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孔明灯》 分卷阅读1 盛夏孔明灯作者:风皓月 文案 讲述的是有关“我”以及身边人之间的友情、亲情、爱情以及梦想的成长故事。全文以男主凌梓扬和女主杨小尧之间的故事贯穿始终,中间插入与朋友间的过往,一起追逐梦想的心路历程以及家庭亲情的故事。故事的开头是“我”在高三毕业那天和三年来玩得最好的伙伴们一起去放孔明灯,那是我们所有人第一次放孔明灯,大家在孔明灯上写下了自己内心的话和愿望。这些话语本该随着孔明灯升空而消散在天际,却无意中被我看完了全部。怀着一丝愧疚,我们就这样毕业了,直到三年多后,和白浩羽之间一场无意间的通话,勾勒起我对高中时代的回忆。在去与白浩羽重逢之后,我下定决心做一场“旅行”,一场与当年那些人再次重逢的旅行,去为朋友们实现他们孔明灯上愿望的旅行,也是我救赎自己的旅行。故事中穿插着与朋友间的友情、爱情的回忆,追逐梦想的旅程和心境变化,最重要的是我们所有人这些年的成长。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梓扬,杨小尧 ┃ 配角:白浩羽,沈心怡,江雨瞳,程雪,李云超,蓝天 ┃ 其它:青春,盛夏,孔明灯,烟花,遗憾,回忆 一句话简介:追忆青春,弥补错过的遗憾 立意:青春时代关于爱情,友情,亲情和梦想的思考 序章 那年烟火 每次看到烟花,我总是会想到孔明灯,想到孔明灯在烟花映衬下缓缓升空的美丽场景,仿佛它们之间的联系就如同刻在骨子里般深刻。 如果不是那一天,大概我也不会对孔明灯有那么深的执念,也不会有理由说服自己去再见一见曾经的朋友,也不会有现如今的我们。 那一天,高考结束。 结束了多年的束缚,按理说我也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欢呼雀跃,可是我的心情并不怎么好。考前的一大堆烦心事和考试的些许不顺心,总让我的内心感受到一些隐隐不安。之后好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安慰自己,才摒弃了些许顾虑。 那天晚上,班上同学们在一家酒店里一起举办了一场毕业晚宴。 聚餐的酒店足够偏僻,我是打出租车去的,不可思议的是连出租车司机都是靠导航才找到那家酒店的。然而这还不算什么,导航的路线沿着市区的主干道走,正值晚高峰,我活生生地在路上被堵了将近半个小时。 等我到酒店的时候,大多数同学早已经开始把酒言欢。 班上所有人都在一个特大的包厢里,包厢里紧凑地摆了好几张桌子,桌子旁坐满了班上的同学。高考之后,不少人都开始肆意酗酒,就连那些我曾以为很腼腆的人都跟着一起对酒当歌,他们就像是被束缚了多年的猛兽,刚刚挣脱枷锁。 很多人和我一样,真正离开了才明白,高中的毕业成为了切断羁绊的利刃,而毕业时的聚餐也成为了与很多朋友共度的最后晚餐。当年分别前约定以后再联系的话语,也不知不觉地飘散在离别那晚的风中。各奔东西之后,便再难有理由和兴致去重逢旧友。此去经年,直到大家都到了开始怀旧的年纪之后,才会想起再聚一聚以前的同学吧,可惜那时早已没了当年的激动与情谊。 我一路走到最里面的那张桌子,高中时代我熟悉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坐在了那里。 “凌梓扬,坐这里来。”白浩羽向我招了招手。 “梁纯呢?没和你在一起?”我坐到白浩羽旁边。 “刚刚去其他桌和她的闺蜜玩去了。” “哦。” 我点点头,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讲下去的意图。因为我此刻的目光早已被桌上的菜品牢牢地吸引住了。 考完试后接着去寝室整理东西,然后又在路上浪费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的我早已饥肠辘辘,加上度过了这几个月的煎熬之后,我有种想要放开大吃一场的想法。我拿起筷子,迅速地伸出手去夹了我最爱吃的荤菜之一——油炸脆皮虾。 我狼吞虎咽地把饭菜送入嘴中时,不经意瞥了白浩羽一眼,看见他突然对着我笑出声来。 “看着我笑什么?” “别人毕业都是借着最后的聚餐煽煽情,只有你是在狼吞虎咽地吃东西。” “怎么?不行啊?”我吞下嘴里的饭菜,环顾四周,除了我好像确实没有人的眼神是一直盯着饭菜的。 “毕业了不是该多感叹一下结束的高中时代嘛。”白浩羽耸耸肩。 高中时代最后一天,也许是应该再多聊聊天,煽煽情,一起喝喝酒,然后适当地发一发酒疯。我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冥想了一会,大概是我有些后知后觉,真正面临分别时依旧有些恍惚。 白浩羽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用眼神指示我看他的两点钟方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了一个我极其熟悉而又不敢靠近的身影。我知道白浩羽是在指她,但是我故意装作不知道。 “干嘛?” 分卷阅读2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杨小尧啊!”白浩羽略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小点声。”我皱了皱眉头。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不打算和杨小尧和好了?我怕你会后悔的。” “这事你就别管了,好好和梁纯亲热去吧。”我心里有些不爽。 白浩羽摇摇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劝我,随后欲言又止。 我非常清楚,白浩羽说得没错,我和杨小尧因为一些纠葛而互相不理睬对方两个月了,今天要是再不和好,多半就不会有机会当面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了。和喜欢的女孩就这样一句话没有就分别了,我是绝不愿意的,但是我却一直没能鼓起勇气去道歉。 “白浩羽,有酒喝吗?”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白浩羽瞪大了眼睛,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主动说想喝酒了。” 我轻笑了一声,“平时我一直扫你兴,今天我就破例陪你喝一杯。” 白浩羽迅速站起来,指着我说,“你等一下,我去拿两瓶啤酒过来。” 他那匆忙的步伐就像是生怕我下一秒就反悔了。 其实我是个和酒这种东西八字不合的人,基本上喝啥酒都是一杯就醉。记得上次和白浩羽一起出去聚餐时,餐桌上白浩羽的朋友一直向我推红酒过来,我就喝了一杯,脸就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后面好几杯酒都是白浩羽帮我挡下来的。虽然我喝不了酒,但是今天不知怎的就是想要任性一把。 就在我等白浩羽回来的时候,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随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BOSS,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我转过去,是江雨瞳,她大大咧咧地向我走来。我瞥见她手上拿着的手机还在相机页面,就大概猜到她的意图了。她换上了一套我从未见过的新衣服,除了那标志性的空气刘海和女汉子气概没变外,她确实给了我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我想她为了今晚和班上同学的合照而特意准备过了。 “我们刚才还讨论今晚你啥时候才能到呢。”蓝天从江雨瞳身后走出来,礼貌而不失风度地笑了笑。 蓝天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些腼腆。 哦,忘记说了,蓝天可是个男孩子。 每次他和江雨瞳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俩的性格是不是反过来了。但是,他们这样身处两个极端的人却意外地很合得来,当然是朋友类型的合得来,说实话,我从来不敢相信他们之间会产生一种名叫爱情的情感,那样的画面我真的难以想象。 听着江雨瞳跟我讲他们等了我很久,我苦笑着抱怨这家酒店实在是太偏僻了,司机都是跟着导航才找到这家酒店的,更不走运的是在路上堵车也堵了很久。 蓝天和江雨瞳听了我的叙述都笑出了声。 “呐,BOSS,要不我们也来合个影?”江雨瞳问道。 我挑挑眉,“也行。” “蓝天,来帮个忙。”江雨瞳把手机递给蓝天,一把把我拉到她身边,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这个姿势让我有些尴尬,我活像是江雨瞳的小弟,一脸尬笑得对着镜头。 蓝天举手机,把摄像头对准我们,“一二,茄——子。” 快门按下,那一刻的时光定格在了照片当中。 “这个姿势不太行,BOSS脸瘦显得我很胖。”江雨瞳看着手机屏幕一脸黑线。 “没事,后期可以P图的吗。”我安慰道。 “我觉得这种纪念意义的照片真实一点好。”蓝天说道。 “蓝天,你这是安慰人该说的话吗?不行,我得再来一张。”江雨瞳还想反抗。 虽然我当时真的很饿,很想吃饭了,但终究还是没能抵制住江雨瞳的执拗。重新拍过之后,江雨瞳欢欢喜喜地跑出找其他人拍照,我才得以重归宁静。 和江雨瞳也认识两年左右了,直到现在听她叫我BOSS都习惯了,不仔细想都不觉得奇怪了。我记得还是高二的时候,一次排座位时我,江雨瞳,蓝天偶然间坐到了一团。在因为一些事情熟络起来之后,我们课间休息时总是时不时地聊到未来的梦想。那个时候的我还未体会到实现梦想的艰辛,总是在他们面前侃侃而谈。我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我想建立自己的工作室,找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工作。当初知道他们对写作也感兴趣时,我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地问他们愿不愿意加入我的工作室。谁知道江雨瞳一口就答应了,然后就一口一个“BOSS”叫到现在。 当然,蓝天也是我们“工作室”的一名成员。虽说我们在书籍和写作上总是能聊到不少话题,但是蓝天总给我一种非常朦胧的感觉,就像你感觉自己是他的好朋友,仔细一想似乎又没有好到什么程度的那种,一时间难以说清的关系。 说到工作室,后来我们又拉了同样喜欢写作的程雪入坑,才组成了现在我们这样小小的,怀着同样梦想,朝同一个梦想而努力的工作室。 我抬 分卷阅读3 起头来,环顾了四周,找到了正在其他桌旁挑菜吃的程雪。她一手拿着筷子,眼神紧盯着桌子上的菜盘,认真地找着自己喜欢吃的菜。看到这一幕,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有人和我一样,这种时候主要还是想填饱肚子的。 周围的喧嚣声此起彼伏,酒杯的碰撞声也不断地撞击我的耳膜。由于自己酒量不好,即便是喝酒,我不能像其他人那样用肆意泼酒打闹来表达心情,但是我心中对于摆脱高中生活的兴奋感与他们一般无二。与此同时,我还怀揣着一丝对未来实现梦想的企盼,这种感觉正在我身上不断地蔓延开来,让我也有了想要一醉方休的想法。 “叫的几箱啤酒都被他们喝完了,为了你我可是特意去前台买了两瓶。” 白浩羽回到我身边坐下,同时把两瓶啤酒放在了桌子上。 “好好好,我是不是应该说谢谢白大少爷?”我笑着说道。 “那必须的。” 白浩羽用开瓶器开了一瓶啤酒,为我们两个各倒满了一杯。 “要碰一下杯吗?” “这样更有仪式感?” “当然了,毕竟也是毕业了,今后就要各奔东西了。”白浩羽叹了口气,摇摇头。 “你只是舍不得梁纯吧。”我戳戳他。 然后我们都笑出了声。 “砰”的一下干杯,我和白浩羽都将那杯啤酒一饮而尽。 当然我一口气喝下可不是为了耍帅,我是为了憋着气将啤酒喝完,免得酒劲冲击我的脑门。但是喝完以后,我觉得还不赖,比起之前的那杯红酒,啤酒可要温和多了。可能是十几年没喝过啤酒,早就忘记了它的味道。我记得上一次喝还是六岁的时候,亲戚家的大人骗我那是饮料,我就喝了一口,然后我就要死要活地在地上大哭打滚。最后我被老爸打了一顿,因为那是在亲戚家。 “等等,我去趟厕所。”白浩羽急忙站起来。 “啤酒这么快就转化了?” 白浩羽白了我一眼,“早就想去了。” 我挥挥手,示意他赶快去。 白浩羽离开后,我重新转向了饭桌,端起我尚未吃完却已冷了的饭菜。 “来碰一杯酒吗?” 我也正准备夹菜吃,没注意到有人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抬头看了看那个人,李云超。他端了一杯白酒,诚意满满地看着我。 李云超,我脑子里努力搜索着与他有关的信息,他是老师公认的三好学生,平时基本上只看见他在努力刷题的身影,但是我和他的交集并不多。 平时我们可以毫无芥蒂地拒绝一个亲密朋友的请求,却无法拒绝一个这样认识却又不熟的人的请求。也正是因为不熟,我才不好推脱,免得浪费了他的一番好意。 我犹豫了一下,倒上一小杯白酒,和他碰了一下杯。喝下白酒的那一刻,我的喉咙顿时火辣辣的,无可言状的痛苦。说实在的,那还是我十七年来第一次接触白酒,这白酒比啤酒猛烈多了,甚至比上次喝下的红酒还要让人不舒服。 放下杯子,李云超对我笑了一下,走向了下一个人,我这才知道,他是想和班上每一个人都碰一下杯,大概他也是想好好地和每一个人道个别吧。 接着火辣辣的感觉进一步刺激我的喉咙,我连忙喝了好几口水。 “怎么了?”白浩羽从洗手间回来,看到了我痛苦的表情。 “喝白酒了。”我想□□出来。 “感觉你像是喝了毒药一样。”白浩羽认真地看着我,“说不定你真的挺适合去演戏的。” 如果我能打得过他的话,当时我真的想要一巴掌拍他脸上,然后一脸蔑视地看着他。 “刚才过来的时候,梁纯叫我去玩真心话大冒险,你来不来?” “我就算了吧,肚子还空着,还是吃饭吧。” “说好的今天不扫我兴了呢?” “你就当我喝酒喝多了胡说的。” “可是刚才你说的时候没有喝酒啊。” 我无言以对,只好给了他一个恳切的小眼神,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就没有理会我了。他转身去了梁纯在的那一桌,这个时候多半又是去撒一波狗粮。 我缓了一会,才让那股火辣的感觉淡了一些,接着我又夹起了菜吃。不过我来得似乎比其他人晚了不少,每盘菜都没有剩下太多,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程雪要那么认真的夹菜吃。 我抬头看了看程雪,她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只有她一个人了,但是她仍旧没有理会周围发生的事情,只顾夹着面前那盘菜吃。认识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一个怪人,高中几年,我甚至没怎么见过她与别人开心地交谈,就像是在刻意回避他人。即便是我们成为朋友之后,她对我的态度也总是忽冷忽热,让我有些捉摸不透。虽然在写作这一点上我们的确有共同话题,但是却也从来没听过她讲过她的创作,她不主动提起,我也没好意思问。在那个我仍旧有些中二的年纪里,我总是在揣测她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分卷阅读4 然后想要偷偷地调查真相。然而遗憾的是直到毕业,我也没能知道点什么。这让我觉得她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想到这里,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大概我的妄想症又犯了,老是拿着其他人想这想那。还是接着吃来得实在。 我盛好第二碗饭回到刚才坐着的位置时,李云超来到了我旁边的位置。他似乎已经跟班上所有人都碰过杯了,但是却丝毫没有醉意地坐了下来。这让我有些佩服他的酒量。 不知道是不是我给李云超留下的印象有点不太一样,他又端起了酒杯看向了我,打算跟我再来一杯。 我连忙挥挥手,“不能喝了,我不会喝酒。” 大概是我慌忙拒绝的表情有些搞笑,李云超把头撇过去笑了笑。然后他又看向了我,“不是,我就是想告诉你这其实是雪碧。” 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那小杯“白酒”,的确,还有一点小气泡,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没有大气泡冒出来,不仔细看真的难以分辨是不是白酒。 “我也不会喝酒,我不知道你这么不会喝酒,早知道就先告诉你了,抱歉。”大概是他看见了刚才我喝下白酒的痛苦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了吧。 “没事。” 我对他笑了笑。 他也拿着筷子开始夹菜吃,我也继续吃了起来。就这样好几分钟,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我开始搜肠刮肚想着有没有能够和他聊得上天的话题,过了两分钟,我有些挫败。我对他的了解也只是知道他成绩不错,即便我和他一样,成绩在班上也是名列前茅,但说实话,我们交集确实不多。 突然间,旁边哄闹起来,好些人围在了一起。我侧过头看了看,看见一个男生跪在一个女生面前,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无疑就是表白了吧。那个男生显然接着酒劲才鼓起勇气向女生表白的,女生犹豫了好几秒钟,点了点头。这算是同意了吧,不过我想不明白现在表白的意义何在,马上就要面临分别,多半又是徒增悲伤。 我回过头来时看见李云超竟然在非常认真地看着那一边的场景,男生还亲了女生一下。我不知道他对这些事情这么感兴趣,但是却让我找到了话题。 “真像电视里的情节,现在的人都这么浪漫的了,哈哈……”我笑了笑,“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种有趣的事?” 李云超回过头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回应我的笑声,“没见过。”