斗笠,放到桌子上,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公子喝口水再走。” 辰逍一愣,接过水杯,一口饮下,递了回去。她接过杯子,放了回去,继而看向辰逍。 “公子走好!” “嗯。”辰逍点头,又看了几眼眼前的女子,慢慢地往门口走去。 她跟在他身后,送他到门口。 辰逍回过身,低头看着她,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也再找不到话说。 “公子放心吧! 分卷阅读44 我能照顾好自己。”她笑道。 辰逍低头笑了笑,点点头。“自己一个人小心。我走了。” 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微笑地看着他。 “我走了就锁上门。”辰逍叮嘱到。 “好。”她点头。 辰逍抑制着心里莫名而起的海潮,关上了房门。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听到她落锁的声音之后才离去。 她走到窗边,打开后看了下去。 走出客栈的辰逍抬头看了上来,正好接上她的视线。她眼角一弯,笑靥如花。尘嚣出神片刻,微笑着点点头,朝码头的方向快步走去。走出大半后,他转身看向客栈的方向,心神不宁。 怎会,这般地放心不下…… 辰逍面色凝重地向码头走去。 她掩上窗户,一股水流从左手手心流出,幻成她的样子。 她拿起桌上的斗笠,从上方游了出去,朝码头的方向过去。她跃入海中,未溅起一丝水花。她没身海中,仰头看着朝码头过来的辰逍,笑了。 “报告将军,所有物资购置完毕,最后两批士兵上岸修整了,其他士兵已经到齐,在船上待命。”佑副将跟抵达码头的辰逍报告到。 “副将呢?吃过了吗?”辰逍点头表示赞许后问到。 “报告将军……”他顿了顿,傻愣愣地笑道,“还没。” 辰逍轻笑一声,再次转身往岛上走去。“我也还没吃,一起去吧!” “是!”副将跟了上去。 水中的人影上了岸,在地面上方游动着前行,从树后到房屋后,远远地跟着那两人。辰逍带着副将走进一家饭馆,小二迎了上来。辰逍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扭头看向对面的客栈。她微微张开嘴唇,咧嘴笑了。她看向那个房间,里面的身影来到窗边,窈窕的身影被明亮的烛火印在窗户上。她俯身吹灭房内的烛火,往床的方向走去。 辰逍轻吸一口气,放下心来,开始吃饭,不时和副将说着话。 她躲在远处的樱花树后,几片粉嫩的花瓣飘落,穿过她的身体,落到地面。 两人很快从饭馆里走了出来,再次往码头的方向而去。挺拔硬朗的身姿在人群中尤为突出,路过的女子互相拉扯着衣服,喜悦之色流于脸上。她们彼此附耳,悄声议论,不停地偷瞟两人。此处民风开放,两个姑娘下定决心,拉拉扯扯地从后方跟上,就要走向辰逍。 那两个女子的元体印在她的眼眸里,元体的气息疯狂地朝辰逍飘去。她眉头微蹙,手指微动,女子脚边的空气中凝出一股看不见的水流,裹住她的脚,将她定在了原地。那女子惊讶地看着自己挪不动的脚,一脸慌张地将手伸向辰逍的方向。 “那个……”她往辰逍的方向一倾,膝盖曲了双脚也稳稳地定在原地。“你快去!”她将身边的女子推了过去。 “好。”那女子虽是对她的反应满是疑惑,还是先往辰逍走了去。 她皱眉,那女子四周的空气一凝,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一脸的惊恐。 “你怎么不动啊?”后面的女子立直膝盖问到。 “我动不了啊!”她惊慌地看着自己被无形束缚的身体。 “我以为我是因为太紧张所以脚动不了了,你怎么整个人都不动了?”身后的女子满脸的惊异,“你比我还紧张啊?” “不是,就是突然动不了了。我是不是中邪了?”她满脸纠结,眼里惊恐不定。 身后的女子遗憾地叫了几声。“他都走远了!” 两人焦急地看着辰逍完全没入人群的身影,面露哭相,满目惋惜。 她往辰逍离去的方向游去,两个女子身上的水流散回空气中,一瞬间扑倒在地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两人走出人群,往人烟较少的码头走去。副将满脸疑惑地回了回头,看向远处突然扑倒在地的姑娘,老实的脸上写满疑问,却也思不出个所以然来。 “副将你怎么了?为何频频回头?”辰逍看向副将,又往身后看了去,只看到拥拥挤挤的人潮。 “将军,你可注意到,一路上,我们身后有好些姑娘都突然扑倒了?”副将一脸憨笑。 辰逍看了看来时的方向。一路上虽然跟副将三两句地说着,他的心思却根本落在了别处,此时被副将这么一问,竟有几分心虚。“啊,是吗?我没太注意。应是路太滑,姑娘家又身子弱,所以多跌了几下,又刚好都被你瞧见。” “原是这样!”副将傻笑着挠了挠头,竟也信了。 “走吧!准备一下,启程去帝都。”辰逍往船上走去。 “是。”副将高声应到,跟了上去。 她游入水中,藏身船底,待船启动后游到辰逍房间的旁侧,在水里仰身躺着,看着那道窗户。一整晚他都忙忙碌碌地,尽管已经没多少事可做,他却从未停下,好让自己无心去想,去担心,去挂念。 他在船上忙活了一个晚上,早上和将士们一起吃了早饭,便 分卷阅读45 一直站在甲板上,看着樱花岛的方向。 问题是,尽管那般地忙碌着,却没有一刻,停止想她。 这时刻,她应是起身往这边来了。但愿路上别遇到什么麻烦才好。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 “将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副将走了过来。 辰逍看向他,舒展开眉头。“没有,只是这一战我们花了近一个月,环月岛易守难攻,我们损耗极大,无数将士也在攻城战中牺牲了。我本以为擒了主帅和几个将领,月王便会知难而退,与我军议和,免了这场争战。未曾想到,他将自己的尊严,看得比将士和城内百姓的性命还重,竟亲自挂帅,负隅顽抗……” 辰逍长叹一口气,再次蹙起眉头,面露痛色。 “将军心仁,大家伙儿都知道。但要想结束这战争不断的年代,这是免不了的。将军莫要过于苛责自己。”副将忠耿地说到。 “我知道了。副将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吧!若是船上无事,便去休息会儿。” “是。将军也早些去休息吧,下午到了帝都又得进宫,到时候指不定怎么忙呢!” 辰逍点头,副将离开。 他又往樱花岛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走进了船舱。 水下的身影随着他不断移动,停在能看得到他的地方。最后整理了一遍桌上的征战和航海记录之后,辰逍终于躺下休息。 水下的身影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回忆幻境:出征 下午三点多,船抵达帝都。在军用港停船后,辰逍带着副将和校尉直接进了宫。她站在远处,看着辰逍一席人策马进了大门。纠缠交错的巨大元体团印在她的眼眸里,与周围的元体是完全不同的颜色和气势。她视线微微上移,一条金黄之色与一条异常强大的暗黑之色交缠在一起的,彼此融合,已几乎成为一体。 她看着那条不属于这个地域的元体气息,暗黑在这片天空渐成扩张之势。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转身跃向半空,朝帝都码头的方向而去。 即便我一眼就能看遍整个世界,却独独看不到你。若是一直这么跟着,怕早晚会被发现。毕竟,你总能先看到我。 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四五米长的木制栈桥,看上去有些年岁了。她轻轻落下,正好坐在栈桥最靠海的圆形木桩上。她将辰逍给的斗笠放到腿上,双手握在斗笠边缘。那张淡然的脸上多了几分悠然。她轻轻摆动悬在海上的脚,微微仰头看着远方。 人来人往,潮来潮去,她就一直坐在那儿,丝毫未挪动过。 傍晚时分,一艘客船靠岸,戴着白色斗笠的女子上了岸。那女子穿过依旧热闹的街道,走进了最近的客栈。 干净的夜色抹上几许深蓝,街道旁稀松的灯光倒影在海水里。她起身站到海面上方,将斗笠放在那个木桩上,翻身跃入海中,轻轻摆动双脚,游到海底,傍着底下的泥沙躺下,闭上了眼睛。 这才从宫中出来的辰逍脸上是十分的疲倦。他抬头看了看已暗下许久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专派的马车已经等候在门前,辰逍朝行礼的马夫点点头后上了马车。马夫轻轻跃上马车,嘴里发出驭马的声音,手上配合着动作,马车往帝都的东侧而去。 辰逍下车进门,家丁迎了上来。马车往回驶去。 “少爷!” “父亲母亲可歇下了?” “少爷派人回来说会晚归后,就歇下了。” 辰逍点点头。“你去歇着吧!不必伺候我。” “是。”家丁退下。 辰逍继续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家丁走远,他转身跃起,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黑夜里。他的身影在夜色中快速穿梭,经过已经熄火的人家,越过更夫旁侧的屋顶,穿过冷清一片的街道,沿着海边的街道一路向前,停在了空无一人的码头上。 码头旁的小屋内仍然亮着灯,只是值夜人的鼾声交叉响着,没有一刻间歇。 辰逍听着不断涌来的潮水声,眼里露出落寞和孤寂。 一旦心里住了人,没有那人的地方,便都是寂寥的。 他轻叹一声,转身往回,脚步才迈出便停住。辰逍猛地往右侧看去,视线停在那顶被海风不断撩动的斗笠上。他纵身一跃,落到栈桥上,拿起那顶斗笠,蹙起眉头,往四周扫了一圈,面露慌色,快步在附近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辰逍面色沉重地回到栈桥上,往水下看去,脸色越来越暗淡。 不会的,她那般聪颖,必定能照顾好自己。且这斗笠不过是通常的款式,指不定是谁大意落下了。此刻定然已经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好生歇下了。 他盯着那斗笠看了片刻,心里虽是不停地宽慰自己,面色却没有一丝缓和。 他长叹了一口气,坐下后躺到栈桥上,斗笠放在手边,看着天空,疲倦的脸上一双眼睛因为不安而没有半点睡意。 一直 分卷阅读46 未卸的盔甲和身下的木板发出摩擦的声音,惊动了睡在桥下的鱼儿。海底的人睁眼,看向被惊动的鱼儿,又看了看自己放在木桩上的斗笠。 不见了。怎会如此? 她眉头微蹙,猛地起身,摆腿向上,过程中水流裹身,显了形,游过的地方海水晃动不止。她在栈桥尽头破水而出,带着一身的海水在水面上漾开一朵漂亮的花。她双手撑在栈桥上,身上的海水不停地滴落下去,有些落入海中,融进水花中,有些滴在木板上,形成一滴滴的小圈,被木板吸收后颜色一点点变淡,又被再次滴落的水滴覆盖。她低头看着他的脸,扬起嘴角。 水花溅到仰面躺着的辰逍脸上,现出几点红点。他吃惊地看着撑在自己上方的女子,眉头却舒展开了。 “将军,你怎么在这儿?”她收起笑容。 辰逍坐起后起身,将她拉了上来。他脱下披风,盖到她的身上,匆忙间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水,手上漫起红点。 注意到的她拉开了辰逍的手。 “抱歉,我没有轻薄姑娘的意思。”会错意的辰逍一脸抱歉地想缩回手,却被她抓住。他一愣,看着她。 “将军既然碰不得海水,自己就要多留意才是。”她拉过身上的披风,擦去他手上沾上的水。 他嘴唇微张,低头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女子,眼里流出柔意,脸上的疲倦也被扫去。见他手上的红点慢慢淡去,她抬头,无意接上了他已然动情的眼神。辰逍垂眸,掩去眼里的情绪,扯起披风,擦拭她的头发。 “倒是我要问你,大晚上的为何不在客栈休息却跑到水里?我在附近找了许久也未见到你的人影,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她眨了眨眼,扭头指向不远处的客栈。“我按将军说的找了客栈,只是夜里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我在海边长大,擅水性,将军不必担心。”她微笑。 辰逍无奈地叹了口气。“纵是如此,也不能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现在是多事之秋,帝都内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大意,明白了吗?”他认真地盯着她,停了手上的动作。 她点头。“知道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方继续帮她擦拭。“夜里本就凉。你可有受冻?” “没有。”她看着他,低下头,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辰逍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举动过于亲密,对一个初识的姑娘这般实在不妥。只是这女子非但没有婉拒,却是在笑。他轻咳一声,再次将披风放到她的肩头,眼神闪烁地看向别处。 “你既无事,我便放心了。现在已是半夜,我送你回客栈。你切不可再这般冒失地跑出来。回去以后让小二给你打一桶热水,好好泡过后方能睡下,否则怕是要着凉。” 她依然低着头,嘴角的笑意更甚。“是,将军。” 辰逍干咳一声,微微蹙眉,视线往她身上飘去。“何事这般好笑?” 她抬起头。“只是不知将军如此健谈,看来早前的印象是我武断了。” 辰逍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早已是兵荒马乱。“若不是你行事这般不经大脑,我又岂会念叨你?” “是,小女知错了。”她咧嘴笑道。 “走吧!我送你过去。”说着就往街道走去,她拿起地上的斗笠跟了上去。 他瞟了身旁的人一眼,似是不经意地问到:“怎地突然换了称呼?” “我听他们都这么唤你,便跟着叫了。是有什么不妥吗?”她小心地问到。 “没有,你想怎么叫便怎么叫就是。” 她点点头,放下心来,依旧扭头看着他。“说好了明日在这儿见面,将军为何今日就来了?” 他的视线始终放在前方。“只是闲来无事,过来走走。你既大晚上地跑到海里去,自是知道这海边是最为惬意的地方。” “原是如此。我还以为将军是担心我才过来的。”她将视线移到前方,一脸的遗憾。 辰逍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才稳下的心绪又躁动起来。 这女子,说话怎这般直接…… 辰逍将她送到客栈门口,低头看向她。“我不便去敲门,这便走了。我一走,你便马上进去,按我说的做,好好歇着,莫要再胡闹!”他眉头微蹙,脸上流露出温柔的责备之意。 “我知道了,将军快回去吧!”她笑道。 “嗯。”辰逍点点头,转身离去,身影一闪便消失了。 见他走远了,她轻轻跃起,从上方游入房间里。床上的女子幻成一条水流,流入她的体内。她将斗笠放到桌上,脱下身上的披风,止不住地嘴角上扬。两股水流从她的手心流出,在披风上冲刷了几遍。她将洗净的披风叠好,放在床头边,躺到床上。 看来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 她闭上眼睛,嘴角仍然挂着浅浅的笑意。 快速闪过城市上方的人影进入了岛屿东侧的将军府。回到房间的辰逍三两下卸下身上的盔甲,疲累的身体往床上一瘫,瞬 分卷阅读47 间便睡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一人骑着快马来到将军府。 管家看到后迎了上去。“这位官爷,这一大早的可是有什么急事?” “对!陛下急召辰老将军和辰少将军。” “是。官爷这边请。”他边带着传信的将士往前厅走去,边回头示意身后的家丁去把少爷请到前厅来。 “少爷!”一个年轻的家仆轻敲辰逍的房门,身后站着两个婢女,一人手上端着一盆水,一人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辰逍睁眼。“何事?”他坐起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陛下派人来请。” 辰逍一惊,翻身下床。“进来。” 家仆推开门,带着两个婢女走了进来。两个婢女摆放好东西后便行礼退下,带上了门。 “少爷,先洗漱吧!”家丁站到支架旁,拿起盆边的干毛巾。 辰逍走过去,快速往脸上泼了几下,又拿起旁边的漱口水,急急忙忙地漱口。他接过家丁递上的毛巾,擦了脸,递了回去。 “浮沉,来人可说是为何事?”他迅速脱去身上的脏衣服。 家丁上前准备好干净衣服。“不知,管家带着那人去了前厅,便叫我快来唤少爷过去。” 辰逍快速穿戴好,一席黑色的武将战袍加身后英武逼人。名叫浮沉的家仆快速帮他重新梳理了头发。 “辛苦了。”辰逍起身,快步走向门口,推门出去。 “都是浮沉应该做的。”家仆小跑着跟了上去。 辰逍瞬移到前厅,迈步进去。 “少将军!”来人行礼。 辰逍回应,转而面向坐在上座的两人,作揖。左边的男人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仍是傲骨雄姿,一身的神武之气,眉宇间霸气侧漏。右边的中年妇女同样的一身傲气,仅是坐着便将女将的风姿和气魄彰显无疑,面容亦是十分姣好,风韵犹存。 “父亲,母亲!”辰逍唤到。 “不必拘礼!”上座的两人起身,走了下来。 “信差大人告知,说辰遥那边战事吃紧,陛下急招我们入宫商议援助之事,你既来了,我们这便随信差大人入宫吧!”辰逍的父亲说到。 “是。”辰逍应声,看向母亲。“母亲,我们去了。” “去吧!”她微笑着点点头。 信差走在最前面,辰逍紧跟其父,三人火急火燎地出了将军府。两人骑上家丁牵过来的马,快马加鞭地往皇宫大门而去。 “臣辰夜,参见陛下!” “臣辰逍,参见陛下!” 两人走进议事厅,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起身。“两位爱卿快起,这里无外人,二位不必拘礼,快坐下罢!” “谢陛下!” 两人在一侧坐下。 “辰遥将军那边传来急报,黄金之国使诈,往流钻河中游投了毒。虽然辰遥将军及时发现,将士们的性命暂且无忧,但沙漠干热,黄金之国又处沙漠内陆,我军所带粮草和储备饮水怕是撑不了多久。两位爱卿如何看?”年轻的脸庞清秀异常,眉宇间虽不乏王者之气,只是长相太过柔美,总是少了几分霸气。 “辰遥应不会如此疏忽大意,让敌军靠近我方的饮用河,可是出了内奸?”辰夜眉头紧蹙,和辰逍像极了。 “没错,正是如此。”皇上眼里满是忧虑。 “陛下,辰遥去了已有半个月,为何久攻不下?” “黄金国宫中有人善气候之学,对沙漠的气候了如指掌。敌军充分利用了这一优势,多次以少胜多,而我军深受流沙和沙暴之苦,次次败北。现在士气低下,情况十分危急,须得马上想出应对之策才是,否则仅是物资和士兵援助,也转不了这败局。” “陛下说得是!老臣听闻流钻河乃是黄金国的母亲河,一国上下都得倚仗此河生存。金帝断不会彻底毁了此河,想必这毒能解。不知军师可能研制出解药,先解了这饮水之患?” “军师也是如此推断,但这药极为奇异,军师解起来也十分困难,怕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未完全掌握沙漠里的情况便派辰遥带兵去攻,是朕的失策。”皇上眉头紧锁。 “这天下哪有能完全掌握的战局,作为将士,本就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陛下不必自责。辰遥聪明能干,想出应对之策只是时间问题。故而依臣看,就由臣带领白木军运送物资过去,也好同家妹一起想出应对沙漠之变的办法。陛下觉得如何?”辰逍说到。 皇上的眉头微微舒展。“若是辰逍将军亲自过去,朕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了。辰老将军觉得如何?” “陛下,老臣赞同。不过,请陛下允许辰逍带上拂星官一同前往。拂星官年轻时多方游历过,且对气候、星辰等颇有研究,定能助他们兄妹一臂之力。”辰夜起身,作揖请求。 “就算爱卿不说我也正有此意。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派人去星辰宫。十万火急,就劳烦辰逍将军带兵去援了。” “都是臣分内之事。臣这 分卷阅读48 就去集结整兵,准备好便即刻出征。请皇上赐诏令。”辰逍作揖。 “朕让龟寿跟你去兵部,凭将军令牌即可调兵。” “是。” “龟寿,你进来。”皇上高声说到。 “奴才在!”门外候着的太监总管开门走了进来。 “你带上朕的御令随辰逍将军去兵部,调白木军集结整军,随辰逍将军出征黄金之国。一切听从辰逍将军的命令,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 “那臣告退!” “老臣……” “辰老将军且先留下,同朕再商议些事。” “是!” “爱卿去罢!” “是!”辰逍作揖,继而转向他父亲。“父亲!” “去罢!” “是!” 辰逍走出议事厅,龟公公小跑着跟了上来,关上门后示意另外两个太监候在门外,自己跟了上去。 跑过兵部和户部之后,辰逍回了将军府,换上铠甲战袍。 “浮沉,我这就得走。你午后到码头旁的来福客栈去找一个戴白色斗笠的姑娘,告诉她我的名字,她自会明白。你将她带到山后别院住下,一应用品全都替她准备好,该注意的事好好交代清楚。记住,此事不得让第三人知道,出去时,要万分小心,切不能被别人跟了去。”辰逍一脸严肃地交待到。 一身干练的家仆低头鞠躬。“浮沉定不负少爷所托。” 辰逍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出门去前厅与母亲道了别,策马离开。 听到兵马集结的声响,又听到楼下人议论辰逍出征之事的她惊坐起。她戴上斗笠,快步下了楼,往他们口中的街道奔去。 大队人马拉着几十车物资往军用码头而去。她快步跑着,往队伍的最前方跑去,白帘往两边扬起,露出那张不再淡然的脸,但很快便又落下了。 她看到队伍最前方那个身骑战马的男人,脚步变得更快了。她来到他的旁侧,仰头看着他的身影。余光扫到她的辰逍不禁一怔。他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扭头看着那个追着自己在围观群众中穿梭的女子。 微风吹过,掀起他为了遮挡她那盛世容颜而买的斗笠帘,露出她有些慌乱的脸。他眉头微蹙,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奇怪之举。他就那样看了她数秒,之后便转头向前。军队进入他人不得进入的区域。她站在人群中,看着他渐渐走远。 她破身而出,游上半空,远远地跟了过去。留在原地的女子往回走去。 她跃入水中,掩身船下,一直盯着他所在的地方。一切准备就绪,几十艘大船同时起航,往沙漠之国而去。她跟在水下,视线不曾离开过他。 就连楼下有关你的议论,都是因为距离近才能捕捉到。若是跟丢了你,岂不是又像上次一样,再找不到你。 确定在甲板上下达指令的人是辰逍后,她的脸上才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就这样,船往那座沙漠与海洋相接的死亡之岛靠近,她便跟在他的下方,从未远离。 午后,一个身着平民服装头带渔夫斗笠的男子走进来福客栈,带走了一个头戴白色斗笠的女子。 海下的人嘴角微微勾起。 他原是早将我安排好了。 回忆幻境:逍遥兄妹 就这样,大船不停歇地在茫茫大海上航行,空气变得越来越燥热,甚至在满是水蒸气的海上也让人感到一股难抑的干涸感。辰逍立于最前方一艘船的甲板上,看着不远处金黄一片的土地,一望无际。与海水相接的地带还有少许的土石和植被,一往里走,便是望不到边的沙漠。脚下不实,上方无云,中间燥热,四周一片黄沙,不知哪里埋着怎样的威胁。 这片土地,像是大自然的愤怒凝成的,身处其中,人的绝望会被无止境地放大,然后被自己吞没。黄金之国的人能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这般强悍勇谋倒也不奇怪。 辰逍下令所有船只靠岸抛锚。 专门从陆內沙漠购入的一批战马被士兵牵出,那雄赳赳的姿态竟比牵它的将士还要强势几分。后面还有一批数量稍少的骆驼,几乎全部用来驮运物资。当所有人和动物全部立于海滩之时,场面确是异常的壮观。 “拂叔叔,你可还好?”辰逍轻声对身旁一身白衣的男人说到。 “拂叔叔哪有那么娇弱,不必担心。”那张从容的脸上有一双极有穿透力的眼睛,里面有常人没有的超脱。 “那便好。若是有什么不适,还请叔叔马上告诉我。”辰逍说到。 “知道了。你这小毛头,怎么比小时候还啰嗦了,物资也都装好了,赶紧上路吧,我们得在天黑之前抵达那片岩石之地。” “那方向就劳烦叔叔了。”辰逍上马。 “知道了。”拂世也上马,手里握着指示方向的罗盘。 “出发!”辰逍对着身后的队伍大喊了一声,一队人马就此向沙漠中进军。b 分卷阅读49 r   她远远地跟在后方,在沙漠下方缓慢地游动着,白皙的皮肤在沙漠中略显金黄。行军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到达了拂世所说的岩石之地。两侧是高低不一的陡峭岩石,中间一条宽敞的沙道,其间夹杂着大小不一的岩石。 军队停下修整,忙忙碌碌地准备着晚饭和过夜的东西。辰逍亲力亲为,带着将士们将一切整理妥当。 “你这个将军可是过得比下士还苦啊!”拂世开玩笑地嘲笑道,眼里却是赞赏。 “拂叔叔明知道我家的家教,怎还这般挖苦我?”辰逍无奈一笑。 “你那个冥顽老爹,真不知道你娘当年怎么就看上他却看不上我了!”拂世一脸的遗憾。 “拂世叔叔!”辰逍一脸无奈。 “好了,也忙了半天。都准备妥当了,在这儿过夜你尽管放心,不会有事。去歇着吧!”拂世换上正经脸。 “嗯。拂世叔叔也是!环境艰苦,您多担待。” “这整个队伍就我一人住帐篷,我哪儿还敢说什么!你小子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故意拉开我和将士们的距离啊?” “是大家伙担心您的身体,您可是这场战争的关键,大家都把您当宝护着呢,怎会与您有距离!”辰逍粲然一笑。 “你就贫吧你!赶紧去!”拂世一脸不耐烦地将辰逍推走,而后露出慈祥的笑容,进了帐篷。 辰逍确定所有将士都拿到过夜棉被后,叮嘱了四周值夜的士兵几句,独自走到岩石群的进口处,靠着岩身坐下。他看着漫无边际的沙漠,又仰头看了看异常清澈明亮的夜空,却无心欣赏那漫天的星辰。他回想起街道上她追上来时的表情…… 当时一句话也未能说与她……不知浮沉是否顺利找到她。若是她以为我弃她不顾,便自行离去了…… 想到这儿他心头一紧,忍不住蹙紧眉头。 不会的,她那般善解人意,定能想到我的苦衷。但若是万一…… 辰逍面色凝重,竟不敢往下想,躺下后闭上眼睛,眉头始终不曾松开。 远方埋于沙下的身影游了上来,露出半个头,在夜里显得十分诡异。许久后,她悄悄地游了过去,确定他已入眠才游到他身侧,从沙中现出身来。她跪在他的左侧,低头看着他疲倦的脸和紧锁的眉。 这场战役确实棘手。 她伸手过去,按在他的眉心,轻轻展开他皱着的眉头。 莫要担心,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若是你有难,我也会帮你。所以,放心睡吧! 她微笑着看着他,久久地待在他的身旁。夜更深了,她看了看天边。 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被子,翻身没入沙中,游向远方。 天还未亮,后勤组便起身准备早饭。一众将士闻着味道醒来,起身收拾行囊。辰逍睁眼,恍恍惚惚地坐起身。 “睡得如何?”拂世走了过来。 “挺好的。叔叔呢?”他仰头看着他。 “你们把我当宝贝护着,哪能不好啊!”他笑着将一壶水递给辰逍,“简单洗漱下吧!” 辰逍整理好棉被放到一旁,接过水走到岩石边,倒出少许,漱了口又抹了脸。拂世递上干毛巾。 “谢谢叔叔!”打理好之后辰逍抱起棉被,往装物资的马车走去。 队伍在天亮起时再次出发,往更深的内陆进军。烈日骄阳,风沙扑面,大队人马在干燥的沙漠中不断挺进,中午时抵达另一处岩地。队伍停下修整,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终于在接近傍晚时,看到了远方的营地。 “将军,好像是援军到了!”一名士兵走进主帅营帐。 正在和军师议事的女子站起,凝重的脸色稍缓。“没想到这么快。派人去迎!” “是!”士兵退出。 女子走出营帐,一身战袍,长发高束,秀眉大眼,挺鼻霸唇,五官搭配,如同天人。高挑挺拔的身姿站在男人中亦是威风凛凛,束在后方的黑发随风飘飞,洒脱不羁。腰间铠甲下系有一条九节软鞭,手柄从腰后铠甲连接处伸出。 “可确定是我方援军?”她看向远方不断靠近的部队。 “行军速度缓慢,隐约可见运货马车。是援军无疑。”一旁的军师说到。 女子的嘴角微扬。“那再好不过了!” 派去迎的两名士兵汇入队伍,一同向营帐而来。 看清带队领头后,女子的嘴角高扬,眉间最后一丝忧虑尽散。队伍在营帐前停下,辰逍下马,吩咐将士有序卸货后朝那女子走去。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你还是我家的小老虎吗?不会是被金帝偷换了人都不知道吧?”辰逍宠溺地笑着。 “那你倒是说说,这世上哪里能找得到第二个可与我相媲的女人?”女子一脸傲慢地抬起下巴。 “看来确实是我家的小老虎!”辰逍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 “这可是在军队,我是领队将军!”她嫌弃地拉开他的手。 分卷阅读50 “好好好,见过辰遥将军!”辰逍放下手,换上认真脸。“快些派人同他们一起卸货,一路赶来我们可几乎没停过。早些卸完让他们去吃饭。” “好。”女子对身旁的副将下了指令,之后便迎着辰逍和拂世进了主帅营帐。 “你们没有沿流钻河登陆?”辰遥开口问到。 “你们那时从那儿登陆是为了沿河而上,方便行军。现在流钻河中下游已不能饮用,我们自然没有必要再从那儿登陆。这样既能避开他们的耳目,也能缩短行程。”辰逍解释到。 辰遥点头。“确实。” “流钻河被投毒已过去多日,现在还未恢复吗?”拂世看向军师。 “不知他们用的是何种毒,竟能附着在河底,所以多日过去了,水体仍是不能饮用。我们省了又省,但带来的饮水也差不多快要尽了。还好你们这么快就赶到了,不然军中人心惶惶,即便我们对沙漠的情况掌握得差不多了,怕也打不赢这一战。”军师一脸肃然。 “可想到解毒办法?若是他们拖长战线跟我们硬耗,情形便还是没有改变,且我方人马增多,消耗也会随之增加。或者,你们可有速战速决的把握?”辰逍看向两人。 辰遥和军师四目相对,面色沉重地看向两人。“沙暴还好,军师已基本能掌握。但这里的流沙地点不定,一旦大风吹过,地面上方发生变化,下方竟也会随着改变,极难预测。我们至今不知他们是如何预料到并加以利用的。”辰遥蹙眉。 “那水源问题?”拂世问到。 “这段时间我每日研究,虽还未制出解毒剂,但无意中发现此毒的附着力并不强,普通的河流流速虽不能将其带走,但再强一些的冲刷就能将其去净。但命人下河冲刷终是不现实,且耗费人力,若是敌人借机来袭,那我们可能会受到重创。况且我们未带防毒用具。这毒碰到虽不致命,但短呆致痒,长留恐致皮肤溃烂。不知两位,可能想到什么办法?”军师说到。 “这沙漠雨虽少,却不致一点没有。最近都未下过雨吗?借着雨势,应能解了这难题。”拂世说到。 “当初选在此时进攻,便是因为近段时间正值沙漠的雨季,一年中也就这几月会有几次降雨。但对方不知是用了什么计谋,竟让雨水只降在城中。自我们到达此处以来,降了两次雨,一滴也没有落在其他地方。军中甚至还传过谣言,说天不助我们,再战下去怕会遭天谴。我和军师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平了这扰心之乱。但出征这么久,已然人心不稳,若不尽快结了这一战……我岂不败坏了我辰家的名声!”辰遥用力一拍,桌子一震。 “现在断言还过早,我们定能一起想出解决办法。”拂世出言安慰到。 “对啊,这次拂世叔叔一同前来,就是为了同军师一起扒了这沙漠的面纱……不过,真有人能掌控风云之变吗?”辰逍疑惑。 “未知。”军师摇头。 “若是能来一场大雨,就一切都解决了。不仅能士气大增,还能扰了对方的心智。再凭借军师对沙暴的了解,我小心些避开可能出现流沙的地方,总能攻进城去。一旦破城,我军必将势不可挡,又岂用再次颓然!”辰遥越想越气,长久以来忍耐的怒气爆发,一掌便拍碎了那木桌。 “将军息怒啊!都忍耐这么久了,我们必定能坚持到最后!”军师一惊。 “你这暴脾气再不改改,以后若是嫁不出去,为兄可如何跟父母交代?大家可都说你这脾气是我宠出来的。”辰逍无奈苦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莫急,为兄来这儿,就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大不了,我二人独闯了这城,先捉了金帝再说。” “兄长说得容易,现在里面戒备森严,就算是我们进去了,也未必能到金帝那儿。难不成我们要把那些无辜的挡箭牌都灭了?”辰遥的气散了去,一脸嫌弃地看着辰逍。 “好了好了,总会有办法!”辰逍宠溺一笑,而后恢复正经。“我明日同你一起出战,先试上一试。” 辰遥点头。 远方的宫殿中,大殿上雍容华贵的中年男人蹙眉思考,下方分列两侧的六人先后说着话。 “陛下,对方援军已至。本以为他们会沿流钻河而上,没想到他们从东侧登陆,横跨大漠。是属下疏忽了。” “爱卿不必自责,东侧大漠荒无人烟,且风沙多变,谁也未料想到他们会从那儿登陆。看来敌军中有对沙漠气候和沙漠行军了如指掌之人,否则就凭普通的罗盘,是不可能一路畅行抵达的。那女将军和军师狡黠,几乎已经掌握了沙暴和流沙的躲避之策。现在又来这么一个棘手的人,我们的陷阱怕是用不久了。可知援军领将是何人?” “他们戒备森严,未能探得。属下无能!”身披铠甲的男人回话,忠诚的脸上充满自责。 “不怪爱卿。既然援军已到,明日他们必定来犯,届时自然知晓。国师,明日之战,你觉得如何?”他看向右侧最前方的男人。 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深不见底。“臣以为,我们 分卷阅读51 应趁今晚他们休憩之时,出兵袭击。” 大殿上的男人蹙眉深思。“国师的意思,是持久战耗下去的策略,已不能再用?” 国师点头。“正是。援军一到,对方士气必定大增,此时来犯,一旦兵临城下,即便是护国大将军,也未必能赢得了那有勇有谋且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她可是白氏王族的亲卫队,孤族的后代。” 大殿上的男人苦思冥想,犹疑不定。 “殿下,这半个多月来,我们一直以伏击游击为主,加之国师用计断了他们的水源,接着用降雨一事扰了对方的军心。目的是让其近不了城,内耗而亡。然现在敌军援军已至,若我们仍是固守,那正面交战便是免不了的了。微臣虽不惧那孤族女子,但以我军的实力,确实……”左侧最前方披战袍的男人坦言道。 大殿上的男人面露犹豫。 “殿下放心,小女也会助护国将军一臂之力。”国师身后妖魅动人的女子走到中间,作礼。她腰间的蝎子图案栩栩如生,眼眸是极深的红棕色。 “既然神女都如是说,那就依各位爱卿所言。此战,由护国大将军挂帅,国师随行,即刻开始准备。” “是!”殿下之人纷纷作揖,缓缓退下。 那女子瞟了国师一眼,邪魅一笑,看向身旁的高挑男子。那男人在大殿上仍戴着斗笠,低着头,只露出轮廓精美的下巴,一身雪白的战袍紧实地包裹住姣好的身形,露出的皮肤异常白皙,像是吸足了水分。 他跟在国师身后出了宫殿,眉眼低垂,看不到容貌,却带着一身的桀骜和贵气,步伐间彰显出决断的杀伐之气,一身雪白没有清雅,全是野性。 掩于河中的身影看着远方的城中,金黄之色被异常强势的深蓝色纠缠,渐成弱势。她看着那股向营帐汹涌而来的气息,微微蹙眉。 回忆幻境:夜袭 营帐这边,军师和拂世在军师帐内研究着河中之毒,辰遥和辰逍在主帅帐内讨论翌日的战事。 “警哨可都安排好了?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辰逍问到。 “放心,都安排好了。”辰遥回话。 辰逍点点头,看向桌上摆着的地图。 辰遥指向地图中蜿蜒的河流。“明日我们顺流钻河而上,河边是最不容易出现流沙的地方。金帝知道你们来了,铁定做好了防备,路上就会有大量的伏击,城内也必然进入了备战状态。所以我们要快,一旦成破竹之势,他们节节败退,军心大乱,攻进去就容易得多。届时我先攻上城头,开了城门,你带军长驱直入,直捣黄龙。那,我军便胜了。” “你可能猜到他们会如何伏击,在哪些地段伏击?”辰逍问到。 “这里。”辰遥指了一处河流弯道,“这里的风沙最大,两侧多沙丘和深谷,他们定会想方设法地把我们引入沙谷,若是风沙掌握得当,又能成一个流沙地段。所以到了这里,决不能一味追击,队伍亦不能散开。” “还有这里,不知为何沙下温度极高,这一段的河水几乎可以说是沸水。他们可能在下方埋了高温下一踩即爆的炸/药,这样的地段在沙漠里极多,我们之前受了不少的苦,损失惨重。所以无论如何要避开这一段,从这边绕行。这一段,一定要万分小心沙流,扔石探路。还有……” 两人将第二天的路线一一做了分析。 “这样看来,虽然艰险,但也有很大的胜算。”辰逍点头肯定到。 “我之前也到过城下,本就要攻进去,但不知为何突然狂风大作,接着几股巨大的沙尘暴从左侧袭来,正好从城门口吹过。有时候连我都觉得,是天不助我。”辰遥无奈叹气。 “军师已能大概预测到沙暴来向和程度了是吗?” “嗯。军师确实厉害,竟能凭风的变化来预测。我对流沙的预测基本是靠扔石头,所以一旦交锋,常常无法顾及。所以能避就避,沿河流走是最好的选择。” 辰逍点头,视线扫着地图上的标记,上面有辰遥标的红点,是流沙容易出现的地方。他看向黑了一圈的妹妹,心疼她蜕皮干裂的手时开玩笑道:“小遥,你这样子真的嫁不出去了。” 辰遥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他配合地作痛状,又笑着搂过妹妹。 “不过,黄金国虽然强盛,但与我们相比,仍处弱势。我们来援,他们必定会背水一战。而且你已来这儿半月有余,他们必定早已探了你的底,知你非普通将领能比。如若觉得明日正面交锋战你不过,今夜很有可能来袭。我们要做好交战的准备。”辰逍认真地说到。 “明白,早就做好准备了。除非他们真的有神助,否则主动来袭,我定能让他们插翅也难飞。”辰遥自信地抬起下巴。 辰逍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这就好。” 两人正谈笑着,外面突然“轰”的一声,接着又响了三次。脚下一阵震动,原本稳固的沙地开始分崩瓦解,从中间开始下限。 “不可能,我在四周派了多人,他们怎能不 分卷阅读52 被察觉地闯过来?就算哨兵被擒,运送大炮的声响我们怎会听不见?难不成他制了一个能飞百里的炮弹?”辰遥大惊,怒火中烧地冲了出去。 分放四处的四个仓库无一幸免,全部被炸毁,营帐四周火光一片,中间沙地下沉,士兵陷入慌乱,惨叫声不绝于耳,大批将士被裹入流沙中,垂死挣扎的面容被火光照得尤为清晰。听觉异常灵敏的两人听到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马蹄声,还有夜袭成功打响后兴奋的喊叫声。 辰逍将辰遥的长/枪丢给她。“我去确保拂叔叔和军师的安全,一众将士已经逃到营帐四周,你快去将他们组织起来,莫要散了。”辰逍说完后跃起,跳离了不断下限的沙地,冲向军师的帐篷。 辰遥愤怒地将长/枪往沙地一捅,黄沙飞溅。她飞身跃起,跳到营外自己的火红坐骑上,快速冲出了营帐。“本将在此,休要惊慌!”她勒马大呼,手举长/枪,语气坚定,霸气得不容置疑。“本将在此,定会带你们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你们牵挂之人的身边!冷静下来,拿起武器,集合!”火红的战马在她的身下听话地站立原地。 “将士们,我们中了敌人的袭击,只有跟着将军,才能杀出一条生路!”两位副将骑着马带着两侧逃出的士兵集结过来。两人忠诚地向辰遥颔首。 辰遥朝两人点头。在三人的号召和一众校尉的组织下,所有逃出的士兵集结完毕。辰逍带着拂世和军师赶了过来,身后是将储藏兵器带出的白木军幸存者。辰逍快马来到辰遥身侧,用肯定的眼神对她点了点头,辰遥微笑着回应。白木军将武器分发给没有带出兵器的士兵,很快,军队整队完毕,重新划成两队人马。 辰遥高高举起长/枪,大声说到:“白耀军,白木军!我们的军训是什么?” “无畏无惧,保家卫国!”震天动地的口号声响起,将士因为身处绝境而被激发出了所有的力量,破釜沉舟的气势在队伍中蔓延开来。 “家里还有人在等我们!今夜,全部举起武器,跟我一同拿下这黄金之国,让他们知道,我们白氏军队的傲骨之气!所有人,战后封赏!” “是!”铿锵有力的声音回响天际,辰遥对胜利不容置疑的傲气让所有人热血沸腾。 辰遥看向辰逍。“我从左侧。” “我从右侧。”辰逍点了点头。 “河水有毒,兄长小心。” “放心吧!”辰逍驱马去向右侧,高呼:“白木军和白耀军的将士,今夜,我们是一体的!唯有齐心协力,才能回到我们最爱的人身边!跟着我,冲啊!” 辰逍策马,带领一队人马冲过流钻河,水花四溅,呼声震天。 今夜若破不了敌军、攻不下城,我必定跟一众将士一同陨身于此。 他的脑海里再次闪过出兵那日追上来的女子,将滚滚黄沙甩在身后的敌军已经高呼着冲进视线。 但那日未能说的话,我非得亲自去告诉她不可! 辰逍眼神一凝,拔出黑龙剑,黑亮的剑身在黑夜中发出冷邪的寒光。他左手在马背上一撑,跃起后以马背为踏,身影一闪便消失了。银光一闪,领军的护国大将军还未来得及反应,鲜血便从喉咙涌出。主帅坠马。两个拔了剑的副将面露慌色,四处张望,还未捕捉到他的身影,便再次被一剑封喉。敌军士兵明显慌了神,但在其他领队的呼声下,还是高呼着冲了上去。 正诧异于对方军队的素养,一个极快的身影冲向了辰逍。他心下一惊,挥刀挡住了那把弯月状刀身的奇异刀具。 一身白衣的男子蒙着脸,头戴草编斗笠,连眼睛也不得见。那身影一闪便消失了,辰逍大惊。 我竟追不上他的速度! 感觉到身后的剑锋后,辰逍本能地躲开了,却还是被割裂了手臂。辰逍定下心来,凝神看着那男子,握刀的右手轻轻抬起,竟有些微抖。 若不是黑龙剑本身既坚硬又柔软,挡下刚才那招时,就已断了。看来,今日须得背水一战了,为了去见那个,从初见就让我挂念至此的人…… 辰逍用力握紧刀柄,面色一凝,冲了上去。 两军在流钻河右侧交战,刀剑碰撞的声音同士兵的呼喊声及惨叫声混成一片,不停地有人倒下,鲜血四溅,染红了金黄的沙漠。 辰遥领军冲向左翼,以大雁南飞的队形冲破围军,长/枪所指之处,具是一枪致命。她带着一对人马从外围反扑敌军,与内侧的将士形成夹击之势。然白林军和白耀军所到之处,具成流沙,将士疲于逃命,刚刚形成的优势瞬间被打破。 辰遥看着流沙的中部,眉头紧蹙。她撑马背跃起,踏马背冲向流沙中央。“之前总是遇流沙便逃,但我一直想不通,这流沙是长了眼成精了不成,尽往我军所在之处发作。老娘倒要看看,是什么流沙,胆敢挡本将军的路!”她手握长/枪,枪头向下,直直地冲入流沙中央。 “将军!”旁边的副将惊呼。 一个身影从流沙中央跃出,流沙停住。辰遥破沙而出,右手娴熟一甩,长/枪顺着手背一转,向 分卷阅读53 上的枪头上染了血色。她扬眉大笑。“原来黄金之国一直是靠个妖魅女子躲在沙子里作祟!说出去岂不可笑!要说阴谋诡计,本将军脑子里也不少,只是对你们这样的对手,还用不着!”她眼神一凝,提枪冲向那女子。 那女子眼眸里的红棕色一瞬加深了颜色,头巾褪去,一头火红的卷发飘飞,巨大的蝎尾从后方扬起,一闪便冲向了辰遥。辰遥快速往左侧躲去,屈膝伏在地上,再一蹬腿冲了过去,左手抽鞭,双手并用。那女子再次钻进沙中,没了身影。辰遥跃上半空,聚精会神地盯着四面的动静,耳朵捕捉着战乱声中极为细微的沙动声。 片刻后,辰遥轻轻一笑,转身刺向身后破沙而出的身影。那女子身后的蝎尾已退去,此时手握长/枪,枪身一甩,刀锋直指辰遥。两人交锋,竟势均力敌,连用的武器都那般相似。辰遥邪笑,却难掩眼中讶色。 “我孤族天生神力,与普通异族交手总是心有不安。今日有幸得了可放肆一战的对手,我便不再收敛!”她收鞭,双手握枪,笑着冲了上去。 两人在高空战得如火如荼,下方同样打得难舍难分。然白耀军和白木军虽战力超凡且士气高昂,却在之前的夜袭和流沙中失了大量士兵,再勇猛也难敌倾巢而出的黄金兵,随着时间的拉长,白氏军队渐显劣势。 辰遥倾尽全力而战,那女子虽稍显吃力,脸上却兴奋不已,一点不畏惧或退步。辰遥心下一惊。那女子的脸上,是本能的嗜血好战,那完全没有规则和规律的战斗方式,与她自小习成的本族招式完全不同,灵活随性,充满热血和力量。若不是她本身的能力在那女子之上,恐怕…… 辰遥一侧的军队被击退到河边,身后便是有毒的河水。将士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心理上难免受到影响。辰遥眉头一蹙。她深知在战场上,这样微小的心理变化,往往会成为成败的关键。而自己此时疲于应付眼前愈战愈勇的奇异女子,根本无力去支援和指挥。 她聚气凝神。 看来,非得快速斩了这女子不可! 辰遥提枪的手一紧,再次倾力而出。 两边的白氏军都被击退至河中,心中焦灼的辰遥在分心的瞬间被对方击倒,滚入河中。另一边满身是伤的辰逍也与白氏军队一同退入河中。 辰逍担心地看了一眼被将士扶起的辰遥,视线回到前方浩浩荡荡地立在河边的黄金国军队,面露凝色。 天色已经亮起,红滚滚的太阳从沙漠的边际爬上来,一点点驱赶黑夜留下的寒气。浸入水中的皮肤已渐渐有了瘙痒的迹象,白氏军将士的心里已完全失了希望。毕竟,孤族中战无不胜的两个最强将军,都被对方不知从何而来的两个奇异人士逼入了绝境。对方如此人多势众,这一战,还如何胜? 正当所有人内心动摇之时,天色突然大变,霎时间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几道闪电劈开黑云,暴雨倾盆而至。大雨用力地冲刷河流,很快,皮肤的不适感消失了。 辰逍和辰遥仰头迎着暴击而下的大雨,脸虽被拍得生疼,心里越欢愉不已。白衣男子和红发女子也一惊。 这怎么可能?我分明在城内用了大量的喜雨粉! 岸上的士兵内心哗然,河中的将士却精神大振。 “白耀军、白木军何在?”辰遥举枪高呼。 “在此!”呐喊声响彻天际,那是绝望后重燃希望的无限力量。 “既然天都助我们,我们怎能负了上苍!”辰遥笑着大喊,“我们冲出去,拿下黄金城!” 辰遥和辰逍再成两翼之势,将士快速冲向了两岸。 黑衣男子看着眼中无所畏惧的白氏军,又看了看因这场大雨而军心动摇的黄金军。沙漠的居民,都是敬畏雨的,无论他们再如何鼓动,黄金军心中的畏惧已成。他深知,就算他们二人牵制住辰氏兄妹,这一战,黄金军,必败! 他仰头,碧蓝色的眼眸里印入漫天落下的雨滴,从露出的上半张脸便可窥得他如神明般俊美无双的容貌,偏偏眼角一道刀疤,像是上天不满他的完美而留下的瑕疵。他眼角一弯,扭头看向远方的河面,满含笑意,水下的身影蓦然一动。 他,在看我?我竟察觉不到此人,也看不到他的元体! 这场雨,确实,是天要助他们。 他看向对面的红发女子,对着她点了点头。两人纵身一跃,消失了。 陛下请来助阵的主力这一走,黄金军更是陷入恐慌了。很快,辰逍和辰遥带领白氏军拿下了这一战。黄金军或是丢盔弃甲而逃,或是举手投降。 辰逍和辰遥相视一笑,具是感恩地仰头看着这场救命的大雨。放下心的辰逍扬起嘴角,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人的脸。突然,远方好似有人影闪过。辰逍眯眼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难道是错觉?也是,这大雨滂沱的,怕是花了眼了。 辰逍自嘲般地笑了笑。 我莫不是,想一个人,想得乱了心,还花了眼了? “这里的降军交给我处理,你带军进城。看他们 分卷阅读54 的阵仗,这一战定是倾巢而出了,现在的城内,肯定只剩下皇宫里的守卫军了。你带兵过去,以金帝的性情,定会降了。”辰逍开口。 “嗯,那就有劳兄长了。早些过来与我们会合。”辰遥上马。 “好。” 辰遥带着白耀军,浩浩荡荡地朝黄金国城门而去。 辰逍看了看刚才的方向,低头一笑,而后开始指挥白木军处理战场事宜。 她追着两个身影游了一段,看着不断游向深海的两个背影,停在海中思量了片刻。 空萦现身。“王上!” “随他去吧!” 她转身往回,停在流钻河的入海口,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空萦不安地看向两个人影消失的方向,面带忧色地回到她体内。 金帝知自己已无力回天,本就是因为有那两人的相助,他才放手一搏,却不想……为今之计,只有归降,方能换得这方土地和子民的一片安宁。 他痛下决心,开门迎军。 辰逍处理好战场事宜后带着白木军进了城,与辰遥会合。一日后,两人带领半数将士沿流钻河直下,与流钻河入海口留守的士兵会合,原地等待一日后迎来了从另一侧赶来的白木军军舰。所有人登船,往邑岛赶去。 终于,可以回去了! 站在船头的辰逍看着邑岛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深海中的身影仍是仰面漂着,看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笑意。 “兄长这是在想哪家的姑娘呢?”辰遥从后方走来,一脸的挑逗。 辰逍看向她,无奈一笑,宠溺地轻轻推了她的额头。“莫要嘲弄哥哥!” “难道不是?你这表情以前可没有过。还不如实交代!”辰遥挑眉。 “你呀!”辰逍无奈一瞥,看向远方。“小遥,之前交手的那两人……” “嗯!”辰遥收起表情,面露凝色。“这邑岛群,从来不是全部。” “看来,这世间一时半会儿是没得安宁了。”辰逍轻叹一声。 “无妨,我们总能一起面对!”辰遥微笑。 “嗯。”辰逍微笑,伸手搂过辰遥。 “兄长还没告诉我,方才是在想哪家的小姐呢!回去我好说与母亲,早日上门提亲把我嫂子接过来。”辰遥一脸玩味。 辰逍松手,一把将她推到旁边。辰遥得逞地奸笑,几步挪回他身旁,辰逍再次搂住她的肩膀。阳光下,一身傲骨的两个身影相依而立,闪耀着光芒的战甲将两人衬托得更加举世无双。 整个空间变得灰暗,空气中撕开一条裂缝。 立在旁边的六人气氛微妙。花棘轻咳了几声,瞟了身旁的尘嚣一眼。“统帅哥哥,看来咱们缘分不浅呐!” “就算外表一般无二,终究不是我们。巧合罢了。”尘嚣将视线从相依而立那两人身上移开。 “我倒不这么觉得。我虽是个混世魔王,但对于前世今生这事儿,却是相信的。兄长大人,走吧!”花棘露出同款奸笑,率先走了过去。 尘嚣微微蹙眉,跟了上去。“红少将,没记错的话,您可长了我好些岁数。” “兄长大人,年龄不是问题!” “你们也去吧,我留在这儿。”亭梓一屁股坐到地上,“我这人最怕累了。” “行,你自己小心。”紫衣开口。 “知道了。”亭梓点点头。 另外三人也走入裂缝,消失了。 时间倒转,亭梓眼前的景象再次回到最初的海边…… 回忆幻境:相聚 几人走出裂缝,眼前是将军府中的景象。 风尘仆仆的辰氏兄妹从兵部赶了回来。 “父亲,母亲。”两人向在门口等候的父母作揖。 “不必拘礼了,快去换洗一下,随我去面圣。”辰老将军开口道。 “是。”两人退下。 辰逍看了看站在父母身后的浮沉,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后快步离开了。 我离去已近一月,浮沉应已以他自己的名义将她带回府中了。 以辰逍对浮沉的了解,他定会将她安排到自己的身边。辰逍快步向自己的别院走去,一入大门便看到两个人影站在浴房门外。其中一人,无疑是自己心心念念了近一月的女子。她身着丫鬟的粉白素衣,简单盘起的头发上插着丫鬟的头饰,却是美得出尘绝世。 看到辰逍后,两人行屈膝礼。她低着头,行着丫鬟的本分。 短短几十天,竟是长得仿佛过了多年。经历险境后再见到她,辰逍的呼吸竟是不受控制地彻底乱了。他咽了咽口水,拼命压制住情绪,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少爷,一应物品已准备妥当。”服侍他多年的丫鬟低着头说到。 “嗯。”辰逍回应,眼睛却一直盯着另一个人。 “那我们先退下了。”两人行礼,准备从一侧离开。 分卷阅读55 辰逍伸手一把拉住她。她一愣,转头看向他,撞上他柔情万分的眼神后竟生出慌意。加之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将军府的丫鬟,她很快低下了头。 另一个丫鬟一哆嗦,忙道:“少爷,她是半月前浮沉管家带回来的姑娘,因身世甚是可怜,便留在了府上。少爷,可是对她有何不满……” 将军府的主子对下人一向宽容。他们名义上是下人,却受到主子的平等对待,尤其是辰逍,性情极好,且从不随意使唤他们,甚至连沐浴等事,都从不用别人在旁服侍,除了非常情况时,打小在他身边的浮沉会来伺候更衣洗漱外,他几乎从不麻烦下人。 服侍辰逍多年的丫鬟显然因为他破天荒的举动慌了神,脸色都变了。他向来宽厚温和,特别对女的,无论什么身份,具是以礼相待,从无半分越矩。怎地平白这么拉住一个新来的丫鬟? “只影,你先退下吧!她留下来伺候我换洗。”他低头看着她,眼含深情。 只影一惊,匆忙应了,行礼退下。 她同样是心下一惊。以她对当世的了解,以及对辰逍的认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辰逍拉着她进了浴房。 辰逍关上门,看向身旁一直低着头的女子。“这里没别人,你就像之前那样便是。” 她抬起头,看向面带笑意的辰逍,露出笑容,轻唤一声:“将军!” 辰逍的心里一紧。他抬起手。“既然成了我的贴身丫鬟,该做的都学会了吧!” 她微微张嘴,轻笑一声。“将军从不让人近身伺候,所以浮沉管家没有教过我。” 辰逍不明显地叹了口气,无奈放下双手,她却突然靠了过来,伸手去解他的盔甲。他心底一颤,面露慌色,身体僵住。 “将军自己让我进来伺候的,怎么现在反倒一脸慌张了?”她笑着抬头。“将军,抬手啊!” 辰逍移开视线,配合地抬起手。她笑着帮他卸下盔甲,褪去外袍和中衣,正要伸手去解里衣,辰逍急忙拉住她的手。她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坐到那儿等我。”他扭头示意她坐到旁边的凳子那儿,自己走到屏风后面,脱下衣服后进了浴桶。 她笑着走到旁边坐下,面朝他的方向。 “你来府上半月了?”他开口询问到。 “嗯。” “可还习惯?” “嗯。” “若是有什么不便,跟浮沉说便是。” “是。” …… 房间陷入沉默,只有他洗浴时响起的水声。 “将军。”她看着屏风后的人影。 “嗯?” “可有受伤?” 他动作停住,房间变得异常安静。“你,可要自己来确认下?” 她微愣,起身走了过去,一进去便看到他背上的几道伤痕。她眉头紧蹙,眼里流露出心疼,回想起战场上他受伤的瞬间。 世间之事,我终是不能过多干涉,能为你做的,也只有那场雨。 她走近,看向他身前的伤痕。辰逍抬头看向她,她也看向他的脸。“将军,可还疼?” 辰逍看着她,眼神温柔如水。“已好得差不多了。” “浮沉管家在外面放了药,待会儿我帮将军涂上。” “嗯。”他微笑。 她坐到他背后,捋过他散下的长发,从旁边的热水中打出一盆,帮他清洗头发。辰逍没有说话,任由她摆弄,压制着心底的躁动,氤氲的水汽中好看的脸上又添了几分红晕,蔓延到耳根。亏是她没心眼,忙着心疼他的伤,又未经人事,竟是完全没注意到。 洗好他的头发后,她拿过一旁的短毛巾,将头发擦至半干,简单扎起。 “我到外面等将军。”她起身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的辰逍松了一口气,在浴桶里静坐了许久才起身,擦干身子后穿上干净的里衣,苦笑。原本只是因为许久未见,一时没能抑制住相思之意,冲动之下将她带了进来。 但真是自讨苦吃! 他走出屏风,已打开药瓶的她站在梳妆台旁,示意他过去坐下。辰逍走过去坐下,脱下上衣。她小心地上药,一脸的认真专注。 “我父母可曾见过你?”辰逍开口问到。 “见过。” “可问了你什么?” “嗯。我都按浮沉管家交代的回答了。” “既是见过你,可问了你的名字?” “嗯。” “你,叫什么名字?” “后背的伤口都擦好了,将军可否站起身,我好擦前面的伤口。” 辰逍起身,转身面向她,低头看着她的脸。她小心地将药擦到他身前结痂的伤口上,聚精会神的表情与以往淡漠的模样完全不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道是没有名字。老将军和夫人知道浮沉管家将我分给了将军,便说 分卷阅读56 等将军回来,再让将军赐名。”她的视线依旧集中在他的伤口上。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辰逍止不住地扬起嘴角。他抬起手,握住她拿药的手,她抬起头看向他。 “那,叫月蜃可好?”他看着她的眼睛。 “将军起的名,自然好!”她微笑。 “既然是我取的名,那,便跟我姓吧!”他松开她的手。 她一愣,惊讶地盯着辰逍。 “怎么,不愿意?” 她低下头,继续上药。“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扬起嘴角,满意地抬起头。 擦好药后,她伺候他穿上了淡青色的便服。他面色柔和,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穿戴好衣服后,辰逍坐到旁边的梳妆台前,她从后方解开他的头发,用干毛巾擦拭,待头发完全干了,她将两鬓的头发梳到后方,用木质的发扣扣住。 “将军,这样可好?”她看向镜中的辰逍。 “嗯,看来浮沉教得不错。”辰逍起身。 他走向房门,扭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月蜃,打开房门。 “少爷!”站在门外等候的浮沉朝他行礼。 “嗯。走吧!”他走下楼梯,浮沉跟了上去。 辰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她。“月蜃,浴房让其他人收拾吧!” “是。”她行礼。 辰逍离去,她抬眼看向他的背影,眨巴着眼睛。 这个地方的女子,是只有嫁予男子,才会随他姓的。将军让我跟他姓,是何意?但他也并未提及要娶我的事。想必是以为我是环月岛的宫中女眷,觉得我亡了国,孤苦无依,怕我想不开,心生怜悯吧!府上的丫鬟都道他好,应当就是如此了,毕竟他那么善良。他待我好归好,既是丫鬟,该做的还得做,不然怎么留在他身边? 她得出结论般地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转身走进浴房,快速收拾好之后去了花房别院。她走进大厅,丫鬟管事笑着走了过来。 “翠姨,浴房都收拾好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中年管事礼貌地笑道:“哎哟,你是少爷的贴身丫鬟,如今少爷回来了,你就不归我管了。浮沉管家刚才已经来嘱咐过了,往后呀,你就住进少爷的听雨院,专心伺候少将军就行。你收拾收拾东西,今日便搬过去吧!晚上少爷回来,你就得在那儿伺候着了。” “是。”她走出大厅。 “你说她相貌平平,少爷,怎的……”一个丫鬟小声嘟囔到,口气带着怨恨和不平。 “主子们的事,做下人的不得议论,赶紧去做事吧!”另外一人小声呵斥到。 她将自己的几件衣物和饰品带到听雨院,依言搬进了左侧的一间偏房里,坐到床边。她知道,他这般明目张胆地宣誓对自己的所有权,是为了免去她当下人的苦。只是,他这般照顾自己,是因为可怜她,还是有意让她跟了他?但他什么也不说,她是当真不知道他的想法…… 她缓慢地眨着眼,眉头微蹙,始终想不明白这凡间事。想直接问,又怕唐突了他,届时被拒绝,自己也就没有理由留下来了,且这本就不合当世的情理。不问,她又猜不出他的心思。她呆坐在屋内,面露苦恼。 时间已不多,若是要延后,须得尽快……但若是他无此意,我确也不会勉强他。只要他幸福,便什么都好。 她看向外面错综交杂的情势。 看不透别人,原是这么恼人的事……以他的性格,若是倾心于谁,定会一心一意,断不会相负。我再多待些时候,如若他还是倾心于他人了,我便只能离开了。 入夜,辰氏兄妹披星戴月地赶回了将军府。 “兄长大人,这才回来几个时辰的功夫,你把人家姑娘带进浴房的消息可已经在府上传得满天飞了。看不出来啊,兄长大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鸣惊人啊!”辰遥打趣地看着辰逍,将火烈马交给过来牵马的小厮。 “为兄只是疲累了,叫了个人进去伺候,怎地到你那里味道就变了。”辰逍满不在乎地将自己的马牵进马厩。 辰遥诡笑几声,脸上露出奸诈之色。“兄长大人,您就别逗趣了。以往生病受伤也没见你让人伺候你沐浴过。”她咬着嘴唇上下打量了辰逍一番,转了几下眼珠子,心念一转,扬起嘴角。“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这才见面,就把我们家不近女色的兄长大人给勾跑了!” 说完人影一闪,消失在去往听雨院的路上。 辰逍蹙眉,瞬步跟了上去。 因为无趣而漂在床上方的月蜃缓缓睁眼,翻身坐到床边。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了。她起身行礼。 “见过小姐!” 站在原地的辰遥走了过去。“不用多礼,我不好这一套,坐下吧!” “是。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她看向辰遥。 眼前一亮的辰遥顿了顿脚步,嘴唇微张,面露讶色。 这世间,竟有长得这般好看的人!难怪兄长会被迷住。该不 分卷阅读57 会真是什么妖物吧!普通人,怎能生出这样的样貌? “小姐?”见辰遥不回话,她又唤了一声。 “啊,无事,只是过来瞧瞧。”她笑着答话。 随后而来的辰逍停在了门口,辰遥回头,坏笑着对他眨了眨眼。辰逍轻咳一声,看向月蜃。 她行礼。“少爷!” “这是家妹辰遥,行事多鲁莽,你莫要介怀。”辰逍走进去。 “怎会,这本就是小姐和少爷的家。”她依旧低着头。 辰逍看着辰遥,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离开。 辰遥奸笑,挑了挑眉,走到她旁边坐下,顺带将她拉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小姐,小女名叫月蜃。” “月蜃……谁取的名?” 她看了一眼辰逍。“少爷取的。” “哦!”辰遥坏笑着看向站在前方不动的辰逍。“兄长为何如此拘礼,怎不坐下?不是说今日尤为疲累吗?” 辰逍眉头紧蹙,无奈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桌子旁坐下,自己倒了杯水。 她看向他。 原是因为太累了。 “那你是从何而来?家在哪里?”辰遥继续发问。 “回小姐,小女来自南溪之地,因战乱逃至此地,得浮沉管家收留,进了将军府。家人早已去世。” “抱歉,是我唐突了。无事,以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若是有事,跟我说便是,我定会好生照顾你。”辰遥灿烂一笑,握住她的手。继而忍不住低头看着她的手,拉起后双手捂住。 “你的手怎地如此冰凉?左手,又为何要戴着手套?”辰遥轻轻搓揉她的双手。 辰逍有些在意地看向她的手。 月蜃看着眼前这个大大咧咧却内心纯善的大小姐,干净的火红色元体闪耀着光芒,不禁笑着回到:“小姐不用在意,我天生如此。至于手套。小女自小身体不好,后来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左手上长了些不好看的东西,便戴手套遮去了。” 辰遥看着她的笑脸,竟莫名有些恍惚,她眼神闪烁地松开了手。“我找人来瞧瞧,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早些治了才是。” 她知自己拒不了,便点头应了。“是,小姐。”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改日我带名大夫过来瞧你。”辰遥笑着起身。 “是。先谢过小姐了。”她跟着起身,将辰遥送至门口。 “不用出来了。”辰遥微笑,继而转向跟着过来的辰逍,一脸坏笑。“兄长也早些去歇着吧!别累坏了身子!” 辰逍无奈皱眉,轻推了她一下。“赶紧去休息吧!明日大早就要入宫。” “是!”辰遥烂笑着挑了挑眉,朝她点点头后离开了。 辰遥离开后空气突然变得死寂,辰逍瞟了她一眼,轻咳一声。而后视线落在她的左手上。 “你的左手……” “虽不好看,却也没什么影响。等小姐请来大夫,我会劳烦人家帮我瞧瞧的。将军,我伺候您洗漱?”她抬头看着他。 “嗯。”他轻声回应,朝主屋走去。 她跟了上去,一同进了屋,关上房门。两人走到衣架旁,辰逍面对她抬起手。她将他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整理好之后摆到衣架上,拿起旁边的睡袍,套在轻薄的里衣外面。她低头系好衣带,抬头便碰上他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敲门声响起。“少爷!” “进来吧!”辰逍应声。 “是。”两个小厮走了进来,一人端着装了净水的木盆,另一人端着漱牙的水。两人将东西放好后便退到门外等候。 她走到旁边,拿起同漱牙水摆在一起的干毛巾。辰逍洗了脸,接过她递上来的毛巾。他将毛巾搭到盆边,接过她递上来的漱牙水,顺势自己拿起吐水用的圆杯。她拿起擦嘴用的绸布,递了过去。辰逍接过。 她将绸布放回去,唤了门外的小厮。小厮将东西拿走,她轻轻关上了门。 “将军这就歇下了吗?”她询问。 “嗯。明日还要早起进宫。”他回答。 她走到床边,整理好被褥,立在床边。辰逍走了过去,坐到床上,抬头示意她坐下。她听话地坐下,看着他。 “那日,未能跟你说明就走了,对不起。”辰逍满脸诚恳。 她微笑。“将军哪里的话,您百忙之中还嘱咐浮沉管家过来接我,又把我带进将军府。应是月蜃麻烦了将军才是。” 辰逍摇了摇头。“是我把你带回来的,自然要照顾好你往后的生活。” 她看着他,搞不清身体里的酸楚从何而来,毕竟她没有心。她站起身笑道:“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您歇着吧!” 辰逍点头躺下,她替他盖好被子后吹灭了床头的灯,走到厅内,吹灭了桌上的灯,拿起桌边的提灯,离开房间,关上房门。 她走向偏房,推门进去,手一松,手中的提灯被水流送到桌子上,自然熄 分卷阅读58 灭了。她翻身躺到床上方的空气里,缓慢地眨动着眼睛,盯着上方。 你对我,只是如此的责任吗?看来,要让他喜欢上我,还得再花些时日。若是最后也没能让他动心…… 本不需要呼吸的她竟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回忆幻境:茶花节 自那日后,辰逍便奔忙于宫中和兵部的事务。因辰逍早晨从不让人伺候,故而她也只有晚上能跟辰逍待上一会儿。局势混乱,战事多发,辰逍每天都奔波在外,很晚才回来,回来时看上去已是十分疲惫。她每日伺候他洗漱,有时话也说不上一句。 故而,她每晚都悄悄潜入他的房间,因他极为疲累,睡得很深,并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便每日这般看着他,用水流替他舒缓身上的疲累。 倒是辰遥,没有辰逍那般繁忙,得空便来找她,两人很快熟络了起来。辰遥果真找来了大夫,月蜃自然是用障眼法瞒过去了。辰遥无事便带着月蜃出去逛,周围风景好的地方都带她去了一遍。这世间,月蜃早已看遍,只不过见辰遥那般开心,也便只是笑着。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邑岛最热闹的节日之一茶花节来临了。邑岛以茶花为国花,故而在每年茶花盛开最盛之际举办这一节日,普天同庆。加之数代前白氏储君出征遇难,得一名为茶花的女子相救,两人结下良缘,成了佳话,这节日也便更加隆重了。这位名为茶花的女子喜红服,故而这节日便有了着红服的习俗。 整个邑岛一片喜庆景象,全府上下的人也都穿上了红服。她拿起翠姨送来的红服,打量片刻后褪下了身上的丫鬟服饰。 “月蜃!”辰遥吵吵闹闹地推门而入。 “小遥。”她按辰遥的要求唤了她。 “哎哎哎,把这个脱了!”她说着就开始扒月蜃身上的丫鬟红服。 “为何?府上的丫鬟都要穿的。”她一脸疑惑地任由辰遥上下其手。 她将带进来的包裹打开,拿出里面的两件红服。“我让裁缝给我们缝了两件特别的,你就跟我穿一样的!”她笑着拿起其中一套。 那红服确是十分精致,红白相间,红色居多,深红色的山茶花绣图也十分生动。 “这样不妥,我毕竟是将军府的丫鬟。”月蜃开口。 “你这人,我哥说什么你就是什么,怎么到我这儿就什么都不行了!”辰遥一脸不悦地睁大了眼睛。 她轻笑。“我可是将军的贴身丫鬟,又不是你的。” “啊!还真敢说啊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辰遥坏笑着将她推到床上,开始脱她的里衣。 月蜃自来到此处便学着普通人行事,此时亦是不好出手。“小遥,你还不快停手!这样当真不妥。”她抓住辰遥的手腕。 “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孤族,就你们这点小力气,怎么可能拗得过我,哈哈哈!”辰遥大笑着继续倒腾。“说,你穿是不穿?” “不是,小遥你听我说,我的身份始终是……” “是什么是!我说穿你就得穿!” “你等等,给我些时间考虑下可好?” “不好!” “辰遥你又在胡闹什么?”听到声响后不放心的辰逍直接推门而入,僵在原地。 两人忙于应付对方,都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这一下,都条件反射地看向门口。坐在月蜃身上的辰遥单手按着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衣服,已扯去大半。空气凝固了一秒,辰遥猛地将被子拉过来盖到月蜃身上,连着头一起捂了起来。辰逍则大惊失色,关上门后背过身去,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月蜃将被子拉开,一脸无奈地起身。辰遥退开,坐到一旁,尴尬地笑了。 “月蜃,对不住啊!反正你是兄长的人,先看了也没关系。”辰遥傻笑道。 “小姐莫要胡说,将军没有那个意思。”月蜃起身拉起衣服。 “穿这个,穿这个!”辰遥将自己带来的衣服递了过去。 月蜃无心再和她争辩,也就穿上了。 “真好看!”辰遥看着穿好红服的月蜃。“兄长可真有福气。” 月蜃瞟了她一眼,无奈叹了一口气,懒于辩解,动身去开门。辰逍依旧背对着房门,身体看上去十分僵硬。 “将军,您进来吧!”她轻声道。 “嗯。”辰逍缓缓转身,确定她已穿好衣服后方松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你今日怎这么早回来?”辰遥走到桌边,倒了三杯水。 “今日茶花节,陛下怜我们近日多劳累,一早便下了朝,让我们回来休息。”辰逍走到桌前坐下,转向月蜃。“你也坐下吧!” “是。”月蜃依言坐下。 “那兄长同我们一起去游街吧!”辰遥将水摆到两人面前,自己也坐了下来。 “不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之前的军务也得整理一下。你带月蜃去吧!”他看了身旁的月蜃一眼。 分卷阅读59 “兄长!”辰遥拉长了音撒娇道,“这公务是永远做不完的。你每年都闷在家里,多没趣啊!” 辰逍伸手摸了摸辰遥的头。“你们去吧!” “月蜃留下来伺候将军吧!”月蜃开口。“月蜃并不喜热闹。” 辰逍看向她,柔声说到:“出去逛逛,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对呀!你再不去的话,我怎么办?”辰遥瞪大了眼睛。 月蜃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当晚,辰遥和月蜃出了将军府,一路游玩到茶花街。 “一会儿舞游会开始,你可得跟紧我了,不然被人群冲到哪儿都不知道。若是把你弄丢了,哥哥他还不得弄死我。”辰遥边吃着茶花糕边说到。 月蜃无奈一笑,点点头。她看着四周热闹的场景,心里却惦念着将军府中的人。正寻思着如何甩了辰遥回将军府,一股干净的白色元体朝这边飘来,接到辰遥上方的红色上。月蜃朝元体的主人看去,一名挺拔俊朗的男子远远地看着辰遥,手拿一束茶花走了过来,眼带笑意。 辰遥朝月蜃的视线看去,看到他的瞬间便僵住了。月蜃看向上空,红色的气息同样飘向他那儿,两股气息交缠融合,瞬间融为一体。 看来,是命定的。 月蜃看向不断靠近的两人,微笑。她伸手,从后背轻轻推了辰遥一把。辰遥缓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她。 “去吧!”月蜃咧嘴笑开。 那是,辰遥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么灿烂。 “那你……”辰遥犹豫。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自己回去的。快去吧!有些人,多等一刻都是可惜。”她将手里开得灿烂的山茶花递到她手里,示意她快些过去。 辰遥也灿烂地笑了,点头,走向那人。两人在人群中靠近,走到彼此面前时,天空正好绽放出满天的红色烟花。两人一同抬头看去,而后看向彼此,相视一笑,像是早已认识了的人,久别重逢。 烟花一起,舞游会自动开始,人潮拥挤着朝同一方向而去。那男子握住辰遥的手,两人笑着随流而去。人潮推着月蜃往前方走去,可心念之人却在相反的方向。她手微微一动,正想用水流将自己隔开,却被人一把握住。 她回头,撞上他温柔如水的眼神。 “将军!”她轻唤一声,眼里满是惊讶。 辰逍顺势来到她旁边,搂住她。“游街的时候最是危险,小心些。” “将军怎么在这儿?”她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惊喜。 “多年没有来过这茶花节了,好奇了便来看看。”他没有看她。 “原是如此。” 辰逍悄悄瞥了她一眼,嘴角挂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稍纵即逝。 辰逍搂着她穿过舞游会,进入别的街道,这才松开手。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她看向他。 “你想去哪儿?”辰逍亦看着她。 “将军才是本地人,这话怎地问我?”月蜃打趣地说到。 辰逍微笑。“那便随我到处逛逛。” “是。” 两人朝前走去。其他街道虽不似舞游会那般拥挤,却也人来人往。辰逍放慢脚步,一直注意着身旁的人。 月蜃偶然间看到一个瀑布状的糖人,回想起当日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不禁扬起嘴角。辰逍见状,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头,停下脚步。 月蜃跟着停了下来。“将军怎么了?” “我们方才经过一家包子铺,现在想想,突然想吃他家的包子。你回去买两个过来。” “是。”月蜃转身往回走去。 辰逍往糖人商贩那儿走去。 “公子想要点什么?”老板笑着问到。 辰逍看着插在纸板上的一排糖人,蹙眉。 她方才看的,是哪个? “公子要是想要别的图案,我可以马上给您做一个!” “不用了,这上面的,每样来一个。”辰逍将银两递给商贩。 “好嘞!”那老板高兴地接过银两,将六个糖人分成两份,递给了辰逍。“欢迎再来啊公子!” 辰逍反手将糖人藏到身后,看着向他走来的月蜃。 “公子,买好了。”月蜃将包在纸里的包子递了过去。 辰逍将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全部放到一起后递了过去。“买包子辛苦了,这个给你。”说完接过包子,往前走去。 月蜃一愣,拿着一把糖人追了上去。她看着他的侧脸。 难道,是方才看到我往那边看了?还是,只是偶然? 辰逍吃着月蜃买回来的包子,将另一个递到月蜃嘴边。月蜃一惊,往后仰了些,疑惑地看向辰逍。 “尝尝,味道很好。”辰逍开口。 月蜃靠近咬了一口。 “怎么样?” “嗯,好吃。”月蜃点头。 辰逍 分卷阅读60 微笑,继续往前走,将月蜃咬过的包子也一并吃了。月蜃跟在他身侧,不想辜负了他的心意,便一直努力地吃着手里的糖人,最后留下了瀑布形状的那个拿在手里。 两人便这样回了将军府。 “将军可要歇下了?”月蜃跟着辰逍走进听雨院。 “还有些事要做,你先去歇着吧!不用伺候我。”辰逍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月蜃跟了上去,辰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怎么,还有事?” “将军,我是您的贴身丫鬟,您这般博学多识,怎会不知道‘贴身’是何意?” 辰逍语塞,不再多言,任由月蜃跟着他进了书房。 月蜃将手里的糖人放到门侧的高台上,跟着辰逍走到书桌旁。月蜃从一旁的书架那儿拿来一个圆凳,放到书桌侧边坐下,帮辰逍研磨。辰逍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低头开始做事。 “你这般盯着我看,让我如何专心做事?”感觉到月蜃不曾离开自己的视线后,辰逍无奈抬头。 她眨了眨眼。“那将军让我看哪里?” 辰逍微微蹙眉,无奈一笑。“都说不用你伺候了,去歇着吧!已经很晚了。” 月蜃努努嘴,叹了一口气,起身将凳子搬回原来的位置,行了礼准备出门。 “等等。”辰逍叫住她。 月蜃转身。“将军有何吩咐?” “回来。”辰逍依旧低着头,继续手里的事。 月蜃开心地笑了,脚步轻快地走了回去,再次将凳子搬到书桌旁坐下。 本以为她坐久了困了便会睡下,怎料她这般有精神…… 无法专心的辰逍无奈地放下手里的笔。 “完了吗?”月蜃满脸期待地问到。 “明日再做,我乏了。”辰逍起身,瞟了她一眼,无奈地往门口走去。 月蜃跟着起身,一同走了出去。她伺候辰逍睡下后出了主房,进入书房拿走之前留下的糖人,回了屋。 她将糖人插到高柜上,手中流出水流包裹住糖人。她看着那糖人,咧嘴笑开了。 回忆幻境:出游 之后的半个月,两人持续着原来的生活,每日相见的时间极短。 这日,辰逍一早便来敲了她的房门。 月蜃翻身下床,水流携来衣服套上,开了门。“将军。” “我在后门等你,洗漱好便过来吧!”辰逍说完就要走,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看向她。“换一套便服,还有,戴上之前给你的斗笠。”说完便离开了听雨院。 月蜃疑惑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关门进屋。几股水流窜出,褪去她身上的丫鬟服饰,携来府上发的素色便服,她抬手,水流快速帮她穿戴好,最后流入她的体内。她将手往柜子一伸,空中形成一条水流,将柜子上的白色斗笠裹挟过来。她戴上斗笠,出了门,往将军府的后门而去。 一出门,便看到牵着马等待的辰逍。辰逍同样穿了一身素色的便服,只是与她的相比,更显高贵。她走了过去。“将军,我们要出门?” “嗯。”辰逍上马,向她伸出了手。 “我与将军同乘一匹?”月蜃仰头问到。 “嗯,快上来。” 月蜃将手伸了过去。辰逍轻轻一提,将月蜃放到身前。她往前叉腿坐下,由着辰逍从后方搂住。 “将军,这斗笠可会磕到你?我先取下来吧?”月蜃询问到。 “不用,这样便好。”辰逍勒马,两人往海岸边的街道而去。 “将军为何换了一匹马?怕被别人认出来吗?”月蜃好奇问到。 “火烈马最是认人,我的那匹尤甚。怕惊着你。” 月蜃轻笑,没有再说话。 两人很快来到邑岛另一侧的森林,辰逍勒马停下。“可想下去走走?” “好。” 辰逍先下了马,继而伸手将月蜃扶了下来。他牵住马,带着月蜃沿林间小路走了进去。 “将军今日得空了?”月蜃取下斗笠。 “嗯,休假。”辰逍看着前方。 “我们这是去哪儿?”她看向他。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辰逍扭头看向她。 月蜃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前。 此前她一直随性飘荡在人世间,从不曾在哪个地方停留过,最是惬意舒适。遇到辰逍后便在此处呆了数月,往后恐怕还会呆上更久。她喜漂泊,却能为了这人心甘情愿地停留在一个地方,学着普通人一般生活,这是她自己也未曾想到的。此刻这般出来走着,方才想起来自己原来的样子。 我几乎忘了自己是谁,而只认为,是你口中的月蜃。 她看着眼前的风景,表情变得更加淡然。 “每天闷在将军府,可是难受得很?”辰逍看到她表情的变化。 她看向他,咧嘴笑了。“怎会,只要能见到将军,便什么都好。”b 分卷阅读61 r   辰逍一愣,移开了视线。她笑着看向旁边的小河,对着随流的小鱼笑了笑,那鱼儿欢腾地跃了出来。 两人越往里走,水声越大。山涧的响声回响在森林中。辰逍牵着马踏出小路,往森林深处走去,她跟了上去。 循着那水声,两人到了一处山涧。清澈的水流从高处流淌而下,遇到石台后飞溅而出,落到下方的小水潭中,继续往下流去。 辰逍将马栓在一棵树旁。“再往上走有一处小瀑布,虽比不得你们岛上的天河瀑布壮观,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辰逍顺着河边的石头往上走,跃上石块后伸手来拉月蜃。 “将军,是特地带我来看瀑布的吗?”月蜃跨上石台,看着面前的辰逍。 辰逍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我刚好也想出来走走。” 月蜃扬起嘴角,低头看着紧紧牵着自己的手,脸上洋溢出欢愉和幸福。 随着水流声不断变大加急,两人到达了辰逍口中的小瀑布。两三米宽的瀑布顺着陡壁落下,在空中溅起点点水花,形成一条小巧的彩虹。辰逍牵着她立于瀑布下方,久久地看着眼前的景观。 “怎么样?你可喜欢这儿?”辰逍看向她。 “嗯。”月蜃笑着看向他。“再往前面走,就是浮沉管家一开始让我住的地方了吧?” “嗯。”辰逍点头。 “那个小屋,将军常去?” “嗯,那里最是清静。” “最近没有去了吗?” “嗯,最近很忙,事情太多,抽不开身。” “今日难得休假,将军不过去休息会儿?” 辰逍看向她。“你想去吗?” “将军去哪儿,我自然跟着去哪儿。” 辰逍低头浅笑。“你每次都这般说,若我下了地狱,你也跟着去吗?” “那是自然。”月蜃不假思索地答到。 辰逍无奈一笑,转身蹲下。“上来吧!我背你。下去的路不好走。” “那怎么行,我自己能走。” “你不是总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辰逍回头,面色柔和。“上来吧!这里无人,不用讲那些虚礼。” 她微微张开嘴唇,继而抿嘴笑了。她走过去,靠到他的背上,双手搂在他的胸前。辰逍将她背起,走得很慢,跃下时也十分轻柔。她看着他的侧脸,止不住地笑着。 “你若一直这么盯着我看,我脚一滑,该带着你一起滚下去了。” “无妨。我说过,将军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辰逍咧嘴笑了。“你可知这话不能随便跟男人说。” “月蜃并不是随便说说。”她认真地回答。 辰逍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你可知男人听了这话,会作何想?” “将军作何想?”她缓缓眨动着眼睛。 辰逍将脸转了回去,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以后不可再跟别人说这话,明白了吗?” “跟将军也不行吗?” 辰逍沉默片刻。“你既已跟我说过,那便只同我一人说就是。” 月蜃微笑。“是。” 两人抵达平地后,辰逍将她放了下来。他走过去解开系在树上的缰绳,牵着马往回走,月蜃跟在左侧。两人回到早前离开的小路,继续往路的前方走。 “若累的话,就上马。”辰逍看向她。 “月蜃每日都闲着,怎会累。倒是将军,不累吗?” “我是军人,若这样就累了,如何保家卫国?”辰逍微笑。 月蜃看着他。“将军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做个普通人便好。可以随便累。”月蜃灿烂地笑着,弯起的眼角美得勾魂。 辰逍一愣,神色微变。“和你在一起,就更得强得怕人才行。” 若不然,凭你这样的容貌,我怎护得住你。 “那是为何?”她疑惑地问到。 “你渴吗?”辰逍转移了话题。 月蜃摇了摇头,但辰逍还是将水递了过去。月蜃打开盖子,喝了几口,递了回去。 两人便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出了森林。一出森林,便是一片草地,不远处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屋子的前方是一片果树林,此时雪白的梨花开得正盛。 “浮沉管家经常带人过来打理吗?” “嗯。” 两人朝小屋走了去。辰逍将马栓到马厩,走到月蜃身旁。“你可饿了?” 月蜃摇头。“将军饿了吗?那我去做饭。”说完便往另一侧的厨房走去。 辰逍跟了上去。 “将军到屋里歇着吧!不然您带月蜃一同出来有何用?” “怎会无用,不是一直陪在我旁边吗?”辰逍微笑,坐到灶台前,开始生火。 月蜃看着他,只是微笑。 看来没得偷懒了。 月蜃撸起袖子,开始淘米。 两人在厨房忙活了 分卷阅读62 近半个时辰,才在餐桌前坐下。月蜃将添满的饭碗递了过去,坐到辰逍对面。 “将军,味道可还好?” “嗯。”辰逍笑着点头。 月蜃夹起饭菜,送进嘴里。 照着厨娘做的,应是没有问题。 她低头想着,抬眼见辰逍吃得尽兴,便不再担心。 饭后,辰逍执意要帮忙,也便两人一起收拾了厨房。随后,两人一同出门去了梨树林。辰逍将随手带来的披风披到月蜃身上。 “将军,我……” “你就披着吧!”她还未说出口便被他打断了。 “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梨树林,远方的海风一路吹了过来,白色的花瓣漫天纷飞,落下时拂过她随风扬起的灰色长发。 辰逍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真美! 他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月蜃回头。“将军,怎么不过来?” 辰逍回过神来,走了过去。 “将军是累了吗?那我们在这儿坐会儿?”月蜃问到。 辰逍点了点头。 她将披风取下,铺到一棵梨树下,看向辰逍。辰逍走过去坐下,仰头示意她也坐下。月蜃坐到他身旁,倚在梨树上。 昨夜一直在他的房间,今早又一早被他带了出来,这会儿终于坐下,她竟也有些困了。自黑线蔓过指关节,自己竟也会像常人一样需要睡觉了。片刻后,完全放松下来的她倒在了他身上。辰逍扭头看着熟睡的月蜃,满眼温柔地笑了。辰逍将头靠到树干上,同样闭上了眼睛。 海风轻拂,轻轻吹起那两人的衣裙和发丝。梨花飘落,散在那两个美得如画的人身上。两人相依睡去,一脸的从容和淡然,仿佛,世上只他两人…… 场景的色彩暗淡下来,两人躺着的地方裂开一条缝。 “咱妈什么都会,偏偏就是做饭,很难吃,没错吧?”音皇眨巴着眼睛。 “没错。”音珞也是同样痴呆的表情。 音皇看向尘嚣。“我敬你是条汉子,你这爸我认了。” 尘嚣皱眉,只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又突然想起那人也有这习惯,便掩下声来,没有回话。 “你们去吧。音皇,后面怎么样,回去告诉我啊!”音珞坐下,靠到另一棵梨树上。 “没问题。”音皇走进裂缝。 花棘隐隐记得她曾在什么地方唤过自己“小遥”,没想到竟是这么久远的因缘。 “兄长大人,现在还不相信吗?”花棘看向尘嚣。“我和白城,可是连下辈子都约好了的。你也别再自欺欺人啦!”她走了进去,紫衣跟了过去。 尘嚣看着裂缝后残存的景象,他的手,不知何时牵住了她。他垂眸,走了过去。 “这个男人,真不坦诚。不过长那么帅,毁了世界也能被原谅啰!”音珞将手肘搭在蜷起的膝盖上,手撑着下巴,懒散地看着逐渐变换的景象。“啊,也不知道两人最后怎么样了,怪好奇的。回去问辰音皇吧!” 回忆幻境:学艺 辰逍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他微动,全身上下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莫要乱动。”熟悉的声音从旁侧传来,他扭头看去,见一女子立身在那儿,手里拿着木碗。 “蜃儿?”他轻唤。 “公子叫的是谁?”头戴黑色斗笠的黑衣女子走到床边,坐下后掀开了被子,开始取下上面的纱布。 辰逍蹙眉,眯眼想看清黑纱后的脸,终不得见。女子双手戴着黑色手套,拿起平整的木棒,开始重新上药,动作娴熟。 “敢问,姑娘是何人?”辰逍虚弱地问到。 “你不必知道。” 辰逍无力地眨了眨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姑娘,是如何救下我的?” “这重要吗?” “姑娘,难道胜了那群人?” “空萦,纱布。”她没有回答。 空萦将装有干净纱布的竹盒递了过来。她开始包扎。 见对方不愿回答,辰逍便不再追问,只是盯着黑纱后的脸。 声音,分明是蜃儿的。 “姑娘,请问我昏迷多久了?” “五日。”她依旧声淡如水,不带任何感情。 辰逍皱眉。也不知邑岛情况如何,那日遇到的人…… “公子若是有挂念的事,也待伤好了再说。现在空想无益。” “多谢姑娘!” “不谢!”她拿着竹盒起身,放回柜子里。“空萦,你伺候这位公子吃些东西。” “是。”空萦打开桌上的食盒,端着肉粥来到床边。 “在下自己来吧!”辰逍欲起身,却在一阵生疼后闭眼喘息。 黑衣女子嘴唇微张,眉头紧蹙,用冷淡的声音说到:“公子,这般逞强 分卷阅读63 你可能一个月也起不了身。话已至此,还望公子莫要在意那些虚礼。”她开门离去。 空萦将粥喂到辰逍嘴边。“那就劳烦姑娘了!”他张口。 门外的黑衣女子立于不远处,看着简陋的木屋,眉头紧锁,幽蓝的眼眸满是不忍。 声音也骗不过他,若是一直呆在那儿,定会露出破绽。 她轻叹一声,只远远地看着,不再靠近。 毕竟身体与常人不同,不到半月,辰逍的伤已好了大半。他将床铺收整好,打开房门,刚好遇到提着菜篓回来的空萦。 “公子需要什么,唤我便是。”空萦走近。 辰逍微笑。“叨扰多日,多亏姑娘悉心照料,在下的伤已好得差不多。家中尚有要事,在下须得尽快赶回。当日亏得你家小姐相救,不然我怕是早已尸沉大海,连骨头都没得剩了。只是除了第一日,便再未见过你家小姐。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小姐的在处?我想当面道谢。” 空萦沉默片刻。“你顺着这河往下。” “多谢姑娘!”辰逍作揖,往河流下方走去。 王上。 空萦传话。 知道了。 立身河畔的黑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看着河流流去的方向,白色的长发随风轻摆。走到不远处的辰逍定住,远远地盯着那个同心中人神似的身影,恍惚了片刻。女子转身,带动垂下斗笠的黑纱。辰逍回神,笑着走了过去。 辰逍走近作揖,抬头看向黑纱后的脸庞,只隐约见得她的眼睛,黑纱后还戴了黑色的面纱,全然觅不得她的容貌。 “公子要走?”她开口。 “是。叨扰多日,还未向姑娘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看来公子是病糊涂了。你醒来那日,便道过谢了。” 辰逍微笑。“救命之恩,需得郑重谢过才是。只是在下现在身无傍物,没有可以向姑娘道谢的东西。日后定会送上,不知姑娘可有想要的东西?” “我救你,不过是恰巧路过。无须客气。只是,公子的伤尚未好全,这就要离开?且不说你能否平安回去,就算回去了,再遇到那些人,公子又当如何?小女,可不是时时有空闲救人的。”她看着他。 辰逍垂眸,沉默。 这确实是自己近来日日所想之事。 “公子不如继续住下,待你的伤好全了,小女教你些功夫如何?”她开口。 辰逍略惊,看向她。 “怎么?公子瞧不上小女?” 辰逍颔首。“怎敢。如能得姑娘教授,在下荣幸至极。” “那便说定了。你回去歇着吧!”她回过身去,看着方才的方向。 辰逍嘴唇微张,继而作揖,往回走。辰逍若有所思地回到木屋,看到在厨房忙碌的空萦,走了进去。 “空萦姑娘,我来帮忙吧!” 空萦看向他,微笑。“公子若是闲得无聊,里屋有许多书籍,对公子,必有用处。这地方我熟悉,自己反倒方便。” 辰逍见状,便不再停留,毕竟孤男寡女,总是不好。他走进房内,推开里屋,见一张简单的床铺,旁边便是一个两米高的书架。他走近一看,讶异地发现没有一本书有名字。他随手拿出一本,翻开第一页,娟秀的字迹写到:万物有灵,生生不息。高至庞然巨兽,低至蝼蚁草石,均有灵性。万物相连,放五感,可查之…… 这,不就是我们叫的念圈吗? 辰逍蹙眉,端着书坐到床边,继续往下看。 半晌,空萦端着饭菜走进屋内,摆放好碗筷。“公子,该吃午饭了。” 辰逍回神,将刚刚看完的书摆到书桌上,走了出来,坐到桌旁。“劳烦姑娘了。” 空萦坐下。“公子客气了。” 辰逍端起碗筷。“姑娘,为何你家小姐从不与我们一同吃饭?” “小姐喜静,向来如此,公子不必在意。” 辰逍微笑着点头。“姑娘,可否问问,这屋里的书,来自何处?” 空萦抬眼,微笑。“具是我家小姐所写。她已吩咐过,只要公子愿意,尽可以都读读看。” 辰逍微笑点头。“多谢!” 他低头回想那女子的身影。 她,究竟是何人?这书上的东西,真是闻所未闻,却对自己大有裨益,解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种种疑惑。 接下来的数日,辰逍除了适量的活动和习武,都呆在里屋看书。根据书上所写,辰逍已能感知到整座岛上的所有生物,念圈较从前扩大了数倍。奇怪的是,他全然感知不到空萦和她家小姐的存在。但毕竟书是她所写,说不定她有避开念圈的法子,辰逍也便不再多想。 十日后,他看完了里屋的所有书籍,身体也痊愈了。他照着书上的方法感知体内的所有力量,感觉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了。这些书上没有武学书上所写的招数,全然避开了一招一式的刻板练习,只是引导他感知体内的能量,并将这些能量转化出,通过强化身 分卷阅读64 体机能来引导出本能的战斗方式。他回想起当日与海中人对战的情景,明白了自己败下的原因。 这日,他一早便起来了,准备出门继续实践书上所写的方法。才推门,便看到背身而立的黑衣女子。听到开门声,那女子转过身来。 “小姐!”他作揖。 “以后无需再跟我讲究那些礼数。跟我来!”她转身走去,辰逍跟了上去。 她将辰逍带到岛边的悬崖,迎着海风站立。辰逍来到她的左侧。 “公子会瞬移,速度却不够快。公子可知是为何?”她问到。 “在下只是借助自身身体超乎常人的优势,以更快的频率移动,和普通人行走奔跑的原理并无二致。” “嗯。然万物相连,公子须得学会利用身边的一切,哪怕是空气。公子看好了。” 她抬起左手,轻轻摆动手腕,推着空气旋转,将空气浓度增高,一掌推出,悬崖前方的海水高高溅起。辰逍眼里一惊。 “同理,脚下亦是如此。”她踏着空气移动到悬崖外。“公子虽然能踏空气而行,却没有利用到周围空气的推力,故而速度跟不上敌方。” 她脚下一扭,凝结空气,一蹬便是百里。她回到崖边,落到地上。“公子试试。” 辰逍回忆书上凝聚空气的方法,学着她的动作,立刻在海上掀起巨涛,一踏便是数里。辰逍回到她身边,笑着答谢。 “公子聪慧,潜力无限。你且日日训练,多日后,便知道自己原来是如何浪费了自己的这个身体。”她转身离去。“你如此练上三日,三日后到岛中央的深渊旁等我。” “多谢小姐!”辰逍作揖。 女子对他的周全礼数似是有些无奈,却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两日后,辰逍已能在数十里外振起巨浪,力度和速度也掌握得更佳,最远可一踏百里。第四日,他早早便在她说的深渊等候。 黑衣女子如约而至。 “小姐。”辰逍颔首。 她走到崖边,背对深渊而立,面向辰逍。“除了空气,公子还须学会利用其他看不见的东西,甚至于我没有教过的东西,你亦要在战斗中学会使用。公子过来。” 辰逍走到她身侧。她仰面躺下,脚轻轻一蹬,自然落入深渊。辰逍一惊,视线追了上去。不断下落的黑衣女子翻身,双手往下一凝,而后一击,巨大的冲击力将其反弹而起。她双脚往另一侧的崖壁一蹬,巨大的破裂声响起,半边悬崖碎落深渊。她借力冲向辰逍,辰逍一惊,踏实周围的凝气,仍是被她推到了岛边。辰逍看向身下的大海,蹙眉。 她出手,掌掌直击要害,力道大得惊人。辰逍吃力防守,身上受力的地方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两人在岛屿中对打了一整天,傍晚时分,辰逍已能通过本能感知避开她的出击,借力打力,接下她的攻击。黑衣女子见状,双手一摆,四周的空气中凝出无数条锋利的坚冰,同时刺向辰逍。辰逍一惊,条件反射地用尽全力,振动周边的空气,碎了坚冰。雪白的碎片散落,反射着余晖里的光芒,星星点点地闪烁着。 辰逍看着黑衣女子。他学会改变空气的浓度,并借它散开的力量加以使用。但,直接将空气中的水汽在一瞬凝成坚冰,这是如何做到的? “公子,你们总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确实,这世界很大,而人很渺小。将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什么样的危局,公子都要接受并学会应对。那日一战,你应是明白了这一点。武器会碎,但你不会,只要人还活着。” “小姐可知那人手中为何会凭空出现一把刀?” 她举起左手,一条水流从掌心流出,一瞬凝成一把玄冰剑。“那并非武器,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公子若不找出这一部分,今日便要死在我的手里了!” 她一握剑柄,一瞬便刺到辰逍面前,辰逍蹬地,退出数里。她步步紧逼,绕到辰逍身后,刺了过来。辰逍躲闪,但因对方速度太快,他避之不及,身上很快显出一道道的血口。因对方的紧逼而到达极限的身体在疲倦中沸腾,体内的血液急速流淌,翻腾滚烫,心脏仿佛随时就要爆裂而出。 不自救,就是死! 黑色的眼眸一闪,一把黑色的长剑从右手掌探出,左耳下方现出三个黑点,黑点之间相互连接,显出狼嚎的图案。 黑衣女子扬起嘴角。虽然看不到辰逍的元体,但辰遥和孤族其他人的却是可以看到的。他们并非异族人中的怪类,只是动物本源没有完全褪去而已。他们的能力,是随着此地的发展和环境的变化,被封起来了。 她嘴角高扬,举剑冲了上去,再一次加快了速度。辰逍轻松应接,将从前所学融入了本能的战斗,理性而锋利。 啪的一声,坚硬无比的玄冰破碎,坠落地面。黑剑直指黑衣女子胸膛。 辰逍将剑收回体内,耳后的图案消失,只留下三个黑点。他惊讶地微张嘴唇,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这世上本没有人,只是自己唤了自己一个称呼罢了!莫要被这世 分卷阅读65 间的规规矩矩束缚了去,在这世上,万物,都是一般无二的!”黑衣女子转身离去。“我再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回去歇息吧!明日我会让空萦送你离开。只是切记,既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它受损,你便受损,永远不要只将其看成是你的武器。另外,为避免麻烦,使用时将你的披风领子竖起,毕竟人言可畏。世人都见不得与自己不同的人,藏起来也并非什么羞耻之事,初心不变即可。” “那小姐刚才的剑……” “它并非我的一部分,公子莫要担心。” 黑子女子走远。辰逍看着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视觉变得更加敏锐了。他往木屋的方向走去。空萦站在门口。 “屋内已准备好药浴,公子洗过以后,空萦再端来饭菜。” “多谢空萦姑娘!” “不必客气。”空萦转身欲往厨房而去。 “姑娘!”辰逍叫住了她。 空萦转身。“公子还有何事?” “可否问过你家小姐的名字?” 空萦微笑。“我家小姐没有名字。”说完便进了厨房。 辰逍面带疑惑地进了屋,关上房门。 第二日,空萦用一条小船将辰逍送回了邑岛。那船的行进速度快得惊人。但经过这些时日,辰逍已见怪不怪。 “多谢姑娘!”辰逍站在岸边作揖。“请再替我谢过你家小姐!” 空萦微笑着点头,调船离去。 辰逍回头望去,繁华的帝尽收眼底。再回来,看到的,仿佛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他快步往岛屿东部走去。 回忆幻境:诛神 木屋去了形,化作一条水流回到她体内。摘下斗笠和面纱的脸孔还如往日一般,虚幻而空无,白发褪去,现出海蓝。 “海神殿下,原来长得这般模样!那王宫里的雕像,幼时看得失了魂,现在却觉连你的一缕发丝都及不上。”一身金黄刺绣的黑袍,深蓝色的长发整洁梳起,碧蓝的眼眸满含笑意。 “你怎么在这儿?”从远方过来的空萦落到她身侧。 “自然是来迎娶我朝思暮想的海神大人!”他张扬地笑了,眼底烧着熊熊烈火,满溢的欲望纠缠着痴狂的爱恋,恨不能将自己烧尽。 她看着他绝美的面容,微微眨动双眼。 空萦冲了出去,水聚掌心,形成剑状。男子握住弯月刀,游刃有余地接招。将空萦振出数米的男子诡笑,划开手掌,用力振向她的方向。她的身影消失,避开了。 “海神大人,躲起来是没有用的。