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态》 1 《畸态》作者:断肠人在脚下 文案: 他只要高桐。 断肠人在脚下 原创小说 强弱 强制爱 BDSM 连载 BL 现代 长篇 第1章 “你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这件事对你接下的人生有什么影响?” 高桐靠在床上刷知乎,时间线上刷出这么个问题,手指不由得一顿。 人生能有几个年少时?他后悔的事儿多了去了,每件事都对他的影响都不痛不痒。只是这些影响连了串,蝴蝶效应,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凌晨两点半,不能再修仙了,明天还得上班。高桐打了个哈欠,给手机插上那颤颤巍巍快断了的插头,便打算睡觉。 刚把身体包进被子里,手机屏就倏地亮起来。他伸出手随手划开界面,看见聊天软件的一条信息,是陌生人。 Tartarus: M? 高桐精神了大半,他回:? 他皱眉看着临时对话界面,这人大概是从他哪个SM群里看到他的。像这样直接加好友问是不是M、要不要主的多了去了,烦的不行。 高桐接触到这个圈子实是巧合,刷微博的时候一网友给字母圈的树洞点了个赞。他那时候无聊的很,就顺着这条微博关注了po主和几个圈子中的‘大佬’,简直是进了个新世界。 他此前也对BDSM这种虐恋关系有过稍微的了解,并晓得这是种性癖,不过再深入的就没了。他不反感,不过是真的无法理解:都是好好的新中国解放后的人,怎么还就能有奴性成瘾的呢?后来因为好奇在圈子边缘晃荡,渐渐了解到了其中一些人的想法。 ……不,不止是其中人的,还有他自己的。后来高桐每天睡前都会偷偷摸摸搜索关于SM的微博和各种帖子,病态性地窥视各种大佬发布的调教视频。他幻想自己是其中的‘服从者’,下面竟还会起反应。 太可怕了。他分明该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无法接受自己会因为想象受到调教和羞辱而勃`起。然而内心越愧疚、羞耻心愈旺盛,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每隔几日就搜索、浏览类似的东西。这几个SM群也是他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加的,入群备注信息是性别、地区以及属性。他不知道这些备注会直接显示在聊天界面上,就依照要求填写了。 男女只是个人取向,就数量来说是S多M少,不过‘优质’的S更少。当时他立刻被一群来自全国各地的S轰炸懵了。男女都有,有上来就撩网调做主的,还有想直接约炮的—— 一看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高桐贤者时刻自动浮现了。他觉得没意思,就聊了几句便一个个删除拉黑,最后分外冷静地在个人备注上写了个‘已有主,勿扰’。 果然最后只有隔三差五有几个人来扰了扰他,而这个英文名的哥们儿是这几天的头一个。 相比起这位如此高逼格的网名,高桐对自己的网名报以惭愧——‘蟹黄汤包’。他是一纯正北方人,米饭面条炒菜是年少的记忆,汤包这种东西尝尝鲜才会去吃。大学时去魔都旅游吃了一次蟹粉汤包,顿时觉得惊为天人,爱上了这包子,从此心心念念以至于才取了个这样的网名。 这人问他是不是刚入圈,一看就是想找新人小M调教的。高桐本来不想理,却鬼使神差的回了他:有个把月了。 Tartarus:有主了? 蟹黄汤包:额,其实没有,只是我不太想被打扰。。 等了两分钟对方也没有回复,高桐手里攥着手机就直接睡着了。 第2章 手机闹钟从6:10间断地响到了6:40,高桐熬不住这连环催命call,迷迷糊糊起了床去卫生间。 他看着镜子里无精打采的自己,拿起牙膏挤了挤,发现再也挤不出来一丁半点了。 高桐:…… 前几天想着要买,懒得去实体店就打算淘宝,可是一打开手机就没有打开淘宝的欲`望,拖到现在也没买。这么一着又想起来剃须膏的使用寿命也不够了。换季了还要给妹妹买件羽绒服,去年过年回家的时候她那件都破旧得不成样子了。 高桐一边思索一边拿水果刀把牙膏体切开搜刮出了一点,然后把牙膏尸体扔进垃圾桶。 他的钱都花到哪儿去了呢?毕业也快一年半了,每月给家里打的钱也就那么点,除去房租费水电费和生活费,他每个月只能攒下来几百。 每个月几百是什么概念,在这座城市,他辛苦大半生还未必凑得够一个首付的钱。然而在这种大城市漂泊的异乡人,从来是没有资格抱怨的。同他一样的人还有许多,也都在努力的生存着。 人是否生而平等,存在又有什么意义,高桐不止一次想过类似问题,却未曾通透过哪一次。 俗世中人,哪一个不是生而赴死呢。 把牙缸放下,他洗了把脸,站在镜子前整了整衣服,便拿起包出门了。每天最幸福的时间其实无非早中晚三餐,早餐的油条豆腐脑咸菜不会腻,沙县小吃品种繁多,他的胃和钱包都能从便宜实惠的泱泱中华美食中得到慰藉。 至于八个就要22块钱的蟹粉汤包,他每周会吃一次慰劳慰劳自己。 Tartarus:男,S,23,,美硕在读。 蟹黄汤包:…… 高桐回过去一串省略号,在地铁中迅速收起手机,面无表情环视八方,没发现有人在注意到他,又偷偷打开对话界面。 这简短而莫名其妙的八字介绍不知怎的便令他面红耳赤,他想了想,回道:“那,我……我也23。” 还没打算切一下界面,那边就秒回了,是一个猫的表情包。 Tartarus:认识认识? 高桐哪还不知道这人心里怎么想的,无非又是个想找M但是又不想太过明显于是从朋友做起的这种套路。他垂眼看着手机上对方发过来的信息,如果属实的话,这样的条件,在如今SM圈里找个m应该并不难,高桐觉得在国外读书的人家里经济实力应该不错,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其貌不扬了。 蟹黄汤包: 好 :) 鬼使神差也好,闲心作祟也罢,他同意了。 Tartarus: 你也简单介绍一下吧? 这时候地铁到站了,高桐一手紧抓着扶手,一手打字,“我在挤……”正打着,肩膀蓦地被人拍了下,有人示意要下车。 高桐急忙关掉手机,侧过身子让位。地铁里人挤人,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从身后能看的很清楚,也不知道有没有别人看到。 终于挨到他要下的站,高桐终于大松一口气,和这人聊天没几句就莫名其妙地耳根发烧,还是在没人  2 的地方聊这个吧。 站外的冷空气席卷而来,高桐的眼镜上瞬间糊上了一层雾,他望着远处直耸云霄的金融楼,叹了口气。 等等,他当时好像没注意打了什么就直接发出去了!高桐想起来这档子事儿,把手机掏出来一看聊天记录—— 蟹黄汤包:我在叽叽叽叽…… 那人回: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日,这也太尴尬了吧。高桐想了想没回复他,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卡打了,迟到要扣全勤的。想到这儿,他将手机揣进兜里就朝远处加快了步伐。 第3章 周一,高桐一到单位就忙得不可开交。直到中午才闲出空来,他把文件往旁边一撂,打开手机打算订外卖。 其实公司附近有几个大商场,许多单位同事午休的时候会去逛逛、吃点美食什么的。不过高桐来这儿将近半年,并没什么非常要好的朋友;他本身也抗拒社交,故而餐食通常就靠外卖解决。 他知道自己什么样的人。人懒又自视甚高,缺乏旺盛的精神力以及热情对待事物的能力。他不屑,也交不到朋友——从读书时代走到现在,高桐一直这样活着。 他刚打算点外卖,格子间的挡板便被人敲了敲,“高桐?” “啊?” 高桐抬起头来,发现是人事部的林璟玥。女孩子穿着外套全副武装在他面前,他便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林小姐,怎么了?” 林璟玥噗地一笑,“别叫我林小姐啊,叫我名字就行。” 看着对方的笑容,高桐的视线不甚明显地移开了些。 他自然知道林璟玥是谁。作为人事部的业务及形象代表,林璟玥不仅工作能力强,更一直是公司许多宅男心中的女神。这个妹子长得很日系,笑起来还会有一边虎牙露出来,甜甜的,很好看。 高桐心底里还是个喜欢美好事物的人,自然还是对林璟玥很有好感的。只是两人不过点头之交,对方这一来找他,他实在是一头雾水。 “嗯。那……那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他问。 林璟玥歪头笑了起来,“你看下微信呀。” 高桐忙不迭看了眼手机,原来一条信息老早就发过来了,“中午有约吗[可爱]~一起去华润吃个饭?” 即便是女神妹子,高桐也实在是懒得不想出门。这路程来回就要半小时,外加吃饭一个小时,回来午休时间都没了。 但是人都来了实在是无法拒绝。他只好轻笑了下,晃了晃手机,说道:“走吧,我请你。” 两人微信是有一次下部门聚餐加的,当时高桐刚入职,晕乎乎扫了一圈儿的二维码,最后一个都没备注明白,全给忘了。如果那个人爱在朋友圈发自拍,高桐才能把人和名对上。 他很烦看朋友圈的这种东西。原因无他,他过得不好,看别人好就嫌烦。 两人出了公司门朝商场走,高桐内心有点紧张,他几乎没有和女孩子单独出行的经历,此下也不知道说什么。没想到过了会儿林璟玥先开口了:“高同志,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把你约出来吃饭呀?” 高桐心说我也想问,不是怕你不知道怎么回吗。 他说:“你不是已经要说了?” 林璟玥:“那你还真不绅士,叫我先说。” 高桐颇为尴尬的将手揣进衣服兜里,哈了口气。 “我就先不告诉你原因啦。说说你喜欢吃什么吧,高桐?” “…女士优先。”高桐静了一下,又回她:“再说,是我请你,你吃什么比较重要。” 他看见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女孩子声音响在他的耳畔:“那……我想吃火锅。” “大中午吃火锅吗?” “这和中午有什么关系,哈哈,火锅就是我的一切!对了,你吃辣吧?” 高桐低头朝前走,回她:“吃的,不过我更喜欢番茄锅。” “那请您尊重一下西南人民对于非辣锅的不容忍度啦!” 高桐笑出声来,“问题不大。” 两人踏着刚下完雨还颇为泥泞的路,朝商场走去。高桐的手在口袋里握了又松,甚至出了汗。 他很疑惑为什么林璟玥突然约他出来。毕竟即使是一个公司的,两个人的部门也就八竿子够得着一下而已。 其实论形象,高桐长得还是不错的,他将近一米八,天生比例好,鼻梁较他人也来的高挺,光这两点就占了长相的很大优势了。只不过,他对人永远一副缺乏耐心、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没有霸道总裁的气质,一副800度看不到眼睛的近视镜更是雪上加霜,看起来就只是个身材不错的技术宅男。大学四年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点恋爱经历都无。 · 饭点时火锅店总是人满为患。高桐来的路上已经预约排号了,前面还有二十桌左右。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服务员殷勤地送上爆米花和可乐,高桐接过来,刚想递给林璟玥饮料,便看见对方在一脸兴奋地看着手机。 高桐没说什么,扫了一眼屏幕,发现居然是最近网络上颇为红火的乙女向手游。对方从他手里接过可乐,急道:“…待会啊,先容我抽这一张卡!” 他无奈笑笑,也打开手机。 然而一个消息框直接跳了出来。 Tartarus:吃饭了吗? 高桐:…… 第4章 蟹黄汤包:怎么感觉你无时不在的…… Tartarus:我在西五区,比国内晚十来个小时,一般都可以在。 高桐回想了一下高中地理关于时差的那个顺口溜,东早西晚?最终发现自己什么都忘了,于是百度了一下全球时间表。 那边似乎知道他在干什么,发过来这样一条消息:在查时差? 高桐惊了,这人有点神。他顺手回了句:是啊,我懒得自己算。 他想了想,又发过去一条:现成的技术代替浪费时间的思考,这让事情变得更有效率。 Tartarus:少数人的思考成就了技术,这种技术才让大多数人不需要思考。 高桐来了兴趣,他刚想回点什么,就被林璟玥拉住了胳膊:“嘿,叫到咱们号了!” 他不动声色地关掉手机界面,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和林璟玥落座了。 “高同志,你想吃点什么?”林璟玥一边划拉着点菜屏幕,一边问他。 高桐将羽绒服脱下来,搭在旁边座椅上,道,“你先把想吃的东西点了吧,然后我再看看。” “毛肚,鸭肠,血旺……现炸酥肉,哇我真的是很久没有吃火锅了,现在看见什么都想点。对了,你爱吃油碟吗?” 高桐从来不吃动物器官之类的东西,甚至听见人讲菜名脑袋里就会浮现血淋淋的脏器。读大学的时候宿舍里有  3 个同学也钟情火锅,每次聚餐的时候他都会点上这么一大堆,还常常劝高桐多尝试一下。 高桐是没法接受的。不过他完全理解有的人喜欢吃这种东西,各点所需就好了。 “我吃麻酱就成了,不习惯油碟。”他接过点菜的pad,“你点这些够吃吗?” 林璟玥笑声脆生生的:“我还以为你会嫌我点的多,毕竟好像其他女孩子都会在约会上少吃一点。” 约会……?高桐心里一万个黑人问号,不过脸上很冷静:“不太多。” “高桐,你有和女孩子出来吃过饭吗?” “很少。”其实是没有。 “他们都说你不近人情不理人的,我也没觉得呀,就是比较寡言少语而已。” 高桐低笑了一声,说还好吧。 “我觉得你在程序员里好出众的哦,至少从发际线上来看是这样的。” “啊?”高桐抬了抬眉,“…什么?” “你不是说不太善于言辞吗,哈哈哈我懂的,技术部的人都这样。不过你至少没秃头。” 高桐无言:…… 他来回看了看菜单,最终下了盘羊肉和水晶粉。说实话这家火锅店并不便宜,这笔多余的支出就直接导致这个月的零余额。 他的工资不高,只能保证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任何超出平常生活的支出都会直接导致生活水平的下降。毕竟他的工资也并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父母都是农民,命靠天续,近几年收成不大好,家里还有个妹妹要供着上学。 林璟玥一边喝酸梅汁一边道,“这次你请我,下次我请你怎么样?也不能占了你的便宜。” 高桐似是才反应过来:“不用不用,请女孩子吃饭是应该的。” 林璟玥说:“话说你是哪里人啊,我还一直不知道关于你的事儿呢。” “津郊。”高桐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问道,“你呢?听你说是西南地区的,四川人吗?” “非也非也,我来自山城。” 高桐失笑,“我其实有点分不清这两个地方,你们的方言很有意思。” “我们这边儿的方言火了可能是因为游戏主播吧哈哈。” “还好,对了你刚刚玩的游戏是那个……” 一提起这个,林璟玥就发出了懊恼的声音,道:“是它!我真的好非哦!这抽卡游戏掉率感人,我是在为老……为爱发电。” “手游就是这样的,要么微氪刷初始,要么重氪无脑抽。” 林璟玥楞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一般,点头道:“所以我看淘宝上有人卖初始号就是这样来的?” “恩,官方维护和赠送的东西就够抽了,有抽到好的拿去卖这样。” “哇那他们可真的坏啊……” 高桐失笑,“有商机就这样做了呗。” “你是怎么懂这么多的啊,真厉害……” 高桐摇了摇头,没回答她。都是经验,他上了大学后就完全成了个宅男,沉迷各种手游,而且自己也常常刷初始号。 等菜过程中,高桐打开了聊天界面,回了那人一个捂脸的表情。 这会儿还没回复,不会睡着了吧。他心里刚这么想,手机就一震,那人道:“所以,你现在在和别人吃饭吗?” 高桐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的? Tartarus:……如果是独自吃饭的话,人回复消息相隔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蟹黄汤包:厉害啊。 他放下手机,菜已经齐了。林璟玥道:“这么忙呀?” 高桐摇摇头,“没,只是和网友扯几句。” “你是北方人,而且离北京那么近,为什么不去北京发展发展呢?” “投简历投了这边的,录用了,就没再看别的地方。”高桐将夹起一片羊肉,沸腾的水汽氤氲在两人之间,霎时他的眼镜上了层薄雾。他顿了顿,摘下眼镜拿服务生递过来的布片擦了擦。 这种天气吃火锅其实正好,方才室外的冷气在此刻终于全然消散,浑身暖烘烘的,让人几乎要忘却一切事情。 林璟玥在高桐对面看着他。摘下眼镜的男人似乎显得没那么难以接近了,他的眉眼都稍微下垂,显出十分温润的模样。腰板挺直的坐在对面,很招人喜欢。 “喂,我说,小高同志……” 高桐将眼镜戴上,微微侧过头来,略微疑惑地望着她。 “你有没有想过谈个恋爱什么的?” 第5章 “你有没有想过谈个恋爱什么的?” 听闻这话,高桐心里思绪乱涌,一时间冒出很多问题——她看上我了?我哪点能够被看上?还是说她想介绍女朋友给我?不过这些也不能当面问,他考虑了一下随后说道:“怎么了?” 林璟玥:“我就是问问,你来公司半年了,没有觉得哪个姑娘好看啊动心什么的吗?” 高桐顿了顿,“你就很好看啊。” 林璟玥的双颊被热的红扑扑的,这时整个脸都几乎埋到酸梅汁里了,“谢谢……” “但是,现在我还没想过要谈恋爱。” 林璟玥一下子抬起头来,大眼睛望着他:“啊?” 到这个时候,高桐怎么还能不知道妹子约他出来的意思。他虽然仍然不解为什么这姑娘会看上他,但还是觉得要及时拒绝一下,“我觉得……我这个年纪还不大适合谈。” 林璟玥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 高桐给她夹了片鸭血。他筷子用的不太好,这东西滑溜溜的,一夹就跑。林璟玥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看了好一会儿,忽地道: “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高桐沉默了很久,而后道,“不大方便。” 他怎么可能不想谈个恋爱?在这个城市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自然也很渴望有一个伴侣陪伴。然而没车没房没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连基本的恋爱支出都很难消耗得起,很难有结果,到头来都是辜负女孩子。那索性就没必要开始了。 高桐活了多少年,就单身了多少年。 接下来两人无言,高桐结账的时候,林璟玥在旁等着他。服务生搭了句话:“女朋友真漂亮哈。” 未等到高桐开口,林璟玥便拉着他手臂对服务生道,“谢谢您!” “下次再光临啊!” 果然回到公司的时候午休时间所剩无几,高桐刚打算趴桌子上睡会儿。隔壁同事就过来了,“林结衣??” 高桐打着哈欠,“什么林结衣?” “啧,没看出来啊小高,追了林女神多久?” 高桐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林璟玥,微皱了眉,“就是吃了顿饭,没别的。” “办公室恋情可不允许啊小高。” 高桐无奈:“真没有。我有点困,先睡会儿。” 同事有些悻悻地回去了,把刚打探到的消  4 息传给一群等着嗑瓜子的人。 可能是因为没睡几分钟就下午开工了,高桐不太有精神。他把电脑上聊天界面一打开,就发现那位英文字母给他发了条消息。 Tartarus:吃完了吧。 蟹黄汤包:嗯,刚午休完。 Tartarus:嗯……方便问下你地理位置吗? 高桐稍犹豫了下。他觉得他们完全没有见面的可能性,并且自己对BDSM虐恋这种东西完全处于只带有好奇心的边缘人状态。两个人最多就是能做一辈子网友这种状态了,便没多想就告诉了他。 Tartarus:离上海很近啊。 蟹黄汤包:是的啊,这个地方还挺好的。 Tartarus:你很喜欢吃蟹黄汤包? 高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打字:“大学同学有上海人,带我去吃过一次正宗的。太好吃了。” 那边很快的回了一句:“你和大学同学关系很好吗?” 蟹黄汤包:还行……怎么了? 高桐发现这个人讲话有点奇怪,他的问题跳跃性通常非常大。而且不知怎的和他聊天有种莫名的压抑感,可能是对方一直在使用问句的缘故。 这回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没什么。我们这边很晚了,先睡了。 蟹黄汤包:哦……好,晚安。 Tartarus:晚安。 在大洋的彼岸,世界的另一头,柏修文关上电脑,抬手关掉了床头灯。 在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中,自己的呼吸声都一清二楚。他捏了捏眉心,最终叹了口气。 不知道该有何等情绪,亦或是何种情绪都不够。 茫茫世间相逢已是不易,若能重逢更是万中无一。而他从来都不是会错失良机的人。 第6章 终于挨过了一下午,高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收拾东西。他困得眼皮子打架,打算等会回家就先睡他一觉。 今天好不容易不加班,他终于不用挤大晚班地铁了。虽然这个点儿仍然处于地铁高峰期,但能早点回家都算是天大的好事。 他很确定自己如此的生活不会持续太久,但什么时候到个头也是未知数。 ……被汹涌的人流全自动化挤下站的高桐如是想。 他在出站口抉择了一会要不要买一盒鸭脖子回去啃,手机却突然响了。高桐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未知号码、来自北京,他以为是哪个客户,于是咳了咳嗓子才接起:“喂,您好。” “是高桐吧?” 这声音竟是有些熟悉,但一时间他又想不起来声源何人了。他应了声:“是我,那您是?” “嘿,找你电话可真费劲,高桐,我陈鹏啊,记得不?” 高桐的表情骤然一变,他长呼出一口气:“……当然记得,好久不见。” 这人是他许久未联系的高中同学,当时班上的生活委员。 高中毕业后高桐断了和所有同学的联系,这位同学也不例外。不过这大概对两方都没什么所谓,他本身和高中同学关系就很一般。 他的少年时代是活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偏激也最难过的一阶段。然而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也开始了新的人生,大概一切苦痛与负担都应当随风而逝了。人不能沉湎于过去。 陈鹏说:“老高你还是没变啊,对谁都这么不冷不热的。你猜我打电话干啥?” 对方对自己的称呼使高桐不禁一愣。他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多年以前的关系都还没亲昵到可以称兄道弟的程度,如今却仿佛知交多年的好友,直称呼他为老高了。高桐讽刺地翘起嘴角,往事全然被一方当事人忘却,好像校园时代里的那些不和与暴力都可以在漫长的时光里消弭。 “年后同学聚会,老高,你这回可一定要来啊。” 高桐一怔,直接回绝:“我不太方便,这边工作比较忙。”这么多年来他就参加过一次同学聚会,还是初中的,从头到尾一个人吃菜看手机,对他来说浪费时间且毫无意义。 陈鹏问他:“那你今年回不回家过年了啊?” “回,但是我不会待几天就要回这边工作了。” “诶,您就抽个空来吧,这回同学聚会几乎是能聚的最全的一次了,再过两年大家都移民往外跑了或者安家了就再难聚了。老高,给个面子?” 高桐皱了皱眉,刚打算回绝,便听对方继续道:“这回老柏他们都能回来,聚一回也听不容易。你来吧,你微信是这个电话号不,我联系你?” 高桐觉得自己手出汗了,拿着的手机险些滑下去。他回道,“那你到时候再联系我吧。我这边有点事儿,先挂了。” 他逃也似地挂掉电话,回到家后,把买的熟食随手放在桌子上,羽绒服和裤子一脱就直接上了床。 他没有开灯。晚霞的柔光透着狭小的窗照进这间破旧的蜗居里,老旧家具上斑驳出一种晦暗不明的色彩。 陈鹏给他的这通电话倒没什么,然而对方无意提到的一个名字却令他直接回想起那些令人难堪的过往。 他有一个高中同学,叫柏修文。 第7章 高桐在上高中之前对于“阶级”这字眼并没什么特殊的理解。 他在城市的边缘区度过了自己的少年时代。父母皆是农民,却也知晓教育的重要性,从小就送他去县里最好的学校去读书。他也晓得勤苦好学,读书的成绩十分优异。并以国家助学优等生的名头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然而,这世间有些人无需费力便能获得他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的东西。有的人叫它命运。 高桐总会听见有人私下说柏修文的名字。分班前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从旁人闲言碎语中得知有关他的信息。听闻这人长得好看、家境优渥,成绩名列前茅、待人又友善,是一票女同学心中的男神。 成绩好?听此的时候高桐总是不屑一顾,他一直占据总榜排名第一的位置,考试的时候坐在一号位独孤求败。 在成绩至上的学生时代他一直占据在金字塔顶尖,他确实有自傲的资本。更何况他毕竟也没接触过这类人,所以也未曾有过比较的心理。 直到一次期中考试,总榜放出来的时候他去扫了一眼,第一名不再是两个字,而是三个字——柏修文。 高桐心里蛮不服气的。但是他这次确实没发挥好,而且一次没得第一名也无可厚非。 期末考试自然是按照期中考试的成绩排位的,那天高桐早早就到了考场,前面有个空位,还没人来。他把考试用具摆在一边打算眯一会儿,睡得迷糊之间听到有脚步声往他这边儿来。 “同学,往后挪点儿?” 高桐懵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晃了晃 5 脑袋把书桌朝自己移了移。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耳根发烫。也无法控制自己去偷偷观察前面的这个人。 坐在后面看过去,只能看到这人宽阔的后背。正午的光顺着窗帘间的缝隙打在他的头发上,显出一种漂亮又温暖的光泽。 考试间隔的时候,有几个人来找他前面这人聊天。高桐手中握着速记单词本,却一个单词都看不下。 他听见一个同学问这人:“修文,你报了文还是理?” 柏修文的声音和其他正处于变声期的男同学不大一样,他的嗓音似乎是天然的低,仿佛拥有一种特殊的、能使周边静下来的魔力,非常有磁性。他回答:“理科。” 有一个人道:“哇我也报了理,我爹说能给我弄到实验班,老板到时候多多关照啊。” 高桐也记不清那人是叫柏修文老板还是老柏了。只差不多记得那日实在是个好天气,日光熹微,无端地叫人高兴。 …… 高桐从床上坐起来,静了一会儿,然后戴上眼镜。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外边天已经彻底黑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从无穷的远方照射过来,映得街景海市蜃楼一般,有种迷幻的美。 他不想开灯,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他觉得筋疲力尽。 高桐把手机打开,黑暗中无端的光源略微刺眼。他打开外卖app,打算叫点东西吃。 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Tartarus:晚上好。 第8章 高桐点击屏幕的手指顿了顿,回他:“你起床了?” Tartarus: 嗯。 蟹黄汤包:那我是不是该和你说早上好?哈哈。 Tartarus: 以你为主。 高桐倚在窗边,他似乎有点睡落枕了,起身去找膏药贴。他耳根莫名发烫,即便明知这‘以你为主’并无他意,却仍在此刻给了他巨大的慰藉。 这样子一下班便睡到深夜对他来说早非特例了。睁眼时望见满目黑暗,那种巨大的孤独与颓丧感与外面万家灯火的喧闹恰形成鲜明的对比。作为一个没有亲朋友伴的独居者,在生活中的某刻他会觉得自己虽然活着,但又仿佛从未存在过。 蟹黄汤包:你等等啊,我订个外卖。 Tartarus: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订。 高桐一脸不可置信,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言语。他回道:“……” 那边问:“是要蟹黄汤包吗?” “???” Tartarus:我这边用不到微信和支付宝,钱放这里也米用。 高桐发现对方写了个米用。 然后—— 好友撤回了一条消息。 Tartarus:我这边用不到微信和支付宝,钱放这里也没用。 高桐有点想笑,总感觉这位英文字母给他的印象莫名其妙的违和了下:“余额都可以提现的啊。” 对方没在这点继续下去,反而问道:“地址?” 蟹黄汤包:不用了,我订完了。 Tartarus:……那好,你要吃点健康的东西。 事实上,高桐心里有点觉得这位网友对他的关心过了头。但是他素来是害怕拂了对方好意的人,便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他一直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位,踌躇了会儿还是问道:“那个……我该叫你什么?”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叫主人。” 怦怦。 高桐的心脏猛跳了一下。蓦地觉得自己脸颊至耳朵的温度都升高了。 他本觉得自己对这个隐含服从与屈辱的词应该是厌恶的,却不由自主的嘴里呢喃了一句。随后又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地打字过去: “你……开什么玩笑?” 若不是这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几乎都忘记了两个人加好友的初衷。 Tartarus:我没开玩笑。 蟹黄汤包:可我是男的啊。。 他心跳极快,周遭又寂静得很,心脏在胸膛里狠狠地震颤起来。 Tartarus:嗯,我知道。 高桐咬着下唇,打字的速度因犹豫而慢了些许:“而且,我觉得我不是同性恋。” 没有回复。 高桐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任由冰凉的水冲在脸上和额发上,这好歹能够降降温。南方冬天的屋子里和外面几乎无差别的冷,更何况他穿得少,身上还滴落着水珠,此刻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那人到底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外卖送到了。高桐奢侈了一把,订了一盒蟹黄汤包和白米粥。 其实完全吃不饱,但是没办法。中午请客吃饭花了268,晚饭蟹黄汤包22,白米粥3块,配送费又要3块钱。这么一算今天光是用在吃饭上的钱就花了三百多,他一天都挣不到这其中的一半,实在超出预算太多了。 以防止各种突发的情况,年前是必须要留些钱的。回家的车票他只抢到了站票。不过也挺好,至少便宜。 高桐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检查了下手机,那边还是没有回复。 他有些无语地想,这人果然是骗炮的,一听没什么苗头就跑远远的了。这年头竟然还有找男人骗炮的,真是口味独特。 第9章 吃完饭后,高桐把垃圾收拾收拾放到了楼道外面,手机刷着知乎。 一个熟悉的问题映入眼帘—— “你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这件事对你接下的人生有什么影响?” 高桐盯着屏幕半秒,接着面无表情地划了过去,轻描淡写地点击了‘不感兴趣’。 这类问题值得讨论之处,不就在于世界上没后悔药可卖吗?常常沉浸在苦痛往事中的人会被遗弃在时光里,而他不想。 他津津有味地看了几个关于文学的问题,矜持地点赞,觉得这是充实自己的好方式。又继续往下刷,然后看到有人问:“有哪几个比较好的虐恋论坛?求推荐啊TAT!现在禁网什么都找不到,希望圈内人答一答……” 卧槽?高桐一惊,这才想起来前几天关注了关于虐恋亚文化的话题。他犹豫了一下便点了进去,问题描述是这样的:感觉自己有一点点m潜质,有点想入圈,有圈内人能给几个论坛吗? 这种比较小众圈子里的问题一般都没几个人回答,可是这个问题却有很多个关注。 最高赞回答先是告诉了题主有哪几个论坛可去。之后感叹圈子里最近越发不干净,骗炮渣男无处不在。最后强调m特别是女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入圈需谨慎。 他翻了几圈答案,下意识把那些论坛的名字记了下来。 其实高桐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的态度了,对待这种性癖,他可能并不抗拒厌恶,但是心下又坚持不能踏 6 入一步。 这一步,可能是走向黑暗的潘多拉魔盒,又可能是迈向另一种光明的起点。 高桐觉着自己莫名地便被引诱着点进了bdsm的话题内部,这里面有许多关于此主题的精华答案。各式各样的问题,花样百出、令人眼花缭乱。高桐一个个的翻过去,竟不由自主地喉结一动。 “求推荐某宝上比较好的情趣用品店。”“男友在做`爱的时候总喜欢掐着脖子,还打我屁股,但是我们是很相爱的。请问他是控制狂或虐待狂吗?” …… 他觉着嗓子有些干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床板震颤声,伴随着女人的低吟。 又来了。高桐起身去接了点水喝。楼上好像搬来了一对夫妇,隔几天夜里都会来这么一下子,非常影响他的‘正常’睡眠。 他把水喝完,却仍觉得莫名地渴。下腹位置仿佛有什么东西烧着了似的,高桐发现自己果然硬了。 他情不自禁地将手移到那处,先是隔着裤子摸了几下。又觉着怎么也不够,便手忙脚乱地把秋裤脱了,发现内裤前面已经被勃`起的**沾湿了。 手方一碰触到,那处便灵活地弹跳了几下。高桐脸颊微红在**龟`头处抚了几下,那里本就湿润了,在身体主人如此抚摸下又渐渐淌出了粘稠的透明液体。 “……嗯……” 他控制不住自己也呻吟出声,然后空出一只手去拿耳机插手机上,点开了一部珍藏的av。 视频开头便是女主呈大字型被绑在床上,高桐一只手前后**着自己那处,一只手快速快进。 他最喜欢这部里面的情节便是女主被一个链子拴着给男主后入*干,男主拿着链子往后拉,女主便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脖子,迷茫地看着在她身后大力挞伐的男人,眼神里满是迷恋和崇拜。 如果是他呢……?高桐大口喘着气。他可能是真的病态了,他不由得幻想自己是视频里的女主,脑子里竟幻想着自己被男人拴着链子大力打臀肉*干的模样。 等等,为什么是男人? 可是高桐也无力去管这些有的没的了。欲`望在此时此刻似乎攀上了顶峰的临界点,高桐不由得夹紧了后臀,一直握着手机的手轻微颤抖着,指尖都绷紧了。 然而就要发泄的那一瞬间,一条信息忽然弹了出来,高桐手忙脚乱,一不小心按到那键,直接就打开了。 “你在做什么?” 随着这句来自英文字母君的问候,高桐射了出来。 第10章 高桐只觉得精疲力竭,他手把着的那处逐渐变得软绵绵的。他闭上眼睛,随手拿了卫生纸便盲擦。 勉强擦干净后,高桐懒散地拿起手机回他:“在看电影。” 他的喘息声渐小了些,扫了一眼双腿间仍存在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可察的厌恶神色。 Tartarus:刚刚有人找,所以没回你。 蟹黄汤包:……没事。 说起来高桐一直觉得,自己的贤者时间仿佛比别人长点儿。这事说起来尴尬,他和大学宿舍同学关系还好,晚上夜聊的时候有时候会涉猎这部分。当时就有个人问:“你们多久后能再硬啊?” 一提起这个其他舍友就来劲儿了,“我一会儿就行了。” “十五分钟吧我?” 当时高桐没说话,不过舍友们也心知肚明,这位四年都宅在宿舍的舍友是毫无性生活可言的。 高桐其实很想问他们怎么能那么有性致的,他每次给自己解决完都会陷入长时间的自我怀疑和厌恶中。 Tartarus:我刚刚想说,不是同性恋没关系。 蟹黄汤包:? 蟹黄汤包:虽然可能调教和性向关系不大,但是大多数人都会根据自己的性向来选择对象吧? Tartarus:理论上是这样的,你介意吗? 蟹黄汤包:……我不知道。 这回答他本该绝对反对的,然而刚才意识里浮现的对象分明是男性的躯体,这种不齿的性幻想近乎击碎了他本来坚持的想法。 Tartarus:……那跳过这个问题。我该怎么称呼你? 蟹黄汤包:叫我汤包就行了? 那边回了他一串省略号,然后说了句好。 高桐也觉得这称呼有点奇怪:“其实你可以给我备注高桐,但是如果有人在网上叫我真名我就会觉得很怪……你呢?” 那边似乎没料到他能直接把真名说出来,过了一会儿才回:“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叫主人。” 蟹黄汤包:……我讲真的= =。 Tartarus:我姓白。 高桐虽然觉得对方只告诉自己姓觉得有点不平衡,不过也没多想。反而道:“你的姓不太常见诶。” “那你以后可以跟我姓,这样你也不常见了。” 高桐一懵,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了。过了一会儿那边突然发过来一张猫咪的照片。 他点开看了看,视线便被吸引住了。图上的猫咪有大半身躯都在男人宽大的手掌心里,满身蓬松的白毛,四个小爪子却是灰色的。猫脸扁平,眼珠子又黑又圆,看起来一脸不高兴。 Tartarus:可爱吗? 蟹黄汤包:!!太可爱了!这是什么猫啊?加菲? Tartarus:嗯,加菲和英短的混血。 高桐越看越觉得可爱,但这可爱中又莫名的充斥着一点搞笑,道:“它的脸像刚被车压过去一样……” Tartarus:哈哈,加菲可能都被压过。 高桐问他:这是网上的猫吗?我想去搜搜其他的图片,它好小啊。 Tartarus:我养的。你喜欢的话,我给你照下来。 蟹黄汤包:好啊,它叫什么? Tartarus:刚拿回来的猫崽,还没想好名字,你要不要起一个? 蟹黄汤包:叫煎饼吧hhh Tartarus:…… Tartarus: 好。 高桐觉着这只混血猫的大饼脸就像个大煎饼一样,越看越认为自己这名字起的饱含深意且具象化。 他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该去洗个澡。便打字告知了对方。 Tartarus:等等。 蟹黄汤包:? Tartarus: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确定有m倾向的? 高桐怔忪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 Tartarus:那我来帮你,好不好? 帮他什么?确认性向还是确认性癖? 或许是两个人聊得过于放松,高桐对这人的警惕性完全下降了。他甚至忘记了在一段虐恋关系中,s具有绝对支配的力量,这也是在一段虐恋关系中m 7 更易‘受伤’的原因之一。两者地位截然不同,力量差太大,身心承受能力也有别。 他曾经在微一个进了局子的s:两人玩游戏玩的过火,m多次说了安全词s也没有停止捆绑窒息的调教过程,直接把人给玩死了—— 这个人直接以支配者的身份来接近他,他该多加谨慎小心的。 这世界上有些‘游戏’开始了便无法结束。高桐深谙这一点。 蟹黄汤包: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想我应该是独立的个人。。我没法接受自己…… Tartarus:相信我,一段良好的关系会使你的人格更独立的。 高桐胸膛起伏了一会儿,最终把手机撂下,去洗澡了。 他暂时没办法思考这些问题。事实上他也很质疑那些所谓主奴关系里的信任感到底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柏修文盯着屏幕,甚至于身旁的电话响了一轮也没接。 他想等到一个回复,却也不知这有什么意义,或许是为了再次有一个顺理成章见面的理由? 他一直都知道,高桐是个有着强烈防范心理和舒适区界度的人。一切关于他的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 柏修文以为自己有的是耐心,但是多年的单方面窥探让他有点等不及了。 第11章 电话仍孜孜不倦地响着,柏修文瞟了一眼,按下免提键接通了。 “柏哥,我陈鹏啊。” “嗯。” “就同学聚会那事儿,我给高桐打电话说了。” 柏修文问道:“他怎么说?” “他当时好像挺急的,把我电话撂了,然后说让我到时候联系他……我琢磨着他意思是答应了吧?” “他让你加微信了?” “差不多吧,不是我说柏哥,你不会还对那次那事儿心有芥蒂吧,都多少年了,而且咱大男人一个的……” 柏修文手指一动,沉声说道,“没有,老同学了,大家都该见见面。” 陈鹏听他语气,试探性地说了句,“现在想想当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高中压力太大,全班都需要个发泄口吧,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中他了。后来毕业后大家有时候唠嗑讲到他,觉得还挺后悔的。” “那该和当事人说。” 陈鹏从对方的回复里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好歹松下来口气。 前几天他打电话请柏修文回国的时候来参加同学聚会,没料到对方竟然开口让他去邀请高桐。毕业五六年,高桐从来没参加过同学聚会,他也自己断了和同学的联系,实在是没有再请他的理由了。 他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柏修文还对当年那事儿耿耿于怀,除此之外两人好像也没什么牵扯吧? “诶,不说这个了。到时候聚会订什么地方,咱哥几个有时间参谋参谋?” 柏修文笑道:“我最近忙得很,快回国了,要处理很多事情。你们订好了告诉我就行。我请客。” “哈哈哈哈那不用,咱老同学能让你一人请客吗,咱们这堆大男人aa得了。” “没事,就当我缺席了几次聚会的歉意。”柏修文语气平淡,“我要出门,先挂了,有空聊。这次麻烦你了。” “嗨呀,咱俩谁跟谁。那有空再唠,拜拜。” 柏修文挂了电话,看了眼聊天界面发现对方还没有回复他,便起身到大衣口袋里拿出了钱包。 他从这包的内里慢慢取出一张约莫四寸的照片。这照片不知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经常被人拿出翻看,表面的白边已泛了黄。柏修文轻轻用指腹摩挲着,辨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拍照的人当时可能处于运动状态,以至于这张照片的内容都是糊得不行。只见白茫茫大雪和被雪覆盖的教学楼衬为背景,一众人围在一起看着什么。 照片上,一个穿着深蓝色棉袄的男生被另一个又高又壮的、穿着校服的男生掐着后脖颈子按在雪地里,那高壮男生一边坐在瘦弱男生的身上,一边将他的手掰得很高。还有几个人手里攥着雪球朝那边扔过去。照片定格住了围观同学脸上洋溢着的、快乐的笑容。 那天柏修文父亲让他陪着出去应个饭局,这节体育课他就请了假。晚上回宿舍后他瞥见高桐耳朵和脸上都涂了冻疮药,脖子上一圈红色的疤痕印记。他便问了陈鹏是怎么回事。陈鹏给他发了这一张照片。 第12章 柏修文问了句怎么回事。 陈鹏当时也没料到柏修文能深究这事儿,“谁知道呢,我当时去食堂吃香锅去了。出来就看见张元龙追着他跑然后给按倒了。挺多同学的,我也没想到张元龙能下狠手,我以为他们闹着玩呢。” 柏修文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他瞥了一眼在背书的高桐,两个人靠在暖气旁边开始聊起了别的。 过了一会儿,宿舍里其他几个人都拿出MP3准备入睡,陈鹏道,“那柏哥我回宿舍了,拜拜。” 柏修文跟他摆了摆手,然后靠在床杆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十一点半熄灯,高桐才起身去厕所洗漱。柏修文听到对面床板动了一下,等了几秒便起身跟了上去。 高桐刚要关门,怎料到身后竟直接跟进来一个人把门抵住了,一时间怔住,“你、你干嘛?” 柏修文反身把门锁上,视线从他耳朵下移到脖颈处的红痕,低声问道:“张元龙?” 听闻这个名字,高桐身子僵硬了一瞬,转而拿起牙缸杯倒了点水,对身后人的问话无动于衷。 “……”柏修文盯着眼前男生的背影,沉声道,“你去了校医室了?” “到底怎么回事?” 静默了片刻,男生终于开口说话了,“没什么,谢谢。你能出去吗?”他指了指马桶,“上完厕所我要睡觉了。” 柏修文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开门出去了。 他睡眠素来很好,今日却翻来覆去了好久也未能入眠。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对面的床微微响动。然后就再没动静了。 一闭上眼睛,他脑海里就无数次回放少年人低垂着的、微皱起的眉。那狰狞在男生白`皙皮肤上的红痕,以及他被压在雪地里时冻得通红的脸蛋儿和痛苦挣扎的模样。 ……不行! 柏修文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莫名的场景在他意识里挥之不散。他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为这样残忍的场景而感动刺激和兴奋。 正逢三九天的冬夜里,大概是是屋内暖气开的太过充足却不通风,他觉得口干舌燥,下腹也憋得一阵火,这实在是煎熬。他下意识抬起头朝高桐的床位看了眼,他早就观察到男生睡觉会把整个被子都捂上,而此时被子下鼓起的包在微微颤抖。 他在哭吗? 柏修文心中那些龌龊的想法在刹那间消 8 失的一干二净,静下来思索片刻后,却再没去管高桐的事。 然而即便他万分努力抑制,也许从那天夜里,或许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柏修文本就超乎常人的控制欲及占有欲就不断地发酵、膨胀,最后在不知何时发展到了病态的程度。 柏修文本身是个克制而守礼的人,家教良好,别人看来是完全的天之骄子。然而在常人不可及的黑暗中,他却渴望那个有着温润眉目却又孤僻的男生在自己身下恭顺地匍匐,颤抖着在他身下哭泣。这双眼睛要虔诚地望着他,一直一直。 柏修文把手中的照片收起来,小心翼翼放回包里。这时一只小小的毛球突然滚了过来开始蹭他的裤脚。 煎饼扬起大饼脸兴高采烈的在地毯上打滚,形容非常不可一世。柏修文无奈把这小东西抱起来,看了眼手机,发现对方竟然回了他消息。 蟹黄汤包:我刚刚查了一下你的网名,感觉十分高级啊! 高桐洗完澡出来,觉得自己冻得几乎要直接升华。他拿起手机就又蹿回到卫生间里,浴霸让他在有限的时间内得以重生。他在卫生间里把衣服穿齐了才出去,愣怔间忽地想起来那位英文字母君的网名,便搜索了一下。词条解释如下:Tartarus,即塔尔塔洛斯,是希腊神话中‘地狱’的代名词,是关押、惩治犯人的监狱,也被认为是最原始的力量或者神。 高桐想想自己的网名,顿时有点难过。 Tartarus: 额,起名字的时候对《奥德赛》很感兴趣。 蟹黄汤包:好像不是希腊神话里哪个神明的名字吧?我记得我看过一点儿荷马史诗,不过没什么印象了。 Tartarus:嗯,它的寓意是冥府之下的深渊。它关押着那些十恶不赦、罪有应得的犯人。 高桐钻进被窝里,搜刮着自己脑子里罕有的文科知识,想了想打字说:“我想起来一句不太相关的话——当你凝视着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向你回望。” 这次对方隔了一段时间才回他。 “可以相关。” “这句话来自尼采《善恶的彼岸》,前面还有一句‘与魔鬼战斗的人,应当警惕自己不要也变成魔鬼。’ 哲学家告诫人类走向超人的境界,而非永远停留在动物与野兽的层次。” 蟹黄汤包:哦哦…… Tartarus:然而人类在某种程度上永远也无法逃避野兽的本能来避免罪恶,你觉得呢? 高桐不知道对方此言何意,正犹豫着,对方下一句的内容却陡然一变,“你确定没有人调教过你,是不是?” 第13章 高桐一愣:“什么?” Tartarus:我知道了。 蟹黄汤包:你又提这个了…… 不过想想也是,两个大男人同在一个性癖群里加了好友,自然最终会绕到这个话题上。只不过有时候对方的一些话来的太莫名其妙了,而且…… 蟹黄汤包:说实话白先生,我觉得自己没准备好。 Tartarus:哪方面? 高桐选了个舒服的角度靠在床杆上,呼了一口气。他在网上看到过好多恩爱甜蜜的主奴关系,也曾将自己代入其中的服从者角色里过,但每次都会扪心自问——他真的会从这种畸形的关系中得到那些人所说的‘自我救赎’吗? 这世上有占比不小的人对不同的性癖有不同的偏爱,然而真正实践的人少之又少。将它们落实到实处的人便渐渐地形成圈子,成为一种亚文化。这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它固然精致美观,可这里面盛放的东西对一些人而言却是致命的。 正当他犹豫着,对方来了一条消息: Tartarus:我希望你能够信任我。 蟹黄汤包:我怎么…… Tartarus:那先告诉我你哪方面没准备好,好吗? 高桐有点儿泄气,打字回道,“我可能没有办法做一个好的m。” Tartarus:你认为什么才是好的? 蟹黄汤包:我看到微博上有些m写被调教的感受,和主人各种互动,还要拍调教照片,我肯定是接受不了。 Tartarus:…… 蟹黄汤包:而且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潜意识里真的接受不了对个陌生人屈膝下跪,去无条件服从以及完全受他的支配。更何况我根本不是同性恋,虽然一个女s来调教我肯定更难以接受。我只是一个在观望中的有点兴趣的边缘人,完全没有决心去涉足这一领域……有点语无伦次,总之我不知道我真的有没有必要进这个圈子……我不想成为变态。 高桐说到最后显然有点放飞自我。网络上的交谈往往是这样,一旦开了口,秘密便像山洪奔泻一般全涌了出来。 Tartarus:我不知道其他s的想法。但是对我而言,你的感受我希望你亲自和我讲,两个人的互动是最亲密也最私人的行为,我不可能在社交软件发出去。 Tartarus:我想独自地拥有你。 本来规律的心跳,在此刻倏地强烈地震颤起来,高桐看着这句话有点出神。 Tartarus:很多m都要经历这一个过程,我之前和你说希望得到信任,也是基于这个道理。主奴关系的基础是双方交互信任感。网调的好处就在于我们互不相识,可以随时开始随时结束,你可以完全放松自我。虐恋关系不止是为了满足小部分人的性癖,更是让主奴在这段关系得以塑造更完整的自己。 Tartarus:它并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个可以享受的过程。我会帮助你克服一切问题。所以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就停止也好。 高桐其实没听下去这些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以前有过很多m吗?” Tartarus:没有。 蟹黄汤包:那有几个啊? Tartarus:…… 网线那头的柏修文心情有些复杂,想了想敲了几个字:偶数,自然数,既非质数也非合数。 ——即一个光明伟正的、清清白白的数字0。 蟹黄汤包:…… 蟹黄汤包:那你说的,这么有理有据,我差点信了。 Tartarus: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第14章 高桐那天晚上其实还想再和这位白先生说会儿话,孰知这人竟一本正经的说了句“请你好好考虑”便以时间不早了催他去睡觉。 他不觉得自己讲过的那些话算敞开心扉,不过也的确是第一次在网络上无拘无束的聊天。 ……或许也是他匮乏的交往记录中,最畅快的一次。 白先生的讲话方式其实挺奇怪的,高桐除了感觉舒适之外仍觉得有些许压抑。这两种本几乎相反的情绪  9 ,却在同他聊天的时候矛盾的重合了。 第二天高桐上班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突然多出来一盆盆栽,他一拿起来便发现底下留了个纸条,一看:祝你每天心情好好呀高同志~ 旁边还画了个小兔子的笑脸,高桐下意识朝林璟玥办公室方向看了看,不由得笑了笑。 高桐不太懂花,但是工作里时常瞄一眼却也觉得心情好,一上午忙完了给林璟玥微信回了句谢谢。 林璟玥秒回:你怎么知道是我送的诶? 高桐:还能有谁吗? 林璟玥:哈哈你喜不喜欢啊 高桐:嗯,谢谢你。 他刚打算关了微信,却发现来了个通知。 是陈鹏的微信好友申请,高桐扫了一眼直接给拒了。过一会儿那边电话就来了:“高桐,昨天咱们说好的啊?” 陈鹏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昨个儿拍马跟柏哥保证好的事,今天高桐就要反悔了, 那可坏了事了。 高桐心想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我不会去的,祝你们到时候玩的愉快。” “高桐啊,你可不能这样,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啊,咱们都多少年没聚了。” 高桐眉毛微微皱起来,“我说过什么了?” “看你个大忙人,是把这事儿忘了吧。你昨天可答应我的过年回去参加聚会。” 对方明显是在强词夺理,高桐想直接把电话撂了。没想到对方来了一句,“哎,不去就不去,咱们老同学也不能强求,那加个好友以后也可以常联系啊。” 高桐没说什么,轻叹了口气。 那边听他这边可能意思缓和了点,忙道“我现在天津这边儿呢,高桐你爸妈要点啥不,我这边一堆年货都送不过来,我给他们送去。” 高桐一听对方的话有点懵了。同窗三年外加之后的五年,两人几乎是一点联系没有的。关系连说熟识都几乎过了点儿。对方一上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父母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吗? 他想不明白,自己就是一个班级里存在感几乎为零的透明人,这回同学聚会为什么非要带着他。他活的并不好,工资不高没车没房没女朋友,那些人是想再看他笑话吗? 高桐深知自己是怎样一个人,无聊无趣且扫兴,一点儿浅薄的自尊心撑着他过了这么多年。年少时凭着一点死读书来的空本事勉强触碰到鳌头,而后成绩一落千丈高考落榜,便再也没什么足以自傲的资本了。 电话那头见他没音儿了,连道:“高桐你还在吗?你看你爸妈过的也不容易,我这年货完全没地方放,你看看?” 高桐吸了口气,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紧了些,声音也冷了一个度,“不必了,我父母的事不劳烦您们。” “那我这边加好友了,你同意一下?” “……好。” 高桐通过了对方的申请,然后立马收到了他的消息,“这我电话号,存一下哈。[呲牙]” 他有加人好友先默默翻一下朋友圈的习惯,一点开陈鹏朋友圈,入眼的九宫格全然是豪车美女、海景别墅的图。高桐继续往下翻了翻,无一例外是类似夜店酒吧的会所图和围绕在身旁的韩式半永久们。他甚至还看见了几个有些眼熟的高中同学。 他们都很有钱,高桐高中时就知道了。 他念的那所高中,美其名曰全市乃至全国升学率、重本入段率最高的高中,实则就是个贵族国际化学校。许多同学老早就准备了雅思托福SAT往国外奔。高桐在实验班,他那个班级更不乏托关系进去的,给学校的各方面赞助是一批批的上。他们学校很大方,给实验班许多助学金名额。然而高桐他们班申请贫困生的除了他就只有一个女生了。 然而陈鹏方才那句看望他爸妈的话实在来的莫名其妙,高桐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威胁意味。虽然他心下觉得这荒谬到不太可能发生,但是他们这种权贵阶层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加了微信了!” 柏修文刚要睡觉便被消息振了下,轻皱了皱眉拿起手机,回他:“你把他朋友圈内容发给我。” 陈鹏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诶柏哥,他朋友圈设置三天可见……” “那就发这三天的给我。” “诶,只有一条,‘新项目数据分析。’是说什么app好像。柏哥,用不用我给你转发过来?” “……”柏修文回:“好。” 柏修文本来的睡意被对方打扰,便没再睡。然后拿起手机把高桐推荐的应用下载了。随后他面容沉静地打开qq。他的界面除了一条被置顶的聊天消息就是完全空白的,任何背景都没有。 Tartarus:在工作吗? 高桐收到对方的信息,本身被陈鹏扰乱的心情莫名地雀跃了点,“下午还挺清闲的。”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快要睡觉了啊?” Tartarus:嗯,已经躺下了。 蟹黄汤包:喔……感觉你作息好健康啊。 Tartarus:为了活的长一点。 蟹黄汤包:……? 蟹黄汤包:对了,你是哪里人啊? Tartarus:我出生在北京。 蟹黄汤包:那我们离的还挺近的…… 柏修文看到对方的这句话不由得笑了笑,哪里是单纯的近。 Tartarus:是这样的,睡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后来高桐也不记得当初自己答应对方的初衷了。他的决心几乎是一刹那间下定的,他甚至也没关心对方到底要问什么,便飞快回道:“好,我答应了。试试吧。” 不是放任,毕竟自己也没什么好再继续放任下去的了。 他喜欢有这样一个人陪他在网上聊天的感觉,对方和他的时差也刚好和他的修仙作息吻合。而能够维持两人聊天关系的看来只有这种办法了。 柏修文怔了一瞬,立刻明白了对方言下之意,立刻回道:“好。” 他窥探了对方许多年,已经磨出了足够的耐心。能够这般聊天已经足够幸运了。 可这次,高桐是自己送上门的。 既然有这样一个契机,他不会再放手了。 第15章 高桐其实一发出话来就有点儿后悔。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了,还能怎么着,便不如去试试了。他索性如此催眠自己,好让心里好受点儿。 Tartarus:我本来都要睡觉了。[笑] 这人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高桐不知怎地在茶水间笑出来声,“那我可以反悔吗?” 柏修文翻来覆去的把对方那句同意的话看了好几遍,又将对方的模样在脑海里温了几回,此刻自然不会把到嘴边的羔羊放回去,打字道:“你说呢?” 高桐看着对方这  10 反问句,只觉这一次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了。他思虑了下问道:“那我……还叫你白先生可以吗?” 对方给出的回复迅速又斩钉截铁—— “不行。” 高桐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他知道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 果然,“叫主人,听话。” “……” 在看到‘主人’这两字时,高桐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火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羞耻感和难为情充斥着他的意识。然而他的手似乎也不受控制了,在屏幕上慢慢打出了这几个字,刚要发出来,对方却道: “好了,不逗你了。我先睡了,今晚见。” 高桐连忙把那几个字删掉,“。。好,晚安。” 其实柏修文也想多和高桐讲讲话。然而他睡眠时间极为规律,早睡早起也意味着他能够完全掌握着高桐的夜晚时间,故而不得不这样。 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已经抓住了。 高桐在茶水间的聊天工程终于结束,他冷静了一会儿才回办公桌,同事看了他一眼,一惊,“小高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高桐摇了摇头,“没事。” 下午大家可能都蛮清闲的,这位同事椅子一窜就过来了,“诶你听说了吗?上面新下发的通知。” 高桐把水杯放在盆栽旁边,摆了摆桌面道,“不知道。” “上海的子公司要人,咱们这边可能得做出些人事工作调动。不过我可不想争取,这儿挺好的,生活压力哪有一线城市那么大,房子也好买。” 高桐点点头,权当附和,“我也不想去。” 反正无论哪个地方的房价他都无法承担,这里物价好歹还低一点。 “不过到上海的话找房子的事就不用担心了,指标下来员工宿舍一分钱不用花,水电费也有补贴。还算个福利吧。” 高桐内心毫无波动,这种调动根本轮不到他头上。他来这个公司没多久,业务能力暂且不说,没经验没关系,这种美事就别想了。他们俩不积极,总有人上赶着要调走。 同事讲完这些又想跟他八卦林璟玥的事,高桐听得点苗头就快速宣布告辞。 临近下班的时候林璟玥给他发了微信说请他吃饭,高桐拒绝了一次,没想到人竟然直接在大门口堵着他,女孩子围着羊绒围巾,对他歪头笑:“高同志,赏个面子嘛。” 高桐头有点疼。 “上次你请了我,我不是说要请回来嘛。”林璟玥抿了抿嘴,小心翼翼问道,“你今天晚上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高桐叹道:“没有。” “那你决定今晚吃什么了吗?” 高桐犹豫了一下,“……可能吃黄焖鸡米饭。” “那你明天再吃这个吧,今天我请你!”林璟玥拉起他的胳膊,“有一家很好吃的日本料理店,感觉你会喜欢!” 高桐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忙着划卡下班,只有寥寥几个人经过时朝他们这儿瞄了一眼。 他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说清楚,便将林璟玥拉到了一旁,语气严肃:“璟玥,我昨天说的话不是骗你,我现在的确没有谈……”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林璟玥捂住了嘴。“我知道的,没关系。我们是同事,互相请几顿饭也没什么的。” 她说,“我也是刚来这边,没有太多朋友和亲戚,你也是一样。即便不是为了恋爱,那成为朋友也很好。我很想和你做朋友。” 高桐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终于点了点头。 林璟玥说的那家日料店离这里并不远,就在附近一个高档商场的顶楼。 电梯上了足足十多层才停下来,高桐发现光是这家日料店就占据了这楼层一半的面积。而入目的便是静谧的草木小径,走过去直通大门,两人被穿着简式日服的迎宾接待到一间装修典雅的榻榻米和室里。 林璟玥脱了鞋直接盘腿坐上去了,高桐一米八的个子在这里倒有点伸展不开。 高桐几乎没怎么吃过日本料理,而这种看起来就很高级的他只在电视剧里见到过。他心想这里价格得有多贵啊。 林璟玥把菜单递给他:“你想吃点什么就点吧。” 高桐看了眼菜单,发现大部分是日文,但是每道菜旁的价格标码还是认得出的。他翻了翻觉得有些晕乎,便又将菜单递了回去,“我不知道吃什么……你先点吧。” 他只听林璟玥点了几个刚才他看到的很贵的菜名,然后问他: “你爱吃鳗鱼吗?” 高桐几乎是有些困窘:“……我没吃过。” “哇真的吗?”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那给你要一份蒲烧鳗鱼饭吧。” 高桐没做声,他有些想不起来这份饭的价格了。待到服务生出去之后,他才有些小声的问道:“他们家挺贵的……” 林璟玥故作惆怅的大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我一个月也就来这么一次,这个月的献给你啦!” 没过多久料理一件件的上来,串烧烤肉、刺身拼盘、天妇罗拼盘、杏仁慕斯等日式点心被精致的摆在木桌上,让人不由得食欲大动。 暗色的灯光打在这屋子里散射着朦胧的光影。 高桐闻着眼前炙烧的鳗鱼配着米饭溢出浓郁的香气,拿起手机默默的拍了张照片给白先生发了过去。 蟹黄汤包:去吃了一家日料,环境很好。[可爱] 看看这个时间,他大概也快要起床了。 待两人吃完了饭天已经黑透了,女孩子独自回家不大安全,高桐便将林璟玥送到了她家楼下。 黑夜张牙舞爪的笼罩了天空,街边的路灯发出昏黄的灯光。 高桐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到了地铁站附近才发现地铁卡不见了,他拿出手机准备买票,却发现手机竟然也没电了。他出门一般不带什么现金,此刻自然也没有。高桐叹了口气,最终决定走两站路回去。 这几站路坐地铁的时候很快就到,走路却几乎要一个小时。高桐到家的时候将近十点,他把手机充上电,去洗了个漱后回来发现手机的提示几乎要爆了。 Tartarus:嗯。 Tartarus:你在哪儿,已经吃饭了吗? Tartarus:到家了吗?注意安全。 Tartarus:怎么不回复?看到请速回。 高桐说不清什么感觉。他是第一次接受到来自陌生人如此的关心,或许是错觉,但这种感觉让他十分受用。 他心里不由得松动了下。 蟹黄汤包:我到家了,刚吃完饭手机没电,没有及时回复不好意思…… Tartarus:…… Tartarus:你和谁一起吃的? 第16章 Tartarus:你和谁一起吃的?  11 蟹黄汤包:就一同事啊…… Tartarus:女同事? 对方的这种问话方式让人觉得很不舒服,高桐语气也不善地回道:“怎么了?” 他很疑惑是什么会让对方有这样的反应,便把当时发过去的照片看了一下,发现不小心拍到了林璟玥的裙角。 ……不至于吧。 对方没立即回他,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在网上买了点调教用品,收货地址给我。” 高桐怎么也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回复,愣怔了几秒:“什么?” “调教用品。” “不、不用吧……这个,我自己没法用啊。” “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国。” 高桐感觉自己可能发出了错误的信号,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买了我怎么用?做什么需要这种东西啊?” 他潜意识里认为调教用品实则就是情趣用品,而两人的关系完全不是要向有情趣的那一步发展的。对方好像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 “网调需要调教用品的配合,我需要以此检验你任务完成的程度。” 高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会涉及到……性`行为吗?” “你想和谁有性`行为?” 对方今晚的每句话都似乎是从火炮筒里窜出来的,万分咄咄逼人。高桐也略微恼怒了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柏修文把手机放下,轻吐出一口气。 他自从看到高桐发过来的那张照片后,心里就堵着一股无名火却无从发泄。这很正常,即便他们的关系不是同事,是恋人也太正常不过了。高桐是一个适龄的、绝佳的恋爱对象,为人又沉稳,没有女孩子围着才怪。 他完全没有任何资格去干扰对方恋爱的权利。 他象征性的问了几句话,却发现对方迟迟没有回复。两人相隔太远,他完全不知道在大洋彼岸的世界另一头这人在哪里和谁做什么,甚至连他是否安全都无从保证。这种无能感消耗了他的好脾气,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变成质问起来。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高桐见他不回复又戳了一下。 蟹黄汤包:你怎么总不理人的,解释一下好吗? Tartarus:……我刚刚心情不大好,不好意思。 蟹黄汤包:哦。。那你也不能朝我发脾气啊。 Tartarus:对不起。 高桐宽宏大量的原谅了他:没关系。 Tartarus: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蟹黄汤包:好的……注意态度啊。 Tartarus:好。 Tartarus:我的理解是调教道具是调教过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故而即便是网调也要认真,这也是帮助你认清自己的潜在属性的方法。 蟹黄汤包:……嗯。 Tartarus:所以高桐,听话?地址发给我。 高桐被对方看似宠溺的语气弄得有点不知所以,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地址发给了对方。 反正对方也是在国外,应该不会找上门来吧…… 柏修文把东西下了单,随手将茶几上的眼镜戴上,打开了电脑。 他没多少度的近视,只不过习惯看资料的时候戴上眼镜罢了。对方的态度他很满意,而现在就要开始调教过程了。 BDSM实则并不难,不过是一个游戏。一个角色扮演的、主人与奴隶的游戏。人在一生中会遭受太多不快乐与压力,道德约束与法律束缚。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可以释放出内心的另一个自己。 他希望做高桐世界里的王,做他永远的主人,永远支配着他。 他从谷歌网页的收藏夹里拖出一个文件,发给高桐。 Tartarus:你做一下这个自评报告。 第17章 什么自评报告?高桐疑惑地接收了文件,点开后发现是一整页关于M可接受不同项目的级别测试。 蟹黄汤包:…… 上班要做项目测评,下班后的解压活动也要这样按规矩来吗?高桐深呼了一口气,他大略扫了一眼——**、玩偶奴、野奴、刑奴、**、心奴等等。 光看到这明摆着的几个字高桐就有点想抖。太可怕了,仅仅是一眼扫过去,他就觉得自己开始这个游戏是个错误的决定。 Tartarus:怎么了? 蟹黄汤包:就,看到那些名词我觉得好痛啊。刑奴什么的还要在身上穿环吗?**也太那个了…… Tartarus:你在网上还真是诚实,哈哈。 高桐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但更大注意力放在对方的笑里了:“……你一发哈哈我就觉得更惊悚了。” Tartarus:…… 高桐把手机放下,把电脑移到床上,手机打字也是怪费劲的。 他其实有想象过对方的样子。大概是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穿着板正利落、剪裁妥帖的西装,又不苟言笑的模样。所以对方一发动态象声词他就有种人设崩了的感觉。 Tartarus:其实你说的这些牵扯到一个问题。在调教过程中,你更享受羞耻感还是疼痛感? 蟹黄汤包:羞耻感吧…… 柏修文正要继续打字回他,突然发觉自己的给对方的步骤好像给错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简单来说,BDSM这个名词是用来描述一些彼此相关的人类行为模式。主要的群体正是其中缩写字母本身所指称的:绑缚与调教(bondage&discipline,即B\/D)、支配与臣服(dominance&submission,即D\/S)、施虐与受虐(sadism&mascochism,即S\/M),你更偏向哪种?” 高桐想了想,“只能选一个吗?其实看起来都不错……” 他明显是不大懂其中深层的含义,但看到其中的那几个组合词甚至会有下腹发紧的感觉。他将腿分开了些,像刚那样坐着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夹紧摩擦,他可不想和人家聊天的时候再硬起来。 Tartarus:调教前的你所有的选择我都可以迁就,期间可就由不得你了。所以好好选择。 高桐忽然觉得对方的话来的实在太有魅力了。他想要被控制,更想被“由不得”。 在那头,柏修文略思索了几秒,将这些名词解释了一下:“……你是单纯喜欢绳艺,还是更偏向在虐待中被束缚人身自由?” 这句话显然就更简单明了,高桐将每一个字都仔细的浏览了一遍,回他:“后者。” “以及,你更喜欢思想被束缚,还是思想与肉`体同时?ds更注重思想,sm属于双向发展。” 高桐这下真的觉得自己快硬了,“我……我都想。” 他的腿  12 又控制不住合上,手从腿边一点点挪到裆部。那处确实有略微勃`起的迹象,在裤子的包裹下一跳一跳的,很是可爱。 “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没做好准备,肉`体的恐怕接受不了……” 他一边这样说着,却口是心非的又将裤子脱下来了。 Tartarus:主奴之道分为两种。一种是跪地为奴,起身为友;一种是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一日为主,终身为主。 对方讲话仿佛从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除了刚刚那个笑之外就一直平淡到尾,却意外地有股气势。高桐甚至疑问自己要是那么说话是不是就是个s了。 而且,他竟然还真的打了个分号来区别这两种的不同,高桐很佩服他的严谨。 这两种主奴之道高桐心里自然更偏向于前一种,因为可以不负责任一点随时结束。便回道:“大、大多数人都是前者吧。” 白先生回的很快:“不知道。不过我偏向后者。前者的快感比较短暂,但也容易脱离。” “可是我更……” “没关系。我说了可以迁就你。” 这话真是要把正在给自己‘解决’的高桐刺激到了,他有点迷糊,一只手在脆弱的下`体上下**,一只手还在键盘上无力的打字—— 还没打完,对方的一句话又让他心脏重重一震。 “你方便打语音电话吗?” 第18章 “不方便!” 高桐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开玩笑,大家都是男人,肯定谈话没开始几秒钟那人就知道他在干嘛,那样他就没有颜面可存了。 “…那你在做什么?” 这原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在此刻却使得高桐无比羞耻。 他在夜里和一个男人聊关于性癖方面的话题,最后还把自己搞硬了,此刻正在解决性生理问题。故而,对方一句小小的质问在此刻都仿佛直穿了网络屏幕窥探着他的内心。 “没做什么,我、我只是不方便而已……” “你屋子里还有别人吗?你是和别人合租吗?” “都没有,我是自己住的。” “很好。” “??哪里好?” “语音以及视频调教的时候,你不需要考虑有舍友的问题。” 高桐哑然了一瞬。对方还真是深谋远虑,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 等等,视频调教?那要怎么调?难道叫他一个人对着屏幕想象吗? 不过现在好歹对方没再纠结要语音电话了。他正松了口气儿,对方突然来了一句:“所以,你现在不方便语音的理由?” “……”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你在自`慰吗?” 他竟然把这两个字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了?高桐的手不受控制的一颤,手在要害与囊袋相连的那处停着,阳`物甚至涨的发痛。 他怎么会知道…… 屋内本冰凉的空气都膨胀发热起来,高桐再感觉不到南方屋子里那渗骨的寒意,整个人都几乎烧着了。 对方下令,“来,今晚第一个任务,接我的电话。” 不知怎地,这人的语言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气势,使人不由自主臣服。然而高桐并没被冲昏了头脑,他拒绝了对方的语音通话邀请。 不出所料,对方又打了过来,高桐咬着牙又拒绝了一次。 高桐闭了闭眼,即便不想承认,可他心下却想着如果对方再拨过来一次,他就接了。 白先生并没有再坚持下去,过了一会儿高桐看见对方发过来的信息:“对待这段关系,你是认真的吗?” 他当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高桐,现在我还没有开始调教。” 对方将他姓名的这两个字直接打出来了,还是用如此认真的语气。高桐咬着下唇,他发觉他的那处又向上弹跳了一下,似乎在表达着兴奋。 白先生继续道:“到目前为止,我提出的每一个对你的要求都是合理的。更无须提我本身就是你的主人,在这过程中你所有的权利是由我赋予的,然而你几乎拒绝了我的所有要求。” “我……” 对方发过来一个截图,是他昨天说的那句话——“好,我答应了,试试吧。” “许诺可以开始网络调教的是你,反而现在要反悔的也是你吗?如果一方只想着得到而非去付出,那么这段关系是完全失败的。你确定想要了解自己吗?” “可是是你来找的我啊……” “取决权在于你,我没有强迫,不是吗?” 这人明显是强词夺理,然而高桐也说不出对方哪句话不对,头晕乎乎的,回对方个好字。 柏修文面色平静的等待着对方的应许,在看到对方应声后,毫不迟疑的再次拨通了电话。 “喂?” 电话接通的那一霎那,对方先程序化地问了好,然后道,“高桐?” 这声音从屏幕那边,隔着滔滔江海大洋、无边山岳,在混乱的时差里,以电流的方式直击中了被喊着名字的人。 高桐喉咙动了动,“……你,” “怎么?” “你的声音很、很像我一个高中同学。” 他和这个高中同学同宿舍了两年,说过的话却屈指可数。然而若是仔细听来,两者的声音却有细微的不同。 可到底有哪些不同呢?……似乎白先生的声线更沉更稳一些?他记不清了。 对方轻笑:“高中同学?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好像也出国念书了……在欧洲还是澳大利亚?” 毕业后高桐本就和高中同学没什么联系,这些消息也忘记如何得来的了。他羡慕这些能够出国读书的有钱人家的孩子,自己没有那个命。 “如果在美国的话,你倒是可以说说名字,我说不定认得。” 高桐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 “不聊他了,”对方的声音放低了些,“所以,我刚才说的对不对?你在自`慰吗?” 柏修文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重重的喘息声,眸中神色暗了些许。 “……在摸哪里?” “不!我没有摸……我,” 对方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你会吗?” 这声音像磁场一般有着致命的、吸引人的魔力。仿佛**一般,又低又沉。高桐不住的弓起身子,如潮水般涌来的情`欲使得他的脸颊、耳朵至脖颈都浮着一层浅浅的粉。 柏修文只听见那边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呼吸声。他道:“你射了?” 对方并没有回他的话,电话两头,同样静谧的空气中只剩下来自男人的轻喘。 柏修文道:“回答我的问题,高桐。” 那边终于传来了声音,“不、不行,我不敢……” “不敢什么?” 不知为何,他这边听到的高桐 13 的声音带着丝丝呜咽,“我怕我是同性恋。” “……”柏修文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些,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回答对方:“不要怕。这种事无关你的性取向,更在乎的是性需求。” 第19章 话虽是这么说,可谁又能做到?高桐双目失神的仰躺在床上,一只手垂下去,另一只手无力地抓着手机。 他下`身那处在尽情释放之后便软趴趴的伏在大腿间,床单上也斑驳了些乳色的痕迹。自`慰过后的余韵使得他臀腿处仍不住的抽动,头上冒出细汗,他实在没力气了。 一想到要换床单,高桐就愁的叹了口气。 对面显然注意到了,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不想洗床单,这鬼天气几天也干不了。” “没有换洗的吗?” “还有一个,等干中。” “你住的地方有烘干机吗?” “……”高桐觉得自己嘴好干,他哑声道:“不存在的。” 对方静了几秒后回他:“我知道了。” 高桐始终不知道对方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一直处于莫须有的紧张状态。对方那边十分安静,他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扰了这一片静谧。他早就换成了手机接的语音电话,将耳朵紧紧贴着屏幕,似乎可以听得到对方轻轻的呼吸声。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方才他的精神处于恍惚状态,两个人倒是正常的说了几句话。可此刻,一旦冷静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在他有限的二十几年人生里,在他残缺的人生观里,做出这等子事几乎可被称为大逆不道的行为了。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父母亲属、身边的人知道他有这种恐怖的癖好该怎么去看他。 他曾经自诩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事实呢?他恰恰是最在意他人闲言碎语的人。若不是这样,高中时的成绩怎会因此一落千丈呢? 他人生中的每一段时光都有太多后悔的事。他不敢去想,不敢承认。假意随风而去,希望时间能将那些痛苦的往事带走。 如果那天他和往常一样,写完作业再去澡堂洗澡,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那些事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也不可能将那些龌蹉的场景告诉任何人,然而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柏修文听得那边呼吸声愈发沉重,问道:“怎么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他皱了皱眉,“…什么事?” 高桐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对方的声音在刹那间和回忆里的那位同学重合了。皆是如同缓慢播放的黑胶唱片一样质感的嗓音,在多少个午后的慵懒阳光下,虚幻的在耳旁响起。 “…柏修文。” 被叫到名字的人一瞬间脊背僵直了,高桐认出来他了? 他艰难的开口,“你怎么……” 高桐摇了摇头,将自身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你声音和他的太像了,但是他好像没有你高。” “……” 松了一大口气的柏修文不由得回忆了一下自己高中多高。 高桐继续道:“而且他好像比我小,但我们同岁。” “你23?” “是啊,你不是也是吗,刚聊的时候发给我的信息。” 年龄这事儿,北方更愿意算虚岁,而南方多用周岁来算。高桐在南方几年了,也渐渐愿意把自己年龄往小了说。 高桐听见对面轻咳了声,并没有回他的话。 他道:“我先去洗澡,顺便换一下床单。等会再聊,我先撂了。” “不用挂,你去洗。” 高桐打算挂掉电话的手一僵。然后对方给他发了一条文字消息—— Tartarus:我当时说的不是年龄。 第20章 后来那天高桐逃也似地去洗澡了。 他一不小心将水的温度开得拔高,几乎将自己烫掉了一层皮。热气腾腾,在狭小的浴室里无限流动,高桐从肩膀至脸颊全然被这热气蒸成了淡粉色,以至于到后来都分不清是自身温度太高还是浴室太热了。 不是年龄,不是年龄…… 这种尺寸,高桐将自己垂在两腿间的那二两软肉抬起来比了比,懊恼地放了下去。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种东西一般以短粗,细长大频率出现,高桐估摸着对方也就长度值得一说了。 正常人哪有这种长度的,避雷针吗? 然而他也确实见过比普通人的都要巨大许多的男性生`殖`器官。 说来可笑,这个人他今日想起太多次了。相似的声音,同样尺寸惊人的器官,在某些时刻高桐甚至有一种‘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他啊’的错觉。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这种相似并不是太稀罕的巧合,更何况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定会有所反应的。 那些对他造谣的事有多恶心,对方有多讨厌他,他都知道的。 九十年代的时候,大多数北方人的家里还没安装热水器淋浴这种东西,每到周末城里的村里的都一窝蜂往公共澡堂里堆。公共澡堂里人挤人,淋浴头寥寥无几,压根不够用,没能挨着的人就去泡池子,几个小时就浑的不像样子了,边沿上全是污垢。高桐家在津郊,平常在家里拿水缸里的水往身上冲,周末也会去挤一挤。 后来直到上了高中,他第一次看见那么高档的澡堂设施,而且不用交水钱,高桐也就默不作声地总去洗个澡冲凉,特别勤。 高桐一般会将洗澡的时间和同班同舍的人错开,然而高中三年,说是一次都遇不到也不大可能的。 柏修文在这所高中的上下三届都是很出名的。在高三常年占据大榜第一的位置,长的英俊,家里背景更是京城那边儿的,拥有一切世俗成功学里该有的资本条件,完全堪称校内风云人物了。 然而他为人倒并没有那么‘风云’,他为人温文有礼,认识他的同学都觉得这是很随和的人。即便如此,也从来没有人敢拿柏修文那地方开玩笑。 他们高中的澡堂其实是有隔间的,但是里面有时候满人,大家也就在外面洗了。高桐当时正洗头发,看见几个大高个儿一边调笑从外面进了澡堂,柏修文倒并不是其中最高的,但他的气质却最为突出。这人比例好,肩宽腿长手长,那里……更长。 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长,如果非要用形容词来描述一下,只能用巨大两个字了。而这分明是未勃`起的状态,就已经比身旁的几个高个子要多出一大截了,要是完全勃发的状态那可还了得…… 高桐只记得当时心里是真的有羡妒之情的,当时澡堂里的人大概也都是这种心理吧。 洗完澡后,高桐将身体擦干才回到屋子里,电话仍在通 14 话中,那边悄无声息的,没什么动静。 高桐如他所说,没挂断电话,但是按了静音。此刻一拿起手机就看到对方当时发过来的那段文字。 蟹黄汤包:……我洗完了。 对方很快回复了:那怎么不说话? 白先生指的应该是语音通话不讲话,高桐有些尴尬的回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Tartarus:? 蟹黄汤包:。。你真的23cm吗? Tartarus: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21章 蟹黄汤包:以后?你要发图给我吗? Tartarus:…… 高桐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 他其实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这种条件下对方什么意思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倒也不是矫情,然而现实就是两个人不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了,这‘以后’是没有头的。 白先生没再打字,直接讲话了:“把静音关掉。” 高桐总觉得这声音是不是经过收音器或者什么东西过滤处理了,要不然怎么那么好听呢。 在这样毫无杂质的音质下,对方一开口,他总有种对方就在耳边同他私语的错觉。他之所以不愿意开麦讲话也是出于此。 可身为一个大男人还在这种简单的事儿上犹豫就是畏手畏脚了,高桐最终还是开了麦,试探性地问道:“喂……可以听得到吗?” 对方利落的回答:“嗯。”顿了两秒又加上,“听得很清楚。” “……那、那就好。” 气氛似乎在这瞬间凝滞住了,对方没接什么话,高桐不知道自己在结巴个什么劲儿。 “和我讲话,你很紧张?” “还好,”高桐咽了口口水,“我很少和人家打电话……” “只有这一个原因?” 对方话语里给出的气势实在是太迫人了,高桐不想承认,但被这样质问却暗暗有种被控制的快感。他舔了舔嘴唇,诚实答道:“不止,还有就是……你之于我而言的身份,你是个支配者,是个s。” “我是谁的s?” 对方对他的问话句句咄人,步步紧逼。高桐心跳漏了一拍,低声道:“……是我的。” “把话说全。” 白先生对他的话仿佛施舍一般,总是少得可怜。 高桐刚要开口,又听对方道:“我给你发了文字版本,你念出来。” 他的手机果然震动了一下,高桐返回聊天界面,看到了那则消息。就在那短短的几秒内,高桐将这几句话拆开看了好几遍,甚至都不认识这其中的字了。 该怎么念?怎么可能说出来? 在那分秒之间,他蓦地想到了自己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妹妹、年少时读书的同学和如今的同事,最后模糊到了一个完全属于想象的场景之中。在那个场景之中,他被迫跪趴在地上,四肢都接触着冰凉的地面,他的眼睛上被蒙着黑布,看不见任何东西。嘴里塞着口枷,脖间被皮质的链子拴着,而把控权全然在他人的手中。 他又想起刚接触到这个领域里放出的话——都新中国后成立的堂堂正正的人,怎么还会有人有奴性呢? 高桐最终选择打开了这潘多拉的魔盒。他看着手机上的,对方发过来的这一行字,缓缓念道:“您……您是我的主人。” “我永远属于您,服从您。” 他的声音带了些许哭腔,兴许自己还没发现,对方却敏感地察觉出来了。 柏修文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迅速道:“好了,今晚到此为止。” 高桐可能还没完全准备好,他太心急了。 第22章 柏修文慢声道:“快十二点了。” “……啊?” 高桐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愣怔的站在床边。他望着仍在显示通话的手机,脑子里恍惚的似一团浆糊,却也清楚自己真的迈出那一步了。 而对方的声音依旧清缓地从那头传来,太不真切了。 “今天的程度够了,你该睡了。” 高桐嘴唇动了动,“可、可是您……”他说这话时仿佛咬着舌头,连忙改口,“你觉得结束了吗?” 对方默然了一瞬,“不能耽误你的休息,这个可以慢慢来。” “哦……” 柏修文听得对方这反应,估摸着对方的情绪应当下去了,“你很失望?” 高桐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没有,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做的不太称职。” 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对方是有意先行停止了调教。故而一种无来由的愧疚和惭愧感袭扰着他的内心。他一直这样成事不足,就连这种事都做不好。 “但我很满意。”柏修文想象着网线那头男人眼眉低垂的模样,喉结上下动了动,说:“只要你肯迈出第一步,剩下的路便不用担心了。” 他不敢将话说全,生怕会吓到这人。 这条路必然是要他们两个相互扶持才能走下去的。他渴求征服与被依赖,而高桐也必将需要他。 高桐甩了甩头,好使自己清醒一些。对方说这话大概是没什么深意的,一个高位者,对伏在他身下的人所说出的话多是一时的情绪之言,谁若当真了才是真傻。 他便只当未曾听见过,咳了咳嗓子,“我们……聊会天吧?” “好。”柏修文扫了一眼表,“十分钟。之后你要睡觉。” 高桐小声嘟囔了一句,“真严厉……” 他本是很厌恶被人像小孩儿一样被管教的,此刻却生不起一丝不耐烦的心思。整个心神都放在同对方的对话上了。 “近几天江浙沪可能有大雪,你多穿一点。” “我听见同事说了,还在想现在0度分界线是不是要从秦岭淮河向下移了。” “……嗯,你有厚衣服吗?” “有是有,但是这地界,外边反比屋里暖和,穿什么都觉得冷。”正说着,高桐的两手就已经冻得不行,连忙缩进被窝里,小声道:“你是北京人,那应该来过天津吧……我有点儿想家乡的煎饼果子了。” 对方应了声,过了一会儿道:“我也想。” 高桐好奇:“你在美国有北京烤鸭吃吗?其他中国菜呢?” “都有的,不过味道一般。” “那你想家乡菜的时候怎么办啊?” 那头轻咳了一声,“我会做饭。” “其实我也会做一点……但是我租的这屋子,只有楼层边上有个公共厨房,房间里放不下,排烟也挺难做的。” 对方没说什么。 白先生可能不知道搭什么话,毕竟以人家的经济条件根本没法想象房屋还有这种构造方式吧,高桐有些自嘲的想。 对方果然换了话题:“你有准备电热毯吗?” “本来有的,但是后来有个房客的电热毯 15 着了把房子烧了,房东就不让我们用了。”高桐眼皮有点儿沉,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我后来也懒得铺了。” 他的倾诉欲在今夜实在是旺盛的不正常,即便同他通话的那一方听起来并不很感兴趣这些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可有个人能够倾听真好…… 眼下倦意裹挟着冷意一同袭来,高桐再经受不住,终于沉沉睡去。 柏修文一直默默听着,煎饼跑过来挠了挠他的裤脚,见主人不理它便愤怒的用前爪在地毯上刨。 而直到听到了对方语速越来越慢,直至最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柏修文才弯下腰将猫咪抱起来,给它喂食。 他对电话那头轻道了一句‘晚安’,对方迷糊间也回了他一句。 柏修文垂下眼眸,给煎饼充好了猫奶粉,略微出神。 这世上许多事物缺乏挑战性。正如他的人生,从来少有冲突和改变。可他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一般期待明日,又万分怀念正溜走的今日。 第23章 第二日一早,高桐是被冻醒的。 他睡觉不大安分,起来时发现一只手一条腿全露在外面,眼下急忙又将自己塞回温暖的被窝里。 真是一天比一天冷,完全不想去上班…… 他暗自嘀咕着,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他顺势坐起来,将自己团成了个大粽子,刚倚上床背,便被冷气刺激地打了个激灵。 他这床后便是一扇狭小的窗,高桐转了身子去看,便被眼前这一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窗户上竟结了层霜。 清晨的微光打在细细薄薄的霜上,如同精灵般闪烁。高桐轻抚了上去,那浅霜瞬时便融成了盈盈水珠在指尖上,又顺着手指滑落下去,凉意沁入骨肉,却不觉有真正的寒冷。 他住的这筒子楼位置还不错,又是最高层,从这角度能俯瞰到半个古城。只望见各处的楼顶、牌匾和街道上都伏着层薄薄的雪,皑皑苍茫,肉眼可见的世界皆成了白色。 竟然下雪了? 这种景象许久未曾见过了。仿佛这一夜梦回,再起床来就回到了故土。他立起身子打开了窗户,刺骨的风从窗外灌进屋内。雪似乎有消音的功效,外面很静,他的心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少有人不喜欢雪,高桐是那其中的少数人。他欣赏雪景中的美,但当自身成了这种暴力美学中的主角时,无论如何也欣赏不起来。 只要身处雪中,一闭上眼睛,他便会想起来当年被人扼住了脖子往嘴里灌雪的痛苦,帽子、毛衣领口、下巴处皆是雪花融化后的水,那时候…… “醒了?” 高桐正愣神着,枕边的电话里却突然传出了声响。 这一下给他带来的惊吓可不小,高桐直接一句卧槽出口了,“你……我昨天没挂电话吗?” “你直接睡着了。” “那你怎么也不挂断……”高桐尴尬的问,“不费电吗?” 对方的声音很平静,“忙到现在就忘记了。” “哦……” “等会有人敲门的话,你直接开门就好。我给你订了早餐。” 高桐惊得差点咬着舌头,“我没时间在家里吃早饭……不,你怎么有我家地址的啊?” “昨天买调教用品的时候,你给的。” 高桐不能应声,反驳也不是,连自己该有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了。窗外的冷风吹过他的后脖颈,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把窗户关上,小心着凉。” 高桐瞬间感觉脊背上起了一层冷汗,这人难道能通过屏幕窥视到他吗?怎么连自己开了窗户都知道的?! 对方可能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轻笑道:“听见你刚刚开窗了。” “……”高桐的心跳完全慢不下来,砰砰作响,他试图镇静下来,“你花了多少钱,我转账给你。”然后把电话直接撂了。 他感觉到一丝被侵犯隐私的不适。对方怎么可能是忘了挂电话,正常人会六个小时不看手机吗?一想到这一夜他的呼吸甚至打鼾、梦话或者翻弄床被的声音都会被对方一丝不落的听见,他就觉得心里发毛。 这人是个变态吗……? 对方有没有可能是想让外卖小哥偷偷把他照片拍下来,看看自己调教的对象长什么样? 他正胡思乱想一通时,门被敲响了。 “谁?” “您好,外卖。” 高桐透过门眼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确实提着个大袋子,穿着配送服装,便小心翼翼的开个门缝。 外卖小哥看起来并没有要偷拍他的意思,“高先生,您订的餐到了。祝您用餐愉快。” “哦……谢谢。” 他支吾的道了谢,提过餐袋,意外的发现沉甸甸的。这餐袋的设计看起来非常奢华高级,上面印了几个草体大字‘黄金楼’,是个他没听说过的店名。 高桐将其放在桌子上,有点儿好奇的打开。发现其中五个盒子,四个里面装的蟹黄汤包,一份里装了蟹粉海鲜粥。 高桐:…… 第24章 这一个个小汤包摆放的精致又美观,莹白的面皮儿上点缀着微末蟹黄,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鲜香。海鲜粥里混着虾仁、扇贝和蟹腿,高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食色性也,这一大早起来就光顾着吃外面的风了,高桐肚子里的确空空如也。他便在没顾得什么,直接开吃。 手机震动,对方的消息适时的来了:下次我注意。 高桐手指在输入栏顿了顿,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一时间不知怎么回对方。 对方又道:“喜欢吃吗?” “…你怎么知道送到了?” “有提醒。” “…挺好吃的,”高桐有点儿不好意思,“多少钱呀?” 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在对话中竟然用了‘呀’这种语气词。 “你喜欢就好。那家店是朋友的,没花钱。” 高桐语塞。 喝下去的粥温暖着食道,反而热的人头脑冒出细汗,高桐觉着心仿佛也随着那些吃进去的食物一同沉进了胃里。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下次请别这样了。” “我不知道这个圈子的生态,这种情况下去,我觉得我像是被你包养的。s和m的关系都是这样吗?” “不是。但如果你想的话,在我们之间可以成立。” “……” “好了,不逗你了,”对方似乎隔着网线都感觉到了高桐的窘迫,换了个话题,“你平常吃早餐吗?” 高桐还未缓过神来,“……看起床的早晚情况吧?” “不吃早餐会导致你的能量营养素摄入不足,上班没精神,晚上无法进行高质量的调教。我是你的主人,在你的身心健康问题上多加关心是应该的,不用多想。”  16 我没有多想! 高桐被对方这话冲击的哑然,只得放下手机去换衣服洗漱去了。 路边的行人比往常来的要多。当脚轻踩在雪层上,能够听到嘎吱嘎吱的细微声响。远处的小孩儿互相追赶丢雪球玩,他深感下雪时节的南方人是比雪更好玩的。 高桐一路低着头朝前走,最终朝后看时发现这竟是一条无人走过的小径。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顺着绵长的路到了这里,看起来怪孤单的。 他赶在最后几分钟到公司,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来的早的一部分。到了办公桌后他一看手机,才发现微信群里人事经理艾特了所有人:大雪路滑封道,考勤管理暂时取消一天,不用打卡了,各位同事们来往通行注意安全!收到的请回复‘~’! 高桐:…… 下面已经被这个刷屏了,高桐想了想还是关掉了界面没回,反正这么多人也查不出来谁回了谁没有。 午休的时候高桐终于如愿以偿吃到了黄焖鸡米饭,隔壁同事和他一起订的,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说是闲聊,也不过是一个人话唠一个人默默应和而已。过了一会儿,高桐却忽然想起来什么来:“对了,咱们这儿有家叫黄金楼的…做海鲜的店?你知道在哪里吗?” 同事扒拉一口饭,“有点熟悉,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了。怎么了?” 高桐心下有些疑惑,即使本市海鲜酒楼众多,但若有如此好吃的店应当也很出名了,难道是刚开业的店吗? “黄金楼……好像听谁说过,”同事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前几天我岳父好像去了一次,远郊那里的一家高档会所。听说是介绍制的,很难预定啊。” 高桐有些呆了:“……是吗?” “对啊,本市的美食公众号好像去过一次吧,还有图呢,我给你找下看看。” 同事把那篇内容分享给了他,文章的题目醒目又夸张——小编终于来到了本市传闻中一位难求的黄金酒楼!快来一探究竟吧! 高桐点了进去,发现这果然是一家专做蟹的饭店,听说其可以做的有关蟹的菜系足足有49种。小编列出了几样典型菜品的参考价格,高桐一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还不起白先生钱了。 同事道:“小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想去吗?听说必须有人介绍,否则进不去的,要我说就是商家的宣传噱头。” 高桐摇了摇头,有些语塞:“没……我只是听人说的。” “我还没去过呢,诶,感觉吃一顿年终奖就能让我吃没。” 高桐终于实心实意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前几天的聊天他并没觉得对方可能多富有,对方的气质一直比较寡淡沉稳,对待钱也一直是无所谓的态度。白先生说这酒楼是他朋友的,而这酒楼远在郊区,开业时间又在九点以后,这外卖还能在六点半左右送到他家,两人关系肯定不错。高桐本来没什么概念,此下便知晓对方的资产可能是无法量化的了。 本是可以畅所欲言聊天的网友,然而推测出了这些情况后,他却突然感觉到了巨大的落差感和无力感。 他鼓起勇气把聊天界面打开,早上过后他就没再回人家,此刻便有点心虚了。 然而对方在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手机上并没有提醒。 Tartarus:我先睡了,晚上见。 高桐觉得耳朵有点烫:“好……晚安。” 对方没有回他,看来是真的睡了。 第25章 今天工作上的事不少,最近是产品售后反馈期,部门统计了受众群体的意见数据,发给他们做技术改进。高桐多加了一个小时的班。 下班后,高桐没急着去挤地铁,反倒是在路边慢慢踱步溜达。 他磨蹭了一会儿,直至天色渐暗,街边小店逐一亮起了霓虹,称着住宅楼的暖色光、辉映出了万家灯火的模样。而直到他发现路边的小店上纷纷挂上了仿真雪球和圣诞树之类的挂件,高桐才后知后觉地想:原来圣诞节快到了。 这种没什么特殊意义的洋节对他这种朝九晚五、独居生活的人意义不大。原因无他,他少有能够分享快乐与悲伤的人。 人们成群结伴的从他身边经过,兴高采烈的谈论这一天的见闻。街道上热热闹闹的,路边竟有小贩叫卖冰糖葫芦和姜汁可乐。高桐打了个寒颤,无法抑制的、突然也很想和人说说话。 他打开手机,在许多条群消息中迅速找到那个人。刚要打字,却直接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Tartarus:到家了吗? 蟹黄汤包:天……我刚要和你发信息。 Tartarus:好巧,我刚醒。 一和白先生聊天高桐心跳就莫名加速,此刻甚至不觉得冷了,“是啊……挺巧的。” 柏修文起身倒了杯水,看到这句话嘴角勾起,“晚饭吃了?” “没有呢……”高桐刚说完,迅速加了一句,“不用给我订!” “嗯。” 不知哪家店放起了圣诞歌,喜气洋洋的气氛渲染了周围的人们。高桐忽地想起来找对方聊天的初衷,打字道:“圣诞节快到了啊……” Tartarus:嗯。 蟹黄汤包:你快要放假了吗? Tartarus:实际上,我现在就可以回国了。 高桐一愣,不知怎么有点紧张,“那你……” “还有些事要处理,差不多元旦回国。” “哦哦,你们圣诞节算是寒假吗,回国之后是不是还有下一个学期?” “不了,我拿到diploma就回来实习。”柏修文耐心的解答,随后问道,“想见面吗?” “……”高桐大吸一口气,“我快到家了,回家再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病,大冷天却感觉浑身发热,在路边买了个糖葫芦,攥在手里便朝家快步走去。 直到回到家里,他才稍稍冷静下来。 见面?从网络调教直接跨越到现实?他本以为自己应当连想都不敢想,然而当对方真的说出来时,他竟感到了一丝雀跃。 可明明自己根本不清楚对方究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网络虚拟又隐蔽,任何形象都伪装的出来。说不定对方就如同他一开始猜想的那样,空有伟岸的身形却其貌不扬,而且说不定非常…… 自己又不是去谈恋爱,想这些干嘛?高桐摇摇头,挥散那些奇怪的想法,拿出手机—— 蟹黄汤包:我到家了。 过了一会儿对方才回复:嗯。 不能回我多一个字吗?高桐吃了一口糖葫芦,外边的糖衣入口即化,冻出冰渣子的山楂红彤彤的,他瞬间酸的表情都变了变。 Tartarus:今晚还有别的  17 事吗? 高桐不懂对方问这个何意,答道:“应该……没有吧。” “去洗个澡,大概等会快递会到。” 第26章 高桐觉得有点不妙,对方昨天才下的单不会今天就到了吧,他有点手抖,“…那些道具吗?” “不然呢?” “那所以……今晚就要开始吗?” “你不愿意吗?” 高桐被问的哑口无言,他纠结了一会儿,回道,“也不是,但是我没准备好……” “我不行动的话,你永远都不会准备好。”对方道,然后吩咐他:“好了,去洗澡。” 高桐无奈,到底是放下手机进了浴室。 天太冷,他闭眼立在花洒下,水流温柔的从身上拂过,这种舒畅的感觉就像仿佛有无形的手在身上按摩,揉掉了一天劳累所带来的酸痛感。淋浴头喷洒出的大股水流从他的头顶顺着下巴、颈窝和锁骨至胸前淌过,另有些水珠从脊背沿着腰线和臀侧经流,最终汇成一股水流,在这排水困难的浴室里缓慢的流下去。 如果真的见面的话,对方会满意他吗?他长得不够好看,还戴了副这么厚的眼镜,性格也不够招人喜欢…… 是不是一旦确立了主奴关系,身为这其中的服从者,就会比常人更易患得患失、脆弱和情绪化呢? 高桐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听见手机铃声响了,便收拾收拾出去了。 “这么多?” 高桐看着眼前如小山一般堆起来的箱子,又联想一下里面装着的东西,不禁面红耳赤起来。 幸亏楼道里灯光昏黄,完全看不清人的面相,高桐对抱着这几个大箱子走楼梯上来的快递员表达了谢意,然后将这些东西一个个拖进家里。 高桐先把其中看起来最小的箱子拆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懵了一下,“电暖器?” 他一把消息发给白先生,对方就立刻打来了语音电话。 高桐犹豫了一秒,还是接了,他轻道:“……喂?” “嗯,收到东西了?” “刚拿到。”他干涩道,“除了那些,你怎么还买了别的……” 对方意简言赅答道:“你需要。” “……” “道具都看到了的话,我们可以准备开始了。” 高桐立刻回:“没有!我刚拆了一个,等等!” 他着手去拆另一个箱子,搬进来的时候属这个最沉,他有点紧张的掀开盖子,又是一愣,烘干机? 然而对方根本没给他愣神的时间,平静从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把东西排整齐之后,照下来发给我。” 高桐头上渗出了点汗,他也顾不上问什么了,对着最后一个大箱子,轻咬嘴唇纠结片刻。 那些用品只可能在这个箱子里了。 他将这包的严严实实的箱子费劲儿拆开,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墨色的行李箱上一张纸条非常醒目。高桐摘下来一看,上面几个大字:大礼包。 高桐:…… 他耐着性子把行李箱打开,里面有大大小小十多个黑色皮料袋子,竟都精致的打着结。 或许太久没有说话,对方有点儿等不及了,念了遍他的名字,“高桐?” 高桐试图解开第一个袋子的手一顿,“我在弄袋子……” “什么?” “这个太复杂了,好多样我要一个个解开……”高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声。他满面羞愧,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大男人,要蹲在地上一个个地解这种装有情趣用品的包装。 对方顿了顿,“你等等。” “啊?” “东西先放那儿。” 高桐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一动也不敢动。更为糟糕的是,他大概感受了一下手里物品的形状,竟是个仿真男性阳`具的形状。这东西能有什么用?他假想了一下,恐慌到后臀不自主的收紧了。 “高桐,今天是我们正式的第一次调教。我接下来说的话你都要用心记下来。” “哦……好。” “在调教期间,不允许称呼你我之类的代词,称呼我主人。回答也要用‘是的,主人’类似的话语。时刻记住,在这期间你所有的权利都是由我赋予,你要在可及范围内付出所有。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我会是你的避风港,你可以向我倾诉任何心事。所以,你在我面前要是最真实的自己。” 对方的声音低沉平缓,不疾不徐的向高桐讲。他只觉得什么东西似乎从耳膜穿过,直击心脏。 你会是我的避风港吗? “网调不过是一个主颁发任务而奴来做的简单游戏和测试,在这期间我们会有一个安全词,当你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承受时——记住,是完全时,说出安全词,我会停止。 ”说完这些,白先生似乎轻咳了一声,“以及,不要紧张。” 高桐感觉自己拿着手机的手都滑了:“我有点……” “我是你的主人,你的灵魂和肉`体在我面前,都该是坦诚的。” “……” “懂了么?” 高桐眼神有些迷茫,他点了点头,却想起对方看不见,只低声嗯了一句。 “我不要嗯。我刚才说过什么了?” “……是的,主人。” “那些道具是不是用黑色袋子装着?” 高桐的手攥紧了些,他回道:“是的,主人。” “现在你挑两个袋子解开,用这两个里面的道具来执行今晚的调教任务。” 高桐僵硬的过去,闭眼抓了两个袋子,刻意避开了刚才拿着的那个装有男性阳`具的袋子。 “打开。” 这两个袋子一重一轻,高桐下意识先打开了轻的,一看头皮都发麻了。 是一个微型的羊皮鞭。 对方问:“是什么?” 高桐是真的有点害怕,结巴道:“一个小的……小的鞭子。” “把另一个打开一起拍下来给我看。” “……好。” “今晚的惩罚多一项。” 高桐正解另一个袋子,听闻此话不由得抖了下,忿道:“为什么?!” “再加一项。不尊重主人。” “……” 他默不作声地将另一个袋子解开之后,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带着银质乳夹的口枷,几乎是有些生无可恋的将两样道具拍下来发给了对方。 第27章 等待的时间通常比事物来临时更要煎熬。 在等待白先生给他任务这一分钟里,几乎是高桐度过的最难熬的一分钟。 他心跳便没慢下来过。对方迟迟不讲话,他隔几秒便看一眼那摆在床上的两件道具——鞭子和口枷乳夹,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不住的喉咙发紧,脑袋里都是乱七八糟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才开口, 18 “口枷会用么?” 高桐深吸气:“就是这个……口塞吗?” “嗯,先戴上。” 高桐缓缓将器具拿起来,手方触碰到将乳夹和口枷连在一起的链条时便打了个激灵,实在是太冰了。 “现在穿着什么衣服?” 高桐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不过还是诚实答道:“棉睡衣。” “上身衣服脱掉。” 高桐想也不想的回:“不要!” 可想而知,他这句决然的反抗引起了对方的不满。高桐听得白先生沉默了几秒钟,他又有些心虚的说:“屋子有点冷……” “……电暖器,你还没打开吗?” 高桐想,原来你说的那句‘你需要’是因为调教方便啊。 “听话,去打开。然后上衣脱掉。” 他支吾了两句,最终还是去把电暖器插上了电。手在上衣下摆处停顿片刻,最终一颗颗地、将棉衣的扣子解开。 苍白的细瘦身躯在室内冷光下显出一种别样的美感,他天生体毛稀疏,身上的器官颜色都很淡。浅粉的乳首在此刻倏地暴露在空气中,敏感的挺立了起来。 高桐微侧着头,呼吸声加重。 对方会不会要自己发这种赤裸上身的照片给他?会不会要求视频调教? 这种想法他不该有的,正常人更应当抗拒。可他却为这些以后的可能性而感到丝丝兴奋。 柏修文听得衣料摩擦的声音,高桐应当是将上衣脱掉了。他想象着当年宿舍里、澡堂内,窥到的对方少年人身体的模样,眸色渐暗:“戴上口枷。” (……) 高桐只听见对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此刻隔着屏幕、顺着网线,以一种微妙的形式传导过来,“真想吃掉。” 高桐喘着气,愣了愣:“……什、什么?” “你的网名看起来太可口了。”柏修文回他:“——这边吃不到真正国内的味道,我大概要快点回国了。” 第28章 “你是说想提前回国吗?” ——他脸上还带着高`潮过后、余韵未散的潮红,不大明白对方那句‘要吃了你’什么意思。这一解释才知道对方可能是想念国内的美食了。 蟹黄汤包一直有这么大魅力,他是最知道的。 “有这个可能性。” “啊?但是后天就圣诞节了,元旦也没晚几天。就为了点儿吃的吗……从国外飞回来的话,机票改期要好贵吧。” 对方简短的回他:“还好。” 高桐尴尬了一瞬,他这才想到自己这是在以穷人之心度富人之口袋,操心完全与他无关的事。 白先生要回国了,那两个人会现实约调吗?高桐无意识的扫了一眼地上,他这十来平米的房子已经被对方送过来的东西堆满了——地上杂乱的调教道具、墙角上的电暖器、和无地落脚而被迫挤在小冰箱上面的烘干机。 对方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思维又发散了起来,大字型躺在床上,电暖器散发出的暖意温柔地辐射着这不大的小屋子里,暖烘烘的。 高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却忽地听得对方无来由的话: “人除了温饱,不也得有点更高层次的追求吗? ” 高桐盯着天花板,忍了忍没回复对方,那像他这种连温饱都很难满足的人呢? 哪个人心里没点星辰大海呢,可无奈的是现实的苟且与渣滓堵塞了这唯一的路。 他正想着,对方却突然打断了他,冷声道:“起来。” “……啊?” “你躺下了?主人没叫你射`精你直接就顾着自己爽了。调教还没结束,起来。” 对方声音一丝波澜未起,这训斥却叫高桐脸烧着了。在最后他的确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对自己的抚弄上,对方对他的指令全都左耳进右耳出,被忘在脑后。高`潮完了更是直接把口球和夹子都一把甩到旁边,他自己也晓得犯了错。 故而他犹豫了片刻,终于用双手拄着疲惫乏累的身体起身,小心翼翼的问:“那,还有什么别的内容吗?” “之前说过,你对主人不敬的惩罚。” “……我不懂。” “时刻记得用敬语,你不懂么?” “……”在情`欲离开身体的时候,脑子也就格外清醒,此刻高桐的耻辱心尤甚,低低叫了声,“是的,主人。” “乳夹没拿下来吧?” 高桐侧过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到一旁的口枷连乳夹,下定决心撒了谎:“没有。” “好,那现在拽下来。” 高桐惊得没咬着自己舌头,“……拽下来?” “你现在没有问问题的权利,做。” 高桐一时间进退两难,对方能够听得到他的一举一动,他总不能再把那东西戴上再摘下来吧?可是如若不这样做,白先生肯定知道自己刚刚骗了他。 他刚踌躇没几秒,对方就又重申了一遍,高桐结巴道:“等、等一下,这个拽下来会好疼……” “这是惩罚,不疼你怎么长记性?” “我会长记性的……” 对方那边儿静了静,没说话。 高桐咬了咬牙,心一横,决定把x夹再带上然后扯下去。这x夹是可拆卸的,一碰触到就叮当作响。 他低垂着头,甚至不敢看自己胸膛上那片红肿的乳首。他刚才把乳夹拿下来的时候,已经万分小心谨慎了,却仍被痛的嘶了好几声气。此刻又要来这么一下…… 冰冷的夹子触碰到他的xx的那一刹那,高桐就疼的发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急促的低吟。 然而他却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几秒之后,一声夹杂着沉重呼喘声的闷哼就传进了柏修文的耳朵里。 ——他竟然傻到还想再戴一次这东西!直接装不就好了吗?反正对方看不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29章 那头久久没传出来声音。高桐紧张的额头发汗,按理说对方应该是无法察觉到他在假叫的,可他也晓得白先生洞察力惊人,所以也有相当大的可能性被发现。 他此刻心跳愈跳愈快,手指也不安地在大腿上摆动。 过了一会儿,对方终于开口了:“网调实际上是m实现自虐的形式。s的参与仅仅是——我来颁布任务,你来执行而已。所以,如果你觉得有尽全力完成任务、履行责任,实际上是对得起自己,和我无关。懂了么?” 高桐越听越羞愧,不由得低下了头。 “今天到此为止。” 他轻咬着嘴唇,低应了一声,“那……主人,我去洗床单了。”说完,刚要起身下床,对方却道:“等等。” 高桐一脚刚穿进拖鞋里,“啊?” “把衣服穿好。” “……”高桐这才把堆在一旁的睡衣拿  19 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穿上衣的时候小心点,不要磨到乳`头。” 那一刻他真想直接把电话撂掉,对方用那平缓凉薄的声线说出这种堪称色`情的话,对象还是自己,他脸红的快发紫了。 他理所当然的忽视了对方的告诫,也是过去没有这类经验,便大咧的将套头的棉睡衣穿上。下摆刚一接近胸`部的位置时,高桐就痛得眉毛紧皱,发出了一声惨叫。 高桐:…… 柏修文:…… 光是难为情三个字已经形容不了高桐如今的脸色了,他长吸一口气,“那我先撂电话了。” “不用挂,你去洗。” 高桐实在是不想继续窘迫下去了,他支吾道:“这样手机太费电了,而且我会弄出很多响声,会打扰到您的……天!” “怎么了?” “我、我控制不住,现在已经调教完了!”高桐闷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但还会说类似‘您’这样的敬词,又会叫您主人……” “我很高兴。” “可我……” 纵使对方不说,但他也确实觉得自己的奴性一天比一天更甚了,只要和对方讲话、聊到那方面的话题,他就不由自主的兴奋、期待,渴望臣服与被掌控。白先生的气势让他太喜欢了,可愈这么想,就愈觉得羞愧——他有这种令人不齿的性癖,作为一个男人却想趴伏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这算什么? “高桐,”对方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臣服我,会让你觉得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吗?” “……没有。”高桐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与白先生慢慢接触的过程中,他这种想法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发觉对方除了有些时候过分强势之外,是个很温和强大的人。并不像许多虐恋论坛里说的那些渣s一样不管不顾m的想法,而是会慢慢开导他。 大概无论是支配者还是服从者,成为一个优秀的人首先是充分必要条件吧。 “忠诚于你的内心与渴望,你现在是最真实的你。高桐,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我说过,在我面前,你的灵魂可以是完全坦诚的。” 似乎有轻柔的羽毛在心脏上扫过,时间都静止了,耳边只剩下潮水慢慢涨落的声音,高桐觉得心格外的沉静。 他说:“好的……主人。” “乖,去洗床单吧。家里有洗衣机么?” “有,”高桐答道,“我在二手市场买的,还挺新的。” 他俯下`身子去掀起床单,刚把洗衣液放进去,对方却突然道:“你的内衣物,是手洗吗?” “……”这问题问的毫无来由,高桐也怔忪了一瞬,不知如何回答。 “我开玩笑的,待会给你拍几张煎饼的照片。” 高桐这才想起来那只大饼脸的小猫咪,脸上带了点笑意,“你回国会把它带着吗?” “当然会,”对方顿了一秒后道:“想见见它吗?” 第30章 “当然会,”对方顿了一秒后道,“想见见它吗?” 空气在这一刻微妙的凝滞住了。 高桐不是听不懂对方话里暗含之意。白先生已经有心在试探他对现实见面的态度了,可他又能怎么回?这种决定实在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下得了的。 有些事情,时间、地点、人可能都对了,可是若这本就不该发生呢? 在网络上,他删个好友拉黑名单就可以随时抽身结束这段背德的关系。可两个人若真的见面了,一切就很难说了。便仿佛孤身站在壁立千仞的悬崖上,前路迷雾漫漫,而后路仅剩一条万丈深渊——他还会有退路吗? 最终他还是回了对方:“……怎么见?” “空运送到你的城市,”对方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调侃之意:“包邮。” 高桐视线长久的停留在洗衣机震动的顶盖上,但实际上他只是需要些什么东西去转移一下注意力——对方的每句话都再正常不过,但他总会过度解读,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千里……不,万里送吗?” “嗯,怎么样,满意吗?” 高桐正犹豫着如何回答,却似乎听见那头传来一声狠厉又愤怒的‘喵呜’。这一声猫叫冲散了两人方才有些奇怪的气氛,高桐忍俊不禁:“是煎饼吗?” 对方隔了几秒才回答他:“嗯。” “它是饿了吗?” “嗯,它……时时刻刻都在饿。” 高桐被对方无奈的语气逗得直接笑出了声,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儿。“我本来也挺想养猫的,但……” 但我连自己都勉强养的活,别提再来个小东西了。 对方见他没说完,疑惑道:“嗯?” “没什么。” 对方没再追问,只低声道:“你该睡了。” 高桐看了眼表,竟然已经十二点半了,“哦哦……我收拾一下东西就睡了。” 因为白先生督促的缘故,他最近睡得都格外早。 “晚安,明天不调教了。” 高桐愣了一瞬,“哦,好……晚安。” “明天见。” “等等!”高桐深吸一口气,“那个,不调教,我们还会聊天吗?” 真的是大脑控制着语言中枢吗? 讲完这话,高桐的耳后根到脖颈都烧的发热。这带着浓浓暗示意味的话未曾经过一丝思考,似乎早就脱离大脑控制了,在嘴边便直接说了出来。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然会。” “我睡了!晚安!” 他紧张到连话没说完就挂了电话,直接躺在刚换好的床单上,浑身发软。他心跳速度仍未降下来,砰砰、砰砰—— 他肯定自己的肾上腺素激增、多巴胺急速分泌,他没谈过恋爱,但却知道这种名词的生理学解释:苯基乙胺,本质是一种神经兴奋剂,也是恋爱的基本物质。它能让人更有信心、精力和勇气。 这结论让他感到恐慌又害怕。他对一个认识并没有几天、且仅仅在网络世界窥见一二的男人产生了莫名的想法。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虐恋关系中的主人。 不可能。自己肯定只是少有人聊天,而对这个人产生了过度的依赖感。这……怎么可能是喜欢呢?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什么时候才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高桐睡得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表。 卧槽! 一看表他直接被吓精神了。这一觉睡得太过安稳,连闹钟响了几轮都没听见,现在竟然已经八点了。 高桐不敢再耽搁时间,急忙起床,刚起了身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又直直地坐回了床上。 他手刚搭在额头上,便被烫的缩了下手。原来昨晚觉得脸发热并不是因为那种原因,而是感冒发烧的前兆。 大  20 概是昨天下班后在外面逛得太久了? 他觉得脑袋烧糊涂了,大脑一片空白,呼出的气儿都是热的。想来想去打算今天直接不去上班了。 到月底,坚持了二十几天的全勤奖就因为这一天打了水漂,外加上感冒发烧,他这惰性就起来了,索性给隔壁同事打了个电话,请人家帮自己写个请假单。 同事接了电话,“啊,感冒了?行的呀,我待会去要个请假条给你写。你注意点休息,我老婆在医院上班,就说最近流感又起来了,感冒的人都扎堆。” 旁人的关心总能带来莫大的安慰,高桐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他嘴角挂上一抹笑容,轻道:“谢谢,有空请你吃饭。”说完便躺下了,他打算继续睡会儿。 可没过多久,电话竟然又响起来了。高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又是同事打来的。 “……喂?” “高桐,我刚给你请完假,人事那边就来消息,让你去赵经理办公室一趟。” “赵经理?”高桐有点懵,他连这个经理人都没见过几回,此刻自然十分诧异,“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这个我不清楚,”同事道:“但是好像是挺急的事儿,要不然你来一趟,然后再回去休息?” 高桐叹了一口气,又把被子掀开了:“……好,谢谢通知,我等会就过去。” “没关系,你快点来吧,我先工作了。” “好的,拜拜。” 