接着他又继续低头吃饭。 毫无兴致的回答,立刻打消了我想继续和他聊下去的念头。直到晚宴结束我都没有再和他搭过话。 看了那好几对男欢女爱的小情侣后,我的心情反而心烦意乱起来,我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了。 我盯着桌子上那一瓶尚未开封的啤酒,鬼使神差般,我用开瓶器开了瓶,然后对着瓶口就直接往肚子里面灌,像喝水一样直接喝下了大半瓶啤酒。 喝完以后,我连续打了好几个饱嗝。今天喝下的酒大概比我之前十七年喝下酒的总和还要多了。 我晃了晃脑袋,里面像是装满了浆糊一样沉重。同时,我能感觉得到我的脸颊在发烫。不知到底是之前白酒的作用还在这瓶啤酒的作用,我有些醉了。 “哟,今天这是怎么了?喝得脸跟猴屁股一样了。”恰巧白浩羽玩完一局回来看看我的情况。 我抬头看向白浩羽,“我感觉我的酒量还行。” 白浩羽被我逗笑了,“醉得都说胡话了。” “真的,我喝了一整瓶啤酒了,还有一杯白酒。”我自信地说道。 白浩羽听见我说的话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瓶,“还真喝完了。” “那是。” “你都神志不清了,”白浩羽伸出手来要扶住我,“要不出去吹吹风吧?不然我怕你今晚都醒不过来。” “没事,你去玩你的。”我挥开他的手。 我的脑袋越来越迷糊,头重得跟个铅球挂在脖子上一样。喝下那些酒的酒劲直冲我都脑门,喉咙也有些不舒服。 我没有再理会白浩羽,站起来开始四处寻找杨小尧的身影。看了一圈,我看见她和我之间还隔了一张圆桌。虽然我想和她去说些什么,但是却想不到要表达些什么,大概我是真的神志不清,没法好好思考了。 我突然想到了以前和杨小尧之间的一个承诺,我想直接和她搭话,但是终究还是太胆小了,没有勇气去打破僵局。于是我又急忙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便签,想写些什么交给她。思考了一分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那就只写一句话吧。我确认了一遍,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句话:保质期是十年。 我看了看周围的女生,只有程雪我稍微熟点,我把便签折起来交给她,请求她帮我给杨小尧。程雪一脸不解,但是也没问什么,就拿着便签走向了杨小尧。 我坐在程雪刚才坐的座位上缓了一下,再次抬头时,我竟然对上了杨小尧的眼神。那一刻,慌乱从心底生出。她似乎想要过来和我说些什么,我急忙站起来, 分卷阅读5 背对着她挤入人群之中。 我不清楚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也许是害怕她和她道别,也许是害怕她说出安慰我的话。而对于当时她的心情,我更加无法猜测了。 之后我为这件事遗憾了很久,真的很久。 在喧闹声中,本该互相原谅的两人,却因我的任性变成了走向歧途,互相欠下了一场道别。 此后多年里,每当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我都会不断地告诫自己,以后选择来临,一定要选择珍惜,因为不是每次失去都还能有机会再次找回。 我背对着她很久,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看着。 接近晚上九点钟时,毕业晚宴也到了尾声,大部分同学在道别之后分道扬镳。 我们好一些人走在车辆已经稀疏的大街上,吹着凉爽的晚风。在路上走了十来分钟,我脸上的红晕才渐渐退下,脑袋虽然还是有些晕,但好歹可以思考了。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知道自己做了无法挽回的事。 “你们有什么安排吗?”江雨瞳边走边问道,“没有安排的话,我们去滨江公园放孔明灯吧?” “嗯,可以啊。”白浩羽附和。 其实本就没有问的必要,在高考之前我们就想要在高考之后去放孔明灯了,今天晚上大概是最佳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吧。只是唯一的意外应该算是李云超了吧,他拉着我,问我他能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去放孔明灯。虽然有些好奇,但是我觉得没有问题,也就答应了。 我,白浩羽,梁纯,江雨瞳,蓝天,程雪,李云超七个人组成了小分队,在毕业晚宴结束之后一起前往滨江公园。 我们走上了大马路,拦下了两辆出租车。我和李云超,白浩羽,梁纯坐在一辆车上。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什么话,却一直听着司机唠叨。他说已经跑了一晚上的士了,接到的大多数都是我们学校的人,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有那么多有钱人,都去哪家KTV,哪家足浴这种死贵的场所。只能说,司机以他幽默的语气打动了我们,全车人笑了好一会。 我们这辆车先到了滨江公园,我看了看计费表,正准备掏钱时,李云超已经给了司机钱,“我来付吧。” 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既然李云超付了车费,我也就没有继续找钱了。 李云超付清车费后,马上下了车,跑到了后面那辆刚停下的出租车旁,还把头探进车窗说着什么。等我们收拾东西下车和江雨瞳她们会合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李云超急忙过去是为了把另一辆车的车费也付了。 也许他觉得突然加入我们给我们造成困扰了,才主动为我们付了车费吧。真不知道他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居然会这样想,看来李云超也是一个怪人。 我们走到了滨江公园里,说是说公园,其实所谓滨江公园基本上就是修在江边的一条特殊绿化带,整个公园是狭长的结构,只是同时将一些娱乐设施也放在了江边。 我们稀松地沿着江边散步,七个人的影子在路灯的光芒下时长时短。 平常的话,晚上九点之后,永州这种小城市的马路上就会变得人影稀疏,但是今天却有些不同,到了这个时间依旧有很多人,就连旁边的游乐场也还在一直运转。大概是高考结束,这些老板都想趁着今天多赚一笔钱。 “这里好像没有能够好好放孔明灯的地方欸。”走在前面的江雨瞳回过头来对我们说道。 “为什么?”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 “江边基本上都是堤坝,旁边又都是树,一点都不空旷,总不能到马路上去放吧?” “好像也是哦。” 现在才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我们,已经没办法临时更换阵地了。的确,周围都是树的话,并不是放孔明灯的良好环境。 “那就尽量找一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吧。”白浩羽叹了口气。 “如果要找一个宽点的地方的话,我知道哪里有。” 很久不说话的李云超一说话就震惊众人。如果不是那句话,我们大概都不会知道原来他是本地人。 不过也多亏了他,我们在江边找到了一块较为宽敞平坦的由水泥灌注的缓坡地。坡地慢慢延伸进入江水之中,比起其他地方竖直的堤坝,这里更接近江水,却也稍微带点危险。李云超还郑重地跟我们说不要太靠近江水,免得一不小心滑进去。 “地方找到了,去哪买孔明灯呢?”蓝天问道。 “刚才来的路上不就有一家,也不远,喏。”江雨瞳指了指她前面,我们都顺势看了过去,的确并不算远有一家商店。 本来只是说派一两个代表去买就好了,最后不知道是谁怂恿地说大家一起去挑才好,于是七个人又一起折回了那个店铺。身为天生带点惰性的人,其实我当时是想坐在旁边休息一下,只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老板,孔明灯多少钱一个?”江雨瞳喊出来。 “十元。” “这么贵啊!”江雨瞳惊呼出来。 “你买过孔明灯?”我问她。 分卷阅读6 “没有啊,就是觉得贵。”江雨瞳凑近我耳边轻轻说道。 女生的直觉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明明不知道行情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她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后来在江雨瞳费尽口舌的砍价之下,终于把孔明灯单价砍成了八元。忽然感觉带着她上街买东西绝对能省下不少钱。 当时我觉得孔明灯八元一个已经挺便宜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放过孔明灯,才对孔明灯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只是后来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外面的孔明灯只卖五元一个时,我对店主的一点好感消失殆尽,当时孔明灯被砍成八元,我看着他脸上还露出一丝不舍和妥协时还稍稍同情了他一下。大概那个店主比我更适合去做一名演员,人生都是本色出演。 “我来付钱吧。”李云超又掏出了钞票。 真的不敢再让他花钱了,他要是再把孔明灯的钱再出了,不好意思的该是我们了,我急忙找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店主,“我来吧。” 我们买了七个孔明灯,一个打火机和一支笔之后回到了之前那片空地上。也因为只有一支笔,大家只能轮流来写愿望。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一直沉寂着的程雪,这一次居然争先恐后地想要先写愿望。她挑了个孔明灯后,我把笔递给了她。她走到旁边把孔明灯放在地上开始写起她的愿望。 突然间,天空中响起一声炸裂的声音,绚丽的烟花在我们头顶绽放。 “哇!”江雨瞳叫起来。 这两个声音吸引得所有人都朝头顶望去,那一刻在我们头顶上展现的是一幅红色,绿色,黄色……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的让人流连忘返的烟花。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烟花离我们如此之近,与自己家买的烟花不同。这个烟花一大朵一大朵,接二连三地在我们头顶绽放美丽的光彩,就连江水中倒影出来的烟花也不失其色彩。最为壮观的是数十朵七彩的烟花在天空中同时爆发,仿佛是要用这些烟花撑满整个天际。 不管这个烟花是为了庆祝高考结束,还是庆祝即将到来的端午节。我连同烟花一起,记住了那最为的特殊的日子。 程雪的愿望写好了,她把笔交给了江雨瞳。接下来应该就是放飞孔明灯的阶段了,程雪拿着她的孔明灯问道,“你们谁放过孔明灯,我不会放,帮帮我呗。” 我想我也不会忘记程雪问我们时那个尴尬的场面,她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我们中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会”,而是摇摇头然后和旁边的人面面相觑。 沉默了好几秒钟,大概李云超也看不下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来,“我以前放过一次孔明灯,虽然不算熟练,但是也大概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李云超的话,大家才略微放下心来。也许也是缘分注定,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李云超,还真不知道我们的孔明灯能不能顺利飞上天际。 放飞孔明灯需要有人扯住孔明灯的四角,然后一个人在下面安装好燃料块点火。 女生们基本上在排队等着写愿望,白浩羽还跟梁纯腻歪着说写什么好,也只能我来帮忙了。我和程雪分别扯住孔明灯的两个角,李云超在下面安装燃料块并帮忙点火。 火被点亮的那一刻起,整个孔明灯都被照亮了起来。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却在看着孔明灯的过程中瞥见了程雪写下的愿望。我以为她会写希望考上什么大学之类的愿望,但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看到她那个愿望的时候,我想我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躲到一边去先写愿望,大概她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吧,尤其是不想让我知道。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程雪,她似乎没有发现我已经偷看完了她的愿望。我抬头望向天空,看向那仍在闪烁的烟花,心里有些愧疚。 在帮助程雪后,我成了帮助每一个人扯住孔明灯四角的人选。我知道偷看别人偷偷写下的秘密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是我却忍不住在点火时偷偷瞥一眼所有人的愿望。不知不觉间,我看完了所有人的愿望。一股酸溜溜的感觉涌入心田,除此之外还有些许愧疚,因为偷看了本不该偷看的愿望,那是每个人的心声。我想,包括我在内的第一次放孔明灯的人应该都不会在孔明灯上随便写下愿望,因为我们真心希望愿望能够实现。 之后好一段时间我都抱有一种负罪感,但是这种负罪感却随着我与他们的分别,以及我重回高中的悲伤而渐渐淡化。 必须承认,那是一切事情的开端,是我重逢大家的理由。 我记得那天晚上的烟花很美丽,孔明灯渐渐地飞上天空,在烟花的映衬下更显绚丽。在我记忆中,那场似乎触手可及的烟花,慢慢地成了以后好一段时间里我回忆当时事情的美丽背景。 第一章 冬夜 “好冷哪……”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置身于寒气之中,我的上下牙齿忍不住频繁地打架,写字的双手也不停地颤抖。我把地址填好后,把订单和笔还给快递小哥,急忙用双手不停地互相摩擦,企图驱赶一点包围在周身的寒意。 分卷阅读7 “地址和电话没错吧?”快递小哥接过快递订单检查了一遍问我道。 我又探过头去看了一遍那张订单,点点头,“没问题。” “好的,快递费十元。”快递小哥将快递放入他那辆小三轮内,“微信还是支付宝?” 都行吧,在移动支付的年代里,这两个都是必不可少的支付工具,我随手点开了一个,向快递小哥转了账。 即使没有起风,我仍旧感受到了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快递小哥一说可以了,我急忙转身按下电梯,就连在电梯里面,我似乎也能感受得到钢铁中透露出来的那股冰冷的气息。上楼之后,我迅速回到房间,脱下鞋,然后迫不及待地钻入了尚有余温的被窝。 不得不说,在北方待了一段时间后,我渐渐地竟然难以适应南方的寒冷了。大概是北方那时刻包围着我的暖气渐渐地让我失去了抵御寒冷的能力,回到南方时,萦绕一整个屋子的寒气让我觉得有些恐怖。这让我开始怀疑十几年来我是如何熬过这么多次寒冷的冬天的。 虽然不能太骄纵自己,但是此刻还是先让我暖和暖和身子,接着我更加用力地裹紧了被子。 等到那股寒意渐渐从我身上消退,双手也从冰凉变回了该有的温度时,我重新拿起了刚才那本没读完的书。这本书只剩下一二十页没读了,我有点急切地想知道结局。 翻了一页,我看见了八月长安在《最好的我们》这本书里最让人难忘的那句话:十年前的他是最好的他,十年后的我是最好的我。可是最好的我们之间,却相隔了一整个青春。 看到这句话时,我有些想哭,这句话略微勾起了我对高中生活的回忆,让我也开始有些怀念那个单纯的年纪。我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每当我看完一本这种类型的青春小说,我那即将逝去的青春似乎就增添了一丝感伤。我也想要经历那样精彩,能够让人扼腕叹息的青春。最近我会不时地思考自己的青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想将自己的青春好好地记录下来。但是空想了两天之后我放弃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想我的青春暂时还不值得为之书写。 我接着翻了一页,继续看下去,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但我猜也许结局并不怎么美好。 “哥,出来吃饭了。”外面传来梓柠的声音。 还有十页,我开始权衡是先看完书还是先吃饭。纠结了整整一分钟,我还是没有做出决定,但是我不自觉地翻开了下一页,也许先看完书更吸引我。 “哥,快点出来吃饭了,妈妈有事情要说。”梓柠继续叫着,如果我再不回答,恐怕她就要冲进来把我从床上揪下去,而且妈妈有事情要说。天平逐渐倒向一边,我放下了书,最后几页待会再看。 “来了。” 我披上羽绒服,走出了房间。 爸妈和梓柠早已经坐在餐桌旁了,就等我过来开饭了。 “在房间里干什么呢?叫吃饭也叫不动?”妈妈用嗔怪的语气说道,同时还看了我一眼。 “一本书还有几页就看完了,本来想看完再吃的。”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绕到梓柠旁边的座位坐下。 “不管怎样,也要先吃饭吧。”妈妈说着已经帮我和梓柠盛好了一碗紫菜蛋汤。 那是我最喜欢喝的汤,没有之一。 “哦。”我应道,心里惦记着却是眼前那碗紫菜蛋汤。 虽然说学校食堂里时不时地会附赠紫菜蛋汤,但是那种稀得跟水一样的汤实在没法让我对它产生什么兴趣。不过好在时隔半年之后,我又喝到了妈妈亲手做的紫菜蛋汤。 “在大连吃得还习惯吗?”妈妈笑着问我。 “还行吧。”我一边喝汤,一边回答。 虽然我已经是大三了,可是每次回家,妈妈总是会问我同样的问题,毫不厌倦,就像是我刚上大学一样。 “都大三了,该习惯了。”老爸替我回答了。 老爸拿起碗,自己盛了一碗汤,随后看向了我,“时间过得好快呀,还有一年,大学生活就要结束了。” “嗯。”