你看上的那个懦弱男子,是胜不了我的。你,终究会是我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看上我哪里了?”声音轻飘飘地从他身后传来,像冰。 男子猛地转身,失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向她迈了一步,凑得很近。“你的存在本身,还不够理由吗?” 她微微一笑,他看迷了眼。“你想要什么?” 他又迈近一步。“自然是你!” 他伸手握住未显形的她。“如若不然,我便毁了你。” 她邪笑。“毁了这世界,你又要寄身何处?” “那有什么所谓。我只要你。”他低头靠近,她挣脱手腕闪退后方。 他邪笑,刀指月蜃,压制心底的咆哮。“来硬的,我自然是杀不了海神大人,可能连见都见不到你。但若是海神大人诛了心,爱上个普通人,一个有家有国、有父有母的普通人。”他顿了顿。“我要找到你,可就容易多了。方才你躲开了我的血,也就是说,它能伤你,而你,在这世间,掌控不了我。”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 是,如今,辰逍能战他。然,他要保护的东西,太多了。眼前的人,可以用百种手段,让辰逍苦不堪言。而自己,却差不了手。 “海神大人,可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向他慢慢走去,步步生花。 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曾几何时,他只是一个出身卑微又没有身份的孤儿,举目无亲,形单影只,身如浮萍,任人欺凌,被拐卖到王宫成了奴隶。从第一眼看到王宫里的那尊雕像,他就迷上了那个传说中存在也不存在的海神大人。在所有遭受了非人折磨后的艰难瞬间,他都抬头看着那尊雕像,轻声嘀咕,问她自己是不是不该活在这世上。 当他在角落被打得奄奄一息,瘦弱的脸庞被眼角漫出的鲜血染红,耳旁回响宫中奴才不堪的侮辱谩骂时,他自己给出了答案。 是,我不该活在这世上。 于是他选择放弃抵抗。他向来顽强,领头的半大人以为他会如往常般的躲开,所以毫无顾忌地将匕首刺了下去。他闭上眼睛,却没有等到自己选择的结局。 “有鬼啊!有鬼啊!见鬼了!”几个比他大的青年被突然掀翻出去,在海中滚了好远。停下来的几人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惊恐万分,丢了匕首逃命去了。 他茫然地睁 分卷阅读66 开眼,刚好看到漂过上方的身影收回左手放到腹部,指尖泛黑。他彻底呆住。 海蓝的长发四下飘荡,露出她白皙的皮肤。双目紧闭的侧脸线条柔美,但看上去却觉十分冷淡和凉薄。似是仍嫌那几个逃命的人吵闹,深蓝的鱼尾往两侧轻轻摆了几下,一瞬便消失了,空留他呆愣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看不到她?是我濒死产生幻觉了?不,分明是她救了我。她,就是海神?所以,我不该就这样死了?我,可以继续活下去? 鼻青脸肿的小孩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沾满骇人鲜血的脸上绽放出充满希望的笑容。 从此,他忍气吞声,坚忍不拔地活着,无意中唤醒了体内的海王基因。于是他一路披荆斩棘,从一个出生低贱的奴隶,登上了王宫的宝座。为的就是翻看王族世代传承的古书,为的就是找到与她有关的蛛丝马迹,为的就是让自己的称呼尽可能地靠近她,为的就是觅得她的踪迹,亲口说一声谢谢,一生陪伴左右。如今,他终于找到了,他自然,是要得到她的。他自然,不会将她让给任何人。 只能是我! 无论用何种手段,哪怕失去一切,哪怕被世人唾弃,哪怕背上千古骂名,只要能陪在她左右,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愿意做!甚至,被她怨恨也无关紧要,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只要能看着她,怎么样都可以! 痴恋?着魔?疯狂?怎么说都好。他要她,也要她要他! 他欣喜不已,微笑着等待她的到来,却突然失了她的踪影,下一秒便僵住了,惶恐地看着突然来到眼前的女子。 “王上!”空萦怎么也没有料到她的举动,惊讶得失了声。 早晨温暖而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洒在这片土地上,照得弯月刀上的鲜血熠熠发光。她又向前迈了一步,胸口抵到刀柄上,黑衣被鲜血浸染,颜色变得暗而艳。海风袭来,吹起她一头的蓝发,飘向高空。她仰头看着惊慌失措的男人,伸手抚摸了他的脸颊。 “傻孩子,你知自己能诛我,可知如何诛?”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再没了狡黠和笑容,欲将弯月刀收回,却被她握住了举刀的右手。他慌张地看着她,眉头紧蹙。 “山崩了吗?地裂了吗?和你在说书人写的东西里看到的,可是不太一样?”她轻笑一声。 他松开刀,脱下外袍,从前方裹到她身上。“我如何能救你?” 她咧嘴笑道:“你救不了我,亦杀不了我。你说得对,我留在他身边,你可以用百种手段折磨他,进而折磨我。” 她单手掐住他的脖子,指尖微微用力。男子涨红了脸,面露痛苦,却没有还手。 “你想诛我?”幽蓝的眼眸颜色变暗,如深渊般吸人。“那我便让你试试。” 她将右手伸入他的胸膛,握住他的心脏,水流幻形,呈心脏状留于他的体内。她将跳动着的心脏拿出。他皱眉,眼露恐惧。 她将心脏放入插着弯月刀的胸口,心脏跳动,男子瞪大了眼睛,血丝爬上眼白,鲜血从口溢出。仿佛,自己的胸口插了一把刀。 她高扬嘴角。“怎样?感觉如何?” 那张如梦似幻的脸庞渐渐变得模糊,意识也渐渐消散。 他的眼神突然变了,那么简单又纯粹,带着委屈,像个孩子。他颤抖着抬起手,避开弯月刀轻轻搂住她,艰难地说到:“海神大人,我只是……”话还未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下巴落到她肩头。 她携着他跃上半空,沉入深海。两人的鲜血散入海中。她松手,男子沉入深海。她翻身仰面,看着泄入海中的阳光,微笑。岛上的空萦闭眼,幻成一条水流汇入她的眉心,变成一滴向右的水滴,渐渐淡去。 末日之前,我还会同他一起醒来。届时,也会护将军周全。只希望将军想守护的东西里,没有月蜃。 她闭上眼睛,漂向深海。 弑神者,以命为价,可诛海神。然有一条件——得海神心,以己心替海神无心,则可双双覆灭。 远方的将军府内,四处寻不得她的辰逍坐到她的床边,眉头紧蹙,低头闭上了眼睛。 蜃儿,你去哪儿了?为何不等我回来…… 眼前的景象变得暗淡,在床边撕开一条裂缝。 “花棘,你们去吧!我留在这儿,再看下去我觉得我要抑郁了。真是意难平啊!”紫衣看向另外三人,一屁股坐下,心口郁结地长叹了一口气。 “好。”花棘不再说话,穿了过去。 音皇看向尘嚣。“尘统帅,走吧!” 尘嚣看了一眼床边那个悲痛欲绝的男人,踏步走进裂缝。音皇跟了上去。 紫衣看着最后的景象,面色很难看。 既然如今还没有在一起,当时,铁定也没什么好结局。不看的好,省得心塞! 回忆幻境:穿心泪 一袭贴身红服的辰遥穿上金黄色的盔甲,长发高高束起,金冠压底,插 分卷阅读67 红簪,着红妆,明眸皓齿,美不胜收。 “多谢母亲。可否留我同兄长单独说几句?”辰遥扭头看向为自己束发的母亲。 “好。你们兄妹慢慢聊。”辰母笑着离去,带走了屋内的丫鬟。 辰遥起身,看向一直陪在身侧的辰逍,笑道:“兄长,妹妹这就要去游街了。” 辰逍温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点点头。“我总算不用背这宠坏小老虎的罪名了!” 辰遥顿了顿,隐去笑容。“兄长,天下已统。她也离开了二十多年。兄长……” “今日你大婚,开心去罢!”辰逍只是微笑。 “我们已找遍全国上下。月蜃她……” “好啦,快去吧!” “兄长,我知你心中只有她。但莫要苦了自己。”辰遥走过去拥抱了辰逍,出门去了。 身后的辰逍隐了笑容,一脸落寞。 午后,游街回来的辰遥同白城模样的男子在将军门前下了马,携手进入大厅,拜了天地,敬了孝酒。晚宴开始,皇帝亲临,携众人在大厅庆祝。 “祖上传下规矩,不得干涉辰家婚事,故而一直未能与爱卿家结上姻缘。如今白止同辰遥成亲,朕心里是欣喜万分啊!”皇帝举杯。 席下的众人举杯,辰夜笑道:“能和皇家结亲,臣深感荣幸!” 白止和辰遥相视一笑,一同举杯。 饮罢,皇帝看向辰逍。“辰逍将军,妹妹都成亲了,这哥哥,可不能再拖了啊!可有中意的姑娘?朕可马上赐婚。” 辰逍微笑。“蒙陛下挂念,只是臣还未遇到有缘人,待遇到了,再求陛下赐婚。” “嗯。朕等你的好消息!”皇帝满意地点点头。 酒宴上,众人尽兴,皇帝走后,大厅热闹至午夜,来客方才散了。下人们收拾着将军府,其他人均回房歇下了。 辰逍从听雨院的偏房走出,手里拿着一盏灯,上面描画了一个女子的背影,寥寥几笔,画面却很完整。他轻轻跃上半空,一瞬便消失了。 他将灯笼放在山间小屋外的木桌上,穿过落了梨花的果园,走到海边。他回想着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又想起那日栈桥上突然从海中冒出的笑脸,不禁扬起嘴角,眼里却满是苦涩。他情不自禁地踏进海中,任由红点在脚下蔓开,走进海中。海水过腰,他的意识因身体不适而有些涣散,酒劲儿上来,竟再没忍住憋了二十多年的泪水。泪珠坠下,成一条细流,冲向深海。 那细流穿过深海,刺向那把插在胸口的弯月刀。刀身断裂,退了形,同她体内的心脏一起漂向远方。刀伤渐渐愈合,那虚幻的脸庞恢复了安详。细流又是一划,在她胸口留下一道血口,鲜血散入海中。吃痛的脸庞蹙起眉头,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快速往回去的细流,追了上去。 看到半个身子进入海中的身影时,她心下一惊,竟觉自己心跳加速,而她本无心。她快速游了过去,用水幻出一身淡蓝色的沙曼长袍和手套,换了身上的色系,显了形,在他身前破水而出。 海水滑过她的脸庞,四散坠落。她张口喘着气,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笑了。 一脸不敢相信的辰逍眉头紧蹙,定定的看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他盯着眼前的女子,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连幻觉都没了。 她见红点已蔓延至他的脖间,走过去拉着他就要往岸上走,却拉他不动。她仰头看他。“将军,快……” 话还没说完,便被辰逍拽到怀里,紧紧抱住。他绝望地像个溺水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抱着救命的浮木。沉重的喘息声在她的耳畔回响,剧烈的心跳从他的胸口传来。 她呆愣片刻,伸手抱住辰逍。 “蜃儿!”他轻声唤到。 “将军,我在。”她回到。 “蜃儿!真的是你吗?”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搂得更紧了。 “将军,是我。我们先回岸上好不好?不然一会儿你晕过去,月蜃该怎么办?” 辰逍这才松开她。他低头一遍遍确认她的脸,才松下表情,却突然看到她胸前浸出的血色,大惊。他从水中抱起她,瞬步回到岸上,一跃回到木屋前,一脚踢开了门。辰逍将她放到床边,快速拿来药盒,二话不说扯开她的衣服,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横在她洁白的胸口上。他蹙眉,清洁完伤口后开始上药,而后小心地包扎好,脱力的身体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处理完伤口的辰逍抬眼看向她。“怎么受的伤?” 她微笑。“将军先去用净水退了红点。” 辰逍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红点,一瞬移动到外边的石井旁,举起几盆清水从头冲了下去,立马回到床边,看着她,也不顾自己一身凌乱。月蜃忍俊不禁,起身拉着辰逍到了里间,拿出柜子里的干衣服,伸手去解辰逍的衣带。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他低头看着她。 她娴熟地脱下他的衣服,用干毛巾擦拭他的身 分卷阅读68 体。“月蜃也不知道。” 他握住她不停忙碌的手,她抬起头,看到他沉痛的神色。“蜃儿,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为何,现在才回来?” 她垂眼,思量着如何解释。 “蜃儿。”他又唤到。 她抬头,接上他的视线。 “若是不想说便算了,回来就好。”他握紧她的手。 她眨了眨眼,直直看入他的眼中。“将军只需知道,我并不想离开将军。” 辰逍微笑,松开她的手,竟没有再追问,好似只要她回来就行,其他都不重要。她继续擦拭,伸手去解他的裤子。辰逍一惊,抓住她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他一脸惊慌地问到。 “都湿了,自然要换。”她一脸淡然的回话。 辰逍叹气。“我何时让你做过这个?” 她转念一想,是不合世人的礼节。但他方才分明已经抱过自己,那岂不是也不合所谓的礼数。她皱眉,一脸茫然地思索着。 辰逍见状,轻咳了一声。“你去外面等我。” 她回过神来,看着辰逍,却没有动。 辰逍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 “将军刚才抱我,不是因为喜欢我吗?”她仰头问到。 辰逍一惊,慌了神。 “如果将军喜欢我的话,那我帮将军换裤子,又有何不妥?”她继续到。 辰逍蹙眉。“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歪理?” 她蹙眉。 世人不都是如此? “不对吗?” 辰逍竟无言以对。 见辰逍不再接话,她权当是默许了,再次将手伸了过去。辰逍再次抓住。 “将军到底是何意?月蜃实在搞不明白。将军能否直言?将军不喜欢我吗?” “这有何联系?”他一脸木然。 “将军是永远也不许我帮您换裤子吗?” “这……” “那将军是永远也不会喜欢我了吗?”她一脸认真。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那将军为何不让我替您换裤子?” 辰逍被她绕晕了头,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却不知如何回答。 她一脸茫然。 这世人,怎的这么难懂。 她缩回手。“那,月蜃出去了。” 她低下头,准备离开。辰逍看着她,嘴唇微张,一把抓了回来。 她仰头。“将军这又是何意?” “我抱你时,你为何不推开?”他看进她的眼睛。 “为何要推开?”她反问。 “男女有别。” “但你是将军啊!” “有何区别?”他同样地一脸认真。 她沉默片刻,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知辰逍想问的是什么。 “那我若是对你做别的,你也允吗?”辰逍向她迈了一步,目光闪烁。 “别的?别的什么?”她快速搜寻着世人的行为,却不知道对应的是哪一个。 辰逍压制着胸口里的狂躁,低头凑了过去。她一愣,睁大的眼睛快速地眨动了几下。辰逍吻了上去,触到她的唇。她心口一紧,呆在原地。他微微退回,脸仍是靠得很近。“这样,也可以吗?” 她微微张开嘴唇,凑了上去。辰逍一惊,伸手环住她。 片刻后,两人分开。辰逍仍是搂着她,她则环着他的脖子。 “伤口,可疼?”红点全然退去的辰逍问到,眼里溢满爱意。 她笑着摇了摇头。“将军问这个做什么?” 他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床上,压身下去。“你现在知我何意了吗?” 她扬起嘴角笑了,点头。 辰逍吻了下去,伸手褪去她的衣物,两人沉重的呼吸撞到一起。她伸手脱去他的裤子……交缠之际,水幻成形,抵了他心脏的位置,鲜红的心脏顺流嵌入她的胸口,母体形于腹中。 回忆幻境:誓约 翌日,木屋内,月蜃为辰逍穿着衣服,辰逍深情地低头凝视,满目柔光。穿戴完毕,月蜃抬眼,他惊慌地避开了视线。 月蜃轻笑。“将军为何不敢看我?” 辰逍看向那双因笑容微微弯起月牙的眼睛,伸手遮住她的双眼。“今日不许再看我。” “这是为何?”月蜃眨巴着眼睛,纤长的睫毛滑过辰逍的手心,痒痒的。 “以前你不都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怎地现在这么多问题?” 月蜃沉默片刻。“是,月蜃知道了。” 辰逍松开手,见她乖巧地垂着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从柜子里拿出那顶白色斗笠,戴到她的头上。 “将军为何总遮住我的脸?莫不是觉得我见不得人?”白纱后的月蜃仍是低垂着眼。 “你这般聪颖,怎会不知道原 分卷阅读69 因?”他宠溺道。 月蜃想了片刻,却真是不知缘由,故而微微蹙眉,面露迷茫。 “走吧!”他牵过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去哪儿?” “自然是回家。” “回将军府?” “嗯。” 月蜃沉默。 辰逍扭头看向她。“怎么?” 月蜃叹了一口气。当日突然沉眠,留在将军府的幻影未能跟他人打一声招呼便消失了,在这世上,可是大大的失礼。如今又这么突然出现,辰逍虽是没有再追问,府里的人却是肯定要问的。得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蒙混过去呢?总不能直接改了他们的记忆吧?但那样辰逍必定会看出端倪。而且毕竟是他的亲人,她也不好下手。 辰逍猜到她的心思,笑道:“你且跟我回去便是,其他的交予我。” 听到辰逍的话,她笑了笑,点头。 辰逍牵着她走出木屋,看见不远处赶来的浮沉。看到辰逍,浮沉兴奋地快马赶来,将一同牵来的火烈马缰绳递给了辰逍。“少爷!早上见您不在房内,可把我吓坏了。没敢告诉将军和夫人便自己跑出来了。就猜您会在这儿。”他略带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月蜃。“这是?” “浮沉管事,是我,月蜃。”她开口。 浮沉一惊,看向辰逍。辰逍微笑,点了点头。浮沉露出开心的笑容。“那便赶快回府吧!今日是小姐新婚的第一日,是要敬少爷山茶的!” 辰逍点头,先上了火烈马,又向她伸出手。她笑着伸手,坐到辰逍身前。两人骑火烈马走在前方,浮沉跟在后方。 “说来也奇怪,火烈马向来认人,却独独不认你。”辰逍看着雄赳赳的火烈马。 更奇怪的是,从前念圈感应不到月蜃还可说是他未能完全掌握好。如今自己对身边之物已能一样不落地感知到,却仍是一点察觉不到月蜃的存在。他扭头看了看白纱后的脸庞。难道是因为心之所系,乱了神? “将军不让我看你,却为何总是看我?”她微笑,依旧看着前方。 辰逍移开视线,看向前方,轻咳一声,有些难为情。白纱后的脸庞笑靥如花。 抵达将军府后,辰逍取下她头上的斗笠,递给浮沉,浮沉接过后牵着两匹马往马厩去了。他牵着月蜃往大厅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丫鬟都一脸惊讶的行礼。月蜃看着前方的大厅,有些忐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辰逍握紧她的手,就着她的步伐慢慢地走着。 两人进入大厅,坐在高堂上的辰氏夫妇将视线从一旁的辰遥夫妻移开,面露讶色。辰遥看了过去,惊讶地张开嘴唇。“月蜃?”白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禁被那倾世的虚幻面容震住。 难怪辰少将念念不忘这么些年,还真如遥遥所言,美得是惊世骇俗。 辰逍携月蜃走到高堂前,两人一同跪下,磕头。 “这……”辰老将军愣愣地看向妻子。 辰夫人先是讶异,继而微笑着看向丈夫,点了点头。辰老将军垂眸思量片刻,也冲夫人点了点头。 辰逍对月蜃是怎样的魂萦梦萦,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楚。月蜃一日不回来,他便找一日,月蜃一年不回来,他便找一年,月蜃若一辈子也不回来,他必然会找一辈子。若是她但真不再出现,辰逍定然一生不会婚娶,独自一人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不得片刻欢愉。他们怎会愿意看到儿子那般自苦?况且月蜃的为人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虽然性子冷清了些,却也没有什么坏处,对辰逍是明明白白的一心一意。 “父亲母亲,辰逍已将月蜃带回。还请父亲母亲,准我们成亲。”辰逍再次俯身行跪拜礼,月蜃跟着俯下身。 “都起来吧!”辰夫人慈祥地微笑着。 “谢过母亲。”辰逍扶月蜃一同起身,而后看向高堂上的两人,等待答复。 “辰家的婚事,向来是自己做主。你既已决定,我们自然支持。”辰老将军发声。 辰逍微笑,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月蜃。“谢过父亲!” “月蜃啊!”辰夫人唤到。 她抬头,看向辰夫人,微笑着颔首。“夫人。” “回来就好!你们的婚事,我们择日便进宫,请陛下赐婚。你好生呆在府上休息便是。以后,这丫鬟的身份便免了。你先搬到听风院,待成了亲,再搬回听雨院。” “是。谢过夫人。”月蜃行礼。 “好了,你们两人也坐下吧!到了敬茶的时辰了。”辰老将军温柔道。 “是。”两人行礼,坐到另一侧。 辰遥夫妇接过丫鬟抬过来的山茶水,先是敬了父母,后挪步到辰逍两人那儿,白止将茶递给辰逍,唤“兄长”,辰逍笑着接过茶水,饮尽。辰遥将茶递给一脸错愕的月蜃,笑道:“嫂子请用茶!”月蜃眨巴了几下眼睛,看向高堂上的辰夫人。她对月蜃点了点头。月蜃接过茶水,饮尽,看向满脸笑容的辰遥,微笑。 在偏厅一同用过午饭后,辰逍送月蜃去了听风院 分卷阅读70 。 “将军府虽有恩赦,习俗却还得跟着。你我既已订婚,成亲前便不能再见面。你好生在这儿住下,过几日我便同父母一起进宫请陛下赐婚。”他低头看着月蜃。 “是。”月蜃仍是低着头。 辰逍沉默片刻,牵着她进了屋,关上房门。 “你怎的一直低着头?” “将军不是说今日不许再看你吗?”月蜃回到。 辰逍无奈一笑。“你何时变得这么听话了?” “月蜃何时不听话过?”她挑眉。 辰逍看着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月蜃微讶,接上他满眼的笑意,笑道:“这可不是我自己要看的啊将军!” 辰逍微笑,低头凑了过去,轻轻吻了她。“你好生住下,有什么不便就跟丫鬟说。” 月蜃微笑,点了点头。 “那我走啦!明日开始又得进宫,还有许多事需要准备。”他温柔道。 “嗯。”她点头。 他开门出去,回头看了看她,往门口走去。月蜃目送他离开,而后关上门进了屋。 “王上。”空萦现身。 “嗯。” “他仍在沉睡,但早晚会醒。空萦……” “随他去罢!”她仰身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空萦脸上仍有担心,而后看了看她的肚子。 “你若杀了他,便要回体百年,会误事。” 空萦知她所指,故而点头,回到她的体内。 她安详睡下,胸口微微起伏,传来他的心跳声,她也开始同常人般正常地呼吸。腹中的母体同样安详地睡着,只是没有心跳,亦没有呼吸。 接下来的数日,她白日除了丫鬟送饭进来时起身,其他时候均是沉睡着,夜晚便潜入辰逍的房间,坐在床边看着他。 第五日,她乘着夜色起身,正准备出去,却听到窗外细微的动静。她微笑,过去打开了窗户,看到站在窗外的辰逍。还未来得及说话,辰逍便将她拉了出来,抱起后跃上高空。 辰逍落到木屋前,轻轻将她放下。 “不是说成亲前不能见的吗?”她笑道。 辰逍轻咳一声,牵着她往梨园走去。 “将军可是想我了?”她看向他。 辰逍微微蹙眉。“你说话到底是谁教的?” 她扬起嘴角。“难道不是?” 辰逍扭头看向她,脸上认真起来。“是,我想你了。” 月蜃看着他,开心一笑。两人牵手往海边走去。月光洒满了海面,沙滩上只有海水流淌的声音。辰逍扶她坐下,久久地看着她。 “将军为何一直看着我?” “五日不见,还不许我多看一会儿?”他眼含深情。 月蜃微笑,扑过去将他压到身下。辰逍一惊,错愕地看着她。 “将军。”她看着他。 “怎么?”回过神的辰逍伸手搂住她。 “将军为何喜欢我?” 辰逍轻笑,眼带宠溺。“那你为何喜欢我?” “将军怎么知道我喜欢你?”月色里她的眼睛里荡开漂亮的波光。 辰逍看着她,不语。 “将军?” “你不喜欢我吗?”他反问到。 “怎会?我从第一次见到将军就决定赖着你了。”她咧嘴笑道。 辰逍被她的直白惊到,久久地看着她。若是自己一早便也如此表明心意,是不是就不用错过这许多年了? “那你为何不说?” “自然是怕吓到将军。若是将军对我无意,要赶我走,我可怎么赖在你身边。” 他将她搂到怀里,她靠在他的胸口。他看着满天的星辰,生平第一次觉得幸福原来是这么好的东西。他暗暗下定决心,往后的时光,他要一刻不浪费地护在她身侧。 靠在他怀里的她亦是笑容满面。 “你可想好要嫁给我了?”他问道。 月蜃起身,看着他。“怎么?将军想反悔?” 辰逍苦笑。“你这话从何而来?” “那将军为何突然这么问我?”她一脸的无邪。 他抱着她起身,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搂住她的腰,正好平视她的眼睛。“就是随礼问问,如今你就算不愿意,也来不及了。” 她微笑。“将军这也问得太迟了!” 他认真地看着她。“今日下午我同父母面见了皇上,皇上已经准了我们的婚事,婚期定在半月后的茶花节。” 她收起笑容,看着一脸认真的他,感受着整个世界交缠碰撞的元体。“将军,有一事你须得答应我。” “何事?” “日后无论发生什么,将军且护好自己,若是将军出了事,我会毁了这世界的!”灰黑色的眼眸里一片淡然,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辰逍默然,而后无奈一笑。“你要如何毁了这世界?” 她眼 分卷阅读71 淡如水。“将军且认真回我。” 辰逍一愣。这感觉,却有几分熟悉。他看着她,久久没有回话。 “将军!” 辰逍回神,微笑。“若是出了事,我自然是要护你,你可是我的妻子。” “月蜃是绝不会出事的!”她斩钉截铁地说到。“将军只需护好自己,便是护了我。” 辰逍看着那满眼的坚决,竟是自己没有见过的月蜃。感觉,很像那个传授自己武艺的无名女子。但那女子甚是冷清,且为白色系,与月蜃并不相同。 “将军若是不答应我,那我便不嫁了。”见辰逍一直迟疑,她就要抽身。 辰逍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凑近亲了她的脸颊。“我答应你,护好你,也护好自己。” “将军当真要和我玩文字游戏吗?”她抽身坐到一旁,不再看他。 辰逍无奈。 这小丫头片子,是越来越难搞定了。 “好。只要你无事,我定会护好自己。” 月蜃看向他,释然一笑。辰逍看得出了神,过去抱起她,跃回木屋,关了房门。 翌日,两人一同在后山别院的木屋院子里,辰逍踏空气而立,将做好的木板秋千系到院子里的树上。月蜃坐在一旁的木桌旁,抬头看着那棵焦黑枝干、雪白小花的树,两道元体纠缠融合在一起。她看着两道元体的过去,微微笑了。 为人时不能如愿,魂魄散去后能如此相守,也算一种幸运。 落地的辰逍看向月蜃,温柔唤到:“蜃儿,过来。” 月蜃回过神,走了过去。辰逍眼神示意她坐上秋千试试。 月蜃扑哧笑了。“将军这是把我当小孩哄?” “你不喜欢?” “怎会?将军做的我自然喜欢。”月蜃笑着坐下,辰逍推动秋千。 “蜃儿可知道这树的名字?” “不知。”月蜃配合地回到。 辰逍仰头看着满树的白花。“这树叫长生树,开的花叫永生花。也不知取名的人是如何想的,明明长在一起,却分开取了名。” 月蜃也仰起头,目光柔和地看着那两道萦绕交缠在一起的元体。“蜃儿觉得这名字取得甚好。” 辰逍低下头,握着绳索的手停下,俯身在月蜃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满目柔光地看着她。“蜃儿,我爱你,长生不死,永生不灭!” 月蜃灿烂一笑,深情地注视着上方的辰逍。“将军,我亦然!” 清风拂过,几片白色的花瓣悄然飘落,滑过美如画的一对壁人,轻轻落地。 回忆幻境:大婚 半月后,茶花节至,整个邑国上下一片热闹沸腾。再一次张灯结彩的将军府喜气洋洋。听风院内月蜃着红妆,披金色战袍,长发高束,左手上套着红色的手套。 月蜃低头思忖着,并未注意到辰遥的话。 “月蜃!”辰遥提高音量。“想什么呢?” 月蜃回神,微笑。“只是有些紧张。” “不用紧张,都安排好的,你跟着走就行,丫鬟会提醒你的。” “嗯。” 今日,他们的皇帝会来。 “辰遥,我想自己待会儿,你出去一下可好?”月蜃抬头说到。 “好,别紧张啊!”辰遥点头,带着下人出去了。 “王上。”空萦递上染了辰逍鲜血的匕首。那是她先前救辰逍时让空萦存留下来的。 她接过匕首,对着镜子往脸上一划,腐蚀的疼痛感袭来。她面无表情地将匕首递给空萦,空萦带着东西回了她的身体。她拿起梳妆盒,扔向面前的镜子。镜子啪的一声碎了,碎片四散,水流携走她脸上的鲜血,染到一片碎片上。闻声而来的辰遥看到她的脸后慌了神。 “这是怎么了?” 她装出慌张的样子,没有回话。 “快!快去拿药来!”辰遥看向身后的丫鬟。 “是。”那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众人和兄长已经在大门等候,这可如何是好?”辰遥皱起眉头。 过来查看情况的辰夫人走近屋内,面露惊色。 “母亲。”辰遥唤到。 “怎的这般不小心。” “夫人,都是月蜃不小心。”她起身。 辰夫人皱着眉头思量了片刻。“你给月蜃上药,我马上回来!”辰夫人匆匆离开。 辰遥接过丫鬟拿来的药,替她清洁伤口后上了药,但血一时止不住,仍在溢出。辰遥无奈,只得往白纱上涂了药,轻轻贴到她脸上。 “这种重要的日子让你破了相,兄长还不得弄死我!”辰遥皱眉。 “是我自己不小心,与你何干?”她微笑。 “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好你。一辈子没见他这么唠叨过。”辰遥碎碎念到。 月蜃低头浅笑。 “你还笑!”辰遥无奈地 分卷阅读72 吼到。 “破了就破了,无妨。会好的。” “可得找个好大夫给你瞧瞧,要是留了疤兄长得心疼死!” 月蜃只是微笑。 辰夫人携两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块红布。“做新服的料子还有剩的,我让府上的裁缝简单裁了一下。时间紧迫,就这么凑合着用了。” “母亲,这是何意?”辰遥一脸疑惑。 “赶紧帮你嫂子别到脸上啊!” “啊!” 辰遥恍然大悟,接过红布,遮到月蜃的脸上。辰夫人过来帮忙,仔细将两边的红线系在后方。辰遥拿过三个红色的发夹,分别固定在两侧和后方。 “母亲真是聪明!”辰遥笑道。 “让莺语在那儿给裁缝比了半天呢!” “这样就行了!” “走吧,孩子!”辰夫人微笑着对月蜃说到。 “是,夫人。”月蜃起身。 “该改口啦!”辰夫人慈祥一笑。 月蜃看向她,微笑。“母亲。” 辰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将月蜃的手勾到自己的胳膊上,带着她往将军府大门走去。此时已坐在火烈马上等候的辰逍同样一袭红衣,外穿银色战袍,头发全部束起,金冠压底,插红簪。 他笑着看了过去,眼里闪过疑惑。月蜃走过去,上了旁边的马,看向辰逍,微笑。辰逍虽有疑惑,但此刻不好询问,便只是冲她笑了。两人并肩而行,一众辰氏族人同样骑马跟在后方,护其向前。目送他们离去后,辰氏夫妇同一众长辈聊着天去了大厅,辰遥和白止溜上了街,凑热闹去了。 茶花节引来的客人同百姓一起站在道路的两侧,好奇地张望着,想一睹这个所向披靡的战神,也想看看是怎样倾世的女子能嫁给这样的男人。看到辰逍时,他们的脸上具是钦佩和艳羡,然到遮住脸庞的月蜃这儿,不免有些失望。 绕邑岛一圈,与百姓同乐,告诉人们自己的喜事,是祖上传下来的习惯。辰逍微笑着向道贺的百姓致谢,月蜃同样微笑着。辰逍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她。 从未想过,穿上战甲的她,竟这般的英姿飒爽。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一上午的游街结束,午后一行人回到了将军府。辰逍下马,走过去扶月蜃。两人并肩而行,进了将军府,抵达前厅。厅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人身上。当然,所有人也因月蜃遮了脸感到疑惑。 “一拜天地!” 两人面朝大门,跪地,拜。 “新娘子怎么遮着脸啊?”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辰夫人说那姑娘偶感风寒,然陛下定的婚期已至,只能如此了。” “原是如此。听说这姑娘出生低微,原是辰少将的一个丫鬟,这可真是了不得,竟然成了将军夫人。也不知是生了个什么模样。” “将军府的婚事向来是自己做主,然后面请皇上赐婚。不然,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嫁给我们辰少将!” “可不是。这姑娘可真是走了大运了,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二拜高堂!”两人转身面向辰老将军和辰夫人,跪拜。 “听府上的下人说这姑娘相貌平平,究竟是如何得了少将军的青睐?” “想必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吧!” “那可不一定,毕竟是贴身伺候的丫鬟。说不定……” “你胡说什么呢?” “怎是胡说?辰少将战功赫赫,外貌更是万里挑一。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普通女子,怎能与之相配?”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而立,跪拜。 “这么普通的女子,辰老将军和辰夫人怎会同意他们的婚事呢?” “莫不是这姑娘使了诈,肚子里……” 听到此处的月蜃不免低头一笑,微微弯起的眼角入了对面的辰逍眼中。辰逍朝那几人看了一眼,携月蜃在前厅一一还礼,而后回了听雨院,等候晚宴。 “为何用红布遮了脸?”辰逍扶月蜃在桌前坐下,自己坐到旁边。 “将军不是总不让我见人吗?岂不正好?”月蜃笑道。 “认真问你呢?”辰逍伸手就要去解开红布。 月蜃伸手抓住,握住放到桌上。“不小心划了一下。” 辰逍蹙眉,面露心疼。“怎这么不小心?让我看看。”他再次抬手。 月蜃制止了。“小伤而已,将军不必在意。” “明日我找人来给你看看。对了,方才拜堂的时候你为何笑了?”辰逍将桌上的甜点递了一块给月蜃。 月蜃接过。“将军自己也听到了,怎的还问我?” 辰逍看着她,视线扫过她的肚子。 月蜃见状,忍不住打趣到:“将军,要请大夫来确认下吗?” 辰逍蹙眉,轻咳一声,没有接话。 月蜃忍俊不禁,将糕点递到辰逍的嘴边,辰逍 分卷阅读73 一愣,张嘴吃下。 “他们心中风度翩翩的战神娶了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自然是要说上几句的。”月蜃浅笑。 辰逍看了看她的脸色,上面并没有不快。“你不在意?” “将军在意?”她反问。 “自然没有。” “那便是了。娶我的是将军,吃亏的又不是我。”她打趣到。 辰逍傻眼。继而也觉奇怪。他曾听到家中丫鬟议论,说月蜃相貌平平。他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浮沉,浮沉也只是笑着躲躲闪闪,不肯正面回答。莫不是,只他一人觉得她好看得逆了天?但辰遥分明那般赞叹过月蜃的容貌。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人人盯着她看。 月蜃看向一脸木楞的辰逍,疑惑地挑起眉。“将军怎么了?” 辰逍回过神来。“啊,无事!” 月蜃微笑,继续往他嘴里送着吃的。 “你为何不吃?”辰逍问到。想来,除了一起吃饭时,他从未见过她吃东西。 “我不饿。”月蜃说着竟打了个哈欠。自从怀了母胎,她的身体机能便趋近于常人。从前睡与不睡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便黑线蔓延上来,偶有困倦,也没有这般嗜睡过。 辰逍见状,起身抱起她,往床的方向走去。 月蜃一惊。“将军,这就要洞房?” 辰逍惊住,顿了顿,皱着眉头看向怀里的月蜃。“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不都说新婚之夜要洞房?可现在还没到晚上。” 辰逍叹气。将她带回后,辰逍时常觉得奇怪。她虽然什么都知道,却不谙世事,一点不像宫中女眷,常语出惊人。带她出去时,生怕她突然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引来注意,故而总是小心翼翼。但或许是她在宫中地位不凡,得了宠爱,留了天真也不一定。月蜃自己不提往事,他自然也不会多问。 他将她轻轻放到床上,躺下后将她搂到怀里。“我是看你倦了。离晚宴还有些时候,睡吧!你说的‘洞房’,留到晚上。” 月蜃搂住他,笑着闭上了眼睛。 晚宴时,月蜃同辰逍一起去了大厅,跟着他一起拜见了皇帝。俊秀的脸上满是笑容,点头唤两人起身。他的视线忍不住被月蜃吸引,不禁看了许久。 “陛下!”龟寿从旁提醒到。 “啊,两位就坐吧!”皇帝回过神来。 “谢陛下!”两人行礼,退到一旁。 皇帝的眼睛一直跟着月蜃,不自觉地被吸引。虽然看不到容貌,却给人绝妙无双的感觉,仿佛不是世间人。月蜃一直低着头,举止十分规矩。 “不知少将夫人为何遮脸?”皇帝看着她问到。 “回陛下,小女偶感风寒,怕染了旁人,脸色也不好看,故而遮了去。”她起身回话,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符合礼数。 “原是如此。可要朕派太医过来替你瞧瞧?” “谢陛下体恤。小女病得不重,母亲也请了大夫来看过,并无大碍,劳烦陛下挂心了。”她低着头。 “嗯,如此甚好。若是病情有反复,定要让朕知道,朕派太医过来瞧。” “是。谢过陛下!” “嗯,坐下吧!” “是。”她坐下。 “辰逍,待你夫人病好了,得空便带她到宫里来走动走动。朕一直想认识一下这个让我们辰少将倾心的女子啊!” “是。”辰逍作揖。 辰逍扭头看向小心得有些过头的月蜃,心生疑虑。 晚宴同辰遥大婚时一般,十分热闹。皇上离开之前特别走到辰逍身前,亲自敬了两人酒。转身前,眼神竟是在低着头的月蜃身上又停了数秒,辰逍不禁心下一惊。皇上才踏出,所有人顿觉一阵天旋地转。众人面面相觑。辰逍条件反射地环住身旁的月蜃。 踏出门的皇帝一惊,而后看了看两侧,装作没事人继续往前走,只当是自己喝多了。身后的太监侍卫怯怯地互相使着眼色,具是为刚才的眩晕摸不着头脑。 “蜃儿。”辰逍轻声唤到,她却没有回应。整个人瘫在辰逍怀里。 “父亲母亲,蜃儿不会饮酒,这杯下去已经没知觉了。还请允我带她回房休息。” “好,去罢!”辰老将军点头。 过后众人只当是酒后一时犯晕,并未在意,只继续热闹了。 辰逍抱着月蜃往听雨院走去,总觉脚下不稳。 我何时变得这般不甚酒力了?但头脑却是十分清醒。难道是同蜃儿新婚,放松过度了? 突然,天现异象,一时如白昼般明亮,一时又暗得不见五指,一时闪现五彩浮云,一时又下起七色的雨。 辰逍惊讶地仰头看着,听到城中一阵沸腾。 那雨落入他的口中,竟是酒味。 才过片刻,雨便停了,天空被五颜六色的云彩铺满,印得大地一片五彩斑斓。 “蜃儿,你快醒醒!”辰逍想叫醒月蜃,一同看看这奇景。 她迷迷糊糊地 分卷阅读74 睁开眼,醉迷了眼,连辰逍的脸都看不真切。 “蜃儿,你快看天上!”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却没听清他的话,只是看着辰逍笑了。 辰逍见她的样子可人,心生怜爱,忘了看风景的事,低头吻了她的额头。 她渐渐看清楚眼前的辰逍。“将军。” “嗯。你看天上。”辰逍仰头。 月蜃看向天空,呆住,用力地闭了闭眼,想恢复清醒。她知是因为自己意识不清,才造成那景象。 五彩缤纷的云彩渐渐散去,天空恢复了常态,星星点点的星辰闪烁着。 “不见了。不过,今夜的星星真多啊!”辰逍感叹到。 “将军喜欢?”仍然有些迷糊的月蜃问到。 “那是自然。” “但它们太大了,而且也并非那般好看。” “你说什么?”辰逍讶异。 “不过,我可以切几片下来送给将军。”她抬手,高空的水流升天,直冲月球,切了三个大小不等的五角星和月牙,水流幻线,穿过边角,回到她手里。 辰逍惊住,不知她是如何突然变出一串东西的。 她将链子递到辰逍面前,咧嘴笑开了花。“将军,我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了!” 辰逍咧嘴笑了,满眼宠溺的看着怀里醉迷了眼的月蜃。“蜃儿什么时候还学会变魔术了?你先替我拿着。” “将军放我下来。”她挣扎着要落地。 辰逍小心地放下她,手不放心地护在她的两侧。她重心不稳地摇晃着,拉过辰逍的手,将链子绕到他的手腕上,满脸迷糊地蹙起眉头。“我怎么觉着,不好看。” 辰逍浅笑,摸了摸她的头。“好看!蜃儿送的怎会不好看?我喜欢。” 月蜃抬头,笑着靠过去,踮起脚凑了上去。辰逍配合地低下头,还未亲到,月蜃便倒了。辰逍搂住她,无奈一笑,抱起后进了听雨院,往卧房走去。 他将她放到床上,扶着褪去外层的衣物,取下她头上的发夹,拔了头簪,取下面纱。他心疼地看着她的脸,小心地取下纱布,取来药盒,重新清洁上药。血已止住,但怕她醉中擦到,仍是细心地贴上了新的纱布。 “说好的洞房,就被一杯酒毁了!”他苦笑,端来热水,擦洗了她的脸和手,脱下战靴后将她的脚放入木盆中,蹲下帮她洗脚,动作十分轻柔。 收拾完东西后,他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独自去洗漱。 睡梦中的月蜃自然飘起,在空中翻了个身。空萦现身,将她放回床上,用自己的水流定住了她。 本以为会同其他食物一般,没有影响。下次须得偷换成水才行。 空萦回了她的体内。 归来的辰逍回到床上,躺下后推掌灭了灯。他翻身看着身旁的月蜃,握住她的手后亲吻了她的左眼,黑色的幽光在她左眼里闪烁了片刻。 “等你再睁眼,就永远是我的人了。”他笑着躺下,闭上了眼睛。 景象暗淡下来,床边撕开一条裂缝。 “你要找的东西还未出现,快去吧!我留在这儿。”音皇开口。 “嗯。”花棘点头,率先踏了过去。 “统帅,您也过去吧!”音皇看向一旁的尘嚣。 尘嚣不做声,想起梦境中她左眼里的字迹,视线从床上的两人离开,点头走了。 音皇坐下,看着满脸安详的月蜃。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可一直这么幸福地走下去了…… 后记:海神,孕万物,乃万物之母,孕众生于体内。应时而生,原体与万物息息相关,为保天地平和,无痛觉味觉,无需进食饮水,纵食入,犹如物入大海,只是沉下消弭。然若饮酒,酒混入水,一瞬散开,不省人事,异象横生。 孤族天之骄子,受上天眷顾,战时所向披靡,爱时用情至专,一生只爱一人。族人有一特殊能力,可在爱人眼中留下自己的印记。一旦烙印,则永生不负。 回忆幻境:源心 两人一出,便到了一座陌生的岛上。岛上寸草不生,散发着死亡之气。岛四周发出海流的撞击声,漩涡翻卷着围着岛屿旋转。岛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监狱,门口点着两盏灯,六个士兵守在门口,几队士兵来来回回地巡逻。海上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快速逼近海岸。无数艘战舰出现在岛的东侧,沿着海岛边缘散开,呈包围之势。 岛上的士兵见状,互相点头示意,开始快速行动,在监狱的周围洒满火油,结束后在门前整队,一声不响地往一侧跑去,归入上岛的军队中。 一时间,力量威猛的炮弹从四周齐发,投向监狱。爆炸声接连响起,震天动地,监狱一瞬被夷为平地,火光四起,岛中央燃起熊熊烈火。 一群人从火堆中接连窜出,分散在大火的四周。花棘和尘嚣看到了辰氏一族人,辰遥搂着白止,辰逍抱着月蜃,衣着具是脏旧的战服,显已被囚 分卷阅读75 禁许久。周围还有许多繁族逃出,囚禁于此的异族人,几乎同时命丧黄泉。 月蜃看着北方,眉头紧蹙。“将军,放我下来。” 辰逍将她放下,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 “将军可还记得成亲前沙滩那日月蜃说的话?”月蜃认真地看着他。 辰逍点头。“自然记得。” 月蜃久久地看着他,仿佛看不够的样子。她微笑。“将军,护好自己。若是没了你,月蜃是活不了的。” 辰逍点头。月蜃收起笑容,眼眸渐成幽蓝,左眼里辰逍留下的字变得尤为显眼。眉毛和睫毛变蓝拉长,长发从发根变蓝,眉心闪现出三颗水珠状图案,一瞬后消失。辰逍惊讶地看着她,身旁的人具是一脸不敢相信。 真的是她! “将军,记住,不必挂心我,我是不会死的。将军,须得护好自己。” 另一批炮弹再次投来,众人闪避。 “连累你了。”身为普通异族的白止说到。 “要说连累,你一个堂堂皇族不仅陪我下了狱,如今还身处险境,生死未卜。你这是变相挤兑我吗?”辰遥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白止叫疼,而后笑着看向护在身前的辰遥。 若有来世,我必要成为强得无人能敌的存在,一世护你周全! 辰逍和月蜃牵手闪开,落到辰老夫妇身后。 “父亲母亲可还好?”辰逍问到。 “逍儿,我族为他白氏一生戎马,已仁至义尽。自此再无君臣!我和你母亲长于战场,纵是葬身于此,又有何妨?你且护好月蜃和辰遥夫妻,夺一艘船离开。生死有命,为父若是能胜,定会带着一众人等来追你们。可记住了!”辰夜坚定地命令到,铁骨铮铮。 “是!”辰逍咬牙,眉头紧锁。 火箭如雨林般从四周袭来,各种用于制服繁族的枪弹火网紧随其后,速度极快。岛上一片嘶吼哀嚎。月蜃同辰逍一起跃上高空,身旁是辰遥夫妇和一众跃出的繁族。 “此地孤寂,四周无岛,分散逃离,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就算侥幸逃离了他们的武器射程,途中也会有相帮邑王的繁族前来追杀。为今之计,只有夺一艘战舰,有人掌舵,有人护船,携手并进,方能逃脱。既然相聚于此,又有同一目的,我们联手如何?”辰逍大声说到。 他一人带上月蜃逃离,并不是问题。然白止终是普通异族,辰遥必要护他。剩下的人中也还有大量的族人,以及他的父母。他不能独自离开。唯有一战。 “公子爽快!我们赞同。”一旁的繁族纷纷回应。 “那,便夺了那两艘中等大小的战舰。”他指向左前方。“它速度最快,容量也足够。” “好!”众人一呼百应。 “既然如此,你等去夺船,我等去毁了其他船只,免得到手的战舰又被毁了。一刻后,以到手战舰上的红烟为信,无论毁船成功与否,全部到那两艘船上集中,逃离此地!” 众人表示赞同,辰逍左侧的人冲向左前方夺船,其他人散开,四周响起船体的破裂声和遇阻的打斗声。 活下的人具是出类拔萃的繁族和孤族,很快便夺下了两艘战舰。剩下的战舰一半被毁,另一半因敌方繁族的阻挠,仍在打斗。 突然间,北方传来一声巨响,数秒后,一圈黑色的气波推着万丈高的海水袭来。千层的海浪滚滚而来,气势汹汹,犹如吞人的猛兽。所有人惊慌失措。辰逍冲向不远处的辰遥夫妇,带着两人纵身跃起。然毕竟带了两个人,眼看就要来不及。 月蜃从身后抱住辰逍,跃上高空,海浪从他们下方碾压而过,一瞬便淹没了整个死亡岛,翻了所有的战舰。那海浪继续向前推去,带着破碎的船只、相残的武器、还有在海中渺小如蝼蚁的人们,汹涌着往南方奔腾而去。海浪压过,死亡岛竟丝毫未毁,只是被洗去了四起的硝烟。岛上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果真是死亡之地!白止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月蜃将三人放回岛上,整座岛上顿时只剩下他们四人。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吸入后便觉呼吸道被火灼烧。空气也渐渐变得燥热,尽管是冬夜,且海水才刚刚刷过。月蜃抬手,将水流裹到三人身上,他们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 辰逍看着仰头看向天空的月蜃。她的月蜃,原不只是那个温柔如水的妻子。 幽蓝的眼眸里,高空的元体正在一点点被侵蚀,一条条裂缝不断蔓延开,一点点扩大,外界的东西一点点溢了进来。 这个世界,正在失去平衡。 巨浪从死亡岛以北两公里的地方向四周推去,压过一个又一个岛屿,打碎一个又一个城镇,毁了一片又一片的森林,淹没了整片海洋。 月蜃看向照射到阳光的另一面海洋,泄入的火红元素很快烘干了残留的岛屿,余下的枯枝残根被点燃,蔓至城镇,顺着漂在海上的黑色元体延到海中,红光一片,幸存的人们元体受损,在地上和水中挣扎着,苦不堪言。 月蜃看向辰逍,对 分卷阅读76 上他的视线。辰逍微笑。 月蜃扬起嘴角,温柔地看了他片刻,动身游上高空,双腿幻成鱼尾,又变成青黑色的蛇状,蛇体上错落出颜色稍浅的鱼鳍,长发和眼眸变成青黑色,眉心的三点水珠连在一起,在脸上蔓延出几条带着鱼鳞的青黑线条。身上的衣物随着高度的上升渐渐被燃烧殆尽,只剩长发遮体。 她在破裂的元体下方停住,抬手,水流状的透明散元从她的体内流出,往天空四周蔓开,一点点补进漫天的裂缝。蛇尾流出的散元漫向下方的空气,一点点净化被损的自然元体。 辰逍一瞬间眉头紧蹙,惊惶失色。 最后那一瞬,他看到,她的腹部,是突起的! 他正要追上去,却感念到快速靠近的气息。黑色的眼眸一闪,耳后显出狼嚎图案,剑从手出。他怒发冲冠,提剑冲向了海边。 “兄长!”不明所以的辰遥叫到,但马上感念到急速靠近的无数生物。 她握紧手里的长鞭,站在白止的前方。 一众黑影从海中跃出,冲向岛上的三人。为首的身影毫不迟疑地冲向了辰逍,碧蓝的眼眸杀气腾腾,手握弯月刀。两人在空中打得如火如荼,剩下的一众人等冲向了岛上的两人。辰遥甩鞭,拼死护着白止。白止心疼,却无能为力。即便在异族中武功出众,对付繁族,却是如卵击石。他知辰遥必会护她到死,而他死了,辰遥也不会独活,只好站在辰遥的长鞭范围内,小心躲避,减了辰遥的负担。 辰遥腹中一阵疼痛,汗水迷了眼睛,顿时有些恍惚。白止扑过去,两人滚向海滩,避开了身形巨大的生物。 “怎么样?”白止扶起辰遥。 “无碍。”辰遥勉强一笑,用衣襟擦去汗水,提鞭再起。 弯月刀划过辰逍的左臂,留下一道血痕。对方邪笑。“心不在焉的,你是想让我早些送你上路吗?”说着冷眼冲了过去,辰逍接招,用力将对方振出数里,一闪回到辰遥身边,刃了几个海族。 剩下的身影却无畏无惧,继续猛攻。追过来的男子再次缠住了辰逍。 我得先把他俩送走。 辰逍心下思忖,提剑一震,旁边的空气如剑锋一般刺向敌方。“遥儿,快带白止走!” “可是兄长!” “快走!”他大声吼到。 辰遥面色沉痛,搂住白止往邑岛的方向而去。辰逍挡住所有人,体力损耗得越来越厉害。被众人纠缠的辰逍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鲜血浸透了身上的战服。他喘着粗气,知自己此时已无力逃脱,唯有护住辰遥夫妇,方能兑现自己对父亲的承诺。他提剑应战,眼如猛兽,独自一人抵挡住一众借着海流向他猛攻的海族。 空萦! 她唤到。 王上,弑神者在此,空萦不能离开! 他既如此不知死活,那你便去灭了他! ……是! 眉心靠右的线条消失,空萦脱身而出,散元散出的速度减缓些许。空萦冲向岛中央的蓝发男子,用水凝成的冰击开了他刺向辰逍的弯月刀。她立于辰逍左侧。 “怎的,还想再断一次你的刀?”空萦笑道。 辰逍看到她后一惊。 果然…… “就这么离开现在全无戒备的海神大人,你也真是胆大啊!”他眼神一凝,跃上高空。空萦大惊,追了上去。 辰逍欲追上去,却被剩下的人拖住。 空萦追上海王,以水幻冰,刺向前方的男子。海王以水击回,落了所有的坚冰。他讪笑。“海族可是同海神最接近的种族。而我,可是海王!”他以巨流出击,空萦将水流收入体内。 确实,同他战斗,是最难的。 空萦幻水成玄冰剑,冲了上去。水流四起,相互撞击,碎落地面。玄冰剑碎了一把又一把,片刻后空萦被震飞出去。他笑着游上高空。辰逍大惊,冲了上去。从海底跃出一个身影,借助海流以极快的速度靠近辰逍。辰逍才转身,便被推了出去。 辰逍僵在原地,脸色铁青。鲜血从那人附手的短刀滴落。辰遥嘴角流出鲜血。她艰难地喘着气,看着不远处的辰逍,咧嘴笑了。“怎能总是兄长护我?辰遥,可是兄长的妹妹!” 那人抽出短刀,辰遥眉头紧蹙,又是一口鲜血,急速下落。他翻身欲回到海中,辰逍大怒,冲过去一剑穿了他的胸膛。辰逍跃身向下,抱住下落的辰遥,轻轻将她放到地面。辰遥安详地闭着眼睛,眼角落泪,手抚在腹上。辰逍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滑下。他伸手握住妹妹的手,温柔地抚摸了她微微突起的腹部。 最高空的身影一颤,眉头微蹙,只是继续释放散元,左手从皮肤下隆起的黑线缓慢地向上延伸,越过手腕爬上了胳膊。 “哥哥对你不起!”他低头亲吻了辰遥的额头,脱下外衫,盖到她的身上,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向高空。 远处一个黑影从空中靠近。漂亮的鹰翅轻轻扇动,速度却极快。看到地上的辰遥时,白止的脸已失了色。 一 分卷阅读77 脸俊秀的男子白衫黑袍,放下了白止。 “多谢!”白止径直走向辰遥。 “不谢,只是受人所托。”他展翅离去。 白止跪在辰遥身旁,低头吻了她的唇,泪水滑落。 没有鼻息。 他颤抖着伸手去摸辰遥的脖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从衣服中取出一把匕首,狠狠往自己的胸口刺下,而后笑着躺到她身侧,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额头抵到她的发间,闭了眼。辰遥的身体渐渐消散,在地上聚成一小团火状物,微弱,却有着熊熊之势。 花棘走过去,咧嘴一笑,眼里却含着泪。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团火球,眼前撕开一条缝隙。她转身看向尘嚣。“兄长,你去吧!” 尘嚣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凑近后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越过裂缝。 花棘跪地,看着眼前的白止,笑着落泪。 你最珍视的东西……傻子…… 回忆幻境:血泪冰滴 一路抵挡海王的空萦一次次被打回,海王已到达月蜃下方。他的身体被不断泄入的射线刺得生疼,金边刺绣的黑袍破烂不堪,脸上却是狰狞的笑容。 “我说过,如若得不到,我便毁了你,带你永坠炼狱!” 他爆发出空前的速度,空萦用尽全力也追他不上。 “王上!”她高呼。 若是此时停手,一样会再裂开。 她眉头紧蹙,因不断加快释放散元而面露青色。在海王就快靠近之时,她仍是没有完成补天。她无奈收手,想撤身离开,却浑身一震,腹中一阵绞痛。怀着母胎本就虚弱,空萦还离了身。她皱眉看向刺向自己的海王。 来不及了。 她猛地被推开。 血泪溢出,泛滥在她的眼眶,滑了下去,滴落地面即成江河,在寸草不生的死亡岛上奔涌入海。被血泪模糊的视线里,辰逍的身影赫然立在那儿,宠溺的笑脸一如往日,灿如朝阳。弯刀从背后刺穿他的胸口,鲜血汇入弯内,从前方成股流下。后方的身影用力一扭,月蜃顿觉胸口的心脏一阵绞痛,脑袋仿佛被针刺入,意识涣散了一瞬。 辰逍口吐鲜血,慢慢闭了眼,垂下头。海王抽剑,得意地看着落下的辰逍,却在下一刻本能地生出一股发自体内的恐惧。那恐惧感如同巨石,压得他动弹不得,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吃力地看向眼前的海神。 她面无表情,血泪盈眶,眼神却冷得吓人。她盯着他,仿佛千万双猛兽的眼睛从四面八方注视着他,让他不寒而栗。他本能的想要逃离,却根本动弹不得。她就立在那儿,一身青黑,鱼尾轻轻摆动,长发四散飘飞,如毒蛇猛兽,窥伺着他。 一点暗红闪过她的眼眸,一瞬便同血泪融在一起,在她的眼里漫开,连眼白也盖了,只剩暗红,大睁的眼睛诡异得可怕。右手指尖蔓出黑线,一瞬便爬遍全身,接上左手的黑线,狰狞地攀附在她的身上,在皮肤下轻轻扭动。他拼命地命令自己的身体,却只是僵硬地颤抖不止。 她眼睛微微一眯,他顿感体内的一切都在飞速运转,胀得他的身体就要裂开。她猛地一睁眼睛,暗红漫延的双眼大得怕人,他的身体从内部炸裂,一瞬间,化为血点,洋洋洒洒地落下,连尸骨都不剩。她身上的黑线暴起,愈发变得暗黑。 窈窕的身体里水流暴走,想要强制沉眠,却抵不过此刻失心的愤怒海神。 “王上!”下方的空萦大惊。 她失了心,欲毁了这世界! 她抬头,暗红的血眼微眨,几乎补全的天空被撕开一条巨大的裂缝,外界的东西汹涌而入。她又一摆手,海底一阵翻涌,地壳猛摇,顿时生出滔天巨浪,地动山摇,四处的火山同时暴起,岩浆遍地。下一刹那,黑云压下,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更是加烈四处惊起的巨浪。海水猛烈晃动,整片天地仿佛在愤怒地咆哮。 空萦凝神,本身幻成一条锋利的水流,刺向海神,却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她原本透明的通身元体,此刻正以猛兽之势往外流动,呈暗黑色,不断吞噬四周的自然元体。 空萦闪念,快速流向地面,携起坠地的辰逍,带到她眼前。黑色的元体停住,血眼微微眨动了几下,眼角轻轻抽动。血泪再次溢出,带走了一片暗红,露出些许眼白。空萦乘机再次幻形,刺入了她的眉心。 空萦被吸入体内,三颗水珠再次显形。青黑色褪去,蓝色漫开,蛇尾褪回鱼尾,身上的黑线流向左手。幽蓝的眼眸上,仍是血泪,只是眼白已恢复。她游到空萦用水流缠住的辰逍身旁,抱着他缓缓落地,飞散的长发从发根变白,雪了发丝。 天空开始微微泛白,阳光马上就要来到这一侧。她伸手将空萦取出,凝成一团水球。 “王上!” “空萦,对不住,遇到我这样的海神。” “不,王上!空萦很荣幸。” “空萦,从前听凡人的故事,有人说人活着,没有谁丢 分卷阅读78 了谁活不了的,但他却跟着去了。也有人说没了谁就活不了,但他却依旧活着,还融了别的元体。我一直觉得奇怪。我虽孕万物,却并不懂得。”她伸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冰冷的鲜血灼烧着她的手指。“如今,我也仍是不懂。我只知道,我想再看他对我笑。”她苦涩一笑,血泪盈眶。 空萦不语。 “空萦,大自然循环反复,生生不息。有些元体,散了还会重聚,然有些,却永远也差着那么一点,或是再也没有关联。只是散到自然里,归于平衡。但他,我是非要再见一面不可的。” “王上!” “我强行为之,千年后,他的元体终会重聚。可能刚好是千年,也可能是万年,也可能更久。空萦,心脏已停,母体还未长成。然,我是不会让你打了这个母胎的。若是有缘再见,心脏恢复跳动,我便尽了责任,延了母体。若无缘,我会散尽真元,给他们一个完整的世界。只是届时,这世界的生死存亡,全靠他们自己了。我族,将不复存在。” “王上……您明知不是不存在,而是飘荡各处,不生不死,万劫不复。” “无妨。”她笑道,眼神柔和。“千年后,再来唤我。” 她将空萦抛向远方,抱着他游到海边,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坐。太阳缓缓升起,大地冒起晃眼的水蒸气。她低头温柔地看着他,满眼爱意。 “将军,太阳出来了。” 她微笑。 岛屿四周同时撑起一个个小的臭氧结界,在天空中的裂缝完全撕开后,护住了岛屿上存活下来的人们,海洋上兴起阵阵强风和潮流,不断地冲刷着这个伤痕累累的世界,净化了空气和海水。 她左手上的黑线蔓延至肘窝上方。 只有这样,我才能再见到你。 她浅笑,紧紧搂住怀里的人,白了的长发落到他身上。她缓缓闭眼,一滴血泪从左眼坠下,还未落地,便被冻结了。冰雪从两人身上漫开,一瞬围了整座岛。水流从她体内流出,呈圆形包裹住整个死亡岛,缓缓下沉。 雪色变暗,岛屿开始摇晃。 尘嚣蹙眉,快步走向海边的两人。他伸手拿住那颗凝固在半空的血泪,突然发现自己手上流淌着一层水流,包裹全身。那层水膜朝她怀中的那人流了去,尘嚣的意识渐渐涣散。他闭眼凝了凝神,再睁眼竟发现自己躺在她怀里。上方的女子一头白发,冰封的脸庞上嘴角微扬,笑中带苦。冰雪褪去,女子倒了下来。尘嚣搂住,抱着她起身。 记忆中的街道上,眼眶泛红的女子遥遥看着他,脸上似乎带着笑,一头的白发渐渐变蓝,如梦似幻。 世界开始崩塌,上方的海水就要灌入。 尘嚣忍不住看向怀里的女子,眉头紧锁,情难自禁地低头吻了她冰冷的唇,朝着上空最亮的地方跃去。 七人一同跃出,刺眼的阳光晃得他们脑袋一阵眩晕。睁眼时,发现已进入空萦和白翊所在的水圈。七人面面相觑,全都眉头紧蹙。 花棘疑惑地看着手中捧着的火球,尘嚣则一直低头看着怀里的白发女子。 不会错,是那时见到的白发女子。 “萦姨,你算计我们!”音皇大吼。 中年妇女慈祥一笑。“此话怎讲?” “为何我只记得进去前你说的话,却不记得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分明觉得在里面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中年妇女只是微笑。 尘嚣看着怀中女子那张虚幻的脸。 我究竟,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何,心中如此不快? “统帅,你的头发……还有衣服?”亭梓五官纠结地看着尘嚣。 众人视线集中在尘嚣身上。尘嚣不语。 “我们先回去吧!”空萦笑着移动了水球。 众人看向下方,只见一片茫茫大海,什么也没有…… 杂货店 乌黑而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两下,随着眼睑上移,露出一双幽蓝的眼眸。那空洞的眼眸在看到四周的那一刻溢出汹涌的悲伤。 为什么,还活着?那时候,明明感觉窒息了…… 她闭眼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冰冷地落在灯光昏暗的小屋内,欲起身,未褪去的疲惫让她动得吃力,手肘被沙发缝里的一个硬物硌到。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缓缓坐起,覆在身上的旧毛毯落到腿上。她瞥了一眼沙发缝里的东西,银色的冰冷在灯光下被上面的古旧攀附,泛着些黑。她拉开毛毯,站起身,乌黑的长发稍显凌乱,脖颈左侧的黑色骷髅头被散发遮了大半。 “醒啦?”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过来,有些含糊,低沉,充满磁性。 她看向坐在柜台后方的男人。那男人低着头,就着明亮的台灯倒弄着手里的旧表,动作娴熟。台灯的光只落在他纤长的手上,内侧不时显现的关节上散布着淡黄的老茧,指尖处有些粗糙,但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他的脸掩在昏暗中, 分卷阅读79 连轮廓也辨不清,只看到嘴边叼着的香烟,随着他讲话小幅度地摆动,烟头冒着白烟,悠悠地飘飞在停滞的空气中。他轻吸一口,微微松嘴,白烟从嘴缝中喷出,散在昏黄的光线里。 “嗯。多谢收留。”她往门口走去。 “你的鞋子不合脚,还破得厉害,我便扔了,也不知那东西对你可打紧。帮你擦洗的时候看了下你的脚,给你拿了双店里的鞋子,摆在你睡觉的沙发旁了。虽然不值几个钱,总归能挡挡风雨,凑和着穿吧!”他依旧低着头,盖上旧表的后盖,翻回来后用一旁的小帕子擦了擦,秒针踏踏地走了起来。 “不打紧。多谢好意!打扰了!”她半回身,漂亮的侧脸在昏暗中变得模糊。她礼貌地低了低头,推开破旧的木门,走了出去,没入黑暗。阻隔在外的夜风吹了进来,散了满屋子的白烟。 男子将修好的表放到一起送来的小盒子里,摆到一边,抬头看向打开的房门,深邃的眼睛深不见底。偏黑的眼珠轮廓内是淡淡的青蓝色。眼睛不大,内双的眼睛睁开后细而长,漂亮的卧蚕下有两道黑影,偏黄的浓眉笔直向后,眉尾处杂毛稍多,尾巴略往回勾,形成一个半弯的弧度,被两边散下的偏黄短发盖了些。鼻梁高直,下嘴唇比上嘴唇厚些,几日未打理的脸上有些许胡茬,散布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瘦削上添了几分沧桑。 他抬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嘴边的香烟,手肘搭在柜台上。他用力地吸了一口,夹着烟的手半落,嘴巴微张,缓缓吐了一口烟,起身绕出柜台,关上了门,走到沙发边叠了毛毯,在沙发缝里摸了一会儿,面露疑惑。 “奇怪,明明记得丢沙发上了。其他的怎么也用不顺手。”他蹙眉,起身走回柜台边,拿起上面的打火机,进了里屋。 纤瘦的身影穿过一片寂静的世界,半干的泥土不断沾到她的脚底。她慢步走着,大红色的裙摆随之摆动。她走入搭载厢,在最近的位置坐下。巨大的车厢沿着轨道向上,出了地面。明亮的霓虹灯在夜晚中闪耀不息,她眯了眯眼,适应光线,走下车厢,往左侧走去,视线冰凉地落在前方。 啊,好吵! 她穿过街道,一直往前走,也不顾四周不断传来的喇叭声,迫停了一辆辆疾驰在地面的车辆。车灯明晃晃地照在她身上,她厌恶地抬起左手,遮了遮眼,瞥了一眼车窗后方谩骂着的人,继续往前走。 她穿过一条夜晚的闹市,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间,大声谈笑着,四散飘来的油烟味让她的鼻子一阵刺痛。 啊,好吵! 她眉头微蹙,加快了步伐。走进一条偏巷。 “美女,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啊?”靠在酒吧外墙的男人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灭了,向她走过去。 她继续往前走,面无表情。 “哎,跟你说话呢?”那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笑眼迷离,嘴里喷来一股浓烈的酒味,夹杂着头上浓重的发胶味和刺鼻的香水味。 她扭头看过去,淡然说到:“不要。” 那男人玩味一笑。“哟,挺高冷的嘛!再考虑下嘛!”他靠近了一步。 “我说了,不要。听不懂吗?”那本就冰冷的眼神再加一层霜,连四周的空气也仿佛被冻住了。 男人突然觉得心头拔凉,心里竟生出畏惧。他松开手,不再看她的眼睛,往后退了几步,匆匆走进酒吧,嘴里小声嘀咕谩骂着,心里却莫名瘆得慌。 她收回视线,继续往前,就这样,一直往前,踏入了东边的森林。一片寂静的森林里不时响起阵阵诡异的声音。她面无表情地踏过微湿的土地,踩过落叶枯枝,不断在寂寥中弄出稀疏的声响。她经过沉睡的雄狮,趟过小河,往海边走去。 扇耳驱赶虫子的大象微微睁眼,纤瘦的身影印入它的眼眸,干净得几乎透明的元体散发出诱人的气息。它眨了眨眼,起身,向她走去,跟在她旁侧。 她继续往前,从黑夜中醒来的动物全部跟了过来,围绕在她的四周。盘旋在上空的萤火虫点缀着夜晚的森林,闪闪发亮。 她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侧的大象。它乖巧地甩了甩尾巴,将头靠过去蹭到她身上。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别跟着我了。”说完她往前走了去。目送她离去后,聚在一起的动物各自散了。 天空开始泛白,天色微亮。微凉的海风刮得越来越欢。她走出森林,朝悬崖走去,踏过稀疏的杂草和散布的石子,停在悬崖边。 海风扯动着她的长发和裙摆,右手手腕上的淡红色刀痕在亮起的天空下变得十分显眼。她看着远方的海平线,眼睛缓慢眨动,视线渐渐变得柔和。海天之间染上鲜红,太阳露出一角,阳光溢出海面,落到她身上。 她将半只脚踩出悬崖,低头看了看下方的乱石。 够高。 她再次将视线上移,看向大海,一直冷着的脸突然会心一笑,映在朝阳里,美得凄楚而动人。 她朝着大海张开手臂,感受海风拂过皮肤留下的触感,笑着闭上双眼,朝前方倒了下去…… 分卷阅读80 恍若隔世 水球再开,眼前已是城堡的大门了。此时天空一片清亮,蔚蓝的天空中飘着片片白云,好不惬意。空萦手一挥,城堡的门大开,一众人走了进去。 “音皇音珞,照顾一下客人。”空萦开口。 “是。”音皇懒散地应到。 “花棘姑娘,去塔楼吧!他自会醒来。”空萦微笑。 “好,多谢!”花棘点头,朝左侧的侧门移动,一瞬便消失了。 “我跟你去!”紫衣喊着就要跟上去,被亭梓一把抓住。 “你傻啊?人家夫妻团聚,你去凑什么热闹啊?”亭梓白了她一眼。 “啊!是哦!”紫衣恍然大悟。 “辰将军,请跟我来!”空萦看向衣着一身破旧武服的尘嚣,眼神恍惚了一秒,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转身带路。 尘嚣捕捉到了那一秒的变化,只是点点头,跟着空萦往她的卧房走去。 “想必大家都倦了,请在大厅稍作休息,我这就去给各位拿些茶点。”音皇笑着往厨房走去,音珞跟了上去。 “我也来帮忙!”青浅跟了过去。 亭梓一屁股坐下,瘫在沙发上。“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感觉快断气了。” “可不是!”紫衣也瘫了下来。 “你说,为什么尘嚣,变成那副模样?”亭梓朝着两人的背影眯了眯眼。 “谁知道啊!头发竟然是黑色的!进去的时候还是灰色的,真是奇了怪了。他在里面染了个头发不成?那为什么头发那么脏乱?还那么长?”紫衣也皱起眉头。 两人具是长吸了一口气,满脸疑惑地盯着尘嚣笔直的背影。 空萦和尘嚣走入卧房,尘嚣往水下看去,不见她的踪影。他看向怀里的女子,一脸的安详。尘嚣将她放到床上,扯过被子,轻柔地盖到她身上。 “将军,去里边换身衣服以后到隔壁房间来吧!我帮您打理头发。”空萦笑着说完便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尘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哪家的侍者,会把女主人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留在一间房里?又为何突然改口唤我将军? 他将视线收回,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眉头微蹙。片刻后他轻叹了一口气,往衣帽间走去,随手拿了一套便服。他脱下血迹斑斑且破烂不堪的衣服,胸口弯月状的刀疤赫然伏在那儿,他突然心口一紧,眉头紧蹙,呼吸变得困难,仿佛感受到了那弯刀入体时的锥心疼痛。 为何,这般扯着心肺的疼? 他站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凌乱的黑色长发,脏乱的脸庞,像是留了几个月的胡子。他转过身,打量着身后横着竖着的刀疤,视线停在了同样的弯月状刀痕上。 “还疼吗?”温柔如水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他扭头,看向床上的人,却见她依旧闭着眼,只是不知何时,那一头的白发变成了灰色,眉眼也跟着变了回来。和他原来的色系,一模一样。 是谁的声音? 他又看了她几秒,而后回了神,快速换上取出的衣服。他拿起脱下的破旧衣物,一条串着五角星和月牙的手链掉落地面。尘嚣愣了一下,俯身捡起,端详片刻后放入口袋,从衣服内侧的包袋里拿出一颗冻结的红珠。他抬起手,往亮的地方摆去,红珠晶莹剔透。 这,又是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同样将珠子放入口袋,走出衣帽间,来到床侧,看着躺在上面的女子。灰色的长发散在床上,细长的眉眼好看得不真实,紧闭的嘴唇已有了血色。她的呼吸很平稳,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着。 一瞬间,仿佛魔怔了一般,他的眼睛被那人迷了,手不自觉地伸了过去。只是还未触及,他便回了神,惊慌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皱着眉走出了那个房间。 一瞬移到塔顶的花棘打开房门,开了灯。她来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微微一笑,而后略带疑惑地看向手心的微弱火光。 这个,就是她说的源心?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搞到手的。哎,管他的,不重要。问题是,这个怎么用? 她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将捧着的火光移到白城的上方,看是否有反应。那火光在靠近他心脏的时候窜了一下,渐渐烧得越来越旺,映得整个房间一片火红。花棘有些吃惊地看着烧得刺眼的火源,在里面看见一个长相和自己别无二致的女子。正疑惑,那火往白城的胸口流去,红光渐渐消失。花棘盯着火光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屏息凝神。 他的胸口开始起伏,而后传来稳稳的呼吸声。花棘表情一松,张嘴笑了,一头倒在他怀里。那人自然地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媳妇儿别闹,再睡会儿。”他含糊不清地说到。 那张如同天人的脸上露出倾国倾城的笑容,伸手搂住他温暖的身体。两人相拥在塔顶的小房间内。 “将军看这样可行?”空萦用毛巾擦了擦他身上的碎发。 “甚好! 分卷阅读81 多谢!”尘嚣接过毛巾,自己擦拭着。“不过,你是如何改变我的发色的?”他云淡风轻地问到,仿佛那答案其实无关紧要。 “不过是些障眼法。”空萦微笑。 “再长出来……” “仍是灰色。将军大可放心。” “嗯。多谢!”他起身,将毛巾递给空萦。 “若是我问,你会回答吗?”尘嚣看向眼前的妇人。 “将军有什么疑问,还是亲自问我家主子吧!”空萦微笑。 “她何时能醒?” “不知。” “那……” “她醒了我会告知。” “嗯,多谢!”尘嚣往外走去。 “客气了。”空萦跟了过去。 “白城!”才到走廊的尘嚣听到大厅里的惊呼声。 “你真的活过来了啊!女魔头就是女魔头,果然厉害!”紫衣笑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家媳妇儿!”一脸骄傲的白城烂笑不止,将花棘揽到怀里,低头宠溺地看着她。 “不过你俩儿这头发……”青浅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两人互相看了看,只是笑了。 “就着头发再拍一套婚纱照?”花棘挑眉。 “都听你的!”白城笑道。 “果然是一对丽人。”尘嚣来到大厅。 “花棘姑娘,恭喜了,终于得偿所愿!”空萦紧跟其后。 “还要多谢您了!”花棘拉开白城的手,一脸认真地鞠躬,表示感谢。白城不明所以,但立马跟着弯腰,搂着花棘起身。 “这谢意,我就替我家主子收下了。”空萦微笑,转而往两人身上的喜服看去。 花棘和白城看了看彼此身上的喜服,具是有些破损。 “家中倒是有些能缝纫刺绣的,两位不妨把这喜服脱下交给我。”空萦说到。 两人对视,花棘微笑,点了点头。白城笑眯了眼,跟着点头。 “那就有劳了!” “两位不必客气,是家主的意思。说是权当新婚礼物了!两位跟我来。”空萦往右侧的楼梯走去,两人跟了过去。 “不知何时能见见你家主子?我和白城,想当面谢过!” “待她醒来我便问问。” “多谢!” 三人的声音往二楼去了,渐渐消失。 “统帅,坐下吃点东西吧!”紫衣抬头看着挺拔站立的尘嚣。 尘嚣点头,坐下。 “统帅,身体,没事儿吧?”亭梓上下打量了一番完全变回原样的尘嚣。 “嗯,无事。”尘嚣将一块糕点送入嘴里。 亭梓眨了眨眼,也没有再问。几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空萦带着换好衣服的两人回来。 “兄长大人,你可是要把我们抓回去交差?”花棘笑着走到大厅,跟白城牵手坐下。 “你既叫我一声兄长,我怎好在这时候拆了两位?”他微微笑着,喝了一口散着清香的茶。 “哦?兄长大人这是公然徇私啊!” “我这次出来,本就不是奉命行事。况且这地方,如梦一场。我就当,做了个梦吧!”他垂眼,笑容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你且歇上一歇,准备好了自己过来吧!这样终会好些!” “那就谢过兄长了!”花棘坐起,抱了抱拳。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白城问到。 “刚认的!”她挑眉。 白城无奈一笑,只当她又胡闹了。另外几人也权当她是在套近乎,并未多想。甚至于当事的两人也未觉这莫名的自然有何不妥。 “那我们?”青浅看向空萦。 “我送几位回去。白城和花棘身份不便,就先留在城堡里吧!”她笑着看向两人,他们感谢地点点头。 “那晚些见!”亭梓和青浅跟两人摆手。 “回见!”两人懒散地倒在沙发上,偎在一起。 “啊!真是随时随地秀恩爱的一对贱人!”紫衣瞥了两人一眼,跟了出去。 “我们也撤了!”音皇和音珞对沙发上的两人摆了摆手。 白城和花棘笑着目送一众人等。 “那,我便送各位回去了!”空萦抬手,包起水球。 几人看向那座宏伟却孤寂的城堡,很快被水球完全遮了视线。水球升起,划出一个弧度后落向悬崖下的大海。 尘嚣从缝隙中看了出去,看到悬崖边树枝上那个白色的身影,还有枝头的那个灯笼。他微微蹙眉,收回了视线。 回到家中的尘嚣瞟了一眼柜子上的钟。凌晨两点。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冻结的血珠和那串手链,拉开矮柜的小抽屉,放到里面的一个盒子里,扭头看了一眼夜晚中闪烁的光线,恍惚了片刻。回神后他脱下衣服,往浴室走去,关上了门,刷刷的洒水声在安静的屋内响起。 奔向你 分卷阅读82 一片混乱中,因腹部突然绞痛而来不及躲避的青黑色身影微微蹙眉,看着已然逼近的弯月状刀身,一瞬被推了出去,胸口一阵绞痛。她惊恐地看着眼前一脸疲倦却在微笑的辰逍,颤抖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军!”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明亮的天花板。 “王上,醒啦!”空萦笑着唤到。 她扭头看了一眼立于床侧的空萦,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空萦俯身搀扶。 “王上,怎的突然撑不住了?”空萦问到。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心脏,重新跳动了。” 空萦微愣,眼里动容不已,而后粲然一笑。“如今王上和将军都取回了原体,这房间,算是白准备了。” “无妨,为他准备的东西,我带去他家就是了。”她起身向外游去,空萦跟了出去。 她落到悬崖边的大树上,白色的身影起身,站在枝头,笑了。她也扬起嘴角。 白翊伸手,水流卷来枝头的灯笼。她轻轻一吹,里面的烛火状水流灭了。“这个,已经无用了,对吧?” “嗯。” “我也可以回来了。” “嗯。” “纵是把我留在体内,你也不会忘了他的。” “嗯。” “但你还是害怕,我懂得。” “嗯。” “以后再不用怕了。他的脸,不会模糊的。” “嗯。”幽蓝的眼睛闪动着微微的光芒。 “那……”淡蓝色的眼眸温柔似水。 “回来吧!” 白翊微笑,化为一条水流,流入她的眉心,形成淡蓝色的水滴状图案,靠左/倾斜,白色灯笼落入她的手心。眉心中央的竖直水滴图案呼应着显形,两滴图案一起淡去。 “王上!”一旁的空萦唤到。 她松手,白色的灯笼坠入海中,漂向远方。“回去吧!” 她游回城堡,在大厅沙发上躺下,微微闭上了眼睛。“你去准备吧!” 空萦欣慰一笑。“是。” 天色渐暗,白城和花棘牵手走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踩过太阳的余辉。 “两位长得好生俊俏,可是新来的?”一个躺在门口长椅上的老妇人问到。 两人走了过去,在她身旁蹲下。白城替她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毛毯。“我们只是路过。”他微笑。 “哦!这倒是不多见。那,回去了,可否帮我个忙?”她微笑,并未感到惊讶,满脸的皱纹被牵动。 “自然。您请说。”花棘点头。 “邑国樱花岛千山区百草街三十四号,如果地址没变的话,住着一个姓于的老头子,无儿无女。替我去看看他。可好?” 花棘眨了眨眼,灿烂地笑了。她点点头:“好!可有什么要带的话?” 老妇人笑了笑,慈祥的眼睛里闪着光芒。“没有。” “好。”花棘起身,“那我们走了,您保重!” “嗯,谢谢你们啦,孩子!”那老妇人会心一笑,闭上了眼睛,身体渐渐透明,最后消失了。 花棘久久地看着那个长椅。白城牵过她的手,宠溺一笑。花棘握紧他的手,两人往远方的悬崖走去。 “她的执念,只是有人去看看他吗?”花棘低头走着。 “嗯。”白城应声。 “看来我们得潜入邑岛群了。”花棘看向白城。 “这还不容易!”白城微笑。 两人往悬崖顶走去,走得很慢。这一天,两人在这个岛上走了一圈,看到各种各样的人,乍一看他们只是普通地生活着,细细观察,才发现他们都是执念太深而没有归于自然的魂魄,两人都太懂那种感觉了。大概是月蜃一念而起,给他们建了个避难所,让他们免受灵魂撕裂之苦。若是当时两人的魂魄都被带到这儿,不知是不是会因为见到彼此,就一起散去了。那样,好似也挺好。 但,能一起活着,真是比什么都好。 两人的手紧紧地牵着。 “白城。” “嗯。” “真好!” “嗯。” 两人相视一笑。 “我们在这儿把婚礼办完吧!”花棘开口。 “好。”白城微笑。 两人一走进城堡便惊住了。寂寥的城堡里此刻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红灯,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嬉笑打闹着。 “回来啦?”空萦放下手里的杯子。 “嗯。”两人走了过去。 月蜃睁开眼睛,看向两人,微笑。 “你醒了?”花棘开口。 “嗯。多谢!” “是我们要道谢才是。”白城开口。 “不必客气。”月蜃也起身。“你随我来吧!空萦会负责白城的。” 花棘松开白城的手,笑了笑,跟着月蜃往右侧楼梯走 分卷阅读83 去。白城跟着空萦往左侧走去。 “你知道?”花棘看向前方的身影。 “自然。”她缓步走着。 月蜃往一道开满各色花朵的门走去,门一开,便看到挂在衣架上的喜服。一群小人张开翅膀,从四周的小巧家具上飞起,围在两人四周。 “织花。” “交给我们吧!”小人们围向花棘,快速帮她脱换衣服,随后将她引至梳妆台前。花棘一脸新奇地看着飞来飞去的像蝴蝶般的小人,听着他们的指挥。月蜃走到她身后,拿起桌上的梳子。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四梳儿孙满地。”她轻柔地梳理着花棘的长发,眉眼低垂,带着慈意。 “不知为何,总觉得尘统帅好生亲切,像是兄长!”花棘开口。 月蜃仔细地梳理她的长发,织花等人四处飞舞着帮衬。她看向镜子里盯着自己的花棘,微笑。“是吗?” 花棘点头。“嗯。你也是,像是……”她顿了一下,邪笑。“嫂子!” 月蜃愣了一下,而后低眉浅笑,继续手里的活儿。 “嫂子,我问你个问题?” “嗯?”月蜃极其自然地应了。 花棘偷笑,认真道:“魂魄在水里明明能呼吸,怎么到了这儿就行不通了?” “为了给魂魄活着的真实感,我改了水的属性。” “原来!”花棘点点头,看向镜中的月蜃。“嫂子,你不去找兄长吗?” “会去的。织花,化妆。”月蜃用发夹和发扣固定梳理好的发鬓,伸手去拿金灿灿的发饰。 “是!”几个小人飞到花棘面前,拿着小型化妆工具忙活起来。 很快,花棘的新娘红妆便完成了。媚眼红唇,金黄的头饰和流苏,以及精致的大红喜服。十个小人落在桌上,往花棘的指甲上画着红花。 “好啦!”织花等人放下工具,微笑着站成一排,欣赏自己的作品。 月蜃看着她,心里荡起波澜。 还和原来,一样。 花棘起身,微笑着向一群小人道了谢。月蜃向她伸出手,她握了上去。冰凉的,却很温暖。织花和另外三个小人携来半透明的红盖头,撑开后盖到花棘的头上。月蜃朝她们点点头,牵着花棘走出了房间,往大厅走去。已经等候片刻的白城转过身来,看到花棘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月蜃牵着花棘走到他身边,伸出戴着手套的左手,拉过白城的手,将花棘的手放到白城手里。她抬头,看着白城,露出的右眼里溢满笑意。“交给你了。” 白城郑重地点头,牵着花棘往城堡外走去。两人走过点出一条路的红灯,来到悬崖旁的大树下,树上挂满了红灯笼,还有随风飘飞的红喜布。万盏天灯飞起,点缀着满是星辰的夜空。 两人对着大海而立。 “一拜天地!”空萦开口。 两人齐齐鞠躬。 “二拜高堂!” 两人转向月蜃和空萦,虔诚地鞠躬。 “夫妻对拜!” 白城和月蜃面对面站立,看着对方,笑着行了最后一礼。白城走近花棘,掀开了盖头,低头吻了下去。悄然中他的左眼里闪现出幽黑的“遥”字,一瞬便消失了。 满天的天灯飘飞,好不动人。月蜃抬头看着天空,消失了。 回过神的两人茫然地看向空萦。她只是微笑。“两位早些歇下吧!新房就布置在二楼。我就不打扰二位了。”空萦转身往回走,眼里荡漾着微光。 去吧!去见他吧!再不要等了! 悬崖边的两人拥在一起,看着满天的光亮。 “可会觉得太不热闹?”白城微笑着询问。 “足矣!”花棘微笑。 一身军装的尘嚣走出电梯,脸上带着疲惫,走姿却仍是那般的刚正不阿。他走到门前,系统扫描后开了门。他走入总是冷清的家中,在玄关脱了鞋,套上家居拖鞋。他往客厅走去,在抬头的瞬间停住了脚步。月光从窗外倾斜而入,洒在一袭淡蓝色长袍的女子身上。她立身窗边,左眼被白布遮了去,露出的右眼弯起一道弧度。 “将军!”她轻唤,声音温柔如水。 还疼吗? 他回想起那相同的声音。 他走向她,在她面前停下,低头看着她满是笑意的脸庞。月光包裹着两人的身影,轻轻照亮两人绝配的脸庞。 “你醒了?”他开口。 “嗯。”她咧嘴笑开了。 忘恩负义的忘 入夜,大地披上了诡异的黑。杂石乱生的荒芜沙滩上长出一滩茂盛的花草,草色鲜嫩,花香四溢,经白日的阳光洗浴后变得更加兴盛。一阵海风刮来,吹动了欣欣向荣的花草,拂起花草中央的大红长裙,露出下方纤长洁白的腿。黑浓纤长的睫毛随着眼角的移动而微微抖动。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幽蓝的眼眸在黑夜中妖邪异常。 分卷阅读84 “啊……这又是搞毛啊!”她皱起眉头,艰难起身。“惋惜那家伙每次都乱来,疼醒的都是老子!” 她抱怨着撑起到处酸疼的身体,一翻身仰躺在草地上,四肢大大地张开。嘴里继续发着舒缓疼痛的声音,她闭眼,朝两侧扭着酸痛的脖颈。 “我去,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老子!”她将双手举过头顶,交换着拉撑手臂的筋,扭拧着脸部爬了起来,站直后上下左右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咔咔的声响。 她抬头观察旁边高耸的悬崖。“奇了怪了,那么高的地方下来竟然也没死?” 她拉扯着衣裙检查自己的身体。“还连个伤口都没有!”她冷笑。“成仙了吧!” 眼前奇异的景象和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扰得她脑袋一阵生疼。 “啊,好吵!” 她拍了拍衣裙,一脸不耐烦地伸手戳了戳耳朵,沿海往热闹的地方走去,速度极快,一瞬便没了身影。 “哎哟,这条裙子简直是为姑娘量身定做的!看这前凸后翘的,气质啊气质!可不得把外面那些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一脸谄媚的店员对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人奉承到。 那女子一脸的高兴。“再给我一下刚才那件黑色的夹克试试。” “好嘞!”店员转身,表情僵住。“刚才还在这儿呢!哎,你们有人拿了挂在这儿的新款夹克吗?” 旁边的人纷纷摇头,各自忙碌着。 妆容略俗气的脸上露出迷茫,大众的五官挤成一团。她换上笑容转过来。“您等等啊,我去仓库里给您重新拿一件。”说着急匆匆地往柜台后面的仓库走去,嘴里仍然碎碎念着。“奇了怪了,监控和警报都没有异常,前一秒还在那儿呢,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见了鬼了……” 高挑纤瘦的身影霸气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左手随性地提着一瓶啤酒,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抽了一半的香烟,烟头冒着白烟,顺着她的手指缠绕而上。一双黑色的马丁靴,深蓝的紧身牛仔裤,白色的背心,外面一件新潮的黑色夹克,和脖颈左侧的黑色骷髅头搭在一起尽显不羁。脸上浓重的烟熏妆化得十分精致,显得一双细长的眼睛更大了。深红的嘴唇微张,喷出一口白烟,上面还残留着些许啤酒沫子。高挺的鼻梁在打了高光后又多了几分高傲。 她抬起左手,往嘴里又送了几口啤酒,眼睛扫过旁边的首饰店。她微微眯眼,邪笑着走进旁边的巷子,再出来脖子上多了一条银色的项链,项链下方挂着两个精致细长的银圈。她笑嘻嘻地往酒吧街走去,进了一扇黑色的门。 震耳的音乐声中混杂着人们的惊呼声,五光十色的灯光在宽阔的空间里跳跃晃动,不时闪亮一张张满脸迷醉的脸庞。 她顺着狭窄的走道来到最下方,将烟头丢进角落的烟台,甩身混进了人群,径直往舞台走去。躁动的电音停下后,一个摇滚乐队从后台走了出来,台下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她把啤酒瓶放到一边,左手往舞台边缘一撑,斜身跃上舞台,烂笑着朝有些迷茫的几人走去。她走到拿着鼓棒的帅气男人面前,伸手就勾上对方的脖子,一拉后亲了过去,右手快速拿过他手里的鼓棒。 “让我也玩玩儿嘛!”她笑着退回,脸上的不羁迷得那人一阵失神,四周响起看热闹的尖呼声。 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呼气声让他敏感的耳朵一阵瘙痒。深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着动了动。“一会儿台下见。”她扭头对上同样扭头过来的视线,满眼笑意。 男子嘴角一扬,伸手搂住她的腰,往嘴上亲了一下后朝身旁的队员示意后下了台。 “知道曲子吗?”主唱笑着问到。 “知道!《今朝有酒》嘛!我今天喝的酒管够!”她笑着坐到架子鼓前,鼓棒打响四声后震耳欲聋的乐队演奏响起,欢呼声达到高潮。舞台上潇洒不羁的身影在晃动的光亮中魅力四射,手脚的动作娴熟帅气。 结束后无缝对接的DJ再次打响了音乐,整个空间的光线晃动得更加厉害。 她和一众人等一起走下舞台。迎上来的男人伸手接住鼓棒,她顺势抱过去凑了上去。旁边的其他成员互相给着眼色,坏笑着往一侧的专区走去。 一阵热吻后呼吸变得急促的男人满眼迷离地深吻着她,手从腰部滑到了臀部。她微微退回,脸上再次露出不羁的笑容。男子拉着她往后台走去,她烂笑着跟在后方。 他将休息室的门一关,一把将她推到门上,低头吻了上去,唇舌交缠着用力撕咬。她伸手按下墙壁的按钮,房间暗了下来。欲/火焚烧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急促的呼吸声交缠不休。 他将她抬起,双手抱着她光滑的腿部,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他亲吻了她脖子上的纹身,深红色的眼眸里已经没了理智。 “你叫什么名字?”他凑到她耳边,伸出舌头舔了她的耳廓。 “忘兮。忘恩负义的忘,归去来兮的兮。” 她笑着扭头,嘴唇微张着凑了过去…… 最终判决 分卷阅读85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内,温柔地将两人包裹在一起。四目相对的两人久久地看着对方。 “身体?”尘嚣打破了沉默。 “已无碍!劳烦将军挂念。”月蜃微笑。 “嗯。”他微微垂眼,又看向她。“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月蜃一愣,嘴唇微张,而后笑道:“月蜃。月亮的月,海市蜃楼的蜃。” “姓?” 月蜃顿了顿。“姓尘,尘埃的尘。” 尘嚣愣住,沉默着看着满眼笑意的她。 “我叫尘嚣。尘埃的尘,嚣张的嚣。” “我知道。”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将军不问我如何进来的?”她开口。 尘嚣轻笑一声。“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 她沉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尘嚣。“自然是有。” 他看到她眼神里细微的变化,觉是自己失言了,正想换个话题,军用手表传来急促的红色信号,尘嚣一惊,按下了侧边的按钮。 “我有急事,须得立刻离开。”他看向面前的身影。 月蜃微微眨了眨眼,而后微笑。“你去吧将军。” 尘嚣迈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来到月蜃面前,低头看着她。她疑惑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你在这儿等我,家里的东西随便用。”他魔怔了一般地说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月蜃扬起嘴角,眼角弯得很好看。她点头。“好。” 尘嚣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几声,又看了她几眼后转身离开了。 月蜃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却难掩滚滚而来的困意。她轻轻一动游到了沙发上方,缓缓落下,闭上了眼睛。 尘嚣快步走到一道棕色门口前,电子屏幕上显示着“中将统帅”四个字。在门口扫描确认后尘嚣走进屋内,立正鞠躬。“少将统帅,尘嚣,到!请指示!” 一身正气的中年男子点头。“前少将统帅红花棘已投案,总将经最高法院指示,将极刑……”他顿了顿,“改为火刑,即刻执行,由你监行。” 尘嚣一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是!” “总部地下监牢A区一号监牢,你去提人吧!” “是!”尘嚣转身,眉头微蹙,走出中将室。 中年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眉头紧蹙。 与魔族的契约已废,不知最高法院为何还要下这样的指令。红上将那边,又不许任何人通知…… 他转身看向窗外,高挂的月亮被一层轻薄的黑雾缭绕覆盖。 尘嚣面无表情地走进电梯,立身站直。 “电梯下行。”机械的女声传来,电梯往下移动。 “地下一层到了。” 尘嚣走出电梯,站在门口扫描后银色的门往两侧打开。监控室的士兵起身鞠躬,另一侧的门打开,尘嚣走了进去,面无表情地往尽头的牢房走去。 门口扫描后牢房往右侧滑动,红花棘的身影映入他黑灰的眼眸。带着手脚链的花棘抬头看向他,微微笑,起身。 “走吧!”尘嚣开口。 红花棘走了出来,跟在两个士兵的身后,尘嚣殿后。四人走上电梯,士兵按下负十层的按钮。 “电梯下行。”电梯内安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负十层到了。”电梯门开启。 四人走了出去,经过一条悠长的走道后停了下来。尘嚣往前,站在银色的门前接受扫描。诺大的门往两侧开启,一阵热气汹涌着挤出门缝,扑面而来,熊熊的火光印得整个走道一片火红,燥热的红色和冰凉的银色相撞,让人心生不适。 两个士兵退到两侧,尘嚣回头看了红花棘一眼,她走了进去,尘嚣跟上。一片空旷的泥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洞口,两人顶着沸腾的热气来到洞口边,下方是滚烫的岩浆,洞壁上是人造的烈火,一片火红照得红花棘的发色更加鲜艳,暗红的眼眸里倒影着燃烧的火焰。 上方隔热玻璃后方的总将看着两人,沉默不语。 红花棘朝什么都看不见的玻璃上扫了一眼。“老头,我爹知道吗?”她诡笑。 片刻的沉默后,尘嚣的手表传来低沉的声音。“不知道。” 她冷笑一声。“那就永远别让他知道!” 再一次的沉默后,那头传来了轻轻的应允声。 她笑着看向尘嚣。“兄长。” 尘嚣看向她,被红光照亮的脸上眉头微蹙。 她看向岩浆翻滚的深处。 这判决,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若是暗藏玄机,兴许还能捞一条小命。如若不是,这次真他妈要死透了。 红花棘蹙眉,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 妈的老娘好不容易把白城捞上来,怎么自己又要下去了?以现在的情况,想逃出去是没可能了。若是一战,我也胜不过兄长和那阴险的老头,外面还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呢!白城 分卷阅读86 去了人事部,这么短的时间肯定反应不过来。我这死而复生才回来,判决怎么可能下得这么快?这么急不可耐地把我往火坑里推,肯定有猫腻!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赌,这个判决的不合理性! 她闭上双眼,身体往前,倒了下去。 尘嚣身影一闪,几秒后抱着红花棘落到一边。红花棘惊讶地看着他。 “尘嚣,你这是要违抗命令吗?”冷漠的声音传来。 “是。”他将红花棘放下,面朝玻璃立直身体,动作标准地四十五度鞠躬,而后脱下头上的军帽,甩手扔进了火口。军帽被烈火烧坏,沉入岩浆中。 关闭的大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门上被撞出一个巨大的凹口。红花棘呼吸变得急促,看向大门的方向。 又是几声巨响,随着最后的破裂声,一只巨大的白色猎豹冲了进来。那猎豹身形巨大,蹭着大门的边缘走入火刑场,来到两人身边。 白色的毛皮在火光的映照下洁白异常,热气惹得柔软的毛发轻轻飘动。它来到花棘的面前,低头蹭了蹭她的身体。 “白城!”红花棘伸手抚摸他的头。 “白城,连你也要反吗?”总将携一众人等从门口的走道抵达,身后全是少将以上级别的将领。 白色的猎豹转身,将两人护在身后,朝着门口一声嘶吼。 返祖的白城并不是轻易能拿下的,总将思量着对策,一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红花棘眉头紧蹙,呼吸变得沉重。 “这里是军事总部,你们以为能安全逃出吗?”总将吼到,金黄夹黑在他身上蔓延开,他向前一跃,一只巨大的猛虎冲向了猎豹。 整个空间开始变形,走道加宽,天花板和地面往上下移动,空旷的战斗模式形成。两只巨兽在高空撕斗,一众人等虚化后冲向了地面的两人。 尘嚣迅速点击手铐上的屏幕,解开了锁链,正要蹲下,红花棘左脚往边侧一踢,断了脚链,脚踝渗出暗红的毒液,将锁链腐蚀。 “其实手铐我也能搞定,就是会有点儿疼。谢过兄长免疼之恩!”红花棘握住手心探出的剑,笑着冲向来人。 尘嚣咧嘴笑开,手握狼牙剑跟了上去。 金虎将白豹推到尽头,一嘴咬在它的脖颈上,墙壁发出一声巨响。白豹一声嘶吼,同样张口咬了上去。再次分开的两只猛兽疲惫地喘息着,身上具是鲜血淋漓。 花棘担心地看了白城一眼,尘嚣冲过来挡住了手持长/枪的男子。 “多谢兄长!”花棘回过神。 “专心。”尘嚣点头,将那人推了出去。 花棘点头,举剑跟了上去。 乱斗持续了一段时间,纵是再强,终是寡不敌众,且对手都是身经百战的中将和上将。疲惫的尘嚣和花棘被几个上将逼到了火口边缘,白城也满身鲜血地退到了另一边的火口。巨虎猛冲过来,白豹同样冲了上去,却是被推着一路往后,落入火口。烈火灼烧了它洁白的毛皮,散发出烧焦味。红花棘惊住,反身跳了下去。尘嚣跟了上去,剑身插墙,抓住了红花棘的左脚。花棘抓着变回人形的白城,三人附在火壁上,皮肤被灼伤。 “白城,白城!”花棘呼喊着,满身鲜血的白城却没有回应。 “你们既已叛离,就怪不得本将了。”满身伤痕的总将站到火口边缘,朝指挥室挥了挥手。火壁上刺出带火的尖刃,尘嚣拔剑后退,用尽全力将两人往上扔去,胸口被刺穿。他眉头紧蹙,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狼牙剑消失,身体下坠。 “兄长!”红花棘惊呼。 总将跃出,手旋空气一掌打下。红花棘左手搂住失去意识的白城,右手凝气抵挡,终是不敌,双双坠入岩浆,没了踪迹。 