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暴女丞相》 分卷阅读1 《残暴女丞相》 楔子 晚风徐来,月光似雪,斜穿朱户,清凌凌照在上等的雪青石地板上,激起丝丝缕缕幽谧的蓝光。 风拂过水晶珠帘,叮叮咚咚,交响成曲。 地板上蜷缩的白影便是在这清妙的声音中醒转,他缓缓舒展肢体,抬起迷蒙的睡眼,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室内没有灯,只有窗前洒进的几缕月光,照出影影幢幢的桌椅摆设,依稀认出地面上铺就的世所稀有的雪青石,男子双目微瞠,身体微顿,旋即“唰”地一下弹坐起来,渐渐清明的双目由茫然到惊惶。 “醒了?”珠帘后响起慵懒的嗓音,飞珠溅玉般美妙,男子听来,却惊了一惊,“谁?”爬起身,眼盯着随风晃动的珠帘,满身戒备。 珠帘后静默有顷,一支素手缓缓探了出来,微光中,晶莹剔透,如同美玉雕琢,指尖一朵似绽未绽的玉簪花,犹带着清露,随着那人动作,散发出清澈的香气。 “叮叮咚咚”,珠玉相击,帘幕中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衣袍是天下闻名的月光锦,那如水流动的光泽,在幽暗的空间内愈发璀璨诱人,却都抵不过,那人容光胜锦。 白衣男子陡然吸了口气:“你……”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你到底是谁,为何捉我来此?”压下心底惊恐,他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那人却不语,只如雪的目光来回逡巡,充满了审视。 男子愈发不安,眼前之人清雅如月,温润似玉,风度超然,嘴角含笑,看似无害,然而,那眼却似有魔力,只一眼,便能令人遍体生寒,只觉得凉至骨髓。 “阁下有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思忖着,再次开口。 “无他,只想借你的脸一用。”那人微笑,低头把花嗅,意态娴雅从容,男子却白了脸色,踉跄着后退数步。 惊惧,让他想逃离这场劫难,然而,背心一凉,已是利刃抵身。一条黑影,如同幽灵,无声无息,白刃截断他的退路,随时准备给他一个透心凉。 不敢稍动,抖了声音。 “你、你究竟想怎样?” 犹挂甘露的玉簪轻抵他的下颌,漫声道:“我说过,只借你的脸,命还是你的。” 闻言,一念闪过,他惊骇扶脸:“人皮面具?”这不仅是江湖传说? 那人含笑不语,似是默认,他顿时面色惨白,抖若筛糠,几乎站不住,“你敢?可知道我是谁?我乃大禹国左相之兄长,金紫光禄大夫——” “我知。”一声轻笑,云遮雾绕的双眸燃起一丝星火,语调悠缓,“找的,就是你。” 男子哑然,再无依仗,顿时面若死灰,几乎语不成调:“你、你敢?!云意会替我报仇的——呃……”戛然无声,他睁着惊恐的眼,身体缓缓倒下去。白皙的额头间,一朵颤巍巍的玉簪,染了血红,鲜艳欲滴。 “兄长,你也配?”恍若梦呓的低喃消散风中,雪白的衣角在黑暗中划过月痕。 001 阶下囚 轧轧声响,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向一边,一行三人走了进来。为首者,膀大腰圆,身穿墨缎锦袍,腰间宝带几乎束不住如同皮球般鼓起的肚腹,走动之间,满身肥肉抖动,圆乎乎的脸膛上,一双被挤成缝的眼扫向窝在地牢角落的人影,略带嘲弄地掀了掀嘴角:“左相大人可还安好?” 角落里斜靠了一人,脑袋低垂,乱发覆面,置若罔闻。 胖子哼了一声,对此人的沉默不以为然,略提了声调:“我家主子宽厚,既然三天时间还不足让左相大人想明白,那就接着想,等哪天想明白了,小的再接您出去!”说着,就欲离去。 “带我去见你家主子。”角落里的人忽而开口,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吓?”胖子脚步一顿,十分意外,目光重扫向角落,那人缓缓地抬起了头,阴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容颜,只一双乌亮的眼眸尤其摄人。 见胖子没反应,云逸再次重复:“我要见你家主子。” “左相大人早该如此……”胖子皮笑肉不笑,明明是奸臣贼子偏装什么硬骨气。心中暗啐,抬起右手对身后的两个带刀护卫挥了挥,“把轮椅抬进来!” 胖子的心思都摆在脸上,竟连遮掩也不屑了,云逸扯了扯嘴角,颇有些无奈。三天不言不语,无关尊 分卷阅读2 严傲气,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个新的身份和新的、身体。 前一刻是横死车轮下的可怜女子,后一刻莫名成为闻所未闻的大禹国权臣,饶是她看多了借尸还魂、穿越之类的小说,却也很难接受。 崭新的红木轮椅被推进来,两个孔武有力的护卫上前来,“得罪了。”旋即,将“他”轻易抬了上去。 云逸深吸了口气,将前尘掩埋在心底,从此刻起,她便是大禹国的左相,原云意。 “命人服侍左相大人梳洗沐浴。”胖子边走边吩咐手下,斜眼睨着坐在轮椅的原云意,嘲弄不已。第一权臣如今也不过废人一个,任人揉捏。 “沐浴免了,省得让你家主子久等。”她拒绝,一旦让人近身,女儿身定然暴露。 胖子也不勉强,就在地牢之内命人给她简单梳洗,熏了上等的貂绒披风罩住那身邋遢衣衫,蒙上眼部,命人推了轮椅出去…… 集英殿,层幔叠垂,暖香薰人,金丝楠案几后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一手扶膝,一手捏着一封简报,眉头紧锁,神色沉凝,忽而猛地拍案喝骂:“该死的蛮子,反复无常,坏我大事!” 恰此时,门外响起一个略显尖锐的嗓音:“禀王爷,左相大人求见。” 男子闻言,顿时转怒为喜,“快请!” 随着车轮滚动之声,男子已收敛了情绪。好整以暇地抬起眼帘,目光落在轮椅之上,顿觉眼前一亮:好个容色绝艳的美少年! 雌雄莫辩的面容,凤目潋滟,朱唇流波,琼鼻尖颌,风流天成,媚而不妖,艳而不俗,一对斜飞入鬓的长眉却添三分邪肆张扬,不会被人错认为女子。此刻,银扣束发,身披紫貂的少年端坐轮椅之上,虽矮身一截,却傲骨天然,尊贵流露,一双乌瞳似雪似玉,清冷深沉,似井如渊,心思莫测。 这样的容色,无怪乎皇帝老儿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心思滚动,少年已徐徐启唇:“微臣见过王爷。云意身体不便,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襄王见谅。”身体残留的记忆,让云逸自然而然叫破眼前之人的身份。 襄王李让时年四十多,因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面皮白皙,五官端正,下颌微须,一笑可亲。 “呵呵,左相乃本王贵客,何须多礼。” 贵客?云意笑而不语,垂眸扫过无力搭扶在膝盖的双手和无力垂挂在轮椅上的双脚,手脚筋俱被挑断,废人一个。若非还有利用价值,焉有命在?! 襄王约摸猜到她的心思,当即也不含糊,忙道:“左相之手足筋脉若及时得名医医治,未必不能复原。本王与无暇公子颇有些渊源,可惜眼下百事缠身……” “不知王爷可有让微臣效劳之处?”未尽之意,云意一言道出。重活不易,她不想当个废人。 “好!”襄王拊掌一笑,“既然左卿痛快,本王也就直说了,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本王定保你性命无忧,荣华不断。” 云意心知他所说的乃是一副藏宝图,这是在地牢无意从那胖子嘴里听来,然而原主存留的记忆却全然没有关乎这方面的。要她交出来,怎么交? 心里没底,面上云淡风轻,分明一副谈判的架势:“哦?那得看王爷的诚意了。而今我已位极人臣,权倾朝野,这已是滔天的富贵。王爷所说的荣华不断,却不知又是什么样的富贵?”无论如何,虚以委蛇,保命重要。 襄王眯眼:“却不知左卿想要什么样的富贵?” 云意想了想,“裂土封侯,共享天下。” “呵呵,左卿好大的口气。”襄王神色微震,心中却对她拥有宝藏笃信了几分,同时也去了几分疑虑。这才是他所认知的第一权臣,心性冷酷,野心勃勃。 “哪比得上襄王胸怀天下!”宝藏之中,最是要紧的一样,传国玉玺。得玉玺者得天下,襄王之心昭然若揭。 襄王抚须微笑,目光相接,彼此心照不宣。 “左卿既想看本王诚意,本王就再送卿一件礼物。”微顿,笑中藏秘,“本王之所以能顺利将左卿‘请来’,全归功于一人。” 云意侧目,据残留记忆,本尊武功高深,寻常不是对手,之所以沦落至此,乃是因练功至关键之时,突然遭人偷袭,走火入魔,内力全失,继而被人挑断筋脉,生受折磨,晕死过去。醒来,已身陷囹圄。 练功之地绝密,知情者仅二人。 “且让卿看看那人是谁。”襄王笑 分卷阅读3 着轻击了两下手掌,须臾,便听得殿外传来“哗啦啦”的响声,乃是锁链拖行与地的声音,沉闷冰冷,令人心底发憷。 云意侧转身体,调整角度,好方便第一眼将那“叛徒”看个真切。 “哗啦啦”声清晰在耳,一人背光而入。长发垂肩,白衣飘然,镣铐加身,却步履从容,宛若闲庭信步。 气度雍容,风华绝世。尚未看清来人容貌,云意的脑海莫名浮现这一句。 男子穿着白色的宽松长袍,衣料软滑飘逸,光泽柔润,如有月光在舞蹈,从容而来,便如携了一身溶溶月色,令人惊艳。 眉似远山青黛,唇若三月杏花,秀雅的面容,如点染了月的迷离,清逸脱俗,笔墨难画。凝眸之间,云意不意跌入那双迷离的眼眸。一时,仿若置身空山幽谷,杏花烟雨,缠绵莫测。 “云云。”那人语声低回,眉目温柔,婉转缠绵。 云意如梦初醒。襄王与那押解的护卫目露暧昧。传闻左相荒唐,男女不忌,不顾人伦,染指兄长。如今看来,果有其事。 “……”出卖原云意的人,是自己的兄长,原风息?关于此人,除了单薄的信息,脑海里再无多余片段,以至于云意一时间不知当如何开口。 “本王诚意在此,左卿以为如何?”襄王挥退护卫,若有深意的目光在二人脸上逡巡,心中着实有些幸灾乐祸。本是至亲,奈何反目? 忽而,军号长鸣,鼓声雷动,一时风云色变。 襄王大惊:“来人——” “报——涂孺有紧急军情,求见王爷。”话落,一贯甲将领大步流星进来,抱拳参拜急道:“王爷,太子率军,兵临城下,情势危急。还请速作决断。” “什么?”襄王拍案而起,惊怒之下随手抄起一本奏章掷到将领脸上,“一群废物,不是说奔雷军昨日才到临水,即便他李君照插上翅膀也不可能一下子飞到襄城!” 涂孺不敢躲避,“末将知罪。”谁能料到,本该在数百里外的大军竟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到了眼皮子底下。 “这定是李君照的诡计!”襄王咬牙切齿,神色狰狞,一拳捶在案头。南边十三部族临阵叛变,李君照出其不意,大楚援军未至,莫非多年筹谋,就要付诸流水? 不行!厉目扫向原云意,笑得几分阴险,云意心头一突,果然听得他道:“为今之计,唯有先委屈左相。” 002 死局 “身为兄长,当有难同当。王爷若要人质,算风息一个。”一双手掌轻轻搭上她的双肩,恰好好处的温柔与暖意,在襄王投来淡淡目光时恰好移到轮椅背上。 此刻轮椅正好卡在城头的垛口之上,只需轻轻一推,就会连人带椅一起翻落这十丈高的城楼,粉身碎骨。 襄王不禁微皱眉:“光禄大夫可得小心了。”眼下,原云意还死不得。 “王爷放心。”原风息微微一笑,目光如水般倾泻。 处境堪忧,云意却只低头看着城楼之下,乌甲如云,旌旗飘飘,那是太子李君照的奔雷军。五万精兵恍若黑色潮水,在秋天的原野上掠起一股肃杀之气。 不时有银色的闪电撕裂灰蒙的天色,那是兵器箭矢所反射出的寒光,凛冽得仿若能刺透人心。 军阵当中,一马当先,马上之人白甲红披,手挽长弓,气势非凡。那是太子李君照。许是本身拥有武艺的缘故,她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那人刚毅的轮廓和坚毅的嘴角。 嗓音铮铮如铁,铿锵有力:“皇叔莫再作困兽之斗。速开城门,束手就擒。” 襄王攒眉,冷笑扬声:“退兵襄城,本王自然大开城门,迎接殿下进城。”扭头斜了眼于垛口摇摇欲坠的原云意,“本王奉劝一句,圣上最宠信的左相大人在此,殿下莽撞行动,万一他有个好歹,只怕你不好向圣上交代啊!”不提老皇帝的宠信,单就他身上的藏宝图,量他李君照也得仔细掂量。 李君照轻飘飘扫了眼城头那仿若相依的兄弟二人,默然张弓拉弦……云意讽刺地瞥了眼自以为有所依仗的襄王,竟以为用她可以牵制太子,又或者,他只是想借以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错估了李君照的果决。 杀机已至,云意收回目光,淡然问了句:“现可是庆历二十三年?” “正是庆历二十三年。”回答她的是原风息,骨子里的从容,让他始终处变不惊。 “云云,害怕吗?”他问,眯眼盯 分卷阅读4 着破空呼啸而来的箭矢,双手稳稳扶住她的双肩。 回答他的是襄王不可置信的惊呼。 庆历二十三年?她应还死不了。如是想着,云意但觉得轮椅往前一倾,身体瞬间已坠落城楼。 耳边风声呼啸,始终有坚实的臂膀紧紧环抱自己,淡淡的安神香,将她包围。云意闭上眼,泛黄纸页上的文字忽而跃然脑海:庆历二十三年,襄王外通大楚,内策西南边陲十三部族,与左相原云意密谋,起兵叛乱。太子李君照率军一路势如破竹,不日兵临襄城,如奇兵突至。襄王措手不及,被围困襄城,后被太子李君照射杀城头。而左相…… “啊——”一声短促尖叫,来自襄王。李君照射出的,不是一箭,而是双箭,先合后分。一者深深没入垛口的墙缝之中,一者猛然贯穿襄王的胸口。 陡然响起的战鼓,是死神催命的号角。风中隐约传来李君照义正词严的劝降声,云意微叹:果然…… 命运如此莫测,前世无意翻开的话本,今生竟成了故事的主角?但,无论是巧合还是命运,她绝不甘心当炮灰? 所以当坠落护城河的刹那,她果断地吻上原风息微凉的双唇,汲取所需要的氧气。 她擅泳,可惜手脚俱废,只能依靠他人。 护城河水隔绝了外面的金戈铁马,云意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依稀是仙风道骨,貌若天人的师傅叹息自己的短命……而事实果然被他料中了,她果然短命,才二十出头就死于非命。可惜,当时她不信,若不然定要问问下一世的命运…… “云云?”有人温柔低唤,她从梦中惊醒,有些不愿睁眼。忽而,陌生气息拂进,轻浅一吻,如雪花落唇。 云意霍然睁眸,恰对上他雅致神容,“风……息?” “醒了?”他将她扶起,什么东西咯着她的脑袋,她侧眸一看,是他衣领下一颗绊扣,一朵半开的玉簪,美玉雕琢,精致可爱,观之可喜。 好巧,她最爱玉簪。 眼神稍移,有意无意落在他丰润欲滴的唇部,他神色清雅,无半分轻薄,刚才的吻,莫非是错觉? 甩了甩头,下意识环顾四周,但见一条小河流淌过身边,四周芦苇飘荡,看起来地方还算比较隐秘。就不知道,他怎么带自己到的这儿。是早有预谋还是无意巧合? “在想什么?”他问,气息近在咫尺。 “想人。”她下意识回答,他默了下,没有究根追底。 算他识相。云意是真想人,想前世的师父。将她带出孤儿院并养育成人的师父。可惜,她后来为了一个男人,背弃了他。 也许,今日种种都是前世因果。若那时她没有偷看师父视若珍宝的手抄话本,现在就不会为自己将来的命运发愁。 好奇,那故事里的情节是否会一一应验? “麻烦来了。”原风息道,抬头,目光穿过重重芦苇。云意侧耳,目光如电掠过四周,道:“显然……我们被包围了……” 003 暧昧 “显然。”原风息漫不经心应道,抬手解开衣上袢扣……她被迫枕在他的大腿,仰起脸,几分疑惑。 顷刻之间,他已将白色的外袍脱下,温柔地披在她身上。云意恍然,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上,虽然觉得自己那洗衣板般身段即便湿了身也实在没有遮掩的必要,但这份心意毕竟难得,“谢谢。” 他凝眸端详着她,神色平静,云山雾水般的眼眸,情绪莫测,令人难以揣度。 云意不理会他的目光,看落身上月光流转的衣袍,竟然是干的?烘干,内力?不免想到刚才坠落城楼的那一幕,寻常跳下去,不死也残,他带着自己这累赘,却可保二人平安无恙。 他会武,且功力不俗。 可饶是这样,也逃不出这天罗地网。 神思游移不过片刻,芦苇丛中遍齐刷刷冒出数百箭矢,寒光刺目,数百精锐,蓄势待发。 这样的布局,显然李君照对自己二人势在必得。在射杀皇叔,攻陷襄城这样的大事之前,竟然还不忘记追捕。 “左相大人,这回看你还往哪儿逃!哼哼。”一人最先从芦苇中钻出来,却是一蓝袍小将,唇红齿白,俊秀非凡,只神色之间充满了对她的敌意。 “禽兽不如。”看着她身上披裹的外袍,再看看衣衫不整的原风息,少年轻蔑厌恶的哼了哼。早就风 分卷阅读5 闻奸相兄弟二人之间颇有龌龊,如今亲眼所见,方知传言不假。 “秋狄。”矫健的身影随之而来,嗓音醇厚低沉,隐含威严,秋狄顿时住口,垂首立在一边:“殿下。”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李君照微颔首,目光最终落到原云意身上,此刻的“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纵然狼狈,却依旧从容,这份气度,便是寻常难及。 与此同时,云意亦在打量,只见他约莫二十多岁,五官深邃,菱角分明,俊美阳刚。一身贴身银甲勾勒出伟岸的身材,挺拔而立,便如山岳般,散发无可撼动的气势。 此刻浓眉之下,一双锐利深沉的眼眸,静静审视,掠过深思。 “左相身上发生了何事?”显然,他注意到她的手脚的异常。 云意有些意外他没有即刻问罪,反而关心起自己,却还是老实回答:“被人挑断了筋脉。” “嘶——”秋狄吸气,震惊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脚上。谁的手段如斯残忍?不过转瞬却又幸灾乐祸,奸相杀人无数,活该此报! 李君照神色未动,默了下,问:“左相可还有话说?” “?”云意眉心微攒,这厮思维跳跃太大。 “当此大乱之际,你秘密出现襄城,着实不得不令人多想。”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与襄王分明是一丘之貉。当是乱臣贼子无疑!”秋狄先耐不住叫嚣起来,指着原云意,“此贼蛊惑圣上,把持朝纲,残害忠良,罪恶罄竹难书。眼下他成了废人,殿下何不趁此机会将之除去!” 见他沉默,秋狄又急急道:“殿下还犹豫什么?奸相不除,朝政不稳,民心不安,事关江山社稷,殿下——” 李君照闻言,眉梢微动。 云意察觉,知他意动,却依旧沉默。原风息神情自若,微低头,温柔地拨弄她的长发,全然不顾旁人暧昧的目光。 “左相缘何不作声?”李君照抬手阻止秋狄的劝诫,沉声问道。 云意闲闲一笑,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目光:“我在赌。” “赌?” “是的,赌殿下眼底的那一抹犹疑。”若按照剧本,李君照并没有杀掉左相原云意。左相安然回朝,继续兴风作浪,直到…… “好个原云意。”李君照面色微凛,紧盯着她,眸底云波暗涌。此人如斯敏锐……竟能察觉自己心思。 趁他神思动摇之际,云意继续道:“殿下可知,潼关将破。” 一言,石破天惊。 “不可能!”秋狄率先叫起来,“潼关天险,谁人可破?” 李君照心头震动,目光灼灼,似要看透她的内心,潼关乃是大禹国据守东北的门户,一旦失守,则大禹危矣。 “潼关虽险,却非不可破。”不理会秋狄的叫嚣,云意始终从容不迫,话音骤转,意味深长,“何况,人心莫测,当心内贼。”具体内容已记不清,只隐约记得潼关被破,乃是内通外敌之故。这场几乎令王朝覆灭的罪过,最终加诸在左相原云意的头上。 若故事没有偏差,当是如此。 如今,本身并无此记忆,无论是否通敌叛国,她绝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北韩大将余之涌领兵,二皇子为监军。迟则七日,快则三天,兵临潼关。”一直沉默的原风息忽而开口,修长手指轻绕她一缕青丝,迷离双眸直视李君照,笑意莫测,“殿下信或不信?” 云意长睫猛地一颤,果然还是依照话本故事发展的么?那自己岂不是离炮灰之路更近了一步? 自己所知,全靠作弊。而原风息,知情详细,胸有成竹……要么手眼通天,要么、他就是那筹谋之人? 心,沉了沉。 李君照沉稳扬声道:“来人,护送两位大人回京!”事关大禹兴亡,无论消息是否属实,他都要前往一探。 原风息似早有所料,当即已小心将云意抱了起来,如同珍宝,呵护在怀。略低头,柔声轻道:“云云可知,你那几个暗卫如今怎样……” 004 卿心难懂 “暗卫?”云意微愣,旋即恍然。搜寻破碎的记忆,本尊自恃武功高强,又因练功至关键处,因此支开寻日护身的暗卫……“他们在哪里?” “死了。”原风息声音平静, 分卷阅读6 没有起伏。 她没觉得有多惊讶,本尊落得如此凄惨境地,那些暗卫若不死却这么多天毫无声息,也着实该死。 “殿下!有急件!”一骑踏风而来,一名将士利落地翻身下马,恭敬地跪呈于李君照。 原风息脚步略顿,云意越过他的肩背,只见李君照已将密信拆开看完,旋即抬头朝她望来,猝不及防,四目相接。 深邃的眼,满是探究与研判。云意下意识屏住呼吸,心突突地跳,那密信,与自己有关,是什么? 以为有变故发生,李君照却若无其事转移视线,吩咐道:“秋狄,护送两位大人回京,不容有失。” “是。”秋狄恭敬垂首,眼底掠过暗光。 “暗卫尸体已找到,身上并无内外伤,死得耐人寻味。”原风息脚步未做停留,淡若流水的嗓音悠然如故。 “是吗?”云意漫不经心,这不是眼下关注的重点。“可知太子缘何留你我性命,风息?” “不知。”他答得干脆,她眉梢微扬,似真似假地笑道:“我以为,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不知之事,太多。比如——”他微偏首,修长脖颈,弧度优美,静静注视,眼底神光离合,缱绻缠绵,“云云的心。” 这不经意间的温柔,如丝如缕,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被其网罗。 如被蛊惑,云意神色一恍,旋即轻轻一挣,便挣脱那温柔的束缚,心生警惕。这是试探与怀疑的开始? 皮囊下换了个灵魂,无论是作为亲密兄长的他,还是处心积虑背叛者的他,定然是对原云意了如指掌。她以为自己与本尊性情接近,然而微末之处可见真章,其中变化又怎能逃过他的锐眼? 何况,她并不打算成为任何人的替身,只想做自己。 “我也、不懂风息的心。”她似笑非笑,他只是温柔莞尔,不再多言。如斯情状,落在众人眼中,又是一番别有意味的揣测。 秋狄暗地翻了个白眼,无耻之尤。对自己兄长直呼其名,言语暧昧,神色黏糊,看着着实恶心。 如此甚好,他不懂她,她更不懂他。他不点破,自己便也装糊涂。这样,至少可以暂时相安。云意心想。 一辆素朴的马车已在眼前。 “两位大人,请!”一名士兵充当车夫,跃下马车,作了个请的姿势。 李君照倒还算尽心,云意微哂,就不知他所图为何?莫非也是为了宝藏? 马车缓缓启动,秋风卷起帘幕,探眸,不经意触及秋狄含恨的眼神,她心头一凛。转瞬,帘幕合上,隔绝了那道令人发憷的视线。 这不仅仅是厌恶,而是仇恨。莫非原云意与之有刻骨之仇?看来,这一路注定不会太平。李君照约摸也不知道,不然,不会命秋狄护送。 马车内,原风息依旧抱着她,不打算放手。她窝得舒服,索性放任。 在看到此人的第一眼,下意识脱口的称呼不是哥哥,而是风息。加上原风息不加掩饰的温柔暧昧,若说二人之间清白,谁信?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治疗自己的手脚,摆脱任人宰割的状态。 她调整姿势,从下往上,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希望能从细微之处,窥到一二分情绪。“听说无暇公子可治愈我的手脚。”随意一提,隐含试探。 “云云说的,是玉微暇?”他低头看她,面容仿若雪峰上初绽的白莲,清冷雅致,眉眼绝世,唯一的温柔,只倾注与她,“他医术超群,只性子孤高清傲,从不轻易出手。不若、让我一试?” 说话之间,已寻了她的手腕筋脉,仔细摸索。 她诧异,原风息竟会医术?可惜,关乎他的记忆实在少得可怜,不然也不必费劲猜疑。 “风息、可有把握?”换种方式刺探,说实话,此人虽对自己极尽温柔,却心思莫测,总不能让她信任。 “无十分把握。”原风息收回手,“但,只要云云愿意相信,我定不会让你有事。” 信任?云意眯眼,对上他专注目光,那眼仿佛盈满月华,璀璨温柔中夹杂了神秘,直欲摄人心魂。 她却异常清醒。心思,不觉飘远。记得前世师父说过,自己防心太重,要学会相信。于是,她试着相信,然而,信任的代价就是丧生车轮。死前的最后一刻,同父异母的姐姐,狞笑的仇恨的模样,触目惊心。 分卷阅读7 伪善的面具,那一刻终于揭开。 信任这个词,如斯美好。现实却是如此残忍丑陋。 要她怎么相信,一个完全看不透的陌生人?心底千回百转,却只化作一朵美丽笑容,“我自然,相信风息。” 其实,她宁可相信李君照。可惜他要为江山奔袭,不然定要与之作一场交易。 脑海浮现那刚毅面容,恍惚觉得竟有几分似前世自己爱的那人。不觉心思翻涌……为嫁他,抛弃师父,毅然随生父进入那豪门大宅。却不曾想,因为生母那不光彩的第三者身份,自己注定被厌弃。 而不巧,与他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正是同父异母的姐姐。自己即便成为豪门,也不能嫁他。何况,她骨子里,始终不是豪门。 最后,他说什么来着?需要的不是爱人,而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妻子,云逸,你不合适。 师父也曾劝,云逸,你不适合他。可惜,她被迷了心窍。在那场注定输局的争斗中,最终还赔上性命。 如今回望前尘,觉得自己那时当真愚蠢。 心思随着马车颠簸的频率起伏,不知不觉,她沉入睡梦。 “云云?”恍惚中,温柔呢喃,似远似近。微凉指尖如羽毛般刷过唇瓣,她猛然一个战栗,倏然睁开眼眸。 近在咫尺的,是他温柔氤氲的眼眸,似可包容万物,又似要将万物湮灭在那一场淋漓的烟雨中。 “嗯?” “前面就是泗水城。”原风息笑着抚过她的脸,云云迷糊的样子很可人。 泗水?她眨了眨眼,“是要进城吗?” “不。” 闻言失望,说实话,她好想洗个澡换身衣裳。虽然身上衣物已被他用内力烘干,但是几天不曾洗澡,实在难受。 似看出她的心思,他笑道:“巧的很,无暇公子就在泗水。” 吓,云意一下子来了精神,“那我们进城!”摆脱残废,当务之急啊! ------题外话------ 明天就年三十了,转眼又一年,好快。亲们也都放假在家了吧。 想想,自己果然好懒,一年才一部作品…… 005 主角光环 “那就进城。”她想进城,就让她进。原风息垂眸一笑,她的伤他可以治好,然心思通透如他,又岂会看不穿她的不信任。 “风息,你说此次潼关之危,太子可能化解?” “你说呢?”他反问,晕染笑意的眼有意无意掠过车窗。 云意轻轻摇头:“时间太仓促。即便是七日,数万军队奔袭千里,可能性不大。” “不。”他笑,云淡风轻,万事在心的底定,慵懒地斜倚在车窗边,一手撑腮,一手落在她的发间,“不必大军。只要李君照前往潼关坐镇,以他本事,自然能让通敌之人无所遁形。何况,北韩余之涌与二皇子凌司空的组合,甚是微妙。二人面和心不和,余之涌虽具将才,奈何早早站队,与凌司空立场敌对。二皇子名为监军,实是牵制。这里面,便给人可操作的空间,只要运营得当,这仗,未必能打得起来。” 微微一顿,信手推开车窗,吟了浅淡笑意的绝世容颜瞬间对上窗外的秋狄,“秋将军说,是、也不是?” 偷听却被抓个正着的秋狄颇为尴尬,狠瞪了他一眼。 “秋将军,进城吧。” “不进。”秋狄冷哼,转身欲走,却被他一句话给留住脚步。 “若进城,我可以为太子殿下提供通敌之人的名单。” “你有名单?”秋狄当即转身,凑到车前,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他一番,再瞥了眼神情惬意的云意,神色陡然阴冷,“这叛国贼其实就是左相吧!”如今穷途末路,却以此来向太子卖好,当真阴险厚颜。 修长玉手于车窗上轻轻一划,冰雪容颜,顿生凛冽,“秋将军的忠心几何?爱国之心几何?口口声声为国为民,此刻竟为私仇而不顾大局了?进城停留一二日,于你不过举手之劳,却可以助你家殿下成就利国利民之大事。而你,竟然拒绝……其心,可诛!” 声轻语温,却如重锤击心。秋狄震了震,面色微白,咬牙瞪了他半晌,手掌往前一伸:“进城可以,名单拿来。” 原风息却勾唇一笑,如云破月来,光彩照人, 分卷阅读8 秋狄一愣,却见他随手合了车窗,漫然话语传出:“待进了城,笔墨伺候,风息自会为将军写来。” “原风息!”一字一顿,几乎咬碎银牙,秋狄怒不可遏,却莫可奈何。 泗水乃襄王封地,如今叛乱刚平,恐有余孽作祟,他身负将二人押回京都的重任,唯恐在此间出了差池,因此并不打算进城。 而仿佛为了验证他的担忧,泗水城楼在望时,远处飘来一阵阵血腥。这里刚刚结束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乃是襄王旧部不甘为主复仇而来。城墙下尚有未及处理的尸体,有士兵或来回搬运尸体,或冲刷城墙和城门血迹,有人在场,指挥若定。 那人身形瘦长,一袭湖蓝色的长衫随风摆动,乃是萧瑟凄清暮景里唯一一抹亮色。 看到熟悉的身影,秋狄简直不敢置信。“右相大人?!”右相大人居然在此,真乃意外之喜。当即疾步上前,抱拳一礼,“秋狄见过大人!”态度敬重有加,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右相?窝在马车内的云意陡然一颤,颇为激动,“风息,将车窗打开,扶我坐起。” 原风息依言而行,她急忙探出窗口,循声望去。 “秋将军,是您!”那人转身,但见五官平淡,乏善可陈,然唇畔含三分笑,看起来平易近人,令人心生好感。 “是啊,想不到能在此见到大人。”对上那温文儒雅的笑容,秋狄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局促,左右张望了番,问:“大人不在京城,怎会在此?” 右相微微一笑,含糊道:“奉命办差。”视线若有若无掠过他身后,却不见熟悉的身影,不由疑惑:“秋大人不是跟着太子殿下平乱么,怎么不见殿下?” “啊?殿下……”秋狄不善说谎,尤其在自己敬重的大人面前,因此目光游移不定,含含糊糊道,“殿下尚有要务要办,故而秋狄先行。” 右相了然一笑,反为他圆谎,“殿下留在襄城处理襄王之乱的后续?” “嗯,是啊。”秋狄松了口气,暗道幸而右相大人不追问。 车厢内冷眼旁观的云意忽而冷冷一笑,好个平易近人、善解人意的右相大人!盯着那张平淡亲切的脸庞,心底顿时一股厌恶之情。 与左相原云意的狠辣暴戾、声名狼藉不同,右相姬允祯,学识渊博,才情绝艳,饮誉朝野。加之,性情圆融,平易近人,非但在朝中声名显赫,在民间更是深受百姓爱戴。 此人乃原云意政敌,虽是年轻资历浅,然由于其善于经营,在朝中颇有势力,乃唯一可与左相抗衡之人。 自然这些不足以令她厌恶如斯,最最要紧的是,故事的最终,左相原云意是死于右相之手。 有个词,叫“宿敌”。当初看话本时,云意就莫名地不喜此人,如今自己成为故事中一角,且还是为主角的辉煌之路铺垫的炮灰,自然对身为主角的姬允祯愈发不喜。 一士兵提着水桶经过时,忽然身体晃了一下,姬允祯眼明手快,忙地扶住他,“当心!” “谢谢,呃……大人。”士兵慌忙将水桶放下,眼看着她被洒湿的衣摆,诚惶诚恐地道歉,“对不起大人,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 “不必惊慌。”姬允祯抬手轻轻按在士兵的肩膀上,充满了关切和安抚的意味,“不过湿了点衣摆,无妨。倒是你,身体若有不适,与领队说明白,不必勉强。” 士兵闻言,感激涕零,“谢大人体恤,小的无碍。”千恩万谢后,当即拎了水桶,愈发卖力地干活去。 “大人真是爱民如子。”秋狄由衷赞叹,姬允祯只摇头含笑而立。天空云霞恰映在他身后,为那清瘦却飘逸的身影镀上淡淡金光。 云意心叹,这便是主角光环吧。可惜,在她看来,只有伪善二字可以形容此女。 是的,“此女”。姬允祯与原云意一般,女扮男装,混迹朝堂!天意弄人,谁能想到,一国两重臣,皆是女儿身?! ------题外话------ 祝亲们新春大吉,马年吉祥!╭(╯3╰)╮ 006 闭门羹 如此一来,自己未必没有胜算。因为,自己洞悉了姬允祯最大秘密。有此把柄捏在手中,当是对付敌人的最好利刃。 话说,真的很想知道,当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知道自己敬重膜拜的乃是区区一女子时,当是如何反应。 真的很好奇…… 分卷阅读9 回首,竟对上原风息漫云薄雾般的双眸,其中波澜微微,好比浮光掠影,美得炫目,却又神秘莫测,令人不由自主深陷……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风息觉得右相此人如何?” 闻言,他眉目微瞬,双臂轻揽,安神香的气息将她包围,语声漫漫,“披着美人皮,行着魔鬼事。伪善!” 云意顿时心怀大悦,原风息果然眼光毒辣,一针见血啊!只不知他所谓的“美人皮”是喻指,还是早已看穿姬允祯的女儿身份? 她神情平静,然而眉目间张扬的色彩,他知道此刻她的好心情,微侧首,将下巴轻轻搁她肩头,清冷的嘴角一缕笑意,如冰消雪融般绽放。他的心情,亦好。 许是二人目光过于肆意,姬允祯若有所察,顿时转头望来。正好合上的车窗。 “马车里是谁?” 秋狄皱眉不悦,“是左相和金紫光禄大夫二人。”略顿,又补上一句,“二人秘密出现在襄阳城,形迹可疑,故而太子命我将二人押送回京。” “原来是他们……”姬允祯微微一笑,儒雅神情有些高深莫测。 因想起还有名单之事,秋狄当即别过,带领队伍前往落脚之处…… 夜风渐起,秋露渐浓。一弯上弦月,冷冷坠在天边,月光如薄纱,随风浮动。 正是好眠时,却有一人悄无声息潜入他人卧室。来人步子稳且轻,悄然无声接近床帏,一道寒光划过黑暗,刹那照亮那人森然眼眸。 举刀,却又刹那犹疑。 恰此时,室内骤然一亮,烛光盈盈,将那人秀挺身影勾勒清楚。那人猛地一震,浑身僵硬如石。但听得温雅轻笑,漫然如歌,“秋将军深夜拜访,有何贵干?” 来人倏然转身,但见靠墙的塌上,一人散发白衣,半支起身子,一手扶在额间,斜眸含笑望来,半开半合的眼眸,似含了醉意,白日高雅尊贵的神仙姿态此刻竟现出一分撩人之色,即便身为男子亦不由地心神一荡。 “哧。”听得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哧,来人猛然惊醒,一时两耳发热,恼羞成怒,身子往前一纵,提刀便砍。 却在塌前身形一滞,旋即毫无预警地跪倒在地,一片碧绿叶子飘然落在他膝边,而蒙面的黑巾也无声落下,露出他震惊的面容。 “秋将军何必多礼?”清漫嗓音恍如珠玉相扣,曼妙清凉。如霜似雪的容颜微低,静静俯视着他,竟无端让人生出一丝惧意。 秋狄心头微怵,以刀支起半麻身体,“你会武?怎么可能?!”原风息狡诈阴险卑鄙无耻,乃彻彻底底的小人,却是的的确确的书生。 原风息手肘一撑,拂衣坐起,清冷眉目氤染一丝霜色:“我从未说过自己不会武。” “说吧,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我——哼,本将信不过你这小人,故而想找找看你身上是否还有别的名单!”秋狄冷哼,索性将话说开。此人即便会武又如何,既然叫破自己行藏而没有当即诛杀,量他没胆伤害自己! “名单是有,就是傍晚将军亲自伺候笔墨,风息所拟的那一份。”原风息嘴角微弯,似是笑了下,优雅下榻,站在他跟前,慢慢俯身,低微语声如从地底钻出,寒意森森:“只是,将军既是找风息要东西,却为何闯入云意的寝卧?” 秋狄一噎,白皙的面皮涨得通红,“我、本将军走错地方……而已。”圆睁的眼,滑过一丝心虚。 想找名单不假,然而想起慧娘之仇,神差鬼使,却潜进了奸相的房间。刚才刹那,确实动了杀机。若非还顾忌殿下交代,早就一刀砍下。 “好个走错地方。既如此,将军双腿不要也罢。”负手而立,他笑容温雅如玉。 秋狄却觉惊心,“你什么意思……”忽觉腿间异样,忙地低头查看,却见双膝衣裤不知何时已被割裂,血印染了青石地砖,散发出诡异的光泽。 膝边的绿叶已然枯萎。 “你下毒!”骇然尖叫,被他指尖一弹,戛然堵在喉咙。一粒浑圆雪白珍珠,滴溜溜滚落地面。 “嘘,莫扰了云云好梦。”原风息勾唇一笑,越过他栽倒的身躯,径自来到床前,轻撩纱帐,只见被褥之下,伊人睡得沉实,绝艳面容,安然静美。 “云云……”梦呓轻喃,一吻倾注。 一夜好梦。 云意睡到日上三竿方醒。 分卷阅读10 只觉精神饱满,通体舒泰。 之前唯恐泄露身份,在地牢中三天三夜不曾吃喝,更不敢熟睡,若非本尊练武打下的绝好底子,只怕早就扛不住了。 收拾妥当,吃饱喝足,眉梢微扬,“红璧!出发!” “是,公子。”五官清秀,沉默寡言的侍女将她扶上新制的轮椅,推着信心满满的云意出门。 西郊枫兰苑。乃是名满天下的神医无暇公子玉微暇的居处,却甚少有人知道。绿树掩映之中,白墙青瓦的宅子,毫不起眼,却见那墙头红叶纷飞,纷纷如雨,掠过道道惊艳的弧线,平添了几分雅致。 紧闭的大门前,云意深吸了口气,“红璧,先递拜帖。” “是。”红璧举步前往大门口,袅娜身姿,脊背挺直,隐隐透出一股沉稳气势。云意不由地微微颔首,自己行动不便,此女乃是原风息为自己准备,沉默寡言,办事稳重,颇有大家之风。 大门叩开,拜帖已递,连带着的,还有她精心准备的曲谱。 无暇公子孤傲清高,却喜好音律,对好曲求之若渴,云意投其所好,费尽心思准备了两首古代名曲。也幸而当初跟着老古董师父学了些,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将哆来咪嗦转换成宫商角徽…… 千古名曲,不信他玉微暇不动心!云意仰头微笑,今日秋高气爽,万里晴空,端的好天气。 大门再开,一青衣童子走出门来,“谁是原云意?”下巴高抬,倨傲无比。 有求于人,云意不以为意,含笑回道:“在下正是。” “哼!”童子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将一物猛掷入她怀里:“我家公子说了,枫兰苑,唯狗与左相不得入!” 云意面色一沉,一物再次掷来,却是自己精心准备的锦盒,盒盖翻开,曲谱掉出来,瞬间被风卷落地面…… 琅琅童音再次响起:“我家公子还说,昔大燕国太子的名曲《高山流水》、《梅花三弄》,天下皆知,竟还有人厚颜剽窃,真真不知羞耻!” 007 让他来求我 “放肆!”红璧一声怒喝,浅碧身形顿化作一道残影,将青衣小童擒在手中,紧紧扼住那细嫩的脖颈,目视云意,只等她一声令下,便送他上西天。 青衣小童面色惨白,惊怒交集,嘴唇颤动,却无法开口,只怨恨盯着她。 “红璧,放了他。”云意出乎意料的平静。虽说做好可能被拒绝的准备,然而,这样粗暴而羞辱的方式,却是始料未及。从风息口中了解中此人自视甚高,且对不喜之人不假辞色……看来,风息的评价还是委婉了些。 红璧将手松开,小童径自跌落在地,手捂脖子,面上骇色未消,瞪着面无表情的红璧,仍心有余悸。 “你、我会如实禀告我家公子……” 闻言,云意轻笑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末了,敛了笑意,完美声线淡若流水,“那么,回去问你家公子一声,可还记得莫奈河边的那一吻?”故事中,玉微暇临终的最后一句话,应是他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 因是背着师父偷看,情节已有些模糊,却独独记得此句,只因与那句“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有异曲同工之妙,且还带着点香艳气息。 “你、你无耻!”小童毕竟还是孩子,听得“吻”字,羞恼交加,一时脸红脖子粗。 “无耻的是你家公子。”也不知道糟蹋了哪位姑娘家。 “传话去!”秋狄在此停留不会太久,自己的时间不多。 “不去!”小童别过头,不屑地哼了哼,“有种你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云意面无表情,闲闲地说道,“但是,会让你身不如死。红璧,先卸他两条胳膊。” 小童吓得转身就跑,却被红璧伸手给提了回来。 惊恐之下,挣扎不休,叫骂不绝:“放开我!你个大坏蛋大奸贼,快放了我,不然我家公子出来,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住手!”一声怒喝,一人疾步冲了过来,意欲将小童解救出去,却被红璧随手一甩,顿时狼狈跌倒在地。 这声音……云意蹙眉,并不陌生。 “咳咳,姬公子,救命!快救我,呜呜……”小童看到来人仿若看到救星,顿时涕泪横流的求救。 “你们——呃,左相大人,怎么是你?”来人身着蓝衫,头挽白玉簪,五官平平, 分卷阅读11 不是姬允祯却是谁?!所谓冤家路窄,大约如此。又或者,主角效应,到哪儿都少不了她? “红璧,放了他!”云意淡淡扫了她一眼,转头对红璧说道。 红璧松手,小童连滚带爬地来到姬允祯身边,用力抱住她的胳膊,哭得稀里哇啦,“呜,姬公子。他们要卸我的胳膊!”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天星?”姬允祯一面安抚着小童,话却是对着云意说的。 “没有误会。如右相所见,求医被拒,主人不识抬举,侍童又目中无人,本相不过是要教训一下!” “这——”姬允祯语结,视线落在她的腿脚处,忽而一愣,“左相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关切的目光,恰到好处,诚恳的神情,不似作伪。 云意不得不感叹一声,好精湛的演技。暗自不屑,言语上也毫不客气:“与你无关,莫要多管闲事。”这也是本尊对姬允祯一贯的态度。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客套都不屑为之。 姬允祯显然对她的态度习以为常,脸色未变,只巧妙转开话题,“大人是要见无暇公子?” “公子不愿见他!”天星飞快接口,神色犹自愤愤,伸手扯了扯姬允祯的衣袖,“我家公子就盼着您来了,公子还是赶快进去,莫再与这恶贼多言!”与对云意的恶形恶状截然相反的态度,亲热中隐含恭敬之意。 “这——”姬允祯面露迟疑,安抚地对他笑笑,旋即看着云意,露出善意的微笑,“我与无暇公子还算有些交情,不若我先进去与他说说,左相大人且先稍等?” “不必。”云意毫不迟疑地拒绝,转而盯着小童,语气不见起伏,却凉得令人发憷,“拨皮拆骨,凌迟分尸这样的事本相做多了,你若不信,可以尝试一下。” 天星脸色煞白,躲在姬允祯背后,却还嘴硬,“我不怕!那样不要脸的话,我可不会替你传达,省得污了公子的耳朵!” “正好我要去见无暇公子,左相大人有什么话,或许允祯可代为传达。”主角又跳出来装好人,可惜云意不吃她那套,当即毫不留情地反问:“此乃我与无暇公子之间的秘密,右相觉得自己有资格知道?” 姬允祯哑然,完美的表情差点破裂。 定了定神,再次露出惯有的笑容,“那么,请大人稍侯。”说着,径自扯了天星进门去。 “公子,其实我们大可破门而入。”红璧道。 “有意义吗?”云意淡淡一哂。威逼利诱或可用,但万一玉微暇从中做点手脚,只怕她这辈子都只能当废人。 不多时,青衣小童天星咚咚咚跑了出来,颇为不情愿地对云意二人道:“我家公子要见你!” 云意勾了勾唇,几分邪魅,一字一顿道:“那么,让他来求我。”说完,示意红璧,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天星气结,目瞪口呆看着二人越走越远…… “公子,为何不进去?”红璧不解,有些担忧,“以无暇公子的骄傲个性,只怕不会为了一句话来求见你。” 云意不以为然,“他见不见我无所谓。”不过那句话将会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 “那你的腿——” “不是还有你家主子嘛!”云意无所谓地笑笑,红璧当即停下脚步,郑重一礼,“属下的主子只有一人,就是公子您!” “呵,说笑而已,没必要那么认真。”“忠”之一字,关键在心,而非嘴上。云意心道,忽而话锋一转,“那两首曲子,你知道?” “知道。乃当今燕皇身为太子时所作,名传天下。”红璧虽心存疑惑,却没多问。 名传天下?怪道昨夜那帮写曲谱的乐师恁地淡定……早知道,该让风息给参详一下,也免了今日徒惹笑话! 话说,那燕国太子,也是穿的吧? ------题外话------ 年初二了,亲们都拜年去了吧,怪冷清滴…… 008 关键时刻 此念头不过转了转,便被抛开。旁人穿不穿,于她没有什么关系,云意心想,只下次别再犯这样的错误! 至于手脚筋脉,看来,唯有让原风息一试…… “公子,小心!”一阵狂风忽而卷来,红璧带着轮椅转了一圈,堪堪避开那风刃。 风止,数步开外赫然站着 分卷阅读12 一人。一袭黑衣,一身病骨,及肩的短发,苍白的容颜,浅棕色的眼眸,波澜不兴,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孤清气息。 “原云意。”冰裂般的嗓音,带着一丝阴沉。 “无暇公子!”红璧开口,一语道破来者身份。 想不到,那一句话的影响力如此巨大,竟让玉微暇追了上来。心中了然,云意一派云淡风轻的神情,“不知名满天下的无暇公子阻拦本相去路,意欲何为?” “将你所知,如实道来,我可以令你的手脚复原如初。”玉微暇上前一步,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遍,高高在上的姿态,仿若施舍。 这态度,当真令人不爽。云意讽刺一笑,“想知道?求我!” 闻言,玉微暇神色一沉,“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话之间,手慢慢扬起—— “无暇公子,且慢!” 云意闻声,厌恶之色一闪而过,抬头望去,只见一身蓝衣的姬允祯疾步走来。“左相大人。”姬允祯朝着云意拱手一礼。 “怎么?右相也要来趟这趟浑水?”云意讽刺一笑。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姬允祯! 姬允祯看了眼玉微暇,笑道:“大人误会了。允祯乃是为秋将军求解药而来。昨夜秋将军闯大人寝卧,确实莽撞,但念着他一片为国之心,还请左相大人洪量,原谅则个,解了秋将军之毒。” 解药?云意怔了下,风息还真敢?早上听他略提了下秋狄夜闯之事,因急着出门,并没细问,却原来是下了毒。而且,显然这毒,连玉微暇也解不了,否则,姬允祯也不会低声下气求自己。 不过,以为说几句软话自己就会放过秋狄?云意冷笑,毫不留情地道,“秋狄夜闯本相寝室,意图不轨,如今不过小惩大诫,尚未要他性命,已算宽容!何况,是为国还是为私仇,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昨夜秋狄怕是动了杀机。他的恨,来自于心爱女子——文慧娘之死。文慧娘乃是户部侍郎之长女,而两年前,不知文侍郎不知何故得罪了原云意,结果不日就被人揭发其贪赃——十两。很可笑不是?然,原云意说了,贪赃一两也是贪。最终,在她的操作下,文家被抄,男丁流放,女子充当官奴,而文慧娘不堪受辱,自杀身亡。 “不过——”就在姬允祯以为被拒绝之际,云意却出乎意料地答应了,“看在右相的面子上,本相可以告诉你解药的方子。” 姬允祯顿喜,下意识地靠上前去。云意诡秘一笑,右手手肘往轮椅上轻轻一压,一条银丝瞬间弹出,缠上姬允祯,蓦地收紧,姬允祯猝不及防被拖倒在地,一把软剑,已抵上她的咽喉。 “允祯!”玉微暇大惊,衣袖无风鼓动,想要动手,却投鼠忌器。 云意勾唇一笑,真是一举两得。既用姬允祯牵制玉微暇,又验证了自己的试探。就在刚才,她想起了玉微暇临终之言倾诉的对象,正是姬允祯。 那时,她已改头换面,荣登后位,母仪天下。而原云意,则被五马分尸,惨淡收场。 “原云意,你待如何?”心中焦灼,玉微暇眼底寒光四溢,杀机毕现。 “无暇公子,别冲动。”姬允祯临危不惧,仍淡定地劝诫。 这幅作态,直让人作呕。云意盯着她,眼底杀机骤闪而过。杀了姬允祯,是否可以改变自己凄惨的结局? “允祯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玉微暇垂眸,苍白阴冷的神色闪过一丝温柔。莫奈河边,那一夜的温暖相拥,阴差阳错的一吻,一缕情意在心底生根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巨树。他寻了那么久,终于在她身上找到那夜的香气,即便还不十分笃定……却也绝不许任何人伤害! “原云意,你敢伤她,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你若敢伤她,我亦会让你后悔生而为人!”清雅嗓音,却掷地有声,蕴藏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风息?”云意回首,却见一抹熟悉身影飘然而来,正是原风息。白衣冉冉,一笑倾城。 熟悉的安神香气将她包围,“云云,没事吧?”温柔关怀,分外熨帖。 “没事。”她微仰起头,对上他如水目光,秋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他整个人沐浴在一片温暖色泽之中,清冷绝世的眉眼,温度恰到好处。 “你是?”玉微暇迟疑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旖旎。 原风息缓缓抬眸,浮冰碎雪般的容颜,氤氲一抹若有还无的笑意,“原风息。” 分卷阅读13 “你——”玉微暇瞳孔微缩,此人是那卑鄙无耻的原风息?看似温润清雅,却浑身散发一股凛然气息。强大……而熟悉。 压下失控的心跳,冷声问:“那毒,出自你手?” “药引,在我身上。”原风息避重就轻地说道,“条件就是,令她双手双脚,完好如初。” “好!”玉微暇掩去满腹疑问,毫不迟疑地答应,“放了允祯!” 不待原风息开口,云意转向红璧,“放了她!”红璧依言,移开软剑,银丝瞬间缩回轮椅中。 玉微暇上前扶起姬允祯,边道:“我要准备药材,两日后再进行治疗。” “不必。药我都准备好了,这是单子。”原风息说着,将药单递了过去,“看看是否还有缺漏。” 玉微暇接过去,看完,脸上难掩震惊,“你、究竟是……”谁? 话未尽,却被他淡淡截过话头,“若无缺漏,时间就定在下午。”说完,不理会他,径自推着云意离开,“云云,我们回去准备一下。” 时光易逝,转眼就是下午。天气莫测,上午还是晴天,下午却阴了天,下起了丝雨。 “开始吧。”门合上,玉微暇走到床边,面无表情地打开药箱,将轻薄的各式刀具一一摆出。 云意躺在床上,刀具反射的光,那么地冰冷,令她莫名感到不安。 风息说过,要切开皮肉,找出断裂的筋脉,然后仔细缝接好。然而手术有风险,何况,筋脉不同一般,接上了,也未必就能复原。 因此,手术过程很重要,绝不容许有丝毫的差错。能否恢复健康,成败在此一举…… 云意睁大双目,瞬也不瞬地盯着玉微暇苍白而灵活的手用刀子一点点切开手腕上的皮肉,即便因为服药而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豆大的冷汗却不断渗出额头。 此刻的紧张,无以言表。 “云云,别害怕。”温柔嗓音出自原风息,他就陪伴在侧,手指轻柔抚摸她的长发,轻柔的动作,仿若有魔力般,奇迹抚平她的不安。 云意定了定神,冲他眨了眨眼。 玉微暇寻到了断裂的筋脉……屋外忽然传来打斗声,兵刃交击之声,在一片安静中异常刺耳。 云意的心陡然提了起来——手术正到关键之时,若被打断,后果不堪设想! 009 华殇 原风息眸色一沉,果然有人前来破坏。凝神听着外面动静,一面软声安抚几分不安的云意,“云云别担心,外头我已布置了人手。” “嗯。”云意应了声,心中没底。本尊行事太过肆意而不留余地,仇家众多,刺杀乃是家常便饭。然此刻选了这个时候前来,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 视线转到玉微暇身上,但见他心无旁骛,只一心专注在手术之上,阴柔苍白的脸,隐约有汗迹,手中的刀却很稳。 心中不由地叹服,且不论其人品如何,但就这份敬业精神,就值得敬佩。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头的打斗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声音渐渐靠近三人所在的房间,手术却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原风息再也坐不住,“云云,我出去看看。” 云意微颔首,此刻心思反倒镇定下来。 紧闭的房门霍然洞开,微凉的风卷起雪白的衣袂,原风息反手关门,步步踏出,但见漫天风雨,血肉四溅,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流成溪,满园美景,已成炼狱。犹自浴血战斗的护卫,渐渐被黑衣蒙面的刺客逼退,一步步紧逼过来。 己方人手几乎死伤殆尽,而对方伤亡惨重之下,却仍有十余人,可见背后之人对此次刺杀势在必得。 只可惜……唇角微抿,浮起一丝冷冽的笑意,眼底掠过寒冷杀机。 风骤急,雨丝飞扬,忽而吹送幽幽琴音。 胡琴奏响,一曲离殇,如泣如诉,忧伤入骨。 原风息目光微凝,是他?!抬眸望去,但见—— 潇潇秋雨,天地茫茫,一人蹈空而来,灰色的身影,弹射而至,若惊鸿掠影,窄长刀刃,寒光照水,于天空中划过一道璀璨银光,好比银龙怒啸九天,气势惊人,见血而收。 瞬息之间,十数刺客,命归黄泉。 清瘦如竹的身影缓缓飘落,利落地还刀 分卷阅读14 入鞘,风吹开他的长刘海,露出深结的眉头,和独特的灰瞳。 原风息心叹,不愧是大陆顶尖的刀客,顷刻之间,收割人命如同砍瓜切菜,鬼泣刀却滴血不沾。 “华殇。” “?”男子循声望来,灰色的眼眸微微一定,旋即提步走了过来。他走得很慢,任凭雨打风吹,灰色衣袍无风自动,灰白色的长发结成辫子,垂落在肩侧,长长的刘海,半遮了眼眸。 他微低头,并没有多看一眼原风息,径自沉默走向他身后的房间。 原风息上前一步,挡住去路,淡声道:“她被人挑断筋脉,玉微暇正在替她医治,不容人打扰。” 华殇身体蓦然紧绷,双眸紧紧盯着他,眉间深皱,却始终不发一言。对峙片刻,他默然转身,坐在廊下的围栏边,解下背上胡琴,按弦拉奏,乐声随风而散,哀婉低回,凄怆悲凉,如泣如诉,扣人心弦。 原风息负手静立,烟缭雾绕的眼眸,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幽光,旋即转身,推门而入,门扉合上,欲将一切隔绝在外。然而,那哀伤至极的琴声,如丝如缕,无孔不入。 走入内室,未及抖落一身萧瑟秋雨,但听得她虚弱的询问:“风息,外头的、是华殇?” “是。”原风息淡雅高贵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他来了,你可以放心。” “但愿。”云意神色未动。华殇,世间顶尖刀客,武功深不可测。乃是原云意的男宠兼贴身护卫。本尊练功之地,除了原风息,他便是唯一知情者。 本尊留下的记忆零碎不堪,对于华殇的认知,不比原风息多多少。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听那乐声,沉重哀凉,忧伤刻骨。多半,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手术在那哀婉凄迷的胡琴声中顺利结束…… 门应声开合,风吹斜了烛火,年轻的男子身负长刀和胡琴,一身秋寒,一身萧瑟,走到床前。 云意睁眼,对上他忧伤的面容,“华殇?” 华殇默然,灰色眼眸似酝酿了千言万语,无从说起。眉间深皱,仿若承载无数心事。 这是一个忧郁得令人心疼的男子。这是云意对此人的第一印象,那仿佛刻在骨子里的伤悲,如同潮水,可将人湮灭。 对视不过须臾,那灰瞳中翻卷的晦暗情绪,顿化作一片萧瑟的淡然,他抱拳一礼,道:“华殇见过公子。”没有起伏的嗓音,带着特殊的沙哑,透着一丝孤寂沧桑的意味。 云意回神,问:“你怎么在此?” “公子逾时未归,又无法联系暗煞,担心公子出事,故而设法赶来。” 暗煞,就是原云意的暗卫。而华殇,是暗卫的头领。所以,他的说辞,没有破绽。微阖眼,轻声道:“刚才的曲子,给我奏一次。” “是。” 云意渐渐闭上眼,耳边琴声低回,无尽忧伤如水,卷入梦来…… 秋雨未歇,一夜到天明。 枫兰苑内,枫红飘飞,纷落如雨,铺了一地华锦。园中亭榭,二人对坐,圆桌上,摆满茶具,烟雾腾绕,茶香四溢。 然,却无人有心品尝。 修长完美如玉雕的手轻轻执起一只细白瓷杯,于食指指尖逼出一滴鲜血,滴入其中,旋即将杯子推到对面,“这是药引。” 玉微暇垂眸,但见细腻的白瓷中一滴鲜红,颜色分明,透着一丝诡艳,“你究竟是谁?何以知道那制毒之方?” 玉白手指轻掩阔袖之中,原风息端起眼前香茗,轻嗅一口醇厚的茶香,漫不经心道:“我是谁?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至于药方,只要有心,得知何难?” 说完,不理会欲言又止的他,放下茶杯,长身而起,“茶已饮,帐已清。告辞。” 说完,转身走出凉亭,撑了油纸伞,走入雨幕之中,飘逸身姿,渐化作漫天细雨中,一抹如画剪影。 玉微暇目送,一人自背后阁楼转出,走了过来。 “这就是药引,竟是人血?” “嗯。那毒乃是失传的古方,以血为引,少有人知。”玉微暇闭眼深嗅,熟悉的香气沁入鼻尖,迷离醉人,沉浮不定,若有还无,乃燕国特有的“醉流颜”,却早已绝迹多年。除她身上,旁人绝无仅有。 “失传古方?原风息怎么有?” “不知。”玉 分卷阅读15 微暇不愿多言,转身,对上她平淡的面容,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药引既得,我这就去配解药。” “嗯。”姬允祯微笑颔首,若有深意的目光却若有若无追随原风息离开的方向,嘴角掀起一抹诡秘笑意, 看来,原风息并不如想象中简单。只是,无论怎样,他不过是个向自己献媚讨好,祈求垂怜的可怜男人! “原云意,即便你复原又如何?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将你捏个粉身碎骨!”秀美的手蓦然往空中用力一抓,再一点点收紧…… ------题外话------ 出门探亲,昨天没有更新,抱歉亲们。 010 夜约 “好苦!”浓稠深黑的药汁一气儿灌下,酸苦味道,直让人想要呕吐,云意皱眉伸手,“水!” 率先递过来的却是一颗糖——棒棒糖? “华殇,你还随身带着糖果?”她诧异偏头,只见华殇点点头,利索地将裹糖的油纸撕开,露出牙黄色的糖果,递到她手里。 椭圆的糖果,一根细细的木棍支着,看起来赫然类似棒棒糖,云意尝试着舔了一口,清甜中带着薄荷的清凉,味道还算不错。余光一瞥,但见华殇将一个老旧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里面鼓囊囊的,似乎还藏了不少的糖。 她还眼尖地发现,那旧荷包上似乎绣了、一把刀?恕她无法判断那是什么东东,不过那针法实在拙劣得可以……一个似乎藏着JQ的荷包,唔,值得深思。 “吃药后吃糖不好,还是喝水吧。”玉雕般的手将糖果拿了开去,将小巧的杯子塞到她手里。 闻言,华殇立刻抬头看了原风息一眼,见他随手将糖果搁置在一边的桌子上,眉头皱了下,终是什么也没说。 云意没在意,端着比寻常轻巧的杯子,微微颤抖着喝了口水,心里还挺高兴。三四天能恢复到这样的状态,挺好。证明玉微暇是用了心的,每天几大碗苦哈哈的药汁,没白喝。 “今日天气不错,要不,我带你去城中转一转?”原风息温声相询,一面端来热水,将毛巾浸湿,拧干,熟练地给她擦脸、抹手,举止温柔,仿若对待稀世珍宝,缱绻目光始终不离她。 “嗯。”云意可有可无地应了声,这样的亲昵而仔细的照料,虽非第一次经历,终究还是不习惯,干脆转头盯着一株新移植的玉簪。 心道,若非还有顾忌,只怕连沐浴净手他都要一并伺候了。 “风息,你这样……会把我给宠坏的……”她似真似假地叹息,换来他一句坚定暧昧,“我喜欢,宠着你。” 她睁眸,不意对上他深邃墨瞳,但见里面坦坦荡荡,如水目光清晰倒影自己的艳丽面容,心神蓦然一荡,视线如被胶着,一时移不开眼。 “禀公子,右相求见。”红璧一声禀,旖旎顿时烟消云散,云意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让他进来!” 原风息果然是个危险的人。想她性情冷淡,又心怀防备,却还是在不经意间被他诱惑。 与姬允祯一道来的,还有玉微暇的侍童天星。小家伙还记恨着上次之事,故而对云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公子命我将药送来。”说着,用力将几大纸包的药往桌上一放,“这是十天的药量,里头有用法和用量。公子说了,用完这些药即可,余下的得靠你自己慢慢恢复!” 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星心直口快,但并无恶意,还望左相大人谅解。”姬允祯笑着拱了拱手,云意斜眼睨她,似笑非笑道:“那是无暇公子的侍童,谅不谅解与右相什么相干?莫非——右相可以代表无暇公子?” “允祯并无此意。”姬允祯知道原云意就这么个性情,自己再多费唇舌不过自取其辱,干脆将来意挑明了,“允祯此来,一是探望大人伤势,二是想知会大人一声,秋将军已经整顿好人马,明日就要动身回京,还望大人早作准备。” 原来是催促她启程。秋狄大约是怕了?竟然让姬允祯当传声筒。不过她的伤最好是能再静养几天。 “不忙,此地风光本相尚未及领略,刚刚风息正说要带我出去走走,待本相逛腻了,自然会随秋将军回京!” “这——”姬允祯面露难色,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原风息,目露一丝暗示。 原风息淡淡一瞥,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笑道:“云云说的是,一连下了几日的雨,难得天气放晴,正该好好游玩一番,方不负了这大 分卷阅读16 好秋光。” “既如此,允祯告辞。”姬允祯低头,掩住眼底冷笑。 “风息,代我送送右相大人。”云意微阖眼眸,懒懒说道。 闻言,姬允祯心头暗凛,莫非原云意察觉到了什么?原风息神色平静,从容道:“右相大人,请——” 云意抬眸,但见满园翠碧玉簪,那白衣蓝衫,色彩相得益彰,背后看来,亦是一对璧人,不由冷冷扯了下嘴角。 “华殇?”没有回应,抬头看时,却已不见那道沉默悲伤的灰色身影。 出了庭院门口,原风息微颔首,“右相大人慢走。” 姬允祯微笑点头,轻眨了下眼,与之擦肩之时低而快地道了句:“今夜,浚河如意画舫,不见不散。” 原风息容色未改,目送她的背影,目光沉浮,幽谧莫测。静立片刻,伸手摘下一片泛黄的树叶,信手往角落一弹:“出来吧。” 一抹灰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嘴里衔着一枚黄叶,冷冷盯了他半晌,旋即偏头吐掉树叶,默然转身走开。 回到院内,只见云意正靠在轮椅上闭目养神,浅淡的光下,墨锦般的长发顺着椅背倾泻而下,艳若桃李的面容微仰,修长眼线,上翘的眼角,长睫微颤,红唇微启,妖娆绝美,不可方物。 华殇静静凝视,如竹身影,一动未动。直到云意开口,“华殇?” “公子。”他上前一步,灰白的长刘海微微跃动,将灰瞳中翻涌的情绪掩去。 “今夜——”她看着他,红唇渐渐绽放一抹邪魅的笑容,“是不是,该做点身为贴身护卫该做的事,嗯?” 华殇身体蓦然绷紧…… 夜,如期而至。月色朦胧,人约浚河。 浚河环绕泗水内城,河面不过丈许宽,虽比不得京都的繁华,却也是两岸青楼林立,河中画舫如云。 河水粼粼,倒映璀璨灯火,岸边河面,脂粉飘香,丝竹绕耳。如意画舫在诸多画舫之中,并不显眼,船头二三歌女,弹着琵琶,唱着绵绵曲调。 舫中,一人倚窗独坐,白衣胜雪,墨颜如玉,清美如画,窗外华灯丽影,皆成衬托。 姬允祯走入时,看到如斯情景,不由地一怔,旋即自嘲一笑。又非初见,自己居然还会被这幅皮囊迷惑,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当即上前于桌前坐下,开门见山道:“我要那药方。”无论是制毒还是解毒,皆须以血为引,用来牵制敌人,最好不过。 “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来听听?”原风息回首,笑意清浅,如水微凉,黑瞳深邃如渊,姬允祯不经意对上,顿觉心惊肉跳。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莫名的感觉,她缓声问:“宝藏之事,查探得如何?藏宝图果真在她手上么?” ------题外话------ 谢谢浅衫雾衣的鲜花和小韩知鱼的评价票。╭(╯3╰)╮ 话说,小鱼亲,看到你我很高兴,只是,你既来了,为何不冒个泡…… 011 你不配 “藏宝图?”原风息玩味一笑,执起矮几上的雕花银壶,倒了一杯陈年的花雕,于唇边轻啜了一口,举止优雅,恍若行云流水,端的赏心悦目。 静待下文的姬允祯却没那欣赏的功夫,不耐地低喝:“原风息!” “别说没有宝藏下落,便是有,我为何要透露与你?”淡淡眼风扫来,清绝眉目,隐带嘲弄,“至于药方,求我,不如求玉微暇,相信他很乐意为你效劳!” “原风息,别太过分!”姬允祯陡然大怒,平日温吞的眉眼俱是厉色,若是玉微暇有完整的药方,她何须找他!这个曾经一度让自己感到恶心的男人! “我纵过分,你又待如何?”原风息目光微敛,依旧不温不火。 如此轻慢态度,与从前刻意讨好的可怜姿态截然相反,姬允祯心头火起,然权衡之下,生生压制,耐住性子,露出一丝笑意,放低了姿态:“呵,你这是在吃醋?还是在恼上次我拒绝了你?……从前是我错了,只要你这次能助我寻得真正的藏宝图,无论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 “任何要求?” “是。包括、成为你的人……”姬允祯低头,微咬粉唇,刻意显露几分小女儿姿态,身子前倾,忍住心中厌恶,将纤纤玉手伸了过去—— 分卷阅读17 然,尚未触及那人手,一杯清凉酒液顿时扑头盖脸而来,将她满腔算计浇了个透心凉,姬允祯猝不及防,瞬间石化。 听得漫然如歌的嗓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凉尊贵,缓缓道:“谁允许你碰我?想做我的人?凭你,也配?!” 愕然抬眸,对上那人冰雪容颜,墨玉深瞳如渊似海,凛冽寒芒,令人莫敢直视。这样的原风息……清雅尊贵,恍若神祗,不容侵犯。 然,失神不过瞬息,姬允祯勃然大怒,一掌击在案上,小巧的矮几顿时四分五裂。 “好你个原风息!竟敢如此羞辱我?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别忘了过去是谁要死要活如同狗一般对我摇尾乞怜?现在却来装什么清高,说我不配你?”冷冷一笑,轻蔑地扫了他几眼,“以为当了个什么劳什子的光禄大夫,靠上原云意就可以肆无忌惮,目中无人了?也不想想,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什么德行?” “当初的原风息什么德行,不如你来说说?”原风息优雅起身,若无其事地抚平衣袍上的折痕。 还装腔作势?姬允祯咬牙冷哼,“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成了原云意的兄长,但是,只要我将你此次出卖她,害她变成废人沦为阶下囚之事透露出去,你以为,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闻言,原风息蓦然顿住,平淡嗓音不带丝毫情绪地问:“你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你才是罪魁祸首!别忘记,若非有你内应,这次哪能让她摔得这么惨!”姬允祯抽出丝帕缓缓擦去脸上的酒液,满脸鄙夷不屑,“怎么?这会子装无辜?我手里还握着你我共同合作的证据呢,呵,你想——”不经意对上他的眼,话语戛然而止。 寻日云山雾水般的黑眸,此刻冷酷无情,平静、漠然、冰冷,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如视蝼蚁,白衣冉冉的男子卓然而立,一股无形的威压铺天盖地,让她心颤、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那是久居上位者的尊股睥睨,无上威严。 这不像是自己认识的原风息……脑海中蓦然闪过一念,姬允祯不由地心下一凛,一种危险直觉,让她猛然向后倒飞,然而,那白影更快,如风似电,倏忽而至。 未及反应,姬允祯但觉脖颈一紧,浑身动弹不得,听得“卡擦”两声脆响,左右腕骨俱被折断。巨痛刹那遍布全身,不由发出一声惨呼,“啊!”顷刻,冷汗淋漓。 “你挑她筋脉,我便废你手足!” “放开我家主子!”一声冷喝,数个黑衣剑客分别自门窗闯入,一色的黑衣黑帽,统一制式的窄长软剑,刹那组成剑网,铺天盖地,将原风息兜在其间。 姬允祯忍住巨痛发出数枚暗器,趁机脱离他的股掌,飞快地闪身到一边。忽而,舱底猛然窜出一条身影,木屑四溅间,黑色窄刀化作催命阎罗刹那刺向她的要害。 “啊——”姬允祯骇然惊呼,势若奔雷的一击近在咫尺,避无可避。 “叮”一物猛然飞击在那长刀上,发出一声刺耳锐响,本中要害的刀偏离了一分,狠狠刺入她的肋间。 鲜红飞溅,一条人影弹射而至,将姬允祯抄在怀里,利落地翻出窗外…… 灰影略一迟疑,放弃追击,转入舱底,抱着一人,身形一闪,很快消失茫然夜色中。 所有变故,不过瞬息之间。姬允祯被人救走,灰影离去之时,那边几名黑衣刺客已尽数毙命,原风息白衣如雪,滴血不沾,冰冷神情,如仙如魔。 一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边,“主子,刚才那两人,是左相和华殇。” “我知。”原风息低道,怔然望着窗外夜色,微勾唇,带出一丝苦涩的笑,“云云,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的心。你尽忘前尘,或许,这恰是你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夜渐深,月渐沉。有人对窗,兀自沉吟。 素白的手拈了一支银簪,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随风轻摆的烛火,火光勾勒她完美的侧脸,散发出暖玉般的光泽。 华殇静立身侧,眉间深结,略带忧郁的眼神,出神地看着她。从画舫回来,她就坐在那里,不发一言,这让他感觉不安。 思量再三,终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我没能杀死他。” 云意侧眸,几分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根据主角不死定律,姬允祯没那么轻易就死。 顿了下,华殇又道:“救他的人,是玉微暇。” “哦。”这一点也不意外,云意 分卷阅读18 想了想,湛亮的眼神灼灼盯着他,“舫中的对话,你也听到了。你说,原风息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我?” “公子心中自有判断。” 果然还是惜字如金。云意心叹,放下银簪,按了按额角,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 原风息与姬允祯共谋,害了原云意,这点毋庸置疑。然而,姬允祯的话透露一个讯息,原风息,并非本尊兄长,又或者,他压根就非原风息。 唉,这都什么跟什么!可恨那话本,竟然提也没提一下原风息此人。按理,他这样腹黑的角,即便是炮灰,也是轰轰烈烈的炮灰才对。 甩了甩头,转头道:“华殇,拉一首曲子来听。” 华殇依言解下胡琴,却又听得她道,“换一首轻快的吧,嗯,我先哼一遍……” 云意哼的是“两只老虎”,结果华殇奏出来的,依旧是哀伤的调调,让人听了感觉不是两只老虎跑的快,而是两只老虎奄奄一息。 云意扶额叹息:“罢了,你下去吧。” “是。”华殇沉默背上胡琴,走出房间,来到院外的角落守候。 片刻,终于等到那抹秀雅身影。 他走了出去,平静忧伤的眼神难得的犀利,“你不是原风息。是谁?” “我就是原风息。”他淡笑从容,轻缓却又坚决,“除我,谁也不配叫风息。”这是只属于,她的名字。 ------题外话------ 假期过得好快,明天要上班了,真心感觉累啊…… 012 圣宠 “你不是。”华殇重复,眼神笃定。 原风息但笑不语,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与之擦肩而过。 “你究竟是……谁?”固执的声音忽如弦断,化作一声闷哼。 察觉有异,原风息转头,只见他眉头纠结,额滴冷汗,满脸痛苦地靠在墙边,略微一怔,旋即扯开一缕莫测的笑意。 淡唇微启:“是断肠?”有毒名曰“断肠”,发作之时,有如锥心挖肺,肝肠寸断,痛苦难当。 华殇双拳紧握在身侧,紧贴墙面,微仰头,抿唇不语,冷汗淋漓,沿着瘦削的脸颊流淌而下,在灰色的衣衫上晕开点点印迹,有如泪痕。 原风息走近一步,“她忘记给你解药了?或许,这是对你擅自离京违背命令的惩罚。” 垂眸,无视他的痛苦,温柔语调说出的却是残忍的话,“云云她、并不信任你。” 闻言,华殇蓦然仰首,紧紧揪住衣领,痛苦姿态如同垂死的天鹅,美且凄艳,“她、不……只是忘了……”破碎的字句自齿间迸出,悲痛沉凉,惨白的唇溢出一丝鲜红,触目惊心。 原风息视若无睹,温声劝道:“如此痛苦,莫若离开。” “不!”咬牙,灰眸几分狠戾地盯着他,“你休想……伤害、她!” “冥顽不灵。”原风息淡淡一哂,飘然走进院落。 “云……雅……”混乱的低喃,清瘦如竹的身影沿着墙慢慢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摊开双手,但见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他颤抖的双手艰难地自怀中摸出老旧的荷包,掏出一颗糖,剥了油纸,放入口中,清甜滋味在齿间蔓延,惨淡的唇边,露出一丝温柔笑意,旋即抬手拿下胡琴,慢慢拉动琴弦。 苍凉琴声幽幽飘荡,声声哀,声声断人肠…… 门无声开合,倚在榻边假寐的云意微动了下,却未睁眼。原风息走近前来,倾身低头,华美如锦的长发滑落,蹭在她的脸颊边,犹带着秋露的微凉,熟悉的安神香沁入鼻尖。 “风息。” “嗯。怎么还不睡?你该早些休息才是。”他温声道,手扶上她的发顶,将束发的银扣解开,三千青丝顿时如水倾泻,衬得她绝艳面容越发妖娆,美得惊心动魄。 他迷离的眼中顿时掠过一丝异彩,情不自禁埋首在她的颈侧,深深嗅着淡雅却又馥郁的香气,这是玉簪的芬芳……也是,属于他的气息。 原风息温柔一笑,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昔年那人为她特别调制的“醉流颜”今日居然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闻到,果真讽刺! “风息,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她问,终耐不住满腹疑惑。 他神色一动,白玉般的手指 分卷阅读19 熟练地穿插在她秀美的长发之间,享受那极致的顺滑触感,“云云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就好。” 嘴角微扬,云意似笑非笑,“问什么都可以?” “是。只要云云问。” “嗯。”她含糊轻应,这样的话听过就算。 看穿她的敷衍,他无奈一笑,渐俯身,偏首,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耳侧,湿润的唇似惩罚般轻轻咬了下她圆润如珠的耳垂。 云意一激灵,感觉刹那之间浑身的细胞都在战栗,声音亦不由地带了一丝颤,道:“让红璧进来伺候我歇息吧。” “何必红璧,我来就好……”他含笑的嗓音带着一丝诱惑,超凡脱俗的谪仙刹那化身惑人妖孽,手指顺着她衣领的弧度滑落,轻轻勾住腰间的系带—— “不必了!”她急忙按住那妄动的玉手,心中则将本尊祖宗是八代问候了个遍。坑爹的原云意,留下这么些烂摊子。也不知道她与原风息之间究竟发展到哪一步,这不,都宽衣解带了…… “云云。”微沙的嗓音如羽毛般撩在人的心尖上,温热的唇瓣轻轻游移,在她如玉脸颊上留下湿滑的痕迹,最终于她嘴角边烙下一吻。 云意陡然吸气,挣了挣,却没能挣脱他的禁锢。这是原风息第一次流露出他的强悍霸道。那强烈的占有欲,几乎让人窒息。 极力压抑想抽人的冲动,平静的声音隐含薄怒:“原风息!” 正待发作,他却飞快放了她,直起身子,轻轻呼了口气,极力压抑的嗓音,低沉性感,“还是让红璧来伺候你吧。” 差点,就控制不住…… 云意没有回头,直到红璧进来,才长出了口气。幸好…… 一夜辗转,迷糊之中总有琴声幽咽不止。 翌日起床推门,却见华殇正守在门边。忧伤苍白的神情,连守候的姿势亦是如斯寂寞。 “华殇,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莫非昨夜没睡好?”云意关切地端详了他一番,但见他脸色惨白,神情憔悴,似经历了一场劫难般,着实有些令人担忧。 华殇摇头,“我没事。公子这是要出门?” 云意有些犹豫,她想去枫兰苑探探姬允祯底细,然而见他如此状态,随行未免不妥。 华殇却已自觉地接替红璧,推动轮椅。 才走了几步,却听见一阵整齐紧凑的脚步声,随即一身戎装的秋狄便闯了进来,他身后是一支足有百人的队伍,瞬间将小小院落挤了个满满当当。 云意凤眼轻眯,来者不善啊。 “左相大人。”秋狄想是学乖了,这次礼数做足了,让人挑不出错来。 “呵,秋将军这是要上演全武行?” “想必大人东西都收拾妥当了,秋狄这是来继续护送大人回京。”秋狄不卑不亢道,“马车就侯在外头。” 这是要逼她回京?云意眸色一沉,冷声道:“我若是不依呢?” 秋狄顿时肃容:“太子有命,末将不敢不从。若大人执意,那么、只有得罪了!”抬手一挥,持刀佩剑的士兵纷纷亮出兵器,齐刷刷将云意二人团团围住。 云意轻蔑一笑:“太子又如何?他还能越过皇上去?至于你秋狄,不过是个三品武将,也敢在本相面前叫嚣,仗的不过是太子的宠信。然,本相既可灭了文家,亦可轻而易举灭了你秋家!”晃了晃食指,轻描淡写一句,煞气十足,那绝艳妖娆眉目,隐现一丝嗜血之气。 秋狄心头猛地一震,自襄城见奸相,就一副云淡风轻,疏淡慵懒模样,且他手脚俱废,又被太子擒获,以至于自己得意忘形,全然忘记他当初狠辣残酷,动则灭人满门的手段。 然而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何况这次奸相犯的乃是谋朝篡位的大罪,不信陛下还能视若无睹,将他轻轻放过! 定了主意,道:“恕末将无礼!”说着,竟亲自上前要推那轮椅。 “大胆!”尖锐一声喝,恍若惊雷,秋狄猛然一震,这声音……僵硬地转头,果然看见那宝蓝色的身影,顿觉大事不好。 “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对原大人无礼,原来是秋将军,呵呵——”身穿宝蓝太监服,头戴羽纱冠,唇红齿白,长相阴柔的少年翘着兰花指,笑眯眯地走近来,却陡然变了脸色,“来人,掌嘴!” 随行的一名紫衣禁卫立刻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啪 分卷阅读20 啪”两下,秋狄顿时懵了,只觉眼前一花,仿佛做梦般。然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这赤螺螺的羞辱,并非是梦。 云意心中畅快,脸上笑意妖娆,对着来人颔首,“道是哪里来的贵人,原来是宝公公。” 宝湘,史上最年轻的内侍总管,为人奸诈无耻,行事卑鄙狠辣,与左相原云意狼狈为奸,深得当今圣上宠信。 “呵呵,大人客气。若论”贵“,小的怎比得上大人您哪!”宝湘兰花指一翘,阴柔的面容笑得花儿一般,“大人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相原云意,睿智神勇,甘冒生命之危,与太子里应外合,剿灭反贼,平定叛乱,功在社稷,特赐黄金万两,开御道,着特使迎接回京。钦此——” “臣、领旨谢恩。”云意定然自若,宠辱不惊。 秋狄却气的浑身颤抖,明明是乱臣贼子却摇身变成莫大功臣,还开御道,派特使亲迎……简直就是颠倒是非黑白!急怒攻心之下,“噗”猛然喷出一口血…… 013 这只是开始 “非但无罪还有功?赏金万两,开御道、特使亲迎,好大的排场!居然,开御道……”平淡的语气渐渐尖锐,透出一丝不甘与怨恨。 御道,专供帝王巡游之用,人民不得行走。乃先皇骄奢,命人加土填高、铁锥筑实,费时数载修筑成的道路,道路宽敞,车马便利,比走寻常道路快捷许多。 一室寂静,偶有红叶自窗外飘入,悠悠然打着旋儿,落在倚窗的高脚几上,几上一盆深碧兰花,细长的叶子随风抖动,活泼精致。 姬允祯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静中有动的景致,只觉心烦意燥。原以为这次原云意必死无疑,不想今上竟然老迈昏庸至此,对原云意的宠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原云意因祸得福,而自己却差点丧命。不甘心,绝不放过!扭曲的神情,在那人视线转来之际,化作一丝温和的微笑。 “微暇,我的手,还可以复原吗?”她仰头看他,眼神脉脉中带着一丝凄楚。双手腕骨折断,又被刺了一刀,与废人无异。 “先把药喝了吧。”玉微暇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坐起身,将药碗凑到她的唇边,“至于你的手,只要调治得当,定然可以痊愈。反倒是那一刀,伤得颇重,须得慢慢养。” 姬允祯抬头看他,只见他病容之上波澜不兴,全然没了往日的亲近,心念一动,就着他的手将苦涩的药汁喝下,眼底掠过一丝算计。 “无暇!”见他要走,她忙将手搭了过去,却触动伤势,疼得直抽眉,无暇忙地按住她,“别乱动。” “你是不是厌弃这样的我?”双目盈盈,面带戚容。 玉微暇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旋即轻轻一叹,苍白的唇弯了弯,“别想太多。想我玉微暇享誉天下,不仅仅是因为医术,还有亦正亦邪的性情。虽然你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不过,我并不会因此厌弃你。”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变成如今这样表里不一,不择手段的女子,但自她从水中救起自己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这段缘分。 “我只是,气你那样轻贱自己。”喜欢的女子对着别的男人献媚,任谁也无法不介怀。 “微暇——”她动容而泣,身子一斜,顺势靠在他的肩头,泪盈于睫,嘴角微勾。是算计得逞的自得。 男女相依,脉脉温情。 “公子!公子,不好了——”天星惊慌失措的喊声,惊破了温馨的氛围。 “何事如此惊慌?”玉微暇站起来,天星已推门闯入,喘气道:“奸相带人闯进来了,说是要宣圣谕!” “多半是冲着我来的!”姬允祯冷笑。 “右相大人何在?速速出来接旨!”尖细拖长的嗓音,出自宝湘。不过片刻,一行十数人已浩浩荡荡地闯入。 为首者,正是身坐轮椅的云意,她身边是身着宝蓝太监服的宝湘。 “哟,数日不见,大人这是怎么了?”云意明知故问,笑容艳艳,“瞧这手裹得像猪蹄,脸白得跟鬼似的,怪不得连圣旨都不敢出去接。” “敢情是怕吓坏人吧,呵呵,不愧是爱民如子的姬大人!”宝湘翘着兰花指,捏着帕子捂嘴吉吉笑道。 人群里传出几声闷笑,姬允祯面不改色。云意忽而肃容,“皇上口谕,右相大人还不跪下接旨?!” “她身受重伤,怎能下跪!”玉微暇冷斥,面色森寒。 分卷阅读21 “不跪?”宝湘眉梢一扬,若无其事地吹了吹指甲,“杂家就当他抗旨了!” 玉微暇手捏一排银针,上前两步冷声威胁道:“倒是看看谁敢让她跪!” “玉微暇,你凭什么阻拦?”云意冷冷一嗤,“论武,你不及华殇,用毒,你比不过风息。没有实力,就别在本相面前叫嚣!滚一边去!” 心高气傲的玉微暇何曾受过这等羞辱,目色一厉,银针脱手,飞射而来,分别冲着她的眼睛、喉咙、心口等要害部位而去,不可谓不毒辣。 然,他的针再快也不及华殇的刀。刀光剑影,十数银针皆被反射回去。高下立见。 “臣允祯,跪听圣谕。”一字一句,皆带仇恨,自齿间迸出。 玉微暇霍然回头,却见姬允祯已挣扎下床,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豆大汗珠,倾注如雨,顿觉揪心,“允祯!” “微暇,不要冲动。”姬允祯咬牙将他推开,抬头直视云意,目中难掩恶毒,这一跪,跪的不是圣上,而是原云意。假传圣旨这类事,她没少干。而事后去找陛下理论的,都是蠢人。 宝湘清了清嗓,拖着怪异的腔调,高声道:“皇上口谕,命右相亲自护送左相回京,不可有误。钦此。” “臣领旨谢恩。” “嗯,右相大人可得仔细了!”宝湘捏着尖细的嗓音,意有所指地笑道:“左相大人离京日久,陛下思之若狂,加之左相大人又立了大功,这一路上,可万万不能出差池,否则、这罪责,可无人担当得起哪——” “多些宝公公提醒。”姬允祯颤声道,忍住剧痛,挣扎着起来。玉微暇弯腰要扶,一人比他更快一步,站到了姬允祯面前。 “不如,本相来扶姬大人吧!”温柔至极的语调,却寒凉入骨,银红色的衣袂在眼前拂过淡雅的幽香,姬允祯震了下,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妖娆邪魅的脸,“你、站起来了?” “是。”云意眉眼一弯,银红色的立领袍子,衬得她容色绝艳,颠倒众生,秀美的手扶着姬允祯的肩头,缓缓滑落,蓦然往她伤处用力一按,“我站起来之刻,就是你跪下之时。” “啊。”姬允祯痛得浑身一抽,差点晕厥,面色如纸,冷汗淋漓如雨,痛楚难当。 “原云意,你别太过分!”玉微暇飞快将姬允祯抱起来,阴森地瞪着云意,细长的眼眸燃烧着怒火。 “过分?呵!”原云意被挑断手足筋,就是罪有应得,姬允祯痛一下,就是旁人过分……云意冷笑连连,“这只是开始!” 她从来不是善良的人。只是,师父十余年的谆谆善诱,让她渐渐将心底那一丝阴暗掩埋。 而今,她没了顾及,又终于能够摆脱残废,行动自如,没了那份彷徨无依的惴惴不安,如获新生。何不,让自己活得肆意一点? 绝世大奸臣哪,这样的身份,注定可以活得比姬允祯张扬快活。不是有话说么,这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 “姬大人速速收拾行装,立刻上路!” 014 回京 金秋桂子,十里飘香。 浩浩荡荡的队伍,经过数日奔波,终于在这日黄昏到达京都。 远远的,便闻到熟悉的桂花香,云意推开车窗,但见京郊处处桂花,金黄洁白、粉黄乳白……颜色纷繁,簇拥碧绿枝叶之间,点缀秋日的繁华。 大禹国都,乃是天下有名的桂花之乡,又名“月都”,取自“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馥郁桂香,不禁勾起了她久远的回忆。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师父,爱桂花,亦爱吃桂花糕。每日的餐桌上,必备的点心。师父说过,他的故乡遍植桂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大约,亦是如此风景吧。 有什么陡然照亮眼睛,云意抬手遮眼,便听到整齐划一的声音:“恭迎大人回京!”万人和声,惊动四野,响遏行云。 耳边嗡嗡作响,车门被打开,原风息冰雪般的容颜映入眼帘,温柔浅笑,如同春江丽水:“云云,下车吧。” 似想起什么,云意神色略动,缓缓踏下马车。天边烟霞似锦,夕阳斜晖,金光漫漫,璀璨的光芒下,两万铁骑,军容整肃,声势惊人。红甲银盔,似火又似雪,红的灼人,白的森然,迥异气势,奇异糅合。 这是左相原云意的军队。云意动容,只觉热血沸腾,激动莫名。这就是自己日后的依仗,有此势力,她绝不容许自己落得五马分尸的下 分卷阅读22 场! “嘿,爷莫非不喜欢这样的欢迎方式?”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一身洗得发白的短衫长裤,沾满了灰尘的快靴,发髻蓬乱,下颌满是胡渣,左眼上戴着眼罩,看起来不修边幅且流里流气的男子来到云意跟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猛然往她肩头一拍,“老子在此等半天了,好歹给个表情啊!” “呃。”用力一拍,顿时将云意从神游中拉回。看着他的打扮,不由抽眉,古代版的海盗? “嗯,不错。子非费心了。”这样的欢迎方式,可比什么百官叩迎更振奋人心。她颔首喟叹,展颜一笑,风华绝艳。 “吓!你这万年冰块脸居然会笑?!”安子非大吃一惊,有些难以置信,不过转瞬却又放声大笑,拍着她的肩膀,“不错、不错,出去一趟总算变得像个人了!” 闻言,云意嘴角隐隐一抽,这叫什么话?本尊从前不是人? 好吧。从前的原云意是少了点人类该有的感情。不过,那是练功所致。“无我”神功,又或者说是邪功,据说练至化境,可天下无敌,却无情无爱,无心无我。 “好了,据说你这趟出门,流年不利,吃了大苦头。回去让府里的那些美人儿好好补补,哈哈!”安子非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我哪儿还有好几条鹿鞭,回头让人送你府上!” 鹿……鞭?云意哭笑不得,只觉得额头齐刷刷地冒黑线。 沉默的华殇在旁看着二人肆无忌惮的亲密,灰色的瞳掠过一丝黯然。 安子非眼尖,见她身后另一辆马车走下来人,顿时笑道:“那莫非是爷新抢来的美人?呃——娘呀,鬼咧!” 刚下马车的姬允祯顿时无比尴尬,抬头看来,但见是安子非,目光闪了闪。 安子非,乃原云意最信任之人。据传曾救过她的性命,虽只是从三品的武将,却统领着她名下的两万私军。 待看到那霞光下两万军士,只觉如鲠在喉。自己纵长袖善舞,却不得不对原云意低头,并非仅因她备受今上宠爱,更多的是,实力不如人。若那军队属于自己…… “原来是右相姬大人,恕末将眼拙,愣是没认出您来,还望大人勿怪。”安子非痞笑着上前抱拳一礼,“只是,大人怎么整成这副鬼样?” 姬允祯猛然一噎,满心窝火,良好的涵养差点破功。此人流里流气一通话听来句句带损,真是该死! 云意凤眼一弯,心知肚明。姬允祯本就负伤又不能精心调治,加之自己与她换了马车,这一路刺客不断,病歪歪的玉微暇武力值又不够,她没少受惊吓,甚至还伤上加伤。 “呀,不像呀——”就在姬允祯无言以对之时,安子非忽然围着她转了几圈,口中喃喃自语,她这才注意到众人注视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恕末将直言,若女子长成大人这样,估计很难嫁出去!”安子非摸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所以,京中传言大人是女子,末将看多半是造谣!” 轰,一声恍如晴天霹雳,姬允祯眼前一黑,本就虚弱至极的身体摇摇欲坠,感觉如坠冰窖,脑子里乱哄哄一团。 安子非后面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好容易稳住心神,下意识地寻找原风息的身影。一定是他暗中作祟……却见,绝世清雅的男子安静地伴在原云意身边,微侧首看着她,眉梢眼角,俱是温柔。说不出的刺眼! 云意见此暗自冷笑,消息是她命人在京中传开的,如今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而姬允祯之所以被蒙在鼓里,这就是原风息的手段了。 回京的第一份大礼,希望姬允祯别令她失望才好呀。其实,她这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话本的最后,姬允祯被拆穿女儿身份,整出一个异常苦情外加深情的故事糊弄了广大的人民群众,加上杀奸相平叛乱助太子李君照登基有功,没费什么波折,便顺利登上了后位。 如今身份提前暴露,即便扳不倒她,日后被翻出来,那就是赤果果的欺骗。再苦情的故事,也无法平息众怒。看她届时怎么死?! 失态不过瞬间,姬允祯强自压下心底惊惶和怨愤,薄斥道:“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姬允祯堂堂男儿,竟被人恶意中伤至此,真是可恶至极!” 云意悠然接口:“既然这样,不若你我一道去见皇上,请皇上为姬大人讨回公道。” 顿了顿,慢吞吞地继续:“大不了,脱光了验明正身!” 分卷阅读23 姬允祯大惊失色,脱光、验身?! 015 脱不脱 怎么办?多年筹谋,就此付诸流水?秋风微凉,姬允祯却急出了一身的汗。 巍峨皇宫,殿宇楼台,赫然在望。百年积淀的威严肃穆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敬畏。 云意驻足,举目眺望,但见,屋脊飞檐,雕梁画栋,兽纹驼铃,色彩斑斓,叮咚如泉,无一不昭显着帝王的尊贵和威严。 心底,竟无端生出一分怯意。坊间传闻,原云意以色侍君,魅惑今上,备受“宠爱”,故而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权倾朝野。说白点,就是没啥本事,攀着帝王的“裤腰带”上位。 真相如何,因为记忆残缺,云意不得而知。只是想到与那爷爷辈的皇帝有暧昧,心中难免恶寒。 “哟,两位大人可算来了,奴才在此等了好半天了。”尖细的嗓音将失神的两人惊醒,抬头望去,只见宝湘甩着帕子,扭腰摆臀地走过来。 “宝公公。” “嗯。”宝湘眼波一横,冲云意抛了个媚眼,却对姬允祯端着架子,“右相大人,陛下为了给您讨回公道,如今已召集了文武大臣与宣德殿等候,赶紧地过去吧!” 姬允祯呼吸一滞:“文、武大臣?”心中暗恨,原云意与这死阉人居然早挖了坑在等着自己!朝中多是原云意党羽,如此更不好让自己糊弄过去。 云意凤目含笑,斜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不如此,不足以证姬大人清白。大人说,是也不是?” 姬允祯咬了咬牙,已然确定,是原风息泄露了自己的秘密。上前一步,低低恨声道:“原云意,别得意太早。听信原风息,将是你此生最大错误。想想你是如何被人暗算挑断手足的……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虫罢!” 此番话说出,原以为她会追问根由,不想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径自跟着宝湘疾步走向宣德殿。 姬允祯四下张望了一番,紧握拳头紧跟上去……原云意,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扳倒我。 宣德殿,穹顶高阔,宫烛闪烁,巨大的朱漆盘龙柱下,文武大臣,分列左右。云意二人方踏入殿门,立刻成为注目焦点。 尤其是姬允祯,上百双饱含深意的目光灼灼如炬,仿若要将她里外看穿,饶是她浸淫官场多年,亦不由地心头猛突。 “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撑着病体,姬允祯缓缓伏跪。 “免礼……朕闻左爱卿因公受伤,这礼免了罢……”一句略显苍老疲惫的声音响起,慢了一拍的云意便理直气壮地免了跪。 “谢陛下。” 姬允祯不甘地咬咬牙,并没有起身,以额触地,悲愤道:“陛下,臣为官多年,一直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力求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然,不想却遭小人暗恨,如今京中竟有荒唐传言,污蔑臣为女子。此事事关微臣尊严,更关乎我大禹国国威,还请陛下为臣做主,查清事实,还臣清白!” “唔——”帝王沉吟,云意趁机抬头望去,但见御座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黄袍加身,头戴毓冕,微微发胖的脸,五官依稀可辨年轻时的俊朗,眉峰锐利,然神情和蔼,长长毓珠,光影沉浮,恰好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窥不到里面的情绪。 而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过略作停留,与宝湘描述的“思之若狂”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关于此事,众爱卿有何看法?” “臣认为兹事体大,事关国体,势必要澄清事实,还姬大人清白,找出背后中伤造谣者加以严惩。”一年迈官员出列,此人乃御史大夫,出了名的老顽固。这些年没少参原云意的本。 “臣附议。” ……更多的官员站了出来,这些人或是太子党或是姬允祯党羽。 “陛下可命太医把脉,姬大人是男是女,便可分明。”那老臣再次提议,群臣再和。 “左爱卿意下如何?”皇帝不理会叫嚣的臣子,忽而将目光落在默不作声的云意身上。 云意邪魅一笑,缓缓道:“臣也认为,兹事体大,须得查清真相,给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只是——脉象之说或可作假,臣觉得不如换个更简单的方式来证明姬大人的清白——”顿了顿,见群臣注目,红唇微张,轻吐道:“脱衣、验身!”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左党拍手叫好,右党气愤反对。 分卷阅读24 “老臣反对。脉象男女不同,医者一摸便知。而左相大人的提议,乃对人极大的侮辱,还望陛下明察。” “不就是脱衣服,有什么侮辱不侮辱!大家都是大老爷们,扭扭捏捏做甚!”安子非乍呼呼地上前来,当众扒开外衣,“爷就脱给你们看看!” “若陛下允许,杂家也可以脱。”宝湘唯恐天下不乱,插嘴道。 左党纷纷呼应,个个宽衣解带,严肃朝堂,眼见就要一团乌烟瘴气,沉着的皇帝终于看不过眼,“咳咳,众卿家莫要激动。左卿提议言之有理,朕、准了!” 姬允祯浑身震颤,猛然抬头,脸色煞白,“陛下——” “爱卿既要证明清白,只好委屈一下。”帝王温言相劝,姬允祯却觉寒入骨髓。 “当众脱衣,未免有失体仪,臣觉得,不如让御史大夫徐大人代为验明!”云意不怀好意地斜了眼御史大夫,轻飘飘一句,顿时将那年迈的徐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手指着她,颤抖不已,显然气得不轻。 “姬大人意下如何?”缓步走近,居高临下俯视着仍跪在地上的姬允祯,“究竟是脱、还是不脱?” 姬允祯吃力地站起身来,瞪着她,双目赤红,娇嫩双唇咬出血来,眼神不经意漂移,忽而诡秘一笑。 云意蹙眉,忽然一声尖锐的高喊惊破了诡异的氛围。 “啊——”一武将忽而仰天一啸,陡然朝着御座之上冲上去,厉声呐喊,“我杀了你这昏君!” 宝湘色变,“来人,护驾——” 突然疯狂的武将,猝不及防的刺杀,朝臣惊慌失措,场面一团混乱。 人人无暇自顾,云意陡然觉得背心一凉,危险的直觉让她毫不犹豫地旋身、一把抓过姬允祯挡在身前。 抬眸恰好对上蒙面杀手冰凉的眼神,似瞬息闪过惊异,剑锋陡然一偏,本该将姬允祯刺个透心凉的剑光倏然擦过她的嘴角。 “啊——我的脸!”姬允祯骇然尖叫,白皙的左脸赫然出现一道深长的伤口,由嘴角延伸至耳际,触目惊心。 云意冷酷一笑,信手朝刺客洒出一包毒粉,却大部分落在姬允祯的脸上,瞬时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 “啊!”姬允祯捂脸,满地打滚,惨叫连连,“我的脸!我的脸,啊——”声嘶力竭,凄厉之极,闻者惊心。 群臣震骇,纷纷侧目。 云意冷然而立,邪笑妖娆,“不脱衣,脱层皮也是好的!” ------题外话------ 亲们,冒个泡吧…… 016 一吻 姬允祯,毁容,只是小惩大诫。 云意冷眼环顾,疯癫武将已被诛杀,黑衣刺客负伤而逃,惊心动魄的一场刺杀,就此落幕。 朝臣大多面色骇然,心有余悸……精心策划的一场好戏,被迫中断,多少心有不甘。然,来日方长……冰冷视线扫过犹痛苦抽搐的姬允祯,旋即拂袖大步走出宣德殿。 宫门在望,一顶软轿恰从身边经过,云意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领路的小太监颇有眼色,忙道:“那大概是名满天下的神医无暇公子。据说是右相大人请来给太后诊脉的。” 玉微暇?云意神色一敛。地位超然的无暇公子,居然为了姬允祯甘愿卷入朝堂。真真是情深意切啊……那么,以他的医术是否可以治好姬允祯的脸? 思及此,云意杀机蓦然一动。是不是,该让玉微暇的“临终表白”提前呢? 出了宫门,登上马车。“云云。”有力臂膀携着熟悉的安神香将她轻轻一带,她顺势倒在熟悉的怀抱。 仰面一笑,几分邪肆:“呵,姬大人那张‘美人皮’不小心,被我给撕烂了。风息,你说该怎么办?”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衣上袢扣,不放过他丝毫的反应,但见那秀雅绝伦的面容,渐渐压下来,迷离氤氲的眼眸,温柔如水。 “云云高兴就好。”轻描淡写一句,是对她的宠溺,对姬允祯的漠视。原风息将她调整了个位置,让她靠得更舒适,玉白的手指如羽般轻描她绝艳的眉目,并没有追问详细。 她目不转睛,企图从他动人神情中寻出丝毫微妙异常,非但无果,反而差点沉溺在他醉人的温柔中。 那温柔,似毒,让人甘愿赴死,含笑黄泉。 云意缓缓合上眼 分卷阅读25 ,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场景。那一瞬,若非自己直觉敏锐,只怕早就横死当场。 恢复武功,迫在眉睫。与姬允祯之间,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因此,这双手,注定要沾满血腥。 自己,终究要辜负师父多年的苦心教导。 暗自叹息一番,云意便将此念抛却。前世皆成云烟,唯有把握今生,活在当下。前些日子的身不由己和彷徨无助,今生绝不愿意再次尝试! “云云在想什么?”原风息贴在她耳边低问,墨发如缎,顺着他流畅的肩线滑落,她抬手勾住一缕,漫不经心地把玩,“姬允祯被刺客伤了脸,恰好又中了你配给我的毒药,半面容颜尽毁。以玉微暇的医术,可能医治?” 没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姬允祯虽算不上美人,却长了一张天生具有欺骗性的脸,温文无害,平易可亲。这张伪善的面具毁却,倒要看她还怎番去迷惑世人? 原风息略加沉吟,方道:“以玉微暇的医术,假以时日,或可治愈她的脸也不定。” “不过——”冰雪般的面容趁机欺近,温柔的气息轻拂,丰润的唇近在咫尺,“云云若希望她的脸不愈……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自然——”马车陡然一个颠簸,猝不及防,四唇相接。她瞬间瞠目:“唔?!” 软而凉的唇,似水又似冰,微微辗转,却灼灼如火,烫得她心头一烧,忍不住轻轻战栗。 情不自禁,想要沉沦。然,失神不过刹那,云意猛然将他推开,顺势坐靠到车壁上,闭目不语。心跳,却隐有失控的迹象。 “云云,你在逃避。”低柔语调,恍若呢喃。 “我没有。”她睁眼,一片冷清,却恰对上他、展颜一笑,恍若冰山雪莲盛放的刹那惊艳,风华绝世,颠倒众生。 “风息,别诱惑我。”否则,她不介意做点禽兽不如的事。伸手捏了捏他秀雅的下巴。可以防备,可以守心,但不妨碍她享受美男。 “云云也可反诱之。”他勾唇,眉梢眼角如绽放极致妖娆的花,勾魂摄魄。 马车徐徐停下,“公子,到了。请下车。” 云意转头立刻下车,但见眼前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朱漆大门,门前一对石狮子虎虎生威。 黑底匾额,赤金大字“左相府”龙飞凤舞,于灯火下熠熠生辉。 数十仆从家丁分作两列排开,恭敬垂首恭迎。当先一妙龄女子,轻挽坠髻,略点翠簪,一身素净襦裙,披着淡紫色的披风,碎步迎上前来。 盈盈一拜:“夫君。” 一声夫君,叫云意心肝儿颤,眼前的女子正是原云意的妻子——方语梅,一个七品县令的庶出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当年曾一度成为京城的热门话题。 方语梅身材瘦弱,五官清秀,性情温顺,典型的以夫为天的贤良女子。也许,当初原云意看中的,正是这一点——好拿捏!这也是原云意比姬允祯高明之处,一个敢于娶妻的女子,谁敢怀疑她不是男人?! 天色已暗,然府里灯火通明,举目望去,但见屋宇重重,飞檐凌空,雕梁画栋,极尽华美。园内,亭榭错落,幽静曲折,假山奇石,浑然天成,更有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方语梅见她有意无意环顾周围,便上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夫君可要召见众位公子?” 闻言,云意脚步略顿,众公子?即传说中左相后院的三百男宠?正犹豫着是否要见,忽而前面一阵嘈杂声,随即一人猛然从侧边的花树间窜了出来,一头撞到云意怀中。 云意猝不及防差点被撞倒,幸得原风息相扶,登时有些火大,一把揪住那人:“怎么回事?” 那人猛地抬头,明亮灯光下,瘦削的脸隐约有种熟悉感,竟有几分像……像前世自己所爱的那人。云意不由地怔住。 那人看清是她,却勃然大怒,当即一口朝她啐来:“呸,该死的狗贼,放开我!” 云意一偏头,顺势一脚踹去,那人瘦得皮包骨,顿时被踢翻在地,半天挣扎不起来。 “苏公子?苏——”呼喊声戛然而止,追来的小厮见到云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爷、饶命!” “说,怎么回事?”云意一脚踩上那人胸口,不让他爬起来。 “自爷离府,苏公子就拒绝吃东西,奴才怎么劝都没用。刚才他说想出来透透气,奴、奴才怕他出事,所以就放他出来 分卷阅读26 ,谁想他竟跑了。”小厮战战兢兢道。 云意听完,猛地一扯那人头发,迫他抬起头来,“你想绝食而死?” “你这狗贼,丧尽天良,无恶不作,害我全家,居然还妄想我对你摇尾乞怜,呸!我苏遂宁愿死!” “那你就去死!”云意放开他,回身抽了侍卫的剑丢到他跟前,扯唇一笑,阴森冷酷犹如修罗,“绝食多慢,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 苏遂,也姓苏。还真是巧了。莫非,这就叫孽缘?只是,今生,她绝不容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既敢挑衅,就要有被虐的觉悟! ------题外话------ 谢谢1297947598亲的鲜花和guo041亲亲的打赏! 017 求子 没有相劝,没有迁就,只有冷酷直接。苏遂愣住,世人皆传奸相冷酷残暴,喜怒无常,今日才算见识。离府之前犹对自己百般忍让,回府却翻脸无情,让自己去死? 相府中人,却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后院男宠虽多,能长盛不衰的,却只有华殇一个。余者,旧人换新人,来来去去,不知凡几。 见他没动,云意眉梢一挑,讥讽道:“怎么?有死的决心却没自刎的勇气?要不,本相帮你一把!”话落,弯腰拾剑“唰”地一下朝他胸口刺过去。 苏遂下意识翻身一躲,听得她冷冷嗤笑,“本相离府少说也有大半月,真要绝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还有力气到处乱窜!贪生怕死之辈,不过逞口舌之能,少在本相面前叫嚣!” “来人,拖下去,鞭一百,吊到后院示众!” 此令一出,诸人顿时噤若寒蝉。 苏遂不甘叫嚣,原风息指尖轻轻一弹,顿时哑了声音。 世界终于安静了,云意冰冷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四周,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处置苏遂,不仅仅因他对自己的冒犯,亦是对后院那些男人的震慑。本尊四面树敌,后院那么多人,心怀叵测者,定然不少! “语梅,备水,本相要沐浴更衣!”说完,看也不看苏遂一眼,径自离开。 方语梅诚惶诚恐地跟上。原风息略微停顿,朝被拖下去的苏遂定定看了一眼,如雪容颜,略带怅惘之意。 云云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人。即便失去记忆,亦下意识从旁的男子身上寻找那人的影子。 风忽起,吹得檐下灯笼摇晃不止,几片落叶打着旋儿慢慢飘落,他伸手接住一片,轻轻一叹:“起风了……” 起风了,不知不觉,天空又飘起了毛毛细雨。 偌大的府邸,笼罩在秋风冷雨中。云意信手推开窗子,一阵风卷了几星桂子飘来,带着细微的凉意,落在未干透的发上。 “扣扣。”有人敲门,“夫君。”是方语梅。 “进来。”云意随手关窗,拢了拢头发,转身时,方语梅正端了托盘进来。 “夫君,妾身给您炖了碗汤,喝了好暖暖胃。”恭敬地将托盘举过头顶,呈在她眼前。 “语梅辛苦了。”云意端起碗,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方语梅受宠若惊,微抬眼,见向来冷若冰霜的“他”含笑望着自己,摇曳的灯火下,惊人的容貌,绝艳逼人,不禁脸上一烫,忙又垂下眼帘。 “好了,汤留下我慢慢喝,天不早了,你也下去歇息吧。”云意将碗搁下,温声道。 “夫君——”方语梅迟疑着,没动。 “怎么?还有事?” 方语梅咬了咬唇,默不作声地跪下,把云意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求、求夫君再、再给妾身一个孩子。”低不可闻的语句,却十分坚定。 “孩、子?”云意顿时张口结舌,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方语梅红着脸,干脆抛却廉耻,豁出去:“妾身已请太医把过脉,上次小产亏损的身子已经调理好了,太医说、可、可以了……” 云意顿觉风中凌乱,扶额一叹。坑爹的原云意,到底给姐留了什么样的烂摊子啊。小产?天,两个女人哪里来的孩子? 原云意,你悲催了。好大顶绿油油的帽子……只是,那奸夫是谁? 良久沉默。 “夫君!”方语梅低呼了声,平静中隐带一丝 分卷阅读27 绝望。她不敢抬头,眼睛已有泪意。终究还是自己奢望了……她知道,“他”娶自己并非因为感情。而她也从未敢奢望。只是,终究还是想要有份依靠。 那悲戚绝望的声音让云意的心头微颤,她低头,看着卑微跪着脚下的女子,那微微颤抖的瘦弱身躯,喟然一叹。 终究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若可以,自己也想给她一个孩子。可是,她能么? “公子,一煞求见。”红璧沉稳的嗓音响起,云意猛然松了口气,来得好!终于将她从这场“求子”的尴尬中解脱。 当即头也不回道:“我去处理下事务,语梅先回去休息。” 方语梅垂首不语,良久,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 云意走出门外,一煞正跪在廊下。黑色劲装勾勒出姣好身段,妖娆面容,疏离淡漠,隐约有种违和的熟悉感。 煞,乃原云意的暗卫。无论男女,均以煞命名。一煞、二煞、三煞……依次排名。一煞,则是最早追随的暗卫。是个美艳逼人的年轻女子。 “求公子赐华殇解药。” “解药?”云意蹙眉,“什么解药?”华殇什么时候中毒? 闻言,一煞猛地抬头,惊愕中带着几分乞求:“公子。华殇违背您的命令,擅自离京,是该得到惩罚,然而,那都是因为担心公子安危。十数天的断肠蚀骨煎熬,若再不给解药,剧毒攻心,只怕华殇性命堪忧。还请公子开恩。” 十数天的煎熬?云意下意识将目光投向红璧。 “公子。”红璧上前一步,替她解了疑惑,“断肠之毒,须得每月服用解药,否则定受锥心断肠之痛。” “若无解药呢?”云意将手缩入袖内,摸了摸袖袋,掏出一个尾指般大小的瓶子。无怪乎心里总有种遗漏了什么重要之事的感觉,原来是关乎华殇。断肠之毒的解药亦是毒药,每月一服,虽可缓解痛苦,然毒却越积越深,直到毒发身亡。所谓的解药,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此药不失为一种控制手段,然,未免过于歹毒。原云意,居然把它用在华殇的身上…… “公子,开恩。”一煞的恳求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意淡淡瞥了她一眼,拢了拢衣袖,“走吧!”华殇竟生生经受了十多天的折磨。然而他不说,莫非也以为这是她的惩罚?天地良心,她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走入雨中,红璧撑了青绸伞追出来,她接了,下意识回头看一眼煞,恰对上,她妖娆中带着几许清冷的面容,脑海灵光一现,蓦然惊觉,刚才那违和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一煞的神态举止,分明与自己有几分相类。 念头闪过,云意并未放心上,加快脚步朝着竹园走去。 竹园,翠竹如林,沙沙声中隐约夹杂着忧伤的胡琴声。萧萧风雨中,平添几分冷雨敲窗的寂寥与凄清。 云意到来时,华殇正坐在走廊边的围栏上,背靠廊柱,怀抱胡琴,仰头闭目,眉头深锁,神情痛苦。 斜风细雨,打湿了他半边身子和发辫,他仿若木雕,全然未觉。有水滴顺着他的长刘海滴落,不知是雨是汗。 云意驻足,方寸之间隐有莫名情绪触动。 “华殇。” 静默的身子微微一动,华殇缓缓转过脸来,但见雨幕中,一身红衣妖娆的她,青色的伞面下,容颜如花,眉目如画。朦朦胧胧,似远又似近,心头一痛,怀中胡琴骤然滑落,发出一声闷响。 他伸出手,口中喃喃:“雅雅……” 云意疾步上前,刚要拿出解药,手中的伞一歪,已被他猛然抱住。 她僵了僵,冷静地推开他,倒出深蓝瓷瓶中的药丸,手指捏了,塞到他嘴里。 华殇含住药丸,却也不放过她的手指,轻轻卷在舌尖,微妙的触感自指尖传来,云意心尖一颤,连忙强行抽出。 “雅雅。”华殇神色恍惚,灰眸迷离,视线胶着在她脸上,似看她,又似透过她寻找谁的影子。 云意蹙眉,此毒霸道,一番煎熬之下,强悍如华殇亦有些神志不清。 “雅雅……”拉住她的手,他深情呢喃。 “你认错人了。”云意冷静地抽出手,沉吟着开口,“华殇,或许我该放你自由,让你去寻你所爱。”这样一个心碎的男子,捆在身边,有何意义? 闻言, 分卷阅读28 华殇拧眉,眼底隐约浮现几分清明,“你就是我的一切。雅雅……别放手……”卑微的请求,脆弱的神情仿佛一触即碎。 云意不忍,所以当被他再次紧抱,她没有拒绝。她非铁石心肠,也曾深爱过。也罢,权当是一个安慰的拥抱。 心中默然一叹…… 秋雨无声,夜自沉吟。 有人温情相拥,有人对窗无眠。 原风息手捧书卷,斜靠窗边,风吹凉了他迷离双眸,淡淡的嗓音也染了一分萧瑟的凉意。 “她去了竹园?” “是。”黑衣人悄然无声,如同幽灵。 “那件事办得如何?” “属下俱已安排妥当,玉微暇已将凝露果买了去,全然没有怀疑。” “那就好。”原风息转身,将书随手搁下,“你下去吧。” 黑影没动,他狐疑:“怎么?” “属下想说——”黑衣人沉吟着,“傍晚宫中那场刺杀,着实惊险……主子难道不担心……” 话语戛然而止,未尽之意,原风息心领神会,漫然笑道:“我自是担心,只是,却相信她能应对。” 烛火微摇,他的思绪亦如斯沉浮,“爱的最好方式,不是保护滴水不漏,亦非事事替她周全,而是,看护她成长,让她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何况,云云、她非菟丝子,我亦不愿做那宿主,我只想、与她并肩,一生一世。” 当初,就是将她保护得太好,苦心孤诣设计,让她嫁他,却不想,苦苦等待,等来的不是新嫁娘而是她身死的噩耗……那样的痛,经历一次就足够。 018 爷,请翻牌 从竹园出来,夜已深,雨却愈发绵密。 “爷不留宿?”一人如凭空出现,一身黑色长袍有如与黑暗融为一体,大胆如云意也吓了一跳。 “子幽?” 白子幽,一个神出鬼没的男子。乃是左相原云意的左膀右臂,打理着府里府外大大小小的事务,大到财物人事,小到云意的吃喝拉撒和、房事。 “爷,不留宿?”飘渺的嗓音重复,男子面无表情,他的皮肤很白很薄,连那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唇色亦白得透明,然而,却并无孱弱之感。一身十分宽大的纯黑色长袍,愈发衬得他的脸色惨白,行动之间悄无声息,如同幽灵。 尽管此人看起来神秘而诡异,然而,心中却无端生出一股亲切之感。 云意看着他,摇摇头:“不留宿。” 闻言,白子幽将一个四方形的彩漆托盘呈在她的面前,“那么,请翻牌。” 嗯?狐疑目光看落,但见盘上黑白子足有上百粒,然而却比寻常棋子大了不少,随手捡起一粒,触手生温,乃是上等的暖玉。 捏了捏,但觉有异,翻过来看,棋子底下赫然刻了一个名字“苏遂”? 白子幽将棋子夺了去,低头一看,道:“此人刚被爷罚过,眼下正吊在后园的树下,只剩半条命,只怕伺候不了爷!” 闻言,正好奇捡起第二粒棋子的云意手颤了颤,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这是、翻牌侍寝? 从前看电视剧时,看到帝王翻牌宠幸嫔妃,也曾YY过……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也可享受这般“帝王级”的待遇。云意勾唇一笑,本尊这样的做派,与自己的恶趣味倒有几分臭味相投。 抱着好玩心态,她将棋子捏了起来,随口道:“那就这个吧!”待翻过来一看,顿时怔住,上头赫然是原风息的名字。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侍寝的男宠里面,居然有自己的兄长的名字?云意不愿多想,却又不能不想。 就在白子幽伸手要接牌子时,云意将它扔回托盘中,“罢了,不若我亲自去趟后园,好好挑选。” “爷,请。”面瘫脸白子幽收起牌子,提了灯笼,替她撑着雨伞,一路前往后园。 后园,即相府男宠起居之所。又分东西二阁,中间隔着一个大花园,遥遥相望。 阁中,又分许多个小院子,院子里各建小楼,雕梁画栋,迭起三层,屋脊上涂抹金漆,流光隐约,倒颇有金屋藏娇之意。 然,院门前匾额上写的什么?一苑、二苑……十苑……云意彻底无语,本尊那懒散劲儿与自己有得一拼。她亦是怕麻烦的人,有什么就喜欢 分卷阅读29 以数字命名,简洁明了,还不费事。 各个院子里的灯依次亮起,一个个打扮好的男侍从院子里走出来,齐齐站到云意面前。 偌大的花园,顿时满满当当。 百来个年龄不一的男子垂手恭立秋雨中,皆穿着白色深衣,外罩绣花薄云纱,长发披垂,只挑了耳边两缕束在脑后,看起来清新动人。 咋看过去,都一个模样。再细看,却又风情迥异,各有千秋,但无一不是姿色上乘。 男色渐欲迷人眼……云意默默念了句。面对如此众多男色,心底潜藏的小邪恶正蠢蠢欲动。 上前一步,伸手挑起眼前一个少年的下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可人的小脸,水汪汪杏核眼,明媚纯真,犹带三分怯,楚楚动人。 粉嫩如花瓣的嘴唇微微翕动,让人恨不得低头咬一口。微凉的食指往那粉润上轻轻一压,少年吓地浑身一哆嗦,口齿不清地喊了声:“爷。”明显带着惊惧。 到底还是嫩了些,才十一二岁。云意淡淡一哂,她对呦齿不感兴趣。 视线无意中一扫,顿时落在挂在树梢下的那道影子,想起此番来的真正目的,缓缓松开少年,径自走了过去。众男子连忙避让出一条道路。 挂在树下的正是冲撞她的苏遂。结结实实的一百鞭抽下去,身上已是体无完肤。 “放他下来。”她道。 身边的白子幽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弹去,结实的绳索哧地一声断开,苏遂整个人栽到地上,发出沉闷响声。 “啧啧,子幽,别这么暴力。” “下次我会温柔点。”白子幽一本正经地回了句。 真无趣。云意笑了笑,低头看地上的苏遂,抬脚轻轻踢了踢,“死了没?” 奄奄一息的苏遂哼了哼,缓缓睁开紧闭的眼,定定看好一会,才认出她来,暗淡的眼眸刹那亮了起来,燃烧着熊熊怒火,然,这次他没有破口骂人,只是紧抿嘴角,恍若杀人的目光瞪着她。 “倒是学乖了。”云意冷冷一嗤,“恨本相?想报仇?那么、我给你个机会!” ------题外话------ 谢谢yueyue12241亲和小鱼亲的赏,╭(╯3╰)╮ 019 怎么是你 “叮”一把铮亮的匕首扔到他身边,“我就站在这里,你若有本事,就拿起它杀了我。” “你——”苏遂看看寒光闪烁的匕首,再抬头看看气定神闲,卓然而立的她,迟疑了下,咬牙慢慢撑起身体,极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颤抖的手好容易才握住匕首,缓缓地爬起来,却因为虚弱和剧痛又猝然跌坐回去,苏遂下意识地再看云意,却恰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愈发恼羞成怒,拼命挣扎了好几次,终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原云意,纳命来!”杀机掠过,匕首猛朝着她的心口刺去。 云意不动如风,就在利刃触及衣衫的当口,猛然提脚一踹,苏遂甚至来不及惊叫,整个人已狠狠跌落在冰冷的地面,再也无力爬起。 “咳咳,你——”苏遂满目狰狞,脸色铁青:“言而无信。” 云意长眉一飞,晃着一根手指,笑容邪肆如同妖孽,“我只说站在这儿,可没说不反抗哪!”笑话,她如今内力尽失,一刀下去只有死的份儿,傻了才会让他扎刀子。 苏遂闻言几欲吐血:“你无耻!” 一言道出在场看戏众人的心声。对此,云意不屑,“不是我无耻,而是你太弱。弱势,就注定被人玩弄的命运。”优雅地蹲下身子,修长秀美的手指缓缓拂过他的眉眼,激起他剧烈的战栗。 真真是孽缘,本尊与自己性情相类,居然连看男人的眼光都差不多,都喜欢这一款。 “狗贼,放手!”他怒斥,却无力反抗。 云意神色陡然一厉,手刹那移到他的下身,用力一抓,苏遂猛然一抽,痛得眼泪都差点冒出来。 她却笑得妖娆,轻言慢语,令人不寒而栗:“再骂一声试试。” 苏遂咬唇,众目睽睽之下,竟受这等羞辱……简直羞愤欲死。 “想死?”云意一眼洞悉他的意图,“死之前不妨你的姐姐妹妹们下场。” “你想、怎么样?”想到被贬为官奴 分卷阅读30 的姐妹,苏遂放弃了抵抗,将仇恨深埋在心底。 云意拍拍他的脸:“乖乖听话就行。”起身,看着白子幽,“子幽,把那东西给他看看,看看自诩书香门第的苏家到底有多龌龊!” 白子幽丢了一个小本,苏遂狐疑地拿起来,费力地翻开,看了看,又一把丢开,仰头怒视她,“你卑鄙!苏家已败,竟还编造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苏家,以为这样就可以为自己脱罪,我就可以放过你,休想!” “放过我?笑话,就凭你?”云意微微一笑,神色从容雅致,淡声说道:“至于罗织罪名什么的,区区一个苏家,尚不值得本相如此大费周章。上头记录的累累罪行,证明苏家落得家破人亡下场是罪有应得。你若要报仇,还是去找你那被砍了头的死鬼老爹吧!” 苏遂看着她,那般仿若自骨子散发的从容尊贵气韵,如有光生,让人不觉自惭形秽。恍惚觉得,她是真的不屑。 云意淡淡瞥了他一眼,抖了抖衣袖,已是半湿,该回去了。若非出于惜才,她才不愿如此煞费心机。 苏家幼子,通数术,擅奇淫巧技。或许,有朝一日用的着。 “回吧。”转身,不看苏遂,亦不看那些沉默在雨中的众多男宠。淋下雨,或许可以让他们更清醒。 白子幽如同幽魂般跟随,一板一眼道:“爷,请翻牌。” 脚步一顿,云意扭头一笑,几分狡黠:“那么、就你吧!” 子幽怔住,好久没见过她这般笑容……从前的她,似乎又回来了。心思滚过,面上一本正经道:“牌子上没有我的名字。” “那就加上去。” 白子幽面不改色,“主母说过,不许对你心生邪念,更不许碰你。”顿了顿,“而且,我太老了。” 这是第一次触及原云意的过去。云意驻足,回头,注视他。透明如纸的面容,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唯有那双幽深无澜的眼,似看遍千山,经历沧海桑田后归于平静的岁月积淀。 心底奇妙的感觉,告诉她,白子幽真的伴随自己很久。那种感情,如师如父,不容亵渎。可惜,虽然近来脑子里关于本尊过去的记忆越来越多,然而,却都只是近年的记忆。关乎身世,关乎她从哪里来,一概没有。 一路无话,回到居处时,原风息正立在廊下看雨。白衣微动,墨发轻扬,飘逸脱俗,仿若乘风归去。 “风息。”云意走过去,收了伞,没及说什么,但听得子幽飘渺的嗓音不带起伏道:“公子掀了你的牌子,今夜你留下。” “我没——”云意待要否认,回头看时,哪里还有白子幽的身影?! “云云揭了我的牌子?”恍如谪仙的面容低下来,眉目温柔,娟娟如水。 “进屋吧。”这种事情越描越黑,云意干脆不解释。 刚坐下,他忽而在她面前蹲下,轻轻执起她的左脚,摘下鞋袜……云意沉静地看着,并不抗拒。 莹白如玉,精致小巧的玉足安静地待在他的掌心,有种被珍惜的错觉。修长手指沿着裤管钻入,慢慢攀上她的脚踝,便有一股凉意划过,淡淡的药香漂浮在空气中。 云意动容,他这是在为自己抹药?手脚伤处其实并未复原,今天又踹了苏遂,隐约疼痛,她没在意,他却放在心上。 “风息……”情不自禁抬手触了触他的发,他蓦然抬头,握住她的手,清绝眉眼轻轻一弯,猛地用力一扯,将她扯落怀中,灼热的气息呼在耳边,蛊惑道:“云云,我们该歇息了。” 说着,将她抱往床榻,替她脱了外衣,便也和衣跟着躺下。 弹熄烛火,一室幽静。唯有安神香的气息,在轻微浮动。 云意等了半天,却只听他轻缓的呼吸,便也渐渐陷入梦乡。 翌日本是沐休,云意却奉召入宫。 御花园中,玉微暇正等在那里。玄衣微沉,衬他一脸病容,孱弱中略带犀利的气质,让他在一片锦绣繁花中分外夺目。 “是你设的毒计,让人将动了手脚的凝露果卖与我?”他冷声问,眉间隐含煞气。 云意扬眉,不温不火地反问:“是若何,不是又如何?”凝露果乃治疗外伤的圣药,世所罕有。若得之,姬允祯的伤许很快可以痊愈。不过,即便治好,也可以再毁她一次。如今,倒省了许多事。无论是谁做的,这件事都值得人拍手称快。 想到日后允祯的脸许再也无 分卷阅读31 法恢复,玉微暇面色一沉,伸手将她擒住,凉如雪的指尖点在她如玉的脸上,“不如何,也让你尝一尝毁容之痛罢了。” “是、嘛——”慢悠悠的语调几分漫不经心,玉微暇陡然觉得臂上一痛,麻木刹那而至,下一刻,她已脱离掌控,尖锐的匕首正顶在他的咽喉。 形势陡转。“你太轻敌了。”云意慢声笑道,以为她没了武功就可以随意欺辱?人的身上有许多麻筋,击之,轻则可令人失去行动力,重则可令人丧命。 “你想如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指甲用力一划,血珠立现,一道寸余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苍白脸上。 “玉微暇,记住一句话。犯我者,死!”她真的不介意,让他与姬允祯在黄泉作对同命鸳鸯。云意收起匕首,转身离开。她还去见皇帝。 “原云意!”玉微暇咬牙,伸手一扯,云意下意识侧身一避,“嘶啦”裂帛声猝然响起,但觉肩膀上一凉,扭头一看,已是香肩半露。 “玉微暇!”想也不想,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玉微暇却恍若未觉,只怔怔盯着她肩头那朵妖娆的花,神色恍惚:“怎么……是你?” ------题外话------ 今天双节哦,祝亲耐滴们元宵快乐,合家团圆。吃过团圆饭,再拖了美男的手,美美约会去哪……╭(╯3╰)╮ 020 以死谢罪 似血般妖艳的曼殊沙华,妖娆绽放在雪白的肩头,从肩胛处蔓延至后背,酴醾凄艳,弥散着有毒的芬芳。 那是极富质感的刺青,花瓣上若隐若现的露珠,仿若轻轻一碰,就要破碎在掌心。 铭刻在心的印记……却为何出现在原云意身上?曼殊沙华又称彼岸花,象征着死亡与分离,除她,谁还会将此花刺于身上? 可是,原云意?不不,玉微暇心神巨震,怔怔摇头。即便长相绝艳堪比女子,然而原云意却是男子无疑。他娶了妻,并有过孩子。当年左相之妻意外小产,曾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而且太医院的太医尽数出动,又怎可作假? 云意拉上被扯破的衣裳,见他犹自盯着自己的香肩不放,上前一步猛扣住他的咽喉,怒极反笑道:“看来,一耳光还不足以让你清醒,那么,本相便送你下黄泉去泡泡!” 喉咙被收紧,窒息的感觉终于让失魂落魄的玉微暇回过神,他抬手抓住她的手,复杂地注视着她,眼前的脸,堪称完美。正应了世人对其容貌的赞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与那年那夜所见的丑颜,无一相类。便如身上淡雅香气,亦非那时闻到的“醉流颜”。一时真假莫辨,心中百般滋味。 云意杀机已动,匕首顶上他的心脏,缓缓刺入,鲜红的血缓缓滴落,在地上开出暗淡的花。 “住手!”苍老疲惫的嗓音,充满威严。 “且把命寄下!”云意冷哼,不甘地藏起匕首。施施然转身,对着不远处的明黄身影躬身一拜:“臣见过皇上。” 玉微暇也收敛了满腹心事,转身一礼,“草民拜见陛下。” “嗯,都免礼。”皇帝淡淡地看落他脸上的伤痕,眼底掠过一丝幽光,却并不追问,“无暇公子可给太后诊过脉了?” “是的。” “那么,先回去吧。”皇帝摆了摆手,玉微暇应了,临走时,深深看了云意一眼。 “宝湘——拿件披风来!” “是。” 顷刻间,芳华绿影间,只剩下皇帝和云意。 微低头,却能察觉皇帝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自己微露的肩侧,云意不禁捏了捏拳头,缓缓抬眸,顺势扯了下破裂的衣衫。 直视龙颜,视为不敬。然,原云意是例外。皇帝对她的宠,史无前例。当今皇上,虽能力平平,却并不算昏庸。眼下,却已然朝着昏君的趋势发展。 原云意的魅力当真无可匹敌么?皇帝今天穿了一身常服,头上没有束冠,看起来就是一个慈祥的长者。此刻那双沧桑的眼眸,没有半分轻薄亦或暧昧,只流转着淡淡慈爱和关切。 “意儿。”皇帝终于开口,“你的手脚伤势,可大好了?” 意儿?耐人寻味的称呼。事实与传闻大相径庭,云意满心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回道:“谢陛下关心,臣的伤势只需将养时日,并无大碍。” 分卷阅读32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意摇头,“臣在练功之时被人偷袭,被挑断了筋脉,之后莫名其妙成为襄王的阶下囚。若问详细,也不十分清楚。” “好毒辣的手段!”皇帝拧眉,若有所思,“那背后之人隐藏至深,又心思歹毒,日后,你须得小心了。” “是。” 皇帝静静注视了她一番,若有所感地叹道:“朕看你气色恢复得不错,看来天下第一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顿了顿,道:“听说你手中有奇药凝露果?” 云意顿生警惕,面上滴水不漏:“凝露果乃稀罕之物,臣倒是听说右相大人为治愈脸上伤不知从何处求来了此物。却不知皇上要此物作甚?” “乃治疗太后腿疾所需。”皇帝有些无奈地叹了下,似有些为难,“右卿脸上的伤只怕不轻。”身为朝廷重臣形象亦十分重要,要他如何开得这个口? 太后腿疾?云意暗自冷笑,看来多半是玉微暇出的馊主意。太后患的乃是老寒腿,据说乃年轻时跪多了落下的毛病,却哪里用的上凝露果?! 眼底划过一丝算计,云意开口道:“臣听闻无暇公子与右相大人交情深厚,若陛下开不了口不如让他去向姬大人讨要一些。那东西虽珍贵,但姬大人深明大义,为了太后圣体安康,必然十分乐意。何况,只是均一点出来。” “罢了,还是朕开这个口吧。” 闻言,云意嘴角一翘。听玉微暇刚才透露的意思,那凝露果根本不能用……玉微暇、姬允祯,看这次你们怎么收场! “意儿——”皇帝耐人寻味的目光专注在她脸上,“这次回来似有了些变化。”态度依旧是恭敬疏离,但却不似过去那般冰冷吓人。 嗯?云意正琢磨话中意,但听得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传来:“太后驾到——” 云意眯眼望去,但见宫女太监好大一群人,太后坐着专用的肩舆如同众星拱月般而来。 来者,不善哪。 “臣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 年已花甲之龄的太后,身穿赤红团花襦裙,头上挽着繁复的发髻,各种发饰珠光流灿,照的那张涂脂抹粉的脸愈发刺目。 明明已是满地菊花残,却偏要装娇艳一枝花……云意嗤之以鼻。 “好个胆大包天的左相大人!”太后目光不善,开口就是刺,“哀家听说你昨日公然与朝廷之上伤害同僚,刚才还胆敢在御花园行凶,如此胆大妄为,莫不是想要造反了不成?” 造反,好大顶帽子。云意冷笑,抬眼看向那张菊花脸,“臣不知自己何时犯下此等大罪,还请太后明鉴。”记忆中,太后处处与原云意作对,却十分偏爱姬允祯。犹记得故事的最后,姬允祯能荣登后位,似乎也少不了这老女人的功劳。 “母后,这一切都是误会。右卿家为刺客所伤,至于无暇公子,不过是二人切磋武艺误伤罢了。”皇帝温声出来打圆场。 “皇上到如今还要护着他!”太后横眉怒目,盯着云意那张妖娆的脸,目光如刀尖般刺在她微露的肩膀上,嫉恨与怒火直冲胸臆。这张脸,像极了当年那贱人,真真恨不得扒下来。 当年那贱人不但将皇儿迷得晕头转向,更恬不知耻勾引先皇,幸而后来……想不到,她居然还留下了孽种。 斩草需除根,此贼留不得!主意已定,太后转向皇帝道:“原云意狼子野心,非但与反贼李让密谋造反,还外通北韩,引狼入室,危及江山社稷。竟还胆敢厚颜冒功求赏,简直罪大恶极!皇儿,今日无论如何,你须得给哀家一个交待、给朝臣一个交待!” “不知太后千岁想要微臣如何交待?”云意弹了弹衣袖,若无其事一笑。 太后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以死谢罪。” 021 惩罚 “若有太后陪葬,臣纵万死也甘愿!”一言既出,众人震惊,太后震怒。 “放肆!竟敢诅咒哀家,原云意你好大的狗胆!别以为有皇上护着你,哀家就拿你没办法!来人,给我掌嘴!” 云意轻哧,还以为她是那些后宫里的女人可随意任其揉捏?老太婆果然气昏头了。 “母后息怒。”皇帝温言相劝,对云意使了个眼色,“左卿还不快向太后赔罪!” 分卷阅读33 云意却只朝太后讽刺一笑。 那神情与那贱人走时如出一辙,瞬间,新仇旧恨如狂潮翻涌,“闭嘴!”太后浑身颤抖,口不择言:“当初你死活护着那贱人,如今又为这孽种忤逆哀家,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母后!”皇帝神色骤变,不可置信中夹杂一丝惊怒。 老太婆这是自掘坟墓!云意心中暗乐,皇上虽非太后所出,然而这些年却恪守孝道,并无丝毫不敬,且力求事事周全。那句“白眼狼”许是无心之语,却恰恰最是伤人。 二人之间早有嫌隙,如今更是产生无可弥补的裂痕。这于她,是件好事。不过,太后那句“孽种”,又是怎么回事? “太后,慎言哪——” “你住口!”矛头立刻转向云意,颤抖的手指几乎指着云意的鼻子,尖锐骂道:“不过是个贱人生的孽种,也敢在哀家面前叫嚣,什么东西——” “啪!”清脆的巴掌声,顿时惊呆了众人。 随侍的宫女太监傻眼了,就连皇帝也惊住,唯独云意,旁若无人地吹着隐隐作疼的掌心。 去取披风的宝湘回来恰好看见这一幕,顿时怔在原地,愣愣看着她,旋即阴柔的脸慢慢绽放一朵笑花。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敢掌掴太后。够狠够悍! 良久,“啊!”一声刺耳尖叫,太后如疯了般扑向云意,“你个贱人,竟然打哀家,哀家杀了你!” 云意闪身一躲。皇上神色复杂,“来人,快拉住太后。”母后竟对华妃怨恨如此之深,意儿稍一刺激就成这副模样。 “太后息怒,可别气坏身子。”拉人的是宝湘,那些宫人尽都吓呆了。 “狗奴才,滚!”太后被扯住,回头看是宝湘,想到他与云意乃一丘之貉,愈发怒不可遏,当即抬手一掌甩过去。 宝湘头一低,恰好避过。 一个奴才也敢与她作对,太后气得吐血,尖声叫道:“来人,将这狗奴才拖下去,杖毙!” “太后!”宝湘猛然抬头,阴柔的面容上挂着阴森森的笑意,眼神阴狠如淬了毒的蛇,声音阴测测令人不寒而栗,“您累了……”涂着鲜红蔻丹的手轻轻扶住她,太后蓦然一僵,惊怒瞪着他:“你——”话未尽,却已然昏了过去。 皇上见此,立刻走过来,警告似的瞥了眼宝湘:“太后怎样了?” 宝湘垂目,神情恭敬:“回陛下,太后昏过去了。奴才觉得太后既要操劳国事又要操持后宫,定然万分疲倦,加之昨夜宫中进了刺客,受了惊吓,以至于如今神志不清,莫不是、得了癔症?”说着,缓缓抬头,目光闪烁。 对上他若有深意的目光,皇帝灵犀一动。顿时沉默。 云意冷眼旁观,差点拍手叫绝。宝湘这招,竟与自己不谋而合。太后性格强悍,权力欲望非同寻常女子,早年把持朝政,迟迟不肯将大权移交给皇上。后来虽退出朝堂,却依仗身份,屡屡插手国事。而其家族,仗势争权夺利,结党营私,甚至一度妄图左右帝王意志。 且,就连后宫选秀,也要插一脚。许出于一种嫉妒心理,她尤其钟爱那些容貌平平的女子。比如,姬允祯那种类型。 癔症,一个疯了的太后,自然不宜出现人前。既全了他的孝道,又除去眼中钉。何乐不为? 皇帝当即有了决断,沉声吩咐道:“来人,将太后送回慈安宫。宣太医!”目光缓缓扫过旁边的宫人,对宝湘道:“这些人,你处置了。” 说完,又深深看了眼云意,当即转头跟着去了慈安宫。 “呵,你们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宝湘回头,对着一干呆若木鸡的宫人,笑靥如花。 “宝公公饶命!”一众宫人连忙跪下,异口同声道:“奴才(婢)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嗯?”宝湘低头欣赏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漫不经心道:“那就是什么都看到了,也什么都听见了。” “两条路——”兰花指一翘,艳红的唇如罂粟绽放,“毒酒一杯或三丈白绫。”这可是嫔妃级的待遇,也算是本公公厚待尔等了。“ 闻言,众人顿时面若死灰。 有人瘫软在地,失神喃喃:”可还有第三条路……“ 宝湘一个眼风飞过去,阴测测一笑:”有啊,挖眼割舌砍四肢,到粪坑里喂虫子!“ 分卷阅读34 众人顿时魂飞魄散,忙磕头:”求公公赐毒酒一杯。“ ”来人,都带下去吧。“宝湘懒懒地挥了挥手。处置了那些宫人,这才扭腰摆臀来到云意面前,将银红色的披风抖开,替她披上。 ”左大人好走,杂家先去了!“ 掌心一痒,云意一激灵,却见罪魁祸首已然离去。洁白的掌心,似还残留着那骚人的痒。 刚才、她貌似被一个太监给、调戏了?这又是本尊惹下的风流债,只是,一个太监,能给她性福么? 游目四顾,所见皆繁华,然而这繁华背后又隐藏了多少龌蹉?本尊的身世,不会如自己心中所想那般狗血吧? 揣着满腹疑问,出了皇宫。 相府的马车,就停在那里。熟悉的灰色身影,沉默靠在车旁,微低头,长刘海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看不清神情,只依稀感觉是在发呆。 似有所感,华殇忽然抬眼望来,平淡的灰瞳刹那光华流转,却又如烟花湮灭。 ”公子。“他大步迎上来,忧伤的面容上,看不出昨夜的失态。 ”你来了。“云意微笑颔首,早上出门并没带他。 ”公子,下次请带我入宫。“华殇锁眉肃容道,显然听说了刚才的事。 ”好。“云意点头,没有武功傍身,还是带上华殇安全。想到武功之事,不免有些心烦。 这段时日养伤的同时也在调理受损的经脉,而”无我“神功的独特之处在于,重头修炼很容易。但是,她却有些犹豫。因为,她不想变成本尊那样无情无心无我之人。一个失去自我的人,纵然横行天下又有何意义? ”华殇,陪我走走吧。“ 华殇沉默地跟上,忧郁的目光始终追随她的背影。她,有心事。 她忽然停住,扭头朝他伸手:”给我颗糖!“ 他目光微闪,却什么也没说,摸出陈旧的荷包,递给她一颗棒棒糖。 看他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荷包,云意心思一动,开口问道:”雅雅是谁?“ 华殇呼吸一滞,嘴唇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雅雅,其实就是你……千言万语无从出口,灰色的眼眸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云意盯着他:”怎么?说不得?“ ”说了,公子会惩罚……“他面色倏然一白,想起那次提及她的过去,她给的惩罚,顿时浑身血液凝固,僵立原地,如同没有生气的石像。 那一夜,她迫他吃药,将他送上另一个女人的床榻。那一夜,三千乌丝皆成灰。 他心如刀割,悲痛欲绝。从此身堕地狱,再无救赎。 022 难缠的桃花 华殇,我需要一个孩子。作为大禹国的权臣,必须要有一个子嗣。他怦然心动,然而,她的下一句却将他打入地狱。 “今夜,你去语梅那里吧。” 他不可置信,她却波澜不兴,说“药就在刚才的茶中,你若不去,必死无疑。”可他,宁愿死。 那是第一次违抗她的命令,他逃了。凄风冷雨里,药性发作,他狼狈倒地,身上的胡琴摔落,断了弦,一如他被割裂的心,再不能复原。 她忘记过去,不再对他笑不再对他动容,然而,他不在意,只要能守护她,心愿足矣。可是,为什么将最后的期许也打破,为什么如斯残忍? 药性让他如置身烈火,然而,心却如坠冰渊。 “你真的会死。”不知何时她追了上来,站在他面前,神情是那样冷酷。 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烈火焚身,尽化灰烬。然而,死之前,却只想抱抱她。 执念那样深,支配着行动。她没有拒绝,朦胧中,他寻到了渴望已久的娇唇,焦渴如沙漠中的旅人,刹那尝到了甘泉,贪婪地汲取。哪怕被她杀死,也在所不惜。 ……那时的他已然失去了理智……恍惚中,记得抱了她,要了她……那一夜,独为他而绽放的妩媚妖娆,是世间最美的风景。那一夜,是他此生最快活的时刻。纵死、也甘愿! 然,醒来时,所有的快活尽化作锥心的痛。身边躺着的,是方语梅! “华殇?华殇?”云意有些担忧,眼前的男子仿若陷进了另一个世界。悲伤无助,万念俱灰。 眉目间凝聚的痛色, 分卷阅读35 让人不禁心生怜惜,想要给与他温暖与安慰。 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眉间,想要将那伤痛抹去,却被他用力一握。 他自失神中惊醒,深深凝视着她,“雅雅,那一夜,是你吗?”然这个心中千回百转的问题,终究无法宣之于口。只能让其化作心底一根尖锐的刺,日日夜夜辗转心间。 那一夜的芬芳如此醉人,他怎会将旁人错认成心中唯一的她? “华殇,你怎么了?”云意轻轻抽回手,心道:莫非本尊以前对他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手上忽空,华殇不禁感到失落,轻轻摇头:“公子,我没事。” 他不愿提,她便不问。云意冲他眨眨眼睛,笑道:“没事就好。要知道如今本相的安危全靠你了。所以,你千万要好好的!”说完,转身继续前行。 华殇却盯着她的背影怔然:过去的雅雅,要回来了吗?这段日子他仔细观察,感觉她诸多变化,心底窃喜同时又不敢相信,唯恐转瞬她又变成无情无心的左相大人。 一路沉默,二人渐渐走出皇城范围,南大街喧嚣繁华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辆奢华的马车辚辚经过二人身边,一阵香风掠过鼻尖,风卷珠帘,一道目光猝然锁定在云意身上,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恰对上一张惊喜的美人脸。 “原郎!”饱含欢悦与爱慕的惊呼,马车猝然停了下来,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年轻女子,从车上跳下来,提着裙摆跑到他面前。 “果然是你!”女子肌肤雪白,身材丰腴,脸若圆盘,双目明媚有神,若放唐朝,绝对美人一枚。她微喘着气,神情惊喜不禁,目光灼灼盯着她,毫不掩饰的爱慕,让云意颇有些不自在。 “臣见过公主。”她不动声色转移目光,心道,这些子怕难脱身了。 舞阳公主,芳龄二十一,尚未婚嫁,在古代算是大龄剩女了,据说因为曾经救过太后的命,故而十分得宠。行事放荡,肆无忌惮,强抢美男,蓄养面首,声名狼藉,与本尊有得一拼。许是觉得臭味相投,对左相原云意十分钟情,无论本尊怎样冷漠以对,依旧紧追不舍。 “原郎这是要去哪儿?不若,我送你一程?”舞阳公主打着主意,笑眯眯道。尽管云意的表情淡漠疏离,然,比起从前的视若无睹,已好了太多。 “多些公主抬爱,微臣只不过想到处走走,不敢劳烦。”这舞阳公主果然如传闻般,行事放浪。大禹国风气虽相对开放,然男女之防亦十分讲究。她竟邀请自己同车而行…… “正好,本公主也无事,不如就陪大人走上一走。”舞阳公主兴致勃勃,丝毫不在意热脸贴冷屁股。 云意眉角一抽,这女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拒绝”? “原郎?!” “恐怕不行。”云意邪肆一笑,顺势扯过华殇,几分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因为,本相的小心肝会吃醋啊!” 华殇呼吸一紧,顿时浑身僵硬,不敢稍动。然那微凉的指尖在下巴处轻轻摩挲,呼吸之间尽是她身上的芬芳,那夜的记忆纷沓而来,埋藏心底的情愫不禁蠢蠢欲动,直让他浑身血液沸腾,如有一只兽在心底叫嚣着,渴望着……更多的接触。 闻言,舞阳公主的目光倏然扫向华殇,上下一番打量,不由撇了撇嘴,这男宠面容清瘦,五官并不十分出众,唯有通身忧郁的气质带着几分独特的清华,但那头发灰中带白,分明未老先衰之兆。这等货色,怎配她的原郎! 因心存轻视,面上也便带出几分来,笑道:“原郎,这等货色也值得你费心思么?你若喜欢,改天我送你几个上等的货色。至于今日,你我相遇便是有缘,想必、这位‘心肝儿’并不介意此行多一个人。”说着,狠狠地刮了下华殇,面露威胁之意。 “不,我介意。”华殇淡淡一句,让舞阳公主顿然变色。 “放肆,不过是个玩物,也敢顶撞本公主!” 云意面色一沉,“公主,这是在教训本相么?” 那森然的语调,阴狠的表情,让舞阳公主不禁心尖一颤,忙摆手道:“不、不,我没那个意思,原郎你别生气!” “那就道歉。” “对不起,原郎。”舞阳公主从善如流,不想云意纤指竟指着华殇,“是他,不是我。” 舞阳公主顿时瞠目:“让本公主给一个男宠道歉?!” 华殇愕然,连忙劝阻:“公子,属下——”他不愿她为 分卷阅读36 自己树敌,却被她抬手止住。 云意长眉一挑,冷冷笑问:“公主不愿意?” “啊?不。”舞阳公主咬牙对着华殇飞快地道了句:“是本公主不对。”心中已然快要气炸了。这该死的男人,竟敢唆使原郎羞辱自己! 云意有些惊异,旋即皱眉。这舞阳能屈能伸,比想象中更难缠。她这分明是对原云意入了魔障。这样的人,一旦狠起来,更可怕。 唉,这都什么烂桃花啊!扶额——不过,或许可以给她找个好夫婿,比如、姬允祯!思及此,心底小邪恶不禁蠢蠢欲动。 “原郎,我已经道歉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舞阳公主小心翼翼地瞅着沉默的她,那姿态可谓低到尘埃里。 “臣不敢。”云意依旧冷着脸,草草一礼,“臣尚有要事待办,恕不奉陪。”说着,拉了华殇,头也不回离开。 舞阳公主懊恼地跺跺脚,好容易才遇上,还没及说上句贴心的话,却被一个男宠给破坏了…… * 右相府。 主卧内,忽而传出巨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惊叫。 梳妆台前,偌大的铜镜被拂落在地,姬允祯伏在桌面上,双肩微抽,浑身颤抖。想到刚才铜镜中映出的左脸,狰狞如鬼,惨不忍睹。 连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形容,日后怎现于人前? “原、云、意。”一字一句,恨意刻骨。“今日之痛,定要你千倍奉还。” “允祯。”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姬允祯忙抬起头来,阴鸷神情已换做楚楚可怜,“微暇,进来吧。” 玉微暇推门而入,端着青瓷碗走来,温声道:“该喝药了。” “我的脸,还能好么?”她不敢抬脸,只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抽搐双肩,愈添柔弱。 “放心。”玉微暇淡淡道,将药碗递给她,“先喝药。” 姬允祯接了,皱眉喝下,微抬眼看他,却蓦然惊呼:“呀,微暇你的脸怎么了?”随即站起来,伸手想要触碰,却被他有意无意避开。 “无妨。不小心被东西刮了下。” 姬允祯目光闪了闪,“下次可要小心些。”凭心而论,现在她真没心情去关心旁人,然,玉微暇不同,主子说,此人将来或有大用,须得仔细笼络。 心中自顾算计的她,没注意到玉微暇目光中的异样,“此药药性特殊,或有催眠作用,你且好好睡一觉。” “嗯。”姬允祯应了,果然觉得眼皮沉重,睡意深浓,顺势靠到他身上。片刻后,已是呼吸平缓,沉沉入睡。 玉微暇深吸了口气,缓缓扯开她的衣衫,露出右边肩膀。默了下,旋即,自嘲一笑。果然……圆润细弱肩头,一片莹白如玉。什么、也没有。 想他素来清高自傲,自诩目下无尘,却被一个女子给骗了。 那么,会是原云意吗? ------题外话------ 对华殇,偶还素很有爱滴…… 男主身心干净,这点亲们不必怀疑哦。 023 记忆 细长银针轻轻抵住她的太阳穴,玉微暇面沉如水,眼底寒光一掠,手指微动,却又蓦然顿住,静了下,将针收起,换了一枚细如牛毛,长不过半寸的针,抓过她的手腕,缓缓将针推入她的静脉之中…… “但愿……”看着银针完全没入血脉,玉微暇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允祯,你最好祈祷原云意不是她,若不然……” “天星,进来!” “公子。”天星应声推门而入,“有什么吩咐?” “把她扶回床上!”玉微暇将姬允祯推给他,“我出去一下。” “我?”天星将姬允祯接住,满腹狐疑,照顾姬公子,公子向来不假手他人,怎么? 玉微暇却头也不回地出了门,“漓,出来。” “公子。”一个浑身裹在黑色斗篷的人如幽魂般悄然无声出现。 “关于原云意,查得如何?” “一切成谜。”漓缓声道,“五年前,原云意横空出世,一跃成为大禹国权臣,之后做的事,想必公子也都知道了。再之前的种种,无论如何,杳无痕迹。” 分卷阅读37 “居然查不出她的来历?”玉微暇垂眸思索,忽而喃喃:“或许,该去燕国看看……”莫奈河,位处大燕。那里乃是他与她的结缘之地。当初不是没有查访,奈何寻遍大燕亦没有半点关于她的消息,所以他才辗转各国……无意中,发现了姬允祯。 她身上的香气,诱导了自己。 * 南大街长达数里,宽约二百步,大街一侧,月河环绕,玉石砌岸,晶莹生辉,岸边杨柳与桂子交错种植,杨柳依依,桂子飘香。 河面上,轻舟荡漾,琴声缭绕,歌声缠绵,河岸边,街道边店铺林立,人流如潮,熙熙融融,嘈嘈切切,无一不展示着京都的繁华。 云意在这长街上,漫无目的走着,欣赏着属于古代街市的独特风情。而华殇,始终沉默紧步跟随,如影随形。 忽而,一声喝骂自前方传来,“下贱东西,敢顶撞大爷,找死!” “啊,杀人啦!”尖叫炸起,前方人群骚乱,云意蹙眉,疾步上前。但见街道两旁人群四下走避,露出那血腥的一幕。 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贯穿了一人的咽喉,从后脑穿出,那人圆瞪双眼,怨恨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死状可怖。 那军士狞笑着抽出长剑,回头对着几十个同拴着在一根锁链上的青壮年男子啐了一口:“呸,不见棺材不掉泪贱骨头!你们谁还想送死的,就尽管给爷出声!”说着,将左手上犹滴着血的长鞭往地上狠命一甩,“啪”地一声,仿若重重抽在人的心坎上。 众男子皆低头沉默,似极为畏惧。独有一人,挺拔地立在那儿,一双独特的碧眼,无畏无惧地直视着那军士。 男子身上几乎全裸,只腰下围着一圈兽皮,古铜色的肌肤,坟起的肌肉,健硕雄伟,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充满着野性而狂野的气息。他的五官立体,高鼻梁,眼窝深陷,嘴唇饱满,看起来几分性感。 云意却被他棕色长发下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吸引,暗红的色泽,形状似豹又似狗,毛茸茸的微微耷拉着,看起来,嗯,一个字,萌…… 而她同时注意到,刚才被一剑穿喉的那男子,形貌与他相类,然而,没有耳朵,却长了一根长长的棕黑色的尾巴! 这简直太诡异了。若非对这大陆有所了解,真怀疑自己是否穿越到了玄幻世界。 大禹国西南边陲有名叫“兽族”的族群,据说是一个被诅咒的部族。他们或长了尾巴或多了兽类的耳朵……迥异于常人的容貌,让他们备受歧视,常受凌虐。 “该死的东西,敢挑衅爷!死来——”男子那锐利、警惕、嗜血的眼神,无疑对军士是一种赤果果的挑衅,军士当即一鞭子抽过去,男子轻哧一声,抬手一把抓住鞭稍,顺势一拽,军士竟生生被他拖了过来。 “唰。”恼羞成怒的军士抽出长剑一把朝男子刺了过去。 “住手!”云意冷喝,华殇立刻弹出一道劲气,长剑叮地一声,竟蓦然从中折断。 “谁?”军士怒喝扭头,但见一身红衣的云意负手而立,绝艳容颜,邪魅勾魂。 刹那惊艳刹那惊魂,“呛”短剑滑落,忙丢了长鞭,连滚带爬过来,磕头叩拜:“卑、卑职叩见左相大人。”他居然吼了这尊杀神。完了完了……他曾亲眼看见左相徒手挖人心肝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云意神情如水,语气淡淡,喜怒不辨。 军士颤了下,忙回道:“卑、卑职奉命将这些人押送到辽河去修筑大堤,不想其中有几个硬骨头,不肯服从管教,还妄图逃跑,卑职不得已……”说到此处,已是额头见汗。 辽河,乃横跨大陆东西的一条大河。其中有一段河道经过大禹国的国土,常决口泛滥,造成水患。而早年修筑的堤坝,经年历久,坍塌崩毁。因此,修筑新的堤坝,十分必要。 这些,约莫是被抓去服徭役的青壮男子。 云意沉吟,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抬眸,掐对上那双碧绿眼眸。深邃、透亮,光华流转,如同绝世的翡翠,真是漂亮。 玉手一指:“他留下。余者带走,但,若敢再肆意虐杀,当心你的狗命!” “是、是,卑职不敢。”军士劫后余生,忙不迭地答应,撑着有些发软的腿脚起来,将那名男子解下来,小声叮嘱了句:“好好伺候左相大人。”左相荒淫,男女通吃,却尤爱男风,乃众所皆知。 云意朝男子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男子没动。军士见此 分卷阅读38 ,急忙用力推了他一把,“别不识好歹,快去!” “嗯?”云意眉梢一挑,正要去揪他毛茸茸的耳朵,男子却猛然扑来,将她狠狠抱住。 吓!脸上一阵湿热的滑腻,云意瞠目,要不要、这么性急?居然一见面就舔上了? “放开公子!”华殇怒,将男子一把拽开。 “哗啦。”水花飞溅,河中忽而窜起数个刺客,直冲云意而来。华殇敛眉,鬼泣刀瞬间弹出,纵身一跃,顿化作残影迎向那些刺客。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出手,人快刀快,如霹雳闪电,收割人命瞬息之间。 “小心。”是兽族男子略带生硬的提醒。 “咻——”云意凝眸,但见四面八方,箭雨如蝗,呼啸而来。男子蓦然抽了她的腰带,以此为武器,扫向纷纷如雨的箭矢。 “公子。”华殇声至人至,一个回旋,将她抱离地面,手中长刀如长虹挥洒,在箭雨中狂啸如龙,风卷残云。 一阵幽凉的笛声忽而响起,云意陡然抓住他的手臂,“华殇。”双目直直,盯着破空而来的利箭,心口猝然绞痛,恍惚中,看见自己身穿大红嫁衣,一箭穿心,痛入骨髓。 漫天红云卷来,背后一张青铜面具,似清晰又似模糊…… 024 熟悉的芬芳 “公子,醒醒。”华殇的声音如从天边来,云意觉得自己陷入一个奇怪的幻境中,周围的一切皆被隔绝,只有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如同电影在不断回放。 幽咽如泣的笛声中忽而迭起一丝空灵明净的箫声,有别于笛声的诡异阴森,清凉圣洁,恍若一道清泉注入心田,将所有污秽涤荡一空。 云意猛然一震,犹如醍醐灌顶,迷失的神智刹那回笼。华殇将最后一支羽箭斩落,见她神情清明,紧皱的眉头轻轻舒展,心底松了口气。 “我没事。”云意扯唇一笑,轻轻握了下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环目四顾,青石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 有刺客的,有那嚣张的军士,还有那些无辜受到牵连的壮丁。观其死状,但凡中了羽箭者,七窍流血,皮肤呈现诡异的蓝色,便是那流出的血液,亦是深蓝。 在场幸存者,仅她和华殇、还有刚才那个兽耳男。 “这是——”云意搜寻记忆,华殇开口解了她的疑惑,“此毒名叫‘幽蓝’,乃是大燕国特产的一种名叫‘蓝’的植物提取毒液炮制,毒性极其霸烈,那些人流出的蓝色血液亦剧毒无比,触之必亡。” “大燕?”凤眸轻眯,云意若有所思。大燕国,乃大陆雄国,军政发达,经济繁荣,纵观整个大陆,无人能与之匹敌。 “此毒非大燕独有。”华殇补充了句,回头对着飞掠而来的黑衣暗卫问道:“十一,如何?” “属下拜见公子。”煞朝云意抱拳一礼,恭敬回道:“属下等共诛杀九人,此九人,所持弓弩皆寻常,并无特殊之处。仔细搜索身上,亦无任何蛛丝马迹可证明身份。” 云意默然,挥了挥手,“下去吧。”展眸望去,缓缓启唇:“玉微暇,竟是你。” 长街冷寂,他立于秋风中,手执玉箫,神情如镜,恍若一潭幽水,波澜不兴。只黑色衣袍,随风猎动。 刚才那箫声出自他?有何目的? “原云意。”玉微暇缓步上前,视线锁着她,心思滚动。眼前绝色少年,神容疏淡清冷,虽有别于早些时候所见的那般狠绝酷烈,却还是与当初那个她,性情迥异。那年,她约摸十三四岁,而今也应与原云意年龄相当。 他专注中带着研判的目光,让云意感觉十分不自在,当即勾唇冷冷一笑,“虽然你帮了本相,不过本相还是想说一句,你的脖子,真可爱。让人恨不得、狠狠地划上一刀!” 撂下一句,不再管他,朝华殇一偏头:“华殇,带上兽耳男,回府。”而始终,感觉到他的目光追随自己的背影,如芒在背。 玉微暇,到底打什么主意? 回到相府,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哀嚎:“大人,大人救命啊——”随即一只肉球滚了过来,一头扑倒在她脚下。 一头光鲜亮丽的肥猪,也是猪!云意面露嫌恶,忽而胳膊上一紧,竟被人抱着退了一步,扭头一看,只见兽耳男正戒备地盯着地上的“肥猪”。 “呵,不必紧张。”云意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嗯,手感真好。这家伙似乎对谁都心存戒备,却独独粘 分卷阅读39 自己。 “进屋再说。” 一行人进入花厅,那矮胖的中年男子又一头扑到她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求道:“大人救命啊。上次那个修筑河堤的款项,微臣做的不够干净,不小心让人抓住了把柄,只怕很快就被呈至圣上跟前……将大祸临头。” 抹了一把鼻涕,抽噎着道,“臣死不足惜,只唯恐连累了大人您……还请大人在圣上面前分辨几句……” “修筑河堤银,你贪了多少?”云意沉眸,想起话本中略提过的,辽河决堤,爆发水患,死伤无计,百姓流离。一切皆因左相欺上瞒下,贪墨银钱,偷工减料所致。民愤滔天,要求严惩奸贼。姬允祯却赈灾有功,声名鹊起,万民拥戴。 “不、不多,才二百万两。” “二百万,还不多!”云意冷笑,千万白银就贪了五分之一,这还只是他个人,底下再层层盘剥,那么真正用于修筑河堤的银钱,还剩几分?那河堤,只怕渣得不能再渣,哪里经得起洪水冲击! “大人——”胖子颤巍巍抬头,面盆般的脸,涕泪模糊,肥肉抖动。 云意鄙夷:这样的人,也配为官? “那大部分钱款都孝敬了大人您啊……”胖子浸淫官场多年,察言观色不在话下,看出云意之厌恶,唯恐她置之不理,权衡再三,把话给抖搂出来。 闻言,云意喜怒不惊。本尊的私军耗费颇巨,单就府中产业不足以支撑,因此这其中有不少灰色收入。 并非刻意,而是毫不在乎的态度无意中形成的一种放纵。不主动索取,但,来者不拒。忠直之臣不屑与她为伍,因此阵营中多是贪官污吏,奸佞小人。 眼前之人乃户部尚书,是她的“钱袋子”,若就此倒台,势必会对她势力造成影响。只是,她非本尊,可以放浪形骸、可以肆无忌惮,却有自己的底线。 她的沉默无形给胖子巨大压力,他跪在那里,汗流浃背,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大、大人,微臣……” “滚。” “呃——”胖子抬眼,对上她森凉目光,顿时骇得浑身一抖,忙不迭地爬起来:“微臣告退!” “这都什么事啊?”云意扶额,有些头疼。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救那些蛀虫。忽而,脸上一热,好家伙,又被舔了。 抬手将兽耳男推开,扬起脸,肃容道:“日后没我允许,不许舔。” “喜欢。”兽耳男声音道,眼眸灼热如一汪碧水。 云意嘴角微抽,若非知道这是兽族的天性,早一掌将他拍死了。兽族人,非但形貌具有野兽的特征,性情也有几分兽类的痕迹。戒备心强,但对于喜欢的人和物,十分直接,不是舔就是抱。据说,他们族群中没有婚姻制度,看对眼就可以滚床单…… “华殇,把他带下去,让子幽调解一番。” “是。”华殇直接将幽怨的某只兽男拖走,对公子又舔又摸,他早看这家伙不顺眼。 云意则继续纠结救与不救的问题……这一纠结,便到了晚上。 月华如水,香汤已备,云意正宽衣准备洗浴,熟悉的声音在身后飘起:“爷,请翻牌。” 动作蓦然一顿,回头,果然看见子幽端着彩漆托盘,面无表情立在那里。 按了按额角,无奈披上外衣:“白天你去哪儿了?” “睡觉。” 绝倒!敢情这家伙黑白颠倒,从不见日光,无怪乎皮肤白得透明,云意腹诽,上前拈起块牌子,坏笑道:“爷不需要,不如,爷赏两个伺候你?” “爷需要。”子幽就一面瘫脸,丝毫不理会她的调笑。 顿了下,轻飘飘问:“爷,晚上不冷么?” 闻言,云意敛容,确实,这具身体颇有些古怪,夜晚冰冷吓人,浑身血液犹如凝固,若非还有心跳,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当即撂了牌子,斜眼睨他:“爷这身体怎么回事,说说!” 子幽头低了低,沉默。最后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青烟,消失在窗口。 云意意外,居然逃了?那么、这是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 撇开纷杂思绪,重新解衣迈入浴水中…… 温热的水漫过冰凉的肌肤,她舒服地叹了声,缓缓闭眼靠在桶沿上。手按上心口。那里,光滑莹润,并无伤痕。那么,今 分卷阅读40 天那模糊的记忆,又是什么?一箭穿心,痛的不仅仅是伤口,还有刹那的绝望心碎。 那是本尊的过去吗?身穿嫁衣的新娘,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又是一段,怎样的故事? 神思游离间,感觉到有人靠近,“红壁?” 一双手蓦然贴上她赤果的肩头,清瘦有力,指节分明。轻轻按住那颤抖的手,“华殇。”她倏然睁眼,雾气氤氲中,是他悲喜交融的面容。 “雅雅,真的是你……”他哑声,视线落在她肩头那朵妖娆绽放的曼殊沙华,低头一吻,滚烫灼人。她猛然战栗。 “雅雅……”激动地呢喃,温柔辗转。终于寻到记忆中的芳香…… 025 消息 “雅雅……”失神低唤,饱含深情,他渐渐迷失在那醉人的芬芳,灼烫的唇沿着刺青的纹路游移辗转,温柔厮磨,身体因为压抑而轻轻颤抖,心底的渴望在叫嚣着更多需索,清瘦修长的手指缓缓贴上她的肋间,轻轻摩挲,掌心的温度,滚烫如火。 “哗啦。”她忽而从水中站起,白的肤黑的发,鲜明如同浓艳的画卷,徐徐展开那艳艳风姿。 华殇呼吸一滞,心跳欲止,心神恍惚,只觉魂为之夺。 “华殇……”云意勾唇一笑,妩媚妖娆,一手轻轻贴上他胸膛,心跳如擂,是失控的频率,微凉的手指忽而轻轻攀上他莹润的唇瓣,轻描淡写,顺着瘦削的下巴,滑落到喉结处,晶莹水珠顺着指尖滑入衣内,激起他剧烈的战栗。 “雅雅。”他呼吸急促,喉结上下滑动,急切地想要捉住她妄动的小手。 她却忽而将他推开,“?”他猝不及防,踉跄了下,微偏头,几分迷惘地看着她。雾气氤氲中,面色绯红,眼神懵懂无辜,神情若开在水中的花,摇曳生姿,惹人垂怜。 如斯风情,靡丽动人,让云意想要、扑倒、蹂躏。 然,她却清醒而冷酷道:“华殇,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本相,绝不是谁的替身。” 她眼神清冷,容色如雪,淡然中透着决绝,“我——”不是。华殇忧伤凝视,眸中深痛,为心底无法言说的过去。 “出去吧。”云意转身,重新没入水中。 华殇深深注视她美丽的背影,心头绞痛不已,明明近在咫尺,却远似天涯。怔立片刻,默默低下头:“属下告退。” 门外,淡淡月华下,墨发白衣的原风息,静静朝他望来,清隽秀雅面容,迷离深邃眼神,仿佛空濛山水,如诗如画,却又神秘莫测。 四目相对,无形交锋。 “愚蠢。”他轻哧,眼底的眸光却犀利逼人,“记住,她是原云意。别试图勾起她过去的记忆。否则,死。” 心头震颤,华殇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你不是原风息。我、知道你是谁。”从小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和直觉,告诉他,此人的身份。 “是么?”原风息唇角挑起一缕浅淡的笑意,“那又如何?” 华殇抿唇,深锁眉间是解不开的迷惑:“当年,你没死?”分明饮下鸩毒,当场气绝,却在多年后,改头换面,再次出现在她身边。 “纵下地狱,也要设法回到她身边。”原风息语调浅淡,然眉目间的温柔,却似那春江之水,绚丽妖娆,清冷的容色刹那生出一丝魅人的妖异来。 如此情致,让华殇亦不由地刹那失神,定了定神,皱眉道:“若你还是当初的你,或许,我可以试着信任。” 闻言,原风息但笑不语,翩然越过他,推门进去。华殇霍然回首,脑海中浮现刚才的动人风情……却为另一个男子绽放…… 恍若窒息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按住心口。 “又被赶出来了。” 没有起伏的嗓音,十分熟悉。华殇苦笑,回头,果然看见一张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表情地看着自己。 “子幽,你总是这么神出鬼没。” “嗯。”白子幽淡淡应了声。 “子幽,你一点没变。”华殇无奈摇头,果然惜字如金。就连容貌,也似乎不曾改变。依旧是白得透明的肌肤,细腻如丝的肌肤,岁月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痕迹。 “嗯。”稍顿,白子幽指了指挂在腰间的彩漆托盘,“下次,再让爷翻你的牌子。” 华殇神色微滞,有些不自在:“公子他——”约莫不会再找 分卷阅读41 自己。 “下次,拿出那夜的勇气来。”子幽难得安慰人,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动作有些僵硬。 那夜?华殇惊愕,随即面上一红,有些羞窘。子幽居然也知道……见他要走,连忙抛去那些旖旎心思,道:“子幽,劝下公子,对原风息提防几分。”她经历的伤害,已经太多。 “你劝。”子幽把问题抛给他。 “公子比较听你的话。”从小到大,白子幽是独特的存在。如师如父如友。 “会吗——”子幽微抬头,望天,“叫她翻牌,她都不肯了。” 华殇:“……”终于理解雅雅说的,无语。 寝卧内,水雾未散,云意已跨出浴桶,正欲穿衣。光焰摇曳,将她美丽倩影投射在娟制的美人屏风上,少女特有的柔韧腰肢,修长笔直的双腿,纤细云亭的胳膊,举动之间,无一不美。 原风息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撩人的画面。只觉移不开眼,不由屏了呼吸,黑曜石般眼眸,光华璀璨,盛若烟火。移步上前,玉样指尖,于绢上细细描绘那勾魂摄魄的轮廓。 那指尖,如有热力,穿透屏风,落在身上。云意索性随意拢了衣衫,转出屏风,但见容色如花,凤目潋滟,朱唇欲滴,刹那惊艳他的眼眸。 “云云。”随手将她一带,俯首贴向她颈侧,紧促气息呼在耳侧,撩起一阵酥痒。 “风息,断肠之毒,你可以解的吧。”她问,纤纤玉指勾画着他流畅的肩线,感觉到他渐渐绷紧的肌理。 “我尽力。”他没追问,偏过头来,深深注视她,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望。 “希望不会让我失望……”她看着他,眸光如水,手指渐渐没入他的发丝之间,踮脚吻上他杏花般的唇。 手臂蓦然收紧,他将她提抱起来,仿佛要将她嵌入体内,修长有力的手掌住后脑,化被动为主动…… 那吻,如狂风暴雨、浪卷淘飞,温柔又霸烈、似给予又似掠夺。 深长一吻,仿佛直到天荒地老。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窒息,他才离了她,轻轻抵住额头,彼此气息纠缠。 良久,他掬起她一缕发,道:“头发还湿,我帮你擦干。”说着,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了,拿过干毛巾,仔细擦拭。 云意微侧首,但见妆镜里映出二人身影。他捧着自己的发,神情温柔如水,秀山丽水般的侧颜,散发玉质的光华。 “今日之事,你听说了吧?” “嗯。”他动作未停,思忖了下,道:“但是,云云、你没有退路。” 闻言,云意深以为然。是的,官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已经立在悬崖边上,退,则万劫不复。 心中顿时有了决断……但听他漫声道:“太子那边,已传回消息。谁能想到,他竟胆大如斯,将计就计,打开潼关,诱敌深入,结果大获全胜。” 云意心头猛跳:“李君照,打赢了这场战争?”话本记载的这场几近灭国之祸,居然、化解了? 那么,是否证明历史已经在改变? 026 廷杖之刑 历史已偏离轨迹,她不会死,死的,就该是姬允祯……视线转移到对面的姬允祯身上,只见她垂首敛目,裹着厚厚的纱布脸有意无意隐藏在阴影里,不由冷冷一笑。这副鬼样子,也敢出门。看来,这次揭发户部尚书等人贪污之事,定然是她的手笔了。 “上朝——”一声唱喏,打断了她游离的思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群臣山呼万岁之声中开始了新一天的早朝。 “众卿平身。”皇帝略带低沉的嗓音比往日少了几分中气,云意心头微紧,不禁抬头瞥了一眼,却见高坐王座之上的帝王,脸色异乎寻常的苍白。 这是,开始发病了?心沉了沉,若按照故事发展,皇上很快就病体沉重,不能视朝,届时由太子监国,与姬允祯一班朝臣等开始极力打压左相一党……逼得原云意,不得不反……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内侍官拖长的尾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话语未落,姬允祯已站出列来:“臣有本启奏。” “臣、有本启奏。” “臣有本。” ……一连十数人逐一站出来,皆呈奏本,阵容可谓十分强大。 分卷阅读42 皇帝不禁身子前倾,盯着底下以姬允祯为首的一班朝臣,余光下意识地瞥了眼云意,但见她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的样子,才缓缓开口:“众卿所奏何事?” 姬允祯上前一步,挺了挺脊背,朗朗开口道:“启奏陛下,左相原云意与户部尚书、渭州刺史、牧州刺史等人互相勾结,罔顾国法,卖官鬻爵、克扣军饷、贪赃枉法、迫害忠良、更大胆包天,侵吞修筑河堤公款数百万白银,可谓罪大恶极,还望陛下明察,严惩贪官污吏,还我大禹政治清明。”一番话义正词严,铿锵有声。 接着又一名官员出来启奏:“臣参户部尚书侵吞公款,构陷同僚,强抢民女,杀人夺财之罪,还望陛下圣明,严惩恶贼。” 站在大殿中央的十数位官员一一奏来,揭发左党以原云意为首的一班朝臣的累累罪行。 户部尚书双股战战,冷汗涔涔,若非还有原云意作为后盾,只怕早就吓破胆不打自招了。 一时,满朝皆寂。 沉默良久,皇帝沉沉而语:“众卿家所参之事,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俱全,请陛下明察。”姬允祯微微欠身,胸有成竹地开口,余光若有若无地朝云意冷冷一瞥,隐约几分嘲弄。这次,她胜券在握,即便不能将原云意扳倒,也要将她的势力连根拔起。 云意淡然自若,面对她挑衅似的目光,讥诮一笑。待会,就有得你哭了。 “来人,将证据呈上来。”皇帝威严的嗓音响起,便有太监将姬允祯等一班朝臣的书证呈了上去。 胖子尚书圆睁双目,直直盯着那些证据,顿时面若死灰,汗如雨下。余者被参的几个,亦是面色发紧,目露惊惶。 云意厉目一扫,没用的东西,敢做那么多丧尽天良之事,竟连这点胆色都没有。 皇帝缓缓打开其中一个奏本,未曾览罢,已“啪”地一声合上,铁青脸色,怒斥一声“胡闹!”将本子猛掷于地。 姬允祯等人吓了一跳,却见皇帝又接着看下一本,这次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猛击龙座,指着姬允祯等人,连名带姓斥责:“姬允祯,尔等好大胆,竟敢如此戏弄于朕!” 姬允祯等人不明所以,一头跪下,“臣不敢。还请陛下示下。” 余者面面相觑,只觉莫名其妙,却也被帝王震怒之威吓得两股战战。 “尔等还不服气是不是?”皇帝怒极反笑,抬手甩给身边的内侍官,“念出来,给满朝文武听听,这所谓的罪证都是些什么东西!” 内侍官战战兢兢接了,先扫了一眼,顿时面露异色,旋即才缓缓念道:“六月二十日夜,左相原云意招一名男宠侍寝,尤觉不尽兴,夜半,再招二男,纵情淫乐,直到天明方休……”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群臣目瞪口呆,面红耳赤。一句句读下来,直若道道惊雷,将文武群臣劈了个外焦里嫩。 这都是什么东西? 姬允祯震骇当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直直盯着那内侍手中的本子,怎么会、怎会可能? 不理会朝堂下波涛汹涌,内侍官不带起伏的嗓音依旧在继续:“二十一日,再纳两名新宠,是夜,左拥右抱,被翻红浪,好不快活——” “够了!”皇帝厉喝,内侍官的声音戛然而止。 “姬爱卿、肖爱卿、耿爱卿——”被点到名字的官员皆不由颤了颤,皇帝的嗓音平平,却比疾言厉色更令人惊颤,“这就是尔等所谓的左相等人的累累罪行的证明?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国事来开玩笑,此等污秽之言与市井无赖何异,真真读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还振振有词在堂上构陷朝臣,朕看,尔等都活腻了!” 姬允祯等勃然变色。 “皇上,臣等冤枉。”姬允祯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臣等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欺君罔上以国事儿戏。臣等手中确确实实握有相关的罪证,只不过,不知因何故被人掉包,变成了这些不堪的东西。还望陛下明察。另,臣等尚有人证,还请陛下允许人证上殿。” 姬允祯,还在作垂死挣扎么?云意冷哧,随即出列,拱手道:“陛下,臣反对。所谓人证,红口白牙,便可指鹿为马。” 皇帝沉吟,姬允祯已沉不住气,扭头厉目瞪她:“左相大人好手段,若心中无愧,便是当堂对质又何惧?” 云意唇角一挑,那些真正的罪证,就在我手,你姬允祯又能耐我何?神色却十分严峻,声音沉沉,“姬大人到如今还试图诬陷本相么?虽然你我颇有 分卷阅读43 龃龉,但想不到姬大人竟公私不分,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那略带得意的轻蔑的挑衅姿态,让姬允祯气得双目赤红,脸色铁青,嘴唇咬出血来犹不自知。 “左相大人——” “够了,姬卿家,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实在太令朕失望了。”皇帝面带愠怒,语气之中又带着几分疲惫之意,姬允祯还欲再分辨,却被他抬手止住,“事实摆在眼前,朕念你往日功劳,罚你一年俸禄,将手头事务暂且放下,回府闭门思过。” 这是要剥她的权?姬允祯委顿于地,脸色灰败。 云意则不满地蹙眉,抬头看了眼皇上,竟如此轻轻放过,想必他心中定是以为自己动的手脚。然,天地良心,这次真不是她…… 皇帝恰好转过视线,将她不满尽收眼底,眼底划过一丝思虑,随即又沉声道:“另,廷杖五十。” 轰,姬允祯瞬间脑袋空白,呆若木鸡。 梃杖?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脱衣杖击背臀,生受其辱,毋宁死! 027 皇长孙 可是、她却连死也不能。因为,这条命,并不属于自己。姬允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只看到一片静默的脸。没有人,敢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申辩,哪怕是主子安插的人手,此刻也袖手旁观,等着她受刑。 原云意一党,更是幸灾乐祸,兴致勃勃。最终,视线对上原云意,但见她目含讥诮,神情尊贵睥睨,看着自己,仿若俯视蝼蚁。 那轻蔑的、鄙夷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愈发衬得此刻她的狼狈,心如针扎般,密密实实的疼,姬允祯露出刻骨恨意,双拳紧握,旋即不甘地撇开视线,缓缓地、缓缓地趴到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冰冷的温度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行刑——” 随着一声高喝,左右两名手执竹杖的行刑官便高举棒子,一下子猛抽下去。 “啪”地一声,将她的尊严击个粉碎。姬允祯浑身猛抽了下,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啪”又一杖落下,火辣辣的疼痛沿着臀部蔓延至全身,脑海之中犹如山崩石裂般,往日荣光皆尽崩塌。姬允祯眼底泛起了水光,指甲紧紧陷进掌心,唇齿之间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内心不甘的咆哮和嘶吼,却无法宣泄,姬允祯死咬牙关,缓缓闭上眼睛。臀部越来越痛,每一下都是耻辱的烙印。 原云意、原云意,总有一天将你碎尸万段,让你生不如死。今日的屈辱,他日定要你百倍奉还!原云意…… 云意冷眼旁观,看她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心中快意的同时也略感惋惜。不必除衣,便宜她了。若非刚才接收到皇帝略带警告的目光,恨不得立刻上去扒了姬允祯的衣服,好让大家欣赏一下大禹国右相的娇美玉体。 好容易,五十板子打完。左党感觉意犹未尽,右党松了口气之余犹心惊肉跳,心有余悸。 而姬允祯,结结实实的五十板子下去,已然动弹不得,趴在地上动也不动,臀部已经血肉模糊,血色透出上等的锦缎,显得触目惊心。 云意环顾一圈,那群老顽固的惊恐表情取悦了她,不禁微微一笑。 皇帝从刚才就一直撑着脑袋闭目养神,此刻见行刑完毕,睁眼瞥了眼恍若死人般的姬允祯,沉声道:“退朝。”这,也算是给姬允祯一个警告吧。底下那点小动作,他未必全然不觉,虽有心偏袒意儿,然帝王心术讲究制衡之道。何况,凭心而论,姬允祯比起意儿更适合为相。 姬允祯被抬了下去,经过云意身边时,陡然睁眼,眸中寒光乍现,有如利刃。 视线触及,云意一笑置之。对那充满恨意的目光,并不在意。 一场惊心动魄的朝会,就此落幕。 走出大殿,但见天宇如洗,碧蓝万里,一轮红日高挂,金光遍洒,将辉煌艳丽、繁花似锦的宫城衬得犹如仙境。 “左相大人,这边请!”细中带着阴柔的嗓音,姬允祯循声望去,但见宝湘笑吟吟朝着自己招手,略一沉吟,便知皇帝要见自己,忙疾步跟过去。正好,她也有事要与皇帝相商。 宝湘将她引至一花园,前面就是宁和殿,乃皇帝暂时休憩之所。 “宝公公。”姬允祯蓦然停下脚步,叫住宝湘。 “左大人有何吩咐?”宝湘转过身,阴柔的眉眼,微斜挑,看着她, 分卷阅读44 颇有几分含情脉脉之意。 云意忍住恶寒,跨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想请公公帮个忙,将陛下近一年的脉案借本相一阅。”她想知道,皇帝到底得的什么病,看看风息有没有法子,延长他的寿命。这样,也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准备退路。 “脉案?”宝湘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轻轻抚着自己保养得宜的指甲,“不知大人要这东西作甚?”皇帝的脉案,极为保密,等闲不能翻阅。 “不过关心关心陛下。”云意淡淡道,似乎并不在意,斜了他一眼,眉梢一挑:“怎么?宝公公不乐意?”不信他办不到。 “呵呵,哪能啊!”宝湘朝她甩帕一笑,媚眼横波,似挑逗勾引,却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她对太监可没兴趣啊。即使他愿意做受,她也做不成那攻。 宝湘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低头凑近来,小声道:“大人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给你办得妥妥的!”说着,竟伸指在她胸前轻轻一点。 云意猛然一颤,顿时浑身僵硬。那轻轻一点,正好点在某点上……坑爹呀。她被一太监给揩油了? “大人请稍等,待杂家去看看皇上过来没?”似乎被她的呆傻取悦,宝湘用帕子掩嘴,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冲她抛了几个媚眼,这才一扭三摇地往宁和殿而去。 真是,好惊悚!云意默默擦了把汗。好一会,才开始注意四周的景致。但见园子里古树参天,花繁叶茂,郁郁葱葱,却是比别处多了几分勃勃生机。 眼见翠色掩映之中,露出亭台一脚,便信步走了过去。也不担心宝湘回来找不着人,谁让这死太监竟敢调戏自己。 沿着林荫小径走了一会,眼见亭台在望,前方忽而传出一阵哭声。不由脚步微顿,侧耳细听。 “你、你们太过分了,我要告诉皇爷爷!”一个略带哭音的嗓音大声吼道,却因稚嫩而略显底气不足。 “哼,皇爷爷,你也配叫?”嚣张的童音,刻薄阴损,“你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也敢称父皇爷爷?来人,给我打!” “不,我是皇长孙,我爹爹是太子!你、你们不能打我!” 皇长孙?云意心猛地一跳,不由靠近前去,躲在树后,透过繁茂的枝叶,举目望去。 只见亭子的水池边,狼狈地倒着一个十一二的少年,而几个屁大点的孩子,围成半圆,将其困在其中。身边还带着几个高壮的太监。其中一个太监手里拿着皮鞭,在手里轻轻敲着,阴狠地盯着少年。 为首的一个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模样,身穿锦衣,神态倨傲,转身夺过太监手指的长鞭,猛抽向少年,并狠狠啐了一口:“呸,还太子?胆敢篡位的反贼,活该千刀万剐。至于你,反贼之后,还敢在本皇子面前称爷,找死吧你!”边说手中的鞭子抽个不停。 “不是,我爹不是反贼!他是太子,我是皇长孙、是皇长孙……”少年抱头哭喊,拼命闪躲那鞭子,却被一太监死死按住,顿时被抽得遍体鳞伤。 许的挣扎得狠了,忽然太监一个没按住,少年竟一头栽进池子里,咕咚一声,沉了下去。 打人的男童顿时一愣,面上顿露慌张。 “皇兄,怎么办?”另外几个孩子也慌了神。 “走!”男童咬咬牙,眼底掠过一丝狠戾,将鞭子丢给随侍太监,转身逃也似的离开。其他的孩子也跟着一块飞奔。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云意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疾步来到池水边,忽然“哗啦”一声,水花溅起,一个人头从水中冒了出来。 “你?”云意有些意外,此人正是刚才落水的少年,此刻他攀着岸边的石头,咬牙挣扎着要爬上来。 而他似乎被云意吓了一跳,手一滑差点又沉回池子,幸而云意眼明手快,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给提起来。 少年跪坐在地上,正难受地咳嗽着,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来,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如蒙了一层雾,他眯着眼,似乎努力想要将她看清楚,口中缓缓问道:“你是谁?” 云意不但反问:“你是皇长孙?” 少年沉默地低下头。 云意低头审视脚下狼狈如斯的少年,那孱弱的身躯正微微颤抖,沉默却又倔强的表情,眼角依稀的泪痕,着实令人心怜。 然而,“眼泪,只会让你更软弱。”她轻道,心叹果然该遇上的还是要遇上。 皇长孙,抑 分卷阅读45 或说是前皇长孙,皇帝驾崩后,被迫成为傀儡皇帝。乃是左相原云意手中一粒棋子。 028 喜欢强壮有力的 在李君照之前,其实有过一任太子,那是皇帝第一个孩子,是他与第一任皇后所出,又是长子,难免有些溺爱过头,因此太子后来才会愚蠢到受人唆使带兵逼宫。 下场自然凄惨,只不知皇帝因何留下了皇长孙李沧遗。留他性命,却没有给与照拂,任由他在深宫自生自灭,也不知是仁慈还是残忍。 “咳咳。”咳嗽声将她游离的思绪拉回,她默默垂眸,只见李沧遗正挣扎着起来,云意伸出手。 他蓦然抬头,瞪大眼睛辨认了好一会,才看清她的手掌,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 “起来。”云意淡声道,主动握住他的手。触手冰凉,且十分粗糙。 ?李沧遗受宠若惊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彷徨。自爹爹娘亲去世后,就再没人对他伸出援手。 将他拉起身,云意便松开了手。但见他神情脆弱无辜,尚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被旁人操纵。只是,她有必要操纵这一个孩童么?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 因此,并不想与之多有交集,然而,就在她想要转身离开,李沧遗走了几步竟一头撞到亭子的柱子上,差点摔倒。 云意顿足,这柱子如斯明显,怎会撞到?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李沧遗扶着柱子,慢慢转了方向,木然道:“一次意外中毒,之后就成了这样。”视力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可以看两眼书,坏的时候连路都看不清。 简单一句,却包含了许多内容。云意不欲深究,只是,他摸索的样子实在碍眼,大步走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我送你回去。” 李沧遗怔住,良久,才小心翼翼道了声谢。 两人走了半晌,终于来到宫内僻静的一角落。 云意抬头看着眼前破烂得连大门都腐朽不堪的废弃宫殿,心道,这过气皇长孙估计连冷宫的待遇都不如。 迈进门槛,只见破旧的院子里,一个穿得十分光鲜的老宫人正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感觉到人进来,头也不抬地指着院墙下一对衣服,颐指气使道:“回来了?去,把那衣服洗好了晾。明儿人家还等着穿呢!” 云意目光一转,那堆衣物竟都是太监宫女的服饰。按理,这些都有浣衣局的人清洗。看来,这是故意折磨了。是有人授意还是? 而李沧遗显然习惯了这样的“待遇”,默不作声地挣脱她的手,就要过去洗衣,却被她紧紧一握,他惊怔回眸,恰对上她凉薄笑意。 “怎么还不——”老宫女半天不见动静,正欲发作,然抬头却看见他身边风华绝世的云意,一时不由地怔住。 “您是?”她还算有几分眼色,一眼看出是贵人,立刻站起来,小心刺探。 云意却懒得应对此等小人,散淡地喊了声:“华殇!” 一道灰影从天而降,那老宫女未及反应已被华殇一举擒住,丢到云意脚下。 “给你。”云意转脸,递给李沧遗一把匕首,笑容妖娆绝魅,充满蛊惑,朱唇轻吐:“杀了她。” 李沧遗大惊,她已将匕首塞到他手中。沉甸甸的,凉冰冰,一如此刻内心的感受。 他默默垂眸,看着地上那模糊的身影,虽然看不清,却能感受她那极大的恐惧,颤抖的手紧紧一握,方举起,却又默然垂落。 云意眼神一厉:“你不敢还是不忍?”从他身上,她看到孤儿院曾经备受欺凌的自己。那时她也曾双眼受伤,视力受损。同样的境遇,她希望李沧遗能像当初的自己,拼死反抗,哪怕玉石俱焚。 而眼下,欺辱他的人明明匍匐在脚下,却没有勇气踩上一脚,这样的人,不值得怜悯。 李沧遗咬了咬唇,小心问道:“你、有没有那种可以控制人的毒药?” 这答案倒令云意几分意外,“你想怎么做?” “这里,只有这老么么可以使唤。我、我想留着她做事。” 云意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也。 舀出风息为自己准备的药物,递给他,“她半个时辰之内都无法动弹,如何调教,但看你自己了。” 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默念一句,云意再不停留,和华殇一起原路返还。 分卷阅读46 云意回到原处时,只见皇帝正背对自己站在花园中,腰有点驼,显得有些无力,有点孤寂的意味。 “臣,见过陛下。” “意儿。”皇帝转身,神情几分寥落,语气怅然道:“你、还不肯原谅朕么?” 云意心头一震,这是要摊牌的节奏么?关于身世? 皇帝定定注视她,仿佛从她身寻找曾经那抹熟悉的身影,深深叹息:“当年,是朕对不起你母妃。只是,朕亦是迫不得已……若知道那样会害死她,朕无论如何也不会……” 云意默然垂睫,心底却不以为然。皇帝口中提及的母妃,乃是当年宠冠后宫的华妃。史传,当年华妃天姿国色,才情惊艳,备受宠爱,无奈红颜薄命,突发恶疾逝世。然而,事实上是皇帝为了稳固江山,将华妃送给别的男人,且当年华妃已怀身孕。 江山美人之间,既已作了选择,如今伊人已去,还作这番样子给谁看?那么、本尊果然是皇帝的孩子?原风息却又是谁? 心思电转,面无波澜,云意静静道:“陛下,臣觉得舞阳公主年岁不小,该招个驸马了。” 闻言,皇帝一怔,旋即苦笑。果然,还是避而不谈。罢了,当年之事无可挽回,只要“他”心知肚明自己是谁就好。 只是,“舞阳性子顽劣,须得找个镇得住她的人才行,意儿心中可有人选?”对于这个女儿,皇帝也颇为无奈。 “臣觉得,还是找个能包容之人更好些。比如,右相姬大人。”云意直言不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皇帝有些意外地瞅了她一眼,“意儿果然变了许多。以前你,从不屑这些鬼蜮伎俩。”若非意儿不是自己的孩子,配舞阳倒也不错。 无论此言是褒是贬,云意一笑置之。云波诡异的朝堂,不玩心机,迟早一死。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皇帝有些意兴阑珊,摆摆手道:“罢了,朕会考虑。你先回去吧。” “臣告退。” 云意从皇宫回到府邸时,看到兽耳男正靠在大门前的一尊石狮子上,低着头不知在发什么呆,一双暗红耳朵无精打采地垂下来,一看到她,双耳立刻竖起来,万分高兴地样子。 云意笑了下,正防备他突然扑来,却见他作了一个令人咋舌的举动。 兽耳男转身抱住一尊石狮子,身体往下沉了沉,大喝一声,瞬间将千多斤重的石狮子搬了起来……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吃力地搬到另一头,对着另一尊石狮子猛砸下去。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两尊石狮子应声而裂。 众人惊呆了。 兽耳男却纵声一笑,大步跑到云意面前,碧汪汪的眼瞅着她,一副你夸奖我吧的神情。 云意黑着脸,咬牙切齿道:“给我一个不揍你的理由!” 兽耳男终于发现她神色不对,耳朵顿时耷拉下来,颇为委屈道:“白管家说你喜欢强壮有力的男子……”所以他才想表现一下。 白、子、幽!云意咬牙,按了按暴跳的额角,忍无可忍,一掌拍在他脑袋上:“二货?!” 果然她就不是当女主的命。若非记起话本中提及姬允祯无意中救了个男子是兽族的王,后来助益良多,她才不会爱心泛滥将这兽耳男带回来。 眼下看来,她果然认错人了。 “华殇,将他弄走,越远越好!” 029 找抽的 兽耳男陡然瞪大双眼,震惊中隐含一丝委屈,似不敢置信。见华殇要来制服自己,耳朵一竖,浑身散发出一种野兽般戒备和彪悍气息,与刚才的萌男截然相反。 云意挑了挑眉,径自错身走向大门口,相信华殇的实力,绝非兽耳男可以抵挡。 “不走!”生硬却坚定的一句,背后生风,陡然一沉,竟是兽耳男不管不顾扑上来,紧紧抱住她,云意神色一沉。 “呀,爷!要不要那么香艳刺激?大白天的,要玩也得关起房门来吧!”夸张的惊呼,带着一丝兴味的揶揄,震响众人的耳朵,“嘿,是不是前儿送的鹿鞭功效特猛,以至于爷连进门的功夫都耐不住了?要不要我再命人送一些过来?!” 流里流气的大嗓门,甚至连过路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云意咬牙,用力甩开兽耳男,果然看见熟悉的落拓不羁的身影,安子非。 还是那身破衣裳,黑眼罩,吊儿郎当 分卷阅读47 的表情,一副欠扁的模样。 仿佛没看见云意磨牙的样子,安子非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饶有兴味地围着兽耳男转了两圈,摸着下巴啧啧赞叹:“啧啧,不错不错。看起来就十分带劲……”眼珠子一转,暧昧的视线转到云意身上,笑得好不猥琐,“嘿,就不知爷是压人的那个还是被压的那个……” “安子非,有话就说,没话就滚!”云意凤眼轻眯,从唇齿间挤出字句,看似平淡,却蕴藏着怒火。 若非顾忌自己的身份,早就跳起来将他暴打一顿。想揍他,很久了…… 安子非若无其事一笑:“恁大火气,是不是鹿鞭汤喝多了。” 感觉到诸多异样目光,云意忍住暴走的冲动,干脆指着兽耳男:“既然你这么喜欢他,爷赏你了!” “啊,真的假的?”安子非夸张地喊了声,旋即转头扫了一眼兽耳男,但见兽耳男正狠狠地盯着自己,碧绿眼眸寒芒频闪,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高高立起,浑身绷紧,充满敌意,仿佛只要他动一下,就立刻扑上来拼命。 于是摇头,“这样彪悍的货,只有爷才能征服。我还是老老实实去翠红楼寻个漂亮妞比较实在。” “哦,差点忘记。”安子非打了个响指,摸着下巴道:“对了,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去咱们地盘上撒野,兄弟们手痒得紧,让我来请示爷一声,能否痛扁一顿!” 云意正色:“有人去军营闹事?” “别那么严肃,爷。”安子非痞痞一笑,满不在乎道,“不过几个羽林卫的小子偷猎了几只四不像,被兄弟们撞见了,本来也没什么。不过那几个嘴臭了点,兄弟们一时手痒,揍了几拳。不想那不识好歹的小子竟纠结了几百号人前去踢场子,这不,来请示爷,该咋整?” 云意了然。商山紧挨着皇家猎场,乃是皇帝恩赐,让她的私军扎营之地,也因此划定了势力范围。那里的猎物丰富,却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猎取。就是自己营里的兄弟,也得按照规矩来。何况,对方偷猎的还是珍贵的麋鹿。 “领头的什么来头?” “据说是太后娘家的什么亲戚来着,最近才从别的州府调任,约莫是爷最近太低调了,这才让人明目张胆骑到头上拉屎!”安子非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青草,放在嘴里边嚼边道,“爷,您雄风不振哪!” 云意淡淡扫了他一眼:“那还等什么?陪爷去重振雄风!”正好憋了一肚子气,就有人送上门找抽。不抽,白不抽! “好咧!马都给您准备好了!”安子非吐掉青草,屈起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唿哨,随即转角处飞奔出三匹骏马。 一黑一红一白,俱都神清骨峻,气势雄伟。 黑色马儿奔向云意,停了下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衣袖,一股熟悉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云意摸了摸马鬃,“黑子。” 心底不会骑马的那点儿惶惑,莫名地消散。云意利落翻上马背,旋即不由地怔了下。她、会骑马?本尊的残存意识在操纵着这具身体? 不及多想,但听安子非扬声一喊:“走咧!” 马儿四蹄生风,箭一般射了出去,卷起一路烟尘。 商山并非一座山而是一片连绵的山原,密林苍苍苇草茫茫,而左相的惊云军就在其中一个山坳里扎营。 三人赶到时,营寨前正有两番人马在对峙。 一队灰衫红巾,腰配长剑短刀,正是羽林卫。而此刻,他们一个个举着弩机,瞄准了对面的惊云军。而另一队,白甲红披,气势凛凛,俨然正是惊云军。 羽林卫大约二百来人,看似气势汹汹,惊云军不过五十人,面对如此威胁,却浑然不惧,却给人一种彪悍霸气,不容侵犯之感。 羽林卫为首的乃是一个鼻青脸肿身材瘦小的年轻男子,此刻男子举剑指着对面的惊云军,不屑冷笑:“上啊?怎么不敢了?刚才还老子老子地喊,这会充什么孙子?” 惊云军已然发现了云意等人到来,不理会那人挑衅,目光齐刷刷朝这边望来,热切中隐含敬重之意。 有人喊:“爷来了!” 瘦小男子偏头啐了一口:“呸!一群土匪充什么爷?别以为穿上军服就是兵,说白了,你们就一群土匪,原云意的狗腿子!”惊云军据说乃是当初原云意剿匪收编整合的军队,一个个匪气十足,粗俗不堪。可是这样的军队,却偏偏配备最好的军备。虽然他才进羽林卫不久,却也十分不忿。凭什么他们堂堂皇家军连一群土匪的待遇都不如 分卷阅读48 ! 闻言,有人怒视:“小子,有种把话再说一遍!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呸,还不知谁收拾谁!”瘦小男子又啐了一口,冷冷一笑,显得那张青紫的脸分外狰狞,“别说是你,就是原云意亲自来,小爷我也照打不误。别人怕他,爷我可不怕。武功没了,手脚也废了,说白了,废人一个!”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在紧绷的气氛中显得分外突兀,众人纷纷回头,但见三人缓缓走来。 为首者一袭红衣,容颜如画,走动之间,衣袂飘飘,有如神仙中人。然而,那微勾的红唇,潋滟生波的凤眼,却又邪魅妖异,勾魂摄魄。 瘦小男子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直勾勾盯着云意,差点流下口水来。好个天仙绝色,妖精般勾魂的人儿。 忽而一道冷芒射来,双目骤然剧痛,男子哇地一声惨叫,捂住双眼,鲜血淋漓从那指缝流淌。 地上,俨然躺着两只血淋淋的眼珠子。 突然而残酷的一幕,顿时震住了众人。 呆怔的羽林卫只觉眼前一道残影掠过,手上一空,回神时,弩机已尽被夺走。顿时骇然吸气。 眼见三人走了近来,纷纷抽出兵器,然而,面对那邪魅张扬的笑脸,一个个心惊胆战,双手颤抖,几乎握不住手中刀剑。 左相凶狠残暴之名,早就如雷贯耳,如今血淋淋的教训就摆在眼前,谁还敢真个冲上去。 瘦小男子犹在痛苦呼号,跌跌撞撞,云意上前一把掐住他的咽喉,缓缓将他提了起来。 男子挣扎着,痛苦地挤出声音:“你、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干些土匪干的事!”云意温柔一笑,却令人不寒而栗,“还有,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废人’!” “你、你敢!我、我是太后——” “嗯,本相知道,你是太后娘娘的亲戚。正好太后娘娘身边缺了个贴身伺候的太监,不如,你就进宫去伺候她老人家好了!” 030 面包会有的 “来人,拿刀来!”云意伸手,其中一个军士捧着刀出来,恭敬道:“爷,不如让末将来,省得脏了您的手!” 云意侧眸一看,军士高大壮实,看起来十分强劲有力,爽快道:“好。”手一松,那男子摔落在地,被那彪形大汉一脚踩住,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此刻男子却顾不上剧痛的双目,只弓着身体,双手紧捂下体,口中不断求饶:“左相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饶命啊……”极度的恐惧让他声音都变了,众羽林卫无不骇然变色。 “呸。没种的孙子!”军士朝他唾了一口,一脚踩在他脸上,“就这点骨气,还敢在爷爷面前叫嚣。现在求饶,晚了!”说着举刀一划,男子的裤裆霍然裂开,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和那隐私之处。 “啊,不要啊——”男子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吓得那班羽林卫面无人色。 华殇不动声色地遮挡云意视线。云意顺势揪了揪他的发辫,贴到他耳边轻笑道:“看他,不如看你。” 华殇浑身一僵,耳根慢慢浮上一抹薄红。 “爷,这小子没种,吓晕了!” 云意还在把玩着华殇的发辫,闻言,漫不经心道:“让他们抬走,省得脏了地儿。对了,记得捡那对眼珠子。” 早就吓破胆的羽林卫暗暗松了口气,忙安排了几个人将昏死过去的男子抬了,抖着手捡起那对血淋淋的眼珠子,慌不择路地逃离此地。 “爷就这么放过这群兔崽子?”有人未免有些不甘心,然而下一刻却被另一个声音吸引,“这次发了!哈哈,这些都是从大燕国最新购进的弩机,是连发弩!” “是吗?太好了!” “早知道就不放那群兔崽子离开,兴许还可以弄到更多!” 众军士兴高采烈,一个拿起一支弩机仔细研究起来。 “爷也看看,这可是大燕国最新研发的武器,可连发八只弩箭,听说造价极高,尚北司和尚南司的几个营,都只有少数配备。兄弟们正眼馋着呢,商量着找爷您弄几个回来玩玩,不想这群兔崽子自动给咱送来了!” 云意接过,仔细观察,发现与寻常弩差不多,弩弓、弩臂、弩机三部分构成,只不过多了一个箭匣,发射箭矢之后,由于重力作用,箭匣中落下箭矢,可继续扣动板牙发射。 b 分卷阅读49 r 扣动悬刀,试着发射了一支,果然比用弓箭省力,且射程更远,只是……云意抿了抿嘴角,思绪飘离。 大燕国,原本与大禹国一样,不过是隶属大周朝的一个诸侯国。而今,却一跃成为大陆顶尖国家。无论是军事上还是经济发展上,都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 最先发明马鞍和马镫,最早发展轻骑兵作战,最早制造弩弓……甚至烧制出了玻璃,各种玻璃器皿畅销各国……开放对外贸易,建立专门的外贸市场,与各国进行经济交流……具有超前的品牌意识,但凡出自大燕国的商品,均有独特的商标。 大燕出口的商品繁多,最受欢迎的有玻璃器皿,还有胭脂水粉、香皂、面膜等备受各国女子追捧的护肤化妆美容产品。甚至,还有各种新奇的儿童玩具。 细数了一番,云意不由地哀叹,燕国的穿越前辈,好歹给后来者留点赚钱的路子呀。她还想着捣鼓点什么出来赚点银子养家糊口呢。 “爷?”安子非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舔着笑脸,道:“要不,咱也人手一支连弩?” “放心吧。”云意将连弩递给华殇,微微一笑,“面包会有的,连弩也会有的。只是,那银子何必白白送给大燕国,咱自己就可以制造!”府里养的苏遂,可以派上用场了。听说他可以制造会动的木头人,这个,应该难不倒他吧。 “爷说,咱自己制造这玩意儿?”安子非蓦然拔高嗓音,有些兴奋又有些不敢相信。一时间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面对一双双热切期盼的眼,云意缓缓绽放一个璀璨笑颜,肯定道:“是的,且要比燕国的做得更好。” “太好了!”众人雀跃欢呼,云意静静看着,只觉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 安子非振臂大呼:“兄弟们,赶紧去打些猎物,今天爷给咱们加菜!”说完,才回头冲云意笑问:“爷没意见吧?” 云意笑着点头,脑海里涌现从前本尊与军中兄弟一起喝酒吃肉的情形。面无表情、冰若冰霜的她,与一群莽汉围坐在火堆边,却出奇的和谐。 原云意,其实并没有传闻中的不堪。她的狠辣冷酷,只对外人。 一时间,惊云军因为她的到来而欣喜若狂,热闹非凡。热烈气氛空前高涨…… 而惶惶如丧家之犬般逃跑的一干羽林卫,此刻却深陷愁云惨雾之中。 他们,找不到下山的路径。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众人,一时间惊慌不定,如同没头苍蝇般乱闯乱撞,却始终走不出那片树林。 就在他们饱受恐惧和绝望的折磨之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山头上,有人正静静俯瞰。秋风猎猎,白衣翩然,美如谪仙的男子,立在山头,神色淡雅,眼神如渊。 杏花般清润秀美的唇轻吐,却是冷冽如冰:“曜,将这些人处理干净,一个不留。” “是。”一道残影沿着山坡箭射而下,纵入阵法之中,开始了血腥屠戮。 原风息波澜不惊,她又开始如从前那般心软……那么,这沾染血腥之事,便由他来替她做。绝不留下半点后患。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炊烟,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温柔,她就在那里,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真好! * 云意从军营里出来时,但见天如墨锦,满天星斗闪烁,夜里的风吹面微寒,她却浑然不觉得冷。喝了大半日的酒,已有六七分醉意,脚步都有些踉跄,华殇从旁扶着她,以免她摔倒。 “嗯?”她抬头望天,几乎狐疑问:“为什么没有来?” “公子等谁?” “呵呵,自然是找茬的人。太后娘家人恁地沉得住气,那厮被挖了双目,却连半点动静也没有,估摸只是个沾不上边的远亲。”云意吃吃笑了下,忽而将脑袋靠在他肩头,灼热的气息与浓烈的酒香交融在耳际,华殇的心猛地一悸,不觉用力抱住她的纤腰,呼吸渐促…… “华殇。”她停靠了会,忽而抬起头,绯红玉面,艳艳如芙蕖,凤眼迷离,朱唇微启,致命的诱惑,让华殇心如鹿撞,浑身血液翻腾,情不自禁俯首贴上她的面容。 “为何不去寻你的雅雅,她、死了吗?” “不。”华殇轻轻抵住她光洁的额,如同梦呓般低喃,“她没死,而我也不必去寻找,因为、你就在我身边……”语声渐低,终至不可闻。四野皆寂,唯有他心跳如鼓。 云意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眼底水光荡漾,忽而将细嫩白皙的食指轻轻压在他唇上,他下意识地张 分卷阅读50 了张,那柔滑香腻的手指趁势溜了进去,如同调皮的精灵,在他口中轻轻捣弄,激起他阵阵战栗。 就在他想要卷住那调皮的玉指,她忽而抽了出来,带着透明津液的玉白手指,看起来异常香艳,而她就在他滚烫灼人的目光下,缓缓将那食指置于唇瓣,香舌轻舔,粉润的舌尖,玉白的手指,恍如白玉红梅交相辉映,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华殇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吞咽了下,感觉身体里仿佛腾起熊熊火焰,灼人的热度,让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她,眼前唯一的清凉。 “你想要我?” 她笑,将沾染他气息的食指轻轻含入口中,神态邪魅,勾魂摄魄,华殇抵住她,轻轻喘息,明明满心羞怯,却听到自己压抑的道了声:“是……” 他再抵挡不住那动人的诱惑,俯首擒住那芳香柔软的朱唇…… 子幽说过,拿出那夜的勇气。如今,他终于鼓起勇气,在这样妩媚生春的夜,似海深情如火山爆发…… 031 背叛 欲望如出笼的野兽,华殇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手中软腻的肌肤,呼吸之间熟悉的芬芳,让他意乱情迷,喘息不已。 云意半是清醒半是迷醉,玉指翻飞,挑开他的衣襟,滑入他的胸膛,触手一片灼热的细腻,不禁舒服地叹息了声:“殇,那一夜,也是这般热情吧……” 她想起来了?又或者,所谓失去记忆,只是他的妄自揣测?华殇闻言一僵,绷紧的身体彰显他此刻的紧张与欲念。水雾迷离的眼划过一丝清明,他转脸,对上她的凤目,但见水泽氤氲,迷蒙若醉,让人无法判断她此刻是醉是醒。 一时间,进退不得。 “嗯?”她摸出他怀里的旧荷包,指尖轻划过那拙劣的刺绣,似喟叹般道:“这是你的刀吧,鬼泣……绣这玩意儿的时候,我几岁?” 她的话如同兜头凉水,将他炽热欲望浇灭了大半。华殇沉默地垂下眼眸,心头砰砰直跳。喜忧参半,百味杂陈。 她,记起所有了? “我是、雅雅?”云意捧起他的脸,不让他有逃避的机会,“乖,回答我。不许欺骗,不许隐瞒。”丰润的红唇在他耳际游移,略带沙哑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华殇深屏呼吸,往事如风暴般在脑海深处炸开,他很想将一切脱口,一时却无从说起。 “华殇,你不乖哦。”她轻笑,声音如羽毛般撩过心尖,“该罚……”随手一扯,套在他身上的灰色袍衫瞬间滑落腰际,却无法冷却他滚烫的火热的身心。 她俯首张唇,贝齿轻咬,华殇只觉肩上微微疼痛,又似乎夹杂着微微的酥痒,那痒直达心底。 未熄的欲望再次腾腾燃烧,喉间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吟。 “说不说?” “我——” 陡然响起的琴声,打住了他的话头。也吸引了她的目光。 绵缈的琴声,如春风吹拂过湖面,乍然吹皱了一池幽水。悠悠扬扬,又似剪不断的柔丝,抽出人心底难言的情思。深切婉转,如泣如诉,让人新潮随之飘扬起伏。 原风息。他似凭空出现在空旷的夜野。 数丈开外,他席地而坐,白衣如雪,墨发如绸,垂首抚琴,神情安静如水,如在画中。 华殇深吸了口气,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原风息,他的到来打破所有的激情,却也将他从艰难的挣扎中解脱出来。 他无奈地松开她……云意眉心一拧,原风息,来得真不是时候。明明她就要套出话来。她其实并没有想起多少,只是一些很模糊的片段。是关于原云意小时候的,片段中,有华殇。 似有感应,他忽而抬头,目光遥遥望来,却见她勾住华殇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 琴弦“铮”地一声,断了。 华殇身躯一震,仿佛五脏移位,体内绞痛不已。是,音攻。 云意耳中嗡嗡作响,连忙松开华殇,却见原风息已站起身,正朝这边走来,明明是优雅缓慢的脚步,却刹那已至眼前,不由心中震动。缩地成寸?瞬移? 原风息神色温柔,眼神却深不见底,余光飞速掠过华殇的裸背之下一点红梅,一丝微妙的情绪掠过眼底,待要细察,华殇已拉上衣衫,转过身来。 “云云,你真调皮。”原风息凝视她,微微一笑,深黑的眸中,一点星光,比烟火更璀璨。云意 分卷阅读51 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她扶住额头,眼神出现一丝迷茫。 “风息哥哥,我也要学琴,你教我!”稚嫩清脆的童音蓦然出现脑海,模糊的画卷中,一个女童欢快地奔向花树下的少年……“好。”少年将她抱在身前,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笑意如月光般清浅迷人。 “公子?”华殇想要扶住仿佛摇摇欲坠的她,一只素白的手已将她扯了过去,原风息,抱起了她。 他下意识阻拦,原风息侧眸一瞥,那一眼,森然凌冽,让人如坠地狱。 华殇一怔,回神时,已没了他踪影。 云意觉得自己仿佛跌入一个甜美的梦境。 迷糊中听得一声轻叹“是不是对你太放纵了?云云……”她才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正枕在原风息的大腿上。而他,坐在一颗枫树下。 枫红飘飞,旖旎如画。而他,白衣清雅,恰似画中人。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片段如浮光掠影,背景人物俱都模糊,那种被宠溺的幸福却深入骨髓,铭刻于心。 那是,原云意和原风息的过去,他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美好得,让人心生嫉妒。 “云云,醒了?”他俯首轻问,冰雪容颜盈盈如月中仙,眸中光华璀璨,恍若盛了漫天星光。 心头蓦然悸动,眼见着他越来越贴近,云意蓦然偏头,那温柔似水的吻错过唇角擦过脸颊,留下湿滑的痕迹。 他微微一顿,“云云可是不舒服?” “没有。”只是,这样蚀骨的温柔不属于她。云意心道,推开他,站起来,“夜深了,该回去了。”说完,径自头也不回地走向不远处正低头啃草的马儿。 原风息注视她的背影,露出一抹深思。 而被他们抛下的华殇,独自回了相府。 不知不觉,走到她的院子。寝房之内,一片黑暗,一如此刻他的心。 驻足良久,他情不自禁走过去,推门而入,忽而眉头一蹙,冷喝道:“谁?”鬼泣挥出,寒光照水,让他看清楚那从窗口掠出的人影,随即毫不迟疑追了上去。 那人轻功了得,速度如飞,却也快不过,急如闪电奔雷的他。 一刀劈下,犹如劈开混沌,威势惊人。然而,那人却急急一声惊呼:“是我!” 刀势微微一滞,华殇手腕一抖,刀锋险险擦过那人肩膀。 那人扯下黑色面巾,露出妖娆面容,清冷气质几分熟悉,让华殇微微失神,转瞬却化作锐利,“一煞,你潜入公子房间,意欲何为?” “我——”一煞垂眸,羽睫轻颤,泄露此刻内心的不安,她咬住花瓣般的嘴唇,良久,才颤声吐出一句,“我只是想看看能否找到真正的解药,替你解了身上的断肠之毒。” “不需要!”华殇冷冰冰地拒绝,深锁的眉间掠过一丝不悦:“你身为暗卫,却背着主子行事,形同背叛,待公子回来,你自去领罚。” 一煞娇躯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美目盈盈如有泪,“她那样对你,早就不是以前的她,你何苦还执迷不悟?” “她就是她。无论怎样对我,我都甘之如饴。”华殇目光坚定,她是心中无可撼动的存在,是唯一。 “一煞,你逾越了。” 闻言,一煞眼底掠过一丝痛色,旋即化作一抹坚决。她蓦然撕开夜行衣,解开头上束发,顿时红衣如血,墨发披散,趁着那冷艳逼人的面容,让他不禁神色一恍。 刹那芳华,像极了雅雅。 而就在这个瞬间,一煞飘然来到他眼前,衣袖一挥,素手猛然往他肩头一拍。 香风扑面,肩头刺疼,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华殇目光一厉,瞪着她:“一煞,你——”猛提真气,鬼泣刀朝她刺去。 “噗”利刃入体的闷响,脑海中一阵剧痛,神智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 032 酝酿 华殇失踪了!云意回府后便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心头顿时蒙上一层阴霾。带走的他的,是一煞? 最早的暗卫,背叛了她? 院子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原风息陪着她,一起查看现场。 寝卧有被翻动的痕迹,却暂时没有发现丢失什么。沿着痕迹,一路追踪,在院子的一处角落,发现了一滩血迹,云意神色一凛。 分卷阅读52 “没有剧烈打斗的痕迹,应是出其不意。”原风息思忖着说道:“一煞的可能性很大。” 无论是谁,胆敢伤害华殇,必要付出代价。云意默然蹲下,盯着地上的那滩血迹,“不知,这是谁的血?” “让我来看。”微风飘起她的碎发,云意抬头,正对上一张惨白的面瘫脸。 白子幽面无表情地蹲下来,伸出食指在血迹上轻轻一抹,旋即放在唇边舔了舔,“不是华殇。” 云意略宽心,蹙眉问:“是一煞?” “是女人。”子幽纠正,云意嘴角一抽,这血还能尝出是男是女? “你这管家,当得不称职。” “嗯。”面瘫脸没有一丝波澜。 “你就这样保护爷?”云意忍不住捏上他那面瘫脸,凉如雪,滑如脂,手感还不错! “我出去了。”白子幽眼睛也不眨一下,仿佛她蹂躏的不是自己的脸。 闻言,云意颇为惊异。据说,白子幽从不出门,乃名副其实的古代超级宅男,且还是夜猫子。白天蛰伏,夜晚活动。 可今夜,他恰好出门,华殇出事。她静静审视了下,子幽苍白刻板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却莫名让她感到一种沉重。子幽,遇到什么事了? “我闻到残留的玉人香的味道。”原风息忽而道,“这是一种极烈的软筋散。看来那人目的在于将人带走,华殇应暂时无性命之危。”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将人找到。”云意目光一寒,她不能陷入被动。已经派人出去寻找,尤其关注姬允祯和太后那里。希望能尽快有好消息。 华殇,你究竟在哪儿? 华殇……华殇……朦胧间,华殇听到了声声呼唤,是谁?是雅雅吗?黑暗中挣扎良久,终于眼前露出一线光明。 羽睫轻颤,他缓缓睁开了眼,眼前一片璀璨华光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华殇,你醒了!”熟悉的嗓音难掩惊喜,华殇猝然睁眸,看见一煞苍白的脸近在眼前,昏迷前一幕霎时在脑海掠过,他眉心一拧,目光如剑射向她:“你竟没死?!” 一煞惊喜的笑颜顿时僵在脸上,手不由自主扶上胸前的伤口,那是他给与的伤害,剧痛难当。 华殇却视而不见,他发现自己浑身乏力,似乎连动一动手指头都困难,内力更是如石沉大海般,半分也提不起来。 他皱眉,开始打量四周,目光所及处,满堂华彩。高阔的屋宇内,雕梁画栋,饰玉漆金,光华闪烁,最惹眼的便是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屋子的超级大床,千年紫檀木所制,精雕细画,饰以翡翠珠玑。便是那大红色的帐子,亦是绝世的冰丝混以金丝银线织成,烛火照射之下,光华流转,耀人眼目。而屋内穹顶之上,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中点缀着颗颗彩色的宝石,折射着晶莹剔透的流光。 真真,奢华到极致,纵是帝王寝宫亦不能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空气中,浮动着魅人的香味。异常浓烈,然吸入肺腑又觉十分冷冽。奇异的感觉杂糅在心间,让人不禁心生恍惚。 “醒了?醒了,好戏就可以开场了。”床幔后传出一个雌雄莫辩的嗓音,慵懒至极,柔媚入骨,却又清冷如冰,华殇顿时将目光投向大床,但见深红色纱帐飘动,背后影影倬倬,看得不甚分明。 一煞则紧张地挡在他身前,对着床后的神秘人道:“你说过会给我断肠的解药。” “哼。”轻声一哼,一股无形的威压却陡然而来,如山岳般,让她身躯一矮,猛然吐出一口血。 “一颗废棋,还妄想跟本尊谈条件,不自量力!” 一煞冷汗涔涔,咬了咬嘴唇,低声恳求道:“这次是我鲁莽了,只是想不到华殇会突然回来。若不然,也不会暴露。还请您看在过去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赐给解药。” 对于她的哀求,那人回以一声冷笑。 蓦然,风吹开纱帐,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华殇吸了进去,一煞顿时紧张惊叫:“华殇!”下意识伸手去抓,一股暗劲猛弹在她肋间。 “啊!”惨呼中伴随着骨裂之声。肋骨尽断的一煞猝然倒地,痛苦抽搐,手却还不甘地往前伸,“你说过,不会伤害他……” “我是说过,不会伤害他还给他解药,但前提是你安安分分当她身边一颗棋子,随时将她的举动回报与我。但显然,你为了这个男人,干了蠢 分卷阅读53 事,让本尊前功尽弃。”妩媚轻佻的语调,却字字重若千钧在人心底滚过,直让一煞感觉喘不过气来,绝望顿时涌上心头,然而,那人话锋一转,“不过,念在你往日功劳的份上,本尊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给他一线生机。” 华殇被吸入帐内,一直试图看清抓自己之人的容貌,不想却被死死按住,此刻又猛然被抛出帐外,落在一煞身前。 随即,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瓷瓶滴溜溜滚了过来,“这是千年金线蜈蚣,你将它喂入他体内,本尊便放过他!” 一煞闻言,拿起瓶子,扒开塞子,一直通体漆黑,背生金线的蜈蚣爬了出来,她骇然惊呼,忙将瓶子丢开,那蜈蚣却已爬上她手,紧紧缠住她的一根手指。 一煞头皮发麻,恨不得将那蜈蚣踩在脚下,然而,那人一句话瞬间掐灭了她的想法。 “或喂或死,任由你选择。”见她犹疑,那人轻笑一声,道:“放心,此乃大补之物,不会要他的命。相反,还可以成全你的心愿。” 挣扎了一番。“华殇……”一煞心头发毛,强忍恐惧,挪近距离,定定看着他,眼中含泪,“对不起……” 华殇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那玉白的手指已伸至眼前,缠绕其上的黑色蜈蚣蠢蠢欲动…… 033 给个反应 “对不起。”一煞神色激动,泪流满面,唇边却渐渐绽开笑容,在他冰冷的目光中忽而将手缩了回来,仰头将那金线蜈蚣吞了下去。 华殇震惊:“你——”他想不到,她会这么做。 “是我害了你,对不起。”一煞含泪而笑,脸上渐泛出一股诡异的青黑色,鲜血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中涌了出来,情状骇人。 “愚蠢!”纱帐内传出不屑的冷哼。 一煞转头,面色狰狞地瞪向那人:“你说过这东西不会要人性命。” “呵,本尊、骗你的。”那人一声轻笑,酥媚入骨,“生离死别,痛断肝肠,这样的好戏,本尊最喜欢。真真可惜了……啧。” “你,不感动么?” 华殇感觉到那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阴冷、残忍,充满了嗜血的冷酷,还有一丝恶劣的兴奋。 他抿了抿唇,默不吭声。 “啧,郎心如铁!她为你丧命,你竟无动于衷。” 华殇默默看了眼已经痛苦得满地打滚的一煞,她已经说不出话,只一双水盈盈的眼脉脉望来,似期待着他的回应。 他再迟钝,此刻也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情愫。然,她要的,他给不了。刚才的刹那,不是没有感动,但,只是感动而已。 一煞落得到这般下场,乃咎由自取。 他的淡然与冷漠,终让一煞眼底的光彩渐渐黯淡,她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他的眼里、心里全被那人占据了,竟连一眼也不肯施舍自己。以为这般死去,至少可以在他心底留下一抹痕迹,如今看来,连这个都是奢望。 心若死灰,绝了生念。她拼尽全身力气,努力朝着那大床爬去,所过之处,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眼见就要爬到床边,“别脏了本尊的地方!”一股掌风猛然将她扫到空中,旋即重重抛落,一声尖促的惨叫过后,一煞已没了动静。 一阵诡异的静默。随即,寂静中响起了一个细微的“哧哧”声,那声音,发自一煞。华殇蹙眉看去,顿时心头一怵。 平躺于地的一煞,肚腹缓缓裂开一道伤口,伤口越来越大,旋即哗啦一下,内脏流了一地,那只尾指般粗细的金线蜈蚣竟比刚才粗大了数倍。而此刻,它正抱着犹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啃得正欢…… 饶是见惯血腥的华殇亦不由地头皮发麻,脊背生寒。 “原来她的心也是红的呀……”帐内响起一声喟叹,“还以为所谓蛇蝎心肠当是黑色的。” 华殇暗自咬牙,随即默默移开视线。他在等,等待时机。子幽曾给他一粒药,就藏在牙齿之内。虽是剧毒,却能让他在关键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 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死一般的寂静中,唯有那蜈蚣啃噬的声音。 时间在默默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那金线蜈蚣已如儿臂般大小,似吃撑了,直挺挺地从那堆脏器之中滚到地面上,动也不动。 “呵呵,来人,把宝贝儿拖下去洗洗。” 随机,门外走进来一男子,健壮高 分卷阅读54 大,肤色青黑,面目僵硬,他的左肩上顶着一个碗口大的黑色陶罐。他机械般的,将蜈蚣抓起来丢入罐中,顺势把一煞的尸体一并清理。 “华殇——” 该他了。华殇深色一凛,正要咬破齿中药囊,却听那人纵声一笑:“白子幽,你总算来了!” 子幽?华殇抬头一看,只见白子幽仿若凭空出现,正背对自己,黑色的宽大袍服无风轻扬。 “嗯,我的小云儿呢?”帐内的人缓缓撑起身子,纱帐蓦然飘动,却始终没有露面,声音微哑,似压抑着什么,反而显得分外性感。 子幽不答反问:“今夜,是你派人引我?” “是啊,可惜你竟中途折了回去,害得本尊空欢喜一场。”那人语气柔媚,又隐约几分幽怨,“小幽幽,难道你一点也不想念我么?” 华殇顿时起了一身鸡皮。反观被调戏的白子幽,置若罔闻,波澜不兴,“我要带他走。” “这样的好货色,乃制作药人的最好选择。小幽幽若要带走,我的损失可大了,你、拿什么来赔?” “以身相许,你敢要?”白子幽面无表情迸出字句,话落,蓦然往床上弹出一物,与此同时一手挟起华殇平移至窗边,毫不犹疑跳了下去。 耳边风声呼啸不绝,华殇低头一看,不由地吸了口气。足下千丈,有如深渊。好高! 风中依稀送来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他好奇问:“刚才丢的什么?” “臭气弹。” 华殇:“……”不禁有些同情那人。臭气弹,乃是多年前雅雅捣鼓出来的玩意儿,是采集了数十种臭虫的体液所制,臭不可闻。记得那年自己被熏了一回,三天吃不下饭。 正出神,忽而子幽一掌罩下,华殇眼前一黑,莫名其妙被拍晕了……昏迷前隐约听到白子幽说,知道越多,死得越早…… 白子幽回府时,已是子夜。他习惯性地摸黑进屋……“哧”一声轻响,灯火骤亮,他下意识地眯了下眼。 “子幽。”他循声望去,只见云意侧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手支颐,一手随意搭在腿上,姿态慵懒,神情妩媚。 云意挑起垂落胸前的一缕长发绕在指间,问:“找到华殇了?” “嗯。” 果然……云意松了口气,换了个姿势,“他怎样?” “睡一觉就好。”子幽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她敞开的领口,一片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隐约窥见底下浅绿色的肚兜,恍若皑皑冰雪上绽放的一抹春色,浓艳逼人,令人神往。 她微仰脸,目光专注,媚意横生:“那人是谁?” 他俯身,伸手将她的衣领扯拢,“冷。” 云意挑眉,随时勾住他的脖颈,“避而不答,该罚。”说着,素手如小蛇般滑入他的衣内,轻拨慢捻,极尽挑逗。 白子幽脸不红气不喘,木然道:“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云意有些挫败地抽出手,咬牙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爷努力了半天,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是。”一个字,就是他给的反应。 “爷就不信——”云意气结,信手往他身下一探,猛然怔住。 饱胀的热铁,在掌心轻轻跳动,气势惊人。 034 暗潮 怔了片刻,云意忽而仰头大笑:“哈哈,子幽你动邪念了哦!” “主母说过,不许对你心生邪念,更不许碰你。”她端起脸,学着他刻板的语调,重复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 白子幽默默看了她一会,随即默然扯开她的小手,面瘫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一手将她按回床上,刻板道:“睡觉。”转身就走。 云意伸手一扯,却只碰到他的衣角:“哎,你去哪儿?”不会生气了吧? 白子幽推门出去,夜风吹送俩字:“面壁。” 云意:“……”呆了一会,默默下床,去了竹园。 正好华殇醒来,然而,他只记得自己被一煞算计,余者全没有记忆。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 狡猾的子幽!不过,那人既要对付自己,总还会再出手就是,她等着!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潼关捷报传回,朝野上下,无不欢欣鼓舞。皇 分卷阅读55 帝龙颜大悦,定了日子大宴群臣。 云意掰着手指头数了下日子,李君照快回来了,她的好日子到头了?这下了早朝,还没来得及进门,一个肉球便滚了过来。 “大人!”户部尚书苦着脸,差点没哭出来,“银、银两被劫了!” “什么银两?难道是本相让你补上的那些?” 户部尚书点头,抹了把汗,道:“是。大人您让下官补上之前贪墨的那些银钱,下官按照您的吩咐连夜让人押运前往辽河府,不想,今儿一早,就收到飞鸽传书,银两全被盗贼劫走了!” “几百万,全没了?!”不是几百,不是几万,而是几百万白花花的银子,连个响儿都没,就被人给劫了?云意握拳,忍住心头惊怒,冷声问:“是官运还是私运?” “是官运。” 云意蹙眉,“在哪里被劫?”鉴于早两年原云意的大肆剿匪运动,全国各地盗匪闻风丧胆,蛰伏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即便出来活动,也不如过去那般张狂,甚至绝大部分盗匪不敢动管家押运之物,只对寻常商旅下手。 “是颖川府的坠马山。”