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喝完汤,我盛了一碗饭,苦笑着看向了满桌鲜红色的菜品,很久没看见过放这么多辣椒的菜了,不知道我的味蕾有没有退化。我把筷子伸向辣子鸡丁,夹起一块鸡肉送入嘴中。 “好辣!”一股刺激神经的辣味袭击了我的舌头。 “哈哈哈……”梓柠突然笑出了声,“我就说老哥现在已经退化到基本上不能吃辣了吧。” 我看了看梓柠,然后看向妈妈。 妈妈笑着耸了耸肩,就像是在说我也不知道你现在这么不能吃辣了呀,做法还是和原来一样的。 在大连过着长期没有辣椒的生活,让我逐渐散失了抵抗辣味这种痛觉的能力。每一年从大连回来,再尝到家里的菜,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吃辣的能力在明显地退步。两年多前刚到大连时,吃着没什么辣味的菜时,我是没有胃口的。然而两年多后,我适应了没有辣椒的饮食后却在家里栽 分卷阅读8 了跟头。 “妈妈以后少放点辣椒吧。”梓柠笑着对妈妈说道,然后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有辣椒还是挺好吃的。”我企图负隅顽抗。 “好了好了,快吃吧,再不吃菜都冷了。”老爸罕见地插嘴了。 “哦,对了,刚才还想着要说个事,差点就忘了。”妈妈继续说道,“今天不是星期六吗?要不一起去橘子洲看看烟花?” “我都行。”梓柠轻快地说道。 “我……”我有些纠结,不太想扫了妈妈的兴致,但是寒冷的天气逼得我不想离开我的被窝半步,而且前不久我才在大连看了一场十分盛大的烟花。放假前的跨年夜里大连市政府在星海湾举办了一场号称“史上最美烟花”的海上烟花盛会,本来我是没兴趣在大冷天出门的,但是最后我还是被两个室友生拉硬扯地去了星海湾。大概也是因为这事,最近我对烟花不那么感冒了。 “去什么去呀?”老爸有些不开心地瞥了妈妈一眼,“这么冷的天在家烤火不好吗?非要跑到外面去折腾。” 妈妈脸色也变得不太好,“梓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一起去看个烟花怎么了?难道要天天窝在家里面才好?” “去也没关系呀,反正也算不上多冷。”我在充满□□味的两人之间插嘴道。 老爸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我,妥协了,“随你们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家里面有驾照的还只是老爸一个,不管老爸愿不愿意都得跟着我们一起去了。 每个星期的星期六晚上八点,橘子洲头都会放一场宏大的烟花,据说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长沙旅游,不过在我看来,来看烟花的基本上还是本地人。唯一有些遗憾地就是听说这个星期六晚上放烟花的活动马上就要终止了,有可能会改成重大节假日才放烟花了,大概政府也是考虑到空气污染的问题了吧。 七点十几分,就已经有许多私家车涌入橘子洲沿岸的大道上了。虽然已经开始有了拥堵的迹象,不过得庆幸我们来得并不算晚,还没撞上拥堵的最高峰。 老爸开着他那辆开了好多年的比亚迪在沿江大道上缓缓行进,这辆车是在老爸事业最为成功的那一年买的,然而至今过去好些年了,他仍旧没舍得换掉,或者说没有能力将它换掉。 “我在前面把你们放下去,等我找到车位再回来找你们。” “嗯。” 老爸开着车继续走了一段路后,在一个可以走上江堤的楼梯旁停了下来。我,梓柠和妈妈下了车,而老爸继续向前驶去。我看着他开着那辆车渐渐地涌入车流,然后消失在一片刺眼的灯光里。 我们上了二十来节台阶走上了江边的堤坝上,前脚刚踏上去,刺骨的寒风就扑在我的脸上。我有些想要退缩,但还是咬咬牙跟上了妈妈和梓柠的脚步。左右望去,江堤上的护栏旁站满了人,他们各自闲聊着某些话题。除此之外,还有好些小贩在这里摆摊,带着冬帽穿着厚实的棉袄吆喝着他们的商品。 这样的夜晚里,温度比白天低不说,还是在有风的江畔,我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等着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开始的烟花。 我们找了一个护栏边的空位,靠在了护栏上。隔着几层衣服,我还是能轻微感受到钢铁的冰冷。 我们在湘江的西岸,而繁华的市中心在东岸。隔着几百米宽的湘江,跨过江心的橘子洲,我眺望着河对岸的高楼大厦,和大厦上舞动的霓虹灯。伴随着灯光的律动,身边的风儿也跟着喧嚣起来,它们仿佛在表演一场盛大的歌舞。 好几年过去了,这样的场景总是能让我回忆起某些人的身影。然后我会不由得想起高中时的生活,再与现在的生活对比,显然现在我过得要更加迷茫和不知所措。 到了煽情的年龄,每每遇到煽情的事物时,总是难免想起陈年往事。 “怎么有心事?”妈妈突然说道。 “没有啊。” “那你怎么趴在栏杆上一动不动的?” “外面太冷了,想一些其他事情就不会感到冷了。” “妈,你别管他,他就是想在内心煽情一下。”梓柠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我瞪了瞪梓柠,给她使个眼色,想让她别总是把我的内心独白讲得那么明明白白。她大概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即便我不愿意,还总是能看透我的想法。 “冷是有点,不过还好今天晚上的风不大。”妈妈转过头去喃喃自语。 “嗯。”既然听见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回应一下。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向妈妈,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江面,看着江水缓缓地向前流动,在灯光下不停地荡出一层一层的水波。 这些年来,妈妈和老爸的关系不太好,我和梓柠也一直在外面,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一趟。我想妈妈些许是孤独的吧,她不像我一样在学校可以有同学和朋友聊天,只能整天和不那么对头的老爸待在一起。 我搜肠刮肚地翻找话题,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 分卷阅读9 的时候,跟爸妈总是会有聊不完的话题,即便是小到在学校吃的午饭吃什么都要和他们汇报得一清二楚。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们聊天时会开始考虑说这个话题合不合适,说那个话题会不会冷场了,思前想后,最后没能和他们聊上一句话。 大概这就是越长大越寂寞的原因了吧,学会了看懂氛围,却也在自己与他人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大连的冬天冷不冷?”妈妈突然间又把目光投向了我。 “温度比长沙要低很多,但是感觉却没有长沙冷。” 妈妈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抿起嘴笑了。 “大概是因为这边湿气重又没暖气吧。”我补充道。 “深圳应该也比这里要暖和很多吧?” 妈妈的语气像是在问,但是我觉得客居广东那么多年的妈妈不应该不知道这个事实。 梓柠皱着每天耸了耸肩,“那肯定的啦,回来之前我就没碰过厚衣服。一到这就得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包起来。” 梓柠说着还带着穿衣服的动作,滑稽的样子把妈妈逗笑了。 寒风吹过,拂起了妈妈披下的长发。她向后捋了捋头发,随后看向我,“梓扬,你在大连有女朋友了吗?”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妈妈,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联想到这个话题的,“暂时……还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妈妈怕你不能帮我找一个好嫂子回来。” “妈妈都还没说呢,就你话多。”我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梓柠一眼。 梓柠朝我吐了吐舌头,快二十岁了,却依然有一个小孩子的调皮模样。 “也没什么,你高中的时候不有段时间在谈恋爱吗,我还以为你大学进展很快。”妈妈说的时候轻描淡写。 我有些站不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哥,你还真有过这样的风流史?我怎么不知道?”梓柠又来给我添油加醋。 妈妈的眼角藏在笑意,“你那些小心思,稍微一起待段时间就发现了。” 我不好意思地别过脑袋去用手挠了挠头,大抵是高三最后几个月时间里妈妈辞职去陪我读书时知道的了吧。高中是老师和父母抓恋爱最严的时期,我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出于不想影响我备考的心情没有选择当时说出来。 “有这样的事给我们说说呀。”梓柠的好奇心昭然若揭。 “其实……也没算在一起吧。” “啊?什么意思?” “没什么。” 我不想让梓柠继续深究下去,但是却没法避免那个曾经我最熟悉的身影逐渐在我脑海里清晰起来。 突然,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声打断了我的回忆。循声望去,众人正齐齐看着一盏慢慢升空的孔明灯。看不出是谁放的孔明灯,但是大家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住了。它在风中轻轻地飘到江面上空,然后十分缓慢地上升起来,还有两次往下落了好几米,引起众人又是一片喧哗。在冬天放孔明灯似乎不那么容易,要靠那微弱的火光加热孔明灯里的空气带动孔明灯升空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不过孔明灯最后还是十分顺利地融入了夜空的怀抱,直到最后那一点亮光也消失在视野里,我才收回目光。 “孔明灯还挺好看的,刚才拍下来就好了。”梓柠露出遗憾的表情。 “对呀!”妈妈恍然大悟般掏出了手机,“好久没给你们拍过照了,现在正好可以给你们拍几张照片。” 妈妈拿着她的手机就要准备为我们拍照时,被梓柠制止了,“要拍拿我的手机拍,像素高,还自带美颜。” “那是在欺骗自己。”我丢了个白眼给梓柠。 “哼,要你管。”梓柠仰起头。 妈妈接过梓柠的手机,站在离我和梓柠几步远的地方,“来摆个姿势吧。” 我想了想,都这么大了,拍照片早已经习惯了单单站着不摆什么姿势,纠结了一下,最后决定摆个最经典的姿势。 “1,2,3……” “yeah!” 在妈妈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的那一瞬间,我把剪刀手比在了梓柠的头上,恰巧梓柠也把剪刀手比在了我面前。那一瞬间,默契程度简直爆表,惹得我和梓柠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妈妈也笑着把手机递给我们看看,“拍得怎么样?” 我接过来看了看,就连我这一个外行都看得出来妈妈的拍照水准足够外行,并不是手机像素能够弥补的。把我和梓柠的笑脸拍得散发出光芒,陡然间我又想笑出来。 “聚焦点不对啊,你手动聚焦的时候,稍微偏下一点,会把整个人拍得比较协调,不会只突出脸部。”说着我给妈妈示范了两遍,妈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给我们拍了两张。 之后好一段时间里,我,梓柠,妈妈轮换着充当摄影师的职责为剩下两个人拍照。等老爸过来再让他给我们三个拍一张,当然最好是找个路人帮我们一家人拍一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家已 分卷阅读10 经很久很久没有过合照了。 拍了好几轮照片,我们都累了,又靠在了护栏上。虽然现在寒风仍旧时不时袭击我的身体,但是经过这一顿折腾,身体有了发热的迹象,也没之前感觉的那么冷了。 “我还从来没放过孔明灯呢,哥,妈,要不我们也买个孔明灯来试试?”没多久,梓柠的心思又回到了孔明灯上。 “嗯,可以啊,但是我也没放过。梓扬会吗?”妈妈问我。 “不算很会吧,但是放过一次,有点经验。” “大概知道怎么操作就可以了呀,走啊,去买孔明灯。”梓柠拉着我和妈妈走向不远处卖孔明灯和各种玩具的小摊。 小摊前还有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在挑选孔明灯,梓柠也凑了过去。她弯腰蹲下,指着孔明灯问了问价钱,确认价钱不贵后开始认真地挑选起来。她期待的表情就像是在说,终于可以体验到放孔明灯的感觉了。小摊老板还在一边自言自语式地推销其他东西,梓柠也没理他专心地挑选孔明灯。其实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我们的孔明灯不能成功升空,尤其是在这种天气里。 “这种天你们这些外行放孔明灯是放不成功的,这里还这么多人,改天去空旷点的地方放比较好。” 是老爸,看样子他已经停好车了。 “可是我想放啊。”梓柠停下了挑选。 “这里人太多了,反正你们也在家那么多天,改天再一起去放也行啊。” “哼,不放就不放。”从小到大,梓柠最难以反抗的就是老爸。老爸不允许的事情,她总是执拗不过几秒钟就妥协了。 最后,梓柠放弃了买孔明灯,在小摊老板失望的眼神下我们又回到了刚才护栏的位置。 “梓扬,今年在大连过得怎么样?” 老爸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刚才妈妈才问了这个问题,“还可以吧。” 老爸看见了我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我笑的原因,也就没问下去了。就算我都已经长大,就算现在我就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他还是想知道我在异乡过得好不好,这大概就是天下父母心吧。 “梓柠呢?工作方面感觉还好吗?” “嗯,还过得去。” 梓柠趴在护栏上,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有些闷闷不乐。 一说起梓柠早早地就出社会去打工了这件事,我和爸妈心里就都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她比我还要小上一岁,却比我先踏入了社会之中。 我还记得那是七年多前,梓柠参加中考。那时还是单向志愿,她报了我们当地最好的中学,最后却以一分的差距与它失之交臂。心灰意冷之后,梓柠选择了在一所升学率几乎为零的高中里念完了书。等到十八岁一成年,她就独自奔赴那片爸妈曾经奋斗过的土地。爸妈也没上过大学,他们当年也是和梓柠一样早早地就出去打工了,这其中的艰辛困苦他们是能理解的。但是这件事梓柠没有听我们的建议,自己做了决定。我知道即便到了今天,在她活泼开朗的表面下,一定还隐藏着当年的不甘与怨愤。 “梓柠,你现在还想考大学吗?” 果然,以老爸的性子还是问出了口。梓柠没有回答,依旧默默地趴在护栏上。 “你现在还小,就算去复读一年努力学习,考个大学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你看像你哥,复读一年也不算什么大事……” “二十岁了,不小了。”梓柠一动不动地说道,语气里透露出些许不满。 “老爸,梓柠不想说就先别说了吧。”我插话道,气氛在老爸的带领下越来越有些不对劲,我不想让好不容易出来的一家人在闷闷不乐的氛围下度过这个晚上。 老爸叹了口气,看了看梓柠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他转过身拿出烟盒想点一根烟,似乎突然意识到了这里是人多的场合,然后又收了回去。 “记得全家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梓扬只有十岁,梓柠才九岁,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老爸也知道刚才的话题惹梓柠不开心了,他生硬地转移着话题,我莫名的觉得有些想笑。 “嗯。”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过这话茬,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将近十年过去了,现在的老爸比起当年正值壮年的他脸上多了几道时光的刻痕,但还并不那么明显,不仅仅是我,所有人都想尽量忽略掉这点变化,尽量不去想时间的飞逝。 “我还记得,小时候梓扬你以前总说要考清华呢。”老爸挤了点笑容,眼角纹迅速叠成一道道沟坎。 “当时太幼稚了,谁知道考清华那么难啊。”我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现如今你也真的上了大学了。” “就是没有完成小时候的目标罢了。” “再过一年多,你可能也要踏入社会了。” 老爸平静地看着我,我却想要回避他的眼神。 “你对自己的将来有没有什么打算?考研还是直接出来工作?” 老爸说的问题是我现在最想 分卷阅读11 回避的问题,我内心苦笑着。 面对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彷徨,一直迷茫,一直有些不敢面对。我有自己的梦想,和其他人想成为律师,成为画家,成为导演的梦想一样,我想做一个作家,一个能写出动人故事能让人发自肺腑感叹的作家。但是我没有天赋,不是那些试一试水就能成功的天才。从高二开始直到大学,我尝试过无数次投稿,每次满怀信心地将作品投出去,收到的总是拒绝的回信。 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这个职业,是不是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块料,但是我还想要努力一把。然而时间却一直在飞逝,我的道路越往前走就越有些模糊。