总将回到地面,喘着粗气,带着一众人离开了火刑场,场地变回原来的模样,已然恢复的大门再次关闭,空留一声沉闷的落锁声。 安静的客厅内,蓝色的身影平稳地呼吸着,在沙发上陷入沉睡。 人间地狱 昏暗中两个姣好的线条交缠在一起,紧紧贴在狭窄的沙发上。她的睫毛微微颤了下,狭长的眼睛开了一条缝,幽蓝的眼眸还带着睡意。放在男人胸口的左手微微动了动,摸到了他健硕的胸口。 啊,忘兮这个贱人…… 纤瘦的身影从男人的怀里爬起,捡起地上的内衣,穿上后双手往后扣上扣子。睡眼朦胧的男人睁开眼睛,缓缓神后起身,手指滑过后腰上的音符纹身,从背后抱住她,双手意犹未尽地游走在她光滑的皮肤上,顺势就往下伸了去。她一把抓住他还未得逞的手,转身看向他贴近的脸庞,嘴角微微扬起。 “我得走了。”说着从他身前走开,拾起其他衣物,快速套到身上。 “去哪儿?”男子的声音极其温柔,再一次靠近,从背后搂住她,亲吻了她的脖颈。 她扭头一笑,伸手将他的脸推开,弯腰套上鞋子。 “拯 分卷阅读87 救世界。”她邪笑着打开房门,转头看了一眼男子。“走了。” 男子这才清醒过来,快速套上衣服,追了出去,昏暗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这个女人的气息,捕捉不到。像不存在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充满疑惑和好奇,还有不舍。 她的身影一闪,来到一个地下城的警务所。 “按照程序审问好几天了,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还不承认人是她杀的?” 那警员犹豫片刻,说到:“她的虚体受损,处长,说实话,以她的能力,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那她就是在包庇凶手!附近能查的监控都查了,那个非法地带根本不受管辖。报上去也只是徒增我们的麻烦。给她点颜色看看。” “审问组已经……没用。再搞下去得搞出人命来。” “我们这种地方,上面可不管。‘审’到她承认为止,要是她自己没用……随便找个理由记录下来,把尸体处理了。反正是个没有居民身份的妓/女,也没人会过问。” “是。” “啊啊,真是哪儿哪儿都这么肮脏!”她歪了歪脖子,发出卡塔的声响,继而眯了眯眼,一脚踹开大门。二话不说走了进去。 “什么人?”办公厅的人走了过来。 “人?您真是过奖了,我哪儿能跟各位一样啊!我啊,不是人!”她轻笑,轻轻一跳,通了地面落入下方的审讯室。 一群人虚化后从四面八方冲向她。她高高地扬起嘴角,身影快速闪动,人影一个接一个地倒地,却没人能看清她的所在,陷入惶恐的警员本能地往后退着,慌乱的呼吸声中夹杂着干涸的喉咙里口水下咽的声音。 她现出身影,将倒地那人手里的枪夺了过来,起身摆弄着。 “危险人物,快开枪!”从上方传来处长的命令。 “是!”一群人同时朝她开了枪。 她的身影再次消失,摸不着头脑的警员小心地移动着,警惕的四处观察,头上冒出虚汗。 “这个,看着很有意思。怎么玩儿?教教我。”声音从上方传来,一行人迅速将枪口指向声音的来源,惊讶地看到一脸惊恐的所长。 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往下按。巨大的压力使得他屈了膝,最后跪倒在地。她弯腰,从背后环住他,左手将枪放到他眼前,食指穿过掰口,轻轻晃了晃。“这东西,很是轻便啊!速度也快得吓人。”她笑着在他耳边说到,轻柔的风吹得他耳朵一阵发毛。 所长惶恐地看着眼前的枪,身体不自觉地战栗起来,发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 她握住轻巧的手/枪,拇指滑过扫描指纹的地方。“你猜,这枪我用不用得了?” 她的左手缓缓下移,停在他的胸口,枪口抵了上去,剧烈的心跳声微微晃动了枪身。她咧嘴轻笑一声,那笑声清脆如铃。 “看把你吓的。我今天可是出来拯救世界的,没打算踩死什么蚂蚁。”枪支落地,身影消失了。 松了一口气的所长软了下来。“快,找人!”他喘着粗气吼到。 警员慌慌张张地四处寻找,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最后集中到瘫坐在办公椅的所长那儿。 “报告所长,哪儿也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恼怒的男人握紧手里的枪支,虚化后加深的红色眼眸里满是怒火。 “审问室的犯人丢了一个。” “谁?” “寒冬蝉。” “西水,快去调监控。黄凰,带上调查组,跟我去‘秋江别院’。王鑫来,情况报给上一层,把倒地的家伙送到医务室,处理局里的事务。”他愤愤地起身,往门外走去。 “是。”一行人快速行动起来。处长带着队伍急匆匆地上了警车。 “还活着!”一脸释然的警员背起倒地的人往医务室走去。 “这……”西水满脸惶恐地看着监控录像。 “快把监控发给我,我好上报。”王鑫来催促。 西水没有回应。 “快呀!”他转头看向西水。 一脸木然的西水看向他。“你过来看看。” “怎么了?”王鑫来走过去,看向播放屏幕,僵住。 “根本,没人来过。”西水汗毛倒立,打了个冷颤。 王鑫来不敢相信地移动着进度条,说不出话来。两人面面相觑。 一片洁白的沙滩上出现两个人影,海水不断涌动。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姣好的面容憔悴不已,一身破破烂烂的囚服上沾满鲜血,洁白的胸上满是青紫的抓痕。她漠然展开右手,空气中凝出一条水流,锋利如刃。那水流往手掌一划,一道长长的血口出现在她泛红的掌心。鲜血滴落,没入她的身体,一瞬间,所有的伤痕都消失了,虚弱的呼吸变得平稳。她脱下黑色夹克,盖到她身上,左臂上横着的刀疤在初升的太阳下反着烨烨的淡光。 她起身,看了看 分卷阅读88 已然复原的手掌,冷笑一声。 这副身体,惋惜怕是得气死。 她一脸无所谓地放下右手,转身往回走。 “等等。”恢复如初的女子睁眼,站起身来。 她回头,一脸淡漠地看着她,半睁的眼睛十分狭长,浓重的烟熏妆让那张脸显得厌世。 “让我跟着你,做什么都行!”她坚定地看着她。 “不怕我了?”她轻笑。 “跟这个世界比起来,你有什么可怕的?” 她咧嘴大笑,垮下脸后一脸的冷漠。“我这人心情诡变,今天救了你,哪天一个不开心,卸了你也不一定。” “我不怕。”她走过去。 她看着她的眼睛,幽蓝的眼眸里印出纯净的黑体。她邪笑。 有意思。 她左手一伸,手心出现一个食盒。她递过去。“你吃了东西就在附近找个地方睡一觉,我晚点来接你。” 寒冬蝉接过食盒,点点头。 她拉过她的左手,一条水流绕过她的手腕,变成一条银色的手链。 “从此刻起,这个地方的寒冬蝉便死了。”她诡笑。 寒冬蝉看向她。“姐姐叫什么名字?” 她眨了眨无神的眼睛。“往昔,过往的往,昔日的昔。不过……”她扬起嘴角。“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半人。” “是,半人姐姐!”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毫不畏惧的女子,伸手滑过她的脸颊,拇指温柔地拂过她嘴角漂亮的黑痣。“我知道个好地方,要跟我去吗?” “去!” “那就在这儿等着我。”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欢愉。 “好。我们去那好地方做什么呢?” 她将左手从她的脸颊移开,自然垂下,转身离开。“赚钱,造作!”说完便消失了。 寒冬蝉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拿着温热的食盒往森林走去,手腕上挂着那人的夹克。 她缓步走在已然清理干净的街道上,身上换了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脚上踩着一双同色的高跟鞋,路过一间间简单修缮过的房屋、歪倒的醉汉、漫长的非法区。 站到那间来过一次的杂货店前方时,世界变得安静无比。 啊,好安静! 她微微闭了闭眼,一脸的舒畅。片刻后她睁眼,抬起手敲了三下。 “请进。”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传来。 她推门进入,走到柜台前。 “修什么东西?”浅黄发色的男子依旧低着头,就着昏黄的灯光倒弄着手里的戒指,眼神十分专注。戒指上的翠色宝石盖打开,里面是复杂的机关。粗糙但修剪干净的指尖轻握着细长的镊子,动作缓慢而平稳,不时露出关节内侧的淡黄老茧。 她将银色的项链放到桌上,链子上的两个银圈叠在一起。“收留费。” “不用。我本没打算收留,是你自己倒头就睡了。”他轻轻地将尖利的细针放入卡口,青蓝色的眼眸专注无比。 她恍若未闻般地转身,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下次的也一起了。” “姑娘是把我这儿当收容所了?”他仔细地放入第三根细针,针尖上附着黑色的物体。 她微微回头,现出漂亮的侧脸,扬起嘴角,一脸邪气。“不。是可以安静睡觉的地方。老板勿怪,这可是我最高级别的称赞!回见!”她走了出去,带上房门。 浅黄的发丝插入笔直的睫毛中,随着眼睑的移动晃了晃。他拿起旁边的细针,按下固定点,盖上翠色的宝石盖。将戒指放入盒子后,他拿起右侧的香烟盒,抖出一只放到嘴边,左手拿过打火机,点燃了香烟。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白雾飘到他淡黄的短发上。他看向紧闭的房门,吐出一口白烟,微微眯了眯眼,拿起柜台上的项链,放到柜子里。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怎么亲自来了?”他开口,口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果然是你设计的东西,根本瞒不过你。”黑暗中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形。 “什么任务?还让你亲自过来。” “魔都那边有动静了。” “发现了?” “暂时还没,但有危险。” “怎么指示的?” “扰乱他们的调查。” “技术中心不是一直在做吗?” “还不够。” “要我做什么?”他抽了一口烟,火星微微照亮他帅气的脸庞。 “处理掉去邑岛的调查者。” “谁?” “还不确定。有嫌疑的人已经发到你那儿了。” 他拿起桌上的手表,探出虚拟显示屏,夹着烟的手滑动着屏幕,在一对地质学夫妇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两个人有什么可疑的?” “没有。所以才可疑。” “那整个邑岛上的人不都可疑?” “所以要我们去调查。” “我们?” 分卷阅读89 “嗯。指示上要求我们搭队。” “去告诉他,我从来不搭队。” 她走到他身旁,伸出手。他将手表放回桌上,避开了。 “知道了。”沉默片刻后女子无奈答应,转身没入黑暗。 他开灯,看了一眼布置简陋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收拾完后他走出房间,点开桌上的显示屏,发布了闭店信息,往所有顾客那儿发送了取东西的通知,又连接了大门上的电子屏。破旧的显示屏闪了闪,亮起,上面写着:本店一周后关闭。 她走到熟睡的寒冬蝉身旁,蹲下后将滑下的夹克往上拉了拉,欲将人抱起。 寒冬蝉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半人姐姐。”见她醒了,她收手起身。 “醒了就走吧!”她起身往海边走去。 寒冬蝉穿上她的夹克,追了上去。 “去哪儿?”她来到她身旁。 “人间地狱。”她邪笑,伸手抓住寒冬蝉的手腕,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沙滩上。 全员出动 邑岛群主岛上一片灯火通明,虽已入夜三分,城内仍是一片热闹。郊区安静的别墅区依稀还亮着几盏灯,不远处一栋独立的别墅里却是黑暗一片。睡在主卧的夫妻两人脖颈内的芯片同时闪动了一下,身影一晃后消失了。同时间,两个模样与两人别无二致的身影闪现,以同样的姿势躺在床上。 男人猛地睁开眼睛,长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身旁睁眼的女人。 “哟,兄长的新皮囊土味中不失帅气嘛!”她打趣地开口道。 “彼此彼此。”他无奈一笑,坐起身。 “老头戏可演得够好的,我都差点信了,还以为真要去跟阎王抢宝座了。这演技,就当个总将真是委屈他了。”她起身扭了扭脖子,伸手摸了摸后颈植入芯片的地方。“这高科技,真够厉害的。” “我也不知情,只是隐约觉得奇怪。如今看来,既然已经计划好,纵使我不救你,他也会用别的理由把我‘弄死’。”尘嚣起身拉开窗帘,看向外面陌生的世界,四处扫了一遍。 “还是要谢过兄长,舍命救我!对不住了,害你背了污名。”她来到他身旁,举起右手,满脸笑容。 尘嚣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她的手掌。“小意思。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一对独居的孤僻夫妇,地质学家,有进入任何地方的特权,包括皇宫。这人设可以啊!”红花棘伸手摸了摸齐肩的土味短发,又理了理厚重的刘海,张嘴往上喷了一口气,轻轻撩动了浅黄的头发。 “以后称呼上要注意。”尘嚣将窗帘重新拉起来,掩了一头的白发。 “是,老公!”她烂笑。 “百合,这名字不错。”他打趣道。 她一脸无奈。“先睡觉吧,明儿再商量。也不知道白城变成什么样儿,被派去哪儿了。啊,我的婚纱照计划泡汤了,白城的头发肯定被剪了。”红花棘说着一跳躺到床上,被子一拉,用手撑着脑袋看向尘嚣。 尘嚣从窗帘缝隙中看向外面的灯火。“等任务结束了自然就见到了。” “届时我们可都是已死之人了。没想到还真有地下军队,我悄悄打探了这么多年,一点儿线索都没找到。这下好了,自动归入。”她挑眉,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左脚搭到蜷起的右腿上,习惯性地抖着腿。沉默着思考了片刻后,她停下动作看向尘嚣。“兄长,嫂子醒了。” 尘嚣一愣,转身看向她。“什么嫂子?” 红花棘一脸坏笑。“还装!” 尘嚣眨了眨眼,没有应声。 红花棘放下双腿,再次拉扯着被子,闭眼睡了。 他看着窗外树影婆娑的情景,眉头微蹙。 就那样,一句话也没能留下地离开了。她……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床上,躺下后闭上眼睛,眉头仍是蹙着。 天微微亮起,清一色的白都内穿着白色军装的人进进出出。身穿白色制服的黑发男子带着一男一女从车厢下来,走入标有“信息中心”的十一层建筑楼。三人抵达三层的信息中心,白色的门往两侧打开,呈圆形的房间印入眼帘。一群人围坐中央的圆形办公桌,不时点击面前的虚拟屏幕,上面快速显示着各种各样的数据代码。分散四周的人同样忙碌着。 黑发男子带着两人走入房间。“各位,这是洛国和魔都新派来补缺的两位。魔都的青浅少将,洛国的秋凌。” “各位好!”两人笑着打招呼。 大家纷纷表示欢迎,接着继续忙碌。 “你们的办公区在这边。”黑发男子将两人引到左侧的两个空位。“两位都是专家,我就不多嘱咐了。有问题问那边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就可以了,他是这里的负责人,名叫仇九野。” “好的,多谢!”青浅礼貌微笑。 黑发男子点点头离开了。 两人点击桌面的屏 分卷阅读90 幕开关,任务栏闪动。坐下后的两人开始按照要求处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接收、审核、处理、递送,信息屏快速闪动。秋凌右手娴熟地在屏幕上动着,左手拿起旁边的杯子,放到饮水端口,点了温水的标志。他将水递给身旁的青浅。青浅左手在屏幕上快速移动,眼睛收入显示的数据,右手漫不经心地去接水杯,在秋凌的食指上轻轻点了一下后接过了杯子。两人沉默不语,各自忙碌。 紫衣一身雪白的长裙,脚踩十公分的白色高跟鞋,暗红墨镜,头上歪戴一顶雪白的宽檐帽,大步流星地走进装修豪华的酒店。一旁的莫衷仍是一身的鲜红,头发整理得十分有型,修饰用的金框眼镜,跟在一侧。另一侧拉着行李的女助理一身的休闲装。脖挎相机的亭梓穿着防晒衣追了上来,走到紫衣身侧。 “装逼装得很到位啊大明星!”她正视前方,面带微笑。 “那是!随时保持完美的形象。” 莫衷办好入住。“房间信息都发到你们的通讯手表上了。我现在去和主办方交接,晚上八点,不要再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问题!”紫衣对着他眨了一下右眼,笑着往一侧的电梯走去。 “回见啊!”亭梓笑着打了招呼,和助理跟了过去。 莫衷往门口走去。 “个个都是和大帅哥组队,我怎么这么倒霉,跟你这个傻子一组。”亭梓一屁股坐到床上。 紫衣嘴里发出不屑的声音,高傲地抬起下巴。“你以为我愿意啊!” “演唱会别太用力,晚上还有活儿呢!”亭梓摆弄着手里的相机。 “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不像有的人,走两步就虚。谁以后娶了你算是倒了大霉了,真想早点见见这倒霉鬼,好好安慰一下。” “哈!谁要能娶到我还不得烧香拜佛的把我供起来,用得着你紫衣人插手。”亭梓拧巴着脸抬起下巴,八字眉显露无疑。 “哼!”紫衣脱了鞋跳到床上,躺下后盖上被子。“赶紧滚回你房间去,大姐我要休息了。” “祝您老一睡不起!”亭梓坏笑,拿起自己的行李离开了房间,往隔壁走去。 魔都军务中心总将室内,总将和红上将相对而坐,喝着养生茶。 “这茶不错吧!”总将笑嘻嘻地说到。 “是不错。都安排好了?”红发男子仍是一脸的冷漠。 “嗯。没有半点差池!” 红上将瞟了一眼他身上的伤。“一把年级了还逞强。” 总将哈哈大笑。“上年纪了,上年纪了。你女婿真不是盖的!” “那是自然。”红少将淡然喝着茶。 “哈哈哈哈,还给你得意上了!”总将开怀大笑。 前往樱花岛考察了一天的陌百夫妇在当地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老公,这岛上风土人情不错。忙了一天了,咱们出去逛逛吧!”百合笑道。 “好。”陌上言简意赅。 “那就入乡随俗,今夜刚好是樱花节,再热闹不过。人多,消息也多。”百合拿出白天购置的当地服饰,将樱花飘飞的黑色长袍放在床上,自己拿着淡粉色的进了卫生间。 尘嚣快速换上,在镜子前整理头发。 “走吧相公!”梳妆完毕的百合走出卫生间,短发上夹了一串樱花样子的头饰。 “嗯。”陌上走过去。 百合伸手勾住他的手臂,满脸笑容地和不苟言笑的陌上出了门。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在热闹的街上四处看着热闹,最后进了一家热闹的茶馆。两人找了一处角落的桌子席地而坐。 “再说这孤族的少将军,英俊潇洒,沙场上那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黑龙剑所指之处,无一不胜,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男少女。却不想,如此骄傲高贵的旷世奇才,却突然传出了要成亲的消息,对方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卑微婢女。当日……”台上的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着当地流传的故事。 “听说了吗?最近古城新开了一家店叫‘人间地狱’,去过的人那都是流连忘返啊!老板娘可是个绝世美人,见过的男人啊,那都叫一个痴迷,而且啊,这老板娘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之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她都能回答……” “哎,还不止呢,那美人在骨不在皮,男人痴迷的可不止她的外表,据说啊……” “相公可要去见见这绝世美人?听他们说得,比嫂子还美呢!”百合掩嘴轻笑。 陌上无奈瞥了她一眼。 “不过啊,听说这美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见上的!” “此话怎讲,要多少一次?”那人放低了声音。 “听说啊……”另一个人凑到他耳边。“要故事!” “啊?”那人一脸迷茫。 “只要你有够精彩的故事,她什么都能帮你实现。任何事情!但若是没有,连她的门儿都见不着。” “相公,人家很是好奇,可否带人家去看看这 分卷阅读91 美人?”百合吃着桌上的小食。 “你既愿意,相公我怎会不允?”陌上喝了一口清茶。 “那就说定了。咱们后天就出发!”百合腼腆一笑。 “为何要后日才去?”陌上继续喝茶。 “我明日有点私事。”百合诡笑。 陌上不作声,权当应了。 午夜一过,天空绽放了五彩的烟火,将大地映照得一片明亮。从茶馆走出的两人踏着五彩的地面往客栈走去。 “你先上去休息,我去散个步。”陌上往客栈的后方走去。 “早些回来。”百合说完进了客栈。 “嗯。” 陌上沿着樱花岛的母亲河慢步走着,过了一座桥。白色的身影远远地跟在后方。 陌上在外晃了许久,街上已基本无人。他往回走,踏进一个暗黑的巷子。白色的身影快步跟上。 他猛地将那人按到墙上,一把捏住她的脖颈,扯下她的白色斗笠。陌上一惊,慌忙松开手。 “将军!”她笑道。 “你,怎,怎么在这儿?”尘嚣结结巴巴地说到。 “将军一直不回来,我便来寻你。”她柔和地笑了。 尘嚣久久地盯着她的脸,咽了咽口水,眉头微蹙。她缓慢地眨动着眼睛,抬起手按到他的眉心。他一惊,松开眉头,快速地眨了眨眼。 他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怎会不知道?”她微笑。“将军,有人来了!”她扭头看向一侧。 尘嚣没有回话,也没有动。 “将军?”月蜃疑惑地看向他。知他和花棘一样封闭了繁族能力,她再次提醒到。 “来便来了!”他依旧低头看着她。 “可是将军,你们不是……”尘嚣低下头,左手按到墙上,宽大的袖摆挡住了两人的脸。 “今夜可真够尽兴的,咱回去接着喝!”两个抄小路的人一转入狭窄的巷子便呆住了,而后讪笑着往回退。“打扰了,打扰了。”说着笑嘻嘻地绕道走了。 “这不是解决了吗?”尘嚣起身,左手放了下来。 呼吸加重的月蜃表情变得呆滞,脸上挂起红晕,回过神后抿嘴低头,露出笑容。 “我只是就着解决麻烦,没别的意思。”尘嚣眼神闪烁地看向一边。 “是,将军。”她抬头,脸上仍是笑容,毫不在意他的说辞。 “先跟我回去吧!”他往巷子外面走去。 “是,将军。”月蜃跟了上去。 走在前方的尘嚣眉头紧蹙。 我这是,中邪了吗? 月蜃小心翼翼地跟在尘嚣身后,视线粘在他的背影上,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尘嚣突然停下脚步,月蜃一脸疑惑地跟着停了下来。尘嚣转身看向她,她呆呆地眨巴着露出的右眼。 “过来啊!”尘嚣开口。 月蜃听话的走了过去。“将军怎么了?”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他低头问到。 月蜃眨了眨眼,笑道:“将军哪里的话,你要吃的话月蜃自然愿意。”说着抬起手,凑到他面前。“将军想从哪儿开始?” 尘嚣一脸错愕地退回去。“走了。” 他迈步向前,放慢了速度。月蜃笑嘻嘻地跟了上去,走在他右侧,不时便扭头看向尘嚣的侧脸,笑容更甚。尘嚣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到达灯光明亮的街道后,尘嚣拿过月蜃手里的斗笠,戴到她头上。 “将军,别人看见我也没关系的!没人会怀疑。我做好手脚了。”月蜃透过白帘看着他。 “那你刚才戴着干嘛?” 月蜃傻笑。“怕将军看到就不让我跟着了。” 尘嚣看了她一眼,走进客栈。“你好,再开一间房。” “好的客人。请面对镜头。”尘嚣转向左侧的扫描设备。“就在您早些时候订的房间对面。” “好的,谢谢!”他往楼梯走去,月蜃跟了上去。 尘嚣站到门前,扫描后开了门。“你休息吧!其他的明天见了百合一起说。”他看向月蜃。 “好!”月蜃走了进去,笑盈盈地看着他。 尘嚣点点头,点了左侧显示屏上的关门键,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去了这么久?发生什么事了?”悠闲地躺在床上看新闻的百合扭头问到。 “她来了。”陌上云淡风轻地说到,脱了鞋子。 “谁?”百合看向她。 “你管着叫‘嫂子’的那个。” “什么?”百合低喝一声,腾地坐了起来。 陌上进卧室换了睡衣,出来就看到在地上铺好地铺的百合。 “你干嘛?”陌上一脸疑惑。 “我去,我又不是找死。她可真的是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人的存在。我这条小命来得容易吗我?” 陌上无奈蹙 分卷阅读92 眉,走过去抱起她丢到床上。自己在地铺那儿躺下。“关灯。”房间的灯灭了。 百合一笑。“那就委屈兄长了。”说着躺了下来。 “你称呼换得够快的啊!” “那是,你以为我当年是怎么年纪轻轻就当上统帅的。”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 “哎,兄长谬赞了。明天再去拜见嫂子,睡觉!” 陌上不再作声,闭眼睡了。 症结 第二天一早百合早早就起了,收拾好就把陌上提了起来。 “用得着这么早吗?”陌上一脸无奈地起身洗漱。 “我得去拜见嫂子啊!我可是很讲礼数的!”百合收拾着行李。 “你自己过去不就行了。”陌上三两下擦了脸。 “那怎么行?”百合瞪大眼睛提高了音量。 “走吧!”陌上换完衣服走出卫生间。 “好嘞!”百合将收拾好的行李放在一边,跟了上去。 陌上敲门,却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儿啊?”百合看向陌上。 他点了点门上的扫描键,门开了。他走了进去,百合跟了进去,带上了门。 “你进去看看。”陌上停在玄关处。 “哦!”百合走进依旧拉着窗帘的房间,往床上看了过去。 “嫂子,嫂子!”百合轻轻推了推床上的月蜃。 月蜃眉头微蹙,缓缓睁眼。 “嫂子,起床了。”百合笑道。 月蜃有些吃力地动了动,再次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十分疲惫。 “嫂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遥,将军呢?”她迷迷糊糊地问到。 百合一愣。“小遥是谁?” 月蜃定住,猛地睁开眼睛。她缓缓起身,看向百合。“睡迷糊叫错了。” “兄长进来吧!”百合笑着朝门口喊到,陌上走了进来。 仍然一脸迷糊的月蜃对着他笑了。“将军。” “既然困就继续睡吧!我和百合按计划出去继续调查,晚些来找你。” “是啊嫂子。我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晚些我要去个地方,到时候再叫上你。”花棘笑脸盈盈。 “嗯。我也实在乏得厉害,对不住。”说完便躺下没了动静。 百合眨巴着眼睛看了陌上一眼,两人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离开客栈继续勘探樱花岛,暗地里悄悄调查当地的情况,傍晚方归。 陌上直接点了扫描键,进了房间。百合低头笑着跟了进去。果然,房间里还是离开时的样子。陌上看向百合,示意她去叫醒月蜃。 百合听话地坐到床边,轻声唤她。 月蜃睁眼,面上仍是满满的倦意。 百合疑惑,但也没问,只是柔声道:“嫂子,你要是不舒服就继续歇着,兄长会陪我去的,你不用担心。” “无事。走吧!”月蜃下床,套上绸履。 “嫂子不去洗漱下?”百合一脸呆愣地问到。 “啊……是,应该洗漱下。”月蜃愣神,脚步不稳地往卫生间走去。 陌上拉开窗帘,坐到沙发上。 “嫂子怎么看上去迷迷糊糊的?睡太久了?”百合一脸迷惑地坐到一旁。 “嗯,刚睡醒的缘故吧!”陌上点了手表,弹出虚拟屏幕,查看客栈餐厅的菜单。 倒腾片刻出来的月蜃看上去清醒了很多。“我好了,久等了。” “哪里哪里,我们有的是时间。”百合烂笑。 “走吧!”陌上关了手表。 陌上走在前方,百合拉着月蜃跟在后面。 “嫂子,我们先吃点东西。” “好。” 陌上早已订好餐桌和饭菜,三人围坐一个圆形桌,百合不停往看上去食欲不振的月蜃碗里夹着菜。月蜃微笑,低头奋力吃着。陌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晚饭后天色完全暗下,三人走出客栈。当时应百合的要求,陌上将住处订在了千山区的百草街,樱花岛的老城区,所以建筑和景物都显得老旧,韵味十足。 三人并肩走入一个更加有老城味道的巷子,踏着青石板往里走。百合留意着手表上的地图,引着路。越往深处越是静谧安详,此时路上已没有多少人,少许几个都是在悠然散步的老人,满目淡然,笑容却很温热。 “到了!”百合笑着加快脚步,转向左侧的门户小路。 月蜃和陌上紧跟着百合走向那户人家。此时周围的房子都稀稀疏疏地亮着灯,这栋尤其古旧的院内却是漆黑一片。 “不在家吗?”百合试着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月蜃看向探出青石围墙的柿子树,橘黄的柿子坠满枝头。她看向院子里,树下一抹虚弱的元体,佝偻着立在树下,仰头看着满树的柿子,苍老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分卷阅读93 “三位要找于叔?”一个路过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是啊!您可知道他在哪里?是已经睡下了吗?”正琢磨着翻墙进去的百合像见了救星,笑着问到。 妇人脸上露出些许惋惜。“他前段时间就故去了。走之前把这老院子申请成了文化遗产,就这么空着保留了下来。这柿子树……”她仰头看去,目光灼灼。“是走得更早的于婶种下的。可惜,他没能看到这树结果。不过,两人一定在什么地方相聚了吧!他们的爱情,最是叫人艳羡。” 百合微愣,微笑。“谢过大姐!” “客气了。如果他知道有人来看他,肯定很高兴!” 两人又礼貌地寒暄了几句,中年妇女离开。 百合惆怅地微微蹙眉,仰头看着金黄的柿子,轻叹一声。“大爷,我替阿婆来看你了。” 那树下的元体已然失聪,并听不到百合的话。他只是浅浅笑着,眼里目光闪烁,看着满树的柿子,残存的元体渐渐消散,附着到柿子树上,和树上的另一道元体合二为一。 “蜃儿,我爱你,长生不死,永生不灭!” 久远的记忆侵袭而来,月蜃的眼底泛起鲜红,看着那颗柿子树失了魂。 “我也算履行承诺了,走吧!”百合故作轻松地笑着看向两人。 月蜃压下眼底的鲜红,看向陌上,眼里印出尘嚣的模样,笑了。 陌上看了她一眼,莫名被那眼神看得浑身发紧,轻咳一声,转身走了。 “走吧嫂子!”百合挽过月蜃,两人跟了上去。 月蜃看着尘嚣的背影,难掩眼里的心疼。 将军,月蜃亦然! 第二日,三人一同乘上往地下车库的电梯。陌上查收了客栈退房成功的消息,看向月蜃。她低头眨巴着眼睛,强撑的一条缝随时就要紧闭。 三人到达停车位,扫描后开了车门。陌上放完行李后坐到驾驶位上,百合打开后面的车门。 “你到前面来。”陌上对百合说到。 “哈?”百合一脸懵地看向陌上。 陌上按了屏幕上的按钮,后方自动变形为睡眠模式。他看向月蜃。“你再睡会儿。” “谢过将军,月蜃实在困得厉害,就不拘礼了!”月蜃上车,倒头又没动静了。 百合坐上车,疑惑地转头看向后方的月蜃。“怎么困成这样?” “古城。”陌上按下按钮,车自动规划了路线并启动。 “你困的话也睡吧!路况我会看。”陌上左手搭到车门上,撑着脑袋,右手随性地放在腿上。 “我不困啊!她睡得也沉,我们说话也没关系。”百合拉开面前的盖子,点击露出的屏幕查看古城的信息。“来了好些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只能去碰碰运气了。看看这个绝世美人是不是真的无所不知。” “嗯。烟花之地和乱杂之地最容易获得消息,值得一探。” “我设法找找古城的地下市场。”百合快速点击屏幕。 “老头子把所有信息都拷贝了一份,你找找看有没有。不能联系信息中心,只能用那个了。” “好!” 陌上转头瞟了一眼后方,脸上露出疑惑。 昨晚看着有些精神了,怎么又成这样了?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陌上点开手表的虚拟屏幕,预定了古城的一个四合院。 “不是说人多的地方容易听到消息?”百合瞟了一眼,坏笑着问到。 “到处有监控,带着她不方便。”他关闭了屏幕。 百合笑出声来,不再多问。 车驶入海底通道,大量的海底生物聚了过来,跟着他们的车游动。车道上一阵喧哗。 “我去,什么情况?这通道的材质不是鱼类排斥的炎钢吗?”百合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鱼群。 陌上看着窗外的情景,没有回应。 “抵达目的地。”车自动停入相应的地下车库,解锁了车门。 陌上下了车,将熟睡的月蜃抱了出来,顺着标志往电梯走去。百合拖着行李跟了上去。电梯扫描后开启了门,两人走了进去。 “电梯上行。” 片刻后两人走出电梯,到达四合院的院子。陌上抱着月蜃往侧卧走去,百合只身去了主卧,着手收拾行李。 陌上小心地将月蜃放下,轻轻替她盖上被子。他坐到床边,拉过月蜃的右手,把了脉。他看向床上的人,将她的手放入被子中。 没有异常。 他走到窗边,拉起窗帘,房间变得昏暗。 他在床边站了片刻,动身出了门,关上房门。 “还在睡?”百合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陌上。 “嗯。” “这也太能耐了!都到晚饭的点了。” “收拾好了吗?”陌上问到。 “嗯。搞定了。” “我去做饭,你去四周看看。”陌上往门口走去。 “好 分卷阅读94 。”百合跟了出来,往大门走去,离开了四合院。 陌上走进厨房,将食材从嵌在墙里的冰箱里拿出,放入烹饪机,点击屏幕上的烹饪模式后坐到一旁。半个小时后百合回到四合院,走进厨房,往饭桌一坐,拿起筷子开始吃陌上准备好的饭菜。 “怎么样?”陌上把最后一盘菜放到桌上,坐到百合对面。 “地形跟地图没有出入,四周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人间地狱’的入口我探查过了,午夜十二点就会开场。” “有查到什么资料吗?” “没有。这店刚开不久,但是短短几周就名声大噪。从网上的资料来看一切正常,合法合规。” “嗯。晚上过去看看。” “这样的地方兄长以前去过没?”百合坏笑。 “出任务的时候去过。现在对这个行业的相关法律已经很完善了,只是明面上合法化的国家还不算多,所以难免有纰漏。” “嗯,确实完善了很多。双方的权益都得到合法的保障,不像从前那么混乱。只是很多国家都没有合法化,法律的效果也就铺不开。” “毕竟风俗习惯不同,这种事情只能顺其自然,不能过多干涉。” “嗯。嫂子起了没?” “没有。” “你给她看过没有?” “看过了。无碍。” “没事就好!”百合点点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吃完了晚饭,百合回房休息,陌上收拾了厨房,将清空的碗盘放入清洗机,出了院子。他四处逛了一圈,回来后进了侧卧。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人,同样的笑容,同样绝望的瞬间。紧闭的眼睛里溢出鲜红,染在狭长的线条上。 “将军!”月蜃惊醒。 “在呢。”陌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月蜃起身,看着黑暗中熟悉的身影,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 “做噩梦了?”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月蜃没有应声,只是看着他。 “你口里的将军。”他的声音很冷漠。“是谁?” 月蜃微微张开嘴唇,有些讶异。“自然是你。”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问到,声音还是一样的冰冷。 月蜃低下头,没有回答。 “你叫的人,真的是我吗?”那声音再发问。 “是。”月蜃抬起头。 “为什么跟着我?” “因为你是将军。” “可我怎么觉得。”他顿了顿。“你唤的将军另有其人。” 月蜃语塞,只是看着黑暗中他模糊的轮廓。 “我第一次见你,是五十年前我家楼下的街道上。虽然你一瞬便消失了。第二次,是在一场亦真亦假的梦里,一个狭长的海滩上。第三次,是在那里的海边。无论怎么想,我也想不出你这般跟着我的缘由。思来想去,你是把我当成别人了。是吧?” 月蜃木然。“不是。” “那你说,你刚才梦到什么了?” 月蜃不语。 “梦到我死了?”冰冷的声音发问。 月蜃一抖,眉头紧蹙。“将军!”那声音里满是凄楚。 陌上蹙眉。“希望你明白,我叫尘嚣。尘埃的尘,嚣张的嚣。”他起身,走了出去。 “时间差不多了。”站在院子里等候的百合看向他。 “走吧!”陌上往大门走去,黑夜掩了他复杂的表情。 “嫂子不去?”百合跟了上来。 “不去。”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百合耸耸肩,跟了上去。 探查 傍晚时分,白都咖啡屋里走出一群人。青浅腼腆地笑着,跟身旁的秋凌轻声说着话,两人身上具是白色的白都军装。 “走啦!”几个人笑着跟两人挥手。 “好,改天见!”一脸灿烂笑容的秋凌打了招呼,满眼柔情地看向身旁的青浅。两人并肩往他们的住处走去。 “秋凌这家伙可以啊!才一个月就把魔都高冷的技术女神搞定了。” “人家本身长得也不错,两人又是一起调派过来的,连工作都在一起。我们哪里有这样的机会。” “你们就吹吧!看看人家秋凌,绅士又有能力。跟你们这种无名小辈是一个档次的吗?” “哟,这话怎么听着有点酸啊!没机会了对我们撒气啊!” “滚。” 几个人打打闹闹地往另一边走了。 “怎么样,还有什么想吃的吗?”秋凌温柔询问,军帽下散下几丝金色的短发,浅绿的眼眸迷人至极。 “带点零食上去吧!一起看部电影。”青浅笑着回答。 “好。” 两人进了楼下的超市,没过多久提着一袋零食走了出来,进了旁边的电梯间。 分卷阅读95 青浅站在门口接受扫描,门开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关上房门。 “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异常吗?”青浅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黑色的平板。 “目前为止还没有。光从这些信息里看不出什么。他们对我们的身份估计也有所戒备,以现在的级别身份,恐怕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秋凌将袋子放到桌子上,在青浅身旁坐下。 “他们的网络系统我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就怕,还有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通过网络系统搜查的风险太大,我们得想想别的办法。”青浅打开平板,关闭连接系统,打开虚拟屏幕,调出偷偷带出的信息。 “现在有三种可能性。一种是只有高层参与了,而他们的消息传递完全没有通过网络进行。如果是十分隐秘地使用了网络,我们强行破解身份可能会曝光;第二种是有一个独立的人或团体,他们混杂在工作人员中,获取白都的消息,隐蔽他们自己的消息;最后一种,对方有技术怪才,制造了白都参与其中的假象,引魔都上钩。两大机构要是闹起来,可不得翻天。”秋凌看着空中投射显示的数据。 “嗯。确实如此。要是身份曝光,爆出我们私底下对白都进行调查的消息,魔都的处境就艰难了。这次调查,必须隐秘地进行,隐秘地完成,然后隐秘地退出。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这样畏手畏脚的任务,青浅小姐是不是很不爽?”秋凌坏笑。 “你还有空取笑我?跟你扮情侣我可是天天提心吊胆的。就怕红花棘突然出现灭了我。这恐惧比其他什么都强!”青浅翻了个白眼。 秋凌放肆地笑了起来。“新婚燕尔就两地分居,可把我折磨的啊!” “妈的等回去我就直接给红花棘跪下。保命要紧!”青浅点了点屏幕。 秋凌掩下脸上的开心和宠溺,恢复正经。“看来我们得想点其他的法子。你防守我突破虽然成功率很高,但一旦被发现,就前功尽弃了。我们就算了,给魔都带来麻烦,那可是万死也不够的。” “嗯。你的身份比我方便,有机会就四处留意下,打探打探。这是最难攻破的地方了,整个岛都在监控范围内,岛四周的休闲区同样是一个角落都没放过,一点破绽都没有。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监察,我们稍微动点手脚就很容易被发现。”青浅长吸了一口气。“相比之下,你更容易被提拔。技术一流,人品一流,身份也合适。好好表现,看能不能进入更高层。我们尽量快一点,老头可只给了两年的时间。” “机构里有没有其他潜伏的成员?”秋凌看向青浅。 “老头什么也没说。不过依我看,八成是有。魔都里你敢说没有他们派潜的吗?如果有的话,适当的时候应该会想办法跟我们接触。静观其变吧!” “嗯。只能边走边看了。” 另一边,夜幕笼罩的风雨城内同样是灯火通明。地下城警务总局的资料室内,两个黑影躲在档案室的架子旁,小心地翻着纸质的记录,外壳上标着“失踪人口”,下方是档案的序号。 “怎么样?”时刻警惕的紫衣轻声问到。 “确实有一些信息库里没有的。但大致上没有问题。”亭梓戴着的夜视镜上映入大量的文字。她右手轻轻地翻着资料,左手握着夜摄机快速拍着照,双手都戴着轻薄的军用手套。 “报到这一层的基本跟我们获得的没有太大出入。我们得往小的查。”紫衣注意着周边的情况。 “那也得找到大致的方向,不然不得找死我们!” “搞定没有。” “好了。”亭梓将档案放回原处。 两人从一道小门走出。亭梓将插头插入门上的插口,另一头的小平板上方显示出虚拟屏幕。她解锁对内部系统的控制,拔出插头。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在监控恢复前脱离了监控区,迅速抵达设置好的入口,出了地面。 喘着粗气的紫衣看了一眼手表,额头冒出的汗水滑过眼睛。她脱下手套擦了汗水,食指点到地面的扫描口,锁定以后擦去了指印,拉过一旁的地毯。 “我去,年纪真的大了!”亭梓上气不接下气地爬起来,脱下身上黑色的夜行服,换上便装。 “我可不承认!”紫衣艰难地爬起来。 换好衣服的两人将夜行服放入墙壁的锁柜里。扫描口对两人进行了全身扫描,锁上了柜子,墙壁恢复如初,屋内的构造移动着,突出的衣柜挡住了那面墙。 两人平息片刻,打开房门,笑着走进客厅。 “还坐会儿吗?”坐在客厅的女人依偎在她老公的怀里。 “不了,以后再来玩儿。”紫衣笑道。 “那路上小心。”夫妇两人起身,送两人到门口。 “好。”紫衣和亭梓笑着应声。 “辛苦了。” “你们也一样。” 双方同时按下自己手上的隐戒和显戒,彼此握手之际,两人将关闭了的隐戒放到夫妇俩的手上。紫衣和亭梓离开那栋房屋,上了主办方给 分卷阅读96 紫衣配的车,回到酒店。 “这黑科技是谁搞的?让他把时间再延长点!老娘要断气了。”紫衣瘫到床上。 “青浅那个贱人主研的。你别看她那样儿,已经是现在最好的了!”亭梓也倒在沙发上。 “白城没参与?他两个不是技术局的大佬吗?” “那会儿白城不是死了嘛!” “为了方便派任务,青浅那家伙的头衔一直都是普通技术人员吧!” “嗯。” “那工资?”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忍受她这么多年,哈哈哈!” “两个贱人。” “谬赞谬赞!” “查到可疑的地点没有。” “嗯。西区非法带。” “我就知道……这种事情就容易发生在这种地方。所以说为什么不好好清理一下这些地方?” “你说得容易。都多久的问题了,复杂啊!” “那明晚行动。” “行。” 一个中等个子的女子踩着高跟鞋路过两人的房间,精致的脸庞被宽大的黑色帽檐挡去大半。她看了一眼两人的门牌号,黄色的眼眸一瞬变得凌厉。她低下头,继续往前走,进了电梯…… 人间地狱 一片灯红酒绿中,暧昧的音乐飘散在各个角落,弥漫在满脸笑容的精致脸庞和满面痴醉的一张张脸上。暗红色的木制装修,古代的建筑风格,中空的构造,中间高起的舞台上婀娜多姿的舞女扭动着妙曼的身体,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绝美的笑容。舞台后方是宽敞的楼梯,向后上方笔直延伸后往两侧转去,接上二楼,再从另一侧接上三楼。二楼和三楼的房间里灯火摇曳,不时传出轻轻的对话声和嬉笑声,但听不真切。 散布大厅四处的男男女女聊着天,一对对的挨得紧密,耳鬓厮磨,满面春风。舞台前方坐着着装各异的男女,具是一脸迷醉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领舞的女子长相姣好,带妆后更显绝妙。一身半透明的红色舞衣,露出的皮肤白皙光滑,随着她的扭动在暧昧的光线里显得诱惑异常。她动作优雅,左手一条银色手链,一颦一笑具是勾人心魂,嘴角的黑痣随着她的笑容微微动着。 主楼后方是一个装饰雅致的院子,中间一湖狭长的池水,一根根莲蓬争相冒出水面,宽大的莲叶中四处绽放了鲜美的粉嫩莲花。悠闲的鱼群穿梭其间,点起波波涟漪。音乐声完全淡去的后院一片寂静安详,在月光下尽显惬意。连接池水的古桥对面是一排清一色的房间,最中间的房屋亮着昏暗的红光,两个人影倒映在深色的帘布上。 坐在入门不远处软垫座椅上的女子姿势端庄,一身华服。深紫的长发一泻而下,骄傲的脸庞上是毫无顾忌的高贵和冷漠,娇小的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神凌厉,夹杂着怨恨和愤怒,却如死灰。如殷桃般的小嘴上涂抹了暗红,和清纯的长相充满违和感。她面前是一张红棕色的长桌,上面摆着水果和小食。 “如何?”她动了动漂亮的小嘴,眼睛盯着躺在卧床左侧躺椅上的女人。 一身慵懒的女人动了动,带动了铺在软垫上的红色垫单,扭曲了娇艳绽放的牡丹。她蜷起左腿,红色的裙身滑下,露出她纤长的腿,大腿左侧的残叶纹身带着死亡的气息。她抬起随性垂下的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和场景极为不搭的香烟。她将烟送到嘴里,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白烟,一脸的舒坦。 她微微起身,身下的靠枕慢慢变得饱满。夹着烟的左手手肘搭在软垫上,按出一个弧度,纤长的手指自然垂下,右手搭在微蜷交叠的腿上。白烟飘起,模糊了她的脸孔,以及脖颈左侧的黑色骷髅头。精致盘起的长发已有些凌乱,有几撮发丝从两鬓散落。插在头发上的四根红色发簪变得不对称,红色的珠串发饰扯着头发歪了几分,尽显随性和慵懒。 她眯了眯眼,带动了左眼眼角的泪痣。裹胸外的红衫滑落左肩,露出漂亮的锁骨和肩头,纤瘦的手臂因支撑身体而显出漂亮的肌肉弧线,手臂上横着一条长长的旧刀疤。 “你的故事,勉勉强强。”她扬起左边的嘴角,嘴唇微张。 “你愿意买吗?”她紧张地盯着那个诡谲的女人,手不自觉地抓紧裙身。 躺椅上的身影一闪来到她眼前,双腿一前一后跪爬在桌子上。她一惊,条件反射地后仰,撞到椅背上。 “别情深。真是个好名字。就冲这个名字,也得买啊!”她轻笑,左手撑桌,右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将人拉过来,直视她那双被怨恨染了的纯净眼眸,从左手飘起的白烟缠绕华服而上,飘上她清秀的脸蛋。她将红艳的嘴唇靠到别情深的耳畔,两边挂起的弧度更甚,幽蓝的眼眸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轻声细语道:“我想听你亲口说出你的要价。” “杀了他!以最残忍的方式!我要他痛不欲生地死去!”她咬牙切齿地回答到,眼神坚定,双手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她高高地扬起嘴角,嘴里发出轻快的笑声,微微退回看 分卷阅读97 着眼前的女子,拇指滑过她娇小的嘴唇,凑近。“成交!” “他什么时候死?” “不后悔?” “不后悔!” “回家等着吧!” 桌上的身影消失,在她的下巴上留下轻柔的触感。她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片刻后,她松开颤抖不止的双手,颤颤巍巍地起身,往房门走去,没入黑夜的背影却是凄凉。 简单干净的房屋内,男子坐在客厅里,眼睛无神地盯着对面墙壁上的显示屏,五彩的画面闪动着。鲜红的身影从卧室走出,膝盖轻轻踢起半透明的红色裙摆,纤瘦的腿依稀可见。 男子一惊,扭头看向她。“何人?” “为何总问我是什么人?我都说了,我不是人!”她邪魅一笑,走到他身前,张腿坐到他的腿上,膝盖压陷了两侧的沙发。 男子想抬手推开她,却发现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你说你,有什么好拗的。只要你开口,腿也好,癌也好,不都治了?难得这里的医疗水平这么高。真是浪费。”她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眼波荡漾,左手抚过他的短发,顺着耳朵滑到脸颊上。右手抚摸着他的手臂往上,从肩头滑下,停在了心脏的位置,里面传来疯狂的心跳声。 “你是谁?”男子帅气的脸庞变得冷漠,眉头紧蹙。 “你猜?”她轻笑一声,脸凑近了些。 那脸庞现出深思的模样,而后表情松了下来。“是她,让你来的?” “看来你很了解嘛,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 “休要诋毁情深!”他怒言道。 她仰头大笑了几声。“她都想要你的命了,你还在替她说话。情深这个名字,怕是更适合你!” 男子垂眸,一脸淡然。“反正命不久矣,要是能让她心里舒服些,现在就死又有何妨?你动手吧!” 右手传来的心跳声变得均匀而平稳,她的食指在上方微微点了几下,一股水流从指尖流入他的身体。 男子身体一震,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从内向外撕扯。全身战栗的他青筋暴起,脸色从苍白变得涨红,紧咬的牙关让脸上的棱角变得鲜明。时间一秒一秒地流过,慢得可怕,他终于忍受不住疼痛,张嘴吃痛,头往后方一靠,表情十分痛苦。 “为什么不给我个痛快?”他抬起头,直视眼前的女人,紧蹙的眉头让眼睑折出一条线,压在蔓出血丝的眼睛上方。 “做买卖,是要讲诚信的。收了东西,自然要按照客人的要求来做。不是吗?” 男子张着嘴,大口地喘息着,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疼痛声不绝于耳。不断冒出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服,紧贴在他身上,生出阵阵寒意。女子拉起宽大的鲜红衣摆,动作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汗水。 “所以说,没事玩什么爱情?爱情这东西,是能随便碰的吗?一个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她笑着起身,低头看着眼前痛不欲生的男人,转身走出数步后,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鲜血四溅,染红一片,几滴落在她的裙摆上,融入鲜红中。她打开房门,最后转头看了一眼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男人。满身鲜血的男人虚脱地看着她模糊的身影,鲜血滑过他绝望的眼睛。 她掩面轻笑,转身离开,手轻轻一挥,爆炸声接连响起。她缓步离开,妖娆的身姿被一片火光印得鲜亮,瘦削的脸上染上红光。 一片热闹的主楼里,一身便装的陌上和百合走了进来。下了舞台的领舞迎了上去。 “两位是别处来的客人?”她看着两人的着装。 “是,来凑个热闹。”百合笑着接话。 “不知,两位想怎么玩儿?”寒冬蝉邪魅一笑。 “怎样,能见老板娘?”陌上一贯的冰冷。 “公子,原是冲着我家姐姐来的。”她掩面轻笑。 “可否让我们见见你家姐姐?”百合插话。 “两位要见我家姐姐作甚?”她放下手,露出漂亮的脸蛋,灵动的眼神里满是戏谑的味道。 “做买卖。”百合回答。 “哦!”她拉长声音。“两位可带了好东西?” “那是自然。”百合微笑。 “那便随我来吧!” 她转身,妖娆万分地绕着舞台往楼梯后方走去,两人跟上。出主楼,三人到达静谧的院子。寒冬蝉正想招呼两人坐到旁边的石凳上,桥对面中间的房门打开了,现出女子慵懒的身影。 “让他们进来吧!”淡漠的声线传来,随即转身回了房。 寒冬蝉有些讶异,但仍是微笑着对两人点了点头。“两位过去吧!我家姐姐唤你们了。” “多谢!”陌上开口,说完往桥的方向走去。 “多谢!”百合微笑,踏着石路跟了上去。 这还是第一次,直接让人进去了。 寒冬蝉看着两人的背影,转身回了主楼。 “坐。”淡漠的声音里尽是懒散,仿佛刚刚 分卷阅读98 睡醒。 两人在房中央的棕红色桌子前坐下,看向斜躺在躺椅上的女人。 感应不到任何气息,整个人的感觉,和她像极了,但看上去,又完全不同。 百合观察着躺椅上的女子,纤瘦妙曼的身姿尽收眼底。 她手肘撑在躺椅右侧的靠枕上,手背撑着脑袋,外衫仍是滑到手臂下。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陌上,嘴角微微上扬。 “不知,姑娘的交易要如何进行?”陌上同样看着她。 “两位的故事。”她嘴唇微张。“我买了。” 百合默然,试探地问到:“我们,什么也不用做?” “两位想要做什么?”她邪笑。 “我以为,要说点什么。”百合烂笑,耸了耸肩。 “好故事,可不是能用嘴讲的。姑娘,好生幸运啊!连小女,都忍不住妒忌了。” 她真什么都知道? 百合讶异。 “自然。”她回答,眼神落在百合身上。 百合一惊,微微张开嘴唇,而后笑道:“是,运气一向很好。” “两位缘分不浅啊!缘分这东西,当真奇妙。” 她起身,赤着的双脚/交叠落到地上,右脚尖着地,右手腕搭在翘起的左腿上,左手肘撑着膝盖,手背托着下巴。“不过,公子的故事里,我竟看不到另一个人。真是有意思。”她笑着微微歪头,散下的发丝飘动。 陌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她动了动左手,食指滑过自己鲜艳的嘴唇,动身躺回长椅,左手依旧撑着脑袋。 她抬起右手,食指往下一指。“藏东西的人,都喜欢往深处藏不是?越深,越好。这答案,可还满意?” “多谢指点!”陌上起身。 “多谢姑娘,那我们这就走了。”百合跟着起身。 她翻身躺到躺椅上,左手随性地从躺椅上垂下,右手搭在腹部,闭上了眼睛。“有两位的故事,近来也不用再见人了。余味,很足!以后,两位的故事权归我所有,我想怎么用,都没有意见吧?” “自然。”百合微笑。 “公子。”她突然唤到。 走到门口的陌上回头。 “是谁又何必纠结,只要人在身旁,不是比什么都好?”她微微睁眼,细长的缝隙里透出幽蓝的微光。“这世上,不知多少痴男怨女。人生短暂又无常,一个转瞬,便什么都没了。” 陌上眉头微蹙,开门出去了。 “再次谢过!”百合跟了出去,带上房门。 躺椅上的女子闭上眼,呼吸慢慢变缓,均匀而轻柔。 “本来是打算来凑热闹的,没想到真遇到神人了!这个女的,一点不像风尘女子,而且真的什么都知道!跟嫂子似的。”百合看向陌上。 陌上看着前方,没有回话。两人转过最后的巷口。 “啊,嫂子在等你呢!”百合看到门口的白色身影。 两人走过去,月蜃转身,对着陌上微笑。 “我就先进去啦!”百合笑着进了门。 陌上停在她面前,看着满脸笑容的月蜃。“进去吧!” 他踏入大门,月蜃跟了进去。 “休息吧!”他低头看着身旁的月蜃。 “好。你也是。”她微笑。 陌上进了主卧,月蜃进了侧卧。 “你怎么往我这儿回啊?”百合皱起眉头。 “那不然?”陌上满面漠然。 陌上进卫生间换洗,出来就被堵在门口的百合抓着丢了出去。 “搞错门儿啦!”百合笑着关上房门,上了锁。 陌上蹙眉,一脸无奈地转身,看了看对面的房门,叹了口气,往左侧正厅走去。 门吱的一声开了,陌上回头。 “进来吧!”月蜃微笑。 陌上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走了过去,进了侧卧。 月蜃拿出柜子里的备用床垫和棉被,俯身铺到空出的地方。 “我来吧!”陌上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活儿。 月蜃微笑,坐到床边。 “睡吧!”收整好的陌上坐在软垫上,拉起被子。 “嗯。”月蜃也躺了下来。 “关灯。”陌上发出指令,房间的灯灭了。 夜谈 陌上和百合走后,她下令近期不再见人。静谧的庭院里一片暗淡,中间的房屋已熄灯许久,院内只剩浅浅的月光。连接主楼的房门开了,泄入一道柔媚的光线。寒冬蝉带着一个男人进入庭院。 “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姐姐既已睡下,我也不敢保证她是否会见你。” “好,劳烦了。”浅黄发色的男子坐下,略长了些的头发从右上角往两侧分开,分叉处并不整齐,凌乱中有洒脱的意思,发尖盖了耳朵上方,有几丝落在眼角。 寒冬蝉小心翼翼地敲了门。 分卷阅读99 “进来!”异常冰冷的声音让寒冬蝉也有些害怕。 姐姐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打扰。 她推门进去,对着黑暗中躺椅上的人柔声说到:“姐姐,有个人说一定要见您,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我不是说了嘛!近期不做买卖。你连打发人都不会了吗?”睡意朦胧的声音变得愈发冰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寒冬蝉低下头,怯怯地回话:“因为他脖子上戴着姐姐救我时戴的项链,我便没敢随便打发了。” 躺椅上的人睁开眼睛,起身驱散了睡意。 还以为是睡迷糊了,竟然这么安静。原来是他来了。 “亮灯。”房间的灯自动开了。“让他进来吧!” “是。”寒冬蝉退出房间。 一身黑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关上房门后走到她身旁。她将脚放到地上,空出半个躺椅,笑着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你怎么在这儿?”她看向他脖子上的项链,嘴角一扬。 “换个地方做生意。” 他瞟了一眼她赤着的脚,走到床边拿起东倒西歪的两只红鞋,来到她面前,自然地单膝跪地,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将鞋子套了上去,又给另一只脚也穿上。完事了才起身坐到一旁,往后一倒,闭上了眼睛。 “在哪儿?” “还是一样,下面,老位置。” “你知道是我?” “不知道。” “所以你也是来卖东西的?”她翘起左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手心撑着脑袋,扭头看着他。 “是。” 啊,真糟心,还是老样子,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 她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 “怎么样?买吗?”他睁眼看向她。 “把故事说来听听。”她同样靠到椅背上,扭头看向他。 “很长的,说不定还有点无聊。”他扭头看着她。 “我有的是时间。”她微笑。 他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仰头看向上方,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青蓝色微微闪动,双手扣在腹部。 “我出生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最下层、最贫寒的地段……” 夜色茫茫,不时有微风拂过,在水面上漾起些许波澜。静谧的池塘里,鱼儿也陷入沉睡。中间的房内灯一直亮着,直到凌晨才熄下。 窗帘遮挡了外面的光线,屋内一片昏暗,男子缓缓睁眼,呼吸乱了些。他长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因睡眠不足而酸胀不已的眼睛。再睁眼的他看了看窗外的光线,又扭头看了看倚在自己肩头的女人。乌黑的发色便不多见,黑浓的长眉修得很好看,狭长的眼线上笔直的睫毛长而密,鼻梁很高,鲜红的嘴唇紧闭,嘴角微微向下。睡梦中的她表情平和,眼睛下方的黑影散了几分。 “打扰了,但是找了半天就这里最安静。能让我在这儿睡会儿吗?”她手提一把破伞,身着大红长裙,脚下一双破旧而不合脚的鞋上沾满泥土,话说得礼貌,口气却不善,直接推门而入。杂乱的眉毛下一双半睁的眼睛冰冷异常,眼下的黑影很重。 “不好意思,我这里……”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躺到沙发上睡着了。 他无奈叹气,从浴室打来一盆热水,脱下她的破鞋,蹲着替她清洗了双脚。洗净后的脚上露出七横八竖的伤疤,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显眼。他将她的脚放到沙发上,从卧房拿出一床泛黄的毛毯,盖到她身上。睡梦中的女子长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抖了下,眼泪从眼角滑落,流进头发里。 他伸手将她眼角的眼泪擦去,俯身看了那张脸许久。 她微微蹙眉,翻身缩成一团,又是一滴眼泪,顺着高挺的鼻梁滑动,从鼻尖落入沙发。他再次伸手,拭去泪痕。 是什么,让你这么悲伤?连做梦,都在流泪? 他看着身旁那张同样的脸。 这次,没有流眼泪。 他嘴角微勾,眼神无限温柔。他伸手扶住她的头,动作轻柔而缓慢。将她的头轻放到自己胸前后,一把将她抱起,往一旁的床走去。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她,扶着她的头着枕,脱下自己亲手替她穿上的绣花鞋,又伸手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取下她的头饰和发簪,放到一旁的梳妆台上。他坐到床边,扭头看着那张睡容安详的脸,眸里笑意流转。 他起身,放下鲜红的纱帐,往门口走去。 “公子做的是什么亏本买卖?给了东西就走。”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双手支撑着坐起,透过蚊帐看向他,满脸笑容。 他回头,笑容灿烂。“自然是等你醒了再来讨债。看你好像难得睡个安稳觉。” 那笑容,竟比阳光还灿烂。好似,一瞬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不禁恍惚了,眼神也跟着飘了。 “怎么,姑娘这是准备不认账了?”见她不回话,他又开口道。 她回过神,眼神闪烁地低下头,一贯死灰般的眼里竟生出几分慌乱。“你 分卷阅读100 想要什么?” “这么说你是要买我的故事了?” “并非。”她蜷起膝盖,手肘搭了上去,手背撑着脑袋。“只是预付些收留费。”她终于抬眸,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项链。 男人低头笑了,再次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满是星辰。“看来我这不入流的故事是得不到姑娘的青睐了。” “差强人意。”她微笑着歪了歪头,散下的长发倒向一边。 他笑着走回床边,伸手拉开纱帐,迎上她的视线,表情变得认真。“当真什么都可以?” “自然。”她仰头看着他。 “我想,救一个人。” “死人?”她挑眉。 “将死,还未死。”他的表情沉下来。 “名字,地址。” “半恒曦,地下城非法区西边的无人区。” “好。” 他看着她沉默片刻。“但真能救?” “你以正常速度走回,确认过便知。” “多谢!”他的眼神认真且诚恳。 “那以后就免了收留费如何?”她扬起嘴角。 他松口一笑,表情变得轻松。“这亏本生意我可不做,收留费,我照样会讨要。” 她佯装无奈,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生意难做啊!” 他只是笑着。“那我走了。” 她伸手往床头的扫描口一放,对着他点了点头。“我就不送你了。” “回见!” “嗯。”她点头。 他放下纱帐,转身走向门口。 “对了。”声音再次传来。 他回头,面带疑惑。 “忘了问你的名字。”纱幔后的女子微笑。 “半鬼。半夜的半,恶鬼的鬼。你呢?”他扬起嘴角。 “半人。一半的半,佳人的人。”她弯起眼角,笑靥如花。 “那还真是巧了。”他咧嘴笑开了。“回见!” “回见。” 半鬼开门离去,床上的身影一闪消失了。 红色的身影闪过恶臭的无人区,穿入西边的墙壁。她顺着石梯往下走,转入一个狭窄的空间。布置整洁的空间里散发出清香,她伸手点了一下有些枯萎的野花,花朵再次变得水润晶莹。她看着那束漂亮的白花,嘴角微扬。 她挪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瘦骨嶙峋的年轻人,白色的元体里被强行注入鲜红的元体,两者相克,被黑色侵蚀。 “人啊,总是这么残忍。”她幻出水流划开手掌,将鲜血滴入他的胸口。黑色散去,鲜红被卷出,白色的元体重新聚集在一起。那人干枯的红发渐渐变成浅黄,病变的皮肤恢复健康的颜色,脸色缓和,虚弱的呼吸变得平稳。 她看着那张与半鬼神似但更显稚嫩的脸庞,脸上露出温柔。卷出的鲜红随水流回到她的体内,她的左手指尖现出黑点。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流出一条水流包裹了左手,水流变成红色的手套。 看来,这条命也并不是永生的嘛!等惋惜发现,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名堂来。 她冷笑一声,转身消失了。 回到杂货店的半鬼关上门,身影一闪消失了。他来到洞内,走下石梯,表情凝重。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入房间,打开昏暗的灯光,来到床边,表情瞬间松了下来。 她果真没有骗我。 他呼出一口气,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恍惚间看到他手上的红色手链,便拉起来看了看。 和这个相比,我做的隐戒简直一文不值。 正端详着那手链的构造,半鬼的余光扫到枕边的纸条,便轻轻将他的手放下,拿起纸条展开。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特别赠礼,收留费会照给。他忍俊不禁。 “哥,你回来啦!”男孩听到笑声后睁眼,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嗯。回来了。感觉好些了吗?”他微笑,不露痕迹地将纸条收入怀中。 “嗯。我饿了哥。” 半鬼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哥给你做好吃的,你等着啊!” “好!” 半鬼往旁边的厨房走去。 回到人间地狱的半人躺到床上,戴着手套的左手往眼前一盖,睡过去了。 交手 陌上和百合从通往地下的车厢走出,穿过喧哗的街道,往深处走去。 “一路走来,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百合四处查看着。 “她不是说了嘛,越深,越好。”陌上观察脚下的泥地。 “异族人的身体可真是不方便,什么都感念不到,我们往哪里下手?”百合无奈地踏了踏地面。 “仔细看看,总能找到线索。” “怎么不带嫂子一起出来?”百合漫不经心地问到。 “看她睡得沉就没叫醒。”陌上蹲下,拨了拨地下的泥土。 “兄长 分卷阅读101 有什么发现?”百合跟着蹲下。 “你摸摸看,感觉不太一样。” “颜色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啊!探测器也没有反应。”百合伸手摸了摸,表情变得认真。“不对,手感不同。下方有东西。” 两人分头查看,发现那一片的土地具是如此。 “兄长,我们往边界隐蔽的地方看看。”百合看向陌上。 陌上点头。两人在高耸的墙壁四周打探。探测器的指针微微晃了晃,百合摸着面前的墙壁,用工具刨了片刻,墙壁内露出一个已然坏掉的旧式扫描器。 “兄长。”百合对着手表轻呼。 另一头的陌上快速走了过去。 “你看。”百合用戴着手套的手擦了擦破旧的扫描器。 陌上从包里拿出低檐帽,戴上口罩和手套。 “我试试。”陌上从包里拿出接有多个线头的仪器,找到对应的插头,插入扫描器旁的插口,在虚拟屏幕上快速点击。 “能破解吗?”百合看着显示屏上的数据,迅速戴上帽子和口罩。 陌上往设备里接入空气源,设置好防监察系统,快速修复激活扫描器。百合安静地看着,眼神扫过陌上专注的脸。 难怪他当上统帅的时候年纪比我还小,这技术,我都自愧不如。 扫描器的屏幕亮起,陌上的动作更快了。不到一分钟,扫描器上亮起绿光,没有一点痕迹的墙壁上显出一条缝,往右侧打开。百合走了进去。陌上拔下插头,往扫描器上贴了小巧的障目器,跟了进去。墙壁恢复原状,障目器上的绿灯闪了一下,扫描器表面被一层虚拟的土色屏障覆盖。 躲在暗处的身影一闪消失了。 “念盘最近是否有异动?”陌上打开手表的灯源在前方探路。 “没有。但是现在的黑科技能屏蔽掉念盘的也不是没有。”百合跟在后面。 “嗯。”陌上不再说话。 两人抵达破旧的电梯口。陌上撬开电梯门,蹲下身快速拆卸电梯底部的移动口。百合往旁边的墙壁上设置了定点,从包里拿出军用腰带,系上后按下按钮,腰带中央的银色部位开启,丝线自动连上固定点。 “我先下去。”百合跳下拆开的移动口。 陌上从背包里拿出腰带,连接定点上的另一个端口,跟着跳了下去。落地后的两人将灯源照射范围扩大了一倍,照亮了四周的大半。 陌上看着空旷寂寥的空间,蹲下查看地面,眉头紧蹙。 “糟了!”陌上快速起身。 “这里刚被清理过!”百合也蹙起眉头。 两人的军用腰带同时响了一声,丝线从上方收回。两人警惕地看向上方,背靠而立。 “没想到现在连地质学家都这般能耐了,相比之下,军队里的人都成饭桶了。”低沉的声音透过变声口罩传出。 两人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将手电扩大到最大范围,照亮了黑影的长袍下摆和靴子。他往前走了两步,现出身体的下半截。 “哪里的话,比你还差远了。”百合玩笑道,往食指套上隐戒。 那人影一闪,迫到两人面前。戴上隐戒后取出芯片的两人往两边闪去,光亮消失。一片寂静中,伏在地面的灰色眼眸在黑暗里窥视着,左耳后的三点相互连接,现出狼嚎图腾。他快速捕捉到对方的身影,冲了过去,纤长的手上攀附了银色的利爪。那人快速往一侧躲闪开。尘嚣追了上去。对方的眼神一凝,青蓝色加深,眼珠放大,现出青黑色的宽大羽翼,移动速度更快了。两人交锋,不断发出摩擦声和打斗声,空中不时闪现利器碰撞的花火。 暗红的眼眸追随两人的身影,观察着战局。 此人,竟然在压制兄长。 红花棘眯了眯眼,提剑冲了上去。那人甩开尘嚣,双翅一扇,竟造出带刃的狂风。红花棘一惊,翻身往后,四下躲避。才定下,那人便突然出现在眼前,手握毒液缠身的黑剑刺向红花棘。尘嚣从另一侧出现,收银甲出剑打开了他的黑剑。 退到墙壁的红花棘双腿一蹬,正面冲了上去。那人挥剑接下,双翅又是一扇。红花棘避开。他闪到尘嚣后方,一剑刺下。尘嚣伏地闪躲,四肢着地,快速闪到左侧。那人停在上空,轻轻扇动翅膀,感念着两人的动静,诡异的眼睛里清晰的印出两人的身影。 尘嚣和红花棘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从两侧发起攻击。他飞到更高空,朝两人猛烈地扇了几下翅膀。尘嚣和红花棘四下闪躲着冲了上去,一阵猛攻。他动作敏捷,一一接下两人的攻击,游刃有余地退至后方,青蓝色的眼眸再放大,几乎占据了整双眼睛。他借着墙壁冲出,化身一条青黑羽翼的巨龙,一嚎便将两人震飞,墙壁破裂。 两人从乱石碎土中站起,往两侧移动,跃至高空,双双刺下。巨龙灵活闪过,翅膀一挥将两人打落地面,俯冲下去,利爪直逼。 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铺开的水膜挡住了巨龙,灰色的眼眸里印出形状诡异的元体。巨龙用尽全力攻击那层水壁 分卷阅读102 ,毫无效果。见状,巨龙往电梯口飞去,化为人形消失了。 “嫂子!”花棘高兴地叫到。 尘嚣艰难起身,扶起红花棘。月蜃收了水壁,看向两人,微笑。 “嫂子,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可从来没见过这种系别的人。”花棘吃痛地皱着眉头,看了看伤痕累累的手臂。 月蜃看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远古的魔王。” “毒龙王?那东西不是早灭绝了吗?人族根本没有沿袭到他们的基因。”花棘惊呼。 月蜃不语。 “先离开再说吧!”尘嚣看向月蜃。 月蜃伸出左手,两股水流流向两人的身体,冲尽了血迹和土灰,包扎伤口后修复了衣服。 两人将芯片放回后颈,芯片嵌入后变回了陌上和百合。 “我回家等你们,尽快回来。”月蜃携两人到达电梯口,消失了。 百合和陌上看了彼此一眼,具是一脸复杂。 “接二连三失踪的繁族,根据探查,异族也是一样,现在连上古的怪物都出现了。也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到底是怎样的答案。”百合垂眸。 “走吧!”陌上扶着百合,两人往入口走去。 陌上回想着方才的情形,眉头紧蹙。 且不说他共鸣的基因是上古魔龙王这件怪事,这世上能返祖的人,又有几个?整个魔都也就只有总将统帅和白城,白都也是两个,其余寥寥几个散布在繁族大国内。而我们一来到就遇到一个,还是在异族境内。看来,我们潜入调查的事情对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怕是会更加凶险。 两人同来时一样,有说有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地下城,从地下车库取车回了四合院。一出电梯陌上便倒下了,百合和月蜃扶住他,带回了侧卧。 月蜃将准备好的药塞到陌上嘴里,用水送了下去。她戴着手套褪去他的衣物,身上的血痕已然泛黑蔓延。 “这是怎么回事?我身上的伤都完全恢复了啊!”百合一惊。 月蜃冷着脸没有回话,无数的水流携着已经磨好的草药敷到他满身的伤口上。月蜃同样没闲着,用上药棒快速涂抹着伤口,表情认真无比。药效很快,蔓延的黑色停了下来,颜色淡了些许。 月蜃松了一口气,表情也变回原来的淡漠。“他的伤我治不了,只是在伤口上消了毒止了痛,用了障眼法盖住伤口而已。” 百合也不追问。“现在如何?” “已无事,只是毒龙的毒非同小可,好在他避开了致命伤,伤口也都不深。正常恢复需要一段时间,我们估计得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了。我会用障眼法每日弄一个陌上跟你一同出去,你便同往常一样和他四处探查此地的地质即可。其余的等他醒来再做打算。”月蜃看向百合,微笑。 “好。”百合点头。“有什么需要你叫我就是。” 月蜃点头,视线回到陌上身上。 难怪她让我们尽快回来。 花棘看了两人一眼,见无事便退出了房间。她回房进了浴室,洗澡的时候特别查看了全身,身体跟离开前没有两样。她疑惑地皱了皱眉。 唯独救不了心爱的人吗……那该,有多无力? 侧卧里月蜃用热水烫了毛巾,擦拭着陌上头上冒出的冷汗,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眼里露出悲痛和不忍。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又拂过他的左胸。空萦的幻术下,弯月状的刀痕清晰可见。月蜃的眉头更深了几分。她双手握住陌上的手,低头吻了他的手背,而后将额头抵到他的手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华灯初上,同“陌上”一起回来的百合关了大门,“陌上”的身影消失。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侧卧,看了一眼表情已经缓和的陌上。伤口周围的黑色已经褪去,伤口也现出正常的血色。百合释然地呼了一口气,眼神转向趴在床边的月蜃。她走过去将月蜃抱起,放到陌上旁边,替她盖上被子,关了灯,掩上房门,往主卧走去。 月蜃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意识清晰后慌慌忙忙地坐了起来,转身看向陌上。见他一脸安详,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躺下后闭上了眼睛。 杂货店内半鬼坐在柜台后的高凳上,左脚踩着凳子上的横杆,右脚自然落在地上。他依旧低着头,就着灯光倒腾着手里的老旧仪器。卧室内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卧室走去,关上了门。 “如何?”女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确认那对地质学家是潜入者的消息我不是已经上报了吗?你来干什么?”他冷漠地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在黑暗中亮起火星。 “大将让我来问不明身份的白衣女子是谁。” “都说了不明身份,我怎的知道?”他躺到沙发上,头靠了下去。 “你败了?” “逃了。” “能胜?” 他眼神散在上方,眯了眯眼。“不能。” “明白了,我会如实上报。”女子顿了顿。“你, 分卷阅读103 没受伤吧?” “没有。”他起身,往外走去。 “让我帮你吧!”身后的声音显得急迫。 “你?还是搞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他开门走了出去。 女子从暗处走出,一身的黑衣,中等身材,黄色的眼眸里满是怨气,还有,爱而不得的无奈。 她转身没入黑暗。 房间里的遮光窗帘被拉开,只留了一层轻薄的白帘抵挡刺眼的光线。陌上皱了皱眉,缓缓睁开双眼,努力集中模糊的视线。意识变得清晰后,来自全身的疼痛让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闭目,眉头皱得更深了。感觉到手上凉凉的触感后,他睁眼看向床侧,雪白的身影印入眼帘。他看了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视线停在那张虚幻的脸上。 轻轻的开门声响起,陌上扭头看了过去。百合端着粥走了进来,看到睁眼的陌上后脸上现出喜悦之色。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侧的床边,将碗放到床柜上。 “醒啦?”百合轻声问到。 “嗯。”他微微笑着点点头。 百合小心地扶起他,往他后面垫了两个枕头。他轻轻握住那只手,缓慢地随着身子移动。 “我睡多久了?” “昨天回来以后就到现在了。” 百合坐到床边,端起粥,舀了一勺递过去。陌上想自己来,却感到手臂上一阵麻痛,只得作罢,张嘴由着百合喂。 他瞟了一眼仍然熟睡的月蜃。 “都是嫂子帮你治的伤,从昨天就一直守在这儿,寸步不离!早上喂你吃了药擦了伤口,就又睡着了。”百合看了一眼月蜃。 “你,伤势如何?”陌上有些迷惑。 “她说,就你的伤她治不了,只能让你正常恢复。” 陌上垂眸,若有所思。 “好了,你继续休息吧!多睡,恢复得快。” 百合放下空了的碗,扶着陌上躺下。 “辛苦了。” “受伤躺着的是你,我有什么辛苦的?”百合笑着拿起碗,离开了房间。 陌上扭头看向月蜃,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而后吸了一口气,微微握紧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傍晚时分,陌上在刺骨的疼痛中醒来,眉头紧蹙。 “弄疼你了?”如水般轻柔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忍,有些颤抖。 陌上扭头看向正在重新上药的月蜃,松开了眉头。“没有。” “你忍忍啊!很快就好了。”月蜃俯身往他胸口上最后的几道伤口擦着药,小心翼翼,动作十分轻柔。 陌上出神地看着她一脸专注的表情,眼神变得柔和。 上完药的月蜃释然地松了一口气,将药碗放到一边,水流凝成自然洗净。 她看向陌上,微笑。“这药效果最好,虽然伤口比较疼,但你就忍忍了。加上百合给的恢复仪,应该会好得快很多。” “无妨,这点疼不算什么。”陌上微微笑。 “嗯。”月蜃点点头。 门开了,百合端着粥走了进来。 “都醒啦!”她笑嘻嘻地走过来,将营养粥递给月蜃。 两人将陌上扶起身,垫了枕头。月蜃端起碗,十分自然地喂了过去。陌上没有说话,开口吃了。百合低头浅笑,正准备悄悄退出去,却被陌上叫住。 “你可查过那个地方了?” “查了,没有任何资料。我复原了几个有嫌疑的秘密网道,但都删除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找不到。”百合坐到床边。 陌上蹙眉思考。“想也是,他们必定谨慎,这应该是第二次清理了。你先打探下古城有失踪人口的地方,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等我恢复了,我们再探一次那个地方。清理得再干净,也未必就找不到线索。” 月蜃趁他讲话的间隙往他嘴里送了几口粥。 “好。”百合点头。 “那个人,可有查到什么?” “没有。”百合摇摇头,眉头微蹙。“不过,感觉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陌上吞下粥。 “半鬼。”百合看向陌上。 “地下城那个?”陌上蹙眉。 “嗯。兄长也知道他?” “虽然隐秘,但地下市场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 “我是机缘巧合下认识他的,此人深不可测,以前就查过他的身份,但没有查到什么破绽,他在地下市场也算规规矩矩,也就没有再查。” “城里可有‘驿站’?” “有。我悄悄去了。情况特殊,只能用最慢的方法传递消息,只能等着了。” 陌上点头。 月蜃将空了的碗递给百合,百合接过后离开了房间。月蜃往陌上嘴里送了药和水,扶他躺下后坐到一旁。 “你不必守在这里,我已无碍。去百合房里休息吧!”陌上开口。 “无事,我就呆在这儿。”月蜃笑着看向他。 分卷阅读104 陌上眨了眨眼,轻咳一声,眼神移到上空。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你,为何不叫我将军了?” 月蜃看着他。“你不是不喜欢我这么叫吗?” “未曾。” “是你。”月蜃认真地看着他。 “嗯?”陌上疑惑地看向她。 “我看你的时候,看的就是你。”月蜃认真道。 陌上嘴唇微张,不知如何回答。月蜃微笑,眼波如流。 陌上移开了视线。“你想怎么叫,便怎么叫。” “你想我怎么叫?” 陌上瞟了她一眼。“就像从前吧!” 月蜃一愣,扬起漂亮的笑容。“好,将军。” “嗯。” “将军休息吧!” “嗯。” 入夜,四合院一片寂静。黑暗中陌上躺在床上,呼吸均匀。月蜃趴在床边,右手依旧握着陌上的左手。陌上轻轻动了动,同样握紧了她的手。 重伤 “如何?”秋凌专注地盯着虚拟屏幕上防监察系统的运行。 “还没好。”青浅快速点击着屏幕,眼睛一目十行地扫着眼前的信息。 近日,青浅捕捉到一些可疑代码。虽说真假难辨,冒险破译的风险也很大,但考虑到潜入以来一直一无所获,两人决定试上一试。 “快了。”青浅眉头蹙得更深。 秋凌动手加强了防监察系统,进一步隐藏了青浅的行动,紧张地盯着虚拟屏幕。 “准备断连。”青浅开口。 “好。”秋凌手速飞快地开始解除系统。 两人互相扫着彼此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松下气来的两人对视一眼,拍手表示庆祝。 青浅打开抢出的信息。尘嚣、红花棘、紫衣、亭梓、青浅、白城等人的照片和部分信息都在上面,另外还有一些两人不认识的人,有魔都的、白都的、各个国家机构的,以及邑国的。破译后的任务信息上写着:确定身份,清除。 房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我们三个的死亡标志上都写着待确认。看来,他们也没有完全相信我们军方系统放出的消息。”秋凌盯着标了死亡的三张照片。 “嗯。虽然抢到了消息,但完全追不到源头。” “难道白都也秘密派出人调查这件事了?” “八成是。这世上哪有绝对的信任和坦诚。” 秋凌滑到地质学夫妇的照片。“这两个人,有什么可疑的?” “不知道,好几个邑国的平民都包括在内。” “这个人,色系怎么是黑色的?” 青浅拿起平板截了照片,导入带来的资料库搜索。“邑国的一个佐将,没立过什么大功,也没有什么大的成就。看他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不是手里掌握了对方的秘密,就是邑国军方系统里有隐藏身份的人。下次去驿站的时候一起发回去查查。” “这个,不是半鬼吗?他是异族?”秋凌蹙眉。“根据驿站给的最新消息,他的身份还是‘有待确认’。但既然我们的人受到他的阻挠,就是说他是对方的人。那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他是要被清除的对象?难道,还有另一方势力?” “按照上面的信息来看,是异族。但这条消息的真实性,本就有待商榷。就算说是有人故意泄露给我们的,也没什么奇怪的。” 秋凌摇摇头。“难办啊!这白都里八成也潜入了不知道几方的势力,咱们以后行事得更加小心。” “嗯。咱俩的照片可都在上面,都是确定了身份就会被‘清除’的对象。” “哎,你说错了。上面可没有我的照片。”秋凌坏笑,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青浅瞥了他一眼。“相比之下,我们两个是最安全的。他们……” 秋凌脸沉了下来。 “存到存盘里了吗?” “存了。” “明天休息日,去常春岛约个会吧!”秋凌换上笑脸。 “好啊!”青浅笑着挑挑眉。 “他们动作够快啊!我们才出来没多久,就搞到消息了。” “统帅不早就预料到了吗?这次的任务,本就危险。” “我们执行过的任务哪次不危险?”秋凌又笑。 “也是。入了军队的那天起,脑袋就是存放在脖子上的。”青浅耸耸肩,挑起眉。 “那亲爱的我回去了,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明天的约会。”秋凌笑着起身,准备出门。 “你再开玩笑我就踹死你。”青浅跟到门口。 “我这叫随时入戏!”秋凌走出房门,青浅跟了出来,换上一脸娇羞。 两人卿卿我我地在门口闹了一阵,难分难舍地道了别,拥抱很久后才分开。 秋凌低下头,进了电梯。 青浅回到屋内,将所有信息删除干净,关闭了平板。 分卷阅读105 另一边,两个黑影闪过一片黑暗,一人候在黑暗中,一人贴着建筑的死角快速移动,在正上方的监控器旁停住,手上的戒指抵上一个小口,一枚针穿进去,黑了监控。她吊在上方对着黑暗处比了个搞定的手势,那身影闪到门口,将早已准备好的设备插入插口,点击屏幕黑了内部系统,开了门。两人进入建筑物,关上门。 紫衣开了总控制台的大平板,插入存盘快速拷贝了所有信息。亭梓进入资料室,快速翻找着档案夹,另一只手迅速地拍照存底。 搞定后的两人往后门走去,很快察觉到站在门口的人影。 “把这里搞乱了大家都麻烦,我们换个地方如何?”亭梓笑道。 那身影开了门,一闪而出。两人离开房间,紫衣展开翅膀追了上去,亭梓快速解除了内部的一切控制,恢复了系统,一瞬便消失了。几秒后,门上的小屏幕亮起,恢复了运行。 亭梓抵达时,两人已进入胶着状态,很明显,紫衣被压制住了。那女子黄色的眼眸加深了颜色,像火焰中的金黄。瞳孔变大,下半部分的脸被蒙上而不得见。她从翅膀中褪出双手,手掌探出两把绕着火焰的短刀。紫衣同样褪出双手,手背上现出两把短弓,附着其上。她拉开距离,弓箭上现出气凝的短箭,朝女子射去。女子灵活闪过,身后的泥地被落地的箭击得阵阵响,尘土飞扬,气凝的箭消失。她速度很快,不断逼近后退的紫衣。 亭梓虚化,金蛇嵌入手腕,瞳孔放大拉长,皮肤上的蛇鳞消失。她甩出两条缠绕毒液的鞭子,那女子撤向后方。她再甩鞭,鞭身如蛇头般咬向女子,追着女子躲避的身影,速度越来越快。两人同时发难,相互配合,逼得女子退了百米。 那女子一怒,收了短刀,往前一跃,化成一只金红的巨龙,周身缠火,咆哮着冲向两人。紫衣和亭梓大惊,往两侧闪躲。亭梓甩鞭,抓住了她的两只利爪,用尽全力往下拖。她朝着亭梓一声怒吼,扇动的狂风带着火热的风刃。亭梓收手闪躲。巨龙灵活一闪,出现在紫衣的身后。紫衣大惊,正要躲闪,却被利爪抓住了双翅。巨龙凶狠地将爪子插入她的翅根,往后一扯。 紫衣顿觉一阵天旋地转,痛苦地大叫了一声,视线变得模糊,脸上青红一片,经脉突起。 蝙蝠翅膀被生生划破,从翅根到翅尾。紫衣坠落,没有焦点的眼神涣散,深紫色变淡,虚化被强行解除。亭梓大惊,移动到巨龙的上方,几鞭甩了下去,在巨龙背后划出几道伤口,毒液快速侵蚀进去。巨龙嘶吼,化为人形冲向了亭梓,双刀一出,割断了两条鞭子。亭梓后移,翻转身体快速甩着长鞭。那鞭子如蛇般灵活迅捷,女子靠近不得,大怒之下再次化为巨龙,先是扇翅让亭梓躲避,待她避开后瞬间冲了上去,锋利的一口尖牙直冲亭梓。亭梓蹙眉,被扑过来的紫衣抱着滚到一边。 巨龙趁胜追击,直逼二人。一道黑影闪现,出绳捆了巨龙,待她挣脱之际往她嘴里打入麻醉剂。他抱起地上的两人,闪身离去,速度极快,很快消失了。 女子猛地坠地,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额头上青筋暴起。那麻醉的效力非同一般,若是普通人,当即便昏过去了。她起身,跌跌撞撞地逃了。 男子抱着两人逃入设置在当地的驿站。驿站里的线人慌忙取来急救箱。男子将紫衣俯身放到床上,剪开破烂的衣物,血红下是深入皮肤的抓痕,隐约可见附着血肉的白骨。亭梓倒吸一口凉气,扯下紫衣的口罩,戴上医用手套帮忙。 她娴熟地处理伤口,男子专注地缝合。 “不用麻醉剂?”一旁的线人冒了一身的冷汗。 “她这个样子,哪里还需要麻醉剂。”亭梓额头上冒出汗。 处理完伤口的两人默契配合,将伤口包裹好。 放松下来的两人瘫坐到椅子上,完全虚脱了。 “你怎么样?”男子扯开口罩,是莫衷。 “跟她比起来我这都不算伤。话说你怎么来了?” 莫衷担忧地看了紫衣一眼。“接到消息,我们的身份对方已经察觉,派出人来清理了。而且派出的人里……”他顿了顿,一脸严肃。“有能力诡异之士。” “这么说,其他人也遇袭了?性命?”亭梓蹙眉。 “嗯,性命无碍,只是受了伤。我们的情况也得报回去。” “什么情况?”线人帮亭梓处理着伤口。 亭梓长吸了一口气,眉心仍是阴郁之气。“上古龙族,火龙。” 线人停住,吃惊道:“什么?” 亭梓看向趴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紫衣。“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她。在虚化的时候受到那么重的伤,翅膀完全被破开。等她醒来……恐怕……” 莫衷看向紫衣,红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还有很多的,心疼。 昏迷中的紫衣蹙起眉头,镇痛剂也压不下的剧烈疼痛让她不住地冒着虚汗。莫衷端来热水,拧了毛巾轻轻擦拭,动作间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样了?”半鬼一身黑色军装,笔直站立,看着走出医疗室的 分卷阅读106 男人。 此人同样一身黑色的军装,身材高大挺拔,将领风范,过于白皙的皮肤与那张冷邪的脸十分违和,脸上有晒斑和刀伤,额头和眼角都有显眼的皱纹。他走到沙发前,转身坐下,眉头紧蹙,眉宇间的恶气又添了几分。黑色的眼眸扫了一眼立于一旁的半鬼,垂眸思考着什么,右手食指缓慢地在大腿上敲击着。 “只是中了麻醉而已,其他都是小伤,很快就会醒过来。”他靠到沙发后方,姿势霸道。 半鬼低着头,没有说话。 “确定身份了?” “是!是尘嚣和红花棘二人。” “一个白衣女子阻挠了你?” “是!” “长相如何?什么色系?可是繁族?” “长相十分普通,灰色系,善用水,恐是海族。” 男人的食指停滞在半空,片刻后又落了下来,继续轻敲。“你是第一批成功的,也是至今为止最强的,你都胜不了她……看来,尘嚣和红花棘是轻易动不了了。你小心跟着,探查情报,找机会下手。再遇到她不要硬碰硬,试着找到她的弱点,想办法把她引到这里来。她,应是个极好的实验品。” “是。” “你弟弟,是你偷走的吧?” “是。”半鬼毫无犹疑地回答了。 “倒是坦率。” 男人斜睨着他,虽是仰视,脸上却是不可一世的傲气。他一瞬移到半鬼身前,银亮的匕首深深刺入半鬼的右胸。半鬼纹丝未动,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漠。 “这次就放过你。不要以为你有点天赋就有恃无恐,实验我可以再做,兵我可以再造。不要忘了,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什么都不是!”男人在他耳边轻声说到,最后几句说得尤其的慢,比常人高的眉弓显得下方的眼睛愈发的深邃,一双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却能察觉到尽头的阴森。 “是。”半鬼答话。 男人退回,拔出匕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条洁白的方巾,擦拭着匕首上的鲜血。“死了?” “是。”半鬼依旧低着头。 “是你弟弟,却不及你的半分,简直浪费口粮。”男人语气中带着不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将匕首放回袖中的刀鞘里,慢步走向大门。“近来西海海盗猖獗,胆子也大,竟然藏身鬼三角,进进出出都没事。邑王折了不少兵将,就把这烫手山芋丢给我了。你带人去剿了。别进入鬼三角,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是。” 他打开房门,回头看向半鬼。“还有,半个月后的宫廷宴会你和纸鸢与我同去,到时候你走动走动,多看看,多瞧瞧。” “是。只是,我和纸鸢同他们的人都有接触,会否……” “无妨。” 男人离开了。 半鬼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凌冽如霜。他看了一眼浸染了鲜血的军装,走进医疗室。 “半统帅,半个月内不能剧烈运动,半个月后也需静养。”一身白的男子冷冷说到,声音透过医用口罩出来后变得有几分含糊。 “嗯。知道了。多谢!”他穿上衣服。 “果断答应,死性不改。半统帅,立志把这句话变成您的招牌?”他无奈瞥了他一眼。 半鬼微微一笑。“走啦!” “你不去看看纸鸢?” “看她做什么?” “你这个人,真够冷血的。人家都痴情地追了你多久了。” “她痴她的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个的痴情我就要负责的话,那我忙得过来吗?” “得了,别仗着有副好皮囊就得意忘形。总有一天有得你受的。你见老天放过谁了?你就等着不知从哪儿来的姑娘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吧!” “再见!” “不想见你,别再来了!” 半鬼笑着离开了。身后的男人摇了摇头。 他快步走入出行部,一众人等起身鞠躬,他点点头,走上自动人行道,经过一排浮在水道上的海色潜艇,来到最前方的潜艇旁。他走下人行道,站在门口接受扫描,俯身进入,坐到驾驶座上。 “古城。”他开口道,边说边打开手表的虚拟键盘,选了适当的队伍,发了指令。 潜艇启动,前方的银色大门上开了一个潜艇大小的口,外面是漆黑一片的深海底。潜艇穿过水膜,很快便消失了。银色出口关闭。 归去来兮的兮 海浪晃动的海上本是一片安详,却被一艘巨船打破了静谧。万年海木制的船身在月光下发着幽幽的光芒,甲板上一片热闹,四处飘散着酒肉的香味。大获全胜的船员得意洋洋地在甲板上庆祝,载歌载舞,一眼看过去都是蓝色系的海族。 “船长呢?”副船长伸手搂住一个女船员的肩。 “还能在哪儿?跟那个浪货翻云覆雨呗!”那女的说着,手肘用力一捅。 男人灵活一闪,躲开了, 分卷阅读107 坏笑着又凑了上来,搭上她的腰。“怎么?吃醋了?” “哼,就你们这群破男人,我一个也不稀罕!”说着一拳将他打飞出去。 众人嘲笑地看着倒在酒桶旁边的副船长。他也不介意,往酒桶里舀起一碗,坐在原地痛饮起来。 船舱的主卧里是此起彼伏的声响,黑暗里两个人影交缠在一起,动作粗野,房间里一片狼藉。纤瘦的人影坐到上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杯酒,凑到嘴边,因为晃动而洒了不少。男人起身,扶住她如柳的细腰,盖了半个音符纹身。半人扬起嘴角,将杯子丢到床上,伸手搂住男人的脖子,仰起头,长发落到后方,露出脖颈上的骷髅头。 男人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猛地看向窗外。他将她甩到床上,把被子扔到她身上,从窗子跃入海中。海平面微微晃动,随着炮声响起,海下的人影双手携来海流,掀起百米的海浪。炮弹在升起的海水中炸裂,火红一片,洁白的浪花四散坠落海中。他回到船上,快速套上衣服,出了房间。 “船长!”副船长迎上走出船舱的男人。 “你去掌舵,加快速度。”他下达命令。 “是!”副船长一瞬移入驾驶室,在控制台前停下,快速点击屏幕,往鬼三角的方向航行。 一半的人跃入海中,飞快地向目标靠近,另一半人迅速散开到船的四处,立身护船。穿上一身黑色长袍的半人来到甲板上,笑着看向远方隐于黑暗的海色轮船,散乱的长发随风飘飞。 对方不断发起攻击,各种各样的武器夹着炸弹袭来。海中的人群敏捷闪过,继续向前,来到船上方的攻击也被船员全数击落。见攻击无效,密密麻麻的人影从敌船窜出,海上海下,奔着他们的船而来。 “竟然弃船了?看来很有自信嘛!”方才的女子邪笑,手心探出一条带着蓝光的细鞭,发出滋滋的声响。 严阵以待的船员全部虚化。出海的船员已经跟靠近的对手开始了打斗,远方的轮船发出撞击声和破裂声,随后一声巨响,火红在海面蔓开,静谧的夜晚被完全打破。 很快,第一波躲开出海船员的人到达了船的附近,海上海下和船上都成了战场。半人灵活闪过不断扑过来的蒙面人发起的攻击,嘴角扬起的弧度不断拉高,仿佛在玩什么让人兴致盎然的游戏。她看着那个她什么都感应不到的黑影,从容的脸上露出几分兴趣。通身鱼鳞的船长和那黑影撕斗,被击落海中。那黑影看了一眼半人,冲向其他人。 从海中冲出的船长下半身变成了蛇尾,坚硬的鳞片甩向黑影。他灵活避开,提剑刺向船长。蛇尾一甩,从海上激起无数锋利的水针,密密麻麻地刺向他。他化身一条青黑的巨龙,振翅击落了水针。 船长一惊,张嘴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所有船员顿了一下,全部跃入海中,无数的黑影在水中快速穿梭。船长再次甩尾,这次激起的是汹涌的海流。海流如猛兽般向对手撕咬而去。他又一甩尾,卷起甲板上的半人,翻身潜入海中,只留半人半个身子露出水面。快到让人窒息的速度将半人搞得一身狼狈,她却兴奋地举起双手,张口大笑,不时高呼几声,摆摆脑袋和身子,好不逍遥快活。 “老大,你这马子真够牛的!”一片慌乱中副船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对着前方不远处的男人呼到。 蹙着眉头的船长回头看了一眼,嘴上挂起一抹邪笑,眼中满是欣赏,接着转回前方专心逃命。 带有海族基因的一批黑影跃入海中,追了上去,速度快得惊人,将逃亡的人全部截住,扔出了海面。 半空中追来的人马上开始了截杀,一阵死斗后几乎所有的船员被灭,对方却没有折损一兵一将,只有受伤的停在了后方。 船长大怒,再次掀起滔天巨浪。他痛心地看了一眼飘在海上的船员。“憋气!”大叫一声后他带着半人潜入海中,以最快的速度往鬼三角而去。一众人等海上海下的追击,却追不上他的速度,唯独那只巨龙紧紧跟在上空,穷追不舍。 “看在你这么护我的份上,我就救你一回。有缘再见啊!”她轻声说到,不羁地挑起眉,挣脱了船长的蛇尾,轻轻一蹬,冲出海面。 船长一惊,回头却完全丢了她的身影,只见上空的巨龙被推向高空,渐渐没了影子。