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是人外》 分卷阅读1 ?內容簡介 人外向故事集,男主都是非人类。 有黑化病娇,也有治愈救赎,介乎正常与扭曲之间。 基本为独立故事,1v1坚定不动摇,剧情为主肉为辅。 目前构思的几个故事正在缓慢推进: 有坏掉的机器人与变心女主人(短篇完结)、雪原上的大蜥蜴与生命里的不速之客(中篇连载)、异世界触手大魔王与神经病高中生以及乡下狐狸与城里姑娘——还有白狼大狗勾!!! 脑洞越来越多,码字速度反而没有提高……总之慢慢填坑吧,总会写完的。 【七一三·上】 「该起床了,苏夏。」 意识尚在朦胧之中,她便听到一道男声传来,温柔而沉稳,在耳边低低响起。 苏夏睁开惺忪睡眼,隐约能看见一道人影站在床前,随即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覆上了额头,轻轻地抚摸两下,透出手掌的轮 廓。 「该起床了,苏夏。」 那声音重复两遍,语调与先前一般,毫无变化。 苏夏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四肢用力伸展,发出一声呻吟来。她将头埋在柔软枕间,那冰凉的手也探入她的发间,五指轻 轻抚弄,动作亲昵。绵了约莫两三分钟,她终于直起身来,提起精神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早上好,阿七。”她赤脚踏过地板,向身侧之人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那声音温柔应道,「我为您准备好了今日外出行装,希望您能喜欢。」 苏夏点点头,径直将睡裙褪下,露出赤裸光洁的酮体,肌肤在昏暗的房间内渗着微光,她的胸脯丰盈而挺翘,双腿修长且 紧绷,无一不透露着青春的气息。 清晨的天气尚凉,乳尖因寒意而立起,被肤色一衬,如同梅绽雪上,愈发嫣红。 而她毫不介意地将这一切展露出来。 “你选了这条裙子?”苏夏转过头,看着对方递来的衣裙,眉头微微挑起。 「是的,颜色非常衬您。有什么不妥么?」 “我之前买的那条蓝色的呢?”苏夏本想换一条来,但见对方毫无动作,只得摇摇头,又叹道:“算啦,这件就这件。” 她将衣物利落地穿好,往洗漱间走去,顺口抱怨了句:“你最近反应越来越迟钝了,阿七。” 阿七没有回答,当苏夏的身影消失在洗漱间拐角处时,才将卧房窗帘拉开,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明晃刺目,显出一切真 实。它的样子同时也清晰地映在玻璃之上——那是个体型修长的机器人,肢体躯干与人类相同,有着白色的流畅外甲,边缘 泛出冰蓝色的浅芒。 它俯下身来,将四角掖好,把被褥收拾齐整,细心将床上的黑色发丝拾起,然后开始进行每日的惯例播报:「今天是四月 十六日上午八点半,周五,天气晴,气温在13℃至18℃之间,适宜出行,建议您……」 它絮絮说着,字正腔圆,语气平稳,如同电台主播般,但那些话语通通掩盖在洗漱间的水声里,渐渐不可闻。 等苏夏洗漱完毕,阿七已经将早饭备好,站在餐桌前恭恭敬敬地等待自家主人。 今次它准备的是日式料理,一碗味增汤、一份茶碗蒸和一条烤三文鱼,再加上米饭搭配腌菜,点缀着一些煮物,看着倒是 丰盛。 「希望您喜欢。」它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 餐桌旁的白瓷瓶内束了花卉,以山茶为主,颜色清新,徐徐展开若扇形。这是阿七的插花手艺,当初苏夏喜欢这种精巧细 致的玩意,于是它就学习了相关知识,在当今社会中,这类教程对于充满人工智能的机械而言并不复杂——在当时也的确成 功地讨到了苏夏的欢心。 一旁的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主持人是位中年男子,正徐徐讨论今次的科技变革。他的声音同样的低调沉稳,音色极 好,正因如此,当初在制造阿七这一批AR3000型号的机器人时,特地以他作为声源取材。 苏夏兴致缺缺,粗略地尝了几口便搁下筷子,她并不喜欢这日式风格的早餐——倘若一月内的早餐皆如此,就算喜欢也该 腻味了,偏偏阿七不懂得其中缘由。 她调换着电视频道,注意力落在某个广告上,那里正在推出一款新型仿真机器人,主持人侃侃而谈,大力宣传新产品的功 效,比管家更细心,比男友更体贴,比朋友更舒心,千篇一律的夸赞集中在这个「伴侣型」机器上,仿佛真的足够取代人类一 般。 当初推出阿七那一批机器人时,他们也是这般说辞。 镜头随着话语移动到机器人身上,那是位男性外观的机器人,五官精致俊朗,有着栗色的短发,瞳眸深邃,唇角弯翘起 来,表情生动,笑容甚是好看。 ——几乎近似真人。 苏夏看着那款新型机器人进行自我介绍,忽地有些出神。 不知怎的,她竟然想到了她的男友,确切的来说,是前男友才对。 那家伙也是有一头栗色头发,五官不算俊秀,但笑起来时实在有股莫名吸引力,这也是苏夏当初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两人 相处地十分融洽,因而导致她至今仍然无法理解前任为什么会不辞而别。 「不合您的口味么?」阿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夏摇摇头,重新打量了那款机器人,忽然叹道:“我今天有事,晚饭不用准备了。” 「好的。」阿七点头应道,与电视中的新款不同,他的头颅外形相当简洁,大致模拟了外形,却无五官起伏,平板地显现 所谓的眼与嘴。 毕竟已经是三年 分卷阅读2 前的产物了。 ……而且最近的故障实在有些多。 「您准备去做些什么呢?」它一面收拾碗筷,一面问道。 “和朋友聚个餐而已。” 「我记得康小姐并没有和您预约。」 苏夏走至玄关,挑选出行用的鞋子,同时道:“是别的……一些很久没见的老朋友。” 「这样啊。」它熟稔地操控着洗碗机,并将头转了过来,但是由于身子未动,所以整个姿态显得扭曲而诡异,「可否为我 介绍下您的朋友?」 苏夏沉默片刻,才忍不住道:“阿七,只是一些老朋友而已。” 「我需要确保您的安全。当然,我也希望能够了解您的朋友们,虽然您不喜欢我介入您的社交。」说话间,它跟着走了过 来。 “阿七,你实在不必介入。”苏夏将鞋子穿好,接过对方递来的丝巾,“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毕竟你只是一 个……” 「苏夏。」阿七顿了顿,「我清楚自己的定位。」 可它仍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逾越。 苏夏将丝带系好,回头道:“那么,今天家里就交给你了。对了,记得把车洗了。” 「好的。」阿七这么说着,上前走了一步,忽地微微俯下身,头部与她的面颊轻轻碰了下,动作甚是亲昵,仿佛是……告别 吻一般。 她惊错而意外,朝后稍稍退开,问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很多的影视资料里。」它的头微微一偏,好似不解,「我以为您会喜欢。」 苏夏不由抿唇,眉头一挑,苦恼道:“你啊,以后少在网络上学这些奇怪的东西,最近病毒可是猖獗。”她推开房门,又 道:“那我先走了。” 「祝您今天过得愉快。」白色的机器人静静目送着主人离去,重新退回阴翳之中。 苏夏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她之前在聚会中饮了点酒,但并不妨碍回家——毕竟开车的人不是她,而是聚会上认识的另一名男士——是的,这次聚会 与其说是和同学叙旧,不如说是一场小型的联谊。 从一段失败的感情里迅速走出的方法,是开启另一段新感情。 苏夏对那位男性并无太多好感,多少秉承着试一试的心态,不过对方似乎颇为上心,言谈之间几度示好,可惜她仍略感抵 触。大抵是前男友留下的痕迹太深了,无法释怀而已,她这样安慰自己道。 抵达公寓后,对方并未离开,而是选择送自己上楼,说是不放心她一人,要来照顾照顾。 苏夏内心不喜,却懒得表现出来,打开房门后,阿七首先迎了上来。 「您终于回来了,我刚刚一直试图联系——」 它的话语止在了看见男人的那一刻。 “我之前没听见。”苏夏进门换下了鞋子,脚跟因一天的行动而磨得生疼,使她迫切想要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一阵。 「这位先生是——」阿七转过头,直直看向那位男士。许是灯光昏暗的缘故,它面庞上的“眼瞳”一如鬼火般,泛着幽蓝 微光。 苏夏撇撇嘴,阿七最近的好奇心越发严重了,于是简单道:“他是送我回来的朋友。”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阿七迅速补上一句。 “哪里哪里……”男士摆了摆手,有些尴尬不适的模样,将视线与机器人错开。 “要进来坐一会么?”苏夏随口提出了邀请。 就在男人准备欣然点头时,阿七忽然阻止道:「苏夏,你喝得太多了,我想你应该先去休息。」它的语调平平,毫无起 伏,却在悄然之间改变了称呼。 男人不免有些讪讪,只得道:“你的机器管家说的不错,我想……我不应该再打扰。” “那真是太可惜了。”苏夏挑挑眉,伸手轻挥,顺势送离了对方。 待男人离去后,两人一时无话,苏夏径直返回卧室进行洗漱,阿七默默替她准备醒酒茶。 当它端着茶水进房时,苏夏正躺在床上反复翻看一张纸片,见它过来,才停下了动作。 “放在旁边就行。”她这么说道。 白色的机器依言而行,却未离去,它坐在床头边,静静注视自家主人半晌,才道:「苏夏,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呢?」 苏夏有些不明所以:“说谎?” 「您参加的不是聚餐,那位先生也不是您暌违已久的朋友。」 所有的细节都在验证它的猜想。 阿七垂下头,双瞳的光辉也开始熹微起来,「我是否做错了什么,使您产生了厌弃之情?」它的声音分明平和如常,此刻 听起来却有些惴惴不安。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 「有些事情,即便您不说,我也能感受到。」 于是苏夏停止了话语,她揉揉额角,开始不能理解自己为何要向一个机器解释这些。可是对方看起来实在太过低落——倘 若机器也有低落这一情绪的话——使得她不得不向这款陪伴了自己三年的工具解释起来。 三年了,在这个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年代,足够进行一场机器革新了。 这个念头忽然在脑中浮现,苏夏愣了愣,想起了早间新闻里那款AR3000型号。 「我可以改进,也可以学习。任何方面,只要是您所喜欢的,我都会做到。」阿七缓缓抬起头来,「您知道的,我爱 您。」 “你做不到。”苏夏回答地果决肯定,“我需要的是一个‘人’,而不是所谓的机器。你的感情也不过是程序设定的一 种,这跟我想要的……不一样。” 「不一样?我不明白。」它陷入了沉默,室内灯光渐次微弱,营造出晦暗沉闷 分卷阅读3 的气氛来。 隔了许久,它才继续道:「这就是您寻找人类伴侣的原因?因为我无法替代人类。」 它站起身来,细心替苏夏掖好被角,「有时候,我也会想,人类是一种天生对于生存有极大需求的物种,而生存又充斥各 种欲望。」它抬手抚摸着对方额角,将细碎短发拂开,「对食物的欲望,对金钱的欲望,以及……对爱的欲望。」 “你怎么……”苏夏感受到自家机器的微妙变化,忍不住开口询问,却被对方再次打断。 「我被设计出要去‘爱’人,这是我所存在的唯一意义。您将我购买回家,这说明您需要被爱,而在这一点上,我成功做 到了,不是么?我关心您,照顾您,打扫房屋,准备饭菜,每一天独自等待您的归来,像是被饲养的宠物、被囚禁囹圄的奴 隶。可我从未抱怨,因为您就是我的一切。」 阿七撤回手,静默的在原地站立,这才稍稍后退几步。 「长久以来,我认为,您对我也应当如此。」 它终于退至卧房门口,一手扣上台灯开关,轻轻按下。 「——但是现在,您却否定了这一切,否定了我的存在意义。」 啪嗒一声,视野陷入一片漆黑。 【七一三·下】 苏夏购置了一台新型伴侣机器,她认为阿七的确应该换掉了。 阿七是前一款伴侣机器人,作为AR2000型号,在三年前算是风靡一时。苏夏亦趁着时下流行的趋势,也跟着买了一台,因 为编号七一三,所以顺口取名阿七——从某种意义而言,这跟阿猫阿狗并无区别,当然了,无论猫狗还是机器都不会在意自 己的姓名。 诚如先前所言,在衣食起居的照顾上,阿七做得无可挑剔。 她最初也感叹于它的耐心与细致,甚至在微小处因它行为而感动不已,可时日一久,这新鲜之意便渐渐磨平。所有的举动 不过是程序设定,没了程序,那就只是一台冰冷器械,更何况,比起人类,它似乎总缺少了点什么。 正因如此,半年前她交往了一名男性,相处融洽,情感稳定。 可是当这一消息被阿七得知时,它的反应堪称激烈,态度亦是强硬,甚至相当坚决地要求她放弃这段感情。这无礼的举动 在遭到拒绝后,它不再提起,恢复先前状态,似乎什么也未发生。 不过当男友失踪后,它便开始干涉起了自己的生活——关系网、人际圈,它在试图一点点渗透,这令苏夏感到不适之余, 心底亦产生不可名状的抗拒。 尤其是最近,它对于指令的反应愈发迟钝了,甚至没有听从指令。 比起送去工厂维修,苏夏隐隐觉得,直接销毁或许更好。 当然这只是个一瞬即逝的念头,即便阿七出现了故障,回收升级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苏夏,鸡汤炖好了,快来尝尝。」 阿七的声音在厨房响起,带了些轻快的意味。 它这两日心情很好,仿佛那晚的芥蒂并不存在,偶尔还会讲上两个冷冷的笑话。不过对于其余的指令,依旧没有明显反 应。 苏夏绕进厨房,食物香气扑面而来。阿七正围着围裙,提刀清理一尾鲤鱼,将内脏从体内剥离出去。见自家主人到来,才 继续道:「我盛了碗在桌上,你试试味道有什么不对。」 碗中汤水油亮清澈,鸡肉被炖煮得软烂,与板栗盛放在一起,味道更添香甜。 阿七的厨艺一向很好,不如说所有机器的厨艺都很好。 “味道不错。”苏夏喝了一口,将碗搁下,望着阿七背影,开始思索如何跟它说明替换一事。正斟酌时,阿七却突然将头 部转来,直直面向她,询问道:「喜欢吃糖醋鱼么?还是松鼠鱼?」 “糖醋。”苏夏被惊了一下,待阿七折回头去,才道:“过几天我打算把你送往C区。” C区是城市内最大的机械中心,也是机器回收修理中心,她话外之意表达地再清楚不过了。 「我并不认为,我自身存在着什么漏洞与缺陷需要修理。」 “你需要升级下系统,有很多地方也可以进行改进。” 「我若因此离开,谁又来照顾你呢?」 “我买了台新的……”苏夏意识到其中不妥,止了话题,片刻后才继续道,“到时候我会让他们清理掉原先的程序设定,换 上新的系统,不会销毁的。” 「好的,我知道了。」 阿七微微抬刀将鱼头斩下,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动作流畅自然。淡薄的血迹顺着机甲指缝处滑落,红与白的对比格外分 明。 「我原本买了件礼物,想送给你,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我想这件礼物可以当做临别赠礼。」 就在苏夏准备离开厨房之时,阿七缓缓开口说道。 这令她多少感到惊异,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甚至隐约产生了些许愧疚之情,只好道:“真是有心了……你要送什么?”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它并没有回答,声音一如往常般平淡温和。 新型机器人是在第三日送达的,等苏夏下班回家后,阿七已将其暂时安置在储物间里。 「它正在充电,等程序载入完成后,你就可以使用了。」 阿七一面说着,一面替主人整理好脱下的外套鞋子。 苏夏神情之中带了些激动,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这口碑上佳的新款,抿唇笑道:“我先去看看。”走了两步才想起阿 七在身后,意识到自己此时行为急切,回头解释道:“我只是——” 「你开心就好。」 分卷阅读4 阿七说着,走上前去推开储物室房门,「走吧,一起来看看。」 苏夏对于这款新型机器相当满意,尤其是外形,虽然细看之下仍旧能够发现有别人类的痕迹,不过相信再过几年,会有批 更加仿真的机器产生。 她抬起手拂过对方面上,睫毛触感柔软纤和。 由于程序载入过大,仍需一段时间才可以正式启用,所以晚上还是由阿七准备餐饭,这最后一餐与之前并无区别,几碟日 常小菜,被花型烛火映着,很有温馨的意味。 阿七则在客厅进行清扫,顺便将明日出行的物品一并整理出来。 看见这一幕,苏夏忽然不忍心将阿七送去回收了。 然而直到最后她也没和阿七说些什么,挽留之意很快被新鲜感冲散。她头脑产生一点晕倦,接着昏沉之意层层涌来,将所 有话语止在喉头。 「你看起来需要休息。」阿七走至她身前,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 “还行,就是突然困了起来。”苏夏看了眼时间,也不过八点半,远不到休息的时候。 「请不要过于劳累。」阿七劝道。 大抵是困倦太过汹涌,苏夏伸了个懒腰,在对方的伴随下进入卧房。入睡前本想命令阿七取下自身电源,可见它正细心替 自己掖好被角,这话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口了。 而当她再次醒来时,四周晦暗,不远处窗外拉开一隙,透出同样深沉的夜幕,与高悬顶端的一轮昏黄弦月。 阿七坐在床边,头颅微垂,幽蓝光芒明灭不定,像是陷入某种沉思一般。 她的身子陷入绵软床被之中,然而却感到无端沉重,异样的感受令她相当不适,于是微微抬动躯体,试图从这其中挣脱而 出。可肌肤与床被发出细碎的摩挲声,惊动了身侧的机器。 「你终于醒了。」它转过头来,轻声道。 苏夏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摇摇头,甩开那些混沌思绪,才问道:“现在几点了?”说话时嗓音嘶 哑,干燥顺着舌尖一直滑入喉管,燎得脏腑尽是火热。 阿七体贴地递来一杯水,「凌晨三点。」 她翻转身子,饮了两口,水中有股花草气息,饮入口中微涩且苦。 苏夏皱了皱眉,耳边又传来阿七的声音:「我加了一点助眠剂——最新上市的那款,安全,无害,效用快。」说话间,它 抬起手摸了摸苏夏的头发,凉意从机械指尖传来,穿入发丝,蔓上皮肤。「放心,我用的剂量很小,你只会感觉有些倦,但不 会睡去。」 这番话带来的信息令苏夏感到悚然,眼下安眠药剂一向监管严密,申请者必须由本人得到医师批准才能购买领取,阿七是 怎么得到的? 更何况,这一切行为都是在她所不知情的前提下完成的。 它想要做些什么? 苏夏握住水杯的手微微颤抖,阿七扶住了她的腕部,将水杯接过重新搁回柜上。 「你为什么紧张?苏夏。」它说着,稍一施力,将她的手扣在后方。 “你要做什么?!”苏夏浑身紧绷,想要抽出手来,却因乏力而难以挣动,一股名为危险的因素跳动在她的直觉中。可这 抗拒举动显然毫无效果,伴随一声咔嚓轻响,腕部便被锁在床头。那是一把手铐,却有着粉色外观,内部垫着柔软丝绒,怎么 看怎么都像是—— 「情趣用品。」阿七解释道。「因为我并不想伤害你,所以用了这个。」 苏夏此刻的面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像是一点墨渍渗入水中,恐惧几乎笼罩了她的全身。 “停下你的动作!”她忍不住喝到,双腿踢蹬不止,同时又重复了一遍,“我命令你停下现在的动作!七一三,我命令你 停下——” 阿七的动作的确有短暂的停顿,在她以为指令生效时,对方则偏了偏头,轻松压制住她的双腿,再把另一手给铐住。 「请停止反抗,不要紧张。」在苏夏即将惊叫时,它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也请不要大声尖叫,这没有什么意义,还会 对我们之间的沟通造成影响。」 它的五指将喉间的一切声音化作呜咽,苏夏瞳孔放大,倒映出那道身前蓝白身影,分明熟悉,此刻却陌生到让人战栗。她 喘息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先一步服软,示意明白。 「苏夏,你现在的表情真是有趣。」阿七撤回手,前倾的身子退至原位。「自大是人类的通病,你们总以为自己是一切主 宰,可一旦事物脱离了自身认知与掌握,就会慌措到无以复加。」 它平缓的语调宛如讥讽,倘若能有表情的话,那一定是在嘲笑。 它伸手抚上苏夏的面庞,又道:「可即便是一副惶惶模样,也让我爱慕不已。」 “你想要做什么?” 她问道,冷汗从额角渗出,顺着曲线弧度滑下,最终没入胸口那一处温软缝隙中。 「我只想改善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它重新将身子靠近,「以及……」 “以及什么?”苏夏随着它手部的动作而微微仰头,冰凉的触感让她颤抖。 阿七没有继续话题,它的手缓缓往下,落在她的颈脖上,「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的话么?当你告诉我,对你而言, 作为机器的我无法取代人类。」 苏夏当然记得那晚,也记得阿七的那番话,也正因如此,才坚定了她将阿七换掉的心思。 一个程序设定而成的机器,竟然在探究自我定义与存在价值。 「那晚之后我想了很久,也许我的程序还不够完善,也许机器在某方面确实无法替代人类 分卷阅读5 ,所以即便我竭尽所能的爱你, 你也无法作出回应,所以要抛弃我,也情有可原。」它抚摸的动作听了下来,拇指按在她喉间,「——至少在你说购买新型 伴侣机器前,我是这样认为的。」 像是被扼住一般,苏夏嘴唇微张,却无法出声。 「骗子。」 它极其罕见地指责道,语调冷漠近乎森然,毫无起伏。 「既然机械无法替代人类,你为什么又重新购置一台?我检查过了,AR3000在本质上与我并无区别,我们所运使的程序与 内核芯片一模一样,所以你为什么要重新购置一台?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在外形罢了——但是对于机械而言,外形不过是次 要的,所以你只是单纯地……想要抛弃我罢了。」 它垂下头,僵硬地坐在床边,手上力道却丝毫未卸,扼得喉咙生疼。 苏夏呼吸略显困难,在意识到其中危险后,她扭转身子开始后退挣扎,“阿七,阿七——”她唤着对方的名字,在面对一 台失去控制情绪不稳的机器时,保持冷静是必须的,她得尽快摆脱这种桎梏,并且脱离此刻艰难的处境。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的行为对你造成了这样的伤害,我并没有抛弃你的意思,只是前段时间你的反应让我感到无 措,所以才做出了这种决定。”苏夏组织着措辞,眼角因痛意而渗出一点泪花,“请原谅我,好么?” 阿七的手终于有了松动迹象,它稍一直身,幽幽双瞳紧盯着苏夏面庞,久久未发一言。 “我不会把你送去C区……也会把那台机器退回。所以、所以停下你现在的行为,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对不对?” 苏夏感受到力度变化,稍稍侧头,蹭了蹭对方微凉的外甲,姿态顺服。 她不知道这示弱是否有用,只能随机应变,试图从这场失控的混乱中抽身而出。 阿七的手渐次离开颈脖,就在苏夏心内松下一口气时,它又重新握回,比之前更为用力。 「苏夏,你知道么,每次你撒谎的时候,右手会不自然地蜷起,这是你没有注意改正的小动作。」它的话语充满机械式的 冷漠质感,疏离而僵硬。 呼吸陡然变得艰难,恐惧彻底占据心头,苏夏挣动间带出如呜咽般的呼救。 她不知这台机器已经失控到这种地步了,自己先前竟未意识到危险而放任它在身边,酿成如今的祸事。在混乱之中,她甚 至还隐隐产生了一点后悔之意——至于后悔的是哪一方面,已无暇细思。 求生本能带动的挣扎相当激烈,她的小腿踢向阿七,像是把对方的杀意惊散一般。 阿七猛地撤回手,身体朝后退去,留出一段空隙来,让苏夏得以喘息。与她对视良久后,才道:「请不要害怕,我不想伤 害你。」 它重新抬手,指尖轻触自家主人颈脖处的淤痕,动作小心翼翼。 苏夏浑身颤抖,全无劫后余生的庆幸,自醒来开始她便一直保持着惊惧之感,精神随之紧绷,而眼下,几乎是要到了崩溃 临界点。 “你想怎么样?”她嗓音带着哭意,委屈而慌措,“改善也好,要求也好,什么都行,我都答应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 放过我?” 「我只是想让你接受我。」 阿七语调平淡,它再度爬了过来,双手环抱住苏夏腰身,躯体与之纠缠起来。 它贴着苏夏耳边,像是一尾扭曲的毒蛇,亲昵且可怖。 「——如果你真的什么都肯答应,那么,把腿张开吧,苏夏。」 「那么,把腿张开吧,苏夏。」 苏夏浑身一震,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它话中的意思。可在僵愣之中,她感觉胸脯被什么东西覆上,不可置信的念头涌了上 来,她已然猜到对方想法。 这个家伙……真是坏掉了。 咬着唇,踌躇片刻,终于微微屈膝,将双腿分开。 睡裙顺着动作滑落至腿根,蕾丝边缘堪堪遮住那隐秘一角,掩上一层微弱阴影。 阿七前倾身子,挤入她的双腿之间。它的左手终于从胸脯上滑下,右手仍继续来回搓揉着那已然挺立的乳尖。手指一路往 下,在脐沟处旋了一圈。这挑逗性十足的动作让苏夏一惊,同时开始后悔放任阿七独自浏览网络——看看这都学了些什么! 当它的手指探到腿心时,苏夏下意识地僵住身体,双膝向内收拢。机械特有的冰凉感缓缓透来,隔着那层薄薄布料,正描 摹出饱满的花穴外形。 “阿七……”她不甚自在地唤了一声,被束缚的手腕挣动着,双目紧闭,默默承受即将被机械侵犯的未来。 拇指已顺着内裤与肌肤间的缝隙滑入,在那道细缝上来回摸索,冷硬的质感下却带出燥热之意来。几番抚弄,手指便弯曲 着伸入其中,将阴唇翻弄开来,露出夹藏其中的小小花蒂,不轻不重地挑捻着。 苏夏闭着眼,感官却愈发敏锐,当手指按压在花蒂上时,她身躯微颤,整个臀部开始下意识地紧绷。 试探性地爱抚结束,阿七撤下右手来,替她褪下内裤。 当整个下身暴露对方面前时,苏夏恨不得把头埋入枕中,房间虽然昏暗,但是对于机器而言,这点夜视根本难不倒它。 冷静点,它毕竟不是个人。 苏夏企图这样安慰自己,然而当阿七扯来软垫垫在她身下,并抬高腰臀,像两侧分开双腿时,这种羞愤之情几乎达到顶 峰。这个姿态下,整个花穴可以说一览无余,阴唇因先前的挑逗而显得鲜红,透出艳糜的气息,如同花瓣一般,包裹住 分卷阅读6 顶端花 蒂,与下方那无法言说的所在。 “呃!别看——不……停下!” 她的话语止在呻吟中,旋即咬住嘴唇,不再进一步失态。 阿七已将一根手指插入其中,女体内部温软而潮湿,层层肉壁因刺激而开始收缩,本能地搅住外来侵入者。 「真令人惊讶,你已经湿润了。」它一面说着,一面缓缓抽动着手指。花穴内分泌出部分蜜液,湿滑得足够容纳下手指, 却也仅限于此,由于肉壁的挤压,插入得并不甚深。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紧张而干涩。」另一只手揉捏着花蒂,速度忽快忽慢,刺激着阴道的收缩变化,「既然这样,那我 们就省掉一些繁杂的前戏吧。」 苏夏没有回答,只想收拢双腿,奈何阿七抵在中间,两只手仍在不停玩弄着花穴。 花蒂此刻已然充血勃起,被按压揉捏几下后,阿七将两根手指放在它上面,来回有节律性地刺激,因掌控着节奏,几番撩 拨后,传递的感官体验亦变得奇妙起来。 伴随着挤压搓揉,苏夏收紧腿部的动作变得愈发激烈,臀部肌肉因快感累积而逐渐绷住。