我知道如果我还是坚持写作的话,势必没有时间去为考研而复习了。反之一旦陷入复习的循环,我也可能很长时间接触不到写作了,那样的话只会让我觉得我在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但是如果我选择了写作,而在毕业前还是毫无建树,在那以后,我可能会为了生计渐渐丢下那份梦想。 这些事情我总会想到,却又不敢去想。于是我开始欺骗自己,陶醉在自我幻想里告诉自己还有时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吧,但是时间却从来不给我面子。 “我还没想好。” 我不敢看老爸,侧过头去看向了妈妈。妈妈一直在听着我们的对话,在这些事情上面,妈妈从来不干预我的决定。就如同当年我毅然决然地决定复读时,老爸还有些抵制,而妈妈却是对我笑着说,做你自己不后悔的决定吧。 而此刻,我看见妈妈,她又对我笑了。面对这信赖的笑容,我有些无地自容。 “如果是决定考研,现在开始就要准备复习了吧?考试时间不到一年了,而且听说考研的压力不比高考小。”老爸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是要去工作,也要做做准备,你是学工科的,也得在大学里学到点知识,至少能用这些知识为自己谋生。” “嗯。” 我有些心不在焉,我知道老爸是担心我才这样说的,可是他这种担心现在恰恰成为了我的负担。 我想看看时间,看看还有多久才会放烟花。掏出手机来,我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时间,而是几条消息的提示,因为一下午没注意看手机消息,消息都是挺久之前的了。我边听着老爸唠叨,边点开了消息框。突然,一条邮件信息映入我的眼帘。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邮件只可能是杂志社的回信。 “老爸,我有事情要处理一下,等会再说吧。” 我抬起头看了老爸一眼,他脸上表情的变化有些微妙,然而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我拿着手机离开了护栏,走到离河堤稍微远点的地方。 我有些紧张,很久没有收到回信了,我从内心希望这会是一个好消息。我点开邮件,里面的内容很简单,简单到我无法相信。 退稿。 那一瞬间,我感觉像是心中的某根弦断了,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就连喉咙里都像是卡了一根鱼刺,难受得我说不出话。我就那样拿着手机,闭上了双眼。 从五年前的第一次算起,这是第三十一次。 我重新睁开眼,盯着那简单的两个字看了好几遍。黑暗的环境下,手机背光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几滴眼泪被挤出眼眶。即使再看几遍,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了吧,最终我还是不抱任何幻想地退出了手机邮箱。 之后好几分钟的时间里,一股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充斥我的胸膛。这种难受不比失恋轻,某种意义上甚至更为痛苦,犹如一条尝试过无数次翻身的咸鱼,最后还是被放进煎锅里忍受煎熬。我想从看到消息提示到看完消息的过程,用一落千丈这个词来形容我的心理落差再好不过了。 又失败了,我以为失败过那么多次的我不会再为这种事情有什么大的感情波动了。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难受,难受到想要大声哭出来。但是我不能哭,这里有家人,有陌生人,有千千万万个不知道我为何而哭的人,我哭出来只会为自己带来更多的伤感和烦恼。 这些年,我一次一次地尝试,然后又被一次次地打回原形。除了叹气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稍稍疏通心中的烦闷。大概没有天赋的人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烦恼吧,即便每次知道自己哪里不足,每次都在不足之处有所改进,却依然达不到一个作家的标准。那些无论我设想多么好的故事,到了我的笔下也总是屈于平庸。我不知道现在那些作家是否也曾经历了我现在正在经历的痛苦,但我知道我成功的希望在我看来是越来越渺茫。 放弃的念头又一次占据了我的大脑,我是真的努力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也挺过来这么多了,就算现在放弃也并不能说我没有为梦想奋斗过了吧。也许我真的该听老爸的,好好学习,争取考研,或者努力找个好工作,然后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只是,我仍旧会不甘心。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后,尽力去平复自己的心情,我不想让爸妈察觉出什么。我记得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写了一篇很幼稚的幻想小说,当时我还非常高 分卷阅读12 兴地递给了老爸他们看,还跟他们说我想成为一名作家只是他们并没有对此表达多大的兴趣,大概他们只是觉得这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吧。这个心结很多年来在我心里都没有解开,让我变得不太想跟他们在梦想这件事上敞开心扉,至少在没成功之前,我不想和他们说。 我走回护栏,继续靠在了之前的位置上。 “什么事呢?”妈妈好奇地问我。 “班上的一些寒假社会实践的通知。”我撒起谎的时候理由信手拈来。 烟花还未开始,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空气却越来越冷。我往双手里哈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河对岸。对岸高楼林立,灯光远比这边要来得绚丽。风仍旧不时吹打在我脸上,我却一直盯着对岸的灯火,不再想动一下。那一小段时间里,我想让自己的内心变成一片空白,不再去思考任何事情。 “梓扬……梓扬?” “嗯?”我突然反应过来老爸是在叫我。 “想什么事呢?” “没什么,你刚才说啥?”我心不在焉。 “我说以后你是想就在大连发展还是回来发展?”老爸问我。 “还没想好。” “不管以后你在哪发展也好,创业也好,就职也好,现在你得把手上学的这个工程学好,以后才会有用武之地。”老爸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我低下头来,不想打断他,这应该是他从今往后对我为数不多的教导了。我想他大概也是想倾尽所有用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我些什么东西,只是我也说过,至少现在我还不想让就业的事情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东北是以前重工业基地,你的专业在那边或许有用些,不过在老家这边也有不少适合你专业的公司,像是……” 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老爸的话以及我的思路。我离开护栏,掏出手机来,想看看是谁给我打电话。 显示来电是梓柠。 那一瞬间,我抬头看向了梓柠,只见她向我眨了眨眼。 我对她笑了一下,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同样处在尴尬气氛下的我们竟然有些心意相通了,我不想浪费梓柠的好意。幸好老爸没有看见来电显示,我急忙挂掉梓柠的电话,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开联系人,随便点了一个号码,然后将手机凑到耳边。这种情况下打给谁已经不重要了,到时候解释一下就好,我不想再在那种尴尬的气氛下继续听着老爸说教。 “喂,什么事啊?”手机“嘟”了一声表示接通的那一刻,我率先问出了口。然后我慢慢地离开原来的位置,要演就好好地演到底。 “凌梓扬你有毛病吧?打电话给我,问我有什么事?”对面发出哭笑不得的声音。 熟悉毫无违和感,却又让我感觉有些遥远的声音。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庆幸,庆幸打到了他的电话。 “你是,白浩羽?” “你脑子是不是有坑?打我电话还不知道我是谁?”对面显然开始怀疑我是神经病了。 突然我笑出声,“居然是你啊。” “……” “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原来你还没换号码。”我说道。 “怕熟人找不到我也就没换了。”白浩羽语气恢复了正常,“话说回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打给你没事,不打给你可能就有事了。”我换了只手拿着手机,将之前被冻得冰凉的手缩回口袋里。 “这么久没联系,你的逻辑还是那么跳跃。”白浩羽顿了顿,“学霸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到他有些玩笑的语气,我心中的雾气消散了一些。我轻声地笑了一会,缓和下来才慢慢地跟他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原来是这样。”白浩羽也被我逗笑了,“那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你懂什么?这叫急中生智。” “是智障的智吧。” 我刚准备反驳他,然后想了想,他这句话说的好像还真没错。 “说起来,你这一通电话打过来,让我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白浩羽感叹地说着。 “时间就从来没有慢下来过。” “的确,上次联系我们都还在复读,现在我们又都离大学毕业不远了。” “估计高中同级的还在上大三的也只有我们俩了吧。” “不用估计,肯定是啊,复读这么煎熬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下定决心的吧。”白浩羽带着些无奈的语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我们都上了更好的大学吧。” “那倒也没错。” “不过好在我们都复读了,你和梁纯才能继续走下去吧。”我调侃他。 白浩羽知道我在说什么,从听筒的气息中我可以听见他在电话那头偷笑。就会自己偷着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和我们同级的人基本上读研究生还是出去工作,都是已经确定好了的事情了吧?” “应该吧。”我内心 分卷阅读13 有些无奈,之前困扰他们的问题现在轮到我了。 “梁纯去年年底的时候参加研究生考试了,成绩还有一个月就要出了。” “她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我略表关心地问道。 “好像还可以,不过等成绩的这段时间倒是挺紧张的。” “和高考那会差不多。”我笑了,想起了一些当年的感觉。 “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也准备考研了。” “哦,我不关心。” “我这不是为消息阻塞的你传递世界新闻吗?” “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个重磅消息。” “不用谢。” 即便很久没和白浩羽聊天,我们仍旧一聊就少不了拆对方的台,停不下来。 “虽说准备考研是有些紧张,但是梁纯打算过来陪我了,我这小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就是你和杨……” “嘭!” 一声烟花的巨响在空中响起,岸上不少人都大叫出声来,害得我没听清白浩羽讲了什么。 随后,很多声巨大的烟花升空迸裂的声响接踵而来,四周都是喧哗吵闹的声音也随烟花的升空而不断起伏。 我急忙往远处跑了一段路,尽量走到了人少的地方。才让周围的声音不至于吵到我把手机听筒贴紧耳朵,然后捂住两边都听不清白浩羽在讲什么。 “你说什么啊?” “你那边在干嘛,有点吵啊,你没听清吗?” “在看烟花。” “这么冷的天也亏你有闲情去看。” “这个原因说来话长了,快说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白浩羽回避不谈,从他的行为我能猜出他刚才想要说什么了,于是我装作不知道,不再追究下去。 “对了,你现在在大连还是长沙?” “放假了,肯定在长沙啊。” “那你有时间回来聚聚吗?”白浩羽的语气很认真。 “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了往事。”我调侃他。 “往事不堪回首啊,你到底回不回来?” “嗯。” “嗯?这是几个意思?” “嗯就是回去啊!这么多年了这点默契都没有!” “说就说清楚点,像个娘们一样。” “你……” 我刚想反驳他,到最后却化成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这种感觉让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像是突然回到了高中和白浩羽相处的时候。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安心和舒适。 身后的烟花一束一束地飞向天空组成各式各样好看的图案,然后发出一阵炸裂的声音,岸上的呼声也在不停地回响。 三年半前我和白浩羽高中分别,两年半前,他的电话打入我的手机,我们久别重逢。而在今天,我的电话不经意间打入他的手机,我们即将再度重逢。我不禁有些感叹,如果不是一串一串近乎历史性重演的事情发生,大概我还不会相信命运这种东西是如此神奇。 重逢,不过是一个起点。 第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和白浩羽的一通电话,点亮了几年来快要被我尘封的记忆。我这才意识到,在聚聚散散中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度过了六七年的时光了,只是沉浸在各种事情中的我们不曾轻易察觉。 初识白浩羽时,我的目的多少有些不单纯。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白浩羽,而是因为杨小尧,因为那时杨小尧喜欢的人是白浩羽。 即便过了好些年,每每想到这,我多少还是会有些不甘。 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明明是我先喜欢杨小尧的,为何她喜欢的人却不是我? 如果世上的事情都能用先来后到解决就好了,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一切事情的开端都源于那个夏日气息还未散去的季节,那是初中开学的第一天,我和杨小尧第一次相见。 那天,妈妈领着我去初中报名。 九月的第一天,新的校园里挤满了陌生的面孔,很多和我一样的新生由家长领着来报到。 烈日当空,树上的蝉儿吱吱地叫个不停,加上校园里本就喧闹的环境,让人在炎热的天气里更显躁动不安。 “梓扬,你去那边的红榜找找自己的班级,妈妈先去帮你交学费,领教科书。” “嗯。”我点点头。 妈妈目送我到分班的红榜附近,就前往教务处交学费去了。 长达好几页的红榜前挤满了人,除了和我一样的小孩之外,更多的是大人,他们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占据了前面的有利位置。我来回走了两圈,踮起脚来想看,也没能看清楚红榜上的任何一个名字。 早知道应该叫妈妈先来看看分班情况了,我有些沮丧。 我想等前面那些大人们看完后离开,可是他们站在那好几分钟也没有挪开半步的意思,反而还在原地交谈起来 分卷阅读14 。 “听说一班和二班是重点班级呢。”一个年近四十的阿姨对旁边的人说道。 “是吗,还好我儿子也在二班。”她旁边的大叔乐开了花。 “我女儿也在二班,以后可以互相照顾一下。” “可以可以。” 短暂的交流之后,大叔和阿姨达成了战略共识。 “太好了,我家孩子在一班!”前面又一个阿姨叫了出来,脸上还露出了比太阳更为灿烂的笑容。 等他们满足自己想要炫耀自家孩子在重点班级的心理再走出来,不知道要等上多久。 太阳炙烤着地面,我头上冒出汗滴,有了些焦急。 我来回踱步,在两个大人之间发现了一个不算小的空隙,从这里应该可以挤进去。那时的我有些胆小,怕这样硬挤进去惹来大人们厌恶的眼神。 正犹豫着,我一抬头,那个缝隙里就挤出来一个女孩的头,还露出了半个身子。 我们俩都怔了一下,四目相对,眨巴眨巴眼睛。 女孩从缝隙里挤出头来,头发稍显凌乱,却掩盖不住她清纯可爱的脸庞。细小的身子从缝隙里挤出半边,看到我时,似乎忘了该出来还是该进去的在原地停了好一会。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澄澈的眼眸犹如深潭,给燥热的我带来了一丝凉爽。 大概一眼万年,便是我见她时的模样。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却又不得不承认,所谓一见钟情,大多数源自对方那好看的皮囊。也许是从那时起,我对清纯可爱的女孩就不太有抵抗力。 好一会后,她突然对我弯起嘴角,“你也是来看自己分班的?” “嗯。”我点点头。 “那你知道自己在哪个班了吗?”她接着问道。 我摇摇头,“不知道。” “那我进去帮你看一看吧,你叫什么名字?” “凌梓扬,凌是凌厉的凌,梓是木辛梓,扬是飞扬的扬。”我看着她,心生感激。 “好的,你等等。” 说完,她又钻入缝隙之中。 过了好几分钟,她又从缝隙里钻出一个头来,这次她没有再犹豫,而是一股劲直接出来了。 来回倒腾两次,她的头发更乱了。 “凌梓扬,你在三班,刚好我也在三班,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她笑着对我说,理了理头发。 “嗯,谢谢你。”