他愣了愣神,回头冲向鬼三角。 海下的人停在鬼三角的外面,不敢贸然进入。 “现在怎么办副队长?” “你带大家回到他们的船上,我去找队长!”那人从海中跃起,冲向两人消失的方向。 半人将他推到远方的水域,站立空中,月光下一脸张扬的笑容。“真有意思,我还是头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 她说着便冲了上去,速度快得他根本捕捉不到。他本能地往左侧闪躲,却被一把水剑插入原先的伤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到她身上。半人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沉了下来,惊讶地看着身上被鲜血灼烧的地方,又马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她擦去脸上的鲜血,上面留下了灼伤的痕迹。 重伤的男人褪回人形,左 分卷阅读108 手按住伤口,转身欲逃。 “有意思!”半人露出灿烂的笑容,追了上去。 她闪到他面前,截住他的去路。海风吹拂,她一头的长发张扬地飞舞着。 “你不是船员,我不需要跟你打。”他开口,青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她。 “可我对你有兴趣啊!你一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可我吧,喜欢热闹!”她的笑容灿烂无比,一闪消失了。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脸上的面具被扯下,她就立在他面前,笑靥如花。 “有人追来了,你快走。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杀了我们小菜一碟,但我们死了你就会麻烦不断。快走!”半鬼开口。 半人看着他分明认识自己的表情,脸上露出迷茫。 难道是往昔?还是惋惜?莫不是…… “麻烦这种东西,能省则省,不是?以后再遇到这群人,不要让他们看到你!” 见她只是看着自己却没有反应,半鬼扶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推入深海,举剑刺入自己腹中,吃痛的脸上青筋暴起。他跌落海面,仰面闭上了眼睛。海水被染红一片。 海下的半人惊讶地看着他,想靠近却感应到了远方的来人。她转身潜入深海,看到他被带走后,才转身离去。 回到“人间地狱”的半人进了浴房,脱下黑袍走入浴池中。她抬手看着皮肤上深深浅浅的伤痕,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的模样。她扬起嘴角。 “有意思!” 寒冬蝉拿着换洗的衣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柔声唤到:“姐姐。” “进来吧!” 寒冬蝉推门进入,将衣服放到一边的架子上,面向半人的背影,低着头。 “姐姐,半个月后就是邑国最热闹的茶花节。姐姐上次一曲《离人醉》弹得所有宾客悲恸落泪,名声都传到皇城里了。昨日宫廷乐部的人亲自送来了请帖,我觉着拒了不好,就接下了。姐姐……”她偷偷抬眼看向半人。 “接了便接了吧!到时候你陪我同去。前一日记得提醒我,还有,备好最烈的酒。” “是。” “准备一套素白的衣服,在裙摆和面纱上绣上茶花即可。” 寒冬蝉愣住,眼神中略有吃惊,但仍是低头应了,转身欲出。 “冬蝉。”半人笑着转过身来。 “姐姐还有什么吩咐?”寒冬蝉转身。 “你可见过一个浅黄发色、眼眸青蓝,长相,十分好看的男人?” 寒冬蝉再次愣住,看向半人。“他前段时间来找过姐姐的!还在姐姐屋里呆了一晚。姐姐忘了?他脖子上还戴着姐姐的项链。” “啊……”半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烟酒搞得多了,我这忘性是越来越大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反复跟我强调才是,明白了吗?” “是!”寒冬蝉颔首。“姐姐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是。”寒冬蝉离开了房间。 看来,是往昔的人。 半人扬起嘴角,幽蓝的眼眸被水汽模糊了,看不真切。 “其实,睡觉的时候,我也喜欢安静……” 又是一年茶花节 再探仍一无所获的陌上和百合回到四合院,开始收拾行李。 “你去跟嫂子说一声,让她准备准备,我们回邑岛。这宫廷宴会可是非去不可的,这对夫妇受过王族的封号。”百合麻利地收拾着行李。 “嗯。”陌上往侧卧走去,敲门却无人应。 他点了门上的扫描口,进入房间。房间还是一贯的暗沉,他轻声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熟睡的月蜃。 前些日子不分昼夜地照顾我,看来是真的累了。 他拉开被子,小心地抱起月蜃,进主卧跟百合示意了一下,进入院子里的电梯。他将月蜃放到车里,拉开下方的储物箱,拿出一床薄被,盖到月蜃身上。 百合拖着行李走了过来,陌上打开后备箱,将行李放进去,进了驾驶座。 “虽说照顾你是累了点,但嫂子这也太能睡了。就没怎么见她吃过东西。兄长,你可得照顾好她的身体。”百合笑着说到。 “嗯。”陌上应声,启动了系统。 车辆自动规划路线,在地下快速行驶,半天便回到了邑岛。车辆驶出地面,停入自家车库。 百合拿着行李进了屋,陌上抱着月蜃跟在后面。他将月蜃放到客房,盖好被子后拉上了窗帘。他看了一眼没有一点动静的月蜃,微微蹙眉,轻叹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明日带嫂子一起去吧!”已经躺到床上的百合翘着腿,抖个不停。 “不知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到邑岛群,等她醒来问过再说。”陌上走到窗边,看了一眼远处的灯火,拉上帘子。 “我问过了,就是我嫂子。”百合咧嘴烂笑。 陌上一愣,转身看向她,眼露迷茫 分卷阅读109 。 “就是‘百合’过世的哥哥的媳妇儿。”百合解释到。 陌上躺到床上。“若是她醒了就带上吧!关灯。” “我说兄长,窗帘也拉上了,要做给别人看的也做够了,你去嫂子屋里吧!这样我总觉得心里很不安啊!”百合扭头看向陌上。 “睡觉。”陌上不理会,闭上了眼睛。 百合不爽地眯了眯眼,做了个鬼脸,拉起被子。 “兄长,明天我们早点去,在宫里面四处转转,打探打探。” “嗯。” “这么盛大的宴会,邀请的人也很多,恐怕不容易找到破绽吧!” “我们之前去不也没找到什么线索?难说人多了,反倒有迹可循。” “嗯,也是。不过,上次有好几个地方风险度太高没敢闯,兄长可想到办法了?”百合扯了扯被子。 “没有。被发现的可能性太高,不能冒险。从其他地方突破吧!” “嗯。只能如此了。”百合闭上眼睛。 翌日,百合穿着一身茶花印身的长袍冲进客房,看到月蜃便不由分说的开始扒衣服。 “小百,我自己来。”月蜃蹙起眉头,拉住百合的手。 “嫂子,你角色进入得很快嘛!不用客气,我帮你。”说着继续对月蜃上下其手。 月蜃无奈叹气,看着除色系外跟从前没有两样的红花棘,微微笑了笑。 “我帮二位盘发。”空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百合一惊,猛地转身看向一脸慈祥的妇人。“我去,吓死我了!” “让小姐受惊了,抱歉!”空萦微笑着走到梳妆台前,示意两人坐下。 “你先。”月蜃将百合拉过去坐下。 “我还想着一会儿出去找人做头发呢!这茶花节可是大节日,着装不当那可是大大的不敬。您来得太是时候了!”百合笑着仰头看向空萦。 空萦温柔地将她的头扭了回去,水流流出掌心,就着百合的发色替她续了一头长发,拿起梳子开始盘发。月蜃在旁边递上空萦准备的发夹、簪子和发饰。 “萦姨,你这手艺要是开店可是要赚大钱的啊!”百合打量着镜子里的头发。 “小姐取笑了。” “叫我小百就行了萦姨。” “好,小百。” 从小失去母亲的红花棘看着一脸慈祥的萦姨,露出会心的笑容。月蜃看着她,温柔地笑了。 “主子,该你了。”空萦看向月蜃。 月蜃点头,坐到梳妆台前。空萦熟练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将两鬓的灰发盘起,固定后在后方系上带有两条飘带的茶花头饰,又添了几个红色的发饰。 “好了吗?”黑袍印花的陌上径直走入,看到空萦后稍微顿了顿,随后朝她鞠了鞠躬。 “将军也坐下吧!” “我?”陌上疑惑。 “兄长,你资料白看了吗?茶花节都得这么着。”百合挑眉。 “我本打算套个假发凑和凑和。”陌上垂眸。 “过来吧!”空萦微笑。 陌上看了看微笑的月蜃,走了过去。空萦同样用水流为他续了长发,将两鬓的头发拉到后方,系上红色的发带。月蜃看着束起长发的陌上,眼神恍惚了一阵。 “多谢!”陌上起身。 “将军客气了。” “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陌上看向旁边的两人,眼神在月蜃身上停了片刻。 两人点头。 陌上礼貌地朝空萦鞠躬,往房门走去。百合同样行了礼,跟了上去。 “将军留步,空萦有几句话想跟您说。”空萦叫住陌上。 “辛苦了。”月蜃微笑。 “主子客气了。” 月蜃点点头,和百合一起离开了房间。 “萦姨要跟兄长说什么?”百合小声打探到。 “不知。”月蜃摇了摇头。 “你的人你还不知道?”百合露出吃惊的表情。 “空萦她有自己的意志,要做什么说什么是她的自由。”月蜃微笑。 百合讪讪地跟在她身边,两人到达客厅,定身等着陌上。 “何事?”陌上走到空萦面前。 “将军,虽不知您是如何想的,但我家主子,月蜃,一直在等您!等了,许久了。您若是有什么不相信的,不妨,让主子喝上一杯。只要一杯,她必定说的都是实话。” 说完空萦微微一笑,身影一晃消失了。 陌上垂眸,转身离开了房间,到客厅里同两人会合。门外派来接送的专车已到,三人先后上了无人驾驶的皇家车,往邑岛的皇宫去了。 寂静的庭院中传来开门的声音,一身素衣的寒冬蝉从左侧的房间走出,手里托着一套素白印红花的衣服,缓步往中间的房屋走去。她推门进了一侧的浴房,将衣服撑开挂到衣架上,往浴池里注入热水。她伸手测了测水温,确认无 分卷阅读110 误后走出浴房,带上房门,来到最中间的房屋。 她轻敲几下,柔声唤到:“姐姐!” 一片昏暗的屋内飘散着浓烈的烟酒味,中间的地毯上躺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衣衫凌乱,披着的长发散乱在地上。她蹙起眉头,用力挤压酸胀的眼睛,缓缓睁眼,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空无的眼神中溢出冰冷而无奈的悲伤。 啊,为什么还活着? 又传来几下敲门声,接着是寒冬蝉温柔的声音。 “进来。”她轻声说到,用手撑起上半身,坐在地上。 寒冬蝉推门进入,看到她蹙眉揉捏太阳穴的样子,满脸宿醉后的憔悴。寒冬蝉走到她身旁,蹲下扶她起身,待她坐到躺椅上后,绕到后方帮她按摩头部。 “今日可是有我什么事?”她睁眼,斜瞟了一眼满屋子的酒瓶。 “今日茶花节,姐姐要到宫廷宴会上演奏开场曲目。”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主动把我叫出来。“什么曲目?” “姐姐一奏成名的《离人醉》。”寒冬蝉耐心地回答到。 “嗯。给我找一件素白的衣服,不要红色,也不要黑色。”她闭眼养神。 “姐姐早前交代过的,已经准备好了。” 半人嗯了一声,微不可察地低喃到:“倒是体贴。” “姐姐说什么?”寒冬蝉温声问到。 “没什么。”她回答。 “姐姐可好受些了?” “嗯。” “姐姐要先吃些东西还是先沐浴?” “沐浴。”她起身,往房门走去。寒冬蝉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浴房。半人随手褪下衣物,寒冬蝉接过,挂到鲜红的屏风上。半人走入浴池,坐到池边。寒冬蝉轻柔地帮她梳洗了长发,转而擦拭她的身体。 结束后走出浴池的半人将脚伸到地上的干热机处,吹干双脚穿上拖鞋,走到衣架旁,由着寒冬蝉为自己穿上白衣。素衣上身,绣有山茶花图案的腰带缠到她如柳的腰上,拖着的裙摆上绣着两朵很大的鲜艳山茶花,嫣然绽放。她坐到梳妆台前,寒冬蝉轻轻擦拭她的长发,拿起桌上的干发机,在她头上扫了几遍,放下后开始替她梳妆。 寒冬蝉将两边的长发整齐束到后方,往发环里系上绣有山茶花的白色发带,往左边插上如鲜血般艳丽的半透明发钗。她站到半人身前,仔细地描摹与衣服搭配的复古妆容。柳眉秀目,高鼻红唇,红色的眼影下一颗泪痣,将那张脸点缀得动人异常。 “姐姐看看可还满意?”寒冬蝉笑着对闭目养神的半人说到,从旁边拿来同样绣有山茶花的白鞋,放到她脚边。 半人睁眼看了镜子,“嗯”了一声后穿上鞋子。 “厨房准备了吃食,我去给姐姐拿过来?” “不了,不饿。现在出发?” 寒冬蝉按了一下手链上的按钮,弹出虚拟屏幕。“接送的车尚在途中,还有二十分钟。” “琴?” “已经收好放在主楼里了。” “你的笛子?” “一并收好了。” “就按之前一起练过的来。” “是。” “我去前厅等着,你去换衣服。” “是。” 寒冬蝉取来同样绣有山茶花图案的面纱,戴到半人脸上。半人起身,往主楼走去,寒冬蝉跟着出了房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接送的皇家车抵达,小厮将乐器放到车上,待两人离开后关上了“人间地狱”的大门。 交汇 在皇宫外的茶花街闲逛的陌上三人信步走着,红花棘滔滔不绝地给另外两人说着茶花节的故事,自然地说到野史外传里辰遥和白止茶花节相遇的故事。 “听说这两人啊,是一见钟情,就在这条街上,晚上游街的时候。”她面对两人倒退而行。 “你和白城呢?是一见钟情吗?”月蜃配合地问到,笑意盈盈。 “那还用说?必须的!”百合一脸骄傲地回到。 月蜃低头浅笑,抬头时扫到旁边的糖人小摊,眼神定住。 陌上看了一眼,走过去一样要了一个,递给两人。“喜欢哪个自己挑。” 月蜃看向他,开怀地笑了,取走瀑布状的那个糖人。 但真,是一点儿没变。 百合拿了几个。“剩下的兄长吃吧!谢过嫂子!” “分明是我买的,怎地谢她?”陌上挑眉。 “我这是沾了嫂子的光,自然要谢她!”百合坏笑着走到月蜃旁边。 陌上也不反驳,将手里的糖人递给月蜃,只留了一个,继续往前走。 月蜃忍俊不禁,和百合一起吃着跟了上去。 逛完茶花街的三人进了皇城,在宫内四处逛着。三人经过大门紧闭的议政厅,看了一眼门口的卫兵,悠然走过。 “一会儿宴会热闹起来 分卷阅读111 ,我再出来逛逛,你们留在宴会上应付。”陌上开口。 “好的兄长。” “我随将军一起来。”月蜃看向他。 “你现在的身份可是我嫂子。”陌上看向她。 月蜃轻叹一口气,点头。 “嫂子别急,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粘他。”百合烂笑。 月蜃无奈一笑,陌上仍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三人绕到后花园,看到一红一白两人跟着一个红衣打扮的乐官从一侧走来,后面还有两个乐官,手里提着长方形的乐器盒。 陌上和百合具是一惊,看清了寒冬蝉的脸后,视线定在一袭白衣的人身上。 “兄长。”百合看着那女子。 “嗯。是她。” “虽说烟花之地在邑岛群实属合法,但她们能出现在皇宫里,着实不简单。”百合的眼神随着一群人移动。 “确实。” 月蜃看着那个白衣女子,眼里只印出一个纤瘦的身影,后方干净的黑色元体溢出,缠绕在她身上。半人扭头看向三人,视线久久地停留在月蜃身上,眼里似有几分惊讶和疑惑。寒冬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看到陌上和百合后微笑示意,转回头紧跟半人。半人看着月蜃,轻轻眨动了几下眼睛,半睁的眼睛里是淡漠和悲伤。 陌上和百合看了看对视的二人,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两人,似是完全不一样,却又莫名的相似。 半人率先移开了视线,跟着乐官拐入一道隔景的圆形门,渐渐走远。 “嫂子。”百合轻唤了一声依旧看着他们离去方向的月蜃。 月蜃回过神来,微笑。“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过去的人你认识?” “不认识。只是觉得那个穿白衣的姑娘,好生特别。”月蜃微微一笑。 “我和兄长前些日子见过她一次,确实特别。她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在坊间都被传成神一般的存在了。” “是吗?”月蜃往那个方向又看了一眼,笑着继续往前。 “是啊!神秘,万能。跟嫂子一个感觉。”百合打趣道。 陌上看了月蜃一眼,跟上两人。 夜色初显,灯火辉煌的皇宫内挂满了有山茶花图案的红灯笼和帘布,交相辉映,映得皇宫内一片璀璨。从晚宴厅走出的人群缓慢地往宴会厅流去,陌上三人混在人流中,跟着众人进入巨大的宴会厅,坐到边侧的位置。 巨大的宴会厅内一派喜庆的景象,主位前站着邑王和他的伴侣,两人并肩而立,具是一身印满茶花的黑袍。邑王已到中年,温柔的脸上带着刚毅,气度不凡。他的伴侣身形高挺,站姿傲然,比邑王还高出半个头。两人微笑着,对过来拜会的大人物们柔声问候,一一握手。左侧是演奏区,有序排列的乐团演奏着轻快的入场音乐。乐团后方是一个高台,被影影绰绰的红色帷幕围住。 三人坐定,不时微笑着跟身边的来人打招呼。一身黑袍印花的中年男人携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向邑王,微笑着跟他握手寒暄。浅黄发色的年轻男人默默跟在身后,灰袍印花。旁边的女人一身红衣,黄色发色更深,黄色的眼眸冰冷异常,只是看向身旁的男人时变得温柔。陌上和百合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驿站最新传递的消息里,有这个中年男人的信息。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虽然此时长相与百合猜测的半鬼不同,身形却与之前袭击两人的男人相似,而那年轻女子的身形,也与消息里提到的可疑女子描述一致。 待所有人入座,邑王携其伴侣站到前方放置话筒的地方。 “各位来宾,感谢你们的到来。今年的宫廷晚会同往常一样,是为庆祝茶花节,怀念先祖,亲友同乐而举办。今日,我们按照惯例,所有人都放下平日里的身份,只作为一个普通人,一起欢歌,一起念先,一起喜悲,不必拘礼。在此,我宣布,宫廷晚宴正式开始!”邑王和他的伴侣在掌声中坐回主位。 一身华服的公主从次位起身,端庄大方地走到前方。“再次感谢各位的到来。一如往年的晚宴开场,让我们一同欣赏先祖茶花所作的《离人醉》。掌声有请惋惜小姐以及寒冬蝉小姐。” 宴厅的灯光暗淡下来,乐团后方的高台上方亮起微红的灯光,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印在红色帷幕上。 坐着的女子双手抚琴,轻轻一勾,响起一声冷清的琴音。她的手指灵巧地勾动琴弦,那琴声在她手下仿佛有了生命,竟是声声凄怆勾魂,诉尽女子别离恋人后月下醉酒的悲情。 月圆月缺,终不见你。 那琴声先是徐徐而来,如涓涓细流般缠绕周身,带着几分冷清和淡漠。接着渐渐加密,缠绕周身的细流霎时收紧,爬上头部,变得焦灼难耐,流入几分怨气。笛声汇入,添了悲伤和诡谲。琴笛交缠,节奏不断加快,细流变海,漫入身体,沁入心底。在身体快要承受不住时,弹奏声骤停,紧绷的身体恍若突然沉入大海。 琴声再起,凄怆如泪,声声刺心,缠紧身体的水流 分卷阅读112 却松了,空留锥心之痛。伴随着琴声慢下来的笛声悠然如风,却又冰凉如水。笛声淡去,空灵的琴声微微颤抖,轻声诉说。帷幕后的手指轻柔地抚琴,最后轻轻一勾,仿佛勾碎了心。琴声在寂静的大厅内淡去,洒下一片怅然若失。 所有人具是一愣,久久才回过神来。宴厅内稀疏响起掌声,待众人反应过来,便是久久回荡的掌声轰鸣。 陌上莫名感到胸中一片怅然,不禁蹙眉。百合已是满脸泪水,嘴角却带着笑。那是终于寻回失去那人的庆幸。月蜃压下心里的波澜,隐去眼里的鲜红,看向陌上,温柔一笑。 还好!你回来了! 站着的女子俯身放下长笛,随即扶起坐着的女子,两人对着前方微微欠身,掌声更加热烈了。 “我还以为是那些流连风月场所的人胡吹瞎捧的,没想到这女子,真真弹了一手好琴!”一个男人擦着眼泪说到。 “可不是,我这心里,可真是五味杂陈。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身旁的男人用力地鼓掌,仿佛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宴厅里的男男女女具是潸然泪下,悲恸难已。 浅黄色头发的男人盯着帷幕后的人影,青蓝色的眼眸用力地看着她,想要辨出她的身影。身旁的女子快速擦去泪水,小心地瞥了一眼坐在前方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竟也是一脸怅然,眼泪打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被逼了回去。 帷幕后的两人转身欲走。 “等等!”有人起身呼到。 两人停住,转回身。 “姑娘,可否再奏一曲?”那人询问到,众人附和。 “味道该是刚好,再多,味道就变了,不是?”幕后的女子轻声说到,声线冷淡。 众人面面相觑,只是看着她姣好的身影,不再说话。 “那,至少留下来,同我们一起放天灯可好?”公主热泪盈眶,颤抖着问到。 众人满脸期许地看着她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是不愿让她离开。仿佛她离开了,那琴声,便完全消失了。 那身影微微踌躇,而后朝公主欠身。“公主美意,却之不恭。” 众人一脸释然,微笑着擦拭失控的泪水。帷幕拉来,现出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众人具是觉得眼前一亮,直勾勾地盯着一袭白衣的半人。 “哎,这市井传言,还真不都是假的。这相貌气质,哪儿有半点风尘的味道。” “哎,悄悄问一句,这姑娘,接客吗?” “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不清楚啊!” 半鬼青蓝色的眼眸露出柔光,嘴角轻轻勾起。寒冬蝉搀扶着半人从侧方伸出的楼梯走下,往迎上来的公主那里走去。 “公主。”半人携寒冬蝉欠身。 “到我旁边去吧!”她伸手拉过半人冰凉的手,带着两人往次位走去。 乐团奏乐,气氛缓和下来,人们这才从无尽的悲伤中稍微走出。半人带着寒冬蝉朝邑王欠身,而后拉着寒冬蝉坐到公主的旁边。 宴会热闹起来,中央的空地上一群红衣女子整齐舞动,娇艳如花。众人起身,在厅内四下走动,寒暄问候。黑发的中年男子跟邑王道了别,自称疲惫,欲先行离去,只留两个年轻人再长长见识,两人作礼,转身先送他离去。陌上朝百合两人示意,悄悄跟了出去。 百合同“认识”的朋友聊着天,月蜃也悄悄跟了出去。 “刚才出去那个黑头发的男人是谁啊?”百合试探地问到。 “应该是军部的人吧!看他打招呼的都是军部的。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都没听我老公提过。你怎么对他感兴趣了?”那女子问到。 “没什么,就是很少见人染黑发。”百合笑道。 “确实。”女子点头表示赞同。 舞蹈表演结束后,邑王携其伴侣走到中间的空地,率先开始跳舞。片刻后,众人纷纷加入。百合同前来求舞的“婚前追求者”加入了队伍。 “听说他对你很好?”还算俊秀的男人低头问到。 “嗯。很好。”百合微笑。 “那就好。”男人微笑。 公主也同前来求舞的男人去了空地,半人点头同意寒冬蝉跟来求舞的人走了,自己则在有人靠近前先行起身往后花园去了。 黑发的中年男人转身对身后的两人点点头后离开了,两人颔首,开始往回走。在暗处准备妥当的陌上变回尘嚣,跟了出去,保持了比平时更长的安全距离。月蜃远远地跟在尘嚣身后。 两个年轻人回到宴会厅,一进门便看到一对对随着舞步整齐移动的双人们,满目的红艳山茶花。女子瞟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眼里稍有犹疑,但还是试探道:“我们,是不是也加入比较好?” “嗯。”男子转向她,女子走上前做出配合的动作。两人混入舞群。 男子扫了一眼公主的位置,又在人群中寻了一 分卷阅读113 圈,未果,只得收回视线。女子的脸上染上红晕,眼神闪烁,视线甚至不敢固定在眼前人的任何一个位置。百合躲在舞伴的身影下,眼神不经意地扫向那两人。 男子看向坐在边角的人,接上视线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那人领悟地收回视线,喝下杯里的酒水,准备起身。 “打扰了,不知是否有幸跟这位姑娘跳上一曲?还劳烦,公子割爱!”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来到两人身旁,面带微笑地向两人作礼。 “当然。”浅黄发色的男子礼貌一笑,托着女子的手放到那男人的手里,而后看了女子一眼,退出了舞群。 准备起身的男子看到此情此景后再次坐下,低头继续喝酒。浅黄发色的男人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片刻后出卫生间,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抱歉,我离开一下。”百合笑着赔礼,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半鬼悠然走着,右手手指转了转左手食指上的银戒。他没入一处昏暗,一瞬间所有的气息都消失了。恢复身体的红花棘从不远处移到他消失的地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一跺脚。“这军用隐戒就是个摆设吧!大爷的!太影响发挥了!” 花棘转身往回,一跃翻进卫生间,将芯片放回后颈,左手拿起马桶上的显戒,右手拇指覆到戴在食指上的隐戒上,同时按下关闭按钮。她脱下贴肤的透明手套,和戒指一起塞到怀里,伸手触了一下冲水的按钮,开门走了出去。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闷头喝酒。 天灯载愿 半人缓步走着,身影倒映在干净的池水里,同四处挂着的红灯笼一起融在闪烁的水面上。有些厌了后花园的风景,便出了那片虚假的山水,走到冷清的宫中道路上。途经议政厅,来到办公楼的侧边。她瞟了一眼滴水不漏的监控,满不在乎地驻足几株绽放于背阴面的山茶花。她走近那几株长得茂盛的山茶,借着路灯打量着娇艳饱满的花朵。 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安静无比,但下一秒,便一如既往地喧嚣嘈杂起来。半人眨了眨眼,伸手摘下一枝快要枯萎掉落的山茶花,转身再次往后花园走去。 她缓步来到后花园最僻静的一处角落,耳边一直嘈杂的各种声音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她顿了顿脚步,微微勾起嘴角。 果然,安静下来,就舒服多了。 她踏入一片垂地的紫藤后方,黑暗中缓慢地眨动着半睁的眼睛,眼眸里印出一个挺拔的身姿。 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有他在,是最安静的。也只有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 “好久不见!”她微笑,眼露柔光。 “也不算久。”半鬼走到她面前。 她微微张开嘴唇,垂眸思量了片刻,想是自己睡着的时候其他几人见过,便转移了话题。“你为何,换了一张脸?” “方便行事。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半鬼扬起嘴角。 半人愣了一下,而后只是微笑。 “你手里,拿的什么?”半鬼看着被她的衣袖盖了个大半的枝条。 “啊,这个。”半人将那支快要枯萎的山茶花递了过去。“你许我片刻安宁,我便赠你一抹艳红,聊表谢意!” 半鬼看着眼前满眼笑意将花递过来的半人,呆住。 见他没有反应,半人收起笑容。“怎么,你不喜欢花?” 半鬼回过神来,尴尬一笑,接过那支花。“没有没有,喜欢,很喜欢。只是,为何选这支快要枯的?” “开得好的摘了可惜。” 半鬼想起家里那束她去过后便一直绽放如初的白花,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怎么?嫌她快枯了?”半人看着他。 “怎么会,多谢!”他将枝干插入怀里,只留花朵在外。 “对了,琴,弹得真好!”他轻声说到。 “谢谢!” “只是,为什么这么悲伤?” 半人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不想回答便不用回答。”他微笑,眼眸里满是温柔。 半人再次看向他。“大概,是失去了太多,却又觉得,自己本就,什么都没有。而每个人,都是如此。大家听的,不过是自己的故事。” 半鬼沉默片刻,开口道:“拥有也好,失去也罢,终究还要活着。”他仰头看天,灰黑的夜空有几颗难以辨识的闪烁。 半人也仰头。“总也死不了,只能如此。” 半鬼低头看向她。“活着,才能相见。” 半人接上他的视线,竟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光。灌满悲伤的眼里闪过一丝错乱,还有惊恐。她移开视线,转身往回走。“该是放灯的时候了。” 半鬼跟了过去,两人往宴厅走去。抵达时,宴厅外已是人满为患。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往准备好的天灯上写着心愿。 “姐姐!”寒冬蝉拿着天灯和笔跑了过来,对半鬼欠身作礼。 半鬼回礼,看了 分卷阅读114 半人一眼后往纸鸢所在的地方走去。半人看向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垂下眼眸。 “半鬼!”纸鸢高兴地跑向他,将笔递了过去。“你要写点什么吗?” 半鬼摇摇头,帮她点了灯。 “姐姐,写点什么吧!”寒冬蝉将笔递过去。 “你写了便好。那男子如何?” 寒冬蝉微笑。“不如何。姐姐就随便写点什么嘛!”她将笔塞到半人手里。 半人看了一眼半鬼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寒冬蝉写的字:愿姐姐得偿所愿。她提笔,写了五个字。寒冬蝉微微讶异地看着上面的字,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灯。 陌上为百合和月蜃点了灯,看了一眼上面的四个字。苍劲的两个字写着“白城”,另两个字隽秀地写着“将军”。 “兄长,你但真不写?”百合一脸不高兴地看着陌上。 “没什么好写的。”他淡然说到。 “你不写,我帮你写!”百合笑嘻嘻地往“将军”旁边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月蜃。她一脸得逞地看向两人。 月蜃看了一眼陌上,只是微微笑着。 “时辰到!放灯啦!”卫兵呼到,响彻天地的钟声响起。 众人松手。一盏盏载着各种心愿的天灯从全国各地飞了起来,漫天闪烁。天灯高高地飞起,穿过结界,飘出片刻后燃烧起来,漫天的星火。众人双手十指紧握,闭眼祈祷。 陌上悄悄看向闭眼的月蜃,眼神恍惚了一瞬。 百合偷看了一眼陌上,坏笑。 真是一点都不坦诚。 她握紧双手,仰头看着一片闪耀的夜空,扬起嘴角。 白城!我他妈想死你了! 纸鸢虔诚地祈祷着:愿他一切安好! 半鬼扭头看向半人的方向。半人没有祈祷,只是站在寒冬蝉身旁,仰头看着天空,一身冷清。那个开始燃烧的天灯上五个隽秀的字渐渐消散。 愿永不再见! 她低下头,往后院走去,寒冬蝉跟了上去。半鬼的视线跟了许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半鬼看向天空。那灯飞上去时,他看见了。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眉头微蹙。 第一次觉得这超常的身体能力是种负担!不过,她这人,为何给人的感觉,每次都不同?难道…… 宴席终散,众人离去。陌上三人回到家中。 “兄长可有发现?”百合看向陌上。 “毫无破绽。那个男的是不是半鬼?” “容貌不同,但……”她一摊手,一耸肩,又一歪头。“看看我俩。” “那个女的呢?有什么可疑的吗?” “中间有一段去跟踪那男的了,除了那一段时间的话,一切正常。” “你去跟踪他了?可有收获?” “兄长,你看我像是有收获的表情吗?我这是挫败的表情!挫败!堂堂魔都军部,那装备屁用没有,一出去就被发现了,分分钟跟丢!”百合一脸悲愤地吼到。 陌上看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至少其他人还是瞒得过的。装备无效确实很头疼,明天去驿站把这个问题报一下吧!” “好!”百合点头,看向面带倦色的月蜃。“嫂子去休息吧!” 月蜃点点头,对着陌上一笑,去了二楼的客房。水流从她身体里裹挟出她偷藏的瀑布状糖人,却是两根。她看着两根糖人,笑了,眼里却有血色。 “嫂子跟出去了。”百合走在陌上身旁。 陌上打开房门,没有说话。 “你没发现?” “没有。” “她可真是一刻都不放心你,生怕你走不见似的。明明这么大个人,还能突然不见了不成?”百合笑着进了浴室。 陌上拿着衣服去了一楼的浴室,洗完澡后按下按钮,拉上了所有的窗帘。他站在卧室前,扭头看了一眼客房,垂眸进了房间。 一袭白衣飘在邑岛边高耸的悬崖上,绽放的山茶花被风扯得没了形状。她取下面纱,随手放了。绣着山茶花的面纱被风卷走。 她看着海天相接的地方,隐隐晃动的海水声让人心底一阵舒畅。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张开双臂。 动心,即输。只是我早已,不论输赢。 她往前一倒,白衣飘飘,急速坠落。一道身影从后方飞出,跃下悬崖,狂踏空气追了上去,一把将她搂住。半人一惊,睁眼看向他。 他搂着她缓缓落地,低头微笑,手却没有松开。 半人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还有一个名字叫‘惋惜’?”他开口。 她没有回话。 “如果我问,哪个才是真的,你会回答吗?”他目光如流。 她只是仰头看着他,一语不发,眉头微蹙。 片刻后,她终于开口:“你怎么……” 你怎么跟来了? 她看着他。 分卷阅读115 “这么高掉下来,不死也会疼的不是?”他答非所问。 她张开嘴唇,呼吸略显急促,眉头蹙得更深了。 他缓缓松开手,扯到伤口的手微微颤抖。“既然死不了,就不要疼着自己。我可最怕疼了。”他尴尬一笑,脸色却不好看。 看她一直不说话,他尴尬地隐去笑容。“擅作主张,你是不是生气了?” 半人看向他的手臂,伸手拉开他的衣领。半鬼一惊,却没有阻止,只是伸手接住差点掉落的那支山茶花。 方才心慌意乱,动作太大,扯破了伤上加伤的刀口。 半人看着渗血的纱布,轻轻取下,故意不去看那朵快枯萎却被他小心翼翼拿在手里的花。她将戴着手套的左手伸到后方,一条水流凝出,划破她的手指。她将鲜血涂到伤口上,手指传来一阵灼痛感。她左手一抖,收了回去。 竟然,没用?还反过来烧了我的手。 “你手指怎么了?”半鬼蹙眉,伸手抓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条方巾,擦去鲜血。 “没事。” 她再次将左手伸到后方,携来一盒药,用上药棉往伤口上了药,又从身后携来干净的纱布,重新贴好。 “你这是从哪儿变出来的东西?”半鬼一脸疑惑地歪身看向她身后。 “学过变戏法。”半人将他的衣服拉回,低头整理腰带。 半鬼看着她认真的脸,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你是有英雄病吗?自己有伤还到处救人?”半人系好腰带,抬头看向满脸笑意的半鬼。 “不是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嘛!我向来只杀人,不救人。这不,第一次救,没经验,惹得别人一脸不高兴。”他讪笑道。 半人低头。“忘了。” “不是吧,我的故事当真乏味到你转头就忘?”半鬼挑眉。 半人低头不语。 “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半人抬头。 “犯英雄病了呗!”半鬼烂笑。 半人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你这般聪颖,想必早已看出破绽。你认识的人,不是我。”她转身离开。 “怎会?当然是你。”半鬼跟了上去。 半人回头。“她告诉你她叫什么名字?” 半鬼停下脚步。“半人。” “半人不过是‘我们’为了方便用的统称。她连真名都未曾告与你,可见她并未把你当回事,我劝你还是躲远些,否则什么时候丢了性命也未可知。”她转头离开。 “那,你叫什么名字?”半鬼站在原地。 她停下脚步,却不再回头。“我叫‘惋惜’,怆惋的惋,惜别的惜。以后别再搞错了。”说完便消失了。 半鬼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他伸手摸了摸胸口的伤,一阵怅然。 他从怀里取出那片洁白的面纱,低头看了半晌,轻叹一声,又放了回去。他转身离开,手里依旧拿着那支即将凋零的山茶花。 你不愿见我,可是,我却迫切地,想再见你…… 突然消失 黑暗中,一个人影快速闪过森林,停在沙滩上。 “怎么样?”面露焦色的亭梓对着手表问到。 “西边没有。”莫衷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东边也没有。思慕,愿景,你们呢?”亭梓的表情变得更加不安。 “北方没有。”驿站站点的思慕回话。 “南方也没有。”愿景喘着粗气回话。 “操!回去集合吧!路上再留意一下。”亭梓转身往回走,眉头蹙得更深。 亭梓在门前接受扫描后进了屋,听到莫衷的声音后匆忙走进左侧的房间。紫衣坐在床上,莫衷正准备扶她俯身躺下。 “你回来啦!”紫衣扭头看着她,微笑。 “我操!你跑哪儿去了?”亭梓走到床边,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就出去逛了逛。”紫衣俯身躺下,脸侧向左方。 “逛你大爷的,不知道打声招呼吗?还以为那条火龙又来了。”亭梓没好气地说到,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点击手表给还在外面的两人发了消息。 “就是醒过来见你们都不在,出去找你们,顺便逛逛嘛!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紫衣讨好道。 “再有下次老娘卸了你!”亭梓打开医疗柜,拿出助恢复的条状仪器,按下手柄上的按钮,仪器下方亮起淡淡的绿光。她往紫衣背上扫着,动作缓慢。 “知道了知道了,我困了,先睡了啊!”紫衣趴着闭上了眼睛。 莫衷重新替紫衣上了药,包裹好伤口。两人对视一眼,一同看向闭眼的紫衣,表情凝重。两人轻声离开房间,关了灯和房门。 互相眼神示意后两人出了门,驿站坐落的商业街已完全静下,大部分商店都已关闭。两人站在门口等来了思慕和愿景。 “没事吧?”思慕开口询问。 分卷阅读116 “嗯,已经睡下了。麻烦两位了,大半夜的跟着我们来回折腾。” “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回来了就好。”思慕微笑。 “她说没说去哪儿了?”愿景问到。 “说是瞎逛了会儿!你们赶紧进去休息吧!我和莫衷再查看一下四周的情况。” “好,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思慕点头,跟愿景进了屋,两人蹑手蹑脚地往里侧的房间走去。 左侧房间里的紫衣睁开眼,眉头紧蹙,眼里露出沉痛。她微微动了动摆在两侧的手,淡紫色挣扎着深了深,最后变回寡淡,背上传来刺骨的疼痛。她悲痛地长吸了一口气,无奈闭上双眼,两滴眼泪滑过脸颊,闷声落入枕头。 亭梓和莫衷往右边走去,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她这明显不对劲!”亭梓开口,眉头微蹙。 “嗯。”莫衷低着头,同样一脸担忧。 褪去平时一身夸张打扮的莫衷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身简单的便服,自然垂下的红色短发被夜风吹得稍显凌乱,发根是深绿色。白净的脸上帅气的五官尽显贵气,脱了红色美瞳的眼睛呈现自然的深绿色,和头发的颜色撞出一股诡异的好看。挺拔的身姿高出亭梓一个头还要多,步履间透出几分贵族的气质。 “最近得多注意她,咱俩轮流看着。”亭梓叹了一口气。 “情况报了吗?”莫衷看向亭梓。 “报了。思慕亲自去了魔都。上面指示,如果情况不好就带她回去,总部会派其他人来接替我们的任务。” “过几周等她伤口恢复得差不多再做打算吧!”莫衷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密集的黑云笼罩着大地。 “大雨将至。”亭梓也看了一眼高空。 “这老天,总是这么应景。”莫衷闭了闭眼,叹气。 “举世无双的莫家大少爷,放着庞大的家业不管,拒了潜伏科的提升,屈尊在紫衣人身边当了个经纪人,还跟着她卷进这庞然漩涡。”亭梓转头看着莫衷,微微笑。“明明知道紫衣人喜欢红色是因为花贱人,还每天搞得自己一身红。你还准备,以这样的身份在她身边晃多久?” 莫衷沉默片刻,低下头。“能这样晃一辈子,也挺好的。”他微微笑。 “你当紫衣人当真是个傻子?”亭梓挑眉。“她虽然人贱了点,但也不是个渣女。如果不是心里有你,怎么可能放任你这么待在身边?她只是害怕罢了。太害怕,所以不敢直面,所以像是没有察觉。其实,她心底跟明镜似的!”亭梓轻叹了一口气。 “既是知道她害怕,又怎么忍心逼她去面对她害怕的东西?”莫衷看向亭梓,勾起嘴角。 “哎,真不知道紫衣人上辈子是拯救了世界还是怎么,明明就一贱人……”亭梓挂着八字眉吱了几声。“你们这些傻子的事儿老娘可不管。凡人啊!本仙女要回去睡觉咯!”亭梓转身往回走。 莫衷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回到驿站的两人进了屋,亭梓打了个招呼后进了右侧的房间。莫衷轻轻推开左侧的房门,来到床边。紫衣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 他坐到床边,伸手捋了捋她的长发,温柔拭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他轻叹一声,心疼地蹙起眉头,胸口憋闷得慌。片刻后他走出房间,关了客厅的灯,躺到沙发上,视线久久地注视着那道房门…… 接下来的几周,紫衣一直表现得极为正常,每天吃吃睡睡,聊天时也有说有笑。莫衷申请恢复了潜伏科的身份,代替紫衣行动,和亭梓探查了岛上的其他警所。除了找到更多没有上报的失踪人口以外,并没有什么收获。 “看来不出卖一下肉/体是不行了!” 坐在沙发上的亭梓艰难地套上黑色的镂空丝袜,穿上鲜红的高跟鞋,又提了提黑色的包臀皮裙,好露出更多的腿部。结束后往黑色露脐背心外套了一件红色的夹克,脸上是夸张的土味烟熏妆。 “就你这样儿,直接送人家都不要吧!”紫衣一脸嫌弃地往饭桌上端来饭菜,有意无意地遮挡了莫衷的视线。 “你懂个屁!有人就好这一口!没见识!”亭梓来到饭桌旁,故意坐到莫衷身边的位置,推开了紫衣。 “你……”紫衣扯了扯嘴角,愤愤地坐到一旁。 “亭梓,你这身打扮……绝了!”思慕大笑着坐下。 “谬赞谬赞!”亭梓抖着眉毛吹着飞吻,一脸傲娇地翘起二郎腿,踩着高跟鞋的脚一晃一晃的,往紫衣腿上蹬去。 “贱人把你的象腿拿开!”紫衣一脚踹过去,亭梓完美躲开。 “哟,嫉妒我脱衣有肉,穿衣显瘦啊!”她笑着端起饭菜。 “死贱人!”紫衣瞪着她,往嘴里送着饭菜。 “我跟在后面保护你。”莫衷看向亭梓。 “好啊莫衷葛格!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亭梓提高音调,坏笑着凑到莫衷身旁,故意把胸口往他胳膊上蹭。 莫衷一脸无奈地笑了笑,瞥了亭梓一眼,见她仰 分卷阅读117 视自己,一脸娇羞思春样,笑容更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顺便推了回去。“好好吃饭!” “好哒莫衷葛格!”亭梓嘴巴夸张地张合,故意用酥麻中带点恶心的声音说话。 紫衣咬牙切齿地吃着饭,一用力咬了舌头。她大叫一声,一脸纠结地捂住嘴。 “你想吃猪舌头啊?我们今晚结束回来给你带宵夜啊,你先忍忍!”亭梓一脸天真可人地狂眨眼。 “这么大人了,小心点!”莫衷无奈地看了紫衣一眼,起身往她的杯子里倒了水,仍是一身的红色。 “要你管!”紫衣瞪了他一眼,哼声继续吃饭。 思慕和愿景具是笑着,彼此交换眼神。 晚饭过后亭梓和莫衷出了门,往鱼龙混杂的港口小食街去了。 紫衣帮忙收拾碗筷。 “你坐着休息就是了,我和愿景来。”思慕笑道。 “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没事儿!”紫衣笑着打开洗碗机,往里面摆放着餐具。 “看莫衷照顾你照顾得那么周到,他是不是喜欢你啊?”思慕有意帮忙,小心地试探到。 紫衣愣了一下,大笑一声。“怎么可能!他是不愿意跟他家人一起做生意,所以当我的经纪人混混日子。” “那真是奇了,看他也不像是个叛逆的人,又能干。”愿景笑着接话。“难道他就没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他这样的能人,什么做不了啊!” 紫衣的动作僵住,笑容也凝固了片刻。思慕捅了愿景一下,皱着眉挤兑眼睛。 “可能暂时没有吧!等有了想做的事情,自然会去做。”紫衣尴尬一笑,盖上洗碗机的盖子,点了清洗的按钮。 “是了!很多人都是慢慢才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很正常!”思慕笑着圆场。 紫衣笑了笑,转身往客厅走去,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复杂地盯着地面,进了房间。 “你这个人,怎么没点眼力见儿啊?”思慕责怪地瞪着愿景。 “我说的是实话嘛!”愿景一脸无辜地抹着餐桌。 思慕没好气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关上的房门,低头点了桌上的清扫按钮,自动清洁机从柜子下方出来,开始清洁地板。 紫衣坐到床边,扭头看了看床头柜上莫衷准备好的药和水,垂眼发起了呆。 是啊!我这么理所当然地把他留在身边,接受他的照顾,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却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现在还成了一个废人…… 她闭上眼睛,眉头紧蹙,紧握拳头,全身用力。右眼角的蝙蝠图案闪了闪,终是没有接收她的呼唤。她缓缓睁开双眼,无奈地看着紧闭的窗帘,一脸落寞。 突破口 亭梓妖娆万分地扭动着臀部,一屁股坐到吧台旁边,点了一支烟,故作忧郁地飘渺了眼神,气质拿捏得妥妥的。傍晚时分,天空还有暧昧的半分明亮。莫衷在远处坐下,眼神不时瞟向亭梓的在处。 几个身体壮硕的水手往亭梓的方向看着,笑着窃窃私语,黝黑的脸上散布着晒斑和雀斑。坐在中间的男人提着一瓶啤酒起身,往亭梓身边走去。 “这位小姐,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儿,不如跟我们喝上一杯?”他将手肘往吧台上一搭,半歪着身子,笑容可掬。 亭梓扭头看向他,眼神扫过他胸前露出的半个螃蟹图案,笑了。她伸手滑过他粗壮的手臂,摸过他老茧厚重的手心,拿过那瓶啤酒,喝了一口。 “这味道,我喜欢。”她起身,跟着他去了那一桌,坐在他身边。 “小姑娘怎么自己在这儿啊?没有男朋友?”其中一人殷切地帮忙打探。 “这不刚甩了没多久,还整天来门口堵我,烦得要命!”亭梓作无奈状,摇摇头,拿起那人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只油炸的虾,慢慢张开嘴,故作优雅地送到嘴里,任由油脂从嘴角滑下。 “要是他还招惹你,带上我,我帮你摆平!”身旁的男人看着他的嘴,笑着递上纸巾。 “真的啊!那再好不过了。大哥怎么称呼?”亭梓接过纸巾。 “边荣成!这片码头,没有不认识我的!你要是有麻烦,只管报上我的名字!”他胸有成竹地拍着胸膛,一脸骄傲地抬起下巴。 “荣成大哥,那就太好了!”亭梓凑了过去,头轻轻在他肩上落了一瞬。 边荣成眼里露出光,旁边的几个人交换着眼神,默契地笑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边荣成抬起带着手表的左手。 “好啊!我叫黄佳人。”亭梓黏答答地应到,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将早已准备好的手表凑过去,点了近距离接连的按钮。 两人打开虚拟屏幕,确认了彼此的姓名。 “看几位这身材……都是船上的水手吧!身材真好!”亭梓伸手捏了捏他粗壮的手臂,低头害羞一笑,撤回了手。 边荣成低头憨笑。“是啊!虽然 分卷阅读118 现在设备比早些年更齐全了,但还是有很多体力活。” “酱啊!那好辛苦哦!”她露出一脸心疼,小眼睛眨巴着,里面的光很迷人。 “没有啦!早就习惯了。”边荣成回答。 “要是家里有个像小姑娘这样的人等着,他可就更不觉得累了!”旁边的人打趣道。 边荣成低头笑着,亭梓也作娇羞状,低头轻笑。 另外几人看着有戏,更是添油加醋地在旁边给两人搭线。两人越坐越近,最后贴在了一起。 “我从小啊,就想过各位这样的生活,最是自由了,哪儿都能去。哎,无奈生成一个娇弱的小女子,又没钱没势,只能打打工,混混日子,一年出不去一次。”亭梓一脸无奈地歪着头。 “我们员工是能拿到亲友价的,一半的船费都不到。以后让荣成带你去,遇上在别座岛休整的时候啊,还能带你到处逛!”另一边的男人卖力助攻。 “真的啊!”亭梓两眼放光,一脸的兴奋。“荣成,我周休的时候,你能带我出去玩儿吗?”她满眼期待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当然了!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提前给你看着!”听到她亲密地叫自己名字,男人兴奋地提高了嗓门。 “太好了!”亭梓笑着给他夹菜,放低声音。“我啊,一直听说邑岛群上有个特别漂亮的樱花岛,贼拉想去!但是这不是普通人都去不了嘛!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带我去啊?” 几人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看了看彼此,最后把视线集中在了边荣成身上。 “去不了吗?”亭梓一脸失望地嘟起嘴,大红色的口红已经被吃了大半,性感的嘴唇上还沾着少许油渍。她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这个……”他难为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人,众人皆作无力状。“妹子,你可能不知道,邑岛这个地方啊,不能上岸休整,外来船只也不能在那儿停留。对不住啦!” 亭梓瘪瘪嘴,遗憾中带着理解。“虽然以前听说过,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还以为现在能有办法去了呢!我知道了,能去去其他地方也是很好的!” “没事儿啊!好多好地方,我都带你去,啊!”边荣成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到。 “嗯嗯。”亭梓委屈巴巴地点点头,顺势靠过去,一脸的遗憾。 夜已深,几人起身要散,打着招呼看向边荣成,狂使眼色。几人离去,两人出了小食街。亭梓缩了缩肩膀,用手搓着手臂。边荣成见状,脱下军绿色的外套,披到亭梓身上。亭梓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黑色纹身。 “谢谢啊荣成!”亭梓甜美地笑了。 “不客气。”他害羞地低下头。“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儿?” 边荣成将指纹按到一辆摩托车上,接受扫描后坐上车。亭梓没有回答,低着头露出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 亭梓娇羞地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张口欲言,又什么都没说。 “是不是那个没趣的男人还堵在你家门口?上来,到了我把他打得没腿再来找你!”边荣成皱着眉头大声说到,浑身散发出强烈的保护欲。 “你喝了这么多酒,这车怎么还能解锁?”亭梓扭了扭身子问到。 “啊,一点小技术!”他笑了笑。 “现在管得可严了,我看我有车的朋友沾了点酒就只能打车回去。你怎么做到的啊?”亭梓露出一脸的期待和钦佩。 “就是帮着运了点东西,人家送的。”他憨笑。 “哦!”亭梓瞪大了她的小眼睛,一脸惊奇。“荣成,这种东西市面上是不卖的,你真厉害!” 他嘿嘿笑着。“快上来吧!” 亭梓作扭捏状,还是没动。 “上来吧!我送你回去,不怕!”他信誓旦旦地说到,带着几分霸气。 亭梓无奈地跺了跺脚,边荣成面露疑惑。她轻叹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凑上去往他脸上一亲,又立马害羞地缩了回来。荣成懵了一下。 “我,我,我不是第一次见谁都这样的啊!”她害羞地背过身。 荣成的脸上绯红一片,低头调整着呼吸,咽了咽口水,伸手握住亭梓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搂住她的腰,又扶着她的背,将她按下来凑了上去。亭梓害羞地一推,坐到车后方,用力地搂住他的腰,将胸口贴到他背上。 “知道往哪儿开了吗?”她笑着说到,头靠到边荣成背上。 “嗯,嗯嗯。知道了!”边荣成咧嘴笑着,启动了摩托车,绝尘而去。 莫衷开着车从一旁拐出,远远地跟了上去。他停在一栋旧楼的不远处,看了一眼楼下的摩托车,又确认了自己的手表没有异动,安静等候。 一个小时后,亭梓扭着腰吹着小调从门口走出,往莫衷那儿走去,上了车。 “没被占便宜吧?”莫衷按了启动按钮。 “一点儿便宜不给能成事?”亭梓挑起眉。 莫衷扭头看着她。 分卷阅读119 “放心,不是自愿的事儿我从来不干!” “所以你自愿了吗?” “哎,可怜这小哥对我一片痴情,日月可鉴!但他实在不是我的菜。哎,我这该死的魅力啊!”亭梓抬手拨了拨自己的短发,一脸傲娇。“动了点手脚。” 莫衷轻笑。“那就好。怎么样?” “老娘都这样儿了!”她拍了拍套着丝袜的腿,“还能套不着点东西?” “怎么说?” “荣成葛格说,他们不时会运货到邑岛群。本来和邑岛群有交易往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但就是极其偶尔的,有那么一些货走的是直通道。如果是政府之间的特殊往来,那用的自然是官船,也不会从这个码头走。就算是上面要从这里运货,也会直接标为官方的货品,从船管局出来,进直通道。” 亭梓将右手肘搭在翘起的左腿上,张开拇指和食指,手指反复从脸颊滑到下巴,眯眼作思考状。“可偏偏报的是普通商货,走了最普通的货运船,却有直通令。我们查到的运输记录里根本没有这些记录。现在各个政府机构都管得严,所以上面搞鬼的可能性比较小。而且,就这件事情来说,这边的政府能有什么好处呢?弊大于利,说不通。所以,既然直通令是船管局下的,只能说明船管局里有人有问题。” 她深吸了一口气。“除了运货上船的这些水手,没有人能接触到这些货物。他们也只是以为,这些货品是某些跟政府走得近的人帮忙运送的,或者是有人想省了安检的麻烦,毕竟有些货物搬来倒去的难免会有损失,所以多交了些税,得到了船管局的直通令,货物本身已经接受过船管局的检查了。” “很多地方,确实还有这样的情况。”莫衷看着前方的路况。 “问题就是,他们的货品上船后就由自己的人接管了,旁人完全没有靠近的机会。就好像,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有意外发生。” “这不是常有的事吗?也不奇怪。毕竟自己人才是最可靠的。” “莫大少爷,你是干经纪人的还是专门拆台的?听我说完啊!”亭梓瞥了他一眼,继续绘声绘色道:“重点来了。有一次,货舱出了乱子,动静很大。当时刚好遇到暴雨天气,大家也都没在意,毕竟最动不得的那批货有他们自己人看着。只是荣成葛格刚好起夜,听到动静想着过去帮帮忙。” 亭梓眯着眼睛笑道:“谁知道船长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荣成葛格后大惊失色,快速掩上了货舱门。但是,就是那么一瞬。”她故作神秘地顿了顿,眯了眯小眼睛。“他听到了翅膀的扑腾声,并且听到了‘救命’声。” “不会是你荣成葛格幻听了吧?”莫衷笑着打趣到。 亭梓不予理会,继续到:“船长抓住他,快速将他推到尽头,从衣服里拔出一把刀,一刀划在他的手臂上,伸手将鲜血抹到他的胸口,又在胸口上轻挑了一刀,划破了衣服,动作迅速地往上面又抹了鲜血。‘如果能活下来,记住,今夜什么都没发生。去魔都的地下城找一个叫半鬼的人换一张脸。’待船舱里的人出来,他打开窗子,狠狠地将他丢了出去!” 亭梓心满意足地靠到后方,恢复了正常的神态,晃了晃脚尖。 “原来如此。不过,你是怎么确定目标的?”莫衷疑惑地看向她。 亭梓挑挑眉。“简单,我在查这里的失踪人口的时候,看到过他的共鸣图腾。只是,脸却不一样。而‘边荣成’这个名字我也同样看到过,那是年幼时就失踪的人,只是几十年后,自己回来了。” “那共鸣图腾的问题?”莫衷挑眉。 “他手臂上的纹身可不仅仅是为了遮盖刀痕。那是‘边荣成’的共鸣图腾,鹿头。只要他不在人前兽化,没人会知道。而且从小就失踪的人,说他不会兽化也不是什么怪事。” “脸和指纹还好说,难不成连血也能换?” “他出生地下城最偏僻的片区,那种地方,你也知道的,能有个出生证明就不错了。否则,我们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翻天找地的?” “那他是如何知道‘边荣成’这个人的?” “这个就更简单了,两人都出生地下城,同一个片区。更绝的是,真正的边荣成是个孤儿,父母早死了。有时候想想,虽然活在同一片土地上,这命啊,真的不同。不过有什么办法,这世界就是这样。”亭梓耸耸肩。 “这些年身份管制得很严,要想继续生存,只能冒名顶替了。不过,为什么不换个地方?他不怕被发现?” “哎,你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最念旧了。老船长对他有救命的恩情,这样放走他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揭穿,他肯定是要回来的。” “那老船长的消息?” “放心,到手了!”亭梓打了个响指。 “澄少将过目不忘的本事和看人的本领,果然不是虚传的。领教了!”莫衷眼里露出由衷的赞美。 “谬赞谬赞!”亭梓傲娇地笑了。 “那之后他还运过相似的货物吗?” “自然是有。怕 分卷阅读120 了嘛,就再没有靠近过那些货品。” “运送的目的地?” “也搞到手了!” “那接下来,就查船长和船管局了。”莫衷表情冷下来。 “嗯。回去我把新情况交给思慕,顺便让她问问上面的意思。紫衣人现在,怕是执行不了任务了。”亭梓轻叹一口气。 “嗯。” “先到附近的夜市一趟。” “去干嘛?” “买猪舌头!”亭梓坏笑。 “……” 白都交锋 秋凌和青浅牵手走出码头,上了一座春意盎然的岛屿。 “恭喜你啊!这么快就晋升佐管了。”青浅笑道。 “那得多亏了浅浅的悉心陪伴和照料,让我能无后顾之忧地工作!”秋凌笑着凑近。 青浅娇羞地轻轻推开他,两人进了一家餐厅,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仇九野总管对你还好吗?”青浅往秋凌碗里夹菜。 “除了人比较冷漠和无趣,倒是没什么。”秋凌笑着将菜递到青浅嘴边。 “也没交上朋友?” “他性格跟他名字似的,我有什么办法?”秋凌耸耸肩。 “你不是太阳男神嘛!不能只照拂女性朋友啊秋佐管!”青浅阴阳怪气地挖苦到。 “你这话说的。我明明只照了你一个人,那光芒太耀眼,闪到别人不能怪我吧?”秋凌一脸无辜。 青浅无奈地笑了笑。“好歹是你的直属上司,多了解了解!” “是!青浅大人!” 从餐厅走出的两人在商都里逛了一圈,买了几件衣服,最后进了一家蛋糕店,打包了一个蛋糕,往岛上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家走去。两人进入一条古旧的巷子,弯弯绕绕,走进一家古董店。 “今天休息?”柜台后的长者笑着迎过来。 “是啊!上次多亏您给我找了这条项链,我女朋友很喜欢。”秋凌将蛋糕放到桌上。 “哪里哪里!做生意嘛!快坐下。许诺,你的朋友来了!”一身暗色长袍的老者对着里间喊到。 “哎!来了!”清脆的女声传出,随即是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你们今天休息啊!”一脸清秀的女人笑着走出来,身上散发出大家闺秀的隽雅。 “是啊!过来找你玩玩儿。”青浅笑着坐到秋凌身旁。 “欢迎欢迎!”她忙活着在一旁倒茶。 “你们聊啊,我去清一下新到的货。”老者往里间走去。 “好的,大伯您忙!”青浅说到。 “阿爹,A区的我清完了。” “好好好!”他笑着离开了。 “打扰你工作了,抱歉啊!”秋凌笑道。 “不会,这些事儿都不急的。能跟朋友聊聊可是开心事儿!你们买了‘宫廷’的蛋糕?”她将茶水放到两人面前。 “是啊!它家的蛋糕确实绝!”秋凌点头。 “我去厨房拿几个盘子。”许诺转身往厨房走去。 “我来帮你。”青浅跟了上去。 秋凌靠到沙发上,扭头看着弯弯绕绕的小巷,不时有三两个人经过。 “我这批派出的任务有中止的吗?”青浅将娇小的存盘递到她手里。 “暂时没有。”许诺接过,放到高柜的边缘,往里推了推。 青浅应声点点头。 也就是没有人完成任务,但也没有人出事。 两人拿着盘子和叉子回到大厅,秋凌已经把包装盒打开了。他起身接过青浅手里的刀具,切了两块递给两人,自己端了一块。 “最近工作怎么样啊?”许诺跟两人唠起家常。 “都挺好,秋凌升职了。”青浅回话。 “真好!那你们工作还在一块儿吗?” “大部分时候还在一起。”秋凌看着青浅宠溺一笑。 “真够甜蜜的啊你们!”许诺轻笑。 青浅瞥了秋凌一眼,笑笑没说话。 巷子的另一头,一个地下酒吧内,一个人影坐在吧台前。 “在白都里下手?”冰冷的声音从他微动的唇里透出。 “做不到?”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从吧台后方传来。一个酒保打扮的年轻男人站起身,继续收拾桌上的杯具。 “影响会很大。” “已经是最后阶段了,没事。” “她有这么大的威胁吗?” 年轻男人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对方,橙色的眼眸深不见底。“泄露消息不说,连你都差点被抓住尾巴了不是?” “明白了!”他起身,往出口走去。 夜幕降临,白都内一片明亮。 青浅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亮起的手表。 “怎么了?”秋凌看向她。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青浅露 分卷阅读121 出一脸讨厌麻烦的样子。 “虽然上次在信息网临时道里差点被你追到,但毕竟最后没查出源头,本以为对方不会这么急不可耐。”秋凌眯了眯眼。“看来,你找出来的那些残缺不全的信息,很有价值。” “秋凌,如果是按我们的解读,那,可就麻烦了!”青浅认真地看向秋凌。 “既然已经上报了,就让老头儿们去头疼去。我们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吧!窗子被动了?” “嗯。手段很高明。” “看来今晚我得外宿咯!” “……看来光给红花棘跪下是不够了……” 两人若无其事地进入青浅的房子,直接奔着卧室去了。秋凌将窗子大开,只拉上窗帘。 “今天太累了,直接睡觉吧宝贝!”只脱了外套的秋凌搂着青浅躺到床上。 “好歹洗个澡先啊,亲爱的!窗子关上!”青浅埋怨到。 “明天再说啊!最近几天闷得慌,开着吧没事儿!乖!”秋凌笑着摸摸她的头。 两人相拥而眠。青浅在被子里小心地戴上储存了秋凌体征的显戒,秋凌则戴上了隐戒,两人同时按下开关。秋凌埋入被子里,暗暗取了后颈的芯片,戴上口罩和帽子。 夜风吹起暗色的窗帘,让卧室亮起一瞬。窗帘落下,房间再次陷入黑暗。一个黑影站在窗边,看着床上的两人,又看了看大开的窗子。 犹疑之际,他被猛地推飞出去。 青浅从床上坐起,担忧地看着仍在轻轻晃动的窗帘,戴着显戒的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左手。 要不是白城在,我但真是,一点也没有感念到这个人,更别说察觉到他进来……再一次充分地证实,老娘只能走技术路线啊! 黑衣人甩开白城的手,瞬移到后方。四下一看,白城已将他推到千米外的海域。没有结界的海域让白城一顿身体不适,对方却好似毫无影响。 柔顺的白色短发随风飘飞,潇洒不羁的笑容里是不可一世的自负和自信。他伸手擦去额头的汗珠,身影一闪,冲向了对方。黑衣人四下闪躲,打出的子弹和暗器全部被白城躲过。白城迫到他面前,附着手背的银色利爪狠狠一划,在他胸前留下了几道血口。 黑衣人定住身体,手一伸握住一条近两米的长棍。 “棍子?”白城挑眉。 黑衣人袭来,白城抬手接棍,却被他的力道惊住了。白城抽身向后,手握一把白剑,不再正面接招,不断变换角度,化解他惊人的蛮力。黑衣人已用尽全力,白城却是游刃有余。他在退避时悄悄按下手表上的呼叫键,接着继续同白城缠斗。 力道没有刚才重了,招式也不再锋芒毕露。他在拖延时间。还有同伙?那不是正好!省了我找人的功夫。 白城暗暗扬起嘴角,徐徐接招。 数发远程子弹飞来,白城敏锐一闪,看向子弹来的方向。 角色登台结束,该高潮了! 白城收回长剑,双手从小臂处攀附上银色的贴身铠甲,顺着手背包裹手指,尽头形成尖利的爪刃。他猛地冲向子弹来的方向,黑衣人追了上去,速度却完全跟不上。 见白城逼近,那人按下狙击/枪身上的按钮,将缩小的武器插入夜行服的口袋里。橙色的眼眸里黑色的瞳孔变得细长,皮肤上突起一层凹凸不平的坚硬外壳。他手提长刀,冲向白城。白城侧身闪避,爪刃在他背上一划,却只是划破了衣服而已。 两人又交锋了几次,他能力虽不及白城,可白城却也伤他不得。赶到的另一人远远地确认了自己人无事后,转身就要离开。白城见状,甩开了面前的黑衣人,一瞬追上那人便是一爪下去,在他背上留下了五个手指粗的窟窿。男人惨叫一声,跌入海中。后方的黑衣人跃入水中,拖着他逃走了。 白城褪去银刃,右手上都是那人的血。他轻踏几下,在海面上洗净双手,一闪回到青浅家中。他将芯片嵌入后颈,和青浅一同关闭了两枚戒指。 “没受伤吧?”青浅关切地看着他。 “那是自然!”他把隐戒脱下,递给了青浅。 “怎么样?” “是魔族。”秋凌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脱下帽子和口罩,拉开床头柜,把东西放了进去。 “这么肯定?” 毕竟魔族本就是繁族脱离出去的一个支系,外形和能力上跟繁族无异。 “嗯。有一个用长刀的,以前交过手。”秋凌手肘搭在膝盖上,十指交叉在前方,弓着背,低着头。 青浅意识到话题的敏感性。“既然交过手,你的身份也瞒不住了。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设计陷害你,身份一旦曝光,就麻烦了。” “这个变人的技术,应该只有魔都地下军队能使用,而且使用起来难度很大,准备时间很长,地下军队一向隐秘封闭,连我们在魔都里混了这么多年都半点不知,技术外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以排除。幻容术每次的使用时间不长,如果不是用了什么手段或者天生异能, 分卷阅读122 也可以排除。只是变脸的话,身形改不了,也能排除。” 他顿了顿,眼神凌厉。“这样看来,可能性最大的情况是,我认出来的那个人并不在白都里。能这么快来接应,想必所在地不远,常春岛的可能性最大,就拜托许诺帮我们一起调查。以魔族的身体穿行在繁族人群里,想必是用了些手段,找起来不会太容易,我们尽快吧!” “另一个人,在白都里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他恐怕会想方设法调查你隐藏身份的方法,感觉会有麻烦。” “他如果明着来就是跟我玉石俱焚的下场,魔族潜入繁族本就困难,潜入白都就更不容易了,他不会这么蠢。相比之下,这样的暗箭,反倒好防一些,没事的。” “嗯,有理。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再没有悠闲的余地,为避免夜长梦多,必须加快速度。”青浅叹了口气,表情渐渐缓和下来。“今天真是多亏你了。既然现在没事了,你就先回去吧!” “他们既然把你锁定为目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我先住在你这里,等这件事情了结了再说。我去洗个澡,你丢床被子到沙发上就行。记得锁好窗子,重置一下系统。”秋凌起身走出卧室。 青浅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她看了看浴室的方向。 要不是魔族女王搞鬼,他们两个也不用经历这么多磨难,还差点阴阳两隔。但魔族,又是否真的只是可恶?这趟水,真是越搅越混了。 青浅轻叹一声,回了卧室。 水汽缭绕的浴室里,总是满面笑容的脸上露出凝重。 “你但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毁了繁族和魔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协议?”冷艳无双的脸上,一双幽怨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协议关乎两族人的切身利益,你怎么能只因为自己的喜乐得失,置普通民众的利益不顾?” “你话说得倒是好听,那你为什么不为了普通民众放弃那个女人?” “……” “白城,来天宫城吧!你为王,我为后。你一辈子都会逍遥快活的!”那张冷艳的脸上露出恳切的卑微。 “对我来说,她是一切!” 那双眼里刚刚燃起的希望被瞬间浇灭,幽怨和愤恨取而代之。“既然你不愿与我同生,那便葬身在我的地盘吧!放心,你不会孤单,我早晚会来和你同穴!”她疯狂地向他发起攻击。 一身喜服的白城与她撕斗,旁边就是“魔井”。只那么一瞬,她幻成了花棘的样子,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满是悲伤、怨恨和落寞。纵使心里清楚那只是魔族的幻容术,他还是懵了…… 在想起那张脸的时候,水汽中的脸庞慢慢放松下来。他嘴角扬起,挂着无奈。 只是看见一张没有你半分风采的皮囊就送了小命……真是被你吃定了!啊,好想你,红花棘,想死我了…… 古城调查 宴会结束的第二天,陌上三人回到古城的四合院。 “兄长,有什么烦心事?”百合歪着脑袋看向陌上,嘴里嚼着饭菜。 闻言,月蜃也扭头看了过去。 “没有。” “兄长,演戏这种事真的不适合你!说吧,让妹妹我给你分担分担!”百合正襟危坐,一副能扛能打的模样。 陌上沉默片刻,看向她。“我向总部申请入魔城调查魔龙一事,被驳回了。” “兄长是觉得此事跟魔族也有关系?” 陌上摇摇头。“只是沿着这条线调查而已。上古龙族早已灭亡,要复原他们的基因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魔族一支很早就脱离了繁族,独自生活在魔井下的异空间。虽然至今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存活下来,还建立起了文明,但要说这世上哪里还能找到龙族基因,只可能是魔城了。虽比不得上古魔龙,魔族女王的共鸣基因就是翼龙。” “兄长,被驳回才是正常的。白城就是被拖进魔井才丢了小命的。我戴着氧气罩进去抢回他的身体,那叫一个速战速决,出来都觉得身体弱了几分。”百合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至今都想不明白,白城那么强的人,是怎么被拖进去的?那个狗屁女王虽然强吧,但白城返祖后的战斗力也不是盖的,自保总能行吧?” “你没问他?”陌上一惊。 “没有啊!怕伤他自尊。”百合撇嘴。 月蜃低头轻笑了一声。 百合看向她:“嫂子笑什么?” 月蜃抬头,只是微笑。“觉得你可爱罢了!” 若是她知道了白城是怎么被拖下去的,怕是会心情复杂吧! 百合一脸堆笑,往月蜃碗里夹菜。“嫂子吃菜!” “嗯。”月蜃点头。 “你们出事以后,我们和魔族的协议也作废了。当然,你们只不过是导火线,双方都各有考虑和目的。这些年,技术局一直在研究入魔井的方法,虽然还不能完全消除下去后的影响,但基本的安全还是能够保证了 分卷阅读123 。魔渊那一带事故不断,派人下去是迟早的事。” “技术局这么厉害!不过也确实,都过去这么些年了。那,估计是老头觉得我们负责邑国这边的事情就好了吧!魔城那边他肯定早有打算。老头心机深得很呢!兄长不用担心。” “嗯。”陌上低头吃饭。 “根据最新的情报,这边有几个码头要查一下。从地图显示来看,分散在几个岛屿上。但如果运输的是人的话,为避免多生枝节,总归不会离目的地太远。折中来看,最中心的就是古城有名的川下码头。”百合将虚拟屏幕反转。 陌上看了一眼,点头肯定。“下午一起到码头去转一圈,等晚一点脱了皮,我到岛上的船管局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去码头附近盯着。” “得嘞!”百合关闭显示屏,抬头看向月蜃。“那嫂子呢?” 月蜃看了一眼陌上。 “待家里。”陌上看了她一眼。 月蜃笑着点点头。 “这货品走的是双向的直通道,考虑到各方自身的利益,繁族那边恐怕是船管局里有人出了问题,无论是否出自本意。而这边,未必就这么简单了。” “本来‘直通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就是漏洞,但因为牵扯到多方利益,一直没能废掉。被利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如果真的牵扯到高层,就要请示总部以后才能行动了。” “嗯。” 下午三人在码头四周逛了一圈,陌上和百合做足了戏,将附近的地质都考察了一遍,做好记录。月蜃只是跟着两人,百合搭话时说上几句。 夜晚来临,陌上和百合在床上放上显戒,手上戴上隐戒,启动了两套组合戒指,取了芯片。两人从上方窜出,尘嚣往船管局的方向去了,花棘往川下码头去了。月蜃远远地跟在尘嚣后方,不紧不慢。 尘嚣停在暗处,看着不远处的建筑物,眼睛快速捕捉着监控器的数量和位置。计算好时间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正门上方,甩手将细针插入上方监控的小口,监控画面停滞。他停在门口,往扫描器插口插入对应的插头,解了密码的同时控制了内部的系统。 他拔出插头,进入船管局,直奔信息中心,接上控制中心的接口,在虚拟键盘上快速点击。拷贝完信息后,他来到档案室,却发现这道门的插口只是个摆设,虽然破解了整个船管局的平台系统,却打不开这道门。 通常情况下,政府机构的房屋在建造时就会配置上最高端的设备,包括扫描系统、监控系统、储存数据系统、安全系统等在内,所有的安全防控均受到国家信息中心的直接管辖和监控,故而安全系数很高。出于系统运行崩溃或者遭黑导致重要资料泄露丢失的考虑,信息平台设置了高强度的防护系统,在遭到攻击时会自行删除所有信息,但可以在建立好新的防护系统后,通过插口和信息中心的密码找回丢失的信息。 为加强安全系数,很多政府的办公楼都会将整个信息平台分区,每个区域再设置相应的安全措施。在整个信息平台遭到攻击时,小区域会自行断连封闭。如果时间来不及,则会根据不同区域安全防护设置的不同,做出不同的反应。这样,还有机会保护部分重要资料。 魔都的信息技术中心在整片海域都是闻名的,利用这个插口反控制系统对于最高级别的技术人员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即便是普通人员,想要打开已经破解过的信息系统类别,只要使用预先设置好的破解程序即可。 但先不说这种军事机密是轻易不会泄露的,能达到最高级别的人数也是屈指可数。异族人对他们的技术最是骄傲,所用的系统跟其他地方的也并不相同,安全系数极好。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异族人连这种天生的自负和狂傲都丢弃了? 里面的东西,信息平台里肯定没有。 尘嚣看了一眼门上的扫描口,蹲下身,滑动眼镜滑片,凑近门缝,查看门锁结构。手表轻震了一下,他低头查看时间,瞬移到窗边,跃出后关上了窗户。他沿着街道的死角快速移动,即便速度快到难已捕捉,也没有进入任何一个监控的范围。数秒后,他关上的窗子发出了踏的锁声,船管局大门扫描口呆滞的绿灯闪了一下,恢复正常。上方监控里的细针在受到仪器温度持续烘烤五分钟后挥发了,监控画面正常运行。 花棘趴在一栋高楼的楼顶,黑色夜行服完全融入黑夜中。她轻轻调试贴合眼睛的黑色眼镜,观察着码头所有通道的情况,最后停在了直通道的出货仓。一辆货车开过来,车牌过检后停在了五号仓门前,车厢后门自动打开,底部中央的运货口开启,一米宽的货带伸出,接到五号仓的货台上。 两人从车上下来,一人往货台走去,点了几下手表,虚拟屏幕弹出,上面是运货凭证及条码。他将屏幕放到扫描口的上方,点了确认。五号仓门打开,货带开始滚动,带着一箱箱货品出来。另一人走到车尾处,按下标有楼梯图案的按钮,伸出几极台阶。他走到货舱里,按顺序整理上车的货品。另外一人也进入货舱帮忙。 花棘 分卷阅读124 再次调试眼镜上方的滑片,箱子上方印有直通章的货物标签清晰地印入眼帘。 “易碎瓷器?”红花棘冷笑一声。“看来这瓷器金贵得很哪!” 货物装置完毕后,两人出了货箱,收起楼梯,按下货门的开关,确认锁好后才绕回了驾驶舱。 红花棘上上下下地扫了两人几遍,确认镜面显示出的两人信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后,任由货车开走了。 被调至“出任务”模式的军用手表轻轻震了一下。红花棘点亮屏幕,眼镜自动调试。尘嚣发来的消息:跪。 她双击关了屏幕,轻轻起身,一闪消失了。 “兄长,那么多同音字,干什么总是发这个字?”花棘推开虚掩的主卧门,走了进去。 “意思到了就行。”换回陌上的尘嚣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在军用小平板投射出的虚拟屏幕上敲击着。 “你就是故意的!自家妹妹就能随便欺负了是吧?” 花棘努努嘴,点了眼镜右侧的缩放按钮,将半个手掌大的眼镜装入左胸的口袋里,又摘下轻薄的黑色手套,在腰带左侧的扫描口按了一下,从弹出的地方取出芯片,插入后颈被军医处理过的地方,恢复了百合的模样。关闭显戒和隐戒后,她将两个戒指装入右胸前的小口袋里。 “兄长找到有用的东西了?”她坐到陌上身旁。 “先去把衣服换了。”陌上瞟了她一眼。 “就是说今天到此为止的意思咯!”百合一拍手,进了浴室,换了睡衣出来。 “船管局工作平台的信息我都看了一遍,直通货里也查了一遍。唯一给到的确定人物和确定时间。”陌上点出一个方框。“是十六年前八月六号的这一单。收货人叫‘鲍伊’,是古城一个做酒水生意的老板。她每个月都会通过各种运输方式运输酒水,进进出出的单子很多,用过的直通令也很多。” “只这样看,她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嗯。我们想办法查查这个人。使用过直通道的人很多,一一查的话太费事。不过有一个地方,或许是突破口。” “哪里?” “船管局里的一个档案室。现在各个国家和地区都在普及电子化,纸质版的存底越来越少了。所以,档案室存放的东西基本都是以前的记录,档案部的人每天都在处理和回收。而现在的文件,只有极其重要的,才会留纸质版,怕的是数据丢失。如果说有什么文件不留电子版,只留纸质版,还不能处理掉,那么,这东西,肯定是重要机密了。” “兄长在里面找到什么了?” 陌上摇头。“没能进去。” 百合面露疑惑。“那兄长如何知道里面的文件只有纸质版没有电子版的?” “这个档案室没有包含在船管局的平台系统里,自然没有电子版。” “什么意思?独独就这个档案室,没在系统里?有一些文件没在系统里我能理解,整个档案室自己玩隔离的我可没听说过。现在讲究的是公开透明,就算造假,普通档案室也不会给人留下这种把柄。而且要是有这么大的漏洞,老头早就派人来调查了。老头给我们的资料里,也根本没提到这事儿啊!”百合蹙眉。 “我告诉你的是我研究后的结果,他们确实很用心的造假了。”陌上看向百合。 百合默然。“所以,兄长的意思是,虽然平台系统里有档案室,但是假的?” “嗯。” 百合幽怨地眯眼。“兄长话说清楚点,别没事儿考验我的智商。” “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预先设置的时间不够,所以没能试试看进不进得去。同样的手法用两次的话,系统会变得敏感,暴露的可能性也会增大,而且档案室的锁复杂严密,内部还有没有别的防护措施也未可知,实在难以保证安全进出。所以,此事只能从长计议。这栋楼的建造时间是7566年,现代建筑的使用时间,正常情况下可以达到500年,那还是保守起见了。但这栋楼不知道为什么一百年前重建了一次。我查了一下,那段时间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件。所以其中必有什么由头。” “兄长是如何确定系统平台上的档案室是造假的?” “普通档案室,总会有几个和进出数据不符的缺口,因为会有机密文件。缺口数量到达一定限度时,上一级的人会派人来查看,确定没有问题以后消除数量记录。当然,一个没有,也不能说就不正常。比如一些偏远或不发达的地方。但是古城这样的繁华都市,川下码头这种级别的人货物流量,只有少少几个,就很不正常了。” “嗯,很明显,是想减少上一级来视察的次数。交通总局对一个区局的消除数量到达一定量时,监察局便会介入。但如果数量不达,监察局就无权干涉。” “这么明显的偏差,交通总局不可能没发现,只能说明,交通总局,甚至更上面,也有问题。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先着手调查鲍伊这个人。至于档案室,再想想办法吧!” “锁的结构,兄长记住了吗?做 分卷阅读125 不出解码条吗?” “嗯。没有十足的把握,得再研究研究。”尘嚣点击“图片”按钮,点开自己画的结构图。 百合瞪大了眼睛,一脸惶恐。“我去!都说异族人的脑构造复杂,还真是一点不假。连个锁都能设计成这样。” “再复杂的东西只要搞明白了,说不定比你想象得要简单得多,毕竟原理就那样儿。我们慢慢研究。”陌上点了返回按钮。 “研究这东西,还不如直接挟持有进入权限的人得了。”百合高高地挑起左边的眉毛。 “相信我,这个选项,更难。”陌上点开另一张照片。 “呃……”百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我们在宫廷宴上见过的那个。虽说一个将领有进出某个船管局的权限并不奇怪,但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出,就有点奇怪了。” “这个人上次就调查过了,什么都查不出来嘛!” “所以我说这个选项更难!”陌上轻笑一声。 百合双手抱在胸前,无奈叹了口气。“慢慢想办法吧!” “嗯。”陌上退出界面。 百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紧盯陌上。 “怎么了?”陌上关了平板,收入行李箱,上了锁。 “你最近是不是太冷落嫂子了?”百合眨巴着眼睛。 陌上一愣。确实,回到古城以后两人一直忙东忙西,月蜃几乎都是自己待着。 “等忙完这阵带她四处逛逛。”陌上躺到床上。 “事情是永远忙不完的!你就冷落人家吧!等人家抛弃你了自己哭去吧!”百合一脸嫌弃地躺下,叫灭了灯。 侧卧里,一条水流凝成,空萦幻形。 “王上。”她微微低头。 “可是为了音珞和奚竹的事?”月蜃睁眼起身。 “正是!”空萦抬起头,微笑。 “婚事打理得如何?” “都准备妥当了。” “有劳你了。” “王上客气了。” “音皇呢?” “最近都在家里帮忙。” “嗯。我明日跟将军交代一声就过去。” “是。”空萦应声,视线停在月蜃的左肩。 “放心,无碍。”月蜃微微笑。 “是。”空萦低头,化形离开了。 她仰面躺下,闭上了眼睛。白衣下,黑线已过肩头。 辞行 翌日,陌上夫妇来到厨房便看到一袭红袍的月蜃,两人具是愣了一下。 “嫂子今日怎么起这么早?”百合笑着坐到餐桌前,夹起准备好的煎蛋,放到嘴里,眼睛一个劲儿地往月蜃身上瞟。 嫂子从来不穿红色的衣服,今天这是怎么了? “抱歉,不能经常起来给你们准备早餐。”月蜃看向坐到一旁的陌上。 “嫂子,我不是怪你的意思!”百合讨好一笑。 “我知道。”月蜃微笑,转向陌上。“将军,我今日是来向你辞行的。” 陌上僵住,心下一惊,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百合昨夜说的话。百合显然也是一惊,一口没下去直接喷了出来,满脸惊恐地看向月蜃,然后怯怯地扫了陌上几眼。 “你没事吧?慢些吃。这东西不是我做的啊……”月蜃慌忙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一脸疑惑地看着桌上的吃食,用抹布擦拭着餐桌。 “我,我,我没事儿!”百合匆忙喝了两口水,顺了气,之后立马双手抓过月蜃的左手,月蜃懵住。 “嫂子,嫂子,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还是因为哥哥他最近冷落你了?我跟你说啊,我哥他就是傻,脑子缺根筋,根本就还不懂事!嫂子,你别生气啊!我们改!你说出来,我们都改!”百合满脸诚恳地一口倒出来,语速飞快。 月蜃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睛,对眼下的状况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要去哪儿?”陌上开口问到。 月蜃看向他。“回家。” “古堡?”百合插话。 月蜃扭回头。“并非,和音皇、音珞的家。” 百合嘴巴一张,表情彻底凝固了。陌上眉头微蹙。 “就是,音皇、音珞、你,还有……”百合怯怯地瞟了陌上一眼,拖着尾音硬是没有说出口。 “还有奚竹。”月蜃微笑。 “奚,竹。”百合一字一顿地说到。 “嗯。”月蜃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转头看向陌上。“将军,我和他……” “要去哪儿是你的自由,不用特地跟我报备。来是你自己来的,要走要留也是你的事。”陌上低头喝粥。 百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陌上一眼,烂笑着看向月蜃,紧紧抓住她的手。“嫂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不能走,说什么也不能走!” 月蜃不知百合为何反应如此激 分卷阅读126 烈,故解释到:“小百,这婚礼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百合定住,眉头紧蹙。“婚,婚,婚礼?什么婚礼?”又看了看月蜃穿着的一身红,瞳孔地震五官抽搐地拉过月蜃的另一只手。“嫂子,有话好说啊!不能因为生我那不成器的哥哥的气,就改嫁他人啊!不对,你跟他离过婚,复婚?不行不行,嫂子,说什么也不行!有话咱们好好说,我那不成器的哥哥,我帮你教训!其他人,你是万万嫁不得的!兄长他可不能没有你啊!” “你说什么呢!是音珞和奚竹的婚礼。”月蜃无奈一笑,耐心解释到。 “啊?”百合完全懵了。 四个人是一家人,音皇是月蜃故友的遗腹子,音珞是奚竹捡到的孩子,那月蜃和奚竹才是结了婚的夫妻啊!只是两个孩子长大后说明缘由又离了婚。那现在音珞和奚竹要结婚是几个意思? “奚竹和音珞虽然名义上是父子,却没有血缘关系,两人的感情也并非父子的感情。只是奚竹出生失落岛,从小受的是当地传统的教育,有些思想观念老旧了些,故而一直不肯直面。音珞锲而不舍,这不,终于有个好结果了。”月蜃微笑。 百合顿悟。“但是失落岛不是不允许同性结婚吗?而且两人明面上还是父子关系。” 月蜃低头浅笑。“和奚竹商量好假结婚的时候,我把家定在了‘莫离岛’,弄了一个岛上的假身份,奚竹的户口也跟着迁过来了。音珞快成年的时候我看两人实在纠结得难受,而音皇那时候已经成年,为人正直乐观也善良,我也算完成了对故友的约定,便把亲子鉴定给两人看了。我和奚竹也是那个时候离了名义上的婚。因为是和平离婚,所以法院依我的要求,把音皇音珞都划到我假身份的户籍里,断了奚竹和音珞的父子关系。” “嫂子的未卜先知,果然非同凡响!”百合露出赞赏的目光。“不过失落岛我去过,那个地方吧,风景是不错,人吧,就一言难尽了!音珞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会在一起的人,总会走到一起的。他不承认,纠缠到他承认就是了。”月蜃微笑着示意百合松手。 百合连忙松开手,偷偷瞟了陌上一眼,傻笑道:“果然是嫂子带大的,哈哈哈!还以为是哪里惹得嫂子不高兴,这就要一去不回了呢!” 月蜃坐正,咧嘴笑了。“将军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 说完又觉这话对现在的尘嚣好像过了,于是小心翼翼地看向埋头喝粥的陌上。“将军,那我去了。” “嗯。知道了。”陌上没有抬头。 月蜃看他没有抬头的意思,对着百合笑了笑,低头喝粥。 百合看了看对面的陌上,又看了看身旁的月蜃,被这诡异的气氛搞得浑身不自在,于是三两下吃完东西,匆忙道:“我回房间收拾下东西,兄长,嫂子,慢用啊!” 百合蹦跶着逃出厨房,溜回房间,松了一口气。 “你要去便早些过去吧!厨房我会收拾。”陌上终于抬起头,看向月蜃。 月蜃咽下刚塞到嘴里的包子,笑道:“将军,我过去很快的,不急。” 陌上拿起盘子里的包子,漫不经心地问到:“婚礼几时开始?” “明日下午。人不多,办得很简单。” “那为何今日就要过去?”陌上瞟了她一眼。 月蜃懵了一下,解释到:“我是音珞的母亲,依礼要前一日陪伴左右才吉祥。” 陌上这才反应过来,几乎所有繁族都有这个习俗,微微蹙眉,轻咳了两声,点头应了,没有再说话。 月蜃知道尘嚣是个孤儿,以为说了不该说的话,也缄口不言。 两人沉默着吃完早餐,一起动手收拾厨房。陌上把碗筷放入洗碗机,月蜃抹了桌子。收拾完的两人看向对方,一时间气氛微妙,都避开了眼神。 “那,将军,我走了。”月蜃瞟了陌上一眼。 “嗯。”陌上垂眸,轻咳一声。 “将军在这边,万事小心!” “嗯。”陌上看向月蜃,点头。 月蜃又看了陌上几眼,也不知该说什么,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何时回来?”陌上的声音传来。 月蜃转身,笑道:“后日早上。” 陌上看着那张笑脸,点点头。月蜃转身,出厨房后去了主卧,再没出来。陌上站在原地,不知缘由地失了神。呆愣片刻后,去往主卧找百合。 “她走了?” “嗯。交代了两句就消失了。”百合见怪不怪地耸耸肩。 “她交代什么了?” 百合坏笑着看向陌上。“想知道啊?” 陌上垂眸,检查包里的东西。 “说她不在的时候,我要时时跟着你,不要分开行动。”见挑逗不成,百合没趣儿地自己说了。 陌上动作停滞了一瞬,接着将包拉起,背到背上。两人一起出了门。 云层之上 分卷阅读127 浓密的黑色睫毛抖了两下,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夸张的烟熏妆下一双冷漠而厌世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四周。 啊,忘兮这个贱人! 她艰难地撑起身体,一身的烟酒味冲得她鼻子酸痛。她不耐烦地闭了闭眼,搜索自己的记忆,画面停滞在自己烂醉如泥地坐在纸醉金迷的赌场里搅弄风云的场景。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有反应了吗?”男人兴奋的声音传来。 她无力地靠到牢笼的铁杆上,低头瞟了一眼手脚上的锁枷,抬眼看向昏暗灯光中那两个摇曳的身影,冷笑一声。 不管到哪儿,都这么多疯子。 她看着那个半赤的男人和他前方被捆绑的女人,又看了看那张和这个地下室格格不入的暖色床,视线停在躺在上方一动不动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一脸冷清,长相实属上品,俊俏里带着刚硬的英气。此刻只是眉头紧蹙,被绑在两侧的双手拳头紧握,双眼紧闭,嘴唇因紧咬的牙根而显得僵硬,却并不苍白,鲜艳而饱满。 那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那团高傲的金色元体,旁边张牙舞爪的黑色元体纵使再嚣张也靠近不了分毫。她轻哼一声。 爱而不得,就毁了留在身边,像蝼蚁一般卑微地照顾她,却仍是得不到她半分回应。拒之千里不说,还爱上了别人。疯了,倒也不奇怪! “你睁眼啊!你倒是睁眼看看啊!这可都是为你准备的!”他动作变得更加粗暴,那女子的叫声也愈发大了。 床上的女人仍是双眼紧闭。 他停下动作,将面前的女人推到一边,走到床边。 “你现在连厌恶,都不愿厌恶我了是吗?”他轻声说到。 女人没有回应。 黑色的元体在他的笑声中一点点撕裂,气势却更盛了。 他套上睡袍,走向被丢到一旁的女人那儿,解锁了她手上的锁枷,将她拖到床边,往她手里放了一把水果刀。 “刺她的腿,刺了我就放你走!”狰狞的脸上露出可憎的笑容。 那女人握着刀柄的手抖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又惊恐地看向床上的女人。 “刺啊!她的腿早就废了,感觉不到疼的!刺啊!刺了你就能离开这儿了!”他猛地抓住女人的双手,将她的手拉到离床尾更近的地方,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眼神疯狂地盯着眼前颤抖不止的女人。“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动手啊!” 那女人全身不住地颤抖着,脑袋里不断浮现出数日里生不如死的痛苦煎熬,嘴唇打颤得更厉害了。她大口的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衣不遮体的身上满是伤痕。男人的笑声不绝于耳,她的恐惧在那疯狂的笑声中成倍上涨,最后终于忍受不了了。 “对不起!”她闭眼大叫了一声,刺了下去。 床上的女子微微睁眼看她,眼里并没有恨,表情也不痛苦,一双浅金色的眼眸干净而清澈。 她竟然觉得同情和释然?有意思。 被口红弄花的嘴角轻轻扬起,冷漠的眼里流出几分兴致。 那女人松开握刀的双手,颤抖着后退了好几步,颤颤巍巍,惊恐地看着手上的鲜血,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仿佛就要窒息。 那男人看着床上女人的表情,面露不悦。他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医疗箱,坐在床边为她处理了伤口。包扎好后起身走向站在原地颤抖不止的女人。 那女人一见他靠近,吓得连忙后退,三两步便脚一软坐到了地上。他快步走过来,抓住她的腿,不顾她的反抗,解锁了她手脚上的锁枷。 “你滚吧!”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床的方向。 那女子哆嗦着站起身,胆战心惊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眼里露出愧疚,跌跌撞撞地往楼梯跑去,砰地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他转身面向墙边的七八个牢笼,举起右手,食指不定地指向不同的方向,身体摇晃佝偻地跟着挪动,不时笑上几声,嘴角抽搐。“你们猜她出去以后会不会报警?她去报警的话,地下城里的警察会不会相信她?相信了的话,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他的笑容渐渐消失,整张脸冷了下来。“又或者,你们像她一样。”他伸手拿起床尾沾了鲜血的小刀,拇指和食指捏着刀柄的尾部提起,避开了有血的地方。他的手腕轻轻动着,附着鲜红的刀身在暗光下闪烁着明星一般的光芒。他盯着那把刀,眼睛失了神,一脸痴呆地张开嘴,眼珠跟着左右移动。又突然停住动作,定住视线,诡笑起来,轻声哄到:“过来刺她一下。我马上就放你们走!真的,不骗人。” 说完他仰头大笑了几声,目光明亮地扫视了一圈。 “我,我来!”一个声音颤抖着先开了口。 “我也来!”另一个声音犹疑着响起。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接连响起,到最后,声音里连颤抖和犹豫都没有了。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转身看向床上的女人,表情里满是遗憾和为难。“看吧!这就是你想守 分卷阅读128 护的世界!这就是你想守护的普通人!” 他不屑地抬起左手,眼神冰冷地点击手表,弹出虚拟屏幕,一个一个解锁了发了声的牢笼。一个接一个怯生生的女人接过那把小刀,边说着对不起,边往她麻木的腿上捅着。 这一刀下去,露出了她大腿上的旧枪伤。 男人还是一样,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伤口,仔细包扎,然后将刀递给下一个出来的人。床上的女人眉头紧蹙,双眼紧闭,紧抿的嘴唇中间渗出一条艳美的血色。 男人看向最后两个牢笼,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 “你们两个,不想离开?就不怕出去的人为了省麻烦,不报警?毕竟,每个人都动了手,还都是地下城非法带的老鼠!”他仰头大笑,佝偻的身形颤抖不止。 “我来。”她轻声说到,嘴角微扬。 牢笼打开,她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紫色的身影,起身走了出去,扭动着醉酒后酸痛的身体。 “你倒是从容。在地下城见过不少世面吧?”男人向她递出刀。 “是见过不少。” 她缓步走到男人面前,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在靠近的一瞬,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握住男人的手和刀柄,刀尖对准男人的心脏,猛地刺了下去。随着手腕骨骼的断裂声和刀入□□的刺穿声,男人嘴里流出鲜血。 男人面露惊疑,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地下城非法带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女人,竟有这样的能力。 他跪倒在地,隆拉着脑袋,睁着眼断了气。 她走向紫色的身影,一脚踹开了牢门,弯腰伸出手,面露笑容。紫色的眼眸警惕地看着她,终是伸出手,由她拉了出来。 “好好的大明星不当,跑到这种阴沟里来做什么?体验生活?要不是这里黑灯瞎火的,又个个都是惊弓之鸟,顾不得别人,你的名声,可就要毁了。”她笑着松开手,走向床上的女人。 “我,我是跟着你来的!”紫衣跟了过去。 “哦?是吗?”她笑着挑起眉,扭头看向紫衣。 “我听说邑国古城有一个买故事的人,无所不能。这人的特征就是左眼下一颗泪痣,脖颈左侧一个骷髅纹身,身上半点感应不到气息。昨夜正好在街上看到你,但此处与邑岛群相距甚远,所以忍不住,跟来确认一下。”紫衣怯怯地说到,心虚地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带着希冀。 “所以说,好奇害死猫!以后啊,还是少些好奇的好!”她嫣然一笑,口气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怎么样,可以,买我的故事吗?”紫衣开口。 她俯身解了床侧的锁枷,看了一眼依旧紧闭双眼的女人。 “你的故事,我没兴趣。”