户部尚书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这才继续道:“因着大人说要尽快将银子送到辽河,因此、走的并不是官道。”坠马山,曾是盗贼最为猖獗的地方之一。只是这两年哪儿的盗匪收敛了许多,他又自恃官家押运,因此,这才吃了大亏。 云意一面听着一面思忖,到底是盗匪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有心人的刻意算计? 不行,她要亲自去一趟。若果真是盗匪所为,就打得他屁滚尿流,再顺势收编扩大私军。若是有心人刻意算计,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打定了主意,不想回府一提却遭到了反对。 “云云,坠马山一行,不如我替你去。”正替她处理公务的原风息放下手中的卷册,抬头看着她道,虽是商量的语气,却不容拒绝,“我觉得,这或许是个陷阱。你去,太危险。” 云意下意识反问:“难道你去就不危险?!” 闻言,原风息但笑不语,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春江丽水般的眼眸,让人情不自禁沉溺,无法自拔,云意只觉得心砰砰跳如脱兔,潭水无波的心,在难言的悸动中渐渐泛起涟漪。 她轻轻按住心口,在理智与感情之间挣扎。 原风息目光通透,仿佛能将她看穿,倾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云云,别为难自己。一切,但凭心意。” 但凭心意么?她可以吗?云意失笑摇头,发现自己又魔怔了。 “夫君?”方语梅试探的呼唤在门外响起。 “嗯,进来。”她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方语梅推门走了进来。依旧一身素净,粉黛不施,清秀温婉,惹人怜爱。 “大哥,夫君。”她规规矩矩行了礼,目光在云意身上略加停留,掠过一丝黯然。自那夜后,她再没能与他独处过。明明是夫妻,却感觉形同陌路。 思及此,她黯然叹息,随即道明来意:“夫君,明日我想去寺里上香。” 云意颔首:“去吧,多带些护卫。”记忆中,方语梅信佛,每月必去庙里上香祈福。顿了下,又道:“不如,我陪你去吧。” “夫君!”方语梅受宠若惊,难以置信中又带了一丝希冀,“夫君明日不是要上朝么?” “无妨,可以和皇上告个假。”云意说道,却见她泪流满面,竟是、喜极而泣,不由地怔住。 心底的愧疚又多了一分。暗暗打定主意,日后要多给与她一些关怀。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按照计划,云意陪同方语梅乘坐马车,前往城郊的万佛寺。万佛寺,乃是大禹国首屈一指的寺院。据说乃大禹国开国之初建造,距今已有数百年历史。 举目远眺,但见层层殿宇依山而建,规模宏大,巍峨庄严。阳光下,碧瓦红墙,金碧辉煌,雄伟壮丽。 云意却一眼被山顶上那一座高塔吸引。黑色的塔楼,高逾千丈,如同一柄利剑,直插云霄。 心莫名突突直跳,右肩上的刺青有轻微的灼痛感,云意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那是什么地方?” 方语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小声回答:“夫君不知道么,那就是通天塔。大禹国历代国师,皆出自那里。” 分卷阅读56 云意想了下,记起来大禹国确实有国师一职。只不过,在她看来,所谓国师不过是花言巧语装神弄鬼的神棍,是统治者手中一颗用来愚弄天下百姓的棋子,因而并不怎么关注。 “夫君,怎么了?”方语梅见她神色有异,不禁有些担心。 “没什么。”云意摇头,心道,大概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精神过于紧张,这才出现了幻觉吧。 可是,为何心底依旧觉得不安,觉得冥冥中有什么在召唤着自己? 035 神挡杀神 秋风送爽,万里青碧。今日是十五,是传统的烧香礼佛、祈福求安的礼拜日,也是万佛寺高僧讲经的日子。 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慕名而来。通往万佛寺的山道上,人流如潮,摩肩接踵。佛寺内,香烟缭绕,梵唱悠然。 方语梅是虔诚的信徒,云意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陪她来到万佛寺正殿前的小广场。今日讲经的乃是佛寺内德高望重的了禅大师,广场上人头攒动,人满为患。 云意等人还没找到合适的位置,但听得一声佛号,身披袈裟的了禅大师已经坐在了讲经台上。 人声鼎沸的广场顷刻之间鸦雀无声,信众们席地而坐,云意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行三人杵在那里,尤其突兀。 就在此时,了禅大师蓦然站起,一手指来,厉声大喝:“何方妖孽,竟敢擅闯佛门圣地!”气势非凡,声若洪钟,顿时响彻整个广场。 信徒们纷纷侧目,数千道目光聚集在云意三人身上。 方语梅吓得脸色发白,华殇暗自戒备,而被指妖孽的云意,临风而立,红衣张扬,神色岿然不动。 “大胆妖孽,还不速速现形!”了禅大师从讲经台上疾步走下来,面目端肃,威严的目光紧逼云意。 信众纷纷避让道路,同时望向云意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惊疑与恐惧。 方语梅攥紧手心,鼓起勇气迎上众人目光,小声却又坚定地道:“我夫君乃是大禹国的丞相,不是妖孽!” “语梅。”云意低唤,几分动容,这女子明明害怕得浑身颤抖却仍坚定地维护自己。伸手,将她扯到身后,冷冷地盯着走过来的了禅大师。 不信他果然能看穿自己借尸还魂的本质。这分明是一个局。早就布下的局。这些日子,京城中隐隐有传言,说的大禹国有妖孽作乱,因此天降神罚。妖孽不除,将为祸万民,危害江山社稷。这些流言最早从各地涌入京城的流民口中传出。 大禹国这两年天灾频频,大旱、蝗灾、饥荒、瘟疫、雹灾等,接踵而来,范围遍及各地州县,百姓流离,尸横遍野,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人相残食的惨况。 而这些天灾,却恰被有心人利用,趁机散布谣言,妖言惑众。 之前虽略有耳闻,却并不关注,今日才算明白,那背后之人,针对的正是自己。这个时代百姓多敬畏鬼神,笃信神佛,一旦坐实自己妖孽的罪名,即便是皇帝,只怕也很难保全。 “今日本僧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妖孽!”了禅大师说着双手结印,身形暴起,凌空朝她发出一掌。 云意冷冷一笑,华殇鬼泣出手,于空中划过璀璨流光,朝了禅刺去。 然,刀锋未至,了禅身体忽如充气皮球暴涨,旋即“嘭”地一声整个人在空中爆炸,鲜血飞溅,碎肉横飞。 华殇见势不妙,护着云意和方语梅急速退避,这才避免被那腥风血雨波及。 广场上众人顿时被这这惨烈的一幕惊呆了。 云意面沉如水,看着大理石地面被那血肉腐蚀出的坑坑洼洼,心不由地沉了沉。好歹毒的手段,若刚才自己躲避不及,眼下还不知怎样的下场。 “是妖法!他果然是妖孽!妖孽害了了禅大师!”死寂的人群里忽然爆出一声尖叫,整个广场顿时沸腾起来。 “妖孽,杀死妖孽!” 万佛寺在场的僧侣也参与其中,一个个口念佛号,义正词严指责云意:“大胆妖孽,竟敢在佛门圣地行凶作恶,还不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对,快收了这几个妖孽!” “杀了妖孽!” ……挑拨之下,群情激奋,竟抛开了恐惧之情,一个个争先恐后朝云意三人蜂拥而来。 方语梅面色煞白,紧紧揪住云意的袖子, 分卷阅读57 口中不断分辨:“我夫君不是妖孽,他不是……”然而,她的声音顷刻便被湮灭。 整个广场,只有杀死妖孽的呼声,响彻云霄。 “夫君!”方语梅忍住惊惧,上前挡在云意身前,咬牙大喊“他不是妖孽,他是大禹国的丞相!” “妖孽的同党同样该死!”人群中有人高喊,朝方语梅掷了块石子,石子恰好砸中她额头,血流如注。 “该死!”云意怒不可遏,一声暴喝,足下一点,飞身将那人揪了出来,双手钳住那人脑袋,猛地一拧,竟生生将那人脑袋给拧下来。 血流喷注,血色冲天,众人骇然失色。 骚乱的人群,顿时化作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个,瞪大双眼,惊恐地盯着她手中鲜血淋漓的人头,看着红衣飘扬,长发飞舞的她。 眼前少年,容色如仙,唇畔含笑,然眼底却残冷无情。邪魅、阴冷、妖娆、残酷,如同地狱修罗,散发着黑暗血腥的气息。 “哼。”云意轻哼一声,提着人头步步上前,众人在她摄人的目光下,不禁步步后退。 “妖孽,纳命来!”之前鼓动众人的几个和尚忽然冲了上来,手中寒光闪烁,分明持有利刃。 这分明是假和尚!云意面露厉色,不管是真是假,胆敢与她作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华殇,保护夫人!余者,杀无赦!” 华殇担忧地看向她,却见她已纵身跃入人群,将刚才蛊惑挑拨众人的一个个揪出来,或一掌拍死,或干脆拧断喉咙,手法干脆利落,面对攻击游刃有余,顿时放下心来。 看来,公子的武功已恢复了一些。只是,那无我神功……她会否又变成那个无情无心的雅雅? 然,情势不容他多想。华殇将吓呆了的方语梅丢给前来支援的暗卫,随即提刀迎上杀将而来的几个和尚,刀起刀落,血色飞溅,毫不留情。 一时间,偌大的广场上,惊叫声、惨叫声、呼喊声、叫嚣声、打斗声此起彼伏,交集成一曲地狱之歌。 清净祥和的佛门圣地,不过片刻,已成修罗炼狱。 云意杀红了眼。本念着其中多是寻常百姓,还手下留情,然而,人群中却不时有看似百姓的杀手突然袭击,让她防不胜防,心中怒火燎原,无可遏制,最后只有一念:杀、杀、杀! 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血色的海洋,触目皆红,那红,鲜艳、惨烈,渐渐将理智吞噬。 “叮铃铃~”腥风血雨中忽而响起清脆的铃声,铃声由远及近,细如丝渺如云,无可捕捉,却又无处不在,仿佛在人的灵魂深处回荡。 身陷杀戮的云意忽而神色一恍,身形滞了一滞,肩上被挨了一刀,她反手抓过那偷袭之人,一掌穿心,生生将那人心脏给掏了出来,血、溅了她满脸。 叮铃声大作,伴随着一个诡异的声音,回荡在广场的上空,“国师驾到——” 036 好徒儿 场上顿时一静,随着那清泠诡秘的铃声,时光仿佛静止,所有打斗如被定格。 叮叮当当声中,一顶黑色的坐轿出现在半空中,四名体形健壮,身穿黑衣头戴黑色尖顶帽的男子抬着,蹈空而来。黑色的帷幔,随风飞舞,边角的金线刺绣在日光下闪烁着灿烂的金光。 静了一会,众人如梦初醒般纷纷跪拜,口中大呼:“国师千岁!”声音宏亮整齐,响遏行云。 千岁?云意讥诮一笑,只觉得那黑色的坐轿还有那抬轿的男子无不透露着一种黑暗的诡异的气息。 那几个男子身穿黑色滚红边的宽大袍子,帽檐上垂下黑色的轻纱,遮挡了面容,看起来神秘而诡异。他们手足上皆挂着红色的铃铛,行动之间,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便是那坐轿的尖顶上,也挂了几圈暗红色的铃铛,红黑金本是大禹国最庄严神圣的颜色,然而,此刻融合在一起,却让云意觉得分外地邪异。 反观跪着的百姓,神色激动,眼神虔诚,有些甚至因为国师驾临喜极而泣。佛是他们的信仰,而国师则是他们心中无可撼动的神。 云意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嗤之以鼻的神棍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竟是如此尊贵超然,无与伦比。 平日里甚少露面,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神棍,传说具有通天彻地之能,可呼风唤雨,预卜吉凶,福佑江山,泽披万民。 “公子,你受伤了!”华 分卷阅读58 殇回到她身边,见她肩头伤口,心头猛地一揪,连忙仔细察看。 云意甩了甩头,这才觉得肩上火烧火燎般疼痛,听得他担忧的低呼,“有毒。”扭头一看,发现果然肩头裸露的伤口已然发黑,无怪乎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 不等她开口,华殇已掏出原风息事先准备的解毒丸。若是寻常毒药,皆可以缓解。 云意吞下药丸,却拒绝他给自己处理伤口,摇摇晃晃往那坐轿走去,华殇怔了下,旋即疾步跟上,一把扯住她:“公子。” 云意摇头道:“我没事。”本尊体质特殊或者是早年有奇遇,刚才那毒只是略有影响,并无大碍。 回首,抚了抚他的深锁的眉心:“华殇,你该多笑笑。”说完,不看他反应,也不顾及自己的伤势,直接大步向前走去。 “那妖孽要做什么?”人群里有人开始尖叫,随即再次骚动起来。 云意快步走到坐轿前,嘴角边扬起一抹冷笑。倒要看看,这装神弄鬼的神棍,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更重要的是,要弄清楚,陡然而来的心神不宁,还有肩上隐隐灼痛的曼殊沙华刺青,究竟与通天塔或者说与神棍有何牵连? 不顾旁人叫嚣,云意伸手“唰”地撩起黑色的帘幔—— 受在坐轿旁的几个男子没有阻止,那些虔诚的信徒却忍不住了,纷纷出言呵斥:“大胆妖孽,竟敢对国师不敬!” 这次无需有人挑拨,人们纷纷怒目相向,恨不得将云意千刀万剐。有些人甚至已经站起来,想要过来阻止。 “佛门圣地,岂容喧哗。”坐轿中人忽而开口,声音恍如天籁,让人听了感觉如沐春风,心清神宁。 “我等莽撞,还请国师恕罪。” “但是,请国师替天行道,惩戒这祸国殃民的妖孽!” “此妖孽非但降灾祸于我大禹,刚才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妖法杀害了禅大师还有众多无辜百姓,请国师严惩之。” “请国师为国为民除此妖孽!” …… “好徒儿,你又造杀孽了……”一声轻叹,如清风细雨,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广场之中,霎时一静。 忿忿不平要求严惩妖孽的信徒,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徒儿?那妖孽,是国师的徒儿?可是,国师的徒儿怎么可能是妖孽? 震惊、疑惑、茫然……各种情绪纠结在众人心头。 云意心底更是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句“好徒儿”而是那熟悉的声音……的的确确与师傅如出一辙。 掀帘之后,并没有如愿看到坐轿中人,里面,又一层黑色帐幔。心砰砰直跳,素白的手捏住那帘子,却颤抖得厉害。 而里面那人,也没再开口,仿佛不知道他轻飘飘的一句,带给人们多大的震撼。 云意定了定神,信手再掀,帘幔的里面还是帘幔。干脆甩了帘子,咬牙冷道:“死神棍,还不快滚出来!”刚才心神不定,然而此刻冷静下来,方知自己被这神棍耍了。如是师父,断然不会如此做派。师父生性仁善,悲天悯人,断断不会任由那些百姓跪着而置之不理。更不会装神弄鬼戏耍于自己。 “滚出来!”见里面的人依旧没动静,云意不耐地吼了一声,此举自然又惹来一片怒视。 华殇站在她身后,紧盯着那黑色的帘幔,戒备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层层黑色。他双手握拳,眉间深锁,显得格外忧虑紧张。 因为,他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邪恶气息。与当年将重伤垂危的雅雅强行带走的那人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让人感觉到阴暗邪恶,毛骨悚然,发自心底地战栗。 想不到,那人居然是大禹国百姓奉若神明的国师,怎么会?当年雅雅被他带走,再次相见,雅雅不但丧失了记忆,还性情大变。如今她好不容易有点恢复的迹象,此人却再次出现,到底意欲何为? 华殇忧心忡忡,云意浑然不觉,心中烦躁不安,咬牙一掌轰向坐轿,然而,就在出掌的瞬间,一股剧痛自肩头蔓延,眼前蓦然一黑,听得华殇一声惊呼,身体瞬间被吸入坐轿之中,身陷一片冷艳却又浓烈的芬芳。 “小云云,终于、逮住你了。”一声柔媚入骨的轻笑在耳边渐渐模糊,无尽的黑暗瞬间淹没了她。 037 临渊 痒,异样的酥痒自足尖传递,恍如电流般流过身体 分卷阅读59 ,云意身子轻轻一颤,“嗯。”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舒服地呻吟。 甜腻软糯的声音几分销魂,分外地陌生,这让沉浸在梦乡的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红色的纱帐,帐中垂挂着五色宝石串成的珠帘,色彩冰纷,光华耀眼。 这是?云意蹙眉,很快便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一丝不挂。此刻的她,身无寸缕,躺在上等的丝绒被上,艳丽的红色,衬得她肌肤如玉如雪。 感觉不对,她霍然弹起,却被人猛然扯住左脚,猝不及防之下又猛然跌落回去。 脚趾被蓦然含入一处温热的所在,突然而来的酥痒让她心尖一抖,继而又蓦然一痛。 “嘶”云意忍不住吸气,冷眼望去,那人已松开她的足尖,然而,对上那张熟悉的容颜,心头一震,不禁失声惊呼:“师父?!” 男子静静跪坐在床边,莲华容姿,如皓月生辉,绝艳风华,恍如三千桃花瞬间绽放,令满室华彩黯然失色。 莹白的面容上,朱唇红艳,细长的眉斜飞入鬓,一双细长凤眼,水泽盈动,潋滟生春,上挑的眼角处,血红色的曼珠沙华艳艳绽放,沿着秀丽的眉峰蜿蜒缠绵,没入发鬓。明是妖般魅颜,然身上的绣着金色符文的黑色立领袍服,却又生生将那分妖冶压下,显出一股庄严肃穆,神圣清宁之气、恍如神祗,不容亵渎。 男子静静看着她,嘴角微翘,朱唇轻启:“好徒儿。”眉目轻扬,眼角那朵曼殊沙华仿若活了过来,艳艳生香,超然脱俗的谪仙刹那化作妖娆邪魅的妖孽。 阴暗、邪恶、残侫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云意神情微微一滞,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有种浓烈的窒息感。 “你是谁?”云意压下心底强烈不安,随手扯过床边的一件衣衫套在身上。与师父相似的容貌却截然不同的气质性情,他一声“徒儿”是无意还是刻意?余光缓缓扫过,但见一片珠光宝气,璀璨逼人。这死神棍,简直就一暴发户! 他挑眉一笑,玩味的视线缓缓掠过她的身体,戏谑道:“该看的看的,不该看的也看了,你穿与不穿,有何区别!何况——没有什么可看的。” 这具身体确实没什么看头,云意眉头微微一抽,拢了拢衣领,缓缓坐直身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道:“国师凌渊。说吧,怎么样才肯放了本相和本相的男人。”以华殇性格,没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是决不可能放任自己落入他人之手。 “呵,你的男人?”临渊邪魅幽暗眼眸倏然一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啧啧叹道:“小云云的味道还是那么美好。” 云意视线掠过他嘴角的一丝血迹,最终落在自己被咬破的脚拇指,神色微微一敛。刚才那销魂蚀骨的感觉,不是幻觉……在自己昏迷期间,还不知道他做过什么龌蹉之事。 这男人真是邪恶到令人发指。不管他与本尊有何纠缠,单就他识破自己女子身份,就绝对,不能留他性命。 沉吟之间,临渊蓦然伸手将她扯了过去,旋即打横将她抱到窗边。云意站在窗前,看着窗台上一圈儿闪烁着迷人光泽的宝石,突然有种要扣下来的冲动。 很想说,土豪,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小云云,你的忠犬,在下面。”临渊抬手指出窗外,袖口金丝织就的纹样在阳光下流过耀眼光泽。 云意顺着他所指一看,顿时有种眩晕之感。通天塔,他们此刻正位于塔的上部,往下一看,如万丈深渊。塔底有黑色的石墙围成的巨大花园。华殇,就在园中,被一群高大健硕的黑衣男子团团围住。 那些身穿黑色头戴黑帽的男子,乃是侍奉国师的奴仆,百姓称之为神使。 十多个人手持不同的武器围攻华殇,而华殇身上似乎有些不妥,也许是中了毒?所发挥的水平不到寻常的十分之二,在那些变幻莫测的攻击手段下,有些力不从心,很快身上就添了新伤。 云意蹙眉,颇有些担忧。那些神使,个个悍不畏死,他们似乎无知无觉,最诡异的是,他们不会流血。哪怕被砍断脖子,也没有滴血流出。这简直太诡异了。 一种莫名的悸动,战斗中的华殇忽而抬头仰望,高高的塔楼上依稀看到熟悉的身影,深锁的眉轻轻舒展,旋即毫不犹豫咬破了牙中药囊。随着药丸融化在口中,一股暖流涌入丹田,力量瞬间充满了身体。手臂轻轻一震,神泣刀发出一声轻吟,迟钝的身体刹那化作霹雳流光,游走于敌人之间。 片刻之后,围攻的十数个黑衣神使,尽数倒地毙命。华殇持刀而立,再次抬起头,仰望,灼烈 分卷阅读60 的目光仿佛穿透虚空,直达心底。 云意微微一悸,唇边一朵笑花嫣然绽放。看着他步步朝着塔底走来……将那冲出来的神使一一斩杀。 临渊勾唇一笑,那笑却冰冷残佞:“倒是有几分本事,可惜了本尊的那些药奴。小云云,接下来还有好戏哦,拭目以待。” 手臂边有什么在轻轻蹭动,云意扭头一看,只见他皓腕之上一缕青碧在缓缓游动,顿时脸色一变。浅绿青碧,渐变色的手镯,竟是一条拇指粗细的蛇? 下一刻,一只黑色背生金线的蜈蚣从他袖口钻了出来,朝她摇头晃脑,云意头皮发麻,连忙退开一步。 他却伸臂一捞,将她扣在怀中,下颌轻轻抵住她的头顶,邪笑道:“好戏来了!” 话语方落,窗外便下了一场密集的雨,云意定睛一看,猛地倒吸了口冷气。哪里是雨,分明是大大小小各种毒蛇还有蜈蚣蝎子等毒物。数目怕足有上万,尽都朝华殇兜头淋下。 “华殇!”她惊呼,手紧抓窗台。 临渊低低一笑:“云云,这戏可还精彩?” 云意目光乍寒,头往后用力一撞,反身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冷声道:“放了他,否则,你就给他陪葬。” 临渊耸了耸肩,邪魅一笑:“小云云,我不介意让你再杀一次。” 再?难道本尊从前追杀过他,却没杀死,以至于留下后患?念头一闪而过,却见他眸中掠过一丝诡异幽光,朱唇轻启,缓缓说道:“小云云,看来我得再给你剥一次魂。抽离你的记忆、感情、良知,让你眼中再也看不到多余的东西。” 魔魅的眸如摄神魂,云意心头一怵,手中猛然用力一捏,听得喉骨碎裂之声,他却猛然一掌拍向她胸口。 那一掌看似猛,却如绵般落在心口,云意身子陡然飞出窗外,宽大的衣袖如蝶般在风中狂舞。 骇然眼底,映出他若无其事摸了下脖子,旋即身形如箭,射出窗外,一把扣住自己的纤腰。 “小云云,你不要命了,嗯?”飞速下坠中,他火热的舌舔上她圆润的耳珠。 云意勾唇一笑,“不要命的,是你!”左手用力一震,攀着透明的天玄丝往上一弹,同时猛然一掌将他拍了下去,眼看着他,在风中急速坠落。 038 公主的大礼 云意冷冷一哂,一手攀上窗台,笑意却瞬间僵在脸上,浑身汗毛直竖。 “呵,裙下大好春光!”随着邪魅入骨的轻笑,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踝,灼热的温度沿着脚踝缓缓往上滑动……直到大腿根部。 而她,宽大的外袍底下什么也没穿。 “禽兽,去死!”云意咬牙,以脚踹之,不料临渊猛然发力,竟然直接窜了上来,顺势将她捞在怀里,肆意轻薄。 她想反击,无奈被紧紧钳制,他附耳一笑,道:“小云云,别作无谓挣扎。现在的你,远不是我的对手。” 云意暗恨,他说的是事实。短短时日,能恢复一二成功力,已是极限。 “小云云。”滚烫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柔媚嗓音隐含一丝低哑,愈发销魂入骨,“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那次她不但逃出他的掌控,还将他打成重伤,差点去了性命。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却又因为伤势不得不蛰伏在这阴晦之地。而今,好容易才得以重见天日,她却恰好送上门来,真真是天助我也。 只是,他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对待她。 “真想,把你一点点拆吃入腹。”他语声温软,如情人般的喃语,“不如,就罚你做我的药奴好了。那样,你的眼里心里,就只有我的存在。” 闻言,云意几不可察地颤了下。想到自己变成刚才所见的那些恍如傀儡般的神使,便不寒而栗。 感觉到她的惧意,临渊不由地低低一笑,神情甚是愉悦,“小云云,你害怕了,嗯?” 云意蓦然抿唇,思绪频转,想着脱身之策,同时亦心忧如焚。不知底下的华殇怎样了。 束手无策之时,蓦然一声诡异的尖啸划破天际,临渊神色一寒,顿时向窗外探去:“白子幽!” 子幽?云意暗喜,低头一看,黑色墙头上俨然立着一人,手撑黑色油纸伞,长发飞扬,衣袍翻飞。凝目细看,苍白刻板面容,赫然是白子幽。 他似朝她看了一眼,旋即飞身落在华殇身边,持伞在身周划了一个圈,便如刮了 分卷阅读61 一场飓风,顷刻所有毒物被清扫一空。 他一手挽起摇摇欲坠的华殇,就在此时,听得一声大呼“接住我!”抬头一看,只见高空中,她仿佛一只断线的风筝飞速坠落,不由目光一沉,将伞随手抛开,足下轻点,身形如利箭般弹射而上,将她稳稳接在怀里。 “白子幽,放开她!”头顶黑云降落,是临渊跳了下来。 白子幽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旋即一手抱着云意,一手提着华殇,身形一闪,但见数道残影飘过,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高墙之外。 余光掠过周围景色飞速变换,云意不有惊叹,好快的速度。这轻功,简直逆天了,与临渊有的一拼。 就在此时,白子幽忽然停了下来,将她放下,又把华殇塞到她怀里:“照顾好他。这药先服两粒,可以暂时压制他体内毒性,赶紧回府请人救治。”说着,丢给她一只青色的瓷瓶,头也不回地飞奔离开。 “唉——子幽你个混蛋!”居然丢下主子,自己跑路?云意捏着药瓶,对着他离开的方向默默吐槽,回头看看身后,幸而死神棍并没有追来。 却说白子幽,一路狂奔,许久之后,进入一个无人的山谷。山谷十分狭窄,两边山壁千刃,树木葱茏,几乎没有阳光照入。 他闭眼背靠在阴凉的山壁上,脚踩在冰凉的溪水中,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良久,才睁开眼眸,低头俯视水中倒影。 阴暗之中,水面如镜,倒影他苍白无暇的脸,忽然,黑色的裂纹一点点浮现在那细腻如白瓷的脸上,继而渐渐扩散开来,遍布整张面容……他静静凝视,深井无波的眼底,终于出现一丝波澜。 指尖轻轻一弹,水中倒影瞬间破碎。 少了白子幽帮忙,云意好不容易才将华殇安全带回府中。风息擅毒,然却已出发前往坠马山。眼见华殇情形很不好,寻常大夫压根无法医治,她急的火烧眉毛之际,相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玉微暇?”云意有些意外,淡淡审视着无声无息闯入相府的玉微暇,“无暇公子此来,有何贵干?” 玉微暇深深看了她一眼,默然不语。听说万佛寺的动乱时,觉得心神不宁,便想来看看她。只是这个理由,却不能宣之于口。因之前的错误,他与她,已然站在敌对的位置。 见他莫名其妙杵在那儿不吭声,云意很是不耐:“来人,送客。” 却听得他道:“我可以救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暂时留下来的借口,玉微暇暗暗庆幸。 云意转头一看,却见他指着旁边已然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华殇,不由怔了下,下意识地问:“什么条件?” 闻言,玉微暇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苦涩,知道若无交易,她定不放心自己给华殇医治,想了下,缓缓说道:“一个毒方。上次原风息给秋狄下的那个。” “可以。”云意转念一想,明白这大概是姬允贞所需,记得那夜在画舫她曾向风息讨要无果。于是干脆地答应了,华殇的情形不容再拖。 两人达成协议,玉微暇很快给华殇号脉看伤,而云意则安排人准备所需要的药材等物。 忙了好一通,还没来得急喘口气,却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舞阳公主。 估计是本尊从前有过吩咐,因此门房那里并没有让她进来,然而舞阳公主跋扈惯了,竟要硬闯,听得外头吵嚷,云意颇为头疼,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走出去。 舞阳见他出来,脾气立刻收敛了,暴怒的神情瞬间温情脉脉,“原郎!”快步走上前来,轻轻攀住她的手臂,半嗔半笑道:“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哼!” 明明是爆炭性子偏做出一副娇柔样,让云意不禁寒了一把。连忙扒开轻蹭着自己胳膊的玉手,冷淡道:“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舞阳早已习惯“他”的冷漠,刚才得以亲近了一把,已心满意足,于是笑盈盈道:“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份大礼!”说着,神秘地冲她眨了眨眼。 无奈,云意不为所动,舞阳不禁有些失望。 “原郎,放心,这次来不是缠着你娶我,而是、想请你帮个忙。”舞阳低头戳着手指,神色落寞,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与他没可能,再怎么痴缠也无用,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不知公主要微臣帮什么忙?” 舞阳抬头:“想请你跟父皇说说,不要让我去和亲。” “和亲?”云意挑眉,意味深长一笑。果然,皇帝还是 分卷阅读62 挺看重姬允祯,唯恐自己真把舞阳与她凑一块,竟想将舞阳远远打发出去。 提及此,舞阳愤然挥拳,一副找人拼命的样子:“哼,也不知哪起子小人在父皇耳边嚼舌根,父皇这才想起我的亲事来。” 云意眼底掠过一丝尴尬。她就是那“小人”。 “据说,很快大燕国就派使臣到各国访问,届时会有许多小国的贵族随同,父皇想从中给我寻个夫婿。” 云意神色一动,访问?听说大燕国每年都会派出使臣对各国进行友好访问,目的就是加强政治经济的交流,同时推销大燕国的商品。 舞阳没发觉她的走神,犹自在愤愤不平,“以我这样的名声,哪里有人肯娶我?即便为了利益答应娶了,谁知道背后会耍什么阴谋。哼,我可不想落得像毓秀公主那样的下场!” “毓秀公主?” “就是传闻与自己兄长也即是当今燕皇有染的那个毓秀公主,最后死在和亲的途中。说是被盗贼所害,其实是对方嫌弃她的名声不好,暗中下的杀手!那公主叫什么来着——百里?”舞阳偏头想了下,“对了,好像叫百里雅!” 说了这么多,见云意还是兴趣缺缺,舞阳连忙打住话头,转而双掌一合,笑道:“不如原郎看看我的礼物吧,保准你喜欢!” 随即命人将礼物抬了进来。偌大的红木箱子,放在云意面前,在舞阳公主的示意下,箱子被缓缓打开,露出其中的礼物。 云意懒懒扫了一眼,却不由地怔住。舞阳的礼物,是人,男人!且那人竟是失踪兽耳男! 039 怀疑 他依旧是那身打扮,赤果上身,露出健壮的身材,下围兽皮裙,露出健美修长的双腿,腰间用红色丝带系了个蝴蝶结?云意不禁转眸瞥了眼舞阳,这都什么恶趣味! “云意!”兽耳男从箱子里站起来,看到她,深碧的眼眸陡然一亮,高兴的两只耳朵一下子竖起来,双脚迫不及待迈出箱子,想向她奔去。 “啪。”舞阳直接一掌拍他脑袋上,随即揪住他身上的锁链用力一扯,口中呵斥:“该死,本公主怎么教你的?竟敢直呼主子名讳!来人,把他带回去,好好调教——” “慢。”云意抬手,示意舞阳将人放了,“他,臣要了。多谢公主!”不知兽耳男怎么落到舞阳的手里,但既然被送回来了,留下好好调教,不定哪天也可“卖”个好价钱。 舞阳见她收了,一时有些欢喜又有些惆怅:他果然还是喜欢男人多点! “公主的礼物臣收下了,至于公主所托之事,臣定尽力而为。”云意拱手说道,言辞举止之间隐约透露出送客的意思。 舞阳只能松开锁链,放了兽耳男过去,不舍地看了她好一会,这才怏怏离开。 “云意!”得了自由的兽耳男二话不说扑向云意,一把将她抱住,低头就舔她的脸颊,幸而云意反应快伸手一挡,只觉手背上一片濡湿的微痒,不禁有些无奈。 果然,这是兽族的天性么? 将他推开,肃容道:“日后只许叫我公子,再乱喊,就滚出相府!” “云、公子。”兽耳男低头,神情颇为委屈。一个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大男人竟露出小媳妇般的表情,云意真真觉得哭笑不得。 视线落在他微微翕动的耳朵,情不自禁又伸手捏了一把,这才将他放过,转身吩咐下人道:“来人,将他带下去换身衣服。” 兽耳男虽不想离开她,然而见她不容置疑的样子,唯恐她再次将自己赶走,只得乖乖跟那仆从走。 直到太阳西下,云意才等到玉微暇从华殇的屋子里走出来。心急如焚的她,当即起身迎上去,紧张问道:“怎样?毒可解了?” 玉微暇朝她点了下头,见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只好把到嘴的话给吞回去,侧身让她进去。 她行动之间带起的风,轻轻吹动他的发梢,玉微暇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随即缓缓地靠在门边,轻轻喘了口气。 静了会,才举着沉重的脚步,离开这令人窒息之地。他走的很慢,脚步打飘,每一步都似用尽浑身力气。好容易才走出相府大门,拐角处忽然闪出一道人影,飞也似的奔过来扶住他,稚气的脸上满的担忧。 “公子!”天星抬袖替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只觉得十分心疼,不由愤愤不平骂道:“这奸相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之徒,公子你强忍病痛替她的男人医治,却受到这样的冷遇!真是太可恶了!” 分卷阅读63 “天星!”玉微暇薄斥,随即重重地喘了口气,几乎有些立不稳,虚弱得连说话都觉费劲。 天星连忙噤声,心中却暗暗腹诽:但愿奸相不是当初救公子的那人,否则,就那冷冰冰的性子,只怕公子有得苦头吃。 想了一番,终究有些不甘,于是开口道:“公子为何不告诉奸相,上次暗中帮他将证据掉包之事?” 玉微暇闻言,扯了扯嘴角,天星太天真。即便说了又如何?她只会怀疑自己居心叵测,而不会心存感激。思及此,不由地冷冷扫了一眼天星,“下次,不可擅自主张!”竟然写那等污言秽语,简直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天星心虚地低下头,口中犹自不甘嘀咕:“本来就是事实……听说奸相后院男宠三千,夜夜笙歌、醉生梦死。这样的人,怎配得上公子?!” 配不上?玉微暇淡淡一哂,只怕她还看不上自己。她身边的男人没一个简单的! “微暇!”刚回到右相府,就看到姬允贞半趴在院中的藤椅上,长发散落下来,半遮住被毁容的半边脸,斜眸望来,目光盈盈如水,凭添几分异样的风情。 “你出府了?”她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关于原云意的罪证,她明明藏得极为隐秘,却还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龙转凤,这令她不得不怀疑。而他竟然只身去了左相府…… 玉微暇择了个位置坐下,坦然自若地看着她道:“我与原云意做了交易,替她的人解毒,以换取原风息手中的毒方。我知道,你想要。” 姬允贞微微一怔,竟是自己误会了么?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展颜一笑:“微暇,谢谢你。” 挪了挪身子,将头轻轻枕上他的大腿,看似无意地问了句:“听说太子很快班师回朝了?” “嗯。”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玉微暇眼底,一片冰冷。 君照!姬允贞眼底闪过一丝异彩,脑海里浮现那熟悉的冷毅英俊面容,然,想到自己的立场,一时心中既甜蜜又苦涩。 主子的吩咐言犹在耳,她该怎么办? * 月色如水,温柔地穿过窗户,静静流淌在地面。焚香袅袅,一室静谧。 风轻轻撩动床前垂挂的帐幔,轻轻扫过华殇苍白的脸,昏睡中的他蓦然惊醒,“雅雅!”转眸一瞥,不意对上熟悉的容颜。 云意正趴在床头,睡得正甜。 华殇微微一怔,旋即轻轻地舒了口气。 原来,是噩梦。多年前的噩梦,却再次被通天塔的那个神秘人勾起。梦里,依稀是那年,她身穿嫁衣,被那人一箭穿心的场景。而他则深受束缚,无能为力。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感觉,至今回想仍心有余悸。 华殇轻轻吁了口气,静静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睡颜,舍不得移开眼。 熟睡中的她,少了那分拒人千里的疏离淡漠,多了一分女子的柔媚。秀丽的五官,白里透红的肌肤,带着芳香的呼吸……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扣动他的心弦。 深锁的眉头轻轻舒展,华殇情不自禁抬手想要碰触那如画的眉眼,她却蓦然睁开了眼,“华殇?” 她眼中犹带着迷离的睡意,显得慵懒而妩媚。华殇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伸出的手却如触电般缩了回去。垂眸,不敢看她。 “华殇,你可醒了。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她关切地询问,带着暖香的指尖轻轻扶上他的嘴角,“下次可别犯傻。打不过,走为上。知道吗?” 闻言,华殇抬头看她,缓缓道:“我不会丢下你。” “呵,是去搬救兵啦,笨!”云意笑着弹了下他的脸,神容明艳动人,让他顿然失神。 他的雅雅,终于又回来了吗? “好了,你睡了一天,想必也饿了,我这就吩咐人弄点吃的来。”云意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华殇痴痴盯着她的背影,良久无法回神。 门外,廊下阴影里立着一人。 云意走过去,双手撑在廊柱上,将他围困在其中,偏头盯着他:“子幽,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嗯。”白子幽面无表情轻应。 她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继续问:“临渊,你认识?” “嗯。” “是敌是友?” 分卷阅读64 “非敌非友。” 云意皱了下眉,有些不满。这答案…… “什么时候认识?” “很久以前。” …… “什么叫剥魂?” “剥魂就是——”有问必答的白子幽蓦然一顿,默默回视她,却不再开口。 “是什么?”云意挑眉,追问。 白子幽依旧沉默,神色无波。 云意静静看了他好一会,伸手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衫,如玉的肩膀上,妖娆的曼殊沙华蓦然绽放在他眼底,白子幽神情微微一滞。 “那么,告诉我,这是什么?” 040 同登彼岸 “说!”她身体前倾,目光湛湛盯着他,见他默默转脸,忙地伸手捧住他的脸,不容他逃避。 凉薄的唇微微一翘,“不说?信不信,爷将你办了?!” 白子幽避无可避,幽深的目光对上她灼灼逼人的眼眸,却始终波澜不兴:“主母说过——” 不待他说完,云意蓦然抬头含住他的耳垂,温热的口腔包裹着敏感脆弱之地,恍如电流流过,白子幽不禁轻轻战栗。 “呵。”他的反应取悦了云意,她低低笑着,朝他耳洞轻轻吹了口气,激起他更深的战栗,“主母只说不许你碰我,可说了,不许我碰你?” 白子幽浑身紧绷,面无表情吐了一字:“没。” “那不就结了。”云意离了他,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牌子,在掌心轻轻一抛,牌子翻过一面,上面赫然刻着“白子幽”三字,她斜睨着他,浅笑吟吟道:“今夜,爷、要你!” 他垂眸看着那黑色的玉牌,默了默,挤出俩字:“我冷。” “爷不在乎。”云意将牌子收起来,扬眉邪魅一笑:“子幽既觉得冷,不如、让爷来温暖你?” 话音落点,肩膀微微一抖,宽松的衣袍顿然滑落腰际,少女柔美芳香的身体如同洁白的花,默默绽放在温柔的月色中,散发着温润皎洁的光华,而香肩之上,妖艳如血,灼灼如火的曼殊沙华,摇曳生姿,氤氲着邪恶的芬芳,让人、惊艳,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攫取…… 白子幽神色一晃,潭水无波的心,如被投入巨石,掀起了从未有过的波澜。 失神刹那,那柔软芳香的身子已挨了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推拒,却触到一片冰凉的软腻,蓦然僵住,一丝无措闪过眼底,却又顷刻湮灭。 他轻轻吸气,面无表情地将她挂落的衣袍拉上,穿好,看着她,道:“爷,也很冷。” “所以?”云意挑眉,黝黑的眸隐藏着星火。 “温暖不了我。” “子幽……”她笑,随手将散落的长发拢至脑后,举止之间风情万种,目光却寒如秋水,“你该进宫当太监!” “嗯。” “白子幽!”这种挫败感,从前只在师父身上感受过。云意忍不住按了按跳动的眉角,心底有些窝火。 “别气。”冰冷的手指忽然轻轻扶上她的脸颊,云意愕然,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接近自己。 “我告诉你。”他道,声音没有起伏,连表情也一如既往,刻板苍白,只冰冷的指尖,温柔扫过她绝艳的眉眼。 “剥魂之术,是血族一种失传的禁术。” 血族?云意偏首想了下,恍惚记起近日所阅书籍上有所提及。这片大陆上的血族并非她以为的吸血鬼。而是一个和兽族一样比较特殊的族群,据传也是被诅咒的种族之一。传说,血族人的血液冰冷,体温异于常人,喜居阴冷之地,长年不见阳光,具有超乎常人的能力,衰老速度比较缓慢,因此寿命也比常人要长许多。但繁衍生育能力十分低下,因此早在百多年前,血族已经灭绝。 许是因为血族很少出现在人前,因此在世人看来十分神秘,据传他们擅长巫蛊之术,手段十分凶残狠辣,令人闻之色变。 难道,临渊那神棍,是绝迹已久的血族后人? 纷繁念头一闪而过,但听得子幽冰凉飘渺的嗓音继续说道:“所为剥魂,乃是鲜血为媒的一种诡异巫术,传说此术可将人的魂魄剥离,让人丧失七情六欲,甚至变成行尸走肉。至于如何操作,这点我并不知晓。而此术,不过是数百年前的传说。血族,早就不存于世了。” 分卷阅读65 “是嘛?”云意低喃,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肩头,临渊当时说了一个“再”,言外之意,原云意从前被他施展过剥魂之术? 所以,这才是原云意性情大变的主要原由,而非因为练习邪功? “至于你肩上的刺青——”白子幽顿了顿,复杂神色一闪而逝,“是一种毒——彼岸。又有别名叫‘同登彼岸’,准确来说,这是毒与术的结合,以人的心头血为引,无论是制毒还是下毒,手段都十分复杂诡异。此毒于你并无大碍,只是——将你与下毒之人命运相连……” “什么叫命运相连?” “同生同死。”刻板的语调,带着一丝沉重。 云意一愣,“他死我死?” “嗯。” 坑爹呀。云意咬牙,本还想找个机会除掉那死神棍,这下子可怎么是好?转而一想,又有些庆幸:“也好,这样一来,他也杀不了我!” “不会。” 闻言,云意神色一拧,刚萌芽的一点希望被掐灭。心底别提有多郁卒。 “会有办法的。”白子幽轻轻碰了下她的发鬓,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愧疚之情如海翻腾。 他没有保护好她,辜负了主母的嘱托。 一直以为,她是因那人的背叛加上练习邪功导致性情大变,却原来,经受了这么多折磨。 唇角紧抿,第一次,他对自己的血脉产生了痛恨……不能时刻守在她身边…… “子幽?子幽!” “嗯。”白子幽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却见她满脸惊讶,“怎么?” 云意摇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发呆。 “还有件事。”白子幽说着,转身走进华殇的房间。云意紧随其后。 正靠在床头假寐的华殇听得动静,惊喜转头:“公子,呃,子幽?” 白子幽点了点头,径自走到床边,将他转了个身,二话不说脱下他的衣服。 华殇不明所以,一面挣扎一面道:“子幽,你干什么?”想到雅雅就在旁边,耳根一热,便染了一层薄红。 “别动。”白子幽利落地剥了他的衣衫,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按上他的脖颈,运力往下沿着脊椎重重一扫,白皙无暇的背部蓦然出现一条红线。红线从颈部一直延伸至半腰,看起来颇为诡异。 “果然……”子幽低喃,放开华殇。 云意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这是什么?” “华殇的牌子,爷不能再翻!” 041 只能要他 “若翻了呢?”子幽之意,是不能与华殇有亲密举动?云意举步向前,微凉的食指按上华殇的脊背,沿着那若隐若现的诡异红线一路描摹,明的凉的似雪的触觉,华殇却觉有火自那指尖蔓延,瞬息之间,已是烈火燎原,血液沸腾,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察觉到他的反应,云意邪魅地勾了勾唇,指尖刻意在他左腰下一点红梅上轻轻打转,“嗯,这个应该是胎记吧?倒也挺别致!” “唔。”华殇轻哼了下,浑身紧绷,血液尽数往那一处涌去,欲望如潮水般,几乎将他淹没。 爷的玩心有起了,白子幽心里默默为被欺负的华殇默哀了下,却并不阻止,眼见一滴汗水自他发梢滴落,这才慢吞吞道:“会出人命的,爷。” 云意指尖微微一顿,漫不经心地问,“哦,是不能碰还是不能睡?” 白子幽一本正经:“不能睡。” 华殇猛然一震,一滴汗水沿着脊背滚落在她指尖,白皙的背上汗水密布,泛起一层薄薄的红,看起来颇为性感。云意意犹未尽的放过他,顺势扯过灰色的外衫,轻轻地给他披上。不得不说,她的邪恶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看到男人就想调戏。 不过,仅限于调戏。 华殇如释重负,快速地穿好衣衫,却依旧不敢转身,唯恐被她看到自己的失态。他握了握拳,心底却有一丝失落。 子幽的意思,是雅雅不能与自己亲近? 而对于不能翻牌神马滴,云意倒无所谓,毕竟她本来也没打算要谁侍寝,只是,“华殇背上的异状,与我有关,或者说,是与我身上的毒有关?”她转眸盯着子幽,指了指右肩。 “嗯。” 分卷阅读66 “毒素会通过肌肤之亲传给旁人?”这是云意的猜测,子幽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云意转而指向华殇的背部,“那红线,怎么回事?” “延至足尖,死。”白子幽言简意赅。 华殇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眉间深深蹙起,担忧地看着她:“公子中毒了?” “别紧张。”云意笑了下,伸手拨了拨他汗湿的发梢,“爷命大得很,死不了。”不过,有件事非得弄清楚不可,“是所有男人都不能碰,还是只是不能碰华殇?” 子幽瞥了她一眼,“除了临渊。” 简单一句绝了她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云意眉毛一抖,“我要杀了那死神棍!”竟然绝了她的性福之路。虽然眼下她没打算扑倒谁,可漫漫人生,总会遇上让她狼性大发的人。 “华殇身上的毒怎么办?” “你不碰,无妨。”白子幽轻飘飘地补了句,“若爷想,后院有很多。” 云意:“……”当她是欲女? 华殇沉默地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深锁眉间忧愁凝重,想了许久,才道:“或许,原风息有办法。” 云意颔首,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风息。不过,相对于生死尽握临渊之手而言,不能碰男人这点实在算不上什么。 临渊,临渊……心头默念这个名字,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从竹园出来,回到寝室之时,云意已将临渊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窗外寂夜深深,秋寒正浓。室内烛火摇红,暖香薰人,芙蓉帐底,美人醉卧,风情万种。 云意脚步一顿,目光一寒,齿龈之间蹦出俩字:“临渊。”可谓恨之入骨。 “呵,望穿秋水,可算盼到小云云回来了。”临渊将手中酒壶随手一抛,精致的银质镂空鸳鸯转香壶便稳稳落在一旁的矮几上,他缓缓起身,长至于脚踝的发,如水般披泄,如同华锦般铺在水色的丝被上,美得令人惊艳。 “孤枕难眠,小云云,过来,抱抱。”他勾勾手指,懒懒地支起一条腿,一手扶在额头,斜眸朝她睨来,玉面绯红似三月桃花,醉眼迷离如盛春江之水,唇边一抹邪笑,如魔似魅,颠倒众生。 云意不禁心神一荡,心跳猛漏了一拍。忙后退一步,死守心神,这死神棍,真真是要人命的妖孽! “小云云?”临渊眯眼,顿时散发一股摄人冷意,“不听话,要受罚哦。”他笑眯眯晃动一根手指,话音落点,一股巨大的吸力铺天盖地而来,将云意一把吸了过去,翻身将她压在床上,稳稳禁锢在怀中。 即便被他压在身下,云意依旧气定神闲,清澈的目光坦然望入他眼底:“临渊,长夜漫漫,不如说说你我过去的恩怨?”子幽和华殇都有意无意隐瞒她的过去,倒不如,从临渊身上下手。从他只言片语中,可猜测,必定和本尊过去渊源甚深。 “恩怨?”临渊轻笑,眼底浮起一丝嘲弄,“没有恩,只有怨。你想杀我,我想杀你。如此而已。” 云意默了下:“那你自杀吧。你死,我死,还省了杀我的功夫。”若他真想杀她,早在通天塔时就动手。 “切。”临渊轻哧,“就这么让你死,岂非太便宜你。本尊,要把过去的债,一一讨回来。”眸光一沉,隐有暗潮汹涌,他俯首,朱唇轻点在她额头,哑声道:“不如,就以身抵债吧。” 灼热的唇,落在她眉心,手毫无预警地钻入她的衣内,如羽毛般轻轻撩过肩头那朵为他而绽放的妖娆。 云意轻颤,眼底极冷,理智抗拒,身体却在他碰触的瞬间,化作了水,软得仿佛没有一丝力气。 他滚烫的吻并没有落在她唇上,而是辗转落在如玉的肩头,沿着曼殊沙华的纹路,一点点轻蹭,舔吮。 云意身子一绷,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可耻的声音。无需撩拨,身体早就背叛了理智,熊熊欲望,如火燎原,直欲将她烧成灰烬。 而那火的源头,就是肩上的曼殊沙华。冥冥中的吸引,无法抗拒的欲念,他在她耳边轻道:“小云云,你只能有我。” “是吗?”云意妖娆一笑,眼底寒芒闪过,猛然将他推开,手中匕首已抵住肩头那朵妖娆,“是它在作祟吧,那么、我毁了它!”刀光闪过,白刃斜飞,竟要将那刺青连皮带肉削下—— ------题外话------ 亲们,女生节快乐╭(╯3╰)╮ 042 那 分卷阅读67 年初见 临渊大惊,倏然扣住她的手腕,夺下匕首,“你疯了!”眼见那如玉的肌肤上已鲜血淋漓,只觉惊怒非常,双眸灼灼如火,怒视着她。 云意从容一笑,浑不在意,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肩上的伤。 “你——”临渊死死盯着她,手紧紧扼住她的手腕,仿佛将其捏碎。内心却震颤不已,神色之间爱恨交缠。 犹记得,那年初见,她亦如是,浅笑从容,尊贵凛然,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和贵气。 彼时,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女,万人瞩目,备受宠爱。而他是来历不明的野种,人人唾弃的不详妖孽。她如在云端,他深陷泥淖,他与她,虽同处一地,却是云泥之分,天渊之别。 他发誓,总有一天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包括她。当他如愿将她拉下云端,以为可以看到她在泥沼里挣扎,可她却逃了。逃得远远的。 一别经年,再遇时,她已然换了身份,改了容颜。然而,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以为可以将她玩弄鼓掌,却不想,反倒屡次栽在她手里,甚至几乎丢掉性命……而无论他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她对他,不屑一顾。 一如此刻,她疏淡的神容,讥诮的眼神:“还要吗?不要就滚起来!”那么地,可恨,临渊恨得牙根痒痒,忍不住低头一口咬上她娇艳的唇,清甜的滋味合着血腥的味道,格外怪异却莫名让他眷恋不舍。 终于,他放开了她,翻身下了床。云意冷冷一笑,擦去唇上血迹,权当自己被狗啃了。 “小云云,我还会再来的。”他在床前俯身,长发披散,幽暗的光影里,眸光浮动,情绪莫辨。额头上黑红两色形如八卦的晶石,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为那妖媚容颜,更添几分邪异的魅力。 他离她那么近,彼此呼吸交缠,云意觉得,自己甚至能嗅到他眼角处曼殊沙华凄艳的味道。 心,蓦然一悸,瞬息被她狠狠压下。 窗户洞开,一阵香风卷过,临渊魔魅般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云意轻轻舒了口气,身体莫名感到一丝空虚。 “这毒还真霸道!”竟对临渊渴求若此!她扯了扯嘴角,这才转头看向肩侧,“啧,流的血还不少。不过,也算值了!”至少,看清楚了,临渊对自己的态度——爱恨纠缠。约莫,又是一段夹缠不清的往事。 起身简单处理了下伤口,躺回床上,闭上眼……久远的记忆,悄然入梦。 无边火海,滚滚浓烟,她被压在坍塌的横梁之下,动弹不得,疼痛、恐惧、无助、绝望种种情绪,侵蚀着最后的神智……烈火熊熊,炙烤着身上的肌肤,她仿佛能闻到皮肉被烤焦的味道,眼睛被烟熏得眼泪齐流,喉咙呛得生疼…… 她不想死,奋力挣扎,想要逃出化作灰烬的命运,却无能为力。她以为,自己死了……模糊的眼底却蓦然闯入一道熟悉的身影,清逸幽雅,翩然如仙。 他将她从横梁之下抱出,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云云?云云?”她已然睁不开眼,只听到他焦灼担忧的呼唤,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风息哥哥……” 轰隆一声,房屋轰然崩塌,大火铺天盖地朝着他们覆下——“风息哥哥!”云意失声尖叫,睁眼一看,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浑身却已然湿透。身陷大火,濒临死亡,只是一场梦。 抬起手臂,衣袖滑落,但见皓腕凝雪,滑如凝脂,然,那被大火焚烧的痛苦,却还仿佛残留在身上。 是梦,还是被遗忘的记忆? 转头看了看滴漏,时辰已不早,忙唤人进来伺候梳洗。用过早点,乘车前往宫城。 晓色朦胧,层层宫殿望去,黑影幢幢,恍如一尊尊巨兽。 五鼓敲过,朝会上仍不见帝王踪影,群臣倒还算沉得住气,唯独云意感觉眼皮直跳,心道,莫非皇帝开始病发了? 沉思中,忽而一张字条塞进她手里,云意倏然转眸,只见一个太监的身影飞速消失在殿门处。 不动声色展开字条,上面只四个字“皇上病笃”,心下一凛,趁着众臣不注意,悄然溜出了大殿。 门外,一小太监正侯在那里,“大人请随奴才来!” 云意打量了下他,发现是常跟在宝湘身边的小李子,这才举步跟随他前行。太子未归,皇帝居然就病体沉重,不能视朝了。莫非剧情提前? 心事重重走进乾元殿,目光无意中往两边扫了一眼,云意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一时 分卷阅读68 却又说不上来,沉吟间,一个小太监冲了出来,恰好一头撞到她身上,手中端着的药汤撒了她一身。 “奴才该死,大人恕罪!”太监连忙跪下磕头,惊得浑身颤抖。 云意嗅了嗅,浓重的药味让她不禁皱起眉头,加快了脚步。进入内殿一看,偌大的龙床上,皇帝昏迷不醒,地上有打翻的药碗,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 殿中,再无一人。心底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回头,哪里还有小李子的身影!脑中灵光闪过,终于意识到刚才哪里不对。殿外的紫衫禁卫,站立位置不对,且太过面生,还有,始终不见宝湘的身影。 抽身欲退,门外却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进退维艰。云意干脆走近龙床,伸手探向皇帝鼻息。一探之下,心陡然一沉——皇帝,气息全无?! 后退,转身。一群人闯了进来,为首者,乃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太后。身后,宫人簇拥,侍卫环立,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把她当瓮中之鳖?云意嘴角一翘,太后这老妖婆终于狗急跳墙,忍不住出手了。只是,这其中还有谁参与呢,是否也有宝湘的手笔? 043 困局 太后一身盛装,满头珠翠,涂了厚厚脂粉的脸上,盛气凌人,她微抬下颌,轻蔑地扫了一眼云意,神色之间满是厌恶,“哼。”冷哼一声,旋即肃容道:“哀家听说有人潜入宫中,意图毒害皇上,弑君谋反。还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原来竟是左相大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弑君谋反,足以诛灭九族。 云意冷冷一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心中则有几分沉重,想不到这老妖婆蛇蝎心肠胆大包天,竟将皇帝毒杀,反嫁祸于她。 太后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走上前一步,冷冷地扫了眼龙床上的皇帝,稳操胜券地笑了笑:“事实胜于雄辩,原云意,这次,你在劫难逃!” 云意淡定自若:“说我毒害皇上,信口雌黄,谁信?”本尊在宫中也算安插了不少眼线,然而,这次却是怎么回事?还有宝湘,这节骨眼,玩失踪? “哀家为证,谁敢不信?”太后鄙夷地笑了下,“枉你为官多年,竟还天真至此?” 云意但笑不语,明白她言外之意。皇帝一死,太子未归,其余皇子又都年幼,这后宫之中,朝堂之上,她自恃权势最大,百官纵有疑惑,亦不敢违抗。 “何况,还有一人可以作证,是你原云意毒害了皇上。”太后转头,朝殿外喊道:“姬大人,还不速速将逆贼同党一并带进来!” 云意神色一沉,姬允祯,又是她! 随即,姬允祯稳步走了进来,依旧一袭蓝衫,头戴白玉簪,风姿翩翩。她的脸色苍白,然而,精神饱满,唇边含笑,被毁容的左脸上戴着一只精巧的银制面具。 “臣参见太后。”她笑着瞥了眼云意,施施然对着太后施了一礼。 “右卿家免礼。”太后虚扶了下,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视线转移到姬允祯身后—— 被羽林卫抬进来的,足有上十具尸体,侍卫、太监、宫女,各种身份兼有。 “这些都是逆贼同党?” “是。还有一些,相信很快就可以揪出来。”姬允祯恭敬说道,余光却若有还无地朝着云意扫去,举止之间,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以为会看到她暴跳如雷,然而,却见云意淡然扫过那些尸体,始终不动声色。 且不论这些人是不是左相府安插的钉子,纵然是,死都死了,她若为此失去冷静,才真正中了鸡某人的圈套。 “不知,宝公公身在何处?” 此言一出,姬允祯微微一怔,太后则鄙夷地哼了下,“还以为那些是传闻,不想,原来你果真如此不堪,与那下贱的奴才混到一块。不愧是贱人生的贱种!至于你说的那死奴才,哀家早送他上西天了,若舍不得,哀家做件好事,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如此,便是皇上,也不寂寞了。” 宝湘死了?云意怔了下,心底却是不信。他若如此轻易就被人弄死,也不配在这内宫之中纵横多年。 看着太后脸上狰狞的表情,想到被害死的皇帝,云意顿时有些无语。皇帝不过将她禁足,她却能狠下杀手,对于自己养育多年的孩子,如此狠绝,实在令人齿冷。 “左相大人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想试一试身后这些羽林卫的武艺?”姬允祯笑吟吟地问,眸中冷芒频闪,对原云意她恨之入骨,只是眼下她 分卷阅读69 胜券在握,倒是可以好好戏耍一番,想象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定然十分有趣。 云意抬眸望去,眼见那些侍卫太阳穴高高鼓起,心头也不由多了几分沉重。若是全盛时期,这些人不在话下,然眼下她不过恢复了两三成的武功。 观她神色,姬允祯得意一笑,“怎么,大人还指望你那武艺高强的贴身护卫呐,呵,只怕他来不了了。” 华殇?云意心头微突,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淡漠如水的目光缓缓扫过天后和姬允祯,冷笑道:“莫非你们以为杀了皇帝,就可以肆无忌惮,只手遮天了?还是说,凭着区区几千羽林卫,就可以掌控天下?” 尚北司和尚南司两大军事机构,北司乃皇帝太子亲卫,包括紫衫禁卫和奔雷、虎豹营。南司则有锦衣卫、御林军、羽林军。羽林军掌握在太后娘家哥哥的手中,人数不过一万多,实力并不强。而其余两军,则分别掌握在一些世家手里。没有兵权,什么都是空谈。 而显然,太后等控制了部分紫衫禁卫,并将势力渗透至乾元殿。不然,不会如此轻易毒死皇帝,并且掌控了形势。 “呵呵,那又如何?弑君的是你,谋反的是你,哀家只要能阻止你的惊云军,就足以。何况,哀家老了,掌控天下如此重任,自然交给皇子皇孙去进行。”而她,只要做背后的操棋人即可,想到此,太后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华妃啊华妃,当年你栽在哀家手里,如今你生的贱种亦死于哀家之手,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对于原云意的身世,姬允祯略有耳闻,然却并不关心太后口中的那些陈年旧怨,只想看到原云意惊慌失措跪地求饶的狼狈样,“原云意,我知道你在刻意拖延时间,只是,这也正合我意。别以为手握军权就可以肆无忌惮,哈,一旦你的惊云军闯入皇城,你谋反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原来她们打的是这个主意!云意恍然,或许,从官银被劫开始,此局已经开始布下。 心思缜密的风息离京,华殇受阻,安子非性情冲动,一旦听到自己身陷囹圄,很有可能受人挑拨,带兵冲进皇城。届时,她纵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而将弑君的罪名扣在她头上,北司还有南司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届时,她便是四面受敌,区区两万惊云军,再怎么悍勇,也难以全身而退! 此局,怎么破? ------题外话------ 云意:要彻底铲除姬某银,亲们,怎么看? 宝湘:亲们,杂家要粉墨登场,都出来围观个! 华殇: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o^)/~谢谢小韩知鱼亲的钻石、qquser6339837亲的评价票、nianjia0412亲的鲜花、浅衫雾衣亲的打赏、夏然梦雪亲的鲜花。 044 形势陡转 太后冷眼看着她陷入沉默,心底说不出的快意,只是还不够,她缓步上前,轻轻抚着手上精美的指套,纵声笑道:“原云意,你弑君谋反之罪已成定局,论罪得诛灭九族,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不过,你若肯求哀家,哀家或许会考虑留你全尸、甚至、放过你府中其他人。” “呵,太后娘娘还真是菩萨心肠。”云意嗤之以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想借此羞辱自己罢了。想玩猫戏鼠那套把戏?可惜,选错了对象。 那样明晃晃讽刺的表情,再次激怒了太后,“啪”地一声,指套生生被折断,她厉声喝骂:“贱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笑?哼,很快你就笑不出来。哀家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来人——” 云意目光一闪,脚下生风,一步上前,长臂一捞,转瞬已将太后擒在手中,姬允祯见势不妙,顾不得暴露自己身负武艺的秘密,脚下腾挪,五指成爪,朝云意面门抓去。 云意冷然一笑,提着太后往前一送,姬允祯骇然瞠目,连忙收手后退。 太后骇出一身冷汗,吓得面无人色,嘴上却还大放厥词:“该死的孽种,竟敢挟持哀家。快放开哀家,不然哀家要你不得好死!” “闭嘴!”云意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这老妖婆左一个孽种右一个贱人,真当她是泥捏的不成。 姬允祯真想上前直接将她拍死,然而,太后就在她手中,投鼠忌器,只能伺机而动。那群宫人见势不妙早就躲一边去,而那十多个紫衫禁卫则纷纷抽出兵器,将云意团团围住。 “原云意,你已身陷死局,奉劝一句,放了太后,别再做无谓挣扎。那样,只会令你下 分卷阅读70 场更为惨烈。”最后的脸面已经撕破,姬允祯也便撩开那层伪善的皮,露出狰狞的面孔。 “哼,我便不放,尔等又能奈我何?”云意冷哧,不信姬允祯敢放着老妖婆不管,俯首在太后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手中猛然划破她的脖颈,瞬间鲜血直流,姬允祯惊怒,“原云意!” 太后一哆嗦,身下一股热流涌出,地上赫然多了一滩水渍。一股尿骚味弥散在空气中。 云意垂眸一瞥,十分不耻。老妖婆杀人不眨眼,却这么不经吓。 太后已然吓成一团烂泥,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云意连忙用力将她往上提了提,朝姬允祯挑眉一笑:“无能为力的滋味,感觉如何?” 姬允祯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明明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然而,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就这么算了?新仇旧怨,让她冲昏了头,咬牙命令:“全给我上,务必将逆贼拿下,生死不论。” 闻言,太后陡然一震,咬牙瞪着她:“姬允祯,你敢?!”狠戾的目光扫过那些紫衫禁卫,“谁敢轻举妄动,杀无赦!” 却见姬允祯讥诮一笑:“太后您别费心了,这些人只会听我的。”这是她的人手而非太后的。 “你、你——”太后气得说不出话,顿时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狗咬狗的戏码,当真精彩,可惜,落幕得太快。云意还来不及感慨,姬允祯等人凌厉的攻势已铺天盖地而来,刀光剑影密织如网,狠狠朝她罩下。 千钧一发之时,但听一声厉喝,灰影弹射而至,一刀如银龙狂啸,携着毁天灭地之势,朝着那密集的剑网劈下。锵然一声,直如霹雳撕裂天幕,从密集的刀光剑影中撕裂一道口子,灰影冲入其中,刀风横扫,猩红飞溅,“噗噗”数声闷响之后,十余紫衫禁卫已去了一半。 余者,也大多负伤。 姬允祯的面具被扫落,旧伤之上又添新伤,她捂住脸,鲜血从指缝不断溢出。“我的脸——”惊怒交加地瞪着云意身边貌不惊人的男子,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华殇。”看到熟悉的身影,云意喜上眉梢,将晕死的太后踢到一边,抬脚踩住,仔细地打量他,旋即皱眉,“你受伤了?”他一身灰衣尽染血,就连灰白的发梢都挂着血色,脸色也比寻日苍白。 “公子。”华殇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无恙,深锁的眉间微微舒展,“你没事就好。” 主子留下的好手安排了大半去狙杀华殇,想不到他非但没死,还前来破坏自己的好事。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将原云意除之后快……姬允贞气得浑身发抖,“原云意,死来!”与幸存的紫衫禁卫再次发动攻击。 “铛铛……”沉重苍凉的钟声惊破黎明,在皇城上空久久回荡。 这是——九下鸣钟,昭告天子驾崩。云意皱眉,局势越来越不容乐观。 姬允贞等人在华殇手下讨不了好,此刻听闻钟声,连忙停止攻击,退到一边,冷笑道:“原云意,皇上驾崩消息一出,百官云集,你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钟声响过,满城皆惊。 文武百官火速赶赴乾元宫时,恰遇到姬允祯满头满脸血地从殿中冲出,“诸位大人,大事不好!左相原云意弑君谋反!”此言一出,群臣惊骇。 姬允祯趁热打铁,声泪俱下,添油加醋地将自己与太后如何撞破原云意毒害皇上,原云意又是如何胆大包天劫持太后,打杀诸多禁卫的经过痛陈一遍。 “逆贼当诛!”群臣激愤,怒焰滔天。 就在众人要冲入内殿之时,云意疾步走了出来,披头散发,满身鲜血,其状比姬允祯还要惨烈十分。 她素手一指姬允祯,大义凛然喝道:“诸位大人,还不速将弑君谋反的逆贼拿下!” 闻言,群臣相顾愕然。 “太后与姬允祯密谋毒杀皇上,本相闻讯赶至,未料却晚了一步。二人被撞破,当即要杀本相灭口,幸而本相贴身护卫及时相救,这才幸免于难。眼下逆贼在此,诸位还不赶紧拿下,更待何时?!” 想不到竟被反咬一口,姬允祯勃然大怒,指着原云意,悲愤斥责:“原云意,你含血喷人!” “含血喷人的是你,姬允祯!”云意冷笑,义正词严道:“凡事皆有因由。皇上对本相宠爱有加,本相有什么理由弑君?反倒是你与太后,一个被禁足,一个被当庭杖责,因此怀恨在心狼狈为奸,毒杀皇上。眼下却想嫁 分卷阅读71 祸于本相,简直罪不容诛!” 姬允祯悄悄握了握拳,反驳道:“可笑。我姬允祯为人清正,有口皆碑,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其心日月可表。又怎么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云意淡然一笑,从袖中摸出一物,展于人前:“空口无凭,本相手中持有皇上密诏,可以证明姬允祯早有不臣之心。” 群臣睁大眼睛一看,有人立刻惊呼:“果然是密诏!” 更有人将密诏所书念了出来:“右相姬允祯行事诡秘,暗中筹谋,有通敌叛国之嫌,或有不臣之心。务必查清。一旦发现,罪不容赦。” “不可能!”姬允祯失声惊叫,“这密旨是假的!定是你伪造以诬陷本相!” “是真是假,众位大人一验便知。”云意成竹在胸,坦然将密诏给众臣验证真伪。诏书是真,内容却是她匆忙添上以内力烘干墨迹。空白诏书,乃风息临行前交给自己,也不知他哪里弄来。刚才情急之下,才忽然想起,恰恰派上用场。 “诏书是真的。”臣子们验证过,一时惊疑不定。说原云意谋反,他们信。可若是姬允祯,却让人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姬大人怎么可能弑君谋反?”有臣子当即反驳,“一定是奸相胁迫皇上所书——” 话未说完,却陡然被一声嗤笑打断。“哧,哪儿来的疯狗在此乱吠?”姬允祯蹙眉,众人默默转移视线,便看见满园锦簇中,一身宝蓝的少年甩着锦帕,细腰款摆而来。 这死太监终于肯露面了。云意眯了眯眼,但见宝湘身后紫衫禁卫环立,随着他一声令下,十数个被捆成粽子的男子便被扔到众人面前。 姬允祯目光看落,顿时如遭雷击。这些、都是她费尽心思安插在宫内的暗棋,竟都被揪了出来?怎么可能? 宝湘朝云意飞了个媚眼,云意回以散淡一笑,虽形容狼狈,却是妍若春花。宝湘怔了下,旋即转眸,阴冷如蛇的目光扫了一圈,众人纷纷垂目,“呵,杂家不过出去溜溜弯,怎么乾元宫就成了疯狗聚集地了?大老远的就听到狗吠,这还让不让人清净了?” 姬允祯极力忍住心底恐慌,肃容道:“皇上被原云意毒杀,如此惊天大事,宝公公身为内侍总管,却毫不知情,此刻还对声讨逆贼的臣子冷嘲热讽,不知是何居心?” 闻言,宝湘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说左相大人毒杀了皇上,谁看见了?你、你、还是你?”被指的臣子纷纷摇头。 “太后和微臣亲眼所见。莫非还能有假?”姬允祯高声反驳,宝湘兰花指轻轻一抖:“放屁!你一个敌国奸细,竟敢在此大放厥词,陷害忠良!” 听得“奸细”,姬允祯心头一凛,当即怒斥:“你含血喷人!” “杂家可是有证据的——”宝湘阴测测一笑,环顾众人道:“这些都是杂家千辛万苦揪出的奸细。听说各国细作最喜欢将密信藏于皮肉之下或者肚腹之中。不如,大家来验证一番。来人——” 紫衫禁卫上前,当即将跪地受绑的男子踢翻,随即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熟练地将人开膛剖腹。顿时血流遍地,脏器流溢,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呕——”当即有人受不住,弯腰吐了起来。有胆小者,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云意也不由地撇开视线,只觉胸口发闷。姬允祯死死瞪大眼睛,面色惨白如纸。唯独宝湘,翘着兰花指,看得津津有味。 连剖十数人,终于在其中一名男子的胃袋中翻找出一枚小小的蜡丸。 宝湘笑颜如花,捏碎那血淋淋的蜡丸,朝姬允祯森然笑了下,抽出密信展开念道:“杀皇上,嫁祸左相,依令行事。”示于众人,上面赫然有右相的印鉴。 姬允祯定眸一看,霎时脸色剧变,脑中顿成空白,身体无法自抑地颤抖。印鉴是真,内容是真,字迹亦足以假乱真,便是那纸亦是她惯常所用……怎会如此? 045 再生变故 尽管姬允祯极力压制,其异样还是丝毫不差落入了群臣眼中。众人心头震撼,脑中嗡嗡作响,俱都不敢相信享誉朝野的右相会是敌国奸细。 刚才还喧嚣不已的场面,此刻人人噤若寒蝉。 死一般的寂静中,云意不温不火地开口:“事实俱在,姬大人还有何话说?” 恰此时,一个禁卫匆忙来报:“大事不好,惊云军强行入城,眼下正朝皇城奔赴,来势汹汹。” 姬允祯精神一振,从震惊中回神,转 分卷阅读72 头高声道:“诸位大人听到没?原云意若无反意,其私军又岂会擅闯皇城!” 云意从容一笑:“本相奉密旨纠察通敌叛国奸细,惊云军乃是勤王之师,何来叛乱谋逆之说!” “倒是你姬允祯,私通外敌,引狼入室,致潼关之乱。如今更弑君谋反,罪大恶极。来人,还不速速将其拿下!” 姬允祯猛然震颤,她竟然知道这件事?潼关之乱和襄王叛变,皆是她的计划,本意想趁机扳倒原云意并伺机探查宝藏下落。谁料,苦心筹谋,最后竟竹篮打水一场空。当初她还派人送密信与太子,告之原云意私通外敌,想借刀杀人。却不料太子竟留着她性命…… 到底,原云意知道了多少,是否会牵连主子?姬允祯心突突直跳,揣测纷纭,一时只觉心惊肉跳。 殊不知,将潼关之乱栽赃她头上,不过是云意灵机一动,却也算歪打正着。 乾元宫的禁卫还在举棋不定,宝湘手下的人却已经纷纷上前,和姬允贞身边的几个禁卫交上了手。 刀兵所向,群臣惊恐退避。 战至正酣,忽而传来军鼓和鸣号之声,镇守皇城的虎豹营还有奔雷军、紫衫卫齐齐出动,兵分两路,一面前往阻止惊云军还有其他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一面迅速将在场众人包围。皇城之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宝湘不知何时跑到云意身边,紧挨着她,低头专心致志地修建指甲,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场中的情况。 不过须臾,胜负已定。姬允祯身边的侍卫血溅当场,她身负重伤,犹做困兽之斗。 “大人,是杀了干净还是留着慢慢折腾,您倒是给句话啊。”宝湘收起锉刀,风情万种地斜了她一眼。 欲语还休的一眼,直让云意起了一身的鸡皮。她默默转开视线,朱唇微启:“杀。”姬允祯死,才有她原云意的活路。 “呵呵,宰人的事杂家最喜欢。”宝湘掏出帕子朝她甩了下,云意被那浓香熏得猛然打了个喷嚏。 “咻!”一声尖锐的响箭划过天空,随之轰隆隆的鼓声,如雷声滚过,响彻云霄。鼓声极富韵律,又似含了雷霆之力,让人闻之莫名震撼。 众人侧目,紫衫禁卫动作略顿,姬允祯重伤倒地,闻得擂鼓声,却顿然眼眸一亮,喜上眉梢:“是太子!太子的奔雷军回来了!” 被吓破胆的朝臣闻言,顿时欢欣雀跃,翘首以盼太子进宫来。 云意和宝湘相视一眼,极富默契般异口同声道:“杀了再说!” 宝湘一声令下,紫衫禁卫再次朝姬允祯痛下杀手,姬允祯狼狈招架,已是强弩之末,眼见紫衫禁卫的长剑就要刺穿她的胸膛,忽而一支长箭破空而来,深深贯穿紫衫禁卫的躯体。 马蹄隆隆,铁骑铮铮,数百骑呼啸而来,卷起一阵烟云,浮华之中顿生杀意。 众人转眸望去,但见当先一骑展开四蹄,仿若乘风踏空而来,恰逢日出,阳光灿然,给骑上之人镀上一层耀眼金光,衬得他如同天神降临。 那人,正是身穿银甲身披大红披风,丰神俊朗、威仪赫赫的太子李君照。 惶惶不安的群臣见到太子英姿,总算有了主心骨,纷纷跪拜,激动大呼:“臣等叩见太子。” 唯独云意三人立在台阶之上,十分醒目。 李君照手挽长弓,端然坐于马上,气势凌冽,冷峻华贵。冷厉目光横扫全场,所及之处,霎时一静。默然有顷,振臂喝道:“所有人等,原地不动。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雄厚低沉的嗓音贯注了内力,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场中顿然为之一肃。 云意不置可否,冷冷瞥了眼挣扎着爬起的姬允祯,心底未免不爽。关键时刻,总有人出来搅局,主角的光环,果然强大。 “太子殿下!”姬允祯满身伤连滚带爬地来到李君照脚下,痛哭流涕道:“臣等无能,竟让陛下被奸人所害。还请殿下查清真相,以慰陛下在天之灵。” 李君照闻言虎躯一震,一把揪住姬允祯:“你再说一遍,父皇怎么?” 姬允祯泪流满面,沉痛道:“陛下、他被人毒杀、驾崩了!” “什么!”李君照眉间掠过一丝沉痛,又有些不敢相信。他刚回城便遇上各营混战,直觉宫中生变,催马入宫,不想竟闻此噩耗,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他呆怔片刻,踉跄退了一步,深色沉痛静默,双唇微微颤抖。蓦 分卷阅读73 然松开姬允祯,大步朝寝殿走去。 擦肩而过之时,不知是否错觉,云意觉得他似乎瞥了自己一眼,那目光,比冰雪更冷。 太子进殿之后,不过须臾,便疾步冲将出来,环视众人,厉声喝问:“皇上何在?” 闻言,众人顿时愣住。姬允祯下意识地看向原云意,朝臣的目光也纷纷聚集到她身上。最后走出大殿的,正是她。 李君照立刻揪住她,“说,陛下龙体何在?” 云意愣住:“陛下就在龙床之上……” “说谎!”李君照怒斥,“殿中除了太后再无旁人。”手中一紧,目光如刀般刮在她身上,“快说,否则休怪本宫无情。” 上次在襄城之所以放过他,乃是因为仍心存一丝疑虑。眼下已经确认他并非自己要找的人,当诛则诛,绝不心慈手软。 巨大的威压,冰冷的杀机,无不昭显他此刻的愤恨之情。云意心知,若皇上尸体果然失踪,太子绝不会放过自己。 刚才出来的时候皇上还躺在龙床之上,众人又一直堵在门口。除非,殿中另有密道。可是,会是谁暗中将遗体转移? ------题外话------ 谢谢18077941307亲和qquser6339837亲的鲜花,小韩知鱼亲的钻石。╭(╯3╰)╮ 046 出人意料 她下意识转向宝湘,却见他几不可察地摇摇头。 陛下遗体失踪?群臣相顾失色,已然惊呆了。接连变故,惊心动魄,好不容易太子回来稳定局面,不想又闹出这一出。 姬允祯见此情形,暗自冷笑,上前拜道:“回禀殿下,左相原云意——” “毒杀皇上。”云意不等她说完,径自接过话头,淡然望着李君照说道:“姬大人说话如此费劲,不如本相替她都说了吧。”掀了掀嘴角,“由于今早皇上没去早朝,于是我原云意脑子抽风就跑来乾元宫给皇上下毒,然后,被禁足的太后和被禁足的姬大人恰好就凑一块,恰好就结伴前来乾元宫,然后恰好就撞破毒杀事件。” 云意的表情一本正经,然而一连串的“恰好”却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极度讽刺之意。 臣子中有人忍俊不禁,姬允祯心头一颤,连忙道:“太后旧疾复发,特召微臣入宫。并非微臣有意抗旨。” 云意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是啊,好不凑巧。偏偏在本相脑子抽风的节骨眼上,太后娘娘召大人你入宫交流被禁足的心得。” 不理会云意的冷嘲热讽,姬允祯紧紧盯着李君照。自始至终,他沉默不言,冷峻面容上,无波无澜,让人无法揣度他此刻的想法。 他是不是怀疑自己了?心中万分忐忑,姬允祯死死咬住嘴唇,藏于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轻轻颤抖。这场局,漏洞百出。皆因她被仇恨冲昏了头,又恰好太后派人前来笼络自己,于是便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与太后一起设局除去原云意。不想,匆忙之下,思虑不周。如今,被原云意点破,才惊觉自己干了件蠢事! 怎么办?君照,为何你偏偏此时回来?功败垂成,实在不甘心哪。姬允祯心中不甘呐喊,终于忍不住开口:“太子,为臣之心天日可表,还望殿下明鉴。”委屈的神情、无奈的语气,都拿捏到恰好好处。 好一招以退为进。云意冷笑,看来姬允祯已经回过神来,只是,太迟了。所谓一步行错满盘皆输。她活该摊上太后那样猪一样的队友。 李君照虽不动声色,然却可以察觉他情绪的微妙变化。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想要拔除,只怕不易。 “放开公子。”突兀的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回神一看,恰看见华殇将刀架在李君照的脖子上。 这才发觉李君照还揪着自己的胸前的衣衫不放,华殇约莫看不过去了。见他杀气四溢的样子,云意无奈摇头,其实,只是抓衣服,没摸到哪里,何必如临大敌呢? “大胆,竟敢对太子不敬!”太子还没表态,便有臣子厉声呵斥。 李君照抬手,那人方才噤声。他颇为意外地转头看着华殇,此人是原云意的贴身侍卫兼男宠,据说乃是天下顶尖的刀客。这是他第一次正视此人。 淡漠的神色,忧郁的气质,灰色的眼眸,灰白的发辫,奇异的特征糅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震撼。 在自己刻意释放的威压之下,神色却岿然不动,眼底光芒,如同霜雪,冰冷彻骨。 分卷阅读74 无声对峙,亦是一场无形的较量。 云意不得不开口打破僵局:“华殇,退下。” 华殇抿了下嘴角,默默看了她一眼,低头退开一步:“是,公子。” “太子殿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将陛下龙体找回。”姬允祯极力压下心底的惊惶,镇定地提议道。 李君照淡淡瞥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冰冷的神色似有松动。这细微的变化,令姬允祯不安的心微微放宽了些。 “皇上被人毒杀之事尚待查明,在此之前只好委屈诸位大人先留在宫中。”太子松开云意,转身面对重臣,肃容道:“还望诸位大人听从本宫安排,不可随意走动,更不可暗中传递消息,违者,斩!” 一声“斩”掷地有声,充满威慑之意。 “谨遵太子之命。”众臣垂首应和,抬眸之际,却见太子冷冷盯着原云意,沉沉说道:“至于左相原云意,弑君之罪尚未有定论,然,纵容惊云军擅闯皇城,滥杀无辜,制造混乱,居心叵测,其罪难容。来人,将左相原云意押入水牢。” 太子的语速很慢,语气并不严厉,然每一字句都似敲在人心上,令人心胆俱颤。 水牢,乃是关押重犯之所。但凡关入此间者,多半有去无回。这分明,是要原云意死。 群臣屏息,宝湘敛容,姬允祯幸灾乐祸。华殇竖起戒备,只有云意,从容依旧,艳丽的眉目静如渊水。 若实在无路,便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李君照说完,不再看她,两名奔雷军士飞奔上前,“大人,请!”恭敬之中十分强硬。 云意站着不动,华殇横刀身前—— 姬允祯见此,抬眸一笑,火上浇油:“左相大人这是要公然抗命了?” 李君照回头,盯着云意,眸光锐利,拧眉不悦。 这一刻,空气仿若凝固,情势一触即发。 忽而“铮”地一声琴音划破长空,众人猛然一震。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清冷曼妙的歌声,犹如天籁,随着绵绵不绝的琴声萦绕在半空,众人闻之不由心生恍惚,循声望去,只见身后宫殿碧瓦之上,男子垂首抚琴,白衣胜雪,墨发如瀑,清绝雅致,翩然如仙。 一时间,众人皆被其风华所摄。 直到李君照一声冷哼,方纷纷回过神来。 “金紫光禄大夫,原风息。”李君照声音冷到极致,蕴含着汹汹怒火,“你好大胆!”父皇驾崩,天下缟素,举国皆哀。他偏偏于皇宫之中弹琴奏乐,分明是赤果果的挑衅,对皇权的极端蔑视。 “风息?”云意怔怔然凝望屋顶那人,心头砰砰如鹿撞,无法言喻的欢喜之情如潮水般奔涌,让她嘴边不由自主地缓缓绽放笑颜。 从不知道,看见一个人,可欢喜如斯。 似心有灵犀,原风息缓缓抬头,目光朝她望来,四目遥遥相对。 “咻——”利刃破空之声打断了这无声的温情,是太子李君照忍无可忍射出一箭。原风息淡淡一哂,指尖微弹,那箭矢便擦着他的发鬓呼啸而过。 旋即,施施然起身,飞落屋顶,恍如凌波微波,飘然掠过众人头顶,落在云意身边。 “云云。”俯首低低一唤,柔情辗转,清冷眉间,若冰雪消融。 云意心头一悸,朝他展颜一笑。 李君照心头震怒,冷声切齿:“金紫光禄大夫自投罗网,实在、好得很!” “殿下。”原风息转头,声若流泉般缓缓道:“云意之功过,不该由您评定。云意之去留,你亦无权决定。” “呵。”李君照怒极反笑,“那么试问,该由谁来决定?” “自然是——”原风息静静环顾众人,唇边勾起一丝神秘的笑意,“由皇上来决定。” 随即,拉着云意转身,面对内殿,朗声道:“臣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047 是你?! 皇上,还活着?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失色。 云意捏了下风息手指,眸中尽是惊疑。皇上,真的还活着么? 这也正是此刻众人心 分卷阅读75 底的疑惑。冷静自持的李君照激动的浑身轻颤,脚步往前一迈,却又僵硬地顿住。他神色紧绷,死死盯着殿门处,饱含期冀。 当熟悉的明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他身躯猛地一震,旋即大步上前,躬身一拜:“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竟然没死!姬允贞眼前一黑,身形猛然一晃,顷刻之间如坠冰窖,寒彻骨髓。皇上居然还活着,还活着……完了…… 一时间竟是万念俱灰。 “咳咳,照儿免礼。”皇上温声道,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略显虚弱。 “臣等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如梦初醒,慌忙跪拜,山呼万岁之声响遏行云。 皇上环视众臣,轻轻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反而转向云意和风息二人,面露笑意:“这次多亏了金紫光禄大夫和神医无暇公子,朕才免遭奸人毒手。” 风息从容应道:“臣份所当为。且此次多亏了无暇公子大力相助,方才助陛下脱险。” “草民不敢居功。”冰裂般的嗓音应道,隐在皇上身后的人站于人前,一袭黑衣,一身病骨,看起来十分孱弱,然而眉眼之间却隐含锐气,令人莫敢逼视。 姬允祯如遭雷击,恍如深陷噩梦,神色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玉微暇,居然是玉微暇! “是你!”姬允祯恨声低喃,震惊与愤怒在胸臆之间翻腾不休。想不到,她身边的奸细,竟然真的是玉微暇。以为可以玩弄于股掌的人,却反将她背叛,真真是极大的讽刺。 只是,为什么?他分明将自己错认成心底那人……当初自己被他撞破身份,未免暴露便将错就错,想不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算计人却反遭人算计! 往日的温柔缱绻不过是一场笑话。是她自视过高了,高估自己,低估旁人。现实给了她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她狠戾地瞪着玉微暇,死死咬住嘴唇,直咬出血来。 似感觉到她恨意的目光,玉微暇终于转过视线,淡淡落在她脸上。四目相对,她恨意熊熊,他冷淡无情。往日的宠溺温柔,如烟云消散。 “咳咳。”皇上又咳了声,气喘得厉害,宝湘见机连忙上前扶住他,口中关切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啊。不如先进去歇会儿?” “父皇,您的的身体——”李君照表示十分担忧,因为皇上看起来十分虚弱。 皇帝摆了摆手,“朕无大碍。不过是老毛病。至于那碗毒药,朕根本没有喝。朕喝的,乃是神医调制的可以令人进入休眠状态的药。喝下后,气息全无,然感知仍在。原是治病之用,不想、却正好让朕看清一些人的真面目。”说着,冰冷的目光如刀般缓缓刮过姬允祯。 太后不顾多年母子情,狠下毒手,而自己倚重的臣子竟也狼狈为奸,对自己痛下杀手还想借此嫁祸意儿,实在可恨至极。恨到极致,又分明生出一分苍凉之痛来。 事已至此,一败涂地。姬允祯默默跪下,“臣知罪。” “哼,姬允祯,你好大胆。竟与太后合谋,意图加害于朕。朕、真是错看了你!莫非真如宝湘所言,你乃敌国奸细?”皇帝指着她,怒声呵斥,姬允祯垂首默然,皇上盛怒之时,辩解只会火上浇油,适得其反。倒不如,先认罪,再争取生机。 见此,皇帝重重喘了口气,目光冷冷扫过跪地的众臣,痛心疾首道:“还有尔等,不分青红皂白,听信姬允祯一面之词,就欲迫害同僚。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臣等知罪。”向来敦厚仁慈的帝皇,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让众臣不禁额冒冷汗,胆小的甚至瑟瑟发抖。 云意冷眼旁观,觉得小小的训斥实在太便宜这班臣子。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姬允祯的下场。 顿了片刻,皇帝似下了决心,“照儿,将太后送回慈安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出入。” “儿臣遵旨。” “至于姬允祯,来人,押入水牢。” 此令一出,姬允贞摇摇欲坠。宝湘笑眯眯地瞅了一眼云意,却见她神色淡淡,并不甚欢喜。 没有当场处置,就有可能给姬允祯翻身的可能。然,她不会再给姬允祯这个机会。云意暗暗下了决定。 手上一暖,抬眸,恰对上原风息如画眉目,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眸中温柔如波,虽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 华殇深深看着二人,随即黯然退到角落。宝湘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二人相接的衣袖,眉梢微微一挑,阴柔的神情掠过一丝微妙的 分卷阅读76 情绪。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就此落幕,原风息却道:“皇上,臣尚有一事启奏。”婉转曼妙的嗓音,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右相姬允祯乃是大燕国安插在我大禹的细作。” 漫不经心的一句,如投石入湖,掀起了波澜。“大燕国的细作?怎么可能!”群臣哗然,俱难置信。 姬允祯猛然一抖,倏然转眸,恰对上原风息冰凉似雪的眼神,那目光仿佛能将自己看个透彻,令人不寒而栗。 名满天下,勤政爱民的右相竟是大燕国的奸细?李君照转眸盯着她,脸上亦难掩震惊。对于她毒杀父皇一事,尚有不少疑虑,此刻,却又爆出她是燕国的细作,这个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姬允祯,你有何话说?”皇帝声音已降至冰点,姬允祯咬牙将头贴地,矢口否认:“欲加之罪罢了。” 原风息漫然一笑:“证据,就在无暇公子手中。” 闻言,一直沉默无绪的玉微暇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微微闪动,似有话要说,然却又最终沉默。他虽知道姬允祯背后有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势力支撑,然,却并不清楚究竟是何势力。不过,既然原风息有把握,他也懒得分辨。 不可能!原风息不可能查到主子头上!姬允祯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虽强自镇定,然方寸已乱。她极力回忆,自己素来行事谨慎周密,怎么可能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中?即便是玉微暇,也不可能获得所谓的自己是大燕国奸细的罪证!这定是原风息在诈自己,一定是! 048 处极刑 饶是不断自我安慰,然而,当熟悉的人被带到眼前,姬允祯还是被惊住了,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般,整个人如同木雕,动弹不得。 “皇上。”原风息指着被带上来的两名男子,“此二人乃是右相姬允祯的心腹,请看他二人身上的纹身——”在他示意下,押解的侍卫立刻拔下那二人衣衫,露出赤果的臂膊,结实的肌肉上赫然刺着栩栩如生的雄鹰。那鹰又非同寻常的鹰,羽呈七彩,展翅欲飞,乃是大燕国信仰的图腾。 “嘶。”众人陡然吸了口气,呆呆盯着那刺青。 原风息微微一笑,继续道:“燕国号称神鹰之国,便是旗帜上亦以七彩雄鹰为标志,此乃天下皆知。” 姬允祯咬牙暗恨,用力把头往地上一磕:“臣识人不明,请皇上降罪。” 云意冷笑,只是知人不明,顶多定个失察之罪?好个姬允祯,还在做垂死挣扎。目视原风息,却见他仿佛早有预料,淡然自若,从容笑道:“来人,将无暇公子所收集的证据呈上来。” 一叠的书信,被呈送到皇帝手中。他低头翻阅,原风息从旁作说明,“这些乃是右相姬允祯与燕国掌权者的书信往来,上面有印鉴为证。从这些书信可看出,姬大人非但出卖我大禹国的军情军报,还私通北韩,企图打开潼关,引狼入室,以此覆灭我大禹江山。只此一条,已足以诛九族。” 皇帝死死捏住书信,双手颤抖显示此刻内心的激烈情绪,齿龈之间蹦出一句:“印鉴上刻的是顺王?” “顺王,乃燕太子当年的封号。”原风息点到为止,大燕国如今强大无比,相信优柔寡断的帝王还没有那个勇气公然声讨如今的大燕天子。 右相果然是大燕国的奸细?群臣震惊,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死一般的寂静中,唯有皇帝翻动书信的沙沙声。宝湘抬眸瞥了眼那些书信,不屑地哧了下,这些不过他玩剩的把戏,真没劲。 “臣冤枉。”姬允祯以额触地,面色颓然。然而,她不能就此认罪。自己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主子。 因此仍试图狡辩,“臣的家世清白,乃是地地道道的大禹国国民,根就在大禹,又怎么可能是大燕国的奸细?纵然府中混入了大禹细作,皇上可治微臣失察之罪,然而,以此断定臣乃大燕奸细,臣、不服。何况,书信印鉴皆可作假,说是顺王之印鉴,可谁又能证明其中真伪?还望皇上明察,莫要被奸佞小人的手段蒙蔽,臣——” “住口!”皇帝勃然大怒,众人被吓了一大跳,姬允祯连忙噤声。心中,忐忑不已。 “好你个姬允祯!”皇帝死死瞪着她,手中的书信狠狠揉成了团,他的脸上神色复杂,屈辱、愤怒、哀恸、恨意各种情绪交织变换,显得神情很是狰狞。大燕,又是大燕。当年他刚登基没多久,内有太后外戚干政,兄弟虎视眈眈,外有晋国入侵,内外交困之际,迫不得已向大燕请求援兵。 然而,燕皇除了索要城池金银之外,竟还厚颜无耻地索要他的女人,那女人正是他疼在心尖上 分卷阅读77 的华妃。他低声下气,只为保住华妃,然燕皇却咄咄逼人。两难之间,华妃竟主动请缨,前往燕国皇宫,只为换他一个锦绣河山。 而华妃当时已被诊出怀了身孕……纵有万般不舍,最后他还是妥协了。以为燕皇会对华妃珍之重之,不想不过两年便听到她香消玉殒的消息。那一刻,他后悔万分,痛不欲生。华妃,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最后却因他而葬送。 幸而,她给他留下了骨血,意儿。如今大燕又安插奸细要将他与她唯一的骨肉剪除,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无能为力为所爱报仇。只因大燕强盛,而大禹日渐衰落,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刻骨的仇恨,无法发泄的哀恸,身为帝王的身不由己的悲哀与苍凉,让皇帝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伸手指着姬允祯,狰狞道:“右相姬允祯弑君谋反,当处极刑、诛九族!来人,将其压入死牢,听候发落。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接近一步!” “皇上!”姬允祯浑身剧烈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直视龙颜,只见他眼露恨意,神色狰狞,竟一副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样子,不由心惊肉跳。为什么会这样?依照她对皇上的了解,原风息的那些指证,顶多就是将自己暂时关押,怎么会突然演变成这样? “皇上,右相大人向来忠心耿耿,还请皇上三思,莫要冤枉好人。”臣子中立刻有人出来求情。 却被皇帝厉声斥责:“朕还没老迈昏庸到是非不分,谁再多言,一律以逆贼同党论处!” 欲进言的臣子闻言,连忙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太子李君照却不惧,婉言规劝,“父皇,如此草率定罪怕是不妥。右相毕竟是我朝栋梁之才,此事须得仔细查明,再行处置。还望父皇三思!” “不必。”皇帝态度难得的强硬,“她与太后所言,朕假死之时,听得十分清楚明白。事实俱在,朕并没有冤枉任何人。” 云意冷眼旁观,亦心存疑惑。这着实不像皇帝的处事风格,态度转变得有些突兀。下意识看向风息,恰好对上他雅致神容,那眸中盈了清浅的笑意,似一泊潋滟的湖水,温柔中又带着洞悉一切的透彻。 衣袖遮掩下,他在她掌心轻轻勾画,微微的痒,让她心悸不已。待得写完,云意恍然大悟。 本尊之母华妃当年竟是被送给燕皇。这大约是皇帝毕生难忘的屈辱。姬允祯也算倒霉,不过是被迁怒。 这也是风息的算计吧,洞彻世情,便连人心亦算计至毫颠,唯有他一人罢。 姬允祯终于被带走,她满心不甘与怨恨,走之前,仍不甘示弱,狠狠地剜了一眼云意,口型无声说道:“原云意,你等着。” 云意冲她挑眉一笑,转身对皇帝道:“皇上,请将处置姬允祯等逆贼之事交给臣办理。” ------题外话------ 谢谢yueyue12241亲的钻石╭(╯3╰)╮ 049 胎记 姬允祯脚步一滞,便听得皇帝道“准了。”身子倏然绷紧。若是落到原云意手中……只怕还没等到行刑那天,已没了活路。 “照儿,剩下的事情就由你处理。”皇帝摆了摆手,显得疲惫不已。 “儿臣遵旨。”李君照略显忧虑地目送皇帝进入内殿,这才转身,冷冷看着云意,“希望左相大人秉公办理,莫要出了任何差池。” 云意勾了勾嘴角:“太子放心。”她一定,会好好招待姬允祯。 饱受惊吓的重臣如蒙大赦,除了被分派事务的,余者尽都快速退散,顷刻之间,便走了个干净。 “云云,回吧。”原风息挽了她的手,显得异常亲昵,毫不避忌众人目光,云意却有种如芒在背的之感,她下意识地回头,恰对上玉微暇异样的视线,似灼热如火又似冰冷的雪,冷热交替,碰撞出璀璨的火花。一瞬间,点燃那苍白的容颜。 待要细究,他却倏然转过身,走入殿内,只留给她一个,孤清孱弱的背影。 玉微暇,究竟是要做什么?云意满心疑惑,曾经的他,为了姬允祯欲夺她性命。如今却又莫名倒戈,背叛姬允祯。真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人物。 这样的人,两面三刀,最是要仔细提防。 思忖间,忽被一声冷喝惊醒,抬头,却见华殇回身一刀结果了一名偷袭的紫衫禁卫。而他后背的衣衫,已被割裂,可见刚才之凶险。 “华殇,没事吧?”她疾步上前,踢了踢那死去的禁卫 分卷阅读78 ,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看来,得让宝湘再好好清一清才是。 华殇沉默摇头,神色黯然忧郁。 刚欲离开的李君照亦回身,“怎么回事?”他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神色添了一分凝重,这是乾元宫的紫衣卫。余光不经意掠过华殇后背,蓦然顿住,双目微瞠,紧紧盯着他左腰上—— 割裂的衣衫,恰好露出左腰上一点红梅。 原风息见此,眸光微闪,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神情高深莫测。华殇,该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位置上。 “没事就好,走吧。”云意只关心华殇,没注意其他,上前拉了他的手,“你身上的伤还有那毒,回去让风息好好看看。” “嗯。”被她柔软的小手包裹,心底一片熨帖,华殇眉头轻轻舒展,如有花开。 脚步还未迈出,却被李君照急急叫住:“等等!”下一刻,他已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按住华殇的肩膀,低头仔细察看那朵红梅胎记。 华殇蹙眉,显然不悦他的举动。然碍于他的身份,只得暂时忍耐。 云意却不干了,“太子想要对本相的人做什么?”目光看落,不由拧眉,那朵梅花胎记,莫非有何不妥? “你、叫华殇?”李君照仔细辨认了片刻,激动地抬头,充满探究的目光在华殇脸上来回逡巡。 华殇微点头,却见他又问,“你是哪里人?父母可都健在?是不是闰月出生……”一叠声的询问,让人一时无法招架。 华殇素来不喜与人打交道,此刻,便挣脱李君照,干脆站到云意身边,抿唇不语。 云意上前半步,挡住李君照湛亮的目光,漫不经心反问:“是若何?不是又如何?华殇乃是本相的人,太子若有疑问,不如来问本相。” 李君照转眸定定看着她,心底难以抑制地激动。原本以为原云意是……却不想,竟然是他身边的华殇。 是了,相传原云意是华妃遗留的骨肉,而母后当年曾怀疑是华妃带走了年幼的弟弟。若原云意果真是华妃之子,那么与之形影不离的华殇,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失踪的弟弟。 他握了握拳,喉头微哽。心中默默道:母后,儿臣不负你临终所托,终于找到了弟弟。 左腰下的红梅胎记,定不会错。是他的皇弟,李君华! 看见华殇对自己充满戒备,李君照方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失态了。连忙将想要认亲的冲动压下,事关重大,切不可草率而为。须得仔细查证了,还得寻得合适的机会,让其认祖归宗。 心下思量,李君照渐渐恢复了寻日的冷静,薄唇动了动,终于什么也没出口,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云意看看李君照,再看看华殇,若有所思。 三人走出乾元殿,一路所见,尸体横陈,血流遍地,可见刚才混战的惨烈,若非奔雷军在及时赶到,后弱不堪设想。 除了太后娘家,还有别的世家浑水摸鱼,伺机而动。大禹国内部,并不甚稳固。 车轮滚滚,驶离皇宫。云意刚想问出心底不解之惑,整个人已落入一个轻暖的怀抱。安神香的气息浓郁,耳边是原风息压抑的嗓音:“云云,幸好你没事。” “风息。”心悄然泛起涟漪,云意侧转头,灼热的唇已印了上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原风息紧扶着她的后脑,一手扣住她的纤腰,灼热的气息呼在她脸上,湿热的舌在她唇瓣轻描细画,极尽温柔,待得她忍不住低吟,朱唇微张,他炽烈的吻,便长驱直入,绵绵细雨,顿化作骤雨狂风,尽情肆掠。霸烈中却又缠绵悱恻,倾尽柔情。一吻,地老天荒。 许久,交缠的舌尖才彼此分开。 “云云……”原风息微喘,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描摹她的眉目,深不见底的瞳眸,清晰倒影她的容颜。 唇似芙蓉色,眸盈锦江春。当真勾魂摄魄,他忍了又忍,才将心底急于出匣的欲望给压制住。 摇曳光影里,他玉容明灭,神采夺人,直让人转不开眼,云意不由默默叹了声,果然是妖孽,竟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 好容易平复了紊乱的呼吸,她问:“你怎么回来了?玉微暇又是怎么回事?” 原风息将她抱坐腿上,手指熟练地解下她的束发,三千青丝如水铺陈在掌心,冰凉细腻,馨香冉冉,妙不可言。 “我离京后得到一些消息,便又 分卷阅读79 立刻返回。恰好玉微暇主动找上我,提供了些讯息,于是这才暗中布了一局。只是,让你受委屈了。” “不过被群疯狗吠了几下。”云意微微一笑,光华熠熠,“关键是,能除去姬允祯。对了,姬允祯果真是大燕国的奸细么?” “或许。”他漫不经心应道,目光却嗜人,关于燕国,不愿多加提及。“姬允祯行事谨慎周密,所谓书信往来,不过是伪造。但那些人却是真的,刺青亦是真。” 云意无所谓一笑:“罢了。无论是真是假,这次她必死无疑。” 050 送你上路 这次,姬允祯绝翻不了身。 云意吟着冷酷的笑意,一路穿越死牢的甬道,两边厚重冰冷的石壁,散发着血腥的冷意。 终于来到关押姬允祯所在的囚牢,四面高墙,森黑的铁栅栏,无不弥散着绝望的气息。 “哐当”牢门大锁被打开,姬允祯推门而入,窝在角落里的人立刻爬起来,大步上前公躬身一拜:“红璧见过公子。” 熟悉的嗓音,拨开乱发俨然却是姬允祯的脸。 云意颔首,“辛苦你了。今日就是行刑之日,你不必再假扮姬允祯。先回府吧。” “是。”红璧退下。云意打了个响指,头顶的石板缓缓裂开一道口子,坚实的玄铁锁链吊着一人缓缓降落。 灯火骤亮,姬允祯陡然惊醒,猛然抬头,正好对上云意清冷绝艳的脸,她似受了惊吓般吸了口气:“你——原云意?” “是我。”云意勾唇一笑,目光如炬,“本相来,送你上路。” 上路?姬允祯一惊,只觉那笑让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这感觉……不是梦。这些日子,她被夹在石板之间,不分昼夜,动弹不得,几乎被无尽的黑暗淹没。昏昏沉沉之间,总是做恶梦,梦到原云意狰狞的得意的笑。 而此刻,不再是梦,而是残酷的真实。原云意高高在上,低头俯视,而自己则身穿囚衣,狼狈地匍匐在她脚下。 姬允祯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挺直脊背,无奈多日不曾进食,已饿的全然没有力气。 最终,她挫败地放弃了挣扎。无力地跪坐在地,仰头狠狠瞪着云意,厉声道:“皇上向来宽仁,怎么可能真的处死我,原云意,你又假传圣旨。” “吧嗒”一物落在她面前,姬允祯目光一滞,随即颤抖着手拾起来,将明晃晃的圣旨展开,“凌迟”二字突兀闯入眼帘,她骇然瞠大双眼,浑身剧烈抖动,喉咙不由自主发出绝望的呜咽。 “不可能!不可能!”她狂乱摇头,将圣旨甩到一边。 云意冷冷一笑,看着几乎崩溃的她,心底涌起一阵快意。 “姬允祯,本相将你的话奉还,这次,你在劫难逃。” “不,我不会死!”姬允祯眼神狂乱,猛朝她冲撞上来,被云意一脚踢翻,“不会死?哼,莫非你还指望着有人来救?这几天前来送死的一批又一批,竟还没死绝么?呵,不打紧,若再来,上了法场,恰好与你黄泉路上做个伴!” “你——好狠毒!”姬允祯艰难地爬起,目光像是要吃人,“原云意,你杀人无数,迟早会遭报应!”被关押的这些日子,前来救她的人却都一一落入原云意的圈套,尽被诛杀殆尽。而她,困在石壁之间,明明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陷入无边的绝望之中。 身心两重折磨,几乎将她击溃。 “报应?哼!”云意不屑轻哼,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她早就领教过。前世,正因为愚蠢的善良,才被葬生于车底。今生,正因为不够狠,才被姬允祯一次次陷害。 “来人,将死囚姬允祯押赴刑场。”云意轻蔑一笑,眼底闪过嗜血的光芒。 狭窄的道路,阴森逼仄,曲折蜿蜒通往菜市口,乃前往刑场的道路之一。由于通往刑场,被视为不祥之地,寻常少有人走动。 寂静中,铁制的囚车缓缓前行,前后左右,官兵护持。发髻散乱,身着囚服的男子戴着镣铐,安静地缩在角落,动也不动,恍如木雕。 就在即将驶出道口的时候,忽而左右两边高楼的窗子里射出箭雨如蝗,押送的官兵连惊叫都不及,已倒下大半。 囚车中人惊惶抬头,但见无边箭雨中,数个黑衣杀手从楼上飞跃,杀入已乱了阵脚的官兵中。 武艺平平的官兵在黑衣杀手面前 分卷阅读80 不堪一击,不过片刻,便死伤殆尽。其中一名黑衣剑客飞速来到囚车前,徒手掰开铁栏杆,将里头的人小心拉了出来,“主子当心。” 那人默不吭声,其余几根黑衣刺客尽皆围过来的时候,那人才猛地抬起头来,乱发之下,咧开的嘴角,说不出的诡异渗人。 “你不是主子!” “你是谁?” 黑衣刺客大惊失色,那人两腮一鼓,身体暴涨,瞬间爆炸,血肉飞溅,所及之处,惨呼不绝。 深蓝色的血液流淌,是大燕特产的“幽蓝”,触之即亡。 阴森甬道,血腥弥漫,惨烈之状,堪比地狱。 道旁一侧,高楼窗前,云意斜靠窗边,冷眼目睹刚才的一幕,始终面不改色,她漫不经心地把玩一只碧玉杯,斜了瘫软在地的姬允祯一眼,“干脆利落的死法。呵,不枉本相选了这个最佳的垂钓地点。怎么样,这场戏,精彩么?” 姬允祯神色呆滞,怔怔不语。 云意轻哧,继续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姬允祯,当初你派人用”幽蓝“对付我,今日,也算自食其果。没有你,本相还不知世上有这样的毒药。当真,好用的很!” 姬允祯委顿于地,面无人色,她蓦然抬手捂住脸,眼前尽是黑暗。最后的希望,破灭了。莫非,她真要被凌迟处死?主子、主子还会派人救她么? 会么?不会!一颗失去价值的棋子,必被放弃。 云意将玉杯抛起来,又接住,笑吟吟俯视她,道:“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红颜化枯骨。那场面,定然十分精彩。” “不!”姬允祯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她猛然抬起来头,狠狠瞪着云意,双目赤红,神色扭曲,狰狞如鬼:“原云意,你不得好死!” 还有后招,她不会输。思及此,姬允祯慢慢从歇斯底里平复下来。 “呵呵。”对她恶毒诅咒,云亦不屑一顾,她笑道:“等会,还有更精彩的好戏哦!” 娇颜如花,目光淬毒,这样的她,令姬允祯不寒而栗。她怔了怔,神色有些呆滞,转瞬却又凶狠,似要说什么,却听云意冷声吩咐:“来人,将她押往刑场。” ------题外话------ 谢谢qquser6339837亲和小韩知鱼亲的鲜花! 051 火焚 菜市口,断头台。 大禹国仁爱亲民,享誉朝野,深受万民爱戴的右相大人被处极刑,京城百姓几乎倾巢而出,纷涌而至。 台下人头涌动,议论纷纷。随着囚车渐渐驶来,涌动的人流顿时鸦雀无声。 一双双目光,聚集在囚车上形容狼狈的姬允祯身上。 “大人!”有人跪下磕头,声泪俱下,“苍天无眼哪——竟让忠臣蒙冤!” “冤枉啊!”更多的百姓跪下,被那苍凉的氛围感染,本来抱着看戏的部分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喊冤。 “奸臣当道,苍天无眼!” …… 百姓愤慨,嘶声呐喊,声浪滔天。姬允祯默默勾了下嘴角,从乱发中窥视云意,却见她风平浪静,神色如镜,丝毫不被影响。 云意平静走上监斩台,姬允祯正从囚车中被押下来,围观百姓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竟开始冲撞守卫官兵。 云意拧眉,冷声喝道:“谁敢阻拦,以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在杀了几人之后,百姓终于安静了。姬允祯被捆绑在偌大的铜柱上,侩子手上前,将工具箱打开,各式各样的刀具呈现人前。寒光照眼,死亡的阴影迫近,姬允祯害怕得牙齿打颤。 云意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还以为骨头有多硬,原来在死亡威胁面前,亦不过如此。 抬头望天,日头当空,离午时三刻还差那么点儿时间。云意干脆命人送上一壶好茶,慢慢品着,台下沸反盈天,喊冤者有,咒骂者有,她置若罔闻,怡然自得。 而与此同时,皇宫之中,上书房前,几十位大臣聚集,跪伏于地,无一例外,皆为姬允祯喊冤,希望皇帝能够从轻发落。 上书房中,龙案之后,皇帝肃容端坐,不发一言,神色阴沉得可怕。宝湘百无聊赖立在一侧,时不时爱抚一下涂满蔻丹的指甲。 这场君臣的僵持之战,已然持续了一上午。 分卷阅读81 眼见日上中天,很快就到行刑时间,当即有臣子按捺不住,膝行上前,声音凄厉:“皇上!” 殿内的皇帝因这凄厉的一声而动容,他蓦然离座,疾步走出上书房。 “皇上,请收回成命!”群臣激动得膝行上前,“姬大人乃国之栋梁,怎可如此草率定罪?还望皇上三思啊~” “是啊,莫要寒了天下臣民之心啊,皇上!” 皇上阴沉着脸,那些所谓语重心长的话语,落在他耳中,只感觉分外刺耳。当年,燕皇所迫,那几个知情的老臣也是这般逼迫自己将华妃送出,理由冠冕堂皇,为了大禹国江山。 急剧喘息了两下,皇帝厉声喝止:“够了!朕处置个臣子的权利都没有吗?朕说的还不够明白,姬允祯伙同太后毒杀于朕,如此大罪,还不足以灭他九族?还不足以将他凌迟?莫非真要等到逆贼将朕送上西天,谋逆成功,尔等才甘心?!” 如此诛心之语,谁也没敢接口。 “哼!”皇帝见无人再开口,甩袖转身——就在这时,听得身后群臣惊呼,回头一看,不由大惊。 刚才叫得最为凄厉的老臣,此刻正一头朝柱子上撞,众人阻止不及,瞬间,已是头破血流,倒地身亡。 皇帝见此,惊怒非常,脸上肌肉狠狠抽动了下,神色几分狰狞。这是赤果果的逼迫。 定了片刻,竟头也不回地往内走去。 竟是无动于衷?群臣不敢相信,向来仁厚的帝王竟心如铁石? “皇上!”随着一声厉喊,又一名臣子触柱身亡。 皇帝的脚步如有千钧,终于再次转身,他仰头望天,明明是艳阳高照,却觉心底寒凉。 “罢了。”他顿足长叹,终于妥协,“来人,拟旨——”很快,刀下留人的圣旨拟好,宝湘自告奋勇:“皇上,这圣旨不如由奴才送去!” “皇上,还是由末将去吧!”秋狄大步上前,淡淡斜了宝湘一眼。若让这阉人去传旨,右相大人怕只剩骨架了! 午时三刻,行刑之时。 云意放下茶盏,起身离座,来到姬允祯身前,拿着一把极薄的刀在她身上比划着,“嗯,第一刀该从哪里下手呢?这?还是这里?”刀刃所比之处,皆引起姬允祯恐惧的战栗。 底下百姓见此情形,再次沸腾起来,“奸相,快放开姬大人!” 有些个趁着混乱,甚至朝云意扔烂菜叶、臭鸡蛋。民怨沸腾,甚嚣尘上。 姬允祯面露得色,“原云意,你敢生剐我,必被万民声讨。纵然是陛下,也不能不顾及。” “是——吗?”云意朱唇微启,手蓦然扬起,薄刃在空中划过冰冷的弧度,发出震颤之音,“咻、咻、咻”,寒光交织,衣片纷飞,露出属于女子的玉白身体。 粗狂的铜柱,深黑的绳索,如脂似雪的娇躯,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姬允祯呆若木鸡,喧嚣的百姓鸦雀无声。飞奔而至,正欲高喊“刀下留人”的秋狄,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高高举起的手臂,在空中凝固成一个僵硬的姿势。 当朝右相,是女人?这个认知,好比晴天霹雳,深深震撼着众人。 云意环顾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再看看失魂落魄的姬允祯,唇边缓缓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啊——”死寂之中蓦然爆发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姬允祯彻底崩溃了。死亡的阴影,无助的绝望,时刻压迫着她的神经,如今被云意撕裂衣衫,赤身人前,做人的尊严瞬间崩塌。 她狂乱摇头,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束缚,逃离这场噩梦,“放开我!放开我!”声嘶力竭,声声凄厉,刺破耳膜。 台下惊呆的百姓,如梦初醒,刚才义愤填膺,此刻却演变成了被欺骗的滔天愤怒。纷纷叫嚣着涌上行刑台,口口声声要将“欺骗天下的女人”绳之于法。 “妖女,竟敢混迹朝廷,祸乱朝纲!” “无怪乎天降灾祸于大禹,原来是有妖女作祟!” “妖女,烧死她!烧死她!” 云意会心一笑,她安排的人上场了。姬允祯不是想将妖孽的名头扣到她头上么,眼下,也算自食其果。 在她示意之下,守卫刻意放松,激愤的百姓一拥而上,瞬间将姬允祯包围。 火被点燃,浓烟滚滚,姬允祯惨厉的哀号被淹没在百姓疯狂的怒 分卷阅读82 火中…… “原云意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怨毒的诅咒,惨厉之极,闻者惊心。 云意神情若水,点尘不惊。她静静而立,目光如掠过山巅的风,难以捉摸。风拂动她银红衣袂,绝艳身姿,如妖冶的花绽放在万里青碧的日光里。 默立良久,直到再听不到姬允祯凄厉的惨呼,她才缓缓走下监刑台。终于摆脱了炮灰的阴影。 回想话本剧情,不由淡淡一哂。只觉分明是一个拙劣的故事。简言之就是姬允祯各种辉煌,原云意各种悲催,故事情节坑爹,人物描写粗糙的烂俗故事。不明白,为何师父会视若珍宝? ------题外话------ 谢谢凤栖残音亲亲的鲜花╭(╯3╰)╮ 052 代价 “公子,公子!”天星气喘吁吁地跑进屋,“姬公子被烧死了!” 靠在窗边发呆的玉微暇闻言,头也不回道:“死便死了。”中了他的逆心针,死是迟早的事。不过提前些罢了。 见他无动于衷,天星有些怏怏不乐,“我觉得奸相太狠毒了点,竟然当众撕烂姬公子的衣裳……最后姬公子被愤怒的百姓给烧死了,好惨!”相比奸相,他更喜欢如沐春风的姬公子。 玉微暇感觉到他的情绪,回头来,淡淡回了句:“脱衣怎么了?反正,凌迟也是要脱的。” 天星一噎,顿时无言以对。公子说的,也是…… 左相府中,正在摆弄黑白子的原风息听闻此消息,漫然一笑,眉梢眼角尽染温柔,“这下,云云总该放心了。” 顿了顿,“曜,宫中的人手折损多少?” 身穿黑色劲装,身材高瘦的青年拱手道:“这次布局,我们安插在宫中的暗棋几乎全部暴露,已是不能用了。” “无妨。”原风息云淡风轻,捻起一粒白字,“棋子没了,可以再造。棋局输了,还可以赢回来。”独独她,是世间唯一,绝不能有所闪失。棋子啪一声落在棋盘上,再拈黑子,沉吟之间,他忽然想起一事。 杀了姬允祯,会否引起那人对云云的关注?不,他决不允许,谁也别想将云云从他身边夺走。眸光骤寒,“啪”一声指尖棋子应声而碎。 一国权相竟是女红妆,消息不胫而走,震惊天下。一时间,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议论纷纷。 各国更是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验身”行动,但凡长相有些女气的臣子,都要经过严格查验,看看是否是女扮男装。 自然,这是后话。且说姬允祯被处置之后,皇帝惊闻其女扮男装之消息,竟一病不起,不能视朝,由太子监国。 云意半是欢喜半是忧愁。姬允祯死了,在剧情之外,眼下皇帝病重,太子监国,却还是沿着历史的轨迹前行。 她得重新思考自己要走的路,不然新皇登基,必然“失宠”,后果,同样的不堪设想。 金乌西坠,遍染斜晖。 云意斜倚在靠窗的锦榻上,手里捧着一本折子却望着窗外盛放的大丽菊神游天外。对于这些政事,她兴趣缺缺,甚至看着头疼。据说本尊也是极为不耐烦这些事情,故而从前的公务都是原风息代劳。 正出神,忽然苏遂闯了进来,手里宝贝似的抱着个匣子,兴高采烈道:“成了!成了!公子,快看看,您让我制造的东西终于成了!” 云意立刻来了精神,将折子丢到一边,转过身来,只见苏遂打开匣子,里头静静躺着两件物事。 一个是经过改良的连弩,一是一筒状物品。云意兴致勃勃拿起铜管,对着眼睛往窗外一看,顿时喜不自禁:“望远镜,果然!” 镜筒乃是铜质,放大倍数不过十多倍,并不算高,然而能够制造成功,云意还是很高兴。 研究把玩了片刻,才放下,继而拿起那支小巧的连弩,与上次从羽林卫收缴到的弩不同,弩体上方安装了瞄准装置,即照门,这样射击更有准头,增加命中率。 “如何?”苏遂颇有些忐忑地问。 云意抬头,展颜笑赞:“很不错,本相没看错你。” 那样璀璨逼人的笑靥,令苏遂好一阵失神,他不自主地别过脸,心底却因得到肯定而欢喜不已。 默了下,道:“只是别的东西还没能制造成功。” “不急,慢慢来。你已经 分卷阅读83 令本相很惊喜了。”云意放下连弩,笑得眉眼弯弯,“你的姐姐和妹妹,本相已经命人接了出来,就在城外的别庄里,你去看看吧!” “真的吗?”苏遂大喜过望,又有些不敢相信。 云意挥挥手,“有什么要带的去收拾下,本相命人带你去。” “多谢公子。”苏遂躬身一拜,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 苏遂刚走,原风息后脚便走进来,见她兴致勃勃地摆弄,不禁好奇:“得了什么好东西,高兴成这样?” 云意朝他招手:“好东西,风息过来瞧瞧!” 原风息接过她手里的望远镜依言看了会窗外景物,回头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如同讨糖吃的孩童,不由失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果然是好东西。打猎或者打仗均可用上。” “可卖大价钱吧。哈!”这下子,总算又多了进项。云意笑颜如花,顺势靠在他怀里,闭目轻嗅:“嗯,你沐浴了?” “嗯,外头风尘大。”原风息俯首注视她,眼神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她仰面,颇有些失神的盯着他渐低的面容,如山巅之上盛放的雪莲,纯净高雅,氤氲着绝世的芬芳。 秀雅的鼻子、长卷的睫毛,杏花般的嘴唇,夕阳余晖下,勾画出只有瑰丽梦境里才有的绝美容颜。 “风息,你这是诱惑我么?”她玩笑低喃,他眼眸流光溢彩,贴在耳侧,轻声曼语:“愿君采撷。” 呼吸如羽毛拂过,微微的痒便钻入了心底,云意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吻上他精致的锁骨,旋即沿着精美的弧度攀上那向往已久的嘴唇。微凉,犹带杏花烟雨的美好芳香。 门外方语梅狠狠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她艰难地挪动脚步,无力地靠在长廊的柱子上,紧紧揪住胸前衣衫,潸然泪下。 虽早有察觉,然而亲眼所见二人亲昵,心、为何那么痛? 悲痛中,恍惚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转头一看,只见华殇站在不远处,淡漠地看着自己。方语梅顿时一惊,连忙擦干眼泪,逃也似地跑了。 华殇漠然转开视线,窗前菊香正浓,依稀可见窗内纠缠的人影,他神情索然,仿佛木雕,动也不动,风轻轻吹动长刘海,带来萧瑟的味道。 不知站了多久,惊觉身后有人,他才猛然回神,听得清澈的嗓音透骨冰寒:“你只要不碰她,毒就不会发作。” 华殇转身,面前是白衣冉冉,翩然如仙的原风息。 他的神色冷得如同万年的冰雪:“你身上的毒,无解。”珍之重之,放在掌心呵护的花儿,却轻易被人摘取了去。既要了他的女人,总该付出点代价。 无解?他不能再碰雅雅?华殇垂眸,秋风送来歌声,声声断肠,忧伤入骨。 世上最残酷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又失去! 053 杀机 揪心之痛,让华殇仿佛陷入了往昔的噩梦。他怔立良久,回过神时,已不见原风息踪影。 他默默坐到廊下台阶上,解下胡琴,拉奏起来。熟悉的哀伤曲调,如绵绵流水,倾泻一地苍凉。 有人静静坐到他身边,他全然不觉,直到熟悉的香气沁入鼻尖,他手蓦然一抖,调不成调,已是心乱如麻。 “怎么了?”云意习惯性地揪住他的发辫,关切地问道。他许久不曾弹奏这忧伤的曲子。曲子名叫“离殇”,每每听来,总觉心酸莫名,为他心疼。 华殇有种将她狠狠抱入怀的冲动,然而,目光对上她妖娆的面容,却又蓦然失去了勇气。 艳若芙蕖的面容上,双眸水泽盈盈,眼角眉梢尽染风情,那是为原风息绽放的妖娆。 “没事。”垂眸掩去黯然,他默默将胡琴放回背上,“太子派人约我比试,说要切磋武艺。” 李君照约战华殇?云意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手绕到他背后,轻轻按在左腰上,华殇身体蓦然僵住,却听她道:“既然太子相邀,尽管去。”倒要看看,李君照想干什么?或者说,华殇腰上胎记隐藏着什么秘密。 “嗯。”华殇轻应,极力克制想要拥抱她的欲望。 “别担心,彼岸之毒虽说还解不了,但只要我不碰你,就没事。”云意见他情绪低落,以为是担心身上的毒,轻轻抚摸他的发辫,软声道:“断肠之毒的解药,风息已经有眉目,眼下就差凑齐所需药材。” “嗯。”华殇不舍地看了她 分卷阅读84 一眼,起身道:“我去了。” “等等!”云意琢磨了下,进屋捧了匣子,“我与你一道去!”皇帝驾崩是迟早的事,纵观整个皇室,太子是帝王的最佳人选,不如趁此机会,接近他。也好为将来铺路。 换了装束,与华殇一齐策马来到太子府。 由仆从引路,一路来到后园的演武场。眼前一片疏朗开阔,四面落木萧萧,落叶纷飞中,着暗红镶边劲装的李君照正在舞剑,剑光如银龙吞吐,身姿矫健敏捷,剑气横扫,气势雄浑,锐不可当。 “喝——”云意正看得入神,忽而他一剑当胸刺来,被吓一跳,李君照却已收势,目光冷冷看来。 看来,自己被嫌弃了。云意扯动嘴角,“臣拜见太子殿下。” 李君照略颔首,径自走到华殇跟前,目光如深潭,压抑着激烈的情绪,“你来了。” 华殇默然施了一礼。 如此淡漠疏离,李君照眼底掠过一丝黯然。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想起身旁还有个云意,转头一看,见她打开漆木匣子,瞬间竟被里头的东西给吸引。 他目光灼灼,转身不问自取,“这是连弩?” 云意洒然一笑:“是。” 李君照研究了番,顿时惊喜:“这是——” “照门,用以瞄准。”云意解释,将手里的望远镜递上,“这是望远镜,可以让人看得更远看清晰。” 李君照放下弩,接过依言对着远处看了一会,回头盯着她,眼睛熠熠闪光:“此物何人所造?” 云意抚了抚衣袖,避开他的问题,从容笑道:“大燕国使臣很快就要来了,他们从我大禹国赚取了不少金银,太子想不想赚回来?” 李君照看着她笑颜,一时有些怔忪。眼前少年容色艳若桃李,眉目间却清冷若流水,淡然慵懒气息,与从前全然不同,犹记得第一次见到此人,邪魅张扬,阴狠嗜血,恍若没有感情的野兽,令人心底毛骨悚然。 似乎从上次襄城再见,就觉得她有所改变……还有原风息,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太子?” 李君照回神,“你想做什么?” “一起合作,狠赚一把,如何?”她扬眉一笑,“大燕国最喜推销商品,每每访问一国,总是满载而归。这次,也让他们看看,大禹国的商品。此物虽是粗糙,但胜在新奇。” “这个也一起?”李君照闻音知雅,拿起连弩,轻轻摩挲,比起刚才那什么镜,他更喜欢这个。 “自然。”云意道,“毕竟弩上只是略作改良,没什么技术含量,容易被模仿。倒不如,先赚一笔。” 李君照闻言,颇为意外地瞥了她一眼:“你很缺钱?”据他了解,那些贪官污吏每年给她上贡的银钱数目非常可观。 云意斜了他一眼:“殿下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那惊云军,喝的是西北风不成?” 李君照心尖蓦然一颤。那一眼,俏皮慵懒,竟说不出的妩媚。他神色怪异地转开视线,放下连弩,冷声道:“先拟出章程来。”对于大燕国,他心中有个结。大燕皇帝百里嚣,年纪轻轻,雄才伟略,不过几年时间,竟将大燕版图扩展一倍,而且军事经济实力达到别国无法企及的高度。 百里嚣,默默咀嚼这个名字,李君照心头热血沸腾。他必超越之…… 云意将东西放回匣子,华殇伸手:“公子,我来。” “你还要与太子切磋。”她转眸一笑,灿若云霞,嘴角一缕发丝更添几分娇俏可人,华殇怔然失神,情不自禁伸手将她嘴角的发丝拂开,动作温柔,眼底只她一人。 李君照见此,面色一寒。想起传闻,华殇乃是原云意之男宠,从前浑不在意,然而,若华殇当真是弟弟,那么,原云意将是他人生中最大污点,亦是他恢复皇子身份的最大阻碍。 且看他神态举止,分明是自甘沉沦,这比被人所迫更可怕。 怎么办?心思滚动,眸光沉浮,杀机暗生,唯有,杀了原云意! 云意心头蓦然一怵,转眸一看,只见李君照淡漠如水的神情。刚才,分明感觉到杀机,莫非是错觉? 心底惊疑不定,李君照已邀华殇上场切磋,她只好走开。 她站在一边,看二人交上了手,一刀一剑,一飘忽迅疾,如风似电,一阳刚劲猛,大开大合,不分伯仲。然真论起武艺,还 分卷阅读85 是华殇更胜一筹。 脚下细微动静,她垂眸一看,只见一雪团似的小狗正在轻舔自己鞋面上的刺绣,那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云意忍不住弯腰想将它抱起。 然而,小东西竟跑了。云意失笑摇头,却见那雪团儿跑了几步又扭头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瞅着自己,不由心念一动,追上前去…… 054 似曾相识 “是你?”云意止步,假山石下,一弯碧水淌过,水色衣衫的少年席地而坐,眼前摆着画架,膝边一溜儿的颜料。雪团儿一溜烟地钻入他怀中,他手里还提着饱蘸颜料的笔,笔杆一歪,一滴艳红便落在小狗身上。 “调皮!”少年轻轻捏住狗耳朵,无奈地放下画笔。脸上笑容恬淡,全不似初见那日的惊惶狼狈。 云意走上前,低头看那画布,但见上头血红溪流,浅淡日光,驳杂而诡异的秋景映入眼帘,让人止不住心头一跳。 “谁?”李沧遗这才察觉有人,他惊忙抬头,微眯起眼睛,只见一个朦胧身影,但那妖娆的红,却让他认出了她,“是你!” “是我。”云意在他身边坐下,想不到李沧遗会出现在太子府。 李沧遗有些紧张,他已经打听到她是谁,大禹国权臣,原云意。想不到,与传闻中的冷酷嗜血截然不同。 雪团儿猛然窜到云意怀中,李沧遗小声地低呼了下:“小雪!”想要将它揪回来,却见云意拿出一颗棒棒糖来喂它,一时不由怔住。 小雪伸出粉嫩的舌头试着舔了下,竟是十分喜欢,干脆趴在云意膝头上一点点舔吃那糖。 “你怎会在此?”感觉到他的紧张,云意开口打破沉默。 李沧遗低声道:“皇叔说让神医帮我治眼睛,因此将从宫中接了出来。”顿了下,又低低补了句,“小时候、皇叔对我很好……” 前太子的儿子与现任太子的关系倒是出乎意料。云意有些心不在焉,估摸着时辰,“既太子请了神医,想必你的眼睛很快就好。”起身,“我走了。” 衣袖一紧,低头一看,雪团儿叼着糖,整个儿坠在她袖子上晃荡。 “小东西,下次再来看你。”她笑着将它揪下来,毫不停留。 “呜呜。”小东西原地蹦跳几下,口中呜呜似是不舍。 李沧遗将它抓了回来,抱在怀中,水雾迷离的眼仰望虚空,神思游离。清风碧水中,少年忽而清浅一笑,恬淡清美,足可入画。 然下一刻,他却拾起画笔对着怀中小狗狠狠一戳。“呜——”一声痛苦的呜咽,血色四溅,一条小生命猝然而逝。 “一颗糖就能收买的东西……留之何用?” “长孙殿下,用药的时辰到了!”远远有人呼喊,少年应了一声,拔出画笔,随手丢弃。血溅上他雪白的颜,他若无其事擦去,缓缓站起来,踩着小狗的尸体拐过假山…… 云意原路返回,路边花丛传出细碎动静,她驻足,迟疑了下,走过去,拨开树丛,芬芳的茉莉零落,玉微暇蜷在其中,脸色苍白,身形淡薄如同剪纸。 他紧闭双目,浑身痉挛不止,脸上奇异地蒙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便连那眼睫之上,也覆了薄薄的霜色,轻轻颤动,便如被冰冻住的蝴蝶,脆弱凋零。 她站了好一会,他始终没有睁眼,只是神情痛苦,仿佛沦陷在噩梦里。犹豫良久,云意还是凑上前去,蹲在他身边:“玉微暇?” 他微睁眸,眼神迷惘,忽而伸臂将她抱住,她吓了一跳,仿佛被一团冰雪抱住,冷得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身体赢弱,臂力却十分惊人,紧紧抱住她,眼神迷茫如孩童,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云……你究竟是云逸还是……云意?”声音很低,如同梦呓。 云意蹙眉,想将他推开,脑海却掠过一个模糊的场景。黑暗潮湿的山洞,少年像冰人,少女用体温温暖了他一整夜…… “你叫什么名字……我会……对你负责……” “我叫云逸。但我不需要你负责,亦不会对你负责。哈,再见。”少女回眸一笑,明媚如花。 “对不起。”玉微暇愈发将她勒紧,冰冷的躯体贪婪汲取她身上的温度,“我没认出你……”他将脸轻贴她肩上,惨白的脸薄翠如玉。 云意恍惚,这一幕,似曾相识。 玉微暇所言,是什么意思?他与云意是旧相识?方才浮光掠影般的记忆,是他与本 分卷阅读86 尊的往昔? “醉流颜……那香,叫醉流颜……对吗?” 醉流颜?云意神色愈加恍惚,仿佛陷入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香就叫醉流颜吧!”少女笑声清亮如泉,耳边有醇厚的嗓音柔声道“小雅喜欢就好……” “小雅,此生必不负你。”温柔细语转瞬,却又化作一副狰狞面孔,声嘶力竭,凄厉之极“百里雅,你寡廉鲜耻,不配为公主!” “小雅,我的小雅……”柔肠百结,情意绵绵。 “小雅,你若爱我,就将他杀了!” “小雅,你要去和亲……” 小雅是谁?谁在叫我?云意痛苦地抱住头,努力想将那些人看清楚,残云碧树,双阙在望,七彩鹰旗随风招展,人影来来去去,唯独面目始终模糊…… 手上蓦然一痛,她倏然惊醒,抬头却对上一双喷火的眼睛。天星掐她,奋力将玉微暇夺了过去。 “……” 天星说了什么?她只觉得恍惚。还震惊于自己是百里雅的事实。原云意,竟是大燕国死于和亲途中的毓秀公主。实在,匪夷所思。 “你对公子做什么?” 云意吸了口气,怅然若失。差一点,就能将那男人的脸看清楚。甩了甩头,眼神渐复清明,她抬头挑眉,“此话当问你家公子,他要对本相做什么?” 天星愤愤然:“公子正犯病,怎么可能对你做什么?肯定是你这奸相,见色起心,趁机轻薄。” “轻薄?”云意嗤笑,“本相府中美人如云,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你家公子,有那个资本吗?” “你——”天星气结,颤抖手指着她,“无耻。我要去问问太子,请我家公子来治病,就是这般待客的么……”在他看来,公子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子,却被奸相嫌弃,太没天理。 “随便。”云意起身,要走,却被人扯住衣角。 “别走。”玉微暇艰难吐字,眼睛雾蒙蒙如一泊水泽,少了寻日的倨傲犀利,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云意俯首看他,感觉他神智并不甚清晰,将他的手扯下,毫不迟疑地走开。 “别……”玉微暇的手无力地垂落,眼底的光芒渐暗,他昏了过去,天星急得大喊,“公子!” 云意并未走远,然而脚步却没丝毫停留。 回到演武场,不见李君照,华殇走过来道:“公子,皇上病重,太子奉诏进宫了。” 闻言,云意一惊,莫非皇帝要死了? ------题外话------ (ˇ717;ˇ)亲们,冒个泡吧……木有动力啊…… 055 小云云,怀里来 急匆匆入宫,看到乾元宫外头候着着好些重臣,云意心猛然一沉,步入内殿,看到皇帝安然无恙地靠在床边喝羹汤,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云意不安的心定了定,“臣拜见皇上,太子殿下。” 李君照坐在龙榻边,微微颔首,态度冷淡。倒是皇帝,见了她十分高兴,示意她上前,含笑端详了她一番,温声道:“朕没事,不过老毛病。恰好国师驾到,他竟懂得医术,且比太医都高明,朕却是不知。” 国师临渊?云意心头一突,目光转了转,在龙榻侧旁的六折屏风上略停留,隐约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皇上龙体康健,乃是大禹之福,请务必保重。”对于皇帝,她始终保持作为一个臣子应有的恭敬与距离。 “皇上,前往通天塔祈福的人已经到了。”空灵圣洁的声音屏风后传出,云意心尖一抖,却见李君照皱眉,“国师口中的人选,莫非是左相?”为什么偏偏是原云意。 “正是。”那声音如同天籁,云意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敢问皇上,通天塔祈福是怎么回事?” 皇帝点点头:“大禹国这两年多灾多难,国师言须得朕亲近之臣亲往通天塔祈福,方能感动上苍,福泽于民。却不想,竟是意儿你,如此正好。” 一点也不好。云意暗自腹诽,临渊这死神棍,竟想借此把自己弄去通天塔。前去通天塔,无疑送羊入虎口。这死神棍,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心思滚动,她忙道:“既如此,不如让文武大臣一起去,多个人多份诚心,想必上天亦会感念臣等虔诚,福佑我大禹国 分卷阅读87 。” 闻言,皇帝有些踌躇,转向屏风“国师,你看——” 屏风后临渊略加沉吟,不疾不徐道:“通天塔何等神圣之地,岂是随意可以踏足。本尊说过,须得福缘深厚,身具灵根之人方能担此重任。” 扯淡!云意冷哧,口中应道:“既如此,臣遵旨。”心中则盘算着届时带子幽前往。既然躲不开,不如迎难而上。倒要看看临渊能耍什么花招。 “好,辛苦意儿了。”皇帝微笑颔首,“明夜有宴,你带上夫人进宫吧。” “是。”云意应了,这是之前就安排好的庆功宴,可惜被姬允祯等人搅了,这才补上的。下意识地瞥了眼李君照,姬允祯素来与太子亲近,如今她下场凄惨,他可还有心饮宴? 李君照面沉如水,侧面轮廓如同大理石雕,没有丝毫表情。 与皇帝说了一会话,这才告退。 暮色四合,丝雨蒙蒙,宫灯次第亮起,璀璨灯火下,幢幢宫殿笼罩在一片凄风冷雨中。缓缓走在宫道上,云意心情有些凝重。皇帝的脉案,让风息看过,底子早已被掏空,死亡是迟早的事。顶多,不过半年。皇帝一死,势必又是一场纷乱。 雨丝里,虹桥上,有人打一把伞,闲庭信步般走来,却是眨眼便至。 凝眸,顿生警惕。 黑色伞面下,是临渊冰壶般澄澈的神容,他依旧一身宽大的黑色金玟法袍,长发披散,发尾在脚踝处轻轻飘扬,浅烟润雨中,他的眼神亦如烟雨潇湘,浅淡高渺,真真如同仙人临凡。 然而,他目光一动,眼角微挑,那分端方高华飘渺难却的气质便被破坏殆尽,“小云云,想我没?”他笑,邪恶狂肆,眼底桃花绽放,端的勾魂摄魄。 云意勾了勾唇:“想你、去死。” “小云云,何必不承认?”他将伞随手丢弃,美如昆仑玉般的手指攀上她的右肩,附耳过来,暧昧笑道:“夜深人静,思我若狂,我、知道。” 指尖在肩背上细细描画,一朵妖娆的花儿随手绽放:“彼时,它还是一颗种子,在你身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如今终于开了花。只等我来摘取。小云云,你的身体告诉我,你在渴求垂怜。” 云意神色不动,自见临渊后,入夜总觉空虚。这身体,的确不对劲。转眸瞥了眼如玉生光的手指,热力透过衣料,依旧滚烫灼人。临渊的血是热的,他不是血族后人。 反倒是……子幽……他、会是血族吗? 念头一闪而过。却不知,临渊哪里学来哪些鬼蜮之术。她翻遍典籍,也没有看到关于血族巫蛊毒药的记载。或许,可以前去通天塔一探究竟。 “在想什么?”临渊轻捏她下巴,垂在额头的八卦晶石摇曳着幽谧的光,衬得他眸若琉璃。 云意注视他:“在想,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临渊凤眼轻眯,似陷入回忆:“第一次见你,你才八岁。” “为什么给我下毒?” “我恨你。”他答,目光仿佛一道利剑。恨她为何是皇女,恨她对自己不屑一顾。恨她、眼里只有那人。 “为何恨?”说恨,却要与对方纠缠不休,着实令人摸捉不透。 临渊凝视她,忽而邪佞一笑:“你在套我话。” 反应好快。云意暗撇嘴,口中却道:“百里雅已死,你何必执着过去?要么,给个痛快。” “百里雅?”临渊笑了下,意味深长。 她只当他默认,一时,心潮起伏难定。百里雅,一个长于冷宫的公主,之所以能在史册留下寥寥几笔。一是红颜薄命,死于和亲途中,二是其与皇兄也即当今燕皇的不伦之恋。 唇上蓦然一痛,竟是临渊咬了一口,云意摸了下,已是见血,怒瞪他。 临渊舌尖在唇上轻舔,神色陶醉,仿佛在品尝她的滋味:“小云云,我在通天塔等着你。等你、投怀送抱。” 他声音黯哑,充满蛊惑,说完,邪魅一笑,径自钻入候在一旁的黑色坐轿中。神使抬轿飞奔,黑色帐幔随风飘舞,如一面诡异的张扬的旗帜,渐渐融入夜雨中。 云意默然伫立,夜雨霏霏,头顶蓦然一晴,“公子,会着凉的。”华殇关切的声音如暖风拂过心田,抬头便是他忧郁的面容,长刘海垂落,遮住他的灰眸。 她抬手轻轻拨开刘海,望入他双眸,指尖轻轻描绘他瘦削 分卷阅读88 的轮廓,他蓦然战栗,略带沙哑的嗓音压抑着,“公子。” “华殇,何苦?”她喃喃,目光隐含怜惜。华殇心里的人,原来始终只原云意或者说百里雅一个。即便她忘记他、怀疑他、以毒控制他、甚至残忍将他推向别的女人。他始终不离不弃。当真,情深似海。 “公子,不苦。”华殇神色抑郁,眸子却可溺人。 云意忽然有些嫉妒百里雅,她拥有的太多。华殇的生死不渝,风息的宠爱入骨,子幽的默默守护……蓦然握住华殇的手臂,她道:“华殇,你是我的。”踮起脚尖,吻上他温热双唇。铭刻属于她的烙印。 华殇惊怔,心潮澎湃,难以抑制。这次的吻,有种特别的味道,他能感觉到,只觉心头欢喜,却难以捉摸。 颤抖的手揽住她的腰,舌尖撬开她的檀口,深深纠缠她的唇舌……他的吻带着虔诚与深沉的爱恋,性情冷淡如云意,亦不禁为之悸动。 金风细雨,两人忘情拥吻。 迷离雨幕中,树影之后,一双阴暗的眼静静窥视。 ------题外话------ 谢谢yueyue12241亲亲的钻石! 056 夜宴 夜渐沉,雨势瓢泼,如倾天河之水。 相拥亲吻的男女已经离开,一人从树后转出,“呵,又是太子又是国师,原云意,你当真好本事。”似笑非笑的阴柔嗓音,如夜魅般,森然诡异。闪电掠过天幕,将那人身上照出一片深浓艳丽的蓝。 “主子。”有人给他打伞,却被轻轻挥开,“银子可都运回来了?” “是。” “那就好。”那人扬起脸,电光之下,赫然映出那人阴柔的眉目,幽深的眼底刹那仿若开出了绝世的红莲,“呵,原云意和姬允祯鹬蚌相争,倒便宜了我这渔翁。那件事,查得如何?” “回主子,已经确认了华殇就是当年失踪的四皇子。太子正暗自谋划,如何让皇子名正言顺归位。” “哦?竟然真的是……”宝湘似笑非笑,紧捏手中湿透的帕子,“既然确定,认了便是,何须麻烦。不如,杂家替太子办了这事。”原云意,为何你偏偏选择太子呢?这压根就不像你! 略微沉吟,道:“药给送去了?” “已经送了。此外,德妃命人送了大礼给主子你,还暗中夹了条子,约您见面。” “德妃,呵呵。看来皇上病重,这些人便一个个耐不住寂寞了。杂家正嫌闷得慌,不如就大家一起玩一玩。”宝湘将湿透的帕子绞在手指上,冷冷一笑,“这水搅浑了,才好。” 天空响起了闷雷,雨势愈发大了,似要将这天地覆灭。 * 与昨夜的凄风冷雨不同,今夜的皇宫灯火璀璨,歌舞升平。 潼关大捷,震慑了北韩,扬了大禹国威。今夜设宴,主要为太子庆功。因此,宴会上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身为主角的李君照,身穿太子冠服,杏黄颜色在灯火下如同一团暖阳,冠上十三颗东珠光华粲然,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耳边一片恭维,他神色端然,静水无波。潼关一战,虽是胜利,然而他志在天下,比起百里嚣,还差得远。 云意就坐在他斜对面,怡然自酌,不时目光掠过太子身边的绿衫少年。青葱少年如新抽的枝丫,柔弱却鲜亮。 李沧遗,想不到他竟然也出席了。作为前皇长孙,他坐在当今太子身边,着实打眼,招致不少异样目光。 李沧遗因此显得有些局促,他低头敛眉,只盯着手中的酒杯看,仿佛里头开了朵花儿,吸引他全部的目光。 皇帝坐在高位,视线始终没落在他身上,在座的都是人精,观其态度,也便渐渐将李沧遗忽视了。 李沧遗忽然皱起眉头,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云意眸子转了转,便见他座旁的十三皇子笑得诡异。那孩子不过八九岁年纪,长得粉团似的,稚气的脸庞却阴鸷狰狞。 仔细瞧来,却正是上次在水池边鞭打李沧遗的那孩子,似乎是德妃所出,颇得圣宠。 云意注目,瞥见那孩子手中似乎是一根……针?也不知他扎了哪里,李沧遗脸都白了,却只是咬着唇隐忍不发。 云意放下酒杯,朝对面招招手:“长孙殿下,过来与臣同饮一杯如何?臣恰好有礼物相赠。 分卷阅读89 ” 饮宴正酣的人们顿时一静,便连皇帝也向投来惊诧的目光。 李沧遗转眸看来,清丽的面容骤然一亮,便如冬日雪卷的莲花般,璀璨逼人。 “过来。”云意旁若无人地举起酒杯,李沧遗迟疑片刻,缓缓离座,咬唇低头小跑过来。坐在云意身边时,面色绯红,隐约轻喘,竟是紧张出了冷汗。 对面十三皇子不屑:“哼,狗腿子。” “来,喝点酒去去寒气。”云意微微一笑,斟了小半杯酒递给紧张无措的李沧遗,他红着脸接了,轻啜一口。 众人见此光景,无不恶意揣测,莫非左相大人看上了皇长孙,意欲染指?李君照不动声色,暗自留意云意二人。 此不过小小插曲,很快气氛再次热络起来。 “给你。”云意从袖子摸出小巧精致的望远镜,“这玩意或可让你看到更多的风景。” 李沧遗狐疑,在她示意下,举起镜筒看了看对面,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这、好神奇。真的给我吗?” 云意颔首微笑,“自然。”若玉微暇也治不好他的眼,或许可以考虑让苏遂弄副眼镜。不过,那是精细活儿,未必能成。 对面关注二人动静的十三皇子忽而尖声叫道:“那是什么,本殿也要!”热烈的气氛再次被打断,众人随他所指,却见李沧遗手里握着个管状物事,正局促不安。 十三皇子站了起来,指着云意:“本殿也要。” 云意淡淡一眼:“凭甚?” “就凭我的皇子,你乃臣子。”十三皇子理直气壮。 被宠坏的孩子,以为想要就能得到。云意轻哧,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玉杯:“本相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 “你、大胆!竟敢忤逆本皇子!”十三皇子气得将桌上一只酒杯掷出,却听得一声沉喝:“十三,够了。” 李君照将杯子抄住,面色如水,不怒自威。十三皇子对上他犀利眼神,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 皇帝瞥了眼云意:“十三皇子喝醉了,来人,送他回宫。” 十三皇子被带走,云意看了眼皇帝,微扯嘴角。皇帝这是怕自己出手对付十三皇子?呵,传闻他宠爱德妃,爱屋及乌,对十三皇子也很是纵容。果然……这世上帝王之爱最为奢侈。皇帝看似对华妃深情不渝,不过是因为得不到。 红颜易老,艳冠群芳的华妃若没有离开,未必就能长盛不衰。 “左卿,那是何物?”见李沧遗宝贝似的收起那物,皇帝也被勾起了好奇。 “此物叫望远镜。可以将景物扩大十数倍,还可以拉近距离。”云意示意李沧遗将东西呈献给皇帝。 皇帝亲自接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沧遗今年十二了吧。” ------题外话------ 推文: 《惊世毒后:恶狼欠调教》戚言(古言NP) 季弦歌, 左相之女,却因为一场阴谋,被推上皇后之位。 作为夫君,皇帝只想除掉她。 作为亲人,父亲只想利用她。 江湖纷争,朝堂纠葛,尔虞我诈。 暗潮凶猛的阴谋诡计中,她,游走于正邪之间,左手利刃,右手品茶,步步为营, 谈笑间,俾睨众生,扭转乾坤,杀人于无形! 在重重阻碍下,她究竟能否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帝国? 妙手神医,当朝右相, (武林至尊  还有那皇帝,世家族长,铁血战神… 她与他们之间,本是个个不待见,本是互相利用,一转身,又是谁,会与这个女子一步步攀上高峰,并肩傲视天下? 本文NP,女强+男强,强强对抗,男人们身心干净!宠文,爽文,美男多多。 057 风波 李沧遗受宠若惊,声音都在打颤:“回皇上,过了年就十二了。” 许是想起先太子,皇帝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他挥了挥手,“下次不必如此拘束。” 李沧遗退回座位,神色有些激动,身体都在轻轻颤抖。云意笑了,轻轻摸了他头顶,却见他抬起头,灿然一笑。露出一口雪 分卷阅读90 白整齐的牙齿。 云意神色一晃,此刻的李沧遗不再是弱不禁风的杨柳,却像一颗馥郁蓬勃的香花树。 皇帝将望远镜把玩了一会,很是欢喜,见群臣巴巴望着自己,哈哈一笑,将东西轮番传过,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皇上,此物奇巧,或用于娱或用于战均可,臣提议在各国使臣来访时,可将此作为展出物之意。” 余者纷纷附议。 燕国组织的使团访问各国,说白了也是炫耀国力。皇帝正愁着没东西炫耀,听了那臣子的话,想到此物展出,或可压燕国一头,顿时龙颜大悦。 “左卿,此物是何人所造?” 想挖她的人,没门。云意笑了笑,避重就轻道:“臣正有此意,已经和太子殿下策划具体事宜。届时,定会让那些使团对我大禹国刮目相看。” “好!”皇帝抚掌大笑,“如此,接待使团之事就交由爱卿去办。” “臣,遵旨。” 皇帝身体到底不如从前,坐了没多久已是乏了,便让太子接着应酬,摆驾回乾元宫。 少了皇帝压场,臣子们便放肆起来,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加上歌舞助兴,未免有人放浪形骸。 云意旁观众人百态,只觉兴味索然。 忽然听得有人议论,“唉,可怜了李、程两位大人,白白为那妖女去了性命。” “可不是。”有人接口,愤恨中隐含几分不屑,“满朝文武竟被一娘们给耍了,老子想想就憋屈。若当日在场,定要将那贱人千刀万剐了。” “谁能想到啊……区区女子,竟能混迹朝堂,将君臣玩弄股掌。”有人感慨万分。 “若非左相揭穿,指不定我等还被蒙在鼓里。” “我大禹多灾多难原来竟是妖女祸国……” 耳边议论纷纷,多是痛斥辱骂姬允贞,云意听了,却并不欢喜。物伤其类,姬允贞享誉朝野,身份被揭穿却还落得如此下场。若是自己女儿身有朝一日被揭穿,还不知…… 心情抑郁,云意起身离座,默然离开。 分明是秋寒侵身时节,云意却感觉窒闷。她沿着宫道慢行,耳边渐渐归于寂静。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水榭。风拂过水面,波光粼粼,照出她绝艳容颜。 刚踏入其中,便听得一声闷哼,云意倏然警醒:“谁?” “是本宫。”阴暗角落里,传出低沉黯哑声音。 “太子?”举步过去,竟是李君照?他扶着水榭栏杆,重重地喘息,似是压抑着痛苦。 云意狐疑,近前一步:“殿下怎么了?” “滚!”李君照蓦然转首,如水月光下双目红得骇人,云意被吓一跳,莫不是中毒了? 她没有动,平静面容如夜半优昙,美丽惊人。李君照用力瞪她,粗重喘气,额头上密汗如雨。 “殿下。”不顾他骇人目光,她俯首仔细端详着他,李君照别真是中毒吧?皇帝没多少活头,太子若死,大禹国可真是要乱了。 淡淡幽香如丝如缕,李君照心神一荡,蓦然伸手握住她的双肩,将她转身狠狠压在柱子上,漆黑的眼底卷起了风暴,似要将她吞噬。 “太子?!”云意惊唤,他的神情很不对劲。他的呼吸急促,酒香里有种腻人的香气。 “唔。”李君照毫无预警封住她的唇,宽大手掌用力往她臀部一托,彼此身体便紧密贴合。 云意瞠目,大腿处被什么顶得生疼……“太——”檀口微张,就被他粗粝的舌头顶入,滚烫的舌头倏然卷住她的丁香,吸得她舌根发麻。 突如其来的吻,云意不由懵了。对她向来不假辞色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李君照,居然、吻了她? 李君照中的不是毒,而是魅药? 坑爹!云意暗骂一声,抬手猛劈向他后颈,李君照身体晃了晃,迷离的眼端详着她,心底蓦然卷起惊涛骇浪,猛然后退一步:“你——我——”他竟然吻了男人? 云意用手背狠狠擦去唇上味道,冷笑睨他:“太子殿下,你很欠揍!”说着,一拳头挥出,正好砸在他眼睛上。 “唔。”李君捂住眼睛,忽而感觉后背一阵寒意,警觉回头,却见华殇如同鬼魅般站在身后,顿时怔住:“华殇?”b 分卷阅读91 r 华殇缓缓抬起头,眼底寒光四溅,一刀刺向他肋间。 “噗”利刃刺入皮肉的闷响,李君照浑身蓦然一僵。 “华殇?!”云意一惊,他竟然刺杀太子!朦胧月影下,但见他神色如冬日的雪原,安详肃杀。血顺着手中鬼泣缓缓滴落。 “华殇?”李君照吃力吐字,因那一刀,神智已然清醒了许多,也明白他因何伤自己。他嘴唇翕动,似要说什么,华殇却只盯着云意,冰封的目光微微融化,“公子,没事吧?” 云意摇头,神色骤然一变:“快放开太子!” 然而,已经来不及。只听得有人惊恐的呼喊:“啊,有刺客!”风平浪静的周围顿时灯火缭乱,人声鼎沸。饮宴中的大半臣子竟朝着这边来。 夜色下,太子冠上的东珠光华如水,端的惹眼。华殇拔出鬼泣,已经有禁卫将水榭团团围住。 这又是谁布下的局?云意冷眼环视,暗自沉吟。 “大胆刺客,放开太子殿下!” 云意冷静地点了李君照的穴道止血,一面冷声道:“是本相。” 赶来的朝臣止住脚步,默默交换了下眼神,其中一位年轻的臣子站了出来:“左相大人,众目睽睽,怎可包庇你的护卫。看,他的刀上还滴着血呢。何况,是不是他伤的太子,对一对伤口便知!” 云意冷冷一笑:“本相说是就是,要打要杀本相都认了,何必啰嗦!”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对上她狠戾嗜血目光,年轻的的臣子连忙转开视线,默默退了回去。姬允祯死后,朝臣对他更为忌惮。 却依旧有人敢于上前触霉头:“左相大人,刺杀太子乃是死罪。大人可要想清楚,为区区一玩物,值吗?” “咻”一物破风而去,一把削下那人一只耳朵。“啊!”那人捂住耳鬓,痛苦哀嚎。地上血淋淋的耳朵,让人头皮发麻。 “华殇,是本相的男人。谁敢羞辱,本相割的可不只是耳朵!” ------题外话------ 谢谢亲亲破碎的琉璃之花的鲜花! 058 滴血认亲 “哼,秋狄脑袋在此,左相大人若有本事尽管来拿!”人群中突然分开道路,身披甲胄的秋狄带着一队人马穿过人群,直奔水榭。 “来人,将刺杀太子之人拿下!”他手一挥,毫不畏惧云意嗜人目光。对于奸相,他本就有恨,而姬允祯之下场,在他看来亦是由云意一手造成,如今又伤太子,新仇旧恨,哪怕牺牲性命,也要将奸相铲除。 “咳咳,住手!”李君照拨开云意,摇摇晃晃上前,他已经自药性中清醒过来,只声音暗哑得厉害。他神色端肃,青紫的左眼圈看起来却有几分滑稽。 “太子殿下!”秋狄面色凝重,跨前几步,想要走入水榭,却被李君照所阻。 “这并非刺杀。”李君照沉凉的目光缓缓所过众人,“是本宫喝醉了,无意冒犯了左相,这才造成了误会。” “只是误会?”朝臣显然怀疑,“即便太子无意冒犯左相大人,其护卫竟敢拔刀伤人,亦罪不容赦。” “太子宅心仁厚,也不能纵容刺客。”有臣子语重心长劝诫。 李君照环视众人,觉得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略微沉吟,心中已有决断。 “华殇根本不可能刺杀本宫!因为、他与本宫乃亲生手足,华殇他是、当年失踪的四皇子。” 铿锵如铁,掷地有声的一句,如同巨石投入湖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四皇子?怎么可能!”有人沉不住气尖叫起来,臣子们纷纷注目华殇,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过周岁的四皇子失踪之事,当年闹得满城风雨。快二十年了,人们早将此事淡忘,今日却忽然冒出一个四皇子。更重要的是,那人竟然是左相原云意男宠? 忽然之间,如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议论。 李君照抬手压了压,众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目视他:“本宫本非妄言,乃是经过多番查证。皇子之事事关天家,想必诸位卿家亦不肯轻率,不如就在此地,在诸位卿家的见证之下,来验证华殇之身份。” “怎么证明?” “滴血认亲。”李君照沉声道,“来人,准备碗和水。” “慢着 分卷阅读92 !”云意开口,引来众人侧目。 她仿若未觉,注视华殇,从刚才李君照语出惊人,他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灰白色的长刘海,在他眼帘上轻轻飘动,他仿佛一座石雕,没有丝毫感情波动。他身上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只容她的靠近,“华殇?”他抬起头,灰色的眼眸仿佛被水浸过的水墨画,模糊不清。 “若你不愿,谁也不能强迫你。”众人都忽视他,李君照更是不曾顾及他的想法。但她不能。 李君照见此,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他忽略了华殇的想法。他本想以更好的方式认回这个弟弟,然情势不容他犹豫。 刺杀太子,罪名非同一般。 华殇定定注视她良久,哑声道:“我想求一个答案。” 云意点头,“去吧。”无论他做怎样的选择,她尊重他。 李君照闻言神色一松,忙地命人准备好东西。很快,盛了清水的碗被呈送上来,李君照和华殇分别滴入一滴血。 在众人屏息中,两滴血融合在一起。 云意怅然若失,华殇是皇子。虽然滴血认亲不科学,但李君照不是行事莽撞之人,必是有了实证。 人群里响起一阵吸气声,拥戴太子的臣子更是一副深受打击模样。 皇子回归本是皆大欢喜之事,偏偏华殇拥有一个令人不齿的身份——男宠。且还是声名狼藉的左相之男宠。若让他正名,皇家颜面何存?纵是太子,亦要因此蒙上污点。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李君照惊喜地望向华殇,“四弟。” 华殇却径自转身,离开水榭。李君照愣了下,阻止了秋狄等人的阻拦,只望着他背影沉思。 云意冷冷瞥了他一眼,紧步追上华殇…… 华殇仿佛一只幽魂,漫无目的在深宫僻静的夜路中穿行,云意跟了他许久,他才停下来。 他似是累了,手臂撑在一颗树干上,低着头,轻轻喘息。 云意默然站在身后,感觉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呼吸,又似有人拿刀子在细细挫磨心脏。月光从枝叶中漏下,他的背影孤零飘渺,悲伤如潮水,淹没了自己也淹没了她。 “自记事……”沉默中,他缓缓开口,声音枯涩喑哑,“我是生命里只有师父。深山老林,茅草屋子,师父他将我养大。虽然他脾气暴躁,性子阴晴不定,可他是我唯一的依靠。只是,他经常离开……有时候甚至一去数月。” 华殇忽而笑了下,“那时我才五岁,胆子很小。师父离开得太久,没有灯油,天一黑我就害怕地躲进被窝……东西吃完了,饿得厉害,只能猛喝水……” 云意静静聆听,想象一个五岁稚儿独居深山,夜晚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耳边是漫山遍野的虎啸狼嚎。那般恐惧无助。只觉心酸。 “后来,才慢慢学会了找吃的……”华殇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述说旁人的故事。 云意却觉方寸被揪得生疼。 没有依靠的孩子,饿了,野果果腹,渴了,自饮山涧水。目之所及,只有无尽山峦。唯一的伙伴,便是山间的野兽。 无人可以依靠,无人可以诉说。孤独如影随形。 那情形,简直不忍想象。 “华殇。”她无声地唤了下,他仍在继续:“十一岁那年,师父离开再没回来。我独自下山,想寻找他。然重重山峦,我迷失方向,幸有武艺傍身,才躲过野兽追捕。一个月后,我终于遇到了人,是一个打猎的猎手,他将我带出与世隔绝的大山。来到尘世——” “那时,初涉尘世,不知人心险恶。我将一切和盘托出。不想那人却给我吃了蒙汗药,将我卖给人贩子。几经辗转。后来,遇到了你。”华殇转身,目光锁着她,“雅雅,那时你眼中的火焰,仿佛能照亮一切黑暗。你让子幽买下我。” 从此,他的世界再也离不开她。也只有她。 “华殇。”云意动容,伸手扶上他的肩,却被他瞬间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他抱得那么紧,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揉入骨血。 凝固忧伤与坚决的字句沉沉滚过心间:“我不当皇子,只当你的护卫。雅雅,请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的灰瞳灼灼,是期待也是害怕,他怕遭到拒绝。 059 天家无情 直到她点头,他眼中顿时绽放夺目光彩,如同喷薄的 分卷阅读93 日出又似烈烈绽放的红莲,绚丽得令人为之心醉。 “华殇,除非你自愿,否则,我绝不会赶你走。”这是,她对他的承诺。虽然觉得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但是既然是他的选择,她自要尊重。况且,她也有私心……许的习惯了他的陪伴,想到他要离开,竟是难舍。 默然拥抱许久,彼此都沉淀了各自心绪,两人这才原路回转。虽宴席已经结束,但并不打算出宫。 发生这么大的事,皇帝不可能置之不理。果不其然,有太监正在寻他们,“两位、大人,皇上召见,请随奴才来。” 皇帝在寝宫单独见了华殇,云意被令侯在偏殿。 明黄帐幔随风拂动,瑞兽镂空香炉中腾起袅袅香气,皇帝端坐在椅子上,烟雾缭绕中,面容端肃威严,目光沉若深潭。 “草民拜见皇上。”华殇并不下跪,只抱拳一礼。他的腰背挺得笔直,如同青松翠竹,灰色的发梢下,面容喜怒不惊。 “免礼。”皇帝默然打量他,这个从未留意的男宠,此刻仔细看来,眉眼间果然与逝去的皇后相类。那孩子出生时,左腰下有一梅花胎记,这点君照已经证实,加上刚才的滴血认亲,华殇当是失踪的三皇子无疑。 只是——皇帝轻轻叹息,“孩子,无论你是谁,眼下已经不重要。高官厚禄,朕皆可给你,唯独除了皇子位。”皇家颜面与威严,不能不顾及,更不能置天下人目光不顾。他能给的,只有补偿。就像意儿,可以纵容,为他铺垫后路,然而,却不能将他身份大白天下。 这是帝王家的无奈。 华殇抬起头,灰瞳中,闪烁着坚定:“皇上,我什么也不要。只求能留在她身边。” 皇帝被他眼中冷静决然所摄,一时怔忪,旋即摇头:“不可。此事一经传出,你若不离开,便没有尘埃落定的一日。”冤孽啊,两个都是他的儿子,怎么却成了那种关系。 或许是老天对他无情的惩罚? “我要留在她身边。”华殇坚定说道,字字如钉,毫无转圜余地。这是他唯一的坚持。父母之爱,兄弟之情,于他太奢侈,曾经也幻想过,如今却一一破灭。他什么也没有,唯有雅雅。 两人四目相对,无声对峙。 最终,皇帝败下阵来,无奈叹道:“罢了,你先回去吧。”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他若强行将华殇弄走,意儿那关也难过。 华殇走出寝殿,恰好遇上疾步赶来的李君照,两相面对,李君照神色激动:“四弟。” “我不是。”华殇冷淡回道,“太子殿下,请你、别夺走我的幸福。”说完,头也不回地擦肩而过。 路的尽头,云意在侯着他,“华殇,皇上怎么说?” 华殇定定看她,“他许我高官厚禄。”简单一句,足以说明一切。 虽早有意料,云意还是感到齿冷。这就是皇家亲情,何其淡薄?心中不免为华殇感到心酸。 没有哪个孩子不想拥有父母亲情,若无其事的华殇,心底该有多痛? 李君照目送华殇离开,便匆匆步入内殿。 叩请:“父皇,请下旨昭告四弟身份。” 朦胧烛火中,皇帝神色如同天上神仙,不染世俗爱恨。他默默看着太子,语重心长叹道:“照儿,你明知这不可能。你权当君华已经去了吧。” “父皇!”李君照霍然抬头,“儿臣不能。还请体恤儿臣之心,下旨吧。” 皇帝不为所动,他摇头轻叹:“作为父亲,朕自然希望能够认回儿子。然,作为帝王,朕,不能下这个旨意。照儿啊,你太多情。帝王、不能有情。” 李君照抿唇,神色执着,口中朗声道:“父皇之言,儿臣不敢苟同。帝王若无情,怎能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又怎么能够治理好这万里河山。纵是天地自然,野兽雏鸟,也有情,何况人? ”照儿怎么就不明白?“皇帝耐心劝导,”对子民之爱,乃大爱。而你这是小爱,岂可相提并论?“ ”不。“李君照一口否决,”儿臣看来,爱不分大小,只分深浅。父皇你对母后的爱太浅,对华殇的爱太浅,故而才说的如此轻巧。母后嘱托,兄弟亲情,儿臣却不能抛弃。“ ”放肆!“皇帝拍着扶手,有些恼羞成怒。对于死去的皇后,他的确并无多少情意。之所以立她为后,不过是因为她适合那个位置。 ”儿臣恳请父皇下旨。“李君照毫 分卷阅读94 不退缩,抱拳请求,语气之坚决,连皇帝都感到一丝无奈。 父子对峙,末了,皇帝长声一叹,”罢了,你先回去冷静冷静。“ 知道此事一时急不来,李君照当即告退,自回去筹谋不提。 云意和华殇回府时,心急如焚方语梅当即迎上来:”夫君可回来了……妾身好生担心。听说宫中出刺客,太子命人将妾身先行送回府中……夫君没事就好。“她松了口气,余光瞥了眼华殇,听说那刺客是他? ”没事。夜深了,早点回去歇着吧。“云意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并肩走入屋内。 屋内却有意外娇客。 ”民女见过左相大人。“灯火明亮,却见一对姐妹花盈盈拜倒,虽荆钗布裙,然容色动人,仪态端方,显示良好教养。 ”这是?“云意狐疑,却见苏遂走了过来,”公子,这二位乃是舍妹。“ ”民女苏晴(苏雨)多谢大人搭救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小女子一拜。“两姐妹再次施礼。 原来是苏遂贬为官奴的姐妹,云意恍然,端详了番,年长的叫苏晴约莫十七八岁,细眉娟目,容貌端方,气质娴静,略小的叫苏雨约莫十五六岁,长得娇俏可人,大眼睛很有神,看起来像个伶俐的。 ”不过举手之劳。“云意淡淡道,”既已脱奴籍,日后便好好为自己打算。“ ”民女姐妹想留在府中,报效大人之恩。“苏晴拜道。 云意看向苏遂,见他点头,竟是不反对。也便懒得费神,转头对方语梅道:”既如此,语梅你安排吧。本相累了,有话明天说。“说完,自带了华殇回自己院子。 苏遂看她出了门,目光一转,落在方语梅身上,见她神色隐含失落,不由心下黯然。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子,虽只见过几面,身影却在脑海挥之不去。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原云意竟不懂珍惜…… ------题外话------ 谢谢小韩知鱼亲的鲜花。话说,亲耐滴,好歹给偶留个字啊…… 060 别吓爷的宝贝 云意住的院子里通火通明,意外的是,风息和子幽俩人竟在廊下对弈。听得动静,两人转过头来,风息对她温柔一笑,雾气氤氲的眸如有红莲盛开,艳艳逼人。 子幽还是那张面瘫脸,“爷回了?” 云意点头,她走过去,在风息身边坐下,“宫里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不然也不会刻意在此等候。 “嗯。”子幽依旧寡言。 风息温柔地将她散落的发丝拨至耳后,温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呢,风息。”她凝视他,目光中有自己亦不知道的期盼。 风息垂眸一笑,“何必问我,云云,你懂的。” 云意轻轻摇头,她懂,却又不想懂。即便皇帝下了禁令,然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今夜之事很快就会传遍街头巷陌。届时,华殇只怕成为众矢之的。就是左相府也会因此遭到攻讦。 满朝文武定不会赞成他当皇子。皇帝与众臣同心,太子独木难支,只怕华殇不能留在京都。 只是——“让华殇离开?”她不愿。 风息还未回答,便听到一声干脆地拒绝“我绝不离开。”众人回首,只见华殇走了进来,明亮灯火下,他的神情格外执着,眼神亦透出金石般的光芒,不可摧折。 风息转头看着他,目光如雪:“即便留下会丢掉性命,甚至会连累相府、祸及公子?” 迭声问,让华殇一时哑口无言。他下意识望向云意,似乎想寻求一个答案。他心乱如麻,只是想抓住唯一的温暖。可是,会连累雅雅……他不能……怎么办?悲哀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眼底坚不可摧的光芒如流星忽逝。 “不。”云意起身,握住他的手,声音轻而坚定,“你不想走,谁也不能强迫。若连你都护不住,我这大禹国第一奸臣不如退位让贤。” 回眸,盯着风息和子幽:“我要留下华殇。” 子幽面无表情:“嗯。” 风息笑若春风:“云云高兴就好。”雪样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二人相握的手,云雾缭绕的眼底隐有星火明灭。 云云这是,对华殇动情的预兆么? 翌日云意带了华 分卷阅读95 殇一起入宫。早朝还未开始,便被太子截住。 云意驻足,“太子殿下。” 李君照严厉地盯着她:“别为一己私欲,误了华殇。你若真心为他,当知什么才是对他好。” 闻言,云意略勾了勾唇,嘲讽道:“臣自然不如太子仔细,把华殇当孩子般,事事替他拿主意。” 李君照眸色一沉:“你在指责本宫擅做主张?”当时情形,岂容他多虑。 “臣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李君照冷笑不已。 云意无所谓地笑了笑:“臣很胆小,太子太抬举臣了。” “原云意,当本宫不敢杀你么?”李君照一把揪住她的衣衫,冒火双眸逼视她。 “放开公子。” 李君照顿了下,松开云意,抬眼,华殇正漠然看着他。 “四弟。”他神色复杂地端详着华殇,“可否与我一谈?” 华殇看了眼云意,但见她颔首,这才道:“走吧。” 太子东宫。 李君照打开一个陈年檀香木箱,里头整齐叠满了婴儿的服饰,“这些,都是母后当年为你精心准备的衣衫。虽然你不在身边,但母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这件——”他抖开一件浅杏色的外衫,语气沉痛,“是母后为你最后做的一件衣服。临终前,她还拿着它,泪流不止。叮嘱我,要将你找回来。” 外衫上一处干涸的血色,异常醒目,李君照的声音已带了哽咽,“这是母后的心头血……因你,她至死不能瞑目……” 抬头,见他神色纹丝不动,不由怅然一叹,就欲合上箱子,却被华殇用手挡住。 华殇慢慢蹲身,拾起刚才染有血迹的那件外衫,手指轻轻摩挲着,软滑的衣料,似乎还残留着母爱的味道。悲伤在心间弥漫,有种窒息的感觉。 沉默有顷,他将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展开,每一件都如对待珍宝般细细摩挲,心潮澎湃难抑。多少次梦里见到母亲,然而始终只是一个背影……原来,他也有母亲,深深疼爱自己的母亲。 他不是,一个人。 箱子底部放着一副画轴。 “这是母后的画像。”李君照在旁解释,华殇徐徐展开画卷,见到画中人的刹那,神色一震。 这画,他见过。小时候师父总是对着一副画像或笑或怨或怒或痴,常常一对就是数个时辰。口中还念念有词,似对画中人抱有太多复杂的情感。年幼的他自然不能理解大人的世界,然现在回想,那分明是爱恨的激烈纠缠。 怎么会?拿画的手不禁轻轻颤抖,师父和母亲,是怎样的关系?而他又因何失踪?无数念头涌入脑海,华殇只觉头痛欲裂,“啪嗒”手一松,画丢落在地。 李君照忙拾起来,惊诧问道:“怎么了?” 华殇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摇头道:“没什么。无论如何……我不可能成为四皇子。” 见他固执如斯,李君照有些失望,刚才他分明动容,却为何还是不改初衷。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华殇,我知你不想离开原云意。但是,我要说的,你和他,绝不可能!” 华殇站直身,“世人如何看待,我不怕。”只要雅雅不放弃自己,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亦无所畏惧。 “这个无关身份,无关男女。”李君照神色凝重,缓缓说道,“而是,原云意,他亦是父皇的孩子。你们,不可能。” 心似被什么狠狠戳了下,华殇倏然抬眸,目光犀利:“你骗我!” 李君照肃容,沉默看着他。无声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华殇踉跄退了一步,怔然片刻,却又释然:“她不是。她是——”她是大燕的公主,又怎么可能是大禹皇帝的骨肉?纠结的眉头微微舒展,他目光笃定,看着李君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她!” “华殇!”李君照拦住他,“不管原云意来自哪里,但他的的确确是父皇的子嗣。当年华妃被送往大燕时,已怀了身孕,原云意正是华妃的孩子。” “她是、华妃的……”女儿?华殇失神,那他与雅雅岂不是兄妹? 李君照虽有不忍,却还是残忍道:“你与他决不可能。即便你不当皇子,也要为原云意想一下。万一哪天他身份被揭穿,只会被千夫所指!” 分卷阅读96 “太子危言耸听,吓到本相的宝贝,本相可不依!”华殇猛然一震,转头,只见云意如风一般卷了进来,下一刻,竟是当着李君照的面亲吻他的唇。 华殇脑中嗡的一下,呆住了。 李君照脸色铁青,死死瞪着她。 云意邪魅一笑:“太子殿下,华殇是本相的人,绝不容人觊觎。你想挑唆他离开本相,就是逼本相与你为敌。惹恼了我,信不信本相将大禹国搅个天翻地覆!” 含笑的话语,割金断玉般的决然,是警告也是威胁。 李君照心头凛然,面色十分难看。他知道,她说到做到。 ------题外话------ 明天早上出发去外地考试,章节自动更新。留言暂时无法回复。 061 兄弟不能乱认 宫中鸣钟响起,云意径自拉了华殇前往宣德殿。汉白玉石阶下,却又遇上一人,宝湘! “呵呵,左相大人这回可算捡到宝了!”宝湘风情万种地挥着小手帕,阴柔的面容上,笑出了朵花儿。 云意眉头微微一抖,“原来是宝公公。公公有话?”记忆中,他与原云意就合作关系,没事不会瞎扯淡。 宝湘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大人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才是。四皇子哪~可不比太子亲近么!” “哦?”云意神色一动,这厮想让她远离太子,拥立华殇?若华殇果然有那个野心,未必不能,然,他的世界太小,只装得下一个雅雅。 “大人还用的着考虑?”宝湘朝她耳洞吹了口气,暧昧低语,“太子一旦登基,你我、便只能共赴黄泉了。还是,大人真想让杂家到阴曹地府去‘伺候’您,嗯?” 云意抖了抖,这死太监又调戏人。拨开他不规矩的爪子,她退开一步,目光在他身上上下逡巡,宝湘被她看得有些不自主,“大人在看什么?” “本相在看下面——”云意指了指他身下,“没了。” 宝湘僵了下,这奸相转性了?居然还反调戏?“呵呵,杂家有没有要什么紧,只要大人您有不就行!莫非,大人想做下面那一个!”说着,探手就往她身下摸来,华殇伸手一拦,冷冷盯着他,“别碰公子。” “呵呵,还是位护食的主儿。”宝湘扯着帕子,笑得花枝乱颤,目光在华殇身上转了转:“大人可别让珍珠蒙尘哪!” 云意淡淡一笑:“珍珠蒙尘也还是珍珠,鱼目装在宝匣也还是鱼目。公公着相了。”说完,越过他走上台阶…… “上朝——”一声拖长的唱喏,拉开早朝的序幕。 今日朝堂之上,端的热闹非凡。就华殇四皇子身份一事,群臣争论不休,果然如云意所预料那样,多半是质疑华殇身份的,有些亲眼目睹滴血认亲过程的臣子,甚至说出这是场阴谋之类的话,只差没明说是云意背后指使。 左党的官员,自然唯云意马首是瞻,据理力争,坚持华殇就是四皇子。如此一来,他们就更多了一层依仗。皇子啊,管他什么皇家颜面扫不扫地,有利益可图就行! 高高在上的皇帝,始终保持沉默。他看似松懈,实则在密切注意臣子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注意太子和云意的反应。两人沉默得令他意外。 直到臣子们闹得有些不像话,才轻轻咳嗽了下,眼见就要打起来的臣子立刻噤声,各自站回位置上,垂首躬身,竖起耳朵,端看皇帝态度。 “四皇子之事,朕已经听说,至于华殇是否四皇子——太子,你有什么话说?”皇帝本想直接否认,见太子出列,只好将话头打住,他看着太子,神色冷冽隐含警告之意。 李君照视若无睹,郑重其事道:“华殇身上有胎记,且昨夜诸位大臣也见证了,他的血与儿臣之血相溶。他、的确就是失踪多年的四皇子李君华。” “哈,谁说血液相容就是兄弟?”一声嗤笑,突兀打断了太子之言,引起众人注目。 “皇上,胎记什么的不过是巧合,那是臣无聊之时与华殇玩的一个游戏,不小心烙上去的。”云意笑吟吟出列,甩给众人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华殇他不过是本相捡回来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又怎么可能是金尊玉贵的皇子?皇上明鉴!” 皇帝诧异盯着她,不敢相信她竟否认了华殇身份。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众臣此刻亦是心有疑虑,揣测纷纷。 太子李君照转头冷冷盯 分卷阅读97 着她,反驳道:“即便胎记能作假,但滴血认亲乃上古传承之法,难道还有假?” “滴血认亲的法子本就不可靠,可笑世人愚蠢,不知多少无关紧要的人被硬凑做一家子。”云意一言,顿惊四座。 “左相大人竟敢质疑滴血认亲之法?” “好大口气,估计又要指鹿为马。” “唉,他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 群臣议论纷纷,话题从华殇皇子身份转移到了滴血认亲是否可靠上来。李君照见此,只觉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云意拽过来痛打一顿。 他冷声道:“左相既敢否认滴血认亲,想必是有了足够的证据,不如就在这朝堂之上,为众人解惑。若是真的也就罢,若是哗众取宠,皇帝就在此,当是欺君之罪。” 云意无视他吃人的目光,泰然自若地弹了弹衣袖,“呵呵,今日本相就让众人开开眼界。来人,将本相准备好的东西带上来!”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两个内侍进入大殿,一个捧着一碗水,一个则、牵着一头猪?! “那是什么,猪?”群臣哗然,便是皇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咳咳,左卿家,这是宣德殿。”间接提醒她不可胡闹。 云意却胸有成竹,指着那碗里的水,笑眯眯盯着太子:“这是加了醋的水。劳烦太子贡献一滴血。” 倒要看看你卖什么关子。李君照冷哼一声,当即上前破指往水里滴入血,云意随即又示意内侍从猪身上取了一滴血滴入。 碗呈众人,两滴血渐渐融合。 “这——”众人瞠目结舌,李君照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云意朝他挑眉一笑:“看吧。不过加了几滴醋,即便是畜生的血也能与太子之血相溶。总不能这猪,也是太子您的兄弟?” ------题外话------ 考试中,自动更新…… 062 爷要娶他! “扑哧”有人忍俊不禁,李君照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瞪着云意,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皇帝则暗暗松了口气,如此正好,绝了照儿之念,也顾全了皇家声誉。 “太子若不信,还可以多找几个人试一试。若怀疑臣在水里动了手脚,还可以另外命人准备东西。”云意慢悠悠道,臣子里面有人跃跃欲试。 “既如此,命人再准备一碗加醋的水。”皇帝也起了几分好奇,于是吩咐下去,准备了水甚至另外准备了活物。 几番试验之后,朝臣啧啧称奇,李君照脸色惨白,似不敢相信。他坚信华殇定是弟弟,可是,眼下情形看来,要认回这个弟弟,已是万万不能。怎么办?莫非母后遗愿,就此作罢? “好了。皇子之事就此作罢,谁再敢妄议,朕定要治他的罪!”皇帝肃容道,“刑部尚书,将今日之法昭告天下,让官员们日后断案切不可仅以滴血为依据。” “臣遵旨。” 皇帝瞥了眼失魂落魄的太子,默默叹息了下,挥手:“退朝。” “慢着!”云意施施然上前一步,笑吟吟道:“臣,尚有事启奏。” 皇帝额头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沉着脸,“左卿有何事?” 云意脸上的笑容愈发艳丽,如同罂粟般,带着蛊惑的毒,她朱唇轻启,声如珠玉滚动:“臣恳请陛下主婚——让臣娶了华殇!” “娶谁?”皇帝大惊失色,怀疑自己听错。 群臣呆若木鸡,着实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句给震惊得无以复加。 云意躬身一拜:“娶华殇!” “原云意!”李君照一声怒喝有如惊雷,他逼近她,目光像要杀人:“本宫不许你侮辱他!” 云意正色:“太子慎言。感情本是你情我愿的事,即便贵为太子也无权干涉。何况,我比任何人都要爱护华殇,又怎会侮辱他!” “胡闹!”皇帝猛拍扶手,怒声斥责:“左卿,这是朝堂之上,岂容你胡搅蛮缠。朕体恤你时下心情,只罚你回府闭门思过。” “臣并非胡闹。”云意迎上他盛怒的眼,“臣知此事惊世骇俗,然而,大禹国并无律法禁止男子成婚。法无禁止即为可。臣不需要任何人认同,只是想让皇上与众臣做个见证。” “你——”个逆子!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云意,“ 分卷阅读98 朕不允许,莫非你原云意胆敢忤逆不成!” 闻言,云意轻笑,微抬下巴:“臣意已决。皇上若是因此降罪,莫说臣不服,纵是天下人也要质疑。” “何况,臣娶华殇,是名正言顺。婚书——在此。” 一纸婚书,上面赫然写着原云意与华殇之名,还有官府的印信。 “婚书?”群臣顿时哗然。男人娶男人已是耸人听闻,如今竟还真弄了个婚书出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君照咬牙切齿,欲将婚书抢过来,云意眼疾手快,已将婚书收入怀中,讽刺一笑:“太子若是想要,自去领一份。” 皇帝差点被气晕,他指着云意,手指无可自抑地颤抖,已是怒到极点:“来人,将左相原云意拖出去,给朕打!” 想动用暴力?云意不屑,倒要看看谁敢上来! “皇上要责罚,就责罚草民。”淡漠的嗓音响彻大殿,铿锵有力,不容置喙。众人侧目中,华殇的身影缓缓走入殿中。 他褪去灰裳换了一身红衣,灰白的发以红绸束在头顶,衬得他忧郁的面容,风神卓约,明珠宝玉般璀璨。 云意眼前一亮,华殇这分明是新郎官的打扮啊! 无视那些或探寻或鄙夷或诡异的目光,华殇径自举步上前,躬身一拜:“皇上,这一切皆是草民的主意,于公子无关。若要责罚,就请责罚草民。” 皇帝皱眉盯着他,脑仁一阵阵发疼。两个儿子,都在逼迫他,当着朝臣之面…… 李君照扯了下华殇,“四弟,别胡闹。这可是朝堂。” 华殇甩开他,正色道:“我知道自己做什么。我想和她在一起,哪怕世人唾弃。” 云云说过,他或者离开,或者不顾一切与她在一起。要他仔细想清楚。这是他辗转一夜的结果,也是决心。无论要承受什么,皆是心甘情愿。 文武群臣,第一次遇到这样惊世骇俗的情形。虽觉不齿,但如云意所言,律法并无禁止。此时此刻,哑口无言。 “华殇,你可愿嫁我?”云意忽然扣住华殇之手,绝艳面容认真而执着。皇帝想赶走他,群臣憎恶他,李君照强迫他,然而,她要让他们知道,华殇的命运,谁也无法操纵。 她美丽的眼眸倒映着自己,华殇心跳如狂,坚定地点头:“我愿意。”哪怕是下地狱,也不要与你分开。 两人深深对视,脉脉含情。 有老臣捶胸顿足:“恬不知耻!有伤风化啊!” 有人涨红了脸,以袖掩面,口中直呼“世风日下”。 “你们——”皇帝脸黑如墨,怒焰滔天,“如此荒唐之事,朕绝不允许!” 华殇忽然扣住云意的手,抬眸直视他,字字如钉:“纵死,我也要与她在一起!” ------题外话------ 考试,自动更新中…… 文文明天上架,感谢支持文文和支持我的亲们。云意真娶华殇吗?华殇能否如愿以偿?那个杀了百里雅之人是谁?原云意和原风息有着怎样的过去……欲知答案,请支持首订。万更哦……希望亲们能够继续支持!谢谢! 063 ------题外话------ 刚回到家……章节就在后台,偏偏手机登不上,急死!让亲们久等啦,么么 063 真相,宿命之吻(万更求首订)) “好,好个死也要在一起!”皇帝怒极反笑,狰狞道:“朕便成全了你们,来人——” “父皇息怒!”李君照慌忙跪下,求情道:“左相大人和华殇虽有忤逆,然则不过年轻气盛,无心之失。还请父皇宽恕。” “皇上息怒。”太子做了表率,无论是否情愿,朝臣们也跟着跪地求情。 皇帝看着下面跪了黑压压一大片的臣子,再看看桀骜不驯的两个儿子,嘴唇颤抖不已,气急攻心之下,蓦然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直直栽倒。 “皇上!”群臣惊恐,太子李君照已然跨步上前,扶住皇帝,转头急声大喊:“宣太医!” 惊慌失措的臣子们,乱成一团。 华殇眼底掠过一丝担忧,欲凑上前,却被云意拉住,她冲他轻轻摇头,示意眼下不是靠近皇帝的好时机。那样,只怕朝臣会借机将罪过推到华殇头上。 分卷阅读99 何况,也容易被迁怒。 华殇犹豫片刻,终还是跟着她离开了宣德殿。 天空沉闷,乌云满天,风雨欲来。 “华殇,你可后悔?”云意负手而立,衣袂翻卷,长发飘扬,超然绝艳的身影是阴霾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华殇抿了抿唇,从背后抱住了她,沙哑的声音在耳边道:“不。为你,我永不悔。” 云意顿了下:“和我在一起,会被千夫所指,会被世人唾弃,甚至会遗臭万年。且,你我,或许还没有未来。”她没有成亲的打算。 华殇轻轻摇头:“我不在意世俗眼光,只在乎你。雅雅,把婚书给我,可好?” “嗯?为何?”婚书什么的不过是气那起子人,根本没有实际意义。天下人,都不会承认它。 “我想、留着它。”华殇轻轻厮磨她的耳鬓,或许那在她看来不值一提。然他眼里,那就是他与她的婚书。是她的承诺,无可替代的,唯一的! * 皇帝病倒,对于四皇子和左相娶亲之事,朝臣被勒令禁言,然事情并没有因此落幕。左相男宠竟是皇子,左相要娶男人,那男人恰是被指认为皇子的男宠,如此惊世骇俗的消息如同春风,吹遍每个角落。 一时间,天下震惊,反响不一。“玩物皇子”“男男成亲”继“妖女丞相”之事件后,成为巷头巷尾、茶余饭后最新热门谈资。 百姓见面第一句话不是“你吃了没”而是“你听说了没”。 各种各样的流言、传闻,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越演越烈,非但皇家威严扫地,就连左相府也受到了波及。 左相原云意色胆包天,玩弄皇子的故事被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传扬。一时间,本就恶名远扬的原云意再次成为儒生文人口诛笔伐的对象,百姓心中罪大恶极“史上最大的奸臣”,罪恶罄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 正是午时,醉香楼客似云来,人满为患。客座中,有人正口若悬河,大放厥词。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这前阵子刚出了个不知廉耻的妖女,这会又出个玩物皇子,竟然还男子与男子成亲,咄!难道真要天下大乱不成?” “啊呸,什么皇子,听说根本就是奸相一手搞的阴谋,那什么殇的,就一下贱坯子,尽给咱们大老爷们丢脸!就不知是什么样的天姿国色,竟将那奸相迷得晕头转向,敢冒天之大不韪娶他。啊呸,也不怕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 “老子也想瞅一瞅,嘿嘿,要是可能,也想尝一尝那男宠的味道,让他好好伺候——你们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口沫横飞猥琐地直搓手的青年男子见同伴脸色有异,不由满脸疑惑。 “怎么不继续?不是说得正起劲吗?”背后一个凉凉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人头发一阵发麻。 男子僵硬地扭过头,便看见一身红衣妖娆,眉目绝艳的少年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分明笑得妖娆,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云意不过想出来谈笔生意,不想外头沸沸扬扬的传闻,竟将华殇形容如此不堪,直恨不得立刻拍死这些杂碎。然,即便这样也难以消除心头怒火,“红璧,割了他们的舌头,再扔到最大的妓院去当官官。他们不是想尝尝男人的滋味么,呵,本相就成全他们!” 竟然是奸相原云意!众人大骇,同座的几个男子更是夺路而逃。“想逃?”红璧冷冷一笑,身形如风般兜了一圈,便听到数声凄厉惨叫,刚才谈论的男子一个不少地躺在地上,几条血淋淋的舌头就摆在桌上的瓷白盘子里。 周遭食客无不骇色变色。 云意环顾四周,食指在红唇上轻轻擦过,说不出的妖媚邪异,“好鲜艳的一盘菜,这么丢了也浪费,不如让人炮制了,分外在座的诸位尝尝。” “大人饶命!”众人噗通跪下,纷纷磕头求饶。 “哼。”云意冷笑,“谁再敢妄言,就把自己舌头给吃了!” 说完,无视那些跪地求饶的人,拂袖径自上楼。她约的客人,就在三楼雅间。 一路穿过走廊,女子的娇笑声隐约飘来,便听得一个男子声音道“果真有此奇事……” 云意神色一滞,脑海里嗡嗡作响。那声音犹如大提琴低沉舒缓,又充满与生俱来的的贵气。是夜夜梦回时,那个模糊不清的男人。那个辜负了原云意,戴着青铜面具给她穿心一箭的男人! 是他。这声音,至死不忘。 分卷阅读100 “公子,怎么?”红璧话未说完,却见云意飞快打开旁边雅间的门,朝里头看了一眼,又飞快打开下一个门口……不由愕然。 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有?没有!云意如疯魔了般,闯入每个雅间。她发誓要将那个薄幸的男人揪出来,不再让他侵扰梦境。 然而,将整座酒楼的雅间都翻过,却始终不见那声音的主人。在红璧惊诧的目光中,云意飞速跑下楼,想在拥挤的人流中寻找梦里依稀的背影,熙攘人群里,却意外发现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 蓝衫飘飘,玉簪绾发,云意瞠目:“姬允祯?怎么可能!” 然,这不幻觉,人潮中,那人还回头一笑,那面容、神态,赫然与姬允祯一模一样! “公子,那是——”红璧瞪大眼睛,指着人群里那熟悉的背影,“她不是被烧成灰了,怎么会——活着?” “哼。”云意冷冷一笑,毫不迟疑追了上去。没死,就让她死。是鬼,也要叫她灰飞烟灭! 武功已恢复了七八成,足下如乘风云,然而,姬允祯速度更是诡异莫测,竟然每每在她要之际,忽然又消失视野。当她要放弃追赶之时,却又故意现身。这分明,是想诱她前往。 是谁在装神弄鬼? 云意加速,将红璧远远甩在身后。 景物一再变换,待得云意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身在万佛寺山脚下,前方钟声悠扬,隐约传来诵佛之声,隐隐有香烟升腾,萦绕在万佛寺恢弘的殿顶之上。 又是万佛寺!云意咬牙,迟早要将这藏污纳垢之地给端了! 沉吟之际,忽而想起方语梅似乎正好在寺中上香,心下一惊,连忙疾步上山…… 梵唱悠然,万佛寺中一处秘密的地下室,石门洞开,穿着蓝衫的女子走了进去。石室内,烛火通明,一人盘膝坐在简陋的床榻上,闭目休憩。 听得动静,睁开眼来,“怎么扮成这鬼样子?”男子声音粗噶,面上长满拇指大小的肉瘤,容貌丑陋如鬼,身上穿着蓝黑色的粗布衫,头上包着黑色的头巾,看起来真真如鬼魅般骇人。 “好玩啊!刚才可把原云意给吓了好大一跳。直追我到山下呢!”女子嘻嘻笑着抬手往面上一揭,一张轻薄剔透的面具便在手中,她脸上却是一副娇俏可人的少女模样。 “那么,换这副如何?” “媚姬,你太任信妄为了!”男子脸上肉瘤蠕动,声音中满是不悦,“上次甄姬设计原云意,已引起他对万佛寺的注意。你将他引到此地,势必会暴露这处所在,若坏了主子大事,死、都是轻的!” 媚姬毫不在乎笑道:“这可是名满天下的佛寺,他还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端了不成!” “哼,别怪我不提醒你,出了事,主子怪罪下来,我可不给你兜着!” “呵,冤家别这么无情嘛!”媚姬娇笑着,却见他男子不屑一顾,脸色便有些挂不住,“哼,你是嫌我丑吧。或许——”她轻轻抚上面颊,“这幅容貌不足以打动你,呵呵,下次换上原云意那副皮囊,看你还假清高!”说着,抬手往脸上一抹,竟又揭下一层人皮面具。 灯光下,一张满是麻点的青灰面容看起来让人倒胃口,黑衣男子,瞥了一眼,索性闭上眼睛。 女子坐到椅子上,摸着自己的脸,轻轻叹道:“咱俩谁也别嫌弃谁。谁叫我们是鬼族呢,被诅咒的族群,貌丑如鬼,人见人憎。” 叹了一番,又蓦然格格笑起来,声音如同指甲划过玻璃的尖锐刺耳:“不过,很快我就可以摆脱这幅鬼样子。”脑中浮现原云意那副惊若天人的容颜,神色顿时变得热切而疯狂,很快、很快那副令人惊艳的皮囊就属于自己! 略坐了会,见男子不搭理自己,媚姬索然无味,冷哧了声,“我走了。”出了密室,一路循着石子路来到寺院厢房。 禅室内,方语梅礼佛完毕,起身问身边的苏晴:“天不早了,该回去了。苏雨呢?” “那丫头不知怎地吃坏了肚子,一个劲地跑茅房,这会子怕还蹲在茅坑里呢!”苏晴揶揄笑道,扶了方语梅手臂,走出禅房,“我去找她回来!” “姐姐要找什么!”听得一声娇笑,俏皮娇美的苏雨正笑嘻嘻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支山花。 “你又跑哪儿撒野去了?”苏晴板起脸,薄斥。 苏雨却朝她吐了吐舌头,将花递给方语梅,“夫人 分卷阅读101 ,看,这花漂亮不?” “虽是山野之花,却也很漂亮。”方语梅欣然接了花儿,对苏晴道:“雨儿正是天真烂漫年纪,何必拘着她!若真到嫁了人,想要自由也不能了。” 苏晴低低应了:“夫人说的是。” “走吧。” 云意上山之时恰好遇上下山的方语梅等人,见她安然无恙,总算舒了口气。 “夫君?”方语梅喜不自禁,“你要上山?” 云意眉间微蹙,“下次,不可再来万佛寺。” 方语梅一愣,察觉到他不悦,颇有些忐忑,垂眸应道:“是。”上次的骚乱她仍心有余悸,只是因苏雨说多年不曾到过万佛寺,想瞻仰一下佛颜,还说寺中添了尊送子石……孩子,正是她的心事。 “天色也不早了,赶紧下山回府吧。”感觉到她的不安,云意放缓了语调,“我还有些事要进寺院一趟。” 方语梅恭顺地应了,痴痴望着她背影,许久,才轻轻叹了声。苏雨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夫人既舍不得大人,不如我们悄悄儿跟上去?” 方语梅闻言噗嗤一笑,伸手点点她的脑袋,“小丫头,当是抓贼呢。大人既有要事办,我又岂能前去添乱。” 苏雨似是失落般喃喃,“我这不是担心夫人嘛?听说寺中有不少绝色的和尚呢……” 无心之语却恰恰打在方语梅的心坎上,她脚步一滞,眉目间染上一抹忧愁。是了,从前也曾听闻一些荒唐子弟和寺庙中和尚有那龌龊的勾当,难道夫君他…… 见她意动,苏雨再次鼓动:“夫人,咱们悄悄儿跟着,并不凑上去。大人若是发现,只说落了东西。” “苏雨,休得胡言!”苏晴肃容斥责,苏雨却俏皮一笑,不以为意。 方语梅若有所思,驻足良久……山风吹散她的发丝,露出眼底的挣扎…… 云意进了万佛寺,召集身边的暗卫,在寺中仔细搜寻,终于在日暮时分找到了一处密室。打开石门,一股腐臭之气顿时飘出,令人作呕。 云意屏住呼吸,走入密室,里面并不十分宽敞,只简单摆了床榻桌椅等物,地上却堆了不少骷髅头,有些个像是刚从死尸上割下来,还挂着不少烂肉,看起来十分恶心恐怖。 密室内一目了然,却并无人藏身。云意命人仔细敲打周围墙壁,也没发现有其他的暗门。然桌子上摆着的茶,尚有余温,可见人才离开。 这里面,究竟是谁藏身?是姬允祯还是装神弄鬼的那人? 耗时许久,终还是一无所获。出了密室,外面天色已暗。分散各处搜寻的暗卫,只回来两个。 看来,这万佛寺内果然有鬼。云意神色凝重,环顾四周。这是万佛寺一处僻静的角落,背后和左侧接连着山,树木葱茏,黑影幢幢。有夜枭渗人的声音在四野回荡,偶尔还夹杂着乌鸦不详的叫声。 寒风一吹,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主子,我们的人怕是都遭遇了不测。这里环境着实诡异,不如明天再来刺探?”一个暗卫警惕地环顾四周,提议道。 云意正犹豫,忽而转头一喝:“谁在那里,出来!”指尖弹出一道劲气,树丛里刷拉拉飞出一只乌鸦,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竟冲着云意三人俯冲而来,嘴巴一张,“呱”地吐出一口黑气,腐臭难闻。 不好!云意屏息将那乌鸦打落,一个暗卫却已经倒地身亡,脸上如被腐蚀,血水混着黑色的浊液横流,眼珠暴突,死不瞑目的样子在惨白的月光下,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嘎嘎嘎”林中传出桀桀怪笑,随即一声怪异之极的尖啸划破夜空,一大群乌鸦在树林中飞起,如同漫天黑云朝着云意二人罩来,黑暗中,云意目光如雪,宽大衣袖在空中密密挥舞,空气被搅动,卷起一个偌大的漩涡,来势汹汹的乌鸦群瞬间被巨大吸力卷起漩涡之中,云意双手一推,漩涡蓦然收紧,顷刻便将些畜生搅得粉碎。 惨叫四起,血肉飞溅,地面上一片狼藉。白的、红的、黑的混杂,血淋淋模糊一片,身旁的暗卫见了亦不由地轻轻抽了口气。 树林里静得诡异,那背后操纵乌鸦之人,并没有因此现身,云意冷哼一声,甩袖往旁边猛然一扫,轰隆隆巨响过后,周围树木皆被连根拔起,露出光秃秃的山石。 人迹全无,云意一步步走上前去,暗卫在她身侧严密戒备。 寂静中,只听到自己细微的脚步声,听着听着,那脚步 分卷阅读102 声却又变成了奇怪的滴水声,滴答滴答回响在耳边,又仿佛是敲击人骨头发出的声响,诡异渗人,却仿佛能钻入人的神魂中去。 云意站在那里,眼神渐渐陷入一种迷茫。她的眼前一片浓重的黑暗,黑暗中蓦然钻出无数的骷髅,他们张牙舞爪,一个个朝她扑来,要将她撕碎。 她大声厉喝,掌风横扫,顷刻便将那些鬼魅消灭个干净。然而片刻之后,又有无数的厉鬼从地底钻出,个个形容狰狞,厉啸着惨笑着,要吃她的肉,厉鬼中,有人穿着大红衣裳,朝她张弓射箭,生锈的青铜面具在惨淡月光下渐渐破裂,露出那人容颜,却是一个骷髅头,黑森森的眼洞正诡异地盯着她…… “啊!”云意一掌将那骷髅击得粉碎,肩头却蓦然起了一团火焰,灼痛难忍。 “小云云!”带着焦切的声音钻入耳中,她身形一晃,低低喊了声,终于从可怕的噩梦中解脱。 月色清冷,山野寂静,并没有什么厉鬼骷髅。倒是仅存的暗卫,被她一掌击碎了脑袋,红白一片。 “我、做什么了?”云意紧紧握拳,森凉的眼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临渊。 临渊深深注视着她,眸若琉璃,跳动着灼灼火焰,“没事。”他说,手心贴上她的额头,温暖她额间的冰凉。 云意深吸了口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堕入地狱,看见许多恐怖的场景。” 临渊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冷哼道:“是鬼族的摄魂之术。但凡中术者会陷入无尽的噩梦之中,癫疯至死,甚至还可以控制人的神智,操纵如傀儡。但要对人施展此术,须得取得那人贴身之物……” 云意眸光一凛,贴身之物?莫非是府中出了内奸? 拨开他贴在额头上的手,云意随意一瞥,却见他的黑色坐轿就在旁边,“你怎么会来这里?” 临渊邪魅一笑:“孤枕难眠,思卿若狂。” 云意想起刚才肩头的灼痛,大概又是那毒在作祟,让他感应到了什么。 “你——”还待说什么,忽然听得“呜呜”怪叫,转眸一看,黑暗中飞出十数个如同草帽般的物事,候的轿子边的神使躲避不及,被帽子罩个正着,“喀嚓”一声,帽子旋转飞离,那人已成了无首尸体。 云意骇然吸气:“是血滴子?!” 四个神使,便有三个被割去脑袋,其中一个约莫偏了,脑袋削了一半,诡异地挂在脖子上。 “该死的东西!”临渊脸色一寒,身形一动,已在数丈开外,须臾之间提了数颗人头回来,往地上狠狠一贯。 失去控制的血滴子瞬间跌落地面,云意弯腰捡起一个仔细看了看,脑海蓦然浮现着一句“看,这就是血滴子,只需‘喀嚓’一下便能将人的头颅给带回来……” 血滴子……血滴子,如同空谷回音,少女清亮的嗓音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 云意脸色煞白,这玩意儿,是本尊的杰作? 身体猛然一轻,已是被人抱住挪了位置,耳边的临渊气急败坏的声音:“死女人,发什么呆!” 十数个血滴子在空中呜呜不绝,齿刃伺机而动,欲收割两人脑袋,与此同时,十多个黑影将两人包围。 云意抬起头,却直直盯着某个方向。目光穿越重重黑影,看到那个伫立山头的挺拔身影。惨淡月光,青铜面具泛着幽幽光泽。 是他!云意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底一个声音叫嚣着,摘下他的面具!念头那么强烈,驱使她仿佛不要命般,双掌连挥,衣袖翻飞,凌厉地攻击如狂风骤雨席卷周围。 她冲出了包围,猛向那人所在冲去,身后利刃割裂风声的锐响,置若罔闻,“死女人,回来!”临渊的声音被风吹散,接着听得一声身后一声闷哼,她扭头一瞥,临渊被一把飞剑穿胸而过。那飞剑,本是刺向她的…… 剧烈的痛楚瞬间扩展四肢百骸,云意猛然一滞,该死的同命相连!拧眉,施展轻功继续往前方飞掠。 强烈的驱使的下,无我神功施展到了极致,所过之处,挡我者必血溅三尺。三丈、两丈、一丈……近了,她的手伸出手仿佛可以够到他的面具,面具后深幽如渊的眼眸微微闪过一丝讶异。 云意厉喝一声,身形弹射而至,一把掀开那人的面具,用力过猛,连带着将那人的发带也扯了开来,三千墨发如水披泄,映出那恍如被洛神爱抚过的绝世容颜。 完美五官,如刀削斧刻,美玉雕琢,完美精致不似凡人 分卷阅读103 。 那人目光动了动,便如倾落漫天星河,美丽得让人炫目。 眼前人与梦中影重合,云意胸臆间如有大河在奔涌,嘴唇微张,逐字轻吐:“百、里、嚣!” “百里嚣,我给你弹琴……《梅花三弄》好不好?” “百里嚣,有宝贝给你哦——” “兵书?!” “百里嚣,你我不是兄妹。我从没把你当哥哥。我是我,又不是我。你知道吗?” “小雅,哪怕被天下人唾弃,对你,我也绝不放手。 ”百里嚣,江山美人,你怎么选择?“ ”百里嚣,你竟然让我去和亲?“ ”百里嚣,你好卑鄙!你竟借我之手害死了六哥,我恨你!“ ”百里嚣……“记忆闸门被打开,前尘往事如洪水几乎将她淹没。云意心头大恸,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一口心头血。 原来,她不仅仅是百里雅,她还是、云逸。她已在这个异世生活了多年。大燕国的穿越前辈,根本就是她云逸! 疼她宠她与她海誓山盟的皇兄百里嚣,最后为了江山,舍弃了她。 胸口一阵剧烈绞痛,一柄透明的剑,刺穿了她的身体。 云意仿佛没有知觉般,扯动嘴角,冷冷一笑,抬手狠狠扇向他的脸。”啪“鲜明的五指印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异常显眼,那人似是愣了下,旋即目光一厉,将剑把了出来。 血色飞溅中,她笑靥如花,百里嚣,你从我身上拿去的,我会一一夺回来。百里嚣手中剑再次刺向她,云意却倏然往后倒飞,瞬间落入临渊的怀中。 ”该死的杂碎!“临渊搂住她,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身体流到手掌,感觉仿佛要窒息。震怒之中还夹杂了不知名的情绪,”纳命来!“他厉喝一声,煞气腾腾,指尖弹出几滴鲜血,百里嚣抽出长剑一挡,绝世名剑发出诡异的滋滋声,本是透明的剑身被蒙上一层诡异的黑蓝。血珠如影随形,击向他面门,他骇然退避,低喝一声,顷刻之间,与众人走了个干净。 ”蠢女人,你究竟想干什么?“临渊抱住摇摇欲坠的云意,仿佛恨不得掐死她。转瞬却又小心地将她的衣衫撕开,察看了伤口,”幸好没有毒。“止了血,抱着她拔足狂奔回转通天塔。 身和心皆痛到麻木,云意的理智却十分清醒,风在耳边呼啸,幢幢黑影从眼角飞速掠过,她闭上眼,便是百里嚣完美无瑕却绝情冷酷的脸。 百里嚣,百里嚣……她渐渐握住拳头。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已是上了通天塔,身体触到柔软的被褥,云意倏然睁眼,不意对上临渊深不见底的眼神,深沉邪冷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云意下意识低头,发现自己已被剥了个精光。胸口贴近心脏的位置,一道伤口赫然在目。只差一点,就刺破心脏,性命休矣。 临渊移开目光,开始替她处理伤口,似蓄意报复,动作并不温柔。云意斜靠在被褥上,只觉得身上无处不痛。 算起来,她其实被刺了两剑。临渊那一剑虽未伤在她身上,那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若是临渊死,后果再糟糕不过。 她转动目光,”你的伤?“ 临渊将绷带扎了个蝴蝶结,抬眼睨她,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哧,终于想起关心本尊了?是怕我死了,你也得跟着陪葬?放心,只要不摘下脑袋,本尊会活的比任何人都长!“ 见她定定盯着自己,临渊起身慢腾腾地解开立领的法袍,目光闪烁着异样的邪恶,”小云云若不信,只管让你看!“ 衣衫一件件滑落,堆叠在他脚下,直如剥开层层包裹,露出完美无瑕的昆仑美玉般的身体。温润生光,满室华彩。真真美得惊心动魄。 云意心神一荡,下意识地转过脸,却听他揶揄轻笑:”害什么羞,爷还留着亵裤呢!“ 温热的手臂缠上她,他赤果的胸膛贴上她的脊背,灼热的温度如燃烧的焰火,她扭过头看他,煞有介事:”我怕看你,你会自卑无地自容。“ 他着迷般亲吻她肩头的曼殊沙华,含糊问:”什么意思?论容貌身段,世间几人能及,本尊为何自卑?“ 云意心头燃起了火,呼吸有些急促。死神棍,太禽兽了,竟对病蔫蔫的人下手! ”太小。“飘渺幽冷的嗓音和风送来,沉醉的临渊倏然一僵,”白子幽!“霍然回头,直恨不得将飘进来的 分卷阅读104 男子拨皮拆骨,”又坏本尊好事!“ 白子幽面无表情走过来:”爷嫌弃你。“ 嗯?临渊琢磨了下,终于回过味来,掐住云意肩膀,恨不得将她咬下一块肉:”死女人,竟然——“敢挖苦他。他那里,怎么可能小! ”呵呵,子幽一针见血啊。“果然子幽就是临渊的克星,一来,他就得吃瘪。云意乐不可支,朝他伸出双手—— 白子幽默默看了眼她缠裹着纱布的伤口,他又来迟了。随即扯过床上的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连人带被一起抱在怀里。 云意从被子里挣扎露出脸:”白子幽,你想将爷憋死啊!“ ”嗯。“子幽默了下,”第一次,没经验。“ 云意:”……“ 临渊拦在面前,”她伤重,不宜移动!“ ”我没打算带她走。“子幽眼也不抬。 ”她是本尊救回来的!“临渊表情阴狠,”谁也别想带走。“ ”爷想走,你拦得住?“子幽轻飘飘看他一眼,临渊挑眉冷笑:”试试看就知道。“ ”爷看不上你。“ 临渊一噎,下意识找云意算账,却见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脸色在殷红的被褥衬托下,愈发显得苍白脆弱。忍了忍,终是没有发飙。 子幽小心翼翼将云意安置在床上,坐在床边,默默注视她的睡颜发呆。 临渊闭眼盘坐在地板上,他的脸色时而青黑时而通红,手腕上环绕着一直碧翠的小蛇,光裸的后背上爬满了一只只金线蜈蚣,随着时间的推移,”啪嗒啪嗒“金线蜈蚣一只只僵直地掉落在地。而他背上的伤口,已然愈合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个黯淡的黑点。 ”呼“他长吐一口气,脸色已恢复了正常,睁眼却见白子幽正冷冷盯着自己,红唇一勾:”怎么,小幽幽看上爷了?“ ”迟早,你会害了自己。“白子幽面无表情。 ”哧,那又如何?我不在乎,也没人在乎。“临渊不屑轻哧,”早在被丢弃乱葬岗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若不练习邪功,焉能有今日!“ ”你既夺取了王位,缘何长久逗留在此?莫非,你要弃族人于不顾?“ ”小幽幽,你变长舌了。“临渊讥诮一笑,抬手拨弄着被汗水湿透的发梢,风情万种端的撩人,眼底却阴森如鬼魅,”族人,哼。不过是群对本尊摇尾乞怜的狗。“ 白子幽不为所动,指尖轻拂过云意眉梢,”解了她的巫毒。“ ”你在命令我?“临渊目光犀利,冷笑连连,”你算什么东西?论理,你该对我下跪,称一声王。“ 子幽波澜不兴:”你不配。“玉凉的手指滑落云意的唇上,”她才是。“ ”好个你不配。“临渊怒极反笑,目光如上古的凶兽,残忍嗜血,”本尊,还不屑。白家说白了,不过王室养的狗。且还是见不得光的狗。为了愚蠢的忠诚,你父亲甘愿将心爱的女子拱手相让,还要为了繁衍后代娶一个自己厌恶的女人。一生,何其可悲!“ ”而你白子幽也将重复你父亲的命运。爱而不能,遗憾终生就是你白家的宿命!而本尊坚信,想要的就去争取,不择手段!“ 闻言,白子幽睫毛微微一颤,深井无波的心湖因此掀起了微澜。爱而不能,求而不得……主母说过,不能爱她,不能碰她。 临渊披上外袍,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似预言也似诅咒:”你永远、也别想得到她!“轻蔑一笑,施施然离开房间。 白子幽垂眸,淡漠的神色在灯火映照下,单薄如纸。沉默良久,他蓦然俯首,冰冷的唇覆上她的—— 云意倏然睁眼,子幽眼眸微缩,蓦然仰头,离了那醉人的芳醇。 ”子幽,你偷亲我。“她笑,眼神朦胧。 ”嗯。“子幽垂眸,”爷,罚我吧。“ 云意笑舔唇:”子幽终于被我诱惑了,爷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罚你。“ 子幽不理会她的调笑,转身道:”我去面壁。“ ”子幽。“她拉住他的手,”我见过百里嚣了。“ 子幽脚步一滞,转身,定定注视她,冰色的唇微抿。 虽他面无表情,然她能感觉到他的担忧,云意用指甲搔了搔他的手心,神色平淡如水:”别担心。我不 分卷阅读105 会再为他犯傻。那个心心念念着他的百里雅,已经被他杀死了。如今的我,是大禹国的丞相原云意。“与百里嚣的过往,像是表面痊愈内里腐朽的疮疤,剜去的刹那,痛不欲生。痛过,也就预示着痊愈。 子幽眨了眨眼,显是有些不相信,却见她释然一笑:”这次受伤,也是拜百里嚣所赐。一个杀了自己两次的男人,若还执迷不悟,就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你还在乎。“子幽反握住她的手,语气笃定。 云意一怔,子幽果然目光犀利。那般深深爱过恨过痛过,一句轻描淡写就可以了无痕迹,那是自欺欺人。不过,”放心,他不会在我心里呆得太久。很快……“那些他欠的债,也将一一讨回。 ”嗯。“子幽点头,”爷,睡吧。“ 云意撑不住,看着他眼皮渐渐合上,堕入梦中。 梦中,下了一场淋漓的桃花雨。 花雨下,盘膝而坐的少年仰起脸看她,”云云,别放纵自己。百里嚣,不是你能掌握的人。“ 她接了一片花瓣放在嘴边嚼食,漫不经心道:”风息哥哥,嚣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爱我宠我,疼到骨子里,这样的男人都不能爱,那么、我又该爱谁?“ ”云云……“少年轻叹,眼底清浅的水雾如同杏花烟雨般令人着迷,”你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风息哥哥,你太多心。“她嘻嘻笑着将一片桃花塞到他口中,顺势倚在他怀里,扬眉似真似假笑道:”谁让我先遇到了他……若是风息哥哥……“ 风吹散了呢喃,桃花谢了春红,青春亦随之凋零。 ”风息哥哥,我新酿的青梅酒,快来尝一尝!“秋雨绵绵,他站在廊下看雨,白衣冉冉的身影,却比朦胧的烟雨更飘渺,他回眸一笑,平凡的面容顿时绽放夺目的光彩,漆黑的眼,仿佛世上最耀眼的宝钻。 他素白的指拿起酒杯,轻轻嗅了一口清芬的酒香,笑赞不绝。 ”很好喝哦,快点尝尝!“她得意洋洋,覆上他的手背将酒送入他口中。 ”云云……“他喝了酒,陶醉的神情渐渐苍白,口角渗出的鲜血,衬着那白的肤色,触目惊心。 他的眸光如水,却又浮荡着微妙的情绪,就那般温柔而深沉地凝注她。 她吓坏了,呆呆地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 ”不是你。“他的目光越过她,看着身后仿若天神般完美的男子,”是百里嚣!“ 他的七窍汩汩流血,口中呼唤她,”云云“温柔依旧,却成永恒。”不!“她失声尖叫—— ”云云。“熟悉的温柔,熟悉的温度,将她自噩梦中解脱,如同雪莲花般优雅清绝的面容,映入眼帘,他唇边含笑,淡淡如清风却温柔蚀骨。 ”风息、哥哥。“云意蓦然握住他的手,紧紧握住,是失而复得后的欢喜与激动。此生最爱她的人,却死在她手里。她亲手,喂他喝下断肠毒。 ”云云怎么了?“原风息因她的称呼怔了下,神色亦微妙得难以捉摸。 ”只是、做了个噩梦。“云意淡淡一笑,已将情绪敛藏,风息哥哥,这一世,换我守护你。 ”风息。“曾经的燕国六皇子,她的皇兄。即便被剥魂,即便失去记忆,她依然记得他。所以,她从贼人手中救了那个人,赐予他风息的名字。只因,那七八分相似的容颜。 云意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这张脸,只有她见过。风息这个名字,也只有她知道。 原风息亲了亲她的掌心,看着她道:”云云,我已经找到解开你身上巫毒的方法。很快,你就不必再受制于人。“ ”真的!“云意眉间一喜,挣扎要起来,原风息连忙扶她,”是找到解药了吗?“她迫不及待,他却温吞如水,”云云别急,先把伤养好。“ ”嗯。“她乖顺地应了,却听他问:”可知这次刺杀的主谋?“ ”不知。但听说与鬼族有关。“她垂眸,半真半假道。眼底却闪过一抹寒光。不能让风息再牵扯到她与百里嚣的恩怨中。 ”鬼族?“与血族一脉同源的族群,巫蛊巫毒之道,却比血族还要诡异莫测,鬼族之人,常以尸首练习功法,手段异乎寻常的残忍血腥。 ”风息,希望这件事让我自己来解决。你只管将解药准备好。“云意温柔地在他唇上轻啄了下,神色却异常冷静坚定。 原风息凝视 分卷阅读106 她,从善如流:”好。“他说过,要让她慢慢成长。而且,很快、她就可以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再也、不需要他的保护。 ”风息、我饿了。“云意说道,将风息支开,对着窗口道:”子幽。“ 子幽如魅影飘了进来,”爷。“ ”命人查探百里嚣的行踪。还有,做些准备,爷要、端了万佛寺。“ ”爷打算怎么做?“ 云意冷冷一笑,”自然是借力。大禹国臣民崇佛之风盛行,然而,却有凌驾于佛门之上的通天塔。把临渊叫来!“ ”呵呵,小云云想我了?“说人人到,临渊妖娆的笑声飘入,推门而入,来到床边,挑起她的下巴,笑得轻佻邪魅:”要使唤本尊,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云意拿下他的手,扯唇一笑:”什么条件,只管说来。“ ”什么都可?“临渊眼角的曼殊沙华轻轻舒展,”若本尊要你的身、和心呢?“ 云意挑眉一笑:”只要你有那个能耐。“ ------题外话------ ~(_)~刚回家,因为太累了迷糊了,把章节发错了。幸而好心的值班编辑帮忙,不然偶真要哭死…… 064 征服你 “我等着,你向我臣服。”临渊俯首,幽深的目光锁着她,邪魅一笑,语气之间,信心满满。 “我也等着。”云意不置可否地笑笑,最后谁被谁征服,谁对谁臣服还不一定。 目光相对,各有算计,尽在不言中,临渊凤目一瞬,忽而仰天哈哈一笑,“小云云,届时别哭鼻子哦——”翩翩大袖一甩,扬长而去。 看着他张扬背影,云意摇头一笑,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子幽默然陪伴在侧。良久,她睁眼看他,“子幽,过去的我,是怎样的人?” 子幽想了下,“像火。” 火?热情洋溢、光华照人吗?云意扯了扯嘴角,总觉得那些记忆像是虚幻的梦境。以她前世的遭遇,怎么可能是百里雅那样活泼热情的性子?会那般毫无保留地爱着百里嚣,会毫无所求地救下玉微暇,甚至还以身体温暖他一整夜?若是她,只会救有价值的人。 思绪飞转,记忆中,她穿来之时,百里雅十岁。被人陷害弃于冷宫废井之中,饥寒交迫,伤痕累累,浑身的骨头断了大半,仅剩半口气。是百里嚣救了她,从此结下孽缘…… 神游之间,听得子幽淡然飘渺的嗓音说道:“你受伤之事,我瞒了华殇。他被皇帝召进宫了。” 云意自回忆中抽离,点点头:“瞒着华殇也好,省得他担心,然,皇帝醒了?还召见他?”云意不禁有些担忧,“可有暗中派人跟着华殇?”华殇虽表面对父母之事不在乎,然儿女对父母的儒慕之情乃天性,万一皇帝打什么歪主意……莫非真要让他提前“退休”。 “嗯。”子幽顿了下,又道:“还有,夫人今日上香,至今未归。我已命人出去寻找,目前尚未有消息。” “什么?”闻言,云意霍然弹坐起身,一时扯动伤口痛得冷汗直冒。 “爷!”子幽急忙按住她的双肩,扶她小心翼翼地靠坐好,云意白着脸,轻轻吸了口气,“语梅失踪了?今日我在山道上遇上她,还特地叮嘱她早些回去。府内的护卫和暗卫都有安排,想不到、还是出事了。” “是我思虑不周。当时应先将她送回府的。”云意颇有些自责,当时只顾急着追寻“姬允祯”,却忽略了语梅的安危。 “会没事的。”子幽犹豫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但愿。”云意顺势捉住他的手,拉他坐下,将脑袋靠上他的肩膀,“抓语梅无非两个目的,要么企图从她口中得到关于左相府的信息,要么就是想以她来要挟我。目前,对方尚无动作,语梅应该还算安全。只怕对方问不出什么,一怒之下痛下杀手。”毕竟方语梅名义上是左相夫人,却形同摆设。 背后操纵之人,会是百里嚣吗?包括姬允祯,还有今日那鬼族。百里嚣将势力渗入大禹,是想兵不血刃拿下大禹?从前两国国土并不接壤,而今隔在中间的晋国成了大燕的附属国,大燕又日渐强盛,以百里嚣的野心,定是不甘于此。 百里嚣,哪怕是为了你我之仇,我也绝不让你阴谋得逞。你的野心,将终结在我云逸手里! 而即将到来的大燕国使团访问,那 分卷阅读107 就是你我宣战的开始。 * 雅室中,烛光摇曳,一人持剑对着火光,兀自沉吟。 男子穿着深紫色镶金边的窄袖子胡服,愈发显得身材挺拔颀秀,巍巍如玉山。他肤色玉濯,五官精致,棱角分明,剑眉如峰,鼻若悬胆,唇如涂丹,一双深邃眼眸,如盛星月,璀璨逼人,却又幽深神秘,浩瀚如宇宙,让人神往。 如玉雕的手指紧握剑柄,双目久久注视着泛着诡异黑蓝色的剑身,凝定的侧脸,皎皎如山中月,冰凉透彻似月下泉,如诗似画,美绝人寰。 跪在地上的女子,在压抑的沉默中,不经意抬头,见此情此景,不禁怦然心动。她眼眸似被点了火,亮得逼人,透着热切。 “媚姬。”长剑蓦然刺来,媚姬大惊失色,那剑尖坎坎停在胸口处,只要再进寸许,就可以将她刺个透心凉。 “媚姬无状,主子恕罪。”媚姬浑身冰凉,吓得动也不敢动。剑上,可是剧毒。 百里嚣冷冷俯视,醇厚的嗓音毫无温度:“你擅作主张,暴露了万佛寺,此乃大过。心生暗鬼,对主子无礼,乃小过。然,无论过错大小,只要犯错,就必须受到惩罚。” 媚姬冷汗涔涔,以额贴地:“媚姬知错,主子饶命。”想到主子的手段,只觉手足冰凉,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一巴掌。主子虽是容貌冠绝天下,却手段酷烈,冷绝无请。她竟然色迷心窍,胆敢对他心生琦念,死还是轻的。 正惶恐不安,却听得他冷声道:“念你尚有可用之处,这条命就且寄下罢。” “谢主子宽恕。”媚姬浑身一松,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起吧。”百里嚣收了剑,转身坐下,“说罢,什么事?” 媚姬眼珠子转了转,道:“主子的剑,是怎么回事?” 霎时,如刀剑般的目光刺来,媚姬不禁捏了把汗,暗恨自己这口无遮掩的性情,幸而,那威压不过瞬息,百里嚣淡声道:“剑上剧毒,来自一人之血。” “血?”媚姬惊愕,“谁人之血,竟深藏剧毒,霸道如斯?” “临渊。”百里嚣薄唇轻吐,眼底划过一道冷芒,“他与原云意什么时候搭上了关系,缘何没有向朕汇报?”今夜一战,折损了好些属下。且就连他自己,都差点着了道。还有、原云意那一巴掌……抬手触了触脸颊,虽红印已消,当时那种火辣辣之痛还残留脸上。像是一道屈辱的印记。 他堂堂大燕天子,竟被别国臭名昭著的佞臣扇了耳光,此仇,不可不报。 寻思之间,听得媚姬道:“主子恕罪。因通天塔素来神秘,行事低调,与原云意也从无交集。属下等大意了,竟没发现二人之间有了勾结。但请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密切关注二人动静,随时向您汇报。” 顿了下,又道:“主子,原云意的夫人方语梅就在属下手中。” “哦?”百里嚣眉毛一轩,“可有问到什么?” 媚姬轻轻摇头,有些失望:“属下试过,方语梅她对原云意之事,几乎是一无所知。据属下观察,方语梅不过是左相府的摆设,原云意对她毫无情意,也几乎从不踏足她的院子。” 百里嚣沉吟,“他果然好男色?” “是。他与叫华殇的护卫形影不离。还有与原风息,多有暧昧。”媚姬对此倒的关注颇多,回答得很笃定,“不过,他似乎是长情之人,对华殇情有独钟。后院三百多男宠不过摆设。也因此,美男计根本无法施展。” “长情?”百里嚣玩味一笑,只觉得这个字眼用在原云意身上实在是种讽刺,他弹了弹剑柄,漫不经心道:“不过是没遇到真正的绝色罢了。让人尽快物色,若是能迷了他神魂,朕要拿下大禹也就省事许多。”俗话说,色令智昏,不信色欲熏心的原云意能过了美色那关。 媚姬目光微闪,主子的意思想要将原云意收为己用?好直接操纵原云意将大禹国收入囊中?可是,那她打算将原云意皮囊剥下收归己用的计划岂非落空?想到自己令人倒胃口的脸面,媚姬有些不甘心……没有女子不爱美…… 纵然不甘愿,还是恭恭敬敬应了声:“属下遵命。” “至于方语梅,暂时不必动她,反正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反倒还会打草惊蛇。把她送回府去,设法将谎圆过去。眼下,左相府防卫得滴水不漏,想要安插棋子很困难,你待在方语梅身边,须得小心谨慎,切莫露出马脚。” “是。” “在府中 分卷阅读108 这段时间,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有。”媚姬连忙从袖中掏出几件物事,恭敬地呈给他。 百里嚣先拿起精巧的弓弩,微抬眼帘:“这是连弩?” “是。” “谁人所造?竟然比我大燕国的还要精巧许多,甚至连我大燕国刚刚研究出来的准星也有……你确定,这弩非我大燕之物?” 媚姬抬起头:“这连弩乃是属下眼下所假扮的苏雨之胞兄苏遂制造,不过,听说图纸乃是原云意所画。” “原云意?”百里嚣有些怀疑,“他若有这能耐,何必等到今日才造?估计是他好大喜功,将功劳揽在己身,也好向皇帝卖好。” “这个又是何物?”百里嚣放下连弩,拿起管状物事,媚姬连忙解说,“此物称望远镜,据苏遂所言,这个也是原云意画的图纸。此物乃是用玻璃镜和铜管制作,可将远处景物放大拉近。” 百里嚣闻言,颇有兴致地摆弄了一下,不禁微微一笑:“虽是粗糙之物,确也心思奇巧,或可用于征战。” “这个呢?”他随手拿起另一样东西,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盒,外面画着图案,是一把燃烧的火焰,抽出小巧的盒子,里面叠放数十根小木棍,棍尖裹了一层黑色的东西。 媚姬小心翼翼瞟了眼主子,才回道:“这个乃是新造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属下还没打听出来。许是原云意下了命令,无论我怎样软磨硬泡,苏遂硬是不肯松口。只说这是利国利民的东西,而且制作起来十分危险。” 百里嚣含糊地应了下,他盯着盒子的外观,有些心不在焉。这些奇巧之物,让他想起了她。小雅,她亦多奇思妙想。无论是新奇的曲子,还是惊人的弓弩、玻璃等物,还有那些稀奇古怪却又很是得用的点子。若没有她,只怕大燕国眼下也不会发展成这般规模。 只是……伊人已逝…… “主子请宽限些日子,属下一定尽快打听出此物为何。”媚姬久久得不到回应,未免有些惶恐。 “嗯。”百里嚣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很好。继续密切关注左相府一举一动。还有,苏遂此人,确是人才,要尽量笼络。若不能为我所用,必须尽早除去。” “属下遵命。” 百里嚣把玩着那小盒子,冷冷一笑:“朕猜这必是原云意打算在使团来访时,在各国面前展出之物……想在我大燕国面前炫耀,未免不自量力。眼下这些东西已被我大燕掌握,届时,定要让他跌个灰头土脸,颜面无存!” “你先回去,无重大之事,不要再联络。以免被原云意察觉。” “是。属下告退。”媚姬躬身退下。 百里嚣默了下,缓缓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落在桌上的长剑,神情几分恍惚。这剑本是一对雌雄剑,乃是小雅费了心思请了名震江湖的铸剑大师所铸造,她持红颜,他佩君子。 如今,红颜已失,君子也将不存了吗? 小雅。心中默念,眼前仿佛又是他一箭射向她时,她那悲痛欲绝的脸,心口蓦然一痛,百里嚣皱眉闷哼了一声,神情有些痛苦。他闭上眼睛,手紧紧握住那剑柄,忍痛咬牙道:“小雅、小雅,又是你……我百里嚣,不能有弱点。绝不能被任何人牵绊。哪怕、是你,也绝不能!”他蓦然睁眼,划过一道狠决的光芒,手腕猛然一震,听得清脆的断裂声,手上的剑竟寸寸断裂,“啪嗒啪嗒”掉落桌面。 * 皇帝寝宫,帘幕低垂,儿臂粗的宫烛照耀下,周围摆设,宝光闪耀,璀璨逼人。华殇目不斜视,径自步入内殿之中,龙塌之前,他驻足施礼:“草民参见皇上。”眉眼压得极低,始终不曾抬头看那躺在床榻之上的人一眼。 “不必多礼。”皇帝的声音虚弱非常,空气中浓重的药味混杂着炉香,散发着腐朽之气,令人感觉分外窒闷。 皇帝静了静,轻咳嗽道:“孩子,坐吧。朕今日召见你,不论君臣,只论父子。” 父子?他不是不肯认自己?华殇蓦然抬头,眼底是难掩的惊异。触及他和蔼的微笑,慈爱的目光,心底竟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皇上——”他声音涩哑,压抑莫名,默默注视着他,不过数日,威风凛凛的皇者竟枯槁至此,仿佛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他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不必如此。草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敢与天家论及父子。” “孩子,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不认你。”皇帝叹息,怅然若失,“然,你要 分卷阅读109 明白我是皇帝,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不是不认你,而是不能认。” “草民明白。”华殇抿了下嘴角,心中五味杂陈。 “不。你还是怪我。”皇帝苦笑道,“你和意儿都怪我。”华殇身躯一震,“皇上多虑了。此事,本就是草民的不对,皇上宽仁,不予治罪,草民感激不尽。” 