我也对她露出笑容。 她刚准备走,又拍了拍脑袋,回过头来,“忘了跟你介绍自己了,我叫杨小尧,杨树的杨,大小的小,尧舜禹的尧。” “尧舜禹是谁?”我不解。 “嗯,我爸爸说是三皇五帝,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哦。”我点点头,但还是不知道那个字怎么写。 直到后来在班上发作业的时候,我才看清楚她的那个“尧”字。 杨小尧,我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杨小尧这个名字影响了往后我十余年的生活。 杨小尧一直以来便是一个活泼的人,和那时的我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入学的那次交谈成为了初一一整年里,我们为数不多的交谈之一。 但是我并不伤心,我喜欢在远处看着杨小尧露出笑容。她就像是耀眼的太阳,照耀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直到后来我想要慢慢靠近她时,我才学着变得胆大,学着变得开放,可是伴随那而来的是慢慢长大。 初一下学期期末考试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考试的过程中听着外面大雨倾盆的声音,我的思绪有些分散。 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看天气预报,也就没有记得带伞。 于是考完试之后,大家都举着伞回家的时候,我就蹲在门卫室旁边。门卫室的大爷大抵是觉得我在等家里人来接,便也只是看了我两眼,没有多说什么。其实,我并不是在等人来接,而是在等雨停。爸爸妈妈不在家,所以不会有人来接我,我能做的也只能是蹲在一边,木讷地看着地面,等待雨停。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大多数人都是背着书包举着伞,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讨论刚才的考试题目。 我蹲在屋檐下,拿着一根刚捡的小木棍,一边听着大雨快速嘀嗒在屋顶棚上的声音,一边在地上乱画。来来往往的脚步踏着雨水走出校门。 直到一双脚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 我抬起头,是杨小尧。她举着一把天蓝色的小伞,笔直地站在我面前。 “忘记带伞了?” “嗯。”我点点头。 “在等家里人来接?” “没有。”我摇摇头。 “那要不我顺路带你回去吧?” “可以吗?”我抬头看着她,我的心中仿佛燃起了希望。 “当然可以啊。”杨小尧笑笑。 我站起来,看了她好几秒之后才说,“谢谢你。” 杨小尧带着 分卷阅读15 我躲在她那把不算大的雨伞里,问我,“你家在哪个方向?” 我指了指校门右手边,“一直走到红绿灯右转。” “那刚好顺路。”杨小尧挑了挑眉。 那时两三公里的路程虽算不上太远,但是按初中生的步程来算,也要走上近半个小时。 “今天要下雨,早上出门都不带伞吗?” “忘记看天气预报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可以学我呀,一直带一把伞在书包里,不管下不下雨,反正都有伞。” “嗯。”从那时起,我也学着养成了一直带把伞的习惯。 正值江南梅雨季节,三天两头就会下一次雨,绵延不断。雨滴劈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不时还落下一些到我的肩膀上。 “可以靠近一点啊,没必要离得那么远,伞不怎么大。”杨小尧看我一直离她有一小段间隔,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靠近杨小尧,而是怕她会介意。在那个男女生同桌都要画一条三八线以示男女授受不亲的年纪,男女生之间稍微亲密一点的举动都会惹来全班的流言蜚语。 我不想杨小尧因为我,而饱受非议。 我四下张望,没有发现我们班的同学。而且杨小尧不是那种特别介意男女生距离的女孩,于是我就稍微靠近了一些,左手臂膀几乎和杨小尧贴在了一起。 “你要是拿累了,可以换我来举伞。” “那就你来拿着。”杨小尧看着我笑了,毫不客气。 于是我和她换了个位置,用右手把伞举在我们中间。 “你觉得考试难不难?”杨小尧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我。 “一般般,不算难。” “我觉得地理有点难。”杨小尧苦笑出来,“那些地名什么的,我真的记不清楚。” “没事多翻翻地图,就记下来了,我就是这样记的。” “难得你有这种兴致。” 我耸耸肩,不知道该怎么接续她的话题。 然后我们就沉默了很久,偶尔再聊上一两句。 她送我到我们家附近的公交车站的时候,雨几乎停了,我们就在那里分别。我一路小跑着回家,却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在公交车站上了一趟不同方向的车。 在那个懵懂又清纯的年纪里,也许我们都还不懂什么是爱情,不懂得所谓付出与回报。但是只要有人真心愿意对我们好,我们就会恨不得把都心敞开来给她看。 于是,从那以后,我的心里便住进了一个女孩。 那时的她于我,仍旧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那份心动,我留存心中,我不说,她亦不知。 而在后来,我慢慢地走近她身边时,已是初二的事情了。 初二的时候,学校会组织一次户外活动——野炊。这是整个初中三年,学校组织的唯一一次集体户外活动,所以同学们也多有期待。 野炊前两天,班主任就制定好了分组方案,班上分成八个组,每组七到八人,原则上自由组队,多余或有空位的再行调动。 因为初中那会的交际圈子并不相同,我和杨小尧没有分到同一组。 野炊活动中,学校除了安排车辆以外,还会免费给每组提供一些肉类。但是其他的菜和锅碗瓢盆都需要从家里带。 我们组分配到我身上的任务是带一个盆和一些蔬菜。 于是出发那天,一片叮当桄榔的声音,上车的便是锅碗瓢盆的大军,就好像我们不是要去野炊,是要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 学校整个初二年级包下了整整近十辆大巴,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我们坐了半小时来到了县城郊外的山间。 据说这里是学校野炊的御用地点,一条细小的溪流如游丝般穿过石头铺就的盆地,再往外便是山间树林。 一下车,各个队伍就争先恐后地抢夺溪流旁边的绝佳位置。我们队的许文韬是班上的短跑健将,提着两个盆就火箭似的发射出去。果不其然,我们队伍的位置最为得天独厚,在盆地中间平坦的地方,旁边就是小溪,不用担心水源。 老师说,这里的溪水是山泉水,可以用来煮饭做菜。 来到这里,一切活动都是自由的,包括戏耍以及如何解决吃饭问题,老师们只是在四周看守,免得发生意外,不会过多干扰我们的活动。 在把大部分物品摆置好以后,我们队伍的队长发话了,“现在我们要先做好煮饭的安排,然后才可以去玩。大家抽签来决定谁搭灶台,谁洗菜,谁煮饭,谁拾柴火这些事情。” 我们听着队长的安排,纷纷点头。 不幸的是,我抽签抽到了下下签,拾柴火。 我耸耸肩,提起袋子就往旁边的树林里走去。 恰巧,路上撞见了同样提着袋子的杨小尧。 “你也是去捡柴?”我看着她手上的袋子。 “你也是?”杨小尧反问。 随后我们同时点了点头,看 分卷阅读16 着对方笑出了声。 看来我们俩运气同样不好,但是拾柴火这件事看起来没有那么讨厌了。 正值秋季,林间布满了枯黄的落叶以及细小的树枝。 杨小尧蹲下去,拨开树叶捡起一根一根的树枝装入袋中。 “树叶也要一些的。”我提醒她。 “为什么?”杨小尧一张问号脸看着我。 “因为树枝点不燃啊,”我笑道,“树叶用来生火的。” “哦,对呀。”杨小尧调皮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后对我说,“谢谢你提醒我了。” “不客气。”我心满意足地说。 林间遍地的树叶和树枝完全不愁去找,没几分钟我们各自就装满了一整袋。 我们踏上回程的路时,杨小尧好奇地问道,“你们队准备做什么菜?” “辣椒炒肉,还有一些蔬菜。”我回她。 “你们呢,要做什么?”我随后问她。 “我们打算做香菇瘦肉汤。”杨小尧弯着眉眼笑了。 “汤能炖熟吗?” “应该没问题,我们队长还带了个炖汤用的紫砂锅。”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不由得感叹。 等我们拿着柴火回去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这已经是最轻松的事了。洗菜的同学依旧在洗着,搭灶台的同学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合适的石头,灶台的影子都还没有。 临近十一点,灶台都没有的话,今天中午的饭怕是没有着落了,于是我也帮忙找了起来。 灶台搭建好,米和菜都洗干净了,接下来就是生火做饭了。 我把树枝架在灶台里,底下和上面撒上一些树叶。 “点火吧,应该能燃起来。”我没有太多自信,这还是我只有几岁的时候,住在农村的爷爷奶奶演示给我看的生火方法。 “怎么点?”许文韬问道。 “怎么点?打火机吧,总不能钻木取火吧?”我开玩笑道。 然后队伍里八个人面面相觑,好像队长没有安排谁带打火机。 队长面带愧色站起来,“我的锅,我现在就去借。” 十分钟后,我们的火终于历经坎坷在灶台里燃了起来,我们都高兴的击掌庆祝。 饭菜最后还算做熟了,不过也是又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至于好不好吃,早也没了印象。但是当时发生的事情倒是还记得清楚。 我们这一片各个队伍做出饭来的时间没差多少,席间有人特地掏出从家里带出来的数码相机,拍了好多张照片。这些照片在多年以后出现在杨小尧的手机上时,多多少少勾勒起了我对当时那段时光的回忆。 吃完饭,洗干净餐具已经是一点半左右了,学校安排的时间是三点半清点人数回程。期间我们还有近两个小时可以在附近玩耍。 我吃过饭后就在附近的树林里晃悠了一会,又重新回到河边。 不久杨小尧来到我身边,“凌梓扬,你有没有看见程子琪?” 我摇摇头,“没有。” “本来我们约好在河边走走,结果她一转眼就不见了。”杨小尧皱了皱眉头。 “要不我陪你去找找吧,刚好我也想沿河边走走。”说出这句话时,嗓子干燥得我咽了咽口水,生怕她拒绝我。 “可以啊。”杨小尧弯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然后我们就沿着小溪往下走去,路上还遇到了其他班的队伍,有些甚至才刚开始吃饭,看来总有人比我们更加狼狈。 我们路过最后一个队伍也没有看见程子琪的身影,我准备掉头往回。 杨小尧却脱了鞋提在手上,“这里没人做饭了,我们可以下水玩一玩。” 她的脸上露出了兴奋和期待,看来在上游的时候就想淌水玩了,不过是顾虑着下游的人。 反正时间还早,也不着急,我想着,就跟着杨小尧脱下鞋,□□双脚淌入小溪。 刹那间,一股清凉自下而上沁入心脾。 小溪清澈见底,下面的石头也都是圆润光滑的,倒也不用担心割到脚。 杨小尧走在溪水正中,慢慢地往下游走去,“好凉快啊,早知道叫上他们一起来玩了。” 我跟在杨小尧后面“嗯”了一声。 然后杨小尧把鞋放在一块突出水面的石头上,蹲下去,把双手双脚都泡在水里,“你快试试,真的好舒服。” 杨小尧表现出舒适的表情有些可爱,我学着她放下鞋,把手也浸入水中。 顿时,我有种想要把整个身子都泡在水里的想法,那种来自山间的清凉与城市中的河水截然不同。难怪山间戏水,总会引得人流连忘返。 杨小尧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踩到了一块光滑的石头,顺势就往后面倒来。 幸亏我离她不远,看着她要倒下,急忙上前一步扶她。但是倒下的势头有些大,最后我们还是差点倒在水中。不过好在没事,只是湿了裤脚。 分卷阅读17 “还是回去吧,两个人在这种地方有些不太安全。”我提议道,顺势扶起杨小尧。 “好吧。”杨小尧显然有些不舍。 然后我们就上了岸,在岸边风干了双脚之后穿上鞋就往上游走去。 回到小队驻扎的地方,队友们都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我帮忙打扫了一下卫生,然后把带来的盆也洗干净收了起来。 离三点半只有十分钟不到的时候,杨小尧风急火燎地跑到了我身边。 “凌梓扬,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指环,上面还绑了一根红绳。” “没有印象。”我试图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个东西。 “啊,不会丢了吧?我刚刚在附近找了一圈了,没找到。”杨小尧脸上露出焦虑。 “很重要吗?要不我帮你找找?”我站起身来。 “不算特别贵重啦,但是那个指环是我奶奶以前特地跑到衡山的寺庙里去开过光的。虽然我不太信这些,可是还想想着要是能找到就尽量找到吧。”杨小尧说道。 “你放哪的?”我问她。 “缠在手上的。”杨小尧伸出右手示意了一下。 我这才迷迷糊糊有点印象,她以前似乎是在手上带着什么东西,现在看着她光溜溜的手才发现一些不对劲。 “附近没有的话,不会是刚才摔那下掉到下游了吧?”我若有所思。 “有可能,那我去找找。” “我陪你去吧。” 我交代许文韬待会记得帮我拿上东西后,就跟着杨小尧往下游小跑着前进。 溪流两旁布满石头,或突起,或凹陷,道路不平坦,我们都没办法跑太快。 小跑了几分钟,我们到了刚才戏水的那个地方。杨小尧准备拖鞋下水去看,我制止她,“我来吧,水面上有石头,我可以站到上面去看。” “嗯,谢谢你。” “不客气。”我对着她微笑了一下。 但是很可惜,我在我们差点摔跤的地方看了好几遍,没有看到那个带着红绳的指环。 “会不会是掉在路上了?”我看着杨小尧。 时间马上就要到三点半了,估计班上已经开始点名了。 我和杨小尧一样,有些着急,“要不你在这附近的路上找找,我沿着河道往上走看看。” “嗯。”杨小尧焦急地点点头。 她在岸上走,我在溪流中间寻找可以踏足的石头逆流而上,同时也四处观察有没有杨小尧遗失的东西。 我突然一个不小心,踩到了长了一小块青苔的石头上,失足滑入水中,两只脚带鞋一起泡进了水里。 “你没事吧?”杨小尧面露担忧的神色,“找不到就算了吧,我们还是回去吧。” “没事,迟到几分钟没事的。”我安抚她,事实上我自己都有些担心他们会把我和杨小尧落在这山间。 既然直接踩在水里了,我也就不在乎再多泡一会,直接穿着鞋就在水里踏来踏去。可是一直走到我们刚入水的地方也没有找到。 “岸上有吗?”我问杨小尧。 “没有。”杨小尧失落的神情昭然若揭,“实在找不到就回去吧。” “再找最后一次吧。”我提议道,“找不到我们就回去。” 杨小尧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没打算听她说什么,继续找着。 最后,我在杨小尧差点摔跤的地方再下游几米的地方找到了它。 大概是摔倒时没注意,让它顺着水流往下飘了一段距离,最后卡在了石头缝里。 杨小尧重新拿起那个指环,一个劲地跟我说谢谢。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以前你帮我那么多次,我帮你一次也是应该的。”我笑着挠挠头。 回到集合地点的时候,我们迟到了二十多分钟,领队的老师,指着我们就破口大骂。 “你们俩怎么回事?没有一点时间观念吗?让全车人等你们二十多分钟?这么久不出现,两个老师都急着出去找你们了!要是你们学生都是这种态度,以后这种活动,我看学校还是取消得了。回去就找你们两个班主任,看看怎么教出你们这样的学生来的……” 杨小尧低着头,一直没敢说话,她握紧手上的指环,犹豫了好一会,抬起了头。 “老师,对不起,是我非要带着她去逛,结果在林子里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这才不小心迟到了。”我抬头对老师说道。 一直以来想要当老师心目中好学生的我,抱着的都是一种能不点名到我头上就不承认的心态,但是此刻看着杨小尧,让我产生了保护欲,我不想自己喜欢的女孩受到伤害。 杨小尧呆呆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领队的老师,低头看了看我湿哒哒还在不停摩擦地板的双脚,又看向我的眼睛。 “以后注意点,上车吧。” “谢谢老师。”我笑着向老师道谢。 那天之后,杨小尧又特地跟我 分卷阅读18 道谢了一次。 我问她,“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杨小尧愣了愣,说,“当然是啦。” “那就没必要一直道谢了,朋友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嘛。”我看着她,笑得更加灿烂。 后来进入初三,学习的节奏开始加快,我和杨小尧之间的联系便又少了一些。 直到中考完那天,我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遇见杨小尧。 “考得怎么样?”我问她。 “还好。” “有信心上什么学校吗?” “不知道,能上县里最好的高中就行了,再好的我也不太敢奢望了。”杨小尧露出无奈的笑。 “嗯。”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失落。 按我这次考完的感觉,我上市里最好的高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只可惜,今后便要与杨小尧分别了,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跟她确认自己的心意。 但这些事情在分别以后就会慢慢地变得不重要了吧,几年之后我便会忘记她的容貌,忘记此时此刻的那份心动。 “我送你一程吧。”我指了指自行车后座。 “不用了。”杨小尧挥了挥手,“学校门口现在有公交车站了,我坐公交回去就好。” “那行。”我没有强求。 我推着自行车和杨小尧走过那段只有两百米不到的路程,在公交车站前,我目送她上了车。 “再见。”杨小尧向我挥挥手。 “再见。”如果还能再见的话。 那是我的初恋,我始终没有提及,她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了。 