高桐把衣服穿好,从柜子里捣腾了会儿终于发现了感冒药,他去楼层里的公共厨房打了点水就着吃了。稍微洗漱一下就去了打车去了公司。 刚到公司,高桐把衣服放在桌上,扭头便发现林璟玥往这儿走过来,看见他的时候神色复杂,似乎想说什么。 由于感冒,他的鼻音在此时格外重,道:“……璟玥,怎么了?我先去经理办公室一趟。” 林璟玥点了点头。 他在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便推开门,只见赵经理正背对着他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语气颇为不善:“那凭什么我们选的好苗子就……” 他朝后轻扫了一眼,这话在看见高桐进来之后戛然而止。对电话那头道:“……哪里的通知?算了……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下次再有机会首先得给我们这边。我这边还有点事,先不说了。” 赵经理是个个子不高的平头男人,一身蓝色西装并不大服帖,甚至还会显出应酬出的微微啤酒肚。但其行事雷厉风行、大刀阔斧,业务能力非常强,对待下属也十分亲近,是一个很不错的领导。 高桐将门关好,面色平淡的走过去,“赵经理。” 赵经理点了点头,让他在前面椅子上坐下,喝了口茶道,“你面色不太好,感冒了?” “还行,昨天在外面多走了一会。” “那你可得多吃点药,这边一感冒很难好的。小高,你哪里人来着?” “北方的。” “北方人来这儿还能感冒啊,你们那边现在多少度了?是不是很冷呀?” “还好……零下十度左右吧。我没注意看家里的温度。” 高桐不解对方何故同他唠家常,也想不通究竟为什么要找他,外加上感冒脑子不清醒,全程都晕乎乎的。 赵经理又喝了一口茶,扫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小高,现在公司给你个机会。” 高桐一听愣了:“啊,什么?” “咱们公司在上海一个新的子公司刚弄好,人没几个,现在朝总部这儿要人,你知道这事儿吧?” 高桐心下顿时便有了个荒唐的猜测,他没说话,静静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言论。 “公司决定在各部门选出杰出员工派到上海去。子公司刚成立,人不多,你在哪个部门就在哪说的算。这种去上海发展的机会可不多,而且公司食宿全包,待遇优厚。去了的可都前途无限啊,小高,要不要考虑一下?” 高桐微张了张嘴,即便刚刚猜测到了这种可能性,可事实真降临到他头上的时候仍旧让他懵的舌桥不下。 赵经理看着对方虽惊讶却仍强忍着一副淡定的模样,心里想,我比你还惊讶呢,也不知道你小子什么能耐,竟然能让上面直接下发通知调过去,把他选的一个亲戚家孩子给直接刷掉了。 然而他未曾想到高桐竟直接拒绝了他,“赵经理,谢谢公司的栽培,但是我觉得我的能力远不足作为代表去上海发展,还是请您把机会给更优秀的人吧。” 赵经理一听这什么意思,难道高桐找的关系没把这事儿告诉他吗?还是这人只是装着推辞一番?他清了清嗓子道:“小高,你看你还这么年轻,才23、24吧,你这个年纪啊就要度见见世面,你父母肯定也希望你去一线城市发展,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高桐这边也是一头雾水,他业务能力不突出,也从来不和领导搞关系,怎么会选中他?最根本的是他一点儿也不想去,这所省会城市他有个小家,有熟悉的环境和同事,物价水平也还好,他过得还算舒适,并不想再去看看世界了。 他也曾想过突破这样一眼看到老、安居一隅的生活,但当机遇真的在眼前的时候,他反而不想抓住了。 “赵经理,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平头男人面不改色答道:“你业务能力很突出,我们在那边重点搞这个高新科技,响应国家号召,急缺你这样的人才。” 对方这样一说,高桐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了。但他不想再纠结这些,大脑仿佛一片浆糊,什么都黏黏糊糊的,还不停地流鼻涕。他想直接拒绝对方就回家睡觉,索性开口,“真的抱歉,我觉得我能力不够,而且这里也挺好的,您再看看其他人选吧?” 然而对方似乎有点动了怒。 “你这小孩儿,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呢?” 第31章 高桐低着头,拳头握紧了点儿。 工作以来他是头一回被这样当头斥喝。一年半以来,他可能不够兢兢业业,但至少不迟到早退、很少请假。像技术部加班早就是家常便饭了,几个同事连头发都秃了一大块儿,怨言不少,大家都拿着不高的工资养家糊口。此刻却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被训,高桐紧咬着下唇,心中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先不和这人计较了。 他心中怎么也转不过来这弯儿,对方意思他听得分明,明话暗话里都是想让他去上海,可为什么非得是他?这种事强迫的必要性他非常不理解,是不是要把他在这边的工作岗位让给别人? 赵经理看对方低头不语的样子就来气,这么好的机会别人上赶着要,这人还跟他半推半就的。他突然想起来给他打电话吩咐这事儿的人讲,高桐可能有点倔,使点强硬的法子也未尝不可,  21 只要不过分就行。 于是他平心静气道:“高桐,你来公司有多久了?” 听到这话,高桐心一凛,这种话的意图一般都很危险,他沉住气答道:“一年半了。” “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你不会不知道。” “……是的,赵经理。” “我这么用心提拔你,你不会不知道原因吧?” 这下高桐是真懵了。他抬眼望着对方,“经理?” “算了,我不和你废话这么多了,你这两天不用来上班,准备一下行李。” 高桐只觉得一股气儿直冲脑袋涌上来了,他猛地站起来,愤怒道:“你们这是违反劳动合同法的!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对方似乎一点儿没被他影响,坐在皮椅上,“哪一条法,你说说看?况且我没说要开除你。” 高桐手抵在实木桌上,气得胸膛不停起伏。 他鲜少同人争论,将脾气直接暴露在他人面前也是罕有,沉默在大多数时候是最好的语言。可现下实在不同了。 老天底下人各有志,他如今志不在飞上枝头变凤凰,旧巢才让他安心。然而便只是在这地方安稳的生活也不行吗? 对方将桌上的文件拿起来,开始一页页的翻阅起来,并道:“你先消消气。” 高桐在他对面直直站着,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 过了一会儿对方才道:“这件事已经决定好了。因为把你申请调到上海,所以上面也给了个人到你现在的岗位。你先回家休息几天吧,几号去公司到时候通知你。” 高桐面色发白,几秒后离开了办公室。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然后默默的将衣服穿上,对着桌子上的东西扫视了一圈儿。 最终他拿起了林璟玥送他的盆栽和自己的笔记本,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32章 这个点儿路上仍在堵车,可高桐不想挤地铁回去,便索性在公司门口叫了车。 车里放着一首网络上非常火的歌,正堵车的空档,司机便摇头晃脑的跟着唱:“在人间,有谁活着不像是一场炼狱——” 高桐一直对这种流行音乐不大感冒,此刻听着听着,眼角抽动,鼻子竟有些发酸。 这种歌曲红极一时也是有理由的。那么多人喜欢,是否也只是因一时的心境呢?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突然开口道:“小哥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不是。” “那你春节回家过不?抢到票了没?” “回的,……票也买好了。” 司机似乎也感觉到这人不太爱说话,尴尬的开了会儿车又道:“我也不是本地人,东北的。再开两天车我也回家去了,前两天打电话媳妇儿孩子还说搁家给我包饺子呢……” “嗯……我爸妈也等着我回去呢。” 高桐闭了闭眼,靠在后背上,侧过头望着车窗外。 一幢幢摩天大厦从眼前浮光掠影似的闪过,那一刻他心里想了很多,回过神来又根本记不得什么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手机响了好几声,高桐发现是同事给他发了微信。 “小高,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跟经理吵起来了???” “有新人来吗?经理让我们把你东西收箱子里……” “小高,看见回个话啊!” 高桐把手机放进兜里,拿出钥匙开家门,却怎么也怼不进门眼儿里。好歹是进了门,他将门重重一摔,发出了沉重的一声响,门框子也随之摇摇欲坠的颤了颤。然后脱掉鞋子便往墙面上一砸—— 几秒种后,不知是哪一户的女人开了门,用的是吴侬软语的调儿,却道:“侬的脑子瓦特了?人家伐要困觉的啊?要西么快点起西好咧!” 随后是轰的一声,铁门被狠狠的关上了。 高桐面无表情的进了卫生间,直接将花洒打开,趁着水流的哗哗声响,闭上眼睛大吼了一声。 他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眼泪一流出来,情绪就完全找到了宣泄口。那些曾经历过的苦痛与绝望,对过去、现在与将来的不安,人生的压力在此刻全部化作泪水,山洪一般泄出。 世上每件事都一定有它相应的代价,无论这事究竟是不是你所想。可这么多年以来,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水流冲在他的脸上、下巴上,顺着突出的锁骨一滴滴地流进衣服里。高桐抽着气拿出手机,从长长的备忘录里找出经理的手机号—— 他多想直接打过去,骂对方一顿然后说老子辞职了不干了! 可就像那司机说的,大过年的回家之前把工作辞了,他拿不到好几千的年终奖,这一年多钱也没攒下来几个,连给妹妹买件衣服都抠抠搜搜的,拿什么过节呢? 他曾经是天之骄子,是父母眼中的骄傲、乡亲们都以他为榜样教导自己家的孩子。可如果辞了职,他连个工作都没了,根本没有颜面再回去。 高桐把通讯录往下拉,手在备注名‘妈’的那个号码上停顿住了。 他好久没有和父母通话联系了,可若是这时候打过去妈肯定听出来自己正在哭。 他犹豫了一瞬,却忽然来了个电话,陌生号码。高桐稳住情绪接通,道:“喂,您好。” “高桐吗?” “……” “是我。你没回消息,我拨了语音电话也没回,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高桐靠在门框上,缓缓倚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他仰头捂住了眼睛。 “…主人。”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请您,调教我。” 第33章 对方沉默了良久,久到高桐几乎以为这通电话不过是他的幻觉了,白先生的声音才从那头传来—— “我现在在外面。” 耳边水流冲刷的声音过大,对方的声音又那么沉静,让高桐直接忽略了对方所处环境的嘈杂。 他恍惚中听见了男女的欢呼喝彩声、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以及明显区别于汉语的交谈…… 对方将声音放低:“稍等一下。” 高桐应了一声,而后才后知后觉的想,白先生这是参加了那种传说中留学生的party吗?他在微博上看过很多在国外的博主都会直播或者发这种活动的照片,闪烁的灯光、精致的餐点、豪车与酒无一不代表参加者的地位。 他回过神来,忽然觉得刚刚说的那句‘请您调教我’实在太不合时宜了。这个时间点分明不是约定好调教的时间,自己是不是打扰了对方的生活?白先生可能只把这种关系当情趣,而不是生活中的…… 他越想越难堪,为自己的自作多情以及不分时间的去打扰了对方的生活,甚至忘记了这通电话本就是对方打过来的。 高桐将电话撂了,屈膝把脸埋在膝盖上。感冒带 22 来的并发症状和愤怒后的悲伤使他的思考能力完全为零。今天的情绪波动实在太大了。 过了几分钟,电话铃声却又响起来了。高桐将埋在手臂中脸抬起来,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他看着来电号码,纠结了会儿后终是小心翼翼的接通了。 他还未来得及喂一句,对方先行说道:“我刚刚在朋友家。”停顿片刻又道:“你哭了?” 高桐听见了那头传来的车子打转向的声音。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没有,感冒了而已。” “感冒难受到哭了?还想被调教?” “……” 这质问的语气格外严厉,又有点凶。除了音色一模一样,其他的和网络上的白先生仿佛不是一个人了。 “讲实话,发生什么了?” 高桐眼眸垂下,视线怔忪的对着地砖,轻声道:“…我想辞职。” 那边儿静了静,高桐听见仿佛油门被狠踩的汽车飞驰声,随后对方道:“为什么?” “公司要把我调到上海去。” 对方没有回话,似乎在等他接下来的解释。 “没有任何预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的岗位也被顶替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高桐说着说着情绪又不大稳了起来,他的手紧紧握着电话,闷声道:“我想辞职,可是快过年了……” “主人,我觉得,我一直是个失败的人。” 这时柏修文刚好将车停进车库里。月色清凉如水,繁星点点,温柔的点缀在夜空中。 他把车子熄火,将车灯悉数关闭,靠在靠背上,轻呼出一口气,道:“说说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意义。对自己、对父母、对他人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我从来没做成过什么事……” 柏修文道:“我也是。” 而对方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啊?” “我是说,我也是个失败的人。” 高桐张了张口,他想反驳他,却又发现自己根本不够真正的了解这个人,他的情况自己知之甚少,许多都是全凭猜测。 对方不疾不徐道:“所以我们两个才会结成这种关系。我不清楚你的想法,但我很享受被你依赖的感觉。” 这话来的意味不明、含糊又暧昧,高桐心知对方的话没什么深意,心脏跳的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又呜咽了起来,低声道:“主人……我也需要您。” 无论是混迹情场的老手、还是云霞满纸的文豪都讲不清喜欢上一个人究竟要多久。可能恰是某日晨光熹微,心中悸动的一瞬间;也可能是长久不离不弃的陪伴,每日温情的诉说; 可有人会因为一通电话,就对网线的另一头的人真正有所好感吗? 第34章 柏修文将手机握紧了些。他的指腹轻擦着已经有些发热的手机后壳,仿佛这样就能隔空触摸到对方似的。 即便车已经熄火,这一路开来的暖气仍未散去。他把车门打开,直到车库里独有的潮湿发霉的空气混着寒气袭过来,这才冷静下来,“嗯。” “你需要我,我很高兴。”他咳了一声,“但是,今天不调教。” 为什么? 高桐莫名有些难过,他眼角眉梢都无意识的垂了下来,心下又十分羞愧。终于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主人?”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可能确实扰乱了对方的生活了。毕竟对方那里已是深夜,而白先生又是那样一个作息规律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他去做这种事呢? 自己确实是为了逃避工作上的难题,而去以一己私利去要求对方吧? 白先生说:“你先把花洒关上,现在倒不怕浪费了?” 高桐耳根红了红,他想起来昨天拒绝对方通话就是以费电做借口的。此刻被原封不动地抓了个现行,让他一时不知道回什么。 幸亏对方没再纠结这个,又问他:“衣服湿了吗?” 高桐嗫嚅道:“外套……和裤子,湿了。” “感冒了还去淋水,你这样想调教什么?”对方道:“你要对自己负责,这具身体的所有权属于我。所以你生了病及时吃药治疗,懂不懂?” 高桐起身把淋浴头关上,屋子里终于没了水流冲溅的杂乱声音,真正静了下来。 他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了脸上。 滚烫的温度使得他瞬间缩回了手,而下方胸膛内的心脏也剧烈的跳动着。他听着对方的话,有些不真实感。 这具身体是他的,支配权却在于这段奇妙的关系中的主人。是这样吗? 高桐还未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却听见对方说:“调到上海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我没有办法。现在不知道公司是打算年后调还是年前。我现在只希望能够拿得到该得的奖金,然后给我爸妈和妹妹买点东西回去。” “肯定可以的。” 高桐叹了口气,“但愿吧。 ” 对方没有再讲话,就这样静了半分钟,只剩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在听筒里反复。 高桐鼓起勇气,小声道:“主人,我们可以聊聊天吗?” 他讲完,又立刻补充道:“我……我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白先生应该不会拒绝吧?高桐咬住了嘴唇,心里既焦灼又羞愧。 对方道:“好。”复又说:“你等等,我回家,现在在车里。” 听到男人的请求,柏修文眼前蓦地便浮现了男人那温顺的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希冀的、渴望的…… 他喉头发紧,拿起车上的半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随后对着手机上的听筒轻声道:“真乖。” 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温柔道:“等会信号可能不好,我先挂了,稍后打过去。” 那边立时便传来了男人仿若小动物般的低语,“……好,主人。” 他从车库里出来,发现周边的几栋房子上门前都摆了圣诞的装饰。身后的柏油大道望不到尽头,连同着黑夜在极远处交融为一体,又延伸至远方。 夜色却格外温柔。 他掏出衣服口袋里的烟,刚要点燃,却又熄了。他把手机拿出来,修长手指在刚刚拨过的号码上停顿一霎,又翻了过去,直到找到一个近期拨过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几下,便立刻被对方接起了,那人道:“喂,柏大少?” 柏修文微眯了眯眼睛,低应了声。 “想问前几天说那事儿吧? 这事儿我给你办成了,回国请不请我吃饭啊?” 柏修文并没有理会对方说的话,语气冰冷道:“你们公司,最终处理他人事调动的是谁?” 第35章 “啧,怎么了柏大少,我属下办事不利啊?” “说正事,你 23 别贫。” “……”对方被噎了一下,“那公司就一挂名的,我一直没管。成吧,那我待会给你问问。” “现在问,我有事。” 对方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八卦之心,“那个人到底谁啊?我听说是一男的,是不你哪家的远房亲戚?没看见你对什么这么上心过,竟然还叫我去弄蟹黄汤包给人送过去,是不老爷子吩咐的?” “……别说废话。” 对方悻悻的没声了,过一会儿才道:“……哦我问到了。他上司是赵松,这人还行,我见过两次,挺有眼色的。” 柏修文听到这个名字,神色未变,只淡道:“他有些事情办的不太地道。” 那人立时懂了,笑道:“柏大少觉得不行,那就是不行!我到时候让人处理一下。” 知道这事儿算是吩咐下去了,柏修文也没有在继续闲扯的欲`望,道了谢就要挂掉电话。 然而对方却突然来了一句,“诶,我今年过节又回不去家里了。整天在这地方窝着,什么都干不了,真烦。” “你到这里躲着是个不错的选择,”柏修文进了家门,换了双拖鞋。随后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着,“如果我是你,我会庆幸上面还没查到你们家。你犯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再避避风头吧。” “楚沉他妈的就跟我们家杠上了?!他查那案子还有完没完,我真是服了。” 柏修文静静听着对方愤怒的控诉,却从钱包里小心地拿出了那张早被摩挲数遍的、被妥善珍藏的照片,细细看了一会儿。 待到对方终于牢骚完了,他才平静的劝说道:“再忍几个月,他不会拿你开刀的。” 他的语气从来笃定,便像定心剂一般,使得电话一头的另一人都没那么聒噪了。两人又寒暄着聊了几句,便都撂了电话。 这人叫邓黎昕,和柏修文一样根属天子脚下。眼下在帝都犯了事儿,便避难到南边的京城来了。 柏家在上面政策这方面一直处于中立状态,一家子人除了他爹都很与世无争。柏父倒是一直希望他从政,不过柏修文从小便无心政治,反倒对娘家的经商之道格外感兴趣。 他仰躺在沙发上,略微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过了一分钟后才拿起手机再次拨了电话。 高桐一接电话,便紧张的说:“主、主人?” 对方的声音深又沉,回他:“嗯。” “您已经到家了吗?” “到了,现在在沙发上坐着。”柏修文刚说完,一只白色的身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楼梯上窜下来,光速冲到他的怀里。 柏修文不留神,被这小东西撞击的闷哼一声。他一只手将煎饼扑过来时保持的怪异姿势摆正放到腿上,一手摸了摸它身上柔软的毛。 “怎么了?” “煎饼跑到身上了。” “……诶,我真想看看煎饼动起来什么样子。” “可以。” 高桐心想,白先生是又要邀请他现实见面了吗?他还没想好这回要怎么回复当对方,却听见那人说: “我们可以视频。” 第36章 如果仅仅是文字聊天,高桐大可以装作没看见这条消息,暂且不回复对方或者直接糊弄过去。 可眼下却是当真的语音通话,对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能够真切的传到他耳朵里,他根本没办法含混过关。 于是干涩开口;“……您说视频吗?” 对方嗯了一声。 高桐想来想去,一句话竟不受控制的从嘴里蹦出来:“……我们这样,是不是进展的速度太快了?” 对方仿佛沉默了一秒,却又低低笑了:“你说想看煎饼动起来的样子,难道我要给你发动图吗?” “……哦。”高桐尴尬的不知说什么,手心里都是汗。 他竟自作多情到以为这又是一次邀请了。面对白先生的时候,他便总不由自主的去深究对方每一句话里或许存在的深意,然而最终却总是自寻烦恼。 对方见他这种反应,问道:“怎么?” 高桐连忙回他:“没有!”他想了想又道:“那,视频也行,但是我可以……不开摄像头吗?” 对方只回了他一句话:“有主人开摄像头而你不开的道理吗?” 他唯唯诺诺的哦了一声。 “不过,我允许你这一次不露脸。” 高桐咽了咽口水,怯道:“那……那您会露脸吗?” “不会。让你看猫,又不是我。” 高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有些许的失落。 他常自我催眠说并不在意对方究竟什么模样,美丑不过是一具现世皮囊。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对白先生网络之外的生活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 每次聊天之后,真的会带来一种比以往更甚的空虚感。他会情不自禁的乱想,想对方的模样、衣着打扮,说每句话时的抑扬顿挫和脸上的表情,甚至就连对方那尺寸惊人的东西都曾潜入过他胡思乱想的范围里。 网络的虚拟和隐蔽给人舒适感,可高桐却有点想要更多了。 就在这晃神的空档儿,对方的视频通话邀请过来了。 高桐怀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按下了同意。 他这边网络质量不大好,待到信号所致的杂乱声完全消失,对方那头的环境也终于完整的呈现在了他眼前。 他确实看不到对方的脸。 只观察到对方坐姿闲适,倚靠在咖色沙发上。肩窄腰撑着身上的白衬衫,线条收紧到腰腹处便被腰带截住。 高桐喉咙上下动了动。他迫切的想看看白先生穿这种非常显腿和裆的西裤什么样子的——却发现全被猫挡住了。 男人的手看起来非常宽大。他指节修长分明,轻抚在煎饼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有种沉静的美感。 对方忽然开口:“怎么样?还满意吗?” “……满、满意!” 高桐也分不清自己是说猫还是说什么东西了。他强忍着继续观察白先生的欲`望,将视线转移到煎饼身上。 ——可惜,煎饼完美的呈现了一只混血种的静态美。 方才张牙舞爪,毛发支楞巴翘的煎饼此刻忧郁着一张大饼脸,安静如鸡的蜷缩成一个大毛球,眼睛不眨,身上不动,盯着屏幕。活像个假猫。 高桐紧张的问:“……煎饼不喜欢我吗?” 在视频的同时去讲话和直接语音聊天完全不一样。对方完全具象化了,即便没有露脸,但高桐窥视的到他的一举一动。白先生——他的主人再也不是个虚拟的形象,他知道对方的声音是从这具身体里发出来的—— 从一段文字、一段音频、到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这既太真实,又如此的不真实。 第37章 柏修文很意  24 外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将翘起的腿放下来,思索一刻后挠了挠煎饼的下巴。 往常这时候,煎饼都会舒服的咕噜几声,然后躺在主人的手里打滚儿撒欢。此刻却严肃秉持着敌军困我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精神,对镜头僵硬着肢体。 柏修文垂眸,面无表情的捏起了煎饼的肥脸,受到刺激的肥猫终于面目狰狞的喵了一声—— 然后他说:“它很喜欢你。” 注视着这一切的高桐点了点头,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脸,干涩的说:“……是这样吗?” 柏修文道:“嗯。或者……也可能是它看不到你,所以很急躁。” 高桐一看,这才意识到自从开了视频后他就一直用手堵着镜头。他表情僵着,谨慎的将手机移到脖子以下的位置,才挪开了手指。 他扫了一眼屏幕,这手机只要一动,景象就卡顿的支离破碎。白先生是完全没法从这肢解的画面里看出什么的,便安心的把手机放到安全位置了。 高桐有些拘谨的坐着,张了张口却被对方打断了——“你里衣还是湿的?” 不问倒还好,对方这么一提醒,高桐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道:“我……等会去换。” 对方把猫放在一旁,“现在换。” 煎饼被冷落下来,开始疯狂在男人身下的沙发刨坑,高桐眼看着那沙发被猫划出来几道,有点心疼。 “高桐,”对方念着他的名字,缓缓道:“没听到我说话吗?” “……听见了。”被当面叫出名字,高桐不自在的将手放在腿上蹭了蹭汗,随后又起了身,“那、那我去厕所换一下。” “厕所不冷吗?” 高桐有点疑惑:“还行,有点儿冷。不过换衣服很快。” “电暖器打开,直接换就行了。” 高桐一怔,没太理解对方的意思:“啊?” “直接在我面前换就好。” “……” “以后可能还要视频调教,换件衣服算什么。” 高桐拿着睡衣的手都抖了抖,“我不要。这是我的隐私……” 然而对方却冷声道:“都是男人,你怕我看哪里?” 可这种事他完全不能顺从,即便都是男人,高桐也不能接受。他重复了一遍,“我不要。” 而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了好几条微信消息。这接二连三的震动使得手机从原来的位置突然往下滑—— 放置手机的桌子非常小,这么一滑差点就要掉到地上了,高桐吓一跳,连忙去俯下`身子拿起手机,然后从视频界面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愣了愣,瞬间把脸转了回去!并且以后脑勺对着镜头的姿势背过身子拿着手机。 这太尴尬了。高桐被自己的愚蠢气得要翻白眼,这么近白先生没可能看不到他。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在视频里看到的自己,就是一副蠢的不行、因感冒而鼻头发红、头发又乱糟糟的的颓废青年男性的脸。 对方会怎么说……?会不会因此调教直接就停止了? 高桐保持着背着手拿手机的姿势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索性直接挂掉视频通话,甚至想直接按关机键了。 而就在这时,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你的柔韧性不错。” 高桐脸烧的慌。 “我什么都没看到。”那头传来了一声喵叫,“刚刚在逗猫。” “……真的吗?” “我以为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高桐立即回道:“不想!” 他慢慢在手机上找到镜头,然后用指腹按住,才仔细的将手机拿到身前来。又请示:“我想去换衣服。” 对方终于同意了。 过了一会儿,高桐回到屋子里,把手机牢牢握在手里,他打算手动控制视频范围。 对方却忽然问,“你有什么爱好吗?” 高桐一愣,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对方这一问让他忽然有些手足无措,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大概是游戏吧。” 大学的时候他第一次去了电玩城。一些同龄人早就玩腻的机车游戏,他却仍喜欢的不得了。当时还曾经有个愿望,就是把这些电玩机器都搬到家里…… 柏修文若有所思的抚着猫背,他倒是没想到高桐会有这样的爱好。 时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有近乎六年的缺失。这些年来,他对高桐的人生知之甚少,不过是从他人和对方的社交圈子里窥探一些真假不知的动态。这些完全不能看出对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柏修文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高桐发现了这一切会是什么反应。可他也仅仅是需要网络来制造一个微妙的契机去接近高桐。这个人是他等待多年的猎物,此刻终于跑到他的领地里,就别再想跑掉了。 高桐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试探性的问道:“那……您喜欢什么呢?” 柏修文隔着屏幕,视线一直停留在对方的脖颈处,喉头动了动。他说:“以后你会知道。” “……哦。”又是以后。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有时候便只是静静的不说话,可高桐竟没觉得有刚才那么尴尬了。 他看了看表,心下换算了一下时间,觉得有些对不住白先生,道:“……竟然聊了这么久,我是不是有耽误到你……您的休息?” 对方简短的回答:“没有。” “那,您要不要先去睡觉?” 对方默了默:“好。” 结束通话后,高桐才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 他脑海里一直回想对方视频里的模样,这人的姿态和一举一动实在让人看起来特舒服。他摇了摇头,却突然回想起来前几日的调教,下腹竟有点儿来了感觉。 高桐在床上懊恼的翻来覆去,终于一咬牙拿出来手机,敲下几个字:“主人,你能不能给我一张你的照片……”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哪里的都可以!” 对方回复的很快。 Tartarus:……你想要哪里的?” 蟹黄汤包:我不是那个意思。 蟹黄汤包:就是刚刚视频,我不小心露到脸了,就…… Tartarus:这是你的失误。 Tartarus:你觉得不公平吗? 对方说完这话竟然给他发了个猫的疑惑表情。 蟹黄汤包:……没有。 高桐想说是,但是又不太敢说,闷闷的把自己埋在枕头里。 对方道:“我很少照照片。” 白先生拒绝的很明显了。高桐心里有些难过,但是也没说什么,回了句晚安。 手机再没动静了。 高桐把杂念抛开,闭上眼睛,打算睡一会儿。 可就在他迷迷糊糊要陷入沉睡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Tarta  25 rus:刚刚翻到一张朋友照的。 Tartarus:[图片] 高桐迷茫间点开图片。 照片似乎是自下而上拍的。镜头里的男人气质拔群,他穿着纯白的击剑服,长腿占了照片的大半比例,非常英武高大。他手里轻拿着佩剑,大概是漫不经心的朝镜头这边扫了一眼——便被朋友抓拍了。 男人带着防护面罩,所以仍旧看不到他的脸。 高桐看着看着,倏地有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扑面而来。可真要追究,自己也不清楚这感觉从何而来了。 他看了这张照片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将其保存下来。 蟹黄汤包:晚安,主人。 第38章 高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梦几乎囊括了他凉薄的前半生。他梦到小时候家里糊了满墙的奖状证书,堆在桌子上的满分试卷,少年人对邻家白裙子姑娘的懵懂情思…… 这些都算是欢欣的梦境。 直到他看见梦里年少的自己,怀着渴望与期待在高中大门前站立良久,然后踏出了那一步。 梦境在脑海中倒转,潮涨潮落,无数片段一闪而过,最终定格于少年人在被子里啜泣的、那些数不尽的深夜。 受到同学的欺辱、霸凌,却因富家子弟的威胁而不敢告诉老师父母;高三成绩的一落千丈;查到高考分数时的心如死灰,报考时父母的沉默。 好像确实就是这么一晃儿,人生就悄然地过去了数十载的岁月。 他被一通电话打醒,高桐揉揉眼睛也没看手机,便直接按了接通。然后听到了林璟玥的声音。 “喂,是高桐吗?” “……是我。” “上午的时候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怕你出什么事情,才打电话给你。”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地:“没打扰到你吧?” 高桐看了一眼表,才发现已经是八点多了:“没有。” “你今天和赵经理吵起来了吗?” “还行,没什么事。” “我听离经理办公室近的同事说,他听见挺大声,还有什么东西砸到地上了。以为你们两个……” “……”高桐讽刺的勾起了嘴角,却仍稳声回对方:“没有的事。” 林璟玥叹了一口气,“关于调动的事情,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没想到这次调动不经过人事批准,直接是上面下来的通知。” 高桐本是没太睡醒的状态,他下床去接了杯水,终于回过神来,“上面?什么意思?” 林璟玥疑惑的‘啊’了一声,“我具体也不是很清楚,我以为是你……”说到这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噤了声。 高桐说:“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从头到尾都不对劲。自己在此地无亲无故,这种好事莫名落到头上,就仿佛天上掉了馅饼似的。 除了暗箱操作,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去解释这奇怪的好运。可问题就在于,为什么是他? “那,你没找人吗?” “没有。” 林璟玥好似被消声一般,直到高桐问了一声,对方才笑嘻嘻道:“因为你很出色呀,所以公司才会选你去上海!” 高桐:…… 林璟玥道:“好难过,你要去上海了,就没人陪我吃饭了。” 高桐不知怎么回复,顿了几秒回了个哈哈。 对方又叹了一口气:“那我,以后去上海的时候找你玩,行不行?” “没有问题。” “你可得请我!” “……好。” 两人闲扯了几句,便都说了再见。 高桐把手机放下,又躺回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就又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生物钟迫使他早早醒来,高桐面无表情的穿好衣服,下楼去啃了四个馅饼,喝了两大碗粥,然后回家坐着。 他把手机搁置到一旁,打开电脑开始玩游戏。 窗帘一拉,便昏天黑地、不分日夜的玩。饿了就订外卖,脑袋疼了就上床上躺一会儿,屋子被他弄的乱糟糟的,东西也扔的到处都是。 世上那些已经尘埃落定的事物,是从来不会因他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改变的。高桐无法接受,但是能想得通。他决定这几天把所有事儿都缓下来,开始重复大学生活—— 玩游戏、吃外卖、看番剧、刷微博、刷知乎。还是带薪休假,何乐而不为? 这房子还有半年到期,高桐没法解合约,便把房子挂上租房网了。 圣诞节他出门去转了转,这里又下雪了。行人车辆在繁华道路上川流不息,高桐买了个平安果,到新街口溜达了一会儿,给妹妹买了件保暖又便宜的棉袄,然后看了部电影。 电影是部非现实意义的青春片,重点描述了几代人、不同出身的人的活法。高桐看完电影后已经是深夜,他刚打开手机,便收到了一通电话。 高桐看着屏幕上备注的‘白先生’三个大字,犹豫了片刻便接通了。 对方道:“圣诞节快乐。” 第39章 高桐推开电影院的门,“你也快乐。” 寒风刺骨,在此刻携卷着细雪扑面而来,他冻的呵了一口气,道:“你们那边应该很有节日的气氛吧,毕竟是外国人的春节……” 对方静静的应了一声。 高桐问他:“打电话是怎么了?” “嗯?” “……我是说,为什么突然打来电话?” 对方说:“哦,没什么。” “……”高桐哑口无言,尴尬道:“我现在在外面。” “我知道,冷不冷?” “挺冷的。”他想了想,猜测到对方来电的一个可能性——声音便压低了些:“您,您今天是想调教吗?” “不是。” 高桐发现他自始至终就没懂过这个人。眼下两边无声,他只听得自己脚步声踩在路面的雪上,吱呀吱呀的响。 远处传来喧闹的欢呼声。高桐朝那方看去,发现广场中心的高塔下竟簇拥着大把的人群,塔顶有巨大的钟表盘。 原来快十二点了。高桐想,竟然还有人跨圣诞节的。 他无心去看这种东西,手冻的几乎僵了,便对着电话那头说:“我先挂了行吗……回家再打回去。” 对方迅速的回了话——“等等。” “啊?” “我只是想起来,忘记和你定家规了。” 高桐差点咬着舌头,问道:“家规?什么东西?谁家?” “嗯。” 对方缓缓道,“你的记性总是不太好。” “……什么?” “现实调教的话,我会把你这一点板正的。” 高桐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咽了口口水,没接话。 “前几天给你说的东西又忘了?”  26 “……没有,”高桐颤声说道:“主人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白先生嗯了一声。 钟声与喝彩声愈来愈响。 “十,九,八,——” 远处人声鼎沸,他耳边却传来了这人温和的低语,“只有五点。忠诚,臣服与依赖……”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圣诞的颂歌声。高桐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原来是对方那边儿传来的。 那头的声音却并没有停止。他听见了开门声,随后一切从寂静变为喧闹,他似乎听见有女声喊道:“老柏,来吃turkey——” 然后就静下来了。 高桐忍住没说话,心脏却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在这方寒冷的天地里,后背甚至都出了汗。 他听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称呼,老柏。 许多疼痛都并不是持续性的。只有当某个标志性的名词出现时,记忆里的心悸才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过了几秒钟,对方又开口了,“不好意思,刚才有人找。” 高桐无意识的嗯了一声,他舔了舔嘴唇,突然道:“我刚刚听到了有人喊你……” 白先生打断了他,“朋友在我家举办了party,并且邀请了研究生导师。他们有叫导师老板的习惯。不是喊我。” “哦哦……” 高桐的心从嗓子眼终于掉落回去,他下意识直接接受了对方的这个解释。 怎么会是柏修文?他最近精神压力确实太大了,总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柏修文脸色不大好看。他以手势示意进了屋子的人都退出去,看着他们把门关上,这才把手机静音关掉。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 如果让对方在这时候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很难办,他的所有计划将全部作废。而对方往后接受他肯定会更加困难。 于是他尽量稳声道:“……家规我没有说完。除了刚刚说的三点之外,还有取悦与信仰。”他顿了顿,又道:“你愿意贯彻并甘愿付出所有去执行吗? “三——二——一!” 远处的人群中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烟花从高空中炸裂开来,绚烂而璀璨的色彩点缀了茫茫黑夜。 高桐道:“……我愿意。” 他脸被冻都要说不出来话了,跺了跺脚,道:“我先往家走……再不回去,我就要冻死在这里了。哈哈……可能就是中国版的卖火柴的小男孩。” 对方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答道:“好。打车回去吧。” “地铁确实也停了,诶……” 高桐招招手,一辆出租在面前停下来。他道:“回家再聊吧,我上车,先挂了。” “稍等。” “?” “——我想见到你。” 不再是邀请的、试探性的问句了。这是完全的陈述。高桐怔忪了一瞬,想的竟是这人终于不再借煎饼来问话了。 他把手机攥紧,上了车。眼睛却透过车窗朝着无限星空之处瞭望,天是淡粉色的,飘着梦幻般的雪花。他想回答一句好。却仿佛被噤了声一般迟语。 可却鬼使神差地,他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回道:“……好啊。” 就像两个人第一次在网络上聊天,白先生问他要不要认识认识,他也是这样回复对方的。 第40章 高桐就这样在家荒废了两三天。他对任何事情都都越发无感,可打开看手机的频率却出乎寻常的高。 他在等待对方的来讯。 不止如此,他还将两人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翻看了一遍。看着那段长串的英文字母‘Tartarus’,他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当翻到那些羞于启齿的调教片段时,他便臊的面红耳赤,手也难耐的伸到下`体揉摸。 以及……某些时候,脸上莫名扬起的笑容。看到某些字句的时候,高桐揣测起来当时的心情想法,竟神经质的偷笑不止。 他去单位把自己的最后的东西拿走,并打算去找赵经理沟通一下关于去上海公司的事宜,却没想到对方办公室门紧锁。问了旁边的同事,才得到消息说经理几天没来上班了,文件现在都挤压在小领导手上。 高桐不作声的道了谢,把东西搬电梯里。反正他已经知道了上海的公司地点和报到时间,如果能不和这人接触也好。 ——这么想着,然后他就碰见这人了。 电梯门一开,高桐便和赵松迎面撞上。高桐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招呼,然而对方仿佛避瘟神一般,只当做没看见他,而后直接进了电梯了。 高桐对此没什么反应,他把自己的杂物弄好,把卡交还给保安室就离开了。 外面并不是特别冷。雪化的很快,人踩上去便泞成了一股浑水,高桐朝着地铁站走,途径了一家宠物店,突发奇想——白先生会不会把煎饼带上呢? 他脑子一抽,便推门进了宠物店。索性给这小肥猫买个见面礼。 店员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他本来在逗狗玩儿,见有顾客忙起身问,“您需要点儿什么?” 高桐看了一圈,有点不好意思道:“逗猫棒,你们这里有吗?” “啊,这个有的。您要什么价位的?” 高桐也不清楚这东西的价格,含糊道:“……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店员去货架拿了一排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包装盒子来。高桐看了看,最终选定了一个粉毛又小巧的逗猫棒,细节做的很精致。 “多少钱?” 店员看了看他,道:“这东西其实都不贵,我给您个最低价,五十吧。” “……”高桐肉痛地在心中大叹一声,“能不能便宜点?” “我真的是给您最低价了,进货价都和你这差不多的。现在我们家是单品不打折,您要是再买个用品就能打个8折,您再看看?” “…不用了。” “您看下这个,”店员说着,从身后货架拿出一个盒子,“这个是我们店新进口的项圈。猫狗通用的,也是淡粉色,您要是相中了我给您打个折。” 高桐的视线迫不得已转到了那盒子里的项圈上。粉色皮里的项圈连着长长的链子,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他看着看着,自己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莫名地幻想起来若这项圈栓在他的脖子上,而他的一切被上位之人执掌着,自己顺从的跪伏在那人面前。 这个幻想里的人已经不再是个看不清的虚影了,他穿着白衬衫,深色西裤,身材高大——并和视频里的白先生完完全全的重叠在一起。 高桐面上没什么表情,问了店员这些打折后要多少钱,付了账便拿着东西出门了。 距离约定的日期还有四天。 他每时每  27 刻、分分秒秒都在想着与对方的见面。 ……该穿什么衣服,要不要去理理头发,该不该买个隐形眼镜戴上,又特地去路边摊儿让人用鞋油打打鞋子。 一种焦灼、急迫而又带着些微抗拒的心情让他无所适从且坐立不安。可做了这么多,他只不过希望对方不要嫌弃自己罢了。 第41章 元旦前夜。 火车站人来人往,入耳处皆是箱子轱辘轮转声、行人送别声。高桐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机,黑暗中的光照亮了他的脸庞,显出青年稍带疲惫的神色。 在他身后,红彤彤的灯笼随风摇曳,如同团团火焰般燃在建筑的上空。‘南京站’三个大字在夜空中发出微弱的光。 今年春节离元旦还有一段时日,来往出行的人却已是往常的数倍之多。高桐闻到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烟缕,被呛得微皱了皱眉。 他是今晚的火车票。南京到上海,没几小时就到了。元旦单位放假,上海那边儿也是,员工宿舍没法办理入住,他就暂时在一家青旅订了几晚的沙发位。 他行李不多。把床单被褥以及对方给他的电暖器、烘干机直接邮过去,剩下的东西扔扔捡捡也没几件,最后倒是一个大行李箱就装满了。临行前,他看着剩下一个小箱子里黑皮袋子里装的调教道具,很是为难。 对方给他买的这些调教道具看起来价值不菲,总不能一连串儿全给扔了。然而真叫他把这些都带过去又格外羞耻。 他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把这小箱子一起带上了。 高桐抬眼看了眼屏幕,发现自己的车次即将检票了,再看一眼手机便提起行李箱往入口走。 他轻叹一口气。对方这几天大概是太忙了,并没有找他聊天,也没有打他电话。而高桐自己不好意思也不敢找对方讲话,两人有几天没联系了。 他一直是个挺被动的人,和其他人的人际交往也都是这样,也从未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可最近他发现,只要有一会儿不和白先生讲话,一种失落、心慌的情绪就油然而生了。 对方只是同他约定了日期,其他的信息高桐一概不知。他甚至会想,自己是不是要被放鸽子了? 可白先生不会是这样的人——至少在两人为时不多的接触中,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便是这样的,这是个值得信赖的主人。除了调教的时候有点严厉,大多时温和有礼又风趣,还会同自己说一些生活中的杂事儿…… 然而思前顾后、胡思乱想的却总是自己。可明明对方才是主导的一方,就不能主动一点吗? 检票需要身份证,他刚将手伸进口袋里,却感知到手机忽地一震动。大概又是某个app发过来的推送,高桐便没在意,过了一会儿把行李都存好了他才坐下来,一拿出手机,便看到一个未接来电。 ……是白先生。 高桐感觉喉咙发紧,他舔了舔嘴唇,不知该不该拨回去。 可就在这空档儿,对方又打过来了。高桐的手在接听键顿了一瞬,手一颤便接通了——“喂?” “高桐?” “是、是我。” “这几天在处理要紧事,所以没有打给你电话。” 高桐莫名松了口气,“没事,我最近也挺忙的……” 即便他闲的要命,他也不愿说出自己一直在等对方的来电这种事。 “嗯,你已经到上海了吗?有地方住吗?” “我今晚暂时住在一个青旅里。明天元旦单位不上班,我大后天去新公司,我……” 对方道:“好。” 高桐讪讪的应了声。对方迟迟不说与见面的有关的事儿,高桐更羞于启齿。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自己已经下了很大决心、并克服了心理障碍去接受这种关系,甚至愿意现实调教,再迈不动一步了。 对方道:“后天你不上班,是不是?” 高桐心跳骤然加速,甚至听不见周围行人来回搬运行李的声音了,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小小的听筒里。 “我把地址发给你了,到时候去这里就好。” 高桐也没来得及看那个地址,只说,“……好。” “你不用带什么东西,只要人。” 高桐一开始不大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以为所说的见面也只不过是去咖啡厅或者某个饭店吃顿饭,不可能直接开始调教。可直到他看见对方发过来的地址信息时,才真正地傻了眼—— 这分明是一所酒店的名字。 第42章 行车颠簸,高桐十点多才到青旅。 由于床位紧张,他被老板安排在一个八人间里。进去的时候发现下铺都早被占满,他无奈爬上上铺。这床冷硬的很,高桐睡不着,翻了个身整个床板都震颤的厉害。 入住的其他几位顾客都是年轻人。十二点多才回来,然后就围在一块儿嬉笑聊天,直到一两点也没消停下来。 这些人听起来都是大学生,闲聊的话语间满是对未来的畅想与希冀。高桐握着手机,忽然想起大学时候的自己,大抵也是如此无畏的。 可他没有分毫立场去审视这些人。毕竟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和他们的年龄也没差多少,完全没有足够老道和成熟的经验来传授。而且,有退路和后盾的人从来是无畏的。 高桐睡不着,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立起身子打算说叫他们小点声。谁道他下铺男生却‘先发制人’了,拍了下他床板说道:“诶兄弟,你多大了啊?在哪里上学?” 高桐一愣,“我?……我23。已经工作了。” 男生似乎挺诧异的,“看你样子我以为大学生呢!不过你年纪本来也不大。” “我刚毕业一年左右。” “哦哦,没读研直接找工作了是吧。你好你好,我叫盛星剑。我在北京读研来着,来这边见同学的。你呢?” 这男生头发剃的很短,显得人非常有精神。他眉目硬朗,身形高大,给人的感觉既飒爽又利落。 “我是高桐,”他简短的回答了对方,“调到这边工作而已。” 他只以为这些对话是简单的寒暄,可对方却忽然问他要不要加个微信。 “……好。” 说实话,他不太想在这种暂居地结交朋友,以后最多就在好友列表里躺着尸,交流最多也就是朋友圈里互相点赞了。 可他没得拒绝,只得出示了二维码。 刚加上好友,下铺有个女生突然打趣道:“这么快就要到微信了啊,可以的。” 高桐没懂这人什么意思,然而男生冲他笑笑就坐回下铺了。他插上耳机打算听音乐继续入眠,忽地又听到那个女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柜啊?” 高桐猛地睁开眼睛,耳机也轻拔了下来,然后他听见 28 了刚刚和他讲过话的男生道:“看我什么时候找到对象吧。” ——原来这人是同性恋? 高桐背对着他们,心情有些复杂。他打开与白先生的聊天界面,在输入框内打了几个字:‘您怎么看待同性恋呢?’ ……最终还是删掉了。 他不清楚自己对白先生的感情,却清楚白先生对他的态度。 这种游戏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剂品。如果自己问出了这种问题,大概会很冒犯对方。 他想着想着,困意便又袭来了。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也不自知。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到了与对方约好相见的日子。 手机闹铃一响,高桐便一个激灵醒了。清晨中骤响的铃声让他心脏跳的极快,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才下去洗漱。 他洗了个澡,仔仔细细的刷了牙,又穿上了一身看上去足够整洁板正的衣服,这才出了门。 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高桐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对方发给他的地址讯息,心里默念道。 每一次心跳都似鼓声。胸腔与耳膜似乎连在一起,在寂静的空气中撕扯出震颤的声响。 他太紧张了。 第43章 车子行驶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高桐让司机直接在外面停靠,自己步行走到了酒店大门口附近。 这家酒店是一个国际知名酒店产业旗下的高端品牌。高桐来之前曾在网络上查过,看到最贵房型的价格时惊得瞠目结舌。 ……一夜的价格,甚至要比他一年的工资加奖金都要高。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短暂人生中可以接触到的‘富有’的范围。 真正的穷与富之间大抵有一道双方皆无从触摸的结界。便如苍穹之上的对流层与平流层,高与低、上与下…… 那些所谓的狂风暴雨、乌云轰雷只在对流层里存在,再往上空升就没动静儿了。 所以他现在站在酒店大楼的指示牌下,脚却不肯挪一步。这一切当真来临时,他果然心生了怯意。 这酒店占地颇广,外形是米白色的巴洛克风格古堡建筑。独立在周边那些直插云霄的摩天大厦中,自有一种脱离尘世的静谧。大门两旁栽着高大的法国梧桐行道树,即便在掉光叶子的冬日也显出了浪漫的美感。 高桐不自在的一边玩手机,一边观察周边的环境。他看到许多只在网上才看得到到的豪车,车牌号都是听说要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顺号;打扮光鲜靓丽的男女在此来来往往;而接待人员皆身着正装,推着着西式的高档行李车在门口走动。 高桐想给对方打个电话,正犹豫着,便看到一个接待人员朝自己走过来,随后微笑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他紧张起来,手也下意识的在裤边儿蹭,“没事,我等人。” “好的,那您需要任何帮助请示意我。”对方点点头,然后转身去接待其他的顾客了。 高桐相当拘谨的在门口刷微博,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终于响了。 他鼓了鼓嘴,给自己打了口气,然后按下了接通键。 还未等他开口,对方先道:“到了吗?” 高桐嗯了一声,然后问,“……那您呢?什么时候会到?” “我还在北京处理点事情,要稍微晚一点。房间已经订好了,你直接去前台给信息就好。” “哦哦。”他踌躇了一会儿,有些话就在唇齿边,嘴却仿佛被黏上一般说不出来。 然而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主动问道,“还有什么顾虑?” “我是直接去房间吗?”高桐一咬牙,索性说了出来,“主人,我觉得我们不如先吃个饭什么的……我的意思是,不先……” 那头静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男人低笑声:“你想什么呢。” 这回轮到高桐懵了:“……啊?” “晚上和你一起吃饭。你先去房间睡一会儿,住在青旅应该不会很舒服。” 白先生说, “都是男人,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高桐张了张口,竟哑口无言。 “听明白了吗?” “哦……明白了。” 对方道,“我稍等再打给你,现在有事要办。” 高桐僵硬的跟着几个人进了酒店。他其实不想挂电话,白先生是他和这地方的唯一联系了。这些酒店服务人员对他的微笑和示意其实很恰到好处,可是他却浑身不自在。 可又没什么办法,高桐只好和对方说了再见,然后挂了电话。 酒店内的装修风格非常典雅。明黄色的宫廷式吊灯悬在大堂中央,踩脚处是柔软的华贵地毯,纯色的罗马柱撑着整个穹顶。 高桐其实不大喜欢这种过分夸张、色彩浓郁的装修风格,不过看起来也实在是气派。他扫了一眼便看到了酒店前台,走了过去,“您好。” 前台小姐长相非常周正,对他微笑道:“您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我来办理入住。”高桐尽量稳声道,他手在口袋里摸了摸身份证,也不知道会不会要这个。 “您是有预定吗? “我……我朋友预定了,我叫高桐,他说有告诉你们。” 前台小姐立时明白了,向他问了身份证件,确认无误后道:“欢迎您的入住。您的酒店套房包含每日中早餐,酒店里的任何设施请尽情享用。这个册子是各个楼层及所有配套设施的服务项目,如果您需要任何服务或者帮助,请直接拨打前台。” “好,谢谢你。” 高桐舔了舔嘴唇,接过卡道了谢,终于松了口气。 他手里紧紧攥着房卡,进电梯按了最顶层。电梯内空间很大,甚至还配了椅子,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精神有些恍惚。 章节目录 2018情人节番外 深夜。 调教室晦暗的灯光斑驳,仁慈的撒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调教器具的摆放井然有序,摆台上摆着大大小小尺寸不一的仿真男性生`殖`器官、跳蛋、乳夹等等。而在一旁的空地里有个半人高的铁笼。 笼子里躺着一个奴隶。 这是个男人。他脖子上戴着皮质的项圈,被紧紧的拴在一侧。 他未着寸缕,苍白又修长的身体赤裸着躺在身下黑色的绒毯上。浓黑与苍白的色差给躺着的男人平白增添了几分色`情意味。因为是仰躺,所以两腿间的淡粉色生`殖`器官软软的趴在中间,很是可爱。 他的体毛本就不多,在此前又被自己的主人尽数剃了个干净。如今看起来就像个精致的玩偶一般。 男人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门的把手被轻轻的转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 男人似乎被吓坏了一样,侧过头,视线紧紧盯着门把  29 手。 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着深灰色大衣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这人身高腿长、十分伟岸,眉目之间气势迫人。 柏修文扫视了一圈屋子,最后视线落在了笼中的男人身上。 他平静的转过身,把灯关上。 屋子里霎时一片黑暗,最后一丝仁慈的光明也消失了。 男人只听见对方的皮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每走一步发出的声响都仿佛踩在他的心脏上。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他什么都抓不住,又无法视物。慌乱到一动弹周身就响起来链子摩擦的清脆声。 他感知到那人在笼子外面停住了脚步。 那人道:“高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被唤作高桐的男人并没有回答他,反而一个劲儿的往后缩。 他突然听见了开锁的声音,紧接着项上的链子被人拽了起来,他迫不得已跟着使力的方向爬出去。 对方的手突然触碰到了他,高桐惊得浑身发抖,他颤声道:“求、求您不要……” 对方却突然抱起了他,这人身上带着些许外界的凉气,冻的男人瑟缩了一下。 男人感觉到被人轻抚着头,对方低声道:“今天,是情人节。” “……” “有人问我是不是单身狗。” “……” “我说我不是,我已经有一条狗了。虽然他不乖也不听话,但是是我的最爱。” 男人抬起头,“主人……” 仿佛在这黑暗中能看得清对方的面容似的。 一时间,天地无声,无限静谧。 柏修文突然说:“好了,别演了,换衣服出去吃饭。司机在外面等着呢。我订了你喜欢的那家空中餐厅的位子。” 高桐:“那你把我链子解开。” 柏修文无奈,手伸到怀里男人的脖颈后,轻柔的将项圈解了下来。 他看着男人白`皙的后颈,突然神色一暗,手用了点儿力,将对方完全禁锢在自己坏里,然后俯身咬住了对方的后颈肉—— “你干嘛?!……嘶!疼疼疼疼!” 直到一个明显的红印现了出来,柏修文这才停下来。他又伸出舌头,轻轻去抚慰对方的伤口。 简单的亲吻太轻了,无法承受你我灵魂的重量。 我渴望去啃噬你肉`体与灵魂的全部。 ……因为我爱你。 第44章 第45章 电梯逐渐升至顶层。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青年托着墨色的行李箱从中出来,拘谨的朝四周看了看。 他似乎很犹豫,隔几秒就看一眼手中的卡片,眉毛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直到半分钟后才终于朝一个方向走去,行李箱的滚轮在毯上摩擦出轻不可察的声响。 青年穿着单色的半身羽绒服。修长的脖颈连着侧脸暴露在空气中,因过于苍白而显得很单薄。他下`身穿着蓝色牛仔裤,不过并不是很合身。而且大概是洗了太多次的缘故,颜色已经稍稍发白了。 他虽处在这富丽辉煌的酒店门廊之中,可神态、穿着打扮都同这里格格不入。 高桐其实带了个行李箱来,可里面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衣物用品,反倒是一堆调教道具。他之前有一一拆开看过,果然很辣眼睛。 ——项圈与口枷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了,还有眼罩、仿真男性`器官、微型电流仪、脚铐与手铐、麻绳、横撑缎带、扩肛器等等。 这些带着浓重情`色意味的道具给他带来的暗示,外加上第一次约会……不,见面的地点竟然是酒店,无论如何都让他觉得自己是来约炮的。 两个男人要怎么做`爱,插肛`门吗?那种东西到底怎么才能插入的进去?! 高桐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震得摇了摇头。他选择白先生的原因,是说因这人的气势、思想与感觉都和自己很对味,他不由自主便想臣服,和性……无关吧? 他知道许多调教肯定都是有性参与的。毕竟这本身也是个以癖好唤醒欲`望的东西。有的人的快感从精神上的羞辱与臣服感中获得,而有的人能够将肉`体的疼痛感来充盈快感,这些都无可厚非。 也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怎么,即便没有真实调教过,高桐也深知自己从这两者中皆能获得快感。 可对方肯定不是同性恋的。自己也…… 高桐不再想这些。酒店的顶层好像没几个房间,可他仍然找了好久才看到默念了数遍的门牌号。 里面应该没人,高桐倒是没太害怕,扫了卡便推门进去了。 因为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他淡然的看着眼前的装饰奢华优雅的套房,然后把行李拖进来,环视一周。 入眼处便是客厅。屋子里采光很好,落地的平面窗有着绝佳的视野,俯看过去,整个上海最繁华的地段便全然收入眼底,风光无限好。 高桐把行李放在门口,想了想还是把鞋脱掉,穿上拖鞋后进门逛了一圈。 他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出什么语言去形容了。这房间少说得有两百平,会议室、书房、厨房餐厅和大小卧室个个俱全。 这样的房间一晚上得多少钱…… 高桐进主卧看了看,发现床边的小桌上摆着几样精品的小餐点,盘子下还压着一张卡片—— Mr Bai,Welcome to Waldorf Astoria Shanghai on the Bund,we wish you a very pleasant stay with us! …… 他随便扫了一眼,发现反面是中文版本的,不过很快注意力就被震动的手机吸引了,便没再细看,将卡片放了回去。 人生中许多经意与不经意实际上就在一刹那之间。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某个时间段被偶然落成,经过或长或短的发酵,最终铺陈了人一生的路。 他没能细看那张卡片的反面,起始语便是—— 柏先生。 高桐回到客厅后,在沙发的一角坐了下来,然后打开手机。发现给他发来信息的是一个陌生的头像。 “你起的可真早啊。” 高桐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来这是昨晚问他要微信的那个男生。这人的名字和他的眉目一样好记,叫盛星剑。 他回道:“上午有点事情来着。” 那人竟然秒回他了:“看你行李没拿走,今晚还住吧??” 还没等高桐回复,那边就又来了消息:“我们今晚外滩喝酒去,你来吗?” “……”高桐有点纳闷,他觉得自己和这人完全不熟,对方突然这一邀请让他有点楞。他回道:“我不去了,谢谢。” “哈哈,是今晚有约了吗?” “没有。”高桐面不改  30 色的撒了谎,对不熟悉的人他向来不会聊太多,也很反感别人问有关他的信息。 “诶,我感觉我这么问有点冒昧。” 高桐一愣,没懂。“啊,你说什么?” “昨晚下铺那妹子说要微信的事儿,你别放在心上。开玩笑呢。” “……这个,没事的。”一提到这件事,高桐踌躇了几秒,有点想问问对方是如何确定性向的。 他有时候会觉得喜欢这种感觉很虚幻。什么才算是喜欢?他单身二十多年,这种埋在深处的情感早就烂成泥了。他会喜欢可爱美好的女孩子,但真实生活中很难去倾注感情。可他更没喜欢过男人,但自己又分明对白先生怀有点特殊的感情。 所以,gay究竟是因为深知自己是同性恋所以才会喜欢男人,还是因为喜欢上了某个男人才变成同性恋? 可没等他打完字,对方却突然说了句,“你知道rainbow吧?” 高桐反应了几秒,才回道:“嗯,知道。” rainbow是一款同性匿名交友手机应用,注册下载率非常高,高桐做的软件虽然和这个不是一个性质,但做数据统计分析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应用。 “那你觉得我长得还可以吗?” 高桐怔忪了一瞬,对方这是直接把自己认为是同性恋了?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对方,想了想回道:“晚上回去再聊吧。我现在有点忙。” 他虽是找借口避开那个问题,但实际上却真有点儿困了。 朗日西斜,暮色渐染。高桐这几天作息很不规律,晚睡早起的,此刻忽觉睡意袭来,便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而此时,首都国际机场。 空姐甜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舱内响起:“各位乘客您好,您乘坐的航班CZxxxx由北京前往上海,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在航程中不要使用手提电话等电子设备……” 柏修文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仍显示的监控画面。 青年似乎已经睡熟了。他蜷缩成一团,身躯只占了沙发的一个小角落,看起来格外可怜。 他呼出一口气,将手机关掉,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第46章 再醒来时,天色已大暗。 高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突然发现沙发的一小角都被自己的口水沾湿了,连忙拿衣袖揩了揩。 他这一觉睡得腰酸背痛,脸都印出了好几个褶子。高桐伸了伸手臂,躺在沙发里发呆。 外滩的美景全然落入眼中。 辽阔的天际线似乎能够延展至无穷的远方。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直矗立在视野中央,建造别致的高楼大厦众星拱月似地林立在周边。 有几艘游轮在江面上缓慢行驶,霓虹灯闪烁。看起来非常静谧。 高桐恍惚的望着这片繁华风光,从未有哪一刻感觉自己如此渺小。 他就像个蝼蚁一样生活着,竟也遇得上白先生这样的人…… ——等等,现在几点了?! 高桐想起今晚和白先生的约定,猛地起身。却没想到这一动弹直接带着沙发边儿上的手机摔了下去。 沙发这儿没铺地毯,手机屏幕直接和地砖来了个亲密接触。高桐右眼皮没来由的跳了几下,念了几句保佑保佑,弯下`身去捡手机。 然而他并没被祝福到,这手机的屏幕果然四分五裂了。 真是流年不利。高桐暗自嘟囔了一句,起身去把屋子里的灯打开了。 已经七点多了,白先生怎么还没有来呢…… 他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儿,甚至还上了下厕所,无聊到把每个屋子里的抽屉都打开看看,发现书房笔筒里的笔特别漂亮。旋转开关,透明的外壳顶层铺满了小钻石,书写起来也很流畅。 他正研究的兴趣颇足,这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高桐把笔放下,望向门口的方向。他身子有点儿僵硬的转弯,走到门口,并长出了一口气。 是他吗? 高桐的手搭在门把上,故作轻松的问了一句,“请问……是谁?” 对方立刻答:“您好,是高先生吗?” 不一样。 这声音和他听了百十来遍的、来自那个男人的声音截然不同。高桐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他咳了咳嗓子,“是的,怎么了?。” “是这样的。房间内电话前台无法打通,所以叫我来看看有没有人。” 高桐从门眼看了下,这人服务生打扮,便开了门。 “哦……为什么要问有没有人?” “预定这间房的白先生吩咐前台做叫醒服务的。” 高桐愣了愣,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摔成了艺术品的手机屏。确实有几个未接电话,他刚刚没注意到,只顾着心疼手机了。 他对对方说自己会回拨回去,便道了谢。 待到服务生离去后,高桐这才关了门。他后背倚在房门上,咬着嘴唇给对方拨了回去。 响了没多久,那边就接起了电话。 高桐先试探性的喂了一句。 柏修文看着视频中拿着手机靠在门板上的男人,淡道:“怎么才接电话?” 对方并不是质问的语气,可高桐还是有点心虚,“我,我刚刚睡着了,就……” “是这样吗?” “我没骗您啊,真的。我的手机还摔碎了。” 柏修文在车后座舒展了长腿,神色不变:“以为你临阵脱逃,先走了。” 高桐略显尴尬的‘啊’了一声,随后回了一句不会的。 对方没说什么。 “那您和我……一起吃饭吗,等会儿?” “嗯。”他听见对方咳了咳,“你想吃点什么?” “我什么都行,您刚回国,想吃什么我陪您吧。” “想吃法国菜吗?” 高桐哑口,他并没有吃过。对这种菜的了解也就只有炖蜗牛什么的,一想到就起鸡皮疙瘩。 可为了那根本无用的颜面,也是害怕白先生认为自己没见过世面,他还是回道,“也还可以。” 对方道:“好,你直接去前台吧,我叫人接你。见面聊。” 高桐讪讪的答应了。 他没什么好收拾的,出门前回望了一眼房间和窗外的景色。便坐电梯下楼了。 今晚还是回青旅住吧。 第47章 高桐被服务人员请进了餐厅的包房,他端正地坐在位子上,屁股就挨上椅子的三分之一。他出神的拿着热毛巾擦手,手机就离他几寸远,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给对方打电话。 这家餐厅看起来和酒店并不远,实则隔着一条江的距离。高桐把毛巾放回桌上,回想起刚才的情景。 他下了电梯,便看见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朝他这方向招手。高桐前后左右就自己一人,便了然的走了过去。  31 男人把眼镜摘下来,露出了一张浓眉大眼的娃娃脸,一笑便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好兄弟,我是邓黎昕。” 高桐稍微挑了挑眉,点了点头,和对方握手,“你好,我是高桐。” “嗯嗯,我知道。久仰大名了啊。” “……是吗?” 对方神秘的对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车。 正是堵车的时候,对方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拿余光瞥他。高桐被看的颇为不自在,终于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心底里其实不太有准儿。这邓黎昕是不是因为知道他和白先生两人的关系才会频频看他呢?然而即便拿不准,他还是始终‘自我’地觉着对方不会暴露这种私密关系的。 邓黎昕说;“没没没。” “……” 高桐无言的往靠背上躺了躺。 两人相顾无言,此刻车子进入了隧道,地下昏黄的灯光在汽车的飞驰下划出一道道恍惚的线条,高桐突然问:“他长什么样?” 邓黎昕像是见了鬼一样的扫他一眼,“你不知道?等等,你还没见过柏哥?” “……柏哥?” 这第一个字的抑扬顿挫明显是往下来的。高桐愣了愣,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语速太快他没听清还是怎么回事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邓黎昕顿了一下,回答道:“我们北京人就这样,语调爱往下了扯,你哪里人啊?” 高桐大脑反应了一下北京话,觉得不太对劲,但是下意识也给略过去了,“我吗,我天津的。”又道:“最近好多北京人来上海啊。” 邓黎昕打了个哈哈,转而道:“柏哥长得贼带劲儿,大高个儿身材还好。我就够好看的吧,柏哥比我还帅点呢。” 高桐不知道说些什么:…… 邓黎昕瞟他一眼,放声大笑:“所以你俩第一次见面啊?” “嗯……” “诶,那你和他什么关系啊?!”邓黎昕八卦心熊熊燃烧,张口就问。 他是没法从柏修文那位嘴里获得点什么东西了,看着这人性格应该还不错,就打算从这人嘴里撬。 没想到车后座那青年只是笑了笑,没回他。 高桐也没注意到自己嘴角微微扬起来,他只是抿着嘴将头偏向一方。此时车已经驶出了隧道,望见车窗外灯火如昼。 白先生果然没把这种事告诉别人,虽然应当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他还是觉得高兴且满足。 他正望着一座座拔地竖起的商业高楼,却忽地听见邓黎昕问道:“黄金楼的早餐怎么样?你很喜欢蟹黄汤包吗?” 高桐怔了怔,好像有点明白对方的身份了。“哦,你是当时那个送餐的快递员吗?” 邓黎昕:“……” “我当时没太看清,很好吃。几乎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蟹黄汤包了。” “行吧,”邓黎昕点点头,小声道:“我肩负着老板与快递员的重责。小店铺就要开的良心有诚意啊。”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停在了一座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邓黎昕说,“我送你上去吧,在三楼。” “不用的不用的,已经麻烦你送我过来了。我自己上来就行,”高桐下了车,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他……白先生应该已经到了吧?”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啊。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了,我上去就知道了,谢谢你。” 邓黎昕看了他几秒,说了句行。 他把高桐送到了地下电梯处,看着对方上去。然后回头到一辆车附近,俯身敲了敲车窗。 本来这车从外面是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车内的情况的,但邓黎昕他对这车牌号熟悉的不行,一眼便认出了是谁的车。 车窗缓缓下摇,露出了内里的庐山真面目。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坐姿闲适的靠在其中看着报纸。 邓黎昕倚靠在车上,对里面的人道:“我以为你先上去了。” 那人把手里的报纸放在一旁,淡道:“我没打算和他吃。” “啊?为啥啊?我看这人还挺好的。” 柏修文道:“还太早了。” “你俩不是没见过面吗,有什么早不早的啊?” 柏修文没说话。 “那你这不框人家吗?他都上去了,人家菜都点好了到时候你不去,他付不起钱吧?” “这事你不用管。” 邓黎昕翻了个白眼,“真是哪儿来的远方亲戚吗?我说柏哥,你不用担心这个吧,这种人再麻烦也就求个工作要点儿钱,一起吃个饭有什么的。” 柏修文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和你没关系。有空我请你吃饭,今天谢谢了。” 邓黎昕悻悻的站直了身子,看了看手机,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不会是你小情儿吧?柏哥?” 第48章 “这不会是你小情儿吧?柏哥?” 柏修文一言不发的发动起车子。邓黎昕正倚靠着车门,这会儿连忙起身,“……真的假的?” 邓黎昕心里也直犯嘀咕,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此下也不知触到对方哪个霉头了。高桐还能真是这人包养的情儿吗? 他和这位柏大少是出自同一地界的高干子弟。和他不同,这人从来不掺乎上面那点儿乌泱的破事。不过柏修文父亲四年前才调回北京,之前一直在天津做书记,他们一家也跟着柏父到处搬家。 离着京城远了,外加上这几年都在国外,柏修文和那些太子党们到底也有些生分,这些人中也就他邓黎昕和这位联系最密切。 然而柏修文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可他现在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有隐隐的怒意了。 柏修文道:“你想什么呢?” 邓黎昕回过神儿来,不敢再造次,连道没有没有。不过这一打岔反倒让他想起来另一档子事儿,将头探进车里,低声道:“楚沉前几天也来上海了。” 柏修文似乎有了些兴趣,“来抓你了?” “不是,他都没联系我,是我哥们儿说的,他来找人。” “来找那谁……你知道的。”邓黎昕说完瞥了一眼车里男人的神色,发现对方似乎并没太惊讶。又道:“反正我是无法理解,没法想象他那种人能这么,怎么说,痴情?” 柏修文低低笑了声,“是挺痴情的。” 他再次发动了车,扭头对车外的人说:“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邓黎昕说,行吧。只见柏修文点了点头,车子拐出车位,扬长而去。他看着车牌怔了几秒,却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大声道:“那高桐怎么办?! ”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传来汽车的鸣笛声,然而再就没什么动静了。 …… 高桐再次谢绝了餐厅服务生要给自己上点什么饮品的 32 好意。 他一个人待在包间里,无聊到观察这小房间的装饰,铁艺的壁灯在晦暗的房间里发出微弱的光,堂顶的挂灯只能够照亮餐桌这小小的区域。 高桐拄着下巴,拿起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左看右看,即便脸被屏幕分割的四分五裂,不过本身还算干净整洁,又把摄像头关掉了。他看了一眼表,发现自己已经等了整整半个小时了。 这紧张又急迫的心情让他像个不懂世事的愣头青,潜意识里期待却又隐隐抗拒着。 ——然后手机响了。 高桐迅速抓起手机,看到电话号码的时候嘴角扬起了点儿,等了三四秒才接通, “……喂,白先生。”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你叫我白先生?” “不是,这里不方便……” “没事。你到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您,什么时候会到呢?”高桐忍了忍,还是问了对方何时会到达的问题。 然而,对方却道:“我就是说这件事的。” 高桐一愣,这时包间的门又被敲响了,他起身去开门,却发现好几个服务员排列在门口,每个人都推着一辆餐车。 什么情况?高桐微皱了皱眉,刚要说他没点这些东西,却听电话那一头的人低声道:“我这里突然出了一些急事,今晚没法陪你一起吃了。” 高桐表情没什么变化。对方声音低沉,悄无声息地刺进自己的耳膜。他瞥了一眼把餐车上的精致食物摆上餐桌的服务员们,大概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了。 他脸色苍白,缓缓说:“……您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不行?” 他甚至都没去顾及这么多外人在场,直截了当的问道。 对方先让一个司机去接他,百般试探,最后直接放了鸽子。他满怀期待的心情、不知名的情思在这大起大落之间直接落了空,实在不大好受。 对方顿了几秒,才说,“不是。” 高桐感觉自己的呼吸声变大了些,他胸闷的很。 他听见对方似乎解释了什么,但语气一直很平淡。高桐更加烦躁了,胸膛不断起伏,为什么对方总是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甚至没听对方都解释了什么,直接把电话挂掉了。 摆好菜后,服务员一个个退了出去,高桐孤零零的站在门边,垂下的手里握着手机。他咳嗽了几声,看着那些洋人餐点被精致的摆在盘子上,然后出门离开了。 他只担心了一瞬这家店会不会管他要钱的问题。然而出了餐厅门还有接待人员请他下次再来,没有任何人阻挡他,便直接坐了电梯出了大厦。 高桐打算把那个行李箱带走,就直接回到青旅。 出租车在观景大道上飞速行驶,很快停在了酒店门口。高桐刚要给对方转账,那人的电话却又来了。 他深呼出一口气,直接掏出现金给了司机,直接忽略掉了电话。 柏修文一手把在方向盘上,一手皱着眉给对方打电话,然而迟迟得不到回应。 终于在在预订的酒店门口停了车,他锲而不舍的又打算重拨过去,却瞥到一个身影从出租车下来,然后径直朝前方走去。 他拨打电话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酒店门堂灯火辉煌,而前头的一大片宽阔道路却只有寥寥几粒灯光照射。夜幕中的青年身形非常单薄,在昏黄的灯光的照映中扯出长长的影子。 柏修文手心里出了很多汗,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又再见到高桐了,这是真实的。 第49章 柏修文视力很好。高中每次体检,做视力测试的时候都是准2.0,视物方便且清晰。 而高桐的近视程度很深。曾有同学在课间他睡着的时候,恶作剧性质的将他眼镜别在教室门开进的檐儿上,也没想到直接砸到了进门的英语老师。女老师气得把眼镜砸在讲台上,问这是谁的。 镜片立时就碎了一个,上课铃声响起时高桐刚睡醒,他迷糊又混沌的揉了揉眼睛,伸手拿眼镜却摸了个空。直到老师问了第二遍,直到全班的目光都朝自己看来时,高桐才意识到——那讲台上,老师手里攥着的、一根镜腿儿颤颤巍巍挂在镜梁上的的眼镜,是自己的。 他被记了过,并被班主任命令罚站到走廊面壁三天。 柏修文记得那时候没几天就高考体检了。当时是以宿舍为单位,做视力测试的时候柏修文就站在高桐身后,看着他按照医生的吩咐挡住一边眼睛,另一边仔细辨认着视力表上那些密密麻麻数字的方向。 他其实根本看不清,眼镜的这一边儿全然支离破碎,用一张蓝布盖着。正常人都压根看不清外面是什么东西,更别提高桐这个高度近视了。 柏修文从对方头顶漫不经心的扫过去。 高三时候大家早就不穿校服了,唯有这个人还天天穿着个洗得发白的天蓝色校服,宽大的衣服罩在少年人的身上,显得分外邋遢。他的视线从对方圆润的耳垂逐渐下移,看到这人修长的、且显出几根青筋的白嫩脖颈与倒扣着的碗一般的漂亮锁骨。 他瞥视着对方微张着淡色的嘴唇,喉咙不由得动了动。他知道高桐前面说的答案完全是瞎猜的,正打算给对方点儿暗示。却听见他身后有个同学低声给了提醒,柏修文阻止不及,高桐便立刻像得到救兵一样指出了视力表上字母的方向。 答案显而易见是错的。他们的身后猛地爆发出了一阵来自少年人的取笑声。 …… 然而无论怎么说,他现在终于又重新站在了高桐的身后,视线贪婪且急迫的在青年身上追寻。就仿佛年少时那些无数次‘不经意’的窥探与瞥视。 他手指一动,一边在手机上继续按重拨,一边观察着对方的举动。 果不其然,高桐快步走动的步伐一顿,紧接着从兜里掏出手机。他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却没挂。 可是也没接。 柏修文把车子往前停了一点,他看着青年似乎有些无措的拿着手机,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酒店,静静踱步到了一棵树旁,然后接了电话。 “高桐?” 柏修文抢先开了口,轻轻念了他的名字。 那边迟疑了一会儿才回复他,“嗯。” 得到了回应,柏修文的表情松动了一点,“你现在在哪儿?” 落叶飘零。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卷起孤独的尘土与叶子,卷起昏黄而缥缈的灯光,卷起世间红尘烟火气,接而裹挟至遥远的天际。 高桐慢吞吞的说,“……怎么了?” “我来找你。” “不用了。”高桐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我今晚先回去了。” “回哪儿?” “……”他默了默, 33 “和你没关系吧?”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鼻子一酸,眼睛难受的不行,便想使劲儿去揉。 真他妈的烦,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 被放鸽子,被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而觉得不好受的是他,现在终是说出这种不留情面的话,高桐心里却更烦躁了。 明明是才认识没多久的网友而已,明明只是一段愚蠢关系的主人罢了。他这人向来缺乏亲密关系,才会对这种念念不忘吧? 高桐被自己气的想要挂掉电话,那头的人却又开口了,“你听我解释。” 高桐一哂,这话真像狗血剧的误会情节里男主对女主说的话。可惜他不是一个女人,两个人的关系也远不到要说这话的程度,他道,“真的不用了。” “我刚刚处理完手头的事,不是有意没去赴约。你不要多想,”男人顿了顿,道:“我也还没吃饭,所以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好吗?” 第50章 高桐说:“你没吃饭的话,回那家餐厅吃吧。我没动筷子,那么贵没人吃可惜了。” 他以为自己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可对方依然执着问道:“你在哪?” 高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今天很累了。以后再说吧,挂了,拜拜。” 嘟—— 柏修文刚要开口,通话便被对方冷硬的挂断了。他放下手机,抬眉望向百米之外的青年。只见高桐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酒店,转眼便没了身影。 他沉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一根。 烟雾缭绕,他深邃的五官隐没在黑暗之中。唯有窗外零星灯光投影进来,细碎地打在侧脸上,留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拧了拧车钥匙,重新发动车子。他一个搞房地产的朋友在市里盘了一块儿地,做的是高档公寓和联排别墅的生意。他当时就搞了套房子放着,装修味道都放完了。今晚便打算到那里去住。 然而仅仅几秒之后,随着灰色雅科仕启动而发出的嗡鸣声戛然而止,车前闪烁的大灯也骤然熄灭。 车子的主人似乎在刹那间做出了什么决定,钥匙一拔,他手头的烟被猛地按灭,紧接着车门大开—— 不想、也不能再等了。 柏修文的确有太多顾虑。他一直无法真正琢磨透对方的心思,更不够了解在这缺失的数年中高桐的经历。即便是在主奴关系里,他似乎也未能完全将这人从身至心完全驯服。给他的时间太短了,是他明里暗里一直灌输给对方臣服、归顺的想法,并常常带着强迫性意味要求高桐服从。 他脸色阴沉,风衣被夜风吹的猎猎作响。直到进了酒店,直接问前台小姐要了卡。 前台小姐笑道:“柏先生,和您同住的高先生刚回去,祝您们下榻愉快。” 柏修文脚步顿了顿,眉头竟舒展了一些,点了点头。 进了电梯里,柏修文拿出手机,面色平静地打开视频监控软件。 对方和他所想的一样,刚进房间,现在低头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柏修文眯起了眼睛,以指腹蹭了蹭屏幕。 ……仿佛这样便能隔着屏幕,触碰到对方似的。 高桐刷开了门,开灯,总算呼出一口气。他皱着眉盯着被放在门口的墨色行李箱,踢了一脚。 咣啷—— 这里面装了一整套调教道具,他从南京带到这里,如今怎么带来的便要怎么弄回去。 自己何尝不是?满怀希冀来到这里,最终还不是要灰头土脸的回去。他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这几日的煎熬,就在几秒前被他自己结束了。 他看了一眼表,在沙发上上坐下,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他实在是太疲累了。 高桐倚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刚闭上眼睛,手机便一颤。 盛星剑:我好像看到你了!在Georges大厦那边? 高桐:? 盛星剑:你要是吃完了来玩啊~ 高桐没回他。他本想休憩一下的心思被打断,便索性起身,去门口拎起了行李箱。手刚一碰上门把手,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忽然觉得腹痛。 他把行李箱一放,便火急火燎地拐进了卫生间里。 坐在马桶上的时候,高桐才勉强放松地呼了一口气。肚子一抽一抽似的疼,也不知道今天吃了什么竟然坏肚子了。 冲完马桶,他一边提裤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好歹自己也是在这种高档酒店上过厕所的人了。然而,就在他手把在裤子边上的那一瞬间,厕所的灯倏地灭了。 整个密闭空间都变得黑黢黢的。高桐被吓了一大跳,他以为是停电了,便迅速把裤子提好,摸黑冲了冲手,刚要推门出去——却觉得一股同样的力作用在外面那扇门上! 背后陡然生起了一股凉意。高桐心脏狂跳,摸着门把的手都在颤。 这样,分明是有人在外面。 他抖着手打算去锁住门,那股力道却直接盖过了他,电光火石间把门朝内推开了! 第51章 他抖着手打算去锁住门,那股力道却直接盖过了他,电光火石间把门朝内推开了! 高桐被这推力冲击的向后趔趄一下,他心脏狂跳,完全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门外的世界和他所处的地方,没有一丝缝隙,全然被黑暗笼罩了。 他明明开了灯的! “你、你是谁……”高桐颤声道。 紧接着,他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声响,对方把门关上了,并没回答他的话。 高桐瘆地浑身都僵住了,往后退了两三步,腿撞到了浴缸上,随手一摸,拿起了个吹风机直接朝前扔了过去! 对方侧过身子,十分轻松地躲了过去。高桐以为对方会恼怒,可事实上随后那人也没什么动作,而仅仅是沉默地站着。 高桐被来人盯得浑身发毛,他大脑一片宕机,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对方就仿佛荒野上蛰伏着的、窥探猎物的野兽,只待时机来发动精准而毁灭性的一击。 高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时间忘了自己带没带手机进来,他偷偷地将手伸进口袋里—— 就在那一瞬间,黑暗中的身影猛地朝他扑过来!高桐摸到手机,迅速按了紧急报警电话,紧接着,刺耳的警鸣声响彻在幽静而狭小的天地里—— 嘀过三声,电话被接通了:“您好,这里是黄浦分局,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高桐睁大了眼睛。他的嘴被牢牢捂着,抓着手机的手腕更是被对方狠狠扼住,完全动弹不得。 他拼了命地挣扎,艰难的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对方缓缓地从他紧攥着的手里夺出手机,对电话那头说了句话。 “您好,我是报警人。孩子不小心玩闹按到了报警电话,打扰你们不好意思了。” 34 高桐呆住了。 他只听见那边训斥了几句,这人敷衍似的应答几声,随后把电话挂断了。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重新投向他。高桐仿佛忽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他的心脏似是被单独从身体里掏出来一般,在寂静的空气中剧烈的跳动着。 怎么会……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听见了都会有微妙的条件反射。 “你说我是谁?”这人冷冷说道,放开了一直捂住他嘴的手。 “…开灯,手机还我。”高桐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你先放开我。”他的一边手腕仍被对方死死扣住,挣脱不开。 “手机我帮你保管一段时间。”柏修文顿了顿,“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说了你放开我——” 高桐什么也看不清。他一高度近视,在这全然的黑暗中压根无法视物。感官与身体相触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无所适从,不由得大喊出声。 而后他只听见对方低低一声‘不放’,随后把住了他肩膀迅捷地拧了过去。高桐躲避不及,脸直接压上了冰冷的墙壁,磕的吸了口冷气。 他的两手腕被对方一把抓住,紧接着什么绸料的东西就绑了上来。高桐被迫以后背对着这人,惊得脚有些站不住。 柏修文道:“你需要冷静。”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眼罩,细心且温柔的给青年戴上,手有意无意地在对方耳垂处揉`捏了几下。 他的呼吸拂过高桐的后颈,激地对方缩了缩身子。只听青年颤道:“白先生……” 高桐浑身都因恐惧而打着颤。他不傻,完全知道接下来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故而忍不住服软叫起了对方。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白先生……我们不是说好了,先不,我还、还没准备好……” 这个称呼让柏修文感觉并不是很好,但他可以理解。他一把将对方拦腰扛了起来,一边走出了卫生间。 第52章 柏修文把人放在主卧的床上,随后打开了床头旁的立式灯。 暖黄柔和的光芒瞬时点亮了原本漆黑的卧房,他低着头,垂眸看着被安置在大床上,手足无措的青年,感觉心里的一块悬而不坠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人的模样、身型、声线,甚至连剃头发的风格,都没怎么变。 柏修文几乎是有些出神地望着对方,想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 可直到指尖当真要接触到高桐时,他却犹豫了。柏修文收回手,问道:“你冷不冷?” ……白先生终于讲话了。 高桐大气不敢出一口。他两手被似乎是领带似的料子反绑住,完全挣脱不开。眼罩完全不透光,他两眼一抹黑,腰身也挨不到床,难受极了。 被如此摆放在床上,像是摆在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刀俎。未知与已知的恐慌俱来,他已经没心思去思考别的事情了。 而白先生居然还问他,冷不冷。 他偷偷在背后解手上的绑带,却冷不防听见对方道:“别白费力气了。” 高桐下意识反问了句什么。 “你该保留点儿力气,”柏修文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感情,言简意赅回道:“接下来会很累。” “……”高桐咬了咬牙,“白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你说。” “我非常崇敬、尊重你。我来到这里,只希望和你先有一个正式的会面。如果刚才说的保留力气是指调教的话,请恕我不接受。可不可以再接触一些时日再……进行,调教?”说完这些话,高桐轻呼一口气。他心跳剧烈,在满目黑暗中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他相信自己的要求完全合乎情理,也并没有什么不敬的地方。按照他对白先生的了解,对方一定会耐心的接受的。 柏修文的确很耐心的听完了他的陈述。他没说什么,走近了些,却忽地瞥见地上掉落的一小片纸。 柏修文皱了皱眉,弯腰捡了起来,迅速扫了一眼正面的英文内容,又翻到反面看了看—— 柏先生: 欢迎阁下入住上海外滩华尔道夫酒店,预祝您下榻愉快,本楼设施…… 看到‘柏’字的瞬间,他眼角骤然跳了跳。 柏修文没看完,默不作声地将其放在口袋里。他在网上订房,百密一疏,却忘记了中文姓这档子事。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大床上的青年,刚刚也一直叫自己白先生,并不像看过这张纸的样子。 幸好。他出了这等差错却仍没被对方发现,实在是上天恩赐,给他这个机会。 柏修文平复了下情绪,走过去坐在了床上。明显便感觉到高桐的身体一僵,身后双手挣脱束缚的动作大了一些。 他淡道:“你想等到哪天?” 高桐一愣,他还没想好这个问题。 对方的语气平和又清缓,没有任何侵略性意味。他以为对方同意了,说:“不一定……但是我们可以多聊聊,就,我们再熟悉一些的时候?” 白先生沉默不言,立在他身边。 高桐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轻道:“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了。” “啊?” “高桐,现在还没开始调教,我不追究你的用词。”柏修文冷道:“稍后每次你不注意,都会受到惩罚。” “……”高桐被对方的语气搞得真的有点慌,“我,不是,您,我没说不行,我说以后……” 他有些语无伦次了。大脑正寻找措辞时,却忽然感觉脚上一松,他的鞋和袜子竟然被脱掉了! 柏修文把住他的脚腕,抬起来,斩钉截铁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真正握住对方脚腕的那一刻,柏修文被刺激的一下子就来了反应。他很久之前就想摸摸这个人的身体。高桐身高腿也长,脚腕细瘦白净,把腿往上抬的时候整个人紧张的把身体都收紧了,臀`部和大腿的线条被完整地勾勒了出来。 青年像是被刺激到了似的,如同被刚刚捞上岸的海鱼一般无力挣扎着。但双手又被反绑在身后,只有腰无力的的往上拱。 高桐额头渗出了冷汗来,“你……你再这样,我要告你!你快放开我!” 却只听对方轻声道:“第一次。” 神经病,什么第一次! 高桐心脏砰砰跳,深呼出一口气,腿部蓄力,打算趁这人不备踢他一脚! 他深知两人的力量差距非常大。刚才被对方扛在肩上的时候,白先生似乎一点也不费力,之前也非常轻松的就制住了自己。这时候无从去悔恨自己平常缺乏锻炼了,他只能想办法给自己争取逃脱的机会。 柏修文正要进一步动作,却忽然想起刚刚在门口看见的黑色行李箱。这是当时他吩咐人给高  35 桐送去的,里面应该有一套完整的调教设备。 这人搬了个城市,竟然把这种杂物也带来了。柏修文想到这些,心下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来。 高桐其实比他想象的要听话多了。 高中时同寝的两年,两个人的实际接触太少了。对方给他的印象很固化——孤僻、固执又倔强。被欺负的时候也很少反抗,只在深夜大家都入睡之后躲在被窝里哭。 在主奴关系里,高桐作为一个新手,已经够乖够听话了——可他竟还觉得不够,网络聊天的时候也罢,现实见到了、当真触摸到对方的时候也好,他心里面破坏与支配的欲`望都要远大于怜惜的情感。 于是他停下动作,起身问道:“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箱子,里面是什么?” 高桐身子猛地顿了顿。他心下念头急转,故作镇静答道:“只不过是……是我搬家,带到上海的一些生活用品。” “我以为你把他们放到青旅了。” “没、没有……” “我去拿来。” “等等!”高桐急忙喊住,背后都冒出了冷汗,那里面的东西如果让对方看到了他就真的崩溃了,“真的,只是我的日常用品,就换洗衣物什么的!” 柏修文观察着对方的眉目,淡道:“紧张什么?” “……你没有权利动我的私人用品——” “第二次。”柏修文说,“如果我没记错,这个行李箱是我送你的。” 高桐被噎的哑口无言。他肢体僵硬着,只听男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配着行李箱滚轮在地毯上摩擦出的细微声响。 脚步声停止了。 高桐无力地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头皮发麻,手心里全是汗。而后只听‘啪嗒’一声,箱子里的东西四散开来,铁制的器具和箱皮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第53章 “这些是什么?” 对方的声音毫无波澜,平静到仿佛只是最平常的对话。高桐闭了闭眼,没说话。 他什么都看不见,却知道自己被人盯视着。无处遁形,一种难堪又尴尬的情绪从心底里蔓延出来。 “听不见我在问你?”柏修文面无表情地走近了些,声音冷了一个度。 “……”高桐咬了咬牙,踌躇片刻,“我只是,带来这些东西还你的。” “嗯,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柏修文挑了挑眉,啧了一声。他顿了顿,从那堆道具里挑出手铐和脚铐,回头瞥了一眼。 青年显而易见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从声响中听出了些端倪,仍旧不甘的想要挣脱束缚。柏修文心下有了决定,便再没犹豫,走了过去。 他一接触到高桐的身体,对方就应激似的剧烈反抗起来,两腿弓起来仿佛要发动进攻一样,上身也不服输的往后窜。这幼稚且无力的动作让一直观察着对方的柏修文不由得笑了笑,随后捏住了对方的脸颊,轻道:“别动。” 高桐的心漏了一拍。 白先生靠近时说的这短短两个字,让他一时迷茫起来。人有五感,当失去视觉时听觉也就变得格外敏锐。蓦然间,他觉得这人的声线似乎穿过了他的耳膜,穿过了很多年的岁月,和当年的一位故人重合了。 太像了。这种可怕的念头他不止一次的生起过,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可没等他有任何反应,对方便放开了捏住他脸颊的手。而自己身子一轻,白先生猛地把住他被束缚的身体,随后将他整个儿翻了过去! 高桐头晕目眩,那些疑惑的心思在此刻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心里又惊又惧,脸被迫压在床上,艰难的张口,“你——” “你该叫我什么?”白先生的声音从背后上方传来,带着轻微质问的语气。 高桐狠狠的咬住了下唇,眉头紧皱了起来。 柏修文并没在意,他以膝盖压上了对方的大腿,按住了对方的腰,一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绑着青年手腕的带子。 高桐感觉手上一轻,立即扭动挣扎起来。然而他的手臂却忽然碰到一个冷冰冰的器具—— 他后颈瞬时起了一层薄汗。看到那些器具是一码事,可一旦自己即将想到被这种象征着囚犯与奴隶的器物锁住,他心底里果然生起了一股难以忍受的屈辱感。 “主、主人……”这话是不由自主地从嘴里吐出来了,他下意识求饶了一声。 “嗯。”柏修文勾了勾嘴角,手上动作却没停。 手铐铐上的那一刻,寂静的房间里传来了清脆的声响。 柏修文说:“这个有些弹性,你应该不会受伤。”顿了顿,又道:“还有问题?” 高桐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全身都失了力气。 他浑身都是因剧烈的挣扎而出的汗,手臂和手腕都僵硬了。白先生完全听不进去他所讲的话,他不止身体没有力气,就连想再说些什么的勇气都消失了。 他在网上想象的白先生,是个强大、温柔且尊重他的、很有分寸感的主人。可今晚第一次见到,这人不分青红皂白便以暴力手段对他,强迫他屈从……完全不一样。 高桐低声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柏修文闻言一顿。 “我想象的并不是这样的,”高桐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其实很早就很想见您了。我以为第一次见面应该是正常的在某个地方吃顿饭,然后再互相了解一下,等到时机对的时候再……您会尊重主奴之间的契约精神,尊重我。” “我以为您会是非常好的人。” 高桐越想越憋屈,胸腔发闷,他对白先生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像是轰然倒塌的高楼大厦,此刻只剩一堆残败的废墟。 对方静了片刻,并没有回答他。良久,高桐忽然感觉一股压迫气息靠近,吓得他耸起了肩膀。 可后颈忽然被对方的手覆了上去。这双手温暖而干燥,白先生自他身后温柔地捏了捏他的后颈肉,叹道:“没有办法回头了。” 第54章 可后颈忽然被对方的手覆了上去。这双手温暖而干燥,白先生自他身后温柔地捏了捏他的后颈肉,叹道:“没有办法回头了。 “……什么?” “没什么,”柏修文将手收回,随后道:“今晚不会做太多,你不用太紧张。” 他说着,手伸进趴伏着的高桐的腰间,摸索到了他裤子前端的拉链。 高桐只来得及说了句‘别’便止住了声——对方的手,隔着那一层牛仔面料,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他的下`身! 高桐一瞬间绷紧了身体。两腿紧张到并在了一起,尽力把身子拧向背对着白先生的一侧,手也轻微挣扎了起来……却毫无作用。 他听见对方一声轻笑。  36 柏修文对这种无声的反抗是最受用的。他心情愉悦地将动作别扭的高桐微微抬了起来,一手顺势而下,缓慢地拉开了裤子的拉锁。 高桐倒吸了一口气,最终难堪地将头埋在了床单里。 柏修文侧了侧头,发现高桐外裤里竟还穿了一层棉裤。单从露出的那一小角来说,样式老旧、颜色单调暗沉,许多年前街里的手工制衣店的热销款式就是这类的。 他忽然放开了高桐,问道:“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啊?”高桐一愣,没听懂这句话什么意思,“还行……” “我是指冬天没有暖气。” “住久了也就那样了吧。”高桐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我在这里上学和工作也很多年了,习惯了。” 柏修文点了点头,随后道:“这间屋子里装了暖气,不过刚才才开。你现在觉得冷吗?” “……没有刚才冷了。”高桐刚才以为是他挣扎导致浑身发汗,听到对方这样说,这才知道是暖气起作用了。 柏修文观察到高桐的肢体比刚才放松了许多,他没有停顿,淡道,“嗯,那接下来半个月,你都会在这里。” 高桐脑子有点懵,却还是下意识反抗道:“不行!我明天要报道!” 对方并没有回他的话。 高桐越想越不对,忽然背后发寒,半个月都要在这里?什么调教要用的上半个月,对方难道要把他完完全全驯服成奴隶吗? 他知道有的调教师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一个正常人调教成失去自我意识的、真正意义上的‘奴隶’。虽然完全无法理解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人会如何对本素不相识的人俯首称臣,可他觉得这种行为完全脱离了常规的sm玩法,甚至已经违法了。对方这一番话让他瞬间联想起了那些被囚禁的人的新闻报道…… 他艰难地想要凭借自己起身,膝盖猛地使力,终于弓起身子跪立在了床上。 柏修文默不作声地观看高桐的动作,冷道:“这个姿势不错。” 青年带着黑色的眼罩,裤子被拉开了大半,此刻在床上还在拼命使力想要站起来,又撅着屁股。柏修文眯了眯眼睛,在床边站着。 “你能不能听我说话了?!”高桐实在受不了,大声吼道,“你这样是非法人身拘禁!” 高桐努力用膝盖朝床的另一侧挪动,咬了咬牙,“你当时说什么时候结束的权利在我,我现在要求立刻——” 这话还没说完,他便感觉床的一边沉了过去。随后他两腿被对方狠狠地扯了过去,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使得高桐立刻倒在床上! “继续说。”柏修文面无表情地扯下了他的外裤和棉裤,力道之大使得内裤都卷了边儿,臀缝若隐若现。 灰色的内裤包裹着浑圆屁股的形状,是很平常的棉质面料,昏暗的黄光下却分外地有一股引人注视的魔力。而下面又连着一双又长又直的长腿,虽然格外苍白、却带有男人独有的流畅的肌理线条。 “……”高桐浑身都在颤抖着,他迫使自己镇静下来,肢体却出卖了他。 “我、我说,我现在要求立刻结束这段关系。” 第55章 “我、我说,我现在要求立刻结束这段关系。” 这话方一出口,高桐便猛地惨叫出声,他身子一颤,紧接着火辣辣的痛感便从屁股上传来! 他一时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却仍被对方的这一掌刺激地疯狂扭动起来,然而那人的手却忽然轻抚上了他的屁股,然后不紧不慢地拍了两下—— “住手!”高桐惊叫道,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即便还隔着一层面料,他依旧清晰且一丝不落地感受到了对方手掌的温度。伴随着的还有因被打屁股而导致的灼烧一般的疼痛感。 他甚至觉得自己要烧着了。 然而对方一声不吭,两手却更得寸进尺地直接揉了一把他的屁股!高桐又惊又惧,奋力挣脱的模样仿佛刚被叉上岸的鱼虾,两腿无力地乱蹬。 ——啪!啪! 高桐不防,又发出一声忍痛的惊叫。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对方竟然径直朝他屁股两瓣各来了一下! 震惊、不解、愤怒与羞辱几乎要将他埋没了。高桐浑身都在打战,甚至有些卑微地道:“……别这样了。”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柏修文咽了口唾沫,强压下自己的欲`望。说实话,他现在心里几乎只剩一个念头——操死这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高桐还是能够轻易地撩拨起他心中的所有欲`望。 高中后他没再交过女友,生活的像一潭死水,从来毫无波澜。可是这一见面,在黑暗中,他看到这人惊慌失措仿佛个兔子一般的模样,蓦然间时间倒流,那些最原始的冲动——破坏与占有的渴望,裹挟着年少时晦涩且难以名状的情感,一并回来了。 轰然惊雷,暴雨如注。 雨点毫不收敛地砸在落地窗上;闪烁的霓虹点缀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又张牙舞爪的朝这偌大城市的四方延伸;密密麻麻的车辆在车道上拥堵鸣笛,大街上只有零散行人,皆是急匆匆撑着伞朝归处归去。 柏修文朝窗外瞥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高桐的身上。外面是寒冷的南方冬夜,而内里是温暖的房间,再配上昏暗的灯光,他自我认为这场景倒是很温情。 他的手没从高桐屁股上移开。青年的屁股并不像女人那么柔软,却很有弹性,手感也非常好。他每打一下,掩在内裤下的臀肉便被打得狠狠地颤动一下,波浪似的在他眼前展示,仿佛邀请一般。 柏修文个人很钟情sp。不过他过去未曾有任何做s的经历,自然也没尝试过这个。高中以后他所有的性幻想对象都是高桐这一个人,所以即便柏修文本人很会克制和隐藏,在澡堂时也会刻意不去寻找高桐的身影,毕竟冲动型勃`起是直接的神经反射,他也控制不了。 而现在他渴望了许久的人,就毫无反抗能力的在他身下。这种感觉实在太刺激了,他几乎按捺不住心理和身体双重的冲动,把高桐衣服全脱了锁床上直接肏干到屈从。 ——然而忽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他。 高桐一听见自己手机的铃声,打了个激灵,连喊道,“给,给我!” 他虽想不清楚会有什么人在这个临近元旦的时间点打他电话,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白先生接! 柏修文瞥视了一眼来电显示,眯了眯眼睛,心里记下号码,转而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我挂了。” “……”高桐手指动了动,没说什么。 柏修文又要开口,可手机又传来震动声,他有些不耐烦的拿出手机,发现是微信视频通话。 高桐不知道是谁,紧张的全身绷直  37 ,道,“给,给我……” “盛星剑?”柏修文挑了挑眉,面无表情的说。 高桐一怔,也有点懵。这人联系他干什么? 柏修文:“这是谁?” 高桐被被对方的语气搞得有点不清楚状况,回答道:“……住青旅时,我下铺。” 柏修文冷冷应了一声,在微信界面拨了拨前面的聊天记录,火气稍稍消了一些。 而对方见他又挂掉了视频邀请,一连串儿发了几条信息,有语音也有文字。 盛星剑:诶,外面下大雨呢,你不会约会去今晚就不回来了吧! 盛星剑:我们被浇了个透透的,现在正等着挤地铁呢,滴滴要等一个小时。。 盛星剑:对了,今天问你rainbow那事儿之前我还真看不出来你也是呢,嘿嘿。冒昧问一下,你应该没有伴侣吧! 柏修文并没有把这些信息告诉高桐。他抿了抿嘴,把手机放回兜里,重新注视着床上的青年。 他一把提起高桐,轻声道,“我改变主意了。” 第56章 高桐还没意识到对方这什么意思,身子便被整个儿提起来,对方的力道堪称粗暴,被那么一拽,他身体猛地失去重心,使至下半身虽着了地,脸和肩膀却直愣愣地栽在床上! “你干什么——”高桐蹙眉咳嗽了几声。呼吸还没平静下来,就又被往后扯了扯,紧接着一个冰冷的狗颈圈就套在了他脖子上! “……”这项圈有点紧,高桐反抗的动作太大,一时间被呛地不住咳嗽,憋的满脸通红,想说话却完全无力,身体的姿势也非常难受。 柏修文侧身蹲下来,静静地凝视着他,良久才道:“果然很适合你。” 高桐脸僵了僵,把头别了过去。 即便他看不见对方的脸,却仍旧想象的到这人的表情。两人明明完全没有目光接触,高桐却仍臊的慌。 因为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血液循流不畅,他的手臂几乎完全麻木了,僵直在那儿。此刻他上身还穿着厚衣服,脸脖都不停冒汗,下`身却全无遮掩,被迫跪在地上。即使并不冷,可避无可避的羞耻感早已席卷了他。 ……实在是太难堪了。 高桐活了这寥寥二十几年,大半人生都不顺遂如意,难堪与尴尬常不在少数。故而后来他尽量隔离自己、孤僻对世,不展露情绪,稳当且沉默地活着,如今虽不尽人意,但好在没走到当年那一步。 可白先生—— 纵使高桐感觉失望且耻辱,内心深处却仍无法对这个人产生怨愤和厌恶的情绪。活生生的斯德哥尔摩症。 他知道白先生现在一直在他身前,即便戴着眼罩感受不到目光,心理暗示却仍让他无所遁形。 正想着,他却蓦地感觉对方靠他更近了,近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然后只听白先生声音沉沉:“你在想什么?” 高桐哑然了一瞬,最终还是张了口,“你……!” 未等他说完,颈上项圈便被对方忽地往前扯了一把! 链子摩擦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高桐不防,这突如其来的拉扯让他向对方的方向倒了过去—— 柏修文直起了腰,垂眸看他,“该叫我什么?” “……”高桐倒在地上,大口喘息,没说话。 “能站的起来吗?” 高桐咬牙开口,“我没练过杂技,起不来。” 对方没说什么,然而下一刻,他只觉一只有力臂膀从他后腰穿过去,紧接着身子一轻,高桐竟又被抱了起来! 白先生的两条手臂牢牢地支撑着他的身体,一手拦腰,一手把腿。 “……”这双手和他的主人一样,冷淡、毫无温度。高桐本来觉得裸露在外的双腿的温度应该更低,可此刻的温差却让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两人身体相触、呼吸相接,高桐手被绑着,腿使不上力,整个身体几乎都被对方掌控于手中。他能够完完全全地感受到男人的臂膀肌肉在发力托着他。 高桐耳后染上一层淡淡的粉,更热了。他问:“……去哪儿?” 对方意简言赅回答他:“浴室。” 高桐一愣,他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要做什么是不言而喻的。然而他并没有挣扎或其他动作,兴许也是知道并没有什么用。 “您刚刚说的改变主意……”高桐闭上了眼睛,低声道,“是说之前并没有这个打算吗?” 这时柏修文抱着他,已经到了浴室门口。听闻这话,只是顿了一顿,没有回答他。 整个浴室呈象牙白色,墙面、地面及棚顶都是同色的纹理铺陈。内里的空间非常大,棚顶高,中心更是有一个可媲美小型游泳池规模的圆形浴缸。 柏修文将人侧身抱进去,随后将高桐放在了浴缸前的躺椅上。他将灯打开,看着灯光下皮肤泛着瓷白色的青年,道:“不是。这个打算很早就有了。” “……”高桐抿了抿嘴,觉得大脑全呈放空状态,“我一直以为我们在网上——” “高桐,”柏修文低头俯身,解开了他身后的手铐,“我当时说了什么,你确定你还记得吗?” 一双手忽然重获自由,高桐欣喜之下直接忽略了对方的问话。就在他要摘下眼罩的那一瞬间,手腕却倏地被紧紧扼住! 柏修文轻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将青年两手狠压在他头上,平静道:“你看,你没有自觉的。” 高桐说,“我有自觉。”他吸了口气,尽量平稳自己的声线,“可我甚至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我们是平等的吗?” 柏修文低头瞥了一眼青年暗自使力使至紧绷的双腿,声音发冷了起来,“你会知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以及高桐,你没有必要使小动作,这样最后受伤的是你自己。” “……”高桐额头鼻间都渗出些细汗,不由得噤了声——被发现了吗? “我说过,在一切开始之前,你有一切选择权,包括选择接受或拒绝我的权利,选择哪种调教方式的权利,选择是否见面的权利。”柏修文冷冷道,“而之后,权力在我。” 第57章 “我会保护你不受伤害,不超越你的承受极限。除此之外,你的一切,包括这里,都是我的。”柏修文的手拍了拍他心脏处,顿了一顿又道,“调教过程中。” 高桐静了片刻,忽地呸了一声:“说的你好像个正人君子一样。” 柏修文面色未变,直起身拿了一旁的手铐,慢条斯理地将他两手和浴缸把手铐在一起,随后自上而下俯视着他。 “你稍等。” 高桐不安地动了动,“你要干什么?” “拿灌肠的器具。” “……!”高桐立时就炸了,他单是听到灌肠这两字,便恐慌的直想往后躲,可身后便是冰凉的大理石缸沿,  38 他避无可避。 柏修文看见对方这细微的反应,轻挑了挑眉,没再管他。他回到卧室里,在行李箱翻出了个袋子。 这皮袋子用黑色的蝴蝶结绑着,倒是显得精致独特。柏修文打开它,发现里面除了比较常用的导管式灌肠器,竟还有几个不同容量尺寸的针管。 也不知道高桐能适应哪个,不如都试试以测试他的承受能力——柏修文想象着高桐方才怯弱又可怜的神情,下腹又有些发紧,不由得跃跃欲试起来。他刚要将行李箱关闭,却倏地扫到一抹粉色—— 这是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拿起了一个粉色的盒子,绑绳上压着个可爱的标签:xx宠物乐园。 柏修文拆开了盒子,望着躺在里面的逗猫棒和颈圈,轻微地叹了口气。 · 窗外的雨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反倒是愈下愈猛了。柏修文离开卧室的时候,蓦然间灰暗苍穹亮如白昼,几道闪雷轰然从天际落下,迅猛之势似是一把金斧,刹那间便将偌大都市劈成了两半。 他进了浴室,一眼便望见高桐靠在那边儿,也没什么动静。青年上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而下`身除了个内裤便未着寸缕,一双长又直的腿白的特打眼。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门口了,高桐的腿下意识的弓了起来,那一瞬间他腿部肌理的线条漂亮极了,柏修文喉咙一紧,恨不得直截了当将这两腿分开折起,就地干了他。 “……你,”高桐眉心皱起,对着门那边儿吞吐道:“刚刚在你——您离开的时候我考虑了一下,我同意今天调教,您能不能将我放开,让我看看您……?” 柏修文沉默了一瞬,走过去将东西放在高桐头上那浴缸的沿儿上,然后蹲了下来。 “……”高桐紧张的不停咽口水,脸颊发红,掩在眼罩下的睫毛如羽翅般颤抖着。 柏修文覆住他的手,果不其然感受到隐隐的抗拒。高桐并没有下好决心,这多半是缓兵之计。 他把手撤走,开始脱高桐的上衣外套,“刚才打雷了,听见雷声了吗?” 高桐一愣,“我……原来刚刚是雷声吗?我没听见什么。” “怕么?”柏修文低声问他,“抬手,你不热吗?外套脱了。” “你得把这个……手铐解开,才能脱外套——”高桐的胳膊本来就是抬起的,此刻被迫伸直了,衣服都堆积在一块儿,热的几乎赶上蒸笼了,本来苍白的脸竟奇异地染上一层浅淡的粉。 柏修文拿起一旁的剪刀,“太麻烦了。”紧接着,他只说了句别动,便将高桐的羽绒服外套从袖口那直接裁成了碎片! 高桐的大脑僵了一瞬,随即震惊、不解与滔天的愤怒席卷而来,直冲脑门而上!他蓦地疯狂挣扎起来,直接出口说了一句,“你他妈有病——”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迎面来的一个巴掌打的失了声。 柏修文捏住他的双颊,这种强迫性的姿势让他无法闭口。柏修文的视线从他淡色的双唇、洁白整齐的齿贝,再到里面殷红的舌头扫了一圈儿,轻声问道:“疼不疼?” “……”高桐陷入了一种几乎将他没顶的,不可置信的眩晕里。 第58章 “……”高桐陷入了一种几乎将他没顶的,不可置信的眩晕里。 这巴掌实际上并不重,落到脸上的力道早消失了大半,疼痛感其实并不会多么强烈。然而高桐脸皮儿薄,被扇这么一下,一边脸颊霎时红了。 柏修文抬起刚才打高桐的那一只手,脸上显出复杂的神情。他眼睑下的肌肉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又仿佛无事发生过一般放下了。 他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高桐?” 高桐浑身一颤,却好似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样,只是胸膛上下起伏,头轻微地别了过去。 柏修文捏着他双颊的手用力了些,青年吃痛,急促地“啊”了一声—— “奴隶因主人的存在而存在,所以他的基本使命就是服从、服侍并忠诚于他的主人。你没有做到,所以我惩罚了你。听懂了吗?” 高桐从发出了一声代表不屑的鼻息。 柏修文低声叹道:“好吧。” 紧接着,他三下五除二便将对方上衣以同样手段脱掉了,对方那些微小的反抗在他强硬的动作之下几乎是个笑话。实际上,两人的体格、体质都相差甚远,这使得所有挣扎与斗争到最后甚至变成了调`情游戏。 此时,高桐全身上下只有黑白两色:黑的是眼罩、项圈及手铐,或许还算得上那半挂在隐私部位的平角内裤;白的便是一看便很少经过日晒的、有些苍白的赤裸肉`体。 高桐筋疲力竭的倚着身后的浴缸,冰凉的大理石触感却没让他清醒更多。他甩了甩头,感觉自己有点渴。 这时,白先生却忽然解开了他一边的手铐,一手直接把在了他的腰上—— 异样的感觉瞬时如同电流,从两人身体相触的地方直蹿到大脑,高桐一慌:“你又干什么?!” 柏修文自然感受到了青年的颤抖,他轻蹙了蹙眉,却放了手:“你自己把身体背过去。” 高桐一愣。 “在浴床上弄这个,你不会舒服的。”