她看了紫衣一眼,抱起床上的女人。“倒是有人找你都要找疯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女孩子家,可不能大晚上看见谁就跟着走,很危险的!” 她轻笑一声,说完便消失了。 紫衣在原地转了一圈,哪里也找不到对方的身影,难以置信。地下室的门被一脚踹开,紫衣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松了的身体一倒,正入了那人的怀里。 雷声轰鸣,闪电闪耀着划开乌云,密密麻麻的雨点坠落大地。紫衣缓缓睁眼,看到身旁的莫衷和亭梓。 “这是?”她挣扎着起身,莫衷伸手扶她。 “酒店。”莫衷冷冷回到。 “先吃东西。”亭梓从保温箱里端出饭菜。 莫衷按下床头的“桌板”按钮,一个平板从床边伸出,连接的钢条自动调试,定在紫衣身前。亭梓将饭菜摆到她面前,也不看她,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紫衣看了看两人,讪讪地拿起碗筷。“我,不是故意的。” “你先吃饭。”莫衷也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紫衣深吸一口气,埋头吃完了饭菜。亭梓起身收拾了东西,莫衷收了桌板。紫衣安静地坐着,像等待审判的囚犯。 “紫衣人,你要我怎么说你?”亭梓叉着腰,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我真不是故意的。”紫衣小声辩解到。 “虽然指示说任务继续,莫衷转为主力,你转为辅助。但如果你不愿意,上头是给了你拒绝的权力的。那你既然接受了指示,又这样胡闹,让我和莫衷怎么办?”亭梓皱眉。 紫衣低头不语。 “你去地下城干什么?”莫衷开口问到。 紫衣还是不语。 亭梓无奈叹气。“莫衷你好好跟她聊聊,我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亭梓离开了紫衣的房间。 “你就准备这样什么也不说?”莫衷起身,坐到床边,看着紫衣。 说什么?说我不想一直当个废人,所以看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追到了地下城?还被袭击抓走了? 紫衣蹙眉。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地,闪电不时扯亮片片天空,却最终没入无边的暗沉。 “反正,连阳光都 分卷阅读129 碰不到了。”紫衣将头扭向一侧,嘴角颤抖,无声哽咽。 莫衷一愣,起身打开窗户,大把的雨点冲了进来,裹挟着被阻隔在外的种种声响。 “你干嘛?”紫衣一愣,抬头看向抱着自己飞向高空的莫衷。 莫衷属鹰类,擅长空中战和辅助,是潜伏科数一数二的高手。当了太久她的经纪人,紫衣几乎都忘了,他曾是个多么骄傲又名声在外的少将。 黑色的翅膀轻轻扇动,带着她穿过乌云密雨,直冲云霄。他笔直向上,飞出结界。迎面而来的焦灼感和窒息感让无法虚化的紫衣感到极度不适,她不自觉地搂紧此时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闭上了眼睛,艰难喘息。 扑面的雨滴渐渐消失,随后而来的是一阵炫目的明亮。莫衷停了下来,在原地轻轻扇动翅膀。紫衣缓缓睁眼,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两人处于云层上方,白茫茫的云团四处飘散聚集,软绵的视觉感让人心里一阵舒适,刺眼的阳光放肆地倾泻而来,包裹了两人。尽管身体的不适让两人都难受不已,但那阳光,确确实实地照进了紫衣的心里。 “你也知道的,太阳一直都在。”莫衷在她耳边柔声说到。 紫衣一愣,嘴唇微张,而后将脸埋到莫衷胸前,抽泣起来。莫衷温柔一笑,宠溺地低头吻了她的头顶。 云层之上,两个人影,一双翅膀,满溢的阳光。 纵使你的世界再乌云密布,太阳一直都在。如果足够幸运,会有一个人带你穿到云层之上,让你再次触碰到满满的阳光。 奚竹 一座绿树环绕的岛屿上,城市的建筑与自然完美地融为一体。岛屿算不上繁荣,岛上居住的人口也不算多,道路上多是公共交通,很少见私家车辆,所以还算清静。岛屿最繁华的地段当属岛屿北部与外岛联通的渡海大桥一侧,南侧最为冷清,绿水青山间时时显现房屋和亭台楼阁。 一身红的身影从南面的海里探出,上岸后显了形。她看向眼前好不惬意的景象,微微扬起嘴角。从延伸至沙滩的小路走入,月蜃缓步前行,踏着平坦的道路往更深的地方去了。 “哎,是不是咱妈回来了?”音皇站在门口望着海滩的方向,同样一身红衣,面露喜色。 “是吗?”音珞从旁边走过来,看向不远处。 月蜃踏离公用道,踩着自家的石板路,走入那栋隐于山林的双层木楼。 “妈!”音皇笑嘻嘻地冲出家门。 月蜃看着冲过来拽住自己的音皇,温柔地笑了,伸手摸了她的头。 “妈!”音珞也跟了出来,走到另一侧,脸上露出乖巧的表情。 “嗯。”月蜃点点头,抬高了手去摸音珞的头。 音珞乖巧地屈了膝盖低下头,随后握住她放下的手,两人牵着她进了屋。 “你来了。”温雅如水的声音从里屋传出。 一袭青衣的中年男子款款走来,一头浅灰的长发,两鬓梳到后方,温柔的眉眼,高鼻下一双温润的嘴唇微微上扬,尽显柔情。整个人清新俊逸,雅人深致,不带半点俗气。 “嗯。”月蜃看向他,微笑。 “快坐下。”他迎着月蜃到客厅坐下。 客厅很大,构造顺了这山水,简单而舒服。木制的家具一应俱全,顺着左侧嵌墙的电视摆放。奚竹和月蜃坐到右侧沙发的中间,音皇和音珞各自坐了两边的沙发。 “可累了?”奚竹温声问到,眼里尽是温柔。 “怎会!”月蜃温柔一笑。 “月儿穿红衣真好看。” “你穿青衣也还同从前一般好看。” 音皇和音珞四目相对,无奈一笑。这淡水夫妻,但真是成习惯了? “仪式就在院子里?”月蜃问到。 “嗯。来人也少,都是家里的,还有两个孩子的几个朋友。” “嗯。以后音珞,就交给你了。” “嗯。”奚竹含情脉脉地点头应了。 音珞瞥了两人一眼,无奈将头扭到一边。 这结婚的,到底是谁跟谁啊?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他冲音皇使了个眼色,两人往旁边的屋子走去。 “鬼鬼祟祟地干嘛啊?”音皇皱起眉头。 “你看看他们俩儿!”音珞用眼神朝客厅里的两人指去。 “怎么了?这不挺正常的嘛!”音皇一脸迷惑地看向手臂轻轻环住月蜃的奚竹,又看了看淡然微笑的月蜃。“跟以前一样啊!你不会是连老妈的醋都要吃吧?” “虽说是假夫妻,但怎么也相互陪伴了一百多年!你看看这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架势,让我明天怎么拜堂,怎么拜,啊?”音珞无奈地伸手抵住眉心,闭上了眼睛。 “那本来他们关系就好,我们能怎么办啊?”音皇多少能明白音珞的感受,却也无可奈何。 音珞猛地睁开眼睛,一对漂亮的狐狸眼里露出狡黠。他诡笑着看向音皇,挑了挑眉。b 分卷阅读130 r   “你干嘛?”音皇防备地往后靠了靠。 “萦姨呢?” “厨房呢!你问她干嘛?” 音珞瞬移出了主楼,往右侧的厨房而去。音皇一脸迷惑地跟了上去。 午饭过后,月蜃准备起身收拾东西,却被奚竹一把抓住。 “我们收拾就好,您二老歇着就是!”音皇烂笑着开始收拾东西,音珞也动起手来。 “让他们来就好。”奚竹牵着月蜃往外走去。 “空萦,你明日把茗儿他们也带过来吧!热闹些好!”月蜃回头叮嘱了一句,见空萦点头便跟着奚竹走了。 空萦微笑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里略有波光。 “王上,他是难得的缘人,纵是不显形,也能看到王上。而且这元体纯良,温润如水,实在难得。再适合不过了。” “嗯,确实如此。” “王上!” “他另有因缘。” “那孩子出不了世,他注定孤寂一生。” “既是缘人,我便帮他一把吧!” “王上……” 萦姨看着远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萦姨!你想什么呢?”音珞凑到她跟前。 空萦回过神来,露出慈祥的笑容。“年纪大了,容易走神。怎么了?” 音珞笑嘻嘻地将她搂到怀里,哼唧道:“萦姨,你最疼我了,答应的事可别忘了!” 空萦温柔地轻拍了他的背。“好,好!放心,她也会很高兴的。” “萦姨最好了!”说着音珞将空萦抱得更紧了。 “都这么大一坨了。”音皇嫌弃地扯开他的手,烂笑着扑到空萦怀里。 三人打打闹闹,笑成一片。 傍晚时分,月蜃和奚竹在沙滩上并肩走着,默默无语,却好不自在。 “我老了,你却一点也没变。”奚竹扭头看着身旁的月蜃,那张虚幻好看的脸印入浅青的眼眸,跟他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 “在我看来,你也还是原来的模样。”月蜃看向那个纯净的元体,温柔一笑。 奚竹笑容更甚,眼波如流。“听孩子们说,你带了一个人回古堡。是找到了吗,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月蜃会心一笑,点头。“嗯。找到了。” “那我便放心了。”奚竹伸手抚过她的脸颊。 “你如今总算能直面自己的真心,往后,好好陪着他。”月蜃伸手握住他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夜色中,好不相配。 霎时间,月蜃的表情一变,扭头看向家的方向。 “怎么了?”奚竹关切地问到。 月蜃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他一瞬回到家中。 “嫂子!” 红花棘笑容灿烂地打了招呼,旁边站着的,不正是尘嚣嘛! 尘嚣的视线扫过她拉着的那个中年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极其不明显的不悦。 “将军!”月蜃松开奚竹的手,笑着快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笑意盈盈。“你怎么来了?” “萦姨问了一声,我们就说过来凑凑热闹。嫂子,不打扰吧?” “自然不会。若是知道你们愿意来,我一早便问了。”月蜃一直盯着尘嚣。 “你好,在下奚竹。”跟随月蜃过来的奚竹朝花棘伸出手。 “您好,小女红花棘。”她也伸出了手。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啊!就算年纪大了点,也丝毫不逊色于当今大红大紫的男明星啊!跟音珞确实绝配。 他将视线移向比他稍高一些的尘嚣,露出温柔的笑容,同样伸出了手。 “尘嚣。”他伸出手,面对长者微微低头,嘴角也勾起礼貌的弧度。 “难得给自己放个小假,我要出去嗨了啊!”红花棘看向尘嚣,征求同意。 尘嚣看向空萦,空萦点点头。 “万事小心。” “能有什么事儿!”花棘同旁人打了招呼,拉着音皇离开了。 “月儿,既是你的客人,我们便不打扰了。”奚竹朝月蜃微笑,拉着音珞走了。 得逞的音珞扭头看了两人一眼,露出狡黠的笑容,跟着奚竹离开了客厅。 “空萦也先退下了。”空萦微微鞠躬,上了二楼。 这一下过去,客厅里就只剩尘嚣和月蜃两人了。 “将军,今日可累?”月蜃小心翼翼地问到。 “还好。” “那,将军想出去走走吗?”她满眼期待地看着尘嚣。 “好。” 两人往门外走去,踏上青石板路。 “将军,这样过来可有影响?”月蜃仰头看着他的侧脸。 “无妨。”他平视前方。 “要是知道将军愿意来,我早上就不用道别了,也不用半日见不到将军。” 尘嚣没有回应。沉默片刻后,他偷 分卷阅读131 偷瞟了身旁的人一眼,开口道:“你在这里住了很久?” “算起来,有一百多年吧!也一起待过一些别的地方。都是断断续续的,毕竟经常要……独自四处看看。”月蜃微笑。 “你,几岁了?”尘嚣疑惑地看着她的外表。 月蜃顿住,又迈出几步的尘嚣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我随口问问,你若不想回答,不答便是。” 月蜃走向他,腼腆一笑。“将军,不是我不想回答,只是,我没有算过。将军,莫不是嫌我老?” 尘嚣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走吧!” 尘嚣轻咳一声,扭头走了。月蜃跟在后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面露担忧和疑惑。 不对啊,我的容貌是不会变的啊!难道真的老了?不可能啊,奚竹也说没变…… 尘嚣放慢脚步,等着月蜃跟上来,扭头看向她。 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百多年对你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吗?但你可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长久的陪伴啊? 他回想起方才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登时袭来一阵不悦,眉头紧蹙。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地走了一路,到了沙滩边。月蜃越想越担心,停下脚步一把抓住尘嚣的手腕。 尘嚣一惊。“怎么了?” “将军你别动,我看看。”说完踮起脚凑了过去。 尘嚣大惊,瞪大了眼睛往后仰,却并没有挣开她的手。 月蜃盯着他的眼珠看了半天,确定自己的容貌没有改变,更是疑惑不已。 “你,突然怎么了?”吃不消的尘嚣扶住她的肩,将她推了回去。 “就是看看我是不是老了。”月蜃松开手,蹙起眉头,低下头。 见状,尘嚣才明白她还在介意刚才问她年龄的事,顿时忍俊不禁。他轻咳一声,不留痕迹地掩了笑意。“方才是我唐突了,我没有说你老的意思。” 月蜃这才松开眉头,抬头笑了。“真的吗?” “嗯。不过,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总遮着左眼?”尘嚣的视线固定在她此时被红布遮住的左眼上,回想起梦境里的场景。 “啊,这个啊。”月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笑道:“就是天生看不见,露出来也有些吓人。” 尘嚣面带犹疑地看着她,不再追问。两人三言两语地说着话,在外面逛了一圈才回了家,各自歇下。 蜃儿 第二日上午,所有人里里外外地忙活起来。尘嚣在院子里摆弄着祭台和桌椅,茗儿带着一群小孩在他周围跑来跑去,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身上具是空萦用水流塑的体。花棘和音皇将红布挂满了四周的树木,又往自家屋檐下挂了一排红灯笼。 新房内,月蜃替音珞梳理着长发,空萦立于一旁,给她递东西。月蜃仔细地给他系上喜红发带。 “这些年,辛苦母亲了!”音珞起身作揖,单膝跪地,扶住月蜃的裙摆,将头抵到她身上。 月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扶他起身。“嗯。” 正午时分,一群人分坐两侧,音皇勾着身着喜服的奚竹出来,月蜃牵着同样一身喜服的音珞随后而至。空萦笑着递上姻缘扣,音皇拿过一头,套到奚竹手腕上,月蜃拿过另一头,套到音珞手上。 两人的婚礼承袭莫离岛习俗,着红服,挂红带,系姻缘扣,于正午行礼,寓意喜结连理、爱如正阳。 空萦站到院子的前方,面向新人。来宾起身,音皇随月蜃去了尘嚣身边。 “吉时到。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前方一拜。 “二拜莫离神女!” 两人再一拜。 “三拜,白发齐眉!” 两人面对彼此,拜了最后一拜。 奚竹拿起姻缘扣中间挂着的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取出一条项链,吊坠是一株竹子。他走近,将项链戴到音珞脖子上。音珞拿起挂着的另一个盒子,取出一条项链,吊坠是一只狐狸。他虔诚地将项链戴到奚竹脖子上。 “礼拜祈福!” 两人跪到祭台前的跪垫上,合手拜了三次。 “礼成!” 音皇和她的一众朋友兴奋地喷花洒彩,大家说说笑笑地进了客厅。月蜃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想起和辰逍大婚的时候,仿佛久远得脱离了时间的轴线。 就是害怕,害怕时间,害怕忘记,所以把白翊生剖出来,停滞了自己的时间。 可是,为何还是觉得,已经那么久了? 月蜃的眼里露出落寞,而尘嚣看在了眼里。 她爱的,究竟是谁? 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突然另一个声音响起:是谁又何必纠结,只要人在身旁,不是比什么都好?握紧的手慢慢松开了。 他低头看着身旁的月蜃,肃然的表情也松了下来。 月蜃扭头看向他,咧嘴笑了。“将军,我 分卷阅读132 们也进去吧!” 好在,你回来了! 他点头,两人一起进了楼房。 第二日,奚竹和月蜃坐在一起,音皇和音珞上前奉茶。 “所以这婚结到最后,到底是谁跟谁了?”音珞嘀咕着走向两人。 “你就认命吧!”音皇笑着跟在旁边。 “爸,妈,请用茶。”两人从空萦端的托盘里拿过茶水,双膝跪地,低头递茶。 “起来吧!”奚竹和月蜃接过茶水,饮尽。 “这样,算是完成了。”月蜃微笑着看向奚竹。 “他们在外面等着你呢,你快去吧!”奚竹温柔地握了握月蜃的手。 “嗯。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家了。” “也永远是你的家。” “我有了,家。”月蜃会心一笑。 奚竹愣住。从尘嚣出现,他才真正知道,月蜃真正笑起来有多好看!他回过神来,微笑点头。“那再好不过了。若是闲来无事,便回来坐坐,我们都在呢!” “好!”月蜃起身,对音皇和音珞点点头。 “咖啡店里的生意我会顾好的!”音皇信誓旦旦地打包票道。 月蜃点点头,又看了空萦一眼。空萦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她往门外走去。 “知道为何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蜃,我却唤她月儿吗?”奚竹看着她的背影。 “为何?”音珞开口。 “因为她说,蜃儿,是别人叫的。”淡青色的眼眸里泛起波光。“还好,那个人来了。” “将军,都好了,我们走吧!”月蜃走向院子里的两人。 “那就劳烦嫂子咯!” 月蜃左手一扬,水流成圈,再一落,三人已经到了四合院的主卧里。 “嫂子这能力,可真够方便的。”花棘懵然眨了眨眼。 月蜃低头微笑,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空萦塑的两个假体。她伸出手,将水流收回体内,顺带将包裹两人的无形水膜收了回来。 “那我出去了。”月蜃转身出了门。 花棘用胳膊肘直捅尘嚣,拼命朝他使眼色。 “怎么了?”尘嚣面露疑惑。 “你倒是跟嫂子说几句话啊?”花棘无奈地一跺脚,把他往门外推。 “说什么?”尘嚣更加茫然。 “随便什么都好!”花棘用力将他推了出去,关了房门。 尘嚣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来回张望了一会儿,还是走向了侧卧。 他轻咳一声,敲了敲房门。 月蜃开门。“将军,有事?” 尘嚣眼神闪烁不定。“就是来问问你,这两日来回奔波,累不累?” 月蜃面露讶色,笑道:“将军因我所累,来回奔波,还做了不少苦力,月蜃都未曾问过将军,将军这么一问,倒是让月蜃羞愧了。” “我,还真有些累了。”尘嚣看向她。 “那将军进来,月蜃替你解解乏可好?” “嗯。”尘嚣走入侧卧,坐到沙发上。 月蜃走到他身后,娴熟地从肩膀开始捏揉,确是十分舒服。脖颈、肩膀、后背、手臂,月蜃都一一按摩了,正要趴下,尘嚣一把拉住她。 “腿,就不用了。”尘嚣轻咳一声。 月蜃眨眨眼,听话地起身。 “本是来问你累不累,却让你忙活了半天。”尘嚣起身。 “将军哪里的话,都是月蜃该做的事。” 尘嚣停住,看向她。“怎会是你该做的事?” 月蜃定住。自己现在既不是他的贴身丫鬟,也不是他的妻子,这话确实不妥。 苦思无解的月蜃抬眼看向尘嚣,微微张开嘴唇。“将军,我……” “你什么?”尘嚣盯着她,脸上竟有几分调侃的味道。 “我,每天跟着将军,什么都要靠将军,自然应该照顾将军。”月蜃十分肯定地说到。 “不靠我,你不也照样过得很好?”尘嚣微笑。 月蜃的脸却沉了下来。“没有将军,我如何能过得好?” 尘嚣嘴唇微张,移开了视线,往门口走去。月蜃跟了上去。 “你休息一会儿吧,我们要出去一趟。”尘嚣转身看向她。 “好。”月蜃微笑点头。 尘嚣点点头,转身走向主卧。 月蜃看着他的背影,满足地笑了笑,准备关门。 “蜃儿!” 月蜃手上的动作僵住,一贯波澜不惊的眼里掀起汹涌波涛。纤长的睫毛不安分地抖了几下,随着她抬起的眼睑动了。 “我舒服多了。辛苦你了!”尘嚣扬起嘴角,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月蜃呆在原地,看着那个梦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的笑容,眼底泛起红光。尘嚣觉察到那条浅浅的鲜红,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又想起那颗血色的珠子。 正寻思着,却见蓝色的身影动了动,一 分卷阅读133 瞬来到他面前,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尘嚣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 “将军!”月蜃的声音轻轻从下方传来。 那些感觉已经很远很久的东西,总在看见你的瞬间,跨越万水千山,来到我眼前。是啊,将军,你回来了! 尘嚣定了定心神,双手犹豫再三,终于放到月蜃背后,轻轻抱住她。“嗯,我在。” 月蜃勾起嘴角,闭上了眼睛,双手松开,身体下坠。尘嚣一把搂住。 “蜃儿?蜃儿?” 未听到回应的尘嚣将月蜃抱起,进了侧卧,将她放到床上。一脸安详的月蜃平稳地呼吸着。 尘嚣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睡就睡…… 他将被子盖到她身上,盯着她看了片刻后,离开了房间。 那个灿烂的笑容久久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鲜红蔓延在那条狭长的线条上。 你总说你不是他,我又何尝不曾疑虑过。经历了这千万年,你的每一部分都同别的元素结合过,都各自经历过与我无关的爱恨情仇,再聚合,你还是你吗?若非有此犹疑,我又岂会白白浪费了那五十年? 可是,你就是你啊!将军! 魔族 烈日灼阳下,一片洁白的白都熠熠生辉。岛屿已进入工作状态,地上和空中连接的灰白色半透明气体轨道上车厢来来往往,岛屿四周的生活圈此时已是繁闹一片。坐落中心的白都被高耸的围墙包围,呈椭圆形。围墙上方是高耸入云的灰黑色人工结界。 位于椭圆左侧的信息中心楼,从一层到十层分布了海洋不同片区的信息中心。第十一层是信息中心的总控制室。秋凌和五个技术人员围坐一个小圈,身旁是西北区信息中心主管仇九野,秋凌每周一要跟他到总控制室熟悉整个信息中心的操作。 “总控制室有一个人调到其他部门了,部长让我下周起到总控制室接他的工作。你也接到就任西北区主管的通知了吧?” 休息间内,仇九野依旧冷着一张脸,瘦削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他身高不及秋凌,板正的白色制服也遮不住他瘦高的体型。一双细长的手骨骼清明,白皙的皮肤在制服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苍白。此刻他半倚着茶水台,左手拿着一杯刚接好的咖啡,右手食指轻轻扶了扶下滑的黑框眼镜,露出指节内侧很重的老茧,覆盖了下方重重叠叠的伤痕。他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在接茶水的秋凌,很快移开了视线。 “是,接到了。这周内我会和仇主管交接好两边的工作的!”秋凌干劲满满地回应到,笑容可掬。 “嗯。虽然你来的时间不长,升的速度也快得寻常,但你的技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只管大胆地放手做。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仇九野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视线淡淡地落在前方。 “好!有劳仇主管了。” “嗯。” 两人在休息间坐了片刻,喝完手里的东西便将杯子放入了洗涤口,回了控制室。 天色暗下,秋凌和仇九野一起出了信息部,搭乘车厢抵达一号出口,扫描后出了办公区。 “我这就回去了,明天见!”仇九野跟他打了招呼,往不远处的住宅区走去。 “明天见!”秋凌笑着打了招呼,往另一侧的小食店走去,打包好后往左侧的住宅区去了。 “晚上好啊亲爱的!”秋凌笑着跟开门的青浅打招呼。 “亲爱的回来啦!快进来吧!”青浅笑着回应,转身进了门。 “给你带了点吃的。”他将吃食放到茶几上。 “你晚饭在食堂吃的?”青浅打开包装盒。 “对啊!他下周就要到总控制室了,要交接的东西还有很多。”秋凌瘫倒在沙发上。 “有进展?”青浅把圆形的软糯吃食放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青浅喜欢甜食,怎么都吃不腻。 “都是些工作上的交接,还有日常处理的信息。你那边呢?”秋凌懒散地回话。 “前日又发现一条可疑的网道,追击下来对方潜了,我就按要求把网道解体了,但为了方便我们追查,留了一手。只要有人借机修复和使用,我就能截到消息。” “嗯。上次以后就没有动静了,四周的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难道是其他部门的?或者,根本不是白都里的人?” 青浅摇头表示不知,无奈地耸了耸肩。 “最近除了西北区,每个划区的网道都有破损,去查看又都是正常的老化和损坏。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而他们不敢动西北区,很明显是在忌惮你。”秋凌坐起身,看向青浅。 “魔都那边的情况我也不知道,等周末上岛问问许诺。” 秋凌十指交叉搭在下巴前。“虽然损坏的网道数量很少,但算下来整片海洋都覆盖了。如果是谋划前的试探,问题的严重性,就可想而知了。” “那我明天下班就去常春岛,把情况报上去。” 分卷阅读134 “嗯,还是尽早的好。我估计不能与你同行,你自己要小心。坐海上高速吧,我下了班来接你。” “好!” 第二日傍晚,青浅从北站出发,抵达常春岛。到古董店找过许诺后,准备乘坐海上高速回白都。许诺目送她坐上提前订好的自动驾驶接送车,回了店里。 青浅扫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车体的构造,低头点亮手表,看到显示信号连接的地方打了叉。她打开虚拟屏幕,从呼叫用车的页面下手,手速飞快地处理着对方的控制。车往无人的荒郊开去,出了主道。车身不稳地来回晃动,青浅双脚往前方的靠背一蹬,背抵后座,手里的动作没有慢下半分。 车速越来越快,特殊设计的车轮因为凹凸不平的地面疯狂地上下摆动,却也未能减轻车内的晃动。接送车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因为过度飙出限制车速而发出轰隆声,内置系统的警报直响个不停。车辆一路飞驰,冲向接到海里的悬崖边。 青浅铁着脸,千钧一发的时候终于切断了对方的控制,车锁“踏”的响了一声。她飞速打开车门,在车抵达悬崖时虚化跳出了车门,同时将定位发给了许诺和秋凌。接送车冲出悬崖,落入前方的海面。来不及顾及身上的伤,虚化的青浅立于悬崖上,背上和手臂上布满灰白色的棘刺,手握一把孔雀雕花的扇子,扇身坚固,边缘整齐排列着锋利的边角,严阵以待。 一发子弹破空而来,速度极快,青浅察觉后欲抽身闪躲,却避之不及,便用扇身歪了子弹轨道,然子弹来势太强,纵是偏了些许,还是断了她左臂上的棘刺,刮伤了皮肤。她眉心一蹙,还来不及喘口气,一发接一发的子弹接连而至,每一枪都精准无比。青浅疲于闪避,根本无暇考虑反击,身上的伤痕也加多了。才定下身子,身后突然来了一棍。毫无防备的青浅被那道力度大得惊人的棍子击中背后。 她闪身跃到另一侧。虽是有一背坚硬无比的棘刺扛着,那道击打也强到让她后背一阵生疼的地步,若再挨上几下,她可就未必扛得住了。 呼吸急促的青浅紧张地感念四周,合扇往后方接去,被一棍打飞出去。 怎么会有这么坚硬的棍子?使棍的人力气还这么大? 另一边又是几发子弹。 糟了! 青浅皱眉看向另一边的攻击,踩踏空气往后闪躲。忽然高空传来“刷刷”两声,两只气凝的短箭准确地击中那颗她来不及避开的子弹,破了子弹不说,还在地面击起一阵泥沙,凝气消失,归于空气。 青浅看向来箭的方向,竟是在很远处的一个废弃房顶上。截下攻击后,他毫无犹疑地指向悬崖左侧树林的方向,连发两箭。又瞄准青浅不远处的黑衣人,再发两箭。那人躲过了第一箭,被第二箭射中腿部,血流不止。两个人影往悬崖下方窜去。 那人从远处的房顶跃起,脚步轻盈,脚程也快得惊人,一下便到达青浅身旁。他向青浅伸出手。 “我是总部的人,先去驿站。”他用很低的男声说到。 青浅伸出手,起身后还未来得及道谢,就被他一把抱起,三两下消失了。 看不出来这么瘦,力气还挺大! 青浅眨眨眼,看不清他瞄准镜后的眼睛,下半边脸也被氧气黑罩蒙住了,只得悻悻地移开视线。 等待已久的许诺待两人躲入后,关上窗子,拉了窗帘。那人将青浅放到床尾坐下,看向许诺。“先给队长治伤。” “怎么样?”满脸严肃的秋凌走到床边。 “没事儿,小伤。”青浅笑道,又转向一身夜行服的那人。“你叫我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取下眼镜和口罩,收入夜行服的贴包里。 “主管?!”青浅和秋凌异口同声地惊呼到。 “你们小点儿声!”许诺气急败坏地瞪了两人。 “嗯,是我。”那张瘦削的脸在戴上帽子后更显精致。 “你,是总部的人?”秋凌惊讶地看着他。 “嗯。”他点点头。 “许诺,你这就不厚道了啊!知道为什么不说?”青浅眯眼看向替自己处理伤口的许诺。 “哎,不能怪我啊,有规定的。” 青浅一脸难以相信地张大了嘴。“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很早就以交换人员的身份来了,出来的时候还是个无名小辈,在这里混迹几十年了。”他摘下帽子,理了理灰白相间的短发。 “那你为什么叫我队长?”青浅看向他。 他瞟了青浅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在魔都信息部跟过队长一段时间。” “啊,原来是这样。”青浅恍然大悟。 “我收到你的定位信息就知道有事,刚好九野过来拿‘古董’,事出紧急,就让他去帮忙了。”许诺包扎好伤口,将医疗箱放回柜子里。 “今天真是多谢你了!”青浅笑着跟仇九野道谢。 “客气了。”他依旧低着头,声线冷淡。 “没事就好。”秋凌轻叹了一口气 分卷阅读135 。 “辛苦了,还让你跑一趟。”青浅看向秋凌。 “小事。”秋凌笑着挑挑眉。 “他急急忙忙冲进来就问我要装备,好不容易才让他相信有个靠谱的人去救你了。”许诺笑着看向青浅。 “谢啦!各位。幸得各位仗义援手,今日总算保住一条小命!改天我请你们吃饭啊!”青浅笑着拱拱手。 “知道对方是谁吗?”秋凌看向青浅。 “是上次你遇到的那两个。”青浅回话。 “主管你知道这两个人吗?”秋凌看向仇九野。 仇九野摇了摇头。“从未交过手。” “秋凌,他们控制那辆车时用的网道,是我解体过的那条。”青浅开口。 “这么说,是西北区的人了?” “嗯。” 四人陷入沉默。 西北区,除普通的岛屿外,还坐落着一座火岛。岛屿由火山灰堆积而成,时时火山喷发,岩浆四溅。岛上无活物,纵是有些顽强的小家伙存留下来,也会被下一次火山喷发的岩浆埋没。然火岛东侧有一深渊,地壳活动时封住了上空,故而岩浆不得入,往南可抵达海边。 海洋战乱时,一群人逃难至此,竟在此处存活下来。“大灾难”时,火山喷发、地动山摇,火光灼热间又降漫天大雪,海底冰山断裂上浮,至热至寒交接,于深渊中形成一个异空间。此空间环境恶劣,资源却十分丰富。 在此存活下来的人可尽享福禄,但代价是寿命缩减,最长活不过两百岁。为适应内部环境,这一族人的呼吸系统有了不同的进化,后背接脖颈处长两道气鳃,可在异空间内自由呼吸。此族独霸此地,生性洒脱傲慢,被称,魔族。 不断接近的真相 身着夜行服的亭梓趴在一条粗实的枝杈上,视线随着远处一栋小楼里的身影微微移动,饱满的身材贴在枝干上,双腿夹着枝干。 “我说你跟紫衣人发生了啥?怎么两个人一见面就扭扭捏捏的?” “没什么。”冷淡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高挑的身形隐在大树后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老娘信你个鬼!” 下方的人不再接话,专注地感念四周。 身体开始吃不消的亭梓发出几声哼唧,翻身来到莫衷身旁,伸展着四肢。“老头这边今天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再等等。我们换一下。”莫衷跃上树梢,从树叶缝隙中继续盯着那栋楼。 亭梓靠在树干上,脑海里闪过之前看过的失踪人口。“这刚退休,要灭口的话不是正是时候吗?难道这人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得翻进去看看才行,可不能浪费了老娘宝贵的青春岁月。” “进去看看也好。” 片刻后,两层的小楼熄了灯。两人快速移动到楼侧,莫衷闪身黑了街道上的监控,亭梓抵达门口,把圆形的解码条插入扫描口,开了门。 两人分头行动,逐个搜了楼里的房间。亭梓来到最后的卧室,蹲下身从衣服左侧的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圆柱形物体,抵到下方的门缝上,按了下尾部,细扁的线条从另一侧探出,进入卧室里侧,放了能让人沉睡的迷气。她脱下手套,将早已贴好手膜的手握上门把手,推门进入。亭梓扫了一眼床上的老人,开始翻找。莫衷四下打探,并未找到任何隐藏空间。 一无所获的两人原路返回,离开了小楼。莫衷按了下手表,收到对方的确认后往船管局去了。 “要是分头行动,这会儿都能回去睡觉了!都怪那条火龙!” 亭梓嘟囔着在一栋高楼的天台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蹲下身愤愤地从背包里取出拆装好的狙击/枪盒,摘下夜行镜,折叠后放入口袋。她动作迅速地装好枪身,握着枪起身,借着护栏稳住枪身,瞄准船管局。 莫衷听着入耳器传来的抱怨声和枪支上膛的声响,甩针黑了入口监控,快速进入船管局,在信息中心拷贝了所有平台信息,而后进入局长办公室,连接了局长的控制平台,快速搜索拷贝上面的信息和他使用过的网道。 莫衷将东西放回背包,在窗边确认无异常后从大门离开了船管局。 两人从驿站的后门进入,来到客厅,进了卧室。紫衣早已准备好平板,起身看向两人,看莫衷时眼神闪烁地避开了。亭梓也懒得理会两人,一屁股坐到床上。莫衷将连接口插入平板,快速查看着信息。 “这个鲍伊的直通货,都是船管局里同一个人验的货。”紫衣坐在一旁。 “嗯。”莫衷调出此人验货的其他名单,整理了一份后导入传递用存盘。 “这样的情况,怕是到处都有。眼下已经确认有人在四处绑架繁族,尤其是地下城的非法地带。牵涉范围甚广,地下城的管理疏漏也非一日两日,根本无从下手。下一步该怎么办?”紫衣问到。 “思慕和愿景还没回来?”莫衷看向紫衣。 “嗯。” “要怎么办是老头 分卷阅读136 们的事,我们只管沿着一条线往下钻就行。”亭梓慵懒地躺到床上,用手撑着脑袋。 “你有线索?”莫衷看向她。 “这次我们不玩躲猫猫了,提枪上阵!”亭梓坏笑。 “你要和谁正面交锋?暴露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紫衣皱起眉头。 “我们都被搞了这么多次了,早就暴露了好吧!”亭梓翻了个白眼。 “明面上自然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从何处下手?”莫衷问到。 “你说呢?”亭梓朝他抛了个媚眼。 “你可是在老船长家找到什么了?”莫衷思量着问到。 “嗯。依荣成葛格所言,这船长确非恶人,否则当日也不会冒险救他一命。今日翻他的卧室时,看到了他和他老婆女儿的照片。” “那又如何?”紫衣开口。 亭梓起身盘腿坐在床上。“他老婆和女儿,乃是五十年前的失踪人口。” 莫衷一惊。“找到了吗?” 亭梓点头,接着又摇头。 “你什么意思?”紫衣现出一脸纠结。 “他女人仍未找到,但他老婆,在十一年前确认死亡了。尸体是他自己带回的。” “就是他放走边荣成的时候?”莫衷挑眉。 “对!” “也就是说,他和那边是有联系的,至少是有可以联系的途径的。他老婆的死,应该是种警告。”莫衷蹙眉轻叹一声。 “如果是这样,如今他女儿仍在对方手上,我们如何下手?”紫衣反驳道。 “他都退休了,以后再无利用价值。对方杀他老婆的行为,已注定了他是绝不会完全信任对方的。”亭梓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中一个中年妇人衣着鲜艳华丽的裙子,在一个干净的白色屋子里微笑着,长相与他有六分相似。 “那他也不可能拿他女儿的性命来冒险啊!”紫衣抬起眉头。 “就说你傻吧!”亭梓嫌弃地摇摇头,身体往前倾了一些,表情严肃地看着紫衣。“为什么他们在不停地绑架繁族?而且是有计划有间歇的?” “怕被发现呗!”紫衣挑挑眉。 “为什么怕被发现?” “违法的勾当当然怕了!” “什么违法勾当?” “不是性/交易、器官贩卖,就是奴役或者人体实验咯!” “被绑架的人口男女老少都有,除了都是繁族,没有任何明显的共性。” “人心复杂,说不定他们的顾客爱好多样呢!” “绑架了这么多人,那得是多大的交易平台,要交易就会和外界有频繁的往来联系,一旦有联系,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怎么可能拖这么久?再者,那些个买卖人口的唯利是图者,得有多高的智商和能力,才能将失踪人口控制在和平日里差不多的数量,连总部都被瞒了这么久?还有,为什么全部,都送往了邑岛?而其中被牵涉的繁族,为什么要听命于他们?” “绑架繁族的案件从开始到被察觉,到派人四处探查,到现如今连我们都派出来,前后已经有三百多年了。”莫衷从旁提醒到。 “也就是说,涉及交易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大规模奴役和人体实验了。”紫衣垂眼,表情变得严肃。 “冒这么大的风险大规模奴役繁族,目的何在?” 紫衣沉默片刻。“思来想去只可能是某个或某些异族变态想报复我们。既是如此,他手下的人只可能变态更甚。但整个过程这么缜密有计划,不可能一点意外都没有。也不像。” 亭梓满意地打了一个响指,坐直身体,脸上恢复平淡。 “那,岂不是都能确定是人体实验了?”紫衣惊讶地看着两人。 “老头们知道,这次被派出的估计也都猜了个七八,就你傻呗!”亭梓耸耸肩。 “如此有计划的大规模绑架,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实验?”紫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都和对方交过手了,还不知道?”莫衷眼神一凝。 紫衣僵住,呼吸都变得沉重,翼根的神经性疼痛传来,让她止不住地颤了一颤。莫衷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看向莫衷,定了定心神,松下气来。 “跟对方盘旋了这么久,对方的情况他肯定知道不少。现如今自己没了利用价值,随时可能被灭口,女儿的前途堪忧,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莫衷缩回手。 “嗯,那我们怎么办?”紫衣询问。 “既然确定了他和对方还有这层联系,那对方迟早是要露面的。”亭梓悠然躺下。 “那他岂不是很危险?”紫衣大惊。 “别慌,翟墨在那儿呢!”莫衷微笑。 “既然查到他身上了,我们怎么可能让他自己呆着。”亭梓瞥了她一眼。 紫衣哼了一声,回了她一眼。“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歇着吧!明天还有商演。”莫衷收了东西,起身。 “晚安咯贱 分卷阅读137 人!”亭梓起身,往门口走去。 “滚!”紫衣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影。 “好好休息!”莫衷起身,准备离开。 “莫衷。”紫衣唤了他一声。 “嗯?”莫衷转身看向她。 “那个,你们小心些!”紫衣眼神闪躲地叮嘱到。 莫衷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转身离开了。 紫衣看他出了房门,躺到床上叫熄了灯。 “恩爱完了?”亭梓一脸挑逗地斜靠在门外的墙上。 莫衷愣了一下,恢复平静。“穿好衣服待命!”继而走到沙发旁,躺下。 亭梓诡笑。“知道了。”转身进了另一个卧室。 莫衷看了一眼紫衣的房门,嘴角微微扬起,只一刻笑容便消失了。他腾地坐起,按下不断震动的手表。紫衣打开房门,冲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一闪出了驿站。 两人急速逼近海边,本该进入视线的小楼已被夷为平地。翟墨正与三人缠斗,不远处是焦急观战的老船长。 两人缠住翟墨,另一个冲向老船长。翟墨大惊,却脱身不得,身上已有不少伤痕。莫衷展翅,加快速度,迅速从腰间拿出枪支,一枪命中,那人倒地,却马上站了起来,再次袭向老船长。老者虚化往后方闪躲,速度却是比不得受伤的那人。 莫衷追着他的身影继续开枪,都被闪过。眼看那人已迫到老船长面前,身子却突然动弹不得。他低头看向脚下,脚踝被一条黄褐色的鞭子紧紧缠住,鞭身坚硬,一下就磨破了他的皮肤,缠绕其上的毒液渗入。那人吃痛地挣扎,却挣脱不得。赶到的莫衷提剑刺向他,他惊慌倒身,避开后起身与莫衷打斗,却是半步也挪动不了,身体也渐渐麻痹,动作变缓僵硬。莫衷趁势在他手腕上割了几下,动作熟练地铐上手铐。 另外两人击倒翟墨冲了过来,莫衷迎战。随后而来的亭梓收回缠在那人脚上的鞭子,加入战斗,莫衷主攻,亭梓从旁辅助,很快将两人制服。三人见状,按下腹部的按钮,莫衷和亭梓大惊,往两侧闪开,一人携一人闪开了原地引爆的三人。两人于不远处的森林空地会和,无言地看着狼藉一片的沙滩,对视后往驿站赶了回去。 两人携老船长和翟墨进入驿站,正在等候的三人起身,思慕和愿景随莫衷进入亭梓的卧室,替翟墨治伤。亭梓扶着伤势较轻的老船长坐到沙发上,紫衣心领神会地拿出消毒酒精,却见到老船长一把抓住亭梓,眼里泛泪,卑微而诚恳。“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我也罪无可恕,但请你们救救我女儿!” 亭梓微笑,用另一只手覆上他苍老颤抖的手。“放心,我们会尽力的,您先让我们替您处理伤口,好吗?”见老船长稍微冷静下来,她扭头向紫衣示意,紫衣点头,走上前开始处理老船长身上的伤口。 亭梓握着他颤抖不止的手,眉头紧蹙,轻叹一声。 越靠近真相,心里,就越沉重。 黑猫 狂躁的乐器声协调地混合着回响在巨大的地下乐吧,节奏感爆裂的架子鼓后坐着一脸夸张烟熏妆的半人,手脚的动作豪放不羁。舞台中央站着一身中性装扮的音皇,手握话筒,狂野中略带嘶哑的声线和平时说话时完全不同。闪烁不定的灯光让舞台一片震撼,不时照亮下方随音乐疯狂摇摆呼喊的观众。舞台后方的屏幕上投映着大大的两个字:“轮回”。 振奋人心的音乐声整齐停下后,底下传来歇斯底里的欢呼声。五人起身站成一排,互相搂着,脸上是十二分的灿烂笑容,一齐向观众鞠了躬,下方的欢呼声再次掀起一个高潮。他们从侧边离开舞台,和下一个乐队击掌交接,走向后台。 “忘兮,你的架子鼓太赞了好吧!”音皇搭上她的肩膀,烂笑不止。 “那也得有各位在场才有用啊!不过你的嗓子也太犯规了,怎么什么类型的歌都行?”半人回以不羁的笑容。 “那是必须的!不然敢当你们的主唱吗?”音皇笑眯了眼。 吉他手和贝斯手收着乐器,键盘手董落扬从中间分开两人,同时搭上两人的肩。“多一个女成员感觉乐队的活力都翻倍了!” “哟,你这是嫌弃我是吧?”音皇不爽地甩开他的手。 “怎么会!原本就翻倍了,多了一个再翻一倍嘛!”他烂笑着再次搭了上去。 “忘兮,你的时间最不定,下次什么时候?”收好吉他的江心看向半人。 半人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反正还有成天维嘛!” “他不靠谱好吧!”音皇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有演出我们发消息给你,有时间就过来。”姚染背上贝斯走了过来。 “好!”半人点点头。 “音皇你回咖啡馆?”江心问到。 “对啊!回去继续赚钱。”音皇挑挑眉。 “我送你。”江心说到。 “好。” “忘兮你呢?”董落扬扭头问到 分卷阅读138 。 “不用管我,你们回吧!我撤了,走啦!”忘兮拿开他的手,挥挥手笑着往楼梯口走去。 “你们不觉得,忘兮这个人很神秘吗?”音皇歪着头问到。 “大家都喜欢音乐,所以一起玩儿,其他的有什么所谓。聚时聚,散时散,随缘而已。我也撤了,回见。”姚染也往出口走去。 “高冷!”音皇撇撇嘴,跟了上去。 江心和董落扬相视一笑,也离开了。 前前后后走出的四人打了个哆嗦,摩擦着身体看着大雨滂沱的景象。 “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音皇哆哆嗦嗦地穿上江心递过来的外衣。 “里面那么吵听不到很正常。”董落扬从背包里取出雨伞,往自己的车走去。 “忘兮带伞没有啊?”姚染也拿出雨伞。 “人都走得没影儿了,带没带我们也帮不上什么。走吧!”江心撑着伞走到音皇身旁。 “反正她看上去是刀枪不入,总会有办法的。”两人往江心的车走去。 姚染撑着伞走进雨里,跟几人道别后进了自己的车。 三辆车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深夜的街道上一片宁静,路灯的光影里照出密密麻麻的雨点,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走在道路中间,入耳麦里传出轻微的躁动。她的身体随着音乐随性摆动,双手伸在两边,跟着身体一起摇摆,套着黑色手套的左手一根香烟,右手一瓶啤酒,被一层薄薄的水膜包裹着,不断飘散的白烟被雨点打散吞噬。雨点疯狂地落向她,在触碰到她的瞬间便如蒸发一般消失了,半点没有淋湿她。 她闭着眼睛,脑袋惬意地左右晃动,肩膀跟着上下耸动,不时来一口烟,再来一口酒,缓慢向前,开到腹部的白色衬衫下黑色的内衣包裹着好看的胸部,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三辆大卡车从前方拐入,向她开了过来,不断响起喇叭声。 “啊,真是扫兴!”她停下动作,缓缓睁开双眼,幽蓝的眼眸里映入各种各样的元体。 见她不动,卡车驶向侧边,绕过了她。 “早这样多好,非要扫我的兴,搅了我的好心情。” 她走到路边放下半瓶啤酒,灭了烟扔进垃圾桶,转身看向驶远的三辆卡车,扬起嘴角,一闪消失了,随之传来几声巨响,三辆卡车的车胎同时爆了。最前方卡车里的两人一惊。 “怎么回事?不是才检查过的吗?”驾驶座上的人皱着眉头点着屏幕。 “前面,好像有人。”旁边的人一脸莫名地看着车灯照亮的纤细身影。 “怎么可能?都是挑没人的路走的!”驾驶座上的人看向前方,表情呆住。 “怎么,还要我请你们下来?”她高高地扬着嘴角。 感觉到不对劲的男人点了下手表。“全部到前面来。” 两人对视一眼,下了车,走向前方。 她抬起左手,对着两人勾了勾食指。 “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人谄笑着问到,不想引起事端。 “误会?那是什么东西?够硬吗?”她邪笑,眼神一凝,冲了上去。 那人的脸上溅上鲜血,但很快被雨水带走。他的表情停滞在惊恐一刻,视线失去焦点,向前倒下,鲜血顺着地面的雨水迅速散开。 旁边的人看着他左胸口的窟窿,条件反射地虚化后往前方逃跑。她转回身,扔下手里还在跳动的心脏,追上去从后方踩着他的后背下落,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血浆四溅,睁大的眼睛里爆满血丝。她单脚立在那人背上,抬起左脚,让雨水冲刷黑色靴子上的血迹和脑浆。 后面两张卡车下来的四人看到此情此景,深知逃跑也是徒劳,纷纷虚化,一齐冲向她。她不急不慢地闪躲,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各种各样的武器,一把握住镰刀状的长刀,微微用力,捏碎了。对方脸上青红一片,一口血喷了出来,跪倒在地。 数十个锋利的五角暗器飞了过来,她仰面倒下,左手撑地,右脚划出一个半圆,左脚蹲地起身,跃向前方将那人按倒在地,坐在他腿上,双脚将他的手踩在两侧,左手凝聚雨滴,将所有五角星携来,一蹬起身,所有暗器齐齐落下,深深刺入他身体的各个部位,痛苦的嘶吼声响彻天际。 一条铁鞭甩了过来,她闪向街道边的建筑物,双脚一蹬,冲向甩鞭的女人,身后的建筑物轰然倒塌。女子灵活闪避,再次出鞭,却不见对方身影。正疑惑,一股寒冷彻骨的气息从背后冒出,一把握住鞭身,勒住她的脖子。她企图解除虚化,竟收不回铁鞭。铁鞭上的刺身入喉,鲜血呛入气管,她挣扎着,紧抓半人的手渐渐无力,最后松开落下。 一声枪响,半人却没有躲开,任由那条连着枪身的尖利粗针刺入胸口。后方的巷子里响起些许轻微的动静。最后一人猛地收回武器,粗针上的倒刺携着血肉离开她的身体。半人吃痛地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看向对方,眼里再无兴致。漫天的大雨突然停滞,化成无数锋利的坚冰刺向那人,呆滞的面孔千疮百 分卷阅读139 孔,鲜血不断涌出。大雨继续从高空下落。 半人往回走去,拿起地上的啤酒,凑到嘴边,仰头喝完后扔进了垃圾桶。她伸手抹去嘴角残留的啤酒沫子,走向面前的建筑物,转身靠到墙边,左手探出一包香烟,右手拿出一个银色的古旧打火机,点了一只。她猛吸了几口,在烟雾中低头瞟了一眼已然愈合的伤口,冷笑一声,叼着烟往刚才的方向走去,拐进一侧的小巷,俯身抱起缩在角落的黑猫。 黑猫乖巧地蹭了蹭她的胸口,讨好地叫了两声,仰头看着她。 “小东西!”她宠溺地笑了,抚了抚它的头,往外走去。 水流流入卡车上的防水屏幕,绿灯一闪,锁开了。 纤瘦的身影抱着黑猫消失在雨里。 “你回来了!”漂亮清高的身影打开房门,出门来迎,一身单薄的白色睡衣。冷清的月光照亮她高挑的身形,腿上错落交叠的刀痕隐约可见。 “怎么醒了?”半人走入院子,身后的门自动关闭。 “我睡觉本就浅。”她走向半人,看到半人怀里的黑猫后面露讶色,以及强忍的不适。 “外面有风,快回去歇着吧!”半人走上池塘上方的木桥,往主楼走去。 “主子有什么事?我来就好。”她跟了上去。 “都说了不要叫我主子。” “你救我性命,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奉你为主,合情合理。” “我救你不过是一时兴起,留下也是你自己的选择,自在活着就是。” “我知道,就是按主子的意思做的。” 半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无奈叹气,又瞥了一眼她腿上隐约可见的伤痕。“这伤疤,你但真要留着?” “是。”她应声。 半人不再多说。“你怕猫,这事儿还是让冬蝉来吧!” “无妨,前面我帮不上忙,这个我可以。”她伸出手。 半人看了她一眼,将黑猫递了过去。“不要勉强,实在难受就叫冬蝉过来。” “好。”她动作僵硬地拿过黑猫,呆愣在原地,半点没有好好抱到怀里的意思。 半人哭笑不得,看黑猫一脸呆萌地被她那么提着,传声给寒冬蝉。寒冬蝉立马从主楼走出,开心地迎了上来,满眼的激动。“姐姐,你回来了!” “嗯。你帮着朝暮照顾下这个小家伙,我倦了。” “是,姐姐赶紧去睡吧!都交给冬蝉就好。”她伸手抱过黑猫,温柔地抚摸着。 “嗯。”半人往主房走去,进门后便没了声响。 “看不出来,她还有这种嗜好。”顾朝暮一脸不自然地看着寒冬蝉怀里的黑猫,很快移开了视线,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并非如此,姐姐向来冷清,对什么都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该是一时兴起吧!”寒冬蝉挠了挠怀里的黑猫,它惬意地眯了眯眼。 “就像救我一样?”顾朝暮笑着自嘲。 “我也一样。”寒冬蝉抬头微笑。 “但你还是对她一心一意。”顾朝暮微笑。 “你不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顾朝暮盯着黑猫又看了看。“我虽然不喜欢猫,不过,这猫的眼睛,倒是异常清澈好看。” 寒冬蝉也低头看了看。“你还别说,真是呢!” 黑猫仰头,青蓝色的眼睛清澈透亮。它眯了眯眼,“喵”地叫了一声。 初现亮白的天空被吵闹的警笛声扰了清闲。两队警车停在现场两头的路上,整个现场被警戒线围住,间隔站着阻隔围观群众的警察,场外警察有序驱散群众。调查组在六具形态各异的尸体旁做着调查,面色沉沉。 行动组的警察将三辆毫无动静的卡车团团围住,带头的警察向其他人示意,举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猛地按下已经解锁过的按钮。车门往两侧移开。一众警察惊讶地放下手里的枪支,面面相觑。 卡车里安详地躺着一群人,半点没有被外面的声响吵醒…… 黄金沙漠 夜色已深,城市稍微安静了下来,除了不时响起的车辆行驶声,几乎没有人在外走动。一个挂钟的塔顶上,红花棘委身黑暗,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完全融入黑夜。她手扶着架稳的狙击/枪,聚精会神地盯着远处一栋建筑物的四周,枪身随着她的视线缓缓移动。 尘嚣从建筑物十层的窗子跃出,关好窗子后一闪消失了。红花棘熟练地拆收狙击/枪和支架,装进背包里,确认了一眼建筑物恢复正常后轻轻起身,纵身跃到下方的的建筑物上,急速奔走在错落的建筑物顶端,不时隐身于楼间缝隙。她看了一眼尘嚣发来的位置,靠近目的地的同时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跃上另一个落脚点,再次准备好狙击/枪,瞄准目的地,观察了一圈后点了手表上的确认键。 尘嚣的身影一闪进入川下码头的管理室,五分钟后从建筑物离开。红花棘收拾东西,看了他发来的指示,纵身往 分卷阅读140 郊区四合院的方向奔去。 “怎么样?”红花棘摘下夜视镜,进了卧室。 “查了上面前天发来的货单,和确认的那单是相同的操作。目的地各有不同,对比了码头管理室出海船只的航海记录,没有出入。不过,是因为被人删改过,做得很干净,我恢复不了。”尘嚣皱着眉头看向花棘。 红花棘无奈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白忙活了。你都恢复不了,就算青浅和白城在估计也没撤。” 两人正怅然,外面突然响起门铃声。尘嚣和花棘惊坐起,尘嚣点开手表的虚拟屏幕,打开门外的监控画面,看到当地驿站里的线人后松了一口气。尘嚣点击开门,花棘打开卧室门,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有发现?”红花棘见他亲自上门,眼前一亮。 “嗯。你们装在鲍伊家里的监听器派上用场了!”那人点开手表,开始播放截下来的音频。 “嗯,按你说的转到松下码头了。放心,你的人亲自盯着,他们查不到。辰宸,你,过来我这里一趟好不好?喂,喂!烂人!又挂我电话,我就打到你接为止,我就不信了……” 线人关了音频,笑道:“难得我们在松下码头里有人,搞到了目的地。” “在哪里?”红花棘兴奋地问到。 线人的表情冷下来。“黄金沙漠。” 两人默然,对视一眼。 “黄金沙漠几千年前就废了,结界最先消失,地下城都住不了人,名副其实的‘死岛’。如果他们真往那里运了人,必然是在下方,从海下接近,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侥幸混进去,最好的装备也可能保不了太久。你们打算怎么办?” “多谢了,能有进展就很不容易了。我们商量一下,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红花棘笑道。 线人点点头,表情肃然。“万事小心!” 红花棘点点头,送他出房门后转回。“兄长!”红花棘询问到。 “鲍伊现在在家里,明晚我们过去找时机撤了监听器。她和辰佐将有联系,被发现就麻烦了。”尘嚣起身收起平板。 “嗯。” “你也收拾下东西,明天结束我们就回邑岛。” “兄长有计划了?” “出来半年多了,双方早已心知肚明,是时候正面迎战了。回去设置好这对夫妇的动态,我们从沙漠上方侵入。同意吗?”他看向红花棘,表情认真。 “同意!”红花棘扬起嘴角。 尘嚣点点头,两人开始收拾行礼。 “嫂子从回来那日就一直睡着,真的没事吗?”红花棘面露担忧。 “我每日都过去看了,无事。” 红花棘点点头。 第二日刚入夜,尘嚣和红花棘立于一栋高楼顶端。 “她的房子设置了严密的防监控系统,进去的时候小心。”尘嚣叮嘱到。 “了解!”红花棘视线扫过别墅附近的监控,纵身跃下。 两分钟后她离开了鲍伊的别墅,跃上高空。尘嚣开始往回撤,红花棘紧跟其后。两人回到四合院,换回夫妇俩儿的身体,拿着准备好的行礼出了卧室。陌上进侧卧,抱出月蜃,一齐进了电梯,凌晨抵达邑岛家中。 两人正常地生活了一天,入夜后熄了灯。 “让嫂子自己待在这儿好吗?”红花棘往身上套着装备,特殊的材质看上去十分刚硬。 “我加强了房子的安全系统,无事。”尘嚣背上背包,往门外走去,进了客房。 红花棘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诡笑,回头检查背包里的东西。 尘嚣来到床边,看着一脸安详的月蜃,长吸一口气,俯身吻了她的额头,起身后又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方脚步沉沉地离开了客房。两人来到海边,戴上黑色防护服的连体帽,扣在头上的防护帽上,按下防护帽左侧的按钮,透明的氧气面罩自动滑下,完美贴合脖颈处的高领防护服。 两人移动到左侧的岩石堆,跃身过去同等候多时的线人接了头。线人点击手表,两辆潜水艇浮出水面,从上方开了口。两人跃入海色的潜水艇,封闭开口,设定了目的地“天堂岛”,同时下潜。线人闪身离去。 潜水艇在海下急速前行,荡出的水波却很小。一个小时后,两人抵达目的地。尘嚣点击手表确认消息后开始上浮,花棘跟上。潜水艇在一个悬崖底下破水而出,两人一前一后跃上海滩,线人点头接手潜水艇。尘嚣看了一眼身旁的红花棘,对方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一齐跃上高空,冲出结界,往黄金沙漠所在的死岛而去。 海水冲上死岛,瞬间便没入干涸的沙子中,一步也无法向前,靠海的沙滩寸草不生,连石块都看不见。一望无际的沙漠死气沉沉,散发出焦灼的戾气,仿佛只要有东西接近,就会瞬间被吞噬。 两人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停下,同时启动探测器,一人负责一半沙漠,扫了一遍,确认没有隐藏监控后方靠近。两人抵达沙漠上空,调试眼镜观察沙漠的各个角落,视 分卷阅读141 线同时停在沙漠西侧一块突兀的岩石上。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岩石的方向下去。 “这岩石太蹊跷了,怎么独独它留在这里?”花棘小声说到。 尘嚣观察着岩石,伸手摸了一下,竟是凉的。脚下的鞋子用的是最佳的材质,尚且能感觉到下方的腾腾热气,说不蹊跷就真的怪了。 两人围着岩石绕了一圈,在背后发现了一个拗口,里面立着一块墓碑,墓碑上空无一字。 “将军?” 尘嚣一愣,面露惊慌,他看向红花棘,从她的表情确认了自己不是幻听。两人具是一脸莫名,四下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声音的主人。 “你既无处可去,便留在这儿吧!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温柔似水的男声响起,两人警惕地背靠而立,迅速取出腰间的枪支,缓慢地挪动着脚步,观察四方。 “辰月蜃。”熟悉的声音响起,尘嚣眉头紧蹙。 “哪几个字?” “星辰的辰,月亮的月,海市蜃楼的蜃。” “这名字真好听,谁取的?” “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你为何独自在此,还这般狼狈?” “我把他弄丢了。” “不去寻他?” “寻了许久,流落至此,实在疲了,公子能否收留我?” “我方才已经说了,你若是无处可去,便留在这儿。” “多谢公子!” “那便跟我回去吧!” “是。” 两人听着清晰得仿佛就在身旁的对话,却始终不见一人。月蜃的声音萦绕在耳,尘嚣的呼吸都乱了。 “兄长莫急,这地方是沙漠,又没有结界,怕是空间扭曲了。嫂子在家里呢!”红花棘从尘嚣的动作察觉到他已乱了方寸,急忙安抚到。 尘嚣长吸了一口气,“嗯”了一声。 尘嚣收起枪支,从另一个兜里拿出收回的探测器,切换模式,手提着开始往沙漠内侧移动。花棘握紧手/枪,背对尘嚣,随着尘嚣的移动后退着,掩护尘嚣的行动。 半个小时过去,尘嚣突然停下脚步。花棘顿住,微微侧头。“兄长怎么了?” 尘嚣没有回话,花棘便转身看了过去,呆在原地。两人分明一直往前,却回到了那块岩石的所在。 “这?”花棘蹙眉。 “将军?” 月蜃的声音再次响起,同那名男子的对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两人都呆住了。 “我们,这是被困住了?”花棘一脸无奈。 尘嚣走向那块墓碑,蹲下观察摸索。红花棘跟在他身后,依旧背对着他,做好掩护。探查了一圈,尘嚣一无所获。天空突然闪了几下,尘嚣警惕地起身,来到花棘身侧。 零零碎碎的画面和声响渐渐融合到一起,整个天空仿佛一块幕布,放映起一场老电影。画面中月蜃从海里走出,上了还有结界的黄金沙漠,海滩上散布着乱石和杂草,一条还算清澈的河水从沙漠中央的绿洲流淌而来,并入大海。 海市蜃楼 上岸后的月蜃看着眼前的景象,面露寂寥。她沿着流钻河往黄金国走去,进了城,四下看着,眼里满是悲伤。看向一间药铺的月蜃突然一抖,停住脚步,眼里的悲伤悄然逝去,突然亮了起来。她闪身躲到药铺一侧,偷偷看着被人推出的清秀男子。 红花棘惊讶地微微张嘴,偷瞄了一眼尘嚣,又看向那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咽了咽口水。 怎么觉着,这情景,似曾相识? “将军?”月蜃轻声念着,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眉头微蹙,盯着那身影看了许久,最后松开了眉头,眼里是浓重的失望。“不是将军。就差,那么一点。” 她走到街道上,悄悄跟了上去,就快到那人的家门时,闪身先到了门口,衣衫褴褛地躺到门侧。 “这……公子我去打发走。” “阿顺等等。”一身素衣的男子叫住推轮椅的仆人,自己推着轮子向前。 仆人见状,忙上前扶住轮椅后背,推着他来到女子身旁。 “姑娘。”他伸出手,笑容可掬,声音温柔似水。 月蜃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还是不自觉地亮了。她伸出手,搭了上去,借力坐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张满是污垢的脸竟是美得惊世骇俗,男子不禁愣了一下。“姑娘,你先起来。”他又用力拉了拉。 月蜃一脸吃力地站起身,低头看着他。 “姑娘怎地独自在此?可是有什么难处?” 月蜃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他。 “你家在哪儿?我派人送你回去,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也能帮上一二。”他耐心地再次问到。 月蜃只是摇了摇头。 “你,没有地方可以回吗?” 月蜃点点头。 “你既无处可去,便留在这儿吧!你 分卷阅读142 叫什么名字?” “辰月蜃。” “哪几个字?” “星辰的辰,月亮的月,海市蜃楼的蜃。” “这名字真好听,谁取的?” “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你为何独自在此,还这般狼狈?” “我把他弄丢了。” “不去寻他?” “寻了许久,流落至此,实在疲了,公子能否收留我?” “我方才已经说了,你若是无处可去,便留在这儿。” “多谢公子!” “那便跟我回去吧!” “是。” “公子!”一旁的仆人提醒到,一脸的无奈。那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啊! “无妨。阿顺,你去浴房让人准备热水。” “是……”阿顺无奈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那个平平无奇的女人,不情不愿地往浴房去了。 月蜃自觉地接手阿顺的工作,推着他往客厅去了。 “看你的样子甚是疲累,我自己来就好。”他将手伸向轮子。 “公子,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她继续推动轮椅,男子也不再拒绝。 接下来的日子里,月蜃每天待在他身侧,贴心照料天生身患残疾的男子。而那男人的眼睛,从一开始便不是将她看成普通人。 三年后,男子唯一的血亲病危。 “雨儿,为父对不住你,不能替你母亲,多照顾你几年。”病弱的脸上满是遗憾和无奈,勉强笑着。 “父亲说的是什么话,会好起来的。”男人握住他父亲的手。 “你不愿拖累别人,为父明白,但月蜃,是真心待你,为何不娶了她?” “她好好一个姑娘,该是配一个良人,若是跟了我,岂不是毁了?” “哎。”床上憔悴的中年男人叹气。“只要你心里自在,怎样都随你。” 男人微笑。 几日后,男人的父亲去世。一身丧服的男人执意要起身,仆人和月蜃只得扶着他站了起来。他跪在祭厅,苦苦撑了一下午。 入夜,外面下起大雨。 “公子,起来吃些东西吧!”月蜃走进祭厅,蹲到他身旁。 “我不饿。月蜃,你去歇着吧,阿顺在呢!”男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月蜃语塞,只得跪到他身旁。男子愣住,扭头看着她。 就这样过了一宿,雨也停了。 “月蜃,扶我起来。” 月蜃起身,将他扶坐到轮椅上。“公子可饿了?” “饿了,你陪我一起吃吧!” “好。” 两人进了男子的卧室,阿顺叫人端来饭菜,两人默默地吃完了一顿饭。 “月蜃,跪了一宿,去睡会儿吧!”男子微笑。 “我带公子出去走走可好?”月蜃微笑。 男子愣了一下,笑着点头。 月蜃推着他进了一个小森林,停在一泊漂亮的湖水边。雨后的森林里有泥土的芳香,空气也十分清新。 “你可知道这湖的名字?”男子问到。 “知道,问心湖。” “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好听。” “那你,可知道我的名字?”男子盯着湖水。 月蜃愣了一下。“知道。” “叫什么?” 月蜃顿了顿,眼有波光。“听雨。” “以后便这般唤我吧!” 月蜃微微张开嘴唇。“是。” “蜃儿。”他轻唤。 月蜃僵住,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公子有何吩咐?” “我为你寻个好人家如何?” 月蜃定住。“公子要赶我走?” 男子轻笑。“并非,只是看你年纪也差不多了,是该出嫁了,总不能跟着我这个药罐子一辈子吧!” 月蜃走到一侧蹲下,仰头看着他,男子迎上她的视线,眼神有些恍惚。 “就让我待在公子身边吧!”她的眼神很诚恳。 男子沉默。一阵风吹来,吹飞了他腿上盖着的薄毯。月蜃走过去捡了起来,手指吸走上面的露水,走到他面前,跪下身重新盖了上去。 “公……”她刚抬头便被遮去了视线。 男子的脸靠得很近,盯着她的左眼看了许久后才撤回身。“蜃儿,你眼里的字,是那个重要的人留下的吗?” 月蜃愣住,低下头,没有回答。 “蜃儿看我的时候,眼里总有几分悲伤。你留在我身边,可是因为我同那人,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月蜃抬起头,看着那张和辰逍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依旧没有说话。 “你既不愿离去,我便也不再多问。不求你忘了那个重要的人,只求你,伴我左右时,知我是听雨。”他温柔一笑,眼波如流。 月蜃眨了眨眼,点头 分卷阅读143 。她起身,走到他身侧,一同看着平静的湖水,眼里是数不尽的落寞。 之后的日子一尘不变,月蜃始终伴随左右,只是,从未唤过他的名字。 白发苍苍的男子倚身床头,看着始终坐在床边的月蜃,眼神温柔无比。“蜃儿,大家都说你老了,可为何,我见你还是原来的模样?” “许是公子年纪大了,眼花了。”月蜃微笑。 他微微一笑,牵动了脸上的皱纹。听雨缓缓抬起手,温柔地抚了抚月蜃的脸颊。“不知为何,只要不见你,总也记不清你的模样。” “月蜃不是日日都在公子身边嘛!不用记得。” 他放下手,握住月蜃的手,闭上眼睛。“蜃儿,我走了,你又要去寻他了吧?” 月蜃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寻到何时?” “寻到为止。” “答应我,无论寻不寻得到,都不要再,孤身一人了。”他睁开眼,看着那张虚幻的脸,眼里最后亮起一道光,那光往深处而去,渐渐消失。他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握着月蜃的手松了。 月蜃久久地坐在那儿,看着那张苍老了却依旧熟悉的脸,眼眶泛起丝丝血红,满是不舍,只是那不舍,却不是对的眼前那人。 凉薄的嘴唇微张,声音很低,有些颤抖:“将军,白发苍苍时,也是这般模样吗?月蜃,好想亲眼看到。” 许久后,她终是起了身,抱起男子往黄金国西侧去了。她将男子放入岩下准备好的棺木里,低头看了很久才盖上棺盖,封了地面。她立身岩石前,水流树起一块墓碑。她犹豫了许久,却没有往上面刻字,转身往大海的方向去了,寂寥的背影无不凄凉。 你最后的请求,我终是做不到。 月蜃跃入海中…… 画面再次破碎,继而渐渐消失,天空恢复清明,亮得灼眼的星辰闪烁不定。 红花棘全身的细胞都冻结了,僵硬地偷瞟着满身冷气的尘嚣,大气也不敢出。 糟了糟了,大事不妙啊!兄长本就对自己的长相有所疑虑,觉得嫂子是因为他的样貌同谁相似才一直穷追不舍,耿耿于怀。好不容易把“人间地狱”老板娘的话听进去,这下不是又掀开他的旧伤疤嘛! “将军!”月蜃的声音再次响起。 红花棘全身一抖,心里拔凉拔凉的,看向天空,生怕再来一遍。 “将军!”蓝色的身影从远处快速靠近,一眨眼便到了两人面前。 月蜃满脸笑容地仰头看着尘嚣,尘嚣面色沉沉,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往一侧走去,低头盯着探测器。 “将军,这是怎么了?”月蜃疑惑地看向红花棘。 “嫂子,你,是不是刚醒?”红花棘大胆地猜测了方才景象出现的原因。 “嗯。一醒就往你这里来了。”月蜃一脸木然。 “嫂子,你刚才做梦了吗?”红花棘尴尬一笑。 月蜃呆了一下。“不记得了。怎么了?” 红花棘又尬笑了几声。“没事儿没事儿。不过,你这样,没事吗?”红花棘朝着她一身平时的打扮比划着手脚。 “无事。”月蜃微笑。 “那就好,我们跟上去吧!”红花棘说完拧巴着五官拔腿跑了。 月蜃蹙眉,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未果。她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岩石,心里一阵海啸。 莫不是睡着的时候无意识的想了以前的事,扭了这里的空间? 她看向花棘,读了火红元体方才的经历,瞬间石化。月蜃将视线移向走远的尘嚣,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第九次海洋大战 一个身影急速闪过海域上空,落在一座灰黑夹黄白的岛屿南侧。他仰头看了一眼远处高高耸立的火山口,入眼皆是荒凉。他闪身往东移动了几里,进入一个被包裹严实的洞口,在一片漆黑中行了许久,很快适应了黑暗的橙色眼眸里看不出情绪,但很快被一个巨大的洞口占领。 洞口四周的土地偏黄黑,夹着大小不一的乱石,长有稀松的杂草,像是无人打理的模样。四周没有设置任何关卡和防护系统,洞口大开,一副“有种你来啊”的傲慢架势。往下便是无底的深渊,而深渊的底部就是魔族居住的“天宫城”。 说来讽刺,坐落在无边深渊里的城池,偏偏取了这么一个名字。魔族敬仰先人,不敢造次忤逆,竟也就一直这么用下来了。 男人抵达洞口,毫不犹豫地跃下,下落的过程中脱下了外面的防护服,后颈两个气鳃露了出来。快要落到底部时他猛蹬了几下凝气,缓冲落地,往深处走去,轻车熟路地抵达了那片漆黑得过纯的空间。两个身影从纯黑中踏出,一身黑色军装,右手握拳抵左胸,四十五度鞠躬。“统帅!” “嗯。”他应了一声,踏入黑暗,消失了。两人跟了进去。 踏出防卫所的大门,橙色的眼眸里略有一丝怀念和感触,稍纵即逝。这是 分卷阅读144 郊区,除了驻扎的边境部队,了无人烟。围着入口建的弧状城墙高高耸立,墙顶整齐列着一排过百的炮台,错落站岗的士兵身板笔直,面无表情,后方还有巡视的队伍。十个监控瞭望台建在城墙上方,灰白的墙壁冷峻肃穆。 城墙两侧连着兵营,内侧是训练营和办公楼,训练时的喝声和动静响成一片,隔音训练室里的枪击声和打斗声被完全隔绝。整个边防处一片森严,气氛紧张,仿佛大战在即。他看了一眼从右侧黑暗处走出的士兵,微微眯了眯眼。 这就是师父说的新空间。 “统帅!”身后跟来的士兵提醒到。 他回神,往城墙大门走去。森冷的大门随即打开,他走了进去,进了右侧的办公楼群,往最中间的高楼而去。走到标有“大帅”二字的办公室,他停下脚步,全身扫描后进入。靠窗而立的背影高大挺拔,说不出的硬气。他转过身,对着进来的人微微牵了牵嘴角,很快恢复了一脸的肃穆。爬了不少皱纹的脸上有很重的杀伐气,不见底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黑色军帽压着的短发已有斑白。 他走到大帅身侧,右拳抵胸,四十五度鞠躬,起身后瞟了一眼窗口对着的室外训练营,视线落回对方身上。 “你派人送回来的军报我看过了,一切准备妥当,女皇已经下令动手,今晚开始行动,繁岛由你指挥。女皇单独召你,你乘炎龙过去,了了速回,准备今晚的行动。” “是!”他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大帅转向窗外,一双水潭般的眼睛略有波澜。 终于,到了这一刻! 他走进训练营,往科研部走去,进了骑行训练场。宽阔的训练场内一片热闹,天上地下各种奇异的飞禽走兽来回穿梭,速度惊人。等候多时的士兵牵着一头两人高的红黑色炎龙走了过来,将特制的绳索递给他。“统帅!” “嗯。”他跃上炎龙背上的龙鞍,鞍鞒自动调整,绑定他的腿脚。他俯身摸了摸傲然的炎龙,一拉绳索。炎龙微微仰头,双脚一蹬,展翅飞上高空,朝远方的城池而去。 他驭着炎龙一路疾行,低头看着下方急速闪过的城镇,目露寂寥。下方的景象随着距离的接近变得越来越繁华,很快便能看到不远处的白色宫殿。他落在宫殿左侧的军区,将炎龙交给来人,往中央的主宫殿去了。 站在双层办公楼大门外接受扫描后,他进了一片洁白的厅内。左侧接待处摆放的纯白家具一尘不染,右侧秘书处端坐的白发男子起身,礼貌的微笑让人距离感十足。年轻秘书朝他行礼,完了右手伸向里侧的电梯,仍是一脸官方的微笑。 他看着那张同白城有五分相似的容貌,微微蹙眉,面上却维持着仪态,微微欠身,进了电梯。 一出电梯,便看到坐在办公桌后方的女人。她一身洁白的正装,脸上老态初显,却不减半点风采,一身霸气,翘着二郎腿,背靠座椅,眼睛盯着投影在左侧墙壁上的地图,散布海洋的岛屿上被打了十几个红叉。她的五官出众,且妖冶异常,一双眼睛邪魅勾魂,眼角微微上扬,勾出几条不明显的皱纹。 “女皇!”他站在原地,庄重地行礼。 “不必多礼,过来吧!”她没有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是。”他起身,走近了些,离办公桌还有些距离。 女皇轻叹了一口气。“何故如此拘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她终于扭头,看向一身肃然的男人,眼露柔光。“孤影,连你也要这样吗?” 男人稍有踌躇,还是抬眼看向了对方,走到办公桌旁,轻唤一声:“霜叶。” 女皇欣慰一笑,朝她摆了摆手。“到我旁边来。” 孤影绕过办公桌,来到她右侧,低头看了一眼那张时常出现在梦里的脸庞,却是不敢停留,看向了墙上的投影。 “如今时机成熟,是时候动手了。辰宸那个两面三刀的阴诡之人总归是个隐患,明里暗里地阻挠,又不能跟他撕破脸,再拖下去恐生变数。”妖邪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军部已准备妥当,你放心。”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她仰头,看着他灿烂一笑。 孤影迎上她的视线,还以真诚的笑容。 “寒江向来谨慎,怎的失手了?”她收起笑容。 孤影一愣,闪躲了视线,心里不住的翻腾。 女皇微微眯眼,起身走到他面前,强迫对方接上自己的视线。“到底怎么回事?” 孤影犹疑片刻,知道终究骗不过她,便坦然接上她的视线。“遇到白城了。” 女皇的表情僵住,一时间眼里仿佛被冰封,随后牵强地扬了扬嘴角,轻哼一声。“魔都的那些糟老头果然又耍心机,那,红花棘那个贱人也在?” 即便她再克制,那双将冰雪瞬间灼化的眼睛里热切的火焰却是藏不住的。 孤影摇了摇头,心里明了大帅并未将几人的消息告诉霜叶。“她没在。” 那双热切的眼睛里烧起熊熊烈火,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握住孤影 分卷阅读145 的手,关切地问到:“你没受伤吧?” 孤影微笑着摇了摇头。 女皇松了一口气,恢复表情。“那就好。” “你找我来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孤影有意无意地松开了她的手。 “这话说的,没事儿还不能找你了?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她玩笑似的调侃到。 “想!”他表情认真地回答。 女皇灿烂一笑。“好了,见也见了,你还要回去准备今晚的行动,就不耽搁你了。” “嗯。”他点点头,又留恋地看了她一眼,方才转身离开。 他一离开,女皇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妖冶的脸涌上煞气,眼里暂时压制的烈火腾地烧了起来,呼吸变得沉重。她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冷声道:“上来!” “女皇有什么吩咐?”一头白发的年轻男子从电梯走出,笑脸盈盈地来到她面前。 她看着那张姣好的脸,眼里的大火再掀起一圈烈焰,里面夹杂了怨恨、深情,还有永远无法平息的爱而不得。她踏着白色的高跟鞋绕出办公桌,一把将人推到办公桌上。 男人应声叫了几下,吃痛地蹙起眉头。他伸手揽过她的腰,呼吸急促地喷在她的脸上,笑意融融。 “霜叶,这是怎么了?孤影惹你生气了?”他的手温柔地四处游走。 她热切地亲了上去,粗暴地将人推倒在桌上,俯身在他脖侧留下红色的印记,顺势在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她凑到他耳边,眼神迷离地说到:“除了你,还有谁能惹我生气?” 她的眼里闪过痛色,但很快被她丢弃了。男人双手扶住她的腰身,带着她起身,微笑着抱起她。 “不知道是哪里照顾不周,惹得女皇大人生气,我这就好好补偿!”说着抱着她往旁边的沙发走去…… 当夜,一群携带未知病毒的老鼠窜入繁岛地下城,地下卫生局的监控屏幕上闪个不停。工作人员只当是普通的病菌又生了异变,派人围了以后带回卫生局消毒焚尸,焚灰随其他垃圾送去了垃圾处理局。 第二日清晨,海域连接十几个岛屿的网道突然被毁,岛上四处发生爆炸。网道被毁,岛屿处于隔离状态,内部尚且无法正常通讯,更别说将消息传出上报。平日的生活运行全靠网道支撑,一时间乱了套。 各个岛屿启动一级戒备,鸣笛声响彻天际,岛上一切事务暂停,所有人居家待命。军部紧急出动,救治伤员,维持秩序,处理现场,乱成一锅粥。 各个地方的信息部忙得焦头烂额,内内外外地抢修,却发现无论是虚拟网道,还是牢实的海底网道,都被毁得渣都不剩。 万般无奈之下,军部出动了手动航行的空军和海军,分别赶往较近的白都或魔都,却是一出结界不久便被击毁。一时间,海洋多处陷入恐慌。 同时间,整片海洋的信息部同时被黑,所有屏幕上闪现着血红的五个字:第一次警告! 青浅和秋凌被叫到总控制室,加入一群技术人员,手速飞快地抢回了其余网道的控制,沿线追查,都是各地临时搭起的非法网道,完事后便全毁了,查不到源头。网道被毁时开启了自动防护系统,大量资料丢失。两都的信息部急于加固网道和恢复丢失资料,所有人废寝忘食地宅在了信息部,内部阴云笼罩,一派大敌当前的阵仗。 魔都和白都迅速展开行动,一级戒备令同时送达各个行政区,执行戒备令的鸣笛声四处响起,久久地回荡在海洋上空。大批空军和海军出动,半数去往断联的岛屿支援,半数护送技术人员勘察和修复网道,途中多次受阻,只是对方并不恋战,偷袭不成便迅速撤退,半点踪迹也没追到。 白都高层亲自赶往魔都,两都高层紧急会晤。二日后,繁岛爆发疫情,紧接着,和繁岛往来紧密的多地爆发相同疫情,接连开启了封锁管控,整片海洋的医疗部门出动,排查所有地区。疫情研究多日无果,两都高层被困,繁岛开启特级戒备,白都紧跟其后。 紫衣的巡回演唱会暂停,队伍停在了未受疫情波及的岛上。莫衷和亭梓在老船长的指引下,随运船潜入邑岛群古城,与驿站线人接了头,着手调查古城一带。 至此,连对手是谁都无法确定的情况下,第九次海洋大战拉开帷幕。黑暗从阴影里探出,窥伺着光明。 护她周全 黄金沙漠上,月蜃默默地跟在尘嚣和花棘身后,气氛莫名紧张。月蜃将注意力从尘嚣身上移开,灰色的眼眸里印入一团松散的黄色元体。她微微蹙眉,顾不得尘嚣此刻的心情,冲上去一左一右搂住两人。两人正讶异,脚下却是一松,毫无预兆地流沙瞬间便将三人拖了下去。 月蜃脚下微微用力,搂着两人穿过急速涌动的流沙,落入地下。平稳着地后,才心虚地看了尘嚣一眼,缓缓松手。 “将军勿怪,情急之下,失礼了。”月蜃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礼好失的?”花棘没心没肺地戳穿了两人。 分卷阅读146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具是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尘嚣看了看四处散落的流沙,又抬头看了看已经封死的头顶。 如此看来,整片沙漠都被撒了凝固粉。只是自然之地终究不是人为能控制的,流沙发动时还是会有遗漏。 “查查下面。”尘嚣俯身将探测器贴近地面。 花棘闻言往另一边走去,从背包里拿出监听器,连接了自己的入耳麦,半蹲着缓慢前进。月蜃不紧不慢地跟在尘嚣身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顺着监听器小声地传到花棘耳朵里,她皱了皱眉,点击连接了尘嚣的耳麦。尘嚣看向她的方向,悄然移动过去,探测器闪了闪,断断续续地探测到人体体征和各种材质的仪器。 “这隔离材质够好的,在上面的时候半点没有反应。”花棘小声说到。 “找档案室。”尘嚣也压低了声音。 两人顺着那个方向往前移动,直到探测器探测到大量纸张和文件夹的材质,耳麦里半点声响没有时,方才停了下来。两人更加缓慢地小步挪动,找到了监控感应器的位置。 尘嚣反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圆形的细长黑盒子,打开后取出里面的穿透条,将盒子放了回去。他握住穿透条中上处的握柄,将尖利的下方抵到地面上,轻轻按下握柄上的按钮。尖利的刺头飞速旋转,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尘嚣根据手上的震感专注地调整握柄上的滑片,将穿过不同材质时的声响控制在最低。 穿透条停下,尘嚣将头靠过去,右眼透过上方的镜片看到下方折射上来的景象,观察了监控感应器的型号和构造,对准位置靠下的散热孔,按下握柄上的另一个按钮。一根银色的细针准确地刺了进去,仪器上的红光停滞。 花棘往地上倒了一圈白色的凝固粉,待白色完全渗入,尘嚣开始小心地移动穿透条,在地上开了一个人宽的半圆,接着又按下另一个按钮,刺头一侧伸出一条细窄的钢片,牢牢地贴在档案室的房顶上。尘嚣微微用力,将固定住的半圆提起,露出下方的档案室。 “你说嫂子能力那么方便,我们为什么不求她帮忙,非要受这种罪?”红花棘松了一口气,一脸玩笑地问到。 “我们的事本就与她无关,何故要将她牵扯进来?”尘嚣将穿透条的另一头固定在地面,背包放到一边,坐到洞口边缘,手抓着另一边轻轻落了下去,落地前脚底凝气缓冲。 “都是你媳妇儿了还无关!嘴硬!”花棘嫌弃地扯了扯嘴角,放下背包跟了下去。 月蜃默默无语地跟着跳下去,轻飘飘地落地。 红花棘躲到门侧,透过猫眼看向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隔着面罩和门仿佛也能闻到外面一尘不染的消毒味。 这地方,像个诡异的变态医院。 花棘微微蹙眉,回想起刚才断断续续听到的哀嚎声。 确定两人安全无事后,尘嚣扫视一圈,发现档案室里除了监控感应器外,没有一样设备,全是纸质的东西。 果然不是探测器的问题。 他穿入一排排的档案中间,看到重要的字眼便取下来,一目十行地查看,不时拍照留底。尘嚣走到最后一排,目之所及具是“搬迁”二字开头的文件夹。他按序号翻看了里面的内容,神色越来越凝重,一反刚才迅捷无比的动作,在原地僵硬了半天。 红花棘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不知尘嚣一反常态的磨蹭是怎么回事,只得按下催促按钮。尘嚣的手表微微一震,打断了他深陷沉思的肃然。他微微舒展眉头,快速翻完最后一排的文件,却一张照片也没拍。 突然,漆黑空荡的走廊尽头出现一个人影,在两人什么也没有感念到的情况下,步伐沉稳地走了过来。花棘大惊,按下紧急按钮。尘嚣瞬移到洞口下方,月蜃已经率先出去了。花棘跃了出去,尘嚣紧跟其后,一出就动作迅速地盖了开口,取走穿透条,花棘随即撒上一波融合剂。两人拿起背包,往方才落下的地方跑去。 尘嚣银剑出手,猛地往上一挥,斩出一个出口。花棘和月蜃动身跃出,尘嚣跟上,在黄沙再次填入前,带着一身的细沙落到沙漠上。 皎白的月光冰冷地落在沙漠上,两人却觉周身恢复了方才的炽热,浑身冒汗。他们互相示意,准备动身离开。才转身,一个高挑的身影便闯入视线,两人顿住。 他披着月光往三人靠近了几步,一身黑红色的长袍和靴子,浅黄色的短发经过打理整齐地梳向后方,嘴里叼着一根烟,一脸淡漠地吸了一口,毫不避讳地直接露了脸。 “果然是你。”红花棘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心里却凉了。 上次拼尽全力尚且没有伤他分毫,此时身上的装备虽然防御能力提高,但没有结界,两人出来已有些时候,身体的不适感早已升了几级,前胸后背都湿透了,只是都在强撑。而对方不着一盔一甲,就那么自然地立在那儿,不喘不燥。 “老朋友重逢,怎么红少帅一脸的疏离?我这心里可真不好受。”他满脸遗憾地笑了笑,蹲下身灭了烟,将烟头揣 分卷阅读147 入兜里。 “既然是老朋友,何苦要挡道?”红花棘沉下脸。 “立场不同,职责所在,谁还不是身不由己。我既没有告诉下面的其他人,也没有带人来围剿,难道还不够朋友?”他灿烂一笑。 “那不如好人做到底,如何?”红花棘挑眉。 “既是朋友,又怎么能这般为难于我?这样吧,两位只要能把我放倒,我便装作今日什么也没看到,如何?”他的视线扫向月蜃,眉头一挑。“不过,她不能出手,不然,不就跟上次一样了?” 尘嚣和花棘对视一眼,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转向月蜃,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带着寒气,想必是之前的气还没消。“蜃儿,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你不得插手。” 月蜃微微张嘴,应声点了点头,退到后方。 尘嚣和花棘放下背包,站定后微微屈身,一剑一鞭,蓄势以待。半鬼漫不经心地微微抬起右手,一把缠着毒液的黑剑在月光下发出冷冷的光芒。 尘嚣率先上前,用力一击,半鬼提剑挡住,被推出几米。花棘闪到后方,一鞭绕在他的脚下,用力一拉。半鬼用刀将尘嚣击退,借着被拉的力将身子横起,左手用力一撑,跃上高空,往后转了一圈刺向花棘。花棘收鞭闪躲,尘嚣追了上去,剑身撞击摩擦的声音随着两人的移动四处响起,尘嚣身上渐渐多了深一道浅一道的伤口。 花棘右手收鞭,左手出剑,跃上半空加入攻击。半鬼游刃有余地接着两人的攻击,借着尘嚣出剑的力从上方滑了个半圆,一剑砍向花棘的后背。尘嚣从下往上挑开了他的剑,凶狠地收剑化爪,一手握住那把毒剑,一手往他胸口划去。 半鬼解除虚化,蹬腿往后躲,只被划破了衣服。他往后翻了几圈落到地上,冲着逼过来的两人飞扑过去,一条青黑色的巨龙双爪抓住两把剑,狠狠将两人丢了下来。满头大汗的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呼吸都变得十分急促。 巨龙在空中俯视着两人,也不出手。尘嚣定了定心神,眼神一凝。 对方没有杀意,或许有机可寻。但现下这种情况,越拖只会越糟糕。体力有限,不能随意攻击。普通的辅助武器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我拼死一搏,希望花棘能找到破绽。 他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花棘,花棘看向他,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尘嚣从腰间的一个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弓弣,左手握实,两头弹出弓身,弦自动连上。他将右手伸向另一个兜,拿出两条黑色的缩箭,一按弹出两头。他将两根箭一起架上,横着拉了个满弓。 黑弓!这玩意儿不是因为没几个人拉得开,根本没投入生产吗?我拉开都费劲,他竟然拉了个满! 花棘瞟了他一眼,没时间感叹,眼睛紧紧盯着一动不动的巨龙。 原来那么低调的一个人,现在可真够嚣张的。箭都上弦了还一动不动。 花棘感觉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便蹙起眉头,用力地挤压眼部,保持精神集中。 尘嚣瞄准巨龙的两只眼睛,猛地松手,两根箭一脱身便没了踪影。巨龙瞳孔一缩,本能地眨眼闪躲。尘嚣不知何时落到他的头顶,手握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他的眼睛。巨龙猛地一闭眼,翻身将尘嚣狠狠地扇落地面。那一扇带着风刃,尘嚣落地后便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氧气罩,溅了一脸。鲜血渗出军装被划开的道道口子,疯狂蔓延。就在此时,红花棘出现在他仰着的身体上方,巨龙才睁眼,一把长剑猛地刺入脖颈,鲜血四溅。 巨龙竟是忍着没有出声,再次翻身将红花棘击落。红花棘这一下是巨龙在重伤后实打实的一击,本能的自我保护,根本没有控制力度。红花棘落地后一口血出来,当即便昏厥了。 谁知如此的致命一击,巨龙竟没有倒下,依旧傲然停在半空,鲜血直流的伤口在一点点自愈。无力地撑着身体的尘嚣大惊,万万没想到都伤到这种地步了,对方仍然没有被放倒。他用尽全力地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绝望边缘眼里仍是一贯的坚韧。 眼下已无路可退,就算逃,也逃不掉。 他眼神一凝,聚集全身最后的气力,提剑跃上高空。巨龙像是玩腻了,又或者是带了伤,不想拖延,三两下便将尘嚣击落到红花棘身侧。 他变回人形,脖颈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鲜血浸湿了一大片衣袍,因为是黑色而显得没那么严重。他因为疼痛而皱了皱眉,挥剑刺向地面的两人。惊觉自己已经浑身动弹不得的尘嚣咬紧牙关,嘴里渗出血腥味。他手肘用力一撑,翻身从上方护住红花棘,却久久没有等到那最后的一击。 尘嚣心下一惊,翻身看了回去,瞳孔一震,身体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 圆月下,缠着毒液的黑剑混着尘嚣的血刺穿了那道蓝影的右胸,两人的鲜血交汇在尽头,混入毒液一起滴落。那鲜血一落地便渗入黄沙中,黄沙渐渐变得饱满,变成肥沃的黄黑色,鲜绿破土而出,向上节节生长,片刻后在沙漠中蔓延开来。衰败已久的黄金沙漠一时间变得绿茵丛生,气泡的声音四处响着,干净的泉水 分卷阅读148 涌出,声势渐大,顺着地势流向大海。结界自动撑起,沙漠的燥热一扫而空,清新的凉意包裹了三人。 半鬼被眼前的景象惊住,视线移到对面人脸上时更是一惊。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突然美得似真似假,嘴角的邪笑带动那只淡漠的右眼,勾起丝丝心悸。 “我手都没有动一下,算不上出手吧?人我是一定要保的,你若是觉得不够,我可再挨一剑,算是替了他俩儿,如何?”她开口道,声音仿若一条水流,流遍全身,越收越紧。 半鬼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回神后猛地拔出了黑剑,退避三舍,心神飘忽不定。那剑拔出时速度过快,鲜血喷了出来,溅到她的脸上。尘嚣的血猝不及防地落入月蜃的两只眼睛里,蒙住左眼的白布被染红。月蜃周身一紧,猛地闭上眼睛,阵阵疼痛如烈火一般灼烧着她的胸口和眼睛。 这倒也无妨,只是腹中突然一阵绞痛,撕得月蜃一阵眩晕。 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时候…… 月蜃的脸色在月光下变得惨白,鲜血涌上来,顺着嘴角滑下,落下后又是一片更甚的鲜绿和潺潺声。 她闭着眼睛苦笑,终于脱力下落。 尘嚣止不住地颤抖,脸色差到极致,一双空洞的眼睛找不到焦点,身体也完全无法动弹,仿佛三魂七魄都离了身。在看到月蜃落下的瞬间他终于一震,冲上去抱住月蜃,稳稳着地。 “将军,月蜃并非有意添乱,只是将军身陷险境,月蜃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将军勿怪。”她凝了凝神,忍下一身的剧痛,小心翼翼地说到,面带笑容,口气却虚弱得不行。 四下一片沉寂,尘嚣连呼吸声都变轻了。 “将军?”月蜃心下一惊,在看不到尘嚣的情况下骤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恐惧感,如同万年前失去他时一般。 她抬起手,想确认尘嚣无事,却不抵腹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缩回了手,呼吸急促而沉重。 尘嚣极尽温柔地将月蜃轻轻放下,眼里布满血丝,脸色一片阴暗,身上却不抖了。 你要护她,要永远护着她! 一个声音从心底冒起,尘嚣的眼神变得刚毅无比,再没有半点犹疑。他起身,仰头看向一脸莫名的半鬼。仿佛猛兽在黑夜睁开眼睛的一瞬,半鬼本能地感受到一股寒意,收拾心绪看向尘嚣。 尘嚣眯了眯眼,衣领遮挡下的狼嚎图案消失了。半鬼一惊,刹那间丢了尘嚣的身影。他蹙起眉头,转身向后,化身巨龙,挡住飞扑过来的巨狼。 那狼一身灰白,目光比寒冬还要冷得彻底,看一眼就仿佛被冻结一般。他一阵猛推,将巨龙压在脚下,露出一口獠牙,咬了下去。巨龙仍是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拼命挣扎,终于将对方推了出去,两头巨兽在高空疯狂撕斗。巨狼速度极快,动作灵敏,坚硬的龙皮被划咬出道道血痕,巨狼却几乎没有再添什么伤。 巨狼一闪,巨龙再次跟丢他的踪迹。青蓝色的眼眸露出焦躁,飞动着四下观察。巨狼从上空扑下,利爪嵌入巨龙的后背,深深地禁锢住他的翅膀。两头巨兽重重地落地,压倒了一片树林。巨狼猛地咬向他的脖颈,爪下同时用力。巨龙挣扎片刻,终于无力地停下了动作。 尘嚣恢复人身。“多谢!”说完便消失了。 半鬼变回人身,奄奄一息地半睁着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啊,真是强得可怕!有一定要保护的人,就会变强吗? 他轻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好好的沙漠说变就变,才伸出一只手就被折断了我去!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刚才被两人压过的地方破土而出,折了的手腕扭曲出一个奇异的角度。 她用完好的右手接了骨顺了筋,一脸宿醉后的憔悴,咔咔地扭着僵硬的身体。她扭头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人,吊儿郎当地走过去蹲下身。 “哎,该不会死了吧!”她伸手触了一下他的颈部,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冤家路窄。”她扶起半鬼,抱起后消失了。 尘嚣回到原地,却找不到月蜃的踪迹。刚才沙漠重生,两只巨兽又是一场恶斗,虽然两人都没有出声,但动静却不小。此时已经有脚步声靠近了。 尘嚣抱起花棘,穿出一片绿荫,离开了不再是沙漠的黄金沙漠,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一行人抵达地面,彻底懵了…… 乌云笼罩的空间里电闪雷鸣,海上掀起万丈浪涛,大雨倾盆而下,随即整个空间开始地动山摇。 悬崖上的古堡里一片昏暗,空萦匆匆忙忙地从孩子们的寝室走出,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然后一阵风地消失了。 她打开月蜃的房间,看到躺在入门小路上的月蜃后大惊失色。月蜃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半只手落入下方的水中,水流幻化的衣服早已消失。 除了浸入水中的那一截,她浑身上下都散布着失去色彩的蓝色鳞片,露出的皮肤尽显岁月的痕迹,到处爬满层层叠叠的皱纹和大小不一的斑点。皮肤下仿佛只 分卷阅读149 包了骨头,纤长的身体缩了一圈,散乱的白发遮住了她的脸,隐约可见下方同样触目惊心的苍老。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一片,流入水中后那水却恍若突然活了,微微晃动,澄澈清冽,同躺着的那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的身体还在慢慢变化着,蓝色时时闪现着青黑,皮包骨瘦的身子四处膨胀起伏,瘦骨嶙峋和臃肿肥胖冲撞在一起,蓝色的鱼尾缓缓拉长,鱼摆缩小,渐成蛇状。 “王上!”空萦大呼一声,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轻,就要被吸回月蜃体内。 她来不及多想,一震化作一条汹涌的水流,裹住月蜃冲出古堡,出了月蜃为无归者开的空间,冲入现世的大海。水流化身一条巨鲲,载着月蜃往极北而去。 百鬼夜行 反常的大雪连降数日,靠两极的海域被冰封,整片海洋一片雪白,往日喧嚣热闹的各个岛屿银装素裹,灯光映照下变得刺眼。此时正值中元节,世界突然安静得吓人,陆上和海下的行车道几乎看不见车影,只有身躯庞大的自动铲雪车推着染了灰土的松雪木然移动着。 夜半时分,空无一人的街上闪起星星点点的白光和绿光,微不可察。人们望向窗外时,不时会恍惚看到人影,再一眨眼便没了。 红袍绣金的高挑身影在星星点点中时隐时现,一身王者之气,信步走在最前方,如神般俊美的面容冷邪妖冶。大批的身影四处闪现,穿梭人间。他傲然向前,往繁岛的方向去了。 浅黄色的睫毛微微抖了抖,眉头紧蹙,沉重的呼吸加快了些。半鬼艰难掀起仿佛千斤重的眼睑,涣散的眼神散落在昏暗的灯光里。意识渐渐收拢后,他感觉到手里的丝丝冰凉,扭头看了过去,脖颈传来一阵生疼。