我想,就让这种静谧的美好留在我的记忆里好了。 我看着公交车远去,才骑上自行车。然后我拼尽全力地踩着踏板,向家的方向冲去。 我穿梭在风中,让一切思绪随着风慢慢散开。 如果说相见是一种偶然,那么再见便是缘分。 再次见到杨小尧时,我很惊讶。 当然,她也是。 那是我们高中时代第一次见面。 刚上高中的时候,离开那个我居住了许多年的小县城时让我有些不安,那是第一次我独自离开家很远的地方自己去上学。那时的我仍旧不太习惯与陌生人打交道,于是再正式安排位置前,我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开学的头几天里,总有人陆陆续续地到来,几乎每天晚自习的时间里都会响起那么一两次喧闹的声音,又来了一个新生。大家都忙着拉关系,入圈子时,我还在一个人悠闲地看着书。但与其说悠闲,不如说我是在等别人来找我交朋友。直到后来我才想明白,很多事情我在等别人主动时,等来的几乎都是错过。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好几个晚上之后,等来的第一个朋友,竟然是个好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开学第三天晚上,班主任照常地走进教室,即使此刻的我们什么课程也没学习,什么作业也没有,他也不忘本职来视察教室,让同学们保持安静。在我看来,他应该是在为今后管理班级树立威信。 我入迷地看着手上那本书,没有注意到班上开始出现的喧闹声,又一个人来报道了。 “请问一下,这里有人吗?” 当她第一次这么问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听见,或者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是在和我说话。 “喂!这里有人吗?!”她说着还用手拍了拍我。 “什么?” 我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找我讲话的人。那一刻,说实在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我还置身于这几个月的梦中,却不想她的脸庞此时真真切切的在我面前。 “杨小尧?”我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喜。 “都看到是我了,还用带疑问的口气吗?”杨小尧轻轻地“哼”了一声。 “因为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诶。”我放下了手中的书,“你不是说要在县里面念高中吗?” “不小心超常发挥了一下,就来这里了。”杨小尧给了我一个调皮的笑脸。 她放下书包,坐在了我旁边的空座上,又一次问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吧?” 我摇摇头,眼睛盯着她不肯挪开,生怕下一秒梦就会醒来。 “看着我干嘛?”杨小尧挑眉。 “因为你好看。”我说出了心里的大实话,但在下一秒又让我羞愧得有些脸红。 “其实主要是感觉缘分很奇妙啦。”过了一会,我解释道。 此时此刻,我有种感觉像是抓住了命运的红线。缘分再次摆在我面前,我想迈出当年没敢迈出的那一步。 “能在这见到你我也有点小惊讶啦,”杨小尧看着我说,“虽然知道你肯定能上这学校,但是没有想到我们还是同一个班欸。” “缘分嘛,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大话西游》?” “嗯。” “不过说起来,周星 分卷阅读19 驰和朱茵最后没有走到一起真是可惜,即便那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杨小尧叹息道。 我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即便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也没能让两个人走到一起吗?我心里想着,却不知道一语成谶。 “你为什么迟了几天才到啊?”我转移话题。 “我要是说想躲两天军训,你信吗?” “不信。”我有些狐疑。 “其实啦,是……” “同学们安静一下。”没等杨小尧跟说说出原因,班主任就站上了讲台,制止了班上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今天我们班人到的也差不多齐了,可以按之前安排好的竞选班干部了。”班主任四下望去,“在这里,我先说一下,原则上是毛遂自荐的,然后大家投票,可以做竞选演讲哈。班干部这个事情,做事是次要的,主要是能够锻炼你们的能力,像组织领导能力还有演讲能力,还可以练练胆,对你们是百利无一害,欢迎大家报名竞选啊。” 说罢,班主任就在黑板上写下了班上的几个重要职位,然后一个职位一个职位安排同学们竞选。 虽然我对班干部提不起兴趣来,但这却不失为拉拢和班上某些人关系的重要时机。要是某一天你想认识某个班干部时,还能跟他说上一句,当时你竞选的时候我可投了你一票哦。光是这句话就应该能在对方心里加分不少。 当然在大家都互不认识的情况下,最主要的还是看脸。在这个看脸的时代里,我想两个女生上去竞选的话,是个男生都应该会优先考虑长得更漂亮的女生吧。大概也是这个原因造成了我们班近一年的班干部群体阴盛阳衰的局面,直到高二换届才有所改善。 “你不打算报个班干部干干?” 班主任还在台上一边鼓励同学们踊跃参与时,杨小尧偏过头来看着我。 “没能力呀。”我笑笑。 “不对呀,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还当过劳动委员来着?” “那倒是没错。”我点点头,有些感叹她的记性,那是初一的时候被推举的职位,混了一年被换下来了,想来老师也不想要一个混子班干部在这个影响班级荣誉的位置上混够三年。 其实要是说起来,从小到大我都“从政”经历还是十分丰富的,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历经了班长到副班长再到课代表到小组长,我每次被降职都会让老师扼腕叹息,同学们也会在好一段时间内对我的经历表示惋惜,只是我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过有什么不好的,毕竟连班长我都是被莫名其妙的选上的。具体一点就是老师在问谁想当班长时,好些同学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举起手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头皮痒了,随后可想而知,我在举起手来抓头的举动被老师误认为是举手想要当班长。即使后来我跟老师拼命地解释我真不是害羞,而是真的不能胜任时,老师一脸慈祥地看着我说,老师相信你哦。真不知道我这个骨子里面比较慵懒的人是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总是一副勤劳能干的模样。 我说,“你怎么不去竞选一下?” “脑子笨。”杨小尧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哦。” 然后杨小尧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不再搭话。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用一个“哦”字来回答女生的话算得上是最没有情商的表现,只是当时的我尚且不了解,不然也不会那样直接把话聊死了。 开始的那几天里,我和杨小尧的话题总是更多地停留在初中时侯发生的事情,一聊上其他话题,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聊到无话可说,那种场面一度让我们十分尴尬。 杨小尧似乎是个容易怀旧的人,我们每每聊到初中时班上发生的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野炊,运动会,毕业这类事情的时候,她总是能从她的手机里翻出相应的照片。甚至不少照片里还有我的身影,这让我感到非常神奇,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偷拍那么多次了。 “这样的照片你手机里有多少张?”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应该不到一千张吧,从小到大的照片我都有电子版的。” 我点点头,有些吃惊,在那个手机内存普遍不大的年代,居然有人愿意花将近一半的内存来存照片。 杨小尧继续往下翻,我看见了一张野炊的照片。我在用拾起来的木柴生火的动作被完美地充当了人肉背景,前面是杨小尧比着剪刀手面对着摄像机镜头的画面。 “没想到你那个时候这么黑?”我看了看照片,再看了看现在的杨小尧。 “你不也是吗?” “那是相机的问题?” “有可能。” 我们达成共识,摈弃了我们以前都很黑这个观点。 杨小尧继续往下翻,初中的照片似乎到此结束,小学的杨小尧在照片中出现。 “你也是这个小学的?”看见杨小尧出现在我曾经念过的小学,我有些震惊。 “你也是?”杨小尧也十分吃惊。 “只有一年级和六年级是了,中间几年我爸妈带 分卷阅读20 着我在广东念书。”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兴奋,原来我和杨小尧的缘分可以追溯到小学,虽然那个时候我们并不认识。 “缘分这个东西真奇妙。”杨小尧笑笑。 然后我们又在这件事情上唠嗑唠了好长一段时间。 杨小尧接着往下翻照片,突然出现了一张画风不太一样的照片,杨小尧似乎还是个小女孩。但是,我还没看清楚那张照片里杨小尧的样子,杨小尧就大叫了一声,然后赶快按下了手机电源键。 “这是小时候的照片,不能看。”杨小尧有些害羞地说道。 大概是每个女生都可能有自己的黑历史,那些藏在照片中的事情总是不愿意再被人发掘。 “你那张照片好熟悉呀,再给我看一眼好吗?” “不行。”杨小尧摆出一副不可动摇的表情。 “我是说真的。” 我一脸哀求,低声下气地跟她说了好几遍。 “就看一会儿,不能多看。”杨小尧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机。 原来画面中的杨小尧一脸委屈,眼泪要掉却还没有掉下来,难怪她不愿意给我看。我偷偷扬起嘴角。只是,她这张照片的背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似乎也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地方。 照片的背景是一座墙壁,背后是一座座的山,像是古代的城墙,城墙前面是一路铺过来的石砖。这个背景让我脑海里的记忆开始翻涌,仿佛有东西快要冲破记忆的隔阂,但是在尝试了很多遍以后还是失败了。我失望地摆了摆脑袋,最终还是没有想起什么有关的东西。 不到一分钟,杨小尧从我手里把手拿了回去,还一脸傲娇地解释着什么,但是她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那时我心里想着的一直是那张照片的事。我没告诉杨小尧,要是到时候问了发现只是自己看错了就有些尴尬了,于是我决定下一次回家时再一探究竟。 说到回家,想到的必然是高中时代第一次长假了,国庆节。 军训之后上了大概十来天的课,很可惜的是我和杨小尧没有被排在一起坐同桌了。不过我的新同桌林裕嘉是个十分活泼的男生,没两天我就和他聊得无拘无束了。 放假前一天,班主任又趁晚自习给我们讲了讲放假的注意事项,还把各科老师要求的作业布置了一遍。虽然没学多少东西,但又是习题又是预习的,看来老师不打算给我们过一个安稳的国庆节了。 再一次把我和杨小尧联系起来的是回家的车。 我和她都是最南边的小县城里来的,从市里回家要坐上三四个小时的大巴车。国庆放□□天的假,于是我去约她一起回家,她同意了。 那一年,交规还没有如今这么严格,大巴司机也总是为了捞点油水而刻意超载。本以为买了票就会有座位的我们不紧不慢地上了车,才发现车上不仅座位早就坐满了,过道也还有人坐在小凳子上。 有人找乘务员理论,为什么同样的价钱有些人有位置,有些人就只能坐过道?我至今为止还记得那个乘务员嚣张的样子,她说,你爱坐就坐,不坐等下一趟,不过每一趟肯定都是挤满了人的,国庆运输高峰能回去就不错了,还计较有没有座位? 我承认,我被她说服了。反正都挤着,不如就这样坐着早些回去的好。然后那个乘务员给我拿来两张小板凳指了指车后,让我们往后坐。看来他们也是有备而来。 我和杨小尧挤在过道上,肯定是挺不舒服的,不过也在手机和聊天中熬过了这将近四个小时的痛苦。 我们坐的车是直达车,只有始末两站,也就意味着,这一车人要在终点站同时下车。永州人蛮横当道的那些年,人们上下车从来没有秩序,唯一的铁则就是挤。男女老少,通通猛如潮水,争先恐后地要下车。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几个小时都熬过来了,非要这两分钟的时间。可能是因为懒,我宁愿等着别人下车后再下。但是,我和杨小尧坐的是过道,而且靠近后车门,前后的人熙熙攘攘地要推我们下去。 我有些害怕,踩踏事故发生的可不止一起两起了。我一手拽紧自己的书包,另一只手抓住杨小尧就带着她往下挤。很不幸,我也成为了我所厌恶的那群人中的一员。 还好我们两个人都比较瘦小,也靠近车门,麻溜地就趁缝隙挤了下去。 我松了一口气,“这些人也太猛了,还好赶快下来了。” 我看了一眼还在挤着的那些人,赶忙离开。 “凌梓扬,”杨小尧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 “手。” 后知后觉的我才发现,在刚才的骚乱中我无意识地牵住了杨小尧的手,下了车还牵着她一起走。 我急忙松开了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脸红得能看出我春心都在荡漾。 后来,这种脸红被我的同桌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荡漾红。当时我十分同意他的观点,以后男女生脸红就不会直接写脸红了,而会写下这样一句话,“他的脸上开始荡漾起一片红色。”我还郑重其事 分卷阅读21 地写在了小本子上,决定日后再用它。 “我就在想,你怎么那么自信满满地拉着我往反方向走呢?”杨小尧盯着我看了很久之后才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走这边。” 我点点头,脸不红,淡定地说道,“我也走这边。” “你家以前不是这个方向啊?”杨小尧质疑地看着我。 “毕业之后搬家了,这不是回来第一次,习惯性走错了嘛。”我赔了个笑脸。 “那你家在哪?” “你想偷偷调查我住址,我才不告诉你呢。”我故作傲娇。 “切,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说着杨小尧就迈步往前走。 然后,我就一路陪杨小尧走到她家,等她上了楼之后,才偷偷折了回去。还好我们那个小县城算不上大,不然我还不一定能在背着一个大书包的前提下走上那么远的路程。 话说回来,松手那一刻,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脑门真的一热就说出了和杨小尧家同一个方向的话。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也是我第一次牵住了一个女孩的手。比起现在的开放来看,好些年前的男女生们更为保守和纯情,至少当时大家公认,郑重其事地牵手是情侣才能做的事情。 回到家以后,我沉浸在这件事里好一段时间,才突然想起来那张照片的事情。 我把家里放了照片的相册全部翻了出来,那时候老爸他们都不在家,只有奶奶在。奶奶看见我把这些东西翻出来弄乱了家,还训斥了我一番。 不过我倒是没在意奶奶的训斥,一张一张照片的翻看,我回忆起好多小时候的事情,尤其是和梓柠一起做过的好多傻事。最让我想发笑的就是一张梓柠哭起来的照片,那是好几年前过年时她被教训了一番后,咧开大嘴就狂哭起来,最为滑稽的那一刻不知是谁用相机拍下了张照片。梓柠记恨这张照片好多年了,直到现在提起这件事她也总会说这可能是她一生的污点。 我继续往下翻,同是那一年的照片都被放在了一块。突然间,一张照片抓住了我的眼球。 同样的背景,同样的黄昏。我记起来了,那是七岁那一年,我们家一起去隔壁县城的旅游区游玩的事了,那里似乎叫,九嶷山。 照片上的我挂着嘻嘻的笑脸,做出了奥特曼的标准手势。而在我背后不算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小女孩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我把杨小尧的照片联系在一起时觉得那个身影很有可能就是杨小尧。我有些兴奋,虽然那个时候的相机像素都不高,后面的人都不可能看清,但是那个小巧的身影只能让我联想到杨小尧。如果我们真的在同一天同一个时候在同一个地方同时拍下了照片,那得是多少辈子才能换来的缘分呀。 我想告诉杨小尧,却又不敢,我害怕她指出我的漏洞,把这缘分化为乌有,所以我决定把这件事情压在心底。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很羡慕那些有青梅竹马的人,有一个能从小一直陪你长大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只是我从小就跟着父母四处奔波,直到小学六年级才稳定下来。上了初中之后又立刻与那些不算很熟的小学同学分道扬镳,没有一个算得上青梅竹马的人。但是现在,我觉得我有了类似那样的人。即便不是青梅竹马,即便我们一开始并不相识,从小到大她却总是在我身边不远处陪我一起长大,我觉得有这样的缘分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高一的时候,班上的座位一直是班主任在排,我一直期盼着班主任能把我和杨小尧排成同桌。可惜自从军训之后换过座位,我和杨小尧的距离一次比一次远,犹如坐着游船飘洋过海,我和杨小尧只能隔着大半个教室相望。 因为这样,前几个月里我和杨小尧稳步升温的关系开始了原地踏步。