柏修文意简言赅的解释了一下,“地上很干净。” “……”高桐微张了张嘴,刚想问却忽地想到了对方刚刚说的那两个恐怖的名词——灌肠。 他下意识的耸起了肩膀,拒绝的话还没出口,白先生的手指却轻触碰到了他腰胯外侧。紧接着,自己的内裤边儿忽地便被对方卷了上去! 柏修文微侧着头,嘴角稍稍抿起,将高桐两腿稍微掰开了一些。他不紧不慢地沿着内裤边儿,居然直接将平角卷成了三角型。 三角内裤直接把青年胯下那几两肉的轮廓凸显了出来,方才本是软趴趴的性`器却不知何时有点抬头的倾向了;仔细看还会发现某处沾了些黏湿的液体。 高桐看不着,自然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他只觉得羞愧且尴尬。而且他内裤后面也随之被卷起了许多,他后臀本来就因紧张一直收紧,现在两臀间又夹着些棉质布料,实在是…… 实在是,难熬。 柏修文的声音都哑了些,“转过身去。” 高桐:“…我想喝水。” 柏修文喉咙动了动,浴室边儿上放着一个冰柜,他起身去拿了冰水和红酒来,顺带着还有碎冰块和高脚杯。 高桐听见对方靠近的动静,身子稍稍直了些:“……” 柏修文打开了红酒瓶,将其缓缓倒入高脚杯里,液体汩汩流入玻璃制品的声音格外清晰、声声入耳。他又夹了几块冰块随意地放了进去。 高桐干渴地咽了口口水。 “按照我说的做,这些都任你喝。”柏修文将 39 酒杯放在他身旁,平静道:“转过去。” 高桐一开始并没有动。 柏修文也没再说什么,不过是默默注视着青年的一举一动。这人靠在那边儿低低喘息的模样,实在太脆弱也太可口了。过去臆想的许多年里,他甚至不敢相信往后的一日他能真切地,看到这种场景。 西裤质薄,柏修文裆下那儿早便鼓起了个硕大的包。他本身尺寸惊人,就算不硬起来也远超过亚洲男性的平均长度,更何况勃`起之后将近23、24的长度,青筋凝结的性`器官看起来更是狰狞犹如利剑。 高中那会儿有人告诉柏修文,高桐洗澡时偷看他了之后又去澡堂隔间撸,被隔间洗澡的隔壁班同学发现了。“还他妈叫的特骚,比女人都浪!”这是那位同学的原话。这种事瞒不住,一传十、十传百,寄宿学校里有什么八卦那速度简直赶上火箭了,整个文理实验班、无论男女寝大晚上都在讲这个。 然而对于这件事,反常的却是只有当事人才无动于衷。柏修文听到时似乎怔了怔,然后便一笑过去了。高桐更不必说,雷打不动每天五点起床学习,到六点半早起铃声响起去吃饭,然后稳稳当当地去自习,上课下课,似乎没什么能打扰到他。 同学们“无一例外”地、觉得高桐这种完全忽视外人、装作淡然处之的模样太烦人了,简单来说就是装逼,但问题是这人有什么资本装呢?于是从一开始玩笑似的捉弄、全班的敌视,演变成事态恶劣的校园暴力——不止是言语上的、还有精神与肢体暴力。 · 柏修文将梳妆台旁的椅子拉过来,坐了上去,食指和中指轻轻敲着椅子的实木扶手。 不知过了多久,高桐终于艰难地开了口:“我……” 他却又闭上了嘴,倏而身体有了动作,他一手被拴在浴缸上的放水处,另一手支着地,腿缓缓弓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去,跪趴在了地上。由于这些动作,内裤卷边卷的更厉害了,灰色布料几乎完全呈个T字型被两边丰满的臀肉卡住,而青年的屁股两边由于一直在地上坐着,已经泛起了被挤压的红痕。 柏修文手指的动作蓦然停住。 然后他听见高桐低声叫了一句,“…主人。” 柏修文沉声回了他。 “我、我有四个请求,”高桐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道:“第一,我不能接受身上留下永久性伤痕,例如穿刺和打孔。” “可以。” “第二,我拒绝暴露和一切户外调教活动。第三,关于……厕奴的所有我都拒绝。” 柏修文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等待他说最后一个“约法三章”。 “最后,我不能接受……不能被插入。” 高桐并没什么底气,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他等了几秒,白先生也没有说话。倏地,自己的小腿忽然被人往后拉了拉,身后的男人抵住他的双腿,一手扯了他的内裤—— 高桐下意识挣扎起来,后臀不由自主地摆动,连道:“你做什么!” “别动。”柏修文说着,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青年扭动的屁股。 高桐瞬间僵住了,不为别的,因这一下,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刺激和兴奋。 (……) 柏修文冷冷道:“之前问你无性调教、有性调教,你是怎么说的?” 高桐一只手腕仍被对方攥在手里,一只手被锁在浴缸那头儿,动作起来非常不舒服。 过了半分钟,高桐终于继续开口了。 “……不被性`器官插入。” 柏修文注视着他,声音不带感情回道:“哪里?” “…我后面。” “你后面是什么?” “……”高桐痛苦的将脸抵在面前的大理石壁上,干涩道:“肛、肛`门。” 良久,柏修文回答了他。 “我答应你。” 第59章 这几个字仿若定心丸,高桐听了之后心里一块石头轰然落地。这使得他肢体放松了些,精神状态也稍显缓和。 高桐有时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人。 离开故土到遥远的江南水土去念大学,他曾以为有些噩梦能够就此远去,但实际上,从来没有。那裹挟着痛苦与绝望的灰色少年期时不时便会以梦魇的形式,贪婪地钻进脑海,占据他还算正常的现世生活。 他渐渐发现自己开始厌恶同类的肢体接触,恐慌于几乎一切的亲密关系,不止是该属于伴侣之间的爱情,还包括亲情、友情,这些都让他感觉不适。然后他遇见白先生。 ……他甚至还不知道白先生的全名。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高桐沉默地低着头,混乱中想着,过去那段时日里,或许称得上美好的回忆,今日算是彻底被打碎了。不过或许这些回忆只对他一个人有意义罢了。 高桐仰起头,开口:“您需要我现在做——” 话还没说完,他蓦地僵住了,那一刻他胳膊和后颈上甚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柏修文在他身后,将他垂下的头略带强迫性的扭了过来,未等高桐喊痛,便含住了他的嘴唇。对方没有任何防备,他的舌头轻而易举的窜了进去,上下轻扫了一圈儿,不过浅尝辄止。离开时两人口舌相交的银液被刮带出来,分外色`情。 “……!”高桐跪都跪不稳,大脑一片混沌,全身都酥软下来,心脏震颤的速度似乎马上就要冲破肉`体了。 柏修文明知故问,低声耳语:“第一次?” 青年的耳朵完全地红了。不止如此,他全身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粉,从圆润的肩颈到劲瘦的腰肢划出一道诱人的线条。 柏修文心里忽然生出了个奇怪的念头——高中时和这人一个宿舍两年,他有太多机会,为什么当时什么都没做? 他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在美国时,他的私人心理医生报告过他有轻度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倾向,他听到这个结果时没多大意外。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人——道德底线低、缺乏羞惭感,自我又冷漠。然而旁人会想他优雅、绅士且温和有礼……他从小就习得了伪装的技能,缺乏共情感的人总会比正常人看起来更正常。 他拿没带手套的那只手抚摸起来高桐的后颈,一种微妙的感觉从手指蔓延、顺着血管流进他的心脏。柏修文嘴唇一动,心想,这人就该这样,永远是我的。只有我们。我当年究竟在想什么? · 柏修文拿起一旁的灌肠器,吸入了肥皂水。这种灌肠用肥皂是专门的柔和婴儿配方,温度也被调节到了相应的温度,对人体的刺激会小很多。他拿润滑剂涂抹了配管的圆形喷嘴,又抹了抹高桐后`穴那处。 浅色的穴`口已经湿软的一塌糊  40 涂,因主人的紧张而不断收缩着。润滑剂的粘液时不时向下滴落,柏修文拿了浴巾垫在高桐跪伏的膝盖上,以防他受伤。随后将管子对着菊`穴`口,慢慢地插入。 “……呜嗯!” 前端比后面稍粗一些,这使得进入的初始过程稍显困难。柏修文按住高桐颤抖着的小腿,低声道:“放松。” 高桐大张着嘴,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一句,眉头紧紧蹙着,最后艰难地摇了摇头。 ‘噗呲’一声,导管前端完全地没入了窄小的洞里,穴`口似乎被这细管子撑到了极限,高桐难受的两腿忍不住要并起来,可对方的力量太大了,他动弹不得。 “你太紧了,放松点。”柏修文拍了拍他的屁股,效果却适得其反,青年的臀肉被刺激地完全收紧,肌肉的线条浅浅隐匿在肉臀上。 “疼……疼,不行了……”高桐额头上都是汗,话语的尾音都偏高了些。 柏修文瞥了一眼这管子,和他完全勃`起后的粗度差了至少三四倍。他一边按摩安抚着高桐的约括肌,一边默不作声地将导管旋转往里头推入。 高桐疯狂地咽了咽口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他声音发颤:“不行——不要了!主、主人,我……” 一股温热的水流倏地从那导管里流出,高桐一时间分不清这水是从自己身体里的还是外面的了,异样又别扭的违和感从肠道直流进去,他感觉自己的肚子在慢慢胀起来。 柏修文控制了一下液体流入的速度,大手抚上了青年的腹部,从他身体的左下方,缓慢且深深地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按摩他的肚子。 高桐痉挛了。 第60章 ——高桐痉挛了。 这时候溶液恰巧流尽,柏修文一发现情况不对就把导管上的夹子夹上,捏了捏他的大腿根,沉声道:“屁股收紧。” 高桐痛的迷糊,乖乖地服从了命令,他臀`部肌肉发力,收紧了后`穴。随后只听清晰的水渍声,肛管被柏修文迅速地拔了出来,随后又用一个黑色的迷你肛塞堵住。 这一进一出的过程太快,高桐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结束了。而他还顾不得这些,一阵阵从腹部和体内传来的抽痛几乎让他眩晕。 柏修文把他手上的束缚取下来,抱起来放到浴床上,又拿毛巾擦了擦他额前的汗。 高桐克制不住要用手揉腹部的冲动,嘴里的呢喃还带着颤音:“我肚子,嘶……” 他面颊潮红,牙齿狠狠咬合在一起,两腿也不由自主地向上蜷曲。 太他妈疼了,疼的他想打滚。 柏修文起身拿毛巾蘸了热水,他将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拧干了毛巾,随后敷在了高桐腹部。 青年裸身躺在象牙白的浴床上,身体竟然比那更白,瓷白的皮肤透着点儿粉,皱着眉,任人宰割的模样仿佛只可怜的绵羊。 柏修文呼出一口气:“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好疼,我日……”高桐忍不住爆了粗口,这种疼法和刚才做那种事的疼法还不一样,后者的疼痛感带着点微妙的刺激,可现在完全就是生理上的疼痛。 柏修文拿出手机:“毛巾凉了的话说一声,我现在叫人拿药和理疗仪来。”他灌肠的步骤完全按照医嘱来的,也不知道哪一步出了差错才导致高桐的肠痉挛。 “啊?”高桐一呆,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幅样子:“不、不用,我一会就好了!我平常也总……” 然而这时他已经听到了白先生和人通话的声音。 柏修文挂了电话,回头看向高桐,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他们不会进来。”顿了顿又道:“你应该是着凉了,穿的太少。” 高桐:…… 高桐刚想说什么,却蓦地捂住了肚子,身上冷汗涔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想上厕所。” 柏修文看了一眼表,“时间没到,忍忍。” 这时门铃响了,应该是前台送了东西过来。柏修文没理,换了个热毛巾敷在高桐的身上,手也轻轻按压了上去。 高桐低低地发出舒适的叹息声。白先生的手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冰了,和他一直在冒冷汗的身体比竟然还温暖了些。男人的手在他肚子上轻轻按摩抚慰,力道适中,藉由皮肤传来温热的触感。 柏修文问他:“还疼吗?” 高桐却莫名觉得难为情。他将脸侧过去,呢喃道:“……稍微好些了。” 然而刚说完这话,他两手便被举过头顶,熟悉而冰冷的质感触碰到手腕。他又被对方捆住了。 “我去拿东西。你不要乱动。”柏修文洗了洗手,对床上的青年吩咐道。随后他将浴室的灯和门一同关上了。 高桐虽带着眼罩,但完全能感觉到周围的光暗环境变化。此刻偌大的浴室只剩他一人,无光无声,静的可怕。他试着挣脱手铐的束缚,不出意外失败了。高桐静了片刻,有些脱力的停了手。 因为和刚才比,他下腹的排泄欲逐渐明显了许多。 高桐舔了舔嘴唇,深深地呼吸了几下,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本肠道的抽痛变换了方式袭来,而肛`门又被异物堵着,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高桐完全受不住了。 “白先生!……白先生你在吗!”高桐的腰忍不住弓了起来,脚趾也绷直了,这种姿势能够让后臀夹紧,尽量克制排泄的欲`望。 没有回应。他觉得自己快死了,被憋死的。他括约肌活动非常频繁,也不知道怎么使的力,两腿一蹬就下了床,然而手还是被禁锢在浴床上面的铁杆上。 快回来啊,我真的要忍不住了。高桐死死咬住嘴唇,满身都在发冷汗,憋得小腿肌肉都抽了筋。 这时候,门啪嗒一声开了。 柏修文把灯打开,看着眼前这一幕,默了默,随后赶过去把人半扶半拖去了卫生间。这卫生间以全透明的玻璃形式隔离在浴室里,设计很别致。 “……我要死了。”高桐低低地哼了一声。 柏修文:“如果我回来的再晚点,你还会憋着吗?” 高桐哑然片刻。 如果仔细观察,这时候柏修文的面上竟带着些愉悦的神情。他道:“别忘了把肛塞拔了。” 高桐坐在马桶上,浑身不安的动了动。过了几秒实在忍不住了,道:“您……您不出去吗?” “有功夫问我这个问题,看来你还没憋够。”柏修文倚靠在门玻璃上,似乎完全没有要回避的倾向。 “……我真的——不行了。。”高桐的声音似乎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求你,您先出去吧。” 柏修文顿了几秒,转身出去把门关上了。 第61章 清洗完毕后,柏修文把人抱出浴室。 高桐精疲力 41 竭的瘫软在主卧的扶手椅上,他胳膊腿都抬不起来,浑身筋骨都是软的。光是第一次清洗就耗费了一个小时之多,之后又被强迫性的注射温水到体内再排出,轮回往复足有三四次之多。直到最后他身体内排出来的完全是透明液体,他身子骨也散架到差不多了,白先生才肯放过他。 这期间他险些又痉挛,不过柏修文通常都会及时收手并安抚。不知不觉地,高桐竟从这奇异的感觉里觉出些快感来。他脸上无意间露出了餍足的表情,“…这是您第一次做这种事吗?” 柏修文知道高桐心里在想什么,却不打算戳破:“怎么了?” 他的气息无意间吹拂在高桐的侧腰处,酥酥麻麻的。高桐一僵,跪趴的姿势有些不稳了。 高桐摇摇头,“没什么。” 柏修文瞥了他一眼,继续做后续工作,一时间浴室里只剩噗呲水声和青年略带喘息的闷哼声,色`情又静谧。 高桐总觉得白先生在骗他,这人完全不像没有经验的样子,又淡定的可怕。他开口好几次想问问对方,最后又泄气了。 倏而,高桐听见对方低沉嗓音响在耳畔,他说:“我确实没有经验。但s天生知道如何对待m,这是本能。” 高桐咽了口口水,不知说些什么。 柏修文继续冷静地陈述:“就和许多m天生知道如何取悦他的主人一个道理。” “那——”高桐说了一半,又闭上了嘴,这话说出来太难堪了,他没这个脸皮去问。 柏修文看穿了他的想法,却再未更进一步说出来,只是沉默。这个人对他的取悦并不自知,对他来说,仅仅是看见高桐伏在身下,望见他汗湿的脸颊和隐忍的神情就足够性`感了。 · “刚才顺便叫人做了点东西拿上来,饿不饿?” 两辆手推餐车,数层架子上满满当当地摆着精致可口的餐点。金属餐盖隔不住食物的诱人香气,高桐一天没吃东西,又折腾了一晚上,此时肚子终于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也不知是什么饭菜,闻起来并不油腻,鲜香清爽的味道实在让他蠢蠢欲动,食欲大振。 “我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取下来?”他指了指眼罩。 果不其然被直截了当的拒绝。他听见瓷盘碰撞的轻响,随后白先生说:“你现在不需要它。” “……”高桐被噎的几乎没脾气了,“吃饭不需要眼睛吗?” “我喂你。” “…不了,我不习惯。” 对方没再回他,高桐活动了一下酸涩的手脚。实际上他现在只有脖子上和一边手腕被扣着,另只手和下半身都可以自由活动,但眼睛被蒙着就足以让所有行动都不方便起来了。 一股携着几丝鲜香的热气从他面前吹过来,还有点儿烫,高桐下意识往后避了避,才听见对方几乎有些冷硬的声音:“…张嘴。” 他眉头皱了起来,侧过头去,强忍着饿意回他不用了。 然后他就闻到了蟹黄的味道,他平生最爱。 “刚灌肠完只能吃流食,不然会很疼。”柏修文稍稍眯了眯眼睛,耐心说道:“还送了点儿广东早茶之类的东西,如果还饿的话可以吃些。” 这人是以为他不爱喝粥?高桐也不知道自己在耍什么脾气,回他:“被别人喂着吃饭,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多谢你的好意,你自己吃吧。” “吃不吃?” “…我以为我表达的很清楚。” 柏修文注视着他,随后将舀好的粥放回去,一把扯过连着高桐颈上项圈的链子,强迫他从扶手椅上下来。 被这么一拉,高桐冷不防向前倒去,猝不及防的跪在地上,两边膝盖迅速红肿了起来。 “……咳、咳咳…”项圈又被拽了一把,高桐被迫抬起头,脖子被勒地几乎喘不过气来:“你又发什么疯?” “我确实对你太好了。”柏修文将手上的绳子缠了两圈,嘴角扬起了些微弧度,“你该自己过来吃,哪有狗上桌吃饭,还要主人喂的。” 高桐被勒的面颊通红,眼里泛起了生理性泪水,他一手把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一边说道:“你……放、放开,咳咳咳——” 柏修文把餐车推出了主卧门外,转过身捏着青年的脖子逼他到床边,一手从后面把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咬住他的喉结! “……呜嗯!”脆弱的喉间器官被男性一把咬住,剧痛压迫着他的神经,压在他身上的高大男性身上散发出满是压迫气息的雄性荷尔蒙。 高桐双手都在颤抖,他不明白怎么好好地就会发展成这样,这人时好时坏、脾气看似温和实则暴躁的吓人,难道是有精神分裂吗?! 进的气儿越来越少,高桐开始不停的咳嗽,瞳孔放大,反抗力气都小了许多,柏修文这才放开了他。 “你——”高桐才刚开口,又咳了几声。 “你今天就睡在这里。”柏修文要摸他脖子的手生生在空中停住,他站起来,拿脚铐将青年两脚铐在一起,拿了毛毯铺在人身下,随后把连着高桐项圈的链子挂在门外的把手上,“晚安。” “……”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了,高桐眼神涣散地躺倒在毛毯上,面上没什么表情。 其实近看高桐,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又深刻,很有男性特质。然而摘下眼镜又会露出一双漂亮的、小狗似的下垂眼,这样一来便显得整张脸都随和温柔了许多。不过他很少露出那样的表情,常常摆着一副生人勿进的倨傲脸,人脾气又坏,面相和气质相冲突出浓重的违和感。 ……明天就要去新公司报道了,高桐的叹息都带着颤音。他眼周酸涩,想揉一揉,最终却因无法动弹而放弃了。 而此时,洗手间里。 水流被开到最大,冲洗声在偌大的房间里响彻。男人的衬衫扣子被随性地解到胸前第三扣,他拿水直接抹了一把脸。反复的深呼吸几次后,他慢慢抬头看着镜子的自己。 因过于高大,他要稍微弯腰才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男人面部线条锋利,剑眉、眼廓异常深邃,鼻梁高挺,非常俊朗。 柏修文关掉水龙头,冷静了几秒,回想起方才做的事,不禁闭了闭眼。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 柏修文掏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给邓黎昕打了电话。 “黎昕,弄两个结实的笼子。一个装大型犬的,另一个类似鸟笼,能够挂房顶的,高度不要太高。” “啊?柏哥你要干啥,那酒店不让养狗吧??”邓黎昕懵了:“你是要在上海常住吗,要是没房我先给你搞个会所住,别在人酒店开宠物店啊——” “停,”柏修文打断了他,语气不善:“明天下午送来,谢谢。” 邓黎昕挂了电话,迟钝了几秒却仿佛忽然明  42 白了什么似的,一脸卧槽的复杂表情。 第62章 凌晨三点。 床头灯发出孱弱的光。寂静的房间里,时针走动声清晰可闻。柏修文半倚在床头,几缕灯光打在他低垂的睫毛,在男人英朗的脸上留下淡淡阴影。 他多次入睡失败,辗转反侧了许久,便没再躺下。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高桐眉眼低垂的模样,身量修长匀称的青年眼中含水、鼻尖发红,白嫩的脖颈上佩戴着象征奴隶的项圈。…而这竟然是真的。 柏修文随手拿起放在枕边的平板,一打开界面便是他睡前查的捆绑教程。 “……”他手揉了揉一侧太阳穴,最终起身拿一旁的睡衣披在身上,悄悄出去了。 · 门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连着项圈的绳仍稳稳地挂在外面的门把手上。离开后柏修文拿监视器看了高桐两个多小时,还不包括他洗凉水澡解决欲`望的那段时间。果然,高桐在没人看管的时候比有人时温顺乖巧多了,一直蜷缩在地上的毛毯上,后来就不知何时睡着了。 柏修文解开了把手上的绳子,将门轻轻推开侧身挤过去。青年在毛毯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睡得静谧,不时发出轻浅的呼吸声。 把人抱起来的那一刻,高桐似乎有些不适地嘴巴微张,呢喃了两句,暖洋洋的气息吹拂过柏修文的侧颈。他抱着高桐的手臂上青筋倏地暴起,最终将人摆在了床上。 雨已经停了,落地窗上水痕斑驳、水声淅沥。月色皎洁,青苍的冷光自遥远的天际照下来,隔着水雾和玻璃窗,温柔地盈满了整间屋子。 柏修文从另一侧上了床,靠近了睡梦中的高桐。他心脏跳得厉害。青年的肌肤在此时被月光映成了奶白,浅色的唇微张,柏修文喉咙上下动了动,望见那嘴唇里头粉`嫩的舌头隐约可见,似乎在邀请他似的。 “……”柏修文以食指摩挲了会儿青年的唇,软软的触感像是棉花糖。他越发放肆地将两根手指并在一起伸进高桐的嘴里,湿热的软舌和口腔内壁立刻包裹了他——那一刻似乎有一股电流从指尖血流回旋,顺着各处的神经末梢,最终聚集到了下腹。 这种莫名的刺激让他立刻兴奋了起来、浑身肌肉绷紧,那释放过一次的器官竟又抬头了。 高桐在睡梦中似乎也觉得不大好受,蹙着眉头。而柏修文没关注这些,他将手指在对方的嘴里搅拌、在那柔软的舌头上打着圈儿,又在口腔内壁上剐蹭了一会儿,直到手指上沾满了津液才抽了出来—— “咳……咳咳……”高桐嘴角和下巴上都是未能吞咽的口水,异物进入嘴里实在不好受,即便他睡得熟,也难受地咳嗽起来。 柏修文随意地瞥了青年一眼,立起身子将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同时瞥了一眼高桐的内裤——说是内裤,不如说是几根挂在上面的布条罢了。那布条的前端早完全被淫液浸透了,青年的阴`茎毫无生气的伏在两腿间,柏修文提溜起那内裤,闻到了淡淡的腥骚味。 柏修文紧紧皱起眉,下颔紧绷。他硬得快炸裂了,内裤一褪下来,一根形状、尺寸可怕的性器立时弹了出来——这长度和粗度完全称得上恐怖,活像一根粗大的棍子,青筋龙蟠虬结蔓延而上,而肉`棒的头部微微翘起,马眼处正汩汩冒出透明的液体。 柏修文用那只沾满了唾液的手给自己撸了起来,那一瞬间心理和生理带来的双重快感刺激得他险些出声。青年似乎仍在酣睡,柏修文看着看着却忽觉一阵烦躁。 ——凭什么他可以睡得这么舒服?一点危机感和恐慌感都没有,从他离开就一倒不起睡到现在。而现在他被浴火烧的无处发泄,这人却安详静谧的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 他一把拽起高桐的手攥在手里,借他的手给自己重复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动作。 青年的手冰凉而柔软,无力的垂着。柏修文握住他的手腕,将自己那炙热且粗硬的性`器官塞在他的手里,速度极快的来回抽`插。黏滑的液体遍布了整个阴`茎,在肌肤的挤压中发出了情色的水声。 这自`慰毫无技巧和操作可言,只凭主人自己的意图和刺激来搞。过了不知多久,柏修文终于感觉快射了,他随手将青年的手放下,对着高桐熟睡的脸,开始最后的冲刺。 射`精持续了将近两三分钟,直到柏修文将最后的精`液抖落完毕,高桐的额头、眼罩上、下巴、肩颈和胸膛上遍布了浓稠的乳白色黏液。 “……”柏修文俯身,用手揩了揩高桐的脸颊,又将他嘴角和周围的精`液全抹到唇齿里。他轻吐了一口气,靠在旁边床头抽烟,面色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柏修文将烟掐灭,出门去了。几分钟后,浴室传来了稀拉拉的水声。 然而主卧里,直到男人走远,躺在床上的青年才狠狠地向旁侧吐了一大口唾沫,里面包含着大量浓精——然后肉眼可见地,他全身都崩溃性的颤抖起来,牙关也打着战,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良久,那紧闭的黑色眼罩下渗出了几滴泪水,顺着高桐的脸颊流到枕头上,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第63章 ——“早安。” 朗日高悬,晴空碧蓝如洗。昨夜被雨水冲刷过的大厦在阳光下钻石似的闪;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高跟鞋与皮鞋在水泞的道路上悄然经过——这座城市有白日黑夜截然不同的两面。在此刻最属安静的就是各大酒店和夜店。 柏修文推开门时,发现高桐的姿势和昨晚并没什么两样。和煦的日光打下来,照着青年赤裸的身体好似蚌壳里的珍珠,白的发光。 高桐的手指神经反射的一动。 柏修文今日没再穿衬衫西裤,他一不怕冷,二这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便只身着一身休闲衣服过来。然而他身材实在太好,贴身的黑色短袖完全显现出一身紧实健壮的肌肉,休闲裤下的腿长又直、潜藏着爆发的力量。 他长腿一迈,几步便到床边。柏修文将高桐脚上的镣铐取下来,问他:“什么时候醒的?”随后将他从床上扶起来,示意他张嘴喝水。 “…刚醒。”高桐早便渴的不行,此时如同沙漠旅人见到绿洲一般,仰头便咕咚咕咚干了一大杯。因喝的太猛,几滴水未能及时吞咽,直接从下颌那儿滴到锁骨上。 柏修文面色沉静地望着青年上下吞咽的喉结,拿起一旁的湿巾擦他的脸和脖子。 ——那上面还有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果不其然,高桐身子蓦地一僵,喝水的速度也放慢了些。只听柏修文问他:“我问的是,你昨晚什么时候醒的。” 高桐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喑哑:“…在你……”他似乎难堪于表达出即将要说的话  43 ,顿了几秒才又回答他:“我以为是梦。” 柏修文一哂,他昨天抓起高桐的手自`慰没几秒,某一刻忽然感受到青年的身体正以一种微小的幅度颤抖着,那是几不可察的抗拒与恐惧。那时候他就知道怎么回事,可也停不下来了。 柏修文没再提这件事,似乎也觉得昨夜的行为不大妥当。可压抑了这么多年,他朝思暮想的东西如今就在眼前这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了,他又有那么正当的理由去揉圆捏扁、去重新塑造那个人——于是那些龌蹉又畸态的心思终于撕破了一切伪装,去坦诚相见了。 柏修文看了眼表,缓声道:“吃早饭吧?有你爱吃的蟹黄汤包。”这话说是疑问句,语气却完全不容置疑。 高桐犹豫了下:“…我想先洗个澡。” “可以。”柏修文点点头:“我给你洗。” “……” “从今天起调教正式开始,高桐,你要习惯这样的生活,以及——”柏修文轻拽了拽高桐的项圈,低头垂眸望着他,声音淡淡:“要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在调教过程中你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身心皆属于我的奴隶。你有反抗和质疑的权利,我会酌情听取,一切决定权在我。听懂了没?” “…恩。” “重说。” “……是的,主人。” 柏修文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声乖。随后又扯了扯项圈的链子:“现在下床,爬过来。” 高桐迟了几秒才动弹,这一动简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浑身骨头仿佛散了架子一样疼。他摸索着下了床,脚挨上地毯的那一瞬简直踩不稳。 柏修文重复了命令:“跪下。” 高桐手还抓着床沿,身体有些僵硬的缓缓蹲下去。膝盖着地的那一刻他心中闪过许多画面,这一跪象征着他人生的分水岭,从今天起他正式地,有了个新的身份。 “爬过来。”男人扯了扯束缚在他身上的项圈。 高桐抿了抿嘴角,终于四肢着地、像只狗似的在地毯上跪趴了起来。他能听得出主人在哪个位置,便慢手慢脚的爬了过去。 柏修文瞅他挂在身上的那内裤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待高桐爬过来,他道:“待会你这内裤就扔了。” 高桐身上一僵,“那……主人有新的吗?” 其实弄一箱子新内裤都容易的很,然而柏修文却没再购置这东西的想法,他沉声道:“内裤是人用来遮羞的,你见过哪只狗给那块儿穿这东西?” 他看着身下的高桐因紧张或是什么情绪,臀肌一下子绷紧,简直性`感的要命。m在这种圈养调教过程中一般不需要穿什么东西,除了给奴隶造成心理耻辱感以外,也能够让主人最直观的观察到那些可爱的生理反应。 高桐低下头,没再说话。 他被牵着爬到浴室里,一路上与对方的连接只在那条链子上。轻微的窒息感与绝对的受控感相碰撞,竟使他心中滋生丝出丝微妙的快感来。 柏修文把他抱到浴缸里,试过水温后开始给他冲洗头发,手法竟难得的温柔细致。高桐不敢说话,只原封不动跪在平滑的浴缸里。 过了一会儿由于缸底太滑他手支不住了,抬起手似乎想握住缸沿—— 却意外地抓住了一只手臂。 高桐心脏猛地一跳,忙收回手,“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他感觉自己脸颊发烧,方才握住那手臂时,他感觉到白先生的手臂刹那间绷紧了,青筋和肌肉都摸得清清楚楚,这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身材,这…… 柏修文打量了他几眼,“没事。” 他将高桐头发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拿起沐浴露挤在了他腰上,随后用手延着身体抹开。 “……啊!”当他的手将沐浴液带到高桐大腿内侧时,这一直闷哼不说话的人终于受不住刺激,低喘了一声,“你…别……啊!” 高桐还没说完,身下的男根便被人握住了。柏修文又挤了一把沐浴液,从他会阴处向前抹,直到青年的整个阴`茎上都沾满了乳液。 高桐压抑着声音,开口道:“这里……这里不用洗!” 柏修文道:“这儿最该洗。” “不…不行,我自己洗!”话音刚落,他左侧臀瓣就落下了一掌,红彤彤的掌印在光洁软弹的屁股上留下羞耻的痕迹。高桐身体一软,整个人都朝前扑去,身体直接趴在了浴缸上! 高桐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只手还肆无忌惮地在他的下`身来回抚弄,甚至一只手指还在前端龟`头那儿不停摩挲…… “——你硬了?”柏修文问道,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完全不知道始作俑者就是自己。 高桐从脸到耳朵热的发烫,他嘴里无意识地发出了‘哈啊’的轻喘声,甚至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前一后的拱着屁股,任由自己的男根在对方的手上磨蹭。 没多久,高桐射了。射完之后,他手还扶着缸沿,身体却几乎像一团泥一样瘫软在浴缸里。 柏修文几乎有些揶揄地说道:“你白天精神不错。” “……”高桐还在喘,双腿内侧轻轻痉挛着:“…我……” 柏修文把他身上冲净了,随后将人弄出浴缸,那浴巾擦了擦他的身体。不料高桐却忽然问他:“你……主人,您是同性恋吗?” 这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没什么底气。柏修文一怔,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 这时候门铃响了,柏修文回他:“吃饭了。” “……” 高桐哪里还不知道白先生是什么意思,他故意跳过这个话题,并不是同性恋。 他忽然想到昨晚自己崩溃似的哭,其中不止包含着害怕与痛苦——还有着对自我怀疑无法告借的恐慌与……不知来由的快感。 当他半梦半醒间意识到那炙热的棍状物就是来自同性的生`殖`器官,而且完全摸得出其中暴起的青筋和自`慰的动作时,他一边害怕的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脉搏在突突突的跳,同时也有茫然而庞大的满足与快感从每一个神经末梢滋生出来。 ——他真正地,为这种被操控与强迫的快感征服了。 第64章 柏修文叫高桐先在这里待着,等他一会儿拿早餐回来。高桐听了没说什么,异常乖顺的跪在原地,搞得柏修文离开时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几眼。 刚刚释放过后的他明显进入了贤者时间,一脸疲惫的低着头。浑身都软趴趴的,未擦干的黑发上还在往下滴答着水珠,细瘦的腰间还有几道因按压久了而产生的红痕。 白先生不是同性恋,不是同性恋……他脑子里一直转悠着这句话,紧紧蹙起了眉,内心深处不由得一阵酸楚——那这人为什么要找一个男m来调教呢?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这时  44 ,浴室的门被重新打开。柏修文走进来,看到高桐的动作几乎都没怎么变时,眉梢轻抬了抬。 他将人手脚上的链子解下来,踢了踢他的屁股,“去客厅吃饭了。” 那力道并不重,但高桐不防,还是被吓得身体往后缩了缩,他下意识抬头望向对方的位置,随后快速转了回去:“…好的。” 柏修文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把这该死的眼罩摘下来。 他想让这个人地清楚又深刻地知道,眼下赐予了他一切快感与痛苦的人是谁。他想让高桐的眼睛能够望着他,只望着他,从此死心塌地的臣服于他。 然而不行。柏修文无声地叹了口气,强压下这股冲动,手转而拨了一把青年的后脑勺,道:“怎么还不动?要我牵着你走吗?” 高桐有了动作,慢腾腾地往前爬了一下。柏修文在后面抱臂看着他这僵硬的爬行动作,冷不丁道:“腰压低,屁股翘高。” 青年的动作蓦地一停,修长白净的双腿上显出明显的肌理线条,最上面两瓣浑圆的臀`部微不可察的往上拱了拱。然而他又不动了,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指令。 “——还不够。”柏修文睨着他,嘴唇微动,声音有些沙哑:“你不会想要我帮你的。” “……”高桐胸膛起伏了一下,又努力着将后背放低了些。他膝盖直接和光滑的大理石地砖相接触,既冰又疼。 然而还未等他再动起来,身后脚步声逐渐逼近,紧接着他惨叫出声——他竟然又被打了屁股! 然而并不是熟悉的触感,不是白先生的手,而是奇怪的、仿佛流苏似的东西擦过他的身体,高桐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大概是网调时他曾自己使用过的鞭子! “我说了你不会想要我帮你的。”柏修文在他身侧蹲下,手里拿着牛皮鞭子在高桐臀缝周围磨蹭:“别用膝盖爬,用脚。” 高桐额头又出了汗,他尽力勾起脚掌,用脚爬行,可这样甚至比用膝盖更累,没过几秒他身体就险些一垮—— 啪!柏修文毫不留情地朝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一记。 “…啊——!”高桐崩溃出声,眉心痛苦地皱起,尾音都疼的消失了。 肉臀上迅速浮现一大片血痕,两瓣屁股被打的波浪似的乱颤,高桐手臂直接支不住身体,直接跪趴在了地面上。 柏修文用指尖轻抚过青年后面被打的地方,随后用指腹按摩那片红痕,问:“疼了?还会不会爬了?” 这种鞭子抽打肉`体和人手打的疼痛程度完全不一样,高桐现在都没缓过来,他的嘴唇都在哆嗦:“不行了,不、不要了……太、太疼了……” 然而这回答似乎还没让人满意。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柏修文直接用手打了一章,冷道:“给我回答问题。” 这一下直接逼得高桐痛到翻白眼。屁股上像被人安了电流闸,现在火辣辣的仿佛直接滋出了火花,那股疼痛直接传导到脑皮层了。 他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我、我错了,主人,饶了我……” 柏修文不吭声,忽地起身去拿了什么东西。没过几秒,高桐在几乎烧着的疼痛里倏地意识到对方在掰他的臀瓣! 他下意识想躲,却直接被按住了脚踝,随后一个尖尖的东西蓦地堵住了他的穴`口—— “不要——呜!!!” 高桐叫都叫不出声来了,他的太阳穴直打突,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一侧栽倒。 沾着少许润滑液的尖锐物体在外力作用下终于通过了那隐蔽的洞口,随后直直插进了甬道里。万幸这玩意儿没多长,只堵住了穴`口就没再动。 “这是狗尾巴肛塞,赏你的。”柏修文摸了摸他的后颈,随后将他抱起来,“饭快凉了,来吃饭吧。” 第65章 高桐一时间有些眩晕。他身处对方的怀抱中,完全感受到对方那结实臂膀的力量与温度在承托着他。他头靠在对方胸膛的位置,闻到白先生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洌的味道。 “……”疼痛与羞辱填满了身体,然而他却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 “饿了没?” 高桐点了点头,然后他听见白先生竟低低地笑了一声。 随着这低笑,对方的胸膛都轻微震颤起来,高桐不由得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柏修文摇摇头,到了客厅后俯身将他安顿在刚刚准备好的垫子上,忽然道:“我记得有一次你说过,你饭量很大。” “……”高桐一怔,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了。 柏修文递给了他一杯热牛奶,道:“拿稳。” 高桐有些懵懂地接过去,“这是……” “牛奶。” 然后他又听见一些声音,似乎是对方将什么餐盘之类的东西摆在了他面前。 “我直接……”高桐有些难以理解:“这样吃饭吗?” 柏修文打开了pad播放早间新闻,长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样式——牛角包、意大利面、煎蛋卷和冰蓝莓汁。他闻言只是手中叉子顿了顿:“不然呢?” 高桐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他几欲开口,却被对方打断了—— “说说你对哪里不满。” “其他时候不行,吃饭的时候我都不能摘眼罩吗?”高桐道:“以及,我就直接……在这里吃吗?”他还是说不出跪这个字。 柏修文刻意回避了他第一个问题,淡淡道:“你觉得你屁股能坐哪儿吃饭,不怕疼吗。” “……”高桐竟无法反驳,“那眼罩呢?我总不能一直带着。” “为什么不能?” 这话非常理直气壮,高桐哑然了一会儿,突然出声:“…您是不希望我看见您的脸吗?” 这次对方半晌才回答他的话。柏修文眼中透出复杂神色,回道:“看不见并不影响你的行动,你自己应该也发现了。” “可……” “这也是调教中的一部分,”柏修文垂下视线,目光竟有些温和的望着高桐:“因为看不见,奴隶才会更信任、依赖主人。我需要你的依赖。” 高桐张了张嘴,脸上蓦然一阵发热。他觉得对方似乎将他绕了进去,但自己也不知如何回复了。 “先喝点牛奶,剩下的我等会儿喂你。”柏修文却只是一笑,视线又转回pad上去了。 高桐伏在他脚边,姿势其实不大舒服。然而两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空气里布满了静谧与安和的因子——明朗的日光透过窗子和白纱帘照射进来,经过了一夜的攻击、怀疑与纠葛之后,他们终于开始像真正主奴一样开始了生活。 柏修文喝了一口饮料,刚打算切个频道看球赛,然而新闻联播的画面却倏而一变——“XX委员会副主任邓永华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纪律审查和检查调查……  45 ”随即屏幕上上,几个穿着特警服的警察押着一个头戴面具的中年男人上了车! 柏修文大略扫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他刚拿起手机门铃就响了。 开了门,邓黎昕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站在了门口,“柏哥我来了!” 柏修文:“……不是叫你下午来吗。” “我弄到了就直接送过来呗。哎其实那个狗笼子还挺好买的,就是那个大鸟笼子太难了,我托人才给我从松江那边儿搞来的……”邓黎昕一边说,一边眼睛往屋里瞟。 柏修文面无表情站在门口,伟岸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养了鸟了?给我看看呗。” 柏修文没理他的话,声音压低道:“发改委的事你知道了吧。” 邓黎昕叫后面的人把两个大笼子的组装零件放下,头也没回:“我知道。我小叔作死我们家也没办法,叫他掺和,最后把自个儿一家子都弄进去了吧。” 柏修文闻言倒是笑了:“你挺看得开。” 邓黎昕默了默:“看不开也没辙,我爹昨晚给我打电话了,就说四个字:明哲保身。” 柏修文点头。 “所以说你究竟养了什么东西啊!!”邓黎昕扯完这些,又趁机往屋里瞅,“我刚才上楼人家前台还问我拿这么多东西干啥……” 柏修文意简言赅:“养我的东西。” “……?”邓黎昕终于放弃了窥视的念头:“对了,高桐呢?” “他很好。”柏修文道:“东西先放那儿吧,我待会处理。多谢帮忙了。” 邓黎昕:“……”又开始下逐客令了。 但他确实下午有事要忙,就只和柏修文讨论了一些最近京城发生的大事儿,就先告辞了。 柏修文将那些笼子零件拖到屋里,回到客厅,发现高桐喝完了整杯牛奶。 “好喝吗?” “…好喝。”高桐一时间有些尴尬,随后加了句:“挺甜的。” “你喜欢甜的吗?” 对方每次问话都让高桐有些摸不着头脑:“…挺喜欢的。” 柏修文点点头:“我知道了。” “哦哦,”高桐把空瓶放回原地,手又往旁边餐盘里伸。柏修文走过去打了一下他的手:“你刚爬了一路,就直接用手抓?” 高桐觉得自己就像个智力未发育完全的幼稚儿童。 柏修文去一旁冲了手,随后开始给高桐喂早餐。这顿饭实在是吃的磕绊又勉强,吃完了高桐简直气喘吁吁,保持一个伏着的姿势累了刚想往后坐一坐,屁股就火辣辣的疼。 柏修文自己饭其实没吃多少,但也不打算继续吃了。他把东西随便收拾了一下就扔掉,打算继续看球赛。这时候高桐忽然叫他: “…主人,我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想去公司报道。” 他话音一落,便直接遭到了对方的拒绝。然而高桐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了,他深吸一口气:“我报完到肯定回来,或者……”他心下一转,“您跟我一起去也行。” 柏修文的回复依旧斩钉截铁:“——不行。” “主人,我……我确实需要这份工作。”高桐尽量平复着心情:“过年了,我今年回家得给爸妈和妹妹带点东西……我没有钱,我很需要钱。”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高桐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些话的。他对个人、父母与家庭相关的事从不愿多谈,也不喜欢把自己的弱点展示给别人看。然而面对白先生,他讲出这些反倒很坦然了。 柏修文沉默半晌,忽然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耳垂,“你以后可以给我工作。我每月付给你原来十倍的薪水。” 高桐一瞬间懵了,半晌他问:“…为什么?”他每个月的工资加上奖金四千左右,十倍就是…… “或者你说个数字,”柏修文面沉如水望着他,“我可以帮你。” 高桐摇了摇头,“…那这样算什么?”包养吗? “你说过你不喜欢那里的工作,那不如在我身边做事。”柏修文声音沉沉:“你喜欢做游戏和软件,我出全资支持。亏了算我的,盈利了算你的,怎么样?” “……” “不做也没事,总之钱不该成为问题。”柏修文结束了对话,站起身来:“但是前提是,这半个月你要听话。” 第66章 沉默。 柏修文眼眸低垂,缓缓道:“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晚饭时回复我。” 高桐静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头:“……不用那么长时间,我现在就回复你。”他顿了顿,继续道:“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他不想两个人的关系变成这样。这种说辞看起来名正言顺,然而实际上是什么关系,两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清楚。 “…嗯。”柏修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点点头。随后便去打算安装笼子,正转身的那一刻却忽然被高桐叫住—— “您知道我在哪里工作?”他说。 柏修文神色不变,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调动的事,是不是您做的?……” “是我。” 出乎高桐意料地,对方竟直接坦荡又利落地回答了他。 柏修文看着他,却忽然说了一段话:“…我想过很多次相遇。虽然过程有些不尽人意,但还算可以接受。” 这话来的意味不明,高桐一时没有搞懂,对方便拖着什么东西进了屋子里了。 这时候已临近正午,太阳已经很大了。阳光照射到高桐的身上,暖洋洋的,然而他后背却无端起了一层薄汗。 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些个人信息的,难道是聊天软件上的个人信息里泄漏?高桐有些不安地想。然而一想就更没头绪了,之前那些不解的点都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对方究竟是怎么加上好友的?又是怎么有的他电话? 再不能想了。 高桐嘴唇微微颤抖,窗外艳阳高照,他却觉得有些发冷。他是学计算机的,自然知道通过网络上查到一个账号主人的信息有多容易,对方在知道他是个m之后就摸透了底,而自己甚至连对方的全名都不清楚,就抱着两个男人也不会做什么的想法出来见面了—— 可白先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想着想着,他就稀里糊涂地倚沙发上睡着了。上了大学后高桐就养成了嗜睡的毛病,然而上了班后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导致他愣神就能楞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高桐恍惚间睁眼,这才想起来自己带了个眼罩,什么都看不着。 他所处的地方似乎很奇怪,很闷,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高桐开口,嗓子有点哑:“……主人?” 没人回应,高桐动了动身体,发现果不其然,手脚又都被铐 46 住了。 “白先生?!”他眼前一片黑,得不到回应让人有点心慌。 他用力伸展了一下腿,脚趾仿佛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高桐心下喊痛,往后倚了倚,摸到了几根金属质感的栏杆。 这是…… “醒了?” 柏修文的话冷不防从上方传来,高桐吓得往后缩了缩,问他:“这是什么?” “给你定制的狗窝,”对方说:“可惜你看不见,做的倒还不错。” 柏修文将覆在上面的绸布拿下来,看见铁笼子里缩在角落里、手足无措的青年。他还在左右乱看,似乎并不了解自己所处的情形。 “抬头。”柏修文扯了扯拴在高桐身上的项圈链子,吩咐他。 青年在男人的拉扯下勉强抬头,随后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水……” 柏修文却冷淡道:“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完成了就有水喝。” “……你说。” 对方却更用力的扯了扯他的链子,这力道迫使高桐往笼子前端倒去——他手被锁在后面,没什么可以扶的东西。 高桐的脸被磕了一下,他吃痛地咬了咬牙,问道:“您、您哪里不满意?” 白先生没讲话,高桐回想了一下方才说的话才福至心灵——他对主人的称呼又出现了问题。 “……请主人吩咐。” 柏修文低低一笑:“难管教的狗。”他说完,将笼子打开,把关在里面的青年弄了出来。 “里面舒服么?”他问。 高桐默了默,这人实在难以捉摸,他不知道对方想听到什么答案。 柏修文轻踢了他屁股一脚:“问你话呢。” “…”高桐心脏猛跳了一下,“不,不舒服……” 不舒服就对了,柏修文想,这种笼子专为大型犬准备,就算下面铺了层毯子,对那种没睡过硬板床的人来说也太硬了。 他在国外时,一个很要好的ABC朋友家里有个罗德西亚脊背犬,当时邀请他们来看,这种犬体格非常健壮,狗笼子比一般的大型浴缸还要大很多,柏修文当时心里就有了跃跃欲试的想法。 ——他也可以有只狗。 “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五分,”柏修文道:“我会使用你两个小时,直到六点三十五分,我们出去吃晚饭,然后去接煎饼。” 高桐一怔。 “从现在开始,我要使用你。”柏修文俯身,将手插进他的发丝里,声音有种冷冽的温柔:“我的奴隶。” 第67章 高桐喉咙吞咽了两下,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感到既恐慌又兴奋。 “首先,你的跪姿该纠正一下了。”柏修文话音一毕,抽回了手,直接以皮鞋穿过了高桐紧闭的两腿间,抵住的膝盖内侧使它往外挪。 这种类似劈叉的姿势让高桐一时不稳,他向前扑去,手却仿佛扯到了对方的裤管。 高桐:“……”又尴尬的松开了手。 柏修文没说什么,命令他将两腿岔开,肩背挺直,将手背到腰后,并低下头。 “记住这个姿势,以后叫你就位的时候都是这样。”他吩咐道。 “是的,主人。” 这姿势其实很不适,他的膝盖骨直接接触在地上,而两腿间的阴`茎更是毫无遮掩地供人观赏。更可怕的是,他其实已经有点想要的状态了。白先生的声音、触碰与命令都让他难以自控。 然而这画面也实在是漂亮。四五点钟还没有黑天,外面的天空像是一幅巨大的澄粉色油画,同色的落日光透过窗子洒了满屋,跪着的奴隶身上仿佛也被染了色,修长直顺的两腿分开跪在地上,而那属于男性的淡粉色性`器官伏在稀少的毛发间,看起来可口又可爱。 柏修文走到他的身后,目光仔细地描绘青年背后漂亮的蝴蝶骨和流畅的脊背线条,随后倏地俯身将夹在高桐后`穴里的尾巴肛塞拔了出来! 肉`体与水声粘腻,发出噗呲的声音——高桐浑身一抖,异物猛地脱离体内的感觉让他差点就着跪姿弹跳了起来。 他呢喃道:“主人……” 柏修文观察着那肛塞,银白色的塞子上沾满了他的奴隶的肠液,闪着晶莹的水渍。 “你还是太紧了。”最终,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高桐懂了这话是指什么,耳后根瞬间烧了起来。 柏修文注视着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随后牵起了绳子:“跟我来。” 他将他带到一个房间里,这是柏修文一下午的劳动成果——他将书房稍稍挪了位,房间中央放着一个高大的类似王座的扶手椅,椅子前方是实木制的办公桌台,这间屋子同样有着视野开阔的巨大落地窗,而一旁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调教道具。 柏修文将高桐项圈上的链子暂时取了下来,那双手触碰到高桐身体的时候,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其中夹杂着恐惧与期待,他竟开始渴望这人多多地触碰他——这种想法在心里莫名地滋生出来,不断发酵。如果能主人拥抱他入怀,那该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柏修文将链子放到一旁,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高桐,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高大的男人坐在扶手倚上,长腿相叠,两手自然的放在身侧。柏修文下午冲了澡之后换上了一套新的西装,这是当年他到英国的高定店量身定做的,布料高级、剪裁利落,穿在他身上显出了一种锋利又绝对的侵略感。 “…没什么。”高桐有些蔫蔫地回答他。 柏修文闻言眯了眯眼睛,发出了下一道指令:“绕这个屋子爬五圈。” “什么?”高桐说:“可是我看不见。” “高桐,我想向你确认一个问题。”柏修文此刻的声线中有种冰冷的质感:“奴隶在接受一道指令时,首先该想的应该是‘怎么做’而不是‘为什么’。你作为我的奴隶、一个从属物,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服从的权利。” 高桐有些不满地跪在地上。 “我会告诉你在哪里转方向,做吧。”柏修文往后倚了倚,说道。 调教高桐这样的m,或者说sub必将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他是个有着完全自主人格的独立的人,这种人在一开始会将好奇心与欲`望的满足放在第一顺位。从这种角度来说,他们其实具有隐形的控制欲——他们希望能够在自己的s或dom身下控制自己的快感,无论生理快感还是心理快感。 柏修文是个绝对的掌控者,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然而他也喜欢高桐这样的性格,当年他便有了这样的气质——被全班孤立的情况下,那种孤傲又软弱的性格,实在太对他胃口了。 · 高桐本来以为爬五圈不会多累,然而刚爬完第一圈他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汗顺着额头留下来,他听见  47 白先生道:“还有四圈,注意你的姿势。” 他已经尽量的按照上午对方教给他的姿势爬了,然而因为不习惯这种奇怪的行进方式,动作完全达不到标准的程度。 不知道爬了多久,高桐累到几乎每走一步身上的肌肉都会发颤的地步,才听到对方冷淡的声音:“加油,最后一圈了。” 汗水在眼罩下糊住了眼睛,大脑里都在冒金星。高桐咬紧了牙,全凭意志力爬过去。最后他停在了主人的腿边,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毯上。 “起来。”柏修文用脚踢了一脚他,“没有命令就一直跪着。” 高桐嘴唇有些发青,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鞋:“主人……” 柏修文没有动,任由对方用手摩挲着他的皮鞋。最终还是叹息一声,起身去旁边给他倒了一杯水,又用浴巾披在对方身上。 高桐把头都缩在了浴巾下面,身子却在里面抖。 柏修文一把揭开,发现他鼻头红了,“…你怎么了?” “没事。”高桐摇头,身上的汗差不多干了,他又开始觉得冷。 柏修文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拿出西装手帕伸进他眼罩里,擦干了眼睛周围的汗水和泪水。 他扶住高桐的肩膀,慢声道:“你究竟怎么了?” 高桐沉默不语。 “我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要对我诚实,我不会读心术,高桐。你把的所有感受给我讲,我才会有针对性的训练你。”* 静默片刻,高桐终于缓缓开了口:“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好像是个变态。” 柏修文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喜欢……”高桐完全控制不住眼泪,“我喜欢抚摸您的鞋,喜欢您踢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太恶心了,我……” 柏修文将手指放在他嘴唇上,低声道:“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反应。”顿了一顿,又道:“高桐,永远不必因为你诚实的情绪而感到羞愧,你该是坦诚的。*” “但是这不正常,”高桐声音里带着微弱的颤音,“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再正常不过。”柏修文回答他,随后伸出手将高桐抱在怀里,“在我面前你可以是完全的本我。” 白先生的怀抱是温暖的、真实的。那一刻高桐觉得灵魂差点离了体,他无法描述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满足。于是他也伸出手,轻轻环抱住对方的腰。 柏修文开始亲吻他,这是一个绵长又带着些侵略意味的吻。他一边揉`捏着青年柔软的后颈肉,一边毫不迟疑地侵犯他的唇舌。到最后两人的气息都不太稳了,高桐因为窒息有些受不住地开始推拒对方,却受到了严厉的镇压。 “呜……” 柏修文直接将他抵在地上,一手撑在高桐身侧,一手掐住他的脸颊,迫使青年无法紧闭双唇,随后继续凶悍的亲吻。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 他瞳孔中映衬着对方的模样,慢慢伸出手蹂躏对方因无法吞咽唾液而亮晶晶的嘴唇。 高桐大脑严重缺氧,瘫倒在原地只是不停的喘息。 柏修文拍了拍他的脸,起身坐回去,将背后的靠垫放在腿上,声音有些沙哑:“…来,趴到我膝盖上。”他在尽量压抑自己的欲`望。 高桐费好大力气才起来,他爬到对方的两腿之间,试探性地用手触碰对方的裤子。 柏修文拉住他的手,将他拽了起来,“我是说身体趴过来。” 眼见着高桐仍然不太懂他的意思,柏修文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弯腰,我来帮你。” 高桐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刚一弯腰便被一把拉了下去,伏在了对方膝盖上。 这种姿势让他屁股高高耸起,两瓣臀肉分开着展示在主人的面前。 柏修文问他:“你选择一下舒适的位置。” “我…我不舒服,”这样使得他头朝下,血液都逆流了,完全无法思考。“您要做什么?” “测试你的容纳程度和敏感点。”柏修文调整了一下腿上枕头的位置,这样能够让高桐舒服一些。随后他又道:“这一次我不惩罚你。但是高桐,你要记住,我做什么只是因为我想,你没有质疑的权利。” 高桐身体都僵硬了,他趴在对方的腿上一动也不敢动。他一直对被进入这种事敏感又恐惧,几近透支的身体此时更是发颤。 柏修文轻拍了他左侧臀肉:“你要学会放松。” 然而被人接触这种地方谁能放松的起来?高桐的臀`部绷的更紧了。他双手悬空,脑袋里空空如也。 白先生开始揉`捏他的两臀,动作很轻柔。软弹的肉瓣在男人的大手下碰撞挤压,就像是普通的按摩一样,高桐竟奇异般地放松了下来。 “我给你制定了一个身体训练计划,”柏修文突然说:“你体能太差了,身上没点肉。” “……”养生调教吗,高桐闷闷地垂着头,觉得就这样趴在白先生腿上也不错。 “不过屁股上肉倒是挺多。”冷不丁地,对方又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高桐:“……” 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什么冰凉的东西却突然堵在了那块儿地方—— 柏修文看他腰身又绷紧了,手一扬一掌就落了下去,随后趁青年不防,将中指插了进去。 “…啊……!”高桐微微蹙眉,喉咙上下动了动。 柏修文沉声道:“放松。”他轻柔地抚摸对方被打红的臀肉,那根手指却依旧在甬道里翻搅,似乎在寻找某个点。 高桐完完全全感受得到对方冰凉的手指在自己的肠壁里反复触碰,他有些受不了的想抬手制止住对方,却又想到了对方的命令又默默的放了回去。 柏修文又增添了一根手指进去,饶是才两根手指,穴`口已经被撑得紧绷了,高桐更是难受的绷起了脚趾,“主人……呜啊!” 像是故意忽略了他的话似的,柏修文将第三根手指放了进去,这时候后`穴的褶皱几乎被撑平了,柏修文一边轻抚着高桐的腰和屁股,一边并起三根手指在里头翻搅。肠液与润滑液黏的手湿哒哒的,发出淫靡的水声。 高桐突然发出一声仿佛夹杂着痛苦与欢愉的尖叫。 “是这里吗?”柏修文的声音似乎也急切了起来,他声音喑哑问道:“是这儿吗?” 高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满身都被情`欲染成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唇齿间发出破碎的呻吟:“啊……啊啊……拿、拿出去——” 柏修文知道对方的敏感点就在他按压着的这个点了,一把抽出手,带出了深粉色的肠肉和水渍。高桐身体随着他的动作猛地一弹,然而他没料到对方竟又将手指送了进来,而且非常精准的找到那个地方开始抽送! 高桐的前端也完全硬起来了,他想用手去抚弄,然而对方  48 却似乎看破了他的想法,把他两手抓起来扣在背后,高桐想要挣扎,然而大腿却忽地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吓得立刻不敢乱动了。 然而那些手指却仍在疯狂的肆虐他的身体,高桐知道那是自己的前列腺点,他以前知道这样会爽,但是不知道有这么爽,前后连接着的身体几乎都在痉挛。 柏修文恶意地往前一顶,声音沙哑:“想叫就叫出来。” 高桐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不过这回是完全无法控制住的、生理性的泪水,他的嘴大张着喘气,却仍然不敢大声呻吟。 对方如滔天风浪般将他卷入了情`欲的狂潮中,他的屁股情不自禁的在对方手上打着圈儿摇摆。 高桐想去摸摸自己的前面,但是对方一直死死扣着他的手,他有些急道:“让我摸……我要射,我想射!求求你,求求你了……” 对方一声不吭,一手按压在他汗湿的后背上,另一手手指伸进深又隐秘的后`穴中翻搅。肉`穴里面绵绵软软,紧紧吸裹着他。 “求求你了,白先生,白先生……” “主人,主人……哈啊,我好难受,真的,”高桐早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浆糊,依稀听得黏液和肌肤狠力相触而来的噗呲声。 他在濒死一般的快感里浮沉,挣扎着用手指去触摸去触摸对方,然而手腕被扼住,根本使不上劲。 柏修文却似乎被取悦到了,被对方这种无力又软弱地想要触碰他的模样。他渐渐放开了束缚住对方的手。 高桐双手打着颤给自己抚弄。 时间在这时候没有意义了,脑海中只有无上的快乐。他在快感的巅峰释放出来,乳白色的浊液射了一地,他主人的皮鞋也沾了些。 柏修文将手指从对方体内抽出来,发现青年的整个下半身都在痉挛抽搐。 “今天就这样吧。”柏修文道,拿起一旁的纸擦了擦手。 然而高桐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趴在他身上颤。柏修文掰过他的脸,发现他嘴唇都咬出了血——高桐由于体力透支过度,晕过去了。 第68章 高桐醒来时头脑昏沉,他轻抬了抬手,一张嘴便哈出一股热气儿。 柏修文见状,放下手里忙的事物,修长手指抚过他的侧颈,沉声说道:“醒了。” 然而高桐根本听不清楚,只是耳旁嗡嗡响,他道:“…什么?” “你发了低烧。”柏修文微微叹了气,手指揉`捏他泛红的耳廓,“你身体太差了,等回了北京找人给你做个彻底的检查。” “哦哦……其实没事,我到这边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发烧,屋子里太冷了。”高桐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他每说一句话,都感觉嘴里边的热气糊了满脸,眩晕又难受。 柏修文似乎是默了默,“昨天你也冷吗?” 高桐仔细地想了想,才摇头道:“酒店里挺暖和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感觉躺着的枕头实在很舒服,又蹭了蹭,却忽然听见对方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你别动。” 高桐一僵, 这时微妙的摩擦感从肩颈皮肤处传来,他发觉自己好像…… 侧躺在对方的大腿上。 因为发烧他大脑混沌一片,就连感觉都延迟了一阵,此时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要起身,却又被对方按下了,“你该休息一会儿。” “我……”高桐嗫嚅了一句,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抬头望着对方。然而这一动,他又发现了不对劲儿。果不其然,高桐拿手摸了一下眼睛,上面空空如也,他竟然没被戴上眼罩! 他有些惊喜地看向上方,然而还是黑乎乎一片,只能看到对方大致的轮廓。 随后白先生冰凉的手指就覆盖住了他的眼睛,对方道:“还没被收拾够?” 高桐:“……”他想起自己被爽晕的难堪经历,自己转移了话题:“我们这是在车上吗?” “嗯。”柏修文冷淡的回应他,“等会你就可以吸猫了。” 高桐说:“煎饼吗?它会和我们一起回酒店吗?!” “不会。” “…为什么?” “影响调教。” “……”高桐的语气有些失落:“那我总可以看得到它吧?” “这要看你眼睛在黑夜中的辨识度了。” 高桐沉默地没再回答,他近视有八百度,即使戴上眼镜在黑黢黢的地方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车子停了。 柏修文仍然捂着高桐的眼睛,打了个电话,过一会儿车门被敲开,温柔的月光照进敞开的车子里。 柏修文接过装着煎饼的包,关上车门,随后拍了拍高桐的脸,示意他起来。 车内重新恢复黑暗,高桐反而更加适应这种环境了。他一天一夜没见过正常光,刚才一点月光透过来,他反而被刺痛的紧闭上眼睛。 柏修文把包递给高桐,帮他拉开拉锁,然后将煎饼抱了出来。 高桐莫名其妙的咽了口口水。煎饼比照片里、视频里都要可爱一百万倍,看身体还是只小奶猫的模样,但是脸实在是又扁又大,上面镶嵌着两颗溜溜圆的大眼睛。一身蓬松的白毛让它即便在这黑暗的环境中也很显眼。 煎饼许久没见到主人,此刻一直喵呜呜的叫,柏修文顺了顺它的毛,随后递给高桐。 高桐的视线一直在对方指骨分明的大手上粘着,他想起来就是这手在调教时…… 他正愣着神,便听见白先生道:“怎么,吸不动吗?” “没有。”高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将小奶猫接过去,低头不敢看他。 柏修文低低地笑了一声。 “…为什么我不能看您呢?”高桐狂撸煎饼的毛,小奶猫骨架都很轻,毛也很好摸,此刻一张大饼脸忧郁加幽怨地望着它。 柏修文没说话。 高桐似乎也没想对方真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他越摸越起劲儿,毛皮和手之间摩擦生热到快起火了。他看见煎饼那瞪大了眼珠子惊惧的表情就特别想笑。 高桐将煎饼举到自己跟前,上来就要开亲,还没碰上就被它用小爪子抵住了。 煎饼:喵呜!!! 高桐并不气馁,他扒开对方的爪子又要吸,然而这时候一只手突然从他手里夺下了猫! 高桐下意识往柏修文那里看,然而眼睛瞬间便被捂住了,紧接着熟悉的清冽气味凑近,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脖颈处便被凶狠的咬住—— 高桐痛得低叫出声,白先生灼热的气息喷撒在他被啃咬的地方,仿佛一头暴烈的猛兽一般叼住那块肉。 高桐紧张地喉咙上下动了动,止不住痛苦地呼吸,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连疼都不敢喊。 大脑神经都绷紧成一条线,高桐甚至觉得被咬出血了,那人才缓缓地放开他,然 49 而又开始细细舔吻伤痕。 高桐颤着音,“主人……”那块儿火辣辣的疼。 煎饼被挤在两人之间,迷茫的睁大眼睛。 柏修文顺着那牙印往上,含住了他的耳垂,随后含糊不清地在他耳边回道:“亲它做什么,有细菌。” 高桐大脑宕机,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是在说煎饼,然而他完全不能理解这就是对方生气的理由。 他刚伸出手想要推拒对方,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按向了自己的两腿间。白先生带着他的手在那里胡乱的抚弄一通,随后道: “你又硬了?” “……”高桐发着烧,此刻又出了汗,无力的倚靠在后车背上。 “刚才的调教没到两个小时,下次我不会这么宽容了。”柏修文却忽然放开了他,将眼罩放在了他手里,沉静道:“自己戴上,然后下车。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打开车门下了车。高桐朝那边看,逆着月光,只看得见这人高大的背影。 · 两人吃过了晚餐,通过酒店的私人电梯回到了房间。 高桐胃口很差,什么东西都只是尝了两三口便不再吃。柏修文看他神情恹恹,也没强求,喂了几口后又叫服务员打包一份海鲜粥带走。 “我有一点儿想睡觉。”进了门后,高桐扶着墙,低语道,“…最近好容易困。” 屋子里很温暖,这种舒适的温度确实催人入眠。柏修文将身上的大衣和西装一并脱了下来,挂在衣架上,思索道:“你今天已经睡了十六个小时了。” 高桐听闻这话,嘴角却扬起来微微笑意:“我大学的时候也经常睡这么久。没课的时候就十二点起床,吃了饭后就打游戏,打完继续睡。” 他想了想又道:“其实工作后我有想过,如果大学的时候努力一点就好了。那样就……”说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可笑,摇了摇头不再讲了。 柏修文转过身来,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着他,随后道:“聊聊天吧。” 高桐打了个哈哈,说不要了,想睡觉。 “我以为我养的是条狗。”柏修文整了整衬衫领口,声音淡淡,“而不是一头吃了就睡的猪。” 高桐有点难堪:“我…” “我没在商量,”柏修文打断了他:“把衣服脱了。” “聊天吧,聊天!”高桐一听,人立刻精神了大半,“我们可以坐下来促膝长谈!” “衣服脱了聊,”柏修文听见他这服软的语气,嘴角不由得噙出了一丝笑意,“而且不是促膝,是你跪着。” 高桐哑然地靠在墙上,过了几秒后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柏修文沉默地盯着他,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颤抖着将外套、内里的毛衣都脱了下去。 随后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高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抽回手:“……你!” 瘦削的手骨完全掌握在手心,柏修文用拇指摩挲着他手腕上的青色血管,低低叹息了一声:“你怎么还是这么瘦。” 这话来的意味不明,高桐想收回手,却被握的更紧:“…您说什么?” 男人口中炙热的气息铺洒在他的手腕上,血液仿佛被接入一道电流,此刻疯狂地跳动起来。 然后他听见自己牛仔裤的拉链被扯下来的声音,柏修文放开他的手,声音恢复了平静:“把裤子也脱掉。” 出门前白先生并没给他穿内裤,这样脱下去就是完全的一丝`不挂了。然而高桐只是静了静,便将裤子褪了下去。弯腰将裤子放到一旁后,顺着这姿势,高桐直接就跪在了对方的脚旁。 这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就做了,膝盖着地的时候高桐才反应过来。然而主人西装革履站在他面前,无形的气势与威压萦绕着他,他无法控制自己。 柏修文眸中颜色暗了暗,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真乖。”随后他为高桐戴上项圈,道:“跟我来。” 为了防止高桐在屋子里受伤,柏修文将房间里棱角较多的家具都移开了。进了客厅,柏修文在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腿。 高桐跪在他的脚旁,有些控制不住想去触摸他的裤子。刚伸出手就听见对方命令他:“把头倚过来。” “……什么?”高桐刚迟疑了几秒,项圈便被扯了过去,“咳……咳咳咳——”被呛地不由得用手把住项圈的边缘,他不小心跌坐在了对方的脚上。 皮鞋的质感与下`体直接相触,慢慢陷在股缝里,这感觉太奇怪了。高桐蹙着眉弓起身,对方却冷不丁抬了抬脚。 “啊——”高桐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原本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而更令他觉得难堪的是,被对方这么一踢,自己竟然又有勃`起的欲`望…… 柏修文显然也看到了,缓缓道:“别把你流出来的那东西弄到我鞋上。”然而他说完,却丝毫没有将鞋从对方身下抽出来的预兆,反而更放肆的蹂躏那脆弱的肌肤。 淡色的器官勃发着向上跳动,头部开始流出汩汩的晶液。高桐显然也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了,小心翼翼地将将手覆盖住龟`头,又想要起来换个位置。 柏修文冷道:“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弄你么,嗯?” 高桐抬起头,压抑着声音:“不是的……啊!”像是为了惩罚他的不诚实,柏修文的腿轻微使劲,皮质与可怜的囊袋重重的挤压摩擦。 而高桐的反应始终比他这个人要诚实许多。或许是疼痛与快感纷至沓来,青年难耐地向上扬起了脖子,在主人面前露出他脆弱的脖颈和喉管,仿佛在邀请他来品尝一样。 柏修文并起手指在沙发沿儿上轻轻敲打,呼吸有些粗重。他注视着高桐奶白色的皮肤好一会儿,似乎是觉得够了,忽然撤走在对方身下肆虐的脚。 随后将皮鞋脱掉扔在了一旁。 高桐呆愣地坐在原地,“主、主人?”他跪坐在对方两腿之间,欲`望被倏然终止让他不知所措。 “…嗯。”柏修文静了片刻才回应他。 “我……我做错了什么吗?”他咬紧牙关,低头问道。 “没有,只是高桐,你需要管理自己了。”柏修文一字一句道:“你在这段关系中,只想着去纾解自己的欲`望,只为了自己的快乐。” “不是这样的,我也在尽力……尽量也让您快乐,我……”连解释的话都变得干涩起来,高桐默默垂下头。对方说的是事实,从见面至今,甚至在过去的网络聊天中,他似乎只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快感和可耻的性癖而维持着这段关系,而从未想着去取悦对方。 ——可为了自己的快乐有什么不对呢?sm不就是个游戏吗? 而白先生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摇摇头:“你只是在放纵自己、取悦自己——而这种调教是没有意义的。” “对不起……。 50 ”高桐不知说些什么,只得道歉,“我以后,会听您的话的。” 柏修文轻笑了一声,“服从命令是奴隶的根本,而我说的不是这个。” 高桐默了默,随后竟有些讨好似的去触碰主人的西裤起来。他生涩又僵硬的缠上对方的腿,随后一点点往上,直到触碰到了对方两腿间的雄物。 “我……”高桐艰难道:“我给您撸出来,好吗?” 柏修文没答话。 高桐以为他默认同意了,摸索着想要打开主人的西裤,然而他怎么都没找到拉链或者扣子,乱摸一通,直到对方抓住了他的手腕。 柏修文强忍着欲`望,对他道:“算了。”顿了顿又道:“你发低烧还没好。” “您……”高桐缩回手,对方那块突起实在太明显了,透过细腻的西装面料摸起来又硬又大,团成一块儿肯定不好受。 柏修文把住他的手腕将他扯起来,道:“去洗个澡,然后早点睡,明天继续调教。” 第69章 高桐以为今晚他会睡在笼子里,没想到最后背后挨的还是柔软的床。 然而令他不安的是,头刚挨上枕头,另一侧床便陷了下去,紧接着白先生的温度就传了过来。 他屏息了片刻,对方却一丝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高桐忍不住翻了个身,背对着对方。仰躺着实在太紧张了,甚至有一种每一丝呼吸都会凝固在空气里的错觉。 一、二、三——高桐默默在心里数数,他在猜测对方何时会讲话。果不其然,三还没数完,男人的声音便自身后传来:“你翻身干什么?” “……”高桐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能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刚才不是很舒服。” “床不舒服?”柏修文盯着天花板,“看来该把你扔笼子里。” 高桐脊背僵了僵,“……不是,我是说姿势不舒服。” 随后传来一阵床被摩擦声,高桐耳朵都竖了起来。随后一只手臂穿过腋下轻轻抱住他。 高桐愣怔了片刻,后背与对方的紧实强壮的胸膛紧贴着,人体的温热源源不断地导入身体。 “还不睡?” 对方道。 “……不太睡得着。” 柏修文沉默半晌,道:“聊聊你吧。” “啊?我……”高桐干巴巴地回他:“我没什么好说的,就很普通……”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m倾向的?”柏修文的手指擦过他的肋骨,缓缓问道。 什么时候?高桐当真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通,却没什么头绪。他的少年时代一直安分守己认真学习,就连毛`片都没怎么看过;上了大学后舍友分享给他几个网站,他却偏爱那些标有“另类猎奇”的sm片。 许多男人看这种片子和书籍觉醒了支配型人格,他却截然相反——当那些鞭子狠厉地抽在人身上、冰冷的器具无情地禁锢住奴隶时,他会从内心深处迸发出一种兴奋的颤栗。 他希望被这样对待。 而这种情绪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席卷奔流到意识里,再无法停住。 所以…… 『白先生身体是热的,手却一直是冰的。』高桐神游了一圈儿,注意力却又被吸引回对方的手指上了。 柏修文见他没回答,便又问了一次。 “应该大学的时候吧……”高桐这才说,“莫名其妙的,就发现自己这样了。” 对方没有说话,然而高桐却觉得从身后抱着他的那手臂收紧了。 柏修文一直以为高桐是高中被霸凌之后才有了这种倾向。然而听到对方说是大学,他心里下意识有了些不好的猜想——是谁让他有这种倾向的?那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然而他并没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只无意问道:“大学没交女朋友么?” “……没有。”高桐回忆起自己在游戏桌和床上度过的大学时光,他熟识的妹子屈指可数。 柏修文淡淡应了一声。见面后他能看出来高桐进行过一番性向的挣扎,没交过女朋友那就更不可能有男朋友了。 高桐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问他:“您呢,有交过吗?” 可白先生并没有及时回答他。高桐心里紧张地打鼓似的跳,不知道自己这么问是不是冒犯到主人了。 柏修文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半晌才回他:“没有。” 这停顿很能说明问题。不过对方本来也不是同性恋,又这么优秀,交往过女朋友是理所当然的吧。高桐这样想着,觉得嘴有点干涩,刚要说些什么,对方却将抱住他的手抽了回去。 “晚安。”柏修文道,“我去上个厕所。” 高桐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主人晚安。 他以为白先生上完厕所就会回来睡觉,然而等了将近半小时对方也没回来。最终困意袭来,高桐支撑不住,便进入了深沉的梦境。 第70章 第二天早上,高桐翻了个身,稀里糊涂地听见窸窣的铃铛声。 他睡觉喜欢夹被子,刚刚腿放的位置不得劲儿,此刻就又伸了伸腿,随后那清脆的响铃声又响起来。 “……”晃了晃手,果不其然,一样的声音。高桐这才意识到大概自己四肢都被绑上了配着铃铛的皮铐子。不过仍旧可以正常活动,链子并没有被串起来。 他拄着床上起身,却忽然有种微妙的不适感。像是被人从暗中窥视一般,身体似乎都被这目光刺穿了。 高桐试探地问了一句:“…主人?” “嗯。”柏修文淡淡回他。他起得早,过来将手铐脚铐都给对方戴上之后,就坐在这里静静盯着他了。 “主人早上好。”高桐心道果然如此,但他不想转过身去,大早上的晨勃了,他又什么都没穿。 “早安,”柏修文扫过他背后的肩胛骨,视线逐渐下滑到青年的紧瘦腰身上,“过来吧。” 高桐听得出对方的位置,转身跨过大床到那边,随后一只手扯住手腕将他带下了床。 “跪着,”对方意简言赅地命令。 高桐抿了抿嘴角,他大脑还不太清醒,反应了一会儿才慢慢按照对方教好的姿势跪下去。 两腿分开跪立在柔软的地毯上,形状优美的性`器大剌剌地接受着主人的审视。 “挺有精神,”柏修文扫了青年昂扬着的阴`茎,刚想说他那儿怎么没毛,却突然止住了嘴。 当年高桐在宿舍里被扒过裤子,那群同学就是这么嘲笑他的。听说当时是有同学问高桐借笔记,让他送到他们寝室去,一进去就被当众扒了裤子。 其实被扒了裤子的不止他一个,大家平常又都在一块儿洗澡,久而久之小伙子们也不觉得互相裸个体是多么丢脸的事,然而高桐反应很大,当天就缺席了一整晚的自习。柏修文被人拉去打球,回去的路上  51 陈鹏跟他吐槽:“跟被强`奸了似的,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柏修文刚打完球,毛巾还挂在脖子上,正笑着跟人打招呼,闻言问他:“你刚说谁?” “高桐呗,还能有谁。”陈鹏一边玩手机一边说。 柏修文没笑了,眉头皱起。然而他语调未变,对陈鹏道:“我先回去了,上个厕所。” “哦好,拜拜!”陈鹏当时正和一个学妹聊得火热,也没注意柏修文的异常。 “恩。”柏修文擦干脸上的汗,加快了朝宿舍楼的脚步。 可惜柏修文向来缺乏同理心,他听闻这件事只是隐隐愤怒于“他人”扒了他裤子,而不是这件事本身的正确与否。回宿舍后看见高桐红肿的眼睛后更莫名的烦躁,全身都着了火一般燥热,那一晚上几乎没怎么闭眼。 …… 他收回思绪,低头望着脚下的青年。随后手抚上了他的头发,问道:“身体好点了没?” 高桐这才反应过来是问他发烧的问题,回道:“今早起来没什么感觉了……” “那好,”柏修文的手稍稍用力,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现在做你昨晚没做完的事。” 高桐愣怔片刻,随后微微颤着手向上伸。然而和昨晚一样,他摸不到对方裤子的拉链,反而在周围四处点火撩拨,直到对方忍无可忍,拽着他的手解开裤子。 他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每次做这种动作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个流氓变态,然而止不住,他疯狂地、近乎痴迷地想摸对方的腿,最好抱住,再将脸靠上去…… 高桐心中暗叹一口气,然而下一刻手就碰上了一个滚烫的东西,他下意识将手移开了,却又被强硬地拉回去。 柏修文轻叹,摸着对方的头发:“开始吧。” 高桐不敢再说什么,便慢慢握上了白先生那炙热、硕大的棍状物,他堪堪才能握住,只感觉那东西上的青筋都在手心下跳动着。 “……”柏修文说:“用两只手。” 他自己也有这东西,怎么撸还是会的。高桐这样想着,一手去揉`捏对方根部的囊袋,另一手在顶上的龟`头处爱`抚。 这尺寸实在太可怕了。这是高桐上下抚弄一遍过后的唯一想法。从阴`茎根部到龟`头顶的长度他两只手完全够不上,粗又硬,底下的睾`丸饱满的像是两颗洋鸡蛋。 高桐垂下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自己放弃了尊严去给同性做这种事。 柏修文一言不发地加大了按着青年头发的力度,发出清浅的呼吸声。高桐不知对方是否满意,只得加快速度抚摸,反复地在那青筋遍布的肉`棒上上下撸动。 然而过了几分钟,对方仍然一丝要泄出来的反应都没有,反而是高桐的呼吸声粗重了些。他觉得手臂酸痛,跪着的双腿也难受,而且身体内不知何时窜上了一股奇异的火苗,叫他口干舌燥、无处宣泄。 肉`棒的马眼处开始流出透明的黏液,高桐轻轻将其抹下来润滑整个柱体,他喘出的气体无意间喷洒在对方的东西上,然而这时—— 柏修文低骂了一句操,猛地站起身,抓起高桐就把人抵在床边,随后拍他的脸,声音喑哑:“张嘴。” 高桐还处在脑袋撞上床沿的眩晕中,听闻这话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随后脸便被什么东西抽了两下。 “……不要,主人,先……”高桐还在推拒,然而下一刻便被掐住脸,柏修文扶着他那物事,提起青年的下巴,慢慢插了进去。 阴茎只进去了寥寥几寸,龟头直接抵着他的上牙膛,高桐难受到直接干呕出声。他嘴张的很大,两颊都感觉一种撕裂感。 真的不行,这种尺寸他会直接窒息死掉的。高桐心里就这一个想法,随后两手疯狂的去推对方的腰胯。然而白先生像座小山似的立在跟前,无论他怎么推阻都纹丝不动。 “求、求求……”这话还没说完,对方就直接提溜起他的双臂扭到身后,将本来就拴在手腕上的手铐铐在他背后。这样一来,支撑全身的力量只有勉强还跪着的双腿,高桐害怕地几乎全身都僵直,头一直往后仰。 柏修文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寡言地一手把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阴茎再往里进了点儿。 “……不…呜……呜——”从上牙膛直接顶到了喉咙处,高桐哽得眼泪直接流了出来,他有种溺水的失聪感,耳朵里似乎全倒灌了无尽海水,深深沉沉的。 柏修文抽了他一巴掌,“别叫了。” 他平常很喜欢听对方的求饶声,只是这时候越叫越浪费体力,恐惧也会加重窒息感。 高桐果然不出声了,只是还在痛苦的呜咽和干呕。柏修文感受着对方湿润口中的炙热,里面的唾液和肌肉神经正紧密地包裹着自己,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随后将阴茎抽了出来。 高桐嘴边全都是未能吞咽的液体,一经解放便大口的喘息,身体也再经不住跪着,直接坐在了地上。 柏修文其实进去的一瞬间就有射精的冲动,他这么些年从来都是自己解决问题,在性爱情事上完全没有实战经验,于是刚觉得不对便抽出来缓了片刻。 高桐以为这就完事了,他头晕眼花,正要歇息,便听对方拍了拍他的脸,说让他选个舒服的姿势。 “不要了好吗,”高桐开始求他,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么羞耻的话的:“您……您太大了,进不来的,真的……” 柏修文擦去他嘴角的口水,拍了拍他的脸:“没有问题,习惯就好。” 随后依旧使高桐的背抵在床边,让他的头倚在床上。柏修文再次将器官送了进去,这种姿势能让阴茎比较顺利的进入口腔,从唇齿到喉咙、喉管隐隐呈一条线。不过他太高,腰线比床线高了不少,得屈膝才能达到正确的体位。 高桐被弄得直接出不了声,唇齿间只剩下破碎的干呕。他额头青筋都起来了,意识都渐渐迷失,而身体随着对方的顶弄颤抖和移动,完全无法掌控自己。 淡淡的雄性腥味萦绕在鼻间,他眼前本就是一片黑暗,此刻更是陷入了微昏迷中。仿佛沉进了一片汪洋大海中,水温暖暖地包裹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高桐忽然想到主人和他的那位高中同学起来,两个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像了,可是这都这么多年了…… 为什么主人不让他见到脸呢?高桐有些迷惑地想。 柏修文始终还是没把全部器官都插进去,这对第一次口交的高桐来说实在太要命了,他还是手下留情了些。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濒临射精的边缘,于是加快了速度。青年的喉间随着他每次冲刺都发出了不堪承受的干呕与水声,一分钟后,他将东西抽了出来。 高桐反射性地要吐,然而柏修文立 52 刻捏住他的上唇和下巴,他竟然就乖乖咽下去了——这实在给他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柏修文说:“以后每天起床都要做。” 高桐没说话。 “疼不疼?”柏修文蹲下来,低声问他。刚才做的时候他打了高桐几个耳光,此刻手抚摸着对方脸上的伤痕,觉得下手似乎重了些。 高桐摇摇头,说没事。 他将精液都尽数吞下去了,然而唇角和口齿上还有些,柏修文解开他的手铐,带他去漱口后吃早餐。 高桐吃着吃着,忽然抬头望着对方的方向说:“主人,您为什么不跟我讲讲您呢?” 柏修文翻着书的手一顿,这时日光透着拉了一半的帘子照在青年的脸上,勾勒着对方深刻的轮廓,却有些晦暗不明。他没用那些主奴之间隐私性的说辞,反而问道:“你想知道什么?能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 对方说的这么坦荡,反而让高桐愣怔片刻。他思衬半晌,终于问出口:“您记不记得,我以前和您说过我一个高中同学?” 第71章 柏修文‘嗯’了一声,“听你讲过。”他将视线移回了书上,盯着其中一行字反复看了好几遍,道:“怎么了,我们的声音那么像?” 不只是声音,高桐想,还有那股冷淡却强势的气质、身材,以及身上那玩意儿的尺寸。他说,“其实我对他也没太多印象了……关系很淡,没说过几句话。” 柏修文眼角跳了跳,把书撇到了一旁去,冷冰冰地回了个哦。 高桐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满,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闭上了嘴。主人明显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不说出来高桐又实在觉得如鲠在喉,草草吃过饭后便静默在原地跪坐。 柏修文面沉如水坐在椅上,视线就仿佛黏在了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过来。” 高桐听命爬了过去,在对方腿边停下,不知道今天等待他的是什么任务。 柏修文弯下腰将链子拴在他项圈上,手从头发丝间穿过,最终落到耳廓间。抚弄揉`捏圆润的耳垂,低声问他:“提那个人做什么?” 高桐被弄得有些心猿意马,耳后到脖子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 他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 “在我面前提别人,你会为此受到惩罚的。” 柏修文和缓地说道,随后一手锢住他双颊,拿起一旁的红酒抿了一口,将酒渡给他。 高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隔空这么一喂,只觉得鼻口都是液体,被呛得咳嗽不止。而这还没完,他刚要说话便被铁铸一般的手钳住了两颊,液体源源不断地逼进来。 “咳,咳咳……!对、对不起……”刚才口`交的窒息记忆瞬间涌了上来,高桐开始无助地推拒,手把住了主人的手腕后却被狠狠地甩开。 不过幸而对方也停止了。 “…我错了,主人。”高桐立刻开始道歉,即便他不理解对方为什么突然发难,不过承认错误总没错。 柏修文拿一旁的餐巾重重地擦他脸上的酒红色液体,那力度几乎是要将对方的皮肤都磨破了似的。 “你错哪儿了?” 高桐下意识往后躲,嘴里却仍回复:“我不该提别人,对不起……” 这回答其实并不是柏修文想听的,然而真正的答案却在此刻没法说出来。他凝视着高桐片刻,却突然放下他站起身,声音毫无波澜,“跪着别动,否则抽你。” 高桐自然不敢动,他听见对方走远又回来,随后项圈上的链子被对方扯过去,主人命令他按姿势跪好。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觉得心里毛毛的,有些发抖地岔开双腿跪下。 ——然而对方的鞋却毫无预兆地将他的性器压在了地上,高桐的身体条件反射地软了一下,可脊背还没塌下去便被鞭子抽了一记。 “不长记性。”对方的声音冷冷从上方传来,“刚才跟你说的这么快就忘了?” 高桐因疼痛低喘了一声,没敢说话。 然而那脚却愈发过分,男人轻碾着青年软趴趴的阴`茎在地上摩擦,时不时挑起来玩弄,高桐的手在后面背着,屁股上的肌肉紧张到绷紧。他不敢多动,只能狠狠咬紧下唇,发出的声音都是粗重的鼻息。 柏修文将手指伸进他嘴里胡乱地翻搅了几下,刚要退出来时却察觉到对方竟在含他的手指。他神色暗了暗,竟被无师自通的高桐取悦了。 高桐不敢说,他其实既痛又爽。他对主人的腿和脚都有种莫名的崇拜,既希冀去触摸、又渴望被踩踏。但这太贱也太恶心了,他心里没法接受。当对方将手指伸进口中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含住了,并用舌头舔弄它——他硬了,并感觉到一种沉溺云朵中的眩晕。然而就在他开始主动晃动臀`部,将阴`茎在地毯和对方的脚下摩擦时,白先生却突然撤走了与他所有的肢体联系。 高桐不安地动了动,他想撸,也想射,却不大敢。少倾却听见对方的嘴唇轻碰了一下他的耳朵,主人低声道:“你该承认,你缺乏足够的自制力。” “什么?” 高桐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后却猛地僵住了——他感觉到对方的手轻抚过自己勃发的器官,冰凉的指腹在龟`头马眼上摩挲。 跳动不安的性`器被主人反复把弄,下面的睾`丸也时不时被温柔地安抚到。 他第一次接受主人对这里的如此细致的爱`抚,而从前都是一掠而过。这种意外的认知让他全身都染上一层滚烫的玫红色,忍不住低低叫出声来。然而就在他想要攀登至顶峰的那一刻,意识迷蒙间感觉什么环装的金属圈直接顺着套上了他的阴`茎根部,高桐哑哑地‘啊’了一声—— 柏修文拍了拍他的脸,说道:“三天,这是对你的惩罚。” 高桐整个人都懵了,几秒后反应过来,将头凑到对方腿边,呢喃道:“……对不起,主人,您先让我,让我出来,我错了,我以后肯定不……” 柏修文笑了笑,打量了青年被黑色贞操锁栓得紧紧的下`体,赞赏了一句很好看。 高桐急得额头上都是汗,胸膛不断起伏,他觉得自己要被欲`火烧死了。 然而对方却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柏修文道:“我需要在你的身体上留下一些记号,来宣示主权。”他缓缓地说:“等回了北京……” 不知为何,在这种场合下听着对方这一番话,高桐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他清醒了不少。 ——回了北京是什么意思?留下记号又是指什么? 高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拉回现实,仔细一想对方的话便汗毛倒立,后颈出了薄薄一层冷汗。他渐渐脱离了今天起床到现在的深服从状态。 “不行!”高桐大声反驳道:“我们 53 有过约定的,不要有永久性伤痕!而且……” 说到这里,他失了些气势,却仍旧一字一句道:“这次调教结束后我得马上收拾东西回家过年了。年后大概要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你刚回国大概也会很忙,我们就先不联系了吧?……我的意思是可以有空在网上联系什么的。” 柏修文应了一声,问他还有什么想法。 “那个,还有就是……能把手机还给我吗?我得和家人和同事联系一下。” 高桐听他平淡的语气,提着的心好歹放下了些——白先生在这方面大概比较善解人意,他继续道:“而且除了过年和家里有事儿,我一般不会回北方的……没什么好感。” 他不知道白先生能不能懂他话里的意思,他感觉对方想把他带到北京,那是不可能的。他厌恶自己打小生长的那个贫穷又腌臜的小城镇,连带到周边的城市、地域甚至身处这地界的人,其中也包括自己。高桐也知道这种想法武断又愚蠢,但这控制不了。 良久,柏修文才说道:“我明白了。”他的目光从青年的眼罩、项圈到四肢的镣铐上一寸寸扫过,他手中掌控着支配对方身体的链子,然而这链子却没法穿过肉`体获得高桐内心的臣服。 高桐比他想得更开,只把两个人的关系当做生活中的调味剂。但他不是,他只能有高桐。柏修文喉咙上下吞咽了一下,他心想如果是更资深、更有经验的dom找高桐做sub,高桐着了道后肯定就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他不敢想象高桐在其他人身下跪趴臣服、尽力取悦且任由别人掌控的样子。然而这臆想的画面却当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几乎看见了高桐通红着眼睛叫别人主人的模样…… 柏修文回过神后,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青年,眸中渐渐染上了血丝,他蓦地一脚踩在高桐胸膛上,逼得他直接后仰摔倒在地—— 这暴力行为实在是毫无预兆,高桐被迫姿势怪异地躺倒在地,他只听对方冷道:“你是不是还想着以后找个女人结婚?” “你究竟在说什么?”他完全摸不着头脑,手臂刚使力要起来,那压在他胸膛上的脚却更用力了些。 鞋底的棱剐蹭着苍白细嫩的肉`体,红痕瞬间显现出来。然而疼痛并不紧要,高桐渐渐感觉胸闷气短,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要找……” 柏修文望着他咬的泛白的嘴唇,居高临下审视着高桐蜷缩的身体,讽刺道:“做了其他男人的狗,你还妄想再过正常的生活?” 高桐遍体生寒地听着对方的话,浑身都在颤栗,他艰难张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们需要空间——”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被整个翻了个儿。他被揪着头发,整张脸都被按在地上。柏修文将他两手再次锁在后背,随意地将他扛了起来。对方青筋暴露的手臂牢牢地禁锢在高桐的肚子上,腕上的手表硌得他直冒冷汗。 柏修文估计高桐的体重比他举铁的重量都少的多,因为无论什么姿势抱他都太轻松了。走过拐角和几个房门,柏修文把人放在书房的实木桌上,然后摆正他的姿势。 高桐几乎没什么力气动了,一张口便口干舌燥,而且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柏修文默默从一旁的包裹里拿出麻绳,绕到高桐的身后望着他,随后忽然咬住了他后背的蝴蝶骨—— 高桐虽然瘦,但是身体并不柴,反而一打眼瞅着既漂亮又修长。这是全然属于男性的身材和骨架,有种单薄的美妙。 他从上缘一点点啃噬下来,唾液将蝴蝶骨晕出一道亮晶晶的划线。高桐被刺激地直往前乱窜,却被紧紧捏住两手而不能动。 柏修文亲吻他的后背,笑道:“…今天给你玩玩绳子。” 他一手从后面分开高桐的两腿,手指灵活地撩在他大腿内侧处,弹了弹那紧缚着的贞操带,声音喑哑道:“我要在这里纹点儿东西,什么比较好?” 高桐下意识反抗:“不行!我不接受这种——” “这样你就一辈子只能做我的狗了。”柏修文没理他那些幼稚的动作,沉思道。 在意识到高桐也可能属于别人的这一天,恐慌与愤怒使柏修文终于完全抛却了人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表象。他将自己彻底地撕扯成两半,而在高桐面前,呈现了完全的自己。 第72章 厚重严实的帷幔遮掩了日光,房间昏暗到让人有与世隔绝的错觉。白日黑夜都失去了意义。 柏修文垂眸将落地灯打开,屋子里终于透了些亮,发出影绰隐约的暗色光。 在一番筋疲力竭的挣扎过后,高桐连“呜呜”喊叫的力气都消失了。他被塞着口枷,身躯被麻绳绑到动弹不得,粗糙的麻料在反抗的过程中不断磨着皮肤,身上红肿了几大块。 他能感知到外界光线的变化,大概知晓现在周围漆黑一片。然而疲惫到肉体根本不足以反应,只是呆呆地僵在原地;也想佝偻着身体放松一下,然而绳子捆缚着肢体与脊背,一动都会挤压摩擦到胸膛和股间隐秘的地方。 流出来的唾液几乎润湿了整个口球,这是最难堪的。高桐拼命地想找到一个姿势吞咽喉咙,或者不流口水,然而生理活动根本无法抗拒,只得可怜地大张着嘴。 蓦地被人抱了起来,随后屁股挨上了冰冷的金属,他被激得弹了一下,又被那人强制压了回去。 这是什么东西?高桐昏昏沉沉地想。怎么还摇摇晃晃的?他周身都是白先生那清冽的气息,对方的衬衫料子挨到他裸露的皮肤,感觉很微妙…… 柏修文把他放在安装好的鸟笼里。笼子是不锈钢制成的,他拿到手后稍微改造成适合容纳人体的形状,前端凿出了个口,可以放奴隶的腿出来。 柏修文神色平静,将笼门锁上,对他说道,“今天上午你在这里好好反省。禁言,不许睡觉。” 高桐一愣,以为只是这么坐一上午。然而下一刻他便骇得呜出声来——腿脚突然没了着落,就连看不见也能感觉到自己坐着的东西在腾空上升! “……!!!”由于惯性,他控制不住后仰了过去。然而背上接触的是同样质感的金属,高桐此刻是真的又惊又惧,惊惶地仿佛无头苍蝇一般乱顶。 大幅度的动作使得鸟笼四处晃荡,甚至有些不稳。柏修文拿山羊鞭抽在他肌肉绷紧的小腿上,说道:“老实点。” 只听青年摇头呜呜了几声,被反绑在身后的手狠狠抓住笼子的铁条,即便受到鞭打还是在疯狂蹬腿,直到笼子升到了棚顶还没有停止。 柏修文用滑轮固定好位置后抬眼望着他。他站起身后肩膀的高度差不多与笼底平齐,从这个角度能够不遗巨细地观察到奴隶每一个可爱的反应 54 。 · 为了防止麻绳陷入皮肤太深,以至于压迫到身体内的器官,柏修文将每段绳子都对半折叠起来,外加上之前在绳上涂了油,所以这种特殊麻绳与人体的排斥度并不会太高。实际上紧缚留下来的痕迹会非常美观,但柏修文为了高桐的安全,依旧手下留情了许多。他并没绑的太紧。 奴隶的双腿被粗糙的麻绳分的很开,从后面看两瓣肉臀被绳子挤出来非常漂亮的形状,又圆又嫩,白花花仿佛绵软的棉花。 柏修文观摩了一周,最终在高桐面前站定。他眸中暗含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实在是一件太过精妙绝伦的艺术品,仿佛笼中的金丝雀。他甚至想拍下来,然而照片太不安全,无奈算罢。 “你不用怕,高桐。”他这样说道。 白先生每次叫他的名字,高桐的心脏都会猛地哆嗦一下子,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恐惧、或者害臊,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别的原因。 可他怎么可能不怕,高桐牙关都在打战。完全不明白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他害怕对方要这样对他一辈子。 他不常与父母联系,没有相熟的好友或同事,社会联系稀薄到几乎不存在,也就几个网友聊得还好。如果就此消失在人世间,甚至可能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如果父母来南京或上海找寻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地址和公司名称,报了警多半也是当失踪人口随便处理了。 他很想念自己的妹妹,想念自己在南京那犄角旮旯的破房子,想念蟹黄汤包与明朗的日光,甚至包括电脑盘里那些盗版游戏。 然而此刻却绝望到连哭都哭不出来。 柏修文用手把住他的小腿和脚腕,发现他颤的异常,身体也冰冷至极,皱了皱眉:“哪里不舒服?” 他伸手将高桐嘴上的口枷扯了下来,连带着一大片津液和水渍。然而高桐却还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哆嗦。 柏修文见他一直不言语,心中终究不忍:“一个小时就放你下来,我就在屋子里。如果哪里不舒服喊我。” 他望着高桐的脸,发现脸颊竟有几丝红润神色,以为他情绪恢复了些,便到一旁去看杂志了。 …… 一个来小时后,柏修文将笼中的奴隶放下来。一打开笼子,高桐整个人就仿佛泄了气一般跪倒在他面前,绳索勒的周身全是红印,两手腕之间甚至有破皮的血。他完全不顾形象地撅着屁股趴在对方脚下,意识有些模糊了。 柏修文也冷静了许多,他轻柔地抚摸青年的头发和后颈,将人抱到桌子上解开绳索。然而却突然被推开—— 高桐就着这个姿势,不顾身体的酸痛,直至地朝对方跪了下去。柏修文眼里一闪而过惊愕神情,阻止不及,就见他突然给自己磕了个头! “主人,对不起,我、我一定听话,请您调教结束,时间到了之后放了我吧……” “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磕多少都可以!!我不想被囚禁一辈子,我有钱的,都给您。实在不行我去借,对,我可以贷款,我信用很好,银行愿意贷款的……”他语无伦次,口齿不清,脸上混杂着干涸的口水和泪水,又磕了好几个头。几乎是砸在红木桌上一般,发出咚咚咚的可怕响声。 柏修文呆住了,他怔忪地站在高桐的面前,一辈子从未如此手足无措过。 外人看柏修文,都一致认为他是个好脾气。虽说总给人难以冒犯又威严的气势,然而与他相处起来还是颇为舒服;大家都这样讲,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这样认为了。只可惜实际上,是因他从来对平常事物缺乏兴趣,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戳到那个点上。他有时候想,一生就这样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活着的意义本就并没多少,他的起点早就是他人一生努力的终点了。 后来他发现了一个令他感兴趣的东西,或者说是某个人激起了他这个点,他便开始琢磨着怎么从这个终点逆行回去,找到这个人; 然而或许他活的太过顺风顺水了,这条路终于被上天安排了一道,横亘过去与将来的深坎。 第73章 高桐的自虐行为全无停止的迹象,又是咚地一声,将柏修文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高桐,”他立刻行动抚直了对方的身体,顿了顿,拿出手帕擦高桐的脸,发现他脸上全都是干掉的水渍痕迹,于是尽量和缓地说道:“洗个澡吧。” 他讲话愈是沉静、语气愈是温和,高桐就愈害怕。这人的情绪表达太淡了,不正常到像是将所有极端情绪都中和到了一起,愉快与不满之间没什么界限,威压实在太过慎人。 他根本不知道何时会触犯对方的界限惹怒他,或者如何去满足对方的要求取悦他。 柏修文见高桐不答,便当做他默认了,手伸到对方身侧便要抱他起来。然而手方一触碰上,高桐便惊得往后退了退。 书桌很大,他倒不至于直接掉下去,然而屁股却猛地压上什么硌得慌的小碗似的东西,一下子就给他坐翻了—— 那是一个仿古铜的烟灰缸,里面扬起的烟灰洒了他满屁股。然而他顾不得这么多,以为对方又要像每次洗澡一样玩弄他,急中生智举起那烟灰缸,对着柏修文的方向吼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没听清楚?”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硬气一些,“及时止损,我们以后说不定还勉强能做个朋友。如果还想……这么一直下去,”他挥舞着手中那勉强可以称作武器的雕花缸,“我们今天就都在这儿玩完得了!” 柏修文眉头皱了皱,却是怕他伤着自己:“你误会了,先冷静些。”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高桐气得手都拿不稳,“你叫我怎么冷静?!”他喘着粗气,眼罩下糊成湿漉漉的一片,“你知道我的姓名、公司甚至我家的地址,而我看不见,联系外界的方式都没有。……而你的基本信息我都不知道,你不让我看你的脸,是怕我认出你吗?我他妈认识你?!” 柏修文喉咙动了动,望着高桐因激动而涨红了的脸庞,心知对方并没认出他来。他低声道:“这是我的失误,稍后和你解释。现在你把烟灰缸给我,这种小心砸到你。” 说罢,他悄无声息地绕书桌走到了高桐的背后。从青年的后背都能看出来他颤的厉害,脊背线条流畅的滑入股缝,圆圆的屁股上沾了薄薄一层的烟灰屑。 高桐声音都哑了,也不知是刚刚哭的还是吼的。他大脑一片眩晕,却仍强撑着说道:“你如果不现在给我个答复,它就砸……” 而就在那一刻,他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袭过来——高桐霎时消音,刚要朝前逃跑,右手手臂便被铁钳般的手指握住了! 那人飞速夺走他手中颤巍巍的的烟灰缸,然后  55 顺势手穿过他的胳膊,将他稳稳地抱住。 高桐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对方力量的绝对值大于他太多,肉搏是肯定无法的,更何况现在自己和一个瞎子没什么区别。 柏修文抱着他,踹开书房的门,走到了浴室,他不敢放开高桐,便就着这个姿势放热水。浴缸里水龙头好几个,很快水就满了。柏修文试了一下水温,便将高桐放了进去。 然而高桐身上都是绳子捆绑后留下的伤痕,这一碰热水,浑身都疼的险些抽搐起来,下意识搂住对方的肩颈,不想下去。 他一愣,又迅速松开了手。 柏修文目光沉沉地望着他的脸,心中念头翻涌,良久才吐气道:“这次调教结束后我会放你离开这里,还有十天。” 不过只是离开这里罢了,他不会再放过高桐。 高桐拿水抹了一把脸,忽然冷笑了一声:“……我不理解,你这是在测验我?” 然而柏修文既没承认也未反驳,说:“我不是人贩子,不会囚禁你一辈子。”他拿起花洒,浇的高桐头发都湿哒哒的,又淡道:“而且,你的那点钱就不用给我了,刚才那烟灰缸都赔不起。” 高桐蓦然窘迫起来,他浑身上下确实都透露着穷酸,这和对方差别太大了。然而越是这样,他愈发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执着于他。 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却忽然覆上了他的左臀。高桐惊得一哆嗦,直问:“你要做什么!” 柏修文说:“烟灰沾了你一屁股,你没感觉?”说着,他捏了两下那发颤的臀肉,将一侧灰尘扑棱下去了。 其实进了水,皮肤表面沾的烟灰都浮走了,就剩下夹在里面的少许。高桐还没来得及制止,对方的手就已轻掰开臀肉缝探了进去。他以为对方又要借此机会做些什么,腰腹肌肉都绷紧了,却发觉那人真的只是清洁一番便退了出来。 “……”反而是自己想多了,高桐略微尴尬的安静下来。他思衬着对方之前说过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中午想吃什么?”柏修文将泡沫抹在他头发上,动作轻柔、语气温和,洗发液淡淡的柠檬香萦绕在鼻间,搞得高桐思路就偏了。 他回:“随便吧,蛋炒饭行么?” “好,我待会叫人去弄些。别的呢?” “老干妈吧,如果有冰可乐的话……” “可乐不行,换成水果汁如何?” “……好吧。” 洗过了头,又开始给身体打浴液,高桐无可奈何被对方摆弄着身体,疲惫了一上午却又昏昏欲睡。泡沫沾了满身又被冲洗掉,水声哗啦啦的,在耳边响起反倒像是隔世一般。柏修文将他弄了起来,拿大浴巾围着,又将人领到一旁的梳洗台上,高桐还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柏修文拿起吹风机,调好温度和风量说:“你好像很缺觉,但其实睡眠时间已经很长了。” 高桐下意识就回了一句:“那我们可以换换角色,看看你是不是一如既往……”还没说完就自己住了嘴,紧张得心脏砰砰跳,他怕惹了对方不快后再受到惩罚。 然而没想到对方却直接忽略了这句话。柏修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样倒像是怀孕了。”随后笑了笑。 高桐呆愣楞地坐在椅子上,开口好几次也不知道说什么。几秒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意思?” 对方一句话轻飘飘吐了出来:“开玩笑的。我又没弄过你,你怀谁的?” 高桐又懵了,一时竟不知是吐槽男人根本不会怀孕还是怀谁的问题。仔细想了想觉得有些恼怒,还莫名其妙有点不好意思。 吃过了午饭,高桐被暖洋洋的太阳光一照,果然又困了。罚跪的时候头便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到后来索性倚在柏修文的腿上不动弹了。柏修文无奈将他提起来,高桐以为又要被关进笼子里,却没想到最终被拎到了床上去。 他本是沾了枕头便着的类型,入睡过程里却隐约闻到一股烟味,又听见低沉的交谈声音。心里产生一丝很微妙的念头,觉得这样下去也不错。虽然调教过程中一些行为很痛苦,但毕竟他也从中获得过欢愉。当然前提是他对白先生也要知根知底,自己也有人身自由。 日光温暖,气氛静谧,高桐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高桐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口干。坐起身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帘帐都被拉上了,屋子里黑黢黢的。 ——等等,他能看得见了?高桐惊喜地摸了摸脸上,眼罩果然已经不见了。他一把跳下床,兴奋地拉开窗帘,然而忘了刚摘下眼罩不能见强光,瞬间便被光刺得眼睛酸痛。 但他很高兴,以为经过他一上午的努力,白先生终于要同他坦诚相见了。对方会是个什么模样?可能有点丑,不过也无所谓,这不重要。高桐几乎有些抑制不住激动之情,然而回到床边,却在床头柜发现一套崭新的衣服,刚刚太暗没看清楚,地上也摆着一双新的运动鞋。 高桐一愣,将衣服拿了起来,一张夹在其中的纸条便掉在地上。 他拿起来一看,只见这人的字苍遒有力、潇洒俊逸,确实和他对白先生的想象差不多。 “看你很累,今天下午就不调教了。” “找了人陪你出去逛逛,你应当已经见过他。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不必客气,吩咐他买就是。我已托他晚上送你回来,记得眼罩要在进门前自己带好。” “我也有些事情去办,大概会很晚回来。不用等我,累了就先睡。” 底下一个落款,简简单单的一个“白”字,倒没什么特别的。 原来是这样,高桐有些失落地想,并不是…… 然而脸却无缘无故的热起来,高桐默默穿好衣服,发现这些和自己身材码数都非常匹配,料子很舒服。 他下了电梯,心中甚至闪过就此逃跑的念头。但是身份证、手机都不在身上,甚至一分钱都没有,这也太不现实了。 高桐刚走出电梯,就看见在一旁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的男人。那人听“叮”的一声也抬眼看电梯口,见到他笑了:“又见面了,高桐。” 高桐顿了顿,他对这人印象还不错,便也露出一点笑容:“……邓黎昕?” “……感恩你还记得我的名字。”邓黎昕道:“柏哥不让我上去,叫我一点半来这等着。但你两点才下来。” 高桐说:“他只是叫我醒了就下来。”心中一想,自己醒来的时候确实差不多一点半左右,这人怎么这么神的? 他却不知道对方安的监控能够监测到他的一举一动,只以为对方料事如神,竟还很了解他。 邓黎昕说:“走吧,想去迪士尼吗?”这时他的电话倏地响了,邓黎昕示意他接个电话,便走到了一侧。  56 打电话来的是柏修文。邓黎昕说:“接到人了!” “我知道,你打算带他去哪里?” “迪士尼啊,或者什么景点啊啥的。” “领他去电玩城或者景点逛逛吧。迪士尼人太多了,他最近身体不大好,那些设施玩不了什么。” “那我就领他做旋转木马啊……大男人怕什么!” 柏修文轻微地磨了磨牙:“以后我带他去。你先领他去别的地方看看。” “哦,那行吧。” 高桐在原地站着,有些拘谨。过了一会儿邓黎昕回来了,说道:“我们走吧!先去溜达溜达,柏哥让我给你买个新手机!” 高桐:“……你刚刚,在和他打电话?” “对啊。” 两人坐上了车,高桐照例坐在后座,邓黎昕笑道:“感觉我像给大人物开车的老司机。” 第74章 高桐总是接不到他搞笑的梗,最终挠了挠脖子挤出个微笑来 红色卡宴风驰电掣而去。高桐拘束地坐在后座,腰板溜直,就半边屁股挨上了。然而惯性搞得他一直往后仰,幸好系上了安全带。 邓黎昕瞥了一眼:“也就这个道儿能开这么快,过会减速带一过就能堵死人……你晕车吗?” 高桐摇摇头:“不晕,没事。”他刚将车窗开了,结果便被风吹得直刮脸,头发也凌乱无比。邓黎昕颇为好笑的看了一眼他,将车速渐渐放缓了。 不过多时,车子驶入了淮海路附近的地下停车场。这里是上海市中心的商圈之一,周围高档商场和顶奢店林立,甚为繁华。两人从停车场坐电梯上楼,邓黎昕的嘴向来是闲不住的,他年纪轻、又好玩,一路上絮絮叨叨跟高桐讲了一大堆。高桐在人前向来寡言,对方讲的他有些也听不懂,便只好点头称是。 这条路上有个苹果旗舰店,两人走走便到了,邓黎昕见他在门口杵着,疑道:“进来呀!” 高桐沉默了一阵,“我、我不太习惯用他家的……” “都走到这儿了,也没几个钱,来吧。”邓黎昕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愿进的原因,然而他向来心直口快,也未曾顾忌到人家的面子:“当我给你的见面礼啦!” 高桐面上尴尬又窘迫,身旁有人经过,将声音放低了些:“先随便买一个就行。我以前的手机不过是屏裂了,修修就能用。” 邓黎昕摇摇头,没再废话,将人拽了进去。他给高桐买了最新一款的型号,又配了电话卡。刷卡的时候高桐站在一旁望着那精美的包装盒,看着pos机上的数字沉默不语。 两个人离开店里,邓黎昕看他摆弄手机的模样,笑道:“你可放心吧,我到时候都会找柏哥要回来的。” 半晌,高桐转头向他,说道:“我……会还给你这些钱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他这番话说得真心且诚恳,眉心还微微皱着。 邓黎昕愣了一下,“你咋这么见外呢,这玩意也没几个钱。” “……能把你电话先给我吗?我现在登不上微信,等到时候给你转账。” 邓黎昕眼见跟他说没用,索性就将电话给他了,一时生气也没说什么话。 高桐走在一边,忽然问道:“邓先生,你知道白先生全名叫什么吗?” 邓黎昕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这话张口就来:“柏哥啊,他叫……” 纵然圆日高挂,天气晴朗,冬日的风依旧格外凛冽。高桐貌似不以为意,手掌心却都微微出汗。 “他没告诉你吗?” “嗯……还没。” 邓黎昕忽然想起来他当时和柏修文通话时,对方突然来了一句,“如果高桐问我叫什么,你就回他……嗯,白致远。” 邓黎昕莫名其妙的:“你这是玩什么情趣小游戏呢,还不告诉人家真名?哦,你想让他猜吗?……可是这名和你原来的名也没什么关系啊。” 那边在店里定制物品的男人笑了笑:“如果有意叫他猜的话,我何必大费周折。” 邓黎昕回过神后,道:“白致远啊,他竟然不告诉你!” 高桐心里像是蓦地放下了一口气。心里暗想,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白致远,名正如其人。他心里白先生也差不多是这样的…… “你们都是北京人吗?”他问道。 “是啊,一个大院长大的。” “哦……”高桐沉吟道,此刻终于把所有疑问都消除了。从前他竟还有那么几瞬以为白先生是那位故人,如今一想,大概隔了许多年头,他自己那人的模样音色都忘得差不多了。 何况天下之大,总能找到两片脉络相差无几的叶子。人更是如此。 邓黎昕有心想跳过这个话题,开口提议:“咱们去玩VR吧?我一个朋友在这边开了个会所。里面设备先进的很,直接美国弄来的。” 高桐自然没什么好反对的,其实以前上班时附近的商场有几个VR体验馆,但他不好意思上去玩,又稍微有些贵,便作罢了。 会所是一个不挂牌的公馆建筑,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门口竟放着两个大象雕塑,稍稍拐进去望得见假山与小桥流水,这么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屋子音响却又放着美式嘻哈音乐,强烈的违和感。 邓黎昕道:“这个老板可是黑帮老大……不过他现在不在上海,不然咱们还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啥的。” 高桐惊了:“现在还有黑帮?” 邓黎昕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不然呢。 上了楼,高桐看着中心的VR座椅、巨幕,那些只在新闻里出现的VR仪器就在眼前,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太久没有娱乐活动了,此刻自然澎湃的很。邓黎昕拍拍他的肩,“我也喜欢这种东西!这里超多游戏的,今天就尽情的玩吧。” 两人玩了足足一下午,直到天色已晚,邓黎昕那边电话都来了几个才放下机器。高桐两颊通红,眼睛都亮晶晶的。这里不止有VR仪器,更是个设备齐全的电玩城,古早格斗闯关游戏和最新上架的国外游戏都有。这几乎是他这个宅男的毕生所愿了。 邓黎昕看着他失笑,说道:“柏哥来了三个电话。我觉得我要被揍了……” 无缘无故地、莫名其妙地,高桐就想把这种快乐分享给白先生。一下午不见,他竟也有些想念对方了。 高桐一边下楼,一边听邓黎昕给白先生打电话。听见对方沉静、温和的声线就有些心痒,“你们吃完饭再回来也好。” 他只顾看脚下的台阶,却一不留神直接撞到了人。高桐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啊?” 抬眼望去,发现竟是熟识之人。来人身材高大、眉目硬朗,穿着一身休闲服的青年模样。正是几日前在青旅碰见的下铺男生。 那人先认出他来了:“… 57 …高桐?!” “呃,盛星剑?” 邓黎昕走在高桐后面,闻言脚步顿住了。话筒那边一时也没了声音。 “你去哪儿了?!怎么微信不回电话不接的,第二天晚上我和青旅老板就报警了!” 高桐一懵,这才想起来自己大行李包确实还在青旅放着,而手机也早便被没收了,自然没什么联系方式—— “我,我没什么事,谢谢关心,我只是手机丢了……”高桐也不好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得如此回答。 “等等,你手机丢了?”盛星剑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却见高桐身后的青年走过来。邓黎昕笑了笑:“认识啊?” 高桐有些尴尬:“在一家旅馆住过,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那我们走吧,先去吃饭了。兄弟要一起吗?”邓黎昕抬眉望着这人高马大的男生,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盛星剑回了一句不必,视线又转回高桐身上,缓缓道:“可是后来警方说联系上你了,我们问你在哪儿时,他们又支吾不答了。” 高桐抿了抿嘴唇,瞟了一眼邓黎昕的手机,发现通话还在继续。 他小声说道,“我真的没什么事。”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报警,不过报警竟然又被挡下来了…… 邓黎昕道:“兄弟,实在不好意思。你看我们这玩了一下午,急着去吃饭呢。让一让呗?”说罢,便拉着高桐的手臂往外走。 然而盛星剑眼疾手快,也拉住一边高桐的手腕。邓黎昕挑眉,冷道:“你什么意思?” 盛星剑不言,看到高桐口袋里的手机,一把拿了出来。 “你……” 盛星剑快速地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个号码:“这是我的电话,有事情你可以打给我。” 第75章 “还‘有事给我打电话’,他以为我要拐你吗!小屁孩一个,装起逼来一溜一溜的!你看他穿的一身劣质潮牌。我跟你说,他那个AJ是整个系列里最丑的款,我真的服……” 高桐听着他忿忿言语,一时也不好吱声,只得埋头吃饭。然而他心里还是很感激盛星剑,两人萍水相逢,不过是点头之交的关系,对方却如此在乎他的安全,竟还报警了。 待到对方终于发泄完怒火后,高桐才出口:“邓先生,真的抱歉,这件事是我没解释清楚。当时我行李放在住宿地方好几天,然后也……” 邓黎昕叹气:“你别叫我邓先生啊,我没柏哥那么大架……不是,我们都玩一下午了,你还是这么客气。” 高桐憋了憋:“你先吃点东西吧,烤鸭要凉了。”对方的碗筷到现在还摆得整整齐齐,从一落座就开始吐槽到现在。从盛星剑的长相、发型、口音到穿着一个地方没落下,而且竟还点评的头头是道。高桐心里不禁在想这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不想吃了,生气。” 高桐顿了一下:“稍微填填肚子也好吧,别饿到了。” 听见这话,邓黎昕忽然抬起眼皮望了他一眼。表情神秘:“哎,高桐,与其担心我,你倒不如关心下你自己……” 高桐不明其意,疑惑地望着他。 “这过程柏哥可都听见了。你和那人还住在一个宾馆里,他要是发火了……哦,应该不会发火,反正后果会比较严重。” 高桐一听对方开头这话就觉得不大对劲,他面色发白,问道:“你、你知道我们是……”他还以为白先生不会将他们这种关系告诉邓黎昕,对方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 “啊?”