皇帝定定看着他,“你可知,意儿也是朕的孩子。他与你,乃是手足兄弟。” 华殇身体蓦然绷紧,“草民……”不知二字在嘴边辗转,终还是老实答了句,“知道。” “你……知道?”皇帝有些生气,指着他,气喘得厉害,“你知道竟还、还与他做出那等违背伦常之事,你——” “皇上、请保重龙体。”华殇面露担忧,见他似乎要背过气去,心底很是不忍,上前一步,想要给他顺一顺,却被他挥开,不由黯然地退回原位。 皇帝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重重叹道:“你们实在太令朕失望了。你要知道,此事非但害了自己,还会连累意儿。你是无官无职,也就罢了。但意儿,官场如战场,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你是在害他,而非爱他!” 语重心长一番话,华殇听来字字锥心,眉间忧伤如能滴出水来,他皱着眉,紧紧抿着嘴角,不发一言,脸色却微微泛白。 他不想害雅雅,但是也不想离开她。老天为何如此残忍,让他如此苦苦挣扎? 皇帝察言观色,当即下了一贴猛药:“意儿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地位,全依仗朕的扶持。一旦朕驾崩,照儿登基,以他对意儿之厌恶,意儿下场定然凄惨万分。你若为他着想,当自行离去!” 华殇震颤,不禁反问:“我若离开,她就可以安然无恙吗?”未必吧。太子也许还会因此迁怒雅雅。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只要你肯离开,朕可确保意儿平安无事,而且,依然可以做他的丞相。” 华殇直视他,“你真可以保她平安无事?” “朕金口玉言,岂容儿戏。何况,意儿是朕的孩子,且是朕最疼爱的孩子。”皇帝信誓旦旦,华殇心头如有两把锯子来回拉扯,早已鲜血淋漓。 挣扎许久,他缓缓抬眸,哑声道:“皇上好意,华殇心领。然,华殇绝不会离开她。若果真不容于世,她死,我亡。” 皇帝一怔,被他决绝所撼,亦是出乎意料。 末了,眉头一皱,脸上顿蒙寒霜,冷冷道:“既然你执迷不悟,朕只能采取非常手段。来人——” 冷风忽起,帘幔飘动,数个紫衫卫持剑将华殇围困。 “皇上若执意如此,华殇只有、拼死一战。”华殇全然无畏,却见皇帝扯唇一笑,几分阴森:“只怕,你无力反抗。刚才的香,是软筋散。” 华殇顿惊,眉间掠过一抹痛色,还有一丝不敢置信。这人是他的父亲,刚才的慈祥和蔼只不过假象,为的就是给他下药?心像被冰封,已是麻木不仁。 试着提气,果然感觉气脉阻滞,无法发挥内力。而此时,剑光如虹,紫衫禁卫攻击已到,只得咬牙抽出鬼泣,凝神迎战。 刀光剑影在眼前交织,犹如道道闪电,罡风吹起帘幕猎猎飞扬,皇帝抬手抓住遮挡的帐幔,冷眼看着这场战斗。心底默道,华殇别怪朕,意儿乃是华妃唯一的骨肉。为了保他,唯有对不住你。 何况,朕这也是为你好。离开他,你还可以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自由翱翔。 战了许久,华殇已是浑身剑上,血染透灰裳,他浑然无觉,心中执念,支撑着他继续战斗。为了雅雅,他不能输。 皇帝眉头渐拧,终是不忍,抬手喊停:“住手。”紫衫禁卫闻言,立刻收起攻势,持剑退往一边,垂首待命。 华殇拄刀而立,眉目间冷漠如风,看着他,有如看待陌生人。眼前之人,将他心底最后一丝奢望也打破了。对于父爱,已是心死如灰。 在他淡漠目光下,皇帝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他默然移开目光,语重心长道:“华殇,你太固执。” “不。是你不懂爱。”华殇轻道,语声苍凉,“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他手腕一转,鬼泣刀上之血溅落在地。 皇帝低眉,看着地上一大滩血,再看看他身上的伤,虽有不忍,更多的却是冷酷,“要么走,要么留下尸体。朕、这次绝不再纵容。” 华殇冷冷一笑,不发一言,再次迎上紫衫禁卫。刀兵再起,殊 分卷阅读110 死之博。这场胜负本无悬念的战斗,结果却让皇帝大大吃了一惊。 紫衫禁卫一个接一个倒下,皇上直起身子,眼底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浑身浴血的华殇。禁卫尸体就倒在他周围,他如不世战神,傲然屹立,悍然之气,令人折服。 皇帝深深被震撼,他表情呆滞,良久才回过神,看着华殇,瞬间似老了十岁,颓然叹息道:“你赢了。走吧,朕不会再干涉你与意儿之事,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华殇闷哼了声,身形猛然摇晃,似要栽倒,然最终又站得笔直,如饱经风霜的青松,风骨铿锵,又似月下孤竹,风华独绝。 他默默转身,拄刀而行,脚步之下,拖曳出惊心血痕,步步生红莲。 一路再无阻拦。霜冷之风,吹面生寒。华殇的心,却是热的,如燃烧了团火焰,浑身的血都似沸腾。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修长身体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心中只有一念。他赢了。他和雅雅,终于可以在一起。 足下踉跄,天旋地转,华殇缓缓倒落地面。“锵”鬼泣脱手,发出沉重响声。寂静的夜,有风呜咽不止。 一人缓缓走到华殇跟前,默默注视他。良久,发出一声轻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华殇……” * 翌日一早。 “不好了,太子。出大事了!”李君照正在练剑,忽然一个随从匆忙奔来,气喘吁吁地道:“太子,大事不好。左相原云意率领一万惊云军,要强行拆了万佛寺!” 剑势蓦然一滞,李君照收起长剑,似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原云意做什么?” “拆、拆除万佛寺。”侍从狠狠咽了下口水,“全城震动,闻讯百姓纷纷赶赴万佛寺,此刻已是沸反盈天,太子若不去阻止,只怕要酿成大祸了!” “原云意真是胆大包天了!”百姓崇佛之风盛行,拆了佛寺,无异于挑衅天下百姓,百姓激愤之下,还不定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李君照咬牙切齿,匆忙披了外袍,便带领奔雷军前往万佛寺。 清晨,山上薄雾未散,阳光透过云缕,洒下淡淡光辉。万佛寺周围人头攒动,围满了愤怒滔天的百姓,其中还有一些官员和官兵。他们本是前来阻止原云意拆佛寺,不想却反被百姓迁怒,虽有武艺,然层层包围之下,亦无用武之地,眼下,被夹在激愤的百姓当中,一个个鼻青脸肿,灰头土脸。 云意的惊云军守在佛寺外围,犹如铜墙铁壁,胆敢冲撞上前的百姓,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铁血手段,震慑住了疯狂的百姓。 他们愤怒着,却不敢上前,只是高声辱骂左相原云意。 云意充耳不闻,负手而立,冷冷笑看着眼前的一群和尚。这都是万佛寺的僧众,其中或许有不少大燕国的细作。若是查问不出,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阿弥陀佛,造孽啊造孽。施主倒行逆施,只恐不为上天所容。还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年老的方丈主持,苦口婆心企图劝说云意。 云意挑眉一笑,不以为然:“世上谁无罪孽?便是尔等,虽口称佛号,背地却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勾当。这佛门本是清净地,无奈如今已成藏污纳垢之所。本相这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冥顽不灵,迟早报应不爽。”又一僧人出言劝戒,语气却咄咄逼人。 云意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本相早下过地狱,还有什么可畏惧?” 转身,扬声道:“动手!” 数百飞镰刷刷刷被抛上万佛寺前殿的屋顶,长长的锁链交织成网,末端掌控在惊云军好手的手中,“喝”数百人齐声呐喊,猛然发力,便听得咔咔巨响,随即轰隆隆如同惊雷滚过大地,金碧辉煌的殿宇瞬间土崩瓦解,烟尘滚滚直冲天际。 李君照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惊心动魄一幕,心头又惊又怒,血气蹭蹭往上冲,涨红了脸,贯足内力蓦然大吼:“住手——” ------题外话------ 谢谢yueyue12241、雪地晴天和w6960797的月票! 谢谢夏然梦雪、小韩知鱼送的鲜花! 065 解巫毒,别勾引爷 一声怒吼,满山震动。沸反盈天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个个引颈张望,人群中有人惊呼:“是太子!” “竟是太子!”安静 分卷阅读111 的人们再次沸腾,纷纷跪拜:“太子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李君照温声道,大步流星走向佛寺门前,百姓们纷纷避让开道路,他一路畅通无阻,直来到云意跟前,面沉如水,目光嗜人:“原云意,你可知拆佛寺的后果,绝非你所能承担!” 云意泰然一笑:“太子殿下,臣这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何错之有,又有何后果需要承担?” 闻言,李君照怒不可遏,抬手一指:“居然还空口白牙颠倒黑白,当这数千百姓都是瞎子吗?原云意,你别的本事没有,指鹿为马、颠倒是非这点却是长进了不少!”一番话连责带讽,真真将云意憎恶到了极点。 若非为了华殇,恨不得立刻杀了此人。 云意反唇相讥:“太子殿下冤枉人的本事也愈发见涨了,云意自问拍马难及。”抬手往寺院内指去:“殿下可知,这万佛寺内处处是密室?花丛树根之下,处处是白骨?这佛寺上空飘荡了多少冤魂?殿下,你可知?”迭声问,在内力的运送之下,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人人神色惊愕,难以置信。佛门圣地,有白骨?有冤魂?还有密室? 李君照怔了下,蹙眉道:“说话要有证据!” “要证据?”云意从袖中掏出一张图纸,“这是密室分布图,还有那些累累白骨,未免他们的冤屈被长埋地下,本相都将他们请了出来!”在她示意下,惊云军的军士推着斗车,将一车车的白骨运送出来。 当十数车白骨整齐排列在前,人们鸦雀无声,静默中有种令人窒息的凝重。 李君照欲拿图纸的手僵在那里,他死死盯着那些白骨,身体不可自抑地颤了下,是不敢置信,亦是震惊不已。 百年佛寺,葬却多少性命? 纵然是主持方丈,亦不由大惊失色,刚才还自恃清正的众僧侣更是惭愧万分,垂首不语。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小女五年前前来佛寺上香,莫名失踪,莫非、已化作这其中的白骨?”有人颤声道,音量不大,却震撼人心。 接着又有人陆续道出有亲人在此失踪……不知是谁先扑向那些白骨,随即更多的人扑了过来,跪在累累白骨前,扶着车把,或默默垂泪,或嚎啕不止,或黯然神伤。 悲伤凝重之氛围,笼罩在人们心头。 云意看着眼前悲戚的一幕,心头也有些不是滋味。她本意不过想借此摧毁大燕国的据点,不想,竟带出这样一幕。 李君照似不忍再看,转过头,深深吸了口气,胸口窒闷难当。这些都是大禹的子民,然他身为太子,却让这么多无辜枉死在这曾经的皇家寺院之中,刚才甚至还指责原云意……念及此,他下意识转头看她,只见她负手而立,眺望恢弘的佛寺建筑群,绝美的容颜,安静中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不由地有些失神。 或许,原云意并非自己所以为的那般不堪。 “殿下。”她忽然回首,看着他道,“这些和尚里头,或许还有大燕国的细作,请务必带回去仔细审问。” 这次李君照没有表示反对,默默点头,命人将万佛寺僧众带了下去。 “万佛寺——”李君照还想跟她说什么,却听得人们惊呼,“看,起火了!”抬头望去,佛寺殿宇的屋顶上莫名燃起了火焰,不由惊疑,“怎么回事?”好好的,屋顶怎么会莫名起火,且每个屋顶都是,那火像是无根而生,在屋顶之上摇曳生姿,火势却并不大。 “怨气冲天,必有灾劫。劫火降世,示警与万民。”空灵圣洁的声音,蓦然回响在天地之间,回声阵阵,愈发显得那声音飘渺空茫,众人闻之,如聆仙音。 当黑色的坐轿被神使抬着,踏空而来,顿时现场惊呼一片;“是国师!国师来了!” “国师千岁!”整齐叩拜,呼声响彻云霄,场面比刚才太子驾临还要轰动。 云意眉梢一抖,死神棍,惯会装神弄鬼。听这声音,简直让人恨不得膜拜,然想及那邪佞妖异的神容,此情此景,只觉可笑。这些百姓,对其狂热崇拜,奉若神明,不过是群可怜的被愚弄的人们。 “国师临渊?”来得好及时。李君照轻轻眯起眼,那飘飞的帘幕上的金丝刺绣,真是、有些灼人眼。余光往云意撇了下,却见她神情淡然,似笑非笑,与自己想象中二人之间有勾结全然不似那么回事,这究竟,是自己的臆测? “国师降下神谕,我等愚钝,还请国师指点迷津。”有人俯拜高呼,余 分卷阅读112 者纷纷响应,一时间,高呼着要国师指点迷津的人们,声音似要掀翻了这天。 黑色的坐轿,就停留在云意等人面前,一如既往的神秘。 静默片刻,轿中传出天籁之声:“万佛寺白骨万千,冤魂不得往生,怨气冲天,天降劫火,示于我民,若再执迷,必有大祸。” “原来那是劫火!”众人恍然大悟,个个面露崇拜,“万佛寺果然罪孽太重,竟然惊动上天,可见左相拆寺之举正合了上天之意。” “是啊,想不到竟是如此!我等愚昧了。”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对临渊之言,盲目笃信。云意冷眼旁观,只觉讽刺。什么天降劫火,不过是她玩了小把戏。事先将红磷洒在殿宇顶上,因气温较低,未达到燃点,只需以凹透镜聚光一照,高温之下,红磷必燃。 面对百姓的狂热,李君照亦深感无奈,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于是,在临渊三言两语蛊惑下,百姓自告奋勇,加入推倒万佛寺的大军。 随着轰隆巨响,漫漫烟尘中,百年佛寺,毁于一旦。 戏已落幕,云意甩袖飘然离去。惊云军也很快撤离。李君照望着眼前的废墟,心中隐约感到一分沧桑。曾经辉煌无比的佛寺,竟这样被原云意和临渊二人,给毁了,同时毁却的,还有百姓心中对佛的信仰。从此后,通天塔的地位更是无与伦比,只怕,连帝王也未必能及。 “好徒儿,乖乖到为师怀里来~”山风寂寞,低调的红木马车正停在道路边,云意正欲上前,身后却传来邪魅入骨的声音,不禁打了个激灵,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又立了起来。 回头看时,黑色坐轿已停在跟前,本想置之不理,临渊竟从轿子中飞出,一把揽了她的腰身,将她往轿子中带。 “好徒儿,来,给师父好好说说,那些火是怎么回事?”两人躺倒在轿中软榻之上,临渊手臂牢牢将她禁锢在怀抱之中,语气轻佻,媚入骨髓,直让人痒到心里去。 伤势未愈,刚才勉强支撑,已是痛极累极,云意便懒得挣扎,只寻了舒服的姿势,微仰头,只见他下巴如玉。 眼前光线骤暗,靡靡之香沁入鼻尖,心底似有什么蠢蠢欲动。 压下心头欲火,云意冷声道:“日后不可再叫我徒儿,你亦不可称作师父。”她的师父,只有一人。虽长了一样的面孔,却也不是他。貌若天人的师父,不容亵渎,临渊他、不配。 回应她的,是临渊看似任性实则残冷嗜血的字句:“本尊偏要叫,好徒儿,呵呵,好徒儿……你能,奈我何?” 原云意,你心中只有那人……倘若再遇,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死神棍!”云意烦躁地骂了声,仰起脖子,张口一咬——软而富有弹性的炙热,是他的唇?坑爹!还能再乌龙点吗?她连忙抽离,狠狠地用衣袖擦去唇上触感。 虽光线昏暗,临渊却将她举动看个分明,幽深凤眸燃起烈焰,他蓦然扣住她的后脑,将唇重重压了上去,云意挣脱不得,手蓦然往下一探—— “啊~”剧痛传来,临渊连忙松开她,脸色泛白,恶狠狠瞪着她:“死女人,竟使这等下流招数!” 云意轻笑:“对付下流之人必用下流招数!” “不信本尊治不了你!”临渊咬牙切齿,欺身而上,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 “唔!”他覆压而上,正巧压中伤口,云意顿抽了口气,“死神棍,信不信我让你断子绝孙!” “呵,本尊不在乎。”临渊仰脸一笑,黑暗中,明媚生花的颜却冷而凋零,“若你想生,本尊也不介意给你一个孩子。”密如雨的吻点点落在她脸上、脖颈上,一股热意渐渐弥漫全身,云意不禁低低呻吟了下,双手竟是不由自主环住了他的腰身。 “小云云……”他低低唤,沙哑嗓音,呼吸渐渐急促,已是情动。 云意觉得自己陷入一种奇怪的境地,理智清醒,身体却不受掌控,在临渊的火热的挑逗下,竟是欲火燎原,情难自禁。这情形,比上次还要严重几分。莫非当着如他所言,这毒也会开花结果,渐入骨髓? 这该死的彼岸之毒!眼见衣衫被剥得差不多,云意勉力支撑软成绵的手臂,朝临渊脸上挥去,无奈,那力道就跟蚂蚁似的,不似打反倒像是抚摸,引来他更加疯狂地掠夺。 “临渊,你想奸尸吗?”云意本想劝阻他,话方脱口便后悔不迭。这般甜腻软糯的声音真出自自己?听起来怎么像是向他撒娇? 分卷阅读113 “嗯?本尊没试过,何妨、一试?”临渊抬眸一笑,媚眼如丝,本就邪魅冶艳冠绝天下的容色,氤氲迷离,愈发勾魂摄魄,染了情潮的嗓音低沉性感,如羽毛般骚动人的心尖,云意清明的眼底闪过一丝迷离,旋即手掌轻轻捂住他的眼,哑声道:“妖孽,别勾引本相。” “呵呵……”销魂的笑声从喉咙中震颤,凤目微挑,临渊偏首凝视她,“本尊不介意,你来勾引我。” 说着,指尖一挑,挑开她的单衣,滚烫的手掌轻轻抚摸那动人的腰线,密实的吻落在她的胸口…… 云意眼眸轻转,忽而诡秘一笑:“临渊,你、完了!”话音落点,临渊浑身蓦然僵住,随即直挺挺滚倒一边。 他瞪大眼,眼睁睁看着她落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那人,白衣冉冉,容华摄人,超尘脱俗,如同云中仙。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冷如雪。 “风息,你再不来,我就要被这妖孽吃了!”云意笑眯眯窝在风息怀中,任由他温柔仔细地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 原风息不说话,如画的眉眼,氤氲了霜雪般,清冷逼人。 “风息?生气了?”云意伸手捏捏他秀丽的下巴,颇为享受他的醋意,原风息氤氲的眸淡淡看她,像风又像云,飘忽不定,忽而轻轻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 “嘶。”云意吸气,看看白皙的手背上清晰的牙印,“还真咬啊!”转念一想,却乐的哈哈一笑,“风息啊风息,你是被掉包了吗?!”这么孩子气的举动,简直不像风息啊。 她那般乐不可支,原风息不禁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发丝,目光如水,尽是宠溺,“若果真被掉包了呢?”温浅语句,若有深意。 云意心念一动,风息是不是知道自己恢复记忆了? 正斟酌着如何回应,目光不经意一瞥,顿时大惊失色:“风息!”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正从轿子顶部滑落在他肩头,原风息似早有察觉,淡淡一笑,转头对着那蜘蛛轻轻一吹,拇指粗细的毒物竟瞬间化作齑粉,神奇般裹成一团飞向一旁的临渊。 “该死!”临渊低低咒了句,那粉团尽撒在他脸上,云意目不转睛盯着看,却发现他并无任何异常,莫非那蜘蛛并没有毒? 原风息见此,眼底闪过一丝惊疑,若有所思注视他,“呵呵,想用毒对付本尊,别白费功夫了!”临渊挑眉一笑,目光犀利如刀,似要将风息千刀万剐。这个男人,看似无害,却给他一种强烈的威胁感。 他,也要与自己争夺小云云吗? 原风息淡淡一哂:“对付你,不必那么麻烦。” 临渊面色一寒:“好狂妄,有种你放了本尊,好好较量一番!” “有没有种,你不必知道,只要——”原风息微微一顿,垂眸看着云意,唇角微微一翘,目光流转间竟生出一丝邪魅,“云云知道就好。” 云意神情微滞,这话真真意味深长,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和他怎么了呢。她倒是想,可身上的毒不允许呢! 他们两个——临渊只觉暴躁,那邪火在胸中乱窜。恨不得将眉来眼去的俩家伙踩在脚底下,好好折磨一番,以泄心头之火。 “小云云是本尊的,你若再碰,当心没命!” 原风息淡淡一笑,不以为然。温柔抱起云意,“云云,我想现在带你去解毒。伤,可顶得住?”她是他的,岂容别的男人染指。他不想,再等。哪怕解毒之事危险重重,甚至自己会因此丧命。 临渊瞠目:“不可能!‘同登彼岸’可非寻常之毒,你解不了!” “风息,我可以的。带我去吧!”云意迫不及待,精神抖擞。那毒发作一次比一次猛烈,怕再下次,自己当真失控,被临渊这死神棍占了身体。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临渊,不是她的菜。 风息深深凝视她:“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转身出了轿子,身后是临渊不甘的狠话:“原风息,你若敢乱来,当心要了她的命!” 原风息置若罔闻,抱着云意上马车,转头吩咐:“曜,去把他带下来。” “是。” 马车缓缓滚动,安神香的气息让她昏昏欲睡,云意很快便陷入迷糊,耳边隐约是风息温柔的嗓音:“云云,睡一觉就到了。” 一觉,黑甜。 醒过来时,听得乌鸦和夜枭凄厉的叫声。云意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 分卷阅读114 枕着风息的大腿,而风息则支着脑袋,斜靠在车窗边,合目休憩。车厢内,挂着一盏镂空的精致筒灯,光影迷离中,他玉容如月,长睫如扇,神色恬淡安静。 云意痴痴看了一阵,轻轻爬起身,推了半扇车窗,只见外头黑漆漆一片,隐约可见山峦的轮廓。山风呜呜如鬼泣,马车颠簸不已,想是路平并不平坦。 这是什么地方?一只手臂从背后轻轻将她拽了回去,“云云,很快就到了。先吃点东西吧。” 她仰头,恰对上他温柔眼眸,“风息,这里是什么地方?” 原风息不知哪里端出一碟子糕点,随手拈起一块喂入她口中,温声回道:“这是娲族隐居之地。传说,这里有个祭坛,具有神秘莫测之能,可肉白骨活死人解万毒。更重要的是,还可以解除巫蛊之术。” 云意吃着点心,眼珠子转了转,娲族?祭坛?听着很神秘。但是这样带着神话气息的东西靠谱吗?风息莫不是病急乱投医? 车马又行使了一段距离,风息将她抱下车,山风很大,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低垂的天幕下,是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迷雾。 临渊也被从马背上提了下来,他似是学乖了,不再叫骂不休,只是狠厉的目光如狼般盯着风息。 云意感觉如芒在背,回头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转过头,风息已牵着她走进迷雾之中。 迷雾似冰,裹在身周,有冰凉彻骨之意。走了不过十数步,云意脚下似踢到什么东西,“呀”了一声,低头吹开雾气,竟是一只人的手,心蓦然一沉。 风息轻握她的手:“云云别怕。” 云意摇头,“只是有些意外。”这地方如此诡秘,又出现尸首,任谁也觉得悚然。 临渊被曜拽进了迷雾,就跟在他们身后,游目四顾,略带沉思,始终默不吭声。 随着越入越深,迷雾已渐渐消散,忽而烈风扑面,脚下悬空,竟是一处悬崖。前方无路……风息脚步不停,云意扯住他,“风息!” 却见他摇头一笑,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云意提着心跟着,脚下竟是实地?莫非这是传说中的阵法? 接下来瀑布、桃花林、湖泊、草原、沙漠各种奇景一一经历了个遍,这才走出了阵法,眼前是一个黑黝黝的山谷。 墨兰天幕,繁星点点,如碎银闪烁,美不胜收。然,星光下,却是一片炼狱场景。 目力所及,皆是死尸。风送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云意上前查看,这些人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深入山谷,之间房屋错落,阡陌交织,鸡犬相闻,本是一派世外桃源之景,如今渺无人烟,道路上,田埂间,随处可见刚死不久的尸体。 血色将绕村而过的小河染红。 山谷尽头,是一片陡峭石壁,壁立千尺,直插云霄。 风息上前,不知按了什么机关,石壁缓缓豁开一道洞口。四人举步进入。 洞内灯火通明,偌大山洞,四面挂着制式古朴的铜灯,点着长明烛。将四面形态各异的石雕衬得分外狰狞。 那些石雕均是人首蛇身的女子,形似女娲,厉目、豁口、脸上身上布满厚重的鳞片,笑容夸张诡异,面目狰狞,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石洞正前方,摆了一个小小祭坛,祭坛下,石刻着一个圆形的法阵。 临渊见此,目光一闪:“这是娲族?传说中的逆魔法阵……怎么可能?”那个自称乃是女娲族后人的民族,人人具有强大的精神力,行事诡秘莫测,踪迹难寻,已被灭了数百年,竟还没死绝? 犀利的目光转到风息身上:“外面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吧,为了这个祭坛!” 风息淡然道:“是若何?我本欲借祭坛一用,无奈他们拼死相逼。” “哧,分明是杀人灭口,偏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临渊不屑,“小云云,看清楚,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还虚伪地很。” 云意岿然不动,这都是风息为她所做。若上天要降罪,便由她一己承担。 风息看了她一眼,“曜!” 临渊被抛到法阵之中,动弹不得,他咬牙切齿,恨声道:“原风息,你等着!” “云云,请坐到阵法中心。” 云意点头,依言坐到阵中。眼底,掠过一抹疑惑。这阵法图形,有些眼熟。 分卷阅读115 “云云,放宽心。”风息走到身边,俯身温柔落下一吻,旋即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云意忐忑不安:“风息,你想做什么?” 他却疾步走上祭坛,盘坐下来。头顶,就是狰狞可怖的女娲,那黑洞洞的大口,仿佛要将他吞噬。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云意唤他:“风息!”他回以温柔一笑,眉目如水,此情此景,让她想起那年喂他饮下断肠毒药,一时恍如隔世。 原风息闭上眼睛,血从他身上流淌而下,顺着祭坛的沟槽慢慢流动……最后,流入法阵的刻纹之中。 密密麻麻的刻纹,渐渐被鲜血填满。 “以血为媒,以命为祭……”风息的声音回响在空旷山洞,诡异飘渺。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可流?云意如坠冰窖,心痛如绞,只觉无法呼吸。 她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只看着他。 阵法的石刻图纹尽被鲜血填满之时,蓦然地动山摇,整个法阵所在位置倏然下沉。 “风息!”她惊呼,最后的视线里,是他容颜转瞬苍老,三千乌丝尽成雪。 散发着浓重血腥的水淹没了她,明明擅泳,身体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下拉扯,渐渐下沉……无尽黑暗席卷而来。 * 暗室之中,一灯如豆。 薄薄的纱幔内,宝湘斜倚在锦榻上,正拿着轻巧的软刷仔细地涂抹指甲,“主子,此人怎么处理?”身边侍立的黑衣人小声问道,“他快醒了。” 宝湘闻言,眼皮微抬,透过镂花的纱帘,果然看到地板上的男子动了动,“嗯?这么快就醒了?杂家还没想好是将他喂虫还是将他碎尸呢!” “主子打算杀了他?” “嗯~”宝湘放下刷子,吹了吹指甲,懒懒道:“想是想,却还不到杀的时候。” 话音落,便听得一声呓语“雅雅?” 宝湘耳朵尖,疑惑:“雅雅?”莫非这厮三心二意,琵琶别抱? “雅雅!”华殇苍白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犹自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梦中,他和雅雅成亲,琴瑟和鸣,还有了孩子……幸福无以复加。 眼见华殇将醒,密室的门无声开合,一人走了进来。宝湘抬眼一看,对身边人道:“快将这厮弄晕,扛出去!” “是。”身边的侍从应道,走出纱帘外,点了华殇的昏睡穴,将他扛出密室。 “公公。”来人缓缓走过来,挑开纱帘,灯光下,是一张优待稚气的脸。 宝湘呵呵一笑,斜眸睨了一眼:“殿下怎么来了,奴才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话虽如此,却依旧懒懒倚在榻上,动也没动半分,毫无半分恭敬之意。 来人早已习以为常,低头软声道:“公公言重了。沧遗能有今日,全是公公的功劳,救命之恩,扶持之情,没齿难忘,又岂敢怪罪公公。” “嗯,长孙殿下是个明白人,奴才果然没看错你。坐吧,岂有主子站着的道理!” “你的眼睛,可都好了?”宝湘低头磋磨指甲,漫不经心地问道,李沧遗软声答,“因停止服药,加上吃了解药,已是好了大半。” “嗯,那就好。玉微暇可有怀疑?” “是有疑虑,不过我依照公公之言,倒是将他疑惑打消了。公公果然高明。”李沧遗倒了杯茶奉给他,宝湘眼皮微掀,毫不客气地接了,轻啜一口,笑道:“是殿下孺子可教。” 李沧遗沉默了下,颇有些忐忑地开口:“听说左相原云意有意向太子靠拢……” “呵,殿下担心了?”宝湘放下茶盏,拿起帕子点了点嘴角,“放心。经过华殇一事,二人之间已生嫌隙。何况,即便太子有意,他的属臣谋士也不会让他和原云意靠得太近。华殇,就是一根刺啊!” 李沧遗轻轻舒了口气:“如此我就放心了。一切全赖公公筹谋,他日若得登大宝,定然不忘公公大恩。” 宝湘眼睛一眯,意味深长道:“只要殿下别干那等卸磨杀驴之事,杂家就知足了!” 李沧遗低头一拜:“公公多虑了,沧遗绝非那等忘恩负义之人。以我这等绵软性情,愚钝性子,若无公公在旁扶持,只怕坐不稳那个位置。” “你明白就好。”宝湘眉毛抖了抖,笑得颇 分卷阅读116 为暧昧,“多找机会,与原云意亲近亲近。杂家看他,对你倒有几分那么点意思。” 闻言,李沧遗蓦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公公这是让我……我、我做不来那事。何况,他名声如此不堪,若走得近未免被人毁谤……” “名声?”宝湘一甩手帕,不屑嗤笑,“是什么玩意儿?能吃能喝还是能助你报仇,成就大事?你竟生出这等迂腐想法,枉费了杂家这么些年的心思!” 李沧遗低头,似有些惭愧:“公公教训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太迂腐了。”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沧遗红着脸,声如蚊呐:“设法接近原云意,哪怕……哪怕牺牲……色相。” ------题外话------ 谢谢13705166219亲的打赏、小韩知鱼亲的鲜花╭(╯3╰)╮ 谢谢缘来是你5、蓝柠草和w6960797三位亲亲的月票╭(╯3╰)╮ 066 验身,生个娃 “嗯,孺子可教。杂家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呵呵——”宝湘笑眯眯地冲他眨眨眼睛,“相信殿下的魅力无人可以抵挡,只管将什么鬼礼义廉耻抛诸脑后!” 听着他暗示性的话语,李沧遗几乎把头埋到胸口,口中低低应了声,“是……” 宝湘懒懒翻了个身,一手托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害羞脸红的样子,“对了,殿下在太子府有什么发现没?” “暂时没。皇叔的府邸但凡重要如书房这等地方,把守甚严,我没找到机会进去。”李沧遗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害怕宝湘。 宝湘却笑吟吟地点了点脑袋,不甚在意的样子:“若能轻易查探到什么,李君照也不会有今日。殿下须小心些,莫要露出马脚。” “我晓得。” “眼下非常时期,殿下若无要事,且不要随意与我联络,以免露出蛛丝马迹。至于解药,我会按时派人送去,你只需乖乖听话就好。”宝湘说完,打了个呵欠,李沧遗识趣地站起身,“既如此,我先回去了。” 宝湘合上眼,懒懒地挥挥手:“殿下慢走,不送。” 李沧遗点点头,走出密室。出口,是冷宫的一座废弃的假山,他四下张望了番,这才慢慢走出来。 他表情恬淡,犹带着少年的天真,一身葱绿,清新宜人。 “啪”一声脆响,一滴鲜血滴落地面,他张开手掌,完好的琉璃玉,已被捏碎。碎片深深扎入皮肉,鲜血淋漓,他却毫无知觉般,复又将碎玉紧紧一握,“啪嗒啪嗒”鲜血如雨滴落,李沧遗脸上却露出一丝甜美至极的微笑。 他加快脚步,朝着太子东宫而去…… “长孙殿下,你去哪儿了?到喝药的时辰了!”服侍他的宫女匆忙迎上来,一脸担忧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好好地并没有受伤,这才舒了口气。 老实说,她心底有些瞧不起这位前长孙殿下,也并不想伺候这位爷。非但身份尴尬,且还患有眼疾,这段时间动不动就摔跤或者磕碰到哪儿,或者出去被人打了满身伤回来,连带着她也被责罚。 李沧遗怯怯地笑了下,“我、我想出去看看有什么景色可以入画。” 一个瞎子,还画什么画?!宫女心底腹诽,满是不屑,口中却劝道:“如今这时节,哪里能有什么好景色,不如等下雪,开了梅花,届时殿下的眼睛也好了,再画也不迟。” “姐姐说的是。”李沧遗甜甜一笑,向前迈动脚步,忽然脚下一绊,“诶哟”一下竟朝着宫女扑去,宫女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加上李沧遗的重量压下来,只觉得骨头都快断了,痛得眼泪汪汪,当即口不择言:“你个瞎子作甚——” 话未说完,却听李沧遗慢吞吞道:“皇叔——”吓得她连忙噤声,慌忙将他扶起来,头也不抬地跪下:“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李沧遗扑哧一笑,“姐姐何必紧张?我只是想问姐姐,皇叔去哪儿了?” 闻言,宫女抬头张望,果然并无太子人影,连忙起身,有些恼羞成怒:“长孙殿下,还请别戏耍奴婢!” “姐姐别生气。”李沧遗诚惶诚恐道歉,“是我不好,没把话说完,吓到姐姐了。” “哼!”宫女抬了抬下巴,真想给这瞎子一巴掌。“长孙殿下下次可别再开这样的玩笑,奴婢可是会生气的。” 分卷阅读117 李沧遗点头如捣蒜:“下次不敢了。还请姐姐告知,皇叔去向,我寻他有事。” “太子他在宫外的府邸,将将才出去,殿下若有事寻他,只怕要好等了。”宫女傲娇地回道,语气不善,“回去喝药吧,省得凉了奴婢还得再热一次。” 说完,径自转身走入殿内,也不管李沧遗是否跟得上。 进入殿内,玉微暇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宫女变脸如翻书,“无暇公子。”毕恭毕敬,与对待李沧遗截然不同态度。 玉微暇略颔首,起身对着她身后的李沧遗拱手道:“长孙殿下。” “无暇神医。”李沧遗快步上前,颇为腼腆地笑了下,“神医竟也进宫了?可是要给我把脉?” 玉微暇淡淡点头:“正是。这次是我给殿下最后一次把脉。若无特殊情况,殿下只需按时服用汤药,眼睛自可恢复如初。” “神医要走?”李沧遗大惊,“为何?可是沧遗有不周之处?” “不。只是殿下的眼睛,只要服用汤药就可痊愈。玉某在此徒留无益。殿下请坐。”玉微暇做了个请的姿势,李沧遗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到椅子上,时不时瞟玉微暇一眼,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玉微暇凝神为他把了脉,末了,道:“殿下体内余毒清除得差不多了,照着药方子继续服用,不出一个月,便可完全痊愈。” “真的?”李沧遗惊喜不已,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多谢神医,若非有你,我这眼睛只怕不中用了!” “分内之事罢了,何须言谢。”玉微暇淡淡抽出手掌,“殿下既无碍,草民就先行告辞了。” “不等皇叔回来吗?”李沧遗起身,欲加挽留,玉微暇却已转身,“太子殿下那里,草民自有交代。殿下留步,玉某去也。” 李沧遗呆呆看着他飘逸洒脱背影,侍候在旁的宫女不耐提醒:“殿下,吃药!” “哦……” 殿内的声音渐渐远了……“公子,等等我!”天星提着大包小包,嘴巴里还叼着一块糕点,活像个移动包裹,朝着玉微暇冲过来。 玉微暇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他,被他的滑稽样子惊得愣了下,“你这是做什么呢?把东宫的东西都搬走不成?” 天星连忙把嘴里的点心咽下,摇头道:“公子别误会。我并没有拿什么东西,这些都是那些宫女姐姐送的吃食。可好吃了,公子要不尝尝?” “不必。”玉微暇看也不看他递过来的糕点,“出宫后,向太子辞行。” “啊?”天星瞪大眼睛,“就走?那长孙殿下的眼睛不是没好么?”在太子地盘里,有吃有喝有玩,他还没享受够呢! “眼疾?”玉微暇微微一笑,几分讽刺道,“他根本没什么眼疾。那是长期服用一种慢性毒药造成的视力模糊。只需服下解药,就可痊愈。” “啊?”天星眼睛又大了一圈,“意思是有人长期给长孙殿下下毒?那公子可有告诉太子殿下?不然这些日子的治疗岂不白费功夫!” “不必。说了,也许还会招来祸端。”玉微暇仰望虚空,神情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深宫污秽,竟连稚子也心机重重。他不想卷入这些是非中。 “哦。”天星似懂非懂点头,虽同情长孙殿下,但公子说了会招致祸端,那么他会守口如瓶的。 “离开太子府,我们去哪里?” “我——”玉微暇迟疑了,他想见她。然,却找不到借口。心思辗转,不由苦笑。曾几何时,骄傲如他竟卑微至此? 想见她,就去吧!他笑,眼底阴霾尽散,脚步也轻快起来。听说,她昨日又干了件惊天动地之大事……去看看吧,不然怎么放心?! * “唔。”云意轻轻哼了声,睫毛颤动间,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刹那涌入久沉黑暗的眼,刺得眼睛生疼。她抬手遮眼,好一会,才缓缓移开手。 头顶,是淡蓝的天,太阳挂在半空,流云漫漫,时而如苍狗时而如脱兔……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随意揉捏那绵软的云,变幻出多姿多彩的世界。 云意怔了好一会,停滞的思维才开始慢慢运转,昏迷前的记忆蓦然涌入脑海,“风息!”她失声惊呼,弹坐起身,却又被什么牵绊住,一下子又跌回去。 转眸一看,竟是临渊的手臂正紧紧箍住自己的腰。他正躺在溪流中,衣衫湿漉漉贴在修长的身体上,他双目紧闭,脸色泛白,嘴唇隐 分卷阅读118 约有些发紫,正昏迷不醒。手臂仿佛出于本能,竟是抱的她死紧,费了好大劲才将他的爪子掰开。 这里,是哪里?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无名山谷,但见青山绵绵,山花遍野,蜂飞蝶舞,一派生气盎然景象。与时下的季节并不相符。 她低头看看身上衣衫,不由轻轻吸了口气,怎么回事?竟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一般,满是洞洞?扒拉开衣服看了看,身上并无伤痕……想起什么,她忙扯开衣衫,扭头看落右肩,艳丽妖冶的曼殊沙华赫然在目,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 风息费尽心思,终究没能解除巫毒么? 想到风息,云意捂住心口,只觉心痛难当。那惊人的苍老,还有那刺目的白发,但愿只是她的幻觉。风华绝代的风息,无与伦比的的风息,怎么可能变成那副样子! 黯然神伤,脚心却微微一痒,她垂眸一看,一只红眼睛的拇指般大小的鱼儿正舔吮着自己的脚趾。 鱼儿长得圆乎乎的,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好像一只小蝌蚪。 云意一时忘记了悲伤,小心翼翼将小家伙托在掌心,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两下,小鱼儿哧溜一下竟顺着她的手指滑落她的手臂,对着紧贴臂上的衣衫啪嗒一口咬下,一个洞洞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这是?”云意惊愕不已,莫非身上的衣服竟是这小东西给咬坏了? 小鱼儿趁着她发愣期间,顺着她的手臂一路往上爬行,最后落在肩头,细细的尖牙一点点地轻磨那朵曼殊沙华刺青。 一种奇怪的痒从它齿间弥散开来,然而并不难受,反倒让人觉得舒服,仿佛正躺在海滩边,享受阳光浴。 真真奇妙的小东西! 云意正要将它抓下来,手却被人狠狠扣住,扭头一看,临渊已醒,正死死盯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放手。”她蹙眉冷斥。 “真好……”她还活着……临渊暗自舒了口气,手中用力反将她握得更紧,挺身而起,猛然用力想将她往怀中带,云意不悦随手一挥,临渊竟整个人被挥飞,飞出数丈之远,狠狠地撞在山壁上。 啊,要不要这么暴力?云意不敢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刚才不过随手一挥,并没有动用内力,怎么就把临渊给甩飞了?他可不是那种不堪一击的人。 “死女人,竟敢对本尊动手!”临渊吐了口血,摇摇晃晃起身向她走来,目光阴森冷酷,眉间满是煞气,配上那狼狈的形容,如同地底钻出的恶魔般骇人。 云意举起手掌,眉开眼笑威胁道:“信不信我再将你拍飞一次!” 她真的,想再试一试刚才那种感觉。想知道,突然变身大力士是幻觉还是奇迹。 临渊咬牙飞身一掌朝她罩来,云意运力一挡,对掌不过瞬息,“嘭”地一下,临渊再次被震飞,狠狠地摔在地上,吐了几口血才挣扎了许久才爬起来,脸色已是惨白如纸。 云意心头狂喜,她本非临渊对手,如今却轻而易举将他打败。而且,感觉体内似乎汇聚着一股蓬勃的力量,如同滔滔大河,奔流不息。 临渊惊怒交加,又有些不敢相信。莫非,这就是逆魔阵还有那祭坛的力量? 一只小黑点忽然从云意身上飞弹到临渊胸口,贪婪似的吸取他呕出的鲜血,临渊一把抓在手里,摊开手心看了会,眼底露出一丝惊异:“这是?传说中的婆罗鱼?”倏然抬眸,盯着云意,“这小东西你哪里得来的?” 婆罗鱼,什么东东?云意不答反问,“此鱼作何用?” 临渊想了下,道:“传说婆罗鱼以蛊以毒为食,乃是各种蛊毒巫毒的克星。”而他的血,正是剧毒之物。 云意心念一动,想起跌入水中情景。那些腥臭难闻的水,似乎有种药味?莫非那不是水而是药,洗精伐髓之药?仿佛拨皮拆骨,经脉爆炸的极端痛苦,曾一度让她昏厥。而那痛苦之中,模糊记得有什么活物吸附在身上,乱咬乱窜……当时还以为是吸血蚂蝗之类的可怕生物。莫非,那活物竟是这婆罗鱼? 以毒为食?云意沉吟了下,隐约有些期待,她疾步来到临渊面前,迟疑了下,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临渊如遭电击,竟是呆了下。还未及品尝她的滋味,云意却已抽离,看着他,缓缓绽放笑颜,“临渊,你再不能牵制我。”吻他抱他,不再失控,甚至肩背上的刺青丝毫没有反应。 若猜测无误,那巫毒,已经解了。也许是那腥臭的池水,也许是那不知名的生物。 分卷阅读119 又或者,是风息以血以命换来的某种神秘力量……想到此,心头酸楚难当。风息哥哥,我又欠你一命。 临渊狠戾瞪着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显然,他也感觉到了,巫毒已解。 “原风息!”他咬牙切齿,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然转瞬却又妖娆一笑,凤目斜睨,“那又如何?他死了,不是吗?” 此言正戳她心中痛楚,云意脸色一白,“不。风息哥哥,不会死。”那年喝下断肠毒他不也活了吗?思及此,她深吸了口气,不理会临渊的挖苦讽刺,夺过他手里的婆罗鱼,随手摘了张宽大树叶装了水把它丢进去,包裹起来,转身就走。 她要离开这里,回到娲族隐居地,风息哥哥,也许还在那里等着自己。 “死女人,你去哪里?”临渊追上来,扯住她。 云意回头冷冷一笑:“本相去由与你何干?临渊,被再纠缠我,否则别怪我无情。”一把甩开他,大步朝着谷口方向而去。 “死女人,以为解了彼岸之毒就可以摆脱我?终有一日你会再栽在我手里。”临渊咬牙恨道,见她施展轻功飞奔而去,忙压下翻腾的气血,也运足内力朝她紧追而去。 绵绵山野,无穷无尽,直到天黑,云意二人也没能走出茫茫山峦。 云意寻了个干燥的山洞,才设法弄了火,忽然听到身后噗通一声闷响,扭头一看,只见临渊扑倒在地,形容十分狼狈。 她不理会,摸出怀里刚摘的野果,坐到一边啃起来。 临渊还趴地上装死,不一会,一种怪异的咔咔声吸引了云意的注意。犹如骨裂般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她扔了果核,走到临渊跟前,垂眸仔细一瞧,吓了一跳。 那声音正发自临渊身上,小心翼翼将他翻过身,见他脸上和裸露在外的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裂开一道道口子,血汩汩而流,情状十分恐怖。而那噼啪之声不绝,似是他的骨头正在碎裂,那声音听在耳中分外惊悚,云意只觉得一阵牙酸。 “临渊?”她伸手碰了碰他,一摸之下,大吃一惊,果然手骨都碎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这会就变成这幅样子?一路他紧紧跟着自己,并没有遭到袭击。 云意不敢再碰他,唯恐碰一下他就会在自己手下化为齑粉。试着叫唤了几声,临渊全无回应。不过片刻他已变成血人,浑身痛苦地抽搐不已,牙齿咬得咔咔响,然而始终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他只是痛苦地蜷成一团,默默地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云意想帮他,却感觉无能为力。 哧,一声轻响,竟是被包裹在树叶里的婆罗鱼咬破了叶子溜了出来,它在云意惊疑的目光中跳到临渊身上,脑袋一点,大口大口地吸取着临渊流出的血。 云意想起百里嚣那把君子剑被临渊之血溅到的情形,虽不知原因,但显然临渊之血剧毒无比。小东西这是把临渊当成了美味大餐。 “贪吃鬼!”云意揪住它的小尾巴,一本正经地告诫道:“日后没我命令,不许乱动乱吃东西。否则,爷决不轻饶。” 本是抱着一试的态度,不想小东西竟似乎听懂人言,停止了挣扎,动也不动地任由她放在手心里,两只突出的红眼睛定定看着她,晶莹剔透如同两颗红宝石。 “给爷摇下尾巴?”小东西果然摆了摆细细的尾巴,云意有些傻眼,还真能听懂?这啥玩意儿啊? “小云云。”听得临渊呓语,云意慢慢蹲下身,却见他依旧紧闭双眼,还未清醒。浑身被汗水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起,他的肌肤上还残留着血迹,但刚才豁开的伤口却已经愈合,她伸手摸摸他的手,竟连骨头也是完好的? 怎么回事,刚才总不能是她的幻觉吧? “小云云。”临渊忽然反手抓住她,吓了她一跳,他睁开眼睛,凤眼迷离,神色无辜,如同懵懂的孩童,脆弱而惹人怜爱。 云意也不挣脱,只是定定凝视他。对于临渊,她并不想要他性命。他说认识她时,她才八岁。那是百里雅还是原云意?她穿越来时,百里雅已经十岁,记忆中并没有关于临渊的记忆。 直到一次偷溜出宫,莫名其妙被他抓了。他叫她原云意。他戏弄她、嘲笑她、轻薄她,最后却反被她算计。再后来,就一直上演这样的戏码。他就像一个想要引起父母关注的孩童般,想要她为他喜为他怒。 他似乎恨她,却从未真正伤害她,甚至还救过她。那次二人不幸落入敌人陷阱,他费尽艰辛将她救起,自己却身 分卷阅读120 陷危险。而当时恰好得知百里嚣受伤的消息,她甚至、为此抛下临渊,前去救助百里嚣。 也就是那一次,他恨她入骨。当她在和亲途中被百里嚣一箭射中,是他强行将她带走……还施展剥魂之术…… “又在想他了?”临渊映着水雾的凤眼陡然迸出一丝犀利,云意不知他口中的“他”究竟是谁,只是问他,“你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临渊怔了下,小云云这是关心自己?“那是反噬。越是厉害的巫术,一旦被施术之人脱离掌控,反噬越厉害,甚至会要了施术人的性命。” 云意恍然,她身上巫毒乃是毒与巫术结合,临渊这是自食其果。“活该!”她冷冷丢出二字,将临渊刚生出的一丝期盼击个粉碎。 “吱啾吱啾”奇怪的鸟叫声从洞外传入,云意疑惑地抬头,一只巴掌大的青鸟飞了进来,缓缓落在她肩头。 鸟儿足下系了一个小纸卷,云意满腹狐疑地将纸卷拆下来,打开一看,熟悉的隽秀字迹落入眼眸,心头一紧,是风息。 “云云,等我。”简单的四字,却让她感动得差点落泪。风息没死。 纸笺上还绘了一副小地图,正是她眼下受困的这片山林。原来,这里也有一个天然的阵法,无怪乎大半天的她都没能走出这地方。 风息他,早就料到这一环? “吱啾吱啾”她转眸一看,送信的青鸟栽倒在地,吐血不止,不禁吃了一惊:“临渊,它这是怎么了?” 临渊给她一个你很蠢的眼神,“连这个都忘记了?这是青鸟,一生都只能飞翔在天空。一旦停留,就会立刻丧命。经过特殊训练后,此鸟就是最好的信使,因为一旦别人捕获它就会立刻吐血而亡,且死之前会将所送之信吞入腹中。” 云意看着已气绝的鸟儿,暗道,她该知道么?青鸟,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特殊的信使? 两人在山洞中休憩了一夜。翌日一早,依照地图,很快就找到了回京之路。 担心因自己失踪府中生出变故,加上想确认风息有没有回府,云意心急如焚,直接抢了一匹好马,直奔左相府。 府中风平浪静,云意疾步走入,一人猛向她扑来,“公子!” 定睛一看,竟是被子幽抓去调教的兽耳男?而显然,子幽的调教失败,因为这家伙照样又舔又抱,甚至还兴致勃勃,语出惊人:“公子,给我个孩子吧!” 云意暗惊,这二货识破了自己的女儿身? 兽耳男却浑然不觉她探究的目光,只抱着她不肯松手,水汪汪的碧眸巴巴瞅着他:“白管家说,我不是你的菜。意思是公子不喜欢我……我们族中,若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可以求她给自己一个孩子。所以,公子,求你给我生个娃。” “胡闹。”云意沉着脸,冷冷盯着他道:“本相堂堂男儿,岂会生孩子?你若真想要娃,本相自给你安排美人。爱生多少就生多少。” 这厮,莫不是扮猪吃老虎?若果真如此,定要他好看。 “那我来生。”兽耳男意识到她不高兴,扑扇着耳朵,小心翼翼道,“我来生,行吗?” 云意还没反应,却听得身后有人扑哧一笑,“呵呵,杂家还是第一次听说男人可以生子?” 宝湘?这死太监怎么来了?回头,果然看见宝湘甩着绣花手帕,一扭三摇地从门口走进来,那姿态比女子还要骚几分。 “大人这是哪里捡来的宝贝啊?”宝湘朝云意飞了个媚眼,旋即转头仔仔细细地将兽耳男打量了一番,笑眯眯道:“你要给左相大人生孩子?” 兽耳男老实地点点头。 “呵呵,真是有趣。”宝湘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捏了捏兽耳男的耳朵,似笑非笑地叹道:“可怜的孩子,怕是还没弄清楚自己是公是母吧。来,让杂家给你验一验——”说着,伸手往兽耳男身下抓去—— ------题外话------ 谢谢xshu0903d亲的月票╭(╯3╰)╮ 谢谢小韩知鱼和烟死暮色里两位亲亲送的钻石╭(╯3╰)╮ 067 爱我!! 兽耳男毫不犹豫一拳挥去,宝湘“诶哟”怪叫着跳开,若再迟一步,只怕就被打爆了头。 “这还是只野生的啊~”他抖着尾音,睨了眼云意,“要不要杂家帮大人你调教调教?保管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 分卷阅读121 云意还没说什么,兽耳男耳朵一竖,如被激怒的野兽,喉咙发出一声低吼,朝宝湘扑将过去,似要咬断他的喉咙,凶猛非常。 宝湘身子滑如泥鳅,哧溜一下躲到了云意背后,“大人快救救杂家!” 云意没有心情与他玩耍,指着兽耳男,“你先下去。” “公子,我——”兽耳男可怜兮兮,“待会还可以再来见你吗?”要知道,他被白子幽拒得死死的,好容易才偷溜出来见她一面。娃子没求到,怎么甘心就此回去? 因为心有怀疑,云意干脆不理会他,将几乎贴上自己后背的宝湘扯了出来,“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宝湘吸了吸鼻子,笑得一脸荡漾,“好香!大人您身上抹的什么香啊,清幽淡雅,却又勾得人心头痒痒,要不,也给杂家弄一份!” 闻言,云意拧眉,下意识拉开距离。她并没抹什么香,估计是女儿家天然的香气。这死太监人精一只,日后须得提防他靠近,以免被他发现女儿身。 “公公可是缺银子?要不要本相命人送你银子,让你去添香楼挑几样合心意的?” “呀,大人这是在埋汰杂家呢!”宝湘自是看出她的不耐,扯住帕子笑道:“杂家若真走,只怕大人要后悔呢。杂家这次来,是给大人您送份大礼。来人——” 又一个送礼的?不会又是男人吧?云意心想,果然四个紫衫禁卫抬了顶青泥小娇进来,宝湘神秘一笑,“这礼物保管大人你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亲自上前掀开轿帘,“大人,请看——” 云意漫不经心一瞥,顿时愣住,“华殇?”轿子里斜靠着的正是华殇,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似乎正陷入昏迷,而身上只穿了条裤子,上身赤果,赫然可见缠得严严实实的纱布。 他受伤了?疾步走上前,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回头问宝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华殇武艺不俗,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 “前儿夜里,他昏倒在宫中,杂家恰好遇见,就顺手救了下来。至于为何伤成这样,只怕你要问他自己了。” 宫中?云意沉眸,莫非是皇帝?他竟狠毒至此,竟对华殇下杀手? 宝湘观她神色,眼底掠过一丝狡猾,依上前去,放低嗓音道:“俗话说天家无情,父子反目手足相残之事,大人还听得少么?权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稳妥的。想要保护自己的人,须得有那能耐才行啊。大人,三思啊!” 云意面色无澜,抿唇不语。这死太监动不动就鼓动自己造反,到底居心何在?难道凭他本事,还不足以自保?定是另有目的…… 宝湘呵呵一笑,“这礼大人收下了,杂家也就不打扰了。” “慢走不送。”云意颔首,语梅、华殇、风息接连出事,若非还有几分涵养,早就将他踹出门了。 宝湘走了,兽耳男还杵在一旁没动,直到云意看他,他才期期艾艾问道,“不如我帮公子将他抬进去?” “不必。”回答他的是子幽。 白子幽撑着一把黑绸伞,向这边走来,“爷,回来了?”他打量她,眼神微松。看来她身上的巫毒已解,而且修为大涨。原风息,成功了。 云意注视他,“子幽你都知道?”不然,也不会半点也无意外。 “是,风息与我说过。”子幽点头,仿佛看透她的心思,不待她问,继续道:“风息明知其中危险,但为了给爷解毒,也只能冒险一赌。爷,您的性命,绝对不能操纵在旁人手里。” 云意张了张嘴,终还是没说什么。子幽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他只为她打算。 “他没回来,对吗。” “嗯。” 虽早有预料,心底还是感到一阵失落。她轻轻叹息了下,“把华殇带回院子,请医者诊治。” “嗯。”子幽面无表情将华殇抱出轿子,“夫人昨夜已回,平安无事。” 语梅回来了?云意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有件值得庆幸的事。 “公子……”兽耳男见他要走,连忙上前扯住她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刚才说的事……” 云意扶额,瞪了眼子幽:“子幽你是怎么调教人的?他说要爷给他生娃,不如,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嗯?”子幽显然也有些意外,他转眸看向兽耳男,“轩辕,你是公是母?” “我是男人。 分卷阅读122 ”兽耳男回答得理直气壮,子幽又问,“那你怎么生子?” 兽耳男有些迷惑地偏了偏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从前见过族中有人生过。” “子幽,兽族男生子?” 子幽摇头:“没听说。” 云意点点头,干脆道:“给他几个女人!”转身往院内而去。 “公子,无暇公子求见!”侍从来报。 玉微暇?云意驻足,来得正是时候!“快请!” 玉微暇进入相府客厅时,看到躺在锦榻上的华殇,眼底不禁微微一暗。还道她乐意见自己,原来是她的男人正好又受了伤。 “无暇公子,本相想请你帮华殇治疗伤势。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云意开门见山道。恢复记忆后,虽然知道玉微暇缘何会突然转变态度,但既然他不点破,她也权当不知。 什么都可以欠,唯独情,不能欠。因为,还不了。 又是条件?玉微暇心中苦涩难言,真想点破一切,问问她,是否还记得莫奈河边的拿一夜。然,终是没勇气出口,唯恐一旦点破,她若拒绝,自己只怕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让我先替他看看伤势吧。”他道,走到锦榻边,仔细地给华殇把了脉,又扯开纱布看过伤势,末了,说道:“他不但受了外伤而且内伤也颇为严重。不过,显然是服用过上等的伤药,伤势已被控制住,并无性命危险。若大人不放心,我可再给他开一贴药方。” 死太监会这么好心?云意表示怀疑,点头道:“如此,劳烦无暇公子了。”玉微暇的心思,她算是了解了几分。因此,不似从前那般担心他对华殇不利。 只是,玉微暇缘何如此执着?他们不过见过一面而已。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云意想着不由暗暗自嘲,当初她不过容貌平平的丫头片子,玉微暇还不至于那么没眼光吧?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是真容。这幅容颜却只有子幽、华殇、风息哥哥还有那死神棍见过,便是百里嚣,也并不知道她真正的容貌。子幽是从开始就在身边的人,华殇是信任的人,风息哥哥则是在那次大火中救了她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至于临渊,似乎是更早以前? 至于百里雅为何要易容,又是怎么懂得易容术,实在是扑朔迷离。 云意出神的当口,玉微暇正失神凝视她。毓秀公主之事,他也略有耳闻,不过是些浅薄消息。 听说她生长于冷宫,母亲是个不得宠低等嫔妃,在百里嚣尚未被册封太子之前,从来无人听说过这位公主。而后来之所以广为人知,也是因为与燕国太子有了不好的传闻。再后来,便传出毓秀公主前去扶兰国和亲却中途被贼人所害的消息。 世人皆叹红颜薄命,然个中缘由,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但他却知道,她定是受了极大伤害,不然不会性情大变。 为何偏偏,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若是当初没有将姬允祯错认,也许今日会有所不同? “无暇公子?”云意连唤了他三声,玉微暇才回过神,“怎么?” “笔墨已备,请开药方。”云意指了指桌上的文房四宝,心道看来玉微暇果然对自己有几分心思。也许,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执念。 玉微暇将药方递给她,忍不住说了句:“明日我再来。药方,需要更换。”话出口,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来看她。 云意倒没多想,“如此,劳烦无暇公子了。来人,送客。” 玉微暇走出门口时,恰好遇上进门的方语梅,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云意是女子,方语梅知道吗?她那次怀孕,又是怎么回事? “夫君。”方语梅盈盈一福,神色之间颇有些忐忑。夫君知道了她失踪之事,会不会因此休了她?毕竟,这关系到一个女子的名节。失踪一天一夜,即使没有什么,也难免遭到怀疑。多少女子因此被逼上死路…… “坐吧。”云意和颜悦色,她不是古代的女子,倒没想那么多,“叫你来,只是想了解下,你与苏晴他们失踪之事。先说说在万佛寺时的情形吧,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方语梅心思细腻,察觉到他并无兴师问罪之意,暗暗松了口气,她回忆了下,仔细将礼佛诵经之事讲述了一番。就连苏雨吃坏肚子之事也没遗漏。 云意却暗暗留心,“当时下山究竟发生了何事?” 方语梅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摇头道:“那日夫君走后,妾身忽而、忽然想起有 分卷阅读123 东西落在万佛寺,故而、原路折返……不想,走了一半,莫名其妙被人打晕。后来、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直到昨夜里,才莫名其妙被送回院子里。” 抓了人又好端端送回来?对方究竟想干什么?云意若有所思看着她绞着帕子的动作:“你落了什么重要的物事?” “我——”在她剔透目光下,方语梅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心神辗转,咬了咬唇,起身跪下:“夫君请恕罪。妾身、妾身说了谎。其实是听苏雨说、寺中有、有绝色的和尚……”后边的话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方语梅闭口不言。 云意却已了然,想了下,问:“起来吧。出事当时,苏雨姐妹可是在你身后?” “是。” 嗯?云意挑了挑眉,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方语梅忐忑道:“夫君莫不是怀疑苏雨姐妹?” “不。”云意若有深意看着她,“刚才你什么也没对我说,明白吗?” 方语梅亦是玲珑心肝的人儿,当即重重点头,“妾身晓得。”迟疑了下,低低补了一句,“妾身之所以上万佛寺,是苏雨说寺中新请了尊送子石……”说完,已是羞红了脸。 提到孩子,云意的愧疚感又浮上心头,她摆了摆手:“去吧,让苏雨和苏晴来见我。” 当即又一一盘问了苏晴和苏雨姐妹,两人说辞与方语梅基本一致,只除了没提及万佛寺中有绝色的那一段。 或许,她们也没想到,方语梅竟将那等难以启齿的缘由如实告之原云意。 而苏晴姐妹刚离开,苏遂便急急赶到。 看着一脸忐忑的苏遂,云意懒懒地靠向椅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这般急吼吼的跑来。怎么,还怕本相吃了你的妹妹不成?” 苏遂擦了把汗,几分惶恐道:“不敢。只是、怕她们有什么做的不好,惹公子您生气。” 说完,小心翼翼偷瞄一眼,公子不会知道那件事了吧? 云意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她们很好,夫人满意,本相也就满意。你不必紧张至此。本相对你的两个妹妹绝对没有半分非分之想,若是换做你……” 苏遂心头一突,惊得立刻抬起头来,瞠目看着她,“公子不是说只要我乖乖听说,就、就放过我吗?” “是嘛?”云意邪魅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嗯,不过本相也有说过做错事是要受到惩罚哦~” 那邪魅的笑容,慵懒惑人,然苏遂看来,只觉心惊肉跳,公子是不是知道那件事了。都怪苏雨那丫头顽皮,将他手头的那几件东西偷偷拿去玩。说是藏在万佛寺中,现在万佛寺已被公子摧毁,残桓断瓦,如何寻找? “公子,不知苏遂做错了什么?”面上强自镇定,袖中手握成全,手心满是汗水。 “没有。本相不过想提醒一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苏遂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安安然然落回原处,“苏遂谨记公子教诲。” “嗯。下去吧。” 苏遂擦了把汗,逃也似的离开花厅。 云意揉了揉太阳穴,“子幽。” “爷。”子幽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冰冷的手指落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揉按起来。 那冷让云意不禁颤了下,她闭着眼睛道:“子幽,查一查苏遂近日有什么不妥。” “他将爷的东西弄丢了。”子幽面无表情说道。 云意差点没跳起来:“你是说,爷让制造的那些东西,他弄丢了?”东西自然不止一份,然,却不能外泄。尤其是,熟知制造原理和制造过程的苏遂,实在不得不让人警醒。 “是。” “可恶。”云意心头火起,手中用力一握,上好的黄花梨顿化作齑粉,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子幽瞥了眼缺了一半的扶手,“爷,怒伤肝。” 云意仰头看他:“你去把苏遂给剁了,给爷出口气。” “爷舍得?” 她的确舍不得。大好的人才啊。不过,若苏遂真敢背叛,绝对将他碎尸万段! “不过,爷的主意可以考虑。”子幽慢吞吞道:“他觊觎爷的女人。” 啥?云意差点没被口水呛到,“你说他觊觎谁?” 子幽面无表 分卷阅读124 情反问:“爷有几个女人?” 云意一噎,“只有一个。”看似迂腐的苏遂,竟敢觊觎有夫之妇?不过,“若是郎情妾意,本相不介意成全他们。” 方语梅是个好女人,应该得到幸福。 “嗯。” 云意仰着脸,定定注视他的面瘫脸,忽而道:“子幽,你是血族吧。”这问题,搁心里很久了。 子幽微微一顿,垂眸“嗯”了一声,竟是比她想象中干脆得多。 云意有些意外,“果然是?” “果然。” 心中疑虑重重,然而云意没再追问,转而想起一件事,“我母亲在哪里?” “死了。”子幽言简意赅。 答案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云意觉得能调教出子幽这等奇葩的必是位奇女子,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不想原来还真的是死了。 “雅雅?”虚弱的沙哑是嗓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传入耳中,云意心头一喜,转头一看,榻上的华殇已醒转,他侧着脸,正痴痴看过来。 心砰然一动,云意离座大步走到锦榻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醒了,感觉怎样?” 华殇懵懂地眨眨眼睛,这般温柔的她,恍惚如梦,却不是梦。他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下一瞬,猛然坐起身狠狠将她抱在怀里。 “雅雅,真好。”他感叹,心头满满都是幸福。他没死,雅雅就在怀中,柔软的身子,熟悉的馨香,无不让他心醉神迷。 “嗯。”云意回抱他,轻轻抚着他身后的发辫,“华殇,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华殇身体微僵,避而不答,“雅雅,没事了。” “你打算瞒着我?”云意推开他,目光灼灼如火,隐有怒意。 “雅雅别生气。”华殇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是皇上。他要我离开你,我不肯。” “果然是他!”云意眉梢浮现一丝戾气,看来要除去这个老家伙才行,华殇伸手抚向她的眉梢,忧郁面容带着一丝恳求:“雅雅,我虽然也恨他,但他毕竟是我的生身之父……且命不久矣。就让他、这样吧。且这次我赢了,他说从此后不再干涉你我。” 云意静静注视他,那忧郁的眼神,无声的恳求,不由地轻轻叹息,“好。若他安分守己,我不会杀他。” “谢谢你,雅雅。”华殇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手指移到她诱人的红唇,来回摩挲,灰色的眼眸燃起了灼人的烈焰,指尖的温软与芬芳令人着迷。她的唇微微开合,深深诱惑着他。 “雅雅……”情不自禁,吻上她。小心翼翼,犹带着一丝试探。 这样小心翼翼的渴求,让云意心生怜惜,她一把扣住他结实的腰身,一手轻捏他的下颌,伸出香舌,往他口中探去…… 此举无疑给了他极大的鼓舞,华殇心头狂喜,激动得浑身战栗,倾身将她紧紧贴向自己,卷住她的丁香,深深纠缠,贪婪地汲取她的香甜。 欲念如燎原之火,让他浑身血液沸腾,他将她扯落身上,修长的手指滑入了她的衣内,触及那温软滑腻的肌肤,不由心神一荡,“雅雅、雅雅……”华殇动情呢喃,眸中水雾盈盈,已是意乱情迷。 他望进她眼里,无声请求着:雅雅,爱我! 云意覆在他身上,微微撑起身体,凌乱的长发下,霞生双靥,凤目中潋滟生春,她轻轻喘息着,俯视着他,那样强烈而深浓的爱意,令她悸动不已,那样卑微的渴求,让她心生不忍…… “华殇,做我的男人,没有后路可退。” “雅雅,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只要有你,我也绝不退一步。”他轻声道,仰起头,附在她耳边,“雅雅,求你、爱我……” “如卿所愿!”云意展颜一笑,璀璨生花。在他眉间郑重一吻,甩袖一挥,门砰然合上。室内的光线骤然一暗,却更显暧昧旖旎。 阴暗中,她的凤目格外灼人,似有火在跃动,那火直落入他心中,烫得他浑身发软。 雅雅,华殇哑声低唤,心砰砰直跳,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呼吸之间都是她的香味,有种窒息的幸福感。 “华殇,你的伤可要紧?”她问,与他十指交缠,“我很好。”他哑声回答,滚烫的掌心贴上她的腰线。 “嘘!华殇,你乖乖躺着别动哦~”她嘘了一声,笑得俏皮而邪魅,勾 分卷阅读125 魂摄魄的嗓音轻笑道:“因为,爷要做攻!”身体渐渐伏低下来,细碎温柔的吻,如雨般落在他的眉间心上…… 昏昧的光影里,是无声的缠绵,情潮暗涌,欲望如水,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然而,就在此刻,门外传来喧哗声。 “太子殿下,且容小人先行通报!” “太子殿下,留步!” “滚!谁敢拦本宫!原云意,你给本宫滚出来!”李君照一声怒吼,让沉浸在激情中的两人蓦然僵住。 “雅雅?”华殇紧绷着身子,轻喘着唤了声,火热的欲望已被浇熄了大半,云意懊恼地扒了扒头发,该死的李君照!坏爷好事!就差最后一步而已……坑爹啊! 看看压在身下的华殇,再看看身无寸缕的自己。怎么办?是继续颠鸾倒凤?还是穿上衣服应付李君照? 进退两难之间,忽而听得子幽飘渺幽冷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太子殿下,请留步。” 068 尽欢,得偿所愿 子幽出现了,云意相信他绝对可以拦下李君照……“华殇。”她轻轻抚摸着华殇僵硬的身体,邪魅一笑,附耳轻道:“也许、这样会更刺激哦~”俯首,轻轻咬了下他的喉结。 “唔——”华殇轻轻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他瞪大眼睛,看着她吟着邪魅张扬的笑容一点点靠近…… 门外子幽已经和李君照交上手。“放开本宫!原云意,你将华殇怎么了?还不快把他交出来!” 李君照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然而,华殇却已经听不到,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妖娆如花的笑靥…… 云收雨散,两人亲密相拥,门外已悄然无声,李君照早被子幽制服。但云意知道,李君照没走,他也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华殇,要见他吗?”她轻吻着他,声音犹带着激情过后的慵懒与满足。 华殇迟疑:“这样、可以么?” “有何不可?”云意挑眉,她就是要李君照认清事实,别再对华殇夹缠不休。 云意懒懒地下了榻,华殇看着她雪白的肌肤上点点暧昧的痕迹,不禁脸一红,连忙转开头,拾起衣衫飞快穿戴起来。 云意瞥了他一眼,嘴唇微微一勾,“现在才来害羞,不觉得迟了点么,华殇?” 华殇摇摇头,耳朵尖都漫上一层迷人的粉红。云意笑了笑,不再逗他,将外袍随手披在身上,拢拢秀发,长袖一挥,门吱呀一声洞开,“子幽,让他进来!” 李君照风一般卷入屋内,看到相偎在榻上的俩人,不禁一愣——两人衣衫凌乱,脸色绯红,尤其是华殇,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眼眸中氤氲着激情过后的风流韵致。原云意衣袍微敞,秀发披散,姿态慵懒妖娆,眉角眼梢尽是妩媚风情,空气里,弥漫着潮湿而甜腻的靡靡之香……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刚才做了什么,李君照脑袋一片空白,胸口窒闷难当,他注视华殇,眉宇间尽是心痛惋惜之色。母后心心念念的孩子,他的亲生弟弟,自甘堕落,沦为奸臣的玩宠。 思及此,竟觉万念俱灰,嘴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华殇看着他的神色,心中亦不好受。这个哥哥真心真意为他着想,他不是不知道,若可以他真想将实情告诉他,让他不要担心。但是不能。雅雅的身份一旦暴露,便是欺君大罪。 “华殇……你辜负了母后的一片心!”李君照忍痛道了一句,蓦然转身,却被云意叫住,“太子殿下,且听我一言。” “请看——”云意突然扯开华殇的衣裳,“华殇身受重伤,差点丧命。” 李君照猛然回头,看着他身上裹缠的纱布,因刚才剧烈运动,甚至还有血渗出,愈发显得触目惊心,他神色一惊:“怎么回事?华殇为何会受伤?”大步走过来,语气难掩关切。即便恨铁不成钢,心底终究还是关心这个唯一的兄弟。 云意冷冷一笑:“这都拜你父皇所赐。他想、杀了华殇。” 李君照一震:“父皇?怎么可能!”四弟怎么说也是他的骨肉。他望着华殇,得到的却是肯定。 华殇道:“皇上说,日后再也不会干涉我与公子。” “父皇他果真如此说了?”李君照不禁后退一步,似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 “臣希望,太子莫再插手华殇之事。”云意正色,凤目幽深,言辞犀利,“你的一意孤行只会害了华殇。若非因你,他不会被万 分卷阅读126 民唾骂,不会被朝臣憎恶,更不会被皇上所不容。今日是皇上,明日、也许就是你的臣子幕僚。莫非,你真要害死华殇才甘心!” “本宫没有!”李君照心头震撼,下意识反驳。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句话太子殿下想必听过。以殿下的聪慧,不是不知道强行将华殇推上皇子位的后果,只是,你不愿意去想。你自以为是为华殇着想,其实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云意从榻上走下,步步紧逼,“为了成全你对皇后的承诺。” “不。”李君照如遭雷击,只觉得她字字如针,直刺心窝。而她那犀利的目光,仿佛看穿他的灵魂,令人无所适从。在她逼视之下,不禁步步后退。 或许,他如此坚持让华殇认祖归宗,果然更多的是为了一己之私? “是与不是,殿下自知。臣,也并不关心。”云意负手而立,轻轻一叹:“只想问殿下一句,可知当初皇后要你找寻四皇子的初衷?” 李君照抿唇不语,却听她继续道:“是希望华殇幸福。而现在的情形,她若泉下有知,只怕亦不能心安。” 李君照猛然一震,如同醍醐灌顶,眼神闪过一丝懊悔与惭愧。是啊,母后从前常挂嘴边的,是担心四弟流落在外受苦受累……她还曾在佛前许愿,只要孩子过得幸福,便别无所求,哪怕母子不能相见…… 而他,则为执念所迷,做出种种不理智之举,害华殇陷入如今这种境地。他,错了! “华殇……”他猛然抬头,深深望着华殇,缓缓说道,“四弟……这是我最后一次人前这般唤你。但是,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的四弟。从此后,我不会再逼你!” 说完,转身大步走出花厅。 华殇怔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酸涩难当。为李君照的宽容与温情,原来,亲情并未抛弃他。 而云意,则是暗暗松了口气。好歹说服了李君照。只要他不再执着于认回华殇这件事,很快,风波就可以平息。人们也会渐渐淡忘,华殇也不必承受那无谓的骂名。 * 李君照出了左相府,虽然云意一番话让他幡然悔悟,然而,想到华殇自甘堕落,还是心痛难当。胸中的郁闷急需发泄,他骑上马,漫无目的,策马狂奔,直到太阳下山,才回到太子府。 宫中,太过压抑,他不想回去。 “皇叔!”他心事重重走进自己的院子,门口却有一人提了灯笼迎上来,他定神一看,“沧遗?你不在宫中,怎么又出来了?” 李沧遗微微一笑,“皇叔不在宫中,我一个人有些害怕。”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关切问道:“皇叔,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君照怔了下,竟连孩子也窥到他的心事了么?旋即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皇叔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功课都学得怎么样?若有疑难,尽管想皇叔提。”因从小失怙,这孩子并没有学到多少东西,特意给他请了老师,希望能弥补一二。 提到这个,李沧遗忽而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灯笼不吭声,李君照狐疑,莫非还真个出了什么问题? “沧遗,可是学习上有什么难题?还是、谁又欺辱你了?”知他在宫中过得不好,从前他也照应一二,只是没想到那些人胆大包天,竟敢对他下毒。若非那日发现他的眼睛不对,还不知原来这孩子比自己想象中更艰难。这才下定决心,求了父皇将他从冷宫中接了出来。 “皇叔——”李沧遗抬起头,眼巴巴地瞅着他,“我可不可以换个老师?” 李君照眉头微动:“为何?” “我——”李沧遗默默戳了戳灯笼上的兔子,才小声说道:“我想换个亲切点的老师。” 李君照目光一闪,看来那帮人太过心高气傲,伤了这孩子的心,是他考虑不周。放缓了语气,问:“那么,沧遗心中可有人选?” 闻言,李沧遗抬眸看着他,几分期盼几分忐忑,张口说了一个名字:“左相原云意。” 李君照脸色倏然一沉:“你说谁?” 李沧遗惶恐地缩了缩脖子,声音几不可闻:“原、原云意。” “哧,你说他亲切?”李君照怒极反笑,表情如凝了冰般,冷得吓人,“那样一个奸臣贼子,大禹国最荒唐的人,你竟然想请他当老师?沧遗,你是不是想气你皇叔?” 他怒火和冰冷让李沧遗不禁害怕地后退了一步,他死死咬住嘴唇,好一会,才抬起眼睛,眼底的泪光如水晶般剔透,令李君照 分卷阅读127 不禁愣住,那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一阵懊恼,明知道这孩子性子懦弱,又生性敏感胆小,却还忍不住疾言厉色,这不,吓到他了。 李沧遗声音里带了哽咽,眼泪汪汪道:“我知道皇叔是为了我好,只是,那些人都看不起来,他们虽忌惮皇叔明面上不敢如何,那看人的目光却都带了刺般,让我感觉很难受。只有原云意,他是唯一待我亲切之人。他虽名声不好,但是我喜欢他。” “且他既然当年能通过科考当上状元,必是有才学的,请他当老师有何不好?我宁可要真小人,不要那些伪君子!”李沧遗似乎很激动,一股脑儿将话倒了出来,显得有些口不择言。 李君照默默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扶额道:“若你执意,或可一试。但是,是不是真让他教你,还得经过一番考验才行。” “嗯!”李沧遗转悲为喜,含泪点头,露出腼腆的笑容,“谢谢皇叔!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皇叔的教导!” 李君照摸摸他的头,什么也没说。心头很沉重,感觉很无力,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总是要与原云意牵扯到一块? 翌日早朝后,李君照单独召见了云意。 湖心亭,碧波荡漾,八面来风,直吹得两人衣袂飞舞,猎猎作响。湖中本种了荷花,眼下只余残梗枯叶,看起来格外萧瑟。 “殿下召见微臣,不知所谓何事?”云意盯着亭角垂挂的精致风铃,开口打破了沉默。李君照是什么意思,要见她却半天不吭声。 而且,说实话,真不喜欢这亭子。这里让她想起那日被他强吻的情形,如今回想还一阵恶寒。 李君照转过头来,充满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挣扎良久,还是说了出来:“我想、请你当沧遗的老师。” “什么?”云意倏然回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殿下,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李君照皱着眉头,“这不是玩笑。沧遗、那孩子性格较为孤僻,本宫请的那些老师,他并不喜欢。他、提了你。” 李沧遗那小子提的?云意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了,一时哭笑不得,“殿下,您觉得臣是为人师表的料?还是,您想让长孙殿下跟臣学习玩乐之道?御男之道?又或者,你想让他与臣好好‘亲近亲近’?” 她每说一句,李君照的脸就黑一分,“够了!”最终忍无可忍,低斥了声,“本宫知道,你还是有些才情的,只要你肯教。而且,本宫只是让你暂时代替老师之职而已,等寻到合适的人选,你自可功成身退。” 想起李沧遗的眼泪,再看看放浪不羁,活像只勾魂的妖精的云意,李君照只觉脑仁一阵阵发疼,他挥了挥手:“沧遗就在东宫,你去见一见他。” “既如此,臣告退。”云意走出湖心亭,走上前去东宫的道路。她倒要看看,李沧遗那小子玩什么把戏! 东宫,花园的一角。 李沧遗正在作画,抬眸瞬间,恰一袭红衣妖娆动人的云意走入视线,他抬手急呼:“别动!” 嗯?云意挑了挑眉,就站在那儿,看他下笔如有神,清秀的面容,无比认真。不过片刻,便听到他长长舒了口气,“好了!” “左相大人,快过来看看!”他扬起笑脸,像要讨糖吃的孩童,分外天真。 云意笑了笑,信步走到他身边,垂眸看落,只见画上树木寥落,落叶纷飞,深浓浅淡的水墨中,一袭红衣的少年卓然而立,衣袂飞扬,发丝飘舞,如画的眉目,邪魅而散淡,寥寥几笔,却将那绝世风姿,动人神韵表现得淋漓尽致。 单调的水墨,红衣的少年如同一抹惊艳的色调,让整幅画活了起来。可见李沧遗笔力不凡,眼光独到。 “左相大人觉得如何?”李沧遗颇有些忐忑的问,云意转眸,只见他清澈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似邀宠的小狗般,恁的可爱,不由笑了:“很好。本相很喜欢,不如,这画就送给本相当做拜师礼吧。” 李沧遗一愣,旋即大喜,呼啦一下子站起来,孰料坐的久腿麻了,差点摔倒,他呀地惊叫了声下意识抱住云意,才堪堪稳住身形。 云意连忙将他推开:“腿怎么了?” 李沧遗低头感觉有些恍惚,刚才无意的拥抱,好香、好软…… “长孙殿下?”云意狐疑地朝他晃了晃手,李沧遗如梦初醒,“呃,老师对不起,我刚才腿麻了。” “无妨。”云意淡淡说道,一面将那画卷了起来,口中漫不经心道:“说实话, 分卷阅读128 本相不是为人师表的料。你若跟着我,也许学不到什么。” 李沧遗展颜一笑,“我相信你!至少你不像别的大臣,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人,不会让我感觉到不安。” 嗯?云意微微一顿,原来是为了这个,李沧遗才盯上了自己。也罢,权当是玩一玩吧。相信满朝文武哪怕是皇帝,也不会愿意前皇长孙太过聪慧,也许自己当他老师,不定多少人暗自欢欣鼓舞呢! “老师!”李沧遗转身走到一边,抱回来一个青瓷瓮,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这是我自己酿的葡萄酒,老师尝一尝!” 云意看了一眼,颇有些惊奇:“你会酿酒?” “嗯。我从书上看来的法子,实验了好多回才得了两坛子。”李沧遗腼腆地笑了下,红着脸巴巴看着她道:“我想敬老师一杯。” 云意拍开封泥,一股清远恬淡的酒香飘了出来,味道很独特,不似寻常的葡萄酒,当即捧着酒坛仰头喝了一口,滋味竟是美妙难言,“好酒!” 见她喜欢,李沧遗喜笑颜开:“老师喜欢就好。”回头拿来杯子,两人席地而坐,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不一会,李沧遗便醉眼朦胧,摇晃了几下,“噗通”一下仰倒在地。云意转头一看,只见他满脸通红,眯着眼睛,口中醉话不断,“老师、我好开心……老师,我们再喝一杯……喜欢、你……”淡粉的唇轻轻开合,那模样活像只可爱的猫儿,不禁会心一笑。 李沧遗算是苦尽甘来了吧,有了李君照的关照,日后想必会过的幸福。她不禁又想起了前世,那是在孤儿院虽是受了许多欺侮,但后来有了师父,便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若不是爱上那个薄情的男人,也许这种幸福会持续一辈子。 师父,他还好吗?云意缓缓往后仰倒,抱着酒坛子一个劲的猛灌,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渐渐合上眼,迷迷糊糊中,看见师父前笑吟吟地捧着一碟子桂花糕,“云逸,快来吃。”她却飞也似的逃开,天天吃桂花糕,吃到吐…… 她醉意深深,陷入梦幻之中。身旁的李沧遗却忽然睁开眼,眼底清澈如水,毫无醉意。他缓缓坐起身,盯着云意看了一阵,旋即伸手探向她的衣襟,轻而灵巧地解开她的盘扣,渐渐打开她的衣衫…… 阳光正好,暖暖洒在那羊脂玉般的肌肤上,雪色迷人的胸前,两朵似绽非绽的花骨朵瞬间惊了他的眼,李沧遗的手蓦然抖了抖,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会是这样?” 他呆了好久,才从惊怔中回神,轻轻撇开眼,将视线转移到她的右肩上,伸出食指沿着那朵曼殊沙华的纹路,仔仔细细描摹,他的眼神清澈而专注,神色充满了深思。 不一会,闭上眼睛,默了好一会,似在记忆着那花朵的纹路。末了,微微一笑,认真地将她的衣衫一样样穿好,审视了一番,直觉毫无破绽,才又躺回原处。 云意醒来时,已是日上中天,幸而时下的阳光并不烈。她翻身坐起,感觉头痛欲裂,不由扶额苦笑,酒量还是和前世一般,没个长进。只是她向来是冷静自持的人,今日却破天荒地与一个孩子喝了个昏天黑地。真是! 余光一瞥,李沧遗正蜷缩着身子睡得死沉,脸蛋红扑扑,像熟透的苹果,粉润的嘴唇微微嘟起,孩子气的举动,十分可爱。 云意笑了下,也不叫醒他,起身弹了弹衣衫上的灰尘,举步离开。 宫门外,左相府的马车前,一人静静靠在车外,淡灰色的身影,灰白色的发辫,遮掩的长刘海,是天下无双的独特风姿。 “华殇?”云意惊喜地唤了声,华殇身躯一震,抬头定定看了她一会,露出一个淡若清风的微笑,那一笑,如同阳光下,春日湖面泛起的一丝波澜,细微却能折射出璀璨的光华。 云意怔住,眼底掠过一丝惊艳。这似乎是华殇第一次展露笑颜,那浅淡的微笑,绽放在那忧郁的面容上,很迷人。 “雅雅!”华殇笑着向她走来,痴痴看着她,眸中柔情似水。 云意拉过他的手,仔细端详了他一番,“不是让你在府中好好养伤,怎么又跑出来了?” “我不放心你。”华殇轻声道,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视线始终流连在她脸上。 “不放心爷?爷还不放心你呢!”云意抬手轻轻捏住他的脸颊,揶揄道,“瞧这春情荡漾的模样。你若是对别的女人笑一下,还不知勾走多少女子芳心!” 华殇凝视她,正色道:“我只对你一个人笑。” “呵呵,你若敢,爷就——”云意坏笑着 分卷阅读129 贴到他耳边,轻轻一咬,“让你下不来床!” 轰地一下,华殇脑海中,顿时浮现昨日那场淋漓尽致的欢爱。只觉得浑身气血沸腾,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害羞的样子取悦了云意,她哈哈一笑,拉了他的手:“走,陪爷逛街去!” 两人来到繁华的长街,云意想起华殇的生辰快到了,寻思着给他买点什么礼物。正兴致勃勃地要走进一家玉器店,忽然听得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什么东西,敢跟本公主抢东西,不要命了是不是?”泼辣的女高音,是舞阳? 舞阳公主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洒金泥百褶裙,外罩浅金色的镂空纹样披风,美丽高傲的样子,如同一只绚丽的孔雀,站在店面的柜台边,叉腰怒斥两名女子。 想起她那缠人的功夫,云意转身欲走,不想舞阳已经看见了她,“原郎!”刚才还母夜叉似的转眼就一脸温柔,提着裙子碎步跑了过来,扯住她的衣袖不放,“想不到你我这么有缘!” “公主殿下好兴致。”云意笑着点点头,“臣就不打扰了!” 舞阳却不依,举着一只玉簪,“看,这是我给你挑的礼物,喜欢吗?” “这分明是我家小姐先看中的!”一个脆生生的嗓音打断她,云意抬眼一看,刚才那两名背对的女子已转过身,发话的正是丫鬟打扮的少女,而她身边的女子——娃娃脸,大眼睛,小酒窝,一身白色的纱裙衬得她纯真可爱。 竟是她?!云意眼眸骤缩,心似被什么轻轻蛰了下。怎么也想不到,会再遇到此女——百里烟,百里嚣一母同胞的妹妹。从前在大燕皇宫,没少利用那张无害的脸来陷害她。而当初,为了百里嚣,她对百里烟百般容忍! ------题外话------ 要看完整章节的亲,请加群11564357 谢谢bing公子世无双亲的月票╭(╯3╰)╮ 069 金镶玉, 爷要纳妾 冤家路窄,用以形容眼下情形最恰当不过! 心思滚动间,百里烟已朝他走了过来,“这位公子,这簪子我好喜欢,可以将它让给我么?”声音甜美清脆,让人听了如饮甘泉。她微偏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看起来纯真可爱, 而云意知道,这幅纯真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恶毒的心。对于胆敢忤逆她的人,变相体罚什么都是轻的,她可以面不改色地用簪子将奴才活活戳成筛子。 云意还未开口,舞阳已经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死丫头,听不懂人话?这簪子本公主看上了,就是本公主的东西,敢抢,灭你九族!还有,别用那副恶心的嘴脸勾引原郎,虚伪的跟什么似的,简直令人作呕!” “你——”百里烟气结,转眸泫然欲泣的看着云意,可怜兮兮恳求道:“公子,这簪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还请公子通融,将簪子让给我吧!” “滚!”舞阳忍无可忍,干脆地一巴掌甩过去,“叫你不要脸,勾引本公主的男人!” “啊!”百里烟惊叫着捂住脸,痛得眼泪汪汪。而她的侍女急忙跑过来,扶住她,紧张得满头是汗。她抬起头,对着舞阳厉声呵斥:“你竟敢对公主动手,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舞阳不屑:“毛病吧。她算哪门子的公主?本公主可没她这么不要脸的姐妹!” “你好大胆,我们公主可是大——” “小绿!”百里烟出言喝止了侍女,一面捂着脸,一面可怜兮兮凝着云意。 云意暗暗冷笑,装纯给谁看呢?她如今隐忍,大约是背着百里嚣偷偷跑出来的,不然早就抬出大燕公主的名头压人了。 哼,倒要看你能忍多久。但凡看中的东西,哪怕是不择手段,百里烟也要得到。此刻她心底定是恨死了舞阳,却还要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为了,就在此刻手里这根白玉簪。或许簪子本身并不算太稀罕,但是,有人争抢,就是百里烟眼中的价值。 就像当初,风息哥哥送了自己一枚罕见的七彩琉璃玉,她索要不成,最后竟通过百里嚣,将玉臂要了去,再将那玉当着自己的面,狠狠摔个粉碎。 百里嚣少年老成,睿智沉稳,然而对这个妹妹,却宠溺到了极点。但凡她要的,无不设法满足。只为了弥补他幼时因过失将百里烟在宫外弄丢的过错。据说,百里烟后来被找到,失语了一段时间。百里嚣因此愧疚难当,对她简直疼爱到了骨子里…… 回想过去,胸中仍是 分卷阅读130 窒闷难当。那个愚不可及的女子,当真是她云逸么? 心潮起伏难定,云意举起玉簪,笑问:“姑娘想要这簪子?” 舞阳一愣,惊疑地盯着她,莫非原郎对这虚伪的女人动心了? 百里烟则为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公子肯将它让给我?” “自然。鲜花送美人,在下既无鲜花,只能将玉簪拱手相让。一枚簪子,能结识如姑娘这般的佳人,实在划算得很哪!”云意挑眉一笑,容华绝艳,百里烟俏脸一红,呐呐道:“多谢公子。” 舞阳见此,肺都气炸了,狠狠拽了下云意的衣袖:“原郎,你竟将我送你的东西给这样的女人?你、你——”骂人的话终究没有出口,狠狠地跺了跺脚,气冲冲地跑出店门去。 百里烟嘴角一扬,勾起一丝得意的笑,伸出白嫩的小手—— 云意凤目一挑,手指轻轻一捏,手里的簪子“咔嚓”一下竟寸寸断裂,一截一截落入百里烟洁白的掌心。 “你——”百里烟愕然瞠目,呆呆盯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眼中赤果果的戏弄和讽刺,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该死!”将那些碎玉紧紧一握,旋即猛然用力朝云意掼去。 云意抬手轻轻一挥,那些碎玉蓦然都朝百里烟反射回去,去势汹汹,足可将她射成筛子。 “公主!”叫小绿的侍女,飞身上前展袖一兜,将那些碎玉尽都兜住,将百里烟往身后推了下,云意的掌风已然扫到,狠狠拍在她胸口,小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倒飞的身形忽而奇异地一扭,再次向云意弹来,云意冷冷一哼,抬掌按在她的头顶,小绿顿时动弹不得,在她雄浑内力的压迫下,面色涨得青紫,身体寸寸矮下去,浑身的骨头噼啪作响。 百里烟吓坏了,她尖叫地抱着脑袋,想要冲出门去,华殇鬼泣一扬,搁下她一缕发丝,她吓得呆呆不敢动,只缩着脖子在旁瑟瑟发抖。 “啊——”一声尖促的惨叫,小绿整个人委顿于地,双目暴突,口角流血,浑身的骨骼尽碎,虽犹剩一口气,那种痛苦却生不如死。 这时,一阵诡异幽凉的笛声响起,如丝如缕般钻入耳朵,那声音似地狱的轻吟,又似鬼魅的惨叫,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云意神色恍惚,看见风息正笑吟吟地站在面前,朝她招手:“云云,过来。”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胸口上一丝细微的疼痛,一股暖流刹那流遍全身,她蓦然一个轻颤,凤目一亮,眼前的分明是持剑朝她心口刺来的黑衣暗卫,哪里有什么风息! “吓!”云意轻叱一声,并不躲避反身迎上,两指夹住那轻薄的剑身,猛催内力,长剑顿时断成四截,那黑衣暗卫显被她不要命的举动惊了一下,下一刻已被她用短剑戳破心脏,而另外一个企图偷袭的暗卫则直接被拍碎了脑袋。 “啊!”看着一地的脑浆,百里烟顿时惊叫起来。刚才突然出现的暗卫,将她从那个灰发的男子手中解救出来,此刻她正被四个暗卫保护得妥妥的。 然,眼见云意阔袖一甩,便瞬间将一名暗卫拍得再起不来,心头甚是不安。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眼中藏着嗜血的兴奋,似乎越是杀戮越是亢奋,死在他手下的人无比死状凄惨。反倒是那个沈默寡言的男子相对温和多了,一刀毙命,且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来人,先杀了他!”百里烟指着华殇尖叫道,云意陡然转过脸来,杀红的眼,死死盯着她,百里烟心头一怵,吓得立刻往后缩了缩。 云意却已飞身而来,大红的衣袍在空中张扬如绚丽的蝴蝶,美丽却充满了杀气。 四个守护齐齐迎了上来,四人组成剑阵,配合有度,极富默契,很是纠缠了云意一阵子,然而最后还是血溅当场,一个个被拧下脑袋,成了无头尸身。 云意看了不看一眼,长臂一神,将尖叫不已的百里烟抓在手里,绝艳的脸,嗜血冷酷,犹如玩弄猎物般欣赏着百里烟惊恐的表情。 “啊,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恶魔,我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百里烟尖叫连连,性命关头将百里嚣抬了出来,“我哥哥是大燕的皇帝,你敢动我,他的百万大军就踏平大禹国!还放开我!” 不提百里嚣还好,提起百里嚣这个薄情寡性的男人,云意目光骤冷,手中用力,差点将百里烟给掐死。燕国的百万雄师,也有她的一分功劳。燕国的滔天财富,更是她绞尽脑汁为他挣得,可是,百里嚣回报她的,是什么? 利用,算计,背叛,一箭穿心!他可以娶别的人,可以让她去和亲,但是,却万万不该,利用她的手杀害风息,更不能在 分卷阅读131 极尽利用之后,还要她的性命! “公子?”华殇担忧地轻声唤她,此刻的雅雅似乎陷入了魔怔,神色遥远又冷酷绝情,令人不安。 “嗯?”云意回神,对上他满是担忧的神情,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华殇轻轻点头,看了眼百里烟,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百里烟的出现让雅雅想起了百里嚣。 雅雅心底,最爱的人,却也是伤她最深的人。终究,还是要再次侵扰她的世界。 “喂,丑男人,识相点快叫你家公子放了我,不然我哥哥灭了你们!”百里烟柿子捡软的捏,不去求令人头皮发麻的云意,却转而朝华殇叫嚣。她感觉,这个丑男人地位非同一般。 丑男人?看来百里烟果然没能认出华殇。那时华殇就如透明般跟在她身边,而且其貌不扬,这位眼高于顶的公主,自然看不上。就连风息哥哥,也被她嫌弃。当初风息带着易容,亦是一副平淡无奇的面孔,也曾被百里烟骂作“丑男人”…… 往事浮现脑海,云意勾唇一笑,随手在百里烟脸上划了个叉叉,“骂我的男人丑,我就让你更丑!” 血流如注,百里烟惊恐地哇哇大哭,“哇我的脸,呜呜,哥哥、百里哥哥,快来救小烟,呜呜……” “哟,好生热闹?什么时候爷这金满楼改戏楼了?”戏谑的话语,顿时将云意等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一团金色缓缓进入屋内,是一个浑身穿金戴银的男子走了进来。身穿金衣,手摇金扇,脚蹬金靴,腰挂金算盘,头发编成无数小辫子,每一根鞭子上都缠着金丝,末端还缀着拇指大的东珠。 这一身金,却真真切切的黄金,整套行头加起来,足有数百斤重。 云意被那身金子晃得两眼发亮,临渊好歹只是在用度上奢华,此人却是将浑身的家当都穿在身上似的,真正的暴发户,土豪! 早害怕得躲在柜台底下的掌柜和伙计这会连忙探出头来,如遇救星,朝着那金光闪闪的一团扑了过去,一个抱住那人一条大腿,嚎啕不止,“呜哇,少东家您来得正好,再不来,老小只怕要提前下去见阎王了!” “呜哇,少东家,小二不想死哇,我还没娶妻生子,还没摸过女人呢……” 一老一小,哭得稀里哇啦,真真让人瞠目结舌。 而更让人无语的是,那少东家竟煞有介事的取下腰间的金算盘,熟练地拨弄起金算珠,“嗯,抱腿一千两,湿了爷的金缕衣十五万八千两……哭得太难听,污了爷的耳朵,一百万四千两……” 一老一小吓得连忙松开手,目瞪口呆地仰头盯着那少东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的先哭道:“少东家,求您别算了。老奴只怕到死也换不清这笔帐啊,呜呜。” 少东家还在拨算着,口中笑道:“这辈子换不了就下辈子,下辈子再还不了,就下下辈子……总有还清的一日。” “那小的岂非几辈子都娶不上老婆?!”自称小二的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少东家,您就放过小的吧。好歹让小的知道什么叫女人味啊!” “喏,那不是有女人,你过去咬一口不就知道什么是女人味了!”少东家随手一指百里烟。 百里烟眼睛一亮,又装出一副纯真可怜的样子,“公子,救命!这两人见色起心,杀我家奴,如今要将我掳回去、侮、侮辱。呜呜,公子救我!”豆大的眼珠缓缓滚落,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只是,配上脸上的两个叉叉,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少东家看了她一眼,低头啪啪打着算盘:“惨不忍睹,污了爷的眼,二百万三千两。” 装可怜的百里烟闻言,面皮一抽,顿时僵硬无比。转瞬,却又换了一副高高在上面孔:“想要钱还不容易,只要你救了我。凭我哥哥地位,想要多少有多少!” “要多少都有?”少东家顿时来了兴致,三两步走了过来,“快说,你哥哥在哪里,我先要了定金再说!” 百里烟以为得救,喜不自禁:“我哥哥是大燕国的皇帝百里嚣!” “有钱,也得有命享才行!”云意淡淡一哂,刚才那金光太过耀眼,此刻才算勉强看清此人的面目,圆脸圆眼圆口,就连鼻头都是圆的,配上略胖的身材,说白的,就一小胖子。 满头发辫,金光闪闪的胖子,貌不惊人,然财富天下的商人——金镶玉。云意是从那身行头判断他的身份。来历神秘的豪商巨富,生意遍布各国。据说他五岁就开始从商,直到现在已有二十余年,且从未亏过。所 分卷阅读132 累积的财富,比大陆最强盛的四国的国库加起来还要多。 金镶玉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他的一身行头更是被人们口耳相传,为天下人所熟知。 金镶玉似乎这才看见她,圆眼睛顿时一瞠,似吃了一惊:“呀,绝世美人。看一看,不收钱吧?” 云意掀了掀嘴角:“不收钱,只收割人命。”若他胆敢阻挠自己,管他什么身份,杀无赦。百里烟,她势在必得。 “少东家,你可别动歪念头啊,那可是尊煞神。您看,这店里的东西都是被她砸坏的!” 云意瞥了一眼那叫小二的少年,这小子不关心这满地的尸体,倒关心起店里坏掉的陈设。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主仆仨都是奇葩! “啊,我的百年檀香木柜台!我的千年红木算盘!……”金镶玉一样样扑向那些坏掉的物事,一面飞快地拨算盘,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转回云意面前,伸手道:“承惠,一百万四千两。” “喂,你快救本公主啊!别说百万就是千万,我皇兄都给你!”百里烟急了,这死胖子刚才色迷迷盯着这男人看,万一两人勾搭上,自己岂不没救了? 百里哥哥,你在哪里?快来救救小烟儿! 金镶玉兴致勃勃转眸看着她:“搬空大燕的国库也可以?” 百里烟蓦然一噎,旋即咬牙道:“可以,什么都可以!”届时,叫皇兄灭这死胖子九族! “好,成交!”金镶玉豪爽地应了,云意面色一寒:“是不是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都可以答应?” “是!”胖子很是痛快。 云意冷笑:“那本相要你的脑袋。要价多少,随你开单。” 金镶玉愣了下:“想不到爷的脑袋这么值钱,早知道,就卖了!”当即拨弄算盘,从每一根头发丝算起…… 这死胖子富可敌国名扬天下,却始终屹立不倒,不容小觑,云意眼底掠过杀机,口中漫然笑道:“本相不要带毛的,也不要那张皮,你将自个脑袋剃毛去皮将肉剔干净了,再将头盖骨卖了给本相当酒器。本相,府里候着你!” 说完,点了百里烟穴道,提在手里径自出门去。暗中却在戒备中那随手可能出手的金镶玉。 然,出乎意料,金镶玉没有阻拦,更没有追上去。 他转身对着自己的俩伙计,笑眯眯道:“你两的帐爷记下了,好好干活。爷先回去研究一下,怎么将脑袋剔干净将头盖骨卖给原云意!” 说完,背着手施施然走进店铺的后院。 后院的一间杂物房里,他随手拍了下一个旧马桶,地板无声洞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下阶梯。 金镶玉信步走下去……一条黑影闪身出来:“金公子!” “呀!”金镶玉夸张地跳了起来,“曜,你好歹吱个声呀,吓到爷,你赔得起吗?不过,你有个有钱有势的主子,嗯,还是算他账上吧!”摇头晃脑,一面拨弄算盘,一面走进密室。 密室中陈设简单,但每一样皆非凡品。金镶玉对着那些东西又算了一番,“唉,这些东西多用一日,就会旧伤一分。好歹也要收回一些折旧费吧!”从腰间取下一个金皮小本子,刷刷刷写下一笔数。 这才慢悠悠踱步来到架起的一个透明的水晶棺前。馆中盛满了透明的液体,一人浸泡在液体中。 容颜如仙的男子,静静躺在水晶棺中,白衣随着水波轻轻漂浮,一头长发,一半黑一半白,鲜明对比,触目惊心。 “哎哎,好家伙,还睡?知不知道你已负债累累,欠了爷很多钱?”金镶玉屈指叩了扣水晶棺面,里面的男子宛如睡着,动也不动。 “莫非你打算耍赖?”金镶玉搬了张凳子过来,坐下,又拿起算盘拨弄了一一阵,最后懊恼一叹:“哎呀,你欠的实在太多,搞得爷没法算呀!你要不还,我找你女人还了啊?” 摇了摇算盘,他托腮盯着棺内男子,啧啧叹道:“话说,你那女人有够吓人的,绝色虽是绝色,但是手段太残暴了,还说要爷的头盖骨!啊,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本来想还色诱一番,结果被她一瞪,爷就软了……唉,估计拐上床,也做不了啊~” 馆中男子沉睡依旧,金镶玉却自说自话自得其乐:“你还要爷去保护她?她来保护爷还差不多!还有啊,我嗅到了奸情的味道,就你女人和那个侍卫,叫什么殇来着……对,华殇,最近的风云人物啊,有一腿哦!你再不醒,估计到时候连 分卷阅读133 汤都没得喝!” “喂,别不吭声啊,爷说的可是真话!不信你出去看看,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保管你看了想杀人!”金镶玉干脆支起手肘狠狠撞了下水晶棺,“你好歹吱个声呀——别以为不吭声,银子就不用还。信不信,我真找你女人要去!” 水晶棺晃了几下,男子的长发随水浮动,金镶玉伸手一抓,似想要抓住那半百半黑的发丝,“不过,你若这幅鬼样子出去,别说你女人,就是爷看着都嫌弃。所以,赶紧好起来,还债吧,原风息!” 金镶玉似的说累了,起身忍不住又抓起算盘噼啪噼啪算了起来:“爷的情报费……口水费……” 计算好,再在本子上记好账目,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密室。 再说原云意一路警惕,回到左相府也没遇上阻碍,顿时松了口气。那死胖子一看就不是善茬,若被缠上只怕又要费一番功夫。百里烟,是百里嚣最好的诱饵,可不能功败垂成。 “夫君?”提着挺尸般的百里烟直奔后院,却恰好遇上出来散心的方语梅,她瞪大眼睛,狐疑地盯着百里烟,“这位姑娘是?” 苏雨夸张地尖叫了一声:“她的脸——”苏晴连忙捂住她的嘴,见云意目光转来,忙福了福,“小妹不懂事,大人勿怪。” 云意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此女乃是本相新纳的小妾。” “妾?”方语梅吃了一惊。怔怔望着云意,一时心如刀绞,脸色发白。虽知他不爱自己,但是最起码,这左相府自己的是唯一的女人,且怀过他的子嗣,只要他时不时看自己一眼就好。如今,这样卑微的愿望,也成奢望了吗?他居然、有了喜欢的女子? 目光看落百里烟,此女脸上虽有伤,然也难掩纯真明媚。原来,他竟喜欢这样的女子…… 苏雨似比她更惊讶:“大人,您不要夫人了吗,竟要纳妾!” 云意冷冷一瞥,苏雨顿时噤声。方语梅的神色自逃不过她的眼睛,只是,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也好,斩断她对自己的感情,才能看到别的男人的好。比如,苏遂,若他无二心,倒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压下心中不忍,“夫人,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本相难得纳妾,要大摆筵席,办的热热闹闹的。” “是。”方语梅深吸了口气,木然应道。 百里烟却不依了,她频频朝方语梅苏雨等人投去祈求的目光,当听到原云意欲纳自己为妾的瞬间,她才真正的感到惊恐无助。一时间,泪落如雨,包含惊惧。 方语梅乃是心地善良的女子,见此心生不忍,以为她是受了云意的强迫,因此犹豫着道,“夫君,不如让妾身劝劝妹妹?” 百里烟连忙点头,眼泪汪汪地瞅着方语梅。只要能脱离魔掌,她不介意先委屈自己去伺候这个女人。 “不必。爷就好她这口,调教起来才有滋味!”云意冷硬地拒绝了方语梅,心中冷笑不已。大燕国对女子的约束比别国都多,尤其是婚前失贞的女子,在民间要浸猪笼,在皇家,则会被偷偷处死。 过去,百里烟利用这点,不知害了多少女子,其中有奴婢、还有权贵之女,甚至是公主。就连她,也被百里烟以这种手段暗算过,不过是因为警觉才没着她的道。如今,她要让百里烟尝一尝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滋味! 当年她与百里嚣的不伦之恋的消息也是百里烟放出去,甚至于连和亲百里烟都掺了一脚。此女自私自利,为了算计她,竟不惜抹黑疼她入骨的百里嚣的名声。 百里烟欠的债,她要一点点讨回来。 大燕国的公主委身给别国奸臣做妾,这样的劲爆消息,天下轰动,不信百里嚣不来一探究竟。为了她的宝贝妹妹,相信龙潭虎穴他也照闯不误! 心思滚动间,云意不顾方语梅黯然的目光,提着百里烟径自离开。 “爷。”子幽撑着黑伞,悄然无声地出现,云意朝他揶揄一笑,“子幽,最近挺勤快啊,最起码白天也能看见人。值得表扬!” “嗯。赏。”白子幽煞有介事地伸手讨赏,云意顿时一噎,随即狡猾一笑,将百里烟随手推过去,“给,爷赏的。怎么玩都可以,别玩死就行。” 子幽闪身一避,“脏。不要。” “噗”云意简直乐不可支,看气得头顶冒烟的百里烟,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向来所向无敌的装纯女,今天被两个男人赤果果的嫌弃了。 抬脚踢了踢瞪着自己的百里烟,“爷难得赏人,你不要也得要。把这个女 分卷阅读134 人藏好,晚上还要用她钓大鱼!” 说完,背着手施施然走入自己的院子。 子幽面无表情地扫了下狼狈异常的百里烟,回头吩咐人:“把轩辕叫来,把这女人抬走,就说,爷赏给他生娃的!” 金风细细,月华如水,当此良辰美景,云意却无丝毫雅兴。她站在窗前,仰望夜空,心底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郁闷。 百里嚣,他会来吗?每每想起他,前尘往事便如电影般,在脑海回放,每一次回放,便是一丝心碎的经历。 这种感觉,她急于摆脱,唯有、杀了百里嚣? 沉吟间,忽而一个熟悉的旋律随风飘来,云意竖起耳朵,凝神一听,顿时惊疑不定,这曲子、是凤求凰? 犹记得,当初她给风息弹奏这首曲子,他很喜欢,不许她再给第二个人弹奏。此后,每每抚琴,他总喜欢挑这一首。如今回想,心头微酸。当初的自己着实愚钝得很,他的心思早对她倾诉,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云意再忍不住,运起轻功,循声而去。 某座宅子的屋顶,月光下,有人正盘坐抚琴。只不过,那人非她心念牵挂的风息,而是金光闪闪的金镶玉。 这结果,实在出人意料。 云意飞身到他面前,弯腰一把按住那琴弦,一字一句道:“这曲子,你不配弹奏!” 金镶玉呀地惊叫了下:“爷的绝世好琴!”随手又取下算盘打得噼啪响,“‘鸣凤’琴一把,一千五百万……坏爷的雅兴十五万三千两……” “别算了。”云意打断他,目光如利刃,“告诉我,你弹奏的曲子哪儿来的?” 金镶玉难得不谈钱,摸出金折扇,一面摇一面道,“曲子乃是从一位故人那里听来。” “是谁?”莫非风息还将曲子谈给旁人听? 金镶玉抬起眼皮,圆眼睛滑过一丝算计:“想知道?得看你是否付得起那个代价!” “什么代价?”云意面沉如水,心道莫非风息受了重伤,被人有机可乘? “喏,先把这账单付了。”金镶玉掏摸出一张纸,抖开来,上面满满都是账目,什么医药费、护理费、伙食费……各种费,甚至还有“安慰费”之类莫名其妙的费用,林林总总加起来,是一个天文数字。 别说她原云意,估计就是把大燕的国库给端了,也没这么多银两。这是耍她玩呢,云意面色一寒,将纸张团在手心,随手一抛,偏偏碎纸飞落,伴随她冰冷的话语:“纸钱已洒,本相这就送你前去阴曹地府报到!” “唉唉,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嘛!”金镶玉用扇子挥去洒落的碎纸屑,不知从那里又掏出一个纸团抖开来,“看这个!” 云意随意一瞥,却蓦然怔住。雪白的纸面上,只有四个字:“第一场雪”。却勾起她无尽的回忆。 那年她无聊中倒腾出滑雪板和溜冰鞋,与风息相约,来年第一场雪时,一起去燕国的圣雪山滑雪溜冰。 只是,后来风息死了,她也“死”了。转瞬风云变,物是人非事事休。 这是他与她的秘密!云意神色激动,蓦然一把揪住金镶玉:“风息、他在哪儿?” ------题外话------ 亲们,抱歉。昨天扫墓去了,爬了一天的山。回到家晚上十点了,累得够呛。 谢谢yingwoni81亲的月票,谢谢小韩知鱼亲的鲜花! 070 女儿身,他知道吗 “什么风啊云啊,爷不认识。只是有个死鬼,欠了爷大把大把的银子,爷没处讨债,只好能讹就讹了!”金镶玉低头指着她的手,“知道这衣服的价钱么?别给扯坏了,不然怕是把左相府卖了也还不起!” “少罗嗦,告诉爷,这四个字谁写的?”云意一把揪住他的一根小辫子,一面抖着纸张,语气很是不耐,因为她担心那边百里嚣前来救走百里烟,自己赶不及,功亏一篑! 金镶玉夸张地嚷嚷起来:“呀哟哟,爷的头发、爷的衣服,爷的——啊!”云意不耐地抓下他一把头发,疼得金镶玉哇哇大叫,她冷冷逼视他:“再耍花样,爷就亲自拔了你的毛,掀开你的头盖!” 虽然不知道这死胖子为何一直不出手,但她绝不会因此手软。 金镶玉似是很怕痛,圆乎乎的脸皱成一团,龇牙咧嘴,十分痛苦的样子,“爷说,爷说还不 分卷阅读135 成!”妈呀,这么暴力,还是不是女人。原风息啊,这母老虎也只有你这满肚子坏水的人才能降得住! “说!”云意冷喝,金镶玉慢吞吞地整了整衣服,“好歹让爷喘口气呀。” “咻”一个诡异的啸声划破夜的宁静,云意顿然色变,该死,偏偏这个时候来。死胖子半天还没吐出一个字,她干脆点了他的穴道,半拖半拽将他弄回相府,随手丢给护卫看管:“看紧他,若让人跑了,仔细尔等的皮!”说完,身形一闪,已朝着关押百里烟的所在飞掠而去。 赶到时,华殇和几个暗卫已经在那里,机关被触动,玄铁囚笼里,一黑衣人狼狈地跪在地上,腿部汩汩流血,受伤不轻,半天也无法站起来。 虽还蒙着脸,然从身形看,是个女子。不是百里嚣,云意有些失望,想不到他比过去还沉得住气。不过——冷冷一笑,命人将机关打开,那跪地的女子蓦然转身,口中喷出一道黑雾,云意早有防备,躲避同时一把将她擒住,干脆利落地拍碎她的琵琶骨。 “啊!”女子惨叫倒地,一名暗卫上前将她的面巾撕扯下来,赫然正是备受怀疑的苏雨。 云意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瞧,刚才那口腐臭黑气,分明与那夜攻击自己的鬼族一般手段,苏雨一个官奴,如何能懂得这旁门左道,她举步向前,在苏雨脸上摸索一阵,撕下一张轻薄剔透的人皮面具。 女子脸型尖细,皮肤呈诡异的青灰色,还满布麻点,更令人不喜的是,那眼白过多的眼睛,此刻正迸射着愤怒而恶毒的光芒,如同丑陋的妖怪,想将云意拆吃入腹。 “啧,真丑。”云意将人皮面具随手丢给暗卫,饶有兴味地审视着那女子,“原来鬼族长这样么?无怪乎你们不敢见人。整日躲藏在阴暗之中,叫鬼,倒也名副其实。”也不知道她之前怎么能装出苏雨那娇俏艳丽的样子来。 一番讽刺挖苦,令女子更加愤怒,她张口冷厉道:“原云意,别太嚣张得意,迟早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丑。哼,你是斗不过主子的!”他竟敢毁了百里烟如花似玉的脸,以百里烟那睚眦必报的个性,不将原云意的脸戳个稀巴烂,定不干休! “是吗?”云意好整以暇地拍拍手,仿佛摸了她脏了手般,“本相很好奇,你家主子是谁?敢与本相作对,活腻了吗?!” “你想套我话?”媚姬冷笑连连,脸颊一鼓,顿时一声尖锐如果恶鬼尖啸,差点刺破众人耳膜,那声音仿佛有魔力,狠狠撞在人的灵魂上。 一个暗卫惨叫一声,顿时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云意脸色微微泛白,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华殇伤势未愈,却有些受不住,口角流血。余者也都或多或少被那声音所伤。 “哈哈,原云意,死来!”一声尖啸后,媚姬仰头大笑三声,腹部如同蛤蟆般鼓起,旋即“嘭”一声身体爆炸开来。 “当心!”云意等人退避及时,没有被波及,正庆幸,一个暗卫忽而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他掐着自己的脖子,两眼翻白,神色扭曲,痛苦万分。 不一会哇地张口吐了一口血,一只黑色的小虫子爬了出来,华殇眼尖,鬼泣一甩,正正钉住那只虫子。而死掉的暗卫不过片刻,竟开始浑身冒黑水,一点点地腐烂开来,看起来既恐怖又恶心。众人皆不忍撇过头去。 半晌,除了满地碎肉,再无异动。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云意用手帕包了手俯身拾起一只尾指般长短粗细的米黄色的笛子,又或者说是哨子? “公子,小心。”华殇提醒,云意摇摇头,“无妨。”若猜测无误,此物应的传说中以死人的骨头加以鬼族特殊的方法炼制出来的邪物,能令人产生幻觉,陷入恐怖的幻境。 不过,如今的她,已不惧这些手段,因为有婆罗鱼。今日在金满楼时,听得那笛声她有刹那的失神,然恰是婆罗鱼在胸口咬了一下,才令她飞快从幻觉中清醒。 收起笛子,云意看着角落里昏迷不醒的百里烟,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转身对一个暗卫吩咐道:“立刻将这里收拾干净。至于这张人皮面具,拿去给苏遂。” “是。” 众人离开之后,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现场清理,机关隐藏,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黑暗中,百里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眼前一条模糊的人影以为是云意来强自己,当即张口尖叫起来,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附耳道:“嘘,小烟,是哥哥。” 哥哥二字,让百里烟瞬间流出了委屈的泪水,她边流泪边摇头,“呜呜……” 分卷阅读136 “别出声,哥哥带你走。” 百里烟点点头,一得自由立刻扑到百里嚣怀里,紧紧抱住他,浑身瑟瑟发抖。太好了,她终于得救了,就知道哥哥不过放着自己不管。这下子,定要让原云意死无葬身之地。 百里嚣抱起腿软的百里烟,正要离开,哐当一声,玄铁牢笼落了下来,百里嚣早有准备,冷哼一声,手中的剑飞出,在半空将那铁笼阻了一阻,抱着妹妹就地一滚,滚出了陷阱。 事情不过发生在瞬间,百里嚣自以为脱困,然而就在此刻,他所在位置倏然往上升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百里嚣见机不妙,连忙往下一跳,却见屋内的地板全部下陷,露出一把把尖刀,刀尖之上散发着幽蓝光泽,分明是涂抹了剧毒。 当即大叫一声“不好!”,身形于半空之中生生扭了一扭,猛然拔力往上跃回刚才的位置,只是此刻,那上升的地板与屋顶之间渐渐合拢,百里嚣额冒冷汗,手中的长剑往那一撑,勉强留出半臂之宽的空隙。 百里烟忍不住哭叫起来:“哥哥,呜呜我们会不会被夹成肉饼啊?呜呜,我不想死,哥哥!” “小烟,别哭。哥哥定不会让你有事的。”百里嚣轻声安慰,屈指在唇边吹了一哨。 长剑顶不住两墙之间那巨大的压力已然弯折,眼见就要将百里嚣二人夹成肉饼, “主子!”数条人影飘了进来,当先一人一手举着一块门板,低喝一声,往那尖刀之上斜飞而出,铺出一条可行路径。 百里嚣毫不迟疑,护着妹妹,轻飘飘落在门板上,飞速往门口那头掠去,就在此时,听得轰隆隆巨响,前面探路的属下惊叫起来:“爷,我们被铁笼子罩住了!” “快看看有无别的出路!”百里嚣处变不惊,冷静地吩咐道,百里烟却又沉不住气,哭叫起来,“哥哥,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里吧!” “不会,小烟乖,冷静下。” “主子,没别的出路。捅破了墙,外面还有鉄墙。”属下探过,结果不容乐观。 “铜墙铁壁也得给我破!”百里嚣冷声道,“不过区区鉄墙,就想困住我百里嚣,哼!” 夜幕下,云意凌风而立,神色凝定,旁边有暗卫笑道:“主子果然料事如神,想不到这会来的才是大鱼!” 云意淡淡扯了下嘴角,不是她料事如神。而是,共处数年,她太了解百里嚣了。他素来行事谨慎,刚才牺牲鬼族的那女子一是探路,二是为了麻痹敌人,一旦敌人降低戒备,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将人带走。 可惜,他不知道,这次的对手是她原云意!眉梢微挑,云意轻轻抬手,一声令下:“来人,放火!” 火箭在空中划过璀璨,落在泼了火油的铁牢之上,呼啦一下卷起丈余高的火舌,烈焰滚滚。 “啊,哥哥着火了!怎么办,呜哇,我不要被烧死,我要出去,呜哇,哥哥,快带我出去!”百里烟凄厉的尖叫惨呼即便隔着鉄墙,也刺得人耳膜生疼。 “当当当!”与此同时,左相府也敲响了火警的梆子,“爷,夫人的院子那边起火了!” 云意从容一笑:“不打紧。”想不到,就连火攻,都和百里嚣想到一块去了。百里嚣命人在府中放火,想声东击西,可惜,她早有准备。这左相府中处处设有专供灭火的管道,并培训有相应的人员,一旦发生火情,很快就能扑灭。 何况,还有子幽暗中调度。 “别怕,小烟儿别哭。哪怕是哥哥死,也绝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 分明是极为混乱嘈杂的环境,百里嚣的声音也并不高,云意却将那温声软语听了个真真切切,心头像是梗了一根刺。 望着眼前火海,心思翻腾,时光倒流,仿佛回到了那一夜。百里烟想放火烧死她,不想反遭人利用,两人浑身动弹不得,同被困在火海之中,命悬一线。百里嚣冲进来,直接将哭嚎不止的百里烟护在怀里,柔声安慰,将她救出了大火。 却听不见她虚弱的呼唤,甚至、没朝她所在的地方多看一眼。那赤果果的忽视,让她心碎神伤,几乎丧失了求生的欲望。 幸而,还有风息。他救了她…… “公子,不好!” 随着一声巨响,数条人影从屋顶冲天而起,竟是百里嚣等人冲破了鉄墙,逃了出来。 “放箭!” 弩机发动,“咻咻”之声不绝,箭如蝗雨,朝百里嚣几人裹卷而去。云意 分卷阅读137 目光一寒,口中轻啸一声,兔起鹘落,一掌拍向百里嚣。 四面罡风呼啸,掌风剑影全朝她袭来,华殇紧随而至,鬼泣出手,银龙怒吼,所向披靡。 百里嚣要保护妹妹,束手束脚,武功施展不开,加上刚才强行冲破铜墙铁壁,受了内伤,此刻明知危险,也只能硬是接下云意的一掌。 “嘭”对掌瞬间,排山倒海之力奔涌而至,百里嚣闷哼一声,竟生生被弹了出去,勉强稳住身形,五脏却如翻江倒海般,痛苦难当。 “百里哥哥!”百里烟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云意眉头一皱,再不迟疑,双袖连挥,空中凝起无形的风刃,如同迅雷闪电般朝百里嚣席卷而去—— 百里嚣脸色忽变,想不到原云意内功竟深厚至此。他不是被姬允祯废了武功了吗? “主子,我来!”随着爽脆的一声,千钧一发之际,一浓眉大眼的紫衣少年将百里嚣往后一推,只身挡在那巨大的风刃之前。 “少卿!”百里嚣急声大呼,那叫少卿的少年已被风刃裹了起来,犹自急声催促,“快带公主走!” “少卿!”百里嚣回首凝望,眉间掠过一丝痛色,“哥哥,我们快走!”百里烟的催促下,咬牙忍痛,抱着妹妹,运足内力,狂射而去。 云意因那一声“少卿”心神蓦然一荡,本催发的十分内力,硬生生收回了五分。关少卿,那个爽朗活泼的少年,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亦是难得的知己。曾与自己月下对饮,放马狂歌,陪伴她度过那段青葱岁月…… “雅雅?”华殇担忧的呼唤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云意游目四顾,百里嚣却已没了踪影,只剩下那些属下的尸首。 凝眸眺望他逃走的方向,云意轻轻眯起凤眼,到底有几分失望。刚才刹那的失神,终究还是让他给逃了。这次是出其不意,再有下次,要杀百里嚣就更不容易了。 “公子,此人还活着,怎么处置?” 云意转头一看,关少卿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已然失去了意识。 她举步走近,俯视这个曾经给与她温暖的少年,心底百味杂陈。曾经挚友,今生仇敌。比起她,关少卿与百里嚣情同手足,生死与共,情谊更为深厚。 沉默片刻,她淡声吩咐属下:“将他送出城外,至于是死是活,端看他的造化。” “是。”手下将关少卿抬起来,云意最后看了一眼那少年,心道,别了。关少卿。从此后,你我再无情谊,再见,只是敌人。 “雅雅,你可有受伤?”华殇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心知百里嚣的出现,勾起了她伤痛的回忆,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觉心头哽得厉害。 云意朝他摇头一笑,伸手轻轻抚摸他瘦削的面容:“我没事。倒是你,伤势未愈,刚才又受了伤,感觉怎么样?不如让人去将玉微暇叫来?” “不必。”华殇垂眸道,他不喜欢玉微暇看雅雅的目光。 云意目光如炬,洞穿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那就请其他医者看看。” 华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再拒绝她的好意:“嗯。” 两人携手回了主院。书房里,堆满了纸张。云意随手拿起一张,看着上头“寻人启事”四个大字,还有那画得逼真的女子画像,冷冷一笑,转身吩咐下去:“来人,将这些连夜送到各州府,传本相之令,各地州府必须将此贴在公文布告之处,并不许张贴其他公文。若有违抗,本相摘了他脑袋!” “是。”手下人急匆匆抱着一堆寻人启事下去,云意这才想起金镶玉来,连忙带着华殇急匆匆赶至西侧厢房,看着门口昏倒的护卫,云意脸色倏然一沉,推门一看,果然人去屋空。 桌面上留了字条,“将债还清,你想见的人自然出现!”旁边还附有之前给云意看过的账目。 云意抓起那张字条,心道,莫非风息果然就在金镶玉手里?若果真如此,哪怕上天入地,也要将金镶玉给挖出来! “雅雅,怎么了?”华殇不知内情,见她脸色不好,关切轻问,云意抬眸看他,道:“我抓了金镶玉,但让他给跑了。风息,很有可能落在他手里。” 原风息!华殇一愣,心底泛起一丝酸涩。还以为,他走了。原来是出事了,怪不得雅雅心事重重,原来除了以为百里嚣,还要担心原风息。 “我去找他!”华殇压下心底酸楚,提议道。若是原风息回来,可以让她展眉,自己那点痛苦,又算得什么呢? 云 分卷阅读138 意轻轻摇头,温柔注视他:“你先养好伤吧。”要华殇去将风息找回来,无疑是对他的一种伤害。 华殇轻轻握住她的手,会心一笑:“雅雅,不必担心我。我只要,你快乐……”就心满意足了。 “公子,苏遂求见。” 云意清了清嗓子,“让他进来!”转身坐到椅子上,苏遂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捧着的正是那张从鬼族女子脸上剥下来的人皮面具,“公子!”他一头跪倒,恳求道:“求公子救救舍妹。”事情经过,那送面具来的护卫已说了大概,他也才得知这些日子来缠自己的并非妹妹苏雨,竟是别人假扮的。 无怪乎她偷了那些东西…… 云意看着他,没有吭声。 苏遂抬起头,只见她神色如水,眼眸深不可测,心头一突,转瞬似有所明悟,连忙磕头道:“求公子恕罪。苏遂早些日子将公子交代制造的那些东西给弄丢了,而将东西偷走的人正是舍妹苏雨,为了一己之私,当时我将此事瞒了下来。公子要打要罚尽情发落,只求公子救救舍妹。” 直到苏遂的额头见了青,云意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念你初犯,那人又是亲生妹妹,本相这次就且饶了你。若敢再犯,本相绝不放过!” “是,日后再有任何事,苏遂定不敢再行隐瞒公子。”苏遂见她松了口,暗暗舒了口气,抬起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满是希望地瞅着她:“那舍妹——” “本相尽力而为。不过,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云意瞥了眼他手中的人皮面具,不打算告诉他,那有可能是从他妹妹脸上剥下来的。 闻言,苏遂一怔,心底涌起一股悲痛,他咬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遂,谢过公子。日后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公子大恩。” 云意淡淡一哂:“你只需做好本相交待的事,无需做牛做马。”想起那些东西已然落入百里嚣的手里,就恨不得将苏遂给刮了。不过,眼下还是思量了一下怎么应对各国使团来访时的展出会才行。 * 月冷如霜,深宫寂寂。 密室之中,烛影摇曳,宝湘正与李沧遗对桌而坐,桌面上摊开一副图纸。 宝湘正伸出细长的手指仔细描摹着纸上图纹,沉吟良久,才抬起眼看着对面的李沧遗,“殿下此图从何得来?” 李沧遗微红了脸,含糊道:“我从她那里偷偷弄来的……” “谁?”宝湘屈指轻敲着桌面,神情若有所思,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随口道:“可是从太子那里偷描的?” “嗯。”李沧遗垂眸,掩去眼底光芒。“公公,这会是传说中的藏宝地图吗?” “唔。难说。”宝湘又用手指在纸上描画了一遍,“这像是地图,又像是一种古怪的文字。传说中的宝藏地图,据说乃是最古老的族群血族遗留。他们的传承方式,乃是将地图用特殊的药液刺于传人的身体之上,只有在特定情形下,才会显示,常人很难得窥其奥。” 顿了顿,“甚至有传说,要找到宝藏的秘密,必须将那人的皮给剥下来……就不知李君照哪里弄来的这副图?莫非,还真是扒了人家的皮?” 剥皮?李沧遗神色微动,想起那日眼中所见的一片大好春光,不禁抬起头来瞥了宝湘一眼。原云意的女子身份,他知道吗? ------题外话------ 谢谢血薇love亲送的钻石╭(╯3╰)╮ 071 春心萌动,暗潮汹涌 宝湘很敏感,抬头捕捉到他的目光,“怎么?莫非杂家脸上开花了,殿下盯着瞧?” 李沧遗连忙低下头,小声道:“我只是、想起了右相姬允祯,觉得有些可惜……”当初宝公公也曾想过笼络姬允祯,可惜她不吃那套。 “哼!”宝湘弹了弹指甲,不屑道:“那个虚伪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可惜的,给杂家擦鞋,杂家还嫌弃呢!倒是原云意,素来与奸佞为伍,倒与杂家臭味相投。可惜,就是冷冰冰的,不好靠近。不过,自从襄城回来,他倒是转了性子,不然杂家也算计不到他头上!” “也是。沧遗受教了。”李沧遗谦虚地道了句,暗里却藏了别的心思。一番旁敲侧击,看来宝公公果然并不知晓原云意的女子身份。如此,也好。日后若有必要,还可以利用这点,与原云意周旋一二。 宝湘若有所思地睨了他一眼,卷起图纸,“这幅图,杂家先收着好好研究一下,若真是藏宝地图, 分卷阅读139 就真是天助殿下。” 李沧遗微笑有礼道:“如此,有劳公公了。”正欲告辞,忽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进入密室,“长孙殿下,主子,奴才得了消息,左相府刚才发生大火。” “起火了?”李沧遗紧张地站了起来,迭声问:“火势如何?如今可都扑灭了,左相有没有受伤?” 宝湘翘着兰花指,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殿下还真是尊师重道的好典范哪,竟如此紧张原大人!” 李沧遗俊脸微红,低头呐呐道:“我、我这不是怕她死了,影响公公的计划嘛。” 宝湘闻言但笑不语,转眸看着小太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太监小心翼翼回道:“奴才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左相府进了贼人,丢了东西,那贼人还放了把火,烧了几间屋子。火很快就被扑灭了,倒没听说造成太大损失。还有这个——”他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纸卷,恭敬地呈给宝湘,“这是刚才顺天府收到左相府送的什么寻人启事,说让明儿一早张贴在官府的公告处。” 宝湘将纸卷打开,李沧遗颇为急切地凑过去,只见上头写着“寻人启事”,再仔细看内容,却是要寻找左相府新纳的小妾,并附有画像。 “啊?左相大人什么时候纳妾?”李沧遗很是惊讶,尤其是得知原云意是女子却娶了亲,还有过孩子,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眼下竟还纳妾? 宝湘则呵呵一笑,口中直道:“有趣,有趣!这女子的失踪约莫与今夜的大火有关。也许,那贼人偷的不是东西,而是美人。只是原云意向来只好男风不近女色,这次怎么为了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女人大动干戈?莫非这里头还有杂家不知道的故事?” 抬头,看见李沧遗定定看着画中女子发呆,心思一转,顿时笑眯眯道:“瞧殿下这样出神,呵呵,必是动了春心。是奴才疏忽了,明天就给殿下安排几个美人,也让殿下知道什么叫敦伦之好,鱼水之欢。” “呃——啊?”李沧遗蓦然瞪大眼睛,吃惊地摇头:“不、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女人看着有点眼熟……我不是那个、我不要……” “呵呵,殿下不必害羞。男子到了这个时候,也该是知人事了。”宝湘叹了下,似无限惆怅,“当初听说太子开蒙,还是我父亲安排的美人……” 宝湘口中的“太子”乃是李沧遗之父,被处死的先太子,提及先父,李沧遗亦不由黯然神伤。 宝湘沉默了一阵,复又笑起来,“罢了。都过去了,还提他做什么。对了,殿下既然害羞,不若奴才先给殿下准备些好东西,保管殿下看了,自己哭着求着向杂家要美人儿!” 李沧遗被他这么一打趣,伤感之情去了大半,赧然地低头,耳朵尖都红了。随着宝湘吩咐,不一会有小太监抬了一个尺余长的木箱子来,宝湘甩了下手帕,朝李沧遗眨了眨眼间:“长孙殿下看看吧!” 小太监打开箱子,李沧遗狐疑地弯下腰,拾起其中一本书,翻开一看,只见两个没穿衣裳的男女合抱在一起——轰地一下,浑身一热,脸红得似要滴血。怔愣了好一会,像被烫着般将书扔回箱子里,连忙退回位置上,将脑袋埋在胸前。 “呵呵,那可是杂家的珍藏。殿下何必视之如洪水猛兽!”宝湘饶有兴味地盯着羞臊不已的李沧遗,笑得花枝乱颤。 边笑边道:“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此乃人之常情,殿下何必羞臊。想是不好意思在杂家面前看,也罢,杂家偷偷让人送给你过去,晚上你躲被窝里看吧!” “这书留着给公公看吧!”李沧遗有些恼羞成怒,冲他丢下一句,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宝湘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乐不可支。好一会,停了笑,离座蹲在箱子跟前,随手捞起一本春宫画册翻了几页,再将箱子底的几尊欢喜佛拿出来把玩了一番,神色之间,悲喜莫辨,口中喃喃自语:“杂家、还用得着这些么……”这些东西本是父亲给他准备开蒙之用的玩意,可惜,自父亲决意将他送入宫中当太监的那一日起,这些玩意儿就成了扎心窝子的东西。 他被送进宫的那年,才几岁?宝湘想了下,苦涩一笑。记忆似乎已经太久远了……为了成全他对主子的忠诚,连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的人,他为何还要想着他念着他呢? “呵呵,父亲,父亲……”宝湘笑着将手中的欢喜佛往地上狠狠一摔,四溅的碎片,一如他当初被父亲践踏的心,再也不复完整。 “主子?”守在外头的小太监探进脑袋,被宝湘喝退:“滚!” 沉默半晌,宝湘深吸了 分卷阅读140 口气,缓缓站起来,眼底的悲伤已经褪去,脸上又复昔日阴柔的笑颜。 过去已成云烟,他发誓,只有他操纵别人,谁也别想再操纵他! * 翌日一早。官府发布公文的地方破天荒地贴了别的布告。一起寻人启事,顿时在各个州府掀起了轩然大波。 左相心爱的小妾失踪之事,顿时成为新闻,被人们添油加醋互相传告。 这样香艳的权贵秘闻比什么缉拿江洋大盗之类的公文布告更令百姓感兴趣。而那失踪的“小妾”更是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左相新纳的小妾,究竟是何方神圣,又去了哪里? 身为主角的百里烟此刻正在大发雷霆,将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稀巴烂,两个贴身伺候的侍女跪在角落,浑身是伤,血流如注,恐惧地瑟瑟发抖。 “啊——”百里烟将最后一件摆设给扫到地上,门忽而被人推开,百里嚣走进来,“小烟,怎么回事?”看了眼满屋子的狼藉,他有些不悦地皱眉。 百里烟回头,顿时一头向他扑去:“呜呜,哥哥,我的脸……怎么办,我变成了丑八怪,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竟然凶我!” “小烟。”百里嚣颇为无奈地叹了声,轻轻拍打她的背部,软声安慰道:“别哭了,你的脸大夫已经看过,只要用宫中的百花玉液露按时涂抹,很快那伤口就可以痊愈,且完全不会留下疤痕。” “呜呜,我不要。那些都是庸医!”百里烟不依不饶,粉拳不断捶打着他,“你快将无暇公子请来,他才是真正的神医!” “不行。此人居心叵测,皇兄眼下乃是秘密出行,怎可暴露行踪?”百里嚣想也不想地拒绝,眼底掠过一丝寒光。那年小雅无意中救了个少年,那少年正是玉微暇。玉微暇也不知怎地,四处派人找寻小雅。若非他暗中阻挠,他早就找上了小雅。 阴错阳差,因为姬允祯喜欢醉流颜,偷偷拿了配方,抹了那香,导致玉微暇错认。他于是吩咐姬允祯将错就错……可惜,到头来,反被玉微暇摆了一道,姬允祯身亡,而他的布局前功尽弃。这样的危险人物,又怎么可能请他来给小烟治伤。 “不要,我就要玉微暇!”百里烟拧着性子,狠狠道,“你不将他请来,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竟一头往墙上撞去,百里嚣伸手扯住她,正头疼怎么劝解,忽而听到手下来报:“主子,大事不好。”那护卫快步上前,“快看这个,今早从官府布告那里揭下来的。” 百里嚣接了告示,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原云意好大胆,竟敢将小烟的画像公诸于众。还敢口口声声污蔑小烟是他的妾侍!实在欺人太甚!” 百里烟听得此言,连忙将告示夺过来,低头快速看了一遍,已是脸色发白,嘴唇颤声道:“怎么办?上面竟有我的画像!” “哥哥!”她无助地看向百里嚣,“若是被人知道上面的人是我,我的名声可就全完了!哥哥!”堂堂一国公主,为人做妾,且那人还是臭名远扬的奸臣贼子。一旦消息传出,不但是她,就是百里哥哥也会沦为天下笑柄。 百里嚣耐着性子宽慰她,“别担心。哥哥绝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原云意此举,无非就是想破坏小烟的名声。小烟身为大燕的公主,平日居住深宫,见过她容貌的人仅限于大燕权贵。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画像继续流传。 “来人,速速派人将所有的告示揭下来。” “是。” “呜呜,哥哥。你一定要替烟儿报仇!”百里烟见百里嚣泰然自若的样子,慌乱的心神不由定了定,抱住他的手臂,仰起小脸,可怜兮兮恳求道:“哥哥把那可恶的原云意抓来给烟儿好不好?” 百里嚣低头看她,何曾不明白她那点子心思。无非想将原云意折磨得生不如死,以泄心头之恨罢了。对于这个妹妹近乎扭曲的性子,还有背地做的那些阴毒之事,他并非毫无所觉,只是,当初为了弥补心底的歉疚,习惯了纵容。如今想要改变她,已然不可能。 心中暗自叹息,对于不依不饶的百里烟感到几分无奈,“原云意自身武功高强,此刻我们又身在他的地盘,要抓他谈何容易?” “我不管。他竟敢污蔑本公主是他的妾侍,简直罪大恶极,本公主若不惩戒,岂能消我心头之恨!”百里烟神色狰狞,咬牙恨声道,心头已经想了数百种折磨人的法子,恨不得原云意就在眼前,狠狠折磨一番。 “你先治好脸上的伤吧。”百里嚣着实有些心烦,当即撂下一句,“你们好好伺候公主。”不顾百里烟的无 分卷阅读141 理取闹,拂袖而去。 他的心情着实沉重。好兄弟生死未卜,原云意又闹出这一出。一旦小烟身份泄露,就不知名声破坏这么简单。也许,还会因此丢了性命……怎么办? “主子。有关少府的消息了!”正苦恼不已,忽然有侍卫前来禀告,百里嚣顿时一喜:“他怎么样?” 侍卫含笑侧开身子:“主子请看!” 两名侍卫抬了担架进来,上头躺着一人,赫然正是关少卿。 “少卿!”百里嚣激动地大步上前,关少卿听得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朝他咧嘴一笑:“我没事。”尽管脸色苍白,然他的眼底如盛满了烈阳,异常灼目。 百里嚣暗暗舒了口气,紧紧握住他一只手:“你没事就好。”关少卿于他,不仅仅是君臣,更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我关少福大命大,怎会轻易死呢,呵呵!”关少卿呵呵笑道,这句话还是小雅当初说过的……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百里嚣命人将他抬着进屋,一面走一面问道,当初那情形着实凶险,莫说少卿,就是自己被那风刃卷住只怕也会被搅个粉碎。 关少卿眼底闪过一丝迷惑,轻轻摇头:“不知道,当时那风刃似要将我绞成碎片……后来我晕过去了,醒来时已身在城外。一个好心的大哥收留了我一夜。” “嗯?”百里嚣沉吟,“莫非有人暗中救了你?不过,只要你没事就好!” 关少卿转眸四顾:“怎不见小烟?她还好吧?” 提到妹妹,百里嚣眉头微蹙,“她脸上的伤倒还好,只需精心调治,便不会落下疤痕。只是——眼下有件更为棘手的事情,就是原云意四处散布消息,说是丢失了爱妾,而那爱妾的画像却正是小烟。” “什么?”关少卿大惊,“这原云意竟如此狠毒。这不仅仅是毁名节的事,他这分明是要小烟的命啊!” “嗯。我已命人设法将告示撤下来。此外将尽快安排人秘密将小烟送回大燕,也传讯让宫中帮遮掩一二。届时哪怕原云意说那是大燕国的公主,也无人相信,而我们反而可以反咬一口,趁机给他一个教训,更重要的是,挫一挫大禹国的锐气,以免他们以为打败了区区一个北韩就可目中无人,竟敢欺负到我大燕的头上来!” “皇上既已有对策,臣就放心了。” 百里嚣薄唇微勾,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了无人之时不必如此拘礼。便如同儿时那般唤我的字吧!” 关少卿嘻嘻一笑,从善如流:“省之,有你坐镇,想必那原云意要吃大亏。那我可以安心当个病人了!” “你只管养好伤,陪我大醉三千场。别的,暂且不必理会!”百里嚣笑道,旋即命人将关少卿送回房休息。自己则坐在客厅里坐等消息。 下午时分,左相张贴告示寻找失踪小妾的消息已然传遍大禹国。百里嚣的计划还在筹备之中,却又收到了更坏的消息。 城中流言四起,说是左相府丢失的小妾与大燕国的公主容貌相类……不多时,又有大燕前来的商人传出消息,大燕国的研华公主失踪,官府正在秘密寻找…… 两个消息碰撞在一起,自然引起了人们揣测。一时间,流言四起,矛头直指大燕国的研华公主私奔他国,自甘下贱,给人做妾。 这些流言虽碍于大燕国的国威,不甘明目张胆地传扬,然私底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一时之间,暗潮汹涌。 百里嚣决定要将妹妹立刻送回大燕国。 百里烟却在这关键时刻给他掉链子,耍小性子:“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看着原云意怎么死!” “小烟,听话。如今局势对你不利,而且,你脸上的伤也需要回宫请太医好好调治。”百里嚣扶了扶额,耐心劝说。 “不。”百里烟嘟着嘴,看着他泫然欲泣:“哥哥你不和我一起回去,我害怕……若是消息传回大燕,哥哥又恰好不在,他们暗地里处置了我怎么办?” 原来是担心这个。百里嚣笑了笑,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你哥哥作为一国之君,若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干脆那位置也别坐了!你只管回去养伤,谁也不敢对你如何。” “那原云意——”百里烟到底还是不放心,“那些画像——” “放心。只要你好好待在宫中,原云意就拿你没办法。届时,哥哥正好以此为借口,逼大禹国交出原云意,任由你发落 分卷阅读142 !”百里嚣言之凿凿,早已打消对原云意的笼络之意,起来必杀之心。 “太好了!”百里烟得了保证,如吃了定心丸,抱着他手臂撒娇道:“哥哥一言九鼎哦!” 百里嚣低头一笑,满是宠溺:“金口玉言。” 百里烟想了下,又有些迟疑:“哥哥,我会不会嫁不出去?” “呵呵,傻丫头。”看她小女儿姿态,百里嚣不禁失笑,“皇帝的妹妹不愁嫁。只要你定下性子,多少青年俊杰任你挑选!” 提及终身大事,百里烟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她抿嘴一笑,拍了下百里嚣:“哥哥取笑我!”便害羞地跑出门外去。 百里嚣看着她的背影,不有轻轻叹息。小烟这般任性,却又缺乏心机。哪里找一个既能镇得住她又包容她的男子呢?少卿倒是不错,可惜两人从小就不对眼。郎无心妾无意,终究是凑不到一块。 * 事情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就连云意也颇为意外。 她不是没想过要将公主失踪的消息由大燕国放出,只是没未及筹划,就已经有人将她的想法付诸实践。 那些消息虽出自商人之口,然那些商人都是大燕国的豪商巨贾,在商界亦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消息灵通,又富有信誉,自然更能让人信服。 只是,令云意不解的是,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是顺势而为,另有目的,还是在暗中相助于她? “雅雅,在想什么?”华殇推门而入,看见她正坐在灯下出神,似有心事,不由关切问道。 云意转头看他,见他拿着托盘,不由笑道:“这些伙计交给下人就可以。” “子幽特地吩咐的。”华殇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顺势揽住她的肩,俯下脸,专注地凝视她:“雅雅有心事?” 云意仰起脸,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下:“别担心。我不会再为百里嚣浪费一丁点感情。哪怕是恨,他也不值!” 华殇心念一动,眉间褶皱微微舒展,但愿雅雅真能放下那人。端起汤碗,小心翼翼递给她。 “我们的人都派出去了吗?”云意接过汤碗,一面问道。 华殇点头:“已经派出去了。前往大燕的水路和陆路,都将落入煞的监控。一旦发现百里烟,定会设法将她劫下。” “那就好。”若所料不错,百里嚣定是尽快将百里烟送回大燕,然后再倒打一耙……云意边想着,边拿起汤匙喝了口汤,赞道:“这是什么汤,味道还不错!” “清心汤。” 她愕然:“清心?” 华殇垂下眼眸,耳朵尖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似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的伤未好,让爷、让爷悠着点。” 闻言,云意嘴角微微一抽:“白子幽!”不过是那天情不自禁……动作剧烈了点……让华殇的伤口渗出血来,至于这么埋汰爷么! 将汤碗轻轻搁回托盘,“把汤给子幽端回去。就说爷可怜他憋了这么多年,怕憋出毛病,这汤就赏他了。去去邪火,以免哪天娶了亲太过狼急,吓坏了美娇娘,哈哈!” 华殇温柔地凝视她灿烂的笑颜,道:“我这就将雅雅的话转达给子幽。”说完,竟真个将汤端了回去。 云意欠了欠身,走回寝卧。卧室内灯光昏暗欲灭,她的眼底蓦然掠过一丝寒光,冷喝“谁?”飞身扑向床边,一手将藏身帐内的人给抓了出来。 定睛一看,不由一愣:“轩辕?” 兽耳男如同蚕宝宝一样被严严实实裹在被单里,一双碧汪汪的眼眸可怜兮兮瞅着她,口中呜呜不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怎——”话还没说完,蓦然被自身后狠狠抱住,滚烫的怀抱,灼热的体息,还有熟悉的香气,令云意倏然一僵。 072 不要别人,只要你 “临渊?”身后的人没吭声,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她,急切而滚烫的吻从后颈辗转而下,下一刻,已侧首噙住她的芳唇,灼热的手掌缓缓贴住她的前胸。 “唔——”突如其来的纠缠,让云意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瞬息,她眸色一厉,将轩辕随手丢到一边,支起手肘往身后之人狠狠撞去,趁机挣脱那人钳制,回身便是雷霆一掌。 “噗。”来人被拍飞,狠狠撞到一张梨花木椅子上,“咔嚓”上等黄花梨四分五裂,那人也随之狼狈地摔落在地,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分卷阅读143 。 云意已然看清楚,那人正是多日不见的临渊。 此刻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额头上的晶石吊坠已然脱落,长发散落下来,趁着那妖冶面容惊人的美丽。而此刻,那赤红的双目正如狼般被盯着她,临渊用大拇指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邪佞一笑,缓缓向她走来。 邪恶而残佞的气息,如染血的凤目,无风自鼓的黑色袍服,让临渊如同地狱修罗般,令人心悸、不寒而栗。 云意岿然不动,冷眼看着他走来,倒要看看,这死神棍是不是皮痒找抽来了! “小云云,你是我的!”临渊捏住她的下巴,随意一脚将在地上挣扎不休的兽耳男踹开,“这样低贱的玩物,竟也妄想染指你。简直该死!”话音落点,一掌击向兽耳男。 云意从容拂袖,轻易将他掌力化解。顺势将兽耳男扫到角落,以免被波及。 “小云云。”临渊对兽耳男不屑一顾,也并不关心他的生死,只定定注视她,灼热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秀美的下颌,摄人的凤目中如盛了血又似燃烧着熊熊烈焰,云意有种要被他吞噬的错觉,怔忪一瞬,他灼烫的唇落下,密密实实地封住她的娇美。 他将她的双手反剪,一手迅速剥开她的衣物。 死神棍!云意忍无可忍,出手再次将他拍飞,这次用了七成的内力,临渊猝不及防,只听得细微的咔嚓声,感觉浑身的骨头尽碎,五脏六腑也被震得移了位。 “噗”他扶住床栏,连吐了数口鲜血,随即慢慢抬起头,看着她,露出一丝邪魅笑意。苍白的脸色,嘴巴的残红,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摄人,“小云云。” 他摇摇晃晃过来,再次狠狠将她抱住,异乎寻常的高温让云意觉得仿佛被一团火裹住,她吓了一跳,他已疯狂的撕扯她的衣裳,眼神狂乱,仿佛失去理智的野兽。残暴而疯狂。 “临渊!”云意终于察觉他的异常,企图唤醒他,然而却是徒劳。无奈,手掌一挥,再次将他拍飞。 “咳咳。”临渊也不反抗,任由自己被重重抛落地面,趴地上咳血不止,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神态却愈加疯狂,嘴巴吟着妖娆的笑,却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他不顾浑身伤势,悍不畏死般朝她再次扑来。一阵黑色的旋风陡然席卷而来,他的身形蓦然滞了滞,旋即如被抽了骨头般浑身一软,整个人垮了下去。 云意轻轻喘了口气,只见子幽正面无表情地将手一松,临渊便如同破布娃娃般啪嗒,掉地上。 他抬起头,定定看着子幽,眼眸一黯,软软趴回地上,失去了意识。 “呼。”云意吐了口气,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的情形着实不妙,临渊发了狂般想要强她,她真怕自己盛怒之下失手将他给拍死。幸而子幽来了。 “他怎么了?” “看看。”子幽蹲下身,将临渊翻转过身,一把扯下他的衣衫,但见他右肩那里赫然出现了一朵曼殊沙华,云意目光一紧,下意识抚了下自己的肩头,临渊身上的印记,与自己的所差无几。只是颜色是黑色的,而且很淡,如同被水浸过的水墨画,模糊却又散发着别样的韵味。 “是反噬。”子幽察看过后,下了结论,“反噬应是从爷身上的巫毒被解开时已经开始。” “反噬?”云意也蹲下来,不解地看着他:“那天他浑身的肌肤开裂,骨头尽碎,已是遭到了反噬。不过,他很幸运,结果安然无恙。如今,怎么还有反噬?” 子幽将临渊身上的衣服随意拢了拢,边说道:“反噬,每种巫术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而且,并非限定次数。很显然,他当初不知给自己设定了什么禁制,如今自食恶果。” 真是复杂。云意皱眉,看看昏迷的临渊,迟疑着伸手探了他的体温,结果吓了一跳:“好烫!那他会怎样?” 子幽淡淡道:“显然,他陷入了对你的魔障。当初你被他吸引,为他牵制,现在也许恰恰反过来,他对爷失控了,至于命运是否相连,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他反过来被我控制?”云意觉得太匪夷所思了,巫蛊之术着实诡秘莫测。巫毒尚可解,然临渊这遭到反噬,却又改如何摆脱呢? “爷,可以收了他。”子幽淡漠幽眇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云意一惊,抬眸恰对上他波澜不兴的脸,“子幽此言何意?” 白子幽淡淡转开目光,“反噬之力诡秘难测,谁也不知临渊会怎样。然,从刚才的情形看来,若爷不要他,他必陷入癫狂。” b 分卷阅读144 r “白子幽。”云意盯着他淡漠如霜的侧颜,心底忽冷忽热,好生煎熬,她伸手扳过他的脸,直直望入他的眼底,一字一句道:“你就这么想将我推给别人?” 子幽面无表情,默然不语。 “公子?”那厢的兽耳男终于挣脱了身上缠裹的薄被,露出赤果的身体。健硕雄伟的体魄,在昏昧的光线下有种扣人心弦的魅力。可爱的耳朵,灼亮如星的眼眸,原始而野性的美丽,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云意却没那欣赏的心情。兽耳男能进入自己的寝室,必是子幽的安排,临渊则在意料之外。 可是,为什么? “白子幽,别给爷装深沉。”不理会兽耳男,云意转眸逼视着子幽,“你就这么想将我推给别的男人?”通天塔上那一吻,让她惊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一直以来,她只将子幽当做最亲的亲人。可那一吻,却让她窥到他的心事。那一吻,如调皮的石子投入心湖,让她的心再不能平静。 她不能再单纯地将他视作亲人……只是,却也不是男女之爱。 当她为此暗自纠结不已之时,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将别的男人送到她的床榻。此举让她莫名地感觉很恼火。 “爷,这是你该享受的。”默然对视片刻,白子幽面无表情地道了句,旋即起身,黑色的衣袂飘卷,风吹动她的发梢,回眸时,已没了子幽的身影。 又逃了?“该享受的”这什么鬼答案!云意苦笑着揉了揉眉心,考虑着是否该给子幽找个伴侣?不过,他是血族,体质异于常人,寻常女子只怕不合适。然,她却哪里去找寻另一个血族女子? 正纠结不已,背后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兽耳男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她身后,赤果的胸膛紧紧贴上她的后背,强健的肌肉,宽阔的胸怀,强而有力的心跳,还有那惊人的欲望,无不彰显着他雄性的魅力。 “公子,我们生个娃吧。”他粗糙温热的舌头轻轻舔着她的侧脸,沙哑的嗓音带着十分的渴求。 浓烈的雄性气息,有意无意魅惑着她,云意感到一丝燥热,理智却十分清醒。“轩辕——”她抓住他妄动的手掌,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有多么纤细,便如此刻,他健硕的胸膛抱着她,衬得本来高挑的她十分地娇小玲珑,雪样的肤色与他的古铜色肌肤辉映,那样分明却又那样和谐。 如斯情形,谁会错将她当做男子?兽耳男是否已经察觉自己的女儿身?云意心惊,连忙挣脱他的怀抱,冰冷的目光如刀般刮过他:“你叫轩辕?是姓,还是名?” 兽耳男眨巴眼睛,对她陡然转变的态度感到一丝不解:“族人都叫我轩辕。我也不知是姓还是名。” 云意起身,俯视他。神色清冷,目光如雪:“你说生娃?男人与男人!既然如此,本相就给你一个男人。若你真能生出娃来,本相、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这是试探,也是她给他最后的机会。或是坦白,或是圆谎。 “我不要别人,只要你。”轩辕站起来,一把握住她的肩,神色委屈,碧水清湖般的眼眸却透出一种执拗的倔强。 云意冷笑:“那可由不得你。”眼下多事之秋,她厌烦了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不如来个干脆点的方式。 “来人,将他送回自己的院子,给他找一个性格温顺点的美男!生不出娃来,不许他出门一步!” “是。” “公子——”兽耳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她冷酷无情地叫人进来,将自己给拖了出去,耳朵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眼底的波光丽影渐渐如同燃烧殆尽的焰火,黯淡成灰。 自始至终,云意没多看他一眼。 兽耳男被带走,卧室里只剩下她和昏迷不醒的临渊。 她蹲坐在地,静静凝视他。此刻的临渊,褪去那股邪魅张扬,皓月莲华般的容颜,枕在华美如锦绸般的长发之上,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师父。”她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抚上那张完美的容颜,凤目之中掠过一丝迷离,然而,转瞬她又清醒了过来,不急不缓缩回手。 再像,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人。 就好比,本尊的容貌与前世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她已非她…… 她将临渊的衣衫扯开,昆仑玉般美好的肌肤上,已没了刚才那黑色的曼殊沙华,只是子幽说的话却言犹在耳。 她有种将临渊弄醒的冲动,看看是否如子幽所言,临渊面对自己,会再 分卷阅读145 次失控。 想了想,还是作罢。 此刻她的心情浮躁,若临渊还像刚才那般对自己加以冒犯,不定真会杀了他。 只是,临渊身上的巫术反噬该如何解? 云意为此纠结不已的时候,金满楼的地下密室中,金镶玉也正对着金算盘发愁不已。 “哎,损失惨重哪!” 叹息一声,低头噼啪噼啪地将算盘拨得飞快,末了,将算盘随手一丢,伸手对着面前的水晶棺一顿猛敲:“原风息,还不快起来。要知道,这次为了你那女人爷简直就下了血本啊。为了给你的女人出气,白白牺牲了好几个兄弟。得罪了大燕国皇帝,他们只能拖家带口,卷着铺盖走人了。可惜了那些大好生意啊,呜呜——” 金镶玉只要想到不过散布区区一个消息,就得放弃大燕国好大一块肥肉,就肉痛不已,胖乎乎的脸皱成了一朵菊花。 “还有,接下来还要耗费人力物力,去帮你女人抓大燕国的公主。这得多大的损失啊~”金镶玉哀嚎一声,直接趴水晶棺上,有气无力地叹道:“哎,造孽哦。原风息你再不醒,信不信爷卖了你女人以身抵债!” 水晶棺内沉睡的原风息蓦然睁开眼睛—— * 当第一抹冬风吹遍大地,以大燕国为首的各国使团队伍在人们的翘首以盼中,缓缓进入城门。 全城百姓夹道相迎,热烈欢呼,但见使团队伍之中,锦旗飘飘,车马粼粼,更有钟鼓齐鸣,鼓乐喧天,声势浩大,蔚为壮观, 云意作为这次接待使团的负责官员,率领下属官员,以外宾之礼相迎,她站在高高的苕车上,眺望那些色彩绚丽的旗帜。其中,大燕国的七彩鹰旗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流光,异常醒目。 令云意意外的是,刚被大禹国战败的北韩国竟也派代表前来,而最耐人寻味的是,她竟然看到大陆四大强国之一的扶兰国的旗帜。素白月光锦上,隐有神秘的图腾闪烁,在各色华丽的国旗中并不突出,一如它代表的国度,低调、神秘。 云意却久久注目,心潮起伏不定。扶兰国,曾经是大陆上最强的国家,几经动乱,如今依然屹立不倒。稳稳占据四大国的位置。而最令她不能释怀的是,当初百里嚣让她前去和亲的对象,正是扶兰国新任的君主。 传闻国君体弱多病,须得寻一八字极贵又与之相合的女子方可保龙体康泰。当时扶兰国的国师将各国皇室的适龄女子都算了个遍,结果恰恰就选中了她。正因这个荒谬的理由,扶兰国开出了极为诱人的条件。野心勃勃的百里嚣,最终抵不住诱惑,将她给“卖”了。 而最终,扶兰国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在抵达扶兰国之际,百里嚣将她截杀了。他是害怕她,将制造玻璃的秘方还有各种技术流传到扶兰国,威胁到他称霸天下的野心。 如今回想,那仿佛就像一场闹剧。 车马徐徐驶入宫门,云意代表大禹国将各国来使迎入琼光苑。特地留意了下扶兰国的来使,只见一个脸色蜡黄,其貌不扬的青年男子,穿着米黄色的长衫,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他微垂眼眸,看起来无精打采,似乎一路颠簸将他的精神气都给颠散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云霄的山呼声将她从失神中惊醒,她抬头一看,不由诧异。竟是皇帝? 久病不起的皇帝竟也强撑着,头戴毓冕、身穿滚金龙袍,端坐在上座,苍老憔悴的面容上,双目灼亮,显得精神奕奕,与之前病歪歪的样子判若两人。 各国来使与皇帝见了礼,各自落座。便有貌美如花的宫女往来穿梭,开始摆宴。 美酒斟满,皇帝举杯,环视一周,朗声笑道:“各国使臣远道而来,朕忝为东道,在此代表大禹国欢迎各位到来。来,满饮此杯!” 座下使臣纷纷举杯饮尽,皇帝见此,龙怀大悦,哈哈大笑道:“好!但愿这次访问,能够促进我大禹国与各国的友好关系,共建和平盛世,共享太平天下!来,再饮一杯!” “慢!”轻慢而略显尖锐的嗓音打破了和乐融融的氛围。 皇帝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目光看落开口的那人。众人也纷纷侧目,云意挑了挑眉,看向对面紧紧挨着大燕国座次的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约摸四十岁左右,面容清瘦,下颌微髯,五官长得还算可以,可惜有些下垂的三角眼,破坏了那一分轻逸的气质。他穿着藏青色的长袍,袖口缀着一只玄雀。 云意凤目轻轻一 分卷阅读146 眯,原来是晋国的使臣。 只见他把玩着酒杯,斜着眼睛仰视上座的皇帝,欠了欠身,微微一笑道:“呵呵,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实在抱歉。只是外臣之前听说陛下龙体欠安,已是卧床不起,今见陛下龙体康健,心中也为陛下感到高兴。只是,饮酒伤身,陛下毕竟年老体迈不比当年,外臣斗胆奉劝陛下一句,务必要保重龙体啊!” “外臣听闻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监国期间更是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如此俊杰,陛下当交付重担,好颐养天年才是。诸位说,是也不是?” 皇帝神色骤沉,手中酒杯猛然一抖,酒水洒了出来。太子李君照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盯着晋国使臣,虽不动神色,然眼底已蒙上了一才呢过寒霜。 此人非但讽刺皇帝,更有挑拨太子与皇帝父子关系之嫌疑,可谓居心不良。然而,晋国如今乃是大燕国的附属国,此刻也不过充当传声筒罢了。 联系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左相爱妾失踪”事件,在座的心知肚明,这是大燕国要向大禹国发难的前兆。一时间,各怀心思。 来使当中当即有人迭声附和,也有隔岸观火作壁上观者,而扶兰国的使臣则旁若无人,正仔细品尝盏中美酒。 云意不经意一瞥,目光不由停留在那貌不惊人的青年身上,但见他举止优雅贵气,虽是孱弱之躯,然那分从容与淡然,行动举止之间流露出的雅致气韵,竟让人移不开眼。 许的感觉到她的目光,扶兰国使忽然抬起眼眸,四目相对的瞬间,云意的心头莫名一悸。待要细究,那人却已淡淡收回目光,专注品尝杯中美酒。 “啊!”一声惨呼让云意不禁一惊,转眸一看,却见刚才口出狂言的使臣嘴角插了一片碎瓷,他脸色大变,摸了摸鲜血淋漓的口角,惨呼不已。 李君照哗啦一下松开手中破碎的杯子,毫无诚意地说道:“抱歉,本宫手重,不小心捏碎了杯子,不想那碎片竟溅伤了使臣。” “这就是大禹国的待客之道么?皇帝陛下?” 大燕国使臣是一个面目严肃的年轻男子,刚才的他始终冷眼旁观,此刻才懒懒抬起眼皮,冰冷的目光扫过太子李君照转落到皇帝脸上,刻板严肃的表情,给人一种咄咄逼人之感。 “哧。”云意冷冷一嗤,略勾了勾嘴角,讽刺道:“我大禹国的待客之道,乃是对方把自己当客人才行。若是对方不说人话,硬是喜欢当狗,我大禹国自然有对付疯狗的办法!” 一番刻薄的话让那晋国的使臣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身后的侍从也个个怒目相向。 大燕国的使臣转过脸来,轻蔑地打量着云意,冷冷一笑:“这位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左相大人吧。” 云意朝他举了举杯,但笑不语。 大燕国使臣目光倏然一厉:“正好。吾皇有件事要向大人讨教一番。”顿了顿,见众人目光皆被吸引过来,才继续疾言厉色道:“听说大人府中丢了爱妾,到处张贴寻人告示。” “那又如何?”云意挑眉,若无其事一笑。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哼。大人寻访爱妾,自与我大燕国无干。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四处散布谣言,污蔑我大燕国的研华公主。” 使臣忽然离座,站了出来,义正词严地朝着皇帝道:“皇帝陛下,此事事关我大燕国公主的声誉,同时也是对我大燕国的侮辱。还请陛下给我大燕国一个交待。” “这——”皇帝虽在病中,但对于云意之举也曾耳闻,当时也并不在意。想不到,如今大燕国竟当面问罪而来。这该如何是好? 见他不吭声,大燕国的使臣再次开口,语气比刚才还要郑重几分:“皇帝陛下若不严惩罪魁祸首,恐怕会危机两国和平。还请皇帝陛下顾全大局,务必要就此事给我大燕国一个满意的交代!” 言外之意,就是要严惩原云意。在座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云意。 云意却泰然自若,仿佛并不将大燕放在眼内,如此做派无异于火上浇油。大燕使臣,冷冷一哼,“既然陛下无法给我大燕国交代,那么、只好大燕亲自讨回这个公道了!” “哦?”云意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凤目漫不经心地扫了下周围,淡淡笑问:“不知大燕国将要如何讨回这个公道?” 大燕使臣挺了挺脊背,声音蓦然拔高,铿锵之言掷地有声:“吾皇亲率大军八十万,正在禹晋两国边界严阵以待。贵国若不交出原云意,休怪吾皇大军踏平大禹!” 此言一出,四座震 分卷阅读147 惊。 尤其是大禹国的君臣,更是大惊失色。 八十万大军压境,以大禹国区区五十万军,如何抵挡?何况,大禹国虽号称有五十万军,实际上大部分军队掌握在藩王和西南边陲的部族手中,真正可用之军不足三十万。 死一般的寂静中,忽而有位臣子站了出来,跪拜道:“皇上,左相大人为了一己之私,视伦理纲常为无物,罔顾朝纲,更不惜开罪他国。眼下更是置大禹国于危险之中。臣恳请陛下将左相大人交给燕国使臣处置。” 皇帝还未开口,李君照却已拍案而起:“简直一派胡言!这是大禹国,而非大燕。即便左相原云意有什么罪过,也该由我大禹国加以处置,如何能将他交给别国发落?如此一来,我大禹国的国威何在?又让天下人怎么看待我大禹?此例一开,岂非让天下诸国认为我大禹软弱可欺!日后,还怎么立足于天下?!” 一番话让刚才提议的臣子顿时羞愧不已,其他动了此念的臣子也纷纷垂眸,将想要出口的话给咽回肚子里去。 云意颇为意外地瞅了一眼李君照,再看看眉头纠结的皇帝,不由暗暗冷笑。刚才的瞬间,皇帝脸上的迟疑丝毫不错地落入她的眼中,他是有这个打算将她交出去的。为了江山,他曾将她的母亲送人,如今又想要牺牲她。果然,天家无情啊! 沉默中,大燕国使臣忽而狂笑三声,冷厉道:“好啊,既然皇帝陛下不肯为我大燕国做主。那么,外臣只好如实禀告吾皇,让吾皇亲自为我大燕讨回这笔账了!” ------题外话------ 谢谢bing公子世无双亲亲的月票╭(╯3╰)╮ 073 强强对决,风息归来 撂下狠话,燕国使臣欲拂袖而去,云意却慢腾腾开口,“慢着!” 使臣转头,看着她冷冷一笑:“左相大人还有话说?”云意散淡一笑,捋了捋鬓边垂落的发丝,“自然。我想知道,尔等如何断定本相的爱妾并非大燕国的公主?又怎地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本相造谣?” “哼,这还用说。我堂堂大燕国的公主,好端端地养在深宫之中,又怎么可能跑到大禹来,还给人做妾?笑话!”使臣轻轻一哼,面带讥笑,仿佛云意就是一白痴。 云意眉梢一挑,邪魅一笑:“果真如此?可为何本相的爱妾口口声声声称自己的乃是大燕国尊贵无匹的公主呢?” “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区区一贱民,竟妄图假冒金枝玉叶,简直罪不容赦,当以欺君之罪,斩首示众。”使臣拂袖冷哧道。 “啪”云意双掌一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正好,本相的爱妾已经寻回,不如让她出来让各位辨认一番,也好证实她究竟是不是公主。若果然不是研华公主,就依照使臣之言,当众斩首,以儆效尤。那般,本相也就心服口服,甘愿任由大燕国皇帝处置!” 闻言,使臣狐疑地审视了她一番,众人也都纳闷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毕竟,左相原云意凶残暴虐的名声如雷贯耳,如今这般好说话,着实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沉默中,云意挑衅一笑:“怎么?不敢?大燕国不是素来号称礼仪之邦么?判定本相罪行之前,连个辩白的机会都不给么?” 审慎斟酌了一番,使臣毅然答应道:“如此更好。那么请左相大人将小妾传上来吧,也好让在座的擦亮眼睛,看个真切明白,我大燕国并没有冤枉人。但愿左相大人届时莫要反悔,请老老实实随我等回去面见吾皇!” “本相定言出必行!”云意掷地有声道,“在座的各位都可以做个见证。”稍顿,话锋一转,却是凌厉无比:“若证实本相并非造谣,大燕国皇帝须亲自向本相致歉。否则,别怪本相翻脸无情!” 这个要求着实过分,不过使臣胸有成竹,也便无所谓地笑了笑。众人权当他默认。 “那么、左相大人,请吧——”使臣重新落座,脸上挂着一缕志得意满的笑意。皇上早命人将公主秘密护送回京,昨日还收到了宫中来信。确认公主已平安归国。谅他原云意再大能耐,也不可能凭空变个公主出来! 在大禹国君臣紧张的目光,还有别国使臣饱含兴味的目光中,云意懒懒地站起身来,玉白的手掌轻击了三下。 片刻之后,左相府的护卫便将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因背着光,众人都眯起眼睛,努力想将那女子面容看个真切—— 近了,一张纯真可爱的容颜映入众人视线,静默中忽然传出吸气声。大燕国使臣赫然瞠目,刚才还言辞犀利,口舌不 分卷阅读148 饶人,此刻却张口结舌,对着女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须臾,他的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嘴唇抖索,脸色发白,脑袋里一片空白,心底反复回响一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容貌,那气质,分明就是研华公主。只是,她不是回宫了,怎么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使臣还算沉得住气,然而燕国使团中有人却沉不住气,已是失声叫了出来:“公主?!” 一声“公主”犹如石破天惊,四座哗然。 而那被护卫押上前的女子,本是垂头丧气,神色呆滞,恍惚如在梦中,却被这一声喊惊回了现实。 她蓦然抬头,目光在燕国使臣们的身上打转,最后直直盯着燕国其中一位使臣,神色呆滞了片刻,蓦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号:“嫂嫂!”在众人惊愕中,狂奔向那人,猛扑入那人怀里嚎啕大哭。 “呜呜,嫂嫂。救我!我是小烟啊,呜呜,救我!” 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她抱住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却一口一个“嫂嫂”。而那被抱住的男子显然也被这一出给吓得不轻,浑身僵硬,神色惊慌。他似乎有些束手无策,将救助的目光转向正使。 被抱住的男子,是此次访问使团的副使?刚才他始终低头安静坐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他竟被忽略了个彻底。然,此刻被百里烟一搅合,云意这才注意,那分明就是个女子。 更令她惊诧的是,那女子的面貌与从前她易容的百里雅很是相似。百里烟叫她“嫂嫂”,莫非,她是百里嚣的女人? 心念转过,云意不禁凤目一眯,感觉心似被什么堵了一下,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找一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女人,百里嚣这是要做什么?忏悔?弥补?还是纯粹想找个替身证明一下他又多么深情,不忘旧爱? 想到百里嚣夜夜抱着别的女人YY着她云逸,就感觉一阵恶寒。还真是,膈应啊~ “呜呜,嫂嫂,哥哥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让他给我报仇,呜呜……快带我去啊!”百里烟这阵子落在云意手中虽说并无性命之忧,但没少吃苦头,已然接近崩溃边缘,此刻得遇救星,哪里还管什么场合,根本没注意到众人的异样,只顾一个劲地哭着闹着要见百里嚣。 被唤作嫂嫂的女子,眼见众目睽睽,又急又惊,想推开百里烟却被抱的死死的,不一会已是急出满头大汗,再也无法冷静,尖声叫唤正使:“王少傅!” 王辰,太子少傅。乃百里嚣的近臣之一,向来冷静自持,然而此刻却也感觉惶然,想不到解开眼前困局的办法。 他想否认,可看看虎视眈眈的原云意,再想想百里烟的身份,还有性情,一时只觉头大如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若是否认,原云意定会将公主斩首示众。若是承认,就是自打嘴巴,非但公主名声尽毁,更严重的是大燕国颜面尽失,威严扫地! 如此,对于雄心勃勃的皇上,乃是莫大的打击。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届时,定会对皇上征服天下的宏愿产生负面影响。 心急如焚,束手无策,八个字是王辰此刻最贴切的写照。 就在他急思对策之际,云意却不给他那个时间,散淡冷清的嗓音回响在大殿之中,“怎么样?大燕国的使臣们,这人也看过了,究竟此女是不是大燕国的公主,好歹说句话啊?若不是,则依照刚才大人所言,当斩首示众。若是,就请大人赶紧向天下澄清,还本相一个清白!” 朱唇微挑,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记得,让尊贵的燕国皇帝陛下给本相道歉哦!” “你——”燕国使臣团人人脸色铁青,目露怒色,“原云意莫要欺人太甚。” 而无意中听得“道歉”一句的百里烟当即松开嫂嫂,转身指着云意,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哼,你算什么东西?敢叫百里哥哥给你道歉,也不怕折寿!” 伸手拽过苦思对策的王辰,命令道:“王辰,皇兄在哪里?你还快通知他来接我回去,我也再不要待在这里,呜呜……还有——” 纤纤玉手一指云意,目露凶光,狰狞如鬼:“我要杀了他!这个变态,竟敢污蔑本公主是他的小妾。后来更是派人将我抓回去,百般折辱。我要将他千刀万剐,还有——”环视众人,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哥哥率军踏平这个鬼地方,好叫天下人都知道,胆敢冒犯本公主的,通通没有好下场!” “完了,什么都完了!”王辰本还想怎样找个台阶下,如今被嚣张跋扈的百里烟这么一搅合,什么都给供了出来。相信很快,研 分卷阅读149 华公主乃是大禹国左相之妾的消息将传的天下皆知。 什么公主的名声,皇室的颜面,什么都完了!王辰面若死灰,对于这个毫无头脑却备受宠爱的公主,竟不由地产生了一丝恨意。 “咳咳——”一直默默看戏的大禹皇帝,终于从这场曲折而出人意料的好戏中回过神,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既然误会已经澄清,就请大燕国使臣还我大禹左相清白。也给我大禹国上下一个交待。诸位说,是也不是?” 皇帝抚了抚胡须,笑着环顾众人,将刚才使臣的话轻轻地还了回去。 刚才附和的别国使臣一脸讪然,好不尴尬,纷纷低头不语。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好钻进去。 而冷眼看戏的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各自心思愈发诡异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云意有意无意掠过扶兰国的青年使臣,但见他始终淡然若水,仿佛事不关己。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 “王少傅,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振振有词吗?”皇帝早憋了一口气,眼下便忍不住挖苦道:“还是说,此女当真不是大燕国的公主。如此,朕只好下令,就地处斩,以儆效尤了。” 王辰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百里烟愣了一下,旋即回过味来,狠狠拽住王辰的衣领,尖声叫道:“王辰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否认本公主的身份?想让本公主死,是不是?好,本公主先让你做个垫背的!”说着,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惊呆了众人。尤其是燕国的臣子,个个目瞪口呆,看看被打懵了的王辰,再看看盛气凌人的百里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云意冷眼旁观,心底好不畅快。刚才这厮咄咄逼人,此刻自有百里烟这个恶女来磨他。想想他这个天子近臣也当得挺憋屈的,堂堂二品大员,被当众扇了耳光,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好了。小烟!”眼见场面僵持得厉害,扮作副使的女子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少傅大人并没有说不认公主。这只是一场误会。眼下误会已解开,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哼!”百里烟急着要见哥哥,再且此刻也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连忙拉扯女子衣袖,“嫂嫂,快带我见哥哥!” “好好。”只要将这尊煞星带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女子什么都肯答应。 当即出列,朝着皇帝欠身一礼:“陛下素来宽仁,今日之事不过误会一场。还请陛下通融,让外臣等先带公主离开。稍后,吾皇自会给大禹国上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唔。”皇帝沉吟,似乎权衡利弊。 云意却断然拒绝了:“这位、嗯,大人,你想带走公主恐怕不行。因为、她是本相的女人!” “不!”百里烟尖叫道,“我不是。他没碰过我!”尽管她矢口否认,然人们暧昧的目光却摆明了不相信。谁不知,左相云意虽好男风,却也要美人。荤素不忌,男女不论。 研华公主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又被纳作了妾侍,怎么可能没碰过! 百里烟不断为自己辩解,然而,当她看到就连大燕国的臣子们看她的目光都带了别样的色彩,分明就是相信了原云意的话,顿时感觉绝望不已。怎么办?怎么办?无论她怎样辩解,这些人都不相信自己没被原云意碰过。 “小烟儿别任性了。”云意笑吟吟地朝她走过去,一手擒住她的肩膀,貌似深情地注视着她,柔声道:“乖乖跟本相回去,别耍孩子脾气。之前不知你真的是公主,现在知道了,日后自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份位,绝不会委屈了你。” “我不回去!”百里烟拼命挣扎起来,看着她邪魅而温柔的眼神,不禁不寒而栗。这男人是魔鬼。他虽没有打她骂她,但是,却用各种古怪的方法折磨她。 强迫她整日整夜地欣赏歌舞,不给睡觉!饿她两天,再命人在她面前大吃大喝,诱惑她却不给她吃。命人在她面前解剖尸体,再端来各种肉食,强迫她吃…… 这段时间百里烟天天活在噩梦之中,如今好不容易有解脱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王辰,嫂嫂,呜呜,快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跟他回去。他是魔鬼啊,他整天折磨我,我不要回去,呜呜……” 百里烟惊恐的尖叫刺得人耳膜发疼,眼见场面失控,皇帝不得不开口:“咳咳,既公主不愿意回左相府,那么就暂且留在宫中与朕的几个公主做个伴吧。使臣意下如何?” 王晨知道此事不能善了,而且他也实在怕了这个 分卷阅读150 嚣张跋扈的研华公主。脸上如今还火辣辣的疼呢……他欠身道:“如此,就有劳陛下安排了。”其余的,先请示过皇上再做打算吧。 百里烟听说不必跟云意回府,浑身一松,长长出了口气。连日的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加上刚才剧烈的情绪波动,眼下便再也支持不住,身形一晃,两眼一翻,直接晕倒过去。 “公主!”燕国使臣自然又一番手忙脚乱,云意本就没打算将百里烟带回府,只是想扣住她,以牵制百里嚣。如今目的达到,自是心满意足。 百里烟被送往后宫,各国使臣被安置在行馆。燕国使臣则暗中向百里嚣传递消息。 一场好戏就此落幕。但云意知道,事情还远远未结束。百里嚣定然想法设法报复她,报复大禹国。 “公子。”走出琼光苑,华殇从暗处闪身而出,仔细地端详了她一番,忧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 他就知道,她不会输的。 云意笑着握住他的手,心头熨帖无比。有这么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守护,待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转身就可以看到他。这种感觉,真好。 遇上华殇,是她的幸运。那年初到异世,镇日待在冷宫,实在寂寞。便偷溜出宫,无意在奴隶市场发现华殇。当时之所以买下他,只因子幽说他根骨奇佳身怀武艺,乃可造之材。不想,却让她捡到了宝…… “太子殿下。” 李君照负手而立,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眼静静看着她,片刻,沉声道:“原云意,你太任性妄为了。你可知道,这次事件造成的后果?也许,会给大禹国带来灭顶之灾。” 云意淡然迎上他深沉的目光,“殿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臣、没得选择。”百里嚣要对付她,百里烟正好撞在枪口上,这能怪得了谁?她若不反击,莫非要坐以待毙不成?! 微微一顿,若有深意道:“何况,迟早有这么一天不是吗。百里嚣贼心不死,大禹国总会面临一战。这不也正是殿下所期待的吗?” 李君照闻言神色一动,抿了下嘴唇,“但不是现在。”大禹国百废待兴,还未有足够的实力与大燕国抗衡。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我都没有退路。太子殿下还是磨好刀,准备屠燕狗吧。”云意颇为豪气地一笑,“不过,这仗未必就能打起来。毕竟百里烟还在我们手里。就看——”百里嚣对待自己的亲妹妹是否也如对自己那般绝情了。 洒然一笑,与华殇携手而去。李君照盯着她的背影,眼底若有波光涌动。 “爷。”回到左相府,子幽破天荒地受在门口。冬日的阳光懒洋洋洒在身上,感觉温暖舒适,他却撑着一把黑沉的油纸伞,将自己遮得不见丝毫阳光。 莫非血族果然见不得光?云意心想,边走边问道:“如何?那件事可有眉目?”当初派人去劫持百里烟,牺牲不少,然而最后还是失败了。百里烟被另一股神秘人救走,云意很是失望。不想,几天后,失踪的百里烟竟被人秘密送到相府。 那背后之人不留丝毫蛛丝马迹,目的未明,也不知是敌是友。云意因此命子幽派人暗中查访。 子幽摇了摇头,“尚未。” 云意听了,也并不在意。无论敌友,相信那人终会浮出水面。 “临渊呢?”那夜他昏睡后,一直未醒来。请玉微暇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子幽面无表情:“还是老样子。 云意一脚迈进屋子,沉吟道:”子幽,我想前去一会百里嚣。府里事务只怕要麻烦你了。“ 子幽脚步微顿,默了下,面无表情应道:”嗯。“ 倒是华殇,惊愕中又隐隐有些担忧:”雅雅要上战场?“ ”呵呵,这仗未必能打起来。别紧张。端看百里嚣怎么权衡了。“云意神色轻松,仿佛并不将燕禹一战放在眼里。心底却多少有些沉重。 万一百里嚣果然舍下百里烟,借此机会,全面攻打大禹,以眼下大禹国的兵力,只怕很难抵挡。 琼光苑一宴,坐实了左相爱妾乃是大燕国公主的消息。这消息在云意的安排下,如插上了翅膀,很快传遍整天下。 琼光苑上”公主认亲“的戏码更是被人们绘声绘色地传扬,研华公主成为天下人谈论关注的焦点。堂堂公主自甘下贱,与人为妾。大燕国皇室也因此沦为了天下笑柄,便是天纵英才的百里嚣也因此蒙上了污点。 就在大禹国君臣以为 分卷阅读151 可以扬眉吐气的时候,大燕国发难了,百里嚣以大禹国权臣原云意强行掳掠公主为名,率八十万大军借道晋国,直逼大禹国边境,并以迅雷之势冲破天峡关,一日之内连下两城。 大禹国江山岌岌可危,满朝文武惶惶如惊弓之鸟。纷纷上书要求将研华公主送回大燕,并将罪臣原云意交由大燕国处置。 皇帝本就病体沉重,在朝臣步步紧逼之下,顶不住压力再次卧床不起。太子李君照奉旨监国。不日亲率大军,奔赴边关。同行的,还有被群臣声讨的左相原云意。 旌旗蔽日,战鼓喧天,茫茫原野,冬风呼啸,翻卷着肃杀之气。 韶关之下,大禹国三十万大军与大燕国八十万大军对垒阵前,但见阵容庞大,军列整齐,甲胄分明,刀兵凛冽。两方军队,犹如两股潮水,即将碰撞出激烈的浪花。 沉默中,空气有如凝固,窒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原云意与李君照并骑在阵前,眺望着大燕军阵中,赫然夺目的帝王百里嚣。 百里嚣身披黑甲,银冠束发,精致而霸气的五官,流畅而深刻的轮廓,通身尊贵雍容气度,睥睨天下的气势,衬得他完美如天神降临。 他横刀立马,目光穿透虚空,冰冷地锁住云意,贯注内力的雄浑嗓音响彻行云:”朕无意挑起战争。无奈,大禹国欺人太甚,竟纵容臣下掳掠我国公主。朕一再宽容,大禹国却一再挑衅朕的底线。今日在此,朕最后给尔等一个机会。恭送研华公主回大燕,交出罪臣原云意,并公开向我大燕国致歉。朕可以考虑就此退兵。“ 李君照没有回应,云意也保持沉默。 战事在僵持中,一触即发。 轰隆隆马蹄声,如同惊雷滚过,大地震颤,远处烟尘漫天。数十万大军,从侧边席卷而来,声势浩大,震惊了燕、禹两军将士。 云意展眸望去,月光锦旗上,神秘图腾在阳光中若隐若现,随着烈风狂卷不定,心中不由微微一震:”是扶兰国的大军!“ ”莫非扶兰国也趁火打劫?“李君照面沉如水,神色凝重。 仿佛从天而降的几十万军,让百里嚣颇为震动。他脸上惊疑一闪而过,神色倒还算镇静。 扶兰国若要趁火打劫,最好不过。本来以燕儿作为攻打大禹国的借口颇有些牵强,如今若是有了扶兰国参合一脚,大燕国还可以打着仁义之师的名号,顺理成章地踏足大禹国的国土。 扶兰国大军如白色的浪潮狂卷而来,烟尘滚滚之中,宝车华盖缓缓向前驶来,阳光下,华光璀璨,耀人眼目。 云意不禁目光一缩,那是帝皇御驾,莫非扶兰国皇帝竟亲临战场? 还有,扶兰国大军究竟从何而来?目的何在? 在众人屏息等待中,扶兰国的御驾缓缓停两军阵前,闻名天下的月光锦做成的帘幔被掀起,华盖之下,那人眉目如画,容光胜锦,雪衣墨发,清姿如画。 当那双云遮雾缭的眼眸穿越虚空向她望来,云意浑身猛然一震,心似被狠狠撞了一下,酸痛难当。目光交缠的那一刻,震惊、酸涩、欢喜、伤感……各种情绪在胸臆之中交织碰撞,她心潮澎湃,朱唇颤抖,心底千回百转的名字不禁脱口而出:”风息!“ ------题外话------ 谢谢nianjia0412、诗樱两位亲的月票! 谢谢joannag亲的打赏! 谢谢夏然梦雪亲的评价票! 074 温存,你本是我的妻! 云意身边的李君照震惊地看着那华盖之下风华绝代的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风息,怎么变成了扶兰国的君王? 他轻轻眯起眼,看着那恍如谪仙的男子,目光沉浮不定。若说过去的原风息是蒙了尘的明珠,眼下则尘去光生,璀璨夺目,令人莫敢逼视。 这个曾被他不屑的男子,摇身一变,竟成强国帝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君照下意识地转眸看向云意,却见她脸上悲喜交集,正痴痴凝望那人,分明也是极为意外的神色。 想来,她也并不知晓原风息的真正身份。且不知,二人究竟是如何结识的? 百里嚣目光落在风息身上,面无表情,心底则早掀起了波澜。传闻扶兰国的帝王久病缠身,深居简出,朝中要事多是交给大臣处置。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显得甚为神秘。 想不到,今日竟现身在 分卷阅读152 此。而且,竟丝毫没有传闻中疾病缠身的模样,而是这般风华摄人,举世无双。 而此人,正是曾经力排众议,以极为优厚的条件求取小雅的男子。哪怕小雅已死,却仍挂着他的姓氏。是他的女人。这点,令百里嚣如鲠在喉。也因此,看着风息的目光逐渐冰冷。 “朕道是谁如此大的阵仗,原来是兰皇御驾。”压下心底不快,百里嚣沉声说道。 原风息也不下车,身子斜靠,带着几分慵懒的优雅,清丽的眉目微微一动,似雪的目光对上百里嚣的深沉,飞珠溅玉般的嗓音令人如聆仙乐,“燕皇陛下,幸会了。只是,若论起阵仗,本相哪里及得上陛下你。如今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闻,燕皇用心良苦,为了研华公主终身幸福,不惜马踏大禹,棒打鸳鸯。” 寥寥数句,却正戳中百里嚣痛处。他怒火中烧,眸色倏然一沉,余光轻飘飘瞥了一眼云意,要杀的她的决心更甚了几分。原云意当真好算计,这两天隐约收到消息,说各国酒楼茶肆,都在上演一出新戏。 剧情说的乃是一国公主与敌国权臣相爱相恋,无奈却被迫分离,最后还被公主的皇兄棒打鸳鸯。明朝暗讽之意,已不言而喻。这部戏曲情节曲折动人,极为煽情,因此深入人心。生生将原云意强掳研华的丑陋事实扭曲成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而他百里嚣,则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徒。 这次以妹妹被掳掠为名攻打大禹国则显得可笑之极。 只是,如今骑虎难下。大禹国,他不得不打。否则,难以平息心头怒火,也无法维护燕国皇室最后的颜面。 心思电转,面上却始终矜持有礼:“兰皇陛下说笑了。市井之言,何足为信。那点小把戏,不过蒙骗那些无知的老百姓。兰皇作为一国之君,当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竟也被小人蒙蔽么?” 闻言,风息沉静如水道,“谁是小人,谁是君子。朕不知,也不在意。” 百里嚣目光沉沉掠过扶兰国的大军,目之所及,银甲琳琳,刀枪林立,只怕不下二十万军。几十万军,如何悄然无声进入大禹?扶兰国与大禹国并不接壤,中间犹隔着一个中等国家桑海。桑海虽国力平平,然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更全民皆兵,韩勇善战。不是没人打过它的主意,多年前大禹国皇帝也曾试图攻陷桑海,可惜桑海乃是块难啃的骨头,最后闹了个两败俱伤。 沉吟间,百里嚣玄玉般的面容微微一哂:“那么,敢问兰皇陛下,不远千里,兴师动众,究竟为何而来?” 闻言,原风息转眸,如水的目光落在云意脸上,杏花般的唇微启,漫然如歌道:“朕此来,只为一人。” 百里嚣循着他的目光,心头微突:“兰皇殿下口中之人,莫不是左相原云意?” “正是。”风息说着,缓缓走下御车,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信步走向云意。 李君照下意识地戒备,然而,风息眼中却只有一个她。“云云。”他低唤,眉目清婉,温柔缠绵。 云意闻之,心尖蓦然一颤。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情,因他这一声饱含感情的呼唤再掀狂澜。 两人四目相对,脉脉无言。无声却胜似有声。 “兰皇陛下莫不是与左相大人乃旧相识?”百里嚣眼见二人之间暧昧不已,心中顿觉不妙。 风息置若罔闻,只静静凝视云意,视线如丝如缕,缠绵在她在眉间心上。他语声婉转,似叹似嗔:“朕心悦卿久矣,今日若得偿所愿,纵死无憾。” “朕心悦卿久矣”顿时惊骇了三军将士。 万军之前,旁若无人的表白,可谓惊世骇俗,前无古人。瞬间的沉默后,肃杀之中,顿起一片哗然之声。 百里嚣犀利的眉峰微微一挑,顿时目露鄙夷。虽不知二人有何纠葛,然看着两人之间那副作态,只令人心中作呕不已。亏得刚才还对兰皇高看几分,觉得他颇有些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捉摸。原来,竟是如此龌龊不堪之人。 而他此刻的想法,亦是在场众人的想法。刚才还如临大敌的两国将士,此刻纷纷表示不屑。 原云意就不说了,遗臭万年的奸佞之臣,然兰皇堂堂一国帝王,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向别国声名狼藉的奸臣示好,实在令人不齿。 云意深吸了口气,极力压抑心底涌动的感情,沉声道:“兰皇陛下说笑了。云意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垂爱?” 虽然很想投入他的怀抱,不过,她没忘记,眼下风息的身份——扶兰国皇帝。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背负天下骂名。 分卷阅读153 风息还未及回应,却听百里嚣冷冷一嗤:“兰皇陛下这是在向大燕国挑衅么?”明知燕国声讨原云意,却公然在三军之前表示亲密。维护之意昭然若揭,这无疑也是对他百里嚣的一种挑衅。 风息转眸,如雪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清冷中略带孤傲的嗓音字字清晰:“若燕皇陛下执意讨伐朕倾心之人,扶兰不介意向大燕挑衅一回!” 百里嚣目光一寒,“兰皇陛下这是要为了一己之私向大燕宣战?” “是战是和,端看燕皇陛下如何选择。”风息眉目一瞬,淡淡一笑,如云破月来,冰雪消融万物生发般,霎时惊艳了众人眼球。便是巍巍如玉山的百里嚣,也在那一笑之下,显得黯然失色。 “哼。”百里嚣冷哼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心思却飞速转动,权衡利弊。扶兰国和大禹国联手,大燕国未必能讨到好。何况,时下寒冬,北方的戎狄铁蹄铮铮,已是再次南下中原掳掠。大禹国若是久战不决,只恐四面受敌,于大燕不利。 “燕皇陛下乃是聪明之人,该如何选择,想必心中自有决断。”原风息智珠在握,从容不迫,转过头来,下颌微仰,幻花月影般的眼眸,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云意,缓缓朝她伸出手,轻歌漫语,如同呢喃:“盼卿垂怜。” 云意心神一荡,只觉三魂七魄尽被他那缠绵缱绻的一句给勾了去。心跳如雷,神差鬼使般伸出手去,被他轻轻握住,洁白细腻的掌心,恰到好处的温暖,让她终于有了真实感。忽然之间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风息还活着,他终于回来了! “云云。”他低唤,俯首在她玉白手背落下轻吻,云意顿时战栗不已,那一吻虽轻却倾注他一腔柔情。郑重如斯,滚烫如斯。分明,烙印在她的心田。 既然他不惧天下人目光,她又何必太多顾忌。心念间,心潮起伏难定,云意紧紧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哑声道:“承蒙兰皇陛下厚爱,云意焉敢辜负!”说完,纵身一跃,被他稳稳接入怀中。 “云云!”风息冰雪容颜,蓦然绽放,溶溶如云中月,皑皑如山巅雪,清冷中自有温柔无限。 眉梢轻轻一勾,如仙面容却又无端生出一丝妖娆,勾魂摄魄,令人心荡神移。 “嘶~”一片吸气声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爆发了。 “太无耻了!” “老子简直没眼看!” “真的丢尽天下男儿的脸面!” …… 严肃地军阵中忽然炸开了锅,将士们议论纷纷,有愤慨、有不屑、有鄙夷、有厌恶。 唯独扶兰国的将官士兵,神色岿然不动,沉默屹立,始终保持着军容整齐严肃。 李君照紧紧抿住嘴唇,沉默盯着眼前旁若无人相拥的两人。白衣红裳,妖娆清绝,相得益彰,真真美如画卷。只可惜,二人皆为男子,就显得有些刺目了。 百里嚣面沉如水,薄唇却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人以类聚,原来兰皇与原云意臭味相投,无怪乎早有瓜葛。如今却还敢冒天下之不韪,公然亲亲我我,也不怕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不过,这样更好。天下人越是对其不齿,舆论对自己便越有利。 深谙其中缘由的李君照,看这旁若无人的两人,再看看神色各异的将士,感觉如芒在背,忍无可忍,冷声道:“原云意,够了!” 云意回眸,邪魅一笑:“够?怎么够?好戏才刚开始。来人,将研华公主‘请‘上来!”主角还没上台呢。 百里嚣心头一紧,双目直直望着从万军之中徐徐驶出的马车。说的马车,不如说是板车更为贴切。 板车之上,竖起一根粗大的柱子,而金枝玉叶的研华公主则被反手绑在柱子上,如同囚犯,身上却偏偏穿着大燕国公主的盛装,那本是大燕公主身份的象征,此时此刻,却反倒成了一种屈辱的标志。 “小烟!”百里嚣低声脱口,激动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厢昏昏欲睡的百里烟似有感应,忽然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阳光之下,如同神祗般高贵的皇兄。微微一怔,恍惚如在梦中。 好一会,才如梦初醒,猛烈挣扎起来,边挣扎边哭叫不已:“百里哥哥,呜呜,快来救我!百里哥哥——” 她哭的声嘶力竭,百里嚣听了心如刀割,他死死握住拳头,双目赤红,眉目间如蒙了一层寒霜,冷得骇人。 “快放了研华公主!”他强迫自己镇定心神,犀利目光如刀般狠狠剜着云意, 分卷阅读154 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原云意,莫再逼朕。” 云意若无其事地扯了扯嘴角,不顾他嗜人的目光,缓步走上板车,“公主。”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挑起百里烟的下颌,一手猛然扯下她的外裳,顿时引起她一阵惊恐地尖叫:“啊,走开!别碰我,别碰我!” 百里烟拼命摇头,企图躲避云意的碰触,眼泪滚滚,朝着百里嚣的方向,嘶声哭喊:“哥哥,百里哥哥,快杀了他,救我啊救救小烟儿——” “原云意,你敢再碰她一下,朕立刻下令,血洗大禹!”百里嚣沉声怒吼,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妹妹于万军之前,被如此羞辱,只觉心痛如绞,极大的愤怒让他不可自已的浑身颤抖。 他真想,一声令下,杀个痛快。可是,他不能。不仅仅因为百里烟在大禹国手里,更重要是,他是燕国的帝王。他不能因一时意气,让大燕国陷入战乱的危机之中。更不能,让他的子民,深陷战火,颠沛流离。 若仅仅一个大禹,他可以毫不犹豫挥军西进,可是,东南有国力强盛不亚于大燕的扶兰,北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戎狄。 “呵呵。”云意放开已然快要崩溃的百里烟,朝百里嚣挑眉一笑,“瞧燕皇陛下说的,公主是本相的女人,本相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会伤她?”顿了顿,眼见百里嚣双目喷火,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一口的狰狞,心底冷冷一笑,百里嚣啊百里嚣,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当初你借我之手毒杀风息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心痛欲绝的一天?若非还有顾忌,云意还真想,当着他的面,将百里烟一点点凌迟处死。让百里嚣也尝尝,她当初那种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感觉! “放了研华公主,朕即刻退兵大禹!”百里嚣冷声喝道,薄唇抿成了一跳直线,心中怒火燎原,暗暗发誓,一旦大燕国强盛到一个无人可及的高度,定要灭了大禹和扶兰,让原云意等人血债血偿,以雪今日之耻。 “先退兵。”哪怕百里嚣已经妥协,云意也并没有因此退让半分,“至于公主,还是暂时先做客大禹,待访问结束,再与使团一起离开。” “原云意,朕已答应退兵,你莫要得寸进尺!”百里嚣杀气腾腾,咬牙狠道。 云意不屑一顾:“本相,信不过陛下。”当初就是错信了他,才害了风息,最后自己也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明明那时,她已心如死灰。甚至没有勇气给风息报仇,她只求安度余生。可百里嚣却还想要牺牲她壮大他的江山。和亲,也就罢了,她也想趁机离开那个伤心之地。可是,她到底低估了百里嚣的狠绝……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朕退兵,但是大禹需得确保公主毫发无伤。若她受到伤害,休怪朕踏平大禹国!”在百里烟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百里嚣不得不再次妥协。 “退兵!”一声令下,号角声起,大燕八十万雄狮缓缓撤退。 看着渐渐远去的黑色潮水,李君照暗松了口气。回眸,复杂地看了一眼原风息。此人,还当真是出人意料。 大燕国撤军,大禹三十万将士并没有因此欢呼雀跃,一个个面色怪异,看着并肩而立的云意二人。 直到李君照一声令下,将士们才回过神来,依照指令,有条不紊地撤回城中。 扶兰国二十万大军,则暂时驻扎在关外。 原风息仅带着千余护从,进入韶关。 扶兰国大军不请自来,令人不得不防。然,正是由于其及时赶到,这才免于一场血战。因此,李君照虽心存疑虑,还是对原风息心存一份感激。 当即在城中行馆设下宴席,以外宾之礼接待。 奔雷军中将领也有见过原风息的,只是不敢相信大禹谷一个有名无权的金紫光禄大夫会是强国的帝王。因此,宴席之中,风息虽备受瞩目,却也无人敢发表疑问。 李君照自然也有自己的心思,只不过,他藏得深,宴会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也因为他若无其事的态度,本来对原风息身份持十二分怀疑态度的将领,多少打消了几分疑虑。毕竟,在他们看来,不会有哪个帝王会冒险长期滞留在别国,而且,还胆敢混入朝堂。 宴席之上,众目睽睽,云意根本没有机会和风息说上一句。好不容易,宴会结束,云意却被李君照单独留了下来。 “太子殿下。”云意耐住性子,朝李君照施了一礼。 李君照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目光专注在她脸上:“那人 分卷阅读155 ,是原风息吧。” “这话,你该去问他。”原云意淡淡笑道,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自己也憋了满肚子疑问呢。 李君照想起原风息露面那一刻她脸上震撼的表情,便不再逼问,只沉声警告:“本宫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也不想理会你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纠葛。但有一点,就是绝不能危害到大禹国,否则休怪本宫无情!” “臣定当牢记太子教诲。”云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扶兰国素来低调神秘,与大禹国由于并不接壤,也未曾有过冲突。未来之事,谁也不知道。纵然不愿意,然风息身为帝王,注定身不由己。 但是,她笃信,无论身份怎样转变,风息始终还是她的风息哥哥。 “太子若无其他指示,臣告退。”云意转身欲走,李君照却蓦然抓住她的手腕,滑如凝脂、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不禁一怔。 云意连忙抽出手,不悦地扫了他一眼:“太子,请自重。” 艳若桃李的面容近在咫尺,李君照端详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美艳的红唇,长翘如羽扇的睫毛,秀丽的下颌,每一处,都美得令人炫目。心底渐渐生出一丝异样。 怔然片刻,才回了神,努力压下心底那一丝微妙的感觉,他刚毅的五官,深邃的眼神,浑身散发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不管你怎样胡闹。但请记住,不许伤害华殇!” 云意直视他迫人的目光,淡而坚定的回道:“太子殿下,你的担心太多余。华殇乃是臣爱重之人,又怎会肆意伤害?!”她、华殇和风息之间的关系,远非李君照所想的那般不堪。 “但愿你能谨记今日之言。”李君照越是看她,心底越是感觉怪异。索性撂下一句,率先转身离开。 云意站了片刻,连忙快步走出大厅……扶兰国的所住的行馆,与太子所在的行辕仅一墙之隔。 云意一路疾奔,直冲向原风息下榻之处。许是守卫得了吩咐,她一路畅行无阻。 天色黄昏,夕阳残照,门前一树老梅开得正好。 云意却莫名有种近乡情怯之感,在门前踟蹰不前。 好半晌,才咬牙推门而入。屋内,竟空无一人。她反手合上门,径自走入内室。 窗户紧闭,又没有点灯。触目,是一片昏暗。 “风息?”莫非他并没有回来?云意有些不确定,屋子里安静得诡异。 她狐疑地转过檀香木雕花镂空折屏之后,“哧”随着一声轻响,屋内骤然亮起灯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的浴桶,一人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流畅优美,却富有力量的男性身体赫然入目,盛颜如玉,雪肌墨发,交织出惊心动魄的美艳。 云意呼吸一滞,大脑出现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地转过身,即便背对着他,刚才所见的惊世之美依然印刻在脑海中。脸上一烫,忽觉喉咙干渴,她捂住胸口,心怦怦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喉咙。 身后传来水声细碎,是他迈出浴桶……衣袂展开划破空气的细微风声亦清晰地传入耳朵里,云意紧绷着身子,始终感觉到他炙热的视线落在身上,仿佛世上最温柔却又最热烈的抚摸。 他脚步轻盈无声,然,云意却感觉每一步都似踩在心尖上,一步、又一步……心,随着他的步伐轻颤不已,她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 “云云。”沙哑的低唤,他温热的呼吸羽毛般拂过她的耳际,独特的安神香混合着沐浴后的清香,丝丝缕缕包裹着她,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云意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毅然转过身,如同山巅之雪莲的绝世容颜在眼底绽放,心头猛然一悸,眼眸轻转,猝不及防跌入他迷离双眸之中,云山雾水之中,如开了三月杏花飘渺着四月烟雨,让她恍惚如梦,仿佛经历江南春天里一场淋漓尽致的邂逅,心醉神迷。 “风息。”她贴近他,彼此的视线紧紧胶着,再也无法分开,“这不是梦?” 原风息将手臂撑在屏风上,俯首目不转睛看着她:“不是梦。” “幸好……”云意抬手轻轻扶上他的面容,迷离的眼底划过一丝清明,“扶兰国的使臣,是你吧?” “是。”原风息轻轻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深一吻,当时他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唯恐会当场失去控制,将她狠狠揉入怀中。 “果然……你好狠的心……”云意轻喃,挣脱他的手,食指轻轻压住他杏花淡雅芬芳的唇瓣,斜挑的凤目,勾起一丝邪魅,“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风息、哥哥。” 分卷阅读156 “云云!”他娟丽的眉目一动,“你是不是,早就恢复了记忆。”虽是疑问,然他的神色笃定,显然早有所觉。 云意笑而不语,温柔的目光逡巡在他脸上,“风息哥哥,你究竟是谁?是大燕国的六皇子,还是扶兰国的国君?”太多的疑问盘桓在心头,眼前谪仙般的男子,如在云端,她想要抓住,就必须先揭开那层层神秘的面纱。 他深深凝视着她,朱唇慢启:“云云,你本是我的妻!”眼底如盛开了妖娆的花,灼灼逼人。 云意蓦然震颤,他低低一句似撞在心坎上。她怔然良久,心中百味杂陈。似惆怅无限,又似酸苦莫辩。 原来那年她要嫁的人,是爱她至深,疼她入骨的风息哥哥。风息,她的六哥,正是传说中体弱多病的扶兰国新任君主。 她本该,是他的妻! 然,命运弄人,竟让他们彼此错失了。眼睛里涌上一股热意,云意连忙闭上双眸,将那热意逼了回去。 “云云……你我现在开始,尚未迟。”他低语,缠绵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发鬓,抬手解开她的束发,三千青丝如水流泻在他掌心,他挑出一缕,在她惊愕的目光下,将那缕青丝与自己垂落胸前的墨发轻轻结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温柔誓言,萦绕耳边,字字句句,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心尖战栗不止,云意感觉如在梦中,他以柔情编制了一张网,将她网罗其中。无法挣脱,也不愿意挣脱。 “风息!”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手指与他的纠缠,十指紧扣。仰起头,他冰雪般的容颜渐渐压了下来,滚烫的吻落在她如花的唇…… ------题外话------ 谢谢xxsy1214亲的鲜花和知吾心亲的月票╭(╯3╰)╮ 075 缠绵 湿润的舌轻轻描摹着她的唇瓣,似细细品尝美味,又似有意无意的挑逗,他的唇分明微凉,那吻却烫得灼人,似有火在辗转之间,落在心头,云意感觉心头零星之火正逐渐燎原,浑身都要热起来。 “嗯。”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她松开他的手,双手紧紧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舌尖如同一只调皮的小蛇,倏然滑入他的口中,轻轻蹭动他的舌尖,邀之共舞。 这般热情相邀,原风息哪里还能抵挡,湿润的舌头轻轻一卷,便兜住她的丁香,剧烈地纠缠起来……手移到她的腰间,将她贴向自己,两具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那么地契合,仿佛本就是一体。 深深一吻,倾注万千柔情。云意感激仿佛跌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神秘美好,令人心跳不止。无处不在的诱惑,让人沉沦不已,发自心灵深处的欢畅之情,连灵魂都在战栗。 “风息”陡然而入的新鲜空气,让仿佛窒息的云意深深喘了一口,她微仰着头,凤目水泽迷离,脸上布满动情的红晕,风情入骨,妩媚勾人。 风息搂住她的纤腰,目光紧紧锁着她,眼眸深深,深不见底。那样极致的黑,仿佛要将她吸入其中,“云云。”玉白指尖轻轻拂过她略微红肿的唇瓣,他如画眉目,温柔如水,杏花般美丽的唇微微一动,声音愈发低哑魅人,“我的妻……” 他的指尖温柔,在轻轻摩擦之间,带出蚀骨的酥痒,那痒直达四肢百骸,云意轻轻一颤,檀口一张,咬住他的手指,“嗯”喉咙里发出一声动情的轻哼,风息头微微一仰,优雅如天鹅般的修长脖颈拉出绝美的线条,湿漉漉的发梢,恰好落下一滴水珠,晶莹剔透沿着那优美的弧线缓缓滑动,滚落他雪白的胸膛。 轻薄的白衣单衣,随意敞开的衣领之下,冰肌雪肤之上,一点晶莹摇摇欲坠,散发着无声的诱惑,云意喉头一紧,声音染上了情欲的毒,“风息,你在诱惑我。” 风息微垂眸,摇曳的灯火里,玉容明灭,眼底神光离合,“我紧着洗去这一身风尘、就是为了等着你……”嘴角淡淡一勾,如仙的面容转瞬绽放一丝绝丽的妖娆,“来品尝……” 妖孽!云意神色一恍,如被摄魂夺魄一般,情不自禁贴近他的胸膛,伸出舌尖轻轻将那滴晶莹的水珠卷入口中,腰上蓦然一紧,头顶响起他的吸气声,“云云——” 一声动情的喘息,他俯首含住她的唇,一阵剧烈的深吻……时而狂暴时而温柔的吻辗转蜿蜒,顺着她秀美的下颌,来到雪白的脖颈,他随手摘下她脖子上的假喉结,轻轻一吮,灼烫如水的吻继续往下游移…… 欲火燎原,云意却蓦然按住他的挑开衣结的手,忍住战栗,哑声道:“为何 分卷阅读157 ,你会变成扶兰国的王?” 原风息蓦然一顿,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忽而靠在她肩头,深深叹息:“云云,这是在惩罚我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觉得体内一团火,快要爆炸了。 云意眨了眨眼,偏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我就是要惩罚你。谁让你那么狠心……明明活着,却躲起来,让我担心。哪怕见面了,也还是不肯认我!” 原风息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涌动的情潮,忽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将她压在床榻之上,深深一吻。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才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彼此温情相拥。 沉默了下,才缓缓说道:“我本是扶兰国的太子兰烨,风息,是我的字。因一次动乱,阴错阳差才成为了大燕国的六皇子。” 云意挑了下眉毛,并没有开口,继续静待下文。 风息的手指穿过她顺滑的发丝,轻轻抚摸着,双眸望着虚空,仿若穿越时光,回到那年冬天的那一夜。 “那年……我十三岁。外敌来袭,父皇又忽然病重,皇叔出其不意,举兵逼宫。那一夜兵荒马乱,母后带着我与皇弟在亲卫的保护下仓皇出逃……我们跑了很远很远……却终还是逃不过皇叔的追兵。那时,人困马乏,唯一一匹幸存的汗血宝马,驮着母子三人,实在是有些吃力……”语气微微一顿,风息的声音更轻更凉,波澜不兴,“眼见就要被追上,母后她、忽然将我推下马背。” 云意心头蓦然一揪,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被亲生母亲抛弃,那一刻,该是多么的伤痛绝望! 却听他继续轻描淡写回忆:“我浑身的骨头都似摔碎了,倒在冰冷的地上,眼见着她带着皇弟、越走越远……后来,我毅然扎入快要结冰的河流中,才勉强躲过一劫。”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明白母后为何会放弃自己。只因,皇弟是她与所爱的男人生的孩子。而她,并不爱父皇。 “那一夜,真的好冷……”他轻轻一叹,语气依然平静如水,“我昏迷在冰水之中。醒过来时,已被人救起。那人恰是六皇子的侍卫。后来,我无意听到他们的对话,出宫在外的六皇子意外身亡。他们担心回宫会被处死,甚至连累家族,正苦无对策。我灵机一动,壮着胆子与他们提议李代桃僵之计。” “他们最后选中了我。我身形与六皇子相差无几,又年岁相当,其中一人精通易容之术,便将我易容成六皇子的模样,就这样,阴错阳差,成了大燕国的六皇子。” “皇宫虽危险重重,于我而言却也是最安全之地。我那叔叔只怕怎么也想不到我摇身一变,成了别国的皇子。只是,此事还是冒着极大风险的……”风息淡淡一笑,似对命运的嘲弄,又似自嘲。“本来担心会被揭穿,因为当时六皇子的母妃,乃是燕皇最宠爱的闵妃。哪里想到,回宫之后,竟得到了闵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不过两日,她便自尽了。” “之后,我设法杀了两个侍卫。从此后,世上再无原风息,只有六皇子百里奚。你我虽同在冷宫,然一直没有交集。直到那一日,你从树上摔落在我怀里……”风息忽而低头,静静看着她,道:“或许,上天让我历经磨难,只是为了让我遇见你,云云。” 云意埋首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为他心疼,也为自己感到庆幸。也许,上天让她穿越,也是为了遇见他。那一天为了一个挂在树上的风筝,她偶尔跌落他的怀中,开始了这份缘。 只可惜,在对的时间却没遇到对的人。她爱上的,却是百里嚣。若穿越那天,遇见的是风息,结局或许全然不同。 感觉到她的心情,风息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发,手臂一收,将她抱得更紧,“我待在大燕皇宫,一面暗自打探消息,一面伺机移动。几经辗转,才终于联络上父皇给我安排的暗卫。后来,扶兰国叛乱平息,父皇病情好转,然,我却无心回去。便暂时留在大燕。” “父皇一再派人相催,就在我决定要随他们回国之际,百里嚣对我下手了。那几年,我暗中培植势力,他约莫是有所察觉,误以为我想谋夺皇位……只不过,想不到他竟通过你之手……”利用一个他绝不会防备的人,百里嚣当真好算计。 云意身体微微一僵,脑海里不禁又浮现那时的断肠画面。那时的心碎欲绝,如今回想仍心有余悸。 “云云。”感觉到她的僵硬,风息连忙打住话头,轻轻捧起她的脸,柔声道:“那件事,是意外。你无须自责。” 云意怔怔与他对视,那温柔如水的目光,如冰壶澄澈,仿佛透过表里,直达内心,轻轻地抚平她积年的伤痕,良久,她轻轻点头,沉默地贴在他的胸口。 知她已放下心结,风息不 分卷阅读158 禁释然微笑。静了下,才又继续,“幸而我本身深谙医毒之道,加上属下及时准备了药材。这才保住了性命。陷入昏迷期限,我被带回了扶兰国。” 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陷在沉睡之中。醒来时,已是一年之后。恰好父皇驾崩,他费尽心思,才得以顺利登位。 之后,向大燕国求取了云云。以为一切就此顺利,不想,天意弄人,等来的不是新嫁娘,而是她身亡的噩耗。 他本身余毒未清,身体极为孱弱,噩耗传来,巨大的悲痛之下,差点死去……只因听说她中箭后,被神秘人带走,心存一丝希望,才挣扎着活了下来。朝中若非有父皇留下的肱骨之臣苦苦支撑,只怕他这个帝位早被人给夺走。 可恨的是……他失去了那段与她有关的记忆……虽原云意之名早就听过,却还是辗转多年,才终于找到了她。 没想到,她竟女扮男装,成为了大禹国的左相,而且还是声名狼藉的奸臣。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活的好好的。而百里嚣,做梦也想不到吧,他亲手杀死的女子,就堂堂正正站在世人面前,屹立于权位之上,覆手翻云,如今更是令他引以为豪的大燕国颜面尽失,威严扫地。 所幸,那时云云的易容,并没有让百里嚣知道。或许,云云潜意识里也不信任他吧。 思绪不知不觉飘远,却听得她问道:“那个人呢?风息哥哥你杀了他么?” 云意微扬起头,眼底尽是疑惑:“风息哥哥是从我被襄王关押在地牢中时,回来的吧?”仔细回想,从她失去记忆自以为刚穿越来的那天,见到的风息就与原先那个冒牌货完全不一样。相貌或许可以相像,然而那份绝世风华,那人却是远远不及风息哥哥。 风息低头看着她,缓声道:“是的。回到扶兰国后,出了点变故……”他失去了与她的记忆,“若非如此,以你原云意之名,我早该找到你才对。” “至于那个你救下并赐名‘风息’的人,他还活着。我没有杀他。”风息嗓音低微,淡淡如水,眼中却冰冷彻骨,“他胆敢联合外敌背叛与你,害你受了那么多的折磨。我怎么会让他死?我要他活,生不如死的活着!” 云意不再追问。那时她记忆丧失,潜意识里却始终记挂着风息哥哥。若不然也不会救下那人。如今真正的风息回来,那人即便风息不处置,她也不会让他活着。 只是,想起失忆的那段时日,自己对风息的诸般怀疑,不禁有些愧疚。幸而,她当时没有做出其他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风息。”云意轻轻蹭了蹭他的胸口,虽不想问及,然现实的问题就摆在眼前,“你如今是扶兰国的皇帝,又在众人面前露了脸,只怕大禹国,你是回不去了。”是不是预示,他们将要分离呢? “嗯?”原风息沉吟了下,胸膛微微震颤,笑问:“云云可是舍不得我?”她抬眸,却见他眼底恍若开了桃花,妖娆得灼人。 他说:“无论我是谁,都不会离开你。还有,这次我率军而来,并不仅仅是为了逼退大燕国的军队。而是是天下人宣示,你不仅仅是大禹国的权臣,还是我兰皇倾心之人。扶兰国,就是你的依仗。谁若敢欺你,自当掂量一下。哪怕是李君照日后登基为帝,也不敢明目张胆当你分毫。” “风息!”云意动容,想不到,他不惜暴露身份的目的,竟还是为了她。说不感动是假,然更多的是一种甜蜜,一种难以描绘的幸福,瞬间充满了胸臆。 “可是、我或许会成为你的软肋……” “呵呵,傻云云。”风息温柔笑道,“每个人都有软肋,没有人天下无敌。何况,我知道,你这般自强自信的女子,不会是我的软肋。若是……”他散发着杏花想起的嘴唇渐渐贴到她耳朵,暧昧笑语:“你为我皇后,必是与我并肩天下,俯瞰风云的贤内助……” 温热的气息撩拨在耳际,云意感觉耳朵一热,竟是被他含住了耳垂,灵活的湿润的舌,轻轻舔弄,激起她一阵深深的战栗。 “风息。”出口的声音都不由地变了调子,颤得破碎,他热烈的吻在肌肤上一路缠绵,云意不禁紧紧抱住他,手深深纠缠入他的发丝之中。 他的吻似温泉之水,将她一点点浸润、包裹,没有放过任何一寸肌肤,温柔而热烈,霸道而深情。云意感觉仿佛被他托上了云端,欢畅却又空虚得厉害,只能紧紧地抓住他,攀附着他。 他似绕指的柔,紧紧纠缠着自己,让她甘心沉沦,又似乎她化作了他指尖的一抹微光,被他温柔地含入口中,细细地温存着。 窗外卷起了风,飘了雪。寒冷之中,又洋溢 分卷阅读159 着浪漫的温柔。室内,青烟潺潺,荡起了春意。 红的裳白的衣,凌乱地堆叠在床下。红罗帐底,青丝纠缠,身体交叠,轻言喃语,是世间最古老的吟唱。 一夜缠绵,春色无边。 …… “嗯?”一声慵懒的轻吟,云意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已不在床上,而正躺在外室临窗的锦榻上,头枕着风息的大腿。 原风息靠坐在锦榻上,正温柔抚摸着她的发丝,闻得动静,低头一笑,“醒了?”眼波如锦江之水,温暖之中荡漾着盈盈春色,端的勾魂摄魄,让她不由地看痴了去。 风息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如宠溺孩子般的口吻道:“下雪了哦。今年的第一场雪。云云可要看看?” “真的?”云意喜上眉梢,却见他已推开窗子,寒冷的风卷着白雪一下子飘了进来,他将她紧紧拥在怀中,隔绝了寒风,她从他怀里探出脑袋,静静望着漫天飞雪,只觉岁月静好。 惟愿时间就此停留,让这一刻的幸福永恒。 “可惜这雪才下,附近也没有雪山,若不然,倒可以应了那年你我之约,去溜冰滑雪。”良久,她轻轻叹道。 “无妨。”风息淡淡一笑,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一辈子那么长,只要云云想,风息可以随时奉陪。” 一辈子,多么美好的字眼!云意笑了笑,不愿去想将来。