也正是在这种时候,一个男生闯入了杨小尧的世界,也闯入了我的视野,第三次月考之后调座位,他坐在了杨小尧前面,那也是我期许的位置之一。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关系了我高中三年的爱恨情仇,他,叫做白浩羽。 只是那时,我和他尚无瓜葛。 “你叫杨什么来着?”白浩羽面朝后座问道。 “杨小尧。” “哦,对,是叫杨小尧。那个,认识一下,我叫白浩羽。”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都是同班同学,认识一下又不吃亏。”白浩羽厚着脸皮笑了。 杨小尧没有接着理睬他,而是继续做着上节数学课没做完的笔记。 白浩羽侧坐在椅子上看着后座的杨小尧,盯着看了很久,有些欲言又止。 “你不会是迷上我了吧?”杨小尧试探着问了问。 “很有可能啊,我觉得你真的挺可爱的。”白浩羽祭出他那童叟无欺的假笑,企图欺骗纯洁的少女。 “就算你奉承我,我也不会……” “要不考虑做我一天女朋友?”白浩羽看着杨小尧,眨了眨眼睛。 “我们才认识几分钟?有你这么追求女生的吗?太敷衍了吧。” “不是呀,不是呀,我不是 分卷阅读22 那么随便的人,”白浩羽急忙解释道,“之前和寝室里的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被要求向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表白。可是我有点拉不下脸,感觉你比较活泼可爱,应该不会生气吧?” “那你早说,别那么容易让人误会。”杨小尧把脸撇过去,“那你还说做一天女朋友干嘛?” “一天,我感觉没那么过分一些。”白浩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明更过分了。”杨小尧看着白浩羽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那为了表示抱歉,我请你吃辣条?” 杨小尧看着他,“我不吃辣条的。” “别的也行,只要你不生气就好。”白浩羽点点头。 “礼物合理的话,原谅你也不是不行。”杨小尧故作高傲的姿态说道。 “那等你想好告诉我就行。” 白浩羽哼着歌转回头去,没多久又转回头来,“那个,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杨小尧抬头。 “下次考试就是期末考试了,你能不能辅导我一下?” “可是我学习成绩也不是很好。”杨小尧苦笑着看着刚做的数学笔记。 “没事,你不是班上十几名吗?我都排四十多去了,你比我强多了。而且据说下学期开学按成绩排座位,我可不想选别人选剩下的位置。”白浩羽叹了口气,“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有时间帮帮我就行。” 杨小尧点点头,盯着白浩羽看了很久后,说了一句,“有报酬吗?” 白浩羽张大了嘴巴,眉头一紧,“怎么感觉我们之间连最基础的友谊都没有了,都是廉价的商品关系。” “你说的没错。”杨小尧一脸旗开得胜的表情。 后来据白浩羽所说,为了这件事,他请杨小尧吃了德克士全家桶,那个时候将近一百的价格是他好几天的生活费,心疼了他好几天,却不敢当着杨小尧的面说出来。 至于他们那天聊天的内容,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一切都让在不远处的我看见了。 看见杨小尧和别的男生也聊得很开心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些不自在。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以为能和杨小尧那样聊得来的人只能是我,白浩羽的出现,让我心里慌乱起来。 为这件事情,我发愁了好几天,可终究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我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是努力维持好我和杨小尧之间的关系。 “凌梓扬,去不去打球?”同桌林裕嘉问我。 “不想去。”我有些心烦。 “走啦,出去打会球心情好一些,你看你这两天闷闷不乐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林裕嘉,“那就去吧。” 偶尔去打球发泄一下也好。 有些时候,天公不作美,一出门就能遇到不想见的人。好不容易课间打个篮球,也能在球场遇见白浩羽。 白浩羽就在我隔壁的场子里,和我们班几个人加隔壁班几个人在打全场。 我站在那看了一会,白浩羽运球的动作非常娴熟,□□运球,快速过人,假跳躲避盖帽,随后后跳投篮,投进一个两分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和我这个半路出家的人不一样,我只是初中时偶尔玩会,高中打得也不多,水平在娱乐玩家中也算不上多强。白浩羽在球场上的抢眼表现,让我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即便白浩羽此时只是我的假想敌,我也不想让他盖过我太多风头。 “看啥,你不会也想打全场吧?”林裕嘉在一边练习投篮,一边问我。 “没有,全场太累了。”我耸耸肩,走过去和林裕嘉一起参与分队。 我们只有六个人,三打三半场赛,我和林裕嘉分到一队。我的身板算不上扎实,一般都是打后卫的位置,林裕嘉比我高大强壮一些,一般都是打前锋。 那边白浩羽又进球了,惹得旁边为数不多的观众鼓掌。 我拿到球,运出三分线外,对方派了个比我高大的人来拦我。我没有自信在这个人的阻拦下投篮不被盖帽,于是给了林裕嘉一个眼神,做了个往左运球的假动作,然后迅速往右,将球传给现在无人防守的林裕嘉。林裕嘉接着球就快速上篮,拿到两分。 打了一会之后,我在路上看到了杨小尧的身影。她似乎刚从学校商店回来,往教室方向走。 我有些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在林裕嘉被人看紧的情况下,我示意他把球传出来,我试着投个三分。但是配合上有点失误,他传球力气大了些,我没有第一时间接到球,在三分线外多跑了两步才把球运到手中。此时对方又派那个人来盯梢我了,看着他离我的距离,我犹豫了一下,立刻起跳,拼尽全力投出一个超远三分。 然而,力气过大,导致球射的并不准,篮球弹到球板边缘后,快速朝旁边飞去。 那个方向,杨小尧刚好路过。 “小心!”我大喊出来,并且快速往那个方向跑去,但是距离过远,完全来不及 分卷阅读23 了。 听到我的声音,杨小尧朝旁边看了一眼,一个疾速飞行的篮球眼看着就要撞到她头上。 这时白浩羽冲到了她面前,用手准备挡球,一不小心手一滑没挡住,球重重的砸在了白浩羽的眼角。 “啊!”白浩羽叫出声。 这时两边队伍的人都停下手来,往那边跑去。 “没事吧?”杨小尧蹲下来问此刻疼得跪在地上的白浩羽。 “对不起,对不起,我用力太大了。”我跑过去道歉,满是愧疚。 缓了好一会,白浩羽,抬起头来,“没事没事。” 他试图笑一下但是扯得眼角太痛,又没忍住嚎叫出来。 “我带你去医务室吧。”我和杨小尧同时说出口,我看了看杨小尧,更加不好意思了。 我的虚荣心作怪,才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随后,我和杨小尧就一人扶着白浩羽一边,陪着他去医务室。 白浩羽的眼角被篮球砸出了瘀血,红一块,青一块的,看着怪疼。 医务室的老师,一边嘟囔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差一点就砸到眼睛了,一边帮白浩羽上药。 “是我不太小心,走得太靠近篮球场了。不然他也不会被砸到。”杨小尧担忧地看着白浩羽。 “没事没事,哪有你什么事啊,”白浩羽试图笑笑,终究还是没抵过眼角的疼痛,“主要是我手脱力了,要是直接挡下来就没什么事了。” 听到他们这样说,我这个罪魁祸首更加无地自容了。 “待会就要上课了,凌梓扬你先帮我们请个假吧,等他这边好一点,我们就回去。”杨小尧对我说道。 我看着杨小尧有话想说出口,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点点头,“好。” 我走出医务室,在心里不停地咒骂自己。 “白浩羽,对不起,我连累你了。”杨小尧再次道歉。 “没事没事,只要你愿意在期末考试前好好帮我补补数学,我再被砸一次也值啊。” “可是我数学也很差劲。”杨小尧面露难色,“尤其新学的这些指数函数,对数函数,一个还没弄懂,就接着下一个了。”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数学就难得离谱!”白浩羽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有些激动。 “别乱动,还在上药。”医务室的老师使了个严肃的眼神。 “哦。”白浩羽安分下来。 杨小尧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在医务室门口站了好一会,然后默默离开。 虽然那天过后,杨小尧和白浩羽都没有怪我,但算下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责任,我也因此自责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更让我有些悲痛欲绝的是,我亲手把杨小尧推到了白浩羽的身边。 即便是一开始我想要引起杨小尧注意这件事做错了,我也没办法忍受自己就这样看着杨小尧慢慢从我的身边离开。 于是新学期开始后,我决定不再隔岸观火。 三月之初,春雨绵绵。雨总是不大,却又仍旧带着一丝冬天的寒气。 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间几滴雨水透过伞面掉在了我的头顶。抬头我才发现这把陪了我两三年的雨伞不知何时破了个洞,好几根骨架也被雨水侵蚀得生起了锈。大概这和我平时不等雨伞风干后再收起来的坏习惯有关系,这次我把雨伞晾在了教室外。 上课前,我把昨天还没弄懂的数学题又拿出来做了一遍。 “你这么努力,让我好慌呀。”杨小尧走到我桌子旁停下。 “慌啥?我都是不会做才做的,真正的大神都是一遍就会。”我停下笔,看着杨小尧。 自从我们分隔越来越远之后,她来找我聊天的频率就下降了不少,更多时候,是我装作不经意经过她的位置旁边,然后坐下来和她聊天。 “问你个问题,”杨小尧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我,“男生都喜欢什么颜色的伞呀?” “什么颜色都差不多吧,黑色,蓝色都还行吧,我不怎么挑的,只要不是很鲜艳都能接受。”我点点头,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要送给哪个男生?” “不告诉你。”杨小尧脸上挂着凯旋的表情,哼着小曲离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过杨小尧是不是要送给我,毕竟我的雨伞都破成那样了。但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可能,杨小尧绝对不是那种心思非常细腻的女生,经常丢三落四,还粗枝大叶的她应该不会注意到我的伞是否完好。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太高兴,夹杂着一丝遗憾。 三天之后,我看见杨小尧把一把包装十分精美的雨伞送给了她前面那个人,白浩羽。 要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想到,这几个月来杨小尧和白浩羽的关系,我的心情就变成了不甘心。 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终究没能成为分配位置的标准,开学后一个月内都没有换过位置,大概是开学之后,班主任早已经把上学期承诺的事情忘得一 分卷阅读24 干二净了。不过之后的第一次月考之后,班主任也算是兑现了他之前的承诺。 我还饶有心计地去问了问白浩羽想坐在哪个位置,然后挑了个他可能会选到的位置提前坐下。我的一系列行动引起了白浩羽的警觉,但是他最后还是坐到了我的斜后方,算是在允许的误差以内。 换位置之后的好几节课,我都没有找到机会和白浩羽说话,只能一直闷声看书,不过没想到最后忍不住的居然是白浩羽。 上午第三节课下课后,白浩羽用笔戳了戳我。 “千方百计地想要坐在我旁边来,你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他戳了我之后,我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去,主要是在想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的质疑。最后,我转过头去,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语气说道,“你觉得可能吗?”同时还摆出了相应的表情和姿势。 大概是我装模作样的表情过于滑稽,本来还一脸认真的白浩羽笑了出来。 “既然对我没意思,那问我想坐哪干嘛?” “监视你。”我顺着目光用食指指了指白浩羽。 白浩羽被我弄得一脸懵逼,挠头想了好几节课,也没明白我的意思。 自那开始,我和白浩羽算是认识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白浩羽是个有魔性的人,不得不说我之后的性格上的变化与他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然后渐渐的,我都快要忘记了我想要和白浩羽交好的目的了。 高一下学期末时,我和白浩羽的关系变得比普通朋友要更好一些。我记得那段时间,有一次他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饭时,问了我一件事。 “凌梓扬,你不会是喜欢杨小尧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没忍住喷出饭来。 “怎么可能?”我嗤之以鼻。 “怎么不可能,我看着好像就有这意思啊。”白浩羽戳了戳我的手臂,这事对我就没必要隐瞒了吧。 “吃饭,别瞎说。” “真不喜欢?”白浩羽轻佻地问。 “不喜欢。”我故作严肃地答。 “那刚刚好,反正我感觉杨小尧好像对我有点意思,就趁势发展发展恋爱关系也不错。” “白浩羽,你敢!” “呦呦呦,还说不喜欢,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白浩羽露出旗开得胜的表情。 我咽了咽口水,“喜欢又怎样?你管得着?” “管是管不着。”白浩羽靠近我耳边,“真不是我自恋,女生的小心思我还是能看出一点来的,你说她现在应该是对我有好感的吧?” “你一件事有必要重复两次在我面前嘚瑟吗?”我有些恼火。 “先别着急,这话意思是你承认这点了吧?” 我没管他,继续吃饭。这点,我心知肚明。 白浩羽见我不说话,接着说道,“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怎么帮?”我对他说的话有些兴趣。 “你看,趁现在她对我还没有到真正喜欢的程度,我就故意不搭理她,让她断了念想,然后撮合你们俩,这事不就成了吗?” “不好吧,总感觉这样对不起她。” “不这样,到时候伤心的可是你自己哦。”白浩羽故意重重的说出口。 我沉默了一会,白浩羽说的不无道理。 “你既然不喜欢人家,为什么一开始要去撩人家呢?”我有些愤愤地说道。 “哪里撩了?” “你说她可爱……” “……” 白浩羽沉默了一段时间,“可是,我是真觉得她可爱呀。” 我瞪了他一眼。 “好吧,当我没说。”白浩羽耸耸肩。 随后我吃了两口饭,说出口,“那谢谢你啦。” 我最初想要和白浩羽交朋友的目的在那一刻好像已经达到了,但是当达到这个目的的时候,我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我真的是太自私了。 后来好一段时间里,我都在疯狂地看一些鸡汤来宽慰自己,说,爱情本就是自私的,是专一的,是排他的,是不容许别人介入的情感。 但是我还是没能打心底的原谅自己。 也因为这件事情,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敢真正的去面对杨小尧。 时间再次步入九月之后,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就对班上现有的行政体系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换届选举几乎换了将近一半的班干部,然而这一切和我还是没有半毛钱关系,唯一扯得上一点关系的就是梁纯升任学习委员了。那次我特地换位置到白浩羽附近时,我的同桌就是梁纯。因此在和白浩羽交为朋友时,我顺便也搞好了和梁纯之间的关系,这样一来,以后欠交作业的时候后台就更硬了。 当天晚上,班主任还借着晚自习时间侃侃而谈,讲什么一转眼就高二了,一转眼就会到高三,要抓紧时间学习了,然后又扯了扯其他的事情。看得出来,两个月不见,班主任对我们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b 分卷阅读25 r   开学的头一个月,白浩羽总是喜欢到梁纯身边去请教题目,相对的,他再也没有问过杨小尧题目,杨小尧也因此失去找白浩羽聊天的理由。我知道白浩羽是在遵守他的承诺,而且卓有成效。有些高兴,亦有些愧疚。 高二第一次排座位是班主任随机排的,杨小尧刚好坐在我旁边,只不过隔了一条过道。那时我想过这是不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我不止一次想要和杨小尧坐同桌,可是没有一次成功,我们俩的位置反而越隔越远,当某一天我面对杨小尧有些心虚的时候,却意外地给我降落了这个可以算得上是惊吓的惊喜,就像是要我去面对世界上最残酷的惩罚,要我接受良心的谴责。至少我怀抱着这种心情战战兢兢地和杨小尧做了好一段时间隔海同桌,直到我发现她完全没有把白浩羽冷落她的事联系到我身上时,我才略微放宽了心。 高中的时候,同学们最喜欢的开小差方式之一,就是传纸条。尤其是像我和杨小尧这样隔着过道的同桌,想要说话总归有些困难,传纸条无疑是最好的方式了。 