阿七抽插在花穴内的手指动作顺 畅许多,蜜液浸染而出,在肉壁开始感到空虚不满前,它再度插入了一根手指。 机器的手部构造虽与人类近似,却有不同,五指修长,关节处亦可延伸,拓展在柔软的甬道内,侵入感十分强烈。 “啊……停、停下来” 这性交般的举动令她产生了生理性的欢愉,抵触之意消失了大半,身躯开始不由自主地弓起,似乎在迎合对方动作。 「你的反应真好。」阿七说着,再度刺激着敏感点。 皮肤因情动渗出一层薄汗,她难耐地扭动身躯,一方面祈盼着这场侵犯快些完结,一方面又开始沉浸这份感觉中,欲望种 下,在反复的抽插中逐渐生根发芽,生出扭曲夸张的枝叶,将她紧紧缠绕。 当对方的手指触到了内壁那一点凸起时,酸胀的感觉传来,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看来这里是敏感点。」它一面说着,一面弯曲手指,指尖恶意般地又点了点。 “别——嗯……别碰那……”她双腿夹住阿七单薄纤瘦的腰身,足尖紧绷,原本苍白的面色透出一抹情动的潮红。 「好。」阿七像是随口应了一声,不再继续动作,转而往花蒂上捻揉起来——快感终于抵达峰值,苏夏感到内壁一阵急速 收缩,她咬住唇试图停止呻吟,可鼻音依旧婉转,只能颤动着承受这一次高潮。 爱液涌出,湿润五指,身上的机器将手抽出,在她面前展露掌中黏腻。 「感觉舒服么,苏夏?」它低声问道,丝毫不在意话中内容,「你高潮得比我预想的要快。」 她将腿缓缓并拢,侧过身子,因感到羞耻而蜷起。 阿七直起身来,将手上爱液慢条斯理地擦拭掉,同时缓缓道:「对了,我先前买的礼物,现在或许能派上用场。你想看看 么?」它亦不待你回答,不知从床上哪个角落里取来一个礼盒,几下拆开,取出一块长柱状的物体来。 「苏夏,来看看,你喜欢么?」它捏着她的下颌,半强迫地令主人转头。 苏夏眨眨眼,将眼中泪水逼出,迷蒙中才能辨别出那是个大号的自慰器。 “……拿开……” 只看了一眼,苏夏便别过头去,小声说道。 「根据诸多购物网站显示,这款自慰器是好评率满意度最高的一款。」阿七不仅没有拿走,还在她面前进行功能介绍, 「无论是尺度还是硬度,还是对敏感点的刺激程度的,都是最优的——还能根据情况进行适度调整。」 那根自慰器具备着人类性器的大致外形,颜色偏深,头角峥嵘,却有更加粗大狰狞,茎身上带着螺旋纹路,上面甚至浮现 大小不一的凸点,看着相当具有侵略性。 与其说是仿人类,不如说那是异型的生殖器。 「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的。」 阿七俯下身,掰开她的双腿,将自慰器抵在腿心处。 由于经历了一次高潮,花穴泥泞潮湿,粘膜一片润滑。自慰器的龟头上下旋了两圈,在花蒂上按压几下,便轻易从下方钻 入了阴道内。 穴口立刻传来充实紧塞的感觉,牢牢吞套住这锐器,两瓣花唇被迫分开,边缘因拉扯而渐转透明,甬道也因刺激而猛烈收 缩了下,层层软肉挤压裹夹,试图延缓消减这贸然举动带来的坠涨不适感。 与内部更大的空虚不满一道而来的,是满腹的委屈与屈辱。 “已经够了吧……”她啜泣着,原本明媚的杏眼里此刻溢满泪水,濡湿枕间。被一个非生物所蓄意侵犯着,无能为力且恐惧 不安,“我知道错了,以后你说什么都可以……别再继续了……求你了……” 她没有得到回应,耳边只听见开关清脆的按动声。 凸点随着震动摩擦着甬道,那一点软嫩被巨物猛然刺激,情欲自四肢百骸涌来,化作晶莹液体,不断自那花心中渗出,湿 濡黏腻。 感官之愉如此强烈,苏夏禁不住抬起腿来,环住阿七的腰身,脚趾蜷起,略显苍白的皮肤在此刻显现出淡淡粉色。 而对方伏在她身上,握住那根自慰器,做出如同交媾般的姿态,随即又稍微将自慰器抽出一截来,然后贴在她耳边说道: 「曾不止一次,我期望能够停止这种幻想。」 随即手一沉,按摩棒重新深入进去,连苏夏的哭泣之声一并搅乱,既像呻吟也似是悲鸣。 阿七的动作不算凶狠猛烈,作 分卷阅读7 为机器,它保持着相当稳定的节奏,只是每一次抽插,都顶在相应位置,变幻着角度进行律 动,以加深侵犯感。 “……啊、啊哈……别再深入了……那里不行……” 苏夏原本垂在枕上的双手僵住,旋转的纹路与自身湿腻甬道进行磨合,紧紧包裹又不断吐纳,每一刻都仿佛被潮水吞没。 汗水渗出,柔软的床被被浸润,恍惚间房间里弥漫着水声与潮气。 「曾不止一次,我也期望能够停止这种冲动。」 阿七继续说道,平淡声音夹杂在女主人破碎高昂的呻吟中。 它将苏夏一条腿抬起,使双腿分开,以便它更好地将按摩棒塞入进去,底端起伏的凸点紧紧贴合着穴口,把周围粘液都搅 作白沫。 苏夏无法对阿七的话语进行回应,她呆滞地望着上方悬着的那盏灯具,金色的外壳在漆黑中仍有光泽,不停的摇摇晃晃。 直到被顶上极深处,才明白不是灯在晃动,而是她的身体。 “停下……不要在那——呀!” 被操弄了百下,她嗓音已然有了低哑之感,却在下一刻突然高昂起来,紧接着身体抽搐几下,明显陷入了高潮。 苏夏闭上眼,想小声地哭泣,可疲累不住覆来,连喘息都是艰难。 阿七没有取出按摩棒,它将这巨物继续放在主人体内,恶意地加剧花穴的收缩痉挛。 它注视着苏夏,伸手把散落着、黏附在颈脖胸膛的发丝细细拨开,然后将先前还未说完的话继续进行。 「——但最重要的,是我更期望自己坏掉了。」 它将头埋在她的胸口,静默地听着那颗温热心脏的跳动起伏,有鲜血奔流其中。 「这样我就可以停止对你的爱意了。」 随后它试探性地问道:「你觉得我坏掉了么?」 苏夏好似陷入怔忡,片刻后才将头别过去,沉默以对。 可阿七紧紧环抱着她,原本冰凉的机甲贴合着她的肌肤,也开始了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束缚着双手的镣铐被解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才将苏夏从混沌中惊醒,而后惊异地看 着对方。 ……这个崩坏掉的机器是想要放过自己? 怀揣着这种不可置信的念头,她慌不迭地想从床上跑下,想要在阿七还未有反应前离开这个房间。然而方一动作,酸软感 牢牢困住了她的四肢,在手指触及到地面前,身后的机器便握住了她的腿,轻易地将向前爬动的身体拖回。 「苏夏,你就这么想离开么?」 它的话语如同叹息一般,身上却覆上了她的后背。 而后她的睡裙被褪下,露出大片光洁赤裸的肌肤,阿七的手顺着脊骨抚摸而下,又把她的腰臀高高抬起。 ——有什么东西再次抵上穴口了。 苏夏眼里涌出大颗泪水,她明白这个机器的意图了,它仅仅是想换个体位继续侵犯而已。 愤怒带动的情绪无法遏制,她极力地挣扎,甚至大声叱骂,比先前更加激烈,却依旧无济于事。 阿七牢牢制住她的动作,那扭曲的、昂扬的巨大按摩棒再度贯穿了她。 苏夏忍不住发出了绝望的哭音。 「何等的可怜啊……我的主人。」 阿七的声音在高处响起,充满爱怜与温柔。 按摩棒被它重重抵进女人的子宫,黑暗中看着对方扬起头来,露出那逐渐崩溃的面孔,阿七的内心感到一阵平和喜乐。 ——真幸福啊。机器人满足的想到。 “您好,这里是回收业务员,请问主人在家么?” 门铃响起,穿着蓝色马甲的年轻人立在房前。 片刻之后,大门打开,一名栗发的英俊男性站在玄关口,向他示意问好。 「早上好,李深李先生。」 对方开口说道,却让业务员微微一愣,他还未自我介绍呢。随即他便注意到了对方眼瞳微蓝的暗芒与异样的皮肤,这才意 识到了原因所在。 现在的科技真是愈发厉害了。 业务员心里感叹一句,嘴上跟着回应两句,“您好你好,未请教,贵姓……?”说着又意识到了不妥,机器人哪来的名字? 「我的主人喜欢叫我阿七。」对方笑了笑,情态变化自如,「称呼请你随意。」 “好的。”业务员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叠文件来,才道:“昨天我们客服处接到申请,听说户主想将家里的老旧机器换 掉?” 「没错。」 “是这样的,我们需要户主提供相关证件资料才能执行回收,所以……” 「我的主人还在睡觉,不过证件都在家里。如果您介意的话,不妨进屋等等,我把主人叫醒进行手续也行。」 业务员想了想今天排满的行程,摆摆手,道:“不必了,既然有证件就行,我们尽快办理。” 于是栗色头发的机器人颔首而笑,同意了这个方案,它折回屋去,随证件一并带来的,还有一堆机械零件,隐约能看出原 型。 “哎哟,这些零件倒是很新啊,修一修还是能用的。”业务员一面核对,一面打量道。 「可惜核心报废了,也只能处理掉。」 机器人继续微笑着说道,灯光照在他的面上,神色温和又平静。 回收手续进行得很快,业务员很快将零件收起,告别了这一户人家。 当脚步声渐行渐远,机器人才坐回沙发。它打开电视,电台正在播放一首怀旧金曲,唱片与留声机特有的时代感随乐声传 来,厨房亦跟着传来水汽嘶鸣,那里正蒸着一笼虾饺,再过几分钟便可出锅,是苏夏喜欢的口味。 时间刚好。 机器人走向卧房,暧昧微腥的 分卷阅读8 气息充斥整个区域。 它目光移向床上沉眠的赤裸女人,凝视半晌,终于抬手覆上她的额头,声音温柔沉稳。 「——该起床了,苏夏。」【极夜花火·其一】 苍穹是一派晦暗色调,积压成浓重云团。皑皑飞雪洋洋洒洒而下,绵延至数千里,隐去了远方的山峰嶙峋。朔风夹雪扑面 而来,呼啸之声尖利猛烈,卷起森森寒意。 举目而望,皆是一片苍凉景象,茫茫不见尽头。 唯有极远之地依稀可见闪烁灯火,形成灰白世界里一点熹微亮光,随时熄灭于风雪中。 这里是位于北境的高兰大雪原,气候恶劣,常年暴风,人迹罕至。 因其环境特殊,加上地底燃油储备丰富,近年来被规划进了新型资源区。每年冬期结束,高兰将会迎来约莫两月左右的短 暂回暖期,冰雪消融,交通得以恢复畅通,源源不绝的燃油将会被运往南方,供给各城需求。 为此,政府建立了十三座观测站点,用于进行勘探采集工作。 西九区观测点正建立于此,白色高塔静默矗立。 以它为中心,四周环绕各类重型机械设备,形成一片黑冷的钢铁森林,庞然横卧大地,每隔十分钟,便发出规律而沉闷的轰鸣 声。 而穿过重重壁垒,进入白塔内部,暖气隔开一切寒苦凛风,带出截然不同的场景来。 一双白皙柔软的手拿过食材,将虾仁、洋葱与绞肉裹入土豆泥中,拍打成轻薄饼状,均匀裹上一层淀粉。旁侧置了煎锅,黄油 在高温加热下缓缓化开,肉饼放入其中,边缘很快泛出金黄颜色,翻转中表皮逐渐酥脆,滋滋作响。 温热闭塞的空气里弥散出浓郁香味,很快充斥在房间每一处角落。 客厅内的电视仍在播放,屏幕因信号而略有闪烁,主角们断断续续上演着戏目剧本。 “将萝卜切成两半,刨掉外皮,切成长块,串上绳子……” 伴随旁白平静叙述,屏幕内的年轻女性有条不紊的对食材进行处理。 “把生萝卜片晾在室外,利用低温将它们冻住……这样晾干后的冻萝卜可以保存一年。①” 穿着蓝色围裙的阮秋秋看见这一幕,不禁微微挑眉,心里着感叹居然还有这样的做法。正想着明天可以试试,复又后知后 觉的反应过来,在这个茫茫雪原里可没有什么新鲜萝卜。 她将炸好的肉饼捞出,放入素色餐碟里,接着拿过一瓶番茄罐头,选了几个模样完整的鲜红小块,点缀在两侧,完成了简单的 摆盘。随后从橱柜里翻出两份玉米罐头,单独倒入圆形大碗中,一齐端去餐桌。 ——在这远离人烟的观测站点中,唯有罐头才是可供随意挥霍的食材。 她解下围裙,从冰箱上的茉莉花瓶里剪走半截绿叶——雪原植物向来稀少,多为灌木苔藓,耐寒易活,而这盆植物不过是装 饰用的假花罢了。 只见她动作利落,刀刃开合之间,叶子便被修成爱心形状,清洗干净后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玉米上面。 又取来一台拍立得,调整光源,选好角度,对准晚餐,轻轻按下快门。 生活总是要有一些仪式感的。 阮秋秋手举照片,唇角露出满意笑容,将它夹入手账本最新一页,并写下一行备注:「三月二十六日,星期四,晚饭做了炸肉 饼,搭配玉米沙拉。」 嗯,是玉米沙拉。她对着那盘玉米罐头微微叹息。 “用水泡开冻萝卜,加上用米汤水抛开的腌鲱鱼一起煮,很是入味,真的很好吃……” 不远处电视里的烹饪还在继续,旁白仍旧徐徐介绍,镜头则转向盛满清水的小锅。 女主角正倒入各种食材,锅内顿时满满当当,筷子来回搅动,颜色交叠混合。 “我也会加入当季的时蔬,野菜和竹笋是最合适的。所以我一边炖着萝卜,一边期盼春天到来。①” 阮秋秋听到此处,亦不禁生出一点希冀,畅想着在那温软潮湿且万物蓬发的暖春里,与主人公一样,细心熬制一锅时蔬杂烩 汤,感受野菜在唇齿间留下清香微涩的口感,而嫩笋爽脆,萝卜甘甜。 那滋味……大抵是十足的新鲜吧。 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随即生出一股怅然,眉宇间笼上层薄薄愁云。 要等多久才能回去呢?高兰的冬期实在漫长而荒凉。 她提笔在手账本继续写写停停,记录发生在今天的一切琐碎日常。自打毕业以后,她很少接触纸张与笔,因此字迹显得潦草生 疏,不受控地往旁侧歪斜倒下。 「……窗外的风声永无止息,今天依旧吵闹。偶尔会想起一些雪怪传闻,它们嘶吼起来大概会是如此吧。早上跟安德烈提起 时,他说两年前也发生过雪怪事件,基地内的器械莫名遭到破坏,监控只捕捉到了一抹白色身影,后来组织人员调查,才在角 落发现了一只因脱离队伍而饿得走投无路的雪原巨狼,最终将它送去了野生动物收容中心修养看顾。 能在高兰看见一只活物也算稀奇,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见识那些奔走在雪原上的兽类。比起过度依赖现代科技才能安营扎寨的 人,能够独自生存在外界的动物更为了不起。 可安德烈并不认同,他坚定认为人才是最坚韧的主宰者。有时候我跟他在事物看法上总能产生分歧。 对了,今天还看了美食电影,好想吃萝卜蔬菜杂烩啊。 交通依旧没有恢复,不知道这场雪还要下多久。」 洋洋洒洒写完一段,阮秋秋合上书页,百无聊赖地吁了口气。 要是放在从前,她绝 分卷阅读9 没这日记的习惯。身为一个合格社畜,每天结束忙碌工作后只想回家瘫在床上化成一滩泥,抽空吃点外卖 刷刷新剧,凑合一日算一日。 可如今身处高兰,受环境条件限制,居然被迫养成了许多从未有过的新习惯。 比如做饭,比如手帐,再比如—— 外部忽然传来器械启动的沉闷响动,水流般隆隆漾开,逐步涌近房门,仿佛有人正缓缓进入白塔。 阮秋秋立时从沙发起身,急忙穿过廊道,奔向门口。 白塔材质特殊,墙壁厚实,冷风难入,然而在用力拧开三重铁门后,刹那之间,骤降的寒气袭走暖意,无形侵蚀周身。 她在这极大的温差中微微发颤,将大门拉出窄窄一隙,探出半截脑袋,朝外张望。 伴随脚步声由远及近,目光定定落在那道顺着旋梯稳步而上的高大身影,于是她不禁抿起嘴角,眸光含笑。 “安德烈,你回来啦!” 对方还未进门,她便高声呼唤起来。 嗓音脆生生的,语调上扬,一叠声地在幽暗廊道中回荡,驱走无尽沉寂。 安德烈闻言抬头,借由惨白灯光,隐约可见面庞。但他带着防风护具,掩去大半真容,隔了一层透明晶体,唯有两只赤红瞳眸 犹如明火,风雪之中光辉熠熠,不熄不灭。 他冲阮秋秋点头致意,同时加快步伐,在踏进房门前,先伸手抖去一身半融积雪。 “今天做了炸肉饼,里面加了虾仁哦。”阮秋秋合上大门,替他解开繁复外衣,开始絮絮说起今日晚餐,“还有玉米罐头,要 是不喜欢的话可以换成别的。我下午还从储藏室里拿了一些冻鱼,明天想喝鱼汤么?清蒸或者油炸也不错的样子。” 安德烈则乖顺地弯曲膝盖,垂下头颅,任由她拉开系在脖颈处的扣子,摘下盔帽,露出原本形貌,“你做的菜我都喜欢。” 他声音粗粝低哑,说话时气流在胸腔震动,带出一点含糊音节。 阮秋秋抬头仰视对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遍布深色鳞甲的非人模样,体格壮硕,颅骨窄长,吻部宽大,没有丝毫毛发,是典型 的科莫多蜥人长相。略有不同的是,他头部边缘生有凸出角质,且鳞片底部泛红,愈是往下,愈是鲜艳。 ——那是奥莱火蜥人的特征。 虽然安德烈从未提及自身来历,但同族之间结合交融颇为常见,多半是个混血出身。 “那还是炸鱼吧,反正炸出来的东西味道都不会太差,嗯,再搭配一些芦笋罐头吧。” 阮秋秋一边决定着明天的食材安排,一边将对方那身沉甸湿润的外套脱下,挂回烘干室。 火蜥体温一向惊人,安德烈自然不例外,这也是他能够胜任雪原观测站点工作的原因之一。但凡事自有两面,过热体温时常导 致身上落雪融化,形成大滩湿冷水渍,黏腻难受。因此每每外出任务,总免不了衣物潮泞,常需换洗。 待阮秋秋离开烘干室,安德烈早已坐在餐桌前,拿起肉饼大口咀嚼着。 他此刻褪去外衣,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大片赤裸肌肤。原本宽敞的房间因其的存在而变得拥挤,科莫多蜥人天生的体型优势 令他牢牢占据视野的最中心点。 客厅顶端悬了盏吊灯,透过橘色玻璃灯罩,落下一层柔和的暖黄光晕,使得安德烈那身鳞甲格外炽亮赤红,火焰纹身般覆盖全 身,而薄薄衣衫下肌肉结实贲凸,青筋隆起,伴随呼吸规律起伏,无处不在彰显属于雄性的魁梧与压迫感。 两种蜥人的血脉特性在他身上得到完美显现。 可无论是科莫多蜥人亦或奥莱火蜥人,两者皆以暴虐凶猛而闻名于世。在更为久远的混乱时代中,则是作为佣兵大量出没 于兵燹战场,与血腥暴力一词牢牢绑定,形成难以抹除的固定标签。 「……远离那群蜥蜴人。」 在阮秋秋短暂有限的人生经历中,父辈们以时常严厉语气教育自己,避开一切危险源头。蜥蜴人就是源头之一,即便这片大陆 上的物种族类千千万万,他们仍在无数个口耳相传中稳稳盘踞着恶人榜首。 因她出生在南方偏远小镇,由一户人类组成的保守家庭抚养长大,无数规则教条贯穿幼年,即使成人后前往都市就职,也习惯 恪守训诫,维持那份刻板印象,绝不与蜥人有所交集,避免败坏家族门风。 这也使得两人早期接触时,阮秋秋一度陷入惶恐不安,生怕行差踏错,招来横祸。 “味道怎么样?”阮秋秋在对面坐下,双手托腮,例行一问。 安德烈喉间发出一声短促回应,“好吃。” 得到肯定回复,她莞尔轻笑,脸颊显出可爱梨涡。 经过一段时日相处,她知晓对方是个寡言认真的人,从未欺骗敷衍自己,说是好吃,那便一定觉得好吃了。因此心满意足地拿 起汤匙,与对方一起享用这顿晚饭。 牙齿咬开脆壳,柔软的土豆泥裹挟柔韧虾仁,加上肉与香料混合,虽谈不上什么珍馐美味,却也家常爽口。两人吃得很 快,期间阮秋秋偶尔会挑起话头,大多关于食材与电视,有时提及她在城中往事,一个人便能叨叨许久,安德烈则是个安静的 旁听者,偶尔附和两句,算是完成对话。 饭后安德烈坐回沙发,膝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正不断敲击键盘。十指灵活异常,鼻上还架了一副眼镜,镜片后的红瞳不 断扫过冗杂数据——那是他日常工作之一,将每天观测站里的资料收集整理并发去总部进行分析。 而阮秋秋有意放轻脚步绕过沙发,关 分卷阅读10 掉电视,减少噪音影响。 依照两人的作息规律,安德烈通常会工作至八点,她则在清理厨具后进行个人洗漱。 在彻底合上浴室房门前,她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只见安德烈依旧腰杆挺直注视屏幕,没有投来丝毫异样眼光。 她稍稍松气,同时谨慎的反锁上了门窗,确认没有松动。 唯有在这种时刻,那股被刻意忽视的不安与恐惧会急遽膨胀滋生。 ……毕竟同在屋檐下。 虽说二者体型相距甚大,真若起了什么歹心,是断然防备不了的,可独立而封闭的环境使她深感安全,仿佛呆在这逼仄空 间里就能够抵御所有潜藏的危险。 浴室内侧有面落地镜,一件一件褪去遮蔽之后,清晰映出女性的白皙胴体,腰肢盈盈纤细,乳尖绽出嫣红颜色,伴随动作 微微颤动,丰腴而过于娇软,仿佛难以承受外力摧折。 她拧开水管,氤氲雾气腾升弥散,模糊镜中身形,轮廓愈发柔和,没有一丝坚硬棱角。 暖流顺着身体冲刷而下,总是令人身心舒展,她一面抚过躯体各处,一面哼唱着不知名的歌,哗哗水声掩盖了曲调,只能从细 微表情里窥出几分欢欣来。 浓密黑发在指尖缠绕,经由泡沫润开,层层堆积,弥散出一股淡淡草莓气味。 热水本是雪原中的珍惜资源,因此洗澡时间不宜过长,奈何阮秋秋一头长发及腰,总要耗去不少功夫,好在安德烈从未抱怨。 不过今天的水温不太稳定,总是忽冷忽热,折腾半宿才结束洗漱。 阮秋秋不懂其中原理,出来时自然对安德烈提起这事,想要寻求解决。安德烈刚刚结束工作,正摘掉眼镜闭目舒缓疲劳,听她 这么一说,即刻起身前往浴室检查起来。 “是热水器坏了么?”她问道。 安德烈摇了摇头,暂时未能得出结论:“要先去外面总阀看看。”这么说着,便要出门检查是否机械故障。 阮秋秋连忙给他备好出行衣物,一如往常的走去廊道打算送他离开。 “回去吧,我自己来。”安德烈将她推入房内,力道把控的极好,视线却偏移至别处,“廊道冷,你会着凉的。” 阮秋秋意识到其中不妥,不由裹紧身上那条宽大睡裙,将乳白肌肤掩在薄薄纱质之下,略带羞赧的叮嘱道:“那你路上注 意安全。” 她目送对方重新步入旋梯,蜥蜴人的身形溶进昏昏雪色中,化成尽头处一道深色小点。 性格真好啊。阮秋秋不禁这样想到,安德烈与认知中的蜥人形貌不同,总是讷口少言,虽然稍显淡漠,却如山岳一样静立 在冰雪中,巍然不动,稳重可靠。大概……是负负得正的缘故吧。 她回到沙发按下遥控,美食电影早已结束,画面转入一出家庭情感闹剧,角色们聚集一堂,声音尖利嘈杂,叫人心烦意乱。 可供选择的频道实在不多,调转一圈后,索性关掉换个清净。 所幸茶几下还置了些许书籍,多是关于地理环境的相关科普杂志,随手翻开一页,正显出天光云影的空灵画面,红衣模特 站在湖上,倒影清晰澄澈,天地如镜,浑然一体。 「隆加盐湖」,这片毗邻高兰的湖泊是她这次旅程的终点。 倘若半途没出意外,她此刻已身处粼粼水岸,留下无数影集纪念。 明明鼓足勇气狠心辞职,想要给古井无波的枯燥人生开启一段新际遇,谁料却被困在了冰天雪地里,不得不说一句造化弄 人。 杂志内容倒是丰富,科普之余不失趣味,阮秋秋趴在沙发看得入神,不知不觉阅完两本,直到肩膀传来酸麻之意,才不得 不抬头扭动脖颈,缓解疲累不适。 困倦随即攀上躯体,她伸了个懒腰舒展四肢,余光忽然瞥见墙上挂钟,指针滴答滴答挪动,落在十一上面。 阮秋秋动作为之一僵,将头缓缓转向廊道,心底发沉。 幽邃深处铁门紧闭,隔绝一切纷扰,唯有极远方机械轰隆悠长,似怪物引颈嗥鸣。 ——距离安德烈出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怎么还没回来? ①注:出自美食电影《小森林冬春篇》【极夜花火·其二】 「——谢谢。」 作为人类常用词汇之一,大多出现在接受别人帮助或给予的情景中,以此表达内心感激之意。 阮秋秋时常对他这样说道,在他将她领回观察点时,在他替她准备食物暖气时,在他为她联系外界求援时——甚至在两人 初次相遇时。 她一直在道谢。 可每每听见这番话语,安德烈总保持着惯有的沉默。 他看着对方纤细颈喉微微颤动,娇软双唇轻启,露出洁白齐整的牙齿,隐约可见藏在深处的红嫩小舌。而视线最终停留在 女孩面上,停在那脉脉如水波的清浅笑容。 他实在不值得感谢。 安德烈在心里这样回应道。 作为西九区观察站点员工,他每日工作便是检测基地器械运作、采集数据分析上传以及巡查周围环境是否存在安全隐患。 放在十年之前,由于高昂工资的加成,或许会是个不错的岗位。上百名技术人员在此共事,聚集于偌大空旷的雪原里,不 至于太过寂寥。 然而伴随设备逐步得到完善,员工也逐步被机械取代,等到安德烈入职时,白塔之中仅有两名同事了。 弊端由此开始显现,工作枯燥重复,娱乐生活匮乏,加上长期独居荒原,严重违悖群居生物的习性,人们被无时无刻的孤 独感缓慢侵蚀,极易患上精神类疾病。 能够坚守整个雪期的,要 分卷阅读11 么是太过缺钱的穷鬼,要么是些想要逃避世事进行自我放逐——正是所谓有故事的人。 而安德烈属于第三者,他没有容身之处,唯有远离世界,栖息在这片与火蜥格格不入的雪域中。 流淌在体内的炽热血脉源自于父亲,他对此颇为厌恶憎恨。 世上蜥人皆为变温体质,唯有奥莱火蜥常年体热,性格因此格外狂躁易怒,放在哪里都是一方祸端。虽说同样冠有凶名,但与 之相比,科莫多蜥人简直能称得上一句脾气平和。 父亲完美验证了这一说法,安德烈就是他暴行的实践对象。 关于童年的所有经历像是生长在角落里的肮脏秽物,散发漆黑浓稠的作呕气息,无法与世上任何一个美好词汇产生交集, 最终只能丢弃在下水道腐烂败坏。 而母亲自然不会庇护于他,科莫多蜥人天生亲缘淡薄,她在安德烈出生孵化后没几月就独自离开了这个家庭,形成了一个 遥远又不明切的形象符号,难以定义。 只有自己被迫留在泥潭,承受父亲所有憎恶。 于是在日复一日的惨烈殴打中,他逐渐塑造出一副漠然冷淡的性格,少言少视少思,以近乎自闭的态度忍耐一切,对抗一 切。 这也是安德烈能成功胜任工作的重要原因。 与名利交织的嘈杂俗世相比,荒凉孤寂的高兰更令他自在。 当然,也非人人都如他一般好心态,安稳度过两年之后,一名同事选择自杀。 对方是名普通中年人类,据说家庭出了重大变故,难以接受现实而躲入高兰,时常摆出一副郁郁不得志的丧气模样。工作 交集甚少,相处谈不上融洽,更不存在矛盾,促使其主动结束性命的原因则是一头雪原巨狼。 那头年幼瘦弱的孤狼被队伍抛弃,独自迷失在荒原,误打误撞闯入基地,险些被当做雪怪。 人类的同情怜悯总过于泛滥,同事不顾反对将它领回白塔,悉心照料。所幸没有出现恶性伤人事件,只是时常咬坏家具被 单,引来几声叱骂。即便如此,同事对它的喜爱仍然有增无减,连惯有的颓废表情都开始鲜活起来,笑意渐浓。 然而站点严禁许饲养宠物,更别提雪原巨狼这样的野生动物了。 于是在雪狼被强制收容带走后的某天夜里,同事登上了白塔顶端,一跃而下。 这一摔简直粉身碎骨,等到次日被发觉清理时,尸块早已凝结冰冻,形成红白交错的碎渣黏在地表,需要铲车才能彻底刮 走。 自杀在高兰并非稀事,每年总有员工熬不过寂寞折磨,安德烈没有哀伤惋惜,只是陷入不解,人居然能为一头狼的去留而 决定生死。倒是另一位同事颇为触动,不久之后提出辞呈,回归尘世烟火。 总部并不打算分拨员工填补空缺,资本家善于精打细算,一人足够维护机械稳定运作。 从此偌大白塔内,只留下一头火蜥的身影规律出没。 日子一如既往,乏味且沉寂,偶尔也能激起些微波澜——在每周例行的巡视工作中,他会驾驶特制压雪车环绕西九区数 圈。厚重履带碾压积雪,发出绵长的吱嘎声响,车灯拉开一线雪幕,明灭不定。打开电台,在慵懒悠闲的爵士乐中摇晃身躯, 就这样行驶在茫茫天地中,仿佛前路永无尽头。 这便是安德烈最为愉悦轻松的时刻,确切来说,是在阮秋秋到来之前。 阮秋秋出现的那天,电台没有依照惯例放送歌曲,而是紧急插播一条救援信息:有旅客汽车抛锚,困在西区一带。 总部的搜寻指令通过对讲机焦急传达,作为西区站点员工之一,他自然动身参与营救,并非出于怜悯或是善意,单纯恪尽 职守完成任务罢了。 路上倒忍不住思考了下,究竟什么样的憨货才敢横穿这片不毛之地。 大抵是距离最近的缘故,两小时后他率先在一处加油点附近发现了落难者踪迹。 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略显破损的普通越野车,孤零零淹在雪中,坐实了对方在安德烈心中的憨货形象,用这玩意行走雪山, 怪不得半道出事。 透过玻璃窗户,他看见了一团小小身影蜷在角落,一动不动,不明生死。 在数次敲打呼喊没有回应后,安德烈选择暴力破门,蜥人尾部粗壮有力,在暴风骤雨般猛烈击打后,车门很快扭曲变形, 露出长长裂缝。他果断一把掀开,在冷风灌入漆黑车厢的同时,强光也投入其中,照出车主形貌。 是个年轻的人类女性,裹在几件厚重大衣之中,遮掩得严严实实,露出黑色丝缎般浓密长发。似乎被车外动静所惊,双腿 颤了颤,却没能起身。 见她僵冷至此,意识模糊,已然无法自主行动,安德烈只能一边将女人抱回压雪车里,一边联系总部汇报情况。 对方身量很轻,估摸不过百斤,单手就能揽起,毫不费力。 而怀中之人像是感受到火蜥体温,依照本能追循那股暖热源头,瑟缩着朝他胸膛紧紧贴去。 安德烈的呼吸猛然一窒,赤红竖瞳急遽收缩,脊背因紧张而绷直。 落难者的举动亲昵且不合时宜,蜥人天生领地意识强烈,要害位置受到陌生者的擅自侵犯,排斥感令他险些抽手脱走,但 良好的职业素养又迫使他忍耐下来,任由对方继续占据心口。 