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稍缓后睁眼看向身边那道黑色的身影。 半人趴在床边,人坐在地上,双腿随意地摆在左侧,右手被他拽得死紧,本就白皙的手又被压出几道白痕。半鬼蓦然松了松手,却没有放开。 对着床尾压出睡痕的脸上眉毛一挑,缓缓睁开眼睛,满眼迷茫,仿佛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她眨了眨眼,长吸一口气爬了起来,调整凌乱的呼吸,看向床上的人,扬起嘴角。“哟,醒了!” “嗯。”半鬼轻声回到,声音有些沙哑,鼻音很重。 半人起身,准备往外走。半鬼才松的手骤然收紧,牵着全身一起疼也没半点松开的意思,眼睛直勾勾地停在她身上。 半人苦笑。 怎么受了伤性情都变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时隐时现的元体,那些元体已经十分松散,只凭借一股或爱或怨的韧劲拉扯着,不肯散去。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妇人,一团元体已散了大半,剩下的青色淡得稀薄,随时就要断线,回归自然。她的眼神温柔地落在床上那人的身上,满目慈爱,青蓝色的眼眸和半鬼如出一辙。 半人顶着一脸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转回身子,坐到床边,套着手套的左手流出一股温暖的山泉水,流向半鬼的嘴。“喝水。” 半鬼听话地微微张口,配合细流入口,艰难咽下。 “吃得下东西吗?”她低声问到。 半鬼摇了摇头,抓着她的手闭上眼睛,将死皮赖脸进行到底。 半人忍俊不禁,三两下把黑色的长靴甩到一边,跨过外侧的人躺到里侧,右手自然地环了半鬼一圈。 “跟我耍流氓?你还嫩了点!”她烂笑着看了一眼门口微笑着散入周围元体的淡青色,捕捉到她嘴角最后的弧度。半人闭上眼睛,平静下来便显露出脸上的倦色。 外面依旧降着大雪,地面铺了一层又一层,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埋了一般,孜孜不倦。屋里很温暖,半鬼的手又紧了紧。 另一边,邑岛陌上夫妇的家中,包扎了一身的红花棘徐徐转醒。 守在旁边的亭梓松了一口气。“妈的,总算醒了。今年是什么灾年,照顾完一个又来一个。不可一世的女魔头都栽跟头了,真是活久见!” 红花棘动了动干枯的嘴唇,皱起眉头。“给老娘口水。” “我吐给你?”亭梓对她醒来的态度没好气地说到,身体却很诚实地动了起来,体贴地接来温水。 “我哥呢?”花棘喝完水躺下,看着亭梓。 亭梓的面色沉了沉,将水杯放到一边,故作轻松地开口道:“把我们叫来就回总部了。” “回去干嘛?”花棘眯了眯眼,看着亭梓的神色,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亭梓坐到床边,眼神飘忽不定。 “澄亭梓,说实话!”花棘加重了语气。 亭梓叹了一口气,小眼睛里装着沉重,许久才看向花棘。“真不知道。只是,没多久就从内部传来他被囚的消息。” “什么?”花棘大声吼到,随即因为一身的疼痛呻/吟了半天,继续道:“就没打听出什么来?” 亭梓摇了摇头。“只知道他一回去就去了总将室,接着就被关进地下监狱了。” 分卷阅读150 花棘的心跳快了几拍,思量间想起尘嚣在黄金沙漠的反常,看向亭梓。“我们在黄金沙漠怎么了?” “他没细说,把你们带回来的东西交接后就走了。” “里面是什么?”花棘回想起那条一尘不染的阴森走廊,身上的伤口长了记忆般地撕了起来。 “已经拿到他们用繁族和异族做实验的证据了,相关联的据点也有了眉目,莫衷正在确认,等你好得差不多就开始行动。还有异族和魔族的合作,异族提供地上资源,魔族提供各种强大的基因。基本看来,异族是想把繁族的基因组合到异族人体内,至于目的是什么,还不知道。” 花棘沉默片刻,心里了然。尘嚣必是知道了什么,而那个秘密,跟魔都脱不了干系。她回过神。“他身体怎样?” “也是满身伤,不过没你严重,放心。你俩儿对那剧毒有抗体了。” 花棘才松了一口气,又骤然抖了一下,眼睛瞪大。“我嫂子呢?” “谁?”亭梓一头雾水。 “就是之前你们帮忙救过的那个,音皇和音珞的妈。”花棘头疼地解释到。 “她也在邑岛?没见着啊!”亭梓疑惑的小眼睛快速地眨了眨。 “大爷的!把我的手表拿来!”她吼到。 “你火气小点儿!要不要命了?”亭梓没好气将床头柜上的手表递了过去。 花棘点开屏幕,三两下搞到了音皇的联系方式,直接黑了她的手表打过去。 “我去,果然是女魔头。我放心了!”亭梓看着她一波操作溜得流油,扯了扯嘴角。 “卧槽,什么鬼!又来!”音皇不知所措的声音传了过来。 “音皇,是我,红花棘。有你妈的消息吗?”花棘言简意赅地直奔主题。 “没有啊,我继父没告诉你?” “他找过你了?”花棘脑子转了回来。 “跟你一模一样的操作……差点没吓死我。告诉他连接口断了也不信,亲自来咖啡店确认过。”音皇的声音里带了无奈。“连音珞和我爹都没放过,你们这让我对这个设备的安全性很是怀疑啊!” “放心,你一个普通人,没几个大神会找你。”花棘没问到消息,面露失望。 “……你这是在变相自夸啊……不过你们真不用担心,我妈可是万能的,不会有事的!”音皇无奈道。 “总之有她的消息马上告诉我,挂了。”花棘没等对话回话,直接挂了,随后又是一波顺畅的操作,硬是没能偷到什么关于尘嚣的消息。“封得够死的啊!”她关了屏幕随手递给亭梓,一脸思考状。 亭梓满脸嫌弃地接过手表,放了回去。“真是个女魔头!” 花棘长叹了一口气,胸口憋闷得慌,一双眼睛猛地瞪向亭梓。“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一起说了!” “你能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吗?我瘆得慌!”亭梓扭拧着自己的八字眉,恢复正经,冷冷说到:“魔族下战书了。繁岛及周边爆发疫情,死了几万人,不过这几天总算控制下来了。” 红花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随即一声大吼。“什么?” “你没听错。我们之前还遇到一个神秘的偷袭人,共鸣的是上古龙族的基因。看你这一身伤,估计也遇到了吧!最新的探查显示,火岛下面好像又生出一个异空间,里面,是一批新旧都有的生物。异族和魔族合作,就是为了这个。而魔族下战书,起因估计也是这个。” “你们没受伤吧?紫衣人呢?”红花棘蹙眉,心里更凉了。真是一个消息接一个消息震得脑袋晕,连紫衣人那个粘人货没在都没注意到。 亭梓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她可能,再也没办法虚化了。” 红花棘僵住,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是我不好,没保护好她。”亭梓别开脸。 “战场上瞬息万变,她既然接了任务,心里该是有准备的。她好歹也是军人,没那么脆弱。你没事就好,紫衣人我们回去一起想办法。”红花棘松下表情,艰难地抬脚踹了她一下。 亭梓没好气地转回身,哼笑一声,随即点点头。“嗯。” “莫衷怎么样?” “他没事。复职了,楼下客房睡着呢!” “嗯。有白城和青浅的消息吗?” “上个星期魔族黑了整片海,他们估计忙得够呛。没消息说有事,放心!” 花棘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老娘就睡了几天,感觉外面都翻天了。魔族这次开了什么条件?” “腾空面积最大的三个岛:繁岛、辽原岛和紫藤岛,让给魔族。” 花棘冷笑一声。“开玩笑,他们怎么不直接上天得了!看来,魔井下面也出问题了。” “魔族人口庞大,就算顶着天地分散到各个岛屿也装不下一半。而且两族人积怨已久,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解决不了就硬抢。” “凡是牵扯到利益,这世界什么时候消停过?立 分卷阅读151 场不同,职责所在。还真是应了他的话了。”花棘无奈一笑。 “谁?” “把老娘弄成这样的人!”花棘翻了个白眼。“你去休息吧!隔壁空着呢!” “行。刚打过能量剂,不饿吧?”亭梓起身。 “空虚的饱腹感。明天给我弄点儿好吃的!”花棘拉了拉被子,闭了眼睛。 “好。”亭梓移步,顺手关了灯,出了房间。 花棘长吸了一口气。 兄长,你究竟知道了什么?嫂子,又怎么样了? 总是一身轻松的红花棘也忍不住忧思惆怅起来,竟是蹙着眉头睡过去了。这样的心情,持续了六十年,刚松下没多久,又卷土重来了。梦中的红花棘好不郁闷,随即便泛滥起了深刻的思念。想到那人时,脸色又稍缓了些。 繁岛地下监狱里,清一色的坚固牢房里,尘嚣躺在坚硬的牢床上,右手搭在额头上,左手因为手铐摆在了脑袋左侧。冰冷的眸子里闪着寒光,绷着一张俊气的脸。暗淡的牢房里,床尾闪起一道微弱的白光,一个红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尘嚣本能地绷紧神经,坐起身,冷峻地看着眼前幻觉般的景象。那身影渐渐清晰,冷清的轮廓勾出一张俊美如神的脸,右眼角一道刀疤,披散的深蓝色长发垂到腰下,将一身绣了金丝的红色喜服盖了大半。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早已认识,里面带着轻蔑、怨恨,还有妒忌。周围的空气微微晃动,像是他刻意搅的,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 “辰逍,又见面了。”他勾起嘴角,俊中带媚。 尘嚣蹙眉,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 “可惜,你不记得本王了。但本王可忘不了你!”他眯了眯眼。 尘嚣不语。 “不过,忘得好!忘了本王,顺便,把那个等了你万年的人也忘了!本王这便去迎接我的新娘,为她披上最美的嫁衣。穿你那身铠甲嫁衣,真是糟蹋!”他面带鄙夷地说到。 午夜一刻,他的身影渐渐暗淡,嘴角却笑得更邪了,不断变弱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本王要让你也切身体会一下,本王当年的心情!” 眼前的人影完全消失,尘嚣的呼吸变得十分沉重,视线和心绪都乱了。胸口弯月状的伤口自己抽抽地疼着,被那人搅乱的空气冲入他的口鼻,身穿红衣金甲、脸戴鲜红面纱的女人媚眼如月,灰发高高束起,立于马上,嫣然一笑。吵闹的唢呐声奔腾着冲进他的耳朵,震得他的耳膜几欲破裂。 “一拜天地!” 尘嚣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耳朵里轰隆隆地回响着喜庆的奏乐声。 “二拜高堂!” 尘嚣双手抱头,头痛欲裂,眼睛里漫上血丝。 “夫妻对拜!” 几个画面充斥在他的脑海里,震得他颤抖不止。 “将军!”如水的声音流入他的耳朵。 尘嚣止住颤抖,渐渐恢复神智,呼吸平稳下来。 零碎的记忆碎片互相连接,最后完全串在了一起。蓝色鳞片闪动的河面,月下回眸的惊艳,日夜陪伴的长情,成亲当日的异景,婚后的同甘共苦,两两相依看过的云卷云舒,还有最后一刻月蜃眼里无边的绝望。 一阵无法忍受的鼻酸冲上肿胀的眼中,化成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床板上。心如刀绞的感觉袭上胸口。尘嚣沉痛地闭上眼睛,狠狠地将拳头砸向下方,响起坚硬的破裂声。 那不是别人的记忆,也不是别人的视角,更不是别人的感受。 他始终因为觉得月蜃心里装的不是他而自烧肝火、耿耿于怀,不肯全然接受她,时常对紧紧追随的月蜃冷眼相对,却最终打了自己的脸,还把人弄丢了。现下把自己囚困于此,去哪里找她? 他睁开眼睛,长吸了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恢复理智。 蜃儿! 他起身,按下门侧的按钮。 “统帅!”刚正不阿的声音传来。 “明日一早帮我通报一声,我要见总将。”他冷静地说到,目光如炬。 “是!” 就算我不是辰逍,若是能因为这副皮囊,得她相伴左右,已是何其有幸。更何况,我就是那个该死的辰逍!人,是我的,谁也别想觊觎…… 北极厚重的冰盖下,耐寒的鱼群悠悠摆动着鱼尾,被突然从后方出现的大鲸吞了。那大鲸通体雪白,仅背上泛着些黑青,漆黑的眼睛却呆呆的。它潜入下方,默默守候,又偷袭了几波,方转身游向深海,不断往下,混入大批的大型鱼兽群,围着海底绕成一个半圆,将下方包裹得严严实实,密密麻麻的海洋生物混着白色的水浪,形成一道屏障。 一身鲜红的寡淡元体穿过屏障,进入波澜不惊的水底。 青黑色的身影漂在棱形海沟的最下方,周身绑缚着道道水枷,那水枷刺穿她的手腕、锁骨、肋骨、蛇尾,像条条锁链,重重叠叠地扎入旁边的海沟壁,将人死死地钉在水中。 她无意识地低垂着头,在水中恢复柔 分卷阅读152 顺的白发轻轻漂浮,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苍老的脸上满布皱纹和斑点,脸颊上有几条青黑色的鳞片,经脉突起。眉心三滴水滴状的图案变得完整相连,秀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睛紧闭,缝隙里可见血色。赘肉横生的身体不再白皙,泛着暗黑,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具恶臭的尸体。腹部高高突起,接着下身的青黑色蛇尾,上面错落着残破的鱼鳍,颜色稍浅。 纵是这般情景,他的眼睛却满是爱意和温柔,仿佛看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娘子。他来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凑近吻了她的额头,虔诚无比。 “等结束了,我们就完婚,可好?我永远的海神殿下!”他目光如流,一刻也不离开她的面容。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忠肝义胆,什么责任抱负,通通跟我没有半点关系!难道不比那个什么都放不下的人好吗?”他伸手拨开她左侧的长发,触目惊心的黑线蹦出她的皮肤,从指尖一路蔓延到肩头,爬上胸腔,直逼胸口。 “你也累了吧!就跟我一起走吧!”他轻轻搂住她,抱在怀里,深怕过重或过轻,就那般温柔地虚搂着,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笑。 青黑色的身影一动不动,没有呼吸。只是胸口里的心脏,还在铿锵地跳动着…… 半人半鬼 大雪停后温度飙升,热得瘆人,天空却总是乌云笼罩,阳光总也穿不下来。微微晃动的大海中央,一栋棕色的建筑物稳稳地移动,仿佛超脱凡俗,丝毫不受外界干扰。正门上方一个白色的灯笼随风轻轻晃动,烛火状的水流流淌着,发着淡淡的白光。楼下的客人很少,无事的店员坐在圆形柜台后方,轻声细语地聊着天。通往二楼的圆形盖子紧闭,没有一点声响传出。 “忘兮,就你没唱过了,今晚来一嗓子?”音皇摆弄着电吉他,挎到胸前。 “行啊!唱什么?”忘兮从架子鼓后方站起,走到话筒前,调适架子的高度。 “离语的《人鬼缱绻》会吗?适合你。”江心顶上鼓手的位置。 “会。”忘兮按下话筒开关。 五人各自点击手表查看歌词和曲谱。 “来吧!”江心击鼓棒给了节奏。 琴声先起,吉他和贝斯徐徐加入,忘兮随旋律开唱。她的声音不似音皇的多变,柔和却冷清,有些空灵,混着丝丝空旷寂寥和长期吸烟引发的沙哑,还有不粘不淡却挠心的怅然,自成一派。架子鼓最后并入,压沉了情歌里的思念和悲戚。 排练至晚饭时间,音皇往下方的咖啡厅发了点菜,厨房备好后放入通向二楼的通道。忘兮一个个取出,另外几人从旁接过,在客厅围了一圈,乐器在旁边摆了一地。 “忘兮,消息都发了好几天了,怎么今天才过来?”音皇边吃边问到。 “家里来了个粘人的,好容易才溜出来。”忘兮漫不经心地回到,往嘴里送着大块的牛肉。 “哟,谁啊?男人?”江心坏笑。 忘兮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怎么不带过来瞧瞧?”姚染吃得优雅。 “受了点伤,起不来。”忘兮挑挑眉。 “怎么弄的?”董落扬抬眼看着她。 “打架了呗!”忘兮抖动着翘起的二郎腿。 “真不愧是你的人!”音皇笑道。 忘兮咧嘴笑了,不予置否。 “说真的,我可劲儿好奇,改天带来瞧瞧。”江心一脸诚恳。 “再说吧!”忘兮耸耸肩。 “没义气!”江心翻了个白眼。 音皇嫌弃地踢了他一下。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吃完晚饭,傍晚时分,咖啡厅按计划靠了离岛的海岸。几人背着乐器从正门离开,应着当天的悲苦情歌整齐地穿了黑色主调的服装,去往离岛的地下乐吧。 五人在等候室闲聊,经理过来唤时才起身去往舞台。幕布上投射出“轮回”二字,台下响起掌声和欢呼声。五人从侧边登台,就位后互相给了眼色,董落扬纤长的手指按下琴键,按照排练开始了演奏。 忘兮右脚轻踩着节拍,左手握住话筒,眼神轻飘飘地散在前方,妆容比平时淡了些,显出些娟秀。一身黑色的吊带连衣裙,裙摆参差飘在膝盖附近,露出些许左腿上的残叶。披散的白发遮住了脖颈的骷髅头纹身,半透明的后背露出腰部左侧的音符图案。脚上难得地穿了一双简单的黑色单鞋。 姚染瞟了一眼她第一次裸露出来的脚踝,右脚外踝骨上两朵娇小的粉色小花连着一根细细的枝干,靠左分出一条稍粗一些的线条,算是叶片。一贯冰冷的目光在那一刻闪现出柔和和好奇,毕竟那两朵小花娇俏可人,和那个人半点不搭,却在此刻莫名契合。 表演结束,五人照旧搂成一排,鞠躬谢礼,离开了地下乐吧。 一出来就热出一身汗的四人皱起眉头,焦躁地拉扯粘到身上的衣服。忘兮却一脸淡然,半滴汗都见不着。 音皇眯了眯眼,突然一把抱住忘兮。 分卷阅读153 “哇塞,你怎么这么凉!难道你隐藏多年的身份,其实是鬼!”音皇贴着她蹭凉。 “你就不怕我拉你下地狱?抱这么紧。”忘兮哭笑不得。 “地狱凉快吗?”音皇一脸生无可恋。 “赶紧回咖啡厅乘凉去吧你!”董落扬伸手将音皇从忘兮身上扒下来。 “贱人!”音皇狠狠瞪他。 “我撤啦!不用管我了。”忘兮笑着一挥手,潇洒地留了个远去的背影。 姚染注视着她融入黑暗的纤瘦背影,完全没注意到另外三人异样的眼光。 “不是吧?姚染你决定下凡了?”音皇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姚染回过神来,恢复原本的面瘫脸。“没有,就是觉得你说得有些道理。忘兮,确实很神秘。因为太过神秘,所以目光总是忍不住被吸引。但是又不敢靠近,怕被她身后隐隐的黑暗吞噬。我也有点好奇了,那个敢粘在她家里的人。”说完头也不回地先往来的方向回了,留下在原地凌乱的三人。 “从来没见他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红颜祸水的能耐我算是见识到了。”江心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 “不过他说得对,我对忘兮也是这种感觉,跟男女情爱关系不大。” 董落扬赞同到。 “忘兮就算瞎了也不会想跟你有男女情爱的关系。”音皇满脸嫌弃。 江心幸灾乐祸地笑了。“走吧,回去了。” 三人打打闹闹地往咖啡店停靠的地方去了。 忘兮推开红色的木门,走进寂静的庭院,声响惊动了水池里的鱼儿,原本平静的池面上荡漾开大大小小的波纹,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时时闪现不同颜色的鱼背。两边宽中间窄的水池被朝暮铺上一圈鹅卵石,中间夹杂生长着冬蝉种的多肉和花草,竟是让莲花凋落后的池塘生机一片。 看到此情此景,忘兮不禁微微一笑,一挥手,一池的莲蓬竞相破出水面,带着水滴娇艳艳地绽放开来,娇红一片。 朝暮闻声出门来迎,习以为常地多拿了一件外披的长袍,走近披到忘兮身上。 “你这睡眠,怎么不见好?”忘兮任由她将鲜红的长袍披到身上。 “也没关系,能在主子回来时立马知晓多好!”她灿烂一笑。 忘兮扬起嘴角。“你有心了。若是不舒服便告诉我,我来解决。” “是。” 忘兮挪步往主屋而去,朝暮突然开口:“主子,他出去了。” 忘兮停下脚步回头,面露疑惑。“去哪儿了?” “他不曾告知,只说出去寻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忘兮垂眸思索片刻,顺手穿上朝暮披上的外袍,再次往门口走去,丢下一句“你快去歇着吧!”便消失了。 朝暮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走过去关上木门,转头看了一眼满池娇艳欲滴的莲花,会心一笑,回屋了。 鲜红的身影一闪来到绿树成荫的黄金沙漠,走到那日捡到半鬼的地方,看到他吃力地捂着身上的伤口,俯身四下寻找,一脸的凝重和认真,心里不禁动容,眼神也柔了。她微微抬起左手,一条银色的项链出现在她手心,项链上挂着两个银圈。 这东西是我偷的,送出手的却是往昔那家伙。这么说来,还真是不知道算谁的了。 她轻笑一声,走了过去。“在找这个?” 半鬼一惊,转身看向一身鲜红的忘兮。他身上穿着忘兮准备的修身长袍,若不是脖颈上的绷带煞风景,真真是风流倜傥。他看了看她手里的项链,失而复得的眼神里带上几分喜悦,嘴角也勾了起来。 “你既然拾到了,为何不还给我?”半鬼走过去伸手要取,被忘兮避开了。他疑惑地看向她,见她一身鲜红的外袍,里面穿的却是黑色,有些迷茫,抬眼注视她的眼睛,仿佛在辨别什么。 “别看了,这外袍是朝暮给披的。她人是往昔救的,心心念念的自然也是她。你要是觉得混乱,我脱下来就是了。”说完就一脸无所谓地开始脱衣服,被半鬼伸手制止了。 “穿着,天冷。”说着又紧了紧她袒露的胸襟。“你们通常多久换一次?” “怎么,看我看腻了?”忘兮调侃道。 “只是好奇。”他坦然看着忘兮,眼里并没有欺瞒的痕迹。 “不一定。只是她俩儿近来闹得不可开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啰!”她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闹什么?” 一听这话,忘兮笑得更欢了,捧着肚子抖了半天。 半鬼挑眉。“我难道,讲了个笑话?” 忘兮笑得眼泪直冒,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撑在后方,仰头看着天空。“敢情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她俩儿可真够冤的!” 半鬼蹙眉,盘腿坐到她对面,表情认真。“什么意思?” 忘兮敛了笑容,微微眯了眯眼,看向前方的人。“她俩儿一个火急火燎地想往你身边跑,一个拼了命地想躲着你,你说是为什么?” 分卷阅读154 半鬼愣了一下,微微张开嘴唇,垂下眼眸。 自己何尝不是内心矛盾,既迫不及待地想拥人入怀,又因为给不了什么而畏手畏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总是情不自禁。身体早已能动,却偷偷以“实验旧疾复发”为借口告了假,赖在别人家里,日日拽着人家的手睡觉,却什么也不说,多一步都不敢踏,连自己都嫌恶自己。只是这在人格分裂的半人身上,表现得更为极致罢了。 他理了理心跳,再次看向忘兮,眼里波光闪闪。“对我来说,都一样。” 忘兮高高挑起左边的眉毛,一脸疑惑地歪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寻味。“什么一样?” “往昔,惋惜,忘兮。对我来说,从来就是一个人。”他微微扬起嘴角。 这回换忘兮愣住了,胸口也铿铿地撞了起来,一贯放荡不羁的眼神滞了滞,一时间,那眼神有几分像往昔,又有几分像惋惜。两人沉默不语地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你不怕我吗?”她轻声问到,脸上没有表情,视线散在他脸上。 半鬼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也注意到她用的是“我”,而非“我们”,不禁认真地看了她此刻的眼神,竟是辨不出是谁。 “怎么不说话?”她追问。 半鬼微微垂眸。“怕。”继而坦率地看向她。“怕见不到你。” 半人微愣,眼神动荡。 “项链还我,坐拥整个‘人间地狱’的老板娘难道还想言而无信?送人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他凑过去够向忘兮的左手,覆上冰冷的手背却不见对方动静。 他微微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忘兮,因为伤口而没敢转得太过,气息刚好喷在忘兮的耳廓上。忘兮胸口的起伏明显增强了,她扭头迎上他的视线,咧嘴笑开。“你以为‘人间地狱’生意为什么这么好?就是靠我这个老板娘耍无赖来的。” 半鬼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但真不还给我?” 忘兮看着那双青蓝色的眼眸,呼吸变快了。她移开视线,低头偷偷吸了一口气,坐直身体,双手拿着项链的两端,围到半鬼的脖子上,跪着凑到半鬼的左肩,将项链系上,随后扶着半鬼的手臂起身,好不容易平稳了呼吸,才敢看向他的脸,邪魅一笑。“还你就是。” 方才一连串的动作让半鬼内心狠狠地跌宕起伏了一番,此刻还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没有反应。 “身上的伤还好吗?”忘兮见他一脸木讷,先开了口。 半鬼回过神来,脱口而出一句:“没好。” 忘兮忍俊不禁。“我又没赶你走的意思,就是看你大老远自己跑出来,问一声而已。” 半鬼心虚地咳了一声,垂眸回到:“还好。” “困吗?”忘兮满脸寻味地看着他。 半鬼抬眼。“你白天没在,一直睡着,晚上也没见你回来,醒着怪无聊的,趁着能动了,就出来找东西了。” 忘兮低头笑得更欢了。 “笑什么?”半鬼蹙眉。 “你这话听着怎么有种受了委屈的怨气。” 半鬼咽了咽口水,眼神闪烁地看向一边。“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忘兮可不是会让佳人受委屈的烂人,这就补偿你!”忘兮看向右侧,右手轻轻抬起,地面微微震动,几棵挡路的大树被连根拔起,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破土而出。半鬼一惊。忘兮动了动右手,将拔起的几棵大树插到一旁的空隙里,凝水洗去车上的泥灰。 “走吧!我带你去遛弯儿!”忘兮笑着走向越野车,伸手开了车门,坐到驾驶座上,扣上安全带。半鬼满脸新奇地走到另一侧,伸手握住把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从哪里搞来这种老古董的?”半鬼呆愣地观察着车内的构造,看到手控档位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 “只要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给你摘下来。”忘兮烂笑着瞟了他一眼,扭动了车钥匙。 “你会开?”半鬼不敢相信地盯着她。 “安全带!”忘兮冲他挑了挑眉。 “我去,但真是老古董。老板娘开车竟然会系安全带,真是意想不到。”半鬼惊讶地自己拉出安全带扣上,满脸新奇。 “我很有安全意识的好吧!有些东西,越老越带感,特别是这种能自己掌控的好东西,懂不懂?坐好了,老板娘带你飞!”忘兮手握方向盘,笑着踩下离合和刹车,挂挡,找到老伙计的高潮点便刷地松了刹车,狂踩油门,手速飞快地换挡。越野车疯狂地飞了出去,沿着没有任何空中轨道的天际线飙向远方,只留下原地一声重重的轰隆声渐渐淡去。 忘兮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点着旁边的屏幕,轻快有节奏的音乐声复古的味道十足。忘兮随性地扭动着身躯,只一只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娴熟地从右侧抽出一只香烟,点了以后叼在嘴上,手随意地落在空中,随着她的脑袋一通乱扭。 半鬼从呆滞状态回过神来,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天空景象,视线停在映在车窗上那人疯狂扭动的身 分卷阅读155 影上,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他扭头看向真人,笑容灿烂如烟花,眼里满含爱意。 忘兮又从下方抽出一根棒棒糖,抬起左膝盖抵着方向盘下方,双手打开包装的空隙不忘跟着音乐肆意地放浪形骸。她左手夹住香烟,右手拿着打开的五彩棒棒糖,送到半鬼嘴边。半鬼听话地张嘴。 “你带着伤,就不带你快活了,但也不能委屈你,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够朋友吧!”忘兮冲他眨了下右眼,嘴里跟着发出一声挑逗的咂嘴声。 半鬼极力控制自己的笑意,却还是牵扯到伤口,但也没影响他满眼宠溺的一声“够!”。 忘兮开心地回过头看向前方,左手握回方向盘,右手随性地搭在上面,五指欢快地跳动着。 车身往前倾斜,飞速落向下方,失重感让半鬼一阵膛目结舌,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意。忘兮只是淡然扭动着身体,平稳着陆后速度半点不减,疾驰在空旷的戈壁公路上,远处不时闪过极少民宿的房屋,转瞬即逝。 无论是孤立无援的童年,痛不欲生的实验过程,一次次复发的后遗症,还是违背本心的行动,亦或是蛰伏在体内随时会取走他性命的“不□□”,在那一刻,好像都突然离半鬼很遥远。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他只是行走在天地间的一个普通人,而最爱的人还刚好就在身旁。 他扭头看向忘兮,眼里的克制和忍耐一扫而空,满满地将那个放肆的身影装了进去。突然车身一扭,飞檐走壁般地爬上了道路两侧出现的峭壁。忘兮肆意地转着方向盘,在陡峭的山壁上扭出一串漫天的灰土。 不禁绷紧身体的半鬼大笑了起来,开心地吼了几下。若不是身上有伤,就要跟着旁边的疯子一起发疯了。 忘兮扭头看向他,笑容灿烂。待山壁渐渐变缓,她将车头调转,直指天空,沿着山壁顶端再次飞向高空。半鬼看着窗外,眼睛流连在不断变换的景象上,恍若片刻间看遍了万家灯火和人世百景。天空、大海、冰川、雪山、草原、戈壁、沙漠、江河、湖泊、城镇,所有的人间景象顷刻间掠过他的眼前。 忘兮随意摆弄车身,时上时下,穿过林间小路,惊起满地枯叶,飞驰过空荡小镇,轰醒了一半的人,又从雪山顶俯冲而下,浩浩荡荡地引了一场雪崩。越野车越过辽阔无垠的荒原,飙过险峻的盘山公路,更甚时直接冲进海里,疯狂扭着方向盘避开各类鱼群,天上地下地闹得鸡飞狗跳。 我果然是爱上了一个了不得的女人啊! 他自嘲地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象,长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感受耳边稍纵即逝的声响和疯狂擦过的狂风,内心却似一潭深山里的湖水。 啊,这样的幸福,怕是要用命才能换了!可是,她还在人间,我如何舍得死? 他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最终回到忘兮身上,再没有移开。 此刻的人间虽好,却不及你半分。 忘兮扭头看了他一眼,触碰到他的视线时身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老板娘,你这样确定不会翻阴沟里吗?”半鬼会心一笑,脸上再没有掩饰。 “和我在一起,翻到阴沟里也保证是天堂!”忘兮照常的一脸没心没肺。 话虽这么说,她却扭回了视线,车头再次向下,速度稍减,朝着一片满地乳白岩石错落的黄色土地而去,停在了岛上最高的峭壁边缘。忘兮将车熄了火,按了屏幕上的按钮,车顶平平后移到后座的位置。 她解开安全带,从后座拿了一条毯子一条暖被,踩着座位跃到车顶上,铺好毯子,低头看向下方的半鬼,波浪般的白发自然垂下,在黑夜里有种诡异的喜感,一直抬头看着的半鬼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屁啊!上来!”她伸出左手。 半鬼踏着座位握住忘兮的手,轻轻一跃坐到车顶上,忘兮自然地将暖被披到他身上。他扫了一眼周围乳白岩石里错落的少数房屋,俯瞰一片静谧美好的夜景。 “我带你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看下面的。”忘兮坐到他身旁。 “那要看什么?”半鬼扭头看着她。 忘兮左手一抬,食指指向上方,对他挑了挑眉。半鬼仰头看上去,微微一震。满天的星辰密密麻麻地闪烁着,仿佛银河就流在上空。 “这里是最适合看星星的地方了。”忘兮仰头,下方音乐自动跳到缓慢清扬的旋律。 “你怎么知道?”半鬼的视线被天空深深吸引。 “到处都看了个遍呗!”忘兮笑道。 半鬼低头看向忘兮。“你喜欢?” “我这人吧,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看着舒服罢了。这短短的一生啊,就是不断从一个地狱爬到另一个地狱,唯一有意思的,就是沿途的风景了,时不时的,也能感觉身处美妙迤逦的天堂,还算有趣。”忘兮无所谓地耸耸肩,依旧仰着头。 “那,老板娘看我怎么样?” 忘兮一顿,缓缓看向半鬼,撞上那双满含笑意的青蓝色眼眸,终究是陷了进去。 “你是从 分卷阅读156 哪里掉下来的?”忘兮微笑。 “嗯?”半鬼疑惑地眨了眨眼。 忘兮又指了指天空,笑颜如花。“为什么比他们都亮?差点闪瞎我的狗眼。” 半鬼微微张开嘴唇,表情变得认真。“那老板娘看着舒服吗?” 忘兮久久注视着他的眼睛。“不舒服。” 半鬼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因为突然开始喜欢了,所以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忘兮轻声说到。 半鬼愣住,胸口起伏加剧。两人在满天星辰下相视良久,具是沉默不语。终于,半鬼将身子面向忘兮,减轻脖颈的负担,动作流畅地跪在车顶上,手附到她的耳际,低头吻了下去,暖被滑落。忘兮眨了眨眼,将放在车顶边缘下方的腿提了上来,对着他跪在毯子上,双手从他的腰间环到后方,轻轻动了动嘴唇,闭上眼睛。半鬼右手依旧扶着她的脖颈,左手环住她,将人揽到怀里。 那是忘兮这辈子亲得最慢,也最温柔的一次,没有野兽般的粗暴,没有不安分的撕咬调情,甚至没有夹杂一丝情/欲。只是温柔,极致的温柔,生怕把对方碰碎一般。 半晌,半鬼微微离开,双目里华光流转,用鼻尖蹭了蹭忘兮的鼻尖,两人近距离地注视着彼此,眼里具是显露无遗的情意。 忘兮咽了咽口水,偏头亲了上去。半鬼温柔配合,右手下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漫天的星辰闪烁跳跃,银光落在一对紧紧相拥的恋人身上,夜色中,悸动得让人无法自拔。半鬼脖颈上银色的项链发着微微的光芒,两个银圈贴在一起…… 人世间最幸运的事,莫过于你以为即便存在也绝对遇不到的人,遇到了。而更幸运的是,当你拥他入怀,他将你抱得更紧了。 沉在深海里一身雪白的人影睫毛颤了颤,纤瘦的身形在白袍下若隐若现。 “心动的是你,你还要躲到几时?” 不同语调的声音同时刺入她的耳膜。她微微蹙眉,牵动了左眼下的泪痣,但只过了一瞬,她的脸便恢复了平和,继续沉眠。 回归 一道黑影穿过黑夜,闪身从窗户进入邑岛郊区的独栋别墅。警觉的花棘猛地睁开眼睛,拔出枕头下的匕首,瞬移到对方身后。对方显然没有防备,刀锋顺利地挨到他的脖颈上。 “是我,阿遥。”尘嚣轻声说到。 “兄长!”花棘喜出望外,连忙撤了匕首,又带着疑惑问到:“阿遥是谁?” 尘嚣愣了一下,转过身,错乱的记忆还没有完全理顺。“口误,妹妹勿怪。” “这么说来,嫂子,好像也叫错过。叫的是,小遥?”花棘追寻自己的记忆,面带审视地眯了眯眼。 尘嚣移开眼神,自觉地打开衣柜,开始往地上铺东西。 “兄长从前不是都跟我一起睡嘛?”花棘更加疑惑了。 “就算是兄妹,也终归不太好。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怎么突然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莫不是个假的? 花棘警惕地挪动,紧盯一反常态的尘嚣。 尘嚣感觉到她火热的视线,无奈地回头,胡乱扯了个谎。“蜃儿她不知所踪,我心下烦闷,怕夜里翻动搅了你。” 花棘这才放下警惕。“兄长,你可不是任务没完成就随便离开的人,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在繁岛发生了什么?” 尘嚣的动作顿了顿,继而毫无波澜地继续扯谎:“是总将召我回去,报告时想法出了分歧,蜃儿失踪后我一直心绪混乱,无意顶撞了老头儿,被罚了。” “什么分歧?” 尘嚣沉默片刻。“后续行动有变,取消深入探查,确定所有实验室位置后立刻返回。” 这确不是假话。 “什么?”花棘低吼一声。“那么多人困在里面,确定以后还不实施援救吗?” “嗯。” 花棘哼笑一声,无语地蹙起眉头。“兄长太谦虚了,要是我就不只是顶撞了!” “军部自有他们的计划,我们只能服从命令。毕竟,我们是军人。”尘嚣收拾好地铺,起身走到花棘面前,眼神复杂地注视了她片刻,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那目光,似是一眼万年。 “兄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从前的尘嚣,总归是偏冷漠的。 “没有,就是许久不见,甚是思念吾妹。特别在牢狱里走了一遭,更是意识到什么最重要,什么又无关紧要。你我现在虽无血缘关系,但你仍然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花棘心里略有动容,却感觉他这话里有话,只是思来想去也明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笑道:“血缘什么的有什么要紧的?我都叫了你快一年的兄长了,难道非得有点血缘关系才能得你的疼?这段时间我可是担心你担心得寝食难安啊!” “你说得对!”尘嚣宠溺一笑。“你歇着吧!我去换身衣服。” 说完他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去了 分卷阅读157 浴室。 花棘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人又确实是尘嚣。她挑挑眉,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管他呢,人好好回来就行! 尘嚣从浴室走出,看了看床上的人,眉头微蹙,辰遥飞身挡剑的画面揪得他一阵心疼。他接任花棘的时候,猜想她不会生还了。想来,是月蜃念着她,才把她带了回来。 想到这儿,他心里更沉了。 尘嚣默默躺下,轻叹一声。记忆的最后,他看到月蜃的小腹微微凸起,是幻觉吗?如果不是,那孩子,应该早就出生了。那它,是男是女,是随了他的凡人寿命,还是随了月蜃?可曾健康长大?是否婚配?是否幸福?长得,是像他多一点,还是更像月蜃? 越想他的眉头便皱得更深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到蜃儿,其他的都是后话。 他长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眉头却没有松开,月蜃独自流连人世等待万年的景象如刀斧一般梗在心头。就这样,一个难眠之夜过去了。 “女魔头,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合计下……”亭梓穿着一身睡衣蓬头垢面地破门而入,在看到尘嚣的瞬间没了声。 尘嚣还没睁眼,她便砰地关了门,一溜烟跑回了客房。 花棘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哈欠连连地伸了个懒腰。“兄长勿怪,她就这样儿!” 尘嚣轻笑一声,起身进了浴室。 片刻后,几声微弱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换好便服的花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吼到。 亭梓轻轻推开门,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手里重复着将短发别到耳后的动作,食指上幽黑的隐戒隐隐发光。此时已换了一身亮色的衣服,整理了仪容,还化了个淡妆。她一双有神的小眼睛四下乱瞟,正要开口问,浴室门滑开,她的视线和尘嚣撞了个满怀。她一怔,瞪大的小眼睛疯狂地眨动了几下,硬是没能挤出一句话来。 “澄少将,久违了。昨晚夜里回来的,没来得及打招呼,失礼了。”尘嚣礼貌地笑着打了招呼。 亭梓激动地胡乱摆着手,脑袋也跟着摇成个钟摆,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没有,是我失礼了。” “这段时间劳烦你了,多谢你照顾家妹!”尘嚣郑重地欠了欠身。 “统,统帅哪,哪里的话。都,都是应该的!”好容易说完一句话,她面带娇羞地含笑低下了头。 “任务的事一会儿一起说,你们先聊,我下去弄点吃的。”尘嚣笑着离开了。 “好,好的!”亭梓一脸怀春地抿起嘴唇,眉头高蹙,喜感的八字眉激动地跳了跳,眼睛追着尘嚣的身影而去,随着尘嚣下楼而歪身够着头往外面瞧个不停,恨不能眼睛跟着尘嚣下楼去。 “你差不多得了啊!我有嫂子了。”花棘嫌弃地推了她一下,走进卫生间。 亭梓猝不及防地一个趔趄,差点撞到墙上。 “你干什么女魔头!”她猛地扭头,怒视正在刷牙的花棘。 花棘无所谓地白了她一眼。 “吃不到还不能看了?你这人真是!也不想想这世上仅存的几个好男人都栽到你们几个贱人手里了,我没撬了白城就不错了,你还得意了是吧?” “有本事你撬一个?”花棘挑了挑眉,含糊不清地挑衅到。 亭梓傲娇地冷笑一声,抬手一甩短发的发尾。“你等着,让你后悔到你舅老爷那儿去!” “我拭目以待!”花棘吐了嘴里的水,开始洗脸。 两人在楼上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尘嚣则迅速在厨房准备好了早餐。 “辛苦了统帅!”亭梓扭扭捏捏地走下楼梯,端庄地来到餐桌旁,柔声说到。 “没有,应该的。小……小棘,快过来坐下!”尘嚣将温好的牛奶摆到亭梓面前,对着后来的花棘柔声道。 花棘抿嘴蹙眉,坐到餐桌旁。“兄长,跟叫‘小鸡’似的,怪难听的。” “那,小花?”尘嚣一脸认真地坐下。 “……还是小鸡得了!”花棘认命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旁边憋笑的亭梓,闷头吃东西。 坐了个牢回来,变化也太大了! “多吃点!”尘嚣宠爱地往她的盘子里夹了几样清爽的绿菜。 “嗯。” 亭梓看着亲昵得如同亲兄妹的两人,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着包子,心道:这女魔头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这么绝佳的两个上上上品都围着她转,拐了一个当男人还不算,哥哥也能搞一个!虽然不爽,还是得找机会跟她取取经才行,不能浪费这种免费的资源。边想着边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莫衷是不是已经潜入他们内部了?”尘嚣正色问到。 “嗯。进去后就没动静了,估计难搞,所以一直没有给我们带消息。”亭梓也换上认真脸。 “他在潜伏科可是举世无双的天才,过几天就会有消息了。”花棘喝了一口牛奶。 “嗯。他的能力我不担心,现下你们确认几处 分卷阅读158 了?” “算上你们探过的黄金沙漠,有五处了。多亏你们带回来的信息,没有这个突破口可真查不到。”亭梓回到。 尘嚣手里的筷子顿了顿,随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花棘瞟了他一眼。“黄金岛、风铃岛、醉花岛、华灯岛各有一处分部,还有,我们一起去过的死亡岛,也有一处。” 尘嚣抬眼看向花棘。“死亡岛?” “嗯。我们离开后像是解开了封印,沉入海底的地基重新面世。但他们一知道就封锁了消息,征用了那块海底地盘。醉花岛和华灯岛也都是建在海底,所以我们去探的时候没有发现。” 尘嚣蹙眉,垂眸思索。“风铃岛我们也是去过的,竟然毫无发现。他们的技术,但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工作人员想必都是辰宸自己的人吧!” “嗯,基本都是地下城和福利院出生,从实验里幸存下来的,没有几个外部人员,生活起居都在实验室,很少出来。幸亏老船长给了线索,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进去的途径,莫衷化了身份,进去后就没消息了,我也实在有点担心。这件事持续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从内部泄露过什么出来,怕是会用些什么手段。”亭梓面露忧色。 “莫衷一定有办法应对的!”花棘故作轻松地说到。 亭梓和尘嚣点点头,脸上却都有担忧。 “总部在哪儿可有线索了?”尘嚣问到。 花棘摇摇头道:“没有,所以莫衷才想方设法地潜入内部。我们已经在地上查了快一年了,才找到几个分部,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那个鲍伊,你们有没有进一步套过?”尘嚣继续道。 “嗯,迷神剂都用过了。她为了辰宸可以说是疯魔了,但对方完全没把她当回事儿,除了利用,没有半点信任,她接触过的分部都在这五个里。”花棘挑眉。“不过倒是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鲍伊的姐姐鲍昙,是辰宸的妻子。” “她人呢?” “早死了。”亭梓开口道。 “怎么死的?” “说是病死的。” 三人三言两语地聊着吃完早餐,尘嚣收拾了厨房,和花棘变身陌上夫妇,去往邑岛有新发现的地界勘探,亭梓留在家里。 “我一个大好的单身女青年,不让我跟统帅搭档,却让那个有妇之夫占了便宜,真是没天理!”亭梓愤愤地靠在床头,不停往嘴里送着零食,百无聊赖地盯着放在床头支架上的平板,自顾自的吐槽剧情。 你叫什么名字 清晨时分,带着凉意的阳光撒到“人间地狱”里,逗笑了水池边的花花草草,池水里一片被鱼群打碎的波光粼粼,上面漂着几片树叶,树叶上载着急得焦头烂额的蚂蚁,有几只不慎落入水中,拼命挣扎着。半鬼在昏暗的主房里悠悠转醒。他扭头看了看已经空了的身侧,有些疑惑地起身穿好衣服,推门出去。 这个人从来赖床,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走到院子里便注意到角落窝成一团的粉色身影,半鬼更觉疑惑。 黑发倒是正常,但她可从来没穿过粉色的衣服。 他盯着那团身影,缓缓走到她身后,够着身子去看她在做什么,猝不及防地接上突然转回的视线,僵住。 那双眼睛里,没有厌世,没有邪气,没有冷清,没有悲伤,没有桀骜,没有浪荡,竟是端得一潭清澈纯净,没有半点杂质。 “哥哥你醒啦?”她笑了,在晨光里弯起一波灿烂,随手丢了手里的断枝,放下怀里的黑猫,站起身,仰头看着半鬼,一脸未经世事的干净。 “嗯。”半鬼呆滞地回到,眼睛眨得飞快,努力带动还在昏睡状态的大脑,想搞清楚当下是个什么情况。 “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不容半鬼理清头绪,她说着便拉着他往厨房去了,轻车熟路地端出寒冬蝉睡觉前为她准备好的吃食,也不关保温箱,直接坐在了桌边。 半鬼随手关了保温箱,坐到她身旁,看着直接上手的半人。 “哥哥快吃啊!”她吧唧着嘴说到,包子里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用袖子一抹,无所谓地继续吃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半鬼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玉米饼,放到盘子里,递到她面前,认真地审视着那张熟悉的脸上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 “玩溪。”她含糊不清地答话。 “你知道是哪两个字吗?”半鬼试探着问到。 半人停下动作,看向半鬼,一脸童真。半鬼刚想问怎么了,一开口就被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塞了一个小包子,不禁瞪大了眼睛。 “哥哥你怎么只顾着说话,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她说着又直接用手拿了一堆东西,堆到半鬼面前,动作之快,丝毫不逊色于她杀人时的快狠准。 “哦,好!”半鬼木讷地将筷子伸向吃食,想了想又放了下来,伸手拿了一块软糯的糕点,送到嘴里。 分卷阅读159 “好玩儿的玩,溪水的溪。”半人见他终于开始吃东西,露出一个灿过朝阳的笑容,一双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半鬼看着她的脸,没有化妆,所以白皙里透着些许斑点和小痣,脸颊上多了些红晕,是天生的。最是左眼下那颗泪痣,好看得要命。 “哥哥你怎么又发呆?快吃快吃!”半人伸手抬了抬他的手肘。 半鬼回过神来,脸颊竟是浮上绯红。他不着痕迹地偏过头,咽了咽口水。“好。” 她身子好歹是大人了,我这不算恋/童癖吧? 他自我鄙夷地闭了闭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待情绪平稳后正色道:“你方才在外面做什么?” “墙边有个蚂蚁窝,我抓了一些带它们划船去了。”半人往嘴里送着粥。 “划船?”半鬼愣住。 “嗯。”半人没有看他,吃得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半鬼扭头看了一眼门外的池塘,几片被摘下的绿叶凄凄惨惨地漂着,他噗地笑了。 果然,从小就不是什么善类。 他扭头看向半人,眯眼笑了,眼里满是宠溺。 怎么坏都坏得这么可爱! “那我一会儿带你去划船好不好?” 半人扭头看向他,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好啊好啊!”说着嘴里的速度更快了。 “不急,慢点吃。”他伸手擦去她嘴角的残渣。 “好。”虽是应了,动作却没有半点慢下来的意思。 半鬼宠溺地笑着,不时在她叽叽喳喳的胡话里认真地回两句。 “吃完了,我们走吧!”半人大大咧咧地用袖子擦了嘴,满脸期待地站起身。 “马上,你等等啊!”半鬼动手收拾餐具,放到洗碗机里,擦了桌子。看着旁边东蹦西跳、坐立不安的半人,心里生出怜爱。 他有很多话想问她,若是此时的话,她定会毫无保留地回答,不似其他几人那样轻巧地敷衍过去。但他又不忍心问,想想半人的其他人格,还有身上的各种伤痕,幼时也不知经历过什么苦难,也就只是心疼地忍住了。 “好了,走吧!”半鬼用干毛巾擦了擦洗净的手。 半人开心地拽过他的手,拖着他往门外走去,迎面撞上了晨练回来的朝暮。 “我们出去走走。”半鬼笑着说到。 满身汗水的朝暮因为运动而脸颊泛红,喘气还不太均匀,看到半人后惊疑不定地愣了半天才应道:“哦,好,你们出门小心些!” “走了走了!”半人不由分说地拉着半鬼出了门,留下一脸惊愕的朝暮。 朝暮动作迟钝地转身看向两人的背影,泛红的脸颊在晨光中显得更加红晕,眼里满是震惊。 主子,怎么看上去这么开心? 朝暮的样子再明显不过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半人的这副模样。半鬼看着趴在船头的半人,面露好奇。他看了一眼行船显示屏,走出船舱,坐到半人身边。 “你很久没有出来玩儿了吗?” 半人抓了一把水草,扭了几下又丢了回去,双手垂在下方,湖水没过手腕。“嗯,心情好的时候才出来。” 半鬼愣了一下,想起昨晚在戈壁上的情形,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出来玩儿开心吗?” 她扭头看向他,脑袋靠在胳膊上,粲然一笑。“开心!” 半鬼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注意到她两鬓扎到后方的头发乱了。“你过来一下,我帮你重新扎一下头发。” 半人听话地起身坐正,半鬼刚要挪到她身后,却被猝不及防地甩了一脸水。半人得逞地嘻嘻笑着。 半鬼无奈一笑,用袖子擦去水滴,移到她身后,轻柔地解下发带,重新整理。“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半人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四周的山水,湖边的树林里掩着一座座尖顶的亭台楼阁,湖水上氤氲着快要散去的晨雾。“没有。” 半鬼细心地扎好从两鬓拉过来的头发,再次挪到她身旁,扭头看着她。“没有?” “嗯。” “但真什么都不想要?” 半人扭头看向他,微仰着头。“只想自由自在地玩儿!” 半鬼微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个容易。” 半人抓住他的手,扭过身子对着半鬼,双手握住,笑道:“还想要你!” 半鬼心下一动,想辨出她眼里的情绪是不是换了人,却仍然是那双不谙世事的眼睛。 “哥哥你给吗?” 半鬼伸出另一只手,将她冰凉的双手紧紧握住。“给。你要什么都给!” 半人猛地凑过去将人扑倒,躺在他怀里咯咯笑个不停。“不许反悔啊!” 半鬼开怀一笑,忍下被撞得生疼的伤口,轻搂着身上的人。 那日,半鬼陪着心智不全的玩溪逛了一天,玩儿了一天,带着伤陪她玩了一遍游乐园里的设施,晕头转向地被兴致勃勃的玩溪拖着到 分卷阅读160 处跑,很晚才回了居所。 前院已经开业,一片热闹。后院依旧寡淡静谧,一派祥和。朝暮带半人去洗了澡,半鬼则去了另一个浴室,泡了药浴。 “半鬼,好了吗?”朝暮敲门问到。 “好了。”半鬼点了点桌边的嵌入屏幕,解锁了门。 朝暮推门而入,面带倦色。“主子今日这个样子怕是不能照顾你了,我帮你上药。” “劳烦了。”半鬼脱下里衣。 “客气。”朝暮打开医疗箱,娴熟地上了药,照了一遍恢复仪,重新包裹伤口。 “你向来精神好,怎么今日看着这么累?” 朝暮苦笑。“主子今日太闹腾了。” 半鬼忍俊不禁,穿上衣服。“多谢,辛苦了。” “应该的。” “你快去休息吧!” “好。” 半鬼收拾完浴室,回了主屋。屋里的灯已经灭了,半鬼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低头看了看已经睡熟的半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半人深吸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向半鬼。 “弄醒你啦?”半鬼躺下,侧身搂住。 “哥哥你怎么这么慢?我都睡着了。”半人含糊地说着,蹭到他怀里。 “久等了。”他柔声说到,吻了吻她的头发。 “哥哥。”她小声唤到。 “嗯?” “你明天还陪我玩儿吗?” “嗯。” “你会一直陪我玩儿吗?” 半鬼愣了一下,认真道:“只要一息尚存,绝不负你!” “嗯?”半人懵懂地问到。 半鬼微笑。“会,只要我活着。不,死了也要陪着你。” 半人往后挪了挪,伸出小指,用力撑着被困意压下的眼睑。“拉钩。” 半鬼伸手勾住。“拉钩。” “说话不算话会变成小狗的,哥哥。” “你不喜欢狗?” 半人猛地摇了摇头。“我讨厌狗。猫也不喜欢。” 半鬼有些惊讶。“那怎么还养着咻咻?” “咻咻的眼睛像你啊!好看!”半人笑着再次埋头。 半鬼轻笑一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好,我不会变成小狗的。” “嗯。”半人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没了动静。 半鬼又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闭上了眼睛。怀里的半人睡得安稳,嘴角带着笑意。 深夜,前院的热闹渐渐散去,寒冬蝉疲惫地从主楼后门出来,走上木桥,动作突然停住。“姐姐?” “嗯,结束了?”一身青白渐变的半人坐在池塘里,背靠身后的岩石,右手搭在水下的岩石上,左手搭在蜷起的膝盖上,手里握着木色的釉陶酒壶瓶颈。黑色的长发散下,和裙身一起漂在水里,露出的皮肤在皎皎月光下显得苍白。她抬手将酒倒入口中,洒出的酒水顺着她的身体流入池中。 “姐姐明日想吃水煮醉鱼?”寒冬蝉笑着走到离她最近的池边。 半人嘴角微勾,半睁的眼睛斜睨岸上的人。“倒也不错。” 寒冬蝉心里动了动,一团火烧了起来,被她洒落的酒水浇得更旺。她咽了咽口水,掩去眼里的欲望。“姐姐大半夜在这儿做什么?” 半人回想起醒来时那人敞露着的胸口,带着伤,几道恢复得差不多的伤口泛着红,没有包扎,随着呼吸轻轻动着。这一下,刚刚压下去的火又腾地烧了起来。她扬手又倒了几口酒。“泻火。” 寒冬蝉僵了一下,懂了她的意思,垂眸咽了咽口水。“姐姐早些休息,别着凉。”说完逃跑似的回了屋。她靠在门后,呼吸急促,猛地闭上眼睛。 差点,就没忍住冲进去抱她了! 半人瞥了一眼寒冬蝉的房间,纯净的黑色元体疯狂撕扯着飘向自己。她眯了眯眼。 真搞不懂这几个人,这样把她留在身边,不是折磨她吗?不过,她确也无处可去。 她无所谓地将头靠到岩石上,一双虚无的眼里印入稀稀疏疏的星辰,还有撕扯裂开的元体。她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冷笑,继续喝酒。 翌日,半鬼醒来后再次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今天又是什么了? 他惴惴不安地起身披上外袍,出了房间,一眼便看到躺在池边梨树下的身影,身上盖了一件鲜红的外袍。一树的梨花突然开了,漫天飘飞,落满池塘和院子,叠在她身上。她头靠在自己的胳膊上,狭长的眼睛紧闭,双手仍浸在水中,几片花瓣漂在她手边。池边歪歪倒倒地放着十来个酒瓶,瓶子上写着“红尘醉”。 半鬼来到她身侧,动作轻柔地将人扶到怀里,右手抄到她腿下,抱了起来。半人长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回屋睡吧!”半鬼柔声说到。 她清去眼里的阴霾,伸手扶住他的肩头。“你身上有伤,我自己走。”说着腿上 分卷阅读161 用了用力。 半鬼将她放下,伸手掸去她头发上的雪花花瓣。她抬眼看向满眼温柔的男人,缓慢地眨了眨眼。半鬼迎上她的视线,顿时陷入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 那双狭长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半睁着,里面没有厌世,没有不羁,没有悲伤,也没有天真。只是,简单的,什么都没有。 一阵风吹来,满树的梨花再次飘落。半人扭头看了一眼刷刷作响的树木,手下微动,水流衔来一簇开得最繁茂的梨花。她将花递了过去,嫣然一笑。“好花赠美人,送你。” 半鬼彻底僵住,久久地盯着那双弯起的眼睛。 “怎么?觉得不够诚意?”见对方没有反应,半人挑眉问到。 “并非,我很喜欢。”半鬼接过那支梨花。 “拿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可不能再朝别的雌性抛媚眼了啊!当然,雄性也不行。你要是觉得不够,我晚些带一车给你。实在困得厉害,我先去睡会儿!你随意啊!” 她打着哈欠往主屋走去。 “等等!”半鬼转身看向她。 半人回头,轻挑眉头,面露疑惑,歪头问到:“嗯?” “你,叫什么名字?”半鬼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半人转回身,仰头迎上他的视线,扬起嘴角。“我们都睡了这么久了,你现在才问名字,岂不显得薄情寡义?” “不,我每次都问了,你应该知道的。”他又靠近了一步。 她咧嘴笑了。“叶晚夕。” 半鬼僵住。这是她第一次,说名字的时候带了姓。 “哪几个字?” “落叶的叶,傍晚的晚,夕阳的夕。” 初升的太阳明媚地落在两人身上,给两个姣好的身形镀了一层金色。 “你呢?薄情寡义的风流郎。” “半恒夕。”他吐出那个多年未提过的名字。 “哪几个字?” “一半的半,永恒的恒,夕阳的夕。” 半人轻笑一声。“巧了,竟然用了同一个字。” “不巧。”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我等你很久了。” 他低头吻住那两瓣单薄的嘴唇。 她眨了眨眼,张开嘴唇,闭上眼睛,抬手抱住他,片刻后微微退回,笑脸盈盈:“抱歉啊风流郎,让你久等了。” “那就睡觉前补偿我一番吧!”说着抱起人就往屋里走。 半人开怀大笑,搂着他道:“看来你这身伤是好不了了。” “那不正好?有个理由光明正大地赖在你这里!”半鬼低头轻轻在她嘴上啄了一下,笑着抬脚关了门。 任务结束 干净洁白的小城入了夜,淡色的建筑物参差不齐地委身黑暗,在星星点点的路灯隐映下影影绰绰地交叠延伸,只一阵微风拂过,就响起一连串的清脆风铃声。一辆黑色汽车驶入西侧一座工厂的地下车库,停好后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微弓着背,死气沉沉地进了电梯,去往最下层。他走到一道标有“垃圾回收站”的门口,伸手按下扫描键,走了进去。 昼夜不停的垃圾处理器处理着各类垃圾,很吵闹。他走过空无一人的狭窄走道,转入左侧的一个间隙,蹲下身,找到墙角那个极不显眼的扫描口,按了一下。空无一物的墙壁裂开,露出一个电梯。他走了进去,墙壁合上。 电梯继续往下,再打开便到了一处宽阔的空间,牢固的钢制建筑看上去十分冰冷,和穿着黑色军装站岗的两个人一样,连着左胸上的黑色弯月一道变得冷清。靠电梯的地方就是一个入口亭,两个笔直的身影站在两侧,亭子里坐着几个办公的警员,满脸肃然。 他走到入口亭,从兜里掏出特制的证件,证件左上方同样是一轮黑色的弯月。站岗的人瞟了一眼,至始至终一语不发,只将视线移回前方。他走入亭子,站到扫描台上接受全身扫描。背包里的东西一览无遗地显露在空中的虚拟屏幕上,经过审核后屏幕上亮起绿灯。 亭子的后门滑开,他走了出去,眼睛扫了一圈四处的办公区,视线在最右侧标有“训练区”的大门上停了几秒,径直往最前方走去,抵达标有“实验区”的门口,点了门上的扫描键,进了电梯间,按下负五层。 电梯打开,弥漫着浓烈消毒水味道的走廊空空荡荡。他往前走,绕了几个弯,抵达标有“4542”门牌的房间,按了门上的扫描键,进入狭小的房间,房门自动上了锁。 房间的灯亮起,换气设备自动调高频率。他走到洁白的单人床边,把背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衣服放到一侧的衣柜里,零食扔到桌上,将几个机械玩具摆到架子上已有的其他玩具旁,顺手拿了旁边的拆装工具。 他拿起印有月亮标志的小巧平板,坐到桌前,娴熟地拆开后盖。小巧的玩具拆装用具被切磨过,在他手里用得比专业器械还顺溜。深绿色的眼眸专注无比,很快 分卷阅读162 完成了改装。他磨了磨手腕,撕下手上的假皮,拿起一旁拆开的后盖,往一块不同材质的突起处按下指纹。隔离片滑开,露出一个小巧的芯片。 他小心翼翼地将芯片放入卡槽,合上盖子,开了机。他扫了一眼检测身体体征的手表,看到月亮标志时面露不悦,但很快恢复了神态,保持平稳的心情,专注地点着平板,调出一张照片,点击塑模键,平板上方弹出那个人的模型,数据快速闪动。他蹲到床边,从下方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几个毛绒玩具和几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清朗秀丽,一派小家碧玉的温婉。 他拿着盒子坐回桌边,瞟了一眼还在合成的模型,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拆开毛绒玩具,从一堆棉絮里掏出几个标有“废弃试剂”的小瓶子,又拆了另一个毛绒玩具,拿出几个空瓶、量杯和滴管。他将一应物品拿到卫生间,摆到洗脸台上,关门开散气按钮,戴上防护口罩,将准备好的试剂一一滴入量杯,最后倒入空瓶中。 他回到屋内,平板上方的模型已停止闪动。他关了平板,再次拆开后盖,取出芯片,将改装过的后板恢复原样,收了平板。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订婚项链,打开盖子,将那个女人的照片撕下,把芯片嵌入后面的卡槽,放回照片,盖上盖子戴回去,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在接水口点了热水,又把准备好的溶剂混入其中,盖紧盖子。 最后检查了一遍所需物品,他将所有东西装入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换上医用口罩,拿起水杯,取下架子上的一个小螺丝刀,出了门。他走到宿舍区的另一头,轻敲了几下。对方解了锁,他推门进去。 “见到未婚妻了?”一身便服的男人站在床边,头上戴着游戏头盔,手脚穿戴着感应环,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做着端枪的姿势。身形和他有八分相似。 “嗯,见到了。”他温柔的声音里夹入几许不好意思,说完又憨笑了几声。“我来还螺丝刀,谢啦!”他将螺丝刀放到架子上的机械玩具旁。 “别客气,难得有人跟我有一样的爱好。他们都嘲笑我幼稚!”他微微移动着身子。 “怎么还在玩游戏,你不是要换班了吗?”他扫了一眼床上摆好的军装,还有军装上的监测手表。 “不急,够玩完这把。” “那你注意时间,别误了正事。手表赶紧戴上,就算是总管,被负一层的人抓了也要受罚。” “没事儿!那几个是我哥们儿,个把小时不会怎么着我,等你再混熟点,他们也不会管那么严,都是人嘛!” “你呀!说不过你。走了。” “好,得空去找你。” “好。” 男子转身打开门,关上门,人却依然留在屋内。沉迷游戏的那人毫无防备地将后背对着他。他眼里闪过一丝厉色,眯了眯眼,从兜里取出麻醉剂,瞬移到他身后,注入他的脖颈。对方的动作停住,倒下。 他关了桌上的游戏机,将人拖到床上,换上床上的军装,把一应物品移到军装的内侧口袋里,取下手表丢到一边,往那人手上戴了准备好的戒指,同时按下夺戒和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交换了两人的手表。 他起身,外形和床上那人本就相似,芯片运行,对方的外貌体征也都复刻到了自己身上。他打开房门,还算笔直的走姿带着几分懒散,往控制室的方向走去。 “哟,难得你按时来。怎么戴着口罩?”副总管起身。 “突然有点感冒,真是见鬼了。”他开口,传出的声音和那人几乎一模一样,再加上口罩带了些含糊,更不会有人去注意。 “哈哈哈,上年纪了呗!我可不会怜惜你,撤了!”副总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往门口走去。 “滚吧你!”他笑道。 那人习以为常地摆了摆手,离开了。 他坐到控制台前,打开水杯,氤氲的蒸汽缓缓飘散。他盯着面前不断更换的多个画面,旁边的说话声渐渐消失,不同监控区的人面露呆滞,眼神变得空洞。他将左手搭在台面上,撑着脑袋,侧身挡住左侧的监控器,从兜里拿出数据线,接入下方的接口,垂眸点击虚拟屏幕,所有画面停滞了一秒,开始反复播放之前的画面。 他坐直身子,双手齐上,建立反监控系统和防护系统,拷贝了所有资料,设置好模型和目标房间的连接权限,预设好摧毁系统的攻击数据,结束后将连着迷你平板的数据线一起装回口袋,起身出了门。 他坐上电梯,进入负四层,直奔目标房间,扫描后大步走了进去,刺眼的白色灯光亮起。 “你……你,你是谁?”满脸惊恐的中年妇女腾地从洁白的单人床上弹起,眯了眯眼适应光线。长期没有开口说话的声音带着些怪异,因恐惧而颤抖不止。 “你父亲让我给你的。”他走到床边,从包里拿出一张相片和一个掉色泛旧的五彩蝴蝶发夹,递了过去。 中年妇女的颤抖缓下来,伸手拿过那张老旧的照片和发夹,却立马换上了另一种情绪的颤抖。 “爸爸,爸爸,你给我买嘛!给我 分卷阅读163 买嘛!”小女孩拽着皮肤黝黑的水手父亲,拉扯着恳求道。 “你妈不是才给你买过吗?小婕乖,我们回家了,下次再买啊!”年轻父亲摸了摸她的头。 “哼,我不喜欢爸爸了。”说完噘着泪水跑了。 “小婕!小婕!这孩子,都被她妈宠坏了。”年轻父亲无奈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回头买了那个发夹,追了出去,却再也没有找到她。 中年妇女抿着嘴,下巴颤抖着,眼泪滑了下来。 “事后再细说,时间紧迫,先跟我离开这儿。”他微微俯身,安抚地握住对方长期不见光而白皙得过分的手,对她点了点头。 她咽了咽口水,用力地点头,下床穿上洁白的布鞋,跟着来人离开了那个困了她百年的房间,那个洁白得一尘不染,却像噩梦一样的地方。 他带着小婕回了负五层,直奔污水处理室。他拿过一件防护服,帮她穿上,从包里拿出两个水下用的呼吸面具。 “贴身带不方便,只有最简单的款式。过程里可能呼吸会有些困难,不过别怕,慢慢地呼吸,眼睛不要睁开,记住了吗?”他叮嘱到。 “嗯。你怎么不穿防护服?”她由着对方给自己戴上口罩。 “排出去的水都是经过处理的,只是没办法用作生活用水才排出去的。没事儿!”他笑着换上呼吸面具。 他点击显示屏暂停了排水,设置好间歇时间,打开排水管用来检查的开口,带着小婕躺进去,关上开口,让她躺在自己身上。片刻后,水闸开启,水流涌了出来。他搂紧怀里紧张的女人,顺着水流冲了出去。 两人一出海下的排水口,便被不远处伸出的绳子捆住,拽进了潜水艇。绳子松开,小婕取下口罩,重重地咳了起来,艰难地喘着气。 接应的红花棘二话不说就开始扒他的衣服,把人推入临时准备的手术室,关上门。副驾驶上的亭梓扭头看着手术室,微微蹙眉。花棘将褪下的手表点开格式化,断了追踪功能,扔到海里。 “他,怎么了?”缓过来的小婕仍然涨红着脸,疑惑道。 “啊,没事儿!”红花棘烂笑着扶起她,在舱内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尘嚣盯着航行屏幕,直线前进,保持潜水艇的平稳。 “真的没事?”小婕面露担忧。红花棘脱他衣服的时候,她看到他护着自己被撞青的身体。 “真的没事儿!”红花棘安抚道。 “那就好。”她点点头,表情有点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一头浆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脑袋里一片混乱,尚且没有重获自由的真实感。 尘嚣将潜水艇停在了邑岛下方,和亭梓两人面色沉沉地盯着手术室,只有红花棘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小婕聊着天。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红花棘腾地站了起来,三两步冲到门口。“怎么样?” 随行的繁岛名医取下口罩,接过亭梓递过来的纸巾,擦去满头的冷汗。“取出来了。” 舱内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表情得到舒缓。 “这东西做得精致,我带回繁岛好好研究研究。虽然狠毒,但技术确实一流!”中年男人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坐到一旁休息。 手术室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和水流的哗哗声。众人一惊,花棘顾不得没穿隔离服,直接冲了进去。 躺在手术台上的莫衷双眼紧闭,脸上戴着呼吸机。受惊的另外几个医务人员呆愣在原地,惊慌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花棘的视线捕捉到那枚银色的细针,顿时火冒三丈,脚下凝气一脚踩下去,银针碎成粉末混入地上的保存液。 “莫衷就劳烦各位啦!这里也麻烦你们收拾一下,我没穿隔离衣,对不住啊!”花棘粲然一笑,微微鞠躬,退出手术室,留下满脸呆滞的几人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啊宗叔,以后端了他们的老窝,我送你一堆那玩意儿!”花棘一脸赔笑地道歉。 中年男子无奈一笑。“没事儿,不要也罢。” “妈的,还好取得及时。”亭梓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尘嚣面色深沉,眉头紧蹙,握紧的拳头又紧了紧,好久才松开。 几人就这么在海底呆着,直到手术室里的另一个医生出来,对几人点了点头,尘嚣才启动潜水艇上浮。上岸后线人驾车将人转移到邑岛的驿站,红花棘拷贝了一份他带出的资料,将所有东西都转交给了驿站的人员。再三确定莫衷的情况稳定后,尘嚣和花棘回了陌上夫妇的家,亭梓和小婕留在了驿站。 戴着呼吸机的莫衷缓缓转醒。 “醒啦?感觉怎么样?”守在一旁的亭梓起身查看。 他虚弱地点点头。亭梓叫来医生,查看一番后撤了呼吸机。莫衷再次睡过去。 “真是惊险,也就是莫少将了,敢这样以身犯险,还总能挺过去。”他叹了口气。 “麻烦您了宗医生!”亭梓笑道。 “客气啥!我去睡会儿,有事就叫我。” 分卷阅读164 他转身离开。 “好,您好好休息!”亭梓送他离开房间,回到床边,坐下后叹了口气。“要不是你不让说,这时候紫衣人肯定立马坦诚了,傻子!不过这次过后,我们的任务算是结束了。终于,可以回去了。辛苦你了!” 莫衷沉沉睡去,胸口缝合的伤口渗出残血,染红了纱布。 交易 一身黑色军装的半鬼走过昏暗的走道,在标有“大将”的办公室门口立定,点了扫描口,进入。 “大将。”他走到办公桌前,四十五度鞠躬。 “旧伤怎么样?”同样一身黑色军装的辰宸坐在黑色座椅上,带着黑月亮标志的军帽摆在桌前,左手压着几张报告,右手摆在桌上,手指轻敲着桌面,没有抬头。 “已经好了,劳烦大将挂心。”半鬼立身看向他。 “嗯。风铃岛那边出了事,你过去处理一下,重新整饬一下。时间长了,有人不把规矩当回事儿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繁族人?” “嗯,带走了一个废物。无妨,繁岛那些老油条不敢怎么样。” “是。”半鬼颔首,转身离开。 苍白阴沉的脸缓缓抬起,深不见底的眼里露出阴鸷,右手缓慢地敲击桌面,发出低沉的声响,左手滑开报告,露出几张从监控器调出的照片,一张是古城“人间地狱”后门所在的街道,画面中只有几个行人。一张是同心湖的租船码头,人群中只能看到半鬼的背影。另一张是小吃街,同样是一个挺拔的背影没在人群中。 “能力,确实是最佳的。但是分明,该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怎么,就没有呢?”粗长的手指在空中停顿片刻,又落到桌面上,一声闷响。 他将座椅往后一滑,起身进了更衣室,再出来时换了一身黑色长袍,修身的服装显得他的胸襟极宽,挺拔的身子散发出桀骜不驯的气息。他离开办公室,前往出行部。 辰宸大步踏入歌舞升平的“人间地狱”,不屑的眼神睥睨四座。人群中的寒冬蝉瞥见他,眼神多有寻味。她温婉地跟身边的客人说了几句,往辰宸的方向去了。 “不知这位老爷,需要点什么?”她柔媚地笑道。 辰宸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她,口气冰冷地客气道:“劳烦姑娘引见一下这楼的主人。” 寒冬蝉敛了敛笑容。“老爷是来谈生意的?” “嗯。” “请随我来。”寒冬蝉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往中央楼梯的后方而去,辰宸迈着大步跟了过去。 “请在此稍等片刻。”寒冬蝉微笑欠身,走过木桥,抵达主屋门前,轻敲了几下。 “进来。”一贯淡漠的声音传出。 寒冬蝉推门进入,虚掩房门,看向一身红衣歪在躺椅上的叶晚夕。 “姐姐,门外来了个人。要见吗?” 叶晚夕斜身倚在躺椅右侧,背靠鲜红的抱枕,左手搭在椅边,手指间夹了一根抽到一半的烟,双腿蜷起,半透明的裙摆滑落,露出左腿上的残叶纹身,被腿上翻开的书本盖了些。她抬起左手,将烟灰抖落身侧的烟灰缸里。“让他进来。” “是。”寒冬蝉退出房间,留着房门,走过木桥。“先生请。” 辰宸微微颔首,踏步往木桥而去。 寒冬蝉长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个满身阴鸷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担忧,随即转身回了主楼。 辰宸进入主屋,关上房门,看了一眼里侧的身影,坐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 叶晚夕没有言语,眼睛快速浏览过摊在腿上的书本,抬起右手翻了一页。 “姑娘的生意如何做?”辰宸先开了口。 “我已婚嫁,老爷想要我的情意,恕不能接受。”叶晚夕依旧看着书。 辰宸张嘴大笑了几声。“姑娘名声在外,我当是外面的傻子以讹传讹闹出来,不想还是在下愚钝了。”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叶晚夕看完一章的最后一页,右手拿起一张糯米香残叶,夹入书中,合上了书本,放到一侧,将腿放下,赤脚落地,随手扯过抱枕垫在身后,右手将烟灰缸挪到左侧,抖了抖烟灰,将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眯着眼吐气,白雾从口鼻喷出,漫在一张淡然若水的脸上,化了艳妆的面容变得模糊。 她透过烟雾看向桌前坐得端正的男人,暗黑的元体沉稳坚毅,却也偏执阴毒,心脏的位置混入了外来的银色元体。“老爷可还记得最初想要的是什么?” 辰宸微顿,视线从茶杯移到叶晚夕身上。“如何会不记得?” 叶晚夕轻笑一声。“是吗?” 辰宸眯了眯眼,面露杀意。 “可是戳到老爷的痛处了?”叶晚夕灭了烟头,起身走到他对面坐下,也倒了一杯茶。 “我的初衷,岂容你一介风尘女子的脏嘴谈及?真不知道半鬼那个呆子是怎么被你迷了眼。”辰宸极为不屑地讽刺道。 “老爷 分卷阅读165 这话说的,我的样貌和技术,可都是一流的。”她扬起嘴角,温婉一笑。 辰宸竭力压制怒气,阴狠地盯着对面的女人。 “老爷怎么这么看着我?人家会害怕的!”她蹙眉装出一脸惶恐,笑意却更甚。 “你但真不愿为我所用?”辰宸恢复阴冷的表情。 “都说了,我已婚嫁,老爷怎能如此为难一个有夫之妇?”叶晚夕扬眉,一脸无辜。 “你说的夫,就是半鬼那个呆子?” “自然不是,他是我的情夫。”叶晚夕邪笑。 辰宸忍无可忍,右手用力拍了一下圆桌,气急败坏道:“无耻之徒!” “老爷谬赞,小女还欠些火候呢!” 辰宸收了手指,轻敲几下。“你的情夫身体里埋了什么,你可知道?” 叶晚夕敛了笑容,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看着那团暗黑的元体,偏偏就是和半鬼有关的东西都看不见,但心脏里的银色元体连接着多个附属子体,一损俱损,想必半鬼体内也有。“老爷想威胁我?” “是又如何?”辰宸冷笑。 叶晚夕的身影一闪消失,辰宸还未及反应,就被人从背后勒住喉咙,纤长的手指微微用力,辰宸青筋暴起,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身体动弹不得,表情却依旧从容,还有几分得逞的快意。他剧烈地咳了几声,狰狞地笑道:“听闻姑娘手段阴毒,怎的对我这个老头这般留情?” 叶晚夕的左手一用力,将他的头扭向右侧与自己对视,笑道:“老爷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为了我那好看的情夫才留你一条狗命,怎地还让你得意上了?” 辰宸的身体因疼痛而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表情依旧狰狞。“能从姑娘手下活着离开,还不算得意?” 叶晚夕眯眼,看向他心脏的位置。 这老家伙有够癫疯狠毒的,银色母体也跟附属子体一样,无法取出,但凡尝试,整个元体瞬间损毁。附属子体毁了,母体不受影响,但若是母体毁了,子体必死。真真是在拿命禁锢他的棋子。 那个莫衷能活着,但真是奇迹。胜就胜在他是以外来人员的身份进去的,银针并未放置到心脏里,也未受到内部人员的其他控制,心理素质过硬,干扰系统做得好,及时取了出来。但,半鬼却不一样。他是吃准了我不敢拿半鬼的命冒险。 但我若是此刻把他留在这儿,却不知道他是否留了什么后手。毕竟这老家伙城府极深,又阴险狡诈。 “怎么?姑娘看到什么好东西了?在想什么呢?”他狂笑几声,因为气道不顺而剧烈地咳了起来。 叶晚夕微微往后移了移,避免被他的口水溅到。“老爷这棋下得甚好,小女甘拜下风。” “你的情夫命在我手里,你但真不从?” 叶晚夕松开左手,辰宸的表情放松下来,但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叶晚夕绕到他的左侧,左手滑过他的胸口,落到腹部,右手抚上他的脸颊,嫣然一笑。辰宸的身体一震,瞪大的双眼漫上血丝,才舒缓的面部再次青筋暴起。他缓缓垂眸,看向那只插入腹部的玉手。 叶晚夕将唇贴到他耳侧,轻声道:“我的男人在你手里,我自然不能把你怎样。但老爷可能不知道,我除了杀人不眨眼,折磨人的功夫也是一流,就是,传说中的施虐狂。”她扬起嘴角。“我有的是办法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吊着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然后和我的情夫自在的逍遥快活。” 她拔出血淋淋的手,将血抹到对方脸上,挪身坐到他坚实的腿上,笑得满面春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俯视着他。 “所以,你要感谢我的情夫让我心情甚佳,竟留你在外面自由活动,实现你的忠贞大义。但你若是不知好歹,对我图谋不轨,或是伤害我的情郎,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然后拉着这个世界替他陪葬!当然,我也是要去陪他的,毕竟他长得那么好看,那么合我的心意。到时候地狱重逢,就算阎王,也救不了你。老爷,期待吗?” 辰宸瞪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人,痛得冷汗直流,紧咬的牙关里弥漫着血腥味。 “老爷的眼神可真吓人,小女子好生害怕啊!”她面露怯色,装得是一脸无辜。“老爷再这么瞪我,我怕是不敢放你离开了。” 辰宸怒不敢言,移开了视线。 叶晚夕轻笑一声,起身走回里间,斜躺到躺椅上,抽出一根烟,拿过银色的古旧打火机,点燃。“老爷,夜里凉,小女子身体娇弱,就不送了。” 持续的绑缚感消失,辰宸的身体一垮,伸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腹部,斜眼怒视了一下里间慵懒艳美的身影,颤抖着起身,推门而去。 叶晚夕瞟了一眼那个因伤而有些许颤巍,却仍然不可一世的背影,幽蓝的眼眸里映出一道火红的孱弱元体,紧紧跟随他离去,袅袅的烟雾朦胧了那双微眯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死在别处竟还能以这样的姿态回来,守着他吗?小女,着实佩服。虽说人不怎么样,对你,倒是情深。 她将才点燃的烟摁灭,如在水中 分卷阅读166 一般摆了两下腿,游向高空,往北极而去,扎入深海。一抹红艳快速穿梭在海水中,纤瘦的双腿轻摆,速度却极快。庞大的鱼群屏障映入眼帘,幽蓝的眼眸一凝,直接穿了过去。 果然,在这里。 叶晚夕停下,看着环抱着那道身影的蓝色系男子。她显身,周围的海水轻轻晃动,男子转身,目光凶狠警惕。“什么人?” 叶晚夕抬起手,男子顿觉周身被缚,比起惶恐,惊讶更甚。 这招数,怎地和她一模一样? 她手一摆,将那缕破败的残元抛出屏障,游到月蜃身旁。她盯着月蜃看了片刻,伸手抬起她苍老的脸,眼神复杂。 果然,这世界是什么模样,你就是什么模样。怎地这般千疮百孔了,还不愿归原? 她冷笑一声,却像在自嘲。一道水流划破她的手掌,鲜血流入月蜃体内,臃肿丑陋的身躯渐渐变回原样,青黑色的鱼鳞恢复光泽,残破的鱼鳍变得完整。月蜃动了动,睁开一双狭长的眼睛,缓缓抬起头,现出一双血红的眼睛,不见眼白。 “你果然,是我!”月蜃开口,声音很微弱。 叶晚夕轻笑一声。“也是奇了,找死没成,还被卷到这么个鬼地方。不过,因为一人,成了个好地方。” “你都知道?” 叶晚夕敛去笑容。“嗯。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 “所以?” 叶晚夕收了表情,正色道:“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 归队 繁岛地下深处,密密麻麻的建筑物鳞次栉比,清一色的灰黑,只有中间最恢宏的一片还亮着灯。上空修得齐整,布满空气转换器的气孔,传出空气流动的声响。 最中间的建筑有十余层,顶楼的总将办公室内,归来的三人站成一排,面对办公桌后方一身暗红军装的中年女人,肩头四个金黄的太阳,两个银色的月牙。她肆意靠在座椅上,随意捆扎的棕色短发乱了些,右腿搭在左腿上,右手里夹着一支烟,手背上爬着一个淡蓝色的方形水母图案。精瘦的脸庞看上去有些刻薄,脸上已有明显的皱纹,一双大眼睛凹陷得略深,颚骨偏高,下颏很尖,一双淡黄色的眸子敛着凌厉,黑色的眼珠亮得像要刺穿眼前的人。 低沉冷冽的声音道:“报告我看过了,辛苦了。这次你们立了大功,除了红花棘,每人晋升一级。红花棘保留原级。新的军服已经做好了,后勤部的人刚刚送过来,你们出去的时候去一趟秘书处。近段时间和魔族的关系胶着,授勋要推迟,具体日期定了会再通知你们。会不会有我也不清楚,目前的形式来看,和魔族随时可能打起来。我们下面没有那么多形式主义,你们习惯一下。” “是!” 她抽了一口烟,口鼻喷着烟雾继续道:“尘嚣接替地下军队少将统帅一职,红花棘就任副统帅,白城任职信息部主管。下面的结构系统和地上差不多,我会让人带你们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搞熟了。除了工作时间,你们随时可以到地上去,地面身份会发到你们的地下军表上,出去的时候记得换皮。” “你们在地上的财物也会转到地面身份名下,要怎么处理你们自己看着办。住处是随机分配的,一会儿秘书处的人会随军表一道转交给你们。明天你们自行休整一日,后天到地下总部报道,一切事宜那边会安排好。都清楚了吗?” “是!” “嗯。去休息吧!”她坐起身,将烟头摁到烟灰缸里,低头翻看桌面上的纸质文件。 “是!” 三人整齐地四十五度鞠躬,转身离开,去往秘书处,领了新的军服。尘嚣两个太阳四个弯月,名为少将统帅,实则已和中将持平。红花棘依旧一个太阳,五个月亮,白城晋级后与她持平。三人的住处分在了西侧,就在对门。 “兄长,这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啊!”花棘烂笑道。 尘嚣宠溺一笑,想伸手摸头,突然觉得此时的身份略有不妥,便作罢,点头道:“你们好好休息!” “统帅回见!”白城笑道。 尘嚣点头,转身扫描后进了屋。 白城这才伸手搂住花棘,一脸委屈。“媳妇儿,我都想死你了!怎么就一直不让抱呢?我都得相思病了!” 花棘啧了一声,按了扫描键,两人进了屋。白城将东西放到茶几上,花棘往一侧的屏幕上按下手掌,灯亮起,空调亮起并自动调温。 “我嫂子不知所踪,当然得考虑下兄长的心情了是吧!” “你们关系这么好?”白城委屈巴巴地凑到她跟前。 “都说了是兄长!”花棘挑眉。 “兄长的醋就不能吃了?”白城露出灿烂的笑容。 红花棘笑着搂住他弯下的脖子,用力地亲了一口。“是是是!你想怎样都行!” 白城搂住她的腰。“这可是你说的啊!”说完将人打横抱起,笑嘻嘻地去了浴室。 尘嚣进门后立马点开 分卷阅读167 手表,确认了地面身份,连接模型机,将芯片插入后颈,出了门,按照地图抵达最近的上升电梯。电梯直接连接地面军部的电梯,下方的能上,上方没有权限的根本不知道能往下。 尘嚣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群,一时心情复杂。他不再多想,搭乘车厢去了最近的出口,离开了总部,直奔那个月蜃知道的地方。 他打开门,却没有接通家居系统,踌躇着踏上玄关,走入一片黑暗的客厅。确定空无一人后,他心里最后的希望也泯灭了,变得空落落的。尘嚣轻叹一声,愁眉不展,闷声拉开窗帘,转身看向那个月蜃曾经突然出现的位置。只是,今夜没有月光。 所以,也不会有你这样的海市蜃楼,是吗,蜃儿? 他沉痛地闭上双眼,坐到地上,背靠落地窗,双手无力地摊在两侧,仰着头轻声哽咽。 蜃儿,我好想你!告诉我,去哪里才能找到你?告诉我…… 尘嚣喉咙滚动,胸口沉闷得仿佛堵了巨石,两条眼缝里染上氤氲。总是笔直的身躯仿佛被抽了心魂,垮了。 蜃儿…… 北极深海中,恢复正常身躯的月蜃依旧低着头,双眼紧闭,周身被水枷束缚拉扯。褪去臃肿的身体上凸起的腹部变得显眼。守候一旁的鲜红身影静静陪伴着,始终寸步不离。 一辆白色的车行驶在海上车道上,不断接近繁岛旁边的暖岛,通过关口进入林中小道,停在了岛中央的湖泊旁。车门自动打开,亭梓和青浅一左一右下了车,提着行李跃到木屋前。 “岛主,你这么有钱,就不能修条道吗,啊?木头的也行啊!搞得我每次回家都像做贼似的。”亭梓懒洋洋地按下扫描口,进了屋。 “这叫情趣懂吗?情趣!”青浅丢开行李,一屁股坐到复古沙发上,表情呆滞。“累死老娘了。” “所以白都是没问题了?”亭梓倒了两杯温水,坐到旁边,将水杯递了过去。 “不确定。既然调我回来我就回来啰!”青浅勉强打起精神,接过水杯,凑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喝完了。 “那你的小男朋友呢?你不是不接受异地恋嘛!”亭梓打趣到,满脸讥笑。 青浅将水杯放到茶几上,瞥了她一眼。“怎么,留你一个人孤独终老,嫉妒了?” 亭梓仰头大笑。“搞笑,像我这种仙女,想找还不容易?” 青浅冷笑一声。“那你倒是找啊!” 亭梓不屑地一甩头。“仙女是不能和凡夫俗子恋爱的,懂不懂!犯法!” 青浅咯咯笑着道:“那您就高贵地继续发霉吧,啊!” 亭梓冷哼一声,起身去了浴室,丢下一句“我乐意”。 青浅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手表震动。她低头,手表屏幕上显示“小野猫”三个字。她开心一笑,点开虚拟屏幕,接通视频,仇九野穿着浅色睡衣坐在床头,灰白的短发微湿,给瘦削精干的脸添了几分随性。 “到家了?”他柔声道。 “嗯,刚到。”青浅脸上奇迹般地多了几分腼腆。 “赶紧收拾收拾休息了,明天应该是在家休整吧?” “嗯。” “现在情况特殊,怕是不会让你待家里了?” “对啊!本来想着退役了可以打打杂混吃等死,过几天咸鱼日子。国家有难,计划只能推后了。” “队长这么厉害,退役太可惜了。”他温柔一笑。 “怎么,怕我养不起你?”青浅挑眉。 仇九野垂眸一笑,高兴的脸上带了几分不好意思,抬眼认真道:“怎么会,等太平了我养你!” 青浅害羞地抿嘴笑了。“你想就让你养养呗!但既然跟了我,姐也不会亏待你的。” 仇九野爽朗一笑,正色道:“我这边暂时回不来,但我已经跟总部申请了,队长,就辛苦你等等我了。” 青浅眨眨眼。“没事儿!先干正事,等局势稳定下来,我去你那里也行。” 仇九野点头道:“嗯。你赶紧收拾下去休息吧!” “好。” “队长。” “嗯?” 仇九野憋了片刻,神色几经变幻,略尴尬道:“浅浅,晚安!” 青浅愣了一下,全身麻了一遍,低头咳了一声,脸上染上绯红,低声回到:“嗯,晚安!” 两人挂了视频。青浅憋着笑起身,看了一眼响着流水声的浴室,这才注意到亭梓在里面忘我地哼着小曲。确定没有被偷听,她嘴角扬得更高了,脚步轻盈地往主卧里的浴室走去。 莫衷只身一人走到一栋双层的别墅前,微微仰头看着已经熄灯的二楼,嘴角微扬,深绿色的眼眸满溢柔情。伤口初愈,他的脸色还有些憔悴,面部也消瘦了几分。深绿色的短发自然垂下,显得很温柔。 “真想见你。”他轻声说到。 莫衷久久地驻立风中,身形微动,视线却锁在那扇窗上。 紫衣仰面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手里拿 分卷阅读168 着通讯手表,不时就拿起来点一下,确认亭梓有没有回消息。她辗转反侧,最后坐了起来,发脾气似的把表扔到一边,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动身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身体一震,不自觉地憋住呼吸。 不远处的人也明显一僵,微微张开嘴,片刻后会心一笑,冲她招了招手。 紫衣张开嘴,呼吸加快,胸口剧烈起伏,一颗心在里面把五脏六腑都挨个撞了一遍。她咽了咽口水,多日来若隐若现又不明所以的焦躁消失了,名为“思念”的猛兽奔涌而出。一瞬间竟忘了自己连兽化都不能了,打开窗子,光着脚就往下跳。 莫衷一惊,闪身跃过围栏,慌慌张张地接住紫衣,全身密密麻麻地细细颤抖着,被扑了个满怀,胸口传来一阵疼痛。 “你干嘛呢?”他粗喘着在她耳边问到,因为扯动伤口而面色发青,口气中带着温柔的责备。 紫衣搂着他的脖子,赤着的脚悬空着,虽然被及时抱住,下巴却搁了一下莫衷的肩膀,眼泪直冒,却又好像不是因为疼。 “有没有摔着?”莫衷轻轻放下她,让她踩着自己的鞋子,低头确认她的表情。 紫衣依旧低着头,环着莫衷的脖子,紧绷着脸,牙关咬得死紧,嘴角却在微微颤抖,鼻尖也酸痛难当,怎么憋也憋不回去的眼泪刷地落了下去,直直坠落,滴在自己的脚背上。 莫衷彻底僵硬了,一脸的不知所措,右手木讷地从她的腰上离开,伸到她的脸侧却不敢摸上去,尴尬地停在那里。“是不是弄疼你了?看你掉下来急了点,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好不好?嗯?”他柔声说到,声音有些颤抖,仓皇又无助,强撑的笑容干涩又为难。 紫衣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里盛满不断下滑的泪水,模糊了眼前那张好看的脸。她生气地用右手擦去眼泪,想看清他的脸,却怎么也擦不完不断上涌的眼泪,最后气得抽起鼻子来,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莫衷蹙着眉头,手足无措,心疼道:“我先抱你回屋,外面风大。” 说完放下右手,俯身想去搂她的腿,却被她一把抓住。莫衷停住,看着哭声越来越大的紫衣。 “你为什么不发消息给我?” 莫衷愣住。“啊?” “我不问你就不说吗?” 莫衷语塞,张合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紫衣抽泣得越来越伤心,也不管满脸的眼泪鼻涕,继续道:“澄亭梓也是不管不顾的,发消息也经常不回,你们有这么忙吗?” 莫衷心疼地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她。 “我连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她说完彻底崩溃,闭上眼睛哇哇大哭起来。 “我错了。是我不好,不哭了好不好?”莫衷苦笑,终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以作安抚。 这一下似乎真的起了作用,紫衣停止了大哭,只剩小声抽泣。她不停地吸着鼻涕,眼里的泪水也慢慢停了。 “你知不知道……”她看着变得清晰的脸庞,彷徨多日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莫衷看着她,等着她开口。紫衣伸手擦去鼻涕,蹭到莫衷身上。 莫衷无奈一笑,脸上的无措消失了。“知道什么?” 紫衣仰头对上他的视线,情绪平息下来,贪婪地看着那张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脸。“你怎么瘦了?”她终于冷静下来,表情变得严肃,眉头微蹙。“你是不是受伤了?” 莫衷温柔地笑着。“没有,就是累了。真的!” 紫衣半信半疑地舒展开眉头。“没骗我?” “我哪敢骗你!”莫衷赔笑道。“亭梓也是真的忙,你别怪她。”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紫衣看着他的脸。“既然累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莫衷顿了一下,岔开话题。“你还没说我知不知道什么呢!” 紫衣低了低头,眼神闪烁。 “不想说就算了。大半夜的在这儿鬼哭狼嚎不好,我带你进屋。”莫衷抱起紫衣,往大门走去。 “谁鬼哭狼嚎了?”紫衣怒道。 莫衷微笑。 “我想你了。”紫衣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含糊地说到。 莫衷停住,呆愣了片刻,低头看向怀里低着头的人,艰难地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紫衣咽了咽口水,脸颊通红,微微加大了声音。“我想你了。” 莫衷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呼吸加重。“你,再说一遍。” 紫衣下定决心般地抬起头,直视莫衷的眼睛。“我想你了。” 莫衷的眼底波光闪动。“哪种想?” “就是想了。”紫衣的声音再次变弱,心虚地移开视线。 莫衷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扬。“开门。” 紫衣扭头按了扫描键,大门打开。莫衷抱着她进了屋,放到客厅沙发上,从门口拿了一双拖鞋,放到她面前,低头看着蜷成一团低着头的紫 分卷阅读169 衣,轻笑一声。 “很晚了,快去睡吧!我回去了。”说完转身欲走,被突然伸来的手拽住。 莫衷惊讶地回身,看到连耳廓都红了的紫衣。 紫衣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低声说到:“你,别走了。” 莫衷呼吸停了半刻,快速地眨了眨眼,而后温柔地笑了。“好,不走。” 紫衣将蜷起的腿放下,穿着鞋起身,眼神闪闪躲躲地看了莫衷几次,心里鼓足了勇气,脑袋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凌乱不堪的画面,在一瞬间从久远的过去拉到了眼前,让她一阵犯恶。她的脸色沉了下来,从红晕变成苍白,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说不出话来,呼吸变得困难,耳朵里嗡嗡作响。 “快上去吧!明早我会做好早餐等你下来。”莫衷柔声打破沉寂。 紫衣的身体一松,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却又觉得自责和失落。 我,终究还是不行吗? 她看向莫衷温柔的脸,勉强勾起嘴角。“嗯。你也快睡吧!房间里都是铺好的。” 莫衷应声点头。 紫衣松开手,低着头往楼梯走去,上了楼,关上房门。她靠在门后,痛苦地闭上眼睛,脑袋抵到后方。 紫衣人,你这样,让我怎么留他在身边?我明明,那么爱他! 她缓缓蹲下,双手抱腿,将脸埋到腿间,肩头耸动,无声地哭泣。 “这样就好!”莫衷的声音突然从门对面传来,无限温柔。“紫衣,这样就很好!快睡吧!我会一直在。晚安!”他将右手从房门上放下,笑着转身下楼。 紫衣僵硬的身体一松,头埋得更深了,泪腺彻底失控。 你为什么,要这么好?这样,明知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还怎么忍心,留你在我身边煎熬? 她痛苦地蜷缩在黑暗中,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身体颤抖不止,像战栗的困兽,渴望,又无助。 你让我怎么办…… 强势求婚 一身黑衣的半鬼从裂缝跃出,落在那道高耸的城墙前方,扭头看向顶端站立的孤影,下半边脸被黑色的氧气面罩遮去,一双青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冷若冰霜。百十来个相同打扮的人紧跟着从裂缝出来,跟在他身后。他回头确认了一眼自己的人,抽身离开这个被唤作“天宫城”的地下魔城,出了魔井,往岛屿南部而去。 