邓黎昕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才知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他亲戚呢,嘿嘿。” “……”高桐有点想摔筷子走人。 邓黎昕拿起啤酒咕噜噜喝了几口,说道:“哎,你别放在心上,没事的!现代社会很包容的,我虽然不是gay,但是身边可太多了,结婚的都好几对呢。” 高桐没了胃口,也没仔细听对方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低头望着碗里反射的光泽出神。 晚饭过后,邓黎昕将高桐送回了酒店。他要求跟着一起上楼,顺道见见那位先生一面,然而被‘白致远’无情拒绝了。 “麻烦你了,黎昕。”对方如此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高桐举棋不定地看着摊在手中的眼罩,一时间心情复杂。片刻后他将眼罩塞进了口袋,便刷卡推门进去了。 “嘀”的一声,他心脏跳得都快蹦出胸腔,却发现屋里一片黑暗——白先生竟还没回来。高桐暗叹一口气,心想这也好。他快弄不清对这个人的感情了,明明很恐惧却又想亲近;还盼望着对方也能…… 真烦。 他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瞥见茶几上摆着几本书,便凑过去看了看。《国家地理》、《疯癫与文明》和《规驯与惩罚》。光是看这几本书,心下便想象起来对方沉静看书的模样。高桐拿起来随便翻了翻,里面零零散散地夹着几张便利贴,几行苍劲有利的字大抵是对方的注解了。 他一行行地扫过,正要翻下一页时,电话突然响了。高桐看着来电号码,犹疑片刻还是接了。 “喂您好,我是高桐。” 柏修文轻笑:“我知道。” “嗯……”这还是自约调以后两人第一次电话通话,高桐不自然地将书放回原地,“您还没回来吗?” “快了,今天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感觉我好久没碰游戏了。今天玩联机,把邓先生打的落花流水。”高桐走到窗边,“说起来,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你……您的司机。” 那边传来淡淡一声应答,随后是锁车的声音。高桐一愣,下意识朝窗外看去,夜晚酒店的灯交相辉映、炫目夺人。他看见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从停车场朝门口走来,然后抬头朝这边儿望了一眼。 太远了,他压根看不清楚面容,却仍觉得呼吸急促。 “看见我了?”对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淡淡道:“把眼罩戴上吧。” “我没……”高桐刚张口,便听见“嘟嘟”两声。 白先生挂掉了电话。 他抓着手机往外看,那人的影子却早就不见了。高桐转回去瘫在沙发上,暗叹一口气——他该怎么说?这回好歹从对方话语中捕捉出了些情绪变动。外加上刚才邓黎昕跟他说的那些,整个人头都大了。 高桐盯着手心里的眼罩,犹疑了片刻,还是默默戴上了。白先生让他接触他的朋友,又给了他一定的空间;而眼下自己住在这里,两人又是这样的关系,他总也该做些力所能及的,能使对方高兴的事情。 没过多久,房门上便传出熟悉的刷卡声。高桐心脏猛地一跳,微微挺直后背,紧张到舔了舔唇角。 门被轻轻关上了,对方熟悉的脚步声慢慢传  58 了过来,然而隔了一些距离又停住了。 柏修文将大衣随手撇到一旁,打量了几眼茶几上的几本书,随口问道:“你翻过了?” “啊?”高桐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您说书吗,我刚才见您没回来,就拿起来看了看……” 说罢,他暗道了句不好。以对方的性格来看,白先生大概是那种很讨厌别人触碰自己东西的人。然而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因感兴趣就翻看了,也是随随便便就放了回去。 柏修文点了点头,似乎觉得热,又脱掉身上的西装扔到了沙发上。高桐只听见什么东西倏地落到身旁,一瞬间紧张得腿都僵了。 “你过来。” 被点到名字,高桐心里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他慢吞吞地起身,刚要朝对方的方向走过去,便又听见那人道:“忘了怎么爬了?” 高桐顿了顿,便听命跪下爬了过去,然而竟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酒味。 “您……喝酒了吗?”他有些惊奇,对方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设定仿佛一瞬间被打破了。 “有饭局,喝了一些。”柏修文没什么表情,声音沉沉回道。他没有看高桐,反倒是望着外滩璀璨炫目的迷人夜景,眸中映着万家灯火,却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一阵沉默,高桐低头跪得都有些低血压了,开口道:“哦……对了,我们今天下午去了淮海路那边,邓先生帮我付款了一个手机的钱,我说我以后会还给他的。然后我们去了他的一个朋友的……” 柏修文收回目光,打断他:“把衣服脱了。” 高桐止住了嘴,只觉得尴尬,对方这是没听他在讲什么吗? “手机的钱不用你操心了。还有,以后叫他名字就好,不必叫邓先生。” “……”高桐张口便要拒绝,顿了顿却又闭上了嘴。这种事或许可以不告诉主人,毕竟他也有邓黎昕的联系方式了,以后挣到钱再还他也不迟。 他的手搁在衣领处,迟迟没有将拉锁往下拉。柏修文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动,有些不耐地把人一把拉了过来,将高桐的手一把扯了下去—— 高桐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推拒,手反握住了对方的手臂,随后又讪讪放开了。 柏修文倒是笑了出来:“你想怎么样?” “主人,我……我自己脱,行吗?” “可以。”柏修文随便地扫了他一眼,便微笑着放开了他。 高桐脸热了起来,不知今天晚上又将会面临什么。他默不作声地将外套脱掉,又深吸了一口气,将内里的毛衣也脱了。 冷气立刻覆了上来,头发也被静电搞得一团糟。然而等到他打算脱掉裤子时,手臂却蓦地被抓住了。 “你等等。” “我给你个机会,高桐。你不是想结束这段关系吗?门就在前面,你可以直接出去,我不会阻拦。” “手机和身份证都会还你,我稍后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去,或者暂时帮你租个房子。” “从此就当我们没见过。” 高桐被这一番话弄得呆住了,他不知道对方为何会突然这样,甚至不知如何回答。 “……为什么?”他问。 柏修文不答话,只说:“你要考虑多久?” “不需要多久,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高桐咬了咬牙,“只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突然这样。” 柏修文却摇摇头,笑道:“没必要和你说。” 高桐心里却模模糊糊有个想法。是不是对方已经厌烦了?想想也是,一昧的不服从与反抗,从未努力着去取悦对方一次,他确实不是一个好m。 “主人……” “如果你想好了,可以不必这么喊我。”柏修文不再看他,转身去沏茶:“走吧。”他要醒醒酒。 当然不可能这样就放过高桐,但或许可以用另一个、也更真实的身份去靠近他。 高桐太怕他了。而他也终于服输,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在这些时间里让高桐身心皆臣服于他。 “不是,我是希望叫您主人。”高桐缓缓道,“……您允许吗?” 柏修文离开的背影一顿,转头,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第76章 柏修文离开的背影一顿,转头,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高桐跪在那里,手里还攥着刚脱下来的毛衣。青年人单薄的胸膛毫无遗漏地展现在他面前,淡色的乳首因骤然接触到空气冒了个小尖儿。柏修文默默盯着,看他咬了好几次下唇,张口欲言,却总开不了口。 他却什么都没说,又转过头去专心温杯。 滚烫的水流汩汩倒入茶壶,发出的声响格外沉闷。半晌,青年那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才从他身后传出来—— “……我是个很别扭的人,主人。其实直到现在,我都没法正视自己的这种癖好——我难以接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会真情实意地对其他人产生臣服与过分依赖的情感。我做不到您讲的那种遵从内心、坦诚相待的诚实;做不到完全将自己交由他人手中……这不是信赖与否的问题,这、这是我个人没有办法……” 对于高桐这样的人来说,讲出心里话太难了。 虽然活到现在,总也不过二十来年,但还算勉强懂得像他这种人立命处世的要领——没必要去建立什么互为忠诚信赖的关系,与人交浅言浅就够了;现实中,大家还是喜欢与乐观向上的人做朋友,没有人乐意听他这种糟糕又负能量爆棚的人的抱怨和倾诉,就连父母也从不会理解。 痛苦从未被扩大化,只不过人类向来无法理解他人之难罢了。 高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仍觉得喉咙里被什么堵着,难以呼吸。 “但是,……希望您不要因此而抛下我。”他的尾音微微发颤,本来挺直的脊背也无意识地弯了下去。高桐道:“我需要您做我的主人。我渴望跪在您身下,碰触您的……您的腿,和您拥抱。感受您的存在令我很、很充实。” 后来高桐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说出来这一番话的。白先生的确是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男人,更可怕的是对方仿佛掌控了他所有情感与情欲的开关。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时,就已经离不开对方了。 “以前您问我的m属性从哪里来的,我一直不敢承认,也总给自己洗脑说是天生的。但实际上是因为我高中时……高中时被校园暴力后,染……染上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我真的不是变态。我以后会听话的,请您不要抛弃我,对不起……”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高桐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他大喘了好几口气,胸膛起伏得厉害,额头冒了一层汗。那一瞬间他蓦然穿梭回年少的岁月,被刻意弃掷的记忆被重新唤醒。 被同班同学按在宿舍里扒衣服到一丝`不挂  59 ,男生举着手机洋洋得意的嘴脸;被当作体育课所有暴力游戏的靶子,被强迫吃下混着泥土的雪,同学们还装作一副友爱的模样,只说是开玩笑;教学楼厕所里的踹打怒骂,连带着老师的冷暴力;只因不小心撞到隔壁班两个男同学亲吻做`爱,反倒被对方谣传说是同性恋…… 眼泪在几年前就流光了。他现在根本哭不出来,只是每每想起,仍旧不理解,无法释怀。 对方依旧沉默,高桐跪在那里,心中愈发压抑难过起来。 然而这时,身体却猛地被人紧紧拥入怀中。 对方的体温源源不断渡到他身上,舒适又温和的感觉。高桐愣了愣,熟悉的声音倏然间响在耳畔:“好了,没事了。主人永远不会抛弃你。” 即便不知这话是真是假,此刻也给高桐带来了莫大的安慰。他默默将手环在对方的腰间,更加用力地抱了回去。 “……这是你自己选的。”柏修文低喃了一声。然而后面的话却没再说出来。 “是我选择的路,我不会后悔。”高桐一字一句,稳稳当当地回他。 对方身上的酒味已经被冲淡很多了,然而离得这么近,还是会闻到一些。不知怎么,高桐感觉带着几丝酒香的主人有种莫名的魄力。他抬起头,凭着感觉,小心翼翼地亲吻到了对方的唇角。刚想往上移,瞬间便被对方反扣住下巴。 柏修文止住了冲动,垂眸望着他,说:“高桐,从暴力中发现自己的属性并不可耻。你并没有沉溺于暴力的欢愉中,只是在之后的幻想里品尝到了被强迫和羞辱的快感罢了,这和校园暴力没有关系。” 而相反,他才是可耻的那一个。 第77章 而相反,他才是可耻的那一个。 柏修文的目光落在高桐微微发红的鼻头上,心里一哂。 ——为沉溺于暴力与支配而可耻,这是世人的普世价值观。社会化的教育也是如此,传递道德天平、灌输善恶德行,教一片空白的幼童成事成人。 然而他知道该可耻、该愧疚,可心里却如何也生不出这种情绪来。 · 高桐愕然地听着,想反驳他,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喃喃一句“但是”,就没了下音。他从未以这个角度考虑过,内心深处从来都觉得这种快感,出自于内心的病态和畸形。 柏修文不再提这个话题。他放开了高桐,站起身道:“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他将放在门口的礼袋拿到高桐面前,带着他的手打开了里面的盒子。 “这是……”高桐往里摸索,愣了愣。是圆圈形状的皮料,并不长。 柏修文将东西拿出来,放到高桐的手上,问他:“摸得出来是什么吗?” “我试试看。” 高桐将手指放在上面仔细感受,不过这形状怎么摸怎么像…… “是项圈吗?”他问。 “嗯。”柏修文笑:“不过和你戴的不大一样。”他提起高桐的手,去抚摸皮质上面的棱印。继而道:“猜出来是什么词,赏你今晚上床睡。” “……哦。” 高桐耳热起来,对方宽大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搞得他心神不宁。一时间都没去注意手下是什么东西,只是无意识地摸了几下。 为什么和这个人在一起,仅仅肌肤相触而已,就会感觉这么的……那么的…… “猜到了?” 对方淡淡问了一句。高桐这才冷静下来,深吸气,专心用指腹去想项圈上刻的东西。 这种皮质刻下的东西本不好靠触摸去辨认,然而因为刻得极深,似乎也能感觉出什么来。好像是英文字母。高桐怔了一瞬,一个个摸下去。 P、I、H、S、R、E…… ——毫无头绪。高桐尴尬道:“主人,那个,我可能不认识这个单词。” 柏修文蹙眉看着他的手指:“你摸反了。” 这下更是尴尬。高桐呃了一声,便开始回想这字母倒过来的意思。几秒后福至心灵,开口道:“……OWNERSHIP?” 然而刚出口高桐就懵了一下。单词并不难,大概有物主或所有权的释义。但这个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后面似乎还有几个字,他想再继续时,耳垂却忽地被重重揉`捏了一把。 粗糙的指腹与柔嫩的耳垂相触。那一瞬间仿佛电流直接窜入了身体,跟蹦极似的,心脏疯狂震颤起来,高桐惊道:“主人……” 手中项圈倏地被对方拿走,对方道:“——猜对了。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顿了顿,高桐才回答道:“是的,主人。” 之前白先生说这种项圈和之前的不大一样,他还以为是那种类似挂着宠物名字铭牌的,而这种铭刻方式他之前闻所未闻;内容也让他费解。 “项圈在主奴之间的意义,大概与普通情侣间的戒指意义相当,都代表着一种契约。” 柏修文绕到他身后,垂眸给他戴上,动作细致温柔。他解释道:“ownership和possession的说法在这里多出自d/s关系,前者是所有权,后者是拥有权。意思上有些差别,也许你现在不太明白,等过年回家了可以查查看。” 高桐离了英语有八百年,看单词还好歹知道是什么意思,听人讲就是一头雾水了。 更何况对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他的后颈,叫他很难思考。 “世间许多关系,都是权力让渡而来的。”柏修文低声说,“我很感谢你之前的那番话。” 高桐听着对方的道谢,有些受宠若惊:“没、没有……这也是我的心里话。” “那要感谢你能把它说出来。” 不知如何作答,最后只得笨拙地哦哦两声。随即高桐又想起项圈上还有几个单词,便张口问了对方。 这时电话铃声蓦地响起,是柏修文的手机。他起身去拿,顺口回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高桐跪在原地,只听对方刚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喂,老柏……” 随后瞬间消音,主人似乎进了别的屋子打。 无缘无故地,高桐右眼跳了一跳。他潜意识里觉得这女声有些耳熟。然而细想之后,身边并没有这种音色的人物。 半晌,柏修文:“时间不早了,你去洗个澡就睡吧。” 高桐以为会像前几天一样,仍旧是对方给他洗。然而对方带他进了浴室后,从背后摘下他的眼罩,又交给他,吩咐他自己洗,出去之前再戴上。 似乎非常信任他。 高桐接过眼罩,被浴室的光刺得微微闭眼,只来得及看到对方骨节修长的手。 “之前给你洗的时候,你看起来不大适应。” 柏修文简短地说,随后关上门离开了。 静默了片刻,高桐才敢转回头。他悄悄贴到门边,听见  60 细微的交谈声响。对方又在打电话了。 ……是又在和刚刚那个女人聊吗?高桐倚在门口,只听白先生的回话,无非是‘嗯’‘好的’之类的回复,和他往常差不多。 稀里糊涂乱想一通,最终还是放弃了偷听这种猥琐又奇怪的行为。高桐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盥洗台上,静静地望着镜子里的人。 拿水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五官慢慢滴下去,最终隐没于大理石台上。他鼻梁两侧有非常明显的压痕,这是长年戴眼镜的缘故。近视度数那么高,一摘下来看什么东西都有如隔了一层雾,模糊又迷幻,全然不真亮。 ……如果能长得再好看一些,就好了。 高桐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默默生出这么个念头。 · 浴室里并不多暖,南方的冬天太难熬了,即便是在这种高级的酒店里也没差。他开了浴霸、热水也开到能烫掉层皮的程度,却依旧被不知哪透过来的风吹得一哆嗦。 赶忙冲了个澡便出来,高桐一扫便找到了吹风机,竟还插着电就放在梳妆台面上。他刚拿起打算吹吹头发,视线便被摆在角落里的东西吸引了。 ——竟然是瓶润滑液,旁边还有三个安全套盒。 “我去……”高桐忍不住拿起来看了看,润滑液已经开了封,里面还剩很多;而安全套只有一个盒被打开了,不过里面也是满满当当的。 他看了一眼盒子后面的适用对象说明,再联想到对方的尺寸,不由得砸了咂嘴。心跳雷动起来。 他记得白先生今早讲,以后每天都要用嘴巴来服务。他当时又恐慌又恶心,被那硕大的肉棒噎得整个人都脱了意识。然而现在回想起来,竟又有了跃跃欲试的想法。他并不是喜欢口交,只是那个时候手被锁在后面,无处可逃;被逼得直往后仰,对方一边抽他嘴巴一边将阴茎塞进来的那种感觉,那种被完全控制的窒息感太他妈爽了。 “……”高桐想象了一会儿,下腹忽然涌上来一股热流。他暗叹了一声,扶起来腿间那团软肉,在顶端随意揉搓了几下,兴奋感却愈发强烈了。他索性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张开两腿开始摸。他想撸管。 然而未等动作继续,高桐便在下面摸到了个温乎乎的金属东西。他愣怔了一瞬,眼睛迷茫又模糊地往那块儿看,这才意识到竟是主人给自己戴的那个贞操环。黑色的金属环箍在睾丸下面,被两颗蛋盖住了大半,他居然给忘了。 高桐哆哆嗦嗦地用手摆弄,打算把这环给弄下去。然而环上的构造他完全看不到,越急越扯不下来,反倒搞得更深。一闭合大腿,环就被完完全全地挤到屁股沟里。这感觉实在难熬,高桐看着眼前的镜子,忽然灵光一现起身,努力将腿掰高,对着镜子便要鼓捣这贞操环。 ——然而,就在他手刚放上去的那一霎那,浴室的门便被‘咚咚’两声敲响了! 高桐吓的腿一软,差点直接摔了,幸好手还扶在梳妆台面上。而对方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清晰地传了过来:“——洗好了么?” 高桐立马拿起吹风机,把它推到风最大的那一档:“马上了,稍等!” 没有答音。 他以为这样可以蒙混过关,急忙歪歪扭扭地将腿收回去。刚要弯腰去拿浴衣,门便‘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高桐的动作僵在原地,他没带眼罩,这样只要一回头,便直接能看得到对方的面容。 然而还没想好要不要这样做,浴室的灯便全灭了。 “您……我还没结束……”高桐紧张对方会不会看出自己刚才的行为,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柏修文点点头,说道:“没事,我帮你。” 他在与旁人通话结束之后,就一直通过监控观察高桐的行动。青年的所作所为他自然都知道了。会直接推门进来,大概也是十拿九稳,高桐并不会回头过来看他的缘故。 高桐心脏砰砰跳,也不知说什么,只得默默系好浴衣的带子。然而对方走到离他一米左右,却叫他将衣服脱下来。 “……啊?” “听见了就做。” “……是的,主人。” 明明是很温和的语调,也并没有拿腔作势什么的。可高桐却觉得心悸,他将浴衣脱下之后仍旧背对着对方。因为一旦转过身来,主人就会发现他的阴茎勃起了。 第78章 可惜走向并不如他所愿。对方的下一个命令就是叫他转过身来。 高桐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得乖乖照做,手却此地无银地遮在两腿间。他低着头,借余光瞥着眼前的男人。只不过屋子里漆黑一片,他眼睛视物的程度又相当差,只看到浓重的黑影。 · 下一刻那黑影就朝自己走了过来,非常不客气地拍掉了他的手。高桐一惊,刚要抬头望去,便被强迫性质地、掐住后颈低下头去。 “你刚才在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 高桐窘迫地耸起肩膀,那处也渐渐软缩下来。然而这明晃晃的撒谎立刻就被拆穿了,柏修文侧头拿手将那微微垂首的器官提起来比了比,淡淡问道:“偷偷手淫么?” 做是一码事,但被人当面讲出来又是另一码事。羞愧程度简直成倍上升。而自己的要命之处也被对方握在手里,高桐忍不住把住了他的手臂,身体站不直、往那边儿靠了过去。 柏修文似乎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这样是做什么,想让我给你服务吗?” 高桐听他的笑音,顿了那么一下,才缓缓摇头:“不是。” “不要想多,我随便讲的。” 柏修文看他拘谨的模样,却不动声色地将高桐的手摆了下去。 “给你的眼罩放在哪里了?” “……在洗手台上。” 高桐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低声回复。 对方转过身,即便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也精准地找到了位置、拿到了东西。高桐站在原地,模模糊糊地看见主人似乎穿着白衬衫,高大的背影很有气势。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柏修文把眼罩给他戴上,期间两人一直沉默着,气氛很压抑。 对方的手离开他的时候,高桐反而松了口气。 他已经赤裸着身体了。便庆幸至少自己什么都看不到。这样就只要去接受就好了,也可以更放肆一点去表达情绪。虽说是掩耳盗铃,但这种自欺却好歹给了他些许安慰。 看不到眼睛,就不晓得神情;没有对视,就不需要过多情感上的交流。大概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这样想着,身体也放松了许多。高桐摸了摸眼罩,试探开口:“主人,今晚……” “哦,你又困了?”柏修文微微笑着,说道:“我还有点事要忙,你可以先去睡觉。”  61 “啊……”高桐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回答,显然怔住了。 “我送你回卧室。” 高桐支吾了片刻,也没说出来个什么。最终只好屈膝蹲下,打算做跪趴的姿势。没想到半路却被对方止住了。 “不用了,今晚不调教。你这阵子也辛苦了。” 蹲也不是,站也不是。高桐掩在眼罩下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些,他感觉这话好像有点疏远的意思。 · 躺在床上,沉沉地叹了口气。明明床垫与被单都柔软且舒适,可高桐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过了不知多久,门忽然被轻推开了。似乎有人进来看了一眼,不过转而就要关上。 就在那一刹那,高桐忽然咬了咬牙,叫道:“……主人!” 即将关上的门倏而顿住,门外的男人似乎也有些惊讶。随后是低沉的嗓音:“这么久了,还没睡?” 高桐喊住了他,却又有点不知下句话怎么接了。半晌才道:“您不过来……吗?” 柏修文忙了一天,其实很有些疲惫,闻言淡笑了下:“还有空房。” “……啊。”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晚安。” 说着,门扇‘嘎吱’了一声,似乎对方又要关上门了。 “——请您调教我。” 虽说声音很微弱,高桐还是说出口了。他默默将被子掀开,摸索下床,两膝着地跪了下来:“请您……调教我。”又重复了一遍。 门被关上了,没有一丝声音。 本是七上八下的心此时沉到底,支撑身体的手臂也微微发抖。这样低三下四的屈从却被对方果断忽视掉。难堪之外,更多的是难过。他支起身子打算起来,蓦地发觉脚步声从门口那里逐渐传来,最后在他面前停住。 “……啊啊!” 头发突然被粗暴地拽了起来,高桐痛得直接叫喊出声。被提起来后听见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竟然有些阴森森地:“那如你所愿。” 重新被戴上颈圈、手铐和脚铐,每爬出去一步都听得到清脆羞耻的响铃声。高桐嘴唇咬得发白,一边艰难地向前爬行、一边要努力夹紧屁股以防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两瓣肉片里夹着个毛茸茸的小尾巴,这是最小号的一款肛塞。毛是灰色的,不过大部分已经被不知是润滑液还是什么液体蘸成了一缕缕的灰色。除此之外,青年还被穿上了男士情趣内裤之类的东西,下面有两条带子勒着,使得本来就偏大的臀部显得更大更圆了。 他已经爬了将近五圈,四肢已经累到不堪承受的程度,体力也快要透支。这种程度下还要兼顾前后实在太不容易。这样想着,高桐艰难地向前爬了一步,一时忘记去照顾后臀里的肛塞—— ‘噗呲’一声,小小的圆头上还带着透明的黏液,从肉穴中掉了出去! 这并不能怪高桐。在做这些之前,对方用润滑液将他整个屁股和后穴浅处都里里外外抹了个尽,那又圆又小的肛塞在这种润滑和运动之下,放进去几乎都会滑出来。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眼罩都被汗浸湿了,睫毛被水沾的糊在一起,没法擦干。 坐在上位的男人翘着腿,倚靠在椅背上冷冷地注视着他:“你要求不允许性器官插入,那按摩棒应该可以。” “可按摩棒也……”高桐刚为难地回了一句,便听见对方离开原地,朝他这边走过来。于是胆怯地就着的狗狗的姿势缩了起来。 “对不起……” 柏修文单膝蹲下,用教鞭将他躲在后面的脸提起来,拍了一掌。 “把那点自尊心给我收起来。”他放开高桐,将拴在他颈圈上的链子握在手里,“现在教你做狗的一些基本技能。” “第一项,坐下。” 听到命令,高桐迟疑了一会儿,按照平常的姿势坐在了地上。然而动作刚一做完,整个人便被狠狠地往前拉了一把。 “咳咳……咳。”难受地抓住颈圈,高桐开始大口呼吸。 柏修文俯身看着他,只是低语了一句:“狗的坐姿也不知道吗。”他说:“坐下来的时候双腿张开,两手放在前面,挺直后背。” 高桐轻喘了喘,按照主人说的姿势那样做了。这样子两股间、在被这种折磨之下仍然昂扬着的性器,就毫无遮掩的展露在对方面前。贞操环被锁在根部,手淫也没什么用。只不过多一项无法纾解的痛苦罢了。 “用手把住双腿,向外张开。” 高桐愣了愣:“这是……” 第79章 这根本不是该出现的动作。然而仅仅迟疑一瞬,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高桐不敢多想,只得尽量用手把住两腿,稍微分开了些。 他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会要求他做什么,紧张到身体往后仰,四肢微微颤栗着—— “……呜!” 大腿内侧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青年的身体抽搐似的弹了弹,摆好的姿势也被打乱了。 “腿张大一些。” 声音毫无波澜,对方仿佛没看到他的痛楚一般,冷静地下了命令。高桐紧皱着眉,辛苦地直起身,努力握住脚腕打开身体。 “主人,这样是——” 下一刻,性器忽然被人拨了起来,随意地别到一边去。随即冰冷的东西抵在后穴口,青年的眼睛忽然睁大,还没来得及出声,那东西就通过狭窄的穴口进入了体内! 柏修文用手肘压住他一边的腿,将球状的按摩棒轻推了进去。穴口周围尽是黏糊糊的液体,插进去的时候听得见非常明显的噗呲一声,似乎还挤出了个小泡泡。只不过尽管做了很多润滑来进行扩张,高桐这里面还是太紧,只进去了一个小球就再也挤不进去别的了。 “不、不要……呜……” 这和肛塞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前者只不过是插进去了一个小尖,而这个似乎是要将甬道完全撑开。高桐痛苦地咬住嘴唇,开始不住的蹬腿。 柏修文拿手指在穴口周围轻柔地揉了揉,说道:“放松一点,这样你也会很辛苦。” “好痛,不能……不能再进去了……”这种触碰完全起不到放松的效果,甚至截然相反,紧张到开始抓挠对方的胳膊手臂,想要直接逃走。 由于疼痛,青年反抗的力道也格外大。指甲深深嵌入到肉里,柏修文眉心微皱,却什么都没说。 借着按压揉捏穴口的机会,柏修文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下体以及肛门。应该没剃过毛,仅有寥寥几根稀疏的毛发分布在周围;后穴的颜色漂亮又干净,两瓣屁股还圆又软,看起来非常美味。 “你后面这里是粉色的,知道吗?”费力将手指在球体的缝隙间插进穴内,柏修文平静地说:“很漂亮。” 高桐痛苦地摇了摇头,又加入了一根手指这种妖异的感  62 觉让他说不出话来,双手无助地去推阻对方。他已经承受不住地躺倒在地上,根本维持不住原来的姿势了。 “其实我不大喜欢给你用这种东西。” 这样说着,柏修文将手指抽出来,并突然使劲将按摩棒往深处按压,一个更大的球体就堵在肉穴的外面,堪堪就要进入的样子。 柏修文压住他的两腿,将剩余的球体一鼓作气地、残忍地推了进去。 “……啊啊啊!!!拿、拿出去……” 换了好几种方法喘气,尽力去深呼吸,但是最终尾音都变了调。按摩棒全进来的一瞬间,高桐觉得喉咙都直接涌上来一股呕吐感。 “求您拿出去……”对方终于放开了他,高桐开始受不住的求饶道:“太痛了,撑、撑得太大了……” 柏修文给他擦了擦汗,说道:“这是必要的扩张训练。”随后把住他的腰侧,将人翻了过去。 身体的姿势一经变动,体内按摩棒与肠道的摩擦更厉害了。高桐难受地开始揪身下的地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柏修文把他身子支棱起来,让他把屁股翘高。可惜高桐累的不行,跪都跪不住了,一弄起来就软下去。男人轻啧了一声,扬手就往他屁股上打了好几掌。被打得听话的青年这才勉强地撅起屁股,然而头和上身都软软地趴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是个斜横过来的‘Z’型。柏修文摆正他的姿势,说道:“下一个动作是撒尿。” “我、我没有想尿尿……”高桐终于开了口。 “…没让你真尿。” 柏修文哑然了一瞬,把他左腿往外掰,又向上抬起。高桐反射性地夹紧两股,还要往前爬,却被立刻拽了回来。 这个姿势实在太羞耻了,真的像一只狗一样的排泄方式。高桐心里有些受不了,求道:“就到、到这里吧,主人……” · 被抱到卧室的床上时,高桐有些模糊地想,这大概就是自食恶果的最佳诠释了。 求饶也并没有用,之后又陆续了进行了躺下、卧、叼东西、翻滚和匍匐前进的动作。期间按摩棒一直在体内作祟,痛感渐渐消失,到最后反倒有一种邪性的快感。做这些任务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喘息几声。 他有些放松地躺在对方的大腿上,一动也不想动。然而随即便感觉对方的手又捏住了臀肉,大力掰开了。 柏修文掰着他一侧的臀肉,将按摩棒慢慢拿出来。第一个球体抽出来的时候,趴着的青年浑身都在不安的乱颤,痉挛似的抽搐了几下。 “怎么不叫了?”他问。 “……”叫不动了。高桐无力地抓着床单,只是摇了摇头。 另一个球也顺利的拽了出来,柏修文将按摩棒放在一旁袋子里。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被肠液润湿的按摩棒,随性地揉捏着手下弹软的肉臀。 高桐被揉得莫名来了感觉,尴尬地往前够了够,想要挣脱对方的手。然而刚动了一步,右臀上就狠狠地挨了一记! “嘶……”身体忍不住弹了起来,肩膀也害怕得耸了起来。然而这还没完,紧接着又是一掌降临到了左臀上! “为、为什么……呜啊——” 还没问完,对方的手就再次落了下来。凌厉又凶悍的一掌。这一下和刚才在肉体上击打的痕印完全重合了,那一瞬间高桐直接掉了眼泪,疯狂的向旁边躲。可惜并没有用,他被紧紧禁锢在对方的两腿间。 “我想打你。”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 连心理准备与躲逃的机会都没有,暴风雨般的击打就袭了上来。火辣辣的。不止是屁股上,耳朵、肩颈、后背、大腿都像着了火。像是脑皮层被瞬间电击的感觉。 “主人,不要了……请不要了,我错了,对不……对不起……” 对方从背后掐住了他的脖颈,力道又凶又狠。高桐挥舞着手去阻止他,却被拧着手扣在背后。这下更无挣脱的空间,像是拘捕犯人的姿势。 柏修文揪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在青年已经红肿到不行的屁股上作恶。本来就被束缚着情趣内裤的肉臀,每一掌落下时都会卷起一波肉浪。玫红色的。 “不要了……不打了……” 实在受不了,开始软弱的哭泣起来。也发出非常凄惨的哀鸣。 “你是谁?”对方冷冷问道。 神志不清的高桐到现在可能也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哭道:“高……高桐。” “再说一遍。” “高桐!” 又一掌狠狠落下,高桐甚至感受不到那里的存在了。下一刻冷冽的掌风又袭过来,高桐战战兢兢地等待下一巴掌,可那只手却慢慢地覆在了他的后臀上。 “我再问一遍,你是谁?”语气也很温柔。 高桐顿了一顿,甚至不敢回答。然而在那早就无法思考的大脑里,却突然出现了一行答案。 他低声抽泣地念出来:“我是您的奴隶……您的狗,我是您的。” 看来这是正确的答案。对方再没下手,反倒是轻柔地抚摸了几下红肿的皮肤。 “呜……” 这种程度的痛打之后连抚摸也变成了煎熬。高桐咬紧牙关,难过地用将脸深深埋在床单里。也不知怎么弄得,后颈和肩膀都浮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耳朵更是完全通红。看起来十分可怜。 “有没有太过火了一点?” 正暗自隐忍疼痛时,忽听得对方这样问道。高桐觉得口中干涩,突然好想抱一抱他。白先生坚实又温暖的怀抱肯定很管用。 男人的手指从臀缝间上移,顺着脊背线无意地划过单薄的肩胛骨。随后将他平稳地从腿上放回床上。 柏修文看着高桐蜷曲着的身体,叫他稍等一会儿。半晌拿着冰袋和牛奶进来,道:“冰敷的话会好受很多。” 高桐没有说话,趴在床上,将脸捂得严严实实。对方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同意,隔了几秒后便坐在他旁边,随后将冰袋慢慢盖了上去。 “……哎!”差不点惊叫出声。屁股也条件反射地绷紧起来。太冰了。虽然疼痛的程度颇有减轻,后面却像一瞬间被无数的小针扎到了一样。 “要死了……” “稍微忍耐一下。明天会好很多。”安置好后,柏修文将一旁的牛奶拿过来:“要不要喝点牛奶?” 高桐张了嘴,吸管就被喂到了嘴里。冰凉的液体进入喉管,前所未有的畅快。他想起今天发生的事——被关在笼子里后的心理崩溃以及之后的求饶、指责与吼叫;被解放后的欣喜与忽如其来的想念;敞开心扉的谈话,请求调教…… 明明都是才发生不久的事情,可回忆起来,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早就失去了指责对方的立场,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罢了。他自暴自弃地想,自己也确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  63 的关心与照顾,也不是一点都没爽到。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呢? 柏修文等他喝完牛奶,便将灯关上,强制要求他睡觉。高桐问他冰袋怎么办,得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会给你换的。” “您不睡吗?” 柏修文笑道:“又不会让你敷一夜。” “哦……”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没再聊几句就沉沉睡了过去。好像做了个格外香甜的梦,梦里一直和人掌心相握,感觉很安心。浑身像被羽毛扫过一样,轻盈快活得要飞起来了。 乱七八糟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往周围摸了一把,床是凉的,对方并没和他睡。高桐打了个哈欠,心想也是,两个男人睡一张床上,怎么想怎么别扭。 没过多久白先生推门而入,高桐趴了一夜,胳膊都麻了,刚翻过来就‘嘎’地惨叫了一声。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还很痛吗?今天该热敷了。” 高桐勉强爬到床边,刚把腿迈下去就被搀扶了起来。高桐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皮带,心想这可能是暗示要例行公事了,于是咬了咬牙去扒对方的裤子。却没想到一把被制住,柏修文拽着他的手腕:“怎么?” 高桐一呆:“不用……那什么吗?” 柏修文明知故问:“哪什么?”他有些意外高桐竟然会这么主动。 高桐不说话了。 “先吃早餐,”柏修文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待会再做你想要的。” 被拉着洗漱完毕后才开始早餐。高桐那肿得老高的屁股根本没法坐,依旧是跪着吃饭。吃着吃着就突然想起来,刚才洗手的时候觉得哪里怪怪的。高桐握了握拳,这才意识到奇怪在哪里。 “我昨天是不小心……挠到您了吗?”他吞吐了一会儿,才尴尬地对在一旁的人说道。 柏修文的视线从pad转移到高桐的手上,又重新回归到正在看的文章。慢慢说道:“哦,没这回事。只是昨晚注意到很久没给你剪指甲了,稍微有点长。” 高桐羞愧得恨不得埋地里去,默不作声地吃完了饭。怪不得有种违和感,他的指甲竟然在昨晚睡觉的时候被剪了! 趁人家睡觉的时候剪指甲,对方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事。高桐越想越在意,简直要抓狂了。 吃完饭后对方问他饱不饱,得到答案后叫铃让人把东西全部收走了。休息了一会儿,高桐还跪在原地愣神,对方就走到了他的面前,将链子铐上了他的脖子。 一天的例行公事就这样开始了。 高桐的痛觉神经出乎意料得敏感,只不过相应地,快感也来得快。经过了几天的接触,柏修文对他的身体已经了如指掌。触碰到哪里会有怎样的反应,抗拒或是喜欢;而对方最不能接受的,竟然是后面被器具进入。 “……会感觉像女人一样。”有一次结束之后,对方捂着脸,蜷成一团说道。 时间就这样飞快地过去,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日子。此时已是一月下旬,冷风呼啸,年关将近,国假就在眼前,上班族和务工人员都筋疲力竭地熬日子回家。 高桐工作都快没了,说不定以后天天是假期,对这种事也就无所谓,只是心底里莫名的怅然。囿于既盼望结束又有点失落的纠结中。 这几天也并不是圈养似的整日调教,他有充分的空间,对方甚至给他安排了高尔夫之类的活动,只可惜高桐到了球场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连个样子都装不出来。 空间有是有了。可做这些时对方从未在身边,他还是未曾见过白先生的脸。 有一次见邓黎昕的时候,高桐无意提起至今不知对方长什么样的事。邓黎昕明显地疑惑了一下,随后又笑开了:“你听没听说过那个神话故事?” “什么?” “希腊神话里,相传厄洛斯娶了个美若天仙的公主普绪克,两人同床共枕,厄洛斯却不准普绪克转过头见他的容貌。” “哦,我知道这个。只不过我记得男的不是丘比特吗?” “……这个我也忘了。”邓黎昕顿了顿:“神话里,如果普绪克知道了丈夫就是爱神之子厄洛斯,婚姻就会被中止。但是厄洛斯实际上深爱着普绪克,他也是有苦衷的。” “这个……” “我的中心思想是柏哥可能也有什么苦衷吧。”邓黎昕越说也越觉得不对劲儿,便收了嘴,换了个话题聊。 高桐回到酒店后,闲聊提起厄洛斯和普绪克的事,说自己记忆里男人是叫丘比特的。 对方明显是顿了一顿,才回道:“厄洛斯是希腊名,丘比特是拉丁名。其实是同一个人。”又道:“怎么会想到这个?” “啊,没有,就是突然想到了。” “你知道厄洛斯是执掌性`爱之神吗?” 高桐愣了一下:“啊?” “最后普绪克听信他人谗言,趁厄洛斯入睡后偷看了他的容貌。”柏修文将茶几上的书摆好,笑了笑:“你想做普绪克吗?” 高桐被对方危险的语气吓了一跳,下一刻就被提了起来,忽然开始了调教。这是离开的前夜,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起来。 这次调教的时间出奇的长,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用力。对方明明算是个比较温和的人,只是每次调教的时候都会格外粗暴又狠厉,抱腿求饶了也没什么用。之前还被用蛇鞭抽过一次,痛得后来高桐只要听到这两个字都会吓得哆嗦。 被折腾到了凌晨两点,之后被拖去浴室洗澡,完事了却忽然被按在水里,高桐不会换气,开始疯狂挣扎时蓦地被堵住了嘴。 这么多天,接吻的次数寥寥无几。两人之间的主奴关系,并不出自于情侣之间的情趣,故而亲吻这种代表着温情的行为很罕有。 然而此刻,被按着后脑勺、逼迫似的靠近了对方的身体,周身被温热的水包裹着。渡来的气息格外温柔缱绻,唇舌相触之时,叫他不由得生出一种被深爱的错觉。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第80章 “上车了吗?” 将大件箱子费劲地推进行李箱里,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高桐这才靠在窗子上拿出手机。 消息是几分钟前发的,高桐看着熟悉的网名和聊天背景,恍惚了一会儿。两人上一次聊天还是半个月前,他说的一句‘我到了,您在哪’。 叹了一口气,回:“上车了,待会儿就发车。” 盯着屏幕半分钟也没有回复。高桐把手机揣进兜里,回想起上午离别时的场景。 是酒足饭饱的一顿餐,暖阳阳的光透着窗子洒在地上,层层光影,舒适的不得了。他靠在主人的腿侧,闻着对方身上独有的冷冽味道,昏昏欲睡。 头发被揉了揉,对方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困了?” 高 64 桐微微抬起脸,白先生的手就顺势落在了他脸颊上。他蹭了蹭,打了个哈欠。 “睡吧,待会我叫你。”对方两指掐他的脸,轻笑道:“可算长了点肉。” “……我觉得我还挺难长胖的。”高桐歪在他腿上,困到话都说不清,“特别能吃,还不爱动。只是体重都没什么变化。” “那把你喂胖倒很有成就感。”柏修文一边玩他的脸,一边在手机上发消息,叫人把高桐放在青旅的行李快递回天津。 没有回话。他垂眸望着脚下的青年,他两颊红润,嘴巴微张着,发出浅浅的呼吸声。已经睡着了。 两个小时后,高桐被叫醒,被喂了一口水后听见对方沉沉的声音:“司机在楼下等着了。” 午睡醒来,总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穿衣服的时候想着,这是不是一场梦,然后被牵着走到了长廊门口。 对方站在他身后,利落地解下来他的项圈,交到他手里。 “司机会送你去车站。放在青旅的那些行李就不必去取了,把地址告诉我,会帮你邮回家。” 终于清醒了点,仿佛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一样,‘哦’了一声。随后是长久的沉默。他在原地伫立良久,终于问出了一句:“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对方笑了笑:“当然会。” “主人……” “嗯?” “我……我有个问题。希望您可以认真回答我。” “你说。” “…您是gay吗?” 柏修文眉心轻微地蹙了起来,高桐之前一直在强调自己不是同性恋的事,这次他想要个怎样的答案? 多说多错。柏修文将行李箱给他,随口道:“我们的关系和性取向无关。” 告别只有简单的一句再见。酒店顶层是露天开放的,午后日光明晃晃地照射进来,给走廊都渡上一层浅金的光辉。高桐低头拉着行李箱走着,走到一半儿突然停住了,从兜里掏出来对方定制给他的项圈。 NAME:GAO TONG OWNERSHIP: BAI 没什么特别的,项圈就那么大,根本刻不下来别的了。高桐随手转了转,发现如果截到某个特别的面,这串关系会反过来。 ……唉。 ‘叮’的一声,高桐按下了叫梯的键。 · 高铁开动了。 站个一千来公里虽然难熬,但好歹便宜了几百块钱,更何况某些站没人的时候还可以偷偷坐会。原来的手机因为没电已经开不了机了,他把手机卡换到新手机上,一瞬间被消息淹没了。 微信上都是红点,未接电话几十来个。高桐颇为意外地上下翻了翻,一点开吓了一跳,林璟玥发了二三十来条。 “高桐!你在哪里!你妈打电话到公司来了,我们都联系不到你,上海那边也说没消息,报警了也找不到……” “请速回!!” “你在哪里!!” 高桐不明就里,先回了句:“我没事,手机和手机卡都丢了,这才补办回来。” 想想确实也很久没和家里联系了。他和家里关系本就不咸不淡,并不存在寻常人家那种腻着一起的深厚感情。父母都是老实憨厚的农民,不太会表达爱,只不过平常跟邻里唠嗑的时候,都很骄傲有这么个争气儿子。到大城市去念书上班,平常还能打点钱回来,这对他们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这样想着,高桐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只是隔了很久也没人接。又打了几个,仍然是这样。 琢磨了一会儿,高桐给她发了个短信。 “妈,我今晚到家,给秋秋买了新羽绒服和南方的一些特产。前两天不小心给电话弄丢了,这才弄回来。” “刚才打你电话了,最近家里没啥事吧?” 怎么说自己也是个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父母年事已高,过年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自己操办。农村过节是最为热闹的,这回回家又要忙起来了。高桐想到就要见到可爱的妹妹,不禁扬起了笑容。 第81章 火车一路行进,跨过村庄城镇、山河大川,越过一根根电线杆,穿了大半个中国,终于在傍晚到了天津。 高桐站得腿脚发麻,拎着行李箱走出站台,寒风刺骨,哈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手机就剩不到二十的电了,要省着点用。高桐打了个哈欠,朝大巴车售票站走去。从站里到他家那个偏远小县城还要坐上几个小时的车,周边尽是磕绊崎岖的山路。 “妈!我到南站啦!你在哪里呢!” 高桐被这大嗓门吓了一跳,一瞧是个大学生打扮的女孩子,满身行李,挤出个手来打电话。女孩撂了电话后环视四周,突然撒下行李朝前奔了过去。那头站着个微笑着的中年女人,张开双臂迎接着她。 看着这对母女紧紧拥抱在一起,高桐也不自觉扬起笑容。他微微低头捂紧了外套,正要离开,电话却不应景地响了。居然是林璟玥,他接了电话。 “……高、高桐??真的是你吗!!” “是我。” 一边回,一边走到售票吧台处说:“您好,一张到X县的票。” “你手机是怎么弄丢的?……怎么会失联这么久,什么社交软件都不上,我们甚至找到了赵经理,子公司那边也说你没去报道。”林璟玥小声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我找了个地方静了几天。”高桐一想起工作的事就头疼了:“这几天多谢你关心了,不好意思。” “那你现在在哪里??” 对方声音汲汲皇皇,高桐不知何事发生,只得先安抚道:“我刚到天津,才下了车站。你别着急,发生什么了?” “……” 迎来的反而是沉默。能感觉到对方好几次想要开口,余音却仿佛被冷风吹散一般,蓦然消失了。 高桐蹙了蹙眉,终于从这寂静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开口问道:“璟玥,怎么了?”他回顾起对方消息里的内容,捕捉到一个词,骤然喉咙干涩起来。 “你微信里说我妈打电话到公司去,”再说不出话来,高桐握紧了手中的纸票,嗓音沙哑。 “高桐,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那边终于开了口:“你妈妈三天前打电话来,说联系不到你。我当时在前台刷卡,正巧听到阿姨的电话。” “阿姨不知道你调去上海的消息,我顺道告知她了。她问我能不能联系上你,那几天我和你发消息你也没回,就说你可能在上海游玩或者是手机出了什么问题。打电话期间阿姨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我就问了发生什么事。”那边顿了顿,说道:“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但是叔叔现在还在ICU里抢救。是急性心肌梗  65 死。这个病……” “我昨天有和阿姨通过电话,她说如果有联系上你,叫你去X县市医院。” 车票被攥得皱巴巴的。手心汗湿,指尖都在发颤。 高桐嘴唇哆嗦了几下,最后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喃喃了一句谢谢你。那头似乎也无措极了,女孩子软软的声调回了一句:“这没什么的呀……高桐,你快回去看看吧。我也很抱歉。” 你在抱歉什么呢?高桐有些茫然地想。 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末班大巴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归人,没几分钟车子就启动了,鸣声嗡嗡地驶向远方。 北方的冬夜如此漫长,开向故乡的路也好似没有尽头。天空上一点云都没有,就一个光秃秃的圆月悬在墨色的夜里。高桐甚至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想法,大脑一片空白。 有那么一刻,他希望路上有那么一大块突出的冰溜子,最好恰巧一点,车翻到盘山的无尽深渊里去。车毁人亡,一切都在爆炸中消失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越睡越冷,直到脸‘哐’地一下砸到玻璃上才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一下手机通话记录,之后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原来不是梦。 大客车暖气不好,冻得够呛,腿脚都拔凉拔凉。这下是再也睡不着,只得裹紧外套呆愣着。 急性心肌梗死是个什么概念,他其实不大清楚。只隐约想起某某同事突发心梗去世,当时众人慨叹了一番。高桐和那同事不熟,礼也没随,只不过惋惜了一瞬就转头工作了。 人命本就危浅,朝不虑夕乃是常事。说到底,灾难不砸到自己头上,没有人会上赶着去受这份苦。可父母这才五十出头,起早摸黑受苦了大半辈子,疾病怎么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生活真的是公平的吗? 一通电话倏然将他拉扯回现实。高桐恍惚一看,来电显示是“妈”。 “……”他根本不敢接。 害怕可能会接收到的一切信息。他羞愧、耻辱甚至恐惧于这些天做的事。只因欲`望就和一个男人鬼混了大半个月,搞他妈的什么圈养,却连和父母通个话都想不起来。 铃声仍在继续。声音孤零零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喂,妈。” 最终还是接了电话,高桐强装镇定,道:“……我刚回来,还在往医院走,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能到了。爸情况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重重一声叹息。高桐举着手机的手蓦然就不稳了,半晌才颤抖着叫了一声,妈,你说话啊。 “……你爹刚手术完,现在还待在重症病房里。医生说没脱离危险,要我们做好准备。” 大脑仿佛忽然被钝物重击,嗡嗡地响。 “怎、怎么突然发病的,之前有什么征兆吗?” “没有。那天俺俩搁镇上赶集,中午收摊的时候,人就突然倒了,吐白沫,腿还抽抽着。……再就没醒来过。” 熟悉的声音苍老了许多,带着明显的疲惫之意。高桐抓着手机,嘶哑着嗓子:“妈,妈你先别着急,我正往那儿赶呢。爸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自己也没有底,同样无措到崩溃。可作为长子,家里的男人,必须要勇敢地撑起一切。 那头从一开始的沉默,逐渐转成小声的啜泣。 兴许是深夜的缘故,医院已没多少人。这点声音便被衬得格外清晰。 高桐咬着牙,眼睛也红了,却仍强忍着泪水安慰对方。他的少年时代只有书本,鲜少同父母交流。即便如此,也心知他们都是踏实能干、坚强善良的好人。为什么老天总要如此残忍地捉弄、摧残老实人的人生?! 高桐吸了一口气,道:“我手机快没电了,先挂电话,等见面再看看爸的情况。” 哑声道:“妈,有我在呢,没事的。” 等到母亲应了声,高桐便要挂电话。然而那头却又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唤。 “桐啊,你……你还有钱不啊?” “……啊?” 妇人的声音隐忍着哭腔,“妈知道你在外边也不容易,刚毕业攒不了多少钱。但医生说你爹这情况要搭桥,还有住重症病房的钱……咱家真交不起了。可你爹,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你爹啊,这才五十二啊,咋就……”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高桐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儿嘣地一下断了,车子摇摇晃晃,巅得他几欲呕吐。 “咱家的房子我正寻摸你老舅帮我卖,也不知道能出手个什么价钱。但是妈受苦也就算了,秋秋还那么小,咱家不能没房子呀……” “……妈,钱的话,我还有。老房子先别卖了,急着卖肯定也是低价出,先等一等,我们一起想办法。”高桐耐心地安慰了几句,最终挂掉了电话。 撂下电话后高桐盯着前面的座椅愣神,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捂住脸,大口地喘息颤栗起来。 钱,钱,钱。母亲的话一字一句都响彻在耳膜里,反复敲打着心脏。他存款不到五位数,每月剩下来的都差不多打回家里了,他哪里有什么钱。 像他们这样的穷人家是万万不能得病的。平常只能保证吃饱穿暖,添个大件儿的钱都尚且要谨慎算计,一场大病足以夺走一切。然而根本没力气做什么激烈的反应了。大抵是世事无常,便只能软弱无能的接受。 好一会儿,高桐才慢慢镇定下来,身后突然递过来一包纸,高桐愕然了瞬,低声谢过。 没过多久,车慢慢靠在道路一旁停下。司机冷得搓手,哼哼道:“人民医院有下的吧?” 高桐提着行李下了车。看了眼手机,电量更是剩得寥寥无几。刚要把手机揣兜里,却来了一条消息提示。 他点开了,熟悉的名字、头像和背景。看着发过来的消息,高桐突然笑出了声。 Tartarus: 到家了发条消息。 “——去死吧。” 他手按在屏幕上,咬牙切齿地打出来这几个字。然而只那么一瞬,心里却传来深深地无力感——他这是在做什么?这种事,又和对方有多大关系呢?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最后那几天也不是没空闲时间,他大可以用新电话卡给爸妈打个电话。人间蒸发了这么多天,名义是休养游玩,实则是不负责任地逃避现实去玩性爱游戏了。 一切都是他造的孽,从年少走到如今,从起点错到终点,每一步的路都是扭曲错误的。 他盯了对方那句话许久,最终淡淡地点进白先生的主页,删除并拉黑了对方。 天是冷的,脸却因为黏上了湿漉漉的液体,散着余热。高桐将手机再揣回兜里,然而就在那一刹那—— 刺眼的光线蓦然晃在脸上,一辆飞速奔驰的车裹挟着凛冽的风,从远处冲 66 了过来!高桐侧头望过去。那一瞬间时间都仿佛静止,世界里只剩车子呼啸而来。 他直直地站在原地,没动弹一步,心里反倒是很平静。倏然间想起来知乎上的那个问题:你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这对你的人生有什么影响?” ——砰! 一切都结束了。 听得到急踩刹车的声音,雪地胎和滑冰的路面紧急摩擦,划出两道青烟。高桐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 司机跳下车,跑过来检查情况。 高桐本以为自己会逐渐失去意识,然而他仍旧分外清醒。身上居然除了有点疼就没别的感觉了,也不像流了血的样子。 ……命真硬。高桐痛苦地咬了咬牙,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是个光头男人,身材十分健壮。对方见他睁眼吓了一跳,上下扫了他一圈后,忽地站起身踹了他一脚! 高桐抖了一下,却没什么表情,余光扫了一眼车子前盖,离他老远。可他确实感觉自己被撞了,不过可能只是擦了边,故而没什么大碍。 “你他妈的傻`逼啊,走道看路行不行!什么玩意儿,晦气!”说完这话,司机就拍拍屁股,骂骂咧咧地刚要转身:“快起来让道儿!” 高桐冷冷盯着男人的背影,忽然说:“我站不起来了。” “你再说一遍?我车连你毛都没碰着一下,你他妈自己站不稳倒地上了想赖谁?!” “你车撞到人,难道不赔钱的么?” 说出这句话后,高桐全身都失了力。这样寒冷的天里,他却捂了一后背的汗。 “操你个小逼崽子,碰瓷碰老子头上了啊!你再讹一个试试,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开车轧了你?!” “一千,医药费加精神损失费,一分钱都不能少。”高桐冷静地说。对方开的车是宝马新型,他在酒店楼下见到过,应该是豪车。 他不要脸了。身为一个人的尊严尽失,就地碰瓷讨要钱财。他没有脸了。 对方突然走过来,狠狠一脚踩在他的小腹上,粗声道:“我开了行车记录仪!” “那你现在的一举一动也会被录下来。” “你他妈……” 司机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疑惑地朝车后座望了一眼,接了电话。 “哎,行行。这小子妈的不长记性,我就收拾收拾……” 声音渐渐消失,男人转身上了车。 高桐仰躺在地上,呆愣地望着月亮,心想车直接轧过去也好。 然而片刻后,车门忽然开了。脚步声传来,脸上被直接甩了几张红钞票—— “这是五百块钱,你快滚。” 又被踹了一脚,高桐这才迟钝地爬了起来。对方见他挪了地方,只狠狠瞪了他一眼就回到车上,一脚油门扬长而去了。 即便在这样的夜里,道路尽头的医院上的红十字,依旧亮着慈悲的光。高桐慢慢拉起了行李箱,走了过去。 …… 洗过澡后,柏修文照例倚在床边看书。读书几乎是他一天中雷打不动的项目了,就连调教的时候也不例外。 高桐应该已经回家了,不过大概是没空看手机,所以还没回消息。柏修文略微皱了皱眉,翻向了下一页。半晌后却突然揉了揉太阳穴。不知是什么缘故,有点读不下去。 他摘掉眼镜,将手机拿过来。打开了只有一个好友的软件界面,刚点开那人的头像,却发现被删了好友。 ——怎么回事。柏修文磨了磨牙,还没做出什么行动,却突然来了个电话。 他眉心微蹙,不过看着上面显示的名字,还是接了。 “喂,老柏?” “嗯。” 他下了床,先是去拿了杯水喝。随后走到了主卧,这是高桐睡过的房间。 “聚会的酒店就订我家那个怎么样?这样也方便一点。这回就当我请大家了。” “我没有意见。”柏修文垂眸拿起放在床头的手铐。道:“不过不必你破费,怎么能让女孩子花钱。” 那头笑了一下,道:“都订在我爸那酒店了,我才是有点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 “哎,说起来,老柏,你猜我今天碰见谁了?” 柏修文颇为冷淡地嗯了一声,“同学么?” “猜对了!是高桐哦。我记得你们高中一个宿舍的吧!” 第82章 握着手铐的姿势一顿,柏修文仿若平常地问:“哦,在哪里看到他的?” 女孩道:“在X县。其实我也没太看清楚,但应该就是他。戴着个眼镜,蛮瘦,打扮得倒还利索,就是脸有点憔悴。……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混成这样。” “其实就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家里这边路滑天黑,司机载着我和阿姨回家,路上没什么车就开得快了点。然后前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直挺挺在大路中间站着,司机就紧急刹车了嘛,还给我和阿姨吓了一大跳。” 柏修文眼皮一跳,还来不及开口,便听那边道:“——那就是高桐了。其实我们没撞到他,但是他反过来就要钱。你知道吗,那样子特熟练,我觉得他大概是做‘碰瓷’这活儿挺久了。说起来当时他考上了哪个大学大家都不知道,没想到现在……” “我家司机踹了他两脚,我当时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同学一场嘛……就让司机给他五百,司机说不如给他二百五得了,他就像个二百五。” 女孩子依旧碎碎叨叨地念着。她和柏修文既是高中同学,又同在美国念书;家长也都是多年好友,所以毕业以来一直没断了联系,是关系不错的好友。 寂静阒然的夜,江边轮船鸣笛的声似乎隔了好几个世纪才传过来,朦胧又悠长。柏修文无言地听着,回房打开电脑,提前了回去的日期。 “也不知道好好一个年轻人,怎么就这么废了,唉……” 那头似乎还没发表完感言,女孩子惋惜地叹着气,也不知是在替谁不值。 一切都处理妥当,柏修文开了口:“这回同学聚会,陈鹏邀请了他。” “……啊?!真的假的?陈鹏怎么找到他的?” “是真的。不过怎么找到他的,我也不清楚。”他关上电脑,随手将桌上杂物收拾了一番:“唱晚,我现在人在外地,还有些事要处理。今天就先不聊了。” “那好,晚安。” 挂掉电话后,柏修文打了几次高桐的电话,对方都没有接听,之后再打就打不过去了。他叫邓黎昕打过去,居然也没有回应。 邓黎昕道:“咋了啊,这大晚上的?” 柏修文只是摇摇头,道麻烦你了便不再言语。他面色如常地点了根烟,抽了几下后又按灭,动作竟透露出几丝不耐。 ——肯定是出事了。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日柏  67 修文直接搭了早班机回津。随意将行李安置在市区的家里,他便给江唱晚发了一则消息,问她昨晚碰见高桐的地方在哪里。 对方很意外,不过还是告诉了他地址。 “大概是X县市医院那里,当时医院的红灯晃得我眼睛都疼。” X县是津郊处一个贫困偏远的小县城,以山作城,道路曲折蜿蜒,又险又破。这几年国道修过去,却没通到县里,经济根本发展不起来;这边土差,农作物收成不好,农民压根没有钱,算是京津地区的著名的穷人窝脚地了。 柏修文海外多年,不走政途,并不大认识这边的人。好在父亲曾做过本地市委书记,连带着他也有些面子。他托人找到直辖市卫生局的大头,费了一股劲总算拿到了X县市医院院长的电话。 说明来意之后,对方叫他稍等片刻,几分钟后回他:“确实有姓高的病人在近日住院。” “情况如何?” “说实话,心梗在我们县已经算得上频发病了。X县天气条件恶劣,老年人又多,外加上其他因素,发病率非常高。这位病人心脏三天内两处梗死,手术进行了好几轮,人虽然还没死但也没脱离危险。现在还在重症监护病房。” 柏修文怔了一瞬,并起手指敲打身下的座椅扶手。 “……我知道了,还麻烦您多照看留意一下。” …… “三碗小米,两屉包子,一叠咸菜。” 天还不亮,医院门口就起了好几铺吆喝早餐的。高桐这夜没怎么睡,听见动静便早早出去买了早餐回来。 “妈,早饭我买来了,你吃点吧。”高桐把粥放在保温餐具里,小声道:“我先照看爸,你也歇会儿。” “妈不着急,你先吃吧。” 坐在病床旁的妇人穿着灰色的棉袄,由于不合身而显得很臃肿。她面色憔悴,焦黄消瘦的脸颊上眼窝深陷,颧骨高高突出。 高桐欲言又止,最终也坐在一旁望着病床上的男人。 到现在也没有醒来,只能靠机器来维持呼吸,错乱复杂的管子插在身上。无菌服的袖管里空荡荡的,只露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来输液。这是他的父亲。 病房里静悄悄的,就连点滴落下、再融入溶液的水声都很清晰。高桐嘴唇干涩,手蹭了蹭裤管,犹豫了一下才问。 “……妈,秋秋知道这事吗?” “知道的。”妇人回答:“她今天没课,待会就让你老舅送她过来。你也想秋秋了吧。” “嗯。”高桐点点头,脸上有微微笑意:“那……那我待会再去买个豆腐脑给她。” “秋秋应该吃过了,你先别急着去买。桐啊,你……咳、咳咳——”妇人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捂嘴咳嗽起来。 这一咳便止不住,仿佛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声响,到后面几声尖锐得像破了音的哨子。高桐忙站起来,过去轻拍后背帮她舒缓。 “妈,你再喝点止咳糖浆吧。怎么会咳嗽了一夜还没好,要不等下先带你看一下医生啊?” “不、不用了。这都是老毛病了……”妇人连忙摆手,咳得脸上泛红、眼眶充血,却道:“这就是个小病。要是给医生看了就不得了啦……开一堆药骗人收咱们钱呢!” “……”高桐叹道:“妈,你小声点说。还有你咳嗽这么久还没好,更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人家医生也是正规看病收钱的,咱们别想那么多了。” “你是不知道,你大叔以前搁医院被人忽悠成啥样!明明是个小毛病非说是啥肿瘤……这些人心窝子都黑到不知哪里去了,咱们可得尖点儿,别人家说啥都信。” 高桐没再说什么。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护士走进来,道:“好了时间到了,家属都先出去吧。还有,哪个是高立群的家属?” 高桐一愣,他妈先回答了:“哎哎,这里呢!请问医生啊,我们家老头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护士走了过来,先扫到床头的设备柜,有些不耐烦道:“说了多少次了,别把餐食带进来!要是患者感染细菌了你们负得起责吗?” 高桐尴尬地低了低头,“不好意思,这个还没打开。我这就拿走。”他过去把保温餐具拿了回来,问道:“高立群是我爸,请问怎么了? ” 护士打量了他几眼,叫他们先跟她出去。 “你们两个是家属吧。先填写一下表,过会就可以转移病房了。” “啊?转移?”高桐眼睛都亮了些:“是说……情况好转,可以去普通病房吗?” “不是。目前患者状况还不太明朗。转移是说到单人病房来。”护士低着头翻手上的名册,道:“你们快点收拾东西吧,待会有人带你们上楼。 眼见着这护士就要往外走,高桐犹豫了一瞬还是叫住她:“——等等护士,我们没有要求换病房啊,这个是病情出现什么变化了吗?” 护士踌躇了一瞬,才回道:“反正说了你也不晓得,到时候会有医生和你们解释。” “但是……” “不多收钱的,安心了吧。” 高桐本来没想问钱的事,对方这一句直接将他后面的话堵住了。他怔在原地,母亲却扯了扯他,神情有些难看:“是不是你爹……” “应该不是。”高桐反应过来,拍了拍她的手:“那样也没有突然换病房的道理,多半是让我们签什么病危通知书。” 换了病房后,终于得了空吃点东西。母子两人坐在走廊的铁长凳上喝粥,高桐喝了几口就没胃口,刚微微倚在后面打算眯一会儿,母亲的声音就低低地响起来。 “桐桐,你在南方过得怎么样,吃的睡的都好不好?也不晓得给家里来个电话……” “……对不起,妈,我、我太忙了。”高桐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拽紧了裤边,“我过得很好,南方的菜种类可多,味道也都不错。主要是上班太忙了,疯狂加班,腾不来太多时间。” 究竟都在做什么,有时甚至会觉得生养自己的父母是个累赘,一想到要汇报近况就会心烦。这才是他最实际的状态。 “你爹买了个智能手机,让秋秋摆弄着存了你的照片和电话……俺俩干完活就一直盼着你能打电话来。秋秋放学回家时也总问你有没有消息。你也知道,她从小就最爱和你玩,可想你了。” “妈……” 张了张口,却最终无言地闭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痛,胸口也压抑得很。 然而这时,只听见遥遥一声‘哥哥’传来,银铃似的活泼声音,熟悉地不得了。高桐惊喜地侧头望过去,便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妹妹朝他跑了过来!高桐立刻站起,俯下身子张开双臂,女孩子活像个小鸟一般扑进他怀里。 “哥!”高秋抱紧了他。“我好想你!” 68 “秋秋长高了好多。”高桐鼻间一酸,低声说:“哥哥也想你。” 第83章 仅仅是抱着可爱的妹妹,内心就会充盈起一股幸福感,甚至忍不住想要落泪。高桐轻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 秋秋应该快小升初了,然而只一年不见,个子竟就窜得这么快。高桐摸了摸她的头,心想现在小孩子发育果真比自己那会儿早很多。他高中的时候比现在还瘦,只有一米七出头,看上去像营养不良。 这么一想就略微走了神,却突然被一只冰凉小手拽住了袖口。高桐低头瞥过,只见妹妹噘嘴望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哥哥,你不要哭。” 高桐讶然地摸了摸鼻子,失笑道:“我哪里有哭啊。” “明明眼睛都红了!”女孩瘪了瘪嘴,扯了个鬼脸:“哥哥不哭,我给你看看这个!” “……行。”露出略微无奈的表情,高桐蹲下来看着她。 他看着妹妹从书包口袋里左翻右找,终于捣腾出一个信封。是洁净的白色,被刻意折叠得板板正正。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又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条,轻手轻脚递给他。 生怕弄坏似的。 “我同学超级羡慕我的,他们求到的签运气都特别差。”高秋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带着些期待的神情:“这可是上上签呢!哥哥看,全班就我一个。” 高桐接了过去。 应当是孩童间流行的求签游戏。画图的纸张很敷衍,感觉就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几条,玩过了也不会当真的样子;他看着那张纸——醒目的笔迹‘上上签’,还拿红色记号笔涂了好几遍。下面画着个幼稚的笑脸,底下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变变变!’ 这是妹妹的字体。高桐夹着纸的手指都有些颤抖,目光终于从那张纸上移开,望着一脸期待的小姑娘,却不忍说出什么话来。 “哥哥别担心啦,就相信我吧!我抽到了这个签就说明老天也在保佑我,所以爸爸也肯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当然了。”高桐咽了口唾沫,苦笑道:“秋秋运气这么好,爸沾了你的福气,很快也会好了。” 父亲得了这样的病,他尚且承受不住;妹妹还这么小,更是不会明白其中严重性。他不愿、也不忍让年幼的妹妹知道真相——这样的年纪,是不会懂得这世间有时与人别过,就可能是最后一面了。即便那是至亲之人。 他这一夜问过也查过急性心梗的治疗方法,父亲这样两天内多处梗死的情况算得上非常危急严重了。医生也早说过要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定没事的。” 将纸条折好,揣进兜里,高桐坚定地对着妹妹点了点头。 “哥哥,不是说好不哭的吗,怎么你眼睛又红了?” 高桐一怔,还没等他回答,对方又开了口:“哥哥以前不是说过,眼泪是无能之人逃避现实的借口、哭是最不值钱的吗?哥哥说话不算数哦。” “……” 高桐心里不由自嘲了一通。他当年是以什么样的姿态说出这种话的? 大概正处少年时代,偏激到神经质的程度;脆弱且敏感、自卑又自负的性格让他瞧不起弱者——也就是他自己。 说到底,自己痛恨厌恶的人,可能一直都是无能的自己本身吧。 高桐拉住她的手,轻声道:“秋秋,哥没哭。眼睛红是这一夜没怎么睡,所以有了红血丝的缘故。而且就算真的哭了,也是好久没见你和爸妈才会这样。我很想你们。”他顿了顿,说道:“哥哥以前说错了,现在要跟你纠正一下:并不是弱者才会流眼泪。” “这世上有太多种人生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然而生活的悲欢并不相通,旁人永远无法真正的理解、揣度他人的生活。所以眼泪并不可耻,它虽然无法解决问题,但却是无助之人宣泄痛苦的好方法。而且有时候,强者之所以强,也是因为他敢流泪。” 高秋‘哦’了一声,抿了抿小嘴,道:“哥哥说的蛮对。但是我觉得你以前讲的更有道理。” 高桐:“……” 这时候口袋里突然一震,高桐拿出手机,居然提示是邓黎昕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接我电话,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谈。” 出乎意料的意简言赅。 高桐默了三四秒,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真身是谁。 又是这样。高桐咬了咬牙,颤着手打字。 “……对不起,我们结束了。再见吧。” 这几个字一发出去,高桐就把手机揣回兜里了。秋秋转过头去和妈讲话,他就在凳子上呆坐着,目光一直停留在眼前地砖相交的两沿儿上。 ……看得视线都出现了模糊的黑点,手机也再没传来震动。 “哥,你怎么啦?”这时高秋大概是讲完了学校里的事,转头叫了他。叫了一遍没有回应,高秋拽了拽他的手指:“——哥哥哥哥哥!” “啊?”冷不丁回过神来,高桐迟钝一瞬才回了她:“我在想事情。”忽然想起送给妹妹的羽绒服还没给她,便把早放在一旁包装精致的盒子拿了过来,“秋秋,哥给你买了件外套,好看又暖和,天蓝色的,你肯定会喜欢。” 高秋把盒子接了过来,眼角和嘴角都悄咪咪地弯了起来。女孩子又扑过来抱他:“哥,我爱死你啦!” “……你喜欢就好。” 终于能露出一点笑容,高桐摸了摸妹妹细软的发顶,欣慰地说道。 人们难以相信,有时医院竟是一个家庭相处最温馨的场景。在无数人的心跳声中,油盐柴米、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尽数消弭,死生才是大事。 高桐每年过节回家,大多时候都是堂屋说几句话就回自己房间了,一家四口除了吃饭很少聚在一起闲聊。只是眼下这种团聚的情况,却如何也叫人高兴不起来。 没过多久,医生就过来仔细讲了一下父亲的具体状况。高桐沉默地听着,在对方即将离去的时候鞠了个躬感谢对方。 “麻烦你们了。” “该做的。”医生笑了笑,摆手回去了。 高桐站在原地,一旁的妇人拽住了他,“桐啊,这医生说的什么意思?你爹到这个单人房间不用付钱?” “不是。”高桐低下头来,眉头紧皱,神色复杂:“是按照多人病房的价格减半,而且……” 他没再说出什么来,只是摇摇头,对母亲说他会想办法关于钱的事。 高秋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一脸严肃的两人,忽然道:“妈妈,你有没有发现哥哥这一趟回来,温柔了好多哦。” 高桐:…… 高桐掐了掐她的脸,“哥先去打个电话,待会陪你。”他走到楼层楼梯处,又拿出了手机。 大概  69 也不是温柔了,而是生活所迫,让他成为了一个无聊的人。乏善可陈到像白开水一样的人生,可以直接看到底儿的这种毫无波澜与悬念的人生,人就会变得妥协。 他打开手机,点开对话框的那一瞬却犹疑了。 楼梯里暖气开得很足,旁侧的窗户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霜,清晨微茫的日光打了下来。楼层的推拉门嘎吱嘎吱地响,似乎有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传来。 医生刚才对他说,父亲的情况必须进行搭桥手术,待会儿叫他们签字手术意向承诺书;以及转移到单人病房的费用和这几天住ICU的钱,都已经被他的朋友垫付了。 被朋友?哪个朋友?谁会知道他父亲生了病? 高桐思虑再三,给林璟玥打了电话。 “啊?”林璟玥大概刚醒,讲话还迷迷糊糊地:“我今天刚想打电话给你呢,高桐,你父亲的事情我真的很难过,那点钱不用还了。” 果然是她。高桐攥了攥拳头,“璟玥,真的很感谢你。我最近的支出可能没法很快还你钱,我先给你写一张欠条,等资金周转过来肯定会还给你。……真的太感谢你了,我……” “哎,也没什么的……”林璟玥温柔道:“阿姨当时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先给她转了五千,不过这点钱对治病来说肯定不过九牛一毫。我也不着急,最近我妈妈给我补贴了好多呢。” 高桐听此一怔,转而问道:“……你说,你打给我妈?是什么时候?” “前天吧?当时加了微信,我就直接转账过去了。高桐,你和阿姨也不要太着急,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急性心梗只要前期挺过来了,后期就没什么大问题的。” “嗯……我现在情绪挺稳定的,只能希望我爸能挺过来了。”高桐低声说道:“等我稍后微信和你联系,先挂了,你再睡会。” “好哒,你也补补觉吧,是不是一晚上都没睡呀。” 说了再见后,高桐撂了电话。在原地站了几秒,走到楼梯一旁的台阶坐了下来。 不是她。 纵使心里早有了猜测,却仍因太过荒诞而迟迟不肯相信。可那个人调查的到他的公司、住址、他的一切信息,想必知道这种事也不会太难。 高桐突然疯了一样把外套脱掉,里外上下仔细摸索了一番;又快速摸了一遍里衣和裤子。 ——将每一个角落都摸遍,仔细到甚至有点神经质的程度,最终却什么也没发现。……可只要一想到对方仿佛在时时刻刻监视他,无事不知、无孔不入,那笃定既沉稳、貌似掌握一切的模样,身体就涌入一股渗人锥刺的凉意,毛骨悚然。 第84章 这么一联想就忽地回忆起两人第一次网络交谈时,对方究竟是从何处找到他的,真的是随机找到一个m就开始聊了吗? 他当时加的那个sm群实际上是同好交友群,群里讨论的内容并不会太露骨。进群之后,他除了验证自己是男人发了条语音外就鲜少发言。 难道是这个时候吗?没道理啊。 高桐几乎立刻就想拨打对方的电话,将这件事问个一清二楚——对方加他时,是直接从群里发起的好友请求,但当时高桐只把他当一个加好友广撒网的s,就没想那么多。后来接触得多了,发现对方讲话很克制,人也是温和沉稳的那一挂,他比较喜欢。于渐渐放松了警惕,即便是索要地址、要求视频什么的,他也同意了。 其实从网调到见面后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依照对方的性格,把自己家底抖落个底朝天都有可能。高桐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自己身上也实在没什么能够被索取的了。 ……算了。 他对白先生说的‘结束’,是认真的。 面对这个人,他实在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即便存在过微毫的崇拜与喜欢,心中会不住酸涩,可好在如今还没变成多浓烈的情感,大概也能洒脱地忘记。 只是对方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垫付医疗费用,他又不能装作不知道。如何还钱也是个大问题。 高桐烦躁地揉着太阳穴,踱步回到了病房。单人病房条件很好,有个隔离板,他们可以透过玻璃看见里面躺着的父亲。时间变得缓慢又宁静,妹妹躺在母亲怀里睡着了,挂钟里的时针不经意地走过。滴滴答答。 他出神地看着表盘,也觉得有点困了。刚要打个瞌睡,手机铃声却猛然吓他一激灵。电话号码是陌生的,高桐不知是谁,迷迷糊糊地接通了:“喂您好……请问是……” 迟迟不传来回音。高桐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得几近流泪,那边还是静得不行。 正打算撂掉电话,却倏然听见熟悉到深刻的声音开了口—— “……高桐。” “你……” 这声音在一片深沉死寂中太突出了,不论是在电话这头还是那头。高桐心跳骤然加速,感觉心都要被揪起来。 “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 高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理性告诉他要快点挂掉电话,可潜意识里却想再听这个人说几句,什么都好。眼下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去求助谁,唯一一个能够倾诉的人却又必须要远离,太难过了。 “我知道你很难过,这件事上我有很大的责任。如果早点结束调教,可能你就不会错过消息的通知,也能及时赶回去。” 高桐愣愣地拿着手机,连撂电话的勇气都消失了,眼角酸酸涩涩的。对方道歉的这些话无懈可击,他甚至连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边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说这些也没多大用处。我会尽全力帮助你解决医疗设备和费用的问题,如果想转院的话也可以安排。……所幸伯父仍有一线生机,只要挺过危险期就没有大问题,你相信我。” 高桐努力想开口几次,最终却失力一般放弃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柏修文静静地听着手机那头的动静,手里攥着个不知什么的合同纸,能隐隐看到汗渍的痕迹。 “……所以,你冷静一点。不要再说结束这种任性的话了。” “怎么冷静呢?”高桐沉默了几秒,侧头看了一眼陷入睡眠的妹妹,走出病房。他靠在走廊冰冷的扶手上,缓缓道:“…白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或许以前也提过,但不知怎么都转移到其他事上就慢慢忽略了。可我现在再没法欺骗自己,这回,我希望……希望您能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 那边静了静,道:“你说吧。” “为什么是我?” “这问题可不大好回答。”只一瞬,对面就传来了对方淡淡的声音:“因为一开始找到的就是你。” “……我不太懂。”高桐换了个手拿手机,那只手被他攥得全是汗,“  70 我的意思是,为、为什么那么多人中偏偏选择了我呢?” 他这话有些隐含之意,对方一定听得懂他在问什么。 就看怎么回答了。高桐轻咬了下舌尖,不知怎地觉得有种微妙的苦涩感。他有时觉得面对这个人时,自己那种焦灼不定、莫名其妙的情绪,像个姑娘似的。 也审问过自己的内心,究竟是不是喜欢,随后就果断的否定了——不该是这样的,喜欢不该是这样的。 等了半晌,才听到一句:“这是概率问题。” 高桐怔了一怔,迅速反应过来:“……啊,这样吗。” “但你不是被选择的,是我们互相选择了对方。如果当时你不同意,那……” “——那就会是另外一个人吗?” 对方似乎挺意外他会这么说:“那我那天说不定就去睡觉了。 ” “……” “好了,这种假设没什么意义,时间又没法倒流。”他的声音稍有无奈:“你回家到现在,有没有稍微休息一下?” 高桐被搞得无话可说,拧眉道:“我的意思是……” “我是说,我们以前有没有过什么交、交集什么的。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他混乱地组织语言,这下终于讲了出来。紧接着大气不敢出一口,攥着手机等待回复。 罕见地,他感觉到了对方的沉默。几秒时间内的通话里,双方都一直维持着无声的状态。 有这么难回答吗?高桐不免反问自己。他拿手蹭了蹭裤边,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尴尬,说道:“算了……算了,我先挂了。” “——你等等。”结果是被迅速叫住:“高桐,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调教过程中一直不知道我的样子,所以才有这种疑虑吗?” 高桐迟疑地点点头,嘴里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是这样,但也不止如此。他总觉得从认识初始到现在的过程太水到渠成了,有些微妙的反常。可要细说哪里不对,又没有个所以然来。 “最迟半个月之内,我会去找你。到时候你所有想知道的、想谈的问题,我都会向你解答。这样可以打消你的顾虑吗?” 高桐把手机从耳旁移开,按了静音。他静静看着屏幕上面的电话号码,对方在问了一句后也没有发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白先生的语气永远是那么势在必得、犹如胜券在握。而相反,自己却一直一副战战兢兢、踌躇又反复的犹豫模样,这太愚蠢了。凭什么呢?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高桐终于打开声音,低声道:“为什么我感觉在网上和我聊天,打电话的这个人,和现实见到的你不像是一个人?” 电话那头的柏修文手指动了动,却揉了下太阳穴,没回答什么。 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柏修文从年少到现在的性格方面没什么实质的变化,这几年也不过是让他沉淀得更成熟沉稳罢了。高桐对当年的他从来没多看一眼,对如今的他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他有意避开了话题,只说:“刚才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不想考虑了,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高桐视线下移,一字一句道:“我没有精力做那种事了,而且我们之间也不是特别合适。你条件这么优秀,肯定还会找到更好的m的。” “你为我父亲的病花了那么多钱,还特地找了医生来照顾、又升了病房……这些我实在觉得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可是我再没别的了,钱我慢慢还,我打欠条给你,行、行吗?” 柏修文眼睑下缘轻微抽动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 高桐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居然就这么同意了。仿佛准备好了的持久战变闪电战,而且对方还是迅速缴械投降的那种,他自己反倒有点……怎么说,微微怅然的无措。 “那、那我怎么给你欠条呢?……可以通过邓黎昕吧?好像还要身份证复印件和按手印什么的?” “欠条一般是不具有法律效应的。不过你我认识,也就不用在意这么多了。”柏修文冷冷道:“你把我的好友加回来,我把需要的信息一一发你。而且立字据总要双方出席,这你不要想避。” “……说得也是。那、那我们等你有空的时候约在什么饭馆好了。正好,我也能请你吃顿饭……” “不用劳烦你了。”柏修文双腿交叠,随后起身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对着扬声器道:“到时候时间我会通知你,你也不用着急,毕竟这对我算不上什么钱。” 高桐被对方突如其来态度的转变弄得怔忪了一瞬,有些茫然地点点头,随后想起来对方看不见,说了句行。 两人再没说什么,打算撂下电话的时候,高桐突然听见对方轻笑了一声,说道:“你父亲的病,我垫付给医院是二十万。你知道当时住的酒店一晚上多少钱吗?” 高桐说:“……我不太清楚,一、一两万吗?” “八万多,当然住得久了当然也有点折扣。一晚上顶上一个进口支架手术费了,你说有不有趣?” 高桐怔了一瞬,随后对方道有事要忙再联系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他什么意思? 回到病房的时候,高桐默默坐了下来,两手抵住双眼,低头不语。却倏然被叫醒,抬头只见母亲望着他,询问他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一个朋友。”高桐说。 “桐啊,我看你黑眼圈太深了,要不然先把行李啥的拿回家,先补补觉吧。这里有妈看着,没事的。” 高桐说了几句不用,却被他妈逼着出门了。再无法,就只好回了家。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已是正午,太阳特别大,光线跟地上的冰反射了好几回,很晃人。 县医院离家里也不近,他坐了几站公交车、又走了半个来小时的路才到家。土里混着碎冰,踩上去,发出的声音像直接压碎了一把冰碴子,很熟悉的感觉。 第85章 家里很热乎,暖气熏得人脸都红了。高桐长长舒了一口气,直接趴倒在炕上。虽说一年多没回来了,屋子里也不闷,能看得出来常常被打扫。房间里有一扇小窗户,高桐偏头看过去,望着打进来的那束光之中细小的尘粒,微微出神。 这间小屋子陪他度过了漫长的少年时代,略微发霉的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奖状和手抄报,从小学到初高中的都有。高桐一眼看到了那张奖状,上面写着他刚进高中第一学期时得到的总榜第一成绩的证明,当时还给了他五千奖学金。 真怀念啊。他拿指腹轻抚上那张纸,却没想到就这么一摸,这奖状居然就掉下来了。它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高桐伸手去够,费了好大劲才拿上来。 时间太过久远,奖状的边缘都泛黄地卷了  71 边儿,一拨棱就会脆生生地响。高桐低垂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它,忽然将其卷成了一团,使力扔了出去! 随后他钻进被子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折腾了这么久,大抵已是午后了,日光的角度随之变化了许多,此时却恰巧投在了垃圾桶里那团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团上。然而仅仅瞬息之间,光线偏移了些许,之后就再没有光了。 ——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炎热的白日之后,那缕微茫的光终究消失了。时光再不复返,而曾经成为光的少年人,在度过热烈盛大的少年期之后,逐渐隐没于寻常的人海。 趴在炕上的青年已经入睡,发出了清浅的呼吸声。 …… 再睁眼的时候居然天都黑了,高桐去接了杯水喝,额头上、身上都是汗,坐在凳子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做了个梦,梦里居然回到了高中时的课堂。屋子里乌泱泱的全是人,可他看不清他们的模样,每个人脸上都压抑着乌黑狰狞的一团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一进班级门,教室里就沉寂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同学们一个个地站了起来。他惊恐地跑离教室,大口喘着跑到厕所里,刚把后面的门关上就听见隔壁传来暧昧又情色的呻吟声,这时门突然开了! 身后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他往后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男生背影。这人在慢条斯理地洗手,随后随意地甩了甩水珠,转身过来看他,轻声说了句—— “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没所谓的。” 然后高桐就醒了。 他烦躁地拿起手机,屏幕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消息提示。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得知没什么事之后登上了聊天软件。 犹豫了一下,才把Tartarus的屏蔽信息设置关掉,又发送了好友申请。申请原因也不知写什么,就随随便便写了两个字,高桐。 也没什么事干,打算收拾收拾就回医院去。等待对方好友通过的过程中,高桐去煮了包面,结果吃完都没得到回复。 “以前回复的都很快来着……”这么想了一下,就有点尴尬地自嘲,人家这么忙,怎么可能时时刻刻看手机。 因为刚才那个梦总是挥之不去,他决定去洗把脸清醒清醒,然而水刚拂到脸上,手机却突然响了。 高桐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当时在南京租房子的房东的消息。 “你是不是去度假了哦,房子一个月没得人住!我刚才把花坛搬开,发现钥匙还埋在那儿,灰尘一层一层的啦。[疑惑]” 他一愣,这才想起来这回事。可是房子他当初明明租给了一个急需住房的人,对方还一气儿付了两年的租金直到他这边合同结束。 这是怎么回事? 他没回房东,打开租房网站,打了对方联系人的电话,然而嘟声还没响起来,就听见冷冰冰的女声说,对不起,你拨通的电话是空号。 高桐吓了一跳,当初明明还可以打通的啊? 这事让人觉得好不对劲,他立马打开微信,往下拉了一会儿才发现换了手机后通信记录全没了,搜索这人的电话号,结果是一片空白。 居然把他给删了。 当时离开的时候着急,高桐和对方直接在网站上交易之后就把东西收拾好搬走了。那人是和自己一个公司的,不过是刚招进来的员工,高桐当时问了林璟玥某部门是否有这个人,她说确实有这么个新人,刚985硕士毕业就招了进来。 这种情况高桐就没想那么多,两方信息齐全、又是在正规网站交易,不论怎样对方才该是怕被违约的那一个。 这事实在说不通,高桐想了想,还是打字回道:“阿姨,今年过年不是早两天嘛,我就先回家把钥匙放那儿了。您放心,我水电都断了的,您有进去看吗?” 等了几分钟,房东回了他四个字,奇了怪了。 “……” 屋子里就他一个人,窗外寒风凛冽,掠过窗棱时发出呼呼的声响。无缘无故地,高桐手心开始出汗。他正犹豫说什么,不料对方电话直接来了条语音消息。 “高桐呀,你这是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呀?” 高桐无法:“我……我可能晚点,家里出了点事。怎么了吗?” 几秒钟后,对方发给他一段视频,又附上一句话:楼下好像把你电闸拉了,开不了灯。 还没点开,高桐就发觉有点不太对劲。然而一点开,却是直接倒吸一口凉气——这大概是用手机自带闪光灯拍的。之前还拥挤着的、堆满家具的房间里此时竟只剩下个光秃秃的床板,上面还铺着一层薄薄的塑料膜。 黢黑压抑的光下,狭小的房间里更显出一丝空寂的诡异。 ……是不是新住客想要重新装修房子呢? 高桐皱眉思索着,心想不如直接跟房东解释清楚。然而却倏然看见照片上缘隐隐发着红色的光。他心里蓦然咯噔一下。 这是…… 高桐一下子站了起来,拿着手机的手都不太稳。只感觉头皮发麻。 都没来得及给房东回信,高桐立刻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问题,打字的过程一直在哆嗦,根本没法完整输入一句话。 ——他不敢相信! 网不太好,他头痛到炸裂,等那显示网速的圈转了一会儿,答案终于显现了出来。 “您好,您只需要进入房间后,将所有的光源关闭。窗帘拉上保持房间黑暗,打开手机摄像头逐个扫描房间内的每个角落。当手机屏幕中出现红点,说明目标位置可能存在红外摄像头。” 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的看完这段话,高桐连勉强保持镇定都做不到了。他心里瘆得慌,腿软得无法支撑身体,只得扶着墙。他不是傻子,这肯定不会是新住客搞的,肯定是当时他还住在南京的时候就有了。 一时间完全无法思考,高桐快疯了,他直接找到上午那个拨过的电话号,咬着牙打了过去!然而那边传达给他的只有冰冷的声音,请嘟声后留言。 高桐咽了好几口唾液,战栗着留言:你究竟要做什么……白致远,你是…… 他没法再说下去。也觉得没法待在这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太恐怖了。他快速地收拾了东西就出了家门,走到坡路时却一个不慎摔倒下去,腿直接磕到了一块石头,那一瞬间几乎痛得他动弹不得。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高桐拿出来看,却是房东又跟他发了两条消息。 “哎呀,我看到家具了,刚才楼道太黑没看到,这一出来才看清。你是要重新装修了吗?” “高桐呀,之前阿姨有跟你说房租要涨了吧,你要是不打算再住这里,就不要大费工夫装修了嘛。装修的再好看,最后还不是要留在这里,小伙子工作辛苦,不要白费钱财  72 ……” 高桐关掉了页面,捂住脸。他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支撑着身体,勉强爬了起来,身上沾了一堆泥雪混杂的污秽。北风是寒冷的刀子,呼啸着剐蹭过他的脸颊。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手有点冻僵了,但他还是勉力打着字。 “黎昕,在吗?不好意思,但我有点事想麻烦你。” 上了公交车后,高桐才收到对方的回复。 “?咋了?我刚喝酒没看着。” “……我、我想问问有关白先生的事。”他呼出一口气,慢慢打出来几个字。“你有时间吗?” “哦!我可以的,你方便打电话不?” 高桐直接给他打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起了。 “好久不见!不过柏哥好像昨天才用我微信给你打了电话,嘿嘿。” “啊……”高桐攥住手机,低声问道:“我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白……白先生,他高中是在哪里上的?” “啊?你问这个做啥?”邓黎昕愣了愣:“应该是北京吧?或者是英国?不过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当年是在海淀上的……怎么,你俩吵架还没和好?” “我们没吵架。”高桐静了静,回道:“……这样的话,那没什么事了,我有空再打给你,现在先要去医院。” “行,再见喽!有时间聚啊!” 高桐淡笑着说了再见,刚要撂电话,却突然听见对方似乎是嘟囔了一句:“不过他家人主要在河北那边,我以前记得……” “河北?”高桐一愣。 “也可能是天津,哎反正就京津冀地区。我俩小时候认识是认识,但是完全不熟,柏哥也不说他的事,我就完全不知道。” “……哦,好的。多谢你了。” 高桐挂掉电话。这时候到了医院的站点,他下了车,脚底冰凉,脑子里空空如也。 第86章 高桐挂掉电话。这时候到了医院的站点,他下了车,脚底冰凉,脑子里空空如也。 ——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些曾经不切实际的狂想、莫名其妙的疑点与巧合,在这短短一刹那悄然重叠。无数个问题如同浪花,在他脑海中剧烈又疯狂地澎湃着。他想不通。 ……想不通。 医院的灯光是渗人的惨白,这种冰冷的光打在脸上,更是照得他脸色发青。一推开病房门,不禁让母亲吓了一跳。 “没吃点东西过来啊?脸色咋这么不好……” “吃饭了,”高桐咳嗽了几声,揉揉眼睛:“妈我来接班吧,你先睡会儿休息一下。”他环视一周,“秋秋呢?” “秋秋先回你舅家了,这两天她都在那儿住。” 高桐点点头,找了个地方坐着。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突然犯起了低血压,头晕眼花,眼下擦得锃亮的地砖上浮起了无数个小黑点,跳跃着,在视网膜上模糊成一片。 “他们今天下午把你爹送去检查了一遍,打算明天做手术了。……桐桐,妈听说,心梗没法彻底治好,你说这是真的吗?” 高桐抹了一把脸,低声道:“我不太了解这个,等会我好好问问医生。即便没法完全治好,但是正常生活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他哪里敢说实话。心梗这种病,病人的生存几乎取决于剩余心肌的数量和部位,以及接下来的康复治疗;他父亲连日梗死两处,又都是高危部位,医生已经说得够多,他现在只奢望能够捡回来一条命了。 女人沉默着望着自己的手。这是一双枯瘦又焦黄的手,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茧和冻疮,坑坑洼洼,丑陋得仿佛冬日里路边光秃干枯的枝条。她又看了看隔离窗那一侧床上的男人,良久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高桐没注意母亲的动作,他手机来了条提示语音消息,他顿了顿,转了文字听。 “高桐,你说的那个人,他大上周辞职走了。” “这件事情确实莫名其妙的,人事都没经手。那新人干了几天销售,突然就交了辞职信说要回去继续读博,理由是,额,工作不好玩。” 高桐打了几行字,最终全删了,只说:“原来是这样。” 他不能再麻烦林璟玥了。自打两人相熟,自己就不断拜托对方帮忙,甚至有时是利用对方职务之便的请求;感谢两个字在这种情况下未免太轻薄,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如何回报了。 林璟玥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女孩。高桐捂住脸,这样的人,就算他对她有什么想法,又怎么敢耽误她呢。他只希望璟玥往后人生能够过得好,比任何人都要好—— 可像他这般的人送出的祝福,总觉得也不太靠谱。 “高桐,我感觉你这件事挺奇怪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报告上面去申请查看一下这新人的具体信息。虽然希望可能渺茫,但如果能帮到你的话……” “不用了,”这次高桐并没犹豫,直接回道:“[笑脸]其实可能是我想多了,说不定是新人手机临时换号了,然后想装修一下房子。也怪房东是晚上去的,说不定装修队都休工了。” 越说下去就越想起那个诡异的摄像头。高桐心悸到全身汗毛都张开了,就打住了这个问题。两个人无事闲聊了一会儿,林璟玥突然问他:“等伯父身体好了后,你还要不要回来上海呢?” “我当时没去报道,估计新公司都把我除名了。”高桐苦笑,“应该没机会了。到时候再看看找工作吧。” “那你是打算留在北方,还是到南方找机会看呢?如果是南方的话,我可以……” “……说不好。”高桐回她:“我个人不太喜欢家乡这边,但是有爸妈要照顾,可能也走不开。” 半晌,林璟玥才回他:“这样子哦,那我知道啦。” 对话差不多就此停止了,高桐看着对方的晚安两个字,察觉到对方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 病房旁边就是家属休息区,高桐叫他妈去休息一会,自己靠着墙漫无目的地思索。 白致远。 白先生…… 他在强迫自己不要深想下去。有些事不该寻求结果,这于他于谁都没好处。 现在全力所在,是要关注父亲的病。等父亲好起来,自己再多多赚钱,把家里负的债都慢慢还清。日子总会慢慢变好的。说来可笑,他过去是个不在乎经营生活的人。眼下亲人得了病,却开始畅想之后如何去过好日子了。 一夜就这样过去。凌晨三四点的时候,高桐实在受不住就小眯了一会儿。关了灯,屋子里静谧非常,仿佛一个虚无之地。 门却‘嘎吱’一声开了。 来人并没弄出多少动静,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没关门。窗外清冷的月光映出他的影子,很是高大伟岸。  73 他看着睡梦中的高桐,青年无意地砸了咂嘴,换了个姿势眯觉。男人稍微低下身子,似乎想去触碰对方的头发,然而只离一寸时却蓦然停止了。他直起身环视了一周,将外衣脱下,刚想给对方盖上,却瞥到一旁摆得乱糟糟的、青年自己的羽绒服,便拿起来给对方裹了起来。 只这么几步,柏修文手心里就出了薄薄一层细汗。所幸他没醒过来。 他屈膝蹲下,凝视着高桐,看了很久很久。他凑近对方的唇,青年的呼吸均匀、清浅的散在他唇周,痒痒的。 这样子还要持续多久呢? 柏修文没再做什么,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浮日东流水,很快就到了手术的日子。 高桐做了挺久的心里建设,现在倒是格外平静地看着医生护士们把人推进手术室里。母亲状态也不错,高桐给她弄了点治咽炎的药,咳嗽频率也减少了。 这两三日光景,父亲总共醒过来两次。意识不清、糊糊涂涂地哼,只有母亲才听懂男人说的什么。他没法控制排泄,一开始屎尿糊一床,满屋子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就是粪便和尿的臭味,都是他妈给换的床单。高桐最开始懵得直接出门吐了,后来就默默早晚给父亲换上成人纸尿裤,拿毛巾擦身体。 他渐渐恢复了镇定,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父亲熬不住了、就这样没了,以后的生活该是怎样的。会有怎样的不同。 有什么不同呢? 手术室亮起了红灯,显示进行中。 高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很想抽根烟。他不知道烟和酒精有什么好处,究竟能否消愁;亦或不过是世人的心理暗示,藉此给予逃避现实的暂时安慰。 只是他嫌烟酒都太呛人,都从未尝试过。 这几日忙前忙后,并未登陆聊天软件,也都设了通知免打扰;他不知道白先生有没有回复他,他也没什么脑容量去看了。 这下总算歇下一口气,高桐打开手机一个个查看消息,发现一堆群聊被顶上来,草草一看都是放假快乐和红包提示。 医院里可没什么年味的气氛,他也忙得无从喘息,于是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年三十儿竟已离得这么近了。就快过年了啊。 消息列表最上面的两条消息,一条来自陈鹏,另一条是邓黎昕的。 邓黎昕:我怕三十晚上祝福太多,你会不在意我的问候;我怕初一早上的鞭炮声太吵,你会听不到我的祝福;我怕初二中午的菜肴太香,你会看不见我的短信。所以本帅哥选择这个时候给你送来祝福,给您和您的家人拜个早年!![鞭炮][红包][蜡烛][太阳][蛋糕] 高桐:………… 谁想邓黎昕居然秒回了:哈哈哈哈群发不要介意!收红包啊高桐! 高桐:哈哈不收了,我还欠着你个手机钱呢。 邓黎昕:有人早就给我报销了![发抖] 高桐:…… 邓黎昕:你俩不会还没和好吧?这都快过年了,新年新气象,啥事儿都翻篇得了!情侣不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高桐静默了片刻。 邓黎昕这人性格真的挺好,大大咧咧、爽朗又直率,他内心里很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然而他潜意识里也晓得,不行。 他们之间注定做不了交心的好友,两人差距太大了——邓黎昕其实是和白先生一样的人,他们那种人有一种自上而来的优越感,在聊天过程中会有意无意地显露出来。每当稍稍受到优待时,高桐总会自卑地想这些人对他的好意大概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 这可能也是他每次和对方聊天讲话,都会拘谨得不得了的原因。甚至还会惹了对方不快,可这他也没办法。 而且邓黎昕虽是大咧的性格,人却并不真虎。就好比高桐以前也不是没有旁敲侧击问过有关白先生的事,却总被打马虎眼过去。 他不知道怎么回对方的这种消息,只得发个猫的表情。 邓黎昕:我过年应该是回不去家里了,其实还挺想回去找你们吃饭的。 高桐:啊?为什么回不来了? 邓黎昕:我一回去估计就被人抓起来软禁了哈哈哈! 高桐:?? 邓黎昕:哎,不讲这个了。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交个朋友的,你不觉得我帅气又阳光人还特好吗? 高桐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谈到了他刚才想的问题,不禁愣了半晌。他在这种时刻总是迟钝又拘谨,不知如何回复对方。 邓黎昕:先说明一下,我绝对没有撬白哥墙角的想法!本人钢铁钛合金宇宙第一直男!但是我这性格就皮惯了,所以打小就对那种……额,温柔贤良,怎么说,腼腆的人有好感!无论男女!(我是直男)。 高桐:?我温柔贤良吗? 看着对方几句一个叹号,高桐不由无奈地笑出声来。他摇摇头,返回界面点开另一个人的消息。 陈鹏:8号下午六点皇朝酒店六楼哈!记得来[呲牙] 两人的消息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来月前。对方的头像和上次又有不同,是个男人戴着墨镜、穿着滑雪服对镜头比手势的图像。 高桐啧了一声,就当没看见,把聊天信息删了。 同学聚会他肯定是不会去的。又不是脑子有毛病,五六年都未曾联系过的陌生人突然邀请参加聚会,参与者还都是当年的施暴者,他无法理解对方的目的。 对当年的事,他只能做到尽量淡忘、努力释怀——再多的,只能盼望和当年那些人永不相遇,再无交集。 可是啊。可是…… 高桐踱步到隔壁的休息室,缩在一角窝了起来。手术保守估计还要四个小时,他玩了一会儿手机便渐渐感觉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也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睡得深了。这时他不需在意梦醒是何种光景。此刻只管徜徉在午后散漫的阳光里,做个香甜酣畅的美梦。 山河远去,岁月斑驳。破碎的时光在隧道里扭曲抽离,最终回到了盛放的少年时代。 在温暖的日光下醒来,高桐揉揉眼睛,刚要伸懒腰,便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朝他这边儿走。他愣了愣。 对方轻声道:“同学,往后挪点儿?” 第87章 视野由一个隐约的光点逐渐变得明朗,高桐没来得及想什么,先把桌子往后挪了挪。对方点点头,“多谢。” 然后坐在他前面。 开考时间临近,人渐渐也多了起来。前面这个男生似乎人缘极好,有许多同学过来跟他打招呼。下学期就分文理,高桐听见这人低沉的声线,回答别人说,理科。 也不知是没睡醒的缘故还是怎么,高桐一直有些恍惚,他挠了挠头,努力使自己清醒起来。低头懵了一会儿,就拿开单词表背单词。 Abondon,abu  74 se,a…… 哦,他是那个柏修文。 答卷的时候脸一直是热的,勉力答完题后也检查不下去了。教室悄然无声,只有笔与纸摩擦的声响。由于开着窗户,有料峭凉风微微流进来,高桐静静往窗外看了一会儿,焦躁的心绪仿佛被抚平了一些。 他转过头来打量前面的男生。这人个子高、肩膀宽阔,腰板挺得很直;由于腿太长,在座位里显得有些伸展不开,一半腿是在桌子外面的。 阳光打在他黑色的发上显出一种深棕色。 高桐按了按太阳穴,想,那些人说的没错,这人确实长得好看,是看了一眼就再难忘却的长相。 无法形容的脸,说像明星也不太对劲,总之气势气质都很惊人,微微笑着都会觉得有不小的压迫感。刚才高桐看他时,对方的面容大半都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其实是看不大清的,但还是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不大舒服。 还愣着神,就被蓦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考试结束了。 中间的休息时间足有半小时,高桐拿出生物笔记开始看,这时有个男生跑到他们这边,对前面的人说:“老板,到时候可多多关照啊,我爹给我弄实验班去了!” 高桐余光瞥了过去,他在想柏修文会怎么回复。却只听对方笑:“出去说吧,正好透透气,教室里太闷了。” 几人起身走了出去,柏修文在这些人里面实在是太出挑了,他一走动,考场里许多其他班级的同学都会下意识的瞥他。高桐也不例外,只是他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于是低下头复习。 柏修文微微伸了个腰,刚才那块地儿实在是太挤了,整个考试期间他几乎都动弹不得。他听着陈鹏跟他讲他父亲和校领导吃了几顿饭,又捐了一堆器材云云,觉得有些无趣。 然而刚要走出考场门的时候,他却无意地转头朝座位那儿看了一眼。后座的男生正低头看书。 “哎老板,等什么时候你有空,咱们也聚一聚呗?我爸还说要找你爸谈新投资的一块地……” 柏修文回过头来,点了点头,“可以,你选时间吧。” “哎,对了,就你后面坐的那个男的,你刚看见了没?”两人走出老远,陈鹏突然停下来,表情怪异地说道。 柏修文:? “他就是那X县考进来第一的,那个叫什么什么桐的,我们班任上课老跟我们提他,说让我们向他学习。”陈鹏不屑道:“可拉倒吧,就那一书呆子样,眼镜厚的得有一千度了,跟他学习我可不废了?” 柏修文笑了笑:“是吗?他是X县的?” “你不知道也正常,哎,我估计他要是报了理科,就得跟咱们一班了,可保佑我别和这种书呆子分一个宿舍去。老板你是不知道,这种人事儿是最多的,半夜学习、占用厕所,还不近人情,你干点啥他都很冷漠。” 柏修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穷,谁会这么努力学习啊?”陈鹏斩钉截铁道:“上不上厕所?我憋了一节课了。” 柏修文说:“走。” 小便池不是隔开的,在能够赤裸下身的场合男人们都会有意无意地比较长短大小,陈鹏向对方那瞟了一眼,一句‘卧槽’就出口了。 柏修文竟还开起了玩笑:“低调。” 两人回到教室的过程中,陈鹏一直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眼神朝柏修文看,最终忍不住出口:“做过吗?什么感觉?” “下节课考数学。”柏修文回了一句。 期末考试后是漫长的寒假。庞大缭乱的高架桥与无穷的高楼映得城市如同一块平躺的反光板,反射出五光十色的光。杨树的叶子究竟也落光了。暴烈的风夹着雪裹挟起一阵阵的烟泡儿,魔幻又妖异的、贫瘠又安静的冬天。无声的银装素裹。 柏修文去了趟新西兰。不同于家乡的酷寒,南半球的夏日温暖而湿润,他陪同母亲在一家庄园里拜访长辈。除此之外,便是闲散时间去深潜、跳伞、骑马射箭,大洋洲人烟稀少,他在碧蓝晴空下感受空寂的无聊。 他渐渐地便忘了当时期末考试后座那个男生。这人实在太过普通,并不会给人留下多深的印象。陈鹏对他讲的八卦他也不过当个笑话听听罢了。 期末成绩在考试后两天就出来了,放榜的时候高桐在后面远远地看着,随后沉默了一阵,去学校书店拿了一摞练习册回去。 他在校外的M记打工,一小时八块,包午餐,不过也就是每人几个鸡块和薯条。他会把午餐小心翼翼地包好,带回去给妹妹和家人吃。 稍微空闲一些时,他接了个初中生的家教任务,时间在晚上。家长很好,有时还会留他吃饭。日子就这样充实又辛苦的奔向远方,年后转眼也就开学了。 高桐来到新班级的时候,教室里还没坐几个人,他找了个靠墙的地方坐下,拿一张白纸开始随性地涂画。忽然又想到期末考试时见到的那个人,柏修文应该也在这个班级里。 没过多久,教室里就陆陆续续坐满了人,高桐无意看了几眼,却没看见那个人。 一个女教师走进来做了自我介绍,是他们的班主任。高桐知道她,听说是海外名校毕业从业几年的优秀教师,教英语的。 开学第一天并不会讲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班级里也有几位同学没来报道。老师让他们一个个做自我介绍,轮到高桐的时候,他走到讲台前,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低头道:“大家好,我是高桐。我……我喜欢读书,小说和听音乐。” 他没什么爱好。老师让同学们一一介绍自己的爱好和特长,有人说自己热爱射箭;有人说钟情烹饪;有人说享受骑马和周游世界。除此之外也都说自己爱音乐,高桐想来想去,只好也说自己喜欢听歌。 零零散散的几个鼓掌声,大概没有人对他这种平淡无奇的自我介绍感兴趣。不过这也就是走个形式,不必太过在意。 有个人突然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呢?” 高桐抬眼看了声音来源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流、流行音乐吧。” 他这回答还不如不回答,也没人再问什么,高桐说了句谢谢就回到座位里去了。 宿舍是随机分的,如果不满意可以跟班任申请进行调换。下午不上课,高桐回到宿舍后把床铺被褥都铺好,呼哧带喘地搞完,累得脸色都红润了起来。他坐床上休息,却听见门被人轻巧地推开了。 他们是四人间,他是最先来的,还没见到任何一个舍友。这下有些紧张,便站了起身去门口看。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高个儿的男生侧身把门关上,手里还提着行李箱。可能是宿舍里暖气开得太足,对方只身着一件衬衣,手腕上搭着件羽绒外套,身  75 材挺拔修长。 高桐心里咯噔一下,直到对方转过来身体,抬头看他。 对方见到他明显也是楞了一下,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但还是非常得体地笑道:“你好,我是柏修文。” 对方虽然笑着,但是也没有伸出手来要和他握,高桐手抓着裤边,点了点头,也自我介绍了一下。 “只有你一个吗?” “啊,现在是这样的,但是等会大概还会有两个同学。” 对方环视了宿舍一周,点了点头,没再搭腔。 高桐感觉有点尴尬,转过头开始整理书籍和练习册。然而仅仅几秒之后,忽然听见柏修文道:“你是直接选的床位吗?” 高桐一愣,犹豫地嗯了一声。 对方沉吟了一下,扫了一眼他的床铺,没再说什么,选择了他旁边的床位。 晚上的时候另外两个舍友也陆续回来了。当时屋子里又是只有高桐一个,对方看到他的时候吃了一惊,不过也只是嘟嘟囔囔地没说什么。高桐在旁戴着耳机学习,打算等会下楼去食堂吃饭。 “哎,我们这床位原来都有标好了哎。” “?啥?” “我是3号,你是4号,这床上也有标号。”那人这样说。 高桐写笔记的手顿了顿。过一会儿两个舍友出去串门,他到对方桌子上拿起那张表,发现确实清晰地表明了每个人的床位。他是2号,柏修文是1号。他回头看了看自己床上标的数字,发现是1号。 高桐:…… 原来当时对方那一问是有原因的。一时间尴尬到脸都腾腾热了起来,等对方回来再问问怎么办吧,这样想着,高桐穿起衣服下楼去吃了晚饭。 晚饭时间食堂颇为热闹。这个假期学校刚翻修校舍,高一至高三的学生们都今天搬行李返校,所以人特多。高桐裹着厚棉袄进了食堂,耳朵鼻子都冻得通红,过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去打了饭接了热水,端着个盘儿四下一看,根本没什么空位。 于是就去了三楼。三楼是学校向外招商的商品铺,有日韩料理、西式简餐和各地美食。剩的位置也不多,不过好歹还有。 高桐找到了个位置坐下,刚把盘子放桌子上,一抬头便看见了柏修文的背影。他对面坐着个气质明艳的姑娘,化着淡妆,一脸笑意地讲着什么。 隔了一两个桌,还是背对自己坐着的,这种情况不大好打招呼,高桐犹豫了一下就低下头继续吃饭了。然而刚把勺子送进嘴里,就瞥到一个人从身旁经过,随后却倏地在他身旁停下了。他只看到了一双沾了点雪和泥的靴子。 高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并未理会,可那人却忽然抬手便是往他身前这桌子一拍—— “学霸当真不爱讲话的啊?” 高桐不明所以,这才抬了头。看见来人面貌的那一刻才回忆起上午的自我介绍,这人大概是叫张元龙。男生人高马大,挡在自己面前仿佛一座小山一般,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高桐皱皱眉,问他:“你说我?” “那我还能说谁?我在这儿站了这么久,见到同学你也不问个好。”张元龙侧头笑了笑,他旁边还站着个人,应该是叫陈鹏,在旁玩手机没说话。 高桐说:“不好意思,我没看见。”这人实在莫名其妙,高桐也不打算过多纠缠,说了一句话后就继续低头吃饭了。 “你……”张元龙往前一步,眉头紧皱了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旁边的男生扯住了手臂。陈鹏摇摇头,说:“都是同学,你这干嘛呢。柏哥还等我们呢,走吧。” 隔了几个桌的那两人似乎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高桐看见那女孩挑眉挥了挥手,跟柏修文说了些什么。随后男生也略微侧头往这边看了一看。 一时间视线相交,高桐猛然便对上了那双深邃又平静的眸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对方点点头,算是向他示意,他才来得及举手想打个招呼——然而对方似乎不太在意他的回应,无所谓地转头回去了。 张元龙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却被陈鹏推搡着走了。两人坐到了那一桌,不一会儿那头就传来阵阵欢笑声。高桐没再抬起头来。 三楼的灯光明光烁亮,饭桌也被擦得锃亮透白。偌大食堂里旁人的吵闹声仿佛都隔了一层水膜似的,恍恍惚惚。高桐越吃越觉得难以下咽,他总想起来刚才对视的那一刹那对方冷清的眸子,胸腔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把剩下的东西囫囵吞下去,便匆匆起身回到宿舍。直到呼吸到室外彻骨透凉的空气灌进肺里,才勉强舒适了些。 高桐小跑回到宿舍里,简单地洗了个漱就继续学习了。过一会儿柏修文也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个袋子,里面似乎装着冰淇淋和可乐之类的饮品。他打开窗户,把东西放在了阳台上,便回到座位坐下了。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高桐写完一道物理题,心里开始想如何向对方开口床位的事情,颇为紧张地朝对方那边扫了几眼。 柏修文似乎在看什么书,他这样打扰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了?” “呃……”没想到反倒是对方先开了口,高桐怔忪一瞬,回道:“……我以为你在看书” “挺无聊的书。”柏修文摇摇头,把书随意塞回了书架里,“你如果有有趣的书,可以借阅一下吗?” 对方的话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高桐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的书架,“我只有练习册什么的,啊,这里还有一本时政,额,还有《全球通史》……” 柏修文笑笑:“能借我这本吗?” 高桐连忙抽出来这本厚重的大书,“……当然可以,给你。” 对方站起身,朝他这边走过来,接过了书。 离得比较近了,高桐才发觉对方有多高,直比自己高半头。这人肩膀宽阔,又笔挺非常,站在自己前面把灯光大半都挡住了。 ——那种令人不适的、心烦气躁的压迫感果然又来了。高桐又开始咽唾沫,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他略微低着头,只窥到对方衣服半边的阴影。他把书递过去就后退回座子上,甚至忘记了自己一开始要问对方的事。 对方道了谢,回到座位上安静地翻起书来。 稍晚些时候另外两个舍友也回来了,见到柏修文时都颇为热切地打了招呼,那两人聊了会儿天,忽然问柏修文:“说起来这床位居然还是定好的?” 登时高桐耳朵都竖了起来,不过笔还是唰唰地计算着题。 “嗯,应该是。” “那老柏,你和那谁这床好像调换了啊?我看本来你是1号位的。” 也不知他们是何时相识的,没聊多久就热络地用了‘老柏’这样的称呼。高桐咬了咬嘴唇,听对方的回答。 “这个没关系的  76 。”对方只是简短地笑了一下,便没再说什么。 “高桐是最先来寝室的吗?”一个舍友突然问道。 还没等高桐回答,另一人就回答道:“应该是吧。他那个床位确实是比较好的,也不怪他先选了……” 高桐一时间怔住了,笔尖猛地顿住,在纸上划下了一道歪曲的笔迹。他想回头争辩些什么,然而后背和脖颈却仿佛僵住了,一下也没法动。 天地无声。 高桐用力按住手中的圆珠笔,吭声道:“我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那张表,事先也不清楚已经分好了床位。……我不是有意的。” 柏修文放下书,视线转向高桐。他望得见高桐的侧面,少年僵直着的后背仿佛一张绷紧的弓。他太瘦了,厚重的土黄毛衣也没法让他显出一分臃肿来,很是单薄。 他随意往下瞟了一眼,却忽地发现高桐的秋裤似乎稍短了些。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袜子上头露出的一小节脚踝骨,瘦削白净,倒是很漂亮。 他穿着拖鞋,足底微微弓起,似乎还在颤抖着。 