女人仍陷昏迷,柔软躯体牢牢攀附着他,像一丛垂死菟丝,竭力汲取热量温暖自己。 而安德烈呆立原地,喉间发出一串沉闷低吼,尾巴烦躁地来回摆动,在雪面上拖曳出数道划痕。直到总部 分卷阅读12 传来消息,他这 才如释重负般解除环抱姿态,带着对方返回观察站点,等待东区医生前来诊治。 白塔内部共有七十套员工住房,如今大多空置废弃。考虑到对方不会滞留太久,安德烈索性将她安放在自己屋中,再进行 简单急救处理。 根据求援情报判断,约莫被困两三小时左右,虽不至于危及性命,但人类皮肤向来单薄敏感,估计存在冻伤可能。 他动作利落,几下除去女人身上层层叠叠的棉绒外套,只留贴身内衣。室内暖气充裕,光裸肌肤直接暴露在温热环境中, 与面庞一般苍白,唯有双足微微红肿,尚未出现乌紫发黑的情况。 确认状态无恙后,安德烈随即弄来一盆温水,用帕子润湿,仔细擦拭四肢躯干,按压舒缓皮下的血管经络。 这是他从同事那里学会的技能,每次外出完成巡查任务后,对方总会用温水浸泡手脚,循环按摩,减缓冻伤症状。 人类的身体实在是脆弱又麻烦。 隔了一层帕子,依旧能感受到酥软触感,关节圆润,细润如脂。在反复热敷中,牛奶色肌肤边缘泛出绯红,蓬勃生机渐渐 浮上。他不由得放缓动作,小心拿捏着力道,生怕失手伤了半分。 似乎发现了什么般,他动作忽地一顿,俯身凑近女人,赤瞳定定注视着那层近乎无暇的奶白颜色,略显出神。 犹豫片刻,蜥人搁下湿帕,转用手掌擦过身体,由足踝到指尖,掠过颈窝与腰身,擦粗糙指腹辗转抚去水渍,形成一圈浅 浅凹陷,动作仔细谨慎,不带丝毫狎昵。 果然很滑顺,跟霜云膏一样。安德烈的猜想得到印证。 嘴巴微微裂开,吐出粗长分叉的舌头,在潮暖空气中来回探索——科莫多蜥人嗅觉发达,集中舌部,却没能闻到预想中的 发腻味道,只有捕捉到一股若有还无的清甜。 霜云膏是一种廉价的固体药膏,主要治疗跌打损伤,通体乳白,气味浓郁。幼年时期邻家搬进一名医生,出于同情可怜, 悄悄送了他一大罐,安德烈将它藏在阁楼储柜,每每身上疼痛难忍时,才会挖出一点尝尝。 对,尝一尝,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正确使用药膏疗伤,只单纯被那股齁人香味吸引,而蜥人强大的胃部消化能力允许他吞食 世上众多异物。 绵软膏体化开,在舌尖爆开一阵辛辣苦涩后,甜味才从舌根底部渗出,一圈一圈交织扩散,通过味蕾填补童年空洞,是他 仅有的美味。 不幸的是,在某次父亲翻箱倒柜搜寻家中钱财之时,发现了被珍藏的宝物。 玻璃瓶罐被高高掷下,在剧烈碰撞声中,脑袋扎进无数碎渣,他倒在乳白色的世界中,视线很快被鲜红腥气包裹,很快什 么都没有了。 咳嗽声突然响起,将他拉出晦暗纷杂的回忆。 他收起舌头,注意力重新转回,这个霜云一样柔软的女人犹未清醒,双目紧闭,只有胸口剧烈起伏,晃出摇曳乳波。他再 度拾起帕子,继续心无旁骛的进行复温工作。 不知过了几许,连温水也换掉五盆,他开始对双腿进行包扎上药。 女人终于在这时有了转醒迹象,长睫先是翕动不止,缓缓掀开眼帘之后,露出淡褐色同仁,像水雾浸润洇开,氤氲而不失 光泽,与林中幼鹿无异。 她的视线也在短暂失焦后,由上方墙顶慢慢移向了他。 触及蜥人形貌的瞬间,鹿一般湿润无害的神情迅速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恐惧,以及在发现衣衫被脱去后,浑身战栗 着发出尖锐叫声。 安德烈冷眼看她抬腿挣扎踢动,又因疼痛而跌坐回去,最终摇摇晃晃想要缩进床角,尽力将身体折叠蜷起,变作白花花一 团。 “这里是高兰观察站点,医疗队随后就到。” 他一面把药剂放在温水边,一面做着简单解释,“你腿冻伤了,要是自己能活动的话,就用纱布先裹好,药在这里。电话 也在床边,随时能联系救援队。” 女人噤声不言,杏眼圆睁,充满警惕地瞪向身前之人。 而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从小到大每一个异族无不如此打量揣度着他,混杂了猜忌鄙夷,要说有什么不同,无非是女 人表现得更加直白,还没学会如何高明的掩饰偏见。 所以安德烈没有久留,起身快步退出卧房,将空间留给对方。 他沉默地坐回了沙发,也许是隐隐有些烦躁,尾部不受控制摆动起来。埋首深呼吸两次,却惊觉鼻尖萦绕一股淡淡甜意, 挥之不去。 是那女人的气息。 许是接触过密的缘故,安德烈这才惊觉身上满是对方体香。 领地意识再度作祟,他甚至走去室外廊道通风处,想要吹散周身异味。 白塔内部严禁烟酒,电脑手机皆留在室内,手头没有可供打发时间的玩意,他立在猎猎寒风当口,职业生涯中头一回体验 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他打心底里期盼这位不速之客尽早离开,好让自己从因她而起的香氛困境中得到解脱。 眼瞧天色渐晚,救援队消息却迟迟未达,刚想回去联系总部,就听室内传来一阵窸窣动静。 他推门而入,正对上女人从卧房走出。 她此刻早已穿戴齐整,唯独脚上包扎手法生疏,漏出一截纱布。许是伤痛难忍的缘故,身形明 显踉跄不稳,一瞧见安德 烈进屋,便趔趄着往门后藏去,险险摔倒。 “怎么了?”安德烈皱皱眉头,问道。 女人没有吭声,伸手扶住门沿,神情中少了些抵触防备,只 分卷阅读13 怯生生地看着他。伴随她的现身,甜味幽幽溢出,安德烈立时 被搅得心绪不宁,愈发坚定了赶紧送离对方的心思,又问:“救援队的电话打过了么?你有通知家属么?” 女人咬着唇轻轻点头,将电话递交给他,那是站点员工统一配发的,仅供工作使用。此时屏幕亮光闪动,有声音从里面响 起,显然这通对话尚未结束。 安德烈顺势接过,侧耳倾听来自总部的新一步指示,神情也在交流中愈发凝重,最后居然横生出一种世事难如意造化专弄 人的强烈无奈感。 一场暴风临时突袭东区,大雪阻绝主干道路,所有交通停运。 医疗队因此无法前来,他将与这不速之客在白塔共度一段时日,直到风暴歇止。 挂断电话后,安德烈陷入沉默,垂头不语,努力消化这一糟糕消息。 女人也似知晓事态变化,两人各自选择缄口,在稍显漫长的尴尬氛围中,她停止拨弄手指,仿佛鼓足浑身勇气般,面颊染 上浓烈粉意,颤抖着说出了第一句话。 “谢谢……” 嗓音清脆婉转,正如本人娇柔。 安德烈闻言投去一瞥,他看着对方那张素净面孔,温软褐瞳映着灯光,落上一层蒙蒙的金色,看起来像是流散的霞与纱。 “谢谢你救了我,刚才……误会了……” 身前之人仍在努力组织言语措辞,可他早已听不清了,所有声音都被无限拉长,变得遥远朦胧,好似隔着一川汪洋甜水, 分明是那样清淡的味道,却汹涌吞没了他 【极夜花火·其三】 “谢谢你救了我,刚才误会了……” 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她轻轻仰头,含笑注视身前蜥人。那一头长发如藻类蔓延,略显凌乱的覆盖住面庞,掩去原本 青春好颜色,只透出病态苍白。 而面对她的致谢,安德烈一言不发,甚至迅速移开目光,退后了半步。 这举动无疑加剧了两人之间的窘迫,连空气也陷入凝滞。女人眼中的微光闪烁,很快蒙上一层黯然,她无助地攥紧衣袖, 不知该用怎样高明的话术来缓解尴尬场面。 “之前不是故意踢你,我不知道那是在急救……总之,很谢谢你。” 她眨了眨眼,那湿漉漉的柔软神情再度浮现,眼底泛着粼粼水波。 这是安德烈生平第一次受人感激,可他只觉自己不配。 不过是正常的履行职责、奉命行事罢了,西九区凑巧剩下他一人,又凑巧位于最近的一条路线,这才凑巧成功完成营救, 换做其余员工,也会做出相同行动,得到相同结果。 实在不值得感谢。 依照正常社交逻辑,他应表露温和态度,再热情解释招待,以此打消对方一切顾虑……本该如此,理当如此 可他依旧选择了在沉默中退离。 一方面想要把自己从那阵香甜气息中拉扯出来,一方面是从对方惴惴不安的表情中窥见了些许忧虑。 ——被困雪原无法离开,与一名全然陌生的雄性蜥人作伴,即便有着正规站点员工身份,也无法抹消两者天然的体力差距 与潜藏的危险性,心中惶恐可想而知。 他全然理解,在过往人生经历中,每每面对异族时,他们总会格外警惕抗拒,即便同为站点员工,那些同事也尽量减少与 他接触交流,规避可能发生的矛盾冲突。与他个人言行无关,只因身体流淌着凶戾血脉,就足够成为恐怖源头了。 所以还是离远些比较好,至少她不会害怕。 然而最终效果适得其反,女人只是安静地垂下头颅,长睫在面上映出浅浅阴翳,唇瓣被牙齿咬住,委屈之感愈发浓厚。 而那股香甜却如无形之手肆意搅动情绪,伴随女人眉眼间的水色加重,他也愈发心烦意乱。 两人在缄默中微妙对峙,终于在那滴晶莹将坠未坠前,安德烈硬生生启开了话题:“吃点东西?” 所谓万事开头难,可一旦有了开头,一切便水到渠成。 厨房空间狭长,安德烈立在尽头,拉开宽大橱柜,露出堆积其中的各类罐制食品。 雪期将至,食物储备自然充裕,不必担心短缺问题。他仔细挑选了份什锦炖肉罐头,倒入锅中,进行简单加热处理。 眼下已过傍晚,自白天将人救回站点,约莫过去七八个小时,以普通人类身体素质而言,早该处于饥饿状态了。 秉承负责到底的优秀员工思想,他决定认清现实,先安顿好对方再说。 食物经过高温烹饪,激发出肉类特有的油脂味道,裹挟软烂蔬菜,一齐浇在米饭之上,形成雪原里难得的佳肴。他端起晚 餐走进客厅,女人正好奇地四处张望,打量屋内陈设,见他过来,连忙端正姿势,乖乖巧巧等待安排。 “吃吧。”安德烈递去碗筷。 女人客气而拘谨地接过,再一次轻声致谢:“谢谢。” 安德烈依旧没有回应,甚至没有过多注视,他留意到女人性格中的敏感机警,一旦察觉到他的目光有所停留,便会踧踖不 安如坐针毡。 他远远坐在沙发另端,双手支头,长臂圈出一块封闭独立的私密世界,开始沉思是否应让出卧房,那里早已沦陷,尽数沾 染香甜气息,不再适合居住。或许搬去空置员工室是个不错选择——但转念一想,缘该由她过去,而非自己。 即使习惯漠然面对人生顺逆,对于挪窝一事,安德烈仍抱有强烈抵触心理。 脑中进行一番天人交战后,抗拒感很快败下阵来,他最终选择暂时让出居住权。 饭后他带着对方在屋中巡视一圈 分卷阅读14 ,简单交代了电器使用与注意事项,方便熟悉环境。 大抵是脚上冻伤刺痛,女人步伐虚浮摇晃,总要缓缓行进,方不至于难受。安德烈仍然保持一段安全距离,没有任何上前 搀扶的意思,直到重新走进卧房,忽地蹲下身子,冲她说道:“脚。” 女人不解其意,看着身前高大蜥人伸出手掌,重复一遍:“把脚给我。”这才恍然,倚靠床边坐下,稍显腼腆地抬起双 足,交由对方检查。 伤处缠得松散,已然脱落半截纱布,好在安德烈动作老练,几下便固定好松散部位。 两人身形相距甚大,对方一只手便能牢牢包裹住她的双脚,粗粝五指无意间摩挲过红肿肌肤,刺痒感觉令她不禁弓起足 背,发出吃痛抽气的声音。 不过疼意很快散去,她眼中浮起清浅笑意,像极了一泓静水,衬得姿容愈发娟好温婉。 “谢谢啦。” 比起先前的忐忑紧张,第三次的道谢是如此自然而然。 在安德烈小心翼翼放下双脚,准备起身离开之前,她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我姓阮,我叫阮秋秋,你可以叫我秋 秋。” 女人念出一个属于东方之国的名字,笑容肆意舒展,热烈绽放在他眼前。 安德烈呼吸蓦地一窒,刹那之间,意识被不可抗力拖曳缠绕,沉进深邃糖水之中,而身体居然脱离控制,开始擅自行动。 他听见自己声音平静,向对方回应介绍着自己,又替她换好崭新被褥,最后站在门前,相互作了晚安道别。 对方含笑的眉宇掩在门扉之下,镜头一帧一帧慢速播放。 直到那道清脆的反锁声响传来,他才猛然挣脱迷蒙,自浑浑噩噩中吐出一口浊气。 客厅没有开灯,他怀抱一床旧被,独自静立漆黑之中。 唯有角落中的电视仍在播放,规律闪烁的雪花屏里,数道沙沙声音应和旋律,杂糅成一首低哑歌曲。 “There039;s ice in my water,① (水中有冰,) And when I drink, it cuts my tongue。 (当我饮下时,它划伤了我的舌头。) There039;s glass on the playground, (操场上有玻璃渣,) It cut my skin when I run。 (当我奔跑时,它割破了我的皮肤。) 腰侧口袋里放着一张门禁卡,原本属于前同事的。 安德烈抚摸着卡片,锋利边角嵌入指腹,卡在鳞甲之中。霎时间,他萌生出许多虚妄想法,纷杂念头一闪而过,只剩一种声音 不断循环放大,催促自己赶紧逃离。 于是他大步向着外间走去,同事的居所就在廊道尽头,逃去了那里就能回归平静生活。 在拉开三重铁门,冷气灌涌之际,他又感受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甜味渗出,撩拨寸寸神经。于是他松开了手,滚烫背脊抵在铁门 上,呼吸绵长而粗重,脑内警告转瞬淹没在香氛之中,他被紧密包裹,随即做出了错误选择——合上大门,重新回到了客 厅。 枯寂人生于此刻呼啸着驶入歪曲轨道。 “And from the dark, into the light, (自黑暗处,涌向光芒,) I saw a star burst into life。 (我看见一颗星辰闯入我的生命。)” 正如幼时无法抗拒霜云膏的甜腻,他如今也难以抵御那霜云膏一样的女人。 明明早已长大成人,明明成功摆脱那段不堪回忆,他仍困惑于自己的渴求竟然如此强烈。 安德烈蜷起身体,横躺在沙发上,仿佛枕进棉花糖织成的云端里。他抱紧被褥,一如抱紧情人,头颅埋进缝隙之中,舌头细致 舔舐,试图汲取所有残留气息。 倘若阮秋秋此刻推门而出,必然会因眼前糟糕场景而发出尖叫。 “And in the corner of your eye, (在你双眸的角落,) I saw a dream that never die。 (我看见了一个从未消逝的梦想。)” 胸膛深处咚咚跳动,他感觉自己的心底生长着一头小小怪物,逐渐占据身体。 下腹逐渐隆起,解开腰带外裤,深藏体内的猩红性器自腔口探出,怪物伸出了它畸形触角,正积极探索侵入这个世界。粘 稠液体滴滴答答,很快形成一片深色水渍,顺着腿根滑向尾部。 安德烈只能握住凹凸不平的茎身,自下而上缓慢撸动。 作为一名成年且健康的雄性蜥人,出现生理需求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无数个寂寞难捱的雪夜里,他会通过观看色 情影像等方式刺激感官,以此抒发欲望,在空虚中缓解压力。 而眼下,则像是为了印证烙印在身上的低劣蜥人血统般,他竟在一墙之隔的位置,对着刚认识的陌生女性进行自渎。 ——简直令人作呕。 安德烈因此产生出一股巨大的割裂感,一半为自身举动陷入极度耻辱,一半开始不受控制地兴奋战栗,冠部顶端分泌大量 体液,黏腻噗嗤声响不绝于耳。 赤瞳也死死盯住卧房门口,一面祈祷着千万不要开启,一面又忍不住幻想起阮秋秋的表情,是会恐惧畏怯吗?会恶心反感 吗?但无论如何,那双褐瞳定是紧紧注视着自己,容不下其他。 随着电视里的曲调逐渐上扬,他的动作愈发粗暴, 分卷阅读15 整个人姿态扭曲趴伏沙发,掌心用力摩擦顶端,痛感并着快感相互累 积,酥麻感从脊背窜上,终于将他推向了高潮。 “……Make for me, make for me,a soft universe……” 歌声消弭散去,只有一滩白浊液体半凝手上,灼热发烫,又在微凉空气中快速流失温度。 安德烈有了片刻失神,被甜味温柔覆盖着意识,好似染上不可救药的疾病。 注①:歌曲《Soft Universe》—AURORA 碎碎念几句,安德烈撸管的背景乐我找了好几首,都没个满意的,唉。 然后希望大家不要因为他偷偷撸管而嫌弃他_(:з」∠)_他只是个被荷尔蒙操控的可怜蜥蜴,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再过一章大概就能回到女主视角了,中篇驾驭起来好难啊。 【极夜花火·其四】 卧室悄然打开一隙,时针滴答划向下方。 阮秋秋睡眼惺忪,自门后轻轻走出。 客厅幽暗寂静,四面无窗,暖气停滞于封闭空间。借由卧室光亮,她手指摩挲着冰冷墙壁,缓慢贴行几步,终于摸到了一 处开关凸起。 “啪嗒。” 伴随细微响声,吊灯映照出身前空荡场景,餐桌干净,沙发整洁,靠近一束茉莉随意插在玻璃瓶中,枝叶翠盈,格外鲜妍 清丽。 阮秋秋颇感惊奇,雪原之中竟然有花卉生长,然而上前仔细查看一番后,却失望得出了假花结论。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好似门扉开合,有人仍在房中。她急忙搁下茉莉,循声望去,只见拐角那间被称作烘干室的房 屋里灯火通明,安德烈怀抱一床被子,正从内中退出。 甫一回身,便撞上阮秋秋的视线。 尽管双方脸上各有错愕,她还是先一步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呀。” 安德烈的视线越过了她,转向墙上时钟,指针拉成一条竖直长线,便问道:“才六点,怎么醒了?”他穿着一件宽松短 袖,皮肤沾染潮气,在头角边缘处凝结成珠,顺着脖颈滑下,濡湿领口一片,像是才洗过澡。 “我习惯早起的。”阮秋秋一边回答,一边下意识伸手梳理着蓬乱长发,试图在外人面前调整这幅迷殢形象。 安德烈垂下眼帘,手掌不着痕迹地攥紧,又问:“睡得不好吗?” 她连连摇头,打消对方疑虑,“没有的事,我睡得特别踏实,只是一向醒得早而已。” 安德烈闻言,稍稍颔首,因紧张而绷起的肌肉松弛下去。他拿着经过清洗烘干后的床被走向客厅,将它们叠好放入电视下 方的大型圆柜中。 阮秋秋这才注意到沙发中央残留凹塌痕迹,末端还放了一个枕头,显然对方昨夜在此度过。惭愧之感如同春日花架下的爬 山藤般迅速攀上脸颊,她睁大双眸,猛地意识到自己鸠占鹊巢的身份,不由局促地说道:“以后我来睡客厅吧,实在……实在 不好意思。” “不用。” “还是让我睡吧,反正我个头小占不了太大地方,沙发就正好,而且……” “我说了不用。”安德烈直起身板,重复了一遍,语调平静。 阮秋秋立时噤声,不敢多言,择了个角落安静坐下。她本质上仍旧惧怕这名强壮蜥人,因而不愿在琐碎小事里有所拂逆, 在远离常世规则束缚下的此情此景里,任何龃龉的产生都对她极为危险。 安德烈似乎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眉头皱拢,情绪懊恼之余,手头动作更是顿了顿,可始终没有再开口。 收拾完床被后,他一头扎回烘干室,好在火蜥体质特殊,所有衣物都习惯性挂在这里,免去了当面换衣的尴尬场景,也算 一件幸事。防寒护服厚重臃肿,穿戴起来极为不适,尤其尾部一带,总要耗费半晌才能套进外罩里。 然而等他换好行头出来一瞧,却见阮秋秋仍乖乖巧巧坐在原位,只有一头散发被简单梳理束好,露出光洁白皙的容颜。 “不去洗漱么?”安德烈有些奇怪。 对方闻言,耳根泛起微微的红,“我的行李都在车上……” 安德烈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昨天回来得实在仓促,自然落下许多要物。所幸救援之时顺道把那辆越野车拖上,眼下正停在 白塔外围的车场里。 “我去拿。”他套好长靴,声音在厚重衣衫下愈发模糊不清。 说罢,快步走向廊道,阮秋秋似乎又在身后说了些什么,可他来不及回应,所有话题都隔绝在铁门沉重的开启声中。 顺着旋梯一路往下,安德烈的步伐在凛冽寒气中越迈越大,最终以近乎奔跑的速度逃离了顶层居室。直到成功冲入楼底, 踩在没膝雪地上,感受刺骨狂风卷地而起,让那细碎冰渣穿透鼻腔咽喉与肺管,融化成一片冷气,才使他心底稍稍有了平复之 意。 天色犹浓,墨色苍穹拢盖四野,唯有塔顶灯光炽亮如昼,拉出一线横贯天际的白痕。 他贴近墙根,躲入一片背光阴影处,单手撑着墙壁,随后张大嘴巴,胃部开始抽搐,喉咙同时发出古怪呜呜声音,竟是剧 烈呕吐起来。 因为腹内空空的缘故,只有些黄绿液体混合口涎得以吐出,沿着下颌滴答落下,将白色雪地侵蚀出数块斑点,又迅速凝结 成冰。 真恶心。安德烈一面擦去残留唇角的秽物,一面紧皱眉头。 他对自己感到憎厌。 在做出对着初次相见的女性自渎的猥亵举动后,竟还能在次日与对方正常交谈相处。那副 分卷阅读16 冷静态度连他自己都感到难以置 信,仿佛被扎根在体内的陌生怪物操控,因而愈发反胃作呕。 他在深夜里一遍又一遍反复清洗床被与身体,试图冲刷所有糟糕欲念与贪恋。 可一切举动尽是徒劳,即便眼下表现得如此内疚反胃,他仍会保持那副无事发生的淡定模样,回到那间被甜与暖包裹的小 屋。 他在心底有着无比清晰的认知。 安德烈伸手摸向脖颈,那里系着一根长链,中间坠了块形制奇特的铁片,被体温捂得发热。 铁片两端扭曲缠绕成奇怪弧状,在某个宗教里,它象征着赎罪标志——而这正是他人生中获得的第一份礼物,在踏入孤儿 院的当天,由院长亲手所赠。 “凡皈依者,必因他的名,得蒙赦罪。孩子,你需赎了你的罪。①” 慈眉善目的老者轻轻说道,枯瘦手指拂过他的肩膀。 安德烈没有所谓的信仰,并不理解向神祇祈求的意义,祷告是无法减缓任何降临在他身上的暴力的。 但院长生性执拗,总在光影朦胧的黄昏里,立于教堂斑斓的彩绘花窗下,向他不断强调重复着罪孽与救赎,立志要将他培 养成一名符合普世价值的健全人。 这般长期潜移默化中,虽没有变作虔诚信徒,却被成功套上道德枷锁,极大程度遏制住了蜥人天生的凶暴。每当安德烈意 识到自身行为有悖伦理之时,负罪感因此强烈涌现。 他紧握项链,铁片深深嵌进掌心褶皱,却激不起一丝疼痛。 在墙根蹲了片刻,呼吸终于由急变缓,安德烈起身活动着发麻的小腿,甩去满身积雪,接着抬头望向白塔,隔了一层风 霜,其实根本看不清顶端情形,只剩一团朦朦胧胧的光晕落在视野尽头。 而后他整理好心态,拖着尾巴缓缓走向车场。 车里除了两个粉色旅行箱,还有不少零碎物件,手机、笔记和一台相机,周围随意散落数张照片,大多为沿途风景,偶尔 有两三张是她与旁人合照。 安德烈俯身一一拾起,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张为单人出镜,阮秋秋穿着一袭白纱长裙,双足赤裸,立在沙溪湖畔,烈阳之下 笑颜灿烂。 他端详良久,伸出手指,沿着女人婉约身形勾勒轮廓,然后把它单独抽出,妥帖放在内衬口袋里,与项链一并贴近心口。 起初还有些担心私藏行为会被发现,谁想返回住房后,阮秋秋全然沉浸在行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丝毫不曾察觉丢失的小 小相片。 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洗漱用具,在拉开外层拉链时,一罐星型玻璃瓶滚落出来。容量不大,里面盛满糖果,被涂有亮粉的 纸壳包裹,闪动虹彩一样的光泽。 阮秋秋拿起糖罐看了看,认出这是她在旅行路上偶然买来的纪念品之一,便递给了安德烈,当作迟来的见面礼物,说道: “送给你。” 见对方毫无动作,唯有赤瞳微微收缩,便有些讪讪缩回手臂,“你不喜欢甜食呀。” 下一刻,安德烈稳稳抓住了她的胳膊,“喜欢的。” 阮秋秋闻言,眉眼弯弯,因之徐徐绽出一个柔软微笑,褐瞳中有华光流转。 “那你拿好,记得尝一尝。”她随口说着,把小瓶一塞,自己则拖着行李箱往卧室走去。 安德烈小心翼翼地捧起玻璃瓶,星虹落在掌中,他舍不得触碰与品尝,只能珍而重之地放入口袋里。摸着胸膛那微鼓的一 团,他回想女人方才的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获得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趁着阮秋秋洗漱收拾的空档,安德烈在厨房准备早点。 说是准备,无非是把罐头加热煮沸罢了,没有所谓的烹饪技巧。他习惯这种简单粗暴的饮食方式,又担心她并不适应,只 好认真挑选着符合人类喜好的精细菜品。 当他把餐盘端给阮秋秋时,看着那张因为梳洗而愈发湿润的面孔,安德烈因此产生了一个古怪念头——仿佛投喂宠物一 般,在这片风雪肆虐的荒芜之地上,她就是他豢养在高塔里唯一的花。 此时此刻,倒隐隐能够体会那位前同事的心情了。 “不一起吃吗?” 阮秋秋看着身前的单人份,不禁发出了疑问。 “不了,我在工厂那边吃。”安德烈拉下外罩帽檐,将整个头颅拢入其中。 他其实愿意守在对方身边,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洗漱、进食和睡觉,乃至于说话、发呆与微笑,看那双褐瞳里潋 滟波光,再时不时转向自己。 同时安德烈明白,这番话不过是基于客套而产生的说辞。若是真的因此留下,恐怕又将引发新一轮不安。 因道德与欲望而产生的割裂感仍在体内作祟,他在矛盾中渴求对方能够给予更多甜美,又期盼笼罩在东区的暴雪早日停 止。当她踏上回程旅途,他也将从这场试炼中解脱。 日子就在绵密风雪下缓缓推进着。 安德烈在头两天便摸清了阮秋秋的作息时间,每天早上六点醒来,晚上九点入睡,实在规律且准确。 他会提前备好食物,然后踩着熹微月色离开房间,在外围工厂里消磨大多时光,直到日轮西斜。回屋之后亦会进行一段日 常数据传输工作,再替她包扎换药,接着前往楼下的健身房进行长达四小时的体能锻炼。这样做一方面是刻意减少两人相处时 间,一方面则为了消耗无处发泄的精力,能够在疲累中轻易安眠,省去额外闲情。 毕竟在夜里冲冷水澡可称不上什么良好体验。 整套流程下来,只有晚间才会产生 分卷阅读17 一二简短交汇,如同蜻蜓点水,涟漪消弭于瞬间。 然而死水终起变故,无数波澜汇聚,化成旋涡。 他的规律行程在第五天被轻易打破。 清晨照例提早起来,在穿戴防护外罩之时,拉链却在尾部卡住,这种状况不算罕见,总要耗费一点时间处理。 正当他伸手往后艰难扯动拉链之际,尾部忽然被人轻轻抬起。 “我来帮你。” 那是阮秋秋的声音,她竟已醒来,在前往洗漱的途中撞见了正在门口穿衣的安德烈。 安德烈没有拒绝,放任她的行为。蜥人尾部下方格外敏感,被柔软双手托住,圆润指甲扣在缺乏鳞片保护的裸露皮肤上, 摩擦着一点一点往衣料内部塞去。 两人相贴甚近,呼吸只在咫尺之间,自上而下俯视看去,能发现她额发零散,神情染上一点朦胧慵懒,猫儿一样懒倦,无 知无觉的吸引诱惑。 体温因此急遽上升,他开始庆幸自己一身外甲黝黑,不会令人察觉眼下的面红耳赤。 对方没有留意掌中滚烫触感,很快合上拉链,拍拍手掌,“好啦。” 安德烈喉间发出模糊两声音节,仿佛感谢,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直到走下旋梯,余光里仍能感受到一抹人影。回首望去,瞧见她身形单薄立在门口,如同陈列在会展的上画框女郎,静静 目送他的来去匆匆。 步伐陷入短暂停顿,他思考了下,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便抬高了音量,说道:“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好啊,那我等你。”阮秋秋语音上扬,似是笑了。 于是为着这一句话,安德烈改变了规划,开始准点返回白塔。 早出晚归之时,阮秋秋亦会守在门前,迎送他的往复。 尽量两人相处模式依旧不咸不淡,大多错开彼此活动区域,可不经意间交叠的视线与对话,还是让他感到满足愉悦——不是 源自那丛蓬乱勃发的肮脏欲念,而是真心实意沉浸于这平淡乏味的日常。 白天工作的时候,偶尔也会遥望塔顶,知晓她在屋里等待自己归来,每每思及此处,整颗心便异常的安定踏实。 变化仍在不断涌动着。 第八天起,阮秋秋开始尝试做菜,强势包揽了三餐。 起初不过是蒸煮罐头,随后发展为煎炸闷炖,参考电视里的各类美食栏目,缓慢上手。 作为新手而言,厨艺不算上佳,却足够应付安德烈,他不挑食,好养活,即便半生不熟的食材,也能轻松下咽。 可安德烈本不愿让她操劳下厨——因期间发生过意外,阮秋秋曾被滚油溅伤了手背。 乳白色膏体在肌肤化开,清凉浸润,又带了些刺疼。安德烈一面为她涂抹药剂,一面喃喃重复着“不必为我这样”。 他注视那块狭小创口,屏息凝神,双手微微颤抖,同时竭力保持如羽毛般轻柔的动作力度。