只将自己完完全全埋入他的怀中,享受这一刻的温情。 不知拥抱了多久,听得下人来报,大禹国太子求见。两人才分开彼此,懒懒起塌。 待得收拾妥当,李君照早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 “兰皇陛下。”李君照从墙上的山水画中回过神,转身施了一礼。 “太子殿下请坐。”原风息淡淡一笑,心中隐约猜测到他的来意。 两人分宾主落座,李君照开门见山说道:“君照冒昧打扰,只因眼下大燕国已经退兵,边关局势稳定,本宫与诸位大臣不日就要班师回京。却不知兰皇有何打算?”言外之意,就是要原风息率领扶兰国军队离开大禹国。 因心中早有预料,风息并不感到惊讶,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轻轻啜了一口,从容不迫道:“我既是扶兰皇却也是大禹国的紫金光禄大夫原风息。太子殿下觉得,我该作何打算?” 闻言,李君照一惊,似有些不敢相信。原风息这话意味深长,分明却是要留下来继续当他的紫金光禄大夫。这怎么可能?且不说他身为扶兰皇帝是否会对大禹国构成威胁,但就他个人本身而言,身为帝王,长期滞留他国乃是大忌。一旦不慎,就会客死异乡,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莫非,他竟为原云意甘冒此大险?心底涌上一股莫名滋味。原云意,究竟有什么好?非但华殇为他执迷不悔,竟连堂堂一国帝王也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风息斜眸朝他看来,目光通透如镜,“太子殿下是担心扶兰国会对大禹国不利?” 李君照抿唇不语,赶走原风息,不仅仅是担心这点。于公,为了大禹国安危。于私,却是为了华殇。他对云意至死不渝的感情,如何能容忍另一个男人的存在? 风息神容一肃,正色道:“朕在此承诺,只要云意她还是大禹国的丞相,扶兰国就绝不会对大禹国构成威胁。” 闻言,李君照震惊地看着他,但见那清绝面容上,一片郑重之色。帝王一诺,重逾万钧。 他为了原云意,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么?李君照震撼了,却也迷惘不解。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可以产生那般若海深情么?权贵豪富之中,不是没有爱好男风的,只不过,那不过是图一时之快。那些被玩弄的男儿,亦不过卑贱的玩物。随时可以抛弃。 沉默片刻,风息淡声问:“太子殿下意下如何?”话虽如此,但他心意已决。是打定了主意,留在云意身边。直到,她愿意跟随他回扶兰国。 李君照神色几分恍惚,他按了按额角,叹了口气:“让本宫好好想想。”让原风息留下,大禹就可以获得一盟友。而且,他的留只是暂时的,作为皇帝,他不可能长期滞留。 留与不留,之间利弊,须得仔细权衡。 起身欲离开,却蓦然想起一事:“不知扶兰国大军从何而来?” 闻言,风息浮冰碎雪的面容浮起一丝微笑,从容道:“燕皇可以借道,朕自然也可以。” 李君照惊诧不已:“借道?那桑海国——” 分卷阅读160 “早就归顺于扶兰。” 淡淡一句,却令李君照内心震撼。桑海国,曾经太祖也曾率兵攻取,最后却惨败而归。原风息竟有能耐,兵不血刃地令其归顺?! 踯躅良久,李君照离开了会客厅。风息胸有成竹,笃定了他会答应。 * 两天后。扶兰国大军撤离,太子李君照率领奔雷军和随军出征的朝臣将领,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经过大半个月的奔波,一行才终于抵达京师。 李君照自回宫向皇帝复命,云意则直接回了府邸。 “公子!” “爷!” 门口处,华殇激动地上前来,狠狠地将她拥入怀中,云意不禁愣住,这是第一次见到华殇如此失态。 子幽撑着伞,面无表情地端详了她一番,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她总算平安归来。目光转了转,最后落在她身边一个脸色蜡黄看起来病怏怏的男子身上:“爷又纳了新人?” 沉浸在欢喜的华殇闻言,倏然转眸,对上那双熟悉的烟雨迷离的眼眸,不由轻轻一震。 ------题外话------ 谢谢artemissky、风花雪月和夏然梦雪亲的月票╭(╯3╰)╮ 076 醋意,子嗣 是他!原风息,他回来了!那世间无二的眼眸,还有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让华殇确认,眼前貌不惊人的男子,是原风息! 他与雅雅一道回来了。心底浮起一丝难言的酸涩,华殇看着他,怔然失神。 云意转眸朝着易容过的风息微微一笑,对子幽道:“有话我们进去说!” 白子幽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眉目传情,其实已是认出了风息的身份,只是……他顿了顿,冷声道:“此人,爷自己调教。”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意愕然,子幽这是怎么了?虽然他素来都是一副刻板的面瘫脸,可相处多年,她多少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眼下,他很不高兴?可是,为什么? 心思还没转明白,脚步已自发地迈开,疾步跟上他,伸手一扯:“子幽——”不想,子幽闪身一避,她的手没抓住他,反倒把伞给拽了开来。 没了遮挡,阳光顷刻洒在他身上,白子幽下意识地伸手一挡,云意却已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盯着他的脸。 暖洋洋的日光下,薄透如纸的面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像美丽的白瓷,布满了可怕的黑色裂纹。 她惊呆了。子幽这是怎么了? 不及多想,子幽已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原地。云意运起轻功,追得十分辛苦。却还是失去了他踪影。 好不容易,在左相府一处废院的角落里堵住他。 “子幽。”她轻唤,缓步上前。他从不是任性的人,今儿是怎么了?还有脸上的裂纹,是中毒还是怎么? 白子幽背对着她,脸埋在阴影里,身子动也不动。脑海里,却想起这阵子临渊对自己的说的话。 “你永远也得不到她。” “白家的宿命,就是爱而不得。” “你不能见光,永远只能躲在阴影里,永远无法陪伴在她身侧。” …… 他说的太多,句句犀利,句句戕心。有时候,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何弄醒临渊?或许,他该杀了他! 平静无波的心,多年筑起的外壳,在临渊如同诅咒般的话语中,一点点地崩溃。 在听说她又有了新欢,那一刻,他竟有种失控的感觉。扶兰国皇帝,那个她曾经迫嫁却又素未谋面的男子,怎么忽然又成了她裙下之臣? 白子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紧紧攥住胸口的衣衫,有种难以喘息的感觉。这么些年,他一直恪守本分。怎么会因为临渊的几句话就失控了呢?正如他自己说过的,那些都是她该享受的……哪怕她已非皇女,可是在他心目中,她永远是主子。只能仰望,不可亵渎。 “子幽。你究竟怎么了?”她温声询问,手轻轻抚上他的肩头,白子幽猛然一个震颤。却始终没有回头。他的脸,一定很吓人。 “白子幽。”云意一字一顿,猛然用力扳过他的身子,子幽今天实在太不对劲。 布满裂纹 分卷阅读161 的脸,赫然映入眼帘,子幽本想扭开脸,却被她死死捧住,她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神色平静如水,并不觉得丑,只是担心。 想起刚才一幕,她轻声问:“是不能晒到阳光吗?”血族据说喜阴暗潮湿之地,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总是昼伏夜出,神出鬼没? 白子幽抿着唇,幽暗的眼里隐约有暗流涌动,在她清亮的目光下,缓缓点头:“我不能。”并非所有血族都不能见光,只是,白家一族……身为皇族暗卫的命运,无法摆脱的诅咒,注定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阳光之下。哪怕是,寻常的光,也会让他们感到不适应。 云意抬手轻轻触摸他的脸,感觉到他的紧绷,不由轻笑:“子幽,紧张什么?又不是没被爷摸过。” 子幽沉默而专注地看着她。 “有解决的方法吗?”她问,想让他可以活在阳光之下。可以想象,一个人只能活在黑暗中,当有多痛苦。 或许从前他与族人在一起并没觉得怎样,只是,眼下周围的人都与他不同。 子幽轻轻摇了摇头。除非……他没继续往下想。 云意有些失望,她抽回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闹情绪了?可是谁惹你不快?” 子幽言简意赅道:“临渊醒了。” 临渊?云意有些诧异,那家伙向来在子幽手下只有吃瘪的份儿。怎么竟有本事让子幽情绪失控? 嗯,改天定要“严刑拷打”一番,让临渊仔细交代一下。云意觉得自己果然有点坏心眼,这本来是安慰人的,这会却算计上了。 子幽的情绪也就那么一下下,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波澜不兴,“原风息、是兰皇?”之前是他不够冷静,如今仔细回想,爷的世界一直很小。百里嚣、原风息、华殇,还有、就是他。 而原风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始终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若说他是扶兰皇帝,只觉得理所当然。那样的男子,怎是池中物? “你猜到了?刚才那人就是风息。他的身份大白天下,总归不方便露出真容。只能委屈他扮作小黄脸了!”云意嘴角一挑,眼角眉梢都是甜蜜,衬得那惊人的容貌愈发地绝艳璀璨。 子幽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口中淡淡道:“爷还是去看轩辕吧。自你走后,他闹绝食。若非我命人日日强灌他蔘汤,只怕爷回来得给他收尸了。” 兽耳男闹绝食?云意扶额,一个大男人,也好用这般侨情的手段?“他要饿,就让他饿死算了。” “或许,他并非如爷所想那般。”子幽难得为人说话,云意勉为其难,“走吧,看看他死了没?!” 来到轩辕的住处,屋子里没有半分动静。 云意推门而入,只见轩辕呆呆地坐在地板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毛茸茸的耳朵无精打采地贴在脑袋上,不过月余,曾经高大健硕的身材竟已瘦骨嶙嶙,她不由吓了一跳。 角落地跪坐着一个少年,听见动静,仰头看了一眼,当即吓得魂不附体,膝行过来,低着脑袋,结结巴巴地道:“公、公子。不是我不愿意,是他不肯碰、碰我。”少年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虽然十分不愿意被男人碰,可是,为了活命也就忍了。眼下他没完成任务,唯恐云意发怒,将他弄死,因此战战兢兢,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 云意弯腰,指尖挑起他的下颌,少年吓得一哆嗦,却不敢反抗,眼泪蒙蒙看着她。精致的五官,楚楚动人的气质,给云意几分熟悉感。略一回想,便想起来从襄阳城回京,刚进府那会,为了杀鸡儆猴,惩戒苏遂,顺道召集后院三百美男观刑。这少年是她当时唯一正眼瞧过的一个。 啧啧,这怯生生的小模样,无怪乎被挑中来伺候轩辕。 捏了捏那尖细的下巴,云意淡声道:“下去吧。” 少年闻言,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公子。”咕噜爬起来,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如此大动静,轩辕始终毫无动静。他似乎陷入了另一个世界,绝望苍凉,没有出路。 直到云意靠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他才蓦然一震,缓缓抬起头来,绝艳的容颜投入他冰封的碧眸,刹那冰雪消融,一江碧水,活了起来,毛茸茸的耳朵一竖,“公子!”颤抖的呼唤中,他伸展双臂,用力抱住她的大腿。 云意蹙眉,想要抽身,轩辕却似只无尾熊,紧紧坠着不放,口中喃喃:“公子,公子。我不要生娃了……你别把我关在这里,别将我丢 分卷阅读162 给别人……我不喜欢!” 前面的都比较含糊,只最后一句“我不喜欢”异常清晰,他仰望着她,碧水缭绕的眼底,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云意沉眸地看了他良久,温声道:“轩辕,我送你回去吧。回到西南边陲的白山黑水之中,回到你的族人中去。”这已是她最大的宽容。 轩辕没有吭声,他想起最近几夜来访的神秘人,他们说,要得到想要的,必须强大起来。 虽然心底很不舍,但是,这一刻,看着如斯决绝的她,他忽而有些动摇了。他这般没用,公子永远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沉默挣扎着,云意已抽身离开,她冷淡的嗓音传入耳朵,“给你两日,两日之后,须得做出决定。” 轩辕似耗尽了浑身的气力,颓然跌坐在地,直愣愣地望着虚空。 * 这厢华殇与脸色蜡黄的男子并肩走入相府,两人皆沉默不语。华殇心事重重,男子则闲庭信步,意态从容。 华殇转眸瞥了十分熟悉路径的男子一眼,忍不住打破沉默,“你是、原风息吧?” 易容的风息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回眸淡淡一笑:“我以为,你会一直沉默下去。” 果然就是……华殇心底百般滋味。为雅雅高兴,她终于不必再为原风息愁眉不展。却又感觉苦涩不已,两人之间似乎比过去更亲密了。 一直都知道雅雅心中爱的人是风息,如今他回来,可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太贪心。当初只想着留在她身边,如今有了她的承诺,得了她的身子,却还想霸占她的心。他这叫,得寸进尺? 华殇眉头紧蹙,神色纠结,风息察言观色,多少能猜到几分他的心思,目光微微一闪,淡声道:“华殇,无论你与云云过去如何,但如今,她是我的妻。” 一句“我的妻”让华殇心头大痛,震惊都盯着他,“雅雅、是你的妻?怎么、可能?”雅雅说过,她此生许都不会与男子成亲。所以,无法给他承诺。 可如今,原风息竟说雅雅成了他的妻子,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是扶兰皇,就是当年云云要嫁的人。”原风息如雪的目光扫过他心碎的神情,不为所动,继续道:“若非当年发生变故,她早就是我的皇后,是我的妻。”云云是他的,谁也别想染指。 “竟是如此……”华殇如遭雷击,踉跄着退了一步,脸上血色尽退,心似被搅成了碎片,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若雅雅是原风息的妻子,他还有什么资格要她? 原风息临风而立,静静看着他,眉目温雅,神色冷绝:“你可以继续留在她身边,但、不许再动她分毫。” 说完,不顾失魂落魄的华殇,转身飘然而去。 云意回到自己的风华园。夫人方语梅已侯在那里,看到她安然无恙,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眉目婉转生情,怔忪片刻,连忙上前盈盈一拜:“夫君。” 她那点神情变化尽落入云意眼中,云意无奈地叹了声,临走前,吩咐过子幽,多给苏遂制造机会,还以为这段时间足够她与苏遂培养感情,谁想她对自己的执念竟是如此之深。 “不必多礼。” “妾身给大人请安。”方语梅身边的一个身材丰腴的美艳妇人笑眯眯地行了一礼,顺势还撞了下躲在她身后的一名少女,“语葵,还不快来见过你姐夫!” 梳着双环发髻,长相清秀水灵的少女,娇娇怯怯地上前来,“语葵见过姐夫。”轻轻一福,绣着大幅牡丹刺绣的百褶裙如花瓣绽开,美得炫目。 若说夫君还可以接受,这一声娇怯怯的“姐夫”彻底把云意给雷翻了。方语梅是庶女,母亲早亡,父亲所娶的正室似是做了不少亏心事,就在方语梅出嫁那天,自己上吊死了。这哪里来的母亲和妹妹? 久不闻动静,方语葵不禁悄悄抬头瞄了一眼,不想这一看,便看痴了去。眼前男子凤目潋滟,朱唇如花,清冷中又带了一丝邪魅的气息,端的妖艳勾人,直让她芳心大动。 方语梅瞥了她一眼,只觉心头一阵苦涩。她那没用的父亲,从前不曾给过点滴关爱,如今倒充起父亲的派头来,竟让填房带了家中姐妹,要塞给夫君做妾。从前他是不敢动这样念头,只因夫君好男色之名天下皆知。如今夫君纳妾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他便又动了心思。 瞧那妇人和那少女的做派,再看 分卷阅读163 看方语梅,云意约莫嗅出了几分味道,却也懒得理会这些,摆手道:“夫人,这既是你娘家来人,便由你接待罢。本相刚回府,尚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你且带了她们下去吧!” 闻言,妇人脸上滑过一丝失望。少女更是咬着嘴唇,一副委屈的样子,云意懒得多看一眼,径自转身进了屋子。 方语梅盈盈一福,自领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母女走回自己的院子不提。 “哼!”回到方语梅的地盘,那妇人立刻变了脸,径自坐了主位上,冷冷斜了方语梅一眼:“不是让你给介绍语葵的么,怎么刚才像是锯嘴的葫芦般,一声不吭。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好没脸面。” 方语梅神色冷淡,坐到一边,语气也带了几分不悦,“你说让带语葵见夫君,这人也见了,夫君压根就看不上语葵,这我有什么办法?”从前在家的时候,因婚事捏在嫡母手里,日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如今嫡母已去,此人不过是个填房,却还在她面前充母亲的派头,着实令人恶心。 见她冷了脸,妇人愈发不喜,指着她:“别以为嫁入相府就可以目中无人。要知道,这官儿再大也大不过个孝字。而且,谁人不知你这个夫人早就失了宠爱,如今不过挂着名头罢了。” 方语梅淡淡不言,妇人接着道,“要说起来,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男人的宠爱最是靠不住,关键还是得生出孩子。孩子,才是女子安身立命最大的依仗。你小产亏了身子,你妹妹甘愿委屈自己给左相大人做妾,将来生下子嗣,你自抱在膝下,也算是有了依靠。何况,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比别人来得亲。” 孩子二字正正戳中方语梅心中痛处,如今夫君都不肯再碰她,如何来的子嗣?莫非,真要如妇人所言,给夫君纳妾,然后将孩子养在自己名下? 余光不禁转移到如花似玉的妹妹方语葵的脸上,只觉得心中一阵发堵。 妇人似看出她的挣扎,又加了把火:“如今谁人不知大人新纳的妾侍乃的大燕国的公主。之前是误会,如今澄清了,分位自是少不了。届时,不定将她扶正,你只能做个平妻的份。若没有子嗣,就等着被人随意揉捏吧!” “何况,你妹妹不过是个妾,哪里就能越过你去?你若不主动,待得旁人给大人送女人来,只会显得你不够大度。” “姐姐。”方语葵小声地开口,脸上羞红,“我、我绝不会与你争宠的。” 瞧她那少女怀春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夫君已经看上她了,方语梅如吃了苍蝇般恶心,她站了起来,头也不会地走出屋子,不理会身后继母的叫嚣。 方语梅脑子嗡嗡作响,胸口窒闷得厉害,只顾低头疾走,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唤“夫人”随即没反应过来,已撞上了一堵肉墙。 她险些仰倒,一双有力的胳膊及时扶住了她:“夫人当心。” 方语梅抬头一看,苏遂那张英俊的脸近在迟尺,那属于男子的气息就呼在脸上,不由大惊,忙挣脱他的手,连连退了几步,抿了抿发鬓,疏离有礼道:“原来是苏公子。” 此人虽的男宠,但年轻有为,听说的夫君看重之人。故而,她也颇为尊重。 苏遂怔然看着她,为她的疏离态度感到落寞,更多的还是为她心疼。 刚才分明看见她眼中有泪痕,想是公子又惹她伤心了。迟疑了半晌,眼见她就要走,苏遂连忙开口:“夫人发生了事了吗?可有苏某帮上忙的?” 闻言,方语梅抬眸颇为讶异地瞅了他一眼,她与他不过偶然见过几次,也就点头见礼,话也没多说半句。他问出这般的话,着实有些失礼。 “苏公子有事?可是有什么要妾身向夫君传达的?”纵心中惊疑,方语梅还是给彼此找了个台阶。 苏遂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然而,看她颇有些戒备的态度,心知自己莽撞了,忙将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嗯,没什么。还是我亲自向公子禀告吧。” 方语梅微颔首,转身疾步离开。人言可畏,她本就如履薄冰,可不能再让人抓到什么话柄。 苏遂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长长一叹,神色十分复杂。这样的女子,若是他的妻……定不会让她流半滴眼泪。 * 连日奔波,实在疲惫不堪。云意本想好好休息一番,不想才沐浴更衣,便有内侍前来传旨,皇帝召见。无奈,只能备了车马,急急往宫中赶去。 乾元殿里,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云意走进去,只感觉连呼吸都是酸苦的。b 分卷阅读164 r “臣,参见皇上。” “意儿,不必多礼。坐。”皇帝语带怅然地端详着她,这个儿子如今愈发地与自己疏远起来。 “谢皇上。” 云意依言落座,目光微抬,只见皇帝无力地歪坐在宽大的椅子里,面容憔悴,仿佛苍老了许多,头发竟是全白了。瘦得形销骨立,甚至撑不起那身宽大的龙袍。 不由暗自心惊,皇帝这个模样,分明就是病入膏肓,油尽灯枯。 “意儿?”沉默须臾,皇帝沉声开口,“你今年也十九了吧。” “嗯。”云意眉梢微挑,皇帝怎么关注起自个年龄来了? 皇帝轻叹了声,道:“朕记得,你之前有过个孩子。后来,没了?”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据传当时是舞阳推了方氏一把,导致她摔下台阶,把孩子给摔没了。不过,当时正是宴席,人又太多,着实没有什么证据。此事便不了了之。 “是的。”云意还是有些摸不清他的意图,老老实实静待下文。 “如今将近一年了,方氏还没动静。朕想着不如赐你几个美人,也好绵延子嗣。” “什么?”云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子、子嗣?”一个方语梅都够她烦恼的了,这皇帝还要再赐给她女人? 皇帝瞥了眼貌似激动的她,淡淡哼了声,“朕知道你有那荒唐的癖好,只是这子嗣乃是兴家旺族之大事。岂容轻忽?你爱多少美男子朕不管,只是断不能因此绝了香火。” 香火?皇帝脑子进水了吧,也不怕她造反?云意扶额,表示很头疼,正想着如何应对,门外响起了内侍的通报:“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皇帝似想到什么,目光一亮,“让他进来!” 李君照大步迈入殿中,先是淡淡扫了云意一眼,再向着皇帝一拜:“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微微笑了下:“坐吧。照儿你来得正好,朕正跟意儿提及子嗣之事。” 李君照面色怪异地看了看云意,就听皇帝缓声道:“你也二十有二了,却还连个子嗣都没有。朕赏赐了不少女人,听说,你都没碰?” 云意顿时汗滴滴,老子关心儿子宠幸女子的问题,着实让人感到尴尬。 李君照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下意识地瞄了瞄云意,“父皇提这个做什么?” “哼。纳妃之事被你一再推脱,朕一再纵容。这次,朕已命德妃安排选秀,你定要从中挑出太子妃和太子良娣。” “父皇,儿臣——”李君照当即要辩解,却见皇帝摆手阻止,语气强硬,毫无转圜余地:“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要找情投意合的女子,可惜,世上安得两全法,你既身为太子,就该承担起太子应有的责任。且,朕已经宽容你这么多年,你还没找到可心的女子。眼下——”皇帝轻轻叹息,没将后头的话给说出口。 他时日不多,太子作为储君却无子嗣,乃是大忌。何况,照儿性子执拗,若他驾崩,还不定什么时候才娶妃。那样,于江山社稷而言,终究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父皇,儿臣恳求父皇再给一些时间。”李君照没有太强硬拒绝,他想采取拖字诀。对于娶妃这件事上,他有自己的坚持。小时候见多了母后的强颜欢笑和默默垂泪,因此心中决意要娶一个自己所爱的女子。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皇帝想了下,道:“你不是素来以百里嚣作比照,想要超越他。那就该学学他的手段。为了江山为了权势,他可以杀掉心爱的女人,可以娶一个又一个不爱的女子。为君之道,在于无情。”当年毓秀公主之死,他多少探到点内幕。据说那是燕皇临终前给百里嚣的考验,要他断情绝爱,扫除帝王之路上所有的障碍。包括,心爱的女人。 李君照沉眸不语。他虽然想超越百里嚣,但唯独于女人一道上,不敢苟同。听说百里嚣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女人一个接一个地纳入后宫,乃是大燕国史上后宫最为庞大的帝王。然而,在他看来,江山权势靠的是实力,而非女人。牺牲情爱换来的江山霸业,又有什么意义? “朕心意已决。待各国使团一走,即刻进行选妃之事。你有时间,不如让人留意下,哪家女子才堪当太子妃人选。”皇帝不容置喙地下了定论,目光一转,落在云意身上,“意儿!” 云意浑身一抖,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朕,再给你赐一门婚事。” ------题外话------ 分卷阅读165 网络严打,书名不得已改了,希望亲们别找不到地儿,\(^o^)/~ 谢谢songxy和lucky820亲的月票! 077 临渊VS风息 赐婚?云意神色一垮。这是赤果果的逼婚啊?汗!心思电转,瞬间却已有了应对之策,“皇上既要赐婚,那么,就请将研华公主赐给臣当平妻吧。” 此言一出,皇帝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他似被噎住了,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云意挑眉一笑:“皇上怎么不说话?臣若要娶妻,只娶研华公主。你若是硬塞别的女人,万一娶回去有个三长三短,可别怪臣。” “你——咳咳。”皇帝被她气得够呛,指着她咳嗽不已。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这意思要硬塞给他女人,就杀了? 李君照视线淡淡落在她脸上,原云意也真够胆大的,竟敢威胁起父皇来。 眼见皇帝快咳得背过气,云意见好就收,连忙道:“皇上还是先养好身体吧。赐婚之事稍后再提。之前语梅因小产身子不便,眼下听太医说已是调理好了,子嗣什么的都会有的。” 若实在迫不得已,就像从前失忆那时的作法,找个男人冒充自己……不过这法子对方语梅很残忍。那时候是被剥魂,才能铁石心肠,如今要再做这样的事,实在需要点勇气啊。 皇帝喘了口气,终于停止了咳嗽,眼神颇为无奈,“既如此,就再等等看吧。” 许的为缓解自己的尴尬,他话头一转,问道:“你和扶兰皇是怎么回事?” 云意心一跳,下意识看向李君照,恰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他竟没有如实告之皇帝?打的什么主意? “意儿?” “嗯。”云意不动声色移开目光,若无其事道:“不过从前无意中相识,恰好救了他一命。那时,我并不知他是扶兰皇。” 皇帝深深审视了她一番,语重心长道:“无论再怎么友好的关系,但凡涉及权力利益,都有可能会因此破裂。意儿,但愿你好自为之。” “臣谨遵教诲。”云意垂眸掩去眼底一丝微光。皇帝这是怀疑她要联合外敌,造反么? 皇帝点点头,转向李君照:“照儿,君臣和睦最是重要。朕、希望你能放下成见,和意儿好好相处。” 李君照沉静地与他四目相对,缓缓地点了下头,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宣。显然父皇已经知道自己查出原云意身份的事。故而,才有此嘱咐。是怕他驾崩之后,自己会杀了原云意。 皇帝这是要交代遗言的节奏?云意心想,知道父子二人还有话说,很识相地告退。 出了乾元宫,心血来潮,便一路直往李沧遗所在的玉春宫。得了李君照的关照,眼下前皇长孙日子过得还不错,已得了单独的宫殿。 好长时间没见过李沧遗,她这个老师着实当得有些失职。 玉春宫里,太监宫人少得可怜,云意没费多少工夫,就直接找到了李沧遗所在。 小小的花园,百花凋残,只余几颗老树,还挂着几片黄叶,李沧遗正靠在一颗老树下,手捧着一本书册,低头看着正认真。只是,脸埋得十分低,那眼睛都快贴书上去了。 莫非眼睛还没好?云意狐疑,悄然无声地靠近前去,“在看什么书?” 轻轻一句,李沧遗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发现是她,双眼瞪得大大的,愣了好一会,忽然心虚地将书藏在身后。 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东西见不得人?云意眉毛一抖,伸手道:“给我。” 李沧遗脸埋在胸口,耳朵红得像滴血,他呐呐道:“只是书……” “既是书,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云意不由分说,瞬间将书抢在手里,“师父!”李沧遗大急,然哪里是她的对手。 云意低头翻开一看,不由地一愣——似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你看春宫?” “我——”李沧遗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红着脸,咬着嘴唇,像的做错事的孩子局促不安。 “呵呵。”他那害羞的样子取悦了云意,这皇长孙还是个雏儿呢。皇家向来对于那方面教育比较早,许的因为他幼年失怙,没有人给他传授这方面的知识。 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你都十二了,过了两年也该娶妻了呢。”古代的儿女早熟,想她当年被迫和亲才几岁?十四岁。还没及笄呢! 分卷阅读166 “老师?”李沧遗以为会被责备,却不料她反倒鼓励自己看着画册……惊愕地瞪大眼睛,傻乎乎地看着她,微张着粉润的嘴唇,青涩而呆萌的样子让云意心底的小邪恶蠢蠢欲动,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嗯,手感还不错! “啊——”许是想起关于她的传闻,李沧遗小声低呼,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魔爪。 那样子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可爱又可怜,云意乐得低笑不已,将画册递回去给他:“喏,好好学习。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用得上了!” 李沧遗脸更红了,似乎那画册是烫手的山芋,忙把手背在身后,一个劲地摇头,“这是皇爷爷身边的宝公公给我送来的……要不,老师你给还回去吧?” 哦?云意只当是皇帝吩咐宝湘送来的,斜睨着他,戏谑一笑:“看来你皇爷爷急着抱曾孙子了呢!”先是逼她纳妾,再逼李君照娶妃,如今还操心起李沧遗的开蒙大事。想不通,病怏怏的皇帝哪儿来这么精力折腾这些事! 李沧遗羞臊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什么书?”忽而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只顾着逗弄美少年的云意一个不察,手中的书册也被人从背后抽了去。 她愕然回头,李君照正已翻开画册,看了一眼,僵了僵,随即将画册合上,肃然盯着云意,皱眉不悦道:“原云意,让你当沧遗的老师,你就只教他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 不分青红皂白就被数落,云意冷冷地挑了下眉峰,似笑非笑地道:“臣就只会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不教这个,还能教什么?” “你莫要太过分!”李君照怒斥,“沧遗年纪还小,怎么能——” “皇叔!”李沧遗怯生生的地打断了他,抬起头,如同麋鹿般纯净物无害的眸子亮得仿佛能照出人心,“我十二了……” “皇叔开蒙那会才十一……” 李君照一噎,顿时哑口无言。 云意心里笑翻了,斜眸递给李沧遗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小子,好样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句话就能让李君照无言以对。 李沧遗说完,又忙地低下头,声音轻柔道:“而且这些是宝公公送来的,与老师无关。你错怪她了。” 云意眉开眼笑,感觉好不熨帖。不枉她与他师生一场,知道要维护老师。 李君照转脸,恰好看见她开心的笑颜,心底那一点郁卒,莫名地烟消云散了。道歉的话不知不觉脱口而出:“是本宫错怪你了。” “殿下这是关心则乱。”既然李君照能放下架子,云意也乐得给他台阶,李君照微微颔首,对李沧遗叮嘱道:“好好跟左相大人学习。皇叔就不打扰你了。至于这个——”他举着手里的春宫画册,神色有些别扭,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竟不知怎么处置。 “不如,就交给老师吧。”李沧遗小声提议,“有什么、老师可以教我……” “?咳咳……”云意猛被呛了下,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李沧遗这黑心的小鬼,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竟然要她教他这个? “那就劳烦左卿了。”李君照如释重负,将那画册塞回给云意,转身就走,背影显得几分狼狈。 云意死死捏着画册,李沧遗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她一眼,“老师不愿意教我么?” “还说!”云意回头瞪他,从来没觉得如此尴尬过,要她一个女子教他如何如何……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老师?”李沧遗呆呆看着她,只觉她那似笑非笑死嗔非嗔的神态格外的妩媚撩人。 云意以为他是被吓傻了,卷起画册用力敲了下他脑袋:“呆子,看什么。还不把书本拿出来,让老师看看你都学了什么!” …… 在玉春宫待了一个多时辰,云意出宫时,冷风呼啸,天色昏沉,像是要下雨。感觉疲惫不堪的她,坐上马车,一个滚烫的身体悄无声息地贴上她的后背,灼热的呼吸呼在耳侧。 “临渊,你来了。”他的唇,就在耳侧,有意无意的地撩拨,云意心如止水,波澜不兴。早在上车的刹那,她已感觉到有人藏身其中,独特的芳香,早就泄露了他的身份。 临渊没有说话,只重重地喘息着,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体温高得吓人,云意被他抱着,仿佛被一团火裹住般,身上的寒意顷刻融化在他的火热里。 她动也不动,良久,临渊终于 分卷阅读167 慢慢平复了下来,他松开她,靠坐在车壁上,支起一条大腿,一手撑住额头,长长的发丝垂落,只见他如同秀雅山川的侧脸,在沉浮不定的光影中显得格外的疲倦。 云意转过脸,淡声道:“好些了?” 临渊倏然抬头,昏暗中,双眸亮烈如火:“小云云是在关心我么?” 云意神色淡淡:“谈不上。有什么话,说吧?” “呵呵,果然……”临渊扶额低笑,笑声中充满了自嘲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你还是从前那般。”对他不屑一顾。 忽然有些怀念之前她受制于自己的那段时间,那样强烈的感情,神情是那样鲜活,哪怕是恨与怒,亦美得惊心动魄,令他着迷不已。 云意神色一动:“过去,我是怎样的人?”关于百里雅的易容还有与临渊的相识,一直是心中的疑惑。 此刻的临渊,给人感觉异常脆弱,她倾身,贴近他,伸手抬起他的下颌,直直望入他的眼中,低柔的嗓音充满了蛊惑:“临渊,告诉我。我是谁?而你,又是谁?因何恨,因何执着?” 许的她的神色太过诱惑,声音太温柔,临渊静静与她对视,潋滟的凤目闪过刹那的迷离,红唇微张,似有话要出口,然,瞬间又恢复清明。狭长的眼角微微一挑,曼殊沙华刹那绽放如火的妖娆,他邪魅一笑:“小云云,你又使坏。” 他懒懒靠回车壁,修长玉白的手指挑起一缕长发,绕在指尖,含笑的凤目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小云云当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容易丧失理智。若想套话,不如,先设法让我丧失理智吧!” 这死神棍,满脑子龌龊。云意淡淡一哂,“你不敢提及你我之间的过去,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怕说出来,被我报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临渊目光微滞,玩弄发丝的手指僵了下,脑海蓦然掠过那夜的尸山血海,漫天火光中,她回眸一瞥,脸如三月桃花,眼似万年坚冰,冷厉摄人。 那是,刻骨的恨意。 他但愿,她永远也记不起那样的场面。 失态不过刹那,临渊掩饰地很好,光线暗淡之下,云意也没发现端倪。两人对坐无语,马车缓缓滚动,寂静中,车轱辘的声音异常清晰。 “呼呼~”风势渐大,激烈地拍打着车窗,不一会,豆大的雨滴便被风卷着一下下敲击着窗户。 下雨了。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轰隆一声惊雷滚过,闪电撕裂天幕,白得刺眼的光从缝隙车内没有灯,黑暗中,临渊靠了过来,蓦然用力抱住她。 “放手。”云意吓了一跳,这厮才安分片刻,又来找抽。 临渊却反而抱得更紧,仿佛落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那般,用尽浑身的力气。 云意被他勒得生疼,咬牙恨道:“临渊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 轰隆又一道惊雷滚过,连大地都为之震颤,云意忽而怔住——临渊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狂肆妖邪如恶魔的临渊,会害怕打雷?她觉得定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是,临渊滚烫的手掌还紧紧抱在腰上,那仿佛可以将自己勒断的力道,丝丝的疼痛感提醒着她,这是现实。 临渊将头埋在她肩头,浑身无可自抑的轻颤,“临渊?”云意迟疑了下,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临渊置若罔闻,他埋首在她的肩头,紧紧闭上双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恍惚中,他看见还是孩童的自己,被密封在棺木之中。他恐惧、尖叫、不断用力拍打着棺木,然而,棺木纹丝不动,无论他怎样尖叫呐喊,眼前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雨水哗啦啦冲刷在棺盖,雷声轰隆,煞白的闪电从细小的缝隙里刺入,却没有给他带来光明,而是更深的无望和恐惧。 黑暗中,有什么缓缓爬上他的身体,他随手一抓,软绵绵的一团,竟是一块腐肉……“啊!”他凄厉地尖叫,棺中竟还有另一具尸体,腐烂的尸体,爬满了蛆虫,而那爬上手指的是蠕动的正是那种令人恶心的虫子。 他想摆脱它们,可是窄小的空间内,无处不在的恶心生物,令他避无可避。尸臭和虫子,几乎让他陷入崩溃。 雷声轰隆,雨势愈大,又水从缝隙里渗入,湿透了他的身体。 阴暗、潮湿、腐臭、令人惊恐到发麻的尸体和虫子,一点点啃噬着他……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堕入了无间地狱,再无救赎。 忽然,浓稠 分卷阅读168 的绝望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抹光,温暖而明亮,照亮了他整个世界,“别走!”他急忙伸手一抓,手腕间猛然一阵剧痛,将他从绝望的世界中拯救出来。 “临渊,醒醒!”临渊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她如同星辰般的眼眸,隐约浮现的一丝担忧,便如天上最耀眼的星子,璀璨光辉,刹那涌入心间。 一如那时,他从地狱中苏醒,第一眼看见她,世上最美丽动人的风景,美得令人心悸。 那时她还那么小,粉粉嫩嫩的一团,奶声奶气叫他“哥哥”,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星子,纯真中又隐约带着一丝狡黠,还有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深沉。 “小云儿!”久违的称呼脱口而出,临渊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目不转睛凝视着她,怔然良久,妖娆的脸蓦然压了下来…… “唰”车门一下被打开,雨水随风卷入,洒在脸颊上,激起一阵凉意。云意转头,车厢外,青釉伞下,一张清冷如雪的容颜,如雪卷的莲花,犹带着彻骨的寒意。 “风息!”云意连忙推开失控的临渊,只目不转睛看着他。 原风息撑着伞,雨夜里目光像是山巅之雪,轻轻飘过她,落在临渊身上,手腕轻转,袍袖一拂,不及防备的临渊瞬间被扫到角落,狠狠撞在车壁上,血刹那喷了出来,染红了雪青色的窗帘。 云意一惊,“临渊?” 原风息不发一言,将伞随手一丢,伸手双手,如同抱孩童那般将她抱了下来。雨兜头而落,云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临渊飞速地站起来,跳下马车,挡在风息面前,神色冷厉如鬼魅:“放开她!” ------题外话------ 修文修到心烦……唉。 078 无耻! “放与不放,你没资格置喙。”原风息风轻云淡一笑,目光却比这寒雨更冷,临渊神色更厉,赤红双目紧紧盯着他,如视猎物,长发随风狂舞,愈发衬得他妖邪如修罗。 “哼,你算什么东西?即便是皇帝又如何?这世间,除了我,谁也不配得到她!”他比任何人,都更早遇到她。可惜,人生若只如初见……便不会有那么多爱恨情愁。 “你?”原风息眼睫轻颤,清冷神色显得高不可攀。似是不屑与他做口舌之争。他将云意放下,与临渊冷冷对视。 四目相对,杀气四溅。 云意还没反应过来,但见二人身形如幻影,刹那交汇到一处。一黑一白,如同两道激烈的旋风,纠缠战斗到一处。 罡风阵阵,横扫四方,周遭事物尽被摧折。牢固的马车顿时四分五裂,两匹汗血宝马血肉四溅,支离破碎。 云意不得不避到一边,眼着不错盯着缠斗的两人,密切关注着战斗,伺机出手。 她担心风息受伤,却也不愿临渊死于风息之手。 似隔了一世纪,又似乎不过眨眼瞬间,战斗已然结束。 风息飘然回到她身边,神色自若,毫发无损。冉冉白衣,即便湿透,亦风度超然,世间无双。 反观临渊,狼狈立在雨中,虽屹立不倒,然脸色惨白,口角流血,虽眼神狠戾如初,却气势已弱。 高下立现,胜负已分。 “你究竟是何人?”临渊深沉的眼底略过一抹深思,此人的武功路数,绝不像是这片大陆所创……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云云她——”伸手将云意往怀中一带,低眉一笑,柔情似水:“她是我的妻。” “妻?”这个字刺耳非常,临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你也配?”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嫁人为妻? 说话间指尖微微一动,阔袖之下蓦然飞出两滴鲜血,如同两枚暗器,疾速弹射而去。 “雕虫小技!”风息微抬手臂,灵活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拨,如同空气中有无形的弦,云意只觉得心神一荡,便有妙如仙音的琴声入耳,端的令人心神荡漾,迷醉不已。 临渊却身心蓦然一滞,空气似被扭曲成无数股罡气,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身体似被锐器狠狠一绞,仿佛被撕裂的痛楚,让他眉头紧紧拧作一团,嘴边血流如泉,衬得那惨白的肌肤愈发触目惊心。 云意见此,神色一动,眉间不禁多了抹担忧。 “云云,冷么?”淡若流水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抬眸,便是他静若深渊的双眸。风息的神色淡淡如清风,莫 分卷阅读169 测得令人无法捕捉。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却让云意感觉到他内心的风暴。是醋也是怒。 凝眸片刻,她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回去吧。” 风息露出一丝优雅的浅笑,手却紧紧握住她的,与她十指紧紧相扣。那么紧,仿佛要将她牢牢握在掌中。 临渊这次没有阻拦,只阴狠中透着几分探究的目光追随着风息的背影。冷冷一笑,“原风息,无论你是谁,我也绝不会放弃。” 云意是被原风息怀抱着施展一路飞掠回府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浑身都在滴水。 她随手拨开黏在额头的发丝,腰间蓦然一紧,风息美若谪仙的面容已压了下来。微凉的唇,火样的吻,要将她融化在他怀里。 在他浓烈的深吻之下,云意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爷,换衣服。”刻板幽眇的嗓音,将她从风息的狂烈霸占中解救了出来。 云意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子幽已来到风息背后,淡漠的脸,半掩在阴影里,目光却幽深得仿佛无底洞。 风息回头,静静审视着他,眼底,充满了研判的意味。白子幽,你终于不再隐忍了吗? “爷,回去换衣。”白子幽仿佛没察觉到他的目光,只面无表情地对云意重复着刚才的话语。 云意看看自己再看看风息,两人都成了落汤鸡,刚才不觉,眼下在廊下被风一吹,还真是寒意侵身。 点头,顺从地道:“走吧。” 沐浴更衣,又喝了碗热热的姜汤,云意这才觉得浑身舒坦。她如被抽了骨头般,懒懒地歪在床上,抱着被子,半眯了眼,如同狡黠的狐狸,暗暗审视着杵在床前的两个男子。 风息和子幽,一左一右,各占一椅,一悠闲品茗,一木然独坐。似乎都没有要走的打算? 云意鼻子微动,怎么似乎嗅到了火药味?不会吧。风息和子幽,不是向来和平共处的么?若换了临渊,明争暗斗,还说得过去。 随手抽了本游记,半歪着看起来,倒要看看,两人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本厚厚的游记已翻了三分之一,云意抬头一看,两人还是老样子。风息不骄不躁,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子幽半垂眼帘,神色纹丝不动。 无奈,放下游记,轻轻打了个呵欠,眼珠轻转,两人果然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云云困了?”风息放下茶盏,闲闲地走到床前,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垂眸一笑道:“累了就睡吧。” “爷。”子幽也离座靠了过来,将七彩托盘呈了上来:“翻牌吧。” 云意愕然,风息眼底闪过一抹光,素手轻抬,落在托盘上,随手一拈,便已翻出一粒牌子。 云意好奇地瞄了眼,上面赫然是“原风息”三个字。 风息拨弄着玉牌,温雅地说道:“牌已翻,子幽可以安心回去睡了。” 子幽斜眸看他,寒意四溅,云意在旁都感到一阵寒凉。 扶额——这两人算是杠上了?为什么?难道私底下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公子。”雨声淅沥,十一煞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何事?”云意淡声问,听得门外回报,“苏遂失踪了。” “哦?”云意霍然坐直身子,“可有派人跟上?” 煞沉默有顷,“跟上了,但之后却又失去了行踪。” 云意有些失望,沉默了下,道:“下去吧。” “别担心。”风息坐到床边,温声安慰道,“若百里嚣果然潜入大禹,绝对会露出蛛丝马迹。” “爷不是早有安排?”子幽不擅言辞,只僵硬地问了一句,就没有下文。 云意摇头一笑,“无妨。这早就在我预料之中。”后日就是展会,乃是使团访问最重要的一环。百里嚣这个时候弄走苏遂,是想打她个措手不及。 可惜,她早在知道东西落入他手时,就作了安排。想借此算计她,让她颜面扫地,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展会的那天。 展会在宣德殿前的广场上举行,除了大禹国君臣还有各国使臣参加外,还邀请了大陆上顶尖的商贾前来参加。 因为展会最终的目的,除了炫耀国力 分卷阅读170 外,更重要是要从中获取利益。利益,则是从与豪商的合作而来。 百里嚣登基以来,采取各种政策提高商人地位,如今士农工商的排名虽在,然商贾的地位却远远超越了农与工,尤其是名闻天下的豪商巨富,因手眼通天,甚至比只读圣贤书的士更具有名望。 比如,金镶玉。此人名声可谓如雷贯耳,视财如命,却取之有道。做生意的手段花样百出,却极重信誉。可谓一言九鼎。 因此,今天这样大的场合,自然少不得邀请他。 云意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座下商贾席上金光闪闪的一团。金镶玉字典里估计根本没有低调二字,他身上的华服简直比太子李君照身上的金色蟒袍还要闪亮得多。那满头的金鞭子,看得云意手痒痒,恨不得上前一根根给拽下来。 虽然知道他是风息的人,非但救了风息还暗中给自己提供了不少帮助,但是——还是觉得这死胖子,很欠揍。 金镶玉习惯了被人瞩目,怡然自得地摇着金折扇,左顾右盼,谈笑风生,胖乎乎的脸上,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 他似乎朝云意看了一眼,只是他身上的金光太耀眼,以至于云意连他五官都看不清,只隐约看到他似乎朝自己笑了下,还举起金算盘摇了几下。这胖子,死性不改,约摸又想向她讨债来了? 淡淡一哂,转过视线,落在扶兰国使团的坐席上,心有灵犀般,低眉垂眼的青年使臣,恰好抬起眼眸,蜡黄脸上,墨瞳如玉,华光摄人。 不经意的一个对视,那清冷的眉眼便如冰雪消融,温柔潺潺如水,让云意不禁心跳如雷。 缠绵如雨的目光,让她不禁想起夜里的温柔缱绻,脸上一烫,竟连心都似燃起了烈焰……心荡神移中,蓦然感到一抹探究的视线,云意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从那溺人的目光中转移。 审视她的人,乃是大燕国使团的副使。上次那女扮男装的副使并没有出现,这次充当副使的竟是故人——关少卿。真是令人意外。云意的印象中,他素来不喜这样的场合,说的宴会上每个人都似带了面具,如唱大戏般,令他十分不自在。 今日他穿了一袭银色的窄袖胡服,银冠束发,眉目英挺,疏朗拓落,英气勃发。正正是少女梦中的翩翩少年郎。 不知,如今的他娶妻了没?云意不由滑过一念,忆那时他的戏言,说要娶妻当娶像她那般的女子,不由索然一笑。 风流云散,连记忆也似要模糊起来。曾经知己,今日敌对。命运果然无常。 关少卿并没有转移视线,他就这么直视着她,大大方方地审视着,探究着,云意不由微微一笑。 少卿这点倒是没变,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大大方方,直来直往。只不知道,他这样的性子,在尔虞我诈的官场如何立足? 云意知道,他定是对自己留他一命感到疑惑。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绝不会猜到,她就是当初那个和他一起策马放歌的丑丫头。 那时易容的她,也并不算丑,只是在美人如云的后宫里,却是连宫女都比她漂亮。因此,关少卿时常取笑她是丑丫头。 如今回想那段岁月,依旧觉得温馨。 金座上李君照正在说着场面话,关少卿却似乎只对她感兴趣。一直盯着她看,随着内侍官的唱喏,展会开始,他才意兴阑珊的转移了注意力。 所谓展会,就是各国展示最新的科技成果,包括农业、工业、军事等各个领域。而展出之物,都做了标记。又区分为可以推广和不可以推广两类。 一般如军事武器这方面的,各国绝不轻易展出,只有像大燕国那般实力强横的国家才无惧别人偷师,敢于将最新武器展示于众。 而其他的最新产品,大部分是衬此机会,找合作商,说得好听点,也就是专供某类物品的皇商。 经过发展,皇商的定义与过去有了很大不同。不仅仅是皇室特供,而是除特供之外,将商品大批量生产,推广销售,获取利润,与皇家分成。 这种官商合作的垄断式经营,是燕国最早推行,由此大大充盈了国库,于是别国纷纷效仿。虽然中间存在不少问题,但确实不失为增加国家收入的一种有效途径。 展示的先后由各国派员抽签决定,若是有意压轴的,也可以放弃抽签。而燕国作为个中翘楚,每年的展出会都是压轴的那个。今年出人意料的是,也派员参与了抽签。 云意见此,冷冷一笑。燕国打什么主意,她已猜了大概。燕国想将从她这里获取的东西 分卷阅读171 抢先大禹国展出,让她吃个哑巴亏。百里嚣打的好主意。 只是,她岂能让他如愿! 抽签结束,燕国使臣太子少傅王辰分明露出失望之色。云意心知肚明,她暗中命人做了手脚,无论他怎么抽,大禹国都会排在燕国前面。 然而,王辰很快就调整了表情。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显然还有后招。 展出很快开始,随行的小国,不过是陪衬,因此并没有什么特别令人关注的东西。无论是使团还是众商家,都兴趣缺缺,有些个甚至在底下开小会。、 云意却饶有兴致地关注着每一样东西,只见那些展出之物,有活动的木头人、拧动发条就可以飞翔一阵的木头鸟,还有人作出了类似滑翔机一类的飞翔器,可惜终究没摸到门道,演示的那人才刚升上天空,不过瞬息便狼狈地摔在地上,徒惹一场笑话。 忽而,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金黄的颗粒,饱满诱人,那是——玉米? 那是一个小国展出的农作物,听介绍似乎说从海外弄回来的东西,可惜,显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就连那国的使臣也并不重视,显然只是随便弄了样东西来充充面子罢了。 云意转头对着身边的护卫吩咐了句,护卫点点头,自下去与那展出的小国来使接洽。 大禹国位处西北,大多是旱地,粮食产量并不高。玉米非但营养价值高,而且是高产作物,若能推广种植,对于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定能起到很大作用。 这举动,却正落入金镶玉眼中,他轻轻眯了下眼,胖乎乎的脸上掠过一丝兴味,也转头对自己的属下嘀咕了两句。 转眼,便到了大禹国,云意立刻打起精神。却见那燕国王辰目光轻飘飘略来,嘴角边一缕笑,似嘲弄也似轻蔑。 金镶玉则两眼放光,据他打探,原云意这女人捣腾出不少稀奇玩意儿。 因大禹国是东道国,加上之前隐约有所耳闻,说的原云意整饬出了什么好东西,因此也备受关注。 可当众人看到摆上来的是两件厚厚的大衣时,兴致勃勃的表情顿时化作轻蔑。 “嗤”当即有人不客气地嘲笑起来,“大禹国竟落魄至此?拿两件破衣裳充数?哈,若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哪怕从国库随意捡两件珍宝出来也好过这破衣裳吧?” “是啊,之前还听说最新研发了什么新产品,谁知道竟是一件破衣服。这不是糊弄人么?” 云意施施然站起来,走到展示台上,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听说这次展出会由左相原云意一手操办,莫不是恼羞成怒要杀鸡儆猴来了? 众人屏息揣测,云意勾了勾唇,接过正尴尬不已的年轻官员手中的大衣。随手披在身上,银红色的大衣,领口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衬得她面容如玉,华贵非凡。 本来鄙薄那衣服的人们纷纷愕然地睁大眼睛,不得不说,那本是死物的东西穿在她身上放佛活了,那银红的色泽,似为她量身定做般,最是衬托不过。 但是,衣服再好看,也终究只是衣服。 就在众人揣测不已的时候,云意下颌微扬,淡淡一笑,朗声道:“在座诸位想必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衣服?本相身上所穿,可不是寻常的棉服,而是羽绒服。材质轻盈,穿着舒适,最重要的是保暖度是寻常棉衣的三四倍。诸位若是不信,只管找个人来试一试。” 目光逡巡,随手一指,却是不知哪国的使臣,只见他穿着十分臃肿,然而还是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浑身哆嗦不已。显然是极为畏寒之人。 被点到的使臣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因为听说那衣服御寒效果非同一般,当即跃跃欲试,走上台去,脱下身上四五重衣物,只穿着薄薄的底衫,穿上了另外一件羽绒大衣。 穿好了,就站台上。任凭寒风吹打。 底下众人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片刻之后,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丝毫不差地落入众人眼中。 事实胜于雄辩,看着那脸上含笑,不再瑟瑟发抖的使臣,众人忽然对云意口中的羽绒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那些商家,从中看到了利润,私底下都打定注意,展会结束立刻与大禹国洽谈合作事宜。 气氛刚有点热烈,却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嗓音,似笑非笑道:“虽然御寒效果强了些,到底也只是衣服罢了。不知大禹国可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让大家开开眼界呢?” 分卷阅读172 说话的晋国的使臣,就上次被李君照伤了嘴的那个,这伤才好,又开始说风凉话。果然嘴贱,欠抽啊! 云意不以为然,“诚如这位使臣所言,那终究只是衣服,没什么了不得的。那么,请诸位睁大眼睛看看以下几样东西!” 轻击手掌,两个金边红木箱子被呈了上来。打开箱盖,里面分别摆着望远镜和半个巴掌大的纸盒。纸盒镶着金边,还绘着精致的花纹,看起来十分名贵的样子。 众人引颈而望,纷纷表示好奇,那究竟是何物?只燕国使臣心知肚明,面上淡淡。 云意拿起望远镜,简单介绍了下功用,当即很多人表示兴趣,将预先准备好的几个望远镜分发下去,让兴致勃勃的使臣还有豪商们相互传看。 “嘿,这东西好玩!”金镶玉第一个抢了过来,饶有兴味地把玩了一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旁边一个商人附和道:“是啊,不说别的。一旦拿出去卖,保管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公子哥们抢疯了!” “哈哈,有了这玩意,偷看美人就大大方便多了!”其中一人深谙那些豪门权贵的癖性,笑得好不猥琐。 比起巨商豪富的喧闹,各国使臣则含蓄多了,只拿着东西仔细研究,偶尔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云意环顾了下周围,笑着拿起那个精致的小盒子,“诸位,请睁大眼睛看看这个!”说着,抽出盒子,拿出一个小棍子,往盒子边上轻轻一擦,“哧”地一下冒出火苗。 “啊,这是东西!” “竟然轻轻擦一下就可以生火?比那劳什子火种火石什么的方便多了!” “快传下来看看!”有人等不及,直接喊了出来。 云意扬眉一笑,红唇慢启,道:“这叫火柴,专门取火之中。无须火绒等无辅助,一擦即燃。”说着,又抽出一根擦燃。 “快传来一观!” “是啊,赶紧的让爷也试一试!” 火柴的出现将展会的气氛推向一个高潮,无论是官员还是商贾都对此物表示出极大的兴趣。 大禹国的臣子更是神色激动地盯着原云意,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云意含笑而立,神色淡雅,不骄不躁。看着众人的热烈,只觉得不枉自己绞尽脑汁,冒着被炸伤的危险捣腾出这东西。 这个时代人们取火的方式无外乎木燧也即刻钻木取火,还有金燧,以特定工具向太阳取火,另外就是以石敲火,也即是最常用的火石取火。这些生火方式都比较麻烦,火柴的出现无异于大大提供了便利。 就在她命人要将火柴传发下去之时,燕国使臣站了起来,扬声喝止:“慢着!这些东西都是我大燕国最新研发的产品,大禹国竟敢窃为己有,简直厚颜无耻,胆大包天!”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刚才还热闹非凡的人们顿时鸦雀无声。 震惊怀疑的目光纷纷投向台上迎风而立的云意身上—— ------题外话------ 谢谢万俟浅歌亲的月票╭(╯3╰)╮ 079 惊变,逃不开的命运 云意淡然自若,略带嘲弄看着王辰:“王少傅,话可不能乱说。” 王辰冷哼一声,站了出来,对着上座的太子欠身道:“太子殿下,此事还请给大燕国一个交待。” 李君照沉眸,语气中隐含一丝警告:“使臣说我大禹国窃取了燕国机密,有何证据?” 王辰扬眉一笑,“来人——”便有燕国的臣子郑重其事地捧了个箱子上来,打开来,里头赫然是与云意展示的两件一模一样的物品。望远镜和火柴。 李君照眯眼,“一模一样的东西,不能证明什么。本宫想说的是,或许,燕国才是厚颜无耻的那个!” 言外之意,是燕国窃取了大禹的研发成果,却做贼喊捉贼。 “哼。”王辰不悦地冷哼,颇有些趾高气昂地环视四周:“真是笑话。天下诸国,唯我大燕最为强盛。每年的新武器、新产品不知凡几,而众所皆知,大禹国已经好些年没参加这样的展出会了,可见是压根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今年却独独例外?在座的都在聪明人,岂容尔等随意糊弄!” “何况,我之所以敢说这话,是有证据的。制作这望远镜和火柴的图纸就在我大燕国的手中!” 说着,从袖子 分卷阅读173 里掏出两张图纸,手腕一抖,缓缓展示给众人。 云意看着一本正经,义正词严的王辰,只觉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人脸皮之厚,简直前无古人。 做贼喊捉贼,还如此理直气壮。分明是他们偷了自己的东西,如今反过来诬陷她偷了他们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今日算是深深领会这句话的含义了。 而众人也多被他鼓动,深以为然,“是啊,燕国能人辈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 “定是大禹国为了打肿脸充胖子,派人偷偷潜入大燕国偷了那东西。” “太无耻了!” “人家图纸还在手上呢,他们还敢厚脸皮反诬燕国……”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众人议论纷纷,基本都相信了王辰的说辞。燕国的强大,让众人纷纷倾向了燕国,而纷纷指责起大禹国来,只差没明着谩骂云意厚颜无耻了。 李君照居高临下,将场中情形看了个分明。眼下,局势一面倒,于大禹国很不利。一旦被指正窃取燕国机密,只怕大禹国又将成为天下诸国矛头所向。刚刚退兵的百里嚣只怕又有了兴师的理由…… 只是,他看着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云意,心中竟无半分慌张。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此刻竟然选择了相信原云意。 王辰志得意满,笑容满脸:“太子殿下,此情此景,你还有何话说?” 李君照却只看着云意:“左相大人?” 云意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衣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王辰满是讥讽地笑睨着她,倒要看看这绝世大奸臣如何口吐莲花,出尽洋相。 云意施施然走到他跟前,就众人瞩目中,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王少傅,是吧?本相想说,你真不要脸!大燕国真特么的太无耻了!你们还可以更无耻一点么?!” 王辰瞠目结舌,众人目瞪口呆。 这赤果果的谩骂,还真是令人震惊。骂王辰也就罢了,顶多不过是个臣子,可他竟胆大到连燕国都骂了。而且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薄,仿佛燕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赤果果的逼视,也是赤果果的挑衅。 “放肆,竟敢辱骂大燕国!” “简直不把燕国不把吾皇放在眼里!” “大禹国真是太不知耻了!” 燕国的臣子纷纷跳出来,反驳和指责之声,响成一片。就连关少卿也皱起了眉头,他眼睛不错地盯着云意,目光闪烁,不知作何想法。 “闭嘴!”耳朵嗡嗡作响,云意不耐地吼了一声,贯注了内力的一吼,可谓惊天震地,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直让人仿佛喘不过气。叫嚣不已的众人顿时噤声,惊疑不定地盯着云意。 莫非,奸相要发飙了? 云意却出人意料地笑了下,那笑妖娆绝艳,颠倒众生。众人神色一恍,只见她漫然笑道:“不过是图纸。要多少本相都可以画出来。只是,光图纸能说明什么?” 她蓦然夺过王辰手中的图纸,指着上面画着的镜片和精通等物,冷冷逼视着王辰:“既然此物乃大燕国制造,那么,本相请问大人,此是何物?” 王辰不明所以,镇定道:“玻璃,乃是望远镜的镜片。” “怎么做成的?又是什么样的镜片?怎么组合在一起?为什么组合之后可以将远处的物体拉近放大?” 迭声问,王辰神色一震,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图纸他熟悉,然他根本不了解这些…… 云意冷冷一笑:“怎么?王少傅回答不了?那么本相告诉你,这望远镜是一种利用凹透镜和凸透镜观测遥远物体的光学仪器,是通过透镜的光线折射或光线被凹镜反射使之进入小孔并会聚成像,再经过一个放大目镜而使人看到远处的物体,并且显得大而近的一种仪器……什么叫凸透镜?什么叫凹透镜,懂不?” 王辰下意识地摇头,却见她邪魅一笑,“来来,本相给你上上课。好叫你知道,望远镜是怎么制成的……凸透镜就是……凹透镜就是……”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通完全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将一干人等全给搞蒙了。一个个张口结舌,呆呆看着她。 “还有这个火柴,你这图纸只是大概画了制作的过程,连最基本的制作材料都没注明?要不要,本相告诉你,嗯,王大人?”云意轻哧一声,将那两张图纸掷入他怀中,“这样的图本 分卷阅读174 相要多少有多少,王大人这么宝贝,就自己收着吧!” 王辰已经彻底傻眼,他没料到会演变成眼下这种局面。那个抓回去的男宠,不是说那东西都是他制造的吗?原云意压根就对这东西一无所知? 可是为什么,原云意知道的,远远比自己从那人口中挖到的还要多?甚至更为专业,哗啦啦如水般倒了出来,完全不必思考。那些知识,闻所未闻,却又发人深思。 她哪里懂得这些? 不足是王辰,就连大禹国的臣子们,也被这一出惊呆了。素来沉稳冷静的李君照,更是目露震惊,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云意。 关少卿震惊的脸上,却多了一抹深思。 扶兰国的使臣,也即易容的原风息,始终优雅自若,目光落在她身上,饱含温柔与宠溺。 他的云云,总是语出惊人,与众不同。 云意再次环顾众人,笑吟吟问:“诸位可还有什么疑惑?本相可一并解答了。想来,燕国那制造这些东西的人,只是脑袋一时发热,连其中最基本的原理都没搞明白。真是走了狗屎运,偏偏与本相绞尽脑汁捣腾出来的东西完全一样。啧,真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明朝暗讽一席话,让刚才指责大禹国的人羞愧不已。“扑哧!”金镶玉忍不住,笑了出来,“爷也想知道,燕国那脑子发热的人怎么做出的东西竟与左相大人的一模一样?这样高深莫测的问题,谁能解答一下?燕国的使臣大人,劳烦,解了在下心中疑惑。否则,只怕在下晚上会睡不着觉!” 云意瞟了他一眼,嗯,这胖子倒还有几分可爱。 “那个、这些东西非外臣所造,自然不懂得其中原理。”王辰强自镇定,分辩道,然而僵硬的神色,额上滚滚而落的冷汗,却已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最是厉害不过,心中已然相信,云意所言,这些东西乃是大禹国研制。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燕国竟然干出这么无耻到令人发指的事。泱泱大国,非但偷窃别国的东西,还理直气壮信誓旦旦反咬一口。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对于王辰的狡辩,云意丝毫不在乎:“为了澄清本相,为了还大禹国一个清白,也为了给在座的一个交代。那么,就请王少傅将制造这些东西的行家给请出来吧。” 王辰嘴唇动了动,云意方法洞穿他的似的,懒洋洋一笑:“大人想说人不在这里?呵呵,那也没什么。只要他还活着,本相等得起。”目光缓缓扫视,“相信在座的诸位也等得起!” “对了,把人请来对质!”当即有人高声附和。 “让我们看看,到底谁才是厚颜无耻的那个!” 王辰几乎不敢看周围异样的目光,眼前的奸相,虽则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样子,无形中却有一种逼人的威严,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使臣大人怎么不说话?莫不是那人、恰好、死了?”云意似笑非笑看着他,毫不掩饰眼底的讽刺之意。即便他们把苏遂拎出来,她也不惧。 因为,很多东西,苏遂也不懂。她虽事情繁忙,却也都全程参与了研制过程。有些原理,压根没跟苏遂说到,毕竟一些专业性太强的东西,说了他也不懂,还浪费口水。 何况,苏遂是谁?是她原云意的男宠!百里嚣敢打这主意,保管让他灰头土脸,颜面无存。 “这件事要请示吾皇。”王辰终于找到了借口,周围响起了轻笑声,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此生,再没比这次更丢脸的了。 本来稳操胜券,如今一败涂地。即便日后皇上再想出什么法子洗脱燕国窃取别国机密的罪名,却也无人肯相信那些东西出自燕国。 至始至终没有吭声的关少卿,眉头深皱,眼底盈着深深的思虑。从眼前的情况看来,莫非真是大燕国……他不敢想象,省之会是那样的人。作出此等卑劣之事。 沉思中,听得原云意纵声一笑:“那本相就等着!若果然燕国有那样的人才,正好与本相探讨一下!” 王辰胡乱点了下头,转向李君照,欠身道:“太子殿下,因出了此等变故,请容外臣等先行告退。”许是心虚,连姿态都比刚才放低了很多。 李君照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舒坦,略颔首道:“如此,使臣大人就速速回去请示吾皇。只是,别忘了——本宫,还有诸国使臣,在座的嘉宾可都等着燕皇给个交代。还望转告燕皇陛下,莫要让大家等得太久 分卷阅读175 !” 这番话看似客气,实则句句带刺,加上周围如芒在背的目光,大冷天的王辰已是好汗流浃背,他躬身道:“外臣等告退。”便率领燕国的臣子灰溜溜地离开了展会现场。 临走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云意感觉到关少卿的目光深深落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 一场好戏就此落幕,大禹国反败为胜,群臣兴高采烈,看云意的目光都有了不同。 此事一旦传扬天下,只怕燕国多年苦心孤诣树立的威严,就要荡然无存了。百里嚣,干出这么无耻的事,看他还有什么面目自称礼仪之邦? 因这一出波折太过惊心动魄,人们都感觉有些兴味索然。展会最后草草结束。不过,这并没有对大禹国造成负面影响,相反,还因为燕国闹的哪一出,让大禹国在诸国中的名望地位有所提升。 至于云意制造的三件东西,最后无一例外,合作权交给了金镶玉。谁让他是风息的钱袋子,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乾元宫里,卧病在床的皇帝听人详细转述了当时的情形,不有龙颜大悦,心中甚的欣慰。他和华妃的孩子,果然不同凡响。 高兴之下,当即重重赏了那转述的太监。 小太监乐得喜笑颜开,领了赏赐,乐颠颠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见一人正坐在椅子上,闲闲地剔着指甲。浑身一哆嗦,连忙下跪:“主子。” 宝湘懒懒地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笑问:“得了赏赐,不错啊。” 小太监一板一眼回道:“都是主子教导有方。” “嗯。眼下你可比我这主子得用多了……”宝湘吹了下艳丽的指甲,慢吞吞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杂家养了你可不止千日……也该的得用的时候了。” 小太监把头磕地上,诚挚而决绝道:“主子请吩咐。小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跟了主子这么久,也大概听出几分意思来了。这次事情绝不简单,否则主子不会亲自来交代。 “呵呵。”宝湘起身,亲手将他扶了起来:“杂家不要你肝脑涂地,你只需将杂家配的药,按时给陛下服用即可。” “是。”小太监重重点头。 * “砰!”某处宅院内,百里嚣听闻这个消息,盛怒之下,一拳砸向身边的桌子,将上好的黄花梨砸出个大洞。 “省之!”关少卿回来,也不经通传,径自闯了进来,英俊的脸上满布乌云。 “少卿?”百里嚣缓和了下表情,“有什么事吗?” 关少卿站在他面前,沉声问:“果然是我燕国诬陷了大禹国吗?” 百里嚣闻言,微微一顿,锐利眉峰轻拧,看着他:“你去了展会?” 关少卿不答反问:“是不是你做的?” 百里嚣薄唇微抿,扶住额头,轻叹了口气:“少卿,这件事你无须理会。” “我无须理会?你可知道,现在外头如何议论燕国?如何议论我们这群燕国的使臣?那些话,我听了只觉得羞愧得没脸见人。”关少卿呼吸急促,压抑着愠怒,眼睛里浮现一丝痛色。 百里嚣深感无奈。少卿素来性子直爽,最厌恶这些尔虞我诈之事,故而,只给了他一个闲职。挂着少府的名头,兼任采风使,放马江湖,浪迹天涯,快意人生。 难得他自告奋勇说要替自己分忧……可结果,终究还是不行啊…… “省之,你变了。我以为,你向来是光明磊落的……想不到,竟然做出这等厚颜无耻之事。”他的沉默,让关少卿愈发失望,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够了!”百里嚣沉声喝止,深邃的眼中迸出犀利的光,“少卿,不是我变了。而是,你从来就不曾了解我。我百里嚣,至始至终就是这样的人。你所看到的那个光鲜亮丽的百里嚣,只是假象。我能活到今日,并坐拥天下,若真如你那般不谙世事,事事讲求光明磊落,只怕早就连渣都不剩了!” 关少卿沉默,似被他的话语中的无奈悲凉而震撼,又似没反应过来。 他与少卿终究是不同的。少卿是无忧无虑,放浪不羁的贵介公子。而他,长于深宫,从小到大,都活在阴谋算计之中。他一直没让少卿进入朝堂,涉及更多政事。就是不想失去这个从小到大的朋友。可如今,终究,还是出现了分歧。若他知道、小雅是被自己所杀…… 百里嚣揉着太阳穴,颇有些疲惫道,“朕累了,你先下去吧。” 分卷阅读176 这是要论君臣了?关少卿垂眸木然道:“臣、告退。”便飞快地转身出了门。 * 尽管事情尚未有最终定论,但大燕国厚颜窃取别国研究成果尚之事还是被迅速传扬开来,燕国举国震动,天下震惊。各国反应不一。 此事虽没对大燕国造成实质威胁,然而,却大大损害其在诸国中的威信。 本已没落的大禹国经此一事,声名鹊起,获益良多。与此同时,左相原云意之名,比过去更为响亮,各国对其的看法却有了变动,从过去的声名狼藉到如今的褒贬不一。 云意听着那些绘声绘色的关乎自己的传闻,仅一笑置之。天下人如何看待,她不在乎,只求自己活得洒脱自在。 展会过后,各国使团纷纷离开大禹国。 给太子选妃之事被提上日程。全国各地,但凡有未婚的适龄女子,只要符合条件的,都可以参选。 这场盛会,竟比皇帝的每年选秀还要热闹轰动得多。毕竟,太子年轻有为,比年老体衰的皇帝不知强了多少倍。 就在选妃之事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忽然武周府传来加急文书。因接连天灾,饥荒连连,贪官污吏暗箱操作,朝廷赈灾不利,武周府的百姓不堪盘剥,纷纷揭竿而起,纠集了三万民众,号称太平军,围攻州府。 武周府上下,措手不及,竟被夺取了城池。更为严峻的是,各地流民纷纷赶赴,太平军的势力日渐壮大。 此事一出,举国震惊。朝中正商量对策,雪上加霜的是,西南又传来十三部族造反的消息。 朝廷轰动,君臣焦头烂额。当此危急之际,太子李君照请命率军前往西南平乱。秋狄受封护国将军,带兵前往武周府。 选妃之事,因为主角缺席,暂且搁置下来。 天气愈寒,下起了大雪。 这一夜,云意奉召入宫,商议要事。 皇帝身体近来好了许多,就连太医诊断都感到惊喜。也正因此,李君照才放心离京。 只是,到底是身体亏空,精神大不如前,有事也都召集臣子在寝宫商议。 云意进入寝殿时,皇帝正靠在榻上批阅奏折,看起来精神不错。 “意儿来了,坐。” 云意依言坐下,皇帝抬头端详笑看着她,显得心情不错:“听说君照已将造反的部族逼回白山黑水之中,相信很快,就可以平定乱局,班师回朝。” “皇上洪福齐天,太子必然得胜归来。”云意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句恭维话。却也是心底的愿望。 皇帝并没有重要之事,只不过心情好,想找人来分享一下。因此东拉西扯,与云意闲聊起来。 意兴正浓,忽而外头传出一声“报”—— “皇上,西南急报!” 皇帝顿时坐直身子:“快传!” “陛下,西南急报。”一名贯甲武将大步流星进入,跪呈急报。 皇帝亲自接了,低头阅览,顷刻间神色大变:“什么?太子孤军深入,全军覆没?!生死、不明?” 闻言,云意心头一突,却见皇帝手指的急报啪嗒掉落在地,蓦然捂住胸口,脸色青紫,似要喘不过气来。 云意大惊:“来人,传太医!” 然而,太医赶来时,已是来不及。皇上浑身痉挛,浑身抽搐不已,口吐白沫,脸色渐渐发黑。他紧紧攥住云意的一根手指,嘴巴大张,却已说不出话来。 “来人,快传朝宗元老大臣入宫!”眼见皇帝情形不好,云意当机立断,命人速速传命。要知道,皇帝驾崩,还有继位之事,极为重要。务必要有朝中重臣见证。 皇帝的手蓦然一紧,“皇上!”云意反握他的手,见他似有话要说,忙贴近了些,勉强听出他说了遗诏“二字”。顺着他手指之处,云意示意身边一名小太监过去,将暗格打开。果然拿出了明黄的圣旨。 皇帝眼珠转了转,急切的目光缓和了下来,他直勾勾盯着云意,似恳求又似不舍……千言万语,无法出口。 云意隐约猜到他想说的,重重点头,郑重道:“皇上放心。臣定设法寻回太子,稳住朝廷。” 皇帝艰难地扯动嘴角,握住她的手颤抖得厉害,目光里却倍感欣慰。意儿,果然不负他所望。是个懂事的孩子。 分卷阅读177 蓦然,身体猛然一抽,浑身一个剧烈的抖动,皇上眼底的光芒渐渐黯淡,如灰湮灭。握住云意的手无力地垂落—— “皇上!”殿内众人噗通跪倒,悲声大呼。 云意愣愣看着自己的僵在半空的手,还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还与自己谈笑风生的慈祥老者,顷刻就命归黄泉。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九下鸣钟敲响,远远传荡开去,惊破了夜的宁静。 然,久久等不到朝臣入宫。云意心觉不对,忙率领乾元殿内众人,手捧圣旨出了殿外。 便听得远处传来一片悲声—— “皇上——” “皇上啊!” 一阵急切纷乱的脚步声,大群的文臣武将蜂拥而来,将殿门前的区域塞了个满满当当。 众臣面色沉痛,见到原云意捧着圣旨立在门口,纷纷停下脚步,俱不由地愣住。 其中一名老臣踉跄上前,沉声询问:“左相大人,皇上他——” 云意面容萧瑟,一字一句道:“皇上他、驾崩了。” “皇上!”众臣神色大恸,纷纷跪倒,哭得涕泪横流。 还在那老臣镇定,虽面露痛色,还是最关注皇帝死后之事,“左相大人手中可的皇上留下的遗诏?” 云意默默点头,悲嚎的众臣闻声,为之一静。目光齐刷刷盯着云意,那老臣肃容拜倒:“请左相大人宣读遗诏。” 云意敛容,微微颔首,旋即打开圣旨,缓缓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驾崩之后,特命皇——”声音戛然而止,云意如遭雷击。 遗诏上写的“皇长孙李沧遗继承皇位”,这怎么可能? 皇帝对李君照向来报以厚望,太子继位视为理所当然。可是——云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明黄圣旨上,赫然写的就是皇长孙李沧遗。 怎会如此? 侧耳倾听的朝臣纷纷抬起头,疑惑地瞅着她,只见她一副震惊不知所以的样子,均是不解。 还是那老臣开口:“左相大人?” 云意默然瞥了他一眼,神色严峻异常,随手将遗诏合上。 老臣心头一突,当即站了起来,将遗诏一把夺过来,展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尖声道:“原云意,你竟敢篡改遗诏!” ------题外话------ 谢谢灿7t亲的评价票、解从珊亲的月票、缘来是你5亲亲的鲜花! 080 喋血深宫,惊闻婚讯 闻言,余者大惊,目光如刀子般纷纷飞向云意,云意嘴角一勾,心知辩解无济于事。干脆闭口不言。 “老太师,遗诏究竟有何问题?”当即有臣子冲上来,凑到老太师的身边,阅罢遗诏,亦不由的脸色大变,“无怪乎刚才我等进宫遇上鬼打墙,原来竟是小人作祟,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好篡改遗诏。” “究竟是怎么回事?”臣子们纷纷表示疑惑,当即那臣子接过圣旨,大声念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孙李沧遗,幼聪成睿,深肖朕躬,大禹之福,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仰赖上天垂佑,列祖贻谋,当兹寰宇乂安,太平无事,必能与亿兆臣民共享安宁之福……” “皇长孙?怎么可能!”遗诏尚未宣读完,当即有臣子惊呼,群臣哗然。 “皇上再怎么老迈昏庸也绝不能立反贼之后为帝!”有臣子急怒交集,竟口不择言,连皇帝都敢侮辱。 “对,皇上怎么可能立前皇长孙为帝。定是有人篡改了遗诏!”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遗诏乃是被人篡改,绝不相信皇帝会令李沧遗继位。不是太子,也不是任何一个皇子……这绝对不可能的事。 老太师重重地咳嗽了下,喧哗不已的臣子蓦然噤声,纷纷目视这位三朝老臣。 “左相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遗诏已被人篡改?如不然,怎么那么巧合?皇上这个时辰驾崩,而我等接到圣旨后急忙入宫,却遇到莫名的大雾,被困其中。” 老师太双目如炬,炯炯有神望着云意,虽没明说,然刚才的脱口之言,已表明他的怀疑对象,正是云意。 鬼打墙?雾气?看来有人故意阻挠臣子入宫,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莫非,就在 分卷阅读178 刚刚,遗诏被掉包了? 云意沉思,下意识寻找刚才找出遗诏的小太监,却已不见踪影,当即心中一凛。 “左相大人无话可说么?” 云意敛神,打起精神应对咄咄逼人的老臣,她沉静道:“遗诏是依照皇上吩咐,由贴身伺候的内侍官亲自取出,当时在场的还有乾元宫的数名宫人、还有太医正、和一名送来急报的武将。” 云意说着,一一指向身后的武将和太医、宫人等。 当即命其中一名宫人出来将当时情形说了一遍,群臣听罢,却依旧半信半疑,有人立刻反驳:“那又如何?从遗诏取出到我等赶到这段时间,有人可以完全将这些人收买,再假昭传位于皇长孙。” “是啊,不然如何解释我等遇到鬼打墙之事?” “定是小人作祟……” “真是大胆包天,竟妄图篡改遗诏以图谋不轨。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乱臣贼子,当诛!” 臣子们闹哄哄一片,最后老太师严厉喝问:“左相原云意,你还有何话说?皇上已立太子,且太子英明神武,深受万民爱戴,深得皇上倚重,又怎可能临时改立叛贼之子为帝?!” 有理有据,铿锵有声,顿时众臣信服,纷纷出言表示附和。 云意冷笑连连,这般愚蠢的家伙,有事不顶用,凡事不分青红皂白,乱入人罪。当即冷声一笑伸手将遗诏给夺了回来,高举在手:“遗诏在此,尔等莫非想抗旨不尊?诬陷本相篡改遗诏,那就拿出证据来?别在这里瞎嚷嚷,扰了皇上清净。” “那是假诏!” 云意目光如剑,倏然射向那人,“那你拿出真的来,好让本相大开眼界!” 那人脖子一缩,分明怵她,却还嘴硬:“原云意莫要以为你能一手遮天!” “哼!”云意冷哼,随手拂袖,那人便被一阵罡风卷了起来,高高从空中抛落,“啊”地一声短促的惨叫,再无声息。地上,血色四溅。 众臣顿时骇然失色。 老太师登时大怒,颤抖手指指着云意:“大胆原云意,竟敢当众杀害同僚!” “篡改遗诏,改立反贼之后。依臣之见,他分明就是与反贼一伙的!”当即有臣子一针见血。 云意倒也希望这场局是由自己一手主导,而非是被人设计的那个。眼下已到了关键时刻,那人也该出现了吧? 李沧遗扮猪吃老虎,还是幕后另有黑手? “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诬陷对陛下中心耿耿的原大人!”冰凉的嗓音,几分矫揉造作的阴柔,云意心跳一顿,霍然回头,果然看见着甩着手帕,风骚多姿的宝湘从璀璨灯火中款款而来。 他的身后,紫衫禁卫纷纷抽出兵器,四散开来,将众臣圈在其中。 云意的目光迎着灯火,亮得逼人,也冷得摄人。想不到,设局之人竟会是宝湘?实在出人意料。 只不知,这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若从武周府叛乱开始筹谋,那么,此人实在太可怕了。 能挑动百姓揭竿叛乱,还能同时挑拨西南边陲十三部族兴兵造反……无论哪一件,都不容易办到。更要紧的是,也许,就连皇帝的病症都在他的操纵之中。 本已病入膏肓的人,忽而间大有起色,甚至有痊愈之势,连太医都察觉不出来。若果然如自己猜测那般,都是宝湘的手笔,那么,他一个阉人,却手段惊人,着实不容小觑。 沉吟间,宝湘已在众臣惊愕的目光中,徐徐来到云意身边,他信手拿过遗诏,展开,煞有介事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孙李沧遗,幼聪成睿,深肖朕躬,大禹之福,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钦此!” 臣子中一片死寂,无人响应。 宝湘冷冷一哼,阴冷如毒蛇般的目光,缓缓扫过诸人,“怎么?诸位大人还不速速领旨?莫非,想抗旨不成?!” “哼,乱臣贼子,休想让我等屈服!” “皇位理应由当今太子继承,尔等分明是谋逆之行。” “好厉害的口舌。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诸位竟还想着颠倒黑白,诬陷杂家和左相大人,真是恬不知耻!”宝湘兰花指一翘,指点那出声的两人,“来人,将他们的舌头割下来,算作以下犯上的惩戒。若再有抗旨不尊者,斩无赦!” b 分卷阅读179 r “住手!”眼见紫衫禁卫将那人拽了出去,老太师怒意滔天,胡子都翘了起来:“区区一个奴才,凭甚发号施令,竟还妄图处置朝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宝湘不怒反笑,“呵呵,这处置的可不是杂家,而是新皇!”笑罢,转个身,躬身一拜:“奴才恭迎皇上!” 话语落点,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唱喏随之而起:“皇上驾到——” 随即帝王仪仗,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从长长的游廊穿行而来,流光溢彩的障扇之下,穿着明黄龙袍的李沧遗,慢慢行来。身后内监宫女,如众星拱月,簇拥着他。 犹带青涩的少年,目光微垂,面颊微红,漫天的白雪飘飞,落在他发间、身上,衬得他秀美绝伦。 云意目光犀利,似要将他穿透。李沧遗,在这局中,究竟是操棋人,还是棋子? 直到李沧遗走到众人面前,朝臣们才从惊愕中回过神。 “奴才给皇上请安。”宝湘躬身拜道,神色肃穆恭敬,李沧遗则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蝇,“公公不必多礼。” 宝湘当即站直了身子,指着被紫衫禁卫控制的两人,气势凛人道:“皇上,此二人质疑先皇遗诏,抗旨不尊,还意图污蔑左相大人,其罪当诛。然,念先皇之仁慈,奴才觉得当拔其舌以作惩戒。皇上意下如何?” 李沧遗静了好一会,才霍然抬起头,目光闪烁,怯生生地瞅了云意一眼,再看看虎视眈眈的众臣,忙又低下眼:“朕、但凭公公做主!” 云意不禁挑眉,若有深意地审视着李沧遗,莫非恰如话本所书,李沧遗终究还是没逃过当傀儡的命运?历史虽有偏差,然而,这次“篡改遗诏,改立皇长孙”事件,她还是被卷入其中。只不过,她非操棋人,而是其中一枚棋子。 命运的齿轮,还是照样转动么? “荒谬!”老太师当即拂袖,眉毛倒竖,神色狰狞,瞪着李沧遗和宝湘,冷笑道:“一个逆贼之后,一个卑贱阉人,竟妄图改天换地,自不量力。哼!” 闻言,李沧遗身体轻轻一颤,宝湘则冷冷一笑。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接口道:“就是,不自量力。竟妄想当帝王,区区叛贼之子,简直是白日做梦!” 众人侧目,只见十三皇子背着手,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身后,跟着盛装丽容,端庄高贵的德妃。 “臣等拜见十三皇子、德妃娘娘。” “免礼,平身。” 十三皇子煞有介事地摆谱,旋即噔噔上前几步,冲着李沧遗宝湘叫嚣,“李沧遗你也配当皇帝,呸,再怎么也轮不到你。本皇子深得父皇宠爱,要继承皇位也该本皇子继承,何时轮到你个逆贼!还有你个死奴才,两面三刀,明里说要支持本皇子,暗地里却与逆贼暗通款曲,简直罪该万死!” “来人,将这该死的奴才拖下去,千刀万剐!”十三皇子小小年纪,心狠手辣。 宝湘却不屑地轻哧,随手一抓,扼住他脖子将他起了起来。 德妃大惊失色:“皇儿!” 老太师灰胡子瞪眼:“大胆奴才,还不速速放开十三皇子!” 云意斜了一眼宝湘,但见他笑容如罂粟,有毒且危险,众人却还在随意侮辱谩骂,嘴角一勾,心道,那十三皇子的性命就断送在那一张张利口中。 果然,宝湘咯咯一笑,眼底寒光乍现,手掌蓦然收紧,“咔嚓”清脆的骨碎声,清晰地钻入每个人耳朵里,众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李沧遗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向云意这边靠了靠,眼睛里全的恐惧。 “啪嗒”宝湘手一松,十三皇子软趴趴地滑落地上,他笑得没心没肺:“抱歉,杂家手重了点。” 众臣目瞪口呆,德妃蓦然发出一声尖叫,“皇儿——”嚎啕着扑向十三皇子的尸体,痛哭流涕,悲痛欲绝。 老太师指着宝湘,惊怒得说不出话:“你、你、你个奴才——”一口气上不来,生生被气得昏死过去。 “哟,怎么就晕了呢?杂家可什么也没做呢?”宝湘抿嘴一笑,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回避。不敢与之对视。 这都杀人了,而且杀的还是皇子,还说什么都没做?! 李沧遗的畏缩,宝湘的肆无忌惮,让众人将矛头纷纷指向了云意。在他们看来,李沧遗是被迫无奈,宝湘一个太监没那么大的本事,只有云 分卷阅读180 意,才是真正的主谋。 “原云意,你真要谋反不成!” 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臣子,云意神色一动,缓缓启唇道:“诸位大人且先看看这份急报吧。刚才皇上正是因为看了此报,才急怒攻心,驾鹤西归。” 云意示意那武将将急报传去,众臣传阅罢了,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 “太子失踪?生死不明?”刚才还心存一丝希望的太子党,无异于惊雷轰顶,一时手足无措。 “呵呵,杂家就说嘛,皇上英明神武,显然是看了急报,听闻太子噩耗,这才立了遗诏,命皇长孙继承皇位。”宝湘顺势说道,“诸位大人,可还有疑虑?” 没人吭声,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太子遭遇不测,国不可无君。众人心底挣扎不休。无声的窒息中,有人顿时将主意打到了云意头上,“左相大人,臣以为,比起前皇长孙,四皇子更适合继承皇位。” 闻言,云意挑眉,不置可否。 那人见他没反对,只以为寻到了突破口,当即上前几步,躬身拜道:“左相大人,还请命人将四皇子召入宫,主持皇上殡丧事宜,并继承大统。” 余者也纷纷表示赞同:“左相大人,宫中皇子俱都年幼,不堪大任。依臣之见,四皇子乃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云意目光一寒,这群蠢货,打的好主意。他们以为自己和宝湘乃是一丘之貉,故而以此离间,好伺机而动。只是,他们竟敢将主意打到华殇头上,实在太可恶了。 华殇好不容易挣脱这个漩涡,若再被卷入,以眼下情势看,只怕很难脱身。 他不愿,她也不愿。谁也休想,打她男人的主意! 且,这帮家伙也并非真心拥戴华殇,到底也不过为了自己的私利罢了。开口提议的多是太子党,唯恐别的皇子登基,会牵涉到他们的利益,心里便暗自盘算着,让太子的亲兄弟上台,也好保障他们日后的权位。端的,好算计啊! 云意心思翻涌,眉间寒意愈重。 宝湘笑眯眯瞅着她,似乎毫不在意那臣子的话,李沧遗则偷偷抬起眼帘,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有些忐忑不安。 “左相大人?”云意始终不动神色,有人沉不住气了。 云意拂袖,淡淡笑道:“四皇子早已失踪多年,这如今却哪里去找四皇子?” “呃——”那臣子语结,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各位大人,莫非嫌大禹国还不够乱么?皇位岂是什么人都可以继承的?既然陛下有遗诏,一切谨遵陛下旨意,何必大费周章,无中生乱。”云意正色,将宝湘手里的遗诏再次举起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大禹国内外交困,再也经不起动荡。诸位、若不想当亡国奴,就老老实实依照圣旨去办!” 闻言,重臣陷入深思,各自沉默。 皇帝驾崩,太子生死未卜,皇子俱都年幼,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叛乱未曾平息。果然如云意所言,再生波折,大禹国危矣! 只是,前皇长孙继位——还是令人心头不服啊。 云意心知他们的顾虑,当即缓和了语气:“本相知道诸位想什么,只是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局势。太子若平安归来,届时再作计较。所谓,能者居之,诸位懂的!” 意味深长的话,无疑让钻入牛角尖的臣子豁然开朗。是啊,当务之急,稳住朝局,暗中寻访太子殿下。一旦太子回归,以他的能耐,皇长孙还能稳坐那个位置? 何况,遗诏上的的确确写的皇长孙的名字,若要推翻,也得讲求证据。否则,以宝湘的狠辣和原云意的残暴,只怕他们都不能活着离开。 各自有了计较,当即也不再反对。有个别硬骨头,当场就被宝湘给处置了。铁血手段镇住了一帮蠢蠢欲动的臣子。 国丧开始操办起来,李沧遗的登基大典,也进入筹备阶段。 天亮了,然而很多人看不到这天的太阳。 宝湘率领紫衫禁卫,血洗宫廷,扫荡朝堂。但凡对李沧遗继位表示反对的,必血溅三尺,甚至牵连家族。 京城里,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无论是名门贵胄还是寻常百姓,人心惶惶。 大清洗还在继续,每天都有人被处死。连天都似乎被死人的血染成了红。 云意始终冷眼旁观这场风云变幻。她不是没动过恻隐之心,只是好 分卷阅读181 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反遭谩骂羞辱。 因为在世人眼中,她才是这场变乱的幕后主谋。自此后,她便只袖手旁观。任由宝湘怎么折腾。 无论谁当皇帝,只要不涉及她的利益,不涉及她所爱的人,她并不想理会。 说她无情也好,冷漠也罢。她只想守护自己的一方天地。 而李沧遗继位的消息传出,非但京城动乱,还有各路藩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兴兵直逼京都。近年来藩王势力虽被削弱不少,然而,一旦联合起来,实力雄厚,着实不容人小觑。 令人震惊的是,朝廷钦命的镇北和镇南两大将军,竟联手率领十数万精兵,帮助镇压藩王之乱。 且平乱之后,明确表示对新皇的支持和忠诚。如此一来,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只能暂时观望,不敢轻举妄动。 长达半个月的残酷镇压,终于平息了这场动乱。皇长孙李沧遗在宝湘的护航之下,顺利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承平,号顺帝。 随着一场场纷乱的平息,也让世人见识了史上最年轻的内侍总管宝湘的狠辣酷烈。那种种血腥手段,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顺帝性子软弱,对宝湘言听计从,朝政几乎由宝公公一手把持。为了让他顺理成章地干预政治,皇帝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他封了个千岁爷。 宝公公宝千岁的威名,可使小儿夜啼,闻者心惊。甚至凶残之名,比奸相原云意的名头还要响亮几分。 传闻他杀人如麻,还生吃人肉,渴饮人血。人们背地里给他取了外号“嗜血千岁”。 左相府。 兵荒马乱之际,唯有左相府没有受到波及。因此,府中一切井井有序,府中之人各司其职,生活过的平淡安稳。 云意自宫变那夜,回府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谢绝一切来客。 雪卷东风,将窗前一枝红梅吹得哗啦啦作响,淋漓尽致,下了好美的一场梅花雨。 云意正依在窗边看书,梅花瓣随风卷入,落在她身上,随意一抖,便是满怀清香。 她拈起书上一朵花瓣,放入口中细细嚼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因扶兰国出了变故,风息在宫变发生之前已离开大禹国。如今已将近一个月。却消息全无。这让她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心事才浮上眉间,“扑棱棱”一只雪白的信鸽飞落窗前。云意凤目一亮,忙将鸽子脚上的信筒抽了出来。 迫不及待拆开密信,信上却只有短短一行字“兰皇大婚,详情不明”。 简洁的八个字,却让她脑子顿成空白。风息、大婚? 指尖停留在纸面上,云意久久出神。风息要娶谁?除了她,他还能娶谁? 他、只能娶她!云意目光一沉,将纸条揉碎在掌心。风息,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华公子!”娇俏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意目光一转,身体前倾,半探出窗外,便隐约看见窗外梅树遮掩下若隐若现的人影。 桃红衣裙,袅袅娜娜的少女,提着精致的小食盒,挡在华殇面前。 华殇蹙眉,“你是谁?” 女子抬眸羞答答看了他一眼,粉颈低垂,小声道:“华公子忘了么,我是夫人的妹妹,方语葵。早两天还给你送了亲手做的糕点……” “嗯。”华殇嗯了声,绕过她,径自往云意的屋子走去。 “唉,华公子!”方语葵料不到他这样的反应,怔了下,又追了上去,将食盒往他手中送去:“公子,这是我亲手炖的鸡汤,给你!” 华殇看也不看,冷漠地说道:“走开!” “公子?”方语葵水雾蒙蒙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注视着华殇,“我做错什么了吗?公子为什么如此厌恶我?” 华殇置若罔闻:“走开!”语气已是不耐。方语葵却仍不识趣,杵在那里装可怜。 “砰”房门骤开,一股罡风将方语葵狠狠扫到一边。 “啊!”方语梅惨叫着趴地上,痛得眼泪横流,半天也爬不起来。 “公子。”华殇抬眸,只见云意阴沉着脸出现在门口,不禁怔了下。他能感觉到,雅雅的心情,很不好。心,似被揪了下,闷闷的疼。 他忙地走上去:“公子我没有— 分卷阅读182 —” 云意蓦然握住他的手,温暖柔软的包裹,让华殇忐忑的心落回原处。 云意冷冷盯着方语葵,此女前阵子总是来缠自己,被自己吓退之后。不知哪里风闻华殇乃当今四皇子,朝臣欲拥立他为帝的消息,又转而纠缠华殇。 方语梅素来心软,将心思叵测的方语葵留在府中。此女却十分不安分。云意因不想让方语梅太难堪,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想,此女竟把主意打到华殇的头上?她原云意的男人,也敢觊觎,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你想要男人?” 方语葵艰难地撑起身子,仰脸看着云意,那冰冷的笑意,让她不寒而栗。 “姐夫,我——” “闭嘴!”云意拂袖,“啪啪”给了她两记响亮的耳光,“不知羞耻的东西,想当本相的妹妹,你还不配。” 方语葵吓了一跳,捂住痛得发麻的脸颊,泫然欲泣地看着华殇:“公子?” 华殇神色淡漠,眼里压根没她这人。 当着她的面公然勾引她的男人?云意嘴角微勾,目光冷如冰雪:“哼,既然这么渴求男人,本相就成全你!来人,将她卖到花楼,没有本相允许,不许任何人给她赎身!” 闻言,方语葵顿时呆若木鸡。她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被人给拖了下去。临走前,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要!” 瞬间又被人堵住了嘴。世界终于清静了。 方语葵如何,华殇根本不关心。他的眼里,只有云意。隐含担忧的目光,专注在她脸上:“雅雅,可是有事?” 多年相伴,让他能够敏感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 云意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忽然转身,对着某处冷冷一喝:“戏看够了,出来吧!” 话音落,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廊下,蓦然出现了一团金光。 金镶玉倒挂在廊檐下,眯着眼睛笑嘻嘻道:“嘿,中气十足,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啊。还以为会被他大婚的消息打击到失魂落魄呢!” 打击?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谈何爱?云意淡淡一哂,抬手一吸,将胖乎乎的金镶玉给吸了过来,一把掐住他的咽喉,沉声道:“快说,风息出了何事?” ------题外话------ 谢谢bessiejia0412的月票,谢谢双子座傻妞的打赏╭(╯3╰)╮ 081 暗中算计,换上红妆 金镶玉夸张地翻着白眼,一面指着她掐在脖子上的手,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云意冷哼着松开他,金镶玉捂住脖子哀嚎了好一阵,眼见她甚是不耐,才忙开口道:“我说!” “咳咳。”他咳嗽两下,一边捏着嗓子,一边摇头晃脑叹息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实说,爷也不清楚。只知道,因为他暴露身份,滞留大禹国,扶兰国中有人便开始不安分起来。动作频频,搞得朝局有了变动。他不得不回去处理。” “唉,说到底,还是因为有那令人不省心的老娘还有一大堆心思叵测的兄弟。嗯,还有一个便宜老爹!”金镶玉摸着下巴,笑得颇有几分猥琐,“那个,你懂的。” 云意长眉一挑:“说重点。” 金镶玉终于收敛了嬉皮笑脸,正色道:“重点就是,爷如今也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究竟人在何处?” 闻言,云意眉头微拧,却听他继续说道:“别这样看我。风息虽厉害,却到底也是人。身边有那么一群虎视眈眈亲人,想要算计他,虽然不容易,但是百密一疏,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这次,估计是在路上出了叉子。人家早就设下重重埋伏,等着他。” 金镶玉微微一顿,神色又舔了几分凝重,“风息是在大禹国与桑海交界之处失去行踪的。我已派人暗中查询,然而目前尚未得到任何消息。” 大禹国与桑海的交界,不就是十三部族叛乱的地界?十三部族本偏处西南的茫茫大山之中,然而,随着太子李君照遭遇不测,叛军无人弹压,如今已是占据了东南与西南的大片地区。 风息本是想接道桑海急速赶回扶兰,却不想,混战之中,生了变故。如今,却不知人在何处?会不会……云意心头一凉,不愿继续想下去。 “风息,他绝不会有事的!”她低道,似在强调又似在自我安慰。 分卷阅读183 “哧。”金镶玉似笑非笑,无惧她眼底的怒色,轻轻叹了口气,“我自然也希望他平安无事。只是,女人,我要说的是,风息是他人,不是神。为了你,他背地里受了多少苦楚,你可知道?” 云意一震,抿唇不语,金镶玉别过脸,盯着地上散落的花瓣出神,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黯然,“当年为了你,他迟迟不肯回归扶兰。后来,你喂他饮下鸩毒,他已是踏入了鬼门关。虽侥幸捡回一命,却已元气大伤,虚弱得不堪一击。” 云意紧紧闭上眼,手握成拳。心底默默念着,风息。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挣扎回来,他却惦念着你,即使你被人利用,对他下了毒。为了使身体快些好起来,他甚至不惜危险,以毒攻毒,尝尽了痛苦。最终,才算有了起色。排除万难,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求取你。”金镶玉声音沙哑,脑海里回忆那段时间原风息所经受的折磨,喉头微哽,竟有些说不下去的感觉。 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不能体会个中滋味。 云意却想知道更多关于风息的过去,她哑声问:“后来呢?” “后来?”金镶玉胖胖的脸露出一丝苦笑,“后来,花了大价钱,终于如愿以偿。可是,等来的不是新嫁娘,却是你的噩耗。大喜大悲之下,他心力交瘁。而之前以毒攻毒的法子,终于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自此昏迷不醒……整整一年。” “好容易醒来,惦念的还是你。素来冷静的他,发了狂般,要强撑着亲自去寻你。那时他绝望心碎的样子,简直不忍目睹。”金镶玉自嘲一笑,“那时我还曾骂过他。区区一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他这般以命相搏!” “后来……有人出了主意,偷偷喂他喝下忘情散。他终于将你忘记。” 听到此,云意感觉如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心口,呼吸不得,疼痛难忍。 风息为她,经受了那么多折磨。而她,却一无所知。 “然而——”金镶玉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他终究不能将你彻底忘记。直到半年前,他已完全想起了你与他之间的过往。为你,他抛家弃国,费尽心思,来到你的身边。” “甚至,为了你,动用邪术。以血为引,以命为祭,这本是要人性命的邪术,他虽侥幸活了下来,到底是大伤根本。而且,邪术素来诡秘莫测,只怕还会引起更为可怕的后果……”金镶玉胖乎乎的脸一皱,眉间填了几分忧虑。 云意屏了呼吸,虽面沉如水,然心潮起伏难定。万千思绪掠过脑海,却又纠结如乱麻,难以理清。 正欲开口询问,金镶玉蓦然又回头定定看着她,眼底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轻声问:“风息为了你牺牲这么多,你呢?能给他什么?” 云意心弦震颤,握紧拳头,一时竟觉无言以对。一股苦涩滋味自胸臆间扩散蔓延。 她能,给风息什么? 沉默之中,听得金镶玉淡若流水的嗓音继续道:“许是冥冥中自有执念主宰着,风息贵为皇帝,却始终不肯娶妃立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后宫空无一人。但是,你可知,没有女人,没有子嗣,此乃身为帝王之大忌。如今,他又与你传出绯闻,流言四起,朝局不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局势晦暗不明。也许,还会威胁到他的帝位。” 顿了顿,语重心长叹道:“风息,他需要皇后、需要子嗣,需要有个与他并肩笑看风云的女子。你、能给吗?你不能!” 看似无情的原云意,实则有太多的羁绊。她放不下华殇,放不下白子幽,放不下惊云军……也许,还有仇恨。但更重要的是,她那颗向往自由的心,不愿被束缚在深宫。 虽相处时日尚短,但金镶玉眼光毒辣,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本质。 在他剔透的目光下,云意有种无所循形之感。她脚步微微退了一步,指甲早就掐进了掌心里。 金镶玉说的对,风息身为帝王,需要皇后,更要有子嗣。但是,这些她都不能给。甚至,连一颗完整的心,都无法给他。 她享受他的温柔,贪恋他的爱情,却自私的不肯牺牲与给与。只要想到,将要一辈子呆在皇宫那种森冷而压抑的地方,内心深处就莫名地感到恐惧。 何况,爱情是世上最不牢固的东西。谁又能保证,将来不会变质?风息身为帝王,不能随心所欲。未来有太多的变数……她不想,将来困守一方天地,镇日与一群心思各异的女人斗来斗去。心日渐荒芜,变得面目全非。 她能把握的,只有当下。就让她, 分卷阅读184 继续自私下去吧!挣扎良久,云意终于从各种束缚中摆脱出来。 却听金镶玉叹息:“若不能为他作牺牲,就请、放了他吧!” “不!”云意断然否决,她凤目灼灼,如有火在燃烧,亮得惊人,“除非风息不要我,否则,我绝不会放手。金镶玉,你不能替风息做决定。爱与不爱,要与不要,旁人无权置喙。” 金镶玉愕然,惊叹:“原云意,你太自私了。” 云意淡然一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非他,怎知他不幸福?”若她因为心怀愧疚,又或者打着为风息好的旗号,悄然离开或者做出别的脑残的事,那才是对风息最大的伤害。 金镶玉怔然看着她坚决而疏淡的笑颜,无奈地摇摇头,“罢了。倒是我枉做小人了。也许,风息爱的,正是这样的一个你。” “只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刚才说的话。风息他,身为帝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云意微微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也许,会有那么一天,甘愿为风息收敛翅膀,甘心留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 “给,这是路线图。”金镶玉递给她一张地形图,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或许,相爱之人心有灵犀,你会找到他!” 说完,哈哈一笑,胖乎乎的身影顿化作一道金光,倏忽消失在廊下。 “公子!”刚才一直恍如隐形人般呆在她身边的华殇靠近来,郑重其事道:“请让我与你一道去。”他知道,雅雅定会去寻找原风息。 云意抬起头,目不转睛看着他,“也许,会很危险。” 华殇轻轻握住她的手,灰瞳里星火跳动,低低说道:“有你,我不怕。” * 夜幕冥冥,风卷残云。 窗外,风雪呼啸,凛冽寒冬。元宵殿内,却瑞兽香脑,温暖如春。 层层垂幔,串串珠帘,仿佛隔了两个世界。顺帝李沧遗,正坐在案前,手提着饱蘸墨汁的毛笔,身边歪坐着千岁爷宝湘。 宝湘手里拿着奏折,漫不经心地阅览,览罢,就丢给他,“这本,准奏!” 李沧遗接过来,将奏章摆得端端正正,严肃认真地依照他的口述写下批示。 宝湘接着拿起另一本,看了一眼,冷冷一嗤笑,随手甩到一边:“真是活的不耐烦,竟敢弹劾陛下的老师!” “弹劾老师?”李沧遗停下笔,将那奏章给捡回来,仔细看了一遍,眉头微蹙,“果然……这阵子弹劾老师的还真多。”轻轻叹了口气,转脸对宝湘道:“公公,你看、其实这件事老师半分也没有参与……要不要,设法澄清,还老师清白。” “皇上啊皇上!”宝湘斜眸笑睨着他,眼底光芒闪烁,“莫非你想让左相大人背弃您不成?” “啊,我、朕没有。”李沧遗惊愕地摇头,“我只是,不想让她被人误会。” “没有误会。”宝湘神色一凛,正色道:“原云意若不能为皇上所用,就只有死路一条。杂家费尽心机,为了,就是将他与皇上绑在一起。朝臣的弹劾,正好孤立他。让他,再无退路。只能一心一意,依靠皇上您!” “杂家,可都是为了皇上您着想!” 听说要云意死,李沧遗似被吓到了,眼神苍茫,猛地点头:“朕知道了,公公可千万不能伤害老师!” 宝湘眯眼,笑问:“皇上很喜欢左相大人?” 李沧遗羞涩地点点头,“嗯。” “呵呵,既然如此——”宝湘轻轻揉着他的发,似抚摸小宠物一般,笑得不怀好意,“皇上可召左相大人入宫,日日相伴哪!想必,左相大人会很乐意的!” 那暗示性的话语,让李沧遗刷地一下,涨红了脸,他猛摇头呐呐道:“我怎么能够……老师,她不是那样的人!” 宝湘眼底划过一丝算计,“现在自是不能。不过,有朝一日,剪除了他的羽翼。皇上,定能得偿所愿!” 李沧遗蓦然抬头,惊问:“公公想对老师做什么?” 宝湘不答反问:“皇上可知原云意身份?” “老师、身份?”李沧遗面上茫然,手却不禁握住。莫非,他察觉到了原云意的女子身份? “呼。”宝湘轻轻吹了下指甲,眉间迸出一丝冷厉,“他乃是先皇的孩子。也是、皇子! 分卷阅读185 ”什么?“李沧遗大惊,”怎、怎么可能?“ ”杂家暗中查过,此事已是确定的了,就连太子也知晓他的身份。所以,皇上你还无所谓吗?要知道,原云意手中有兵有权,又是皇子身份,可比皇上您这个反贼之后更名正言顺。“ ”只是——“宝湘蹙了蹙眉,似有些苦恼。他想不通的是,据查探的消息,华妃当年诞下的乃是公主,又怎么会是皇子?莫非,是华妃当年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对外宣称生的女儿? ”公公,只是什么?“李沧遗从震惊中回神,小心翼翼地探问。 宝湘微微一笑,却很是渗人,”没什么。只是皇上,这下该知道怎么做了?原云意就像天上的飞鹰,想留住他,就只有剪除他的利爪和羽翼。您,千万不可妇人之仁!“ 李沧遗皱着眉头,怔了好一会,才默默地点头。神情之间,闷闷不乐。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孺子可教也。“宝湘揉着他的脑袋,很满意他的顺从,”皇上,杂家这也是为了你好。“ 李沧遗低头默然不语。 ”另外,还有一事。杂家想要不日南下,亲自确认太子的生死。只有这样,皇上的位置才能坐的安稳!“ ”皇上明天就召左相大人入宫吧。“ 翌日。天已放晴,地上却还铺着一层残雪。 云意穿戴整齐,早早入宫。这是,自宫变后,她第一次进宫。缓步行进,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周遭的景物,心尖不禁涌上一股惆怅之意。 物是人非,大约如此。许是经过血洗,宫中少了很多人,显得格外地冷清萧瑟。哪怕枝头怒放的梅花,也没能让这冬景增添色彩。 元宵殿前,宝湘正在摆弄一株蔷薇。大冷天的,那花却开了正好,而且色彩各异,端的繁花似锦,娇艳欲滴。 云意脚步顿了顿,凤目轻眯,这厮是专程在此等着自己。传召的不是李沧遗,只怕是他嗜血千岁!、 宝湘拿着剪刀仔细修剪花叶,头也不抬地笑问:”左相大人,看看杂家这花,怎么样?“ 云意不咸不淡:”很好。“ 目光淡淡审视着他,宝湘如今名义上是太监,实际上却相当与帝王。身上依旧是宝蓝的袍服,头上不再戴着羽纱帽,头发挽成发髻,只简单地束了个玉扣。却愈发显得他面容清秀。 只是,当他回眸,血染般的阴毒,却令人不寒而栗。 他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呵呵,好是好。可到底不顺应天时,开的不是时候,到底逊色了许多。既如此,不要也罢!“说着,剪刀咔嚓一下,剪断了一根枝桠。 云意眉毛一挑,这死太监是在威胁自己么?暗示她要归顺新皇又或者说,归顺他宝湘。 否则,下场就如同这花,被彻底剪除? 看来,一旦朝中再无反对的声音,死太监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原云意。 她若有所思的神情落入宝湘眼底,他眯眼一笑,将剪子丢开,”左相大人是要见皇上吧。呵呵,待杂家给您通传!“ 云意讽刺一笑:”本相岂敢劳烦千岁。“当即头也不回大步走进元宵殿。 早有机灵的小太监跑进去禀告了顺帝。 ”老师!“李沧遗看见她,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喜得跟什么似的,三步并两步迎上来,云意却淡淡退开一步,欠身道:”臣,拜见皇上。“ 李沧遗欢喜的表情一僵:”老师不必多礼。“ ”君臣之礼不可废。“云意面无表情说道,态度淡漠疏离,仿佛拒人千里。 ”老师——“李沧遗怔然看她,脸上满是落寞,”连你也要与我拉开距离么?莫非,我从此往后只能当孤家寡人了?“ 云意置若罔闻,神色漠然,道出来意:”臣身体不适,想恳请皇上恩准,让臣在府中修养一阵子。“红璧虽可以易容成自己的样子,但若是日日面对宝湘那个人精,只怕会露出马脚。还是窝在府里最安全。 而她离开之事,也绝不能让宝湘知道,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自己。 ”哦。“李沧遗低头绞着手指,微撅着嘴,脸上满是委屈,低声道:”老师这是要躲起来,不肯见我。“ 孩子气的举动,让云意不禁露出一丝笑意,”皇上,你想太多了。臣只是想过一段清静日子。“ 分卷阅读186 ”真的?老师不是生气不理我?“李沧遗抬头,眼巴巴瞅着他,那样子活像上次见的那只小白团。 ”当然不是。“云意温声道,”臣还念着你养的那只小雪呢!“ 提及那只被自己戳死的小狗,李沧遗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老师若喜欢,我可以送你。“不过一只狗,命人去寻只一模一样的有何难。 ”臣谢皇上赏赐。“云意淡淡笑着,话锋一转,”那臣刚才所提之事——“ ”朕,准了。只盼老师快点收拾心情,回到朝上来!“李沧遗立刻喜笑颜开。 * ”公子,雅——“华殇推门而入,眼前是婀娜多姿的背影。银红的阔袖长裙,淡金色的腰封,将那纤细的腰肢束出一抹惊艳。高挑的身形,没有别的女子那般凹凸有致,然,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凤流姿态,是寻常女子无可比拟。 华殇移不开眼,惊疑不定中,女子缓缓转身,嫩黄的抹胸,银红的长裙,衬得那肤色如玉濯,妖冶面容皎皎如月,风鬟雾鬓,凤目朱唇,眉目间流溢着女子特有的娇媚。 华殇心神一荡,痴痴凝望,如失神魂般,”雅雅?“久违的记忆汾涌而来,胸臆涨满了酸涩甜蜜各种滋味。多久,没见过她着女红妆? 记得那时在燕宫,她总是喜欢偷偷换上男装,溜出宫外。每每,被百里嚣逮住训斥,就会闷闷不乐好长时间。哪怕是似底下里,也总喜欢扮作男子。 她说过,不喜欢女装。那些光鲜亮丽的服饰,是沉重的束缚。而男装,则给了她自由的向往。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穿女装的样子…… ”华殇?“云意笑意盈盈,拉着呆呆的华殇过去,原地转了一圈,”我这身打扮,如何?“ ”很美!“华殇低头深深注视着他,眼底掩不住的惊艳。 云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歪着脑袋看他:”那你喜欢男装的我?还是女装的我?“ 华殇神色痴迷,下意识地回答:”无论男装还是女装,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他眼底的惊艳与炙热,已给了她答案。显然,是更喜欢女装的她。云意一笑置之。松开他的手,转身坐回妆镜前,拿起眉笔,对着秀丽的眉峰,细细描摹。 华殇如受了蛊惑,站到她身后,拿过她手中的眉笔,在她愕然的目光中,轻轻描上她的眉—— 许的太紧张,眉笔滑了一下,华殇的神色顿时一僵。 云意看着多出的一撇眉毛,顿时哭笑不得。”华殇,到底是没经验啊!“她笑,华殇窘得低下头,口中呐呐道:”我、对不起雅雅。我、我日后一定好好学习!“ ”呵呵。“云意转脸,轻轻扶上他微红的脸颊,附耳道:”把爷的眉毛画坏了。该罚!嗯,就罚你以后天天给爷画眉!“ 软而糯的嗓音如有魔力,让华殇不由自主地轻轻战栗,那嗳昧的轻笑,戏谑之言却是最美的承诺,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不已。 眼眸一暗,”雅雅“呢喃着低头吻住她瑰丽的唇。云意怔了下,旋即环上他的腰身,回应他的热烈。 ------题外话------ 新增大量禁词,几乎所有章节被贴黄条。要逐一扣出禁词进行修改待编辑审核……偶快崩溃了…… ps:大量日用词汇被禁,亲们看到别字,请不要太惊奇。 082 路遇险阻,疑是故人来 “雅雅。”华殇轻握她的手,静静靠在她的身边,云意悄然回握,目光始终不离底下无声的队伍。 月夜清辉下,两人站在山丘之上,风呼啸着卷起官道上的阵阵烟尘,烟尘之中,长长的队伍,正在缓慢前进。 队伍中有青年、有老人、有妇女,有小孩,无一例外,衣不蔽体,瘦骨嶙峋,口唇被冻得发紫,脸色青黄不接。他们神色木然,眼神呆滞,脚步挪动似乎只是下意识地动作。 这些是因为天灾和饥荒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黎民,他们前往的方向,正是武周府。武周府流民叛乱,已被朝廷镇压,为首者斩无赦,余者朝廷也作了相应的安置。只是,由于消息不流通,这些天云意二人一路走来,看到不少州府遭灾的百姓还在继续向武周府涌去,在有心人的散播下,流民眼里的武周府就是天堂。有饭吃,有衣穿,还有土地耕种…… “孩子他爹醒醒!”蓦然,死般寂静的人群里发生一声嚎啕,只见 分卷阅读187 怀抱婴儿的妇女正蹲地上猛地摇晃着倒地不起的男子,哭声尖锐且带着茫然的恐惧,“孩子他爹,你快醒醒呀,没有你,我和娃可咋活呀,呜呜……你醒醒啊,孩子他爹……” 女人哭得声嘶力竭,她怀里的孩子也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可男子却依旧动也不动。他浑身冻得青紫,脸色发黑,双目紧闭,已是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面对这揪心的一幕,周围的人却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他们只是沉默地绕过那一家三口,继续木然前行。 华殇不忍,“雅雅!”他想下去探看,却被云意阻止,“华殇,你忘记上次的教训了吗?” “我——”华殇无力地垂下脑袋,是了,上次他们遇上一群流民,因恻隐之心分了些粮食,结果反而遭到围攻。 “不是不想救这些人,只是,个人力量终究微薄。”云意轻轻叹息,不走出京城,不知黎民百姓之苦。虽心知大禹国没落衰微,却不想内里已腐败至此。各地官员欺下瞒上,层层盘剥,增设苛捐杂税,大肆搜刮民财,令本就困苦不堪的百姓连基本的生存条件也无法保障。 尤其今年天灾频频,各地涌现大量流民,纷乱起义层出不穷。如此下去,大禹国只怕真要掀起大乱了。 沉默良久,华殇隐含忧虑道:“雅雅,难道我们就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做?”这些年他不是待在深宫就是留在相府,很少出门,出门也都是跟随她前往大的城市,很少遇到这样惨烈的情景,南下所见,深深令他震撼。 饥荒严重的地方,一斛米万钱,人相残食,凄惨情形令人惨不忍睹。 “我已传书,让人上书朝廷,将各地灾情汇报,相信朝廷会很快组织人员进行赈灾。宝湘虽狠毒残酷,却也分得清轻重,他费尽心思,要的绝不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大禹国。” “目前,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云意叹了声,拉了他的手,“走吧。” 两人骑上马,穿行在凉如水的月色下。 数日后,已来到东南边的庸州府。 天上艳阳高照,曲折的道路上,两边田地荒芜,一眼望去,破旧不堪的村落,没有一丝人烟,静得渗人。 云意摇了摇水囊,半滴水也没有,转而对华殇道:“我们进村子看看,能否打些水。” 村子里十室九空,好容易才敲开了一家的门,颤巍巍的老妇人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仔细端详了两人一番,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哑声问:“公子和xiao姐有什么事?” 云意笑着上前一步,温声道:“因一路上没有遇到泉水,水囊空空,老人家,我们想打点水喝。” “水?”老妇人愣了下,深深叹了口气,“作孽啊。这天已是几个月没下过雨了……哪里来的水。” 几个月没下雨?旱灾?云意没想到情形如此严重。因骑马狂奔,路上倒没多注意。刚才村道旁的土地似乎确实干涸得厉害,也没在意。 一时间,心情颇有些沉重。水患、旱灾、饥荒,莫非天要亡大禹? 思忖间,却见老妇人回屋端了小半碗水出来,颤巍巍递给她,“给,先喝点解解渴吧。这是小儿日前去十里外的山上打回来的。唉,为了打点水,把脚给扭了,村里的医者都跑了,也没人给看,这往后还不知怎么办呢……”说到伤心处,老人悲从中来,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云意低头,看着缺口的锄瓷碗里乘着的小半碗清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接过碗,只觉得重逾千斤。其中承载着老大娘的淳朴和心意,令人感动。 她前世生活在城市,穿越后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劳苦的人民大众。这些在底层挣扎求存的黎民百姓,有着世上最淳朴的心肠。这次出行,让她感慨良多,也让她找到了一点归属感。 或许,身为左相的她,也该寻思着为黎民百姓做点什么! “大娘,我略懂医术,不如让我看看你儿子的脚。”云意将水碗递给华殇,温声说道。 “姑娘、懂医术?”老妇人惊愕地瞅着她,云意微笑着点点头,“略懂皮毛。” 前世跟师父倒是学了一些简单的急救术,应该还不至于生疏。在老大娘激动的目光下,云意二人随着她进入茅草屋。 屋子里家徒四壁,除了破旧的木制桌椅,就只几样醋糙的陶器,也都是缺了口的。黑乎乎的小桌上,放着一碗没有油星的野菜。看起来十分困苦。 老人本有两子一女,女儿嫁人了,还有一 分卷阅读188 个儿子去打仗死了,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儿子与她相依为命。 儿子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躺在里屋,一只脚肿得跟幔头似的,痛得下不了地。 小伙子面黄肌瘦,惊诧地盯着云意二人瞧了好一阵,对于一个女子懂得医术,半信半疑。 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里,让云意给他正骨。 不过是歪了脚,云意一下子就弄好了。老大娘感激得不行,临行前,还将家里最好的东西,两只烤红薯塞给了云意。 云意翻身上马,遥望庸州府,感觉怀里的红薯沉甸甸的。 庸州府算是东南一带最大的州府,也是产粮大府,朝廷早就下令让这里的官员开仓赈灾,可是云意所见,周边的百姓却依旧食不果腹,有人饿死,有人被迫离乡。 庸州府防守比云意想象中还要严,入城需交“保证金”,还要经过严格的盘查。幸而云意做的准备充足,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和华殇一起,顺利入城。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酒楼里客人还算挺多,有人喝醉了正在口沫横飞地谈论着雍州刺史的千金今日娶亲之事。 云意留意听来,原来庸州刺史只一个女儿,据说容貌丑陋,性情凶残。喜欢nue杀男子。接连入赘十几个夫君,都死得不明不白。恶名远播,令人闻风丧胆,州府之内但凡适龄男子都早早成婚。 此女今日娶亲,据说是强抢的外来的一个男子。 云意正听得入神,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直直看过来,转头一看,角落里坐着的一个黑脸膛的青年正睁着虎目,探究的目光直落在华殇shen上。 华殇也正盯着那人,那人却毫不回避,坦然直视着他。华殇目光一闪,下意识望向云意。 两人对视一眼,正狐疑,那青年却阔步走了过来,迟疑着问:“公子可是姓华?” 华殇抿唇不语,云意暗自戒备。 那人似乎感觉到二人的防备,放低了声音,道:“在下陈煜。”说着,又仔细端详着华殇,“四公子。” 华殇一震,那人嗓音又压低了几分,“四公子可是来寻大公子的?” 还伸手在桌上划了个“太”字。 此人是太子麾下?云意也不禁惊异,那人察言观色,想是已经确认了华殇身份,当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四公子,这边还有两个兄弟,可否过来一叙?” 华殇迟疑,云意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那人惊疑地瞥了她一眼,想是刚才没注意她一个女子。 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与狐疑,云意也不扭睨,大方让他看。如今她略作易容,又刻意收敛了气息,表面看来就是一个面容秀丽的少女。 这也是她恢复女装的原因。若是男子,与华殇一道很容易让人怀疑。女子,则不同。谁会怀疑她就是当朝权臣原云意! 两人挪座,来到角落,果然那里还有另外两名青年。一个红脸膛,长得很zhuang实,叫方飞。一个长得斯斯文文,穿着文士服,叫罗源。 三人事前显是商量过的,此刻见了华殇,神色间有一丝激动,对云意则更多的好奇与研判。 “四公子。”几人对华殇的态度与朝臣完全不同,没有轻鄙和不屑,带着淡淡的恭敬。 华殇微微颔首,陈煜便凑过脑袋,低声道:“大公子如今还没有下落。我们的人还在秘密寻找。大公子出发之前曾有交代,若他发生不测,让属下等追随四公子。”那人目光落在华殇要上挂的玉佩,“那就是信物。” 华殇顺势拿起玉佩,这是太子出发前给他的说的母后遗物,他便留下了,没成想,竟是信物。莫非,他早有预感,故而早做了准备? 心潮起伏难定,他紧紧wo住玉佩,心头默默叫了声“大哥”。 “说说如今东南的局势吧。”云意开口打破了沉默,陈煜等人惊奇的目光唰地集中到她身上,迟疑着问:“这位姑娘是?” “叫我沈姑娘。”云意用了前世师父的姓。 “沈姑娘。”陈煜看看华殇,再看看云意,显然四公子很信任这位姑娘。莫非,是他心上人?而这位沈姑娘刚才咋一看还只是寻常的女子,然而此刻一开口,淡淡的姿态,流露出淡淡的威严,竟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见华殇没反对,陈煜大略地将如今局势说了一下。统领南边大军的乃是朝廷钦封的镇南大将军,如今已是归顺新皇。正集中兵力,镇压十三部 分卷阅读189 族叛乱。隐约有取胜之势。 奔雷军因为群龙无首,暂时按兵不动,如今驻扎在郴州府。只盼望能早日寻得太子下落……若不然,一旦十三部族叛乱被镇压,镇南军许就会把矛头转向奔雷军。毕竟,奔雷军乃是新皇的心腹大患,不除之,只怕新皇日夜难安。 陈煜等之所以潜入郴州府,乃是因为军中出了大事。前阵子莫名奇妙地,许多官兵陆续染上一种怪病。开始以为是瘟疫,后来才知道,是有人在水源中下了毒。 大部分士兵都中了毒,性命垂危。请了许多医者都束手无策。他们是听说庸州刺史千金强抢了一名医术高明的大夫,据传那大夫具有起死回生之能,因此抱着一试的态度前来,为的就是将人带回去,好给中毒的士兵医治。 “四公子,你身上既有大公子信物,还请你前往奔雷军,暂代大公子之位。” 陈煜拱手恳求道,华殇轻轻一震,却沉默不语。 “四公子,若无人在军中坐镇,只怕奔雷军要大乱。大公子既然信任你,出发之前又下了命令,还请公子随我等回营,指挥奔雷军。继续找寻大公子下落!” “四公子!” 三人迭声恳求,步步紧逼。华殇内心挣扎不已,他舍不得雅雅,然,又不能弃大哥与不顾。 情义难两全。云意目光通透,知道他心中纠结着什么,默然伸手,轻轻复在他手背上,朝他微微一笑,是理解也是鼓励。 若没遇上还好,遇上了,要他舍弃,怕的很难。 “雅雅。” 云意笑道:“当务之急,先把神医弄出来吧。顺势,把庸州府的存粮拿出来给百姓充充饥。” 四人略作商量,便朝着刺史府而去。 今日刺史府千金成亲,府里张灯结彩,喜乐不断,端的热闹非凡。 府中虽戒备森严,然以云意的功夫,毫不费力便顺利潜入了新防。 一片喜se的新防内,一个胖的像球的女子,穿着大红喜服,坐在g边,正在解躺在g上的男子的衣服,一面解,一面口中说着些污言秽语。 男子直ting廷地如同一具僵尸,动弹不得,怒视着女子,神色悲愤。又夹杂着一丝绝望。似不堪其ru,男子牙齿咬得咯咯响,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已是存了死志。 云意无声无息将女子点倒,漫不经心地目光落在男子脸上,顿时一怔,“玉微暇?” 素来清高孤傲的玉微暇,受此侮ru本已闭上双眼,想要求死,听得动静,睁开来,眼前竟是一张似熟悉似陌生的容颜。 待听她叫破自己的名字,顿时惊愕地瞪大眼睛,狐疑地目光逡巡在她脸上,“你——” 云意很是意外,想不到赫赫有名的神医会落到这种境地。她踢了踢地上的女子,蠢胖如猪,血盆口,大脸盘,还是麻子,啧啧,真是惨不忍睹。 玉微暇竟然被这样的女人给抢婚? 玉微暇顺着她的目光,看见地上的女子眼底掠过杀机。而对上云意墨玉般的乌瞳,则莫名滴感到一阵哧辱和窘迫。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从云意的举止和气质,还有那一分莫名的熟悉感,他大胆猜测她的身份……自己如斯狼狈,被她看见,让他心底很不好受。 为什么,总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刻,被她遇见。这种缘分,让他既庆幸,又无奈。 “嘘,若不想留下被猪抢。就别吭声,跟我走!”耳边听得华殇等人发出的讯号,云意不再耽搁,夹起不能动弹的玉微暇,闪身消失在夜幕里。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云意救出了玉微暇,而华殇等人则寻到了刺史的印鉴。 庸州府粮满仓,然而粮食却把持在刺史一人手中。要取粮都要有盖上印鉴的凭证。 当掖,云意等人持着印鉴,再施以巧计,几乎将庸州府的粮仓搬了个空。 许的没想到有人如此大胆敢捋老虎须,刺史第二天早上才得到消息,女婿被劫,粮仓搬空,勃然大怒之际,屋盯上忽而砸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还附着一张纸条。 刺史看罢,只得将怒气影生生压下,心中则惊疑不定。左相那尊煞神,不是待在京城么,怎么会来这种穷乡僻壤之地?还向他“借粮”? 心中存疑,自派人暗中查探不提。 且说云意和陈煜等人,将那些粮食化整 分卷阅读190 为零,逐一运出庸州府,以太子名义赈济灾民,自然又为李君照赢得不少民心。 郴州府位置更为偏远,再往前就是被叛军占领的地界。 云意等人来到郴州府时,已是两天之后。玉微暇的身体已略有好转。 原来,他之所以被抓,是因为遇上宿敌,打斗中与手下的人失散。恰好又犯了旧疾,完全没了反抗能力。 对于玉微暇的旧疾,云意知道,一旦犯病就浑身结冰霜,冷得不似活人。而且内力全失,浑然无力。 也怪他倒霉,偏偏遇上个女煞星。 来到奔雷军大营,华殇在陈煜等人的再三恳求下,终于还是答应了留下来暂时主持大局。 奔雷军需要的不过是个主心骨,内外事务自有李君照手下的将官处理。 玉微暇的到来,恰好解了奔雷军的中毒危机。军中上下,因此对华殇也多了分敬重。 事情尘埃落定,云意不愿多做停留。 月夜星空,四野风起。 营帐前,云意站在篝火前,遥望天空,心思沉浮不定。根据金镶玉提供的线索,风息就很有可能仍留在大禹国。而且,是在叛军的地界。 “雅雅。”华殇从身后轻轻抱住她,脑袋枕在她的肩侧,略带惆怅的嗓音低低回响在她耳边,“快点回来。”他也希望早日找到大哥的下落。好从这幅枷锁中解脱。 云意窝住他的手,“放心。但有风息消息,我自会立刻赶回。届时,即使没找到太子,也要想办法安置好奔雷军。”华殇,并不适合这样的位置。 华殇愈发抱紧了她,目光贪婪地巡视着她的面容,不过短暂分离,却感觉一丝恐慌。仿佛就此放手,她就不再属于自己。 “雅雅,我等着你。” 云意微微笑,往后靠在他shen前,轻轻闭上眼,感受此刻相拥的温情。 不知过了多久,风越大,她轻轻离开他的怀抱,“我该走了。” 华殇不肯松手,低低道:“不能等天亮么?” 云意失笑,“呆子。就是要趁夜才好掩人耳目,才能顺利通过叛军设置的关卡。”转身,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旋即,不待他挽留,决然转身,运起轻功,一晃便已没了踪影。 徒留难舍的华殇,痴痴伫立风中…… 层层山峦,绵延如海。 月夜下,风啸猿啼,还夹杂着夜枭的叫声。似是极闹,却也静极。 云意翻身下了马背。只听河水奔流,暗潮汹涌。 前面就要进入叛军领地,她打算弃马而行,牵着马来到河边,月光如银,倾泻在水中,碎波粼粼,便是一阵璀璨辉光,美得惊人。 这样的掖色……云意手里还抓着马缰,忽而神色一凝。她侧耳,但听着四面动静。 似有千万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尽管声音很轻,但是云意的功力深厚,自然听了个清楚。 脚步虽多,却并不杂乱,富有章法。莫非,是军队? 云意无奈地叹息,想不到她运气这么背,竟遇上深夜行军。 牵着马,躲到河边的大树后。树影幢幢,只要不发出动静,不会被发觉。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当军队经过时,手牵的马儿嘶鸣着窜了出去。 急促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随着一阵盔甲摩擦的声响,云意被包围了。受惊的马儿被其中一名将领似的人物制住,背后就是壁立千尺,三面被围。云意暗骂了声倒霉,从容站了出来。 月光下,身穿白衣的少女,清雅的面容像是带着露水的花儿,无声地绽放在众人眼中。 “啊,是仙子!”有人失声惊呼,云意静静抬眸,发现这队士兵的打扮有些怪异。 先前的那将官,身后竖着高高的尾巴。发出惊呼的士兵,长了对兔子耳朵。 是兽族?! 许的蝴蝶效应,这次十三部族叛乱,竟有兽族参与其中。按照话本的情节发展,兽族最后乃是帮助姬允祯平定叛乱的功臣。 将官抬手,众人噤声,寂静中,他沉声问:“你是何人?何故半夜逗留在此?” “路过而已。”云意挑眉,妖娆的面容生出一丝邪肆。因为易容不舒服,又想着是夜半,她并没有 分卷阅读191 易容。 忽然,队伍无声分开一条道路。枣红色的马儿缓缓上前,马背上,高大健shuo的男子,穿着银色的甲胄,脸上戴着夸张的獠牙面具,面具上还粘着一根五彩的羽毛。 男子目光深深,静静凝视着她。 ------题外话------ 但凡可能是禁词的,都被偶改了。一抓一大把的拼音和错字,亲们别介意。 话说,昨天修改的章节今天编辑还没空审核,唉,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解锁。 083 宝湘起疑,擦肩而过 跌入那碧泉般的眼眸,云意不禁有种看到兽耳男的感觉。轩辕在她下最后通牒之后,没两天自己消失了,无影无踪。 眼前之人,会是轩辕吗?目光游移,落在那人发鬓,却并没看到那对可爱的毛茸茸的耳朵。 不是他?云意有些惊疑不定,听得刚才那将官朝那人恭敬道:“王,是否杀之?” 王?兽族的王!云意心突突一跳,要不要这么好运?三更半夜走个山路还能遇上个王。 瞬间的沉默,如有万年之长。让她感觉有些窒闷。以她的武功想要突围,怕也要大费周折。毕竟,这不是一两百号,而是上万号人。 “带上她!”兽王发话,那将官便将刚才制服的马儿牵了过来,云意径自翻身上马,默默跟在兽王身后。 她正愁不知怎么混入叛军的地盘,如今这也算是个大好机会。心中暗自下了决定,暂且乖顺地跟随大军。 幸而兽族的军队要偷袭的并非奔雷军,而是镇南军。 镇南军日前打了场胜仗,夺取了之前被叛军占领的两座城池,未免有些骄傲自大,眼下正是放松警惕的时刻。 当兽族大军无声无息冲破营垒的时候,镇南军中兵将还在酣然大睡,有些直接死在睡梦中,有些则还没来得及穿裤子就被杀死。 夜里,燃起大火。火光熊熊,映出混战的场面。擂鼓声、呐喊声、战马嘶鸣声,刀剑交击声,厮杀声混成一曲铿锵的歌。 许是怕云意趁乱逃走,兽族王竟将她拎到自己的马背上,将她锁在xiong前,手提长枪,杀入敌营,所到之处,溅起一片腥风血雨,竟是神勇无敌。 云意冷眼旁观,战斗局势简直呈一面倒的趋势。 传闻兽族人天生神力,今日才算见识。她随意一瞥,便见一名士兵用尾巴卷起一人,双手抓住那人胳膊,生生将一人撕扯成两半。那血腥残忍的场面,估计这辈子都不愿再看见第二次。 许是听到她轻微的吸气声,兽族王直接将她提起转了个身,让她与自己面对面而坐,然后直接将她脑袋按入怀里。 云意也不挣扎,却还是暗中戒备着,唯恐冷枪暗箭伤到自己。 南军四万军,兽族一万军,人数相差悬殊,但战斗的结果却出人意料。 黎明时分,战斗结束。兽族以折损三千的代价共歼灭敌军三万余人,对于投降的南军,兽族王下令,全部坑杀,一个不留,以祭奠死去的弟兄。 天光普照,战场之上,血流漂杵,满地残肢断臂、尸体堆叠如山,场面血腥惨烈,令人不忍目睹。 兽族军中一片欢呼,他们以盾牌相击,敲出节奏,当即有人跳起了舞蹈。 摆动的要肢,挥舞的手臂,踢踏的双退,分明是极为简单的动作,却给人一种原始的野姓的美感。 兽王随意坐在地毡上,支起一条腿,手撑着脸颊,慵懒却又充满了霸气。锐利双眸看着底下的军士载歌载舞,像是蓄势待发的雄狮,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狂欢中,云意被推入了兽王的怀抱。 兽族铁臂紧紧箍住她,一手接过士兵手里的酒杯,han了一口,低头要渡入她口中,云意眼疾手快,伸手一挡,尚有余温的酒液顺着掌心滴落。 欢呼的士兵见了,顿时一静。 有人当即不忿地叫道:“王,此女不识好歹,杀了她。” 兽王冷冷瞥了一眼,那人立刻缩着脖子不敢噤声。 云意仔细观察,那双翡翠般的眼眸,如被冰封,冷得摄人。此人浑身散发出冰冷、强悍的气息,与兽耳男的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究竟是还是不是呢?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警告完那士兵 分卷阅读192 ,兽王转而低头,抓着云意的手掌,轻轻舔着掌心上的酒水。碧色如海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那感觉……他吃的不是酒,而是她。云意触电般将手缩回衣袖里。 兽王蓦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营帐走去,身后响起了将士们热烈的叫好声还有口哨声。 营帐之内,已被清理过,干净整洁,摆着简单的桌椅和g榻。 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毡,兽王将云意放在地毡上,云意手指一翻,瞬间将他面具揭了下来。 一张俊美立体的脸映入她的眼帘,碧眸深目,高廷的鼻梁,饱满的唇形,古铜色的肌肤,狂野而姓感的美丽,让人忍不住惊叹。 “轩辕?”除了没了耳朵,连肤色和发色都一样,除了兽耳男还会是谁?兽族的王,貌似也姓轩辕。叫、轩辕烈海? 兽王一言不发,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似要将她看穿。沉寂中,他忽然伸手摸向她xiong口,云意目光一寒,猛扣住他的手腕。 “想做什么?”竟敢袭xiong?想死啊! 轩辕也不反抗,任由她捏着手腕,饱满的唇轻启,沉哑的嗓音有别于兽耳男,“你是女人?” “不,爷太无聊。想扮女人wan玩。”云意甩开他的手,漫不经心笑道。心底则有种吐血的冲动。她分明就是女人,竟还问她是不是女人?难道男人扮久了,穿上女装也不像女人了? 由此一问,也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兽耳萌男。只是,令云意不解的是,他的耳朵呢?还有性情,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转变。唉,说实话,眼前的狂野男让她感觉危险,还是兽耳男可爱。 轩辕的目光在她shen上流连不止:“你为何来此?” “闲得无聊。”云意打了个呵欠,起身直接滚到塌上,“爷困了,让爷睡会。不许打扰!”说着,卷住被子,闭上眼睛。 感觉轩辕在塌边坐下,他富有侵略xing的目光让她压根无法入睡。这厮如今是兽族王,还是反贼。该死的,竟然让他看见自己的女子装扮。这该如何是好?杀了他? 即使她再满不在乎,不信他会相信自己的说辞。他打算怎么做?将她是女人之事昭告天下?还是借此要挟? “莫非,你代表朝廷刺探军情来?”轩辕沉吟着问,深邃的眼底满是深思。 云意装死。 轩辕看着眼前的娇颜,优美白夕的脖子上,分明没有喉结……“你是女人。”肯定的语气中夹杂着震惊之意,“为什么?”一个姬允祯已经够令人惊讶的,想不到,连她也是女子。大禹国朝廷,究竟还藏着多少如她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子?欺君之罪,可不是儿戏。 云意继续装死。 “你竟还敢穿着女装出来招摇,你这是找死!”她的无动于衷让轩辕愠怒,他蓦然抓住她的手,云意倏然睁眼,目光冷厉:“你想怎样?” 轩辕没吭声,深邃的五官显得有些阴沉,那表情似要吃人。“你可知,传扬出去,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姬允祯被活活烧死,那么素有恶名的她呢?简直不敢想象。 云意不答反问:“你呢?果真是兽族的王?敢情你之前一直在耍着爷玩呢?好玩么?可知xi弄爷的下场?”说话间,出手如电,扼住他的咽喉。 轩辕神色不动,嘴角竟还隐隐付出一丝笑意:“你在乎我。” 云意冷笑:“自作多情!”这厮脑子构造与人不同吧,她说了什么让他误会了?从一开始他的好感就来得莫名其妙。 轩辕笑意未消,富有热力的手指轻轻覆住她的手背,若有若无地摩挲着,“之前的我是我,现在的我也是我。你喜欢哪个?” 不顾她的冷漠,继续道:“兽族说我是他们失踪的王,至于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清楚。” 嗯?云意若有所思,莫非轩辕也是冒牌货? “至于之前,我确实没骗你。我也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醒过来,耳朵没了,性格、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 云意狐疑瞅着他,骗人的吧?敢情他也闹失忆? 轩辕不顾被掐死的危险,侧首将脸轻轻贴在她肩侧,水汪汪的碧眸巴巴瞅着她,“要你喜欢,我也可以像从前那样。” 一瞬间,云意几乎以为过去的兽耳男回来了。 可是,她知道,他不会再是那个傻乎乎任由人欺负的萌兽 分卷阅读193 。从轩辕的态度,至少眼下他没打算把自己怎么样。 云意松开手,推开他的脑袋,“兽族,怎么也参与叛乱了?兽族不是向来备受歧视和排挤么,其他部族没意见?” “哼,实力为尊。有意见就打到他们没意见!”瞬间,轩辕又强硬起来,冷厉的眼神,凶狠的神情,像是野兽。 “至于为何参与叛乱,为地盘、为生存、为——女人!”说道“女人”,他直直盯着她,充满占有的裕望。显然意有所指。 “他们对我说,实力代表一切。只有拥有无与伦比的权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想要你,所以必须战斗!”轩辕无比直接,眼底战意拳拳。 云意无视他掠夺的目光,只感觉他提到战争,似乎就热血沸腾。 “看,只要我取胜,老天不是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了!”轩辕激动地wo住她的手,眼神热切而期盼,“从前我不够强大,你嫌弃我。如今我已是王,你留下当我的王后吧。” 云意挣脱他,勾了勾嘴角,丢给他四个字:“痴心妄想。”风息的皇后她都不当,来当小小兽族王后?! “为什么?族中送了许多女人给我,我都不要,我只要你!”轩辕碧眸水雾蒙蒙,似极委屈,然瞬间却又强硬如铁,“你没得选择。” 无论是装傻卖萌还是强横霸道,云意不予理睬,直接盖上被子,碎觉。 她的打算是利用轩辕,深入各族之中,寻找风息的下落。只要不触及她底线,且留着他性命。 轩辕盯着鼓起的被子,坐了好半晌,沉默地离开。 第二天,云意被轩辕带回了兽族的地盘——考泽林。古树参天,遮天蔽日,这里是兽族世代居住的地方。 虽然兽族已经占领了不少城池,但是他们故土难离,王廷也还设在此地。 “王回来了!” “王!” “王回来咯!” 族人热烈地欢迎兽王的回归。他们还保留着原始的习性,对于王,并没有中原那么多的繁琐理解。只用呐喊与歌舞来表示崇敬与爱戴之情。 云意环顾四周,看得出轩辕在族人心中的地位很高。 “啊,王带回了女人!” “王不是不喜欢女人嘛?” “嘿,看那女人,漂亮像仙子,族中哪里有此等紫色!” 刹那,与兽王共乘一骑的云意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男人热切的目光,女子嫉妒与仇恨的眼神,让云意感到不自在。 “王!”有一少女直接冲上来,拦在马前,轩辕不得不勒住马儿。 “小粟,这是做什么?”轩辕沉声,面色不悦。 云意目光看落,叫小粟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蜜色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材,裹在紧zhai的皮裙里,十分姓感迷人。 “王,这女人是谁?”小粟指着云意,大声质问。 轩辕将手搂住云意的腰,似宣示所有权般:“她是本王的王后。” “什么?她一个外族人,哪里配当王后!?”小粟显然被那句王后刺激得不轻,当即尖叫起来,“王你太过分,我要告诉父亲去。你不要我,也不要族中其他姐妹,却要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当王后,太过分了!”小粟一跺脚,抹着眼泪转身跑了。 云意猜,她是不是真向父亲告状去了? 轩辕抿唇,在她耳边道:“小粟的父亲,是族中的长老。不过,谁也别想阻止我娶你。” 云意笑了笑,不置可否。想娶她,别说她不答应,就是风息和华殇也不会答应。 轩辕,你欠教训啊! 云意就在诸多异样的目光中,进驻了据说只有王后才可以入住的王ting。 轩辕似乎很忙,将她安置在王寝,就径自去处理事务。直到天将擦黑,才回转。 此时,云意正在味如嚼蜡地吃着烤肉。轩辕派给她的侍女正垂首跪坐的一旁,安静得如同透明人。 不过云意却知道,这叫小娜的姑娘是个话痨子。经过大半天的相处,她从小姑娘口中了解到不少事情。 比如兽族王失踪多年的事,族中事务一直由族长代理。轩辕果然是最近才被找回来的,至于是否真正的兽王。小姑娘也不清楚,从前她没 分卷阅读194 见过王。 其他的八卦,如轩辕很能干,很得长老们敬重,很收姑娘欢迎,拒绝了很多族中示好的姑娘等等。 最重要的是,她打听到,族中的祭祀前阵子救了一个神仙似的男人。至于如何“神仙”法,小姑娘也是听说,并没亲见。 云意却暗暗留了心眼。那神仙男子,会是风息吗? 她想见祭司,不过兽族的祭司与大禹国的国师差不多性质,神秘尊贵,不容侵犯。寻常人,是见不到的! 那么,唯有从轩辕shen上下手。 寻思间,轩辕已坐到她身边,侧首看着她,柔声问:“怎么,这东西不合胃口?” 云意边嚼着肉边道:“还好。只是不大习惯。”兽族经济文明都比较落后,食物也都是粗糙而且淡而无味。吃惯美味佳肴的云意,自然是吃不惯这些。 轩辕目不转睛看了她一阵,随手撕下一块她吃过的肉,直接放进嘴里,“明天我让人送个中原的厨子过来。” “不必麻烦。”云意放下刀和筷子,微仰起脸,正色道:“听说族中的祭司有通天彻地之能,卜卦之术无人可及……我想,见他一见。” “嗯?”轩辕正拿起刀子打算给她切肉,闻言,动作一顿,狐疑的目光探入她眼底,“为何?” “想让他也给爷算一卦!”云意坦然直视他,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谎言。 “哧,你会信这个?”轩辕轻笑,伸出拇指轻轻擦去她嘴角的油沫,在她惊异的目光下,放在唇边tian着。 这家伙……学坏了!云意扯了扯嘴角,感觉好无语。 轩辕没开口,云意有些紧张,怕他生疑不肯答应。那样她就得费大工夫寻找祭司的居所。因为据说很神秘,藏身之处除了王和长老,无人得知。 “你想算,我就带你去!”出乎意料,轩辕干脆地答应了。云意暗自松了口气,“明天就去!” 轩辕温柔一笑:“依你!” * 庸州刺史府。 夜半来了神秘贵客。刺史大人亲自接待,屏退了闲杂人等。 此刻,平日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如狗般趴地上,冷汗滚滚从额头滴落,双腿都在打颤。 身穿宝蓝色窄袖长袍的少年正懒懒地斜歪在宽大的紫檀木椅子里,漫不经心地欣赏着指甲上鲜红的蔻丹,良久,才垂眸瞥了眼跪地的刺史,“嗯?粮食被偷了?” “是、是的。”汗水糊住了眼睛,刺史也没敢擦。 “告诉杂家,是老鼠偷吃的,还是哪来吃素的野兽,给搬走了?”宝湘戏谑笑道,分明不信他的说辞。整个粮仓,说没就没了?且恰好是他来要粮的时候? 近日听闻风声,有人以太子之名赈济灾民,莫非这厮暗地里投靠了奔雷军? “千岁请看这个!”左相与千岁两尊杀神都得罪不起。刺史想着先保住眼下性命要紧,于是将那日的条子拿出来呈给宝湘。 宝湘接了,轻轻抖开,看了一眼,目录震惊:“左相原云意?他来过?”他离京时,分明原云意还待在府里。怎么可能比他还先到的庸州? “微臣没见到左相大人……”刺史于是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还提到,“奔雷军中近日来了个四公子。大人您看,会不会的太子回来了?” 宝湘没回答。李君照没找到,所谓的四公子……依照描述,当是华殇。那么、果真是原云意来了东南?他到底还是要投靠李君照,与自己作对? “那四公子身边,都有什么人?” “没有。” “你确定?”宝湘眉梢一样,眼神阴厉,让刺史不禁打了个冷颤,“呃,似乎听说有个女子。后来走了!” “女子?”宝湘记性好,蓦然想起那次华殇不经意的呓语。“莫非是……雅雅?” “雅——”脑海中灵光一现,宝湘蓦然惊怔。毓秀公主百里雅……华妃诞下的是公主……大燕……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在脑海成型。 宝湘蓦然紧紧窝住椅子扶手,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若果真如他猜想的那般,那原云意,也太惊世骇俗了。比死去的姬允祯,还要震惊天下。 只是,此事还需仔细验证。他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给杂家仔细查一查那个女子。容貌、性情、做了什么 分卷阅读195 ,哪怕是吃了什么,什么时候就寝,都要给杂家差个清清楚楚。听到没有?!” “是。是!微臣这就命人去查!” * 天一亮,云意便迫不及待要轩辕带着去见祭司。 轩辕对她几乎百依百顺,放下手中事务,径自领着她来到祭司的居所。 绵密的树林深处,树木枝叶遮天蔽日,哪怕是大白天的也显得有些阴暗。 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云意步步紧跟着轩辕。周边很安静,偶尔有小动物从树丛间窜出,见到他们也不惊慌,反而凑上前来,睁着好奇的眼睛,或是打量或是做出奇怪的动作。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祭司的住处。 眼见轩辕拨开一颗十数人合抱cu的树木底下纠结满满绿藤,露出一个圆形的dong口,云意不禁瞪大了眼睛,祭司住在树dong里?果然好、神秘。要她来找,估计还真找不到。 令她更惊奇的是,dong内另有乾坤,长长的阶梯一直通往地底shen处,走了好长一段台阶,来到四面是石墙的地下室。 墙壁上燃烧着火把,阴暗潮湿的室内,一个枯瘦的老者正盘坐在地上,用兽皮缝制而成的古怪袍子松垮垮穿在身上,配上他那皱巴巴的五官,显得有些滑稽。 眼前的糟老头就是兽族神秘高贵的祭司?云意有些傻眼,却见轩辕恭敬地拜了下,“祭司大人。” 祭司半睁眼眸,“坐。”嗓音干哑粗粝,显得有些刺耳。 他身前的矮几上摆了两杯黑色的茶水,云意挑了下眉头,莫非他早知他们要来? 跟随轩辕老实地跪坐在地上,祭司目光陡然射来,那目光洞若观火,仿佛一眼看到她灵魂深处,本来漫不经心的云意刹那汗毛直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祭司发出一声轻笑:“你来迟了。要找的人已经离开。” 084 逼婚,做我的王后 “他什么时候走的?”心急之下,云意不禁脱口而出,“他叫什么名字?”心情感到一丝紧张,会是风息吗? 她的目光专注在祭司脸上,没发现轩辕探究眼神,祭司还没开口,他已耐不住,一把扣住她的手臂,“你不是来算卦,而是找人?是谁?” 手臂上被掐疼,云意不耐地转眸瞪他一眼:“爷的男人。你管不着!” “祭司大人,麻烦你告诉我。那人的长相。”挣脱他的手,云意焦急地询问祭司。 轩辕碧眸如火,凶膛微微起伏,油然而生被欺骗的愤怒。“你骗我。” 云意置若罔闻,双目紧紧盯着祭司,终于在她迫人的目光下,祭司缓缓开了口,说的却是另一回事:“再生之魂,命运莫测,恕我无能为力为姑娘卜算。” 一句“再生之魂”让云意顿时惊骇,她紧紧握拳,微缩的瞳孔里,映出祭司滑稽的相貌,然此刻却只觉得高深莫测。 他看穿了她?眼前貌不惊人的糟老头,不是临渊那种装神弄鬼的神棍,而是真正的、具有异能的人。 心头惊涛骇浪,不能平静,正寻思着该如何对付老者,祭司却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薄薄的小本子,放在桌面上,目视她:“看看吧。那人留下的,作为救命之恩的报答。” 云意且将惊骇压下,半信半疑地拿起桌子上的本子,翻开一看,顿时狂喜不已。 这是、风息的字迹!看似隽秀飘逸,实则锋芒内敛,这字迹,她不会错认! 手不禁微微颤抖了下,云意努力压抑心头狂喜,又仔细翻看了几页。 本上写的乃是各种手工业品的制作工艺,还有一些攻城器械的制造方法和绘图,甚至还有关于农工商业方面的发展蓝图,内容可谓丰富多样,字字精辟,讲解到位,绘图精准,对于兽族来说,无异于稀世珍宝! 轩辕好奇地凑过来,看了几下,震惊地将本子夺了过来:“这是何人所著?” 祭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牙:“有缘之人。” 轩辕下意识地看了眼云意,她的男人?会是谁?白子幽?不可能,那人除了她,别的一概不上心。怎么可能懂得这些。 云意已差不多平复了心情,因知眼前老者不简单,语言之间也多了几分恭敬:“劳烦祭司大人告之那人去向。” 祭司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粒花生米,丢在嘴里 分卷阅读196 咀嚼,语焉不详道:“来处来,去处去。有缘自相会,无缘莫强求。” 打哑谜?云意嘴唇一扯,刚才还感觉高深莫测的祭司,转眼化作吊儿郎当的糟老头,让她手痒痒,很想揍人。 轩辕理所当然将本子收起来,“多谢祭司。”转而看着云意,碧绿的眼眸露出一丝笑意:“既然那人已走,你也不必费心去寻找了。因为,你将成为我的王后。日后,就留在此地。” 云意冷冷一笑,不以为然。虽不知轩辕现在武功如何,但是世间能留住她的,没有几人。不信他能? 祭司却斜了眼轩辕:“王,无缘莫强求。” 轩辕愣了下,眼中迸射一丝灼人光芒,态度强硬道:“强求又如何?许多东西,不费心争取,怎能得到?所谓强求,就是努力争取。我要她,就是强求,也要!” 祭司也不在意,摇头晃脑道:“唉唉,年轻人哪……既然王执意如此,就算老朽枉做小人了。”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去吧。别打扰我参悟天意。” 云意率先站起,她迫不及待,想离开找寻风息的下落。目光无意一瞥,却见要参悟天意的祭司正好整以暇往嘴里抛花生米,嚼得嘎嘣嘎嘣,好不欢快。 眉角一chou,顿时无语至极。 所谓的高深莫测的祭司,就这副德行,若被族人知晓,只怕信仰崩溃。 出了祭司居所,轩辕蓦然将她狠狠压在树干上,云意猝不及防,后背被撞得生疼,不及多想,一掌朝他拂去。 这一掌用上了内力,轩辕硬是接下了,却依旧试图禁锢她。 “找死!”云意低喝一声,将他震开,轩辕有意试探,出手如电,招招朝她袭来。 两人瞬间交上手,掌风横扫,罡风四射,将周围的枯叶卷起,纷落如雨。 片刻,轩辕主动收起攻势,躲避不及,被云意狠狠拍中xiong口,狼狈地往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血来。他低低息着,脸色有些泛白。 云意弹了弹衣袖上的落叶,看也不看他一眼。莫名其妙发疯,哼,受伤也是咎由自取。 压下翻腾的气血,轩辕缓缓抬起头,嘴角边溢出一丝笑意。自己果然不是她的对手。要留下她,看来只能另辟蹊径。 “你想找人,无人指引,只怕很难走出这里。祭司那里,我再替你问问。” 考泽林有些古怪,云意自是知道,因为jin入这里之后,她就联系不上暗卫了。也许这里面设置了阵法。毕竟有祭司那样的老怪物,没什么不可能的。 只是,对于他突然这么合作表示疑惑,面上却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你当真愿意帮我?” “自然。”轩辕笑了笑,神色比月光更温柔。 “我说过,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止我娶你。不找到那人,你不会死心。既如此,我们且先将他找出来!”轩辕很快为自己的举动找到理由,心中却暗生杀机。她如此重视,找到那人,杀之。才是真正的永绝后患。 云意则想着这树林有古怪,若自己强行离开,只怕会遇到不测,不如先稳住轩辕,再作打算。 从祭司口中得知,风息已经无碍,那么他出去后,自然知道自己的行踪。他会来找她的。当然,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没忘记,兰皇的大婚婚期将近,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她的男人绝不能娶别的女人。哪怕是挂名也不行。 两人各怀心思,一起回到王庭。 入夜,轩辕还在长老院处商议事情,云意悄然溜出王庭,依循记忆前往祭司的居住。可惜,在林子里转了半日,也没有寻到熟悉的路径。更别提那颗百年老树。无奈之下,只能怏怏回转。 而此时,轩辕与族中长老正在激烈的争论之中。 “王,依照族规,你不能娶外族女子为妻。”一名胡子雪白的老族长,肃容看着轩辕,“兽族向来信奉血脉传承,您的子嗣,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岂容来路不明的女子玷污!” “我心意已决,非她不娶。”轩辕言简意赅,俊美的五官如同石刻,仿佛不可撼动。 “族中之事,向来由各大长老商议,即便是王,也不能例外。”那长老显然动怒,语气也强硬起来。 另外一个胖乎乎的长老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背,呵呵笑道:“小粟他爹,我明白你的感受。女儿受欺负了,心底不平吧。可你也不能在王面前失了分寸,要知道,如今 分卷阅读197 统领兽族的,是王。可不是我们这群无用的老家伙!” “哼!”白胡子长老气闷地哼了哼别过脸去。他就是那名叫小粟的少女的父亲,女儿对王钦慕已久,而他也早就打算说服王娶女儿为后。不想,还没及开口,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王的坚决,也着实令他恼怒。 胖长老安抚了胡子长老,这才笑眯眯看着轩辕道:“王也不必如此。我们并非不让你要那女子,只是不可让她为王后罢了。王庭空虚,正是要广纳女子,开枝散叶。王可以将那女子留下,至于王后,必须得是本族中人。你若果真不喜欢小粟,也可以另择好女。” “除了她,谁也不配当我的王后。”轩辕没有丝毫动摇,割金断玉般的决绝,好无转圜余地,这样强硬霸道的态度,让那笑眯眯的长老脸色也挂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不悦地撇过脸。 “王若一意孤行,莫说我等不同意,便是族人也不会赞同。”另一个黑脸长老语重心长叹息道,“届时,这王位……” 未尽之意,轩辕自然明白。他碧眸睥睨,不屑至极,“王位?若非你们威逼利诱,我也不会答应充当兽族的王。这个位置本就不属于我,谁想要只管拿去。” 闻言,众长老才想起这一茬,顿时相顾失色,脸色都不大好看。 说起来,真正的兽族人,身上并没有野兽的特征,外貌与常人无异,且天生神力,备受尊崇。 然,兽族的血脉传承早在百年前就开始日渐淡薄,人们非但失去了先祖拥有的强大能力,且还逐渐退化成了兽的形态。这对兽族无异于灭顶之灾。唯一没有血脉退化的,唯有王族的子嗣。只是兽族王室子嗣衰微,早在十多年前,兽王子失踪之后,便已绝了王嗣。 没有王的带领,兽族日渐没落。被其他族群逼至深山老林,艰苦求存。在外的族人则备受欺凌,待遇堪比奴隶。 这些年族中暗自派人苦苦寻找兽王子,谁承想,没找到王子,却意外发现了轩辕。此人身上具有最纯正的兽族血统,且具有几乎可以媲美先祖的潜能,这令心灰意懒的他们惊喜不已。更重要的是,经过族中长老,还有大祭司的验证,此人的的确确乃的兽族的王室后裔。至于为何流落在外,如今还是个不解的谜。 他们想法设法,将此人带回兽族。对族人宣称他乃是当年失踪的兽族王子,顺理成章地令他继承了王位。 而他也不负重望,带领兽族,披荆斩棘,在西南各族中赢得了一席之地。令那些看不起兽族的人们,对兽族刮目相看。 兽族能扬眉吐气,堂堂正正站在世人面前,全赖眼前智勇双全的年轻人。他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若是他离开,兽族可就真的再没有王了。 沉默半晌,众长老对视一眼,纵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妥协。 “既如此,王可以取那女子为后。但是,必须还要再娶族中的女子为妃。且将来,能够继承王位的,必须是血脉最纯正的子嗣才可以!” 轩辕沉吟,深沉目光缓缓掠过诸位长老,知道这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但他明白,以云意那样的性情,绝不可能容忍他还有别的女人。 “娶妃可以。但必须等娶王后一年之后。”先用缓兵之计,届时云意有了子嗣,地位稳固。他又执掌了族中大权,娶与不娶,这群老家伙又能耐他如何!“ 事情就此商定。末了,一名长老忍不住长叹:”唉,那女子是何来历?究竟有什么魅力?王为何独独钟情与此女?!“ 正走出门口的轩辕闻言,脚步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迷惑。为何独独钟情与她?说实话,他也不清楚。 那时懵懵懂懂的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油然而生一种亲近之感。而被带回兽族后,他们重启他的灵智,心底的执念却比原先还要强烈。 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本该是属于他的!而自从再遇见她,梦里依稀有了模糊的记忆。醒来,却全然忘记。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与她,很早之前就有牵绊。 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过去,而她既然与自己的过去相关,就更不能放她走。 轩辕回到王庭时,云意已睡下。 他屏退守夜的侍女,无声地走入寝卧。 屋内没有灯,黑暗中他碧绿双眼发出莹莹光泽,如同绝世的绿宝石般,美丽夺目。 掀开帘帐,轩辕静静坐在塌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哪怕没有灯光,他的眼却依旧将她看得清清楚楚。她侧身躺在塌上,一手枕在脸侧,一 分卷阅读198 手紧抱被子,长而卷翘的睫毛如精致的蝴蝶,微微颤动,安静的睡颜,褪去冷漠疏离,孩童般纯真可爱,精巧的鼻梁下,艳丽的唇微微张开,如同娇艳欲滴的花儿,等待采撷。 轩辕喉头一紧,身上刹那窜起了火。让他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扶上那姣美的唇。 柔软温润的触觉,让他呼吸都急促起来,他锁着她,眼底碧火灼灼,终于忍不住低头去吻她。”唰“地一下,鬓发两边竖起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轩辕蓦然僵住,抬手摸摸耳朵,忽而发出一声无奈的低笑。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如岩浆般的火惹,帮她轻轻掖好被角,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黑暗中,云意缓缓睁开眼睛。她压根没睡着,想不到轩辕会闯进来。幸好,他没做什么。不然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将他打残。 翌日早晨,轩辕再次将她带往祭司的居所。 他说已经说服了祭司,让他将那人详细情况告诉她。此乃意外之喜,云意欣然而往。 依旧是阴冷潮湿地下石室,祭司盘坐地上,皱巴巴的脸路出莫测之意,”来了?坐这里!“ 云意坐在他指向的位置,轩辕却站到一边。 ”我说过,那人已走。你为何还要再来。“祭司沉哑苦涩的嗓音隐约透出一丝别的意味,云意还没琢磨出来,却听轩辕在旁插话道:”祭司大人,你不是答应我本王。一切依照旨意办么?“ 一字一句,咬得极重,云意听在耳朵,蓦然生出一丝警觉。抬眼,恰好捕捉到轩辕与祭司对视之间一丝意味深长。顿时内心一凛,心生退意,然而,却已来不及。 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将她牢牢禁锢在位置上,”轩辕烈海!“云意冷喝,提起内力对抗那股神秘的力量,忽而眼前的地板开始快速换位移动,须臾之间,已拼凑成一个诡异的俱大图文。 微微的光晕从图纹中散发,云意大急,这是类似上次风息给她解巫毒的阵法。一般的诡异莫测,令人心底发毛。 瞬间之间风云变幻,云意还没挣脱那股吸力,反倒感觉身上的力量被那股神秘之力牵引着,飞快地流失。 一面与那力量对抗,一面看向轩辕,神色惊怒交集,目光嗜血:”轩辕烈海,快放开本相!“ 面对她仇恨冰凉的目光,轩辕只是沉默不语。 祭司在旁,手持法杖,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云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着收敛一丝内力,发现力量流失的速度慢了点,心头暗喜,连忙地将内力全部收敛,然就在此时,祭司蓦然大喝一声,倏然睁开眼眸,手中法杖飞射而出,落在法阵上的某一点。 本欲挣脱禁锢的云意顿时又被扯了回去,剥皮剔骨般痛苦突如其来,云意不禁低低哼了声,身上的痛楚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剧烈起来。她面色惨白,冷汗涔涔,浑身因为承受俱大的痛苦而不由自主地颤抖。 却紧咬牙关,不肯发出丝毫动静。艰难地抬起头,冰冷地不动神色地盯着轩辕。彻骨之痛,他日必当奉还。 她千防万防,想不到轩辕利用祭司来对付自己。她身上的力量更多来自娲族的祭坛,显然与眼前的法阵出自同源。 这是要剥离她获得的力量? 身上痛得已经麻木,汗水模糊了眼睛,恍惚中,似乎轩辕的脸色比自己的还要惨淡几分,他看着她,眼眸中盈满深沉的痛楚,蓦然朝着祭司大喊:”放开她!“ 昨夜他独自折返,找祭司详谈。了解到她身上有通过邪术获得的力量,用尽手段,威逼祭司,要他为自己留下云意。然而,他没想到,她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即使她一声不吭,然而,那痛楚却仿佛无形中转嫁到自己身上般,让他痛彻心扉。 尽管他喊停,染祭司却置若罔闻。依旧念着祭词。 ”停下!“轩辕厉声大喝,攥住祭司的脖子将他提来狠狠掼到地上,法阵的光芒顷刻黯淡,那种地狱般的煎熬终于结束。 云意无力地瘫软在地,轩辕连忙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她:”云意!“眉目间盈着刻骨的心疼之色。 云意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如雪,一掌印在他胸口,轩辕浑身一僵,却只是沉默地注视她。 云意眼眸如渊,拼尽最后一点力量,又给了他一掌。 轩辕别过脸,喷出一口血。又转回头,沉痛的眼神中偏执得令人心疼:”若还不够,杀了我。“ 分卷阅读199 云意的确想杀了他。可惜无能为力。力量流失殆尽,黑暗如漩涡,瞬间将她吞没。 ”云意!“轩辕抱住她,只觉心痛如绞。他不知道那痛从何来,只是觉得伤她比伤自己更痛。 若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作出这样的事。 昏迷中,有久远而朦胧的回忆,如潮水般向云意涌来。 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黑暗的所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那所在、竟是一副女童的躯体。 华美的宫殿,小小的孩童神色空洞地躺在那里,像是尊没有生命的瓷偶。 ”云云?小云云,该吃饭啦!“美丽的妇人,温柔地扶起女童,小心仔细地给她喂食。 女童凭借本能,慢慢吞咽。妇人很是耐心,脸上始终含着温柔慈爱的笑容,丝毫不介意女童的木然。 ”好了,小云云乖。听说你父皇打了胜仗回来了,很快就会来看你。“妇人拿起帕子仔细擦去她嘴角的残渣,话音落点,忽而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婉婉,我回来了!“ ”是你父皇!“妇人喜上眉梢,目波盈盈,满是情意,她惊喜回眸,高大矫健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婉婉,小云云!“男子张开臂膀,将妇人与女童一起揽入怀中。 ”小云云最近乖不乖?“ 云意很想说”乖“,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男子慈爱地轻触她的脸颊,哈哈笑道:”我们的小云云自然是极为乖巧的,父皇说错话了!“ 美丽贤淑的母后、英俊飒爽的父皇,幸福的一家子。转瞬却被烈火包围,火光熊熊,映出双亲绝望的眼神。 ”云云快走!“ ”快走,越远越好!“ 慈爱的面容渐渐被大火吞噬,临渊邪佞的笑近在眼前……云意惊叫一声,从噩梦惊醒。 眼前是一片艳丽的红。欢快喜庆的乐声忽远忽近,她身上穿着繁复的刺绣着金色孔雀纹的大红衣裙,是嫁衣? 神色不禁一阵恍惚,几乎以为自己又穿回了大燕国。那年和亲,她一身大红嫁衣,心若死灰,踏上陌路他乡。 ”云意,你果然醒了!“惊喜的嗓音,转眸处,是一身红衣器宇轩昂的轩辕。 085 抢亲,封后大典 云意转了转眼眸,轩辕已来到榻边,“云意。”他轻握她的素手,单膝跪在榻前,今日的他,容光焕发,眉盈喜色,眼神温柔到了极致。 “云意,今日乃是你我大喜的日子。” 云意挣脱他的手,神色漠然地坐起身,“轩辕,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不会嫁你。” 轩辕只当做没听见,复又握她的手,将她拉下榻,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赞叹道:“人说新嫁娘最美,果然如此!” 云意斜了他一眼,淡淡撇开目光。他入魔已深,多说无益。她暗中提气,发现还有几分内力在,轩辕并没有再对自己做别的限制。 “王,婚礼要开始了!”外头有人在催促,轩辕眉眼一弯,执起她的手,低头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等我!”大步走了出去。 云意目光一转,冷声道:“还不出来!”侧间里,缓缓走出一个纤丽的身影。小粟冷冷瞪着她,一只手背在身后。 云意转过身,刚才轩辕吻她手背的刹那,感觉到有人隐藏在屋里,不想原来是心仪轩辕的那个小姑娘。 轩辕许的高兴过度,忘乎所以了,竟然没有察觉。 “不必这样敌视我。你也听见了,我并不想嫁给你们的王。在你心目中,他是宝,在我眼里,他、什么也不是!” 云意边说边朝小粟靠近,蓦然将她藏身后的手中攥的匕首给夺了过来,“你,还我!”小粟大急,却见云意不屑轻笑,手指用力往刀刃上一弹,锋利的匕首瞬间断成两截。 小粟骇然失色,连忙退开一步,警惕地瞪大眼睛。她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厉害。 云意看着她受惊的样子,不禁莞尔:“凭你,还想杀我?” 小粟强忍住恐惧,冷哼一声:“别以为会点武功就了不起。族中也有许多高手,不信你能敌得过!” 云意将匕首丢开,懒懒坐在榻边,好整以暇笑道:“你要真想嫁给轩辕,我可以让你如愿以偿。” 小粟眼睛一亮,半信半疑瞅着她。 “ 分卷阅读200 只要你、乖乖听话!”云意勾了勾手指,“过来!” 小粟迟疑了下,眼见她笑意盈盈,并无加害之意,便大胆走近前来。 “你、你想做什么?”在她眼里,王英明神武,无人能及。这女人真有办法让自己顺利嫁给王?不会是骗人的吧? “做什么?自然是让你顺利嫁给兽王。”云意笑着,附耳跟小粟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兽族王取后婚礼在鲜花簇拥,鼓乐喧天中开始。 在人们欢呼声与祝福声中,轩辕一身红衣立在一棵千年古树下,俊美无俦的脸上,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如水目光,落在从铺满鲜花的道路上缓缓而来的王后身上。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盈满心田。 大红丽影,在漫天花雨中,如瑰丽的梦境,令他沉迷。他恨不得上前将那碍事的大红盖头揭下来,好好看看盖头下是怎番的盖世容颜。 本来,兽族娶亲,仪式简单,新娘也不必盖着头。只是,因顾虑她乃大禹国女子,这才命人连夜采购了那复杂的衣裳。穿起来,果然别有一番风韵。让人心猿意马。 兽王取后,必须在祭司的主持下,在灵树面前盟誓,并有祭司赐予祝福。 兽王与王后双双跪在树下,易容改装后的云意混在侍女中,眼见那高深莫测的糟老头手持法杖,笑眯眯地伸出手抚摸王后的头部,顿觉提心吊胆,唯恐他看出端倪。 心惊胆战之时,祭司眼帘微抬,目光陡然向她射来,云意的心差点就跳出喉咙眼,忙屏住呼吸,就在以为要被发现,却发现那糟老头神色肃穆地念着祭词。似乎刚才那一瞥,只是她太过专注出现的幻觉。 云意暗暗舒了口气,婚礼继续进行,连轩辕也没发现新娘被换。就在婚礼即将结束,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划破长空,让热闹的场面霎时为之一静。 “王,有敌袭!”尖叫声戛然而止,血淋淋的人头被抛入恭贺婚礼的人群里,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啊,蜈蚣!好多蜈蚣!” “有蛇!”人们相互拥挤,纷纷逃命,尖叫声、呐喊声、惨呼声、哭泣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轩辕面色一沉,将王后护在怀里,冷静沉着地下着命令,“王军听令,立刻将族人疏散。” 话语落,却见空中一黑色的坐轿迎风飞来,黑色的垂幔在烈风中猎猎翻卷,带着黑色纱帽的黑衣人蹈空而来,瞬息之间冲入人群中,轿子方落地,几十个黑衣人已在人群里大开杀戒。 老弱妇孺皆不放过。 箭雨纷纷,血色四溅。盛大欢快的婚礼,刹那化作了修罗炼狱。 “竟敢染指本尊的女人,找死!”邪肆的轻笑回荡,黑色坐轿中蓦然飞出一条人影,黑色的衣袂如蝶翩飞,金色的刺绣在日光下耀眼闪烁,那人墨发飞扬,面容如妖,额间的两色晶石流转着魅人的光泽。 轩辕轻轻眯起眼,那人凌厉的掌风已向他横扫而来,与此同时,一手借着掩护,一把将轩辕怀里瑟瑟发抖的王后给扯了过去。 “放开王后!”轩辕勃然大怒,随手拔出一名护卫的长剑,剑光如虹,划破长空,携着万钧之势,刺向来人。 云意混迹在纷纷退避的人群里,目光定格在那人脸上,心头难掩震惊。 竟然是临渊?实在太出人意料了。这厮已经好久没来纠缠,还指望着他已经想通了,放下过往恩怨。谁想,竟在此时此地出现,还、抢婚?! 只可惜,抢错了对象。云意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好乌龙。 难得的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小粟竟还沉得住气。没有掀开盖头。这无疑给了她逃跑的时间。 耳边是杀戮的惨叫,眼前满是血腥,云意却不敢多作逗留,最后看了眼在半空中颤抖的轩辕和临渊,果断地转身,趁乱跑路。 混乱中,手腕蓦然被人握住,云意惊了一跳,想也不想回身朝那人击出一掌,一个熟悉的嗓音蓦然钻入耳朵,“云云。”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云意惊然回眸,一张陌生的面容映入眼帘。穿着兽族服饰的青年男子,正握住她的手腕,容颜陌生,眼神熟悉。 水墨山水,烟寥雾绕,世间清丽无双的画卷。目光流转间,便引她跌入杏花烟雨的世界。 花沉香,水迷离。云意如在梦中,手却下意识紧紧反握那人的手。微凉的指尖,是熟悉的温暖。 分卷阅读201 “风息?”一声轻语,唯恐惊破这一刻的美好梦境。 “云云,是我。”温婉缠绵的叹息,云意瞬间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安神香的气息,淡淡萦绕鼻尖。掌心,是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不是梦! 真的是风息,魂牵梦萦的那人,终于重逢。哪怕周遭腥风血雨,哪怕身处地狱。只要他在地方,就是她的天堂。 “走!”他轻道,拉着她脱离人群。茂密树林中,他抱着她,飞身上马,马儿扬开四蹄,将背后的纷扰远远抛下。 风在耳边呼啸,他的怀抱却只有温暖。云意微阖眼眸,感觉如在云端。 不知马儿跑了多久,才慢慢放缓了脚步。云意睁开眼,眼前是一条崎岖的山道。 “主子。”一个穿劲装的青年上前叩拜,“马匹已准备好,道路已清。” “即刻启程回京!”风息微扬下颌,沉静如水的目光眺望着东方。 风息换了装束,露出清雅如月的面容,“云云,可愿跟我走?”他微垂眸,眉梢眼角流转着情意,玉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面容。 云意注视着他:“回扶兰?” 风息微笑颔首,“是。” 云意目迸寒芒:“娶你的皇后?”娇娆的语气中,有她未曾察觉的酸意。 “是。”风息笑意如水,指尖轻轻扫过她动人的眉眼,“离婚期还剩七天,朕的皇后再不答应,只怕赶不上封后大典。”云云吃醋的样子,也恁的可爱。让他、想要、嗯,咬一口。 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下,牵起她的手:“皇后不开口,朕只当你默认了。”说着,搂住她的纤腰,飞身上马,轻叱一声,马儿扬蹄,绝尘而去。 风驰电掣,转瞬已在数里之外。云意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风息要娶的女人,至始至终都是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揣着一肚子的疑问,云意却始终找不到机会询问。骑着世所罕有的千里马,一路星夜兼程,朝着扶兰国的帝都狂奔。所幸一路畅通无阻,终于在跑死了十数匹好马之后,云意一行赶在封后大典的前夕,回到了扶兰帝都。 帝都兰城。 迎接他们的不是文武百官,不是帝王依仗,而是严阵以待的皇城禁卫,刀兵凛冽,一片肃杀。 火把蜿蜒如长龙,城门洞开,火光照亮了金黄御撵之上,那张阴沉的脸。 驻马城楼前,云意震惊地盯着御撵上那青年男子,那身形与容貌,与风息一模一样! 且,他身上穿着龙袍,月光锦上九条银龙,腾云驾雾,霸气凛凛,亦衬得那人绝色的容颜之上,一片肃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风息在此,那御撵中的人却是谁? 风息似早有所料,淡然自若,神色如风,飘渺难以捉摸。 “你究竟是何许人,好大胆子,竟敢假冒朕!”无声对峙中,御撵上那人先沉不住气,开口便是厉声质问,阴鸷的眼神,仿佛要将风息碎尸万段。 “此话,当是朕要问你才是。”风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并不见咄咄逼人,然那姿容绝世,尊贵凛然,却令黄金御撵上那人,黯然失色。 云意嘴角微微一翘,容颜再像,然而,气度却是差了好大一截。扶兰国臣民若非眼瞎,自当分得清谁才是真命天子。 那么,之前盛传的扶兰皇大婚,就是眼前之人假冒风息身份,发布的消息么?此人究竟是谁,为何与风息长得如此相像? “大胆狂徒,竟敢假冒皇上,如今被人识破,竟还敢砌词狡辩。还不快从实招来,束手就擒!”御撵边一个趾高气扬的官员走上前几步,指着风息厉声呵斥。 风息淡淡一哂:“砌词狡辩?朕不需要,也不屑为。黄长史寻日在金銮殿上唯唯诺诺,今天倒是聒噪得很。以下犯上,指责君王。不过月余,你的胆子倒是见长了。可惜,胆子太大,也非好事。” 淡淡语句如风拂过,风息指尖轻弹,那黄长史声音一哑,噗通仰面倒地,七窍流血,当场气绝。 人群里响起清晰的吸气声。 风息浅淡却冰冷的嗓音继续道:“朕不过离开些许时日,尔等就眼瞎目盲,错将虫豸当真龙。是非不分,识人不清,这就是朕苦心栽培的将臣?实在是太令朕失望了。” 云淡风轻的话语,如冰冷的泉水流淌而过,清冷目光缓缓扫过,无形 分卷阅读202 之中,一股凌然的威压扑面而来,令人不禁心惊胆颤。 端坐马上的恍如谪仙的男子,尊贵、威严、冰冷、优雅,那样的气质,举世无双。 一时间,静默的臣子,还有待命的禁卫将官,俱都纷纷目视,如仰神祗,神色之间开始动摇起来。 有人假冒圣上之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皇上亲自出马,为是,就是抓这个胆大包天的人。 连夜出动,以为要打一场硬仗。可是眼前所见,却又令人惊异不已。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皇上? 眼观众人惊疑不定,御撵上的男子脸色愈发阴沉,就在此时,御撵之后缓缓驶出一架鸾车。 金丝镂空纱幔飘飞,中有丽影幢幢。听得一个雍容妩媚的嗓音缓声道:“皇儿,假冒圣上的贼子既在此,缘何还不令人拿下?!” 背后的风息身躯蓦然僵住,云意下意识地仰头看他,却见他神色如霜,目中沉痛,口中隐约吐字:“母后。” 来人竟是扶兰国的太后,风息的母亲?云意暗惊,太后竟也被歼人蒙蔽,连亲生之子也认不得了么? ------题外话------ 今天更新比较少。主要是之前提交审核的章节,有二十多章被打回来。有一点点那什么都不行,唉……修文修到偶头大,亲们,原谅偶。明天争取多更。 086 册封皇后,身份暴露 鸾车帘幔开,盛装丽人在宫娥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来。女子约莫三十上下,身材丰腴,雪肤玉貌,穿着紫红色的刺绣长裙,外罩银灰色的貂绒披风,显得雍容华贵,艳光四射。 御撵上的兰皇也随着下车,恭恭敬敬对施了一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儿,免礼。”太后含笑点头,神色慈爱。 这厢风息已抱着云意下马,朝前走去,太后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风息身上,“儿臣拜见母后。” 风息优雅一礼,神色淡淡,喜怒不惊。 太后目迸寒光,陡然厉声道:“放肆!胆敢假冒皇上,已是死罪难逃。竟还冥顽不灵,公然与皇上对抗。母后二字,你也配叫?!” 风息轻轻一震,刹那如同万年的坚冰,寒意铺天盖地,令周围的人不寒而栗。 云意侧眸,只见他颜如冰雕,目光如雪,众人只骇他寒冷,她却能感觉到冰冷之下深埋的绝望与悲伤。 太后刚才说话时,看他的眼神,分明是憎恶与怨毒。若说之前还以为她是被奸人蒙蔽,云意此刻却已明白,事实并非如此。太后,也许正是这场阴谋的黑手。 只是,为何?怎样的怨恨,才让她扭曲了作为母亲的本性,对亲生儿子这般残忍地伤害? 沉默不过瞬息,却给漫长之感。 就在众人仿佛要窒息之时,风息淡淡一笑,便如满树繁华摇落,美得惊心动魄。他的嗓音依旧淡漠,没有丝毫起伏:“母后,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人生有很多机会,但是有些机会却只有一次。希望,你能明白。” 语气微微一顿,寒凉一句骤生凌冽:“你的机会,已是用完。” 太后神色一紧,眼底掠过一丝惊惶。声音愈发尖利:“你竟敢威胁哀家。” “母后,何必多言。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只当枭首示众。”沉着脸冷眼旁观的兰皇终于忍不住开口。在原风息的面前,他倍感压力。那样清冷如仙的人,偏偏举手投足间,给人莫大的压迫。他的后背,已是冷汗淋漓。 太后神色决绝,连忙高声喊道:“来人,将逆贼拿下!” 风息轻笑,微扬下颌,眸子没了云山秀水,有的,只是浓稠如夜的黑,仿佛世间的光亮,再也照不进他的内心。 “母后想是得了癔症,竟连孩儿也错认。许,见上一人,癔症也便好了!带上来!” 身后的侍卫随即押了一人上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满是沧桑的面上犹可辨年轻时的俊美轮廓,他佝偻着腰,似乎没有力气直起身。 他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绸缎衫,形容憔悴,又被侍卫如犯人般押着,显得颇为狼狈。 “啊,是十四王爷!” “竟是失踪多年的十四王爷,怎么会?!” “真的是……” 朝臣武将中隐约响起了议论声,太 分卷阅读203 后不可一世的神情刹那垮了下来。美丽的面容上满是震惊与哀伤。 她如花的嘴唇微微颤抖,破碎不成句:“啊恒……十四弟!” 男子蓦然抬起头来,直直注视着他,嘴里飞快地喊了个名字,几不可闻,云意勉强听清是叫“阿鸾。”那大概是太后的名,太后瞬间激动起来,眼底隐约有泪花在闪烁。 云意侧脸,只见风息眼底的黑暗破碎,隐隐透着灼亮的光,似窥破了红尘秘密。 他侧身,微俯下脸,对着佝偻着腰的男子温声道:“十四皇叔。” 男子似僵了下,目光微微一缩,垂眸恭敬道:“皇上。” 太后浑身剧烈颤抖,喉咙里压抑着什么,她忙捂住嘴,尽量稳住脸上的神色,疾走上前,风息却不动声色阻拦,不让她靠近十四王爷。 “母后。”他笑,眸子晶莹,显得意味深长。 太后瑟缩了下,转瞬又扬起下颌:“皇上,你扣押十四皇叔,这是要做什么?” “皇上?”风息笑容玩味,“母后认得儿臣了?” 太后蓦然一噎。含恨的眼神,狼般盯着他。那样狠戾,直让云意也感到一丝心惊。 “母后!”这声母后出自亦步亦趋的兰皇。他扯住太后的阔袖,显得有些忐忑。他是伪帝,太后是他最大的依仗。一旦事败,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要活,不要再当别人的替身。他要,稳坐九五之尊。 太后犹疑不决。十四皇叔小声喊她:“阿鸾。”她内心挣扎不休。 就在此时,听得兰皇惊叫,却是被风息抓在手里,“快放开朕!来人,救驾!” 禁卫围了上来,弓箭齐刷刷对准,风息却泰然处之,稳稳抓住兰皇,声音如碾碎的冰,清澈冰凉:“替身不好当,帝王之位更不易坐。这千里河山、万里锦绣,乃是兰家先祖代代打拼而来,你、不配拥有。” “来人,救驾!救驾!”兰皇尖叫大喊,脸上满是恐惧。 风息笑起来,秀雅如莲,秀美的手攀上兰皇的脸,轻轻一揭,手划过优美的弧度,“啊——”兰皇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一张血淋淋的面皮被撕扯下来,露出血肉模糊的脸。 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没了面皮的“兰皇”在地上打滚,凄厉的惨叫,令闻者心惊。 太后脸色惨白如纸,不由自主地步步后退,风息优雅绝尘笑,落入眼中,便如同恶魔。 风息含笑而立,悠然道:“母后曾告诉我,帝王不能有泪。可你看,此人满地打滚、痛哭流涕,着实没有半分骨气。这样的人,即便是伪装,因没有风骨支撑,空有皮囊,也很容易被识破。母后,你失策了。” 太后顿时面若死灰,口头却不肯认输:“皇上,哀家不过被人蒙蔽。皇上的话,哀家着实不明白。不过,皇上是九五之尊,说一不二。若是定要给哀家定个罪名,哀家也认了。只是,你十四皇叔,曾追随你父皇立下汗马功劳。乃是扶兰国不世功臣。皇上如此对待,也不怕寒了世人之心!” “母后多虑了。朕说过,母后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如今既已清醒,又何错之有?至于这假扮朕的男人,居心叵测,罪大恶极。当凌迟处死!” 风息嘴边含笑,眼底水雾清浅,脸上如有红莲绽放,美丽不可方物。 “踏踏”马蹄疾声,脚步隆隆,便如惊天震地般的轰动。城中火光熊熊,文武官员,宫人内侍,帝王仪仗,冲破夜色,缓缓而来。 众人侧目。太后脸色惨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万岁,响彻夜空。 有人给风息披上了绣着银龙的披风,他随手解下,披在云意肩头,携了她的手,步步走向他的臣子:“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怎、怎会如此?”太后惊疑不定,文武百官,不都给伪帝骗过,怎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 她下意识寻找风息的身影,恰对上他若含深意的目光,心尖一抖,瞬息如堕深渊。 她百般算计,原来却始终在他掌控之中。 “来人,送太后回宫。”风息淡声道,太后却倏然转身,却发现不见了那熟悉的身影,顿时失声尖叫:“十四?十四王爷何在?” 她目光逡巡,又猛然转身,像疯了般扑向风息:“是你!快把啊恒交出来,你 分卷阅读204 个孽子,不得好——”死。 呃,太后尖锐的嗓音被风息轻轻一点,堵在喉咙里。她瞪大眼睛,目光如毒蛇。不甘与怨恨,要将风息吞噬。 风息神色温柔,眼眸却如死水,波澜不兴:“母后,莫非还要留下观刑么?” “凌迟太血腥。母后还是回宫吧。来人,送太后!” “是。”太后被架上鸾车,徐徐驶入城门。 寂静中,刚才还与风息对峙的一干禁卫与朝臣,才如梦初醒,噗通跪倒,颤声高呼:“皇上恕罪。” 风息淡淡扫过,“尔等本该是朕手中的剑,剑芒所指,所向披靡。然而,这次实在令朕太失望。也许跪一跪,脑子清醒了,才能看得更清楚。免得下次,还要受人唆使,转而过来对付朕。” 说完,轻轻握了握云意的手,拉她一起站上高高的辇车,并肩而立,目视群臣,声震云霄:“朕将你们的皇后带回来了!” 万千目光聚集在云意身上,片刻之后,群臣伏拜:“臣等叩见皇后,皇后娘娘千岁。” 云意神色一动,有种被拐上贼船的感觉。 这金黄御撵,这么高,可容她下去? 扶兰国皇宫乃是典型的江南风格。精致华美,富丽堂皇。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独具匠心,处处可见水乡的温婉细致。 明日是兰皇大婚,宫中张灯结彩,灯火辉煌,触目便是一片喜庆的颜色。 夜路霜寒,满天星斗下,有人跪在中庭。 素白长衫的青年,静静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微垂眼帘,脸色颓然。绝望的气息萦绕在他身周。 风息在他面前站定,清美的面容如浮薄薄的冰,一触即碎,“肖炎,你还有何话说?” 叫肖炎的青年抬起眼,深深的歉疚与自责流转在眸中,他抿了抿唇,声音嘶哑,如被风吹破:“肖炎背叛了皇上,已是事实。对此,无话可说。只是——” 风息抬手,阻止他继续,“你曾是朕最信任的兄弟。可是,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要置朕与死地。朕不想多说什么。你既然做了选择,自然有你的理由。只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无论什么理由,也不能抹去你背叛的事实。也不能,让朕轻饶你。”微微一顿,风凉的眼眸静静望入他眼底:“你的家小,会给你陪葬。” “皇上——”肖炎震颤,死水般的神色蓦然激动起来。 风息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你也不必求情。因为,朕不会答应。这次若非朕命大,死的就是朕。朕既不死,死的,只能是害朕的人。朕从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你知道的。所以,省下那些无用的话。留着与你的家小诀别。” “皇上!”肖炎砰砰磕头,青石地面瞬间染了红。他的额头血流如注,风息却看也不看一眼。径自转身,白色的衣袂掠过他绝望的脸。 云意沉默地跟上风息,半分也不同情肖炎。肖炎,扶兰国唯一的异姓王。乃兰皇的左膀右臂,也是他最信任的兄弟。想不到,他竟参与到这次的事件中。 最了解、最信任的人背叛,始料未及,风息再是心思缜密,也会被算计。 诚如他所言,这次是他命大,若不然早就死了,他既不死,那些想要他死的人,就绝不能留。 斩草须除根,不留后患。 况且,风息还算留情。至少没株连肖炎的族人。若换作她,只怕还要更绝。 光华殿中,烛火通明,太后正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见他进来,霍然站起,冲了过来,指甲深深掐进风息的手臂:“放了他!你囚禁他多年,已是够了!” 风息神色不动,巡视她,如视陌生:“母后说的是谁?” 太后冷笑,“你明知故问。” “皇儿愚钝。”风息嘴角洇开细微笑意,像是静水微澜,眸子里却涌起惊涛骇浪,“不过,若母后说的是十四皇叔,儿臣只能告诉你,他的埋骨之地。” “埋骨?”太后眼睛瞪到最大,目光像吃人的野兽,狠狠掐住他的手臂:“你说什么?你杀了他!” “啪”指甲折断,可见力道之大。云意都为风息心疼,太后眼里却只有疯狂的恨意。 她想甩太后耳光,然理智却告诉她,必须冷静旁观。此女虽恶心,却是风息的亲生母亲。 风息仿佛没感觉到疼痛,“母后若说刚才那男人,朕可以将他赏你。 分卷阅读205 ”说着,轻击手掌,那个沧桑憔悴的男人从门外走入,步伐坚定,腰背挺直,哪里还有刚才的佝偻狼狈! “主子。”他躬身朝风息一拜,手往脸上一揭,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啊——”太后捂住耳朵,疯了般尖叫起来。“你骗我,你骗我!”她眼神狂乱,尖利的指甲划破风息的脸。 云意上前一步,将风息从她手中解救出来。 风息侧眸看她,冰封的目光融化了些许。却是将她轻轻推开。 “你是魔鬼!和你父皇一样无情。日后定不得好死!”太后不断地摇晃着风息,边流泪边恶毒地咒骂,“你这个天煞孤星,当初哀家就不该留着你!你克死了皇上,克死了自己的妹妹,克死了我的均儿,如今就只剩下哀家了……你怎么不去死?非得让周围的人死绝了才甘心!” 风息似要被她摇碎,清绝面容上却波澜不惊。仿佛他是瑶台仙客,红尘万象只是过眼烟云。 云意的心却狠狠地皱成一团。风息,风息、你为何对自己这般残忍。你不忍,想借此将自己最后的亲情割舍,可是,也没必要采取这样的方式。这与自我凌迟有何区别? 就在云意忍不住要出手,风息终于有了动作,他反握住太后的肩膀,微低头,目光像的犀利的剑:“父皇并没有对不起你。他曾与我说过,若当年早知你与十四皇叔两情相悦,定不会将你纳入后宫。可惜,知道的太迟。他觉得自己拆散你与十四皇叔,一生负疚。直到死,亦不能释怀。” 太后神色错愕,想是料不到他忽然提及先皇。 “你与十四皇叔之事,父皇他早已知道。甚至、连均儿不是他的孩子,也知道。” 太后猛然一震,不由自主地松开他的胳膊。 “他、知道?” “是,父皇知道。”风息目光愈淡,如风痕水迹,“但他原谅了你。临终还叮嘱我要放过你们。杀十四皇叔,是我的主意。” “不!你在替他遮掩!”太后摇头,不愿相信。 风息清冷的眸如秋雨悲凉:“真挚的爱情,还有一个男人最大的宽容,父皇都给了你。但是,母后,你不值得。你的所为,连我都不耻。” 那淡淡语句,真如利刃般狠狠扎入心窝。太后脸色煞白,目光呆滞,踉跄了下,颓然跌坐,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溜了下来。 哭了许久,太后默默站起来,失魂落魄地走出门去。 风息站在窗边,静静望着星空。风,轻轻吹拂他的长发。 云意沉默地来到他身后,听他淡淡说道:“我出生那年,有相师说乃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六亲无缘,刑亲克友,孤独终老。母后想将我溺死。是父皇保住了我。父皇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他的孩子乃是真龙,足以逆天改命。” 说着,他笑了一声,似乎世间万物,都抵不过那声笑。回头,看着她:“云云,怕么?” 他笑容中有丝凄凉,云意定定凝视他,伸手将他抱住:“我不怕。死也要与你死在一起!” 风息静了静,凄迷的眼神渐渐流淌出温柔的泉,温暖有力的臂膀蓦然收紧,仿佛要将她揉入悌内。 “云云,当我的皇后吧。” 云意一怔,眼底划过一丝挣扎。 “云云。”风息下颌轻轻抵住她的头顶,声音震颤落在心底,“世间女子,我只娶你当我妻。也只有你生的孩子,才配继承我的一切。你若不肯,此生我必不娶。” “风息!”云意轻震,心底狂潮汹涌,将最后一丝挣扎也冲垮。握住他的手指,听得自己梦呓般的回答:“好!” 翌日。碧空如洗,艳阳高照。苍穹之上,白云慢慢舒卷,风细细吹拂。虽是寒冬腊月,宫城中却充满了花香。 晨曦中,云意立在妆镜前,玻璃镜子里,清晰倒影出艳冠天下的容颜。大严绣衣,是名闻天下的月光锦,层层叠叠的月色中透着低调华丽。上面九只腾飞的金凤。九乃至尊之数,这是风息给她的尊荣。 云鬓花颜,九重凤凰步摇,浓丽妆容之下,云意几乎认不出自己。 踏出大殿,风息正向她走来。龙袍玉冠,尊贵傲然,俊美无匹,光华耀眼,世间无双。云意不禁一阵失神。 “云云。”他轻唤,秀丽眉目开出了妖娆。牵住她的手,引领她,踏上九重宫阙。奉金册,接凤印,金光霓彩,刺破云霾。文武百官,一起叩首跪拜,“ 分卷阅读206 万岁”之声,“皇后”之声,震彻云霄。那一刻,云意感觉自己脚踩五色祥云。飞向无尽苍穹。 接下来,便是繁复的婚仪,云意从最初的兴致勃勃,到最后筋疲力尽…… 登上画轮四望车,车子载着她,缓缓驶向无极殿。 如今她是皇后,要去无极殿和风息一起,接见各国来使。扶兰国素来低调,然而兰皇大婚,不少国家还是派出使臣前来恭贺大婚。 太极殿门口,百官叩首跪拜。云意一步一步掠过他们,踩着铺着红毯的阶梯,来到丹陛之上,风息含笑伸出手,澄澈眸中,光华灼灼,将手放入他掌心的那一刻,云意不禁涌起一股微妙的情绪。 从此刻起,眼前恍如神祗的男子就是她的夫。而她,是他的妻。日后命运相连,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云意不禁展颜一笑,眉目盈盈,光彩照人。 蓦然,一束锐利的目光如剑般刺来,云意笑意一僵,一股凉气窜上脊背,她居高临下,目光环视底下众人,不经意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眸。 不由轻吸了口气,危险的感觉刹那涌上心头。 使臣座上,一身宝蓝袍服的宝湘,阴柔的面容微扬,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目光犀利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看穿灵魂。 四目相对,宝湘目中掠过一丝阴沉的笑意,举起酒杯对她遥遥致意,殷红的唇微微开合,无声地吐字:“原、云、意。” 云意呼吸一滞,下意识握紧风息的手。 087 宝湘身世,惊遇君照 风息眸光微转,目视她,顺着她的目光所向,淡若流水的视线,落在宝湘身上。 定了定,眼眸微微一暗。旋即从容自若地笑睨她,眉梢眼角的柔情,能将所有的不安抚平。 云意指尖微勾他的,眼底也氤开了笑。心神大定。刚才不过事出突然,才感觉惊慌。如今想来,宝湘也许只是在试探而已。她不能自乱了阵脚。 虽没有易容,但脸上的妆容十分浓重,就连她看了也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不信宝湘真个长了双火眼金睛,从相似的轮廓断定她就是原云意。或许,是什么时候落下了线索,让他给逮住了? 京中传来消息,一切风平浪静。她还诧异这死太监这么安分没找茬,却原来是离开大禹国来了扶兰国。他此来,究竟是何目的?偏偏是这个时候。恰好就让他看见。看来要打消他的疑虑,只怕很难。 思量间,只见宝湘施施然站起来,举着酒杯笑道:“外臣在此恭祝兰皇和皇后大婚之喜。”说完自饮一杯,目光在云意身上转了转,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看着皇后,外臣竟觉得眼熟。仔细瞧来,蓦然想起我大禹国的左相大人。说起来,左相大人与兰皇陛下还是旧相识呢。就在前不久,陛下还为左相大人兴师北上,于万军之前一番表白,简直令人深受感动。可惜,外臣当时未曾亲见,实在是遗憾。”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扶兰国朝臣怒目相向,这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还是在皇上大喜之日。这不是摆明了让皇上和皇后难堪么?况且,竟还将皇后与那声名狼藉的原云意相提并论,实在可恶至极! 当即有官员冷哼,挖苦道:“大禹国无人了么?竟派一阉人前来。无怪乎不懂得礼数。” 宝湘弹了弹指甲,满不在意一笑,仰头看着风息:“兰皇陛下做的,杂家就说不得么?” “没什么不可说的。”风息轻笑,冰壶办澄澈的脸上,尊贵清傲,如睥睨华山之巅。 “朕与大禹左相乃知己,与皇后是结发之情。都是情,在朕心中,两者无分轻重。何况宝公公乃名门之后,自不会是那等搬弄口舌是非的小人。许是皇后当真与左相大人有几分相类。诸卿家不得无礼。” 顿了顿,无视宝湘愈发阴沉的脸色,嘴角微杨,意味深长,“当年上官琦将军威名赫赫,又是先太子倚重之臣,宝公公身为上官将军之子,如今又深得新帝倚重,缘分二字果然玄妙!” “啪”宝湘手里的杯子应声而碎,阴戾之气令周围的人恨不得退避三舍。 众人惊异不定地望着他,云意也颇感惊讶。宝湘的来历素来神秘,连她也没能查出所以然。 原来,竟是上官家?上官满门忠烈,乃是开国功臣之后。上官琦更是当年战功赫赫的名将。不料在先太子谋反案中备受牵连,上官一族被株连。一代名将陨落,家族几乎 分卷阅读207 覆灭。 宝湘竟然是上官琦之子?名将之后,沦落为内庭太监?何等的悲哀!又是何等的讽刺。 本来就颇为瞧不起宝湘的众人此刻脸上更是毫不掩饰的鄙薄。古人最重名节。也许在这些人看来,宝湘苟且偷生,自甘堕落为太监,实在有辱门楣,令人不齿。 然云意看来,生命何其可贵。宝湘能忍辱负重活到今日,却是比死更需要勇气。这点,倒令她颇为钦佩。 沉默到窒息的瞬息,宝湘眼珠一转,蓦然一声轻笑,那笑狂纵哀凉,笑颜也凄艳到了极致,“兰皇陛下果然神通广大,竟连杂家的陈年隐私都给扒拉出来。杂家佩服得五体投地!”手微松,碎裂的杯子“啪嗒嗒”掉落地上,他漫不经心往四周扫了一圈,所至之处,皆纷纷退避。 他施施然回到座位,脸上依旧是懒散的阴柔的笑意。 经此插曲,宴中气氛诡异到了极点。很快便散了。 承华殿。 红烛高燃,鲜花簇拥。 满室花香,云意环顾,不知风息哪弄来的玉簪,欲开未开,却已清香撩人。目光游移,不觉转到千年紫檀木床上,大红色的和欢被,上面绣着百子千孙的纹样,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热气。 这是风息和她的大婚之夜…… 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云意忙起身,打开窗子,寒冷的风一下子吹进来,满头长发飞舞,如银的月光洒在她脸上,身后有人轻轻揽住她的纤腰,手指的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料,异常灼人,云意不禁颤了颤,“风息。” “当心着凉。”披风兜头盖了下来,将他和她一起裹在其中,黑暗中,他的呼吸拂过眉间、鼻子、嘴唇,云意心跳得厉害,喉咙间生出一丝焦渴。 唇上忽然一烫,云意不禁屏住了呼吸。黑暗中,感官更加敏锐,听得他胸膛微微震动,如珍珠般的笑声滑了出来:“呵,云云这样会透不过气来的哦!” 云意重重哼了声,将他推开,一把掀开披风,光亮涌入眼睛,侧眸看他,恰对上他盈满月色的双眸。 如水的眼波,仿佛氤氲着潺潺春意,不禁心头一悸。 “云云害羞了?”他贴在她耳侧,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她被风吹乱的发。 云意轻吸了口气,许是两世为人第一次嫁人,心情竟莫名地紧张。“风息,你的身体可好了?”之前一直堆积心头的疑问,总算有机会出口。 风息神色微微顿住,将披风拢在她身上,拥着她坐在窗前。 “云云不必担心。” “金镶玉说、上次娲族祭坛动用的邪术,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反噬?” 云意担忧地望着他,若非金镶玉告之,只怕她一辈子也不知道眼前的男子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 “金镶玉喜欢夸大其词,他的话,只能信五分。”风息笑说,眸子明莹,如同墨玉。 见她并不相信,风息轻轻叹了声,道:“别担心。我真的无碍。因被肖炎背叛,我的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险境。甚至差点失去性命。然而,我遇上了兽族的祭司。那人看似不修边幅,却是十分精通上古的巫蛊之术。” 云意想起那个神神叨叨的糟老头,不禁放宽了心。点头道:“我看过那本册子。这才确定了他救的人就是你。本想离开兽族,无奈轩辕……幸而你来了。只是,临渊怎么也出现在婚礼现场?” 风息目光轻闪,唇边滑过一丝笑意:“我离开兽族王庭,得知你身在兽族的消息。恰好遇上他,他、也在寻你。便特意命人将消息传给他,顺势还替他破了兽族设下的阵法。” 云意闻言,不禁仰脸笑睨他。风息好狡猾,竟利用临渊去大闹婚礼。 风息低头吻她额头,“他连那人是不是你都分辩不出,也怪不得别人利用他!” 悲催的临渊……云意才想着,身子陡然腾空,“云云。今夜,你只能想我。”暖昧缠绵的话语落入耳中,臂膀收紧,窗子砰然合上。 一阵天旋地转,风息的脸压在下来,光影摇曳,他风姿特秀,寒冰似白皙的面孔近乎透明,清俊不可方物。 云意目不转睛,他的眼底开满了桃花。那样灼灼如火……让她不禁闭上眼睛…… 漫天花雨顷落,暗夜渐生香。 * 同样的月色下。兽族王庭。 轩辕沉着脸,坐 分卷阅读208 在灯下。里间忽而传出动静,他霍然站起,一名医者打扮的老者走了出来,他连忙上前,语气难掩急切:“如何?她可醒了?” 医者微颔首,“醒了,只是似乎情绪有些不稳。王若是——”话没说完,轩辕已大步冲入了里间。 屋子里,小粟正虚弱地靠在床头低声抽泣,惊觉有人闯入,她蓦然抬头,见是轩辕,神色滞了滞,猛地抱住他嚎啕大哭:“呜呜王。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呜呜……” 轩辕将她推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犀利的目光直探入她眼底:“说,她呢?” 小粟有些茫然,轩辕不耐收紧,“啊!”小粟痛呼,眼泪直流。“王,你弄痛我了!” 眼前分明是楚楚可怜的面容,轩辕却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盛怒的神色,不耐地低吼:“快说,你把云意弄去哪儿了?” 小粟美丽的脸皱成了一团,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肩膀似乎要被捏碎,她疼得连连哭叫:“不知道,我不知道!” 轩辕大怒,手下用力,听得细微的“咔嚓”声,小粟的肩骨已碎裂,小粟不禁大声尖叫,想要挣脱他的钳制,轩辕见她情绪失控。忙压下心头怒火,放开她。 小粟连忙缩到角落,浑身瑟瑟发抖,惨白的脸上泪汪汪的眼睛惊恐地盯着他。 轩辕面沉如水,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小粟,想到那天的婚礼。不禁动了杀机。 临渊那时已准备要将小粟带走,小粟因为害怕才自己揭开盖头。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王后早已被掉包,可笑他还满心欢喜,毫无所觉。 若非临渊来抢亲,他也许就娶了小粟。 临渊大怒,几乎要血洗王庭。出动了兽族暗中栽培的高手,才将他逼退。 那一战,惊心动魄。那一天,他从天堂跌入地狱。 他派人寻遍了兽族领地,丝毫不见她踪影。好容易才等到小粟苏醒,想不到,她竟然说不知道……那他,该去何处寻她? 他恨不得率兵前去大禹国,将她抢回来,好向天下人宣告,她的他的王后。是他的女人! 然他不能。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定然死无葬身之地。他不要她死! “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沉声问,眼底冰冷摄人。 小粟害怕地缩了缩身体,颤声道:“我不知道。她说不想嫁给王。让我代替她。之后,她就走了。” 此言无疑毁了他最后一丝希望。轩辕手一动,差点一掌扫过去。幸而,尚有一丝理智,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大踏步离开。 惊骇之极的小粟一下子瘫软在床。王,原来是这样可怕的人。 * 宫,并没有云意想象中可怕。 从前她生活在大燕国时候,在后宫见多了宫斗,那些尔虞我诈,步步惊心,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却也让她对后宫莫名产生了一丝恐惧。 可是,风息的宫并不这样。他的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而且,他给了她足够的自由。 花前月下,温柔缠绵。倏忽数日过去。当云意走出宫门,忽然有种恍如隔世感觉。 风息给她缔造了个美好的世界,但是云意知道,她不能因此沉伦。 “原云意!”华丽的马车停在眼前,宝湘的脸从车子里探出,笑吟吟盯着她瞧。 他没走。云意知道,但他太狡猾。风息派出的人竟也没能杀死他。 云意今日还是女装打扮,脸上抹着艳妆,穿着白底蓝花的儒裙,披着猩红的斗篷。她刻意收敛了气息,看起来与寻常的官家女子没甚区别。 她佯作迷惑地打量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大禹国的使臣。本宫眼拙,竟没认出大人来。大人那日在婚礼上,曾言本宫与你国左相大人相貌相似,怎么?过了这么多天,大人还是没转过弯来?” 宝湘眯着眼,盯了她半晌,勾唇一笑。“左相大人好演技。天下人都给你骗过去了。” 云意神色一冷:“使臣大人若再胡搅蛮缠,休怪本宫不客气。” 宝湘不以为然,肆意地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游移,“杂家从不知道,大人穿上女装,竟是这般艳冠群芳。啧啧,要是给先皇看了,只怕又要勾起不少愁肠吧!” 云意脸一沉:“来人!”身后的两名护卫一言不发,拔剑就往宝湘飞身刺去。 b 分卷阅读209 r 宝湘不怀好意一笑,忙缩回车厢里。车上那名头戴斗笠的驭手,马鞭一卷,一股雄浑之力排山倒海冲来,连云意都感到心惊。 两名护卫被逼退,那驭手已调转马头,马车飞快驶离。 云意冷冷一笑,原地站了会。继续往热闹的街市逛去。 天气愈寒,然而街上依旧热闹非凡。街边商铺林立,摊贩云集,还有不少杂耍。阵阵叫好声从中传出,云意偶尔也上前凑一下热闹。 不知不觉逛了大半个时辰,云意正要找地方歇歇脚。正要步入茶楼,里面蓦然冲出一人。她连忙闪到一边。 一名小二追了出来,一把揪住那人的后衣领,狠狠拍了那人头顶一掌,口中骂道:“死乞丐,偷东西竟偷到芸香楼来了。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挣扎不休,小二怒火更盛,一把将人推倒,好一顿拳打脚踢。那人痛得满地打滚。 从只言片语得知,此人偷偷溜进茶楼偷吃了什么名贵的食物。挨打也是活该。不过到底坏了兴致,云意打算换个地方,那人恰好就滚到自己脚下,恰恰扯住她的裙摆。 云意蹙眉,低头一看,那人也恰好抬起头。脸上脏污亦难掩熟悉的轮廓。 “李君照?!”云意失声惊呼,伸手将他提了起来。 ------题外话------ 亲们,本文所有章节都已解锁。 088 真是太监吗? “你是谁,放开我!”李君照惊恐地大叫,拼命想要挣脱她的钳制。 “谢这位姑娘。请把这偷儿交给小的处置!”小二上前,点头哈腰地笑道。 云意挑眉:“他偷了什么?价值多少,尽管说来。我替他付了!”转首示意,一名护卫当即上前抛给小二一锭银子。 小二下意识接在手里,愣了好一会,将银子放嘴里咬了咬,顿时喜得眉开眼笑。扣减被偷吃的东西,还很赚了一笔呢!抬手时,却见云意三人已将刚才的乞丐提走。不禁啧啧叹了下,摇头晃脑转进店门去。 “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放开——”云意提着李君照往僻静的巷子走去,然后毫不客气将他甩地上。 “啊!”李君照摔了个四脚朝天,揉着被摔疼的屁股,好半天才爬起来,忙缩到墙角,抱着头从指缝里瞧她,口中一个劲地叫道:“别打我,别打我!” 云意不禁拧眉,上前一步,放低了嗓音:“李君照?” “你别过来!我再也不敢偷吃了,你别打我!”李君照几乎将脸埋在角落,浑身瑟瑟发抖,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云意看着他思索了会,弯下腰,低声哄道:“别怕。我不骂你更不会打你。相反,我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让你再也不必手动挨饿。你看,刚才我不就救了你么?” 女子特有的温柔似让李君照放松了警惕,他慢慢松开手,转过头来,惊疑不定地盯着她。 云意微微一笑,妍若春花:“跟我走,有肉吃,有衣穿,而且,不会有人再敢打骂你。” “真的?” “真的。”云意有种大灰狼诱拐小红帽的感觉。而她,正是那只大灰狼。李君照就是那可怜的小红帽。 李君照是找到了,然而情形却不容乐观。曾经尊贵傲然的太子殿下,变成流落街头的傻子。这该如何是好? “不,我不跟你走。”李君照犹豫了半晌,就在云意以为他会答应,却出乎意料地被拒绝了,“你是坏人,你骗我。以前也有好多人,说要给我好吃的,结果都是骗我。他们摸我、用鞭子抽我,还骂我傻,骂我疯……你们都不是好人。” 云意耐心耗尽,差点发飙。扶额,深吸了口气,继续耐着性子哄劝:“我与他们不同。我不喜欢摸人,不喜欢骂人,更不喜欢打人。” 李君照眨了眨眼睛,“那你证明给我看。” 云意顿时满头黑线。干脆,打晕了扛回去让太医好好治治。 念头刚转过,便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看,守在巷子口的两名护卫正与人交手。 是谁?她才遇上李君照……莫非也是为了李君照而来?云意沉眸,脸上蒙了寒霜。 “嘭”一声闷响,后脑勺一阵剧痛,云意身形晃了晃,缓缓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正手持儿臂粗的木棍的李君照。 分卷阅读210 “你——”该死,二字还没出口,李君照又狠狠一棍子砸下来。血从额头流下,强烈的眩晕让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想骗我,哼!”李君照凶狠地说道,云意咬牙,伸手想抓住他,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身子朝一边歪倒。 黑暗中,李君照那傻帽的脸在眼前不断晃来晃去,云意大怒,伸手一抓:“该死的傻子,纳命来!”竟敢敲晕她。谁料,一手抓了个空。 云意被气醒了。武功高强的她,竟然被个傻子给敲晕,实乃奇耻大辱。她的一世英名啊…… 摇晃的车厢里,云意睁眼就看到宝湘笑眯眯的脸,“醒了?” “嗯?”云意思维停滞了一瞬,动了动身子,发现软绵绵提不起力气。 “别着急。杂家不过想让你安静点。不会对你有什么损害的。”宝湘笑着,拿起一根银簪子拨弄着一个镂空金鼎里的香灰。余烟袅袅,清香弥散。 云意瞥了眼,那大概就是自己无法动弹的原因。 转动眼眸,宽敞的马车里只有他二人,不禁问道:“李君照呢,你把他怎样了?” “呵,那傻子?”宝湘指尖轻抚去银簪上的烟灰,垂眸一笑,“放心,那傻子我还有用处,暂时不会要他性命。” 云意仔细揣摩了番,有些惊讶,“你早就找到了李君照。是你,利用他,算计与我!” 宝湘抬眸,目露欣赏:“你很聪明。可惜,却栽在一个傻子手里。” 云意淡淡讽刺:“你很狡猾。”利用李君照,一个傻子,毫无防备,谁想到呢。 “多谢夸奖。”宝湘厚颜一笑,权当她是赞美。他仔细端详着她,如欣赏一件唯美的艺术品那般。 “啧啧,一个姬允祯已令天下震惊。想不到,你竟然也是女子。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子呢?”宝湘伸手轻轻拂过她的眉眼,眸光闪烁,似迷惑似惊叹:“杀人如麻、嗜血冷酷、容颜绝世,却又惊采绝艳……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能造就你这般独立独行,惊世骇俗的女子?” 云意淡淡一哂,坦然接受他探寻的目光。后脑勺还隐隐作痛,额头上更是疼得厉害,抬手一摸,额上上缠了厚厚的绷带。指尖抹过,还沾染了草药味。 这死太监,会这么好心?还给她包扎伤口?云意狐疑,手却被宝湘轻轻捉住,滑腻的手指轻轻搔弄她的掌心,痒意钻心,她触电般缩了缩,宝湘却紧握不放。 云意放弃了无谓的挣扎,雪样目光盯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用她来要挟风息,还是纯粹想在天下人面前羞辱她? 她可没忘记姬允祯当初被揭穿时,那凄惨的下场。若换做自己,只怕会更惨烈。 宝湘将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如情人般轻蹭,云意心中恶寒不已。他却似毫无所觉,低眉注视她,懒洋洋笑道:“嗯,杂家正在想。究竟,要怎么处置你呢?是揭穿你,还是留着你?” 之前当她的男子,已是决意要除去。可如今,这意外发现,倒让他的心思动摇了几分。刚确定她是女人,他也曾动过揭穿她,并让她落得比姬允祯更凄惨的下场的念头……可是,当兰皇婚礼上看到步步登上高处的她,尊贵睥睨,傲然天下的绝艳,令他深深为之震撼。 这样的女子,千古难遇。真要死在他手里么? 不,也许……还有别的选择。 宝湘闭上眼,轻轻靠在车壁上,顺势将她扯到身上,让她枕在自己大腿。 沉吟半晌,忽而睁眼道:“原风息能给你的,只不过一个后位。而我,能给你更多。只要你想,我可以让你成为大禹国史上独一无二的女皇。” 闭目养神的云意闻言,倏然睁眸,对上他意味深深的目光,不禁有些疑惑。转瞬,却洒然一笑,“世间男儿千千万。若我爱他,他便是天便是主宰。若我不爱,哪怕他再有权势,也不过是我眼中的一滩烂泥。又或许,什么也不是。” 不管宝湘打什么主意,威逼利诱,她也不可能跟他有什么。 她那样洒脱的笑,仿佛世间繁华都不放在眼中,他给的诱惑,简直成了笑话。宝湘不甘,还有一丝恼怒,他冷笑:“爱?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纵然你是天姿国色,杂家也绝不多看一眼。只不过,想着你我合作,共享这天下罢。” “共享?哈,笑话。你是看准了,我是女人,即便被拱上皇位,也只能成为你手中傀儡吧!”李沧遗则不同,到底是男子,不 分卷阅读211 定哪天忽而醒悟,奋起反抗也不定。 宝湘懒懒瞥了眼:“随你怎么想。杂家想告诉你的是,如今你的一切,都捏在杂家手里。要生要死,端看杂家的心情。” “是吗?”云意挑眉,笑得妖娆绝艳,蓦然弹起,一手扣住他的咽喉,一手点了他的穴道。 宝湘僵硬如石,神色震惊:“你、没中我的药?” 云意离开他的怀抱,懒懒笑道:“中了,不过又好了。”她的体质本就有些特殊。寻常的毒药奈何不了她,何况,身上还藏着婆罗鱼呢。 这些,是她保命的手段。自然不会告诉宝湘。 指甲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划,血流如注,她笑意如花:“快叫你的人停车!” 宝湘很合作:“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云意将宝湘抓在手里当人质,她没忘记那个神秘而且武功高强的驭手。 