半鬼点击手表,海水晃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几十艘黑色潜水艇破水而出,上方的入口开启。一群人有序地进入潜水艇,先后下沉,往邑岛群的方向前进。 城墙上的孤影目光冷冽,转身走向身后的炎龙坐骑,跃上龙鞍,往远方的宫殿而去。 裁红点翠的寝宫内,热气弥漫的浴池里水花四溅,雾气缭绕在白皙的背部,一头灰黑色的翼龙展翅长啸,双翅延伸到微微隆起的琵琶骨上。 红晕的脸庞迷乱不已,带欲的凤眼里仿佛被迷了一层雾。 夹在一堆凌乱衣物里的手链微微震动,起雾的凤眼露出几分清明。她抽身向前,转身看向那张酷似白城的脸,沉入水中,后颈的鱼鳃开开合合,冒出两串水泡,摇摇晃晃地飘起,出水后破开。 片刻后她从水中起身,后颈两个鳃状口微微开合。她邪笑着凑上前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柔声道:“乖乖到床上等着,我马上回来。” 说完离开了浴池,披上衣服离开了。池中的男人在一片氤氲中迷恋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眼神闪烁,眉头微蹙。他长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后颈的鳃状口,憋气沉入水中,鱼鳃开合着吐出水泡,他的脸部却渐渐涨红,最后破水而出,大口喘息。水流不断滑下,他低着头,双目失神,片刻后闭上了眼睛,面露痛色。 “走了?”霜叶穿着睡衣来到雕梁画柱的前厅,坐到白色的沙发上,用毛巾擦拭湿润的头发。 “嗯。”孤影低着头,没有看她。 “辰宸那个奸诈之徒,迟早会成为威胁。但真动不了?” “困难。当初做交易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会用来做这种事。只是他的话,倒是有办法。如今他身边那么多结合了魔族和太原生物基因的人物,根本近不了身。” 霜叶轻叹一声,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毛巾扔到一旁。“真是个疯子!眼下我们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不必再跟他交易物资。你让人稍微帮衬下繁族的那些蠢货,看能不能借他们清了这个隐患。” “是。” 她暗自思忖:实在不行,只能我亲自动手了。 “女皇?”见她突然没了声,孤影抬起头看向她。 霜叶回神,面露柔光。“怎么不坐?” “不早了。他们所谋之事对我们没有影响,你休息吧!”孤影右手抵胸作礼,转身欲走。 “你如今怎么和我这般生分了?”霜叶起身笑道。 孤影身体一滞,转身看向她,微笑。“你是王,我是臣,总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没规矩,不然师父该罚我了。” 分卷阅读170 霜叶无奈叹气。“你呀,就是死板。魔石那个老头又不在这儿。” 孤影低头轻笑,走到沙发旁拿起毛巾,温柔地替她擦拭头发。“记得把头发弄干再睡。” 霜叶舒心一笑。“嗯。”又敛了笑容唤道:“孤影。” “嗯?”孤影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霜叶伸手抓住他的手,表情既没有当政时的锋利,也没有方才浴池里的娇媚,纯纯一脸真诚。“无论成功与否,你都会陪着我,是吗?” 孤影看向她的眼睛,眼里温柔又坚韧,点头道:“这还用问?从来都没变过,生死相随,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绝不会留你一个人。” 霜叶释然一笑,上前抱住他,靠在他的胸口,仿佛抱住了最牢固的靠山,放心地闭上眼睛。“我只有你了。” 孤影理了理她的长发。“怎么会?魔族的每一个人,都在你身后。” “只有你,在我身前。”她睁开眼睛,手臂紧了紧。 孤影扬起嘴角。“替你挡风遮雨,是我的荣幸。” 霜叶扬起嘴角,一贯妩媚的脸变得纯澈。“放心,若是你倒了,我做完该做的,就陪你一起倒。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单的,也不让自己继续寂寞下去。到时候没了这身重担,我们又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地打闹,自由自在。” “嗯。” 孤影轻轻环住她,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苦涩,却始终没有松手,也没有搂紧。 古城地下城偏远地带的杂货店内,半鬼麻利地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袍,带着一脸疲惫离开了地下城,披着夜色去往“人间地狱”,从上方跃入庭院。他看了看那一树依旧开着的梨花,微微一笑,扫去一脸倦容,进入主屋,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难掩失落的半鬼轻叹一声,解了外袍和中衣,拉开平铺的被子,动作停住。床上摊着一套鲜红的古袍,流水的线条,宽大的衣袖和下摆,边角绣有暗红和金银交缠的卷曲图案。衣服上放着一张字条,字迹豪放不羁,半点没有秀气的意思,一笔一划皆是狂野飞扬,好不嚣张跋扈。 半鬼忍俊不禁,伸手拿起字条。“果然字如其人。” 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情郎哥哥,别后萦思,愁肠日转。思君难抑,备此红服,盼君归来,一解思愁。然辗转难眠,却不见君归,心中憋闷。闺中寂寞,清苦难耐,日渐憔悴,消瘦胜黄花。故,出门吃喝嫖赌一番,聊解痴怨。情郎哥哥稍作休息,醒来便着此红嫁衣,到醉花岛昙花山上的向海别墅等我。奴家占山为王,包了整座山,恭候压寨夫人大驾! 落款:山大王。 半鬼初时满脸喜悦,看到后面表情变得阴晴不定,最后现出几分阴郁,拿着纸条的手紧了紧,最后不舍地松开,平了平纸条,叠好放到一旁。他深吸一口气,眉头微蹙,脱去里衣,换上叶晚夕准备的喜服,将字条放入衣袋,换了红色的靴子,推门离去,直奔醉花岛,抵达时天色渐亮。 半鬼穿过百花争艳的城池,去往那个因土地贫瘠到回天乏力而荒废的昙花山。眼前一片荒芜,焦灼之气渗入肺腑,让人心气不顺。半鬼双拳紧握,指节泛白,脚步仿佛千斤重,艰难地踏了进去。一阵风袭来,沁人心脾的芳香扑面而来,半鬼一惊,眉头舒展开来。 眼前哪里是什么荒山,分明是一块葱郁繁茂、风光旖旎、漫山遍野开遍姹紫嫣红的风水宝地。潺潺的流水声中时而混入鸟鸣鹰啼,一派草长莺飞的生气。半鬼惊讶地回头,看到一层几乎察觉不到的水膜。他低头用脚拧了拧地面。 土壤变了。 半鬼讶异地提步向前,沿着平整的石路往山上走去,眼睛流连四周的勃勃生机,在半山腰上看到一栋隐于山水之间的灰白别墅。门口左边一弯清澈的池水,能看到水下的淡色瓷砖。右侧种满花草,里面混着一株不显眼的兰花,纯白的小花清洁高贵,其上飞舞着几只彩蝶。半鬼神色微动,移开视线,盯着倚在墙边的两辆脚踏自行车看了片刻,一高一低,用意明显。他无奈一笑。 又是哪里搞来的老古董? 他信步往别墅里走去。 屋内的装饰以白色和灰色为主调,既不过分明亮,也不显得暗沉,反倒清爽惬意。左侧是宽阔简洁的厨房,中间是舒适淡雅的客厅,半鬼沿着右侧的楼梯上了二楼,扭头便看到一张鲜红的大床,四周红色的挂帘高高拉起至天花板,像是生怕他看不见。 他终于展颜一笑,眼中再无阴郁,走过半开着门的书房,抵达床边,拿起写着“聘礼”的狂草字条,看向那堆简单粗暴的金银珠宝,差点没笑咳出血。半鬼再次将字条收入衣袋,从另一侧的楼梯爬上顶楼,开门出去。入目便是远处辽阔无边的大海,接着岸上的一片青山绿水,仅靠海的一片平地上什么都没有。 半鬼走到阳台边,看了看高低错落的木架,旁边摆了一地的花盆,都装了土,还未种入花草。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的木架,远远望去,长吸了一口气,嘴角带上笑意,转身下了楼,揣了几块金条,出了别墅。 分卷阅读171 他把喜服下摆往腰带里一别,推着高的那辆老古董到了石路上,骑上后往来时的方向而去,进入最近的城镇。镇上大大小小的花店比比皆是,半鬼挑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大气的,停好自行车,走入花店。 许久后,店里的员工将一堆打包好的花花草草装上门口的货车,半鬼将自行车放到车尾,按下按钮,关了车门,跟店员道谢,开车离去。 “这人真奇怪,这么有钱还骑那种怪东西。”店员讪讪道。 “有钱人都奇怪,管他呢!有钱赚就行!”旁边的人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进了屋。 那人看着远去的货车,跟着耸了耸肩,回了店。 半鬼沿着石路爬上半山腰,将车停在别墅前的平地上,跳下车,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树林里走出。 他立在原地,看着一身黑袍、马尾高束的叶晚夕,银色的发冠将她的黑发托高了几分,更显英气,几缕碎发飘散,是她原本洒脱桀骜的味道。贴身的服饰不是她的风格,那是半鬼平时的着装样式,只是身上满是灰土,脸上也不干净,一双手更是黑得没了样子。半鬼发愣,从未见过这么干练精神的叶晚夕。她踏着放荡不羁的步伐,英姿飒爽地走来。 叶晚夕也出神地看着一身红衣的半鬼,满目星辰。松散华贵的红服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白皙,没了平日的冷峻凌厉,多了几分慵懒,又不失清雅,一身鲜红在朝阳里比阳光更刺眼。 叶晚夕邪笑着走到他面前。“情郎哥哥,来这么快?你搞这玩意儿干嘛?”她挑眉看向旁边那辆货车。 半鬼满眼宠溺地看着她,嘴角带笑,欲伸手去擦她的脸,却被她往后一躲。 “哎,别弄脏了情郎哥哥的手。这点小事,不用你动手。”水流凝成,在她身上流窜,洗净了一身的泥灰。她盯着半鬼的黑眼圈看了片刻。“看你这样子,是没休息就过来了?” 半鬼咧嘴笑道:“赶来抓奸,却没见着人。” 叶晚夕哈哈笑了几声。“我既然敢出来嫖,自然不会让你抓到。” “你是在哪儿嫖得一身泥?”半鬼挑眉。 “早玩腻了,这是给情郎哥哥种花弄的。”她冲他眨了下右眼,嘴里发出挑逗声。 半鬼愣住,收了笑容。“老板娘这般能耐,还需要亲自动手?” “这不是为了博情郎一笑嘛!”叶晚夕坏笑。 “那为何选在此处?”半鬼瞟了一眼花丛中那朵纯白的兰花,紧盯叶晚夕。 “醉花岛这名字多好,我很中意。”叶晚夕淡然挑了挑眉,往车尾走去,抬手去按按钮,被来到身后的半鬼捉住,握在手里。她扭头,撞上半鬼一脸的认真,无奈叹气,歪头道:“笨的我不喜欢,聪明的又不好敷衍,真为难。” 半鬼吸气,盯着她一双狭长的眼睛,等她开口。 叶晚夕脱手而立,直面半鬼,满身阳光,笑容明媚。“这是你的地狱,我守在门口,使出浑身解数把阳光和花香送到你的在处,诱惑你。你若是出来了,我便把你软禁到我的一方地狱里,随意蹂/躏。你若是不出来,能让你闻到阳光和花草的味道,以至于对我无法忘怀,也是极好的。” 半鬼呆愣片刻,疲惫的双眼酸痛难忍,却不愿移开视线。“我若是一直不出来,你又当如何?” 叶晚夕扬起嘴角。“吃喝嫖赌,聊解痴怨。” 半鬼眯了眯眼,往前踏了一步,抬起她的下巴,看进那双近在咫尺的眼里。“那我若是出来呢?” 叶晚夕灿烂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轻轻摆了摆手,大风肆虐而起,扬起漫天的花雨,在艳阳下一阵缤纷闪耀。“那就就地成亲吧,情郎哥哥!” 拒婚 半鬼咽了咽口水,撤了手,掸去飘到她头上的花瓣,笑道:“你怎知我比你大?” 叶晚夕蹙了蹙眉,抿嘴道:“调情罢了,你若是喜欢,让我叫你爷爷都没问题。” 半鬼轻笑一声,退回去,扭头按下按钮,车门滑开,现出一车的花草。他将自行车取下,边往别墅走边开口道:“我看你在阳台上放了花盆,去买了些花草。” 叶晚夕看了看满满当当的花草,又看向空手回来的半鬼。“情郎哥哥真是财大气粗,就那么几个花盆,你买一车的花草回来。” “用的是你的钱。”半鬼挑眉,准备上车。 叶晚夕抓住他的手。“所以情郎哥哥,成亲吗?” 半鬼笑而不语,迈步上了车。叶晚夕歪头叉腰,流氓地抖着腿,无数水流携着满车的花草上了阳台,而后向上流窜,包裹住整个阳台,护住下方的花草。 “看来情郎哥哥不想晋级,只想做情夫。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法子逼你就范。”放浪形骸的脸上露出似真似假的惋惜,眼里的失落都像是恰如其分的演技,看不出真伪。“就先这么凑和着吧!” 说完又叹一口气,转身往树林的方向走去。 半鬼跳下车,追过去抓住她的右手,摸到一个硬 分卷阅读172 物。他拉起叶晚夕的手,看着无名指上的那个银圈问到:“这是什么?不像隐戒,不是显戒,也并非夺戒。” 叶晚夕瞟了一眼,挣脱道:“装饰罢了。”说完转身继续往前。 半鬼有些心急地上前,死死拽着她的手腕。“去哪里?” 叶晚夕感受到手上的力度,笑道:“听到动静所以过来瞧瞧,你去睡吧!看你倦得厉害。我还有些东西没种上,等弄完了,我抓只山鸡回来给你炖汤补身子。” 半鬼却依旧死死抓着,莫名的心焦和不安,强撑的眼里已经布满血丝。仿佛这一走,她就再也不会回来。 叶晚夕伸过另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安抚地按到他的手背上,满脸笑容。“我很快就回来。” 半鬼艰难地张了张口,恳求道:“别走!” 叶晚夕苦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但半鬼终究没有松手,一贯冷漠的眼眸里竟显出卑微和惶恐。 叶晚夕转回身,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好,不走。” 半鬼的手这才松了下来,往下握住她的右手,又触碰到那个冰凉的银圈。叶晚夕轻轻回握了他的手,带着他往别墅里去。水流将一堆聘礼挪到靠墙的箱子里,拉上窗帘,落了挂帘。 半鬼始终抓着她的手,片刻也不松开,她便由着他带到床上,盖上鲜红的被子。 “快睡吧!”叶晚夕用空闲的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停在他的耳侧,无不温柔地轻抚他浅黄色的短发。 半鬼留恋地看了看她的脸,这才闭上双眼,沉沉睡去。叶晚夕听着他缓慢沉稳的呼吸,翻身仰面躺下,左手抬到眼前,一个同款的银色戒指出现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尺寸比她右手上的那枚略大。她扭头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半鬼,长吸了一口气,将银圈握入手心,再张开时已消失了。 她微微眯眼,视线散在空中,一双空洞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睡梦中,半鬼站在桥头,看着拱桥上那个纤瘦的身影,一身白衣,上面印着黑色的骷髅头和红色的牡丹,委身在黑夜里。人群攘攘熙熙,在她身后来来往往,她却仿佛都感觉不到,只仰头看着暗沉的夜空,一双狭长的眼睛慵懒地半睁着,满目空洞。音符图案的银色耳钉发着幽光,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得近乎透明。手里一朵粉色的小花,暗自垂在下方。 是,这个人,就是叶晚夕。她身上有往昔的阴郁诡谲,有惋惜的满目悲凉,有忘兮的肆无忌惮,极其偶尔的,会有几分玩溪的无忧无虑和不谙世事。但这些汇聚在她身上之后,莫名纠缠出一股虚无缥缈。她的眼里,空洞得一片荒芜,仿佛她的世界寸草不生,仿佛活着了无生趣,仿佛随时,就会离开去往那个不知名的远方,再也不回来。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半鬼不得而知,也舍不得问。但他却是害怕的。 他爱上的这个人,强到令人发指,却又虚无缥缈。她一旦消失,他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再也见不到她。这样的事情光是想想都让人窒息,如果当真日日那么心如刀绞,他怕是连这漫无目的的苟延残喘都做不到了。 所以他想牢牢地抓着她,恨不能将人揉到自己的血肉里,随身带着。可是,他尚且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生死全不由他,更怕因他的出现而给她引来灾祸。所以他一直畏缩不前,即便情难自禁地走到这一步,也不得不时时小心警惕,如履薄冰地拼命从黑暗里找一条通向她的道路。 如今这个虚无缥缈的存在,竟说要落地扎根到他的世界。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和欣喜若狂,他却半点不敢透露给她。 而他却没有接受,只是笑而不语。成亲是承诺,而他给不了,给不了他想掏心掏肺地待她好的那个人。这于他而言,是从未有过的煎熬。他自然知道叶晚夕不会在意这些,但他在意,在意得要命。叶晚夕是否只觉他是拒绝了?他怕极了,却不能问。所以只能死命抓住,无论她待他如何,也绝不松手。 天道轮回,上苍何时放过了谁?他半恒夕就是卑微成泥土,也要粘在她叶晚夕的脚下。 站在桥头的半鬼面露痛色,情不自禁地迈步向前。那身影在这时扭头了,一双幽蓝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半鬼脚步凝滞,咽了咽口水,紧紧盯着那张瘦削的脸。她微微扬起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底却泛起泪光,从眼角滑落,滑过那颗好看的黑痣。半鬼心头一紧,大步迈向前,那身影却一动,转身没入人海,消失了。 半鬼猛地睁开眼睛,在昏暗中瞳孔皱张,呼吸急促。他看向空荡荡的身侧,心慌意乱地下了床,赤脚冲到一楼,心里却是一松。 一片娇艳绮丽的晚霞在海天之间蔓延,绯红印入屋内,照在一身洁白的叶晚夕身上。两鬓的头发被绕到后方,插着一根暗色的木簪。她站在厨台旁,穿戴着黑色的围裙,满脸淡然地切着土豆丝。 叶晚夕抬头看向睡得一身散乱的半鬼,红袍松松垮垮地敞开,露出健硕的胸膛,上面攀附着道道深深浅浅的旧伤疤。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低头轻笑一声。“醒啦!既然不愿下嫁到 分卷阅读173 我这山寨,就去换身衣服吧!反正你也不习惯这种衣裳。衣柜里有你平时穿的类型。” 半鬼愣愣地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怎么不穿白日里那身衣服了?” “那是为了彰显我占山为王的气魄来诱惑你才穿的,既然派不上用场,不穿也罢。”她继续手下的动作。 半鬼心里仿佛被冰锥划了一下,双手用力,喉咙紧了紧,沙哑道:“我很喜欢。” 叶晚夕扭头看向他,见他眼里一片柔软,却莫名委屈巴巴,忍俊不禁。“怎地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半鬼看着她,目光柔软湿润。“我怕你不要我。” 叶晚夕眉头一挑。“明明是你看不上我的山头,怎地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半鬼凑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吻了吻鼻尖,最后缠绵到那两瓣凉薄的唇上,半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叶晚夕手里不方便,便往后退了退,却被猛追上来的半鬼翻身抱了个满怀。她及时地丢了菜刀,不干净的双手僵在半空。半鬼一反平日的温柔,几乎是纠缠着撕咬,两人的口内融入血腥味。叶晚夕心下一动,一团火烧了起来,双手指节紧勾,微微颤抖,最后握紧,拼命隐忍着,嘴皮和头皮都在发麻。 许久后,半鬼才微喘着分离了两人濡湿的唇舌,睁眼的刹那身体一僵。叶晚夕那双惯常冷淡的眸子烧起的岂是熊熊烈火能形容的?那简直是奔涌而出的滚烫岩浆,只一瞬间就能将他吞噬,化成灰烬。那是野兽盯着猎物的垂涎和贪欲,满满的独占欲。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咽了咽口水,杂乱的呼吸慢慢平息下来,再睁眼时已恢复如初,一潭清平。 她淡然扭身,拿起菜刀,继续有条不紊地切菜,声音却有几丝残留的颤抖。“赶紧去换身衣服。” 半鬼呆愣片刻,迷茫地看了看锅里炖着的鸡肉,其中混了三七的香味。视线扫过还未清理的水槽和杂物槽,竟是触目惊心的鲜红和杂毛。 所以那些厨具只是摆设? 他脑内一炸,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再回想受伤期间叶晚夕几乎是天天半夜失踪,第二日不是泡在水池里,就是躺在梨树下的酒壶堆里,她杀伐时眼里的兴奋和狂热他也是见过的。半鬼周身一震,好似明白了什么,看向那抹洁白的身影。 “我,其实一直好奇,你的技术都是哪儿学的?”半鬼讪讪地问到。 “什么,床技吗?无师自通,浑然天真,天赋异禀。当然,也有一些后天的锤炼。反正最终受益的是你,就不要追究我是怎么练出来的了。”叶晚夕一脸坦荡地答到。 半鬼苦笑。“我是说武功。” 叶晚夕挑眉。“本能。” 半鬼走到她身侧,低头看着她。“什么本能?” 叶晚夕察觉到他的用意,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继续切菜。“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变态施虐狂。” 半鬼看她云淡风轻地说出口,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表情呆滞地看着她。 “不用怕,我自控能力很好的。不影响正常的性生活,不会伤到你的。你可是我珍贵的情郎哥哥,我哪舍得。” 半鬼眨了眨眼,垂眸一笑,再次从背后搂住她,亲了一下她脖颈左侧的骷髅头。“只要你开心,要杀要刮,我都心甘情愿,随你怎么虐。” 叶晚夕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冷静地放下东西,到水槽边清了手,下一秒便闪身将人推到沙发上。半鬼还未及反应,松散的衣服已经被撕开。 叶晚夕将围裙丢到一边,欺身而上,手里的动作粗鲁得有些残暴,但克制得很好,只留下些不打紧的青青紫紫。她坏笑着盯着身下的人,从他微微吃痛的声音里捕捉到阵阵快意,心底丝丝绕绕地勾扯着,挠得她浑身痒痒。她俯身下去,轻轻吻了她曾经留下的刀痕,往下动作却不再克制,一路攻城掠池,刺激得半鬼禁不住微微发颤。 “先让我吃饱,再喂你吃东西。” 她抬起头欣赏那个让她心神荡漾的表情,笑着低下了头…… 丹霞似锦,绯红染遍天地,在海面上晃荡,正是夕阳无限好的时辰。 大概是终于得到些许满足的缘故,那晚叶晚夕睡得很沉,半鬼却一整晚全身酥酥麻麻的,睡得不算安稳,醒了好几次。最后一次醒来,天边已经亮起。他看了看怀里睡得正酣的叶晚夕,无奈苦笑,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一边,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睡袍,穿着离开了卧室。 他推开阳台的门,被堆满的花草逼得无从下脚,只得动手整理,清出一条道来,到达阳台边,弯着的身子在抬头的瞬间定住。他缓缓起身,看着海边那片在朝阳里摇摇晃晃的金色波浪,胸口起伏不定。 昨日空着的海边,竟变成了一整片向日葵,金灿灿的站立在阳光下,仿佛一张张灿烂的笑脸。海风袭来,吹在身上凉凉的,半鬼心里却暖得像是被火烤着。 这就是她说的还未种下的东西?真美! 他咧嘴笑了,心头一酸,眼里波光流转。那个明明自己的世界里寸草不生的人,却在拼 分卷阅读174 了命地把阳光铺到他的心里。他又怎么能,怀疑她会离开,再也不回来呢! 叶晚夕,是绝对不会离开他半鬼的!哪怕死! 他释然地吸了一口气,全身都很放松,这样的舒适,让他迷恋,也惶恐。但他不想再惴惴不安地害怕失去。他要握紧身边的人,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用尽全力地爱她。 半鬼蹲下,挑选出一些不错的花草,一株株地种到花盆里,摆放到木架上。待所有的花盆都栽满,他将多余的花草扔到楼下,将阳台收拾干净,在二楼换了衣服,下楼在别墅的四周继续倒腾。 事毕,他回了屋,打开冰箱,挑选好食材,放到自动烹饪机里,上楼去叫叶晚夕。叶晚夕侧身躺着,仍在沉睡。半鬼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柔声唤道:“晚夕。” 叶晚夕睫毛颤了颤,蹙眉,呼吸变沉,缓缓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神迷茫了片刻,扭头看向撑在身上的人。叶晚夕的起床气是很大的,阴郁的时间也会很长,但总会在看他的时候微笑。他珍惜地俯身亲了亲她微微弯起的眼角。 “起来了。和你吃完东西我就得走了。” 叶晚夕迷迷糊糊地坐起,半鬼坐到一侧,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叶晚夕伸手抓住,拉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眼里多了几分清明,随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猛地弹起身将半鬼压倒,意犹未尽地笑着咬了下去。 半鬼的嘴唇被咬的发麻,呼吸也加重了。他睁眼深吸一口气,在脑袋尚且留有一丝理智的时候推起了叶晚夕,平稳气息,笑道:“我在下面等你。”说完起身下了楼。 未得逞的叶晚夕幽怨地盯着他离去的身影,转回头在床上发呆了片刻,起身进浴室,洗漱结束化了一个浓妆,只留了口红没涂,瘦削的脸因此显出几分病态。她散下长发,水流窜上,卷成大波浪,染了白色。又从衣柜里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套上高腰的紧身裤和浅灰色的背心,提着一件宽松的深蓝色外套下了楼。 半鬼坐在餐桌旁,正点着手表上方的虚拟屏幕,听到动静后抬头,一惊。“忘……” 叶晚夕露出一个放肆的笑容,将外套丢到沙发上,坐到他旁边。“别慌,是我。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半鬼心不在焉地应了,也没注意到这对话有些诡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这是要去干嘛?” “那就好。约了朋友。”她拿起勺子,把粥送到嘴里。 “什么时候?” “你来之前。” “哦。” “看我干嘛?快吃啊!” “好……”半鬼移开视线,开始吃东西。“什么时候回来?” “完事就回。你呢?” “不确定。完事就来找你。” “好。” 半鬼偷偷瞟了一眼和忘兮一样肆无忌惮地散发魅力的叶晚夕,心里隐隐后悔没有就地成亲的决定…… 我怎么能忘了,忘兮也是她啊! 谈判 归入地下军队后,尘嚣几人日日奔波,忙着解决魔族在海洋各处掀起的事端,既要处理出事后的种种现场,又要四处排查他们设下的陷阱,还要提防他们使什么新的花招,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人人自危,世间再不复往日的安宁繁华,日常生活被打乱,各处的政治经济都乱作一团。防守已是不足,要么妥协,要么进攻,局势到了不可回旋的地步。 魔都和白都联合派出使团,魔都总将亲自护送,前往“天宫城”交涉。女王一身华服高坐金碧辉煌的殿上,倨傲得不可一世,冷眼看着眼前穿防护服都端得衣冠楚楚的一群政治家,孤影立身左侧。总将携一众士兵守在殿外,被立在四周的魔族将士远远围住。总将目不斜视,端正地站在最前方,盯着紧闭的金色殿门。 “各位不坐吗?”霜叶微笑。 “不必。”为首的男人已是中年,脸上戴着防护头罩,表情肃然,两条深深的法令纹。 “各位何必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若不是你们拖着不应,事态也不会演变到如今的地步,不是吗?”她保持着端庄礼貌的微笑。 “魔族向来独霸一方,坐拥最富饶的一片山水,如今突然发难,抢夺他人地盘,还这么大义凌然,算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霜叶仰头大笑了几声,再低头时眼神变得冰冷,讥讽地笑道:“富饶?好山好水?那各位为何穿成这样?”她眯了眯眼,声音也冷了下来。“若不是我这下面你们连气都喘不了,会容我们独霸一方?真是天大的笑话!” 左侧的男人脸现愠色,沉声道:“不要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当初你们的祖先逃离战场躲到这里,隔离外界,躲避灾难,留得性命。事到如今,你难道要把这怪罪给外面的无辜百姓吗?” 霜叶冷笑一声,翘起右腿,将手肘搭了上去,手背抵着下巴,厉声道:“那几千年来,魔族一直试图和外界交涉,让我们搬回地面,怎么屡屡遭拒?我们人单势薄,自然打 分卷阅读175 不过你们,强行为之怕是要被你们灭族。你说,我除了使些手段,还能怎么办?” “你为何非要执着于搬到地面上?魔族都在魔渊里生存这么多年了,外界的人也分居各处,有自己的生活。如今突然让我们把土地让出来,那我们的人去哪儿?你的人是人,我们的人就不是了吗?”右侧的女人振振有词。 霜叶哼笑几声,苦着脸癫笑起来,颤抖着说道:“执着?你们真当我们在地下就是蝼蚁鼠辈吗?我们能活几年你们不知道?这一方土地的资源还剩多少你们心里没点数?”她停顿片刻,止住笑声,站起身,居高临下道:“你们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计划些什么吗?明面上说是把土地让出来,那是给你们留几分薄面,省得你们自己窝里斗,把东西弄坏了。我真正要的是什么,你们会不知道?” 下方的人具是一愣,几人面露心虚。为首的男人坚守道:“既然你自称并非蝼蚁鼠辈,何故要盗取他人的东西?” 霜叶邪笑。“你出去看看,这下面的资源,我做得出来那些东西吗?反正左右是死,不如拼一拼,兴许能拼出一条生路也不一定,你说是不是?” “通了物资,怎么就会死了?”另一人说到。 “你们当真要跟我打哑谜吗?你们着急忙慌地偷偷把人送出去,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莫不是以为,这世上,就你们的技术最了不起?这世界还有几天活头,我们可比你们清楚得多了。只可惜了你们口中的那些‘无辜百姓’,对你们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恐怕末日临头,也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弃子了!”她微微弯腰,咄咄逼人地说到。 为首的外交官面色一沉,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雪亮的眼睛一凛。“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们也不再绕弯。启明星面积有限,开发起来也是源源不断的困难,如今勉强能住人,但诸多弊处想必你也探查得一清二楚。我们仍在积极寻找和开发其他星球,并未放弃任何人。不说,只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引起纷争。否则到最后,只是自相残害罢了。” 霜叶缓步走下台阶,扬着半边嘴角来到几人面前。“说得真好!多么的大义凌然啊!你猜,如果我把你的话放出去,外面那些无辜百姓,会不会相信?” “你!你,你这是威胁我们?”一旁的人怒道。 “威胁?不,我是在命令你们!”她狠狠道。“你们别无选择。如今这世界再也禁不起任何一场大战。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一死,早一点晚一点差别不大,还能拖你们陪葬,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只是可惜了,你们既然能到这里来跟我谈这件事,想必,都在他们的名单里吧?” 为首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最多,抽取相同比例的魔族。再多,就无法让步了。既是我们的成果,断没有拱手让给魔族的道理,相应的资源和设备,想必女王早有准备,若是愿意合作,便拿出来一起研究。条件在这儿了,女王自己考虑。若是执意想独占启明星,或是再在外面生起事端,徒增海洋内耗,我们也不介意一同覆灭!” 说完携众人甩袖而去,出了大殿。总将带人分列两侧,紧跟其后,离开天宫城,乘上魔井下方等候的飞行机,出了魔渊。 霜叶表情一松,呼出一口气,转身坐回殿上,一名白发老者从殿后走出,来到右侧。 “师父!”孤影右手抵胸,欠身作礼。 “女皇!”老者对着霜叶做了同样的动作。 “此处没有外人,魔师不必多礼。”霜叶勉强一笑,随即正色道:“魔师觉得如何?” “女皇以为如何?”他起身,皱纹遍布的脸上一双深邃的深紫色眸子深不见底。 霜叶握了握拳,眯眼道:“本皇觉得,他们要攻进来了。” 老者颔首。“老臣赞同。” 孤影蹙眉。“他们难道不怕我们破釜沉舟吗?” “所以才开出那样的条件,缓兵之计罢了。他们会直接攻入魔渊,把伤害全部集中在这里,保全外界。”霜叶冷言道。 “女皇英明。”魔师附和到。 “那?”孤影眉头皱得更深了。 “按计划,准备迎战!”霜叶握紧拳头,眼里满是狠绝。 “那外面的行动?”孤影又问。 “暂停所有行动,假装议和,继续谈判。”霜叶起身,面对老者,虔诚作礼。“魔师,事到如今,我族已无退路。霜叶,向您祈福!” 老者抬起苍老的右手,食指在她的眉心点了一下。霜叶起身,笑道:“多谢魔师。我必披荆斩棘,纵然身死,绝不辜负我族一人一卒!” 孤影走到她身侧,作礼。“孤影,向您祈福!” 老者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点了他的眉心。“魔族世代,庇佑两位不归人!”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光仿佛在以他们的生命为食,灼目刺眼,却不知道何时会燃烧殆尽…… 一行人回到魔都,进入政治中心。魔都和白都的两个最高领导人端坐在都主办公室内,看着走进来的外交官和军部总将。 分卷阅读176 “都主。”众人四十五度鞠躬。 “谈得如何?”年过中年的魔都都主低沉有力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稳重。 众人此时已脱了防护服,着黑色正装,只总将着墨绿色军装。 为首的外交官正色道:“魔族高层确实已经知道了‘搬迁计划’。” 两人不无意外地点点头。稍年轻些的白都都主看向魔都军部总将,淡然开口道:“那,就按计划进行。侯匡弘已经到了,你们对接好。” 总将标正地一鞠躬。“是。”说完转身离去。 他转头对其他人说到:“你们也去休息吧!接下来,就是我们和军部的事情了。你们继续假意谈判即可。” “是。”众人离场。 白都都主拿起茶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杯,唠家常般道:“瞿都主,青浅这姑娘可真是能干啊!” 魔都都主微微一笑。“虞都主哪里的话,莫衷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虞战离看向他。“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白送了你个女婿。” 瞿萧言浅笑,年过中年却风采依旧。“都是一家人,肥水没流外人田。” “她可在白都查到异族的动静?” “并未。” “魔族确实聪明,让异族发现搬迁一事,又借异族的动作遮掩。我们惯常防着异族,魔族这边却没盯紧。疏忽了。” “魔族性格隐忍坚毅,确实不容小觑。没想到短短几十年,进展得这么快。那个叫霜叶的女人,确实厉害。” “你们军部派去查异族的那个尘嚣,是不是知道‘搬迁计划’了?” “嗯。恐怕辰宸是故意的。” “怎么处理的?” “留着他不妨事。我们的总将也很宝贝他。” 虞战离放下茶杯。“异族那边如今仍在装聋作哑,有恃无恐。你觉得如何?” 瞿萧言替他斟茶。“我们本无意隐瞒,但异族人体弱,繁族在启明星尚且不能正常生存,偷偷送上去的异族又都没能幸存下来。”他又替自己倒满,放下茶壶。“只是没想到,那个叫辰宸的人做得如此极端,邑国国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意偏私,想来也是别无他法,也怪不得我们容不下他们了。” “他们请战参与一事?” “你觉得呢?” “都会在即,为了共同利益,多数议员应该会赞成。” “那便是了。提防着些便是。先把魔族这么收整好。” “嗯。” 两人继续喝茶,氛围闲适,却如洪流,不知淹向何方。 尘嚣和红花棘被召回,其他支部顶替其位置。两都的地上地下精锐军队将领集合,以两都总将为首商议战争部署,确定攻防战术,会后各自下达指令。 魔都总将挂帅,白都总将为副帅,尘嚣和红花棘两人各自带领两支千人军队组成特攻部队,中将领导万人军队组成主攻部队,十个上将携大军压阵,另设空军和海军部队守在火岛四周,海上海下包围住整个岛屿。白城和青浅带领信息部守在后方岛屿,白都信息部辅助配合,观察敌方动态,拟抢截对方战报和指令。 魔族举国备战,老幼病残退至最下层的坚固堡垒,整个天宫城的建筑四下错落移动,变换格局,形成面对入口的数十道防线,高墙耸立,炮台高架,排兵布阵,四周的岛壁内掩藏着无数狙击部队和微导弹部队,以火岛为中心扩大一圈形成外围海陆军战队。魔族女王亲自挂帅,孤影为副帅,魔师为总指挥。 至此,表面平和的谈判下已是波涛汹涌,第九次海洋大战一触即发。 北极海底,青黑色的身影依旧垂头闭着眼,胸口的黑线微不可察地往前又挪了些许。从手指蔓出的黑线开始躁动,在皮肤下翻涌,四处突起,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却是一片祥和,圆滚的腹部已完全凸起,一只小小的手掌从内侧按压其上,力道惊人,在白皙的腹部形成一个手印,片刻后又退了回去。 始终守在一旁的身影看着那个掌印面露阴郁,最后只把温柔的视线留在她的脸上,俊美如神的脸上喜上眉梢。 就快了,就快了,海神殿下…… “人间地狱”的庭院内,站在木桥上的纤瘦身影伫立风中,泼墨的白色裙摆随风飘摇,幽蓝的眼眸里印入远方一团巨大的混沌元体,那元体五彩斑斓,却半点不雅,如巨大的肿瘤一般不断肿大,互相撕咬,随时就要爆开。四周的元体被牵动,一片动荡,渐渐裂开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裂缝,只待那团混沌炸开,就会彻底撕裂,届时,便会吸入整片海洋的元体来填补。也就意味着,一场大灾难即将来临。 她看着混沌中那条强势却被围困的灰黑色翼龙元体,眼里形成两条元体演变的分支,一条是覆灭,一条是救赎,摇摆不定。 空洞的眼里什么都没有,淡漠得极尽凉薄。她收回视线,坐到木桥栏上,扬起手里的酒壶,清澈透凉的液体洋洋洒洒地落入口中。 无论到哪里,这世界的模样,都一般无二。但凡有人的地 分卷阅读177 方,欲望不息,争抢不休,征战不止。人类,但真永远也学不乖,日日辛劳地自掘坟墓,却不知,最终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我也不过,是继续漫无目的地流浪罢了,倒也无妨。大概是这虚无缥缈的宇宙本就需要生生灭灭地周而复始,所以在造就这些元体的时候,参入了愚昧、无知和永无止境的欲望,徒留这些渺小的存在,煎熬挣扎着不断重蹈覆辙。 说来可笑,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如果我没回来 傍晚时分,外面的暴雨夹着巨大的冰雹,天上却顶着个大太阳,天空像三岁孩童异想天开的画作,一片乌云密布,一片蓝天白云,生硬地拼在一起。地上一片狼藉,冰雹砸得房屋乒乓响,稀疏的人群奔走逃窜,撑起的雨伞不是摇摇欲坠就是破烂不堪,破碎的冰渣铺满大地。 “人间地狱”的后院撑起一片水膜,护住这一方小天地,池塘里的鱼群闲适地穿梭在莲叶下,四周的花草树木也欣欣向荣地挺立着,没有半点外界的喧嚣嘈杂。厨房的餐桌上坐着三人,最里的是一身红衣的叶晚夕,正一脸淡漠地往嘴里送着大口的肉,两边分别坐着一身素衣的寒冬蝉和一身黑衣的顾朝暮。 “最近这天气真是越发诡异了。”寒冬蝉看了一眼远方。 “是啊!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顾朝暮点头道。 “有我在,怕什么?”叶晚夕将筷子伸向另一盘肉。 寒冬蝉笑道:“有姐姐在,自然不怕。” 叶晚夕看了她一眼,微微笑,继续动筷。 寒冬蝉和顾朝暮互换了一下眼色,具是微笑着继续吃饭。 从她将受伤的半鬼带回来以后,感觉她的脾性稳定了很多。对于她极端多变的性情,两人自然是疑虑过,也猜测过。但无论是哪种,于她们而言都是眼前这个人,所以并不纠结。虽说大体没有什么特殊的改变,能偶尔像如今这般自然地相处,两人心里都是欢喜的,也倍感珍惜。 “姐姐最近胃口好像比从前好了?”寒冬蝉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叶晚夕,顾朝暮也将视线投了过去。 “我胃口一向很好,就看我乐不乐意吃罢了。也多亏你的厨艺越来越好。” 寒冬蝉腼腆一笑,全无在前院时的妩媚娇艳,一脸清澈。“姐姐喜欢就好。” “嗯。” 三人平平淡淡地吃完一顿晚餐,寒冬蝉收拾碗筷,顾朝暮收拾厨房,叶晚夕倚在门侧,戴着红色手套的左手随意地提着一个酒壶,右手无名指上的银圈发着微弱的光芒。她仰头看着快速暗淡下来的高空,大颗的冰雹仍伴着雨水不断下坠。 “姐姐今晚还出去吗?”寒冬蝉将碗筷放入洗碗机,侧头看着门口纤瘦的身影。 “一会儿看。”叶晚夕抬起左手,喝了一口酒。 寒冬蝉启动洗碗机,和顾朝暮坐到餐桌边,一起看向外面的景象。 夜色完全笼罩下来,暴雨和冰雹都停了,扫雪机在各条街道缓慢前行,路灯幽幽地印在残留的冰渣上,折射出漂亮的光晕。 前院照常一片热闹,寒冬蝉换了耀眼的舞裙,在舞台上摇曳生姿,满面笑容。顾朝暮在庭院里晚练,动作流畅有力,风姿飒飒。 叶晚夕则斜躺在主屋的躺椅上,蜷着腿,上面摊着一本书,旁边的矮柜上摆着一壶新开的红尘醉。结束一章时,她拿起身侧的糯米香残叶,夹入书中,盖上后丢到躺椅的尾侧,随手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起身走向最里侧的窗户,推开,看向被几丝黑雾缠绕的一轮皎洁。她眨了一下眼睛,眼眸里印入混沌的元体。 叶晚夕吸了一口气,仰头将酒喝了大半,把酒壶摆在窗边,踏窗跃出,游向醉花岛的方向,越过昙花山的前峰,落在较矮的后峰山顶,脚踏山巅上的岩石群,下方的海浪飞蛾扑火般地不停撞向山崖。高挑纤瘦的身形掩在一片嫣红里,一身的红艳完全融入其中。海风卷席而来,寒冬蝉替她束起的长发被吹散,四支鲜红的棍状发簪滚落后方。 鲜红的裙摆疯狂地向后方撕扯,紧贴她纤长的腿,大腿上的残叶图案时隐时现。叶晚夕的嘴角突然挂起笑意,空洞的眼里涌出源源不断的悲伤和苍凉,眼眶泛起动人的波光。她张开手臂,闭上双眼,转身而立,宽大的袖摆被狂风扯得瑟瑟作响,长发散乱飘飞,盖了那张瘦削的脸孔。 纤瘦的身影往后一倒,笔直坠落,留下两滴晶莹的泪水飘飞,落在山巅的岩石上。岩石破裂,清澈的泉水涌出,越冒越烈,沿着后峰奔腾而下,冲刷出一条山涧,弯弯绕绕,落入山谷,往大海流去。 下方传来一声巨响,鲜红的身影沉入大海,笑意渐散,只剩一片淡然…… 黑色的身影跃入一片宁静的庭院,看到主屋的灯光后面露柔和。 “公子来了。”朝暮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打招呼。 “嗯。”半鬼微笑。 “主子在屋里。” 他点头,推门而入,却只见一扇敞开的窗户和半壶酒。 见状,朝暮 分卷阅读178 走了过去,面露疑惑。“刚才还在的。” 半鬼咧嘴笑了。“她向来随性,失踪是常有的事。” 朝暮笑道:“公子这就错怪主子了。自从和你在一起,无论多晚,她都一定会回来,再不像从前一样,一走就没了踪影,十天半个月不见人。” 半鬼微愣,露出微笑,走到窗边拿起那半壶酒,看了看上面的字。“这酒是‘人间地狱’的特产吧?名字是她起的?” 朝暮点头。“冬蝉就着主子的口味酿的,主子取的名字。” 半鬼扬起嘴角,将剩下的半壶酒饮尽,踏窗而出,留下一句“我去找她”。 顾朝暮看着远去的背影,微笑,走进去关了窗,灭了灯,拿着空酒壶离开了房间。 半鬼落在半腰别墅前,进入一片昏暗的屋内,四下找了个遍,眉头微蹙。他从阳台跃出,在山中寻了个遍,无果,又去了后峰。正讶异于那条突然出现的河流,眼睛无意捕捉到水里闪着光的鲜红发簪,脸色骤变。他落到水里,捡起散落四处的四支发簪,不由得一阵心慌,奔向山顶。他立在破开的岩石一侧,四处张望,眼里的惊慌越来越盛。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抹坠落悬崖的白色身影,苍白的脸霎时青了几分。他跃向下方,跳入海中,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他快速穿梭在海中,最后终于憋不住气,上了岸,站在那片灿烂的向日葵里,艰难喘息。绝望盘踞了苍白的脸,湿了一身后更显得失魂落魄。他仰头看向半山腰,眼睛一亮,三两下跃了上去,落在亮灯的别墅外,气喘吁吁地冲了进去。 站在厨房的叶晚夕回头,呆住。“你?外面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闪身过来的半鬼紧紧搂在怀里。半鬼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叶晚夕迷茫地搂住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安抚地轻拍他的背部,柔声问到:“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又似开玩笑地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敢欺负山大王的准压寨夫人?告诉我,我去灭了他!” 半鬼这才松气笑了,起身低头看着一如往常的叶晚夕,又瞟见锅里的东西,问到:“你在做什么?” 叶晚夕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道:“突然想吃个东西,搞了点材料,在做呢!” 半鬼看了一眼几个盘子里摆着的面目全非的实验品,苦笑道:“这是什么?” “乔饼,吃过吗?”叶晚夕拿起一团碎了的焦黑物体,递到他嘴边。“别看样子不行,其实味道还行。我再试几次肯定成功!” 半鬼半信半疑地张开嘴,吃了那团面目狰狞的东西,皱着的眉头却展开了,眼里有些不可置信,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外面焦是焦得厉害,里面的味道却不错。 “怎么样?”叶晚夕挑了挑眉。 “好吃。”半鬼肯定到。 叶晚夕灿烂一笑,又冷脸道:“你这哪里搞得一身水?也没见下雨啊!快去换一身。” “来的路上想你想得厉害,一分神掉水里了。”半鬼笑着一把将人抱起,往楼上走去。 叶晚夕瞪大眼睛。“你干嘛?” “太想你了,换衣服的空挡也要看着你才行。别急,换好了我做给你吃。” 叶晚夕眯眼笑道:“你会做这个?” 半鬼挑眉。“不信?” “信!怎么不信?” 半鬼笑着将人放下,去浴室里拿了毛巾,脱了衣服擦干。叶晚夕滑开衣柜,拿了一套他惯常穿的黑袍,铺在床上,手里拿着里衣,撑开。半鬼走过来,自然地将手伸进袖子里。 “我一直很好奇。”半鬼低头看着替他系衣带的叶晚夕。 “好奇什么?”叶晚夕拿起床上的中衣,半鬼配合地转身向后。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穿红衣?”半鬼再次转回身,继续盯着专心系衣带的叶晚夕。 叶晚夕轻笑一声,仰头看向半鬼。“算不上喜欢,只是看着舒服罢了。红色最显眼,最鲜艳,最张扬,也最凄美。不是吗?”说完拿起外袍撑开。 半鬼穿上外袍,由着叶晚夕系上腰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待完全穿戴好,他一把将人抄起,往楼梯走去。“最后一个就算了。前面的我承认。” 叶晚夕笑得发抖,搂紧半鬼的脖子。“你是抱上瘾了吗?” “‘上瘾’这种拙劣的字眼已经无法形容我对你的痴迷了。” 叶晚夕笑弯了眼,就这么被他抱下了楼。半鬼将她放到厨台后方的高凳上,重新开火,叶晚夕双手撑着脸,看他忙活的背影,眼带笑意。 “晚夕。”半鬼轻唤一声,手里的动作没停。 “嗯?” “我问你个问题。” “问。” 半鬼的面色沉了沉,没有回头。“你现在,还想死吗?” 叶晚夕顿了一下,挑眉。“怎么突然这么问?” 分卷阅读179 半鬼咽了咽口水。“你以前说过,想死却死不了。” 叶晚夕轻笑一声。“惋惜是吧!不想了。” 半鬼动作停住,回头看她。 叶晚夕蹙眉,指了指锅。“我的饼!” 半鬼回神,翻了一下锅里金黄的乔饼。 叶晚夕左手撑脸,歪头道:“而且我是死不了的。” “什么意思?” 她诡笑道:“我长生不老。” 半鬼开怀一笑,正色道:“我很自私,就算你想,也不让你死。” “放心,死不了。” 半鬼将外焦里嫩的乔饼放到空盘里,端到叶晚夕面前,低头看着她。“那说好了啊!” 叶晚夕仰着头。“那你能为我活着吗?” 半鬼愣住,没有回答。 “喏,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我要是随便承诺,你信吗?”叶晚夕挑眉,低头抓起乔饼,送到嘴里,舒心地吸了一口气。“是我想要的味道!” 半鬼转身,又舀了两勺调好的荞面,倒入锅中。“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回来,你不要等我。” “那带我一起去?” “不行!”低沉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疑。 “为何?”叶晚夕的声音依旧懒散淡漠。 “我提过的辰宸,你不要跟他接触。” “为何?” “你听我的就是。” 叶晚夕将最后一点饼塞入嘴里,悻悻道:“好。” 半鬼翻着饼。“我如果没能回来,不要等。” “我如果消失了,你会不找吗?”叶晚夕依旧用手撑着脸。 半鬼眉头微蹙,脸色苍白。 “喏,又答不上来了吧!” 半鬼将第二块饼放到盘子里,还没来得及抬眼看她,就被突然凑近的叶晚夕亲了一下。 她微微后退,笑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当然,如果我死了,要生要死,全由你自己决定。可我不会死,所以你也不会死,准压寨夫人。” 半鬼眼里闪着微光,终于露出笑容。他俯身凑近,在叶晚夕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快吃吧!” 叶晚夕撑起身子,在他嘴上又啄了一下,一脸邪笑。“要亲就亲嘴儿,亲额头算几个意思?” 半鬼忍俊不禁,虔诚地靠过去浅吻了几下。叶晚夕这才满意地坐下,再次无视了一旁的筷子,伸手抓了送到嘴里。半鬼宠溺地笑着,转身继续煎饼。 就这样,半鬼每次回身,叶晚夕的盘子都是空的,他又继续做。 放到不知道第几个时,半鬼疑惑地盯着她问到:“你白天是不是没吃东西?” “吃啦!怎么?”叶晚夕啃着手里的饼。 半鬼无奈一笑,伸手擦去她嘴角的残渣。“没什么。吃过就好。” 叶晚夕看着孜孜不倦地重复煎饼的半鬼,眼里一片柔和。待叶晚夕终于说饱了,半鬼才停了手。 别墅里的灯熄了,半鬼紧了紧怀里沉睡的人,溺爱地在她头顶吻了一下,黑暗中一双眼睛满是寒霜。 如果我没回来,不要等! 他长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翌日,邑岛群的出征军队集结,以邑岛群的大帅为首,海陆齐出。半鬼面若冰霜地坐在机舱内,全副武装。一旁的纸鸢正襟危坐,片刻后去了卫生间。 “大爷的,这女人的胸罩怎么这么紧?”笔直的身姿一垮,秀气的脸上露出不羁,正经的眼神变得淡漠。她将左手伸到后方,解开扣子后露出一脸舒爽的表情。 她打量着镜子里的人,邪笑道:“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看男人的眼光最佳!我倒也不算吃亏。” 话毕,她滑开卫生间,换了一张严肃脸,端正地走到半鬼身边坐下,偷偷瞟了他一眼,口罩下的嘴角微扬,眼里闪过满满的爱意。 下午时分,空军先行抵达繁岛,并入出征军队,查看下达指令。 纸鸢坐在狭小的双人间一侧,滑动虚拟屏幕,标红的日期异常显眼。 十月二十九日,三日后。 她扭头看了一眼远方那团愈发混沌的元体团,仰面躺下,闭上了眼睛。 海神出世 大海隐隐躁动,沉闷地晃动着。暗沉的天空雷云密布,北极上空出现一个极暗的黑色漩涡。漩涡缓慢转动,越卷越大,最后覆盖了整个北极,显出泰山之势的压迫感。五彩的线条在漩涡内部闪耀,越闪越亮,最后撕开漩涡,发出震天动地的雷鸣声。狂风骤起,在下方形成一个巨大的柱形风壁,海水越晃越勇,随着狂风的势头旋转,在正下方形成一个相同大小的漩涡,雪白的浪花翻腾着随波逐流,噼啪作响。 海水随着风壁旋转攀升,卷起万丈高,冲入天空的漩涡内。五彩的线条爆开,形成无数条明亮的落雷,嘶吼着落到海面上,本是极夜的北极霎时间亮得有如白昼。下方的海生物早已迁徙退避,只 分卷阅读180 剩那群围成圆形屏障的巨型海王类仍在尽职尽责地摩擦翻涌,吃力地抵抗四处汇聚而来的海流冲波,留得下方的海沟一片安宁。 守护在侧的身影看了一眼上方涌动得越发厉害的海王类,焦虑地看向面前的身影。高高隆起的腹部现出两只掌印,海沟里的水流也开始晃动起来。青黑色的长发摇曳着飘起,现出白皙的皮肤和面目可憎的黑线。一直垂着不动的蛇尾轻轻摆了摆,低着的头猝然睁开双眼,一双血红的眼睛大得怕人,左眼里黑色的“逍”字闪现一瞬后被血红覆盖。 从腹部往四周蔓延开的剧烈疼痛让她此刻野性的脸显得凶狠又可怕,鲜红混入血红,疯狂地往眼珠的方向流动,仿佛要冲出眼眶,吞噬全身。身上的黑线躁动不已,疯狂流动暴起。她颤抖不止,蛇尾摆得越来越快,海沟壁被划开一道道裂痕,海水变得浑浊。她竭力控制着眼里的鲜红,压制身上的黑线,被绑缚的双手一握,猛然抬头,脸上爬满鱼鳞,此起彼伏,表情狰狞,恍若即将失控的野兽。 错落的水链和水枷疯狂流窜,拉扯着她的身体,不让她挣脱,道道鲜红从刺穿的身体流出,混入海水,浑浊消失,恢复一片清明。 颤抖的身体猛烈扭动,因难已忍受而再次闭上双眼,眉头紧蹙,牙关紧绷,柔美的脸部轮廓变得棱角分明,苍白中透着青黑。 被痛苦撕咬的身躯崩到极致,最后用力一震,仰头长啸,比龙鸣虎啸更可怕的海兽声破出,整片海洋为之一颤。躁动的鲜红褪去,只剩平静的血红,水枷散开,青黑色的身影渐渐透明,化成一道海蓝色的水流,猛地冲向上方,穿过鱼群屏障,冲出海面后变得透明,渐成一个巨大的人身蛇尾形状,沿着风水壁笔直而上,融入高空的黑色漩涡。 闪烁不停的落雷哑声散去,缓慢转动的雷云速度变快,水柱落下,风壁消失,海上恢复原状。天空中的雷云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到了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随即,暗黑的雷云不断被撑大,最后破开,化作无数的水滴,密密麻麻地落下。北极恢复极夜状态,天空一片清朗。 鲜红的身影焦急地立在海面下,仰头看着不断坠落的水珠。落下的水珠沉入海下,一滴一滴地汇聚起来,渐渐形成一条海蓝色的蛇状水流,蛇身上错落着鱼鳍。待完全成形,上身成人形,下身成鱼尾,纵是水流形态,也能看出那张姣好的脸美得如何出尘绝世、如梦似幻。 眉心三滴水流现形,靠右的一滴流出,幻化成一条巨鲲。淡蓝色的眼眸倨傲地瞟了一眼守在一旁的身影,对着高空还在下落的雨滴长啸一声,肃穆庄严,随即游到下方,托着依旧呈闭眼状的海蓝色水流往深海游去。 绝美俊俏的脸上现出阴鸷,夹杂着愤愤不平和熊熊燃烧的嫉妒,视线在那张逐渐远去的脸上停了许久。 五分像他,五分像你。 他眯了眯眼,移开视线,仰头继续等待。 最后一滴水珠落入海中,没有一点声响,海中飘荡着一片幽蓝的水滴,各自晃荡,却没有要聚到一起的意思。 鲜红的身影微微颤抖,眼里再无阴霾,只有清一片的恐慌。 “海神殿下!”他惊呼。 没有反应,幽蓝的光正在逐渐暗淡。 海面发出一声响动,他仰头看去,双目瞪大。 一颗鲜红的心脏落到海里,仍在铿锵地跳动着。 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怒火中烧,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把它捏碎。然而现在母体已延,若是不能自然汇聚后归原,她就要灰飞烟灭,万劫不复了。从此风不是她,雨不是她,土地不是她,大海也不是她。这样的世界,他散入还有何意义? 果真是在世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吗? 他回想起她蔓到胸口的黑线,呼吸一阵凌乱。惊恐之余他再次看向那颗心脏。从他前世的追踪研究,到这万年来的默默相守和飘荡打探,有一段话他是记得的: 海神一族生性凉薄,为情却专,一旦托付,永不相忘。若自然归原,情刻于身,存于世。若奔赴幻灭,则情铭于无心,不复轮回。 他不情愿地立身到那颗心脏后方,艰难地开口:“蜃儿!” 几乎就要消失的水珠一晃,幽蓝的光闪烁着再次亮起,开始流向那颗心脏,一滴滴地汇聚起来。海王喜形于色,心中虽然郁结,但看到那张再次显现出来的脸庞,他还是不能自已地兴奋着,欢愉着,期待着。 淡蓝色的沙曼长袍飘动,隐映着那张似真似假的动人脸庞。她微微睁眼,一双血红的眼睛无神地眨动了几下。 “海神殿下!”他欣喜若狂。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还有一个早已成为习惯的称呼。 她缓缓立身,面向声音的来处,什么都看不到。她张开嘴唇,声音里充满疑虑和不确定。“将军?” 他一怔,千万种情绪和设想闪过脑海,最后却微笑着道:“我不是将军。我是你未完婚的夫君。” 虚弱的月蜃愣了愣,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到半点虚假。 分卷阅读181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右手,满目柔光。“海神殿下,我们完婚吧!” 那双眼里满满都是爱意、温柔、诚挚和渴望。而那种万物都能感知,却独独看不到他的感觉,莫名让她熟悉。从情形来看,她最虚弱的延后期间,这人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为何如此唤我?” 他轻轻握紧。“你就是我的海神殿下,我永远的海神殿下!” 那,将军是谁? 她垂眸,疑惑地微微蹙眉。 他拉着她的手单膝跪下,在手背上虔诚一吻,仰头道:“跟我走吧!海神殿下。” 那双极尽温柔的眼睛满怀期待地仰头看着她,月蜃漠然点了点头。 他释然一笑,高兴得像个得了全世界的孩子。月蜃微微勾起嘴角,伸手滑过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想要触碰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起身,凑近后将人打横抱起,消失在深海中。 与此同时,大批的黑影在深夜里围向火岛,天上地下,空气流转的机械声混入海风中。红花棘滑开机门,低头俯瞰下方。一身暗红的军装,齐耳的火红短发压在头盔下,头盔的透明面罩下还戴了暗红色的氧气面罩,掩藏地下军队的真实身份,黑色的短靴紧贴在小腿上。 “少帅,我们能胜吗?”旁边的佐将沉声问到。 红花棘扬起笑容。“但凡开战,哪里来的胜者?大家都是输家!拼了命活下去即可。” 她面色凝了凝,点击军表确定第一条指令,虚化后纵身跃下,往东边的魔井上方甩手就是一鞭。鞭身所落之处一阵飞沙走石,随即爆炸,轰炸声接连响起,一路炸到南方的入口处,沉积多年的覆盖层瞬间被毁。 红花棘单枪匹马往魔井的方向而去,到近处时又试探了两鞭,随即跳入巨大的魔井,传出一阵轰响。千余人的特攻队见状,纷纷落下,跟随红花棘进入魔井,进入时已然看到坠毁一片的战机和损毁严重的地面装甲,魔渊里被炸得尘土飞扬。损毁机甲内无人,如红花棘所料,都是自动的。 “还有一辆!”一个入特种不久的男人惊呼。 “别慌,那是少帅留的。”佐将落地。 靠近天宫城入口的巨型坦克内,红花棘飞快点击屏幕,逆转控制,将炮台对准入口,一顿狂轰猛炸。 内侧响起迎击的炮击声。红花棘固定坦克的攻击路线,从上方爬出,身手敏捷地穿入空间结界,躲闪炮击,跃上第一道城墙,横扫一片,扭转炮台轰向两侧的敌军和炮台。特攻队紧随其后,速度极快,前仆后继地登上第一道防线,二十分钟后拿下了第一面军旗。 红花棘将战报发回指挥中心,主攻部队开着大大小小的战机进入魔渊,空中战机率先进入结界,战甲从搭乘战机开出,紧跟其后,进入后控制了第一道防线,排兵布阵,迎击第二道防线发起的进攻。特攻队接收红花棘的第二道指令,继续挺进,主攻交由后方,势在破出一条道来,打乱敌方的攻击和防守。 红花棘身先士卒,一路披荆斩棘,破军千里,连摘三面军旗。 “少帅好厉害!”后方的特攻队士兵忍不住感叹。 “少见多怪,她向来如此。”佐将炸毁一辆重型坦克,看向那个倨傲的红色背影。“系统里有记录的当世名将里,除了总将、红恣睢上将和尘统帅,恐怕无人可挡。少将的名头,不过是碍于年龄和资历罢了。” 她一马当先,身法卓绝,所向披靡,自由穿梭高空和地面,视炮弹枪火于无物,轻轻巧巧全避开了,左手持鞭,右手提剑,上前阻拦的人具是一击毙命,冰凉的剑身沾满鲜血,爬满倒刺的长鞭势如破竹,所及之处具是石破天惊,被绞杀者早已破千。很快,长鞭直指第四面军旗。 一道墨黑的光一闪,破风之声掩于四起的战乱中。红花棘收鞭往左侧一倒,一支锋利的气凝箭几乎贴着她的胸口而过,强韧的军装表面被刮出破痕。气凝箭穿过一个特攻队员的身体,带着鲜血刺向后方,击穿数张战机,速度仍半点不减。站在最后方辅助攻击队伍里的仇九野抬起右手臂,瞄准箭身,使用同样的气凝箭回击,竟用了五支短箭才抵消掉那一箭。 他蹙眉看向远方。能使用气凝箭的人少之又少,能用长弓射击的更是寥寥无几,此时都身在外围的上将队伍里。他的射击能力和技术纵使不能登顶,也名列前茅,所以此次被编入了主攻部队。不想,竟要五次才能抵消她的箭锋。 红花棘腰下用力一起,看向来箭的方向,夜视镜调整距离,一抹高傲的黑色身影立在最后一道防线上,头发高高束起,眼戴瞄准镜,手持黑色长弓,凝气再出,几道寒光破风而来,红花棘四下闪躲,前进不得,落到地面上。这次射箭,锋芒更甚,直接击落了数张来不及躲避的战机,飞出结界,穿破魔渊,刺破岛壁,在海中穿行了百里才消失。 红花棘一阵风地灭了周围的兵甲,收了长鞭和长剑,手心探出两条尖刺密布的藤蔓,用力地扬起挥下,第五道城墙被截成三段。“正好,往日的旧账,今日一并清了!” 分卷阅读182 她甩出藤蔓,击落上方的魔族军旗,撕破黑旗上那轮火红的太阳。藤蔓绕住一架炮台,带着红花棘飞向上方,她脚下凝气,冲着炮台蹬下,一声巨响。红花棘踩着乱石前行,动作更加敏捷,一一闪过针对她而来的气凝箭,落到下一个地面后高高甩出藤蔓,扎入上方的岛壁,急速收缩。她双手握着藤身,脚踏岛壁,收藤翻了一圈躲过几箭,立于高空,再次狠狠甩出,藤蔓急速穿行空中,直逼最后一道防线。被远远甩在后方的特攻队和主攻部队大惊,心里翻涌沸腾,动作更快了。 霜叶往后一闪,蹙眉看向攀上城墙的墨绿,面色苍白,眼里无不是惊讶之色。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让她碰到最后的防线?! 霜叶气急败坏,朝着不断往这边逼近的红花棘狂射箭,拉弦的手渗出血色,红黑交缠。最后一道防线的所有炮台直指高空那个急速逼近的身影,狂轰猛炸。红花棘吃力躲避,终是被击断了藤身,多处擦伤,落在倒数第三道防线上,往后一跃,翻了一圈,落到下方。 己方士气大增,士兵亢奋不已,而敌方明显受惊,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霜叶见状,心道不好,收弓跃起,化作一条灰黑色的翼龙,惊天长啸一声,稳住己方军心,展翅飞向红花棘。 红花棘甩藤缠住翼龙的脚踝,用尽全力往下拖。翼龙往下降了一段,翻身用翅膀折断了绑缚。她朝着红花棘猛扇翅膀,带着风刃的狂风席卷而去。红花棘闪躲,滚向后方,身上又多了伤口,鲜血渗入暗红的军装,并看不出她受了多重的伤。 此时敌方尚未抵达,未免伤及自己人,霜叶解除返祖,手提长/枪,刺向红花棘。红花棘提剑上前,城墙上的远程炮台仍在持续攻击,短程炮台指向两人,却一发不出,静待时机。 一阵尖锐的响声爆出,红花棘闪身往后,霜叶亦然。霜叶扭头看向远处,呼吸急促。 这里已经进入他们的远程攻击范围了吗?这么快! 最后三道防线严阵以待,所有射程的炮台对准远方,最后的战机战甲出击,两军于中间防线全面交战,炮火声和厮杀声不绝于耳,四处飞沙走石,遍地死尸,血流成河,仿佛无间地狱。 霜叶化龙退回,看着完全进到天宫城内部的主攻部队,落到魔师身旁。“孤影怎么还不来?” 魔师看着虚拟屏幕上刚刚收到的简报,苍老的脸上阴霾渐深,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向霜叶。“女皇,我们的圈套,被识破了。” 霜叶面色刷白,浑身仿佛被雷劈中,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扭头看向完全交战的两军,眼里涌出绝望,不敢相信地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都到这一步了,都到这一步了!他们怎么可能识破,就算识破了又怎么找得到入口!入口明明只有这一个!难道还被他们找出了第二个入口不成?” 酷似白城的身影着一身黑色军装站在后方,痛苦地闭了闭眼。 “白都军部潜伏科韩将雪,不负使命,完成任务,申请退役!”一身白色军装的男人在总将办公室深深鞠躬。 “你立下如此大功,为何要退役?”总将不明道。 男子起身,苦笑道:“为了不负这身军装,却负了一族上亿人。韩将雪,愿作为他们的一份子,一同覆灭!望总将成全!” 他睁眼看向那个绝望的身影,满目苦楚。 对你不起,对你族不起。弥补不了万一,唯有以命相偿! 连接天宫城的太原境内,尘嚣带领的特攻队已杀出一条道,和后方的另一波主攻部队前后夹住了孤影的军队。腹背受敌,孤影只能负隅顽抗,身骑炎龙,杀向尘嚣。被驯化的太原上古生物载着魔族,随战机战甲嘶吼着冲向两边的敌军。 满脸震惊的繁族将士脸色煞白,硬着头皮迎战,伤亡惨重。上将统领的压阵大军在岛外和围击的魔族交战,海上火红一片,厮杀声响彻天际。 被编入尘嚣麾下特攻队的莫衷展翅高飞,挥剑厮杀,浴血在天上地下,不断变换武器,动作娴熟流畅,将所有配备武器运用得淋漓尽致。远处的辰宸甩刀杀敌,视线往他的方向一瞥,深不见底的眼眸涌上转瞬即逝的杀机。 尘嚣化作一头灰白的巨狼,扑向天上地下的巨兽,撕咬缠斗。半鬼换了同样的暗红军服,为隐藏身份而吃力搏斗。一直守在他身侧的叶晚夕极尽模仿纸鸢的招数,但面对不同强弱的敌人时,动作和力度拿捏得分毫不差,不时显露出桀骜的锋芒和嗜血的本性,将他四周窥伺的其他战力全数击杀,浑身染满鲜血。 她的余光紧紧追随半鬼,片刻不敢怠慢。 三个战场,具是肝髓流野,龙血玄黄。不断壮大的混沌元体已到达破裂边缘,四周的裂缝源源不断地吸收内部散出的各色元体,填补缝隙,维持平衡。 暗黑的天空乌云聚集,渐成压城之态,风雨欲来。 你叫辰月蜃 宁静的泥沙海底,屹立着一座贝阙珠宫,因年岁的冲刷洗礼而不再光鲜绚丽,却能从仍 分卷阅读183 然发着暗淡光芒的珠宝玉石瞥得一丝昔日的光辉。白色为主蓝色为辅的宫殿清新丽雅,本该是波光流转的,却被岁月蒙了一层灰,有些堪堪的颓然和萧瑟,入目竟有几分凄凉,好似建造人等待的那些漫长时光,冷寂又刺骨。 发着光的海底生物穿梭萦绕,幽幽映亮原本瑰丽的外墙。 “海神殿下,空置已久,无人打理,还请见谅。”身着金丝红袍的高挑身影立在月蜃身后,无不温柔地梳理她深蓝色的长发,小心翼翼地盘起,生怕弄疼她似的。 “无妨。”身穿同款喜服的月蜃坐在梳妆台前,长长的后摆被整齐摆到一侧。 月蜃脸上带了红妆,因为看不见直接闭了双眼。上窄下宽的圆柱形耳坠细长晶莹,血红透亮,衬着凝肤。 海王拿起盒子里保存完好的金钗凤冠,稳稳放下,扣入顺滑的发丝。金黄和鲜红交错的流苏和珠串里穿插着鱼鳞状吊坠,轻轻摆动,遮住那张虚幻的脸庞,摇坠头部四周。他取出半透明的红纱,盖到凤冠上。 月蜃起身,走到一侧。“坐下吧,我帮你束发。” 海王面露惶恐,却也掩盖不住心底的欣喜。他点头,乖顺地坐到梳妆台前。月蜃拿起桌上的玉梳,走到他身后,虽然看不见,却娴熟地将两鬓的长发盘到后方,自然留了几缕,系好,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自己已做过无数次。她微顿,动身去拿琉璃宝箱里的新郎发冠,将下盘没入他的头发,仔细正了正,又理了理坠着金色鳞片的后缀,细致地将纠缠上去的长发拨开。 他盯着模糊的镜面,视线固定在身后姣好的身影上,眼里一片波光粼粼,幸福满足的神色皎如日星。 “好了。”月蜃放下双手。 海王起身,牵起月蜃的手,掀起珠帘,让月蜃先出。两人牵手走过暗淡的宽敞大殿,天花板上满坠晶莹的条状水晶和琉璃。两人出了宫殿,走上玉石铺成的广场,绕过中央耸立的那尊海神雕像。 “这么不热闹,也不盛大。委屈你了。”海王低头轻声说到,脸上是真诚的愧色。 “无妨。”月蜃淡然道。 海王扣住月蜃的手,十指交握,两人一齐朝深海拜了两拜。月蜃欲应礼转身再拜,被海王阻了。 “你便是海神,最后这一拜就不必了。”他笑着将人转向自己,牵住另一只手。 月蜃依言点头,同他面对而跪,完成最后一拜。带有几分狐媚的双眼里是满目的星辰大海,不依不饶地粘在她脸上,仿佛一刻也不愿错过,颀长的身影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月蜃握着他的手,有所察觉。 “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她动容地轻声问到。 海王一怔,笑道:“不久。” “苦了你了。”她温柔一笑。 他牵起她的右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低声道:“甘之如饴。” 他松开月蜃的手,将红纱掀开,把遮挡的面帘别到两端,脸上高兴得像个孩子,身影越发暗淡,笑容却更甚。“海神殿下真美!我终于,看到你身披嫁衣嫁予我的样子了。” 纵是偷来的幸福,也足矣! 月蜃跪着微微起身,双手扶上他的肩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你穿喜服的样子,也一定很好看。” 海王微微颤抖,将人抱到怀里,下巴搁在她瘦弱却极稳的肩头,也不管打在脸上的钗帘,脸部往她的头发里埋了些许,双手紧了紧,闭眼道:“海神殿下,你也很累了吧!随我一起走吧!” 月蜃轻抚他的背,柔声道:“你放心走吧!万水千山都是我,我会护着你。” 他睁开眼睛,沉默片刻。“海神殿下,不和我一起走吗?你身上的黑线……” “大难将至,我还有未完成的事。” 果然…… 他心疼地紧了紧眉头。“可是,下一任海神已经出世,而且你这样的身体,如何扛得住?” 月蜃的耳畔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模糊不清,听不真切,语气却笃定无疑。 “无事,我有办法。” “我陪你。”他拼命撑起已经无力的身躯。 月蜃扬起嘴角。“无论你在哪里,都会陪着我,不是吗?” 紧绷的身体一松,再也蓄不起力,他无奈地瘫在月蜃怀里,眼中带泪,闭上了眼睛。“海神殿下,蓝烬燃,只能守你到这儿了。” “蓝烬燃。”月蜃一字一顿地重复到。“这名字真好听。” 泪水滑过微扬的嘴角。“不敢奢求海神殿下记得我,只求,海神殿下快乐!” 海神殿下,其实我最开始,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名字,然后,对你当年的有意或是无意,亲自道声谢。只是不想,被海神殿下的美迷了心,伤了你。好在,总算在离开前,做了一件能让海神殿下快乐的事情。若有来世,跋山涉水,也要先一步遇到你。纵使灰燃烬灭,也要守着你,我永远的海神殿下! 脱力的双手滑落,身体点点消散,声音如丝。“你叫辰月蜃,他叫辰逍……” 星星 分卷阅读184 点点的光芒散尽,徒留一套金丝婚服。 月蜃呆愣片刻,握住手里的喜服,走回宫殿,推开一道寒石门,将手里的喜服叠好,放入寒冰棺,又脱下身上的同款红服,仔细收叠,紧挨着放入冰棺,盖了棺盖。 水流幻成一套淡蓝色的沙曼长袍,白色的手套附在左手上。她跃身向上,双腿轻轻摆动,飞快地游向远方。 她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仿佛在远方,又仿佛在胸口内,正极尽悲痛地轻唤她。他在唤,蜃儿,你在哪儿? 她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将军!” 蓝色的身影快速穿梭在海水中,快速逼近那团混沌纠缠的巨大元体。 此刻,火岛内外的三个战场去向已是显而易见,魔族被压制得再无回天之力。摇摇欲坠的孤影看着尸横遍野的太原境内,纷乱的炮火声和厮杀声不绝于耳,心中悲痛不已。他长叹一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赴死的神色。他纵身跃向远方一座魔气飘溢的黑山,在接近包裹黑山那层已然薄弱的淡蓝色结界时面带笑容地自爆了。 霜叶,我先行一步。你若是跟来,我替你探路。若是不来,就最好了。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等你!等多久都情愿! 殷红带黑的魔血爆开,洒落在结界上,一点点侵蚀下去,撕开一个不大的洞,整个火岛却轰然一颤,随后传出兽类苏醒时的低沉喘息声。火岛内外的人具是一惊,身体本能地生出一股恐惧,打斗却没有停止。 血战中的霜叶猛地看向太原的方向,握弓的手往下垂了垂,气凝箭从鲜血满布的左手消失。她双目瞪大,沉痛之色溢于言表,随即痛心疾首地低下头,双眼紧闭。片刻后,她调整情绪,表情变得宁和。 退居后方宫殿顶端的霜叶微微一笑,低声道:“也好。既然你决定这么做,那便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吧!等天神攻出,我护完下方百姓,就来殉你!” 她落到后方,躲过不断袭来的枪林弹雨,点击手表发送指令,继而跃回顶端,举弓凝箭,闪躲攻击的同时继续无间隙地射箭,横扫一片。掩藏岛壁内侧的导弹部队纷纷打开墙壁,在一片混乱中将大大小小的发射口对准整个天宫城境内。红花棘提剑在最后一道防线前浴血奋战,身体已撑到极限,只是手里的力度半点不减,任由别人的鲜血和自己的血混在一起,染得一身暗红的军装更加深沉。 特攻队分散各处,负责打乱部署,制造空隙。主攻部队已过中线,直逼最后防线。压阵部队已将岛外的围攻部队清扫干净,除了留守部队,全部浩浩荡荡地进了魔井,压入天宫城。 霜叶用余光盯着太原入口的方向,紧绷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只等最后一刻。 传言大海初生之时,天神和海神同出,天神龙魂牛身,海神蛇魂鱼身。天神主杀,行于云间,海神主生,存于海底。二者相克相生,水火不容。大地现世之时,天神降落,独霸陆地,杀戮肆虐,几乎屠尽海洋进化到陆地上的所有生物。海神怜之,诞下两女,留一脉延后,携另一女出海,以两代海神之力将天神诛杀。然天神同为万物之源,身死而魂不散。海神忧其魂魄仍作乱人间,故化身火岛,将其魂永困于岛底。 为防止生灵靠近,岛上寸草不生,火山活跃,岩浆遍地。然海神之身本清源,故岛屿内部资源富饶。而天神之魂凶煞,日夜浸染山川湖泊,致使岛内生存条件恶劣,常人之躯不可活。只魔族逆天而行,魂染天神之气,身带天神血脉,以寿数为代价,得以进化。 漫长的岁月流逝而去,海神所设结界减弱,天神之魂虽仍在沉眠,气息却不断蔓延出来,形成太原,复生了大量上古魔兽,却碍于海神化岛之躯,困于太原境内。此间,海神独居天地间。然万物讲求平衡,为防止海神暴走,弑神者应时而生。 魔师发现了太原的存在,携魔族血脉最强的霜叶入内,逐渐降伏了魔兽,并得知了天神魂魄的存在。知其残暴凶悍,霜叶并未尝试将其放出。然驯服魔兽时无意受伤,鲜血滴落结界,生成小孔,霎时地动山摇,似龙似牛的喘息声震耳欲聋,撕魂裂魄。 此事,只有两人和孤影知道。孤影的魔族血脉不如霜叶浓重,能将天神唤醒的程度,恐怕已经殒身。 救赎 低沉的喘息声渐渐清明,火岛开始剧烈震颤。淡蓝色的结界顺着孤影撕开的小洞向四周裂开,黑山爆开,飞沙走石间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头顶两只弯曲两道的尖角。 它仰头一声暴喝,所有魔兽附和,响遏行云的咆哮声瞬间蔓延开,在整片海洋上空回响,处于白昼的天空暗下,四处形成巨大的密云黑影,白光闪动,轰然劈下,群山破裂,江河断流,海浪翻涌拔起。处于黑夜的天空清朗不再,惊雷暴雨,地动山摇,火山喷涌而出,火红的岩浆席卷四方,所有灯光同时湮灭,灾难中混入各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一时间,整片海洋陷入无尽的黑暗,乱象横生,建筑群不是被雷电和地震击碎,就是被海啸和岩浆淹没,地上的生物死的死伤的伤。奔走逃亡的人们恍若 分卷阅读185 亡命之徒,踏着遍地的尸体陷入癫狂,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不知逃往哪里。 海下的月蜃幻成蛇身,破水而出,飞向高空,水流破身而出,包裹了整片海洋,抑制住天神的魔气,停止了四处而起的灾变。另一个青黑色的身影浮出水面,第一次现了真身,容貌绝伦,五分像月蜃,五分像辰逍,淡然而凌厉。她立于海面,释放出大量的散元,补入四处的元体裂缝。 同时间,火岛太原内,现身的巨兽用幽暗的眼神傲视群雄,目光触及尘嚣时便毫不犹豫地蹬地而起,一瞬逼近的身形让巨狼显得渺小。叶晚夕见状,破身而出,推开未及反应的尘嚣,手抵巨兽的额头,被推出百米,黑发被四起的气流卷得飘飞,一身红衣鲜艳如绽放的娇花,嘴角一抹邪扬,弯起的眼角仍是一贯的玩世不恭。 所有人惊恐之余具是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头不断扑向空气的巨兽,只有巨狼讶异的眼里和半鬼惊慌的眼里印入了那道纤瘦的身影。魔族趁势反扑,繁族无暇他顾,迎战。尘嚣和半鬼也被迫收回神,和死缠上来的魔族混战。 “大爷的,姐姐就是来凑热闹顺便陪情郎的,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呆着吗?姐姐的情郎现在肯定气得吹鼻子瞪眼,你说,怎么补偿我?”她眯了眯眼,双手被巨兽头部粗糙的皮肤和劲猛的推力震得生疼。她咬咬牙忍下剧痛,周身用力,停住了巨兽的猛攻,身体定在半空。 叶晚夕瞟了一眼巨兽后方人仰马翻的惨状,纵身跃起,巨兽暗黑的眼眸印入那个极尽熟悉的元体,眼底顿生怒火,翻涌沸腾,嘶吼着跟了上去,撞破岛壁。 “啊,真是个爱显摆的主,不仅要让人家看见你,还要到处搞破坏。”叶晚夕瞟了一眼下方那个大窟窿,啧啧摇头,将被愤怒迷了眼的天神引到一处宽阔的海域上方,水流幻成一把玄冰剑,她提剑猛然转身,迎向天神,眼里嗜血的本性暴露无遗。 巨兽豪不闪躲,迎头撕咬过去。叶晚夕翻身跃起,倒立着从上方刺下,将玄冰剑刺入天神的背部,手心被震裂,鲜血流出,眼里却兴奋不已,借着巨兽的冲力在它背上划出一条笔直的伤口。天神一声咆哮,躲身落到下方,幻成人形,身披黑甲,黑发飘飞,挺拔的身姿笔直站立,背后血流不止,但伤口正在快速愈合。极致俊美的面孔戾气横生,两道黑影从额头穿过陡峭的眉峰,向后上方扬起,又顺着眼角落到脸上。 他眯起眼睛,一直被怒火蒙蔽的双眼逐渐恢复神智,注意到远方那两个散元救世的元体才是自己熟悉的人,而眼前这个,属性虽与之无限接近,却又微妙的不同。最明显不过的,便是她眼里的嗜血和暴虐,和海神一族寡淡平和的气息完全不同,所以力量也更加刚硬,连玄冰剑都能轻易穿破他的皮肤。 他邪笑,眼里幽光闪动,戏谑道:“睡太久,眼神都有些不好了。这位哪里是那个淡泊名利的海神大人,分明是个恶名昭彰的邪神,身上的罪孽都快赶上我了。” 叶晚夕闻言冷笑几声,挑眉回道:“神?我连人都算不上,您可真是折煞小女了。” 他欣赏地看着那抹艳红。“你分明更像我。何故阻我?” 叶晚夕飞身扑过去,扬起嘴角。“交易。” 天神左手一抬,握住通体幽黑的开天帝骇剑,迎战。玄冰剑碎了一把又一把,宽大的帝骇剑却丝毫未损。叶晚夕退后,周身一震,密密麻麻的玄冰针从四面八方刺向天神。他举剑震碎玄冰针,身体突然一颤,低头看向近到身前的女人。 叶晚夕跃向后方,戴着红色手套的左手上布满暗黑的鲜血,滴落海中,死气蔓开,海水变黑,漂起一条条死鱼,鱼群疯狂地向海底和远方游去。 “啊,没想到你没有心脏,那我该怎么杀你呢?割喉管用吗?”叶晚夕褪去手套,别到腰间,狰狞的黑线从指尖爬到第一个指关节。 天神看着胸口正在愈合的窟窿,眼里愈发光芒闪烁,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叶晚夕,笑道:“你比她们有趣多了。” 说完收了眼里的玩闹,目光坚定地冲了上去。叶晚夕不再用剑,只用水流阻挡和捆缚,借着空挡徒手攻击。天神面露欢愉,兴奋地接着招,帝骇剑不断滑开红袍,鲜血流出,伤口快速愈合。打斗僵持了半个小时,却胜负难分。两人的身体具是伤痕累累,却都满眼炽热。 叶晚夕化身一条海蓝色的水流,将天神团团围住,骤然收缩。他震荡空气打碎水流,下一秒又被叶晚夕从背后缠住身体,纤长有力的手指深深掐入他的喉咙,鲜血腐蚀着她的皮肤。他收了帝骇剑,双手抓住叶晚夕缠在腰间的腿,左手用力将人拽到前方死死扣住,笑意盈盈。 “本座,十分中意你。” 叶晚夕用力挣脱,闪到后方,笑道:“若是先遇到你,我也一定会看上你的。” “那个凡人算得了什么,跟了本座,本座能给你千年万年的快活!” 叶晚夕轻笑一声。“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别看我这样,既是成了我的人,我也是会好好待他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来硬的了!”喉咙的伤口已 分卷阅读186 经愈合,天神再次召出帝骇剑,蓄力冲向叶晚夕。 叶晚夕幻出玄冰剑,抵挡后碎裂,再幻一把,继续攻击,一脸邪笑。“我虽然喜欢硬的,但可不是谁的都喜欢。” 两人争斗不休,叶晚夕渐渐被压制,天神左手甩出帝骸鞭,黑鞭直直冲着叶晚夕而去。她翻身向下,跃入海中,凝成无数玄冰针,却破不了追来的鞭子,只得唤出无数条水流,与帝骸鞭纠缠,自己破水而出,幻成水流再次裹住天神。 天神笑着提剑一震,瞳孔骤缩。竟然,挣不开! 完事的月蜃和下一代海神赶到,三道水流重重捆缚,旋转急流间往海下沉去。 “海神!你又坏我好事!”天神暴怒,连连挥剑,却终究挣脱不得。 三人也不回应,死死拽着他往下沉,穿过海底,直抵地心。水流缠身,水枷穿体,天神愤怒地咆哮着化为原形,气势如虹的声响震得海洋又是几颤。 三人同时施力,将被撑开的水流再次缩紧,最后凝成一滴淡蓝色的水滴,包裹一团黑影定在地心中央。和水流纠缠的帝骸鞭消失。 三股水流从水滴表面流出,一条流向深海,两条流向火岛。 “你们这感情可真够寡淡的。”叶晚夕幻回人形,满身的鲜血被水流冲走,被黑色污染的海水恢复。 月蜃也幻化人形,身上同样伤痕交叠。虽然看不见,仍是扭头对着身旁的人,闭着双眼的脸上露出迷茫。“我们,认识吗?” 叶晚夕一怔,扭头看向她。“哇,不是吧!为了我们的交易,我可是拼死护住尘嚣了!方才你们若是再来晚一点,老娘变态施虐狂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了,你怎么转头就不认账了?” 听到尘嚣的名字,月蜃淡漠的脸上一亮。“将军?” “对啊!”叶晚夕蹙着眉头展开伤痕累累的双手,可怜兮兮地夸张道:“我替他挡那一下可是用了半条命的。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叶晚夕对她的神态稍有疑惑,又看到她一身的蓝,轻挑左眉。“你在外不是都幻成灰色吗?怎地现在直接用原体了?” 说来奇怪,月蜃总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之相关。闻言,她幻成灰色,正欲开口再问,火岛的那一团混沌元体突然爆开。两人一惊,不及多思,面色凝重地冲了进去。叶晚夕看见无恙的半鬼后松了一口气,回到纸鸢体内。巨狼看到突然出现的淡蓝色身影,眼睛一亮,一声狼嚎。 月蜃停住,面向声音的来源,微微张开嘴唇。见状,叶晚夕一笑,左手轻轻一摆,将尘嚣送到月蜃那里,刮起一道飞沙走石的风壁,将两人隔离,外界的人窥探不得。尘嚣来不及思考这诡异的景象,变回人形将月蜃紧紧搂到怀里,呼吸沉沉。 月蜃抬手搂住那个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的人,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她扬起嘴角,会心一笑。 是,他就是我的将军! 叶晚夕看着风壁里紧紧相拥的两个身影,灿烂一笑。 交易的事,晚些再确认就好。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真是再好不过的词汇了! 半鬼将视线从风壁移到纸鸢身上,眉心皱起明显的条痕,眼里的惊慌却消散了。他悄悄向纸鸢靠近了几步,默默停在她身侧。 之前不曾留意纸鸢,竟完全没有发现她体内的那个人。半鬼脑海里闪过临别时她说的话:“那带我一起去?” 她竟,真的跟来了! 他舒展开眉头,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笑容。 风壁内,尘嚣松开月蜃,低头去看她的脸,眉头微蹙。 眼睛怎么了? 他柔声说道:“蜃儿,这里纷乱,不方便说话。你到繁岛的家里等我,我晚些回来。” 月蜃一愣,见对方就要脱身离开,忙伸手抓住。“将军,我……忘记家在哪里了。” 尘嚣讶异,却来不及多问,便道:“那到繁岛东边的海滩等我,我晚些来找你。” 月蜃点头,游向上方,解了风壁。离开前低声开口道:“谢谢!” 叶晚夕咧嘴笑了,潇洒道:“不谢!” 尘嚣回到队伍。 “统帅,刚才怎么了?”身旁的士兵问到。 “无事。”尘嚣微笑,阴郁已久的表情终于晴空一片。 立于宫殿顶端的霜叶面色苍白,手里的动作停住,鲜血滴落。 天神的气息消失了。这世上,真有两个以上的海神? 她最后看了一眼惨绝人寰的战场,绝望地闭了闭眼。她的身影一晃,扑通跪下,点击手表连接岛上的音响,颤抖的双唇没有半点血色。她用尽最后的气力止住颤抖,微微张开嘴唇,声音是强撑的刚硬,那是她最后的尊严。“停战!” 所有人止住动作,看向她的方向。 她睁眼,面带沉痛和决然,继续道:“今日之事,乃我一人所谋。我自知罪孽深重,万死不能偿还一二。”她深吸一口气,面色舒缓。“不愿再损耗两军战力,魔族,降!” 繁族将士面 分卷阅读187 露释然,魔族将士则面如死灰。 霜叶捡起身旁一把敌军的佩刀,站起身,笔直而立,傲雪凌霜。“魔师,任由处置。望,宽容魔族将士一二,放下方无辜百姓,在岛上安度余年!魔族女王霜叶,感激不尽!” 话毕,毅然决然地举剑刺入胸膛,鲜血四溅。她闭上眼睛,鲜血顺着姣好的脸庞滑落。在一片哗然中,倨傲得不可一世的身影缓缓往后倒去,犹如独自飘零的落叶。 一道黑影跃上屋顶,从后方抱住她倾倒的身躯。一身魔族军装的韩将雪无不温柔地搂着她,缓缓放下,跪着将人放到自己怀里,左手伸向前方,握住剑柄,用力一刺,身体一抖。长剑贯穿,染红墨黑。他释然一笑,双手牵起霜叶的手,放到她的腹部,沾血的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 他保持着跪地拥抱的姿势,缓缓闭了眼,雪白的短发垂在前方,盖住和白城有五分像的面容。 花棘站在宫殿前,仰头看着上方的景象,沉默不语。她转身往回走,跃上最后一道防线,接过己方射过来的军旗,手握旗杆,猛地插下。白色的旗帜一尘不染,海洋的五十五个行政区散落其上,被无数条直线连接,黑白交织。旗帜飘扬,红花棘左手握旗,右手持剑高举。 火岛响起繁族轰然的欢呼声。 魔师和魔族将士面向宫殿的方向,右手握拳,抵左胸心脏位置,垂头肃穆。 叶晚夕仰头看着,淡漠的眼里看不出情绪。那团渐渐消散的灰黑色翼龙元体消解了一片混沌,填补进四周的元体缝隙里。 她选择了,救赎…… 战后 经此一战,天神返世,毁天灭地,整片海洋伤亡惨重,四处遭毁,两军交战,损耗亦是巨大。两都接管火岛,关押魔族主将,收管魔族军队,留兵驻守火岛四周。两都分别派兵赈灾,接着就要开始组织包括火岛在内的海洋重建,整理战后的一团乱麻,半点没有获胜的喜悦景象。 各地派出的援军在繁岛休整一日,第二日就要尽数返回,支援本国受灾地区和重建。 纸鸢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上方,视线没有焦距。门咚咚地响了几声。她回神,起身开门。 换回异族黑色军装的半鬼冷着脸站在门口,盯着纸鸢体内的叶晚夕。 果不其然,吹鼻子瞪眼地来找我算账了。 叶晚夕无奈一笑。 “从‘里面’出来,到东边的树林等我。”他冷冷说到,特别强调了“里面”两个字,转身离开了。 叶晚夕抿了抿嘴,躺回床上,脱身而出,游向东边的树林,落到一个湖泊边,潇洒地躺倒,左腿搭在支起的右腿上,悠闲地抖个不停,看着暗沉的天空。 半鬼的动作很轻,所以抵达她身后时她也没有察觉。半鬼看她惬意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故意踩出声响走向她。 叶晚夕坐起,回头看向他,笑得灿烂如花。 “我看你是半点没有要认错的样子。”半鬼故作冷漠,坐到一侧,刻意保持了距离。 叶晚夕烂笑着挪了过去,伸手搂住他的手臂。“不是,情郎哥哥,这在场的,除了你和尘嚣,没人看得见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自然是直接略过了天神和海神。 半鬼面有不悦地扭头看向她,眉心折出细长的条痕。“为什么尘嚣也能看见你?” 叶晚夕一愣,万万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此,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推倒压在下方。半鬼再无隐忍,狠狠地亲了下去,炽热的鼻息喷在对方脸上,唇舌交缠,呼吸和心跳乱成一片。 半鬼眼里满是情/欲,从嘴唇往下移,扯开红袍,眼里却突然清明了。 叶晚夕拾掇呼吸,看向动作突然停住的半鬼,翻身将对方推倒,坐在上方,正要亲下去,却被半鬼抓住了肩头。 “怎么了?”叶晚夕气喘吁吁地问到,眼里已是一片熊熊野火。 “这些伤,哪里来的?”半鬼蹙眉盯着她身上深深浅浅的各种伤痕,有些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溢出点点血红。 “不重要!”她说着就要再次压下来。 半鬼死死扣住她,起身将她挪到腿上,扒开衣服四处检查。 叶晚夕苦笑,无奈地闭了闭眼。“你这个人,点了火烧了山,手还肆无忌惮地到处撒火种,就是不管灭。” 半鬼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看到大腿上明显的抓痕时神色一凝。 叶晚夕看见他的神色,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笑道:“放心,我没有出去乱嫖,对你那叫一个忠贞不渝!” “擦药顶用吗?”半鬼心疼地问到。叶晚夕的身份,她多少有些察觉。关于海神和天神的传说,无人不知,只是相信的人不多罢了。 “你最顶用。”她笑着就要凑上去,又被半鬼止住了。 叶晚夕心灰意冷地垂下头,重重地一叹气。 看来今天是吃不到肉了。 “那要怎么办?”半鬼心疼地 分卷阅读188 轻抚过一道伤口。 酥麻的感觉让叶晚夕周身一颤,伸手抓住了半鬼的手腕。“你不给灭火就老实点。自己会好,不用担心。” 半鬼心疼地收紧她的衣服,整理清爽,将人搂到怀里,眼里满是悔恨和歉疚。 我必须要更强才行! 叶晚夕往后退了些,伸手去扯他的衣服。“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半鬼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再次贴到怀里,柔声道:“没有。” 叶晚夕自暴自弃地掐灭了心头的火苗,搂住半鬼。 半鬼在她耳边低喃道:“我好想你!” 叶晚夕粲然一笑。“我一直在你旁边。” 半鬼的手紧了紧。“还是想你!” 她搂紧半鬼,不再言语。两人就这样在湖边紧紧相拥。 良久后,半鬼柔声道:“这边已尘埃落定,你回家等我。” 叶晚夕起身看着他,哀求道:“我来都来了,就不能让我跟你一路回去?” 半鬼隐忍地长吸一口气。“你在旁边,我会分神。辰宸不是简单的人物,对我了解甚微。既然知道你在旁边,我是半点也装不了的。” 叶晚夕惋惜地轻叹一声,将人死搂在怀里,发狠地将他的脸埋到胸口,让他喘不上气。半鬼也不挣扎,只宠溺地搂着她。 叶晚夕松手,俯身将下巴搭在半鬼肩头,一脸丧家之犬的模样。半鬼抬起脸,笑着做了同样的动作。“乖,我回来就去找你。” 叶晚夕无奈挑眉,应了一声。 困顿的半鬼闭上眼睛,闻着叶晚夕身上的味道缓缓睡去。水流幻形,叶晚夕将人轻轻放倒,将他的头放到枕头一侧,自己靠在另一头。半鬼习惯性地伸手找她,搂着贴近。叶晚夕温柔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额头相抵,在交缠的呼吸中闭上了眼睛。 翌日,异族派出部队整顿回国。 当晚,从地下军部走出的三个人影具是形容憔悴,无精打采,眼下两片浓重的黑影。尘嚣风一般地消失了,都没跟身旁的红花棘和白城打声招呼,只留花棘在原地呆愣了半晌。他换了一身便服,没有换皮,乔装后戴着隐戒直接出了地面,往东边而去。 高挑的身影在一家花店旁停下,思量片刻后进了店,拿着一束蓝白相间的满天星奔向繁岛东侧。他飞快地穿过树林,原本憔悴困顿的脸上变得神采奕奕。 一抹淡蓝色的身影立在沙滩上,面对大海,裙摆飘飞,双目紧闭,被一条白布遮了去。她专注地感知着四周的动静,却半点感应不到那个人的存在。 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她在那里站了两天两夜,片刻也没有离开过。 将军一定会来的!她笃信。 灰色的身影快速逼近海滩,终于落在了不远处。尘嚣看着那抹一如往日的身影,忍不住扬起嘴角。 今日无月,你却仍美得像海市蜃楼。 他拿着那束花飞奔过去。 月蜃听到脚步声,转身面向他,被牢牢实实地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和脑海里那个模糊的身影交叠在了一起。 她一愣,反抱住他,扬起嘴角。“将军!” “蜃儿!”尘嚣轻唤。 片刻后,尘嚣松开手,看向她眼上的白布,微微蹙眉。“蜃儿,你的眼睛怎么了?” 月蜃微笑。“将军,不妨事,就是看不见了。” 尘嚣一惊,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滑过白布,声音里满是心疼。“可能治好?” “我也不知,可能不会好了。将军不必忧心,看不见对月蜃没什么影响。”她依旧带着笑容,只是里面混杂了一丝不明显的遗憾。 只是,看不到你的容貌。好想,好想看看将军的脸! 她用力地回想那个模糊的轮廓,却始终记不起来。 尘嚣舒展眉头,像哄孩子般说到:“我们再想想办法,治不好也没什么,有我在!” 月蜃抬起头,笑着点头。尘嚣将花束递到她面前。“蜃儿,摸摸看,喜不喜欢?” 或许是太想这么做,明明感知到了那团淡淡的元体,月蜃还是将手伸向了尘嚣的脸,从额头往下细细摸索。尘嚣愣住,任由她摸了个遍。 英气的浓眉,细密的睫毛,好看的眼睛,笔直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柔和的脸廓,瘦削的下巴。 月蜃细细摸了一遍,放下右手,往前挪了一步,拦腰抱住尘嚣,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嫣然一笑,开口道:“喜欢!” 尘嚣一怔,随即笑了,将人搂在怀里,毫不掩饰地道:“我也喜欢蜃儿!” 两人正情浓意切,尘嚣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传出声响,月蜃一愣,仰头问到:“将军饿了?” 尘嚣尴尬一笑,回来后处理后续事宜已是近乎不眠不休地忙了两天,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自然也没时间吃东西。“是有些饿了。” “那我们回去吧!” 尘嚣温柔地牵起她的手,眼眸如星。“好,回 分卷阅读189 家吃饭!” 月蜃笑着点头。两人牵手往回走,月蜃脚步急切,尘嚣却不紧不慢,一直扭头看着她,满眼笑意,片刻也不离开。 “将军走快些!”月蜃催促到。 “不急。”尘嚣握紧她的手。 “那怎么行?将军不是饿了吗?” “看着你就不饿了。” 月蜃愣住,垂头一笑,突然抬起另一只手。“那将军先吃我抵抵?” 尘嚣一愣,想起从前某个相似的瞬间,咧嘴笑开了,拉下月蜃的手。“我哪舍得。我走快些就是了。” 月蜃得逞地笑了,两人加快脚步,往地下军区而去。 早前回到家中的红花棘同样换了一身便服,在衣帽间翻着乔装用品,一向飞扬跋扈的脸上一片阴暗,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垂头丧气。 “要不要我陪你去?”白城走到她旁边,面带忧虑地拿起口罩递过去。 “不用,你去了也没用,我去就行。”她戴上帽子和口罩。 “嗯。有事叫我,记得吃东西。”白城跟着她到了门口。 “好。你也自己弄点儿吃的。”红花棘匆匆忙忙地出了门,出了地面,往紫衣家的方向奔去。 青浅面色暗沉地走下楼,将一口没动的东西放入保鲜柜。 “还是没吃?”亭梓坐在客厅沙发上,扭头看向她。 “嗯。”青浅轻叹一声,坐到她身边。 “她之前去找了姜姐。”亭梓蹙眉。 青浅一愣,扭头看她。“她不是早就不去了吗?” 亭梓点头。“那件事后就再没去过,也不接受姜姐的心理服务。知道我们关系好,我例行去咨询的时候,她问过我几次紫衣的情况。” 青浅心里憋闷,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不是我的固定心理师,不过见过几次,人挺好的。紫衣找她……是为了莫衷?” “嗯。她说想克服心理障碍,不再害怕回想那件事。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吧!真他妈造化弄人。”亭梓郁闷地又叹了一口气。 两人表情阴郁地坐在客厅长吁短叹,整个别墅里安静得只有叹息声。 门口传来嘀的扫描声,乔装打扮的红花棘破门而入,看向两人。“她怎么样?” 两人惊起,硬是认了半天才看出来,虚惊过后松了一口气。 青浅道:“还是老样子。怎么样?”她咽了咽口水,眼里沉痛夹着期待。“尸体,找到了吗?” 红花棘摇头,径直去了厨房,打开保鲜柜,拿出一盘吃食,坐到餐桌前,帽子和口罩丢到一边,一声不响地开始吃东西。 “你热一下再吃!”青浅瞪大了眼睛。 红花棘没说话,忙碌间抽手摆了摆,继续埋头吃东西。 “他们那边最忙,估计这两天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亭梓往饮水机走去,接了一杯温水放到她旁边。 红花棘端起就喝了个见底,低头继续吃。 “慢点吃!”亭梓没好气地拿起水杯,又接了一杯。 疯狂将所有食物卷入口中后,她把第二杯水也喝了个干净,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奔着二楼去了。 “紫衣最依赖她,见到她应该有点用吧?我再去准备点吃的。”青浅又回了厨房,打开冰箱,挑选食材。 “难说,毕竟打击太大。先准备好吧!”亭梓过去帮忙。 红花棘破门而入,低头坐在床头的紫衣抬起憔悴的面容,惊讶之余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来了。”握着通讯表的双手缩紧,小心翼翼地问到:“找,找到了吗?” 红花棘走到床边,喊灭了灯,掀开被子躺到一边。“还没有。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说完便再也挨不住,昏睡过去。 紫衣人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在一片黑暗中大脑一片空白。 战后第二天,便传来莫衷战死的消息,只是尸体迟迟没有找到。紫衣听到消息时,犹如晴天霹雳,脑袋一空,再没了思考的能力。麻木的不知道怎么回了房间,也不知道青浅她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抑或她们进来时说了什么。只是抓着手表,等红花棘的消息。 红花棘沉稳的呼吸声加重,紫衣一片空白的大脑突然有了几丝电波。