一种莫名的异样蓦地从心底升腾出来,柏修文眼睑下缘略微抽动了一下,便冷静下来不再看他。 “哎高桐你别想多,这个可以理解的,毕竟人家老柏也没说什么是吧?” 高桐实在不懂对方这阴阳怪气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忍了忍才说道:“我可以现在把床位换回来,柏、柏修文,我……” 他突然不知如何措辞。就连叫对方名字都会觉得奇怪。 对方沉默了一下,说道:“不用麻烦了,我确实无所谓。” 第88章 一夜辗转反侧。伴随着宿舍里此起彼伏的鼾声,高桐缩在被子里背诵文言文。 终于预习完,关上小夜灯。高桐抱着靠垫出神地望着窗外,发现又下雪了。几片雪花落在窗子上,偷偷地,与繁星黑夜互相点缀,颇为浪漫。 偷偷扫了一眼隔壁床,对方已然睡熟,睡姿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一丝不苟地优雅与沉静。 高桐垂下眼眸摆弄着手指。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即便这人待人有礼,一副温和又常常带笑的模样,却常常给他一种冷淡的疏离感。 不过他本来他也未曾想过和这种人有过多交往,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 第二日高桐照例最早起床。他起床后在床边迷糊了一会儿才下床,尽量小声收拾,不过还是注意到其中一个舍友不耐烦地大叹一口气,狠狠拿被子捂住了耳朵。 高桐也不太好意思,便快速钻进洗手间洗漱。没过多久就打了起床铃,他正拿毛巾擦脸,洗手间的门就被‘哐哐哐’敲响了,“能不能快点儿,你都进去多久了?!” 高桐本想说我也没锁门,你可以直接进了,后来还是沉默地侧身出去了。他低头回床位收拾东西,另一个舍友正穿衣服,见他出来,不冷不淡地问:“起这么早啊。” 高桐点点头,尽量小声:“嗯……我生物钟这样。” 还有个人在睡觉,正是他隔壁床那位。对方平躺着,眉头稍稍皱起,用手轻挡着照进来的半缕日光。 “那你是打算直接回班里上自习吗?” “不,我先吃饭,然后再回去。”虽说不解对方何来此问,高桐还是老实地回答了。 “那给我带点呗,我想再躺会儿,困死了。”对方说着,丢给他一张饭卡,“一煎鸡蛋两玉米肠,一盒炒饭。谢了啊,到时候放我桌上就行。” 连拒绝都没机会,眼看着对方直接躺床上拿被子继续睡了。高桐不大高兴,但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捡起对方的饭卡便闷闷出了门。 空旷的操场上铺着厚厚一层雪,偶尔露出一点绿色的人造草皮的边儿,世界都是白的。高桐听着自己的鞋板儿踏在雪上,嘎吱嘎吱,本有些阴霾的心情终究被一扫而空。 房间里只剩下洗手间水流哗啦啦的声响。忽而有人问:“老柏,你醒了没?” 那头传来淡淡一声应答,声音略带沙哑:“嗯。” “早自习上不,上的话一起啊?” “看情况。” “哎呦可困死我了,我要再睡会儿,幸亏有人帮带了早餐。”那人闲散地伸了伸懒腰:“他走的那么早,老柏你咋不让他帮着带点东西?” 过了两三秒才传来答复:“我不喜欢在教室里吃东西。” “这样啊。” 柏修文翻了个身,并没回话。然而又听对方问:“老柏,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我感觉咱们几个里他跟你说话最多了。” 或许是被扰了清梦,柏修文略微有些不快地回应:“没有的事。”他冷冷道,“同住一个宿舍,表面关系总要维持。” “哦哦哦~”那人露出了然神色,抿嘴道:“我们也是真的倒霉,我看你刚才也是被他吵醒了吧,这种人真的绝了,完全不管不顾同舍人的休息时间,就为自己着想。” 柏修文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睡意已消了大半。对待这个舍友接下来的吐槽,他只是笑笑并没接茬。 那时的他也无法预料到世间万事的发展,对待这个同舍的、不讨喜的陌生人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如他所言,不过是维持礼仪——他不在乎这人本质如何,也无所谓同舍该有的和善氛围,一切行动的出发点都是减少麻烦。 然而不知从哪一个平凡又深刻的夜里,繁星骤落,梦深时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人低垂又顺从的眉眼,往后却再也忘不掉。 他不再满足于普通的舍友关系,在少年时代尘埃落定后开始变态似地窥探对方的人生。他说不清自己对这个人是什么感情,只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他,要这双总是低垂的眼睛时时刻刻地、并且只会抬眼看他一人。 高一下的学习生活不算太忙,不过高桐所在的实验A班作为重中之重,学校老师都盯得很紧。高桐桌上的书和练习册越摞越高,渐渐地都将他自己埋进去了。 班级小考时他排名仍然靠前,只是再很少得第一了,就连前三也是勉强。他承认人的天赋有限,但并没服输。他想,或许是题做的还不够多,归纳总结的还不到位。只要他认真努力,拼了命地去学,天道总会酬勤—— 和他形成鲜明的,就是他的那位舍友。‘柏修文’这三个字在学校电子榜上岿然不动了三年,并常常以压倒性的成绩优势超出第二名几十分。高桐有一次去老师办公室问题的时候,听老师八卦他的家境,其父亲居然就是直辖市的最高长官,一时竟忘了要问什么。 高桐和他的一切交集仅限于同住一个宿舍,除此之外的交流几乎为零。这位舍友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而他就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罢了。 他们班级所在楼层,每到下课时人是最多的。女厕所通 77 常表现出虚假爆满的假象,许多小姑娘跨越大半个教学楼拽上朋友来上厕所,叽叽喳喳,吵得高桐下课时完全无法补觉。她们穿梭于教室门口与厕所之间,路过时快准狠地伺机往里瞅,看柏修文。 柏修文确实拥有男女老少都欣赏得了的面貌。以至于后来许多年,高桐也辗转了多个城市、见过多少人,却始终再没见过他这样气质与容貌都如此上乘的人。他人生得高大、宽肩长腿,外加上五官尤为深刻,其实算是颇有侵略性的长相;然而偏生气质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沉静,盖住几寸锋利。 高桐有时候会想,他还是有那么点,只有那么一点儿,羡慕这位舍友的。 然而羡慕归羡慕,这点儿心思在繁重的学业压力下都很快消磨殆尽了。穷人孩子早当家,高桐打小儿就明白,像他这种出身若想往后人生有什么突破,也就只能靠成绩一搏…… “知识改变命运呀!”小时候他爹娘搁地里干完活儿,回来就常常念叨着这句话。高桐记忆里,他爹喝着小酒,吃着溜香的蒜薹炒肉,拿着个白面儿满头蘸着油吃;那时油滋啦出的香味儿好像有颜色,和堂屋里暗黄的煤油灯是一样的。 于是他的学生时代,每日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地学,镜片厚了几层,侧面看眼球都凸鼓出来;在亮白的灯光下看密密麻麻的小字,后来太阳穴经常拧劲儿一般地痛,可他总是咬咬牙想,总会过去的。撑过去就好了。 那时他也以为自己会同千万平凡的考生一般,简单又平稳地挨过高中,焦灼且兴奋地等待着人生最重要的考试——从此开始崭新人生。 他深知自己不是太坚强的人。在那些个流泪的不眠夜里,都是靠幻想出来的伟大前程来催眠自己,去尽可能忍耐,可是…… ——如果人可以预知未来就好了。 · 变故具体发生在何时,并没有人记得。这也不值得被铭记。 当时高桐吃完中饭回班自习时,发现自己椅子被人拿过去坐了。他思索几秒也没说什么,便一时把后座一人的椅子拿过来借用,随后背诵课本。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舍……” “你们听说了吗!后天XX工体演唱会,我弄到几张票,到时候一起请假去看呀!” “看看能不能请下来吧,我爸不带让我去的,很烦,最近成绩又下降了……” “是故,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 “那可是XX的演唱会,一票难求诶!黄牛都炒成天价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高桐,高桐!” 高桐正背着,忽然被叫了名字。他回头一看,便听对方道:“高桐,你现在背的是下午要抽人默写的那篇吗?” “……嗯,是的。”高桐愣了一下才回答,他余光往黑板上瞥了一下,上面正写着今日背诵内容。 虽然很莫名,高桐也没多想。他视线刚要转回课本,那两个女生便都围着他坐过来了。其中一个就是当日食堂里,坐在柏修文对面,那个气质明艳的姑娘。 “高桐,你学习那么好,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呗!” “是啊是啊,以前高一上的时候我们就听说你了,一直大榜第一,可太厉害了……” 高桐一时脸都热了起来。他很少如此近距离跟女孩子谈话、又受到如此夸赞,自然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我就真的挺一般的,没什么值得传授的……” 那个气质明艳的姑娘笑道:“没事呀!你就把你怎么学的跟我们讲讲就好了!数学真的好难,物理我上课也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 “唱晚你就不要忧心了,反正你也不打算高考吧。”另一个女孩子打趣道。 “现阶段还是要把该做的事儿做明白的!”江唱晚噘着嘴翻了翻高桐桌上的笔记,继续道:“所以传授一下我们学习经验吧!或者把你一天的日程都跟我们讲一下?” 高桐无奈,只好回答:“我早上都起得比较早,差不多五点就醒了吧……起床开始背单词,中午文言文。然后像是物理和数学一类的我个人喜欢留在下午做,我上午不太有精神。晚自习就是预习和复习了,然后多做课外习题…… ” “等等,你晚自习不做作业的吗?” “老师留的作业的话,利用上下课和空余时间就做得完了。”高桐说。 “哦哦,这样子,但是感觉我早上就起不来……哎,柏修文!” 女孩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他身后,江唱晚朝柏修文挥了挥手,“过来坐呀!” 高桐脊背僵了一瞬,随后放松下来,他翻了一页课本。 他感觉到一阵风。 对方坐在他身后,笑道:“在讲什么?” 江唱晚:“在考虑后天XX的演唱会去不去,以及请教请教高桐如何学习的。” “那天演唱会时间比较晚,你们下午请假的话应该来得及。”柏修文顿了顿,突然说:“高桐很刻苦,确实要向他学习。” 高桐:…… 江唱晚:……其实是比较想向你学习,可惜我比不上你的脑子。 柏修文:…… 教室里除了他的三个人,两个在自己前面、一个坐自己后面。高桐夹在中间,却无法参与他们的对话。他努力集中注意力背诵,也始终没做到。 高桐暗暗叹了口气,起身低声说了句我去上厕所,出门到走廊学去了。 ——说他自傲也好、自卑也罢,在这个班级里,他常常觉得与人无话题可聊。也是他向来与同学交往不深,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已经贯通了他整个学生生涯。 …… 总算背完了,这空晌高桐刚要歇口气,一转头便看见柏修文从教室里出来。 对方也看到了他,且并无迟疑地向他这边儿走过来,看着他微笑道:“上完厕所了?怎么不进去?” “呃,是的。教室里有点闷,我在这块儿背。”不知怎地,高桐握着书本的手都出了汗,他机械地回答:“你……” “我回宿舍了。”对方晃了晃手中的球拍,“刚才是来取这个的。你中午回去午睡吗?” 这时候天气已经渐渐转暖。走廊的窗户开着,春日明朗、春风和煦,对方逆着光站在身前,五官都笼罩着一层温暖的金辉,看起来分外温暖。 高桐垂下眼睛,‘哦哦’了一声,说,那我也就回去了。 “那待会儿见。” “拜拜。”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下了楼,又在通往宿舍的操场上出现。心里蓦地有种不知名的怅然。 刚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回宿舍了,在教室门外却倏地听见刚才江唱晚旁边那女生的声音。 “你听说了吧,高桐和柏修文那事儿?” 江唱晚一脸茫然:“  78 啊?我不知道啊?” “高桐不是和柏修文一个宿舍嘛,然后他直接霸占了柏修文的位置。。” “等等,我一点也不知道啊。你说明白点?” “我说你怎么跟高桐叫的那么亲,原来是不知道他这档子事……他进宿舍就选了1号位,那位置玩手机啊或者半夜学习都不会被看见!” “你是说他本来不是那位置的?那柏修文啥也没跟他说?脾气也太好了吧……”江唱晚的语气颇为不可置信,“怎么这样啊,我还没见过这种人。。” “是啊,好恶心的。” “……” 高桐那一只打算迈进教室的脚,始终没有踏进去。方才温暖和煦的风,在此刻都仿佛变为最透骨渗人的寒风,刀子般剐蹭着他的后颈。他留了很多汗。 脊背尽量挺直了,可是腿脚一直是软的;大脑有根弦仿佛嘣的一下断了,就连嘴唇都在颤抖;不停地咽唾沫,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要抢…… 开学到现在两三个月的时间,他会说自己格格不入,其实也是因为其他人不太理他。反正他也看不上这些人,那就索性自己玩吧。 可他不是没发现,那些同学讲的话有时神秘而隐晦,跟他讲完一句话就相互对视一眼,带着怪诞的笑。 当时高桐虽然隐隐感觉不妙,但具体也不太清楚,就没放在心上。 “真受不了,怪不得他们都说高桐可奇怪了。没分班前就有人说了,我当时还没多想……” “总之唱晚,你也离他远点吧。你没看你今天问他怎么学习,他态度那么敷衍嘛,这种学霸都特别自私的。” “哎……” 换床位,这实际上是不太值得议论的事。但每个人听闻此事时都大吃一惊,更别提被占便宜的人是柏修文,而做出这种奇葩事的是大家都有耳闻的、不近人情的高桐。 发生的一切落实了他们的道听途说,于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开始了秘密的‘传教’。 那一天高桐终究是没回宿舍睡午觉。他去了厕所,进了最里面的隔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悄无声息地掉了几滴眼泪。 · 下午第一节 课的老师请假了,离得很远就听见班级里嘈杂一片。 高桐轻轻推开后门,嘎吱一声,教室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看清来人后,讨论又恢复往常。 他低头径自走回座位,然而屁股还没挨上椅子,却突然背后一寒,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吱的一声,果然身下的椅子被人猛地抽走! 根本来不及防备,高桐直接后仰摔了下去。他只来得及用手扶一下后面,座椅间距太近,他后脑勺重重磕在后座的桌腿上。 “……” 这情况下他实在是懵了,眼前模糊得重了影。恍惚间看见有个人从他身后绕过来,大摇大摆地站在面前。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高桐晃了晃头,发现是张元龙。 这姿势太狼狈了。他支撑着手臂,想要努力站起来,肩膀却被猛地被对方掐住,那双手仿佛铁钳一般狠狠捏住他肩颈的肉,痛得高桐霎时就拧了眉头—— “哎呦,摔疼了没啊?” 他们这边儿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周围的注意。大家都不约而同停止了谈话,将目光转过来。 有个同学说:“怎么了这是?” 张元龙笑着回答:“这高桐不摔倒了吗,我问问他摔坏了没。” 一小部分男生发出了一阵哄笑,其他人似乎还没明白情况,都不动声色地观望着。 高桐趁此机会挣脱了对方。他握紧了拳头,然而看到对方山一样壮的块头儿,还是低头把自个儿椅子拽了回来,不想再惹事。 同学们看他这副样子也觉得挺没劲的,只不过自习嘛,闲着也是闲着,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张元龙看他一副冷漠的样子就来气,就跟拳头打到一团棉花似的窝心,他直接抓住对方的衣领子,吼道:“你他妈听不见我说话?高桐,我可是在关心你啊?” 高桐咳嗽了一声,使力把对方的手拂了下去。 “你无缘无故捉弄人,”高桐缓缓说:“然后叫我配合你演一把同学友爱的戏码,我不理你你就发疯,是不是有毛病?” 这话一出,整个班级都静了。 他眼皮都没掀起来看这人一眼,是十足的轻蔑与不屑。高桐拍了拍衣袖,坐回座位里。 在张元龙那近乎涨成紫红色的脸上,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因愤怒都眯成一条缝。他没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看起来格外懦弱的少年敢当着他的面儿跟他叫板。然而他却怒极反笑了起来:“行啊,那我告诉你为啥收拾你。” 高桐打开笔盒,拿出一只圆珠笔。又把垫在书本下面的演算纸抽出来,开始默写公式。 “今天下午我回班里时,我看见我凳子在你座位里,你来跟我讲讲为什么?”张元龙盯着他,冷道:“是我凳子自个儿长腿会跑了?” 高桐心下一怔,这才想起来中午回班时自己椅子被人拿走,他就随便拿了旁边一个人的。本想午休后就还回去,没想到中午发生了那些事…… 他微微侧头过去,视角极轻地扫向江唱晚那头。然而又只是一瞬间,他又收回了视线。 “我最看不惯你这幅样子,装什么玩意儿啊你?”张元龙看着他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又要开口大骂,却只听前排有人敲了几下桌子:“行了行了,别吵了!都自习!” 班长终于出来说话了。他走到正发生争执的两人旁:“上自习呢,你俩有什么事儿不能下课解决?影响了其他同学学习谁负责?”他转向高桐,说道:“高桐,你等会下课出来一趟。” 高桐心想,为什么要我出去? 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件事几天以后,张元龙一直消停着没找高桐的茬。高桐也以为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有一天班主任把他叫了出去。 “高桐,你出来一下。” 彼时他正导出圆锥曲线的公式,听见那位年轻、漂亮的班主任叫他的名字,心里不禁愕然。他点点头,在演算纸上做了个记号便起身出去了。 那节课是数学自习,柏修文坐在他后几排,听到对方名字被叫到时笔尖顿了一下。 许多人都抬起头往外瞄,相比起来柏修文的反应实在不足为奇。他微微侧头看着高桐单薄的背影,复又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没有人知道那天谈话的内容。据一个当时借去上厕所机会摸情况的同学说,高桐低着头站在墙边,双手都隐匿在巨大的校服袖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班任和年级教导主任站在他前面,两个人的影子似乎把高桐包裹住了。 高桐回到班级里时依旧没什么表情。大概他  79 这个人也实在是无趣到极致了,同学们也终于熄了八卦之火,都无语地忙碌起自己的事。 后来张元龙如愿以偿地收到了一封道歉信,他大喇喇地延展开那被折叠得板正的纸条,纸张被抖落出清脆的声音,仿佛昭告天下一般地念了几个字,随后笑出了声。 有人瞥到那张纸上高桐的名字,可他看向高桐时,却发现这人却仿佛隔离于世一样静默在座位里,读书。 转眼就到了高二。七八月的时节,津市仿佛一个巨型桑拿房,每个人都被笼罩在窒息的蒸笼之下。走在外面没几分钟就能湿透大半个后背,分外煎熬。 如果设定某个世界位面是以高桐为中心来运转的,那么很容易就能发现他的变化。之前,他兴许孤僻、兴许沉默木讷,但心底里对待身边人一直抱有着真诚与善意;然而在那次谈话之后,他变得多疑、阴鸷又敏感,伴随着极端自我与倨傲,有时候有同学问他作业题目时他会冷漠地回一句我不清楚,每天同人讲话最多不超过十句。 他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区域里,无论这空间多狭窄闭塞都无所谓,只要能容纳得下他就好了。 ——他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高二第一次考试放榜了,高桐并没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去看成绩。他等到下午放学以后才收拾好东西去看。 前五名,没有,这是自然的。 前十名,没有。 第二十名,没有…… 那天夕阳烧得格外热烈,火红的光照亮了遥远的天际,也映着他苍白脸颊上通红一片。 看到二十七的名次时,他没多意外,转过头就背着书包往宿舍走了。今天学校取消了晚自习,给大家一晚上休息娱乐时间,放放松。 他们寝室在走廊最里头一间,隔壁几个房间也都是同班同学。高桐经过旁边几个宿舍时听见里面格外热闹,就连回到房间里时不时都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大笑。 他们在干什么呢? 高桐只是想了一想,随后又一哂,他们做什么和我又没关系。 他拿出一本书翻来倒去的看,可惜实在看不下去,就爬上床捂住被子打算睡一会儿。然而门外的声音实在越搞越大,高桐以为是自己门没关严实,就下了床打算锁门。 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自己没忍住,还是露了个头朝声音来源处看过去。这一看就看见了张元龙。 第89章 对方见他便笑开了,朝隔壁宿舍里说道:“哎,高桐在这儿呢!他回来了!” “高桐?” “我去,那把他拉进来玩啊!” 干什么? 高桐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他发誓自己以毕生最快速度转头回到房间里,然而就在关上门的那一霎那,一只手,硬生生地夹进了门缝之中! “啧,你干嘛啊,又不是要把你怎么着,开门!” 对方泛着青筋的粗壮手指紧抓着这边的门把。这场景实在太恐怖了,高桐根本不清楚这些人要做什么,自己再没招惹过他们了,放过他不行吗?高桐吓得也不敢使多大劲,又想往后退又想把门拉住,后背都出了汗。 然而他只是稍微松了些力气,门就被人由外至内狠狠地推开了—— 高桐踉跄了一下,幸亏没摔倒,他不敢再站在门口,便往里退了几步。 “你瞅瞅你那样,”张元龙拍拍手掌,一脸不耐烦地进来了,“你躲什么啊?嘶,可夹死我了。” “……”高桐没说话,手背在后面扶着墙根,咬了咬下唇。 “4033有好玩的,走,过来玩。” 高桐刚才下床时忘了戴眼镜,现在根本辨认不出张元龙是个什么表情。然而对方语气邪性又怪异,他实在有不好的预感。 “不。。不了,我想睡觉,有一点儿困。” “你是不是有病,天还没黑呢睡个鸡毛觉,快快,你过来!” 张元龙朝高桐走了几步,然而他看到高桐那畏畏缩缩的表情时又大笑起来,“你他妈这是啥表情,你又没惹我,我今天不搞你。”他说:“真有好玩的,你肯定没见过。” 高桐说:“不了——”然而还没解释完,对方就直接扯住了自己的手臂,连拉硬拽把他拽出了宿舍。 他被推进了隔壁房间,张元龙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高桐从来没到其他宿舍串门过,连4033里住的有谁都记不大清。他拘谨地站在门口没动。然而房间里一片寂静,他甚至怀疑自己听见了几声微妙的……似乎来自女人的喘息。 屋子里并没开灯,窗帘只拉了一半,外头早已暗下来,天色仿佛一抹化不开的浓蓝。房间里除了一个亮得刺眼的光源之外,都黑黢黢一片。 那喘息声越来越大,而后化为粘腻的呻吟,声调也愈发尖锐。高桐一时间懵了,脸有点热,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张元龙。 张元龙笑道:“知道是什么了吧?怎么样,没看过吧,我好不容易才下载下来的。” 纵使高桐从不接触这方面的东西,他也瞬间晓得了对方的意思。可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拽着往光源那儿拉:“来来来,让我们大学霸看看这新玩意儿,人家还没看过呢。” 有个人说:“嚯,你还真把他拉来了!” 张元龙洋洋得意:“那可不。” 高桐脑子里嗡嗡的,此时逃也不是看也不是,简直进退维谷,只得低声朝身后人道:“张、张元龙,我真的不想……我回去了。” 对方直接忽略了他的话,直接把他推了过去。 旁边还有好几个人,都笑呵呵地给他让了位置。他恍恍惚惚看见似乎是几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白花花的身体叠罗汉似地交叠在一起;视频还特写到了他们性`器交`合的部位,白的黏的,一片混乱。 这些人的表情都甚是癫狂,动作仿佛野兽交媾一般原始猛烈。 ……这些男同学,居然围着一个mp4,在看毛`片。 本是沉寂的宿舍内渐渐响起了粗重低哑的喘息——有个同学猛地站起来,说我去趟厕所,然而被旁边人拉住了,说反正关着灯呢,你就搁这儿撸吧。大家也不是没见过。 有一个人做了,其他人也再不顾忌了。高桐心里一阵反胃,恶心得几乎立刻要吐出来!在听见一个拉链拉开的声音时,高桐实在受不住,再不顾张元龙就在旁站着,立刻朝门口跑—— 张元龙愣了一下,瞬间追了上去,堵住门,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是不是个男人?” 高桐真想对着他的脸啐一口,然后让他滚,可他忍了忍还是没说,尽量稳声道:“你让开。我不会告诉别人。” “呦,我还怕你告老师啊?你忘了之前王老师怎么跟你说的?” 这话一瞬间点醒了之前屈辱的回忆  80 。他的手指尖仿佛流过了电流,整个人都陷入了激动的战栗之中。 “我就不信你看这个没反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你?” 对方继续说。 高桐一言不发,他的拳头握着又松,松了又握,似乎在和什么做着激烈的斗争。 半秒后,他从嗓子眼里吐出一句:“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张元龙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却只见黑暗之中一道风猛地擦过来,随后下颌处一阵剧痛——他居然被打了! 可能因为本人太过瘦弱单薄的缘故,这记拳头一点重量也无。然而被这种人打到的不敢置信瞬间淹没了他,他愤怒地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当场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声顿时吸引了几个正在‘刺激’的男同学的注意,他们连忙收起老二拉裤子:“怎么了这是?” “哎高桐要走你就让他走呗!管他呢!” 张元龙把灯打开,踹开了卫生间的门,拎着高桐的衣领把他扔了进去。 “把他架起来。” 几个男同学犹豫了一下:“这不好吧……” 然而被打扰了性致的他们也不爽,也觉得大概张元龙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就上去把倒在马桶盖旁边的高桐架了起来,让他动弹不得。 一把住高桐的胳膊和腿,他们就惊了一下。高桐几乎浑身都在颤抖哆嗦,满眼充血,恶狠狠地盯着张元龙。 活像个无能而幼稚的小鸡崽子。 “我他妈得给他一个教训。这小子真是活腻了,敢打我!”张元龙往前走了两步,又蓦地给他两个耳光! 左右开弓,高桐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似地疼。 高桐呸了一口,冷笑:“你就这点儿能耐了?” 张元龙说了句很好,随后抬起腿就往他膝盖狠狠踹了一脚! 高桐发出了一声惨叫——然而这声音戛然而止,他再没发出吃痛的声音。 “我很期待你告诉老师和其他同学,看他们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有个人突然问:“他看片儿都没反应的吗?不会是玻璃吧?” 玻璃? 高桐低着头,他不知道玻璃是什么意思,心里却隐隐有不妙的猜测。然而却听见另一个人说:“我`操,不是吧,可别恶心我!” 张元龙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他挺像的。” 高桐猛地抬起头,“什么玻璃?” 张元龙出去把mp4拿出来,眼神示意了那几个男同学。那几人心领神会,对视一眼,直接把高桐的校服裤子拽了下来—— “……!!” 燥热的夏天,大家都不会在校裤里穿什么,高桐自然也是。裤子被扒下来,映入众人眼帘的就是少年两条格外显眼的,苍白细瘦的双腿和老气的棉质灰色内裤。 “……放手!!”高桐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你们有神经病吗?!什么玻璃!我不是!快放开我!” 高桐大脑宕机,他完全懵了。被疑惑、不解与呆滞淹没。他完全不清楚这些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癫狂似地地踹着抓着身边能够到的一切,想要逃离这片恶心的地方。 “我让你看看这片啊,看你硬不硬。”张元龙嘴角的笑容咧得很大,“看看你是不是男人,高桐,你可别是个兔子啊。” 高桐的牙齿都在战栗打颤,几乎无法咬合:“我……我要杀了你!” “哇,他都不长毛的。”其中有个男同学看着高桐的腿,突然道:“我第一次看见男的腿上没毛。。” “我哥说那些出去卖的少爷好像会把毛剃了……不过高桐应该不能,人家学习那么认真呢,哈哈。” 卫生间的灯光是渗人的惨白,高桐受不住了。他崩溃地开始掉眼泪,嘴里发出类似‘喝喝’野兽低喘的声音。他不行了。那一瞬间他几乎想到了死。 怎么会这样呢?他做错了什么啊? 张元龙满意地看着他,说了句,真他妈白,不像个男人。然后打开mp4里的视频,把门关紧,把音量调到最大开始播放。 他们对男人没兴趣,更不对别人的器官感兴趣,而是单纯觉得这种针对性的施暴与凌辱让人愉悦。 厕所里非常闷,经过一番挣扎,又与他人紧密肢体接触,高桐快要缺氧得昏死过去。那些色情片里的娇喘、呻吟传到耳朵里都仿佛隔了一层膜,世界是扭曲的、空荡的,像无穷无尽的旋转矩阵。他什么也听不着,也看不见。 他几乎生出了想要求饶的想法。他错了,完全是他的错。他对不起张元龙,对不起这些同学,他甚至愿意跪下来大呼爷爷求饶。他就是这么懦弱胆小。然而仅在内心挣扎的那一霎那,他却听见了房间外头的敲门声,咚咚、咚咚,仿佛他的心跳。 张元龙皱了皱眉,把mp4关了,小声说你们在这看着他,出去问了句:“谁啊?” 那头静了静,说:“柏修文。” 张元龙看了一眼卫生间紧闭的门,开了门。站在他面前的是穿着球衣的高个男生,对方黑色的发被汗水打湿了,嘴唇微抿着。 他问:“柏哥?怎么了?” 柏修文不动声色地往宿舍内瞟了一眼,微微笑了:“我刚才回宿舍,发现房间门和灯都是开着的,应该是高桐回来了,我找他有点事,但他不在。然后……”他略微偏头,向张元龙示意:“走廊里有一只拖鞋,应该是他的。你看见他了吗?” 张元龙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昏黄的走廊声控灯下,一只拖鞋孤零零地横在道路中央。 “我刚才还看见他了,应该是出去了吧?”张元龙也跟着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样吗?”柏修文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余光瞥着卫生间门缝下漏出的光:“那麻烦你看到他知会我一声。” “那没问题的,拜拜啊柏哥!” 高桐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他被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嘴,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柏修文……是柏修文…… 那人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 高桐再也忍不住,猛地一口咬住捂住自己嘴的那只手,然后大声喊了一句:“柏修——” 他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眼冒金星。再也说不出话来。 柏修文刚转身,便听见了那一声吼叫。他回头看着张元龙,对方也看着他。 “他在这儿?”柏修文问。 张元龙没说话。 柏修文冷道:“毕竟是同学,你们也不要太过分了。”说着,他直接忽略了张元龙那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敲了一下卫生间的门,随后把门推开了。 高桐看见他的时候,仿佛个气球一般一下子泄了气,全身力量都被人抽走了。没有人再把着他,他几乎瘫倒  81 在地上。 “对,对不起……”他只能说出这句话,战兢着把裤子提了起来,然后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原地。 “回宿舍吗?”柏修文微微俯下`身子问他:“自己走得了吗?” 高桐没吭声。他缩在厕所那个狭小逼仄的角落里,似乎是后劲儿起来了,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剧烈地瑟缩着。疲惫又失力。 他似乎是想哭,但没挤出来一丁点儿眼泪。身体抽动的幅度像是在打嗝,一抽一抽的,格外滑稽。 “——高桐?” 对方那嗓音是清清冷冷的质感,回荡在厕所里、震荡在他的耳朵里,仿佛有一种魔力——分明没什么安抚的语句,竟让高桐缓缓平静下来了。 柏修文并没催他,立在一旁沉默着。 他视线的焦点从掀了一半的马桶盖儿转移到瓷白的地砖上,再转移到高桐那勉强耷拉在脚趾的破拖鞋上,眸光顿了一顿——他不止一次发现高桐的脚长得漂亮。这双脚有着苍白细窄的脚背,上面隐隐透出几道可爱的青筋;再往上便是精致削瘦的踝骨,那白的近乎发光的小腿上一点多余毛发都没有,完美得仿佛一件艺术品。 能够收藏的艺术品。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胸腔内仿佛燃起了一把火——高桐那泛着玫红色的耳根、细嫩白`皙的脖颈、因不住颤抖而绷得发白的指甲,外加上推门进来时瞥见的裸露的双腿,此时似乎都成了助燃的柴火垛,这股火越燃越旺,火烧火燎的,直窜到五脏六腑。 ——打住。 意识到自己对同性的肉体注视过久,柏修文轻呼出一口气,小幅度地扭了扭脖子。 然而这声音仿佛是催化剂,或许是高桐以为他等的不耐烦了,便猛地站起来,抬脸望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只可惜一瞬间就因站立不稳而险些栽倒。可能是低血压的缘故。 他晃了晃头,似乎精神了些,低声说道:“我……可以走。” 柏修文见状点点头,转过身先迈出门。 刚才其他几个同学似乎早觉得无趣,已然鸟兽散去,只剩张元龙面容阴沉着站在那。柏修文经过他时表情依旧冷淡,只说:“借过。” 高桐出了门便看见自己的拖鞋,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过去穿上,弯腰的时候听见前面人说:“腿怎么了?” 走廊的声控灯亮着,在他这片儿却几乎全是阴影。柏修文站在他的前面,高桐几乎是有些茫然地想,这人可真高啊。 这么一走神就忽略了对方的问题,他勉强直起身来,然而只在与那双深邃平静的双眸对视的一瞬间就失语了。逆着光,对方的面容都隐匿于走廊的昏黄光线之下,五官映着晦暗不明的光影。那人就这样低头看着他,无端有种压迫感。 要说,额……说什么来着? 所幸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只是笑着摇摇头便转过身往宿舍走。 回到寝室后高桐先把自己关进了厕所。他径直走到镜子面前,无声而沉默地望了自己好一会儿。 拧开水龙头,今天水压不太够,流出来的水好久才盈满个牙缸杯,高桐挤了点牙膏就胡乱地刷,愈刷愈用力,漱口时吐出一大口血水。他不甚在意地把洗手池弄干净,随后坐在马桶盖上,一动不动,像个石头。 这期间柏修文一直在看漫画,直到他合上新的一本刊物,卫生间都一直没什么动静。他皱眉看了一眼手表,这才起身去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他欲再敲门,门却忽地被打开了。 高桐的眼睛红得像个兔子,少年人的声音低微又沙哑:“不好意思……我在里面睡着了。” 柏修文垂眸看着他,倒是稍稍怔了一下。 “你要用厕所吗?” 柏修文咳了一声,点点头道:“有些内急。” 其他两个舍友今晚都请假回家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柏修文无聊地翻看杂志漫画,而高桐一直笔直地平躺在床上,活像个尸体。空气中灌满了寂静又尴尬的因子。 过了一会儿柏修文似乎是觉得渴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个可乐,看到下层的冰棍时略微思索了一下,也一并拿了出来。 “口渴吗?” 柏修文站在高桐床前,轻声问他。 高桐似乎有些迷糊地望了对方一会儿,起身接过了,说谢谢。他的动作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而迟钝,柏修文不禁又皱了皱眉,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冲动让他想把对方从床上拽下来,然后…… 然后做什么呢? 高桐慢吞吞地把包装袋撕下来,刚舔了一口冰棍,却听对方声音沉沉:“为什么?” 纵使柏修文没把话说完整,可双方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高桐侧过头去,又咬下一口。这一口冰得他牙齿都失去了知觉,冰碴子蕴着的寒凉直沁心底。半晌他才低声回了句:“谢谢。没什么大事。” 这回复实在是答非所问,柏修文也觉得无趣,便转头去关了灯。 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第90章 这之后,高桐算是度过了他上高中以来最为平和安稳的一段时光。借了舍友这尊大神的光,再很少有人来叨扰他找他麻烦;就连与张元龙擦肩而过时,对方也只是除了‘不小心’撞他肩膀搞得他一趔趄之外,没什么别的大动作。 另两个舍友一个去参加了奥赛,一个去了香港考雅思顺带旅游,竟一齐请了大半周的假。高桐心里隐隐盼望着柏修文也请个假或者晚上回家去住——这样他就能学到更晚或起得更早而不用怕打扰对方休息了,也省得尴尬,然而对方一直稳稳当当地跟着学校的日程表,毫无越轨迹象。 每当中午和晚间休息时,走廊里都回荡着正处于青春期男生的吵闹嬉笑声,唯独他们这间房鸦雀无声。除了几句‘要睡吗’‘想吃吗’‘我漱个口’之类的……就是书本翻动、笔尖刷刷的声音,空气都凝结了。 高桐经常学着学着就走神了。他的思绪总会飘到隔壁床,他咬着笔帽,漫无目的地想,是不是对方太高吸走了一些空气的缘故,为什么他每次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总是感觉无来由地心悸又压抑呢? ——当然,这些只是他胡思乱想罢了。实际上接触久了,他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柏修文那么招女孩喜欢。倒不是眉眼俊到惊天动地的程度,而是他言语交谈、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在常人间实在罕有,兼含了少年与青年人的清俊与风雅…… 这个人就像是文学作品里都无限怀念又憧憬的,少年时代的完美具象化。标致到完美,整个人就仿佛一个隐形的、巨大的磁场,你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 就这样过了半年,一场漫天大雪把猝不及防的津市拽入了寒冬。偌大的校园仿佛披上了一层纯白的裘 82 毛大衣,雾凇、冰溜、窗花构成了绚烂的冬日图景。 伴随着寒冬席卷而来的还有弥天的大雾,那时候雾霾这词儿还未进入大众视野,电视新闻播报也不会播报各大城市的pm2.5指数。供暖那几天,城市上空的霾簇拥着堆成了仙境——不过是个不大宜居的仙境,在这种尘霾施压之下,人们都戴着面罩匆匆来去,根本呼吸不得。 由于大雪封道,位于郊区的学校便仿若一个迷雾环绕的孤岛,里面人出不去、外边人进不来,再加上封道那天在校老师也没几个,这就相当于无形放了几天的假,只是放假位置被局限在一隅罢了。 “你说这是不是2012世界末日要来了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在外面都没法呼一口气……”高桐哈着气小跑去食堂的过程中,听见身后两个女孩子说道。 “哪里来的世界末日啊,”另一个人的语气似乎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又看小说看多了?” “人家玛雅人说的,又不是我。不过最近食堂饭感觉好难吃……” “运不来食材,咱们学校有的剩就很好了,走吧,中午砂锅面?” 高桐跑进了食堂,他心想,这等‘仙境’场景他是常见的,每年冬天地里都剩着大把大把的苞米杆子,县里的农民们就一把火烧了,又增肥又灭棉虫,大家都乐呵呵的当个大工程干。那几日火连绵着火、天连着天,晦暗的火光彻夜不熄,大伙儿都隔着窗子望,都不敢开屋,一开就要被呛死。 高桐飞快吃了点东西就回了宿舍。他这周没带什么厚衣服,一下雪就感冒了,鼻涕流的满脸都是。 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其他舍友已经回来了,他们三个人围在一块儿打牌。室外寒冰彻骨,屋里倒是暖烘烘的,高桐脱下外套瞥了一眼,发现柏修文即便在打牌时腰板也挺得溜直,他穿着浅灰色的高领羊毛衫,侧脸被窗外浅淡的日光勾勒着薄薄一层光影,看起来舒适又温暖。 高桐刚进厕所,又出来了,他犹豫了一下才问:“那个,有人能借我点纸吗?” 一个舍友头也不抬地出牌:“我也没了。” 另一个舍友也没说话。高桐颇有些尴尬,打算再掏掏身上看哪儿有纸,便看见柏修文站了起来,弯腰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大包抽纸,递给了他。 高桐说了谢谢,对方摆了摆手,回去打牌去了。 待他上完厕所出来时,几人已经打完了一局,那两个舍友泄气地瘫在椅子上,说道:“难受啊,我们两个贫下中农终究还是斗不过地主!” 柏修文笑了笑,“兴许下局你们就赢了。” “已经输了五局了!你不会出老千了吧柏哥!” 柏修文的语气颇有些无奈:“这种还……”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只道:“不过是运气好。” 高桐抽了下鼻子,听着他们的交谈,爬上床去。 午休时间他不太敢睡。鼻涕一直都擤不干净,感觉喉咙里都蓄着一口痰,这样子睡着了会打很大声的呼噜,高桐索性就闭目养神。 然而却总是免不了咳嗽。以防打扰舍友睡眠,他特地钻到被子里去捂住嘴咳,颤也不敢颤几下,憋在被子里难受得不得了。下一刻被子便被揭开,新鲜空气灌进来,高桐大大呼出一口气,仰头这才看见柏修文表情淡淡地看着他。 高桐:…… “吃药了吗?”对方问。 “额,没有。”高桐往下滑了滑,他想坐起来:“对不起打扰到……” 柏修文看了那两个都睡得发鼾的舍友一眼,默了默,说我给你拿,先吃点吧。 他们是上床下桌的宿舍,上床的梯子踩上去还是会发出不小的声音。高桐看着柏修文灵活又无声地翻下床去拿药,心里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小声说:“能不能麻烦把我的保温杯……” 对方看了一眼他的书桌,将一次的剂量、保温杯和纸巾一并递给了他。 高桐从小至大都是孤僻又木楞的性格,与人交往少之又少。这下实在不知如何表达感谢,他弯腰跪在床上接过了药,连说了五六个谢谢,谢谢你。 紧接着又被塞了一件衣服,高桐愣了一下,这才接过来,是件非常厚实舒服的黑色羽绒服,上面镶着个他没见过的logo。 对方道:“是我高一穿的,当时忘了拿回家,就一直挂在柜子里。你如果冷的话,就将就穿着吧。” 高桐:“谢、谢谢……” “没事,这件衣服放在衣柜里蛮久了,可能会有些味道,如果介意的话就随便披着保暖就好。”柏修文点点头,上了床。 ……真是太好了。那时高桐几乎是红了眼眶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同窗的温暖让他近乎忘却了前两年生活在欺压与冷暴力的压抑时日。他嘴唇嗫嚅着、颤抖着,他攥着那小小的药片,最终说出的却仍是一句不值钱的谢谢你。 那时他也天真地以为,虽然自己注定无法和柏修文这般人成为朋友,但能维持如此正常友好的舍友关系直到毕业,也实在是很值得感激的一件事。说不定多年以后相见之时,他飞黄腾达了,能够在某日勇敢且大胆地,向对方伸出手。而对方也愿意真诚地回握住他,他们会坐下来喝一杯茶,成为还不错的朋友。 只是世事向来不遂人愿。 第91章 由于交通能见度仍旧很低,人工降雨都不能改善分毫,政府就一直没撤销雾霾警戒令。这下可好,大家都将近两周没回家了,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幸而是学校有澡堂可以冲澡,否则估计人都臭了。 高桐会有意避开大多数同学的洗澡时间,他怕尴尬——倒不是怕赤身裸`体,只是和班级里同学关系太糟糕,他会有意识地避免一切团体活动。更不必提洗澡这种事了。 最近连自习都取消了,老师直接给他们远程留作业到时候回来检查。高桐吃完饭回宿舍时发现没什么人,这才想起来昨晚他们说要相约图书馆学习,这会儿应该已经在了。 他一周没洗澡了,头发又油又脏,满身都一股酸臭的怪味,这下再不能拖着了,正巧其他同学都在图书馆,这时候去澡堂应该不会碰面吧…… 高桐纠结了一下先写作业还是先去洗澡,最终还是有点受不住,感觉再不洗头发都要生虱子了,便收拾一下拿了毛巾和洗漱用品去了澡堂。 澡堂里人不少,高桐迅速麻利地脱掉衣服就进去了。外头烟雾缭绕,里头倒也是这幅光景,水雾蒸腾起来,人的面庞、肢体都隐匿于团团蒸气之中,倒是给了高桐些微安全感。他穿过人群终是找到个空着的淋浴头,便赶忙跑过去洗。 当热腾腾的水流直冲而下的时候,一周的疲惫感终于一扫而空。高桐长长舒出一口气,转过身正要挤  83 一点洗发液,余光便扫到门口进来几个人—— 这几人的身高都赶上篮球队了,进门时甚至要稍微低着头以防刮到。一个高个儿可能不够引人瞩目,然而一群便足以吸引人的目光。然而这几人中,却有一人最为突出。他身材比例极好,宽肩窄腰长腿,颀长身躯上覆着一层流畅精壮的肌理,以及他的…… 高桐急忙转过身去,脸几乎都埋在肩膀里,胡乱抓一把洗发液就开始洗头。 ——柏、柏修文。 对方长得那么温和好看一张脸,那里怎么会是那么、那么狰狞恐怖的尺寸啊? 他是戴着眼镜洗澡的,虽然上面浮着一层模糊的雾,但好歹也能看清大概。随着对方走动,那胯下的部分也轻微地晃动起来——太大了,旁边那几人跟他比就跟贝壳儿似的,我去,怎么会这么大…… 高桐一时间心里疯狂吐槽,咽了好几口唾沫之后又觉得脸热得惊人,一看自己整个脖子肩膀都烧成粉色了,他又想,这澡堂人真的太多,太热了。 对方应该是要来这边隔间,就在高桐左侧那部分,眼见着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急忙转过身背对着外面,拿着沐浴液就毫无章法地往身上抹。 索性对方大概并没注意到他,他听见脚步声在身后消失,这才缓缓叹了口气。 谁知过了一会儿自己班的同学一个个成群结伙地进了澡堂,他甚至看见了张元龙,而对方好像也看见了他。虽然没什么反应,高桐还是觉得不自在,正好对面隔间有个空位,高桐一合计就拿着洗浴用品到那边儿去洗了。 隔间条件还不错,有个毛玻璃挡着,还有个塑料椅,这下高桐终于放下心来。他拿塑料膜盖在椅子上坐着歇息,刚才冲得时间太久了,导致现在都有点低血压的眩晕。 然而他没想到这么一歇,就过了一下午。 高桐是被一阵细微的声响吵醒的,醒来时满眼都是金星、脑袋里嗡嗡响,他使劲儿晃了晃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在那凳子上睡着了。 皮肤都泡皱巴了。 高桐打了个哈欠,打算起身回宿舍。然而刚站起来就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倒,‘砰’地一声,脸都摔在了门玻璃上。他吃痛地嘶了一声,无奈地揉了揉头,把东西收拾一番就出了隔间。只是刚走出两步路,旁边那隔间的门倏地开了。 高桐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动作一顿,心想怎么两个男人一起洗澡的。 其中一个稍微高些的男生上上下下扫了他一圈儿,又转过头狠狠把隔间门关上了。高桐也没懂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地出了澡堂去更衣室了。 换衣服的时候他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起来。刚才他以为自己是被哗啦啦的水流声吵醒的,现在想来感觉像是肉`体击打的声音,只是被水声给淹没了,怎么回事? 不会是在打人吧?! 高桐心里一惊,他神色复杂起来,一时不知是回去救人还是当做没看见。 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高桐还是决定去看看什么情况。原因无他,他也被这样对待过,他完全能够理解受害者当时的绝望与无助。那时他多么渴望有人能来救救他,是谁都好。然后柏修文就来了。 澡堂里已经没有人了,高桐走到那个隔间前,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敲了门。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无非是被打一顿,只是如果能救到人的话这也不算什么。更何况他也不是好惹的,他也是个男人,他可以…… 他幻想着自己成为英雄的伟大场景,他勇敢无畏地打开门去制止校园暴力,解救那个男孩,就像当初柏修文一样。 门开了。 开门的人并不是刚才见到那个高个儿,而是一直躲在里面的瘦弱男生。对方看他的时候明显失望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后说:“干嘛?” 高桐顿了一下,他看见这男生眼眶都是红的,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儿,这确实是印证了他的猜测。然而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低低问了一句:“你……你需要帮忙吗?” “你多管什么闲事?”男生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走开。” 高桐被凶得往后退了一步,这时候那个高个儿男生回来了,见到他‘啧’了一声,皱眉道:“你他妈谁啊?快滚!” “……”高桐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两个人,最终说了句抱歉后跑出去了。 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回到宿舍,看见其他几个舍友都上床躺着了,进门后有个人道:“你快点收拾啊,搞完就快点关灯。” 他没回话,从抽屉里拿出台灯和卷子就关灯上了床。然而刚坐下,竟冷不丁听见柏修文问了句:“去哪里了?” 高桐一懵,下意识回:“啊,我,那个,洗、洗澡去了。”他这话说的磕磕巴巴,紧张得不得了。不知怎么回事,一听到对方声音沉沉就想起来下午在澡堂看见对方的场景,语言都无法组织起来。 对方沉默了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 高二下了,学业任务更是如山般繁重。教导主任格外重视他们这一届,常常来班里视察开会,还经常请知名校友来做演讲激励他们学习。 高桐的成绩有些许回升,只是他发现自己专注力下降得厉害——他精神很难集中,不论是上课、自习都是;早起起不来,熬夜也熬不动,回家的时候请县里的老大夫看,对方给他抓了点药吃,只说要注意休息、调节神经。 事实上高桐也感觉自己身体出了点问题。由于长年高度紧张,他经常太阳穴疼,低血压的情况也比以前要严重得多,只是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就剩一年,挺挺也就过去了。 还有一件事让高桐很是不解。前段时间他刚觉得自己和柏修文的关系近了一些,对方就又恢复了那副淡漠冰冷的模样,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高桐还是隐隐地感觉到有点怪。 这天下课,他跑去上厕所,然而刚进了厕所就被人一把揪住后脖领子,然后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 “你他妈是同性恋?”他听见了熟悉至极的声音,是张元龙,对方不可置信道:“操`你妈的,太特么恶心了!” 高桐捂着鼻子,摸出来一把鲜红的血。这一拳直接揍得他眼冒金星,只低声回道:“…什么……” 又来了一拳。 这一下直接打到他的小腹,高桐直接干呕了出来。他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早上就喝了一碗粥,这一吐全都吐了出来,淋到了张元龙的运动鞋上。 “当初果然说的没错,你他妈就是个兔子、骚`货,怪不得看av硬不起来,你他妈就不是正常人!”张元龙倍觉恶心,他呸地一声吐到高桐脸上,“陈鹏,隔壁班那小子怎么说的?” 眼镜直接被拽了下来,高桐勉强抬起头,他眼睫上都挂 84 着咳出来的泪珠,满头是汗,鼻血流了一身。 陈鹏站在他的对面,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他,在他面前走了几圈,终于说道:“你说说你,对谁发春不好,偏偏选择了柏哥,柏哥他最膈应的就是这种事你知道吗?” “我没有……咳、咳咳……啊!”他被人直接踹倒在地上,头发被猛地揪起来。 “救、救命……求,求……”太痛了,他忍不住发出破碎的呼救声。然而其他班的人看到陈鹏和张元龙这几个恶霸哪里敢上前来,都上完厕所速速溜出去了。 “你是不是有一次在澡堂看见柏哥了?”对方捏着他的脸质问着他。 “我只是看到他了,我没做别的什么……” “你当时他妈的在澡堂待一下午干什么?” “……”高桐痛苦地、剧烈地喘着粗气,他一点一点挤出来话:“我,不小心睡着了……” 张元龙和陈鹏对视一眼,陈鹏冷声道:“你他妈编什么瞎话呢?柏哥对你那么好,还特么护过你,你就这样回报他?你恶不恶心?” “没有……” 他跪在原地战栗,哆哆嗦嗦地抽搐。他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对方相信,他对柏修文一点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的,只是渴望能和那个人做成普通朋友而已。 他知道错了,他不敢妄图再和那尊神做朋友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紧接无数拳脚落在了身上,暴雨一般,锥心刺骨的疼痛降临。他连反抗都无法,只得蜷缩起身子护住头和腹部。 ——上课铃响了。 几人又恶狠狠地骂他几句,一人踹了一脚才离去。 高桐几乎失去了意识,过了不知多久,才缓缓地摸着满是黑泥的地爬起来。 这时厕所门却蓦地开了。高桐吓得直接往旁边一歪,以为是哪个人又回来要揍他。然而却不是,应该只是有人进来洗手,他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随后水龙头被关上了,水珠缓缓地往下流,滴滴答答。 高桐支起身子,扶着墙一点点往外走,直到厕所门口附近,他才看见刚才进来的人。那个人身材高大修长、侧脸都笼罩在阴影之下,正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手。 高桐蓦然在原地怔忪,他心脏一滞,身体都僵硬了。 对方转过身来,面沉似水地打量着他。 “需要纸吗?” 高桐看着对方,瑟缩一般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摇了摇头。 “没想到打得这么惨。” 柏修文轻笑道,他把擦过的纸巾随手扔到垃圾篓里,神色如常:“那我先上课去了,用不用帮你请个假?” 他淡淡说着,随后转身握上了门把手。门吱嘎一声开了。 这时他背后却突然传来微弱的一声呼喊,高桐低声叫着他的名字,柏修文。 柏修文面无表情地侧头看他。 “我没有。我真的不是同性恋……”高桐艰涩地开口,他扶着厕所冰冷的墙壁,在对方的注视下整个人都在颤抖,“那天,那天是因为……” 说到这里却卡住了,他不知怎么说下去。 因为什么呢?谁会相信他? 是那天那两个男生说他是同性恋的吗?甚至说他对柏修文有想法? 高桐又闭上了嘴,无奈又失力地呼吸。 然后他看见对方脸上带着淡笑,而后无所谓地说:“你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的。虽然我对这种事不大在意,但也难免会觉得有点恶心。” 顿了顿又道:“那件衣服就不用还给我了,扔掉就好。” 随后再没等高桐的答复,他转身出去了。 门轰地一声关上了,高桐的耳朵也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像是有个人用剪刀直插进了他的耳朵里、伴随着耳蜗的旋涡一点点沉沦下去。 他默不作声地洗了把脸,又把身上的黑泥一点点擦掉,回到了宿舍。他收拾好东西,破天荒地请了假,在星期一的早上就坐上了回县城的大巴。父母看见他鼻青脸肿一身伤地回来,纷纷惊诧又心疼地问怎么回事,高桐只是沉默——无限的、无止尽的沉默。 他洗了个澡,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望着满墙的三好学生奖状,看了好久,呆滞又迷茫地看着,直到日暮西斜,他最终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恍然间,他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桐桐、桐桐。他又闻到饭菜诱人的香味,听见母亲温柔地叫他起来吃晚饭了,待会一起去接秋秋…… 于是心满意足地,快活地醒来。 黄粱梦一场。他左右环顾了自身所处环境。白茫茫的一片,是医院。高桐呆愣着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都是湿的。 后来怎么了呢? 后来的事不值一提,大抵是人世境遇,难免有起有落,只怪他自己倒霉。那以后他再没和柏修文说过一句话,兴许这样就能不让对方觉得恶心,只是后来柏修文再就很少在住校了,两人接触机会都少的可怜。 高桐的成绩一落千丈,各科老师和教导主任都找他谈过话,可是都没用,最终高考失利,他不顾父母反对,一意孤行挑了个远离故土的地方。 只是他再也没开始过新的人生。他徘徊迷走在往事里、在过去的噩梦里,一步步地,走过人生每一个拐角,孤僻而自我地、随意又偏激地活,就这样逐渐步入平庸之海。 他也曾有过伟大的理想与少年的梦,然而万丈苍天、山河美梦,如今梦醒时分,臆想碎成了星星点点的玻璃碴子。 人通常以为一生是漫长的。只是回首往事时才倏然惊觉大概就是这么一晃儿的功夫,多少岁月就淌过去了。 高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出休息室,他看见母亲、妹妹东倒西歪在长椅上睡着。正巧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大门倏地被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高立群的家属是吧?”医生看起来似乎很疲惫,眼圈都是青灰色的。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认真且耐心地说:“手术成功了。现在病人在休息。” 这下眼泪再也止不住,高桐嘴唇哆嗦了几下,扑通一声给对方跪了下来。他疯狂地磕了几个头,咚咚、咚咚——“谢谢,谢谢医生!谢谢……”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不知如何表达感谢,他这种人的谢谢实在是太轻太卑微了,可是这也是他仅有的了。 磕头声瞬间便把在一旁睡着的妇人和女孩惊醒,得知情况后,女人孩子也都一齐跪下,咣咣咣地砸着医院光洁的地砖。他们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嘴里不停念叨着感谢上苍。 高桐把母亲和妹妹都紧紧抱在一起。他的视线穿透了那扇决定死生的手术室的玻璃大门,那一瞬间似乎又穿越了时空,再次回到了热烈盛放的少年时代。 在茫茫时空里,仿佛有肃穆古朴的声音在拷问着他。 ——“你做过最后 85 悔的事是什么?这件事对你接下的人生有什么影响?” 有的。有的…… 他在世人巨大的恶意里,在盛大的人间世里,活到至今,唯一想通的就是: 他根本就,不该存在。 第92章 “来,张嘴,啊——” 高秋跪坐在床边上,小手托着个保温碗,吹了口勺子里的粥,颇是有模有样给父亲喂了一口。 距离手术结束已经有几天,父亲的身体渐渐好转了许多。虽然还没法下床,但是人的精气神都上来了,此刻男人正张嘴吃粥,眼里盛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父女其乐融融,一旁的妇人倒是静静看着。她心想等到时候回家了,可得好好去寺庙里拜拜——年前出了这么大变故,多亏佛祖保佑,把老头子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 她这儿子也是真争气,估计在外工作攒了不少钱,不仅付了医药费,还给升了单人病房,有最好的医生护士照料着。单人病房可比那什么多人共用的好多了,暖气充足、还有个大扇的窗户,灌满了外头温暖明亮的日光,照得屋子里特亮堂。 她打算再顺道给儿子求个好姻缘,当妈的总得操心这个,这都二十四五了,还没找着个对象,说出去要被邻里乡亲笑话的。她最了解自个儿儿子,虽然整天闷声吭不出几句话,但实际上人稳当又扎实,内里又是个容易害羞的,一看就是对姑娘家死心塌地、好的不得了的性子。 “妈妈,哥哥去哪里了呀?” 小女儿银铃似地声音把她从畅想中拉了出来,妇人眼角带着笑指了指外面,“找大夫谈话去了吧,你别烦你哥啊,人家说正事儿呢。” “我想跟哥哥玩儿。”高秋撅起嘴,把碗放到旁边架子上,“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妇人想了想:“你哥好像就是去问这个呢,等会他进来的时候再问他吧。”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伴随着青年微低的声线:“那好,谢谢大夫了。”高秋扑了上去:“哥哥!” 哎。高桐转过身,弯下腰轻声回答她,爸吃完饭了? 高秋:“嘿嘿,喂完了,一点都没撒出来。” 高桐失笑,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转头对母亲道:“医生说年前不建议咱们回家,术后观察要一周左右,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情况。” 妇人点点头,叹了口气。高秋也小大人似地叹声:“我想回家过年,吃烤鸡腿和饺子。” 高桐垂眸看着她,温声道:“哥哥给你买。” 他把高秋抱起来,走到病床旁的椅子坐下,看着病床上的男人,说道:“爸,等过两天咱们再回家吧,您先在这儿养养病,我这回请了假不回南京了,能陪你们好多时间。” 病床上的父亲嘴唇开合几次,皮肤皲裂似地,他最终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枯黄的手。 高桐也是无言,紧紧地握住了。两只手紧密地连在一起,他们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这一握,倒像是在传承着什么。 …… 就这样过去了两天,终于是把大年三十迎来了。 高桐先在家门口放了几串炮仗冲冲霉运,便坐车去了医院。一路上到处都是鞭炮声,店家牌匾上都挂着大红灯笼,颇为热闹喜庆。医院倒没那么夸张,只是大门也上挂着倒福,几个来上班的年轻小护士穿上了红棉袄。 高桐进病房的时候,发现爸妈已经在吃早饭了。问了才知是医院食堂特地给做的,有韭菜鸡蛋和猪肉芹菜馅儿的饺子、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和葱拌豆腐,配上大骨头汤,很是大补。高桐尝了几个,发现味道还不错,只是入口时恍然想起在上海的那半个月吃的蟹黄汤包,莹白玉润的包子皮儿和点缀的微末蟹黄,咬下去一口鲜亮的汤汁淌进嘴里…… 这些事不过发生在几天前,如今看来却恍如隔世。高桐怔怔望着阳光投射进来的光斑,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打开电脑,开始投简历。 虽然父亲的病已经告一段落,但他辛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如今是欠了一屁股债,手头里分毫不剩,不找工作全家就等喝西北风了。 中午的时候几个亲戚轮番来医院看父亲,带了很多水果、瓜子和鸡鸭之类的熟食,也顺道给高秋包了几个小红包。高秋认真地接了过来,鞠了好几个躬,祝长辈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甚至还背出了从一到十的祝福语。 长辈们笑着摸摸她的头:“要好好学习,像你哥一样争气啊。” 在这种多人的场合,高桐远没有妹妹一样敞亮大气,他只是局促地在一旁站着,长辈们说什么,他都只是应和地点点头。问他工作如何、是否恋爱之类的问题时,就简单一句‘还好’敷衍了事。 他哪里有争气,废物一样失败又落魄的人,过往人生经历不过是自尊心营造出的假象罢了。 众人也只是来看亲戚走个场,没待多久就走了。高桐送他们出去,回来的时候被妹妹偷偷拉倒一旁,小姑娘从袖子里掏出那几个红包,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哥哥,这个红包都给你。”小小的声音稚嫩又可爱,满怀期冀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高桐动了动嘴唇,看了那扎眼的红包一眼,视线又挪到妹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只觉得眼睛里好似进了沙子,想要揉一揉。 最终他接过来红包,哽咽道:“好。” 晚间的时候天际便被烟花占领了,绚烂的、五颜六色的、闪耀着的烟花在县城上空炸裂开来,又化作流星向下滑落,天空被点缀得像是色彩缤纷的糖果,美得很是梦幻。 父亲想要下地溜达,高桐便一点点把他扶他下坐上轮椅在楼层旁边转悠。过一会儿又吵着要下楼,高桐无奈,两人就跟着电梯一楼楼的逛。过年医院没多少人,只剩几个值班医生、护士和一些需要长时间住院的患者,整栋楼都颇为静谧,而父亲也静静在轮椅上,在不同楼层的窗边上欣赏着外头的热闹景象。 “桐啊。”看了半晌,父亲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高桐正在愣神,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了,爸?” “你说这在不同楼层,看到外面的景色也是不一样的吧。” “啊,什么?”高桐顿了顿,才说:“应该是吧,毕竟角度不同,看到的风景也是不一样的。” “人生就像是这样。你走过不同的楼层、历经不同的岁月,即便是一样的风景也会有不同的感触。” “其实发病那天,我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还是有意识的,只是一句话说不出来,眼前黑乎乎一片,你妈的声音跟家雀儿似地叭叭叭吵,那时候我一只脚已经进了阎王庙了,这五十来年的人生就跟走马灯一样过去,最清楚的记忆居然是当年你妈刚把你生出来的时候,嘿,一个大胖小子  86 ,我心里就寻思,我终于也要当爹了…” 高桐没太听懂,呃了一声。 “所以我当时就想,你娘、你和秋秋肯定都等着我呢。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我可不能就这么没了,于是现在就活蹦乱跳了……” 高桐心说,这是人家大夫医术高超吧。不过他也不好意思拆穿,只是笑着点点头。 “儿子,你从小活得就压抑,爹妈都看在眼里。但是我们没念过书、没文化,也不知道咋沟通能给你纾解压力,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很愧疚。” “特别是你高中那会儿,每周回家了也不说话,吃了饭就回屋,我们当时怕打扰你情绪也不敢跟你多说点啥。”轮椅上的男人顿了顿,叹了口气:“爹知道你一直都后悔高考没考好的事,但是那些都是过去时了,咱们现在不也过得挺好吗?儿子,爹妈想让你知道,你一直是我们心中的骄傲。” 高桐沉默地听着,他紧紧攥着轮椅把手,那皮把手上浸了一层的汗液,甚至有些握不住。 “说实话,咱们父子之间的沟通太少了,少到我这个当爹的甚至都不太了解儿子。桐桐,这么多年,你给我讲讲,你心中有没有啥盼头呢?” 高桐并未吭声。 年少时段缺乏父母的关怀与陪伴、被同学孤立,导致如今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与旁人倾诉、交谈人生的能力。他急切不安、焦躁痛苦,无法与自己和世界和解,甚至到如今父亲简简单单问他一句话,他都脑中空空如也,不知回答什么。 ——盼头? 没有的。长远的愿望并不存在,他只希望能够挨过每个被苦难所造访的时日,将就着过活。然而这世上大多数人不也这样吗?就算有个愿景也无甚大用,终其一生无法实现的东西,何必还惦记着呢。 眼见着儿子的沉默,高立群也闷声不语了,良久才问道。 “交女朋友了没?” 高桐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没呢。” “为啥?” “……没有喜欢的。” “……”高立群端详着儿子一会儿,说道:“你该运动一下,把自己晒黑点。像爹这样健康的小麦肤色就很好。” 高桐瞟了一眼他爸,不动声色道:“……我争取。” 两人一路聊天回到了高层病房,在电梯里高桐听着父亲再三重申盼头这两字,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他想有钱。 男人似乎被憋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电梯门却倏地开了。高桐低笑一声正要推着父亲出去,然而抬头的一瞬间便直直僵住。 他的脸色蓦然变了,在医院冰冷的白炽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 他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呦,高桐,正打算找你呢。”对方手里提着一堆年货,脸上露出大方自然的笑容,先给他爸打了个招呼,随后又抬头望着他,慢声道:“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是陈鹏。 老同学这三个字,隔着悠长的时光,带着几万重山的雷,在一瞬间击中了他。 高桐咽了好几口唾沫,他一时间双手失力,往前推那轮椅,但是轱辘好像卡在了电梯中间的缝里,怎么推都推不上去。 他嘴唇哆嗦着,颇有些神经质地使了更大的力,一个狠劲儿,差点把他爹晃悠出去。陈鹏一脚支住了电梯以防门突然关上,笑道:“你慢慢来,用不用帮忙?” 高桐低着头,终于把人给弄出去了。他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像个木偶一样挺直腰板推着人往前走,走路的姿势格外滑稽。 陈鹏跟上了他们,稍微低下头跟他爸说:“伯父你好,我是高桐的高中同学,是当时的生活委员,叫陈鹏。这还是第一次跟你们见面呢吧。” “哦哦哦,你好啊。” “伯父的病怎么样了啊?我们同学这不买了点年货还有点海参鲍鱼、人参燕窝啥的东西,给您补补。” 高桐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转头看着陈鹏,神情冷淡地说:“我父亲的心脏刚恢复过来,吃不了这种腥味太重的东西,不好意思。” 反倒是高立群笑了一笑,摆手道:“哎呀,桐桐,你不能这么拂了同学的好意,不管怎么样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哈……” 陈鹏说,“还是伯父您好,我这儿倒也确实没想那么多,就寻思啥东西好就给您送来了,那到时候我们再换清淡点的,哈哈。” 高桐咬住牙,忍了忍没发作。 他把父亲送到病房里,发现屋子里也是摆满了年货,母亲一脸喜气洋洋地挑挑拣拣,见他和父亲进来了,忙道:“哎桐桐,你同学来啦!” 高桐回了一句,我知道。 他环视了一圈,心里怒气愈发压抑不住,只低声一句:“妈我出去一趟,稍后回来。”他出门的那一霎那又转过回头来,看着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满足的母亲,苦涩地说:“那些年货,您先别动……” 妇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听了儿子的话,乖乖地收回了手。 高桐出了门,便看见等在外面的陈鹏。 “陈鹏。”他直视着对方,深深呼出一口气:“你来做什么?” “今天同学聚会,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高桐握了握拳,又松开。他尽量稳声回道:“我之前,不是就说过不去的吗。” “当时你不说看情况嘛。”陈鹏上下打量着他:“而且我们听说伯父生病了,特地一起买了些补品过来,你要是觉得这些不合适,到时候可以换点别的东西。现在我看伯父身体恢复的不错,就来跟我们吃顿饭呗。” “不了,今天要和家里人吃年夜饭,我父母也都要照顾,我不方便出去。”高桐一口回绝,冷冷道:“而且这些年货我们也用不上,你拿走吧,谢谢你了。” “……”陈鹏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皱眉道:“高桐,你有点毛病吧,就这玩意儿都送了人你让我拿回去?” “不然呢。你是从哪里得知我父亲生病的消息?”高桐平静地说。 陈鹏一时语塞,还没说什么便又被高桐怼了回去,“不止是这次同学聚会,还有以后的每一次聚会、群体活动,都不必叫我了。我和你们不熟。” 高桐说完,倒是微微笑了一下。他蓦然觉得很放松,从方才开始整个揪起来的心脏终于落下来了。他说:“用不用我送你离开?” 他看见陈鹏似乎是狠狠地咬了咬牙,脸上现出暴戾的神情,但却并没发作。 “高桐,你真不来?”他眯着眼睛观察着高桐的神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柏哥可是会来参加这次聚会的。你不会是忘了当年你对他……” 一股呕吐感直涌而上。 高桐几乎忘了要说什么,他甚至感觉耳朵里进了一大捧盐水,咕噜咕噜,这水顺着耳朵直冲而下,在胃里反反复复又 87 要升腾出来。 “我数三个数。”他勉强地,一字一顿道:“三个数……你还不离开这里,我就叫保安赶人了。” 他几乎有些看不清陈鹏,只看见对方似乎是指着他说了什么,最后甩手离开了。 高桐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那种扭曲又压抑的感觉缓缓消散,这才转身回到病房。一回去,便听见母亲问了一句:“怎么脸色这么差啊?” 高桐摆摆手,坐在椅子上,两手交叠捂住嘴。 他还是好想吐。 “那这些年货……” 他听见母亲小心翼翼问道。高桐抬起眼,眼眶充血,满脸都浮上了一层浅红,“先放在那里吧,稍后我麻烦人送回去。” 休息了一会儿,高桐打算叫饭店把前几日订的年夜饭送来,便走到窗边去打电话了。饭店那头热闹嘈杂得不得了,高桐稍微提高了点声音才跟人说清楚。这期间好像有人敲门,不过母亲开了门,他也就没在意。 撂下电话后,高桐舒出一口气,一边说着饭店说一个小时后送来,一边转回头,然后呆愣住。 “你……” 陈鹏正坐在床边,瞥了他一眼却没理他,对着他父母道:“伯父伯母,我又回来了,哈哈哈!” “来来,坐这儿!”妇人正把胡乱撇在一旁的衣服收起来,殷切道:“哎呀我们这病房也没咋收拾,乱糟糟的,你就先将就一下坐这儿吧。同学,吃点香蕉橙子啥的不啊?” 高桐怔在原地。 “不了不了,阿姨,我今天来跟你们商量点儿事。”陈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今天我们高中同学聚会,大家都挺想高桐的,我们合计能不能跟你们借高桐一会儿,去吃点饭然后同学们碰个面。高桐也挺想去的,就怕你们不同意……” 高桐用力抓着手机,绷到指尖都微微泛白。他没想到陈鹏会以如此无耻的理由席卷重来,这样三番两次的就是为了让他参加一次同学聚会,至于吗? “没问题呀没问题呀!”妇人连忙回道:“桐桐,你去吧,我还寻思你刚才咋一脸不高兴呢,原来是想去同学聚会啊。你放心去吧,咱们这儿也没啥需要你照顾的,你多吃点,好好玩。” 父亲在一旁应和道:“是啊,多参加点聚会,多交交朋友……” 陈鹏走过来,“是呗,跟我们好好玩玩,咱们都老同学了,这么多年没见着,大家都特想你。” 他一把从后头搂住了高桐的肩膀,装作熟识好友一般亲昵地说。 那一瞬间高桐只感觉自己言语不能,他仿佛是碰上了一块烙铁一般神经质地躲开对方,低声说了一句,我不去。 ——我不去。不去。 “唉呀,有啥不好意思的呢。”陈鹏笑了,竟是有些无奈地对高桐父母摊手:“高桐高中就是这样,做什么都不太好意思,也不爱说话……” “是啊,我们也愁这个事儿呢。”妇人可算把衣服收好了,坐在一旁欣慰地看着他们:“你们这些同学也是真好,现在还能记得我家桐桐。桐桐就是这种性格,闷得不行,就连跟我们也不咋聊天,你们多带带他,让他活泼开朗点、多说点话。” 男人搭腔:“是啊,你们同龄人才有共同话题聊,我们都有代沟了……” 高桐又重复了一句,“我不去。” 他站在原地,靠在暖气片儿上,瘦弱单薄的身体仿佛在发抖。他支吾着开口,低垂着眉眼,说不去。 随后他被一股大力拉扯起来,陈鹏拉着他的胳膊,嬉皮笑脸道:“那我就带高桐走啦!到时候给你们送回来!” “行行行,”他母亲这样说道,“玩的开心哈!我送你们到楼下吧!” “哎呀不用伯母费心,我们这就走了。”陈鹏的力量非常大,一边笑着一边把高桐带了出去。 哪知到门口时高桐猛地就拽住门沿儿,仿佛发了疯一般,死活也拉不动,嘴里依旧呢喃着不要去。 然而他最终还是被拉了出去,父母没有一个注意到他的异状,只以为是自家儿子沉默害羞、不好意思参加聚会的缘故。 “让儿子历练一下,多跟人出去玩玩也是好的,”病房里,高立群说:“他就是太闷了。” “是啊,我看他那些同学都挺好的,这都多少年了还惦记桐桐。” “他那会儿高考没考好,估计就是这个原因才不好意思见同学的吧,哈哈,以后就好了。” 而此时,陈鹏和高桐乘着电梯,已经下到了一层。 两人无声地走着。高桐脸色苍白到甚至透出了淡青色的血管,他舔了好几口干涩的嘴唇,快到门口时终于低声说了句:“就到这里吧。” 就到这里吧。只要再没有交集,之前的一切他都既往不咎,就当他胆小懦弱,往事都该随风消散了,就这样吧。 陈鹏停住了脚步。 “我实话跟你说,大家没有什么恶意。我们也都想和你道歉。”他用审视的眼光看了高桐好几眼,终于叹了口气,如此说道:“你为什么总是反应这么大呢?” 高桐跟着呢喃了一句:“为什么我反应这么大?” 他看着陈鹏这副嘴脸,甚至想要笑出来。 落魄至此的人又不是你,你又有什么权利来质问我呢?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我从来就不是大方的人。现在和你心平气和地讲话,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别再为难我了。” 陈鹏说:“走都走到这里了,你先来看看吧。到时候实在让你不舒服了,就离开也行。” 高桐摇摇头,“我回去了,祝你们玩的开心。” 说着,他便转了身重新按下了电梯按钮。一刹那间他的胳膊对方狠狠拧住,对方道:“高桐,我好说好商量,你都不听?” “你放开我!” 高桐吼道,他浑身戒备一般地绷得紧紧,轻喘着气。 这时候正逢电梯开了,高桐迅速抽出手跑进去! 然而是个人都比高桐这弱不禁风整日不运动的体格好多了,更别提陈鹏朋友圈晒得那些腱子肉也是真枪实弹练出来的。他猛地抓住高桐的胳膊,一使力便把他拉了出来—— “放、放开……” 他只能发出微弱的呼喊。 高桐被连拉硬拽得弄出了医院大门,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陈鹏拉开车门,把他塞了进去。 一坐进去车门就被锁死了,他怎么也抠不开,对方上了车,坐在他前面。高桐再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怒吼了一句:“你他妈的是不是有毛病——” 对方笑了一声,没回他。 高桐的手死死抓着门,指甲在这名贵的车门上都划出了几道印子,他抽搐似地发抖,一遍又一遍的拉着车门把手。 “开车。”陈鹏对司机吩咐,又不耐烦地向后骂:“  88 我的大爷你可消停点吧,这来都来了。” 高桐倏然咳嗽了好几声,愈发用力,咳得肺都要出来了。他死死抓着车坐垫,那毛绒的靠垫席子却没法给他一丝温暖。 然而他身侧突然有人递来了一张纸。高桐并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猝然一惊。 这是一只修长且骨节寸寸分明的手,手腕处带着一只名贵腕表,一股有些熟悉的清冽的味道传来。 他蓦然抬头。 “——好久不见。” 那人温声说道。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淡淡地盯视着他。 高桐手里还抓着那张纸,也看着对方。 这样一个对视,仿佛裹挟着他进入残缺扭曲的时空隧道,倏然穿越回少年时代。无情的岁月划开无尽的遗憾、悔恨与痛苦……辗转轮回,终是回到了如今。 柏修文…… 车子缓缓启动了。浓墨一般的天包裹着无边的夜色,仿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缀着繁星点点,向无穷无尽的远方驶去。 第93章 从县城到市区一百来公里,行过泥泞山路便上了省道。 车子与黑夜融为一体,驰骋如风,依次掠过周边街景、工厂与田地。公路护栏两旁的灯在高速行驶下模糊成一道光影。 寂静,一片寂静。无声,天地无声。 从刚才起高桐就静静蜷缩在那个角落里了。他的身体与车门近在咫尺,手似有似无地倚在把手旁;单薄的身体也戒备地弓着,仿佛随时都会逃离一样。 可他也依旧像个木偶般僵硬地怂在那儿,他一言不发、动也不动。黑暗中柏修文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正如当年,他也是同样隐蔽而潜伏窥探着隔床的少年。 那时少年身上充斥着矛盾的、令人嗤笑的傲气与懦弱,而如今却似乎只剩下了后者。明明没过多少岁月,不多不少六年罢了…… 高桐确实被生活磨平了一些东西。 这种东西的消逝是自然且微妙的,便仿若流水东流、日落西山,乃人世之常理。可它又实在令人惋惜。 ——不是棱角、不是壮志,硬要说的话,不过是一簇微茫的火苗,于谁而言都可有可无。 柏修文大抵是知道一二的,但他也确实生不出任何叹惋或同情的情绪。 这几年里青年的人生轨迹他看在眼里,单调乏味、按部就班,对方于他而言犹如一张简单的线条图纸。高桐所去过的地方、经历的事、认识的人,柏修文都了如指掌。青年活在他一手设下的全景监狱里,而囚犯却浑然不知。 他这做法残忍、变态又荒谬,他也清楚。 自小他缺乏一定的共情感。幼年生物课入门时做解剖青蛙的实验,同龄孩子们都纷纷移开眼睛不忍动手,甚至有胆小的女孩子躲到一旁哭泣,只有他戴着口罩和手套,护目镜下露出一双冷淡漠然的眼睛,将青蛙尸体固定在解剖盘上,手法干净利落地用手术刀将其开膛破肚、肢解,最终按照指令把其体内的脏器器官一一标明指认。 手术刀擦得锃亮,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随着他割开尸体肚皮的动作,伤口被切得整整齐齐、毫无瑕疵,连血液都没溅出来。 有一个步骤他记得很清楚。由于尸体上被涂了防腐液,青蛙肢体有些微的僵硬。他按照老师的说法缓缓揉搓它们,屈起它的腿、让关节变软,直到青蛙柔软地仰卧在解剖盘上。 那感觉很奇妙。他感觉浑身毛孔张开、血液细胞啸动起来,这潜藏着一种诡异、怪诞的掌控感,即便那对象是个渺小卑微的动物尸体。 生物老师在表扬他的同时,在课后将他叫到了办公室,试探地问他解剖青蛙时什么感觉。 那时柏修文早就察觉到老师的意图了。他直视着老师探索的目光,只微微沉思了一下,便回答—— “我确实感觉害怕又恶心。但这既然是实验任务,就要完成。”他呼出一口气,笑着补充了一句:“之后同学把尸体埋在花盆里了,还立了个墓碑、说这是为科学献身,希望它们在天之灵不要惩罚我们。” 生物老师一听也乐了,还慨叹自己多想——这就是一个有点早熟的小屁孩罢了,世上哪来那么多异常人格。当时他瞧着对方解剖青蛙时,虽然手法不甚熟练,但切割剖除时表情镇定自若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手连抖都没抖,全然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反倒像是电视剧里的变态杀人狂。这才把人叫过来问上一问。 实际上人总比其他任何人都能清晰深刻地认知自己,区别只在于他是否愿意承认。 在成长的过程中,柏修文渐渐发现他患有某种程度上的共情障碍——像是类似无助、恐惧、同情、怜悯的情绪……无论善恶好坏、极端或是正常,无论源头是他人亦或自己,他都无动于衷。 后来他逐渐了解到行为是习得的。这就再简单不过,行为是情绪的表达,通过完美到一丝不苟的社会化过程,他在不同场景下模仿一切社会所需要的行为,成功地伪装融入于正常人的行列里。 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正常。 车内暖气开得颇高,热度与淡淡的车载香水味似乎要将人蒸醉。柏修文又扫了一眼高桐,他依旧是那个姿势,像是睡着了。 世间任何美妙的形容词都无法描述他这时的感受,这比一切性`高`潮都来得亢奋,他能感觉自己胸腔内的震颤——毛孔张开,血液、细胞分子啸动,一种隐秘而狂暴的快感即将来临——就仿佛当年解剖那只青蛙一般无二。 只是把高桐描述成幼年的那只青蛙未免太无情。因为高桐是不一样的,他有别于这世上无趣的任何人,比古堡里潜藏的任何稀世珍宝都要珍贵。他可能既不耀眼也不夺目,甚至比路旁的烟头果屑还要不起眼,但他不一样。 因为这个人是他的。永永远远是,期限横跨过去、现在和无尽的未来。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酒店。 陈鹏打开车门,朝后望了一眼,有意说道:“柏哥,咱到了啊,我先去门口接那谁,就不用先等我。你们好了先上去就行。” 柏修文点点头,淡道:“去吧。” 他感觉身边的青年猛地一抖,随后又静默下来。 他转头,对着高桐温声道:“饿不饿?还没吃晚饭吧?” 高桐微微瞥向窗外。 寒风呼啸,却像是恶鬼的怒吼;暗灯闪烁,仿若魔鬼的双眼;黑夜无边,是它们无形却无穷的躯体。 这么多年了,再见到这个人。 依旧心脏发闷、难以呼吸,依旧掏空身体却找不出讲话的勇气。 对方打开车门,下了车。 然而高桐却忽然掏出了手机。他打开聊天软件,找到已经尘封多日却仍放在置顶的那个人,发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句号。 随后  89 他望见高大的男人出现在车窗外。柏修文拉开了这边的车门,对他沉声说道:“下来吧。” 第94章 (上) 下来吧。 高桐反反复复地品这三个字,嘴里忽然苦涩起来。北方特有的凛冽寒风争先恐后自对方身后灌入车内,尖利地剐蹭他的脸。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 其实他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从见到柏修文的那一刻起便是。他有太多要想的,这时却反倒忘个一干二净。 目光从对方的皮鞋逐渐向上移,几乎是有些迟疑地,扫过男人垂感自然的西裤、质感优良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微抿着的薄唇、高挺的鼻锋,最终停在对方暗色的瞳孔中。 酒店门口灯火辉煌,映得对方深刻的五官都投下一层晦暗不明的阴影。 相比起青葱的校园时代,对方显然更英俊也更沉稳了,轮廓坚毅许多。冬夜中他周身带着寒气,笔挺地矗立在那里。 可那双眼却从没有变过。无论何时看着都略显冷淡、沉静又毫无波澜的样子,仿佛是月光下的深蓝海面。当年同舍的这尊大神,也是如此一般地,永远清冷、淡漠、高高在上地望着他。 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最终再给他致命一击。 这么多年了…… 他就像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给个甜枣就感激得不得了,尝到甜头后再来几记巴掌,便也隐忍沉默地受着。 当年的事只有他一人记得。似乎是他独自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他扮演着荒唐可笑的受害者角色,一梦便是六年,那些曾经肆无忌惮的伤害与是非,都在这绵长的时光里化作齑粉,散了。 高桐默不作声地站起身,他不知道此时自己还有什么选择。 与一个恶人僵持,和与一众恶人对峙,并不会有哪一种选择更轻松。 两人走进电梯里。在对方按下楼层按钮的那一刻,高桐的脑海里蓦然浮现了一幅画面。 寂静的午后、空荡荡的教室,水流顺着生锈的铁管流下来,滴答一声——然而转瞬间又变换成了乌泱的天、同学们黑压压的面孔和扭曲的怪叫…… 高桐猛地打了个冷战,急促地喘息了一声,他无力地朝前面男人的衣袖处伸了伸手,却又倏地撤了回来—— 柏修文转头看向他。 高桐感觉自己牙关都在打战。他大张着口,又闭上,呼出一口气,又咽了咽口水,才艰难地说道:“不……” “柏、柏修文……” 随后便住了口,再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从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居然会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重蹈覆辙。他已经二十来岁了,念了大学、走向社会,他以为自己早便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然而再次面对这个人的时候,难堪又卑微的程度居然和当年不相上下。 或许是他的表情实在太可怕,对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转身扶住他的肩膀,皱眉问道:“怎么……” 话一出口,身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了提示音! 柏修文脸色微微一变,把着高桐的手也收紧了——这是他特地给高桐设置的消息提示音,然而对方现在根本没碰手机,怎么会给他发消息? 高桐听见这声音也是一滞,只是他现在状态实在差到极点,面色嘴唇都灰白,额头上几滴细汗,根本顾不得那么多。 “我不行,我做不到……”喉咙是一片灼烧感,大脑阵阵发晕,眼前的人都重了影。高桐两手一齐抓住对方的手臂,喑哑道:“我求求你,柏修文,算、算我求你……” “……我不想参加,柏、柏哥,”高桐忽地想起年少时那些同学对眼前人的称呼,便像是在意识海里抓到了救星一般地,瞳光在此刻竟显出一种别样的清明。他连忙道:“柏哥,柏哥。何必呢,不要让我打扰了你们的兴致吧,让我回去吧,行吗,好不好?” 柏修文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伸出手背贴了贴对方的额头,只觉滚烫的体温透着手背传达过来。 居然发烧了。 他轻微地磨了磨牙,刚拿出手机要打个电话,谁知此时电梯门却‘叮咚’一下开了! “——他们到了!鹏子,别打电话了!” 柏修文向后瞥了高桐一眼,不动声色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对门前等着的同学打了个招呼。 “哎,老柏,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你一直在国外,聚会都没参加几个,哥几个儿都想死你了……” 对方热切地说着,走上前来似乎想来个拥抱。谁知柏修文先行一步伸出手,礼貌又带点疏离的样子:“学业太忙,我这也才刚毕业。” 那同学明显是怔了一下,随后又故作爽朗地握住他的手,笑道:“没事没事,这回能参加就给我们个大面子了。鹏子刚才还说你们应该早就上来的,这不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 柏修文微微笑了:“实在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了些时间。” 高桐低头听他们寒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鞋,这是一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简单经典的款式,是在上海时白先生买给自己的。 他平常很少穿它,家里到医院的那段路泥泞崎岖,稍不留神就会磨坏了,于是小心翼翼地保存在堂屋的书桌下,拿个旧鞋盒护着。今天过节,才将这双鞋拿出来。 方才电梯门一开,耀眼刺目的灯光便一齐射了过来——穿透皮肤表面,直直刺入了他的视网膜和脑皮层,高桐仿佛大梦初醒一般跟着出了电梯。 他刚才在做什么?求柏修文? ——居然求这个人?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下) 高桐往后退了几步。他轻手轻脚地背着手在电梯上按了‘下’的按钮。这头刚行动完,那边正与柏修文交谈正欢的同学却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哎等等,这是高桐?” 高桐一顿。 他对这位同学印象并不深,是看脸都难以分辨的程度,更不必提姓甚名谁了。然而这种情况下只得回复,他犹豫不决地要开口,却忽听柏修文笑道:“他模样并没多大变化,认不出来了吗?” 高桐怔忪地望了柏修文一眼,随后又迅速移开目光。 那人讪讪:“我也是拿不准嘛,毕竟高桐以前从来没……” “说的也是。”柏修文不留痕迹地打断了他,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对方:“孙磊,我有事先到那边看一下,稍后再叙吧。” 就这么一空档,高桐却不由得又想起当年的事了。 柏修文似乎确实有这种与生俱来的本领,他能够毫不费力地记住人的名字,无论对方熟识与否。这种人际交往上的细节往往能够给人带来很大好感,尤其是被柏修文这样的人记住,大概是很值得受宠若惊的事吧。 “那行,还有几个人没到,我在这儿当迎宾呢。”对方  90 打了个哈哈,回答道。 高桐听到这儿恍然回过神来——柏修文有事?那他岂不是有溜走的机会了? 他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电梯,上面的数字一点点跃升,4、5、6、7…… ——就要到这一层了! 即将逃离困窘境地的兴奋使他的脸颊显出一种异常的殷红,高桐不由得弯起嘴角,眼镜下的黑色瞳眸都亮晶晶的。然而就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刻,柏修文却转过头来,轻巧地扫了他一眼。 这一瞥似是无意,便只若羽毛拂过,然而冷不丁与对方视线撞上,他手臂的汗毛都微微立了起来! ……被发现了吗? 然而对方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温和道:“一起吧。” 高桐哑然失语。仿佛被什么不得了的魔物诱惑一般,他直直向前迈出了脚,跟了上去。 “你们先聊,待会聚会开始我就来了!”后面那同学又招呼了一句,柏修文没回头,只是颇为矜持的、小幅度摆了摆手。 这聚会和自己想象的模式迥然相异。高桐曾以为不过是围着圆桌上菜吃饭而已,充其量也就是个大点的房间、丰盛些的饭菜,然而出了电梯前的小厅堂,看见了宴会厅的容量时,他还是楞得噤了噤鼻子。 倒像是个小型鸡尾酒宴。 侍应生端着餐盘酒水穿梭于裤脚裙摆之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之间,他看见许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有人将目光投过来,在盛大的灯光之下,高桐蓦然感觉一阵仓惶的窒息感。而那些视线化作锋利的刀刃,将他一寸寸地剖析、穿透。 “最多一个小时,我送你回家。” 灯光被挡住了。而那人转过身来看着他,开口说道。 然而高桐心里却‘咯噔’一下,他难以置信地抬眼望着眼前的男人。 对方的语气和之前并无太大差别,依旧是平静到毫无抑扬顿挫的调子。只是这一句……这一句…… “到时候就送你回家。” “……今天下午,调教时长一个小时。” “回家了发消息给我。”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里,每一个字、每一个组合的词语里蕴藏着的音色,都猛然和记忆里的声音重合,太像、太像了……像到他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身形高大、俊朗英挺的男人,就是过去一个月里他朝夕相处的主人。 他感觉喉咙烧痛,心跳剧烈到几乎失控的程度,然而表面上却反常的镇定下来。 仿佛突然从心底滋生出一股力量,高桐突然有了直视对方的勇气。他脸颊通红,指了指对方的衣服,笑了一声:“刚才你的手机……响,响了。” 柏修文闻言倒是很从容地拿出手机,给他晃了一眼屏幕。 “是刚才陈鹏打来的,到了就不必接了。” 屏幕上确实是未接来电的显示。 高桐扫了一眼,揣在口袋里的手微微发抖。 他确定自己那条信息发出去了,也明显在电梯里听见对方手机叮咚一声,可为什么屏幕上没有显示消息呢? 还是说柏修文压根就和白先生毫无半点关系,他又自作多情了吗? 对方看着他,似乎不大明白他为何有此疑问。 “呃,我只是提醒一下。”高桐神经质地摩挲衣服的口袋,揪起来又放回去,头上都出了点汗。 “没关系。”柏修文很体谅似的,又说:“饿了吗?实在不行的话,我叫服务生给你拿点甜点和饮品。” 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愣。 仿佛哄亲密伴侣一般的话语,居然还带着几丝温情意味。 高桐懵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就听对方的语气淡了下来:“不饿的话,就先跟在我身边。” “我不饿。”高桐别过头去,低声回复道:“我要回家吃。” 柏修文看着他,这是与他在异国午夜梦回、辗转反侧时一般无二的温顺眉眼。大概是发烧的缘故,青年垂下的眼睫湿漉漉的,唇色也意外地红润,他终是没说什么,只轻微叹了口气。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高桐无措地在口袋里抠手指,神色复杂地想。 他永远都不明白这个人的想法。他曾仰慕却又惊惶恐惧的这位故人是一团神秘的雾——唯一拨开云雾见得真面目时便是高三那一年,对方遥遥站在那一头,脸上挂着随意且无谓的笑容,对他说恶心。 那现今这一切又算什么? 这时身后忽然闹哄哄一片,电梯开合,似乎又进来了几个人。高桐不由自主想要回头看看是谁,然而柏修文却突然制止了他,沉声道:“跟我走。” “啊?”刚问出口,就看见对方眉头一皱,高桐噎了一下,不知所以地跟着对方。 然而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有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叫了一声柏修文。 “哎,这不是我们柏大少吗?” 柏修文的身影顿了一顿,他面沉如水,略微侧身对后面来人打了个招呼。 那个人又爽朗地笑了几声,声音传过来:“我还以为他们说你这回能来是忽悠人的呢!那我们可得好好喝一杯,这都三四年没见了吧!” 只是一瞬,高桐就回想起了这嗓音来自何人。他身体都僵住了,血液呼啸着从脚底直冲上脑,后背发汗。 是张元龙。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想要快步逃离、却又忍不住想要回头。身后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高桐感觉头皮针扎似的发麻。 ——忍、忍不住了! 哪知倏忽间柏修文突然上前一步,长腿一迈便挡在他背后,对那人道:“确实是好久没见了。” 擦肩而过的刹那,高桐听见对方轻声说了一句别回头。 然后递给了他什么东西。 高桐一怔,摊开掌心。那上面静静躺着一块软糖,草莓味儿。仿佛被人握在手心许久一般,包装纸皱巴巴的。 第95章 身后的喧嚣吵闹声都逐渐远去,不安的血液也重新在器官里循环流动。高桐缓缓呼出一口气,又握紧了手掌。软糖的包装纸在手里挤成一团,有点硌人。 这其实并没什么特别的。超市里就有卖的进口糖果,虽然价格不菲,却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玩意。可那一刻高桐当真杵在那儿,呆怔了半晌。 一股奇异的力量安抚了他。陡然间心脏妥帖、安稳起来,沉静得仿佛正沐浴着午后慵懒的日光。 只是,为什么是柏修文? 为什么偏偏是他? 刚进大学那一年,高桐患上了轻中度的焦躁症。淅沥沥的雨夜,昏黄的路灯在老旧的宿舍楼的窗子上斑驳,土是泥泞的、黏湿的、还泛着新鲜青草味的土。无数次午夜梦回,醒来时大汗淋漓地望着上铺的低矮床板,他会想自己恨不恨那些人。 舍友的鼾声一阵大过一阵,他却听得见闹钟指针悄然走过每 91 寸光阴的声响。 人生已经走到这样田地,恨与不恨终究失去了意义。他试图安慰自己,总会过去的,往后余生不会再和这些人有碰面的机会。或许多年后,追忆往事时这些都无法再在他心上泛起一丝涟漪。 而那时他也终于承认,自己就是个没什么大能耐的普通人。那些逆袭、复仇之类的故事都太不切实际了。他只渴求淡忘。 他只是没想过能再见到柏修文。 高桐将那糖果塞进口袋里,朝厅堂深处迈出了步子。身后的人依旧在寒暄,他含糊地听到两人谈话中出现了房地产和政府招标的字眼,只是高桐对这些向来一窍不通,便没再听。 “这哪位啊?”张元龙朝高桐的背影瞥了一眼,“柏哥带朋友来了?我是不是见过,感觉有点眼熟。” 于是柏修文也跟着他目光望去,发现高桐竟流连到甜点区那一侧了。暖黄色的映照灯给青年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辉,他看见对方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 柏修文回过头来,随意地笑笑:“稍后你就知道了。” 正打算告辞,却见张元龙拿出一支烟递给他,又格外周到地点上了火。他动作顿了顿,索性站在原地,不知张元龙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柏哥,我首先得恭喜伯父升迁!伯父这么年轻就进了常委,以后能走到哪步那可都是未可知的事儿。说不定……”张元龙的表情里带着一丝滑稽,他装模作样地指了指上头,挤眉弄眼道:“我爹娘这边都让我打电话报个喜,我说咱们这不就要同学聚会了,正巧当面贺喜。” 柏修文没说什么,倒是赏光地接过烟。 张元龙面上殷勤,内心实则颇为忿忿不平——这都几年没联系了?若不是他爹特地嘱咐着,要他借着这同学一场的光和柏修文好好相处,争取攀上柏家这颗政治势力根深蒂固的大树,以后家里人无论是做生意还是走仕途那都是畅通无阻、不可限量的。否则他哪会放下`身段去讨好这位大少爷,还不得不装出一副熟识殷勤的模样来求取对方的好感? 高中那阵儿他就看出来了,柏修文这人虽说对谁表面上都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但 根本不屑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有接触。 成,看不起就看不起吧。人家老子是市委书记,再往上一辈又是开国前辈,娘家更是绵延多年的富贾世家,他们这种靠着改革开放才富起来的一两代哪敢有意见?当年每个人都唯其马首是瞻,可他也没见着谁当真捞到一点好处。 那时候班里还有个他看不顺眼的傻`逼,叫什么来着……高桐吧?有一天下课,隔壁班一挺出名的混混突然找上门来了,那时候他们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科比和保罗谁才配得上联盟MVP,就见那人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进了屋,语气不善地说要找高桐。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时候柏修文先开了口。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还把玩着一个变种魔方,冷冷说道:“找他做什么?” “呦,柏哥?”那小子却突然笑了:“他这事儿还确实和您有关。你要不嫌恶心,那就坐这儿听吧。” 那混混一五一十、声色俱全地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说到高桐叫着柏修文的名字手`淫的时候,张元龙坐那儿居然憋不住有点想笑。 这小子声音大,一讲这事儿整个班里本来吵吵闹闹的一堆小姑娘也静下来了。 陈鹏怒不可遏,一拳砸桌上就站了起来,嘴里叨叨着要狠狠揍高桐这不知死活的变态一顿。张元龙看着好笑,也添油加醋地来了一句:“当时我还好心找他看毛`片,这傻`逼连硬都硬不起来,我早就说他有病。” 然而与其相反的,柏修文却坐在旁一言不发。他脸色没什么变化,垂眸三下五除二将魔方拼好后放进书桌,转而对那混混笑了笑。 “说完了?”他站起身,不咸不淡地朝门的方向摆了摆手:“多谢转达。现在你可以滚了。” 后来他们在柏修文旁边商量到时候给高桐个教训,对方也并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动。人揍完了,陈鹏跟柏修文大喇喇地说了一句:“解决了。以后那骚`货绝对不敢再骚扰你了。” 柏修文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趁上课铃响的前一秒出了教室。 …… 此刻烟雾氤氲,从张元龙的角度并无法看清柏修文的表情。只察觉到对方瞳眸中透着一种莫测的光。 “多谢。”对方吐出一片云雾,面容是愈发看不清了,“令尊的关心与庆贺,我都会一一转达。先代家父说声感谢。” 张元龙干笑了几声,正欲说什么,却听对方意味不明地扔出一句话:“那块地,你家要是想拿,倒也不是不行。”柏修文掐灭烟,随手扔进一旁烟灰缸里,淡道:“不过这要看你表现了。我先去找朋友说两句话,待会见吧。” 张元龙正不解那句‘看你表现’,看对方这么说,也只好点点头。 高桐这边正思绪复杂地来回走,他不由得拿出手机,点开刚才发过信息的界面。 他发了一个句号,对方并没有回复。 这种试探性的行为太愚蠢了,而那些怀疑也在方才证明不过是他的空想。高桐焦虑地点了那对话框好几次,然而这都过去二十多分钟了,撤回是全无可能的事。 他甚至想自欺欺人地删除掉。 空白的聊天界面上是他一个神经质的句号,孤单又冷清。高桐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点开过去的聊天记录,然而由于删除过一次好友,那些记录都消失不见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结束一段亲密关系是件苦涩又艰难的事——尤其是它曾经带来过无上的欢愉与心灵的安抚,而最终你亲手了结了它。 只是这世间早便有太多无可奈何与迫不得已,这是他年少时就明白的道理。 可那些都是真的,在上海的那半个月,如今想来缥缈似幻、恍然如梦的半个月,是真实存在过的……临行赴约前的心跳如雷、酒店的彻夜等候、心境的反复挣扎、甚至于调教时的每一个细节,连对方冰凉手指流连过身体带来的颤栗感,他通通都记得。 居然就这样结束了。梦也该醒了。 说来可笑,他被生活逼成了现实主义者,这前半生却一直在做梦。 “我以为你喜欢甜食的。” 正对着手机屏愣神,低沉的男声却陡然擦过耳边,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清冽味道。 高桐眼角骤然一跳,下意识将手机藏了起来。 不敢抬眼,便只以眼角余光瞥过去,望见男人从摆盘中夹起一份糕点,慢条斯理地、优雅地,不知怎么回事,高桐被对方动作间的手腕骨节牢牢吸引住了。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柏修文将他望着,慢声说道:“焦糖泡芙塔,要不要 92 尝尝?” 第96章 柏修文将他望着,慢声说道:“焦糖泡芙塔,要不要尝尝?” 然而刚说完话,就看见高桐轻轻侧过头去,似乎不大想看他。 他比青年高出不少,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对方想藏匿任何情绪——即便是微不可察的小动作,他都够轻而易举地观察到。高桐于他而言是透明的。 而此刻高桐鼻尖微微发红,双唇抿起,眉头淡淡蹙着,又别过脸去,明显是在隐忍什么的样子。 看着他的模样,柏修文蓦然踟躇了。 他总归是太了解高桐。这种情况在调教时也出现过几次,每次被打得狠了、又或是爽得受不住了,高桐都会露出这种表情,略微压抑又克制的模样,实在很迷人。 他在竭力克制几近失控的情绪,在尽力忍住泪水。 其实以柏修文的角度来看,即便在调教过程中,高桐也是非常压抑的。 他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希望高桐能够在他面前完全表达、释放出真实的自我,然而他却始终未能做到。 性本能的满足带给他快乐,肉`体的训诫凌辱让他感知疼痛。可无论是欢愉还是痛楚,高桐都不敢大声叫出来。明明身体给出了很棒的反应,表情也不错,声音却总是分外可怜地憋在嗓子里,只会呜呜地哼,就连求饶也是没底气又软弱的样子。 就像是一只曾被遗弃过的小狗,被新主人捡回家后局促又小心翼翼地缩在小角落里,生怕惹怒主人再遭抛弃似的。 可柏修文怎么会抛弃高桐? 他更怕高桐不愿接受他的拥有。 所以即便有那么一瞬间,柏修文想去将青年一直低垂着的脸扳过来,让那双温顺的眉眼好好望着自己,再去细致地问问怎么回事,此刻却也不得不熄了心思。 他现今的身份只不过是对方遥远记忆里并不熟识的老同学,哪里有立场去这么做。 他只能沉默地等待。 “谢谢……”似乎努力许久才憋出来的一句话。高桐慢吞吞地接过泡芙塔,却并没有吃,只端在手里。他抽了抽鼻子,这才忍住眼角涌动上来的那股酸意。 这情况毫无预兆,自己好好一大男人公众场合突然要掉眼泪,他尴尬得简直想赶紧钻到地下。也可能这段时间实在太累,身上接二连三出的事让他筋疲力竭,而对方的行为又过于不可思议,他一时情绪激动,这才有点想哭。 然而对方可能早就不耐烦了,他话音刚落便迅速回了句不客气,又看了一眼表:“还有十分钟聚会就开始了。这期间你先跟在我身边,等时间一到就送你离开。” 高桐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机械地戳甜点。 柏修文又惦记起他发烧的事,打量了高桐的脸色,正打算叫人拿点药来,却忽听高桐闷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一时间不解其意,柏修文静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果然,下一句是青年有些粗重的鼻音:“为什么叫我来这里?” 高桐终于抬眼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视线也不再闪躲,牢牢对上这人瞥下来的目光。开口的那一瞬间,他无比强烈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存在——它炽烈、旺盛地跳动着,被一种力量催使,蓬勃到几乎要从胸腔里一跃而出。 “是你叫陈鹏找我的吗?”他说。 他不会再提年少时那些事了。这么多年过去,如今说出来不过是徒增尴尬,更会让自己颜面无存。他也没想过要什么虚情假意的道歉,只想弄清楚现在发生的一切由谁指使,为何发生,有何意图。 两秒钟过后,对方简单地回了一个‘嗯’字。 高桐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不知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柏修文,思维都混乱了起来:“为什么?” 对方迟迟不答,于是高桐不厌其烦地重申了一遍。他碎碎念着,“为什么?” 一直以来都活得像个陀螺,被众人戏谑抽打,无休无止,被耍得团团转。如今他想要迫切地弄清楚这一切。 只是柏修文却闭口不言了。 宴厅里本播放着柔和优雅的交响乐,在此刻却戛然而止了。几秒钟后音响里放出了一首通俗流行乐。 莫名觉着熟悉,高桐愣怔几秒才想起来这是当年学校课间广播室常放的歌。那一年许多乐团组合横空出世,都主打励志梦想类型的歌。在那个焦虑仍未被贩卖的、人人都渴望着在新世纪的财富里分一杯羹的年代里很快红遍了大街小巷。 高桐也喜欢的。有时他下课会拿着公式本跑出教学楼,到操场的跑道上一圈圈地绕着走,只为听得更清楚一些。 唉。 他不由得摇摇头,又将视线转回柏修文的身上。 刚才没注意到,这时才发现两人离得好近,近到能清楚地听到对呼吸的细微声响。感觉好吵,又好静,高桐感觉大脑一片浆糊,思考不得。 他微微垂眸便直接看得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颔和滑动的喉结,对方里衣的衬衫解了个扣子,从脖颈到肩颈的肌肉线条很、很…… “高桐。” 然后就被叫了名字,那声音低低沉沉,高桐也晕乎乎的。他咽了口唾沫,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 柏修文神色依旧平静,他淡淡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似的,开口道:“这些年来,你过的好吗?” 是在转移话题吗? 这手段并不高明,也太牵强了。可高桐一时间不由得被这问题牵着走,他张了张口—— 但不知怎么回事,一句‘还好’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说:“如果没有今天,会好得多。” 久久没有言语。气氛沉闷到无法呼吸,高桐实在搞不懂对方要做什么。他似乎也有点泄气了,无奈地说了句算了,“你不用回答了。还有半个小时我就回去了,别折磨人了。” 然而,就在他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时间时,对方的声音再次从上方响起了。 “虽然我仍觉得现在说不是时候。但是高桐,”是清清冷冷的,依旧没有什么抑扬顿挫的语气:“我确实对当年的事抱有遗憾。” 高桐的动作顿住。 “从那时算起到如今大概有六年了,我明白现在贸然将你叫出来,你会感觉很不适和不理解,但是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解释清楚了。” “毕业典礼那天你没来拍合照,老师叫摄影师排版的时候先放上你的名字,后期再把你的照片放上去。但后来你没再回过学校,老师也联系不到你,所以最后发下来的合照上,一直有一个位子空着。”柏修文顿了顿,低声说道:“当时以宿舍为单位拍照,所以给你留的地方,在我旁边。” “之后宿舍的散伙饭,其他两个舍友拜托我叫上你。我找老  93 师要过你家长的电话和家庭住址,但由于联系不上,都最终未果。最终你报了什么学校、去了哪里,大家都不清楚。” 男人似乎是轻叹一口气:“我当时也有些话想对你说。没想到最后隔了这么多年,还是……” “别说了!”高桐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止住了对方的话,“……你别说了。我都忘了,你不要讲了。” “是你想要一个答案的,高桐。”柏修文止住了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而我也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不,我、我不想听了……” 那股眩晕感再次袭来,似乎被人拿绳索狠狠拢住了脖子,生拉硬拽地将他朝无尽的下层地狱拖去。 不回忆时还好,一旦想起来年少的事,他就会忍不住发抖、窒息,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过来,这种极端的状态在这些时日里正愈演愈烈。 发现高桐的异常,柏修文几乎是下意识就想上前一步,然而还没来得及行动,背后却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修文?” 除了长辈,很少会有人这样叫他。柏修文一怔,转过头去,看见一个身穿休闲服的中年男人正朝他走来。 是江唱晚的父亲,也是这家酒店的最大股东。两家一直以来交好,柏父在本市当政时也是邻居,倒是挺熟。 柏修文面露笑意,打了个招呼,彬彬有礼道:“江伯父好,您怎么也在这里?” “哈哈哈,这不过年酒店忙吗,我给这边儿看看情况顺便给经理包点红包。”中年人笑着,拍了拍柏修文的肩膀:“小晚这么调皮捣蛋,这些年在国外可麻烦你照顾了。修文,你有三四年没回国了吧,这回回来是有什么打算?” “大概会在国内发展。”柏修文垂眸不经意间看了下时间:“这么些年,也有点想家了。” “我支持你,其实这么些年去过这么多地方,到最后还是觉得家里好,什么都方便。现在上面也下发了政策支持你们这些归国学生创业。”男人赞扬地点点头,又道:“对了,小晚说你好像在美国开了个什么生物公司?” 柏修文闻言笑笑:“是一家生物制药公司,我是合伙人。都是小打小闹,当不得真的。不过先试试水吧。” “这个很可以的啊,生物制药现在前景很好,国内市场还没……” 高桐在男人身后,终于感觉平静了一些。他默默听着两人交谈,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但脑子里实在混沌一片,仔细一想又觉一切平常。 “这样吧,等初几的时候我去北京上你家拜访拜访。自老柏调回去,我们都挺久没喝酒了,你到时候可也得来啊。” 柏修文点点头,“一定。” “那叔叔再去别的楼层看看情况了,到时候再详聊啊,修文,我看好你的。” “我送您。” “不用不用,待会小晚就过来了,你们今晚好好玩吧,叔叔就不打扰你们了。” 柏修文送走了江唱晚的父亲,回到原地,见高桐攥着手机低头站着,问道:“你怎么样了?” “没事。”高桐舒了一口气,“还有二十分钟,我就可以……” “进场了。”柏修文指了指那一头的包厢,“同学也差不多到齐了。走吧。” 第97章 隔着一层门就听见包厢里头人声鼎沸、乌泱嘈杂,高桐手心里出了汗,他跟在柏修文后面。而在对方要推门而入时拉住了他的衣袖,问了一句话。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听起来实则很奇怪。可高桐认为,或许柏修文会懂他在问什么。 他问的是:“你不是,对不对?” 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随后只见柏修文转过头来,回了一句——“什么?” 毫无波澜,状似无意。 没什么。高桐摇摇头,将手收了回来。 他心里自嘲地笑了笑,慨叹自己的愚蠢与不信邪,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与试探,而对方明显对于这件事一无所知,他就像个神经病。 纵使相像之处甚多,可他完全找不到对方这样做的理由。 当年说出了那种话,这个人厌恶自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门开了,高桐屏息。 房间里的众人下意识朝这边看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柏修文先行挥了挥手,淡笑道:“大家好久不见了。” “柏哥!” “我去,这不是老柏么!” 他确实人缘极好,这一挥手的效果倒像是在检阅,妙得是众人也纷纷应和起来,到场的二十来个同学皆站起身来欢迎他。 “刚才在外面就好像看到柏哥了,我还没敢认,以为哪个明星来了,寻思今个儿同学会还挺有牌面的……” “你这什么眼睛,柏哥都认不出来了吗!”一个男同学哈哈笑道:“不过感觉是不是又高了点儿?这是换了水土的缘故吧。” “得了吧,咱们哪个没往外跑,也没见谁蹭高,人家老柏本来就这么高……” 柏修文还未开口,同学们就争抢着搭话了。此刻高桐倒是庆幸对方的身材足够高大,这门并不宽,他跟在后面被挡得严严实实。 其实就算没发生当年的事,他也完全无法应付这种社交场合。大概是独身惯了,一旦遇到多人的场景,他就会无来由地紧张、局促不安。面上或许还维持着镇定,内里却心如擂鼓。 进入社会后,工作里也总免不了应酬。只是高桐并不大在乎职场关系,一般有公司团建、同事聚餐时他都会藉事推脱掉,实在不行就坐在角落里看着菜发呆。 正暗自腹诽着,视野却陡然开阔起来,一束光明晃晃地照在眼前,高桐被闪得不由眨了眨眼睛,抬头便望见房间里正面面相觑的众人。 他立刻就生了转身逃开的想法,膝盖颤得不得了,没想到身旁人却先开口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高桐。” 包厢里一时间静谧非常。 二十来双眼睛,二十几道目光,探究的、质疑的、惊讶的,一齐投了过来。 高桐更加无所适从了,他脸色惨白,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双手紧紧磨着裤线,嘴巴几乎张不开。 该看哪里?该说什么?……是不是要学对方先问个好? 他就像是第一次被家长领导幼儿园的小孩子,讷讷站在讲台上,连自我介绍都说得磕磕绊绊。 似乎是看出了高桐的窘迫,柏修文侧头温声对他说:“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高桐迟钝地点点头,随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拘谨地道谢。 “对对对!你们先坐下来,咱们再唠!”有个人才反应过来似的:“一直让你们站着聊这算什么!” “哈哈,刚才都没看见高桐……”一个女同学说道:“有点认不出来了,这么多年没见过了。 94 ” 没什么人接话茬,那女同学也有点尴尬,撇撇嘴后侧头跟女伴聊了起来。 在场并没有相邻的两个座位,高桐埋头刚找到一个位置,他旁边的一个女孩就连忙站起来,对他身后的人说:“我往那边儿挪,你就坐我这里吧?” 柏修文点点头:“麻烦了。” 高桐没再理会,低下头去,掏出手机打开消消乐。 包厢里很快恢复了喧闹,众人又开始互相揶揄调侃,似乎很快就从刚才的震惊缓了过来。 高桐的出现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插曲,在成年人的记忆里很快就被翻篇忘却了。当年那些事或许会成为某个小团体饭后的调味剂,但这个场合谁也不会真没个眼力价儿去提起。 眼见着并没人搭理自己,高桐松了一口气,边打游戏边神游。 然而或许是像柏修文这样的人不显眼都难。他消消乐打通一关又一关,就听着话题来去反复,绕了一堆圈子,总能绕到对方身上。 旁边的女孩子还在说笑:“我以为柏哥这种人,不会怎么发朋友圈呢!实际上我发现他固定每个月两次,都是周末八点,每次都是一张风景照。从来不配字。” “我爸也这样,柏哥真的好像老干部啊,哈哈哈!” “哎我说,你整天观察人家干嘛,这么仔细,不会对柏哥有意思吧……” 女孩子突然就梗住了嘴,脸也羞红了,嘴里嚷嚷着:“我不是学Sociology的嘛,朋友圈这东西挺有趣的,所以就……” 她余光羞赧地瞥着话题当事人的神色,却见那人似乎不介意似的,脸上还挂着淡笑。 “都是给我妈看的。”柏修文道:“她怕我在外面过得不好。” “……” 高桐很快发觉这些人或许是真的钦慕柏修文。 并不是阿谀奉承、虚与委蛇的交谈,也没聊到什么生意、政道,都是些稀疏平常的日常小事。 而柏修文也总是耐心地回答,表情沉静、声音和缓。不论长相,他实在有种出挑的气质气场,这几年过去是更加摄人了。 这也不过都是二十三四的年轻人,纵使出身名门,却没在声色名利场浸染多久,如果是再十年后的同学聚会,可能就不一样了吧。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便又继续静心玩手机了。 然而这期间他一直感觉有股炙热目光散布在周身,一开始以为是对着柏修文的,不过后来不适感愈来愈强烈,他皱着眉抬头去寻找那道视线。 就在圆桌对面,高桐直接和张元龙对上。 “……!”高桐定定地看了三秒,随后低下头避开了。 柏修文一直留着个余光给高桐,这会儿显然是发现了刚才的事,他朝张元龙看去,露出了个和善得有些微妙的笑容。 这期间又进来了几个人,位子坐得差不多满了,服务员也开始走菜。 “江唱晚怎么磨磨唧唧的,刚才我wechat问她什么时候过来,她说快了快了,现在还没个影子。” “人家是酒店老板,压轴上场你们敢有意见?”刚才在迎宾那边男同学笑着调侃道。 “话说唱晚现在是网红吧,挺有名的美妆博主,粉丝好几万呢,我看她朋友圈她化妆品都一箩筐一箩筐的买,……” 陈鹏在旁乐不可支:“当时我还觉得柏哥会和江唱晚有一段呢,他俩多配啊,俊男美女郎才女貌的。” 高桐的手指一顿,不小心按到刷新键,刚才这一关的努力全白费了。 他这才想起来方才柏修文与那个中年人聊天说到的小晚是谁。当年他也以为柏修文和江唱晚是一对,不过是没有说开罢了。 他在想柏修文会回答什么。 然而还未等听到对方的回话,方才话题的主人公就到场了。门倏地被推开,人未到声先至,是清亮大方的女声:“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会儿。” 这声音蓦地熟悉。高桐不由看过去,只见来人身着绀色礼裙,腰肢纤细,双腿纤长。她带着爽朗的笑意,大大方方地和大家打了招呼。 不得不说,江唱晚的美是与众不同的。她身量修长,五官大气且精致,并不同于江南女孩的婉约雅淑,而是一种明艳绝伦的动人之美。 但是这些都不是高桐关注的点,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对对方的声音有种意外的熟悉。而这种熟和对故人的、对老同学的熟悉并不一样。似乎不久之前就听过似的。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一头江唱晚环绕了一圈儿便看到了柏修文,她走过来,佯装发怒:“柏修文,你怎么也不给我留个座?” 柏修文道:“我也来晚了。” 江唱晚:“……” “你们都不给我留个座儿。”江唱晚不得已坐到对面去了,哭丧着脸:“没有同学爱了。” 