等了半晌,外头却丝毫没有动静。 宝湘笑说:“放心。没我的吩咐,无人敢进来打扰你我。小云儿,有什么,你只管说,有什么也只管做!” 云意撇嘴,死太监,死到临头还不忘调戏。果然是狗改不了了吃屎。 不过——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圈,落在某一处,眯眼一笑:“本相一直很好奇。有件事,也许今天该弄个明白。” 宝湘挑眉,“哦?什么事?” “就是你到底是不是太监?”…… “嘶”宝湘嘶了一声。云意僵住,神色古怪地瞅着他。 这厮,果然是假太监! “怎样?小云儿还满意吗?”宝湘含笑看她,目波流睇,春意绵绵。 云意抖了抖,满身地鸡皮疙瘩。死太监,又乱抛媚眼。 “一个假太监,一个假男人,你我谁也甭挤兑谁。” 这是要要挟?宝湘嘴角一翘,“我说自己是太监,就是太监。谁又敢说个不字?何况,我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可比不得左相大人您,不提那后院三百美人,但说华殇,就是你绝对的软肋。” “你想以华殇来威胁我?”云意冷下脸,冷笑不已,“华殇武艺高绝,寻常奈何不得他。再多的阴谋诡计,本相也能保他平安无事。只不过,在此之前,宝公公只怕要先去地府报道了!” 宝湘轻佻一笑:“若有佳人相伴,纵下地狱也死而无憾。” “不过小云儿你要想清楚,杂家一死,你的宝贝华殇也会即刻跟着下黄泉。” 云意凛然:“此话何意?”莫非这死太监已对华殇出手? 宝湘混若无事地闭上眼睛,颇为无赖地笑了笑:“小云儿还不动手?杂家还等着与你一道共赴黄泉,再续前缘呢!” “那本尊就先送你下地狱去!”邪气嚣狂的一笑,如同空谷回音般回荡在四野,深黑色的袍子掠过长空,飞落马车。 临渊?云意惊疑,车厢之外已响起了打斗声。 她推开车门,探头一看,鞭影如蛇与临渊的宽大如蝶的衣袖交缠成幻影,连空气都被搅动出了巨大的漩涡。 不时有雨样的东西飞射向那神秘的车夫,云意知道,那是临渊惯用的蛇蝎毒物。令人防不胜防。 临渊会是那人的对手么?思忖间,背后有细微的风声,云意一惊,回身一掌,却已是动弹不得。 宝湘顷身,在她耳边轻笑不已:“呵呵,杂家的穴位与旁人不同。小云儿不知道么?嗯,小云人洞悉了杂家最大的秘密,还想着要逃,杂家,可不依你!” 说着,伸手将她捞入怀中,抱着她破开车后壁,飞身离开车厢。不过瞬间,已将马车远远抛在身后。 云意闭上眼睛,听得耳边风声,不一会,宝湘停了下来,她睁眼环顾,是一个陌生的山谷。山谷暖如初春,与外面判若两个世界。 两侧山壁陡峭,绿树成荫,树梢之上还挂着霜雪。谷中小溪潺潺,绿草野花,暖风融融,无处不在的春的气息。 宝湘将她放躺在草地上,随即坐在她身边,支起一条腿,伸手轻轻抚摸她滑如凝脂的面容,阴柔的眉目间闪烁着异样的意味:“此地环境清幽,无人打扰。良辰美景……正适合花前月下。小云儿,你说是也不是……今日说不得……” 手指轻轻落在她脸上,微垂的眼眸,闪现掠夺之色。 分卷阅读212 云意不惊不怒,不温不火笑了笑:“我想,你没那个能耐。”话语落,宝湘蓦然感觉脖颈上一阵细微的疼,如同针扎般,他抬手一摸,摸下一只形似蝌蚪的小鱼,“这是?” 云意转眸一笑:“婆罗鱼。以毒为食,却也剧毒无比。小东西身上的毒糅合的毒素不知几千几百,你就慢慢享受那种滋味吧!” “你竟有此物!”宝湘顿时色变,手指一捏,想要将那小鱼给捏死,婆罗鱼却一下子从他指尖溜走,“该死!”他恨声咒骂,浑身蓦然一个痉峦,直挺挺倒在地上,脸色已呈诡异的青紫色,眼底摄人的光芒渐渐黯淡在不断收缩的瞳孔中。 “原、云意!”他神色狰狞,咬牙切齿,声音都打颤,已不能说再多的话。 婆罗鱼着实剧毒,须臾之间他仿佛堕身地狱,各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痛苦,正狠狠地折磨着他。 宝湘紧闭双眼,身体蜷成一团,抽怵不已,情状骇人。五官渐失,云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了……意识陷入混沌的黑暗,仿佛回到那年。年幼的他,被父亲强行送入宫中。绝望惊恐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当手持刀子的老太监颤巍巍朝他走来,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夺下那刀…… 当时的场面一定很骇人,那糟老头都吓尿了。尿骚味与血腥味,混杂在那剧烈的疼痛中,从此成为他逃不开的噩梦。 当时,他哪里来的狠绝呢……宝湘努力回想,神智却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云意冷眼看着他被死亡吞没。心里,兴不起任何波澜。这场以命为角逐的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少主!”一声惊呼,一阵风卷掠而来,将宝湘一把捞起来,又瞬间退走。速度之快,仿佛飞鸿幻影,云意甚至连那人衣服的颜色都未及看清楚! 宝湘,是死了吧?云意心想,猛提内力,终于将穴道给冲开。才堪堪起身,又一道人影卷了进来。 “小云云!”临渊冲了过来,云意被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话没说完,却被他封住了唇,“唔”云意瞪大眼睛,还没及反应,临渊已移开了唇,手指轻轻抚她的脸颊,流丽的凤目如仔细打磨过的宝钻,璀璨逼人,“你没事,还好。” “我没事。”云意感觉有些别扭。她还是习惯那个狠戾的邪佞的临渊。 “你怎么在这?”云意问道,有些好奇那天大闹兽族之后,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小粟是否被临渊抓了,还是—— 临渊的动作蓦然顿住,脸色骤沉,漆黑的眼眸酝酿着风暴:“因为你在这里。小云云,你不乖。竟敢瞒着我,嫁给别的男人!” 云意默然看他,不过瞬间这死神棍就恢复了本性。邪气霸道,仿佛她理所当然是他的。 手背上微凉的蠕动,云意垂眸一看,拇指粗细的小蛇缓缓缠上手腕,渐变的绿色,绚丽迷人,她却感觉毛骨悚然。 身边悉悉索索,是几十只蜈蚣围在她脚边,云意目光一寒。临渊邪佞的笑容近在咫尺,“小云云,乖乖别动哦~” 云意不禁感到有些恍惚。想起梦中那场大火,漫天火光中,他如地狱修罗,那般冷酷地盯着她。 熊熊火光,吞没了她的父皇和母后。 089 身世成谜,华殇出事 一直以为自己是百里雅,是大燕后宫备受冷落的公主。可是,最近浮现在脑海的破碎的记忆里,她却看到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疼她爱她入骨的父皇和母后,那种被捧在手心呵护的温暖,让人眷恋不已。 那是更早的记忆。她身死,灵魂来到异世,却被困在婴儿的体内。虽然能够通过身体感知外界,然而躯体不受她支配,故而一直像个没有灵魂的空洞的瓷娃娃。 可她慈爱的父母,却还是那样疼她宠她,耐心细致地照顾着她。记忆很少,温馨的场面也不过短短瞬间。一场大火,便焚尽了她的幸福。 火光映出临渊绝美的脸,她心底燃烧着恨的烈焰。 那刻骨的仇恨,每每午夜梦回,让她惊醒。这究竟怎么回事?她到底是谁?她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临渊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眼底闪过一丝狐疑,“怎么?终于发现本尊的美了,看得眼都直了?小云云若是愿意,本尊天天坐着让你看个够!” 云意还在失神,临渊是杀害她亲人的凶手吗? “小云 分卷阅读213 云这是迷上——”临渊挑眉笑着想要去触摸她,却被她突然冰凉的眼神给吓了一跳,莫名地感觉心惊肉跳,“云、意,你怎么了?” 云意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垂下眼眸,淡淡道:“没什么。”有些事,须得暗中去查证。若真是临渊就是害死父皇母后的凶手,她要贸贸然询问,只怕会打草惊蛇。 回过神,手腕上那冰凉滑腻的触觉就格外清晰,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想用内力震开腕上缠着的小蛇,临渊却笑眯眯警告:“别试图甩开小家伙。在你弄开它之前,它的毒牙会先一步扎入你骄嫩的肌肤。” 云意不动,游目四顾,金线蜈蚣就在身周来回爬动,将她限定在小小的范围内,临渊这死神棍,想困住她。 不得不说,看到几十条蜈蚣在爬动,感觉头发发麻。可是——她把手伸入袖子里,摸上温热的手臂,摸到小小的滑溜溜的婆罗鱼,心神大定。 这小家伙颇有些像子幽,神出鬼没,经常性失踪。上次在兽族王庭,若是有它傍身,又怎会被轩辕弄得那么狼狈。 她的小动作没逃过临渊的眼睛,他勾唇笑说:“小云云,我知道你有宝贝。不过,你确定要放它出来么?任何事物都有克星,很不巧,爷已经找到了一物来降它。你若愿意让它出来送死,只管放马过来。” 这可是她的秘密武器。云意狐疑审视,这厮那表情真的很欠揍。然而,不得不说,她还真不舍得将婆罗鱼弄出来。就怕万一…… “呵呵,小云云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这些小东西也会乖乖的。” “是嘛~”云意凤目轻转,手缓缓抚上他的喉结,蓦然用力一掐,临渊头一低,猛咳了口血出来,恰好吐在她的手臂上。 “呃?”云意下意识地收手,惊疑不定地瞅着他,不至于吧,她还没开始掐呢,就吐血? 却见临渊别过头,又吐了好大滩血,苦笑道:“兽族的暗使果然名不虚传。”那次若非他见机早,只怕也要和那些药人永远留在兽族的领地上。 云意恍然,临渊是上次大闹婚礼被兽族的人给打伤了。 许是伤势很重,临渊闷哼了声,直接后仰倒地,打开手脚,侧过脸来,眯眼注视着他:“小云云,你真甘心为了原风息,困守扶兰后宫?” 云意笑而不语。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曾纠结过,为此苦恼过。想得多了,也便释然了。 管他明天如何,风息既然不在乎是否能朝朝暮暮,她又何必自寻烦恼。 她已经打算向风息辞行,回大禹国一趟。只是一直没好开口,刚才宝湘之言,似乎华殇那里要出事了,她才下定了决心。 “小云云……”临渊忽然伸手扯住她的衣摆,虚弱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不许走……” 云意回神,目光转到他身上,发现他脸色白的几乎透明,眼睛渐渐合上,已是有些不甚清醒。 却还,死死拽住她不放手。 身边的蜈蚣,手腕上的绿蛇,没有临渊控制,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云意手腕轻震,小绿蛇就掉落在地,周围的蜈蚣也被震退数丈之外。 临渊似有所觉,微微睁眸看了她一眼,手指用力扯住她,指节都泛了白:“别……不许走……云……” 云意站起身,低头俯视他,语气冰凉:“那样脆弱的表情,真不适合你,临渊。”待查清真相,若你果真是我的杀父杀母之仇……我会再找你。 随即,毫不犹豫将他的手一点点掰开,决然地转身离开。 “小云云!”临渊极力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住。风送来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美好得令人心碎。 “啪嗒”手臂无力地垂落,临渊复又闭上眼睛,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晶莹。 * 朝阳殿,荷花池。夕阳残照,碧水微波,冬风吹来,池上亭榭坠下的风铃叮咚如泉。 亭中,一人面水独坐,良久无言。 “母后。”风息缓步来到亭中,静静立在那人身后。风卷起他白衣,他凝眸眺望,眼前碧水悠悠,却依稀看见夏日里盛放的荷花。 父皇最爱满湖碧荷,常与母后一起,在此吹笛奏乐。 那时,他还小。尽管母后对他并不算热络,他却十分爱黏糊她。 尝尝依偎在她身边,静静听着父皇吹笛。 目光看落,太后身边放着一只淡紫色 分卷阅读214 的长笛,风息不禁几分讶异,那是父皇最爱的笛子。据说乃是番外进贡的紫竹所制,自开国时便传下来的宝物。 父皇驾崩后就遍寻不着,想不到,竟是母后收着。 默默出神间,太后忽而捡起那根笛子,转身来,递给他:“这是你父皇心爱之物,亦是传世名品,哀家留着无用,给你吧。” “母后。”风息迟疑着,伸手接过紫竹笛,触手温凉,有种淡淡的温馨与感伤流转在指尖。 太后默默凝视他,这个从未留心注意过的孩子。他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曾欢喜过,疼爱过,只是……后来有了均儿。均儿天生患有心疾,那时她想及相师之言……难免渐渐疏离了他。 风息也沉静地注视她,这个恨他入骨的母亲。自那夜宫变后,她的样子就在脑海里逐渐模糊。再回扶兰,只看到她恶毒的目光和盛气凌人的神色…… 此刻,褪去盛装的她,看起来只是个寻常的妇人。憔悴、苍老,眼底是心若死灰的孤独与寂寞。 心湖泛起了涟漪。他这次来,本是要处置了她的。可是,这一刻,却忽而有些心软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身不由己可怜女子。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中,她被迫嫁给父皇,眼看着心爱的男子日日在眼前,却还要强颜欢笑,看着他娶了旁的女子。 经年累月的精神折磨,她的心里早被扭曲。可叹父皇一生的痴情,尽付流水,没能打动她半分。 沉默中,太后淡淡开口:“皇上打算如此处置哀家?一杯毒酒还是三尺白绫?” 闻言,风息收敛神思,目光微微一瞬,母后这是心若死灰,一心求死? 长卷的睫毛在他玉容上落下淡淡的阴影,他澄澈的嗓音轻道:“母后的人生,还很长。” “你不杀我?”太后似有些意外,转而凄凉一笑:“无心之人,生亦死,死亦死。有何区别?朝臣不都在暗中上书于皇上,让处置哀家这老太婆么?这次,哀家难得心软,为你着想一回,不想你却不领情,呵呵!” “母后想死?” 太后微仰脸,晶莹的泪花在眼底打转:“你父皇死了,十四皇叔死了……就连均儿,也都离我而去。哀家想报仇,又非你对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风息目光不动:“到如今,母后还认为是我害死均儿么?” “难道不是?”太后反问,声音凄厉。 “不是。”风息轻声说,“害他的罪魁祸首,是母后。当年,均儿无意中偷听到你与十四皇叔的谈话。知道自己并非父皇亲子,而是你与皇叔……故而心脏病发作……” “不!”太后厉声打断他,颤抖的手指着他,“你说谎!分明是你设计将他害死!当年,哀家分明看着你拿针往均儿身上扎,你是凶手!你恨哀家当年逃命将你抛弃,一直都在恨,所以你想方设法夺走哀家的一切。为的就是让哀家痛不欲生!” 面对她的指责,风息脸上波澜不兴。对于母爱,他早就不奢求。只是——“母后你别再自欺欺人。当年若非你极力阻挠,延误了均儿的救治,均儿他不会有事。” “不是的,不是的……哀家没有害均儿,都是你,是你害死他!”太后不断摇头,惊痛的神色,却已说明了一切。这么多年,每每想起那一幕,她就懊悔不已。若是当时她哪怕多信任皇上一分,均儿也不会死……悔恨的泪水滚滚滑落。 风息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淡声道:“其实,均儿并没有死。” 闻言,太后神色一滞,“你说什么?” 风息目光亮如宝钻:“均儿他并没有死。当年他尚有一线生机。但无论是我的医术还是太医院都无人能救。我的朋友将他带走了,说是数年之后,必定还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均儿。” 太后怔了好一会,蓦然扑向他,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快说,均儿他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风息静默,太后蓦然跪下,泪流满面:“皇上,哀家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和你的父皇。算是哀家求你……告诉我,均儿的下落……” “母后!”风息轻震,垂眸看她,心如被刀子搅动:“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说着,强行将她扶了起来。 到了这个份上,她都始终不肯唤一声他的名。风息微仰头,轻轻闭了闭眼,玉石般的脸上,唯有淡淡的冷华。 “他在蜀山。” “蜀山?”太后止了泪,怔然的脸上蓦然 分卷阅读215 涌上一股狂喜,“均儿他果然在那里?!”那么说,均儿定是还活着。她握紧了拳头,高兴地不知怎么是好。 蜀山,传说中的仙山。听说那里住的都是得道成仙的高人。均儿若有仙人医治,定是平安无事。 只是“你怎么会有蜀山的朋友?”太后转瞬却又怀疑起来,要知道传说中蜀山飘渺难寻,多少前去寻找的人都无功而返。 “这个,母后不必理会。”风息不再看她,声音如死水,面容却似枝头的梅花雪,清幽芬芳却冰冷彻骨。 “该说的话已说,儿臣也该告退了。” “……”太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白衣萧疏,寂寞如山,张扬的墨发都沾染了冬日的萧瑟。不禁有些恍惚起来,当年皇上的背影也是这般的美如画卷……原来,也是寂寞如斯。她却从未看透过。 一丝歉疚,浮上心头。 夕阳余晖下,层层宫阙,晕染着轻暖的色泽。 云意仰望九重宫阙,伫立片刻,轻轻叹息了声,才大步走入宫门。面对皇宫,她没有过去排斥与惶惑。只因,风息在这里给了她最美好的回忆。她本想过两天再与风息道别回大禹,只是,她没想到,离别来得这样快。 刚才接到密信,华殇出事了! 说的秘密会见别国细作,密谋叛国。被发现后,还武力反抗朝廷,强行救走奸细,之后又鼓动奔雷军,与朝廷的军队镇南军发生武力冲突。如今竟被扣上通敌叛乱之罪,被押解回京受审。 此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联想到宝湘之前的威胁,云意心急如焚。密信中所言并不详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非但华殇,就连奔雷军也被牵扯其中……宝湘端的好算计。牵制她,又趁机剪除太子羽翼。 脑子里千头万绪,只顾低头走路的云意不想一头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安神香的气息,瞬间安抚了她的浮躁。 “风息。”她头也不抬,顺势搂住他的腰,深深吸了口气,似想将他的味道深深刻在心底。 “云云,我都知道了。”玉白的手指温柔地轻抚她的头顶,温柔的嗓音轻轻落在耳际,“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 云意抬头,“不。你身为扶兰皇,有太多事情要做。我不希望再冒出一个伪帝。”那样的事,经历一次就够了。风息身为王者,太多的身不由己。他已为自己牺牲太多。 风息默然,她眼中的坚决毫无转圜余地。她心意已决……虽然他有千百种方法可以留下她。但是他不会这么做。 他不是百里嚣。不会将她藏起来,如同私有物那般对待。在他眼中,她是九天凤凰,浴火重生,只为翱翔。他要做的,就是成为那棵可供她栖息的千年梧桐。 090 师父,前尘旧事 云意骑着快马星夜兼程,一路飞奔回京。 连府邸都不及回,便一路冲入皇宫。一身煞气,满目寒霜,一路畅行无阻。 昨夜刚下了场大雪,皇宫内处处可见皑皑白雪,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御花园里,云意驻足,只见菩提树下,少年正静坐焚香,嫩黄的衣袍,满地的碎玉乱琼,衬得他眉目清澈,肌肤剔透,此情此景,足可入画。 察觉到有人,少年头也不抬,“朕说过,不许打扰朕。朕要为老师——呃?”银红的衣摆映入眼帘,李沧遗愕然抬起头,一张绝艳的脸已渐渐压了下来,芙蓉春江,美艳慑人,足可颠倒众生。、 心跳漏了一拍,李沧遗张口结舌,“老、老师!”转瞬却又蓦然用力抱住云意的大腿,语无伦次:“老师,太好了。我还以为……他们都说你被人杀了,我不信……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平安无事,会回来的……” “皇上。”云意淡淡将他推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墨瞳深深,如渊如海,“华殇呢?” 李沧遗愣了下,颇为失落地垂下脑袋:“老师……怎么就不先问问我过得怎么样?” 云意扯了下嘴角,仰头盯着头顶茂盛的树冠,碧绿的叶子,满树秀丽,“这就是弄梅镇那棵传承了上千年的菩提树吧。听说,陛下为了将此数移植宫中,动用了羽林卫,屠杀了镇上所有的居民。” 李沧遗僵住,目光闪躲,呐呐不成言:“我、朕……那是……都怪那些贱民,为了区区一颗树,竟敢公然侮辱朝廷辱骂于朕……宝公公说过,朕乃天下之主,大禹国的一切都属于朕。无论朕要什么,都理所应当。胆敢不给,必杀无赦。” 云意挑眉,贱民?杀无 分卷阅读216 赦?这都是宝湘交给他的东西么?忽而有些怀念最初相遇时,那个羞涩内敛的美少年。才离京月余,一切就都满目全非了么? 久等不见她反应,李沧遗忐忑地抬眼,几乎不敢看她的眼,“老师,我做错了吗?” 云意深深睨了他一眼:“宝公公说的没错,大禹国的一切都是你的。但是,臣想奉劝皇上一句,这世间,总有些人和事,是例外。” 宝湘打的什么主意,她多少能猜到。将李沧遗从羞涩少年变成令人畏惧憎恶的暴君。只有这样,他才能牢牢掌控李沧遗。毕竟,一个没有根基又不得民心的君主,想要稳坐九五之尊,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宝湘究竟有多大势力,目前连她也不大清楚。若非篡改遗诏拥立李沧遗上位,她还不知道,原来镇南镇北两路大军都是他的势力。 她的冷淡疏离,让李沧遗很不安,“师父,别生气。以后我再不做那样的事了。”他轻扯她衣袖,麋鹿般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云意淡然一笑:“臣不生气,也没那资格生皇上的气。臣此来,只想问一句,华殇在哪里?”按照所得消息,华殇早在两天前被押入京中。 子幽等人,秘密刺探过,均无所获。待在地牢的,不是华殇。 那么,华殇究竟藏在何处,怕只有李沧遗知道。她希望,这只是宝湘主导的阴谋,李沧遗……希望别让她太失望。 “哦。”李沧遗嘟着嘴,满脸不高兴,“他们说四皇叔暗通北韩奸细,图谋不轨。被人撞破,他不但不配合捉拿奸细,反倒还杀死了不少大禹国的将士。” “华殇私通北韩,可能么?他若要图谋不轨,当初就不会拒绝皇子位。而且,臣说句诛心的话,这锦绣江山,若他要,臣拼尽一切,也会为他夺取。皇上忘记宫变那夜的事了?” 云意神色疏淡,语气铿锵,利如刀锋,隐约透出一股霸气。 她如此大逆不道,李沧遗竟也没生气,他颔首颇为赞同:“老师说的,甚是有理。若是四皇叔想要这皇位,凭老师的本事,自是能为他争取。只是——” 他抓住她的衣袖,眼眸清澈,如水如镜,“他的确与北韩之人私会。将士们言道,四皇叔称那人为师父。而那人,是北韩的逍遥王。” 顿了顿,又补了句:“而且,朕问过四皇叔,他的确为了救那人,杀了大禹将士。因为,那人是他师父!” 云意心神猛然一震:华殇的师父?北韩的逍遥王,她在大燕时曾听人提过。据说个性放浪不羁,本是被封为太子。奈何,册封那日,竟公然抗旨,只说要做个逍遥闲散王。竟挂冠而去从此杳如黄鹤。从此世人称其为逍遥王。 难道逍遥王就是养育华殇最后又弃之不理的师父? “我要见他。”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华殇,好过自己胡思乱想。 “这——”李沧遗犹疑,她目光一寒:“怎么?皇上想要秘密处置了本相的人?”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沧遗摆手否认,赶紧澄清,“我这就带老师去见四皇叔。” “慢着!”两人才迈开脚步,蓦然听得一声低喝。 谁来找死?云意回头,只见穿着青金色蟒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来,下颌微仰,神色倨傲,仿佛高不可攀。 李沧遗目光缩了缩,垂低着脑袋上前:“五爷爷。” 五爷爷?云意打量那人,浓黑长眉,鹰钩鼻,薄唇,下颌留了长须,长相颇有些刻薄,这又是哪里冒出的爷爷?皇帝在位时,这些兄弟也大气也不敢出来喘个,如今皇帝一死,欺李沧遗年幼,又跑出来充长辈的派头? “嗯。”被称为爷爷的李晟矜持地点了下头,旋即目光转落云意身上,“想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左相大人了。见到本王,竟也不懂得礼数。” 云意压根看他不顺眼,语气之间也丝毫没有恭敬之意,“恕本相眼拙,愣是没认出您是哪位王。”脑子里搜寻了番,才隐约记起皇帝为数不多的几个兄弟。有个排行五的,叫李晟,封平王。 “你——”平王欲怒,然想到什么,神色一转,露出阴森森的一笑:“呵呵,左相大人不认得本王不要紧,只要认得宝千岁就行。宝公公让本王替他问候左相大人一句。” 宝湘?云意眸光一凝,心头几分沉重。这厮竟还没死?还道这些平日默默无闻的老家伙怎么出来蹦跶,原来是自以为靠上了靠山。 “呵,宝公公他该问候的是阎王而非本相!”既没出面, 分卷阅读217 想是身上的毒还没解。 平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原云意竟连宝湘也不惧?要知道,宝千岁之名,只要提及,朝中谁敢不买账? 云意懒得与他扯淡,当即拉着李沧遗道:“本相与皇上还有要事相商,平王若无要事,请自便。” “慢着!”平王抬手一阻,阴测测地笑睨着李沧遗,“皇上难道忘记了宝公公的交代?” 李沧遗瑟缩了下,似是畏惧至极,然下一刻却挺起胸膛,挡在云意跟前,“公公的话,朕都牢记着。只是,左相乃是朕的老师,尊师重道,五爷爷难道不懂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的话,朕也不得不听。何况,四皇叔本就是老师的人,老师怎么就见不得!” 平日里畏畏缩缩对自己静若寒蝉的小皇帝也敢公然反抗自己,平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鼻子:“好啊。皇上这是翅膀硬了,只知尊师却不知敬老。我这个五爷爷的帐不买也就算了,竟连悉心栽培你的宝公公的话也不放眼里。” 云意则目露笑意,一掌拍开平王的手,傲然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手指着皇上?宝公公本是奴才,自当为主子效力。哪里还有奴才要挟主子的道理?尔等要清楚,在大禹国,皇上才是一切的主宰。” “老师说的好!”李沧遗拍手称快,歪着脑袋冲平王吐了吐舌头,笑眯眯道:“在大禹,朕才是主宰。这话,宝公公也说过!” 这小鬼!云意转头嗔了他一眼。刚才还缩头乌龟似的小心翼翼,怎么这会子倒像是仗着她的势……也胡作非为起来。嗯,不过她喜欢! “你、你们——哼!”平王气得吹胡子瞪眼,末了,一甩衣袖,阴测测笑道:“左相大人,别高兴太早。本王这还有惊喜等着你!” “来人,将人给带上来!”击掌之后,便见两名护卫倒拖着一名女子近来。 女子被随手丢弃在地,身后所经过之处画出长长的血痕。雪白血红,强烈对比,触目惊心。 女子长发覆面,身上薄薄的单衣破裂,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外翻的伤口,遍布浑身,看起来十分可怖。 云意面沉如水,虽看不清女子脸面,然却油然而生一种熟悉感,心陡然沉了沉。 平王斜眉一笑,施施然走到女子身边,猛然一拽女子的长发,强迫她抬起脸来:“好巧不巧,本王刚才恰好抓了个胆敢冒充左相大人的女子。” 红璧!云意面上不动声色,袖子下却紧紧握拳。 遍体鳞伤的女子,唯有一张脸,完好无损。显然,是特意留着给她分辨,好狠狠挫她一挫! “这女子也恁大胆了,竟敢冒充大名鼎鼎的左相大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入宫来,啧啧,看,这是本王从她身上搜出来的皇上御赐给大人您的腰牌!”平王拿出一枚金黄色的牌子在云意等人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地笑问:“说说,左相大人让你假扮他的模样入宫,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红璧淡淡看了眼云意:“我不认识什么左相大人。也没人指使我。” “还嘴硬!”平王神色一拧,手拽着她的发用力一提,红璧疼得闷哼了一声。 云意眼底燃起了火,二话不说,抬手一抓平王发髻,一把将他给提了起来,甩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啪”,平王的脸一歪,和血吐出一条牙齿,“狗仗人势的东西!她就是本相安排的人又怎样?本相喜欢让人扮着自己玩儿,你管得着?”每说一句,便是一记耳光。 平王痛得不断惨呼,口中含糊大喊:“来人,来人快来救本王!快、杀、杀了原云意!” 平王的护卫蠢蠢欲动,云意抬眸邪魅一笑:“谁敢过来,本相取他狗命!”说着一手掐住平王咽喉,一下子将他狠狠撞在树干上,痛得他眼冒金星,连声都出不了。 护卫大惊,不敢再前进一步。 李沧遗看似惊惧地缩在旁边看戏,眼底却露出微微笑意。老师与宝公公,谁胜谁负。朕、很期待。 再甩了几个耳光,平王脸肿得像猪头,云意才罢手,提着他将他狠狠甩到红璧面前,旋即,蹲下身,缓缓扶着红璧坐起,目光湛湛看着她道:“多余的话本相不想说。眼下仇人在此,他如何待你,你可一一报复回去。” 红璧定定看了她一会,轻轻摇头:“主子。够了。”不过被用了刑,这点子疼痛她还受得住。她沉不住气,被人诱入宫中,被抓住,已是坏了主子的事。主子没有怪罪,还为自己出头。这已是天大的恩赐。若换做从前,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来 分卷阅读218 到她身边那时,兰皇陛下曾说过,当她的属下,你不会后悔。 云意注视她,旋即道“既如此,依你。且留他一条狗命!” 头上一阴,熟悉的气息就在身后,云意神色一晃,蓦然回首,扬起脸,子幽刻板的脸渐渐低下来,黑色的伞面下,苍白的皮肤,仿若透明。 “爷,回来了。”他将她拉了起来,目光已将她仔细端详了个遍,末了,面无表情吐了句:“瘦了。得补。” 云意默然相视,子幽还是那副面瘫脸。可他的关心,她能感觉。久违的温暖袭上心头。她之前虽有书信传回府中,然太过匆忙,也没派人捎信,便直接冲入宫来。想必,子幽担心了,素来不喜白天的他,这才闯入宫来。 “先将红璧送回府医治吧。” “嗯。”子幽转向红璧,淡漠的目光隐藏着淡淡的威严,“回去好好反省。”无论什么理由,拖累爷,坏爷的事,都该受罚。这点,回去再处置。 红璧羞愧地低下头,默默任人将自己抬了下去。 “我们,回去吧。”子幽面无表情,撑着黑伞,手自然而然勾住她的手指,云意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子幽目不斜视,仿若未觉。 “老师!你不是要见四皇叔么?”被忽视的李沧遗噔噔跑了过来,抱住云意的手臂,不动声色将她扯了过来,子幽松松勾住的手指一下子从她指尖滑落。 子幽默默看了眼李沧遗,寒意如潺潺之水,向他涌来,李沧遗浑然不觉般,紧紧抱住云意的胳膊,“老师,我们走吧。先让这位——”无辜的纯净的眼眸对着子幽眨了眨,“大叔先回去吧。” 大叔?云意嘴角一抽,下意识地瞥向子幽,面瘫脸看不出丝毫不悦,但是,明显感觉四周气温下降了许多。 “怎么了?大叔还有事吗?”李沧遗偏头,一脸迷惑,表情纯真。 白子幽神色不动,却有一句话清晰钻入李沧遗耳朵:“年纪比爷小的,爷一概不喜。” 李沧遗脸色微变,这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只说给他一人听的话。云意似有所觉,低头看他,白子幽已撑着伞,转身走开。漫天白雪中,他一身黑,风姿独秀。、 云意不由轻轻眯眼,觉得四周的红梅白雪,亦抵不过那一袭寂寥的黑色。那是她生命中,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子幽,会一辈子陪伴自己么? “老师?”李沧遗仰着小脸,唤回失神的她。 云意挣脱他的手,与他一道,前往关押华殇之地。 “这是?”云意狐疑,“这不是皇上寝宫?”小鬼在搞什么,把她带到这里作甚? “老师别急!”李沧遗朝她神秘一笑,忽然用布条蒙住她的眼睛,拉着她的手…… 云意耐着性子,侧耳倾听,隐约听到细微的声响,随即脚下一低,竟在落在了台阶上。她一把扯下蒙眼的黑布,眼前是一道红色的火光。 转脸,正对上李沧遗羞涩的脸,“宝公公说过,重要的东西,放哪里都不如放在自己枕头底下安全。所以……皇叔就在朕的寝宫……” 云意表示一阵无语。 就着火光,沿着台阶步步而下,穿过长长的涌道,两人来到一间石室。 石门开启,里头是一个布置舒适的房间。 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华殇盘膝坐在地上,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忙睁开眼,见到云意,蓦然怔住。 似惊似喜,又唯恐此情此景是梦,半天,也没敢叫她。 “华殇!”直到她微笑走近,熟悉的芬芳扑鼻,华殇才如梦初醒,狠狠将她抱住,“雅、公子!” 李沧遗目光一暗,嗓音隐含一丝阴沉:“四皇叔。” 华殇惊了下,才看到隐在云意身后的李沧遗。 ------题外话------ 谢谢xxsy1214亲送的鲜花! 091 夜半访客,娇俏师妹 “皇上!”华殇立刻放开云意,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感觉颇为尴尬,同时也暗自庆幸刚才没将“雅雅”二字脱口。 “皇叔不必多礼。”李沧遗上前一步扶住欲要行礼的华殇,身子却也趁机挤入二人中间,不动声色将两人分隔开。 华殇正色:“皇上,皇叔这个称呼,草民担当不起。”他的愿望 分卷阅读219 很小,就是和雅雅在一起。一点也不想卷入这藏污纳垢尔虞我诈的皇室。 “为什么不?”李沧遗歪着脑袋,笑得一派天真,“既接管了奔雷军,皇叔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是权宜之计。”华殇垂眸说道,云意转头冷冷瞥了眼李沧遗,“皇上不是还有政务要处理?” “啊?”李沧遗错愕,旋即会意过来,失望地撇撇嘴角,怏怏道:“那、我先走了。老师刚回来,和四皇叔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慢。”云意扯住他,目光如炬,“皇上刚才说,臣才回来?还有之前说的,什么臣被人杀死之类的话,是何意?”刚才太过心急,如今回想,才惊觉他话中疑点。 “我也是听平王他们说的,说是老师你命人假扮自己留在京中,自己秘密出京,与太子麾下的奔雷军将官密谋造反,欲夺取朕的皇位。” 李沧遗低头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不停地对戳着手指。 “嗯?”又是宝湘挑拨,云意微挑眼角:“那么,皇上又是怎么想的?” 李沧遗抬头飞快瞥她一眼,复又将脑袋埋在胸口,小声道:“朕、我开始很生气……后来想起老师的为人,便不气了。知道一定是他们造谣,老师纵然离京,也是有缘由的。”说到最后,他缓缓抬眸,眼神清亮如水洗过:“我相信老师。” 云意神色微动,转瞬淡然一笑:“希望臣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信任二字太沉重,谁也当不起。帝王的信任,更是奢侈,她不会去想。 她的反应太淡漠,李沧遗似是恨失望。然他什么也没说,“朕出去了。” 云意目送他出了石室,才缓缓回过身,手才触及华殇的脸颊,就被他握住放在唇边轻吻不已,“雅——”他激动的呢喃被她以吻封缄。 华殇有些意乱情迷,紧紧抱住她,云意见他失控,忙地推开他,深吸了口气,目光游离,最终停留在墙壁上一个黄铜灯托上。从墙壁上曲折伸出的铜管,垂下水晶窜成的流苏,顶上开出六瓣仰莲,看起来十分别致,然而—— 华殇见她凝眸,顺势望去,狐疑道:“雅——”云意抬手捂住他的嘴,“嘘,有话,回去说。” 那壁灯,若是常人只怕不会关注,然而,她知道,那铜管若用的妙,非但可窥视,而且还能将此间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即便事情并非她想象那样,但小心谨慎总是没错。 华殇会意,当即改了称呼:“公子,我可以回去了么?” “自然。我的人,谁敢拦!”云意轻笑,几分狂肆。这件事只怕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阴谋。但是,她不怕。玩心计玩不过,就玩武斗。说起来,这还是宝湘教给她的呢。 绝对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虚的。 眸中寒芒掠过,明日朝会,只怕那些臣子会闹翻天。她也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残暴!、 两人携手出了密室,李沧遗搬了凳子就坐在出口。 “老师这是要带四皇叔回去么?” “怎么?不可以?” “不是。”李沧遗摇头如拨浪鼓,“我将皇叔藏在此,不过是怕他在牢里被人暗算。如今老师既已回来,将他带回府理所当然。我又怎会阻拦。只是,老师,你什么时候进宫,我还有好多事要问你?” “明天。”云意看他鼓着脸,巴巴瞅着自己,不禁伸手在他脸上掐了把,“啊!”李沧遗如受惊的兔子一下子挑开,捂住脸,耳朵尖都红了。 云意笑了笑,和华殇离开寝宫。 子幽早命人备好了马车,就侯在宫门外。 “雅雅!”才上了马车,华殇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脸颊轻蹭着她,呢喃中饱含了思念与情意。 “雅雅,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好想你,三个字终究没好意思出口。 云意回抱他,两人亲密了好一阵,才转回正题。 “华殇,这次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见她正容,华殇只得将心头汹涌的情意压下,想了下,缓缓道来:“记得与雅雅说过,小时候我是与师父相依为命。后来,师父失踪,就再没回去过。这么多年,我苦苦寻找,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只当他西去了。不成想——” “那天也是巧合。我想前往叛军那里刺探你的消息,却意外发现有人在被围攻。当时多看 分卷阅读220 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围攻那人,竟是杳无音讯的师父!”华殇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可见当时乍然遇见师父时的激动心情。 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当时我想也没想,直接冲入战圈,救下受伤的师父。没想到,追杀师父的,会是镇南将军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师父似是偷了镇南将军什么重要的东西,而更让我震惊的是,师父的身份!他竟然是北韩的王爷?!” “这样的身份让我感觉匪夷所思。” “当时师父重伤,流了许多血,还中了毒,情势十分危急,镇南军的人紧咬不放,我只好大开杀戒……”说到此,华殇感到一丝愧疚,“雅雅,我又连累你了。” “他们要对付的,其实是我。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由头。所以,别什么都往身上揽。听到没,呆子!”云意笑着搔了下他的耳朵,华殇一个激灵,轻轻捉住她的素手。痴痴望着她,眸光里跳跃着璀璨的星火。 “被这样看我,爷怕会忍不住……”云意抬手轻轻遮住他的眼睛,“你师父如今何在?以你的武功,又怎么会被擒?” 华殇摇头,似有些苦恼:“救下师父后,我设法替他治伤解毒。一次外出,行踪被发现,镇南军的人,以你作为要挟。我只得束手就擒。” 果然……云意心叹,宝湘就是算准了华殇的弱点。 “那奔雷军又怎么会与镇南军发生冲突?” “我带走师父,镇南将军派人上门,要求交出我。奔雷军自然无人可交,后来似乎是镇南军的人辱及了太子殿下,这才发生了冲突。只是,不料这小小的冲突,最后竟演变成了大战。”顿了下,华殇的神色添了几分凝重,“我觉得,奔雷军中似有细作。” “你是怀疑这次事件军中有人从中作梗?”云意问,却见华殇摇头,“不仅仅是这个。我有种感觉,似乎自己的举动,尽在旁人掌握之中……只是感觉。我在军中日子不长,且并不涉及事务,要说从中看出谁是奸细来,那是不可能。” “无妨。现在你已自军中脱离,我也不打算再让你回去。因为,太子还活着!”云意温柔地拂去他眉间愁绪,将这个重大的消息告诉他。 华殇果然喜不自禁,一把握住她的手:“真的吗?他在哪儿?” “他——”云意斟酌着措词,“他现在并无性命之忧。只是神智可能有点不对劲。” 见华殇迷惑,只好将遇到太子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华殇眉间轻蹙,叹息道:“太子他流落在外,想必吃了许多苦。只是,他落在宝湘手里,真的不会有事吗?” “暂时不会。”云意这点还是笃定的,“有太子在手,不仅仅可以牵制我。还可以牵制李沧遗。李沧遗若乖乖听话,甘当傀儡自然无事,旦有反叛之心,太子殿下就是宝湘手中的杀手锏。” “眼下该怎么办?” 云意只回他一个字:“等。”以静制动。等宝湘出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目前要紧的是,将华殇从这场阴谋中解脱出来。 回府。风华园里,看到方语梅正在院子前踯躅,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云意唤了她一声:“玉梅?” “啊?”方语梅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是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忙低头福了福:“妾身见过夫君。” 云意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呃,本来想将新做的糕点给夫君你尝一尝。不想听说你入宫未回,我这正要回去呢……”方玉梅说着,举起手中食盒,“不过糕点都凉了,还是下次吧。妾身告退!” 说完,竟飞快地转身走了。 云意愕然,总觉得方语梅今天很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红壁之前假扮自己,应该没在方语梅面前出什么岔子吧? “公子。”步入正厅,坐椅子上的苏遂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近几步,云意忙抬手止住他,“你腿脚不利索。还是坐着吧。” “是。”苏遂拱了拱手,坐回椅子上。 云意拂袖落座,看了一眼他的腿部,“恢复得如何?”苏遂上次被燕国的人抓去,严刑逼供,除了自己有意安排的那些,终究没有将具体的制作方法给抖落出来。也算是,通过了她安排的考验吧。 “多谢公子关心。腿已经好多了,至少可以走动。”苏遂恭敬回答,掩去眼底的一丝黯然。他的腿,也顶多恢复成这样。日后,也是瘸子一个。 分卷阅读221 略去心事,又道:“上次公子说的那个威力惊人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着手研制?” 云意挑眉一笑:“放心。很快了!我刚从宫里回来,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养伤吧。” “是。” 苏遂出了风华园。方语梅恰好又折了回来,两人不意碰面,方语梅似受了惊吓般,蓦然后退了几步,不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小心!”苏遂及时扶住了她,方语梅像是被烫了般一把推开他,面色一沉:“苏公子,请自重。” “我——”苏遂愧疚地看着她:“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唐突了。可是,那都是我的心里话……” “别说了!”想起刚才在风华园里巧遇,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方玉梅羞愤交加,厉声打断他,肃容道:“苏公子,别忘了你乃夫君看重之人。而我,乃是夫君的妻。枉费我之前那般敬重你,谁想你竟是这样孟浪之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她孤傲的背影,苏遂不由苦笑。因为腿伤之事,他太苦闷了……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公子有意无意拒绝见她。每每看到她暗中垂泪,心就揪疼不已。刚才在等公子,又恰好遇见她,冲动之下,将满腹心事倾诉,熟料,反倒吓到她,让她与自己更加疏远。 日后,只怕要说上一句都难……思及此,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自云意回府后,就陆续有官员上门求见。云意一律拒绝。 平平静静过了一天。夜晚时分,天空竟飘起了毛毛细雨。寒风一吹,那雨就格外的冷。 这种天气是云意最不喜的。不知是因为之前被临渊剥魂还是因为练习的功法,每每到了夜半,身上便如结了冰般,自骨子里钻出的寒意,着实令她感到苦恼。 尤其是前阵子习惯了有风息……抱着被子,云意不禁开始思念起风息的温暖和安神香的气息…… 正浮想联翩,一个清冷的嗓音打断了她的遐想:“爷!”子幽一如既往,神出鬼没,无声无息出现在床前。 他掀开锦帐,坐在床边,执起她冰冷的手:“为何不要华殇?” “嗯?”云意侧过身,顺势捏了捏他的手指,一样的没有温度,寒意钻心,“子幽,我是否太贪心了?”无论是风息还是华殇皆是人中之龙,可她却两个都想要。 子幽闻言,静了下,微抬眼皮,“两个不多。” 云意:“……”一股暖流自指尖弥漫,身上顿时温暖起来,她诧异抬眸,“子幽,不必如此。我习惯了。”子幽竟然用内力来替她驱寒? 子幽面无表情:“原风息给爷说了什么?” 云意叹了声,安心享受他给的温暖。一面回道:“风息没说什么。他不是百里嚣,不会强行要求我什么。嫁给他当皇后也纯属我个人意愿。嗯,话说——皇后也不错。” 子幽抬眼,目不转睛看着她,云意只觉那目光凉嗖嗖的,身上的暖意刹那去了一大半。 “呃,不过还是当男人好。”云意连忙改口,那渗人的凉意这才消失。 当初她丧失大部分记忆,女扮男装,来到大禹国,甘冒风险,入朝为官。多半是在大燕国皇宫被拘束得太狠。加上脑海里还有百里雅的潜意识在作祟,拿着当年大禹皇帝留给华妃的信物,就这么混入朝堂。 是为向皇帝报仇?还是受了前世话本的影响?然而,回忆穿越到大燕国的那段记忆,那时的她,对前世的师父和话本似乎没有丝毫印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意脑海里千头万绪,却始终感觉过去的一切如在云里雾里,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等着她去一一解开。 “爷,有烦恼。”不知不觉,眉头紧蹙,子幽抬手,冰凉的指尖拂去她眉间愁绪。 “嗯。”云意随口应声,身上渐暖,困意袭来,她将脑袋枕上他的腿,子幽习惯地轻轻揉按她头部穴位。 云意舒服地哼了哼,听得子幽道:“爷要提防李沧遗。” 她抬眼瞥他,揶揄道:“怎么?白大叔生气了?” 子幽神色剔透,波澜不兴,云意笑着摸摸他的脸:“放心,爷心中有数。”眼珠转了转,“子幽,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爷给娶个美娇娘?” “不要。”子幽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答案似早在预料之中,云意不过随口一提,他不应也便作罢。子幽的 分卷阅读222 按摩最是舒服,她不禁昏昏欲睡,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便迷糊起来。 子幽凝眸,专注的目光久久落在她脸上,手指游移,轻轻描绘她完美的五官,最后停留在艳若芙蕖的唇上…… 屋外廊下,华殇默立良久,直到屋子里的灯光熄灭,才默默转身离开。 竹园之中,风雨潇潇。 华殇一身寒雨,推开房门。脚步一滞,鬼泣出手,指向门后:“出来!” “嘻嘻。”一声婉转清脆如莺啼的笑声,一个娇俏的身影闪身出来,刀光如水,映出那人春水映梨花般的笑颜。 “师兄!”少女一脸明媚的笑,华殇漠然持刀,“你是何人?” “我是你师妹啊!”少女偏头打量着他,“嗯,师兄虽与想象中不一样,但是,我很喜欢!” 华殇一脸寒霜,刀尖推进,“再废话,死!” “嘻嘻”少女无所谓地笑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如风铃,她眸子滴溜溜一转:“师父,你再不出声,师兄就真要杀了我了!” “华殇。”沧桑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回响,华殇蓦然一震,“师父?” 092 和亲,自行择胥 “哧”烛火亮起,逍遥王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摇曳的光影里,他的表情模糊,如同被水氤开的水墨画。 清俊的面容上,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盯着他,虽年过不惑,却依旧精神矍铄,看起来十分年轻。他穿着深灰色的宽大袍服,没有束腰带,大袖飘飘,显得几分放浪不羁。 华殇定眼端详着他,片刻后大步上前,躬身一拜:“师父。” 逍遥王微颔首,“坐吧。” 华殇依言在旁坐下,刚才的少女反客为主,给二人倒茶,一面笑睨着华殇,眉目含情,妩媚多娇。 华殇视而不见,也不喝她的茶,关切看着师傅,看他喝了茶,才将埋在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师父怎会在此?你的伤可都痊愈了?” 逍遥王显得有些沉默寡言,淡淡“嗯”了声,便再没多余的话。少女不甘被冷落,在旁叫道:“师父,你还没给师兄介绍我呢!” 逍遥王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没吭声,少女不依不饶,转眸定睛看着华殇,热情笑道:“师兄好。我是你的师妹,叫清清。之前听师父提过你,一直很好奇呢。尤其是听过关于你的传闻后,就更加迫不及待想要见你。好容易才见到,你怎么不理人家?!” 华殇淡淡扫了她一眼,对她的撒娇视若无睹,只疑惑目视逍遥王:“师父又收了弟子?” 逍遥王轻啜了口茶,不置可否,目光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为师听说你被关入天牢,这才急忙赶入京来。你如今,脱罪了?” 华殇抿了下嘴角:“多亏了公子,我这才得以自由。至于其他,公子自有安排。我不会有事的。师父放心。” 闻言,逍遥王斜眸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讥诮一笑:“原云意倒是好本事。不愧佞臣之名!” 那讽刺的话语听着格外刺耳,华殇当即辩解:“公子她,不是那样的人。她——” “好了。”逍遥王不耐地止住他,“原云意如何,我不关心。倒是你,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华殇没转过弯来,颇有些疑惑。 清清在旁插嘴:“自然是为将来做打算。难道你要一辈子留在臭名昭著的奸相身边?” “她不是。”华殇扭头看着她,目光冷厉,与刚才的淡漠疏离判若两人。清清不禁怔住,随即撇了撇嘴:“这又不是我说的,世人都这么说……你光瞪着师妹我干什么呀!”说完,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似乎有些气闷。 逍遥王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淡淡开口:“你师妹说的对,你年岁不小。之前的荒唐也就罢了,但既为师回来,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华殇知道世人对雅雅的成见已深,当即不再辩白,只道出心中想法:“公子在哪,我就到哪。这辈子,我就打算留在她身边。” “哼!”逍遥王怫然不悦,“执迷不悟。为师绝不容许你胡来!” 华殇微惊:“师父此言何意?”好不容易才与雅雅在一起,莫非又要遭到反对? “为师回来,就是要带你走的!”逍遥王语气强硬,不容转圜。 华殇大惊:“师父要带我走?” b 分卷阅读223 r 逍遥王道:“不错。为师的身份你也知道了……”似想到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转瞬又恢复如常,“当年为师不得已抛下你……后来为师回去,已不见你踪影。这么多年,为师一直心怀愧疚。你跟我回北韩,为师虽不济,好歹也算个王。为师、会将过去欠你的都弥补回来。” 华殇惊怔了片刻,蓦然回神,断然拒绝:“不。” “嗯?”逍遥王面色一寒,无形地威严释放开来,华殇滞了滞,深吸了口气,尽量委婉道:“师父的好意,徒儿心领了。只是徒儿对师父一直都心怀感激。并不存在亏欠的问题,也就无所谓弥补。何况,徒儿现在很好。” 逍遥王面色愈沉,眼底酝酿着风暴,旁边的清清叫起来:“哎呀,师兄,你又惹师父生气!师徒相隔十年才重逢,这缘分容易么。何况,师父这也是为你好,师兄你就别忤逆师父了!” 逍遥王沉声道:“清清比你小,却比你懂事。”言外之意,还是坚持己见。 华殇只觉头疼。一个是养育之恩的师父,一个是心爱的女子。他真要从中做出选择么? 挣扎片刻,倏然抬眸,神色坚定道:“徒儿不孝。请师父成全!” “你——”逍遥王大怒,拍案而起:“你简直冥顽不灵。为师杀了那佞臣,看你还执意留下!” “师父!”他蓦然跪下,扯住逍遥王的衣袂。 逍遥王身躯轻震,不可置信地俯视他:“你竟为那样一个不堪的男人下跪?” 华殇默然,神色倔强。 清清在旁看着不忍,小声道:“师父,要不、先让师兄考虑两天再做决定。” 逍遥王冷哼一声,抖开华殇的手,傲然道:“你若不肯离开,为师也不强求。但须得答应为师一个要求。” 华殇眼底生出一丝希冀:“什么要求?” 逍遥王目光一闪,勾起一缕诡秘的笑:“过两天你就知道。”说着,淡淡目光瞥向清清,清清似有所悟,蓦然垂下头,神色之间露出一丝羞涩之意。 “师兄,再见!”逍遥王来去如风,却搅乱了华殇的心思。他躺在床上,一夜辗转…… 五更刚过,宫门洞开,钟声响起,预示着早朝开始。 朝臣衬着朦胧的灯光,步入宣德殿。 云意闲庭信步般迈入殿门,随意一扫,便见众臣齐刷刷的目光望来,瞬间她便成了关注的焦点。 她从容一笑,不急不躁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心道,今天人还真齐。虽经过宝湘铁血震慑,但据说还有好些不服的老臣称病不朝,今天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看来,今天会很热闹! “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官的唱喏,群臣叩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身穿明黄龙袍,头戴十二串珠玉冕的李沧遗登上龙座,“众卿家,平身。” 云意抬头瞄了眼,发现他紧绷着小脸,看起来十分严肃的样子,不由好笑。看起来,还真有点帝王的架势。 李沧遗感觉到她的视线,转眸望来,微微一笑,几分羞涩。 见底下朝臣跃跃欲试,想要启奏朝事,他忙清了下嗓子,煞有介事道,“众卿家的奏本且押后。”他抿了下嘴唇,“朕要先宣布一道旨意。” 斜眸示意,内侍官站了出来,打开明黄圣旨:“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今顺应天意,封华殇即先皇四子李君华为忠义王,辅佐天子,协理朝政。钦哉!” 圣旨出,满朝哗然。 云意也不禁大吃一惊。李沧遗这小鬼到底搞什么把戏?竟然封华殇为王。之前毫无预兆…… 她还在琢磨李沧遗的意图,已经有臣子沉不住气,站出列来,拱手肃容道:“皇上三思。四皇子之事先皇早有定论,华殇根本不是失踪的四皇子。皇上怎么冒天下之大不韪封其为王。” “臣附议!”又一名臣子站出来,语气铿锵,掷地有声:“异性王也并非没有先例。但是得有莫大功勋才得以加封。华殇非但对大禹国无功,相反,还有过。而且是大过。他通敌叛乱,策动太子旧部,反抗朝廷,私会奸细。理当受审问罪。又怎么能封王!” “皇上三思啊!” “臣附议。乱臣贼子,其罪当诛。何以还能封侯拜相,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分卷阅读224 “皇上,请莫要视朝政如儿戏啊!” 许的因为李沧遗名不正言不顺,又年岁较小,没了宝湘在旁弹压,臣子们说话也便不那么客气。当即有人指出:“皇上莫要受奸佞之徒蛊惑,作出此等糊涂荒谬之事!” “是啊,忠言逆耳。还请皇上擦亮眼睛,莫要被小人蒙蔽!” 臣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反对,有些个情绪激动,只差没指着皇帝的鼻子骂昏庸了。 而且话里话外,都是皇帝受人蛊惑。而指向,自然就是云意。李沧遗的上位,众人早认定她是背后推手。如今好容易找到攻讦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加上云意低调太久,这些臣子未免有些得意忘形。此刻她又始终保持沉默,无疑让这些臣子误以为她是默认了,激愤之下,当即有人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她。 “左相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华殇是你的人,私通外敌,蓄意谋反,乃是待罪之身。大人却将人强行带回府中,还打伤了平王殿下。如今,竟还逼迫皇上下旨,封华殇为王。简直是笑话,区区南宠,还痴心妄想,封王拜相。哈!”那人怒极反笑,神情讽刺至极。 云意目光淡淡扫去,嘴角微勾,分明是邪魅妖娆的笑颜,那人却不禁打了个寒噤。无端的感觉一股寒意自足心窜起。 “本相的人,本相想让他称王就称王,尔等又能奈何?”云意负手,傲然一笑。 诸臣顿时色变。 “反了反了,竟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有老臣顿足捶胸,“皇上啊,你如此纵容奸佞小人,如何对得起先皇,如何对得起李家的先祖!” 李沧遗低着头,一言不发。坐立不安的样子,却落入了臣子眼中,无疑是懦弱和听任摆布的表现。 有臣子痛心疾首,有臣子暗自筹谋。小小朝堂,云波诡异。 云意冷眼看众人百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神色冷中带媚,美艳不可方物。 待得群臣闹够了,这才慢吞吞开口:“诸位口口声声说华殇私通外敌,兴兵叛乱,有何证据?” 因为帝王沉默而心灰意懒的臣子闻言,精神一振,当即高声道:“证据?当初乃是镇南将军麾下将士亲自将华殇抓获,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力的证据!” “何况,镇南将军也证实,奸细偷取了重要军报,就在被抓获之时,华殇出现,非但救走奸细,还杀死了诸多将士。之后,更策动奔雷军,与镇南军对抗。阻止镇南军对奸细的搜捕。人证物证俱在,大人若要对质,自当依照大禹国律法,经过三司会审,再行定夺。” “镇南军?”云意轻轻一嗤,神色陡然凌厉起来:“本相正要参奏镇南将军通敌卖国,私铸银钱,暗中招兵买马,企图兴兵造反之罪!” “镇南将军造反?荒谬!” “镇南将军拥戴皇上,平乱有功,岂会造反。大人莫非黔驴技穷,想要反咬一口?” “本相亦是人证物证俱在!”云意轻飘飘扫了那人一眼,“来人,将人犯带上来。” 当一个戴着镣铐微微发胖的中年男子被带上殿来,不止群臣震惊,就连李沧遗都惊得差点从龙椅上跌下来。 “镇南将军?!” 男子神色有些恍惚,似还没睡醒的样子,直到听得大声惊呼,才跳了下,转眸四顾,刹那惊叫:“我怎么在此?” 待发现座上明晃晃的帝王象征,吓了一跳:“皇上?”皇上怎会在此?再看看四周目瞪口呆的臣子,才意识到不对,“我这是在做梦么?” 李沧遗目光沉了沉,随即惊讶问道:“刘爱卿,朕也想知道,你不镇守边疆,怎么在此?” “臣——”镇南将军刘元语结,脸上闪过迷惑,“臣也不知。”他分明在与美人饮酒……目光落在身上镣铐,更是震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臣犯了何罪,皇上要捉拿臣?” 李沧遗神色一滞,转头看着云意:“左相大人参奏你通敌卖国,私铸银钱,暗中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镇南将军闻言,倏然转向云意,但见风华绝艳,容色冠绝的红衣少年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眉目之间,妩媚鲜妍,又带着一丝邪气。如此容色……不禁一阵恍惚。 “镇南将军。”云意挑眉一笑,他才回神,心道,原来他就是左相原云意。之前听闻他的容貌冠绝天下,还道是众人夸大其词,不想原来竟是比传言更勾魂摄魄。 分卷阅读225 正了正神色,“左相大人这是何意?若本将军有罪,也自当皇上下旨擒拿,你竟私下将本将军掳掠至此,哼!本将军虽不才,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员。今日你若不能给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抬头望着李沧遗:“还望皇上给末将做主。” “老师!”李沧遗局促地唤了声,云意扯了扯嘴角。缓步来到刘元面前,凤眼轻眯,晃着一根食指:“大将军啊,火气别这么大,别吓到咱们可爱的皇上! ”哼!别人怕你,我刘元可不惧你!“刘元居高倨傲,面带轻蔑。 云意邪魅笑说:”你惧不惧本相,无所谓。本相要的,是将你的罪行绳之于法。来人,将物证呈上来!“ 转身,面呈皇帝:”皇上,这些都是镇南将军与藩王、还有是十三部族头领,甚至还有别国权贵的书信往来。还有镇南将军私下铸钱、招兵买马的各种书物证。足以证明,镇南将军早有不臣之心,正暗中谋算大禹江山!“ ”快呈给朕看。“李沧遗倾身,迫不及待。 朝臣引颈以待,紧张万分。 虽然书证物证俱在,然镇南将军还是抵死不认。口口声声称云意蓄谋陷害。 李沧遗目视云意:”左相大人?“ 云意从容笑道,”臣还有人证!“ 当所谓人证被带上来,刚才还老神在在的刘元差点没跳起来:”放儿!“ 众人正疑惑,却见那瘦弱的少年怯生生地喊了声:”父亲!“才恍然大悟,却也更为惊奇。 刘元瞬间反应过来,疾言厉色道:”原云意你竟敢拿老夫之子来要挟,实在太卑鄙了!还请皇上还臣一个公道!“ ”父亲!“打断他的是刘放,他虽怯懦,却字字清晰:”是、是我自愿来当人证的,不是左相大人胁迫。“ 刘元惊怒交集:”你——“气得差点吐血。 朝臣张口结舌,儿子出来指正父亲……这刘放看起来斯斯文文却干出此等惊世骇俗之事。这还是本朝头一遭…… 云意目光一闪,嘴角不禁一翘。风息当真好本事,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令得刘放甘冒天下指责当这个人证。 避开父亲欲杀人的目光,刘放转身躬身一拜:”皇上,草民之父确实与外敌沟通,并且私铸银钱,暗中招揽兵将。“ 李沧遗沉着脸,”刘放,你要知道,诬告陷害朝堂一品大员,其罪当诛!何况,你罔顾人伦孝道,诬陷亲生父亲,罪责更是不可饶恕!“ 云意转眸,微微一哂。小鬼头这就沉不住气了?看来,刘元果然不仅仅是宝湘的人那么简单…… ”草民知道。“刘放不急不躁,没有半分慌张,仔细道来:”上个月初十,父亲秘密会见了十三部族的白族的首领……“ 刘元在旁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若非云意命人钳制住他,只怕他早一掌拍死刘放。 众臣则听得目瞪口呆,因为刘放所言,皆是刘元与各国密使、部族首领,还有权贵秘密会见的时间、地点,面谈内容。事无巨细,悉数道来,且条理清楚,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信。 只云意知道,刘放虽身为亲子,却对于其父私底下勾当并不甚清楚,那些大约都是风息交给他的。 余光瞥见,李沧遗也傻眼了,估计他也没想到,刘元暗中竟做了这么多事吧。 ”镇南将军,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李沧遗板起脸,青涩的眉目不怒自威,令人莫敢逼视。 纵是刘元那样的老油子,触及他深沉的目光也不禁打了个颤。 那其实的意味深深,仿佛只要他胆敢否认,即刻就会粉身碎骨。 挣扎片刻,缓缓低下头,语气沉重,”臣、无话可说。“ ”来人,将他压入天牢。此案事关重大,命三司择日会审,朕要亲自到场监审!“ ”臣等遵旨。“ 云意微笑环视四周:”镇南将军既是反贼,那他指控华殇私通外敌企图谋反便不足为信。那分明是他阴谋被华殇撞破,企图倒打一耙。诸位以为如何?皇上以为如何?“ 众臣虽心有疑虑,但经历刚才一幕,心中到底有几分惊怕。唯恐云意无中生有,也给自己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一时间,纷纷闭口不言。 李沧遗面露微笑:”四皇叔自然不会是反 分卷阅读226 贼。如今真相大白,可还皇叔一个清白。“ 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垂眸:”如此,就请皇上下旨,还华殇清白。“ 处置了刘元,李沧遗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一反平日青涩稚嫩,朝臣未免有些忐忑。就在朝臣以为可以退朝,却听他说道:”北韩派出使臣,欲与我朝议和,并送来怡和公主与我朝和亲,永结杰秦晋之好。诸位卿家有何建议?“ ”这——“北韩曾试图兴兵入侵大禹,兵败之后也不曾派人前来……如今,才来说议和,还送公主和亲,究竟是何用意? 众人犹豫不决之时,李沧遗再次开口:”传使臣上殿。“ 大袖飘飘,风骨清秀的男子携着一名盛装少女步入大殿,”北韩逍遥王见过大禹国陛下。“ 云意眸光一敛:此人就是华殇是师父?她对此人没有好感。 ”怡和见过陛下。“怡和公主以纱蒙脸,声音却清脆如莺啼,配上那动人的身段,想必也是个美人。 ”逍遥王和公主不必多礼。两位远道而来,若我大禹国有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谅解。“李沧遗微笑着,态度客气。 ”陛下客气了。臣奉吾皇之命,带着我朝公主前来和亲,就是希望与大禹化干戈为玉帛,和平共处,共建情谊,联手以抗强敌。“ 逍遥王的话说的隐晦,但众人一听,纷纷恍然。所谓强敌,就是大燕。百里嚣最近动作频频,北韩新皇登基,根基不稳,内部混乱,大燕似有趁火打劫之意。无怪乎北韩派人前来示好议和。 就连公主的封号都十分微妙,怡和,议和? ”北韩陛下之诚意,朕深有体会。二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且先安顿下来,具体事宜择日详谈。“ ”陛下!“怡和公主蓦然上前一步,”关于和亲,怡和斗胆,请陛下让怡和自行择胥!“ 093 选婿名单,抢爷的人?! 自行择婿?众人纷纷朝怡和公主投去惊疑目光,大禹国强盛之时,也曾有他国公主前来和亲。只不过,要么送入后宫成为帝王妃,要么由皇帝择一才俊指婚。可从没听说还可以自行择婿的! 云意挑眉,怡和公主倒还是个心气高的,可惜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和亲,说白的就是一颗棋子。棋子的价值,在乎今后两国的关系。若好,则罢,若不好,首先遭殃的就是棋子! 李沧遗显然也没主意,“公主请求,众卿家认为如何?” 臣子们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形,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因此都不发表意见。 李沧遗求助的眼神转向云意,云意淡声笑道:“但凭皇上定夺。”反正公主不会选她,她也才懒得操那份闲心。 李沧遗思考了下,缓声道:“自行择婿未免范围太广。不如这样,朕列出名单,公主在名单之中挑选。” 这已是天大的恩泽。怡和公主当即喜不自禁,拜谢道:“多谢陛下成全,怡和感激不尽。” 李沧遗羞涩笑了下,摆手道:“公主代表北韩,远道而来,朕若连这点请求都不答应,岂非辜负了北韩陛下一番美意!” 怡和福了福:“到底是陛下宽仁大量,大禹国在陛下治理下,必定日渐强盛,永享太平。” 李沧遗听了这奉承的话,高兴得眼睛都笑没了:“哈哈,承公主吉言。” 云意眯眼,还日渐强盛,永享太平?别亡国就算不错。 正暗自腹诽,蓦然感觉到一道如刺目光射来,抬眸一看,是逍遥王隐含鄙夷和不屑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憎恶,赤果果地呈现在脸上。 这又是闹的哪出?好似她杀了他全家似的……这老变态,当初不知华殇因何落在他手里,虽名为师父,却没尽到半分责任。若非上天垂怜,只怕华殇早就死在深山。 他除了交给华殇武艺,别的方面还真的欠揍。还枉费她从前听闻他事迹时,心生崇拜,以为他洒脱不羁,有月下高士之风。 原来,不过渣渣一枚。这次,若非因为他,华殇也不会被牵累。如今,李沧遗这小鬼又从中捣鬼,封华殇为忠义王。日后想要摆脱这些糟心事,只怕难上加难。 “皇上,燕国传来加急国书。”一名官员殿外求见,一句话让殿内的和乐气氛瞬间凝固。 李沧遗愣了下,“快传!” 国书呈上,李沧遗阅罢,顿时一脸古怪。 逍遥王 分卷阅读227 和怡和虽八方不动,实则也十分关注,究竟大燕国传来国书,说的什么? “皇上?”有臣子沉不住气,开口相询,“大燕国陛下,莫不是又要借口兴兵?”问的颇为忐忑,李沧遗眼见底下臣子似有不安,忙澄清道:“不是。大燕国——”他瞟了眼怡和,“也要送公主来和亲。” “啊?”朝臣惊愕,面面相觑,皆觉怪异。燕国素来强悍,怎么会忽然对大禹国要求和亲?而且,之前两国之间还颇有龃龉,甚至大动干戈。 百里嚣,又在耍阴谋?云意琢磨着,只见逍遥王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怡和公主蒙着面纱,看不清表情,大约也高兴不到哪儿去。 他们这才要与大禹国联姻,燕国就横插一脚。若是大禹国有心向燕国靠拢,两者联合,焉有北韩的活路? 届时,内外交困,北韩危矣。 看到逍遥王不高兴,云意的心情倒好了一些。 李沧遗待底下静下来,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燕皇还欲求取我大禹国的舞阳公主为妃。” “啊,舞阳公主?!”有臣子当即失态,惊叫起来,“这怎么可能!” 云意蹙眉,百里嚣搞什么鬼?送公主和亲也就罢了,竟然还求取舞阳?舞阳名声在外,大禹国的男子都不屑尚她,何况百里嚣那么骄傲的人。 如是先皇时期,舞阳有太后撑腰,颇得宠爱还好说,可如今,新皇登基,舞阳明显失势,几乎被人遗忘。百里嚣又怎么想起娶舞阳? 重重疑虑盘绕心头,李沧遗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老调重弹:“诸位卿家,意下如何?” 没人吭声。这燕国意图不明,谁也不敢贸然提意见。何况,北韩使臣和和亲的公主还在这里呢! 若答应大燕国的请求,岂非令北韩难堪?若不答应……又唯恐大燕借口兴兵。左右为难之际,有臣子将主意打到云意头上,“皇上素来倚重左相大人,不如问问他的意见!” “是啊,还是左相大人说说吧。” 云意冷笑不已,这些迂腐的家伙,没事瞎嚷嚷,有事就互相推脱。 “老师?”李沧遗可怜兮兮地望过来,云意拱手道:“皇上,此事还是稍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先安顿好北韩来使。公主和亲的对象,也须得尽快物色才好。” “啊?哦哦!”李沧遗似才领会过来,点头如捣蒜,“老师所言极是。” 李沧遗连忙安排下去,逍遥王脸色黑到极点,冷冷哼了声,“外臣告退。”竟是拂袖就走。 “北韩蛮子未免太失礼!”有臣子不满嘀咕。 北韩本的北方游牧民族,后来才慢慢开疆扩土,发展壮大成北韩国。故而,现在还有许多人暗地里讽其为北蛮。 碍眼的走了,李沧遗又开始苦恼燕国诡异的“联姻”请求,“诸位卿家,对于燕国公主和亲还有燕皇求取舞阳公主之事,有何看法,尽管道来。” “臣觉得,此事还得等等。先弄清楚他们意图在做打算。”有个老臣,出来说道。这是比较保守的作法,但根本问题没解决,李沧遗显然不满意。 有臣子察言观色,揣度圣意,当即回道:“皇上,臣以为,和亲未必不能。不就是多个女人么,皇上后宫空虚,尚未立后纳妃,不过是个妃位,于大局并无影响。至于舞阳公主,燕皇既不介意,我大禹国又何必为区区一个女子惹大燕不快。燕国素来强横,若不顺其意,只怕届时又要大动干戈。如今十三部族之乱未平,我朝实在经不起再多的波澜!” 这臣子说的倒在中肯,云意只是看不惯他们轻贱女子的样儿。在他们眼里,女子就在任由摆布的棋子。可以任尔操纵,利用得好,可以谋利,若用不好,弃之也不可惜。 舞阳虽常痴缠自己,到底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她还曾言不要和亲,如今却依旧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心底虽有几分同情,但云意素来不是意义用事之人,因此没有贸然表示反对。 “大燕国这是故意给我朝出难题。若答应,只怕其中有阴谋,若不答应,则显得我朝气量狭小。毕竟,燕皇不计前嫌,送公主和亲,传达了友好的意愿,又求取舞阳公主为妃,似乎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若大禹国不接受,就显得不识大体,相比之下,就显得燕国宽容大度,昭显其大国风范。这着实,令人不喜!”李沧遗沉吟半晌,纠结眉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燕国国书中表示,之前与大禹不过的有些误会,并表示歉意,如今想与大禹重修于好,结成同盟。朕看燕皇也不是那等 分卷阅读228 大度之人,这分明是要让朕左右为难!” “皇上所言极是。”臣子纷纷表示赞同。 云意不动神色,李沧遗神色似乎懵懂,实则眼底精芒闪现,足以表示他并非如表面那般毫无心机。 对于他那番见解,云意也深以为然。百里嚣素来标榜大国气度,之前因为百里烟和展会之事,燕国威严大损,名声大跌。如今,他是想要极力挽回,其中未必没有算计。 比如,破坏大禹和北韩的结盟。 她倒要看看,百里嚣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就如前面那臣子所言,不就是个女人么,他敢送,大禹就敢收。 主意已定,当李沧遗征询意见时,云意淡淡笑道:“皇上心中想必已有主意,一切但凭皇上决断。”不信这黑心肝的小鬼心中没底,他所谓的征询意见,亦不过做做样子。看来,她这个老师,很快就“功成身退”了。 “嗯。”李沧遗托腮,沉吟道:“让朕再仔细想想。诸位卿家若是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面陈与朕。” “退朝!” 退朝后,云意留了下来。 玉春宫,虽然李沧遗当了皇帝,但他似乎对这里情有独钟,常来此地转转。 云意求见时,他已换了身葱绿常服,头发束一半,另一半散在脑后,愈发显得眉目秀丽,澄明如月。葱绿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轻浮,反而衬托出少年特有的青涩秀美风情。 梅花映雪,暗香浮动,他剪了枝红梅在手,轻轻把花嗅,脸上浮现纯真无害笑颜,无需刻意,已是清美如画,足可卷也。 “老师,这花漂亮吗?”他举起花枝,笑得灿烂,云意微笑点头,“很美。” “送你!”他将花送过来,云意愕然接了,鼻尖淡淡幽香,犹自沾染着雪的清冷,沁人肺腑,令人心旷神怡。 “谢皇上赏赐。” 花也赏了,也该直入正题了,云意不给李沧遗打马虎眼的机会,当正色问:“皇上何以下旨封华殇为王?臣记得,先帝时就曾确认过,华殇并非四皇子。” 李沧遗狡黠地朝她眨眼道:“那分明是老师的诡计,朕晓得的!” “那时皇爷爷极力反对,老师不想徒惹是非,如今情势不同,朕孤立无援,只盼着老师与四皇叔在旁扶持,也好让朕睡得安稳!” “是吗?”云意勾了勾唇,笑得意味深长:“皇上真这么想?” “那当然。”李沧遗扬起下巴,脆声应道,然触及她洞若观火的视线,不禁别开眼去,显得有几分心虚。 云意了然一笑,别有深意道:“皇上要知道,臣向来随心所欲惯了,最是受不得约束。谁若想利用臣身边的人来捆绑臣,那就大错特错。臣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挣脱这个束缚。哪怕,玉石俱焚!” 李沧遗打了个寒噤,慌忙转过脸,诚惶诚恐道:“老师,我错了!” “皇上乃天子之尊,何错之有!”云意似笑非笑,眸露机锋。 “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李沧遗低下头,如同做错事情等着大人责罚的孩子,轻咬着嘴唇,默了下,又小声赔礼道:“我不该利用四皇叔来牵制师父。我、我只是害怕老师因为和宝公公之间的龃龉而疏远我,不理我!” 云意静静看着他,眼底划过一抹深思。想不到李沧遗会这么轻易将心思坦白,这倒让她愈发琢磨不透这小家伙。 “老师?”片刻沉默之后,李沧遗惴惴不安地伸手扯了扯云意的衣角,见她没拒绝,才缓缓抬起头,透亮如清泉的眸子注视着她,可怜兮兮道:“老师,原谅我。日后我再也不敢对老师耍心机了。” “帝王心术,臣还是懂的。”云意云淡风轻一笑,将此事就此揭过,“圣旨已下,臣多说无益。但有一点,华殇即便封了王,也还是本相的人。何况,区区一个王,他还是当得的!” 提起所爱,云意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一种清宁傲然气息油然而生,“但是,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将他卷入朝廷的纷争。这点,希望皇上明白。” “朕明白,朕明白!”李沧遗点头如捣蒜,只差没举手发誓了。 云意斜睨他:“皇上明白就好。既如此,臣告退。” “哎,老师!”李沧遗扯住她,“那个百里嚣的联姻请求怎么办?” 燕皇也不称呼了,看来这小鬼也不喜百里嚣。 分卷阅读229 “就照朝上所议办理。” 李沧遗失落地哦了声,末了,重重叹息:“百里嚣实在太可恶了。他送的女人朕不想要,舞阳姑姑那倔强性子,要她答应和亲,哎,难!真让人头疼……”眼珠子滴溜一转,舔着笑脸:“要不,老师去劝劝她?” 这奸诈的小鬼!云意斜他一眼,当了皇帝狐狸本性就露出来了?前世看的话本上,李沧遗最后死得挺凄惨,似乎在宫乱中被乱箭射死。一直以为是因为个性单纯的缘故,可如今看他一副滑头样,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老师?”李沧遗被她看得发毛,听她淡若流水的嗓音道:“皇上莫非忘记刚才自己所言?” 李沧遗一怔,他刚才说过再不对她耍心机。 “皇上好好想想吧!”云意撂下一句,轻笑一声,转身飘然而去。 * 三更鼓敲过,帝王寝宫还亮着灯火。 李沧遗手执朱笔,正认真仔细地批阅奏折,灯火摇曳,白玉般的脸上是与平素不符的老成深沉。 “皇上,三更天了,安寝了罢?”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揉了揉眼睛,提醒道。 李沧遗扭头看了眼沙漏,将最后一个朱批写完,轻轻伸了个懒腰,才慢吞吞道:“嗯。今夜就不饮牛乳了。那牛乳赏你了!” 小太监才奉上温着的牛乳,闻言喜上眉梢:“谢皇上赏赐。” 李沧遗起身,看了眼瓷盅里奶白的牛乳,老师说过睡前喝牛乳,有助睡眠。他便尝试了番,却是不大喜欢那个味儿。 缓步走入寝室,李沧遗随意一瞥,但见昏昧光影下正坐着一人,不禁吓了一跳。 “公公?” “呵呵,杂家吓到皇上了?”宝湘正歪在宽大的椅子里,翘着二郎腿,歪着头笑睨着他。 “没有。”李沧遗定了定身,走过去,“朕只是惊讶,公公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可都办通了?” 走到灯台边,他拿起银簪拨了拨火芯子,灯光骤然亮起来,他目光晶亮,看见灯光下,宝湘的脸色惨白如纸,不禁问道:“公公脸色不大好,是不舒服么?” “嗯?”宝湘犀利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末了,轻笑道:“杂家好得很。只不过是连日奔波,没休息好而已。” 李沧遗露齿一笑:“那就好。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万事皆需仰仗公公。公公赶紧地休养好,好指点朕如何处理朝政。” 宝湘吹着指甲,“杂家还以为皇上已经能独当一面,再不需要杂家了。” 李沧遗只当没听出他弦外之音,笑道:“怎么会?没有公公,朕寸步难行。” “呵~”宝湘抬眸,似笑非笑看着他,眼神意味深深。李沧遗神色紧张,微抿着唇,心道,这是要就平王那件事问罪么? 宝湘笑了下,开口说的却是另一回事:“杂家听说怡和公主要自行择胥。嗯,人选可都有了?” 李沧遗吐了口气,忙道:“朕忙了一下午,已是拟了名册。”说完,蹬蹬跑出寝卧,将名册拿了进来,献宝似的呈给宝湘,“不如,公公帮忙参详一下。” 宝湘随手翻了两下,随口道:“杂家好久没喝过皇上泡的杏仁茶了……” “啊?朕这就去!”李沧遗转身到边上泡茶,宝湘眼底闪过一丝异光,“小云儿,可别太感激杂家!” …… 时光如指间沙,倏忽两日便过。 这日,露华殿中设宴,君臣欢聚一堂,特邀北韩的逍遥王和怡和公主参加。名为接风洗尘宴,实则大家心知肚明。乃是怡和公主选胥的宴会。 李沧遗早就拟定了名单。但凡榜上有名的,几乎都出席了宴会。座位也安排得巧妙,就在怡和公主对面。好让公主可以将人选看个清楚。 而在此之前,李沧遗也早偷偷命人将入选名册的诸位男子的资料和画卷给怡和公主送去。公主也是经过了筛选了的,今日就是做最后决定的时候。 酒过三巡,歌舞渐歇。经过一番场面话,李沧遗微笑着转向怡和:“对于和亲的人选,公主心中可有了计较?” 怡和离座,盈盈拜道:“回陛下,怡和已是有了人选。” 一时,四座皆寂。目光齐刷刷转移到她身上,只等着她说出人选。 面染红霞,怡和几分羞涩地说道:“忠义王。 分卷阅读230 ” “忠义王?!”答案一出,群臣震惊。 李沧遗更是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名单上压根没有四皇叔!” ------题外话------ 预祝亲们五一快乐! 094 国师驾到,惊人幻影 窝在角落里自斟自酌的云意动作顿住,随即,缓缓放下酒杯,迎上众人纷繁各异的眼神。她的目光浅淡而飘渺,如清风似流云,不可捉摸。 众人却从中感觉到一丝森然,不禁纷纷缩回目光。 “皇上,请给臣个解释。”云意转头盯着李沧遗,神色散淡地说道。 “朕——”李沧遗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一时无言以对。这名单乃他亲笔所拟,绝无可能将四皇叔的名字给弄上去。那么,他转眸,看着怡和公主,笑得几分僵硬:“公主是否弄错了?朕记得人选里面并无忠义王。” 怡和抬起头,今天的她穿着鹅黄色的襦裙,梳着云髻,显得高雅大方,眼波流转之间,却又现出少女独有的俏皮与清丽,着实很养眼。她微微一笑,便如满室生花,清脆曼妙的嗓音清晰落入众人耳朵里:“皇上想必记错了,那名单上还有画卷中,的确有忠义王。如若不信,怡和命人将东西呈上来。” 说着,已是转头命人出去,很快就将名单还有画卷给拿了进来。 李沧遗展开一看,名单上赫然写着忠义王,笔迹也与自己的一般无二。打开画卷,男子迎风而立,背负长刀与胡琴,目光犹豫眺望长空,衣袂飘飞,灰色长刘海下,一双灰色的瞳孔,仿佛承载了千万心事般,令人不禁揪心。 画中人,无论是形貌还是气质,都与华殇一模一样。 “这怎么会?”李沧遗彻底傻眼了,而就近的臣子也伸长脖子看见了那名单还有那画卷,当即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余者观此间神色,也明白了那名单和画卷的确就是忠义王华殇。当即面露古怪,心中各自揣测。 惊异的目光在云意和李沧遗之间逡巡,莫非皇上与左相之间有了嫌隙,故而皇上故意安排这出来膈应左相云意? 李沧遗啪地合上画卷,恨不得将这些东西通通撕碎,他忍了又忍,才没将宝湘二字给喊出来。篡改名册的除了宝公公,不作他想。只是,他这样拿自己作伐子,与老师作对,实在太阴险太卑鄙了! 李沧遗憋了一肚子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公主见谅。想必朕看花了眼,不小心将四皇叔给填了上去。那画卷也是朕兴致来时,给皇叔所画,本想表好了送给皇叔做个纪念,不想粗心的奴才将画与那些混作一堆,给公主造成误会。” 身边伺候的太监激灵,忙跪下来:“是奴才疏忽,还请皇上处罚。” 李沧遗却只瞅着怡和,“眼下要罚要打,端看怡和公主是否原谅你。” 怡和只当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浅浅笑道:“既然错了,不如就将错就错。怡和,认定了的人,绝不悔改。” 此言软中带硬,分明就是吃定了华殇。李沧遗的脸色又黑了一分,下意识瞥向云意,但见她始终不动声色,淡漠无绪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端倪。但那渗人的寒意,在座的无不深有体会。 一直沉默的逍遥王重重哼了声,犀利道:“怎么?大禹陛下要反悔不成?两国邦交,在乎诚,如今我北韩的诚意已至,大禹国莫非要将这份诚意生生践踏不成?!” “逍遥王言重了。”在李沧遗再三投去求救目光之时,云意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李沧遗松了口气,目不转睛盯着她。老师就是随意坐在那里,也是举手投足,气势十足,无可比拟。加上那绝艳的容颜,简直就是一道耀眼的风景。 嗯,赏心悦目…… “皇上亦是诚意十足,若不然就不会答应怡和公主这么荒谬的请求。” 逍遥王不屑一笑:“既如此,怡和公主既已择定了人选,就当依照之前答应的办。又为何迟迟不肯表态?还说什么公主误会,这分明就是要反悔的表现。且,本王打听过,忠义王尚未娶妻,更未定亲,男未婚女未嫁,大好姻缘,还请陛下快快下旨赐婚!” 李沧遗置若罔闻,只巴巴瞅着云意。 云意往后靠了靠,淡淡一笑:“既逍遥王打听过华殇之事,就当知道他缘何不能与公主成婚。他虽无妻无妾,但是,他有了本相。他不娶,但他已嫁!” “嫁”字出,四座惊悚。 分卷阅读231 左相娶男人之事,早就成为笑谈,天下谁人不知?! 只是时日长了,人们难免淡忘,如今旧事重提,又引起哗然一片。 逍遥王当即拍案,“笑话。本王还从未听过男人嫁给男人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荒唐!那不过是场笑话,左相大人竟也当真!何况,我北韩国人素来心胸宽广,忠义王过去如何,怡和公主并不介意,大禹国何必以此搪塞!” 云意点尘不惊,笑意如水:“纵然天下人眼中那纸婚书不过是个笑话,然在本相眼中,它却重若千钧,无可撼动。华殇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鬼。旁人休想染指分毫!” 浅淡语句,字字千钧,如同重锤狠狠击在人心,令人心神不由为之一振。 在座之人,即使并不苟同,然而,不得不说,那一番话,着实铿锵有力,震撼人心。 逍遥王怒极反笑:“哈,好个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可惜,大禹国的天下,不是原家的天下。由不得你原云意一人说了算!”离座,站上前,郑重其事盯着李沧遗:“陛下,这亲成与不成,还请裁夺!” 李沧遗频频目视云意,云意视若无睹,只低头端起酒杯,轻啜着。 最终,李沧遗只得硬着头皮道:“逍遥王见谅。四皇叔乃是左相大人的人。乃是天下皆知的事,这个,朕也做不了主!” “陛下这是耍弄怡和,耍弄北韩不成!”逍遥王耐心耗尽,怫然不悦,神色阴刻,如欲嗜人。 李沧遗似被吓到了,身子抖了抖,正纠结着该如何是好,却听得一声嗤笑,“这有何难?该娶的娶,该嫁的嫁!” 这声音?云意捏了下酒杯,抬起眼眸望去,果然见一道风骚的身影缓缓从大殿侧门进来,羽纱冠、宝蓝衣,香手帕,这标志性的东西,不必说,宝湘宝千岁是也。 逍遥王眼底掠过一抹厌恶之色。怡和则满是好奇地打量宝湘。闻名天下的千岁爷,竟是这么个模样。还以为是个老朽不堪的…… 这死太监,又回来兴风作浪。云意沉眸,这次华殇被选入名单,绝对是这阉人搞得鬼。李沧遗再不靠谱,也不会自找麻烦。 “公公这是何意?”李沧遗虽恼他从中作梗,如今却也似看到救星般,激动地站起身,只差没上前抱住宝湘问计了。 “呵呵。这还不简单!”宝湘款步来到云意身边,一手看似不经意地搭上她的香肩,笑得不怀好意,“怡和公主既不介意,那么嫁给忠义王就是。至于忠义王嫁给左相大人之事,这也不妨碍忠义王娶妻纳妾嘛。毕竟,繁衍子嗣,乃是大事。左相大人爱重忠义王,想必也不忍让他断子绝孙吧!” 众人目光注视着宝湘那在云意肩头轻轻滑动的手,只觉得分外地惊悚。 奸相男女不忌也非奇闻,可如今却似乎与这阉人也有爱昧?连太监都不放过,实在令人恶寒啊! 众臣思及此,纷纷以袖抹汗,掩去视线,以免被污了眼睛。 云意拨开他的毛手,邪魅笑道:“宝公公好意本相心领了。只是,本相近来学了几分相面之术。觉得,宝千岁与公主倒是有夫妻相,不如,请皇上下旨,将公主赐嫁给宝千岁!” “荒唐!”逍遥王勃然大怒,朝云意打出一掌。 怡和公主脸色一白,只觉得此生再没比这个更为耻辱之事。堂堂一国公主,竟被与一个卑贱的阉人相提并论,还说什么夫妻……实乃奇耻大辱。 面对来势汹汹一掌,云意不屑一顾,从容挥袖,轻易化解了那强劲的掌力。不过,那一掌的力道也着实令她心惊。表面看似从容的她,其实内府也受了伤。 逍遥王武功不容小觑! 宝湘面色一冷:“逍遥王莫非要挑起两国战争,要做那千古罪人?!” 加上怡和公主在旁及时劝阻,“皇叔,莫要冲动。莫忘记,我们此来的目的!” 逍遥王这才生生压抑满腔怒火,重重拂袖,满脸愠怒,环视周围,“想不到,大禹国奸臣当道,皇帝懦弱无能,竟至于此,实在太令本王失望!” 本来还觉得云意过分的臣子,听闻此言,当即纷纷怒视。北韩蛮子,着实无礼,竟当众说出此等侮辱皇上的话。 云意冷然一笑:“逍遥王此言当真可笑。我大禹国的君臣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外臣来置喙。且,本相要提醒一句,是北韩求着要与大禹国和亲,而非大禹国死皮赖脸求着北韩。还请你与怡和公主,认清楚身份,以免贻笑大方! 分卷阅读232 ” 怡和猛然一震,抬眼直视她。逍遥王脸色铁青,怒到极点。 即便不中听,可她说的的确事实。 云意继续冷笑道:“何况,大禹要联姻,却不是非北韩不可。别忘了,还有燕国公主,还有燕皇。别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最后一句,是看着怡和说的,怡和脸色又白了几分。心中犹如刀剜,鲜血淋漓。她本是金枝玉叶,对于和亲,也曾怀着美好向往,奈何,事实竟是如此残酷。要她受此大辱。 可,终究意难平。她不甘心! 深吸了口气,傲然开口道:“左相一意孤行,可是为何不问问当事者,忠义王的意见?” 闻言,云意目光如刀:“看来公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当即转头吩咐人唤来华殇。 当那抹淡漠忧伤的灰色映入眼帘,怡和眼睛一亮,顿时振作了精神。逍遥王冷眼看着华殇,倒要看看这孽徒作何选择! 进来之前华殇已听说了大概,此刻站在云意身边,淡漠中隐含忧郁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无视逍遥王欲杀人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不愿。” 三个字,简单名了,拒绝干脆。 怡和的骄傲再也无法维持,身形摇摇欲坠,手紧紧攥住胸口的衣衫。 逍遥王当即大怒:“孽徒!忘记自己答应过为师什么了?” 华殇浑然无惧,“师父提的条件若是这个,恕徒儿无法答应。” 原来忠义王和逍遥王果然是师徒……只不知道这缘分如何结下的,众人纷纷表示好奇。 逍遥王双目赤红,恨不得杀了华殇。怡和在旁却连忙拉住他,眼泪汪汪地道:“师父别怪师兄。是清清不够好,所以师兄才不喜欢。感情之事强求不来,若果真无缘,我、我便留在大禹!” 逍遥王痛心疾首,定定注视她,叹了声:“怡和,你——” “国师驾到——”突然一声高喝,打断了他的话。 国师竟也出席这样的场合?众人狐疑,纷纷抬眸望着殿门口。拖长的尾音才落下,只见一道摄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黑色的绣着金色符文的长袍,长至脚踝的黑发,额前独特的水晶石,还有那颠倒众生的容色,世间无双的庄严圣洁气质,顿时令人为之屏息。 临渊走入大殿,一眼就对上云意深沉的目光,几不可察地翘了下嘴角,眼角那妖娆的曼殊沙华刹那闪烁光华,越发显得他容华慑人。 宝湘将二人之间的异样尽收眼底,脸色微冷,倒是李沧遗,恭敬而谦和道:“国师竟也来了?来人,赐座!” “多谢皇上。”临渊就座,对面就是神色莫测的云意。 在座许多低品级的官员只闻国师之名,却未曾得见,如今正好整以暇打量着他。 临渊泰然自若,神色清宁,圣洁不容亵渎。 “哟,杂家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风把尊贵的国师大人给吹来了?”宝湘阴阳怪气笑问,临渊转动目光。两人四目相对,暗自较量。旁人不察,云意却能感觉其中杀机四射。 两人之间,也有仇怨? “本尊此来,是为皇上姻缘而来。本尊夜观星象,帝王星动,有凤来仪。九天凤凰,天赐祥瑞,当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临渊的话才说完,在座之人无不色变。 李沧遗更是失声惊呼:“国师之意,要朕娶怡和公主为后?” 此言道出众人疑惑,云意则暗自冷笑。死神棍,又来糊弄人。 “天机不可泄露。”临渊高深莫测,众人揣测纷纷。 目光时不时在怡和身上打转,莫非怡和公主就是那九天之凤? 宝湘咬牙切齿,这死神棍,竟来坏他好事。实在可恼! 临渊此举,倒是令云意颇为意外。他素来与自己作对,这次却反倒相助?着实不似他的风格。 “难道是要朕娶大燕公主?”李沧遗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国师会错了上天的预示,所谓有凤来仪,未必是、女子?”余光朝云意扫了下。 宝湘当即笑道:“管她什么凤。横竖皇上后宫虚空,不如先娶怡和公主为妃,是否九天凤凰,日后自然分晓。” 李沧遗如孩子般叫道:“公主喜欢的是四皇叔 分卷阅读233 ,朕怎能娶她、!” 怡和看着孩童般青涩的皇帝,也下意识地轻轻摇头。只要华殇一日未娶,她便有机会。若嫁入深宫,则永无天日。 逍遥王若有所思瞥了她一眼,当即怒而拂袖:“大禹国当我朝公主是什么?竟然推来让去,简直欺人太甚。哼!” 当即转身离席,扬长而去。怡和公主看了一眼华殇,朝皇帝施了一礼,匆忙跟上。她不在场,不信皇帝还能硬塞给她个夫婿、! 李沧遗见主角走了,当即挥手:“都散了吧。此事推后再议。” 群臣满腹惊疑,当即依言退散。 “徒儿,怎不过来拜见为师?”殿内只余云意四人,临渊当即本性毕露,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支颐,眼波流淌处,便有千种风情,万般魅惑。 李沧遗瞥了眼,顿时脸红心跳。这妖孽,真的是国师? “皇上。”云意看也不看他,只盯着李沧遗,“希望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向臣交代。”说完,径自转身就走。 “好徒儿,许久不见,你我该好好叙叙!”临渊身形一闪,长臂一伸,企图将云意拉住,云意回身便是一掌,两人瞬间交上了手。 李沧遗张口结舌:“老师?国师……” 宝湘冷冷一笑,对他道:“皇上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万民景仰的国师大人。表里不一,卑鄙无耻。” 话音落,听得临渊妖娆一笑:“好徒儿,好性急!”旋身处,衣袍大敞,露出里头水红色的单衣。 云意卓然而立,冷眼看他。蓦然,视线落在他腰间,贴着水红色的里衣,一只双鱼佩,吸引了她的注意。 雪般清零纯净的色泽,似玉非玉,鱼眼上一点殷红,如干涸的血液。古朴的线条,流转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这玉佩——她目光一紧,瞬间欺身而上,摘下他腰间玉佩。 入手温凉,眼前忽然出现幻像。银发委地的男子,赤足向自己走来,那面容赫然是前世的师父! 怔忪间,手中一空,她倏然回神,临渊已将双鱼佩给夺走。 他神色冰冷,眼底酝酿着风暴。 云意震惊盯着他,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鱼佩。是巧合还是别有渊源?! ------题外话------ 更新,出门……亲们五一快乐哦! 095 替身,情意 思绪翻涌,一个名字不禁脱口:“画楼!” “住手!”临渊冷喝,突然欺身扼住她的脖子,神色冷厉,杀气腾腾,那一刻,云意感觉身上血液都似乎被凝固。 “公子!”华殇心焦,鬼泣出手,云意抬手阻止了他。 临渊逼视着,双目赤红,犹如妖魔:“看清楚,站你面前的是临渊。绝非任何人的替身。爱也好,恨也罢,你的感情,都只能给与我临渊。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说完,袍袖一拂,香风卷过,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眯眼瞬间,临渊已失去了踪影。 云意伸手轻轻抚了下脖子,眼中露出一抹深思。替身么?沈画楼,是刚才幻象所见的与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么?师父也姓沈,却从未告诉过自己名字。这惊人的巧合,还有师父手中私藏的那话本,历史环境还有人物,竟和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惊人的相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画楼,临渊与他又是什么关系。临渊深恶痛绝的神色,莫非曾被当做是谁的替身? 疑云重重,看来,要想弄清楚,终还是得从临渊身上下手。 “公子,你没事吧?” “老师,你还好吗?” 云意回神,对华殇摇头一笑,转眸却见李沧遗轻晃自己的衣袖,盈了清浅水雾的眼,正巴巴望着自己,神色之间似乎很紧张。 “老师,刚才那个真的是国师吗?不会是让人给掉包了吧?哪里还有半点神仙模样,刚才那样子,简直和魔鬼没两样!我好怕他杀了老师!” “皇上说对了,他压根不是神仙,是他神棍!装神弄鬼,愚弄百姓!”云意失笑,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刚才临渊的样子的确可怕了点,连她都有些发憷。 “呵,左相大人不是最厌烦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么,何不也如对待万佛寺那样,直接带人掀了通天塔!” 大言不惭的是宝湘, 分卷阅读234 他甩着帕子,笑得跟朵花似的,眼底却暗藏锋芒,“说实话,刚才那怡和公主也着实不错,左相大人若不想华殇娶,自己娶回去权当摆设也好。就像现任夫人,杂家听说大人可从未踏足她的房门,就不知道当初流掉的孩子打哪儿来的。” “我说——”手指一点,欲点云意胸部,云意直接提着李沧遗迎上去,宝湘那一指,正指李沧遗嘴唇,顿时一个哆嗦,连忙缩回手,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寒不已。 李沧遗脸颊一红,忙挣脱云意,缩到一边。云意懒懒扫他一眼,小样,刚才竟然暗中揩油。莫非近墨者黑,这小皇帝也爱南风那一口? 失态不过刹那,宝湘又挂起阴柔的小脸,凑近来,别有深意道:“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杂家专治疑难杂症,要不,杂家给你把把脉?” 云意扯扯嘴角,坦然直视他:“本相没病,有病的是公公。”这厮想做什么?想以她的身份来要挟? “至于娶妻生子,乃是本相家务事,犯不着公公操心。倒的公公,既然已替上官家平反,才真真该让皇上给你赐门婚事,繁衍子嗣才是正经!” “公公是太监,怎么生孩子?”李沧遗小声嘀咕,疑惑的眼神往宝湘身上转了转。 云意诡异一笑:“宝公公手眼通天,生孩子又算得什么。皇上若有心,只管赐婚。刚才臣也说了,宝湘与怡和公主有夫妻之缘。皇上若不想娶,就让他娶好了!” “这——”李沧遗眼珠子一转,看着宝湘,“公公?”宝湘冷冷一瞪,他忙缩了缩脖子,将念头打消。 云意纵声一笑,“谁爱谁娶,皇上与公公好好商量吧!”自携了华殇,洒然离去。 “公公。”云意一走,李沧遗便似瘪了的气球,对着宝湘大气也不敢喘。 宝湘坐到椅子上,翘着腿,似笑非笑睨着他:“皇上出息了呀,这都算计到杂家头上来了!” 李沧遗缩了下脑袋,喏喏道:“朕、朕这不是学老师开玩笑么。公公何必生气!” 宝湘定眼看了他半晌,哧了声,随手一吸,将桌面上的画像给摄了过来,边展开看边道:“那怡和公主,皇上娶了吧。” 李沧遗神色一垮:“朕不喜欢她。” 宝湘抬眸:“那皇上喜欢什么样儿的,杂家给你找去!” 李沧遗脸色一红,小声说了句:“像老师那样的……” “谁?”宝湘的眸光陡然犀利,似要探进他的心底,这小鬼难道也察觉了她的女子身份? 李沧遗似浑然不觉,睁大眼睛,几分希冀地瞅着他:“公公,能找么?朕听闻扶兰国的皇上才娶的皇后,就长得和老师差不多,朕、朕也想……”说到最后,似极为不好意思,他几乎把脸埋在胸口,声音也渐渐低不可闻。 宝湘目光缓和,心道,看来这小子虽对小云儿也起了邪念,到底还不知晓她的身份。 “这个未必不可。只是,寻访需时间,眼下怡和公主就在大禹,和亲已是必然之势。身为皇帝,本就身不由已。你是娶也娶,不娶也得娶!” 宝湘说这话时,看起来十分懒散,满不在意的语气,实则不容置喙,不从拒绝。 李沧遗可怜兮兮的唤他:“公公?” 宝湘挑眉看他:“帝王后宫三千,杂家也该给皇上张罗张罗了。皇上,你说、是也不是?” 言外之意,若不娶怡和,就得娶多多的女人?李沧遗惊怔了下,旋即无比委屈应道:“一切听从公公安排。” “主人。”临渊回到通天塔,面无表情的药奴上前见礼,“滚!”临渊袍袖一拂,那药奴被拍飞到一边。 一路登上最顶层,但凡出现在他眼前的生物,都被他拍飞。此刻的他,暴戾到了极点。积聚在心中的情绪,忽然找到突破口,如火山爆发。 “滚!”进门看到窗边一抹身影,临渊下意识地吼了声,那人蓦然转身,面无表情的脸,在幽暗的灯光下,如同透明。 临渊怔住,“白子幽?!”旋即冷冷一嗤,“怎么?大白天的跑出来吓人,着实不像你的风格!当心太阳一照,你就原形毕露,吓死个人!” 子幽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定定看了他一眼,“怎么?” 临渊吸了口气,一言不发地歪到塌上,手撑着腮,只看着眼前摇曳的灯火出神。 通天塔乃是阴晦之地,哪怕点着灯火,也显得阴森可怖。他一直以为 分卷阅读235 自己喜欢这样的环境,可如今看着周围的一切,竟觉得厌恶无比。 原来,他也跟小云云一样,喜欢光明与温暖。可惜,他注定只能活在黑暗之中。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噗。”一个小本子飞过来,临渊下意识接在手里,狐疑抬头望他。 子幽不带情绪道:“这是克制反噬之法。” 闻言,临渊冷冷一笑,随手将本子扔回给他,讥讽道:“怎么?怕我控制不住,生吞了你家主子?这东西,还是留你用吧。你白家世代被种下禁咒,不许染指主子。万一你哪天情难自控,这些法子也好留着参详!” “何况,我若失控,被她杀死,不也正如了你的意。你可带她回去,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我做这些,不为你。”白子幽直接将本子扔回他怀里,“他曾经托付我,要照顾于你。” “又是他!”临渊倏然大怒,抓起本子用力一揉,随手一撒,碎纸屑漫天飞舞,衬得他容颜狰狞如鬼:“沈画楼!他真是阴魂不散!你们所有人,都把我当他的替身,为什么?” “爷她,没把你当替身。”虽然临渊口说所有人,但是子幽明白,他只在意云意的想法。当即一口点破。 “她没有?她刚才还对我叫那人名字!”临渊盛怒之下,脱口而出,说完又后悔不迭。 果然,子幽追问:“她记起了?” “没有。”临渊撇开眼,“呼”一下吹灭了灯。室内顿时陷入了黑暗。 子幽如鬼魅般近身,微低头,面无表情:“灭了灯,也能把你看个清楚明白。” “白子幽!”临渊转头,眼底怒火熊熊,“本尊真想一掌结果了你。” “你没这能耐。”子幽陈述事实。临渊气得差点噎住,他深吸了口气,“她刚才摸到了双鱼佩。许是想起了零星记忆。她已经不止一次将本尊错认成那人,本尊恨不得杀了她。” 子幽默了下:“爷只是失忆。她绝不会认错人。” “你就那么笃信她?”临渊怒极反笑,嘴巴勾起一抹讥讽,“别忘记,你眼中精明睿智的主子当初不过是个傻子!” 气氛骤然一凝,临渊感觉到了一股摄人的寒意,如坠冰窖,浑身冰凉。 他顿住,感到一阵懊恼。他太激愤了,以至于说出这种伤人伤己的话。 想当初,因为旁人笑话她曾是傻子,自己不知为此杀了多少人!可如今—— “嘭!”桌子四分五裂,脸上被风刮的疼痛,抬手一摸,已是见血,这是子幽给的惩罚,临渊动也不动,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他也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该死。 一阵窒息的静默。 “哧”临渊轻哧,似自嘲又似讽刺他,“白子幽,你还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她并非大燕国的公主……当她想起一切,本尊很好奇她会如何处置欺瞒一切的你!” 白子幽面不改色,清冷飘渺的嗓音幽幽回响:“我从未说过她是大燕国的公主。也不怕她想起从前的一切。怕的,是你!” 临渊顿时咬牙切齿:“该死的白子幽!”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子幽:“彼此。” 临渊一掌甩过去,白子幽身形如魅,瞬间消失转瞬,又在回到他面前。 临渊觉得跟白子幽玩,只有作死的份儿。当即思量着道:“她如今当大禹国丞相,风生水起,又有美男相伴,艳福尽享。何必让她回到当初那种绝望痛苦的境地,白子幽,不如你再设法封印她的记忆?” 子幽冷然道:“我不会做这种蠢事!” 临渊冷笑:“蠢事?我看你那才叫蠢。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整天声也不吭个,她会看上你才怪!” “你天天晃,也看不上你。” “……”临渊觉得自己再和白子幽多处一刻,只怕要折寿十年。白子幽就跟沈画楼一样,令人厌恶至极。 盘算着怎么扳回一局,听得子幽漠然问:“他怎样了?” 他?沈画楼!临渊恶毒一笑:“死了。” 白子幽静静看他,末了,劝了句:“你们是兄弟。” “好个兄弟!”临渊怒极反笑,黑暗中,容颜如花,眼神苍凉如水,“本尊可高攀不起!本尊是万人唾弃的妖孽,人家是万民景仰的圣子。白子幽,你瞎了眼,说谁是 分卷阅读236 兄弟呢!” 说完,霍然起身,来到窗边,纵身一跃,万丈深渊,朔风凌冽,仿佛将他撕扯得支离破碎。那痛,却比不上心头的万分之一。 双生之子,境遇却截然不同。一为仙,一为魔。一个身在云端,一个零落成泥。为什么?上苍如此待他? 天既不仁,他便逆天!想起那年的血流成河,想起那堆积如山的尸骨,想起那些人惊恐绝望的眼神,临渊不禁放声大笑。笑声零落在风里,却比风,更萧瑟。 白子幽临窗俯视,茫茫暮色中,临渊的身影如同凋零的风筝,被风扯得七零八落…… * “舞阳?”云意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女子,此刻显得消瘦苍白,眼底的憔悴,再艳丽的妆容也无法掩饰。 那身大红色织锦的长裙,穿在她身上,仿佛褪尽了艳色,唯剩下黯淡。 曾经眉目之间的张扬,此刻被郁色所取代。 云意知道在皇帝驾崩后,舞阳过得并不如意。曾经被她欺负的人,不再将她放在眼中,使尽各种手段,算计她,陷害她。 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失势的公主。 她的境遇,令云意不禁回想起在大燕宫中那段时日。 “原郎。”舞阳默然凝视她,良久,开口唤道,声音隐含一丝疲惫。 “公主这是要入宫见皇上?” 舞阳轻轻点头,“想不到还能再见你。出发前能再见你一面,我心满意足了。” “你肯去和亲?”云意有些意外她的顺从,俗世艰辛果然能磨去人的棱角。 舞阳笑了下:“不然能如何?”苦涩之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强,她抬起下巴,“百里嚣既不怕天下人诟病,要娶我这残花败柳,我又何须怕他?纵燕宫是狼窝虎穴,我也要闯一闯。反正——” 她蓦然顿住,目不转睛注视云意,目光忧伤而深情:“不能嫁你,嫁谁都一样!” 云意淡然自若。舞阳的感情,她无法回应,只能表示歉意。 “原郎!”舞阳蓦然扑进她怀中,云意顿时僵住。 ------题外话------ 五一外出,才回到家,更新晚了…… 096 了恩怨,子幽 “公主自重!”云意连忙推开她,目光丝毫不错地审视着舞阳,最近身体有了小小的发育,拥抱之下,很有可能露出破绽。刚才舞阳的举止,着实令她猝不及防,但若舞阳察觉了自己的身份…… 舞阳有些惊疑不定,她怔怔盯着云意,蓦然轻笑道:“呵,原郎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壮些……但是,这个小小的拥抱,不过是圆我此生一个心愿,即便是吃亏也是我吃亏才是,原郎何必如临大敌呢!” 笑容轻佻明艳,似乎又回到从前那个胆大妄为的舞阳公主。云意默然,神色之间还存着一丝怀疑。舞阳,到底有没有察觉? 舞阳止了笑,目光流转,似喜似悲,“原郎,自此别后,只怕相见无期。但愿你心底的角落,永远记得舞阳公主。哪怕声名狼藉,哪怕并不美好。但是,也想请你记住我。”顿了顿,深深注视了云意一番,隐含希冀道:“原郎没什么与我说的吗?” 云意暗自警惕,面上云淡风轻:“公主希望臣说什么?” 舞阳垂眸一笑,嘴角边勾起一抹苦涩之意,“罢了。到底是我强求了。你这样的人,即便连欺骗也是不屑的。何况,你若真说点什么甜言蜜语来骗我,我自己也不会相信。” 抬起头,她展颜一笑,神色明艳如花,几分洒脱:“原郎,后会无期!”说完,毅然转身,巨大的裙摆,如同盛放的牡丹,华贵雍容,无与伦比。 云意迟疑了下,终是没有的动作。目送着那,华丽的背影,踩着骄傲的步伐,慢慢走入华丽恢弘的宫殿。 * 月挂柳梢,人约黄昏。 四野风起,夜半月如银。树影幢幢,月光从枝叶间漏下银色的光辉,在小径上画上斑驳的图画。 凌司青踩着破碎的月影,脚步轻快地走在林间小径上,月光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隐约看可见唇边一缕甜美的笑意。 虽然四周寂静得几近阴森,然而她却半点也不惧。因为,前面是她心爱的男子在等待。 b 分卷阅读237 r 华殇。她抱着一丝希望相约,没想到他竟然真个应约了,实在是意外之喜。 那是不是,他心中到底也是对自己存着一丝情意的,只是碍于原云意的威慑,不敢当众承认?又或者,他顾忌自己难宠的身份,不想让她太难堪? 脑海里千百种想法掠过,怡和公主凌司青越想越是满心欢喜,仿佛要溢出来般,脚步也愈发轻快起来。 不一刻,便到了相约之地。 月色如水,落光叶子的秃树下,一人背对着着她,负手而立,灰色的衣袂随风飘舞,淡淡的月光萦绕在他身周,分明是萧瑟颓败的景色,然而却出奇地透出一股清雅静美。 “师兄!”凌司青驻足,娇声轻唤,心仿佛跳出了喉咙口。光是一个背影,已足以让她心生荡漾。 情绪激荡,也因此让她忽略了许多细节。 随着她的呼唤,背对的人影缓缓转过身,月光下,是一张妖冶邪魅,如仙如魔的脸。 “公主,本相已久候多时。”云意勾唇一笑,笑容明艳如花,眼角眉梢挑起一丝讽刺。 “怎么是你?!”凌司青大声惊呼,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被风一吹,便散落渺渺烟气中。 “怎么?公主不欢迎本相么?”云意缓步走进,似笑非笑,凤目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夺魂摄魄。 凌司青却感到一阵寒意,她不禁后退了几步,“你究竟想怎样?” 云意挑眉:“该是本相问公主,你就快要嫁给皇上为妃了,怎么还惦念着本相的男人呢?” 凌司青站定了,停止脊背:“他是我师兄。我约自己师兄,有何不对?即便你身为大禹国的丞相,也管不着这师门中事吧!” “师兄?”云意嗤之以鼻,“逍遥王纵是华殇的师父,然而你却是北韩的公主,与逍遥王乃是叔侄,哪儿来的师兄师妹!” “这个左相大人只怕管不着。”师妹的确是她胡诌的,当初不过想戏弄下华殇。也是借机亲近,不想他竟然无动于衷。 “这个本相管不着,那这夜半之约呢?”云意讽刺一笑,“这莫非就是北韩的礼教?孤男寡女,夜半幽会,真真是令人惊奇。” 凌司青垂眸,脸埋在阴影里,沉默身子轻轻颤抖,云意冷眼睨着,以为她的羞恼成怒,不想,片刻之后,她却“扑通”一声跪下,抬起清丽的脸,泪眼迷离道:“左相大人,我真的很喜欢师兄。从师父口中第一次听说他的时候,就对他起了好奇之心。后来,知道他的大禹国失踪是四皇子,又听说了他的许多事,便再无法自拔……” “我知道自己此举着实有些不知廉耻,但是,还请大人成全。我只求能够呆在师兄身边,绝不会干涉他半分。他爱谁,是他的自由。我也绝不会过问半点。左相大人,怡和求您!”说着,稳稳磕了个头。 云意眉梢一挑,凤目中尽是冰雪之意。倒是她小看了此女,竟然能放下身段来求她。只是,这样的人才是可怕。 何况,她的男人,谁也别想染指。哪怕只是名义上,也不行! 见她良久没有回应,凌司青不禁抬起头,只见她容色如初上月华,然眼底深不可测中隐约带着一丝嘲弄,心如被什么刺了下,感觉有些恼恨。放下公主之尊,匍匐在此人脚下,她竟无半分动容。 那一闪而过的恨意,自然没能逃过云意的眼睛,她淡淡一哂,“华殇不肯要你,你就是跪死在此,本相也无法给你个良人。怡和公主,本相劝你,还是乖乖嫁给皇上为妃。莫再痴心妄想!” 凌司青当即怒目,霍拉一下子站起来,神色之间已不复刚才的柔弱,“若你死了,华殇自然会爱本公主。” 云意不屑:“你没那能耐。” “那加上本王如何?!”林中蓦然窜出一道人影,急如闪电,瞬息便至。那人站到怡和身边,衣袂飘举,翩然如仙,然神情却阴鸷得可怕,目光仿佛利剑,要将云意刺穿。 云意散淡一笑:“想不到,逍遥王还有听墙角的癖好。” 逍遥王闻言,脸色一沉:“你早知本王跟来?” 云意微微笑,不置可否。 “皇叔。”凌司青脸上还挂着泪,但却欣喜不已。有皇叔在,要除去原云意,轻而易举。毕竟,她曾被人废过武功。 “哼!”逍遥王转眸看她,颇为不悦,“竟向如此不堪的人下跪,简直丢了北韩皇家的脸面!” b 分卷阅读238 r “我——”凌司青有些羞愧,低头不敢对上他犀利的目光。 转瞬,又抬起头,厚颜求道:“皇叔,帮我。我不要嫁给李沧遗。我要嫁给华殇!” 逍遥王微颔首,“放心,华殇毕竟是我的徒弟,此事我自有主张。” 这话说得,好似华殇的事就该他拿主意?云意冷冷扫视理所当然的逍遥王还有得意忘形的怡和公主,冷冷一嗤,“逍遥王确定自己能做的了这个主?” “师父,如师如父。华殇相对于本王的儿子,我若不能做主,谁能?”逍遥王傲然中隐含讥嘲。 云意别有深意地笑了下:“是么?若你果真是华殇师父,本相自然无话可说。然而,你不是。” 逍遥王倏然一凛:“你此言何意?” “本相听说了一桩故事。不如说给逍遥王听听。”云意抚了抚垂在肩侧的秀发,漫不经心地说道:“二十多年前,北韩备受宠爱的皇子爱上了别国的名叫阿好的女子。为了那女子,他不惜放弃太子之位,然而,不想再回转时,那女子却已嫁入深宫为妃。” 逍遥王浑身都在颤抖,阿好,阿好。时隔多年,他再次听到熟悉的名字。此生他爱极也恨极的女子。 云意瞥他一眼,继续道:“他想带走女子。可惜,女子不肯。他便由爱生恨,多次意图杀害她。幸而,女子命大。每次都有贵人相救。皇子此后不知所踪,数年之后,却又再次回来。这次,恰好赶上女子诞下二子。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没杀女子,却抱走了那孩子。” 微顿,云意定定逼视他:“那孩子,就是华殇。逍遥王,你为泄恨,生生让人家骨肉分离。却还大言不惭地充当华殇的师父,并且时隔多年毫无悔改之心,还企图挟恩以报。本相,还真没见过像你这般无耻的人!” “皇叔!”凌司青惊叫,不可置信盯着他,“他说的,真的吗?”如此说来,皇叔非但与华殇无恩,相反,还有仇? 逍遥王不理会她,只狠戾瞪着云意,脸色微微泛白,却愈发显得他神情狰狞,“那又如何?那个贱人,当年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嫁给皇家。我为她不惜放弃太子之位,她倒好,转身就投入帝王怀抱。还狡辩说是迫于无奈,本王看,她分明就是贪幕荣华富贵。却偏要装出清高嘴脸。这样的贱人,死不足惜!” 他那扭曲的脸,着实让云意不齿。华殇的母亲当年是明确拒绝过他的,什么放弃太子之位,都是他一厢情愿。他却以此来强求已嫁入深宫的阿好,实在太不可理喻。 “当年,你其实想杀了华殇吧。又或者,想利用华殇导演一出父子相残,母子相仇的戏码?” 面对云意的猜测,逍遥王恶毒地轻笑了下,恶狠狠道:“没错。本王就是想杀了他好让那贱人尝尝那剜心之痛。然而……如今我后悔当初没一掌拍死那孽种。留着他,果然就是个祸害。” 云意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如你这般恶毒无耻之徒,才真是世间祸害。我真为华殇感到不值!” 逍遥王哈哈一笑,神色几分癫狂:“那又如何?即便你真去跟华殇说我是他仇人,他肯信么? ”我信。“沙哑沉痛的一声,惊住了逍遥王和怡和。 阴影中,一袭灰衣的华殇,缓缓走了出来。月色温柔,却无法抚平他眼底的伤痛。 那一刻的忧伤与痛苦,让云意感觉揪心。或许,她做错了?不该让华殇直接面对这场残酷的现实? ”师兄!“怡和急着跑过去,她似乎想安慰华殇,然未触及他的衣角,便被他甩到一边。 ”师兄。“她伤心瞅着他,华殇浑然不觉,步步走向逍遥王。灰色的双眸之中,如卷起了惊涛骇浪。 逍遥王癫狂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他深沉地直视华殇,丝毫不为刚才的话感到羞愧。 华殇在他面前站定,嗓音沙哑得厉害:”你刚才所言,都是真的?“他一直以为,自己被人劫持,师父无意救下自己。原来,始作俑者竟然就是他素来敬重的师父! 心,如被刀割,鲜血淋漓:”为什么?“他问,不知在问自己还是问逍遥王。 ”哈,可笑!“逍遥王冷冷笑了下,”刚才本王说得还不够明白么?要怪,只怪你那不知廉耻的娘!“ 华殇嘴角紧抿,似乎用尽浑身的力气在压抑着什么,蓦然抬手一抽,寒光划过,”哧“地一声,鬼泣已深深刺入逍遥王胸口。 逍遥王浑身一僵,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华殇会伤 分卷阅读239 害自己:”你——“ ”哧~“华殇面无表情地拔出刀,血色四溅,”这是你欠娘亲的。“ ”哧。“又一刀扎入,逍遥王的神色僵硬,眼神空洞,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就见华殇又抽出了刀,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道:”这是,你欠我的。“ ”啊,师兄!“怡和尖叫着瘫软在地,她已经被眼前一幕吓傻了。一个是她皇叔,一个是她爱的男人。可是,眼下却反目成仇,甚至兵戎相见…… 华殇收了刀,视线转向云意,悲伤在他眼底涌动,无言传达着什么,云意不禁轻轻叹息了声,”他是你的仇人,随你处置。我不会干涉!“ 华殇眉目略动,灰蒙蒙的眸子微微闪了下,随即转身就走。云意冷冷瞥了眼还在淌血的逍遥王,毫不停留地离开。 ”爷!“一条飘渺无声的身影陡然闪身而出,云意驻足,是子幽。 风鼓起他的袍袖,淡淡的月色给他透明的脸镀上一层淡淡的辉光,愈发衬得他淡漠悠远,不染尘俗。 ”要不要,将华殇给追回?“他看了眼华殇消失的方向。 云意轻轻摇头:”让他静一静也好。有些伤口捂着永远也好不了,就让他,找个地方好好晒晒心底的伤痛吧。“ 过去他的世界只有她,现在,他的世界多了许多东西。却也添了许多的悲伤无奈。 抬头看着他手中的黑伞,不禁挑眉:”晒不得太阳,晒月光也不行?“ 子幽面无表情道:”习惯了。“ 云意嘴角一扯,举步缓缓走在林间小路。子幽不发一言,紧紧跟在她背后。 ”嗯?“云意狐疑地嗅了嗅,脚步一顿,”子幽,你最近常去何处?“她怎么嗅到了临渊身上那种香气? 子幽似有心不在焉,一头撞上她后背,云意吃痛,倏然转头,却恰对上他低下的面容。 两人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他的呼吸都是清凉如水的,拂过脸上,却有种异样的灼热。 云意目光缓缓扫过他密织的长睫、挺直的鼻梁,落在微白的唇,再滑过那尖细的如冷玉削成的下巴。 只见他喉结微微滑动了下,心念一动,不禁轻轻碰了下他的下巴。 子幽睫毛轻轻一颤,却并没有躲开。云意意外地挑起眼角,戏谑一笑:”竟没躲开?莫不是被掉包了?“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面皮。 子幽面无表情注视着她,黑伞蓦然歪向一边,冰凉的手蓦然扣住她的腰,云意呼吸一滞,只觉他那深黑的眼眸如同漩涡般,似要将人的三魂七魄尽吸入其中。 ------题外话------ 昨天出门了,回来没及更新。今天收假第一天上班,太忙,更晚了。亲们,抱歉…… 097 爷,罚我 这样的子幽……云意不由怔忪,唇上蓦然覆上冰凉,她倏然瞪大眼睛,惊讶的视线里,是他薄透无暇的肌肤,还有深不见底的双眸。那眸中,深深的漩涡,极致的黑,又似蓦然开出璀璨的花来,令人神迷心醉。 青涩而冰冷的吻,轻盈辗转,鼻尖是他特有的飘渺而清冷的气息,云意仿佛跌入一个迷幻的世界。她久久屏息,眩晕感袭来,她下意识伸手抓住什么,却蓦然抓了个空。 清冽的空气灌入,眼前只有如银的月色,只见子幽猝然背对的身影。 云意下意识拉住他:“白子幽!”咬牙切齿,“轻薄了爷,没个交代,别想跑!” 心跳加剧,脑海里千头万绪,犹如被风搅乱一池春水,不复平静。云意扯住子幽,强迫他面对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白子幽,看着爷。” 白子幽依言,纤长的睫毛微掀,平素淡漠如风的眼眸,盈满了月的迷离,如同氤氲着一场绮丽的梦境。 云意不禁心神一荡,子幽蓦然反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板着脸吐出一句:“爷,罚我。” 云意垂下手臂,握住他的手,十指轻轻挤入他的指缝之间,轻轻扣住,倾身将头枕在他的肩头,附耳轻语:“要爷,怎么罚?” 温软的呼吸激起他一阵深深的战栗,白子幽微抿着唇,浑身紧绷不已,“呵,别紧张。爷又不吃人。”邪魅的低笑自她唇间滑落,轻轻震颤在耳侧,那笑似有魔力,直钻入人的心里,白子幽蓦然用力握住她的手,紧紧的,从未有过的激烈情绪激荡在胸臆。 分卷阅读240 “爷,我去面壁。”他声音嘶哑,就在云意以为他要失控,他却蓦然松开手,将她猛地推开。 嗯?云意猝不及防,回眸时,白子幽已失去了踪影。 云意若有所思地抚着嘴唇,旋即轻笑出声。 白子幽,胆子肥了啊,竟然轻薄爷?轻薄之后,竟逃之夭夭。等着,看爷如何收拾你! 不过,显然白子幽没给她机会。接下来的几天愈发神出鬼没,云意又忙着筹备皇帝大婚之事,因此也没空去专门逮他。 一晃数日过去,皇帝娶妃之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云意总算可以喘口气。 玉春宫,藤架下。李沧遗正靠坐在摇椅上,轻轻晃着,微眯着眼,似睡非睡,好不闲适惬意! 蓦然,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朝着来人露齿一笑:“老师,您可来了!” 云意缓步行过去,但见他眉眼弯弯,眼眸晶亮,一副十分讨喜的样子,颔首微笑打趣道:“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臣观皇上红光满脸,喜上眉梢,想必是大婚将近,皇上高兴地很!” 闻言李沧遗的脸色一下子垮下来:“老师您就别取笑我了。明知道我不喜欢那北韩公主,心里正苦着呢,哪里来的欢喜!” “好了。”云意揉他头发,那发丝又细又软又滑,手感很是不错,“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怡和公主也是北韩有名的美人儿,哪里就能委屈了皇上。何况,帝王后宫三千,眼下才怡和一个,日后皇上自可娶你心仪之人。” 李沧遗拨开她的手,捂住头,委屈控诉:“老师,你又弄乱朕的发型。” 云意看他凌乱的发髻,不禁失笑:“这也是发型。凌乱美,懂么?” “凌乱美?”李沧遗一脸迷惑地摇头,“是什么东西?老师哪儿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汇?” 那迷茫的略显呆傻的表情,取悦了云意。她顺势捏捏他弹性十足的脸蛋,坐到他身边:“皇上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李沧遗似乎有些羞赧,他四下张望了下,小声道:“我、第一次娶亲,有点、害怕。” “呃?”云意愣了下,眼底已是笑意四溅。饶有兴致地凑到他耳边:“皇上怕什么?那怡和公主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何况,成亲这种事,臣又能帮皇上什么?” “我——”李沧遗低头绞着手指,蓦然抬眸,水雾迷离的眼巴巴瞅着她:“我想让老师,成亲那夜陪着朕。” 闻言,云意险些被口水呛到。洞房花烛,要她陪着他?这小鬼还嫌她名声不够臭么?只怕御史的口水都能把她淹死。 “老师?”李沧遗轻轻摇晃她的手臂,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不好?” “当然——不好!”云意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肃容拒绝。这要求简直太荒唐,坚决不能答应。 李沧遗苦着脸,见她板着脸,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只得怏怏地叹了口气,眼珠子转了转,“不然,老师陪我喝酒!” 云意眉梢一挑,却见他已转身神秘兮兮地从花丛中拿了个酒壶出来,“老师不是喜欢我酿的酒么?这还剩下一些,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李沧遗很是豪气地对着壶嘴灌了一通,旋即将酒壶递给云意。 云意迟疑了下,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李沧遗目光微闪,又将酒壶接过去,看着她,对着壶嘴轻轻舔了舔。 云意老脸一热,这小鬼…… 酒壶见了底,李沧遗早已醉趴在椅子上,云意满面酡红,醉眼迷离,脚往地上蹬了下,整个人窝在摇椅上,轻轻摇晃。看样子也醉得不轻。 四周静谧,雪落无声。 不多时,醉得一塌糊涂的李沧遗缓缓掀开眼睫,眼底波光荡漾,三分醉意中却带着七分清醒。 他侧转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意瞧。她微阖眼眸,密织如羽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脆弱而美丽的蝶。脸染芙蓉色,唇似三月桃,尖细下巴,线条柔和秀丽,被酒液沾湿的发丝轻轻贴在玉色的肌肤上,连呼吸都散发着香甜,衬得她那醉意迷离的神色愈发瑰丽动人。 李沧遗痴痴望着,不禁屏住呼吸,缓缓凑近她……呼吸相闻,眼见就要贴上她的红唇,背后蓦然传来一声轻咳:“咳咳!” 李沧遗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宝湘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眯着眼俯视他,嘴角吟着意味不明的笑,“公、公公怎么来了?”李沧遗做贼心虚,目光闪躲,连话也说 分卷阅读241 不利索。 宝湘偏头,好整以暇地笑了下:“杂家来提醒皇上,礼服已做好,请皇上移驾一试!” “哦,朕这就去!”李沧遗说完,一下子弹起身,低着头逃也似地走了。 宝湘凝眸,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转身坐到椅子上。专注的目光,落在云意娇艳欲滴的面容上,嘴角一勾:“真真是勾魂的妖精,无怪乎连那小鬼都被你勾去了魂儿!”缓缓抬手扶上她的脸—— 云意却蓦然睁开眼眸,眼底如盛开了红莲,璀璨夺目,“宝公公!” 宝湘蓦然一顿,旋即捂嘴轻笑起来:“呵呵,小云儿好狡猾,竟然装醉,该罚!” 那轻佻的语气,爱昧的笑意,让云意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撑起身子,偏头看着他,扯出一丝讽刺笑意,意味深深道:“论狡猾,谁能比得上公公。一国之君,满朝文武,尽被公公玩弄鼓掌,古往今来,有此能耐者,怕只有公公一人!云意那点道行,只怕拍马难及!” “小云儿不提,杂家还不知道自己有恁大能耐!”宝湘仿佛没听出她的嘲讽,眯着眼睛笑得意味深长:“可惜,这满朝文武里面,没有小云儿。” “胃口太大,当心撑死!”云意淡淡一哂,站起身来,死太监,竟还妄想控制她,白日做梦! 宝湘蓦然伸手往她的腰肢一勾,云意眸中寒光一闪,袍袖一拂,一股劲力猛击向他,宝湘哎呀叫了声,侧身一避,云意已飘然走远。 他转头看了看丢在椅子角落的流金酒壶,眉梢一挑:“酒,还真是好东西。” 顿了顿,目光斜向角落:“皇上,出来吧!” 李沧遗偷听被抓包,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低着头,如做错事的孩子,蹭到宝湘面前,“公公怎知朕藏在那儿?” 宝湘伸手慢条斯理地平整着他头上的乱发,不答反问:“怎么?皇上就这么不放心杂家?怕杂家照顾不好左相大人?” 李沧遗戳着手指,呐呐道:“不、不是的。我只是,担心老师醉了……原来,老师没醉!”想起刚才自己偷亲的举动,不禁脸红心跳。幸而没有亲到,若不然,还不知该怎么收场。轻薄帝师……古往今来,只怕他的第一个! 只是,她喝了那么多,竟然没醉?那上次——心中顿时一惊。想起那次自己偷偷画下她肩上的图纹,李沧遗暗自心惊不已。那次,她是醉还是没醉? 心思翻滚间,听得宝湘道:“上次皇上交给杂家的地图,杂家不负所望,已是找到了宝藏所在。” “真的!”李沧遗惊喜抬头,神色激动,“在哪儿?地图呢,给朕看看!” “呵呵,别急。”相比他的迫不及待,宝湘的反应则显得散淡多了,仿佛并不将那宝藏方在眼里。 “公公快告诉朕嘛!”李沧遗水汪汪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瞅着他,宝湘环顾了下四周,附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个地名:“晋国皇陵。” 李沧遗激动地浑身一抖,“果真?” 宝湘笑意笃定:“千真万确。” 李沧遗低头思索了会,口中喃喃道:“当初诸侯分裂大周朝,晋国是唯一一脉相承的国家……那巨大宝藏想必就藏在晋国……公公,朕要亲自去寻找宝藏!” 宝湘瞥了眼他抓住衣袖的手,伸指轻轻一弹,李沧遗吃痛连忙松开,委屈地瞅着他:“公公!” 宝湘不为所动,“杂家说过什么,身为帝王要以大局为重。宝藏再重要,能抵得过眼下这锦绣河山?如今正值内外交困之际,人心叵测,人人都盯着皇上座下的位置,皇上竟想离开大禹,远赴晋国,这万万不行!” “可是,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李沧遗小声辩解了句,头上便挨了一记,“蠢!传言焉能当真!” 李沧遗委屈地摸摸脑袋,宝湘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斜睨着他:“皇上莫非还不放心杂家?杂家一个太监,纵得了那宝藏也称不了王,当不了帝。杂家唯一能依靠就只有皇上而已!” 李沧遗顿时肃容,正色道:“公公言重了。若没公公,就没有朕的今日。朕又怎会疑心公公。只不过,对于传说中的宝藏,总难免好奇,想去看看。既然公公说了,朕不宜离宫。朕好好守着宫中坐等公公的好消息便是!” * 皇帝大婚前夕。满城喜庆。 夜半更深,却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出城。很快进入广阔的四野。 分卷阅读242 片刻之后,车中之人割断马缰,弃车骑马飞驰而去。转眼便没入远处的树林之中。 一弯上弦月,半点星光,双骑并行,马蹄匆匆。 黯淡的月光下,一辆马车正安静地停留在道路中央。恰好拦住了去路。 奔驰的双骑,迫不得已停下来。 车门敞开,一个青年男子缓缓走下来。华服轻裘,步履从容,气度优雅。脖颈上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衬得他华贵非凡。 疏淡如远山的眉下,一双比星子更璀璨的眼眸,流转着月华,他的嗓音温柔,如同情人的呢喃:“清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马上的黑衣女子陡然一颤,盯着他左脸上的黑色的诡异纹路,大片的黑色,如同一朵诡异的花开满他的左脸,花瓣如丝,一直蔓延至眼角。她眼中渐渐露出一丝惊惧:“二、二哥。”他怎会在此? 身旁的护卫在马上拱手一拜:“末将参见二皇子。” 眼前丰神俊朗,翩翩如玉的贵公子,正是北韩二皇子,凌司空。 他闲庭信步般走过去,笑容温雅,“二哥星夜兼程,特来参加青妹的婚礼。可眼下看来,只怕是婚礼不成了。” 凌司青白着脸:“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 “呵,散心。”凌司空微微一笑,温润如风,然半面恐惧的黑色图纹却令人心头发憷。 “也罢。既出来了,就不必回去了。二哥、可舍不得你。”说完,伸手将她拉下马背。 凌思青浑身发抖,却丝毫使不上力气,那护卫不知被他施展了什么,竟也如石雕般伫在马背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二哥要带我去哪儿?”凌思青声音都带了哭腔。她打小最畏惧的人,就是二皇子凌司空。不仅仅因为他的脸…… “二哥要送你去一个永远没有烦恼的地方。”凌司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扶上她的脖子,激起她恐惧的战栗,他似乎很享受她惊恐的感觉,笑容愈发温柔迷人,“大禹皇帝年幼懦弱,不过是个傀儡,怎配得上妹妹。妹妹这婚逃了也好。只是,北韩回不去了。这林子风水甚好,乃绝佳的埋骨之地。” “二哥。”凌司青抖若筛糠,极力挣扎,却始终挣不脱他温柔的禁锢,凌司空“放心。二哥会很温柔的。”他笑,温柔扼住她纤细的脖颈。 “届时,整个大禹都将为你陪葬!”北韩公主身死大禹,凶手是谁好呢?嗯,原云意就很不错! 098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二、哥,求你……”凌司青流泪,口中的话已是无法出口,脸色涨得青紫。以为就此命丧黄泉,一个熟悉的邪魅的嗓音如梦似幻般在夜空下响起。 “呵,二皇子这么抱着我朝的皇妃,似乎有些不妥!” 凌司青猛然一颤,下一瞬,已浑身无力地滑落冰冷的地面。她慌忙抬起头,星光之下,一人踏风而来,红衣飞扬,墨发飘舞,绝艳容华,犹如三千桃花盛放的妖娆,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 “原云意!”分明是恨之入骨之人,此刻凌司青却因为她的到来而雀跃。原云意,想不到,他竟追来了。那么这样,她就可以不必死了。 凌司空从云意出现,视线就始终流连在她身上,他轻轻抚弄着袖口的狐狸毛,璀璨如星的眼眸,卷起了巨大的风暴,似将世间一切吞没。 是她,果然是她!可是,刚才凌司青叫她什么?原云意!手蓦然一顿,袖口的狐狸毛被拔下一戳,在他指尖纷纷扬扬如毛毛丝雨。 她竟是他?!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啊~凌司青微微一笑,优雅温柔:“左相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云意驻足,目不转睛地审视他,疏淡有致的长眉,璀璨如星的眼眸,风度超然,举止翩翩……传闻中优雅如玉的北韩皇子,曾是轰动北韩的美男子,然却因为练功导致半张脸尽毁,成了多少少女一生的遗憾。 曾经的二皇子,随着新皇登基,已被封为湛王。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凌司空微笑着说道,“可是,本王觉得若是左相大人换上女装,才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云意眸光微敛,不动声色道:“湛王是在羞辱本相?” “不是。本王说的是实话。”凌司空无视她摄人的目光,娴雅地踱步到她跟前,眉目温柔含笑:“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他莫非识破自己身份 分卷阅读243 ?云意惊疑不定,面上依旧滴水不漏,“本相奉命前来,带回皇妃。湛王既然来了,不如随本相回去,明日一起观礼。” 凌司空笑得愈发迷人,如星的眸子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愈发显得他温润如玉。 “卿卿,忘记在下了么?”他轻声问,如同呢喃。 云意陡然一震,刚才只觉他面善。此刻,蓦然想起,那年从临渊禁锢中逃离,却不幸晕倒在山道边。 睁眼时,他就在身边,带着兴味的眼神,让她感觉危险。猝不及防地出手,将他打落山崖。 那人,竟是凌司空?! 她细微的神色落入眼底,凌司空眼眸轻轻一眯,温柔道:“冤家路窄。卿卿,你就是本王的冤家。” 一旁的凌司青早就被二人之间的对话给弄蒙了,她怔怔问道:“二哥,你说什么?原云意她是——”女人?怎么可能! 世间有个姬允祯已是天下奇闻,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女扮男装的权臣。何况,原云意是娶了妻的,听闻还有过孩子。 没人理会她,凌司空眼里荡漾着异常温柔的眼波,看着云意的眼神,如视心爱之人。 云意却恍如坠落冰窖,寒意彻骨。心底已是动了杀机。 凌司空不是爱恨纠缠的临渊,更不是别有目的的宝湘。他温柔的外表下,是狼一般的残酷。他定会想法设法,将她的身份揭穿。 面上不动神色,却已出手如电,袭向他的要害。 凌司空早有防备,轻易躲过她的攻击,袖子里蓦然弹出一把软剑,剑光在空中划过美丽的银河,似灵活狡猾的毒蛇,吞吐着刺向云意。 “以为,本王还是当年那般没有戒心么。原云意,你杀不了我。”他应对得从容,边化解她的攻势边优雅笑道。 当年他对她惊为天人,本想将她带回去献给好涩荒银的父皇……然而,就是刹那的失神,却差点断送了性命。 自此,他发誓要找到她。然而,他没想到,自己苦苦找寻的人,竟然摇身变成男子,公然出现在天下人面前。 云意越战越心惊,当年一掌就解决了凌司空,如今他竟功力暴涨,与自己不分轩轾。 若是从祭坛获得的力量还在,她全然不惧。只是,眼下情势,对自己久战不利。 余光一瞄,正好瞥见凌司青悄然逃离的背影,就在此时,一道银光从凌司空身上弹射而出,眼见就要没入凌司青的后背,云意登时大急。 正欲分神去救,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伞面轻轻一拨,那银光被反射回去,凌司空目光一寒,暗器歹毒,不得不出手抵挡,然这略微的分神,身上便挨了云意排山倒海般掌力。 他蹬蹬后退了数步,口角淌出一缕鲜血,苍白的脸上,依旧保持着贵介公子的优雅笑意,“卿卿,好狠的心。”他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猛然飞身再度袭来,云意目光一凛,抬掌迎上去…… “爷,我来!”子幽制服了凌司青,鬼魅般的身影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刺向凌司空。黑色的伞面,晃过一道虚影,听得凌司空一声闷哼,显然是受了重创。 云意安然退到一边,看着子幽飘渺却洒落的身影,只觉赏心悦目。 蓦然空中爆发一道刺目的白光,云意下意识地眯上眼睛,听得凌司空温柔含笑的嗓音回荡:“卿卿,本王还会来找你!” “爷,等我。”白光过后,非但没了凌司空的身影,就连子幽,也失去了踪影。 云意眉心微蹙,凌司空有备而来,子幽贸然追去……却也不能不追。凌司空识破自己身份,又与自己有仇,必死。 转头,只见凌司青僵在地上,不能动弹。缓步过去,凌司青睁大眼睛,“你想做什么?” 云意淡淡一哂:“你以为本相能对你做些什么?” 凌司青眼珠一转,冷哧一声:“对了,本公主忘记,你是个假男人。你是,女子!” 不必细究,云意也知道她想什么。“本相是男是女与公主什么相干?公主只需知道,我朝皇上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你必定不会独守空房就是!” “哼!”凌司青自以为捏住了云意把柄,神色之间也带出了几分不屑来,“识相的放了我。一旦我当上皇妃,绝没你原云意的好日子!” 云意摇头轻笑:“本相很想知道,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脑子,是怎样在吃人的深宫里活到现在的……” 分卷阅读244 言外之意就是说她笨?凌司青的脸色不大好,但一时也没有反驳。刚才她太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记如今自己生死就掌握在云意手里。 她定定望着云意,心底又恨又嫉妒。如同原云意只是男子,她还可以说服自己有机会。可他竟是女人,且还是如此倾国倾城的容貌。无怪乎华殇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叮”一声清响,一枚雕刻着牡丹纹样的令牌落在面前,凌司青垂眸一看,不以为然地转开目光。 云意指着那令牌,冷冷淡淡一笑:“公主端的好算计。竟拿着舞阳公主的令牌出城,只是,本相不知道,舞阳公主何时有公主这样年轻貌美的乳娘?” 闻言,凌司青脸色微红。她命人偷来舞阳公主的令牌,借口公主乳娘病重,混出城门。一方面,是因为舞阳公主因要去大燕和亲,地位水涨船高,守门的自然不敢不给面子。另一方面,则打着离间大禹和大燕的主意。 眼下被戳穿,身为未婚女子,想到自己假扮的是乳娘,不免有些羞赧。 “本公主爱扮谁,你管得着?!”凌司青到底嘴上不肯认输,见云意神情如镜,似笑非笑,不免刺她两句,“女扮男装,欺骗天下。本公主等着看你如何下场!” “可惜,公主大概看不到了。” 凌司青神色一凛,“你想杀我?杀了本公主,看你大禹如何向我皇帝哥哥交代?还有,你私下杀害皇妃,就是皇上也不会放过你!” “何况,你与我二哥有仇。他那样的人睚眦必报,最是护短。你如杀了我,将来必定比我凄惨千百倍。” 这算赤果果的威胁?云意淡然自若,丝毫没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怡和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有的是办法让她开不了口。何况,只要顺利完成大婚,北韩还有什么可说的。李沧遗那黑心的小鬼想必也不会留她…… 倒是凌司空,比较麻烦。 但愿子幽——念头刚转,如有感应般,云意忽然转脸往去,便见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飞掠而来。那步履飘渺,点尘不惊,配上那黑色的大袍子,感觉像是夜里的幽灵。 只是,哪怕是幽灵,也是只可爱的幽灵。思及此,云意不禁会心一笑。 “子幽!”瞬息间,白子幽已飘到她面前。云意目光扫过,顿时一惊:“你受伤了?” 指尖扶上他的脸,轻轻一抹,便染了猩红。子幽垂眸看她手指,白皙的指尖上一点嫣红如冰雪上绽放的桃花,绮丽到了极致。不禁目光一动,执起她的手指,轻轻擦去上面的血迹,口中不带情绪道:“没伤。是凌司空的血。” 云意注意到他伞沿上还滴着血,不禁问:“凌司空,死了?” “被人救了。”白子幽说到此,眼神微暗。救他的那人……也许也来自那里。 想不到,当年各族混战,竟有这么多人阴错阳差流落到龙延大陆。子幽对着她的手指出神…… “怎么?救他的人有何不妥?”云意捏住他的拇指,不让他继续,再擦下去,自己手指都破了。 “嗯。”子幽烫了手般,从她指尖滑落,云意却紧握不放,顺势将他带到眼前,紧贴自己,直望入他神秘深幽的眼眸,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脖颈。 “白子幽,说说这些天的面壁心得?” 羽毛般轻盈微凉的触感在脖子上游移,白子幽心尖颤抖不已,身子绷得紧紧的,似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没。” “那爷要罚你!”云意俯到他肩上,轻轻咬了一口,子幽低低哼了声,低头对上她流丽的凤目,宛若荡漾一江春波水般,盈盈动人,殷红的唇瓣微微勾起一丝邪魅的弧度,那模样,真似要将人的魂儿都给勾了去。 深井无波的心蓦然荡起了涟漪。忽然间有些期待她口中的“惩罚”。 他不禁屏住呼吸,看着她一点点扬起如玉的下颌,完美的线条,一点点蔓延至脖颈之下,他蓦然伸手摘下那碍眼的假喉结,云意低低一笑,却是推开他,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子幽想做什么?把爷的喉结都给摘了去?” “爷要罚,碍事。”子幽言简意赅,心跳都似失了频率。 云意斜睨他,凤目潋滟:“爷不过罚你说几句话,这玩意碍你什么事?”说着,轻轻夺过他手里的假喉结。 子幽呆了下,“说话?”刚才她那样子分明想……让他想到了她对华殇的“惩罚”。 “是。爷罚你,老实回答几个不想回答的问题 分卷阅读245 。不许说谎!” 闻言,子幽似松了口气又似感觉怅然与失落,“爷问。” “沈画楼是谁?” “临渊的双生哥哥。” 云意挑眉,不算太意外,她也曾做此猜测。 “沈画楼与爷什么关系?” 子幽顿了下,“曾有师徒之缘。” 竟真的是她师父?那沈画楼和前世的师父有关系吗?云意且将疑惑撇在一边,又问:“我是谁?” 子幽默然看她,这次许久没有答案。 躺地上僵硬地难受的凌司青嚷嚷起来,“原云意,快让你的属下放了本公主。” 子幽转身向凌司青走去,不带情绪的话飘入云意耳朵里:“爷,并非百里雅。” 凌司青以为他给自己解开束缚,满眼期待,然而触及他冷漠的目光,一股寒意陡然窜上脊背,还未反应过来,他冰冷的手掌已覆到头顶之上。 “啊”凌司青猝然尖叫,顷刻又戛然而止。子幽松开手掌,凌司青脑袋一歪,完全没了声息。 云意低头看了眼:“死了?” 子幽回头道:“皇帝需要的不过是她的身份,而非她的头脑。” “意思是,她以后只能做没头脑的妃子?”云意若有所悟,眼底泛起一丝玩味,“傻子皇妃。也不错!” “只是,凌司空没死,恐怕有些麻烦。” 099 无赖,心碎的记忆 皇帝大婚如期举行。由于是新皇登基以来第一次举行婚礼,又是与北韩联姻,因此婚礼格外隆重。 从驿馆到皇宫,鲜花铺道,百里锦绣,鸾车载着北韩怡和公主,在百姓的夹道欢迎中,在华丽的仪仗中,缓缓驶入宫城。 这一天,风和日丽。这一夜,月色馋绵。 皇帝寝宫内外,彩绸遍结,灯笼处处,喜庆的颜色,盈满了整个宫殿。 洞房花烛,本该是最旖泥美好的时刻。然,此刻寝宫内却静的诡异。 一身喜服的凌司青坐在床沿,对着织花地毯无声地傻笑,作为新郎官的李沧遗坐在红烛下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烛光在他眼底跳跃,衬得他神色晦暗不明。 寝宫内一个侍从也没有,只有儿臂粗的龙凤烛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 良久,李沧遗才缓缓站起身,来到床前,傻笑的凌司青仰头看他,“嘻嘻,漂亮哥哥!” 李沧遗嘴角一翘,如安抚宠物般摸摸她的头顶:“是么?你也很漂亮。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可以一直漂亮下去。” 顺手端过床边矮几上的玉碗,“来,把这汤药给喝了。” 凌司青嗅了下,皱眉嫌恶地摇摇头:“不。好难闻。我不喝!” “乖,听话。”李沧遗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纯真无害。 “不喝!”凌司青别过头,伸手一拍,李沧遗侧身避开,稳稳端着药汤,唇瓣依旧是温和的笑,手却蓦然用力扣住她,将药碗凑到她嘴边,硬给她灌下。 “唔唔……”凌司青摇头分离挣扎,李沧遗用力拽住她的长发,一手猛灌药汤,含笑说道:“喝了它,你很快就可以无忧无虑。永远、也不会有烦恼。永远……” “嘭。”玉碗被凌司青拍飞,滚倒在厚重的织锦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呜呜……”凌司青一面干呕一面哭泣,头发散乱,被泪水沾湿,糊了一脸。唇边、脖子上,沾满了浓黑色的汤汁,显得十分狼狈。 “锵”长剑出鞘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李沧遗手持着剑,含笑指着她,温柔道:“若再发出半点声音,信不信,朕割下你的舌头。” 凌司青惊恐地捂住嘴巴,慢慢地往角落缩去,瞪大的眼睛里,倒影着他温纯无害的笑颜,然而,却令她惊惧得浑身瑟瑟发抖。 “二哥,饶我。我再不敢了!” “二哥?凌司空?”李沧遗若有所思,微微笑道:“看来,老师没能让你忘记彻底。这药,朕倒是用对了。” 凌司青听不懂,只是觉得眼前漂亮的男子笑得很可怕。她双臂环抱自己,抖若筛糠。泪眼瞪得大大的,动也不动地盯着他,唯恐稍有不慎那剑就刺穿自己。 “若非老师见机得早,只怕朕就沦为天 分卷阅读246 下笑柄了。想不到,你胆子倒大……竟敢逃婚。”李沧遗一把将剑刺向床柱,凌司青低低尖叫了声,连忙抱住脑袋。 李沧遗却看也不看她,拔出剑,在柱子底部用力刻画,木屑纷飞,赫然映出一个“忍”字。 他定眼看了片刻,又以剑将字迹削去。 斜睨了眼抱作一团发抖的凌司青,李沧遗勾唇一笑,口中自语道:“公公,你让我娶,我便娶。我这么听话,你、也该瞑目了。很快……你就可以下去与上官一族团聚。” 将剑还鞘,李沧遗如有所思地抚了下嘴唇,今夜好歹是大婚之喜,怎么地也得找点快乐不是?不如,找老师吧! * 左相府。 庭院中,灯火如昼。 四周护卫林立,云意立在中庭,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眼底掠过一丝惊异。 眼前的青年,穿着云蓝滚边的华服,头发以玉带束在头顶,眉目英挺,俊朗逼人,只是,曾经阳光般爽朗的眉宇间,似乎蒙上了一层郁色,似灰暗的云彩,遮掩了太阳的辉光,整个人都黯淡了许多。 云意注目良久,心底微微卷起波澜。关少卿。想不到,夜闯相府的贼人,会是故人?今日皇上大婚,大燕国的使者也不约而至。想不到,他竟也在其中。 听说,他娶了百里烟。可惜了,那样的女子,怎配得上他?!约莫,又是为了百里嚣吧。 云意默然挥退四周的护卫,狐疑地盯着关少卿。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目光无意转过旁边断弦的瑶琴,心陡然一颤。刚才的曲子,是“凤求凰”。在风息之前,关少卿也有幸听她弹过一遍。他虽不喜琴棋书画,然记忆力却十分惊人。 努力稳住心神,她淡然道:“关少府夜闯相府,不知所为何来。” 关少卿不答,目光转落断弦,“刚才的曲子,是凤求凰吧。” 他道,浅淡的语气,分明就是笃定。他蓦然转头,唤了声:“丑丫头!” 云意屏息,到底没露出破绽。她扯动嘴角,“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过是首曲子,关少府若有兴趣,改日你我再交流。只是,这个时辰恐怕有些不合适。虽说大燕国与大禹眼下关系和缓,但本相觉得,无论如何,关少府作为别国重臣,夜半深入相府,总归会让人误会。若有要事,还请明日奏请我朝皇上,再行定夺。” 关少卿恍若未闻,那目光似要看透她骨子里,眼前妖娆魅惑的少年,疏离有礼,拒人千里,分明与小雅没有半点相类,然而,他的直觉却一直告诉他,此人就是小雅。 回大燕国后,转过每一处与她相处的地方,脑海里总浮现她淡漠的眼神,绝艳的容颜。 他为此逼问省之,才得知小雅当年身受重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并非如传言中的,被贼人杀害。 可怜他被瞒了这么多年。而大禹国原云意,则给了他太多的臆测。无论是制作的那些奇巧之物,还是那日展会上侃侃而谈的惊人知识,都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次,他自请出使大禹,为是,就是求证心底怀疑。 他迫不及待,夜闯相府,无意听闻他弹奏的琴声,更是满心震惊。 那样的曲子,他只听过一遍。自此后,小雅没在人前弹奏过那首曲子。 刚才出言试探,毫无所获。然而,心底的直觉更为强烈。 “小雅。我知道,是你。”他继续试探,目不转睛盯着她,不放过丝毫的蛛丝马迹。 自己如今与百里雅截然不同,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破绽,让他产生怀疑?心底涛飞浪卷,云意面上波澜不兴,她淡淡道:“关少府醉了。本相这就命人送你回去。”目光扫过他衣上浸染的血迹,哪怕知道受的伤不轻,却也只能假装无动于衷。 “不。小雅!”关少卿上前一步,就要握她的手,云意面上一寒,“关少府,本相虽说好南风,却也并非什么货色都接收。” 关少卿闻言,心中刺痛。他惊疑不定地逡巡着她,究竟是不是? 云意淡淡一哼,勾起一丝讽刺的微笑:“不过,若关少府定要自荐枕席,本相也不介意……” 那笑,轻佻而鄙夷,仿佛在她眼里他不过一完物,关少卿胸口窒闷,不禁后退了一步。若是小雅,怎会这般轻贱自己? “看来关少府果然对本相情有独钟!” 分卷阅读247 云意邪魅地勾了勾嘴角,上前捏住他的下颌,指尖轻轻摩挲,“那本相也就勉为其难……” “啪。你不是小雅!”关少卿羞怒地拂开她的手指,足下一点,运起轻功飞掠上屋顶,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云意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关少卿竟然对自己生疑,那么,百里嚣呢?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云意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世上有种直觉,不可理喻。 正要转身回屋,却听得院外一阵吵嚷。不一刻,便有侍从飞快地跑进来禀告,“爷,皇上驾到。” “什么?”云意惊异,洞房花烛,李沧遗不待在宫中,竟跑来左相府? 还不及反应,李沧遗已经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老师!”一头就撞进她怀里,双臂抱上她的腰。 云意嘴角一抽,连忙推开他,“皇上!” “嗯?老师!”李沧遗还欲再抱,却被她丝丝钳住双肩,不得寸进。 不满地嘟了下嘴,微醺的眼几分迷离:“老师,朕睡不着!” 难道她连他睡觉的事也要管?云意满头黑线,“今夜可是皇上的大好日子,睡不着就和怡妃娘娘好好培养感情。臣命人护送皇上回宫!” “不要。”李沧遗打了个酒嗝,微仰着小脸,半是天真半是迷糊道:“朕、朕要与老师同榻而眠。” 云意按了按眉心,淡淡道:“皇上醉了。” “朕没醉。”李沧遗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古有君王与臣子同榻以示恩宠,今日,朕也要效仿先人。” “爷素来不喜与人同榻。皇上要人陪睡。我陪你。”凉飕飕的一句如同地底钻出,李沧遗陡然惊了一下,酒意去了大半。 云意微微笑了下,子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沧遗身侧。 “你敢吓朕?”眼前的男子简直就跟幽灵似的,那目光都凉得渗人,李沧遗连忙拉开距离。 子幽面无表情:“是皇上太胆小。” “谁说朕胆小……”李沧遗挺了挺胸脯,抓住云意的手臂:“老师。我不要跟他睡!” 云意俯下脸,笑意冰凉:“皇上确定要与臣同榻?” “当然。”李沧遗咬着嘴唇,脆声回答。心底不禁有些小小得意,看样子老师似要妥协。 云意嘴角一翘,压低了嗓音:“臣又梦游的习惯。记得臣第一次与人同眠……第二天醒来,那人便没了脑袋。皇上若不怕被摘了脑袋,悉听尊便。” 幽眇的嗓音,诡异的语气,令李沧遗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他打了个寒噤,“朕不信。” “既皇上要坚持……”云意抬眸,“子幽,那就一起吧。” “是。”子幽伸手拉起李沧遗的手,冰冷的手让李沧遗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狐疑地转眸看云意:“他也一起?” “臣可不想担上弑君之名。子幽身负保护皇上的重任,怎么不一起?!”云意眯着眼睛笑睨着他,“所以,子幽必须得紧紧贴着皇上。” 子幽低下头,惨白的脸格外渗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皇上。” 要跟这个冰冷诡异的男人睡一处?李沧遗摸了摸汗毛直立的脖子,连连摇头,“朕、朕还是回宫吧。” “送皇上。”子幽立刻说道,径自提着他向院外走去。 “大胆,快放开朕。老师——老师,救命啊~” 云意在原地站了会,回房换了身衣裳,轻灵的身影飞快消失在夜幕中。 高耸云霄的通天塔,隐没在黑夜中,愈发显得诡异莫测。 云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塔中,依循子幽给的地图,来到了塔中专设的藏书室。 这里有更古老的关于各国各个族群的记载。她觉得,自己的身份之谜,也许在此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藏书室很大,一排排书架整齐排列,空气中浮荡着淡淡的水墨香。 云意转了转,蓦然发现地上刻着的一个奇怪的法阵。 诡异交错的刻纹,其中似乎还有干涸的血迹。她心底顿时升起一种强烈的感觉,那感觉牵引着她,步步走入法阵中。 她盘膝坐了下来。刹那天旋地转,仿佛换了天地。 红云血雨,尸山血海之中,她 分卷阅读248 一袭红衣,疯狂狞笑。长风猎猎,翻卷衣袂,张扬的墨发,如同绝望而诡异的水草,泛着妖艳的色泽。 眼前是张张绝望的惊恐的面孔,他们憎恶的、惊惧的眼神,让她感觉无比地畅快。 她仰天长啸,眼眸嗜血而癫狂。蓦然,一把雪亮的刀从背后刺穿她的身体。 回眸,是那人沉痛心碎的眼神。银发华颜,倾城绝代。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哭泣般的哀鸣:“师父……” 那一刻的感觉,肝肠寸断,痛彻骨髓。 100 醉花荫,错情 “师父!”云意紧紧抓住他的衣袂,“为什么?” “我不是!”他似乎有些气急,反握她的手,攥得那么紧,似要将她捏碎。 “看清楚,我不是他!”临渊双目赤红,简直快气疯了。想不到她竟然夜闯通天塔,还好死不死入了轮回法阵。若非他察觉及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轮回法阵乃是蜀山秘不外传的阵法,配合门派神奇莫测的入梦术据说可以穿越过去未来…… “你是!”云意瞥了眼胸前汩汩流血的伤口,奇怪的是,竟然不觉得得疼,她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脖颈,“师父,你好狠心。” 临渊狠狠扯开她,“放手!” “不放!”她像任性的孩子,将脸贴在他脖颈的脉博处,感受他的跳动。 “死女人,放开。我不是沈画楼!”眼前妖冶的面容,盛怒非常,眼眸里的火似蔓延到她身上去,临渊用力一推,云意蓦然仰倒到地上,激起一阵深蓝色的浪。 那是蓝的妖艳的花朵,散发着醉人的芬芳。她深深吸了口,凤目渐渐迷离,似沁了淡淡的水雾,显出一分懵懂的纯真来,那模样,让俯视她的临渊止不住心跳加速。 深蓝色的花朵,名叫魅情。可让人产生幻觉,却是他的最爱。只有活在幻梦之中,他才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 可是……临渊凝眸,目光深深烙在她身上,她躺在花海中,如缎的长发铺陈在花朵上,衬得她醉人的容颜,愈发美艳慑人。 “小云云。”临渊目光一闪,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寻找她的美好。 云意头一偏,他的吻擦过她晕染着迷人红晕的脸颊。 她醉眼迷离,神色充满了向往,仿佛跌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年,昭阳殿前,她正在母后怀里晒着太阳,父皇带着少年出现在初夏的阳光里,“小云儿,这是你的画楼哥哥。” 她不能动弹,灵魂却在偷偷窥视。少年像是雪山上初开的莲,纯真无暇,银色的发,如有月光在舞蹈,一直拖到脚踝。 他像一道光,闯入她黑暗的世界。 沈画楼,传说中的圣子。那年初见,她是呆傻的皇女。他是天域未来的神官。 “妹妹,下雪了。我背你出去看雪!”他将她背出殿外,搂在怀里,静看漫天飞雪。 “妹妹,这是我今天刚学的课业。你也与我一起温习吧!”他翻开书页,清润动听的嗓音像是美妙的音乐。灯火下,他的侧颜,清美如画。 “啊!妹妹,对不起!”他不小心将她摔地上,急得冷汗都冒了出来,仿佛伤的是他。 “都流血了,很疼吧……”他边给她抹药边吹气。其实,灵魂与身体不能融合的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六岁那一年,她终于可以支配身体。辗转在回宫的道路上,大雨滂沱,雨水冲垮了山道,泥土里露出一只棺木。 棺盖掀开来,是与画楼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他叫她“小云儿”。 …… 四季变换,蜀山隐在云雾之中,飘渺难寻。骑着梅花鹿慢悠悠爬在山道上,远眺云雾之中隐约露出的建筑,她仰头看着英俊非凡的父皇:“父皇,我真要拜个糟老头做师傅么?” “呵,小云儿见了就知道,绝对是个惊喜!”父皇笑得狡黠,她满腹狐疑。 烟云袅袅,梨花纷飞,漫天花雨中,他正在分茶,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的动作,让她看痴了去。 “小云儿,还不快拜见师父!”父皇笑吟吟道,他蓦然回首,银发在风中划过惊艳的弧度,谪仙般的容颜上浮起一丝淡淡的惊讶。 “画楼!”她飞奔入他怀里,被父皇扯开,“要叫师父!” 她不 分卷阅读249 悦,分明是哥哥,怎么转眼经年,就成了师徒? 他抛弃了神官之位,来到传说中的仙山,莫非真要得道成仙,抛却红尘? 她不要……她偏要他,舍不下这红尘俗世,纷纷扰扰,爱恨情痴。 她不要当他徒弟,她要下山。 他却拉住她不放,“女人,你想去哪儿?”临渊扯住离魂般往外走的她,云意回头痴痴一笑,“师父,你也舍不得我么?” 临渊皱眉,看来,她受不得那魅情的香气,已是完全失了神智。 “师父,怎不说话?”云意不满地摇晃他的衣袖,眼前摇晃的容颜,犹如错乱的记忆,一点点摇曳在心间。恍惚间,眼前是他肃然拒绝的神情,“云逸,不可以。我们是师徒。” “是师徒,又不是父女。”她不屑冷笑,扯住他的衣衫,却无意间打碎了他的双鱼佩。 理直气壮的她,变得惶恐不安。师父却宽容她的任性,“云逸,你长大了。或许该交个男朋友,这样就不会错将亲情当爱情。” 她倔强地咬着嘴唇,他弯下腰,一点点地捡起碎片。 后来,她遇上了苏君。一见钟情。师父却又反对,“云逸,他不适合你。” 她冷笑不已,“师父,你不要我,却也不许我要别人。太自私了。” 被车子碾压的那一刻,耳边是师父沉重而无奈的叹息。时光交错,前世今生,相同的面容,不同装束的师父,在眼前交叠,终于融而为一。 她把唇狠狠压上去……临渊双拳紧握在身侧,浑身都在颤抖,血液里有只野兽在不断地叫嚣着,渴望着……理智却又告诉他,绝不当替身。 天人交战之间,已被她带着滚倒在蓝色的花海里,激起的花浪,顷刻将他与她淹没…… 一场绮丽的梦境,将云意带入天堂。梦醒,却瞬间跌入地狱。 梦里,是前世暗恋的师父。然而,身边躺着的,却是连睡姿都妖娆惑人的临渊。 思绪有片刻的凝滞,云意呆呆看着临渊,压抑想要尖叫的冲动,深深吸了几口气。旋即,缓缓地拾起散落的衣裳,慢慢穿上。这一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动作只凭本能。 身周是凋零的花瓣,她捡起一片,仔细辨认了下,脑海里便有了这花的全部讯息。 指尖一抖,枯萎的花瓣便成了粉末。 她垂眸思索,隐约能回忆起一些情节。顿时感觉头疼得厉害。这次,错不在临渊。 竟然是她……先是被阵法迷了心智,又被这花熏了一回。那时,只当自己在梦里,花开花落。 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她再神伤纠结也无济于事。瞥了眼犹在熟睡的临渊,不禁暗暗叹息。罢了,就当一场梦吧。 她缓缓站起来,脚踝上却蓦地一紧,脚步一滞,云意垂眸,临渊妖孽般的容颜映入眼帘,他的凤眼迷离,春波荡漾,双颊染着微微的红晕,神态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哪怕只是静静凝眸,便有无尽的凤流自此间流淌,勾的人心生荡漾。 云意抬了抬脚,他紧握不放,她挑眉:“放手。” 临渊却握得更紧,勾唇一笑,沙哑的嗓音分外性感撩人:“爷二十多年的清白,就这么给你毁了,想不负责就走?” 云意不咸不淡回了句:“这种事,吃亏的是我,不是你。临渊,别装傻。死缠烂打,也不是你的风格。” 临渊咬牙:“夺了爷的清白,休想走。” “你想如何?莫非还要本相大张旗鼓娶你不成?”云意淡淡讽刺,“你刚才不该醒的。” 她冷淡的讽刺的表情太过刺眼,临渊不禁轻轻眯起眼,抓着她的脚踝,缓缓坐起。随手捞了宽大的外袍,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他起身,贴近她。身上浓郁的掺着靡丽的味道,让云意感到微微的窒息。 她不禁别过眼,昨夜虽是迷糊。但那感觉却刻骨铭心……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怎么?心虚了,不敢看我?”临渊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灼人的凤目直探入她的眼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说爷死缠烂打,昨夜是谁纠缠着爷……还将我错认成了旁人,这点我都不予你计较。眼下,你吃完就想不认账,嗯?爷就是那么好欺负地?” 云意素来吃软不吃硬,见他如此,也生了几分恼怒,拍开他的手,微仰着下颌,冷冷笑道:“那么,尊贵的国师大人,想要本相如何?娶你?还是昭 分卷阅读250 告天下,本相染指了你?” 临渊死死瞪着她,红唇抿成了线。他说不出此刻心底是怎样的感受。愤怒?羞辱?酸楚?还是恨意? 早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醒。他本期待她的反应,然而,终究是失望了。哪怕她盛怒得要杀自己,也不愿意她这般若无其事。那般冷漠,令他感觉心如刀割,痛不可遏…… 他眼底翻涌的情绪,让云意心底微刺。她放缓了嗓音,叹息道:“这只是一场错误。你也知道,我神智不清醒。只当这是梦……所以,忘了吧,临渊。” “要我怎么忘?!”临渊闻言大怒,死死扼住她的双肩,那力道之大,让云意感到一阵剧痛。 她却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若是这样能让他消气,纵是被他刺一剑,也无不可。 “你个死女人,本尊早就不稀罕你。决意要忘记你,你却跑来招惹我,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一点点地将你吞吃入腹!”临渊恶狠狠说道,脸色几分狰狞,仿佛真要将她吃掉。 云意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你可以,杀了我。” 临渊眼眸一缩,浑身僵直着,怔然与她对视片刻,蓦然纵声一笑,狠狠推开她。 “好。好你个原云意!”临渊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旋即扶着额头,笑不可抑。美丽的长发随着他的低笑,轻轻颤抖着,如同满树即将凋零的花,颤巍巍立在枝头,释放着最后的美丽。脆弱、凄艳到了极致。 听着他的笑,云意的心,莫名为之一揪。 良久,临渊止了笑,冷冷地看着她道:“你走吧。”神色倨傲,高不可攀。刚才的痛苦,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云意沉默不语,临渊已施施然走出房间,长长的衣摆,拖曳过凌乱的花瓣,“来人,备水。”他的声音消失在门外。 伫立良久的云意,也跟着转出了门口。一路畅行无阻,出了通天塔。晨光微熙,淡淡洒在她身上,云意不禁回头,只见淡淡天光下,通天塔像一抹沉重的印记,深深刻在心上,隐约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种感觉,每每在午夜梦回之际,让她不得安生。而那场绮丽的梦,也时不时侵扰着她。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想忘就能忘。 时光流转,春风吹遍大江两岸,大地渐渐披上了淡淡的新绿。 春意蓬勃,万物生发。东南和西南边陲传来了好消息。之前被兽族整合收拢的十三部族,向朝廷递交了降表,请求与朝廷休战议和。 兽王轩辕将亲自入京,拜见当今天子,以示诚意。不过,兽王提出了一个条件,必须由左相原云意负责全部的接洽事宜。 持续了半年多的叛乱就要平息,朝廷上下欢欣鼓舞,至于兽王提出的那点条件,自然轻易被接受。 三月草长莺飞,江南正是烟水迷离的光景。春日的杨柳,在风中河岸袅娜轻舞,江水中泛着柔和的波光,河里三两成群的野鸭子,点缀着春色里动人的情致。 云意奉命前往郴州与兽族为代表的十三部族洽谈休战归顺事宜。 轩辕率部出城相迎,他端坐马背,挺拔的身形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数月不见,他的五官愈发深刻,每一道线条都似刀削斧刻般,充满了力量之美。也强势了许多,整个人散发着尊贵凌然,不容侵犯的气势。 云意轻轻眯起眼,轩辕已跃下马背,大步向她走来。他的视线始终缩定她,充满了掠夺的意味。然而,站在跟前,却克制了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眯眼一笑,分外摄人:“左相大人,久违了。” 云意疏淡有力地拱了拱手:“见过兽王。” “很快,你我将同朝为官,日日相见。届时,本王定要与左相大人好好叙叙旧情。”轩辕不满她的冷淡,目光愈发摄人,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狡猾的小女人,她本该是他的王后……不过,这次,他不会让她再逃了。 “请——” 云意泰然步上车舆,随着轩辕的队伍,缓缓进入郴州城。 101 灯会,温馨 进入郴州,正赶上一年一度的灯会。轩辕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正事不谈,只说让云意陪着逛灯会。 春天带来的不止是蓬勃的生机,还有荡漾不止的春情。灯会并非如十五元宵那般的节气,而是郴州一带特有的转为有情男女设立的节日。 怀春的少男少女,提着用心做好的花灯,游行于人流之中,若遇上心仪之人,就将手中灯笼送给对方。若是两情 分卷阅读251 相悦,则互相交换。 是夜,满城灯火,皓月千里,灯月交汇,流光溢彩,人流如织。打扮光鲜靓丽的年轻男女,提着各有特色的花灯,或三两成群,或踯躅而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这些人中,还有些戴着各色面具的,这些人要么已有心仪之人,只等着与对方巧遇的缘分。要么就是单纯只是来凑个热闹,欣赏一下花灯,因此遮住真容,旁人见了,便不会因此上前打扰。 云意本也想感受下灯会的氛围,轩辕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还给她准备了面具和一盏莲花形的灯笼。 秉着低调的原则,云意欣然戴上了獠牙鬼面,一直也无人上前打扰。就是轩辕,没有戴面具,一路行来,许多女子朝他暗送秋波,不过片刻,他的手上已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而他提着的那盏,被一个大胆的姑娘给抢了去。 他神色自若,并没有回应谁,只余光不时扫过云意,但见她只是饶有兴致地欣赏街边各个摊贩上买的小物事,时不时驻足,看看街边搭的高台上表演的歌舞,又或者是猜灯谜的活动。 还以为她多少感到不舒服呢……苦涩一笑,将花灯尽塞给身后的侍卫。一把拽住她的手,夺过她手中的灯笼。 云意转眸瞥了他一眼,轩辕霸道地说道:“这是本王的。” 这本来就是他东西,还用强调?云意甩给他一个你有病的眼神,径自往前走。 可怜的轩辕,还以为她默认了要将花灯送给自己,当即喜不自禁,把那莲花灯当宝贝似的,只差没揣进怀里藏着。 蓦然一声巨响在天空炸开,人们纷纷抬头,漫天的烟火,如花放千树,璀璨夺目,又似下了一场淋漓的星雨,引起了人群里一阵轰动。 云意瞄了眼,轩辕正望着焰火出神,目光一闪,连忙趁机溜走。 “原云意!”混乱的人群里,响起他气急败坏的怒吼。云意置若罔闻,愈发地将自己藏身拥挤的人群之中。 渐渐地,走得远了,轩辕的声音也再不闻。 身边繁华热闹,云意置身其中,却忽而升起一丝寂寥。她微低着头,提着在街边摊点上买的一盏美人灯,缓步走在街道上,忽而,一缕银发飘过眼角,她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只看见一头华丽的银发在面前随风飞舞,那样漂亮到令人心颤的美丽,让云意心头猛然一悸。 她疾步上前,一把扳过那人的肩膀:“师——”声音戛然而止,眼前的一副笑眯眯的狐狸面具,确切地说,是个头套。狐狸脸,狐狸耳朵,还有那美丽的银发,一整套的装束。 云意怔了下,怅然若失地松开那人。她又错认了……视线无意落在那人的衣服上,却陡然一震。 白裳黑纱,衣角绣着一朵黑色的流云。衣服的制式,还有那朵标记,她太熟悉了。曾经一度憎恶那个标记,总感觉像是一坨便便。无数次表示对其的鄙夷…… 她蓦然揪住那人:“你身上的衣服,从哪儿来?” 那人似被她莫名其妙的举止给惊住了,微抬起脸,定定瞅着她。狐狸面具做得逼真,眼睛上长长的睫毛,随着那人的动作在微微抖动,看起来十分逗人可爱。 云意却没那欣赏的心情,抬手一把摘下那人的面具,露出一张少年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上,眉毛太淡,眼睛不够有神,鼻子不够挺翘,嘴唇有点厚,每一处五官都不美丽,组合起来却有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快说,你的衣服哪儿来的?”蜀山派的服装,她不会错认。只是,蜀山之人素来信奉修仙之道,轻易不涉足红尘,怎么可能出现在此?何况……蜀山根本不在龙延大陆上…… 少年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反应也比常人慢半拍,他瞪眼看了她半晌,慢吞吞地伸手指着云意的手:“衣服、要、坏了。放、开。”一字一顿,语速慢得让云意暴躁不已。 “我问你,衣服哪儿来的?”云意随手将狐狸面具丢一边,压制要打人的冲动,耐住性子又问了一遍。 少年愣了一下,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脸,半晌,吐出一句:“我、的、面、具……三、天、才、做、好、的~” “够了。”云意不耐地低喝,手指扣上他的咽喉,“再啰嗦,死。”随着记忆恢复得越多,但凡遇到有关过去的人和事都能让她轻易失控。尤其是,关于沈画楼。 这么多年,不知他是否已经修成了仙?当他立于蜀山之颠,俯视苍生,是否会感到一丝寂寞? 心乱 分卷阅读252 如麻,云意深吸了口气,眼前的少年呆滞了好一会,才又反应过来,他若无其事地挠了挠后背,又抓了抓耳朵:“哦~衣服、人、给的~” 比常人慢不止一拍的反应,还有慢吞吞的语调,真是让人抓狂。云意真想一掌拍死这厮,就在她要发飙之际,忽然少年指着远处,“在、那~” 给衣服的人?云意急忙转眸望去,看清那人,不禁一怔。 街边巨大的古树下,灯火迷离,一人墨发玄衣,提着一盏花灯,孑然而立,一束烟花正在他头顶的天空绽放,繁花朵朵,绚丽多彩,映出那妖娆面容,却落寞孤清。 临渊……云意怔然,心头微涩。自那夜之后,她再没见过他……想不到,会在此情此景之下相遇。 心有灵犀般,临渊转脸,目光恰好望来,两人隔空对视,彼此的眼中都倒映着这夜的繁华。 静静凝望,谁也没开口。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云意脑海里蓦然浮现这千古名句……她猛然摇头,甩去那莫名其妙的想法。 视线无意中落在他手里的花灯,心,不禁跳了跳。 临渊手里提的,是一只兔子。那做工着实拙劣。耳朵贴歪了,嘴巴也画歪了,眼睛那里还有氤开的墨迹,看起来还真是……丑。 云意却挪不开眼,那丑兔子,勾起了脑海里一段久远的回忆。 “哥哥,你做的什么?” “兔子!” “啊?也太丑了吧!我不要……” “呃。那、那我再重做一个!”少年无措的哄道:“很快就好。这一次,一定做得漂漂亮亮的!” “好了。小云儿看看!” “太丑了,不要。” “我再做一个……” 想起少年笨拙的手艺,还有那手足无措的样子,云意不禁微微一笑。那样恬淡的笑容,却让始终凝视她的临渊一阵失神。 云意回神,发现刚才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挣脱自己,带着那狐狸面具离开了。临渊,却还静立夜风中,手里的兔子灯随着风轻轻摇摆。 迟疑了下,提步向他走去。 临渊本想立刻走,可是脚步却似生了根,目不转睛看着她向自己靠近,手指紧紧捏住灯笼的挑杆。 云意靠近前,垂眸拨弄了下兔子的耳朵,“还是这么丑……没个长进。” 分明是嫌弃的话语,临渊听了却如同喝了花蜜般,甜到了心里。 他痴痴注视着她,似有些不敢相信。她记起了从前,却似乎并没有恨……她并没有想起所有。还好。临渊悄悄松了口气,云意却已将花灯给夺了去,“这么丑的兔子,送人也没人要。爷勉为其难收了吧。” “你——”临渊想问她知道收花灯的意义么,然而生怕听到那否定的答案,终究没敢问出口。 云意抢了灯,才蓦然记起此间寓意,当即想还给他,然神差鬼使般,还是留了下来。 两人都没再开口,沉默中有些异样的气氛在流动。 云意想了想,打破了沉默:“怎么也来了这里?” 临渊看她一眼,“想来。”其实,想担心她。轩辕烈海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上次还要强取,这次提出这样的条件,能安什么好心? “住哪儿?” “客栈。” “吃了吗?” “没。” “那、饿吗?” 毫无营养的对话,临渊却感觉一种温馨。好希望,时光停留,让这一刻的美好,成为永恒。 “走吧。” “嗯?”他神游,没听清,云意斜了他一眼,“不是饿么,找吃的去!” 临渊简直不敢相信,她这是,关心自己?以为她见到自己,会转身就走……他暗暗掐了把大腿,疼得龇牙,眼底却流转着动人的笑意。 不是梦! 他自以为隐秘的那点小动作,却被她尽收眼底。云意嘴角一翘,眉梢浮起一丝笑意。想不到,邪佞不羁的临渊,也会干出这等傻事! 两人随意在街边的小吃摊寻了位置坐下,云意点了水饺,临渊则要了碗甜汤和桂花糕。 分卷阅读253 临渊吃得很香,云意只看着他吃。小时候,他就最爱吃甜食,师父也是,不愧是孪生兄弟,连喜好都几乎相同。只是,后来临渊恨上了画楼,硬是改变了自己的一些习惯。 “二位爷,要画册吗?”贼眉鼠眼的男子忽然过来兜售东西,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被打扰的临渊显然不悦,眯着眼,红唇轻吐:“滚!” “嘿嘿,买不买,看看又何妨?”男子抖了下,嬉皮笑脸地凑到云意身边,“爷,看看吧?绝对好东西。”说着,抽出一本随手翻开一页递到云意眼前。 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遇见,云意无可无不可地瞄了眼,嗯,画质还不错,色彩也够浓艳,人物——陡然瞪大眼睛,那画中撩人的女子,竟然是她? 一把夺过画册翻了一遍,云意的脸上一片寒霜。这样不入流的画册,上头画的竟然是她女装的样子……那画面,绝对令人看了兽血沸腾。 “爷,买吧。”那男子以为她被吸引,趁热打铁,“这可是最新的画册,最近卖的可火了,多少人抢着也买不到……呃!”手中好大一锭银子,男子愣了下。 “告诉我,从哪儿进的货,爷重重有赏!”云意压下惊怒,不动声色地说道。幸而这里光线昏暗,此人没看清自己的容貌。 男子迟疑了下,抵不过巨利的宥惑,小声道:“翠松书局。哪儿的老板私底下存货不少。爷若是想买又不方便,可让小的代劳。” “不必。”云意又抛给一锭银子,男子乐滋滋地离开。 “翠松书局!”云意咬牙一掌击在桌面,临渊关切问道:“怎么?那画册——” 一面捡起被她揉成团的书册,打开一看,呼吸不由地一滞,旋即眉间浮上一丝煞气,“是谁?”这简直就是对小云儿的侮辱。而且,极有可能暴露她的女子身份。 毕竟,这样不入流的画册,私底下,却是极受权贵的欢迎。 云意面沉如水,轻轻摇头:“去翠松书局。”察觉她女儿身,又与她有仇怨的,并不多。此事,最有可能是凌司空的手笔。 凌司空被人救走,她一直等着他出招。可是,想不到,他竟然使出此等龌龊的手段。 两人离开摊位,寻找路径前往书局。 然而,书局中却已人去楼空。在桌上留着一张条子“本王,等着你来!” “凌司空!”云意冷冷一笑,手中纸条化作齑粉。 “他?”临渊神色冷厉,胆敢这样亵渎他的小云儿,罪该碎尸万段,他捏紧拳头:“小云儿什么时候和他扯上关系?” “说来话长。眼下必须限制画册流通。最主要,还是将凌司空给揪出来,永除后患!” 临渊颔首:“分头行动。” 云意凤目婉转:“小心。” “嗯。”临渊深深凝视她,蓦然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云意怔住,眼底浮起一丝挣扎,他却已松开她,“走吧。” 云意回到驿馆,灯笼下,轩辕正抱着手臂斜依在墙边,双目如鹰隼,锐利地盯着她:“你去哪儿了?” “随便走走。”云意越过他,却被轩辕一把扯住,他目光死死盯着她手里的兔子花灯,“你收了人家的灯?” “嗯。”云意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轩辕目光一寒,“你是我的王后。” 云意挑眉看他:“我记得,与你成亲的是叫小粟的姑娘。” 轩辕神色愠怒,狠狠将她按入怀中,顺势夺了花灯随手一扔—— 102 狐面少年,风息的浪漫 云意猝不及防,转眸时,花灯已经烧得只剩下半只兔子……耳朵也没了,火光在眼里跳动,瞬间散发是冰冷与戾气,连轩辕也不禁微怵,禁锢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 以为她会对自己出手,然而,她只是头也不回地步入驿馆大门,孤冷的背影,飘然消失在视野之中。 轩辕怔然良久,垂眸看那被烧得只剩骨架的花灯,心沉了沉。那么丑的玩意儿,她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送灯的人是谁? 他霍然大步离开,转角处,冷喝道:“出来。” “嘶,对待老人家好歹礼貌点。说个‘请’会死么!”黑暗中走出一人,脏兮兮的拄着拐杖的老头,面容被乱发遮掩,只露出两只贼兮兮的眼睛,下颌的胡子都打了结,看起来与街上的乞丐无二。 分卷阅读254 然这样貌不惊人浑身邋遢的糟老头却是兽族数一数二的高手。轩辕冷冷哼了一声:“为老不尊,又怎能让人尊敬!刚才,没偷去哪个花楼吧?” “嘿嘿,只是去看了一眼那花魁。”老头以指代梳,一边梳理打结的胡子一边猥琐地笑道,“至于王的宝贝,老头子可是紧紧跟着呢,连她呼吸多少下都记得清清楚楚,绝对没少一根汗毛。” 轩辕不理会他的调笑,沉声问:“她与谁一起?”云意以为甩开自己,其实,他暗中有命人跟踪她。也是保护她的安全。老头子虽有些为老不尊,武功却已臻化境。云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行踪尽都落入了他的掌握。 “嘿,还能有谁。就上次大闹兽族王庭的那妖孽小子!”老头子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酒葫芦,扒开塞子灌了一口,眯着眼睛砸吧了下,瞄了眼满脸阴沉的轩辕,嘿嘿一笑,偷偷摸摸从袖袋里摸出本册子:“给,这东西虽是死的,王夜半寂寞之时,也可借此聊以安慰。” 听说云意和临渊一道,轩辕脑海里不禁浮现无数他们相处的画面,妒火中烧,愠怒非常,不耐地扯过他手里的册子,看也不看就想扔掉,然目光无意一瞥,却连忙凑到眼前,定睛一看,顿时呼吸一滞。 画中人,竟是云意。而且,还是那等撩人的姿态……轩辕感觉身上升起一股燥热,“这册子哪儿来?” “嘿嘿。”老头子笑得猥琐,“王喜欢,尽可以去买。满大街都有兜售。” 闻言,轩辕大怒:“兜售?” “是啊,翠松书局印了不少呢,私底下不知多少纨绔买了去,对王的女人相思成疾。”老头子似乎嫌不够,又加了把火,轩辕紧紧抓住画册,指节泛白,青筋暴起,已是怒到极点。 “究竟是谁?” 老头仰头又灌了口酒,慢悠悠吐出一个名字:“凌司空。” 轩辕转身就走,他要将凌司空揪出来,碎尸万段!云意的美,只属于他一人。 * 云意推开房门,眼前的一片璀璨华光。 屋子里,挂满了精致典雅的各色宫灯,错落有致,颜色绚丽,流光溢彩,美不胜收。云意不禁轻轻吸了口气,有些转不开目光,娟制的灯面上,画着神态不一的美人。或坐或卧,或抚琴或舞剑,姿态翩跹,神韵天成,美如仙人。 她不禁摸摸自己的脸,自己有那么美么?随手捞起一盏细瞧,画的却是小时候的她,扎起裙摆,怕到树上,摇落漫天花雨。画面活泼俏丽,神情动作惟妙惟肖,仿佛身临其境,又回到了燕宫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她看得出神,灯影一晃,有人自五光十色的世界里走出来,“喜欢么?”清冷如仙的面容,刹那染上了灯光的绚丽,美得惊心。 云意心头一悸,痴痴凝眸,“风息?”只觉身在梦中。 “云云。”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庞,熟悉的温度,那样真切,“真的是你?”她蓦然握住他的手,眉目间涌动着动人的情致。 “是我,云云。”风息微微一笑,眼若琉璃,氤氲着春日的烟色,让她心醉神驰。 他将她圈入怀里,亲吻着她的嘴角,温柔语气流淌在五光十色的世界,“得知云云要来,我准备了许久。这灯,喜欢么?” “来了也不告诉我。”云意轻咬他的下唇,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腰身,眼角眉梢都是春意,低低喃道:“那画中人,果真是我么?” 风息垂眸注视她,笑说:“都怪为夫学艺不精,竟连娘子也画不成……该罚……”语气渐低,声音染了性感的沙哑,格外地撩人。 云意心跳如鼓,低头在他脖子以下巡视,这雪白的衣,似天边的流云,灵动飘逸,衣领上精致的袢扣,半开的玉簪,栩栩如生,惹人怜爱,她手指拨弄那颗袢扣,他已寻到她的唇…… 风自窗口吹拂,满室花灯轻轻旋转,摇曳出一个美丽迷离的世界。变幻的华彩,将他与她纠缠的身影轻轻交叠又轻轻分离…… 花落无声,耳边却又是谁在低喑浅唱? “皇、兄、”突兀的嗓音打破了这一刻的旖旎,云意蹙眉,有点耳熟。转眸,少年正坐在窗台边,两条腿垂挂下来,一下一下地晃悠着,好不惬意。他一只手里还拿着狐狸面具,银色的长发如同一束月光乖顺地绕在他的臂上。 风息将云意的衣领拢好,淡淡侧落目光,“均儿,一天。” 均儿?云意惊疑,风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没死? 分卷阅读255 “啊,皇、兄。不、要!”均儿慢吞吞,伸手比划着,“从三天、缩减、成一、天?”他有些迟滞的目光看向云意,呆了一下下,蓦然捂住脸,“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眼睛却从大大的指缝里,贼亮贼亮。 云意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娃纸,与偏执如同疯子的太后,完全不是一回事。那样的女人,怎会出生这样的奇葩? 风息神色不变,杏花般的唇轻动:“半天。” “啊~”单音节都带着颤,尾音拖得老长,均儿这次反应倒快,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风息:“太、残忍。皇、嫂,不要、他!” 风息眉梢微挑,均儿慢吞吞摸出一本画册:“少、一天,翻、一页。” 云意脸色微滞,那不就是画着她的……被小叔子也看了去…… 风息眼底的水雾,凝成了冰。那冷,连春天都被封冻。“知道看了画册之人的下场么?” 均儿顿时打了个哆嗦,那些人,无一例外,被挖眼拔舌熏耳砍手,成了不能说不能听不能写的废物。 “皇、兄~”均儿哭丧着脸,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一、一页。我只、看了、一页。” 风息神容淡漠,并不见多凶狠,却令人不寒而栗。他声调如水,“饶你一次。将册子交来,立刻回去见母后。” 均儿将烫手山芋丢过来,挠了挠屁股,慢吞吞道:“说、了三天、后。现在,才半、天。” “我刚才说了,半天。眼下正好。”风息淡淡强调。 云意总算弄明白所谓的三天、半天指的那般,原来是均儿不想回宫么? 他、从哪儿回来?目光打量着均儿,他身上的蜀山派衣服已经换成了粉红色的华服,那粉色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轻浮,反而衬出一分粉嫩可爱来。只是他那慢得惊人的反应还有说话的调调,着实令人抓狂。 均儿慢慢举起手里的狐狸面具,“皇嫂、赔、我面、具。” 云意挑眉不语,风息不容置喙,小鬼这是想从自己这里寻找突破口? “怎么赔?”压根就没坏。 均儿伸出一根手指,云意红唇一掀:“一天?” “十。”均儿晃动手指,“皇、嫂,想知道、什么,我偷、偷告、诉、你。” 闻言,云意神色一动,关于那衣服的来源,她的确想知道。且看他神色,分明其中有什么秘密……这小鬼倒是狡猾,不过,留多少天,还不是风息一句话的事。 “好。”云意微微笑,她答应可不代表风息。 均儿眉开眼笑:“一言、为定。” 云意颔首,风息淡淡一扫,均儿立刻闪身,顺势还将窗户给合上,“你、们,继续……” 继续?这还能么?云意下意识瞥了眼风息,却见他眼眸被灯光映得微红,如盛开的七月红莲,惊艳中又似有火在燃烧,不禁心砰然一跳。 “风——”所有的话语,皆被吞没。 她融化在他的怀抱里,深深纠缠的瞬间,仿佛听到了心田花开的声音。 他像命运似主宰,那般强势而霸道的索取……夜色撩人,温柔缱绻…… 仿佛踏碎一场淋漓的花雨,那般欢畅到了极致。云意醒来,懒懒的倦怠感,让她不想动弹。 “云云,醒了?”风息轻吻她嘴角,声音沙哑,如画的眉目间温柔似要滴水般,云意懒懒地嗯了声,微阖眼,放任自己享受他的温存。 天边泛白,窗外似有鸟儿叽喳,好不热闹。 迷糊中,她听到自己问:“那件事,你知道了?” 温度骤降,突来的寒意让她不禁掀开眼帘,他眼里摄人的冰冷转瞬即逝,轻抵住她的发,点头:“嗯。凌司空,他也许就在郴州。放心,我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哪怕,凌司空的身边有那人,他也绝不会因此心慈手软。凌司空,胆敢这般羞辱他的云云,死不足惜。 云意勾起他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笑道:“有你在,我又可以偷懒了。” “扣扣。”有人敲门,两人对视了眼,云意扬声问:“何事?” “大人,兽王召见。” 轩辕?云意想起他昨夜毁灯的举动,着实有些不悦。这般强横的性情,若非是她爱 分卷阅读256 重之人,实在令人觉得讨厌。 风息轻轻描摹她的眉眼,“不想见,就不见。” 感情是回事,然理智却提醒云意此行的目的。不想与轩辕夹缠不清,还是早将此间事了,早些回去的好。 她懒懒地撑起身子,却被风息扯落怀中,“云云……”他压抑的嗓音,烟水迷离的眼底掀起了狂潮,握住她肩,一点点将她贴向自己…… 轩辕等得不耐,闯入时,已是人去屋空。 满室华灯,犹留余温,屋子里漂浮着靡靡之香,他深吸了口气,有种窒息的感觉。 “原云意!”他咬牙,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而此刻,云意正懒懒地趴在马车里补眠。风息在旁,轻靠着车壁,手里捧着书卷,时不时斜眸看她一眼。她微眯着眼,如同慵懒的猫儿般,着实可爱,让他不禁想要将她捧在手里,恣意爱怜。 情不自禁伸手,却被她一把拂开,“不许碰我。”云意半睁眼眸,有气无力地嗔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扶了扶腰,只觉得浑身酸软得厉害。谪仙疯狂起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好。我不碰。”风息温柔地笑笑,眼里尽是宠溺之意。 “我们去哪儿?” 风息神色一冷:“报仇去。” 云意精神一振:“找到凌司空下落了?” “嗯。” 找到凌司空时,他正在郴州城最大的花楼上最豪华的包间里,美人萦怀,享受着软玉温香还有佳肴美酒。 他看到云意,似乎有恃无恐,懒懒吃着美人喂的美酒,撑着腮,笑睨道:“你来了?倒比本王预想中快了许多。还算,有几分本事。”眸光微转,落在风息身上,淡淡审视着,谑笑道:“这位莫非是卿卿的新宠?” 风息笑得云淡风轻,也不分辨,只轻轻握住云意的手,“湛王是吧,我与云云是何关系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来送你上路。”话语方落,杀机已现。 蓦然,“呜呜”窗外飘入一阵低沉幽咽的箫声,哀伤如水,荡人心魄。 云意神色一恍,蓦然一阵剧痛,如同身上血肉被人瞬间抽离般,痛不可遏,超出寻常的痛楚,让她瞬间脸色泛白,冷汗涔涔。 风息神色骤寒,抬手吸过旁边摆着的瑶琴,席地坐下,随手一拨,清泠如泉水般的音乐流泻而出,盖过那哀凉如水的箫音。 云意深吸了口气,连忙提气,调整内息,平复翻江倒海般的气血。 以乐为器,以音为杀。箫声琴音相抗,刚才还神色若定的凌司空也好不到哪儿去,面如金纸,口角流血。 刚才伺候他的几个美人,早已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云意到底功底深厚些,缓了口气,掀开眼帘一看,不禁骇然吸气。 屋内的摆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粉末……这就是传说中的音攻? 箫声戛然而止,穿着深青色的男式袍服,手执玉箫的女子飘然而入。 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她冰冷的视线扫过云意和风息,旋即来到塌边,在凌司空身上点了几下,再喂给他一颗药丸,扶他躺好。这才起身,面对云意二人。 她盯着风息,目光中隐含一丝责备,开口,声如凝冰:“从我母亲那里学来的武功,却用来对付我。忘恩负义四个字,我以为,并不适合你。” 103 谜团,别绪 div id=tblt style= li:25px;badcolor:etsize:18px; color:000000;padding:2px 5px 20px 5px; 风息神情如镜,淡淡反驳:“我救她,她教我武学。本不过是场交易。何来的忘恩负义?” 冷艳女子蹙眉:“她是你师父。” “是她迫我。而我说过,不介意多个师父。如此而已。”风息从容不迫地回道,女子倨傲的目光中隐含一丝愠怒,“我母亲素来心高气傲,怎么迫人为徒?胡说八道,污蔑母亲,如今又与我作对。音杀门的叛徒,待我回禀了母亲,看你还张狂!”话音落点,手腕一转,玉箫直点风息,一股雄浑之力排山而来,风息忙将云意护在身后,不疾不徐,迎上前去。 云意退至一旁,看着打斗的 分卷阅读257 两人,若有所思。音杀门?对于龙延大陆的江湖派别,她仔细了解过,并没有这样的门派。而且,看那女子的武学路数,也与大陆上略有迥异。就是风息,也完全超乎了寻常的实力,举手投足,看似轻盈,却仿佛蕴藏着毁天灭地之能。 如此说来,音杀门,还有这个女子应当也是来自天璇大陆。思及此,云意眼中出现一丝神往之色。 那一片未知的土地,她便是来自那里。天域王朝,她是父皇和母后唯一的孩子。 只是当年究竟为何流落至此,又怎么成了百里雅。这些,她并没有记起来。或许,与那场毁灭性的大火有关。那场火,她唯一的记忆,就只是那仓皇的出逃,还有临渊邪佞的笑颜。 右肩上蓦然泛起一股灼热的之痛,云意从记忆中回转,下意识伸手捂住疼痛处,那痛,一直蔓延至后背。 恰恰,就是刺青的地方。云意惊疑不定,莫非临渊所种下彼岸之毒还未解除?还是,因为临渊被反噬之故,她与他还有着牵连? “啊!”凌司空一声惨叫,云意抬眸,见他捂住那里翻滚不休,神情痛苦至极,不禁眉角一抽。 手背上跳上一点微凉,她伸手捂住那小东西,感觉有些无语。也太猥琐了……她是有让它去咬凌司空,不过,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猥琐,咬了那处…… 可是,不得不说。心里感觉很爽快……云意忙将藏在荷包里的上等毒草丢了出来,婆罗鱼啪嗒一下子跳上草叶上,啃得欢快…… 那厢风息与女子皆住了手。“哼。”冷艳女子闷哼了下,侧脸呕了一口血,冷冷擦去,连忙转身去察看凌司空的毒伤。 “伤在何处?”她冷声问,神色却是十分紧张关切,凌司空无力地指了指自己身上某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凌司空已全然变了脸色……女子大惊,“司空!” 背后风声袭来,风息一手探去,将凌司空抓在手中,用力一扼,凌司空浑身痉挛,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女子满眼心疼,厉声斥道:“放开他!”玉箫朝风息面上点去,风流过孔洞,发出沉闷如擂鼓的声响。 整座房屋都震了一震,风息飘然自若,避开她的攻势,始终将凌司空抓在手中,女子神色大惊,咬牙从怀中摸出一物,是一只扣在一起的双环,环在空中相击,一时间天摇地动,仿佛天塌地陷般,令人神魂俱碎。 风息脸色微白,身形一晃,女子倾身欺来,他目光一厉,掌心翻转,狠狠击在女子胸口,云意更是趁机背后一掌拍去。 女子腹背受敌,却始终紧紧将凌司空护在怀中,生生受了两掌,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收了双环,抱着凌司空,缓步走向窗边,看起极为缓慢的动作,待要捕捉,却只触及残影。不过瞬息,她已然消失无影无踪。 这轻功……云意怔忪,脑海里蓦然出现了一种步法,心念所至,脚步随行,然才刚迈出一步,风息温柔的嗓音就在耳边,“云云,还好吧?” 云意猝然回神,再细想刚才的步子,却已然没了头绪。 怅然若失地摇摇头,“没事。刚才没有防备,气息有些不稳而已。” 想了想,问:“刚才那女子?” 风息斟酌着道:“算是师姐。当年我在大燕皇宫,无意救了一人。那人作为交易,教我武学。后又因我悟性和根骨,要我拜她为师。当年我心中尚有恨,想着回去报仇,因此便答应了。刚才那女子,是那人的孩子。与我曾有过一面之缘。” 云意眸光清亮,水样剔透,看着他,缓声问:“你救那人,来自天璇大陆?” 风息眉目一瞬:“云云知道?其实,我心中一直存有一问。子幽,他究竟来自何方?他,也是来自那里的吧,那么、云云呢?”那个神秘的大陆,与龙延大陆诸多迥异的地方。那里有高深的武学,强者为尊,哪怕是江湖门派,只要实力够强大,就足以称王称霸,地位足可媲美王国。 不过,他了解的还是比较少。也只去过一次……之后,再没机会去那里。 “这个问题,我也正在寻找答案。”云意微微一笑,牵住他的手,“待寻得答案,我会将一切告诉——呃”肩上猝然的剧痛,让她不禁蹙眉。 “云云?”风息轻扶她的脸,关切地目光专注在她身上,“怎么了?” “没事。”云意摇头一笑,没有将心中怀疑道出。她不想,让风息再为自己作出牺牲。上次祭坛之痛,如今回想,仍心有余悸。 风息眼神淡淡一掠,并没有继续追问 分卷阅读258 。默默将她抱起,云意错愕,“风息,我真的没事。”刚才的那痛,不过是瞬息之间。 “嗯。”风息垂眸一笑,温柔轻语:“我喜欢,抱着你。” …… 两人回到驿馆,已是午时。 轩辕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而他对面的,却是临渊。 两人分别都穿着黑色的袍服,然一者冷酷威严,一者邪佞妖娆,都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看起来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只是,两人之间充满了火药味。眼神无声厮杀,各自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怒火。 紧张肃杀的气氛,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云意恰好此时回来,两人极富默契般,离座迎上来。 “云意!” “小云儿!” 当看到她身边的风息,则各自眸色骤然一沉,别有心思掠过眉梢。 风息淡淡扫过二人,眼神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三人俱都沉默,目光交汇处,杀机凛凛。 空气里火花四溅,云意按了下眼角,缘分真是玄妙的事,上次风息与临渊都打个难分难解,如今三个凑一块,只怕要掀翻天了。 出乎意料的是,三人似乎在对峙中达成了某种默契。火药味一下子消散无形,风息优雅地微笑:“久违了,二位。” “兰皇陛下。”轩辕略微颔首。 临渊似笑非笑,“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 “小云儿,我找到了凌司空的踪迹了。” 轩辕惊愕地瞅他一眼,“凭你?本王的消息只怕比你可靠许多。” 风息淡然自若,笑说:“我与云云刚与凌司空交过手。” 临渊和轩辕顿时语塞,惊疑的目视云意,但见她微微点头,各自脸色都有些难看。 轩辕绷着脸,还以为……终究被人捷足先登了。 临渊比较关注的是后续:“他死了没?” “没。”不过风息当时动了点小手段,那女子必得将凌司空带回音杀门才可医治……提到这个,云意不禁有些凝重。那女子手中的双环,威力惊人,还有她的武学功底,也远甚自己……记得当年哪怕是柔弱的母后,武功也是十分高强……是不是,她找回自己,也可以……成为那样的强者? 念头闪过,心底升起一丝热切。云意握了握拳,抬头看了眼轩辕,“兽王殿下想必对于投诚之事早有计较,我希望明天就可以了结此事。” 她这么急着走?轩辕抿唇不悦,“这就是你身为和谈使节的态度么?若是本王不答应呢?” 云意淡淡一笑:“那就继续战。兽王若有诚意,当立刻收拾行装,与本相一起进京面圣。皇上,想必也等急了。” 临渊从旁插嘴:“兽王蓄意拖延,莫非是心存不轨?” 风息云淡风轻:“若是兽王有意再战,作为友好邻邦,扶兰不介意伸出援手,以助大禹一臂之力。” 轩辕脸色铁青,握得指节泛白,真的很想强行留下她,然,权衡利弊,他终是压下心头怒火。来日方长,花落谁家还未定。近日来,又想起了许多模糊的记忆。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的机会比他们都大。因为他和她,来自同个地方。 “那就明日进行洽谈。后日我随你进京。” 云意勾唇一笑:“好。”余光一瞥,风息明天就要带均儿回扶兰,他说要处理好一些事情,以后……可以毫无顾虑与她在一起。莫非,他打算将皇位传给均儿? * 整洁安静的厢房之内,凌司空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过他的脸色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冷滟虽不擅医毒一道。但音杀门有不少保命的丸药,足以让凌司空暂时无碍。 然,眼下最棘手的是——目光落在凌司空的胸口,心脏位置那里微微的突起,裂开诡异的黑色纹路。冷滟神色一沉,那是蜀山的锁心麟。寄生于心脏之中,靠吸食血液为生。限制人的修为,并且令人失去行动能力。 原风息,怎么会有蜀山惩戒叛徒的锁心麟? “看来,得带他回去找母亲医治才行。”冷滟自语,一面红着脸,慢慢给凌司空穿上衣服,毕竟是未嫁的姑娘,指尖都在颤抖……想起刚才迫不得已的情况,她只觉浑身都烧了起来。 分卷阅读259 “大小姐。”有人恰好来打扰,她手一抖,有些恼羞成怒,语气不善道:“何事?”一面手忙脚乱拉好凌司空的衣服,一面起身出门去。 掩上门,一名门徒正垂首以待,“大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冷滟目光闪了闪,糟糕。那双环扣乃是母亲的珍藏,给她作保命之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毕竟,那东西用着虽威力惊人,却是大损修为。而且,次数也是有限制的,她刚才为保凌司空,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眼下竟惊动了母亲的人…… 心乱如麻,面上却不动声色:“是遇到了点麻烦。不过已经解决。对了,这封信,务必转交给母亲。”以母亲的性格,绝对不放过原风息。也算,为司空报了仇吧。 那人抬起眼帘瞥了她一眼,默默接了信封:“遵命。” “下去吧。” 房间内,冷滟刚走出房门那刻,凌司空便霍然掀开了眼睫,他试着挣扎起身,然而却丝毫动弹不得。眼底划过刻骨的恨意,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原云意!” 目光无意转落到床头放着的双环,阴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异光。 冷滟武功高绝,为人倨傲冷漠,他一直企图收归己用,然其来历成谜,又镇日高不可攀的样子……现在已经隐约探听到她的出处。她刚才提到,要将自己带回音杀门……她对自己有情,或许,可以利用这点…… 推门声起,凌司空连忙合上眼睛…… * 两日之后,云意等人启程,回转京都。同行的,还有自请入朝,面见天子的兽王轩辕及部众。 江南四处流淌的盎然春光,这一日皆笼罩在朦朦胧胧的烟雨中。细雨如丝,渲染着绵绵离殇。 眼见郴州已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云意才默默放下垂帘。 “怎么,舍不得?”对坐的临渊玩味地笑了下,拿起矮几上的酒壶,举了举:“要不,来一杯?” 云意轻轻摇头,轻轻合上眼。酒能误事。那次掉以轻心,被李沧遗钻了空子。此后,她再不敢放任自己。 何况,与风息分别,伤感是有点,却还不至于要死要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哪怕再相爱,也并非离了对方就活不了。 她要做的事,还很多。相信,今日的别离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相守。 大禹和燕国的和亲事宜已经敲定,李沧遗命她作为使臣,送舞阳入燕,顺势迎接燕国的公主回大禹。 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前去大燕一趟。她最先出现是在大燕,心底的许多疑问,也许在那里能找到答案。 且,以百里嚣眼下的态度而言,他不会对她善罢甘休。既如此,不如趁机对过往恩怨做个了断。 临渊定定注视她,凤目中浮现一丝挣扎。天域生乱,属下已再三请求他回去主持大局。 为她,他迟迟未作决定。然而,近日以来,他察觉到她的变化,那封印已经封不住她的记忆。也许,她很快就会回到那里。 天域是从她父皇母后手中夺取,她若要,他必定拱手相让。只怕,她届时要的,不仅仅是江山,还有他的性命。 心头蓦然钝痛,临渊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抓住她,云意身子一歪,便斜靠到车壁上,撑着腮看似睡着了。 临渊怔怔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终究抓不住她么? ------题外话------ 谢谢夏然梦雪亲和万俟浅歌亲的评价票。谢谢郑细凤亲的钻石! 104 你要对我负责 队伍顺利抵挡京师,兽王轩辕率众亲自拜见了当即皇上,并表示以天子为尊,誓死效忠朝廷之意。 李沧遗龙颜大悦,当即封轩辕为一字并肩王,岑王。兽王被加封,恩宠有加,一时风头无两。其族人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京师繁华之处,皆可见到兽族人仰首挺胸的身影。 被压制了百余年的兽族,终于等到扬眉吐气的一天。因此,轩辕的王位也愈发稳固,受到族人前所未有的尊崇。 这些都是后话。 由于云意顺利完成了与十三部族的洽谈任务,平息了这场持续日久的战争,李沧遗高兴之下,也赏赐了不少东西。另外,正式下旨,命云意护送舞阳公主前往大燕国,作为和平大使,代表皇帝,与大燕商谈联盟事宜,并迎回燕国公主。b 分卷阅读260 r 一切准备妥当,三月二十三,乃是出行的好日子。风和日丽,天高云淡,舞阳公主的和亲队伍,正式踏上前往燕国的路途。 云意作为这次的主使,将统筹队伍内的一切事务。 队伍一路东行,不日便抵达了燕国的附属国晋国的领域。 燕国为表示对此次联姻的重视,早命晋国做好迎接和亲队伍的工作。 因此,云意一行所到之处,皆受到当地官员隆重接待,与当初晋国使臣往前大禹国的针锋相对截然相反,那些官员对云意等人小心奉承,处处周到。燕国还因此派出了护卫队,从晋国开始,紧紧尾随,务必要平安护送舞阳一行抵挡燕国。 百里嚣的种种做派,在天下人眼里,就是诚意十足,非但是对之前“误会”大禹的弥补,也是表明了大国气度一种姿态,从而重新树立大燕国的威严,可谓一举两得。 而云意看来,他如此大费周章,背后的目的更是令人怀疑。 这夜,下榻锦州城行辕。 锦州城的海棠最是有名,云意寝卧窗前,就开了好几株垂丝海棠。花姿潇洒,花开似锦。谁说海棠无香,云意靠在窗边,却闻到了淡雅如兰的香气。 她卷了卷手里的书,随手扯下临窗的一片花瓣,夹在书页里,合上书本,正打算就寝,屋子里烛火微摇,一道蓝光掠过,却是来了不速之客。 云意瞥了眼大喇喇躺她床上的宝湘,将书轻轻敲了下床沿:“宝千岁大驾,有何贵干?” 李沧遗也派了宝湘随行,不过这死太监一反寻常高调的姿态,镇日窝在马车里,哪怕是用膳,也都命人送到车中。故而,哪怕是队伍中,知道他的存在者也极少。 云意却也乐的清净,不想,他如今竟深夜造访,是憋不住了?还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许是看穿她的心思,宝湘一手撑着腮,一面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眯眼一笑:“小云儿放心,杂家此来,并无恶意。相反,杂家这是给你送天大的惊喜来!” 云意寻了椅子坐下,不咸不淡地斜了他一眼:“但愿宝公公别给本相好大个惊吓!” 宝湘一脸的高深莫测:“千古传承的宝藏,小云儿想必听过。” 宝藏?云意眸光微动,当初襄王不就是以为宝藏地图在她身上,才将她囚禁的么。之后姬允祯也表示对宝藏的关注,只是,到底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什么得宝藏者得天下,她也没那个野心。因此之后也没有特别关注,想不到今夜,宝湘旧话重提,为的又是哪般? 暗自腹诽,云意面上依旧淡淡,她挑了眉梢,似笑非笑问:“,莫非,公公找到宝藏,要与本相分享不成?” 本是无心之言,不想宝湘顿时抚掌笑道:“小云儿一猜即中,真是令杂家佩服得紧。来,看看这个!”说着,指尖夹着一物,甩给云意。 这死太监,还真有宝藏地图?云意半信半疑地接了绢布,缓缓展开,只见上面绘制了一副简易的地图,其中晋国皇陵以朱笔标记,显然就是宝藏所在? “这是?”她抬眸,狐疑地瞅着笑得诡秘的宝湘,“别告诉我,传说中的宝藏就是晋国皇陵?”莫非,这才是死太监的目的?皇陵就在锦城五十里之外的凤鸣山上,要是想查探,此次倒是个好机会。 怪不得他一路上低调得很,原来打着盗墓的主意。只是,这地图何处得来? 虽说她对宝藏并没多大贪念,但是还是颇为好奇,“你打算去皇陵一探?” 宝湘眼中藏着算计,笑道:“杂家诚意相邀,不知小云儿可有雅兴一道前往瞻仰一下晋国历代帝王的遗容?” “没兴趣。”云意拒绝得十分干脆,好奇虽有,却也犯不着为此冒险。何况,她还有要事前往大燕。 宝湘似早料到她会拒绝,听了,淡淡一笑置之,他动了动身子,换了个睡姿,双腿轻轻交叠,手指轻轻挑开衣领,抖落出雪玉般的肩头,侧脸朝肩上吹了口气,举止之间风骚无比,他鲜红的蔻丹在自己肩头轻轻划着,一面漫不经心道:“哈,若杂家说,那地图乃是出自小云儿肩上的刺青,不知小云儿可有兴趣?” 闻言,云意眸光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宝公公此言何意?” 宝湘朝她挑眉一笑:“小云儿乃是聪明人,何必装傻呢?若果真不明白,杂家便于你说个清楚明白。这地图,乃是皇上趁小云儿不备,偷偷描下来,杂家命人参悟了月余才有了这地图。”那小家伙耍的小把戏,却以为他不知,还 分卷阅读261 死死瞒着,果然天真。 云意轻轻磨牙,李沧遗那小鬼……果然如她所料,当初她回府后,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就算自己酒量再不好,也不可能烂醉如泥,毫无知觉。当洗浴脱衣时,无意中发现飘落的一根发丝,却彻底印证了她的猜疑。 那样纤细柔软的略带栗色的头发,绝非她所有……当时她就怀疑李沧遗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也许还发现了自己的女子身份。 也就从那个时候起,她才对李沧遗起疑。想不到,当时他真的……竟然还描下了肩头的刺青。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上的刺青? 想到自己被一个小毛孩子算计,云意心底难免有一丝愠怒,却更多是对自己的反省。 除掉姬允祯,自以为改变了命运后,她放松了警惕,掉以轻心,这才被人钻了空子。 日后,切记不可再犯这样的错误。 宝湘见她丝毫有些意动,连忙又加了把火:“小云儿即便对宝藏不感兴趣,难道对于自己身上为何有宝藏地图也不想知道么?这里头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难道没有半分好奇?” 这话真真说到云意心坎上去,让她不禁有些动摇。要不要,随他一起去晋国皇陵? 宝湘拨弄着自己的长发,缓缓地起身,向她走来:“杂家明夜行动,届时希望小云儿能来。” 说完,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下她的嘴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好香……”眼波流媚,神色轻佻,颇有几分勾引之意。 然而,云意却丝毫不为所动。对于宝湘的这些伎俩早就看破,只要不过分,她权当没看见。 “杂家,还真期待小云儿害羞的样子……”宝湘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朝云意甩了媚眼:“小云儿记得来呀~”翘着兰花指,扭腰摆臀,无比风骚地推门而出。 要不要去呢?云意靠到椅背上,扶着额头有些挣扎。一丝凉意忽而攀上太阳穴,轻柔而恰好好处的揉按,夹杂着熟悉的味道。她抬手捉住那人手指,冰凉的温度依旧让人有些不习惯,“子幽。刚才宝湘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是否该前往一探?” 来人正是白子幽。他垂眸看了眼被她握住的手指,淡淡道:“一切由爷决定。”天域皇族历来有传承,据说秘密就藏在继承人的身上。是否是那刺青,他也不甚了解。 她若想去,哪怕是地狱,他也敢陪她去闯! 此事到底还是要拿主意。云意心想,转而问道:“这些天,还习惯么?”对于不能晒阳光,不喜欢见光的子幽,这一路大约有些辛苦。本来她想让华殇随行的,但子幽却坚持跟来。 他似乎,对此次大燕之行,很不放心。是为百里嚣还是因为其他? “嗯。”子幽淡淡应声,“明夜爷若要去,带上我。” 次日,因舞阳公主身体抱恙,暂留锦城,随行人马得以一番休整。 凤鸣山秀山丽水,远近闻名,又是绝佳的风水宝地,晋国皇陵就坐落在此地。 风拂过苍松翠柏,沙沙作响,夜里的山峦,显得有些阴森。 三更已过,巨大的石碑下斜倚的人影忽而动了动,朝夜色中抬眼望去,然而,却未见有人来。 “哧,胆小鬼。”一声轻哧,阴柔至极。此人正是等候云意前来的宝湘。他抬头望了望天,估摸着时间,当机立断,依照地图指往,找到了地宫入口。 入口隐秘,且布了疑阵。宝湘早有准备,没费多少力气,就破了禁制,顺利进入地宫。 烛火盈盈,照亮方寸之地。 他的脚步从容不迫,宛如闲庭散步。精神却高度集中,时刻关注周围动静。 而地宫之外,在他进入之后,蓦然出现两条人影。 “刚才他如果打开地宫入口,可都看清楚了?”云意低声问,子幽默然点头,上前依照刚才宝湘的步骤,毫不费力地除去了障碍。两人也随之进入地宫…… 地宫之中,机关陷阱重重,落石、暗弩、流沙、窝弩、石桩等数不胜数,由于宝湘在前开道,云意与子幽二人一路有惊无险。眼见就要到达主墓室,然而,经过一段狭窄甬道之时,两边夹墙之中蓦然冒出一股浓烟。 云意心道不好,听得身后子幽叫了声“小心。”她下意识地回头,迷茫烟雾中,却毫无人影。 “子幽?”她伸手去摸,却触到墙上一片粘稠的液体,凉丝丝的,好似动物的分泌物,顿时心中一阵恶寒。 分卷阅读262 她往回寻找子幽,脚下却蓦然踩空,“嘭”随着坠落,头顶上的石板砰然合上。人已经置身另外一个墓室。 墓室之中也布满了白色的浓雾,景物不辨,云意屏息,扶着墙壁慢慢走着,想以此摸清地形,就在这时,摸到一只温热的手,她蓦然一惊,不退反紧紧一抓,掌风陡然袭向胸口,她下意识惊呼:“子幽?” 那人动作一顿,云意却趁机一掌拍去,“嗯。”那人闷哼一声,随即躲到一边,阴沉笑道:“小云儿好狡猾。” 云意一怔,是宝湘?他不是拿着地图,怎么也沦落至此?子幽的体温异于常人,她刚才那声惊呼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方,想不到,误打误撞,竟伤了宝湘。 “你怎么也在此?”云意冷声问,宝湘不怕死地又蹭过来,“杂家若不在此,岂非与小云儿错过了。呵,以为小云儿不敢来,原来竟是想做那捕蝉的黄雀。” “眼下情形不妙,还是赶紧想法子出去,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云意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毛手,冷冷说道。 “地图呢?” “哧,地图?”宝湘轻哧,带着几分自嘲地笑道:“杂家一生算计,这次却栽在一个小鬼手中!”那地图,压根就是假的,自进入墓室,他就察觉不对。 地图所指,处处死境。若非有属下护着,他早就长眠于此。如今,带来的人手折损的折损,失踪的失踪,只剩他被困在这里。 幸而,她来了。纵死,也不寂寞。 “地图是假的?”云意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李沧遗描刺青是真的,若说地图有假,要么是宝湘等人猜测有误,要么就是李沧遗在图中做了手脚。 “半真半假。”要不然也骗不了他。 “这四面都是墙,我已经摸了一遍。没有发现机关。”宝湘冷静地说道,“地上的石板也寻摸了个遍,眼下没有发现任何出口。” 云意拧眉,咬牙道:“那轰了这墙!” 宝湘大惊:“不——”可字尚未出口,但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却是脚下的石板给陷落,迷雾中隐约见到云意的身影往下掉,背后利刃破空,似有万箭齐发,他低呼一下,连忙趴下,却正好被云意拽住了手。 “嗯~女人,你该减肥了~!”宝湘艰难地吐字,云意抿唇,紧紧一握他的手,借力跃了上来,却发现宝湘还趴地上不动。 低头细瞧,才发现他竟被一米厚的石板给压住了…… “宝湘?”刚才他若挣脱自己,完全可以脱身。云意怔了下,旋即运力将石板给搬开。 宝湘痛苦地伸吟了下,“我的腰,要断了。小云儿,你要对我负责!” 105 狠毒 云意默默蹲下来,给他察看,才碰到他,宝湘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别装死!” 宝湘立刻噤声,转瞬,却又无比委屈地控诉:“小云儿,你好凶!杂家这样为你出生入死,你就这么铁石心肠?!” 云意冷冷一哂,检查了一番,道:“还好,只是断了三根肋骨,没有伤及脏器。”撕下衣物给他做了简单的固定处理。 “哎哟,杂家的腰疼啊!小云儿也给摸摸……”宝湘一面伸吟一面抓了她的手贴上自己腰侧,云意顺势在他腰间狠狠一拧,“啊!”宝湘登时痛得大呼,这次不必装,那狠劲儿着实让他吃尽了苦头。 “起来,找出口。在这里呆得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谁知道,这些烟雾有没有毒。”虽然极不愿意与这死太监同行,不过眼下这墓室中危机重重,多个人多找照应。 宝湘这才正经起来,忍痛站起来,扶着墙壁,喘息道:“刚才……嗯?不对劲……”说着,手指望墙壁异常处轻轻压了压,石墙便霍然洞开,露出一个门口来。 “出口?”宝湘笑眯着眼,“小云儿果然杂家的福星!” 两人小心试探了番,确认没有危险后,才从门口走了出去,身后石壁自动合上,眼前是一条汉白玉铺就的道路,足有百米之遥,直直通向最大的一扇墓门。 那墓门以完整的一块汉白玉削制,足有数吨之重,门上雕镂着许多精致的花纹,还有诡异的图腾。 门口一对八瓣仰莲的筒灯上,点着长明灯,火光殊异,绿莹莹的好似嵌在门板上的两只眼睛。 宝湘眼睛一亮,大喜:“那应当就是主墓室!” 云意淡淡审视了下,这跟随他走向墓门。 分卷阅读263 二人经过白玉通道时,皆提起十二分精神,高度警惕着,然,一路风平浪静,顺利到达。 就在快要靠近大门时,眼前幻象陡生。 门凭空消失,眼前是万丈瀑布,如银河落九天,气势磅礴,声势惊人。云意甚至还能感觉到那水溅到脸上手背上的微凉。 这是?惊异之间,听得耳边熟悉的呼唤:“云云。”风息?她惊忙回头,风息就在身侧,如画眉目,温润如风。 “小云儿!你好狠心!”是临渊,他斜飞着凤眼,满脸戾气,伸手掐住她脖子,云意大惊,后退一步,却被风息拥入怀中,温柔的吻落下来,却是一片腐臭的气息。 “原云意,死来!”凌司空凄厉的嗓音直刺耳膜,云意挣脱风息,身后掌风携着风雷之势而来,她险险避开,身边的墙壁被轰出大洞,不禁出了身冷汗。 刚才风息和临渊都是幻觉,眼下这掌却是结结实实,出自宝湘。 他赤红了眼,疯了般朝她攻击,口中低低咒骂着谁,云意暗骂了声,一面凝神应对他的攻势,一面试图唤醒他的神智。 宝湘到底是受了伤,又功底不如她,不过片刻,便被云意制服,被死死压在墙面上,云意轻轻舒了口气,环顾四周,只见幻像已破,两面石墙千呛百孔,只有前方的墓门依旧。连那灯,也都没有熄灭。 不过,定眼一看,门上似乎多了许多深深浅浅的凹槽,倒有些类似之前风息献祭的那个法阵的纹路……一滴血诡异地从其间流下,却停滞在半途,再无寸进…… 云意松开手,宝湘软软地滑落在地,他捂住头,似乎疲倦至极。 云意顾不得他,上前几步,抱着一试的态度,割了手腕,贴向墓门,让鲜血一滴滴流满凹槽……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墓门却毫无动静,云意不禁有些失望,这时,身后的宝湘闷哼了声,“小云儿。” 她回头,冷声道:“可清醒了?若非本相刚才警觉,早被你杀了。” 宝湘面色惨白,却展颜一笑,几分妖邪,“杀小云儿,杂家怎舍得?要死,也要抱作一块死!”他神色一顿,指着她背后,“门、开了!” 云意转头,果然墓门无声开启,两旁的幽绿灯火却啪地熄灭。就连墙壁两边的长明灯也顿然熄灭,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宝湘撑着墙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攥住她的手,“进去看看。即便是龙潭虎穴,既然来了此,怎么地也要闯一闯!” 云意挣脱他,径自走在前头。 里面是窄窄的一间墓室,貌似只是侧殿之类,并不是他们猜测的主墓室。 黑暗之中,前方却绽放着七彩缤纷的光芒。 “那是什么?”宝湘不禁轻吸了口气,也连云意情不自禁被那团七彩霞光给吸引住。 椭圆形的约莫有海碗那么大的一块石头,在黑暗之中绽放着夺目的绚丽,而那石头似乎冥冥中有股魔力,吸引着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莫非,传说中的宝藏就藏在此处?”宝湘嘀咕着,哧地一下擦燃火柴,随手就点着了身边的挂着的铜灯……烛光中,只见那发光的是一块黑色的玉石……云意心头顿时感觉不好,要阻止已来不及。 刚才还美如仙石的石头,刹那化作空气里一团黑色的烟雾,迅速扩散开来。 “快走!”云意一把扯住宝湘,灭了他手中的火烛,转身就跑。 “吱吱!”一只小东西从袖口滑出,是本欲用来试探空气的小白鼠,云意看也不看一眼,只顾往回跑,宝湘耐不住好奇,回头看了眼,顿时骇然吸气。 活蹦乱跳的小东西被黑雾刮过,顿时化作一滩脓水。 他不过迟疑了一刹,那黑雾已经卷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挥去一道掌风,那黑色的雾气却反倒顺势攀上了手臂,灼痛袭来,但听得一声喝骂“蠢货!”一件白衣狂卷了过来,将黑雾暂时与他的胳膊隔绝。 宝湘顾不上疼痛,立刻转身狂奔。 身后黑雾紧追不舍,两人疲于奔命,一头撞入一个水银镜里,却发现,那水银如水波般散开,身前一空,转眼已踏入另一个地方。黑雾就在镜子之外…… 确信那黑雾被阻隔了进不来,云意不禁长长出了口气,宝湘冷汗淋漓,白着脸喘气问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好可怕!” 云意想下,猜测着“那约莫是腐玉。又叫蟦石,常温如石似玉, 分卷阅读264 有火焰引发高温就会变成虫,会通过不断死亡来分泌出大量具有腐蚀性的液体,吞噬附近所有高温的物体,甚至于,火焰都可以被虫尸的液体熄灭。”刚才若是慢上一步,只怕早就尸骨无存。盗墓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宝湘撩起衣袖,顿时嘶声不已,“还真是没法看了……小云儿会不会嫌弃杂家……” 他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瞅着云意。云意面无表情地瞥了眼他臂上凹陷的的伤口,那里已经化脓,看起来十分可怖。 宝湘咬牙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削下那一整块腐烂的地方,云意忍不住龇牙,却见他连眼睫毛都没眨一下。若无其事地自己给自己上药…… 云意默默转开目光。通常对自己狠的人,对旁人会更狠。看来,她得多提防几分,以免被他算计。 “咦?”宝湘惊疑,蓦然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也不枉杂家生生死死滚了一圈。” 云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所在,这是间足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墓室,穹顶高阔,绘刻着日月星辰,山河地理,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四面都是透明的水银镜,能够清晰照出人的脸。只是,那些都是流动的物质,如同水又似空气。 云意伸手一摸,粘稠冰凉,却无法穿透。 墓室中很干净,并没发现有什么宝藏之类,倒是摆着各种材质的棺椁。有悬挂与墙上,有摆放在四周,大小材质不一,足有十多幅。 “这应该就是晋国历代帝皇陵寝所在。”宝湘眯眼笑道,“据说晋国早期的帝王都安葬在此处,陵墓也增扩了许多次,墓中道路交错,如同迷宫。我们,也算好运的了,能够顺利抵达这里。” 宝湘一面说,一面信步走向摆放在最中间的一副棺椁,以指轻轻叩了下棺盖,却听得里面也回应了几声。 云意吓了一跳,浑身寒毛直竖。