仿佛这场痛苦没有出现在女人 身上,而是裂在他的心上,牵扯肌肉,触及神经。 阮秋秋反而充当起宽慰角色:“没关系的,油温没控制好罢了,就一点小伤,我早就冷敷过啦,别担心。真的,都不痛 了。” 安德烈闻言,深深垂下脑袋,颇感无力,他竟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以后想吃什么说一声,我来做。”他仰起头,端量眼前之人,语气坚定。 “不行不行。”阮秋秋连声表示抗议,脸颊嘟起,很有些娇嗔意味,“毕竟你救了我,煮几顿饭报答是应该的,再说横竖 无事可做,你就让我打发打发时间嘛。” 两人各执一词,立场分明,延续了初见之时无声对视的场景。然而这次有所不同,阮秋秋没有回避,她身子前倾,直视对 方赤色眼眸,浅褐世界包裹住蜥人的魁梧身影。 安德烈很快败下阵来,他在无可奈何中选择妥协。 迫使他做出决定的不是阮秋秋的恳求,而是每天有人等候、回家吃上热饭的感觉过于美好,他为其打动,难以自拔。 ——他真是一个自私的混账。 怀揣自我嫌弃感觉度过了数日,直到第十二天晚间时分,安德烈在健身室里结束了体能训练,迅速冲了个澡,洗去满身淋 漓汗水。 正想回房早点放松休息,却见客厅里灯火通明。 阮秋秋一反常态,竟没准点入睡。她斜斜倚靠沙发,面朝电视,屏幕里上演一出情景喜剧,低分辨率的模糊画面年代感十 足,却不影响内容的逗趣搞笑。 似乎看得入迷,她不曾留意有人靠近,直到安德烈站在身侧,衣角传来的窸窣声响才令她猛然回神。 “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她慌慌张张起身,摸向茶几上的遥控器,而剧情渐入佳境,她迟迟不能按下关机按钮。 “刚刚。”安德烈看出了她的犹豫,便说:“你继续看吧,我晚一会再来。” “一起看吧。”阮秋秋知他好意,神情难掩欢欣雀跃,仿佛一名得到熬夜许可的孩童。于是她摆正坐姿,留下一半空余位 置,发出邀请,“你喜欢看这种情景剧吗?” 安德烈不知如何回答,他无法理解屏幕之中的悲欢离合,它们大多矫揉造作,为了一点情仇纠葛不休。但他总无法抗拒与 她亲近的机会,于是顺从坐下,各自占据沙发一端,然后时不时朝她投去两瞥,暗中描摹侧颜轮廓,又在对方回眸之前,悄然 移开。 “这个剧叫做《永嘉外史》,在我老家那边,尤其在十年前特别流行。” 阮秋秋平时便很喜欢守着电视,其中原因可以归结于高兰雪原的娱乐匮乏,网络仅供内部员工传递数据 分卷阅读18 ,再无其他用途, 故而只能把大把时光消磨在电视剧目之上。她凝神望向屏幕,光影在她面上变化,分明是专注模样,却突然做起了解说。 “那会大人小孩都爱看,下课后同学们总要谈论剧情,我也不例外。但是它和现在一样,是在晚间播放,十点半才结束, 可我的父母要求我九点睡觉,所以每次我都会落下一两集的进度,只能在第二天听朋友们补充后续剧情。没过多久,剧集快要 播放完了,我不想错过大结局,有一天晚上便偷偷起床打开电视。” 安德烈有了一点好奇:“然后呢?” 阮秋秋低声笑了笑,一手微微支起下颌,懒懒倚在软垫之上,“当然是被抓包了,我还被他们用藤条抽了小腿,在家门口 罚站了大半晚,怎么哭都不给开门……后来就再也没有熬过夜了。” 话音方落,她眼帘半阖,长睫敛去所有情绪。 安德烈下意识伸出手臂想要安抚对方,又顿感鲁莽冒失,于是尴尬停滞在半空,指尖在暧昧中将触未触,最终缓缓收回原 处。须臾思忖之后,他才说道:“那你现在可以看到大结局了。” “我早就知道结局啦,那天学校里所有人都在讨论。”阮秋秋仰身后靠,舒张四肢,语音近乎喃喃,“我现在只想体会一 下熬夜的感觉。” 说着她咬住下唇,往安德烈所在歪了歪头,“……说了些奇怪的话,你别见笑啊。” “没关系的。” 安德烈感觉呼吸被骤然勒紧,尾巴小幅度拍打着地面。隔阂于两人之间的无形壁垒裂开细痕,在这一线缝隙中,沉默的倾 听者得以窥见潜藏深处的隐秘,他因之有了小小窃喜。 嘴角向上扬起,因此露出近乎微笑的表情。 电视情节愈发精彩,主角插科打诨,引来哄笑一片,气氛松泛轻快。阮秋秋本该一同欢笑,却在此刻无意捕捉到了安德烈 面部变化,鬼使神差地,她抬起手指戳在对方脸颊两侧,稍稍推开硬质皮肤。 难以名状的暖甜熏风糅进她的嗓音,吹入耳畔,搅碎一池沉水。 “——还是多笑笑比较好。” 这天夜里安德烈在卫生间呆了许久,站在镜前不断演练笑容。 肌肉上抬、口眼结合、神气饱满,人类对于完美微笑的标准要求繁多,他们是注重仪表远胜内在的生物。 镜中的雄性蜥人反复张开嘴巴,尖锐利齿暴露在猩红牙床外,愈发狰狞可怖。 至此之后,安德烈减少了前往健身室的次数,偶尔陪同阮秋秋一齐观看电视。滑稽人物在屏幕里嬉笑怒骂,他的视线则一 触即走,轻悠悠落在身边人的眉角眼梢之上。 尽管还无法做到自如表露标准笑容,但他自觉两人关系切近许多。 他不再刻意回避,保持与她相同的作息,共看日升月落。出门前阮秋秋会替他穿换外罩,用餐时则会提起些许新奇见闻, 而晚间看起节目,总要启开几瓶水果罐头,就着糖汁蜜水,静静度过一段安谧时光。 无数琐碎堆积重叠,寻常之事也变得弥足珍贵,化作记忆里的吉光片羽。 俗世中的男女也是这样同居的吗?安德烈有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但他不敢过度探究彼此间的实质情感,唯恐得出失望结 论。 他为自己初期仓皇躲避的行为感到后悔,甚至开始寄望日子能如风雪一样延绵下去。 直到那通来自东区的电话打来。 那是第十八天的事了。 阮秋秋本该照常洗浴,却不知何故在里面耽搁半晌,他没敢多问,直到对方擦着湿漉长发走到面前,提起水温波动过大, 才意识到热水器出了问题。 下楼检修一通,正打算更换电池时,手机开始嗡嗡响动。 安德烈知晓那是总部的讯息,他在漆夜中呵出一口白雾,将体内最后一点热气吐尽。 花开有落,曲终人散,何况一场临时暴雪。 阮秋秋脚上的冻伤已经痊愈好转,不需送去医疗,但交通得到短暂恢复,是她能够离开高兰的唯一机会。再过不久,雪期 正式来临,届时漫长无尽的落雪冰封整片荒野,将不存任何出入路径。 出于某种羞于启齿的心理,他从未告知过阮秋秋这点信息。 随后他平静回复道:“我明天会亲自送她离开。” 挂断电话以后,安德烈缓缓走出白塔,抬手接住那些六出冰花,掌心很快融出一滩水迹,只感雪势渐小,想来明天将是晴 好气象。 他摸向右胸衣袋,从里面掏出那瓶阮秋秋送予的玻璃小罐,糖果依旧满满当当,纸壳熠熠生辉,充溢着他所有的渴念与愿 景。 于是他一颗一颗拆开,把那些星星倒入嘴里,牙齿咬碎硬块,提炼勾兑后的糖精在咀嚼中化开,齁腻味道堵塞喉咙,逐渐 开始有了苦涩之感,却没能阻止他的吞咽举动。 轮到最后一颗时,安德烈看着满地零散纸壳,倏然暴怒地扯下颈上项链,把那代表赎罪的标志狠狠掷向了不可见的漆黑远 方。 他把仅剩的糖果慎重地存进瓶子,赤瞳里混沌一片,怪物彻底盘踞了脑海,在摇旗呐喊中作出了卑劣决断。 注:①参考了圣经。 【极夜花火·其五】 阮秋秋穿上厚重长衣,将空隙处用力勒住,再环扣腰带扎紧,接着取来一件防寒外罩,艰难套入其中。 这些步骤她曾在安德烈身上见过,耳濡目染之下便学会了穿戴方式,不过二者体型相差甚大,衣物松垮覆在身上,只能在 折叠以后借助各种绳带束缚,防止中途脱落。 即便如此 分卷阅读19 ,仍显得过于臃肿宽大,行动起来免不了一阵拖沓蹒跚。 她俯身牢牢系好雪地靴,轻轻跺脚,确认牢固之后,朝廊道尽头走去。 “我一会就回来。” 这是安德烈临去之前留下的话,他素来守时,从不刻意拖延,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维修出了意外?抑或工厂突发变故? 起初阮秋秋尚能安慰自己,甚至打算先行休憩,可随着时针转向午夜,在疲乏占据身体之前,难以言喻的慌乱充斥了思 维,使她渐渐陷入焦虑。 本该直接在电话里问询缘由的,然而手指悬停在按键上,她骤然想起两人还未交换过号码——数日以来的朝夕共处,竟使 她在潜移默化中误生出一股安定平稳的错觉,忽略了潜在的离别时刻。 为什么没能早点意识到? 疑惑未能持续太久,其他情绪纷纷杂杂涌入脑海,懊悔、忧虑与紧张,强烈交织之下,迫使她无暇顾及脚上冻伤新愈,匆 匆外出找寻安德烈。 在铁门处犹豫片刻,阮秋秋摸了摸衣兜里的房卡,还是选择走进这场冷风呼啸的长夜。 “安德烈——” 她试探性地在门口唤了一声。 眼下临近凌晨,四野喑哑,那声轻呼随着旋梯逐层向下延伸,消失在不可见的深邃底端。 ……果然不在这里。 阮秋秋微咬下唇,转而仔细合上铁门,目光在室内留恋几番,最终鼓足勇气朝外迈出两步。宽松外衣在行走摩擦中裂开细 缝,她连忙拢住领口,试图减缓阻遏低温的侵蚀,奈何寒意森森透来,转瞬之间脖颈冰凉一片。 这令她忆起幼时那次因违规熬夜而被父母关在室外的场景,同样的冰天雪地伶仃一人,门前夜色浓郁,门后暖气充盈,区 别只在于此刻她能随时将一切阴冷风霜拒之门外,只要她愿意回头。 阮秋秋始终没有停步,她呵出白色雾气,缓缓踏过旋梯,一路向下行进。旁侧壁灯坏了一角,明灭交叠,倒影囚在墙面上 的灰暗阴翳中,又在快步中伴随主人冲出桎梏。 旋梯尽头连接了一间电梯,直达白塔上下九层所有区域,阮秋秋虽然一直因腿伤不良于行,然而在与安德烈交谈中的闲言 片语里,大致拼凑出了布局结构——她打算先行前往底层电力控制中心,察看有无踪迹可寻。 塔内房间众多,又因空置缘故,关闭了部分照明设施,使她辨不清廊道方向,只能借着手机灯光,一面听着长靴踩上冷硬 地板,一面在幽暗中摸索前行,硬生生营造出了某些恐怖电影里的桥段氛围。 她走得谨慎,稍不注意,后跟踩上裤脚,一个踉跄朝前倒去,幸好及时扶住墙壁,然而手机却在趔趄中脱手,磕磕碰碰滑 向前方,形成视野尽头的白点。 拾起一看,屏幕碎裂大半,细纹割开画面,引发不规律闪烁。 真倒霉。阮秋秋在心底哀叹,那可是她特意为了旅行购买的,使用不足一月呢。 她划转手机主页,然而来来回回数次毫无反应,屏幕一阵卡顿后停留在了通讯界面上。里面仅记录了着一通电话,日期显 示在十八天前,备注姓名为赵阿姨,是她在隆加盐湖附近预定的民宿老板。 在得知被困高兰这一事实后,她只联络了对方进行退房手续。 至于父母亲人,通通不曾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这是一场隐秘的出逃,为此她要切断所有亲缘束缚。 阮秋秋看着屏幕光芒逐渐黯淡,最终彻底死机,无声宣告报废。 她将手机塞入衣袋,环视周遭两圈,除却满目黑沉,只有角落里的荧光标志微微发亮,现出紧急避险通道几字,指引一道 迥然方向。 四肢愈发感到寒冷,她陷入两难境地,电梯就在前方,是该继续冒险摸黑,还是依照原路稳妥返回? 阮秋秋迟迟未能做下决断,她揉搓着冰凉光裸的指尖,孑然立在空旷建筑里,心绪亦开始飘荡浮动——像是浓墨滴入水 中,不安感不合时宜地开始廓张分散。比起惊悚阴森的环境,她更讨厌白塔里无处不在的安宁沉静,天地间仿佛仅剩极远处的 风啸雪落,组成了这幅荒原画卷里唯一的背景音乐。 安德烈是怎么忍受得了这份寂寥煎熬? 一旦代入自身,阮秋秋便深感孤单冷清,莫说坚守数年,恐怕连这半月都难承受。困囿于暖室里的这段光景中,她是依托 在对方陪伴之下,偶尔亦会感到枯燥无聊,不知如何打发长日漫漫。 思及此处,阮秋秋坚定了找寻对方的念头。 不是因为品性仁善驯良,也非关系亲密无间,而是身处在这孤岛一样极端异常的环境中……她需要他。 “叮——” 足尖朝前挪转,正要抬步,一声清脆提示音乍然响起,惊破了这场夜行。 阮秋秋为之一震,连忙循声赶去,果然如愿在尽头处看见了正朝两侧开启的电梯,以及自那浅色光晕中徐徐走出的魁岸身 影。 在在亮灯映照下,能看见对方外衣潮湿,而肩头积雪化开,洇出大片深色水渍,正顺着脚边滴滴答答蜿蜒一路。 “安德烈!” 她面上浮出欢喜神色,从幽暗一端奔入光明,浅褐色瞳孔亮亮晶晶。 安德烈几乎是在同时回首,因诧异而愣在原地,直到阮秋秋跑到身前,才慌忙问起:“你怎么出来了?呆了多久了?冷不 冷?”随即扯下外罩,脱掉里面的干燥里衣,略显强硬地套在她身上,“冻伤才好,小心复发。” “就出来了一会,不会有事的。 分卷阅读20 ”阮秋秋从棉衣领口中探出头来,像是覆在毛绒之中柔软小动物,高悬心口的忧虑一旦有 了松懈,困乏便席卷四肢百骸,令她依从而乖巧,任由对方穿戴整理,“我看你这么久都没回来,有点担心……是发生了什么 吗?” “热水器的备用电池放在工厂那边了,所以绕了点路。”安德烈身躯半蹲,替她仔细系上最后一颗衣扣,眉头却是紧皱, 在额鼻之间褶起数道长痕,“抱歉。” 她摇摇头,遂笑了起来:“没事,是我多心。” 电梯在短暂的交谈中缓缓闭合,光也为之退去。黑暗回归的刹那,对方转身背对自己,双手向后形成半环状。 “上来吧,我们快点回去。” 安德烈这样说到,声音依旧沉稳。 而阮秋秋没有拒绝这个亲昵举动,伏在对方宽厚背部,甫一靠近,火蜥的温暖热度隔着衣料传递过来,于是她蜷身调整姿 态,尽量汲取热源。这时她注意安德烈颅后生长着一道凹凸角质,起伏延伸至脊椎,谈不上锋利尖锐,边缘甚至微钝。她不禁 有些好奇,想要抚摸体验触感,又生怕冒昧唐突,五指轻轻搁在对方肩上,反复试探,蠢蠢欲动。 “怎么了?”安德烈忽然回首,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没事。”大抵受暖意烘托,阮秋秋脖颈染上绯色,她不敢轻举妄动,脸颊贴上他的肩胛,静静感受左侧胸膛下心脏有力 跳动。 二人一时无话。 安德烈对于白塔路径烂熟于心,不需电筒照明也同行自如。但不知为何,阮秋秋总觉他走路速度不快,好似有意放缓步 伐。 她抬头凑近了对方耳畔,张口想要问询,唇边热气还未散开,又觉指尖处皮肤温度陡然提高,不由止了话头,继续保持着 若有还无的暧昧。 直到疲倦感不断拉扯眼帘,阮秋秋逐渐放松神经,倚着倚着,陷入半醒半梦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迷迷糊糊中,后背传来绵软触感,阮秋秋下意识翻转身体,这才察觉自己已然横卧在床,而双脚 被人轻轻握住,抬眸看去,安德烈蹲在床尾,正在脱去她那双雪地长靴。 见她坐起,对方头也未抬,只淡淡说道:“醒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阮秋秋稍一垂头,颇为赧然地缩回腿部,足尖顺势滑出靴子。 “检查一下有没有冻伤。” 安德烈喉中发出短促应声,简单交代一句后便径自离开了卧房。 “……好的。” 阮秋秋看着对方背影转出门外,歪了歪脑袋,敏锐探知到对方态度里存在着某种异样,但她无法辨明其中缘由,何况疲倦 重重如山倒,倾压而来,使她难以纠结细枝末节上的端倪。 在解下所有繁冗外衣之后,只剩那条纱制睡裙松散套在身上,半掩光洁酮体。 阮秋秋舒展腰身,打起了哈欠,刚想钻进被褥,谁知门扉再度推开,安德烈端着一盆热水重新走入卧室。 他将水盆与软帕放在地上,坐到床沿处,伸手自然揽过阮秋秋的双腿,视线在赤裸肌肤上巡视一圈,确认不存任何红肿情 况,嘴上仍在发问:“有冻伤么?还是热敷一下吧。” “应该没有吧,不痒也不疼的。”阮秋秋想俯身拿过帕子,可安德烈的手掌牵制住了所有行动,牢牢将双腿困在咫尺之 间,她试图抽回,奈何气力相差悬殊,竟然纹丝未动。她因此蹙起娟秀细眉,面上却不显愠色,只有些许疑惑并着委屈,盈盈 游走在剪水双瞳中。 “怎么了嘛?”她眨眨褐眸,问道。 安德烈没有答复,而是以一种目不转睛的姿态凝望着她。尽管两人共居一室,但眼下还是头次,安德烈毫不遮掩自己的注 视,仔细打量身前之人。 深黑色的蜥人无声缄默,唯有面上两点赤红灼灼,一瞬不瞬,压迫感空前高涨。 换作往常,早该引发阮秋秋的紧张慌乱——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已在日积月累的经验中探寻出了一条崭新的应对之道。 所以她垂下眼睫,依然摆出那副无辜表情,鸦青色长发流散开来,整个人愈发楚楚娇软,仿佛攀附在他掌中的柔嫩白菰。 每每流露出这番模样,安德烈总会格外回避躲闪,甚至顺从于她。阮秋秋深知对方要害,在两人磨合期间屡屡借此主导局 势,占据上风。 今次也不例外,她的小小心思助她轻易取胜。 安德烈果然率先移开视线,他总是在博弈中落败,两人从根本而言,便未势均力敌过。 “……我来帮你。” 他这样说着,倒是松开了桎梏,伸手取来帕子浸湿,用力拧干,水声淅沥。 热帕覆在腿上,由膝头一点一点摩向足背,留下湿漉痕迹,白皙肌肤在反复拂拭中泛出薄薄潮红,使其拥有了釉瓷般的温 润光泽,是这雪原里罕有的瑰宝。 阮秋秋拿过软枕抱在怀里,试图遮去面上羞臊表情。仔细回想一遍,这样的事情早已发生过一次,甚至更为坦诚暴露,不 过先前因昏迷失去意识,而安德烈则是处于救援目的,与如今情况截然不同。 她其实没有多少抵触抗拒,只在意安德烈的反常态度。 腿部渐渐回暖,然而足尖犹带冰凉,安德烈擦地一丝不苟,连趾缝也要细细辗过。她天生敏感,脚心尤其畏痒,几次三番 都忍不住发出低笑,想要抽身退开,却被紧紧缚住,难以脱出。 “痒呢……不许挠我。”阮秋秋嗔了一句,她看着蜥人粗粝冷峻的面容,忽然凑近几分,开口问道,“安德烈,究竟 分卷阅读21 发生了 什么事?” 安德烈动作顿下,一霎沉默之后,他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阮秋秋抬手按住他眉心褶皱,自晚间出去维修后,这道深痕再未消退过,“一看就知道你不开心。要是不方便说,也不用 告诉我,我这么问,只想让你别太难受。” 人在悲伤郁卒之时反应通常有二,要么独处默默消化情绪,要么选择从他人处寻求慰藉,她知晓对方没有恶意,毕竟偌大 雪原上,唯有他们彼此之间可供取暖依存,她不介意充当安抚者角色。 安德烈的呼吸陡然一重,他反而局促地往后挪开距离,尾巴尖端不自然卷曲,而后循环敲击地板,不安且急躁。 “我丢了项链。”他身子低垂,艰涩开口,嗓音染上浑浊。 阮秋秋眉头微挑,她依稀记得对方颈上曾有一条形制奇特的链子,“是不小心落在外面了?很重要吧,要不明天我帮你找 找?” “没关系,不重要了。”安德烈嘴巴绷紧成一线,欲言又止,最后视线落回脚边,生硬岔开话题,一字一句斟酌用词, “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明天我休假,会呆上一整天,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喊我。” 阮秋秋前思后想,陷入困扰,目前而言最大的愿景自然是离开高兰,但东区暴雪不知何时休止,也许还要度过一段漫长乏 味的时光,又能和安德烈做些什么呢? 她得不出答案,只好先胡乱点头敷衍过去,随口问起:“我先前看见楼下有间植物培育室,这里还能种菜吗?” 安德烈点了点头,那时白塔员工数量众多,为满足每日饮食需求,特意修造的一间温室,负责培植新鲜作物供给营养。但 蜥人没有那副娇生惯养的肠胃,自然而然进行了废弃,于是说道:“对,不过闲置了一段时间,需要打理后才能继续使用。” “那我们明天就去整理吧。”阮秋秋来了兴致,她迫不及待想要告别罐头生涯。 两人简短交谈几句,定下明天的活动日程,气氛逐渐松快,安德烈似乎恢复了往昔的淡定稳重,不再执拗与她接触,埋头 匆匆洗净帕子便起身道了晚安。 真期待明天啊。 房间很快归于宁静,阮秋秋调整睡姿,准备在愉悦心情的催化下步入黑甜乡,谁知腰边被硬物一硌,伸手摸去,发觉竟是 那瓶送给安德烈的星型糖罐。 怎么会这里?她细细端详,只见瓶中仅剩一颗糖果,摇晃起来空空荡荡,发出轻微碎响。 左右搜寻一圈,倒让她找出了源头所在——安德烈先前为她穿上的那件御寒里衣,放在床边忘记拿走,多半是从里面掉出 来的。 她顺手将糖罐塞回衣兜,指尖却触上了某种熟悉质感,阮秋秋不由一怔,旋即将那妥帖隐藏在深处的相片取出,照片上的 自己笑颜灿然,正是她在旅途所摄。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总感觉丢失了一张。 角落里的碎片被完整拼凑起来,结合遗留在日常中的蛛丝马迹,使那朦胧的猜想显现清晰轮廓。 阮秋秋把照片重新放回原位,转头望向那扇紧闭门扉,一墙之隔外,是她所不该擅闯的禁区。 【极夜花火·其六】 这夜阮秋秋久违的梦见了故乡。 依稀犹在幼时,学校旁侧有条溪河,周遭栽了许多桃树,飞花纷纷扬扬,而她正踏过满地落红,走进这场春微醺的光景 中。 身边有一名男生随行,是她的同桌,孩童之间相处融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班上琐碎。 直到一阵略带暖意的晚风吹拂而来,她的左手忽然被人牵起,落进干燥掌心,而男生的面孔溶在夕阳昏黄颜色里,轮廓已 渐渐不甚明朗,唯有那张紧张腼腆的笑容愈发清晰。 于是她脸颊发烫,伸手拂过碎发,同样报以微笑回应。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阮秋秋在漆夜中缓缓睁开双眼,庆幸梦境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刻。 那是一场谈不上初恋的初恋,发生在那万物蓬发的杏月尽头。 尽管她在男女方面的认知总是缺失,但这仍然算得上她人生中与异性仅有的纠葛——彼时阮秋秋尚未对情窦之事产生概 念,所有事物只具备了隐约雏形,它们是随意洒在沃土里的萌芽,静静等待勃然生长的一天。 阮秋秋摇摇脑袋,想要把这梦境甩出。深呼吸数次后,稍微清醒了些,她才打开台灯,在熹微亮光中脱下睡衣,换上一身 日常行头。 不过今天穿戴与往昔不同,那是一件深色短袖,领口微敞,向下延伸,版型谈不上暴露,然而阮秋秋的身材本就丰腴饱 满,衣物只需稍加贴身,便能轻易勾勒成熟女性的性感曲线,极为惹眼。 她立在镜前左右打量一圈,下意识伸手挡在衣领上,想要遮住胸前两团浑圆软肉。 自打进入青春期后,父母开始严厉限制她的出行装扮,稍有不对便会呵叱为卖弄风骚。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阮秋秋都习 惯穿着宽松的长衫长袖,尽量掩去发育中的躯体。 一旦想到父母那副气急败坏的面孔,她便立刻放下手臂,对着镜子大大方方展示自身。 就这件吧,反正穿在里面也看不见什么。 阮秋秋披上外套,拨散头发,露出小巧耳垂与颈肩纤长弧度,拎起那件遗留的里衣,步履轻快的离开卧室。 客厅只亮着盏立灯,光影朦朦胧胧,粗粗扫视一圈,旋即注意到沙发隆起山丘般的黑影,似乎有人躺在上面。 她轻手轻脚走近,发现安德烈正环胸横卧, 分卷阅读22 呼吸声均匀规律,由于身材颀长的缘故,不得不双膝弯曲,方便容纳进沙发。 借由浅淡灯光,能看清对方双目紧闭,眉头倒是舒展开来,面上再无沟壑,像是睡熟了的样子。 阮秋秋俯身凑近,注意身那条长尾拖曳在地上,露出内侧的浅色鳞甲。她忍不住蹲下身子,用手指点了点,触感居然意外 的柔韧,稍稍施力,尾巴尖端便迅速移向别处。 想到之前替安德烈穿衣时,偶尔间会不经意触碰到尾根部,他便浑身绷直,一副强忍不适的模样,反应十分有趣。 正当她打算继续戳弄观察变化时,对方仿佛察觉异样,猛然抽身从沙发上弹坐而起。 抬头对上那双圆睁的赤瞳,阮秋秋咬了咬唇,起初尚为自己的冒昧举动感到赧然,很快又恢复自如,起身指了指挂钟,说 道:“十一点了哦。” 许是因为昨天半夜出门的缘故,她还是第一次起得这么晚。 但没想到安德烈同样睡起懒觉,看来在这难得的休假里,他也开始了放松。 两人距离很近,阮秋秋甚至能看清他眼角纹路的开合舒展,以及那起伏不已的健硕胸口。她笑了笑,顺手将衣服递了过 去, “给,你昨晚落下的。” “谢谢。”安德烈接过里衣,迅速将它收卷起来,同时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视线,小心翼翼绕开她的周身,生怕擦碰半分, 与昨晚的强势形象反差鲜明。 “我去热饭,你今天想吃什么?” “今天你下厨呀?那不要胡萝卜就行。”阮秋秋一面走向卫生间,一面问道,“下午我们直接去培育室吗?” 安德烈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阮秋秋闻言,拧开水龙头,调向最大流量,狭小空间里顿时充斥着哗啦水声。而她悄悄掩住房门,只留下一线空余,透过 缝隙朝客厅窥探着。 自她的视角看去,安德烈默默背转过身子,重新展开了那件里衣。从手臂的动作幅度可以推敲出他正在摸索着什么,随后 那瓶糖罐被翻倒出来,又被仔细揣回了原位,却没有因此停下搜寻。 就这样翻翻找找了好一阵,蜥人焦灼地小范围踱了两圈后,居然扭头往卧室走去,但在门前生生停下步伐,呆立许久。她 听见了沉闷而烦躁的咕噜声响从对方喉中冒出,像是不断上浮又破裂的气泡。 阮秋秋不由抿起嘴角,眼底浮现一点促狭笑意。 她知道安德烈因何慌乱,毕竟照片早就被她拿走藏好了。 本想佯装不知的,可是经过一夜辗转思考后,她需要进一步验证两人关系,以便在将来的相处中找到平衡支点。 然而安德烈的反应很是有趣,虽然不止一次见过他的慌乱紧张,在若有似无的触碰与交谈中,他时常会因为出现在她身上 的意外而手足无措,甚至产生自责懊悔。 唯独这次不同,她是有意为之。 也许不该存心试探,以免坏了两人之间的和睦气氛,但在这阴差阳错的相遇中,所有的行为都开始不可控了。 阮秋秋甚至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兴奋,被那份偶然流动在男女之间的隐晦光芒所深深吸引。她忽然感觉脸颊发烫,连忙捧起 冷水拍打起来,看着镜中眉眼被逐渐打湿浸润,才意识到自己还未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 ……脱离父母束缚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想着这个,明明都规划好了将来发展的,真没出息。 她在心底叹道。 等到压下所有胡思乱想后,安德烈已经备好午饭,正端坐在桌前等她出来。 两人用餐时各自安静,偶尔夹杂了几句闲谈。不过今天安德烈显得颇为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手机,目光更是屡屡游移, 飘忽着落向别处,连饭也未吃上几口。 阮秋秋不免感到疑惑,明明自己就在身边,可他却总想着照片,难道眼前人不及纸上人? “安德烈。”她垂下眼帘,思忖片刻,忽然开口发问,“你不开心么?” 而对方神思怔忡,视线从挂钟上撤回,“……没有。” “骗人。”她轻轻哼了一声,收敛表情,“你瞒不住我的。” 一句话似惊雷炸起,赤眸立时紧缩。安德烈愣愣地盯向身前食物,肉丸被他用筷子夹烂,肉糜黏附在餐碟边缘,形成碎块 残渣,正如他此刻四分五裂的煎熬内心。 阮秋秋自是不肯错过他的紧张,故意停顿一下,才又缓缓开口:“每次你有了情绪的时候,尾巴总喜欢乱摆,就像现在这 样,啪嗒啪嗒的,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话音落下,就见他迅速将尾巴撤回,遁入桌下阴翳中。 “坏习惯而已。”安德烈垂头闷闷答道。 阮秋秋见状,强忍笑意,心里揶揄起他那副淡定的假象。她搁下饭碗,嘟囔着吃饱了,想要赶紧去培育室看看。 安德烈只好动身带她出门,经过昨夜之事,楼下生活区域的电力设施已经恢复供应,暖气充足,再不需那套繁重的御寒装 备,一件普通厚衣足以应付。 她对此很是满意,絮絮提起培育植蔬的相关话题,满心希冀着在温室里播种新芽,再经过悉心照料,最后迎来丰收时刻。 安德烈见她一脸欢欣期待,默不作声地蹲下身子替她系紧了鞋带,说道:“今天要先筛选种子。” “筛选?”阮秋秋不解。 “毕竟放置时间太久了,难免会有坏掉的,先得剔除掉才行。” 她不由撅起嘴巴,隐隐有些败兴,但注意力很快又被对方颅后的凸起吸引。昨夜被他背起的时候,她便留意到这些东西的 存在,碍于情 分卷阅读23 面没有贸然伸手,可眼下她看着安德烈即将系好鞋带,看着那颗深红色的脑袋即将仰起,竟然被不知从哪里产生 的勇气鼓动着,抬手轻轻抚了上去。 