江唱晚长得漂亮,性格好,人还大方,是高中时大家都宠着的姑娘,这过了五六年倒也没怎么变。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富丽堂皇的包厢里流动着欢快和谐的空气因子。 高桐仍自顾纠结着,那种怪异的感觉一直萦绕在胸口挥之不散,就连心跳都紊乱起来了。这种怪诞感难以言表,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人完全到齐了。班长起来致辞、敬酒,每个人都拿起酒杯,高桐也无措地跟着举起酒杯,却听身旁人的低语:“不想喝的话,不必勉强。” 大家都看着班长,并没有人关注这边的情况。高桐怔怔地盯着高脚杯里的酒红色液体,并没理会柏修文的话。 不必……勉强吗? 他没喝过酒,此刻却当真想试试酒精究竟有何好处,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结束致辞时,大家都象征性地品了几口,却只听高桐咕咚咕咚地一仰而尽,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哪里有这么喝红酒的?众人心中略有些不屑,但都好歹算是体面人,只是将视线投过去又收回来,跟周围一两人窃窃私语罢了。 虽说是同学聚会,倒也不是二十来个人聚在一块儿聊天,多半是位置决定团体。晚宴正式开始时,高桐晕晕乎乎地看了一眼表,对一旁的柏修文道:“还有……还有十分钟。” 柏修文道:“你别喝了,红酒后劲儿大。” “哦……哦。”高桐乖乖地应着,又偷偷伸手去够酒。 柏修文皱眉看着他的动作。 “然后……这一杯,我敬高桐!” 高桐吓了一跳,手一个不稳差点就要把酒瓶摔了,还是柏修文迅速反应过来去扶正了。 众人听见高桐的名字,倒是不约而同静了下来。将视线对准正站立起来敬酒的人。 只见张元龙脸色涨得通红,对着高桐举起酒杯。 “来,高桐你也站起来,听……听我说。” 95 高桐下意识看了一眼柏修文,见对方微微蹙着眉,于是也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这、这件事我憋挺久了,就寻思找个机会说,就当年那码子事……我在这儿,先跟你说句不好意思。” “当时大家都年轻,是吧?”张元龙一边嘿嘿笑,一边左右环顾坐在他身边的同学。可惜谁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都一脸疑惑地回视。 高桐没什么表情,低着头看转到自己这边儿的大闸蟹。他有些发晕。 “我们也都是觉得你有意思、挺好玩的,就想跟你说两句话,做个朋友,可惜你不领情啊……”张元龙砸了咂嘴,“更何况后来你做事儿也不地道,你看我们谁也不是歧视同性恋,但是哪有你这……” 然而柏修文突然开口,清冷质感的嗓音响彻在房间里:“你喝多了,张元龙。先坐下醒醒酒。” “不……不行,柏哥,你说的难道不是……” 一旁的陈鹏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捂住张元龙的嘴叫他坐下。 一时间没人说话,都说出‘同性恋’这几个字了,哪还有人不明白这是在闹哪一出。 当年高桐暗恋柏修文,并在校澡堂里喊其名字自`慰,这是周所周知的事情。哪一个寝室里夜谈的话题都少不了这个。 那时候正是零几年,同性恋这种名词哪有如今这样普及常态化,大家啧啧称奇的同时也不禁恶心——居然在校内对同性手`淫,高桐实在让他们大跌眼镜。 高桐一直站在原地,手压在桌上颤颤发抖,不住的喘气。 坏事的废物。 柏修文脸色也不大好看,他磨了磨后槽牙,吐出一口气,对高桐道:“想走吗?” 他瞥见高桐的膝盖一直哆嗦,心下明了高桐状态又不大对,此下再有什么解释和道歉都是多余,只得再待时日再说开了。 可不知是谁也没个眼色,或许也是为了缓解尴尬,对柏修文说了一句:“对了柏哥,哈佛那个青年领袖人才计划靠谱吗,就什么肯尼迪学院,我爸让我报名来着,正好你在那读书,我……” 美国? 大脑轰然炸开。混沌的脑海里倏然清明,高桐终于想起来当时听柏修文和那中年人聊天时的不对在哪里了。 他一直以为柏修文是在欧洲或者澳洲念书的。这也是即便他觉得柏修文与白先生虽处处相似,却仍能勉强区分得开的原因之一。 他至今记得与白先生初始时对方发来的信息。 “……男,S,23,189,78kg,美硕在读。” 高桐伸出手,他竭力保持镇定,将一旁的酒瓶拿了过来,缓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眼见着柏修文全无理那人的意思,甚至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过去,江唱晚连忙出来打圆场:“我听美国朋友说肯尼迪学院是世界上最大的间谍培养基地,你可别说以后想进国安部……” 或许是一直以来的迟钝终于迎来曙光,他一下子通透起来,仿佛一束光陡然在身体疯狂闪烁——猩红色的液体咕咚咕咚流入杯中,旋转着,不断下陷,伴随着这令人沉闷却令人愉悦的声响,高桐终于想起江唱晚的声音熟悉在哪里。 绝不会有错。 调教时他曾多次听见白先生与人通话,那是个大方爽朗的女声,当时他就有点莫名的熟悉,只是完全没当真。这样一个六年未曾重逢的声音早便模糊在印象里了。 高桐的喉结动了一动,他咽了口唾沫。 为什么他会这么愚蠢? 怀疑过,也几乎确认过,却总被自己的愚笨和幻想压下去。因为他始终都想不通,为什么——凭什么?! 曾经陪他在漫漫长夜中谈自我与人生,那些语音、视频的调教;给他订购爱吃的蟹黄汤包和生活用品;再到现实约调,那些诉说、亲吻、满足与馈赠……在他凉薄的二十来年人生里,白先生是确确实实走进过他内心的人。 后来世事难料,他不得已放弃了这段畸态的关系。可他不敢承认的是,他其实有过那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是喜欢的。 他曾把对方当光看的。 如今真相大白了。 高桐站都站不住,脑神经突突地跳,眼前浮现出无数个小黑点。一旁的柏修文却突然起身,对他说道:“我送你回去。” 高桐艰难地呼出一口气,低声喘道:“……你别碰我。” 当年带着高高在上又疏离的笑意说‘恶心’的分明是他,那现在这样算什么? 六年后卷土重来,不仅在他的出租屋里安排监控窥伺他的生活,更借着sm的关系冠冕堂皇地欺骗他,让他沉沦于愚蠢的支配服从的性`关系。是想看看他过得有多糟糕吗? 是报复吧?是羞辱吧! 包厢里空气都凝滞了。这个聚会实在是状况频出,围观群众完全不明真相,又是面面相觑。 额上的汗与不知什么东西糊了一脸,眼睛都难以睁开,高桐拿衣袖胡乱擦擦,转头便要离开。 “高桐,”名字被叫住了,对方拿起衣服跟在后面:“这里离医院不近,外面太冷不好打车,我送你。”高桐僵硬地转过身来。他双眼都泛着血丝,脸也憋得通红。不知是酒的后劲上来了还是什么缘故。 “离我远点。”喘气像是拉风箱的嘶鸣,高桐紧紧咬着牙:“你离我远点。”他就是这么窝囊,费了好大力也终究没说出来那个滚字。 柏修文瞬间就明白了。 一时间无话可说,他知道这时高桐情绪极不稳定,只得顿了顿,道:“我们回去再谈,好不好?” 可也不知这句话里有什么雷区,高桐陡然被激怒了,那一秒他猛地起身拿起旁人桌上的酒,用力地,癫狂地,朝柏修文身上泼去! “去死——去死吧!”他崩溃地吼出声,人活像个鸡崽子一样跳起来:“柏修文……柏修文!我……我他妈欠你什么了!” 他这模样难堪又不体面,在场的人都看懵了,几秒后才有人把他制住按在地上。 纵使被人按着,高桐仍旧张牙舞爪地挥着手叫喊柏修文的名字。然而他就像饭桌上龇牙咧嘴的大闸蟹,模样摄人,却不过是虚张声势。 有人连忙给柏修文递纸,江唱晚跑过来给他擦脸上的红酒。当事人却仿佛被定了身似的,怔怔地站在原地。 第98章 青年是一直死死盯着他的。两手被拧在背后,双眼血红,脸挨着地砖,粘上了不少瓜子皮。 他咬牙切齿地咆哮出他的名字。 倏忽之间,柏修文的大脑里闪回出无数个片段。 异乡羁旅多少年,大洋彼岸的床榻,当壁灯悉数关掉,拉上厚重的帘幕,空旷阒然的房间变成了尘封深埋的匣子。入睡困难的那些个夜里,年少的记忆不断在  96 脑海里翻涌至岸,他想起高桐。 他想假使能够再听到高桐叫自己的名字,怎样的情绪都没所谓,平淡无奇的也好,炽烈澎湃的也好,他想会不会有这样一天。 泛黄书页一张张翻过,最终却未能定格到哪里。此刻思绪全无,他只是觉得这时候的高桐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端庄漂亮。 “……放开他。”他终于喑哑着嗓子说着,示意那些人放开高桐。他躬身打算拉住青年手腕,双目对视时,心下又是一怔。 哭了? 那些同学见柏修文过来了才稍微收了劲儿,哪知高桐挣扎的力量突然变大——谁也没想到他这么瘦弱的身板能够直接挣脱束缚,只见他费力爬起来,还摇摇晃晃着,却对着眼前人便是一拳! 柏修文闷哼了一声,侧过头去。 这一拳直冲脸打,力道仿佛有千斤重,似载了无尽的恨意。青年这时的呼吸声与野兽一般无二,他羽绒服的帽子都因刚才的动作挒到一边。 他似笑似哭地环视这房间里的众人,惊觉这场面和他梦中场景一般无二,每个人的脸上都压抑着一片黑云,乌泱糟乱、混沌狰狞,人人皆是恶鬼。这是他人生中最接近‘梦想成真’的时刻。 在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时,他直冲门口脱逃而去! 这时一个侍应生正端着盘子推门而入,两人迎面相撞,对方一个不稳,盘子上的东西尽数落在地上—— 是冰块。 冰碎迸溅、滴溜当啷,那清脆、欢快又急促的破碎声仿若演奏着一首明亮欢欣的进行曲。刹那间所有动作被一帧帧定格,只留众人错愕的脸庞。 高桐说了一句抱歉,夺门而出。 有人想要去追高桐,哪知一直沉默的柏修文终于开了口:“不用了。” 他没解释什么,头发还往下滴着酒,一侧脸颊红肿,衣衫也湿了大半,穿上大衣推开了门。 “柏哥,你酒还没擦净,小心着凉——” 柏修文摆了摆手,江唱晚止住了嘴,却仍旧欲言又止地蹙眉望着他。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又再合上。又听张元龙在后面吼了一声:“柏哥,我诚心的啊!” 之后又重归静谧。 …… 酒店门口停了不少出租车,高桐随便跳上一辆,闭紧车门:“……去X县人民医院,麻烦师傅快一点!” 他像是在逃亡。 司机在后视镜里打量了一圈儿才道:“小伙子,我今天就接市里的单子,媳妇儿孩子在家包饺子等我回去呢,这……” 高桐看了一眼酒店大门,焦灼道:“那您拉我去X县往返大巴那块儿吧,行吗?”随后又补了一句:“我真的很着急,麻烦您了。” “行吧。”司机脚踩油门,车子飞速蹿了出去。 在车子驶离酒店拐角的地方,他从倒车镜里看见了柏修文。 那人并没追过来,只是静静站在酒店门口盯过来。阴冷的风呼嚎着,吹得他衣角翩飞,那人便伫立在门口,高大颀长的身躯被灯火拉出一道影子。 明明是该看不清他的面容的,可高桐却倏地起了一层冷汗,似乎窥见那双清冷到毫无情绪起伏的瞳眸穿过了玻璃窗,冷冷地监控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在这辆车里,高桐心惊肉跳地想,或许还会记住这个车的车牌号,再轻描淡写地用各种手段威胁他。 他兴许不够了解柏修文,但却足够了解‘白先生’。 车子没多久便到了站点,高桐道了谢后下车,赶忙跑到前台那边儿去买票。 售票员正颇不耐烦地跟人打电话,见来人后恹恹道:“X县、J县晚班车已经没有了啊,小哥你去哪儿的?” 高桐一怔:“啊,我要去X县……我记得到十点半还有车啊?怎么会没有了?” 售票员说:“这不都得过年嘛,道又不好,司机也不乐意开。” 高桐不知说什么,又问:“…真的没有了吗?” “没有了,骗您干啥。”售票员打了个哈欠,“我也快下班了。小哥你看看还有没有出租车愿意拉你吧,这地方近高速,说不定有到X县的呢。” 高桐顿了顿,说了句谢谢离开了。 这地界其实挺偏,开发区周围也没什么建筑,风大得很。没走多一会儿周边就全暗下来了,又静得可怕,偶尔能听到犬吠声。 高桐哈了几口气,他耳朵和膝盖都得冻得有点僵,来回也见不着几辆车。 远处突然响起了爆竹声和人群喝彩声,很是热闹,高桐朝声源处看去,发现差不多就是酒店的方向。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突然衣服兜里手机铃声响了。 高桐拿出手机看了来电号码,冷笑一声直接挂掉了。 他漫无目的地缩在衣服里往高速公路的方向走。大风呼呼吹过耳边,他被埋在辽旷荒凉的黑夜里,茫茫一片望不见尽头,也望不见星星。 电话又响了起来。高桐没看,直接就在口袋里把通话按掉了。 脚底板也冻得拔凉,实在太冷了,高桐牙齿打颤地又用打车软件叫车,可几分钟过去了依旧没人接单。 那人又打来了电话。高桐想了想,终是接通了。 那一头静静的,这一头便也是。两方静谧,天地无声。 “高桐。” 每次打电话都是这样,对方先叫他的名字,永远掌握着主动权,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他的心总会不由得被对方这沉沉一句呼唤揪起来。 高桐勉力镇定下来,说道:“我会还你钱的。” 对方顿了一顿:“你在哪里?” “……和你没有关系。” “现在应该没有回X县的客车了,出租车不安全,你说个位置,我送你回医院。”太静了,对方低沉的嗓音似乎直穿透话筒来到了他耳边,那感觉与数月以前网络聊天时一样。对方又道:“或者我给你找个房子先住下,明天再坐车回去。” 高桐听着几乎要笑出声来。他也想做到和对方一般,无论何时都那么冷静淡然地讲话,于是努力吸了好几口气,凉风灌进口腔、喉管、随后直接进入心脏。 他冷笑道:“柏修文,你玩够了吗?” “……我们先不谈这个。”他听见对方的呼吸声,“高桐,先解决今晚的事,好吗?” “解决今晚的事?”高桐反问道:“哪一件?是让陈鹏以道歉的名义在大年夜把我从医院拉扯到同学聚会,还是你吩咐张元龙当众羞辱我的事?” “柏修文,如果你的目的是要看看这些年我活得有多落魄难堪的话,那恭喜你成功了。”远处行来了一辆车,明黄温暖的车灯遥遥照过来,高桐忍不住跟着跑招手,然而那车却停也未停地穿梭而去了。 他停下。 “我现在的人生和废物根本没什么区别,我是个垃圾。没有技能 97 、没有工作、我爸病重濒死、我负债累累……你知道吗?我每天睁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没死在昨天。”说到这里,高桐笑着摇摇头:“哦,当然这些你应该也清楚。我居然还和你玩了sm,那段时间一直蒙着眼睛耍得我团团转,像个狗一样被养着,我居然还相信是为了更好的调教……” 他的声音带了点哭腔:“我是不是看起来特别滑稽?是不是?” 那时他与对方倾诉衷肠,他说:“主人,以前您问我的m属性从哪里来的,我一直不敢承认,也总给自己洗脑说是天生的。但实际上是因为我高中时……高中时被校园暴力后,染……染上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我真的不是变态。我以后会听话的,请您不要抛弃我,对不起……” 他曾将所有交付给眼前人,他的所有弱点、痛苦与绝望,他的喜悦与欢欣,都暴露给了这个人。 “……你冷静一下,高桐。”柏修文坐在车后座,他手上留了许多汗,叫他几乎握不住手机,他道:“有些事我很早就打算和你解释,但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这些年——” 却听见青年冷不丁说道:“结束了。” 好静。 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高桐神经质地重复自己的话,突然怪异地、尖锐地吼了一声:“一切都结束了!你这个变、变态——” “我现在的人生已经毁了,过去是你,如今也是你!柏修文——”他吼得声音都变了调,声音在空荡无人的高速路上无限回荡:“你满意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远处汽车鸣笛声。高桐颤着手去看手机,发现眼泪沾到屏幕上全都结成冰了。手机凉得像是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 它自动关机了。 他猛地躺倒在地上,又哭又笑地怪哼着。他已经不觉得冷了,反而浑身都滚烫得不得了,像是幼年时在家乡附近的天然温泉里扎了个猛子,又仿佛沐浴在母亲的子宫里,羊水包裹着他——这种温暖又舒适的感觉,让他甚至想把所有衣服都脱掉去享受。 而他也确实开始这么做了。 不知过了多久,飞速奔驰的黑色宾利在路边停下。男人下了车,开了手电筒才看到趴倒在雪地里的高桐。 他就穿着个白色老式背心,下面是件薄得不能再薄的线裤,抱着肩膀缩成一团,在地上慢慢的爬。 柏修文曾听他祖父讲过他们那一辈抗美援朝的事。那时候天冷,物资没运过来的时候没厚衣服穿,人冻出来幻觉就会在平地上爬,他会以为面前有阶梯,一层层的,只要爬上去就暖和起来了。 “高桐?”柏修文把他抱了起来,直接把衣服脱下来裹住青年,他亲吻了对方的嘴唇:“桐桐?醒醒,该起床了。” 第99章 上 没有回应。 柏修文再没犹豫,直接将人抱上了车。 “开。”他简短地吩咐司机:“去上岛那边。” 怀里的人是僵的,嘴唇也冰凉,脉搏跳动缓慢。柏修文紧抿着唇,将高桐平放在后座上,脱下了他的背心和裤子再拿车里的毛毯裹住,手是颤的。 “暖气开大。” 司机依命把暖风开大,往后瞥了好几眼,心里挺纳闷儿这种情况为什么不送医院,但见自家少爷毫无此意向,只得闭嘴开车。 后座空间虽然不小,但柏修文身高腿长,挤在两座之间并不好受。他半跪在地上,一手捏住高桐下颌,一手捏住鼻腔,使他扬起后脑,随后低下头去再次覆盖住了青年的嘴唇。 他在做人工呼吸。高桐呼吸很微弱,刚才在冰地上碰触对方嘴唇时他就发现了。 车载音箱正播放着Ever Eternity,一首宁静又缓和的纯音,其中的旋律就仿佛寂静冰原下静静流淌着的河流。柏修文常借这首音乐静心,此刻却只觉烦躁,他忍了一刻道:“音乐关了。” 音乐戛然而止,只剩汽车飞驰在跑道上的寂寞之声。 幸而没多久高桐的身体就有了反应,他渐渐恢复了自主呼吸,指尖、脸颊和肢体都涨潮似的泛起粉红,身体开始打寒战。 这是个好兆头。 柏修文扶起他的后脑勺,以同样的频率帮助他渡气。有时青年的睫毛会刮蹭到他的脸,这很痒,非常痒,甚至耽误了他要救治对方的正事。 他渐渐不想做人工呼吸了,放在对方后颈的手甚至想直接绕着掐起来,扼住他的喉咙。正逐渐恢复体温的青年肢体都软软的,脆弱易折,太有趣了。 正如此思索着,手的力度也无意识加重。却猛地听司机开口:“……少爷,待会得过个道儿,挺颠的,您要不要先坐着?怕您碰着。” 柏修文嗯了一声,松开了手。他把高桐轻抬起来,让对方枕在自己腿上,坐下了。 过红绿灯的时候,高桐又有了动作。他开始蹙眉,嘴里也混乱地嘟囔着什么,柏修文微微低下`身子去听,发现他在说好冷。 “等会儿就暖和了。”他回应道,把手伸进对方被毯子裹着的身体里,顺着脖颈、锁骨、胸膛逐渐向下游移,最后轻轻揉着对方的肚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依旧没有回应,不过对方却仿佛赖上他的手臂一般,抱着就不再撒手了。或许是因为热源使他安心,使他感知被保护,便不愿再放开。 柏修文又揉了揉他的肚皮,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的街灯,车窗上映出他的侧影。 高桐是真的很瘦。肚子、胳膊上就挂着没几两肉,躺在腿上甚至感觉那后背骨节突出来硌得有点疼。刚才抱起来时轻得就跟张纸似的,明显能感觉到在上海好不容易喂出来的肉又没了。 这几天他吃的都太少了,每天早餐就是白粥、包子配榨菜、午晚餐大多就茄子、土豆就花卷,或者一桶方便面了事。这些东西或许抵饿,但全无营养。热量补充不够,这也是高桐在外面没多久就冻得出现幻觉的原因。 他知道高桐其实饭量不小,也挺能吃垃圾食品。调教时他并没太禁止对方吃这些,毕竟有些食物对缓解情绪有一定疗效。 柏修文垂眸盯着高桐微张的唇,突然想,天津似乎没有哪家蟹黄汤包出名。 …… 头痛欲裂。 醒来时发现周身一片黑暗,前方刺目的led灯是唯一的光源。他躺在一个并不柔软的地方,时不时还颠簸一下,高桐懵了,感觉脚那头有点漏风,于是小心翼翼地缩了起来。 他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暖暖和和的,有点硬,正迷糊时那东西却蓦然抽走了。 “醒了?” 高桐一僵,他思维还是混沌的,却立刻意识到了这是谁的声音。 “这是在车里,”柏修文轻甩了下胳膊,有点麻:“后来电话打不过去,我就定位了 98 你的位置,然后在近高速的拐道那里发现了你。” 高桐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对方的腿上。他猛地坐起来往后退,望见对方瞥头静静地看着自己。 心脏咯噔一下。 然而刚才他没注意到自己只裹着毛毯,这样一起身那毯子也随之掉了下来,全身上下就剩个内裤,瞬间冷气袭过来,高桐嘴唇哆嗦着往车门那靠,“你…你……” “你冻僵了,大脑出现幻觉,是自己把衣服脱掉的。”柏修文微微向前捡起了毛毯,朝他伸过去:“先披上吧,这车里没有备用的衣服,等会到家给你找一套。” “……我、我的衣服呢?”他害怕到根本说不出来完整的话,脑袋也稀里糊涂地找不到重点,“什么家?” “我家。”柏修文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青年的神情:“那时太黑了,没看见你的衣服。” 他看着高桐的小手指一直搭在车把手上,一副随时都要跳车而逃的模样,于是皱了皱眉打算伸臂去锁上那边车门。 “……你别过来!” 高桐吓得浑身冰凉,双脚紧绷着蹬在皮质椅套上,其实这时他和柏修文的距离已经非常远了,但这车里到处充斥着对方的气息,他心惊胆战得快窒息了。 在通话里他或许敢同对方对峙,然而在现下这种境地,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了,大脑里也是一片空白。 “好,我不过来。”柏修文止住了动作,他用一种低沉柔和的声音安抚道:“你先把手放下来,这样不安全。有什么事我们稍后再讨论,好吗?” 高桐低下头沉默不语,半晌道:“我要下车。” “这里没法停车。” “我要回家。” “很快就到了。” 高桐咬着牙,怕自己控制不住再去打对方,缓了一缓才道:“……我的意思是,我要回自己的,家。” 柏修文淡笑了一下:“太晚了,没有车了。你身上也没衣服,要怎么回去?” 高桐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呼出一口气,良久才抬头:“柏、柏修文,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大年三十,是除夕团圆夜。”他的声音带着颤音:“每家每户都会聚在一起守在电视前看春晚、吃年夜饭……今天是和家人在一起团圆的日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和你父母过节,但是我必须要回家陪我的家人……我的父母和妹妹,现在他们都靠我活着。我们是不一样的。” 高桐带着苦笑望向窗外,寒气与暖气交汇,车窗上的冰霜融化成水,一滴滴淌下来,仿佛也流了泪似的。 对方没回答他。 “还有一件事,”高桐狠狠地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高中时那个下午,我是在澡堂里睡着了,醒了后就回了宿舍。”他并没有说见到隔间两个男人做`爱的事,只平淡地叙述道:“……我没有喊你的名字,没有对你有过性幻想,更从未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欢。但是当时我解释,你没有听。” 柏修文突然开口打断他:“好了,这些以后说清也不迟,你现在——” “柏修文,欠你的所有东西我都会慢慢还清,等我找到工作后每个月分期给你,我不会赖账。现在只求你不要再监视我了,你如果玩够了,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就这样结束是最好的,”高桐喃喃了一声,“放过我吧。” 然而对方却依旧沉默不语。 车内的气氛几乎凝固了,高桐感觉很压抑,他拍了拍司机的椅背,“司机,麻烦您待会找个地方停车,我得下去。” 司机也不知该怎么办,正六神无主时,便听见自家少爷似乎是笑了一声:“你停下吧。” 高桐低声说了句谢谢。 “你稍后再谢我也不迟。”柏修文温声摸了摸他的后颈,转头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后车门锁上。” 高桐怔住了,“你做什么?” 柏修文却没管他:“这边应该有不少出租,王叔,你先叫车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我稍后自己开回去。” “好的,”司机正恨不得赶紧逃开这个尴尬的境地,平稳地停下了车,“那少爷再见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柏修文笑了笑,道:“晚点我会发红包过去。” 然而就在司机要打开车门那一瞬,高桐猛地从后方窜了过去! ——他甚至不顾自己身上几乎未着寸缕,也要拼命地跨过车内的障碍,逃离这个地方。 谁也没料到这个,司机简直是懵了,不知道该下还是不下。迟疑间却听柏修文道:“你走吧,不用管我们。他今天发了烧,有点管不住。” 高桐怕得腿一直往后蹬,却完全动不了。因为就在刚才他行动的刹那间,对方便从后面攥住了他的腰——他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发展成这样,明明刚才还谈得好好的啊? “别出去,听话。外面很冷的。”柏修文搂紧了他,用牙齿轻轻啃咬着他的背:“你从我这里跑走三次了,这回不会再有机会了。” “而且我们也不会到此为止。”他依旧紧紧禁锢着高桐,迫使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高桐,这不是游戏,不会到此为止的。” 高桐战栗着被按在车载储物盒上,他感觉这时的柏修文很不对劲,然而那手像铁钳,他被掐得又痛又怕,“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所以我说你稍后谢我也不迟。”柏修文环顾一圈,找寻着能够绑住对方的东西,否则等到待会开车时高桐再闹起来,就会比较麻烦了。 第100章 下 他的视线落在了刚才高桐披过的毯子上。 然而就在他俯身去拾那毯子时,胸口却倏地传来钝痛,他被人当胸踹了一脚! 柏修文反应极快,立刻趁机拽住了对方的一只脚腕,狠狠往前一拖。这力度使青年直接从坐着摔成仰躺的姿势,后脑勺也似乎撞到了什么,发出闷闷的吃痛声。 “你总是无法学会吸取经验。”柏修文笑着把毛毯卷成一捆,把他的腿固定在一旁。这种柔软的材质绑人很松,大概也起不到什么疼痛威慑的效果,但总比没有是好的。 “高桐,学习算不得什么天赋技能,归纳、总结与思考可以通过后天习得,但你向来不在意这个。”他意有所指道:“高中时是,在上海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事实上我并不大喜欢伪装,同你讲话时也从来不用变声器,这导致了几次比较严重的失误,后来我几乎以为你猜到我是谁了,但最终你都没注意到——或者说,是你潜意识里不想去注意。” 高桐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恨恨道:“……你一直蒙着我眼睛,我哪里知道!而且我根本、根本……” 柏修文摇摇头,很惋惜的样子:“并不只是那时候。”  99 他抬手打开了照灯,一束明黄的灯照在青年瑟瑟发抖的身体上,显出一种柔和的光泽。柏修文观察到对方上身以一种微妙的弧度弓起来,似乎是硌到了什么。他用指尖拂过对方赤裸的肌肤。 “抖得好厉害。”有些好笑道:“你这是什么姿势,邀请我吗?”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高桐身下,从后背那处拿出一串钥匙,“原来是这个。司机居然把钥匙扔在这里了,划到了吧,痛不痛?” 完全无法理解对方是怎样笑着说出这种话的。 高桐不停地咽唾沫,连该说什么都毫无头绪。对方却突然拽着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拎了起来。又翻身按在座位上。 “干什么……!” 开始疯狂挣扎,然而却被狠狠打了一下屁股。好痛。这一下激得他猛地弹了起来,调教时的记忆顿时铺天盖地而来。 ……难道是打算在这里调教吗? 被吓得更加猛烈地反抗,他奋力扭过头去,咬着牙喊道:“不……柏、柏修文!” 对方笑了一下,“我说点实话。打你时也只有打这里还比较爽,其他地方几乎没肉,反作用力弄得我手也挺疼。” 完全无法忍受的羞辱,高桐被激怒得想扑到对方身上把他撕碎。可身体被僵硬地锁住,就像流水线上被机械化固定的零件一样动弹不得,他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轻而易举地折到背后,腿也被分开固定着,是色`情又荒谬的姿势。 柏修文一手捏着高桐的脸颊让他望着自己,另一手移到衬衫领口处。他微偏着头,单手便将那深色暗纹的领带扯了下来。这动作干净利落,实则非常性`感,可惜唯一的观众却无意欣赏。 “好好看着我。” 他将高桐的双手用领带绑住,最后系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垂眸看着他:“你说今天是和家人的团圆夜,我很清楚。这也是现在我们在一起的理由。” “……你疯了。” 车内好闷,脑神经又开始乱跳,那根筋还在勉力支撑着大脑运作,人却已经有些迷糊了。 根本无法与对方沟通,高桐潜意识里已经有些绝望,看来今夜是绝无可能回家了。秋秋和父母会不会还在等着他看春晚、吃年夜饭?他们会不会已经等着急了? 对了,手机。 “我的手机呢?”高桐决定与对方说和:“柏修文,你先放开我。我同意你的建议了。请帮我找一家旅馆住一晚上,我明天再回去。” “但我反悔了。”对方笑笑,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你父母我已经通知了,这点不用担心。” 高桐跟着重复了一句:“反悔?”他还没太明白什么意思。却见对方突然将手移到衬衫下方,随后慢条斯理地解下了皮带。 ——这下再不懂他就是傻子了! 挣扎动作骤然猛烈起来,刚要呼喊,后颈就被人提着拎起来,那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接刺激得缩起了脖子。而下一刻那皮带便从后套了上来,横绕着脖子勒住他。 “呜……!” 其实还是留有空余的,但由于他动作幅度太大,仰脖的瞬间就接近窒息了,想咳都出不了声,连手脚都动不了,如同被叉上岸的鱼一般无助地摆动身体。 “没事的,不要害怕。你还有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对方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不要动就会没事,乖。” 高桐确实不动了,他定定地看着柏修文,脑海里闪过不少带着生`殖`器的骂人语句,最终却只说出一句,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这样? 可惜对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理会他。 被抱了起来,听见车门开关的声音,随后被塞到副驾驶里。好冷,身体又要冻僵了。 “高桐,闭上眼睛。” 他本来也没有睁开眼睛。 丝滑冰冷的绸缎质感触碰到眼周的肌肤,这很熟悉,熟悉到一瞬间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对方摆正他的头部,指腹以此掠过他的眼睛、颧骨,再将碎发别到耳后,把那绸缎打了个结。 他再次被戴上了眼罩。 那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其实是想遛遛狗的,但你身上又没什么毛,没法保暖。还是等到稍微暖一些时再说吧。” 高桐声音沙哑地哀求了一声:“……别这样。” 总是得不到回复的。下一刻内裤就被扒了下去,高桐骇得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纵使是他这样瘦弱的身材,也把车子摇晃了几下。 然而脖子上的皮带被人拉起来,迫不得已被牵引着抬起头,然后张开嘴。内裤被团成一团塞了进去。 柏修文给他系上了安全带,关上了车门。 车子重新启动了。 不知是路况变好,还是对方开车更平稳的缘故,这回即便是跪趴在副驾驶位上,行车也很少有颠簸,高桐缩着倚在靠背上,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仿佛没有了。 柏修文地开着车,时不时去观察高桐的情况。 瘦也有好处,总是很好安置的。折叠起来包住后放在一旁,安静的时候就像一个坏掉的木偶。不安静的时候也不讨厌,小狗一样,吠叫也总是缺乏威慑力,反倒让人觉得有趣。 他漫不经心地踩着油门,左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玩对方的耳朵。又是预料到的反应。 “你好像总是很紧张。不要抖了。” 除夕夜,平常车水马龙、繁华拥挤的道路上已罕有人烟,偶尔与几辆车相遇,都疾驰向远方而去,空留尾气排放,再升腾到无垠天空中。 柏修文面沉如水,心底却有些愉悦地想,他们也是要回家的。 “说起来,不能再叫你高桐了。”他把连在对方脖颈的皮带拽了过来,青年终于有了反应,干呕似地咳嗽了好几声,连带着皮带都震动起来。 对,没错,只是这样叫高桐的名字并不亲昵。就像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同学,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叫他。而这并不浪漫。他们的相遇与邂逅都值得更好的称呼。 但此时他又无意直接称呼他为狗与奴隶之类的话,思索一瞬后道,“伯父伯母叫你桐桐,是吗?” “你应该有发现,我不太喜欢dirty talk,所以即便是调教时,我也很少会用贱狗、骚`货之类词语来称呼你,现在你需要一个新名字。” 高桐痛苦地呜呜摇头,他觉得这时候的柏修文与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既不是那个‘白先生’,也不是平常他认知里的柏修文。他好像疯了,就像是影视剧里残酷暴力的反社会杀人犯,而自己即将被杀掉后再抛尸荒野。 柏修文捎着刹车,继续道:“还有一个问题你也该注意到,因为我不大喜欢你调教时除了求饶和表达快感之外喊出什么别的东西,而那几天的调教也不够正式,所  100 以我并没有设定安全词,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制定一下了,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对方那独有的冷冽的味道再次包围过来了,高桐嘴里被塞着内裤,完全说不出话,口水和鼻涕都不受控制往下淌。心脏都要休克了,全身能跳动的器官……心脏、脉搏、太阳穴、都在以一种叫他崩溃的速度,疯狂地咆哮着—— “我也叫你桐桐,可以吗?”柏修文认真地看着他,“关于安全词,我也有一个建议。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 “Serendipity.”他说:“很适合我们。” 第101章 发动机沉闷地轰鸣着,车库的卷帘门缓缓拉开,混杂的嘈乱声仿佛死亡的倒计时。 ——然后骤然停止。 “我们到家了。” 这话遥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再隔着重重云雾,穿过气液固的形态扩声到耳廓里。 什么到家了? 塞在嘴里的内裤被扯了下去,清爽的空气一股脑灌了进来,他立刻张开嘴大口地呼吸,谁料却迎来一根冰凉的手指。手指骨节支着他的嘴巴以防闭上,指尖却伸了进去。口里黏糊糊一片口水,那人的手指便轻柔地在里面翻搅,指腹翻转着蹭过舌苔、刮过口腔内壁,又向深处探入。 好难受。高桐本能地想用舌头将那手指送出去,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来,最后反而是软乎乎的舌头包裹着对方的手指,粘腻地纠缠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好想吐。想吐。 “桐桐,可以讲话了。” 可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幼童一般含糊不清地‘咿呀’着,闷声喘气。 柏修文抽出手指,拿一旁的纸巾擦掉指腹上亮晶晶的液体,往后挪了挪驾驶座。 “今晚不会调教。十六天没弄你了,总要给个适应期。”他一边这样说,一边把高桐抱到腿上,凑近对方耳边轻笑道:“你这样子抖,自己就可以玩车震了。是喜欢车震吗?” “没、没有……” 高桐的状态其实已经很不对劲了,他浑身汗涔涔的,知觉冷热交替,人又被吓得大脑迟钝。身边人像是冰冷世界唯一的热源,他忍不住想凑过去取暖。 有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脸侧,随之而来的是微凉的坚硬物体,感觉像是人的鼻梁。高桐不知发生了什么,潜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下一刻便感觉后脑勺被拧着往前压过去。 柏修文神情淡淡地偏过头,张口含住了青年的耳垂。 感知到青年惊得浑身都颤栗起来,那只本就压着对方后脑勺的手锁得更紧了。他转弄着舌头,慢条斯理地从青年的耳根逐渐向上舔砥,再蔓延到耳朵中间、薄薄的旋涡部分,以犬齿狠狠地研磨了一下。 “啊……!!” 高桐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舔砥与啃咬令他肢体泛酸,像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反抗与挣扎一瞬间都变成了无稽之谈。 色`情粘腻的水声隔着耳膜撩拨着心脏,像是拨开了涓涓溪流,窥见了水下的洞天之地,安宁而平静。耳朵竟也可以成为性`器官,从内而外都舒舒服服的。 性`事或许需要技巧,挑`逗却可以是本能。柏修文捏着青年脆弱的脖颈,低声道:“看来你准备好了。” 高桐还沉浸在方才的氛围里,尚未思考对方的话,整个人便以滑稽的跪姿被塞到一片狭小的区域里——顿时热源消失,膝盖上猛地砸到冷冰冰的垫子上,背却直不起来。 “这是——” 话还没说完,脖子上的皮带就被狠狠一拉,头发被往前扯,面部猛地撞上一坨半硬的东西! 高桐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这下完全从刚才的舒爽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吓得僵硬地想往后退,却Patrick壹龄74依弎妻芭厮酒完全动弹不得。只好出口求饶:“不、不要这样!……柏修文!” 柏修文敞着双腿,低头打量着他。随后冷淡地扯过高桐的头发,逼着他的脸直接朝裆上按。 “做你该做的。” “……呜!不、不……”每次想要挣扎,都被强硬地按住头抓回去,鼻腔和嘴巴都被堵在对方两腿中间,要窒息了。 混乱中他感觉怼在自己脸上的东西愈发蓬勃硬`挺,猛地想起那东西的长度和粗度,条件反射地开始干呕。 “求、求求……” 柏修文一手扯着青年的前额发丝,一手开始解下裤子。身体后倾,拉链下移,那硕大的棒状物一经解放便跳了出来。 高桐的脸直接被那东西抽了一下,懵在原地,连挣扎都忘记了。 眼罩被粗暴地扯下来,捏着两腮的那手毫不留情地把他整个人往上提,高桐迫不得已用背后被绑着的双手去抵着个支撑物以防栽倒。 黑暗中本就难以视物,他看不清对方低垂的面容,而挡在前面的是那散发着热量的巨大粗壮的性`器官。 太、太恐怖了! 一瞬间就失色地牙齿打颤,紧闭了嘴巴,不停地摇头。 调教时一直戴着眼罩,他只能大概体会到这东西的大小粗细,根本没什么概念。这回亲眼看到实物,他吓得大脑都无法运作了。这比任何av里的男性`器官都要大得多,不仅长度摄人,更是和婴孩手臂差不多粗,青筋狰狞遍布,这样直直立在他面前,和对方那张淡漠冷静的脸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想求饶,但害怕一张嘴就被喂进去这个,他有印象的,好几次就这样被迫塞了进去,呕吐窒息得快要死亡了。 对方抚摸着他的下巴,指尖轻巧地游移过他喉咙处,蓦地掐紧了。 “张嘴。” 高桐痛苦地闭口咳嗽。柏修文略有不耐地啧了一声,另一手转移阵地,去掐青年的鼻子。 高桐的鼻尖凉滋滋的,他鼻梁不低,但鼻翼窄,这样掐很容易就能堵住呼吸口。一旦喉咙和鼻孔都被扼住,呼吸困难,人会不由自主地张嘴呼吸。 这样就不用他强制掰开了。 果不其然,高桐立刻开始大幅度地扑腾起来,手脚并用地扭,只可惜嘴巴依旧固执地闭着。 柏修文道:“我挂着空档,你屁股下坐着油门。车库虽然大,但经不住你这样溜车。别乱动。” 可惜高桐根本听不进去,对方的手又紧紧捏着他的鼻尖,他憋得眼前发黑,整个人像是临近捏爆的气球。 ——气球爆了。 终于张开了嘴,急促地呼吸。 眼角浸出了生理性泪水,而没多等他喘息一刻,对方便箍住他的脸颊,将那东西塞了进去。 一点也不留情面、丝毫不温柔地就将半个柱身插入了。青年的口腔里粘腻、温热、湿润,紧密地包裹着他。可柏修文却嫌不够,将那已经堪堪触碰到喉管的性`器顶端又往里送了送。  101 直接就受到了反弹,高桐干呕一声,鼻涕眼泪全都挤了出来。 他嘴像是被塞了扩口器,被这庞大的性`器塞着完全闭不上,口水接连不断地流下来。叫都叫不出声了。 “放松。” 柏修文拍了拍他的脸,单手覆在他汗湿的脊背上安抚他。趁对方呼气的一瞬间再次顶了进去。 “不、停下……呜!!” 带着一丝腥味的生`殖`器官强横插入,这回闯进了三分之二,性`器前端直接顺着喉咙向下深入。柏修文双手箍住他的双颊,又凶狠地往里顶了一下。 高桐被顶得眼白都翻了过去。他用指甲疯狂挠着身后的皮质手套箱,后脖颈又被方向盘死死抵住,心中涌起濒死的绝望感。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满嘴鼓鼓囊囊塞着同性的器官,喉间荡漾着咕啾的淫靡水声。这感觉让他想起第一次坐飞机时,巨大的气压差压得他耳朵痛得要命,后来一段时间听谁讲话都隔着一层膜,像是被隔离进了真空的世界。 柏修文的呼吸也沉重起来,他逐渐开始操控着性`器在青年的口中抽`插,然而一开始频率便飞快,那尺寸恐怖的性`器插入再抽出,带出一大坨透明的口水黏液,悉数滑落在车垫和对方的胸膛上。 插到一百来下的时候,即便性`器还塞在青年嘴里沉重地肏着他的喉管,柏修文还是听出来高桐在哭着喘气,完全不成调子。他从未听到对方喊出过这种孱弱又可怜的呼声,看来是真的受不了了。 他把东西暂时抽了出来,垂眸看着高桐。 “怎么样?” 高桐惊惶地晃着头,嘴被肏的时候感觉大脑也被插了进去,此下根本看不清楚对方在哪里了。然而他还是用最后一点清明,跪在对方的双腿间,做出示弱的姿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白先生,我好难受!求求您饶、饶了……”他哭着挣扎手上被紧缚着的领带:“饶了我,求求您了。求求……” 柏修文冷冷地听着,然而喉间的低喘却暴露了他真正的情绪。 他揪起来高桐的头发,说道:“看清楚了我是谁。” “您是白先……呜啊!!” 高桐直接没了声。 肉刃仿佛一把利剑,从口腔外直接粗暴地顶了进去,剐蹭过柔软的嘴唇、湿润黏糊的舌头、口腔内壁包裹着的无数个神经元,紧接着,那足足有23cm的柱体,完全送进了青年的口中。 不知过了多久,柏修文才拍拍青年的脸,示意他把东西吐出来。 性`器沾染上一股红酒的味道,高桐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胃里除了同学会喝的酒就没什么别的了。 口`交不仅能够促进支配者的欲`望,同时也消耗、打磨着服从者的意志与精神。青年早已神志不清,甚至到那东西离了嘴之后还想吸,微微张着嘴等待下一波蹂躏的到来。后期他足够配合,随着对方的抽`插调整呼吸频率。柏修文把他束缚他手的领带解了下来,他就讨好似地去摸对方的腹肌、大腿,甚至还大胆地去揉对方的臀`部。不过可惜对方并不大领情,一碰过去就被拽了下来,还打了他好几个耳光。 柏修文并没射出来。 他把高桐从底座拉了出来,抱在腿上,用拇指揩去他嘴角的液体,沉声说道:“这是主人第一次干你,好好记住这种感觉,听见了没?” 刚开始高桐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愣着,下一刻便突然推开想开车门跑,但绝对的力量差距依旧压制着他。柏修文都没怎么动弹,只是捏着他的腰控制住罢了。 又抖了起来。就像秋天梧桐树上扑簌簌掉下来的叶子一样。 他用性`器在对方在肉弹的臀缝磨了几下,突然把高桐按在怀里,挂挡,踩油门从车库中倒了出去,在别墅的前院开了车门,矮身摸了一把雪。 家里应该没有润滑液了。 第102章 那把雪很快就化了,他手掌里盈着一滩冰凉的雪水,又顺着指缝静默地滴下去。 天边轰地炸起一束烟花,璀璨炫目的烟火划破寂静的黑夜,又转瞬陨落。 上岛别墅区万家灯火,户户门口皆高悬着朱红的大灯笼,星河一道,与天边烟花相得益彰。 柏修文的目光从烟火移回高桐身上,眸中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方才怕他因车子行驶的惯性后仰撞上方向盘,才把人按在身上,果然车子一启动青年便安分了许多。这会儿寒风经大敞的车门灌进来,他却发现青年瑟缩着朝他胸膛里挤了挤。 他感觉得到的。 月光如练,象牙白的冷光打在高桐单薄的肌理上,脊背翘起来的蝴蝶骨被映得熠熠发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翩飞。 柏修文关上了车门。霎那喧嚣声都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而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 “桐桐,听见了刚才的烟花爆竹声了吗?”他侧头咬了一口对方纤白的脖颈,“等回到北京后,我也放一场给你。” 然而青年却只是僵硬地伏在他身上,就连被咬了也没敢吱声。他两手无处可放,只得垂在柏修文两臂旁。 柏修文的手从他汗湿的脊背逐渐下移,掌心还盈余的雪水顺着肌理线条向下滑落,最后隐匿于被迫后撅的肉缝之中。 高桐打了个哆嗦,手指微动,“……冷。” 指甲好像刮到了对方的袖口,潜意识感觉那料子会很舒适,便不由得想再去探索一番,然而没等他触碰到那儿,便感觉有只宽大手掌覆盖住他一边的屁股,耳边传来对方的声音:“稍后可能会有点疼,要麻烦你忍耐一下了。” 彬彬有礼的、温和又平静的语气。 疼?忍耐?在说什么呢…… 高桐反应慢了许多,这一夜折腾得他筋疲力竭,方才那可怖的深喉式口`交更是搞得他五感都麻木。可即便如此迟钝,他还是感觉一边臀肉被人挤压揉`捏得厉害,甚至到有点疼的地步。 他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想要将后臀抽离出对方的掌控。然而那只手却愈发肆无忌惮,单手便将他后臀两瓣掰开。冰冷的空气分子迅速流过隐秘的肌肤,像被一双隐形透明的手抚摸过。 但那手很快从无形化微信公众号豆丁酱推文豆/丁/酱有形,男人中指指腹上凝着凉丝丝的水珠,沿着臀缝准确地找到了后`穴入口。 高桐猛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反抗起来,“不……” 他想要合上双腿,可惜尚未有动作,对方就仿佛预料到似的,别住了他。 高桐是趴在柏修文身上的,两膝跪在对方大腿外侧,这也就说明了只要柏修文稍微撇开双腿,他就会因姿势不稳而双腿分得更大。 于是被迫门户大开。他毫无勃`起迹象的阴`茎蔫  102 垂在两腿之间,随着青年惊惶的动作而可怜巴巴地抖动着—— 他的阴`茎与对方的昂然挺立的性`器几乎完全相接。顶端相触,高桐感知到那庞大的器官还散着热,也好硬,他的那东西一下就被蹭到一边儿去了。 对方轻笑了一声。 离得这样近,那声音仿佛直接由骨髓传导过来,在对方喉结牵动的瞬间,高桐蓦地感觉胸腔里陈放着的那颗心脏也颤动了。 “……!” 下一刻,那原本停留在原地毫无动作的手指倏地转了一下。高桐心中警铃大作,立刻用手去拨对方手臂。 被无情地拍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又去推拒,旋即他便被扣住手腕。对方并没控制力道,手腕被捏着直接反剪在背后。 高桐隐隐听见骨骼摩擦的清脆声响,迷茫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疼痛,他手腕早已软绵绵地被掐在对方手里了。 柏修文将手上的水尽数涂抹在他肛周,呈圆圈状去按揉那块儿嫩粉色的小口,渐渐地那紧绷的入口便松软了起来,他将一节指节伸了进去。 高桐立刻难受地蹙起眉,他夹紧屁股,身子都挺直了。 “出、出去……” 对方沉默,用动作给了他截然相反的回答。他用其他几指托着他两边软弹的肉片,而中指再次探入。 润滑是绝对不够的,除了穴`口柔软一点,其他地方都格外干燥紧绷。手指处处碰壁,道阻且长,好在他足够有耐心,缓慢地转着指节往里蹭,然而某一位置时却突然停下。 柏修文弯了弯骨节,几乎是同一秒便感觉手指被更细腻地包裹起来。高桐猛地痉挛了一下,绷紧了臀肉。 “呃啊……!!” 这里是高桐的敏感`部位,在他呈坐姿时中指完全没入穴内上指节的弯曲点,7cm左右的位置,他记得很清楚。 人体的G点不一定会变换,但动作、姿势的变化会导致器官敏感点的位移。 半个月的调教足够让他摸清楚任何姿势下高桐前列腺点的位置,而即便有没试验过的体位,也能凭推测判断出来。 高桐的眼泪在刚才就直接被激了出来,他困惑地扭着屁股想逃离桎梏,似乎无法理解为何一根手指就能限制住自己。 柏修文没再犹豫,继续浅一下深一下地去刺激那个位置。他的表情依旧平缓无波,就连这种情`色的场景也仿佛科学实验一样严谨。 然而生`殖`器却早已蓄势待发,那粗硬的东西一跳一跳着,去触碰着垂在它上面耷拉着的青年的性`器,顶端渗出透明的黏液,似乎想要借此友好建交。 柏修文放开了他的手,道:“张嘴。” 高桐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才伸出舌头。那粉红色的一小截舌头上还沾着刚才口`交带出的、对方的前列腺液,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柏修文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 “在、在张嘴。” 柏修文定定地注视了他三秒,没再说话,用那只空余的手敲开他的嘴,两指并用沾了些口水黏液,润滑后`穴`口。 或许是身体主人还在发烧的缘故,紧窄的肠道里炙热发烫,暖烘烘地包裹着他的手指。借着唾液的润滑,他又将无名指送了进去。 这时高桐还没什么反应,只是闷闷地喘。柏修文又蘸了几次他的口水,又经过一番揉弄,穴内总算变得湿润软滑一些了。 可这远远不够。 就在柏修文要将食指也插进去的时候,高桐却突然哆嗦了一下。 “不要!”他喊。 柏修文没管他,专注润滑,谁料对方跪着的两腿开始乱蹬,“救命、救命……!” 高桐感觉自己的神经中枢被打了一剂局部麻醉药。他的大脑被缓慢而温柔地摘除身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解剖,随后那恶心的肉团被放入一汪温暖的池子里。真奇怪,他明明没了大脑,却又感知到了。 他时而清醒,时而呆滞,而眼下便是重回现实的时刻。 他想到方才对方讲的安全词。他其实根本没听过那个单词,只记得前面几个发音,却还是艰难地喊道:“seren…安全词、安全词!” 果然停住了。那几根手指像是死物一样僵持在他的体内。 半晌,对方居然笑了出来:“哪里有你这样耍赖的。” 高桐迷迷糊糊地看着对方,感觉这个笑和他以往见过的并不一样。 该怎么去描述?看起来似乎很是愉悦,是平和又温暖的笑意,而非他过去见过的那种冷冰冰的、仪式化的笑容。 高桐说:“我、我冷。”他开始四处乱抓:“抱,抱抱……” 而他似乎也确实得到了拥抱。 对方的胸膛宽大坚实、温暖干燥,身上还有清冽的好闻味道。整个人都被包裹起来,仿佛一叶孤舟流淌在静谧月光下的涓流里,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这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自己的存在。 柏修文将手指抽出来,把他抱在怀里,一手揽过他细瘦的腰。 “下次再说安全词就没用了,桐桐。我不是在调教,是在干你。” 第103章 高桐却仿佛没听到似的,还一个劲儿的往柏修文怀里钻,两臂环绕在他脖颈旁,在他结实的背肌上下乱摸。 非常没有安全感,只有在拥抱中才感觉充实。仿佛处于凛冽风场,而对方胸膛是安心的避风港。这是他最真实的感触。 柏修文沉默了一瞬,开始解上衣扣子。 实际上折腾这么一顿,他身上仅掉了那两件装饰品——领带和皮带,还都捆高桐身上了。除此之外,他衣冠楚楚、板正严实,只长裤裆前敞着,解放出一根粗壮狰狞的生`殖`器。 他将衬衫披在高桐身上,说伸手。 高桐似乎是不肯,还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身体依赖性地与他贴得很近,甚至感觉到那尖尖小小的奶头也抵在他身上磨。 柏修文把高桐的手掰下来,给他套上了衬衫。见青年微微抬头望着自己,眼里似乎还蒙着一团水雾,又想伸手过来,他制止了对方。 “以后会有很多机会抱。”他说,“脸伸过来。” 高桐简直乖得不像话了,他依命向前靠了靠,下一刻便被人一手扯着颈间皮带、一手按住后脑勺压了上去。 一开始还算温柔,仅仅是嘴唇相触,冰凉干燥的与温热湿润的贴合在一起,宁静安详得像两片云朵相撞——没有响声、并无力度,只悄无声息地相撞与接纳。也感觉不止是嘴唇被亲吻,唇周细小的绒毛也有被撩拨的感觉。 高桐流口水了,从嘴角渗出来,完全控制不住。 刚想去抹掉,整个人却猛地受力往后跌去,他吓得双腿夹紧对方,身后却忽然传来喇叭声。按钮塌陷,他被直接按  103 在方向盘上。 身体像是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双腿是支点,后仰的脊背是弓弦。高桐没来得及稳定身形,面前便迎来了大片的阴影。柏修文欺身过来。 两耳都被对方捏着,那蘸了水的指尖恶意地堵塞在外耳道里。同时脸被揉搓到变形,呼救的瞬间对方的舌头就蹿了进来,准确地寻到了他的。 舌头被迫拽了出去,像小狗一样拖着舌头张口喘息。被含住啃噬,吸`吮,舔弄——是完全错乱的亲吻顺序。对方的嘴唇舌头分明很柔软,力道却暴虐狠厉得骇人。高桐心脏速度前所未有得快,所有神经末梢都被摘除扔到煎锅里,滋啦滋啦地响。 空气是粘滞的,像在阴雨连绵的雨季去淌一湾浅水滩,水不深,却绵密地拉拽着他的身体,逃离不得。 ——直到闻到了铁锈味,舌尖也传来钝痛,高桐才将情绪抽离回来。他不禁睁开眼睛,看见对方吮`吸着自己舌头上的伤口,眼睫微垂。 他看着晦暗光影下柏修文的脸。 高中,学生宿舍,走廊,昏暗的声控灯,道路中央孤零零的一只拖鞋。 被‘解救’出来的他趔趄地跟着对方回到寝室门口,弯腰去穿鞋,再抬眼时光都被遮住了,那时他望见的就是这样的柏修文。 思绪恍惚了一瞬,下`身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抵住了。q2827 ⒏85120他瞳孔蓦然睁大,突然疯狂推对方紧紧锢住他的臂膀—— “别——啊!!” 咕啾一声,肉`棒的头部挤了进去,高桐如遭雷击,痛得眼泪直接飙了出来,人吓得夹紧屁股往上蹿,头一下子撞到了车顶。 其他什么都可以忍受,但不想被男人的性`器官进入那里。更何况对方的阴`茎实在太大了,里面又完全没有润滑,太痛了。 对方似乎也不大好受的样子,嘶了一声。 受不了了……不行了…… 高桐的指甲都陷进了掌心肉里,他难受地皱眉,张大了嘴干呕。随即感觉柏修文的手狠狠扼住他的后颈,使力逼他往下坐。 “咳、咳咳……” 受不住的发出咳嗽声,双手开始无措地推拒对方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不停的摇头。 “你这样,我也很麻烦。” 柏修文沉默地盯着交`合的部位,青年浑圆的两臀不断抖动,肌肉线条绷得很漂亮。他往上顶了顶:“给我放松。” 高桐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眼圈湿漉漉的,求饶道:“柏、柏修文……” 柏修文却没让他名字念完,那把着他后颈的手狠狠往下一拉,青年就突然痛苦惨叫一声后坐了下去,通红的屁股哆哆嗦嗦地耸在中间,已经将那器官吞下了大半。 高桐浑身都痉挛似的乱颤,仰着脖子可怜地战栗,轻而沙哑的呼痛。 太痛了,像个胡桃被一刀劈成两半,直接从中间被撕裂。核仁凌乱地撒了一地。 “求求、求求你…我……”高桐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我没、没欠你什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如果此时探测两人的脉搏跳动频率,会发现柏修文的,要远快于高桐。 柏修文很快堵住了他的嘴,微仰着头去吻他。同时下`身使力继续深入,他把着自己的性`器,掰开高桐的臀肉,一寸一寸地挤进去。 “……” 被堵住了嘴,只能痛苦地闷哼,高桐根本无力去抵抗那巨物的侵犯,只是窸窸窣窣地抖着身体。 下一刻便被完全插入了。 高桐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哼都不会哼了。他抽搐地翻着白眼,感觉一根粗硬的棒子直接从肛`门捅进身体里,直接插到喉咙,呕吐感直涌而上,却没什么东西能吐得出来。 反倒是下`体充当了出口,他感觉自己的生`殖`器酥酥麻麻的,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往外泄了。 不知是水还是尿,从半萎的龟`头里一汩汩地洒出来,伴随着身体主人的痉挛,全都滴在了柏修文的西裤上。 一片污秽水渍,散着腥臊的味道。 柏修文渐渐放开了高桐。 四目相对之时,青年瞬间就低下头去了。他睫毛上挂着泪珠,过大的衬衫凌乱不堪地堆在身上。嘴唇红肿,嘴角还挂着口水,脸和脖子都被掐得泛青,一副被凌辱到混乱的模样。 沉默无声。 对方突然痛苦地捂住脸,牙齿打颤地哽咽。 柏修文没说什么,顿了两秒后拔出车钥匙,关上车门,就着这姿势把人抱了出去。 这一番动作,性`器便换着角度在他穴里磨,荡出来好些淫邪的水声。高桐难受得迫不得已将头埋在对方肩颈里。 随着遥控器的滴声响,车库里的灯悉数关闭,沉重的卷帘门缓缓拉下。 柏修文带他进了电梯,看着电子屏上上升的数字,突然说:“初中毕业时,由于父亲职位变动,我们举家搬迁到这里。津市其实并不是个好地方,名胜古迹劣质、空气质量堪忧、商业更是差得一塌糊涂,我不大想换环境念书,只是当时并没有选择权,只得照做。” 电梯门开了,柏修文一手托着高桐的屁股,一手在大门前输入电子码。 “不过现在,我很感激那时父亲的决定。”进门后,他随意地脱下鞋,轻叹一声:“后来我体会到这个城市的美,就仿佛我感受到你的美一样。” 灯一盏盏亮起,点亮了这座许久无人居住的空旷别墅。 他抱着高桐走上阶梯,来到自己楼层的浴室,淡道:“高三我没再住校。那年每日放学后我回到这个家,就曾设想现在的场景。而如今终于实现了。” 这番陈述仿佛是当头棒喝,高桐陡然从麻木中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他问。 对方却再没回答,去调节了水温,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高桐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将对方刚才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突然想起网络聊天时对方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BDSM实则并不难,不过是一个角色扮演的游戏。” 但是事实是这样吗? 柏修文冷淡、强势且尊贵;而他懦弱、卑微又窝囊。 其实之前也好,现在也罢,他们根本不是在玩虐恋的角色扮演游戏。 ——只是单纯地,在演绎人生罢了。 第104章 水很快灌满了浴缸,水汽蒸腾起来,整个浴室都朦朦胧胧的。 柏修文将裤子褪下,把高桐仰放在大理石台上。两人交合处仍旧紧密相连,高桐实在太紧,下面的洞穴绵密地吸附着他的性`器,还滋出来加Q进群壹林7泗?3七捌肆九些许肠液,留给那物转动的余地。他稍微将东西抽出来一些,又狠狠地往里顶了一下,身下青年骤然发出一声颤抖的悲鸣。  104 他的小腹被戳出来一个微妙的弧度,在平坦白嫩的肚皮上格外突兀,柏修文停下来,牵高桐的手一起去碰那里,低笑道:“好不好玩?” 好瘦的高桐,肚皮软软薄薄的,再弄几下仿佛就要破了。 高桐没吭声,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具身体已然不属于自己了。身体依旧有反应,神经、血液和细胞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可他的灵魂仿佛已经飞离身体,冷漠地注视这场荒唐闹剧。 对方刚才说的话,他怎么也想不通。 从高三起…… 只可惜没有时间再去理解,突如其来的疼痛把他又拽回现实。柏修文渐渐探寻到一个能使性器严丝合缝地与对方的穴口接壤的位置,缓慢地插了进去,还特意用龟头擦过他体内的敏感点。 高桐惨叫一声,腿根猛地颤了一下,他惊恐地想要合住双腿,对方铁钳般的手却捏着他大腿内侧的软肉,又捅了进去! 纵使之前没多少润滑,这么操弄了几下,柏修文性器里流出来的东西也将他穴道润得晶亮软滑,来去自如了许多。肛周的嫩肉被肉棒怼得都翻了进去,溅出来不少清亮的液体。高桐疯狂摇头,被肏得脚尖绷直,崩溃地呜呜哀叫。 “啊……啊……” 他用后脑勺去砸后面的大理石台,疼得眼前发晕,也没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柏修文眼角一跳,沉着脸色磨了磨牙,伏身把手掌垫在高桐的头下。 他胯下不停,另一手捏住他的小腿软肉,抬在自己肩膀上。顿了顿,倏然侧头用唇角蹭了蹭青年脚踝处那块儿精致漂亮的骨头。 高桐身体弹了一下,下意识夹紧臀肉。 他总是这样,一紧张、一受到刺激就夹紧后臀,一点招呼也不打。柏修文被这样夹得差点直接泄出来,将性器拔出来忍了一瞬才好些。 “别夹了。”晾了几秒,他才淡道:“你拿这样的频率来刺激我,做一次的预计时间会少很多。” 这是十足的羞辱。 也不知为什么,高桐感觉自己今天真的格外脆弱。疼痛是一方面,对方的气场真的压得他完全喘不过气来,胸闷气短,只要对方说一点过分的话都会他都想流眼泪。 真的不像个男人,太窝囊了。 他难堪地别过头去,用手背遮挡眼睛,却被直接拽开了。对方的性器埋在他体内不动,冷冷问道:“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你在想什么?” “……”高桐干呕了一声。 他腰部悬空,每被干一下身体都被迫移了位,后背在大理石台的凹凸不平处摩擦,身体已经成为了燃料。 没有得到回答,柏修文索性把高桐两脚都抬了起来,把他身体摆成直角继续肏干。 他那东西太大,全进全出要费上许多力气,所以他每次进出都是半截,导致高桐几乎像是被插在了男人的生殖器上。他无助又可笑地摆动肢体反抗,就像个黏在木棍上的、快融化掉的冰淇淋。 这是柏修文第一次做爱,自此之前他未曾尝过任何情爱滋味。 身下是少年时望而不及、求而不得的臆想对象。他双臂无处可放地抓着空气,修长白嫩的双腿大开,寡淡的阴茎随着他侵犯的动作打着圈儿摆动,而屁股蛋被肏干的烂熟,被他揉捏得全是红痕。 还有……那张脸。温润低垂的眉眼,泪水朦胧地望着他。 这是绝佳的催情剂,以至于柏修文像被持续不断的高压电流导入身体,指尖脸颊都发着烫,诡异怪诞的感觉从全身血液里发酵,最终涌到那唯一的发泄口去。 年轻人初尝渗入式的性爱,全无克制,一进入那个密道便不嫌乏累地抽插打桩,哪里还能做到循序渐进、张弛有度。 他射得很快。 高桐完全没听进去他的话,浑身肌肉都绷得很紧,穴道内更是紧紧箍着他,还一跳一跳的,柏修文没守住精关,嘶出一口气后就泄了出来。 他轻呼着气,有些不悦地狠打了一掌高桐的屁股,没想到这臀肉几乎都被他囊袋拍软了,这么随便一打就拨棱出来一股松松软软的肉浪。 柏修文觉得有趣,又打了一掌,得到了预料到的反应。 “我内射在你里面了,桐桐。” 他去按揉青年的肉穴和会阴处,将软下来的肉`棒缓缓抽出来,性器头部脱离穴口之后,噗叽一声,崩出来个小水泡。半晌,一股乳白色的浓稠液体顺着泥泞的穴流出来。 高桐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他侧过头去,想要闭紧双腿,谁料对方却抓着他的膝盖,再次将肉棒插了进来。 “…不要……” 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疲累地去推拒对方的手臂,想要让他把性器拿出去,下一刻手便对方的手抓住,带着他去摸两人结合的地方。 对方将那些淌出来的精液都一点点蹭了回去,粘稠物被挤成一堆送回了肉穴里。 滚烫的、泥泞的。他感觉自己下`身直接被撑裂了,形成一个幽深可怕的裂谷,这才将那跟棍子容纳了进去。 柏修文起身拿一旁的毛巾擦汗。 “桐桐,洗个澡,我去叫外卖。”他低头甩了甩头发,倏忽间竟显出一股少年人的意气:“你喜欢吃的,待会我都叫人做一份送过来。” 他看了一眼表,又道:“或者订点食材也好,我来做年夜饭。” 你在说什么? 高桐闭上眼睛,轻声念出口:“柏修文……” 他再次睁眼,怔怔盯着上位者的脸。 柏修文。 光是这样念着对方的名字,血液里就沸腾出刻骨锥心的恨意。 柏修文并没注意他说了什么。他转身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手机,刚打算拨电话,却蓦地觉察到身后一股危险气息! 然而闪躲不及,后脑便被什么钝器所击中——被砸的那一瞬间他眼底发黑,身体受力前倾,几乎要站不稳。 “……是、是你逼我的……!”他听见身后人撕心裂肺的怒吼。 柏修文晃了晃头,眼底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他歪头揉着后脑的伤口,转过了身子。淋浴头正躺在浴室的地砖上,还哗哗往外呲着水。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他弯腰捡起那淋浴头,面无表情地朝高桐走过去。 “高桐,我之前想了许多次,关于究竟是将你重塑成我喜欢的模样,还是帮助你找到你自己。”他拍了拍手里的淋浴头,不疾不徐道:“现在我决定了。” 高桐强作镇定,喊道:“我不需要你!柏修文……你离、离我远点!” 对方朝他走过来,甚至有那么一丝闲庭信步的意思。他淡道:“你会需要的。” 高桐几乎是退到了墙角,手脚都因恐惧不停地哆嗦。他本就害怕对方——无  105 论是少年时的柏修文还是如今的,更不要提这人还是曾调教过他一段时间的“主人”。 这种恐惧来源于曾被驯养的本能反应。 然而下一刻,腿就被人拉过去,他根本反抗不及,后脑勺便磕在了冰冷的台面上!柏修文提起他颈间皮带,将淋浴头开到最大,对着他的脸便喷了下去。 第105章 高桐被水呲得根本睁不开眼,只能无助地摆手推拒。只是液体根本阻拦不住,很快他就呛得口鼻堵塞,无法呼吸。 柏修文将水温调冷,高桐一下子被冰得到处闪躲,浇湿的头发全软趴趴地贴在脸上,还往下滴着水。 “咳、咳咳……!!!” 对方的手劲也实在是过分强悍,高桐仰着脖子憋得脸色发青,他挣扎着去拽皮带给自己留呼吸机会,另一只手顺着皮带去接近对方的手。 瘦弱纤长的手指,颤抖着去抚向另一个男人坚毅无情的手,却只是为了求饶。 那人手上溅上了许多水珠,他神情迷茫地向上触碰,摸到好些突起的青筋。 静脉血管盘结着坚实的手臂,仿佛一颗树的纹路,不断攫取他的营养。 可这是没用的。 对方似乎是狠下心来要致他于死地,那水毫无减弱趋向,冰冷地冲刷他的脸和身体。高桐渐渐感觉五官脏器里都挤得要破裂了,眼冒金星,他歇斯底里地做最后的反抗。 可谁想那理石台太滑了,他‘扑通’一声直接掉进了浴缸里。 柏修文放开了他。 高桐一瞬间就被涌上来的水砸得直不起身来。浴缸虽大,但总不至于让他这样一个成年男性无法起身,只是此刻他力气耗尽,只得堪堪攥住浴缸把手。 水如同千斤顶一样把他压在深处,触目都是缥缈模糊的一片。透过上层波动的水面,他看见了柏修文。 快要死了,什么都不想管了。他狼狈地呼救。 “救、救救我……” 爬都爬不起来,下面也因刚才的贯穿也合不太上,咕咚咕咚地往身体里灌着水。好沉。 “柏修文…… 那人就站在刺目灯光之下,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求生本能让他向上伸出手,指尖可怜地颤着,渴求对方的解救。 “柏……” “你该叫我什么?” 透过温水传来的声音。却比这水要冷多了。 高桐很熟悉这种问法,他不需思考就能回答。 “……主人。”他全无意志力了,此刻只求能够活下去,“主人,主人,主人。请您……” 柏修文拽着他胳膊把他拉了出来。 理石台上太滑,他直接摔在地上。意识朦胧间他挣扎着去抱住对方的两脚,随后依偎过去。 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失了神志,高桐这回很快就转变了角色。 他撅起两瓣通红发肿的屁股,摇摆着,急切地去亲吻对方的脚。 蛮荒而原始地吻过脚趾、脚背上的青筋、踝骨,还有小腿上结实的肌肉。他低垂着眉眼,虔诚得如同一个穷尽毕生,终见神明的信徒。 柏修文又硬了。 那刚射完精,本来有点软下来的器官此刻又蓬勃愈发,肉柱复又翘起,马眼也流出来透明的晶液。 他手指微动,似乎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于是把高桐提起来,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两腿间。 被拽离喜欢的双脚,高桐有些不悦地‘嗯’了一声,旋即便无师自通地去舔对方的囊袋,粉红的舌尖小心翼翼地去勾勒那硕大两颗蛋的形状,努力吸裹。 他抚摸着对方的大腿,全身力气都靠在对方的下半身上了。抚慰完囊袋,他稍微仰起头,注视着充血挺立的器官。 深粉色偏紫的肉`棒,柱身上青筋虬结环绕,两颗蛋均匀地分布两旁。非常漂亮的形状,根部要略粗一些,龟`头好大。 或许是刚射了精的缘故,闻起来有一点腥,但是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高桐想起以前看过的冷知识,说不同年纪男人的生`殖`器官勃`起角度不一样。越是年轻、身强力壮的男人的阴`茎与腹部的夹角会越小。 而对方那物虽然因重量过大而不得已下垂一些,却仍能感觉是紧贴腹部的。 被口`交的时候他也有感觉,对方的阴`茎实在是很翘,器官总是磨着上牙膛和喉管,深喉时更是艰难。 等等…… 他疑惑地看着主人的性`器,发现上面除了粘稠的乳白液体,还沾着了丝丝缕缕的血。 这是自己的血吗?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屁股,但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关理贰二柒伍壹捌陆八壹捌痛感是有的,但内壁就像是火柴盒上助燃的那一层被火柴一次次地刮,他早就麻木得感觉不到是否出血了。 这种尺寸,做`爱就是调教,性`器即是刑具。 高桐一边神游,一边仔仔细细地舔对方的阴`茎。对方并没强制他把所有东西含进去,他觉得很轻松。 “高桐。”柏修文叫他。 高桐仰头,睁大了眼睛。 “我是谁?” “主人。” “……不。”柏修文啧了一声:“名字。我的名字。” 高桐说:“主人。” “你是谁?” “主人的狗。” “……” 柏修文蹙眉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把他拖起来按在墙壁上。 高桐回头捂住自己的屁股。他便嘲讽似地笑了一声,也低身跪下,单手将他两手手腕握住,另一手伸进高桐的后`穴,挖出来好些精`液。 “…啊……”高桐颤抖地小声叫着。 柏修文支开他的腿,两腿挤进高桐的腿间,将人固定在自己两膝外。他扶着性`器在高桐的嫩滑的臀缝蹭了几下。 不再需要润滑,一瞬间就顶了进去,直对着前列腺点顶了一下。 霎时高桐的头皮都像被导了电一般,全身都麻了,忍不住去用被束缚的手去推对方。 柏修文下`身没动,侧过头去咬高桐脆弱的脖颈和肩头,手去捏他的乳`头,这是平常会被忽略的地方。 高桐的乳`头有点内陷。这样的姿势让他乳首外翻,柏修文只捏得到一个小尖尖,但他不厌其烦地去挑弄那儿。 “桐桐。”柏修文松开了他的脖子,沉声道:“当时我说,人在某种程度上是永远遵循本能的动物……” 高桐闷哼,脸贴在墙壁上被挤得变了形。 “你能理解吗?”他听见对方顿了顿,又悄声在他耳边说道:“这些年里,你有想到过我吗?” 主人的气息浅浅地包裹着他,高桐耳根子都软了,他怂怂地缩起了脖子,想尽量去看着主人的脸,所以即便被压在墙壁上也努力转过头来。 “想的。”他看着对方紧抿的嘴唇,淡色的, 106 唇形特别好看,心中不禁雀跃澎湃——他有请求亲吻的权利,他也拥有着他的主人。“但是我父亲生了病,家里没钱治,要把房子卖了,我太忙了,就没时间想了。” “主人,这些天我做了好多梦。美梦里有您;噩梦醒来,就会很想您。” 柏修文垂眸不语。 今夜高桐哭了不少次,导致现在就算眼中并没什么泪水,上面也氲着茫茫一层水雾。他有一双略微下垂的温润眉眼,这样期冀乖巧地望着他,和一只渴求主人抚慰的小狗没什么两样。 是记忆出现错乱了吗? 可即便在那半个多月的调教里,高桐也未曾到达过这样的境界——他的服从向来与欲`望杂交,依赖也多半混杂着抗拒。现下这种境况,大概是他在臆想中加深了与主人的联系、祈望被妥善保护的结果。 他已经把高桐的眼罩摘下来了,可他却选择自己戴了上去。 “……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半晌,柏修文才沉出一口气,他低头叼住高桐的肩窝,将那软软的皮肉含在口中,力道凶悍得似乎要他整个人都拆吃入腹。继而嗓音喑哑道:“不会再有噩梦。你不会再有机会离开我。” 高桐的眼睛亮了些。只是很快就被肩颈上的疼痛吸引了注意力,他被咬得筋骨酸软,只可惜下面被性`器填满,前头又是墙壁,他活动的空间实在太有限。 “松、松口……主人,好痛……” 实在没力气了,身子就忍不住下滑,可他这样的姿势反倒使屁股更沉地坐在对方的性`器上面,惊得他赶快夹紧后臀,旋即便感觉对方松了口。 柏修文吸了口气,扬手对着高桐的屁股就来了一掌,后撅的臀肉上立时浮现了玫红色的手印。高桐惊惧得扭了一下屁股,谁料下一刻对方的手就从前捞住他的腰,按着他软软的肚皮便强迫他往后坐。 “刚才还没夹够?”柏修文挺了挺胯,小幅度地在青年的绵密肉`穴弄了几下,把这具身体入口捅得更软,又淡淡说:“再把我夹射,我就操`你操到明年。” 可这是生理反应,根本控制不住,被打得时候就更受不了。高桐被羞辱了也不敢反驳,只想碰着对方的手获得一些安慰,可惜还没摸到,后`穴里含着的肉`棒便陡然动了。一开始还是浅而细密的抽`插,沾着水光的性`器在肉`穴里来回翻搅,肉`体相撞出沉闷的咕啾声。下一刻对方就加快了律动的速度,那粗硬的性`器又一次完全进入他体内,并贪婪地就着吞含的姿势缓慢扭动,不肯出去一丝一毫。 高桐被拧得感觉肠道要转了个儿了,巨物夹在体内的煎熬使得他又奋力挣扎起来,却始终像个被叉上岸的鱼虾一般徒劳。 “呃啊……啊啊!” 这种体位进去的太深了,他肚子胀得好难受。很想逃掉。调教最开始时明明约好了不要被性`器官插入的,怎么可以反悔呢? 即便是主人,也不该欺骗他……不、不对,恰恰因为是主人,所以才不该欺骗他。 “你流了好多水。”柏修文轻喘着气,他捏着高桐腿间的软肉,拿指骨去蹭那些顺着腿根流下来的液体,又再次抹到高桐的臀肉里,“大腿内侧都是,屁股里面也是。我很喜欢。” 高桐哑声,屈辱得将头垂得更低。他的屁股被人捏在手里揉搓把玩,随即被大力掰开,粗硬的肉`棒夹在肉缝里上下摩擦,肉`穴`口被刺激得不住翕动。三秒之后感觉再次被插入,这回直接就是猛烈的插干。他被肏得东倒西歪,即使腿都被掰到对方身体上固定住了,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软倒。柏修文见状调整了姿势,下`身稍微换了个角度,捏着高桐的腰便往上肏。这下他被插得更是崩溃地呜呜叫,每被侵犯一下都像被抛在了空中又落下,他面颊潮红地扬起脖颈,只能哼出几声破碎的呻吟。 被同性的生`殖`器强行打开了身体,野兽一般原始的媾和姿态。 柏修文的囊袋拍打在高桐臀肉上,力道重得连那块白皮肉都抽成了红色。他这种肏干的强度和力度,简直是要将自己钉在高桐身体里。然而高桐下面的肉`洞紧密而炽热地绞着他,爽得柏修文根本抽不出来。 前列腺点被刮拨得要炸了,粗大的龟`头每次都会有意地擦过那一点,高桐迷糊间感觉又有点尿尿的冲动,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半硬了。 他的阴`茎不粗不细、不长不短,除了因没怎么使用过显得颜色过分娇弱之外,都是正常亚洲男性该达到的模样。此刻却随着另一个男人的肏干而打着圈摆动,这具身体和欲`望都处于对方的掌控之下。 他难耐地想去用手摸摸自己的阴`茎,却被对方一掌拍开,那脆弱的器官也被打得歪了一下。可是性`欲突起,他又去尝试安抚自己,却直接被对方掐住了脖子。 柏修文身材本就高大,相比少年时又壮了许多,这样罩在高桐身后简直是比他大了一圈儿。性`事上头,他用两臂直接禁锢住对方的脖颈和喉咙,发狠地挺动腰身去肏高桐。 “啊啊啊……!!!”高桐被勒的骤然翻了白眼,他用手去抓对方的手臂:“……主人,要、要喘气……” 对方捏着他脖子的手更紧了,高桐脸上青筋都渐渐显出来,他失力地捶对方的胳膊、用指甲挠,可是都没用。 “……主、主人……” 柏修文呼出一口气,终于放开了他。他眼眸沉沉盯着高桐惊惶的模样,眼睫和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高桐害怕得什么都不顾了,挣扎转过身后便奋力往前爬,对方阴`茎被动抽离出身体时发出了可笑的声音。他用手肘支着身体,在遍地是水的地上艰难爬行着。 柏修文却没制止。他单膝跪在原地,右手扶着自己的性`器,随意地撸动几下。 他心中默念——“三。” “二。” “一。” 高桐倒下去了。 他体力本就差劲,估计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何况用这样的姿势爬。倒下去完全是意料之中。 柏修文甚至只是前倾了身子,就拎着高桐细瘦的脚踝把他拽了回来。青年的屁股被掰得已经有点合不上,乳白的液体从那肉粉的小口一汩汩地流。他无聊地对着那松软的白屁股打了几下,又掰开看,发现对方肉`洞口还滋出来好些小小的泡沫,就像是碾碎了玫瑰花瓣流出来的汁液。 高桐把胳膊垫在脸下面,神情崩溃地呜咽。 “别、别做了……” 柏修文把手机拿过来,翻通讯记录,说道:“时间有点晚了,再吃油腻的身体会不舒服。要不然等做完我去给你煮点粥喝吧。明天再吃好的。” “对了,你有看春晚的习惯吗?”柏修文站起身,把浴巾拿下来裹住高桐 107 ,把他抱在怀里,“我并不怎么爱看,只是父母每次都要拉着我,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不过现在快到十二点了,说不定只能听得到一首《难忘今宵》。” 他抱着高桐出了浴室,把他放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一朵烟花轰然炸起,高桐转头望向落地窗外,看到从天边坠落的星点烟火,突然清醒了许多。 然而下一刻对方便也上了床,将他翻了个身,按着他的腰,抬起他的屁股就欺身上前。 “不……!” 居然非常轻松地就插了进去。 高桐疲累得话也说不出来,喘也没有力气,也知这时候反抗早已没用。他沉默不语地将头埋在被单里,手紧攥着床单。 对方的力气太大,他屁股根本撅不起来,即使被扶着腰也是被肏没几下就软得趴在床上,在某些时刻甚至被干出了奶音。到最后柏修文拿了个枕头垫在高桐身下,这才让他稍微好受一些。 进卧室后的性`爱过程,除了最开始的几分钟,剩下的时间柏修文基本都在冲刺。实际上他也有意识地想要停下来掌控节奏,然而被高桐包裹的感觉实在太好,生理与心理上都舒爽得头皮发麻,到最后他只得凭雄性本能去做`爱。虽说折腾一夜也有些疲累,但柏修文体力耐力皆属上上乘,更别提大脑和肾上腺不断分泌兴奋激素,所以他几乎一直都像个打桩机一样肏干身下绵软的肉`体。 高桐被折磨得全身青紫红肿,伤痕咬痕遍布,全身痉挛性地抽搐。他清醒了些,但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柏修文才释放在他身体里。 硕大的肉`棒抽离出身体后,高桐仍然受不住地哆嗦,臀瓣上两块肉时不时抖一下,再带出一大股滚烫的浓精。 对方掰着他一侧的臀肉,拿手腕突出的那一块儿骨头蹭着那块儿。 任何碰触都让他力气耗尽,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容器,眼里、口中、后`穴都在缓缓往外躺着黏黏糊糊的液体。 柏修文玩够了,放开了他,披上浴衣出了门。 ‘咣当’一声,高桐终于回过神来,他面无表情地向下`体抠挖了几下,只是根本弄不尽,于是摊手放弃。 他想了一会儿柏修文的意图。 对方射`精的那一瞬间,浓精顺着肠道腐蚀了他的肉`体,便如同毒蛇信子吐出来的酸液,将他劈头盖脸淋了个尽。 但并不止是肉`体被侵犯。他的大脑、灵魂都被搅烂了,残破不堪。 还没来得及思考多久,发烧、冻伤、疯狂做`爱的后遗症一时并发,他陷入了昏睡之中。几分钟后,柏修文端着碗进了门,他打开床头灯,给高桐喂了药之后沉默地坐在床边。 “…对不起。” 他低下头细细地亲吻对方的眉毛、眼睑、嘴唇,同时抚摸着青年圆润的耳垂。 柏修文又呢喃了一句抱歉。 “终于……终于。”他眼睫发颤、手指滚烫,“我想拥有你。” 可惜并没有回复。他脱去浴衣也上了床。 半夜的时候降烧药起了效用,高桐开始发汗,嘴里模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柏修文给他喂了热水和糖后便把人抱在怀里,过了许久高桐才安分下来。 此时俨然接近天亮。天边露出鱼肚白,是夜与日交替的时刻,繁星、明月、淡日同时纵身于天空之上。 柏修文并无睡意,目光越过落地窗,望着对面家门口的红灯笼,愣了许久的神。 淫靡、悲惨、苦痛与绝望的夜。疯狂、幸福与甜蜜的夜。 一声惊雷,一片倒彩。天光乍破,旧日的不幸却无从消弭,终是蔓延至如今的宿命。 第106章 做了好多梦。 深陷在泥泞潮湿的沼泽,沉溺于平静深邃的海底,挣扎在怪石嶙峋的崖边。 屡次濒死,屡次更生。耳边掀起沉重的风,天空砸下金属碎片—— “……!” 高桐喘着粗气醒来,后背起了一层汗。 这是在哪? 屋内昏暗,他有些低血压地闭了闭眼,再抬眼时望向窗外。天色是一抹浓郁的蓝,半亮不亮,路灯已经点起来了,灯柱上还衔挂着中国结。应该是凌晨吧? 门外传来轻语,有人在讲电话。高桐静默了一瞬再去听,那声音就变得非常熟悉。 “对,送到顺义那边的住所就好,我会处理。……嗯,多谢。” 对方挂掉电话,似乎又拨通了另一个,但内容就完全听不清了。几分钟后,一切重归静谧。 卧室的门被推开,高桐立刻闭眼装睡,他并不想与那人对峙。 来人步伐很轻,而后便站在床边悄无声息地打量着他。高桐渐感不适,窒息的压迫感挤压着他的神经。 可对方却没做什么,顿了几秒后只是用手背探了探他额前的温度,随后扶起他的后颈,将温水喂进他嘴里。高桐装睡,便只得由那水咕咚咕咚灌进去,Patrick①凌妻祀伊伞七捌肆九好在对方分寸掌控得很好,他并没呛到,而嗓子也确实舒服许多。 感觉对方用指腹揩去他唇角余出的水珠,随后朝一旁浴室方向走去。高桐眼睛睁开一小条缝去看,只可惜距离太远,只看见对方在洗手台旁冲洗着什么。 他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也不想看了。疲倦,只是疲倦。 听见那人又过来了。 这回对方半点犹疑没有,他只感觉身下一凉,被子就被掀开——高桐的脚趾反射性地绷直,还没来得及反应,床脚塌陷,两腿就被折起来掰到两旁,随后一边臀肉便被人握在了手里。 高桐身体骤然僵硬,下一刻感觉垂下的阴`茎被拨弄到上面。他羞愧难当,再也无法装睡,喊道:“…你干什么?!” 一出声便给自己吓了一跳,他声音完全哑了,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喉咙火辣辣的。 对方似乎并不意外他醒了,只意简言赅回答:“清理。” 高桐倒抽一口凉气,想闭上双腿,谁料那人的手指也几乎陷在他的臀肉里,将他完全钳制住;另一边手肘也抵着他的腿根,寸步难逃。 “放开我!”高桐蹬腿挣扎,嗓音沙哑道:“不、不用你……” 对方抬眸浅浅扫了他一眼。 双目对视,高桐心脏剧烈震颤一下,蓦然噤了声。他看着柏修文。 屋里温度很高,对方上身只穿着简约的白色半袖,露出大半截紧实的手臂。他被熹微的淡光照着,整个人都泛起一种机质的冰冷。 柏修文用棉球去擦了擦高桐下`体,随后将手指探了进去。然而指尖刚触碰到内壁时高桐就痛得直颤栗,他蹙着眉头,身子都难受得反弓起来。里面似乎有伤口,一碰就疼得不得了。 “稍微忍耐一下,很快就  108 好。” 柏修文知道他会很疼。肛口有撕裂的痕迹,浅浅掰开臀缝看,肉`洞里娇弱的嫩肉都翻肿成淡红色。他用食指和中指将穴`口撑开,另一手拿棉签将里面粘稠的物体捣弄出来。 其实他虽然手法不甚熟练,动作却是很轻,在尽量避免碰触伤口了。可高桐还是受不了,他反手抓着枕头,眼角崩出生理泪水来,牙叼着下唇,都快咬破了。 “放松……放松。”柏修文试着安抚他,同时拿注了水的针管推向他体内:“东西有点深,可能要费些力才能弄出来。来,深呼吸。” 高桐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大腿内侧的肌腱紧绷,脚心半抽搐着。 这姿势屈辱得像分娩台上的产妇。他双腿大张,隐私全然暴露于这个曾对他施加暴力的人眼前。这让他想起昨夜那些不堪的回忆——被打耳光,被迫口`交,被压在身下,被体内射`精。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好了,干净了。”柏修文揉了揉他的穴`口,拿过毛巾擦手,说道:“稍等,我去拿点碘伏和药膏,抹完就会好很多。” 柏修文下楼去拿药,高桐拄着手起了身,强撑着挪下床。然而身体跟散了架似的,脚尖还没触碰到地板,就力气不支滚到了床下。 ‘咣当’一声,骨头与地板相撞,砸出空洞的声响。 高桐艰难地撑起身体,手把着床沿想要起来,谁料直接把垂在床边的被子扯了下来——那一瞬厚重的被子砸到他脸上,直接把他埋没。 高桐没再动弹了。 这样也好,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黑暗开始给他安全感。 柏修文拿药进门之后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床边、地上一团糟,被子将青年裹成一团,只露出一截削瘦的脚。 他开了灯,将消毒水和药品放在一旁,将被子扯开,把高桐抱起来放到床上。 灯光之下高桐感觉愈发无所遁形,他蜷缩在一起,不知将目光放在哪里。 他哑声说道:“我的……我的衣服。” “你冷吗?”柏修文问他。 这间房子是地暖供热,实则非常暖和。可高桐想要衣服的重点不在于温度。 他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枕头挡住自己。下一刻就被对方夺了去。 “不冷的话,就不必穿衣服了。”柏修文把枕头放到一旁,去把药拿了过来:“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没关系的。” 根本没有办法交流。 高桐感觉脑海里的神经都拧了劲儿,他无话可说。对方却倏地把着他的腰将他翻倒过来,叫他抬起屁股。他没有回应。 “这种姿势会减少痛感,听话。”柏修文抚摸他腰间的凹陷,温和道:“我做了很多菜,都是你喜欢的。抹完药我们就去吃,好吗?” 高桐丝毫胃口没有,也没动弹。最终还是柏修文把他弄起来涂了药。 结束后高桐完全失力,他像个尸体一样一动不动趴在床上。倦意袭来,他又想睡觉。 柏修文去洗了手,回来之后坐到高桐旁边。他轻轻捏着高桐的后颈肉,忽然问道:“我给你的那个项圈,放在哪里了?” 项圈? 高桐手指一动,记忆蓦地跳转至半个月前。 沉静的午后,落日余晖温柔平铺在酒店顶层的长廊。等电梯的时候,他掏出口袋里的项圈。 Ownership,Possession,Mr Bai,白先生…… 大脑一阵钝痛,倏然便回到现实世界。高桐沉重地抬了抬眼皮,他想对方说的没错。 处处线索,种种巧合。分明当初只要有心串联就能得到真相了。只是他固执己见,不肯相信罢了。 那后来项圈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他也懒得去想,自嘲似地哂笑一声:“早就丢了。” 空气骤然凝滞,柏修文并没回话。 高桐将头深埋在胳膊里,随后便感觉对方捏在他后颈的力道略微加重——于是本能耸起肩膀躲避,却被翻过身子抱了起来。 宽大的手掌落在他肋骨上方,另一手托起他的腿窝,温凉的触感。高桐侧过头不想对视,随后却听柏修文温声道:“没有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的。他想。 只怪他识人不清,怪他自不量力。沉湎于对方于虚拟世界施舍的几毫温柔,此后便念念不忘、自我说服,实在愚蠢至极。 “项圈也不过是一个临时记号,而借于实物的契约总是缺乏证力。桐桐,等你身体恢复一些,我会为你准备一个真正的仪式——和主奴契约并不完全一样,我们不再需要文字或者实物这种形式化的手段来承载这段关系。而你的身体就够了。” 高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听得浑身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柏修文起身,抱着他出了卧室下楼,“这间别墅层数不高,没安电梯,倒是方便我多抱抱你。”他也不顾高桐根本没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只是一旦你身体恢复好,就要乖乖学着自己爬。等到天气转暖,如果训练得不错,春夏时节就可以牵你出去溜一溜了。” 见高桐在怀里微不可察地发抖,他又微微笑着安抚:“不过不要担心被别人看见。我没有强制野外露出的爱好,就在自家的院子里就好。” 高桐胸膛起伏了几下,才哑着嗓子说道:“……柏修文。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谈一下。” 柏修文垂眸看他。 “没有这个必要。”他把高桐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你只需要知道你是安全的,并且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全,这就够了。” 高桐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缄口不言地看向别处。他身体僵硬卧在柏修文的怀里,支棱着脖子,小腹上都显出紧绷的痕迹。 柏修文看他这副模样,不由有些好笑:“我身上那么不舒服吗?你这么瘦,肋骨一直硌着我,我还没说什么。” 他玩笑似地把高桐轻抛起来,然而脚下是足有一层高的悬梯,高桐霎时吓得一顿乱抓,被接住时才发现胳膊环绕在对方的臂膀上。 他紧紧地搂住了柏修文。 对方身体的温度透过了薄衫,顺着他手掌心的纹路导入了脉搏。高桐楞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抬头望去,却直直与对方视线撞上,听他轻轻说了一句,你心跳好快。 “我……”高桐分外不自在地收回了手,然而没等他说完,眼前倏地天旋地转,后背一痛,他被压在了楼梯扶手上—— 脊椎被硬木顶着,高桐痛得哽了一下。柏修文拨开他的双腿,他失去支撑点,迫不得已夹住对方的腰跨。 柏修文看着他,缓缓说道:“我想亲你。喜欢我亲你吗?” “……”高桐难堪地别过头去。 他低声说:“你不要再用这种方法羞辱我了。昨晚做  109 得那些……还不够吗?” “这是你仅有的感想吗?” 柏修文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他俯下/身,一手把着高桐的脸颊,用拇指指腹去把玩他柔软的唇瓣。另一手揽过对方细瘦的腰,暧昧地揉/捏他腰间那块软肉。 高桐的鼻息猝然加重许多,他感觉柏修文的整个手都覆盖在自己脸和喉咙上,整个人都无法呼吸了。下一刻对方的吻便落了下来,舌头舔弄他干裂的唇缝,这分明是柔软的物体,却带着猛烈的攻击与侵略性,似是攻城略地一般,直接翘开他的唇齿。 “呜……” 很少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下接吻,粘腻的水声细密地钻进耳朵里,额头和指尖都高烧似地发烫。高桐的腿软得撑不住,从对方的腰上一点点滑下去。 柏修文低声叫他夹紧。 他摩挲着高桐的耳垂,慢慢将指尖探进那温热的耳道里。高桐渐渐失去其他听声的渠道,只能用呼吸来感知他。 吊顶的水晶灯上垂挂着璀璨的珠链,光被切割成无数个瑰丽迷幻的碎片。高桐半开半阖地睁着眼睛,在那里面看到了无数个自己。 舌头被勾着送到对方的唇齿间厮磨,他发出旖旎而破碎的低喘。 但这不是他的本意,高桐心想。 口水分泌、脸颊指尖发热、胸腔震颤……这些都是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是他面对柏修文的神经反射。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从高中起就如此,他也找不到答案。 一段漫长的亲吻结束,柏修文放开了他。他托着高桐的腰,像是抱婴孩一样将他斜抱到身上。 “你比重量训练用的杠铃要轻多了,”柏修文平稳了呼吸,笑道:“我在想,不如以后举铁时我就抱你,这样子健身的乐趣也多了不少。” 可高桐并没有理他。他神色呆滞地垂着眼睛,看到自己赤裸的身体,阴/茎了无生气地垂在两腿间,外加上瘦削得几乎看不到肉的双腿,丑陋得连他自己都想吐。 他想用手去遮住那里,只是刚碰到就被对方拨棱下去—— “……你够了没有?!”高桐终于忍不住,他狠狠抓住对方的手指,红着眼睛吼道:“柏修文,我是一个正常人,不是供你随意玩弄的狗!我不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想法,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不,以前也没有关系,那时我不知道你就是他!” 柏修文面沉如水,眼神淡淡地看着高桐抓住他的那根手指,并没言语。 高桐以为他听进去了,平息了一下怒气又继续讲道:“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构成犯罪了。如果现在拿给我衣服放我走,我可以……权当没发生过,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些事,否则到时候、到时候……” “否则什么,法庭见吗?”柏修文微微笑了出来:“我倒可以给你请个律师。” 他知道高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根本不了解这些东西,多半是从什么半吊子法律科普文章里对其有了一知半解,真要叫他说出个一二来,他便语塞销声了。 只是听他一本正经说这些话也很可爱,所以他才没有言语打断高桐。 “现在好点了吗?”柏修文说:“如果发泄完了的话,现在该吃点东西了。之后收拾一下我们就回北京,我会带你看看我们的新家,那里有我从洛杉矶最著名的调教用品定制店里购置的全套设备,既经典又精致,你会喜欢的。” “你……”所有话都被人给无视并当成儿戏,升腾而上的愤怒几乎将高桐烧着了,他大喘着气,猛地挣扎起来:“柏修文!你他妈什么时候能——” 迎面而来的一个巴掌便逼得他直接没了声音。 刚才忍在眼眶里的泪水被直接打了出来,高桐被打得有点懵了,半晌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再讲一次脏话,我还会打你。但不止是这里了。”柏修文用手背拂过高桐那侧被打的脸颊,淡道:“你要快点进入状态,否则重新调教时会有你受的。” 高桐没有说话。 两人到了一楼餐厅去吃饭,柏修文把他安置在餐桌中间的软椅上,把刀叉、筷子和勺和纸巾都放他旁边,又拿一旁的消毒纸巾给他擦手。 高桐的手也很白,瘦长瘦长的,一摸就是指骨。柏修文垂眸给他擦着掌心,冷不丁说了一句:“该给你剪指甲了。” 高桐的手腕在抖。 擦干净后,柏修文起身将保温罩拿开,食物香气瞬间四溢开来。高桐的眼角余光无意识地瞥了几眼,发现居然许多都是他爱吃的家常菜。 柏修文说:“这些都是你在外卖应用里最常点到的菜,我随便做了些。以后还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 第107章 他坐在了高桐的斜对侧。 然而足足一分钟过去,高桐都没有动筷,甚至他其实并没有动弹。他坐在那里,如同被刻意摆正姿势的肢节玩偶,佝偻着背,两手顺从地放在腿上。 他好像头发稍长了些,低头的时候会挡住眉毛和半截眼皮。柏修文抿唇盯着他,心想到时候头发也要给他修剪一下。 “怎么不吃?”柏修文开口:“干煸豆角、酸辣土豆丝……这两样菜,你曾在一个月中点过七次,我以为你很喜欢。”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也不至于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高桐依旧无声地就坐在那里,柏修文看着他,问他说:“要我喂你?” 也没再等高桐的回复,他便起身到高桐的身边,把饭和菜都一一挑好乘进勺子里,叫他张嘴。 高桐眼皮颤了一下,吭声道:“我不吃。” “从这里到北京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你多少吃一些,好补充体力。”柏修文好声好气地安抚:“乖,我来喂你。张嘴——” 他的声线是天生的低,其实和高中比倒并没变化多少,都有种使周遭安静下来的魔力。高桐顿觉困惑,不由抬眼望他。 餐厅灯火通明,这人一副英俊相貌都裹在光里,看不大清。 “柏修文,你……你,” 他本想说你为什么要打我,然而话到一半却再也无法说出口。大脑像是千禧年老旧的方正台式机,加载许久也是一片空白。刚才那记巴掌实在很重,他耳朵一直在嗡嗡响,被擦过的手指也僵直得无法动弹。 柏修文把勺子放回碗里。 “怎么了?”他直视着高桐,双手缓缓覆上他的手,慢声道:“桐桐,是不是我刚才打得重了?” 他轻轻抓住高桐凉湿的手指,与他十指相缠,问了一句很疼吗。 高桐看着对方的手,又犹疑地将目光转移到柏修文的脸上。 那一刻他心脏重重沉了下去,视网膜上的光点也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对方的身形与多年前男厕所的那个身形陡然重  110 合,他还记得的,那人洗过手后上下扫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没想到打得这么惨。” 高桐骤然呕了一下,他感觉喉咙哽着恶心的黏液,胃里翻江倒海。他想奋力去挣脱对方的手去拿纸巾,但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哕……咳,咳咳、……” 呕吐物尽数淋在地毯、他的腿和两人的手上。哗啦啦的、腌臜一片。 高桐几天没吃什么东西,这回吐出来的也不过是些酸水馊酒罢了。柏修文沉默了一瞬,拿过纸巾要给他擦拭呕吐物。 “离、离我远点!”高桐有些神扣 qun10⒋0596637经质地跳离了椅子,他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地捂着嘴,“厕所在哪儿,我、我来收拾这些……” 柏修文皱着眉,不由分说提起他的胳膊,“那些都没事,先把你收拾干净。” “别……别,”高桐根本没有力气,他不知道怎么摆脱对方的控制,只能转而拖住他的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他哀求道:“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柏修文,你想要什么,什么我都给你!只是不要这样了……” 柏修文的动作突然停住,他单膝蹲在高桐的面前,用指腹抹去他嘴边的黏液。 “你知道我要的东西在哪儿吗?”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抚过高桐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头发。 这样的一张脸。泥泞、水滑、充满污秽杂质的一张脸。 柏修文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感觉血液汇流到指尖,几乎要冲破一切屏障来面见眼前的人。即便在这样混乱不堪的情境下,他都能感受到高桐灵魂中那惊心动魄的、诡谲的美。 他闭了闭眼睛,直到脸上的温度褪下去些,才说道:“这个东西就在我的眼前,我为什么要放过?” 第108章 高桐双手被铐了起来。 他被抱到浴室,柏修文让他坐在大理石台上,试了花洒温度后豆丁.酱⑽⑷0⑸⑼6⑹⑶⑺给他冲洗,又挤了些洗发液抹到他头发上。 温度恰好、动作细致、力道轻缓,做这种事时,柏修文无疑是世上最温柔称职的情人。 …… 情人? 高桐脑子一懵,不敢置信于刚才脑海里浮现的词语。陌生人、老同学、甚至仇人——明明有那么多可以恰当描述他们关系的词汇,他却第一时间想到这个词。 对,他们确实也做了传统意义上情侣该做的事。就在昨夜,他们拥抱、亲吻、做/爱、相拥入眠,但完全置于荒谬的情景下,他完全是……被强迫的。 身为一个男人,‘被迫’这两个字总是难以诉之于口。可事实上他这寥寥二十的年岁里,就连做什么事、走什么路,都总是迫于生活这张隐秘而血淋淋的大口之下。 洗完之后,高桐被放在梳妆台前,柏修文给他擦拭身体和头发。他直勾勾地看着镜子里对方的小臂和手肘,在对方将手指插进他湿漉漉的发丝时,他不适地抖了一下,刚要避开便被那只大手箍住了后脑勺。 “别动。”柏修文将手下移,轻轻捏着他的脖子,“至少把头发吹干,否则你会感冒。” 他的话通常没什么威胁的意味,但动作总示意更多。 高桐便没怎么动,他只是低垂着头默默思索着。直到柏修文将吹风机放回原地,他才突然扭过头叼住了对方的衣角。 柏修文动作微顿了一下,视线落到被高桐咬着的衣角上。 高桐立时松了口。 他是真的糊涂了,只是一瞬间想要叫住对方罢了,手被锁住又不代表不能讲话,居然直接张嘴就咬。 谁料柏修文倒是淡笑起来,他揉了揉高桐的头发,“怎么了?” 高桐的喉咙动了动,哑着嗓子问他:“我……我,不,你能保证我说什么,你都会回答我,而且不会生气吗?” “好。” 没想到许诺来得如此轻而易举,高桐嘴巴还张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从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可经历昨夜那一系列荒唐事后,他却开始孜孜不倦地请求与对方沟通,想以理服人。这是在肢体力量完全被压制的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要自救。 于是他顿了顿,问道:“这个手铐,你能帮我解开吗?你知道我反抗不过你,它完全是多此一举。” “不能。” “……为什么?” “节省无谓的力气支出。”这回他柏修文倒是耐心地解释起来:“事实上每次让你听话都要费点功夫,不如就追根溯源解决问题。” “可是,”高桐还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这种车轱辘话完全没意义,他提出第二个问题:“那,我想要一条内裤。” 眼见着对方低头扫了一眼他的两腿间,高桐感觉一阵难堪,他收紧了双腿。 柏修文盯着他,微笑道:“你在害羞吗?” “……没有。”高桐僵硬地回答。 这是耻辱——奇耻大辱。和害羞是完全天壤之别的概念。 “这个家里没有新的,”柏修文淡淡回道:“只有我穿过的。” 高桐不知回什么,只得窘迫地问:“那、那我那一条呢?” “扔了。”对方意简言赅:“穿了那么久,你留着做什么?” 高桐感觉头皮发麻。对方油盐不进、柴米不通,说什么都一副不置可否的敷衍态度,两人脑电波完全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柏修文看了一眼表,眉头微皱:“天已经黑了。” 高桐沉着头不说话,被铐在身后的两手无力地垂着。 对方的手指忽然搭上了他的耳朵,又顺着耳侧移到唇角处,那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的嘴唇,很快就突破了唇齿间,轻轻捏住了他的舌头。 高桐小幅度地侧了侧身,便听见对方低声道:“桐桐,等会路上我会看看有没有商店,到时候再给你买内裤,好不好?” 然而高桐却仿佛被这话提醒到了什么,他僵了一瞬,似乎很难以启齿,但还是一字一句地问了出来—— “你……是同性恋吗?” 提到之前的问题时,柏修文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也并无什么特殊的肢体动作。然而当高桐将这句话说出口时,柏修文才微微侧了头。 他这样扭头的时候,无端显出一种机器专属的冰冷和钝感,配上总是无甚波澜的冷漠瞳眸和英俊脸庞,让他看起来并不像个真实的人类。 高桐心脏砰砰跳着,落在地上的脚尖在发抖。 “你觉得呢?”柏修文脸上似乎又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扶着高桐的下颌,强制他去看镜中的两人—— “昨天晚上一直在干你的人,是谁?” 第109章 宾利在开阔的大道上  111 疾行,尾气升腾,与寒冷夜色悄声融为一体。道路两旁都是烟花爆竹燃尽的碎屑,风一吹,朱红的碎片就缭乱地飞起来了,甚至有零星几片被刮到了车窗上。 高桐裹着一件厚重的棉服坐在副驾驶上,车子飞驰,他看着窗外,灯火在眼里都模糊成微茫的一道线。他后知后觉地想,原来醒来时看到的靛灰天色并非是凌晨,而是临近傍晚。 他居然睡了这么久吗? 下/体还隐隐作痛,坐在羊绒车垫上都不能缓解分毫。只是这种事又怎么好意思讲出来,大概忍忍就会好了。 最后对方好歹是仁慈了些,没让他赤身裸/体着出门。他看着柏修文在衣柜里挑挑拣拣,似乎很久才挑出几件衣服拿过来。高桐想自己穿,但接着便被对方抱到了腿上,柏修文从背后解开他的手铐,轻轻揉了几下他被勒红的手腕,便给他套上上衣。 这过程中两人都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 对方的呼吸轻洒到他颈侧,高桐紧张得缩起了脖子。随后大概是羊毛衫罩住了他的头,很温暖,眼前一片黑暗,高桐沉下心来,这种沉静让他无端想起了对方刚才给出的答案。 严格来说,那也并不算得上一个答案。 性向能单纯靠做/爱来判别吗?大学时,他在校内bbs上看到有人说撞到同寝舍友肛/交,可问题就在于这两人并非同性恋,打了炮之后又正儿八经去交了女友。 他听说好像有不少直男会为了寻求刺激去和同性做/爱,而且因为不戴套也不会怀孕,道德羞惭感会降低不少的样子。 对……对了,昨晚他们也没有戴套。 整晚他意识都不甚清醒,混沌糟乱的状态。只依稀记得柏修文是直接射进来的,几次来着,两次、三次……或者更多? 这样还不够,对方还微微笑着提醒他,进去了,射了,在里面。 ——柏修文不是同性恋。 算是幡然醒悟吗?他终于理解了柏修文一直以来这样对他的原因。 大概本来就是个S,只是恰巧和他加了同一个群,听到他进群的验证语音发觉声音熟悉就来加好友试探一下,没想到聊天过程中他就直接把大名透露出去了,脸还在视频时被意外看到。 看到年少时厌恶的人成为字母圈里的M是什么感觉?把旧日的同学调教成狗是什么感觉? 结果就是这样了。 他是被拧上发条的玩具,任人驱使玩弄,坏了就扔掉也没所谓。反正像柏修文这样身份条件的人,抬抬手指就有人争前恐后地拥上来。大概性向如何也不是什么重点,爽就够了。 …… 把这些缕清楚只是一瞬间的事,直到对方再次给他扣上了手铐,‘咔嗒’一声,高桐回过神来,发现衣服已经穿完了。 他两腿分开坐在柏修文的腿上,靠在对方的怀里,觉得很恶心。 “以后我给你的东西,不要再随意丢掉了。”柏修文用鼻梁蹭着他的后颈,嘴唇贴着那截细白的颈肉,慢声道:“否则这些你弄丢的东西,我都会换种方式刻在你身上。假如你弄丢一个项圈,我就会在你脖子上刻一个,仍旧会有my ownership的标志——但这种是取不下来的,你明白吗?” 他把高桐的身子扶正,淡道:“你皮肤白,纹上那种东西会很性/感。” “……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高桐只说出这么一句引对方发笑的话来。 后来他就被抱到了开往北京的车上,到现在。 车载音响播放着古早的粤语歌,可能因为年代过于久远,音质沙沙的,车内暖气萦绕着他,这种氛围之下 DOU丁群①龄妻罒衣弎欺钯驷氿,高桐不由打起了瞌睡。 那就睡吧,说不定一觉醒来,发现这些荒唐事不过是一场黄粱梦。 困顿之中,他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又拖着他挪到了对方腿上,这姿势并不舒服,胳膊都被扯得酸麻。可那只宽阔干燥的大手覆盖住着他,又觉得很舒适。 “又困了吗?” 他听见对方似笑非笑的语气。 柏修文左手把着方向盘,直视着前路,另空出一只手去把玩高桐的手。青年的手指并不柔软,因太过瘦削而导致骨头连着皮,捏在手里就像把着几根火柴棍似的。手感并不好,可他乐在其中。 刚才给高桐穿完衣服之后,他有意把手铐锁在了他身前,这样能够一定程度上减少痛感,不过也加大了活动范围,只是这倒没所谓。 他只是觉得这样方便在行路上去玩他。 柏修文一边开着车,一边用拇指指腹去摩挲高桐手腕上的血管。他看起来表情淡淡,却隔段时间就斜瞥一眼副驾驶位的人。 高桐已经睡着了,头向左肩歪着,一顿一顿地点头,红润的嘴巴微微张着,像是又在索吻。 等会就来吻你。他心想。 前方路遇转盘,路面上又悬着一层冰,安全起见柏修文不得不抽回了手,然而他刚抽离开,就瞥见高桐醒了。 “……” 高桐有点懵,手上还觉着余热,却倏地消失了。 拐过这个大弯,柏修文加了档,这才把手放回去。 “怎么了?” “没、没什么。”高桐感觉很不自然,想收回手,却察觉被对方紧紧捏在了掌心里。 他疑惑地抬眼望去,却只见到对方面无表情的侧脸,似乎无事发生的模样。柏修文眉骨高、鼻梁英挺、唇线又稍薄一些,侧面看上去实在无可挑剔,俊朗逼人。 柏修文转过头看他,“继续睡吧,到了我叫你。” 四目相对,对方的目光平淡而冷静,高桐却忽觉一阵赧然。 他想起了高中时的一次校运动会。 那是津城的五月中旬,春日离去,初夏乍至,一中的校运会就定在这样的好时节。 高一高二同学纷纷搬凳子去校运动场观赛,班级不能留人,高桐只好带着生物笔记也随他们去看。他什么比赛都没报,学生时代的精力都用来学习了,哪来的时间去跑跑跳跳。 再说了,他也没什么运动细胞,中学时得知能够保送一中而不必考体育长跑一千米时,他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 于是此刻他坐在班级边缘的位置,一边拿校服挡着头顶烈日,一边翻动手中笔记。但其实也记不下来什么,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周围又是男女混合的嘶声呐喊,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同源染色体无联会、四分体、分离等…… “下一场是咱班和优等班吧?!我看文科班这场要结束了!”身后传来女声,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优等班其实就是普班,但是学校认为这样称呼会打压普班同学的积极性、又以分级制度不好云云,改称尖刀班为实验班,普班为优等班。  112 另一人回答:“应该是吧,你看柏修文不坐到前排去了吗。” “我靠文科班结束了,他们站起来了,欸欸欸你快看他!” 这个女生刻意没喊出柏修文的名字,但高桐心知她们的代号一般都指他。他有些好笑,但也忍不住抬头去看了一眼。 少年时代的柏修文和现在的他,既一样,也不一样。 实在是太出挑,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到,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柏修文就站在裁判组计分栏旁,他穿着黑色球服,黑发白肤、身高腿长,结实的臂膀和小腿都暴露在阳光之下,整个人仿佛都熠熠地发着光。 剩余的队员也跟过去,几人围成一圈听柏修文制定方案、分配任务。两分钟后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喝水准备。 但他倒是没怎么动,只是微微仰头看着篮板,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倒是和他原本的气质稍有差池。 高桐愣着看了他一会儿,直到那些队员散去才发觉自己走神了。刚想低头继续学习,就见对方收回盯在篮板上的目光,似乎是朝班级方队这边扫了一眼。 冷不丁地就对视上了。 是稍显冷漠却又稀疏平常的一眼,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对他礼貌性地颔首,又转头去了。 那目光有如实质,高桐蓦地撤回眼睛,笔记本上的细胞内核图似乎都跳出纸页活动起来了,高桐的脸莫名高热不止,耳朵根都红了。只是下一刻便听身后那女生与朋友悄声嘀咕:“……他、他居然在看我!他不会以为前天我帮别人给送的情书是我送的吧!” 那朋友回答:“你帮别人送了多少次了,从来没夹带私货吗?” “不是吧,这也叫夹带私货??” 呃,原来是这样。高桐这才冷静下来。他眼镜度数确实比较深,又有点散光,‘识人不清’也是正常的。 …… 高桐试着把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然后再次失败了。 “我得回家了。”他说:“真的,这是初一晚上了,我再不回去,他们会……会很着急,甚至可能报警,柏修文,适可而止吧。” “伯父伯母已经被接到市医院悉心照料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柏修文顿了一顿,突然笑了:“说到报警,在上海的时候也有人报警找你,只是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他踩了刹车,车子稳当地停在路旁。 “你那个在青旅同宿一夜的朋友倒是很关心你。”柏修文欺身过来,垂眸给他解开了安全带,“下车,我们一起给你选内裤。” 行车已经到达开发区,周围荒郊野岭,怎么可能有内衣店?高桐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被弄下车,看到标着‘XX成人用品自助商店’的led灯才怔住。 “我早就想这样试试了。”柏修文把手铐的一边绑在自己手上,以防高桐逃跑:“你穿女式的白色蕾丝内裤,肯定非常好看。” 第110章 “…你说什么?” 开发区建筑少,风大。冬夜北风卷着雪丝,见缝qun号酱壹林7④医⑶⑺玐④⑼插针地往人衣服里挤,高桐的外套大得灌风进来,他被激得直打了个寒颤。 甚至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这是他有限人生里还无法理解的事,“什么内裤?” 柏修文牵过他的手,低声道:“进去说。” 高桐心惊地朝那成人商店望去。 空旷的郊区黑黢一片,就那商店的牌匾亮着,桔色的彩灯浮在半空中,诡异得刺眼。 “不,不了吧……” 心脏轰地一跳。柏修文并没回答他,直接向前迈出了步子。 脚冻得僵硬,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步伐,谁料脚底又猛地打滑,一个趔趄便直接后仰了过去——幸亏柏修文眼疾手快,使力便把他拉了回来。 高桐保持不了平衡,又差点扑到对方身上去。好容易才站稳,折腾得脑门儿都出了汗。 柏修文轻笑一声,道:“表演平地摔?” “是下面有冰,我不小心踩到了才……” “桐桐,如果想我抱你,直说就好。” 高桐一僵,停住了嘴。 “为什么要害羞?”他听见对方的声音好似从远方中飘过来,低低的,夹杂在风雪之中,“我们什么都做过了,而且以后会做更多。” 两人的手依旧紧密相连。有雪花飘落在手背上,融化成湿湿凉凉的水珠。 高桐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干巴巴地回答,我只是没站稳。 最终还是被拉了进去。 并不大的一间门店,只在门口有个感应灯,‘唰’地一下亮起来时高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攥住了对方的手。 四周环抱着泛着白炽冷光的自助贩卖机,高桐一眼就看见正对着他的贩卖机里摆着的盒子,包装上一个穿着白纱睡裙的清纯女孩正娇羞地岔开双腿,大概是个飞机杯。 他倏地低下头去,感觉大脑直往上充血,脸颊都要起火了。 柏修文注意到他表情变化,若有所思地望向那个飞机杯。 “你用过吗?”他似乎是笑了一笑。 高桐不知说什么。 他确实在网上买过这个东西,包装上还是他很喜欢的动漫人物,但是一收到货他就后悔了。 感觉自己猥琐又变态,下流到买这种东西来满足欲望,也玷污了喜欢的人。只是这东西也无法退货,他只得偷偷在上晚自习时扔到学校后门的垃圾堆里。 耳根红得快滴血了,这时又听对方道:“你常常自慰吗?” 怎么能用这样平缓无波、一本正经的语气问出这种话? 大脑一片乱麻,高桐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僵硬开口:“我、我们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我想看你自/慰。”柏修文却忽略了他的话:“当初送你的那些情趣用品,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带到上海来,好可爱。” 又提起现实调教的事了。 高桐手心出了汗,嗓子眼都干涩得说不出话。他不想听到任何一句有关过去的事了——调教有关的也好,学生时代的也好,这些晦暗的经历给他灰色的人生刻上一个又一个污点。 往事是烈风,是凄雨,是钝刀。缓慢地灼烧、浇打、凌迟着他的心脏。 无法磨灭,无法忘怀。 “你知不知道,上地铁、坐高铁的时候这些调教用具都会被安检员看到?”柏修文看着他红透了的耳根,不由抬起手去揉他的耳垂,温度几乎有点烫手。 他问道:“被陌生人窥见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会有快感吗?” “……别说了。”高桐别过头去。他声音低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仿佛被抓住了把柄一般胆颤。别说了。 那时对方并没要求他把这些东西都带上,是他自己执意如此的。他把一腔真心与对未知领域  113 的好奇都倾注于未曾谋面的网友身上,果然是自食恶果。 柏修文沉默了一瞬,不再逗他,环顾四周后带他到左侧的贩卖机前。高桐瞥到陈列柜上果然摆着不少情趣内衣的盒子。 薄纱蕾丝睡裙、网洞吊带袜、丁字蕾丝裤、情趣水手服、SM型皮革拘束装……款式、颜色都一应俱全。 高桐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他连直视这些描述字句都会有点受不了,手指拉了一下对方的大衣:“我们回车里吧……我不用穿内裤,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刚说完就发现自己口误,他及时纠正:“是现在暂时不用穿,而且女、女式内裤,我也穿不进去的,不用麻烦了。” 柏修文侧头瞥了他一眼,淡道:“都穿得进去。” 他掏出手机,扫了贩卖机上的码,高桐紧张地盯着对方手机界面,发现他几乎是把页面上显示‘余货’的产品都下了单,没几秒后机器就开始‘嘭嘭’地往下掉盒子。 “我不会穿的……” “没关系,我会给你穿。”柏修文耐心地回答。 “可这些都是女、女用的,”高桐几乎哑然,他说不出什么话了:“我是个男人,我……” “性对男女都是一样的。”柏修文把买下来的东西用袋子装好,这才垂眸看着高桐,“情趣用品只是一种使人产生欲望快感的无差工具,不必在意过多。” 高桐被他绕进去了,一直低蹙着眉,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柏修文又带他到了另一个贩售机前,这里是纯粹的性用品了。 暴露、原始而狂野的性爱用具,人类的生殖器官被劣质的包装盒组装起来,在冰冷的橱窗里排列组合、搔首弄姿。 “拉珠,假阳具,跳蛋,电击自慰棒……”柏修文微微挑了眉,“居然还有这东西。” 听他一个个念出来,高桐只觉毛骨悚然。 第111章 柏修文转头问他,“有喜欢的吗?” “没有!”高桐立刻警觉起来,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用上这种道具的画面,“买这些干什么,你还要再…做吗?” “怎么一惊一乍得像个兔子,”柏修文笑道:“等你后面消了肿再做,不要心急。” “文群一零四领舞玖六陆三七我没心急!”高桐紧紧皱着眉,甚至开始大幅度地挣脱手铐,可惜这金属镣铐锁得他紧紧的,反倒是手腕上被刮了好几道红痕。 思维和行动处处被压制,他愈发焦躁,几近气急败坏地冲对方吼道:“柏修文,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可能穿那些情趣内衣,也不可能用这种道具,你把我当什么了!” 动作的幅度牵动了两人相连的手铐。高桐一吼完便感觉脸和脖子都燃起来一般热,他很是不安,却又强撑着与对方直视。 对方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神色异常平静。 高桐被这目光望得心脏‘咯噔’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感觉膝盖都在打着颤。 ……不、不能这样!害怕他做什么?你又没欠他的! 高桐强压着怯意给自己壮胆,然而下一刻便被对方骤然抬起的手扯了回来—— “把你当什么?”柏修文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语气带着一丝讽刺:“狗。你还不清楚吗?” 什么? 高桐没听明白似的,固执地问了一句。 柏修文看着他。 高桐向来爱做这种表情,遑论过去与现在。眉毛和眼睛都微微皱着,像只小狗一样耷拉下去,但嘴巴又不甘地张着,总是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可能这世上让他不解的事实在太多,这没办法。 他要让高桐认清现实。 在调教中,用语境和行为来重复奴隶的地位能够帮助他认清现状。 于是他特地放慢了语速,不疾不徐道: “你是一条狗——我的狗。” 高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机械地摇了一下头,却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柏修文对他这样的人看法。俗世蝼蚁、乌泱众生,他们之间本就横亘着一道天堑。他活在混沌无极的对流层,而对方向来居于水波不兴的平流层。那些只存在于对流的浓雾、狂风、骤雨和惊雷都无从惊扰到他们。 所以假使经年之后,他们的关系如同陌生人一样,高桐也不会有何想法。 少年时的相遇,只是这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一段时间节点的交错罢了。命运阴差阳错地将两条平行线变换成了相交线,但这又有什么差别呢?在无穷远的时间和空间里,那一个交点并算不得什么。 但他没想过柏修文会将他看做一条狗。 就算是与对方另一个身份的调教过程里,他们也有着“跪地为奴,起身为友”的约定。在关系之外,他是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他的灵魂虽然枯燥乏味,但那始终承载着一个庸常之人存活于世的根本。 “这里有监控,我不想在这里收拾你。”柏修文抬头瞥了一眼房顶的摄像头,“你听着,我暂时可以宽容你反复无常的情绪波动、不分时间场合的发疯,但之后你要乖乖进入状态。” “反复无常的是你。”高桐眼圈发红,睫毛根都被沾湿了,“……你太过分了,柏修文。” 柏修文没再回话,他随手买了几样情趣用品,便拽着高桐出了商店。 被拖出商店的那一霎那,高桐的手紧紧拉着大门的金属边缘,寒气将他手指冻得几乎毫无知觉,对方随便用了点力气,他就松了手。 他只是突然想到,昨晚去同学聚会前,陈鹏也是这样拖他出了医院大门的。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懦弱又无能? 柏修文打开了后车门,调了副驾驶的位子后先将高桐塞了进去,随后也进到后座。 “你干什么?!”高桐被压在了座位上,活脱脱像个刚被缉拿的嫌犯。他挣扎着去看柏修文,“放开我!” 柏修文解开了锁在他手上的手铐,又重新绑缚到高桐两手上。 “放开我,你又要做什么!柏修文!” 对方并没开口,只是一手抵着他的腰,一手移到他裤子前面,轻轻松松就将腰带解了下来。 “……别!” 背对着的,全然被对方控制的姿势。他不由回忆起昨夜噩梦般的经历,惊惶无措到全身发抖,喊叫都带着颤音。 直到对方将他裤子一把扒了下去,直褪到膝窝那儿,高桐才吓得噤了声。他大脑宕机,一动都不敢动了。 根本就没穿内裤,所以脱掉裤子后臀/部就大喇喇地展示在外面,凉气拂过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夹紧屁股。 “柏修文,”高桐怕他再进来,声音甚至都软了下来,“不,不行的……” 手被铐在身后,根本挪不到什么地方,但他还在努力想够到对方的手,  114 笨拙的动作像个小蝴蝶似的。 柏修文懒得去拿袋子里的润滑液,索性把手伸到高桐嘴里搅了几下,紧接着掰开高桐一侧臀瓣,用得到的唾液沾湿,随后便将中指探了进去。 高桐猛地‘呃’了一声,声音戛然而止。磨得好疼,他痛苦地将脸压在皮质车座上,想借此转移疼痛。 将后穴弄得稍微软了些后,柏修文将手指抽了出来。他仔细观察对方臀缝间的小口。那里即便是抹了药,也远没有到可以快速消肿的地步,深粉的嫩肉还悄悄往外撅着,像朵小花儿,一摸身体的主人就会剧烈颤抖。 “我说了不会在这里干你,”他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是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盒,“但你该受到惩罚,这避无可避。” “我,我根本什么都没说…” 柏修文拆开了包装,塑料壳里是一个肉粉色的椭圆形跳蛋。他这才拿出润滑液,安装电池后挤了些上去,开启了最低一档的震动模式。 高桐一直留意着他的动向,听到这声音后骇得直往前蹿,可惜车里就这么大,躲都没个地方。头都戳到了车门上。 柏修文强硬地拽着他的腰将他拖到原来的位置,一只手将他半边臀瓣握住,另一只手抵着他的会阴将跳蛋靠近了肉/穴入口。 “不要……” ……咕啾,咕啾。 沾了润滑液的跳蛋顺利地从入口钻进穴道,很快只剩一条孤零零的电线留在外面。 它在青年身体里轻轻悄悄地震动着——或者说是蠕动着,发出嗡嗡的色情声音。高桐的后背僵直着没怎么动,两腿却无意识分得越来越开,大腿内侧的软肉也开始小幅度地颤。 颈间都出了细汗,他已经全无之前的气势了。想求饶,但不知怎么开口。 “看你这样子,很舒服吗?”柏修文俯身,拨了他汗湿的头发,“不过这种震动档应该没什么感觉吧,要不要再加一点?” “不……啊啊啊!!!” 还没说完,柏修文就直接加了最大档。高桐痛呼一声,陡然抽搐起来,直接难受地向后撅起了屁股,细瘦的腿打着哆嗦。 “不、不行……!”他不断变换着姿势,最终却使得跳蛋愈来愈深,那恐怖的振幅连带着整个内壁都在颤抖,像是山石落入隧道间。 眼泪要掉出来了,高桐又急又痛,居然却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痒来。这时感觉裤子被人提了起来,柏修文给他穿好了裤子,又将他翻过来正坐在座位上。 “……” 高桐的腿时闭时开,透过牛仔裤居然能看出来他前面些微勃起了。柏修文看着他失神的样子,沉声道:“你怎么回事,居然流了这么多口水。” 第112章 “……” 高桐的腿时闭时开,透过牛仔裤居然能看出来他前面些微勃/起了。柏修文看着他失神的样子,沉声道:“你怎么回事,居然流了这么多口水。” 高桐偏过头去,勉力想要闭上嘴,却被对方以拇指抵住,怎么都合不上。 “拿开……”他费力说着。 口水越流越多,柏修文的手指被他的唾液沾满了,稍微抽离出来都勾出来一串银丝。他似乎是玩心大起,又将那些液体涂抹到他嘴唇上,那上面红润润的,又好像有点肿。 高桐的嘴唇又薄又软,揉上去的触感就像是挤压一片棉花糖,柏修文不由如此想着。转而又觉得好笑,他分明是没吃过棉花糖的,这形容并不够确切。 所以若真要描述这种感觉,总该说是他捞了把云彩下来。 他喜欢玩高桐的眼皮、嘴唇,喜欢弄他的耳朵、后颈,喜欢折他笔直瘦削的双腿,让他毫无保留地展管李貮捌贰柒捌捌伍一二零现在自己面前。他确实把他当玩具,但这玩具世上独此一家,是他的私有财产。 高桐几乎是趁着可动弹的那点余地到处在躲,可都是徒劳。被前后夹击着摆布,整个人都不知怎么办才好,刚刚翻身时跳蛋恰好卡在那个位置上,激得他全身都像是过电了一般酥麻,力气都没有了。对方似乎是突然将档位关掉了,高桐这才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缓和下来,他疲惫地瘫在座位上,眼皮都不想抬起来。 “体力真差,这样就不行了。”柏修文俯视着他,说道:“等事情稳定下来,我会给你定制一个健身计划来提升体能。饮食也要注意,你得多长点肉。” 高桐没理他,只是垂着眼眸小声喘息,可下一刻下颌便被捏起来,他被迫与对方对视。 他并不喜欢和对方对视,那双纯黑的眼眸能把人吸进去,冰冷的、平静的,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在其中,他觉得不舒服。 然而紧接着,他却听见对方低低地笑了一声,愚弄似地对他说道:“弄几下就受不了,你也太不耐操了。” ……不耐操。 高桐不知该以什么情绪来迎接这句话,他被锁在背后的手握紧、松开,又再次握紧。愤怒与绝望的火焰炙烤过他的胸腔,他无话可说。 “我有惹到过你吗?”高桐低声问,“柏修文,你和我说说,我都改掉,好不好?我不想要这样。”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柏修文看了一眼表,道:“时间不早了,先回家吧。” 高桐看着他下车又到驾驶座上,寒风灌进来,吹得他一个哆嗦。 对方上车之后并没看他,却又将刚才的遥控器拿了出来。高桐顿时睁大眼睛,一声不要还没出口,体内的跳蛋就倏地震动起来。 柏修文发动了车子,说道:“但惩罚也要有始有终,否则你永远不会长记性。” “……别,柏、柏修……啊啊!” 玩具在体内陡然变换了频率,进入得更深了。高桐难耐地扬起脖子,下/身抽搐一般地往上顶,两腿几乎都随着那跳蛋的震颤而抖动,话也说的断断续续。 “停、停下,太深了……”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高桐觉得前面好痒,想去摸摸,但手被铐在身后,无奈只能抓着那皮质的座套。可那邪性的快感真的来了,顺着尾椎骨蔓延到脊椎,集中到腹部下端,痒得不得了。 他忍不住开始夹腿,牛仔裤的料子偏棉麻,而裆部的缝线稍硬一些,他没穿内裤,翘起来的性/器直接隔着那一层面料磨,。 “啊…啊…” 没想到自己这样也可以硬起来,高桐羞恼至极,但又抵不住身体的本能,他不敢发出喘息,鼻息却愈来愈重。 害怕被对方发现,高桐慌乱中瞥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只那一下便僵得无法动弹了。 柏修文在看他。平和、冷淡的目光。 “我……” 对方什么都没问,他反倒觉得羞赧,耳朵腾地就热了,想要解释。 对方移开了  115 目光,继续开车。 几秒之后突然听柏修文说道:“昨晚没有爽到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射出来吗?” 高桐沉默了几秒,才说不是。 ……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驶入地下车库,停下。偌大的地下空间瞬间被感应点亮,高桐倚在座位上,疲累地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这一看实在是了不得,车库几乎毫无空位,对侧齐刷刷摆着数十辆豪车。 ……这都是柏修文的吗? 车窗被人挡住,下一刻对方就打开了车门,高桐下意识往后闪躲,却被直接拉了出来。 跳蛋还在闷闷地运作着,他站不太稳,下了车差点直接瘫倒,幸亏柏修文扶住了他。 “到家了。”对方的声音莫名温柔许多,“桐桐,我准备了好久。” 高桐几乎是被他拖着往前走,两腿无法合拢,走一步都很难受。 “拿、拿出去,”到了电梯里,高桐受不住地哀求:“把跳蛋拿出去,求求你了,我好不舒服……” 他看起来确实非常虚弱。柏修文托着他的腰又将他抱了起来,温声安抚:“稍等。” 高桐又困又累,被这样抱着也抗拒不起来了,两手垂在背后,头就依偎过去。 过了一会儿高桐感觉自己被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他被翻过身去,对方冰凉的手指接触到他的腰窝,他打了个哆嗦。 “冷吗?” 柏修文把他的裤子脱了下去,发现前面沾了点乳白色的粘稠液体,又和他出的汗混合在一起,滑滑腻腻的。他将高桐双腿分开一些,把他仍有些硬度的阴/茎拽到后面来。 头部和阴囊都粉粉的,不大但足够饱满,很是柔软,和他一样可爱。 高桐被绑在后面的手还在不安分的动,似乎是不想让他碰那里,柏修文扬手便给他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他屁股肉多,松松软软,打一下便能牵连到其他腰上一点和大腿肉。虽然被打的人会格外疼痛,但视觉效果和手感都是绝佳。柏修文便又打了一记。 高桐吓得连叫都没叫出声,小腿翘了起来,他完全无法预知柏修文的下一步动作,紧张得脚背都绷紧,谁料对方的手却覆盖了上来,轻轻地揉了一把他的臀/部。 “放松。夹得这么紧,跳蛋的线都快被你挤断了。” 高桐几乎是有些绝望地试图去放松,但他实在无法坦然地将这种地方展示给人看,更何况这人是柏修文。 柏修文看他实在费劲,便直接用一手将他两侧臀瓣掰开,拽着那条细细的线往外拉。高桐又被刺激得头皮发麻,直接抓住柏修文刚脱下来的大衣,把头闷在了里面。 ‘咕叽’一声,跳蛋被拉了出来。肉粉色的跳蛋上面沾满了亮晶晶的液体,柏修文随手把它仍在一旁,起身去从外衣口袋里拿出纸巾,把高桐擦干净了。 他看高桐还把头埋在他的衣服里面,不由失笑,“也不怕闷着。” 高桐的声音从那件大衣下传来:“我很渴,有喝的吗?” “想喝什么?” 高桐说:“可乐。” 第113章 柏修文并没多意外,留下一句“稍等”就出了门。听见他走了,高桐才松了口气,他摇摇脑袋把衣服晃了下去,疲惫地露出个脑袋。 大脑运转缓慢,导致他即使看见眼前大到不可思议的房间也仅仅是发怔而已。 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几乎没有隔断,感觉比公司写字楼的大堂都要大。布局也很独特,整个空间像是从圆环里截下来的一段弧,而这弧的另一侧是宽阔的环形落地窗,窗外视野阔朗,周遭再无其他建筑,每隔几米就悬挂着暖黄色的吊灯,近处是被白雪覆盖着的平地,远处坐落着几座山脉,而山间似乎也有灯盏,从这处看去一片灯海连绵。 这是什么地方? 室外猎猎风吹、白雪皑皑,室内却温暖安逸、明灯煌煌。这座建筑像是银河系的一颗恒星,点点灯火萦绕着它,汇聚成一道道浩渺的行星带。 “这里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怔忪间,身后蓦地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高桐被吓了一跳,转头只见柏修文拿着玻璃杯,静静地望着他。 他是真的很高,身材颀长、腰背挺直,衬衫板正利落地隐入西裤,一双长腿分外打眼。灯火掩映着他深刻的五官,这样望着实在很英俊。 高桐垂下目光,盯着对方的裤腿,心中渐渐涌出一股不平来。 不是不曾羡妒过,也常常做生而为人上人的梦。只是梦做得多了,醒来时一般无二的光景推促着他沉颓于真实的人间。 他感觉身体再次被人翻了过来,对方的手穿过他的脊背到肋骨下方,动作轻柔,将他托起身,又拿抱枕垫在他身后。高桐身体软绵绵,只能任由对方摆弄,他看着摆在一边的玻璃杯,里头盛着满当当的可乐,冰块儿和碳酸饮料的气泡挤在一起,还夹着几片柠檬。 好渴。 高桐盯着那瓶饮料,喉咙吞咽了好几下,嘴也无意识张开了。柏修文笑笑,却拿起杯子先喝了一口,又问道:“你要喝吗?” 他只带了一个吸管,高桐嘴唇动了动,不安地说:“……有没有别的吸管?” 柏修文看着他:“你觉得呢?” 高桐渴得受不了,喉结动了又动,最终还是默默张开了嘴,等待被喂入嘴里。柏修文似乎很满意他的乖顺,这才拿给他喝。 冰爽透凉的感觉终于让大脑清醒,高桐连着吸/吮了好几口,记忆却突然飘忽q282⑦885120到许多年前的高中时段。 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想起来对方似乎也蛮喜欢喝可乐。高中时还往宿舍囤了几箱,夏天放冰箱里,冬天就直接放阳台外面冰镇。在那澡堂事件发生之前的一节体育课上,柏修文还曾问他要不要喝可乐或者吃冰淇淋。 他喝个没完,又沉浸在回忆里,连对方把可乐移开了也没发现,只是怔怔地发呆。柏修文拿纸巾把高桐的嘴擦了擦,看他还在走神,便拿手背拍了拍他的脸。 高桐回过神来,发现对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台相机,心底有些不安:“这是要、要做什么?” 柏修文开了机,调整好模式,说道:“试试。” “……试什么?”高桐感觉十分不妙,不由蹭着床头往后退了点,“柏修文,你……” 柏修文也上了床,他站在上面,看着高桐胆怯的神情,微微笑道:“让你爽了有一会儿了,总该轮到我。” 他说:“从给你塞跳蛋到现在,我硬很久了。” 高桐嘴巴发干,他看着对方松了松衬衫领口,将袖口挽起来,随后慢条斯理地解开了皮带。 他只是不断地往后躲,“不行,不行……” “什么不行。”柏修文笑了  116 一下:“不是说好了吗?这个是日常任务。你在上海的时候甚至很喜欢这个。” 高桐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声音都很小:“你不要再归为一类了——” 柏修文顿了顿:“高桐,你在欺骗自己什么?” 高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调教你的人一直是我。”柏修文把皮带抽了下来,折在一起放在手掌里,“无论你是否承认,过去、现在、未来会调教你的人也只有我。这是既定事实。” “这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柏修文冷声道:“是说我和你想象中的‘白先生’不一样,还是说你只是……” “——喜欢我温柔一点对你?” 你说的没错。 高桐有那么一瞬间茫然地想。然而他很快否决了这愚蠢的念头,只说:“和这没关系。” 柏修文像是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不再言语,拿皮带套起高桐的脖子,让他跪在床上。 高桐还没来得及躲,就被拖了过去,被对方的性/器直接抽了一下脸,被打得都有点懵了。 柏修文拍了拍他的脸:“开始吧。” 高桐没动任何一下,他垂首抿着嘴跪在那里,柏修文居于高处往下望着,能看到他突出的蝴蝶骨和屁股。 “别压屁股。”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腿将他两腿别开。高桐的手都绑在后面,本来就很难保持平衡,这姿势压得直接向前栽了过去,脸直接撞到对方的腿上。 柏修文把他扶起来,这回没再留情,直接拽着绕在他脖子上的皮带,让他窒息地张开嘴,将性/器塞进去一小半。 然后是一半。 在这方面柏修文似乎是懒得循序渐进地来,也可能是想给高桐点苦头吃,总之并不会给他适应的余地。 高桐几乎是立刻就发出了干呕的声音,眉头难受地蹙了起来。他脑袋向后挣扎着,却被柏修文用手捏住了后颈,抬着他的脖子便让他向上继续含。高桐身体过了电似的,又酥又麻,软趴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拽着往上抻。 “呜…呜……!!” 对方的阴/茎又粗又长,含在嘴里一点呼吸余地都没有。来回几下高桐又被逼出了生理泪水,眼睛里红润润的,两手受不住地挠着自己腰和臀/部的皮肤,想尽可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柏修文似乎还要将那东西往里面深入,便稍稍用力顶了他一下。高桐被顶得直接往后倒了下去,腿还是弯曲着的,姿势很是滑稽。 “不,不要了!!!”终于有了呼吸的空间,高桐颤抖着声音喊道,“求求你,太长了,没有办法含的……” 对方高大的身形挡住了身后的光源,面上没什么表情,这已经吓得他呼吸困难了,却见柏修文俯身捡起了放在一旁的相机,随后把他也整个儿提了起来。 “求求你了,柏修文!”高桐疯狂地摇着头,“不能这样,不——” 柏修文就着刚才的姿势,再次将性这里输入代码器插入了高桐黏湿的嘴巴里。他一手把着高桐的后颈,一手打开了相机,对准了高桐的脸。 “我想录下来,可以吗?”柏修文轻缓地揉着他脖颈上的软肉,似乎是在安抚他。 高桐的鼻头都被顶得通红,想摇头但是根本动不了,他绝望地盯着柏修文的脸,脚趾头绞紧,又松开。小腿难以忍受地蹬着床单,搞得到处都是褶皱。 “好乖。” 柏修文笑了笑,将性器抽出一些,带出好些透明的唾液出来,湿糊糊地黏在高桐的脸颊和下颌。 高桐恍惚间看到相机镜头里闪烁着的光,知道录像应该已经开始了。 柏修文的询问总是彬彬有礼、周到温和,可他从来不是真正地在征求意见。 不过是行动前的提醒罢了。 在对方又一次将性器抽出来的时候,高桐颤着声音道:“请、请把我的手铐解开……” 柏修文沉静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接下来的解释。 只听高桐语无伦次道:“我,我这样很难受。我给您口,解开手铐好不好?我没有支撑,不舒服……让我给您口,行吗?” 第114章 柏修文沉静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接下来的解释。 只听高桐语无伦次道:“我,我这样很难受。我给您口,解开手铐好不好?我没有支撑,不舒服……让我给您口,行吗?” 柏修文沉默了几秒,动作轻缓地拨了拨高桐前额汗湿的头发,手指抹过他的濡湿的嘴唇。 “很不舒服吗?” “不,不舒服……”他有点被吓怕了,就算对方温声讲话,他也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回答得磕磕绊绊的,“解开……” 柏修文感觉到他在发抖,不由低声笑了。他拿手指去摩挲高桐的脸颊,“这么怕我?” 带着薄茧的,略有粗糙的手指划过皮肤,不轻不重地揉/捏。被这样抚摸着,高桐有那么一刻恍惚起来,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一条狗。豆丁,酱⑴0⑷0⑸⑼⑹⑹37 被掌控、被驯服、被拿捏,他在对方的胯下哀求、舔吮,早就失去了一个人类该有的尊严和人格。他就是一条狗。 太困惑了,以至于忍不住抬眼去望着柏修文。只见对方神情淡淡地将他注视着,似乎开口说了句什么,但他没听清楚。 耳朵发烫,心里一团乱麻。柏修文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这感觉很难形容,好像在五感全失的情况下沉入海底,沉重的水从四面八方涌入身体。平静却窒息,挣扎都是徒劳。 柏修文把他的手铐解了下来,起身时蹭过他发烫的耳朵,轻声说道:“我问,高中时,你也这么怕我吗?” “……”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减少接触,不想惹事。我没有怕。 高桐眼睫都湿湿的,他避而不答地垂眸喘息。手腕由于被绑缚太久,运动一下都觉得酸痛,他甩了两下,轻轻地把手靠在对方的西裤上。 然而之后的半分钟,他都像是石化了似的僵在那里,迟迟不肯进行下一步动作。 柏修文并没催他,过了一会儿温声道:“你来还是我来?” 高桐这才有了点反应,他眼珠缓缓地转动一下,仰起下巴,试探性地舔了对方性/器的根部,又从那儿顺着青筋舔到龟/头,将硕大的头部含在口中,努力拿舌尖裹起来。 浅尝即止,马上就松开了口。他觉得脑袋沉沉的,真的做不下去。 怎么会给他口/交呢…… 明明曾经还是同宿的舍友,怎么会沦落成这样的关系,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报复? 他不知道舔的那几下都直接刺激着对方的敏感带,柏修文尽量克制地沉出一口气,摆正高桐的脑袋,“看着  117 我。” 可高桐并不肯,依旧十分固执地垂着头。似乎也知道这样可能被惩罚,于是他更卖力地舔弄对方的阴/茎,机械而频率单一地吞吐。 柏修文给了他一巴掌他也没反应,便索性一把将高桐拎起来,直接将他按在了床头。 后背撞击到坚硬的床头雕刻,发出沉闷的冲击声。高桐咳了好几下,痛得眉头都拧不开。倏地下颌被抬起,对方的生/殖/器狠狠地蹿进口腔顶弄起来。这次的力度比刚才重得多,高桐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嘴就被稀里糊涂地肏了好几十下,感觉胃里的东西又全反上来了。 意识不太清醒,他下意识想去讨好对方以减轻痛苦。手从对方的两腿转移到后臀,示好地揉了好几下,又从腰间上移到结实强壮的腹肌。谁料刚碰上去就被打了,他吓得立刻举手投降,结果被对方一手就攥住,反剪在床头上方。 柏修文道:“谁教你的?” “没、没有谁……呜——” 对方另一只手依旧举着相机,而这机器和他的主人一般同样闪烁着冰冷而无情的光。高桐再无法接受这种羞辱了,目光闪躲地要避开,却被掐着脸颊和喉咙被迫抬起脸——他情绪愈来愈崩溃。 不要。不要再对视了,求求你。 他没有说出来。他说不出来。 …… 临到射/精边缘时,柏修文直接把相机扔了,机器从被单上翻转几下,‘啪’地一声滚到床下的地毯上。 这种时刻比较难忍耐,他也没再克制什么,两手青筋暴起,掐着高桐的脖子便往里肏。这架势非常恐怖,简直是要把人弄死在那儿。 只是没过两秒,手背上蓦地滴上了滚烫的水珠,柏修文稍微一怔,视线落到了青年的眼角,转瞬又有一滴泪珠顺着滑下来,流到手上。 高桐的眼睛真的很漂亮,这是他的第一想法。下垂的小狗眼,瞳孔是偏浅的棕色,内双的眼尾微微翘起,由于近视他的眼睛总是半睁眼的状态,就像是一只被折了半边翅膀的蝴蝶。 哭起来就更好看了。被淹在水洼里的,脆弱、阴郁、糜颓、枯萎了的蝴蝶,永远也飞不起来的,最好看。 ——感谢他平常总是戴着眼镜,看人目光闪躲,旁人无法捕捉到他的美丽。 下一刻他总算射了出来,身下的青年人被呛得咳了好几声,眼泪却仍然一滴滴往下掉。这时柏修文终于算是冷静了,他抽出性/器,蹲下/身来摸了摸高桐的头发。 高桐浑身抖得厉害,浑身都憋得发红,见他过来直接用两臂捧着脸躲到里面去,瑟瑟发抖地不敢看他。 柏修文去拿了毛巾,又上床靠近他:“洗澡吗?” 高桐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抖得屁股下的枕头都在颤。柏修文便将他一点点擦干净,给他喂了水喝,见他还没反应,叹了口气道:“来抱。” 高桐一直一言不发,柏修文便直接拉过高桐,敞开双腿,从后面把他抱在怀里,又关上了灯。 落地窗外漫山遍野星河点点,如梦似幻一般的场景,然而落到高桐心里却是一滩平静的死水。 “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吧?” 能感觉到高桐身体僵了一下。 “说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顺便告诉他们你暂时住在朋友这边。相信伯父伯母会很高兴听到你交了新朋友。”柏修文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嘟、嘟、嘟…… 单调的铃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高桐终于有了动静。他猛地回头想去抓柏修文的手机,却反而对方轻而易举地扣住了手腕。 柏修文挂掉了电话,平静地看着他,扬了扬下巴,说看外面。 高桐不知他究竟何意,下一瞬便听外面‘轰’地一声巨响,他在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和…… 无尽花火夺空而起,烟花在烂漫的粉紫色天际上轰然炸开。天空仿若银河,而烟火便如宇宙间浩渺的星云,在天地间热烈而澎湃地发出光热。 高桐怔忪地看着这幅景象。他活了二十三年,从未在这样近距离的位置看过烟花,也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烟花。 “新年快乐,桐桐。” 恍惚中,高桐听见对方这样说道。 第115章 这一场只有两人观赏的烟火盛况足足持续了半小时,结束后窗外山间烟雾缭绕,配上星火闪烁,显得这一片景象不似人间。 这期间高桐没有跟柏修文说任何一句话,但他累得脊背挺不直,只能笨拙又僵劲地倚靠在身后人的怀抱里。对方的胸膛温暖、干燥,散着令人舒适的清爽味道,他胡思乱想一通,又觉得眼睛睁不开,不知不觉打就起了瞌睡。 “困了吗,要不要吃点宵夜?” 他听见对方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低低沉沉的,隔着耳膜导进血液里,汩汩流入心脏。 昏困之中,他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时间倏而倒流回几个月前,停滞在了两人素未谋面的日子。 那时什么都未曾开始,他尚且是个循规蹈矩、平凡普通的上班族,只是在许多个孤独的夜里,关上灯后、钻进被窝里,当老旧的家具被外界灯火映照出斑斓色彩时,他会悄悄地称呼一位网友“主人”。 白先生一般会回个‘嗯’,有时语调稍微上扬,大多时都是沉静地应一声。 外放不清晰,便利店卖的便宜耳机效果又太差,他便狠心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副以优质环绕声响出名的耳机。透过听筒,他能够幻想对方就在身边,只要白先生一开口,他便无法自已地心跳急促、呼吸不能,会胸口发热,脸颊、耳朵发热,全身上下哪里都热。 他害怕,却又喜欢。想抑制、却无法控制本能。 那时候的白先生是他疲惫生活中的唯一解药,是他朴素人生里仅有的念想。只要他在,高桐就会很开心。 对方又问了一遍,高桐这才从那些时日回过神来。他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一会儿才说了句没胃口。 柏修文道:“少说也要吃点东西,补充些体力。”顿了顿,又开口:“不然一起去厨房,想吃什么我来做。” 高桐眼皮沉沉:“不吃了管 理叁2柒肆⑤肆零六三九……” 柏修文说海鲜粥要不要喝一点。 高桐实在困得不行,但肚子里也确实是空,听到海鲜两字胃里就蠢蠢欲动了。他嗓子干哑道:“有没有那种,海鲜味的泡面。” “稍等。”柏修文穿上衣服,“我很快回来。” 家里并没准备这种东西,不过公里内有一家小型仓买,泡面种类应当足够齐全。柏修文下楼去提了车,到地方才发现人家提前结束了营业时间,无奈只能再到几公里外的24小时超市去买。 春节里的京城总是没人的,夜又深,柏油路上宽敞空旷,还行 118 驶的车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柏修文瞥了一眼的远处的红灯和监控,面无表情地将油门踩上了170迈。终于在三分钟到超市买了几箱方便面。 再上车时手机来了电话,居然是邓黎昕。 “柏哥,初一快乐!” 听筒那头满是男女的蹦迪嘈杂声,还有人高喊‘邓总快发红包’,柏修文换上蓝牙,调小音量,淡淡回了句你也快乐。 “哪儿呢?回北京了吗柏哥?”邓黎昕的声音听起来喜气洋洋的:“我们在外滩这边儿开party呢,昨个儿不知是哪个傻/逼扔钱搞事,我在旁边喝酒都差点被抓进去……妈的,我要在进去一次我爹不得把我皮给扒了,” 柏修文说:“我看新闻了。你有什么事?” 邓黎昕嘿嘿一笑:“我没事,后来他们调监控发现我只是在泡妞而已,没有参与。这事儿闹得挺大啊,我看上面……” 柏修文沉默了一下,打断了他:“我说你还有什么事。” “呃,也没有,”邓黎昕悻悻地说:“就说个新年快乐呗,然后我想问问你俩和好了没啊?其实我之前和小高接触的时候觉得他还挺喜欢你的,你俩究竟有什么事不能明明白白说开啊,真的,我现在觉得两个互相相爱的人能在一起真的不容易,我一朋友前两天自杀了,这才刚抢救回来……” 或许是邓黎昕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格外低落,柏修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冷淡地叫他别多管闲事。他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天际线,开口道:“嗯,我知道了。” “那你们两个以后打算怎么办?你打算和柏叔叔说开吗?我觉得像他和你家老爷子那么古板的性格,以后……” “看情况。”柏修文道:“黎昕,我这边有点事,有时间再说吧。” “那行,柏哥要是看见高桐,就帮我说句新年快乐啊,最近给他发消息他都没回的。” 柏修文‘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后,他在车里坐了半分钟,迟迟没有启动。 柏修文曾系统、完整地思考过两个人往后人生将保持的关系。他在定义自己对高桐的感情时,将自己设想成很多角色,而这些角色无一例外都需要浓烈炽热的情感系带来维持,所以他想这种感情本身是什么反倒没那么重要。 他希望将这段关系的跨度和广度设为∞,这是生死离别也无法终止的宇宙尽头。 所以,假如将今夜放得这场烟花假定为一场求爱的开幕式,那么这故事的开端无疑是完美无瑕且究极浪漫的。 但他确实也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 到家的时候,高桐已经睡着了。 柏修文不打算吵醒他,将方便面放到贮存室,便也换下衣服躺过去。只是没睡一会儿,便感觉身边人翻来覆去地轻声哼哼,一看发现高桐居然又起了高烧。 柏修文起身去冲药,回来刚要查看他的状况便被青年像八爪鱼一样搂得紧紧的,他把高桐放回床上,道:“先喝药。” 高桐的脑袋有点烧糊涂了,柏修文喂他什么他就喝什么,太苦了也不敢拒绝,身体无助地打着颤。 他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被烈日烘烤、被沙滓冲刷、被人类践踏。他太弱小了,就连反抗都被当作笑话——即使这反抗以消耗生命为代价。 到凌晨三四点高桐才稍稍退了烧,柏修文已无睡意,他走到房外预约了明日的医生,又抽了两根烟。 回来时刚要躺下,便听本应已经睡着的高桐轻声叫了他一句。 柏修文微微皱眉:“我吵醒你了?” 高桐顿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你之前,是不是问过我……这些年里,我有没有想到过你?” “为什么要问这个?”他问。 柏修文沉默了一瞬。 高桐笑了一声,“其实我知道你的用意。但你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我是怎么也无法理解的。” “那我现在来回答你那个问题——”高桐背对着他,望见落地窗外的山、月、星、云与雾,倥偬间忽然觉得无限悲凉涌入心中。 甚至连自己都不解其意,他只是觉得悲哀。 他说:“没有,一次都没有。” “我怎么会想起你?”他不再去看那些景象,只是沉沉地闭上眼睛。“这么恶心你的事,我从高中那年就不敢做了。这么多年,我早就记不得你了。” 第116章 针扎一般的、绵密的疼痛。 像是宿醉一般,怎么都睁不开眼皮,浑身骨头都仿佛散了架。身旁似乎有人低语,依稀听见“身体检查”和“镇静剂”之类的词语,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好相关的。少倾声音渐息,脚步声远去,周身都静谧起来。 即便仍然游离于意识中,高桐还是悄悄松了口气。那个人在旁边他总不大舒服。 在对方的监视之下,隐私俨然成为了无稽之谈,所有自尊和人格都被悄然淹没。身体里外无一不是赤裸的,而他无从遮羞躲避。 所以能有一时喘息的机会,都算是天大的幸事了。 然而这口气还没歇过半分钟,他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这种落地的频率、力道,早在上海之时他就烂熟于心,仅仅半个月的光景就让他形成了条件反射,他不由紧张起来。 声音在床边戛然而止。 高桐能感觉到对方的注视。空气好似被猝然泼了一杯冷凝剂,一切都变得僵硬,他掩在被子里的手也无意识地抓起了床单。 ——他要做什么?自己该怎么反应?是继续睡还是…… 只是下一刻,额间的碎发便被人轻轻拢过去,脸颊感知到人体的温度,他听见对方声音稍低,说要先去父母家看一看。 “很快就回来。”他温声道:“下次带你过去。” 或许是这声音和往常来得不太一样,又可能是高桐本来就睡得迷糊,他竟没生出多大抵触情绪。对方似乎又离开了,他仍旧疲倦得睁不开眼皮,没过多久便再次沉入了意识的深海。 …… 从京城的皇家园林一路往西,驶过重峦山林、郁森古木,若望见一座参天高塔,便算是窥见了军委禁地的神秘面貌。 塔下常年驻扎着全副武装的军队,再往里便是中央内部高官的居住地。群宅依玉泉山而建,建国后就被划为不对外开放的禁地,想要进入须得驶过重重关卡,出示证件审核后才得以放行。通往住宅的山道被修得周道如砥,但要求绝对慢速,几乎每隔百米都会有‘禁止鸣笛’的标识。 宽阔平坦的主行道连接着数个分叉口,道口都有配枪的警卫在亭前站岗,层层戒备,守卫森严。不过总算是过年的时节,这里虽戒备如常,路边散落着的鞭炮纸和宅院前悬挂着的红灯笼都增添了不少喜庆热闹的气氛。 柏修文花了 119 番时间才到目的地,他已经有些年头没来这里,更不必说上头换届这几年玉泉山里的住民来来去去,道路翻修、庭院修葺,一些标志性建筑被换了不少;柏老爷子又喜静,宅院便深居内里,拿导航找都费劲。 院落里已停了不少车,柏修文刚将车停稳,便有人周到地打开车门:“少爷,您回来了。” 柏修文下了车,笑道:“陈叔,好久不见。” “饭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首长他们就等你开饭呢,”这人四十多岁,名叫陈来,是跟了柏老爷子几十年的警卫员,“少爷有几年没回来了,这次要待多久啊?” 柏修文沉吟了一下,说应当是看情况。 陈来热络地接话:“离开这么久应该也很想家吧?这几年老首长也时常念叨着少爷,说这几个小辈里就少爷你不常来看他……” 柏修文微微笑了笑,只道:“这不是来了。” 柏宅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庭院外头也并没多奢华富丽,进去却会发现此地别有洞天。这等严寒时节居然还有小桥流水的景象,衬着秀丽假山,像是将一座江南院落迁居于此,看起来古色古香、别有韵味。 两人攀谈着便穿过中庭,进入宅门,不多时就到了大堂,柏家众人便都等在那里。 “修文回来了。” 柏老爷子八十有余,虽头发花白,却精神健旺、目光炯炯,仅是坐在位子上,便显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模样来。这是常年身居高位、惯于发号施令之人自然形成的气势。他见柏修文进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修文啊,大伙儿就等你了。快来坐吧。” “不好意思,来晚了些。”柏修文脸上显出恭敬的神情,先是同祖父问了好,又向在场的其他亲属打了招呼,这才将大衣脱掉递给陈来,落了座。 柏老爷子膝下育有三儿一女,两个从政、一个经商,还有一个做了大学教授。柏父柏战宁虽是老幺,却继承了老爷子的大部分‘衣钵’,政途也攀得极高,五十出头就已出任了中央局内常委 “修文,国外怎么样,待得还习惯吗?豆·町推文⒑㈦⑷⒀⒊七捌肆九”老爷子先是抿了一口茶,见众人都眼巴巴朝这边儿瞅,咳嗽了一声:“来,大家都先开吃,我这边儿和修文先聊聊家常。” 柏修文闻言回道:“还行,一开始有点不适应,慢慢就习惯了。” “你研读的是什么专业来着,我这把年纪,倒是有点记不清了。” “生物医药,天文和哲学。”柏修文说:“其实也修了管理,但是这个专业课稍微有点麻烦,我急着回来,就没毕业成功。” 默默吃饭的众人:“……” 老大家正上高中的小姑娘一边扒饭,一边斜眼看着那一头正垂眸喝水的柏修文,嘟囔了一句:“这也长得太帅了吧,我去……”她偷偷拿起手机,刚想偷拍下来发给闺蜜,就见那人似乎察觉到一般转过头来,与她目光对视之后不轻不淡地点了点头,又转头回去。 然而这人虽没再看她,却并起两只手指微微向下摆了一下,示意她不要拍。 · 柏父也坐在一旁,这会儿一时还没轮得上他说话,柏母听了一会儿这两人闲聊家常,悄声和丈夫私语:“今年过年都没回来,你待会可得好好说说他。” 柏父冷不丁吭声:“他去年不也没回来。” 两人正低语着,谁知那边突然抛出来一个问题,老爷子表情严肃地问了一句:“处没处对象呢?” 在场众人虽然面上表现的很是淡定,却几乎同时支棱起耳朵听,就连碗筷刀叉碰触的声音都轻了不少。 柏修文还没开口,却听母亲的声音插了进来:“说到这个,修文,你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你沈叔叔的女儿刚高中毕业,被剑桥录取了,正巧你在那边读过一年书,我和你沈叔叔想着给你们安排见一个面,她想咨询一些相关事宜。” 柏修文顿了顿,又听母亲道:“叫靖宜,很文静的一个姑娘,长得也很标致。应该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柏修文眉头轻皱了一下,他知道母亲的用意,却并没直接回话。 “时间地点可以你们定,年轻人的聚会我们就不会去了。”柏母又道:“相信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老爷子问了一句:“是老沈家的孩子?” 柏母笑道:“对,是他家老三的小女儿。”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柏修文的回复,然而他却神情浅淡地抿了下唇,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几秒钟之后,只听他不疾不徐地陈述:“——实际上,我已经建立了一段关系,并打算长久地维持它。” 他这个说辞甚为奇怪,以至于众人一时都静了下来。最终还是柏父出了口:“什么时候领回家看看?” 柏修文笑了笑:“我在努力。” 第117章 柏修文是家里的独生子。 他母亲来自民国时便名声赫赫的望族,乃是当真龙血凤髓的世家小姐。祖上世代经商,涉及产业范围极广,当年也曾被冠以首富名号。而父亲这一系是正统的高干家庭,只不过从柏老爷子打仗那儿起家,相比母亲那一7(6)9\8.(4)二44ㄖQ裙 边的根系底蕴就要相形见绌些。 柏父政务繁忙,每隔几年就被调往不同的省份任职。自柏修文记事起,便见父母举家搬迁至东三省、陕西、山东等地,柏父柏母考虑到教育资源和对孩子的影响问题,便没让他一同前往,而将其寄宿在京城的祖父家。只不过柏老爷子当年施行的就是放养政策,膝下四个孩子都任其生长,对孙子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柏修文只有一段时间住在柏宅里,更多时候是独自居住。 年少时段里,他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夸张一点说在CCTV的新闻频道上望见父亲的频率要比私下都要高。 但这并不代表他缺乏常规的爱的给养。父母虽然公务繁忙,但会抽出周末时间同他吃饭、出行游玩,在外时会约好固定的时间用远程视频来交流感情。 父亲不苟言笑、威严如山;母亲大气柔和、秀外慧中。两人一个是政府高官,一个经营国内外的大型展馆,是个慈善家。他们虽都事业有成,但并非是说一不二、独断专行的人,都很尊重柏修文的意愿,家教体面且恰当。 是这样的。家庭充当一个初始的社会化场所,给予了他一个几乎典范式的、毫无瑕疵的角色扮演范式,在这个结构里三个人都扮演着足够模范的角色,而柏修文从未出错。 家族聚会已然结束,柏修文告辞前被父亲拉到门口,称母亲想念他,要求他多回家看看。柏修文应声,说这段时间忙于毕业和公司事务,对过年没有回家表示了歉意。 “没事  120 ,”柏战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为了补偿我们,你下次就不能一个人回来了。” 柏修文:“……” 柏母也走了过来。她披着浅色的丝巾,面容姣好,身段高挑纤细,完全看不出她年岁将近五十,“我和你沈叔叔是约好了的,总不能再临时毁了约。修文,你有时间就去见个面,若没兴趣就当真讲些国外趣事也好。” 柏修文思衬了一瞬,说如果要讲这些,他有个做中介的朋友,国外签证住宿服务一步到位。 柏母:“……” “行了,他没兴趣,就不要催他了。”因处于门口,中庭的风都堪堪灌了进来,柏父将大衣脱下给柏母披上,道:“只要他将儿媳妇带来就好。” 柏修文闻言点了点头,眸子里却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我先回去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待会有个电话会议,等忙过这阵子就回家。” 如此告别,离去与归来对这个家庭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柏修文轻摆了摆手,便发动了车子。柏母远远地看着车子离去,很快那车就化为一个小点,与映目的雪色与干枯枝丫融为一体。 她叹了一口气,对丈夫轻道:“回去吧。” 柏父知道她的顾虑,只道:“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不要想太多了。修文也这么大了,他总有自己的路要走。” 柏母摇摇头,却没再说什么。 抛开血缘关系,柏修文与这个家族里的任何一人——包括祖父和父母——的亲情浓度都并不高,他似乎一直难以感受或表现出较为浓烈的情感,与任何人的交往都仅限于‘君子之交’所表现的平淡温和里。常人看上去没多大问题,但身为一个母亲,她知道柏修文的问题出现在哪里。 生理构造的他完全展现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模样,然而心理上的他远未发育健全,皮囊下掩盖着的僵硬的筋骨和生冷的血液,他不完整。 她感到愧疚。或许是在孩子年少时给予的爱不够多、不够浓,让他与人世情感离得太远,才造成了这种缺陷。但她甚至不知如何补足,因为柏修文表现得几近完美,以至于她无法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去弥补。 如果可以,她在寄期望于那一段关系——这孩子从未如此直白明了地表达过他在恋爱,希望这段亲密关系可以帮助和改善他,使他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 开车回家的路上,柏修文回想起昨天后半夜发生的事情。 高桐一发烧,就像是喝醉了。吃过药也没平静下来,之后就在床上打滚儿,柏修文躺在那里,他便像小孩子一样从柏修文的身上翻过去,又要往远处滚,幸亏他及时捞住他的腰,又往自己怀里拽了拽。 “热……” 屋子里本来就热,发烧的人更像是个火炉,周身都发着烫。高桐可怜巴巴地轻声低喘着,又叫热又叫痛,柏修文问哪里痛,他却支支吾吾地没说话。 “好好睡觉,明天就会好些。”他耐着性子安抚,高桐算是安稳了些,过了几分钟也没乱动,像是睡着了。 只是过了约莫半小时,高桐又闹出了动静,他猛地一动,突然挣扎出柏修文的怀里,又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柏修文。 柏修文被吵醒了,脸色不大好看。他略微皱眉,发现青年的瞳孔并不似平常那样迷蒙慌乱,反而在黑暗中发着熠熠的光。 柏修文瞥了一眼自己被按在床上的手,问他,“想造反?” “你……我……”高桐大脑烧得一片糊涂,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咽了下喉咙,喊道:“对,我要和你打架!” “你打不过我。”柏修文平静地说,“下来。” 高桐什么都没穿,月光下他的皮肤被本有些苍白的皮肤被映成了健康的奶白,粉嫩的奶头一个尖,突兀地显在胸前那块平坦的肉上。但他还是太瘦了,一急促呼吸起来,肋骨都突出得很明显,那骨头上就没挂着几两肉。 柏修文动了动嗓子,沙哑道:“给我下来。” 高桐有点被吓到了,茫然地放开了他,结果转而就被握住手腕反压回去——他被摔到柔软的床上,手腕被捏得生疼,只得不知所措地望着压在上方的男人。 柏修文没说话,视线转移到他平坦的胸前,观察他两边的乳头,忽然俯首拿粗糙温热的舌苔舔了一口。 “……!”高桐像是被惊到的小动物一般颤了一下,他开始推拒对方的手,然而下一刻乳尖就被柏修文以犬牙叼了起来,那锋利的牙齿似乎是在研磨他脆弱的皮肤,高桐疼得直接叫了出来,“不……停、停下…!” 柏修文松了口,冷静地打量了高桐发红的脸颊,轻轻以指甲刮过他的乳尖。 “你有轻微的乳头内陷,”他改用指腹拨弄那可爱的樱色奶头,“只有受到外界刺激才会凸出来,你有注意到过吗?” 高桐还有点迷糊,但渐渐意识到柏修文在说什么,他摇摇头,“不是的,只是很、很小……” 柏修文想起网调时他夹乳夹的费劲程度,不禁笑了一下,又问道:“这是你这里不敏感的原因吗?” 高桐就没说话了。 “在穿乳环之前,我会帮你治疗。这种轻微的内陷程度,多吸一吸就好了。”柏修文淡淡地说:“多刺激也有助于加强乳头的敏感度。” 高桐一字不落地听了这些话,本因发烧而糊涂的大脑逐渐清醒起来,他听到‘乳环’和‘刺激’之类的词,一瞬间面色惨白,“什、什么乳环?” 柏修文却放开了他,“睡吧。” “等等!”高桐却完全失去了睡意,这种可怕的词一听到就忘不掉了,“你……你听着,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在我身上有任何……无法消除的印记的!” 柏修文脸上忽地显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他眯了眯眼睛,“不允许?” 高桐这时候已然完全清醒起来,他紧张地接口:“而、而且,之前不也说了,没有穿环和刑罚的项目,这是我们之前签订好的协议……” 柏修文道:“这么说,你承认我们之间的主奴关系了?” 高桐被问住了,一时愣愣地望着对方,很久才呢喃了一句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你这几天犯的错,调教之后都要为此付出代价。”柏修文盯着他,缓缓道:“凌晨三点半,现在该睡觉了。” “柏修文,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讲话呢?”高桐喉咙干涩,他垂下眉眼,没再看对方,“我应该表达得很清楚了,我永远都不会与你建立主奴……啊!!” 下一刻,他的身体便骤然被人抬起又翻了过去,对方按着他的脖颈和腰将他压在床面上,高桐以为他又要做那种事,一时慌了神,直道:“干、干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  121 高桐感觉两手再次被人扣上镣铐锁在身后,他看见对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袋子,又从中挑出一个闪着银光的尖锐物体。 这是针! 高桐连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他惊骇地战栗起来,想尽可能逃走,但他又被禁锢在那里动弹不得。巨大的恐慌将他淹没,高桐忍不住叫出对方的名字。 “柏修文……” “不要怕,”柏修文将膝盖压在他的大腿后侧,以防他突然抽动而扎错了位置,“只是镇静剂而已,可以帮助你更好的睡眠。” “不用了!我会好好睡觉,我会……” 一只大手握住了他的臀瓣,缓缓地将药剂注射进了他臀外侧的肌肉里。高桐全身的肌肉都难过得紧绷起来,又无意识地放松下去。 什么样的人会在床头柜里放镇静剂? 高桐生出这样一个想法,然而还没再深入下去,就感觉意识更加昏沉,没过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柏修文把针和剩下的药剂收好,又去冲了个澡才躺回床上。这回无法入眠的反倒成了他,他连着两天没有好好睡过,这会儿却精神得不得了。 又过去几分钟,他过去将高桐翻了个身,让他酣睡着的脸面对着自己。 “没有关系。” 高桐说从未想起过他,甚至已经不记得他。 他无法证实这些话是否真实,这几年来他一直窥视着高桐所有的社交账号,他确实从未提起过年少的经历。他有时也会看高桐大学同学的社交空间,对方曾在大一军训时发过班级合照,而高桐就穿着肥大的迷彩服,隐蔽在班级的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微微露出一个稍微有些羞涩的笑容。 他的大学生涯应当过得很不错。所以想不起他也是正常的。 但如今看来,这似乎都无所谓了。 “没有关系,”柏修文有些固执地、神经质地重复了一遍,他轻声道:“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桐桐。你的身上将永远保留属于我的印记,而以后你的每一个明天、每一个未来都会有我。” 南方与北方享有一样清冷的月光。北京凌晨四点半,世界总算安静了下来。 第118章 …… 这一剂镇静剂足够强力,直到柏修文两点半回到家,床上的青年依旧在酣睡。 午后的阳光干晒而热烈,幸而他临走前开了落地窗内置的帘子,没把高桐晃醒。青年背对着他,削po群10405966③7瘦的后背上长着漂亮的蝴蝶骨,细腰挨在柔软的床单上,长直的两腿间露出一小段浅灰色的真丝被尖,打眼儿看像是拖曳了个小尾巴。 只是他脚腕处带着一个格外显眼的黑色皮铐,这对小范围的移动并无影响,甚至不会让人产生什么被束缚的感觉。 高桐似乎睡得不错,梦乡里还轻轻地舒展了双臂,脚趾也无意识地蹭着被单。 柏修文沉静地望着这幅画面,只觉室外盘结的寒意在此刻一消而散,仿佛置身于春日下绿茸茸的草野之上。 高桐要是永远这样乖乖睡着也好。他会和高桐一同依偎在柔软的草地上,日光好、天气晴,世间万物都宁静下来,他们也融入万物里。 不过倒也不必叫高桐永远沉睡来达成这个心愿,他可以将他调教成一个全新而完美的人格。这过程或许有些难度,但这座房子有足够大的空间,足够宽敞的地下室,足够丰富的调教用具,春夏秋冬,时令尽美,一切俗世的东西他应有尽有,如果他愿意,可以将高桐关在这里一辈子,直到他们一同腐烂死去。 他站在原地看了有一会儿,这才脱下大衣,换上轻便拖鞋去了厨房。 分开的那些天,柏修文专门向邓黎昕开的那家店的顶级厨师讨教了蟹黄汤包的做法技巧,又煮了海鲜粥,煲了汤,做了些清淡的配菜。算算时间高桐也该醒了。 果不其然,回到房间后就看到高桐愣怔地倚在床头,见他来了又拿被子捂住身体,指着脚上的镣铐:“这、这是什么意思?” 柏修文的心情不错,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这是防止你乱跑。不过……”他上前解开了脚铐,高桐一时摸不着头脑,又听对方道:“不过现在我在这里,就不必用这个了。” 高桐沉默不语地咬着嘴。 “我做了蟹黄汤包。”柏修文一边说着,一边垂眸打量着高桐的神情,果然发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再没胃口应该也会有饥饿感。 “下床,跟我过来。”似乎是料到高桐心中所想,柏修文又加了一句:“这座建筑来去都需要虹膜解锁,你还是别费心思在逃出去这方面了。不过若是表现得好,我会让你去见见父母。” 高桐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松动,他抬起眼睛望着对方:“……你说话算话吗?” 柏修文余光瞥到他露出被子来的白/皙脚趾,淡淡说道:“除了相信我,你认为你还有可选择的余地吗?” 他说的对。 这场对抗中,他几乎毫无反抗的余地,还不如养精蓄锐,先保养好身体再想办法逃出去。 ——而且他也确实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高桐正打算掀被子下床,却才想起自己全身赤裸,他犹豫了一瞬,不得不压低声音去求对方:“能不能,给我一件衣服穿?” “好。” 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爽利地同意了,高桐有些迟钝地想开口说句谢谢,却见对方递给他一个盒子,封面上穿着透明蕾丝裙的卷发女郎正搔首弄姿——这赫然是昨夜在成人用品店买的那些情趣内衣! 这句谢谢直接被堵在了嘴里,高桐甚至没好意思去看那包装盒,就仿佛接到什么烫手山芋一般直接将东西扔到了地上。 “捡起来。”他听见对方说。 “我、我不会穿这种衣服的。”高桐脸色很是难看,但又不敢发作:“我是个男人,我没有异装的癖好。为什么总要拿这种……” 他不敢说出口,可他想问问为什么对方总要用这种方式来折辱他。这太荒唐了。 “捡起来。”柏修文冷冷地重复了一遍,“你应该不会想要我重复第三遍。” 高桐迟迟没有动作,他还试探着想开口辩解,却直听对方道:“三,二——” 对方这样子实在太恐怖了。 他轻描淡写地倒数,但像是宣布自己的死亡截数日一般令人心悸。高桐咬了咬牙,心想着对方只叫他捡起盒子,也没什么余下的动作,便没顾着此刻什么都没穿,直接下床捡了起来。 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高桐未着寸缕,他站在衣冠楚楚的柏修文对面,蓦地生出一种更庞大、却更细密的屈辱感。 他肢体僵硬地想要去挡住下/体,却听见对方缓缓  122 开口:“你见过狗玩飞盘吗?” 高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地变得苍白。 柏修文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循循善诱了:“当主人把玩具抛到远处去时,狗会飞快地跑去接住,再摇尾叼回来给主人,只为得到他的赞赏。” “缺乏管教的狗的训导过程通常不太容易,会给它带来很多痛苦,但这种狗驯服之后要比其余的更为温顺忠诚。”柏修文轻笑道:“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我……”高桐拿着盒子的手都在颤抖:“我不是狗。” 他感觉对方审视他的神情近乎怜悯,随后简单地说出两个字:“跪下。” 高桐紧紧抿住了双唇,他强撑起精神,摇了摇头。他感觉对方又要说出威胁的语句了,可这次他不会再吓倒,这关乎他的尊严和人格,他不会下跪的。 他声音有些颤:“我……你之前也说现在不是调教,况且我们也不是那种关系,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啊!!” 小腿骨被人猛踹了一下,高桐本来就重心不稳,这下直接摔倒在床沿和下层地板的中间,瞬间的疼痛逼得他冷汗直冒—— 他刚想爬起来,后背便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眼前一片阴影,他惨白着脸抬头望去,只见对方似乎处在极远极高的地方,一只脚在他眼前,另一只…… 踩在他身上。 第119章 “我提醒过你。”柏修文施力向下压了一下,立刻便听见青年难受地咳嗽了好几下,他冷声道:“不服从管教的狗,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高桐想要起来,可对方的力量实在太大了,他被压到几近窒息,只能断断续续地张口:“我……我没有跪下……这是你…踢…” 真的感觉眼冒金星。 感觉身上的力道减轻了不少,高桐挣扎着支起身体,然而还没等他将手掌撑开,背部就再次被人踏回了地上! 脸颊也被迫压在地板上,高桐斜着眼睛,勉力抬起双手,拖拽住对方的另一只脚—— 柏修文一言不发,看他还有什么动作。 青年拼命地往前爬了一点,这就让他累得不行了,低垂着头,肩胛骨都耸起来,可怜地伏在他脚下喘息。 熬制好的海鲜粥散出的味道满溢出厨房,空气里飘满了令人食欲大振的鲜香,这片空间的气氛却剑拔弩张。 出乎意料地,柏修文挪开了脚。 感觉压制身体的那股力量消失了,高桐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他的双手还软软地搭在对方的脚腕和鞋上,下一刻就失去了支撑。 对方把他刚才因摔倒而散落的情趣盒子踢到他眼前,沉声道:“叼起来。” 高桐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的脸面朝着地下,两手都紧握成拳,指甲狠狠嵌入到掌心的肉里。 柏修文无法观察到他的表情,却能知晓他的痛苦。高桐在做选择。 他用鞋尖挑起高桐的下巴,让他抬脸望着自己,果然望见那双眼睛里水润润的,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泪来。 柏修文与他对视,说道:“在网络上刚认识你时,你曾经和我说过,你很少哭。” “其实一直都不是,对吧?”仍旧是熟悉的浅淡语气,可高桐却感觉这话里隐含讥诮:“高中时,网调时,在上海时,昨天夜里……你掉眼泪的次数我都数不清了。” 高桐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他无法、也无力辩解。“是迫不得已的生理泪水”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不过你逞强的原因倒是很有趣。不喜欢被插入、不喜欢穿情趣内衣是因为觉得这样像女人;撒谎说自己不爱哭是因为这不男子汉……”柏修文笑道:“这是错觉。我要你做我的狗,这和性别无关,你不需要有这种分离对立的意识。” “被插入是因为这是被使用,穿情趣内衣也是由于主人的需求。爱哭很好,没什么好忸怩的,我允许你拥有喜怒哀乐,但前提是——”他说:“这些情感波动,是因我而起。” “……可我不是狗。” 高桐低低地回了一句,这声音像是蚊虫细语,微不可闻。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说这些的必要。 他不清楚这些年柏修文的身上终究发生了什么,同学会上的他还算正常,甚至和他记忆里的那位高中同学相差无几。然而也正是从那一夜始,一切都变了。 他像是疯了,但他分明语气温和、神态正常,又配上那一副令人屏息的好相貌,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和一个疯子挂钩。可眼下发生的事情又实在令人困惑不解,高桐怕他,被凶怕了、被打怕了、被肏怕了,他本来就是个很怂的人。 又或者,是自己疯了。 一时间,高桐陷入了一种混乱的恐惧之中。他有些分不清此身何处,也不知自己终归何方。 眼前的盒子又被对方踢了一下,他听见柏修文说:“叼起来,递给我。” 僵持或许并无意义。 他脸颊稍稍偏了一下,张开嘴巴,将那劣质的纸壳子费力咬住,再一点点地叼起来。 盒子并不沉,比想象中的要轻松许多。 抬脸,昂头,再稍微扬起下巴将盒子递给对方的时候,高桐心中什么都没想,只是默默地等待对方接过去。然而那人却迟迟未动。 直到他口水都快涎不住,要沾到那纸盒上时,才见对方俯下/身子接过了盒子。 “并不是很难,对吗?”柏修文摸了摸他的后颈,见他出了一脖子汗,拿起一旁的纸巾给他一点点擦干净:“今天我会帮你穿上衣服,但之后这就是你自己的任务了。” 他拿着盒子,把高桐抱了起来,“今天我们有一些调教前要做的准备工作,要在早餐前进行,好好做就会有奖励。” 是什么? 高桐恍惚中好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但并不能确定,直到对方将他固定在浴室里那面巨大的镜子前时,他才惶恐不安地扭动起来:“这、这个,当初调教完成的时候,就做了……还没过去几天!” 柏修文道:“快要一个月了,你总要干净些。”他随手给了高桐屁股一掌,将他两手拉到后面来:“自己掰开。” 高桐屁股肉多,一被打就很疼,他惊得整个人都往左倚了一下,回头望见对方在便在调制什么液体,其中一杯居然是白色的—— 并没隔多远,他能够闻到淡淡的奶香。 “这是什么?!”他尽所能地往远离柏修文的位置挪,慌不择路地说:“这是厕所!” 柏修文听着居然笑了,“我知道是厕所。” “那你还……” “没关系,”柏修文将牛奶和清水按比例混合,又将溶液倒进灌肠球里,他直起身体:“从另一个地方进去不就符合场所要求了。” 他单膝跪下,将高 123 桐拖回原来的位置,触碰的时候感觉他又在发抖,竟好心安抚道:“我们做过三次了。这不会很疼,放松。” 他再次将高桐垂下的胳膊拉到后面来,“来,自己掰着。早点结束后去吃饭。” 然而高桐那细瘦的胳膊一被拉到后面,就没骨头似的软软垂了下去,柏修文知道他又在无声抗议了。 高桐的性格其实很有意思。 他并没有多少百折不移、坚韧不拔的意志,痛觉神经又格外敏感,稍微恶劣一点去欺负他就能让他投降就范。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人,便是落入寻常庸人里,都将是最毫不起眼的那一个。 他不是金子,他本身就是黄铜。 无法隔绝世俗,暴露于空气之下,与大多数同类一般迅速腐蚀生锈,蒙蔽上一层晦暗的尘。 可高桐也不同。他黯淡的表层之下暗藏着一处平缓的旋涡。软弱的固执、怯懦的执拗,这是他行走于世间自行生出的处世哲学。 纵使他看起来像是没了骨头,皮囊却也可自成筋骨,支撑着这一桩复杂人格。 所以对他的调教,并不能一贯施加强硬手段,亦不能一昧心软温柔。软硬兼施、双管齐下是最适合他的方式。 “高桐,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柏修文轻轻将手压在了高桐的腰上,那只大手几乎将青年整截腰肢都覆盖住了,他看见高桐受刺激一般伏低了身子——同时,也无意识地抬高了屁股。 柏修文瞥了一眼。 臀缝之下是若隐若现的嫩粉色小口,如果狠心一点扒开看还能看到里头深红的穴肉。初次做/爱之后高桐并没太恢复过来,后/穴还不能完全闭得上,臀肉和大腿肉上青紫一片,伤痕咬痕遍布,看起来怪可怜的。 “无论你抗拒或是服从我的命令,结果都将如出一辙。”他收回视线,继续道:“不如乖一点,享受完成任务的过程。我不会做有损你安全的事。” 我的安全,凭什么要被你评定? 而且我一点也不安全。 高桐头伏得有些低血压了,闭上眼睛都晕乎乎的,他没有回话,也没有给予动作回应。他已经无法反抗,但至少还拥有自我意识来控制自己不去为这种事添砖加瓦。 他知道自己用手掰开那个地方代表着什么。奴隶虔诚地将自己呈现给主人,方便对方使用。这种有损人格的事,他不会做的。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自我的时候,突然感觉那双本放在腰部的手逐渐下移,最终落在臀瓣中心的位置。 “敬酒不吃吃罚酒。”对方冷冷地说了一句,便用那只手狠狠掰开他的臀肉—— “……呜!”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他不禁哀鸣了一声,这两天对方每次抹药的时候他都是强忍着没叫出来,后面明显是有撕裂伤,即使他看不到也清楚得很。 对方生/殖/器官的尺寸根本不正常,这怎么能进得去呢。 他发着抖想要躲离对方的控制,然而下一刻冰冷的管子就被插进了穴/口里,器具和体内的伤口一瞬间剧烈地摩擦起来! “啊啊啊!!”感觉身体里一处软肉被捅得又要坏了,疼得他几乎要打滚,柏修文按住他的脚踝,叫他别动。 无法言说的苦楚让他忍不住将手放在嘴里咬,鼻间沁出的汗一滴滴掉落在浴室的地砖上。 能感觉到一汩汩温热的液体流进了身体,通过肠道导入了更深处,高桐又被浴室明亮的光晃得头晕,渐渐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了。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那流入体内的液体还没有停止,他感觉不大对劲,低头一看发现肚子被撑得圆鼓鼓,耳膜也好疼,整个人像是个饱胀的气球。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只手就从侧面环住了他的身体,那只手温热干燥,和他发冷的肌体相触时还感觉很舒服,然而下一刻,那只手发狠使力按住了他鼓胀的小腹—— 太……太奇怪了。 他似乎是想喊出声,便发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背,随后便有什么东西从体内喷洒了出去,不受控制的。 这感觉有点像失禁了,但前面分明什么都没出来。高桐懵了一般侧过头去看,只见对方深灰色西裤上溅上了不少乳白色的液体,手上也是,此刻正拿纸巾擦拭。 “好厉害。”柏修文笑了笑,将准备好的肛塞塞到了他的穴/口。“这回我不会离开,你就在我面前排出来。” 高桐把咬在嘴里的手抽出来,低头盯着手背上那处触目惊心的牙印。 “不要。”他面色灰白,缓慢地将身体转过来,重复一般地呢喃出声:“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柏修文已经站起了身,此刻从容地俯视着他。 “不要在这里。”高桐感觉胃里开始不舒服地蠕动起来,他吞了口唾沫,又道:“不要在这里……” 就说这一句话的功夫,下腹已经胀得不行了,他不知该保持怎样的姿势,难受地夹紧双腿。好想上厕所。 “就在这里,不必紧张。”柏修文把他扶了起来,带他到马桶上边,“觉得可以了就自己拔下来。” 高桐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没敢去看柏修文,腿根靠在马桶旁边打着颤,大腿内侧还往下淌着奶白色的液体。 柏修文看着他,忽觉口干舌燥起来,高桐一直都有种脆弱而易折的美感,他知道的——而现今高桐呈现在他眼前的这副模样,和他身上散发出的奶味香气,都凝结成了一幅苍白而色/情的、惊世骇俗的画面。 他把衬衣的领口松解了下来,转而便是第二颗、第三颗扣子。 高桐自然不知对方心中所想,看他开始脱衣服,以为可怕的噩梦又要来临,不住地向后靠。 “要,要做什么……” 柏修文解开纽扣的手停住,他扭了一下头,淡淡说道:“你觉得呢。” 紧张直接加剧了小腹馆里贰二七伍壹捌陆捌一捌的胀痛,肚子好似被凭空摘除出来,扔到了滚筒洗衣机里糟乱地扭成一团。就快要忍不住了。 高桐没心思顾及那种事了,排泄的欲/望压到了一切,他拧着双眉,捂着肚子,求道:“你出去……好不好?” “我说过了会在这里看着。” “不可能的!”高桐脸都胀得通红,眼角似乎还有因方才的疼痛憋出来的泪珠,“柏修文,你不是有洁癖吗?!让别人在你面前上厕所排尿排便,你不觉得恶心吗——?!” 他说到语无伦次,脸颊发着烫,“所以,求求你,求求你了,出去吧……我也真的憋不住了。” “你并不觉得恶心,只是感觉害羞和难堪罢了。”柏修文凝视着他,他很是平静:“高桐,你要慢慢接受这些。你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交由我控制,喝水吃饭、出汗排泄,这些都是正常的人体  124 生理过程,我不会觉得反感。你要认清楚,在我面前,你的一切都可以被接受。相信自己和我。” 他在扯什么…… 忍不住了。 高桐将肛塞拔了出来。他先是夹紧了屁股,随后约括肌再也无法收持住,下一刻液体便不受控地从身体里奔泻而出。 安静的浴室里,除了他小声的喘息声,便仅留奇怪的液体哗啦啦流淌的声响。 太诡异了。 他筋疲力竭、浑身瘫软地坐在马桶上,试图用屁股填满那个圈,这样好阻挡有恶心的气味从身体下泄出。 然而确实没有。 柏修文道:“你在医院那几天吃的东西都是少油少盐的食物,这几天又差不多只喝了液体,肠道会很干净,应该不会有味道。灌肠不过是做一个额外的清洁罢了。” 高桐低垂着头,没说话。 他从未想象过会在这种场合之下,在高中同学的面前,丧失了所有尊严和羞耻心地,排便。他太累了,有那么一瞬真的觉得灵魂中的某个东西被人倏地抽走了。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倏忽间,他想起对方一直在说,调教还未开始,现在的一切只是准备工作。 ……真的还没有开始吗? 对方很明显地,在抽丝剥茧地掠夺他的自尊,人格,和生而为人的意识。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马桶是全自动的,他见对方过来用遥控器按了几个键,马桶被冲刷干净,随后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身下开始冲刷着他的屁股和肛/门。 高桐没怎么动,任由对方做清洁。过了一会儿,柏修文把遥控器放回原位,两手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抱了起来。 高桐腿是麻的,当然也站不稳,只能两手环住对方的颈项。 “简单冲一下澡,我们就去吃饭。”柏修文很满意地笑了一下,在他耳边说道:“桐桐真乖。” 第120章 这人喷洒在耳后的气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引得高桐后颈一缩,小心翼翼地将脑袋往旁边靠了靠。他说:“别叫我这个名字。” 桐桐。用叠词来称呼一个人姓名里最后的字应是很亲昵的行为,只有父母曾这样叫过他,而柏修文不该有这个资格如此他。 而且……被这样叫着,会带给他很多错觉。 他会恍惚间以为自己正被人深爱,被人周全保护着。但事实并非如此,他被囚禁于一个时时刻刻都会让他精神崩溃的环境下,一个疯子正打算调教他、摧毁他,不要提爱与保护,此刻就连寻求尊重都是无望。 “前天夜里,我们达成一致了。不是调教的时候,我会叫你桐桐,调教的安全词是serendipity。不过可能你当时神志不清,所以不太记得了。”柏修文平静地说,他要将高桐放到浴缸里,谁知青年却像是吓坏了一般骤然搂紧了他的脖颈,两腿也紧紧夹住他的腰——他自然知道高桐在怕什么,只道:“里面没有水。”又将他放下去。 同样是前天夜里,两人第一次性/交的时候,高桐在一方窄小的浴缸里溺了水,之后就人格分裂一般开始叫他主人,并心甘情愿地进行口/交。人体有记忆,他现在怕水倒不足为奇。 高桐无措地坐在了浴缸里,柏修文扫了他一眼,将花洒打开,用手试了温度后便给他冲洗。 “靠近些。”见高桐往后挪了不少,他敛下眼眸吩咐道,“转过去,屁股抬起来。” “刚,刚才不是冲过了吗……”高桐底气不足地问。 他跪坐在淌着水的浴缸一侧,两手纠结地垂在两侧。从这个角度,柏修文可以看到他红彤彤的脚心和圆润的脚趾,他凝视了三秒,简单地说了个“做”字。 高桐垂着眼睫,他的拳头似乎握得更紧了些,然而下一刻却松开了。他听命转过身去,垂着头,两手轻轻柱在浴缸之上,膝盖并拢,小幅度地撅起后臀。 “塌腰。”柏修文皱眉,对方这是完全封闭自我的姿势,他冷声道:“这种简单的姿势还用我重复吗?之前调教的内容都是最基本的坐卧行姿,我不希望这一次还要回到原点。” 不知怎地,听到这话高桐就下意识地、机械地伏低了腰部,雪白浑圆的臀/部也随之高高翘起,甚至一直紧闭的双腿也颤抖着张开了,这使得那肉粉的阴/茎也晃晃荡荡垂在臀缝之间。他动作意外得标准,甚至两臂都摆好了聚拢的姿势在胸前,就像是一条真正的、正在抻展身体的狗一样——然而下一刻他仿佛才回过魂一般猛地散开了动作,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条、条件反射…… 这不对劲。他怎么可能在短短十几天之内就对这种事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定是对方刚才的语气实在太像‘白先生’了,他注意力又不集中,才会做出这种荒谬的身体反应! 高桐背上浸出冷汗,一时怔在原地,不敢有一点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对方淡淡赏评道:“做得不错。继续。” 怎么可能再继续。 高桐石化一般没动弹,下一刻双腿就被对方铁钳般的手直接往后拉了过去,他刚起了挣扎的意图,后臀上便被人狠狠打了一掌! 高桐以为自己会叫出声的,但实际上并没有。只不过是身体被惊得向旁边弹了一下,又被捏着腰上的软肉拽了回来。他稍稍侧头看了一眼,发觉腰部那里已经被掐得红红的了。 他感觉柏修文那只湿温的手从下撑起了他的屁股——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对方的拇指和尾指撑开了他两腿,而食指和无名指夹着他的囊袋,中指托着软垂着的阴/茎。 这感觉有点奇怪。高桐下意识呼了一口气,感觉身体莫名其妙的发起热来,他试图去闭紧双腿,可对方仅仅两根手指的力量都让他难以抗衡…… 柏修文就着这个动作,轻轻揉了一下高桐的性/器。高桐一瞬间腿就软了,跪着的两膝不由自主分得更开,差点倒下去。 “放、放手……”他艰难地想要避开,谁料下一刻对方夹着他阴/茎的那两根手指却灵活地动了起来,带着那软软的性/器抖了抖。 “呃啊——”呻吟刚出口,高桐就咬住下唇迫使自己闭上了嘴,随之便听对方发出了一声轻笑。 “叫得这么好听,为什么不继续?” 这人一边说着,手一边在玩弄着他腿间的性/器。高桐又忍不住想夹腿,同时感觉下腹臊得慌,似乎有点想……想尿尿。 本来拄在浴缸上的手颤抖着、挪到后面想去抓住柏修文的手,却摸到他手背和手臂上凸起的青筋,不知怎么似乎是滚烫的,高桐觉得骇人,又飞快收回了手。 对方没有言语。 下一刻,温热的水流从后庭冲洒下来,柏修文打开了花洒,充盈的水流一股流向那个不断开阖的穴  125 /口里,一股顺着会阴静静地淌过囊袋、阴/茎根部,然后滑落到浴缸。高桐身体直接软掉,前半身全都伏趴在了浴缸里。 他硬了。 肌细胞舒张,血液涌起,海绵体充血、胀大,本来颓弱的阴/茎开始在对方的手里一跳一跳地发胀。大腿内侧流出的汗混杂着水,在对方的手掌里盛出了那么一小汪液体,温热的水流盈盈地包裹着他两颗鼓囊囊的睾/丸,舒服得不得了。 勃/起的过程已经足够让他难耐得头皮发麻,更别提被这样刺激,高桐整个人都受不住地战栗起来,嘴里也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柏修文当然发觉他硬了,眼前这副景象着实很刺激人,但他也知道此刻高桐后面是完全无法承受他再一次进入的——他磨了磨牙,悄悄将拇指移了位,找到高桐后/穴那个入口,开始揉弄起来。 高桐应当是感受到了,身体浑然一僵,柏修文没管他,将淋浴头关掉,另一手也加入,在他后/穴褶皱的那个位置揉动了起来。 “……!!”高桐无声地张大了嘴巴,喉间颤着都发不出声调。他不敢承认,虽然里面有点疼,但是揉外面真的好本文整理豆丁⒈凌欺④依⑶柒岜祀⒐舒服,浑身都轻飘飘的,像躺在了云朵上。 他无意识地将屁股向对方送了送,似乎是要渴求更多。 柏修文当然不会拂了他的意,高桐的穴/口经过灌肠后早就松松软软,将手指送进去是非常方便的。他将中指插了进去。 高桐没想到对方还会进来,那根手指一探进来就刮到了里面的伤口,痛得高桐哀叫了一声—— “出、出去!” 高桐发现自己就会说这软弱又无力的几句话,但他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对方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导致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手指进入到哪个位置。 柏修文笑了一下,他找到一个位置,轻轻按了一按:“是这里吧?” 根本不需要高桐来回答,他身体的反应就说明了一切。他虽然在摇头,但脚趾却已开始蹬着身后的浴缸,屁股也无意夹紧了。就是这里。 柏修文抽出了手指。 高桐以为要结束了,刚松一口气,下一刻便有两根手指插了进来—— “……呜啊!!”吸气都停止了,不受控地叫了出来,然而对方似乎却仍嫌不够似的,将第三个手指也挤了进来,那一瞬间高桐痛得眼前晕乎了一下,才咬着牙说:“柏修文,拿出去……好疼,真的……” 那三根手指并在一起,已经搅动了起来。对方几乎没怎么再把手指抽出来,一直无间断地刺激那个点,高桐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里面……疼…你行行好,柏、柏修文……” 这种感觉太妖异了,疼痛里带着一丝酸麻和爽感,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状况,痛觉占了上风,他忍不住去求饶。 柏修文暂时停下了动作,手指却仍留高桐的里面,那三根手指被温暖的穴道绵密地包裹着。他忽地说道:“finger fucking,翻译过来是指奸……你喜欢这个,是这样吧?” “不喜欢!”高桐立刻反驳出声,他闭了闭眼,强忍下/身体里异物带来的不适感:“我不喜欢被你弄,你别再……” 柏修文笑了一笑,打断了他,“那你喜欢被谁弄?” 高桐一怔:“我的意思是,我是……”忽然卡住了,他感觉怎样解释这个回答都很怪异,刚想说‘任何人都不行’,整个人却被抓住脚踝翻了过来,他被迫和对方四目相对。 对方是笑着的,缓缓道:“我查过你的社交账号,之前你还加过三个S,对吧?有一个直接发给了你下/体照片,之后你点开了两次,最后回了一句‘太小’;和一个来自宁波的相谈甚欢,甚至还聊到过居住城市;你曾经带一个同性进入过你的出租屋;和一个叫林璟玥的女性约会过五次;甚至在调教前夕住在上海青旅时和一个叫盛星剑的人加了微信,这我就过多赘述了。你想被谁弄?” 高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他气血上涌,甚至不知要从何说起:“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在我家装了监控?!小何进我家那次是我刚入职……” 他嘴唇几乎咬得发白,浑身抖得像个筛子,“柏修文,你是不是有病?!” 他知道自己的出租屋被安了监控,但也只以为是网络相识调教后才装的,按照对方的说法,这大概就在自己搬进来一个月后—— “你、你还监控我的社交账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我和林璟玥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离她远点!” “我知道没有,”柏修文平静道:“因为我在这里。” 高桐完全无法相信听到的这一切。他牙齿吓得咯咯打战,脊背凉得彻骨,像是被人生拉硬拽到寒冰地狱里,但那肯定都不会有眼前的这个人恐怖…… “如果你有和其他人交往,那事情也很简单。这样我就会拥有两只狗——不过他可以有幸和同类在一起,”柏修文又笑了,“我在巴尔干半岛有一座斗狗场。 ” 高桐愣了一下才消化掉对方话语里的信息量,他咬着舌尖为使自己清醒,嘴唇颤抖着,说了一个“滚”字。 第121章 他甚至预料到下一刻迎来的巴掌,先一刻就偏过头去,一边哆嗦着一边用手臂挡脸。 然而无事发生,寂静非常。 高桐不安地斜眼过去,想看看什么情况,便被抓住了手腕。那一下他吓得心脏都要停止,却见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后续动作。 柏修文掂了掂这细弱到全无半点分量的手腕,低笑了一声:“抖成这样。” “这么怕我,也知道惹怒我的后果,却仍旧以身试法。你是故意的吧?”他抬眸,那双清冷深沉的瞳孔牢牢盯着高桐:“好。那如你所愿。” 高桐下意识张口,然而一个‘不’字还没说完,对方便倏地起身,就着这姿势直接把他往浴缸外拽—— “啊!!!” 剧痛霎那来袭,几乎半个身体都与那搪瓷材质的浴缸撞上,下一刻他就差点头朝地被拉了出去,晕得视网膜上直接浮上了密密麻麻的光点。 “放…手……” 那只胳膊被扯得几乎要断了,对方又太高,他整个上半身都被迫悬在半空,晃晃荡荡,高桐试图用另一只手拉住柏修文来保持平衡,可根本连伸到那个高度的力量都没有。 头好晕…… 就这样一路被拖着走,疼痛让他几近失去意识,直到那双脚停到一扇门前,高桐才得以喘息片刻。可就是这样,对方也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手腕。 柏修文发出了指令,门眼的虹膜识别系统检验之后,那扇门‘嘎吱’一声,缓 126 缓向两侧挪移开来。 高桐望过去,发觉这是一段旋转向下的木质阶梯,长得似管理号而八二七八八五一二零乎没有尽头,黑黢黢的,不知不知通往何处。他心中惶惑,却见对方扭头看向他,‘啧’了一下松开了手。 失去支撑,高桐直接倒伏在了地上,他双臂止不住的发颤,想起来却始终不得力,随即黑影将近,柏修文直接揽住他的腰,将他夹在臂弯里迈下了台阶。 他的步伐沉着而有规律,每踏在那阶梯之上,都会发出一声木质材料特有的、沉重却空洞的声响,高桐不知迎接他的将是什么,对方一言不发,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最后一丝光明也消陨殆尽。 这座建筑采光极好。纵使处于时令中最为贫瘠的严冬,那几乎覆盖了整个建筑一侧的、长而阔的落地窗也向来可以聚拢北国的大部分日光。然而此刻所处的地方,却暗无天日、漆黑阴冷,除了紧紧捏着自己腰腹的那只手掌,高桐竟感受不到任何其他东西的存在。 他是又被戴上了眼罩吗? 那人放下了他,似乎是离开了,但这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高桐在原地呆愣了片刻,随后发慌地东摸摸、西碰碰,却仅能知晓自己跪在一块冰冷而结实的水泥地上—— 他被戴上眼罩了吗? 高桐再次问了一遍自己,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出了声,但他听见有一个微弱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有点奇怪。 怎么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他抬手摸了摸眼周,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 事实上人在黑暗中是可以视物的。人的视觉在从明处进入暗处时会有‘暗适应’的生理效应,需要等待视网膜里的细胞重新合成用于感受弱光的物质,才能渐渐在暗处窥清事物。这些高桐都清楚,然而似乎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他却仍旧感觉双目被彻头彻尾的黑暗所吞噬,抬起五指,却看不到分毫手指存在的痕迹。 他更加不安,叫了一声‘柏修文’。 没有回应。 “……柏修文,你在哪里?”他抿了抿唇,这水泥地太冰了,他决定站起来,但两腿之间颤颤嗦嗦,几乎站不稳,想找一个支点支撑,却没在身体周围摸到任何东西—— 这究竟是哪里?!他要做什么?! 黑暗与惊惶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潜伏着逼近了他,高桐受不住,他再次大声叫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可是依旧没有回复,独独留下他那怯弱的、尾音发颤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他出汗了,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每一个毛孔都细密地冒出了水珠,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背部却猛地碰触到一个冷冰冰的金属—— 那触感让他不禁吓得大叫一声,而且那东西似乎并没有被固定住,刚才这么一仰那物便也随之后倾,他差点站不稳直接摔下去! 等等……高桐蓦地发觉这种铁制物的触感略微有些熟悉,他试探着又去摸了一下,果然在两条冰冷的铁条之间存在着不小的空隙,甚至可以将手臂伸进去…… 高桐脸色陡然变得青白,他有印象了。 刚才被水泡软了的白/皙脚掌在那片水泥地上连连退了几步,直到远离了那地方,他才敢大声喘息出来。 ——这是鸟笼! 被拉上的厚重帘幕,拘束压制、窄小逼仄的铁制空间,无法接触到地面,毫无支撑,被绑缚的身体…… 在上海调教时,他依稀记得对方把他绑到那个空中鸟笼,那种悬空、失重的感觉将他吞没,他耳不能听、眼不得视,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高桐深吐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焦躁和恐惧,然而还没站定,指尖便又碰到了什么东西! 再不想知道那是什么了,他飞快收回手,却转瞬间便听到了叮里当啷的金属碰撞的声响。 脆弱的神经濒临崩溃,高桐张了好几次口,想让柏修文带自己出去,可他不知怎么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在嘶嘶作响。 下一刻头顶骤然悬起晦暗阴涩的光。 高桐被惊得一晃闭上眼睛,他低声叫了句对方的名字,却依旧没有回应,可是却有渐近的脚步声传来,依旧像是踩踏在木质材料一般的沉重声响。不是水泥地,应该是地板,对方又从那楼梯上下来了吗?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角因方才的光过于刺痛而流下生理泪水来,眼前模模糊糊地立着一个人影,他闭了闭眼,再睁开。 还在那里。 这人身着白衬衫、打了领带,下/身深色长裤,踏着一双泛着冰冷光泽的皮质长靴,兴许是视觉模糊的缘故,他感觉这人似乎发出了比那灯光更为浓烈的光和热。 高桐的眼睛渐渐移到他手中执掌之物上,然而这好似一盘冷水泼下来,他猛然清醒了,视野中的焦距终于定在那一点。 柏修文就站在他的面前,手执一条被折叠成两段的皮鞭,眼眸好似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就这样望着他。这眼神——是冰冷、淡漠而机质的,仿佛将他视若草芥,如同多少年前在高中的厕所里一般无二的场景。 第122章 高桐向后退了一步。 他是真的站不住,小腿肚和脚趾都在微微抽筋,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摔倒在地。然而对方那模样又让他心惊肉跳,他必须要逃开。 “这是哪里?”他犹疑地开口。 柏修文没有回答他,反倒是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手中的皮鞭,那修长的手指顺着鞭柄的纹路逐渐下移,分明是个死物,他动作却温柔得如同对待初恋情人一般。高桐就那么看着,不禁感觉汗毛倒竖。 下一刻,对方便再次将他盯住,他静静站在那里,深邃的轮廓都隐匿在昏暗灯光下,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高桐的嘴角动了好几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两相对比,他忽觉自己头顶的灯光比那人所站的位置要强烈许多。他所处的这一片水泥地被强光照射,赤身裸/体的自己站在中心,好似是一件摆台上的展品——而对方半边身体几乎都在黑暗里。 敌人在暗我在明……这算是心理攻势吗? 高桐不清楚对方在打什么算盘,心里一团乱麻,思绪乱乱的。他又稍微瞥了眼对方,却见柏修文缓缓解开了那被折成两截的鞭子。 似乎是很柔软的材质,一不被捆折就柔顺地垂了下去;也很长,垂直下去几乎接近对方的脚尖。 他腿脚发颤,却还是忍不住向后缩了缩。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头顶那束光居然也随之而动了一丝! 这不是错觉,高桐敢肯定那东西动了。他惊疑地抬头看了一下,却又觉着那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白炽灯,至少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是能够探测到生物光感及其移动趋 127 势的自动追踪灯。光束会随着你肢体中心的挪移而变换位置。辐射很小,对人体几乎没有危害。”对方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语气很淡,就像一个机器人婆文加Q八一三贰六零六六一在对一段铭牌介绍进行陈述。 “弄这个做什么?”高桐不知自己为什么语速这么快,“这是哪里?” “喜欢这里吗?”柏修文反问道,他的语速依旧不疾不徐:“接下来一段时间,这里将会是你的家。一周、一个月、半年、一年、三年……或者是一生,而这将全取决于你。”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是很随和的。” 在听到对方说出‘一年’到‘一生’的字眼时,高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眼角一跳,后脑头皮整片地发麻。 掌心在出汗,高桐说:“既、既然取决于我,那现在我就想出去。” “我似乎把时间限定了在了一周以上。”柏修文看着他,轻轻动了一下鞭子:“从现在起,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命令,你都要牢牢记住并遵守。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想你会过得很辛苦。这应当是你我都不愿发生的。” “等等,你凭什么……”这个话语、腔调他都太熟悉了。完全是调教初始的用语,可是凭什么对方单方面说开始就可以开始?难道不需要过问他的意见吗?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一道尖利的破空声就骤然响在耳边,高桐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口中就不受控制地爆发出凄厉的哀叫—— 眼前一黑,那一瞬的力道直接带着他向后扑倒在地上,身体与厚重的水泥地一撞,四肢都散架一般软趴趴地贴在地上。 柏修文侧头看着他:“你似乎忘记了我们之前立的规矩。” 高桐的手指在地上颤着,但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了。他伏在地上喘了几近半分钟,才结巴地说:“什么…规矩……” “主人陈述命令时,奴隶有资格插话吗?” 高桐不敢顶嘴,后背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感觉那里已经裂开了。是不是流血了?他感觉空气在往身体里灌,而上头那灯光在炙烤着他的皮肉。事实上他的大脑现在还是麻的,他很懵。 他感觉眼睫上在往下滴水珠,这导致视野上一片模糊,见对方走了过来,高桐的本能驱使他往旁边挪。 不要打我…… 然而这祈求是无用的。下一秒,熟悉的风声仿佛尖锐的哨子般嘶吼、划裂过耳膜,高桐思索了一瞬这究竟是他的尖叫声还是那鞭子的声响,但他分不出。 身体抽搐般地往上弹了一下,睫毛上的水珠砸到了水泥地上。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高桐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出:“不能插嘴。” “并不是。”对方身体的黑影遮蔽了一些光源,他眼前没那么模糊了,又听那人道:“主人打他的奴隶不需要理由。奴隶存在的意义就是侍奉、取悦他的所有者,全心全意地为其服务。所以我打你,是因为我想这样。” “你记性很差,这些要常常温习。” ……好像不是这样的。 痛觉使他的思维迟滞了片刻,他慢吞吞地想,白先生不会这样,他奉行奖惩有序、宽严相济的策略,所有奖励和惩罚都有相对应的理由,绝不会无缘无故就打他的。绝不会。 而且也从来没这么疼过。 柏修文瞧着他,青年侧趴在地面上,苍白而单薄的脊背赫然浮着两道凸出来的玫红鞭痕,与那精致的蝴蝶骨交相辉映,就像是两条捆绳割据一方,束缚住了那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他还在抖。 柏修文到一旁的器具摆架台去,拉开了第一层抽屉,一个强制分腿的器械静静地摆在那里。他将其拿出,把高桐的身体翻了个身,耐心地给他穿戴上。 柏修文发现他能轻易握住高桐的膝窝,那儿出了好多汗。 分腿器本就是为了调教肢体比较僵硬的奴隶所需,故而设计得也不会有多舒适。黑色皮质呈一套下来,从脖颈的项圈、腰间的束缚再到两腿的紧箍,让他的双腿一直保持大张的姿势,以便观赏者能够一览无余地注视到人体的隐私/处。柏修文握着他的小腿肚,将最后一个束缚带也扣上,随后站起了身。 他无助地平躺在地上,两腿呈M型分开,眉头痛苦地绞起,活像一只被踢翻了壳的乌龟,被迫露出柔软的肚皮,绞尽脑汁也无从自救。 柏修文向后退了些许,心中计算好鞭打的安全距离,随后沉出一口气,道:“没有结束。” 高桐闻言,过了两三秒才蜷住身体,两手护在头顶。 “这是蛇鞭。在众多由动物皮制成的鞭子中,这种材质抽人所带来的痛感最强烈。轻轻一挥就足够让你痛哭流涕、满地打滚。我希望你记住被它鞭打的感觉,奴隶。” 他说的是奴隶,高桐捕捉到了这个用词,但他以为对方只是会继续口头说教。他没想到这鞭打还会持续。 太阳穴刚跳了一下,他便模糊地看见对方又挥起了鞭子。那一下几乎骇得他魂飞天外,高桐不顾一切地就想起身,然而身上的束缚让他无法顺利行动—— “不……啊啊啊!!!” 疾风骤雨一般的抽打在下一瞬降临。每一次带来的破空声都似刀片般凌迟他的脑肉,而当真正的皮鞭落下来时,他甚至希望死亡能够在前一刻带走他。 他忍不住爬过去,抱住对方的皮靴,努力用手抓住对方的裤脚,声嘶力竭地喊道:“不、不要打了……啊!” 开放的大腿内侧瞬间被抽了一下,高桐痛得几乎翻了白眼,但还是没有松开对方的腿:“停下……” 并没有停下。 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抽了他多少鞭,惨叫的过程中他甚至无法察觉到这声音是自己的,那太悲戚惨烈了,没有一个音节是完整的,尾音都不成调子。 不知过了多久,惨绝人寰的鞭打终于停止。柏修文将鞭子卷起扔到身后,沉默地看着高桐,他已经晕死过去,却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裤脚。 苍白的皮肤上充斥着青紫红的交错鞭痕,有的地方已经渗出血珠来。他就这样侧着身,静静地躺在水泥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被吸干了所有血液一般。 柏修文单膝蹲了下去,一点点将他手指掰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高桐的身体不会有大碍。在鞭打时柏修文有注意去避及人体的脏器部位,并控制了一定的力道。这种危险的事他并不会贸然去做,在北美时他曾购置小批尸体来练习人体鞭打技术,之后解剖检查时,这些‘道具’的器官都毫发无损,只是皮外伤比较严重罢了。高桐昏厥过去只是因这次的痛感体验确实远超于他的承受上限。 柏修文回想起之后处理尸体带来的一些麻烦,有些不耐 128 地皱了皱眉,但他转而就将视线转移回高桐身上,定定地注视着他右腿根儿的那道鞭痕,目不转睛地看了两分钟。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种祥和而安宁的场面,在他存活过的二十三年里都实在罕见。真要摘选出来,或许只有从黑暗却温暖的母亲子宫里出来那一刻、年幼时将青蛙的脏器剖解出的那一刻、少年时在新闻联播瞥见中东一座建筑在轰然暴烈声中碎成粉末、大火熊熊燃烧的那一刻……能同此刻比拟。 他眸中燃着无声的火焰。 ——你决定好了? ——他就是我的。 ——这样也好。 自成年之后,柏修文就鲜少同内心的自我有过挣扎了。脱离出故土的群体社会,他不必再受控于潜藏的社会规则,也无需顾忌外界的评价认可。他也早便掌握了足够的能力去跳脱出失控的怪圈。 弗洛伊德曾在他的心理动力学理论中指出,人类的表象与内在通常存在着价值冲突,这关乎驱使原始本能欲/望的‘本我’、现实人格的引导的‘自我’和社会伦理价值管制的‘超我’。柏修文能够非常轻松地将‘超我’与他的本人格割裂。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superego这个人格。 然而他方才也确实有那么一秒的迟疑。 柏修文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反社会人格障碍究竟是天性使然,亦或是生长环境导致。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基因缺陷,也并不觉得从小至大的家庭环境给他带来了多大影响。这问题倒可以留着慢慢研究。同时,他和无数社会心理学家有着同样的困惑:在经受了如此完整的社会机构的哺育之后,这种障碍是否减轻了? 没有。 至少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还不如半个高桐来得管用。 第123章 …… 柏修文这边才结束了电话会议,监视屏上的人便有了动作,他揉了揉眉心,起身回到地下室。 地下室空间很大,占地足有三百平。这里的设计是他一手操办,大半面积都作调教用途,剩下一小处留作办公用。方才他便是在这里观察刚被带到这里的高桐,反应和举动倒是和他预想的相差无几。 高桐已经醒了。 他双目半睁,怔怔地侧躺在原地。他那样瘦,伏在空旷的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像被猎枪打落在地的鸟。皮毛凌乱、鲜血淋漓。 柏修文回到座椅上,打开了办公区的灯。 青年似乎没想到他在这里,惊得瞳孔大睁了一下。他可能是想起身,却忽地意识到那羞耻的分腿器还在生效,无论如何都闭不上腿,软糜的阴/茎在一边腿根上耷拉着。而这一动便好似牵一发而动全身,高桐痛苦地‘嘶’了一声,感觉浑身筋骨倒错,终又栽回了原地。但他并没放弃,上臂仍旧执拗地去解扣在脖颈上的锁带。 他这副虽被束缚却苦苦挣扎的样子。柏修文想,就像前两年和好友去肯尼亚捕猎时,望见的那头即便被雄狮围捕、撕咬,却仍旧反抗蹬蹄的羚羊一般,血腥与暴力挤压出一汪流了脓的美与韧。 他眼看着滚烫勃发的生命渐渐熄灭,最后化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脏器。 自然界的生态循环通常如此,炙烤的草原大地上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捕食者和猎物的追寻,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人类社会也是同样。 柏修文两指并起,指尖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他想,或许等高桐乖一点后,他会带他去周游世界,东非草原、南美雨林、北欧极光……这些神迹般伟大的自然景观,比人类存在的历史还要久远出许多年头,是很值得一观的。 他相信自己不会等太久。 正思衬着,那一头却忽地传来了咳嗽声,他望过去,发觉高桐居然凭自己从躺倒的姿势转换成了跪伏,他两手握拳,面朝下正剧烈地咳嗽着。 “给、给我水……”他气若游丝地开了口。 他的脸和脖颈都被咳嗽震得发红,柏修文盯了两秒,没同意也没拒绝,只叫他爬过来。 高桐静了一下,这空档又忍不住咳起来:“……我没有…力气了。” 柏修文目光审视着他,似乎是在评估这话的真假,“想要水可以,你可以选择自己爬过来,或者我过去。”他敲打扶手的指尖未停,“当然,这两个选项的结果可能并不相同。” “选择权在你。” 这又是一个圈套。高桐想。 他说自己有选择权,可怎么会有这种好事?他又不是真的不会吸取教训,每次对方这样讲,都说明他已经身处火坑,进退维谷、骑虎难下,每一个选项都是陷阱。 感觉眼皮沉甸甸的,鞭伤火燎一般灼烧着皮肤,胃里又空空如也,喉咙也肿痛得不得了。他最近记不大清时间,但也感觉好像有很久滴水未进了。 但是不论怎样,爬过去就不会挨揍了吧? 这样想着,高桐也就慢慢开始了动作。还好,鞭子并没有落到膝盖上面,手臂虽然有小面积擦伤,但也没到完全无法动弹的地步。 他现在的肌肉力量趋近于零,爬了足足有四分钟,这才气喘吁吁地接近了对方所在的区域。那处似乎比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高上一两个台阶,皮肤和地面接触的感觉也有所不同,是铺好的木制地板。 “……”地下室阴冷潮湿,可高桐还是流了不少汗,汗珠浸湿了眼睫,睁开眼睛都觉得黏糊糊的。 他终于爬到了柏修文的脚边。 下一刻,感觉什么柔软的布料触上了脸颊,脖颈上的短链被人拉起,他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对方似乎顿了顿,又将他拉了回来。 “很委屈?” 他听见对方淡淡问了一句,那布料又碰上了他的脸,从眼周逐渐下移轻轻擦拭起来。高桐就没躲了,呆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发觉这是对方在拿手帕擦他脸上的汗。 “问你话呢。” 手帕拿开了,柏修文用手背支起他的下巴。 高桐回过神来,“对、对不起……没有。” “没有?”柏修文似乎是觉得有趣,垂眸看他,“那怎么又哭了?” “我没有哭。”他无力地辩解道。 “你认为我会分不清吗?” 那你是怎么分清楚的呢?高桐心里慢吞吞地想,他又哭了吗?其实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他不想哭的,如果真的又流眼泪了,那只能归于自己泪腺太发达了吧。 “喝……喝水。”他慢吞吞地请求,“渴。” 柏修文看着他,拇指抚过高桐干裂的嘴唇:“该怎么请求,你应当知道。”他右手边的玻璃杯里盛着满盈盈的冰水,冷气使得杯身攀着不少小水珠。 他有意让高桐看到,只见此刻青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杯子里的水,喉咙吞咽了 129 好几下。 “我想喝水…” 柏修文笑了笑,“‘我’?你认为你还有这样称呼自己的权利吗?” 高桐迷惑地抬了抬眼,但目光还驻留在那杯水上。他的思维运转得缓慢,顿了一会儿才改了口:“想喝水。” 柏修文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手举起那玻璃杯,在高桐灼灼目光注视之下,直接往地上一倒—— 高桐对此反应很大。他手脚并用地想要起身夺去那杯子,动作迅速得连柏修文都未曾预想到,不过他很快攥住了高桐脖颈上那条短链子,强制性地把他按在原地。 “我允许你动了吗,”他神情冷淡地问道,“还想被抽?” 听到‘抽’字的时候,高桐的身体很明显颤抖了一下,但他并没反驳,只是安静地看着地上的那滩水,和碎裂的冰块。 “我以为你已经有足够时间意识到调教开始了。你该如何叫我,如何称呼自己,以及一些做奴隶的基本要领,这些规矩还需要我重申吗?” 良久,高桐轻轻地回了一句:“两次,都是这样。” “每次…最初始的调教过程都是暴力胁迫,不服就打,打完再给个甜枣吃,最后用些冠冕堂皇的语言来……说服我。”他抬眼看着对方:“我不理解,柏、柏修文,你到底想要什么?” 柏修文翘起腿,手腕交叠,饶有趣味道:“继续。” “……没有什么继续了。”高桐低低地说:“我不理解你的目的,仅此而已。你能不能,放…过我?” 他心跳极快,等待着对方的回复。其实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能说出这些话已经很不容易,疼痛、饥饿和恐惧在很大程度上夺走了他的理智和知觉,他很怕柏修文。 他会发怒吗?还会无缘无故鞭打自己吗?还会……再做那天晚上的事吗? 高桐想吃饭,想喝水,想离开这里,想见父母和秋秋。无论意识清醒与否的每时每刻,他都在想这些问题。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等了片刻,才听对方平淡的声音:“你总是在勉强自己去承受不必要的痛苦,高桐。” 听不懂。但也知道总会等来后续。 果不其然,下一刻,“这也是我说你无法认清现实的原因。一直以来,你的人生都被难以释怀的过去、看似毫无光明的未来、以及维谷夹存的现在束缚着,你易怒、敏感又自卑,渴望上进却总自觉缺乏契机,时机真正来临时又欠缺勇往直前的胆气。是你不愿向前看。” “……”高桐稍稍抬起了眼,毫无血色的双唇紧抿,似乎是想开口辩解,却又压住了。 这和他刚才问的,似乎没有什么关联。而且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脖颈上的压制感消失了,对方松开了栓在那里的短链,“看,你甚至不敢承认。” 我没有不敢承认。他太无力去诉说了,只得一遍遍地在内心反驳。像你这般从来风光无两、万事顺遂的人,又怎会理解他人之难呢。 “你知道那句话吗?‘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对方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案几,高桐怔怔地望着,这角度使他能够看清那宽大手掌里的纹路,他忽然想起来高中时对方打篮球的模样,柏修文好像单手就能将朝下的篮球抓住——“卢梭在《社会契约论》的开篇之语,这是他对人类生存处境的诊断。人一旦生而为人,便不可抗力地要受到社会多重因素的制约。而所谓的枷锁,便是凭借人类‘良心’所建构的道德、法律和观念习俗。人从自然人过渡社会人,自以为高明伟大,然而蜕化出的茧早就将它们包裹在密不透风的墙里了。” “这世间存在自由,但一旦进入社会状态的人就永远无法获得彻底而纯粹的自由。现代社会的人的自由是被构建出来的、有限且有代价的自由。在这种情境下,社会——也就是人类的生存环境,才是最深层的牢笼。自由本来也是一种枷锁。高桐,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对方的讲话徐徐道来,问他的语气也意外的温和,高桐正神游,被这样叫着,便下意识摇摇头,说了句不太明白。 “没关系。”他似乎看见对方嘴角勾起的角度稍微明显了些,温声道:“我会为你解释清楚。” 高桐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他想叫对方停下。这太奇怪了,他本来是平静着的,然而此刻心跳声却愈来愈快,像是做加速度运动的木球,咣当咣当地在那空室里锤响,剧烈着的、澎湃着的,他听见了。 怎么会这样? 尚不能理解身体的突发症状,便感觉刚才还肖想的那只手搭在了自己头顶,轻柔地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冰冰凉凉的…… “你分明能够对被捆缚、支配和占有感受到快感,却不肯承认接纳你的本能,这便是是社会意识和观念羁绊在束缚你,”柏修文的声音压得很低。 “——但我可以解放你,帮助你走出这世间的困境。” 瞳孔睁大,高桐蓦地愣怔在那里。他迟滞一般地偏了偏头,无法言表的感觉骤然来袭,仿佛大脑被人用蛊虫钻了进去,噬吞了其中的神志和认知能力。 他似乎被下了套子,他是诱饵、也是猎物,最终毫无知觉地坠了下去。 高桐努力甩了甩头,然而这让他头更晕了。只见对方从那座椅上起身,随手拿起空荡的杯子,去一旁的饮水机接了水。 咕咚咕咚,水落在玻璃杯里的响声在此刻无异于仙家天籁,高桐渴得仿佛喉咙冒烟,此刻再也忍不住,甚至生起了将对方扑倒的念头,这样那么多水就全是他的了。 就在他要行动的那一刻,对方却再次走到他的面前,俯身捏着他的两腮,“张嘴。” 清凉的水顺着枯热的喉管流进去,他仿若沙漠旅人终见绿洲一般兴奋起来,甚至不用对方捏着,就把嘴张的更开。水将原本干涩的嘴唇浸湿得莹润,又顺着下巴流到苍白赤裸的身体上,高桐虽然被冰得抖了下76.⑨ 8.42④ 40更新,却依旧没有躲开。 但是对方却并无停止的迹象,高桐渐渐喝不下了,又有点呛到,想闭上嘴。然而那只手却铁钳一般地锁着他的两颊—— “呜呜……咳,咳咳!”又被呛出眼泪,高桐抬起手去拽对方的手臂,可根本推不动。 感觉肚子被灌了好多水,胃里沉甸甸的,为什么又要这样…… 柏修文停住了手。他看着高桐。 “你既渴望自由,又渴望被庇护;既渴望解放,又追求桎梏。世上哪有这种双全法,高桐。”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你,甚至远超于你的父母家人。我了解你的过去,知晓你所有的软肋和痛楚。只有我才可以帮助你。” “你也不会不清楚,所有的挣扎  130 与反抗在我这里都类如蚍蜉撼树,是毫无作用的。但如果你乖一点配合,我会让你从痛苦中解脱。” 高桐眼神惶惶,他不想听下去了。之前虽然一直饥肠辘辘、身体孱弱,但好在他一直能保守心底的那一片净土,然而现在多重夹击,他开始恐慌自己在拼命维持的那一丝清明也可能看不见光亮。 柏修文说得对。他有时会恍惚地觉得对方在摆一桌大餐,而他各型各色的反抗皆是佐料。 “你…你说什么,牢笼,可是……难道你现在打造的,不也是这样的吗?”高桐费力地挤出几个字:“柏…修文,你并不懂我这样的人的……我也想…像你那样,顺风顺水地过一生,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我也不想每次遇见机会都优柔寡断、犹豫再三,最后一次次地错过机遇,但是我们不一样……” 他眼圈通红,额头上竟是绽出了青筋,似是很痛苦的模样。 “我根本没有后路可退……痛苦才让我感觉活着…” “我忘不掉,我回不去了,我什么都不敢尝试了。” 沉默。 柏修文右手伸进裤袋里,那里有一盒烟,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抽一把。 但现在不是时候。 他顿了顿,用指腹抚去高桐的眼泪,说:“痛苦不是让你感觉活着,是你没有找到痛苦的根源。” 说完了那些话后,高桐似乎也用尽了所有力气。他呆滞地跪在那里半晌,才声音打颤地低语了一句:“我痛苦的根源……” 他无意识地抬眼望了一眼柏修文,又神经质地摇了摇头。 “说出来。”他眼泪不停,柏修文拿出纸巾给他擦:“说出来就好了,桐桐。” 他颇有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钟,才听高桐轻声说了一句,我痛苦的根源是你。 柏修文倒是笑了:“是吗?” 高桐瑟缩着抬眼看他,似乎是被这笑吓到了,然而他很快发觉那笑里夹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是怜悯还是什么? 下一刻,他听对方温和道:“这很好解决。从今往后,在我这里,你不会再有真正意义上的、俗世的痛苦。” “不、不……”高桐似乎是落入了什么漩涡里,他不相信似地摇了摇头,人也向后挪了不少,他只觉自我如同梦中:“和你无关。对,和你没关系……不、不用你来管我……是我自己的原因…” 和你没有关系,离我远些就好了。最好是从未相识过。 然而柏修文面容沉静,深深地看着他,“既然自我是苦难的源头,那就奉献出自我,将痛苦让渡给值得信赖的人。” 一片空荡死寂之中,这话振聋发聩一般砸了过来。 他宽大、温凉的手掌轻轻把住了高桐的后脖颈,隐隐使力按揉着:“没有自我,你也就不会有痛苦。” 声音也是蛊惑,被这样按揉着,高桐有点迷惘地想转头去看那只掌控自己的大手,但很快就被温柔地扭过了头,“看着我,桐桐。” 高桐被迫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眼眸平静、深邃,像是无声的海底。 “你渐渐就会意识到,这世上最没有意义的,就是人类自以为傲的意志和精神。山岚湖泊,丛林鸟兽,没有自我的东西才能万古不朽。” “人一旦有了这些虚无缥缈的欲/望,就会不由自主去想要超脱原本的境界,去追求更高远的东西,但这实际上无异于天方夜谭。不自量力地寻求跨维度的事情,本就非常危险。” “而你可以是不一样的。你养过狗吗?这种生物,只需要全心全意地对主人忠诚、取悦与奉献以爱,就会得到完整的回馈。有了主人,它们就不会再孤苦无依。”柏修文缓缓地说:“这并不是消陨了本格,而是权力的让渡,是趋于无穷极限时的指数函数。……就像我之前同你讲的,这世间许多关系,都是权力让渡而来。” 高桐没有讲话,目光定在地上那滩几近消失的水渍上。 好久过后,他才悠悠地眨了下眼睛。那双偏棕色的瞳孔略微失焦,其中充斥着些许困惑和茫然,以及一种奇异的、恍然大悟之后的安定神色。 柏修文捧着他的脸颊,手指轻轻拨弄着他低垂着的鸦羽似的眼睫,泪珠让那软颤的尾羽糊在一起,那一瞬间他心头一热,脑中骤然升起一股怪诞疯狂的欲/望——他想扯掉他柔软纤长的睫毛,抠挖他水汪的眼珠,他想把眼前的人真正地啃噬下去,拆吃入腹,让他完完全全地与自己融合为一体…… ——他最终俯下/身去亲吻他的眼睑。 “乖。” 第124章 这一吻仅仅是蜻蜓点水,柏修文喉结一动,很快移开了。 他能感受到青年眼皮下覆盖着的脆弱眼珠的转动,谨慎又不安的样子,生怕他活吞了他似的。柏修文心里觉得好笑,却也没有言语,他两手穿过高桐腋下将他抱起来,放在了办公桌上,捏着他低垂的脸颊让他与自己对视。 高桐也不知是怎么了,低低地叫了一声。柏修文凝视着他,手却没离开他的身体,渐渐下移,最后落到他纤瘦的腰上。 细到感觉两手就能完全掐住。 他缓缓开口:“高桐,你曾希望在这段关系中寻求平等。” “……”高桐迷茫地怔着,眼睛里水雾弥漫,巴巴地望着他。 “你在这方面有些误解。平等不该总是一个过程,而更多呈现在结果上。”柏修文的手停留在高桐的腰腹处,温柔地覆了上去。这里的皮肤手感曾经很好,白白的肚皮就像烹制好的清蒸鱼肚一般细软,此刻却因鞭打出现了寸寸伤痕,摸上去凹凸不平,“你看,我可以抱着你与我平齐,你可以直视我,与我交谈,提出合理的诉求,这都是我赋予你的权利。要知道事实上人平等的权利并非生而既有,而是舍弃了真正的自由才得以获取的——他们通常被愚蠢的道德、良心和法律所约束,而这些只不过是上等人驱使资本时代的奴隶的手段罢了。” “但你并没有失去真正的自由,反而会得到更多。因为在这里,我们不需顾忌道德和法律,可以摒弃世俗庸常的牵绊。”柏修文说这些的时候,仔细留意了高桐脸上每一丝的情感变化,见他表情松动许多,才温和地道出下一句—— “主人会保护你。永远。” “可…”高桐声若蚊蝇。他感觉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心跳也极快。主人…会保护他…… 柏修文平生不信承诺。 词字闭合便是语言,语言会反之操控大脑。为保持清醒,他向来和周遭人类保持着有限的信任和距离。但也因同样的理由,他能够确定自己值得被信赖。 他对高桐许下的诺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其中内容以及所附加的期限,都能够在他掌控的时间值域里获得永恒。  131 他想,他是高桐的定义域,而高桐是他的值域。 手里的身体在发颤,柏修文摸到那微微突起的鞭痕,叹了一声,“疼不疼?” 高桐很惶惑地歪着脑袋,迟疑着点了点头。 “用语言回答我。” 高桐说疼的,很疼。 柏修文沉默了一下,又问他:“我是谁?” “柏…”高桐下意识张口,“是柏修…文。” 不知道这答案对不对,说完就紧张地想要缩起来。他好怕对方会打他,不要再打了,真的很疼。 又听对方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高桐心想那上一个答案应该是错了,那眼前这个人是谁呢? 可分明就是柏修文。这样英俊的脸,这样沉稳冷静的气质,他羡慕多少年都学不来的模样,世间他不认识第二个这样的人。 “桐桐,回我的话。我是谁?” 他踌躇了一下,小声试探着:“…是主人。” “嗯。”柏修文笑了笑,“现在,把之前的答案串联起来。” 串联…起来。 高桐费了好大劲才想起来之前都说了什么,怯怯地看了一眼眼前人,只见对方淡笑望着他,很鼓励的模样。 他不由也勇气倍增,眼里亮了一下:“主人,是…柏……呃,”说到这里,眉头忽地纠结了一下,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便想着要不要换个语序,“柏修文是,我的主…” ……说不下去。 高桐心里也很急,这么简单一句话怎么就吐不出来呢。他仔仔细细检查着这话里的主语和宾语,却如何也发现不了什么毛病。但好像,‘柏修文’这个名字和‘主人’不该是等同的,不可能,也不可以。 而且,明明坐在桌上,他却总有种压抑的失重感。仿佛被卷在一片无尽的漩涡里,一种无形的拉力拽着他下沉,下沉。 朦/豆;_丁壹零④_零_⑤_9_六6_37_胧中,他似乎听见对方嗤笑了一声。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当下便急迫地想要把这话说出来,却嗓子一哽,字头就憋在那里。 “您,您是我的主人。”高桐费力地用手去触碰对方那白衬衣的袖口,他以为自己终于说出来,心中石头落了地。谁道柏修文却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拍了下来,离他稍远了些。 高桐疑惑地看去,不知做错了哪里。他看着对方似乎从抽屉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拿在手里轻轻一摇,便叮铃作响。 “不要急。”柏修文低声安抚道,“我会给你时间让你习惯。” 他两手环过高桐的身体,此刻是离他更近了些,那股熟悉的冷冽味道令高桐耳朵一红,也尽力张开手臂,他以为对方要抱他。 他很喜欢被抱的。这种话不好意思说,但是每次主人抱着他,他都会觉得很安心。 然而下一刻却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感觉那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颈项,扣上了什么东西,就离开了。那熟悉的味道也远去了。 柏修文向后稍稍退了些,看到高桐僵在半空的手臂,上下打量了几眼,有些好笑,“怎么,又想要抱了?” 高桐赧然又难堪地缩回了手。他垂头看去,发现脖颈上多了一个垂坠的蝴蝶结铃铛,就这么轻轻一动作,铃铛就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果然很适合你。本来想给你穿蕾丝内衣的,但想想如果接下来的时间都穿可能会沾到什么东西,就先算了。”他笑,从桌面上拿了一个本子,“从今天开始,你会有一个新任务。每天都要写日记,当然,这里不开灯,也没有窗户,你可能记不住日期和时间,那就按照你所以为的时长来写也好。” 高桐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日…记?” 柏修文淡淡‘嗯’了一声,把他从办公桌上抱了下来,这么一摩挲高桐又微弱地叫出声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支笔掉落在地的声响。那支笔尾部镶有不小的一块水晶,笔尖是拧出来的,柏修文看了一眼便知道情况了,怪不得之前抱高桐上来时他就叫了一声。 他把高桐放到椅子上,让他背对着自己,果然发现他臀缝附近都是乱七八糟的黑色笔迹,接近尾椎的地方甚至都是被水晶凸出来的那角硌出来的红痕。 高桐不想让他看,可惜分腿器还在作用,两腿和后臀的隐私部位就自然地展示着,手也够不着去遮挡那里。他便汲汲皇皇地扭着,还嘀咕着什么。 柏修文在原地站了半晌,他的手移到自己腰腹处,似乎就要解开腰带了,却在看到青年那翻肿泛红的后/穴时闭了闭眼,又挪开了手。 把高桐后臀的笔画清理干净后,他把人放回了之前的位置,把本子和笔都扔到他面前,道,“地下室里会有足够的食物和水。你在这里的时间全由自己掌控,什么时候真正想通了,你就能离开这里。” 高桐迷茫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东西,又抬头望着对方,“什么……” 柏修文看着他,俯身摸了摸他的耳垂,“我也期待下次见到你。” 高桐一开始还是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直到对方笑着同他挥了挥手,离去的那一刻——整片空间不甚明亮的光霎时熄灭! 他顿时慌了,先是呆滞了几秒,才想要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主人…主人……!!” 分腿器绑缚着他的四肢,他动作实在不方便,又不太习惯,没爬几步就笨拙得摔倒了,紧接着连对方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周遭再次恢复初临此地的状态。 沉寂、冰冷,阴暗,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第125章 … …… ……这是第几天了? 分不清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中迷失方向,置身于逼仄山洞之中,水滴从岩柱上空洞地砸落在地,除此之外万物静谧。倏然之间听得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踏在水泞的路上,嗵、嗵、嗵—— 脚步声已然近在咫尺。他慌乱地闭紧双眼,然而下一刻所有声音同时消陨。 那一瞬间未知的恐惧直将人魂魄抽离,高桐攥紧了手,指甲几乎将掌心抠出五个血淋淋的月牙来,他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好似藏了个拉风箱,无助而干讷地喘息—— “……!” 他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冷汗从每一个毛孔渗透出来,又被阴冷的空气裹挟走,高桐将身体缩了起来,开始努力平复呼吸。周围环境居然和梦中差不了多少,这是连环梦吗?还是现实? 手心渐渐传来痛意,他这才把紧握的双手放开,用指腹抚了一下,能感觉手心里深深的凹痕。 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尿臊味,高桐麻木地抿了抿唇,这终于让他想起这应该不是梦。 对,对了,该写日记了。 日记本很厚  132 ,厚到睡觉时足够支撑他的颈椎,他一般就这样垫着睡,这样起床时找本子也方便。柏修文来这里时从不开灯,他不想摸索着找东西,免得不小心把日记本放到那滩尿渍上,会很脏。 那应该是他被第一天关在这里时尿的。之前喝了很多水,到最后憋到实在受不了,呼喊主人也无人应答,他就艰难地挪到墙边打算睡一会儿,以为这样可以缓解尿急。结果就也做了个梦,大雾弥漫间他淌过清澈的溪流,近处是莺声燕语,远处瀑布流溅,耳边一直淅沥沥的,很是欢快。 醒来就发现自己稀里哗啦尿了一地,两腿间尿迹干涸斑驳,那股臊味熏得他几乎直接干呕出来,但他只是换了个位置,沉默地坐在那里。 后来对方来过,但也没给他处理,只是拎着他的胳膊带他到后面的角落里,这里有一个马桶,可以在这里解决。 柏修文说过他不会看自己在日记本上写的内容,叫他好好呵护这个本子。 高桐翻开日记本,凭印象翻到一个新页,将笔拧了出来,写下一行字: 【第五天】 应该已经第五天了吧,高桐继续写下去,【天气:晴】。 其实他不晓得外边的天气,但之前纷纷扬扬下了那么多天的雪,这几日总该要放晴了,所以应当是个好天。 高桐有自己的计日方法。他知道主人是个有条理的人,每天过来的次数和时间应当是固定的。这段时间他为对方口/交了三次,按照之前的算法就应该过去了三天,但第三次之后对方就没再过来了,兴许是察觉到他在用这种方法来计算时日。 那之后高桐迷迷糊糊睡了四五次,黑暗会模糊人的时间概念,所以他刻意将时间算得少了些,不过再怎么说也该有五天了。 咔嚓、咔豆?丁ó酱⑽⑷0⑸⑼⑹⑹⑶⑺嚓。 地下室应该是有用来计时的钟的。他听见过秒针走过时间的声响,窸窸窣窣的,一开始无聊时还会跟着数,后来不知怎地觉得后背发毛,就没再听过。 今天该写什么内容呢? 高桐咬住笔,出神地盯着面前的地面。可能也不是地面,他说不好那是什么,反正全部都是黑的,视网膜是黑的,地是黑的,空气是黑的,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这个颜色,也可能是他瞎了。他在心里打趣, 是写我心里的感受。那么,我心里在想什么呢? 【今天天气很好。】不对,上面已经写天气是晴了,这样写会很赘余吧。 【今天天气很好。】随手划掉了,也不知道划的位置正不正确,他也看不着,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看到。想看看字有没有出框,是不是一大一小,他好像很久没有写字了。 【我又做了梦,上一回是悬崖边,这回是在山洞里,好像有人拿着砍刀追过来了,有点像之前玩的那个游戏,当时觉得第一人称画面挺刺激的,但现在想想觉得蛮恐怖。】写到这里,他突然想起高一时政治老师讲物质决定意识,人的幻想都是结合了曾经见过的东西生成的,之前一直都蛮困顿的,现在终于茅塞顿开。原来如此。 要不要把这些东西写出来?高桐歪头想了一下,又觉得算了,字太多,好累。 他觉得有点饿了,便放下了笔,动作僵硬地爬到到一旁去拿面包吃。好容易才撕开包装皮,刚张开嘴就感觉一股撕裂的疼痛。轻轻用舌头舔了一下,能感觉到嘴角和口腔内壁都肿了。 他口/交太多次了。 高桐的嘴说不上多小,但柏修文的生/殖/器完全勃/起时的尺寸堪称巨大,只要一放进去,嘴就会被撑成那东西的形状,他根本使不上力,口腔和喉咙都被插得乌七八糟,每次都觉得就快死了。双手没地方放,总会忍不住想摸对方的腹肌,那里温热舒适,还会随着性/器的动作律动,在冰冷混沌的环境中总能带来一些慰藉。但每次手一往上摸,进入衬衫里,就会被打,他就不敢再碰。 对方总要很久才能射出来,他就恍惚地觉得被一根擀面杖子捅来捅去,终于射出来后还要吞下去,虽然对方没这样说,但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时候他也不敢吐出来,就只好咽下。 嘴巴真的很痛,里面像是裂开了无数个小口子。他张口咬下面包的一小块,含到软化掉才敢慢慢吃下去,这么几口下来又没了胃口,他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写日记。 还是不知道写什么。 【为什么口/交的时候,主人不让我碰他的身体呢?】写这句话时有点不好意思,高桐鼓起嘴巴,又想咬笔,但笔后面镶嵌的水晶又会硌到嘴巴,他忍住,继续写。 【我想出去,我想看看太阳。这里好冷,我膝盖痛,是不是要得风湿了。主人什么时候会来呢?】 今天就这样结束吧。高桐想着,写下了最后一句话:【柏修文是我的主人。】 自第二天后,每篇日记的结尾,他都会写上这句话。柏修文是我的主人。是的,柏修文是主人,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他仔细想过那些话,对方言之有理,他潜意识里是认同的。没错,是他一直不愿和自我、不愿和世界和解,是他亲手将自己一步步拽入泥沼,他在捆缚自己。 他很痛苦。他不想这样再痛苦下去了,他为什么不可以有一个主人呢?他想要被拥有、被保护,那人是谁都无所谓,只要让他脱离现世就好了。 没错。作为一个人活着,和作为一个奴隶、一条狗、一只小虫又有什么区别呢?和更庞大的力量相比,他永远都是那样微不足道。旁人看不惯,施展些力气便能将他的脊梁骨踩断。少年时如此,工作时同样,他无力申诉,只得忍气吞声了前半生。他曾以为人的命运是有时数的,总会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往后终将柳暗花明。然而转眼便是父亲病重,他连钱都拿不出来,最终还是靠他少时怨忿的这个人来救治。 循环往复的,醒不来的噩梦。 他匍匐在冷硬的水泥地上,来往感受不到空气的存在,时间与空间从不曾流动,他连动弹都怕颈项上的铃铛摇晃作响。一片终绝死寂之中,他将头深深地低下去,直到与尘土平齐。 清脆空灵的铃铛声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或许…… 高桐平静地想。你不必是人,不再是人。 你是可以被归属的任何东西,无所谓,有人会保护你。 ——或者你也可以去死。 死也可以解脱。 第126章 柏修文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偌大的建筑空荡寂静,暖黄色的灯光充盈着这片空间,却增添不了丝毫温馨。柏修文表情如常,换上拖鞋,脱掉外衣,到大堂随手泡了一杯热茶,这空档去洗了把手。 然而这手洗了足足有五分钟。 他垂眸 133 看着自己被水浸泡得发白的掌心、指节、指甲,视线从滴落的水珠转移到瓷白的池子里,又往上移,盯住了镜子里的自己。 他侧头轻扭了脖颈,骨骼发出轻响,镜中人做出一样的动作。柏修文嘴角扯动,将手擦干,出门,恰好喝到温度适中的茶。 这一晚喝了不少酒,倒不是推脱不开,只是饮酒着实是件无所谓的事。他酒量极佳,生理心理上都没有任何酒精后遗症,酒在这里便如同水一般,喝了就喝了,注意安全用量即可。 柏修文烟酒两样都沾,哪个都不上瘾,就算其中有神经成瘾物质,戒掉也是易如反掌。 但他没碰过毒,这没必要,他也无意以身试法。 将余下的茶倒了,拐过玄关,柏修文进了书房。笔记本上正是待机界面,插头上连着繁杂的数据线,输入密码之后,屏幕转瞬跳转成监视器里的画面。 视频成像十分清晰,就连镜头里面的人脚趾轻微颤动一下都一目了然。青年将自己缩成一团,上身抱臂蜷在墙边,腿由于分腿器而无可奈本文由豆叮依凌期4⑴3七八四玖何地张着,头向右靠在角落里。他眼睛闭着,好久也不见有动作,应当是在睡觉。 柏修文就这样凝视了半小时,看高桐睡觉也很有意思,他高中也曾这样干过,这是专属于他的休闲方式。直到一通电话打来,他才别开眼睛,接了电话。 是江唱晚。 “喂,唱晚。”他先开了口,缩小监视屏,手指挪到另一界面上,上面有几个黑体英文大字:torture and punishment through history,配图是一张欧洲中世纪刑具‘铁处/女’的图片。 “老柏,这么晚没打扰到你吧?”电话那头的女声有些小心翼翼,“我是来问问前几天那事儿的,当时你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走了,同学们都挺担心的,让我来打探情况……” 柏修文把网页向下拉,只仪式化地笑笑:“多谢关心,我没什么事,还烦请你转告他们了。” 江唱晚似乎是被噎了一下,停了好几秒才说:“高桐那天…为什么会突然那样啊?真的吓我一跳。” 光标停留在又一张刑具上,柏修文回想起那夜的一切,嘴角微动,似乎有点嘲讽的意思:“那样也是应该的。” 江唱晚不解,“什么?” “算了,”柏修文不想在这件事上多提,只道:“你还记得,那天我走之后,张元龙有什么举动吗?” “啊,他?”江唱晚回想了一会儿,才道:“他好像稀里糊涂喊了几句‘我诚心的’就被陈鹏给堵住了,后来一直脸色不大好,也先说回家了。” “嗯。”提到这人,柏修文脸上便不再挂着惯常的淡笑了,他两指并起,缓缓敲打着那张实木桌——这是他思考时常有的动作,“我知道了。” 