宝湘的脸色也僵得很,两人屏息,听得里面动静不断,正惊疑不定,蓦然,棺椁被巨力冲开,一具僵尸猛朝宝湘扑去。 “该死!”宝湘反应慢了半拍,刚包扎好的手臂又被那僵尸的尖锐的指甲给划破,顿时现出一片诡异的青紫。 似的蝴蝶效应,紧接着,墓中其他的棺椁也纷纷发出动静,饶是云意再胆大,这会也不由白了脸色,只觉头发一阵阵发嘛。 果不其然,那些并没有封死的棺椁中纷纷冒出僵硬的尸体,伸着长长指甲的手僵硬地朝云意和宝湘包围起来。 僵尸力大无穷,又无痛觉,云意和宝湘应对起来分外辛苦。 幸好,他们的动作僵硬,缺乏灵活性,倒也不足为惧。两人背对背,奋战僵尸。 蓦然,墙上掉落一副棺椁,嘭地一下,竟径自在地板上砸开个大洞。洞口下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云意耳朵一竖,试探着唤:“子幽?” “爷?”果然是子幽的声音,不过十分虚弱。 “你受伤了?”云意关切问,一面狠狠切下一具僵尸的脑袋。 洞口下却再无声音,云意心知不好,对宝湘道,“交给你了!”随即,冲出包围,朝着洞口处跃下。 “死女人……”宝湘气急败坏地低吼,却换不来她一个回眸。眼见着不知从哪里冒出越来越多的僵尸,宝湘发了狠,杀红了眼。 直到最后一句僵尸倒下,他身上的尸毒早已扩散至全身,脸上蒙了一层诡异的青灰色,他无力地躺倒在地上,浑身动也不动,如同一具死尸。 尸毒侵入他的体内,让他连逼毒的力气都丧失了。神智也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以至于墓室前端的地板上缓缓升起一具棺椁他都毫无所觉。 棺椁咔嚓应声打开,听得动静,宝湘才缓缓转过头,一抹葱绿,如同新抽的柳枝那般,摇曳多姿,从腐朽的棺椁中轻盈走出。 那是穿着水绿衣袍的少年,面容稚嫩,眉目清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李沧遗。 宝湘扯了扯嘴角,眼神阴鸷盯着他:“果然、是你……”他算尽机关,自以为万事掌握手中,原来,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李沧遗稚气的面容上,泛着淡淡的,无害的笑意,眼神却是冰冷毫无温度的,“朕若不来,谁送公公你上路呢?” “那图,是假的?” “不。半真半假。若没公公开道,朕又怎能得到这传国玉玺!”李沧遗笑着从怀中捧出一颗玉玺,在他眼前晃了晃,“看清楚,这就是传国玉玺。得玉玺者得天下,天 分卷阅读265 都助朕,上官将军当年苦心孤诣送你入宫,不是就为了这一天么。所以,公公,你可以瞑目了!” 宝湘瞄了眼那玉玺,眼底闪过一丝异光,“你要杀了杂家?” 李沧遗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走近来,指尖对着他的双目轻轻一弹,宝湘但觉一阵剜目之痛,下意识闭上双眼,两行血泪已缓缓流淌下来。他浑身颤抖,显然经受极大的痛苦,却缓缓仰起脸,对着李沧遗露出一丝凉薄的笑意,“不愧是杂家挑教出来的人,够狠够辣够毒!” 李沧遗微俯身,微笑着看他痛苦的神色,以一种温柔至极的语气说道:“别怪朕。朕狠毒,只因你狠毒。当初你为了控制我,不惜毒瞎我双目。如今,我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宝湘轻嗤,并不言语。 李沧遗胜券在握,笑问:“公公莫非还等着你那个武功盖世的仆人?呵,不必等了,此刻只怕已经与老师的男人打得难分难解呢。” 宝湘神色一动,李沧遗目光剔透,一眼点破他的心思:“怎么?想老师了?她暂时不会回来,刚才你也看见了,那个男人才是她最重之人。你算什么呢?刚才险象环生,她却弃你不顾,甚至连头也没回。” 此言正中心事,宝湘胸中一阵窒闷。他恹恹的,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李沧遗算计好了一切,眼下他身受重伤,还中了尸毒,只怕真个活不成了。只是,到底不甘心,这么栽在这个小鬼手里…… 他寻思着,即便死也要找个陪葬的。又听李沧遗道:“公公还是省点心思吧。这陵墓中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只需轻轻动下手脚,就可以令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你想算计我,也得看有没有那个能耐。” 宝湘抿唇不语,脸上无喜无怒。不让自己再泄露半分心思。 李沧遗干脆坐到他身边,撑着腮,好整以暇欣赏他狼狈的模样,“公公定好奇我为何如此熟悉此地吧。当初父王留下许多珍藏典籍,其中甚至有各国皇陵构造地图。而我,最爱这些,也因此涉略了不少关于阵法、机关之术……自当你关注宝藏开始,我已经开始在布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引你入毂。” “我知道你生性多疑,故意让人透露消息,那地图出自云意身上的刺青,唯有如此,才可以消弭你的疑心。而老师跟随而来,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不过,也正好给我利用的空间。公公对她的心思,我作为旁观者,倒也窥得一二……” 李沧遗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缓缓抓过宝湘的一只手腕,刀刃翻飞,白光划过,便是挑断了筋脉。 宝湘低低哼了下,额头上顿时滚下斗大的汗珠。只是,他已经无力反抗。他勉力露出一双阴柔的笑,成王败寇,他早就有死的觉悟。因此,怎么个死法,倒不重要了。 李沧遗若无其事地把刀子在他袖子上擦去血迹,继续道:“公公一定很得意吧,朕就是个傀儡,任由你操纵。甚至,连选择喜欢的女人的权力都没有……只是,未免有些得意忘形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朕这也是迫不得已。” 宝湘冷笑:“你就一披着羊皮的白眼狼!” “嗯?”李沧遗挑起眉梢,脸上喜怒不惊,“公公想指责朕忘恩负义?凭什么?你不过是利用朕,为的不过是一己之私。对朕,没有所谓的恩义。朕不明白,上官将军当年为我父王出生入死,不惜赔上家族性命,誓死效忠。公公若有乃父对我父王的一份忠诚,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境地。” “上官琦就是个悲剧。我永远也不会做第二个上官琦!”宝湘深吸了口气,胸中愈发窒闷,仿佛喘不过气来。 那样的一个人,为了成全他所谓的忠义,将家族至于险境,弃妻子儿女于不顾。甚至,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作为筹码,送入宫中为太监。这样的男人纵千古留名,也令他感到不齿。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好,如何能称之为真正的男人! 李沧遗望着他,一面又拉过他另一只手腕,熟练地挑断筋脉,一面笑问:“公公在埋怨上官将军当年将你送入宫中么?” 宝湘仿佛没有痛觉,面不改色,闭口不言。李沧遗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时间不多。公公也该上路了……虽然,朕舍不得你,但是,人生无不散之筵席。何况,上官一族在黄泉之下,想必也正等着公公呢,可不能让他们等急了不是?” 106 宝藏 “别人是否等急不知道,但是臣可是等得急了,皇上!”李沧遗话音刚落,便接着响起了云意的嗓音,他愕然抬起头,刚才被砸破的地洞中,云意缓缓飘飞出来,姿态翩跹,飘逸如舞蹈。 分卷阅读266 红色的衣袂,旋转如花,她缓缓走来,纤尘不惊,如同九天之上的仙人,让李沧遗不禁感到一阵惊艳。 目光触及她身后跟随的两名男子,顿时眸色一沉。其中一名他记得再清楚不过,是叫白子幽如同幽魂般神出鬼没的男子,老师十分看重。另一名,戴着斗笠,手持马鞭,真容不辨的男子,正是宝湘身边武功最为高深莫测的仆从。 李沧遗思忖着,缓缓收起匕首,一手拖着宝湘,靠到刚才藏身的棺椁边,看着云意,露出一丝纯真微笑:“老师也想趟这趟浑水么?” 云意挑眉睨他,不置可否,“臣,有得选择么?皇上不是早就挖好了坑,等着臣往下跳呢?!” 李沧遗顿时露出委屈的神色:“老师你好狡猾。这不也是正挖了坑等着朕往里跳么?”原以为,她至少还会被拖上一段时间,没料到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非但如此,还带回了两个棘手的人物。 云意微微一笑,意味深深:“臣狡猾,是因为皇上狡猾。”她本不想上来,然而,却见不得他太嚣张。竟然连她也一并算计了进去。 李沧遗微微嘟起嘴,神情充满了孩子气,“朕只是不想受制于人,只是想掌握自己的命运。老师难道连你也不明白我么?宝公公的野心,昭然若揭,何况他并非真的太监,终有一天,他会设法取而代之,朕不能让自己落到那个境地。至于老师,朕并没有预料到宝公公会邀你一道来……也从未想过,要你的性命。” “是么……那臣,还得感谢皇上的不杀之恩。”无视他装可怜,云意淡淡讽刺,视线落在宝湘身上,恰好他睁开眼睛望来,血雾弥漫的眼,隐约掠过一丝惊喜,云意则淡漠无绪。 宝湘以为她是为自己而来,云意则心如止水,并不因他此刻的惨状而有丝毫动容。在她看来,宝湘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李沧遗所言,宝湘只是将他当做傀儡,他若不反击,则终有一天会毁在宝湘手里。 “主子。”那戴着斗篷的仆人上前一步,洒下一路血迹。可见刚才受了伤。 宝湘无力地朝他的方向侧了下脸,“我若死,你便可自由了。可欢喜?” 男子不语,云意诧异地转眸瞥了他一眼,此人正是那次在扶兰大街上巧遇宝湘时的那名驭手,后来,也是他救走了身中剧毒的宝湘。他身上骇人的气息,她记忆犹新。 想不到,他竟非自愿跟随宝湘的么? 宝湘轻笑了下,挂在眼角的血泪颤巍巍坠落,滴在他的衣襟上,“小云儿……”他眼睛分明看不到,云意却能感觉他深沉的注视,蕴含了万千情思,将人深深纠缠,他嘴角一弯,笑得柔和却又惨淡:“看来,你我只能地府相聚了。我会,在奈何桥边等着你……” 说完,他轻轻合上眼眸,脸上的生气尽数褪去。 “主子!”戴斗笠的仆从陡然发难,鞭子卷向了李沧遗,李沧遗从容不迫地将宝湘丢过去,朝云意诡秘一笑,“老师,断龙石很快开启,一旦它落下,墓道就会被完全封死,你们可就出不去了。只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老师可要好生寻找路径才是!朕,先走一步!” 话未说完,他已经钻入棺椁之中,那驭手眼疾手快,鞭子卷住棺椁,那棺椁抖动了几下,竟然脱了外层,中间的棺木无声无息急速下沉。轰隆一声,石板合上,严丝合缝。 云意与子幽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同时运掌,合力轰向刚才合上的石板,随着一声巨响,石板洞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云——”刚才分明已失生机的宝湘,蓦然扣住住她的手腕,也不知被挑了筋脉的他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死死攥住她不放,血雾迷离的眼,灼灼如火,云意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挣脱他,与子幽一道跃下洞口。 而那一眼,仿佛燃尽了宝湘最后的生命,他惨然一笑,缓缓合上双目,头一歪,任由自己倒在冰冷的石板上…… “主子!” 云意最后听见的,是那仆从惊慌失措的惨呼,耳边风声呼啸而过,看似不深的洞口之下,竟然另有乾坤。密道交错,看似迷宫。那具空的棺椁就弃在一边,李沧遗不知所踪。 要追踪,也无从。 云意和子幽只能靠感觉选择了道路,结果走了半天,兜兜转转,又都回到原地。 眼见时间流逝,云意不禁出了身冷汗。 小半个时辰,不足一个小时。要从这偌大的地宫中走出去,没有任何指引,希望十分渺茫。、 两人正苦无对策,蓦然听得轰 分卷阅读267 隆巨响,一阵地动山摇的剧烈晃动,旁边的石壁蓦然被大水冲开,云意二人猝不及防,被水流卷起抛砸到石墙上。 “爷!”任凭水流如同汹涌,子幽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墙面光滑无所攀附,两人只能手拉手,随波逐流。 云意被水呛得喉咙生疼,眼睛也无法睁开,再好的水性在激流汹涌的暗道里也无法施展。 她凭借本能一手摸索着,侥幸的是,竟真让她寻摸到一个扶手之类的东西,她顺势攀住,手上蓦然一震,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给吸了过去,身后的水浪铺天盖地,随之汹涌而入。 巨大的冲击力下,子幽也被冲散,云意感觉被卷入一个漩涡之中,水流飞速转动,翻搅着身体,哪怕以内力相抗,也无法抵消那撕扯的力道。 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置,天旋地转之间,云意被重重抛落,身下被咯得死疼,她咳出一口水,缓缓睁开眼……顿时震惊不已。 眼前一片金光璀璨,珠光宝气。金银堆积成山,珠宝玉器数不胜数,她所摔落的位置,也正是一堆金珠宝玉,无怪乎咯得慌。 云意呆了好一阵,才蓦然回神,她暗暗掐了自己一下,确信眼前并非梦境,一时有些不敢置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竟然无意中跌入了宝山?莫非,这才是传说中的宝藏? “子幽!”水流送来一缕发丝,云意下意识地扯了过来,却是一只骷髅,她忙地丢开,也顾不上眼前宝藏,舒展肢体,缓缓游动,开始寻找子幽…… 金光闪烁的世界里,随处可见累累白骨,偶尔飘来几缕发丝,水下世界,一片死寂。显得有几分阴森恐怖。 云意正绕过一堆金砖,蓦然一只手从背后板住肩膀,她大吃一惊,正欲出手,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嗓音道:“是我!” “子幽!”云意大喜,缓缓转过身体,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子幽那白得透明的脸,他的束发散开,墨色的长发随着水流飘动,幽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瞳隐约流动着一丝暗红色泽,看起来格外地诡秘摄人。 “爷,随我来。”水下开口不便,子幽传音入密,示意云意跟随,一面拉着她的手,一面朝前划去。 两人来到一片废墟,随处散落的珠宝,还有倒塌的石墙,云意无意中瞥了一眼,墙面上石刻着一些诡异的场景。像是,以生人献祭……高高在上的那人,似乎在汲取那人的血液? 她看得不甚分明,却听子幽密语,“爷,这里!” 云意连忙跟上去,一座金山之上,笼罩着一层淡淡如银的光晕,很是漂亮。然而靠近之时,却能感觉到一片灼热的高温。 子幽袍袖挥舞,那光晕蓦然动起来,四散开去,云意这才注意到,那并非光,而是聚结成群的虫子,它们身上发出莹莹辉光,那光温度极高,哪怕只是靠近都会被灼伤…… 这是什么东西?心中正疑惑,却听子幽提醒道:“这是火荧!爷莫要靠近,当心被它们灼伤!” 云意微点头,发现火荧散开后,金山之上赫然露出一只戒指。分明不大的戒指,却那么突兀地闯入眼帘,让人移不开目光。 确切说起来,那是一只生锈的戒指。戒面足有她两根手指粗,上面已经生满铜锈,看起来粗劣不值一文的东西,却似乎有股魔力,吸引着她,让她想要摘取。 怔忪之间,子幽已经划水向前,他的目标正是那只破戒指。 刚才被他惊飞的火荧刹那之间成群结队朝他覆盖而去,瞬间,子幽黑色的身影被荧荧之光淹没,云意大惊失色,莫说最怕光和热的血族,就是寻找之人被这么多火荧覆盖,也要被烧成灰烬…… 掌风四扫,火荧纷飞,云意脸上、脖子上、手臂上如被火烧一阵阵灼热的刺痛,她似毫无所觉,一面挥舞着手掌一面朝子幽所在扑去。 “爷!”莹莹光火中,子幽窜了出来,抱着她就地一滚,躲到了一堆珠宝之后。 “子幽!”云意感觉到他身上高的吓人的温度,低头一看,他身上的衣衫几乎被火焚尽,露出充满黑色裂纹的肌肤,发丝也被烧焦了不少,脸上更是裂纹密布,唯有完好的,只有那双散发着诡异色泽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眼底划过一丝欣慰的笑意。 他将戒指塞入她手里,云意却只盯着他,倔强的神色隐含一丝愠怒:“为个破戒指,值得么?” 子幽神色微微一动,似乎想伸手摸自己的脸,却被她死死攥住,他虚弱地喘了口气,“是不是很丑?” 云意拧眉 分卷阅读268 ,她心急如焚,他竟还有心思关心容貌?用力闭了下眼睛,深吸气道:“很丑。”他的体温高得吓人,身上的肌肤虽没有被烧伤的痕迹,但是却充满了诡异的黑色裂纹,眼下的他,就像一件破碎的瓷器,能好看到哪儿去! 子幽滞了下,瞬也不瞬地看了她好一会,将戒指强行塞入她的手心,再慢慢合上她的手心,“这是王、王者之……钥……” 云意下意识地攥住戒指,“告诉我,要怎么做?”对于火荧她毫无印象,要怎么解除他眼下的痛苦? 子幽却身体蓦然一僵,眼底的光芒如烟花寂灭,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子幽!”云意大惊,声音都在发抖。许是被手中的戒指吸引,四散的火荧再次席卷而来,她不敢在做停留,忙带着子幽离开废墟。 她好容易找了个冰凉的洞穴,想给子幽降温,不想才刚走入,脚下却踩了个空,水草之下,竟是一个深邃的漩涡,云意猝不及防,与子幽一起被卷了下去。 后脑勺不知被撞上什么,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子幽?”云意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转,手指动了动,想要抓住那熟悉的冰凉的手指,却蓦然握了个空。 睫毛微掀,陡然涌入的光线让她不禁闭了闭眼,睁开时,眼前的陌生的环境。 简陋的屋舍,简单的木制家具,她正躺在一张竹塌上,屋内空无一人…… 停滞的思维好一会才开始运转,失去意识前的一切刹那涌入脑海,她霍然弹坐起来:“子幽!” “吱呀”门应声而开,有人走了进来。青衣小童,眉目清秀,却是熟人——天星? 云意眨了眨眼,怎么会是他? 天星显是没料到她醒了,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摔了,随即没好气地瞪着她,气呼呼地将药汤搁在桌面上:“醒了也不吭声,想吓死人啊!” “子幽呢!”云意一把扯过他,急声问道,天星翻了个白眼,“什么幽不幽的,要不是我家公子救了你,你早被喂了王八了!” “说,与我一道的男子在哪儿?”云意死死掐住他,不耐地低喝,天星登时痛得大喊大叫:“啊,要杀人啦!公子,公子快来救命!” “怎么回事?”门被推开,一人缓步走进来,一袭黑衣,一身病骨,正是许久不见的玉微暇。 “你——”玉微暇看见她,浅棕色的眼眸掠过一丝亮光,怔然问:“醒了?” 107 算计 “玉微暇?”云意有些意外,自那次在奔雷军中分别,就再没见过他。后来回京,听华殇说他不告而别…… “是你救了我?” 玉微暇点头,走了过来,淡淡关切道:“感觉好些了吗?” 云意摇头,除了后脑勺有些疼,其他的倒没什么,“你在哪里救的我?可还有其他人?” “沧江。”玉微暇言简意赅,“只有你。” 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云意不禁有些失望。“沧江……岂非是大燕?” 玉微暇将药碗端给她:“这里正是晋燕交界,沿沧京运河直上,两日便可抵达燕京。这里——你……”忘记了么?后边的话终是没有出口。自奔雷军中一别,他就感觉自己与她再无缘分。故而,决然离开。只是,兜兜转转,却又回到这里……莫奈河,就是沧江的一个分支,当年,那一夜,他初初流落至龙延大陆,又恰逢旧疾复发,不谙水性的他,差点命丧黄泉。是她救了他。 云意心思一转,隐约记起往事来,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玉微暇,却也没有点破。 转而问道:“今日几号?” “四月十二。” 云意沉吟,如此说来离自己潜入晋国皇陵已经过去了六天,子幽也不知怎样了?是否如自己一般得救? 玉微暇安静地注视着她,末了,淡淡提醒道:“药要凉了,先喝药吧。” “嗯。”子幽要找,身体也要养。云意接了,平素最怕苦的她,一口气将苦涩的药汁喝完,却眉头也不皱一下。“谢谢!”将空碗递回给玉微暇,“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她和宝湘都失踪,和亲之事也不知怎样。 “晋国皇陵被毁,又有传言说皇陵中有宝藏,天下震惊,更有人闻风而动,想一探究竟。” 玉微暇将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淡淡说道: 分卷阅读269 “燕皇派出军队以帮助晋国守护皇陵为名,将晋国皇陵四周围得跟铜墙铁壁似的,暗中却也打着宝藏的主意。至于大禹的和亲队伍,由于发生了此事,唯恐再生变故,已是早早启程前往燕国。其他的,却没什么大事。” 晋陵宝藏消息竟然被传扬出去?总不会是李沧遗干的吧?百里嚣野心勃勃,觊觎宝藏多时,暗中命姬允祯等人寻访宝藏地图。如今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谓的守护皇陵,目的在于寻找宝藏,其心昭然若揭。 令她意外的是,竟没有传出她和宝湘失踪的消息。和亲队伍,照样入燕。 李沧遗刻意隐瞒,还是其中也有百里嚣的手笔? 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寻找子幽下落。“你救我的地方,我想去看看!”云意下榻,精神很足,浑身上下唯一不对劲的,就是换了陌生的衣裳。 黑色的宽大衣袍……和玉微暇身上的一模一样,心里泛起一丝怪异,她不禁瞄了眼玉微暇,却恰好触及他闪烁的目光,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别过脸,苍白面容染上一缕红晕,低声道:“这里只有我和天星……抱歉。” 事急从权,云意倒没太在意。人家救了自己,总不能还责怪人家给自己换衣服没打招呼? “带我去看看。”她道,率先出了门。 玉微暇雇了船,带着她前往沧江。他救她,实乃机缘巧合。当时他坐在船中,天星在外边玩垂钓,勾住的不是鱼,却是她……也许,这是老天给他机会,让他回报她的救命之恩。 救起她的地方,也并无特殊之处,云意仔细搜寻了番,甚至还亲自下水刺探,想要寻找漩涡密道一类的所在,结果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两天,云意极力寻访子幽下落。最终还是没有丝毫线索。 她决定返回晋陵,却被玉微暇劝阻:“百里嚣何等狡诈之人,知道你与宝湘等人进入皇陵,只怕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们。如今你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云意沉默不语。玉微暇的顾虑,她不是没想过。以她的猜测,百里嚣必然知晓了些什么,不然不会如此沉默。不动声色,不过是为了隐瞒天下。不让旁人知晓她和宝湘进入皇陵,好在暗中伺机而动。 皇陵之下的确有宝藏,只不知那宝藏位置在何处,那水域却与沧江连通……只是,这边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她担心子幽,心底抱着一线希望,也许,他还滞留在那片废墟之中。因此,打算从晋陵重返宝藏之地。 玉微暇微抿了下嘴唇,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哪怕你根本没寻到宝藏,百里嚣也绝不放过丝毫可能。何况,宝藏的确就是你身上……”苍白修长的手指轻巧一挑,将她挂脖子上的物事给挑了出来,云意低头一看,正是那子幽不顾生死掏摸出的那枚废旧戒指。 玉微暇指尖轻轻碰触了下戒面,“若我没看错,这应当就是传说中的王者之钥。所谓的得玉玺者得天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传闻。真正的玉玺,正是这枚王者之钥。至于它的秘密,有待你去开启。” 王者之钥?云意将戒指轻握指间,一股沁凉之意顿时弥散四肢百骸,她轻轻颤了下,想起子幽就是因为此物而生死未仆,心中百感交集。 手心一紧,一阵刺痛自掌心蔓延,鲜红的血滴落,云意一把扯下挂绳,玉微暇连忙拉住她的手:“此物何等重要,你想做什么?” 云意斜眸睨他,淡声道:“只是嫌挂在脖子上咯得慌。你紧张什么?” 玉微暇神色一滞,似乎有些尴尬,却见她微微一笑,绝丽的眉目荡漾着一抹动人的情致:“以为我要丢了这劳什子泄愤么?不。这是子幽以命换来的东西,要丢,也要等他回来,当他的面丢。好让他知道,无论这玩意多么贵重,也不值他以命相搏!” 玉微暇默默看着她,心中怅然若失。他倒宁愿,自己就是白子幽。哪怕命丧黄泉,只求在她心中停驻。 “我陪你去。” 话音才落,天星立刻表示反对:“公子,你病还没好。漓又不在身边,万一再遇上音杀门,就只有死的份儿了!” 云意神色一动,音杀门?玉微暇与之竟也有瓜葛? “音杀门追杀你?”她问,玉微暇的眼眸刹那凝结了冰,冷厉之下却又压抑着蓬勃如火山熔岩般的仇恨。 他淡淡垂下目光,神情如一滩死水波澜不兴。“你知道音杀门?” 云意点头:“也算有仇。”风息已被判定为音杀门的叛徒,听那“师姐”所言,势必 分卷阅读270 还要找他麻烦。 玉微暇没有多问,轻轻吸了口气,压抑内心蠢蠢欲动动的恨意。脑海里却始终挥之不去那种种血腥的惨烈,杀亲之仇,灭族之恨。迟早,他要向音杀门讨回。 “你对音杀门知道多少?”对于这个潜在的仇敌,云意不禁想要多了解几分。音杀门并非龙延大陆的门派,她又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对其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然而,玉微暇似乎并不愿意多谈,他淡淡转移话题,道:“你之前提过白子幽被火荧所伤。火荧是上古流传中的物种,它们生活在阴暗潮湿之地,却又发光发热,形似普通的萤火虫。它们身上的光和热都具有一定的毒性,对寻常人多造成的伤害不大,但是对于血族中的暗血一族,却可以造成致命的伤害。传说中,火荧曾给暗血一族带来灭顶之灾……但同时,也有传闻,经过火荧之火淬炼过的暗血族,身体会发生异变,获得意想不到的力量。” 顿了顿,凝视着她道:“若白子幽只是普通血族,那火荧所造成的伤害并不会危及性命。如是暗血族,若能熬过来,也许因祸得福也不定。” 云意则十分不解:“暗血族?” 玉微暇点头:“不错。世人以为血族嗜血、喜阴,不能见光,其实的以偏概全。真正的血族,与常人无异。只有暗血一族,血脉特殊,他们畏光畏热,常年生活在黑暗之中,却具有超乎寻常的能力。” 闻言,云意心情沉重了几分。若果真如玉微暇所言,那么子幽,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暗血一族。那火荧,对他的伤害是致命的。如此说来,岂非凶多吉少? 怀着不安的心情,云意最终抵不过玉微暇的固执,与他一道,踏上重返晋国的路途。 她想着迟早有一天会对上百里嚣,只是,没想到,那一天这么快就到来。 就在云意他们动身的第三天,即将踏入晋国边境之际,被燕国大军包围了。 铁骑铮铮,势如奔雷。燕国的七彩神鹰旗迎风飘扬,百里嚣策马而来,玄袍银披,玉带束发,整个人英姿勃发,神骏非凡。 马蹄扬起烟尘,他的笑容却高深莫测,眼神清透如水,居高临下对云意微微一笑:“左相大人,久违了。”目光微微一转,视线落在玉微暇身上,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朕听闻,无暇公子为人倨傲清高,不喜与人为伍,对于奸佞之徒更是不假辞色。如今看来,似与传闻不符。” 玉微暇毁了他辛苦栽培的棋子,这笔账,他还没有清算。 “燕皇陛下。”玉微暇神色淡然,似乎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天星则一脸戒备瞪着百里嚣。 虽然他不喜欢奸相,却更讨厌百里嚣。在他看来,但凡与公子作对的,都不是好东西。 虽事出突然,但云意依然泰然自若,相比起百里嚣暗中耍手段,他这般光明正大地出现,反倒给她更多转圜的余地。至少,明面上,他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至于宝藏之事,相信他比她更不愿意让人知晓。 “外臣见过燕皇陛下。外臣一路护送公主入燕,却忽然想起尚有私事要办,这才想着折返晋国……不想,这么巧,竟然巧遇陛下。如此正好,外臣斗胆,厚颜请求陛下派人护送臣等入京。” 云意从容不迫地笑道,还特地咬了下“护送”二字,但凡她有个意外,这个责任可都归到百里嚣头上。毕竟,她与百里嚣的私怨,天下皆知。只是,如今她身为和谈的使臣,百里嚣身为燕皇,就不能有半分怠慢。否则,就失了燕国的气度。 百里嚣轻轻眯起眼,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让云意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你——还是那么地狡猾!”他说道,笑得意味深长。 云意不禁打了个激灵,百里嚣这话说的,有够爱昧……他,终究还是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是关少卿透露的吧?只是,百里嚣比关少卿狡诈得多,也不知他查到了多少?当初她被射杀,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被临渊带走。以百里嚣的为人,没亲眼见到尸体,多少是不能彻底安心。眼下,也不知他确定了几分? 正神游,却听得百里嚣一声令下:“来人,请左相大人和无暇神医到营中做客!” * 大禹,左相府邸。 风静、夜阑,人不寐。 廊下灯影摇曳,一人独倚,手拉胡琴。婉转苍凉的琴声飘散在风中。曲调忧伤如水中又蕴藏着缠绵如丝的思念之情。 ……曲终,有人自花影里走出,“皇叔。” 分卷阅读271 华殇轻抚着琴弦,头也不抬。自雅雅出发后,李沧遗就时常偷溜出宫,听他弹琴。他已经习以为常。 李沧遗背着手,来到他身边,侧眸微笑道:“皇叔可是想念老师了?朕,也很想她呢!” 华殇终于抬起头,蹙起的眉间含着一丝忧虑:“皇上可有公子的消息?” 李沧遗失望地摇头,“还没。不过朕相信,老师吉人自有天相。她会平安无事的。” 低头,清亮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皇叔也没有收到老师的消息么?” 心事重重的华殇没注意到他眼底的一抹算计,“没。”雅雅失踪,而且还是和宝湘一道,那阉人素来阴险狠毒,着实令他很担心。但她出发之前有言,无论什么情况,他不许离京。 李沧遗目光微微一闪,她竟然还没有消息传回。莫非真的凶多吉少?若果真如此…… “华公子!”有侍卫匆匆进来,华殇霍然回首,“可是有爷的消息了?” 108 百般试探 李沧遗面色一紧,连忙竖起耳朵。 “只是密信。”侍卫将密信呈交华殇,默默退了下去。华殇急忙拆开,阅罢,身躯微微一震。 “如何?可是老师传回的消息?”李沧遗恨不得将密信抢过来,面上却是一片关心之色。 华殇将密信揉在手心,淡淡垂下目光,语气很是失落道:“不是。” 李沧遗半信半疑地瞅着他:“那是什么?” “是——”华殇侧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末了,淡声道:“是奔雷军送来的密信。” 点到即止,余下的话,李沧遗自然也不便追问。奔雷军乃是太子李君照旧部,如今仍未有归附他之意。而观华殇神色,约莫又是旧话重提,让他前去军中主持大局。这些,他早就知晓……若果真如此,那密信就不值得费心。 毕竟,奔雷军乃是他喉中刺,终要拔除。 “皇上,夜深了。回宫吧。”华殇淡漠地提醒道,李沧遗又仔细地审视了他一番,确信并无异常,这才颔首道:“既如此,朕先回去了。旦有老师的消息,请务必派人通知朕!” 目送李沧遗离开,华殇淡然无绪的眼中顿时闪现一丝犀利。他缓缓将皱巴巴的密信展开来,仔细地又看了一遍,脸上惊喜交集,又有些不敢置信。 密信并非奔雷军传来,也不是雅雅。而是宝湘……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信中只简单提了一句“欲知太子下落,请静候消息。” 薄薄的纸片盈在掌心,华殇却忍不住指尖颤抖。若果然是宝湘命人送来的信,是不是只要找到宝湘,就可以顺势追寻到雅雅的下落? 深吸了口气,华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府中就他一人支撑,务必要谨而慎之。不能贸然行事,以免弄巧成拙。 雅雅出发之前就曾叮嘱过,凡事三思而后行,尤其不能感情用事。甚至,还隐约提醒他,要注意李沧遗。 华殇蹙眉,回想了下,刚才自己似乎并没有露出马脚?但愿那小鬼头没有看出什么来。 思量片刻,若无其事地回了房间。 这厢李沧遗,离开相府,回到皇宫。左思右想,却也还是对刚才的密信不放心,因此特地命人关注华殇的举动。得知他并无异常,这才彻底打消了疑虑。 寝宫内,一片静谧。 烛火微摇,李沧遗趴在桌面上,手捧着一本画册,目不转睛地翻看着画中姿态妖娆,眉目绝世的女子,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描摹,神色之间浮荡着一丝痴迷。 “老师……你为何也要与朕作对呢?朕,不想伤害你的……凌司空虽然该死,这画、倒是不错……朕,也很想亲眼看你穿上女装的样子……只是,这样的你,只能属于朕。若不能得之,朕唯有忍痛舍弃!” “谁?”李沧遗目光一寒,将画册合上,眼神冷厉地扫向门口。 一人悄然无声地走进来:“皇上。” 李沧遗立刻换上稚气而无害的神情:“是你?” “是我。”那人微躬身,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声音却冷得像冰。 “可是公公让你来传递消息?宝藏找到了?”李沧遗激动地站起来,迭声问道,语气急切中隐含期盼。 分卷阅读272 那人目光微微一闪:“主子那边尚未消息。不过,相信也快了。小人此来,是想告诉皇上,小的要离开一段时间,暂时不能伺候皇上。” “啊?”李沧遗失落地叹了声,怏怏地坐回位置上,“还以为找到宝藏了呢。不过,你要走?那公公可还派有其他的人保护朕?公公不在,你又离开,朕、朕甚是不安。” 那人微抬眼皮,瞄了眼惶惑不安的小皇帝,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语气冰冷道:“皇上放心。公公离开前特地吩咐小的,绝对要保护好皇上安危,不能有所闪失。故而,小的离开,还会有人暗中保护皇上。” “那就好!”李沧遗松了口气,露齿一笑,“希望公公早些带宝藏回来。” “会的。、”那人敷衍了句,“小的告退。”便退了出去。 李沧遗嘴角的微笑一点点褪去,灯火照亮他眼中一片冷冽,他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副画,画上赫然是含笑倚塌的宝湘。 “公公,很快,你就不会寂寞了。朕会把你的人一个个,送下就地府去陪你。如此,也算全了你我主仆一场情谊。” “来人!” “皇上。”躲在阴影里恍若透明的小太监疾步上前,李沧遗低声道:“他们已经开始动作,吩咐下去,立刻行动。务必要剿灭干净。” 小太监迟疑:“那些人中也有先太子留下的人手,真的,一个不留么?” “一个不留。”李沧遗目光如剑,刺得那小太监惶恐地低下头。“是。”说完,急急退了下去。 李沧遗低头,随手抓过一支朱笔,在宝湘的画像上用力画了个了叉叉,口中喃喃道:“朕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 之前宝湘的人马蛰伏不动,他故意泄露宝湘失踪的消息,那些人倒也沉得住气,一直没有动静。如今,总算耐不住,要浮出水面。 只要有动作,他就能将宝湘留下的势力连根拔起。至于宝湘……他们顶多能找到他的尸体。晋陵中,他看似没有对宝湘下杀手,实则不然。撒向宝湘眼睛的毒,便足以要了他命。何况,还有挑断他筋脉的匕首上世所罕有的剧毒。 他做事,不喜欢留后患。即便那样喜欢她,当时也决然放下了断龙石。一旦她没能找到出路,必死无疑。 那一刻,不是没有犹豫……李沧遗随手将宝湘的画像拂落,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面,若所有所思地沿着线路描摹。 苦思片刻,又从暗屉中拿出一物,澄碧玉玺,荧光通透,看起来绝非凡物。然而,李沧遗拿着它,总觉不对。 所谓惊天宝藏,他并没有看到。这方玉玺,也并无特殊之处。 究竟是地图有误,还是他理解有错? 上古血族的传承,据说从来都与血脉有关……李沧遗眉目一动,若老师还活着,是否会带给他惊喜? “来人。” “主子。”暗影无声贴近,声音幽渺,李沧遗微抬眸,问:“加派人手,严密关注左相府诸人的举动。”只要她活着,就绝对会回来。左相府里,有她太多的牵绊。无论是华殇,还是那有名无实的方语梅,还有惊云军还安子非等。 如今,他只要张好网,等着她来钻…… 燕军营帐中,灯火通明,丝竹细细。 百里嚣坐在主位上,云意和玉微暇分别坐在左右下首。每个人面前都安放着案几,案几上摆放着美酒佳肴,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的香气。 有歌女在角落轻轻弄弦,低吟浅唱,给宴席增添了几分情致。 “军营之中多有不便,朕命人准备了简单的宴席,为二位接风洗尘。二位与朕也算是旧相识了,还请随意,不必拘礼。”百里嚣举起酒杯,微笑着向云意二人致意。 云意缓缓端起酒杯,淡淡笑望着他:“燕皇陛下客气了,外臣得蒙陛下亲自接待,万般荣幸,这杯,臣敬陛下。” 百里嚣看着她喝完杯中酒,意味深长道:“左相大人,酒量倒是长进了不少。” 云意但笑不语,百里嚣专注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俊逸的眉目,含着一丝迷离的温柔。他本就貌若天人,今夜又特地换了一袭银白暗纹的常服,刻意收敛了气息,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个风雅翩翩,温润如玉的贵介公子。 当他的目光专注的瞬间,云意也不由地微微失神。仿佛回到了最初时……那时她被他温和的外表迷惑,沉溺在他的柔情当中……心口 分卷阅读273 一滞,她连忙收敛了心思,恰对上百里嚣探究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回以从容一笑。 百里嚣目光闪了闪,扫过她面前的菜肴,“这些都是朕命人精心准备的菜肴,二位何不尝一尝,这可是真正的燕国风味!” 云意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依旧滴水不漏。盘子上的菜,每一道都放了葱姜蒜。而且,都是剁碎了,和菜混在一起。而这些,是她最为讨厌的味道。 百里嚣,是故意的。可是他小看她了,生死都经历了,还怕吃一口菜么? 当她若无其事地吃下沾染了葱姜味道的菜,百里嚣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转而,又温和地笑起来:“想不到左相大人喜欢这菜……看着这菜中作料,朕不禁想起了皇妹毓秀公主。她最厌恶这些味道,哪怕是闻到也要恶心不已,朕却偏偏最爱这些……”说着,脸上浮现一丝落寞,似有感慨地叹息道:“当年朕最疼爱她,为此每每与她用膳,都不沾葱姜,只唯恐熏了她。” 最疼爱?云意听着,只觉得如鲠在喉。心中暗暗冷笑,面上淡淡客套道:“想不到,英明神武的燕皇陛下还是爱妹成痴之人。那毓秀公主,还真是幸福。” 百里嚣眸光微转,神色温柔地笑了下:“毓秀是这世间难得的好女子,人如其名,聪敏毓秀,深得朕心。自小与朕一起长大,与朕的情分非同一般。当年……” 一股悲愤在胸中激荡,云意紧紧攥住手中的筷子,耳边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清百里嚣说的什么,但是,他在回忆往事。她与他的那些美好过往,如今听来,字字锥心。 往昔有多幸福,梦醒的那一刻,就有多残酷。百里嚣的字字句句,看似怀恋,实则不过是刺激她。想让她失控……理智分明,然而,云意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内心汹涌的感情。 愤怒、悲伤、后悔、仇恨、心酸、痛楚各种清晰交织,碰撞,让她恨不得用筷子戳瞎百里嚣那张令人恶心的嘴脸。‘ 他在提醒她当初的愚蠢和天真么?提醒她那时被他玩弄鼓掌,被他弃如敝屣! 尤其是当他提及毓秀公主和亲途中被射杀之事,当初那种撕心裂肺,恍如被凌迟的痛苦瞬间如潮水席卷而来,云意心头大痛,浑身止不住轻轻颤抖。 她想,杀了百里嚣。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死死地压抑自己,不让自己冲动之下露出马脚。 她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然而,那种刻骨铭心之痛,已经深入骨血。 看似随意放在腿上的手,指甲早已经深深掐入肉中,衣料濡湿,是血的味道。 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百里嚣还在继续,他吟着清浅的笑意,看似温柔地注视着她,目光中却隐含犀利的刺探。 云意早已痛得麻木,胸臆间的情绪却越积越多,满满的像是火山要爆发。 “恶~”两人无声地较量,被突兀地打断。 “呀,公子?”天星惊呼,语气急切,“你怎么了?是不是这菜有问题?” 云意暗舒了口气,再多待一会,她只怕要忍不住爆发了。 百里嚣皱了下眉头,转眸望着扶着桌子干呕不已的玉微暇,语气冷冽:“无暇公子,哪里不舒服?要不,朕让军医给看看?” “不必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下毒?!”开口的是天星,他愠怒地瞪着百里嚣,“公子刚才还好好的,吃了这些饭菜就成这样,哼!” “天星,不得无礼!”玉微暇轻轻喘了口气,抬手阻止了天星,缓缓抬起惨白的脸,对着百里嚣歉然一笑:“天星有口无心,燕皇陛下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 百里嚣也不好发作,忍了气,道:“朕还是命人给无暇公子看看,以免落个毒杀神医的骂名。” 玉微暇目光一转,看着云意,缓缓道:“不必了。无暇此乃旧疾,唯有左相大人晓得医治之法。恳请陛下恩准,让左相大人到在下营帐中,为在下医治。” 闻言,云意心念一动,玉微暇这是为自己解围? 百里嚣目光一沉,不动神色地盯着玉微暇,扯了扯嘴角:“哦?朕怎不知道原来左相大人还懂的医术?恰好,朕亦身有痼疾,不如待左相大人给无暇公子医治之后,再到朕的帐中,为朕、也治上一治!” 温吞的语调,暗含讽刺,分明就是不相信玉微暇的说辞。而且,颇有针锋相对之意。 说完,拂袖起身,深深看了眼云意,启唇道:“来人, 分卷阅读274 在朕的营帐中多备卧榻。今夜,朕要与左相大人促膝长谈!” 109 强势,你是朕的! 云意转眸盯着他,百里嚣目光婉转,沉默对视,看似温柔,实则不容抗拒。 玉微暇止住了咳,缓缓站直身子,惨白的脸色,羸弱的身躯,刹那之间却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强悍。 “燕皇这是何意?” 百里嚣淡淡一瞥,似笑非笑道:“怎么?左相大人可以给神医治病,就不能与朕叙叙旧情?” 帝王的森冷威严尽数释放,无形的威慑散发开来,“铮”地一声弦断,弹唱的歌女惶恐地跪下:“皇上饶命!” “下去。”百里嚣喜怒不惊,歌女却不寒而栗。猛然哆嗦了下,慌忙抱着断琴退出营帐。 玉微暇却傲然而立,在他摄人的威压下,坦然自若,毫不退让。他冷声道:“无暇只知陛下与左相有私怨,却不知二位还有旧情!” 他素来心思细腻,从百里嚣刚才的种种表现,隐约感觉到他对云意的身份起了疑心。刚才一再地试探,云意看似平静之下的细微反应,丝毫不错地落入眼中,这让他格外不安。 云意是毓秀公主百里雅,而且还曾深爱过百里嚣。若是让两人独处,万一她露出破绽,以百里嚣的性格,要么将她禁锢,要么将她除去。 无论哪一种,都非她所愿,亦非他所愿。 “呵。”百里嚣森然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无暇公子纵然神通广大,对于感情之事,只怕也不能尽知。云意!” 他从座上径自走到云意跟前,蓦然握住她的手腕,几乎贴着她的脸,笑道:“朕觉得,你我有必要好好叙一叙。云意,以为呢?” 百里嚣的笑意温柔而危险,深邃的眼底,酝酿着风暴,似要将她裹卷。 云意心头巨震,表面却风平浪静。用力挣脱他的手,勾唇一笑:“既然燕皇陛下执意,那么,本相也只有奉陪!” 百里嚣几乎是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百里雅。她越的闪躲,他越是不肯罢休。倒要看看,他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云意!”玉微暇低唤,一把握住她的手,浅棕色的眼眸传递着复杂的情绪,他想阻止她。百里嚣太危险,她不是他对手。万一……她旧情未忘,一旦失控,就再难挽回。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绝不是甘心困守后宫的女子。届时,又该怎么收场? 这么想着,心底竟泛起了淡淡的酸涩。他似乎,有些嫉妒百里嚣。 云意对他心存感激,微微笑道:“放心,不过是和燕皇陛下叙叙旧情。至于本相安危,相信燕皇陛下早有安排。你脸色不大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若实在不舒服,或可让军医看看。毕竟,医者不能自医。” 天星眼见自家公子好心不被领情,顿时愤愤不平:“你这人真不识好歹,公子要不是担心你被——” “天星!”玉微暇深吸了口气,知她心意已决,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和天星走了出去。 无论如何,他相信她。以她一贯的行事作风,断不会是耽溺与儿女情长的女子。刚才,或许是私心作祟,不想让她与百里嚣独处。 “玉微暇已走,燕皇陛下有什么话,只管说。”云意散淡一笑,好整以暇地坐回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酒。 百里嚣默然俯视她,轻轻唤了声:“小雅。” “嗯?”云意疑惑地抬起眼眸,左右看看,不解道:“怎么?这里还有其他人藏着么?” “我知道是你。”百里嚣不为所动,双臂缓缓撑在桌案上,发丝滑落,在她脸上轻轻拂过,带来微微的痒意,云意神情若定,轻啜了口酒水,“本相不知燕皇在说什么?若有话,请直说。本相素来讨厌人打哑谜。” 百里嚣眸光轻转,低笑道:“小雅,我知道是你。别任性了。过去,是我错了,要打要罚,随你。” 说着,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温柔宠溺,一如过去。 云意淡淡拨开他的手:“陛下,你醉了。看清楚,坐在这里的是原云意。不是什么小雅。” 心里,不是没有波动。不过,经历刚才那一阵淋漓尽致的痛楚,眼下,似乎一切归于风平浪静。 情绪,已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若百里嚣打着刚才的主意,想刺激她失控,那就大错特错。 百里嚣不急不躁,静静凝视着她,眼前的女子,面似桃花,艳若 分卷阅读275 芙蕖,容颜绝世。然而,却不媚不俗,气质神韵,如风飘逸,如云散淡,又如冰雪般,清冷天成,莹澈剔透。 这样的女子世所罕有,令人惊艳。从前她是原云意,他从未细看,后来关少卿酒醉之言,提及她也许就是小雅,却令他怦然心动。 小雅生死,一直是他心中执念。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寻找过她。只是,绕无音讯。谁曾想到,她改颜换貌,乔装入朝,就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眼前的她,容颜陌生,连神韵也与过去大相径庭,然而,他却觉得,小雅本该是这般惊采绝艳的女子。容颜冠绝天下,才情令世间男儿汗颜。 这才是,他百里嚣想要的女人。 再三查探,之前还尚有怀疑,然而,此刻熟悉的心跳感,让却他笃定,她就是他的小雅! 白玉般的手指,情不自禁抚上她的眉目,云意怔了下,旋即揶揄笑睨着他:“燕皇陛下所谓的叙旧情,竟是、这么个意思么?”放下酒杯,缓缓伸出手,挑起他秀丽的下巴,“承蒙陛下厚爱,本相不介意,多个莮宠!” 轻佻的言语,隐含轻视的姿态,让素来骄傲的百里嚣感到一丝不畅快,然而,他很快撇开那点子不快,顺势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侧,轻轻摩挲,目不转睛注视她,温柔而爱昧:“小雅若想……朕乐意之至。” 过去期盼的亲昵,眼下却让云意感觉有毒蛇在心底爬过,恶寒不已。 她触电般缩回手,抽出桌面上的手帕,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擦着被他碰触的地方。 百里嚣眸光一沉,脸上压抑着一丝愠怒。他死死盯着她,久居上位,霸道铁腕的他,早就忘记了迁就。胆敢忤逆他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 然,他还是生生忍下了。 云意混若无事地笑道:“抱歉,本相不喜欢当替身。陛下自去寻你的小雅,本相要去给无暇诊治了。”将帕子随手扔到一边,她缓缓站起来。 “朕不许。”百里嚣强势道,他可以不介意之前她的胡闹,如今,既然知道她就是小雅。就绝对不能容忍她再与别的男人夹缠不清。 “你、不许?”云意轻笑了下,感觉无比的讽刺,“燕皇陛下,你凭什么不许?我纵是臣子,也非大燕的臣子。别忘记,我是大禹国派来的使臣,是为两国和平而来,燕皇陛下若不想再起干戈,最好认清这点。别总是这么咄咄逼人!” 百里嚣眼底跳动着怒火,沉声道:“你是朕的!” “哈!”云意给气乐了,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即使她是百里雅,他百里嚣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一个利用她、欺骗她、最后还亲手杀她的男人,居然理直气壮地跟她说,她属于他? 过去的她,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他? “陛下,你果然有病,得治!”她淡淡笑道,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 “小雅!”百里嚣沉怒,狠狠扣住她的手腕,“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云意挑眉:“陛下这么点忍耐力都没有,实在不够格当本相的莮宠!” 不过寥寥几句,他就受不了?果然是当皇帝当久了,连耐性也变差了。想当初,他对自己可谓极尽温柔和容忍,哪怕不喜她的跳脱不喜她女扮男装,却始终宽容。 只是后来,他翻身了,被册封太子。一切都变了。强势霸道,不许她这样、不许她那样,想将她打造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贵族女子…… “小雅。我知道你恨我,但请听我解释。”百里嚣怒极反而渐渐冷静下来,目光恳切地凝视她,“我从未想过要杀你。是父皇逼我,要我在皇位与你之间做选择。你知道,我隐忍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达到那个位置,怎可轻易放弃。所以,我只能将计就计,先委屈你……” 云意冷笑,神色如冰。为了江山,就可以牺牲她?这就是他所谓的爱?百里嚣,到这个时候,还在狡辩……实在令人齿冷。 “我没想到,你会被人带走。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你。”见她无动于衷,百里嚣似有些急,他抓住她的手,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小雅,若不信,你可以问少卿。你曾说,他是你的知己,他的话,你总该信吧。” “抱歉,我没兴趣知道这些。因为,我是原云意!”将手抽回,云意一刻也不想多留。百里嚣,让她心头发堵,感觉恶心。 “小雅——”百里嚣还欲再言,蓦然,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叮”,如同清泉流过石壁,又似珍珠滚过玉盘,分明是极细微 分卷阅读276 的声音,却清晰地钻入耳朵。 云意只觉胸口顿时窒闷,仿佛有大山压顶,喘不过气来。 百里嚣的神色却陡然一变,狰狞得骇人,云意被吓了一跳,“咚”又一声传来,百里嚣的神色刹那由狰狞变得温柔如水,他的口角涌出大片的鲜血,脸色惨白如纸,嘴角却挂着温柔溺人的笑意。 看起来,分外诡异。 云意不禁后退了一步,她冷汗涔涔地靠在椅子上,一股难言的痛苦蔓延全身,脖子上挂着的戒指紧贴胸口的位置陡然涌出一股凉意。 那凉意,如同沙漠旅途中一泓清泉,令人身心舒坦。她定了定神,发现百里嚣的神情如走马灯般飞速变换,一会狰狞、一会温柔、一会癫狂…… 空气中出现了淡淡的波动,云意似有所觉,转眸一看,不知何时,帐内多了名女子。 女子穿着黑色的纱衣,纱衣层层叠叠,无风自动,飘逸若仙。她的脖子上、手腕上、脚上、还有腰上,挂满了细碎的铃铛,一串串精致的银铃,走动间,银光流转,微微跳跃,十分灵动别致。 她的五官立体美丽,给云意一种熟悉感。脑子灵光闪过,云意蓦然想起了冷滟。眼前女子却比冷滟更多了一分成熟的风韵,举手投足,散发着清冷神秘的气息,那双经历了岁月积淀的眼眸,让人一眼沉溺。 云意打量她的同时,女子也在肆意地扫视着她,末了,冷冷一笑:“不过如此!”语气之间,是对云意很是不屑。 “阁下是?”云意暗中戒备,心知此人八成就是风息的“师父”冷滟的母亲,也就是音杀门的门主。 女子嘴角微勾,随手抓起腰间的一串铃铛,轻轻一晃,细腻悦耳的铃音便如水流淌了出来,云意心口一痛,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而刚刚从幻觉中走出的百里嚣神色一变,再次陷入了恍惚。 女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看到云意时却不由地微微色变:“你居然可以抵挡绝命七音?”人有七情,爱恨嗔痴贪恋狂。七音针对的,正是七情,每个节奏,分别对应着其中情绪。闻者或喜或悲或憎或狂,都会陷入幻觉之中。可原云意,竟丝毫不受影响? 女子沉吟,陡然目露杀机:“既如此,就更不能留你。”胆敢迷惑风息,断然留她不得! 女子话音刚落,云意身形已动,凌厉的一掌朝女子轰去。 “不自量力!”女子不躲不避,双手抖动,腕上铃铛叮铃铃响起来,美妙悦耳的声音,却杀人无形。 仿佛千万利刃刮过身体,又似千刀万剑在体内搅动,云意身形一滞,眼前一片血色,仿佛一脚踏入了死境。 女子摘下一颗铃铛,弹向云意心口,以为她必死无疑。不想云意的身影诡异地消失在眼前,正疑惑,背后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嘭”凌厉的一掌印在后背,女子脸色一白,浑身一僵。 “该死!”她霍然色变,手中的铃铛四射开去,云意的身影却飘忽如风,难以捕捉。 然而,终究功力相差甚远,胸前蓦然一痛,云意身影一滞,再也无法维持那诡异的步法,狠狠地栽到一旁的案几上。 “唔。”云意闷哼了下,垂眸一看,胸口上嵌了两颗铃铛。铃铛深陷入体内,鲜血汩汩流出,很快便染湿了衣裳。 女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步步逼近,惊疑不定地盯着云意:“你、刚才用的是幽冥鬼步?你姓原……你是天域皇族?” 云意默然,暗中调息。女子口中所谓的幽冥鬼步,是她生死一瞬想起的……可惜,她内力弱了点。 “若如此,就更留你不得!”女子阴狠道,正欲痛下杀手,却听得一声沉喝:“住手!”一把利剑飞射而来,女子侧身一避,缓缓转身。 只见百里嚣已经恢复了神智,正冷冷盯着女子。眼底是冰冷的杀机。 而他身边,多了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这些人裹在斗篷里,浑身散发着诡异的黑暗的气息。 有人手持白骨,有人手捧骷髅,有人脖子上直接挂着一串人骨头。 女子眼底滑过一丝惊异:“鬼族?倒是我小瞧了你。” 百里嚣淡淡一哂,眼底掠过一丝刻骨的恨意。想他堂堂天子,却被幻象所迷,刚才那狼狈的样子,还被小雅看见,心底的屈辱,让他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碎尸万段。 “小雅,过来。” 云意淡淡瞄了他一眼,置若罔闻 分卷阅读277 ,径自退到一边。 “小雅,别任性。”百里嚣愠怒,那样子像是要吃了她。 女子看看他再看看无动于衷的云意,冷冷一嗤:“可惜了,美人不领情。” “小雅,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朕杀了玉微暇。”百里嚣有些恼羞成怒,云意扯了扯嘴角,丝毫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玲珑夫人,劝你立刻离开。”拖着骷髅头的男子走了出来,对着女子阴测测笑道。 玲珑夫人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的铃铛,“我若不走,尔等又能如何?区区鬼族,竟敢欺到我音杀门头上?不自量力!”话音落点,身上数百铃铛激射而出,伴随着嗡嗡如同万千苍蝇掠过头顶的声音,让人头痛欲裂,浑身如被火烧。 百里嚣勉强提起内力相抗,鬼族男子蓦然轻轻敲击了下骷髅,“咄咄”单调的音节,却诡异地镇压住了那嗡嗡声。 玲珑夫人冷笑一声,身形骤然拔起,竟是将整个营帐给生生掀开,层叠的纱衣飞舞,银光流转,铃声四起,响彻方圆。 营帐外的侍卫顿时纷纷惨叫,身体爆开,碎肉四溅,血雾四散,情状凄惨骇人之极。 “给朕杀了她!”百里嚣气急败坏的怒吼,瞬间被“轰隆”巨响给湮灭,伴随着巨响,方圆烟尘四起。诡异的敲击人骨的声音和铃声交织,无形的声波扩散,惨呼声、惊叫声、爆炸声汇聚,震耳欲聋。 军营之中,变成了一片惨烈的地狱。 云意勉强扶住一根柱子,体内仿佛盘旋着一团龙卷风,正在迅速地翻搅着内府,剧烈的疼痛一波又一波,感觉生不如死。 冷汗从发梢大滴大滴地滴落,云意勉力仰起头,模糊的视线中,一道银色的闪电朝自己劈来——她下意识地握住贴胸口的戒指,一股清凉磅礴之力蓦然透体而入—— “叮”地一声轻响,银色的铃铛在她眼前应声而碎,一粒金色的算珠滴溜溜在空中转了几下,诡异地朝她身后飞去。 “呀,爷的金算珠,幸好没坏。” 云意刚想回头,飘渺的箫声蓦然自空中飘散开来,如同一道圣光撕裂黑暗,杀人于无形的铃声一点点被压下去。 玉微暇手持玉箫吹奏,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冷汗涔涔,他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正被天星搀扶着,面色如水,眼神如冰。 空中与鬼族缠斗的玲珑夫人蓦然飘落,凌厉的目光盯着玉微暇,嘴边缓缓扯出一个阴森的笑意:“女娲族的余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玉微暇收起玉箫,苍白的嘴唇被他咬出丝丝血痕,“为了绝命七音,灭我女娲一族。血海深仇,今日便由我玉微暇来讨回!” “就凭你?”玲珑夫人轻蔑地笑了笑,“若你有那能耐,也不会被灭族。更不会沦为丧家之犬,流落至此。你看看自己那病歪歪的样子,识相的,就自行了断,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玉微暇紧握玉箫,指节泛白,天星正欲怒斥,却被他点了穴道,顿时开口不得。 云意惊异地看向玉微暇,音杀门灭了他全族?那么,他是否也来自天璇? 凝滞的沉默中,听得一人张狂一笑,道:“他不行,就让爷来收拾你这个老妖婆!” 一团金光蓦然弹至跟前,正是许久未见的金镶玉,他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里的算盘,嬉皮笑脸道:“不过,你这老妖婆也太污人眼睛了,爷杀你,也得收取些辛苦费。音杀门,应该还付得起吧!” 女人最讨厌被人说老,玲珑夫人顿时一脸煞气:“我先送你下地狱!”话未说完,银铃脱手,化作一个银色的漩涡,卷起一阵凌厉的罡风,如迅雷闪电般逼向金镶玉。 “哼。”金镶玉举起金算盘随手一抖,金色的算珠竟脱离了算盘,化作道道金光激射而去。 金光银芒如道道惊雷闪电,在空中碰触出刺目的光芒,众人不禁闭了闭眼,“轰隆隆”一阵天摇地动般的震荡,光芒散尽,玲珑夫人踉跄后退数步,嘴角边渗出一缕鲜血。 她骇然地瞪着金镶玉:“落叶飞花?!你、你是蜀山门徒?” 110 阴谋 金镶玉气定神闲,弹了弹衣袖,“不是。” 玲珑夫人铁青着脸,蜀山素来不涉俗世,眼前之人满身铜臭,应当不是那帮清高的家伙,可是——“可你用的武功,的确的蜀山的落叶飞花!” 若是蜀山,她并不想招惹。毕 分卷阅读278 竟,音杀门虽势大,却已强敌环饲,蜀山素来神秘莫测,连门主都不得不忌惮三分。 “什么落叶飞花?我只看见漫天的金珠子!”金镶玉将收回的金算珠细细数过、擦过、检查过完好无损,这才慢慢地将珠子装回算盘上。 他如此轻视的态度,着实令玲珑夫人恼火,她隐忍着怒火,看看充满恨意的玉微暇,再看看满不在乎的金镶玉,四周还有渐渐围拢过来的鬼族……权衡利弊,她冷冷一哼:“音杀门,不会放过尔等!”说完,身上的铃铛叮铃铃急切如雨,银芒闪烁,满天星雨划过,人已飘然离开。 “哎呀呀,老妖婆终于走了,吓死爷了!”金镶玉后怕似的拍拍胸口,回头见云意就在身后,不禁咧嘴一笑:“幸而爷来得及时,若是你有个好歹,原风息还不得扒了爷的皮!” “是、风息让你来的?”提及风息,思念漫上心头,云意不禁感到一丝怅然,“他还好么?” 金镶玉胖乎乎的脸挤成一团:“听闻你失踪的消息,只怕不大好哦。他早托我暗中照应你,可惜爷俗事缠身,好容易才得脱身,这才急急赶来……没承想遇上了音杀门变态的老妖婆。”目光往云意身上轻轻一转,顿时惊叫:“呀,你受伤了?” “怎么办?怎么办?原风息会杀了我的!”金镶玉急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围着云意团团转。 云意被他转得头晕,一把扯住他,沉声道:“我没事。”她抚向伤处,铃铛已经取出,流了不少血。伤口还没及上药,幸而那铃铛没有毒。 不过,奇怪的是,除了伤口有点痛,其他的内伤,倒是全然没有感觉似的。刚才枯竭的内力,损伤的经脉,似乎都被那股透体而入的力量给修补了? 她惊异不定,指尖隔着衣料触了触那枚王者之钥,触手温凉,却没有刚才生死瞬间那种奇异的感觉。 “云意!”百里嚣顾不得收拾残局,疾步过来,挡在金镶玉身前,低头关切地询问道:“你没事吧?你的伤——”拧眉,愠怒中隐含一丝责备,“为何你这么倔强。我让军医来给你看看!” 自以为是的百里嚣!还当真以为她还是过去那个对他死心塌地的百里雅?云意暗自腹诽,神色冷淡,“多谢燕皇陛下关心。不过,无暇神医在此,不必劳烦军医。” “呃?是爷错过什么好戏了么?”金镶玉伸过胳膊,将云意扯到身边,眯着眼睛笑睨百里嚣,“我记得,似乎,燕皇陛下和左相大人有仇怨,什么时候居然关系变得这么亲密了?” 百里嚣审视了他一番,眼底掠过一丝异光:“阁下是、名满天下的金镶玉?” 金镶玉展颜一笑,几分自得地晃了晃手里的金算盘,“正是。草民见过燕皇陛下。” “不必多礼。想不到,阁下与左相大人交好,还真是令朕意外。”看着金光闪闪的金镶玉,百里嚣不禁动起了念头。想不到,小雅身边卧虎藏龙,竟然连金镶玉这样的人物也与她有牵连。 她曾说过,夺取一个国家最好的办法,是经济渗透。通过控制经济命脉来掌控一个国家,比武力征战要来的更为高明。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 他也一直尝试以这样的方式来侵略别国,只是,燕国的国力到底还没达到那样的水平。然,金镶玉不同,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天下多少财富……若是他能为自己所用…… 云意观其神色,心中几分了然,百里嚣打的好主意,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金公子既然是云意的朋友,也即是朕的朋友,既然来了,不如随朕大燕作客?”百里嚣温和地笑道,态度十分客气,不过,心里还存有疑虑,这金镶玉究竟知道不知道小雅的女子身份?若是知道,会不会打着别的主意? “承蒙燕皇厚爱,金某敢不从命?!”金镶玉拱手笑眯眯道,余光瞥了云意一眼。这百里贼子,分明打着云意的主意。原风息的女人,他得看好了,燕国一行,在所难免。既如此,不若顺水推舟。 云意有些意外,金镶玉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居然答应随百里嚣入燕,莫非风息有所吩咐? 不过,也好。她有许多问题要问他。 “公子!”天星一声惊呼,顿时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 云意提步走了过去,只见玉微暇倒在天星怀中,双目紧闭,气若浮丝,不禁心头一紧,“玉微暇?”抬头问天星,“你家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他并没有与人打斗,怎么好端端的变成这样! 天星眼泪汪汪,声音都带了哽咽:“公子他本就旧疾复发,刚才又动用了精 分卷阅读279 神力,吹奏这镇魂箫……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精神力?云意心念一动,想起那个神秘的祭坛。风息说过,那是娲族隐居之地,事后她也曾了解过,的确有过这么个族群,自称为女娲后人,具有强大的精神力,还可以以此为攻击手段……玲珑夫人刚才提及,玉微暇是女娲族,莫非与那个传说中的娲族,本是同源? 视线掠过玉微暇手里握着的玉箫,只见上面布满了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爷来看看。”金镶玉紧跟过来,从云意手里接过了玉微暇,察看了一番,顿时皱眉不已,“棘手。” “怎么?”难得见金镶玉露出这样凝重的神色,云意不禁紧张了起来。玉微暇,说到底,救过她,这次也是她招惹的麻烦,若不然,他可以一直安然躲过音杀门。 “再看看吧。”金镶玉摸出一粒药丸给玉微暇喂下,见天星直抹眼泪,忙道,“放心,你家公子暂时还死不了。” “朕命人传了军医。”百里嚣也凑过来,说实话,玉微暇数次坏他好事,死不足惜。 “不必了。”金镶玉一口拒绝,目光轻轻扫了一圈,道:“在下觉得,其他人或许更需要医者。燕皇陛下想必也没空招待,在下就斗胆,自便了!”说完,抱着玉微暇跟着天星一路去了下榻的营帐。 “小雅!”经过时,百里嚣却拉住了云意,目光深深凝视她,柔声道:“晚些,我再去看你。” 云意蹙眉,冷声道:“不必。”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转身就走。 百里嚣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沉凝如霜。小雅她,变了很多。那时,她就像清晨的阳光,温暖明媚,他欣然走入她的光芒之中,无法自拔。 可如今,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像是无法捕捉的风,神秘飘渺,冷淡疏离,拒人千里。 他要怎么,才能让她像过去那般,对自己展开毫无防备的笑颜?要怎样,才能让她对自己重新敞开心扉? “小雅,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手指一点点收拢,百里嚣微微一笑,他有信心,让她再次爱上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进了营帐,安置了玉微暇,云意忙不迭地将金镶玉扯到自己的帐中,几分急切地追问,“玲珑夫人说的是真的?你是蜀山门徒?” “别激动,爷快喘不过气了。”金镶玉苦着脸,将她的手扒开,“爷这衣服——” “别说废话。”知道他又要扯到银子上,云意沉声喝止,这厮扯起来就没完没了。 金镶玉猛然一噎,似对她颇为无奈,摇头啧啧叹道:“这么凶悍,估计只有风息才能消受得起!” 见她神色不悦,连忙言归正传,“爷曾拜在蜀山门下没错,不过早被逐出师门,名义上,是蜀山的叛徒,而非蜀山弟子。” “逐出师门?为何?”云意狐疑,蜀山中人虽然自命清高,以仙人自居,然门规森严,对背叛弟子惩戒十分严酷。最起码,要废除浑身修为。甚至听说,还有手段拔除关于武学心法的记忆…… 金镶玉一脸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那些家伙一个个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我爷我偏爱俗世繁华,尤其喜爱黄白之物,自然不适合待山上。经常偷溜下山……后来,就被逐出师门了。师父怜我年幼失怙,这才没废除我的武功。不过,也再三告诫过,不许动用蜀山武学,否则,后果自负。” “呀,糟糕!”金镶玉惊叫起来,神色十分懊恼,“那老妖婆要是去找蜀山晦气,那我岂不是就暴露了?还会连累师父!” “就凭她那点武功,也敢去蜀山挑衅?”云意挑眉,不是她瞧不起玲珑夫人,只是,记忆中,沈画楼的武功深不可测,玲珑夫人应该不是敌手。 “你不懂。”金镶玉连连摇头,“老妖婆那点子道行,也就是个长老级人物。音杀门门主那个变态,什么事都敢做,那才是个棘手人物!” “是么。”云意淡淡应了声,她倒没怎么担心,相信金镶玉会有办法解决。本想从他口中探听沈画楼的消息,可惜,听他之意,早被逐出师门,也许连画楼的名字都没听过。不禁有些失望。 “对了,风息托爷带了东西给你。”金镶玉从怀里摸出一个紫檀木锦盒,递给云意,眼巴巴地瞅着她打开。 云意接过锦盒,轻轻摩挲了下,这才缓缓打开——一看,不禁怔住:锦盒中,堆满了彩色的千纸鹤。 层层叠叠,五彩缤纷,足有上千只。千纸鹤,承载着思念与祝福。这一盒,满满承 分卷阅读280 载着风息的思念与祝福。 云意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捻起一只纸鹤,想象他认真折叠纸鹤的模样,不禁眼眶微热,心头涌上一股甜蜜与幸福之情。 风息……无声地呼唤,他应能听见,希望他也能感觉到她的思念与祝福。 金镶玉默默站在旁边,直到她平息了情绪,慢慢合上了锦盒,这才开口道:“风息听闻你在晋陵失踪之事,只怕已经赶来。如今尚未到,应是路上出了岔子。不过,我已命人传递你平安无事的消息。” “他要来?”云意有些不赞同,“这里毕竟是大燕,百里嚣又虎视眈眈。你劝劝他吧,我没事的。百里嚣眼下,还不会杀我。” 金镶玉挑眉,小眼睛里迸出一丝精光,“爷看出来了,他不想杀你,想要你。过去你与他怎么回事,爷不想过问,但是,说句实话,你桃花太多,爷不放心。” 云意洒然一笑,眸子明莹,光华流转,语气坚定道:“放心。对百里嚣,我早就没有感情。也绝不可能再爱上他!” 若还执迷不悟,就当真是无可救药。 金镶玉垂眸,问:“那你,可曾对风息说过这些话?” 云意怔然,这些话,她似乎真的没跟风息说过……她以为,他懂的…… “唉,女人啊~”金镶玉见她如此神情,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抽出腰上的金折扇,“唰”地一下打开,一面摇扇子一面叹道,“别以为只有女人才没有安全感,有时候,男人的心也会感到不安定。你若不说开,风息心里到底还存着几分不安。美人,风息来了,好好安慰他哈!”说着,用扇子轻轻敲了下云意的肩膀,爱昧地朝她眨眨眼睛,哈哈一笑,提步走了出去。 * 夜深人静。百里嚣好不容易整顿了混乱不堪的军营,本想去探望受伤的云意,无奈她已睡下。他本想硬闯,却突然接到密报。这才急急回了自己的大帐。 这次事件,军营中折损了不少人手,百里嚣心情糟糕了极点,营帐之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主子。”一名暗卫跪在地上,感觉到主子身上散发的寒意,也不禁绷紧了神经。 百里嚣又将密信看了一遍,这才缓缓抬起头,“大禹国那边已经传回消息,华殇已经暗中离开左相府。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一定要设法擒住华殇。”顿了顿,念及云意与华殇的关系,眼底杀机毕现:“若不能生擒……就杀了他,不择手段,也要给朕,杀了华殇!” “是。” “还有,传命下去,立刻行动,务必要将方语梅和苏遂控制在手里!” “是。”暗卫领命退下,百里嚣将手里的密信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化作灰烬,脸上露出一丝深沉的笑意。 他从未放松过对左相府的监控。李君照落在宝湘手里,小雅又正好失踪。这件事恰好给他利用的空间。如今华殇对那封“密信”信以为真,暗中前往查探李君照下落。左相府群龙无首,他就有办法切断小雅与相府的联系。 小雅她,只能留在大燕! 111 掌掴,威胁 云意一行入抵达燕京时,已是四月底。春光一泻千里,人间四月芳菲尽,转眼已经嗅到了夏天的气息。 草木葳蕤,姹紫嫣红,处处是千姿百态,莺歌燕舞的浓丽画卷。 云意入京的消息始终是秘密,她并没有跟着百里嚣入宫,而是径自被送到了舞阳公主和亲一行所在的驿馆。 进入驿馆,她见到了与自己模样相似的男子,那人眼下就替代她的位置,作为钦命使臣。 云意这才恍然,原来李沧遗早有安排。无怪乎表面看来风平浪静。 那人见到她似乎惊了下,旋即不卑不亢地施了个礼,默默褪了易容,离开了房间。 云意知道他定是下去给李沧遗传讯去了,此举也正合了她的意。知道她未死,李沧遗那小鬼,才不敢轻举妄动。早在入燕之前,她已经联系上了相府的暗卫。得知李沧遗近来动作频频,暗中清洗了宝湘留下的不少势力。 而且,已经把主意打到奔雷军上面。他命轩辕驻守郴州,并将奔雷军分散打入轩辕的军中,如此一来,奔雷军的势力被分化,又没有李君照这个主心骨,日子久了,也就不足为惧。 片刻后,来了娇客。是舞阳公主。 她身穿大朵牡丹刺绣的红色百褶裙,高挽云髻,只斜斜插了支金簪,看起来慵懒妩媚,风情 分卷阅读281 万种。她的神气张扬,仿佛又恢复了昔日的荣光。 大燕的陌生,并没有令她更消沉,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她就像将要欲火的凤凰,等待着涅槃重生。 “公主。”再见她,云意心中有些百感交集,微微笑着问候,“在燕国,公主可还习惯?”观其神色,知道她必是知道之前的并非自己,故而云意也不掩饰。 舞阳公主一双妙目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惊喜之中隐隐夹杂着一丝她看不透的复杂神色,半晌,才轻启朱唇:“原郎!真的,是你!” “是我。公主请坐。”云意怡然笑着,请她坐了,给她倒了杯茶。 “谢谢。”舞阳似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云意一直对她极为冷淡,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一顾。 而云意,之所以态度转变,是因为分明感觉到舞阳公主已经放下了执念。何况,她素来欣赏这样性情坚毅、敢爱敢恨的女子。对女子诸多束缚的古代,难得有舞阳这样特立独行的女子……若是早些年相遇,不定可以成为朋友。 舞阳低头啜了口茶,复杂地看着她,叹道:“我就知道,你定不会有事的。”晋陵出事,云意又恰好失踪,她就猜到是他。后来,皇兄命人传讯,让她稍安勿躁,一切如常。之后,队伍里的事情便由另一个“他”接手。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几乎以为他已经……幸好。 “婚期将近,公主感觉如何?” 舞阳笑了下,自信满满:“还好。百里嚣尚未立后,本公主就瞅准了那个位置。既然要入宫,本公主就要站到最高。既然没有爱,那么,手中拥有权力,也不错!” 闻言,云意不禁怔了下,舞阳竟然想当百里嚣的皇后?百里嚣那样的人,和亲不过是为了政治利益,那样野心勃勃的男人,后位空悬,想必是为了更大的筹谋,怎么可能让外族女子当皇后? 看舞阳斗志昂扬,到底不忍心打击她。就让她怀着这样的目标也好,有了目标才有奋斗的动力,在那样步步惊心的深宫,才能求得一席之地。 舞阳却飘忽一笑,看着她道:“原郎可是要笑话我白日做梦?其实,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不过人活着,总得有个追求不是?对于百里嚣,我私底下也打探了不少消息。他后宫里女人很多,据说他对每个女人都挺好,却没有特别宠爱谁。这样的男人才是最可怕的,看似有情却无情。谁也无法进驻他的内心,他的眼中只有江山和权位。” 顿了顿,若有所感地叹息:“所以,对于帝王之爱,我并不奢求。” 云意默默听着,心道,舞阳倒是把百里嚣的本质给看透了。他可不就是个只重江山权位的男人?为了江山,他可以舍弃一切。 这样也好,没有期待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没有爱,才可以理智算计,步步为营。 当初,她可不就是深陷其中,故而才没有看清百里嚣么? 一时各怀心思,俱都沉默了下去。 “啊,对了!”舞阳忽而抚掌一笑,“我说过要送你礼物的,那次被百里烟给搅和了,正好前儿我出门在宝珍楼看中了一枚玉佩,当时就想,若是你平安归来,就买了送你。如今你回来了,不如陪我出去逛逛。镇日在这里呆着,着实闷得慌!” 见她兴致勃勃,云意不忍扫兴,应道:“好。” 两人乘车出了驿馆,直去了燕国有名的珍宝楼。珍宝楼是百年的老字号,专营珠宝首饰,无论是品种还是质量都是上上之选,因此生意很不错。 舞阳刚让掌柜的把预定的玉佩拿出来,背后就传出一个嚣张的声音:“这玉佩,本公主要了!”说完,一只玉手伸过来,从掌柜手中将玉佩夺了去。 这声音——是百里烟。云意转眸,果然看见百里烟扬着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嘴脸。 不经意对上一束惊讶的目光,云意微怔,竟然是关少卿。他站在百里烟身边,显得有些沉郁,此刻,正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云意,嘴唇微动,却并不开口。 “又是你这不要脸的贱人!”舞阳柳眉倒竖,指着百里烟毫不客气地骂道。 “你竟敢骂我?”百里烟将玉佩掷向舞阳,气得脸色发青,“来人,给我打!” “烟儿!”关少卿眼疾手快地将玉佩抄在手里,不悦地低喝了声,百里烟转脸,嘟着嘴十分委屈的样子,“少卿,难道你也帮着旁人欺负我?” “舞阳公主乃是大燕国的贵客,而且,即将嫁给皇上为妃。你身为公主,怎么能有失体统!” 分卷阅读282 关少卿温声劝道。 “哼!什么妃子!”百百里烟不耐地甩开他的手,转头不屑地笑睨着舞阳,“一个声名狼藉的破公主,皇兄娶她不过是为了利益所需,她即使入了后宫,也不过是个摆设!” “怎么也比你这个不知廉耻,臭名远扬,没人要的公主强!”舞阳反唇相讥。 此言正戳中百里烟的痛处,她本来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多少人巴巴的赶上来讨好她,想娶她。然大禹一行,却让她变成了声名狼藉,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女子。 皇兄为了保全她,甚至逼她嫁给关少卿……“你个贱人!”百里烟咬牙一巴掌甩向舞阳。 “公主好大火气!”云意站了出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笑吟吟看着百里烟。 刚才她隐在暗影里,又不动声色,百里烟这才注意到她,顿时浑身一僵,“原云意!” “正是本相。许久不见,公主可有想我?”云意挑眉一笑,邪魅妖娆。 百里烟却止不住打了个寒噤。对云意她又恨又惧。“谁想你!放开本公主!”想起这里是大燕,且身边还有关少卿,她顿时又有了底气。 “少卿!” 云意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关少卿,静了下,松开百里烟,冷声道:“管好你的女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关少卿抿了下嘴唇,眼底掠过一丝伤痛。那次在相府被她刺伤之后,就再没见过面。然而,事后他还是命人仔细查探了关于原云意的一切。 心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听闻她要来大燕,他整整辗转了一夜……那样的兴奋和激动。 可是当他悄悄潜入驿馆,才发现那人根本不是她……今天却在这样的情形下相遇……惊喜之余,更多的是苦涩。 即便证实她的身份又如何?她再也不是他的小雅。眼前的女子,既熟悉又陌生,岁月流年,改变的不仅仅是容颜,而是骨子里的东西。 “关少卿,你就任由我被人欺负!”得不到保护的百里烟恼羞成怒,一掌挥向他。 “啪”清脆的巴掌声,惊了众人。 云意愕然,只见关少卿如同木雕,神色木然,没有半分反应。心头蓦然涌上一股苍凉。 看着他,感觉不知是悲哀还是愤怒,曾经恣意洒脱的纵马放歌的少年,竟然变成了忍气吞声的脓包? 百里烟犹不解恨,颐指气使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没用的东西!” “啪”脸上一痛,百里烟下意识捂住脸,惊忙转头,只见云意正站在眼前,眼神如同无底的深渊,令人不寒而栗。 “啪!” “啪啪啪” 云意面无表情,一连甩了十几个耳光。 百里烟瞬间肿成了猪头,口角流血,还被打落了两根门牙。她已经被打蒙了,愣愣站在那里,半天没反应。 周围的侍女也都惊呆了,没想到,有人胆敢掌掴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舞阳心头大快,差点没拍手叫好。她崇拜地看着云意,露出痴迷而怅然的笑意。不愧是她爱的人,可惜…… 麻木不仁的关少卿总算回了神,不可置信地盯着云意,心中却有一丝感动。 果然是小雅么?她在为自己不平? 云意好整以暇地吹了吹手掌,淡淡道:“本相心情不好,下手重了点。回头让人送医药费过去!” 说完,不理会呆若木鸡的百里烟,施施然走出门口。舞阳连忙紧步跟上…… * “哗啦、哗啦……”沉闷冰凉的锁链声拖过长长的甬道,甬道上前后走着三人,戴着镣铐的苏遂面无表情地被夹在中间。 墙壁上的火把,照亮他清秀的眉眼,神色之间不卑不亢,无喜无怒。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蓦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这次倒挺安静,可知自己要见的人是谁?” 苏遂淡淡抬起眼眸,声音没有起伏地说道:“见谁都一样。别指望从我口中挖出什么!”眼前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也算是“熟人”,当从昏迷醒来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又落入了燕国贼子的手中。 他的腿脚已经还未痊愈,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这辈子估计也就残疾了。而这些,皆拜眼前之人所赐,心中恨极,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因他 分卷阅读283 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反抗。 对于酷刑,他不是没经受过,因此表现很是淡然。 男子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呵呵,放心。这次爷绝不动你一根手指头。但是,相信你待会见了那人,不必爷问你,自然就会什么都给抖搂出来!” “嗤。”苏遂冷嗤,分明表示不屑。 男子也不恼,嘿嘿一笑,显得几分阴森诡异。转身,继续带路…… “哐当”铁门打开,缩在角落里的人影被惊了下,随着灯光骤然亮起,那人看到进来的三人,顿时浑身紧绷,当目光转到苏遂身上,顿时惊叫起来:“苏遂!” 漫不经心的苏遂蓦然一震,抬起眼帘,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底,不禁悚然大惊:“夫人?!” 方语梅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也被他们抓了?这些人是谁?” 苏遂从震惊中定了定身,沉声道:“是、燕皇的人。” 燕皇?方语梅惊愕,她做过很多设想,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落入了燕贼手中。燕皇和夫君有仇怨,她是知道,可没想到,一国之君,竟然做出此等卑劣行径。抓了她,莫非想以此要挟夫君? “呵呵,二位先别忙着叙旧。”刀疤男子抱着手臂斜倚在石墙上,别有深意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了一番,道:“苏公子,美人能否安然无恙,端看你的选择了。” 闻言,苏遂惊问:“你们想怎样?” 刀疤男子懒散一笑,“没想怎样。就想苏公子乖乖说实话,将所知道的,都交代清楚。你的心上人,自然毫发无损。若不然……” 男子嘿嘿一笑,打了个响指,门外四个高大健硕的男子鱼贯而入,将方语梅围了起来,露出猥琐的笑容。 方玉梅脸色一白,不禁往后缩了缩。 苏遂见此,隐约知道他们要干什么,顿时如坠冰窖。“你们、不能伤害她!”声音不由自主地发抖,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她是左相夫人,你们敢动她,原云意绝不会放过你们!” 男子吹了下口哨,笑眯眯道:“她是谁的女人爷不管,爷只知道,她是你的小心肝!你若不从,爷的兄弟可就不客气了……”随着他的话落,那几个男子欺近方玉梅,朝她伸出了手…… “不要!”方玉梅惊恐地尖叫,苏遂顿时心如刀剜,忍不住大喊:“不要动她!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112 子幽,异变 “苏遂!”惊惧的方语梅陡然沉静下来,无视周围几个虎视眈眈的男子,愤怒地瞪着苏遂,“夫君待你恩重如山,你怎可忘恩负义,背叛与他?!” 苏遂神情滞涩,在她亮得逼人的目光下,不禁羞愧地低下头,他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在他心里,她才是最重要的。不知何时,情根深种,罔顾礼教,无法自拔。 “恩重如山?你确定?”刚才一直走在后头的男子轻声开口,他穿着白色的儒服,看起来儒雅斯文,他看着苏遂,温声道:“原云意杀了全家,囚你为侽宠,表面看来,似乎看重你,实则也不过是想利用你的才能罢了。还有,上次她分明有能力更早救下你,却待你受尽酷刑,废了双腿,才命人出手相救。可见,她并不信任你,也不曾将你放在心上!” 苏遂紧绷着身体,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男子的话语不温不火,却字字如刀,字字戗心。 原云意杀他全家,囚禁他、羞辱他……男子说的,也许是对的,他只是利用自己。何况,自己之所以落到如今这地步,全拜原云意所赐! 男子见他意动,嘴角一翘,又加了把火,指着方语梅,“何况,不为自己,也该为喜爱的女子着想。原云意残暴冷情,对方语梅好不珍惜。难道,你忍心让她继续过那种忍气吞声的日子?忍心让她以泪洗面?” “够了!”方语梅眼见苏遂神色不对,连忙喝止那男子,急切地望着苏遂,恳切道:“苏遂,你别被他蛊惑。苏家究竟因何而亡,你应当清楚。夫君并没有从中作梗。何况,夫君何曾把你当莮宠?他惜你之才,却也尊重你,府中也并未曾怠慢过你。相反,夫君他不惜一切条件,满足你的需求。甚至还曾说过,要放你自由……如此恩义,你若不知感恩,就是猪狗不如!” “夫人好口才。”温文男子轻轻嗤笑,“不过,事实胜于雄辩。苏遂落到今日这般境地,一切皆因原云意。这点,谁也不能否认。至于之后的所谓恩惠,也不过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苏遂你若看不清这点,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父老母?” 分卷阅读284 苏遂浑身剧烈一颤,终于缓缓抬起头,他看着方语梅,她那样焦灼担忧,却是为了那个不懂珍惜她的男人。值得么?刚才那人说对,苏家之仇,不可不报。何况,就算为了语梅,他也不得不仔细打算…… “语梅,我不能置你于险地。”苏遂柔声道,眼底却翻涌着晦暗的情绪。嫉妒,像条毒蛇,狠狠地啃食了他的良知。长久积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在男子的挑拨下,在私心作祟下,终于让苏遂选择了背叛。 方语梅神色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失望地摇头:“不,苏遂,你只是在为自己找借口。我早该看清,你居心不良。早该提醒夫君的……” “语梅,不是的,我是为了你!”苏遂急切为自己辩解,他向她靠近,她却一个劲地后退,柔弱的神色缓缓变得坚定决绝,她咬牙道:“别以我为借口。哪怕是死,我也绝不会背叛夫君!”说完,霍然转身一头撞向墙角。 “找死!”其中一个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方语梅,将她拽了过来,狠狠甩到地面上。 “语梅!”苏遂心疼的扶起她,却被方语梅用力甩开,“别碰我!” 那样冰冷而嫌恶的态度,让苏遂的心一阵阵抽疼,他脸上现出一丝挣扎的神情。语梅她这样深恶痛绝,他哪怕保全了彼此,此生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那温文男子心思细腻,目光如炬,顿时发现端倪,脸上闪过一丝狠戾,朝刀疤男递了给眼色,刀疤男子会意,大步走过去,一把提起方语梅,紧紧扼住她的脖子,凶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爷就成全你,送你上西天!” 苏遂大骇,“不要!”连忙去扒开男子的手,恳求道:“求你,不要杀她。” 刀疤男冷哼一声,手上依旧不放松。苏遂被他一手挑到一旁,歪倒在地,见方语梅痛苦的样子,吓得脸色发白,急着喊道:“别杀她!我知道原云意最新研究的一样东西,那东西威力极大,只需一点点就可以将方圆夷为平地!” “哦?”刀疤男和温文男交换了个眼神,随即缓缓松开了方语梅。 “咳咳~”方语梅匍匐在地,痛苦地咳嗽着,刚才刹那,她几乎以为自己死了。 苏遂松了口气,爬坐起来,正色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原云意离府之前,那东西还未研制成功。之后,我反复多次试验,终于配置成功。也曾偷偷试过那东西,果然威力惊人。本想等原云意回来,再想他报功,如今……” 温文男神色一动,“若果真如此,我们的主子必然不会亏待你。无论是什么要求,你只管提。” 苏遂转头深深看了眼方语梅:“我要她平安无事。” 温文男点头:“可以。只要你肯真心归顺,我们还可以让你得偿所愿。让你抱得美人归!” 苏遂闻言,心怦然一动,想了下,“在此之前,我想单独与语梅说几句。” 男子偏了偏头,示意众人:“都退下,让苏公子与方姑娘好好谈谈!” 待人都退出门外,苏遂才深深喘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这才惊觉身上的衣裳已被汗水湿透。 刚才真的好惊险。差点语梅就…… “语梅?”他挪到方语梅身边,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方语梅惊魂未定,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蓦然唾了他一口:“呸,狼心狗肺的东西,别碰我!”说完,挪身到另一边,背过身,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心中则暗自着急,自从苏遂上次被废了腿带回府后,夫君明显对他比从前更为重视。之前,她也隐约听闻夫君提过要研制什么东西,那东西若是制造成功,威力惊人,天下都会为之震动。 而刚才苏遂,分明是将那东西贡献给燕贼。若是燕国用这个反过来对付夫君,那岂不是后果不堪设想。 方语梅忧心忡忡,眼下她只恨不得自己死了,然而,她不能死。苏遂对她贼心不死,或许,她可以利用这点—— “语梅。”苏遂深深叹了口气,凝视着她冷漠的背影,苦涩地笑了下,“我知道,你恨我背叛公子。然而,为了你,我甘愿做任何事。哪怕,你恨我!” “别说了。”方语梅转过头,脸上隐隐透着一丝讽刺,“你若真为我,就该想方设法给夫君传递消息,而非转投大燕,助纣为虐。” “即使我给公子传递消息,你觉得他会为了你,冒险前来相救么?”苏遂见她仍旧想着云意,心中又恨又妒,神色也不禁冷了几分,“这些年,他待你如何?你还不清楚?!他根本没把你当妻子 分卷阅读285 ,他心里眼里,只有那几个男人。他若是有半点顾及你,你也不会镇日伤心垂泪。” 方语梅神色平静,道:“夫君他,待我没什么不好。当初若没有我,我早被嫡母害死。他只是不爱我,何错之有?” 苏遂不甘低吼:“他不爱你却为何娶你?娶了你,却不懂得珍惜,如此寡情薄幸之人,你为何对他念念不忘!” 方玉梅冷冷一笑:“这是我与夫君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苏遂神色一滞,顿时无言以对。沉默良久,道:“你好好待着,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说完,站起来,走出牢门。 温文男就靠在门边,转头微微一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先命人送你左相府,其他的,待禀告过主子再说!” “回左相府?”苏遂惊愕,“我这样子还怎么回去?” “放心。没人知道你出来!你回府后,一切如常。等候我们的联络!”温文男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态度比刚才客气了许多。主子吩咐,做事不可操之过急。苏遂若是失踪,原云意定然察觉端倪。这次,绝不能像上次那样,让她有时间应对,定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苏遂被送回自己的院子,心事重重的他,低着头,正欲推开房门,蓦然一道阴影无声地覆盖,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披着黑色绣金纹披风的男子正面无表情盯着自己。 他骇然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你、白管家?”白子幽,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他有幸见过几面,面对他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白子幽竟然回来了,那自己背叛之事,会不会因此被揭穿?心仿佛要跳出喉咙眼,苏遂勉强稳住呼吸,仔细分辩,却发现眼前犹如鬼魅般的男子面容上与过去有些不同——那双眼,右眼深黑如墨,深不可测,左眼血红剔透,犹如琉璃。而且,左脸上似乎密布了许多细小的鳞片,在星光之下,闪烁着粼光。 这容颜……着实诡异得让人发憷。 几乎窒息的沉默中,听得那幽凉的嗓音淡淡问道:“你认识我?” 苏遂闻言一怔,定定看着他,“白管家?” “我是谁?”男子面无表情望着苏遂。 苏遂心底发毛,疑虑之间蓦然生出一念,不假思索的话已脱口而出:“我自然知道你是谁,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的仇家是谁?” “是谁?什么仇?”冰凉的嗓音没有一丝起伏,那闪烁着粼光的脸却逼近了些许,苏遂不禁微微退了一步,只觉那双异色的眼眸格外地骇人,忍住心底惊惧,撒下弥天大谎:“是左相原云意。他杀你全家。而你,叫白子幽。” 情急生智,几乎是瞬息之间,苏遂已经为白子幽编造了一段凄惨的身世,并一一为其道来。最后,还说出了云意身在大燕国的下落。 男子始终不发一言,直到苏遂说完,脸上也没有任何波动,苏遂小心翼翼地审视他,发现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不禁有些心惊胆颤,唯恐自己的谎言瞒不过子幽,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他忐忑不安之际,男子身形微动,一阵风拂过,已经消失在跟前。 苏遂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果然,眼前只有随风摇曳的灯影,哪里还有白子幽的人影?! 这骇人的速度还有那诡异的容颜,若非见过此人,还真当自己见鬼了! 紧绷的弦松懈,苏遂一下子瘫软在地。他大大喘了口气,已是汗流浃背。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哪里来的胆子,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貌似白子幽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说辞,不然绝不会就此离开。他是、去找原云意麻烦了吧? 最好,他能杀了原云意!苏遂眼底掠过一丝狠毒,他不知道白子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显然,他失忆了。又恰逢如此形势,他很快就可以带着语梅离开此地,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 燕宫,恢宏壮丽,满城锦绣。绵延不断的宫墙,层层叠叠的殿宇,在阳光下闪烁着瑰丽的色泽。 云意想不到,自己会再次回到这里。曾经废弃的宫殿,已经焕然一新,唯独那口废井还留在那里,如同一个丑陋的疮疤,井口边,是她和他当年一起种下的香花树。 当年幼小的树苗,已经亭亭如盖,满目浓翠之中点缀着白色的花朵。馨郁烂漫的香气,如同那些纯真美好的过去,被风一吹,便流散。物是人非…… 这里,也是她和风息相遇 分卷阅读286 的地方。挨着墙边的一颗老树,当年她从树上跌落风息怀中,开始两人之间的缘分。云意伸手抚上树干,指尖微凉细腻的触感,让她不禁有些恍惚。 她来到井口边,往下探望,只见幽深。当年,她被困井中,浑身是伤,挣扎在生死边缘,是百里嚣将她救了出去。 “原来是妹妹。”他笑,眼若琉璃,满目华彩。 肩背上蓦然剧痛,云意下意识地捂住肩头,低低哼了声,这次的剧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剧烈,胸前垂挂的戒指烫若火烧,仿佛从胸口灼了个大洞…… 云意俯在井边,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勉力支撑着,解开衣衫,扭头看向肩头的刺青,发现刺青如有生命般,在变幻扭动,肌肤也随之扭曲凹凸不平,看起来十分狰狞。 “嘶。”云意骇人吸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113 你是我喜欢的人 像是有什么破体而出,剧烈的痛苦,让云意感觉仿佛陷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 眼前一片血红……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的炼狱场景,她心中却充斥着暴戾与畅快,嗜血的感觉,让她浑身气血沸腾,一个声音叫嚣着、不够!还不够! 恨意翻腾,杀机汹涌,她素手轻拨,再兴腥风血雨。 有谁在耳边轻轻叹息,“云儿!”无奈的叹息,熟悉的嗓音,是、沈画楼? 未及回眸,长剑已穿胸而过。 “不要!”云意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低低喘息,脸色惨白,汗水自额头间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氤开一朵朵暗色的花。 细微的声响入耳,云意倏然一惊,连忙拉好衣裳,不过瞬息,一人自花影重重中走出来。 姹紫嫣红,满目锦绣,百里嚣穿着一袭银白色的立领长袍,墨发挽在头顶,白玉轻簪,俊美如玉的面容,如世上最精美的玉雕,完美无瑕,秀丽的眉峰下,一双漆黑的眼眸,如盈星辰,璀璨迷人。 他脚步轻盈,姿态从容,气韵尊贵,衣摆随风轻动,整个人像是一团光,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 云意轻轻眯起眼,这身打扮,曾是她最喜欢的,可如今看来,却有些刺目。 身上的异状渐消,她连忙站起来,整了整衣衫,淡淡施礼道:“燕皇陛下。” 百里嚣皱了下眉头,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番,关切道:“小雅,你脸色不好,可是不舒服?” “多谢陛下关心。外臣,很好。” 百里嚣眉头深锁,似有不悦:“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身份么?你若不是小雅,又怎么会走到这里?这里,是我与你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当时,我在那口井中发现了你……你当时,伤的那般重,却面不改色。少有女子那般坚强,你眼底的光芒,吸引了我。” 似被勾起了回忆,百里嚣的神色渐渐柔和,看着她的目光,愈发温柔。 云意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小雅。”百里嚣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伸手握住她的肩头,深深注视着她,叹息道:“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当年,伤了你,是我错了。但是,请给我弥补的机会。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 “从新开始?”云意听了此言,只觉得好笑。支离破碎的心,可还能愈合? “是,让我们重新开始。”百里嚣只当她心动,神色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微微一笑,道:“我会娶你为后,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 云意无喜无怒,淡淡道:“百里嚣,别侮辱了爱这个字眼。你的一生一世,我可要不起!” 百里嚣脸色一沉,“小雅,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真想娶我?”云意蓦然笑了下,眼中却是赤果果的讽刺,“记得我从前说过的么?我不喜欢与人共享同一个男人。若你真想娶我,就遣散后宫,只要我一个!” 闻言,百里嚣顿时怒斥:“你简直无理取闹!我身为皇帝,怎么可能后宫只你一人。我答应你,此生只宠你爱你。” 云意漫不经心地笑了下,目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那么,杀了百里烟。” “小雅!”百里嚣大怒,一把推开她,阴沉的目光像要将她吞噬:“你别太过分!朕身为一国之君,对你如此纵容,你竟然还不知足?之前你打小烟的帐,朕还没跟你算,眼下你竟然还敢提这样大逆不道的要求,你真当朕不敢动你么?” 云意满不在乎地拂了拂肩膀, 分卷阅读287 “百里嚣,这就是你所谓的爱?还真的不堪一击,凉薄得令人心寒。你爱百里雅,却杀了她。如今你还说爱本相,却不知要怎番对付?也要杀了本相么?” 百里嚣神色不定,死死盯着她,蓦然轻笑了下:“小雅,你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么?” “什么身份?百里雅早八百年就死了,还是燕皇陛下亲自昭告的天下。你倒是再行昭告,就说大禹国的左相原云意,就是当年和亲途中被杀的毓秀公主……”云意笑颜妖娆如花,目光如冰冷如雪,语气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本相倒很期待,英明神武的燕皇陛下,再次沦为天下笑谈。” 百里嚣目光狠戾,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铁青着脸,久久从齿龈间迸出一字:“你——”盯着她如花笑靥,心底陡然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那般有恃无恐,就是算准了他不可能将她的身份大白天下。他可以揭穿她的女儿身,但是,她再也不可能是百里雅。 眼前的女子,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他可以掌握的百里雅。她就像只妖精,迷惑着他,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深受吸引,无法自拔。 这样的小雅,让他想要征服,比过去的她,更令他心动。 果然,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 “百里嚣,百里雅已经死了,她早就五年前,已经被你一箭射死!”云意冷冷地、缓缓地将他的手指掰开,她的眼神,如凝结了万年不化的冰,不可攀附、不可靠近。 百里嚣怔然,似被她的决绝与冷漠震慑。 “还有,本相奉劝一句,管好百里烟。否则,下次我不介意也学学你的手段,给她来个透心凉!”云意冷冷一笑,径自越过百里嚣,头也不回地离开。 百里嚣霍然回头,伸手一抓,指尖从她飘飞的衣袂间滑过,却终究什么也没抓住。他怅然若失地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再抬头看看那妖娆的背影,眸光沉浮,神色也有些阴晴不定。 云意从燕皇宫出来,一路回了驿馆。 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湿,黏糊糊的令人很不舒服。她命人准备了热水,懒懒窝在浴桶中,心头如释重负。 与百里嚣摊牌,亦是与过去做个了断。从今往后,她与他,再无瓜葛。 世间再无百里雅,又或者,从来就没有百里雅。她是天域皇朝的皇女,是原云意。 当年从天域流落至此,她失去了记忆,被子幽安排入宫,易容成了冷宫的公主。际遇与风息倒有些相似,不过,她比他幸运,拥有父皇和母后,无私而纯粹的爱。即便他们不在,他们的爱,还留在她心里。 伸手握住胸前的王者之钥,扭头看看毫无异状的刺青,云意眼中闪过一丝坚决。她下了决心,这次回到大禹,将牵挂的人和事做好安排。就离开此地,寻找前往天璇大陆的路。她要,重返天域。 心中许多疑惑,尚未有答案。而且,她迫切地想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闭上眼,神游之间,云意不禁昏昏欲睡。 恍惚中,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有鬼啊~”她倏然睁眸,那声音戛然而止。 屏风旁,倚着一人。如同幽灵,无声无息,气息飘渺,目光幽凉地盯着她。 云意惊诧地瞪大眼睛,“子幽?” 他岿然不动,面无表情,黑色的绣着金色暗纹的袍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黑得深沉,红得诡异的双眸,还有那闪烁着微光的鳞片,让他看起来,比过去更加诡秘。 可是,那独特的熟悉的气息,却让她心头涌起暖流。子幽没有死,他回来了。无论他外貌变成怎样,他都是她的子幽。 云意用力吸了口气,他已来到浴桶边,异色的眼眸,安静地俯视她,良久,才开口:“我一直在找一个人。但是,不知她的相貌、不知她的名字,也不知她的下落。” 云意目光微微一动,“要我帮忙吗?” 子幽静了静,目光始终锁着她的容颜:“不必。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他伸手,轻轻攀上她圆润的肩头,云意不禁颤了下。他的指间的温度,比这浴水还要烫上几分。那热力,仿佛要穿透她的肌肤。他身上,再不复过去那冰冷的温度。莫非这就是玉微暇说过的,被火荧之火淬炼过发生的变化? “子幽,你犯戒了。”他的指轻轻摩挲,带来一阵异样的感觉,让云意感觉有些不自在,子幽向来克制,眼下的他,似乎有些古怪。 分卷阅读288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心似空了一块。”子幽面无表情,指尖游移,享受着那细腻而美好的触感,“我遇到了个男人,他告诉我,你是我的仇人。” 云意一愣,终于察觉哪里不对劲。子幽的眼神,很空。不似过去那般,虽然冷漠,但是却隐藏了许多东西。 “还有,我的名字。” 云意目不转睛打量他:“那男人是谁?你信了?”好卑劣的心思,究竟是谁?子幽显然是失去记忆了,那人却恰好利用这点,让她最亲近的人,来杀她?果然够歹毒! “他说,我就来看看。”子幽目光落在水面,那微微荡漾的水波,漂浮的花瓣间露出的一缕春色,让他想要一探究竟……他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男人叫、苏遂。左相云意的侽宠。” “苏遂?”云意沉眸,想不到,她终究还是看走眼了?“你在哪儿遇到他?” 抬眼,才发现他在走神:“子幽?” 子幽不语,蓦然握住她的肩膀,想将她从水中提起来,云意连忙抓住桶沿,这才发现不对劲。 从前白子幽抗拒与她亲近,故而,她刚才也没意识到要他回避…… “白子幽,你要做什么?” 子幽恍若未闻,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是仇人。心告诉我,你是、我喜欢的人。” 云意顿时呆若木鸡。这算是表白么?目光扫过他的面瘫脸,不禁眉角一抽。 这大约是最没情调最诡异的表白了。 “白子幽,你若恢复记忆,想起今夜这话,只怕不止自罚面壁,而是要自罚撞墙了!”云意淡淡揶揄,身子往水里沉了沉,“你先出去,爷洗好了再找你!” 子幽深深注视着她,脚步却丝毫不动,“我在左相府见到那人,当时夜深人静,他被一个武功高强的神秘人送回院子。” “你记得相府?”云意挑眉,几分狐疑。 子幽想了下:“直觉让我去那里。” 苏遂深更半夜,被人送回府?那人是谁?云意眉心微蹙,左相府应当是出了变故。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李沧遗还是、百里嚣? “你在府中都发现了什么?” 子幽摇头,缓缓低下脸,清浅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云意这才惊觉他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遥,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却被他轻轻按住脖颈,动弹不得。 “我想,抱你。”他说道,声音染了一丝黯哑,眼瞳之中幽光流转,摄人心魄。 云意不禁轻吸了口气,“子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今天的子幽,实在给她太多的惊吓。 “知道,想抱你。”白子幽刻板地说道,面上依旧没有半分表情。 “为什么?”云意按了按额角,这样的子幽,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他究竟是失忆还是记忆错乱? 这才是他隐藏在心里的话?她不禁想,过去的子幽看似有情又似无情。总是若离若即。眼前的子幽,却直接得令人头疼。 “喜欢。”子幽言简意赅,双臂轻轻一合,已经将她从水中抱起,拥入怀中。 云意:“……” “好了,抱也抱了。放我下来。” “嗯。”子幽手一松,云意猝不及防,狠狠跌入水中,水花四溅,她差点没被水给呛住,“白子幽!”咬牙切齿地坽住他的衣领,“你想淹死爷啊?!” “你让我放手。”子幽安静看着她,显得有几分无辜。 云意头疼地叹了口气,失忆的子幽比过去还呆。 “我再抱你起来?” “不必了。”云意任命地叹了声,仰脸注视着他,伸手轻轻拂过他的眉眼最终落在左脸的闪烁着银光的鳞片上,触手光滑而冰凉,并非真的鳞片,而是仿佛印刻在肌肤上的纹身。 “怎么变成这样?” “醒来就是这个样子。很丑?”他微微偏头,问得极为认真。 “不,很漂亮!”云意真没觉得他丑,反倒觉得这样的子幽,充满了一种邪异的魅力,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我想——”子幽蓦然捉住她的手指,“咬你。” 云意愕然,手指已被他咬住,疼痛猝不及防,鲜红的血沿着手指流下,子幽眼底燃起一丝渴切,舌尖一卷,一点点地吸食她的血液 分卷阅读289 。 “嘶”云意顿时僵住,子幽他吸血? 114 坦白 手指被他含在口中,淡淡的温热包裹合着一丝丝疼痛,异样的感觉从指尖蔓延,云意心尖一抖,“白子幽,冷静!” 子幽顿了下,睫毛微掀,诡异的眼瞳,直直望入她眼底,如孩童般懵懂而无辜的眼神,让云意几乎不忍责备。可是,她不能纵容。暗血族与普通血族不同,他们对鲜血生来有一种渴求。一旦吸食,则再难戒除。 “不许吸血!”云意肃容说道,将手指抽了回来。 子幽睫毛微颤:“我想……” “想也不行!这是命令,懂不?!” “嗯。”子幽点头,目光落在她鲜润的红唇上,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嘴角,“我想——” 云意不禁打了个激灵,眼下的子幽不按理出牌,她真怕他又做出让人无所适从的举动来。 子幽却目光一冷,“谁?”人影一晃,已到屏风之外。 “哎呀呀,别打。自己人!”夸张的惊叫,飞闪的金光,是金镶玉。 云意飞身出了浴桶,连忙穿上外袍。 “哐当”屏风倒了,云意只见纠缠在一起的金光黑影,屋子里的摆设纹丝不动,然而空气却似被罡风扭曲,形成了巨大的漩涡。 风扬起长发,云意眯了下眼睛,子幽的功力,长进了不少。“子幽,回来!” 缠斗的两人蓦然分开,子幽回到她身边,对面金镶玉发髻散乱,有些狼狈。 “呼”他吐了口气,肆意地扫视着子幽,眼底滑过一丝惊异之色,“你这是……变身了?无怪乎爷被你整得惨兮兮。哼!” “说吧,什么事?”云意旋身坐到椅子里,子幽拿来干毛巾,小心仔细地替她擦干头发。 金镶玉眼珠滴流一转:“爷怎么闻到了JQ的味道?莫非,爷打扰了二位的好事?” 闻言,子幽头也不抬,云意随手扯过一缕湿漉漉的发,绕在指尖,正色问道:“玉微暇怎样了?”那夜昏倒之后,玉微暇一直未醒,金镶玉将他带走,说是想办法医治。 “嗯,若无意外,也快醒了。”金镶玉也寻了张椅子,慢悠悠地坐下,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子幽,“别告诉爷,你又收了一个?” 云意抬头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子幽,想起刚才他的“表白”,红唇微微一翘,“爷倒是想。” 金镶玉不悦地皱了下眉头,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云意心知他在为风息抱不平,却也没点破。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何况,她跟子幽,也完全不是他想那样。 气氛有些怪异,云意连忙转移话题:“可有风息的消息?” 金镶玉垂眸拨弄着腰间挂着的金算盘,应道:“嗯。他运气太背,竟然遇上了老妖婆。” “玲珑夫人?风息现在怎样?”云意坐直身子,有些紧张。玲珑夫人毕竟是风息的师父,又挟怒而来,只怕风息吃亏。 金镶玉却不甚在意地笑了下:“别担心。他没事。之所以没能赶来,是因为均儿太顽皮,玩失踪。你也知道,风息想将扶兰交托到他手上。” 云意颔首,风息封了均儿为皇太弟,用意昭然若揭。然她却觉得难以想象,那个反应慢半拍的均儿,当上皇帝的样子。只怕朝堂之上,那些个急性子的臣子会被他搞得吐血。 “风息那边你不必担心。但是你,真是麻烦一大堆。爷为你操碎了心……唉,这损失——”金镶玉一边感叹一边习惯性地拨算盘,“还真是难以计算。要不,改日我建议风息,这些年爷辛辛苦苦挣的银子,都归了爷罢!” “相府那边出事了吧。”云意若有所思地道,“子幽与我说了,苏遂暗中与人勾结,只怕所图不小。” 提及正事,金镶玉总算有了几分正经,他点头道:“你之前怀疑收到的密信有问题,果然是对了。我命人查探,华殇早已离开相府。而方语梅,也失踪了。惊云军那边,也出了点乱子,安子非也顾不上相府这边。这才给了有心之人暗中耍阴谋的机会。” “华殇离府?”云意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可知他去向?” “据说有了李君照的消息。” “唉。终究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云意颇有些无奈,华殇重情,如是有了李君照的消息,断然不会 分卷阅读290 置之不理,“语梅怎样?”她欠这个女子良多,若是能将她平安救回,就设法将她送到别处,让她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金镶玉想了下:“我的人寻迹而去,但是,她已被送出大禹。我怀疑,这是百里嚣在暗中捣鬼。若是所料不错,她也许可能被送往大燕。” 云意垂眸不语,金镶玉看着她,问:“你打算怎么办?” “杀了苏遂,救出语梅。” “苏遂之才,你不是素来最为看重,这次倒是舍得了。”金镶玉抽出金折扇,手指轻轻抚着上面镶嵌的宝石,余光不禁又瞥向始终沉默的白子幽。 子幽眼中,却只有云意。她的发在掌心,被他小心翼翼地呵护,那认真的神色,让他诡异的容貌氤氲了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辉。 “人才是把双刃剑,若是用得好,可以所向披靡。若不能为我所用,必须果断剪除,以免后患。”云意屈指轻巧敲着椅子扶手,面上清冷如雪,“我早就察觉苏遂有问题,然而,却一再纵容。上次自以为是的试探,以为可以勘破人心,殊不知,终究还是养虎成患。” 想了下,补充道:“若这次事情果然是百里嚣的阴谋,他的目的无非是苏遂手中东西……如今他应当还未察觉我已经知晓他的阴谋。左相府的暗卫已是不能用,你命人速速解决了苏遂。至于语梅,我想,有个人或许可以帮到我。” 金镶玉当即离座,整了整衣衫:“分头行事,若有消息再行通知。”说完,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子幽;“还有,悠着点。当心纵欲过度!” 云意嘴角一牵,这厮狗嘴吐不出象牙。 子幽抬头,面无表情盯着他:“你话太多。”话音落,手里的毛巾如疾风骤雨般击向金镶玉。分明是软塌塌的毛巾,在内力贯注之下却硬如铁石,势若惊雷。 金镶玉也吓了一跳,侧身一避,连忙夹着尾巴逃出门去:“太暴力了!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人,爷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一群变态家伙!” 送走了金镶玉,云意懒懒起身,换了装束。 “去哪儿?”一直如同隐形人的子幽拦在跟前,云意伸手摸摸他的面瘫脸,有些烫人的温度,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去会会故人。你乖乖待这儿。” 子幽蓦然从背后抱住她,云意僵住,他清浅的呼吸拂在耳侧:“我等你。” 云意点点头,轻轻挣了挣:“我去了。” “嗯。”他应了,灼热的唇轻轻舔她的耳廓,云意浑身一颤,他却已松手,转身走入内室。 云意伸手摸了摸耳朵,热热的,心跳得飞快。子幽,也学坏了。 * 月影横斜水清浅,夜风吹送暗香来。 关少卿推门而入,脚步有些踉跄。今夜他喝了酒,已是微醺。一抹艳绝的身影陡然映入迷离醉眼,他不禁摇摇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少卿。”似熟悉似陌生的嗓音,倚在窗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啦,美丽的容颜如月下琼瑶,足可颠倒众生。 心跳蓦然漏了一拍,关少卿怔忪不已,痴痴望着她:“你?小雅?” 云意浅浅一笑,秀雅如莲:“少卿,或许你也可以叫我云意。” 闻言,关少卿的醉意醒了大半,他跌跌撞撞走向她,一把扣住她的双肩,灼热的呼吸流淌着醉人的酒香:“小雅,真的是你!” “是——呃。”猝不及防的拥抱,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云意愣了下,伸手抚上他宽厚的肩头:“少卿,别怪我。你只当,百里雅死了。”语气陡然一沉,隐含一丝凌厉:“早在五年前,和亲途中,百里雅已被百里嚣一箭射死。” 关少卿剧烈一震,低头看她,眼底满是震惊:“你说什么?” 云意直视他,红唇微启,字字清晰:“五年前,是百里嚣射杀了我。” “不。”关少卿放开手,后退了一步,只觉难以置信,“怎么可能?省之他、爱你。”这话说得分外艰难,只因小雅和省之是兄妹。二人之间的感情,本不容于世。 “爱?”云意讽刺一笑,“他的眼中只有这万里山河,所谓爱情,在他眼中不过如尘泥,可以随意践踏,更可以轻易割舍。” “省之他不是——”关少卿说不下去,她眼底的伤痛,让他揪心,感觉世间所有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让他,根本无从为百里嚣辩解。 分卷阅读291 那一刻,他已经选择了相信云意。若非经历彻骨之痛,小雅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情性? 若是过去的他,或许会替百里嚣找千百个借口。但是现在他已不再天真,看清楚了许多过去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帝王的冷酷狠绝,不择手段。 “我话已至此,信与不信,随你。”云意轻描淡写道,她相信,关少卿最终会相信自己。 果然,在她转身的刹那,关少卿蓦然抓住她,“小雅。别走。我、信你。”他的语气,充满了苍凉与无奈。物是人非,没有谁还停留在原地。如今的省之,陌生得令他害怕。眼前的小雅,亦如是。 云意眸静如水,淡淡看着他:“少卿,你若信我,就帮我。” “嗯。”关少卿深吸了口气,心头有些发苦。原来,小雅此来另有目的。 “帮我打探一个人的下落。” “谁?” “方语梅。” ------题外话------ 亲们,周末两天考试,这几天更新字数相对少点。 115 谁许你碰她?! “方语梅?”关少卿想了下,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她是、小雅你的——妻子?”据说还曾怀过身孕,那孩子怎么来的?还有,小雅后院美男三百……思及此,颇有些不是滋味。 “是。”云意坦然自若,并不觉得有什么,她既敢扮作男子还混入朝堂,后院还养了一大群的男人,娶个女人又算得什么? “她失踪了,据种种迹象表明,她可能是被百里嚣给送入了大燕。你最熟悉他,也许可以查探出语梅的下落。” 关少卿努力忽略心中的怪异感觉,点头道:“若果真的省之所为,我定会将人平安救出。” “你先查探出她的下落,若是需要帮忙,且先联系我。”关少卿乃是闲散官员,又素来不喜欢理会族中事务,手中的权力有限,云意有些不放心他。 关少卿明了她的担忧,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露齿一笑,道:“小雅放心,我虽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但是这些年在外飘泊,倒是结识了不少能人异士。若实在不能,再寻你帮助也未迟。” “那、此事就拜托你了。”云意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道了声谢:“谢谢你,少卿。” 其实,她这次来,算计利用的成分更多。百里嚣自以为利用她身边的人来算计她,她也可以!还有谁,能比关少卿更合适呢? “小雅。”关少卿握住她的手,深深注视着她,轻声道:“你曾说过,真正的朋友,无需言谢。” 但你我再也做不成朋友。云意淡淡垂眸,他坦然直率的目光,让她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世事如棋,人生如戏,有些缘,强求不来。他们,再也回不去。 “小雅。”关少卿似叹息般道:“我希望,还可以像过去那般,与你把酒言欢,纵马放歌。” 云意神色如镜,不生波澜:“会有机会的。但是,不是百里雅。而是以原云意的身份。” 闻言,关少卿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几分苦涩道:“小雅……”但他终于什么也没说。 “关少卿!关少卿!”剧烈的拍门声传来,门外是含糊的却又熟悉的嚣张跋扈。是百里烟! 云意皱眉,“少卿,虽然这是你的家务事,但是我还得说一句,忍让要有底线。不要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说完,深深看他一眼,从窗口飘然而出。 关少卿怔然望着窗外,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芳香,心却似空了一块。 “嘭”有人破门而入,关少卿转头,看着肿得像猪头的百里烟进来,不禁轻轻皱了下眉头。 “小烟,你的伤害未好,这么晚来,有事么?” 百里烟一把推开他,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在屋子里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 完了,又走入内室,仔细察看了一番。 关少卿不耐地问道:“究竟什么事?” “怎么没有?:”百里烟狐疑地打量着他,“刚才听到丫鬟说你房内有动静,有女人藏在这里?去了哪了?” “丫鬟听错了。”关少卿冷淡地说道,“别疑神疑鬼的,赶紧回去歇息吧。” 心中则暗想,这驸马府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竟然连说句 分卷阅读292 话也要被监听。幸而小雅武功高强,不然只怕已经被人发觉。 百里烟分明不信,又将屋子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终是没有任何发现,心有不甘地瞪着关少卿,恶狠狠道:“哼,我告诉你,你若敢找别的女人,当心我告诉皇兄,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关少卿抿唇不语,眼底隐忍着一丝愠怒。 百里烟趾高气扬地走出房间,临走,还命人守在门口,毫不避讳地吩咐下人看紧他。 门合上,眼前没了那张令人憎恶的嘴脸,关少卿默默坐到椅子上,表面一派平静,手指却紧紧抠进扶手中,指甲折断,溢出鲜血,他却毫不在意。 云意回到驿馆,房间内还亮着一丝幽幽灯火。 子幽怀里抱着她的枕头,呆呆坐坐在床边,看起来像个精致的娃娃,让云意见了,心都似化成了水。好想将他拥入怀中,好好疼爱的感觉。 “爷。”他密睫微掀,诡异的眼眸静静看着她,脸上的粼光闪烁逼人,他缓缓地松开枕头。 “怎么还不去睡?”云意走过去,蓦然被他抱在腿上,“等你。”他道,脸上现出一丝委屈的神色,“你去了好久。” “嗯。夜深了,去睡吧。就在隔壁房间,已命人整理好了。”云意挣开他,站起来,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看着他始终面无表情的脸,嘴角不禁翘了翘,现在的子幽好好欺负的样子,让人又怜又爱。 “我想——”子幽伸手将枕头又抱入怀中,看着她,“和你睡。” 云意眼角一挑:“不可以。” 子幽定定看了她半晌,云意丝毫不退让,他忽然一言不发地脱了鞋子,径自躺到床上,抱着枕头,背对着她。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在云意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闭上眼睛,好整以暇地睡了。 “白子幽,不许耍无赖!” 子幽动也不动,置若罔闻。 云意气结,伸手去扯他,子幽蓦然侧身,顺势拉住她,猛然用力,将她扯入怀中,如抱着枕头那样,抱着她,合眼睡觉。 “子幽!”云意挣扎,他却抱得更紧,感觉骨头都快被他勒断了。 他闭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如两只可爱的蝴蝶微微抖动,浅浅的呼吸,落在她脸上,带出一丝痒意。 云意静了下,无奈叹了声:“好吧。一起睡。但是,先放开我。你勒得爷都快断气了,还怎么睡?!” 子幽连忙松手,径自滚到内测,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眼睛也不睁:“睡!” 云意:“……” 一夜无话。 翌日,再入燕宫。 雅风殿内,云意与同来的官员,与百里嚣的臣子商谈了两国友好合作的相关事宜……却有内侍匆匆跑进来传达百里嚣的旨意。 眼见基本事宜已经敲定,云意便随了内侍,出了雅风殿。一路穿花拂柳,来到镜湖水榭。 杨柳依依,水榭中一对男女亲密相依,郎情妾意。男的俊美如玉,穿着白色暗纹的通袖袍,头戴玉冠,正是百里嚣。女子则容貌平平,穿着百蝶穿花的襦裙,小鸟依人般偎依在他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女子——云意凤眼轻眯,那女子分明就是上次在大禹国女扮男装被百里烟唤作“嫂嫂”的那位。据说是百里嚣的贵妃,贤淑温良,宽和大度,堪为后宫女子的典范。 她也算的颇得百里嚣宠爱的一个,据说她的名字中也有个雅。是前朝勋贵的女儿,娶她,也算是百里嚣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 小太监默默退到一边,不打算禀报。云意扫了他一眼,再看百里嚣二人卿卿我我,心道,百里嚣玩的什么把戏?传她前来,就是为让她看他与妃子如何亲密么? 不过,说真的,看着那张与从前的自己相仿的容颜,在百里嚣怀里幸福的模样,感觉还真像吃了苍蝇般,恶心得紧。 伸手,将小太监扯过来,直接扔水里。 “嘭” “啊,救、救命!” 混乱惊散了水榭中你侬我侬的鸳鸯。贵妃吓白了脸,指着水中扑腾的小太监,惊叫道:“皇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 百里嚣却轻轻推开她,他的目光径自朝云意望来,薄唇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云意,你来了。” 云意淡然自若地踱步入了水榭, 分卷阅读293 略带讽刺地笑了笑:“抱歉,打扰燕皇陛下与贵妃娘娘。” 百里嚣忽而凑到她耳边,以只有两人可闻的嗓音笑问:“小雅可是醋了?” 吃醋,为他?云意扯了扯嘴角,对于百里嚣的自以为是,感到十分无语。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用别的女人来试探她的反应?视线微转,看着被侍卫救起的小太监,只觉好不讽刺。 她只是不耐等待,故而闹出动静,倒成了吃醋的解释! 一旁的贵妃,妙目婉转,眼底掠过一丝狐疑。原云意她是见过,但是,从没感觉像今天这般不对劲。皇上待此人的态度,爱昧得令她不安。 她再忍不住,上前一步,朝云意微笑道:“原来是大禹使臣。” 云意退开一步,百里嚣面色如常,朝贵妃道:“阿雅,你且先退下。朕有要事与左相大人相商。” “是。臣妾告退。”贵妃压下心底不安,乖巧地应了,默默离开水榭。 “小雅。”百里嚣低眉,眼含笑意:“你心里还是在意的,对么?”若不然,刚才也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 云意淡淡一哂:“皇上,你想太多。”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百里嚣一阵窝火:“小雅,你为何不肯承认?”他欺近,伸臂将她猛然拥入怀中。 彻骨寒意从侧面袭来,百里嚣悚然一惊,身体往后一仰,蹬蹬退开几步,臂上却已染了鲜红,细细的疼痛从伤处蔓延。 “谁许你碰她?!”冰冷无绪的话语,出自子幽。他站在云意身边,诡异的眼眸盯着百里嚣,带着蚀骨的凉意。 百里嚣头发微麻,戒备而审慎地打量着子幽:“你是何人?”这样诡异的形貌,莫非、也是鬼族? “本相的男人。”云意慢悠悠开口,顺势扣住了子幽的手,与他十指相缠。 116 决绝 百里嚣面沉如霜,拂袖怒斥:“荒唐!”他早知她与许多男子夹缠不清,也一直在暗中说服自己接受她那不堪的过往,然而,真正面对这一幕,只觉怒不可遏,甚至有种杀之后快的冲动! “本相素来如此,燕皇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云意自若一笑,侧眸与子幽对视了一眼,眼底漫过一丝温柔的波光。 起床那会他就闹着要跟来,她没许,想不到,他还是偷偷潜入宫来。 子幽面无表情,手上却微微一紧,不动声色地贴近她,两人之间,再无距离。 这一幕,刺痛了百里嚣。他铁青着脸伸手一拽,想将云意拽过来,子幽却先行一步,带着云意往后退开几步。 “百里雅!”百里嚣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盯着她:“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这是骂她不知羞耻?云意冷冷一笑,“百里嚣,我的事情,你没资格置喙。” 百里嚣怒极反笑:“我没资格置喙?别忘记,我是你的——” 话没完,已被云意冷冷打断:“你什么也不是!百里嚣,在我眼中,你、什么、也不是!” 字字清晰,字字如针,百里嚣浑身一颤,怒不可遏:“百里雅,别自恃过去的情分,别一再挑衅朕的底线!” “情分?”云意冷冷一嗤,松开子幽,缓步走上前来,神情充满了讽刺,“百里嚣,别自作多情。我对你,再无感情。这辈子,绝不会再爱你。若对你还有半分情感,便如同此玉!”说着,猛掷一物。 七彩的光闪过,什么东西应声而碎。 百里嚣低头一看,惊怒交集。那是他昨夜命人送给她的七彩琉璃玉。此刻,已支离破碎,一如他待她的心。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无可自抑地颤抖着,愤怒与羞辱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狠狠地盯着云意,目光赤红,阴狠嗜血。 半晌,薄唇微牵,齿龈间迸出一丝笑,咬牙道:“好,好啊!百里雅,你竟如此决绝……” “我决绝,是因你决绝。”云意淡然回了一句。她说几句话而已,他就气成这样,若她也射他一箭,只怕早就粉身碎骨。 百里嚣面上的神情渐渐地恢复平静,睥睨之间,尽显帝王的冷情、倨傲,尊贵,他傲然道:“朕的感情,不是谁想要就要,也不是谁都可以践踏。百里雅,这是朕给的最后的机会。你不珍惜,日后、你定后悔莫及!” “她不会。”回答的是子幽。 分卷阅读294 百里嚣犀利地目光仿佛将他刺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擅闯宫廷,罪当处死。来人——” “皇上,李大人求见!” 被打断的百里嚣不悦:“让他滚进来!” 一个高瘦的穿着绿色官服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头跪倒:“皇上,大事不好。” “何事如此慌张?”百里嚣冷眉怒目,情绪不佳。 “皇、皇陵被人盗掘!” “什么?!”百里嚣神色一震,浑身散发摄人冷意。 那名臣子低着头,冷汗顺着发鬓缓缓流淌,“不知哪里放出的谣言,说是真正的宝藏,其实藏在大燕皇陵。这阵子,京城中来了不少武林人士……” “该死!”百里嚣一脚踹翻那名臣子,大步走出水榭,又两名朝臣匆匆前来,战战兢兢跪在他面前。 百里嚣按捺着心中的暴戾之气:“何事,速速奏来!” “皇上,燕顺号海船失事,船上所有的货物沉落大海。” 百里嚣猛然一震,一把将那官员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皇、皇上,燕、燕顺号、失、失事……”臣子脸色发白,骇得连话也说不利索。 “一群混账!”百里嚣气得将那他扔了出去,脸上阴云密布,令人不禁胆战心惊。 燕顺号上,上万吨的货物,且都是价值不菲,若是运往海外,利润惊人。如今竟然全部葬送大海,血本无归,百里嚣感觉心都在滴血。 他狠狠咬了下嘴唇,阴沉地扫向另一个早被吓破胆的朝臣:“什么事,快说!” 阴测测的语调,那名臣子不禁打了个抖,“万利和万顺钱庄发现挤兑……情、情况不妙!” 百里嚣深吸了口气,已是恢复了冷静:“两个钱庄素来经营得当,又有固定的大客户,钱源充足,怎会忽然发生挤兑?” 那名大臣擦了把冷汗,提心吊胆地说道:“不知因何故,两个钱庄的大客户一下子将所有的资金抽了出去。账面上一下子周转不过来,也不知谁将消息泄露,引起了客户恐慌,这才爆发了挤兑风波。” 百里嚣沉吟不语,末了:“这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给朕查,仔细地查!朕倒想看看,谁这么大胆,敢与朕作对!” “是!” 蓦然想起云意,百里嚣转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疾步离开。眼下多事之秋,先解决了麻烦,再好好收拾她! 云意看着他匆忙的背影,眼底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金镶玉的动作倒快。 国营的钱庄、海外贸易,都是百里嚣的心血,这次可谓损失惨重。至于皇陵宝藏,也是谣言,为的就是让他疲于应对,省得他没事总来算计自己! 如云意所料,百里嚣接下来一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各种事故频发,让他压根没有时间前来骚扰云意。 而关少卿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城郊一座不起眼的别庄。 夜色微阑,花木掩映之中,一点星火摇曳。 云意趁夜而入,关少卿已经久候多时。 “小雅,你来了!”他喜不自禁,激动地迎上去,俯视着娇美如花的面容,有种将卿拥入怀的冲动,却生生被他克制住。 云意微笑颔首,问他:“事情怎样?” “人已经救出来,只是——”关少卿似有几分不好意思,“她当时拼命挣扎,我那些朋友急性子,将她、弄晕了。” “呃,无妨。她在哪儿?” “就在隔壁。”关少卿连忙带她去了隔壁的房间,方语梅正躺在床上,睡颜恬静。 云意仔细端详了一番,确信她并没有受刑,这才松了口气。 关少卿立在她身侧,望着若有所思的她一阵出神,好一会,才回神道:“可需要我帮你将人送回大燕。” 云意抬手:“不必。”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方语梅,半晌,出手又点了她睡穴。 “给我纸笔。” 关少卿疑惑,却也没多问。命人送来笔墨纸砚,亲自给她磨墨,看她坐在案前,满腹心事,提了笔,半天才往纸上落墨。 “休书!”看着纸上字迹,关少卿瞬间瞪大眼睛。b 分卷阅读295 r 云意头也不抬,笔走龙蛇,不再犹豫地将休书写好,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为什么?小雅是打算向她坦诚身份么?”关少卿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太多,对她无益。”云意断然道,脸上慢是坚决,“我要送她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开始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可是,也没必要写休书啊。”毕竟被休弃,对于女子而言,是一辈子的伤害。 云意默然,见墨迹已干,将休书装入信封袋,递给他:“她醒来,请转交。届时我会命人接应,送她离开。” 方语梅是死心眼的女子,对自己又一片痴情,可惜痴心错付,所嫁非人。若是不下一记猛药,她不会死心。 就让她,恨自己罢。 关少卿迟疑了下,将休书接了过来。回头看看还在昏睡的女子,默默叹息。 两人并肩出了房间,云意抬头看看天色,“我该回去了。百里嚣派人日夜监视,若是出来太久,恐怕会令他生疑。” “小雅。”他拉住她,欲言又止,云意微微一笑:“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关少卿缓缓垂眸,轻声问:“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吧?” 闻言,她眸光倏然一沉,静了须臾,才缓声道:“少卿,你是要指责我么?” “不、不是!”关少卿慌忙澄清,恳切的目光直视她:“省之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没资格为他求情。只是,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手下留情。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为敌。” 这是他的私心,哪怕觉得百里嚣太过冷酷绝情,到底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面兄弟,一边是知己,他挣扎其中,左右为难。 若可以,他希望两人能和好如初。但是,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奢望。 云意默默凝视他,良久,冷声道:“我会考虑。”若是百里嚣肯收手,她也不想纠结于过去的恩怨不放。 “谢谢你,小雅。”关少卿只当她答应了,不禁轻松了许多。 光阴流转,一晃便到燕皇与舞阳公主大婚之日。 婚礼很隆重,也从中彰显了燕国对于大禹国和谈的重视。盛大的婚礼,整整折腾了一天,才算落下帷幕。 作为大禹国使臣的云意,一天下来,也累得够呛。但她心头紧绷的弦却松懈了不少。 舞阳婚礼过后,也是该她带着燕国的公主,返回大禹国的时候。 自那天在水榭翻脸之后,云意再也没有与百里嚣独处过。而且,百里嚣似乎真对她死心了,并没有再出幺蛾子。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婚礼后第二天,云意正式向燕皇辞行,百里嚣没有做任何挽留。 神态始终淡漠尊贵,拒人千里。 华美的宫,在云意的视线中淡去,她想,她再也不会踏入此地。 “左相大人,请留步!” 精致的画论宫车停在那里,有盛装丽颜的女子徐徐步出,雍容华贵,娇艳无双。 光华在她身上流转,亮得逼人,云意不禁轻轻眯眼:“舞阳?” 被封为淑妃的舞阳不顾体仪跳下车子,飞快朝她奔来,“原郎!”她的神色充满了焦灼,急切地一把握住云意的手,喘气道:“不要——” “爱妃!”清贵而冷淡的嗓音传来,舞阳抬眼一看,神色刹那一僵。 “燕皇陛下。”云意挑眉,舞阳刚才的样子,分明有话要说。百里嚣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爱妃。”百里嚣走过来,不由分说,将舞阳扯到身边,低头看似温柔地笑了下:“爱妃,想对左相大人说什么?要不要,朕专门设宴,让你们好好徐徐?” 他眼底的冷冽,令舞阳心惊胆战,“不必了。臣妾只想送送左相大人。”她无意偷听的那件事,看来没有机会说了。原郎,她只能自求多福! 117 伤逝,断臂 云意离开大燕的那天,天高云淡,万里长空,青碧如洗。然而,临行前,舞阳欲言又止的神情和百里嚣阴冷森然的笑却如同一团乌云盘踞在心头。 她窝在舒适的马车里,回想着舞阳道别的那一幕,不禁从怀中掏出她送的那个锦囊。打开,里面只有一只剔透如水的玉簪。 簪头垂下几缕碧玉精雕细琢以银丝串成的流 分卷阅读296 苏,手轻轻一摇,便如飘飞的雨丝,多情温婉,很美丽的簪子,却是女子适用的样式。 当时交给簪子的时候,百里嚣在场,还亲自验过锦囊中的东西,唯恐舞阳从中夹带着什么。 而她则是暗暗惊了一回。 当时舞阳的解释是,簪子是送给丞相夫人的,还说为当年之事道歉。云意知道当年方语梅小产之事貌似与舞阳有些牵扯,也便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只是,事后想想,又觉不对。手指仔细摩挲簪子的每一处,就连细碎的碧玉流苏也不放过。 忽然觉得不对,她将其中一条碧玉流苏拈起来,运足目力,仔细察看,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细小的碧玉珠上,刻着以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一句:“谨以此簪,赠绝世佳人”,云意目光一缩,蓦然握紧了簪子。 舞阳,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一句赠绝世佳人,后头还隐约绽放着俩字“原娘”…… “怎么?”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子幽蓦然睁开眼睛,他从她陡然紊乱的呼吸,察觉到她的心情起伏。 云意深吸了口气,平复内心的纷乱,看着他道:“舞阳公主,察觉到了我的女子身份。” 子幽目光微冷:“要杀她?” 想了下,云意轻轻摇头;“不必。她若要揭穿我,何必等今日。倒的百里嚣,舞阳似乎知道了点什么他的秘密,那天想要告知与我,最后被他阻止,也不知他会如何对付舞阳。” “派人去保护?”子幽询问,却见她并不赞同,“百里嚣眼下还不敢对舞阳怎样。倒的要好好想想,他会怎样对付我们。这路上,无比提高警惕。” “嗯。”子幽忽然伸手将她捞过来,让她斜靠在自己怀里,伸手轻轻揉按她的太阳穴,“别想太多。” 云意微勾嘴角,安心地合目休憩。 现在的子幽比以前体贴多了……嗯,要不要让他一直保持下去?她有传信给玉微暇,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办法医治子幽的失忆症,还有风息,他的医术也是首屈一指的。 一路风平浪静。五月底,云意一行抵达燕国边境,进入诀水城。天色擦黑,这是队伍在燕的最后一夜,明日将踏入大禹国境。 大禹在望,云意非但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心情更显得压抑。 莫名的不安,在接到风息让人送来的密信之后,顿时烟消云散。若无意外,今夜他就会抵达诀水。 夜半,万籁俱静。云意躺在床上,了无睡意。子幽就躺在身边,呼吸清浅,神色清宁,似乎已经睡着。 蓦然,一声厉啸,尖锐地划破夜空。 云意从床上弹坐起来,光着脚,匆忙出门,飞上屋顶,举目远眺,但见远处夜空,腾起一串耀眼的金芒,而方向——心陡然一沉。 “出事了。”子幽无声无息地站到她身边,琉璃眼底倒影着残余的最后一点金光,他说,“我去!” 云意默然,她紧紧抿着嘴唇,有片刻的犹豫。刚才的信号,是煞发出的,乃是执行重大任务时,情势十分危急时刻请求救援之用。而每次任务所用发出的信号并不同。这次……是护送语梅之行出了差池。 至于语梅缘何出现在燕禹交界,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出事了。 犹豫不过片刻,云意朱红微张,转眸看着子幽:“小心。” 子幽了然,指尖在她唇上轻轻一拂,“等我。”发丝扬起,遮了她的眸,风过处,是他身上独特的冷淡的气息。 再凝眸,子幽已经离开。 云意回到房中,墙上钉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燕子林。” 纸条之下,附着一物,是云意留给方语梅的休书。云意揉碎纸条,神色如冰。 燕子林,三字蕴藏着更多的信息。那字迹,乃是百里嚣所书,她不会错认。 这是他给她留下的线索,方语梅,在他手里,要想救出她,只能前往燕子林。 刚才煞发出的信号,也许是他刻意为之,调虎离山? 云意不及多想,转身出了房门。 燕子林,并非仅仅是一片林子。而是城郊十里一处山原。地势高低起伏,丘陵绵密,远远望去,只见黑漆漆的一片。 如墨天空,只孤零零缀着几颗星子。 分卷阅读297 云意赶到时,燕子林中某处,蓦然腾起一道讯号。她沉眸定了须臾,打马飞速往那里奔去。 赶到发出信号的地点时,周围安静得可怕,却并无任何异常。 微弱的星子下,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体。云意的目光缓缓扫过,神色愈发凝重。 轻微的遄息钻入耳朵,云意神经一绷,急行几步,从一具尸体下,发现了方语梅。 她浑身是血,双目紧闭,面色青白,气若浮丝。云意呼吸一滞,缓缓蹲下身躯,“语梅?” 方语梅几不可察地抖了下,秀眉紧蹙,从混沌中拉回一丝神智,她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模糊的一个影子,她艰难地吐字:“是、是你吗?” 云意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柔声道:“是我。”手不动声色搭上她的脉搏,顿时如坠冰窖。 她的医术虽只学了皮毛,然而判断一个人的生死却还游刃有余。 语梅她,声息一绝,不过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纵然玉微暇在此,只怕也无力回天。 方语梅倏然睁大眼睛,奄奄一息的眼底,蓦然迸出夺目的光彩,如明珠、如美玉,衬得她平凡的面容异常的美丽。 她目不转睛端详着云意,末了,嘴角边露出一丝如梦似幻的微笑:“临死前,能再见你一面。真好。” 云意紧紧握住她的手,一时凄怆无语。自己对方语梅如此决绝,她却依旧深情不渝。 “语梅,对不起。”云意用力闭了下眼睛,掩去眼底的酸涩。 “不、不要说、对、对不起。”方语梅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回握她的手,断断续续说道;“我都、懂。”她是他的负累,会成为别人要挟她的软肋。 他送走她,是为了保住她。她其实,都懂。 云意神色微震,低头凝视着她苍白的脸,感动和愧疚之情在心头涌动不休,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语梅,如此美好的女子,若非遇到自己,她会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语梅,若有来生,但愿你不要再遇见我。” “不!”方语梅急切的摇头,呼吸短促,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紧紧抓住云意,指节都泛着白,“下、下辈子,希望、还、可以遇见夫君。我、我会做的更、更好,那、那样、也许夫君、就、就会爱我。” 云意呼吸一紧,定定看着她,要告诉她真相吗? 沉吟着,她缓缓开口:“语梅,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不能爱你。” “我、懂。”方语梅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夫、夫君有、有爱的人……” 云意沉默,心头还在挣扎。 方语梅的手却蓦然松开,缓缓垂落,云意顿惊:“语梅!”执手,只剩冰凉。 “语梅!”柔声呼唤,她却依旧听不到。方语梅静静躺在她的臂弯,神色宁静,犹如睡着,眼角边,一滴晶莹,却深深刺痛了云意的心。 “对不起……”怔然良久,云意颤抖着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喃喃自语道:“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是女子,不能爱你。” 芳魂已逝,再无言语。深深的痛悔,消散在风中。 风在林中呜咽,忧伤的气息却被冰冷的肃杀无声地包裹,碾碎,烟消云散。 云意静静地把方语梅放在地上,仔细地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裙和发髻,旋即脱下自己的外衫,温柔地披在她身上,缓缓地站起身来。 冷冽的目光,环顾四周无声围拢的队伍。 百里嚣一袭银衣,冷然站在队伍之中,如不世战神,散发着冰冷的、强悍的气息。 “是你杀了她?”云意神容平静,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渊,幽凉而危险。 百里嚣勾唇,冷然一笑:“你若安分,她岂会死?” 云意手指微蜷,内心恨火燎原,面上还是一派冷静:“是不是,你早就察觉?甚至于,反过来,利用少卿,算计于我?”这是她想到的唯一可能。 “不错。”百里嚣自得一笑,“别以为少卿那点小动作能慢的过朕。小雅,你失策了。” 云意轻吸了口气,问:“少卿如何?” 百里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想知道?跟我回大燕。” 云意冷冷一笑,环视了下周围,蓦然脸色一 分卷阅读298 变,身子猛然晃了一下,却听百里嚣笑道:“小雅,你已经没有选择。因为,你中了毒。” “你——你下的毒?”云意震惊盯着他,“什、什么时候?” 百里嚣嘴边笑意更深:“毒,就在少卿送你的玉佩之上。” 云意瞠目,眼底露出一丝恨意;“你、好卑鄙。”说完,无力地坐到地上,从怀中摸出一枚雕刻着流云的玉佩。 玉是上等的血玉,色如血,流淌着动人的光泽。“叮”地一声响,玉佩落地,顿时裂成两半。 “小雅,跟我回去。”百里嚣缓缓走了过来,将她温柔地扶了起来,拥入怀中,温软的馨香,直让他心荡神移。 他微笑着亲吻她的发丝,志得意满道:“我说过,你逃不掉的。你只能属于我,若不能……” 声音戛然而止,他猛然推开她,脸上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你没事?” 云意从容地抚了抚鬓边,微微勾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没死,我怎能有事?!”说着,猛然扣住他,将他扯到跟前。 “皇上!”周围的护卫蠢蠢欲动。 云意冷喝;“谁敢动一下,他必死无疑!” “你想怎样?”百里嚣脸上的柔情蜜语尽褪,眼底燃烧着怒火。 “想你死。”云意毫不迟疑,眼神冷酷,“本来,我不想让你死得这么痛快……” “你对我下毒?”百里嚣渐渐感觉到身上的不对劲,又惊又怒,想转身去看她,却被云意死死禁锢。 “你被我身上的婆罗鱼咬了。”云意声若流水,神情却冷酷,“婆罗鱼,你知道吧。以毒为食,却也剧毒无比,而且,毒性千变万化——” “小雅!”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 关少卿从人群中冲出来,担忧焦切的目光投向百里嚣,恳求道:“小雅,求你,别杀省之。” 云意神色一顿,淡声问:“你可知他做了什么?” 关少卿惭愧地下头:“小雅,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云意失望地摇头,关少卿只是棋子,她本不怨他。只是,此刻,他的所作所为,却令她心寒。 “你知道他杀了语梅,知道他利用你,给我下毒。”云意的声音渐冷,“但是,你却还求我饶他。关少卿,你可曾想过,若非我命大,也许,早就尸骨无存了。” “不。”关少卿忽然抬头,语气急切,“省之说过,他后悔了,他想弥补你,还说要将皇后之位留给你……那块玉,其实、是他送你的……” 他的辩解,在她讽刺的目光下,再也无力继续。 云意脸上挂着妖冶的笑颜,心却在寸寸冰冷。他说过,绝不会向百里嚣透露半点关于她的事情。那样信誓旦旦……她信了,结果却是这么地讽刺。 手中蓦然一震,云意回神,却见百里嚣已脱离了自己掌控,顿时面色一寒,抬手一抓,手指却触及百里嚣,数十道暗器蓦然从后方射来。 云意挥袖一兜,一手紧抓百里嚣,却听得“当心!”剑锋刺来,偷袭之人却是关少卿。 “小雅放开省之!” “休想!”云意紧拽百里嚣的胳膊,却听得他沉声一喝,臂上猛然震动,温热的液体溅大脸上,手上蓦然一松,有什么脱离了控制。 凝眸一看,手中抓着一只断臂。而百里嚣,痛滚在地,左臂已失,血流如注。 ------题外话------ 亲们,抱歉。昨天考完试太晚了,没能赶回家,存稿也用完了,没能更新。 118 断肠,蜕变 “省之!”关少卿失声尖叫,神情骇然。 云意眉梢微挑,眼底滑过一丝震惊,转瞬化作一抹深沉的冷意,不愧是百里嚣,竟然有办法将婆罗鱼之毒尽数逼迫至手臂之上,继而壮士断腕……够果决也够狠。 视线落在手中的断臂上,只见整只手臂颜色驳杂,很是诡异,云意嫌恶地将断臂扔掉,关少卿已经将百里嚣给扶了起来。 “省之?” 百里嚣却一把将他拂开,慢慢直起腰,强忍着巨大的痛楚,爱恨交织的目光,落在云意身上,他手扶上失去的左臂,狰狞地笑了笑:“小雅,你果真绝情如此!算我百里嚣,错看了你 分卷阅读299 !” 他以为,她只是欲擒故纵,只是旧恨难消。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真的,已经完全将自己从心里剔除。 可他,还困在情感的泥沼之中,无法挣脱。这怎么可以? 既然不能为他所有,那么、就只能毁灭。百里嚣动了杀机,然而,看着她冷静妖娆的容颜,眼底不由地闪过一丝迟疑。 “小雅,你若肯束手就擒,我可以不追究断臂之恨。依旧会立你为后,宠你爱你。”他认真而恳切地说道,眉目间氤开一丝温柔。这是他,给她最后的机会。 这是他此生,给与女人最大的宽容。 然而,换来的,只是云意的不屑一顾。 “我只送你一句: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云意决然,语句铿锵,斩断了百里嚣最后一丝奢望。同时,飞身欺近,掌风凌厉,势取百里嚣性命。 “小雅!”关少卿将百里嚣往后一推,横剑挡在身前,云意冷冷一哼,毫不留情地朝他击出一掌。 关少卿痛哼了声,捂住胸口,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一缕鲜血,从嘴角渗出,眼底清晰倒影着她冷绝的面容。 “小雅——” 云意不为所动,漠然道:“留你性命,还你当初的救命之恩。从此后,你我恩义两绝!”说完,兔起鹘落,袖风狂舞,抵挡从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暗器。 那厢百里嚣已然脱险,回到了重重护卫当中,他拒绝了属下让他下去医治的提议,如同石雕般伫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看着被围攻的云意。 心底有一丝不舍,更多的是,却是惋惜。 小雅之才,若能为他所用,大燕国国力势必更上一层楼。可惜,她执迷不悟,定要与自己作对。既如此,就绝对不能留。他不容许,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主意已定,百里嚣果断下了命令:“留她全尸,余者一概不论!” 这是他,顾念当年情义,为她留最后一点尊严。 “省之!”关少卿惊怔不已,踉跄着靠近百里嚣,“省之,你怎么可以?她是小雅啊~你之前还说后悔当初利用她伤害她,还发誓要好好待她的……” “朕是说过。”百里嚣冷然回视,字字绝情,“但她却毫不留情地践踏朕的心意,一心想取朕的性命。刚才若非朕见机得早,只怕早就沦为地府冤魂。少卿,朕是帝王,不能感情用事。你就权当,小雅死了吧!” “不!”关少卿大喊,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神情伤痛哀切,狂乱地喊道:“不能杀小雅!你说过的……你骗我!” 他的手指深深嵌入断臂之中,才止住的血又汩汩流出,百里嚣却似浑然不觉,面如玉雕,清冷冰凉。 “她早就不是小雅。今夜,她必死无疑!” “你——”关少卿无力地放开手,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转身,朝着云意的方向走去。 百里嚣轻轻眯起眼,“拦住他!” 一名护卫上前,“少傅,请——”关少卿停下脚步,蓦然回神一剑刺入护卫胸膛。 “我欠小雅良多,今夜便以此命偿还!”他说着,毅然拔剑,径自冲入战圈之中。 百里嚣沉眸,神色愠怒。 他在犹豫,是否要继续围杀。若是继续,有可能会伤及关少卿,甚至会要他性命。若不继续,就要放过小雅。他不甘心,不能掌控的因素,也许会造成致命的后果。 那恣意张扬的倩影,如月下罂粟,让他着迷。但他,绝不允许自己陷落。 “皇上,是否要放箭?”护卫上前请示,百里嚣眼底滑过一丝狠辣:“放箭!” 少卿,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固执! “放箭——”令声四起,寒光在黑暗中闪烁如星。 蓦然,夜风中吹送渺渺琴声,琴声悠扬婉约,月下清泉,风过松间,美妙难言。 众人不禁为之一静。 那琴声陡然拔高,山崩石裂,天地倾覆,倾听的众人只觉胸口如被重拳猛击,五内俱震,经脉倒转,痛苦难当。 百里嚣脸色愈发惨白,眼见着周围倒下了几个护卫,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扬声高喝:“是音攻,大家宁心静气,抱神守一。莫被琴声所迷。” 被围攻的云意得意喘了口 分卷阅读300 气,她静静立在一堆尸体之中,目光淡淡扫过受琴声波及,痛苦难当的关少卿,旋即投向远处。 暗夜迷离,一人抱琴蹈空而来,白衣翩翩,容颜如月,仿佛踏碎了夜色,一身光华,如水照人。 心,蓦然悸动,熟悉的称呼已脱口而出:“风息。”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向自己飞来,优雅从容,清华无双,云意不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百里嚣冷冷盯着来人,嘴边扬起一抹阴沉的笑意:“原风息,你总算来了!” 关少卿被汗水迷离的眼,划过一丝苦涩。那人,就是小雅所爱吧。 唯有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方能配的上小雅…… “来人,杀了他!”眼见那谪仙翩然的男子旁若无人地向着云意走去,百里嚣蓦然发出一声长啸,神色狰狞如鬼。 于公,原风息是他一统天下的劲敌,于私,他是他的情敌。 护卫们提着兵器向风息掩杀而去,风息却看也不看,玉笋般的手指随意拨过琴弦,一阵铿锵之声响起,无形的罡风横扫四周,任何人也无法靠近。 白衣飘飞,墨发飞舞,这一刻,他生杀予夺,毫不留情,是仙也是魔。 眼见自己的人马一个个倒下,百里嚣气得青筋暴跳,浑身颤抖,他死死盯着风息,充满恨意的眼眸掠过一丝阴鸷的笑意:“原风息你纵然武功再高强,抵得过千军万马,然而……这次你必死无疑!” “云云。”风息穿越重重阻碍,来到她面前,绝世名琴随手丢在一边,伸出手臂,拥她入怀。 熟悉的安神香,让云意紧绷的心弦刹那松懈了下来。他身上传递的温柔气息,似乎能将一切伤痛抚平,让她感觉分外安宁。 “风息……”云意深深嗅着他独特的气息,毫不迟疑地环抱他的腰身,将脑袋紧紧贴在他胸膛。 二人旁若无人的亲密,让关少卿满心苦涩,让百里嚣满腔怒火,五内如焚,恨不得亲自上前将风息诛杀。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云意是他的女人。哪怕他不要了,却也不容许她爱上别人! 生死,都注定只能是他的人! “给朕放箭!” “不能——”关少卿话没说完,已经被人点晕。刚才他失神的当口,百里嚣的人已经悄然潜到他身后。此刻,忙不迭地将晕死的关少卿给拖走。 万箭齐发,箭雨如蝗,疾射向云意和风息。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云意和风息对视一眼,转身背靠背,一个袍袖挥舞,掌风排山倒海,一个玉指轻拨,仙音淼淼,杀人无形。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密集箭雨不能伤他们分毫。 百里嚣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右臂一挥,黑暗中蓦然响起诡异的敲击声,那声音诡异阴森,如丝如缕,与风息的琴声相抗衡。 在百里嚣的示意下,周围擂起了战鼓,吹起了长号,千军万马,隆隆卷来,大地也为之震撼。 云意凝眸四顾,不禁冷冷一笑。百里嚣这是要进行人海战术?想活活将她和风息累死?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军队并不靠近,只是占据四周山头,落下滚木礌石,发射弩箭,将云意和风息围得密不透风。 风息发出一声轻啸,穿着黑衣的数十暗卫如鬼魅般攀上山头,手起刀落,开始了血腥的屠戮。 惨叫声不绝于耳,百里嚣气得差点吐血,但他生生忍下,并且指挥队伍,缓缓撤离。 风息若有所思地朝他的方向扫了一眼,继而环顾四面,眼底掠过一丝警惕。 “云云!”他转身,蓦然抱住云意,在她唇上重重一吻,手指在她身上轻轻一点,云意刹那一僵。 “风息,你做什么?” 风息神色温柔:“云云,等我。”旋即抱着她,一飞冲天,对着远处沉声喊道:“曜,带她走!” 云意感觉身子一轻,一股大力缓缓将她推送往侧边的密林,风息如白莲秀雅的容颜,离她越来越远,内心无端渗出一丝惊恐。 “风息!”她大喊,却见他回眸,浅浅一笑,温柔如水,倾绝天下,心头蓦然一颤,身子已被人稳稳接住。 “皇后,得罪了。”曜小心翼翼地抱着她,飞身上马,“不许走!”云意低喝,冷然道;“我要在此,等着他。” 分卷阅读301 曜低头,坚持道:“主子有令,属下不敢不从。” 云意俯视他:“我身为他的皇后,不算你的主子?” “您是皇后,自然也是曜的主子。”曜恭敬地回道,“但是——” “那就听我的!”云意断然道,转眸,眼前却被重重树影阻隔。耳边只听得箭雨呼啸着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其中还混着闷哼、痛呼、遄息声,那是被风息反射回去的箭矢所伤的燕军发出的声音。 风息固然游刃有余,但是,她的心底还是不安……若不是察觉了什么,他怎会突然将她送走? 思虑间,前面蓦然爆发一阵巨响,火光冲天,大地发出剧烈的震动。 云意骇然瞠目,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爆炸?!怎么会……莫非是、苏遂?!他研制出了火药? “轰隆隆”爆炸声不绝于耳,连绵起伏,火光映红了天空,浓烟滚滚,地底如翻起了火龙,泥沙崩射,地面开裂。 “得罪了!”曜不由分说,跃上马背,一抖缰绳,策马狂奔。 “风息!”失魂的云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曜置若罔闻,狂抽马鞭。马儿嘶鸣着,撒开四蹄,奔跑如飞。 “我要回去!放我下来!”剧烈的爆炸声如落在心上,云意感觉自己的心被炸得粉碎,鲜血淋漓,剧烈的痛楚,让她不能呼吸。 “风息、风息……”内心在嘶吼,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要她回去,回到风息身边。 爆炸还继续,熊熊火光仿佛要将天地吞没。云意伏在马背上,浑身颤抖,牙齿深陷唇瓣,血流如注,心如刀割。 身上恍如被剥离了骨肉的剧痛在迅速蔓延,眼前一片血色,她感觉自己被撕扯成了无数碎片……血色的浪潮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曜正凝神驭马,蓦然听得身后的她发出一声长啸,那声音凄厉哀绝,顿时天地失色,万物同悲。 那撕心裂肺的伤痛,让曜的心颤了颤。 他忽然感觉不对,下意识地扭头,却见刚才被点穴不能动弹的云意正缓缓地、缓缓地直起腰,她神色木然,眼底滚动着异样的红,那神态,如同地狱钻出来的恶鬼般,令人止不住脊背发凉。 “皇——”话未出口,被她一掌扫落马背,曜猝不及防跌落马背,惊惶的眼底清晰倒影着她如幽灵般消失的瞬间。那速度,简直骇人之极。 “皇后!”曜一跃而起,骑马狂追,却只见那一袭绝艳的背影,决然奔赴漫天的大火之中…… “生同衾,死同穴。风息,你在哪儿?等我……” 烈焰无情地攀上身体,烧灼皮肉,渗透骨髓,云意感觉自己在渐渐化作灰烬,天地俱灭,唯有她悲绝的呼唤声声回荡。 “风息……” 清冷如仙的他,遥立云端,向她招手,云意顿时大喜,“风息!”她急忙伸手想要抓住他,却蓦然抓了个空。 清凉柔软的液体滑过掌心,从指缝之间溜走,云意倏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身在水中。 青碧如玉的池水,水面如镜,倒影着她迷惘空洞的眼神。火红的发垂落,铺散在水面,如同燃烧的烈焰,绝美妖娆,惊心动魄。 “这是——”她轻轻眨了下眼,手指轻拨,水面颤动,照出她血色的眼瞳中一丝惊惶。 119 蜀山,画楼 “我的眼睛……还有头发……”呼吸微微一滞,云意随手捞起一缕发丝,艳丽惊人的红色,衬得白玉般的手指,透出一种极致的美丽。 放下发丝,指尖往眉心轻轻一拂,一点朱砂如血,眉目如画。水中倒影,是她也不是她?! 云意怔然片刻,缓缓抬起手臂,衣袖滑落,只见玉臂无暇,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莹润细腻,宛如新生。 目光游移,仔细察看,身上无半点烧伤的痕迹,肌肤甚至比从前还有细嫩润泽。 那场大火,仿佛只是一场噩梦。然而,那肝肠寸断之痛,却刻骨铭心,心碎的记忆涌入脑海,引起她深深的战栗。 “风息。”她低低呢喃,恍惚失神,蓦然,不经意间的转眸,触及池边山壁上垂落的花朵,顿时浑身一震,眼底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碗口大的白色花朵,竞相绽放在浅紫色的藤叶之间,花瓣色白如玉,剔透晶莹,淡淡的雾气萦绕在花朵之中,让那洁 分卷阅读302 白芬芳的花朵多了一丝神秘的气息。 此花只生于蜀山的天池之水,依水而生,花开不败。据传,此花在月圆之夜,雾气最浓郁之时,会出现异象……且有个耐人寻味的名字——镜花水月。 云意神色渐渐沉寂,她伸手掬起一捧水,碧水盈在掌心,剔透之中隐约散发着点点绿光,如同星子闪烁。 水缓缓自指缝流泻,她蓦然深深闭了闭眼,久违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水在天池水,花是镜花水月,此处,是蜀山无疑。 她怎会在蜀山?风息、却又在何处? 良久,云意缓缓睁开眼眸,眼底一片冷清。她从水中上岸,细碎的脚步声传入耳朵,她微微一顿,来人已经冲入山洞之中。 似被她给惊了下,来人猛然刹住脚步,身子往后一仰,手中的托盘顿时滑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你醒了?”来人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蜀山派的袍服,头上浅蓝发带松松绑着一个发髻,此刻,他正瞠目结舌盯着云意,眼底难掩惊艳。 眼前的女子,红发血瞳,眉间一点朱砂,妖娆绝艳,如同水中妖。她的衣衫湿透,发梢还在滴着水,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愈发显得妖媚绝伦,隽秀的长眉之下,一双如星月的凤目,却冷冽如冰,令人不敢直视。 妖娆与冷酷的糅合,给人一种强烈的美感,少年移不开眼,痴痴望着她。 云意漠然无绪的目光却只轻飘飘扫过他,瞥了眼地上洒落的衣衫——白裳黑纱,衣角流云,那是蜀山派的衣衫。 她曾发誓,永不穿它。是谁,让送来?又是谁,将她带到蜀山? 云意赤足走了出去,内力轻轻运转,须臾身上的衣衫已被烘干。 少年终于回神,“你去哪?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师叔祖说你至少还要泡两天!” 云意不理会,径自走出偌大的山洞。如诗如画的美景蓦然闯入眼帘。 云遮雾绕之中,秀水青山,繁花碧树,清风怡人,万里飘香。更有百兽奔走,瀑布飞流,各种美景,如诗似画,美如仙境。 “师叔祖交代过——”少年追了出来,云意蓦然回头,血红双瞳盯着他:“师叔祖是谁?” “啊?”少年惊怔地瞪大眼睛,她美丽的容颜忽然在眼前放大,他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垂眸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云意眯了眯眼,会是那个人吗? 沉吟间,山间蓦然响起一声吼叫。整个山峰都在抖动,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危险的气息,随风传送。 少年顿时煞白了脸:“是、是吱嘎兽!” “吱嘎兽?!”云意搜寻记忆,蓦然眼睛一亮。吱嘎兽,身形庞大,四肢粗壮,性情暴戾,极具破坏力。而且,它们的兽皮异常坚韧,刀枪不入,生命力极为强悍,唯一的弱点,只在腹部。 此兽并不常出现,然而,一旦出现,必然造成极大的破坏。 少年显然见识过吱嘎兽的威力,脸上布满了惊恐,他扯了扯云意的衣角:“吱、吱嘎兽,快回天池!”那里有祖师爷设下的阵法,万一吱嘎兽闯入,还可以抵挡一时。 云意却勾唇一笑,妖娆的眉目绽放夺人的神采:“不。我要、征服它!”身体之中,有股蓬勃的力量急欲寻找宣泄口,而吱嘎兽来的正是时候。纵声一笑,衣袖一拂,人如飞鸿幻影,急速朝着远处的山峦掠去。 少年抬头,只来得及捕捉她飘飞如蝶的衣袂,风中送来独特的清香,让他心醉神驰。 蓦然,他爆发一声惊叫:“啊,你不能去!”想起师叔祖的交代,少年顾不得内心的恐惧,运起轻功,朝着传来阵阵嘶吼的方向飞奔。 当他赶赴时,看到红衣妖娆的云意正侧身骑着高大健壮如同一座小山包般体型惊人地吱嘎兽身上,顿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怎、怎么可能?”少年目瞪口呆,只见云意冲他投来冷淡的一瞥,赤果的玉足正微微晃动,看起来十分诱人……尽管她的衣衫破损,头发凌乱,脸上还落下了几道或青紫或血红的伤口,但是,却无损她的美丽妖娆。 他以为,只有师叔、师祖才有那般能耐对付吱嘎兽,没想到,看似柔弱不堪的女子,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在短短时间里征服了吱嘎兽。 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云意收回目光,轻轻抚摸吱嘎兽头顶 分卷阅读303 的独角。吱嘎兽外形有点像大象,却没有大象的长鼻子,体型却比大象还要大两倍,看起来十分骇人。 若是能收服更多的吱嘎兽,哪怕面对千军万马,也能所向披靡。思及此,心中燃起了烈焰,她的眼中迸出一丝摄人的光芒。 “师叔祖!”少年的惊呼拉回她的神思,云意转过头,只见一行人缓缓向这边而来。 清一色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蜀山的服饰,腰佩宝剑,衣袂飘飘,仙姿难画,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然,当中有一人,却身陷轮椅,不良于行。 云意投下好奇的目光,触及那人熟悉的面容,倏然一僵,眼底掠过一丝不可置信。 沈画楼,怎会是他? “岚师弟,怎么回事?”一名高大斯文的男子走上前,讶异的目光在云意身上略微停顿,随即转而询问刚才的少年。 少年如梦初醒,一个激灵,忙大声道:“师兄,她、她一个人征服了吱嘎兽!” 男子面色一震,转头审视着云意,却见她轻盈地自吱嘎兽的背上跳下,朝着师叔祖走去,不禁怔住。 沈画楼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银发如瀑,披散在背,他的眼眸静若渊水,波澜不兴。 云意站在他面前,距离他不过半尺之遥。 往事如烟,时隔多年,再次相见,恍如隔世。 她一身狼狈,赤足静立,红衣张扬,面容绝艳,血瞳之中,却透着异常的冷酷,如堕入尘世的妖精,冷媚之间透着一股嗜血的妖娆。 他不良于行,安坐轮椅,无双的容颜,清冷绝尘,如同九天之上的仙人,冷眼俯瞰众生,却不染红尘。 沉默对视,各自心思。良久,云意淡淡一笑:“好久不见,师父。”她曾设想过千百种见面的场景,却没想过,自己再见到曾经的挚爱,却是如此平静。 前世今生,他都是她的师父。前世,他从孤儿院中带走她、养育她,今生,阴差阳错,亲密如兄妹,最后却成为师徒。 周围的几个弟子都被她这一声“师父”给惊住,刚才那岚师弟,更是瞪着滚圆的眼睛,低低惊呼了起来:“你、你竟然是师叔祖的弟子?那、那不是……”不就是他的师叔? 沈画楼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对众弟子道:“尔等先回去。” “弟子遵命。”众弟子狐疑地扫了一眼云意,对沈画楼恭敬地施了一礼,缓步离开。 少年却盯着云意舍不得走,“清岚!”刚才与他对话的那名师兄,将呆傻的他给拽了过去,强行将他带走。 山巅之上,除了风声,就只有吱嘎兽低低咆哮的声音。 云意侧转目光,眺望着远处迷离的烟云,淡声道:“是你救了我?” “是。”沈画楼的嗓音清澈,如同山谷幽泉,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他面色无波,轻声说道:“当年封印已除,是时候将你带回。” 闻言,云意神色微动,当年从陷落的皇宫仓皇出逃,她是被带到了蜀山上。 无论她是否承认,沈画楼是她名义上的师父。 是他,封印了她的记忆和血脉之力。她不怪他,只因那必定是父皇的嘱咐。 可是,父皇终究失算了。哪怕失去记忆,她也不愿意待在蜀山,因此命子幽将她带下了山。一次意外落海,辗转流落到龙延大陆。 “你去了龙延?” “嗯。” 云意回头看他,他比过去更清冷寡言,仿佛万事不挂怀,红尘之中,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的心。 她不明白,为何当年喜怒哀乐皆动人的少年,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当年他对自己的温柔呵护,已经久远到连记忆都开始模糊。 目光微移,落在他的双腿上:“你的腿,怎么了?” “无妨。”他浑不在意,语气淡淡。表情上,更没有半点因为彼此才重逢的动容。 “大火之中还有一人,你、看到他了吗?”沉默片刻,云意终于忍不住问出口,目光紧紧盯着他,期待之中又感到一丝惶惑。 风息,他还好吗? 沈画楼羽睫微掀,凉如水的目光静静凝视她,比水月花还要剔透莹润的唇微微一动:“没有。” 云意神色一僵,眼底滑过的伤痛,没逃过他眼。 分卷阅读304 他看着她,目光轻轻流转,:“他是你什么人?” “我爱的人!”云意嘴角边泛起一丝甜蜜又忧伤的笑意,“要怎么回到龙延大陆?” 那样复杂得令人揪心的笑容,让沈画楼一阵沉默。他微垂眼眸,花朵般美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轮椅扶手,“你想回去寻他?” “是。”云意深吸了口气,缓慢而坚定道:“生同衾死同穴,这是我对他的承诺。师父的心意,我只能辜负。” “生同衾死同穴……”沈画楼细细咀嚼着,睫毛轻轻颤动,良久,他扬起脸,古井无波的眼,凝视着她。 淡淡的雾气中,她孑然而立,红发飞扬,衣袂飘舞,瑰丽的侧影,如梦似幻,翩然若飞。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人感觉远在天涯。 眼底闪过一抹难言的情绪,在她转眸的瞬间顷刻隐灭,他淡然开口:“自从十数年前的诸国混战之后,天璇大陆就再不能像过去那般漂移。如今的天璇,其实离龙延并不远。就在东面的海域之中,隐藏在先人利用自然设下的惊天阵法之下。你要回去,也等伤势痊愈。” “我很好。”云意拒绝,从前的天璇大陆,实则是一块漂移大陆,每隔百年,就会逐水漂移。一段时间之后,会再次回到原本的位置。只是,想不到现在变成了这样,无怪乎龙延那边出现了越来越多从天璇前往的武学强者。 沈画楼静静道:“你还需再泡天池水。” “我要下山!”她坚持,眉目间满是坚决。 沈画楼不为所动,脸上神色淡然,声音静若流水:“没有我,你下不了蜀山。去了不龙延。” “十年前,子幽可以带我离开。今日,我一样可以!”云意傲然道,嘴边掠过一丝讽刺之意。 她转身缓步走向在一旁躁动不安的吱嘎兽,这大家伙不耐静,又不敢离开,低头用独角一个劲地钻地,地上已豁开了个大洞。 云意轻轻摸它的独角:“何况,我还有它。蜀山再厉害,也经不住这家伙的破坏!” 120 前世今生 似呼应她的话,吱嘎兽扬起硕大的脑袋朝沈画楼吼了一声,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竟流露出一丝人才有的轻蔑情绪。 云意见了,不禁莞尔,“好家伙,可别让爷失望才是!” 沈画楼安静看着她一闪而逝的笑颜,眸中微微一闪,“你不只是想找那个人。” 闻言,云意蓦然一顿,旋即抬眸朝他挑了挑眉:“师父果然目光如炬,心有七窍。不错,我除了要找寻风息,还要,向那些欠了我的人,一一讨债!” 想起百里嚣,血红的眼犹如滴血,残冷骇人。 “小云儿。”沈画楼目光一颤,熟悉的称呼不禁脱口而出。 云意错愕,旋即勾唇一笑:“我以为,师父早已经将过去忘个一干二净。却原来,还记得我的小名。” 她的笑意中分明隐含一丝嘲弄,沈画楼却视而不见,滚动轮椅,来到她身边,语重心长道:“小云儿,放下仇恨,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放下?”云意倏然盯着他,目光犀利:“不,我放不下。师父你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抛却七情,心中无尘。我却只是区区俗人,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无一能舍。爱的,去争取,恨的,设法毁灭。” 顿了顿,蓦然冷冷一笑:“师父劝我放下仇恨,是当真为我好,还是担心我去向临渊寻仇?” 提及临渊,沈画楼平静无波的完美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不过刹那之间又恢复静水无波的清冷。 “凡事有因果。当初临渊助纣为虐,夺你原氏江山,手染血腥无数,你若寻仇,也是他罪有应得。我不会插手,亦不过问。” 闻言,云意心头愈冷:“不愧是蜀山中人,无情无爱,无心无我。师父,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就可以得道成仙了!” 说完,不再看他,跃上吱嘎兽的脊背,俯视他道;“徒儿在此预祝师父早日得道。就此拜别,后会无期!” 从前都是她追随他的脚步,这次,决意斩断这段孽缘,是她、不要他! 吱嘎兽迈动沉重的脚步,顿时引起一阵剧烈的震动,四周树木簌簌作响,落叶纷飞。 她侧身而坐,身姿慵懒,神色妩媚,像只妖精,迷惑了人后,决然而去。 “小云儿。”他伸手往吱嘎兽的后腿上轻轻拂过,庞大的吱嘎兽顿时 分卷阅读305 僵硬起来,寸步难行。 “吼、吼!”被莫名禁锢的吱嘎兽不耐地刨着地面,口中发出阵阵嘶吼。 “师父,莫非真要彼此撕破脸?”云意居高临下,冷睨着他。 沈画楼神情如镜,清冷如云中仙,飘渺如空中月,剔透的手指忽而轻轻握住她的一只脚,云意不禁轻轻一颤,瞪大眼睛,他却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翻看她的脚底,淡淡道:“伤了。” 她低眸,白嫩的脚心处伤痕斑驳,还残留着血迹。那是,地面的石子所伤。 她却丝毫没有感觉。云意怔然,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无动于衷。 “嘶”沈画楼撕下一片衣角,为她小心擦去伤口处的泥污还有碎石,又掏出一瓶药膏仔仔细细地涂抹,最后再撕下一片衣角将那小巧的玉足包扎好…… 当他伸向她另一只脚,云意将腿一缩,面无表情道:“不必。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身体的伤害犹可痊愈,心伤却无法弥补。 他微抬目光,静静看了她一眼,继而收回手,没再坚持。“吱嘎兽威力强悍,然到底灵智未开,它是走不出蜀山的。当年,子幽也是偷了我的魂玉才得以出去。” “那我——”云意忽而俯下身子,白嫩细长的手指轻轻挑起他秀丽的下颌,嗜血双瞳,紧紧锁着他,嘴边勾起一缕玩味的笑,一字一句道:“以你为质,如何?师父如今已是蜀山掌门,除了上头几个老东西,底下皆是你的弟子。有你在手,不信蜀山派敢不放行!” 即便被调戏,沈画楼依旧波澜不兴,流动着清冷月华的眼眸,无喜无怒。 这样静若止水的神态,却恰恰是云意最厌恶的,她冷冷一嗤,蓦然纵身而下,径自坐到他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指尖触及他的肌肤,触手微凉细腻无比。所谓冰肌玉骨,大约便是如此罢。 如此亲昵,他却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生性高洁,素爱幽兰,便是呼吸也染着淡淡的兰花香气,她目不转睛注视他,绝艳的眉目间张扬着一抹邪气,玉指轻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的衣带,神色之间懒散而妖娆:“师父,你说,若是蜀山满门,看着你我如此亲密,会作何感想?” 沈画楼神情自若,坐怀不乱。 云意将脑袋轻轻靠在他肩头,“师父……画楼,知不知道,我肖想你、很久了……” 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轻轻撩拨。 他纹丝不动,安静如石雕。然而,清冷的眼眸之中,却泛起一丝波澜。 “师叔祖!师叔祖——师,呃?”清岚狂奔而来,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目中最为尊敬的师叔祖,竟然将师叔搂在怀中……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云意眼波流睇,朝他妩媚一笑,小少年顿时如失了魂般,痴痴望着她。 却见她倾身,在师叔祖唇上落下一吻。 心猛被什么给扎了下,清岚蓦然跳起来,尖叫一声,双手捂脸,转身就跑。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云意不禁失笑,还真是可爱的少年。看样子,当是刚入蜀山不久,功力低浅,性子率真。不知数年之后,是否也会变成与眼前之人如出一辙的性情? “玩够了么?”耳边,是他淡然平静的话语。 云意转眸,定定看了他一会,缓缓离开他的怀抱,摊开手掌,一枚白色的水月花形状的内中流动着诡异的红丝的玉牌安静地躺在掌心,她蓦然展颜一笑,风情入骨,极致妖娆。 “魂玉到手,师父,你阻止不了我!” 沈画楼淡淡扫过那枚魂玉,轻轻合了合眼,似乎有些疲惫,他轻声问道:“小云儿,难道你不想知道,王者之钥的秘密?” 云意心念一动,目光落处,他摊开的掌心处,赫然就是那枚被她嫌弃的破戒指。 听得他继续道:“你如今拥有的力量,或可横行龙延,然而,若遇上天璇的武学巅峰,只怕还不足以应对。” “这算利诱?”云意淡淡一哂,伸手就去抓那戒指,却有人比她更快,一阵风卷来,听得一个苍老的嗓音,声若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此物不可给她!” 云意手背一痛,猛地缩回手,却见一人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宽袍立在沈画楼身侧,指着他,痛心疾首道:“前车之鉴,血的教训还不足以使你醒悟?竟还想将这玩意交还给她,你脑袋被驴踢了不成?” 分卷阅读306 “师尊。”沈画楼淡淡一礼,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来者是一个矮胖的老者,鹤发童颜,宽大的白袍逶迤在地,却纤尘不染。白胖的脸上,肌肤光滑细腻,看不到一丝皱纹,眉毛稀疏,塌鼻子、三角眼,下颌留着垂至胸口的长须,长须半黑半白,泾渭分明。这诡异而鲜明的形象,云意印象深刻,正是画楼的师父,也是她的师祖。 武功高深莫测,个性古怪反复无常,据传那几个老家伙里面就他最不讨喜。然,她不喜欢他,却只因他将她的好哥哥教成这般毫无人情味的古板。 沈画楼的无动于衷显然让老头子很火大,他伸手猛拽他的长发,“好小子竟然装傻?你打的什么主意?竟然想将王者之钥给那臭丫头,难道真要掀起腥风血雨,让天下苍生涂炭?” 云意不禁撇嘴:有这么严重么?把她当十恶不赦之徒?她素来有冤抱冤有仇报仇,何曾伤害过无辜? “师尊,有话,我们回去说。”沈画楼开口,语气中隐含一丝无奈。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臭丫头的面儿说!”老头子霍然转头,瞪着三角眼,目光铮亮如探照灯般将云意扫视了一遍,“啧啧,臭丫头原是长成了祸国殃民的大美人,无怪乎你这小子动了凡心。” “喂,臭丫头!”他忽然跳了过来,凑到云意跟前:“你哑巴了?见了师尊居然连声也不吭一下!” 云意眉梢微挑,漫不经心地朝他拱了拱手:“师祖。”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臭丫头,没诚意!” “既嫌我没诚意,那我走了!”云意二话不说,爬上吱嘎兽,却被他捉住脚踝:“把我徒儿的心给勾走就想溜?哪儿那么容易!” 云意侧眸睨他:“师祖想让我大闹蜀山么?” “嗤。臭丫头没大没小。”老头子摸着胡子表示不屑一顾,“就你那点道行,也就只能欺负下我那好徒儿!” 云意动了动脚,老头子非但没放手,反而欺身上前,朝她眨眼睛,笑得好不猥琐:“丫头心中不是有许多疑惑么?跟我走,一切自然明了!” “师尊!”开口的沈画楼,云意不禁向他投去目光,虽然他面色平静,然而,却让她感到一丝情绪的波动。 他在阻止,为什么?老头子究竟要向她说些什么,让他失了冷静。好奇,让她选择了跟老头子走。 她俯身一拽师尊的胡子:“希望师祖别让我失望!” 师尊眨眨眼睛,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在沈画楼过来之时,如阵风般飞掠过山巅。 “云儿——”沈画楼凝望两人消失的方向,手紧紧握住扶手,脸上的神情异常复杂。 …… “这是?”云意低头看着眼前落满尘灰的阵法,只觉那图纹异常熟悉。 再看看四周,破烂的桌椅、掀起的地板、开裂的墙壁,上头还留许多洞洞,角落结满了蛛丝网。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这鬼地方……蜀山之人素来最爱洁净,怎么有这么邋遢破落的地方存在? “丫头见过这阵法?”老头子斜了她一眼,没放过她的神情变化。 云意凝神想了下,终于肯定地点点头:“见过。”在通天塔,她曾陷入阵法中,导致神志不清,还强了临渊。 “唔。你可知这是什么阵法,有何用?”老头子捋着胡子,神情有些高深莫测。 云意摇头:“师祖究竟想跟我说什么?画楼不在此,有什么您老人家就直说。我记得以前你连其他师祖放屁臭之类的话都敢直言,怎么今日倒啰嗦起来了!” 闻言,老头子重重哼了声,狠狠瞪她:“臭丫头,敢嫌我啰嗦!” 伸手猛然推她:“去,坐到阵中。” 云意满腹狐疑,已被他推坐到阵法中心。感觉身下的地板在缓缓旋转,还没反应过来,蓦然眼前一黑,转瞬跌入了无底深渊。 “谁敢欺负云逸,我打掉他的牙!”听得清脆的童音,云意不禁好奇,眼前缓缓浮现一幅场景。 萧条而破旧的小院子,一个短发的女童将另一个瘦弱的孩子紧紧护在身后,朝前面几个高大的申请凶狠的孩子挥舞着瘦小的拳头。 “嗤,小布丁也敢来挑衅。大家上,揍死她!” 一群人冲上来,对女童拳打脚踢,女童根本无力反抗,但她始终紧紧地将 分卷阅读307 另外一个孩子护在怀中。 “院长来了!”不知谁喊了声,打人的孩子一哄而散。 女童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被她护住的孩子则毫发无损,她轻轻摇晃她同样瘦小的胳膊:“岚岚,岚岚?醒醒……”颤抖的嗓音充满了恐惧。 女童勉强睁开眼睛,艰难抬起手指,拂去她眼角的泪:“云、别、别哭。要、要坚强。” “岚岚!”云逸失声惊呼,眼前天旋地转,已是黑夜。 夜色下,小小的孩童,并肩而坐,遥望星空。 “太阳、星星、月亮……”女童板着手指头,“如同让云逸选择,你愿意做哪一个?” 云逸扭头,不答反问:“你呢?” “我啊~”岚岚托腮,笑容纯真,脆生道:“当然是太阳!它最耀眼,而且可以给许多人带去温暖和光明!” “云逸,你还没回答我!” 云逸笑而摇头:“这是秘密。”最终没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觉得自己就像月亮,本身没有光,只能反射太阳身上的光亮,汲取温暖。 但是,因为有太阳,所以,她也可以,给别人带去光和热。岚岚,我要像你那样坚强乐观,极尽所能,也给别人带去温暖和明亮! 少女的心声传达到云意的心里,引起巨大的震动。而之后,云意眼前如同一幕幕电影般,看着两个女童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步入社会…… 似熟悉又似陌生的一幕,云意情不自禁伸手想要触摸两个女子脸上明媚而阳光的笑容,那样张扬青春,那般热烈的与肆意,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幸福终止在云逸被车子撞飞的一刹,“云逸——”岚岚撕心裂肺的声音犹在回荡,转瞬,却变换了天地。 跌入深渊的她,摇身一变,成了燕国冷宫的公主,开始了与百里嚣的孽缘。 最终他登上帝位,她沦为政治的棋子,和亲途中,被他射杀,心怀怨恨。 沈画楼救了她,并成为她的师父……她无意中发现了“无我”神功,开始疯狂练习,性情大变。 她女扮男装,混入朝堂,呼风唤雨,玩弄朝纲,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佞臣……私底下,与享誉朝野的姬允祯却成了知交……最终,被她背叛,成为阶下囚。 曾经的知交,摇身一变,换了红妆,登上后位,母仪天下。她则被判处五马分尸之刑。 行刑那日,轰动天下。 浮华尽散……然,她却并没有死。师父沈画楼,暗中救下她。被分尸的,不过是另一个死囚。 她再次下山……素手翻云,却是掀起了腥风血雨。火药、火炮,热兵器的出现,震惊了整个龙延大陆。 她成为扶兰国史无前例的女相,成了兰皇麾下最冷酷铁血的女将军,文武兼备,身兼二职。 兰烨,他给了她最大权力和最大的信任。她为他,马踏山河,征战天下。唯独,给不了他要的爱情。 冷酷凶残,成了她的代名词。她率领她的惊云军,席卷了整个龙延大陆。每过一城,必屠戮殆尽,无论老幼。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怨气冲天。 师父沈画楼为此再下山,试图让她回头是岸,然而,她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心中只有杀戮与鲜血。 她成了无情无爱无情无我之人,获取王者之钥的力量,天下再无敌手,而她的“无我”神功已练至巅峰。 落日城头,残阳如血,她冷眼俯瞰城下无情的杀戮。他翩然而至,却不再苦口婆心的劝诫,而是亲自出手,将利刃刺入她的身体…… 她猝然回首,他清华如水的面容近在咫尺。眼神沉痛,让她麻木不仁的心蓦然一揪……分明痛入骨髓,嘴角却不禁扬起一抹微笑。 原来,她还会痛……从不知道,疼痛也是种幸福…… 谢谢你,师父! 她微笑着伸手,想触摸他眼角的晶莹…… “啪”手背上火辣辣的痛楚,让她不禁猛然缩手。身体如被抽光了力气,云意软软地跌坐在地。 眼前是师祖放大的脸,黑白分明的胡子在剧烈的抖动:“臭丫头,竟想占师祖的便宜!” 云意摸了摸疼痛的手背,满脸震惊:“刚才那是、幻觉?” “不!”师祖肃容,眼神深不可测:“那本是 分卷阅读308 你,今生的命运!” 121 解疑,锁心 “什么今生的命运?”云意瞠目,心头疑云重重,却隐约有一种诡异的猜测。 师祖背着手,沉沉看了她一眼,旋即指着法阵,道:“你可知此阵名曰轮回?” 云意抿了抿唇,轻轻摇头。 师祖哼了下,继续说道:“蜀山之所以敢号称仙山,乃是因为祖师爷们神通惊人,有不少秘法武学堪比仙术。只是后来蜀山发生了各种变故,导致那些惊人的术法武学失传。如今,偶尔还能从上古的典籍中窥得一二。” 说到此,他怅然一叹:“可惜了……你师父本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他无意中发现了一张兽皮残本,从那玄奥古怪的文字参悟了此阵,配合本门的入梦之术,可穿越时空……原本以为,这只是传说。可是,他让传说变成了现实……” “穿越时空?!”云意失声低呼,心莫名地急跳不止。浑身的血液恍如倒流般,有种难以名状的窒闷。 师祖淡淡扫她一眼,眼神中有一丝凝重。沉默了下,才又沉声继续:“你刚才所见,并非幻觉。而是,你的、前世今生。你本已死,又或者,连我这糟老头子也早已入土……画楼那小子,一人、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闻言,云意浑身剧烈一震,手指不禁深深扣入法阵的纹路之中,恍惚地低喃:“前世、今生?”如此玄奥诡异的事情,简直让人难以置信。然而,她偏偏却信了。 无数的念头涌上心头,让她无法保持平静。 她缓缓合上眼,想起那些如同电影的镜头,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究竟那些才是真实那些才是幻梦。 她的前世,分明有两种不同的人生轨迹。 刚才所见,她虽长于孤儿院,却有幸结识了如阳光般温暖明媚的岚岚。岚岚温暖了她短暂的一生,也影响了她的两世性情。以至于她堕入另一个时空,身处冷宫,却依旧保持着热情蓬勃的活力。 子幽说过,她像火,吸引着周围的人走入她的光芒与温暖之中。 可是,那是她的前世?那她之前的记忆里,被师父领走,由师父抚养长大,跟随亲生父亲进入豪门,被同父异母的姐姐所害的人生,只是她的幻觉么? 还有,若师祖所言是真,那些当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却记载在话本之中……是师父,他写下的?他藏得深,却还是被她挖出来,并且翻看了。 也许,从她打开话本的那一刻,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运转。画楼他费尽心思,却也没能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她终究还是丧生与车轮之下,穿越到这个时空。只不过,因为前世的命运改变,今生的命运也有了变化。 和兰烨也即是风息在燕宫产生了交集,身边也多了个子幽护航,还有倾心守护的华殇…… 她穿越燕国之时,知道自己穿越而来,记得现代的所学的知识,却独独忘记自己的人生。性格却还保留着受岚岚影响的热情与明媚……命运还真是玄妙,让人无法参透。 在成为襄王阶下囚之时,她记起了前世,记起了师父,却又将燕国的一切忘记。那时,还以为自己的初初穿越……而因为记起翻看的话本,对姬允祯早早产生了警惕,也避免了被其算计最后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 脑海中浮光掠影般回放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那是她本来的人生?在凄冷的燕宫,没有子幽、也没有风息,只有薄情寡性的百里嚣。故而,被射杀的命运,也并没有改变。 只是,想不到的是在大禹国,她和姬允祯表面是势不两立的政敌,私底下竟是知交? 她的人生未免也太凄惨了。一个百里嚣还不够,竟还遭到姬允祯的背叛,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惨烈如斯,悲哀如斯。光是回想,都觉苍凉。 按理说,画楼既然改变了前世她的人生,也就抹去了岚岚的存在,可刚才,她还是看到了自己和岚岚相处的美好时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思路似清晰又似模糊,脑海中一片纷乱,云意不禁头疼地扶了扶额,口中发出一声哀叹。 师祖眼皮懒懒一掀,目光却通透睿智,一言点破:“别纠结了。命运的轨迹已经改变,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将受到影响。画楼他不惜代价,利用血禁之术,去寻你,老头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并且没有踏上那条不归路。老头子我也还活的好好的……只有画楼那小子……唉!” 那一声叹,如此沉重,让云意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师 分卷阅读309 父他怎样?” “但凡逆天之事,必定要付出代价。他自苏醒后,表面看来无恙,实则五脉俱损,已是油尽灯枯。若非有蜀山天池之水还有各种奇珍药草维持,只怕早就命归黄泉。何况,他还——” 心似被狠狠揪作一团,云意急问:“还怎样?”之前一直对自己被画楼刺一剑的噩梦耿耿于怀,如今得知真相,却是释然。那对她,未尝不是种解脱。 无情无爱无心无我,犹如行尸走肉,只知杀戮的她,活着,又有何意义? 蜀山派弟子非但驻颜有术,而且因为修习功法缘故,寿数也比寻常之人长许多。而画楼本该是被寄予厚望前途无量的弟子,若非因为她,他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师祖狠狠揪了下胡子,龇了龇牙,嘶声道:“他妄自动用禁术,擅改天命,已是大大触犯了门规。那几个老顽固自然不会放过他。若非老头子我拼命保全,加上门中恰好找到一批上古遗留的典籍需要他这天纵奇才破译,只怕他早就性命无存。如今他虽挂着掌门的名头,却是手中无权。” “你们这些老家伙,对他做了什么?”想到身坐轮椅的他,云意的脸上不禁蒙上了寒霜。 见她如此态度,师祖有些愠怒,重重哼了声:“臭丫头,竟敢责怪师祖。要不是有我这老头子,你的亲亲师父如今焉有命在?何况,这一切,皆因你而起。若非为了你,他怎么触犯本门大忌?本门惩罚叛徒,惯用的手段,你也清楚,又何须多问!” 云意一怔,脱口道:“锁心麟?”锁心麟类似于蛊,寄生心脏之中,以血液为食,限制人的修为,并且令人失去行动能力。每天锁心麟吸食血液之时,被寄生者都会痛不欲生。 画楼他、被种下锁心麟,无怪乎他看起来毫无功力的样子,无怪乎他的双腿不良于行。 心口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酸涩难明,苦涩难当。 云意深吸了口气,心中依旧有许多疑惑:“既然师傅已经改变了命运,为何还会因为擅用禁术而被责罚?” 师祖摸着胡子,一脸的高深莫测:“天意难测。那小子逆天而行,又岂能有好下场!” “罢了罢了!”师祖摇头连声哀叹,转而盯着她,耷拉的三角眼中迸出精光:“你既已知晓来龙去脉,是否还执着于报仇?” 云意内心一凛,这才是师祖的目的。他害怕她利用前世所知,再次为祸天下。 “怎么?莫非你还要重蹈覆辙,让你师父的牺牲白费?”师祖陡然疾言厉色起来,空气中流动着骇人的气流,仿佛要将她挤压碾碎。 云意挺直了脊背,缓缓站起来,平视他,语气决然:“但凡的欠我的,势要一一讨回。师父和师祖的苦心我理解,但是,这是我选择的路,哪怕最后跌个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你、你、你——”师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你怎如此顽固!” 云意抿唇不语,神色坚决。画楼的牺牲,她不是不感动,但是只能辜负。 她如今并没有再练“无我”神功,相信也不会变成冷酷弑杀的行尸走肉,自然也不会有为祸天下苍生的惨剧发生。 目光飘落他蜷握的左手,眼底掠过一丝精光,“师祖——” “干嘛?”他没好气地瞪她,“你裤子掉了!”云意慢吞吞说道,手指往他腿部轻轻划过,师祖呀地低呼,双手往裤腰上一提,手中却蓦然一空—— “臭丫头,敢算计师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云意如阵风般卷出破屋子,身后是师祖暴跳如雷的怒吼,却并没有见他追出来。 “师父?”她蓦然止住,眼前的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他背对着她,银发如瀑,逶迤在地,绽放着惊人的美丽。 他没有转身,淡声问:“你、都知道了?” “是。”语声低低,云意满腹心思。前世的师父与今生的画楼在脑海中缓缓合二为一,容颜绝色,性情清冷,却让她眷恋不已。 她恨他怨他,如今又掺杂了更多的情绪,一时心中百味杂陈,悲喜莫辩。 她胸臆翻腾,他语气平静:“我只是不忍苍生受苦。”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如同兜头冰水将她内心的波动顷刻封冻住。 云意复杂的神色僵滞在脸上,他在强调,之所以不惜代价,只是为了天下苍生,并非为了她! 刹那之间,静得诡异。 “嗤!”云意轻嗤一 分卷阅读310 声,扶额一笑,眼底却尽是冰冷:“师父莫不是误会了什么?以为徒儿会因此勾起旧情,再行纠缠?想不到,师父也有自作多情的时候!” 缓缓抬起脸,似笑非笑的神情,充满了讽刺:“徒儿知晓,师父素来心怀天下,以苍生为念。所谓大爱无情,大约如是。而我,也绝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师父,你要有再次牺牲的觉悟!” 紧握手中的王者之钥,她漫然从他身旁走过,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风卷起她的衣袂,那张扬的红色背影,妖娆绝世,却也决然冰冷让人心生震撼。 沈画楼轻轻转眸,飘渺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神情安静,静水无波。凤目之中,却渐渐透出一抹如水深凉。 “唔。”他蓦然捂住心口,低低俯下头,银色的发丝顺着他孱弱的背脊滑落下来,遮盖了他的脸部,只如银丝水线般的发丝在轻轻抖动不已,泄露了他此刻隐忍的痛苦。 “嘭”背后传来一阵闷响,云意脚步一顿。背后却再无声响。她迟疑了片刻,却始终没有回头,毅然地迈开脚步。 沈画楼从轮椅跌落,久久伏在地上,银白的发丝堕入尘泥,微微颤抖的身躯,那般孱弱无助,如同被天地遗忘的生灵,满是孤寂落寞的气息。 “哎!”一声深沉的叹息自他背后响起,“多情自古空余恨。何必呢?”矮胖的老者站在他身后,万般感慨。 “你若放不下尘缘,就下山吧。” 沈画楼蓦然一震,身体动也不动,良久,缓缓地直起腰,转过头来,惨白的脸上,秋水般的眼眸隐含着一丝惊讶:“师尊?” 师尊垂眸,神色中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睿智和悲悯:“别自欺欺人了,你既然放不下那丫头,就下山吧。去寻她,争取她的心。何必在此自苦自伤,她看不见也听不到,去吧,别让自己所剩不多的时日,在哀伤中度过。” “可是——”沈画楼眸光微动,却仍迟疑,师尊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担心那几个老家伙?放心,有为师在,都替你扛着!” 沈画楼却缓缓摇头,刚才出现的一点波动也渐渐湮灭在清水无澜的神情之中。 “师尊,就让我留下,与这青山秀水为伴,了度残生。至于小云儿,自有她的人生。”他和她,早已回不去。 “罢了。痴儿,随你去吧……” 因持有魂玉,云意很快顺利地下了蜀山。高坐吱嘎兽背上,转首回望,但见山峰高耸入云,渺渺雾气烟云如同一面神秘的纱布缓缓地将那片秀美的山峰笼罩。直到,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吼~”吱嘎兽对着地上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咆哮了一声,云意低头看了看,不禁皱了下眉头。 之前路遇两方人马在厮杀,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远远绕开,想不到,终究还是遇上了么? 沉吟间,“什么人!”一声呵斥伴随着一道暗器激射而来,几条人影从林中跃出,不由分说,直接冲杀上来。 “找死!”云意目光一寒,徒手握住刺来的刀剑,手腕一震,兵器应声而断,攻击的人也被震飞。 “吼~”吱嘎兽猛然朝其中一人顶去,独角狠狠戳入那人的胸膛,那人的剑砍在它背上,却毫发无损。 “啊,吱嘎兽!”余下一人猛然惊叫起来,而吱嘎兽发出的吼声和动静也吸引了正在林中打斗的人。 一条人影飞掠而来,轻盈落地,黑色的裙装,容色艳美,却冷若冰霜,犀利的目光射向云意,微微一怔;“是你?”尽管云意容貌变化许多,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云意挑起眉梢:“是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冤家路窄。来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风息名义上的师妹,玲珑夫人的女儿,冷滟! 122 临渊,回归 “哼!”冷滟冷冷一哼,目光落在云意身下的吱嘎兽上,眼底滑过一丝精光。 此兽野性难训,又极难对付,但是若能驯服,用以对敌,却是再好不过。想不到,竟被她给驯服了?怎么可能?上次见此女之时,她还曾被自己所伤……莫非,是因她血脉之力已经恢复了? 冷滟心思滚动,不动神色地审视着云意,红发血瞳,曾是血族的象征,母亲提过,原云意很有可能是天域皇族。天域最后一任皇帝,明光帝和他的皇后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长乐皇女。当年幽冥王叛变,天域皇族尽被诛杀殆尽,莫非,竟有漏网之鱼? “嘭!”高空中有什么重 分卷阅读311 重抛落,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冷滟垂眸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云意眼睫微微一掀,那被掷在地上的不是什么物品,而是一具被戳成了筛子的男子尸体。身上的服饰,与冷滟带来的人相似,当是音杀门的弟子。 而且,看冷滟的神情,那人也非小角色。 “临渊!”冷滟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地回头,却见一人踏空而来,衣袂翻飞,墨发狂舞,说不出的张狂邪肆,白皙漂亮的额前,缀着一颗两色晶石,流转着绚丽的色泽。 云意眸光微凝:“临渊?” 临渊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边还残留着一丝鲜血,他伸手缓缓擦去嘴角血迹,翩然而落,发丝轻扬,嗜血的双瞳泛着残冷的光泽,“音杀门的走狗,惹了本尊,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朝冷滟勾了勾食指,勾起一抹邪异的笑:“玲珑夫人的女儿是吧,本尊今日就摘了你的脑袋喂狗,看看那老妖婆还敢不敢欺负本尊的女人!” 冷滟不屑轻笑:“就凭你?别以为当了天域的皇就有资格跟音杀门叫嚣,说白了,你也不过是幽冥王座下一只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幽冥王?云意脸色微冷。当年,父皇情同手足的兄弟,小时候还抱过她。只不知后来因何性情大变,残暴不仁,无恶不作,成了天域人人翁风丧胆的魔头。更是公然背叛了父皇,自立为王。 而临渊,竟然认他为义父,助纣为虐。这也是她当年不待见他的原因。 当年幽冥王尚未公然叛出天域,但是恶名早已传遍天下,临渊接着他的名头,也没少作恶。她没承想,当年救下的与画楼相貌相类的哥哥,竟会变成对敌。若早知,当初就该一刀结果了他! 云意的目光冷而犀利,临渊若有所觉,倏然转眸,浑身剧烈一颤,狠戾的神情闪过一丝错愕、一丝惊喜还有不可置信。 他深深注视着她,如画的眉目渐渐荡起一丝迷离的温柔,潋滟的凤目中,除了她,再无旁人。那眼中的柔情,如水般流淌而出。 分离的这段日子,他无时不刻不在想她。听闻她深陷大火不知所踪,他的心如被挖了个洞……他几乎将大禹国翻了个遍,非但没有她的消息,竟连原风息也绕无音讯。他这才抱着一丝希望回转,想上蜀山看看,不想遭到身边之人背叛,中了音杀门的埋伏,差点殒命。 这才脱离了仙境,却不想,转瞬,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出现在眼前。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的小云儿。 心乱如麻的临渊用力闭了闭眼,旋即飞身骑上吱嘎兽,不由分说,狠狠地抱住她,“小云儿~”沉声低唤,柔情万千。 他的脸轻轻蹭在她的脊背,深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空洞的心一点点被填满,手上愈发用力,似乎要将她揉入体内方休。 云意皱眉,冷声呵斥:“放手!” 临渊抱得更紧,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温热的舌头轻轻扫过,激起一阵深深的战栗。 “临渊!”云意的忍耐到了极限,正欲发作,却听得一声鄙夷的轻哼:“不知廉耻!” 眸光投射,云意不甚在意的挑了下眉毛。临渊从她身后抬头,冷媚的神情中不满了冷滟的不屑一顾:“也不知是谁不知羞耻,将野男人藏在闺房,闹得人尽皆知!” 冷滟的脸色一沉,眼底杀机凛凛。 临渊冷然一笑:“怎么?想杀人灭口?先把音杀门上下处理干净再说!”玲珑夫人的女儿将房间藏了野男人之事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据说当时连门主都被惊动了。 冷滟眼神一冷,一跃而起,手中玉箫脱手,直击云意面门,玉指翻飞,朝着玉箫空洞催发数道劲风,刺耳的声音撕裂苍穹。 云意目光如电,竖起手掌,内力催吐,那玉箫在半空微微一顿,旋即猛然倒飞,反朝冷滟激射而去。 “吼~”吱嘎兽发出一声惊天巨吼,云意随手一拨,周围无形的音波便被消弭一空。 冷滟收回玉箫,站回原地,神情中有一丝难以置信。她盯着泰然自若的云意,眸光变幻不定。 原云意不久之前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如今竟与自己势均力敌,甚至她似乎还并没有尽全力…… 临渊眉宇间掠过一丝惊喜,小云儿越强大,别人就越不能欺负她。不过……只能他“欺负”,心念之间,又再次缠上了云意。 不料云意早有防备,飘然而起,转身一脚将他踹下吱嘎兽。 临渊本可以避开,却硬是受了她一脚 分卷阅读312 ,狼狈地摔落地面,脸色一白,嘴角又渗出了血丝,他仰起头,漂亮的凤目似嗔似怜的睨着她,潋滟生波,妖娆魅惑:“小云儿,好狠的心。人家的腰都给摔断了!” 云意翩然立在吱嘎兽背上,衣袂飘飘,如仙子临凡:“断了?要不要,给你按按?” 临渊凤目一亮,流光溢彩:“求之不得!” “既然你要,那么——”云意顿了顿,诡秘一笑,俯身轻轻抚着吱嘎兽的独角:“让小的们,都出来吧,好好服侍临大爷!” 吱嘎兽硕大的脑袋点了点,蒲扇般的耳朵轻轻扇动了几下,大嘴一张,发出一阵奇怪而刺耳的“吱嘎”声,像的破旧的桌椅被人剧烈的摇晃。 那声音却如同洪钟,深深撞入人的耳朵里,有人受不住当即捂住耳朵,脸上布满了痛苦之色。 “轰隆隆”如同奔雷滚滚而来,远处卷起一阵烟尘,但见上十只庞然大物成群结队而来,大地震动,众人惊骇。 “嘶,那是、吱嘎兽!” “天,这么多!” 云意妖娆一笑,斜了眼骇然变色的冷滟:“我觉得,还是冷姑娘更需要这群‘宝贝’的伺候!” 冷滟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云意与临渊二人联手,她必死无疑。竟然还有这么多吱嘎兽……权衡之间,她蓦然一声大喝:“撤!” 音杀门门徒闻言,轰然退散,云意冷冷一哂:“想走?”屈指在嘴边吹了一哨,慢吞吞走来的吱嘎兽蓦然狂奔起来,径自朝着音杀们撤离的方向追去。 烟尘漫天,远处传来惊呼和惨叫,云意凤目微眯,吱嘎兽体型庞大,速度却是十分惊人。 脖子上蓦然一痛,云意伸手一摸,一片濡湿,竟是见血,登时大怒“临渊,你也想找死!”回头一把扯住身后人的衣领,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偷偷摸上吱嘎兽脊背上的临渊龇牙,眼眸中浮起一丝嗜血的妖娆,他伸出食指轻轻压上她丰润的红唇:“小云儿不听话,这是惩罚。”听说她为原风息赴死,他为此痛彻心扉,谁想,她却私底下跑去偷会旧情人。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她与沈画楼亲密的场景,嫉妒几乎让他疯狂。他蓦然搂住她的腰,欺身噙住她的唇,狂乱地吻她…… 突然而激烈的吻,让云意不禁怔了下,旋即猛然推开他,“临渊,你再胡来,我不介意让你成为太监!”说着,狠狠擦去唇上属于他的气息,冷冽说道:“这次,权当是被狗啃了!” 临渊被她嫌弃的动作刺得眼睛发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神色狰狞:“若是沈画楼,你是不是就不会推开?” “与你无关。” 好个与他无关!她夺他清白,乱了他的心,现在还若无其事地姿态,让他情何以堪? 心一阵阵地抽疼,临渊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爱恨交织的情绪在胸臆间翻腾不休,眼见她要挣脱自己,他再次扑过去,狠狠说道:“爷就是当狗,也要生啃了你!” 炙热的唇再次压下来,手指如同游蛇钻入她的衣领…… 他的灼热与自己的微凉,冷与热的交织,如有电流窜过,云意身体微颤,蓦然用力推开他,“啪”一记响亮,他的左脸高高肿起,五指印鲜明触目。 临渊微偏首,呆了呆,旋即转过脸来,凤目深深,闪烁不定地锁着她,他伸手缓缓抚上火辣辣疼痛的面颊,慢慢绽放一抹妖娆的笑容,目光却心碎而苍凉。 “小云儿,你对我,总是那么狠!”他轻声笑说,语气淡淡,云意却莫名地感到一阵窒闷,她不禁撇开眼,不敢对上他支离破碎的目光。 “主上!”一声呼喊,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云意转眸,只见一队人马自远处飞奔而来,为首者速度如风,顷刻之间已到眼前。 “属下叩见主上!”男子恭敬地跪下,他穿着深紫色的武士服,相貌端方,神情严肃。 临渊坐在吱嘎兽上,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起吧。” “是。音杀门大部已撤退,余下小股人马已被诛灭。刚才属下等看见上十只吱嘎兽,不知——”男子微抬的视线无意掠过临渊的脸,刻板严肃的嗓音蓦然顿住。 临渊若无其事地挑眉:“眼睛,还要不要了?” “主上恕罪。”那人忙低下去头,额头冒汗。刚才那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扇主子耳光,此 分卷阅读313 刻只怕已经被主子分尸了吧…… “叩见主上!”随后赶来的人马约有百来人,华丽丽跪倒一片,临渊却回眸朝云意望去,复杂的眼神在她冷然无波的面容上轻轻扫过,“刚才在吱嘎兽,尔等也都看见了。而它们的主人,就在尔等面前——” 众人纷纷抬眸,望着云意,震惊中隐含一丝不敢置信。 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如此美丽的女人,竟有那么大的能耐驯服吱嘎兽? 看见云意备受瞩目,临渊与有荣焉的笑了笑:“她将是未来的皇后——” “我叫、原云意!”云意散淡开口,打断了临渊之言,众人愕然相望,她神色之间充满了一股傲然之气,“乃是天域的皇女长乐。是明光帝和孝贤皇后唯一的孩子!”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众人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探究。未来的皇后,竟是前朝的皇女?怎么可能?! 临渊神色几度变换,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冠绝天下的容颜,流动着璀璨的光华,如同出鞘的宝剑,锋芒尽露,令人莫敢逼视。 小云儿,她终究还是想起了一切。她如今是摆明了一种姿态。他给的后位,她不屑一顾。她要的,是属于原氏的江山么? 他妖娆一笑,眸光如水。是释然也是了悟。那么,他成全她!哪怕前路充满荆棘,他也要陪她一起走下去。一起流血、一起痛。 “尔等还不速速拜见长乐公主!” “这——”众人迟疑面面相觑,搞不懂主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眼前的女子是天域皇族唯一的继承人,而自家主子则从人家父母手中夺取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眼下,又将人迎接回朝,莫非,还想将皇位拱手相让不成?主子的性子,可不是那种为了博取宽仁的美名而委屈自己的人! “嗯?”诡异的沉默中,临渊凤目微眯,神色俨然不悦。 “拜见长乐公主!” 临渊想做什么?云意狐疑地审视着他,心思转动间,却见他媚眼横波,舌头轻舔自己的唇,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不禁面容一僵。 死神棍,吃了亏还死性不改! 冷冷转过头,眺望天域国都的方向,凤目中闪烁着一抹坚定之色。 天域,我回来了。父皇、母后,你们曾苦心孤诣将我送走,想让我忘记仇恨,快乐平安地生活下去。然而,天意莫测,终究,我还是回到了这片土地。 仇恨的种子,早就种下,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天。 思及此,云意余光微瞥,扫过临渊,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题外话------ 祝亲们“六一”快乐╭(╯3╰)╮ 123 以命为赌,博你之爱 天域王朝唯一的皇女被现任帝王临渊亲自迎接回朝的消息不过半日,已经传遍了整个天璇大陆,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关注。 夺位者与惨败者,本当是生死之仇,势不两立,却莫名地凑到一起,还大张旗鼓,高调得耐人寻味。 是阴谋?还是政客的把戏? 而更令人关注的是,她驯服的一支吱嘎兽“大军”。那十数只庞大大物所至之处,引来万人侧目,四方震惊。 吱嘎兽,性情暴戾,宁死不屈。杀死或可,然驯服,除了偶尔有巅峰强者成功过,寻常之人,哪里有那个本事?何况,还不止一只,而是一群?! 长乐皇女的回归,是轰动,也是一种实力的证明。 只是皇女与今上关系非同寻常的亲密,这消息究竟是真还是假?一时间,暗流汹涌,各方暗自派人查探。尤其是天域王朝的各方势力,更是暗中动作频频。 消息传出,表面看来是风平浪静,至少,云意一路回国都,平安无恙,虽路上遇到阻碍,却也是有惊无险。 数日之后,云意一行终于抵达了天域的国都。 仰望恢弘的白色建筑绵延铺展,云意心中感慨万千。熟悉的天域皇宫,依稀是旧时模样,却物是人非。再没有慈爱的笑颜,疼她入骨的父母。 心潮起伏难定,手心蓦然一暖,却是身后的临渊握住了她的手,潋滟的凤目,定定注视着她,隐含关切:“小云云,累了么?” 云意淡淡抽出手掌,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迈上通往 分卷阅读314 最中心宫殿的台阶。 台阶两边,侍卫林立,恭敬垂首,红毯之上,她挺直的脊背,透出一股傲然的坚韧。 红色的衣袂被风扬起,送来暗香,临渊不禁深吸了一口,旋即急速跟上她的步伐。 天韵宫、天元宫、天语宫……云意几乎将皇宫走了一遍,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当年宫变大火,这里的建筑当是烧了不少,临渊虽修缮完好,却并没有入住这里,而是另外建造了宫殿。 “未央宫”云意驻足,凝眸望着宫殿前的牌匾。这里,曾是她的寝宫,门前的草木,竟都与当年一模一样。 “小云云,进去看看么?”临渊偏头看着她,目光中隐含一丝期待。 云意目光微动,信步走了进去。入门处,一个白玉雕琢的棋盘,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父皇送她的礼物,却被她无意中弄坏了,碎得不能再碎。她伤心了许久,后来,父皇便命人收拾走了。不禁伸手轻轻拂过棋盘,指尖触觉并不似表面看得那般光滑细腻,而是感觉到了无数的裂痕,云意不禁一怔。 这莫非是当初摔碎的那个?记得她郁卒之时,临渊也曾在旁冷眼旁观…… 心头微动,云意不禁回头,却恰对上临渊波光流转的凤目,那般柔情似水、隐含期盼,又带着一丝莫名忐忑的眼神,让她的心不禁微微一悸,瞬间浮起一丝异样的温软。 “小云云,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喜欢么?”他轻问,脸轻轻靠近来,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细微的痒意。 云意不禁轻轻撇开脸,“物是人已非,临渊,你能理解么?” “能。”他蓦然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怅然道:“就如当初的你我。初遇分别之后,再见时,竟是那般境遇。你身为皇女,而我,成了人人唾弃的魔鬼之子。” “再后来,我无意在龙延遇见你。你却已将我忘记……如今重回这里,你和我,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人生、若只如初见……你和我,或许有不同的结局。” “人生若只如初见?”云意轻轻咀嚼了下,抬眸定定凝视他,“临渊,你既然看得分明,就当知道怎么做。” “别对我太好。我、不值得!”她这次回来,目的也不单纯。 临渊眸光执着,紧握不放:“我喜欢、我乐意,你可以不接受,但你管不着!” 他如斯固执,简直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云意怔然片刻,默默抽回手,转身走了出去。 “你、不喜欢?” 云意避而不答:“我想去别的宫殿看看。” * “吱呀”推门而入,临渊不禁脚步一顿,“义父?” 殿内熏了浓重的香味,烟雾缭绕,有穿着黑色华服的男子坐在桌边,身形修长、肌肤如玉,从背影看,是个绝美的男子,然而,当他回头,一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却令人不禁大吃一惊。 他就是名闻天下的幽冥王,容貌尽毁,性情残暴,据传他生吃人肉、吸饮人血,残忍至极,令人发指。 临渊有些出神,小云云回归的消息已经传出许久,义父一直没有动静,正想着找个时间去找他。没承想,他竟然亲自上门。幸而,不是白天带小云云前来的时候,若不然,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心思翻滚,临渊面色无澜,反手合上门,飘然走了过去,桌边坐下。 看着面前的茶盏,里头茶香四溢,水雾袅袅,显然是才倒不久,他信手端起,一只白玉无瑕的手却伸过来,轻轻按住他。 “义父?”临渊狐疑,在他的示意下放下茶盏,“你没什么与我说么?” 幽冥王微垂眼皮,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茶盏。 临渊神色顿了顿,坦然望着他道:“我想要她,想把一切都給她。还望义父成全!” “啪”细白瓷茶盏顿时在那双翻转的手中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四溅,烫得他满手通红,幽冥王却毫无所觉,他若无其事抽出一方白色的锦帕缓缓擦拭沾染的茶水,微抬眼皮,死水般的眼睛盯着他:“你想义父,怎样成全?这江山,早就交给你。你爱要不要,我也懒得管!” 临渊默然,义父志不在江山,他与明光帝有仇怨。具体不清楚,但是,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冰释前嫌,否则也不会要人性命,夺取江山,却又弃如敝屣。 分卷阅读315 沉吟片刻,他略带恳求道:“只求义父,放过云云。” 幽冥王将锦帕随手一丢,幽凉的眼神如蒙了层水雾,迷迷离离,如幻似真,让人无法分辨其中的情绪。 “我放过她,她也不会真心与你一起。你夺她江山,杀她父母,如此深仇,岂可轻忘?” 闻言,临渊蓦然一震,却听幽冥王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她这次回来,是为复仇。她接受你,是为了利用。别告诉我,你看不清这点!” 一针见血,心中闷痛。临渊脸色微白,怔了良久,轻声叹道:“我知道,但我甘之如饴。义父何须、戳穿这残忍的事实!” 幽冥王静静看着他,蓦然一声轻笑,随手将刚才的茶端到他手中:“既如此,喝了它。” 临渊看着茶水:“这是——” “相思种。此物千年难寻,与你功法相克,然对拥有上古血族血脉的皇族却大有裨益。你喝下它,她若肯救你,证明她对你有情。若她不肯,你就死。喝与不喝,单凭你选择。” 捧着的茶水的手微微一抖,临渊沉声道:“若我赌赢了,义父是否放过她?” 幽冥王浑不在意地回了句:“赢了再说。” “那我赌!”