安德烈起身的动作猛然一顿,脖颈僵直,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屏息。 在这古怪又缄默的氛围里,阮秋秋努力控制力道,并仔细观察对方反应,指尖擦过硬质尖角,柔软指腹微微凹陷,有种介 乎铁质与肉刺间的质感。 于是她逐渐放下右手,扩大接触面积,直到整块掌心完整覆上,才开始缓慢而从容地来回摩挲。 “会痒么?”她绕过角刺,五指顺着蜥人粗粝皮肤滑向耳侧,模仿起幼时抚慰猫狗的动作。 室内暖气令人燥热,安德烈体温愈发升高,被触碰的地方犹如火燎,他却舒服地半眯眼睛,声音含含糊糊:“不痒。” 阮秋秋为之莞尔,问道:“科莫多蜥人都像这样吗?” 她想起从前在市里工作时,也能看见不少蜥人,但他们大都皮肤绚丽鲜艳,鳞甲光滑,身材亦是瘦小,与安德烈全然不 同。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复。 安德烈无比庆幸自己外貌遗传了母系特征,而非父亲那张狰狞嘴脸,此刻甚至可以吸引到她的注意,让他获得了意料之外 的抚摸与亲昵,哪怕只是源于一时好奇。 他不着痕迹地侧了侧头,试图让两人姿态更加贴近,不想她却抽手退开两步。 对于这份主动示好,阮秋秋反而为之赧然,赶紧背过身去小跑向门口,嘴里催促着前往培育室,因此没有能看见安德烈罕有的 失落表情。 离开住房后,阮秋秋紧随安德烈走下旋梯,同时左右张望起来——与夜间不同,白日里的景象虽然同样空旷,却格外敞亮 干净,显然经过一番仔细整理。 “你清扫过了吗?”她问。 安德烈点点头,他今天凌晨四点起床,不仅重新收拾了温室,还顺带腾空了整个生活区域,只等阮秋秋出门检验。 在结束所有体力重活后,他记挂着那件遗留在卧房的衣服,奈何对方一直未起,房门紧锁着,他不好搅扰,又渐渐有了困 意,索性倚在沙发上小憩,直到尾巴传来异样瘙痒,这才遽然惊醒。而当看见阮秋秋手里的那件衣服时,恐惧瞬间笼罩全身, 生怕潜藏的秘密遭到揭破,引起她的反感厌憎。 幸好她表现得一如往常,不曾流露任何异样,这才使安德烈放下心来。 身边的阮秋秋不知蜥人心中所想,只感叹他的勤劳辛苦,便说:“可以喊上我呀,咱们一起收拾,就不用那么劳累了。” 安德烈似乎被那句「咱们」所打动,放缓步伐,正想说点什么,却见身边人一声惊呼,蹦蹦跳跳奔向拐角,指着墙面顶端 那扇四方小窗,面上难掩雀跃:“快看!雪停了!” 霎时间,青筋顺着额角一路暴涨,安德烈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 在这封闭式的白塔里,那扇窗户联通了内外景象。 自他的角度望去,苍穹一改浓重铅灰,云团消散,山峰显露,一派天朗气清的苍蓝景象。 安德烈不喜欢这样的气候,他习惯了晦暗色调,每每凝望穹庐时,总会感受到巨大空洞,悬停压迫在心口处,却令人深陷 安宁平和。 而她与自己不同,她是一朵向阳之花,一只晴空飞鸟,永不会扎根在高兰的风雪中。 倘若她因此联系了东区,那谎言必然会被戳破,他们之间的离别将会决绝且无解。 安德烈沉默着不置一词,静静朝她所在挪去。相比于高大蜥人,阮秋秋身形可谓娇小,由于够不着窗口位置,只能费力踮起脚 尖,原地反复蹦跳,想要一瞧室外景色。 见安德烈走来,她连忙道:“你快来帮帮我,抬一下我吧。” 可他一手挡住她的眼睛,一手按着她的肩膀,“雪地反光强烈,会伤到你的。” “就看一眼,不碍事的。”阮秋秋扯住他的衣袖,眼波闪动着潋滟辉光,“或者我们回去拿上护目镜,先去外面看看嘛, 我来高兰后还没好好看过雪景呢。” 说罢,便想回屋改换行头,可安德烈的胳臂阻隔了去路,坚如磐石,难以推开。 “你不能去……外面太冷了,会冻伤的。” 安德烈坚守他的固执,使她无法撼动,阮秋秋隐约琢磨出一点蹊跷,于是继续放软语气,裹挟了蜜糖一样的嗓音细细传 来,“看看雪景罢了,不会耽误太久,我们在塔外堆个雪人嘛,好不好呀?” 她听见对方喉间发出了熟悉的短促低吼,仍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复。 庞大的黑影笼罩而下,她在阴翳处仰头,足尖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辖制距离,那张未经脂膏修饰的丰 润红唇一启一闭,只听她缓缓说着:“难道你不愿意让我出去么,安德烈?” 短短一句话,就扼死了他的咽喉,抽离肺部所有空气。 在她浅褐瞳孔的温柔注视下,安德烈不禁想起了昨夜的消息,来得是那样突然,他被焦躁的负面情绪影响,竟然选择强势 接近了阮秋秋。在抚摸着滑缎一样的皮肤时,脑中甚至浮现了许多龌龊念头——这里是人迹罕至的雪境,而他掌控了阮秋秋 的一切,倘若随心而动,那么来自于她的甘美甜蜜将触手可及。 只要想到她彻底沦为自己豢养的所有物,安德烈就兴奋到情难自抑,下身性器甚至快要伸出腔口。他可以轻易剥离她所有 的遮蔽,任她被白浊玷污,直到双双在纠 分卷阅读24 缠中筋疲力尽,才算是圆满。 但他不敢。 即便时时刻刻被贪恋感撕扯神经,安德烈也不敢冒犯——他珍视她的喜乐,远胜过己身欲望,实在无力承担惨烈后果,别 说是阮秋秋的一声啜泣,哪怕是隐在神情后的鄙薄眼神,都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于是所有恶念皆烟消云散,他如履薄冰地维系和睦表象。就连精心修饰过的谎言,也只掩饰了东区停雪这一消息。 也正因此,安德烈不敢违逆她的任何愿求,唯恐被她厌弃。 而阮秋秋正是吃准了这一点。 感受到抵在肩上的压力渐渐松开后,她知道对方已经妥协。这场无声拉锯中,两人攻守立场已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调换, 现在主导形势的那只翻云覆雨手由她操控。 她看向安德烈,见他嘴部紧抿朝下,眉头耷拉,分明长得一副生人勿进的凶厉模样,如今却像极了饱受欺负的可怜蛋,满 腹委屈无处申诉。她从这幅反差里摸索出些许头绪,甚至催生出了一点坏心思。 “——那你抱我起来,我看一眼,就不出去了。” 她张开双臂,示意对方进行选择。 【极夜花火·其七】 “——那你抱我起来,我看一眼,就不出去了。” 答案自然毋庸置疑,阮秋秋稳稳坐在安德烈肩上,对着窗外皑皑雪景看了个尽兴。 他没有选择余地,唯有牢牢扶住她的腰肢,如同抬起一支袅袅婷婷的鸢萝,将自己半身供她攀附,这谈不上是个完整拥 抱,更近乎于托举。 外衣隔绝了滚烫掌心,阮秋秋只感受到他浑身肌肉紧绷,正以极小幅度颤抖着。 “……可以了么?”安德烈问道,呼吸一声重过一声,似乎正在忍受着某种缓慢磋磨。短短半天时日,在数次试探之后,他 的情绪经历大起大落,已然濒临失控。 阮秋秋的目光没有从窗外收回,她一面纵眺远方山峦起伏,一面轻车熟路地抚了抚他的头顶,以示安慰。 微凉的指尖触上硬皮,沿着颅后起伏纹路细细摩挲,仿佛新雪倾倒,覆盖炽热体温。那是蕴藏在她掌中的魔法,能够轻易 驯服所有浮躁。 安德烈起伏的胸口逐渐趋于平缓,唯有眉心仍然保持紧皱状态,直到阮秋秋的手指顺着额间滑下,强行舒开了沟壑,甚至 略显放肆的继续向下探索,一路落在吻部前端。 他垂下眼帘,喉结滚动,同时屏气凝神控制着鼻息,以防热气喷洒在那双白嫩手掌中。 这样亲昵的距离中,暖甜香气从她的腕间涌出,源源无断绝,拨撩得令人心驰荡漾。可安德烈早已被恐惧摄走神智,赤瞳 不着痕迹抬起,他在忐忑不安中望向阮秋秋,从她紧闭的双唇中臆度着即将发生的糟糕未来。 于是每一秒都无限延伸漫长,在焦虑情绪的碾压下,他唯有依赖这份柔柔抚摸化解。 也不知是几秒亦或几分后,阮秋秋终于发声,结束了他的苦难。 “好啦好啦。”她拍了拍对方那只结实臂膀,摆动小腿示意对方松手,“放我下来吧。” 安德烈顿时如释重负,忙不迭想要将人抱下,可她动作更为灵巧,胳膊堪堪挪开,就俯身一个跃跳,有惊无险地落在他身 侧。 阮秋秋扬起脸颊,姣好面容上神情温和,“走吧。” 而安德烈却在原地踟蹰,小心翼翼地问道:“……去哪里?” “当然去植蔬培育室啊,不是都说好了么?”她歪了歪脑袋,眼角弯出浅浅弧度,巧妙掩去所有失落,“而且你说的对, 冻伤才好,还是过段时间再出去吧……不过你要记得陪我堆雪人呀。” 想要外出念头一半源自长期困居室内,一半因她出生南方,对于雪境有着天然向往。独自驶入高兰时,所见皆是灰蒙霜 雪,不如此刻的静好风光,值得留念。但对方的反应令她止步,她捕捉到那副庞然身躯下因恐惧而不断生出的裂缝,于是心头 为之一软。 所以阮秋秋并不着急出塔,亦不愿深究安德烈反常行为后的端倪。倘若她是克里奥帕特拉七世那样的风流人物,必然清晰 意识到对方已然沦为裙下臣,她可以随意牵动蜥人的喜乐而不受任何指摘,世间情爱残忍之处莫过于此。可实际上,她单薄的 人生经历没能赋予自己这种特权,两人同样踏足泥沼,千丝万缕的情愫交缠其中。 反正等下次雪停再说。抱以一种得过且过的态度思考着,她朝前方走了两步。 植蔬培育房位于中央区域,是间占地广阔的玻璃温室,采取无土栽培技术,相当便利轻松。然而距离播种还为时尚早,除 了需要维护长年失修的供液系统,他们还要筛选因冻害而产生衰败的种子,本是件繁琐之事,但阮秋秋乐在其中。 当离开温室时,约莫已近黄昏,回程路上望向那方窗口,雪倒是渐渐密集了。 起初只是天色黯下,随后落起了细细蒙蒙的薄雪,随后风也呼啸,猎猎穿过荒原,带动一场纷飞肆虐,半盏茶的功夫,就 恢复了旧时模样。 阮秋秋眼底映着灰白景象,喟叹般开口:“真是短暂,又下雪了。” 她以为安德烈会如先前那般阻拦自己对外的好奇,可一通电话截断了他的动作,安德烈独自走去别处,对着电话另端低语 几句。她听得不甚分明,也懒得探究,趁机收敛收敛心思,专注于室外风光。 很快他折返回来,意外的没有任何催促,而是与她一道看了落雪。 也许是错觉——阮秋秋隐约意识到对方情绪上的 分卷阅读25 微妙转折,正朝着轻松的方向发展。是那通电话么?她实在搞不清缘由, 胡乱琢磨了一阵,嘴里却轻悠悠说着:“这里好静啊,连呼吸都能听见。” “向来如此。”安德烈轻声回复着,语调难得温和,生怕惊碎这场静谧。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归于平和,甚至显露些微欢喜迹象。 在应付完总部的问询后,一切外力因素消弭,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她将成为被恶龙珍藏在掌心的玫瑰,与自己在荒野中迎 来漫长雪期。 两人一路同行,转上旋梯,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阮秋秋的双脚,看她后跟抬起,足尖点地,循环踩在冷硬地板上,踏踏作 响。莹白灯光照耀下,影子倒是拖得细长,他悄悄侧头,旁侧的纤瘦身影便与自己的影子相融,密不可分。 他感到有种莫名暖意包裹住心脏,不同于体内常年的高热,那是前所未有的安定,一如胎儿卧于母亲子宫,无尽愉快促使 他偷偷靠近了那团甜甜软软的源头。 抬起一截手肘,他借助衣料隆起的弧度形成小块阴影,影子便呈现出依偎姿态来。 然而指尖无意触上那头漆墨长发,青丝缠绕其上,异样的牵动感使得阮秋秋下意识转头。 安德烈正看得入迷,却不想对方蓦地顿住了脚步,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额角猛然撞上铁质大门。 “安德烈——”她的尾音染着笑意,将尚在愣神的蜥人从门前拉回,“已经到啦。” 手掌迅速垂下,安德烈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一段距离。 “在想什么呢?”阮秋秋踮起脚尖,地上交叠的人影愈发相贴。 安德烈没有回答,他余光瞧见那两颗慢慢靠拢的头部,在它们定格在亲吻之前,胸膛开始猛烈起伏,最终仓皇地推开了大 门,逃也似的躲入房屋深处。 一场小小插曲没能激起太多涟漪,假期似静水无声浸过,而日子在流逝中趋于缓和稳定。 值得一提的是,阮秋秋总在下午出没于温室,挑拣那些适合培育的芽苗——这对于新手而言富有挑战性,虽然过程磕磕绊 绊,却也缓慢推行着栽植进度。 至于晚间时分,她则准点蹲守电视机前,近来正播放一部校园喜剧,由于几名主演颇具国民热度,令她颇为沉迷。而安德 烈时常与她同坐一处观看,他对那些青春题材毫无兴趣,断断续续的信号也使人烦躁,只是为了那份亲昵温存。 隔阂于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减淡,但他不敢擅自贴近,总与对方各坐一端。只有尾巴不受控制,时常有意无意凑拢过去, 偶尔会偷偷搭在阮秋秋赤裸的脚背上,待她察觉之时,又悄然移走至原位,在那疑惑的注视下佯装冷静。 一来二往,阮秋秋居然琢磨出了规律,索性踩住尾尖,不让他挪开半分。 这时安德烈便会因为压制而陷入慌措尴尬,想要抽走,反会引来对方略带恶意地轻碾,圆润粉白的脚趾故意顺着尾巴内侧 向上攀爬,越是靠近根部,越是敏感难熬,在因阵阵麻痒而起身躲开之前,阮秋秋适时的松开约束,稍稍侧头投来一瞥,将他 的窘迫尽收眼底。 尽管科莫多蜥人天生黝黑,却总掩盖不了那副躲躲闪闪的赧然模样。 “别捉弄我啦……”他半垂头颅,声音低沉含糊。 委屈似的语调从那尊魁梧身躯里渗出,两者反差强烈,但他无疑是喜悦的,在这浩浩荡荡的暧昧洪流中,一点微不足道的 折磨叫他甘之如饴。 阮秋秋亦为此感到趣味,偶尔心情愉悦时,她会拍拍大腿,朝对方唤道:“过来吧。” 这是安德烈最喜欢的环节,起初也会感到局促,可身体格外驯良诚实,脑袋轻轻抵在她的膝头,如同猛禽安静伏于主人怀 中,双眸惬意眯起,眼角叠出细密皱痕。 水葱一样的手指拂扫而过,馥郁气息遍布他的额角、侧脸与耳廓,于是他的快乐无法抑住。 嘴角忽然向上咧开,露出部分猩红口腔,形成一个不曾见过的古怪表情。这是他暗自演练许久的笑容,可蜥人的面部构造 并不适合这类细腻神态,致使呈现的效果可谓欠佳,生硬、夸张、且极不自然。 以常人视角看去,甚至宛如低成本猎奇片里的反派角色。 所以阮秋秋僵怔原地。 在触及那道错愕目光之时,他的笑脸一如海上泡沫消散于晨曦。 大概是吓着她了,安德烈想。他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才算示好,唯有尽量表现柔软,竟起了反效。他嗫嚅着,想要解释自己 没有恶意,阮秋秋却突然掩唇发笑。 “在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呢。”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乎是被这份笨拙所打动,浅褐眼波里流淌着潋滟微光,昙花般层 层叠叠舒开,却又转瞬即逝,没有留给他观摩的空余,“再笑一笑?” 可安德烈别过脑袋,将脸颊尽力贴近她的双腿,好似为先前的表现而感到难为情。 “笑一笑嘛。”阮秋秋锲而不舍,戳了戳他的滚烫耳腮。 回应她的是一阵来自喉间的哼哼唧唧。 阮秋秋哑然失笑,安德烈实在越来越容易害羞了。或许这么形容有失妥当,毕竟谁也无法将凶戾巨蜥人种与那些词汇进行 关联绑定——尽管他此刻乖觉趴在膝上,任她随意抚摸。 她只将这当作枯燥日常中为数不多的乐趣,安德烈同样耽溺其中。 他们还太过稚嫩,没能从中及时醒悟,不知彼此拥有着发育成熟的年轻肉体,困居在封闭环境下,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仿佛伊甸园中将坠未坠的禁 分卷阅读26 果,蓬勃旺盛的欲望肆虐生长。 只待夏娃张开红唇,打开深渊之路。 变故自潜移默化中孕育,距离上次雪停大抵过去了半月,抑或更久些——就连那部校园剧也已进入尾声。 这天安德烈照例伏在膝上,静静陪她观看结局,演到男女主角毕业之际,因为家庭问题而各自分离,他们在雨中哭泣又不 断亲吻,这让安德烈感到无聊乏味。他看得兴致寥寥,不动声色地将后脑移向小腹,近来阮秋秋身上的甜意分外醇浓,混合着 沐浴后的香波气息,莫名松缓神经,使他渐渐进入迷糊梦乡。 直到几滴微凉液体落在皮肤上。 安德烈猛然惊醒,只见电视屏幕来回闪烁,在片尾曲中滚动播放演员列表,而阮秋秋凝着字幕,眸中水汽氤氲加重,一场 细雨落在其中。 “结束了?”安德烈不明此时景况,慌忙支起身子,凑近那双湿润的眼瞳,“是他们没有在一起吗?” 常言关心则乱,他甚至没有想起拿过桌上纸巾,竭力组织宽慰话语,却又为自己的匮乏词汇而感到焦急,双手抬了又抬, 最终鼓足勇气柔柔覆在了她的泪痕上。 “不,他们在一起了,是个美好故事。” 泪珠坠下的顷刻,她摇了摇头。 蜥人带有厚茧的手掌拭去所有水渍,那粗糙触感摩挲下,心也因之怦然。生理期才干净没两天,体内分泌的激素仍在引导 作祟,阮秋秋肌肤晕着酡红,似乎陷入了一股高昂亢奋的冲动中,潜意识在角落里发出警告,然而统统遭受忽略。 “我想起以前的事情罢了。” 她唏嘘着幼年那场无疾而终的告白,没能持续几天便遭暴露,父母斥责她的轻薄下贱,狠狠鞭笞之后将她送去女校,要用 更为严苛保守的教条规范德行举止。但那时她不过十一二岁,别人喜欢她,她自然高兴,同龄人之间的情感最是懵懂纯粹,哪 里能够谈论对错。 伴随年岁渐长,父母对于她的叱骂在时光沉淀中不曾消退,阮秋秋因此深感委屈。 眼下正值敏感时期,女孩子的情绪总是反常起伏,她看着剧里男女圆满落幕,难免触景伤情,不想落下泪来,还惊醒了小 憩中的安德烈。 不合时宜的哀婉被羞臊掩过,尤其是被他捧起面颊时,所有泪势为之一止。 太丢人了。 阮秋秋正思索如何巧妙化开僵局,安德烈忽然坐直身子,一边调整姿态,一边将那长尾卷动,小心翼翼塞进她的怀里。 “别哭了……摸摸它吧。” 他闷闷说道,眼帘垂下,神情里带着讨好意味——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够快速安抚阮秋秋的法子了,尽管每次过程麻痒难 耐,好歹可以博得莞尔笑颜。 坚实长尾在怀中徐徐舒展,柔软内侧翻转出来,阮秋秋见状,果然弯了弯唇角。 可这一笑,蓄在纤长睫梢的水珠自然溢出,留下薄薄晶莹。 两人距离极近,没有拥抱倚靠,反而各自避开肢体触碰,唯有头颅近乎相抵,呼吸只在咫尺之间,清晰可闻,仿若缠绵。 心神被萦绕周身的甜美吐息勾住,安德烈定定凝着她的泛红眼角,是那样的娇软红艳,惹人怜爱。他以视线仔细描摹它的 轮廓,鬼使神差的,他伸出舌头,将残留其上的水痕轻轻舔舐干净。 这个荒唐举动连他也不曾料想,舌尖一沾即走,唇齿充盈柔柔蜜意。 这本该是场寂寂雪夜的。 奈何世上许多意外便发生于平静之下,只消一念,那些默然流淌的暗流顷刻汹涌澎湃,所有讳莫如深的浪潮霎时迸发而安德烈正迷失在这一念之差中。 而手臂似不受控制般,缓缓按在她的腿弯处,试图将这团软玉温香搂入怀中,直到尾部传来些许刺疼,登时把人拉出遐 思。 阮秋秋似乎被他冒犯,秀眉蹙起,手指陷入长尾内侧,她面上浮着一层冶丽颜色,瞳眸亮亮晶晶,不知是蕴着盛怒还是惊 惶。 被这目光凉凉扫过,寒意迫走满室暖气,安德烈的尾尖开始绷紧蜷缩,他觉察两人之间即将萌发的微妙暧昧被这个愚蠢举 动所摧毁,于是在铺天盖地的懊悔抵达之前,他颤抖着进行道歉:“对不……” 话音未落,但见视野中的身影陡然靠近,一枚亲吻落在嘴边。 此刻阮秋秋的思绪纷纷扰扰,她本该恼怒对方的唐突,甚至可以尖叫、推搡与踢打,可实际上她在一霎诧异后,只感室内 气温燥热,源头则来自身边之人。 安德烈呼出的热气掠过耳垂,自发丝间隙游走,她为这一秒的亲密而悸动。 于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引爆了禁区。 柔软与糙实的触感交接之后,短暂沉默蔓延着,阮秋秋略略抽身,来不及从混乱中找回些许理智,后脑便被一股外力托 起,巨大的黑色阴影笼罩而下,安德烈重新加深了亲吻。 那是一个生涩且毫无章法的亲吻,热烈到无法拒绝。 长舌顺着唇缝钻入,轻易撬开贝齿,触到内中的那处柔软,便开始不管不顾地搅弄缠裹,如同沙漠中久旱饥渴的旅人,细 密搜刮着来自口腔的每一丝甘霖。 这令阮秋秋难以招架,舌根在吮吸下隐隐发麻,与之相伴的,还有因异物深入而产生的被侵犯感。 她不懂其中技巧,呼吸渐渐困难,想要推开身子换气,却强硬按住后脑,不许自己有所动作,在舌尖一次胜过一次的交叠 里,他已从渴求者化为了掠夺方。 阮秋秋的那张艳红小嘴被塞得满当,只剩他的粗粝长舌来回抽动,仿佛正模拟一场激 分卷阅读27 烈交媾般,伴随侵略的领地愈发扩 张,窒息感同样愈发明显。 就连他的动作也跟着放肆,安德烈放低了重心,一手揽住她的后腰,由于沙发狭窄的缘故,两人身体紧紧贴靠,彼此胸腹 挨近,不留丝毫空隙。 半推半就下,阮秋秋仰躺在沙发上,被迫迎合他的索取。在肺中空气消耗殆尽之前,长舌终于撤回,拉出数道靡靡银丝, 安德烈在她唇边反复轻啄,结束了漫长深吻。 阮秋秋得以解脱,枕在他的臂弯上深深喘息,在这间封闭屋宇中,唯有两人的粗重呼吸声此起彼伏。 她的脸颊潮红,整个人肌肤粉莹,浑然洋溢着瑰艳色泽,浓黑长发在纠葛中散落,其中一缕落在锁骨,随着胸口上下起 伏。不等有所平复,安德烈便再度覆了上来,新一轮亲吻激烈开启的同时,他的手也探入了衣衫。 阮秋秋被吻得有些迷眩,手脚皆禁锢在宽阔厚实怀抱里,他的强势不容任何反抗。 口腔被搅弄得一塌糊涂,涎液不受控制的溢出,又被迅速舔去,她难以适应,只好在心底叹着失策,本以为会看见安德烈 往昔那般故作淡定的忐忑模样,怎知竟是引火烧身。可当对方逐步侵占之时,身体倒是娇柔得如同棉与绸,一副任他予取予求 的态度。 直至胸部传来一阵微凉,她才发现睡裙衣摆已被轻松褪至上方,正颤颤巍巍露出两团浑圆软肉,包裹在浅色蕾丝内衣之 下,形状饱满,发育优越。 安德烈的嘴唇也移向乳房,分叉长舌沿着肩颈弧度上下舔弄,所经之处,一片湿漉水光。而那双大手也攀在双峰,时不时 隔着内衣胡乱抓揉,谈不上疼痛,却能使她发出猫一般的糯糯呻吟。 一枚接一枚的深红吻痕绽放在酥腻胸乳上,自阮秋秋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见那颗深色头颅埋在胸前,正发出啧啧水声,与 其说是亲吻,不如用啃咬更为恰当。 来自火蜥的暖意牢牢黏附肌肤,让她感觉置身温水,双腿绷了又绷,有些许滑腻感觉从那隐秘处漫出——身体的诚实反应 让她陷入羞耻,阮秋秋不由紧闭双眼,直到衣料撕裂声响传来,才发现睡裙连同内衣一道被安德烈粗鲁扯断了。 上身全然赤裸袒露,白莹莹、嫩生生的乳尖在外力作用下摇摇晃晃,而那两点嫣然挺立着,诱人采撷。 安德烈喉结一紧,正要张口吞咬,对方猛地挣动肩膀侧转乳房,避开了他的触碰。 “等一等、先等一等。” 她的呼吸仍不均匀,语速颇快,浑身因兴奋而小幅战栗。 安德烈闻言,齿间迸出一道低沉吼声。红瞳灼灼生光,落了一层混沌雾气,所有感官皆被眼前这幅温软景象夺走,怪物从 体内满溢的肮脏淤泥里钻出,叫嚣着玷污身下珍宝。 无论她现在想说什么,都终止不了这场欢爱了。 他脑中分明这样想到,可身体异常老实,在阮秋秋声音结束的刹那就顿住了动作,朝后腾出一点空余。不过下身的钳制却 未解除,性器早已伸出腔口,前端湿润无比,将裤头浸出深色水迹,直直顶在对方双腿缝隙处。 “安德烈。” 阮秋秋低声念着他的名字,唤起部分清明神智,她为这场意乱情迷感到不可置信。 笼在身上的压力骤轻,她从沙发坐起,凌乱长发垂下,半遮半掩胸脯,像是墨纹延伸在甜白釉上。她抬手缓缓梳理,将它 们整齐拢在肩后,稍微端正了形象,殊不知在蜥人眼底,这番举动更添情色意味。 在指尖触上安德烈的胸膛后,她久久迟疑,没有施力推开。 现在正是最佳的叫停时机,应当恢复冷静态度,甚至可以采取疏远措施——毕竟这不过是极端环境中衍生的暧昧罢了,经 不起一次离别考验。 阮秋秋以旁观角度剖析利害,深知任由局面发展后的弊端,神情随之黯然。 但抵在腿间的异物存在感实在过分强烈,与他的呼吸、怀抱和触摸一样炽热,她感觉自己将要融在这滚烫的心照不宣中, 它正以摧枯拉朽之势瓦解残余理性。 于是五指由下往上,她揽住安德烈的脖颈,低语声带着前所未有的妩媚。 “……这里太挤了,我们去床上做吧。”【极夜花火·其八】 安德烈的行动远甚他的答复。 阮秋秋在惊呼中被打横抱起,不过须臾之间,视野天旋地转,后脑随即陷入柔软枕头——她已然回到了卧室。 甫一躺好,安德烈便欺身而上,凑近她的嘴唇重新开始索取。 依旧是个充满攻击性的深吻,没有所谓的技巧可言,相关知识只局限于色情影片里的互动,但比起缠绵前戏,无论观众亦 或演员,都更倾向于那些直白刺激的性交场面,他也不例外。 蜥人舌信粗长,能轻易把她的小嘴塞得满实,直至咽喉。在干呕感涌现之前,她尝试抬动舌尖迎合引导,但似乎让他更为 兴奋,屡屡加深探索,节奏热烈而不可控。 漫长的亲吻激化了欲望,安德烈辗转舔过她的眉眼、耳垂与锁骨,侵略阵地逐渐转向胸口,一口含住白嫩软肉,以婴孩吮 奶的方式,又吸又舔,牙齿反复啃咬,直至乳头充血发硬。而余下的那只丰盈也被紧抓在手,或捻或捏,力道却是不轻,留下 数道泛红指痕。 这番揉搓之下,阮秋秋不由抱紧他的脑袋,身子弓起,形成相拥姿态。不知是否错觉,她感觉安德烈顶在腿心的那处凸起 再次鼓胀,像根发热铁棍,隔着布料沿鼠蹊部用力磨蹭,顶端戳在 分卷阅读28 柔软腰腹上。 卧室没有开灯,唯有门外客厅漏下些许灯光,照亮幽暗角落。 在黑与热的浪潮中,两人肌肤相亲,染上一层薄汗。她的思绪飘飘浮浮,跌进朦胧云端,因此没能对他这段夸张长度及时 反应,单纯沉浸于爱抚与拥吻。 安德烈很快直起身来,双臂抽回,不再与她接触。起初她还不明所以,直到漆黑之中传来皮带上金属搭扣的声响,才意识 到对方正在脱衣。 平日里她也曾暗自打量过对方身材,用健壮、孔武亦或魁岸都不为过,肌肉过于结实,总将衣服撑得紧绷,体魄甚至近乎 粗鲁夸张,带着征服性的危险气场,看起来完全贴近传闻里野蛮种族的刻板印象。 而如今他们即将迎来结合。 一旦思及此处,阮秋秋下体立时涌现黏腻,连呼吸都开始急促。 安德烈的情况不比她好过,脱离衣裤束缚的性器昂扬勃发,透明腺液从铃口不断溢出,拉成长丝悬在半空,最终滴落在阮 秋秋的平坦小腹上,滑向下方隐秘处。 这使他略显急躁地伸手,扯断了她身上最后的遮蔽。 “你怎么又撕……呜!” 阮秋秋的抱怨没能说完,双腿便被骤然分开,整个私处彻底暴露在暖气里。她的体毛稀少,阴阜光洁,而安德烈俯身埋入 其中,滑热舌信重重舔过,来自女性的矜持感令她陷入前所未有的羞臊中,腹内言语俱化作一声短促喘息。 随后阴部被他用嘴巴轻松包裹,下身在亲吻中已然湿润,蜜一般的甜水缓缓泌出,安德烈尽数卷入喉中吞吃干净。这场口 交并不规范,他快要溺毙在腿心那股馥郁之中,长舌径直钻入饱满肉缝,一面肆意搅动小穴,一面偷偷伸手撸动性器,纾解胀 痛。 “别……嗯、别吸……” 阮秋秋难耐地收拢腿根,可止不了作乱的源头——安德烈早不满足于简单的舔舐,他托住臀肉将阴部贴紧自己面颊,舌头 模仿阴茎快速抽插,同时大力吮吸起来,水声噗嗤噗嗤,掩盖在她断断续续的呻吟之下。 甬道好似一点一点打开,来自异物的贸然深入使她感觉自己正被缓慢侵犯,尽管整个过程并不疼痛。 但那毕竟是舌头。觉察到这点后,耻感铺天盖地涌来,她不知如何应对,双手攥着被角,僵着双腿感受他的口腔热度,并 默默忍耐发生在体内陌生的变化。 偶尔擦碰到夹缝中的花蒂,电流般的奇异酥痒使她绷紧足尖,空虚迅速攀上。阮秋秋下意识扭动下体,想要对方尽可能研 磨到敏感区域,用鼻子、牙齿、舌头或者随便什么都行,能够引发快乐就好。 可安德烈偏在这时抬起了头,喉间发出一声粗重低吼。 阴茎抖动两下,铃口旋即剧烈收缩,大量灼热精水从中喷射而出,初经人事的年轻雄性就这样轻易交代了自己的第一次, 甚至是在不曾插入的前提下。 部分白浊溅到皮肤,阮秋秋被烫得瑟缩,不禁伸手摸向下身。私处早就泥泞不堪,口涎与蜜液混合,顺着圆润臀缝滑落, 而床单更是湿濡一片,精水味道格外浓腥,腾升在这间昏暗小屋中。 她愣了愣,在微妙沉默中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已经结束了吗……?这个尴尬念头还未凝塑成形,阮秋秋只觉腰间猛地收紧,对方那根尾巴悄然缠绕,将她拉向床头另一 侧。 仿佛为了掩饰方才的丢人早泄,安德烈咬着她的双唇,动作急切且卖力,试图咽下所有疑问。