她轻声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愣愣地看着街道上的那个路灯,仿佛看到那个修长的身影就站在那里,对着她温柔地笑。 她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酸涩的眼睛里涌上泪水,惶惶滑落。她强撑着,嘴角开始颤抖,轻抽鼻涕。当再也撑不住时,她眨了一下眼睛,泪水尽数滚落,眼前变得清晰,泪水反射着路灯微弱的光芒,只是那个身影不再。 她终于忍不住张嘴抽泣,渐渐地,像被莫衷接住那天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红花棘睁眼,沉重地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她旁边,将人拽向自己,搂到怀里。 “花棘,他,他,他不在了!他不在了!他怎么,怎么就不在了!”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到,不 分卷阅读190 断重复着相同的话,像错乱的机器,到最后泣不成声,嘶声力竭地嚎啕大哭,声音嘶哑,抓着花棘的手颤抖不止。 红花棘蹙眉,将人紧紧搂住。楼下的两人听到哭声,鼻头一酸,伸手拭去泪水,继续低头在厨房忙碌。 那个带我穿过云层拥抱阳光的人不在了,以后我的世界,还有什么温暖可言? 我无悔 知晓半鬼最早也要回国第二日晚上才能回家,叶晚夕便一路悠闲地走走瞧瞧,四处看热闹,好不惬意。经过邑岛群南侧的海岛时,她停顿了许久。海岛由多块小陆地组成,岛民分散各处,顺流而居,很多生活日常都在水上,别有一番风味。受天神影响,这里被海浪淹了一遭,好在虽有损毁,却不致惨烈,仍有几分生机勃勃。 叶晚夕泛舟穿过小镇,漂向海岛北侧的著名景点“红森林”。正如其名,红森林是一片红叶常驻的森林,树木扎根海底,只留红叶繁茂的上半截露出水面,一条细长的木桥横穿森林中央,桥的两头各有一个小码头,供人们歇脚赏景,只是今日了无人烟,只有几只海鸟盘旋在上空,不时发出空灵的啼叫声。 一股水流托着小舟穿行在薄雾弥漫的森林里,拨开水里的几片落叶。叶晚夕伸手携来一片,手肘搭在舟边,捏着叶柄慢慢旋转,半睁的眼睛仔细端详残叶的边角和脉络。水流从指尖流出,包裹了残叶,她将其收入怀里,深吸一口气,闲适地看向远方。 “真美。下次带上情郎哥哥来瞻仰一二。”她轻笑。 小舟穿过森林,往古城漂去。一抹艳红斜躺在内,慵懒地搭在舟边,脑袋枕在手臂上,半只右手伸向外侧,手腕没入海中。 傍晚时分小舟抵达古城一片无人的海滩,叶晚夕懒散地起身,看了一眼天边的残阳,起身涉水去了岸上,小舟被水流托到沙滩上,翻转倒置。古城未曾幸免,城内一片狼藉,街道上到处是清理断壁残垣的行车和人群,重建的声音四处回响,十分嘈杂。 叶晚夕面露不耐烦,一闪消失了。她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人间地狱”,推开后门。站在梨树下仰头看花的顾朝暮和桥上坐着的寒冬蝉猛地扭头看过去,原本忧愁的脸上又惊又喜,快步冲向她。 “姐姐,你回来了!”寒冬蝉笑得有如朝阳。 “嗯。”她微笑。 “主子无事就好。”顾朝暮显然也松了一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吃过饭没有?” “还没。姐姐饿了?你先休息,我很快就准备好。”寒冬蝉说完就小跑着去了厨房。 “我去帮忙。”顾朝暮跟了过去。 叶晚夕看了看两人的背影,勾起嘴角,走到梨树下,往顾朝暮刚才看的地方望去,看到一个小巧的鸟窝,几只雏鸟喳喳叫,稚嫩的声音有几分破音,无意带了喜感,不时伸长脖子探出脑袋来。 “倒是会挑地方。”她哼笑一声,转身跟去厨房,动手帮忙,无视了一脸惶恐和受宠若惊的二人。 三人一起围坐桌边吃了晚饭。 “近日生意该要冷清些,若是懒得打理,便关上几日,休息休息,无事不要出门走动。”叶晚夕倚在门口,看着暗沉的天边。 “好的,姐姐。”寒冬蝉应到。 “我出去一趟,你们早些休息。”叶晚夕说完便出了门,消失在庭院内。 两人留恋地看了一眼她消失的地方,却也习以为常地继续低头收拾东西。 叶晚夕出现在昙花山山脚,悠闲地步行而上,途中捡起一根断枝,随手拿回了别墅,从厨房取了一个高脚杯,上了顶楼的阳台小屋。她看了一眼半鬼摆置在阳台上的两个躺椅,笑着推门进入。 叶晚夕将断枝插入高脚杯,放在窗台,流入清水,浸泡根部。她打了个响指,昏暗的小屋内亮起温暖的昏黄灯光,照亮温馨的小房间。柜子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一张素描,装着叶晚夕放荡不羁的笑容,是半鬼画的。 她走出阳台,看着风起云涌的天边。 要下雨了。 她看向山脚,下楼从客厅拿了一把伞,下了山,站在山脚等候。 一声雷鸣惊天,滂沱的大雨如约而至,冲刷着昙花山,独独在落到那片向日葵林时被一层水膜减了势头,轻轻落下。 她没有撑伞,仰头迎着雨滴,表情平和。 雨声和流水声,是唯一不会让她觉得烦杂的声响,反而觉得安心惬意。 一个黑影出现在远方,速度极快,很快到了山脚。来人一身黑袍,撑着一把黑伞,上半边脸被伞缘遮去,只留下半张冰冷但好看的轮廓。大雨打得伞面啪啪作响,黑夜里看不清那半张脸的情绪。 叶晚夕扬起嘴角,丢伞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踮脚将下巴搭在他的肩头,满面春风。 “情郎哥哥,南边有一片红……”叶晚夕突然一颤,笑容凝固,搂着他脖子的手僵住。 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现出讶异,骤然染上几丝红晕,额头青筋暴起, 分卷阅读191 太阳穴突突跳动,嘴巴张着却仿佛无法呼吸,半天才艰难地吐出几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一丝血红漫出嘴角,顺着瘦削的下巴滑落。 毫无防备的后背,一把银亮的匕首深深埋入叶晚夕的身体,刺穿心脏。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死亡的气息从心脏蔓开,窜上头部。 她将手搭在半鬼肩头,撑着重心不稳且开始虚弱脱力的身体,缓慢退回,仰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半鬼,盯着他血丝蔓延的眼睛。那双眼睛冰冷而没有情绪,视线飘散,落在她的脸上。 半鬼猛地拔出匕首,叶晚夕又是浑身剧烈的一抖,未及舒缓便又从前面挨了一刀,没入左胸,毫不留情。血腥上涌,呛得她咳了几声,鲜血再出。 她眉头跳了跳,右手颤抖着缓慢滑下,停在他的胸口,癫狂的跳动止住了她的颤抖。 她扬眉一笑,因为疼痛而少了几分往日的放荡不羁,涨红的脸上表情略显僵硬,微微抽动,眼中带泪,波光闪烁。她将左手抚上半鬼冰冷的脸庞,呼吸变得羸弱。她身体不稳地踮起脚尖,在他嘴角短暂地停了一下,留下几许殷红,继而凑近他的耳畔。 视线开始模糊,眼睛也很疲惫,右手掌心还能感受到他胸口里发疯一般的撞击。搭在半鬼肩头的左手微微用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踮起脚尖。她抬起下巴,将嘴唇凑到他耳畔,轻笑一声,整齐的白齿染上一层鲜红,缝隙里颜色更甚。 她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止住嘴唇的颤抖,虚弱地低声道:“情郎哥哥,我无悔!” 叶晚夕灿烂一笑,泪水滑落,混入鲜红,从下巴滴落。 千方百计地寻死时,怎么也死不了。如今想活了,却拼命挣扎也活不了。上帝,果然最喜欢冷笑话……你大爷的! 瘦削的脸上笑容一点点消散,叶晚夕好似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眼睛无力地挣扎着眨了几下,终是闭上了,双手一松,身体猛然下坠。半鬼拦腰抱住,丢了还在噼啪作响的雨伞,俯身抄起瘦弱的身躯,往回走,消失在夜色沉沉的大雨里。 大雨倾盆,唯独落在向日葵林时被减了气势,金灿灿的向日葵染上清澈的雨露,愈发娇美。半腰上的别墅顶楼还亮着灯,昏黄的灯光温暖而温馨。别墅上方的水膜吸走所有的落雨,只有几许洋洋洒洒地落在花架上的花盆里。摆在窗台的高脚杯里浸泡着一根断枝,顽强地繁茂着。柜子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装着叶晚夕放荡不羁的笑容。旁边摆着一个古旧的打火机,银色的冰冷在灯光下被暖色包裹,泛着的黑也变得柔和…… 大战后一周,天空万里无云,阳光过分明媚,反倒显得有些焦灼。一行人站在烈士碑前,肃穆庄严。为首的两个老人表情平和,一身黑服,将一束百合放到墓碑前,墓碑是祭奠所有在战争中牺牲的军人所用,上面刻着一个个赫赫的名字,却没有莫衷。最终,莫衷的尸体还是没有找到,哪怕只骸片衣。 起风了,两个满面风霜的家属仰头看向算不上清朗的天空,微笑。 军人每年都要例行留遗嘱,而莫衷的遗嘱只有短短几个字:生而为人,幸能相遇,聊慰孤寂。人生无常,生死难测,然此生无悔,死后但求一片祥和,不必留名。愿安好! 尘嚣一行人着军装站在后方,目光灼灼。月蜃换了一身黑袍,站在尘嚣身侧,默默无语,依旧闭着双眼。 紫衣人没有去,只身站在卧室的窗前,看着那条街道,那个路灯,那个他曾经站过的地方,手里握着一封信,是夹在遗嘱里的,其上一行笔锋遒劲的字迹:不要难过太久,阳光很好,不信你抬头看! 她仰着头,红肿的双眼盈满泪水,看到一片模糊的灿烂,被折射出五彩的斑斓,跳跃着。紫衣嘴角微动,终是闭上了酸涩的眼睛,两行泪水滑落。 骗人……一点都不好…… 清一色的明亮建筑物里冰冷得骇人,行于其间的人都一身雪白,外面套着防护服,脸上戴着医用口罩,看不到全脸。一身白衣的叶晚夕躺在冷气森森的单间里,四面白墙,无窗,白晃晃的灯光照得苍白的皮肤越发古怪,仿佛去世已久的尸体。衣领往左一折,避开了那把银色的匕首,胸口没有起伏。改装过的取血装置连接在匕首上,罩住伤口,仍在不断流出的鲜血顺着透明的管壁留向旁边的容器,半满的方形容器里一片殷红。 大将办公室内,一身黑色军装的辰宸坐在办公桌后方,右脚踝搭在左腿上,一贯的目中无人和不可一世。 “怎么样了?”他的右手摆在暗色的办公桌上,从小指往拇指一一扬起,落下,又扬起,又落下,目光阴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中等身材的男人取下口罩,露出一张方正的脸,老态初显,眼里却有几丝疯狂。他的手指仿佛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眼里闪烁着光芒,兴奋道:“大将,我们的计划可以成功了!” 辰宸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心里也掠过一丝雀跃,但还是稳重地继续道:“怎么说?” 老态初显的脸上扬起一个痴狂的笑容。“按照大帅的指示,我提取了她的DNA,却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什么特 分卷阅读192 殊的共鸣基因。于是我又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发现她身上的图案都是普通纹身,但身体构造却不似常人,应该说,更像几千年前的人类。奇怪的是,心脏和身体体征都停了,伤口却一直在流血,身体里的血量也一直处在正常的范围。” 辰宸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片刻后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检测了她的血液,发现不属于任何一种类型,但意外地发现她的血液有重生功能,能让各种基因顺利融合。所以我在失败品身上做了实验,原本快死的人竟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相斥的两种基因顺利融合。这就是说,只要有她的血,提升所有异族基因的实验就能成功了!我们多年苦熬,终于出头了!这个身体,简直是神啊!” 辰宸的手指停住,握成拳头,心跳久违地唐突起来。“你有把握?” 那人连连点头,笑容逐渐狰狞。“我已经在那批失败的实验品上试验过了,只待再观察些时日,便可以大批地实行,不会有差池!” 辰宸的手松开,又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目光变得深远。半晌,他看向站着的人道:“观察期一过,立刻报给我。” “是!”那人兴奋不已,一瞬后又阴晴不定地露出犹豫的神态。 辰宸看向说完话就没有动静的身影,看着他的脸问到:“怎么?还有问题?” 男人轻咳一声,眼神闪烁道:“大将,就是,检查的时候,发现她,怀有身孕。” 辰宸一愣,神色复杂,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 男人咽了咽口水,偷瞟他的表情,却因为辰宸低着头而窥探不到他的意思,只见一片阴影。他试探道:“大将,要,处理掉吗?” 辰宸蹙眉,目光凶狠地抬起头,吼到:“动它做什么?”继而移开视线,声音虚了些。“不用管它。” 男人惊慌地一鞠躬。“是!那大将,我回去了。” “等等!”辰宸低喝一声。 男人转到一半的身子又扭了回来。“大将还有吩咐?” 辰宸一向沉着稳重,此刻竟显得坐立难安,有几分心浮气躁。他看向那人,狠狠道:“她胸口的匕首,绝不可动。她身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动!否则要了你的命!” 男子一抖,低头应下,惶恐地转身离开。 辰宸长吸一口气,放下右腿,端坐在椅子上,垂眸思忖:海神一说,我本不信。只是想要她强大的基因,没想到……如若是真的,那她为何有心脏?难道是半鬼的?半鬼是弑神者?不可能!如果真如传说,那现在外面早就天崩地裂了。只是偶然?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存在…… 临时休息室内,半鬼一身黑色军装,僵硬地躺在狭窄的床上。几声敲门声传来,同样一身军装的纸鸢推门而入。半鬼没有反应。 她走到床侧,看着一动不动的半鬼,面露沉痛。她闭上眼睛,痛苦地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满目决绝,俯身在他冰冷的唇上停了一秒,转身离去。 纸鸢走过曲折的走道,停在一道标有“081”门牌的门前,扫描进入。 一脸难以言表的表情停住,视线从显微镜上离开,伸手拉下口罩,看向来人。年轻的脸庞算不上惊艳,却也柔和地好看,带着几分正直和坚毅。 纸鸢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而他也知道她的来意,蹙起眉头。“你知道后果?” “知道。” “他也活不了。” 她轻笑一声,表情苦涩。“路上有伴,正好!只是,对不起梁兄。” 纸鸢愧疚地低头,庄重地一鞠躬。 他长吸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竟是轻松。“这般逆天而为,结局早已注定。不过早晚。为挚友,两肋插刀,责无旁贷。地狱重逢,还能以此要挟他伺候我,倒也不错。” 纸鸢抬起头,满脸感激。又是郑重的一鞠躬。 他扭头看向纸鸢。“时间?” 纸鸢抬头,面色一沉。“下周二晚十一点。” 那时候,他一定会离开。 梁医生点头,走到她面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无奈叹气。“你呀,就是吊死在他身上了。” 纸鸢低头浅笑,目光柔和。“他值得!” 冷气森森的单间内,目光炽热的男人贪婪地看着躺在白色台面上的叶晚夕,仿佛在看着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他沉下目光,拿过设备,将针头插入她的手臂,殷红的血液顺着管道流向储血袋,袋子下端连着另一条管道,通向另一个方形的容器。 苍白的脸上双眼紧闭,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本就瘦削的脸庞看上去又单薄了几分,脸上却是平和,没有半点痛苦,也没有半点忧怨。左手上的黑线停在第二个指关节,幽暗地停滞在那儿。右手无名指上的银圈闪着银光,不似单间内的一片冰凉,却有几分淡淡的柔和与眷恋…… 调查收尾 “兄长,嫂子在家,肯定做好饭了,让我们去蹭饭嘛!”红花棘烂笑着凑到尘嚣 分卷阅读193 跟前,一旁的白城无奈一笑。 尘嚣轻笑一声,表情复杂。“不是兄长不允,你嫂子她……” “怎么?身体不舒服?”红花棘关切地问到。 尘嚣摇头,苦笑。“她做的饭,你还是不要吃了。” 红花棘一愣,面露疑惑。“之前也吃过的啊!没问题啊!” 尘嚣顿了顿,笑道:“她,亲手做的。” 红花棘眯眼坏笑。“哦!兄长也太过了吧!吃个饭而已,这都舍不得。” 尘嚣无奈,不再辩解,掩下笑容后面色现出几分忧虑。 自从那时辰遥吃了月蜃亲手做的饭,脸色铁青地吐了半天后,月蜃就知道辰逍不曾对她说真话。自此,她再也没有亲手替辰逍做过饭,最多是在厨娘旁边打打下手,绝不乱动辰逍的吃食。即便是后来在“尘嚣”身边,也没有亲自动过手。 然而这次回来后,月蜃却一反常态,日日亲自下厨。尘嚣也没有多言,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后来留意,渐渐发现月蜃的记性变差了,很多次他无意提起旧事,月蜃却半点没有印象,根本不知道那是两人一起经历过的事情。甚至有时候前一天说过的事情,第二天她便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月蜃能回到他身边,他已是感恩戴德。见她其他一切如常,身体也无恙,尘嚣也就没有说过什么。况且,能再次吃到那熟悉的味道,他心里其实是无比欢喜的。毕竟还是辰逍的时候,无论他怎么恳求,月蜃都绝不答应。 “那兄长,我们改日再约。今日就不打扰你和嫂子恩爱了。”红花棘笑着眨了一下眼睛。白城和尘嚣打了招呼,两人开门进了家。 “这次嫂子回来兄长变了好多。”红花棘走向浴室。 “怎么说?”白城跟着去了洗手台,从背后拥着花棘一起洗手,满眼宠溺。 “柔和了很多,也坦率了。” 白城轻笑。“失而复得,比劫后重生还让人珍惜,不是吗?” 红花棘扭头看了白城一眼,笑着凑了上去。 尘嚣笑着开门进屋,换了鞋子,一进去果真看见在厨房忙碌的月蜃。 “将军回来了。”月蜃端着盘子,面向尘嚣的方向,微笑,眼睛上依旧遮着白布。 “嗯。不要太过操劳,累坏了我会心疼的。”尘嚣走过去帮忙端饭菜。 “将军,我日日呆在家里,有什么劳累的?倒是将军,不要忙坏了身子。”她将盘子放到餐桌上。 “有你这么细致的照顾,怎会忙坏?”他将其他两盘菜放了过去。 月蜃低头一笑,将盛了饭的碗端过去,尘嚣拿了筷子,两人坐下。 “将军,味道如何?”月蜃期待地问到。 尘嚣看向她,笑道:“甚好。” 月蜃开心地笑了,夹菜送到嘴里,不时往尘嚣的碗里放东西。 晚饭后,难得有空,尘嚣换了一身灰袍,两人出了地面,踏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在东边的树林里散步。 尘嚣扭头盯着她脸上的白布看了片刻,开口道:“蜃儿,眼睛但真治不好了吗?” 月蜃扭头微笑。“恐怕是了。将军不必挂怀,不影响的。” 尘嚣停下脚步,扶着她的肩膀将人扭向自己,伸手去取白布。月蜃一惊,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蜃儿,就算看不见,也不必遮住,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月蜃的手紧了紧,没有松开的意思。 尘嚣停下动作,双手握住她的手拉下,温柔道:“蜃儿,我们是夫妻,你不必遮掩什么。” 月蜃低头,微微蹙眉,半晌才道:“将军,不好看。” 尘嚣轻笑,将人搂到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蜃儿哪里都好看。就算不好看,也是我的蜃儿。你不愿便罢了。” 月蜃顿了顿,伸手搂住他。两人牵手继续往前走,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尘嚣的眼里终是有些担忧,不明显地长吸了一口气。 两人依偎在一棵被藤蔓交缠攀爬的大树下,十指紧扣。 “蜃儿,这里风景很好。” “嗯。” 尘嚣沉默片刻,试探地开口道:“那片梨树林,还记得吗?” 月蜃一愣,身体有些僵硬,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尘嚣自然感觉到了。他伸出另一只手将月蜃靠在自己肩膀的头扶起,无不温柔地低头吻了下去,缠绵片刻后微微离开,低声道:“蜃儿,从前的事,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月蜃微微张开嘴唇,低下头,竟显出委屈,声音有些哽咽。“嗯。将军,我,想不起来了。” 尘嚣确定了心里的猜测,脸上更加温和,手指轻抚她的脸颊,将她的脸抬起来,对着自己。“蜃儿,忘了便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在我身边,足矣。” 月蜃蹙眉,嘴角微动,虚幻的脸上露出痛色。“可是,将军,我连你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尘嚣一愣,释然一笑,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语气诚 分卷阅读194 恳。“反正日日在你旁边,不记得又何妨?蜃儿,不怕,有夫君在!” 月蜃的嘴角微微颤抖,渐成抽泣,手在尘嚣的脸上轻柔地抚摸,略微颤抖。“可是,我想记得!我想看将军的脸!” 两抹鲜红漫上白布,尘嚣大惊,条件反射地扯开白布,惊慌失措地擦去血红。“蜃儿,怎么了?” 月蜃突然感到眼里的疼痛消失,睁开眼睛,尘嚣的脸清晰地印在眼里。她面露喜色,跪着直面尘嚣,双手捧着他的脸,笑了。 尘嚣懵懂地看着她,随后立即捕捉到她左眼里的字迹,眼里顿时灿若银河。 “将军,我看到你了!”月蜃欣喜地不停抚摸他的脸。 产子后,月蜃的身体退化,她本以为,眼睛看不见也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未曾想过,还能再看见。和尘嚣重逢,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可是什么都不记得就算了,连他的脸也看不见,她心里委实一直难受得很。如今收到这意外之喜,满足地看到了她的将军,才算是开心地笑了。 尘嚣看着她,虽然不明所以,但结果好便什么都好。他死死盯着月蜃的左眼,胸口起伏不定,凑过去吻了她的左眼,继而移到嘴唇,呼吸渐深,吻得也越深。尘嚣脱下外袍丢到月蜃身后,顾不得其他,直接将人压了下去,伸手去解她的衣服,面带心疼地吻了吻她胸口的弯月状刀疤,温热的吻不断下移。 月光皎皎,洒在静谧的森林里,盖在紧紧相贴的两人身上,仿佛一层细纱,让画面染上几分迷离。草地上的小花堪堪绽放,娇嫩无比。 次日,三排身着暗红军服的人整齐地站在总将办公室,最前方的三人肩头三个太阳,三个弯月,中间的三人两个太阳,四个弯月,最后一排站着五人,尘嚣站在中间,两边的四人均是一个太阳,五个弯月,红花棘紧挨着站在其左侧。总将靠在椅子上,尖锐的视线落在十一个人身上。 “魔族的事情已经解决,为什么把你们召集过来,想必你们也心知肚明。”她顿了顿,身体靠前,双手交叠虚托下巴,面色凛然。“就算有证据,他们也不会乖乖把所有人交回。所以,直接动手!走海下。你们不必客气,速战速决,把我们的人抢回来!” 众人颔首,等待指令。 她继续道:“此前已经探查清楚,他们共有十一个据点。樊胜!” 最前一排中间的男人立正。“在!” “你负责千层岛。” “是!” “方菲。” “在!”靠左的中年女人立正。 “你负责聚散岛。” “是!” “古藤。” 靠右的中年男人立正。“在!” “酒岛。” “是!” “霍殇,风铃岛。简单,绣罗岛。季昭华,鼓岛。” 中间一排的三人前后应声。 “金霓霞,华灯岛。乐善,黄金岛。任涯行,死亡岛。” 最后一排的三人应下。 总将将视线停在最后两人身上。“尘嚣和红花棘留下,其他人去准备吧!” “是!” 一行人端正地鞠躬行礼,转身离开。 “尘嚣,你说你知道总部的位置?” 总部是唯一一个没有明确地点的据点,唯一奇怪的是送往醉花岛的物资和实验品是已知最大据点千层岛的两倍,而醉花岛的据点却不算大。 “是!” “有多少把握?” “九成。” 总将垂眸思忖片刻,抬眼道:“既然你有把握,总部就交由你负责。红花棘负责醉花岛,从旁协助尘嚣。如果有任何突变,不可逞强,立即撤回,我们再行计划。” “是!”两人立正。 “嗯。去准备吧!” 两人行礼,离开了办公室。总将靠回座椅后背,点了一支烟,喷出腾腾的白气,办公桌后烟雾缭绕。 我无憾 一片巨大的黑影穿行在海底,往邑岛群的方向而去。靠近目的地后分道扬镳,去向不同的方向。 一身黑袍的辰宸面色沉沉地走出庞大的冷色建筑群,手里拿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身影一闪消失了。 一道黑影进入总控制室,悄无声息地放倒所有人,在总控制台点击屏幕,控制了所有内部系统,篡改了大将办公室的防护系统,抽身离开,悄悄进入办公室,将戴了手膜的右手放到抽屉手柄上,拉开抽屉,拿出大将的手表,从口袋里拿出设置好的芯片,插入侧边,点开手表,启动摧毁系统。 手表的屏幕不断闪动,随即出现一个红色的三角符号,闪动频率极快。黄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十分焦虑。闪动停止,屏幕上变得空空如也。她眉头一松,被四周而来的电流击中,硬是憋着没有叫出声,跪地急喘,全身颤抖,冷汗直冒。墙壁开出无数洞口,她欲起身,却重重地再次跪倒。密集的暗器从四面而来,她闭上眼睛,全身一 分卷阅读195 抖,仰头一声闷哼,猝然瞪大的双眼里瞳孔骤缩,光芒一点点流失。 千疮百孔的身体往一侧倒下,狠狠撞到地上,握着手表的手松开。 “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不能睡!”一个娇小瘦弱的身躯出现在黄色的眼眸里,拼命地摇晃躺在地上一脸死相的小女孩。 “睁开眼睛!快睁开!”他一直不停地呼唤,周围是一地的废弃实验品,个个形容憔悴,枯瘦如柴,瞪圆的眼睛突兀地凹陷或是爆出,血丝满布,脸色诡异,死状可怖。 是啊!是他一直坚持下来,喂给她那些人留下的最后的水,给了她求生的勇气。两人相依为命,以腐烂的人肉为食,恶臭的血水为饮,纵使恶心地干呕不止,也一直挺到来清理丢尸场的人出现。两个瘦弱的身躯站在那群人面前时,他们眼里惊喜交加的神态,显得那么讽刺和可笑。 “活下去!”他一直对自己说。 面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冒出晶莹。拉线已断,挣扎的风筝乘风而去。 一起活!一起死! 她笑着闭上双眼,两滴泪水滑出眼角。 躺在休息室的半鬼猛然睁开双眼,看向身旁的梁医生。 “纸鸢争取的时间。要做吗?”桌上摆着一个盘子,里面躺着一把身躯极其细长的钳子、同样细长的探入器和一个缝合器。 “多谢!”他毫不犹豫地坐到凳子上。 梁医生摸上他的后脑,找到那个旧伤疤,拿起探入器,深入。半鬼双手紧握,全身青筋暴起,脸上绷得死紧,眉头紧蹙,渗出一层冷汗,身体却一动不动。 探入器的手柄上亮起绿灯,梁医生收回探入针,将镊子伸了进去,缓慢移除,夹出一片极小的芯片。他拿过缝合器,抵住开口,按下按钮。 梁义的表情一松,看了一眼整个过程一声不吭的半鬼,眼里露出敬意。“控制系统被毁,但会很快自动修复。时间不多,要快!她在一号冷藏室。” “大恩不言谢!”半鬼郑重地一鞠躬,风一样地出了门,表情凝重,眼里是无底的沉痛。 半鬼虚化,飞身撞向钢制的大门,砸出一个坑。他连撞数次,大门终于轰然倒向内侧。洁白的台面刺入他的眼睛,瘦弱的身躯安详地躺在那儿,手臂上连了多条管道,殷红的血不断流出。仍赫赫插在她胸口的那把匕首仿佛利剑,直穿他的胸膛。 他嘴唇紧闭,身体微微颤抖,眼里痛苦万分。他冲进去,小心地拔掉针头,取下罩在胸口的取血装置,扯出一个笑脸,声音颤抖道:“对不起,我来晚了。放心,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说完沉下脸,视线冷若冰霜,挥剑将冷藏室里的装置劈了个稀巴烂。殷红的鲜血洒了一地,渗入下方,坚固的地面裂开,堪堪冒出一片绿意盎然。半鬼动作轻柔地抱起叶晚夕,冷着脸往门口走去。闻声而来的医生和士兵堵在走廊上,看到半鬼具是恐惧地退了退。 他抱着叶晚夕,脚步沉沉地往前走,一众人竟是生生地不断往后退。 那可是最强的半鬼啊! 走出那栋建筑物后,严阵以待的将士已经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在枪声响起的同时跃身向上,化作一只青黑色的巨龙,龙爪轻轻夹着瘦弱的身躯,双翅猛扇,狂风夹着风刃扫向地面,惨叫声和破裂声四下而起,一整片建筑轰然倒塌。节节生长的绿意蔓延开来,在断壁残垣中破土而出,泉水冒出的叮咚声四处升起,渐成潺潺的声势。 他带着叶晚夕飞身离开,追来的人无不例外地被他绞杀。他冲向那个叶晚夕说要一直守着的地狱口,化回人形,抱着她出现在昙花山的别墅前。 因叶晚夕设的结界而画面交错的昙花山显现出大批的黑影,独独为首的尘嚣看到了两个情景,还有突然出现的半鬼和叶晚夕。 他惊讶地看向两人,视线扫过叶晚夕的脸时更是一惊。 半鬼什么也没说,抱着叶晚夕进了别墅。 尘嚣算是明白了眼前异景出现的原因,扫了一眼洒了一地的鲜血,竟然长出一路的花草,鲜嫩娇艳。他带着大队人马踏过那株白色的兰花,进了孤族历代相传的“桃源”。 半鬼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床上,满目柔光地吻了吻她额头。 纸鸢手里的手表亮起,系统修复成功。 蛰伏在心脏里的银针一动,直击心脏要害。 半鬼浑身一抖,脸上涨红,筋脉突起,脑袋里一阵混沌,顿觉天旋地转,撑在叶晚夕上方的身体晃了晃,倒在她身上。半鬼艰难地呼吸着,轻咳了几声,鲜红漫出嘴角。他左手颤抖着伸向那把自己亲手捅进去的匕首,眼里泪光闪烁,心疼不已。 他闭上眼睛,缓缓拔出匕首,嘴里发出几声哭腔,无措地丢了匕首去捂伤口,睁眼时已是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他靠近叶晚夕的耳侧,嘴唇贴在她的耳廓上,扬起嘴角,艰难喘息,眼里波光闪烁,断断续续地说到:“我,有悔。没有,和,你,就地,成亲!但我,无憾!” 言毕,笑 分卷阅读196 着闭上了眼睛。 还好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去的地方不一样,可就见不到你了…… 一身淡蓝色长袍的月蜃半个身子露出水面,在远处的海面上遥遥望着,看到半山腰上的青黑色元体点点消散。 尘嚣带着大队人马冲入建筑群,天上地下地涌入,丝毫不隐藏,一阵猛攻,在总控制室又放倒了补入的一批人,解了所有防护系统和囚禁系统,无差别地开了所有的房间。满头雾水的实验品们迷茫地看着突然大开的门,死寂的眼里涌上希望,纷纷探头探脑地朝外面张望。 各种猛兽的嘶吼声响起,惊变中纷纷冲出牢笼,扑向外面的工作人员,撕咬逃窜,惨叫声久久回荡,遍地的残肢断骸,鲜血四溅。整装待发的魔都将士将涌出的困兽团团围住,驱赶到装载车内,注入麻醉散。嘶吼声变成低吟,最后只剩沉重的呼吸。 “繁岛军队在此,不论种族身份,所有受困人员随我们撤离!”尘嚣的声音从各个音响传出。 将士很快遍布了整个建筑群,一个个身穿白衣的人员鱼贯而出,在护送部队的指引下往出口跑去。尘嚣不断变换监控,查看撤离情况,眼睛突然一亮。 “佐将!”他抬起佩戴军用手表的左手,在早已备好的地图上点击,发送位置。 “在!” “去我发给你的位置,把人带走。切记,必须安全带回!” “是!” 尘嚣释然地轻笑一声,继续翻看监控。 建筑群内外乱作一团,攻击部队各自就位,和异族驻军陷入混战,护送部队带着人员绕道撤出。然而驻军里的能人异士众多,可以返祖的人跟菜市场的大白菜似的,一抓一把,攻击部队陷入被动,护送部队也频频受阻,不得已加入战斗。 尘嚣检查完所有监控后出了总控制室,破窗而出,化身巨狼,扑向一众返祖的敌军,撕咬狠斗,很快扭转了局面。攻击部队缓了一口气,集中攻击仅能虚化的敌军,从旁辅助尘嚣。 昏暗的别墅内,叶晚夕胸口的血流渐渐止住,伤口开始愈合。沉寂的胸口微微起伏,耳朵里冲入嘈杂的打斗声。她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因胸口的疼痛而张嘴喘气舒缓,睫毛颤动,狭长的眼睛慢慢睁开,一片空洞。 我,没死吗? 她失焦地看着上方,因为视线模糊不清而眯了眯眼,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感觉到压在身上的身体后她扭头看去,正正地撞在那张残留着笑意却苍白得如同死尸的脸上。 叶晚夕身体一紧,眼神一凝,混沌的大脑顿时一清,清醒得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呼吸变得急促。她咽了咽口水,轻唤一声:“半鬼?” 没有回应。 她又唤:“恒夕,恒夕,恒夕!” 还是没有回应。 近在咫尺的脸庞没有任何鼻息。她心口一颤,颅内犹如轰雷劈下,一片焦黑。 她的身体开始细细密密地颤抖,被压着的右手搂到半鬼的背上,艰难地抬起没有被压的左手,伸向他的颈部,顿时一僵,停止了呼吸。 蹙紧的眉头抖了两下,眼睛不安分地狂眨几下,半晌才重重地吐吸着气,血气上涌,苍白的脸涨红一片。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张脸,心脏疯了一般往外撞,让她一片混乱。 “恒夕!”她的左手微微加重按下,仿佛这样就能探得他的呼吸。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叶晚夕悲痛地闭上眼睛,姣好的五官被哭相扭曲,狼狈不堪。她将人牢牢搂住,额头相抵,无声抽泣,颤抖不止。 许久后,她的颤抖才慢慢止住,睁开微红的双眼,在一片湿润中看着眼前的人,满目柔情。她微微扭身,将下巴搭在半鬼的肩窝,手里流出水流,将他的身体包裹住。 她柔声道:“南边有一片红森林,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一个放荡不羁的笑容绽放,灿烂无比,却满眼泪光。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我们就一起去看看,挺美的!” 她慢慢退回,小心地将半鬼放平,拉过被子盖好,温柔无限地低头看着他,左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戴着银戒的右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俯身在冰冷的唇上吻了一下。“我马上回来。” 人从出生开始就在练习死亡 从灾难和病痛中 从认识和不认识的他人的离世 练习面对死亡 练习接受死亡 练习承受死亡 却往往到自己时 也学不会 我总觉得死亡不该是件悲伤的事 毕竟是自然规律 毕竟是无法规避 毕竟出生时 有多多少少的喜极而泣 来时哭着笑 去时为何要哭着痛 所以我希望我死的时候 自己抑或他人 都盛装出席 没有一片暗沉的黑色 分卷阅读197 没有人哭泣 或许有三两个至爱之人会来送我最后一程 聊聊曾经的美好 像从前一样打打闹闹开开玩笑 然后敬我一杯最烈也最甜的酒 无论我的人生是否过得如意 无论我是否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无论我最后一刻是否了无遗憾 只一杯酒 敬过往 敬今朝 敬没有我的以后 可是 我终究学不会 我要你活着 至少我活着的时候 不允许 也绝不让你死 我知道 这世上从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美好结局 活着便是最好的 我要把最好的都给你 情郎哥哥 双生潭 叶晚夕笑着转身,表情瞬间凝结成冰,血红漫过眼白,刹那间覆盖了整双眼睛。她飞身穿过别墅,幻了一身红衣,冲入旁边的结界,越过建筑群,扎入后方山谷的双生潭,笔直向下,从另一头破水而出。 潭水的另一边是另一番天地,十分宁静祥和,听不到半点外界的声音,终日如同白昼,只是夜间不见太阳,只有清淡的明亮,显得一片绮丽的风光仿若幻境。 一出水潭,左侧是高山流水,溪流淙淙滚过下方的鹅卵石,携着几片黄叶汇入水潭。右侧是无边平原,不远处是排排墓碑,坐在最前方的辰宸闻声而起,惊讶地回头看过来,看到徐徐靠近的身影时双目一瞪,警惕地拔出佩剑,摆好架势。 叶晚夕不紧不慢地往他的方向走去,故意走得很慢,好似十分享受这个过程。辰宸没有贸然出手,他深知一旦动手,他是无法活着离开的。他大概猜到了外面的变故,心里已经凉彻,只是最后的骄傲让他没有放弃等死。 她走到近处时,突然笑了,灿如夏花,左手缓缓抬起,仿佛掐上什么东西,然后将那东西高高举起。 辰宸迷惑地看着她,直到水流从她的左手流出,包裹着那个未知物现出形来,辰宸才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早已放弃活动的心脏突然有力地跳了起来,让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叶晚夕的左手,正正地掐在一个红发女子的脖子上,指尖微微用力,些许嵌入她的脖颈,渗出鲜血。痛苦的年轻女子双手直掰她比通常女人更大更长的手,双腿条件反射地挣扎摆动,原本没有呼吸的元体竟感到阵阵可怕的窒息,眼里惊讶多过惶恐。 辰宸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手里的剑掉落在地。 她的身上,穿的,正是火化时他亲手选的白裙,腹部微微隆起,将裙身带向前方。她,一直都在?看着我,一步步走到现在? 永远老谋深算的人突然在一瞬间什么都忘了,像是被发现偷糖吃的孩子,满眼惊恐和忏愧,整个人颤颤巍巍,蹒跚着靠近两人。 “我求你,放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她,都已经去了。”他苦苦哀求,不可一世的脸上泪眼婆娑,再无半点往日的威严,精神已然崩溃,老态毕露。 叶晚夕不说话,只是笑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瞬间。手上的力度相应的放松又加深,放松又加深,看着他崩溃的表情,玩得不亦乐乎。 辰宸看到落入他人手中的爱人死后还要受尽折磨,终于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闭着眼睛狠狠地磕头,不断哀求。 叶晚夕仿佛满意了,将人轻轻放下。就在辰宸满怀希望地想要起身去触碰分别已久的妻子时,叶晚夕的嘴角突然扬得更高了,手里一用力,年轻女人瞪大了眼睛,火红的眼眸里印着一个显眼的“宸”字。一阵风袭来,元体消散而去。 辰宸耳边轰鸣,表情呆滞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泪水还在上涌,如死灰般的脸上连绝望和痛苦都攒不起来了。 叶晚夕信步走向他,因为步伐缓慢,又是一身红袍,显得异常婀娜多姿。离辰宸只有一步之遥时,她停下脚步,蹲下身,左手拂过他的脸颊,往下右移,停在心脏的位置。辰宸没有抵抗,木然闭上双眼。 叶晚夕收了笑容,仿佛对他的反应不甚满意,眯着眼轻吸一口气,仿佛在考虑什么,伸手携来方才辰宸丢下的佩剑,右手轻轻擦过剑身,双手一松,佩剑被一道水流握住,在他身上缓缓切割。 辰宸蹙眉,死死绷着身体,咬紧牙关。两条水流扯开他的眼皮,抬起下巴,看向叶晚夕的上方。十一个据点的画面闪现,一个不剩地被攻破。 纵然心死,但那是他一生的心血,是他为了异族抛弃良善,抛弃人性,抛弃生活,用尽阴谋、不折手段才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座座城池。几天前,他才刚刚知道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如今却功败垂成,一切都没了。 他想要闭眼不看,却动弹不得,徒留一腔苦闷,心如刀绞。 叶晚夕看着他的表情,再次扬起笑容,抬起左 分卷阅读198 手,一弹响指,还有两方人在的据点爆了一个,化为灰烬。 辰宸瞪大了眼睛,张嘴大口地喘气。 叶晚夕轻笑一声,再一弹,又毁了一个。就这样,她逼着辰宸看着他一生的心血一个个化为尘土飘散,脸上的表情随着辰宸的反应变得越发张扬。 到最后一个时,画面中人员已撤了大半,但还有不少人在混战,巨狼长啸一声,所有人员跳到他的背上,一跃出了结界。他的人正要追赶,令他战栗的响指声再起,所有建筑一瞬化为尘土。 辰宸的脖颈和脸上青紫交加,悲愤纠缠,被迫睁着的眼睛看向下方的叶晚夕,因为抬着下巴而像在睥睨。叶晚夕一眯眼,水流拉着下巴往下一坠,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她抬手拿过一直在辰宸身上割划的佩剑,歪着头一脸淡漠地将剑慢慢地推入辰宸的腹部。 辰宸剧烈地颤抖着,仍是咬着牙不出声。 叶晚夕将左手伸向他的下巴,撑起他断了的脖子,逼他看着自己,笑着幻成方才那个女人的模样。辰宸战栗不止,嘴角终于开始抽动,发出抽泣声。 她温婉一笑,水流入体,扯着心脏血管里的银针破身而出。她拿着银针端详了片刻,面露阴鸷,猛地推入辰宸的心脏。辰宸终于忍受不住,大叫了一声。白皙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插入他的胸口,血红的双眼盯着辰宸生不如死的表情,手里不断加力,握住整颗心脏,猛地一拽。辰宸断裂的脖颈往后一仰,脑袋不住地晃了晃,眼睛最后眨了几下,彻底失焦。 叶晚夕将手里的心脏慢慢地捏碎,那根刺入的银针连灰都没剩。 叶晚夕散漫地站起身,抬着下巴俯视了一眼保持跪地姿势的人,转身走了,自始至终,一个字都不曾说过。 她蹲在潭水边将手和身上的血清理干净,纵身跃了下去,回了别墅。 眼里的血红褪尽,看向半鬼的双眼柔情似水。他将人抱起,往南边去了。月蜃看了一眼安全退回的尘嚣和红花棘,跟了过去。 她看着前方那个看似冷清却绝望至极的背影,搂着那人的双手是那么的轻。 月蜃微微蹙眉。那场景,实在太熟悉了。所以有多痛,她知道。 “兄长,里面刚刚被毁,万一还有危险怎么办?”花棘拉住尘嚣,其他人员已经全部上了潜艇,前后沉入水下等候。 “不会有事的,放心。几分钟而已,你在这儿等我。”尘嚣急速跃上昙花山,再次进入结界。 红花棘无奈叹气,原地等待。 尘嚣跃入双生潭。此潭为淡水,由两边流下的泉水汇聚而成,清冽幽深,是桃源里最美的地方。他从另一头跃出,看到辰宸时一惊,叹了一口气,将人放倒平躺,脱下军装外套,盖住他双目圆瞪突出的头部,掩去空空如也的胸口。 尘嚣往墓碑群走去,不断深入,在靠后的位置停住脚步。靠后的墓碑具是被岁月打磨过的模样,唯独四个崭新如故。上面雕刻的是月蜃的字迹,碑角的留名却是“辰逍”。 辰逍温柔地摸了摸上面的字迹,端正地跪下,肃穆地拜了三次。起身驻足片刻,转身离开。 黑夜里现出一片暗红,叶晚夕带着半鬼落到她幻出的小舟上,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到自己的胸口。 “我知道你跟来了。”她轻声说到。 月蜃靠近,落在两人身旁,蹲下。叶晚夕看向她,扬起笑容。 月蜃一愣。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不记得了。”叶晚夕左手上的手套消失,黑线已蔓延至手腕。 她伸手握住月蜃的左手,月蜃没有闪躲。黑线从手腕上移,延伸到手肘处。同时,月蜃身上的黑线下移,同样停在了手肘处。 混沌的大脑渐渐变得轻松,身体的沉重和疲惫感大幅减弱,潮水般的记忆奔涌而回。月蜃愣神片刻,会心一笑。 她抬起手,一股水流流入半鬼的身体,将银针卷出,落入海中,复又流回,在叶晚夕的水流外面又裹了一层。“情况有变,交易内容恐怕要更改。只是我现在,还不能……” 月蜃垂下眼眸。 “我知道。杀生或是救回濒临死亡的生物,不过受些不痛不痒的罪,强行逆转生死,却要沉睡百年。”叶晚夕看向怀里的人,温情脉脉。“到时候就劳烦你了。” “抱歉。” 月蜃目光如流。她轻描淡写的“不痛不痒”有多疼,她是知道的。 “无妨。” “到时候,尘嚣,也麻烦你了。” “嗯,应该的。交易嘛,互利互惠。”她看向月蜃,笑得洒脱。 “北边最养身体。” “我去过那个地方。等带他看完日出就过去。” “嗯。那我走了,相逢之时,我定会履行承诺。” “嗯。多谢!” 月蜃微笑,转身欲走。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月蜃转身。“什么问题?” 叶晚夕轻挑眉毛。“什么情况下,会失去对身 分卷阅读199 体的控制能力?” 月蜃嘴唇微张,顿时明白了她要问的是什么,笑道:“你既有心,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在你完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毫无保留,所以全然接受,潜意识自然会走神。” 叶晚夕无奈一笑,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真狗血,也真要命。” 月蜃温柔一笑。“保重!” 叶晚夕仰头看她,露出不羁的笑容。“再会!” 月蜃跃入海中,眉心靠右的水滴状图案闪现,流出。年轻的空萦跟在她身侧,轻唤一声“王上”。 月蜃对她微微一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身影,淡漠的脸上现出感同身受的怜惜,还有丝丝羡慕。 “王上?”空萦沿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 月蜃扭回头,轻轻扬起嘴角。“我不如她。” 空萦轻笑。“王上,她便是你,你便是她。她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你。能这样相聚,是无上的缘分。岂有高低之分?” 月蜃笑容更甚,加快速度往红花棘的所在而去。 叶晚夕搂着半鬼冰凉的身体,一直低头看着,嘴角带笑。黑夜被点点明亮驱散,朝阳染红天边,露出一角。叶晚夕抬头,柔和的光照在瘦削的脸上,好不温柔。 她笑着低头。“情郎哥哥,这地方很美,没骗你吧!” 待太阳完全冒出海面,叶晚夕抱着半鬼往北边而去,右手无名指上的银圈在朝阳里熠熠生辉。海中飘出一具女人的尸体,被水膜包裹,黄色的头发压在帽子下,半边脸被口罩遮去。那身躯跟着叶晚夕而去。 晨曦中,一脸茫然的男人行走在街道上,去往地面上的家中。家中空无一人,却十分整洁干净。他匆匆脱了白大褂,推开紧闭的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各种医疗器械。 他启动扫描器,面对机器站立,完成后去点击屏幕查看结果,双眼圆瞪。据点遭袭时,他坐在自己的研究室里,淡然等待死亡。然而繁岛军队见他不抵抗,并没有出手。外面混乱嘈杂,但他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他逃不了。 只要那人没有解除他们身上的连接系统,就算离开了也早晚会死。辰宸是绝不会活着让自己的地盘被毁的,而他的体内有辰宸的附属子体。 然而,地面突然震颤的瞬间,他却被突然转移了,以一种极度夸张的方式,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跌坐在另一个地方的海滩上了。 他一头雾水,但仍然坚信辰宸的狠绝,所以淡然坐在沙滩上,想着或许能看到最后一个日出。然而时间一秒秒过去,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呆坐在那儿。 他终于起身回家。至今还活着,只有一种可能。 屏幕上的扫描片上,隐藏在血管里的银针和脑袋里的芯片,一起消失了…… 我的种 所有十一个据点一夜间被毁,百年的辛劳和成果付之一炬,双方具有损失,当然,异族的损失自然要重得多。异族理亏在先,邑王什么都没说破,只默默派人收拾了残局,加快空间站的建立和搬迁准备。异族空间站绕水灵星旋转,计划暂时落脚于水灵星,再做进一步的计划和打算。 这一银河系中,条件勉强能支撑人类生存的星球是启明星,其次是斗狼星,最后才是水灵星。前两者都在两都的研究开发中,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没有余力,他们也不会放过水灵星。但是,纵然两都多番勘探改造,结果仍是差强人意,无法达成在海洋上生活的二分之一。 异族早已开始了对水灵星的开发,建立了足够的空间站,储备了大量的海洋资源,星球表面也建起了一片生活区,实验过程也并不比两都的人道。 因为生活区的实验一直不成功,而两都的重心也根本不会放在异族身上,辰宸本想另辟他路,只是走的路越远,就越偏,也越孤独。 此战过后,异族和繁族仍维持着原来的关系,表面上相安无事。被地下军队一起救走的异族人最终也几乎都选了回国。隔阂,从来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带队救援的将领也基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只是谁都缄口不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兄长早就知道了?”红花棘和尘嚣并肩走着,刚刚和其他将领分开。 “嗯。”尘嚣面无表情地应声。 红花棘挑了挑眉。“怪不得。以我们的资历,应该会被列到名单里吧!” “我已经拒绝了,省得浪费珍贵的名额。”尘嚣冷冷道。 “兄长不去?” 尘嚣微笑。“先不说我能不能多要一个名额,就算要到了,你觉得月蜃会走?我们的一切都在这里,何必离开。你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红花棘哼笑道:“我也没兴趣。” 尘嚣搂住红花棘,两人相视一笑,沉默着走了一段,红花棘开口问道:“对了,他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转移到地面上了。” 红花棘笑道:“既然上去了,紫衣人那颓货应该马上就活蹦乱跳了。” 分卷阅读200 尘嚣也笑了,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早些把事情做完回去休息。” “兄长也是。” 两人各自回了办公室,奔走处理后续。 紫衣人将厨房整理干净,回了卧室,向往常一样推开窗户,看着路灯下的那个身影。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一身便服的莫衷冲他微笑。紫衣人微微勾起嘴角,久久注视着。 真好,今天的幻影看上去那么真实。 那人身形微动,仿佛因为紫衣人冷淡的反应而略显局促,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尴尬。他迈步向前,来到窗子下方,仰头看着。紫衣人有些讶异,毕竟往常他只是站在那儿,过不了多久就会在自己眨眼间消失了。 她愣愣地盯着下方真实得仿佛真人的莫衷,嘴角微动,眼里氤氲起雾。她魔怔了一般,一如那日,踏着窗边跳了下去。 莫衷一惊,伸手接住她。温暖的触感让紫衣人完全愣神了,瞪着眼睛看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跳窗的毛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莫衷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紫衣人彻底僵化,胸口跌宕起伏,落在他肩头的两只手木讷地抬起,捧住他的脸,眼睛亮了。 “怎么了?”莫衷轻声问到。 “你……”紫衣人开始疯狂地在他身上摸索,吓得莫衷一个哆嗦。 “你干嘛?别乱动!”莫衷蹙眉,还带着病态的脸上惶恐不已。 紫衣人大口地喘着气,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他。“你……” 莫衷温柔一笑。“我回来了。” 眼泪翻涌而出,带着哭腔的声音艰难地抽泣着。 “不哭了。”莫衷将人搂到怀里,心疼地安抚。 紫衣人猛地退回,仿佛仍然难已相信,死死盯着他的脸,眼泪直冒。 莫衷低头看着她,微笑。“是真的!” 紫衣人再三确认,终于紧紧抱住他,悲喜交加,哭得撕心裂肺。 莫衷无奈地笑着,不停地安抚。 待情绪稳定下来,紫衣人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浑身一颤。 莫衷退回,看到她手上渗血的牙印,蹙眉,抱起人进了屋,放到沙发上,起身想去拿急救箱,被紫衣一把抓住,拽到怀里,死不放手。莫衷跪到地上,轻拍她的肩膀。“我回来了。别怕,我去拿东西给你处理一下。” 紫衣人将人松了一些,莫衷才缓过来,就被涕泪纵横的紫衣人吻住了。莫衷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这是从前的紫衣人万万不会做,也做不到的事情。 紫衣人微微离了两人的唇,小声抽泣,眼里却很坚定地问到:“你嫌我是个废人吗?” 莫衷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眼神呆滞,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视线散在她的脸上,一脸懵地看着她。 紫衣人又问了一次。“你说话啊!你嫌我是个废人吗?” 莫衷眨了眨眼,长吁一口气,总算缓过来些。“你都知道答案,还问。” 紫衣人长吸一口气,诚挚地开口:“我们结婚吧!” 莫衷又是当头一棒,才缓过来的劲儿又溜走了,呆住。 紫衣人默默看着他,耐心等待着,眼里期待又担心。 莫衷拼命调整状态,勉强笑道:“紫衣,你听我说。我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我如今回来了,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所以呢?你娶是不娶?”紫衣人不依不饶地盯着他。 莫衷怔愣片刻,压下心里的躁动,摸了摸她的头,手心都是冷汗。“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不必勉强自己。” 紫衣人蹙眉,知道不下猛药莫衷是不会相信自己的。于是起身将人扑倒在地,毫不犹豫地亲了下去。 莫衷大惊,一把抓住她的手,颤抖的手指微微用力。 紫衣却没有停,虽然生疏,却无不适。失去莫衷的事情,让其他所有东西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彻底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脑袋里只想着莫衷,不会再闪出其他让她痛苦的画面。 再没有什么,比失去莫衷更让她害怕和痛苦的了。 她的手没有抖,身体也没有。莫衷很惊讶,抓着的手慢慢松开。紫衣人动作越来越自然,莫衷也迎合地回吻了她。 紫衣人半点不含糊,坐起就要脱自己的衣服。莫衷觉得自己大概是忍耐得太久太用力,看到这个画面心脏就快要爆开了。他惊坐起,伸手止住紫衣人的动作,崩溃之余大声道:“我娶你!” 紫衣停住,笑了。 莫衷松了一口气,紧张的面部舒缓下来,将她的衣服收整好。“我们慢慢来,你这样,我受不住。” 紫衣人笑着搂住他,紧紧抱着。莫衷欣慰地扬起嘴角,轻抚她的背,虔诚道:“辛苦你了。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你回来就好!”紫衣笑中带泪,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傍晚时分,一身红袍的叶晚夕披着晚霞回了“人间地狱”,闻声 分卷阅读201 而出的两人惊喜若狂。自从和半鬼在一起,她再没有连续失踪过这么久,虽说这原本是常态。 “姐姐!” “主子!” 叶晚夕轻笑,点点头。“嗯。” 寒冬蝉这才注意到她满身的泥土,脸上和手上也不干净,疑惑道:“姐姐怎么弄得满身灰土?” 叶晚夕瞟了一眼自己身上,幻流冲刷干净。“种了点东西,没事儿。” “姐姐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 “那好了我叫你。” “嗯。”叶晚夕回了屋。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回了厨房。虽说她看似平常,但两人毕竟和她相处良久,一些微妙的不同还是能感觉到的。只是叶晚夕不喜他人过问太多,所以两人也养成了不问的习惯,只要她回来就好。 晚饭时,叶晚夕换了一身素衣,散漫地坐在桌边,吃得倒是不少。两人稍微放下心来。 “对了,你们两个抽时间去学学接生。”吃到一半,叶晚夕突然表情淡然地说到。 两人具是一愣。寒冬蝉小心翼翼地看向她。“是!姐姐,可能问问,学了做什么?” 叶晚夕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自然是接生。” 两人懵住……问的就是给谁接生啊…… 叶晚夕瞟了两人想问不敢问的模样,一脸玩世不恭地戏谑道:“我的种!学仔细些,否则到时候吓坏的可是你们,我倒是无所谓。” 寒冬蝉和顾朝暮整齐地扭头喷了一口饭,咳嗽间涨红了脸,满脸惊悚地看向叶晚夕。 这个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她不杀人就不错了!两人可是亲眼见过她杀气腾腾地瞪着吵闹的小孩,更甚时一脚踹开的情况也是有的,被指责时还一脸云淡风轻地解释为“用手会脏了我的身子”。好在她出门时基本都会避开人群,避无可避时两人也会适时地往前清路,避免出现引人瞩目的情况。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她就不会让自己怀上,怀上了也会弄死在肚子里!就算她再喜爱半鬼,至多也就贡献一颗卵子,其他的都丢给医院,毕竟现在没几个人会自己生孩子了。 两人膛目结舌地看着她,一脸恍若做梦的神态。 叶晚夕抬眼看了两人一眼,挑眉。“愣着干嘛?吃饭啊!” 两人回神,不再说话,闷头吃饭,眼里那叫一个惊疑不定。就这样,一人从容,两人浑噩地吃完晚饭,叶晚夕离开了,留下精神恍惚的两人在厨房面面相觑。 大难前夕 海风和煦,艳阳高照,相对于第一大岛繁岛,旁边的暖岛显得袖珍小巧。但其实暖岛面积不算太小,岛上生机勃勃,绿树成荫,花鸟鱼虫,都祥和地生活着,是一片极好的山水。然而,这原本是一个被废弃的荒岛,归世代相传的一个名门望族所有,岛上无利可图后拿出来竞卖,青浅家底雄厚,又看重它的位置,将其买下,自掏腰包,改善土质,甚至和请来的工人一起种树引水,花了数年才总算有了些好转。 不久后青浅在岛中央的人工湖中央盖了栋木屋,想寄情山水,闲云野鹤一番,也确实过得惬意,岛上的环境越来越好。后来亭梓搬了进来,两人开始了合住关系。 岛上向来少人,除了两人外,就是红花棘和紫衣人来得多,其他时候,也就岛上哪里有问题时青浅会找人过来瞧瞧,惯常冷清。 然而这日左边的海滩上却热闹起来,搭台摆桌,四处摆着鲜花,琳琅满目的酒水和吃食。旁边靠森林的一片草地上摆了一路的红玫瑰,两侧是整齐的椅子,尽头一个白色的搭台,投影仪照在白幕上,放着紫衣人和莫衷的婚纱照,悠扬的音乐飘扬,落到海上,回荡在森林里。红花棘一群人难得脱了军装,地下军队的几人换了皮,身着礼服围坐沙滩上的一个长桌,悠闲地吃着甜点和零食。 “紫衣人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地感人。难得青大岛主把地方拿出来,啧啧。”红花棘翘着二郎腿,脚上的红色高跟鞋将脱未脱,身体懒散地搭在桌子上,齐耳的短发稍卷,右手端着一杯红酒,眼睛盯着草地上的摆设。 “我说你大白天的少喝点,别仪式还没开始就趴下了。”亭梓舔了舔嘴角的奶油,嫌弃地看了对面的红花棘一眼。 红花棘冷笑一声,斜睨道:“开玩笑,你什么时候见我喝趴下过?” 亭梓翻了个白眼。“数不胜数好吧!我录过视频的,要看吗?” 红花棘眯眼怒视,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拿出来,我就让你吃下去。 青浅在旁边笑得发抖。“花棘,吃点东西算了,好歹是紫衣的婚礼,醒着参加比较好。” 红花棘转移视线,怒视了片刻后还是放下了酒杯,伸手去拿甜点。 “话说我们不去陪着她真的好吗?”亭梓扭拧着八字眉问到,脸上却没有半点羞愧的意思。 “那么多人围着她,我们去干嘛?干瞪眼?”红花棘将甜点递到嘴里。 “也是 分卷阅读202 。”亭梓放弃最后一丝挣扎,心安理得地懒散下来。 “我说你们两个别跟两条蛆似的趴在这儿行吗?”青浅无奈蹙眉。 “不然?去和那些傻子玩你追我赶的无聊游戏?”红花棘瞥了一眼不远处尖叫连连的一群人,又看向散在海水里欢笑打闹的另一群人,翻了个白眼,转了回来。 “好歹是紫衣人的家人和朋友,还有些也算你的同事,你嘴下留点德吧你!”青浅苦笑。 红花棘无所谓地耸耸肩,瞥见和莫衷站在一起的尘嚣、白城和仇九野,几人不知道在笑着说什么。 她坏笑着看向青浅,满脸挑逗地挑挑眉。“岛主,你结婚也在岛上?” 青浅吓得咳了几声,脸竟然红了,似有似无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仇九野,腼腆地抿了抿嘴唇。“还早,还早。不一定的。” “别,你赶紧的,不会有下一个瞎子了!千万别放手!”亭梓坐起身,瞪着小眼睛说到。 青浅立马换了表情,甩手给了她一下,亭梓嗷嗷叫。 红花棘笑作一团。“青浅,看不出来你这么纯情啊!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怎么还跟在军校那会儿一个样儿?” 青浅瞪大眼睛盯着红花棘。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红花棘笑得发抖。 “好意思说我!你都单多久了?”青浅将苗头推到亭梓身上。 亭梓冷笑一声,用脑袋指了指那几个阳光灿烂的高挑身影。“恕我直言,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几个好男人都在这儿了。还剩吗?”她顿了顿,将视线落到看着平平无奇的月蜃身上,笑道:“月蜃,你说说看,怎么把那么高冷的尘统帅驯服的,我学学。” 一直默默无语的月蜃将散落四周的视线收了回来,温婉一笑。“坚持不懈。” “我嫂子肤白貌美,哪里需要什么手段!”红花棘讨好地对着身旁的月蜃乖巧一笑,月蜃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看不到月蜃真容的两人愣神,偷偷给了对方一个眼神,默契地低头吃东西。 “嫂子,这酒不错,你尝尝。”红花棘终于打起精神,殷勤地给月蜃倒了一杯酒。 不远处刚好回头的尘嚣见状,刷地闪过来,吓得几人条件反射地后仰。 尘嚣笑着接过酒杯,喝下。“小棘,你嫂子不会饮酒,今日可不能让她碰酒。” 月蜃也是一愣,眨巴眼睛看着他,面露疑惑。她并未在尘嚣面前喝过酒啊!而且之前失忆的时候,尘嚣还说过是她的夫君,甚至提到了那片梨树林。 不会……不可能啊! 月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花棘坏笑。“我说兄长,你都没跟月蜃结婚,怎么话说得这么自然?” 尘嚣看向月蜃,满目星河银光。“我们早就成过亲了,很久以前。” 月蜃愣住,淡漠的眼里波光流转。“将军!” 尘嚣温柔地笑着,仿佛眼里只有月蜃一人。不明所以的青浅和亭梓默默低头,被猝不及防地酸到,怂着脸一声不吭。 红花棘顽强地继续看着两人,因为疑惑。“什么时候?” 尘嚣看向她。“有些久了。你也算在场,不必遗憾。” 红花棘一脸懵地歪头,用力回想,虽记不起,却总觉得那场面不陌生,生动得可以想象出来。 难道是意念结婚? 跟着尘嚣过来的几人来到一旁,白城笑容灿烂地搂着红花棘坐下,仇九野坐到青浅旁边,莫衷坐到亭梓旁边,尘嚣也坐到月蜃身边。 亭梓瘪嘴看向莫衷,无奈地眨着小眼睛,一脸衰。 “怎么了?”莫衷问到。 “看着他们的搭配,你这样坐到我旁边我压力很大。” 一身红色西装的莫衷咧嘴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打紧。” 亭梓拿起另一个甜点,长叹一声,继续吃。 “将军,你怎么,会记得?”月蜃小声问到。 尘嚣握住她的手。“这么重要的事,才记起来,蜃儿不要怪我。” 月蜃欣喜道:“怎么会!” 黑线下移后,月蜃才发觉尘嚣的性情变得和还是辰逍时一般无二,没了之前的别扭和冷漠,本就有些疑惑,此时才知道缘由,原是他都记起来了。只是这怎么可能呢?思来想去,会有这种超乎寻常的能力之人,只会是海族中的王者。 一定是你吧,蓝烬燃。 “蜃儿也都记起来了是吗?”尘嚣也察觉到近来月蜃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最明显的是没有再亲自下厨了…… “嗯。都记起来了。” 谢谢你,蓝烬燃! 两人情意绵绵地看着彼此,旁若无人。 “媳妇儿,你喝了多少了?怎么满身酒味。”白城凑近闻了闻,顺带亲了一口。 “也没多少,还醒着呢!”花棘笑着凑过去礼尚往来了一番。 仇九野牵过青浅的手,满目爱意。“今天真漂亮!” 分卷阅读203 “意思我平时不好看?”青浅故意为难到。 “每天都漂亮,但每天又都比前一天更漂亮!”仇九野粲然一笑。 青浅腼腆地低下头,给他夹了一个甜点。 亭梓微微颤抖地长叹一口气,嘴角抽动,猛地怒瞪旁边的三对情侣,完全被无视后顶着苦瓜脸看向莫衷。“你那里有货吗?给我介绍一个。” 莫衷扑哧笑了,点头道:“我留意下。一会儿的几个伴郎你先看看,有没有顺眼的。” 亭梓瞪大眼睛点点头,比了个“好”的手势。 就在这时,一身星空婚纱的紫衣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款款而来,透明黑纱下的脸庞在精致的妆容修饰下更显明媚,幸福的神态更显得她楚楚动人。 莫衷起身,笑容灿烂,走过去迎接。 紫衣抬头看他,脸颊更红晕了,继而怒视了后面那三个完全不负责人的伴娘。 青浅、亭梓和红花棘这才起身,往她身侧走去。 “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紫衣保持微笑,低喝到。 “凑热闹呗!”红花棘烂笑。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我们的新娘已经到了!请各位就坐,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清脆的女声从草地的仪式台上传来。 “好了好了,莫衷,你赶紧过去等着。”青浅催促到。 莫衷又对着紫衣笑了笑,这才转身走了过去。 “真够你侬我侬的啊!”亭梓坏笑。 紫衣哼了一声,傲娇地勾着他父亲走在前面。三人跟上。 悠扬的钢琴声奏响,紫衣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等待的莫衷,看到他一脸诚挚的笑容,不由得心跳加速,胸口剧烈起伏,搭着父亲的手不安地紧了紧。 英气不减的紫衣父亲温柔地伸手覆上她的手背,笑着陪女儿走过红玫瑰围成的路,将紫衣的手递到莫衷手里,双手一上一下握住两人的手,目光闪动。“小莫,交给你了。” “放心,爸!”莫衷展颜一笑。 紫衣父亲点点头,走下台,坐到紫衣母亲身旁,两人握手相依,泪光闪烁地看着台上的两人。 红花棘拿着女方信物站在紫衣身旁,盒子里装着一条项链,吊坠是一只蝙蝠。青浅和亭梓则笑意盈盈地站在红花棘旁边,目光真挚。 主持人妙语连珠,两人真诚许下誓言。紫衣将项链戴到莫衷脖子上,莫衷将坠着隼的手链系到紫衣手腕上,掀开头纱,低头亲吻。 掌声连连,仪式在一片祝福声中结束。紫衣和她的阳光历经磨难,终于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正式成为夫妻。从此两人执手,不负云层上下的耀眼璀璨。 众人聚在草地和沙滩上,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 “忘了问,你们的心理测试过了吗?”紫衣看向手里拿着牌的红花棘,潇洒的坐姿让她忍不住白眼。 “别提了。”红花棘不爽地蹙眉。 “又没过?”青浅的坐姿就淑女多了,双腿摆在右侧,脑袋靠在仇九野胸膛,手里同样拿着纸牌。 红花棘白了一眼身旁一脸坦然的白城,质问到:“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白城可怜兮兮地笑道:“怎么会?我想要十个!” 红花棘瞪大眼睛。“那人家问你‘孩子上学期间恋爱你会怎么处理?’,你干嘛回答‘打断他的腿,让他没腿来找我女儿’?你怎么就知道是女儿了?” 白城正色道:“预感第一胎是女儿。” 亭梓捧腹大笑,感叹道:“白城,你真是绝了!” 花棘看向亭梓冷笑一声。“那都不算什么。人家问他‘怎么培养孩子的金钱观?’,他回答‘随她花,我们不缺钱’!” 亭梓笑得眼泪直流,倒在草地上打滚。 红花棘无奈叹气。“这样下去准生证是拿不到了。你就算真要打断人家的腿,我们也确实有钱,就不会撒谎蒙混过去吗?” 白城蹙眉耸肩。“测谎仪在那儿呢!” 红花棘怒极反笑。“你在部队滚了这么多年,会骗不过一个测谎仪?” 白城认真道:“都要生孩子了,我得诚实。” 红花棘一副彻底放弃的表情,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 “你真要自己生啊?”青浅满眼敬意地问到。 红花棘愤愤道:“准生证都拿不到,生屁生啊!” 白城谄笑道:“那我调整下心态,我们下次再试。” 红花棘叹气,不抱希望地看了他一眼,出牌。 “可惜你们两个都是军人,不然硬生了,到时候罚罚款,定时培训接受检查就行了。”青浅出牌。 “没办法!”花棘摇了摇头。 这边欢乐一片,尘嚣和月蜃则立在远处的沙滩上,十指相扣,注视彼此的眼神深情款款。 “蜃儿,真好!”他紧了紧握着月蜃的手。 月蜃点头。“有将军,真好!” “我不在的日子,苦了你了。” 分卷阅读204 “于我而言,将军从未离开过,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对于两人的孩子,月蜃只字未提,尘嚣也终是没有开口问。若是孩子随了他,那月蜃定然一世护了它周全。若是随了月蜃,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他此刻别无他想,和月蜃执手到最后一刻,足矣! 遥远的北边,夜幕将至,一身黑袍的叶晚夕穿过雪壁,跃入水潭,手里拿着一束野花。她落在底部的冰台旁,水膜裹着花束混入四周飘着的各种花草里。 “恒夕,我来了。”她笑着躺到双眼紧闭的半鬼身旁,注视他的脸庞,温柔地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靠近,将额头抵在他头侧,闭上眼睛。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和吊在脖子上的同款银戒在水中闪闪发光。 叶晚夕仍然四处玩乐,但每日都会回“人间地狱”待一会儿,为白日上课学习接生晚上还要顾店的两人做做饭,备上些点心。寒冬蝉和顾朝暮惊讶地发现叶晚夕原来藏了一手好厨艺,惶恐之余也感到喜悦,毕竟能吃到她亲手做的东西,味道还那么好。渐渐地,两人都不再阻止她进厨房的行为了。 两人都知道有事发生了,半鬼也不出现了。但叶晚夕不说,她们便不问,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好了。 叶晚夕游山玩水,混在各种人群中,肆意而活,笑得不遗余力,毫无保留地仿佛每一刻都是最后一刻。不时便采撷些好看的花草,拘一捧阳光,带一片形状极好的落叶,或是折一支娇艳欲滴的花枝,总之,只要她觉得中意的东西,都带到半鬼那儿漂养着。 人间虽如炼狱,确有美好万千,其中你最胜。虽暂时不能让你看到,但也想同你分享一二。 她在半鬼耳边细诉每日的见闻,言笑晏晏,时间就这样一日日流逝,仿佛安然又太平。 然而,整片海洋却局势混乱。气候比从前更加变化无常,一天内二十四个节气轮番上阵,朝阳飘雪、正午暴雨、落日降霜成了再普通不过的常态。地震海啸火山等自然灾害频发,即便都能预测到,防御措施也做得极好,事后不免又是一片狼藉,加上多处齐发,收尾变得越来越难。 南极的冰川彻底融化,虽然仍有结界笼罩,还是散出了大量有害气体和尘封的病毒。灾疫四起,尽管管控、医治、预防的过程越缩越短,却赶不上新的疫病再起的速度。每日死于天灾人祸的生物数量不断攀升,海洋陷入惶恐。 北极的冰盖和积雪同样没有幸免,唯有最高的傲雪壁得以完好保存。极地生物部分进化活于海底,无法生存的被人类援救,安置到靠近两极岛屿上的仿极地区域,暂时得以喘息。 真的又是一年灾变而已吗?过后会稍缓吗?还能恢复如常吗? 所有人都在发问,两都既要应对舆论,又要处理灾祸,忙得焦头烂额。各个行政区配合得吃力,自身难保。 而一批批从很久前就开始消失的政府高层、王权世家、才子能人终于引起了私家媒体的注意,谣言四起,封锁的速度跟不上瓦解的速度,毕竟人人都长着嘴,而人又那么多。明里暗里的,不可能尽数管制。 渐渐地,活在暗处的人开始蠢蠢欲动,滋生事端。初期还能管理,随着时间的推移,海洋情况越来越糟糕,支援不及或援救不力的地方人们难已维持生计,暴/乱四起,渐渐形成规模,难已压制。 其实暴/乱又有何用?不过徒增消耗,还会失去政府的庇佑。但是穷途末路的人是不会想这些的,他们只求活过今日,活过明日,再活过后日。死了一了百了,活着被捕至少有牢房可住,牢饭可吃,牢医可用。没有损失。 海洋的平和被打破,两都人人顶着一头乌云,各个行政区内外交困,忙碌无休。尘嚣和红花棘等人四处奔波,看着各种各样的惨状,却也无能为力,甚至还要强行镇压。月蜃还是和往常一样,默默跟在远方,看着尘嚣忙碌的身影。 这样下去,恐怕末日还没来,人类就要自己内斗而亡了。 纷乱持续了近一年,直到海洋的灾变渐渐减少,环境状况有所恢复,才勉强缓解下来,终于有了几分清明。众人好不容易喘口气,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当大家都满怀希望地为明天而努力时,却不知,最大的灾难正在一步步靠近,随时就要奔涌而至,不带半分怜悯。 终有别时 被寒冬蝉和顾朝暮改成接生房的厢房传出嘶声力竭的喊叫声,刺穿黑夜,惊动了池塘里的鱼儿。 “你大爷的!都多长时间了,怎么他妈还不出来!”叶晚夕斜躺在接生缸里,表情狰狞地大喊大叫,身上穿着一层薄衣,满头大汗,发丝被浸湿,粘在苍白的皮肤上,水里染红一片。 “姐姐就快了!再用力!”寒冬蝉也没好到哪儿去,隔离服里的头发和身子早已湿透,戴着手套的手微微颤抖,拼命让自己镇定。 “主子,用力!”顾朝暮和寒冬蝉一样的打扮,一样的着急,一样的冷汗涔涔,不断用干净的毛巾去给两人擦汗。 “啊!你 分卷阅读205 大爷的!”叶晚夕大张着嘴嘶吼不断,脱力的身体强撑着。 婴儿的啼哭声清脆地响起,脆弱又稚嫩。顾朝暮颤抖着将孩子抱起,带到一旁清理。 “姐姐,马上就好了。你再坚持一下!”寒冬蝉看向虚弱的叶晚夕,心下颤抖不止。她从没见过这么无力的叶晚夕。 叶晚夕用力地抓着缸边,指节泛白,止不住地颤抖,脸上却是凶神恶煞,继续那像要杀人般的咆哮。 第二声啼哭刺破静谧祥和的庭院,寒冬蝉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递给顾朝暮,迫不及待地想把叶晚夕捞出来。 “不用,你去帮朝暮。”叶晚夕推开她的手,竟然真的自己撑着站了起来,但却连动一下手自己带出水流的力气都没了,走到一旁装着净水的浴缸里,虚弱地坐了进去,落到水下。 寒冬蝉不敢违逆,转身去帮顾朝暮。两人颤颤巍巍地将孩子打理好,抱起来,低头看着,眼里母爱泛滥,怜爱得不得了。这,是叶晚夕的孩子啊! 两人走到泡在水里的叶晚夕旁边,寒冬蝉笑着说到:“姐姐,你看看。” 叶晚夕无力地睁开眼睛,瞟了两人一眼,坐起,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吵死了,抱走!” 两人一愣,默默地将孩子带出产房,去往隔壁早已布置好的婴儿房。 要不是知道孩子是半鬼的,两人真怕她会因为嫌吵就把两个刚出生的小娃娃丢出去…… 叶晚夕调适呼吸,缓过气来,起身回了卧房,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过来。 “姐姐?”听到动静的寒冬蝉在门口轻唤。 “嗯。”叶晚夕应了一声,口气很冷,带着惯常的起床气,阴冷得仿佛寒冬腊月的夜风。 寒冬蝉总也习惯不了,听到时总会寒毛一立,心里七上八下的。“姐姐,我进来了?” “嗯。” 寒冬蝉推门进入,看到昏暗中坐在床上的叶晚夕。“姐姐,可饿了?” “给我拿瓶酒来。”叶晚夕拉开纱帐,赤脚下了床,斜躺到躺椅上,显然还没什么力气。 寒冬蝉想说不敢说,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取酒壶了,进屋时叫亮了灯。叶晚夕紧了紧眉头,眯眼适应光线,接过深色的酒壶,扬起倒入嘴里,泼洒些许落在身上。 寒冬蝉将顺带端过来的营养餐放到矮桌上,挪到躺椅旁。“姐姐,多少吃点东西。” 叶晚夕瞟了一眼,蹙眉,微愠道:“我要辣的!” 寒冬蝉为难地抿起嘴,不敢出声,低着头,也不动。 叶晚夕看了她一眼,无奈叹了口气,懒散地坐起,拿起筷子,伸向连肉都是清淡的饭菜里,送到嘴里。“是了是了,我吃就是。” 寒冬蝉笑了。“姐姐吃完就摆着,我一会儿来收。” “嗯。”叶晚夕依旧轻蹙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艰难地咽下营养到位的饭菜。 “对了姐姐,有个人在外面等很久了。要见吗?”寒冬蝉神色微变。 叶晚夕一顿,往外看去,白色的元体混在主楼里。身子完全虚脱,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到。她低头继续吃:“你去叫他进来。孩子的事情不要提。” “是!”寒冬蝉出了门,唤来了人,看到房门关上后去了婴儿房。 满眼疼爱地查看孩子的顾朝暮起身,一脸正经地转身。“主子吃了?” “吃了。但也喝了酒。”寒冬蝉带上房门,叹了一口气,笑眯眯地看向躺在摇篮里的两个孩子。 “主子能这么长时间不沾烟酒已经是奇迹了,你别太在意。”顾朝暮安慰到。 “就是担心她的身子。”寒冬蝉面露忧色。 “主子身子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你去歇歇吧,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过。我守在这儿。” “没事儿,我也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在摇篮边坐下,对两个小娃娃疼爱不已,巴不得时时抱在怀里。 “对了,孩子的名字?”顾朝暮看向寒冬蝉。 寒冬蝉无奈叹气。“之前就问过,姐姐说以后再说。这会儿被折磨得疲惫不堪,更是没心思想这个了。晚些时候再问吧!” “嗯。” “有个人来找姐姐。”寒冬蝉眼里波光闪动。 “早上那个?等到现在?”顾朝暮面露讶色。 “嗯。” 两人具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高挑的身影走入房间,叶晚夕抬头,正想唤他到身边坐下,那人却先开了口:“嫂子!” 叶晚夕一怔,拿筷的手僵住。灯光下一身黑袍的年轻男子粲然一笑,像极了半鬼。 叶晚夕微愣片刻,咧嘴笑了,脑袋往旁边的空位一歪。“过来坐。” 半恒曦应声走近,乖巧坐下。 “吃过没有?” “吃了,冬蝉姐姐给准备的。” “嗯。”叶晚夕放下筷子,靠到后方,扭头看向他,笑问:“谁教你这么叫 分卷阅读206 的?” “我哥。”他腼腆道,“哥哥说他不在的时候,若是有事,就来找‘人间地狱’的老板娘。见到先叫‘嫂子’,嫂子高兴了就会帮我。” 叶晚夕看着那张青涩的脸庞,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吧!有什么事?” 半恒曦敛了笑容,眼里流出忧色:“嫂子,我哥很久没回了,我很担心。” 叶晚夕意料之中地笑了。“他这次突然有事,得离开一段时间,离开前嘱咐我照应你,是嫂子不好,给忘了。” 半恒曦闻言,松了一口气,轻松地笑了,连连摆手道:“没有的事!学习和生活起居哥哥都给我安排好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就是担心哥哥有事,所以才跑来打扰嫂子,嫂子不怪我就好!” 叶晚夕柔和一笑。“你叫得这么甜,我哪儿能怪你啊!” 半恒曦腼腆一笑,低着头踌躇着,双手无意识地紧了紧长袍。 叶晚夕瞟了一眼,又问:“说吧!还有什么事?” 半恒曦深吸一口气,看向叶晚夕,目光诚恳。“听说嫂子买故事,故事精彩了,什么心愿都能达成,是吗?” 叶晚夕看着那股干净的白色元体,竟也读不出他的意图,笑问:“跟你哥哥有关?” 半恒曦点头。“嫂子,我们母亲走得早,我那时还是个婴儿,对母亲没什么印象,从小都是哥哥在照顾我。小时候……”他低下头,面色沉了沉,呼吸有些乱。“发生了许多事,要是没有哥哥,我是活不到现在的。” 他长吸一口气,正色看向叶晚夕,表情坚定而恳切:“嫂子,你看我的故事,你愿意买吗?” 叶晚夕灿烂一笑,弯了眼。“就冲你这声嫂子,也必须买!说说看,你的心愿。” 半恒曦放下心来,笑道:“我希望哥哥和嫂子能幸福!然后生一堆娃娃,让哥哥有个家,不再孤单!我也能带着侄子侄女玩儿,照顾他们,照顾哥哥和嫂子,报答哥哥的养育之恩!我希望哥哥,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叶晚夕愣住,那一字一句的肺腑之言如同利剑,生生刺入她的身体,搅得心里一阵颤动,喉咙里竟生出哽咽的刺痛感。她垂眸笑了,掩了眼底的一丝波光,再抬眼时已看不出波澜。她伸手摸了摸半恒曦的头。“你的故事,我买了!” 半恒曦舒心地笑了,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嫂子!知道哥哥没事我就放心了,明天还要去学校,我先回去了!哥哥不在,嫂子要是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只管来叫我!”说着站起身来。 叶晚夕起身,看着那股受尽磨难却在半鬼的保护下依旧澄澈的元体,凑上前轻轻拥抱了他。半恒曦愣住,继而温柔地低头抱住她,从冰凉的触感里感觉到温暖。 叶晚夕松手退回,笑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有事就过来,我不在就找冬蝉和朝暮,她们都在。你哥哥很快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好!嫂子,那我走了。” “嗯。” “对了。”走出房门的半恒曦转回身,扬起左手上的红色手链,笑容灿烂。“谢谢嫂子的礼物!” 叶晚夕笑了,点点头。 叶晚夕目送他离开,换了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袍,在庭院里摘了一支梨花,飞身去向北边,穿过雪壁,落入水潭,靠近那个独自躺在潭底的身影,红艳的衣裙飘飞,像一朵绽放的牡丹。她从半鬼的头侧靠近,身子漂在水里,梨花放到他的胸口,双手捧着他的脸,拇指温柔滑过他的脸颊,四指落在他的脖间,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轻摆双腿,游到他身侧躺下,脑袋搭在左手臂上,手指插入半鬼浅黄色的头发里,轻柔摆弄,右手压在那支梨花根部,落在半鬼的胸膛上。 “对不起,昨晚让你一个人睡在这儿。你的两个小崽子实在把我折磨得够呛,一点儿力气都没了。还有,我见到你弟弟了,长得越来越像你了。他一切都好,你只管放心,我会护着他的。”她挪了挪,靠到半鬼的胸口,左手还在轻抚他柔软的发丝,闭上了眼睛。 月蜃和空萦走出洒满五彩晚霞的海面,踏着青石路去往那栋隐在山水间的楼房。空萦幻化成上年纪的样子,去了厨房,月蜃则走进古韵静雅的房屋,客厅里等候已久的奚竹笑着起身来迎,搂着她进了屋。 “可累着了?”奚竹一如既往地温润如水。 “不累。”月蜃微笑。 “空萦去厨房了?” “嗯。” “那我们直接坐饭桌去。” “嗯。” “妈,你来了。”音皇端着菜走进来。 “嗯。” “妈!”音珞和空萦紧随其后。 “嗯。” 姐弟两人到月蜃身旁亲昵磨蹭了一番后才去把剩下的菜端了过来。 “继父呢?”音皇开口问到。 音珞憋笑,跟着附和。“对啊妈,咱高冷的继父怎么没一起来?” 月蜃轻笑。“他忙。” 分卷阅读207 “好了,吃饭了。”奚竹无奈地瞥了两人一眼。 众人拿起碗筷。 月蜃突然注意到音皇脖间的向日葵吊坠,隐隐发着淡蓝色的光芒。“音皇,你这项链哪里来的?” 音皇吧唧着嘴低头看了一眼,面露惋惜,含着饭菜道:“乐队的鼓手送的,说是要走了,临别礼物,据说能带来好运。” 月蜃微愣,笑了。“好好戴着。” 说完拿出两条手链,一条坠着竹子,一条坠着狐狸,同样发着淡淡的蓝光,递给奚竹和音珞。“你们也戴上。” 两人讶异地看向她,应声接过手链。这是月蜃第一次送他们东西。 “哇,要不要这么偏心。我的呢?”音皇瞪大眼睛。 “你不是有了嘛!”空萦慈祥一笑。 “能一样吗?”音皇向月蜃伸出手。 月蜃浅笑,手心出现另一条手链,坠着一朵向日葵,递给她。“反正都一样。” 音皇愣愣地看着相同的图案,茫然道:“我就说为什么我总觉得忘兮很亲近,看到这个才发觉,你们莫名很像。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人,到底哪里像呢?” “好了,快吃饭了。”空萦打断她的思绪。 音皇悻悻地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她叫忘兮?”月蜃问到。 “嗯。忘记的忘,归去来兮的兮。好名字吧?” 月蜃点头。“嗯,好名字。” 音皇叹了一口气。“虽然她来去无影,神神秘秘的,但我挺喜欢她的。突然说要走,也不说去哪儿,就说不能一起玩儿了。” 月蜃动作顿了顿,眼里闪烁了一下,转瞬即逝,没有说话,继续吞食对她而言杳然无味的饭菜。 “有时候,就是得离开,只身去些地方。并非不想被打扰,只是,到时间了。不必在意。”空萦笑着安慰到。 音皇似懂非懂地看向她,还是点了点头。 奚竹看向月蜃,没有言语,似在思忖什么。 晚饭后,还是老样子,空萦带着姐弟俩儿去了厨房,奚竹牵着月蜃去了海边。两人默默地走了很久,安静而默契。 “月儿,你也要走了,是吗?”奚竹依旧看着前方。 月蜃扭头看他,还是那个清澈得一尘不染的元体。“嗯。” “他知道了吗?”奚竹看向她。 月蜃垂眸,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不准备说?” 月蜃沉默片刻,脸上荡起丝丝悲愁。“不知如何开口。” “月儿,他既懂你,自然不会怪你。”奚竹握紧月蜃的手。 月蜃停下脚步,低着头,脸上一片阴影,声音有些抖。“丢下他一个人,于心不忍。” 奚竹走到她身前,双手扶在月蜃的手臂上,低头看着她。“月儿,总有一个人会先走。留下的人固然会难过,但两人一起走过的每时每刻,都不会褪色。清风是你,落雨是你,花草是你,青山是你。他知道,你时时都在。” 月蜃抬起头,目光闪动,苦涩地笑着点头。 只是,多想陪他到白发苍苍,等他走了,再化作风雨,去追随他。 奚竹疼爱地将月蜃搂到怀里。“月儿,我也会想你。想你的时候,我会拥抱轻风,品尝雨滴,观花怜草,然后,把你珍藏在心里。你尽管去吧!” 月蜃嘴角微动,闭上眼睛,搂住奚竹。 将军!是我薄你。幸得眷顾,不必万劫不复,待我归于尘世,便能成为普通的一草一木,等你一起,浮沉天地。 一身青衣的叶晚夕斜躺在梨树下的木椅上,手里提着一壶酒,看着天边的晚霞,幽蓝的眼眸染上绯红。 “姐姐,吃饭了。”寒冬蝉从厨房走出,去婴儿房唤朝暮。 叶晚夕起身,和两人一起去了厨房,用了晚饭。 晚饭后,她随两人去了婴儿房,第一次看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安静地躺在摇篮里,睡得安详。 叶晚夕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左手依旧提着一壶酒,右手闲适地搭在摇篮边,垂眸盯着两个娃娃的脸看了许久。 孩子睡着,叶晚夕不出声,两人也静静地坐在旁边,怜爱地看着两个孩子。 “这俩儿玩意儿……”叶晚夕突然开口,两人整齐地看向她。 叶晚夕歪着头又琢磨了一下,看向两人。“长得像半鬼吗?” 两人一愣。 “怎会不像?他们现在睡着了,姐姐等他们醒了再看,青蓝色的眸子跟半鬼公子一模一样!”寒冬蝉笑道。 “眉眼两个都像,头发倒是一个随了主子,一个随了公子。”顾朝暮补充到。 叶晚夕挑了挑眉,一脸淡漠。“我怎么看不出来?” 顾朝暮低头一笑。“再长大些就容易看出来了。” 叶晚夕无所谓地起身,往外走去。“你们出来一下。” 她只身站在木桥上,仰头看着皎白的圆月, 分卷阅读208 面色冷淡。 寒冬蝉和顾朝暮掩上房门,转身看向她。 叶晚夕迎上两人的视线,水流携来两个酒壶,漂在两人面前。“过来,一起喝一杯。” 两人疑惑地拿起酒壶,走到她的对面,坐到桥栏上。“姐姐今日怎么有兴致叫我们一起喝酒?” 叶晚夕向来都喜欢一人独酌。 水流抬起两人手中的酒壶,凑到她们嘴边,两人瞪大眼睛,听话地张嘴喝了一口,表情苦涩。 叶晚夕张扬一笑。“怎么,不喜欢?” 两人连连摆手,满脸惶恐。“没有没有,喜欢,喜欢!” 叶晚夕保持着笑容,靠在桥边,右手随性地撑着桥栏,仰头喝了一口。“我有话交代你们。” 两人愣住,心里惶然。 交代,是什么意思? 叶晚夕收了笑容,视线淡淡地落在身下的莲叶上,淡然道:“这店,就交给你们了。继续开着赚钱也好,倒手卖了也罢,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孩子也一样,你们要自己养着也好,要送去福利院也行,都随意。” 寒冬蝉本就忐忑不安,听到这话急了。“姐姐,你要走?” 顾朝暮只是愣愣地看着叶晚夕。 叶晚夕看向寒冬蝉,目光冰冷。“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当初带你们回来的时候就说过,我这人随意得很,想起一出是一出,朝三暮四,三心二意,心猿意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容不得束缚。当初决定留下的是你自己,怎地现在开口问我这种问题?” 寒冬蝉一颤,脸色十分难看,低头不语。她确实说过。只是时日长了,而她总会回来,寒冬蝉早已忘记最初留下时的心情了。 顾朝暮却缓过神来了,整理心绪,笑道:“主子,我知道,冬蝉也知道。她只是舍不得主子,主子别介怀。” 叶晚夕的神态稍缓,视线也不再那么冰冷,啄了一口酒。“财产和孩子你们随意处置,不必顾虑我。不过……”她顿了顿,掩去眼里的一丝情绪。“房子,等半鬼回来你们再处置。” 两人一愣,默默无语地看着她。她脱下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套到水流从脖子上取来的银链里,银圈滚动,和稍大的同款银戒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交叠在细细的链条上。她扣上银扣,水流带着银链落到顾朝暮的手里。顾朝暮愣愣地看着,呼吸有些沉重。 “等他回来,你们将这个交给他即可。”叶晚夕举起酒壶,连喝了几口。 “要,带什么话给他吗?”顾朝暮看向她。 叶晚夕咽下嘴里的清酒,嘴角扬起不羁的笑容。“不用。生死去留,全由他自己决定。” 寒冬蝉嘴角微动,抿了抿嘴,遏制颤抖,声音却仍带着些哽咽。“那孩子的事情?” 叶晚夕仰头看向那轮圆满得刺眼的月亮。“不必让他知道。他从前已经够苦了,往后纵然不甜,也不该再因为什么而被捆缚。随他去吧!” 寒冬蝉低着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里泪光闪烁,万千思绪交加,理不出头绪。 “知道了,主子。”顾朝暮微笑。 叶晚夕看了她一眼,扬起嘴角,轻轻点了一下头。“朝暮,冬蝉,你们从来都是自由之身,不必因为我作茧自缚。往后的日子,全由你们自己决定。” 寒冬蝉终于抬起头,眼泪滑落。“姐姐,那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水流凝成,卷走寒冬蝉脸上的泪水。叶晚夕看似苦恼了一瞬,随即恢复了一贯的随性。“太麻烦了,就先叫着晚夕和恒夕吧,等长大了,若是有什么中意的名字,自己改了就是。” 两人悲痛交加的同时竟是目瞪口呆。 真真是叶晚夕了……不能更随便了…… “好。”寒冬蝉还是乖巧地应了。 顾朝暮扬眉笑开了,眼里星河滚动。确实是她敬重又仰慕的往昔了。 叶晚夕看向脸色缓过来的两人,打趣道:“你们若是舍不得我,不如找个画师来给我画张裸像,想我的时候拿出来瞧瞧?” 两人此刻真的不知道怎么管理表情了,最后都无奈地笑了。 这个人,连分别,都搞得这么随便和轻松。真是没辙了。 两人无语,干脆拿起酒壶,喝了个痛快。 叶晚夕高高扬起嘴角,干了最后的酒。 聚时喜悦,离时何苦悲情?有什么是一壶酒解决不了的? 叶晚夕看向两人,只是笑了。 谢谢你们,我本孤独,却总有你们在等我,所以,我有了可以回的地方。如今我要去了,须得让你们知道,不必再等我,才算不负你们的深情。 一行血泪 一行清泪 当晚,叶晚夕没有睡觉,静静地在半鬼身边躺着,久久地注视着他的脸,嘴角笑意不减。月蜃同样躺在尘嚣身边,看着他的睡颜,满眼柔情地盯了一晚 分卷阅读209 。叶晚夕的水流从北极流出,流入两人的房间,一条注入尘嚣体内,一条包裹在外面。 黑暗的大地渐渐泛白,月蜃起身,伸手摸了摸尘嚣的脸颊,低头吻了他的额头。水流从左胸流出,携着一颗心脏,流入尘嚣的胸口,铿锵跳动。 她游向上空,出了地面,落到繁岛悬崖上那道红艳的身影旁。 “多谢!”月蜃微笑。 “交易罢了。不必言谢!”叶晚夕不羁地看向她。 两人看着海上被海风带着翻涌在海浪之上的白雾,连同下方的海水被拦腰切开,沉闷的轰隆声隐藏在下方,逐渐浩荡,最后带起由小到大的震颤,巨浪翻涌而出,随着不断加深的震颤往两侧推去。 海洋晃荡,大地颤动,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裂缝在平和的清晨里突如其来地撕开大地,才亮起的天边被骤变的天色压下,整片海洋一片暗沉,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加入大地的声势,惊醒睡梦中的生灵。 海浪越推越高,以居高临下的压迫之势碾压过一个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岛屿,带着断壁残垣,卷着挣扎的生物,携着破碎的泥土,夹入喷洒的岩浆,不加怜悯地一波波推向远方。两方海浪在另一头聚首,炸开千层浪花。后方的海浪再来,再聚,又是一朵巨大的白花,绽放得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无助的生灵逃亡着,挣扎着,哭泣着,尖叫着,声音却那么的小,和天地间的声响相比犹如沧海一粟,那么的渺小无助。 地壳撞击错落,磁场骤变,周围的天体轨道偏转,亡灵星旋转着靠近,从一个黑点,到巨大的黑影,势不可挡地快速逼近。天上地下残存的生灵全都仰头看着,绝望的眼底印入巨大的黑影。阳光被遮挡,大地陷入黑暗。 白色的猎豹载着花棘一行人和沉睡的尘嚣,目瞪口呆地看着高空。奚竹和音珞站在门口,淡蓝色的手链撑起结界,护住这一屋两人。音皇跪在稳稳漂在海面上的棕色木楼顶端,心有余悸地看向将自己拉出海水的两条水流围着项链和手链旋转,门头的白色灯笼轻晃,白色的烛光摇曳。“人间地狱”在滔天巨浪下完好地屹立着,庭院里的两人神色恍然。 启明星、天狼星和水灵星上的人类看着空前的景象,面色沉重。 “真够壮观的,三生有幸!” 叶晚夕烂笑,跃身而起,化作一条海蓝色的水流,冲出破烂不堪的臭氧层,撞向亡灵星,挡住来势汹汹的星球,水流散开,包裹住巨大的球身,渗入内部。 月蜃看了一眼尘嚣的方向,飞身而起,同样化作一条水流,停在臭氧层的位置,散开,包裹住整片海洋。亡灵星凹凸不平的表面一点点裂开,有水流渗出。待星体边缘碰到臭氧层时,一瞬炸裂,化为尘埃飘散。包裹海洋的水流将所有的尘埃和随之而来的气体尽数挡在外面,不留缝隙。 附着在尘埃上的水流将尘埃尽数吸收摧毁,汇聚而回。包裹海洋的水流亦是回收,聚出人形。回来的水流冲入人形水流,两股水流融为一体,显出青黑色的形态。青黑色的长发飘飞,眉心三点淡蓝色的水滴连在一起化为青黑色,长眉秀目,高鼻薄唇,虚幻的脸上现出数条青黑色的鱼鳞,青黑色的蛇尾上鱼鳍错落,随风轻摆。 无色的散元从两人的身体里疯狂流出,补入一个个巨大的裂口。 “你身上有好多疤痕。”月蜃开口。 “伤疤是昔日的苦难,今日的勋章,往后的荣耀。”交叠的另一张脸庞飞扬跋扈地笑了。 月蜃温柔一笑,好似在没头没尾地闲聊打发时间。“我有一家海上咖啡店,取名‘蜜’,寓意人世浮沉,命不由己,但想喝什么味道的咖啡,却是可以自己选的。” “巧了,我也有一家店,唤作‘人间地狱’,叹息人生无常,生老病死,需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各色酒水,任君挑选。” 两人具是咧嘴笑了,不同的容貌神奇地重叠交合。裂口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两人交叠的身影却越来越淡。 当所有的裂缝都补齐,两人的身影已近乎透明,残留的一点青黑色在逐渐清明的天色里有如一片残叶,就要飘零。 重叠的身影扭头看向不同的方向,微笑着重新合在一起,眼底有光,汩汩涌出。灿烂的笑容上,一行血泪,一行清泪,飘然坠落,血泪澄清,清泪染红,在海面上形成两片泾渭分明的海水。 暗淡的身影一震,化作一股巨流裹住整个海洋,高速旋转着骤然收缩,众人眼前陷入黑暗,失去意识。 空空如也的地方一滴水滴幽幽亮着,片刻后猛然扩大张开,水流消失,完整如初的臭氧层包裹住海洋,阳光温柔泄入,落到海面上,落在一片片宽阔的陆地上。海洋恢复陆地最初形成时的模样,五洲七洋。因地壳移动重构而错落交叠的房屋被阳光包裹,镀上金色;被拔地而起的巨树重新扎根,盘虬卧龙;存活下来的生灵缓缓睁开双眼,难以置信地站起,心惊肉跳地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一个中等个子的女子躺在沙滩上,精致的脸庞上睫毛微微颤了颤,睁眼。她迷茫地坐起, 分卷阅读210 难得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四下看去,黄色的眼眸惊疑不定。她起身,疾跑间幻成一头金红的巨龙,往醉花岛而去。 红花棘睁眼,猛地看向身旁,见到白城和其他人后放下心来,却不见尘嚣的身影。她担忧地蹙起眉头,四下望去,视线停在海水漫上海滩的地方。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孤寂落寞的背影,欲起身去追。一阵海风袭来,她眨了眨眼,突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孑然而立的背影,在一瞬间,白了头。 北极的冰面上,一身黑袍的男人静静地躺着,胸口轻微起伏,睫毛跳动,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青蓝色的眼眸仿佛久睡后醒来,蒙了一层雾,正在随着呼吸一点点清明…… 大地回春,天朗气清,海风惬意。一切,有如最初的模样。 从此,军队里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满头银发,脖子上挂着一条链子,上面穿着一颗血红的珠子,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守护四方。另有一名将红花棘,与信息部才子神仙眷侣,羡煞旁人,育有两儿两女。 古城里有名的“人间地狱”换了一个老板,喜红服,浅黄长发,烟酒不离身,最爱清苦回甜的“红尘醉”,左手无名指一枚银戒,脖间吊着另一枚。其弟常伴左右,膝下一儿一女,另有两人随侍左右,常嬉戏于庭院内。院里一棵梨树,雪白的梨花常开不败。 昙花山下有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山腰上有一别墅,为“人间地狱”老板所有。墙壁上爬满了绿藤,绿藤上绽放着鲜红的花朵,老板甚喜。 问:“为何如此喜爱红色?” 笑答:“红色最鲜艳,最显眼,最张扬,也最凄美。” 大海深处,一个海蓝色的身影飘荡着,长发飘散四周,不时滑过一张虚幻得不真实的脸庞,遮住白皙的上身,她双目紧闭,狭长的眼线尾端微微上扬,蓝色的鱼尾不时左右摆动一下,将她推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