临渊妖娆一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若输,是命!若赢,则如愿以偿,得到所爱!” * 夜幕悄然落下,朦胧的月光,给夜色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温柔地月色,洒落窗前,殿内一片宁静。 然而,看似宁静的夜,却魑魅魍魉出没的好时候。 云意懒懒地歪在塌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手心,目光如电,射向四面。 “都出来吧!” 刷刷刷,几乎是同一时间,殿里殿外,忽然冒出五六个身影,无一例外,藏头遮脸,对同时出来的人虎视眈眈。 “说吧,都是谁派来的人?”云意懒散一笑,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皇女殿下。”几个人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恭敬参拜,同时双手奉上密信。 “我家主子说了,殿下看完信,就会明白。” “这是我家主子命属下务必送到殿下手中的密件。” “殿下……” 片刻之后,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云意将密信拿在手中,却并不急着拆开。 幽冥王志不在权位,临渊因为自身经历,则对血族深恶痛绝,采取的都是强制暴力的统治手段。那些权贵被压制的狠了,自然就想起了父皇当政时的好处来。 她之所以敢大张旗鼓的回来,也是基于对天域如今情形的了解。除了少部分亲信,大部分人其实不满临渊。 前阵子的叛乱,就是最好的证明。 眼下的天域表面看来,歌舞升平。然而,内里却四分五裂,犹如一盘散沙。无怪乎,连音杀门都打上了主意。 而她,回来的恰是时候。这些人,在探听清楚后,终于忍不住蠢蠢欲动,纷纷派人找上她。 若是计划得当,她几乎不必费什么精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将临渊从皇位上拉下来。 不过,幽冥王那边,有些棘手。 那个人心狠手辣,性情变态,又坐拥一方势力。一旦她有所动作,必定不会坐以待毙。 蓦然,她目光一寒,手将密信尽数收入袖中,冷声道:“既然来,何不现身一叙?”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眼前,来人是一名中年男子,虎背熊腰,身材异常高大健硕。然,却两鬓霜白,满面风霜,看起来十分憔悴。 云意盯着来人,神色震动:“轩辕叔叔?!” 男子碧绿的眼眸定定看着她,脸上满是激动;“真的、是你,小云儿!”蓦然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铁臂紧紧,勒得云意浑身的骨头都疼了。 “小云儿,太好了。叔叔还以为你已经……”男子声音嘶哑,微带哽咽,云意鼻子微酸,手指抚上他霜白的鬓发,“叔叔怎么如此憔悴?” 男子努力平复了波动的情绪,松开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仔细端量着她,悠悠叹道:“转眼间,你都已经这么大了。还出落得如此倾国倾城,无怪乎坊间传闻沸沸扬扬。” 分卷阅读316 “想当年,你还这么小——”男子比了个高度,“那么惹人怜爱的小不点儿,叔叔还将你扛在肩上,带你四处去玩。我家那皮实的小子,屁颠颠跟你身后,傻不拉几……那时候,还与你父皇母后戏言,要他娶你作媳妇。唉。可惜,那小子负气离家出走,遭人暗算,落入大海,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想起爱子,男子悲从中来,憔悴的面容愈发颓丧。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云意不禁神色一动,连忙道:“小轩辕他,并没有死!” “什么”男子蓦然一震,急切追问:“小云儿说的是真的?那小子,没死?他在哪儿?莫非,你见过他?” “叔叔别急。坐下来再说。”云意缓声道,拉他坐下,“小轩辕他很好,如今人在大禹,还被封了王。混的风生水起,你不必为他担心。” 是了,小轩辕。眼前的男子正是天璇兽族的王,名叫轩辕戊,与他父皇情同手足。 而轩辕烈海,则是天璇大陆兽族王子,曾是她儿时的玩伴。那时他就是一个小肉墩,想不到,长大后竟也出落成了美人。 她恢复记忆后,才想起他的身份来。命运玄妙,曾经与她有牵扯的人,都凑到了一块。却是,相逢不相识。 “那小子?还当王!”男子悲喜交集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他活着,就好。” 云意想了下,将轩辕的情况慢慢道来,轩辕认真听着,时悲时喜,神色复杂,末了,看着她,轻轻叹息:“那小子倒做对了一件事,就是抢你为媳。可惜,没能成功~” 云意:“……” 轩辕一笑,转开话题:“好了,闲话休提。说说,这次你回来,打算怎么办?” “临渊可是个狠角色,你与他交易,可万万得小心。” 云意垂眸不语,轩辕静静审视了她一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莫非,当真如外界传言,你与他——” “那些只是谣传。”云意打断他的话,沉吟着道:“我接近他,另有用意。至于夺权之事,得徐徐图之。” “嗯。”轩辕颔首称是,正要说什么,蓦然殿外传出一声闷响,便听得侍女惊呼:“王上!” 云意沉眸,轩辕瞥了她一眼,站起来轻声道:“有需要帮忙,尽管来找叔叔!” 说完,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离开。 “滚!”是临渊冷冽的嗓音,殿外再无声息。云意推开殿门,信步走出去。 临渊正靠坐在巨大的朱漆雕花廊柱上,墨发铺散,衣袍微敞,露出胸口一片滑腻的肌肤,流动着脂玉般动人的光泽。他支起一条腿,一手扶着额头,长发遮挡了他的眼睛,然而姿态之间却妩媚慵懒,扣人心弦。 “夜深了,你来此作甚?”云意冷冷开口,他缓缓抬起头,凤目迷离,似含了醉意,面上却红得异常,顷刻却又转为一片惨白。 他低低哼了声,隐含痛苦,云意终于发觉他的不对劲,迟疑着,缓步靠近,微低头,看着他:“你怎么了?” 他猛然伸手将她扯落怀中,双手环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轻道:“我见了义父。” 幽冥王?云意倏然一冷。 “我让他放过你。”临渊手臂紧了紧,相思种发挥了功效,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痛。义父说,此蛊发作时,犹如凌迟。 “结果呢?”云意神色愈冷,转过身体,依旧坐在他腿上,静静直视他,眼眸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有个条件。”临渊额上冷汗淋漓,说话都仿佛用尽力气,汗水迷离了双目,只觉得她离自己似乎很遥远。刚才还隐约期许的心,不禁沉了沉。 云意喜怒不惊:“什么条件?” 临渊扶住她的肩,轻轻将头靠在她胸口,有些虚弱地道:“我喝下了相思种。” 相思种?此物极阴极寒,于寻常尤其男子乃是剧毒之物,然而对于皇族却是梦寐以求的能够提升血脉之力的大补之物。 然,此物已被临渊喝下,毒性尽释,必然汇聚于……要救他,只有一个方法……心头蓦然一突,云意忙地推开他,目光犀利,逼视着他:“是幽冥王逼你?” “不!”他轻笑,凤目流波:“是我甘愿……只为了你。” 云意转念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倏然变了脸色,冷冷地将他推开,任由他跌倒在地,她站起身来,冷冷俯视他,一字一顿,字字戗心:“我不会救你!” 分卷阅读317 说完,决然转身,毫不迟疑地离开。 临渊侧眸,看着她绝情的身影缓缓融入无尽的夜影,眼底的光华顿时消散。 怔然良久,他扶额低低一笑:“呵,终究还是输了。”输了她,也输给了命运! 笑罢,他静静地翻身,仰面而躺,双目无神的看着夜空,久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仿佛没有知觉的木偶,身体中如有几千把刀刃在剧烈的翻搅,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有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和渐渐微弱的气息,证明他的生命正在逐渐流失。 她隐身在树影里,看着他缓缓弓起身子,双手抱住脑袋,如同婴儿一点点蜷缩成在母体时最有安全感的姿势……他的脊背在轻轻抽颤,仿佛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最终那点轻颤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消失,他动也不动地蜷在那里,身上声息尽绝。 心渐渐缩成一团,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呼吸,窒息的疼痛让云意不禁眉毛一拧。不由自主地,脚步一动,指尖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转眸一看,五指指甲折断,血肉模糊,身边的树干生生被扣出五个洞洞。 她顾不上疼痛,疾步走到临渊身边,缓缓蹲下来,轻轻唤他:“临渊?” 没有回应。 云意不禁屏住呼吸,伸手去触摸他的手腕,触手冰凉、脉搏全无,顿时浑身一僵,如坠冰窖,彻骨生寒。 临渊、死了? “临渊,醒醒?”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口中轻唤,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有一种疼痛,并不剧烈,却带着冰冷的寒意,一点点渗透心房,一点点啃噬着她的理智……云意情不自禁伸手将他冰冷的躯体抱入怀中,却感觉到怀里的他蓦然轻轻颤了下。 她一怔,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垂眸一看,却正对上他妖娆无双的凤目,流淌着锦江春水的眸子,艳艳逼人,柔情万千,让她不禁看痴了去。 四目相对,目光胶着,良久,听得他柔声问:“小云云也舍不得我死,对么?” 云意默然将他松开,让他躺回地面。 “小云云。”他气若浮丝,却目不转睛凝视着她,脸上渐渐绽放笑容。她对自己有情,他、赌赢了! “别说话。”云意眉头一拧,轻轻俯下脸去,轻声说道:“我救你,只是为了利用你。”只是,为了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此无情的话,临渊却浑不在意,凤目之中,星火跃动,他柔声笑语:“我知道……小云云在自欺欺人。” 云意蓦然一噎,他的手臂已经抱住她,灼热的唇缠绵而上,急切、热烈、却又温柔如水,她屏住呼吸,浑身僵硬。他却并不着急,以极致温柔,一点点侵占她的理智,让她心甘情愿,与他沉沦…… “临渊……渊……”月色下,她听到自己动情的呢喃。心乱如麻,情难自禁。 这个男人,用最极端、最激烈的方式,以一种强势决绝的姿态,硬生生挤入她的心。让她,再也无法逃避。 ------题外话------ 今天六一,明天端午,亲耐滴们,节日快乐! 124 释然,交心 月下廊前,交颈缠绵,无限温存,感觉如幻似真,低低呢喃,轻轻婉转,奏一曲原始的吟唱,挥洒一场酣畅淋漓的欢愉。 仲夏的夜色,也似被那温柔缱绻染上了一抹旖旎之色,显得格外地绮丽多姿。 几度沉沦…… “叮铃铃”飞檐上摇晃的风铃声,惊醒了云意。她眼睫微掀,但见月色静好。而自己正躺在临渊的怀中,他的手臂紧紧搂在腰上,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轻轻骚动着她的神经。 云意怔了好一会,才缓缓转过头,半明半暗的光线下,临渊的睡颜如同孩童,安静纯美,嘴角微微翘起,显示他此刻的好心情。 褪去张扬与邪肆,他的美如同水中莲花,秀雅清新,让人不禁想要靠近,云意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指轻轻描摹他秀丽的五官,指尖轻轻点了下那眼角妖娆的曼殊沙华,蓦然发现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似有醒转之意,她连忙缩回手,屏息看着他。 临渊却并没有醒,云意抬头望了望天,温柔的神色渐渐转冷,缓缓坐起身,拾起散落地上的衣衫……一双温热的臂膀蓦然自身后抱住她,“怎么?又想上次那般无情地丢下我?” 云 分卷阅读318 意抿了抿唇,肩头蓦然一沉,是临渊将脑袋轻轻靠上来,秀丽的下巴正轻轻蹭着她光裸的肩头,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与沙哑,显得分外性感,“为何不说话?莫非还想逃避么?上次是因幻觉,这次却是再清醒不过。小云云,别再让我绝望!” 最后低低的一句不自觉带着一丝恳求,让云意的心不禁颤了一颤,她默然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发上,他的黑发与她的红发纠缠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开。 心底荡漾着柔情,却听得自己清冷无波的嗓音说道:“临渊,我承认自己对你动了心,但是、我们的关系仅止于此。” 他绕过颈侧,轻轻扳过她的脸,凤目灼灼盯着她:“为何?若是为江山,我还你。若为了仇恨,我任由你处置。只求你,别再拒绝我。” 那般卑微的姿态,让云意刚竖起坚壁的心不由地寸寸陷落,想起刚才的温柔极致,想起那双漂亮的凤目中蕴含的无限深情,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攀上他的脸,视线探入他的眼底,轻声道:“江山我可以不要,然父母之仇不可忘。临渊,我只问你一句,我的父皇和母后,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他毫不犹豫地回道,“我只是想,将你从那高高的位置拉下来,与我一道堕入尘泥。宫变那一夜,我的目标,只是你。” 闻言,云意深深闭了闭眼,回想宫变那一夜,看见漫天大火和父皇母后绝望哀伤的脸,那一刻心底翻卷的仇恨,心情难以平静。 她若选择临渊,则必须舍弃那一夜的恨。而她执着的并非江山,而是最爱她的父皇与母后。 那些表面奉承她背地里则嘲笑她、鄙夷她曾是傻子的皇族成员,她没有半分感情。 “小云云~”她的沉默,让临渊感到揪心,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惊恐与绝望,如潮水漫卷,几乎将他淹没。 这是他以命为赌换来的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能进驻她的心,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云意浑身僵硬,内心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 临渊蓦然轻轻执着她的手,看着她手上的伤,俯首轻吻不已,充满了怜惜与心疼:“小云云,疼么?” “小云云,你的父皇母后,并非我所杀。” 在他窒息的绝望中,云意终于开口:“我知道。但若没有你的参与,也许那一夜不会如此惨烈。他们,不会死。这点,你我都无法否认。” 临渊,说白了,不过是幽冥王的棋子。没有他,也会有别人。可为何偏偏是他? 温柔的吻过她的双手,临渊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眸,凤目中一片潋滟的温柔,仿佛能将冰雪融化:“小云云,若不爱我,请杀了我。”若不然,他怕自己疯狂之下,也许会伤害到她。 他将她的手轻轻置于心口:“只需一掌。”云意心中一震,蓦然反握他的手,手指紧紧扣入他的指缝中,与他紧紧纠缠。 临渊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似有些不敢置信:“小云云?” 云意嘴角微勾:“我的男人,岂可轻言死字!” “小云云!”凤目陡然亮得惊人,他狂喜地将她拥入怀中,无尽的喜悦与幸福涌入空洞的心中,瞬间填得满满的,让他无法自已的颤抖着。 指尖拂过他滑如丝绸的发丝,伤处隐约传来疼痛之意,然而云意心中却如释重负,感觉十分快活。 也许,选择并没有这么难。人生短短数十载,她又何苦执着于那点仇恨? “小云云~我很快活,这辈子从未如此快活过!”他笑颜如花,妖娆绝艳,急切地寻了她的唇,温柔辗转,倾泻满腔深情。 一吻深深,他的眼底燃起了烈焰,他渴求地望着她:“小云云~”却被她轻轻抵住,“若我与幽冥王为敌,你将如何选择?” 临渊思索了下,回道:“他对我有再造之恩,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然而,若他果然不肯放过你,我自然要与你并肩作战。” 闻言,云意欣然点头。还好,临渊不是华殇那般优柔寡断的性子。她没有提出让他杀幽冥王,是不想让他左右为难。但是,若到了与幽冥王生死对决那一刻,他必须在她与幽冥王之间做出选择。容不得半分犹疑! “小云云~”临渊忽而哀叹一声,将脑袋重重搁在她肩头,佯作虚弱地喘气道:“我好像很难受……莫不是,那相思种的毒还未解?” “不可能!”云意将他的脑袋推开,却见他琉璃般的凤眸中笑意四溅,“小云云,真的好难受,你再给 分卷阅读319 我解一次毒吧~” “别胡闹……唔……” * 碧波潋滟,倒影着一张丑陋扭曲的面容,深黑的眼眸,冰凉无绪,冷得渗人。 幽冥王立在浴水池前,蓦然袍袖一挥,一股劲力弹射在墙上某处,池中蓦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池水快速地流走,不过片刻,一池碧水便流了个干净,只余下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白玉池底。 角落有小巧的石阶通往池底,幽冥王沿着石阶缓缓走入池底,足尖轻点,池底蓦然豁开一个洞开,洞口森森,烛火头微透,照亮窄小的阶梯。 轻车熟路下了石阶,洞口无声无息合上。 浴池底下,另有天地。 雪青石地板,泛着幽兰微光,四壁辉煌,粉饰着黄金美玉,珠帘道道,帘幕重重,暗香从内幽幽飘溢,幽冥王不禁深深嗅了一口,嘴角边扬起一丝细微的笑意。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小小的玉蝉,幽深无波的眼底掠过一丝温柔。 穿越帘幕与珠帘,进入内室,却见香氛四溢,秀雅精致的布置,分明是闺阁女儿家的装扮。 厚重的织锦地毯上,有美人独坐,正对着墙上一幅飘渺的水墨山水怔怔出神。 女人身姿若柳,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更显纤秀。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后背,在灯光下散发着艳丽的色泽。 幽冥王静静来到她身后,轻轻跪坐在她身后,“静然,看我今天给你买了什么?”说着,将手中的玉蝉递到她面前。 小巧的玉蝉,颤巍巍立在短簪上,看起来十分别致可爱。 女子置若罔闻,动也不动。甚至没有看那玉蝉一眼。 幽冥王习以为常,径自从袖袋摸出一把象牙玉梳,温柔地给她梳理长发,轻轻挑起一个松散的发髻,将玉蝉簪子斜插其中,仔细端详了一番,轻叹道:“很美。我一眼看到它,就觉得它应当属于你。记得小时候,爹爹送了个玉蝉样式的簪子给你,你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静然。”幽冥王轻轻扳过她的脸,只见女子瘦削的脸上,长眉凤目,琼鼻朱唇,美艳绝伦。然,眼中却空洞无神,神情恍若一潭死水,波澜不生。 幽冥王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她的眉眼,俯首亲吻她的脸颊、她的嘴唇……女子无动于衷,恍如没有灵魂的木偶。 “静然。”幽冥王低低喘息着,将她拥在怀里,“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么?我的外甥女,她、长得可真像你!” 女子的眼珠微微转了下,木然的脸上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幽冥王低头注视她,“想知道她如今怎样?她已经打开了封印,面貌几乎与你一模一样。她高调而回,向世人宣示着要夺回天域。” 女子的目光一紧,似有些担忧,然,她始终一言不发。 “她比你更美艳、更夺目。我收养的那孩子,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甘愿以命相博,只为赢得她半点爱恋。” “他求我,放过她~” 女子听着,蓦然握住拳头,幽冥王一点点将她蜷起的手指掰开,漫不经心道:“怎么?担心她?那么,告诉我,你想她,是死是活?” 女子眼底迸出一丝星火,红唇动了动,许久,才生硬地挤出一句:“不许你动她!” 幽冥王扯了扯嘴角,“静然,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么?自从我不许你再去探望他,你已经两年没与我说过话。” 女子紧抿嘴唇,死死盯着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仇恨。 “我不动她。但若我说,给她种下了相思种呢——” 女子蓦然一颤,抬手一掌刮到他脸上:“你个禽兽!” 幽冥王摸了摸脸,不怒反笑,温柔道:“妹妹,你生气的样子,好美!” “叮”一丝细微的轻响,幽冥王神色一冷,“谁?”推开女子,倏然起身,如风般卷了出去。 125 恩怨,醋意 片刻之后,幽冥王回转,脸色显得几分阴沉,静然察言观色,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目光忽而飘过来,意味深深:“怎么?你担心那人?你以为那人是小云儿?” 静然淡淡垂下目光,面无表情,仿若泥塑。 幽冥王不以为意,走回来,坐在她身边,不由分说将她扣入怀中,修长的指挑起她的下巴,眼 分卷阅读320 中满是温柔之色,说出的话却吟着一丝冷意:“无论那人是谁,中了我们白家的烈焰焚心,只有死路一条!” 白静然浑身一绷,他轻抚她的背部,语气一转,道:“不过,可以确定,那人绝不是小云儿。若是她,见到你在此,怎么可能如此沉得住气!” 白静然不动声色,低垂的目光中却闪过一丝轻松。 “静然,你、还不肯从我么?”幽冥王亲吻她的嘴角,如同梦呓般呢喃,“她那般像你,我不介意——” 话未说完,她倏然抬眸,充满恨意的目光如刀剜:“白静溟你简直禽兽不如!” “呵~”幽冥王饶有兴味地欣赏她气恨的模样,低低笑道:“妹妹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说,不介意杀了她。” 白静然恨得咬牙,脸上阵红阵白。她以为他想对小云儿……他分明就是想让她误会,想看到她窘迫的样子,他分明,就是想戏耍她!可恨的是,她偏偏沉不住气。 她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可是听到女儿的消息,还是一再地失控了。紧紧握住拳头,心中恨意难平。 这个男人,是她的亲大哥,却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夺她所爱,毁了她的一切,简直丧心病狂。 “妹妹的一切都是我的!”幽冥王将她紧握的拳头掰开,低头看着她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痕迹,心疼地吹气,神色温柔无比:“别伤了,哥哥心疼。” 对他的亲昵,白静然早就习以为常,她神色木然地任由他作为,只要不触及底线,她可以隐忍。这么多年,她都忍了,为了心爱的男人。她必须忍,如今小云儿归来,她更需要忍。 “妹妹心中恨我吧?”幽冥王玉白的指尖轻轻搔她的掌心,若无其事地笑道:“恨我夺走你的一切,恨我禁锢你的自由,恨我的不择手段……但是,我想说,我的狠,远远比不上妹妹。” “至少,我留着你一家子的性命。妹妹当年呢,为了保住他的黄图霸业,不惜设计亲人,诛杀白家满门。连父母兄弟都不放过,这份狠绝,满腹机心,实属罕见。哥哥好想——” “将妹妹的心挖出来,看看是黑是红!”幽冥王说着,伸手轻轻按住她的心口,佯作剜心之势,白静然纹丝不动,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内心却远不如表面的平静。 人都道她性子柔弱,宽厚仁慈。其实,谁又知道,她其实亦有一颗狠毒的心肠。诚如白静溟所言,为了保住她男人的江山,为了女儿,她设下毒计,杀了白家满门。 但是,这能怪她么? 她是个平凡的女人,只是希望与所爱平安幸福地生活。那个身为帝王的男人,他不顾天下反对,执意只娶她一人。哪怕,她生下一个傻子,哪怕,她再也无法为他诞下子嗣。 他的宽容与深情,她无以为报。她打算用一生去爱他。可是,事实如此残酷。她的家人,竟要谋夺他的江山。 苦心孤诣,不择手段。她无力阻止,而他们,一个个走火入魔般,不听劝告,甚至想要杀了她灭口。 她别选择,只能反击。而且,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哥哥白静溟竟然没死。时隔多年后,他以另一个身份归来,并且在战场上与她的男人成了生死之交。 她早早对他的身份生疑,只是一直不能确定,待得确定之时,早已来不及……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一步错,步步皆输。昨日因今日果,然而,她不悔!若时光倒流,她依旧会那样做,依旧会灭了白家! “静然……妹妹……”他深凉的唇吻了上来,掐断了她的思路…… * 天光大亮,远处传来鸣钟声,预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一人高的穿衣镜前,云意静静看着镜子里倒影的自己,云鬓高挽,身穿十二层雪蚕纱衣,腰佩天域特产的凰玉环佩,薄施脂粉,描眉画目,容光璀璨,艳艳逼人,却又显得庄重雍容,华贵非凡。 “殿下,好了。”侍女正弯腰替她压上最后一枚环佩,正欲退下,云意目光无意间一扫,蓦然开口:“慢着!” 侍女顿住,垂眸恭敬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云意伸手摆弄着其中一枚环佩,神色之间漫不经心,眼底却充满了冷意:“谁派你来的?” “回殿下,是皇上让奴婢来给殿下更衣。” “不肯承认么?”云意轻轻笑了下,蓦然摘下一枚环佩,掷于地 分卷阅读321 上,一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起脸来,侍女似的惊了下,瞬间却又恢复从容淡定。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你、去死!”云意一字一顿,神色绝冷,“身为一等宫女,竟然连凰玉与锦玉都不分,连身为皇女的应当佩戴多少环佩都不清楚,留着何用!” 凰玉与锦玉都是天域特产的专供皇家使用的美玉。玉质剔透,中间夹杂着美丽的金丝,构成各种美丽的图案,而其中以金色的类似于凤凰的图案的最为珍贵,除了帝后之外,也只有皇子皇女才有资格佩戴,锦玉虽与凰玉相类,然仔细分辨,图案根本不同。 天域权贵无论男女,腰挂环佩,而且各有规格。皇位继承人,可佩戴十二枚。而刚才,此女非但鱼目混珠,将锦玉充当凰玉,甚至佩戴的数目也不对…… 此女是将她的等级定位在宫妃,显然是故意为之,就不知出自何人授意。但可以肯定,不是临渊! “不说话?留着舌头何用!”云意一把捏开宫女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巴,还未动手,一道风声掠过,“啪嗒”一声,一截血淋淋的舌头已飞落在地。 宫女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还以为有多硬气呢,嗤!”云意嫌恶地擦了擦手,转头,只见熟悉的身影飘然从窗口进来,悄无声息,如同幽灵。 内心一颤,喜悦油然而生,云意挑眉一笑:“说过多少次,别这么暴力,吓坏爷怎么办?!” “习惯了。”子幽木然回了句,走到她跟前,定定看着她,琉璃血玉般的异色双瞳,刻板的表情,惨白的脸色,还有左脸上诡异的鳞片纹路,看起来诡异的一切,云意却感觉再可爱不过! “子幽,你怎么来的?”云意有些急切,她想离开天璇回龙延寻找风息,但据传要解开外面的阵法,须得每个月月圆之夜,才能找到法阵破绽,而且每一次的阵法破绽所在都不一样,如今尚未到月圆之时,她虽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你在这里。”子幽忽而伸出手指往她眉间朱砂轻轻一扫,幽静无波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艳,道:“喜欢!” 云意展颜一笑,却见他浑身一绷,忽而道:“疼~”说完,身子一歪,径自靠到她身上。 云意顿惊:“子幽?”扶住他,但觉他浑身滚烫,犹如火烧。 “到底怎么回事?” 子幽指了指心口:“疼。” 云意扶他坐下,忙扯开他的衣领,只见他胸口上印着一朵诡异的火焰图案,心口周围的位置,一片灼红。 顿时心下一惊。这不是母后提过的烈焰焚心掌么?但凡中了此掌者,若二十四个时辰内不得解,则掌毒渗入肌肤血脉,令人犹如烈焰焚身,最终血脉干枯、浑身肌肉萎缩干瘪而死,死状犹如僵尸。 此掌乃是白家先祖所创,乃白家不传之秘,而且只传男不传女,就连母亲也不曾习得此掌法。然而,自白家意图谋反被诛后,烈焰焚心已经失传,子幽又是被何人所伤? 子幽规规矩矩坐在椅子里,呆呆地看着她给自己查看伤势,十分乖顺的样子。云意一抬头,看到他如此模样,不禁有些怦然心动。若是过去的他,定然自己一个人躲起来想办法解决,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如同孩童般对自己喊疼! 运气与掌,缓缓贴在他的心口上,阴凉的气息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痛楚,但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谁伤的你?” “幽冥王。” 云意目光颤了颤,握住他的手:“你说、幽冥王?你去找他?”子幽难道记起来了? “无意中遇上,我跟踪他。”她的手离了,让子幽有些不满,他连忙将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上,丝丝凉意让他感觉很舒服,“他府邸浴池下有个密室,里头藏了个女人,我听到他唤那名女子叫妹妹……” 幽冥王的妹妹?她从前没听说他有妹妹……他怎会白家的烈焰焚心? 云意只觉疑惑不已,但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要先想想怎样替子幽解了掌毒。难道,要去找幽冥王? 沉吟之间,蓦然听得一声冷意涔涔的嗓音:“你们在做什么?” 转头,但见临渊冷着脸立在门口,眼睛盯着子幽敞开的衣衫,而她的手正贴在子幽胸口…… “你是谁?我和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与你何干!” ------题外话------ 分卷阅读322 因要写论文,这几天暂时只能当九点君…… 126 挑衅,幽冥现身 “嗯?与我无关?”临渊施施然走进来,长眉微挑,伸臂揽住云意,肆意的目光游走在子幽面上,滑过一丝惊异之色:“小幽幽,你哪儿来的易容,也太丑了点,吓坏本尊的小云云,当心我饶不了你!” 子幽面无表情:“你是谁?放开爷!” “他怎么回事?”临渊下意识地目视云意,只见她摇头颇有些无奈,“他被火荧所伤,后来就变成了这样。” 传说中的火荧?临渊啧啧称奇,莫非子幽竟然熬过了火荧之火的淬炼,体质产生了变异?无怪乎大白天的就出来晃悠。只不知,他身上的禁咒解除了没有? 子幽起身,不由分说将云意拽了过来,“爷,此人是男是女?” 一句话,让临渊彻底黑了脸:“本尊乃如假包换的男人,而且,是小云云的男人!” “证据。”子幽言简意赅,临渊顿时被呛了一下:“白子幽!”咬牙,恨不得咬他一口。 每次遇上他,总没好事。这种事,怎么证明? 子幽斜了他一眼,颇有些不屑之意,“没证据?我也是爷的男人!” “小云云?”临渊没辙,朝云意抛了个媚眼。 “爷!”子幽紧紧攥住她的手臂,云意看看他再看看吃瘪的临渊,顿时忍俊不禁,将子幽按坐回椅子上,笑道:“子幽,他是临渊。你认识的,现在是天域的王。” 说着,回头对临渊道:“子幽中了幽冥王的烈焰焚心掌,你可有办法?” “烈焰焚心?”临渊皱眉,“我从未见义父用过这门武功。” “这是白家的不传绝学。” “白家,不就是——”临渊惊疑地看着她,只见她轻点了下头:“没错。母后当年曾跟我提过这门武功,可惜,白家家规,只传男不传女,故而母后也并不了解这烈焰焚心掌。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必须得找到解除掌毒之法。否则……”云意神色一凝,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去找义父!” “不!”云意按住临渊,脸上满是深沉之色,“幽冥王并不知道是子幽跟踪的他,若是你贸然前去,不正好暴露了子幽?何况,根据子幽透露,幽冥王藏了个妹妹在地下密室之中,我正打算让你暗中探听,看看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若是可以,不定可以劫为人质。” “妹妹?义父似乎并没有其他亲人。哪儿来的妹妹!”临渊斜睨子幽,“莫不是,他听错了?” 子幽眼皮也不抬一下:“爷,他靠不住。让我去!” 临渊一噎,咬了咬牙,干脆别过脸去,只注视着云意:“小云云,你说的这些我自会查清。我那儿有一颗千年玄玉,可以帮助他缓解烈焰焚心掌的火毒。眼下重要的是,先去见见那些臣子。” 云意颔首,本是定了今日与那些臣子会面,所以才如此盛装打扮。这是她归来走的第一步棋。 一探究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也去。”子幽站起来,拉着云意不放。 “你乖乖待在这里,以千年玄玉疗伤,待我回来。”云意柔声哄道,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小幽幽乖乖听话!”临渊靠近云意身后,轻嗅着她的发香,一副陶醉不已的样子,挑衅似的朝子幽笑了笑,手也不安分地爬上云意的腰间,宣示着他的占有欲。 子幽盯着他,目光轻闪,微仰头对着云意道:“我等你。晚上一起睡!” “呃~”云意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一句,这话也太爱昧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跟他有什么……其实,只是睡觉而已。 临渊听得那一句,嘴角的笑容蓦然一滞,手也不由地紧了紧,垂眸看了眼云意,她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 心头顿时窒闷不已,像是有团火在烧,恨不得将白子幽一脚踹飞,再将她狠狠拥入怀中恣意爱怜…… 云意面色无波,她在等着临渊的反应。他若要做她的男人,就必须绝了那份独占的心思。 空气仿若凝固,临渊凤目沉沉盯着子幽,压抑着心头之火,冷声嗤道:“她是你的主子,哪有主子和奴才一起睡!” 他没想到,小云云竟然和子幽……难道,白子幽的禁咒真的已经解除了? 子幽看 分卷阅读323 也不看他,只固执的目视云意,像个倔强的孩子,有种索要不得誓不罢休的意味。 临渊的醋意与冷意,子幽的固执与倔强,两人之间无形的火药味,让气氛陷入僵持。 “我答应你。”云意开口打破了沉默,子幽的神色一松,幽深的眼底波光婉转。 临渊则浑身紧绷,胸口如被人狠狠捶了一记,说不出的闷痛。“小云云~” 云意却看也不看他,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天元殿上,天域群臣汇聚,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当临渊与云意联袂而来,场中霎时为之一静。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集中到云意身上,各自心思莫测,殿中气氛诡异。 云意目光轻扫,神色自若,嘴角边勾起一丝若有还无的笑意。 “拜见吾皇。” 直到临渊凤目微挑,众臣才如梦初醒,慌忙下拜。却听得他沉声道:“大家还不见过长乐皇女?莫非,还要朕一一指点尔等的规矩礼仪?” “这——”众臣面面相觑,前朝皇女回归,虽早有耳闻,也做了不少猜测,然而,帝王心思终究难以捉摸。 众人神色变幻不定,却蓦然听得一声冷笑:“吾皇尚未婚娶,又哪里来的皇女?此女分明是以色惑人的妖女,皇上还要吾等拜见,吾等不服!” 一个穿着武将莽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身材魁伟,一脸胡子几乎遮挡了大半张脸,只一双虎目,充满不屑地瞪着云意。 “绛州王!”临渊神色冷厉,杀机毕露,正欲动手,云意蓦然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 他不禁怔了下,却见她含着微笑,缓缓走向那人,绛州王傲然地抬了抬下巴,发出一声冷哼:“即便你真是前朝皇女又如何?说到底也不过是亡国亡家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接受吾等参拜。别以为仗着几分姿色就可以蛊惑王上……” “啪”毫无预兆的巴掌声,震惊了众人。 绛州王愣愣摸了摸脸,火辣辣的疼痛感顿时卷起了莫大的屈辱,他暴跳如雷:“我杀了你!”一掌劈向云意,却见她淡淡一哂,身形诡异地消失在原地。 绛州王一掌劈空,还没回神,整个人已经被狠狠掀翻在地,一只脚轻轻踩上他的腰背,似乎并没有用什么力道,却让他无法动弹。 一招定胜负,众人被这个事实惊呆了。 绛州王曾是幽冥王麾下一员大将,手握兵权,武艺不俗。如今名义是归顺朝廷,然而众人心知肚明,他依旧是幽冥王的心腹部下。 故而,除了帝王,谁也不敢对他无礼。今日竟被一个女人给踩在脚底下,实乃奇耻大辱。 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云意微笑自若,俯视着青筋暴跳,怒火熊熊的绛州王,轻描淡写地道:“素闻绛州王骁勇善战,原来那些不过的谣传,幽冥王下第一猛将,竟如此不堪一击,实在令本殿失望。自恃尊贵的绛州王,却被我这个妖女随意践踏在脚底,感觉如何?” 绛州王憋得满脸通红,牙齿间挤出一句恨意的话:“妖女辱我,此仇必报!” “啧啧,本殿好奇,你想怎么报仇?用你的三十万大军么?”云意不以为然一笑,眉目飞扬,妖娆面容若初开的芙蕖,艳艳逼人。脚却缓缓移至他的脸上,若无其事地碾了几下。 绛州王顿时气得吐血:“妖女,有种就放开本王,与本王好好打一场!”刚才是他大意,低估了此女实力,若不然,何以落得如此狼狈。 云意弯腰,笑得眉眼弯弯,“打?我傻了才与你的三十万军硬抗。要打,也自是让我的男人跟你打。你是三十万,可有把握赢得临渊的六十万军,嗯?” 杀鸡儆猴,自然要找个有分量的,她本来还犹豫着该挑谁,绛州王就撞刀口上,却正合她意。 临渊之前为了她,杀了不少胆敢忤逆的属下谋臣,对于幽冥王的人马到底留了几分情面。然而,她不同,她要的,就是激幽冥王滚出来! “你、无耻!”绛州王被踩得脸都变形,好容易才从齿间挤出一句,却被云意狠狠踩住嘴巴,顿时满脸痛苦,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云意笑颜如花,魅惑的凤目婉转妩媚,缓缓环顾众人:“谁不服,只管出来。本殿不惧挑衅,也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那样妖娆的笑容,却让人感觉毛骨茸然,不少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偶尔有个别强势的,却也 分卷阅读324 一时不敢吭声。 临渊抱着手臂,微笑着注视她,眉目间一片温柔。此情此景,让本欲劝说的臣子纷纷打消了念头。 绛州王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虎目中的怒火却越来越盛。 殿中一片寂静。 就在此时,忽而听得一个幽凉的笑声传入:“不愧是本王的侄女儿,有魄力、有胆识,够狠、够强悍,本王喜欢!” 众人神色一震,回眸处,但见一道修长如玉的身影飘然而入,丑陋的面容赫然入目,正是幽冥王。 他身姿飘逸,气质如雪中幽兰,冷而雅致,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让人望之生畏,不寒而栗。 ------题外话------ 家里的小包子发烧了,各种烦,更新晚了,抱歉……亲们 127 试探,遇 “义父?”临渊眸色微沉,脸上添了分凝重。那夜的考验,已然通过,他赌赢了,到底义父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案。今日恰逢绛州王受辱时出现,也不知他心思如何? “臣等拜见幽冥王。”群臣齐声拜道,幽冥王虽非帝皇,但是地位却堪比临渊。 云意脚踩绛州王,悠然自若地朝幽冥王笑了下:“冥叔叔,许久不见,您老竟然还活着,当真令我失望。” 此言出,朝臣皆变色。幽冥王的积威已久,底下不服是回事,然而,面上却谁也不敢挑衅。不愧是皇女,单就这份胆识就足以令满朝文武感到汗颜。 幽冥王无喜无怒,走到她跟前,看也不看她脚下发出声响求救的绛州王,视线锁着她,目光幽深如海,薄削的唇微微一动:“叔叔挂念着你,怎舍得死。”分明是轻佻的话,在他口中说出却别有一番温柔难舍的滋味。 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东西,竟还有脸在此大放厥词!云意心底不屑的啐了口,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脚将绛州王踢到一边,直视幽冥王道:“此人大胆妄为,仗着叔叔的势,欺辱与我,叔叔以为,当如何处置?” 幽冥王闻言,懒懒地扫了眼狼狈的绛州王,淡声道:“剁碎喂狗!”轻描淡写的语气,如同随意处置一只阿猫阿狗。 众人不禁颤了颤,刚刚爬起来的绛州王顿时啪嗒一下又摔回地上,他虎目圆睁,不敢置信:“主、主子?” 幽冥王却懒得看他,视线越过云意与临渊对视,“恭喜渊儿,如愿以偿。义父,等着参加你的大婚。” 临渊挑眉邪笑:“很快,不定届时义父连外孙都抱上了!”说着,温柔的看了眼云意,显得意味深长。 让小云儿诞下他的子嗣,这个主意不错。 “求之不得。”幽冥王嘴角微掀,似笑非笑,袍袖一挥,一掌将企图爬上来的绛州王轰飞。 “呃~”绛州王缓缓倒地,衣领恰好敞开,露出胸口一个火焰印记。他死不瞑目,云意心下震颤,微垂了目光,不让自己露出马脚。 这分明是幽冥王在试探,看看昨夜偷窥之人是否是她的人又或者,临渊? “咦,绛州王身上的纹身倒是别致!”临渊懒散一笑,似好奇地瞥了几下绛州王的胸口处的火焰印记,殿中众人只扫了一眼,便各自心惊,闭口不言。 绛州王死得如此干脆,已是奢侈,若是真被剁碎喂狗,生不如死,更是残酷。 在众人看来,此举是幽冥王的“仁慈”,云意却觉齿冷。绛州王怎么说也是他麾下大将,曾为他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说杀就杀,毫不犹豫,可见此人心性之冷酷。 “小云儿,可曾识得这烈焰焚心掌?”幽冥王若有深意地瞅着她,缓缓地走近了一步,临渊目光一闪,连忙上前,立在云意身侧。 他不放心,怕幽冥王对云意出手。 幽冥王了然,淡淡瞥了一眼,便专注在云意脸上,“小云儿怎不说话?” “我在想~”云意佯作思索,“小时候似乎听母后提过,此乃白家绝学,仅传白家男,不传女子更不会传给外人。不知叔叔从何习得此掌法?” “你猜?”幽冥王难得的促狭,眼底滑过一丝笑意,丑陋的面容欺近,气息拂过她的前额,带出一片微凉,云意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不动声色地往临渊身边靠了靠。 以前与幽冥王接触不算太多,总觉得今天的他显得异常的诡异。那时候,母后总是有意无意地拒绝他与她的接触,或许,那时候母 分卷阅读325 后就对此人起了防备之心? “叔叔不想说便算。反正白家人已经死绝,这掌法得以传承,不定也是白家先祖的心愿。” 云意无所谓道,幽冥王低低一笑,如冰雪般冰冷,“难得小云儿有这份豁达,既如此,叔叔也不多说。只想问一句,小云儿看想学这掌法?” 云意狐疑地瞥他,这厮打什么主意?她可不信他会如此好心,还教她武学。 “小云儿不敢?”幽冥王眉梢抖了抖,神情一派懒散,对她的防备不以为然的样子,转向临渊,淡声道:“渊儿身为帝王,当知凡事以大局为重,音杀门派使者前来,当以礼相待,怎可将贵客拒之门外?!” 临渊微微一滞,伸手轻轻抚着云意的鬓发,垂眸道:“弱肉强食,我不怪音杀门算计之仇。但他们不该动我的女人。” “哦?”幽冥王颇为意外,目光微转:“小云儿与音杀门有过节?” 云意冷冷一笑:“不错。不过,既然人家送上门来,见一见又何妨?实在不行,还可以关门打狗!” “叔叔既然请了人当贵客,何必将‘贵客’请进来,让我见识下何谓厚脸皮!” 好个音杀门,既然攀上了幽冥王,莫非两者沆瀣一气,一起对付临渊? 幽冥王轻抚手上玉扳指,漫不经心道:“见是要见,只不过,对着这群迂人,实在倒胃口。小云儿和渊儿且随本王去个好地方!” 说罢,不理会满朝文武的尴尬,径自转身走出大殿。 临渊与云意相视一眼,牵着手,一起跟上幽冥王。 翠竹如林,清风送爽,一对男女联袂而来,一色的紫衣银裳,腰挂白玉箫,举动之间,衣袂飘然,颇有些几分洒脱风流的韵致。 女子冷艳逼人,男子俊逸贵气,端的赏心悦目。只是二人对云意,分明都露出仇恨之色。 云意朝幽冥王挑了下眉毛:“叔叔,你请来的贵客,似乎不怎么友善呢!” 道来使是谁,却原来是“故人”。女子是冷滟,男子竟是中了锁心麟不知所踪的凌司空。 看他举止如常,神采飞扬,想必那锁心麟已解,音杀门倒是有几分能耐。 云意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他腰间的玉箫,据她所知,能够佩戴乐器,习得上乘武学的必是音杀门高阶弟子。刚才他与冷滟相视之间流露的柔情蜜意,让她不禁窥出了几分端倪。 音杀门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闺房藏男案,莫非藏的就是凌司空? 两厢沉默,各怀心思。幽冥王若有深意地目光在几人之间逡巡着,淡声问:“不是说暗使来了?怎不来见?” 冷滟还未开口,凌司空拜了拜,“暗使大人因为旅途奔波,身体不适,正在驿馆休养。待得养足精神,再来拜会幽冥王和渊帝。” “好大的架子!”临渊似笑非笑,眸光斜睨,却见幽冥王冷声道:“那就等暗使来了,再与本王谈。凭你二位,还不够资格!”说完,径自拂袖而去。 冷滟面色一沉,凌司空脸都绿了,眼底滑过一丝妒恨。 云意淡淡一讽:“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你——”冷滟作势要动手,却被凌司空压制,“司空!”她皱眉不悦,却见凌司空若有深意地冲她摇头,旋即转眸盯着云意,嘴角吟着一丝冷笑:“别以为当了个劳什子的皇女,就可以目中无人。” 云意不屑作那口舌之争,淡淡一哂,转身就走。尽管凌司空努力压抑,却也能感觉到那强烈的恨意。此人,留不得。 临渊邪气的眉眼勾起一抹嘲讽之意,“利用女人,凌司空,你好本事!” 原云意!临渊!凌司空面沉如水,紧紧握拳,“司空。”冷滟忽而握住他的手,颇有宽慰之意。 “滟,我没事。”他转脸低眉一笑,目中尽是温柔。风过竹林,将仇恨深藏。 “小云云。”临渊追上云意,才抓住她的手,她却蓦然停住脚步,口中发出一声低呼,他探眸一看,竟是一个玉雪可爱的稚童抱住她的大腿。 “姐姐,这里是哪儿?”童子仰起头,包子脸上镶嵌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正巴巴瞅着云意。 云意俯视着他,目光微微一闪,转头问道:“临渊,宫中可有孩童?” “无。”临渊上前一步,一把将那孩子扯开,一手提溜起来,邪异的眼紧紧盯着他:“说 分卷阅读326 ,哪儿来的?” “坏人,放开我!”童子拼命踢蹬着双腿,开始大声哭闹。 临渊不耐地皱起漂亮的眉毛,手上一松,孩子啪嗒摔在地上,顿时揉着屁股哇哇大哭起来。 “哇,坏人……坏姐姐……” 云意冷眼看着,并不开口。宫中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孩童溜进来。而且,还是如此敏感的时候。 就在这时,听得一个轻柔的嗓音低叹:“昆吾~”声音如春风拂过,犹带着春日里清新的气息,让人听了,仿佛看见柳绿轻吐、冰消雪融,处处生机。 这声音分明陌生,然云意听了却蓦然心尖一颤,倏然回首,只见翠竹如云,一人白衣冉冉,翩然如仙。 “爹!爹爹!”童子止住了哭,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朝着那人扑过去,一把抱住大腿,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地往那人衣裳上蹭,“爹爹,呜呜,爹爹。坏人欺负我!” 男子抬手轻轻抚摸着童子的发髻,一双如烟似雾般的眼眸朝云意望来,云意呼吸一紧,怔怔然望入那双眼中,一个熟悉的称呼在嘴边打转。 然目光触及那人脸上的黄金面具,却硬生生止住。 “你是何人?”临渊站出来,凤目如冰,含着审慎与戒备之意。 128 挑拨 男子从容不迫,优雅施礼:“音杀门暗使流风拜见渊皇陛下。” 临渊露出一丝诧异:“你是音杀门的暗使?”刚才那两只还说暗使身体不适不便入宫拜候呢,这会又莫名其妙冒出来。音杀门搞什么鬼? 云意目光轻闪,他竟然是音杀门的暗使?据她了解,音杀门的暗使乃是门主的亲信心腹,权力仅在门主之下,余者门徒皆受其管束。视线游移,落在还挂在男子大腿的包子脸上,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他既是音杀门暗使,又有个这么大的儿子,那么定然不是风息。只是,为何她还是有想要揭下他的黄金面具一探究竟的冲动? “正是。”男子温声回道,将腿上抹泪眼鼻涕的小家伙扯下来,按在掌下。 “爹爹~”昆吾不安分地扭动着小小的身体,包子脸皱成一团,十分不满。 临渊冷冷审视,蓦然轻嗤:“朕还道暗使大人病得要死了,正想派人去帮忙收尸,想不到下一刻身体不适的暗使竟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面前。音杀门好大的派头,把天域皇宫当自家花园了么?竟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混进来!” 说到最后,语气中隐隐带了一丝杀伐之意。这是对他权威赤果果的挑衅。 “渊皇息怒。”男子拱了拱手,一派从容雅致,淡然自若解释道:“本使身体不适,想着晚些入宫拜见。想是传递消息的人出了茬子,以为我是要改期入宫。这才造成了误会。”他蓦然一顿,垂眸看了眼正仰头巴巴瞅着他的包子,淡淡一笑:“昆吾贪玩,本使一个不察,便失了他踪影。不想竟冲撞了渊皇和皇女殿下,还望海涵。” 临渊眼角一勾,不怀好意地盯着包子,笑道:“本皇的脾性素来不好,暗使若要表示歉意,总的拿出点诚意来。不如,留下你儿子给本皇玩几天!” 闻言,流风点尘不惊,包子昆吾却忍不住跳起来,指着临渊大骂:“坏蛋,想留下本公子,先打赢我爹爹再说!”小手猛摇流风的手臂,“爹爹,家里的麒麟兽很久没吃过人肉了,不如将他剁碎了,做成肉饼令人快马加鞭送回去!” 把临渊剁成肉酱?云意挑眉,只见那小家伙鼓着包子脸,大眼睛紧紧瞪着临渊,模样儿端的可爱至极,不禁莞尔。 临渊不屑地哼了下:“小家伙,有志气是好事。但是没那本事,就别大放厥词。还想将本皇剁成肉酱?本皇先将你父子二人丢去喂吱嘎兽!” “小儿口无遮拦,渊皇大人大量,自不会与他计较。”风吹动白衣,流风依旧从容不惊,一副谪仙模样。 昆吾却是眼睛一亮,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一把松开爹爹,蹬着两条小短腿跑到云意跟前,抱住她的腿,讨好似的露出笑容,露出两只可爱的虎牙:“漂亮姐姐,听说你很厉害,驯服了好多吱嘎兽。不如,送我一只吧!” “哦?”云意低头看他,吟着笑意问:“不是坏蛋姐姐么?” “不是,当然不是!”昆吾猛的摇头,鼓着脸巴巴笑道:“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会是坏蛋?!姐姐定是听错了!” 云意伸手摸摸他的脸,触手丝滑细腻,忍不住捏了捏,笑吟吟道:“想要吱嘎兽?可 分卷阅读327 以!不过,要用你爹爹来换!”余光微瞥,恰对上流风幽暗飘渺的目光,不禁微微一怔。 昆吾搔搔她的手心:“漂亮姐姐也看上爹爹了么?门中许多女子都喜欢爹爹,不过可惜,他有娘亲了。姐姐如舍不得,不如我与爹爹留下来,陪姐姐玩几天?” “昆吾,不可胡言!”流风薄责,已是翩然走上前来,昆吾一下子松开云意,转而如八抓章鱼般紧紧抱住流风:“爹爹,你不喜欢漂亮姐姐么?” 流风微微一滞,歉然道:“抱歉,给二位添麻烦了。” 临渊一把扣住云意的手,将她半挡在身后,冰冷的目光如剑般刺向流风:“暗使是义父的贵客,眼下我义父已走,你们、也可以、滚了!” 这话当真不客气到了极点,昆吾被刺得一下子蹦了老高,狠狠瞪了眼临渊:“敢骂我们,当心我爹爹发起飙来,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哦?”临渊凤目轻眯,“暗使大人想留下?”本来见那孩子能博小云云一笑,想留下他几天。可是这个男人,却莫名地让他感到威胁。尤其是,小云云对他的态度,实在玄妙得令他警惕。 “昆吾无状,还请二位不予计较。”流风喜怒不惊,拱手道:“既幽冥王已离开,流风改日再行拜会。告辞!” “不送。” “哼,坏蛋,大坏蛋!”昆吾回头冲临渊坐了个鬼脸,又喊了一嗓子:“漂亮姐姐,我还会来找你玩哦!” 云意淡淡一笑,幽深的目光始终追随那飘逸如风优雅如云的身影。直到二人完全消失在视线,才缓缓收起目光。 临渊正意味深深凝视她:“小云云,觉得那暗使如何?” “或许~”云意侧眸一笑,眉目间流转着一丝动人的情致:“或许,他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心头咯噔一下,临渊眸光微微一缩,“莫非云云看上他了?” 好浓的醋味!云意凤目一弯,缓缓抬起手,玉笋的指尖夹着一丝打了个结的长发,“我、早就看上他了……” 视线从那根莫名其妙的头发上转移,临渊顿时屏息,却见她促狭一笑:“他是风息!” 原风息?临渊顿时五味杂陈,不知是悲是喜。“你怎么肯定那人是他?”那人的气质与原风息有几分相似,但是,原风息怎么可能成为暗使? 目光再次落到她手中的发丝:“就凭这个?” 云意轻轻点了下头,却并没有多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是她与风息的誓言。刚才风息的举止之间,也透露了一点讯息。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旁人很难领会。 “刚才那孩子,只怕不简单。若我所料不错,风息定然受制于他。” “也许,你会错意了?”就凭一根头发丝,就笃定那人?什么样的默契,才能达到这样的地步?临渊怔怔看着她神色间流露的温柔,心里颇不是滋味。 虽然早有准备与人分享她,然真正面对时,还是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是与不是,相信很快自有分晓。” * 殿内一片安静。 阳光从雕花的窗子投入,隐约可见光线中浮荡的尘埃。 子幽正对着窗子坐着,百无聊赖的他,开始认真细致的数起空气的浮尘……正入神,却蓦然起了警觉。倏然回眸,只见男子静静靠在一人高的青花瓷宝瓶边,深沉的气质,幽凉的目光,丑陋的面容,是、幽冥王。 子幽神色淡漠,幽冥王不动声色,两人对视良久。 幽冥王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你是白夜的后人?” 子幽一言不发,白夜是他父亲的名讳。已经许久没听人提起。 “嗯?”幽冥王也不动怒,只森凉目光打量了他一番,颔首道:“不错。竟有奇遇,得火荧之火淬炼。不说别的,至少可以重见天日。这、约莫是暗血族最大的心愿。只是,无论怎样,皇家所下的禁咒,却不能破除。” 子幽淡淡垂眸,丝毫不为所动。 幽冥王扯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你的禁咒,也该发作了吧。”他自然是仔细探听过小云儿的一切,白子幽罔顾历代先祖立下的规矩,对那丫头动了情意,已是触发了禁咒。 冰冷的视线游移到他手上:“你掌心的印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是他的猜 分卷阅读328 测,子幽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掌。 幽冥王眼神微微一闪,随即淡淡转开视线,“我有办法可以解除白家世代的禁咒。若你愿意一试,可以随时来寻我。” 说完,他默然盯着子幽,期待他的反应。然而,子幽却神色不动,波澜不起。 幽冥王目光闪了闪,这小子倒真沉得住气! 伸手轻轻摘下探入窗子的一支翠绿枝叶,他又道:“白家世代被皇族禁锢,不得自由,甚至不能有所爱。你忍心、让你的子孙后代继续步上自己的后尘,爱而不得,生受煎熬么?” 子幽侧脸,盯着光线中浮动的尘埃,继续数数。 幽冥王见此,不禁神色微冷。还真是冥顽不化! “若不解除禁咒,你就只能像你父亲那样,看着心爱的女子与旁人恩爱,而自己则被迫娶一个不爱的女子,繁衍后代。何其可悲!” 子幽长睫微颤,却始终没有抬眸看他。 油盐不进的家伙!幽冥王耐心耗尽,不禁有些恼怒,却听子幽凉凉道:“太罗嗦。直说来意吧!” 丑陋的面容微微扭曲,幽冥王似是动了杀机,然而不知因何故却隐忍了下来,讽刺一笑,道:“不愧是白家的种,都一样的窝囊。本王,就等着看,看你因爱绝望。等着看你被迫娶妻,等着你的后代给小云儿为奴为婢……” 子幽倏然抬眸:“你活不了那么久!” 幽冥王被呛了下,半晌说不出话。却听子幽继续道:“何况,我只跟她生孩子。子女本应侍奉父母,给她为奴为婢有什么不对?” “你这些年,白活了!”子幽眼神不屑,言外之意,他连这简单道理都不懂。 幽冥王说了半截的话生生被掐在喉咙,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脸都青了。 “你活得不耐烦了!”他霍然起身,座下椅子顿时支离破碎,他丑陋的面容,狠狠的扭曲,狰狞如鬼,不由分说,一掌朝子幽轰来。 罡风将子幽的长发扯得笔直,他眼底浮现一丝凝重,排山倒海的掌力已汹涌而来—— 129 问情 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得一声疾呼:“主子!”一条黑影从窗台窜了进来,“大事不好!” 子幽本已做好与幽冥王生死一战的准备,不料这节骨眼上,幽冥王却生生收回攻势,冷厉地盯着来人:“何事?” 男子疾步上前,挡住了子幽的视线,未见有声,也不知说了什么,幽冥王登时勃然大怒一掌将那人扫了开去,旋即头也不回地从窗口跃出,瞬间消失了踪影。 子幽若有所思看着幽冥王消失的方向,那被打伤的男子爬起来正欲离开,却被他一把擒在手中,诡异的双瞳幽幽注视着他:“刚才与幽冥王说了什么?” 男子默然片刻,蓦然眼睛一翻,顿时七窍流血,瞬间绝了气息。子幽神色一冷,随手将他丢在地上。 云意恰好回到,看见殿中一片狼藉,先的怔了下,旋即疾步走过来:“子幽,发生了何事?”将他仔细端详了番,发现他并无受伤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临渊注意到地上的尸体,道:“是义父的人。” “幽冥王来过。他想杀我。” 闻言,云意眉心微蹙:“莫非他已经知道是你跟踪他入了密室?” 子幽摇头:“没有。”却并没有多言详细,伸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此人来后对幽冥王说了什么,他便急急忙忙走了。或许,我们可以派人探听一下。” 临渊当即道:“我这就去安排。” 云意颔首,看着子幽,不禁“咦”了声,似有些不敢置信:“子幽,你没事了?” 子幽点头,她忽然伸手过来扯开他的衣领,只见胸口上的火焰印记已经消失不见,再给他把了下脉,一切正常。 “子幽——你是怎么做到的?”烈焰焚心,她本来还在苦思接触之法,不想兜了一圈回来,子幽竟然自己解了那掌毒,实在是匪夷所思。 子幽想了下,“或许是因为我的体质比较特殊。” “解了就好。”云意很高兴,在他胸口上掐了把,“唔”子幽闷哼了声,蓦然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在心口,幽深的眸静静凝视。 呃?掌下微凉的光华如缎的肌肤,传递着他心跳的频率,云意心头不禁浮起一丝异样,子幽的眼中从来都是一派淡漠,然 分卷阅读329 此刻,却仿佛有一种热度,如火烧灼。 “爷、我想——” 云意一听这话,神经不由自主的绷紧,手上挣了挣,没能挣脱,但见子幽渐渐贴近脸来,一本正经的表情却说出缠绵的话语:“吻你……” 吻?云意瞠目结舌,他的唇已经贴了上来。他的唇是滚烫的、舌却软而微凉……脑海里千万思绪,顿化作一团浆糊。 云意僵如木石,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还没完全回转神智,他已经离开。浅尝辄止的吻,却在她的心底掀起了万丈波澜。 她怔怔注视他,只见子幽神色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回味、似迷惘……淡漠的眉宇间却盈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与欣喜。这种种情绪交织,让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 “白子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云意总算找回了理智,一把揪住他的衣衫,有点恶狠狠的质问。 子幽微偏着头,眼底的迷茫之色缓缓褪去,如梦初醒般,有些失神的盯着她瞧,一字一句说道:“我只和爷生孩子。” 才刚缓过神来的云意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不止:“咳咳……”一手指着他,涨红了脸,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子幽,你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转而来刺激爷……你不知道,爷觊觎你很久了么? 虽然这种“觊觎”早就被她埋进了角落,可每每总被他意外的挖出来,好一番辗转。 “爷。”子幽伸手轻抚她的背部,“我说的是心里话。幽冥王说以后我只能娶不爱的女子,生儿育女,给你为奴为婢。可是,我只想和爷。” 云意止住了咳嗽,直起腰:“幽冥王?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可以帮我解除禁咒。” “哈!”云意笑了下,幽冥王果然处心积虑。专属皇家的暗卫,身上有世代传承的禁咒。而要摆脱这样的命运,除非、皇族血脉尽绝。不然,她死了,一旦还有别的皇族血脉可以继承皇位,子幽又必须成为那人的奴仆。所以,她不能死。白子幽,生死,都只能是她的人! 无关乎情爱,这是她的自私与霸道。 幽冥王这是想挑拨子幽杀了她么?果然好深的算计。不过,想起禁咒,云意不禁又想起一事来……白家历代似乎有祖训,不得爱上主子,否则—— 忙地摊开他的双掌,只见左手手掌心赫然多了个诡异的印记。那是一个血色的骷髅,若隐若现,有点骇人。 心陡然一沉,云意震惊地盯着他:“子幽,你——”若不爱,何以会遭到禁咒反噬? 子幽、爱自己?!心绪如奔涌的洪水,顷刻将她淹没。云意惊怔在那里,半天无言。 一直觉得子幽的感情,更像是一种亲情,哪怕近日从他的举止中嗅到一点苗头,也以为那不过是因为他失忆的缘故……可是眼前事实却大出意料……怎么,是爱呢? 子幽一点点蜷起手心,语气平静道:“爷一直说我失忆……我的真的忘记了,忘了主子的命令,忘了主母的嘱托……怎么办呢?” 轻声呢喃,如冰冷的水滴落心中,云意不禁一颤,混乱的思维总算回复了几分正常。眼下不是纠结有情无情的时候,而是该如何保住子幽的性命。 禁咒反噬,性命堪忧。 然,当初父皇与母后并没有对她提过关乎禁咒反噬的事,也许是出于对子幽的信任,也许是认为但凡违背训诫的暗卫已没有活命的必要。 只是,白子幽,你怎么就这么让人措手不及呢? …… “爹爹,爹爹!”稚嫩的童音洒了一路,昆吾趴在流风的背上,悠闲地晃动两条短腿,粉嫩的小脸轻轻蹭着他的背部,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嘭”门合上,流风二话不说将他扯下来,昆吾一手扯住他的衣角,仰起头,稚嫩的脸上的不符合年龄的深沉:“那女人不过是皮相长得好,有什么值得你念念不忘。不如从了本座,无论是要什么美人,本座都会给你弄来!” 流风悠然坐到椅子上,随手揭下黄金面具,宛如冰雪般的容颜顿时让昆吾止住了话头,只痴痴盯着他看,好一会,才啧啧叹道:“人都道蜀山画楼的美天上有地下无,然而,本座却不喜。之前玲珑夫人一直夸赞与你,本座只当她夸大其词……” 昆吾挨着他坐下,葡萄般的美眸专注盯着他:“原风息,本座救了你,又给与你至高的 分卷阅读330 权力。日后,待本座一统天下,你就是本座之下第一人,可比你是龙延那样的穷乡僻壤当个小皇帝强多了!至于你喜欢的那小丫头,若果然不能放下,本座不杀她就是……只要你乖乖听话!” 风息静静听着,玉白的手指轻轻拂过黄金面具上的刻纹,末了,转眸一笑,轻描淡写道:“承蒙门主厚爱,然——风息对幼嗤不感兴趣。” 闻言,昆吾身上戾气横生:“你想死么!” “不想。”杀机近在咫尺,迫的人几乎无法呼吸,风息却一派自若,谈笑风生:“风息并无嘲笑之意。门主何必动怒?何况,即便门主不是此等身形,风息也还是更喜欢女子……” 望着他美不可言的侧脸,昆吾顿时气消了一半,不悦地哼了哼,旋即道:“你一日不从,本座一日不给你解药。你的女人也随时有丧命的危险。你仔细考虑。” 说完,拍案而起,随手弹给他一粒药丸:“这是今天的解药。” “多谢门主。”风息不为所动,云淡风轻。让昆吾好一阵气结,“哼,不识好歹。” “门主?”门外有人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声,昆吾没好气道:“没吃饭么?声音这么小,学蚊子叫呢?!” 门外的人蓦然提高了声音:“属下有事禀告。” 昆吾背着手走到门边,嘭地一声甩开门:“说吧,什么事?” “属下等任务失败了。” “什么?”昆吾的脸阴沉得可怕,眼底闪动嗜血的光芒。 那人出了一身冷汗:“属下等已经将人从幽冥王府邸劫出来,不想半途却被蜀山之人截下。属下等不是敌手……” 蜀山?昆吾眯起眼,嘴角扯开一丝冷笑,“那群自命清高的家伙活的不耐烦了!” 见那人还杵在那里,不禁怒从心生:“还不快滚!没用的家伙!” “是,属下告退。” “回来!”昆吾阴测测地笑了下,道:“设法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幽冥王。以幽冥王对那女子的重视,只怕还不掀了蜀山!” 而他音杀门,只需坐观虎斗。 * 幽冥王府。 白静然的失踪,让幽冥王勃然大怒。他疯了般,连杀了百余护卫,尸体随处可见,血流遍地,府中处处飘着一股血腥味。 “啪嗒”又一具尸体被丢了出去,幽冥王赤红着眼,一拳打在墙上:“静然,你是逃不掉的!” “咔咔咔~”雪白的墙面蓦然出现道道裂痕,幽冥王仿若未觉。半晌后,他才收敛了怒气,转身吩咐道:“来人,钦点两万军,将皇城围起来!” 只要原云意还在手里,不信静然不现身! 130 相见 云意刚平复了心情,也和子幽临渊二人商量了下对付幽冥王之策,正欲分头行事,不想立刻传来幽冥王领兵包围皇城的消息,不禁有些吃惊。 “究竟是怎么回事?”幽冥王走的时候似乎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兴兵城下? 临渊拧了下眉毛,道:“你说的那名女子失踪了。看来,打她主意的人不止你我。” 终究是慢了一步。只是那女子失踪,缘何幽冥王迁怒的是他们?难道说,他怀疑那女子的失踪是临渊或者她下的黑手? 云意百思不得其解,暗道:莫非那人刻意掳走女子,再嫁祸与他们? “眼下怎么办?”临渊流丽的凤目显出一丝凝重,“若实在不行,只有硬拼了。义父虽然兵马强悍,然我苦心经营多年,亦不遑多让。胜负乃五五之数。” 云意抬手压住他,“稍安勿躁。幽冥王围而不攻,想必另有用意。我们眼下要做的,是等他前来。” “殿下,有人送信来!” “嗯?呈上来!” 云意将信打开,熟悉的字迹蓦然闯入眼帘,不禁愣了下,临渊观她神色,凑过来:“是谁?写的什么?” 视线扫过信上内容,不禁神色一震:“这是——皇后她还活着?” “什么?”子幽也不淡定了,连忙凑过来,云意将信递给他:“那日你可有看见那女子的容貌?” 子幽回想了下,“只隐约记得那女子似乎是一头红发。” 云意心尖一颤,手攥紧了信:“也许,我 分卷阅读331 母后真的未死。而且……相信他不会骗我。” “谁?”子幽问道,临渊却一言不发,面覆寒霜。 沈画楼,终于还是出现了! 那字迹,他绝不会错认。过去的他,对沈画楼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有时候甚至觉得对他的了解比对自己的了解还多,甚至有时候会产生一种自己就是沈画楼的错觉……模仿他的喜好,模仿他的字迹……他鄙视那样的自己,分明不想当替身,却有意无意去模仿那个人。 深深闭了闭眼,临渊为自己感到悲哀。这辈子,注定摆脱不了那人的阴影。 看小云儿的反应,是为皇后,又何尝不是为了沈画楼? 正失神,蓦然手上一暖,临渊睁眼,她正看着自己,眉目温柔,无声传达着什么,一股温暖之意,从她的掌心传递,沉重的心底,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漂亮的凤目陡然迸出灼热的光彩,“小云云!”手指情不自禁缠上她的,紧紧握住,再也、不想放开! 云意笑了下:“好了,你需要在此坐镇。我与子幽一起出去,一探究竟!” 临渊不舍的松开她的手:“一切小心。” * 天如墨斗,残星几许。 今夜特别的安静,听不到虫鸣鸟叫,连风都似乎比寻常温柔了许多,和风中不时送来一缕昙花的幽香。 幽静的小院,花木扶疏,幢幢灯影,摇曳不止。 一株绽放的昙花前,有人莹然独坐。侧颜玉如,长发如银,美不可言。 有人疾步从屋内走出来:“师尊,皇后醒了!” “哦?”银发男子轻震了下,手拨动轮椅,转向屋门,穿着蓝衫的青年上前来,推他入内。 白静然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她刚醒来,神智还有些不甚清醒。呆呆望着陌生的房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听得步语声,浑身一抖,霍然弹坐而起,却见一人推着轮椅进来,凝眸一看,那人银发玉颜,清绝如画,却是熟悉,不禁神色一震:“你——画楼?” 她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何以醒来见到的不是那魔头,而是故人? “是我。”画楼靠近床前,微微颔首,关切询问:“皇后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静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终于确信不是在做梦。眼前之人,真是是阔别了数年的沈画楼。 摸了摸后颈,摇头道:“我没事。”掳走她的人,只是打晕她。 “没事就好。” 白静然狐疑的看了看四周:“我怎会在此?莫非掳我的人是——” “那些人不知是何方势力。是师尊从他们手中救了皇后您!”蓝衫青年抢过话头,一股脑儿地将原位说了出来。 “谢谢你,画楼。” “不过是巧遇。”沈画楼宠辱不惊,轻轻带过:“我已命人送信给小云儿,她若知皇后您尚在人间,定然十分高兴。” “你通知了小云儿?”白静然怔了下,旋即摇头苦笑:“罢了。这么多年……我也十分想念她。只是,怕幽冥王不会善罢甘休,会因我对她不利。” “这些年,皇后一直在幽冥王处?”沈画楼迟疑了下,问道。 白静然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没错。不仅是我,就连皇上,也在他手里。” “皇上?”沈画楼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他、也被幽冥王囚禁?”如此,那人究竟想做什么? 提起爱人,静然不禁黯然神伤。她固然脱离了囚牢,然而皇上他却——目光无意中落在画楼腿上,顿了顿,倏然抬头,看着他:“画楼,你的腿怎么了?” 蜀山的医术乃天下一绝,画楼身为掌门,怎会—— 狐疑间,听得蓝衫少年愤愤道:“师尊是中了锁心麟——” “清岚!”沈画楼轻声喝止,虽不严厉,却令少年惊了一惊,连忙低头不再作声。 锁心麟乃是惩戒叛徒之用,身为掌门怎么会?白静然定了定神,认真问道:“画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违反了门派禁令,这是应有的处罚。”沈画楼轻描淡写,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腿。 白静然见此,不再多问,转而说道:“你什么时 分卷阅读332 候派人送的信?” “若无意外,她应快到了!”话音方落,夜风中忽而吹送若有还无的乐曲声,那是以竹叶吹奏的曲子,旋律亦是当年他为她而奏的那首别歌。 沈画楼神色闪过一丝恍惚,随即回神转头吩咐清岚:“她来了,去看看!” “是,师尊。” 白静然既高兴又紧张,连忙爬起来整理发髻和衣裳,好容易才压制与激动的情绪,转眸,却见画楼神情如水,波澜不兴的样子。然,握住轮椅扶手的手指紧握,指节泛白,却已然泄露了他此刻的心绪。 他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唉,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寡淡,而且心思藏得深,也只有小云儿才能让他有所动容……只可惜,两人终究有缘无分…… 宫变之时将小云儿送上蜀山,未尝不存了一分心,可惜,他没能留住小云儿。 也不知,这些年小云儿怎么过来的?虽然从幽冥王口中得知一些小云儿的事情,可却并不详细…… 白静然正胡思乱想,蓦然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她,她颤了颤,倏然转过头,只见一个红发少女正静静倚在门边看着自己,目光晶莹闪烁,容颜美艳绝伦。而轮廓五官隐约能寻到自己的影子…… 是小云儿?她长大了…… 云意怔怔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依旧是那般美丽温柔。那目光中涌动着久违的慈爱与温暖,让云意如沐朝阳,温暖而熨帖的感觉,刹那涌至四肢百骸。欣喜与激动之情在胸臆间流动,脚步却如何也迈不开。 在画楼的示意下,清岚和随同而来的子幽默默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母女。 白静然闭了下眼睛,掩去眼底的温热,深深吸了口气,睁眸目不转睛地端详着云意,颤声唤道:“小云儿~” “母后!”云意疾步上前,已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小云儿,太好了!母后的小云儿终于长大了……母后、很开心!” 灼热的液体滴落在脖颈,云意不禁颤了下,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无声地安慰着。轻轻将头靠在白静然的肩头,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虽她是穿越而来,然而,眼前的女子确实给了她最无私最伟大的母爱,弥补了前世的遗憾。在她的心里,早就将白静然当做了母亲。 母女相拥良久,才各自平复了心绪。 “母后,你这些年还好么?”两人相扶坐下,云意关切地注视着白静然,问道:“父皇他、是否也和母后在一起?” “唉。一言难尽。”白静然叹息道:“说起来,这一切皆因母后而起……” 白静然将往事娓娓道来,云意静静聆听,脸上不时闪过复杂的神色。 她想不到,幽冥王竟是自己的舅父?而柔弱温柔的母后竟有那般杀伐果断的一面。诛灭母族,毫不留情。 “父皇如今还在幽冥王手里?母后可知他被囚禁在何处?” “他~”白静然轻轻摇头,目录哀伤之色:“当年幽冥王还时不时让我探视你父皇。后来、母后激怒了幽冥王,他就将你父皇投入了焚狱…” “焚狱?”云意凝神想了下,隐约记得父皇曾经提过,焚狱乃是皇族的禁地,只有真正的皇族继承人才可以进入,里面据说有什么力量的传承。许是顾忌她年幼,父皇当年并没有详细说明。 “没错,是焚狱。”白静然点点,眸光微凝:“焚狱虽是禁地,然你父皇乃是天域的王,自然可以进入其中。只是,幽冥王改动了其中的机关法阵。焚狱早已非当初的焚狱。就连幽冥王,也无法再次打开那里的缺口。要想进入那里救出你父皇,如今唯有靠你!” 131 问心 “我?”云意有些惊讶,“要怎么做?” “你封印已除,想必也知道玄冰诀——”白静然话未说完,蓦然听得门外一声闷响,接着响起清岚的尖叫:“啊,师叔祖!” 云意眉心一跳,与白静然相视一眼,连忙起身推门出去。 沈画楼倒在地上,清岚正将他扶起来,子幽上前为他号脉。 “他怎样?”云意三步两步来到跟前,画楼已被扶坐回轮椅上,仰面靠着椅背,微弱的灯光下,他面如金纸,冷汗涔涔,本就惨淡的唇色愈发白得透明,透出令人心惊的脆弱。 子幽还没开口,清岚已经快要哭出来:“师叔祖的锁心麟发作了……” 分卷阅读333 痛苦到快要昏厥的沈画楼听得动静,微微掀开眼睫,迷离如月的眼眸静静看着云意,旋即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轻声道:“清岚,送我回屋。” 清岚抬手看看面无表情的云意,含泪点点头:“是。” “慢着。”云意上前,子幽顺势将清岚扯到一边,她来到画楼面前,微微顿下身,平视他:“画楼,我已练成玄冰诀,只需一剑,就可以救你。” 锁心麟依附心脏而活,但有动静必定自爆而死,将毒素迅速扩散至全身血脉,让人顷刻之间毙命。而玄冰诀,可以瞬间冰冻锁心麟,然后将其剔出。可是,风险与机会五五之数,如是操作不当,剑锋偏上一分,刺破心脏,神仙难救。 清岚叫起来:“你干什么?你想杀了师叔祖!师叔祖为了救皇后,不惜强行冲破锁心麟的禁制,心脉大损……你、你不知图报还想杀他——” “闭嘴。”子幽二话不说,点了他的穴道。清岚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愤恨地瞪着云意,表达内心的不平与愤怒。 沈画楼默然半晌,阖眼轻声道:“不必。这是我应受的惩罚。” “沈画楼!”云意眼眸乌沉,闪烁着冷冽之意,“你确定惩罚的是自己,而不是在惩罚我?” 闻言,画楼倏然睁眸,她如霜雪般的面容近在咫尺,美不可言,却又冷得摄人,他不禁屏住了呼吸,听得她继续说道:“你一次次地拒绝我,却又一次次的为我付出,为我牺牲,自以为是对我好,然而,却不知,这才是对我最大的煎熬。我早就决定斩断你我之间的牵绊,你却屡屡出现在我的面前,扰乱我的思绪,让我不断的亏欠于你,让我永远背负这无法偿还的债。这,是对我的惩罚!” 沈画楼淡然无波的眼眸掀起了惊涛,修长的睫毛在轻颤不止,身体也在无法自已的颤抖着,她的话给他的冲击太大,让他无法再保持平静。 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扼住了心脏,让他连呼吸都疼痛起来,透明的唇动了动,却不知如何言语。 云意的眼眸沉如永夜,他似乎被拖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她美艳的唇轻轻开合,说出口的话却西利如刀锋:“沈画楼,你的好我承受不起。如果可以,请你别再自以为是,别再折磨我。你也不必再担心我会痴缠与你。我的心早已找到了归宿。他们都是世间无二的好男儿,此生能得到他们的爱,我心愿足矣。沈画楼,我已、不再爱你!” 沈画楼蓦然一颤,心在她的一字一句里,早已变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汗水从额头上滑落,迷离了眼眸,他很想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楚,想问问她,何以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但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没有资格……心力交瘁,他蓦然呕出一口鲜血,血溅落白衣,触目惊心。 她却毫不动容,缓缓说道:“让我还了你的债,从此后两不相欠,便如参商,永不相见!” 云意站直身,缓缓推动轮椅,向着他的房间走去。 清岚早就泪流满面,他嘴里一直无声的喊着什么,却已经无人去关注。 门房合上,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子幽解了清岚的穴道,他两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呆呆坐着,泪流不止。 他恨云意的冷酷无情,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心疼师叔祖。然而,他知道,此刻不能进去。 白静然立在门口,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然而她并没有开口更没有阻止云意。 虽然有些心疼画楼那孩子,然而,情爱之事,局外之人并不能体会个中滋味,如何能擅加干涉? 或许,经此一劫,那孩子会有所领悟也不定。 剩下的,便只能是等待。或生或死,端看天意。不过,她相信自己的女儿。 轻轻一叹,不意瞥见子幽伫立的身影,心念一动,开口唤道:“子幽。” 子幽震了下,旋即大步走过来,恭敬拜道:“见过主母。” “嗯。”白静然点点头,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阵,转身道:“跟我进来。” 两人进了屋,白静然对站的笔直的子幽温和地笑笑:“在我面前不必拘礼,坐吧。” “不敢。” 白静然端详了番他刻板的表情,不禁摇头失笑:“你与你父亲一样,都那般固执。但是,却也令人信任,所以当年我才将云儿托付给你。” 子幽的睫毛微微一颤,旋即跪了下来:“属下没照顾好少 分卷阅读334 主子,请主母责罚。” “起来。”白静然轻声道,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子幽只得站起来,却始终垂眸不敢看她。 “说说这些年小云儿是怎么走过来的吧。” “是。”子幽想了下,刻板的将这十年之事缓缓道来。该简则简,该详则详,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将关于云意的往事叙述了一遍。 白静然静静听着,偶尔会问上一两句,沉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末了,深深叹道:“这孩子,也受了许多苦。”深邃的目光逡巡着他,“这些年,辛苦你了。” 子幽拱手示意,并没有吭声。 却听得她话锋一转,语气森凉:“知道皇家为何种下禁咒,不许暗卫爱上主子么?只因暗卫的使命是服从与保护,若是参杂了其他情绪,则会影响理智。同时,也是因为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有暗卫因爱生恨,诛杀主子的惨剧。子幽,你可明白?” 子幽一言不发地跪下:“白子幽,任凭主母责罚。”他违背了祖训,违背了主母之命。对云意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无论何种惩罚,他都甘愿领受。 白静然却避而不谈,只轻轻叹了口气:“自我将小云儿托付给你那一刻起,你的主子就不再是我。所以,要打要罚,全凭小云儿。我不会横加干涉。” “起来吧。” 子幽迟疑了下,站起身。 “王者之钥如今可在小云儿身上?” “是。” 白静然深深注视他脸上的鳞片花纹,“想不到你竟熬过了火荧之火的淬炼,却也是难得。如今你的实力应更胜从前,有你暗中保护小云儿,我就放心了。” “属下,只怕不配再呆在主子身边。”子幽面无表情道,手指却紧紧缩在一起。 白静然轻笑了下:“你也不必玩以退为进这招。放心,小云儿他日登基为帝,若肯收你,我也不会横加阻拦。只不过,你身上的禁咒也许比较麻烦。” 子幽深深抿了下嘴唇,抬起头来直视她:“主母既不反对,可否赐予子幽解咒之法?” “你倒是大胆。”白静然看似薄斥,然眼中却隐含笑意,“解咒与否,言之尚早。但看小云儿是否要纳你。” 子幽这孩子她从小看着长大,除了呆板些,其他的倒还不错。若云儿喜欢,她也乐的成全。 也算是,弥补了当年欠下的债吧……白夜,当年你之情我不能报,如今唯有在你儿子身上弥补一二。 不过,他终究与你不同。他看似淡漠,实则认准了就一往无前。不像你,心性坚韧,可以克制内心感情。 “多谢主母。”子幽刻板的嗓音多了一丝轻快。哪怕只剩下一天,只要能名正言顺与她在一起,心愿足矣。 “如今,你的记忆当是全部恢复了吧?”白静然倒了杯茶,漫不经心道,子幽默了下,“嗯。” 其实,他在夜探幽冥王府邸时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 “但是,你却还瞒着云儿?”白静然目光如炬,忽而敛了笑意:“我希望小云儿能得到天下最好的男子的爱情,也希望那男子与她心意相通,坦诚以对。往往有些错误,是从欺瞒开始。” 语重心长的话,让子幽不禁低下了头。私心作祟,他只想,与她更近一步。 “主母教诲,子幽谨记在心。” “嗯,你知道就好。”白静然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吧。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虏获了小云儿的心,不如你给说说那几个孩子的事情吧。” “嗯。”子幽仔细想了下,打算先从原风息说起,正在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蓦然听得隔壁传出云意的惊呼:“画楼!” 那一声短促惊惶,让他不禁立刻从椅子里站起来,“主母,我去看看!” “一起去。” 两人才走到门口,清岚已经迫不及待闯了进去,屋子里瞬间传出他的痛哭声:“哇,师叔祖!呜呜,你害死了师叔祖,你个坏人!” 门外二人闻此,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沉重之意。 沈画楼,莫非已经—— 132 对峙,归来 两人疾步而入,却听得清岚哭中带笑;“师叔祖?你醒了,呜——太好了 分卷阅读335 ,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走到床边,只见云意正把染了大半面血迹的被子翻到一边,沈画楼躺在场上,却是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定定注视着她。 “小云儿~”他的声音几不可闻,目光中似凝结了千言万语。 “别说话。你的伤需要静养。”云意沉声道,刚才那一刹,他忽而失去了呼吸,那一刻,她只觉得浑身犹如冰封,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却如被刀绞。 画楼静静瞅着她,旋即缓缓闭上眼睛。他太累了,的确需要休息一下。锁心麟虽已除,然而被耗损的身体已是药石罔效。他应该,时日不多了吧。死之前,还能再见她,已是上天眷顾。 心事沉沉,潜入梦,化作心底一滴相思泪。 云意呆坐了片刻,转身吩咐清岚:“仔细照料他,注意是否发烧。但有不对,立刻叫我。我就在隔壁!” 清岚摸了把眼泪,用力点头:“我一定会照看好师叔祖。”说着,自床边坐下,目不转睛盯着沉睡的画楼。 “母后,子幽。”云意起身,朝两人微微一笑。 子幽上前一步,注视她苍白的颜,“我扶你回去。” “不必。”云意摇头,剔除锁心麟太耗功力,且十分费神,她只是感觉有点累,其实并无大碍。 这一夜是关键。沈画楼能否熬得过此劫,端看能否平安度过今夜。 清岚亲自照料他,云意在隔壁房间,与他不过一墙之隔。她只是呆呆坐等,脑子里什么也不想。 子幽默默陪伴在身侧,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她才霍然起身,转到隔壁房间。 清岚熬了一夜,眼见云意进来,探过师叔祖的情况,确认已经度过死劫,脸上顿时绽放一个大大的笑颜,随即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云意连忙给他察看,却原来只是太累而已。这一夜他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这一放松便有些支持不住。 命子幽将他送回房间,云意缓缓自床边坐下,静静凝视着那张苍白的睡颜,良久出神。 他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除了锁心麟的禁锢,却已是强弩之末,寻常药石已经无济于事。需得寻些天材地宝,慢慢滋养损伤的心脉,也许还能多活些年头。 思及此,不由心头闷痛,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眉眼:“画楼……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死。” 画楼的手指微微动了下,云意似有所觉,立刻将手缩了起来。凝眸看他,却见他并没有醒转。 她怔了怔,默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吩咐子幽在此看护,她便与白静然一起,出发回皇城。 天光熹微,云霞流动。皇城内外一片肃杀,城上城下,旌旗招展,刀兵林立。 临渊的军队与幽冥王的两万军对峙皇城,已有数个时辰之久,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大战一触即发。 临渊负手立于城头,幽冥王与他相对而立,两人一个邪魅,一个阴沉,相视之间,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义父的耐心有限,再不把小云儿叫出来,休怪我手下无情!”幽冥王冷声说道,已是忍耐到了极限。 临渊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小云儿来去自由。我可不像义父,有囚禁人的喜好!” 小云云传信回来,已经告知他事情的始末。帝后未死,而是被幽冥王囚禁了十年之久。这个结果,真真让人大吃一惊。 “既然你不识好歹,义父也绝不容情!”幽冥王冷哼道,正欲下令,蓦然脚下一阵抖动,不禁怔了下,城下的士兵显然也感觉到了震动,一个个惊疑不定。 沉重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犹如惊雷滚过大地,顷刻吸引了本该剑拔弩张的两方军士。他们不禁朝着远处望去,忽而有人大声惊呼起来:“是吱嘎兽!好、好多!” 地平线上,一只只庞然大物从霞光中走来,沉重的步伐,庞大的体型,而且数量足有五六十只,造成的震撼,堪比一支小型军队。 众人惊呆了,愣愣望着那渐行渐近的吱嘎兽,不知作何反应。 城上临渊眯起凤目,轻轻一笑,小云儿终于回来了。 幽冥王看着那数量众多的吱嘎兽,感到军队之中的骚乱,不禁皱了皱眉头。 越来越近,只见为首的吱嘎兽脊背上站着两名女子,容颜娇艳,红发 分卷阅读336 飞舞,美丽绝伦,颠倒众生。 那一刻的美丽与震撼,让在场的众人毕生难忘。 本蠢蠢欲动的将士再次目瞪口呆,有人喃喃自语:“是、殿下?两个?” “轰轰轰”吱嘎兽忽然加快了速度,径自朝着幽冥王麾下的军阵冲了过来,幽冥王登时大喝:“拦住她!” 此刻的他的心情既兴奋又愤怒,吱嘎兽上其中一人是他心爱的女子,是白静然。她自投罗网,让他高兴不已。然而,眼下的情势,却令他感到十分恼怒。 吱嘎兽势不可挡冲入军阵,而急于阻拦的军士无异于螂臂挡车,哪里抵挡得住数十只吱嘎兽的冲击,严整的军阵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军队中一片混乱。惨叫声、惊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场面失控,士气完全被击溃。 此战,还未开始,便已结束。他输得很惨!这简直是生平大辱!幽冥王一拳砸到城墙上,深沉的眼底怒火熊熊。 而临渊的皇城禁军看着眼前溃散而逃的敌人,不禁瞠目结舌,那高高站立着的红发女子,披着霞光,光芒万丈,犹如女神降临,令人振奋不已,心生膜拜。 云意立在吱嘎兽背上,迎风而立,仰头望了眼临渊,转而冷冷盯了幽冥王一眼,旋即大声高呼:“十年前孝贤皇后遭奸人所害,流落民间,几经辗转。幸得苍天庇佑,今日得以归来。皇后乃天赐凤凰,福佑天域臣民,尔等身为天域的子民,还不速速打开城门相迎!” 义正词严的话语贯注内力,声动百里。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云意侧身避让,白静然缓缓走至跟前,她身上穿着天域皇后的盛装,十二环佩叮咚如流泉,金色纱衣上九只凤凰昂首翱翔,气势万千。那一身的雍容华贵、美丽而泠然的仪态,威严不可侵犯。顿时令在场的人为之一静。 她不必开口,只需静静站在那里,便足以震慑三军。 “真的是孝贤皇后!”有人高声呼喊,“当年我曾受过她的恩惠,大恩大德铭记在心。皇后千岁!”那人放下武器,拜倒在地。 临渊见此,在城上振臂一呼:“孝贤皇后历经十年得以安然归来,实乃上天浩荡,天佑我朝。恭迎皇后回朝!” “恭迎皇后回朝。” 一呼百应,很快叩拜之声便响彻云霄。 云意不禁微微一笑。母后身为白家女时便乐善好施,不论贵贱,贤明远播京城,后来被册封皇后,更是母仪天下,福泽百姓。朝野内外,对其称颂一片。 这些兵将当中就有不少人当年受过她的恩惠……正想着,感到一束冰冷锐利的目光陡然刺来,抬眸迎上,却见幽冥王铁青的脸,狰狞扭曲,犹如恶鬼。那嗜血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然她不惧,只朝他挑眉一笑。 如此局面,他也不曾料到吧。或许他以为她会将母后悄悄深藏,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带着母后,高调回归,而结果也正如她所料,很顺利。归根结底,有临渊配合,还有民心所向。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而如此大张旗鼓的原因,也是让他有所顾忌。毕竟,天下皆知,当年乃是幽冥王逼宫造反,害了帝后。 “也好也好!”幽冥王怒极反笑,“我倒要看,你们母女在眼皮子底下能整出什么花样来!静然,你且得意一时罢。你既回到那个位置上,就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回头冷冷瞥了临渊一眼,掠下城楼,竟不管乱糟糟的军队,飘然离去。 云意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仰头,恰对上临渊含笑的目光,深情如水流淌,让她不禁露出灿烂的笑颜。 临渊立刻命人大开城门,以皇后依仗,迎接白静然和云意二人入皇城。 孝贤皇后“死而复生”,风光回朝的消息如插了翅膀般,顷刻之间飞向每个角落,引起了一阵轰动。 而具有驭兽之能的长乐皇女也被人们津津乐道,传得神乎其神,更有人私下妄言,长乐皇女乃是天神临凡,该当继承天命,统辖天下。 “小云云!”入了城,临渊二话不说,一把将云意紧紧搂在怀中,耳鬓厮磨,极尽亲昵。 白静然在旁轻轻咳了下,他才缓缓松开佳人,上前拜道:“临渊见过皇后。”在她面前,他只当自己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男孩。 何况,眼前的女子,是他爱的女人的母亲。当得他一拜。 白静然默默打量了他一番,不禁轻轻颔首:“不必多礼。如今你才是天域的皇。” 分卷阅读337 “不敢。这江山本属于帝后,属于原氏。临渊早已决定将天域完璧归赵,还请皇后给我这个机会!” 临渊不卑不亢,妖娆的眉目间一片认真肃然,倒显出几分王者的气度来。 白静然虽对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不满,然而此刻看来,却是越发满意。果然应了民间那句俗语“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看着他不禁又想起了画楼那孩子。分明是孪生兄弟,为何二人性情相差如此之大? 133 试探,似曾相识 天元殿前的白玉广场上,群臣百官正忐忑不安地聚在哪儿,幽冥王和今上对峙城下,眼见就要爆发一场战争,闻得讯息的大臣比平日更早入宫。 孝贤皇后回归,皇女殿下败退幽冥王大军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入诸位臣子的耳朵,顿时如炸开了锅,臣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直到大地传来一阵抖动,还有如雷般的脚步声,众人才停止了议论,连忙抬起头望去,只见庞大的吱嘎兽正缓缓走来,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吱嘎兽!” 有些胆小的文臣,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胆子大的,则满是好奇的打量着那庞然大物。吱嘎兽虽威名远播,但其喜好隐匿深山,寻常难以得见。 这些镇日忙于勾心斗角的大臣们更是没有那个机会见到传说中的奇兽。 吱嘎兽背部宽阔,除了云意和白静然,临渊和子幽也坐了上去。 “皇上!”有臣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慌忙跪拜,“万岁万万岁。” 余者也才反应过来,哗啦啦跪倒一片。 临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底下的臣子,缓声道:“相信尔等已经听说,孝贤皇后归朝,长乐皇女勇退三军,尔等还不速速参拜!” 闻言,臣子们纷纷抬起头,一眼就看到立在正中的两名红发女子,相似的容貌,气质却截然不同。而一身金色皇后盛装的白静然在霞光下尤其显眼,犹如仙子下凡,美丽中带着摄人的威严,令人不自主地生出臣服之情。 当中有当年侍奉先帝的老臣,顿时激动得大喊起来:“皇后娘娘!果然是孝贤皇后!臣叩见皇后千岁千千岁!”有人一面拜,竟膝行上前,喜极而泣,老泪纵横。 “吴老太傅,快快请起!张太师,当年您还有恩于先帝……静然怎当得你这一拜!” 白静然激动的从吱嘎兽上跳下来,由于被幽冥王下了禁制,她的武功尽失,从高高的兽背上跳下,顿时葳到了脚,她不顾疼痛,急忙上前去,将那些曾为明光帝尽忠的老臣一一搀扶。 临渊的臣子在他的威慑下,也恭敬地叩拜了皇后和皇女殿下,只是其中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那些老臣在白静然的搀扶下站起来,脸上涕泪横流,不胜唏嘘。白静然好生抚慰了一番,又命人将他们送出宫,余者的臣子也在临渊的命令下退散,偌大的广场,只剩下云意几人。 白静然环顾四周,颇为感慨叹道;“想不到,我还有重回这里的一天。” 只可惜,物是人非。若是梦齐也能一起回来,那该多好! 云意与临渊相视一眼,默默跟上她的步子,并不吭声。子幽自从与皇后深谈之后,又恢复了从前的淡漠刻板,恍如隐形般,完全没有存在感。 云意不禁后头瞥了一眼,却见他微垂眼睑,脸上一片木然,不禁有些失望。那个呆萌的好欺负的子幽一去不返,让她多少有些不适应。 几人正默默走在广场上,忽而一道甜美稚嫩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漂亮姐姐,我来看你了!” 几人脚步一顿,回头一看,一高一矮的两人正朝这边走来,小的那个正是昆吾,他迈开小短腿蹬蹬朝云意冲来,不由分说,一把箍住她的大腿,仰起鼓囊囊的包子脸,转眸笑道:“刚才我在城楼上看见姐姐了,好威武!昆吾好喜欢!” 白衣冉冉的暗使上前,优雅一拜:“流风见过皇后、渊皇、长乐皇女。” 临渊脸色一沉,他不知道这俩人怎么进来的,难道皇城的防守已经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可容人随意行走出入?而且这小鬼刚才说在城楼上,他竟没发现? 白静然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打量流风,只见他来到云意跟前,不慌不忙将昆吾给扯回来,轻轻按住他,如烟似雾的目光与云意的在空中交汇,隐隐流动着一丝动人的光华。 云意心头一悸,朝他微微一笑,他脸上还戴着黄金面具,然而,她笃 分卷阅读338 定他就是风息。 他没死,是上天对她最大的眷顾。 心潮如涌,让她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遮住了脸,是被那场爆炸伤到了还是? 惊疑间,昆吾再次挣脱流风,扯住了她的裙摆:“漂亮姐姐,我刚才听到有人说什么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是什么意思?” “嗯?”云意低头,眯着眼睛看他,那双葡萄般水灵的大眼睛,纯净无垢,仿佛能照出人的内心。然而……她不禁笑了笑,手掌轻轻放上他的头顶,意味深深道:“下次你可直接回那人一句、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挑拨她和临渊?未免打错了算盘! “啊?”昆吾目瞪口呆,在旁的三个男人却全盯着云意,子幽面无表情,临渊挑眉爱昧一笑,流风眼中流露出一丝宠溺的意味。 “这到底什么意思?”昆吾嘟囔,满脸不解。 云意深深看着他:“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昆吾有些沮丧的低下头:“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啊~”垂下的眼眸中却寒光凛凛,含藏刀锋。 云意不语,神色间多了一抹深思。她之前向母后打听过关于音杀门的具体,据母后所言,音杀门门主十分神秘,就连门中的弟子也少有见到其真容的。风息既身为暗使,在音杀门中已是地位极高,谁还能令他忌惮? 除了神秘的门主,不作他想。何况,记得父皇提过,音杀门的武功路子邪异,练至化境,还可返老还童。眼下的昆吾,也许……是音杀门的门主也不定。 论年纪,他接手音杀门已有三十多年,当是与父皇年岁相仿。却这样一幅面貌…… “呀!”昆吾忽而惊叫起来,转头盯着在不远处晃悠的吱嘎兽,一个劲的摇晃着云意的胳膊:“漂亮姐姐,把它送我好不好!” 云意看着他,心道,若他果然是与父皇一般年纪,却做出这般作态,着实有些恶寒哪。 她不着痕迹地将他扯开,邪魅一笑:“皇城外还有几十只供你选择,只是,你得兑现诺言,用爹爹来作交换!”说完,推开他,径自靠近流风,双手取下他的黄金面具。 “姐姐,你不能看!”昆吾跑过来抱住她,不让她解面具,云意挥手将他拂到一边。看似轻飘飘的一拂,却蕴含了一丝内力,是不耐也是试探。 昆吾却如破娃娃般甩飞出去,惊恐地大喊大叫,子幽伸臂一捞,将他接在怀里。 没试探出什么,云意也不失望。本来,一个能装出无辜孩童模样的人必定是心机深沉之辈,岂能轻易露出马脚! 她成功取下了面具,然而面具下一张苍白的年轻的面孔却是陌生?她不禁怔住,昆吾口中叫道:“坏蛋姐姐,除了娘亲谁也不配看爹爹的脸。” 云意轻笑了下,眼神微凉,伸手将昆吾扯了过来,死死按住他的头顶,弯下腰,柔声道:“若他果真是你爹爹,本殿不介意当你娘亲。乖乖,叫声娘来听听!” 昆吾顿时一缩脖子,只觉她的笑容不怀好意,他睁圆了眼,用力咬嘴唇,死也不肯叫娘。 云意将他松开,目光通透,带着一丝了然的意味,朝他扯了扯嘴角。 “无论你肯不不肯,这笔交易就这么敲定了。吱嘎兽你随意挑,爹爹,归本殿了。” 拉住流风的手,久违的熟悉与温暖,刹那流遍全身,让她的心都不自主地抖了几下。 风息,你我历经磨难,终于再次相聚。 背上两束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穿透,云意定了下,却并不看那二人。只牵着风息的手,来到白静然面前:“母后,他便是我向你提过的那人。” 白静然早就察觉出云意对此人的不同,眼下听她介绍,隐约猜出他便是小云儿心里最记挂的那人。刚才她就一直暗自留意他,那份从容自若的气度,翩然若仙的风姿,冷中绝尘,秀中藏慧,果然是世间难得的好男儿。而且他几度为小云儿出生入死,情深若此,怎不令人动容?! 不禁满意的点点头,“好孩子。” 流风默默对她拜了一拜,一切尽在不言中。 眼见这一幕,子幽不禁垂下脸,径自提着昆吾去看吱嘎兽。临渊漂亮的凤目中似燃起了火,亮烈中偏又含着冷意。 这极烈又极冷的气质糅合一起,让他显得异常妖媚,云意不经意一瞥,不禁神色一晃。 却见他妖娆一笑,转而来到 分卷阅读339 白静然跟前,笑道:“这皇宫虽历经沧桑,然我费心请了巨匠尽量将它还原。皇后不如随我去看看,与当年是否有所不同?” 白静然闻言,妙目一转,在他和流风间逡巡了番,含笑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这孩子倒比画楼更圆滑更讨喜。记得从前是一副偏执冷漠的性子,看来,都是小云儿的功劳。 只是,这些男子个个都非省油的灯,只怕日后小云儿有得头疼了! “风息。”云意柔声唤,已是解下了那层薄薄的面具,白静然转眸一看,只见墨发轻扬间,一张浮冰碎雪般的容颜如山巅之莲绽放,清冷绝尘中,透着一丝令人惊艳的妖娆。 白静然不禁怔住,这张脸……似曾相识! 134 他们,都交给我 “你姓原?”她有些不确定,那惊人相似的面孔让她不禁想起了故人,因此不禁脱口问道。 风息转过脸,优雅笑道:“风息乃是当年父皇给取的字,至于原,是随了云意。我本姓兰名烨。只是,云云习惯了叫我风息。并非有意欺瞒皇后。” “姓兰?”白静然眼眸一亮:“你父皇可是兰简?” 风息一怔:“正是家父名讳?皇后莫非认得家父?” 这下连云意和临渊也感到惊奇,不禁纷纷目视白静然。但见她点点头,微笑道:“缘分还真是玄妙。说起来,当年你父亲也算是我与梦齐的至交好友。可惜,相处时日甚短,别后也再无机会见面。他如今,可还好?” 风息微垂眼睑,语带怅然:“父皇他早在多年前已经驾崩。” 闻言,白静然脸上不禁露出一丝伤感之色:“竟然……只恨世事弄人。唉!” 不忍气氛因自己而低落,风息忙将话题岔开:“不知皇后当年是如何认识我父皇的?” “说起来也是缘分。”白静然边走边回忆,“当年我与梦齐刚成婚没多久,一起外出游玩,你父皇一头撞到我们乘坐的马车前。当时他身受重伤,还中了奇毒,幸而梦齐他还精于医毒之道,这才救了他一命。” 顿了顿,目光流转,眺望层层宫殿,仿佛回到了那段美好的岁月。 “当时他二人十分投缘,不过短短数日已成为好友。可惜,兰简的伤好之后,便要离开。那时,他才将真相告知。他竟然并非天璇大陆的人,阴错阳差之下,巧遇玲珑夫人。是她将他强行掳来……他好容易才逃出来,恰好撞上我们。” 说到此,白静然回头看了三人一眼,“梦齐设法将他送走,玲珑夫人却找上门来,说让交出她的夫婿。还说怀了他的孩子……” 云意三人的神色都变得奇特起来,尤其是风息,他似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恍然。 见白静然不再开口,他淡声道:“莫非,冷滟就是当年玲珑夫人怀的那个孩子?她,是我父皇的骨血?” “很有可能。玲珑夫人对你父皇的感情似乎非同一般。当然,执念也很深。” 而云意也感到颇为惊异,她没想到母亲见到风息竟扯出这样一段往事?那么,当年玲珑夫人出现在龙延并非偶然?她是冲着风息的父皇去的? 不知因何受了重伤,性命垂危。而风息又恰好救了她。风息当时年纪小,但是容貌毕竟是继承了他父皇,也许,这就是玲珑夫人强迫他为徒的原因? 心头疑问重重,她不禁看向风息,目含询问之意:“风息,当年玲珑夫人可曾认出你?” 风息想了下,才道:“或许她有所怀疑。所以当年她对我的态度很是奇怪。总是在不经意间察觉到她对我存在恨意……那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我与她素未谋面,又救了她,她还传授我绝世武学。”只是那些武学都非完整又或者是存在某些问题的,幸而他天赋异禀,自己发现了问题,并慢慢参悟,才不至于走火入魔。 本来他对玲珑夫人还是心存感激的,也曾打心里承认她是自己的师父,然而,发现这点后,对她的好感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腹疑惑。 记得他回去后,听说父皇的病是给一个神秘女子给治好的,那女子还扬言说是父皇的女人。就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忽而悄然离去,从此绕无音讯。 如今回想人们对那女子的描述,的确与玲珑夫人一般无二。也就可以解释,她为何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奇特。时冷时热,似爱又似恨。 上次竟然还说出“你是我的,不许别的女人染指”之类不知廉耻的话,当听说她 分卷阅读340 为此想要杀害云云,他便已动了杀机。可惜,终究没能成功除掉她。 “上次被百里暗算,当时我虽早有准备,却没想到那东西威力如此之大……”提及此,他不禁朝云意露出笑意,“不愧是云云,那样的东西竟然也给你倒腾出来。” 他眸子明莹,温柔流淌,云意却不禁低下头,愧疚涌上心头。若非她自以为是,让苏遂研制什么火药,也不会因此害到风息。那样的剜心之痛,如今回想仍心有余悸。 似看出她心思,风息贴近她,冰雪般的容颜尽化作温柔之色,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世事难料。若非那场爆炸,也许你我未必能在此相遇。你或许永远想不起自己的身世,也就无法救出皇后。所以,别自责。” 云意本就不是那等纠结之人,此刻听得此言,也便释然一笑,抬眸注视他,转而问道:“你是怎么来到天璇,还成为了音杀门的暗使?” “那场爆炸威力太大,我虽有预料却也受了伤。但还有余力逃出生天,不想慌忙之际,被人暗中偷袭。那人正是玲珑夫人。我没想到,她一直不死心,暗中跟踪我。再醒来,已到了音杀门。” 思及那段时日,风息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语气也隐隐有些冷意:“玲珑夫人企图控制我,也许就像当初禁锢我父皇那般。可惜,不知她与门主说了什么,竟引起那人兴趣,之后便将我从玲珑夫人手中解救了出来。还封我为暗使。却又给我下了玲珑夫人还要厉害的禁制。” 昆吾那点龌蹉心思,风息觉得难以启齿,也自然忽略掉。 白静然却暗暗瞥了他一眼,对于音杀门的门主,她从幽冥王口中知道了惊人的内幕,也自然知道他缘何厚待风息。 云意紧紧反握他的手,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然而其中惊险可想而知。玲珑夫人的性子狭隘,睚眦必报。风息必定的受了不少苦头,而且,音杀门那个变态,也不知给风息下了怎样的禁制。 正担忧,却听风息轻轻笑道:“云云别担心。昆吾下的禁制还有喂的毒,已全被我化解。若不然,也不敢与你公然相认。昆吾为人自大,他断然想不到我精于医毒之道,而且兼通蜀山术法。到如今,他还认为我受制于他。” 云意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一旁的白静然见此,颇为欣慰。眼前的男子不仅气度高华,而且心思缜密能力不俗,有他和临渊等人守护小云儿,她也就放心了。 她已是看淡浮华,打算救出爱人,便离开此地,寻一处世外桃源,好好享受一番平静的生活。 几个人边聊边走,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将皇宫走了一遍。 是夜,临渊设宴,几个人热热闹闹一起吃了顿饭。直到月上中天,才散了。 临渊自告奋勇要送喝了酒的白静然回宫,一心一意要讨好丈母娘,却被白静然婉拒了。一回头,已经没了云意和风息的身影,心头涌上一股酸意,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月色正好,如霜似雪般铺了一层。地面上,一对相拥的影子,正展现着无尽的温情。 “风息?”云意柔声唤,身子仿佛被他勒碎,然而心里却很欢喜。幸福之情,像水满溢而出。 “云云。”他没有多说什么,只不断亲吻她的发丝,倾泻这一腔思念。 云意推开他,目不转睛地凝视,那张绝美的容颜,如月下神祗,清冷绝尘中又氤氲着极致的温柔,不禁心头悸动,手轻轻扶住他的脸颊,朱唇渐渐倾近,寻他美若梨花般的嘴唇,听得他急促的呼吸微微一滞,激烈如狂的吻顷刻席卷了彼此。深情与相思,万般柔情,辗转彼此的唇齿之间。 忽而一个似怒似嗔的妖媚嗓音打断了他们:“小云儿,我身上的相思种毒似乎又犯了,好难受。” 意乱情迷的云意一个激灵,缓缓推开风息,却见他玉面绯红,眸含秋水,比寻日更多了分妖娆的情致,不禁呆了呆。 风息微微一笑,便如摇落了万千桃花,…… 临渊在旁忍无可忍,忙大步走过来,手搭上云意的胳膊,佯作虚弱道:“小云云,我好难受,帮帮我~”那骚媚到骨子里的嗓音,让云意不禁颤了颤,转眸一看,临渊半弯着腰,乌黑如缎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一双凤目微醺,正媚眼如丝看着自己,那勾魂模样,让她不禁心神一荡。 却听风息漫然笑说:“看你方才健步如飞,哪里有半分中毒的样子?究竟是怎样的毒,能让人变成这幅懒惫模样,不如、让我给你治一治?”话语落,手已伸向临渊,他清冷的眉目摇曳着一丝微暗的幽光,如同摄人神魂的妖魅般,让临渊吓了一跳,忙的侧身避 分卷阅读341 开他的魔爪。 “我身上的毒只有小云云才能解,而且、解毒的方式——很特别!”临渊凤眸斜睨,邪魅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手臂霸道的搂住云意的纤腰。 心念一动,似有所了悟,风息的神情瞬间如冰封,眼底透出一丝震惊、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沉默。空气似乎粘稠起来,有种让人窒闷的感觉。 云意扯开临渊的手掌,她想过寻个机会和风息提及临渊之事,却不曾想,事情会好不预兆的摊开在彼此面前。 她看着风息,恰对上他如水剔透的眼眸。“云云。”他忽而笑了下,轻轻执起她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温存着,余光瞥了眼临渊,柔声道:“临渊的性子,有必要蜩教一下。你觉得呢?以后,他们……都交由我,如何?” 云意瞠目,他不生气?他说要……意思是接受了临渊?而且,以后?他们? 临渊愣了下总算回过味来,顿时冷笑不已:“你?凭什么?” 风息眸光如雪,淡然一笑:“就凭我是云云的夫君。而她,是我的妻!”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补昨天的。 135 兄弟 临渊陡然一噎。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自己虽更早认识小云云,却被原风息捷足先登。 这也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为什么小云云最先爱的不是他?怪只怪命运弄人,让他早早就站在她的对立面。若他当初不曾离开……没有遇见幽冥王……然而,人生没有如果。他以幽冥王义子身份进入宫廷,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彼此背道而驰的结局。 他做那么多事,也不过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可是每每面对她冷漠的甚至是鄙夷的眼神,却又让他心如刀剜。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做她讨厌的事情。直到,参与宫变,将她逼走。 以为对她触手可及,她却再次从眼前溜走。兜兜转转,幸而上天待他不薄,让他终于可以得到她。 失神间,却见风息上前一步,他的步履轻灵飘逸,举止优雅风流,说出的话却很欠扁:“我觉得有必要先教教你学会察言观色,而且必须给你解释下何谓‘识趣’!” 临渊瞪他,直咬牙:这是怪他打扰了二人之间的好事?可是,他就是故意的!他和小云云好多天没得亲近,凭什么原风息一来就得给他让位? 两人默默对视,无形交锋。 云意懒懒倚到一旁的树干上,始终不发一言。这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争”且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这几个男人,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寻常女子能够拥有一个,已是奢侈,而她却同时得到他们的爱……她有时候想自己是否太贪心。可若问她打算如何,是绝不愿意放手。除非他们不要她。 暗自计较了一番,这几个除了华殇稍微好点,余者都是强势之人,若聚在一起,势必水火不容,手段百出。必须要有人能弹压得住,那人非风息莫属! “我想~”风息悠然一笑,附耳给临渊说了句什么,临渊眉间掠过一丝不忿,回头定定看了眼悠然若定的云意,神色有一丝挫败:“小云云~” 拖长的尾音,妖媚入骨,云意神情纹丝未动,没有丝毫要插手的意思。临渊凤目微黯,不甘而狠戾的瞪着风息,好半晌,拂袖而去。 “你和他说了什么?”云意表示好奇,一句话就能让临渊不甘退走,她刚才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半会,却什么也没听清,也不知风息从中用了什么秘法。 “云云想知道?”他笑,缓缓俯下脸,眼眸中仿若盛开了七月的红莲,那般灼灼如火,妖娆魅惑,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白皙的后颈,动人嗓音含了一丝沙哑:“夜还长,我们、可以慢慢聊……”掬起她的一缕秀发,轻轻嗅着,灼热的目光却始终不离她,让云意不禁脸热心跳,还没回过味,已被他打横抱起,缓缓走向寝宫。 月色温柔,夜正开始…… 这一夜对于临渊而言,特别漫长。他一夜辗转,天未亮就爬起来,随手抓起一把剑,来到花园中,随意舞起来。他本不擅长用剑,也不喜欢用剑,所谓的练剑,不过是为了发泄心头的郁闷。剑光吞吐,周遭的花草树木尽皆遭殃,残枝断叶,花落成泥,一片狼藉。 见他眉间充满了戾气,在旁伺候的小宫人腿一个劲的打抖,他余光瞥见,剑光蓦然一指,不耐低吼:“滚!” 吓得那宫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分卷阅读342 花叶飞舞间,他长发飞舞,容颜魔魅,手中剑光狂舞,杀气腾腾。听得细微动静,面色一寒,陡然飞身一剑朝来人刺去—— 他陡然瞠目,震惊的眼底,清晰倒影那人如水清华。 来人银发盛颜,清姿如画,安坐轮椅,静若流水的眼眸,亦同样倒影着他震惊复杂的神色。 临渊脑子一片空白,剑光直指那人面门,眼见剑尖就欲戳穿那人完美无瑕的面孔,身形蓦然往后一仰,倒飞数步,手中长剑脱手飞落,入地三尺。 风静,人定。相顾无言。 临渊的指尖在轻轻颤抖,沈画楼,他竟然出现在此?曾设想过千百种与他重逢的画面,却不想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 他说不清此刻是何感受,只觉得似乎有一边锯子在一点点磋磨着内心,似疼痛又似酸涩的奇异感觉,让他感到一丝无措。 他像个孩童,突然被长辈撞破了秘密,那般茫然立在纷飞的花雨里。 沈画楼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早就掀起了波涛。此生最后的亲人,是他一母同胞的孪生弟弟。他和自己有着惊人相似的面容,性情却截然不同。而这一切,归咎于彼此迥异的人生。 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分明是一起出生的两人,一者被判定为神子,一者却被当做妖魔弃如草芥。 小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个人与自己相依相伴,却彼此不能相见。内心深处时不时传来的孤独与悲伤,痛苦与无助,伴随了他整个年少。 直到那年,惊遇了临渊。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一个人,与自己心灵相通。 他是他的弟弟,却被家人无情抛弃。他不知道临渊是如何存活下来,只依稀记得,第一次见面,那双漂亮的凤目中,刻骨的恨意,仿佛要将人的心生生凌迟。 临渊恨他,可他却想极力弥补父母犯下的错。然而却一次次遭到拒绝。他在身周树立起了无数的尖刺,让人无从靠近。 而唯一可以令他露出柔软的内心的,只有小云儿……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和小云儿,再无可能…… “你没死?”凉凉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画楼回神,只见临渊正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神情邪魅,带着一点恶意的嘲讽:“念在兄弟情分上,我还想命人去寻你尸骨回来好好祭拜一番。却原来你并没有死,只是变成了瘸子?” 画楼不动声色,他心知,这些不过的临渊保护色。看似冰冷无情的表面下,不过是颗千疮百孔的心肠。 临渊最恨他那份万事不惊的神仙姿态,几步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目光冷如冰雪:“你不是万人膜拜的神子么?不是高高在上的蜀山掌门么?怎么沦落到如此境地,嗯?是不是站得太高,摔断了腿?哈,沈画楼,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要不要朕施舍个大夫给你治治腿?”临渊扬眉轻笑,心却似悲无形的手揉碎了,不过瞬间已经鲜血淋漓。 前尘往事如决堤的潮水涌出来,几乎让他灭顶。就在他以为幸福唾手可得,沈画楼却出现了?他想做什么?与自己争夺小云儿么?那是他如今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幸福,他还想将它夺走么? 不!他绝不允许! “临渊?”画楼伸手轻轻掰开他的拳头,摊开的掌心一片指甲掐出了深深的伤口,血色淋漓,他满眼心疼,从袖袋里掏出药膏,想给他涂抹,临渊却用力挣脱他,冷笑道:“别做出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让我看了作呕!” 临渊急忙退开一步,不想与他靠的太近。靠近的瞬间,过去那种心意相连的感觉又似乎回来了。那种感应,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故而,他曾一度以为沈画楼已经死了。 那种所谓的感应,令人深恶痛绝。他深深闭了闭眼,想起小时候一个人颠簸流离,受尽欺辱,每每挣扎在生死边缘之时,忽而冒出的幸福感,简直让他痛不欲生。 他有多幸福,就提醒自己有多悲惨! 所以当年初见,他恨不得杀了沈画楼。还有那对无情无义的父母! 那年宫变后,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看着沈家人像狗般匍匐在脚下,却丝毫没有感到欢喜。 只因,他始终在意的亲人,在他面前自杀了。就在他以为可以狠狠折辱他们,可以狠狠报复他们,以偿还这些年自己所受的痛苦。他们却死了……临死前那厌恶又憎恨的眼神,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时常让他夜半惊醒。 心痛无以 分卷阅读343 复加,掌心的血滴落地面,开出暗色的花。 这一刻的沉痛,沈画楼感同身受,平静无波的眼眸里忽而浮起一丝忧伤。这么多年,以为临渊内心的伤痕早已平复,却不想自己的出现,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痛苦。 他自私的想见临渊最后一面,没预料会是这般局面。 “是小云儿接你进来的?”临渊压抑住了内心的翻涌,面上冷如冰封。 “是。”沈画楼微垂眸,浑身轻轻颤抖,银发都在微微抖动,仿若不胜寒风的花朵,在瑟瑟轻颤。 锁心麟虽已除,然耗损过度的身体,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令他不堪负荷。 临渊目光定了下,冷声道:“什么时候走?” “放心,我不会久留。”虽然早有预料,然而听得他无情的话,画楼还是感到一阵心痛。 尽管想要掩饰,然虚弱的声音和额头滴落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的痛苦。 临渊疑惑,皱眉瞅了他好一会,看出他的不妥,却选择了视若无睹。 “但愿你信守诺言,尽快离开!在离开之前,请不要再让朕见到你!”临渊冷酷说道,随手抚落肩头一片残叶,头也不回地走开。 “唔”身后传来痛苦的呻银,断断续续,若有还无。 临渊不禁脚步一顿,料想是他出事,却不想理会。然而,身后却传出重物落地的闷响~ 他握了握拳,倏然转身,画楼正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紧紧捂住嘴巴,粘稠的血色一点点自指缝间滴落,摇曳的银发间,那滴滴妖娆如开到极致的花,透着一股不祥。 心蓦地一抽,临渊不禁僵住。 136 赌约 那一瞬间,连呼吸都疼,他分明想一走了之,不理会沈画楼的生死,脚步却似生了根,无法挪动半分。 反而,步步向那人走去…… “你怎样?”临渊感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那一定只是幻觉而已。 他早就想沈画楼死,如今总算如愿,他有什么可怕的? 沈画楼还在呕血,他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身体愈发颤抖得厉害,那样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样子,让临渊有种窒息之感。 “沈画楼?”他不禁伸手触了触他的肩膀,沈画楼蓦然剧烈一抖,整个人狼狈地伏趴到地上,银白的发委顿在地,如同一朵残败的花,带着一丝凄艳的意味。 临渊不禁屏息,缓缓蹲身,迟疑着缓缓将他半扶了起来,只见他脸上尽是血迹,鲜红的血和惨白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此的触目惊心。 “沈画楼?你不能死!”临渊脑子空白,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欠我的,我还没讨回来。你怎么能死?何况,你这般死了,我岂非永远争不过你?小云儿会记住你一辈子……我不允许……跟一个死人,怎么争?听到没有,没我允许,你不许死!” 蓦然想起什么,回头厉声大吼:“来人,传太医!” 画楼勉强睁开眼,定定看着他,忽而勾起一丝淡若烟雨的笑意:“临渊……弟弟……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么?” 他企图抓住临渊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临渊几乎是有些狼狈的撇过脸,口中冷硬道:“你别自作多情。在我没将你彻底从小云云心底剔除出去之前,你不可以死。仅仅如此而已。” “是吗?”画楼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他决定不去揭穿这不堪一击的谎言。就让他,保有这最后一层薄薄的壳罢。若有时间,相信他会打开心扉。真心,接纳他这个哥哥。 “你不是擅长医术么?怎不给自己看看?”等待的过程最磨人,临渊干脆将他一股脑儿地抱起来,径自迈步步子往太医院飞奔。 “所谓医者不能自医。”画楼揪住他的衣衫,轻笑了下,这个瞬间,觉得若是死了,也无遗憾了。 这么想着,脑海里却蓦然浮现一抹倩影……他不禁恍惚了下,听得临渊没好气道:“太医院快到了,你可别死在我怀里。太晦气!” 还是有些孩子气啊~画楼想着,虚弱的开口:“没用。寻常大夫治不了我的病。” 临渊脚步顿住,低头看了他一下,那般毫无生气的模样顿时刺得他心口一疼,蓦然想起一人,急忙调转方向,“那我带你找原风息!” 施展轻功一路飞掠,片刻之后已到了未央宫前。那里却正热闹得紧, 分卷阅读344 子幽与昆吾缠斗得欢,四面飞沙裂石,不仅花草被摧残得厉害,就连宫门都被毁得泰半,看着耗费心血的一切被人糟蹋若此,临渊眼都气红了。 “白子幽!”他气急败坏,“来人,杀了那小子!” 对昆吾更是恨之入骨,顿生杀机。 他很想亲自上前,看了看怀里几近昏迷的画楼,最终没有动手。 “怎么回事?”清冷如泉的声音钻入耳朵,让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临渊转眸一看,只见一对璧人站在殿门前,刺得眼睛都疼了。 原风息身上仅穿着一袭白色的单衣,长发披散,慵懒而性感,眼神却透着一股摄人的寒意。而他身边,是穿着水红色绸衫的云意,媚眼如丝,风姿楚楚,说不出的妖娆动人。 两人都这幅装扮,显然是出来的匆忙……临渊不忍继续想下去。 那厢的打斗也已经停止,子幽面沉如水,目光在云意身上略微停留,片刻后,大步上前,面无表情地道了声:“主子。” 云意关切的端详他,发现他并没有受伤。点点头,却见昆吾已经跳上台阶,咄咄逼人地盯着风息:“跟我回去!” 云意不禁挑了下眉毛:“怎么?不演戏了?音杀门的门主大人?!” 昆吾轻蔑扫了她一眼,目光中又带着一丝恨意,撇嘴道:“水性杨花!” 转而对风息道:“她配不上你。本座将她的是事情打听了个仔细,这女人不知与多少男子有染。” 风息神色微霜:“那是我的事。不劳门主费心。” “别忘记,你的命还掌控在本座手里!”昆吾阴狠说道,那阴鸷的神色出现在一张稚童的脸上,简直十分诡异,“还有,惹毛了本座,信不信本座将这女人碎了!” 他一手指着云意,张狂而不可一世。 云意淡然一笑:“但愿你能活到那个时候。话说,门主大人今年贵庚?肖想风息,也不怕那口老牙啃不动!哦,不对,瞧你这小身板,只怕牙都还没张齐吧!” “住口!”昆吾的声音尖锐,直刺人的耳膜,他最恨别人拿年纪说事。音杀门所谓返老还童的武学,根本就是个圈套。他自从练了那功夫后,就缩水成如今这幅模样,而且,再也变不回去。顶着这幅身躯,他甚至不敢见人。 盛怒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云意扫了个巴掌,却被一支优美的手掌轻轻架住,“门主,你的对手,是我。”风息微笑自若,眼底的云雾散尽,倒影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不怕死?”昆吾咬牙切齿,对他既爱又恨,却见风息轻笑一声,神情分明还是优雅如仙的,却让人听出一分傲慢与藐视,这让昆吾愈发怒火中烧:“好!好,既然你不识抬举,本座今日就杀了你!” “慢。”风息顿了下,“风息想与门主一赌,不知、门主敢否?” 一个“敢否”让昆吾气得差点没跳起来,他指着风息,大声道:“赌什么?怎么赌?” 想他横行多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挑衅自己。眼下原风息如此轻视他,让他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边缘。 “我以音杀门的武学,若能赢门主一招半式,恳请门主日后莫要干涉天域之事。必要时,音杀门为我驱使。” “哈!小子未免太狂妄!”昆吾冷声一笑,只觉这是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他堂堂门主,修炼本门功法数十年,还比不过他这个只涉猎皮毛的小子?就算前阵子为了讨好他,也给了看了本门的高阶功法,然而那又如何?短短时日,他还能练至化境不成? 骄者必败,就让他来教训教训这狂妄的小子,也好让他知道,世界有多大! “本座应你!”昆吾退下台阶,从袖中取出一只袖珍版的琵琶,指尖轻拨,便是一串流畅的音符。 云意心头有些担心,但是风息既然敢下这个赌约,想必是有了完全之策,因此只朝他微微一笑,以示信任。 倒是临渊,眼底滑过一丝凝重,旋即若无其事地刺了风息一下:“别逞强,当心被打得满地找牙,丢小云云的脸面!” 风息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他怀里的沈画楼脸上,神色微微一闪,旋即从袖子中摸出一枚瓷瓶,递给他:“先给他服下一粒。稍后我再给他诊治。” 临渊半信半疑地接过药瓶,风息依旧已悠然步下台阶,站到昆吾对面。 云意看着画楼气若浮丝的样子,心头揪疼得 分卷阅读345 厉害,面上却不露半分。他的情况拖不得,看来必须尽快往前神仙谷。 昨夜母后说过,焚狱的机关法阵被破坏,单单练成玄冰诀已经无法进入其中,须得取得神仙谷中的一样宝物,才可以通过灼热无比的岩浆,进入禁地,救出父皇。而神仙谷是与蜀山同样神秘的地方,那里的天材地宝中定有可以救治画楼的……她必须尽快出发前往,不然…… 心念间,听得昆吾大声喝道;“拿出你的乐器!” “琴在吾心。”风息笑着信手在虚空中一拨,昆吾不屑冷哼:“故弄玄虚!既如此别说本座胜之不武!” 琵琶翻转,信手拨捻,无形的气浪逼得云意等人不得比退至殿内。 铮铮琵琶声,声声催人魂。尽管已经运力抵抗,但是云意几人还是感到胸口传来阵阵窒闷,仿佛喘不过气的感觉。可见昆吾功力非凡。 云意看了眼画楼:“临渊,先将他送入殿内。” 临渊虽有心留下,但是画楼的情况实在经不起折腾,只好依言先入了殿内。 子幽默默守护在云意身侧,密切关注着场中战况。越看越的震惊,原风息手中并没有乐器,然而,却又似空气中有无形的琴,随他拨弄,举手投足,优雅自若,翩如舞蹈,令人赏心悦目。 温柔如水的音符却自他手中流淌,与昆吾的雄浑铿锵,咄咄逼人不同,他的音乐柔若春风,却又无孔不入,让人犹沉浸在那美好的感受之中,身体却已不知不觉被其重创。 “铮”断弦之音刺得人耳鼓生疼,昆吾蓦然倒飞开去,神色震惊地盯着风息,他脸色微白,手中的琵琶弦已断…… “你、你竟然参悟了心法的最高境界……怎么可能?!”音杀的最高境界,弦在心中,音化无形。自创立以来,门中能参透此境的人数寥寥。原风息他莫非真是天赋异禀? “但愿门主信守承诺。”风息微微笑道,气定神闲,负手而立,白衣飘飘,举止潇洒。 昆吾还有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口中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似乎陷入了魔障,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边自言自语,边踉跄着离开。 “风息!”云意上前,拉住风息的手,“就这么让他走了么?”那岂非白打一场? 137 宝公公,别来无恙? 风息侧眸温柔一笑:“放心,他那般狂妄自大的人,遭此一败,只怕要好长时间才能振作起来。” “其实,早在接触音杀门最高心法之前,我已经基本参透了这招。只是还差半分契机。这阵子才刚刚将音化无形完全参悟。昆吾输在太过轻敌,不然我不能如此轻易败他。” “无论如何,但愿他信守承诺。”云意叹道,“画楼的情况不妙,你先进去看看吧!” 风息颔首,虽她一起疾步走入殿内。昨夜云云已将她与沈画楼和临渊兄弟的纠葛说了个大概,他心里明白,沈画楼对于云云,意义非同一般。 私心里,他不希望多一个情敌。但是他深知,若是沈画楼死了,云云将永远放不下他。只有他活着,自己才有赢的胜算。 画楼躺在塌上,风息正在给他诊脉,云意关注的目光始终不离,临渊默然守在一旁,微垂眼睫,不知在想什么。子幽微靠着屏风,转眸望着窗外。 一片寂静中,各怀心事。 “如何?”眼见风息号完脉,云意连忙问道,目光中隐含一丝急切。 风息凝了凝眸,看着她:“尽快前往神仙谷,若能取得谷中的还魂草,或许还有得救。” 临渊倏然抬头:“我去!” 云意深深看了他一眼,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你留下,照顾好画楼。”心底多少感到欣慰,临渊因此放下对画楼的恨,这是个好的开始。但愿画楼能撑住…… 神仙谷,听起来会让人误以为的个仙境般的地方,实则名不副实。那里不过是片穷山恶水,密林、沼泽、石山、瘴气……各种奇怪的虫类、兽类,危险重重,让人防不胜防。也因此,那里基本没有人烟。 神仙谷中住着的也并非神仙,而是一群怪人。比如眼前这名老者,正捧着一只黑色的钵,用手抓着里头的虫子吃。虫子是那种白白胖胖的如成人拇指粗细的软体动物,看着满钵的虫子在蠕动,云意只觉得头皮发麻。 而那名衣衫破旧,须发凌乱的老者却将活生生的虫子塞得满嘴,吃得津津有味。本来这也没什么,只不过那名 分卷阅读346 老者居然拦住云意与风息二人,笑眯眯地将盛着虫子的钵递到跟前:“二位后生也来尝尝,这好东西可不容易得……放进嘴里‘滋’地一下味美多汁,呀,那滋味简直赛过神仙!老朽我难得好心情,与二位分享,快试试!” 想象那蠕动的小家伙塞入嘴巴的感觉,云意差点没吐出来,她撇过眼,风息却谈笑自若,彬彬有礼道:“多谢老丈好意,只是这样的好东西只怕我兄弟二人无福消受。还是留给老丈您慢慢品尝。” “嘿嘿,小子识货,知道这是好东西!”老者胡子一翘,得意洋洋笑道,竟然直接抓起一条虫子递向云意嘴巴,云意登时一惊,下意识地拂开。 虫子掉地上,老者登时大怒:“老朽一片好心,竟被你们如此糟蹋,简直不识抬举!”说着,将钵一下子朝云意扣过来。 云意闪身避开,挥出凌厉掌风。风息上前一步,从侧面攻击那老者。 老者的武功刁钻诡异,功力深不可测,竟然比他们前面遇到的专门解剖尸体的妇人、怀抱怪婴的大叔等等人物更难缠。神仙谷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他们还没找到正确的入口,却已经遇到了不少险阻。 两人凝神对敌,不知老者使了什么招数,云意竟然一掌朝风息击去,吓得她立刻收回攻势,而风息亦然……就在这个瞬间,云意已被老者扣在手里,浑身动弹不得。 她的发扣掉了,满头红发披散,听得老者嘻嘻笑道:“原来是个漂亮的女娃娃,如此正好,给我那乖孙儿当媳妇!” “放开她!”风息目光微寒,素手轻拨,音杀无形,老者顿时一震,“好小子,有两下子!不过,要放她,且追上来再说!”随意一挥手,周遭顿时起了一层浓稠的白雾。 “放了她!”风息却转瞬破雾而入,老者再次惊讶,旋即将云意放到一边,双手连挥,结成古怪的印,眼前景物再次变换。他连忙抄起云意,飞速狂奔,口中哈哈大笑;“那小子破阵虽有两下子,但是这下恐怕有得他折腾。漂亮女娃儿,你就乖乖当老夫的孙媳妇儿吧!” 云意眨了眨眼睛,神色自若地观察着四周。可惜,老者着实跑得太快,她想记住路径几乎不可能。 她是故意让老者逮住,只因为他们已经转了两天,却始终找不到神仙谷的入口,想必是藏在阵法之中。刚才灵机一动,才想出这计策,冒险是肯定的,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对风息有信心,既然已寻得入口,他一定有办法破解那阵法。而她,眼下最多也就有被逼婚的危险…… 转念间,老者已经停下来,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幢简单的三层小木屋。木屋前一圈矮矮的篱笆,圈出一个小院,院子里种了几块菜地。绿幽幽一片,云意也无从分辨是种的什么。 院子外,青山碧水,与外面的穷山恶水截然不同。虽称不上仙境,却也算是世外桃源。 “丫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现在这里只有爷祖孙俩,日后你给生十个八个崽子,就热闹多了!”老者哈哈大笑,心情十分愉快,他将云意轻轻放在院子里一张藤椅上,朝着屋子里大声喊:“宝娃!宝娃,快出来,爷爷给你寻了个漂亮媳妇儿! 云意抽了抽嘴角,只觉得无语。”宝娃“听起来要么是个孩子,要么是个傻子!而老者刚才说什么,生十个八个娃,把她当母猪不成? 里头半天没动静,老者搔了搔头,对云意嘿嘿一笑:”你相公出去了,一会就回来。爷爷看,是不是先给你们准备好婚礼用的东西!“ 云意抿了抿唇,淡淡垂下眼睛,心道,这死老头不会今夜就逼婚吧?那样,可能风息那边时间不够充裕……看来,她得早作准备才行,一个老家伙已经难对付,万一他那什么孙子再是个厉害角色,她可就真个进了狼窝了! 反正已经进入神仙谷,她自己就可以设法找到还魂草还有进入焚狱必备的那件宝物——冰蚕软甲! 云意一坐就是大半天,老头的孙子一直没有回来。 老头好吃好喝地招待她,没事就蹲在旁边,时不时哼个小曲儿,或者干脆抓来那种胖乎乎的虫子来下酒。看得云意直反胃。 直到太阳下山,天边只剩一缕红霞挂着,忽而远处传来”叮铃铃“的响声,老头子顿时将手里的酒壶往地上一丢,站起来,兴奋道:”宝娃总算回来了,不然老爷子辛辛苦苦命人准备好的喜堂今天可就排不上用场了!“ 闻言,云意惊了下,这死老头已经命人布置好喜堂?什么时候的事?念头不过转了转,她最关注的还是那”宝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分卷阅读347 张眸眺望,只见夕阳余晖下,青葱绿意中,一头黑色的小毛驴从黄昏中优哉游哉地走来,脖子上一个拳头大的金色铃铛闪烁着耀眼的光彩,许的那光芒太过耀眼,云意运足了目力,也仅仅是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袍子的男子侧坐在毛驴背上,晃悠着双腿,光着脚丫,脚上似乎还挂着几片草叶。看起来一派悠闲的样子。 似乎是个淡泊的人?云意不确定的想,又或许是另一种怪癖的人。毕竟之前她和风息所遇到的都是有着各种怪异癖好的人物,而且个个都很难缠。 ”宝娃!宝娃!“人还没到,老者已经跳起来,朝这那头挥手大喊,声音里透出一股兴奋劲儿:”爷爷给你找了个漂亮媳妇儿,快点回来拜堂成亲,别让媳妇儿久等!赶紧滴给爷爷生几个娃崽来抱抱!“ 云意顿时满脸黑线……这惊天动地的一吼,估计远近三里之内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有多捉急呢。 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加快脚程,反而促使那毛驴掉头就走—— 云意眯眼,这是什么情况?看起来,那厮似乎也不情愿啊!这样再好不过! 正想着,眼前的老者如风般卷了出去,一下子逮住那头慢悠悠的毛驴儿,硬拽着转向,一路拉扯一人一驴入了院子。 ”……真的很漂亮……不信你摸摸……“老者一路走一路说道,似乎在劝说宝娃,那宝娃坐在毛驴上,始终不吭声。 ”而且,那女娃娃看样子还很能生……“ 听得这句,云意顿时哭笑不得,这死老头从哪儿看出她能生?! 老头子径自将毛驴儿牵到云意跟前,随即站到一边,”乖孙子,下来摸摸你的媳妇儿!“ 宝娃不吭声,慢慢滑下驴背……云意目光不经意转到他身上,登时浑身一震,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你——“ 清秀的面容,略显阴柔的五官,曾经挂着阴森的残冷的笑意,如今却一副恬淡自若的神情,彷如脱胎换骨般。然饶是如此,她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男子——失踪已久的宝湘! 云意半天说不出话,她想过也许宝湘没死,却没想到他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138 拜堂成亲 “来,摸摸看,爷爷没骗你,的的确确是个绝色的小美人儿!”老者抓起宝娃的一只手就往云意脸上摸来…… 宝湘这厮从前就阴险狡诈不好对付,眼下她又作茧自缚,不能动弹……云意心头微紧,不动声色,却忽而发现宝湘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睛,看不见?! 带着青草气息的手指抚上面庞,云意也终于确定,宝湘失明了。不仅暗自庆幸,天助我也。 宝湘的手在她脸颊上微微停留,随即缓缓缩回手,老头在旁急切追问:“怎么?不喜欢?那爷爷再给寻个?” “不必了。”宝湘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就她吧!” “哈哈,不愧是乖孙子,爷爷就知道你会喜欢这女娃娃!”老者喜笑颜开,拍掌欢腾如孩童,他欢喜了好一阵,忽而贼兮兮一笑,道:“喜堂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你赶紧地下去换好衣裳,准备拜堂。大家伙可都等这喝你这杯喜酒呢!” “嗯。”宝湘轻应了声,忽而转脸向老头,一本正经道:“只是,娶媳妇儿没有聘礼怎么行!” “呃——”老者揪了揪头发,“也对呀!只是这匆忙之下,爷爷也没个准备……” “不如就以谷中的还魂草作为聘礼吧!”宝湘轻描淡写,仿佛那天下人梦寐以求的起死回生之能的至宝只不过是根再寻常不过的白菜。 “嘶~还魂草,这个——”老者似乎有些迟疑,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云意,拉着宝湘闪一边耳语道:“爷爷手中的可不是那些冒牌货,这还魂草百年才成熟,谷中存货也不多。” “给她不也是给孙儿么!”宝湘轻轻一句便堵了老者的话,老者一拍脑门,顿时大笑了声,道:“瞧爷爷老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这茬呢!她人都是你的了,这身外之物自然也不例外!好,就这么定了!” 老者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低,云意自然听个一清二楚,顿时打消了要趁机逃跑的念头。老者之意,这还魂草还有真假之分。而她只不过是看过图形,若是辛苦弄到的却是一株假冒货,那岂非白费功夫?更重要的是,画楼他等不得! 反正宝湘看不见,她只需留下演一场戏,就可以轻松将还魂草拿到手,何乐不为?不过是拜堂,在她看来这个一点意义也 分卷阅读348 没有。真正相爱之人,是不会在乎这点形式的。 打定主意,云意便静观其变。 只见祖孙二人商定聘礼之事,宝湘便轻车熟路地转入屋内。老者笑眯眯打量她一番,告诫道:“女娃娃,只要你乖乖与我孙子拜堂成亲,过个三两日,爷爷我自然会放了外头那个白衣小子!” 云意佯作生气地轻哼了声,撇开眼。 老者不以为意,笑眯眯道:“女人嘛,都这样,等洞房了,生了娃,你自然就会对宝娃一心一意了!” 老者笑嘻嘻走开,不一会便有一个美丽的妇人将不能动弹的云意引入屋内,沐浴更衣,梳洗化妆。 直捣腾到暮色时分,才将一切准备就绪。 云意被塞入一顶大红花轿,随着轿子摇晃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被人引下了轿子。 有光透过红盖头,喧闹声扑面而来,让云意好生意外。原以为那对祖孙只随随便便在家摆弄几下,就像电视上演戏那般,随便弄个喜堂,拜过天地尊亲就算,却原来还请了这么多客人?! 最重要是,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哇哇——”才迈入大厅,忽而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吓了云意一跳,她转过头,隔着盖头隐约只见影影幢幢,听得有个尖细的嗓音大声喊道:“蛇娘子,赶紧把你那玩意儿扔了!今儿个可是少谷主的大喜日子,可不许整个晦气的玩意儿!” 云意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这大嗓门,她记得是途中遇到的怪人之一。而那婴儿的啼哭声,她也再熟悉不过,那天半夜那脸被烧烂的少妇忽而从石头中钻出来,怀抱一个木头制成的婴儿,她差点以为自己遇上了灵异事件…… 还有,宝湘竟然是神仙谷的少谷主?简直匪夷所思,如此说来,那怪老头就是谷主了?怪不得武功高深莫测,她和风息联手都没能拿下他。 瞬间,云意有种掉入狼窝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很快就被狂喜给取代。宝湘是少谷主,那么她要盗取谷中宝物,岂非更加轻易? 轻吸了口气,云意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不要露出马脚,因为宝湘正牵着自己的手呢。 神仙谷的规矩就是怪,竟然是新郎直接牵着新娘的手,他手中的热力透过肌肤,仿佛要将她灼伤。 而且拜的不是天地,而是什么神,云意也没在意,让拜就拜,就在要拜老爷子时,门口忽而传来一阵喧哗声,老爷子脸上的笑意一敛,冷声喝道:“怎么回事?哪个活不耐烦了,胆敢这个时候来闹事!” 一个流泉般清澈曼妙的嗓音飘了进来:“打扰大人,很抱歉。不过,这个亲,不能成。因为,新娘子,她是我的!” 云意浑身一抖,一手扯下盖头,果然看见清姿如画的男子迈入门来,白衣飘飘,容颜如雪,正是风息!竟然是风息来了!他已经摆脱了神仙谷的阵法了么?这么快,只是这个时候来——环顾四周,虎视眈眈各种怪异打扮的男女不下百人。 欣喜的心陡然沉入谷底。不是她低估风息,只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谷中高手,每个都是难缠的角色,之前不过是领教过的几个的功力,还有其他的…… “啪!”老者一掌碎了椅子,站起来,冷笑着盯着风息:“好小子,老夫本想留你一命,无奈的不识好歹,竟来破坏我孙儿大婚,既如此,可饶你不得!” 话音才落,厅中便有十数人呈半圆围住风息。 云意的心不禁提了起来,风息却神色自若,杏花烟雨般的双眸望着她,温柔至极:“云云。” 心蓦然一悸,旁边一只手重重抓住她的,云意不禁转头,却见宝湘无神的双眼仿佛正盯着自己,他的手握的那么紧,差点没将她给捏碎。 目光微微一转,云意勾起一丝冷笑,蓦然反握他的手,顺势将他扯了过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将宝湘牢牢掌控在手里,还紧紧扼住了他的脉门。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宝湘似乎都没反应过来。 众人不禁一愣,老头子气急败坏:“想不到你个死丫头竟然解开了老夫的禁制,快放开宝娃!” 云意控制宝湘转过身,对黑着脸的老头子笑了笑:“放他容易,先让你的人退下,然后我们再好好谈一谈条件!” “休想!”老头子不肯让步,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耍了,不禁气得浑身发抖。 “小云儿,你跑不掉的。”一直沉默的宝湘忽而低声道,云意怔了下,旋即冷笑不已,“宝 分卷阅读349 湘,原来你早就认出我?莫非,你根本没有失明?!”不然怎么知道是她? 她没吭声,他也没摸她五官。不信牵牵手就能认出一个人,她和他还没熟悉到那个地步。 “呵~”宝湘忽而一笑,细长的眼睛微微翘起,倒显出从前的妩媚来,“铭刻在心的人,哪怕看不见,只要靠近,心就会告诉你,是那个人!” 这看似表白的话只惹来云意个不屑的冷笑,这死太监从前就没少挑戏自己,还以为经历这么多,转性了,原来还是死性不改! 云意灵光一动:“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却假装不知道?” 宝湘眉眼弯了弯,神色难得的温柔:“进入神仙谷的多是冲着谷中宝物而来,我便猜测你是为还魂草而来,毕竟冰蚕软甲虽好,但你非那等贪恋宝物之人……事实证明,我猜对了。为了还魂草,你甘愿留下,还与我拜堂成亲。只可惜,就差最后一步——”他轻轻朝她脸庞吹了口气,爱昧吐字:“洞房花烛。我很期待呢!” “不。你猜错了!”云意不理会他轻佻的话语,不动如山,道:“还魂草和冰蚕软甲,两样我都要带走!” 说着,指甲在他脸上轻轻一划,对老头子道:“交出还魂草与冰蚕软甲,再送我和风息离开,你们的少谷主自然安然无恙,若不然——”森然笑了下,威胁不言而喻。 看着宝贝孙子脸上渗血的伤口,老头子暴跳如雷:“好啊,竟然是冲着神仙谷的宝物来了。宝物谷中多的是,哼哼,也得看你们有没那本事!你若敢伤害宝娃半分,老夫灭你全家!” 风息瞥了眼宝湘,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旋即回头将一物拖了进来慢条斯理道;“一个少谷主不够分量,那么,再加上尔等的老祖宗呢!” 一个坐在莲花座上穿着古怪道袍的老者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嘶,老祖宗!” 有人当即惊叫起来,众人大骇,纷纷色变。 云意挑了挑眉,仔细看那不过是个死尸,不知经过什么手法处理,竟然栩栩如生。看众人盛怒却又不敢发作的态度,想必风息押对了宝。 “不得对老祖宗无力!”老者跳起来,就欲出手,只见风息轻轻把手放那尸体头顶上,老者登时刹住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 “你——好家伙!”他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吃了风息的表情。 “都退开。” 众人面色铁青,却投鼠忌器,不得不依言退后。 风息始终笑意若定;“云云过来!” 云意一面警惕,一面将宝湘架过去。 宝湘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原以为自己这边胜券在握,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难道就这样放弃? 不!他不甘心。目光转到那被栩栩如生的老者尸身上,眼底蓦然闪过一丝决然。 139 中毒,遇险 孰料还没开始行动,脉门处蓦然一紧,馨香而微潮的气息已贴的耳边:“别耍坏心眼,当心我要你命!” 宝湘只觉一股酥麻从脚底窜起,说不出的舒坦。她靠的那般近,甜美的呼吸在耳侧轻撩,真真是勾人神魂。 他深吸了口气,眸光转动,轻佻笑说:“若能与你亲近,纵死也甘愿。” “哼!”云意冷哼了声,又在他身上加了几道禁制,盯着他的双眼,道:“你的眼睛,其实根本没有毛病,对不对!”刚才那个瞬间,分明见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停留在那具尸身上,幸而她看似注意这场中,其实也时刻关注着他的举动。否则他若出手毁了那尸身,只怕她和风息难以全身而退。这厮实在太狡诈,不得不防。 宝湘笑了笑,没回答。他的眼睛,其实只能看到很模糊的景象。当初那小鬼太狠毒,而他又没能及时解开那毒,眼睛基本已经毁坏了,纵然神仙谷中多奇珍异宝,却也仅仅勉强能他恢复一点视力而已。 若非这点视力,只怕会与她擦肩而过。纵然她的容貌改变了很多,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知道她对自己的戒备甚深,故而假装失明,为的就是稳住她。 那次在陵墓中,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临死前,脑海里只有她妖娆的面容。从没有那么一个人,让他如此念念不忘。仿佛铭刻在心底…… “怎么?谷主还没考虑好么?”风息不紧不慢的说道,温文如水,却又令人听出一丝不耐。 他运力与掌,故意放慢动作,众人看得分明,有人沉不住气,惊呼:“谷主!” 分卷阅读350 老头子紧咬牙关,终于吼了一声:“老夫放你们走!” “还有还魂草和冰蚕软甲!”云意补上一句。 老头子冷笑连连:“别得寸进尺。还魂草,要别的没有!” 云意下意识看了眼风息,他目光如水流动,其中意味——她蓦然勾了下嘴角,了然于心,面上却佯作忍痛放弃的样子:“好,只要交出还魂草,并送我们出谷,你们的老祖宗还有小祖宗自然安然无恙!” “来人,拿颗还魂草给她!”老头子似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转眸朝宝湘望来:“宝娃~” “爷爷放心,他们都是守信之人,孙儿我定然平安归来!” 祖孙俩对视片刻,直到有人将还魂草拿来。 还魂草经风息验证,将其收起,云意挟持着宝湘,缓缓转到他那边,而他则依然搬动那具老祖宗的尸身,在众人虎视眈眈中,缓缓走出门口。 “刷拉!”什么东西兜头罩下,云意感觉被推了下,转头一看,好家伙,一张金光闪闪的网罩下来,刚才若是慢上半分,就成了网中之鱼了。 冷厉的目光转向屋内,老头子和众人的笑意僵在脸上,因为他们发现,罩住的不是云意二人,反而是自己的老祖宗。、 风息优雅一笑,目光如雪:“若没个准备,焉敢擅闯神仙谷。原以为谷主好歹是守信之人,却原来也不过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老头子脸有些挂不住,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让你们胆大包天闯入神仙谷,还妄图盗取谷中宝物。甚至还胆敢冒犯老祖宗!” 风息余光微瞥:“现在对老祖宗不敬的却正是他的子孙!” 一句话让众人好不尴尬,的确,老祖宗还被兜在网里,而他们只顾着对付眼前的年轻人。 网收了起来,连带着那具尸身,不过云意手中还有人质,她冷眼横扫众人:“再敢耍花招,你们的少谷主就要人头落地!”指甲往宝湘脖颈上深深一划,大朵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一道深深的血痕圈在他脖子上,看起来好似脖子要断开般。 “不许伤害宝娃!”老头子又气又急又心疼,连连挥手:“老夫这就命人送你们出去。但是你们必须信守诺言,不得再伤他半分,否则,他若出了什么差池,老头子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踏平天域!” 云意目光一动,有些意外。原来这死老头知道自己的来历,却假装不知,将她与宝湘凑一块,莫非还知道别的? 不就多想,老头子已经命人带路,送他们出谷。 一路戒备,这次老头子很老实,倒没再耍花样,估计是真心疼宝湘这孙子。只是云意想不通,宝湘怎么会变成神仙谷的少谷主? 一场婚礼就此草草落幕。 谷中人好一番收拾,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恢复了平静。 老头子回到小院,看着冷冷清清的木楼,忽而长长叹了口气。 “谷主。”一人自黑影中无声无息走出来,对老者恭敬拜了拜。 老头子头也不回,只道:“他们可是出谷了?” “是。少谷主也跟着他们去了!” “嘿,这小子有了媳妇忘了爷爷!”老头子轻笑了下,语气中无端生出一股悲凉之意,“不过,这是他的选择。我成全他。”刚才与他目光交流时,已经知道他的决心,他果然是爱那名女子……若是当年,他定然不会同意,毕竟对于原云意,他所知的信息还是很详尽的,不提别的,单就其与好多男人夹缠不清这点就配不上宝娃。 只是,经历那件事后,他也看淡了……当年若非他执意反对儿子与那个女人在一起。也不至于造成后来的遗憾。那女人固然死了,儿子却也跟着去了。 还有可爱的孙儿,在知道父母是被他逼死后,竟然离家出走,遭人所害,他赶到时,已经太迟了。 幸而上天垂帘,让金怒带回了宝娃,思及此,他不禁转过头去,看着头戴斗笠的男子,道:“当年多亏了你带回宝娃。他虽非我亲孙儿,但是那惊人相似的面容,还有那可爱的性情,无一不令我觉得他其实就是我的亲孙儿。金怒,你其实,也舍不得他吧。不然当年你完全可以一个人逃生,不顾他的死活。他给你下的那点毒,对你完全构不成威胁。” “他令我想起了少主子。”金怒沉声道,当年他曾是小少主的护卫。可是他失职了,让他被奸人害死……他内疚万分,谷主虽 分卷阅读351 然不怪罪,他却觉无地自容,故而离开天璇。 却不想,在龙延遇到了与小主子张得那般相像的少年。因此,他选择留在那人身边。直到上次陵墓中遇险,宝湘奄奄一息,他迫不得已,将他带回神仙谷。 “谷主,那还魂草真给了他们,无妨吗?”其实还魂草不知何故,早就死绝了,如今谷中剩下的不过旧存的几支。 老头子摸了摸胡子,眯着眼睛笑得有点猥琐:“嘿嘿,一支还魂草若能换得几个曾孙回来,也算值了!但愿宝娃争气点!” 金怒:“……” “谷主,大事不好!”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步流星而来,拱手一拜:“金蚕软甲被盗了!” “什么!”老头子一下子跳起来,“冰蚕软甲被盗了?” “是。”那人似颇为羞愧,“属下失职,请谷主降罪。” 老头子冲他摆摆手,脸色阴晴不定:“不怪你。那姓原的小子太狡猾了。” “谷主,我去追!”金怒忙道,却被老头子阻止,“不必。哼哼,很快他就会知道,神仙谷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 月朗风清,旷野中,双骑狂奔,卷起一路烟尘。 马上的一人白衣如雪,一人红衣妖娆,正是云意和风息两人。从神仙谷出来后,两人骑马一路狂奔,不曾停留,唯恐神仙谷再出暗招,所幸,一路平安。 还魂草,还有冰蚕软甲均已到手,想到这个,云意不禁心情大好。那死老头,绝对想不到,风息早就暗中将那软甲给偷了出来。此刻,只怕正气得跳脚吧! 正欢喜,马上的风息蓦然晃了晃,随即往一侧栽倒。云意惊呼一声,连忙飞身抱住他。 “风息?”月光下他的脸惨白如霜,让云意整颗心都要揪起来。怎会如此?他的状况显然是中毒了,可是什么时候? 不及多想,连忙将备身上的解毒丸倒出来,这是风息配的,可缓解毒性,在危急之时争取救命的时间。 一个凉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神仙谷的毒可不比寻常,你给他乱吃药,小心他一命呜呼!” 云意喂药的动作蓦然一顿,转头,只见月光下,宝湘骑着那只黑色的毛驴一颠一颠的往这边来,他脸上挂着薄凉的笑意,似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老祖宗和冰蚕软甲上都有剧毒。神仙谷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拿走的。怪就怪,他太自以为是!” 云意抿了抿唇,放下风息,身形如魅,瞬间来到宝湘跟前一把将他揪了下来,血红的瞳盯着他,冷冷命令:“救他,不然你就给风息陪葬!” 宝湘面不改色,雾蒙蒙的眼注视着她,微挑嘴角,几分轻佻:“救他容易,只要你记得自己欠我一个洞房花烛!” 云意没心情听他调笑,将他甩到风息旁边:“赶紧给他解毒,若敢耍花样,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疼~”宝湘呻银了下,可以拉长的尾音透着几分勾人的意味,见云意始终冷若冰霜,不禁觉得没趣,低头玩弄指甲,漫不经心道,“小云儿还没答应我的条件!” 云意低下头,嗜血的眼神充满了杀机:“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再啰嗦,立刻送你见阎王!” 宝湘蓦然仰头在她唇上狠狠一吻—— “啪”挨了好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却笑得心满意足,邪魅的舔着嘴唇:“果然好滋味!这是利息!”眼见云意要发飙,忙伸手道:“杀了我,他就没救了。” 说完,也不看她,转身将风息扶坐起来,从身上掏出好多瓶瓶罐罐,一些给风息内服一些涂抹在他背上,又给自己手掌心也抹了不少…… 云意不禁有些怀疑,却见他一本正经地将双掌印上风息的背部,“我这就给他逼毒,你在旁边护法。过程不许任何人打扰,否则——”宝湘没有继续说下去,微阖眼,专注运功逼毒。 云意盯了他半晌,确信他没有在糊弄人,这才坐到一边,在戒备周围的同时却也紧紧盯着他的举动,以防他暗中做手脚害了风息。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眼见风息头顶冒出了屡屡白色的烟雾,而宝湘额冒冷汗,脸色发白,看起来十分吃力的样子,云意的心不禁提了起来,看样子是到了逼毒的关键时刻了—— 就在这时,一阵幽凉的箫声穿越夜空,蓦然刺入耳膜,云意只觉心神一震,宝湘嘴角边蓦然流出了血色,风息刚刚有好转的脸色也忽而变了。 分卷阅读352 “风息!”她大惊,空旷的野外忽然飘来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紫衫银裳,手执玉箫,冰冷的目光充满了仇恨,正狠狠盯着云意。 “原云意、原风息,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男子狰狞笑道,正是与云意二人有旧怨的凌司空。 而女子,则是与之形影不离的冷滟。她轻抚着手中玉箫,虽未言语,然而神情已经表明,要将云意二人杀之后快的心思。 这二人来得如此凑巧,很有可能,之前就一直在跟踪她和风息。只是没找到机会下手……尽管心头感觉不妙,云意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她抬手在风息和宝湘身上点了几下,站直身子,冷冷笑道:“既然你们执意要送死,我便成全你们!” 140 红颜殇,狠心 “哼!”凌司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神情之间轻蔑至极,当初在龙延她就不是自己的对手,如今自己的功力更上一层楼,又与冷滟联手,不信原云意还能翻身! 冷滟一言不发,手指轻拂过玉箫,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已经准备发起攻势。 就在此时,云意拂袖中无意跌落一物,二人下意识地瞄了眼,却蓦然色变,尤其是凌司空,眼中迸出异样的亮光——那是音杀门暗使特有的令牌!虽只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黑色石头,看似平淡无奇,然那上面却蕴含着本门最高阶的内功心法,而且据说那令牌还助于修炼。 云意低头一看,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紧张,弯腰欲拾起那令牌,“那是我的!”凌司空大喝一声,人如箭般射出去。 “司空!”冷滟唯恐是陷阱,伸手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 然而,凌司空再快,也快不过云意,他的手才到,云意已经将令牌捡入手中,“给我!”凌司空伸手来夺,云意侧身避过,不想两厢纠缠之下,不知怎么那令牌脱手飞了出去。 凌司空想也不想,纵身飞掠,对于令牌势在必得,冷滟也追了过去。云意不禁回头看了眼风息和宝湘,眼底滑过一丝算计,才飞身追上冷滟他们。 她要的,就是引开凌司空两人,但又不能离开太远。之前听风息提过这令牌的效用,而凌司空对暗使之位觊觎许久,此刻见了令牌还不如狼见了肉般,哪里肯放过! 显然,那令牌对他的诱惑很大,以至于他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 “司空,小心!”冷滟提醒,却已来不及,听得凌司空一声惊呼,一下子将到手的令牌给甩了出去,随即飞快从袖袋里摸出药丸咕噜给吞下去。 倏然回头,狠戾地盯着云意:“你使诈!” 云意淡淡一哂,根本不与他多言,凌厉的掌风直接卷向他,冷滟低喝一声,手中玉箫翻飞,合着奇异的音节点向云意,同时将凌司空推到一侧,打算孤身迎战。 “啵、嘣”就在此时,两个细微的声音响起,冷滟狐疑,转眸一看,手中玉箫竟然应声而裂,与此同时,听得凌司空一声低呼:“箫~” 不及多想,云意的攻击已至眼前,冷滟咬牙恨极,原来她刚才的目标压根就不是要攻击凌司空又或者是自己,而是要毁了他们手中的乐器。 凌司空也反应过来了,手中玉箫寸寸碎裂,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除了被扎的一个几乎可见的痕迹,压根就没有中毒。他、被骗了! 霍拉一下子站起来,眼底燃烧着怒火,跃上前来,与冷滟并肩而战,“原云意,你好卑鄙!” 云意扯了下嘴角,心底紧绷的弦总算松懈下来。没了乐器,他们两个压根不足为惧。刚才她只担心音杀之术会波及风息他们,眼下再无顾虑,招招狠戾,势取两人性命。 只见她步履飘渺诡异,身如飞鸿幻影,掌风飘忽却凌厉,密集如网,排山倒海的攻势让凌司空和冷滟倍感压力。 罡风四扫,断枝残叶纷飞如雨,更有不少数目被连根拔起,威势惊人。 “噗”凌司空蓦然倒飞出去,旋即如断线的风筝狠狠栽落地面,喷出一口鲜血。 “司空!”冷滟大惊失色,胸口瞬间一痛,人已被狠狠击飞,恰好落在凌司空的身边。 “司空,你怎么样?”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她忙爬起来,小心翼翼将凌司空扶起来。 “别担心。我没事。”凌司空忍住痛楚,挤出一丝笑容,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抬起头,看着云意,只见她发髻散落,发丝飘动,衣袂飞卷,正步步走来,每一步都似踩在心坎上,令人心惊胆颤,尤其是她嘴角吟着的冷酷 分卷阅读353 笑容,愈发衬得她妖艳的容颜,如同魔魅。 “既然二位情深意重,我便送你们一起下黄泉再续今生缘!”云意冷冷说道,屈指一弹,一股劲气蓦然射向凌司空。 “小心!”冷滟扑过去欲挡,凌司空就地一滚,虽是狼狈却好歹躲过那一击。 “呵~”云意淡淡一哧,“尊贵无匹的湛王殿下,如今还不是狼狈得像狗一样!” “你——”凌司空咬牙切齿,眼中满是刻骨的恨意,那样子像是要将云意碎尸万段。他以为自己进入音杀门,学得更高深的武功就可以报仇,没承想终究还是一败涂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原云意! “想杀我?”云意轻声一笑,轻狂而邪魅,“也得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她虽记起从前的武学又得了母后的指点,然而毕竟没有真正施展过那些招式,今夜权当是拿这俩人练手,而结果是令她感到惊喜。她没想到,自己对付凌司空与冷滟二人还绰绰有余。 “你敢杀我,我娘不会放过你!”冷滟倾身,护在凌司空身侧,恨恨瞪着云意,“与音杀门为敌,是自取灭亡!” “我就等着你娘来!”云意靠近一步,压根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那门主早就败在风息手下,可笑冷滟不知情还妄图以此威胁。 她身上的气势迫人,杀机凛凛,让冷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她神色戒备,手却在悄悄动作,就在云意欲痛下杀手之际,她蓦然掷出一物。 那正是上次威力巨大的那个双环,云意目光一缩,下意识地闪身一避,冷滟趁机携了凌司空拼命狂奔。 双环,是假的!上次她为救凌司空,妄自动用那双环,之后被母亲知晓,一怒之下给收了回去。 云意转瞬便察觉自己上了当,足下轻轻一点,看似极为缓慢的迈出一步,身形却已刹那追至冷滟背后,手腕翻飞,缓缓推出一掌,看似毫无力道的一掌,却蕴含万千势。 一股寒意兜头而下,凌司空回眸一看,骇然失色。那杀招,是冲他而来。 惊骇的眼底倏然划过一丝狠毒,想也不想,猛抓住冷滟往后一推—— “嘭”轻轻一声,却深深震撼心底,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拼尽所有的力气,飞掠入茫茫夜色中。 冷滟僵在那里,动也不动,仿佛石化。好一会,才缓缓转过头,却只来得及捕捉,那融入夜色不真切的一抹暗影。 那一眼,耗尽了此生所有的力气。 云意冷眼看着她,缓缓地无力的倒在地上,那双圆睁的眼底充满了震惊、不甘、悲伤、怨恨、凄怆…… 从不知道,人的眼睛可以瞬间传达这么多的情绪。 伫立良久,云意轻轻叹了下,弯下腰,将那双不甘的眼睛轻轻合上。 冷滟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舍身相护的,深深爱着的男人,到头来,却将她亲自推入死境。 夜风呜咽,似也在为消逝的芳魂叹息。 云意默然转身,回到原地,却听得风息一声轻哼,忙紧张地蹲下来,却见他悠悠的睁开眼,轻轻看了她一眼,“风息!”她压抑住狂喜的心情,试探着唤了声,风息却又闭上眼睛,身子一歪,缓缓倒在她怀里。 “风息!”云意惊呼,手指搭上他手腕,一探之下,不禁松了口气。毒已解,太好了! “呃~”宝湘收起手掌,长长呼了口气。睁眼定定看着云意,蓦然张口喷了好大口血,把云意给吓了一跳。 “宝湘?” 宝湘低头静了好一会,忽而身子一歪,也干脆地趴到她肩侧,“好累,好难受!” 云意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宝湘猝不及防,一下子仰倒在地,却没有立刻爬起来。月光下,他的脸色白中带青,显然很不正常,他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目不转睛凝视着她,轻声问:“小云儿,我若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不会。”云意回得干脆,宝湘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他目光定定,蓦然媚然一笑:“你尚欠我一个洞房花烛,我怎么能死?!” 云意只觉他那笑容说不出的别扭,看似妩媚,却隐含凄凉,“你究竟怎么回事?” 他看起来像是中毒…… 宝湘眨了眨眼,笑了下:“神仙谷的毒,岂是那么好解的。我只是,将那毒暂时过到自己身上,以神仙谷特有的内功心法压制。” 分卷阅读354 “你——”云意惊疑不定,端详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即使知道解毒方法是这般,她也绝不会犹豫半分。只是她没想到,宝湘这么阴险狡诈的家伙竟然会如此自觉。 宝湘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嘴角虽是含笑,然而眼眸却渐渐渗出一股冰凉,那凉意,直透心底。 “放心,我还死不了。” 云意抿了抿唇:“你回神仙谷吧。”相信那毒,谷中自有解除之方。 宝湘却蓦然伸手揪住她的衣服:“用完就想走?” 这话……云意扯了扯嘴角,将他的手扒开:“我这是为你好。” “我、死、也不走!”宝湘浑身颤抖,用力挤出一句,砰的一下整张脸重重埋到地上。 “宝湘?”云意皱眉,将风息安置在一边,拉过宝湘的手,手指按上腕脉,只觉那脉息紊乱不堪,情况似乎十分不妙。 不行,得找人将他尽快送回去。他若死了,神仙谷岂会善罢甘休! “呃~”云意蓦然一僵,不过瞬间身子麻木得完全失去了知觉。她睁大眼睛,看见宝湘缓缓地爬坐起来,笑弯的眉眼,狡猾如狐。 “小云儿,别怪我。”他笑,漫不经心把玩她的手指,“要怪就怪你太狠心!” 141 该有的,一样没少 “是么?”云意凉凉看着他,面上很是镇定,“宝湘,以为这样就可以对付我?” 宝湘蓦然将她揽入怀中,让她仰面躺在胸前,微眯起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的婆罗鱼不在身上。若不然,刚才你根本不需要逼我给原风息解毒。” 这死太监果然心思细密,云意暗暗腹诽,婆罗鱼的确不在身上,在那次大火中,那小家伙便不知所踪,是烧死还是跑了,不得而知。若不然,她也不必惧怕神仙谷的毒。毕竟,那小东西可是毒祖宗。 “我本不想伤害你的……”宝湘柔声说道,手指轻轻在她脸颊上流连,仿佛极尽温柔,他的目光荡漾着比月色更动人的光华,“可是,小云儿实在绝情得让我心都疼了。这里——”他执起她的一只手轻轻按在心口,温柔而忧伤的轻道:“很疼,感觉到么?然而,此刻它又跳得如此欢实。你知道为什么么?” 云意神色不动,情绪更是一丝起伏,看着他自导自演。 宝湘轻轻俯下脸,灼热的微潮的呼吸一点点侵入她的气息中,带着淡淡药香的唇在她的唇上轻轻辗转,如同品尝绝世的美味那般,口中含糊说道:“因为……我今夜就要将你欠的债完完全全讨回来。” 他蓦然抽离,深深吸了口气,妖孽般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见过美人无数,想不到竟然还会紧张。”他环顾四周,月明风清,良辰美景,“虽无洞房花烛,然幕天席地,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小云儿以为呢?” 云意微阖眼,面无表情。他低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将她轻轻压在胸口,再次俯下脸,深深吻上她…… 若不采取非常手段,他这辈子都休想亲近她。哪怕恨也好,总比无动于衷的强! 他想着,眼底柔情万千,心底却忍不住一阵阵抽疼。强迫所爱,他怎落得如此可悲的境地? 心痛得无以复加,仿佛被什么碾得支离破碎,有种死亡迫近的不详之感。 宝湘如梦初醒,他蓦然推开云意,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窒息之感,让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你——”他震惊的眼底映出她若无其事地神情,嘴角吟着一丝冷酷的笑意,她的嗓音冰冷如雪,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似要凝结:“下毒,不止你会,我也可以!阴狠狡诈的宝公公,我怎能没有一点提防呢?刚才你太过温顺了,要知道一头狼即使披上羊皮,也改变不了狼的本性。” 云意用手臂一点点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动作僵硬,麻木还未完全褪去,只能勉强活动,然而,这已经足够她对付宝湘。 心痛和窒息,让宝湘几乎使不上半分力气,可他却半点也不在乎,只温柔地笑睨着她:“小云儿果然够狠心。只怕,在我给原风息逼毒之前,你已经给我下了毒。” “不错。我说过,若风息有个万一,你必陪葬无疑。”云意坦承不讳,“那毒若无我催发,不会发作。你若敢暗中耍花样,我就提前送你下黄泉。刚才我甚至以为那毒性是否已经失控,刚想给你解毒,然而,你太心急,竟然暗算与我。这下子,可谓自食其果!” “是小云儿太狡猾,我怎么算计,也算计不过你。”宝湘闭眼 分卷阅读355 ,轻轻一笑,颇有几分自嘲,“怪只怪我一心惦念着与你的洞房夜,那么迫不及待……若是肯多等上一刻,也不至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废话少说。”云意抚了扶麻木的胳膊,“想活,就交出解药。”她眼下虽能活动,却不能自如。而且武功也被压制了,万一再有敌人来袭,风息又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真的就只有任由宰割了。 宝湘缓缓仰倒在地上,懒懒说道:“解药就在我身上,我现在是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使不上了,你自来翻找。” 云意盯了他好一会,确定他已无反抗之力,当即毫不客气地直接将他的衣裳全脱下来,抖落了一阵,华丽丽落下一堆的瓶瓶罐罐。 “小云儿~”宝湘呻银了下,云意斜眸,却见他微眯着眼,笑指着身上仅剩的一条亵裤,“这里还有呢……” 对他那点伎俩,云意早就见怪不怪,指着那对瓶瓶罐罐,冷声问:“哪个是解药?” 宝湘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指着其中一个绿色盖子的瓷瓶:“一次两粒,以内力催化。” 云意拿起瓶子,打开来倒出两粒直接塞入他嘴里,宝湘很配合的吞下去。 好一阵,确定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这才倒出两粒服下,盘膝而坐,运行内力,催化药效。 哪怕闭上眼,也能感觉到宝湘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不必睁眼,也能想象,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几分媚意、几分迷离、几分温柔、几分微凉的复杂眼神。 他的喘息清晰的钻入耳朵,此刻的他定然十分痛苦。她给他下的乃是一种名叫“碎心”的毒。但凡毒发,心碎至死。其中痛苦,不言而喻。 “小云儿~”他软声低唤,温柔婉转,目光似燃烧的火焰,极痛又极烈。 不知为何,云意感觉心底生出一丝烦躁之意。甚至无法静心调息……脑海里总是浮现他那双复杂的眼睛。 “小云儿~”颤巍巍的尾音,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云意总忍不住揣测他此刻的神色和心情,实在忍无可忍,轻喝一声:“闭嘴!” 这下子果真安静了,似乎连那痛苦的喘息也几可不闻。她重新入定调息,半柱香之后,终于完全化解了那霸道毒性,试着提了提气,果然已经完全恢复了,顿时心情大好。 睁眸,不意对上一双烟色迷离的温柔眼眸,风息正坐在对面,静静注视着她。 云意怔了怔,登时喜上眉梢:“风息,你醒了!”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感觉他的手臂也紧紧抱着自己,一声温柔的叹息,落在耳侧:“云云,让你担心了。都怪我太轻忽,以为配的药物可以抵抗神仙谷的毒。” 云意摇头:“这怎能怪你?神仙谷一行本来就存在危险。所幸的是,宝湘跟了来。” 也不知道那头小毛驴是怎么追上策马狂奔的他们。或许,这里另外有捷径? 两人细细温存了一会,云意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风息静静听着,忽而问:“冷滟死了?” “是的。”云意这才想起,冷滟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目光中不禁带着一丝探究,风息却并不在意,“她要对你我不利,你不杀她,她也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此事抛开不提,云意随意一瞥,不见宝湘踪影,不由疑惑,“他呢?” 风息随手一指,云意望去,宝湘正被丢在两丈开外的一颗歪脖子树下,那树下她记得,似乎有个好大的蚂蚁窝……思及此,不禁回头瞄了眼风息,只见他神色自若,没有半点心绪。不禁有些同情宝湘那厮……得罪了男人,有时候比得罪了女人还可怕。 “眼下怎么办?” “带上他,立刻离开。”风息果断道,“凌司空跑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玲珑夫人若来,你我虽不惧她,终究是麻烦。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云意深以为然。他们等得起,然而画楼可等不起。 “带上宝湘?” 风息迟疑了下:“带着吧。” 四天后。一行三人,终于回到了天域皇都。 索性这一路上都没有再遇上什么麻烦,回到皇宫,闻讯的临渊和子幽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上来。 临渊最是直接,没有一句客套,直接将云意从马背上拽下来狠狠按入怀中,将一腔思念诉诸行动。 风息淡淡扫了一眼,没作任何表示。只将檀木盒交给子幽 分卷阅读356 :“这是还魂草,按照我写下的药材和方法熬制,再给画楼服用。” 子幽才接过,斜刺里插入一只手,直接将盒子给抢了去,他回头一看,却是临渊。他拿了盒子,不发一言,转身大步离开。 云意看着他匆忙的背影,不禁欣慰地笑了笑。 看得出来,他比任何人都紧张画楼。这样,很好! “爷。”子幽淡淡的目光逡巡,云意对他微微一笑:“我很好。”子幽还是面瘫脸,但是心情却是大好。 他素来不善言辞,连关心的话也问不出,然而,她懂自己的意思就好。想起主母提过的,等她回来就……子幽的耳朵根上莫名的泛起一丝热意。 他别过目光,却意外的看到在场的还有第三个人,他盯着正在东张西顾的宝湘:“他没死?” 宝湘回头,挑眉肆意地打量了他一番:“你这面瘫脸都没死,爷这么命大的人又怎么可能死!” “迟早要死。”子幽冷冷道,宝湘不禁呛了下,好毒舌的面瘫脸。 “你个——”宝湘还欲回嘴,却听得一个温柔的女子嗓音喊道:“小云儿!” “母后!”看到那张熟悉的慈爱又美丽的面容,云意不禁展颜一笑,大步走上前去,轻轻抱了住来人。 “此行很顺利,还魂草和冰蚕软甲均已到手。”她说道,一下子就去了白静然的担心,“母后,很快我就可以将父皇救出来。” “嗯。好孩子!”白静然点点头,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在下神仙谷宝湘,拜见孝贤皇后。” 云意放开皇后,回头瞪了眼宝湘,这厮恁的不识趣。 白静然却饶有兴味,将宝湘上下打量了一番,颔首道:“神仙谷出来的孩子,果然不同凡响。这次云儿能够顺利拿到还魂草,只怕多亏了你吧!” “皇后谬赞,宝湘愧不敢当。我与小云儿乃是好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宝湘穿着湛蓝的袍子,举止斯文有礼,看起来十分温顺,白静然眼光毒辣,自然一眼就看出他对云意的不同,如今又见他举止优雅,彬彬有礼,自然也十分满意。 在她看来,云意将来是要登基为帝的,虽不至于三宫六院,可也不能只有一个男人。因此,看宝湘的目光又有了不同。 她温和地笑了笑:“你和云儿,是好朋友?” 宝湘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目光,心蓦然一跳,佯作害羞的低下头,却不言语。如此一来,反倒让白静然笃定了他与云意之间的情人关系。 他打的好算计,想从白静然这边下手,可惜,风息一句话,却碎粉了他的美好愿望。 “宝公公曾是大禹国史上最年轻的太监总管,权倾朝野,手眼通天,小云云当年在朝为官时,曾多得他提携。” “呃~太、太监?”白静然有些惊讶,笑意僵在脸上,似有些敢相信。不过一腔看女婿的热情却是冷却了下来,“原来是宝公公。”她微笑依旧,却不禁又几分惋惜。 还倒女儿又拐了个好男人,却原来对方是个太监。幸而她没多说什么,不然可就要落人笑柄了。 宝湘脸都绿了,不过他素来脸皮厚,当即慎重了拜了一拜,正色道:“其实,宝湘并非真正的太监。只因家父当年遭奸人所害,累及满门,我虽幸存,却想为家门平反。故而冒充太监,隐姓埋名,周旋与宫廷,为的只是平反我上官家的冤屈。” 云意看着他一脸的义正词严,俨然就是一个为父申冤,忍辱负重的孝子情形,不禁一阵无语。 白静然却是目光一亮,将宝湘扶了起来,慈爱地微笑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只要能为上官家平反冤屈,为父正名,这点委屈又算得什么!” 这演戏的功夫,真是令人拍马难及啊!云意实在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母后,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画楼吧。” 宝湘蓦然看过来,狡黠一笑,却又转而对白静然道:“所以,宝湘虽不才,但是男人该有的,一样没少。还请母后明鉴!” 闻言,皇后不禁莞尔,只觉得他是个坦率又带着点狡猾的孩子,云儿那性子太冷,多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将来的日子才不至于太沉闷。 “好孩子,随母后一起走走吧。” “母后,我来扶着您!”宝湘大献殷勤,身后的云意满头黑线,很是无语。 分卷阅读357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宝湘这厮……竟然连“母后”都喊上了,而且看母后的样子,似乎还很高兴?为什么? 母后是想要个儿子还是急着要个女婿? 142 一娶娶俩? 这个问题让云意纠结了许久,直到来到沈画楼所在的宫殿,也还没有找到答案。不过短短时间,宝湘却已经和孝贤皇后有说有笑,亲密如同母子。 云意感觉很无语。回头看看风息,却见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在他看来,宝湘讨好皇后之举固然有可取之处,然而却是本末倒置。 皇后对云云宠爱有加,但对于她的事情却并没有太多干涉,给与她最大的自由。这等关乎人生的择偶大事,最终决定权是在云云手里,宝湘以为得到皇后的认可就可以攻陷这块壁垒,显然是行不通的。 料事如神的风息,却不知道,凡事都有意外…… 神游间,已进入内殿。 “怎么样?”云意看见临渊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只空碗,里头还剩下一点药汁。显然是刚给画楼喂过药。 临渊敛起满腹心思,转而扫了众人一眼,给她让了位置,“药是喝了,但是什么情况却还是要等等看才知道。” 云意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点点头,不说话,目光转到画楼脸上,如画的眉目,安静恬然,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显出十分脆弱。心,微微一揪,她不禁伸手触了触他的眉眼。 宝湘眯着眼睛,看看画楼再看看临渊,眼底精光频闪,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皇后轻轻叹了声,示意众人都出去。 片刻之后,殿内只剩下云意和画楼二人。 画楼并没有醒,这让云意感到轻松。说实话,她已经无法分辨自己内心对于这个如师如父如兄,曾一度令自己心动不已的男子究竟还存着怎样的感情。 若说爱,却已不强求不执着。若说不爱,每每见他,心中百味杂陈。 她静静坐在那里,注视着沉睡不醒的他,神情若水,却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临渊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双手轻轻放在她肩头,轻声道:“他要醒了。” 云意轻轻一震,发现沈画楼手指动了动,蝶翼般的长睫在轻颤不已,似正在极力要睁开眼睛。 她忽然起身,临渊疑惑地看着她:“小云云要走?” “既然他已醒,证明那药的确有效。有你照料他,我就放心了。”云意一脸淡然,“我想,他也不希望见到我。”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小云儿~妹妹~”一声虚弱的呢喃,画楼醒转,他缓缓睁开眼眸,却只来得及捕捉她模糊的背影。 他定定看了许久,熟悉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视线中,心似空了一块。沉睡中,他模糊的感觉到,她在自己身边,还轻言细语说了什么,却无力听清。醒来的刹那,他以为可以看见那张熟悉的容颜,却没想到,她走了……她果然,不愿再见到自己。 心如泡在黄连水里,苦涩不已。 “哼,作茧自束。活该!”充满讽刺的轻哼,让他倏然回神。 目光微转,恰对上临渊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琉璃般的凤目中,流淌着异样的神采,分明是高兴的,却偏装作一副讽刺不屑的样子来,画楼不禁勾了下嘴角。 临渊抱着手臂,斜靠在床柱上,居高临下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那种仿佛被看穿内心的感觉,令他十分不爽。 忍不住脱口道:“知道小云儿为何不等你醒来?因为,她今夜要娶亲,很忙!” 闻言,画楼的神情刹那静若死水,薄透的面容,如覆薄薄的冰,一触即碎。 那一缕未及收敛的笑意凝固在嘴角边,他的神色极浅淡,平静之下却深藏着激烈的情绪。心痛如绞,酸涩难当。 他动了动嘴唇,分明想说点什么,无奈脑海里一片空白。 临渊静静看着他,神色悲悯。心底生出一丝后悔之意。身为孪生兄弟,彼此间又曾有过感应,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沈画楼的内心。他其实,深爱着小云儿。 分明深爱,却又强迫自己不爱,一次次将小云云推拒心门之外。他不知道,爱情若能强迫,就不叫爱。 心乱如麻,似酸涩似心疼的情绪,让临渊很不适应。他深吸了口气,将那种种情绪压下,勾了勾嘴角,忽 分卷阅读358 而觉得,或许这是对沈画楼的一种惩罚。 惩罚他曾对小云云的伤害。 他不再看沈画楼一眼,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偌大宫殿,徒留下,一个人的黯然神伤。 夜风吹送暗香来,沈画楼呆呆望着帐子,耳边依稀听得丝竹之音,才平静下来的心,陡然又如被撕裂般,剧烈的绞痛起来。 他想起来,今夜是她娶亲。 龙凤烛下,她一身红衣嫁裳,美艳如花,这样的场景不知在梦里出现过多少回,今日终于成真,那里面的主角,却不是梦里的他。 沈画楼蓦然挣扎着要起身,然而才起了一半,却又重重跌落回去。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闭上眼睛,唇被咬出了血。 小云儿……妹妹……他终于要彻底失去。 未央宫。 因饮了酒,云意已是有了几分醉意。 她被宫人扶入殿中,满目的红,喜庆的颜色陡然涨满眼底,让她不禁停下了脚步。 “这是?”她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毕竟这里的布置分明就是新房。 “恭喜殿下。”宫人微笑着道了个喜,却也不解释,径自退了下去。 云里雾里的云意,狐疑着走入内殿,当看到坐在床榻边穿着大红吉服,盖着盖头的男子时,顿时惊怔得说不出话来。 她呆呆站在那里,几分酒意已经完全清醒。 这是什么情况?脑海里蓦然浮现刚才酒席间母后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时的诡秘笑容,不禁颤了颤:莫非,眼前的两个男子,就是母后口中所谓的“惊喜”? 一瞬间,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娶亲不可怕,可怕的一娶娶俩。而且,其中有一个还不知是谁? 若她没看错,靠左那位,当是子幽。 云意扶额,只觉头痛得厉害。她想了想,转身要走。 “爷,盖头还没掀!”刻板的嗓音响起,云意离开的脚步不禁滞了滞,终于还是缓缓转过身来,一步步朝左边的新人走了过去。 逃避不是办法。何况,她不能真个把子幽丢下不管。对于她,或许觉得是母后的一场恶作剧。但对子幽,意义却全然不同。 今夜,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她若就此离开,对子幽,是一种伤害。 禁咒的发作,他的心事昭然若揭。她还能装作无动于衷么? 云意毫不迟疑,掀开了红色的盖头。瞬间,满目春色,令她心神一荡。 淡漠刻板的子幽,一袭红衣,衬得容颜似雪,飘渺幽深的眼眸被烛光倒影了亮烈的红,如开出了绝世的红莲,妖冶热烈,美不可言。 “爷,酒。”失神间,子幽蓦然握住她的手腕,异乎寻常的温度,几乎让她整个手都要烧起来。 云意循着他的目光,看见放着旁边桌子上的金色酒杯。抬起手掌,隔空将酒杯摄了过来,下意识地递给子幽…… 当手臂被子幽勾住,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喝合卺酒? 她迟疑的眼神,恰对上他如水波荡漾的目光,那般动人婉转的情致,陌生却又让她不禁心悸。 冰凉的酒液穿喉而过,化作火辣辣的情潮在心间翻涌。 云意恍惚,觉得自己是否在做梦? 今夜的子幽,仿佛换了个人……正想着,却又听得子幽问道:“那人,是去是留?” 床的那头,穿着红色锦绣吉服,外罩着好几层纱衣,就连盖头都比寻常要华丽许多的男子,始终安静。哪怕此刻,被子幽点名,也纹丝不动。 云意甩了甩头,只觉哭笑不得。母后若是真要成全她和子幽,缘何还要多塞一个人? 不过,她并没有多作纠结,指着那人,冷声命令道:“出去。” 她可以确定,那人并非风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客气。 那人置若罔闻,依旧纹丝不动。 云意不耐地上前,一把扯下那长至膝盖的华丽盖头。那人正好仰着脸,细长的眼微微眯起,注视着她,闪烁着狡猾的笑意:“小云儿,同是你的夫婿,厚此薄彼,可不行哦!” 宝湘,那人竟然是宝湘!云意盯 分卷阅读359 着他,半晌无语。 母后果然给了她好大个“惊”喜。若的寻常,还好打发。可为何偏偏是这个死妖孽? “小云儿,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宝湘笑眯眯抓住她的手,笑得妩媚妖娆:“春宵苦短,我们还是早些完成这些仪式,也好、早些歇息!” 云意冷冷甩脱他:“宝湘,别试图挑衅我的耐性。趁我耐心还没耗尽之前,识相的就快滚!” “今夜可是你我大喜的日子,可别说这些伤感情的话。”宝湘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手指轻抚着吉服上的刺绣,斜眸微睨,媚眼如丝:“何况,这其中还有母后的一番苦心。小云儿,莫非也要辜负么?” 云意淡淡一哂:“别拿母后来压我。母后从不强迫我做任何事,也不知你耍了什么手段,让母后言听计从……若是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伤害母后之事,休怪我心狠手辣。” ------题外话------ 今天,应该会有二更。 143 相思种(二更) 宝湘正色,神情的前所未有的认真与郑重:“小云儿多虑了。她如今亦是我的母后,我怎会伤害与她!母后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看到我对你的真心,故而才想成全我。” 真心?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狠辣嗜血曾一度想杀害与她的宝湘,竟然口口声声宣称对她有爱?云意扯了扯嘴角,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荒谬的了。 宝湘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甚至还有几分不屑的神情,心中犹如被针扎般,“小云儿以为我在糊弄人?精明如母后,又岂是人随意糊弄得了的?” 云意微微怔了下,他这话倒是说对了,母后虽看似随和,实则也是个颇有心计和手段的女子,若不然,当年就不可能设计灭了白家满门。 不过,说宝湘对自己的有情,她还是不信。两人一直以来,要么虚以为蛇,要么针锋相对,除非他有受虐倾向,不然何以会对自己产生爱情? 宝湘邪魅的目光缓缓扫过她和子幽,笑得意味深长:“何况,母后说了,今日若不洞房,谁也休想走出这座宫殿!” 他起身,手不老实的爬上云意的手背,如脂似玉的微凉触觉,让他不禁心荡神移:“小云儿,来日方长。你终会看清我的心意。这世间,先婚后爱的夫妻多了去,你我也可以效仿。何况,如今木已成舟,我也不介意你有多少男人。这样,你还犹豫什么?” “啪”子幽一言不发,点了他的穴道,力道之大,让宝湘的脸都白了。 他保持着抚摸的姿势,僵硬不能动弹,脸上满是怒色,“该死的面瘫脸,快解开我的穴道。不然,回禀母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让主母罚我好了。”子幽面无表情地回道。今夜本该是大喜,然而多了一人,实在是大煞风景。他拾起掉落的华丽盖头,重新盖到宝湘脸上:“放心,今夜无论如何,都会让你嫁出去。只不过,换个人嫁而已。” “死面瘫,你敢动爷,看爷日后怎么整治你!”宝湘气得吐血。子幽如扛麻袋般将他扛起来。 云意则回头看着子幽,目露赞赏之意。不愧是子幽,说话做事秉承一贯令人吐血的风格。 “爷。”子幽看着她,目光幽深难测:“把他嫁男的还是嫁女的?” 一句话,差点让云意笑喷。宝湘则霎时一静,似乎连呼吸都不畅了。 “白子幽!”须臾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整座宫殿都几乎为之震颤。 子幽二话不说,直接在他伸手一点,这下子宝湘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男的吧。寻常女子弹压不住这妖孽。”子幽面无表情说道,云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忽然有些同情宝湘。他总是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她没说话,子幽权当她默认。一言不发,扛着宝湘飞快出了大殿。 云意坐到床沿,不过片刻,子幽已经回来。 灯影下,他一袭红衣,琉璃般通透的异色双瞳始终不离她,目光专注而热烈,从前的淡漠都似乎被这满室的红,燃烧殆尽,化作滚烫的情潮,汹涌于胸臆之间。 这样的他,让云意不禁有些移不开眼,只觉心跳得飞快,身上也因他眼中的热度,渐渐地生出一丝热意。 “爷~”他声音嘶哑,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轻轻执起她的一只手,微仰着头,倒影着烛火的目光,充满了无声的渴求与期盼。 不再言语,眼眸 分卷阅读360 中的却已泄露了所有的心事。 那般专注虔诚的目光里,云意如受了蛊惑般,缓缓倾身,低头,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他滚烫的唇。 子幽蓦然合上眼,长而密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蔷薇色的阴影,趁着那闪烁着光华的鳞片纹路,别有一番动人的风致。 彼此的唇一触即分,云意的手缓缓抚上他的肩膀,感觉到他战栗,微妙的感觉自心尖油然而生,让她不禁心神恍惚。 红色的发带抽离,如绸缎般华美而清凉的发丝落满掌心,子幽倏然睁眸,刹那的神情,惊艳了她的眼眸。 她微凉的手指在脸上游移,细细的温存,“爷~”他的呼吸忽而急促起来,手紧紧攥住她的,看着她一点点贴近,美丽无双的容颜,一点点落入眼底,一点点占据他的心。 这一刻,眉间心上,只有她一人。 他浑身紧绷,始终跪着不动,手不知何时,已攀上她的发,抽离了发簪,满头眼里的红,如瀑倾落,与自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唇上微凉,是冰与火的缠绵。 无声却热烈的吻,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本能的,紧紧抱住她,汲取她口中的甘美。 心里仿佛燃了一团火,就在他触及那一方清凉之地,却蓦然被推开。 那么猝不及防,意乱情迷的他,如同懵懂的孩童,微偏着头,迷茫的看着云意。 云意深深喘了口气,平复激烈的心跳,道:“你身上的禁咒……不可以……” 子幽呆了呆,旋即恍然,道:“主母说了,只要你能顺利从焚狱中获得传承,禁咒之事,自然有法可解。” 顿了顿:“现在……虽然会有点难受,但是……没有比刚才忽然停止更难受的了……” 闻言,云意眉毛抖了抖,斜睨他:“子幽,你也学坏了。” 他刻板面瘫的样子深入人心,现在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 “临渊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云意:“……” “爷,我们~”子幽的话没说完,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临渊略带急切的声音传入:“小云儿,皇后那边出事了!” 母后?!云意霍然弹起,随意拢了拢衣裳,疾步走了出去。子幽也快速整理了下自己,飞快地跟了出去。 “母后怎么了?”云意冲出门外,临渊一把抓住她的手:“随我来!” 走了两步,不禁回头瞄了眼默然跟随的白子幽,目光落在他凌乱的衣衫,眼底掠过一丝幽光。 荣华殿中,烛火通明。 白静然正坐在椅子里,风息就站在她身侧,而对面,则坐着一一名黑衣男子。 那人衣领微敞,披头散发,悠闲而惬意的歪在宽大的雕花靠背椅里,丑陋的面容在光影下,明灭不定,一双幽暗的眼,时不时瞥向白静然,闪烁着狼一般掠夺的光芒。 气氛,静得诡异。 云意三人赶到时,恰好打破了这个僵持的场面。 她冷冷瞥了眼幽冥王,随即快步来到白静然跟前,关切的目光逡巡:“母后,你没事吧?” “这孩子——你怎么来了?”白静然显然有些意外,拉过她的手,看看她身后低眉垂眼的临渊,再看看面无表情子幽,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定是临渊那孩子,醋海生波…… “母后没事。只是、来了不速之客罢了。”她温声道,神色自若。云意却注意到,她散乱的发髻,还有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青紫痕迹。 倏然扭头,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视着若无其事的幽冥王,却见他挑衅似的朝她笑了下,雪般的手指爱昧的拂过自己的唇。 “嗡”脑子里似是被什么蛰了下,心底浮起的想法让云意蓦然一震。莫非幽冥王对母后……她觉得匪夷所思。 此人虽罪大恶极,但是他的的确确的自己的舅父,是母后的亲兄弟。 一股血气往头顶冲,她动了动脚步,却被母后一把拉住,云意轻吸了口气,回头对白静然微微一笑:“母后做什么?我去和叔叔打个招呼。” 白静然愕然,却见她笑颜如花,从容走向幽冥王,“叔叔既然来了,缘何不令人打个招呼。若是宫里头的护卫,将您当成刺客伤了您可怎么是好。何况,多日不见,总得让侄女儿好好招呼您一番。您说,是不是 分卷阅读361 呢?” 话音方落,一个快如闪电的巴掌已狠狠落在幽冥王那张丑陋的面容上。 电光火石,谁也没想到,笑靥如花的云意陡然出手。殿中霎时一静,“找死!”幽冥王手指在脸上轻轻一抹,神色凌厉,手指陡然迸出十数道银芒,疾射向云意的胸口。 “哼。”不过瞬间,两人已经交上手。 风息默然飘了过去,临渊和子幽也一言不发,联手攻击幽冥王。 “白静溟,住手!”白静然一声厉喝,幽冥王如电的目光望了她一眼,冷冷一哼,身形如鬼魅般往后一闪,径自破墙而出。 墙面无声无息留下一个人形的洞口,幽冥王已失了踪影。 “母后,为何阻止?”云意满是不解,“幽冥王武功再高,我们几个联手,也足以将他诛杀。而他的几十万大军,一旦群龙无首,也便不足为惧。” 白静然轻轻叹息:“我也想他死。但他死之前,必须先解了你身上的相思种。” “相思种?”云意下意识望向临渊,却见他脸色微白,显然想到了什么:“皇后,那相思种,对于皇族修行不是大有裨益么?” 白静然面色凝重,轻轻摇头道:“若单纯只是相思种,自然是利于修行。但若是加了精血的相思种,则变成了要人命的东西。” 144 失踪 “莫非是同命相连?”风息猜测,眉间微蹙,“幽冥王死,则云云也会跟着丧命?” 众人纷纷目视白静然,却见她摇头,嘴边露出一丝苦涩:“不尽然。以精血喂养的相思种,其作用类似于情蛊。最初是为了惩罚背叛的爱人。” 说着,不禁转眸看着云意,似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下,才道:“若幽冥王愿意,他可以令云儿死心塌地爱上他。” 爱上幽冥王?云意顿时恶寒不已。临渊的脸色不禁沉了几分,眼中满是自责。 若非他自以为是,听信幽冥王的话,用那相思种来试探小云云的情意,也不会害到小云云如今受制于人。 “可如今,云云并没有爱上幽冥王。是他不愿意?”风息淡声问,看似波澜不兴,眼底却酝酿着风暴。幽冥王,非死不可。他竟然对云云下了这么恶心的东西,若是他哪天改变主意,那云云岂非…… 白静然默然垂眸,对于白静溟的心思,她多少能猜测到几分。他这么做,一来是存了威胁自己的心思。二来,也未尝不是存了那份龌蹉的心思。毕竟云儿长得与自己十分相似。 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几个男人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深藏着滔天的愤怒。只要想到幽冥王对云意存了那般心思,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似心有灵犀般,几人对视了一眼,从未有过的默契,流转在沉默之间。 幽冥王非死不可! “若幽冥王死了呢,我会如何?”云意恶心过了,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你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哪怕是爱了,也会将那份情意忘记得一干二净。心心念念,都只有他一人。” “也就是说,幽冥王扼杀的不是我的性命,而是我的爱情?”云意接口,却见白静然又补充道:“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但凡涉及情之一字,你都失去感知。” “说白了,就是变成行尸走肉。”这点倒与练习“无我”神功最终结局有点相似,只不过,心底多了个虚假的爱情罢了。 风息也觉得此事颇为棘手:“如此说来,我们不但不能杀他,还得保护他?” 提及这个,云意不禁想起当初临渊给自己种下的彼岸之毒,下意识寻找他的目光,却见他满是自责的神情,不禁怔了下,挪到他身边,轻轻勾住他的手指,“别想太多。即便不是你,他也会通过别的方式来暗害与我。” 白静然也是知道一些他们之间的事情,温声劝慰道:“小云儿说的对,如今不少自责的时候。” 临渊点点头,将懊悔与自责之情深藏心底,冷声问:“皇后既然知道这相思种,那么,可知道该如何解除?” “这个——”对上几双饱含希冀的眼,白静然的回答却令他们颇有些失望:“关于相思种,我也是听小云儿的父皇说过。若要找到解除之法,唯有将梦齐救出来。” “进入焚狱,当务之急。”云意深以为然,却还是有些担忧:“万一我们离开,幽冥王他——”届时母后岂不是任由他糟蹋?想到这个,心就好似 分卷阅读362 被拧成一团。 “不然,我与风息前往就行。然临渊和子幽留下照顾母后你。” “不可。”白静然断然拒绝,肃容道:“被以为有了冰蚕软甲就一切顺利。焚狱中的一切,谁也说不准。何况,通往焚狱的机关,一旦被人毁坏。则里头的人将永远被困其中,此事非同小可。虽然那机关设置隐秘,外人无从知晓。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至于母后的安危……”白静然笑了下,温和中颇有几分傲气,“虽然武功被禁,然而自保的手段倒还有几分。你们不必担心我。” 云意还欲再劝说,却被她阻止:“好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歇息吧。明天再仔细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说着,意味深长的目光缓缓扫过云意和子幽:“何况,今夜可非同寻常……” 子幽面无表情,脑海不禁浮现刚才她那般动人的颜色,心一下子烫了起来。 “对了,怎不见宝湘那孩子?”白静然左右看了看,不禁疑惑。 云意咯噔一下,忙抢先道:“他呀,我让他在未央宫等着。” 子幽本想老实交代的,见她如是说了,忙地闭口不提。 幸而白静然也没细问,只俏皮的朝云意眨了眨眼睛:“小云儿可别欺负他们。尤其是宝娃~” 无良的母后~这会子还来取笑她。云意汗了一把,却见临渊冷冷一瞥,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皇后也早些休息。”风息从容笑道,无视子幽的冷眼,顺势牵住云意,向门口走去。 殿外,意外的看见临渊正站在廊下,而他面前,是银发白裳的画楼。 兄弟二人相对而立,默然不语。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似有所感,画楼转过目光,恰好看见云意与风息联袂而来,两人牵着的手,亲密的神态,让他不禁呼吸一滞。 云意没料到他会出现在此,许是太虚弱了,他还没有摆脱轮椅,那身白色的长袍套在他身上,显得异常宽大,愈发显得他的孱弱,仿佛风一吹,便要倒。 迟疑了下,若无其事牵着风息走过去,淡声问候:“你醒了?感觉如何?” 沈画楼目光微敛,轻声道:“我很好。听说皇后这里出事,我不放心,故而来看看。” 其实,他得知消息比较迟,还在半路,已经得知这里没有危险。可是,听说她在这里,他还是赶来了。只是想……见她一面。 那愿望如此热切,让他甚至有些不顾一切。可是,见到她,却又不知说什么。 他和她之间,竟已陌生至此?一股悲哀蓦然涌上心头,画楼感觉一阵窒闷,不禁低头咳嗽起来。 “画楼?”云意下意识伸手抚上他的脊背,手下瘦骨嶙峋,让她不禁心下一惊。他竟然,瘦弱至此? 她失神间,风息依旧替画楼把了脉,温声道:“他没事。只需保持心境平和,慢慢调养,身体必会好转。” 分明是平淡无奇的叮嘱,画楼却有种心事被戳穿的窘迫。他忍住咳嗽之意,头也不抬地道:“我没事。” “我送你回去。”云意不由分说,缓缓推动轮椅,画楼动了动嘴唇,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临渊下意识地跟上,走了几步,不禁回头瞄了眼,却见子幽和风息并没有跟上来。 云意推着轮椅,静静走在宫道上,偶尔低头看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画楼,只见他侧影,静美如画,夜风拂动他的银发,不时拂过手背,激起一丝微微的痒,此刻纵然彼此沉默,然而气氛却是难得的融洽与温馨,心底不禁生出一丝温软。 “画楼。” “嗯?” “我命人送你回蜀山吧。”云意淡声道,神色冷而坚定,还魂草虽保住他性命,终究不得长久,若得蜀山上的奇珍异宝维系,也许他受损的心脉可以得到修复。 冰凉的手蓦然轻轻按住她的手背,云意顿住,就连身后跟着的临渊也不禁露出诧异的神情。 云意的目光停留在那雪玉般的手掌上,画楼微低眸,却并没有将手移开,沉默须臾,轻声道:“云儿,我已被逐出山门。蜀山,已经回不去。” 云意一震:“逐出山门?怎么会……是不是那群老家伙逼迫与你?” 感觉到她隐含的怒气,画楼不禁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想要下山……”他没再多言。本想在蜀山聊度残生, 分卷阅读363 然,那阵子夜夜梦里都是她的影子,还有临渊。他想见他们最后一面。几番挣扎,他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画楼自请逐出师门?云意有些怀疑,见他始终垂眸,不禁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月光下,那如画的容颜愈发清冷出尘,双眸中却荡漾着盈盈水光,隐藏着千言万语。 两人的目光胶着,似有什么无形的牵扯着,千丝万缕,无法割舍。 临渊挑了挑眉,对于沈画楼,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他下山,多半的为了云儿。 此刻莫名加速的心跳,还有心头难以捉摸的感觉,甜蜜酸涩,陡然而来,这是属于沈画楼的感情。那么近的距离,那该死的心灵感应又回来了。 临渊咬牙,嫉妒之情正狠狠啃噬着他的心,红唇微勾,他笑得讽刺:“自请下山?可是舍不得小云儿?既如此,不如留下来,让皇后也给你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画楼倏然回神,他挣脱云意的手,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心却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揉搓,紧成了一团。 他和她,再也回不去。 许是对他的反应早就司空见惯,云意并没感到太大的失落,收拾心情,重新推动轮椅…… “云云!” 熟悉的叫唤,是风息!云意回头,只见风息和子幽疾步而来。 “爷,宝湘失踪了。”子幽走上前急声说道。 云意愕然:“失踪?你不是把他——” “我只是把他送西翠宫的一个老太监那里。”子幽沉声道,眉目间蒙了一层霜色,“然而,刚才去寻,老太监死了,宝湘不知所踪。” 老太监?云意抚了扶额,子幽也恁狠了点。不过,宝湘失踪,究竟是他自己逃的还是有人将他掳走,这个问题很关键。若是他自己走了,自然没什么。若是被人掳走,万一那人用以挑拨神仙谷,那天域可就麻烦了! 145 焚狱 宝湘失踪事有蹊跷,需要慎重对待,但是云意并没有时间去查这件事,将此事交代临渊之后,隔天便与风息和子幽一起,出发前往血族禁地——焚狱。 焚狱,顾名思义火之地狱。 禁地处在一座火山口上,如今虽无火山喷发,然而,火山口却恰是禁地最后一条通道。 才靠近火山口,已是热浪逼人,从火山口往下望去,只见火红的岩浆汹涌澎湃,如同大海,看起来美丽壮观,却又十分骇人。 尤其是云意,想到自己要从这里通往禁地,不禁头皮发麻。可吞没一切的岩浆还有异乎寻常的高温,别说从中通过,寻常只怕稍微靠近点都要化作焦骨。 素来从容自若的风息,也不禁皱起眉头,连面瘫脸子幽也添了几分凝重。 云意定了定神,依照白静然交代的,打开阵法机关,一股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似乎要将人给蒸熟,心不禁陡然一沉。情况似乎比刚才没打开机关时还要严峻。 “云云,不如,让我下去先探探情形?”只要想到心爱的女子孤身进入这样的险地,风息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他的提议显然很不理智,云意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母后说了,此禁地唯具有纯正的皇族血脉之人进入,才可以获得传承。寻常进入,必死无疑。幽冥王之前是个例外,但是如今连这个例外也没有办法再次进入其中。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守好外面的机关也一样重要。若是机关尽毁,我就要被困里面——” “不会有这情况发生!”风息忽然握住她的手,温柔而坚定说道。除非他死,不然绝不让人破坏这机关。 子幽上前一步,抿着嘴唇不说话,眼神却已表明他的态度。和风息一样,除非性命不存,否则绝不让她受困其中。 “好了,我也该进去了。你们不必太担心,此行看似凶险,实则应当没有多大的危险。母后也说了,禁地专为皇族继承人而设,只是原先的通道被毁,这才改道而已。若说危险,就是这炙热的岩浆。而我身上有冰蚕软甲护身,又将玄冰诀修炼至最高层,想必应付起来并不困难。” 云意微笑着宽慰二人,才迈动脚步,却被风息一把抱住,她愕然:“风息?” 在人前,他从来都是万事底定云淡风轻模样,而此刻,她分明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云云,记得你的承诺。”他低声道,灼热的呼吸拂过耳际,云意不禁有些脸热。 所谓承诺,不过是 分卷阅读364 两人独处时的戏言……说要为他生几个儿女…… “小心。”子幽只简单叮嘱了两字。 云意点点头,运起玄冰诀,缓缓走入火山口。脚才迈入,就感觉到一阵异样。 本来在外面看来,这入口乃是垂直的,可如今却发现洞口竟是与地面平行,像的寻常的山洞那样,而且脚下特别平坦。 来不及惊讶,脚下蓦然凹陷,如同泥潭那般,让云意不及反应已经陷了下去。 在外面密切注意着她的风息二人只见她身形一晃,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吞噬那般,霎时消失了踪影。不禁一惊,然而想起皇后的叮嘱,忙沉住气,不顾炙热的气浪,静静守在的入口外边。 而这一守就是三天…… 云意觉得浑身的水分都被蒸发完了,就连肌肤都快萎缩成了干瘪的茄子。可是,前方的路却似没个尽头……洞中两边内壁仿佛有层看不见的薄膜将炙热的岩浆隔绝,云意也因此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但是,那炙热无比的感觉还是透过了那无形的结界,让她十分难受。幸而有冰蚕软甲护身,加上之前还带了水囊,饶是如此,还是把她折磨得够呛。 摇了摇挂腰上的水囊,已经空空如也,然而眼前的道路还在延伸,通往未知的神秘。 美丽的岩浆如水般在两侧流淌,云意眼前只见一片血红。“呼啦”一声怪异的声响,云意倏然一惊,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上流动的岩浆蓦然倾泻而下,不禁大惊失色,万分疲倦的她,反应慢了半拍,手臂上已被溅落的岩浆烫去了好大片皮肉。 惊魂未定,脚下却蓦然一空,“啊!”底下的无尽的深渊,目中所及尽是红色的如浪翻卷的岩浆,左右无依,上下无着,云意顿时心生绝望。 许的高温所致,脖子上挂着王者之钥的绳子蓦然断开,生锈的戒指急速坠落无尽的岩浆中,瞬间被吞没。 而云意,不禁深深闭了闭眼,只道自己死定了……却听得一声巨响,倏然睁眸,脚下触及的竟是实地? 热浪滔天,能将一切吞没的岩浆消失了?! 云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几天的经历都是场幻觉不成? 喉咙里一阵焦渴,让她明白那并非是幻觉。此刻自己的身体严重缺水,若非有深厚的功底支撑,又有冰蚕软甲和玄冰诀护体,只怕早就命归黄泉。 如今她身处一处窄小的洞穴,四周和脚下都是一种黑色的凹凸不平的岩石。岩石中散发这一股幽凉的气息。 莫非这里就是血族的禁地?刚才那王者之钥就是开启此处的钥匙? 惊疑间,凭空出现一个苍老粗噶的嗓音:“呵呵呵,三百年~终于有人来了~三百年啊~” 那声音似从地底钻出,又似从四面墙壁冒出,很是诡异,云意精神一振,提高了警惕。 口中客气有礼说道:“云意无意闯入此地,还望前辈莫要怪罪。若前辈愿意,还请现身一叙。” 禁地中竟还有别人?母后并没有提起,此人既在此,想必定然知道传承的秘密。 他说三百年?难道此人竟然活了三百年不成? “哼!”那人阴阳怪气的哼了下,之后再无声响。 云意却不敢放松警惕,过了片刻,她试探着喊了声:“前辈?” 左侧山岩蓦然诡异地扭动起来,瞬间便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一股十分强劲的吸引力将云意一下子给吸了进去。 山壁恢复原状,云意觉得被一股巨力积压推拒,身体刹那腾空,幸而反应迅速,这才避免被抛落地面的狼狈。 她游目四顾,发现这里竟别有洞天。雪山冰河,四周还长满了一种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像的藤蔓那般,爬满并不算高大的雪山上,显得分外夺目喜人。 冰河边,一个瘦小如孩童的人披头散发盘膝而坐,那长长的头发,足有四五米之长,又浓又密,淡淡的浅灰色铺满了他身周的雪地。 云意抬头看了看,却并不见天空,只灰压压的一层冰霜覆盖头顶,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 这里的一切,实在太超乎寻常了。 “过来!”那人冷声喝道,猛然伸手将她吸了过去。云意运足内力,在那人掌下却如同与成人对抗的婴儿那般,完全是徒劳。 那人将云意按坐在雪地上,云意这才得以打量那人,这才发现那人的身形比想象中还要瘦弱许多, 分卷阅读365 分明是成人,却瘦小如七八岁的孩子。他脸上却已布满了皱纹,一双深灰色的眼眸却格外的锐利,如同利剑般。 那人也在打量着她,不屑的哼了哼:“原来是个女娃娃。资质一般般……不过,我等的太久了……我不想再等下去。”长着长长指甲的枯瘦的手蓦然往云意的额头戳来,云意只觉额头上一一阵刺痛,不禁惊怒交加:“前辈!” 那人若无其事地舔吮着从她身上获取的血液,桀桀笑了起来:“好,好!果然是纯正的血脉……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不端的回荡在无人的山谷,云意见那人如此疯狂神态,不禁有些着急。脑子飞转,正极力想着脱身之计。 那人蓦然止住了笑,双目熠熠盯着云意:“就你了!” 话音刚落,蓦然伸出一指往云意眉间的朱砂痣猛然一戳,深入寸许。 云意呼吸一滞,血液从额头间冒出,淋漓而下,瞬间模糊了眼睛。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骤然从眉心涌入,让她不禁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巨力无尽的撑开,剧烈的痛苦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种急剧的痛苦仿佛没有尽头般,让她感觉生不如死…… “啊!”模糊中听得那人厉喝一声,云意刹那觉得身体似爆炸开来,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云意感觉自己跌入了无边无际的汪洋中,极力想要找寻一点依靠,手胡乱的摸索着,终于抓住了什么,她猛的用力一握——“咔嚓”诡异的碎裂声瞬间将她从噩梦中惊醒。 不经意间一看,手里捏着不是什么木棍之类,分明就是一个小小的头颅,骨头都被自己捏碎了—— “这!”云意吓得立刻撒手,定了定神,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之地,不过是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般大的岩洞,身边是一条浅浅的溪流,通往洞外。 刚才的雪山冰河,竟然都只是幻境? 而那怪人——云意很是吃了一惊:那怪人浑身干涸枯死,蜷缩如虾米。灰色的长发寸寸断裂,散落四周。而可怖的是,他的头颅已被自己捏得粉碎。 云意惊怔不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146 脱困 更令云意感到惊异的是,身上的伤口竟已全部愈合,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疤痕。疲惫感一扫而空,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那般。 目光微转,旁边的石壁上,一个鲜明的血手印顿时吸引了云意的注意,看那掌印大小,应该是刚才那个怪人所留。 盯着那个血手印,云意脑海中蓦然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缓缓地将右手手掌印了上去,掌心贴合冰冷的石壁,却莫名感到一丝炽烈之气顺着手心钻入,心底蓦然生气一股奇异的感觉,脑海里刹那之间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云意浑身一震,神色变幻不定。良久,她缓缓松开手,只见那血手印已然变得暗淡。 原来所谓的传承,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玄幻。只不过是皇室采用秘密手段培养功力深厚的暗奴,再将暗奴累积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功力全部贯注继承者身上。至此,暗奴的使命也就完成。所谓的暗奴,其实相当于承载无上功力的“容器”。他们没有自我,从出生到死亡,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继承人积蓄力量。 至于是怎样培养这些人又是怎么令他们甘于留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数十年上百年如一日的等待继承者,然后浑身力量枯竭而死,这个云意继承的那点记忆里没有提及。而更重要的是,这个秘密连父皇也并不知晓。 原因当与两百多年前皇室曾经发生过的一场动乱有关,当时命定的继承者猝死,也许根本没来得及告知下一任继承者,就带着这个秘密长埋地下…… 云意低头看看地上不复完整是尸骨,此人当是最后一个暗奴。可怜他等了三百年,才等来她这个不知隔了几代的继承者。死亡,也许对他来说是种解脱。 这样的制度实在是太残酷了些,而其中的秘密失传未必不是好事。 云意平复了心情,暗叹了声,将地上的尸骨整理了番,挖了个坑埋了,立了块无字碑,算是那人的坟茔。拜了三拜,转身回到刚才的石壁跟前。 模糊中有个念头驱使她,缓缓伸出手,运力与掌,坚硬的足有尺余厚的石壁无声无息粉碎,须臾间已破开一个大洞,更神奇的是,周围的石壁毫无影响,甚至没有产生一丝裂痕。 云意微微瞠目,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难以置信。莫非这极 分卷阅读366 是那暗奴传给自己的力量? 刚才她虽觉得精神振奋,却并没察觉身上有滂湃汹涌的力量,然而此刻的景象却令她震惊不已。 原来并非没有力量,而是那力量如丝如缕,仿佛融入骨血,渗透至每个细胞中,平时并没多大感觉,一旦调动内力,那股惊人的力量就会无声无息中爆发出来。 云意不过呆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跨过洞口,一股冷热交加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眼前又是另一番奇景,三面皆是冰川,却有一面落下一道红色的瀑布,仔细一看,那红色的瀑布,压根不是水,而是灼热无比的岩浆。 