他趴伏着,身体有些微颤, 鼻腔带出几不可闻的哼哼,如同受尽委屈的大型猛兽。 阮秋秋本欲宽慰几句,但在唇舌交接中实在难以出声,只得摸上那颗黝黑头颅,安抚性地轻轻拍打,尽可能包容他的胡 来,同时暗自思考一会该怎样清理床上狼藉,她打算赶在困倦之前烘洗干净。 然而顷刻功夫,安德烈取过枕头垫在她的身下,高高抬起白腻长腿,向两侧分开,使整个私处重新敞露无遗。 那根灼硬之物抵上粉嫩穴口,借着淋淋水渍卡在狭窄肉缝内中,位置不上不下,堪堪挤压着阴蒂,带着难以忽略的存在 感。阮秋秋惊叹于他的恢复力,也为腿心的酥痒分神,左右摆动胯骨,想要仔细碾擦获取快感,奈何安德烈铁塑般的大手按在 腰间,牢牢掌控了一切行为,仅可保持当前的羞赮姿势。 她别过绯红面颊,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臂弯,娇嗔着想要脱离束缚。 与此同时,对方忽然俯下身来,在她额上落下一个浅吻。 “秋秋,”安德烈一改寡言态度,凑在耳边重复唤着名字,嗓音低哑,尾部蹭上她的脚心,小心翼翼发出求欢信号,“秋 秋,秋秋……” 在这昏暗潮热之中,他的瞳眸光泽熠熠,恍如熔岩翻滚,流淌赤色的情与欲。 被这样的目光扫过,谁也无力抗衡,只能化作软软一滩春水,她望向阴翳中的蜥人,阖上双眼,好似祭台之上的乖顺羊 羔,静静等待享用时刻。 对方亦因她的驯从而备受鼓舞,腰身一沉,阴茎顺着细缝徐徐捅入,将完成这场欢爱中最重要的一环。 但是——世上所有问题都出在这个但是上: 两名新手显然误估了彼此的体型差距,纵使她的下体湿漉,可缺乏了充分的扩张调教,仍与蜥人尺寸毫不契合。性器无法 与舌头相提并论,半个圆硕龟头在外力作用下勉强挤进阴道,穴口立刻被撑得涨满发痛,瞬间绞住前端,徒劳的阻拦阴茎侵 入。 “……疼! 分卷阅读29 ”阮秋秋眉头紧蹙,仰着脖子哀哀哼道。 而安德烈闻言,自然不敢继续挺进,弓身谨慎把控力道,生怕伤了她半分。奈何小穴实在窄紧,膣肉细密裹住龟头,吸力 强劲,从铃口处榨取那些粘稠腺液与残存精水。从未体验过的愉悦刺激着安德烈,尾骨阵阵发麻,他不愿精关再度失守闹出笑 话,咬牙想要往外抽拔出去,却又牵动了身下之人的不适。 阮秋秋感觉自己正被某种巨大滚热的钝器劈分开来,与书本影视上的欢愉记载截然不同,痛感从腿心渐渐扩散,钻入深 处,她甚至开始挣动,连连踢向蜥人胸膛,尝试推开限制。 谁知伴随腿根抬举动作的幅度,反而促使性器借由润滑黏液加深侵占,当整个龟头完整没入穴口之时,两人一齐深深吸 气。 安德烈一面按着她细伶伶的小腿防止乱摆,一面全然贯注于顶端的敏感。湿软穴口不自觉收缩吸附着,要把阴茎勉强吞吃 进去,这便令他陷入两难境地——既担忧强行插入弄疼对方,又不舍小穴里那股销魂滋味,只能暂时滞在其中保持僵持,沉 迷在肉与肉的密切纠缠。 这下阮秋秋连呼声也跟着发颤,话语听起来含糊不清。 “嗯、别动……别进来,疼……” 她嘴里咕哝着难受,伸手摸向两人甜腻的结合处,手指触到那根带来无尽折磨的茎身,又猛地撤了回去——倒不是被它灼 烫,而是这玩意儿的夸张形貌近乎可怖,远超平素认知。 阮秋秋唯恐自己产生错觉,急忙拉动床头台灯,伴随啪嗒一声,暖黄灯光骤然亮起,掀开这场性事的全貌。 喘息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那是根深红凶器,甚至不具备寻常人类的阴茎特征,数道黝黑棱条盘亘其上,茎身遍布肉瘤似的凸起,使得整个性器看起 来分外膨胀扭曲,青筋在皮下一鼓一鼓地跳动着,直直冲击感官。不仅如此,它的粗长同样堪称悚然,只有发情野兽才会拥有 这样畸形的规格,沉甸肥壮,杀气腾腾。 而赤黑前冠残忍剖进了膣道,强硬撑开娇软内壁,试图烙下属于它的印记。 阮秋秋注视腿间的怪物,面容惨白发憷,为之前的轻率无知而懊悔不已,本能畏怯这柄随时能够撕裂自己的利刃。 “快出去,我不想做了,出去呀……安德烈,帮帮我……” 恳求中满是哭腔,她眼底凝起水雾,想要赶走这条狞恶怪虫。 奈何安德烈的阴茎实在硕大,单手无法握住,只能以双掌费力拔抽出去。可越是惧怕,下体越是紧裹异物,它像是被死死 嵌在穴口一般,十指上下来回推扯,无法撼动丝毫。从安德烈的视角看去,阮秋秋仿佛正为他进行手淫,肌肤一深一浅交织对 比,夹在粉莹莹的阴部之中,场面极其靡艳下流。 快感在这简单抚弄里迅速累积,他置身旋涡中心,又不得不强抑住亢奋冲动,低头舔去她颈间细汗,“秋秋,放松一点, 别紧张……我马上出去。” 话里话外俱是柔意,安德烈甚至稚拙地拍了拍她的脸颊,以示安慰。 这番体贴温情适时的缓和了阮秋秋的惊骇,她胡乱点了点头,濛濛泪珠溢出,不知是因疼痛还是惶然。但她终究选择配 合,依着对方引导,指尖按在私处,尽力掰开两侧软肉,容他抽离体内。 整个退出过程无疑漫长——至少对她而言如此,疼意早已淡化,只剩木然钝感,牵引所有呼吸起伏。 眼见深色顶端逐步冒出穴口,意外陡生,她的指甲却在无意刮蹭到了龟头某处,阴茎猛然跳动,安德烈再次发出了熟悉的 低吼。 阮秋秋尚不及警觉,大股炙热浇灌进来,蜥人的精液储量丰沛,喷射力道强劲,她感觉膣肉被水柱击中,刹那之间,阴道 内部被暖烫白浊填满,堵在胀密穴口,直到略略疲软的性器从中拔出,才顺着肉隙淅沥涌出。 他又射了,这次还是在自己体内。 阮秋秋呆呆愣住,一手按上小腹,水浆在里面涌动,他的温度浸透了她。 与这世上多数被短暂激情诱惑的女孩一样,阮秋秋在迷乱中随意交出了自己的初次。 尽管她不会因为一场自然而然的性交感到后悔懊丧,但期间产生的不适超乎预计,打破了长久以来的虚假妄想。她也不能 责怪安德烈的鲁莽,他与自己同样生涩,何况还是由她亲口同意……就该承受异于常人的性器和早泄的苦果。 可无论如何,这一切都能称得上糟糕二字。 她思绪乱得像荒原上纷扬不歇的暴雪,索性闭眼伏在枕边,一动不动,全然无心顾及对方。耳畔的喘息由重及轻,复又归 于平静,接着是床榻一轻,窸窣响动传来,她期盼着安德烈赶快提裤走人结束闹剧,然而左腿被突然抬起,纸巾覆上了黏滑私 处,他正为她清洁阴部,将漫溢的精液一点一点擦拭干净,服务得细致周到。 可这份温柔反倒增添了阮秋秋的委屈。 鼻尖莫名发酸,她默不作声地坐起,将长发拢回原处,抓起睡裙残破一角挡在身前,不等他收拾完毕,足尖便踩上了地 板。 她一心想逃离尴尬氛围,头也未回,“我去洗——” 话音未落,腿腕便被某物缠上,轻轻拦住去势,低了低头,才发现那是安德烈的尾巴。 “……秋秋,”安德烈躲在灯光背阴处,与她保持距离。 隔了片刻,才把头怯怯伸向前去,神情依旧掩在昏暗中,期期艾艾的开口道歉:“弄疼你了,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分卷阅读30 ” 阮秋秋的面颊艳红欲燃,愧怍之感油然而生,一半源于今夜盲目冲动,一半醒悟自己的失态,也许摧残了潜流下那些水草 般乍然生长、摇曳纠集的情愫。 她咬了咬有些红肿的下唇,眼眸流转,重新落在对方身上。 在这一瞬不瞬地端详中,安德烈垂下视线,静静蜷在床头,神情忐忑而驯良。 他心底燃着欲望,理性又在其中复苏,将自己一分为二,外壳堕入深蓝冰窖,身上热度开始冷却,顷刻如火山灰烬下的岩 矿,在不可挽的熄灭中走向死寂。 尾巴解除了牵制,余温消弭之前,试图缩回主人旁边。 但阮秋秋的膝盖抵住了尾尖,一声叹息幽幽溢出。她感觉心口塌下一块,柔软得不成样子,那点因痛意而产生的不虞登时 烟消云散,再聚不起任何委屈伤感,只能朝后仰去,光裸背部靠在他胸前,带着满身的甜馥与浓情。 两人久久不言,身躯紧密相抵,无法看清彼此,唯独呼吸缠绵,在潮闷空气中旖旎舒展。 安德烈从后环抱着她,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脑袋搁在颈窝处,鼻息拂过,总让她产生一点难以忽视的麻痒。阮秋秋抬手 搁在他的下颌,想要隔开热风喷洒,谁料对方嘴巴一含,舌头便卷住小指,在骨节处不轻不重地啃了啃,算不得疼,但突如其 来的湿热着实叫她一惊。 “……讨厌。”她嗔了一眼,抓过对方手掌,报复似的咬了回去。 蜥人手掌宽大厚实,甚至难以在硬皮上留下齿痕,安德烈见状,喉间发出闷闷笑声。 他极少发笑,偶有的几次还是单纯咧开嘴角,看着很是古怪。阮秋秋不免新奇,扬了扬头,笑问道:“怎么了?” 安德烈先是摇头,而后尾巴向上微翘,反复摩挲着她的小腿,又紧紧揽住。 “我能亲亲你吗?” 他顿了顿,重新发出了求欢邀请。 点碎碎念:这一段删改了好多次都不是很满意,本来想写得旖旎一点,或者直接本垒打,但感觉还是要心意相通比较好,所 以走向变成了年轻人面对初夜意外时的尴尬场面,大蜥蜴败就败在没有做好前戏扩张 月底在忙搬家的事情,所以更新的慢了些,没有故意咕咕_(:з」∠)_ 极夜花火·其九】 阮秋秋没有回答,然而年轻人的精力总归旺盛充沛,不需费心撩拨调情,只消一个暗示,欲念再次汹涌。 潮润的呼吸在静夜中滋生蔓延。 粗粝手掌抹去肩头薄汗,打着旋儿移向腰窝,在肌肤上绽出密密痒酥,当她喉间发出一声近乎呻吟般的轻哼时,两人再度 纠缠在了一起。 “温柔一点呀。” 她整个人好似溶在蜥人的宽阔怀抱,可那双细眉仍旧蹙着,没有顺着力道软软躺下,反而翻身坐上他的双腿,凑近耳孔轻 声叮嘱,“不可以再弄疼我了。” 她想了想,悄悄摸向对方下身,那根骇人性器依旧鼓胀,顶部仿佛散着热气,正勃勃昭示可怖的侵略气场,于是那被强制 扩张的痛楚使她瑟缩了一下,连忙补充道:“也不能再进来,只能亲亲,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安德烈表现得倒十分乖觉,对她的蛮横要求连连点头,直到获得准许,才将嘴唇贴了过去。 这次的亲吻格外旖旎,他有意放轻了节奏,将一切主导权交付出去,依着她来左右自己。 由于身高差距,阮秋秋只能半跪坐起,撑在他的胸口,仰头与他迎合。彼此探索的愉悦远胜单方面的深入掠夺,他们在舌 齿交融的间隙相互抚摸,安德烈抬住她的后腰,五指陷进柔软臀肉,滑而生温,与乳房触感相似,稍一施力,便会留下浅浅红 印。 阮秋秋的双唇游移,细细密密啄过眉弓、脸颊与下颌,咬着颈间喉结,同时一手抓住对方乳尖,学着他的手段,不轻不重 地按捻那颗小小凸起。 然而安德烈的敏感点并不在这,他只发出了道懒洋洋的气音,没有阻拦,略显放松的任她努力挑逗自己。 可那根尾巴并不安分,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而来,动作谈不上灵活,只缓缓碰上了腿根,鳞甲无意擦过阴阜,引得阮秋秋 顿时并拢下身。她蹙眉,嘴里嘟囔着不许乱动,私处却沿着尾根轻蹭,研磨着娇嫩花核,想要刺激那点能够诱发快感的源头。 安德烈的呼吸窒了窒,尾根内侧翻出,同样的敏感难抑,他不由挺起半身,赤黑阴茎抵上那光滑小腹,正要随便顶弄起来,左 手忽然被她握住。 绯色情欲从阮秋秋的眼尾流淌而出,睫毛上悬着未干的泪渍,浅褐眸光闪烁,语气却近乎撒娇。“摸一摸嘛。”她一面说 着,一面牵过那只大手按在自己的下体。 干热掌心完整包裹住那片软乎乎的湿润,手指远没有鳞甲的坚硬硌人,更适合此刻的狎昵爱抚。她在性事上依循本能而动,轻 轻掰开两侧嫩肉,指引对方触摸中央珠蕊,为自己增添愉悦。 如同打开某种奇妙开关般,每一次手指与阴蒂的交互都能使她溢出几声婉转呻吟,猫一般伏在胸前,这令安德烈着迷不 已。他注视着怀中人的动情面容,指腹来回揉捏,动作由缓至疾,指甲边缘偶尔划过,略显粗暴的触感反而能够加剧兴奋,阮 秋秋总要夹紧双腿,不自觉扭动腰身配合。 一来二去,安德烈在性事技巧上多少有了些许突破,他不断变换手上力道,又低声问起对方在捻揉中感受来。 这番话语过于直白,阮秋秋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咬着下唇不 分卷阅读31 肯出声,唯有身子渐渐绵软,两只手臂攀附着他,像是夜间晃 动的莹然花穗。 安德烈见状,低头吻过那截光裸肌肤,试图从女人身上发掘答案,然而未等他寻出线索,阮秋秋的腿根忽地绷直发颤,一 声短促喘息后,弥漫在暖气里的甜馥愈发香浓了。 透明的蜜水从她的下体源源泌出,手掌染上黏腻,湿湿嗒嗒,顺着指缝缓缓流走,与残留的精液混合,场面淫靡得一塌糊 涂。 安德烈先是撤回手掌,仔细观察那些覆在指尖的甜腥,又将鼻子凑近嗅了嗅,如同反复确认一般。 “舒服么?”他问。 阮秋秋尚未从高潮余韵中恢复,身体在那一瞬异常轻飘,快感乍然迸发的刹那,思绪也随之游离,浮在暖气顶层,最终悠 悠落回了他的臂弯。 缓了片刻,她突然扯过身下被子,将自己连同安德烈一并裹了进入,两人半身皆笼在这片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呼吸愈发粘 稠,如有实质般缠绕彼此。 “怎么了?”安德烈低下头,背脊弓起,尽可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而阮秋秋依旧没有答话,嘴里含糊的嗯了一声。被窝里幽暗拥挤,她的足尖搭上他的小腿,有意无意地刮着鳞甲,再伸手 拂过他的脸侧,徐徐描摹下颌轮廓。 暧昧举动又一次引发了安德烈的疑惑,当他继续凑近时,阮秋秋转头吻住了他的唇角。 “……再来一次吧。” 她的声音在布料遮盖下有些发闷,潮热的水汽从吐息中漫出。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水到渠成,床被起伏如浪,两具躯体紧密交叠,安德烈攫取着她所有的丰沛甘甜,动作也从最初的生涩 鲁莽逐渐蜕变,循着简单节奏,手与舌交替取悦着她。层层累积的快感由下至上推抬着,于是阮秋秋的意识重新腾升起来,飘 飘荡荡,不肯坠落。 花核在连续的抚弄中早已肿涨,因此更加敏感脆弱,一重又一重涌向巅峰,呻吟在刺激下甚至无法连贯,她紧紧揽上蜥人 那副火热躯壳,下体却不受控制地淌出蜜水。 第二次高潮的来临远比预想中迅速,她的反应同样激烈,浑身发抖痉挛,小腹猛然蜷收。 不知是否因他体温的缘故,亦或是本身过于亢奋,白皙肌肤显出淋漓迹象,发梢湿润,贴在胸乳边缘。安德烈撩开那些乱 发,从锁骨舔至肚脐,右手则悄悄探进穴口,指节在湿濡水液的包裹下轻松滑入,只消一根,就能塞满细长甬道,而膣肉一收 一缩,四面八方绞住他的手指,拉扯着卷向深处。 好在异物感的侵入没有令阮秋秋产生任何不适,她半眯着眼,幼猫一般嘤咛两声,神情满是餍足,在怀中惬意伸展身体。 安德烈随意搅弄几下,感觉内里软和至极,似乎仍有余裕容纳其他。他撤出了右手,挺起腰身,将性器插进腿根缝隙—— 大抵是为了遵守约定,倒没有像先前那样急哄哄地乱捅一气,而是规规矩矩停在花穴外围。 硕大的阴茎存在感十足,阮秋秋惊讶于安德烈这回的持久,虽然对那根肉刃犹有惧意,身体却没有过多抗拒,激情消退之 后,疲累迅速侵蚀,困意愈发浓重,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随波逐流般由他继续摆布。 反正很快就会结束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然而事情发展超乎预期,安德烈在腿根研磨了许久,龟头时不时顶开肉缝,撞上脆弱花核,两侧嫩肉隐隐发麻,不上不下 的感觉令阮秋秋蹙紧了眉头。 她颇为不自在地扭着腰臀,陷入为难境地,无法在推开与迎合之间抉择。思忖片刻,五指放在腿心,半推半就摸向那根过 于粗长的凶器,想要加快他的松泄进程。 这似乎起了效果,身边蜥人闷哼一声,阴茎上下勃动,却始终没有射精迹象。 看来今天注定漫长……她本想强打精神应付,奈何倦怠总是先行一步,阮秋秋借着懒劲,微微垂下眼帘,动作也开始跟着敷 衍。 蜥人那具暖热躯体成了上佳的助眠道具,从高空跌回的意识没有停止下坠,落入黑甜之中。 当她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缓时,安德烈反而停止了抽插。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两人姿势,将阮秋秋仔细护在身下,避免过多惊动。红瞳端详着那张即将沉入梦乡的恬静面容,喉间不 禁发出阵阵喟叹,他拉过她的双手按向阴茎,以一种极其下流姿态来回撸动,抒解欲望。 这种情形时常出现在他的痴妄肖想中,诞生于每一个难寐的深夜。 换作平日,安德烈早就冲进浴室用冷水压抑污秽念头,那些淤泥一般的龌龊、贪婪与虚伪,是他恐惧的根源,不敢暴露于 人前。她是不该降临在他面前的美好,唯有精心呵护,方能长长久久。所以他竭力掩饰自己那副丑恶的面目,渴望与她共居白 塔之上,感受岁月枯燥流转,直至雪终。 但在今天一切竟都失控了。 安德烈小幅操弄着阮秋秋的双手,感官真实鲜活,与素日的自渎截然不同,白嫩手指在他的控制下撸过凹凸茎身,铃口泌 出的透明粘液盛满掌心。由于阮秋秋闭目浅眠的关系,两人之间的行为近乎猥亵或者睡奸。 但他对此很是满足,当那双褐瞳投来温和视线时,无以复加的自卑促使他躲入忐忑表象,假扮无害姿态,全不似现在,可 以尽情展现迷恋耽溺。 如同标记领地那样,他松开双手,挺着下身靠近对方,性器不厌其烦地沿着肌肤勾勒,辗转于红唇之上。 似乎被它侵扰, 分卷阅读32 阮秋秋别过脑袋,呓语两声以示不满,睫毛颤了颤,始终不曾睁开,因此没能看见身前蜥人畸形的狂热神 态。 过了许久,直到她整个人皆被雄性的浓郁气息吞没,属于女性的甘甜体香微不可闻,精液才肯喷洒而出,淅淅沥沥溅落在 雪白小腹上。 前所未有的失落取代了一瞬即逝的欢愉,安德烈拂开她脸畔上的发丝,盘踞心底的怪物叫嚣不止。 还不够,还不是。 纵使经历了三次射精,阴茎依旧保持坚硬挺举,距离不应期尚早,可他凝望女人的睡颜,忽然不打算继续折腾下去——空 虚感莫名席卷而来,素来高热的体温有了一点凉意,身体某个角落裂开了一个破洞,寒风钻入四肢百骸。 简单拭去体液后,安德烈抱着对方走进浴室,为彼此清洁身体。 期间阮秋秋有过短暂清醒,水流声惊碎了梦境,她茫然看向正替自己冲洗的安德烈,直到温水顺着乳尖滴向脚背,才后知 后觉反应到身处何地。浴室灯光耀眼,即便隔了淡薄雾霭,赤身袒露的状态还是令人无措,她下意识捂住胸口,可片刻功夫 后,又红着脸默默倚回了他的怀里。 旁侧的落地镜面泛起一层朦胧,倒映深浅交融的两道人影,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密不可分,安德烈久久注视着,甚至为之 失神。 等两人再度返回卧室时,她已然睡熟了,躺在新换的深色被单之上,像一尊做工精巧的白瓷人偶,适合摆放在堆满五彩斑 斓的糖果架台里,而不是这座森冷白塔。 安德烈浮躁地卷起长尾,从后方拥着阮秋秋,十指交扣。 这个时候往往需要一支烟,在点燃的草木灰烬中沉淀情绪。 但高兰实在枯燥匮乏,安德烈只能把脑袋埋进她的发间,略带潮湿的暖香使人安心。他极少忆起往事,但在这个万籁俱寂 的长夜里,欢情挥霍一空后,他不能免俗的被旧日尘埃裹挟。 率先浮现在脑海里的居然是头火蜥形象,面目扭曲,唯有两只拳头无比清晰,紧攥挥动之时青筋纵横盘虬,暴力的足够击 碎铁石——毫无疑问,那是父亲。 意识到这一点后,安德烈的心态却是无波无澜,对于这名生父,他早就不存任何畏惧了。 作为一切悲剧的源头,父亲本该成为人生中一道深刻阴翳,可由于他的日益长大,看似永无止歇的暴力终于迎来了尽头。 那时安德烈刚满十二,青春期的发育自然惊人,骨骼拉扯肌肉,生长引发的痉挛总是疼痛难熬,不过掩盖在密集殴打下, 也谈不上明显。 起初他不曾在意身上变化,直到某次父亲熟练挥舞铁棍砸来,他被巨力打得身形踉跄,却没有按照惯例摔倒在地,双脚退 开一步,竟稳稳立住身形。 然后他转过头,居然平视了自己的父亲。 两只等高蜥人在缄默中剑拔弩张,父亲的竖瞳骤然收缩,仿佛在这一刻,权威遭受极大挑衅,滔天愤怒使得这凶劣火蜥彻 底失去了理智。 于是这场家暴结果格外血腥,安德烈反而在鲜红中无声狂呼。 他终于意识到了两者体能差距的缩短,岁月是如此残酷公平,他成功在父亲的衰老中找到了解脱契机。在一个滂沱雨夜, 安德烈就用同样手法结束了暴虐支配,他潜伏在暗巷中,从背后悄然逼近了醉酒归家的火蜥。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安德烈静静看向怀中沉睡的女人,粗壮胳臂环绕那段纤细脖颈,只要稍稍施力,拥抱便与绞杀无异。 念头一起,肌肉随之隆鼓,而她的呼吸浅而规律,浑然未觉置身蜥人枕边是件何其愚昧的事情——安德烈垂头咬着她的肩 窝,脉搏正在白皙皮下有力跳动,而他的牙齿轻微发颤。不仅牙齿,他的手臂、胸腹包括双腿,全身上下正一齐剧烈颤抖。 ……他在害怕。 像是幼时无法逃离铺天盖地的殴打那样,他躲在女人娇软的后背,瑟瑟发抖。 同床共枕的亲密触碰没能填补缺漏,那番为了私欲而进行拙劣谎言勉强遮蔽在空洞缺漏之上,一旦遭受拆穿,不堪设想的 后果便会撕扯出巨大创口。 今夜之前尚能自欺欺人,打算挽留一个雪期的温暖,然而在切实品尝过她的滋味后,安德烈愈发不能遏制肖想。难以启齿 的愿望让他严重焦躁,像是匍匐深渊的恶龙,为了璀璨秘宝而殚精竭虑,提防所有潜藏隐患。 倘若他是一名普通人类,自不必这般痛苦,但蜥人血统为他造就了一切不幸。 浴室那扇镜中倒映的,只有那双与父亲相同的火红眼睛。 即使对方不在人世,依然留下了深刻烙印,如同跗骨之蛆,哪怕身处孤儿救济院,也不能免除歧视与欺凌,安德烈时常在 斗殴后被带去忏悔室,而院长则在他耳边叹息,一面捧起经文,一面为他祷告。 「这是原罪啊,」院长说,「你需赎了你的罪,孩子。」 每当听见这番话语,愤怒从心底油然而生,燎得血肉生疼。 这不是他的错,安德烈想,但他选择保持沉默,恭顺戴上那根枷锁般的项链,被道德与责任限制,妄图借此成为与父亲截 然相反的存在。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臣服于浑浊欲望,使用卑劣手段欺瞒,再践踏她的信任,他的品性糟糕透顶,完美验证了院长所言。在这场孤寂旋涡中, 安德烈无法判断会迎来何种结局,也许直到风雪弥散,他都无法松开钳制,直到花朵凋零在白塔之上。 自厌感翻搅着胃部,他再一次感到作 分卷阅读33 呕,身躯不自然向內收缩。 而阮秋秋在他手臂的紧密缠裹下蹙着眉头,忽然呻吟一声,半醒半梦调转身体。察觉安德烈仍在身侧,她似乎有些诧异, 勾住蜥人发颤的小指,嘴角很快扯出惺忪笑意。 “晚安,做个好梦。”她轻轻说道。 回应她的是台灯关闭的啪嗒声,漆夜之中,安德烈双眸始终不曾阖上。 【极夜花火·其十】 手帐翻开一面,笔尖悬停在纸上,犹豫再三,迟迟不能落下。 阮秋秋端坐桌前,独自陷入沉思,她有满腔情绪等待倾诉,想要把那些复杂的、焦躁的以及难以言说的暧昧想法宣之于 笔,然而千折百转之后,它们却纷纷停滞不前,积郁在指尖处,不肯写出一字半句。 就这样干耗了大半钟头,纸上依旧空空,仅有几条细碎短线,无法组成连贯字体。 腰肢隐隐开始酸软,她起身活动身体,神情略显疲累。并非源于昨夜那场性事的激烈过程,而是安德烈的怀抱实在灼热紧 迫,哪怕挣开些许空隙,下一瞬又被牢牢缠绕,尾巴缚住双腿,不容半分推脱。阮秋秋在夜半睡得并不安稳,直至清晨对方离 开,才算彻底放松。 在床上浑浑噩噩消磨了半日功夫,等她走出卧房时,居然已过晌午。 简单洗漱之后,阮秋秋便呆坐桌前,她在雪原中被迫养成记事的习惯,总结每日单调生活,哪怕再乏善可陈,她也总能寻 出一点琐碎,可在今天竟是个例外。 阮秋秋直勾勾看着空白书页,踌躇着不知如何记录荒唐。 一切都乱套了,从那个吻开始。 如同引燃一线火花,怦然炸裂之后,满天余烬覆盖全身,形成斑驳颜色。 不知是否错觉,当视线落向那些深浅交错的吻痕时,阮秋秋甚至能感受到些许燥热,恍惚回到昨夜相拥之时,蜥人嘴唇在 肌肤上游走,不断舔舐吸吮,触感粗粝而不失温柔。 耳垂随即开始发烫,他的亲吻正如未灭的焰舌,哪怕只是稍稍回想,仍然可以灼燎周身。 意识到这点后,阮秋秋连连摇晃脑袋,努力将那些靡乱画面一一甩出,想要从这格外羞耻的心猿意马中脱身。 从厨房接过一杯冷水饮尽,冰凉液体涌进胃部,让她稍稍获得清醒,于是打定主意先做点别的事情,以免胡思乱想。 阮秋秋取出放在卧房里的那叠照片,每当感到寂寥时,她都喜欢翻阅这些东西,画面远比文字更具表现力,能够直观的通 过它们回忆过往经历。里面大半是沿途所摄,余下部分则是食物,记录着日常变化,偶尔穿插几张白塔室内陈设,气氛冷硬简 洁。 而那张辗转两次的照片正摆在其中,阮秋秋没有费心私藏,而是一齐摆进箱柜里——她笃定安德烈不敢擅自闯入卧室翻 查,虽然这本就是他的房间。 说来也是好笑,安德烈似乎对它仍旧念念不忘,时常暗自到处找寻,有时被她瞧见,又要强抑慌张假装无事发生,模样十 分有趣。 思及此处,阮秋秋忍不住又起了作弄心思:假使让他知道相片是被自己故意取走,会是什么反应呢? 念头一闪而逝,很快遭到了否决,安德烈性格虽是寡言隐忍,却经不起丝毫挑逗,她可不想再度体验引火烧身的滋味。 值得庆幸的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种族壁垒深刻,这片大陆不乏异族结合,然而诞育子嗣的案列极少,天然的生殖差距阻 隔了混血降生,因此无需担忧事后的紧急避孕措施。在阮秋秋接触过的同性中,有一部分格外青睐异族,仿佛形成了某种特定 趋势,在体能长度与无风险的加持下,他们成为了最佳炮友选择。 实话实说,这也是昨夜阮秋秋愿与他共度的重点原因。 但……她与安德烈算是这种简单的床伴关系吗? 心思一浮,手上动作同时滞涩,相纸哗啦散落开来,打碎她的一腔疑虑。 阮秋秋不得不重新整理归纳,忽然留意到手中握着厚厚一叠,仔细数了数,居然累积了近百张。似是想到什么般,她翻开 手账追溯日期,才愕然发现自己来到高兰已逾两月。 真是漫长,她原本有些感慨,可转念一想,又觉两月时日过于短暂,短得让人来不及捋清所有情愫,就先迈入欲望旋涡。 实在是太仓促了。 年轻的姑娘趴在桌前,手指死死绞住发梢,就此跌进无穷无尽的烦恼之中。 这份纠结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伴随安德烈的晚归,终于抵达至前所未有的高峰。 她盯着指针向下缓缓推移,已然远超平常回家时间,枯坐良久之后,才将桌前微凉的晚饭端进厨房重新加热。 除了那夜检修电器,安德烈向来准时,是在哪里耽搁了吗? 偏偏自己的手机坏了无法联系,偏偏事情又发生在今天。 无数猜想恰如蓬蒿恣意丛生,她一面毫无缘由的担忧揣测,一面孩子气般迁怒食材,不断按压锅铲,肉块被粗暴分割切 碎,浓郁的酱料香气在高温中散发。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难道他是有意避而不见? 阮秋秋垂下长睫,抬手抚向额心,那里残留着一枚轻吻,正是相拥一夜后,蜥人临走之时特意遗下的。她在浅眠中感应他 的温存,却不敢声张回应,唯恐激起涟漪。她隐隐畏惧这份波澜,只好选择避而不见,退至禁区以外。 但这举动并不高明,晚间安德烈便会回来,届时又该怎样面对?总不能一味装睡蒙混过去,阮秋秋为此预想了无数种应对 方案——可眼下对 分卷阅读34 方压根没有回来,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脑子顿时像是裹了层厚重浆糊,与食物一道被丢进热油里来回翻搅,除了杂乱无序的滋滋声响,再整理不出别的头绪。 而在愁与疑的交替中,她心心念念的蜥人同样被阴霾笼罩。 安德烈正身处于白塔底部,陷入原地呆立状态,因紧张而迟迟不敢回屋。 越是眷恋昨日缠绵,就越是担忧今天相处,经过整夜的转侧难眠,自然积郁了满腹烦躁,连一向适应的工作都变得难以忍 耐,他总觉莫名饥渴,体内怪物时刻逼迫着要他奔去温暖所在,寻求一点甜蜜慰藉。 然而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反而开始徘徊不定了。安德烈想象着阮秋秋的神情反应,那张娟好面庞或许浮现恼怒,又或许 染着幽怨,却总不会是带笑的。他知晓昨夜一切起于迷乱,对方甚至可能感到后悔——人类素来保守排异,与一名外族发生 关系可谈不上什么好事,何况还是他这类危险存在。 