江唱晚也跟着‘嗯嗯’两声,又想到打电话过来的目的,“那你后来解决高桐了吗?” “……”柏修文顿了顿,轻笑道:“解决?要我怎么解决?” 这话的语气稀疏平常至极,轻笑也是熟悉的柏式口吻。但那一瞬间也不知怎地,好似有轻微电流顺着无形的电话线传导过来,酥酥麻麻的,江唱晚的耳朵倏地发起烫来。 “我的意思是……”就连讲话都有些磕巴,“你不是跟着他出去了嘛,他当时打了你又往你身上泼酒,后来这事儿处理了吗?之前我不是说他碰瓷……” 柏修文静了片刻,“没事了。”又道:“以后高桐不会再参加同学聚会。” 江唱晚叹了口气,附和一声:“我觉得他也不会再参加了吧,说实话,这么多人里数他混得最差,要是我我这次都不会来……其实我有时候也挺可怜他们这种人的,能力不够背景也不行,强撑个自尊,活着多累啊。” 柏修文把界面又切回了监视屏,他看着高桐。 “我也不会再去。”他淡淡道。 “对了,陈鹏包了个会所,说后天请我们去唱k…”江唱晚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啊?不去什么?” 柏修文有心结束对话,此刻便意简言赅回道:“以后这种聚餐活动就不必找我了。” 江唱晚明显一愣。 “怎么这么突然……”她问:“你是嫌人多吵闹吗,那不然我们找几个当时玩的好的聚一聚也成?” “不是。”柏修文本想说一句‘没有必要’,想想却觉得同外人讲这些更是赘余之事,便只道:“就这样吧,唱晚,我准备睡了。有事以后我打给你,晚安。” 那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好也悻悻回了句‘晚安’。 结束通话,柏修文略显乏累地揉了揉太阳穴,将监控界面最小化,点开右下角的一个图标。屏幕上显出电子版的日记本内页,已经积攒了八九页了。 他翻了翻,前几页的字还算工整,后几页就变了个样——字逐渐变得歪歪扭扭,窜行是常有的事,还有某一页写重叠的情况。 这是高桐的日记本。 第一次使用时他甚至没写什么,整页上只有‘第一天’‘晴’和一个孤零零的句号。第二天多了一行字:【不知道怎么尿尿】。 他日记的内容呈正态分布,最开始几乎不写什么,第三四天的时候就多了,甚至会写满一页,只是第六七天又寥寥几字。 每日的天气,他写的都是【晴】。 翻到最后一页,已经记录到了第八天,柏修文撑着脸,看上面一行字:【已经一周过去了,主人还会回来吗】【想要被抱】。 高桐的时间观念完全错乱了。从关到地下室那日算起,今天才是第四天。 他眼睑微动,将电脑合上,正打算按电梯到地下室,视线却忽地扫过冰箱。 一分钟后,柏修文带着一杯冰可乐来到地下室。 他说不会查看高桐的日记,倒也没错,纸质的本子由高桐自己保管,他不会拿来看。 隐私权的本质在于未知。只要不让被侵犯的人知道你在窥伺他的隐私,这种权利就永远留存。柏修文当然不会说那个日记本是特殊的蓝牙传导模式,他保留着高桐在这时的尊严。 他走到高桐身边,轻轻将杯子放到他另一侧。单膝蹲下,仔细地端详他。 脸上灰扑扑的,眼角还有泪痕。嘴干得破皮了,柏修文侧头去看,发现高桐睡梦中居然一直咬着舌头,这应当是神经过于紧张的缘故。 他伸进去一个指节,将那条柔软的粉色舌头弄了回去,又用涎出来的唾液把他嘴唇润湿,这才停了手。 高桐在日记里说想要被抱。 柏修文看着他,目光扫过青年蜷起的手臂,紧窄细瘦的腰腹。他严严实实地挤在那个墙角,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这是最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他 134 是这样睡的。 柏修文伸出手臂,穿过高桐的后腰,一手把着他的腰腹,一手把过他的双腿,将他轻轻地抱了过来。 高桐身上有股不太好的味道。 柏修文垂眸看着他,那只放在他腰腹上的手可以直接触碰到他的肋骨,他似乎更瘦了。他忽地想起高中每每用餐时高桐喜欢排队的窗口,他只吃五六块钱的拼盘菜,从不到卖其他特色餐品的窗口去。他总会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最后收拾干净扔到垃圾箱里。 高桐的饭量不小,却一直胖不起来。 他这样思索着,指腹无意间在高桐侧腰打着圈儿转,却不想高桐在这里睡觉一直不大安稳,即便他力道很轻,也在此刻慢慢转醒过来。 高桐半睁着眼睛,不知此刻是入梦还是如何,见眼前人时话都说不大利索,“主……人…” 他许久没开口讲话,有些结巴也是正常的。 柏修文摸了摸他的头,应了句‘嗯’。 高桐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主人……” 柏修文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他重复了一遍,看着高桐眼眶盈出来的泪珠,霎时手掌开始发烫,血液也发烫、身体里各个脏器都好似煮沸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啸动起来。 柏修文擦过他眼角泪水,轻柔地捧起高桐的脸。 ——他没有赌错。他成功了。 高桐有些迷茫地望着他。 脸被对方的手捧在掌心里时,高桐忽然想起似乎很小的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狗。 不知是从哪家抱来的狗崽子,很常见的土狗,一身毛色黄白相间,索性就叫了大黄。 记忆里是个溽热的夏天,日头高悬,时不时会有满载着货物的卡车压过去,引得地面上尘土飞扬。大黄被拴在院子里,被晒得蔫儿巴巴的,耷拉着个耳朵伏在棚子下。高桐在家照看妹妹,闲下来的时候就用手捧着水去喂它。 大黄性格应当是很温顺的,看见他过来了就兴奋地伸舌摇尾地打转,拿粗糙温热的舌头去舔他手中的水,舔他的掌心。高桐被弄得痒了,就一边咯咯笑一边摸他的背上光顺的毛,用脸颊去贴他。他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大黄每天都在想什么?它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们会心意相通吗? 同柏修文相处的时候,他通常能回忆起许多事情。因为时间总仿佛被压缩在某个节点里,所有光影的瞬间都被放大,变得漫长。 后来遇上百年一见的大洪水,村里被淹得房檐儿都望不见,那时候人都顾不上,谁还能顾得上一只狗呢。 十来年过去了,如果不是今天,他甚至都不会记起年少时养过一只狗。 那么我也是一条狗吗? 是……吗? 高桐迟钝地笑起来,用脸颊去蹭对方那宽大干燥的手掌。 第127章 柏修文并未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看他神情乖顺,姿势依偎,心中竟觉找不出词来描述他现下的感觉。 怎么形容。 他心中笑笑,高桐怎会有这样的魔力。说是让他神魂颠倒未免太夸张,但这人无论哪种模样,都能不偏不倚地狙击中他内心深处最隐蔽的渴望。 高桐像是药。靶向疗法的药。经过一场浩大的人体旅行,游梭过无尽的红血球体细胞,带着命定的分子药物,前来拯救……不,是熄灭他。 把自己形容成病毒也没什么不好。柏修文一哂,只怪这药物剂量不足,又或者是他本体破坏性太大,药失效了。但仅仅失效还不够,他要把它同化,将纯良治愈的药搞坏,感染他、让他衰败糜烂,最终吞噬一体。 这比喻很令人愉快。他收回思路,笑道:“渴了么?” 高桐巴巴地点头,柏修文便拿起可乐,轻拍他的脸,要他张嘴。高桐听话地仰着脖子张开嘴,头顶上的白炽光贪婪地粘照着他,冷光映进那双棕色的眼珠里,他眼里呈现出好几种色彩。 柏修文一边给他喂,另一只手指游移,抚过他的颈动脉,揉按他的喉结。 他力道不轻不重,可高桐正喝东西,哪受得住这样压着,不禁去推他,可惜动作软绵绵的,根本毫无效用。没多久他就一边呛咳着一边往后躲。 “……不要了…”无法吞咽的可乐从嘴角滑下去,汽水弄得下巴和脖子都粘腻腻的。 最后还是柏修文良心发现收了手,高桐终得休息,在他怀里却仍止不住咳嗽,背都震得一颤一颤的。柏修文发现他又咳出好些眼泪,淌在脸上和之前的泪痕重叠,脸庞都显得脏兮兮的。可他依旧那么漂亮。 高桐终于平复了呼吸,他的手轻轻攥着柏修文的衣服下摆,又很笨拙地扭动起来,想更深地埋进对方的怀里。柏修文却转而将他那只手反握住,低声叫了句‘桐桐’。 高桐抬眸,视线却又黏在对方衬衫的领口上了,他一直觉得主人穿白衬衫那副挺拔清俊的模样太帅了,比这些年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柏修文看他神情,不由笑了:“在看什么?” 高桐慢吞吞地张口,很费劲似的挤出两个字,衣服。 “好看吗?” 平常的柏修文不会这样讲话。然而许是今夜心情不错,他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也有闲心来逗逗高桐。 “嗯。”高桐脸腾地一下子热了,他又往豆。丁,酱,.推.文柏修文怀里凑,闻到了很熟悉的冷冽味道,还夹杂着…… 是酒的味道吗? 并不冲,却很撩人,浅浅闻一下都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他又深呼吸,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完就整个人腾空起来,他被放在了道具台上,台面上凹凸不平的纹理弄得他屁股有点疼。 灯光追随过来,连带着对方的一侧脸上都镀了冷光,他心跳愈来愈烈,忍不住咽下口水。 却听对方喟叹一声,随后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 “迟了这么多年。” 柏修文的手牢牢把着高桐腰间,那上面只有薄薄一层软肉,他的手像囚牢,又逐渐向上覆盖高桐的身体两侧。 他一直专注地盯着高桐。 又换句话说,他从未将目光从高桐身上移开过。 ——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无论是远隔重洋的物理距离,还是简单的目之所及。这些年来,从未离开。 柏修文逐渐收紧了手,高桐没坐稳,几乎是扑到了他怀里,而他像是要把人按进身体里一般将他抱紧。高桐身上依旧不大好闻,整个人都散着酸馊的味道。柏修文心底却在想编撰创世神话的人是何样天才,能够这样解释人间情事。 神创造天地和万物,在第六日造人。他赋予人灵魂,却抽条其肋骨,肉/体不完整,灵魂也支离破碎。这是亚当夏娃的伊甸传说。 是否一个人终其 135 一生,都在寻找他缺憾的灵魂? 真正心意相通时,他发现他几乎压抑不住将人揉碎按回身体的冲动,这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原始而苍凉的欲/望。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真切地对高桐诉说。 “……我们早该这样。” 高桐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依旧顺从地一动不动。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用手去环抱住对方,主人如何塑造他,他就是什么样。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高桐倚在对方的身体里开始打瞌睡了,他才被放开。 “主人,您是,带我出去吗?” 到底是有许多天没讲话,比较长的句子高桐说起来都有点困难,口齿不清的样子。 柏修文问他,“你知道过去多少天了吗?” 高桐闻言便开始绞尽脑汁地回想,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第十天了。 柏修文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眉头轻微皱着,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他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对高桐温声道:“嗯。主人来接你了。” 第128章 柏修文给高桐洗了个澡。 他先放水试温,差不多时把高桐放在浴缸沿儿上,很耐心地一点点解开分腿器。垂首时高桐看到他的锋利的眉骨和鼻梁,还有微抿着的淡色双唇,不由紧攥起身后的金属把手来。 把东西摘下来后,柏修文握着他的膝窝,指腹抚过上面勒出的经久红痕,揉了揉,问他感觉如何。 高桐没有讲话,眼眶又慢慢红了。连日连夜带这种强制性的器具,即便摘下来了一时也无法恢复,他似乎是想要将腿闭上的,努力到腿根的筋连带着那点儿肉都在可怜地颤,却始终无法闭合。 柏修文将分腿器放到一旁,站起身来。回到温室后高桐一直眼神闪躲,并不敢看他,这可能是禁闭的后遗症。他便没说什么,打开花洒给高桐冲洗头发。 高桐真的很乖,叫他做什么都会一一照做。头发被浇湿了,软趴趴地垂在头上,用手捋过去会紧张地颤抖,他像是个被打湿了全身皮毛的幼猫崽子,终于卸下全身防备,伸手过去便摸得到凸出的脊椎骨。 柏修文手很随意地放在高桐的后颈上。 他发现有泡沫进了高桐耳朵里,下意识把手指伸进去抹了一把,高桐轻轻‘呃’了一声,被这不期然的抚摸弄得有点受不了,肩膀反射地耸起来,耳朵全红了。柏修文问他怎么了,拿花洒把指尖上的泡沫冲净,又去擦高桐的耳朵,居然会动。 他觉得有趣,便拿两指夹住高桐的耳朵尖,软软弹弹的,使力揉了一把,笑道:“以前倒是没发现。” 高桐更用力地攥住了把手,感觉脚心很麻。 洗完头后,水正好稍微温下来,柏修文问他要不要泡个澡。 高桐点点头,双手有意无意地摆在两腿之间。柏修文当然明白他的意图,他打量了着高桐被热水蒸的泛粉的皮肤,低声道:“不要害怕。” “也不用紧张。”他的声音很随和,“桐桐,你是我的私有物。你的身心都属于我,而我会为你妥善安放。你要相信主人。” 这双毫无波澜的眼。 高桐才对视一眼,就被烧着一般移开了目光。他无措地顿了半晌,终于一点点将手挪开,淡粉的性/器顺服地垂在左腿内侧。他小声地叫了句‘主人’。 柏修文继续揉他的耳垂,说他乖。他将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把高桐抱起来,安稳地放进池子里。 “泡会儿澡,膝盖会好一点。”他说着,捧水去轻按他的膝盖。 高桐却没有放开环住柏修文的手,他眼眸低垂,脸颊通红,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主人……会一起吗?” 柏修文怔了一瞬,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他笑道:“这是你的愿望吗?” 高桐脸更红了。 他声音细如蚊虫,回答道:“是的,主人。” 想和主人一直在一起,不要分开。 柏修文没说什么,将衬衫扣一一解开,高桐看着对方渐渐裸露出来的精壮胸腹,忍不住 咽下好几口口水。 下一刻,他被跨进浴缸里的男人拦腰抱住。对方的膝盖轻轻顶着他的大腿内侧,这下腿更合不上了,还抖得止不住,真正的肌肤相贴。高桐呼吸急促好多,直到对方偏头吻他,嘴唇相触的那一霎那,他彻底瘫软下来。 手不知哪里放,便小心翼翼搭上对方结实的背肌。主人并未表现出反感,他便大胆了许多,两手都环抱着摸过去。 感觉嘴唇被柔软的东西撬开,被舔弄、吮/吸,高桐维持那样一个姿势没动,也不敢换气,只用鼻子缓慢地呼气,一会儿过去都要窒息了。 浅尝辄止,柏修文平复了呼吸,专注地盯着他。 “我早该教你如何接吻。” 高桐的眼神已经有点迷离,面颊绯红,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张嘴。”他一边命令,一边观察着高桐的神色,“舌头伸出来。” 高桐很听话,乖乖伸了舌头。被吮得发红的嘴唇外露出一个小小的舌尖,可爱得不得了,柏修文看着他,未再言语,上前含住。 “慢慢呼吸,”他沉声教他,“用舌尖……” 高桐还是不大会。 他笨拙地与对方唇齿交缠,感知到对方气息中夹带着浅淡的酒味,虽然很浅,但那股香又很醇厚,弄得他大脑乱糟糟。 柏修文教了他好久,高桐还是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是好。亲吻的程序不难,但当面对这个人时,所有与感知相关的事都会变成炼狱难度。 和主人接吻,和柏修文…… 对方的舌尖舔掠进来那一刻,高桐脑内高/潮一般空白了许久,感觉全身骨头都被拆抽出身体了,什么都没剩下。他依旧被对方紧紧抱着,一丝空隙都没有,仿佛生来如此,世界都由对方囊括建构。 温暖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全身上下都舒服得不知所以。这感觉像是终于打出一个压抑许久的喷嚏,浑身寒毛直竖,意识却舒爽到极致的感觉。 “……” 好喜欢。 他眼角挂着的,不知是水还是泪,也或许什么都有。高桐很依赖地缩在柏修文怀里,勾着他的肩颈,趁柏修文离开他唇角时又小声地叫了好几句主人。 柏修文的手托着他脆弱的后颈,含糊地‘嗯’了一声,看他一会儿又笑了,问道:“桐桐,你是不是有皮肤饥渴症?” 高桐支吾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不知道什么皮肤饥渴症,只是想要被抱。被主人抱。想多和主人待着。 正兀自愣神,高桐却仿佛被电到一般,忽地短促地喘了一声—— 只见柏修文提起他腿间的东西,拇指压在尿道口那儿,状似随意地剐蹭一下。 高桐不知主  136 人要做什么,僵在原地,然而他紧张到屁股肉都在发颤,附近的水都波动起来,柏修文将他那几两肉握在手里,掂量着,轻声道:“你硬了。” 我…… 高桐鼻息愈发浓重起来,又听对方声音淡淡:“只是接吻都会有反应吗?” ……不,不是的。 对方的指腹一直若有若无地绕着尿道口打转,又痒又奇怪,这感觉让高桐酥麻到大腿肌肉都打着颤。他忍不住伸手去够柏修文的手,但也仅仅是抓着他的手臂,不敢拒绝也羞于迎合,就那么僵持着。 全硬了。阴/茎鼓鼓地胀起来,在水里这样泡着,温暖的细流润过马眼,溜进去又挤出来,毛细血管舒张,他好想尿尿。 柏修文终于停止蹂躏高桐那可怜巴巴的嫩粉龟/头,他用掌心旋着蹭了那轻微翕动的马眼,便直接用大手包裹住他整根阴/茎,借着水力的润滑上下揉动起来。高桐没有防备,被刺激得整个身体都哆嗦一下,脚也无意识地扑腾。 “…啊……!” 身体都在水里。脚下踩的是虚无,却胜似实体,柔软的阻力让他动弹不得。然而要害被人握在手里玩弄,撸动,水声哗啦啦的,就快要将他淹没。高桐忍不住小声喘息起来,他渐渐想要更多。 不止是这里,其他地方也想要被照顾到。可他不敢去提出来,只得自食其力地悄悄将性/器往对方手里送,渴求更多的抚摸。 好……好舒服。 他上半身都难耐地弓了起来。再握不住对方的手臂,只能无力地去把住浴缸边缘的把手,指甲都绷得发白了。 不知何时快感开始一阵阵涌来,小腹和腰部都酸酸涨涨,像是一场暴雨来临,潮水冲击大坝,一波又一波,而他即将土崩瓦解。要射了。 忍耐不住,他的喘息声愈来愈放纵,火也烧了过来,马眼漏了好多晶莹的液体,水溶于水中,水火碰撞、相容。 正将一切都要喷薄而出时,那只一直把控着的他的手却倏地离开了。高桐眼角带泪,迷惑地看着柏修文,只见对方缓缓将手抽离出水面,侧着头,甩了甩手。 “这是你流出来的。这么多。”他声音沉静,和高桐急促迷乱的喘息声截然不同。高桐想主人和他,是不是隔离着一个水面。 他看着柏修文,遥远、模糊、恍惚,而对方仿佛永远是那样。 “喜欢么?”很快,他听见柏修文声音沉沉,“想不想做?” 没精力去思考究竟想做什么。 高桐只是忙不迭地点头,很迫切地要去抚摸自己。就快碰到了,手却怎么也动不了,高桐盯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手掌和骨节,很茫然。 “不要急。”对方笑:“我们换个姿势,好吗?” 高桐咬着下唇,余光瞥到对方两腿间鼓鼓囊囊的物事,不知怎么却感觉小腹胀得更厉害了,他喘着气,再次拘谨地点头。柏修文得到答复,奖赏性地揉了一把青年两腿间发颤的囊袋,随后将他结结实实承托起来。 截然相反的体位。 之前是柏修文在上,高桐紧挨着浴缸;而此刻全然换了个儿,对方闲适地倚在浴缸靠背处,两手钳着他腰侧,要他也坐下来。 高桐怯怯地悬在柏修文腰腹上的位置,不大敢。 “没事,”柏修文捏他的胯骨,“躺下。” 高桐还在犹疑,两腿间却被人不留情面地握了一下,他大惊失色,再也无法保持这种悬空的平衡,格外滑稽地坐了下去。 身下人低笑了一声。 高桐脸色绯红,他两臀张开,臀肉紧紧贴在对方精悍腹肌上,能感觉到对方清晰而流畅的肌理,好害羞。 柏修文笑他,“脊背挺得这么直。” 高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发觉手腕被人拉住,紧接着对方手指顺势而上,摩挲过温热的掌心,与他十指相交。 ……从、从没这样过。 耳朵登时被染红,指尖像是有电流滋滋窜过,高桐心神摇曳,忍不住将那手握得更紧。 “躺下,听话。”柏修文轻轻捏他的掌心,“今天让你舒服。” 高桐嘴唇抿着,渐渐有了动作。他开始僵直地往后倚,下一刻后背抵上对方胸膛。 这是主人的身体,主人的体温。高桐呆呆地想,怎么回事,他好像被点燃了。低温燃烧,冷焰四面八方袭来,有风吹过火焰的声音,是对方轻浅的呼吸声。 他究竟是一条狗,还是一根蜡烛呢? 来不及想太多,腮上便传来潮湿的触感,高桐微微睁大瞳孔,刚偏过头去,对方却忽然放开了两人紧握的手——他像是本能一般焦急地寻求手心的支撑,下颌却陡然被人从后掐住,还没反应过来,那湿热的触感便移到了他侧颈。 怎么…… 腿根重新被对方的膝盖打开,那人的手从胯骨向下摸去,直直握住了他的器官,借用水的润滑上下撸动起来。 “要射了吧?”柏修文咬他的脖颈,轻声道:“你还能忍多久?” 他右手不停,又是抚慰又是揉地在高桐那高高翘起的性/器上运作;左手紧紧扼住高桐的下颌以防他乱动,在那白/皙的颈项上留下一串串咬痕,最后又移上去含他的耳垂。热气降临,水声滋溜,气氛足够,动作又是这样缠绵悱恻,一切都像是人世间最质朴的情事。 高桐躺在他怀里,脸色潮红,嘴巴微张,看动作似乎有点想挣扎的苗头,舒爽和怯意却这苗头全然扼杀。 他整个身子却都被紧锁禁锢着,喘不出声,最后只得难耐地仰起脖子,用细嫩的大腿内侧去蹭对方的膝盖。 好痒。 他眼睛睁不大开,有些迷离地去看自己的下/身,主人的手真的好大,整只手掌都包裹着他的性/器,这样就只能露出半个湿漉漉的龟/头来。他忍不住再次用手去碰对方的手臂,口中轻喃着‘主人’。 主人,主人。他在感知主人,全身心的。 他深陷其中,其中缘由他并不懂,但这并不必去想。他可以将一切交给对方,这是主人告知他的。 于是根本不需要有自我。用无意义的东西去交换安全与温存,价值无两的交易。在一切未知的可知解之中,高桐只需抓住能够把握的一切。 …… “出来了,桐桐。” 陷在绵密的云朵里,高桐仿佛听到有人这样说。 然而意识是飘忽的,他既什么都感受不到,又好似能触摸到万物。两腿还是张开的,稍微清醒一点时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腿肉一直在痉挛,连带着那渐渐软下去的阴/茎也跟着颤。 水好像都冷下来了。射出来的乳白精/液混在水里,漂流远去。 高桐逐渐从高/潮冲击下的空茫中恢复过来,他发现自己紧紧抓着主人的手臂,上面浮现了好几道压力  137 引起的红痕,他受惊一般松开。 “主人,我,我不是故意……”话还没说完,便听身后人低沉的笑,声音也很含糊,好像说的是‘你会潮吹吗’。 那是什么? 高桐茫然地怂着肩膀,又听对方问:“腿还能合上吗?” 他试了试,腿部肌肉酸酸涩涩的,分腿器带太久了,暂时还无法恢复过来。他难过地摇了摇头,“不,不行。” “没关系。”柏修文的手指一点点抚过他大腿内侧的软肉,“永远合不上也没问题,以后只给我一个人看。” 高桐咬了咬下唇,感觉尾椎都酥麻了,好害羞。虽然闭不上感觉很羞耻,但是只给主人看也好幸福。 只是刚射完精的身体很敏感,肌肤被这样触摸,他又有点受不了,谁知下一刻右腿便被人掰过去架在浴缸的沿儿上,而对方左手顺着他凹陷的小腹下滑,又碰到了他的性/器。 “……!” 这还没完,对方右手从他被别过的那条腿剐蹭而过,直接将他一侧臀瓣把握在手里,同时发狠地搓/揉起来,让那丰满的臀肉都被揉/捏成了奇怪的形状。毫无章法的蹂躏,他感觉对方的指尖一直若有若无地掠过臀缝和囊袋,不少水被挤进两臀间又荡出去。 只是下一刻,完全不对了。 握着他胯间性/器的另一只手陡然加快,这次好像不大一样,对方完全没有安抚到柱身,只针对那龟/头迅速地撸动;同时那本身停留在臀缝的指尖却突然向内逼近,在短暂的按压了臀间的那小洞之后,一根手指便直接探了进去! 双面夹击,高桐瞳孔瞬间放大,猝不及防失声喊叫出来—— 柏修文冷静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又用犬齿以稍稍发狠的力度研磨他的耳骨,沉声道:“说了今天会让你爽。” 凭借记忆里的位置找到高桐体内的高/潮点实在易如反掌,柏修文一手兜着他丰满的臀,将中指慢慢插进去刺激那处,一手旋转着刺激他性/器前端,马眼很快又流出来汩汩晶莹的液体。 高桐猛地扑腾起来,他两腿又闭又合,脚趾也绞紧又放开,两臀生理性地夹紧,显然是到了受不了的地步。 “不要…不…呜啊啊!!” 湿漉漉的手将龟/头马眼尽数包裹起来上下抽动,水声噗叽噗叽响着,尚未流走的精/液成了完完全全的润滑剂,又化成浑白的泡沫,高桐被自己生产出来的淫/荡液体再次滋养。 柏修文将他紧紧压住以防逃跑,而另一手甚至将食指也送了进去,两手抠刮着紧窄炙热的肠壁,能感觉到里头一阵痉挛,过后竟有数量微少的滑腻液体滋生出来。实在是神奇。 高桐那截腰段完完全全的弓起来,又缩回去,反反复复,能看出来他被情/欲折磨得不行,柏修文用手指缓缓弄他,一边,道:“桐桐,你知道吗?男人潮吹要比女人容易得多。” 话还没说完,高桐就身体一抽一抽地打起颤来,他马眼上喷出好几股透明的液体,像水一样清澈,方向轨迹全无的四射开来。 这场景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知道潮吹会让他爽,但高桐的表现实在太惊艳。柏修文看他,眼睑微微抽动,平复了呼吸,对他说,“这是第一次。看看桐桐今天能潮吹多少次,好不好?” 高桐全无意识地瘫软在柏修文身上,他像是一滩萎烂了的泥。他感觉屁股下方抵着的那团东西越发火热胀大,即使被人的手指插着,也忍不住想要去蹭蹭那东西。 “头转过来。”柏修文诱导他,“还想接吻吗?” 高桐脸颊红透,乖乖转过去,点头。 于是再次和主人亲吻。 他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只需要等待别人来占领他、侵略他,将他翻来覆去标记就够了。 柏修文抽出在高桐后/穴里扩张的手指,无声息地扶着自己已经完全勃/起的性/器凑了过去。他左手居然又悄然抚上了高桐那已经水汪汪的阴/茎,再次撸动起来,这一回勉强对柱身施加了关怀,他用掌心去磨高桐那可怜巴巴的器官。只是高桐刚潮吹完,完全没预料到接下来等待他的还有很多。 他想要离开主人的嘴唇,然而对方的舌头很快勾进来,同时手上动作不停,高桐大脑空白一片,被圈在怀里,开始高热不止地发着哆嗦。 他甚至都没注意对方已经开始用硕大的肉/棒头部去磨他的臀缝、顶他的濡湿的后/穴/口,直到那海绵八一三二六零六刘一处彻底软糜下来,温水汩汩地汇聚一起。 接、接吻好舒服。他又脑子迷乱地想。 柏修文看他正放空,是插入的好时机,便没再犹豫,掰开他的臀瓣,一举将龟/头抵进了穴内。 “……!” 进去的那一霎那,高桐就被插懵了。他痛得想要逃离亲吻的钳制却被吻得更凶,只能呜呜地呻吟。他弓起身子,却不料这种体位给那巨大的生/殖/器更好的插入空间,柏修文见此机会又怎会放过,他一边在高桐口腔上部舔弄,一边向上顶腰,肉/棒滑进去三分之一。 即便是这样,他左手的动作也没停。依旧用指腹给高桐性/器后侧的位置刺激,发现那小小的马眼又开始冒水,很有可能第二次潮吹要来了。高桐的右腿本来被架在缸沿上,这三方面的夹击弄得他那只腿整个儿都抻直了,纤薄的肌肉都绷成一条漂亮的线。 柏修文右手仍旧按摩着高桐的后/穴/口,为使剩下的部分能够进入。他嘴上也没停,舌头向内探入,直到时机成熟,卷入高桐唇舌的最深处—— 直到全插入。 哪儿哪儿都是,口腔也好、后/穴也好,一次性的插入。戛然而止,高桐没了声,被弄得直翻白眼。紧接着前面就又开始喷水,喷个不停,居然比第一次还多,从那么小个马眼流出许多像尿一般的液体。第二次潮吹。而他肛周本来也汇着好多水,是本身用来泡澡的水,那么大的肉柱肏进来时,那些水都被迫挤进去,又被撑得再顺着穴/口崩出来。体内与体外的水,分不清彼此你我,在此刻倒塌的时间线里,顺着雪白臀肉迸溅开来。 这篇文前半部分在cp论坛连载哈~ 第129章 柏修文拍了拍他湿漉漉的性器,笑道:“这么快就第二次。我才刚进来,桐桐是被肏到直接潮吹了吗?” 高桐屁股一收一放,痉挛,眼白翻得止不住,眼下根本没有讲话的力气。柏修文便不再逗他,挺腰动了动,肉棒在软穴里缓慢而磨人地插,高桐被安在柏修文身上,被迫和他一起向上摇。 他这样的姿势,腰大部分悬空,胸高高向上扬起,柏修文按他的腰,他却将胸顶得更高了。 “放松。” 柏修文手向下,开始揉他的臀,那肉片已  138 经虽然还圆圆的,却不复过去那样挺翘,有点扁下去了。一手把握着一个臀瓣,明显感觉手中含量比以前要少些。 柏修文想高桐是又瘦了,他现在瘦得已经有些失去普常意义上的美感,背着他瑟缩着站起来时,竖长的一条,青白青白的皮肤,白得扎眼,像是被剥了皮的梧桐树。 他心中浮现出小树被削开的内里,看到那绽出乳白纤维的脆弱树干,忽觉得这些确实是与高桐有相似之处的,但纵使如此,也并无法和高桐所媲美。 ——这是他所塑造的,他所建构的,是他的东西。还要经过漫长的过程,一步步将璞玉雕琢成器,最后将其完全归入羽翼、纳入囊中,同化。 养成与狩猎为何其乐无穷。捕食者掌控捕猎的时间地点方式。可预见性的成果,让过程变得肆无忌惮而乐趣十足。 他收回思绪,手指去碰高桐被他撑开的穴周,居然也在打着颤。柏修文是有些想笑,插入他,又附赠震动吸吮,实在一举多得。 或许是因为这次柏修文肏他没使多大的力,上下摆动幅度很小,几乎就是左右的摇;又或许是因为润滑足够,渐渐疼痛感知也没那么强烈了,高桐终于放松下来。 柏修文感觉手中那两团肉瓣逐渐松懈下来,甚至无师自通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在上面。他听见高桐喉中压抑出来的破碎呻吟。 柏修文咬他的后颈,皮肉被叼在嘴里时,他轻声问高桐,“感觉怎么样?” 高桐被弄得缩着脖子,声音很黏糊地喘气,他一手摇摇欲坠地抵着一侧浴缸,另一手就泡在水里,靠近两人结合的地方。 柏修文猛地向上肏了他一下—— “……呜!!” 被顶到特殊的位置,高桐惊叫出声,甚至扑腾了一下,手也稳不住了。转而听主人道:“回答我的话。” 是什么话…… 主人很体谅地重复了一遍,“问你的感觉。” 体内物事的动作又慢下来了,高桐在混沌中思考自己的感觉。他有种奇奇怪怪的异物感,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转念一想,这是主人的东西,主人在进入他,插他,这种认知让他会发自心底感觉快乐。 而且也不是完全不舒服…… 他小声回答,“感觉,还好。” 柏修文听他一边喘一边强撑着回答,不由笑了,“这样吗?” 高桐低低地嗯,又仿佛想起来什么,回:“是的,主人。” 柏修文一言不发,却突然将性器拔了出来,高桐松了一口气,两腿间的小洞颤巍巍地刚往回缩,便在下一刻被猛烈贯穿—— 这一记肏干几乎把他钉在对方的生殖器上,囊袋也凶狠地撞击到他的臀肉,那脆弱的两块肉瓣都泛起红来,颤得止不住。 高桐疼得他惨叫一声,下意识挣扎,反抗幅度甚至大到拍起好些水花,嗓子眼里也发出可怜的呜咽声。结果对方毫不怜惜,反而更用力地这样肏了他好几下,那样长的肉柱全进全出,每一次插入都荡出水泡,咕啾咕啾,几乎将他割裂。 没多少下,高桐被肏得神志不清了,他被带动着抛在主人的肉体Po文群1040596⑥3⑦上,结巴似的地求饶:“…呜…停、停下……” 果真停下了。 那人就在身后,呼吸声喷薄在他的耳骨,淡淡地:“现在感觉如何?” 话音未落,高桐就又被顶得一声尖叫出来,“……呜啊!好疼,主人,疼……” 柏修文观察他的表情:“除了疼呢?” “疼,好疼……”高桐却像是只识得这两个字一般,只会重复了。 柏修文面无表情地抿着下唇。他抓住高桐前面萎顿的器官,中指打圈儿按揉他的会阴,下身又开始用力干他。高桐这回只知道摇头了,脚趾蜷缩着被人进入,眼泪早就憋不住,哗啦哗啦流了满脸,他去求主人请求停下,柏修文笑了笑,又问他一样的问题。 高桐想要回头去看自己的主人,却被蒙住了眼睛,对方低声同他讲:“你不只有疼。好好感受。” 什么? 高桐迷茫地张着嘴,主人的手覆盖在他眼睛上,又是一片漆黑。他还在困顿之中,下一刻新的冲击陡然开始,他打了嗝一般惊叫出来,再无法思考。 “主人,我没有,没有办法想东西……”高桐忙不迭地去抓对方的手臂,摸到那上头跳动的青筋,“您一、一这样,我的脑袋里就是一团浆糊……” 柏修文的手掌覆盖着他的眼珠,那一层薄薄的眼皮根本挡不住眼球的转动。高桐的睫毛糊成一团,还带着泪珠,羽毛一样撩刮着他掌心的纹路。 他默不作声地将那羽毛压得更紧了些。 另只手握着自己的性器,稍微抽出一些,摸索到高桐体内的那一处,果不其然感受到了高桐的颤动。 他缓缓地挺腰在那一处周遭蹭,当龟头吻到柔软的内壁,吻出濡湿的泪水,吻出燃烧的火焰时,高桐已经轻声哼起来,尾音都阶梯似地上扬。 “这样呢。” 对方的声音很温和沉稳,高桐听着听着,也不禁也将神经纤维的末梢发散出去,他要好好感受,感受什么…… “说出来。” 高桐仰起脖子,身子随着主人的肏干摇着,削薄的腰像纸片,两腿岔开的弧度漂亮至极。柏修文逐渐不再遮他的眼睛,转而抬起高桐垂下的手去触摸他白嫩的肚皮,性器再深入一些,小腹下方的位置就会被戳起一个浅浅的圆弧。 高桐断断续续地,终于吭了声:“……喜,喜欢。喜欢…啊…主人……” 柏修文闻言气息有些不稳,他加大了握着高桐手腕的力道,重到手臂上的青筋都显露格外明显。 “再说一遍。” “喜欢……” “——喜欢什么?” 或许连柏修文都不曾察觉,但此时他的语气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咄咄逼人。 高桐感觉手腕要被捏碎了,这很痛,理所当然。然而同时,主人把握着他的手的这种感觉,给他一种非常强烈的、被拥有的心理暗示。他喜欢这样。 他曾经是浮萍,在水里漫无目的地飘荡。叶脉是他的肢体,他试图攥紧许多,却发现那些都终将化成无情的水,温的、流动着的、永不停歇的水。 而现在不同了。 虽被深海生物卷携而走,被迫离开温暖潮湿的水面,浮萍终不得活,然而正也因此,他不再是无归属的,这种死去亦即永生。 高桐晃动着臀,第一次去迎合对方的动作,两股间的小洞被撑到极致,努力吞吐对方硕大的性器。 “喜欢,这样…被主人…很舒服……” 就连他也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带着浓重的哭腔。 不知怎地,脑中乌泱一片, 139 纷乱嘈杂的声音在霎时间迸发叫嚣。他有种奇怪的预感,仿佛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即将被埋葬了,随风而逝,溶于水中,深植地下,最后一场大火燃尽,将许多悔恨与痛苦、不解与无奈,许多希望与理想,许多的许多……一一点燃。 他潜意识里好不甘心,要不要再挣扎一下,努力试试看?但脑海中转而出现了更有力的声音,安抚他说,一切终将结束。那些都是无谓的,一切都是徒劳。只有这里是安全的。 只有这里是安全的。这声音好似被装了扩音器,无休止地在脑中重复,直到吞噬了其他的一切。他愈发坚定。 “……喜欢,主人。”高桐用两指指尖摸自己的穴,又碰到对方那炙热的、经络盘结的肉柱,好喜欢,眼泪却完全止不住,他一边摇头,一边用后臀摩擦对方的腹肌,好让对方将自己插的更深,“喜欢主人,好喜欢,一直都是……从很久之前……” 他哭得更厉害,几乎抽噎起来:“为什么,会,会说,我恶心呢?我,我好痛苦……” 柏修文沉默了许久,终于从身后将高桐环抱起来,怀里的人哭得一抖一抖,连带着他也是。 他低声说:“对不起,桐桐。” “当年是我的不对。” 一句迟来六年的道歉。 他没有用‘抱歉’之类公式化的词语,而是说,对不起。对你不起,不该如此。 然而,这份歉意却永远无从乘上裹挟往事的酸涩的风,送回昔日那个少年手里了。 就连真正的高桐也再没有机会收到了。 第130章 当晚柏修文只弄了高桐一次就收手海绵Q笆衣弎貮陆琳遛陆医了。 高桐情绪很不对,眼泪一泄闸就再也止不住,哭个不停,一边不停地叫‘主人’一边晃着身体自己动。柏修文将他翻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他就畏缩地偏着头,不敢去看他。 他按着高桐的背,要他俯身趴过来,再将他的脸掰正,发现高桐的脸整个都哭红了,耳朵、脖颈和胸膛也都泛着一层浅浅的粉。 掰正过来那一瞬间,高桐被迫和他对视了一下,四目相对,只此一瞬仿若惊雷撼雨,落到地上却被消了声。柏修文眉头稍微皱了皱,很快舒展开来,他耐心地、一字一句地说,“桐桐,看着我。” 高桐哭得一抽一抽,听到命令不敢违抗,却依旧眼神闪躲地看着别处。 柏修文又温声叫了他一遍,“高桐。” 谁知青年却倏地惊惶地缩起来,他似乎对自己的本名产生了下意识的抗拒,听到呼唤后呆滞了几秒,终于敢望向柏修文。 “再不会有这种事了。”对方声音沉沉,又总带些天然的冷清感,这样的语气讲起话来好像特别值得信赖,高桐看着对方平静的瞳眸,听他说。 主人会是你一生的避风港。我会保护你。 高桐呆呆地望着他。 这是他渴望了整个前半生的东西。 他不是多么大胆的人。素来向往光,却生不出飞蛾扑火的壮烈。踽踽独行在人类社会的冷光之下,他在寻求有力的臂膀、需要温暖的港湾。现在一切都有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柏修文。 是这个人。 他是该感到高兴的。于是他顺理成章地高兴起来,歪头,下身更有韵律地扭。色情的水声从性器连接处蔓延,他听到‘滋滋’的水声,感受主人的生殖器在体内胀大,最深的结合。 “但有一点,我需要你以后能够记住。”柏修文静静地看着他,“桐桐,你知道古希腊人教授哲学的方式吗?” ……是什么呢? “是言语——引导性的对话。苏格拉底用对话开解、启发他的学生,在问答的形式中,真理不辩自明、困惑不解自通。”柏修文用指骨轻轻蹭他的小腹,“我知道现在很多事情困扰着你,我们可以在将来一点点解决。但我并不是万能的,不会读心术,我也需要你。” “所以从今以后,我要你学会明确表达自己的感受。有任何疑惑、不解或不满,都可以讲出来,我会开解你,明白了吗?” 高桐迟钝地歪着头,眉毛很轻地拧了一下。 “是的,主人。”他回答道。 “乖。” 柏修文笑着摸他的头发,又就着这姿势将他再按低,转而去亲吻他的额头、眼睛和湿漉漉的睫毛。高桐乖乖地伏在那儿,两手就像小狗一样搭在柏修文的肩头,发出轻而低的呻吟。 柏修文就着这个姿势肏了他一会儿,高桐穴里已经完全软掉了,进出都不会很干涩,有时候将肉棒完全拔出来,再挤进去,穴周会被迫发出拔掉红酒木塞一般的悦耳声音。 浴缸里的水能够保持恒温,不过泡了这么久也不大舒服,过了一会儿,柏修文拍高桐的脸颊,说去床上做。高桐已经被干得无法思考,双眼迷迷糊糊地点头,便感觉两臀被人狠狠抓起来,随后那东西进得更深,他直接被插着悬空,下意识抱住对方的肩膀,冷意还没侵入,就被浴巾裹住了身体。 对方一路将他抱回床上。 背上刚挨到柔软舒适的被子,高桐整个人就放松地陷下去了。这是被关十日里他日思夜想的床被,躺下的那一刻整个神经都欢快得松懈下来,就连主人将肉棒抵进来更深他也只是轻轻地喘了一声。 柏修文把高桐仍攀在自己腰跨上的两腿解下来,又翻折过去,握着他的膝窝肏他,高桐两手不知往哪儿放,在对方投射的阴影下去摸索对方的手臂,可肏干的频率太快了,他根本抓不住,最后只能去攥身下的床单。 “主人……啊啊…轻轻的…呜……”他想请求对方轻一点动作,可是猛烈的撞击让他甚至讲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呻吟。 柏修文身子俯得低了些,他一只手支在高桐的耳边,另一只手按揉他胸前的奶头,沉声道:“舒服吗?” “啊…嗯……舒、舒服……啊!!”刚说完舒服,高桐就被撞得直接白眼翻出,呻吟声猛地拔高,主人的肉棒在全然抽出后又迅猛地完全顶入,那一下仿佛直插到腹部,又狠狠刮过前列腺点,高桐除了哆嗦之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柏修文又埋在他体内,没有进出,只是缓速地旋转插他,看高桐还没缓过来,一直在痉挛,笑道:“这么夸张。桐桐,你真的好嫩,这样就不行了。” 高桐一直在勉力呼吸的样子,手也在抖,刚要抬手要捂住眼睛就被柏修文攥住手腕,“允许你动了吗?” 高桐一眨眼睛,泪珠又掉出来了。他一边摇头,一边颤着说:“硬……硬了,”又用手指自己的下面,“要摸……” 柏修文不让他摸。他又说‘主人抱抱我’,一边抬起胳膊,想要被抱的样子。 高桐又被肏得乱七八糟  140 ,柏修文一开始没抱他,只是一边干一边看他手臂在空中挥舞的滑稽模样,觉得实在可爱,最后把俯身抱着高桐,自己也上了床。 高桐这一夜高潮了五次。 柏修文快要冲刺时,忽地感知自己埋入的肠壁突然开始一阵又一阵地、有规律的痉挛——开始还很微弱,逐渐便指数增长一般剧烈起来。他以为是高桐要高潮,于是捏着他软软的腰腹也使起力来。然而青年这波高潮持续时间实在太久,呻吟的调子也不大对劲,柏修文察觉不对,摸他的大腿内侧,发现除了细薄的汗水,内里的筋也在打颤。 高桐的汗浸湿了下面的浴巾。他像是要晕过去一般,指尖神经质地动,他张口闭口好久,才吐出来一句,“主人,我、我抽筋…了……” 整具身体都在痉挛,导致下身连接处的穴肉都反射一般,不断吞吐着柏修文的性/器。 这种爽感难以言喻,饶是柏修文这样的自制力都轻呼一口气,才冷静下来。他拨开高桐额前汗湿的碎发,刚打算将性器抽出来,龟头不免再次刮到高桐的那一处—— 高桐的身体就像刚被打捞上岸的鱼,在床上抽动。而柏修文也直接射了出来。 整整十股。全埋在高桐的后穴里,最后一股时柏修文将性器抽出来,直接射在了他泥泞的穴周,乳白的浓浆粘在高桐的臀缝、穴口、囊袋和会阴,随着他抽搐的动作缓缓下流。 “疼……主人…”高桐一直是泪眼婆娑的状态,看对方身体离开了自己,便急切地叫出声来。他开始毫无章法地敲打自己的下身,试图缓解酸痛,下一刻感觉有人托起他的小腿,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他的四肢。 “好点了吗?”柏修文手蹭过他被泡软的脚心、瘦削的脚踝,将他小腿凝结的肌肉块推开,给他按摩,“别担心,很快就好了,还有哪里疼?” 高桐指着大腿内侧,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这里疼,又微不可察地将手移到两臀中间,“里面,也、也不舒服……” 他想用自己垂下的阴茎挡住那里,却又惊慌地向主人求助。 “没事的。桐桐,这是兴奋过度导致,你身体比较敏感,很正常。”柏修文失笑,他把高桐左侧小腿凝结的肌肉块推开,又去按揉他大腿内侧的筋,“别怕。” 高桐咬着下唇,小声地嗯,谁知这时肚子却格外不争气,咕了一声。 柏修文顿了一下,随后道:“今天有些晚了,稍后我给你做份汤面吃,明天再叫人来做你喜欢吃的,好吗?” 高桐低着头,专注地盯着对方压在自己腿上的手,说有点想吃西红柿。 …… 番茄牛肉汤面。 家里都有现成的食材,牛肉是当日空运的松阪牛,柏修文切好番茄,等待水烧开的过程中,突然想起当年念书时的事。 境外学校本科课程的初始其实更考验语言而并非本身学术能力,哈佛也是如此。许多课程设置都很无聊,同学教授又常常以愚蠢到令人屏息的问题钻牛角尖,要人时刻专注于课堂是很低效率的行为。 每当这时,他就会想象自己和高桐做爱的场景。 这可以是个分区间讨论的题目。相关关系设定为做爱涵盖的项目与两人沟通频率。 他假设当做爱仅限于器官的抽插时,两人讲话的频率应当低于水平线以下——高桐并不是多话的人,他也不是。 而当做爱囊括亲吻、拥抱、感官刺激和器官抽插时,柏修文假定这种时刻应处于恋爱阶段,为保持足够的舒适性他们会交流感受,讲述情话。 但高桐在沉迷于性事时是什么样子的?他话还会那么少吗?他做爱时的呻吟应该会很好听,他那样的人,敢叫出声吗? 阶梯教室里投影着西方哲学里的经典怀疑论场景——缸中之脑,教授慢悠悠解释帕特南和笛卡尔,又说东方也有类似的思想,庄子的‘庄周梦蝶’之说。他似乎很想请一位亚裔学生来具体讲讲这个故事,有个女孩子举起了手。 柏修文视线久久落在屏幕里庄子抓着的那只蝴蝶上。 庄周晓梦迷蝴蝶。庄周不知是自己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他。 柏修文也不知道,当自己梦见那只蝴蝶时,蝴蝶会不会梦到他。 …… 汤面煮好了,番茄牛腩汁味浓香,柏修文收回思绪,将碗端回主厅内却没见着高桐,走近了才发现他缩在床前椅下的地毯上,已经睡着了。 第131章 柏修文把东西放到摆桌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很快他转身回书房拿了电脑过来,随后将房间内的灯悉数关闭,打开了室外的缀灯,调到最低档。 厅堂被镀上一层昏暗渺茫的暖黄微光,像是蘸了最后一抹夕阳做调料。 柏修文轻轻把高桐抱到床上,用浸了温水的毛巾给他清理后面。这并不会多费劲,高桐现在还很难闭紧双腿,后穴又因刚刚被使用过而留有一个微张的小口,今晚只做一个简单的清理以防他再发烧就好。 柏修文一只手几乎就能将他半边腿握住,他把高桐一侧腿稍稍抬高一点,用毛巾去擦他臀肉上残存的精液,这之后再往里探入,只是没想到刚触碰到穴周,高桐就倏地哆嗦了一下,继而转醒了。 柏修文目光移到高桐脸上。 “桐桐。”他说。 高桐脸上先是显出惊惧的神情,然而很快茫然起来,他直勾勾地望着柏修文。 “主人……” “吵醒你了吗?”柏修文温和道:“腿分开,先给你弄干净。不然明天又会不舒服。” 高桐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将腿放得更开了,他似乎很想睡觉,但又不敢在没收到主人指令的情况下随意动弹,便强睁着眼睛,一开始也并不知看哪里,见对方将手伸到自己腿间又觉得好难为情,最终把视线黏在对方的腹肌上。 对方一将手指伸进来,他就觉得体内沙沙得刮着好疼,但也没叫出声来,只是不知所措地揪了会儿床单,终于等到结束。 柏修文把手擦干净,将他腿稍微并拢些,这才起身问道:“想吃东西还是睡觉?” “想吃一点……” 高桐支吾了几句,柏修文凑近他才听清楚,居然又想喝可乐。 “不行,太晚了。”柏修文摇摇头,竟不由想笑:“你嗓子不也不舒服,喝点温水吧。” 高桐没说什么,试着自己下床,然而两腿酸痛得根本无法移动,柏修文见状将他抱软椅上,“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高桐看着眼前摆着的番茄牛肉汤面,咽下一口口水,自己拿起了筷子。 柏修文便转身去给接温水,这种事他也没必要时刻盯着。结果刚按下放水键,就听身后传来不大寻常的响动——又听嘶的一声  141 。 回过头,便见高桐怯生生地望着他,嘴里鼓鼓囊囊着似乎还在咽什么东西,表情很怪异。 柏修文眉头皱起来,走过去,“怎么了?” 高桐抿着嘴唇,手指一顿一顿地抬起来,似乎是想指自己的嘴巴,然而下一刻却又把手放下了,他摇摇头。 柏修文面无表情地把水放下,汤面挪开,俯身上前捏住高桐的两腮——谁知手刚一碰上,高桐就哆嗦个不停,两手也下意识上前握住柏修文碰他的那只手臂上。 柏修文扫了一眼高桐的手,竟出乎意料地没说什么。他侧着头,低声说道:“张嘴。让我看看。” 高桐抬头看着他。看他深沉平静的瞳眸,看他上身流畅结实的肌体,又觉得快窒息了。他敛下眼眸,缓缓张开嘴。 柏修文打开一旁管李贰贰柒午一八六八一八的落地灯,托着高桐的下巴,借着光观察了一会儿,又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嘴唇,示意可以了。 “怎么不和我说?”他揉着眉心,不免叹气:“我去拿药,今晚就别吃东西了。你慢点喝水。” 高桐忍不住看他,觉得心跳好快,对方说什么都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柏修文终于翻找出药来,把高桐抱腿上给他上药。 高桐嘴里的溃疡肿大到一个连着一个,口腔里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全烂了。 喷好药,柏修文把药剂放到一旁,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问:“接吻的时候疼不疼?” 高桐反应一直有些迟钝。 他先是点了点头,又很快地摇头,“不,不疼。” 柏修文不置可否地笑笑,把所有灯都关了,坐到了床头。 高桐的视线一直紧跟着他。 柏修文轻拍了拍旁边的床位,轻声道:“过来。” 高桐没太弄懂对方的意图,站起来后愣了一会儿,刚想走到另一侧,便听对方重复了一句,“爬过来。” 高桐怔了一下,便乖乖跪下来,床下都铺了纯羊毛手工编织的地毯,这样并不会损伤膝盖。他慢吞吞地爬过去,到床边才抬起头来—— 眼前迎来一片阴影。紧接着,对方的胳膊穿过他的腰侧,稳当地承托着他,将他抱到了床上去。 高桐噤声,蜷缩着侧躺在床上,然后被塞进了被子里。 室外的缀灯星星点点,朦胧地映在主人深刻的五官上。室内一片静谧,他感觉自己的内心也逐渐沉淀下来,很是安宁。 高桐还在走神,便感觉头发被人揉了揉,柏修文静静看着他:“睡吧,桐桐。” “主人……” “晚安。” “晚安,主人。”他也笑起来,这是丝毫不柔糅其他情感的纯粹笑容,甚至嘴角都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小虎牙。 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因这残酷的归属感,因这伟大的被爱与关注,因主人这神祗般无匹的存在。 他心想,柏修文是我的主人。我这样的尊崇、敬爱对方。这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时光粒子与漫长的回忆与他共同进入睡眠,平稳匀长的呼吸声,安静如婴儿般的蜷缩姿势。待到柏修文终能入睡时,高桐已经进入深沉的梦境了。 第132章 2019·中秋番外 铃响了。 英语考试结束,监考老师刚收好卷子,就见底下这群孩子各个都摩拳擦掌、支棱着两条腿在课桌外面,差不多就等她放消息冲出去了。她哑然失笑,“行了,那今天就这样结束,晚上……” 话还没说完,班级里已然乱哄哄一片,有几个心急的蹿出去老远。这帮高二的孩子皮得很,经过门口时好几个男生拉长了调子,左一个‘老师拜拜’、右一个‘中秋快乐嘿’,嘚瑟。 学生时代的快乐真够纯粹。这甚至都不算放假,不过是那几个校领导开恩,取消了个晚自习改成一起看电影,就能让他们乐成这样。 监考老师无奈地摇摇头,把卷子收进密封袋里,转眼一看,班级里已经空空如也。 她背起包正打算离开,却突然瞥到角落里一个伏在地上的身影,抻脖子一望,这学生她似乎认得,高一时候教过的,叫…… “高桐?” 那男生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拍拍裤腿站起来,眼镜还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拘谨地说了句‘老师好’。 “你怎么还不走,在这干嘛呢?” “呃,我橡皮掉暖气片的缝里了……有点够不着,我去捡一下。” “那行,实在不行就换个新的用吧,刚才考试看你蹭得挺费劲,”女老师随口一问:“你父母今天来不来看你啊?” 似乎是向来鲜少被关注,少年一直表现得很局促,只瞟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啊……嗯,过来的。”过了两秒又加了一句:“但可能会慢些。” 这孩子瘦得像是营养不良。 洗得灰白的校服袖子挽到了手肘,一根细溜的白手臂上沾着暖气片里毛茸茸的灰。 她打量了几眼,回想起办公室里的那点闲言碎语,下意识缕缕头发,笑道:“那老师先走了,中秋快乐啊。” 少年有些木讷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一般举起手,摆了摆,“……老师也中秋快乐。” …… 好不容易把橡皮从犄角旮旯处抠出来,高桐长出一口气,宝贝似地放回笔袋里,这才开始收拾桌面。 把桌面上的橡皮屑都拂到演算纸里,揉成团儿扔掉。忽然瞥到纸上一个半截的推演公式,又想起来上午考理综时好像有一道物理题计算得不太对劲。算了,无论如何都考完了,发卷子再看看怎么回事吧。 这周来学校前父母说中秋节晚上会带着秋秋过来看他,还有月饼和汤圆。昨天用一卡通打给家里,说是大概六点左右到,现在才将近五点半,不着急。 高桐一边心里碎碎念,一边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校广播室开始放音乐,是五月天的歌,他轻声地跟着哼唱,逐步踱出了教室。然而望见外头的景色时,他不禁微微一怔,驻足在了窗台旁。 教室的门内门外赫然是两幅光景。里面是冰冷机械的白炽灯光和靛蓝无云的天;而走廊里柔光倾泻,方正的场域被玫瑰色的晚霞浸泡,又将他紧紧包裹起来。地平线燃烧着云朵,将他瞳眸也点燃。 同学们的欢声笑语隔/豆\\丁/壹/.林 /④/零/⑤/9/六6/37/着大半个操场和四层楼都听得见。 天地似乎以这座教学楼为分界线,一头清冷静谧,一头瑰丽喧嚣。 “高桐?” 正愣着神,名字又被人叫到。这声音他太熟悉,高桐转过头,果然见修长挺拔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那人也被霞光包裹,整个人都好似发着光。 高桐不知怎地,心下紧张,抿了抿嘴,说:“……柏、柏哥。”  142 “你也这样叫我?”对方很温和地笑,很快转移了话题:“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吃饭吗。” “啊,我爸妈待会儿会过来。他们有给我带饭……” 柏修文点点头,说:“我来取手机。”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高桐,“你父母已经到了吗?要不要借我的手机打个电话。” 高桐下意识拒绝了,他不敢拿对方的东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他们说好六点到的,我待会去活动楼找他们就好。谢谢……” 柏修文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他说‘那也好’。正打算离开,顿了顿,又道:“今晚班级会放电影,你不会回家吧。” “不会的,今天学校不是也不允许临时……” “那晚上见。” “好,好的。”被这样打断,高桐有些磕巴地回:“晚上见。” 对方离开之后高桐还愣怔了半晌,回过神来时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六点钟了。他快步跑到了活动楼里,那里是学校允许家长进入接送学生的地方,此刻已然人头攒动,大厅挤满了家长和学生。 高桐找了一圈儿也没看见父母,反倒是看见许多同学和他们的父母聚在一起。他没多想什么,只是站在大门口的附近等待。 今年的中秋节不巧落在周四,学校决定周六上完课再窜休放假,不过也算网开一面取消了晚自习,并允许各班用多媒体放电影。高桐也觉得能放松一下挺好的,他们开学早,这都两个月没有什么假了,每周大考小考一起来,确实很累。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父母的身影,高桐看看表,发现已经六点半了,天色渐暗,整片天空趋于一色,余晖不在了。一切都被燃尽。 他打算去打个电话,但一卡通的位置一直有人站着,后面又排了一大长串儿的队。其实身边就有一个同班同学,他纠结了十五分钟要不要去问借个电话,可与对方又实在不熟,直到终于下好决心,人一家三口却起身朝门外打算走了。 他熄了念头,就这样从六点等到了七点半。 活动楼大厅里的人来来往往、接踵而至。全然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环境。如此中秋佳节,处处阖家团圆、处处其乐融融。这理所应当。 七点半终于轮到他打电话,那时候他已经知道父母不会来了,只是满脸木然地插卡、输入电话,等待嘟声响起。 “喂,妈。” “哎,桐桐啊,我这边还愁没法给你打电话呢。我们今天去不了了,和秋秋去你老舅家吃饭,回来半道时候车坏了,现在正在等着修呢……” 高桐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终他问:“车子没事吗?” “没啥大事,也不知道发动机哪块儿坏了,但今晚俺俩就过不去了。你跟同学好好过吧。”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什么缘故,母亲那头的声音总带有电流的滋滋响,“你这群高中同学以后那可都是真正的人才,你和他们好好相处,把学校就当作自己的家……” 高桐再没说什么,只是‘嗯’。听那头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妈,晚自习开始了,我先挂了。” 这时候大厅已经没什么人了,学生们也纷纷回到自己的班级,等待看央视的中秋联欢晚会或者看电影。 秋风萧瑟,秋风萧瑟。 他把手藏进宽大的袖口里,把身体藏进麻袋一样的校服里,被津城七点半的风一寸寸裹挟回教学楼。 …… 江唱晚的父母给全班同学都买了月饼送来。放电影前,她喜气洋洋地一桌桌发月饼礼盒,说这是家里酒店特地制作的高档月饼,什么馅儿的都有,还有些老鼎丰和稻香村的糕点,想吃什么就尽管拿。班级里吵吵嚷嚷,大家一边分发着月饼一边投票看什么电影,最后还是文娱委员一锤定音,说就去年还是前年美国上映了一部新片《Flipped》,中文翻译过来叫《怦然心动》,成长青春爱情片云云,豆瓣评分9.0+,特好看。 决定好了就开始找片源放映,七点半准时播放,教室里的灯悉数关闭。 不过月饼还没发完,江唱晚一边跟人聊天一边走到最靠墙那一列,这儿离多媒体屏幕比较远,观影位置一般,由于班里有多余的座椅,几乎没人坐在这里。 谁想身后突然传来男声:“唱晚,我来帮你发吧。” 江唱晚一楞,嘴角翘起来:“怎么着,柏哥也服务大众了哈~” 对方只是笑笑,并未直接回复。 江唱晚也没推脱,直接把月饼礼盒递给柏修文了。正好电影开场,她和朋友躬身回到预留好的最佳‘观影位置’,一边吃零食一边享受中秋的娱乐活动。 柏修文当真是敬业,那一列还坐着两个人,分别在第一和第二排,他将月饼递过去,附赠一句‘中秋快乐’,都让人受宠若惊得不行,连连道谢。 第三排是高桐的位置。 即便在黑暗中,也有人留意着柏修文此时的举动,他们发现他直接略过了第三排,随手将剩余的礼盒一放,便坐到了第四排靠墙的位置。 实验班人不多,多列少行分布,总共就五排。今晚第五排没人。 很快大家就收回了思绪,专注于电影之上。 …… 7:45pm. 电影开场十五分钟,教室里一片寂静,连嚼薯片灌汽水的声音都没有了。 女主角朱莉攀上小镇最高的那棵梧桐树,黄昏昼落时,橘红色的天空仿若炽烈燃烧的火焰,铺天盖地地将那片草野覆盖,树枝斑驳、光影隙碎,尽数在她脸上呈现一种火红的温柔。 “One morning I was making mental notes of how the streaks of light were cutting through the clouds……when I heard a noise below——” (某个清晨,我正在心里记下一道道光线如何划破云海……却突然听到树下传来噪音——) 众人都紧盯着屏幕,俨然被影片的一幕幕光景所吸引,然而后门却忽地‘嘎吱’一声,虽然很轻很轻,此刻却如同影片中的噪音一般格格不入。 有几个人往后瞟了一眼,发现是高桐就翻了个白眼转回头去看电影了。没有人愿意为了他牺牲精彩的电影情节,很快大家再次沉浸在影片之中,没人再关注他。 高桐尽量轻声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不知道放得是什么影片,不过无所谓,什么都好,就算利用这时间多睡一会儿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他很安静地靠着墙壁抬头看电影。 甚至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后面的人是谁。 然而柏修文却无法做到不去在意。  143 眼前那截细长的脖颈在一片黑暗中简直白得反光。他根本无法全神贯注于影片,只要向前看,总会不经意间瞥到那一截白。他微微皱着眉,偏过头去,手指在大腿上敲打,视线是落在屏幕上了的,心中却隐隐升腾起一股奇诡的念头——他想要把那截脆弱的白掌控在手里,揉他、折他、掐他…… 他倏地想起方才落日下,孤零零站在走廊窗台旁边的高桐。他身上有诸多色彩,却又像是黑白灰构筑而成。 很快,柏修文发现高桐睡着了。 少年趴在书桌上,脖子都缩回了校服领子里,柏修文闭了闭眼,不再去想这些。 …… 电影进行到中段,当女主在书架后面听见男主和他的朋友讨论她家的情况时,高桐也睡过劲儿了,揉揉眼睛就听到班级里响起一阵尴尬的吸气声。 他还没摸清楚什么状况,后颈却忽地被人轻轻触碰了一下,高桐还有点迷糊,被那微凉的触感刺激得缩起肩膀,转头看。 “柏……” 最初还没看清身后的人是谁,他晃晃脑袋,直到视线逐渐清晰,对方深刻的轮廓映进来,高桐才惊得睁大瞳孔—— 对方却给他比了个息声的手势,然后小幅度地侧头,示意他看桌椅下面。 高桐不解,向下看过去。墙壁这一侧只有微茫的光照拂,他看见对方宽大的手掌里静静躺着两块月饼盒。 心脏蓦地停跳了一拍。 高桐缓缓抬头,又与对方视线撞上,只见对方目光沉静地将他望着。他张开了口,片刻,才艰难地寻找到自己的声音:“是……是要我传过去吗?” 对方微笑着,示意他往后靠,高桐犹豫地将身子后倚,下一刻就就对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给你的。”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高桐一瞬间脊背都麻掉了,又听对方轻笑道:“高桐,中秋快乐。” …… 电影逐渐进入尾声。 高桐捧着礼盒,小心翼翼地将月饼收进了书包里。知道柏修文就坐在身后,他不敢再睡,又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潜意识就把背挺得好直。 他看着男女主角共同在庭院里种下梧桐树,两只手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紧接着视角无限拉长,从两个青葱的少年男女再到这株小小的梧桐树,再到庭院后郁葱繁茂的树林,再到…… 直到将这座美国的小镇风光尽收眼底。小镇不过是小镇,天空却属于所有人。 ——影片结束。 教室里先是一片寂静,转而出现了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再到沸腾。有几个感性的女同学还悄悄地哭了,没有人开灯。 放学铃提前打响了,同学们开始成群结队地背起包回宿舍,从教学楼经过操场到宿舍楼,乌泱一片,笑声不绝于耳,果然是中秋。 高桐回到宿舍的时候,屋里面还是黑的。他打开灯,把包放到书桌上,去洗漱刷牙。过了一会儿听见门被推开,也不知道是谁先回来了。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思绪乱飞,想今天柏修文会回来住吗,想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月饼,想他真是个好人,这是他遇见的最好的人。 厕所门被敲了敲。 高桐一边刷牙一边含糊着问‘是谁’,不过后来想想根本不需要问,其他舍友进来几乎都不敲门的。 “是我。”外面的人答道。 高桐连忙吐出水,嘴边的泡沫还没蹭掉便跑去开门。只见对方穿着白色的半袖,脸上挂着惯常的淡笑:“你洗漱得好快。是打算睡觉了吗?” 这才九点半。 高桐看了眼表,忙不迭摇摇头,“我,这边就先洗个漱……以防他们回来没有位置。” 柏修文点点头,却忽地抬起手臂越过他,从他身后的挂钩上取下毛巾,“他们今晚不会回来。刚才发短信说的,家长来接,回家了。” 高桐这才想起来在班级里好像没看见另外两个舍友,原来考完试就已经回家了吗。 他点点头,抿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对方看着他,忽然指了指他的嘴角。 高桐愣怔一下,下意识用手抹了抹,谁料却摸下来一大把泡沫,他手忙脚乱地转过身去洗掉,下一刻听见对方回到屋子里的声音,心跳声这才转急为安。 洗完漱,高桐也回到房间里,他见对方正在翻阅书籍,鼓足了勇气才道:“那个,谢谢你的……月饼。” 对方放下书,转头看他,“其实是江唱晚的父母送来的。你已经吃了吗?” 高桐明显一愣,几秒后才说:“没,没吃呢。我已经刷过牙了……” “今晚就吃吧。有些食物是有时效性的。”柏修文道:“可以稍后再漱口。” 高桐本来是想带回家送给妹妹,见对方这样说,也不好意思推拒,他从书包里拿出月饼,拆封,发现这月饼皮儿白白的,他之前都没见过。 他只吃过五仁的月饼,其实不太好吃,他不喜欢。 “一块是蔓越莓,另一块应该是抹茶巧克力红豆。”对方道:“都是冰皮月饼。你会喜欢吃甜的吗?” 高桐小口吃着月饼,他站在垃圾桶旁边,笨拙地点点头。 他从小就蛮喜欢吃甜的,甚至还因此长过龋齿,这之后减少糖的摄入量。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啃完了月饼又漱了口,柏修文在那儿静静地翻漫画,他没敢去打扰,就只是坐在座位上发呆。 没想到仅仅是这么坐着,他就打起了瞌睡。半梦半醒之间,他好似听见对方问了一句:“好不好吃?” 高桐一个激灵蹿醒过来,见对方站在那侧活动肩颈,大抵是坐久累了。他好高,灯在对方身下投射的影子几乎要将他盖住了。 “好吃……”他点点头,还是有点困。 柏修文只是笑笑,“困了就睡吧。我去关灯。” 高桐确实困得不行,他黏黏糊糊地‘嗯’了一声就爬上床铺去了。很快,也感觉到隔壁侧传来响动,对方也上了床。 半梦半醒之中,他听见对方温声问‘你和父母今天见面怎么样’。 高桐的大脑已经没法处理这类问题,他隔了很久,像是说梦话般一字一句地回道:“他们,没有来。半路…遇到了点事情……” 那边沉默了。 高桐潜意识里已经要进入更深沉的睡眠,但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没和柏修文表达谢意,也没给他今日的祝福。终于在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轻声道:“中秋快乐……晚安……” 下一刻听见隔壁床铺传来对方沉沉的声音—— “嗯,晚安。” “你也快乐。” 这是初升高二那年的中秋。 后来每一年的中秋,高桐都不免想起那一天,两人像是朋友一般温馨融洽地相处,互道晚安。他当初以为对方是他人生里遇见的最好的人。  144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 高三的中秋节柏修文应该是去国外了,又或者是哪里,总之那时候对方经常不在学校。他们再没怎么讲话过。 许多个中秋,许多个团圆,就这样随着年岁一轮轮地被碾压而过。 …… 《怦然心动》里男主布莱斯曾有一句自白。 “Juli Baker was out of my life. Or, more accurately, I was out of hers.” (朱莉·贝克已经走出我的人生。或者,更确切地说,我已经不在她的人生里。) 那时的柏修文还年轻,尚且不明白其中含义。他向来对讲青春成长和爱情的片子没什么偏好,他无所谓地想,世间情事、生死离合,不过如此。没有人该是永恒,没有什么情感永垂不朽。而他对高桐也尚未达到念念不忘的程度。 只是许多年以后,当他在哈佛的红砖墙下漫步,在波士顿的公寓俯瞰中心公园;当他驾车驶在一望无际的州际公路之上,而那惬意而舒朗的田园草野映入眼帘…… 火红的天追随着地平线,公路紧跟着奔驰着的越野车。 他顿悟一般地,忽然想起那部电影里女主角朱莉坐在小镇最高的梧桐树上,眺望远方时的心境。他也终于摸清了自己对高桐的这种畸态一般的执念缘何而来。 《怦然心动》也被翻译成《梧桐树之恋》。 朱莉曾说小镇的这棵梧桐树,是上帝赐给宇宙漂泊一角的礼物。 他想,没错,高桐也是。高桐是宇宙赐予他一生漂泊的礼物。而这一次,他会将高桐牢牢掌控在手心里。在他的世界里,让他不会再有机会逃出他的人生。 之前放到微博和论坛上,忘记搬运过来了=w= 第133章 SP 而这沉默确实也只存在了一刻。 柏修文表面克己守礼、斯斯文文,然而调教中几不留情,奖惩分明。他说要打高桐,时间掌控精准至极,动手收手从不耽搁。 而那句‘梦是反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高桐并没有弄明白,主人也毫无解释的意向。很快他也被迫忘了这件事。 因为每日例行的调教项目已经预热起来。 Spanking通常被认为是调教项目中较为简单的一项。然而简单并不意味着随意。SP不止是对身体的调教,同时昭示着上位者对这具身体的支配权。施与者的力道轻重、打击节奏、器具选择及伴随的语言羞辱都会影响对下位者的震慑力度。 实际上作为一种普遍惩治的手段,打屁股并不只被用于调教中。就连人在小时候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也常常会用这个来唬弄玩伴。 幼时高桐并不如现在一般孤僻,只是文文静静的一普通小孩。周围农户里的娃整日摸鱼打狗、上房揭瓦时,他要么读书要么坐在门口呆坐着,从日中到日落。如果有人招呼他去玩过家家的游戏,他会觉得无聊。 高桐承认自己的性癖,至少与虐恋有关的一切……都与那几年,这个人有关。 即便是现在,他也认为自己在被抽打时,身体本身是没有快感的。而一切可能的兴奋都来源于他的认知——是主人,在打他。在触碰他的身体,施舍他惩罚。 只要是主人就可以了。 虽说如此,高桐还是好紧张,这数不清是第几次被打了,但他依旧紧张得身体绷紧,手心里倒汗。 主人一开始并没怎么动,高桐就发着抖在心里数数:一、二、三、四—— 四还没数完,对方那冰冰凉凉的手掌突然动了一下,给他吓得小腿一哆嗦,直接歪到了沙发沿儿上。 柏修文无言,笑道:“桐桐,放松。”他将手抵到高桐的大腿内侧,轻轻用指节蹭了蹭那儿的软肉,“肌肉松弛下来,否则会受伤的。” 高桐微弱地应了一声,正打算深呼吸,便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哀鸣出声—— ‘啪’的一声,安静的中厅像是被针扎破的塑料薄膜。 这一掌下手实在又狠又重,直接就把那块奶白的屁股扇红了。高桐抿住下唇,开始深呼吸,应激一般想要夹腿,下一刻两侧臀瓣就又分别挨了一下! 根本不会给他准备时间。 这两下其实根本不重,但由于最初那一下太痛,延时的痛感就变得难以忍受起来。高桐下意识翘起小腿,便被凶狠压住,又挨了好几掌,只能小声叫着。 “别动,”对方道:“乖。” 高桐浑身绷紧,深呼吸。 动作使他的肩胛骨微微突起,腰窝在臀上方的位置若隐若现。他瑟缩地敞露身体,等待随后的抽打。 可预想中的手掌并没有重重挥下来,反倒是轻缓地落到了臀肉上。高桐心跳更快了,他感觉对方在揉捏他的后臀,毫无章法,又将那两片肉瓣上下左右抚弄。 这动作使得臀缝间的那个小洞若隐若现。柏修文看着他,低声道:“丁字裤,好适合你。” 什么?高桐茫然地张了张嘴,直到对方指骨碰到他尾椎骨,又提起什么东西时才迟钝想 起,昨天主人好像给他穿上了内裤。 被使用的时候也没有脱掉,那时他觉得会弄脏主人给的东西,想要弄下去却被按住,对方说这样插得有美感,勒得臀部形状很好看;又道他很配白色,大腿袜穿上去显得修长漂亮。 高桐知道,自己从不属于值得被夸赞的那类人,故而这小半生来也未曾练就什么大方接受称赞的本领。但有了主人后,很多事情都变了。对方并不吝啬对他的夸赞,常常说他很乖,说他身体漂亮,说许多许多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特点。闲暇时倚在主人腿侧,对方的手轻轻搭在他后颈,说一些在外的趣事,阳光泼洒下来的时候,他想自己应该是幸福的。 而且,取悦主人令他更快乐,这是真的。 这样想着,高桐对接下来的抽打也没那么怕了,正放松下来,下一刻却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对方的手指挤进了身体里—— 里面很干涩,又是刚使用过的红肿可怜的状态,高桐受不住,刚张口想呼吸,那异物便直接完全顶了进去! “…啊……!!” “桐桐,今天我们约定一下,打你的时候,忍住不要叫出声好不好?” 什么? 高桐肩胛骨耸起,他很努力想要转过头看主人,却被拍了脸颊,随即就被硬生生拧了过去。 “回答我。” “是的,主人。”他将头压在沙发上,温顺地说道。 柏修文侧着头,盯着高桐臀沟那条若隐若现的白蕾丝,笑道:“违反约定的话,每叫一声,就要关一个小时的地下室。桐桐可以做到吗?” 没有办法说不。他用  145 低微的声音回答,好的,主人。 一巴掌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右臀上,并不重,高桐两手相触,抓住了自己因应激而微微颤抖的手腕。 他再次做足了心理准备,等待疼痛的降临。然而接下来的两分钟内,对方的节奏都很缓慢,只是一边抓揉他的臀肉一边轻轻拍打,时不时会顶顶他被塞进穴中的那物体,这时高桐会忍不住闷喘一下,但好在将脸压在了沙发上,这种程度完全可以忍耐。 节奏太好,甚至于高桐有那么点心驰神往的舒适感,明明没有音乐,却仿佛有慢摇于其中。他无法克制地腰压低,撅起后臀,嘴里也哼唧了几声。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舒服?”他听见对方淡淡道:“桐桐越来越会享受了,你一定会喜欢接下来的安排的。” 第134章 2020圣诞番外·梦醒时分 1 (本章推荐BGM:Merry Christmas,Mr Lawrence及 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 “醒醒,醒醒!” “……高桐,高桐!” …高桐? 谁在叫他的名字?! 身体仿佛无休止地朝无底洞坠落,引人心悸的失重感将他全然包裹。完全动不了。然而大脑里,对那人的呼唤却仍在不断叫嚣。 柏修文深吸一口气,爆发全身力量想要脱离禁锢,可一切都是徒劳。这失重仿佛自灵魂由内而外滋生,怎么也无法挣脱。 不知过了多久,灵魂落地的声音将他惊醒。 柏修文赫然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 周遭黑漆漆一片,阒然无人声,只依稀传来雨点砸在塑料棚上的闷响,清新的泥土味透着纱窗沁了进来,还有隔一阵子就咕噜响的下水道通水声。 他下意识坐起来,左右环顾,很快发现这是类似高中宿舍般的构造,四个床位上床下桌的配置,天花板悬着个灰尘堆积的风扇。但…… 这里不是高中宿舍。 柏修文只看一眼便能够断定,眼下并非他年少时朝夕相处、成年后旧梦萦绕的高中宿舍。环境差了些,也更生活化一些,是非常典型的男生宿舍,充斥着一种井然有序的杂乱感。 对角的床位传来鼾声,柏修文微微皱眉,然而视线掠过相隔床位时却蓦地停住——鬼使神差一般地,他朝着相隔床位探去,一把将那遮挡的床帘揭开。 柏修文心脏猛跳,他瞳孔微缩,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望着那被一团被子埋住的人。 这人睡姿并不大雅观,被子被蹬成一团,头发也乱蓬蓬的。一件烟灰色半袖松松垮垮地罩住单薄的上身,一条腿敞在外面,透着青筋的脚趾就大喇喇地挨在床腿那几根防护栏上。 熹微月光在他侧脸打上了阴影,柏修文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眼皮、微张的淡色嘴唇,和随呼吸一起一伏的身体。 ……高桐。 柏修文的身子向前俯倾,抓着床边护栏的手青筋暴起,力道大到整张床都发出了颤动的‘嘎吱’声响。 “高桐,醒醒!” 这句话是他完全无意识脱口而出的,柏修文怔了一怔。 这不是他的声线。 眼看着高桐已有要转醒的迹象,柏修文快速瞥了一眼他的床。那方空间的四周都被黑黢黢的床帘覆盖,墙上好像挂着什么圆球的灯,床上有个小桌板,还有一堆一看就是淘宝销量最高的宿舍利器合集。 这是高桐的大学。 柏修文没有功夫管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因为高桐已经轻轻‘嗯’了一声,虽然眼睛还没睁开,但嘴巴哼哼唧唧的,好像在讲梦话。 柏修文试探性地问他在说什么,高桐一直没回应,这么过去好几分钟,却突然一个鱼打挺坐起来了。他好像还是很困,头都直打转,呢喃道:“外边天怎么还是黑的……这才几点啊?” 没有得到回复,高桐努力将困成一条缝的眼睛撑开,然而当他看清了眼前人时却不由往后一挪,整个人都清醒了大半。 “老袁,你这,大半夜这么看着我,吓我一跳……” 对方似乎没听到一般,依旧定定地注视着他。 高桐有点不自在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老袁,你想什么呢!” ……! 柏修文回过神来,对一脸懵望着他的高桐说:“没什么,我去上个厕所,你先睡。” 高桐‘哦’了一声,没说什么,又重重躺回了床上。 柏修文下了床。 阳台的推拉门卡在中间,他侧身走进去,抬眼望见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呈现出一种沉闷压抑的蓝。窗户也是半开不开,纱窗堵得可以达到过滤任何飞虫的效果,上面的把手也锈迹斑斑,不知经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外头的梧桐树长得老高,枝杈都快伸进窗子里了。 这边下水道声音更大了。 洗手台上居然摆了个打火机,柏修文拿过来点火,抬头看向镜子。 映照在灰蓝天色与晦暗不明的、跳跃的火光下,并不是他的脸。 柏修文把打火机放回去,走回床位,在这个人的椅子上坐下了。 天更亮一点的时候,高桐那边就响起了闹钟声。柏修文手指一动,尘封的记忆被搅动到许多个与今日别无二致的天色里。津城一中清晨五点的天色总是雾蒙蒙而混着一种催人昏睡的蓝,而男宿舍楼四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也总在此刻响起雷打不动的、扰人清梦的闹铃。 高桐…… 柏修文自知他对万物的反应不比从前,但眼下情况也实在是难以解释,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桐的闹钟响了一次后就再没响,柏修文估计了下时间,就敲了敲他的床帘叫他起床。高桐迷迷糊糊地爬下来,又坐在椅子上打瞌睡,还问他,“你怎么起这么早?” 柏修文笑笑,说了句被饿醒的。 高桐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去阳台刷牙,含糊不清地回他:“我也饿,但是这节课教室太远了,来不及买早点……” 柏修文没再搭腔,趁高桐还在阳台洗漱,扫了一眼高桐贴在墙上的课程表,又把另外两个舍友的名字记了下来。随后他问高桐,“你的包是这个吗?” 高桐刷着牙从阳台侧露头:“对啊,怎么了?” 柏修文说:“我到楼下等你,书包帮你拿了。” 高桐一愣:“啊?你也有今天的早……”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柏修文已经出了门。他诧异地盯着门口,却发现另外两个舍友也醒了,纷纷从自己的床上露了头,也是一脸痴呆的模样。 “老袁吃错药了?”一个说。 “嘿嘿,我初中的时候追小姑娘也这样搞过呢。”另一个舍友打趣道。 高桐倒是没想多,只是有点懵,然而手表上的时间  146 让他没有时间顾忌其他,飞快洗漱完就下楼了。 柏修文流连了几个宿舍楼之外的小吃一条街,把每个店铺的招牌商品都点了个遍。两手提着一堆包装袋往回走时,居然还遇见一个跟他打招呼的同学,这人一边哈气啃包子一边跑步:“给女朋友买早餐啊老袁?” 柏修文顿了一下,说对。 “中国好男友,”同学狼吞虎咽把包子吃了,又道:“上课去了,拜拜!” 柏修文点点头,回到了宿舍楼下,没过多久他就看见了高桐。 他的穿着简朴得十年如一日,像是个没有颜色的影子。皮肤在宿舍楼的阴影下白得扎眼,漂亮的下垂眼全然被黑白框眼镜埋没掉,显得很无神,嘴唇还有些干裂。 柏修文在稍远的地方看着他。 很难说什么情绪,惊涛骇浪吗,亦或者是平静如水?都没有。 这些年来,许多人都称他是个情绪稳定到可怕的人,仿佛无论什么都无法撼动他的心神。久而久之,他也快习惯于自己这样一个温良人设了。只是与其说他是情绪稳定,不如说他是个几乎没有情绪的人。 然而自那以后,他仅剩的情绪好像也消失了。说是浑噩未免太过严重,这不该是个用来形容柏修文的词语。又可能因为这个词代表着有被疗愈的可能性,有‘改邪归正’、恢复如初的可能性。但这并不现实。 他只是在某些时刻会有一刻的迟疑,不知这茫茫人生里,他所经历的是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如果是梦境,他总会在某个时刻醒来,但做梦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将在哪个节点醒来;如果是现实,那谁又能判定这大梦初醒后的真实,是否是一段绵延了更久的梦境? 柏修文盯着高桐的面庞发怔,这时对方也看到了他,径直走了过来。他显然也是看到舍友提着的东西,问道:“是给你女朋友买的吗?原来你们都有今天的早八啊。” 柏修文回过神来,不置可否地将东西递给他。高桐一愣,接了过来。两人走了几步路,柏修文停住,下巴点了一点袋子里的食物:“怎么不吃?” 高桐眼睛微微睁大,他没太弄明白:“有我的份吗?……” “都是你的,吃吧。”柏修文把他的书包斜背起来,走在了高桐的后面。 这时已完全是白日的状态了,昨夜下了场小雨,校园里空气不错。两人沿着校园大道走了一段路,后头时不时有骑单车的学生超越过去,高桐往后瞥了好几眼,终于打破尴尬:“我、我等会给你转钱啊。你是不是到要你上课的教室了?” 柏修文回复的速度快得像是演练过一般:“今天请假了。” “啊?那你怎么还起这么早?” “我陪你上课。”柏修文回道,看高桐的表情不对劲起来,又接了一句:“我对马哲挺感兴趣。” 没想到高桐的表情更不对劲了,“你怎么知道我第一节 是马哲……你对这个感兴趣?袁浩东,你今天怎么跟吃错药一样?” 柏修文笑笑,只说你再纠结这个就要迟到了。 这节马哲是在阶梯教室上的大课。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明晃晃的白炽灯光让人更睁不开眼睛了,高桐听了一会儿又开始点头,柏修文便将外套脱下来,铺在桌子上,叫他先睡。 高桐小声说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没有关系,”柏修文侧头看他,轻声说道:“我帮你挡着。而且前面已经倒了一片了。” 高桐嘴巴开了又合,最后说:“老袁,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一直怪怪的。” 然而他确实太困了,也顾不得什么,一头就睡了过去。 早课上完两人在食堂吃了鱼粉,柏修文站在后面,看见高桐刷完校园卡上显示器的数字3.38,眉头微微一皱,但什么都没说,回到座位上。 高桐问他:“怎么今天中午没有找何媛吃饭?” 何媛是这具身体主人的女朋友,柏修文暂时也不知如何处理这件事,只敷衍道:“五谷鱼粉好难吃。” 高桐:“我经常看到你吃这个诶,以为你喜欢吃才提议说要这个的……” 柏修文:“我的意思是今天做得不好吃。” “哎,食堂做饭确实没个准,每天还有反人类的新菜式推出……” 高桐总是很容易被话题带跑,他一直如此。 中午时大家都回到了宿舍,高桐在座位上玩电脑游戏,柏修文就背倚着床栏看手机,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另两个舍友聊天。然而旁人可能以为他在玩手机,却不知他实则是借用摄像头来看高桐。 柏修文常常会字面意义、物理意义上地盯着高桐看。从前要稍微低调避讳一些,或用一些工具来达成目的;后来两人在一起了便再没什么顾忌,这完全成为了他娱乐休闲的方式。 ……高桐。 柏修文目光沉静地盯着他,看他认真打游戏的神情、看他因为胜利而微微翘起的嘴角、看他微微佝偻的脊背……看到刻骨深处,仿佛要将这个人的模样印下来一般。 过了一会儿那两个舍友说要午睡了,柏修文放下手机,借机问高桐:“中午不睡么,我记得你下午也有课。” 高桐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额’了好一会儿,才说:“下午课不想去。” 另外两个同学开始哀嚎:“我也不想去啊啊啊。” 柏修文问:“是人工智能与信息技术对吧。” 舍友A声音很萎靡:“那教授讲课跟念经似的,一上课我就困。操,一天天学这些有屁用,到时候还不是干不过富二代。” 另一个舍友B冷笑一声:“干不过富二代,可以去干富二代。” 高桐:“……” 舍友A:“说起富二代,我高中的时候,有个家里巨巨巨有钱的哥们儿。听说人家家在非洲都好几个矿,天天换着豪车开来上学,女朋友那是比车还多,还把一个女的干怀孕了,他家忽悠着那女孩把孩子生下来就给了笔钱踹走了,然后退学的反而是那个女的,他一点事儿没有。” 舍友B:哎,他妈的有钱就是好,真羡慕啊…… 没想到一直沉默的高桐突然在此时开了口:“这有什么羡慕的,人渣败类一个。”他的声音冷得让人有些发寒,甚至和之前的声线都有些不一样了, 舍友B被呛了一下,也有点拂不开面子:“嘁,你也就是放嘴炮说不羡慕,如果有机会让你成为人家那样的,或者稍微攀上点关系,还不马上溜须拍马追上去了。”末了又接了一句:“我没针对你啊高桐,这个就是对事不对人,人都是这样的。” 柏修文闻言笑了一笑:“话也不是这么说吧。” “老袁,我们四个里属你最有钱,去去去,你在这说话可不算数。” “我说的不是这个。  147 ”柏修文的表情很平静,他淡淡地说:“人生的经历不同,对身外之物的追求也不同。你视若珍宝的东西,在旁人看来可能分文不值。” 舍友B一愣,又听柏修文道:“对事不对人这个说法,说出来更没什么意思。一段话既然已经说给某个人听的,针对对象和话语内容就是对方,最后申明一句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罢了。” 舍友A惊:“老袁你今天怎么……” 柏修文顿了一顿,笑道:“开玩笑的。我这话也是对事不对人。” 他说完话就冷场了。任谁都能听得出柏修文话中的攻击意味很强,然而仔细思索好像也确实没针对哪个人,整句话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无法辩驳。 宿舍里一时静谧非常。 还是舍友A说道:“哎高桐,怎么都没听你谈过高中啊?” 柏修文一直瞥着高桐,发现这话一出,对方的神情和身体都稍显僵硬了。然而他很快又开了一局游戏,若无其事道:“因为没有什么值得提的。普普通通的学渣生活。” “大家要不是学渣也不会在这里相聚了,”舍友A仿佛毫不在意似地,“不过我高考还是稍微超常发挥才来这里的……” 之后就再没有人讲话了。柏修文随手拿了个帽子,戴上后将帽檐拉到眼睛上方一点,坐到一旁继续看着高桐。 下午两点的时候,另两个舍友都收拾起床了,高桐才打算爬上去睡一会儿。那两位迷迷瞪瞪地一边穿袜子一边说:“老袁去不去上?” 柏修文下意识瞥了一眼在蹬梯子的高桐,说不去。 “对了,马上圣诞节了,那天晚上大家有安排不?咱们出去吃一顿咋样?”舍友A看了眼手机,突然问了一句。 舍友B:“我没意见,但老袁是不是要和女朋友出去啊?” 柏修文突然抬头,问了一句:“高桐,你去吗?” 高桐:“啊?……我,我可以。” 柏修文下句话是回那两位舍友的:“那算我一个。” 两个舍友没走多久,高桐的床铺已经传来了入睡带来的轻微呼吸声。柏修文走到他的座位上,轻轻坐下,正打算看看高桐的桌面和藏品,却没想手机突然连着震动好几下。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高桐没被吵醒才打开手机,发现是舍友A发来的消息,连着六七条:“教授说今天点名!!!还说如果这节课不来就算这学期都旷课,平时分危!!” 哦对,他们是一个系的,这种通识课大概率所有人都要上。 柏修文叹了口气,起身去叫高桐起床。 “醒醒,桐桐……” 刚出了口,柏修文倏然怔忪。 原来在一切的起始点,一直叫高桐的,是他自己。 高桐的裤袜都脱掉放到了床边,看样子是真打算大睡一觉。那修长白净的腿就横在眼前,柏修文习惯性地握住他的脚踝,又要叫他起床,却被对方的神经反射直接蹬了一脚。 “……老、老袁,你干嘛?”高桐手肘拄在床上,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柏修文也不知如何解释,他咳了咳嗓子,把舍友A的话复述了一遍。 高桐没吱声,开始穿裤子,下了床快速刷了个牙,两人就出门了。出门前柏修文听见高桐嘟囔道:“只要我不去就必点名,真吐了。”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点名前到了教室,偷偷摸摸坐到了角落里。谁想才过了一分钟,教授就突然把关上了灯开始放电影,大屏幕黑绿黑绿的特别刺眼,上面出现了一行英文字母:《The Matrix》。 高桐小声道:“这不是矩阵的英文吗?” “没错,”柏修文道:“还是电影《黑客帝国》的原名。” 因为时间原因,教授只放了这部电影的一小部分,随后提出了几个问题由学生讨论。柏修文手撑着脸庞,心想这节课所涉及的内容其实更偏向哲学一点。 课堂上讨论得热火朝天,不过高桐和柏修文都不是热爱在课堂上发言的人,两个人就在座位上沉默,结果坐他们前面的一位女同学突然转过头来,“袁浩东,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柏修文一怔,转而笑道:“今天的话题太高深,我参与不进去。” “得了吧你,”女生剜了他一眼,眼神瞟到文文静静趴着玩手机的高桐身上:“高桐呢,你之前看过这部电影吗?” 高桐说没有。 “那你呢?” 柏修文说中学时看过,那女同学就问:“第一部 后面的剧情是什么啊,教授就放这么一点,搞得我心痒痒的。” 柏修文余光瞥了一眼高桐,发现对方依旧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他语气很淡:“第一部 算是商业片,剧情也很好理解。影史上经典的红蓝药丸就是出自于这里——红药丸代表残忍苦痛的真实世界,蓝药丸意指看似正常平和的虚幻世界。男主Neo在选择红药丸后脱离了母体,看到了人类的真实处境,之后……” 然而此时教授却突然叫大家安静,说是下课前再给大家放几段电影中出名的场景。柏修文漫不经心地撑着脸,正思索今晚如何把高桐叫出去,却倏地听音箱播出的一段对话—— “You ever have that feeling where you039;re not sure if you039;re awake or still dreaming?” (“你是否有过这种感觉……就是无法判定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做梦?”) 柏修文缓缓抬起头。 下课了。 这节课有三个来小时,回宿舍的时候天边黄昏昏黄,居然又飘了点小雪,柏修文望了望天,问道:“今天几号了?” 高桐想了想,说:“17号,12月17。” 这个日期预示着什么?柏修文毫无头绪,除了他自己以外,身边的一切都如此祥和宁静,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可他现实中,从未参与过高桐的大学生活。所以,是梦吗?可这些完全不属于自身意识范畴的梦的构建,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难道这是高桐的梦? 醍醐灌顶。 如果他是在高桐的梦里,就可以解释现下发生的一切。为何这梦境逼真到仿佛身临其境,每一个细节都被构建得清清楚楚,因为这就是真实发生过的。而这也是他未曾涉足的高桐的个人领域。 ……如果可以,他希望高桐这个梦能做的久一些,再久一些,最好永远也不会醒过来。 回到临近宿舍楼下的操场时,高桐问柏修文要不要跑步。 学校有规定每学期要跑多少公里,用手机软件来计数,柏修文摇摇头,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高桐点点头,刚说了句“你  148 先回去吧,不用等我”就要开跑,却被柏修文拉住了手腕。他道:“书包给我。” 高桐似乎很讨厌别人触碰他,往后缩了一下也没挥开,语气有些生硬地说:“不用了,里面没什么东西,我可以自己背。” 柏修文没再强求,放开了高桐的手腕,看见他不自在地把棉服袖子往下扯了扯,就跑走了。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天也黑得愈发彻底。环绕着跑道和篮球架的几盏路灯纷纷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射灯旁萦绕着纷乱的雪花,柏修文走到一旁的大树下,一边注视着高桐的慢跑路线,一边点了根烟。 他戒过一阵子的烟,因为高桐不能闻那种味道。 但…… 柏修文半眯着眼睛,看着这时候已跑到操场对角的高桐。黑夜中,烟头的微茫火星在他瞳眸中明灭,恰好映着高桐的身影。 日子就这样平顺地度过,转眼圣诞已至,期末月也将到来。宿舍里几个人终于不整天打游戏了,不约而同在颓废的生活里安插几个通宵的夜来糊弄考试。 “今晚火锅走起?”舍友A的头终于从杂乱的书桌上露了出来,他抻了个懒腰,“或者你们说吃啥,我都行,好久没出去搓一顿了。”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晚上快到饭点的时候就四个人一起出了门,走路到校门口对面的火锅店。 舍友A和B正在聊天,高桐和柏修文就一前一后的走着,校内没什么圣诞意味的装饰,只是多点了几盏灯。出了校门就好像另一个世界,街边小店灯火通明,门口摆着各式各样的圣诞树,到处都回响着圣诞的歌声。 这几天常常雨雪交加,上午刚飘了点小雪,此刻雪和雨水被踩成了一团泥,走上去不大舒服。 “我怎么感觉最近老袁抽烟越来越频繁了,”正走着,舍友A却突然回头,下巴对着柏修文点点,问道:“看你也没和何媛联系,是不是要分手了? 柏修文淡声道:“她马上要考研了。” 这倒是实话,或许是为了梦境的合理性,这具身体主人的女朋友居然直接给他发消息,说是目前在考前一周冲刺封闭班里,圣诞节后再联系他。 节后该怎么处理这些事,他并无时间抽空考虑。每天都处于精神绷紧的状态,饶是柏修文这样耐力上乘的人也实在吃不消。 他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 “喂,老袁,你快吃啊,再不吃这盘羊肉也要没了。” 舍友A突然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柏修文回过神来,垂下眼眸,挑了片烫得正熟的羊肉和软烂的土豆片,很自然地夹到高桐的碟子里。 “谢、谢谢。”高桐没说什么,倒是另两个舍友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说:“我怎么觉得老袁这一周都像是被人附身了呢?” 舍友B:“你觉得是被附身了,我倒觉得袁浩东每天眼神都像是要把高桐吃了,要不是见过他和他女朋友黏糊糊的样子,我都他妈以为老袁对高桐有想法呢……” 高桐正在喝可乐,闻言差点呛出来,尴尬道:“说什么呢。” 柏修文没有回应。 他放下筷子,说要去趟卫生间。舍友B把他叫住了,说也有点尿急,一起。柏修文点点头。 两人一起进了火锅店的洗手间,那个舍友喝得有点多,摇摇晃晃地进了隔间。柏修文象征性地小解一下,就洗了手到门口点起烟来。 那两位舍友说得没错,他抽烟确实一天比一天勤了。这梦境真实之处也在于此,他拥有触觉,嗅觉和味觉也是同样。旁人借烟消愁,他却觉得吸烟能让他短暂地清醒。 理智告诉柏修文要抓住与高桐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上苍赐予他这一年来的求而不得,他该感恩。然而…… “你不是老袁吧?” 第135章 2020圣诞番外·梦醒时分 2 “你不是老袁吧?” 门外的料峭寒风冷不防吹过来,柏修文抖烟灰的手顿了一下。他回过头去,并未言语。 舍友扶着隔间的门,有些踉跄地走过来到他身边,“我看你瞅高桐眼神就不对劲,又不跟何媛在一起,你以前天天跟何媛腻腻歪歪走哪儿亲哪儿……我怀疑好久了,你……”他边说着,胳膊搭上了柏修文的肩膀,“老袁那个大老粗从来不那么文绉绉说话……嗝,你是不是老袁的双胞兄弟,给他替考考研来的……” 柏修文不由冷笑了声。 他的目光停留在对方环上来的手臂,微微皱了下眉,冷淡道,“你喝多了”。转头发现高桐他们并没留意到这边,便随意将这人手臂拽下来,一哂:“我不是老袁还能是谁。” 说完并没有等他,先回到了座位上。 没想到回过去后刚要坐下,舍友A就对他暧昧一笑:“老袁,刚才你手机来电话了,我偷偷看了一眼,好像是你女朋友哦。” 柏修文下意识扫了一眼高桐,发现对方在低头默默吃白米饭。他拿起手机,又背对着屏幕放回去了,“没事,吃完我再打给她吧。” “哎呦,为了兄弟都不要女朋友了,老袁我佩服你!来,喝一杯!”舍友提起那瓶啤酒,给柏修文的杯子倒满了,又要给高桐倒,高桐连忙摇摇头:“我不喝酒。” 舍友A:“平常你不喝酒我们都知道,但高桐,你以后走到社会走入职场,这酒肯定少不了的啊,到时候不喝可别怪领导给你穿小鞋……” 高桐笑得有些尴尬,他的脸蛋也被火锅的热气蒸得红扑扑的,“职、职场上不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理是这么个理没错,但说实话,我们几个都挺平庸的,以后哪轮得上我们靠技术说话啊,”舍友A还要再说什么,酒杯却被人夺了过去,柏修文笑着一饮而尽,“有原则总是没错的,高桐这杯我替他喝了吧。” 刚把酒杯放到桌上,电话铃声却又响起来了,居然是高桐的手机在响。 柏修文看着高桐慢吞吞拿出手机,不知为何心脏猛跳一下,冥冥之中他有种预感——这电话绝不能接,否则会引致无可预料的后果。 他立刻说道:“应该是学委找我的,打给你了。我等会就联系他,你先挂掉吧。” 高桐‘额’了一声,“我看看是谁打来的……”却见柏修文拿手机晃了一晃,那上面确实显示着几条班级群聊的未读消息。 柏修文趁机瞥到了对方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号码。然而只一瞬,他便瞳孔微缩,手腕也有微不可察的颤动。 “是学委打来的。”他很快恢复过来,怕高桐不信,又将电话号码复述了一遍,“是不是这个号码?” 高桐迟钝地点点头,说了一句,你居然能把学委的电话记下来,将手机收了回去。 柏修文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总被打扰你也可以,再说他号码  149 挺好记。” 之后几人又有说有笑地点了些别的火锅菜,热热闹闹地聊起天来。柏修文再没怎么说话,大部分是听。他静静地以余光瞥视高桐,心想,原来这个人在大学时是这样的。虽然话仍旧不多,但并非是高中那般的沉默寡言,他偶尔也会谈谈自己对未来的想象,倾诉一些大学生常有的烦恼。 来电这段仿佛只是一个再日常不过的小插曲,没有人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然而柏修文却有山雨欲来之感,他又默不作声地倒了好几杯酒。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时日不多了,这场梦或许很快就会到尽头。 因为刚才来电的号码,是现实中他自己的号码。 一个多小时后,大家都酒足饭饱打算回去了,有人提议去K歌,但宿舍闭寝时间又快到了,只能说下次再约。几人顺着原路往回走,校园周边的小店也接连打烊了,只有花店还亮着灯,门口坐着个老婆婆捆着好几捧花吆喝,到他们旁边也例行一问,圣诞快乐,小伙子要不要买花。 门口的音响正播放着坂本龙一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天边又下了瑟瑟细雪,路灯昏黄,听着很让人平静。 舍友B说:“我们四个大老爷们买什么花,也没谁可送的。”说罢又和A有说有笑地往前走。柏修文本来是沉默地跟在高桐后面,经过那位婆婆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他问道:“这些什么价格?” 老婆婆说了每支和一捧的价格,又说快要收摊闭店了,他买可以便宜许多。柏修文顿了顿,淡声道:“全都包给我吧。” 前头的舍友们都是一愣,又仿佛懂了什么一般暧昧地笑起来:“给何媛的吧!” 柏修文没回答,只是接过了那几捧花。 他正思索如何支开那两位舍友时,高桐却突然发话了,他一反常态地对另两个舍友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跟老袁要去去拿个东西,等会再回宿舍。” 柏修文站在原地,并没有问原因,只不动声色地盯着高桐的后脑勺。 等到人走远的时候,高桐回过头,轻声问他:“你要不要抽支烟?看你今天你好像喝了好多杯酒,有什么心事吗?” 柏修文沉静地看着他,摇摇头,说:“没事。” 高桐没再说什么,两人并排无声地走了一段路。高桐没告诉柏修文究竟要去哪里、取什么东西,柏修文也并没有问,只是那样向前走,仿佛这段路两人已经走了许久一般。 不知走了多远,两人终于行至一个有着信号灯的岔路口。高桐就那样停了下来,然后侧头对柏修文笑了一笑,脸色竟有些苍白:“对了,圣诞快乐。” “你也圣诞快乐。”柏修文声如往常,“对了,你家人都怎么叫你?是桐桐吗?不然我们以后也这样叫你。” 高桐却避而不答,他站在柏修文后面一点的地方,眼神有些飘忽:“……袁浩东,看见眼前这条有分叉口的路了吗?” “左拐是绿灯,前行是红灯,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条呢?” 只剩下十秒了。柏修文看着信号灯,十秒过后,红灯将变成绿灯,而绿灯则变为禁止通行的颜色。他并未细想,因怀中的雏菊和玫瑰已被细雪铺满,仿佛银粉一般闪烁在昏黄的路灯下,这样的场景很适合献花,他思索如何合理地将花送出,便随口答道:“哪一条都可以,不过是耗时长久的问题了。我今晚也没什么事,你想去的话,我都会陪你。” 高桐摇了摇头。 “那这样……我换个问题吧。” “如果你就是《黑客帝国》中被选中的人,你会选择红药丸还是蓝药丸呢?” 柏修文的脊背僵住了。 读本科时,柏修文的哲学课教授也曾提出一模一样的问题,甚至要写一篇简短的essay来陈述理由——世人究竟该接受真实的荒漠,还是虚幻的假象?你的选择呢? 这个问题很经典,同时也很无聊。后来与高桐在一起时聊到这里,他对高桐说的是:没有答案。 因为…… “因为人往往以为自己的选择权是自由的,这是被灌输的谬误。”高桐竟接过了话:“就像道路上的信号灯,无论选择的是红灯还是绿灯,目的地都只有一个。路径只会影响快慢,归途是被注定的。……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记得吗?” 柏修文面上没什么表情,拿着花的手似有似无地颤动了一下。 “对了,除了圣诞快乐,”高桐从后面看着他,声音轻到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散:“还有,生日快乐……柏先生。” 岔路口的风蓦然刮得暴烈起来,将他衣角吹得猎猎,雪也瞬间茫茫,直到将绿灯覆盖住。 他想要回过头去,只是此刻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灯上的数字闪烁到了5,再到3…… 完全无法动弹。 然而如果此刻他回头,就一定能看见高桐注视他背影的表情是多么亲昵而眷恋。 “主人,这么多次了,我怎么可能一直都认不出来你。”高桐轻叹一声,从柏修文身后抱住了他,头也依偎在他的背上。 “这么多次是指……” 3,2,1——! 红灯结束,高桐放开了柏修文,转身向与柏修文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 电光石火之间,柏修文终于寻到肢体可以动作的缝隙。他回过头去想要触碰高桐,然而霎时间周边景色都虚化晃动起来,刚要奔跑,高楼大厦便一座座坍塌在他的面前,高桐的身影就那样渐行渐远,最终在风中消散了。 “……高桐,高桐——!”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抓住。 雏菊散了一地。风卷起纷飞的雪,卷起破碎的花瓣,携至无尽的天空中去。 …… 柏修文毫无波澜地睁开了眼。 他很快意识到这里是自己在波士顿的家,桌边就摆着自己的手机,但型号不对,看来还是梦。 然而手机上突然显出一条消息提示,还伴随着特别的提醒音。柏修文沉默着看着屏幕,他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点开界面。 在这个聊天软件里,他只有一个好友。也只给这独一位好友设置了消息提醒。 他最终还是点开了。 蟹黄汤包:南京真是好冷啊0.0 蟹黄汤包:你刚刚真的没看到我吧,不要骗我…… 柏修文把聊天记录向上翻了一翻,发现这边刚结束了一个视频通话。他看了眼日期,心中便有了数:这是网调时两人第一次视频通话的时间段。 那时他哄骗高桐与他视频,高桐害羞不愿意露脸,又应他的吩咐要在他面前换掉衣服,就把手机放在了哪里支着。结果手机掉到地上,高桐来捡的时候,柏修文就在视频界面上看到对方那慌张得像个小鹿的脸。  150 回想到这里,柏修文脸上不由露出微笑。 他认为与高桐的正式恋爱,就是从网络调教开始的。 但这不是真的高桐。 柏修文静静地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太阳穴隐隐传来阵痛。起身去拿了杯水喝,谁想对方居然又发过来一条讯息—— 蟹黄汤包:你怎么又不理人的。。不是说好了不这样吗:( 他在网上聊天的时候还真是爱撒娇。 柏修文这样想着,最终还是回复了高桐。 Tartarus:没,刚才有事在忙,抱歉。 蟹黄汤包:[猫咪表情] 柏修文拇指摩挲着手机背侧,却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径直走到书房开了电脑,熟练地点击一个图标——果不其然,屏幕上出现了像素清晰的监视界面。入目的是一方狭窄而拥挤的房间,而青年正裹着被子,小腿翘起,背对着摄像头。 柏修文不动声色地观赏他。 他看见高桐紧盯着手机,似乎很犹豫地打了好几个字、又连连删掉,最后叹了口气,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柏修文知道他要做什么,应该是要问自己要照片。 不出所料,下一刻对方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蟹黄汤包:主人,你能不能给我一张你的照片…… 蟹黄汤包:哪里的都可以! 柏修文失笑,不由回他:“你想要哪里的?” 蟹黄汤包:我不是那个意思。 蟹黄汤包:就是刚刚视频,我不小心露到脸了,就…… 柏修文很少拍照,就连合照都没几个。他想起当年发给高桐的那张照片,似乎是他某次参加击剑赛时朋友给照的,便翻了翻相册,谁知并没找到。 相册里为空白。 最终柏修文回他:以后你总会看到。 高桐隔了好久才回复了一句:那我睡了。晚安,主人。 青年没有撒谎,监控界面里的他的确关上了灯,缩到被子里面睡觉去了。 结束对话后,柏修文维持刚才那个姿势很久没有变,直到一通电话打破了宁静。 “老柏,明天我们来你家布置圣诞par需要的东西哦,到时候在你家录个视频做vlog素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江唱晚在一群小姐妹们的注视下打开手机扬声器,一边使眼色一边对话筒说,“毕业前的最后一次圣诞啦,我多邀请几个人大家一起庆祝,可以吗?” 柏修文‘嗯’了一声,再没说别的,就结束了通话。 他觉得身心疲惫,到冰箱去拿了瓶酒就走进了浴室。放好热水,同时将监控界面放在眼前,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高桐熟睡的模样。 这种无休止的梦境并不会带给他什么安慰。每多看见高桐一次,他都会止不住地上瘾,而之后的戒断反应也愈发不可控制。 或许因为是在高桐的梦境的缘故,柏修文这边的时间速率很快,他不过躺下小憩一会儿,高桐那边就到了白天。 江唱晚一群人已经在主厅忙活起来,人声嘈杂、音响声音震耳欲聋,柏修文之前同她们说了自己有点发烧,外加有事情要谈,就说稍后再与她们共同布置。 高桐并没去上班,中午十二点多才起床,订了午餐外卖,就窝在床上打游戏。柏修文看到他用电脑打开两人对话的界面好几次,发呆了一会儿又关上了。还是他先开的口: Tartarus:在做什么? 他以为高桐会秒回,然而摄像头里的青年还是盯着电脑屏幕发呆,过了能有两分钟,才打字回他:“刚起床。” 明明都吃完饭打了一会儿游戏了。 蟹黄汤包:今天是圣诞节诶…… Tartarus:嗯。 Tartarus:出去看个电影吧,结束后我帮你预订餐厅,该吃些健康的。 蟹黄汤包:又在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不过最近好像确实上了新电影,有我还挺喜欢的女演员,我打算等会去看看! 蟹黄汤包:对了不用给我订餐。我今天有点想吃麻辣香锅0.0 第136章 2020圣诞番外·梦醒时分 3 他还是这么喜欢吃垃圾食品。 相隔万里,柏修文也拗不过他,只得无奈又好笑地同意了。 等到高桐换了衣服出门后,柏修文便将昨天计划好的事一一付诸行动。先是打开网购软件,把所有想到的东西都买了一份,最后委托律师处理自己在南京和上海的房产转让事宜。 虽然是梦境,但他仍未知这场梦境的终结点在何处。既然如此,早些为高桐做些准备也好。 可他并没想到离开的日期竟来得这么快。 晚些的时候,柏修文算好高桐看完电影的时间,拨通了电话。 “圣诞节快乐。”他缓缓说道。 “您也快乐。”高桐那边大概是刚从电影院出来到室外,冷得呵了一口气,口齿都有些不清晰了:“你们那边很有节日的气氛吧,毕竟是外国人的春节……” 柏修文低低应了一声。 “打电话是怎么了……”高桐又问他。 柏修文听他哆哆嗦嗦的声音就觉得好笑:“没什么。只是想给你打。” “我在外面,”高桐顿了一下,突然对着话筒小声说道:“您是……是想调教吗?” “不是。” “那要做什么,外面好冷,我回家再给您打回去行吗?…” 柏修文听见他那边的背景音,像是许多人聚集在一起跨圣诞的样子,从‘十’喊起,这会已经到‘五’了。 梦境里的高桐也会感觉到孤独吗? 柏修文点开电脑里的某一文件夹,里面足有几百G的内容。其中一张被设置为子文件夹的封面,那是高桐大学时的样子。他穿着宽大的军训服,站在后排微微笑着,不知是因为阳光太刺眼,还是帽檐太大,那双漂亮的下垂眼只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线。 他看着这张照片,突然开口:“高桐,以后我叫你桐桐,好吗?” “可,可以啊。”高桐脸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天太冷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那白先生……” “我想要见你。”柏修文无比笃定地开了口。 既然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既然梦境如露亦如电,既然应作如是观…… 所幸高桐没有让他等很久。 青年的声音虽然被风掩盖了好些,但‘好啊’这个词,无论如何,都顺着无线电传到了大洋彼岸的柏修文耳中。 然而柏修文刚要回复,卧室的门就蓦然被人推开,一堆人捧着三层蛋糕蜂拥而入,还有人拿着相机录像,众人齐声喊道:“——老柏,生日快乐!!!” 伴随而来的还有漫天的五彩纸屑和彩带,有几条彩带甚至掉落到了柏修文的衬衫上。柏修文有些不快,但他只是稍稍以社交距离后退了一步  151 ,刚要将通话设置成静音,江唱晚举着蛋糕就过来了,她对着镜头笑道:“这位就是我们这次party的主人公,我们是高中同学,当年这位可是我们市的理科状元哦~” 在这种情况下,柏修文还是很得体地微笑了一下。他异常平静、温和地对着江唱晚说:“麻烦你下次进来的时候,先敲门知会我一声。” 然后他独自出了门。 那边通话一直没有撂,但也并没有人说话。柏修文走到一个空房间里,对着手机开口:“桐桐,还在吗?” 高桐那一头除了风声再没有别的声音。直到一分钟后,柏修文才听见高桐的回应。 “……柏修文。” 他声音嘶哑地,颤抖地叫出了柏修文的名字。 柏修文顿了顿,并没再想解释,“我买了今晚的飞机到南京,我们当面把事情讲清楚,桐桐。” “别叫我桐桐。”高桐的声音很冷,却仍带着可察的颤抖甚至哭腔:“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 “柏修文,你在网络上用这种身份来欺骗我,就是为了让我难堪吗?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高桐挂掉了电话。 梦境自动结束。 陷入黑暗之前,柏修文心里自嘲似地想,原来在高桐梦里,说不要他就可以不要他。 …… 无尽的下沉并没有持续多久。 柏修文首先感觉上臂麻木,再睁眼便发现高桐躺在自己的臂弯里。 这样美丽无暇、无比纯粹的高桐。 他并未穿什么衣服——白银色的乳环上在日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感,乳白色的蕾丝内裤配上网格吊带袜,两侧胯骨中间还有当初柏修文亲手给他刻下的子宫淫纹,那上面赫然是几个英文字母——My slave,My lover. 柏修文的手抚上了高桐腰侧的肌肤。 这次会什么时候结束? 他瞥了一眼了墙上的电子时钟,瞳孔一缩,随即释然,心中竟觉得有些好笑。 12月25日,圣诞日。时间越来越短了。 剩余的时间越来越短,大抵说明梦境即将结束。 他没再管别的,那只放在高桐腰侧的手将他搂紧,顺势将人稍往上提了一点,另一手捏住他的脸颊,低头亲吻。高桐没有醒来。甚至连一点不适、挣扎的迹象都没有。他侧躺在柏修文的怀中,像是一具无知无觉的玩偶。 柏修文并没在乎,只专注地亲吻高桐,又非常用力地拥抱他,几乎是要将人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高桐仍旧没有醒,只是眉头似乎轻轻蹙了起来,手也不经意地动了一下。 柏修文松开了高桐。他换了个姿势,单膝跪床上,将高桐摆开,折起他的双腿,双手握住他的膝窝,将他的腿搭在自己肩上。 “桐桐,”他低声道:“该醒了。” 高桐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但仍没什么动静。他身若无骨地陷在床里,被动地打开双腿,将身体展示在柏修文面前。就像玩偶赤裸地展示在顽皮的孩童之前。 柏修文拨开他的丁字裤,将东西抵在他穴口时,又很自然地俯身去吻高桐。 高桐很怕疼,又永远做不好准备,所以每次上他之前柏修文都会帮他转移注意力,这已成习惯。下一刻他就将阴茎插入了高桐的体内,毫无润滑的干涩的肠道,高桐的身体一般无法承受这般粗暴的进入,但这一次他只是被顶得身体向上窜动了几公分。 为什么你不会动呢? 柏修文这样想着,一手撑在高桐的腰侧,一手捏着他大腿内侧的软肉,想要将阴茎全部送入,但这对他的尺寸来说并不容易。没有配合与润滑,强行的进入会让高桐受伤。然而他只是轻吐了一口气,相当残忍地完全插入了。他清楚地听见高桐发出一种难耐的鼻息,而额头也出了好些虚汗,鸦羽似的睫毛颤抖着,在下眼睑投下错落的阴影。 第一次抽插结束的时候,柏修文看到了自己阴茎上的血,这是高桐的。他顿了几秒,继续了刚才的动作,而且更猛烈、更野蛮,仿佛被这血液激励了一般。没过多久,高桐的穴口和内部就变得松松软软,不知被什么东西润滑了,逐渐可以听得到抽插带来的汁水声。柏修文发现他脸颊和四肢都发着红,嘴巴也微微张开。 他就着这个姿势把高桐抱起来,又将他摆成跪下的姿势放到落地窗前,将他一条腿掰起,再次肏干起来。高桐的头一开始是无力地低垂贴在窗子上,相应的位置很快就起了一层雾。柏修文便扶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颈附近。 这样做了一会儿,柏修文似乎又觉得不够,他磨了磨牙,深吸一口气,将高桐的两只手腕折叠锁在手里,另一手按住高桐的后颈,下身发狠地肏他。然而没过多久,手下却突然感觉到细微的动作,仿佛猫咪挠痒一般—— 柏修文的动作迟缓起来,他紧盯着高桐的侧脸,念了一声:“桐桐。” “主…人……” 高桐终于醒了。 他艰难地回过头,眼眶通红。嘴角还流着透明的津液。 柏修文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高桐哆哆嗦嗦地直起腰。他冰凉的手紧握着柏修文的手指,抚摸他手背突起的青筋,接着再索吻。柏修文垂眸凝视着他,随后拔出阴茎,将高桐摆成面对自己的姿势,抱着他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后山又飘起了雪。 结束后,柏修文泡好热水,给高桐洗澡。趁他休息的时候,又去做了点清淡的粥和高桐喜欢的菜。一套流程行云流水般自然,好似做过千遍万遍。 等他做好一切,回到浴室把高桐抱出来吹头发的时候,高桐却突然问了一句:“主人,今天是什么日子,您知道吗?” 浴室的梳妆镜照映着高桐的面孔。他端正地坐在那里,肩膀青青紫紫,两乳都红肿一片,下垂的小狗眼里仿佛氤氲着水汽,就那样睁大眼睛望着镜子。 镜子里只出现了柏修文的手臂。 他的手还插在高桐的发丝里,握着吹风机的手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初:“今天是圣诞节。” 高桐的眼睛有点被吹到了,他眼眸半睁半阖,声音被吹风机掩掉了大半:“…圣诞快乐,主人。” “桐桐也圣诞快乐。”说罢,柏修文微微笑道:“收拾一下,晚点带你出去玩。” 将高桐穿戴打扮整齐后,柏修文把他放到门口的穿鞋椅上。离开前他回头环顾了一周——这是他当初为高桐在北京打造的别墅园地,如今他并不怀念这里。 要去的清吧是柏修文投资找人设计的,名字就叫serendipity,平日里柏修文也会带高桐来这里玩。或许因为今天是圣诞夜,郊区通往内二环的路不太通畅,走几步路就堵  152 一会儿。柏修文开着车,发现高桐扒着窗户往外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点开车载音响的音乐,放出高桐最喜欢的歌,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高桐喃喃道:“外面看起来好冷啊。” 现下的时间点应该是两人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圣诞。那时为了防止高桐乱跑,柏修文很少会放他单独出去。 “北京的冬天一直这样。”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高桐的手握在手里,“桐桐现在冷吗?你的手好冰。” 高桐摇摇头。 “车上甚至有点热……”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车窗哈气,又写写画画,柏修文扫了一眼,并没看得清是什么。 路况在进了三环后更差了,有时甚至几分钟都移动不了几米。柏修文倒没什么感觉,心中也放心了许多——看来在这段路途中不会出事了。 他从车载冰箱里拿出来特备的燕麦牛奶,问高桐要不要喝。高桐摇了摇头,背对着他斜倚在车靠背上。柏修文又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高桐依旧没有回复,只是摇头。 “怎么了?” 柏修文两手轻捏他的脸颊让他转过头来,却先是觉得手上一湿,一颗滚烫的泪珠直接坠落在他手背上,再抬眼望去,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 这是梦里高桐第一次哭。在北京冬日的傍晚,天是深深浅浅的蓝色色块,路灯忽明忽暗,流光似地地在车内闪烁,高桐这样望着他。 “主人,我梦见了一些事。 ”他的声音像飘在刮雨器上的雪,轻得仿佛触碰到就会融化。 柏修文面上没什么表情,握着方向盘的手背却暴起了青筋。 他并没有问高桐梦见了什么,瞳眸沉沉地盯着高桐:“……梦境并不是现实。” “我梦见一场火——” 前面就是红灯,柏修文踩下了刹车。 “桐桐,梦只是梦而已。” “我们好像分开了……但那场大火燃起来的时候,主人又出现了,”高桐呢喃道:“我被困在里面,主人过来救我……然后,我们全都…… 柏修文目光复杂地盯着高桐,用拇指擦掉了他的眼泪,尽量语气温和地安抚道:“没事的,今晚好好睡一觉,就全都忘了。那些都……” “但是会发生的!那是都是真的,”高桐突然睁大眼睛,甚至于音量都提高了,“我清清楚楚记得每一个细节,那天是……” “那个时候怎么办呢?我们怎么办呢?我们……”高桐好像陷入疯魔一般,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他眼圈通红,声音哽咽,无助地望着柏修文。 绿灯已经过了三秒,他们仍然僵持在原地。这里刚好是多个十字路的交汇处,车流量巨大。然而天色荫庇,只能看到无数个车灯在闪烁,前后左右所有车辆一同鸣笛—— “你说得不错。”柏修文突然冷声说道:“那一切都发生了。你梦见的所有,都是未来发生在我们身上的真相。” 高桐怔住,眼泪仍止不住地向下流。 柏修文启动车子,转头直视前方,他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清远方的路。 “听着,桐桐。” “我来到这里,是希望你不要再为任何事担忧、愧疚或痛苦了。人生中有许多事都无法预料,但这并非是谁的过失。” “这也是我来到你的梦境的缘故——” 然而就在说出这句话的刹那间,柏修文却失语一般怔在原地,这些梦境的片段不断在他脑海中走马灯般闪回,一幕幕场景水潮涨落一般黯淡、褪色,而终了之时他终于意识到…… 这不是高桐的梦。 这是他自己的梦。 高桐现在怎么还可能做梦呢? “叮铃铃—— ” 像是为了打破这一凝固的氛围,高桐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高桐如获大赦一般松出一口气,忙乱一通地从身上的口袋里找出手机,柏修文看着他,倏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这手机卡根本是之前他单独给高桐设立的,旁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号码,是谁会打来电话?他下意识就伸手夺取,然而高桐却立马接通了。 霎时间天地轰鸣,火舌拔地而起。灼热的烈焰霎时间将一切都吞噬,连空气也仿佛实质般波动燃烧起来,也将高桐错愕的、流着泪的面庞全然消抹掉—— 柏修文手是抖的。他猛地扑过去,然而一堵无形的墙却将他与高桐分成两方天地。 顷刻间,那种熟悉的失重感再次席卷而来。而在黑暗覆盖前的那一秒,柏修文终于看见高桐刚才在车窗上涂画的是什么—— ……生日快乐,柏先生。 …… 梦境坍缩了。 柏修文缓缓沉出一口气。 他的额头上浸出了几滴细汗,但仍没有睁开眼睛。床头的电话铃声喋喋不休地响,终于他抬手拿起手机,接了那通响个不停的电话。 “喂,喂?老柏?今天圣诞节,我和小玟在家做了点东西,来你家看看你,你方便吗?” “……”柏修文觉得有些头晕,静了一刻才道,“好的,没有问题。” 两人寒暄了几句,才结束了电话。 起了床,柏修文先开了个二十分钟的电话会议,交代了公司与某平台的意向合作条件,又吩咐了国区负责人与某PE联系,将一切处理妥当后,才去了洗手间。 洗漱好后,他一直没有关掉水龙头,目光盯着那流动的、永不停歇的水,看着镜中的自己。 好的,没有问题。他的人生也是如此。 似乎是一路顺遂到底、无波无折的人生。可以简简单单用‘好的,没有问题’概括的乏味人生。 这条路已经可以望得到尽头。 刚才打来电话的是一位大学时期的旧友。这位朋友并非家境多富裕的人,但运气好撞大运,搭上时代快车,湾区码农摇身一变成科技公司股东,公司成功上市,也实现了人生的财富自由。 柏修文想起《黑客帝国》中,引导者Morpheus问男主Neo是否相信命运。 Do you believe in fate, Neo? No. Why not? Because I don’t like the idea that I’m not in control of my life. Neo的回答是:“所谓命运,就是指身不由己,我不喜欢这种概念。” 可人终究能否决定被降临的命运? 自他搬到加州后,许多朋友都纷纷联系他。柏修文拒绝了大半,惟余几个读书时的好友继续联系。然而仅是这样的社交频率他都难以维持,倒不是因为别的…… 他只是觉得非常,非常疲倦。 水快将洗手池蓄  153 满的时候,柏修文想起要给朋友们准备些菜式好度过圣诞。下楼到一楼的厅堂里,他并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冰箱旁。 冰箱发出的冷白灯光是这偌大别墅中唯一的色彩。柏修文看着冷藏柜满满当当摆着的燕麦牛奶发愣。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的铃声才引起他的注意。他去开门。 旧友和妻子捧着烤火鸡、苹果派和一些中式甜品站在门口。两人的脸被门口的圣诞树上的暖色灯光映着,笑意满满看着他,“圣诞快乐,老柏!” 打扮得像个圣诞树的小女孩突然从朋友身后露了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然而看见他时圆圆的眼睛一瞬间就瞪大了:“咦,叔叔长得好帅哦!” “你这孩子……叫人家柏先生,快说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柏先生!” 三人笑得其乐融融。 门外雪花纷纷,别墅前空旷的草野铺着薄薄一层雪花,仿若糕点上撒的糖霜。隔壁住的是一位国际闻名的巨星,圣诞夜party声和Billboard上的新专绵绵不绝地轰炸人耳,绚烂的冬日烟火争相向天空绽放,而山脚下的日落购物大道灯海纵横、人声鼎沸。 柏修文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的眼睑不经意地颤动一下,随即望向更远的地方。 远处已传来了圣诞倒计时的钟声。 原来如此。 柏修文心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活着这约近三十年的每时每刻。加州常年阳光炽烈,鲜少下雪,这场突如其来的圣诞的雪携给他许多往事,让他想起或悲哀或美好的一切,想起那些跨越而过的山川、星辰与海洋,想起这些年的得与失,想起诗人所说人生是一场返航。 好的。没有问题。 你也圣诞快乐。 …… 又是一年跨年夜,邓黎昕和女友两大家子人正热热闹闹地准备跨年饭,家长们忙前忙后,麻将声震天响。女友依偎邓黎昕身上刷手机,不知刷到了什么,忽然叹道:“哎,跨年夜又出事了。” 邓黎昕正忙着给女友剥小龙虾,随口一问:“咋了?” 女友一字一句地读道:“美国加州天使之城‘洛杉矶’比弗利山庄某处宅邸大火……据到场消防人员称,该案系人为纵火,目前起火点仍然未知,消防人员在该别墅地下室发现超过三具人形蜡像。有目击者称……”念到‘人形蜡像’时女友打了个寒战,“噫,这房屋主人是不是有怪癖啊,难道是个雕刻蜡像爱好者?” 邓黎昕给女友递小龙虾肉时扫了一眼新闻图片,然而只此一瞬便面色凝重起来,女友噘着嘴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干什么呢?” 邓黎昕盯着那张照片,“地址新闻说了吗?” “哦,好像是1号公路XX号……” “这是柏哥的家。” 女友也一愣,“柏哥?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柏叔叔的独子,小时候咱们隔壁大院的那个?” 邓黎昕没有说话。 “听说他的爱人在一场大火里死掉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