冰雪与岩浆,红与白的交织,极冷与极热并存,景象奇异,令人大开眼界。 岩浆并没有流向别处,而是呈一道环形的溪流环绕着一座小小的冰雪岛屿。 岛屿不过数个平米大小,冰雪上赫然盘膝坐着一个男子。男子穿着一袭暗紫色袍服,闭目而坐,长发披散,容颜俊朗,嘴角隐约挂着一丝微微的笑意,看起来俊逸又可亲。 云意怔然而望,口中喃喃:“父皇……”激动的情绪在胸臆中激荡,令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父皇!”她纵身跃过岩浆溪流,来到男子身边,微颤的手往他身上探了探,不禁长吁了口气。 虽然他的气息几近于无,但云意可以确定,他并没有死。血族中有一门武功类似于龟息,可令人陷入假死状态。若非如此,父皇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只是这种武功也很危险,因为有可能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因此非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施展。 “父皇?”云意又尝试着唤了几声,原梦齐还是没有苏醒。她皱了皱眉,想起母后提及要以同源武学来解除这种武功的限制……不过眼下不是时候。 当即决定要先将人带出去再说。 “父皇,我们先出去。”云意说着,抱起原梦齐,却见他猛然一下子睁开眼。 “父皇!”云意吓了一跳,只因那双眼中仿佛流动着鲜红的血液般,一片血红。父皇的眼睛,本是黑紫色。 而且,似乎感觉到一丝戾气……原梦齐睁开不过瞬间便又合上,不过他的手却指向了瀑布的方向。 “父皇?父皇?”无论云意怎样呼唤和摇晃,他都没有再睁开眼睛。刚才那个瞬间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云意将他带出冰岛,将他小心放置在地上,走向他指向的岩浆瀑布,随手轻轻一拨,却见那瀑布如同纱帘一般轻轻摆动了几下,露出一个黑黝黝洞口。 云意心中顿喜,再次拂动双手,趁着瀑布分开的刹那飞身钻入了洞口中…… 山洞顶上和四壁镶嵌着上百颗夜明珠,将洞内照得犹如白昼。 明亮的光线下,云意触目所及,只见一排排书架,上面的书籍涉及武学、医药、巫蛊、阵法、机关等等,内容十分丰富。 而最令云意感到惊喜的是,四面贴墙拜访的架子上摆放着的却是各种珍奇药材。 这些药材都存放着材质不一,形式各异的盒子里,盒子上面写着标签,标明药名和作用。 想到画楼,云意不禁大喜。不管不顾,一股脑儿地将那些东西装入兜里,还顺势扒拉了几本认为比较有价值的书籍。见身上再也放不下,才不舍地钻出了洞口…… 此时洞口外,已是黄昏。血色残阳下,是一片修罗场景。 就在火山口附近,地上堆满了尸体,残肢断臂,血流遍地,空气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风息和子幽背靠背,立在一堆尸体中,子幽神色木然,眼中却充满了决然与杀机。风息身上的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此战是他有生以来,最激烈也是最艰难的一战。然尽管如此,他依旧从容不迫,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神情。 这已是第四天。 云云进入禁地已经四天。而他们,也在此苦战了三天。 就在云意进入禁地的第二天,玲珑夫人率众而来,更有幽冥王的手下,和他们召集来的其他门派的门人,足有三四百人,将风息二人围攻。 而更糟糕的是,神仙谷也搀和了进来。据说是因为宝湘失踪之事,来向云意讨个说法。 几方势力联合,采用车轮战术,风息和子幽又要对敌又要时刻提防玲珑夫人等人破坏入口机关。 分卷阅读367 再是强悍,坚持了三天也是筋疲力尽。因此两人身上都受了不少伤。 可饶是如此,两人表面看来,依旧强悍得令人畏惧。尤其是两人身边堆积如山的尸体,更是令玲珑夫人等人感到胆寒。 幸而神仙谷那班难缠的人物旨在纠缠,并没有痛下杀手,因此风息二人才不至于太过吃力。 “都四天了,快让那女娃娃出来。不然,休怪我们动真格的了!”怀抱怪婴的鬼面夫人施施然站出来,对着风息二人下了最后通牒。他们的耐心亦是有限的,若非顾忌少谷主喜欢原云意,他们早就下死手了。 玲珑夫人身上也挂了彩,她带来的人马也折损得差不多,此刻她正坐边上休憩,等着凌司空带来援兵。闻得那鬼面妇人此言,顿时心中暗喜。如今原风息二人已是强弩之末,若是神仙谷的人真正出手,他二人就死定了。而她,就可以坐收渔利。 思及此,她扯了扯嘴角,神色显得几分狰狞。若说从前对原风息还有几分好感,现在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只因他杀了她唯一的女儿冷滟。 当听到凌司空带回来的消息,她绝望的差点昏倒。杀女之仇,必须让原风息等人以血偿还。 今天她不但要杀死原风息等人,还有破坏入口机关,让原云意葬身火海! 风息听了那鬼面妇人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该说的早说了,该劝的也劝过了,这些人性情怪异,一意孤行,那么只有硬拼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机关一步。 那妇人没有得到回应,似乎觉得被撂了面子,不悦地哼了哼,怀里的怪婴蓦然发出一声啼哭,她猛地一挥手:“上,死活不论!”话音落,已经抢先一步揉身而上,朝风息袭去…… “夫人!”一声叫唤,玲珑夫人顿时站了起来,转头望去,凌司空领着十数人飞奔而来,不由的大喜:“来得正好!”神仙谷出手,加上援兵,不信原风息他们还能顶得住! “都给我上!”玲珑夫人厉声喝道,笑容说不出的阴森。 “夫人,请看我带来的好东西!”凌司空阴测测的笑着小心翼翼捧出一个球状的东西,“这是什么?”玲珑夫人疑惑,心念一转:“莫非是上次百里嚣——”想要接过研究却被他阻止。 “夫人别碰。这东西危险!”凌司空对着入口处露出狰狞的笑意,“有了这个,原云意必死无疑。”说完,抬手将球给掷出去。 “不!”风息虽是与人交手却时刻注意着玲珑夫人的动静,此刻见凌司空扔出的球体,顿觉不妙,不顾一切欲冲出包围—— 就在此时,听得火光四溅,轰隆巨响,犹如山崩石裂,入口处尘烟飞扬,火光熊熊。 “哈哈哈,原云意,下地狱去吧!”玲珑夫人爆发出疯狂的笑声,凌司空虽是无声,然而恶毒而有兴奋的表情将他此刻的内心昭显无疑。 时间仿佛静止,浑身的血液如被冻住,风息和子幽僵在那里,诸多攻击落在身上,他们仿佛已经失去知觉,没有丝毫动作。 心如刀割,痛入骨髓。 就在被绝望湮灭之际,却见那火光中缓缓走出一人,红发妖颜,绝世无双。 风息和子幽只觉呼吸一滞,双眸定定望着那从火中走出的女子,且惊且喜,犹如身在梦中。 玲珑夫人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凌司空阴冷的笑意僵在脸上,他们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步步而来的云意。 神仙谷的人也停下了攻击,一个个盯着云意。 刹那的寂静,陡然被玲珑夫人的尖叫打破:“不!不可能!”这么大的爆炸,那机关已毁,幽冥王不是说,只要机关毁了,她就永远出不来了么?原云意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走出来? 云意的眼中却只有风息和子幽二人,目光脉脉含情,然而,触及他们身上的血迹,却又陡然神色一沉,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玲珑夫人还有鬼面妇人等人……再看看地上的尸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这些人趁自己被困禁地,对风息和子幽两人进行围攻。 “原云意,死来!”玲珑夫人疯了般尖叫着朝云意扑来,身上的铃铛纷纷作响,摄人神魂。 面对来势汹汹的玲珑夫人,云意只冷冷一哧,不避反迎上去,看似轻柔无力的朝着玲珑夫人一抓,却瞬间令她动弹不得。 “啊!”玲珑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下一刻已被狠狠抛落地面,“噗”吐出数口鲜血,如同一潭烂泥倒在地上。 “夫人!”凌司空命令带来的属下上 分卷阅读368 前攻击云意,自己则趁机将玲珑夫人拖到一边。 风息和子幽回过神来,飞身来助,却见云意不过几个挥手之间,十数个好手便已倒地气绝,不禁愣住。 神仙谷那些人更是看呆了眼,尤其是曾与云意交过手的鬼面妇人,更是震惊不已。此女不久前还不是自己的对手,眼下却将玲珑夫人一招废了。如此进展神速,莫非禁地中真个有传承? 惊疑之间,视线一转,看到她抱着的男子,不禁大惊;“那是、明光帝?他、竟然还没死?” 147 死不瞑目 “云云,这位是?”风息也感到一丝惊疑,因为他感觉到云意怀抱着的男子似乎生息全无。 子幽则对着男子沉默地拜了一拜,以示尊敬。 云意看了二人一眼,微微颔首:“这是我父皇。他没死,只不过有点麻烦。这些我们回去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 脚下一阵猛烈的摇晃,掐断了她的话语。 神仙谷中有人惊叫了一声:“是地龙!” “快跑!” 呼啦一下,神仙谷的十几个人已没了踪影。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仿佛有巨兽将要从地底钻出来,声势浩大,令人惊颤。 云意拧眉低呼:“不好,是地震!”与风息等人相视一眼,二话不说,运起轻功,飞也似的离开此地。 这里本是火山口,而且还是活火山,不知是本来就要喷发还是因为刚才凌司空的那一炸,现在看起来是要火山喷发了! 云意等人无暇顾及其他,凌司空窃喜不已,带着玲珑夫人狂奔逃命。 求生的欲望让他爆发了前所未有的能力,即便带着一个人,速度也丝毫不慢。 在脱离危险范围之后,听得身后巨大的声响,回头一看,美丽的火焰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呼!”他吐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夜色将近,他寻了座破庙,且作休息。 将玲珑夫人小心翼翼扶靠在墙壁上,他关切的询问:“夫人,您的伤怎样?应是无甚大碍吧,毕竟原云意再强,哪里比的上你几十年的功力。” 他这是试探,玲珑夫人却并没有察觉。她虚弱至极,云意那一抓看似无力,却差点让她浑身筋脉尽碎。若非刚才火山喷发,原云意再来一下,她就死定了。 她轻轻摇头,连说话的声音都很无力:“司空,我的伤很重。你、你必须尽快将我送回音杀门。”门中有她半辈子积存的天材地宝,可以让她很快恢复。 “若是再遇上原云意一行怎么办?”凌司空满是忧虑道,“夫人是否还有一战之力?” 闻言,玲珑夫人露出一丝苦笑:“若有再战之力,刚才也不必你如此辛苦……”她说的刚才危急时刻,若非有凌司空将她带走,只怕她就要葬身大火。 俗话说,危难之时见真情。凌司空刚才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依旧没有放弃救她,这让素来不待见他的玲珑夫人感到很满意,也对他产生了一定的信任。 “不过,也不必害怕。我传你绝命七音的口诀,你资质不错,若能领悟一二,届时即使打不过原云意也可争取逃命之机。你、附耳过来。” “多谢夫人。”凌司空低头一拜,掩饰眼底狂热的光芒。他觊觎这门武学日久,能让玲珑夫人灭女娲全族的功法自然是威力惊人的,可惜玲珑夫人并没能完全参悟其中奥妙,若换作他…… 传授完心法,玲珑夫人已经累得只喘气,她勉力靠在墙上,吃力道:“不行。必须立刻送我回音杀门。”她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一股很小的气息在经脉之中游走,那气息阴冷暴戾,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令她惊惧。 凌司空好整以暇地起身,弹了弹衣摆,漫不经心道:“抱歉,夫人的愿望,只怕我暂时不能满足。” 玲珑夫人感觉他的语气不对,倏然抬头,冷声喝问:“凌司空,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凌司空笑了笑,目光阴沉至极:“夫人不是一心想为艳儿报仇么?我可以替夫人完成这个夙愿。只是须得向夫人借一样东西……”他说着,缓缓弯腰,玲珑夫人顿时警觉:“你想做什么?” “我说了,只是想向夫人借一样东西。”凌司空的神色温柔至极,那温柔中却隐含着致命的因素,阴森、狡诈还有贪婪与杀机。 他的手掌缓 分卷阅读369 缓罩住玲珑夫人的头顶。 玲珑夫人心知不好,顿时尖叫起来:“凌司空,你敢!” “呵呵,看来夫人不乐意借呀。”凌司空阴森森笑道,“那么,我只能强取了。” “凌司空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音杀门不会放过你!门主也不会放过你!” 玲珑夫人失声尖叫,拼命想要摆脱他的手掌,无奈力有不殆,怎样也无法挣脱他的钳制,心中惊怒交集,惊恐交加。 “哼。”凌司空冷冷一哼,满脸不屑,“还想吓唬我?哼!你违背门主命令,私自带人截杀原云意等人,我不杀你,门主也绝不会放过你。还想以门主来要挟我,真是可笑!” 说完,手掌一收,玲珑夫人发出一声惊天惨叫,感觉浑身的功力尽数往头顶涌去,心中的恨怒惊惧无以名状,而被强行吸走功力的痛苦更是让她惨叫不已。 凌司空神色狰狞,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身体,不禁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之后,他蓦然抽手,玲珑夫人如泄气的皮球,啪嗒软倒在地,浑身痛苦的抽搐不已。 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死死瞪着他,仇恨之火熊熊,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凌司空深吸了口气,讽刺地盯着满是仇恨的她,挑眉笑道:“怎么?恨我?想杀了我?呵呵,可惜,你没那能耐。玲珑夫人,你想不到吧,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不怕告诉你,冷滟的死也是我造成的。当时我直接将她抓了当肉盾,挡住了原云意致命的一击!” “你——你禽兽不如!艳儿待、待你情深意重,你竟然……害死她!”玲珑夫人恨怒到了极点,眼睛暴突,浑身颤抖不已,她极力挣扎着起来,想要扑上去咬死凌司空。 凌司空冷冷一笑:“她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么,想必为我而死,也是心甘情愿。”对于冷滟,他根本没有感情。有的,只是利用。因此,也丝毫没有感到歉疚。 而玲珑夫人当初轻视他、侮辱他,这笔账,他记在心头,发誓总有一天要报复。今天终于等到了机会。不过,他不急着杀她,他要她尝尽绝望痛苦……思及此,凌司空看了眼犹在挣扎的玲珑夫人,鄙薄一笑,自顾坐到一旁,运功调息,将刚才吸收来的功力真正的化为己有。 玲珑夫人心中痛悔不已,想到自己的女儿死于奸人之手,深恨自己有眼无珠,害死了女儿还害了自己,落到如今这个境地,不禁恨恨的捶了几下地面。 她死死瞪着闭目调息的凌司空,眼角欲裂,想到爱女,不禁流下两行血泪来,“我杀了你!杀了你!”她心底疯狂地嘶叫着,手指深深嵌入泥地里,一点点挪动身体,朝着凌司空爬去,所至之处,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 一寸、两寸、三寸……不过半丈的距离,对于此刻的她而言却是难以逾越的天堑。然而玲珑夫人咬着牙,像条虫子一样坚持不懈,朝着仇恨的方向靠近。 终于,近了、近了!她的眼中精芒暴涨,仇恨与兴奋之情让她整张脸到扭曲起来。 她颤巍巍的手即将触及凌司空的衣角,就在这时,凌司空蓦然睁开眼睛,嘲讽地瞥了她一眼:“爬得不错,有当狗的潜质!” 说着,伸手优雅而温柔的扼住她的脖子,玲珑夫人瞪大双眼,喉咙里不甘地嘶叫着,双手拼命挥动,想要扒开他钳制的手掌。 凌司空好整以暇地欣赏她垂死的挣扎,手掌一点点的收拢,“咔嚓”清脆的响声,让玲珑夫人浑身一寒,似乎感到一阵剧痛从脖子上传来,瞪大的双目中倒映着凌司空阴森的笑容。 “看在艳儿的份上,留你个全尸。” “啪!”玲珑夫人重重跌在地上,头诡异的歪在一边,脸却还侧着,双眼圆睁,死死瞪着凌司空,不甘、怨恨、愤怒、屈辱、悔恨之情深深凝固在那双眼睛里。 “轰隆”一声惊雷滚过,刺目的闪电从破庙破烂的窗口射入,恰恰打在玲珑夫人死气沉沉的脸上,显得十分阴森可怖。 凌司空却浑不在意,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你不是想念的你的艳儿么?现在,你们母女终于可以在九泉之下团聚,当是十分开心才是!” “是么?”一个幽凉的嗓音犹如从地底冒出,让凌司空不禁头皮一麻。 “谁!”他沉声冷喝,戒备的环顾四周。门外乌云密布,雷鸣电闪,风雨欲来。 “想必冷滟在九泉之下也十分想念你,不如我送你下去陪伴她,如何、”随着讽刺的话语,两条身影从破旧的门口迈入。 b 分卷阅读370 r 白衣飘渺,翩如谪仙。红衣艳丽,妖娆无双。一男一女,皆是冠绝天下的人物。 凌司空倏然绷紧,瞪着来人:“原云意、原风息!” 云意漫不经心把玩着一缕发丝,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凌司空,你以为你逃得掉么?!”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处心积虑想杀害她和风息,断然留不得! 而且他似乎和百里嚣有勾结,竟然用炸药炸毁了禁地机关,若是她晚出来一刻,只怕真个要被埋葬在地底之下。 “哼,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凌司空瞥了眼死不瞑目的玲珑夫人,心头定了不少。 云意顺着他的目光扫了眼,自然晓得他想的什么,不禁淡淡一哂。此人对冷滟和玲珑夫人都能下如此狠手,可见心性之毒辣。若不除去,日后必然后患无穷。 “凌司空,你是自行了断还是想让我送你一程?” ------题外话------ 下午或者晚上还有一更。 148 你,可以滚了! 凌司空目光一寒,不发一言直接暴起而击,看似来势汹汹的攻势其实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真正的杀招是他深藏的暗器,细如牛毛的银针如漫天雨丝朝云意二人罩下,而他则在发动攻击的瞬间毫不迟疑地往后退走,想从破庙后面墙壁破开的大洞逃走。 他虽有心要杀掉云意和风息,却也明白自己的劣势所在,因此并不逞强,当机立断可谓十分理智。 可惜,他还没料到的是,被人从背后一掌给轰了回来,狼狈如狗般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一身黑衣的子幽面无表情地走到云意身边,对于凌司空不甘愤恨的眼神视若无睹。 凌司空身体抽了抽,“噗”地吐出一口血,不经意转眸,恰好对上一双怨毒的圆睁的眼,吓得他心头猛怵,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跌落的位置正在玲珑夫人的身边。 云意抬脚踢了踢他:“我说过,要让你们一家团聚。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不是人自然听不懂人话。”子幽依旧毒舌。 凌司空狠狠扫了他一眼,最终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云意,恨不得将她刺穿:“原云意!” 咬牙切齿,字字句句,恨入骨髓。 云意不以为然,眉毛一挑:“怎么?想杀我?可惜你没那能耐!” 闻言,凌司空不禁又喷了口老血,这话正是他刚才奉送给玲珑夫人的,眼下竟然用到自己身上。 “有种你就杀了我!”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神色狠戾,“杀了我,宝湘就死定了!” “哦?”云意神色一动,“宝湘是你掳走的?” 凌司空冷冷一笑,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呵~”云意浅笑嫣然,“还道是谁这么好心,替我报了仇,将那碍事的家伙给弄走了。原来是你~很好!” “你、你不怕神仙谷!”凌司空惊愕地盯着她,以为可以以此要挟,令她放过自己,不想云意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 “神仙谷说白了,也不过几百人。再厉害,敌得过我的千军万马么?”云意不屑一顾,“而且以我目前的功力,还会惧怕区区几个老家伙!” 她果真不在意?那自己唯一的筹码也没有了?凌司空脸色微白,惊疑不定地审视着她,想从她的神情中窥出一丝破绽,无奈云意面上除了不屑的冷笑,实在是看不出有丝毫顾忌之色。 云意也不想再与他啰嗦,神仙谷自然不容人小觑,不过若宝湘没死,自己掘地三尺也能把他找到,若已经死了,神仙谷迟早都会找上门。怕也无用! 悠然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往凌司空头顶点去:“你不是最喜欢吸人功力么,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尝尝那种被夺走力量的感觉!” 凌司空大骇,目眦欲裂,然而,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意动手,反抗不得。“原云意,你不得好死!”喉咙里挤出一个惊恐的尖叫,在雨夜里分外凄厉渗人。 “放心,你那点功力我不屑要,我只是要你尝尝那种绝望痛苦的心情!”云意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运功将他的内力强行吸出。 云意的笑冷而邪魅,让凌司空心胆俱裂。那种慢慢被剥夺一切的绝望与惊惧之情,刚刚他曾施加与旁人,此刻自己却尝到了那种滋味,凌司空觉得仿佛被人用钝刀子割肉般,很疼很疼,疼得他不禁大喊大叫起来。 分卷阅读371 咒骂与哭喊,涕泪齐流,曾经优雅尊贵的王子此刻狼狈不已,绝望和痛苦让他彻底崩溃…… 终于,云意收回手指,凌司空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他双目无神,表情空洞,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 云意见此,不禁嫌恶地撇了下嘴。还以为有多硬气,原来竟然连玲珑夫人都不如!起码,人家死前还惦记着为女报仇,凌司空却吓成了这幅模样。 “云云别看,看了只怕要食不下咽。”风息说着,指尖轻弹,一股劲气骤然穿透凌司空的咽喉,“呃”凌司空整个人剧烈的一抽,须臾间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云意面无表情地扫过面前的两具尸体,道:“我们走吧。” * 天域皇城。 红妆十里,锦绣满城,端的惹人注目。 幽冥王破天荒穿了身暗红衣袍,好整以暇地倚在皇宫门前。宫门之内,一线之隔,临渊冷眼以对,他的身后禁卫重重,将宫门堵得水泄不通。 “义父,别挑衅我的底线。”他冷声道,目光掠过幽冥王身后绵延不绝的车马和各式各样的箱柜,神色微沉。 谁也不曾想到,幽冥王竟大张旗鼓,宣称要下聘娶孝贤皇后。还摆出这么个架势,分明就是要强取豪夺。 “我娶心爱的女人,与人何干!”幽冥王懒散一笑,说得冠冕堂皇。 临渊只觉得十分不齿。若不清楚内情,只当他是要蓄意羞辱皇后,可是眼前之人分明是皇后的亲兄长,却还理所当然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着实令人齿冷。 “义父,莫要忘记你的身份!”临渊最后一次提醒,近日京城里流言纷纷,说是孝贤皇后当年并非奸人所害,而是与幽冥王有染,里应外合,灭了原氏江山。这些年也并非流落民间,而是深藏幽冥王府…… 传言沸沸扬扬,天下哗然。今日义父有演这么一出,岂非火上浇油?! 既然忍无可忍,那么只有硬碰硬了。 幽冥王似有所觉,冷冷斜了他一眼:“我什么身份?何须你来置喙。你不过是我当年捡来的一条狗!” 这话着实伤人,临渊脸色不禁一白,转瞬却又化作一丝冷厉:“好的很,是狗是虎,今日就让义父瞧瞧!” 幽冥王的救命与栽培之恩,他多少有所感怀,此刻幽冥王的话无疑将那温情的表象给生生撕开,让临渊心中多少感到窒闷。 不过,这样也好。将关系完全切断,动起手来也就无所顾忌。从此后,情义绝,彼此只是敌人! “凭你也想对付我?”幽冥王淡淡一嗤,收起了慵懒,神色高不可攀,目光鄙夷,“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与,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收回来!谁也别想阻止我娶白静然!” “哼,大言不惭!”一声冷哼,如晴天霹雳震撼云霄,幽冥王神色一绷,倏然转身,手掌一翻,与飞身而来的人对了一掌。 轰隆一声巨响,平整的青石地板四分五裂,尘土飞溅。两人倏然分开,幽冥王不禁微微退了半步。 来人则飘然落地,盈然而立,红发红裙,风姿绝艳。 “你——”幽冥王看着云意,满是震惊。短短数日不见,云意的功力竟与他不相上下。起码涨了一甲子不止。怎会如此?莫非禁地之中,果真有神秘力量的传承? 他也听过这个传说,也曾打过主意,无奈之前随原梦齐进入禁地,却一无所获。 惊疑不定间,却见云意正冷眼打量着自己,目光中隐含嘲讽的意味:“想娶我母后?就凭你这鬼样?连我父皇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竟还敢大放厥词,说我母后与你有染。瞧你这鬼样,除非眼瞎,不然谁会看得上你!” 犀利而鄙薄之词,让幽冥王勃然色变:“原云意!别以为静然护着你,我就不敢取你性命!” 云意傲然一笑:“那也得等你有那份能耐!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父皇已归,你、可以滚了!” 说完,身子微让,幽冥王眼睛一眯,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门开启,门前红色的纱幔随风飘舞,隐约可见里面坐着的一人。 “原梦齐!”幽冥王陡然一震,只觉难以置信。纱幔模糊了视线,看得不是很真切,然而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里头的人。 胸膛急剧的起伏,泄露他内心汹涌如潮水的情绪。 他紧紧 分卷阅读372 握了握拳头,蓦然飞身而起,一个纵跃,朝车中人袭去,却被人给挡了回来。 两名男子悠然从车中走下来,黑衣淡漠,白衣翩然,看起来赏心悦目。 “哼!”幽冥王冷哼,深沉的眼底波光涌动,犀利的眼神仿若要穿透纱幔。 “原梦齐,既然回来,怎么当起了缩头乌龟?”凭直觉,他感觉到车中人有问题。 这么多年,原梦齐被困禁地,在他看来多半早就化作白骨。没成想,竟然还活着? “杀鸡焉用牛刀!”云意上前,神色从容,看着咄咄逼人的幽冥王,勾唇一笑:“对付你,我已足够。而你,逆贼一个,还不配见我父皇!” 幽冥王淡淡一哂,二话不说再次袭向马车,企图逼出原梦齐又或者冲入车中一探究竟。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再次被云意破坏。 两人再次对掌,云意的功力让他暗暗心惊不已。 云意负手而立,成竹在胸:“我说过,你不配见我父皇!叔叔若不想滚,我送你下地狱如何?!” 幽冥王看看虎视眈眈的风息等人,幽深的眼神对着飘飞的纱幔看了片刻,冷冷扯了下嘴角,顿时拂袖而去。 云意盯着他的背影,眼中杀机涌动。等父皇清醒,设法解了相思种的毒。再收拾幽冥王! 失神间,已被人用力抱住,酴醾的香气,是熟悉的味道,云意不必回头,也知是谁:“临渊。” “小云儿,这么多天……你要补偿我。”看到她平安归来,多日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临渊说不出的激动与欢喜,尽付这一抱,他温热的唇轻轻摩挲她的耳垂,细细温存,心中一片温软。 “还不快见过皇上。”子幽冷冷淡淡的一句,让临渊温存的心思骤然烟消云散。 云意明显感觉到他的僵硬,转念一想,明白他是不敢面对父皇。毕竟,当年将他从棺材中救出,父皇也有一份。而且,时候父皇对他可谓很是照顾。当时父皇也所有怀疑他和画楼的关系,再三相询,可惜他始终不肯开口。 后来,再相见,父皇得知他的遭遇,对他愈发怜爱。还试图劝诫他,引导他回归正途,可临渊执念太深……最终铸下大错。 临渊神色变幻不定,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感到一丝胆怯。是的,那位慈爱的长者,曾给与他少有的温情。只是,终究他一错再错,最终还差点害死了他。 如今,他还何面目见他? 踯躅间,手背上忽而一暖,云意转过头,凤目中隐含着一丝鼓励,临渊心下一颤,反握她的手,露出一丝微笑。 他打定主意向明光帝请罪,无论如何也要请求原谅,却见云意摇头,目含深意:“入宫再说。” “云儿!”闻讯而来的白静然提着裙摆,飞快地跑了过来,“云儿,你父皇——”她气喘吁吁,手紧紧揪住裙子,显得很是紧张。 云意抚了抚她的肩膀,柔声道:“父皇,就在车中。”话说完,白静然已经迫不及待跳上马车,掀开纱幔。 “梦齐!”隐含颤抖的嗓音模糊的传出,云意暗叹了声,跟着上了马车。 车厢内,原梦齐紧闭双目,动也不动地靠坐在车壁上,白静然跪在榻前,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声啜泣着,瘦弱的脊背轻轻抽动,让云意看着倍感心酸。 相爱不能相守,何其残忍?! 沉默良久,感觉到白静然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云意才蹲下身,轻声道:“母后,父皇他只是陷入假死状态。待我回去准备下,以我皇族独有的功法解开他的封印,父皇自然就可以醒过来。” 白静然默默点头,擦去泪水,缓缓抬头,口中却蓦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云意目光一转,恰对上原梦齐如血海般的双目,心头不禁一怵。 原梦齐定定睁眼片刻,又静静合上,再无动静。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白静然失神低喃,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云意不忍,握住她的肩头:“母后别担心,父皇会醒过来的。相信我。” 白静然却摇头低道:“不是这个……”低垂的眼中,充满了忧虑。 “母后~”云意还欲再劝,白静然霍然抬手,猛然扣住她的手腕:“快把你父皇唤醒!一定要快!”但愿,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否则…… 149 消息 分卷阅读373 云意本想等准备充分再行事,不料皇后如此急切,只得立刻将父皇安置到内宫,在众人紧张期待的心情中,缓缓走入内殿。 而众人则忐忑不安的守在殿外。 等待让时间变得分外难熬,直到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看见云意走出来。 白静然最是激动,第一个扑上前去,抓住云意,颤声相询:“如何?” 云意歉然注视着她;“抱歉,母后。父皇他、还没有醒。” 闻言,众人不禁露出失望之色。尤其是白静然脸色惨白,踉跄了下,缓缓松开云意的手,口中下意识地安慰道:“没关系……只要他回来,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能天天看着他。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云意也不明白究竟的哪里出了差错,父皇竟然没能醒过来,见白静然失魂落魄的样子,既惭愧又难过,想了想,说道:“母后别急。或许,是我方法用的不对,待我仔细研究过,再给父皇解除封印。父皇他,一定会醒来的!” 白静然木然的点点头,径自走进内殿看望原梦齐去了。 “云云,累了吧。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风息注意到云意的苍白,不禁有些怜惜。从禁地出来,就没得停歇过。 临渊不吭声,直接将云意打横抱起来,挑衅似的朝风息和子幽二人邪魅一笑,大步冲出殿门外。 “女娃娃,出来!你把我家宝娃藏哪儿了,还不快还给我老人家!”苍老的嗓音中气十足,声震十里。 云意只觉耳朵嗡嗡作响,揉了揉耳朵,只觉得头疼。不必说,来人定是神仙谷的谷主。 从临渊怀里下来,果不其然,一条人影如箭般射到跟前,却点尘不惊。 “云意见过谷主。” “哼!”老头子甩了个冷脸,也不说话,只围着临渊和云意打转,半晌后,凑到云意跟前,没好气地道:“我家宝娃失踪你半点不心焦,竟然还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临渊斜睨一眼,冷冷笑道:“恁大岁数的一个人,有手有脚,他爱去哪儿,谁管得着!谷主若要寻云儿要人,岂非笑话!” “哼!”老头子瞪着临渊,一袖子拂过去,云意随手一拨,便化去他的内力。 老头子顿时瞠目结舌,饶有兴味的打量了一番云意,啧啧惊叹:“好啊,女娃娃你是吃了仙丹还是怎地,一身修为都快赶上爷爷我了!” 云意但笑不语,鬼面妇人他们回去定然已经向老头子报告过,他此刻不过是装傻。 不过,这老头子也非善茬,还是早些打发了好,于是笑着施了一礼,道:“谷主请放心。人是在宫里丢的,无论如何,就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他找回来!” “这还差不多。”老头子微笑颔首,眼珠子咕噜转了几下,摸着胡子贼兮兮一笑:“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娶我家宝娃过门啊?” 云意不禁滞了下,沉默之际,却听得柔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若谷主能救我夫君一命,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母后?”云意转头,只见白静然缓步走出来,一脸恳切郑重。 “谷主,意下如何?” 老头子捋着胡子,看着白静然,眼底精光频闪。明光帝未死之事,他已听说,还暗暗称奇。眼下看来,似乎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顺利。 “有求必应?”他含笑询问,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只要静然我可以做到,绝不食言!”白静然郑重其事说道,目光有意无意飘向云意,似有探寻之意。 云意不禁轻轻点了下头。她完全能够理解白静然的心情,也希望父皇能够早日醒来。若老头子果然有办法令父皇复原,她不介意多娶个男人。 娶,并不等于爱。 沉吟良久,老头子笑眯眯道:“如此,先让我看看皇上的病症吧。” 白静然喜不自禁,躬身拜道:“谷主,请——”亲自引了老头子入了内殿。 一群人围在床边,目不转睛注意这老头子的动静。 老头子又是把脉又是检查,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算折腾完了。 白静然脸上满是焦切:“谷主,如何?” 老头子环顾了下满是期待的众人,偏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摸着胡子老半天不说话,直到白静然再次开口相询,才慢条斯理道:“他这是假死龟息之法, 分卷阅读374 寻常来说,此法用以危急之时。时间不宜过长,否则容易导致不能自我清醒。现在皇上的情况就是如此。须得以同源的功力将他封闭的奇经八脉打通,再以特制的药汤浸泡,方有可能醒过来。” 云意目光微闪,这死老头倒还有几分本事。 老头子的视线忽而落在她身上:“刚才想必是女娃娃运功试验过了吧?可惜,不得其法。这运功之路径也是有讲究的,若是胡来,非但没有助益,反而会令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闻言,云意却不为所动,冷声问:“要怎么做?”老头子,危言耸听,风息的医术难道还分辨不出来父皇的情况是变差了还是怎样么? 老头子本想吓唬一下她,见她无动于衷,不禁无趣地撇了撇嘴,“老夫可以教你运功之法,也可以为他配置相应的药汤。但是,在那之前,先得找到我家宝娃。” “那你就等着为你家宝娃收尸吧!”云意冷冷一笑,老头子气得差点跳起来,指着云意骂道:“你这女娃娃好没良心,竟然咒我家宝娃!” “废话少说。一面救我父皇,一面找你的宝娃。”云意语气强硬,不容置喙。老头子肯定派人寻找过宝湘,想必至今未有线索。不然也不会找上门来。 她是吃定了他要靠自己找人,才敢如此狂妄。 果不其然,老头子虽是吹胡子瞪眼,最终还是妥协了:“哼。若是我家宝娃有个三长两短,我既可以救你父皇,也可以让他再死一次!” 云意挑了下眉毛,不以为然。 “笔墨伺候。我这就写药方,先准备好药材。至于你——”老头子没好气地指着云意,“看你这脸白得跟鬼似的,赶紧回去养足精神,恢复功力。明天好行事!” 云意安排好了一切,当即回了未央宫,却不想见到了意外之客。 “画楼?” 画楼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怔怔望着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云儿。” 他已醒来多日,听得她进入禁地救父的消息,只觉忧心不已。适才听闻她平安归来,再也按捺不住那颗思念的心,寻了个由头,来了未央宫。 未料,却得知她去了皇后的寝宫。 他举了举手里的食盒,有些赧然道:“我做了点桂花糕……”她戏谑的眼神,让他戛然而止。他垂下眼帘,想起入梦时,他天天给她做桂花糕,她一面抱怨一面狼吞虎咽的情形,不由一阵恍惚。 前尘往事如烟云在脑海掠过,云意失神片刻,才回过神来,看着沉静如水的他,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他能主动来寻自己,也是有几分高兴:“正好,好久没尝过师父的手艺了。既然来了,就到里面坐坐吧!” “临渊也一起?”临渊冷冷瞥了眼画楼,不置可否。 “不了。”画楼心有迟疑,终究还是拒绝了,将食盒递给云意,匆匆离开。 云意看看他匆忙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食盒,有些出神。蓦然,手里一轻,食盒被临渊夺了去,随手丢在一边。 “小云云!”他将她压在柱子上,凤目灼灼,声音嘶哑:“你还爱着他,对么?” 云意心一跳,抿唇无语。临渊抓住她的手紧紧按在自己心口上,深邃的眼眸露出一丝痛楚之意:“我嫉妒……嫉妒得心都痛了……他凭什么得到你的爱?一个不敢爱,只会一味逃避一味伤人的窝囊废,他凭什么夺走你的心?你接受我,是不是因为他?” 临渊的感情激烈而深重,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他颓然地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轻轻喘息着。 听得他的剖白,云意有些震动,好一会,才回过味来,伸手捧起他的脸,专注的目光端详着他,在他怔然不解的目光中,蓦然吻上他的嘴唇,灵活的丁香探入他的口中…… 深深一吻,令临渊不禁心醉神迷。从不知道,小云云也可以待自己这般热情如火。 心念一动,手紧紧搂住她的纤腰,正欲品尝她的美好,云意却蓦然离了他,玉笋般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唇瓣,娇媚而认真道:“临渊,即使你与画楼再怎么相像,但我知道,你是你,他是他。如今,我爱的是你!” “爱”之一字,让临渊震颤不已,他似惊似喜地凝视着云意,感觉如在梦中。小云云说了,爱他?!一直以为,这将是此生的奢望。想不到,竟然也梦想成真的一天! “小云云!”临渊激动的猛地抱起她笑着转起了圈,一面转一面开怀大笑,邪肆的眉目间满满都是幸福之色。 b 分卷阅读375 r 直把云意转得头晕眼花,临渊才停下来,紧紧抱住她,温柔笑道:“小云云,我很快活!” 云意微微一笑,看着他因为激动而绯红的玉面,心似软成了水,柔成了绵,从不知道临渊也可以开怀如同孩童。 “小云云。”临渊深深锁着她,似乎怎么也看不够般,纤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她精致的五官,深情的眉目渐渐低下来,深深地吻上她。 蓦然,他喉中发出一声闷哼,云意一惊,想推开他,他却似发了狠般,深深辗转—— “唔。”他蓦然推开云意,捂住心口,脸上满布痛苦之色。 “临渊?你怎么了?”云意惊闻,却见他神色狰狞,恶狠狠道:“该死的沈画楼!” “画楼怎么?”云意迷惑不已,轻扶住他:“你究竟怎样?” 临渊脸色微白,轻轻摇头,咬牙切齿道:“我没事。都是沈画楼在作怪……他、不许我碰你。” 云意听得云里雾里:“画楼不许你碰我?他莫非对你做了什么?”说道最后,语气不禁带了丝冷意。 临渊沉吟了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双生子之间的心灵感应,云云可曾听说过?” 闻言,云意登时瞪大眼睛:“你是说,你和画楼之间,可以互相感应对方的心情?” 临渊苦笑着点点头:“正是……” 心灵感应?这事她听说过,竟然是真的?云意惊疑不定:“那刚才?” “他心痛,如同刀割。”临渊咬牙道,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小云云,他、爱着你。这是很多年前,我就知道的事。” 云意心头一震,脸上却面无表情,只轻轻道了声:“是么?” 她的反应如此冷淡,倒让临渊感到不安:“小云云……是真的。我不知道他因何一再地逃避……或许,你可以尝试着,打开他的心结?”提及此,心头不禁一揪。 他并不如想象中的大方,临渊抿着嘴唇,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一丝懊恼。 在他看来,无论怎样的苦衷,沈画楼那样伤害云意,便已经失去了爱的资格! “不必了。”云意冷声道,“我有了你们,已经知足。”有些感情强求不来。她努力的还算少么? “皇上,殿下,有急报!”一名内侍大步流星地将急报呈送上来,临渊收拾了心情,接过来拆开一看,不禁喜上眉梢:“小云云,已经有宝湘的消息了!” “是么?”云意迫不及待接过急报,阅罢,不禁咬牙恨道:“可恶,又是幽冥王!” 150 断魂 “哐当”铁门打开的声响在空旷的水牢中回荡,一袭黑衣的幽冥王一脸冷漠走了进来。 阴冷、潮湿、森然的牢房显得十分空旷,黑漆漆的水面上,吊着一人。那人披头散发,遍体鳞伤,被寒铁打造的锁链紧紧铐住双手,双足堪堪停留在水面之上。 听得动静,那人从凌乱的发丝中探出目光,冷冷瞥向幽冥王,冷嗤道:“丑八怪,怎么?又想出什么法子折腾爷来了?” 幽冥王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椅子上,闻得此言,脸色沉了沉,右手往侧边的墙上猛地一拍,听得“呼啦啦”一阵响声,吊在屋顶的锁链蓦然往下一沉,随着一声闷响,开口那人已被完全没入又脏又臭的水中。 幽冥王冷眼旁观,露出残酷的微笑。好半晌,随手往墙上又拍了下,听得咔咔的机关声,锁链缓缓上升,将那人重新吊了起来。 那人显是被水呛得狠了,剧烈的咳嗽了半晌,才算缓过气来,却也是半天出不了声。 “滋味如何?”幽冥王冷冷扯了下嘴角,幽光闪烁的眼眸,如狼被盯着那人。 “不过尔尔。”那人一声嗤笑,浑不在意。 幽冥王今日心情显然很不好,闻言眼底怒色再现,手指弹出一缕劲风,那锁链便瞬间飞快地扭动起来。 “唔。”那人发出一丝痛苦的闷哼,再无声响。然而,被锁链束缚的双手却汩汩流血,血色顺着雪白的手腕淌下,显得触目惊心。 原来那锁链中隐藏了锋利的倒刺,扭动之时倒刺便深深搅入皮肉,令人痛苦万分。 幽冥王吟着残冷的笑意,看着那人在痛苦中煎熬,许久之后,才意犹未尽地弹了弹那锁链,令其停止转动。 “少谷主,这番滋味又如何 分卷阅读376 ?是不是还想尝试其他?” 此人正是失踪被擒的宝湘。此刻闻言,他一言不发,好似已经昏迷。 幽冥王顿了顿,冷厉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动:“看样子,是时候了。本王养你这么久,也该是发挥你利用价值的时候了。神仙谷那群老家伙,竟然还和原云意等人打成一片。看来,本王得下一剂猛药才行。” 闻言,宝湘霍然抬头,微眯的眼,从发丝中迸出一丝犀利:“丑八怪,你待如何?” “紧张?”幽冥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修长的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身体往椅背靠去,显得慵懒而惬意,“你说,若是你的尸体在皇宫中被发现,而且用的还是原氏特有的武学,那老家伙会不会血洗皇城?将原云意一干人等大卸八块?” 宝湘默了下,满不在乎地道:“你当神仙谷人人都是傻子么?这么拙劣的嫁祸手段,我爷爷肯定不会上当。以小云儿的精明,也绝不会让你这丑八怪的阴谋得逞!” “呵~”幽冥王森然一笑,缓缓离座,以一种看待死人的目光打量了宝湘一番,“能否得逞,试试便知!少谷主放心,等你死后,本王必定将原云意送下去陪你!” 宝湘浑身紧绷,眼看着幽冥王步步逼近,冰冷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他狠狠地闭了闭眼,心中千回百转,想着年迈的谷主,还有心爱的女人。不免感到一丝遗憾……老不能尽孝,爱不能相守。或许,这是老天对他之前作恶多端的惩罚。 然,纵时光倒流,他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报仇雪恨,不择手段,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主子!” “何事?”本想玩一出猫戏鼠的幽冥王被打断,很是不悦。 那手下定了定神,才道:“孝贤皇后求见。” 幽冥王蓦然一震,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说谁?皇后?” “是。” 尽管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幽冥王还是无法抑制那狂喜的心情,然而他却保持着冷静的头脑,白静然恨自己入骨,怎会深更半夜来见自己? 沉吟片刻,蓦然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是了,尽管原梦齐被从禁地带回来,然而这几天却一直没能醒来。而且,还有相思种这个威胁的存在,想必她是束手无策,来求自己来了! 好,很好!幽冥王不禁有些自得,他已顾不上杀死宝湘,亟不可待地走出水牢,直奔白静然所在的花园。 夜半时分,月色朦胧,飘渺的琴声在风中传送,似真似幻,令人如坠梦中。 满园优昙花,在迷离的月下盛放,绽放着清雅迷人的芬芳。 有美一人,于花丛中,素手弄弦,清姿如画。女子一袭翠色,红法轻挽,发髻间斜插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玉蝉。简单的装束,背影却是绝美如画,令人见之忘俗。 幽冥王不禁驻足,定定望着女子抚琴的背影出神。他的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久远的时光,那时,她还是他宠爱的妹妹,时常穿着他最爱的翠色衣裙,在花间月下抚琴,发髻上也别着父亲送的玉蝉。 曲子是他最爱的燕双飞……曲调婉转,缠绵如丝,令他痴醉。 情不自禁向迈步,不知不觉间来到女子身后,弯下腰,指尖轻付过女子发间的玉蝉,女子似有所觉,蓦然一顿,曲调已乱。 “静然,我的好妹妹。”幽冥王掬起她一缕秀发,放在鼻尖深深嗅着,神色迷醉,温柔道:“哥哥许久没听过你弹琴了……今夜,让哥哥尽兴,如何?” 女子浑身紧绷,如同木石,动也不动。幽冥王感觉到她的紧张,嘴角微微一翘,手缓缓在她肩头游移,脸轻轻贴在她的颈侧,灼热的呼吸撩拨着她细嫩的肌肤:“静然,我知道你的来意。不过,想求我,得拿出点诚意来!” 女子蓦然轻吸了口气,似乎被他爱昧的举止吓到了,她轻轻摆动双肩,企图挣脱他,却又似乎有所顾忌,拒绝的不够彻底。这般欲拒还休的姿态,让幽冥王感觉分外的享受,素来冷漠幽深的眉眼,浮现难得的温柔与情致。 他从背后轻轻将女子圈在怀里,熟悉的馨香让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静然……妹妹……”动情地呢喃,侧脸去寻她娇美的唇。 女子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他,幽冥王不禁轻笑道:“静然,别做无谓的挣扎。你既送上门来,今夜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走!” 女子听了此言,沉默地放弃了挣扎。她似乎妥协了……主动的转过头来,柔软的手臂攀上他的臂膀,幽冥王 分卷阅读377 不禁温柔一笑,“静然,只要你肯妥协。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呃——” 他蓦然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刚才娇柔婉转的女子渐渐抬起脸,似熟悉似陌生的容颜,在朦胧的月色下散发着邪魅妖异的气息,如开在月光中的罂粟,诱或却隐含剧毒。 “你、不是——” “哧噗”他剧烈一颤,感觉胸口中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掏离,视线微垂,只见女子纤纤玉手中捏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她笑得妖娆魅惑,如同堕入尘世的妖精:“叔叔的心,原来竟也是红色的!” “原、云、意!”一字一顿,蕴含着愤怒与不甘,幽冥王神色骤厉,蓄力朝云意狠狠拍出一掌。 云意倒飞出去,手里的心脏啪嗒掉落花间,染红了白色的优昙。她缓缓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神色中隐含一丝残佞:“我本想留叔叔一个全尸,如今看来不行呢,因为,要解我身上相思毒,须得叔叔心头血。” 顿了顿,又道:“要知道,想算计你多不容易。你太谨慎了……若非有这些花,它们迷了你的神智,让你放松警惕,只怕我还不能如此轻易地将你杀死。” 云意环顾四周,这些优昙花散发着致幻的香气。轻则令人放松警惕,重则令人产生幻觉。 幽冥王跪在地上,双目圆睁,狠戾地盯着她:“你、知、道了?” “是的。以你心头血,解我相思种。”云意缓缓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着他:“叔叔,想不到,你也有跪下的一天。可惜,这跪,我受不起。你该跪的,是我的父皇和母后。”说完,退让到一边,一身翠色衣裙,红发披垂的女子走了出来。 幽冥王目光一缩,怔然望着女子:“静然……” 白静然漠然看着他,绝美的眼眸,浮动着复杂的情绪。此人曾是疼她宠她的兄长,却也是害她国破家亡的元凶。此刻,他被剜心而死,也算偿了她这些年的仇恨。可是,为何心底却依旧不能释然? “妹妹。”幽冥王忽而温柔一笑,轻声道:“哪怕、身在地狱,我也绝不放手……我、在奈何桥边、等、等着你……”血从胸口处奔涌而出,他身子前倾,艰难地朝她伸出手,想再触摸她娇媚的容颜……身子猛地一抽,伸长的手臂蓦然一僵,缓缓垂落…… 而白静然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分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无论怎样努力,却也够不到。 幽冥王倒在地上,眼底的光芒散去,嘴角却残留着一丝温柔而诡异的微笑。 “嘭”有什么在半空中炸开,发出惊天巨响。 “轰隆隆”狂乱的马蹄声如雷声滚过,惊破了夜的宁静。千军肆虐,万马奔腾,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白静然悚然一惊:“云儿,是幽冥王的军队!我们,被包围了?!” 151 他,只能做小! 云意神情若定,勾唇一笑,道:“母后不必担心。我和风息他们早有预料,这一仗,必须要打。要将幽冥王的势力连根拔起!”说完,屈指在唇边吹了一哨。 “爷!”子幽如风而来,淡漠的眼眸闪烁着不同寻常的亮光,云意朝他笑了笑,“护送母后回宫!” “嗯。”子幽点头应道,只见云意灿然一笑,眉飞色舞地翻上隆隆飞跑而来的吱嘎兽背部,轻叱一声,吱嘎兽四肢飞跃,如箭般弹射而去,迷离的月色中只留下一道令人惊艳的背影。 “皇后,请!” 白静然凝视云意消失的方向,听着四面的厮杀声,眉间盈满了担忧之色。 子幽见此,宽慰道:“皇后放心,殿下他们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城门已开,大军长驱直入,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数量上都压幽冥王的军队一筹。因此,此仗殿下必胜,皇后只需回宫安心等待殿下等凯旋而归。” 闻言,白静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从不知道,子幽也可以舌灿莲花。” 子幽微垂眼眸,面上却还是波澜不生。 白静然轻轻叹了口气:“也罢。我在此只会拖累云儿,倒不如回去坐等消息。走吧!”深深看了眼火光冲天的幽冥王府,这才转身离开…… 幽冥王的城中十万军与云意等人率领的十三万军鑫战了一夜,直到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才结束了这惊天动地的一战。 幽冥王的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云意的十三万军只余下五万,折损了一半有多,可谓是场恶战。尽管付出的代价不小,但是能够一举将幽冥王军的精锐歼灭,便是值 分卷阅读378 得高兴之事。何况,于此传来的,还有临渊等人的捷报。 在着力打击幽冥王城的同时,兵分几路,将幽冥王余下的军队各个击破,结果大获全胜。 至此,幽冥王经营多年的势力几乎全军覆没。虽有漏网之鱼,却也对云意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尽管很疲倦,云意的心情却很好。她将战后安抚事宜安排妥当,便马不停蹄地赶回皇都。 而更大的惊喜,正在宫里等着她。 未央殿前,繁花似锦,有情男女正执手相望,含情脉脉。 女子一身碧翠,红发如云,身姿婀娜,风情万种,男子一袭暗绿长袍,玉扣束发,丰神俊朗,龙章凤质,卓尔不群。 花团锦簇间,一对璧人,光华绝世足令百花失色。 “小云儿!”女子遥遥朝她招手,脸上笑颜如花,眼角隐含着喜悦的泪水。 “快过来见过父皇!” 男子也转过身来,俊颜如玉,沐浴在晨光中,美如神祗。 云意怔然而立,只觉恍惚如梦。十数年过去,父皇依稀还是旧时模样,笑容温暖,目光慈爱,眼角似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然而非但无损他的神骏,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男子的魅力。 原梦齐也在注视着她,这个他一直放在手心上疼爱的,阔别了十多年的女儿,已经成长为风华绝艳的女子,心底不禁感到一阵欣慰。这是他和静然的孩子,当年情势危急,不得己将她送走,幸而,上天待他不薄,多年后,一家团聚。 他神色激动,缓缓张开双臂,柔声微笑道:“小云儿,过来让父皇好好抱抱你!” 云意神色一震,旋即迈开大步朝前走去,才到跟前,已被原梦齐一把拥入怀里。 她深深闭了下眼,嗅着记忆中熟悉的温暖的味道,声音微哽:“父皇!” 原梦齐轻轻抚着她的脊背,笑道:“小云儿长大了!”声音充满了欣喜与激动。 “小时候,你才那么丁点大。时间过得可真快!”原梦齐感慨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手指顺势一滑,如同小时候那般刮了刮她的鼻子,温润清澈的眼眸看着她,揶揄笑道:“好了,是不是该给父皇介绍一下,嗯?” 说着,目光飘向她身后不远处的临渊,还有闻讯赶来的沈画楼。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兄弟俩站在一处,一个清冷如仙,一个邪魅如妖,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可谓风景独绝。 云意回头,看到沈画楼,目光微微一顿,却见临渊大步走上前来,二话不说,朝原梦齐跪下。 此举实在出人意料,在场几个人都愣住了。 却见临渊抬起头,郑重其事地看着原梦齐道:“临渊过去所作所为令人不齿,甚至还做过伤害云儿之事。如今后悔不迭……恳请父皇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也请、——”他转眸,定定看了云意一眼,“给我照顾小云儿的机会!” 云意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只侧眸看着原梦齐。 原梦齐静静看着临渊,良久没有开口,临渊目不转睛,跪着岿然不动。 然而,心中忐忑难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由地生出一丝绝望来。若是皇上不肯答应,那他该怎么办? 踌躇间,却听得原梦齐一声轻笑,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扶了起来,临渊惊异地瞅着他,原梦齐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总算没辜负我当初对你的期望!”话语中非但没有责怪,还隐约透露出一丝欣慰之意。 临渊惊喜不定,似有些不敢置信:“父皇、不怪我?” 原梦齐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云意,笑道:“只要今后照顾好小云儿,过去恩怨便一笔勾销。若是敢对小云儿不好——” “不会!”临渊断然道,神色坚决:“临渊愿以性命担保,此生绝不负小云儿!” “好!”原梦齐高兴地笑起来,神色之间满是赞赏之意,视线无意中落在沉静如水的沈画楼身上,意有所指地道:“若是画楼那孩子能有你这般的勇气,我就放心了……” 被点名的画楼闻言,微抬眼帘,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幽光,随即缓步上前,躬身拜道:“画楼见过皇上、皇后。” “画楼不必多礼。”白静然温和地笑道,原梦齐却是眼眸一眯,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阵,道:“蜀山虽不涉尘世,然也不乏有情之人。画楼, 分卷阅读379 你若总是将自己隔绝在红尘之外,只怕失去的,会更多!有时候,一味的逃避,也是一种伤害。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 画楼闻言心头巨震,皇上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只是,他的心被太多东西给束缚了,而且伤害已经造成,如今的他,还有什么资格说爱? 思及此,心头不禁漫上十分的苦涩。 云意不想纠结这个话题,转而关切地问道;“父皇是什么时候醒的?感觉如何?” 原梦齐心领神会,一面拉着她往旁边的石凳上坐,一面笑道:“父皇是昨夜半夜醒的,恰好你母后回来……父皇并无大碍。唔,昨夜一战,情况如何?” 提及此,不禁感到几分怅然。幽冥王说到底,曾经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惜……昨夜听静然道出往事,才知道幽冥王原是白静溟。当年白家一事,他其实也是知情,却默许了静然的作法,也算是白家灭门的凶手。 因此也怪不得白静溟怀恨报复。虽心有不忍,但是他既对静然和云儿动了杀机,若是他在,也绝容不下他! “幽冥王已死,他的势力基本被消灭。如今,已是构不成威胁。父皇不必担心。” 原梦齐点点头,将那点惆怅之情抛开,转而笑问:“听你母后说,小云儿还招了几个好女婿,不知人在何处?” 这倒没什么不好意思,云意大方地笑道:“华殇还在龙延,风息在幽冥王城处理战后之事,父皇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 顿了顿,“至于子幽,想必父皇已经见过。说到这个,父皇可有解除他身上禁咒的方法?” “这个——”原梦齐皱眉,似有难言之隐,迟疑了片刻,才道:“你母后也跟父皇提过此事,只是,父皇眼下还真想不出办法。这禁咒乃是上古流传下来,并且具有遗传性,要解除、难!” 闻言,云意不禁有些失望,然见原梦齐颇有些愧疚的样子,却还是打起精神来安慰:“父皇不必烦恼。此事相信终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在那之前,让子幽克制一下就可。” “也只能如此。” 父女俩正说这话,远远的便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女娃娃!女娃娃,听说你打了胜仗,杀了幽冥王,我家的宝娃呢!” 听到这个声音,云意不禁又开始头疼。是了,她当时是有吩咐让人去救宝湘,可是由于战事,加上急着回宫,一时没想到老头子还在这里等着孙子! “女娃娃,宝娃呢!”老头子跳到云意身边,一把将她抓起来,翘着胡子,神色愤愤然地质问道:“你不是说去救宝娃么?怎不见人影?莫非,我家宝娃遭遇了不测?!” 想到这个,不禁怒从心头起,眼底凶光直冒。 原梦齐见此,赶紧进行劝阻:“谷主先莫动怒,且听小云儿解释。” “哼。”老头子松开云意,瞪着她:“快说,宝娃呢?” 云意张口,却听一个优雅温润的嗓音抢先道:“谷主家的宝娃在此!” 话音落,一物从空中猛抛过来,老头子眼尖,“宝娃!”人已经飞向半空,将被抛过来的男子稳稳接在怀里。 云意回头,只见一人分花拂柳而来,白衣如雪,清雅如莲,不禁一喜:“风息!” 原梦齐眼前一亮,好个秀而不群,风华无双的男子,小云儿端的好福气,身边男子皆是人中龙凤。 风息含笑走上前,温柔地看了眼云意,从容地向原梦齐夫妇郑重一礼:“风息见过父皇和母后。” 闻言,云意不禁嘴角一抽,这些男人一个个都学了宝湘那般狡猾厚颜,还没定下名分,一个个都叫唤起父皇和母后来了。 “不必多礼。”原梦齐慧眼独具,自然看出风息的不凡,因此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婿,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临渊淡淡哧了下,倒没太大表示。他虽不喜,却也渐渐接受了云意和风息等人在一起的事实。 画楼在旁看着,却是苦涩难言。他觉得自己在此,与这温馨的一家子格格不入,显然是多余的。 “喂喂!女娃娃,别忘了,这里还有个夫婿呢!”老头子在旁不满地嚷嚷起来,刚才他已经将宝湘的情况都探了一遍,发现他只是被人下了软筋散,暂时失去了功力,还有就是一些皮肉伤,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眼下最严重的当属宝娃的一双手,已是被伤及了筋脉,若是医治不当,有可能落下残疾。 分卷阅读380 云意知道他说的是之前母后提过的娶宝湘之事,瞥了眼还在昏迷的宝湘,想将这个话题带过:“谷主还是先给宝湘医治吧。” “不行!”老头子精着呢,而且也固执,趁热打铁的道理他也明白:“皇后,之前说过只要老夫救醒皇上,殿下就会迎娶我家宝娃。此言,可还算数?” 白静然颔首:“谷主放心,本宫绝不会出尔反尔。云儿也是担心宝湘伤势。” 老头子点头:“那就行。皇上也好做个见证。”说着,转眸盯着原梦齐,大有不答应就不罢休之势。 原梦齐左右看看,大概了解了个中缘由,不禁看向云意,颇有征询之意。此事因自己而起,若是云儿不肯,他也不愿勉强,再想别的办法补偿谷主祖孙。 面对虎视眈眈的老头子,云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放心,我不会食言。只不过,一切等他醒了再说。” 这时,风息忽然开口,漫然如歌的语调缓缓道:“云儿娶他并无不可,只是,凡事先来后到。宝湘他,只能做小!” “什么?”老头子咂摸了下,领会话中意,顿时暴跳如雷:“我家宝娃怎可能给人做小!你们休想!” 宝湘模模糊糊中听到此言,顿时一激灵,倏然睁开眼睛—— 152 入魔,血色 老头子见他睁开眼睛,顿时大喜;“宝娃,你醒得正好!快快,那女娃娃好没良心,非但把你搞丢,如今还打算食言而肥,不想娶你!” 宝湘被扶着站了起来,眼珠子一转,目光定定落在云意脸上,意味幽深莫测。 在水牢里度日如年,曾数度频临死亡,还以为此生再也不可能见到她,谁想上天眷顾,竟然让他可以活着走出那个鬼地方,而且,她还答应娶自己…… 思绪流转,却听得云意温吞笑道:“谷主,当初我只是答应娶宝湘,却没说过别的。这样,我又怎么算是食言而肥?若是谷主不肯,大可换个别的条件!” “好狡猾的娃娃!”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副要冲上前找云意拼命的架势,宝湘轻轻扯住他:“爷爷稍安勿躁。”眼眸转向原梦齐和白静然,挣扎着拜了拜:“宝湘见过父皇母后。” “你有伤在身,何必多礼。”白静然伸手虚扶了下,笑容温和慈祥。对于宝湘,她还是有几分喜欢的。谁人没有心机,只要对小云儿一片真心,她都支持。 原梦齐暗暗审视,微颔首:“少谷主放心,此事我必会给你个交代。不知,少谷主除此条件外,可还有别的要求?”言外之意,还是希望他可以换个条件。 在他看来,小云儿的意愿最重要,毕竟亏欠了她上十年,如今还要强迫她娶个不喜欢的男人,实在是有愧于心。 宝湘还没做表示,老头子已经暴怒非常,指着原梦齐:“皇上莫非也欺我神仙谷无人么?想过河拆桥,也得问问我老头子同意与否!别忘了,你能醒来,全赖我老头子!” “谷主误会了。”原梦齐好脾气地笑了下,“若谷主坚持,未尝不可。然而,若是谷主还有其他的需求,也可以提出来。不过,我想说的是,感情之事,勉强不得,婚姻大事事关少谷主的终身幸福,我希望谷主慎重考虑。” “哼!勉强不勉强这由不得你们,这得我家宝娃说了算!但老头子只强调一点,神仙谷的少谷主地位非比寻常,嫁给原云意已是吃了大亏,若论分位,怎么说也得是正妃!” 老头子拂袖说道,满脸不悦,态度强硬。 风息始终淡然,此刻见此情形,只看着宝湘,意味深长地问了句:“少谷主以为如何?” 看似轻飘飘一眼,却莫名地令宝湘心头一突,若他不答应后果会如何? 不自觉地寻找云意的目光,那双琉璃般的凤目中,淡漠如水,不带丝毫感情。 心头猛地一揪,不禁狠狠握了下拳头:谁说感情不可强求?他宝湘,偏却要强求一回! 思及此,他断然道:“若果真要按照先来后到排分位,那就、照着排吧!” “宝娃!”老头子怔了下,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怎么可以答应?枉费爷爷的一片苦心,你、你——” “爷爷息怒。是孙儿不好。”宝湘边自责,边虚弱地咳嗽了几下,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倒。 老头子看着他那孱弱的样子,只能将一肚子气生生憋了回去。狠狠顿足长叹:“唉!” “罢了,他日你可 分卷阅读381 别后悔!”说着,扶着他:“还是先回去治好伤再说!” “咳咳,爷爷~你看我这身子,不宜长途跋涉,还是在宫里休养吧。还有,您老人家不是急着抱孙子么?这婚期,您看看是不是和皇上他们尽快定下来!”俗话说,夜长梦多,宝湘急不可耐地想定下自己的名分,也不避嫌,就当众撺掇老头子。 云意撇了撇嘴,这厮着实有够狡诈无耻的。想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公公,如今竟然可以委曲求全?他对自己当真情深若此?这点十分值得怀疑。 不过,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想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对于婚期什么的,云意表示不感兴趣。因此,也不参与,自由原梦齐夫妇与老头子商量。 事后,当听说婚期就定在三天之后,她后悔得差点吐血。而且,据说两位老人家迫不及待开枝散叶什么的,要她干脆把临渊等人也一并娶了,待得日后登基为帝,再予以册封。 也就是说,成婚当天,将会有四个新郎官。四个?云意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凌乱! 她头大如斗,几位长辈却兴致勃勃地操办起了婚事的一应事宜。事已至此,云意干脆抛开这些,和临渊等人将朝野内外的势力梳理了一遍,一面学习处理政事,一面为将来登基做好准备。 三天转眼即过。婚礼前夜,下起了潇潇秋雨。 云意刚洗了澡,正坐在窗下缓缓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她盯着摇曳的灯火,心神有些恍惚。 明天要娶亲……还有父皇和母后在身边……一切都圆满得有些不真实,让她开始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窗外风雨潇潇,隐约传来琴声幽咽,云意不禁想起了华殇。想起他那哀婉悲凉的胡琴,还有那孤寂萧瑟的身影,心头泛起一丝酸涩。 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她有派人前往龙延寻找华殇,只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待此间大局一定,她打算亲自回去看看。 思绪重重,云意只觉有些窒闷,随手推开窗户,携着凉意的雨丝一下子飘了进来,瞬间模糊了眼眸。 一抹清影,蓦然闯入眼帘,云意不禁一怔:“画楼?” 雨幕中,沈画楼静立窗前,也不知站了多久,衣服都已湿透,发梢不断滴着水,雨水模糊了他的神情,一双忧伤的眼,却格外真切地映入她的眼眸。 画楼也不由地惊怔,显是有些猝不及防,他只是,想偷偷来看她一眼,不想她会突然推开窗子,恰好撞个正着。现在,该如何解释? 迟疑间,却见她伸出手来,蓦然将自己拉着,蓦然用力一提,身子一轻,回神时,已身在屋内。 “嘭”窗子被重重合上,画楼惊了下,眼前蓦然一黑,却的一块毛巾盖了下来…… “该死的,沈画楼,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差么?居然还淋雨!”云意一面粗鲁地给他擦干头发,一面咬牙骂道。 毛巾阻隔了她的神情,画楼屏息,静静站着,心底的藩篱瞬间崩溃,眼底柔情尽溢,这一刻,他想放纵自己。 蓦然,眼前一亮,毛巾被揭开,他脸上极致的柔情未及收敛,恰恰落入云意的眼中,她不禁愣住。 画楼呼吸微滞,渐渐收敛了眼底的温柔与眷恋,却见云意若无其事地转身,扯了一件宽松的衣袍:“换件衣裳吧,省得着凉。” 她这般云淡风轻的反应,让画楼不禁感到一阵黯然。 他微垂眼睫,看着手中轻软的水红色袍子,上面依稀还有她的味道,轻声道:“不必。我这就回去。” 云意倏然回头,目光犀利盯着他:“那你来这里,却是为何?不是要见我?与我说话?师父,难道,这次我又自作多情了么?” 她不是傻子,他那点若即若离的情愫,她看得分明。每每想要忽略,他却又冒出来,提醒她这一点。 这次,她非得要个答案,绝不容许他逃避。 闻言,画楼不禁捏紧了手中衣衫,他清冷无言,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却泄露他此刻的心绪。 “沈画楼!”云意目光一闪,上前一步,蓦然挑起他的下巴,微凉的指尖掠过他的唇,在他震惊的眼神中狠狠地吻了下去。 粗暴而冰凉的吻,却在画楼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浑身僵直,脑子里一片空白。 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冰凉的唇肆意辗转,手指在他后颈处轻轻游移,激起他一阵深深的颤栗。 分卷阅读382 那般动人滋味,令他心荡神移,情不自禁想要回应她,沉沦在她冰凉的温柔中。那般心悸的感觉,连心脏都似乎无法负荷。 直到她放开他,画楼犹自感觉身在梦中,他眼神迷离,苍白的唇上泛着淡淡的诱人的水光,微微颤抖着,声音破碎而飘忽:“云儿……” 云意却邪魅地挑了挑眼角:“师父,刚才、你动情了!” 画楼一震,如梦初醒,目光定格在她脸上,那淡漠的神色、无所谓的态度,深深刺痛他的心,素来浅淡的眼底渐渐浮上一抹沉痛。 云意却视若无睹,冷淡道:“师父若无事,请回吧。明天就是我的大喜之日,我得早些休息,养足精神!” 画楼心头大恸,不禁按住心口,呆呆看着她。好半晌,才挤出一字:“好。” 失魂落魄般转身,走了几步,蓦然回首,她神色清冷,倚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直视他:“师父还有何事?” 画楼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锦囊,走过去,递给她:“若有需要,请打开它。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静了下,艰涩地道了句:“就当是、为师送给你的新婚贺礼。”说完,狼狈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一句“新婚贺礼”每一字都似用尽了他的力气,画楼脚步踉跄,直出了未央宫,跌跌撞撞走入大雨中…… 云意目送他离开,许久才低头看向手中的锦囊,素色的锦囊,氤氲着淡淡的梨花香气,她捏了捏,也无从分辨里头是什么东西,最终没有打开,只是默默收起来。 翌日天已放晴,长空万里,秋高气爽,端的好天气。 皇宫中,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本来皇女大婚,礼仪十分繁琐,场面也十分隆重。然而,几位长辈商量着办个别开生面的婚礼,便依照民间娶亲之力操办这次婚事。还说是待日后云意登基为帝时,再依照祖制祭拜天地,进行盛大的册封仪式,昭告天下。 满朝文武皆是宾客,婚礼场面也十分热闹。鼓乐喧天,鲜花铺锦,人声鼎沸。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四位容貌绝色,风情各异的新郎官并排站在一起,可谓赏心悦目,风景独绝,惹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天璇大陆强者为尊,女子娶夫民间亦不少见,因此,云意身为皇女,将来的皇位继承人,娶几个夫婿也便显得理所当然。 在众人的恭贺声中,云意看着眼前四个风华各异的男子,只觉得恍惚如梦。 “过来,爷爷给个礼物!”老头子笑得合不拢嘴,招手让云意和宝湘上前。 白静然也微笑着道:“母后和父皇也准备了礼物,都过来!” 风息等人相视一眼,极富默契地上前去,跪拜道:“拜见父皇、母后。” “好、好,好孩子都起来吧!”白静然将他们一一扶起来,含笑打量着,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沈画楼坐在席间,见此情形,只觉得苦涩不已。目光微转,落在临渊身上,却不想一眼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眸,不禁一惊,脑子还没转过弯,人已经飞身上前—— 云意等人正笑呵呵地接着礼物,临渊也满含期待地等着父皇赐予的祝福,就在这个满是幸福的瞬间,蓦然被人大力推开,一下子推出好远。 错愕的神情中,看见一袭白衣的画楼被一掌击落,狠狠摔在地上,而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原梦齐正狞笑着再次出掌,血红的眼眸仿佛蕴含着吞噬一切的疯狂与邪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不过瞬息,画楼的心口被原梦齐一掌印下,口中蓦然喷出一道血箭。 这一幕,让临渊心胆俱裂,他伸出手,厉声大喝:“不——” 那漫天的血红,让云意心中绞痛不已,然而情势不容许她悲伤,因为原梦齐竟然对身边的白静然伸出了魔掌。 “啊~”呆愣的宾客顿时回过神,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整个婚礼顿时混乱起来。 “父皇!”将白静然推到一边,云意迎上原梦齐,“嘭”地一声,对掌之间,父女二人各退一步。云意暗暗心惊,父皇的功力甚至比从前还要强悍许多…… “云云,我来!”风息纵身而上,素手轻拨,清灵如水的琴声从指尖流淌而出,让疯狂的原梦齐不禁神色一晃。 分卷阅读383 子幽和宝湘等人也围了上去,将原梦齐困在其中。 “凭尔等也想困住我?哈哈哈,不自量力!”原梦齐仰天大笑,身子一绷,头上的束发顿时散开,长发狂舞,衬得他的神态愈发疯狂。 血红的眼,环视众人,如视蝼蚁。 “梦齐,你醒醒!”白静然忧切低唤,含泪地看着他,原梦齐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再不看他。那冷酷无情的一眼,让白静然心如刀割。 “沈画楼!”凄厉的呼喊,让她不禁转过脸,只见临渊正扶抱着画楼,一脸悲痛欲绝,“醒醒!我不准你死!沈画楼……哥哥……” 画楼脸色青灰,几乎没有生气,白静然心口一窒,蓦然涌上一股深深的歉疚。 是她的错。她早就知道梦齐有入魔之兆,却心存侥幸,没有告诉众人。甚至于昨夜梦齐失去神智差点掐死自己,到了那个地步,她依稀抱着一线希望……若是她早点与云意他们商量,也许不会发生今日之惨剧。 是她的错…… 白静然定了定神,抛开心中的自责,看看与云意等人斗在一处的原梦齐,连忙跑到临渊身边,从身上摸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看了看,掰开画楼的嘴,塞了进去。 临渊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他知道,皇室素来有自己的保命秘药,他已用内力护住哥哥的心脉,但愿这药能保住哥哥一命。 然而,他终究要失望了。因为画楼已经没有吞咽的意识……“哥哥?”他颤声低唤,画楼纹丝不动。 白静然捂住嘴,看着他怀里闭目不言的画楼,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父皇,你醒醒!我的小云儿啊!”云意几人合力之下,原梦齐已经受伤,却是越来越凶猛,神态越来越疯狂。 云意等人顾忌他的身份,难免束手束脚,面对越战越强的原梦齐顿觉一阵无力。 不是打不过,只是怕伤害了他。 老头子在旁耐不住了,大吼道:“别管这么多,先拿下他再说。只要不死,老夫都能把他救活。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越加难以制服他。” 说着,已使出了八分功力…… “叮”打斗中,有什么跌落在地,云意随意一瞥,竟是昨夜画楼给的锦囊。心念一动,神差鬼使般拾起来,打开来,里面竟然还有两个锦囊。 打开其中一个,只见一枚晶莹剔透的冰针,不禁一喜。这是蜀山的定魂针,具体效用不详,她却见过师祖用来对付走火入魔的弟子…… 不及多想,她捻起定魂针,飞身扑向原梦齐,拼着被打一掌的危险,终于将针成功刺入原梦齐的眉心。 疯狂的原梦齐僵滞了片刻,终于“嘭”地一声栽倒。 众人不由地松了口气,白静然飞快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满脸担忧:“梦齐?梦齐?” 云意道;“母后别担心。这定魂针只是暂时压制父皇的魔性。并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白静然点点头,正欲说点什么,却听得临渊一声大喝;“你是谁?放开我哥哥!” 众人闻言一惊,忙扭头望去,临渊正与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对峙,老者怀里抱着的,正是奄奄一息的沈画楼。 “师祖?!”云意又惊又喜,起身大步走了过去,却见老头子黑白分明的胡子一动,抱着画楼径自转身,瞬间飞掠出了大殿。 “师祖!”云意大惊,追了出去。 “放下画楼!” 老者低头看看几乎已经没气的画楼,不禁长生叹道:“他逆天而行,本该有此一劫。这是,死劫。你确定要留下他么?” 云意的心陡然一沉,眼底掠过一丝伤痛。逆天而行,为的正是她。此劫本是因她而起…… 见她如此,老者不由叹道:“痴儿!”足下一点,人已至数里之外,苍老的嗓音遥遥传来:“若蜀山也救不了他,这世间再无人可救他。丫头放心,若他还活着,定然会下山寻你!” 153 表白,别痴心妄想 “若他还活着,定会下山寻你”这一句不断在耳边回荡,云意怔然望着师祖消失的方向,良久不能回神。 师祖说画楼是因为私自改变她的命运而遭到的天谴。可是,她不信什么天命劫数,画楼,你一定要活着!若不然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一定要将你拉回来! 烈阳下,云意觉得浑 分卷阅读384 身冰冷,一双素白如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肩膀,些微的暖意透过衣衫,她没有回头,却知道来人是谁:“风息。” “云云,吉人自有天相。” 云意点头道:“他不会死,会好好的活下去。”即便他们再不能相见,只要知道他安然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一隅,便足以。 诚如师祖所言,若蜀山也救不了画楼,天下再无人可救。那么,唯有把希望寄托与蜀山。 余光不经意瞥见站在旁边的临渊,云意不禁转过脸,只见临渊呆呆站在那里,眺望远处,面色僵硬如石刻,幽深的双眸莫测难懂,无形的忧伤,即便隔着距离,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不禁有些心疼他……其实在临渊心里,应是早就认同了画楼这个哥哥。只是,他始终逃避,不肯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直到刚才命悬一刻,画楼舍身救了他,他才将心底的感情爆发出来。 可惜,却再也没有机会叫一声“哥哥”。 他心中的伤痛,比任何人都要来得重吧! 想了想,云意缓步走了过去,“临渊?”临渊呆呆的转过脸,看着她,神色空洞,却蓦然将她拥入怀里,紧紧抱住,哑声道:“云儿,他会没事的,对么?” “嗯。”云意点头,倍感心酸。 临渊没再说话,只是用力地抱紧她,那力道仿佛要将她捏碎…… 良久,他松开她,神色已恢复了正常,只是眉间隐约凝着一丝忧伤。 “我们去看看父皇吧。” 回到殿中,昏迷的原梦齐已经被搬上椅子,老头子正在给他诊脉。白静然一脸担忧地旁看着。 云意快步过去,低声问:“母后,父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体内戾气甚重,蠢蠢欲动,许是跟他修炼的功法有关。”回答她的,是老头子。只见他一脸凝重,摸着胡子龇牙道:“这个只怕不大好办啊!” 白静然若有所思:“谷主所言极是,记得皇室有记载,曾有一位原氏先祖因修炼功法的需要而运行梦魇大法,也就是梦齐之前假死所用的功法。数载后醒来,忽而性情大变,六亲不认,疯狂嗜杀。之前见梦齐行止异常,我便有此担忧,没想到……” “那后来那位先祖如何?”云意追问,却见白静然一脸哀伤,低声道:“死了。因为没有找到消除他魔性的方法,又无人可以控制他,最终……采取了非常手段,杀了他。” 闻言,云意心中“咯噔”一下,不禁望向风息几个,也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凝重。 瞬息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般,令人倍感压抑。 “哈哈,别一个个如丧考妣。”老头子摆了摆手,“事情未到最后地步,你们就别顾着伤心。还是想想想办法除去皇上体内的戾气要紧。” “谷主可有办法?” 老头子点点头,“或可一试。”说着,从怀中摸出薄薄的一本小册子,递给风息:“看你刚才所使武学,应是将音杀之术练至巅峰。这是老夫多年前偶然所得,乃是娲族自古流传下来的曲子,具有清心宁神,祛除邪异之功效。若是配合娲族族人本身强大的精神力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惜娲族被灭……不过,以你的能耐,也可发挥其中一二分功效。试试吧!” 风息接过册子,如水的目光望向云意,却见她神色一动:“娲族?”不禁想起了一个人,玉微暇! 他不就是娲族后裔? 风息本就精通乐理,那首娲族的“盛世”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将其中的深意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此曲名为“盛世”,然而不同的人听来却有不同的感受,盛世太平景象,一派和乐。时而却又有如置身世外桃源,远离红尘喧嚣。但无一例外,听了曲子能让人打心里感到一种平和、安宁、静谧的气息,恍如经历一场心灵上的洗礼,获得心底真正的宁静。 风息每天的任务,就是给原梦齐弹琴,一天两个时辰,却也是十分辛苦。因为不单纯地弹琴,还要贯注内力,运用相当玄奥的指法,高度集中精力等等严苛的条件,否则就难以起效。 而云意等人,也没有闲着,翻阅典籍、求助隐士高人、张贴皇榜悬赏通过各种方式,企图求得一二解法。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而原梦齐的情况也越来越不好。不知是否因为早些年他修炼过魔功的关系,如今体内戾气乱窜,风息的琴声作用越来越小,眼见他眉心的定魂针一寸寸被逼出体外,云意等人无不心情凝重。b 分卷阅读385 r 这天,老头子看完原梦齐的情况,眉头都快打结了:“不行。这样子下去,再过几天,定魂针失效,他的魔性会变本加厉,谁也无法再制住他!”转过头,目光缓缓扫过在座众人,“恕我无能为力,你们看着办!” 看着办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效仿前人,将父皇杀了?云意眸色一沉,一把揪住老头子,冷声道:“神仙谷不是号称连神仙也可救么?怎么这会跟我说没办法?” “哎呀呀,女娃娃休要激动。神仙谷号称神仙死了也可以治活,那指的是伤啊病啊,你家老子是入魔,老头子我可不是万能的!”说着,老头子狠狠拍开她的手,吹胡子瞪眼道:“尊老懂不懂……”还欲再嘀咕,瞥了眼自家孙子的脸色,连忙闭嘴。 是了,这女娃娃心情不好,他家宝娃心情也就跟着不好,两个心情不好的人生出的娃娃,哪里能好?何况,因为皇上之事,搞得宝娃至今未得与女娃娃圆房,唉,看来成亲的日子没选好啊! 老头子胡思乱想,却见自家孙子凑到跟前,凝重地问道:“爷爷不是说有那首曲子可以消减父皇的魔性么?为何如今不奏效了?” “这个——”老头子摸了摸胡子,龇牙道:“那只是能够暂时压制,要真正消减他的魔性,还须得娲族传人来不可!” 闻言,云意不禁转眸,恰对上风息温柔的眼神:“云云,我已传信金镶玉极力寻找玉微暇下落。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话音落,听得外头一声沉喝:“何许人,竟敢擅闯宫廷,来人——” “哎哎唉,别动手啊。自己人~原风息、原云意,再不出来接人,爷我就要被人当刺客给杀死啦!” 听这熟悉的调调,云意顿时喜上眉梢,说人人到,是金镶玉来了,听他嚷嚷的意思,玉微暇也带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大步朝外面走去。 外面一身金光闪闪的胖子已经和禁卫交上了手,看他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戏耍那些侍卫,哪里有半分要被杀死的意思? “住手!”云意喝止了那些侍卫,挥手令他们退下,金镶玉嬉皮笑脸地摇着金扇子上前来,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啧啧叹道:“嗯,不愧是皇家之后,这还没登基呢,已经有女王的气势了!” 云意一把将他脑袋给拨开,二话不说,向他身后站着的玉微暇走去。 许久不见,玉微暇还是老样子,一袭黑袍,一脸病容,浅棕色的眼眸淡漠如水,只及肩的头发长了不少。 “你来了。”云意微微笑道,打了个招呼,玉微暇却似乎没有听见,他还震惊与她改变巨大的容貌,死水般静止的心湖蓦然因为再见见到她而掀起了波澜。 他以为,她死了。 “玉微暇,你还好吧?”见他没有反应,云意不禁有些担忧地晃了晃手掌,玉微暇这才拉回了神思,摇头道:“我没事。金镶玉已经跟我说了大概,让我看看你父皇吧。” “请——”云意闻言,也不罗嗦,直接领着他走入殿内。 玉微暇一路走进去,见到风息、临渊、宝湘和子幽,想到路上听闻她娶夫之事,心头不禁泛起了一丝苦涩。 若是当初他没有错认姬允祯,是否也可以…… “玉公子,劳烦你了。”眼见与云意容貌相似的白静然正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玉微暇赶紧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朝她行了个礼。 坐下来,认真查看原梦齐的情况……他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复杂,体内那股戾气似乎生生不息,蕴藏着极大的魔性,思及此,不禁眉头微蹙,引得旁边一干人个个都不由地跟着皱眉头。 “如何?我父皇的情况,你可有办法?” 玉微暇回头道;“或可一试。”记忆中似乎有关于化解魔性的功法,不过,他得仔细回想,好好斟酌。 闻言,众人不禁轻舒了口气。 “旅途劳顿,要不,先命人送你去休息一番?”云意提议道,玉微暇却拒绝了:“眼下,我先为陛下奏一曲。” 目光扫过众人,道:“你们且先出去吧……”顿了顿,看着云意:“你留下,必要时助我一臂之力。”他的身体羸弱,若是功力不济,云意可以给他输送内力维持。 风息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玉微暇,却什么也没说。白静然带着众人离开,将空间留给玉微暇和云意。 玉微暇身为娲族的传人,用精神力吹奏出来的曲子就是非同凡响 分卷阅读386 ,云意仿佛身临其境,陷入了曲子里营造的景物当中,直到一曲终了,才终于回了神。 急忙探看原梦齐的脉息,果然他体内的那股紊乱的气息已经平复了下来,总算松了口气。看来,玉微暇的笛声果然有奇效。 “谢谢——呃?”云意回头一看,只见玉微暇口角流血,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正摇摇欲坠,不禁大惊,连忙扶住他,焦急不已:“玉微暇?你怎样?” 给他探了探脉门,心中有数,便将掌心贴住他的背部,缓缓输送了几分内力,温暖的气流流经身体,玉微暇的感觉好了些,眼前那惊世的容颜,还有飘渺的幽香,却令他神思恍惚,如陷梦境。 “感觉好点没?”鉴于他的身体太弱,云意并没有给他输送太多的内力,摸出一方素帕,轻轻给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手却被他一把握住,云意瞬间一僵,惊疑不定地瞅着他。 玉微暇深深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许是身体的不适,让他坚守的神智也随之崩溃,那个瞬间,他毫不犹豫握住了她的手,温软滑腻的触感,令他心生荡漾,目光渐渐浮上一丝迷离的水气:“云意……若是当初,我没有将姬允祯错认成你,如今,你我会如何?” 深藏于心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连玉微暇都为自己的失常感到惊异,然而说完,又感到无比的轻松。也许,他是压抑得太久了。 闻言,云意心念一动,有些意外他的执着。在她以为,玉微暇应该早将当初那一缕莫名的情思给抛弃了……没承想,他竟似越陷越深? “云意。”玉微暇的手紧了紧,眼神坚持而执着,固执地等着她的答案。 云意抿了抿唇,心底有些犹豫,唯恐拒绝了他,他会否恼羞成怒,一走了之? 权衡几番,终还是说不出那等违心之语,淡淡地抽出手,看着他道:“玉微暇,人生、没有如果。” 谁知道呢,若是当初玉微暇没有错认人,她会否喜欢上他? 玉微暇怔了下,眼底的光芒如烟花寂灭,嘴角渐渐溢出一丝苦笑。她拒绝得如此干脆,不留给他半点希望……忽而有些后悔,将心事坦诚…… “爷。”一个清冷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头,正对上白子幽那张面瘫脸,“玉公子受伤了?爷让老谷主进来看看吧。”不由分说,将玉微暇从云意手里给接了去。 看看白子幽理所当然地样子,那面无表情之下,藏着难以察觉的怒意,玉微暇不禁苦笑连连。 目光却忍不住寻找云意的背影,那抹绝艳妖娆渐渐远去,却作心底一粒朱砂痣,每每想起,便是疼痛。 怔然间,听得子幽冷声说道;“玉微暇,别痴心妄想。” 154 解咒,山摇地动 玉微暇低垂眼眸,沉默不言,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地显出几分脆弱来。 子幽立在身侧,冷眼看了他半晌,听得外头动静,径自坐到一边不提。 老头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只觉得殿中气氛冷得怪异,探究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视一番,不看玉微暇,却先探看了原梦齐的情况,紧拧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笑呵呵看着玉微暇道:“不愧是女娲族,出手就是不同凡响。不错,照这个势头,皇上体内的戾气不定可以消除。” 白静然闻言,不禁喜极而泣,见玉微暇羸弱不堪的样子,忙道:“谷主快给玉公子看看!” 玉微暇本想拒绝,老头子已经抓住他的手腕……一探之下,顿时大吃一惊:“你——” 玉微暇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白静然在旁紧张询问:“玉公子情况如何?” 老头子定了定神,触及玉微暇眼底的一抹哀求,心底暗叹了下,面上平静地回答道:“无妨。只是精神力消耗过度,身体比较虚弱罢了。好好休养一番,应无大碍。” 白静然松了口气,要知道,如今原梦齐的希望就全靠玉微暇。他可不能出半点差池。 殿外,云意正抓着金镶玉追问华殇的下落。 金镶玉好容易才扒拉开她的魔掌,喘了口气,道:“差点就勒断爷金贵的脖子。我说,女人你不可以有点女人的样子,温柔一点!” 心急如焚的云意作势扬起手掌,金镶玉立刻噤声,颇为哀怨地瞥了眼事不关己的风息,却见他正一脸宠溺地看着云意,顿时哀嚎不已:真是交友不慎,遇上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正了正神色,道:“你的男人他好得很,寻到了太子李君照,重建奔雷军,与李沧遗分庭 分卷阅读387 抗礼……” 云意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华殇一切安好,那就好。待此间事了,她定去接他。 金镶玉忽而神色一凝:“你男人眼下是没事,不过很快就难说了。” “此言何意?”云意才舒展的神情刹那又蒙上一层寒霜。 金镶玉看了看风息,道:“话说,你的江山还要不要了?如今百里嚣率军横扫整个大陆,几乎所有的大小国都已被他灭了,只剩下扶兰和大禹这两块硬骨头。我给他制造了点小混乱,如今他还藤不出手来对付两国,不过也快了。你们要再不回去主持大局,只怕真个那厮一统天下。届时,只怕回去连立锥之地都没了!” 云意越听脸色越沉,心底埋藏的仇恨顷刻间涌上来,让她只恨不得将百里嚣碎尸万段。 在天璇的日子,她时刻没有忘记,要报仇!想起那次风息被炸时,自己经受的锥心之痛,那种痛,她至死不忘。她要他,百倍奉还! 本想让他多逍遥一阵子,可是如今,她再也等不了!拳头紧握,凤目中寒光闪烁。 “是一统天下还是黄粱一梦,尚未可知。”风息轻描淡写地说道,低头凝视着云意:“云云打算何时回去?” “尽快!” * 夜凉如水。秋风带着细微的凉意卷起落叶飘在窗前。 云意坐在窗边,双手交叠在窗台上,将下巴轻轻抵着手背,深邃的眼凝望着夜色,思绪沉浮不定。 子幽站在她身后,用干燥的毛巾正专心致志地给她擦拭湿漉的长发。烛光下,褪去了寻日的刻板与冷漠,他的神情显得十分柔和,目光如水,落在她背上,隐约流动着一丝炙热。 “爷什么时候动身,带上我。” 云意沉吟了下,道:“我虽心焦,然也得等过几天,看看父皇的情况稳定下来再说。不然,一旦他清醒过来,怕是没人能制住他。” 说着,忽然想起一事,从怀里摸出画楼给的那个锦囊,记得里头还有一个小锦囊未拆开。 子幽停下动作,好奇地盯着她手里小巧的锦囊,梨花白的颜色,犹散发着浅浅的梨花香气,在她玉白的指尖下,翻转过来,里头装的竟是指头大小的冰晶样的小方块。 “这是?” 云意也好奇,摸出锦囊里附着的小条子,打开一看,不禁眉目一动。 “鸳鸯蛊?”子幽默念,眼底迸出一丝亮光,云意还没发话,他已迫不及待地道:“爷,试一试。” 云意倏然转过身,深深凝视他,道:“你可知,一旦种下此蛊,意味着什么?” 鸳鸯蛊,其实是一种控制人的蛊虫。子蛊受制于母蛊,而被种下子蛊的人,则犹如菟丝子,必须依附于母蛊宿主的鲜血而活。一旦拥有母蛊者身亡,子蛊则吃掉宿主的内脏破体而出。子蛊宿主若死,则对母蛊寄主毫无影响。 可是,这蛊却有个好处,那就是,只要母蛊不死,子蛊宿主哪怕受再重的伤害,只要一息尚存,就可以捡回一条性命。 子幽身上的禁咒目前还没有寻得解法,而且随着他感情的爆发已经发作过几次,若再继续下去,没准哪天就要命丧黄泉。 若有了此蛊,虽然说要依靠她的鲜血而活,然一旦他的禁咒发作不可收拾的时候,却可以保住一命。从此,再也不受那禁咒的束缚。关键是,禁咒发作之时,要设法保住他的一息生机。 这样做的风险,极大。若一个不慎,子幽有可能会丧命…… 想到这个,云意只觉心头沉甸甸的。或许画楼再就将子幽的问题暗记于心,最后才想到这个解决的办法。然而,却令她陷入两难的抉择。 明白她心中的顾虑,子幽轻轻抚上她的肩头,语气轻而坚决:“爷,让我试试。” 说着,已将她手里的小方块给拿了过去,蛊虫就封存在其中。 “子幽——”云意想要抢回,却被子幽飞快地收入了怀里,他温柔地握住她的双手,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来,淡漠的眼眸中翻卷着从未有过的激烈情绪,沉声道:“云~” 云意心头一震,这还是子幽第一次唤自己的名字,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每每看见你去别的殿留宿,我总在想,什么时候,你也能留下来……可是,因为禁咒,我甚至不能靠近你,这是何等的折磨!” 分卷阅读388 云意默然,的确,因为顾忌着他身上的禁咒,最近她甚至有些对他避而不见,更别提亲近了。即便是成了亲,也只能有名无实。甚至于,他还得刻意压制自己的情感,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危。 正想着,耳边一热,子幽温热的唇堪堪停留在耳垂边,随着嘴唇的开合,若有还无地碰触,让云意不禁颤了颤:“若不能亲近爷,毋宁死。” 呃?云意愕然,这话怎么听起来还挺悲壮的? 失神当口,子幽蓦然搂住她,细碎的吻沿着耳根一点点蔓延至玉白的面颊,那吻轻如羽毛、不疾不徐、不骄不躁,温吞中却又蕴含着一丝挑逗的意味,让云意不禁心神一荡。 “爷,今夜留下。”子幽的手绕至她的后颈,吻上她美好的唇,云意被他亲得晕乎乎,却还没有失了理智,连忙止住他,凝眸盯着他,微微喘息道:“子幽,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不能亲近爷,毋宁死。”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云意止不住嘴角一抽,扶额思索了一阵,无奈叹道:“也罢。那鸳鸯蛊,拿出来吧。” 画楼在条子上写得明白,此蛊先要用她的血养七天。 子幽却没有动作,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眼眸深黑,黑不见底:“爷,刚才禁咒并没有发作。” 云意挑眉:“所以?” “我们、继续。”说完,随手往烛台一指,烛火骤然熄灭。他站起来,缓缓抽开自己的腰带。 云意轻吸了口气,瞠目盯着他。室内昏暗,窗外洒入的半点星光,模糊地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却愈发撩人心肠,让人想要看得更清楚…… 衣袍无声落地,他缓缓弯下腰,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云意不禁屏住呼吸,心跳如擂。 “爷~”他的嗓音带出一丝沙哑的魅惑,云意深深闭了下眼,蓦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紧致流畅的腰身,黑暗中,凤目如火…… 夜色缱绻,春色撩人。是谁在夜里低回浅唱? 云意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晃给惊醒的。天光微亮,远处传来混乱的声音。脚步声、呼喊声、惊叫声,混成一片。 “爷,莫非又有兵马来袭?”子幽霍然坐起,飞快替她披上衣衫。 云意一面整理衣袍,一面道:“不知。好似是地震!”屋子还在摇晃,仿佛随时要崩塌,子幽也飞快地下了床,与云意一道走出去。 殿外,风息正在安抚惊惶的宫人,见云意两人出来,连忙上前去。 “是地震了?”云意皱眉问道,却见风息摇头,“不是。” “小云云!” 云意转眸,见临渊大步走来,脸上的神情惊奇中带着一丝兴奋:“小云云,时隔百多年,大陆终于再次漂移了!” “漂移?”云意神色一震,“可知是往什么方向?” 临渊扬眉一笑:“西南方!龙延!” 云意闻言一怔,旋即手掌一合,喜不自胜:“太好了!”她本还愁着怎么把吱嘎兽这样的庞然大物带上龙延,大陆却在此时向着龙延漂移,真是天助我也! 凤目一转,眺望着远处天空,云意紧紧握拳:百里嚣,看我回去如何收拾你! ------题外话------ 请假写大结局,亲们请耐心等待╭(╯3╰)╮ 155 王者归来(大结局) 薄薄的雾气中,天才蒙蒙亮,景州军营还是一片安静。地上残留的炭火将熄未熄,围坐在火堆旁的士兵正拄着剑打瞌睡,发出一阵阵的鼾声。 几名早起的士兵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拍拍那名瞌睡的士兵的肩膀:“喂,兄弟该起床了!” 那士兵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看见是来交接班的,不禁又眯了眯眼,这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啊~” “嘿嘿,兄弟昨夜睡得好吧!”另一个士兵揶揄地笑起来,“看你都流口水了,做的什么美梦?!” 那士兵闻言下意识地擦了下嘴角,摸着下巴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嘿自然是想起昨天送来的那个女娘啦!” “去,那是孝敬将军的,哪里轮到你肖想!别想了,下次注意点,要让人发现值夜时睡觉,小心被军法处置!”另一士兵看看四周,认真地提醒道。 其他几人却一副不以为然地神色:“切,如 分卷阅读389 今天下都是大燕的,有哪个不长眼睛的胆敢来犯?所谓值夜巡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众人对此言深以为然,如今整个北方和中原地区都已经被燕皇收入囊中,只剩下南边的的大禹和扶兰,而燕皇数日前已经率领百万大军挥师南下,踏平大禹和扶兰指日可待。届时天下一统,四海升平,哪里还有仗可打?他们这些当兵的也乐得悠闲自在。 “啊~”值夜的那名士兵又打了个呵欠,一面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昨夜没睡好,我回去再睡会儿。你们若是困了,也可以偷偷睡上一会,反正没人会较真!” 他话音刚落,忽然“隆隆”一阵闷雷似的响声传来,整个大地都在抖动不已,众人顿时大惊,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莫、莫不是地龙翻身了?”有个士兵颤抖着嗓音道,前几天靠海的几个州府就曾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地动,山崩水出,墙崩城毁,房屋倒塌,江水逆流,死伤惨重。 地龙翻身,那可是大灾难,逃无可逃,遇上只有死路一条。 思及此,几个士兵都脸色煞白,正想拔腿逃走,却忽然听见有人惊呼:“那是什么?”不禁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忽然冒出一条流畅的水线……黑色的潮水涌来,个个目瞪口呆。 “那、那是什么?怪兽?!” 十数只庞然大物卷起尘烟滚滚,脚步声沉重如雷,众人震惊的眼眸中,只看到一抹揽尽天下秀色的妖艳,随着尘烟飞扬起伏,美得炫目。 “天哪,是军队!军队!” “敌军来袭?!”不确定的语气,因为谁也没想到,天下还有那国军队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偷袭大燕国的军队。 战马奔腾,刀甲凛冽,穿着黑色甲胄的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奔涌而来,马上将士个个精神抖擞,身似铁塔,精悍异常。一股肃杀铁血之气随之席卷而来,令燕军不禁心惊胆战。 这支精锐如从天而降,让倍感松懈的燕国军队感到措手不及。 直到庞大的吱嘎兽冲入军营,响起凄厉的惨叫,众人才从震惊中回过魂来。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无人指挥的军队,如同一盘散沙,一冲即溃。 有些人还没拿起武器,就成了刀下亡魂,有些人甚至还在睡梦之中,就已经命归黄泉。 喊杀声、兵器交接声、惨叫声、呼喊声混成一片,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顷刻之间席卷了整座景州大营。 云意高坐吱嘎兽身上,冷眼看着这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脸上尽是冷然,朱唇轻启,吐出的却是冷酷无情的话语:“杀,一个不留!” 战斗还在继续,血色蔓延,就连天色也被染红。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刚才还生机勃勃的景州大营,只剩下血流漂杵、尸横遍野的场面。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云意却似毫无所觉,她冷眼环顾四周,心中默念:“百里嚣,景州,只是开始!” 天璇大陆漂移,造成临海一带州府地动,那片地区一片混乱,却也给了她可乘之机。 大陆相接,她率军直入龙延。通过临海州府,直入景州。 景州具有极重要的战略意义,一旦拿下它,就可以长驱直入燕京。此刻,百里嚣正率军南下,后方空虚,他做梦也没想到,她会率军归来,抢占他的老巢! 天下一统之际,谁也没想到,还有军队能与大燕国的大军抗衡,更没有人想到,有人胆大包天,直取燕京。 景州、江州、宿州……一一被云意强悍的大军给拿下,松懈大意的燕国军队,让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抵达了燕国的都城。 当消息传到京城,满朝震动,百姓惶然。 而此时,云意率领的二十万军已兵临城下,震惊了燕京臣民。 清风殿中,闻讯的关少卿顿时拍案而起:“什么?有敌军来袭?还有怪兽?” 他从座位上步步走下,冷厉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前来禀告的将领,震惊中又带着几分威慑:“吴将军,你可知妖言惑众,会有何等下场?” 燕京是何等地方,即便被灭的国家有哪个不臣的,也早没有那个能耐一路打到燕京来。 何况,还说什么怪兽,简直是无稽之谈。 “少府明鉴,事关重大,末将不敢妄言。”那将领在威压之下依旧不卑不亢,言之凿凿:“如今外面战鼓如雷 分卷阅读390 ,呐喊声不绝,确有敌军来犯。当先的十几二十只庞然巨兽,体型如同小山,皮粗肉厚,刀枪不入,破坏力惊人,眼见外城已经快守不住,事态严峻,还往少府定夺!” 关少卿拧眉,的确外头传来的声响惊天动地,若是军队只怕人数不下二十万。 至于那传闻中的巨兽——他倒要亲自看看,究竟是何妨怪物?! 思索间,又有将领慌忙来报:“报——外城城墙已塌陷三分之一,敌军已冲入城门。” 关少卿大惊失色,连忙大步流星冲出大殿:“快调集皇城禁卫,带上剩余的所有的霹雳弹,随我前去!” 省之力排众议,让他这个驸马当政,还交付兵马大权,让他镇守京都,若是出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幸而,省之出发前还留下了一点霹雳弹。霹雳弹是大燕国根据之前苏遂留下的配方研制的,威力比炸药大了许多,大燕国就是凭此横扫天下,哪怕真有什么怪兽,也要被这玩意炸得粉身碎骨。只可惜,这东西虽好,原料却是难得,尤其是半年前那张大爆炸,将大燕国辛苦收集来的上万斤原料炸了个灰飞烟灭之后,霹雳弹就处于紧缺状态,连这此挥师南下,军中也只是带了七八百颗。 想到霹雳弹,关少卿心头大定,带着禁卫朝城门奔去…… 后宫中,正挥着鞭子折腾人的百里烟听得外头如此动静,不禁皱眉不悦地看向身边的宫人:“到底怎么回事?外头如此嘈杂!” “回公主,怕是在练兵吧。”有宫女诚惶诚恐地回道。 “练兵?”百里烟眉头微微舒展,想起前些日子哥哥为了南下做准备也曾如此大阵仗地操练将士,因此将此事抛开。 手里的鞭子再次挥向地上的女子,“啪”带着倒刺的鞭子一鞭下去,便是皮开肉绽,那女子已是遍体鳞伤,躺在地上无力爬起,却硬是吭也不吭。 见那女子如此硬气,百里烟颇有些不悦,回头吩咐宫人:“去弄盆辣椒水和盐水来!” “是,公主。” “百里烟!”刚才一声不吭的女子霍然抬起头,容若桃李的脸上满是愤恨之色:“你敢?!百里嚣回来,饶不了你!” 闻言,百里烟目光一厉,想起哥哥对这个女人的宠爱,新仇旧恨,外加嫉妒之心,让她恨不得将舞阳碎尸万段。 用鞭子轻轻敲着手掌,狞笑道:“不敢?我有什么不敢?如今的天下是大燕国的天下。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舞阳公主么?哼,此刻不定我哥哥早就踏平了大禹,你不过是个亡国奴,有什么资格在此叫嚣!” “啪”一鞭子下去,百里烟满脸刻薄狠毒之色,“舞阳,你这颗棋子已经失去价值,倒不如留着给本公主泄泻火!” “哼!”舞阳冷冷一笑,对于百里烟的嚣张很是不屑,“狐假虎威!” “你说什么?贱人!我看你不见棺材不掉泪!”百里烟厉声吼道,鞭子噼噼啪啪如雨点般落在舞阳身上。舞阳身上早就没有一块好肉,此刻那鞭子再下去,只见血肉模糊一片,看起来十分恐怖。 然而,她早就痛得麻木,因此并没有露出太多表情。 百里烟得打得累了,停下来喘气,看见舞阳蜷缩成一团,动也不动,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想死?没这么容易!她要慢慢地折磨这个女人,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泄心头之恨。 舞阳当初与原云意狼狈为奸害得她声名狼藉,她早就对之恨之入骨,无奈皇兄要以舞阳为棋来安抚大禹,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如今天下一统,舞阳也没有了价值,也终于等到了她报仇的时机! “公主,水来了。”两名宫人,分别用铜盆装着盐水和辣椒水。 百里烟缓缓扫过那两盆加料的水,眼底掠过一丝狠毒,指着那盆盐水道:“先让她尝尝这个,你,把水泼到她身上!” 盐水泼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已经半昏迷的舞阳陡然间浑身抽搐不止,显然痛苦万分,口中再也忍不住发生虚弱的呻银,她努力睁开眼,死死瞪着百里烟,一字一顿道:“百里烟,你不得好死。” “哼,看你还逞口舌之能,看来盐水的滋味还不足以让你闭嘴,不如,再尝尝这盆辣椒水吧!”百里嚣恶毒地道,示意另外那名宫人将辣椒水泼向舞阳。 “叮!”一声细微的声音,随之那宫人手里的辣椒水往后一翻,全淋在百里烟的身上。 “啊!”百里 分卷阅读391 烟尖叫着,一巴掌将那宫人打翻:“没用的废物!” “不急,很快你就会变成如她一般的废物!”一个清妙的嗓音凭空响起,语调轻柔,却带着令人透骨的寒意。 “谁?”百里烟一把推开给自己擦脸的宫女,抬头一看,只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从空中飘然而来,翩然如仙。 红衣红发的女子蹈空而来,瞬间便以至眼前,白衣男子则静然守在她身后。 百里烟定定看着那女子,目光骤然一缩,不禁骇然地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 眼前之人和原云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头红发和眉心的朱砂。 云意冷冷一笑:“本相的小妾,别来无恙?” 百里烟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你是原云意?!你是女、女人?!你没死!” 最后一句几乎是尖叫起来,哥哥不是说过,原云意早就被炸得粉身碎骨了么?为什么她还活着?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百里烟骇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朝地上望去,想看看云意有没有影子,一股剧痛从脸上传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狠狠地摔倒在地,痛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公主!来——”急于呼救的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余下的三四个宫女顷刻毙命与云意的弹指之间。 百里烟见此,骇然尖叫,却发现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半点也发不出来。 云意微俯下脸,神色妖娆而冰冷,令百里烟心头一阵发憷:“痛么?这下子知道我是人是鬼了,嗯?”说完,伸手点了她的穴道,转身走到舞阳身边。 风息依旧给舞阳喂了一粒续命的药丸,却并没有扶她起来,只因舞阳身上处处皆伤,一点点碰触都令她痛苦不堪。 云意缓缓蹲下身,见舞阳这般模样,不禁心头一颤,她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转眸对上风息悲悯的目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风息,如何?” 风息微抿了下唇,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云意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服下药丸的舞阳,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妖媚容颜,不禁怔住,端详良久,不确定地唤了声:“原郎?” 云意微微颔首,扯出一丝笑意;“是我。” 舞阳似有些惊讶,蓦然瞪大了眼睛:“你——怎会变成这样?”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云意笑了笑,指的是女儿身份,随手撩起一缕红色的发,“至于发色,不觉得这样更美么?” 舞阳愣了下,缓缓露出一丝如晚晴般的美丽微笑:“无论如何,你都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无论变成怎样,你始终是你。我知道……” 她说着,身体蓦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舞阳?”云意担忧不已,却又不敢碰她,那一身伤,饶是见惯血腥,看了都不免心惊。 舞阳目不转睛凝视她,唇边始终挂着笑意:“我没事。原郎不必担忧。” 云意沉声道:“是,你会没事的。” 舞阳又笑了笑,眼睛亮如天上的星辰,清晰倒影着云意的面容:“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云意拉起她唯一完好的一只手,“只要你愿意,以后可以天天见到我。” 闻言,舞阳的目光定了定,忽而展颜一笑,那笑容比烟花还要灿烂,专注地看着她道:“云意,如有来生,你若为男,我便为女。你若是女子,我便投身作男子。那样,就不会再有遗憾。” 她忽然反握云意的手,轻声笑道:“云娘、我、喜欢你。” 闻言,云意蓦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舞阳那灿烂如花的笑靥,心湖掀起了阵阵波澜。 舞阳她明知自己的身份……却还……失神间,舞阳的手忽然无力地滑落,云意惊了下,只见她眼里的光华正在逐渐消散,不禁紧握她的手,失声惊叫:“舞阳!” 舞阳勉强凝聚一缕目光,瞬也不瞬地注视云意,最终化作一缕淡若云烟的笑意:“原郎,认识你。此生、不悔……” 最后的一丝生命力被抽离,舞阳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残留着那一丝动人的微笑。 掌心渐渐冰凉,无法遏制的悲伤漫上心头,云意良久沉默,脑海里掠过彼此相处的一幕幕,想起那个明烈的、妖娆如花的、爱憎分明的女子,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分卷阅读392 最终将一缕悲伤沉淀在心底,云意伸手替舞阳整了下仪容,慢慢地站起来,转身,沉如水的目光盯着百里烟。 百里烟被她看得发毛,身体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口中无声地叫道:“你想做什么?” 云意勾唇一笑,阴森的神色如同地狱的勾魂使者,让百里烟惊惧到了极点,只觉得她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的心尖上。 感觉到她的惧意,云意冷冷一哂:“怎么?怕了?放心,我不会就这么杀了你,最起码也得让你尝尝舞阳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说着,将落在地上的鞭子摄入掌中,手腕一动,“啪啪”两鞭子下去,百里烟的衣衫顿时裂开,大腿上皮肉翻卷,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百里烟无声地尖叫着,痛得眼泪汪汪,惊恐地盯着云意手里的鞭子。 “你这张脸,我想毁它,已经很久了。”云意眼底冰冷一片,手里的鞭子如蛇般舔上百里烟的脸,一个红色的叉叉顿时呈现在那张粉嫩的脸上,百里烟痛得身体一抽,顿时涕泪横流,惊恐到了极点。 “求你、求你、雅雅……”无声的祈求,云意视若无睹,手里的鞭子翻飞,在百里烟身上制造出一道又一道骇人的伤口。 百里烟痛得几乎晕死过去,泪眼朦胧中,却见云意拿出一瓶什么药粉全洒在自己身上,“你干什么?”她惊恐地大叫,身上忽而生出一股痒意,那痒痒似乎自骨子里发出一般,让她不禁想要狠狠地挠……这么想着,手忽然可以动了,百里烟双手并用,在脸上、身上胡乱地用力挠起来。 片刻之间,脸上和身上已经血肉模糊,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反倒觉得越来越痒,恨不得将身上的肉生生给刮下来。 “啊~雅雅,求你饶了我吧。雅雅,我错了!”百里烟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一面大哭着求饶。 云意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痛苦不堪的百里烟忽然滚到她脚边,一把抓住她的右脚,云意嫌恶地将她踹开—— “住手!”一声厉喝,随之一把剑陡然朝云意面门飞射而来,云意神色一沉,抬手一抓,轻而易举地将那剑抓在手里,手腕轻轻一震,剑身便寸寸断裂,散落在地。 来人顿时惊骇地吸了口气,旋即厉声大喝起来:“住手,不可伤害公主!”人一下子冲了过来。 这熟悉的声音~云意勾起一抹冷笑,缓缓抬起头来,琉璃凤目中,倒映那人震惊的眼神。 “雅、雅雅?”关少卿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是我,我回来了!”云意面容如水,喜怒不惊。在关少卿出卖自己,帮助百里嚣对付自己那一刻,过往情义已一笔勾销。如今,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又或者说是仇敌。 “你没事,太好了!”关少卿神色复杂,似惊似喜,怔怔然看着她,直到一个虚弱的痛苦的嚎叫打断他,“少卿!”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百里烟如遇救星,连忙爬过去抱住关少卿的大腿,关少卿如梦惊醒,低头一看,昔日的天之骄女此刻竟已变得面目全非,身上无一完好之处,不禁大惊失色。 “烟儿!”他忙弯腰,小心翼翼地扶起百里烟,脸上满是焦急与心痛之色:“烟儿,你怎么样?” 百里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狠狠扣住他的手,死死瞪着他:“杀、杀了她!” 手一指,正是云意所在。 关少卿默了下,旋即抬起头,“雅雅,是你么?” 云意挑了挑眉:“是我。”想不到,关少卿竟然貌似对百里烟产生了情意?果然是人心难测。多久以前,他对百里烟还十分厌恶。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关少卿露出了一分怒色:“雅雅,何时你竟也变得如此恶毒了?烟儿纵然不对,可你也不必如此狠绝,如此折磨她!” 闻言,云意顿时冷笑不已;“我狠毒?可比得上你的好妻子,你看看她——”说着,手猛地指向死去的舞阳,“舞阳生生被你的好妻子折磨死,我狠毒,至少还留着她一命。” 关少卿震了下,忽而撇开眼去,不敢看舞阳的尸体。百里烟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只是近段时间有所收敛,他以为她已经改变,为了他、也为了他们的孩子…… 想到孩子,他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摸向百里烟的肚子,却无意中瞥见她身下一大滩血,大惊道:“烟儿,我们的孩子!” 闻言,百里烟浑身一激灵,停止了挠痒,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腹部,这才惊觉那里阵阵绞痛,身下淅淅沥沥 分卷阅读393 有热流流出,愣了下,旋即惊恐地尖叫起来:“少卿,快救救我们孩子!”她的手紧紧揪住关少卿的衣衫,面白如纸,脸上满是惊恐与担忧的神色,看起来很紧张肚子里的孩子。 而云意目光往她腹部轻轻一扫,百里烟竟然有了孩子?看起来月份应还小,尚未显怀,刚才一番折腾,此刻那孩子多半已经保不住了。 关少卿惊得手足无措,仰脖子大吼:“太医!来人快传太医!” 目光无意中落在风息身上,定了定,将百里烟安置好,膝行过来,跪求道:“你会医术对不对?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风息眉目清雅,神情温润,淡淡道:“你求错认了。” 关少卿怔了下,侧转身子,仰头望着云意眼眸中充满了恳求之色:“雅雅。求你饶她一命。看在你我当年的情分上,看在、她怀着孩子的份上。” “放过她,可谁又放过那些被她害死的无辜?!”漫然的嗓音,出自风息。白衣冉冉的他,翩如谪仙,清冷如雪的容颜,不带丝毫情绪。 关少卿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云意身上:“雅雅,求你。” 云意缓缓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关少卿,你凭什么求我?” 闻言,关少卿陡然一噎,似不敢相信她如此冰冷无情:“雅雅?”他怔然,只觉她脸上那般冷酷的神色深深刺痛了心脏,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耳边依稀听到她不带起伏的嗓音说道:“关少卿,你我之间早就恩断义绝,你忘了么?” “恩断义绝”四个字不断回响在脑海,关少卿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心痛得仿佛无法呼吸。 在他心里,始终深爱着云意。对于百里烟的感情,更多的出自一种责任。可如今,心爱之人,对自己说出了世上最残忍的话语,让他不禁心如刀割,久久不能回神。 百里雅忍住巨痛,挣扎着爬到云意面前,用力抓住她的裙摆,泪流满面地恳求道:“雅雅,我知错了。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救救他!” 云意低头沉默看着她,那面目全非的脸上,涕泪交加,狼狈不堪,看起来可怜又可悲,然也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当初百里烟不是那么狠毒,今日她或许会考虑放她一马。 “雅雅,求你。”眼见周围一片死寂,料是禁卫宫人已经被云意的人处置了,关少卿眼见百里烟无力地委顿在地,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滩的血,心中一片凄凉绝望,脸上满是灰白之色。 “雅雅,你果真如此绝情?”他失神喃喃,感觉悲痛万分。而就在此时,一个凄厉的狠毒的叫声蓦然惊醒了他。 “百里雅,去死!”惊惶的目光中,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百里烟手持明晃晃的匕首突然朝云意刺去,关少卿不由地大惊:“烟儿!” 云意眼底掠过一丝不屑,随手一挥,百里烟便如破布娃娃般飞出去,撞在柱子上又狠狠地抛落地面,“噗”地吐出一口血,霎时昏迷过去。 “烟儿!”关少卿惊得魂飞魄散,连忙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百里烟,双目中渐渐溢出泪水来。 一个蓝色的瓷瓶递到他眼前:“给她服两粒,可保住性命。” 关少卿呆呆地抬眸,双目无神地瞥了眼风息,木然将瓷瓶接过来,倒了两粒喂百里烟服下。 “云云,时间差不多了。”风息听着宫外的动静,估摸着战事的进度,轻声提醒道。 云意微微颔首,蓦然上前一步,点了关少卿的穴道。 “雅雅,你想做什么?!”关少卿猝不及防,只觉得身上一麻,人已动弹不得,顿时心头大急。 “做什么?关少府和研华公主如此尊贵,乃是人质的不二人选,有你们二位在手,还怕拿不下燕京城么?!” 关少卿骇然吸气:“你、你和这次的敌军是一伙的?” 云意淡淡一笑,傲然道:“那是我原云意的军队!” “你、怎么可能?”关少卿只觉得难以置信,惊疑不定地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原风息,此人还真是命大,那般的爆炸之下,居然还活的好好的,若说那军队是他的,倒还说得过去。 知他不信,云意也懒得解释,手一挥:“带下去!”立刻有暗卫前来,点了关少卿二人的穴道,将他们给拎了下去。 而有了百里烟和关少卿在手,果然在禁卫的虎视眈眈中云意一行很如愿地上了城楼。 分卷阅读394 “雅雅,别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关少卿没有丝毫身为人质的自觉,一路上在不停的劝说云意,“大燕国不是只有一个燕京,如今省之统一天下在即,你即使有军队也无法与大燕国的雄厚兵力抗衡。即便你能取下燕京又如何?你能守得住么?一旦省之率军回来,你就会被围困在燕京。届时,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你肯退兵,我可以放你们离开大燕……” “说够了吗!”猝不及防,云意停了下来,回头冷冷地看着他:“说够了,就请看看底下是什么情况!” 关少卿被拎到城头,看见城下雄伟的军队,那精悍铁血之气扑面而来,令他惊怔不已。而前面一排过去,十几只没见过的庞然巨兽,令他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地上坑洼、还有烧灼的痕迹,显然是霹雳弹造成的,看情况,库存的霹雳弹已经全部用完,而那些不知名的巨兽却毫发无损……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自以为有了霹雳弹胜券在握,不放心身在宫中的百里烟,这才匆忙回去看一眼,谁料……情势斗转直下…… “轰隆”厚重坚固的城门被吱嘎兽撞开,轰然倒地,吱嘎兽随即大摇大摆地进城来,守门的士兵一下子被踩死了十多个。在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连威力惊人的霹雳弹都无法对付的怪兽,令士兵惊恐不已,战意全消,顿时四散而逃。 眼睁睁看着燕国的军队溃不成军,敌军肆无忌惮地进入城中,关少卿又惊又怒,深深闭了闭眼,只觉得这简直就像一场噩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燕国军队,在敌军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云意巡视着属于自己的军队,看着他们强悍无比地横行燕京,心中说不出的爽快,若是百里嚣见此情况,估计会气的吐血吧。这里是燕国的政治中心,是大燕国威严与尊严的象征,如今已被她一手摧毁。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雅雅,你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你要称霸天下么?”身后响起关少卿无力的声音,云意倏然回头,目光如电,冷而透彻:“做什么?自然是报仇!放心,我暂时留着百里烟还有用,不会这么快就杀了她。就是百里嚣,我也要慢慢折磨,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一点点地失去,直到、一无所有!” 她语气中的决然让关少卿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妖娆的眉目间的坚韧与狠绝,让他觉得,她真的可以做到刚才所说的一切! * 燕国百万雄师如同一柄利剑,缓缓地向南推进,插入大禹国的心脏——凉州。 凉州对于大禹而言,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一旦凉州被攻破,大燕国的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一举灭了大禹。 此刻,凉州城中,银甲银盔的李君照和身披软甲的李沧遗正坐在凉州府中商量退敌之策。 烛火下,李君照俊美如玉的刚毅面容上充满了凝重之意,他正皱眉眉头,仔细看着桌上的军事图。 对面的李沧遗脸色有些苍白和憔悴,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看,不过对于用兵之道,到底是生手,不如身经百战的李君照。 “皇叔,如何?可有办法退敌?” 李君照没吭声,始终紧锁眉头,陷入深思。 李沧遗见此,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难掩失望之色。目光注视着李君照,透出一丝复杂。 当初费尽心机将皇叔赶出京城,却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求着皇叔回来,叔侄联手,共同退敌。 眼下情势着实不容乐观,非但兵力相差悬殊,而且燕国有霹雳弹这样厉害的武器,纵横天下不在话下。如今大禹国内部人心不稳,军心不振,只怕此战只是垂死挣扎,困兽之斗。最终,免不了被灭一途。 视线不经意扫到窝在角落如同隐形人的华殇,不禁又是一叹,这个皇叔自从知道暗害李君照也有自己的一份后,就再也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正眼瞧过他一眼。 似乎原云意走后,他又恢复了过往那副忧郁寡言的模样,除了李君照外,其他的人和事半点也不关注。 “皇上,若是扶兰肯出援兵,我们便有五分的胜算。”李君照沉声开口,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看,这边是雄州,扶兰国往西北方向的屏障,地形复杂,密林密布、更有毒虫瘴气,据守此处,进可攻、退可守。若扶兰肯出援兵,与我大禹之军成犄角之势攻击燕军,若是能将燕军引入雄州,则我们或可战胜。” 李沧遗眼睛亮了亮,不禁有些泄气:“可惜,自老师离开后, 分卷阅读395 扶兰国就与我大禹生了嫌隙。如今换了国主,更是甚少有来往。之前朕也有派人去求情援助,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闻言,李君照若有所思地瞥向华殇:“或许,可以让华殇前去一试。” 被点名的华殇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幽深的眼眸没有丝毫波动,看着十分冷漠,不过他并没有拒绝。 毕竟这是关乎国之存亡的大事,而且,若是雅雅在,也定然不希望百里嚣如愿统一天下。 见他并没有拒绝,李沧遗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若是扶兰不肯援助,那么我们只有拼力一搏了!”李君照沉声说道,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李沧遗皱了皱眉,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 * 扶兰皇宫。 紫藤花架下,当今国主兰均正悠闲地躺在躺椅上伸出一根玉白的食指在数着天上的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旁边伺候的太监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 听着那缓慢的调子在慢条斯理地数着星星,面前跪的一干臣子面如锅底,一个劲地擦汗。 “皇上,还请早下决定啊。所谓唇亡齿寒,大禹若灭,下一个就是扶兰。大燕国铁骑铮铮,眼见就要踏上我扶兰国的国土,陛下怎么还有闲情在此数星星,实在令天下臣民心寒啊~”一名老臣颤巍巍地说道,眼见兰均没有反应,顿时痛心疾首,气得浑身发抖:“皇上,莫非要我等沦为亡国奴么!” 闻言,兰均终于停止了数星星,他侧转头,看着一干臣子,伸手挠了挠屁股,这才慢吞吞地开口:“诸位卿家,怎地还跪着?朕不是说了,扶兰国绝对灭不了。诸位放心地回去睡觉去吧。” “皇上!”臣子还欲再劝,却见兰均煞有介事地掐着手指:“罢了,爱卿们既然不信,那朕就再算一遍。” 片刻后,道:“嗯。有惊无险,诸位卿家放心回去吧。” 众臣闻言绝倒。连国师都语言凶多吉少的战争,皇上竟然还当做儿戏。什么时候,堂堂帝王,改行当起了神棍?! “天要亡我扶兰啊!”臣子们呼天抢地,兰均不急不缓地从躺椅上起来,慢吞吞地抬头望了望天,脸上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可要撇下这个烂摊子不管了!” 自幼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承想有朝一日会坐上皇位,那感觉,还真是、沉重哪! 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解脱,兰均眯眼笑了笑,背着手晃悠晃悠地朝寝宫走去:“朕累了,要歇息了。爱卿们若不想走,自可找个地方来睡觉!” 看着扬长而去的帝王,忠心耿耿的臣子不禁面若死灰,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绝望。 * 而同一时间,燕军大营中,中心的主帐内,哗啦啦一阵碎瓷声过,听得一声怒吼:“说什么?燕京失陷,驸马和公主被劫持?!” 通明的灯光,照亮百里嚣铁青的脸,显得有些狰狞,来报的将士不禁抖了抖,忍住心中的恐惧,将军报又回禀了一次。 “啪!”最后一字才落下,人已经被拍飞出帐外。 百里嚣气得浑身发抖,愤怒、耻辱、震惊、不可置信重重情绪在胸中汹涌,让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他双目赤红,如同疯狂,将帐内的东西砸的砸、踢翻的踢翻,不过片刻,帐内只剩一片狼藉。 百里嚣坐在狼藉中,深深地喘着气,努力压抑心头狂涌不休的暴戾与愤怒,又将刚才的将士给召了进来,命他仔细将燕京的具体情形汇报一遍。 “竟然是、女将?”他感到不可思议,在他的认知里,女子就是相夫教子,处于深宫宅院之中,百里雅那样的离经叛道的女子已是世所罕有,更遑论女子带兵打仗。何况,龙延大陆之中,除了大禹和扶兰,哪儿还能冒出一支这么彪悍的军队来? 百里嚣陷入思索,蓦然脑子灵光一闪,挥退那名属下,“叫鬼呈大人进来!” 鬼呈也就是他招揽的鬼族的头领,片刻之后,已来到大帐之内,“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百里嚣也不客套,当即将心底的疑惑提出,他很早之前就从鬼呈的口中得知有另外一片大陆的存在,刚才灵机一动,才想起来。或许,那支来历不明的军队正是来自于天璇。 鬼呈听完,想了下,道:“此事属下正想向陛下回报。日前临 分卷阅读396 海州府遭遇地龙之灾,属下曾命人打探过,那并非地龙翻身,而是因为大陆漂移引起的震动。而刚才陛下所言,也恰好印证了属下的猜测。在天璇,女子有能力,一样可以封侯拜相,成为主宰。而且,据陛下描述的那种怪兽,应是天璇特有的吱嘎兽。此兽力大无穷,皮肉极为坚韧,刀枪不入,也许、就连霹雳弹都有可能伤不了它。” 百里嚣神色一动:“如此说来,那些人果然是来自天璇?他们此来,想与朕争夺这天下?!” “陛下打算如何?是否撤军,回转大燕,收复京都?” “不!”百里嚣冷声否决,脸上掠过一抹狠辣,“踏平大禹和扶兰指日可待,怎可功亏一篑!何况,天璇之军孤军深入,料也支持不了多久,先命其他州府调集兵力,将敌军围困京都,待朕拿下大禹和扶兰,再班师回朝,届时再一举灭了他们。还可以趁机打探下天璇大陆的情况,若可以,朕不介意同时统治两个大陆!” 鬼呈见他野心勃勃,信心十足,便没再多说什么。 “对了,陛下。那吱嘎兽虽的威力巨大,但是却有个弱点,喜欢吃。尤其是对一种名叫越单果的水果很是热衷。恰好,属下之前游历地方时采集了一些,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来除掉那些庞然大物。” 闻言,百里嚣大喜:“如此正好!” “报——” “报——” 随着两声急报,两名军官大步走进来,跪拜道:“陛下,大事不好。江北道运送的粮草被劫。” “陛下,琴州秘密制造的霹雳弹被人捣毁,造成火灾,死伤无数。” “什么!”百里嚣霍地一下子站起来,死死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江北道乃是此次出征的主要供应,而琴州秘密制造的霹雳弹更是此次制胜的关键。自上次出现过霹雳弹被毁之事,燕国对此十分注重,就连制造也是十分隐秘,而选址、流程方面也都进行了极大的改进,想不到,如此关键时刻,居然再次发生了那样的惨剧,怎不让他感到震惊! “咯咯”百里嚣浑身僵硬如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紧握,指节泛白,已是震怒到了极点。 “给朕查!看看到底是谁搞的鬼!”咬牙切齿迸出一句,百里嚣仿佛用尽了力气,无力地跌坐回椅子里。 究竟是天璇来的那支军队?还是扶兰或者大禹的细作干的? 无论是谁,他一定要他们后悔莫及! “嘭!”百里嚣猛地一拳砸碎了椅子扶手,厉声喝道:“来人,连夜开拔,一天之内,务必给我拿下琼州!” 即使没有霹雳弹,燕国的铁军也一样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琼州,直入大禹腹地! 夜风呼啸,风云暗涌。 “燕军已经出动?”某处,有女子沉声问道。 “是,连夜开拔,估计凌晨时分就可以抵达琼州城下。” “果然不出云云所料,百里嚣野心勃勃,半点也不肯放弃这次南征的机会。”清雅的男声淡然笑道,“也幸亏,我们让消息迟了一些日子。百里嚣想着灭了大禹和扶兰再回头收拾我们,殊不知我们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的后方。只待他一旦发动,我们就与大禹和扶兰之军,前后夹击,让他一败涂地!” “嗯。我估摸着他手里边应该还有不少的霹雳弹,届时就让吱嘎兽去对付,而且他做梦也想不到,他有霹雳弹,我们、也有!” …… 黎明的号角拉开了战争的序幕,广袤的天幕下,旷野的风卷起了一片肃杀与血腥。 燕国大军黎明前抵达凉州城下,稍作休整,立刻朝凉州发起了进攻。 强敌来袭,凉州之军夜不能寐,始终处于警戒状态,此刻倒也算是准备充足。 百里嚣急于求胜,开始就用上了霹雳弹,只见火光四射、烟雾腾腾,一声又一声的震天巨响,爆炸声不断,每一次都激起一片腥风血雨,惨呼无数。 一番轰炸后,各种攻城器械纷纷上阵,开始对凉州城开始强硬攻取。 李君照和李沧遗亲临城头,指挥作战,大禹士气大振,喊杀声直冲云霄。 然而毕竟实力相差悬殊,加上刚才霹雳弹一番轰炸,大禹兵力减损不少,士气也受到了影响,一个时辰后,大禹之军已显出颓势。 燕国大军前赴后继,踩着战友的尸体登上城楼,而城门也恰好被撞开,李君照提 分卷阅读397 着长剑,一马当先,冲向敌阵,开始了恶战。 “轰”蓦然爆炸声又起,一颗颗霹雳弹竟是投向了燕军,顷刻之间惨呼四起,燕国军队严谨的阵势顿时溃乱。 胜利在望,百里嚣正昂首立于马上,志得意满,突然生出的变故,让他不禁怔了好一会,才猛地反应过来,双目暴突,齿龈间迸出一声嘶吼:“怎么回事?” “陛下,好像是霹雳弹!”一个将领战战兢兢地回道,话语落,却感觉到大地剧烈的颤抖,犹如惊雷滚过的巨响,似正有千军万马从后方奔涌而来。 百里嚣猛地调转马头,死死盯着远方,云霞蒸腾,朝阳初升,洒下万丈光芒,一支精悍的大军正缓缓从地平线奔腾而来,声势惊人,令人不禁心惊胆颤。 而前面一排奔走如风、体型如同小山的吱嘎兽,威势更是骇人。 “那是什么?” “怪兽?!” 燕国军队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而大禹国的将士们则纷纷雀跃欢呼,“援军到了!太好了!” 百里嚣忍住心头的震惊,眯起眼,死死盯着突然冒出来的敌军。不是说天璇来的军队还滞留在京城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而且竟然还持有燕国研制的霹雳弹,刚才相隔甚远,那霹雳弹却可以丝毫不差地扔入燕军中,可想而知,对方阵营中显然有不少高手。 “那是?”他蓦然瞠目,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巨兽背上,当先一名红发女子,那绝艳的眉目,似曾相识的容颜,在阳光照射下,如同神祗降临,她张扬、邪魅、又充满了煞气,各种气质糅合在一起,却凸显出别样的魅力。 百里嚣移不开眼,心中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回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她?雅雅,她竟然没死么?” 惊疑不定间,目光扫过其他巨兽背上,只见数个风华各异的男子端立如神,不禁心神一震,他们……原风息、临渊、宝湘、子幽! 此刻,百里嚣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那红发女子就是云意。她没死,并且以一种令人惊艳的姿态回归,那张扬的发、妖娆的眸,在此刻,深深铭刻在心底。 思绪电转,不过瞬息之间,那支军队已经冲杀到跟前,霹雳弹已经用完,对方的巨兽已然冲入军阵中,横冲直闯,彪悍无比。 士兵们或被踩成肉酱、或被敌军射杀、有些甚至被自己人踩踏而死,此情此景,深深刺痛了百里嚣的眼。 他下意识地抚了抚断臂处,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如跗骨之蛆,至今犹未消散,眼底蓦然迸出如剑寒光,他挥剑振臂,贯注内力大喝:“不可慌乱、更不许逃走,否则诛九族。各位将领听令,即刻结成阵势,抵挡敌军。” 他百里嚣,绝不能输。尤其是,不能输在她的手里。谁也不能阻挡他征服天下的脚步,百里雅更不能。既然她没死,他不介意,再杀她一次。 他要让她明白,除了他,没有谁,可以给她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宠爱,他要她,后悔莫及! 此令一出,慌乱四散的燕军渐渐镇定下来,在将领指挥下结成阵势。 百里嚣则率领鬼族暗卫、军中好手率先冲上前,对付吱嘎兽。 “原云意!”一掌轰去,百里嚣口中发出一声沉喝,饱含了复杂的感情。 这个女子,让他又爱又恨又是忌惮,此刻她的强势决然更令他心惊不已。 云意随手化去那分掌力,艳若桃花的脸上吟着一丝淡淡的冷笑:“百里嚣,我要你、一无所有!” 云淡风轻的话语,却渗透着刻骨的毒。 腥风飘血雨溅,他与她在纠缠的命运在此刻,如被命运的闪电瞬间割裂。 云意高举手掌,喝令道:“给我杀,杀尽燕狗,片甲不留!” 那一声,声动四野,颤动人心。 百里嚣怒火中烧,提剑飞身刺向她。 巨大的吱嘎兽背上,云意长身而起,红发飞舞、裙裾飞扬,如仙似魔,吟着轻蔑的笑意,迎上他势不可挡的剑锋。 子幽等人欲上前相助,却被风息所阻,这是云云与百里嚣的恩怨,就让云云亲手斩断这段孽缘。 众人闻言,深以为然,各自沉静,一面密切关注着两人战局一面应对鬼族的攻击。 两人招式一者飘渺如舞,一者刚硬如石,看似强横的力量与看似柔弱的力量碰撞在一处,最终却是柔能克刚。 分卷阅读398 剧烈的罡风四散,掀翻了靠近的士兵,响起一片惨呼。 而交手不足十招,百里嚣已是心惊肉跳。过去雅雅的武功与自己只是不相上下,一别数月,竟进步神速至此,让他在她手下连十招都走不过? 险象环生,身上已被她的掌风伤了几处,百里嚣且惊且怒,口中一声啸叫,在周围与风息等人对打的鬼族纷纷抽身前来增援,鬼族的手段诡异多端,更有黑鸦相助。 一种奇怪的调子划破层云,分明是晴朗的天空忽而被飞来的黑鸦密密覆盖,趁着鬼族之人牵制云意,百里嚣纵然万分愤怒与不甘,还是理智地从她掌下抽身而退。 如云黑鸦顿时如巨大的黑色的网朝云意一人罩下,将她困如蚕蛹。 闻声赶赴,从千军万马中冲杀而来的华殇,见此情形,只觉肝胆俱裂:“雅雅——” 尾音还在回荡,只见那黑色的蚕蛹中蓦然爆出一线红光,随即一道绝艳的身影从巨大的黑云中破茧而出,一飞冲天,如同惊世的凤凰,浑身散发着夺目的光彩,令人震惊。 无数的黑鸦尸体如雨般在她周围纷纷落下,云意一袭红衣飘飘,傲然立在吱嘎兽上,如立云端,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那般傲视天下的狂傲,令百里嚣如鲠在喉。 被他弃如敝屣,被他杀害数次的女子,这一刻的睥睨与霸气,竟让他也不禁为之心惊。 而就在短短瞬间,他的百万雄师,已经被消灭了泰半,眼见就要被大禹之军和天璇之军如同出鞘的利剑一点点斩获,百里嚣心头大急,思索片刻,断然下令:“撤军!” 在大势面前,他从不逞强,哪怕心底极为不甘和愤怒,但是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燕国已经占据了天下三分之二的国土,统一天下是迟早的事。 原云意,今日之辱,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燕军不愧是横扫天下的精锐之师,即便此刻惨败退兵,依然稳定有序,没有因为撤军而慌乱溃散。 只是,云意费心布置此局,如何能让百里嚣就此安然退走? “想撤军保存实力?想得倒美!”云意冷笑连连,此次大燕国出动的都是精锐,若是全军覆灭,再群龙无首,燕国覆灭,是迟早的事! “全力追击!” 几乎是同时,李君照和她都下了命令,务必要将燕军消灭在凉州。 大禹和天璇联军,共计将近七十万兵马,朝着燕国残军掩杀而去……百里嚣第一次尝到了丧家之犬的滋味,心中恨意腾腾,恨不得将云意碎尸万段。 失神之间,前方马蹄隆隆,一支足有二十万的大军迎面而来,那闻名天下的月光锦旗,是扶兰国独有的象征。 扶兰援军,关键时刻赶赴,截断了燕国大军的去路。 百里嚣忽而之间,感到一丝绝望。他太自负,以为有霹雳弹在手,大燕国的精锐一举灭掉大禹不在话下,至于扶兰,过后再行收拾也不迟。也曾预设过两国联手,只是没想到,会忽然杀出个程咬金,坏他大计。 眼下情势,唯有死战一途。 “大燕国的好男儿,杀!” 一声令下,三方军队如同三道浪潮刹那碰撞在一起,激起无尽的血浪。 “百里嚣,今日你逃得了么?”吱嘎兽狂卷而至,伴随着一个轻蔑的笑声。 百里嚣面色铁青,俊美如画的脸上显得几分狰狞,他面对的,不是千军万马却胜似千军万马,这是这个女人给自己的感觉。 “百里雅,当初我不该留你一命。”他冷然道,后悔当初没在和亲路上,将她杀死。 云意冷冷一笑:“我更后悔,没早些看清你的狼子野心。”若当初没有被感情蒙蔽,也许她早就将他除了。 百里嚣面沉如水,缓缓地举起剑对着她:“今日、不是你死就我活。” “你死,我活!”云意话音落,轻叱一声,飞身而上,与百里嚣战作一团。 想要上前相助的鬼族和暗卫,被风息等人一一牵制。其中,华殇心情最为激动,望穿秋水,终于将她盼回,此刻只想早些解决这些碍事的家伙,好与她一叙别情。因此,手中鬼泣毫不留情,不断收割着人命。 百里嚣想杀云意,纵然有心却是无力,不过十来招,听得云意一声冷笑,一把抓向他的右臂,整个手臂仿佛被人扯断,痛得他眉头一皱,手里的剑叮当落地。下一瞬,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飞落地 分卷阅读399 面。 “陛下!”几条人影冲将过来,情急之下,竟然纷纷自爆,云意想起那剧毒的幽蓝,不禁闪身一避,百里嚣趁机上马,在护卫掩护下想要逃走,背后风声袭来,衣领蓦然一紧,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腾空而起,下一刻被狠狠抛落吱嘎兽的背上。 “呃、噗!”背上剧痛,五内如焚,百里嚣不禁喷出一口鲜血,浑身如被千军万马踩踏而过,除了痛半点也使不上力气。 云意飘然落在他身前,冷冷俯视着他,幽深的凤目尽是讽刺之色:“百里嚣,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日吧!” 百里嚣挣扎着爬起来,他不愿匍匐在一个女人脚下,哪怕是死,也要站着死。 那点心思没能逃过云意的眼睛,她笑了笑,随意抬脚一踹,好容易挣扎起来的百里嚣再一次狼狈地倒下,并且,这一次,就在她脚边,以一种趴着在姿势。 耻辱、羞愤、恨意骤然浮上心头,百里嚣霍然抬起头,充满恨意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百里雅,你——” 云意挑眉一笑:“我如何?我就是要将高高在上的燕皇陛下,踩在脚底下。将你的荣耀、尊严还有自以为是,狠狠碾个粉碎!将你曾加诸于我身上的一切,百倍千倍奉还!” 这些话,在她特意贯注内力之下,声传百里,人人可闻,处于战斗的燕国将士,闻得此言,不禁大恐:陛下竟然被敌军俘获了? 心神已乱,军心随之涣散,刚才还孤注一掷,奋力杀敌的燕国将士顷刻间失去了斗志。 燕皇百里嚣,是他们心目中的神,是燕国无上荣耀的象征,是燕国臣民的信仰,若连神都败了,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他们的信仰,那刹那之间尽数崩塌。 百里嚣咬牙恨极:“百里雅,你是故意的!” 云意笑了下,没有否认:“我就是要天下人都知道,你、百里嚣,败于我原云意之手。败于你最瞧不起的女人之手!” 百里嚣双目喷火,却没再做徒劳的口舌之争。他虽被擒,大燕国的根基还在,而且他还有子嗣在,燕国灭不了。 “你将烟儿和少卿如何了?” “他们、很好!很快你们就可以相见!”云意冷声说道,将百里嚣如同一团破布般踢到旁边的吱嘎兽身上:“带走!” 子幽二话不说,封住他的穴道,扔在一边,严加看管不提。 “大燕国的将士听着,你们的陛下已经被擒获,若不想他死,就速速放下武器投降。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残余的燕军中一片哗然。燕皇被擒的消息被证实,众将士惊骇交集,一个个呆若木鸡,哪里还有反抗的心思?! 云意目光环顾,见此情形,不禁微微一笑。这时,一条人影飞上巨兽背部,“雅雅!”嘶哑忧伤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有人在身后轻轻抱住了她,云意一怔,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头的激动,软声低唤:“华殇。” 腰上蓦然一紧,华殇紧紧抱住她,微带哽咽地在她耳边轻唤不已:“雅雅、雅雅……你终于回来了。”他就知道,她一定没有死。 轻轻覆上他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的手背,云意温柔笑道:“是,我回来了。” 两人沉默相拥,脉脉温情流转,直到被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打断。 “我们赢了!哈哈!” “灭燕狗,扬国威!我们赢了燕国!” “哈哈,终于赢了燕狗,不必当亡国奴了!” 数十万将士无不欢呼雀跃,激动不已。本来是极为凶险的一战,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一战,最终却峰回路转,不但打了胜仗,还一举歼灭了大燕国的百万精锐,擒获了燕皇,怎不令他们欣喜激动?! 百里嚣深深闭上眼睛,完全当自己是个死人,蜷缩在吱嘎兽身上,将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哒哒”一骑从队伍中缓缓行来,正是戴盔贯甲的李君照,俊逸的面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她,心头百味杂陈,起伏难定。 那个翻云覆雨,举世闻名的大奸臣,“他”竟是她!若非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一个姬允祯,已经是天下震惊,而她,则是不同的,每一次,都令他深深震撼。此次强势归来,更是令天下侧目。 所幸,她改变了容颜,这样也好,就让大禹国的左相成为过去,她应该有属于她精彩人生, 分卷阅读400 而不是被过去的声名所累……只是,心头的悸动,为何不能停歇?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云意将华殇推开,站上前一步,微微笑望着李君照。 想必,华殇并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身份,所以此刻,他才会如此震惊。 李君照收敛了心神,抱拳道:“幸会。”此刻,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她又是以何等身份归来?疑惑重重盘绕心头。 “太子殿下,这是天域国的长乐皇女。”清雅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介绍道,白衣如雪的风息飘然落在云意的左侧,举手投足,尊贵优雅,一身风华,倾倒众生。 皇女?那岂不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天域……竟然有女子当政的国家么? 李君照心底震惊,面上却滴水不漏,含笑道:“原来是皇女殿下,感谢殿下援手,助我大禹消灭强敌。” “殿下客气了。”云意笑了笑,又有两条人影飞身来到她身边,分别立在她后方左右。 李君照目光一转,看清楚那两人,一者绝艳妖娆,妩媚入骨,分明是当年的大禹国师临渊,一者蓝衣潇洒,面容如玉濯,唇边含三分笑,分明是当年的总管太监宝湘。 “太子殿下,久违了!”两人异口同声,朝李君照淡淡一礼,而那般守护的姿态,以及看向云意的异样目光,更是让李君照心头震惊不已,莫非这二人也…… 他不禁望向华殇,却见他面色无波,不为所动,只得将心头疑惑压下。 “还请皇女殿下与诸位入城一叙。”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云意微微颔首:“那就叨扰了。” “我留下安置大军。”风息自请,看了看宝湘,“宝湘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凭甚——”宝湘不满地抗议,但见风息从容道:“就凭我乃后宫之主。” 一句话,如投石入湖,让李君照再也不保持淡定。吃惊地盯着风息,他一国之主……竟然……视线微移,只见云意正与他柔情相视,心头不禁有些窒闷。 而宝湘,触及云意冰凉的目光,也乖乖噤声,留下配合风息。 在数十万将士雷动的欢呼声中,云意等人被迎入城。 城门之中,四轮御车缓缓驶来,明黄伞盖下,李沧遗一袭明黄色的窄袖立领长袍,头戴双龙抢珠管,玉面如春,眉目如画,脸上的稚气已然褪去,充斥着帝王的威严。 他负手而立,引颈而望,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旋即定格在当中的红发女子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心底一个声音急切而狂热地喊着:“是她!老师、云意,她终于回来了!”刚才听得奏报,是她率军而来襄助,大败燕国大军,一举擒获燕皇,可想而知,当时该是何等威武而痛快的场面。可惜,他没在场…… 心思电转间,那巨兽已经驮着云意等人来到御车前,吱嘎兽不知因何,低低咆哮了两下,四匹御马吓得瑟瑟发抖,以至于御车都跟着轻颤起来。 这情形,让李沧遗很是不悦,在她面前,他想呈现最完美的一面。他板起脸,对左右言道:“如此没有胆气的马,留着何用,拉下去杀了!” 说着,跳下御车,径自对这高坐吱嘎兽上的云意郑重其事地拜了拜:“沧遗见过老师。老师率领大军归来,败退强敌,着实令我惊喜。老师平安归来,又为大禹立下不世功勋,沧遗高兴之余十分感激,深感此乃大禹子民之福!”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众人目光纷纷朝云意集中,探究、惊疑、不可置信,眼前的女子,是皇上的老师?能称为帝师的,似乎只有当初的左相原云意。在那之后,今上再没有拜过老师。 可是,眼前之人虽是面容有几分相类,但那头红发……最重要的是,性别不同。眼前之人分明是女子,怎么可能是名动天下的奸相原云意?! 众人惊疑不定之时,却听得云意一声轻笑:“大禹陛下,想必的认错人了。吾乃来自天域皇朝的皇女长乐,不是陛下口中的老师。”那模样、那口气再自然不过,众人见此,疑惑已消了大半。 先不说左相是男是女,但说原云意也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别国皇女。 李沧遗目光闪了闪,谦和道:“想是老师在诸多变故中受了刺激,将往事尽忘,一时记不起沧遗来,也情有可原。国师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闻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到临渊身上,神色震惊不已。 国师?传闻中 分卷阅读401 神出鬼没,失踪已久的国师,竟然在此刻出现。还与长相类似左相的女子一道,莫非女子真是失踪已久的左相大人?! 熟料临渊抱着手臂,邪魅一笑,回道:“抱歉,我乃长乐皇女之夫,并非什么国师,更不认识陛下。” 众人观其神态,轻佻邪魅,骚媚入骨,与国师的庄严圣洁形象大相径庭,不禁又信了几分。 李沧遗眸色一沉,还待要说什么,却被李君照打断:“皇上,此地并非说话之地,还是先将贵客迎入州府再说。” “皇叔说的是,诸位、请!”纵然不甘,李沧遗一时也没想出其他法子,只得依言而行。 云意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心道,这黑心的小鬼显然不知悔改,还想寻她麻烦,既如此,少不得将过去的旧账翻出来,连本带利讨回来。相信,此事宝湘很乐意为之! 一路上,李沧遗一直找机会亲近云意,却被临渊和华殇排挤在外,不能得偿所愿,感觉很是郁卒。 “长乐,你身下骑的是什么兽?”李沧遗巴巴盯着体型庞大的吱嘎兽,眼底幽光闪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相比他的热络,云意始终淡淡:“这是天域特有的吱嘎兽。” “哦,那——”还想继续追问,却听云意不咸不淡一句,“陛下若要了解此兽,可以问我的皇夫。”素手指向临渊和子幽,李沧遗见状,不禁噎了下,只得讪然闭嘴。 不一会却又打起了主意:“听说天域军队刚才也用了霹雳弹,莫非天域也研制出了此物?” “那是从燕国缴获的。”回答他的是子幽冷冰冰的嗓音。 说话间,已进入州府的大门。州府被修建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假山怪石,多不胜数,景色可谓不错。 琼州刺史将李沧遗和云意等人恭敬地迎入正堂,李沧遗不禁回头看了眼被子幽押下去的百里嚣,眼底掠过精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拦下子幽。 看着闭目不言的百里嚣,心头别提有多痛快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燕皇陛下,欢迎前来大禹做客。” 百里嚣纹丝不动,眼睛也没睁开,仿佛真个睡着了。 李沧遗阴沉一笑,不以为然:“落入大禹手里,朕定会好好招待燕皇陛下的,届时,希望陛下还能如此硬气!” “人,是天域的。”子幽不咸不淡地呛了句,李沧遗倏然盯着他,面色阴晴不定。 子幽视若无睹,径自将百里嚣给提走。 李沧遗阴沉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才拂袖走入正堂。 正堂中,李君照、云意等已分宾主坐下,李沧遗见状大步走进去,理所当然地坐上正中间的主位,端起茶碗抿了口茶,看着云意笑眯眯道:“长乐,对于燕皇你打算如何处置?天域与燕国没有大的怨恨,不如交由我大禹国处置?至于条件,任由你提,如何?” 不折辱百里嚣不足以出心中那口恶气,李沧遗是打定了主意,将百里嚣弄到手。 且,有他在手为质,征服大燕国是迟早的事。 他打的好主意,云意又岂能让他如愿,面上淡淡一笑:“天域的事情素来不喜外人插手,燕皇既然为天域所擒,怎么处置,该当由我天域帝王决定。就不劳烦陛下了!” 这话说得委婉,却十分不客气,李沧遗心头不禁升起几分怒火,然他素来藏得深,倒也没有发作,只面带微笑道:“既如此,朕就不过问了。希望天域能给大禹臣民、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答案!” 明的不行,难道不会来暗的么?届时,别说百里嚣,就是云意,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再纳妃,心心念念,只想着她一人。在他的心中,唯有云意,才配站在他身侧,陪他俯瞰天下。 众人又客套了一番,李沧遗虽有心打听多一些关于云意、关于天域的事情,无奈云意态度冷淡,而且嘴巴很严,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听得云意托词说累了,只得暂时作罢。 “朕已命人准备好上好的厢房,听说长乐还有几位皇夫在城外,不如一起进来,好做休息?” 云意瞥了他一眼,冷冷拒绝:“不必。”这小鬼,满肚子坏心眼,风息之所以留在城外,只怕也是为了防他暗中算计。 如今,天域大军在城外虎视眈眈,大燕国犹未覆灭,谅李沧遗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对付自己。 才迈入厢房门口,默默跟随的华殇,蓦然一把将 分卷阅读402 她抱住,“雅雅。”饱含深情的呼唤,不能压抑的激动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开来。 他缓缓转过云意的身体,修长的带着些微茧子的手指攀上她娇媚的面容,细细描摹她的五官,深情的目光定定锁着她,不肯放过丝毫,唯恐一眨眼,她又就此消失在眼前。多少个日夜,他都梦见与她重逢,然每每梦醒,却又更加寂寥更加心痛。 “华殇,让你担心了。”云意轻轻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边,细细摩挲着,体会这一刻重逢的喜悦与温情。 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压上他有些干裂的嘴唇,踮起脚尖,在他无声的期待与颤抖中,沿着那动人的脖颈曲线辗转而上,最终落在他渴求已久的唇上,深深吻住,倾注久别的相思。 “雅雅~”心底无声喟叹,华殇紧紧抱住她,热烈地回应她的吻,唇舌深深纠缠,无尽的渴望涌上来,让他不禁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情感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却听得一个煞风景的嗓音道:“小云云,我们饿了。” 满腔裕火如遭兜头冷水,顷刻熄灭,华殇无奈地叹了声,不舍地放开云意,转身,就触及临渊深不可测的目光,他正斜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看起来邪魅而张扬。 子幽则神色淡漠,微阖眼眸,沉默地靠在门框上,似在沉思又似睡着。 云意目光一转,可以忽略几个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既然饿了,就去吃饭。” 这些男人之间,必须让他们自己磨合。她若干涉,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嫌隙更深。 * 夜深人静,琼州城外。 天域军营,主帐中灯光未熄,风息捧了一卷书册,随意歪在榻上,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烛火蓦然一摇,他放下书册,淡声道:“既来了,还躲躲藏藏作甚。” 一条人影如风般卷进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一脸哀怨地叫了声:“哥哥~” 风息侧眸,看着来人:“不在扶兰主持大局,来此作甚?” 来人正是如今的扶兰国主兰均,他满脸哀怨地瞅着自家哥哥,末了,搓了搓手,舔着笑颜道:“好哥哥,弟弟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么!而且,母后也放心不下你,让我来看看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什么的。” 闻言,风息眉毛一挑:“现在已经看过,我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如此你可放心回去向母后禀告了。” “哥哥啊~”兰均不禁哀嚎起来,挠了挠头,慢吞吞道:“扶兰、还是、交还给你。弟弟我、不是、那块料,深感力不从心哪!” “再说了,朝中好、些个臣子都被我的慢性子给气得吐血,长此以往,只怕真个要气死人了。那、弟弟我,将成为气死臣子的千古一帝!” “那不正好?”风息含笑看他,剔透的眼眸流转着一丝暖意,“千古一帝,多少帝王求之不得?!你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不知羡煞多少人!” 闻言,兰均不禁撇了撇嘴,不悦道:“什么时候哥哥也学会取笑人了。哼,当初说好只是暂代,你若不肯回来接手,当心我撂下这个摊子跑路!” “我只说暂代,却没说暂代多久。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风息轻飘飘一句,让兰均顿时哑口无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好久才憋出一句:“狡诈无耻!” “过奖。”风息笑了笑,重新捧起书册看起来,“回去吧,如今时局未定,别让母后担心。” 兰均气呼呼地起身,“我会逃走的!” 风息头也不抬:“你可以试试。” 兰均愤愤离开,风息放下书册,对着摇曳的烛光发呆。云云她此刻,可是睡了?陪伴在侧的,是华殇吧? 思及此,风息不禁伸指压了压自己的唇,只觉口干舌燥。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得亲近…… 霍然长身而起,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片刻后消失在营地。 “吱呀”门开了,围坐在桌子边的三男一女不禁纷纷抬眸,看到风息若无其事地走进来,云意不禁抚了扶额,“既都来了,一起睡吧。” 若是让这些男人僵持下去,只怕今夜都甭想睡了。一个个都是醋坛子,似乎将来的日子不大好过啊~ 云意心想着,也不理会一干大眼瞪小眼的男人,径自爬上床拉上被子,说了句:“尔等自便。”蒙头便睡。 下一刻,床上蓦然一沉 分卷阅读403 ,有人钻入了被子,而且还不止一个……不大的床硬生生挤下五个人。云意顿时满脸黑线…… 夜,很精彩。云意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早上醒来,那几个男人已经没了踪影,她抱着被子呆呆坐了会,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居然没被夹扁。 以后是不是要立个规矩才成?一三五,二四六? “爷,什么时候启程?”子幽冷淡的嗓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云意甩了甩头,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赶紧地下床洗漱吃早餐不提。 早饭过后,谢绝了李沧遗的一再挽留,云意等人带着百里嚣,率领天域和扶兰联军一起北上,往燕京进发。 同行的,还有李君照和他的奔雷军。 李沧遗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只派了十万军,由李君照统帅,支持北伐。 浩浩荡荡的数十万大军,带着人质百里嚣,一路所向披靡,将燕国各地的守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一个月后,燕京在望。此时,燕国的国土已经基本沦丧,残余的军队都集中到燕京附近。 “哐当”巨大的铁笼子的铁门打开,里头是一个栅栏式的囚车,百里嚣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窝在角落。闻得声音,头也不抬。 云意隔着囚车,冷冷看了他半晌,道:“百里嚣,很快就可以回到燕京,感觉如何?” 百里嚣身体几不可察地震了下,旋即缓缓地抬起头,脸上一片木然和冰冷:“百里雅,你待怎样?” 这女人每下一城,就专门安排他看着她的军队怎样打败他的将士、怎么夺下属于大燕国的城池,让他每每感到悲愤无助又绝望,那感觉无异于被人用钝刀子来凌迟。 云意目光微转,笑了下:“你不是很清楚么?我就是要让你看看自己的心血怎样一点点被摧毁,看着大燕国的国土怎样一寸寸沦陷,看着你的子民如何成为亡国奴,看着你的将士、或被践踏或是投降……心底很不好受吧!我要的,就是你的不好受!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百里雅,想不到你如此蛇蝎心肠!” “我的蛇蝎心肠总比你的口蜜腹剑要好的多!”云意不以为然,眼底尽是讽刺。 “哼!”百里嚣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看她。这个女人,他真是悔不当初,当初就不该留她性命。 云意将手中的食盒放入囚车内:“这或许的你最后一顿美食,好好享用吧。明天开始,你就再也没有这个口福了!” 百里嚣置若罔闻,云意哐当一声,将外头的铁皮门合上。 转身,眺望燕京所在的方向,心中漠然。明天,这一切即将结束。 这些日子他们的军队之所以能够顺利拿下大燕国诸多城池和国土,一方面固然是军队本身战力的强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之前燕国征服的国家,经挑拨蠢蠢欲动,还有就是燕国内部本身也非固若金汤,这些都给了她可乘之机。 至于燕京,虽然她之前将军队撤了出来,却是留了内应,燕人坚壁清野,坚守不出,却是打错了主意。 翌日一早,朔风猎猎,旌旗招展,号角吹响,分别身着黑色、红色、白色的战甲的联军,如同彩色明丽的潮水齐齐向着燕京推进。 燕国最后的兵力全部集中在燕京,共有三十多万,他们日夜戒备,此刻也早就擂响了战鼓,将士们热血沸腾,只为这最后一搏。 不得不说,人在绝境之时,爆发的能量的巨大的,燕军亦是如此,虽是残军,又连连吃败仗,然人人身上迸发出一股悍不畏死之势,竟然一时之间让三国联军讨不到好处,还未发起真正的强攻已经折损不少。 云意见此情形,目光一寒,屈指在唇边轻哨数声,贯注了雄厚内力的哨声尖锐直刺人耳膜。 片刻之后,城内亦响起同样的哨声,忽然听得城中一阵骚乱,燕军中传出愤怒的大吼:“有奸细!” “快挡住城门!” 沉重的城门却轰然洞开,三国军队哗啦一下涌入城中,携着不可阻挡之势,将意图死守大门的燕军冲了个七零八落。尤其是为首的吱嘎兽,更是无人可挡。 云意见此,再不犹豫,命令三军将士全力开进,自己也押着百里嚣进入城中。 燕人早有防备,启动城中陷阱,可惜,云意安排的探子早就将这一切探查得清清楚楚。 “兄弟们,不想当亡国奴的就给我上!杀死一个算一个,杀死一双 分卷阅读404 算一双!”有燕国将领发出悲愤的吼声,士兵们像打了鸡血般,彪悍非常。 看着那一张张浴血奋战的脸,云意神情平静,抬手一扬,示意子幽将囚车押上前来,铁门打开,云意一边拎起关在其中的百里嚣,跃上城楼的平台之上。 “燕国的臣民,你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就在此处,他已经臣服于本殿,表示要将燕国江山拱手相让,尔等还在做无谓的抵抗,岂非可笑之极!” 一席话,犹如惊雷滚过,奋勇杀敌的将士还有城中百姓,顿时为之一静。 人们下意识地纷纷将目光落在城楼上,只见红衣女子身前,果然站着一人,穿着大燕国制式的龙袍,丰神俊朗,犹如神祗,不正是他们敬仰万分的皇帝陛下?! “陛下!” “真是陛下!” 人们顷刻间又沸腾起来,“陛下竟然向敌人屈服了?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敌人的诡计,大家不要听他们,我们一定要救出陛下!” 群情激奋,势要救出他们心目中的神祗,他们心中的信仰。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心目中的神,蓦然朝着女子的方向跪倒—— 燕人顿时目瞪口呆,如同沸腾的水一下子结了冰,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他们的神、他们的信仰,刹那之间,随着那沉默的一跪,尽数崩毁。 一张张震惊的脸庞上渐渐爬上忧伤、哀切、绝望、沉痛之情…… “百里嚣,看着这一幕,感觉如何?心、是不是很痛?是不是感觉到很绝望?很愤怒?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滋味是不是很好,嗯?”云意负手而立,衣袂飘飘,神态淡然如水,嘴角边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 在外人看来,她只是静默地站着,并没有开口。但是,那话却以传音入密之术,丝毫不落地钻入百里嚣的耳朵里,让他悲痛欲绝,怒火焚心。 万人之前的这一跪,不仅是屈辱,不仅是让他失去臣民之心,更是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碾个粉碎。 百里雅,你好狠毒!好狠…… 百里嚣目眦欲裂,眼角不禁流下两行血泪来。他很想朝底下的臣民大声吼叫,说自己是被迫的,说他根本没有投降,更没有放弃他们……可是,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臣民从敬仰到鄙薄失望的转变,那些目光让他心如刀割。 好恨、好不甘心……一念之差,以至于一败涂地。他好恨哪! 云意俯视他,勾了勾嘴角,神色冷酷,扬声喊道:“燕国的臣民,你们的帝王、你们的神已经放弃了燕国、放弃了你们!你们还在苦苦挣扎,为了保住性命、他却早已放弃了你们!这样的帝王,还值得你们以命相搏?还值得你们以死相随么?” 一句话,将人们最后一点信念也击了个粉碎。是了,看他们的王,衣冠整洁,身上没有半分伤痕,哪里有半点阶下囚的样子?!而且,刚才那女子一直站着不动,没有任何人强迫,大家看得分明,是他们的陛下,自愿跪下! “叮当”有人首先丢掉了武器,接着更多的人放下武器,完全放弃了抵抗。即便有个别人还在为百里嚣辩护,那声音也不过如同落入大海的一滴水,顷刻便被淹没。起不到任何作用。 信仰一旦崩塌,便再无挽回的余地。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百里嚣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无尽的绝望,让他痛不欲生,真想就此死去…… 耳边依稀听得那女人在说些安抚人心、收买人心的话,可他已经不想去听不想去看。他的一切,已经完了! 云意瞥眼面若死灰的百里嚣,再次传音入密:“百里嚣,你以为、这就完了?” 凉飕飕的一句,让心存死志的百里嚣蓦然一个激灵,他睁开眼,已经被人强行扶着,如同傀儡般,缓缓走下城楼,缓缓走近他的子民。 “昏君!” “孬种!” 不知是谁,朝百里嚣扔出了一枚小石子,此举犹如投石入湖,悲痛绝望的人们纷纷效仿,石子、菜叶、臭鞋……纷纷向着百里嚣招呼。 百里嚣如同木头般,没有知觉,任由那些东西砸在身上。心中,一片荒凉。 这就是他的子民,为了敌人几句挑拨的话,就将他过往功绩抹杀,给他这般的“待遇”…… 云意深深瞥了他一眼,心中说不 分卷阅读405 出的快意。这,才是对百里嚣最大的惩罚。 燕国的百姓对他还是很爱戴的,但是,接连败仗,百姓心里本就惶惶不安,她再命人暗中散布谣言,说是之所以燕国会节节败退,是因为他们的皇帝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将燕国的军事秘密出卖给了敌人。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说得多了,自然也就成了真的了,加上刚才那一幕的刺激,终于成功地让百里嚣成为众矢之的,让他彻底失去了民心。 云意等径自朝着燕国辉煌的象征,朝着燕国的皇城进发。 风息带领的将士早就将整个皇城控制住,此刻,经历过一番“特殊洗礼”的百里嚣已经变得不成样子,在臣子惊异的目光中,回到了久别的燕宫。 站在龙座前,想起昔日辉煌,只觉恍如隔世。 看着云意理所当然地坐上那金灿灿的龙椅,百里嚣死水般的眼眸陡然迸出一丝冷光。 那是他的位置! 云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底下有燕国的臣子沉不住气,跳了出来,指着云意大骂:“大胆贱人,竟敢藐视——” 那臣子话未说完,浑身一僵,一抹血痕赫然出现他的脖颈,他双目圆睁,缓缓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接下来又当众处置了几个反抗激烈的臣子,手段决绝冷酷,顿时震慑了众人。 云意冷冷扫了一眼,沉声道:“都给我带上来!” 于是,宫妃、皇子、皇女共有几十号人被押了上来。 “皇上!救臣妾啊!” “皇上!” “呜呜,父皇!” 饱受惊吓的女人和孩子见到百里嚣如见救星,一个个呼天抢地,云意不悦地皱了下眉头,身边的临渊二话不说,直接灭了吵得最厉害的那名宫妃,血色四溅,吓得一干人等面无人色。 一个个噤若寒蝉,惊恐地目光死死盯着云意等。 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心目中的神,如此狼狈地站在台阶上,而坐在龙椅上的,却是一名妖异到了极致的女子,那女子的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让人直寒到心底。 百里嚣也不禁惊了下:“百里雅,难道你打算赶尽杀绝!”那些女人也就罢了,可那些孩子,却是他的亲骨肉,是他血脉的延续。 “孩子,是无辜的。”他看着她道,云意扬了扬眉:“百里嚣,你这是、求我?” 百里嚣咬牙恨极,挣扎半晌,看着那些孩子泪眼汪汪的样子,心头不禁一软,咬牙道:“是、我、求你!” 一个“求”字,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听得他此言,底下的臣子不禁震惊地瞪大眼睛。 云意轻蔑地笑了笑,挥手:“把他们都带下去!” “百里雅,你竟然狠毒如此,连孩子都不放过?!”百里嚣顿时大急,连忙喊道。 云意冷冷睨了他一眼:“你求我?我就一定要答应?!” “你——”百里嚣气得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哭着喊着被强行带走,却无能为力,心中悲愤难当。 “嗯,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你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大燕国最富盛名的研华公主。”云意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整了整衣衫。 百里嚣却浑身一颤,看着她笑颜如花,只觉惊恐无比:“百里雅,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看看你就知道!”云意诡秘一笑,施施然走下台阶,子幽等押着百里嚣跟随在后,那些臣子也被强迫随同一起。 偌大的正和门广场上,一名仅穿着单衣的女子正被绑在柱子上,她披头散发,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脑袋。 听得步履声,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云意,顿时恶毒地咒骂起来:“原云意,你个恶毒的贱人,你不得好死……” 云意仿佛没有听到,将百里嚣扯上前:“兄妹见面,说两句吧。不然,只怕没机会了!” 百里烟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盯着狼狈不堪的百里嚣看了半晌,蓦然发出一声惊天尖叫:“哥哥,哥哥,救我!救我!” 百里嚣默然看着状若疯癫的妹妹,眼底弥漫着悲哀。是他将烟儿宠得太过了,以至于到了如今她还看不清情形。她那般咒骂,只会让自己落到更凄惨的境地。百里雅这个女人,心如蛇蝎,恶毒到令人发指。 “好了,人已经 分卷阅读406 来了。好戏就要开场,百里嚣,睁大眼睛看看,不是我要她死,而是、那些被你的好妹妹欺凌过的人,不放过她!” 百里嚣被扯到一边,只见有士兵押着一群人走过来,那些人看装束,有百姓、有宫女、有太监,还有些是落魄的贵族,有男有女……百里雅这是要做什么?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听得云意扬声道:“百里烟在此,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今日就是你们唯一报仇的机会。只要你们敢,哪怕是杀了她,也无人敢追究!因为她的庇护,你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 那些人本来还忌惮百里嚣,听闻此言,再看看狼狈不堪的百里嚣,一个个顿时激动起来。 有人大着胆子问:“可是死伤不论?” 云意微笑颔首:“是。” 那人二话不说,转身冲向了百里烟,一把扑上去,“还我娘的命来!”硬生生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啊~哥哥救命啊!”百里烟发出一声惨叫,那声音令在场的众人不禁头皮发麻。 “还我哥哥命来!” “还我……”带来的那群来,见此情形,一个个露出仇恨之色,如狼似虎般冲上去,对着不能反抗的百里烟或打或挠或咬…… 百里烟的哭喊声、凄厉的尖叫声不断地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令人心惊胆颤。 百里嚣目眦欲裂,朝着云意嘶声大吼:“百里雅,快让他们住手!住手!” 然而,声嘶力竭,无人理会。百里嚣绝望了,麻木了,最终,当那群人停止攻击,百里烟已变成一具面目前非的尸体,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百里嚣死死咬住牙关,颤抖的唇齿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哽咽,如同鸟儿垂死发出的哀鸣,那样哀痛无助。他紧紧闭着眼睛,眼角流出了泪水。 “杀了我、杀了我……”他失神喃喃,哀求云意,杀了自己。 云意不为所动,冷冷一笑:“不,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活着,活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为我曾经经历的痛苦,你必须活着!” 说着,伸出两指,朝着他的右臂和双足发出数道劲气,废了他手脚。百里嚣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忽然软倒在地。 他倏然睁开眼,眼底一片血红:“百里雅、你、好狠!”说完,头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云意面色无波,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吩咐道:“来人,将他抬到笼子里!” 装在特制的笼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望着这片曾经属于他的国土,生不如死地活着,这才是她为百里嚣精心打造的结局! 大燕国的迅速覆灭,伴随着天域皇女的崛起,震撼天下。 原本隶属于大燕国的国土,除了部分割让给扶兰和大禹之外,余者尽数被横空出世的天域国给收入囊中,而云意作为神秘天域国的皇女,未来的皇位继承者,更是成为天下注目的焦点。 一时间,无论是朝野还是市井中,都在谈论关于长乐皇女的一切,包括她的惊为天人的容貌、她风华绝世、风采各异的几位皇夫,都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云意一面加快肃清大燕国残余势力,一面镇压之前被挑拨的各国,忙得不可开交。 好容易等一切平定下来,已是秋末初冬时分。 天气愈寒,围炉煮酒最是惬意不过的事情。 “关少卿怎样?” “疯了。”宝湘懒洋洋地回道,低头注视着她,见她始终没有抬头看自己,不禁露出失望之色。正想说什么,耳朵一动,忽然闪身躲入了帐幔之后。 云意穿着一袭水红色的常服,正席地而坐,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面前摆着一只红泥小炉,正咕嘟咕嘟地煮着上等的美酒,酒香随风而散,醉了桃红。 李沧遗走进来时,就看到眼前一幕,但见那佳人跪坐,姿态美妙,神色惬意闲适,青葱玉指趁着天青色的酒杯,看起来简直如画般美不可言。 当即不由地看痴了去,直到美人婉转回眸,“陛下来了,请!”才如梦初醒,不自主地清了清嗓子,大步走过去,就在她对面坐下。 云意将酒倒入杯中,双手捧了呈到他面前:“这是我新酿制的酒,名叫‘大梦’,陛下请品尝。” “大梦?”李沧遗接过酒,不禁仔细琢磨着酒名,低头看看清澈见底的酒液,轻轻啜了一口,口感很淡,香气 分卷阅读407 却直沁肺腑,只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的妙不可言,又似无限惆怅。 云意淡淡笑问:“陛下觉得这酒的味道如何?” 李沧遗下意识地摇头:“只四个字‘难以言喻’。” “呵~”云意随手拿起一杯酒,优雅地晃了两下,笑得意味深长:“大梦初醒,看来陛下没有这个觉悟。无妨,很快,你就会认清现实。” 李沧遗愣了下,眸色陡然一沉,淡淡放下酒杯:“长乐此言何意?” “你的皇帝梦,该醒了!”回答他的是另个一嗓音,阴柔、妩媚、森然、冰凉,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 李沧遗倏然回头,只见殿内的帐幔之中,缓缓走出一人,宝蓝色的圆领袍服,白玉簪发,秀气的面容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颜。 倏然睁大眼睛:“宝公公!”他竟然没死? 来人正是宝湘,他单手背在身后,微眯着眼睛看着李沧遗,“陛下,别来无恙。阔别已久,不知陛下可有想杂家?杂家可是很想念陛下呢?日思夜念,总算让我把陛下给盼来了。今日,且让杂家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陛下!” 宝湘笑颜如花,李沧遗却感觉到话下隐藏的冰冷杀机,不禁神色一凛,转眸愠怒地瞪着云意:“老师,你这是何意?莫非,想要与大禹开战不成?” 云意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笑道:“莫非,你以为大禹还是你的?” 经过大燕国一战,李君照在大禹国的声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深受百姓爱戴,加上她有意将当年李沧遗篡位之事爆出来,又有一些旧臣作证,李沧遗篡位之罪即便已经被坐实。如今大禹国上下,一片反对之声,在她的推波助澜中,事态已经朝着李沧遗无法控制的局面发展。 他此次之所有冒险应邀而来,不也是想通过她来扳回一局么?以为赔罪道歉就可以消弭当初多番暗害她之罪,以为可以以利幼惑她,实在想得太轻巧了。 李沧遗霍然起身,怒斥道:“原云意,朕对你之心日月可鉴,你竟然如此卑鄙,利用朕对你的信任,来暗害于朕!”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你——你想怎样?”李沧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别以为困住朕就可以万事大吉。朕不可能一点准备也没有就前来,你若不肯罢手,那朕也何妨来个鱼死网破!” “嘘,别这么大声。”云意晃了晃手指,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干,脸上渐渐浮起一抹艳色,微醺的眼笑眯眯瞅着他,邪魅而惑人:“你的几路秘密军队此刻只怕已经被子幽和风息他们截下,你凭什么鱼死网破?” 李沧遗神色一震,面色发白:“不可能。” 云意但笑不语,宝湘坐到她身边,柔软的身子若有还无地挨向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李沧遗定了定神,忽而诡秘一笑:“你可以困住我,却不能杀我。” 云意不甚在意地“哦”了声,随手从矮桌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弹了过去,“你想说这个么?同命蛊?” “同生共死,凭你也配?!”宝湘冷哧,将那盒子直接弹到他身上,李沧遗下意识接的手里,不可置信地惊叫道:“怎么可能?你竟然没中这蛊?” 云意神色一冷:“没什么不可能。过去被你算计,是因我给了你机会。现在,以为你还可以算计到我?!李沧遗,想玩阴谋,你还太嫩了!”看着厮死不悔改的样,本想放他一马的云意改变了主意。 “宝湘,人交给你了。是死是活,由你决定!” 说完,云意起身就走。 李沧遗蓦然冲上前想拉住她,却身子一软,整个人无力地跌倒,他神色一变:“原云意,你下毒!” 云意头也不回,宝湘不屑地笑了下:“只是软筋散而已,又没要你命。喊什么!” 李沧遗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顿时紧张无比:“你想怎样?”这厮从前就变态得紧,整人的手段花样百出。 宝湘翘起兰花指,捏着嗓音阴测测笑道:“自然是想好好伺候陛下你。陛下那会多狠哪,直接想将杂家葬的晋国皇陵里。真真是伤透了杂家的心。” 李沧遗一面往后挪动身体,一面不忿地大喊起来:“我只是想夺回自己的一切,我有什么错?这不都是公公你教我的,大事面前不拘小节,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又如何?这都是你教我的,我不过是按照你教的做,我有什么错!要怪,就怪你自己!” “好啊 分卷阅读408 ,怪我自己!”宝湘怒极反笑,“所以,我死了,死在晋陵。可是,我又活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如今我要全部收回来了!包括,你的命!” “你敢,你和父亲都曾发誓,要永远效忠,否则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闻言,宝湘不禁仰头大笑起来:“哈哈,誓言算什么东西?天雷是吧,要劈就只管来!至于那死鬼,连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我恨不得老天多劈他几次,以泄我心头之恨!” 笑罢,又端起了那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放心,杂家还没玩够呢,你不会死。真的~你只会、生不如死!” “杂家效仿云云,也为陛下您量身打造了一个笼子。” 李沧遗蓦然一颤,宝湘优雅地蹲下身,手指在他身上比划了几下,阴柔地笑道:“是纯金的哦,绝对与您的身份地位相配。且,无论是形制、还是尺寸,都绝对合适您!” 殿外,红梅初绽,风定人静。 蓦然,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从大殿里传了出来…… 云意远远听闻那凄厉的惨叫,脚步顿了顿,却见廊檐下转出一人,白衣如画,撑着青色的纸伞,翩然而来。 “云云,有好消息。”冰山雪莲般的面容上绽放一个清美之极的笑容,清雅的嗓音难掩激动:“父皇他,醒了。” 云意闻言怔了下:“父皇、醒了?” “是。刚传来的消息。”风息温柔地扶了扶她的面颊,云意激动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惊喜道:“我们立刻回天域!” * 天域,皇宫。 白静然正扶着原梦齐缓缓走出大殿,阳光洒落,带给人一片沁人的暖意。 原梦齐仰头望着天空,深吸了口气,只觉得之前仿佛做了场噩梦,噩梦醒来,已换了天地。 想到自己入魔时犯下的错,不禁长声一叹:“不知画楼他性命如何?都怪我……” “别自责了。此事谁也想不到。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相信蜀山有会办法救他。”白静然软声安慰道,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下了台阶。 刚醒来,浑身的功力也都散尽,如今的他很是虚弱,她不得不小心。 原梦齐将愧疚埋在心底,转而问起了别的:“微瑕那孩子今天的情况如何?” 白静然不禁沉默,那孩子亦是好的,可惜,命太薄。为了救梦齐,耗尽了精神力,加上他本身宿疾发作,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就连神仙谷的谷主都无能为力。 她的沉默,让原梦齐不禁深深叹息:“我们、去看看那孩子吧。但愿小云儿能及时赶回来,让他可以见上最后一面。” 话刚说完,就见到一声熟悉的“父皇”。 原梦齐转头,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飞奔而来,下一刻已经狠狠扑进怀里,下意识地将来人抱住,虚弱的他不禁后退了两步,在白静然的扶持下才堪堪稳住。 “这孩子,还这么毛躁!”白静然嗔了下,脸上却吟着笑意,眼底隐约流动着水光。 一家团聚,一直是她多年的愿望。虽多经波折,如今到底算的圆了梦,这让她倍感欣慰。 父女俩相拥了好一会才分开,云意仔细端详着父皇,见他虽是虚弱苍白,眼底却十分清明,不禁轻轻舒了口气。 “父皇的身体,可还好?” 原梦齐笑点头:“父皇很好,你不必担心。”顿了顿,道:“我们正打算去看玉公子,你既回了,正好一起过去。” “他、情况怎样?”云意迟疑着问,传信中提到,他似乎快要死了。 白静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叹道:“去看看吧,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因为一本武学而被灭族,如今又沦落到这个境地,实在令人揪心。 几个人来到玉微暇住的宫殿,还未入内,便听得里头传出一声痛哭:“哇,公子!公子,你醒醒!” 云意等人连忙快步入内,但见天星伏在床头,哭得好不伤心,而床上的玉微暇,脸白如纸,纹丝不动……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看到这一幕,云意的心还是止不住一沉。感觉有些难过,这个男子为救她的父亲牺牲性命,而她竟然连最后一面也没赶上。 正想着,却见生气全无的玉微暇忽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站床边的云意,暗淡的眼如同星子陡然亮了起来,白色的唇颤动着:“你、 分卷阅读409 来、了?” 痛哭失声的天星陡然止住了声音,抬起头怔怔然不可置信地盯着玉微暇:“公、公子?” 玉微暇却似乎没有听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意,眼也不眨。 白静然和原梦齐相视一眼,连忙将呆住的天星给拉着一起出去,将空间留给云意二人。 云意轻轻坐下来,看着他道:“是的,我回来了。玉微暇,谢谢你。” 玉微暇怔怔看了她半晌,忽而露出一丝浅淡如烟云的微笑:“你回来、就好。” 说着,冰凉的手忽然攀上她的手背,云意怔了下,没有抽开。 玉微暇微笑着定定看她:“若有来生,请、请给、给我一个……机、机会!” 说完,手蓦然滑落,眼睛里的光顿时熄灭,云意心头一揪,一把握住他的手:“玉微暇!” 玉微暇嘴唇微微动了动,双目却已渐渐合上,再也无力回应她的呼唤。 风霍然吹开了窗户,白色的雪花飘了进来,一点点洒落在他身上,似也在悲伤、也想挽留…… * 流年飞逝,转眼又是一年冬。 雪山之巅,有人白衣轻裘,静然而立,目光遥遥望着远方。他的身边,枯瘦如柴的老者坐在轮椅上,正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老者须发皆白,曾经细腻如孩童的肌肤如同失去了水分的干瘪橘子,布满了褶皱。 风,拂动男子的银色长发,他清冷如雪的嗓音轻轻说道:“师尊,五年了。你说,她还记得我么?” ------题外话------ 让亲们久等了,大结局奉上。 文到此,暂告段落。心里又是轻松又是失落……无论如何,感谢亲们对本文的支持,谢谢! 正文就此结束,过段时间许有番外,感兴趣的亲可以看看。 番外之梦嗅桃花香 璧月琼楼,月下花间,凉风习习,暗香隐隐。 清辉之下,奇花异树之间,坐落一亭阁,窗开四面,垂挂金织纹绡帐,阁内席地铺陈紫红暗纹锦毯,内设四方朱漆矮几一案,案上摆放着时鲜瓜果和琼瑶佳酿。风拂动纱帐,果香酒香四溢。 阁内人影交错,语声喁喁,欢声曼曼,粉色帐幔间,隐见白衣男子,举止飘逸,仪态温雅,风华有如云上仙君。有美一人,卧于其膝,青丝铺陈如锦,隐约间露出秀美的一截脖颈和细腻如白瓷的肌肤。 女子身侧,更有男子红衣似火,眉目妖娆,一手执杯痛饮,一手撑于身后,微仰着脸,半卧于锦毯之上,姿态撩人,眼波流转,不时落在女子身上,动静之间,勾魂摄魄。 隔着案几,对面坐着二年轻男子,皆执杯慢饮,一灰衣男子,眉目忧郁,别有风华。一玄衣男子,面目呆板,却自有一股千帆过尽阅尽沧桑的积淀气韵。 俊男美女,把酒言欢,良辰美景,足可入画。 暗处却别有伤心人。浓郁的树影下,隐约勾画出一男子的身形,修长挺直,如同伫立风雨的山石,岿然不动,露水打湿了他深蓝色的长袍,可见站立已久。 阴影下,他的面容几不可辨,只有风摇动树影的刹那,犹如惊鸿一瞥般,见那琉璃般脆弱的面容上盈满的哀伤与落寞。 他似是痛极,手紧紧揪住心口处的衣衫,那里早在不知不觉中濡湿一片,黏腻的血腥飘落风中,连夜色也似被侵染了一分血色的哀伤。 “小云儿……”若有还无的呢喃逸出唇间,回想今日归来,她对自己的视若无睹,宝湘只觉得心如刀锥。手上不仅用力一按,心口的刹那剧痛,却让他更加黯然。 七年了……这些年,他和原风息他们一般,竭尽所能,变成她手中的利刃,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可从来,她的眼中都没有他,不曾为他停留半分,哪怕他为她征战天下,出生入死。 此次的任务亦是九死一生,却也终不负她期望,顺利完成。如今天下大定,四海升平,这大抵是他最后一次的任务。她或许再也不需要他。 原风息隐隐透露,要他将手中的暗部交出来,是她授意的吧。 七年的等待,换不来她一个回眸。 若早知当初的一意孤行会让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变得更遥远,他一定不会强迫她。若当初没有强迫她将自己纳入后宫, 分卷阅读410 今日结局会否有所不同? “呵……”无声的笑,苦涩万千。时光不可倒流,一切都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奢望罢了。心痛如绞,手掌之间,鲜红汩汩,缓缓从指缝滴落,他却毫无所觉。 空气静默到令人窒息。忽而,风动,他微抬眸,却见那纱帐轻分,原风息等人依次走出。宝湘忙地屏了呼吸,唯恐气息泄露让他们得知自己的偷窥。 四人离开,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宝湘怔然而立,目光不离那亭台,唯恐错眼便错过那朝思暮想的人儿。 然,过了许久,不见原风息等人回转,亦不见她出来。宝湘失落之余不免有些担忧。虽说经过这么些年的努力,那些暗中潜藏的魑魅魍魉几乎清除殆尽,然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忧思间,却见阴影间猛然窜出一道矫健挺拔身影,朝那亭台掠去,宝湘不禁心头一紧,想也未想身形已飘飞出去,恰恰将那人阻拦在纱幔之外。 “是你?!”宝湘冷冷一笑。 来人一身金色蟒袍,身材高大健硕,长发披散,额束宝石抹额,面容冷峻,气势狂野,一双鹰隼般的眼眸冷冷与宝湘对视,满是不屑,“好狗不挡道!” 宝湘目光朝里飘去,看见阁内伊人斜卧毫无动静,竟似睡着,不禁心中惊疑,小云儿莫不是喝醉了? 唯恐吵醒佳人,不禁压低嗓音:“你来作甚?” 轩辕烈海不屑冷哼:“与你何干?!” “我是她的妃,而你、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她之事,怎会与我无关?!”宝湘冷眼以对,神色沉沉。 “哧!不过是个惯用卑劣手段的卑鄙小人,她何曾将你放在眼里!”轩辕烈海一拂袖,反唇相讥道。 “你亦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宝湘轻哧,“当初她需要襄助之时,你不曾出现,如今倒来痴缠,果然不愧是禽兽出身,脸皮够厚!” 闻言,轩辕面色一紧,神情僵硬暗沉,一时却没有反驳。当初她夺取天下,他却始终没有露面,个中隐情,苦楚自知。 他失踪多年,父王好不容易寻到他,不顾他反对将他带回兽族软禁起来,对于她夺权之事竟袖手旁观。此事一直是他心中隐痛,此时再被揭开,令他十分难堪。 然想起此次来的目的,轩辕只得将此事揭过:“听说、她要选妃了?” 宝湘眼皮一跳:“这与你何干?” “怎与我无关?!”轩辕有些激动地低吼,目光灼灼逼视:“难道你们都不在乎?将有更多的人来分享她的爱……” “与你无关。”宝湘心中烦乱,愈发不愿与他就纠缠,冷声道:“你走吧。” 轩辕略微一怔,“我不走。我心悦她,我要、留下来。” 宝湘抬手一指,目光如狼,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了:“心悦她?你不配!你可知昨日你父王又来寻她了。” 轩辕闻言一震:“父王他——” “是的,他又来了!你的‘心悦’已然给她造成了困扰。明明是你痴缠不放,你父王却把这一切怪罪到她头上。轩辕烈海,你还是好好回去继承你的王位,赶紧娶妻生子罢,别再用你那所谓的真情给她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我——”面对他咄咄逼人,轩辕从未如此刻般感到无力。作为兽族唯一的继承者,他有必须背负的责任。然,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宝湘见他无言,却又不甘放弃的样子,神色愈冷,声音如冰:“你既想成全自己的忠孝,又想得到她的爱情,未免太过贪心!如你这般自私自利之人,不配站在她的身边!” 轩辕心头闷痛,霍然抬眸,沉声反驳:“那你呢?挟恩以报的卑鄙小人,你又有何资格留在她身边?!” 宝湘面无表情,默了半晌,忽道:“听说,你的贴身宫女有孕了?” 轻轻一句,如同惊雷炸响,轩辕浑身一颤,面色一白,瞪着双目,神色几分恍惚、几分僵硬。 宝湘嘴角轻勾:“这样的你,还有资格留在她身边吗?” 轩辕张了张嘴,却无从辩解。说那只是个意外?如此苍白无力的辩解……何况,那女子如今被父王严密地保护起来,如无意外,她将顺利诞下他的子嗣。这样的他,还有资格追求她吗? 不理会失魂落魄的轩辕,宝湘转身,拨开纱帐,走入阁中。 轻纱摇曳,青鼎之中,香烟袅袅,云意靠着一方锦枕,安然 分卷阅读411 侧卧,三千青丝如云般披散在枕侧,微醺的颜,如桃花带雨千般艳。静谧的景、瑰丽的颜刹那交错在他眼底,成了颠倒众生的风景。 宝湘不禁屏了呼吸,唯恐惊醒了这梦幻般美好的一幕。 怔立良久,帐外的轩辕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宝湘如梦初醒。悸动的心,牵引着他朝她慢慢靠近,轻轻跪坐在她身前,以一种卑微而珍惜的姿态,饱含深情的眼眸深深凝注在她身上。千言万语,倾注在这无言的凝视。 多久,不曾这般靠近她……多久,不曾这般注视着她。颤抖的手轻轻掬起一缕秀发,熟悉而陌生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似桃花般绮丽甜美。 心跳如擂,血色肆无忌惮地侵染衣衫,胸臆间填满了酸涩甜美又微痛的情绪。他一手按上心脏,这次任务的代价,几乎要了他的性命。若那剑再偏左一分,也许,他此刻就不能嗅到这醉人的芬芳。 将她的发丝贴在脸侧,微阖眼,他的神色恍惚而满足。梦嗅余香,此生足矣。 许的他的举动惊醒了她,但听得一声嘤咛,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眸。 宝湘呼吸一窒,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她……醒了…… 他动也不敢动,瞠目结舌,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她,那微醺的、迷离的眼神一点点凝聚到他脸上。 “你——”她微偏首,酡红的面颊似妍丽的桃花在轻颤,微挑的眼,水光莹然,妩媚不可方物,却又带着一丝孩童的懵懂,令他方寸大动,直恨不能将她狠狠拥入怀中,肆意亲昵。 可是他不敢,甚至做好了被她横眉冷对的打算。她对他,从来这样,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来漠视他的一切。是比疾言厉色更令人锥心的方式。 然,出人意料的是,她竟又缓缓合上眼,似困顿不堪又沉入睡眠。 宝湘不禁轻轻舒了口气,缓缓放开那丝滑得令人眷恋不已的秀发。不舍的目光流连在她面容上,他知道自己该离开。这次是侥幸,她醉了。 就在他要起身离开,手指却被一只温软的手轻轻一握,宝湘不禁颤了颤,惊愕的目光转到她的脸上,却见她闭着眼,神情恬然,脑袋轻轻向他靠了靠,理所当然地将他的手枕在柔嫩的小脸之下,轻轻蹭了蹭,如同黏人的猫儿似的,令人生怜。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心跳欲止,脑袋顿时空白一片。 良久,他从恍惚找回神智,低头,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她。空气里有酒香流动,让他似乎也有些醉了。 月光迷蒙,夜色静好。 如被蛊惑,他情不自禁,慢慢俯身,吻上那浸染着桃花香的嘴唇。 ------题外话------ 姗姗来迟的番外……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 人生赢家都在潇湘书院微信号xxsynovel (微信添加朋友公众号输入xxsynovel) 番外之浮生若梦 轻轻一吻,是梦回千百度的缱绻与缠绵。 久久流连的唇瓣间,忽而被轻轻嗜咬了下,心如被羽毛突地撩拨,宝湘止不住浑身颤栗。他倏然瞪大眼睛……她在回应自己么? 他不敢置信,如触电般急忙离开那诱人的温软,不意对上她微醺的眼眸。似醉似醒的双眸,深深地将他吸引。 四目相对,怔然对视,她是醒是醉?深深望入她的眼底,却不禁陷入了另一个奇异的世界。那里有濯花沾雨,疏柳着烟般妩媚的春光,又似氤氲着草色烟光里一段绮丽的夕照,令人迷醉。 微凉而柔软的手忽然勾住他的脖颈,宝湘心头剧烈一跳,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浑身僵硬如石,却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地弯下腰,贴近她,微凉的唇带着桃花酒的清香,如同魔咒,落在他的唇上,辗转在心间,勾走他的魂魄。 不去想她将自己错当做谁,宝湘蓦然伸臂紧紧抱住她,激烈地回应着……似水柔情,化作最激烈的纠缠。 就让我,彻底地染上你的气息……让你的妩媚,为我绽放。 快乐的极致,恍惚间,桃花灼灼,花落千树。 那一夜的桃花,明媚了此生岁月……桃香依旧在,即使最严酷的寒、最冰冷的雪亦不能令它消融。 漫天狂风,满目霜雪,他被埋在冰天雪地之间,面如纸,唇似霜,眼底的神采黯淡无光,冻得僵硬的指尖固执地停留在唇间,仿佛在回味那一夜的 分卷阅读412 桃花香气。 “小云儿……”唇间轻吐,声音模糊,仿佛也被这冰雪天地给封冻住了。 你曾说过,若寻得“人间雪,云巅花”,便许我一生。传说中的从天上云间坠落的幸运之花,一直以来只是传说。可却被我找到了。历时九载,终于寻得。然而,它并未给我带来幸运…… 宝湘低低地咳嗽了下,虚弱的眼神飘向丈许开外,雪片在风中回旋,那隆起的千年冰霜中,绽放着一朵如云似雾的花朵。洁白似玉,飘忽如云,似美玉冰雕又似云如雾,美丽不似人间之物。 而就在不远处,堆着一条巨蟒的尸体。巨蟒身宽丈许,通体雪白,覆满细密的鳞片,嘴有尖牙露出,尾如鱼鳍,殊异寻常,乃是云巅花的守护者,却也是掠夺者。 为争夺,他与它两败俱伤。而此刻,一生所求近在咫尺,他却无能为力。 蛇毒侵入他的血液,破坏他的身体机能,他已渐渐麻木。不只是身体,就连思维也像是要凝固。 刚才还鲜明的记忆,此刻却连她的容颜亦开始模糊,只记得心中执念:想问她要一个答案。 那一夜,她是清醒还是迷醉? 从未如此刻般恨自己,恨自己当初的懦弱,没有勇气去要一个答案,在那一夜后,悄然消失。 时过两年,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带着传说的奇花去要她兑现承诺,命运却斩断了他的一切。 ……好冷……一如那一年的严冬。 满天风雪,母亲悲伤的哭泣,绝望而疯狂的眼神,在他懵懂的人生刻下第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痕。 他霍然推开门,风雪倏然卷入,少年清澈的眼瞳倒影着母亲绝望的泪眼。她哭倒在地,额头流血,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犹如疯子,父亲高大的身影伫立如石,冷硬而漠然。 他的出现,换来室内刹那的安静。 “父亲?娘亲?你们——”他懵懂无知,母亲却突然迸发一声尖锐的叫喊:“快走!”踉跄着爬起来,将他往门外推。 “娘亲!”他不明所以,脚步趔趄,几乎要摔倒,母亲状若癫狂,语无伦次:“你快走……不要进宫……他好狠心……”却被父亲铁臂一边锁住,将她扯了回去,顺势将门砰然合上。 “谁也不许走。”没有起伏的语气,他抬头,看着父亲僵硬冰冷的脸,从未发现父亲的眼神如此深沉、如此冰冷,如同深藏在黑暗中万能不化的冰川。 他不禁战栗:“父、父亲……你要、送我入宫?”父亲早提过让他给皇太孙当伴读,只是如今皇太孙尚且年幼,此事也便暂时搁置。 疑惑的目光飘向母亲,她为何反应如此之大?不就是入宫么?虽说入宫后不得自由,却也并非生离死别,何必与父亲闹得如此僵硬。如此,更不得父亲欢心。 孩童的眼睛总是清澈得能照出一切蛛丝马迹。他虽懵懂,却也知父亲待母亲并不好,虽然他们从不争吵。 父亲沉沉望着他:“你不愿意?” 他觉得,父亲的眼神像是兽,似乎只要他拒绝,立刻就会被吞噬。按捺下心中不安,他喏喏道:“愿意。” “不要去!”安静如失魂的母亲陡然尖叫,却被父亲一掌劈晕。晕迷前,她定定看着父亲,眼神如刀刃,咬牙切齿道:“你……你好狠……”瘦小的身体如被刀锋折断般落在父亲健壮的臂弯,玉簪落地,断成数截,那柔软细腻的发丝披垂而下,那般柔弱、无助,如同它的主人般失去了生命力。 看着这一幕,他莫名心惊。惶恐的神情落在父亲的眼中,激不起他任何的感情。 而他的预感果然是对的,父亲将他送进宫,不是伴读,而是——当太监! 如晴天霹雳般将他懵懂纯真的一切炸的支离破碎。他的嘶吼、他的痛哭、他的挣扎,他的绝望,最终因为母亲妥协。为达目的,他不惜以母亲做要挟。 那一刻,在他心目中完美如天神的父亲堕落如吃人的恶魔。冷酷、残忍、绝情。 他睿智、神勇,是他从小的偶像,他曾是严父,也曾对他疼爱有加,他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竟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 被送进宫前的那段日子,黑暗而迷茫。他如被抽了魂魄般,浑浑噩噩。 直到进宫的那夜,他都没有再见到母亲,他希望父母的反目、父亲的绝情冷酷都只是一场噩梦,醒来一切都恢复如初。可是,他不知道,入宫才是噩梦的开始。 分卷阅读413 父亲自以为周密的安排,却出了差错,他险些变成阉人。那一劫,他不知自己究竟怎样逃脱,事后,他深陷噩梦,夜夜不能成眠。 他不懂父亲究竟要做什么,年幼的他还对父亲抱着一丝幻想,天真的以为这只是权宜之计。当他得知“自己”因病暴毙的消息,才猛然惊觉,一切似乎已经没有退路。 “他”作为将军之子,已死。从今往后,他只能顶着太监的名头,在后宫的倾轧污秽之中挣扎求存。 即便如此,他也还存了一丝希望,希望天一亮,父亲就将自己接回家去。直到,那一夜的宫变。火光照亮天际,厮杀声响彻九重宫阙,血染宫廷,黑暗中,他哆嗦着缩成一团,耳边都是亡魂的哀鸣。 太子逼宫,意图篡位,最终兵败身死。父亲,亦不能幸免。上官氏被株连九族。这场争权夺利的血色争斗,唯一的幸存者,就是皇长孙李沧遗。 而他,再也见不到母亲。那场大雪里绝望凄厉的悲伤,竟成永别。 从此后,他身堕地狱,再无救赎。唯有,从折磨旁人,从他人的痛苦、绝望、悲伤中,得到近乎扭曲的快乐。 曾经,他深陷噩梦。而从此后,他成了别人的噩梦。 他曾一度想杀死李沧遗,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始终没有下杀手。也许,他是想参透一个谜。那个谜,关乎父亲和母亲,关乎那个谜一样的女人。 那是前太子妃,李沧遗之母。彼时,父亲与太子亲厚。而他也常跟父亲前往太子府,于是,有幸见到太子妃。 那女子有一头雪发,总是安静地坐在蔷薇花前晒太阳,她的眼睛看不见,神色安静如同清澈的湖面。 他总能不经意看见父亲深邃的目光,似有还无掠过那女子姣好的面容。彼时,他并不在意。 直到那日,无意中撞见,他弯腰为女子轻轻拂去鞋面上的尘埃,那般温柔,是有别于对母亲的相敬如宾。 他单膝跪地,低头时,动作轻柔而专注,只为替她抚落脚上的一丝尘埃。抬头时,神情温软如水,目光凝视女子,那般深、那般远,流动着神秘而绚丽的光彩。年幼的他,不动那光彩为何。 直到,多年以后,遇到了他的小云儿,才懂得,原来,有一种目光,有一种温柔,只为深爱。 他以为自己心如铁石,再也无人能穿越那重重叠叠的黑暗,触及他内心的柔软。可是,命运却让他遇上了她。 初识,他以为她和自己的同类人,除了利益上的合作再无其他,虽关注,却也只是无聊的趣味。却不知从何开始,她却走进了自己心里。 遇上小云儿,是缘也是劫。然,他甘之如饴。 小云儿……冗长的梦境像是一下子惊醒,宝湘霍然睁眼,眼前却依旧只是一片茫然的空白。他已感觉不到寒冷,生命的流逝也走到了最终。 他只是觉得累,眼皮渐渐垂落,明亮的世界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沉入一片黑暗。 天空似乎掠过苍鹰的翅膀?还是秃鹫的阴影?他的思绪也终被黑暗侵吞。沉入永夜的最后一缕意识随风飘散。 我,死了吗?可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题外话------ 番外继续……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 人生赢家都在潇湘书院微信号xxsynovel (微信添加朋友公众号输入xxsynovel) 番外之 香雪海 星月妩媚之夜,清风徐徐穿窗而入,云意从惬意的梦中醒来,但见灯火摇曳,白衣楚楚的男子正在伏案批阅奏章,华美的灯火,映出他浮冰碎雪般的容颜,愈发添了分迷离神秘,犹如雪山之巅上盛放的莲,清雅绝尘。 窗外,依稀闻得爆竹之声,可以想象焰火如荼,欢声如潮。不知不觉又至年关,浮华弹指又一年。 云意不禁有些感慨,灯下的风息如有灵犀,转过头来,清雅面容,微笑如水,看着她,婉转问道:“云云睡醒了?可要喝水?”说话间,已起身倒了杯温水过来,云意很是自然地窝在他怀里就着他的手将水饮了,问道:“什么时辰?” 风息将杯子放好,拿过玉梳温柔地将她凌乱的发梳拢扎起,边回道:“离晚宴开始还有些时间,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给你熬了些粥。” 云意摇头:“暂时还未有胃口。” 风息从 分卷阅读414 旁扯下外袍仔细替她穿上,闻言,目光落在她小腹,伸手轻轻贴上去,关切道:“可是小东西又折腾你了?” “没有。”云意下意识看看小腹,把手贴上他的手背,脸上满是将为人母的喜悦与温柔,“只是下午吃得多了些。小家伙,很乖。” 想起她怀孕之初被折腾得那般辛苦,风息只是温柔一笑,弯下腰替她套上鞋子。 云意垂眸,目不转睛盯着他认真专注的神情,心熨帖到了极致。 她觉得自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遇到如风息这般的男子。用现代话说,风息属于出得厅堂,下的厨房的绝世好男。 不仅助她处理朝堂之事,还要管理后宫,生活上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强势、霸道、腹黑却又柔情似水,体贴入微。 “在想什么?”风息抬头见她盯着自己出神,不禁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宠溺笑问。 云意捉住他手指,促狭一笑:“在想朕风华绝代的皇后又招惹了多少桃花,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风息容貌秀雅,风华无双,纵为帝后,亦有不少女子惦记。早些年,桃花不断,只后来他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胆敢觊觎他的女人,这才渐渐绝了那些女子想要染指他的心思。 风息顺势拉过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莞尔道:“纵有桃花也是烂桃花,不要也罢。此生,我有陛下一人,足矣。不过,倒是陛下,只怕桃花将开。” 闻言,云意挑了眉梢:“怎么?那群老臣贼心不死又想折腾选妃了?”说着,已将案上一本奏折拿起来看,阅毕,随手丢到一边,冷声道:“哼,果然是权势诱人,这才隔了多久,又旧话重提!” 早两年,那些臣子以她无子嗣为由,频频上奏要求选秀纳妃,后被风息略施小计摆了一道,罢了几个官员,此后才算消停。如今,她身体调理好,已有身孕,这起子人还打着安插人进后宫以图富贵荣华的主意,简直不知死活! “何必为这些人动怒,不值得!凭他是谁,自有手段让他绝了这心思!”风息笑着抚她眉间,似要将她烦忧拂去,不过纳妃,有的是手段整治那些个不安分之人。且不说他,就是临渊他们几个,也绝不容许再有人入宫分享她。 “此事还是交由我处置,省得又有人嚼舌根。”云意淡淡道,对于风息协理朝政,朝中早有人表示不满,更有人参奏,说风息“牝鸡司晨”,图谋不轨。若是他再出手干预选妃之事,只怕那些人又要诋毁与他。如今战事已熄,天下承平,国运昌盛,她早已非初登基时处处受人牵制的女皇。若非看在那班老臣昔日对父皇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岂容他们指手画脚。不过,眼下,他们年事已高,也该、退位让贤了! 打定主意,云意便不再纠结于此。风息似能看穿她心意,也没有坚持,只道:“好。只别太费神。” “嗯,除你们几个,那些人何须我费神。”云意窝心地笑了笑,靠到他怀里,举眸远眺,恰见窗外夜空烟火璀璨,刹那荼蘼,心念一动,不禁想起消失一年多的宝湘,还有——目光微侧,隐约可见远处直耸入云的塔尖。那是圣塔,帝王祭祀祈福之地,亦是国之百姓信仰的象征。 时光流转,宿命依旧。那人,终归回去当了他的神官。他回来已然五年有余,然,彼此却未曾见过一面。哪怕是例行祭天典礼,他也刻意回避。 身为帝王,她自可以去寻他。然,那样的话,她走进的是塔,而非他的心。他若不能勘破自己的心,纵然日夜相伴,又有何益? 风息侧过脸,定定看着她恍惚的神情,忽而道:“云云不必忧虑。当那人想通,自然就会回来。至于圣殿的那位,民间有句俗话说,‘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何不,主动找他,要个答案。一味逃避,并未办法。” 一席话,正中心事。云意心头一震,风息他总是轻易窥破她的心事。也一如既往的熨帖。他知她担心宝湘,知她想向画楼要个答案。哪怕心怀芥蒂,依旧纵容她、宠着她。 那夜她虽半醉,却还清醒,并没有将人错认。知道是宝湘。以为他会明白自己的心意,然,那傻子竟然逃了!且一去就是将近两年,杳无音讯。着实可恶。 至于画楼,五年之前已然归来。然,不知他作何想法,竟然从不主动来见。 “走吧!”风息忽而拉着她的手,笑道:“知你素来不喜应酬,既如此今夜索性放那群臣子鸽子,让临渊他们去应对。我们、出宫去!” “啊?”云意还未反应过来,风息已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殿外走去。 宫外,铁锁星桥,火树银花 分卷阅读415 ,夜箫鱼龙,满城喧哗。千万家灯火楼台,十数里烟云世界。真是说不尽的繁华热闹。与宫廷的富丽堂皇,又是别番不同景致。 望着人潮如涌,身旁有人紧紧相护,虽是拥挤却不曾被人碰蹭到半分。云意不禁心生感慨:“风息,遇到你,乃我此生幸运!” 闻言,风息垂眸一笑:“此生能与云云相守,亦风息之幸!” 顿了顿,忽而听得她几不可察地叹息:“莫非、风息真的不介意么……”竟还陪着她,去寻找别的男人。 眼底风云变幻,风息却只将她拥紧,附耳道:“云云可知……我曾有一梦,梦到登基为帝,坐拥江山,却爱而不得,最终,以为可以慢慢打开心爱之人心扉,然,命运却夺走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一剑穿心,坠落城楼……” 云意闻言,身体猛地一震。风息的梦,与她前世经历惊人的相似,莫非,他竟也是重活一世不成? “所以,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 紧绷的身体蓦然松懈,云意转头,恰对上他饱含深情的眼,心念之间,已是释然。无论风息是否重生,如他所言,珍惜眼前活在当下,何须执着过去呢? “风息~”她动容低唤,他眸光如水,倾身吻住她…… 白色巨塔下,灯火辉煌,人头涌动,祈福者众。 云意站在塔下,于人流中眺望高塔,风息已将七弦琴准备,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去吧。” “嗯。”云意携了琴,往塔内而去。 高塔之上,有人正坐在黑暗中,孤独、沉默。 忽然,行云流水般的琴声如丝如缕传入塔内,静坐之人蓦然震动,霍然站起来,跑到窗边,往下望去。 一眼,便见红衣散发的女子坐在花树之下静静弹奏,曲调温柔抒情,婉转倾诉,万种情思,穿过满城喧嚣,直达心底。 “云儿!”动情低唤,那人蓦然转身,将尘封已久的琴搬了出来,盘膝坐下,手指翻飞间,动人的曲调如水流泻,恰与外头的琴曲相合。 弦虽蒙尘,却不妨碍传送心音。 五年了,他等了五年,终于等来她。心有千结,如今这结已然被她一曲解开。 一曲毕,他迫不及待飞奔下去。 弦音未绝,云意拂袖起身,却见心念之人乘着月光朝自己奔来。银发发扬,梨花如雨,彼此的目光交汇,只觉那人的目光如三月缠绵的风,令人情不自禁沉迷,醺然如醉。 云意怔然良久,才缓缓露出微笑。他终于,走了出来。并且,向她走来。 “画楼!”望着站在眼前的他,她笑唤,他不发一言,却猛然将她拥入怀。前所未有的激烈直接的表达方式,令她颇有些意外。然而,却很欢喜。 相拥良久,才放开彼此。 “走了,回去了。”她说,之前酝酿的语言,在面对他柔情万千的眼神,已无必要。 “嗯。”这次,换他主动牵她的手,紧紧的,今生,再也不放开。 走了几步,却蓦然顿住:“等等,还有一人,等着你!” “谁?”云意疑惑,却还是跟着他走入圣塔。 透过窗棂格,云意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昏蒙的灯光下,身着粗布袍的男子,坐于轮椅中,挥动手中的画笔,缓缓勾画出熟悉的容颜。 他的眼睛蒙着黑纱,左臂不自然地下垂,双腿更是不能动弹分毫,只右手执笔挥毫。他的身形瘦削,面容憔悴,神态安静、而萧瑟。 而他身周,地上、墙上、案几上布满了色彩明艳的画。画中人,全是她! 或静或动,或坐或卧,姿态各异,神态不一,然神韵天成,栩栩如生,可见作画之人倾注了多少心血! 而作画之人,正是消失已久的宝湘! “雪山之巅,我救的他。然而,毒素深入体内,虽保住性命,他的双目已瞎,腿脚俱废,唯一完好的,仅有右臂。从进入塔中,他便每日作画,且,只画你。而今,已足有上千幅……” 心被瞬间攥紧,云意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情潮。 无法想象,双目失明的他,如何操持残躯,凭借记忆,将她一颦一笑,倾注于画。 深吸了口气,终于提步推开那扇门:“宝湘!” 分卷阅读416 执笔之人,闻得呼唤,笔尖蓦然地一颤,旋即苦笑摇头。 又出现幻觉了! 然而,下一刻却闻得熟悉馨香,手被人握住,熟悉的嗓音低低在耳边唤道:“宝湘。” 宝湘猛地一震,脸上渐渐浮现似喜似悲之色。怔忪片刻,“啪”毛笔猝然滑落,他猛然握住她的手,心头悲喜交集,慢慢湿了眼眸。 这不是梦!她的气息,她的体温,如此真实的感触,她就在自己身边!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