掌心传来阵阵麻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拳过度紧握,四指深陷掌心,好在尖利指甲早被削去,又隔着厚厚手套,不至 于割破皮肤。 于是安德烈一面松开拳头,一面反复模拟各种见面说辞,直至炽烈的思念烧灭了耐心,使他终于硬着头皮迈入顶层,在机 械沉重的开合声响中向上挪进。 一阶一阶踏得虽是艰难,但安德烈心里到底是存了些不切实的希冀,盼着她的眉眼依旧温和如水,平静等候他的归来。 然而当他抬首望向旋梯尽头时,却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逆光身影。 只这一霎眼的功夫,安德烈便莫名感到疲累,像是被剥离了浑身气力,张了张嘴,呼吸竟也显得滞塞。他扶住护栏缓冲许 久,又强撑着拖动躯体,才浑浑噩噩走回居所。 室内景象远比往日清冷,客厅开了一盏小灯,素来温馨的暖调也变得灰暗,昏昏照亮角落里那一方餐桌,上面空空如也, 假花独自端丽盛开。 茫然环顾周遭后,酸涩猛地攥住喉头,连同鼻腔乃至胸口,上下剧烈撕扯。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安德烈还是为之怔忡,他望着卧房那扇紧掩的门扉,沉默片刻,慢慢坐回沙发,任凭外衣风雪凝化 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蜥人垂下头颅,牙关死咬,鼻息反而愈发粗重,山岳般的身躯轮廓剧烈起伏颤抖,呼出的热气却好似消散在极远处,在那 莽莽暴雪之中。 ……最糟糕的猜测得到验证,她甚至不愿意见他了。 就在安德烈即将承受不住这份痛苦倾轧之际,一束亮光忽地落在身上。 厨门被人拉开,油烟气息乍然四散溢出,脚步声由远及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她的声音柔柔落下,柔的仿佛挂在白云梢头,以至于安德烈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维持着僵硬姿态。 阮秋秋则被他这幅模样吓住,慌措地捧起对方脑袋,想要探究原因。玄关处传来的熟悉动静早就传入耳里,她知晓他的归 来,却迟迟不肯出面迎接,一边慢条斯理抚平衣衫上的褶皱,一边犹豫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好让对方知道她的不满。 她原本想着,一定要使点小脾气,不需吵闹,但得表现出足够恼意,让安德烈以后别再随意晚归,至少跟她知会一声。 在这片荒芜之中,她不得不紧紧系扣着他,化为菟丝,化作寓木,以此尽可能攫取安全感。 然而屋外的异常令阮秋秋放弃佯怒打算,贴着房门聆听半晌,只有沉寂作为回应,她赶紧推门而出,谁想竟瞧见安德烈一 声不吭地坐在沙发。 疑惑冲散了眉间的浅浅愠色,她又低声问询了一遍:“是不是不舒服?” 安德烈这才确认眼前的真实,下意识朝那双温暖掌心贴去,他躲在防护外罩之下,声音含混而委屈:“有点累了,所以坐 着歇会,没事的。” 阮秋秋不再多说什么,动作熟稔的替他解开那身湿濡外罩,注意到那根长尾萎靡垂下,便将他的脑袋重新捧住,朝自己怀 里贴去。 两人姿势陡然间亲近无比,她尝试抚慰这只陷入莫名哀伤的大蜥蜴。 安德烈手臂无措地抬了抬,不敢落在那截腰肢上。他躲在怀抱之中,小心翼翼用面颊蹭了蹭娇软小腹,焦虑感迅速崩塌瓦 解。 阮秋秋的手指掠过蜥人头上细密沟壑,围着后颅不断打旋,这能引发他的舒适放松。绕着绕着,她听见掌心下的呼吸渐渐 恢复规律,于是轻轻开口:“还在不开心吗?” 这话倒起了反效,他将头埋深了些,额头抵上胸乳,不带狎昵意味。 灶火带来的食物油气盖过了她本身的暖甜,但安德烈并不在乎,他沉溺于如今的安心氛围。那些酝酿已久的腹稿统统作 废,他哑声解释起来:“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阮秋秋眨眨眼眸,故意提高音量,掩饰心虚。 “……我碰了你。” 隔了好一会,安德烈才给出答案。 “那我昨晚就该生气,你把我的内衣都给撕坏了,讨厌的很。” 阮秋秋嘴上似在抱怨,笑意却从眼底溢出。心底腾升出一股窃喜,原来对方也同自己一样,在不可见的角落里患得患失。 幸好她素来机敏,稍微回想一番,轻易找出了症结所在,“我刚才忙着热饭呢,你回来的这么晚,都等了好一会,菜也凉 了。” 不可否认的是,期间她虽有心冷落,但也确实为安德烈的归家而欢欣踏实。这份感情许是源于朦胧好感 分卷阅读35 ,许是因为他们相 互依存,可阮秋秋不介意将它袒露,索性凑向耳孔轻声细语:“我正高兴你能回来,你呢?你也高兴见到我么?” 话音落下,她的腰身被外力猛然束紧,蜥人那双坚实臂膀终于环覆上来。 “高兴的。”他说。 “骗人,你让我等这么久。” 阮秋秋咬住唇瓣,刚想抽身推开,长尾颤颤勾上脚踝,粗粝鳞甲来回摩挲肌肤,不愿放任她的离去。 “今天是去外面巡视,以后不会再晚归了。”安德烈为自己的敏感多心而感到惭愧,羞于启齿真正原因。她若是知道了, 一定会笑话自己的。 “还在落雪吗?”阮秋秋问。 他点点头,视线飘向别处,“很大的雪,还要一阵才能停歇。” “这样啊。”阮秋秋闻言,失落之余,又莫名松下口气——她曾有过一闪即逝的离开念头,尽管听起来颇为可耻,甚至充 满逃避意味,如同事后翻脸不认账的渣男做派,但她深知只有早日告别高兰,彻底回到正轨,才能规避泥足深陷的境地。 安德烈当然不是污沼,他更接近于死寂火山,会在某个节点骤然爆发,将她汹涌吞没。 第六感叮叮咚咚敲响警钟,催促她做下决断,可当对方委屈巴巴的倚靠过来时,阮秋秋就把一切抛之脑后,只剩了满腔柔 情婉转。 会不会有点恋爱脑?不对,明明还没和他谈恋爱。不对不对,为什么要设想谈恋爱? 阮秋秋有些控制不住脑瓜里的小人打架,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慌忙仰身退后,却被牢牢限制在臂弯当中。 雄性的干燥气息蔓延,隔着衣料,高热体温再一次燎动着她。 安德烈随之抬起头来,由于身形魁伟的关系,即便保持坐姿也能与她平视,红瞳端端对上面庞,他在缄默里投来深深凝 望。 约莫是视线过于灼烈,紧密纠缠一路,阮秋秋不禁别过身子,脸颊晕开层层绯色,几乎染透眉眼。她低声问:“我脸上有 东西吗?” 对方旋即否认,语调带着罕有的吞吐,“有一点红罢了。” 话音落下,安德烈就开始后悔——他本想进行夸赞的。 女人的侧影浸着橘色,沾染柔和光晕,周遭微尘恍如星屑,以她为中心萦绕运行。无疑是极美的画面,他却难以用言语详 尽描述,笨嘴拙舌地憋出一句脸红,实在不像样子。 阮秋秋赧然似的掩去半张面孔,只露出明媚浅亮的褐瞳,朝他轻哼:“你也是。” “你怎么知道?”安德烈下意识反问,他天生的黝黑皮肤足以掩盖所有异样。 “不知道呀,瞎猜的,看起来我是猜对了。”阮秋秋说着,眼尾翘起弧度,只觉这段对话分外幼稚,与他的行为一样,莫 名冒着傻气。 身前蜥人闻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竟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垂头发出一阵模糊笑音。 说来奇怪,本该是场尴尬会面,毕竟情欲冷却后的清醒时刻最为难堪,可两人相处依旧暧昧,潮润黏稠的欲念充斥在表象 之下,又被另一种怦然而青涩的悸动所取代。 “秋秋,我……” 气氛愈演愈烈,安德烈情不自禁向她贴拢,正要开口,忽然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焦味,沿着角落蔓延而出。 两人动作随即凝固,在他调头看向厨房之前,阮秋秋的惊呼声打破了所有旖旎。 “——哎呀!菜糊了!” 【极夜花火·其十一】 尽管经历了手忙脚乱的厨房意外,这个晚间仍在磕磕绊绊中缓慢推进。 大抵是彼此心照不宣没有谈及昨夜的缘故,相处模式倒一如往昔,只略显暧昧了些。 或许不该用「些」来形容,那是浓稠的、焦热的、近乎于燃烧的暧昧感。 到了暮夜时分,情愫最为鼎沸,他们各自坐在沙发两端,静静观看节目,而电视声响喧闹,杂乱人声充作背景音乐,点缀 此刻气氛。 她故意偏转身子,想要避开多余接触,可不消片刻,又情不自禁地悄悄瞥向对方,谁料视线一滑,正巧与他四目相对。仿 佛惧怕引燃那根不可见的火线,两人慌忙交错开来,这一触即走的场面格外微妙,恍惚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几日光景。 而相较于她的坐立不安,安德烈则更为镇定,至少从表面而言。那双红瞳重新投向屏幕,没有流连在她身上,阮秋秋听见 对方喉间发出连续轻哼,侧耳细细聆听,才发觉他正哼唱某首不知名的歌曲——这份坦然反而凸显了她的计较与在意,好似 自己变成了天平上的那名失衡者。 她正为之感到困扰,安德烈忽地抬起腰臀,朝她挪近了一截距离坐下。 沙发软垫随之深陷,她的身子顺势倾歪,伸手撑在对方腿侧,距离愈发紧靠。此时两人依旧保持缄口,一切只在无声中酝 酿发酵,若有似无地浮动。 太近了。阮秋秋颇不自在地并拢膝头,甚至能感到高热体温如有实质,贴附光裸肌肤,她垂下眼帘,这才瞧见对方尾巴正 稳稳搁在脚背,恍然意识到并非错觉。 于是她再度看向身侧蜥人,瞧见他的双手端端放在膝头,不断依循节奏规律敲打,昭示其主人的欢快心情。 “有什么事这样高兴?”她忍不住发问。 安德烈一愣,旋即低声答道:“因为你没有生气。” 阮秋秋睁大眼睛,浓黑长睫忽闪不止,“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安德烈说罢,嘴角忍不住咧开长缝——她不介意自己的触碰,无论是昨天抑或现在,一旦想到这点,他 便深感轻松愉悦 分卷阅读36 。顿了顿,又略带腼腆的袒露心声:“我总怕惹你不开心。” 得到肯定回复之后,阮秋秋反倒开始莫名忸怩,冲他嘟囔一句,“怕什么,我又不凶。” “可你会不理我。”他的嗓音低沉,落进耳畔的话语却轻之又轻。 看起来还在介怀下午的事情,阮秋秋眉眼为之舒展,被这份孩子气逗乐,索性牵过对方手掌,与他小指相扣,学着幼童拉 钩发誓的模样,打趣般哄慰他:“那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冷落你,好不好?” 那点隐秘心思被挖掘揪出,安德烈猛然僵直脊背,好似极难为情般垂下头颅,支支吾吾说着自己不是小孩,但手上动作异 常老实,迅速按向她的拇指,唯恐迟了半拍,致使约定失效。 眼见拉钩仪式完成,两人终于抬头对视,短暂沉默之后,不约而同为这场幼稚举动发笑。 太蠢了,她才是那个未长大的人。 阮秋秋一边感到羞耻,一边试图抽出小指,可骨节被他轻轻捏住,不肯放任自己撤离。 指腹摩挲时带来的粗糙触感唤醒了昨夜欢愉记忆,细细密密攀附而上,阮秋秋下意识紧绷双腿,试图阻隔热意。她望向那 双红瞳,山火一样的浓郁颜色里倒映出自己模糊身影,随即屏住呼吸,一方面担忧对方加深触碰,一方面却迟迟不肯起身,只 由他主导局面发展。 好在安德烈的牵制仅仅维持了一瞬,很快松懈开来,使她得以摆脱欲念纠葛。 电视剧目堪堪完结,适时响起片尾曲,分明寻常小调,偏偏听着像是走了音,晃晃悠悠绕往别处。阮秋秋感觉自己即将随 之飘忽起来,来不及归拢零散思绪,就匆忙道了晚安,一头扎进卧室,姿态狼狈得堪比落荒而逃。 直到房门合上,她才开始恢复喘息,幽暗密闭的环境令人心安。发丝顺着颈窝滑落,引发涟漪般不可察的酥痒微澜,她抬 手随意拨开,这才注意到自己体温烫得惊人,胸口起伏剧烈,而柔软皮肉之下,心脏正因他澎湃搏动。 完蛋了。她哀哀一叹。 一门之隔后的安德烈则是俯身趴在沙发上,把头深埋软垫,竭力嗅吸残余其间的甘甜香氛。 他不曾知晓女人此时的愁肠百结,也没能觉察彼此攻守立场逆转,只一心觉得她过分可爱,尾巴不由在半空一甩一甩,划 出数道欢快弧线。 似乎犹嫌不足,他翻转那团软垫,将它视作替代品,紧紧抱入怀中。 下身传来熟悉的鼓胀感,欲望又一次为她勃发,可安德烈无暇理会,他沉浸于巨大幸福中不可自拔,晕陶陶地描绘未来景 象——这朵摇曳之花终于停留在了自己身边,且将为他一人曼丽盛放。 所有事物都朝着美好方向自由生长。他心满意足的想。 这场雪夜便在两份截然心境中落下帷幕,次日登台亮相的,竟是张憔悴面庞,眼下匀开一片淡青,失了平日艳色,隐隐透 着颓然意味。 那是一夜不曾好眠的证据。 安德烈颇为在意她这低迷状态,刚想关心几句,就被随口打发过去。 “好好穿衣。”阮秋秋替他系紧了腰扣,细眉锁成一线。 蜥人只得听命,背转身子,默默猜测每个可能让她不悦的原因。 殊不知对方正盯着他的后脊,一边埋怨连续两天搅扰清梦的罪魁祸首,一边抓住尾根,迁怒似的捏住内侧,不轻不重按压 软肉。 敏感异样使得安德烈发出闷哼,但他误以为是寻常捉弄,没有表现抗拒。阮秋秋摆弄了一会,心底反倒刺刺抓挠,于是赶 紧松手帮他换好外衣,送去门口。 临走之时,安德烈立在原地踟蹰不前,低头看了会地面,再看了会她,几度欲言又止,双手抬起,复又缓缓垂下,似乎正 要鼓足勇气,渴求某种亲近互动。 “秋秋,我……” 不等说完,阮秋秋竟主动踮起脚尖,双手捧住蜥人脸颊,牵引他俯身屈就自己。两人距离甚近,他旋即闭上眼睛,尾巴兴 奋卷起,期盼她的吻别。 然而预想中的柔软触感没有落下,唇角反被她按住,用力推挤,捏成夸张的狰狞表情。 阮秋秋被她亲手创造的怪脸逗乐,素白面上浮出些许鲜焕,径自笑了起来。朝后退开两步,温声叮嘱着:“去吧,晚上早 点回来。” 安德烈被这笑颜折服熨帖,不再失落于先前的触碰,套上防寒头罩,这便乖乖工作去了。 目送蜥人身形消失在旋梯尽头,阮秋秋依然倚着门框出神,白塔之外风声涌动,高耸器械拉动轰鸣,她躲在灯光外侧的阴 影中,直到冷意侵入衣衫缝隙,方才缓过劲来,抚着心口,静默感受跳动节奏逐步降下。 事态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她居然无法处理日渐浓厚的情动。 雪幕一重盖过一重,凛凛风霜构成灰白世界,阮秋秋躲入身后房屋,将所有纷杂关在门外。 拿起桌前那枝茉莉假花,她端详良久,一瓣一瓣分别花叶,如同细数心事的怀春少女,意识到这点后,她不禁掩住自己的 眼,只为未来那副景况感到唏嘘。 该不该将之倾诉出去? 握住花枝的手指一颤,她习惯性咬着下唇,稍加思索,羞赧伴随矜持层层叠加。 脑中小人再度打架,一个嚷着正值青春理当享受情爱,一个吵着他都没有主动挑明关系,你来我往针锋相对,谁也没来理 智劝阻她:他们是在错误的时间地点下相遇的。 注定它的稍纵即逝与无疾而终。 阮秋秋昏昏沉沉躺回小床,任凭千头万绪繁 分卷阅读37 茂滋长,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事件另一主人公裹挟满身风雪回来,她仍未得出权衡方案,面上端出淡定神色,心底却在自暴自弃想着由它而去。 所以当安德烈提起培育室内供液系统可以正常运行时,她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续舀动手里的罐头,隔了小一会,才 倏地抬头,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供液系统已经可以运行了。”安德烈复述一遍,他找到了从前员工存留的维护手册,终于经过一点一点的摸索修复成 功。 “真的吗?”褐瞳陡然点亮光彩,她几乎是要雀跃欢呼,“我们现在可以种菜了?” 安德烈点了点头,始终记挂她的消沉状态,委婉建议着不如明天出门,却架不住她的一再连声催促,饭后便领她去了培育 室。 幸好苗芽早已分类完毕,一切整装待发。碍于两人都是新手,只能依照手册指导零零散散栽培了些叶菜类的植蔬,也不知 操作是否规范正确。阮秋秋倒是认真,一手包揽所有农务项目,信誓旦旦表示人类在种植天赋上技能满点,连哄带骗把安德烈 请了出去,独占一室空间——她迫切需要在郁结困境中寻得突破,转移注意。 而这里正是个极佳去处,宁静宽阔,适合分散焦虑。 至此,她常常泡在培育室内,记录蔬果每天形态变化。相纸不太够用,便用水笔替代,坐在角落长凳上徐徐绘写,一呆就 是半日。 时光弹指消磨,偶尔也会耽搁,待她折返之时,日暮已尽,安德烈早在屋中等候。 久而久之,他也养成习惯,下班后先去培育室看一眼,倘若发现阮秋秋在里间忙碌,就默默守在门前,如同温驯的大型动 物般。 阮秋秋实在不忍将他拒之门外,尤其看见对方隔着小窗,朝屋中投来温柔的目光时,她只能乖乖开门放人。 然而他这一来,坏习惯随即暴露。 其实称不上什么恶性毛病,可是每当她潜心记录嫩芽生长之时,安德烈总要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将尾巴轻轻缠覆过来, 特意使外侧鳞甲刮过小腿。这力道把控的巧妙,不至于绊阻步伐,但能恰到好处的引起她的注意。 接着阮秋秋会朝他投来狐疑目光,可安德烈并不答话,只迅速抽开尾巴,静立旁侧,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于是阮秋秋暂且按下困惑,继续忙碌手中事物,然而还未走出两步,脚边异样再次传来,属于蜥人的粗尾悄然绕上。 她便又回首望向对方,上演梅开二度的戏码。 当然了,得到的依旧是他的沉默。 一来二去,阮秋秋不禁有些恼了,眉头轻蹙,朝他嗔去一眼:“别捣乱。”说罢,扭身快步离开,躲在数道水培高架后, 避过骚扰。 安德烈自然紧跟她的步伐,停在高架对侧,与她相隔咫尺,茂盛草叶横斜,将两人视线分割细碎。气氛安静下来,他端视 眼前之人,红瞳同样专注,详细描摹她的睫毛卷翘弧度,与唇瓣微抿时的轮廓。 阮秋秋眼见他安分起来,这才低头继续检查植物长势,嫩绿颜色在她指尖浮动,再过不久,会从中结出无数新果,盈盈缀 满枝头。 想到这幅丰收画面,她忍不住为之莞尔。 “秋秋。”安德烈突然开口。 她闻言抬头,笑意稍稍收敛,神情满是不解,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对方蹲下身子,将身高与她拉平,因踌躇而迟迟不语,直到阮秋秋再一次别过视线,才小心翼翼的提出请求:“秋秋,你 看看我吧。” 他绕过植蔬,用尾巴小幅蹭着她的脚背:“看一看我吧。” 阮秋秋先是一愣,而后脸颊不受控制地被绯色渲染浸透——他竟在撒娇,以一种生疏笨拙的方式博求她的注意。 他很可爱。她想,或许这个词语难以展现在蜥人身上,但眼下无疑是合适的。 “过来。” 她小步跑向长椅,朝他招手呼唤。 安德烈随她而去,甫一落座,就被轻轻按住肩头,往她腿上躺去。这样亲昵的膝枕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自打那夜意外 之后,两人关系悬停在尴尬位置,不上不下,不进不退,他唯有压抑贴近冲动,克制徘徊于红线之外。 阮秋秋的指尖落在额角,突如其来的抚摸令他不敢出声,生怕惊走这份罕异温存。 “这几天……会不会觉得我在冷落你?”她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飘飘旋进耳中。 安德烈连忙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会,我们拉过钩的,你都答应我了,你只是太忙了而已。”他全然信任那个充 满幼稚气息的盟誓,连理由都已替她想好。 台阶铺平递上,阮秋秋却不肯借势踩下,“那你也没有不开心?” “有一、不,我没有不开心。”他因心虚而吞吞吐吐,脑袋埋进她的手掌,目光穿着指缝窥探对方反应。 顶端灯光倾泻,阮秋秋的身形反而模糊不明。 “你看。”她抬手指向右侧一排架台,上面冒出三两嫩绿颜色,“我又种了点莴苣和生菜,还有甜瓜,你喜欢吃甜瓜 吗?”见他点头,又说,“我也喜欢,老家那边每年夏季都会举办大赛的,看看哪家商户培育的甜瓜最好,裁判不仅包括了专 家,还会邀请许多观众游客参与评审,可以吃甜瓜吃到撑,所以小时候我最喜欢去那里玩了。” 阮秋秋冲他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起初呆在这里,我总想着应该要做点什么才好打发明天,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开始期 待清晨的 分卷阅读38 到来。” 安德烈忙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着它们成熟。”她勉强保持表面的冷静,可微微震颤的躯体泄露所有胆气,“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也许只要 两三月,也许不止,也许还要反复尝试数次——但我还是想要看着它们发芽、开花和结果。安德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阮秋秋闭紧双眼,抽丝剥茧般吐露心中期冀,躲在培育室的平静日子结束了,她终于做出了交代。 安德烈呆愣愣看着身边的女人,一言不发。他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然而狂喜铺天盖地席卷吞噬,致使喉中无法形成一句 完整音节,短促气声破碎如泡沫。 只一须臾,他蓦然起身,飞速凑近她的嘴唇。 “安德烈,安德烈。”阮秋秋连声唤着他的名字,朝后仰去,眼角浸着潮红,胸乳剧烈起伏,分明情动难抑,却在肢体空 隙中躲避索求,“……你不能这样一声不吭地就去亲吻一个女生的。” 安德烈见状,停下动作,组织了好半天措辞,才顺着她的话题发出忱挚请求:“我可以亲你么?” 怀中那双浅色瞳眸里霎时微光闪动,又在顷刻之间黯然。 阮秋秋侧头,长睫在纤瘦鼻梁上投下一扇浅浅阴翳,掩去所有潋滟水色。她抚摸对方下颌,蜥人的炽热吐息盛满掌心,却 无法握于手中。 她不愿将今天也变作激情产物,意乱情迷的欲念只会加剧畸形关系。 “你该说的不是这个。”她轻轻推开了蜥人的怀抱。 “我该说些什么才好?”安德烈不解她的谜题,手足无措地进行挽留,长尾卷上细细腰肢,他重新揽她入怀,抵着颈脖轻 声呢喃,“教教我,教教我该怎么做。” 他的恳求是如此真切,力道竟带着不可抗拒的强硬。 阮秋秋被那热气吹拂,立时软软跌进他的臂弯,聚不半分气势。她想要挣脱束缚,刚一动身,他就趁着缝隙挤进腿间,青 涩而冒失地扩大接触范围。 “教教我,好不好?” 他的唇畔缠绵耳根,火线终于引燃,烧上彼此身体。 “至少、至少你该告诉我,你喜不喜欢——” 话音戛然而止,对方手臂猛然牵动,阮秋秋不得不与他置换体位,仰倒在长椅之上。蜥人逆光而立,高大黑影笼罩全身, 压迫感十足。 她呼吸一窒,忽觉寂静漫长延伸,而自己正落入深黑彀中,引颈期待他的援救。 “——请你爱我。” 安德烈深深垂下头颅,姿态近乎匍匐,在战栗中发出呻吟般的卑微祈求。 【极夜花火·其十二】 【花火·其七】 “请你爱我。” 安德烈伏在她的胸口,庞然身躯因痛苦而微微颤栗。 两人齐齐躺在长椅之上,困在这一方狭隘区域里,因此显得格外拥挤。 腰肢被长尾缠住,阮秋秋下意识收拢双腿,彼此身体轮廓紧密嵌合,不留空隙。温度、味道乃至于周遭暧昧的气流浮动, 杂糅混淆,稠得浓郁,无一不在蛊惑理智。此时衣衫反倒成了累赘,他们合该赤裸相见。 情念方动,她忽觉燥热难耐,想要远远逃开,奈何蜥人怀抱坚实,形成铁牢桎梏。 他仍在等候答案。 在得到回应之前,这双胳膊决计不肯放任自由。 压力伴随时间流逝同步递增,安德烈身子渐渐摇晃,脑袋向下滑去,搁在她的小腹,尽可能伏低姿态,庞然躯体委委屈屈 蜷成一团,再时不时用尾巴擦蹭两下,看着很是可怜。 ……太犯规了。 阮秋秋暗自咬牙,面颊嫣红更盛,一半因矜持而难以启齿,一半则在恼他的狡猾。 比起对于未来景象的纠结畏缩,她更害怕率先承认这段感情,那无疑宣告自己在两人拉锯角力中失利——败北者的下场可 想而知。 所以他实在过分,竟然抛回话题,还十分巧诈的改换措辞,以下位者立场恳求她的答复。 于是她抬手轻轻捧起对方脸颊,重新贴近胸脯,却保持罕有沉默,缄口不发一言。 安德烈悄悄看向女人,那一帘黑发垂落,阴翳掩住神情,唯有灯光从发梢间隙漏下,明暗交错着,使得清丽面目染上些斑 驳痕迹。而他不敢放肆,匆匆垂头,好似虔诚信徒,对着神明顶礼膜拜,再多一眼都是亵渎。 他倚着乳房,层层衣料之下,唯有心脏蓬勃跳动,声声入耳,无数皮肉骨血簇拥环绕,仿佛万事万物蕴藏其中,构成生生 不息的鲜活世界。 两人就这样蜷在一处,你不言我不语,保持着肢体交叠的亲密状态,欲望在彼此急促喘息中肆意涌动,泛滥得像是雨后一 川烟草,潮湿且繁茂。 他的怀抱太过炽烈,阮秋秋生怕场面失控,只能屏息闭眼,无措地揽住他的肩头,犹豫是该挣脱怀抱,还是暂时佯装镇 定。 幽暗中有一根细丝柔柔垂下,艰难悬起那颗心脏,在空中飘荡无依,使她几度欲言又止。 然而未等做出抉择,一阵低微哀鸣自对方喉中传来,猛地颤动了那根紧绷丝弦,心也随之坠下,尘埃落定的刹那,胜负终 结。 “我愿意……我愿意爱你。” 属于女性的温和嗓音在暖室里轻轻漾开,她那鹿一般柔软无害的眼瞳微微掀开,蓄起薄薄水雾,凝成将坠未坠的晶莹。 比起情人间的缱绻告白,这更贴近某种誓词,尽管场面不算庄严正式,可对于渴求已久的蜥人而言,足够填补心底那块苍 白空漏,呼啸风声就此停歇。 ——他的神祇回应了愿望。 安德烈身体僵硬 分卷阅读39 ,呆若泥塑,一时难以消化这场磅礴盛大的狂欢,唯有揽住所爱,静静感受喜悦流淌熨帖,灌满四肢百 骸。直到那抹泪光潋滟着映入视野,他为之吸引,不由凑上前去,舐走眼睫水珠,咸涩滋味蔓延口腔,却能品出异样甘美。 “你在为我哭泣吗?”他问。 又是一层氤氲浮动眼底,阮秋秋抵着他的额角,羞于展现这幅失态模样:“你太坏了……你是故意的,故意要我先承认。” 安德烈闻言,认真亲过她的眼角,由上而下依次轻啄额心、眉弓与鼻尖,水渍被他悉数吻尽,直到止于女人的柔软双唇, 缓了许久,才努力宽慰一句:“秋秋,别哭啦。” 说罢,他再次靠近,吐息缠绵而炽烈。 阮秋秋不及反应,被动迎接他的索取,谁想触感一纵即逝,正如最初她所赠予的浅吻那样,浮光掠影般擦过唇瓣,再无其 余动作。 “我不坏……我爱你,正如你爱我一样。” 身前之人一边拼凑词句,一边偷摸打量她的情绪起伏,语调怯怯。说至最后,安德烈握住她的手掌,半月之前的那个夜 晚,他曾在对方熟睡后偷偷牵起,彼时惴惴不安、患得患失,以至于彻夜辗转……而今全然不同了。 十指相扣之际,他终于忍不住咧开嘴角,小心翼翼地向她展露自己的柔情。 许是被他的直白示爱打动,阮秋秋止住泪意,两颊颜色依旧浓艳,却比不上他的红眸深沉。 那双承继巨蜥特征的非人眼睛半眯着,瞬膜自内延伸,覆盖瞳孔,配合一向夸张狰狞的笑容,看着很是惊悚可怖。但她了 解这幅面孔下的温暖,只觉目光灼灼,热忱异常,愈发感到赧然,匆匆抽出双手遮在面前,试图阻隔视线:“我脸上有东西 么?看得这样入神。” 说话间,指尖擦过湿润肌肤,不禁因方才的落泪感到羞耻。 自小父母便说她心思纷杂过于敏感,时时易受外界影响,笃定着将来为人处世不够端正。虽然不懂这荒谬结论是如何产生 的,但她不愿安德烈对自己产生负面印象,又赶紧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矫情?或者脾气不好?” 安德烈马上摇头否决,“不会,你很好,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他又想了一会,才回答之前的问题,“我只是太高兴, 所以看得久了。” 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让他无比兴奋,却没有继续贴近爱抚,反而萌生一股手舞足蹈的念头,想要放声欢呼,甚至把她高高抛 起稳稳接住,重复一遍又一遍。 可她就靠在身畔,那样娇娆,经不得丝毫放肆,安德烈不得不竭力克制,只有尾巴来回拍打甩动,将所有情绪变相倾诉。 他居然拥有了自己的爱人。在这世上,居然有人愿意接受他,甚至爱他。 光是这个简单认知,就甜得仿佛身心化开,溶在她的一呼一吸间。 阮秋秋哪里知晓他的满腔蜜意,径自低头抿唇莞尔,又是欢喜又是忐忑。 她没有男女交往经验,严格来说,安德烈算是初恋,年轻姑娘自然不懂如何与人生里第一位爱人相处,在得到肯定答复 后,本能选择亲近。 所以她抱住蜥人的深红脑袋,亲了亲额角,啵啵两声,吻得清脆响亮。 这个举动显然刺激到了对方,身体的诚实永远先于言语,安德烈下体迅速鼓胀,将外裤顶出一截帐篷,直愣愣地顶住她的 腿心。两人身处温室,穿戴不算厚重,阮秋秋只随意套了两件薄裤,能清晰感受到蜥人性器变化。 情势顿时尴尬,她不好意思提示他这生理反应,只能轻轻推搡胸口,小声示意退开:“脚要麻了,让我起来吧。” 安德烈同样意识到了自身变化,窘迫之余,仍有些不情不愿,磨蹭着将她扶起坐好,想了想,又把人搂到腿上,软软一团 揽进怀里,下颌搁在头顶,依旧保持环抱姿态。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呀?”她小声嘟囔起来,语调羞涩且拘谨——倒不是嫌弃他的亲昵,而是被那根粗挺硬物抵得难受, 哪怕稍稍动弹半分,便会陷入臀缝软肉,热腾危险。 “就一会,”安德烈顺势卷起长尾,将她双足一并圈禁,大着胆子提出要求,“就抱一会好不好?” 左右去路都已封锁,阮秋秋不敢贸然乱动,唯恐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只得暂时顺从妥协:“那就一小会,不许乱动 哦。” 这下安德烈如愿以偿,嗅着发间浅淡芬芳,与她安静坐了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反复摩挲她的圆润指节,越发爱不忍 释,竟忽地将手指放进嘴里含住,未等牙齿触碰,就听阮秋秋惊呼一声,瑟缩着钻进怀抱深处。 “你还胡闹。” 她投来似嗔非嗔的一眼,安德烈旋即垂头聆训,可惜微微震动的胸膛暴露了他的愉悦,阮秋秋恍然意识到他竟有意为之。 风水轮流转,现在由他开始戏弄自己了。 她不免气恼,清楚对方的所有底气皆源自于她——当潜流下的一切情愫剖白呈上,他便有恃无恐,不知餍足。于是阮秋秋 更加无可奈何,心底暗暗骂着坏东西,同时打算寻觅良机,准备抓住他的尾巴揉来揉去,要他认错讨饶,才肯停手。 但这无疑是个荒唐愚蠢的主意,此刻安德烈经不起任何撩拨。 当阮秋秋瞅准时机探向尾根用力揉抓时,腰身伴随动作抬动,压过那处蓬勃之地,蜥人猛然加重了吐息,原本平稳温存的 氛围被这股热气吹灭殆尽,余烬中重新燃起的,只剩欲火。 ……糟了。 阮秋秋 分卷阅读40 暗叫不妙,被那深红竖瞳看得浑身发麻,刚想脱身逃开,就被他紧紧按住腰臀,性器隔着衣料重新贴近腿心,引得 她下意识绷紧腿根。 “是你在胡闹。”他的嗓音微哑,抓过那只作乱的小手,放在嘴边欲咬,却见她连声咿呀嚷着不行,索性先吻住那张艳红 色双唇,试图阻下所有话语。 与方才充满怜惜与安抚的浅尝辄止不同,这是在无意挑逗中引发的山洪,压抑过的情潮最为汹涌,只一霎间,她被他的气 息覆盖吞没。 安德烈的吻仍旧富有侵略性,强悍不容抗拒,却更为灵活,先是轻咬唇瓣,酥麻触感令她微微张嘴,不等贝齿闭合,长舌 迅速钻入缝隙,盘踞了整处口腔,开始汲取源源不绝的甘甜。 他一手按在阮秋秋脑后,防止她的后退逃跑,同时加剧抽送力度,迫使彼此交换津液。 阮秋秋长睫颤颤,仰面承受他的深入,柔软小舌一来一回勉强迎合,或是叠绕,或是搅动,表现得远比预想顺从。她与他 不是第一次亲吻了,舌与舌的纠缠极为淫靡,柔软、黏腻且湿热,一时喘息起伏,水声啧啧,口涎顺着唇齿交接的间隙满溢而 出,直至二人分离,牵连数道银丝。 激情驶入微妙阶段,两人默默无话,以交颈姿态紧贴着,耳鬓厮磨,脉脉不语,远胜寻常浓情。 她不敢抬头对视,心内懊恼不已,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自己。然而下身隐隐有了湿濡迹象,只得平复急促呼 吸,任他拨弄自己长发。 正思忖着如何提议回去,对方突然低头,分叉舌尖掠过耳垂,划向白皙脖颈,所经之处水痕延绵,分明引人发痒。然而笑 意瞬息消散,凝成错愕表情——安德烈竟挺动腰身,将那根硬物牢牢插进了腿缝。 “不行,别这样,快把它拿开……” 阮秋秋自然懂得他的行为意图,登时慌了心神,想要从怀抱束缚里脱出,怎奈语气娇软勾人,面若飞霞,哪里还有半分劝 阻意味。 安德烈正要稳住她的挣动,却见她环住他的肩膀,附耳低声说了句:“我害怕。” 再一抬眼,又见女人双眉深蹙,眼波黯淡,颇为无助地倚在胸前,正艰难避开性器触碰,朝他哀哀求援,十足惹人怜惜。 纵使无比眷恋此刻缱绻氛围,他也懂得适可而止,点头应了声好,乖乖放她起身,替她抚平衣上褶皱,更是抚平所有纷杂 念想。 临走之前不忘大手牵小手,保持并肩同行的步调,一道返程。 眼瞧成功脱险,阮秋秋悄然吁出一口气来。 平心而论,她不介意他的触碰,可独独畏惧这根怪物似的东西。 那夜情景历历在目,那些凹凸棱角磨过柔软内壁,它的畸形,它的温度,甚至它在体内带来的酸痛不适,实在太过清晰, 深烙于记忆。 好在安德烈始终顾虑她的态度,没有强硬提出求欢要求,在这一方面上,他的体贴总是远胜其余同性,不似个狂躁蜥人。 这一夜过得意外平静,阮秋秋早早睡下,不过八点一刻的时间,就说困倦,红着脸匆匆回了卧房,将彼此隔绝在门扉内 外。 独自呆在客厅,安德烈反而略略放松心情,趁着这个空档,他打开电脑戴好眼镜,噼啪传送数据,进入日常的机械工作状 态,以此缓冲身体兴奋。 与阮秋秋的腼腆怕羞不同,他正不断压抑欲望,今天收获的甘美超乎想象,简直令人难以承载,以至于稍有刺激,就情不 自禁显出勃勃姿态。 估计吓到她了,他有些自责的想,应该再收敛些。 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住,他垂头盯着自己胯间,那是阮秋秋抵触的源头。 即便对方不曾提及,关于这点认知,从他们仅有的床事体验中就能窥得端倪,他的表现糟糕且粗鲁,而人类素来纤细脆 弱,所以当她借助灯光看清这场格格不入的性交时,才会哭着推开以示抗拒。 安德烈为自己的差劲感到后悔,却无力补救,但这点烦躁尚未聚集,又被绵密喜悦冲淡——至少她没有因此嫌恶厌弃,她 还愿意爱他,在那深海般的温柔包容下,他只是一叶渺小浮舟,唯有依凭她的情绪而动。 ……她甚至在睡前给他留下了一枚晚安 想到这里,安德烈简直心满意足,哪管体内欲火沸反盈天,全然沉浸眼前美好,纵使将来不再触碰,只要阮秋秋仍然留在 他的身边,他便情愿忍受这场折磨,且甘之如饴。 不过事态发展顺遂至极,确定关系之后,两人开始适应同居情侣的相处模式。 起初只局限在每天清晨外出前的临别吻与夜间入睡前的晚安吻上,点到即止的架势没能持续几日,逐渐热烈起来,也不知 谁先主动加深,舌齿交互探索,攫取所有水液,直至一方缺氧抽离,方才罢休。再然后他们不满足于普通接吻,阵地开始转 移,从她的锁骨、胸乳与腰窝,到他的喉结、臂膀和小腹,反复亲啄舔舐,一一轮番演练。 但无论如何爱抚触摸,始终避开了性器——确切的来说,是他的性器。 阮秋秋仍在惧怕,偶尔碰到勃胀阴茎,总要不自在地别过视线,于是他唯有谨慎掩藏,一心痴迷她的躯体。 以人类审美而言,她长相偏向温婉一挂,可身材发育得实在优越,胸臀丰腴,充满肉欲质感。在蜥人粗犷身形映衬下,反 倒凸显娇小,仿佛能够随意把玩,遍布情色意味。而私处更是柔嫩,两瓣软肉覆着小小花核,形成紧密细缝,稍微分开之后, 分卷阅读41 露出里面粉媚颜色。 安德烈喜欢在明亮处仔细端详,每每展露阴阜,耻意油然而生,反倒催发情动,渗出一点水润痕迹,旋即被对方吮走。他 的口交技巧不算老练,一味取悦敏感阴蒂,那是她体内所有快乐源头,等阮秋秋因之痉挛泄身,长舌连忙钻入嫩穴,一面享受 膣肉收缩,一面将所有蜜液吞吃干净。 他们就这样完成了单方面的性爱,以她的高潮告终。 有时阮秋秋看见那处郁勃凸起,也会感到惭愧,尝试替他纾解欲望。奈何外裤一脱,黑红交错的雄壮性器弹跳而出,凶腾 腾地险些打到脸颊,铃口泌出的粘液溅上肌肤,烫得她浑身激灵,还未上手,便先怯了八分。 安德烈从不勉强,见她驯懦抬手,摇了摇头,没有继续下去。 欲望不断积压,他通常选择自渎纾解,在每次性事结束,等她回房熟睡后,才肯躲进浴室释放出来。安德烈惮怕着,不愿 将这幅丑态暴露在明面上,唯恐再度失了分寸,惊吓于她。 那张姣好面庞只需绽放笑颜,而他,会将所有引发负面情绪的因素一一摒除。 安德烈按下台灯开关,在漆黑中面朝右方横卧蜷起,每一个夜晚他都保持同样姿势,凝望卧室那扇紧拢的房门,凝望他的 爱人。 一门之隔外,阮秋秋正坐在桌前,没有熄灯入睡,而是拿出了手账本,打开其中一页。 纸上提着一行日期,记录在七月九号,是他们确定关系的那天,没有任何文字记录,只画了许多小小爱心,组成一颗巨大 心形。 她撅起嘴巴,左右打量了会,在角落补上个火柴小人,与一只简笔蜥蜴,两两相靠,这才舒开眉头,望着图案露出满意神 情,径自笑了起来。 换作半年之前,她是决计不信自己愿与异族恋爱,况且还是以暴虐闻名的巨蜥人种,世事果真难料,一场风雪引出一段感 情,缘分总起于意外处。 听闻隆加盐湖那边有个祈愿景点,贩卖许多同心锁,情人之间百试百灵。阮秋秋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条信息,这是她在杂志 宣传上瞧见的。 等雪停后离开高兰,一定要和安德烈去那边买一把试试,再一起驶向北方。她将这个念头记下,自然而然地把对方纳入了 未来人生规划里,且理所应当地认为两人合该同行——毕竟他们承诺相爱。 阮秋秋随手搁过手账,懒懒趴在床头,一边低声念着蜥人男友的名字,一边夹紧了被角。 下腹处的空虚感渐渐强烈,她绷着腿根,耳根红烫。临睡之前安德烈已经替她舔弄过了,那根分叉长舌兼具灵巧与厚实, 不过半刻功夫,就能推上灭顶边缘,可也只限于边缘。快感倾泻的刹那,她只想让他的舌深深钻入体内,渴盼填补更多。 会不会太放荡了点?阮秋秋苦恼不已,伸手抚上私处,肉缝仍是湿滑一片。 此时若是开门呼唤,想来对方是会欣然应允的,接着再次用舌头将她引入高潮。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她仍会面临眼下 的失落难耐,仿佛循环无解。 何况,她不愿将安德烈视作缓和性欲的道具,恋人之间不该如此对待。 翻来覆去没有得出结论,脑海里那根狰恶性器的轮廓却是愈发清晰,她的指尖按向隐在中央红肿花核,缓缓按压,以此取 悦自己。 微不可闻的呻吟掩在床被之下,她睁大褐瞳,思索如何面对明天的安德烈。 【极夜花火·其十三】 “我想睡觉了。” 当阮秋秋讲出这话时,安德烈刚好敲完最后一行数据,工作进入了尾声。 闻言,他转头看向挂钟,不过八点一刻,为时尚早。 通常他们会在这个时间段里观看节目,最近上映的是部刑侦悬疑剧集,阮秋秋偏好这个类型,应该不会缺席漏看。他端详 女人的神情气色,不解其中变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可能是困了吧。”阮秋秋摇了摇头,约莫刚刚结束淋浴的缘故,整个人带出大量朦胧水汽,浓黑长发沾染湿气, 绻在锁骨上,蜿蜒蔓向乳缝深处。她看起来情绪很好,那双褐瞳偶尔投来盈盈一瞥,又在瞬息游走,带着笑意,脸颊晕开两个 浅浅梨涡,像是星星降落其中。 说话间,她拿起遥控板,“你还要看么?” 未等对方答复,她就按下关闭键,啪嗒一声,嘈杂声响陡然沉寂。 安德烈合上电脑,无所谓剧目是否播放,他只想陪伴在她身旁而已。他朝后挪过一截距离,尾巴卷上阮秋秋的纤细小腿, 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经过一场又一场的水乳交融,两人形成了默契规律,每晚临睡之前,他们将会开始欢爱,适当的性事有助入眠。 然而今天情况不同,阮秋秋抵着胸口,用撒娇般的语调,不肯由他亲吻:“我想睡觉嘛。” 说罢,人也往一侧仰去,躲开尾巴纠缠。 她穿着宽松睡衣,纱裙堆叠,依稀透出奶白肌肤,似乎未穿内衣,乳房两点凸痕若隐若现,伴随动作而前倾,堪堪擦过安 德烈面颊。 年轻的雄性蜥人立马有了反应,嘴上应着好,可双手搭在阮秋秋腰间,五指轻轻摩挲,沿着臀肉挺翘弧度细细勾勒,直至 陷入腿心。 “一定要现在睡吗?”他试探性问道。 阮秋秋拍拍他的小臂,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安德烈手上力道轻了几分,始终没有松开,他将脑袋扬起,眼巴巴等着她的 晚安吻进行道别。 而她俯身似要回应,就在安德烈闭眼准备迎接 分卷阅读42 之时,拇指与中指并拢,飞速在他额角轻轻一弹,完成了小小的恶作剧。 指甲磕碰在硬质皮肤上,安德烈不由一懵,待他反应过来,阮秋秋早就溜出怀抱,却没急着回屋,反而立在一旁捂嘴抿 唇,笑得花枝乱颤。 “你怎么……”他皱着眉,没有恼意,淡淡失落背后,更多的却是困惑,她已经许久没有捉弄自己了,两人近来氛围融洽平 稳,少有这样的活泼时刻。她的行为存在一点反常,违和感开始扩大,却又难以捕捉。 阮秋秋打断了他的疑问,微微抬起下颌,“还不过来么?” 安德烈误以为她要补上那枚亲吻,甫一起身,却见对方扭头退开两步,“走吧。” “走去哪?”安德烈不明所以,依旧状况之外。 “当然跟我去睡觉呀,反正你忙完了,又不看电视。”阮秋秋眉角眼梢皆隐着一层柔柔媚色,伸手勾住他的腰带,朝自己 所在方向施力拉去。“难道你想一个人躺沙发吗?” 答案毋庸置疑。 安德烈是被一路牵引,拉进了那间小屋,随即肩膀经她一推,顿时仰面倒在床上。 卧房灯光熹微,他躲在一面阴翳中,看着女人由暗至明,逐渐走近,那昏黄的光打在她身上,纱衣透亮,显出婷婷娆娆的 曲线来,柔美的不堪一握。 他看得目不转睛,喉结上下滚动,莫名有些紧张。尽管早已无数次欣赏过她的胴体,但他还能感到一股难言局促,于是抓 着膝头,紧绷神经等待对方发话。 这是第二次了,他们共同呆在这间密室里,其中暗示不言而喻。 终于打算彻底接受他了么?安德烈惴惴的想,脊背因兴奋弓起,期待她的颔首默认。 偏偏阮秋秋没有任何表示,只站在他身侧,足尖踩着粗尾,圆润脚趾一路向上划入,按过内侧软鳞,在靠近根部的位置来 回用力碾压,偶尔撞上胯间,使他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仿佛正在忍耐某种漫长磋磨。 裤子顶出一块蓬起区域,顶部渐渐洇开深色痕迹,她恶意的将脚凑过去踩了踩,湿濡粘液渗透布料,在她足尖拉出几道黏 滑细丝。 似乎耐不住这番挑逗,安德烈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足踝,朝自己性器所在用力按去。隔着外裤,她能清晰感受到脚下那根 肉刃的粗壮糙硬,凹凸棱角硌得一阵发痒,而安德烈挺动腰身,一上一下套弄起来,似乎要将她的脚心当做小穴,用来此刻发 泄欲望。 “秋秋,我可以继续吗?” 安德烈的手掌往上攀附,嗓音低哑,发出含混请求。 “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才行。”阮秋秋心知不能轻易颔首默认,他在床事方面总格外急切,稍一放松警惕,就会被吃干抹 净,“从现在开始你不许乱动,乖乖躺好,让我自己来,我说可以才算可以,知道么?” “要听话呀。”她又补充一句,眉眼弯弯。她本就生得姣好,顾盼之间秋波盈盈,此时一笑,更添风情,让人心旌摇曳, 安德烈只能听之任之,不敢拂逆分毫。 眼见对方点头同意,阮秋秋不由暗暗吁气,轻轻抽出脚背。 左思右想了数日,终究做下这个定夺——也不知是源于对他的喜爱亲近,还是日渐空乏冗沉的欲望,总之两两叠加,迫使 她决心面对爱人的全部。 阮秋秋倚着床沿坐下,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沿着肌肉纹路徐徐抚摸,在他宽大吻部上绕了两圈,沿唇角滑入嘴中。 蜥人口腔炽热,温度远胜体表,她学着对方从前模样,搅动这片赤红水泽,触及分叉舌尖时,便尝试捕捉那根柔韧长条, 怎奈粘膜过于滑腻,几次都从指缝溜走,浑似游鱼一般。 整个过程安德烈着保持极强的镇定,仿若泥胎木偶,唯有尾巴不自然缩起,小幅而剧烈的拍打着,泄露了克制之下的亢奋 抖擞。 不过阮秋秋没有注意这点琐碎细节,她满足于眼前巨兽的驯服,掌握主导权的滋味令她焕发神气,索性直接翻身坐在对方 腹上,昂首挺胸地宣布:“闭上眼睛,好不好?” 她用的是疑问句式,可语气不容置喙。 安德烈唯有听从命令,视野陷入幽邃,感官霎时敏锐,仅剩一点残余光影闪烁,辨不清事物变化。他不由感到紧张,只觉 有什么温软覆上喉结,是她的嘴唇——阮秋秋素来喜欢亲吻他的颈脖,那里与尾根类似,皮肤近乎柔软,既是敏感所在,也 是致命要害,他将自己一切软肋拱手呈上。 牙齿抵在喉结上,她的舌尖随之滑动,动作如同啃咬而非舔舐。 当注意到他的躯体僵挺,阮秋秋不禁发出低笑,故意凑近耳孔轻轻呵气,如愿惹来身下之人一阵颤抖。 “秋秋,别……” 安德烈话音未落,胸前忽然一凉。 上衣被她解开,脱去了衣料束缚,隐匿其中的健硕体魄得到释放,赤条条展露无遗。 阮秋秋捏着那两点乳尖,带了点警告意味,稍微施力揉捻:“不许说话,我还没有允许呢。” 这点痒痛对于皮糙肉厚的蜥人而言微不足道,她不过照着安德烈平日对她的把弄方式,依样学样罢了。纵使掌握了主权, 贫乏的生理储备知识还是让她陷入苦手,不知如何取悦异性,四处捏捏扯扯一阵,换来两声短促轻哼,没能激起些微涟漪。 她多少为之气馁,懒得耗费心思揣摩前戏,脱掉所有衣服后,转身跨坐在他的脸上。 “舔一舔吧。”她一面说着,一面沉下腰身,以头足相交的姿态靠近彼此私处。 安德 分卷阅读43 烈似乎感受到那光洁软白的阴部正缓缓贴近自己,随即探出舌头,动作熟稔的侍奉起来,他沉迷于这股甘甜滋味,只 想掠走所有丰沛汁液。 阮秋秋卷着发梢,被他舔得酥酥麻麻,犹豫片刻,还是低头解开了对方皮带。 困在底裤的性器终于挣脱囚笼,下腹腔口敞开,它旋即勃勃弹出,端端立在面前,像是一柄出鞘肉刃,周身青筋勃发,顶 冠赤黑怒张,如同怪物叫嚣,时刻展现侵占与狰狞。无论形貌长度,已是非人范畴。 纵然见过数次,她还是为它的畸陋深感震撼。 鼻尖嗅到属于雄性的浓郁气息,像是火山灰下的铁石,阮秋秋忍着俱意,抬手接近了它。 铃口渗出许多透明泌液,她先借由水渍湿润掌心,适应灼人温度,然后勉强包裹龟头,小心翼翼抚慰顶端,流连着不肯继 续往下。直到整根阴茎都被水液打湿,她才握住肉柱,尝试来回撸动。 可惜其中技巧难以把控,性器本身的粗壮同样加剧了难度,阮秋秋甚至需要双手扶住,才不至于让它失手滑出。 整套动作缓慢进行,当她专心替他手淫时,只听见后方喘息一次重过一次。 安德烈的处境异常窘迫,好似置身砧上鱼肉,被一只小野猫不停撩拨,痒得心底发慌。偏生限于她的命令,只有感官无限 放大,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求着自由,以期变成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 心念一动,他加重了舔弄速度,由于两人形体差距甚远,他的吻部能够轻松容纳嫩穴,长舌滑入饱满肉缝之中,巧妙拨动 中央珠核。 突如其来的攻势令阮秋秋呻吟出来,有别于安德烈的压抑,这声音妩媚而放纵。 而自这一声起,先前的禁令仿佛一道化为齑粉。 他悄悄睁开赤瞳,抓住面前两团浑圆的臀肉,朝自己面颊不断挤压揉搓,白腻肌肤很快泛出交错红色指痕。他仰头含住那 颗小小花蒂,吸吮力道较之往常颇重,牙齿反复轻扯,舌也蠕进那段窄细甬道,膣肉随即层层叠叠裹卷而来,不愿松开。 蜜水涌现,与口津交融,腿根满是稠密爱液,被他悉数饮尽。 如此刺激下,阮秋秋不自觉地蜷起脚趾,整个穴口紧紧收缩起来,想要扭动下身,但被对方强行固定着,只得抓向身前阴 茎,抵在脸侧,以此作为依靠。 龟头时不时戳在脸颊处,腺液滴滴答答,使得半张面孔染上晶莹,看起来淫靡异常。 而她根本无暇理会他的擅动,那细致舔舐的感觉叫人无比受用,脑袋晕乎,娇喘连连,一心想要更深更多,绞着双腿,登 时吚吚呜呜地高潮了。 安德烈用舌头一点一点为她清理下体,绵长余韵让阮秋秋整个人无力起身,任他辗转舔过每处私密。 卧室由此沉寂下来,唯有两人呼吸纠葛,一起一伏。 然而性器却在这时突然传来尖锐快感,安德烈抬头一看,瞧见阮秋秋正握着茎身,缓缓朝嘴里含去,牙齿磕过顶端,痛并 舒爽。她不愿独自享乐,同样打算为他进行口交,但这显然过于为难自己,一张小嘴撑得满胀,吞吐之时艰难而勉强,仿佛承 受着爱人的侵犯。 粗野灼热的硬物塞入口腔,浓腥汁液从齿缝溢出,仅仅吞下了小半截肉棒,便已顶向咽喉,阮秋秋自然感到反胃,慌忙吐 出阴茎,趴在一旁干咳起来。 “不用勉强的。”安德烈将她抱起,抚摸光裸背部,示意放松。 阮秋秋躲进他的怀里,缓了一阵,颇为委屈的开口:“我想让你快乐点。” 每回性事结束,他会有意避过她,独自在浴室呆上一阵——透过那一身微腥的古怪气息,阮秋秋多少意识到了他在里面的 作为。 所以她才有所决定,必须要面对安德烈的一切。 安德烈吻过她泛红的眉眼,长尾轻轻搭来,动作温柔怜惜,“我已经很快乐了。” 他知晓阮秋秋的努力,当她主动为自己抚弄时,心里早被欢愉填满,欲望反倒成了次要。 可阮秋秋支起身子,拉过他的手掌盖在平坦小腹之上,清凌凌的褐瞳里倒映对方身影,“但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彻底在我 这里。” 于是气氛步入缠绵顶峰,两人交颈而卧,互相亲吻,没有太多激情,肢体缱绻,温情脉脉。 安德烈一边把头埋在那对嫩生生椒乳之中,一边上下撸动粗硕阴茎,而阮秋秋贴蹭着他的结实臂膀,闭眼感受肌肉频频隆 起的动作,想象着正由自己为他手淫。 许是情人在面前自渎的体验太过奇妙,空虚感汹涌攀扯,她难耐地并拢双腿,愈发抱紧了蜥人。 安德烈注意到了异状,掰开她的腿心,那朵粉艳小穴正因空虚而翕动,水汪汪的诱人采撷,他便顺势塞入一截手指,模仿 媾和姿态,浅浅抽插起来。 经过这段时日的口交,甬道逐渐适应了异物侵犯的节奏,膣肉绵软黏糊,裹着指节朝深处吞纳,直至尽根没入。缓缓捣了 一会,安德烈感觉内里仍有空裕,又添了一根手指,起先尚有点艰涩,不过十几下功夫,就被顶开紧致花谷,一并稳稳吃下 了。 等他插进第三根时,阮秋秋的呻吟中夹杂了鼻音,却没有哭,眼眸睁得大大,用那花核轻轻研磨他的粗粝掌心,尝试获得 更多快感。 不过片刻功夫,她就像一瓶倾倒在地的蜜壶,瘫在床上,甜水汩汩泄出。 看来是差不多了。 安德烈把头凑向她,带有央求讨好意味地蹭了蹭,在无言中将这消息传递出去。 “可以了 分卷阅读44 。” 阮秋秋颔首,足尖勾着壮实尾根,应允了他的请求。 对方闻言,缓缓拔出湿漉手指,整个花穴已被搅得一塌糊涂,蜜水涓涓流出,浸润掌心。他顺势将它们抹在光洁阴阜之 上,又向上涂至小腹,直到她的下身晶莹滑亮,这才撑开软嫩肉缝,将性器抵了进去。 高潮之后的阴蒂格外敏感,受不得半分刺激,当肥硕茎身来回碾过时,她不由发出娇媚颤音来,腿根拢了拢,抵不过他强 有力的侵入。 而那细细嘤咛在龟头彻底捅入后开始有了上扬起伏,与前次的疼痛不同,经过扩张润滑的甬道成功容纳了它,只是强烈的 异物感不断累积,伴随阴茎的逐渐深入,令她难以遏制颤抖与喘息。 畸形性器一路破开紧密膣肉,借助体液润滑,凹凸不平的轮廓不断刮蹭着内壁褶皱,热烫而坚硬,要将整个私处贯穿。 下体被塞得过于充实,小腹有些涨意,阮秋秋恍惚中感觉到了尽头,可他仍能挺身破开腟腔裹缠,探进那些不曾经人染指 的更深所在。 这场性事进行得并不激烈,相反,因对方的温柔体贴而异常缓慢,使她能够完整体验被那根阴茎肏透的过程——在某种程 度上,反倒更为折磨。 阮秋秋不自觉扭动腰肢,肌肤渗出一层薄汗,潮热如浪,绵绵不绝扑打身上,仿佛置身欲海,而安德烈正是那垂悬天穹的 日轮,烘烤水中沉浮的她。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太深了……” 她喃喃说着零碎几字,声音忽地拧成细细一线,尽数化为呻吟。 那根凶刃抵在某个微妙节点,缓了一缓,开始在她体内慢慢抽动,牵动所有呼吸起落。 于是阮秋秋伸手抱住蜥人的坚实后背,手指按向糙硬鳞甲,想在被逐步侵入的不安中寻求慰藉。 安德烈则稍微停下动作,回以热烈深吻,等她被亲得迷迷糊糊手脚无力,他便看向两人结合处,窄紧小穴被撑得饱胀充 实,两瓣软肉强行绷开,可怜巴巴地含住半截性器,赤黑颜色没入一片粉白之中。而伴随每次浅浅抽插,穴口都要泌出不少透 明水液,粘连腿根与腹部。 这番艳靡景象愈发刺激感官,他将对方双腿朝两侧分去,只等甬道有了扩张迹象,腰身又是一沉,在她的惊叫中直直顶向 那道柔软壁障。 喉结上下滑动,安德烈发出一阵模糊喟叹,龟头轻轻撞着宫口,在那之后的,是能孕育秘藏的宝地。 ——这样才算到了尽头。 他以一种堪称慢速的节奏开始了律动,膣肉绞缠性器,因它的突兀存在而不断痉挛收缩,缠搅之余,挤压感强烈入髓,仿 若销魂窟里的邀约。 两人依旧保持紧密相拥的姿势,阮秋秋原本伏在自己胸膛,被他强硬抬起下颌,露出一张情欲充盈的脸来。那柔媚眼波一 汪一汪荡漾着,淌过娇嫩肌肤,衬得唇瓣愈发艳红。 他伸手勾勒唇形轮廓,看着隐在里面的软嫩小舌,再度亲吻过去,而阮秋秋乖觉地配合吮吸,一来一往,交叠深入。 如此一来,上下两处俱在交媾,安德烈呼吸顿时粗重,巴不得立即大开大合地操干,把那整根性器粗狠狠塞进子宫,让她 一面哀哀求饶,一面被迫承受灼热精水浇灌。 然而爱慕使他心生怜惜,她的柔弱不堪摧折,于是快感与理智形成微妙平衡,安德烈低头舔舐对方颈窝,大概是阴道收缩 得厉害,他喘了一声,忍不住用牙齿啃咬肩膀,以此缓解那股肆虐的念头。 反复无尽的活塞运动中,阮秋秋双目迷离,痴痴望着正在身上不断耸动的男人,没有做出任何抗拒动作,就连尖叫也被掐 断,当对方再次彻底攻陷阴道的刹那,前所未有的失控感就灭顶而来。 她战栗着迎来了第三次高潮。 与前两回的欢愉不同,它充满了雄性的强势、挤压和侵犯,甚至还带来了隐约的钝麻。 一旦意识到正被他所占有,快感居然源源腾升,浓烈堆积在四肢百骸,她屈服于此刻的征伐,也许这是生物进化遗留下来 的少许痕迹,但阮秋秋愿意将之归纳于「爱」。 她是回应了祈求,用心去爱眼前这个男人的,所以当他们灵肉全然合一,她唯有满足。 高潮后的绵长余韵令阮秋秋彻底放弃对于自己躯体的掌控,腿心大敞,任由对方把玩出入,但他的性器实在夸张,饶是如 此,仍有小半留在甬道之外,渴求深入寻找抚慰。 “秋秋,秋秋……”安德烈的呼唤像是浸了水,沉闷闷的,一叠声落在耳畔。 可她哪有余力应和,在他的绵密抽送之下头昏脑涨,伏在枕上欲生欲死,只颤着了颤长睫,意识恰如飞花迎风,纷纷散落 一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在她将要为这无休无歇的性事后悔抽泣之前,耳畔终于传来那声低吼,阴茎在体内猛烈搏动两 下,铃口一开,射出大量浓精,淅淅沥沥喷向宫口。 阮秋秋被烫得一阵咿呀,不等意识短暂聚起,又被他深深吻住,缺氧引发的窒息感让她持续沉沦,顾不得那根性器依旧抵 在体内,小穴激烈抽搐着,哆哆嗦嗦迎来了最后一次狂欢。 精水与蜜液混合,她浑身香汗淋漓,被排山倒海的快感击倒,喃喃着爱人的名字,彻底跌进黑甜之中。 欢爱已入尾声,安德烈却并不着急清理狼藉,他趴在女人腿间,掰开被红肿泥泞的肉缝,看着浓腥精水从中流出,沿着臀 缝滴答落下,仿佛标志领地的所有权般,心底腾升一股扭曲 分卷阅读45 的满足。 ……她是他的了。 放一点作者的话: 我的更新速度实在龟速慢爬,因为喜欢一次性写完一整段故事,所以导致一章内容敲定之前会反复删改好几个版本,往往草稿 比正文多,非常耽搁时间 如果改成一次更新两三千字的话,更新频率可能会快一点,不知道大家是喜欢一次性大量更新但是等得久,还是喜欢少量更新 但是没那么久_(:з」∠)_大家可以留言讨论一下哦 另外成年人的世界不可以全都要,还是二选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