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杨小尧突然丢过来一张纸条。 “问你个问题。” “你说。”刚写上这两个字,我又在“说”字上面画了个叉,改成了“你写。” 杨小尧打开纸条后笑了笑,我有些满足,我的笑话奏效了。 “你和白浩羽熟吗?” “还算熟悉。” “那你知道他和梁纯什么关系吗?” “普通朋友吧。”我写下这几个字时,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白浩羽喜欢梁纯的事情告诉杨小尧。 “那我再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问这些问题很奇怪?” 这个问题才让我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 “因为有个女生叫我问你,白浩羽和梁纯的关系。”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想问的为什么不是她说的那个。不过杨小尧这样来自圆其说,我多少也能再看出一点端倪来了。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我把纸条丢给她。 “你问就是。” “你是不是喜欢白浩羽?”我写下这句话,纠结了很久。面对杨小尧,这样的问题我终究是难以问出口,于是把它划去,彻底涂黑了。 “一过脑突然忘了。”一时间我想不出来再问什么,只好故意卖傻。 杨小尧回了个笑脸的表情。 我对着自己苦笑了一声,没有再回复她。 我问不出口,却知道结果。然而即便知道这些,面对她无论是祝福的话语还是劝她放弃的话语,我同样都说不出口。 那天晚自习下课后,白浩羽叫我先回宿舍,他说他有些事情要办。我没有多问,点头答应了,我也想一个人去走走。 我走到了漆黑的四百米操场上,一个人绕着跑道走着。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样走走有时候会放松很多。这个操场上偶尔会有情侣来散步,毕竟一片漆黑的环境正好能躲过所有老师目光。 而今天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却偏偏来了其他人。我走到操场上公告板旁边时,有人走进了操场还说着什么话,我下意识地躲进了公告板的背后。 理论上来讲,我这是做贼心虚的表现,但是我一个人在操场走走,就算来的是校长也没有理由责备我。唯一的理由就是说话那两人的声音,让我感到熟悉。 “白浩羽,很抱歉这么晚把你叫出来。” 第一句话就让我辨别出两个人的身份,说话的杨小尧,另一个就是白浩羽了。难怪白浩羽几天说有事,原来是杨小尧叫了他,这让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芥蒂。然而听到这句话后,我就更不敢出去打招呼了,只能悄无声息地躲在公告板后面。 “没关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们两人慢慢地走着,如果再这样走下去,我可能就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了。 杨小尧停下脚步,“你很讨厌我吗?” 白浩羽似乎怔了怔,安静了好几秒后,他继续说道,“那倒没有。” “那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一直在故意躲着我,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道歉好吗?” 顿时间,我心塞了。我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白浩羽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错,我这个是有些不能说的原因的,以后你可能会明白的。” 我偷偷地露出半个头瞄了他们一眼,夜色朦胧,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我。 杨小尧继续走了两步,然后反身面对着白浩羽,同时也面对着白浩羽后面不远处的公告板,吓得我急忙把头缩了回去。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冒昧一点的问题吗?” “你说。” “我想问,你有女朋友吗?” 可以想象得到,杨小尧一定是充满着期待的眼神看着白浩羽的。 “没有。”白浩 分卷阅读26 羽似乎猜到了什么,回答的时候有些犹豫。 “那你介意找一个女朋友吗?” “不是,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吧,再说. . . . . .” “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杨小尧打断了白浩羽,说出那句话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沉默。 虽然我知道肯定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也想过努力地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失败了。我知道人很难抑制住对一个人的感情,我也不例外,但是我却拼命地想要阻止杨小尧,我也说不清是该悔恨还是伤心了。 他们沉默了很久很久,我也强忍住自己哽咽的声音,不想让他们在这一刻发现我。 白浩羽深呼吸了一次,语气变得凝重了起来,“对不起,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紧接着的又是一片沉默。 “是梁纯吗?”杨小尧似乎用咬住嘴唇的声音问道。 “嗯。”白浩羽轻轻地应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头,“真的对不起了。” 杨小尧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叹气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咽的声音,“是我打扰你们了,对不起。” 杨小尧强忍住泪水,没有现场哭出来,捂住嘴巴迅速地跑开了。白浩羽伸出手,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等杨小尧走远了以后,白浩羽才打算离开,然后我就在这时从公告板后面走出来,恰好与白浩羽在黑夜中四眼相对。 “凌梓扬?” 白浩羽似乎有些慌张,“你听我解释。” 我没有说话,继续那样盯着他。 “你都听见了?”白浩羽问道。 我点了点头,没忍住泪水,让它突破了我的眼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白浩羽走近到我身边。 “你是早猜到会这样才不说的吧?我都懂,这不赖你。”我哽咽着声音,还想要强装大度。 白浩羽挠了挠头,“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看着挺难受的。” 我侧过头去,脑袋里变成了一团浆糊,现在的我,除了杨小尧什么事也都不想去理会,什么事也不想去管了。我想哭,却偏偏不想在白浩羽这个当事人面前哭出来,那样会显得我更加可怜。 “你要是真想哭的话,我就把我的肩膀借你用一用吧。”白浩羽的处境似乎也很为难,于是他一把把我抱住了。他比我高,高出至少半个头,他抱住我时,我的头恰好靠在了他肩膀上。 “哭吧,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就算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喜欢你这个男人的。” 最后的坚强被突破了,我开始有声地哭出来,本来此刻依偎在白浩羽胸怀的应该是杨小尧,而我却强行把她挤开了。我对不起杨小尧,是我的自私才让她那么伤心。我也对不起白浩羽,明明他都这么为我着想了,我还让他为难。我也对不起自己,是我自己没有能力让杨小尧喜欢上我,才会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痛哭流涕的样子。 我像个小女生一样地哭了,没骨气地哭了,这副模样也让我以后好一段时间内都在白浩羽面前抬不起头来。 第二天早上到教室时,我刚坐下,杨小尧也到了她的座位上,我顿了顿才和她打了个招呼,她也勉强笑了笑回应我。场面有些尴尬,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毕竟我和杨小尧也算是隔海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行为表现和平常有些不同的话容易被看出来。但是她似乎并没有心情顾得上我的事,她到了教室就趴在桌子上,平时下课就喜欢找人聊天的她居然安心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一整天。相比起来,我的不自然似乎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杨小尧的失恋多多少少还是有我的原因的,于是那一整天我都没有主动地去找杨小尧搭话。这个时候,我想起白居易的一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按理来说,失魂落魄的两个人本应该同病相怜,但是对于在同一天失恋的我们来说还真是有些讽刺。 更为讽刺的是,我甚至不敢在杨小尧面前表露出这种伤心。 进入高二,各科的题目难度开始加深,学的知识也越来越多,上完课后如果不多做些习题巩固一下知识,很有可能过几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上晚自习的时候本来我想拿出习题册来做几道题的,可是看着习题册我想的却总不是习题,从旁人的眼里看来我那更像是发呆而不是在思考问题。 正当我看着一道题发呆的时候,杨小尧丢了一张纸条过来。 “凌梓扬,你忙不忙啊?” “不忙。” “真的?” “嗯,闲得很。怎么了?” “想找人说说话。” “有伤心事?” “看起来那么明显吗?” 我思考了一下,是因为我知道事情的原委才看出杨小尧那么伤心的吗? “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愿意听。” 分卷阅读27 写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我顿时觉得自己撒了一个天大的谎。我有些提心吊胆,怕自己像匹诺曹一样一撒谎鼻子就会变长或者表现出什么其他的异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在撒谎。我的良心开始受到煎熬,像煎蛋一样噼啪噼啪地煎,像熬药一样咕噜咕噜地熬,这让我顿时感到非常难受。 杨小尧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这没有让我感到高兴,反而有点失落,至少说明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在意我,当然是朋友意义上的。 “我失恋了。昨天向喜欢的男生表白被拒绝了。” 看着她清秀的字迹在纸条上写下的话,我如同万箭穿心。我喜欢的女孩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她却浑然不知,而我还要继续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暗恋,大概是世界上最让人心痛的事。 “那一定是那个男生没有眼光。”我在纸条上写道。 “是我不够好,不能让他喜欢上我。”杨小尧的眼神里充满了落寞。 “你很好,真的很好。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最重要的是你像清晨的太阳,总能温暖人心。” 是的,杨小尧你真的很好,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你不好,在我心里,你仍旧是最好的。 “谢谢你安慰我。”杨小尧在后面附上一个笑脸。 “这可不是安慰,我说的大实话呢,你那么可爱,一定要有人追你才行。” “可惜没有。” 有的,那个喜欢你的男孩,想要追赶上你脚步的男孩,此刻就在你的旁边。 “失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觉得一定是那个男生配不上你。”白浩羽的确配不上杨小尧,我是这样想的。 “你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 好吧,我又撒谎了。 “那你说的那么大义凛然。” 杨小尧写下这句话时,笑了。我陡然感觉,即使这个时候老天爷给我降下撒谎的惩罚,也是值得的。 杨小尧,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作为这些年来一直看着你的人,我认为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 “谢谢你安慰我,但是被拒绝就是被拒绝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的。失恋的感觉我也体会过,是挺难受的,但是对方不喜欢你也没有办法呀。” “那你觉得我应该放弃吗?” “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我也不好劝你放弃,被拒绝后继续追可能会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吧。如果你还想坚持的话,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如果对方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我还应该坚持吗?” “那你想放弃吗?” 杨小尧没有回纸条,不想让她为难,我接着给她递过去一张,“多半是不会想放弃的吧,我也是这样的。” “可是即便不放弃,我连和他做朋友的机会可能都没有了。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回不去了。” “不会的。可以回去的。” “谢谢你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好。总之做你自己就好,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凌梓扬,你真是个善良的人,很少遇到能不厌其烦一直听我唠叨的男孩子。” 杨小尧在写那张纸条时,抹了抹眼泪。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的。” “你很好,我也说真的。” 我淡淡地笑了,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最后那张纸条被我放入抽屉,以为我们这次的谈话应该是这样结束了。没过多久,杨小尧又递给我一张纸条,我以为她还有什么事要说,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话。 “如果能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好了,那样就总会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 我咬了咬嘴唇,只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我想的是想和你做一辈子的伴侣呀。我没有勇气把这句话写在纸条上,只回复了一句,“我也是。” 那天晚上的晚自习我一个题也没写出来,后来一直想着这件事情。想到杨小尧的眼泪,我就忍不住想要为她去做些什么。 晚自习下课后,我和白浩羽一起回寝室时我硬是拉着他走了一条绕远的路,那条路走的人少些。 “我说白浩羽,以后能不能对杨小尧好些?” “哈?你说什么?”白浩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说以后还是和杨小尧做回好朋友吧,对她好点吧。” “我说,凌梓扬你脑袋没烧坏吧?” 说着他就要伸手摸我的脑门,我挥开他的手。 “我说真的。” “不是激将法?” “不是。”我认真地看着他。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没什么,反正本来也就不讨厌她,只是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浪费我和她不再往来的大好机会呀?” “她会伤心的。” “我那样做的话,你会伤心的不是吗?”白浩羽拍了拍我的肩膀,“虽然我也不是什么情场 分卷阅读28 老手,但是也明白三个人的恋情里总会有人受伤的道理,难道你不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安慰她,陪着她,然后让她喜欢上你吗?” “这是另外一码事。” 我有些坚决,下定决心了要这么做。只是,我不知道,我现在这样亡羊补牢式的做法还有不有意义。 “好吧,随你便了。不过这样到头来伤心痛苦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少一个人伤心不也挺好的吗?” “你这种痴汉行为,又是何必呢?”白浩羽又叹了一口气。 我“嗯”了一声,然后没有再说话。 我当然知道白浩羽是为了我好,也知道这样到头来就我一个人受伤,对,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想这样做。 硬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杨小尧说我善良。 那件事过去一段时间后,杨小尧又渐渐恢复了以前开朗的性格。虽然说即便白浩羽和杨小尧的交集相对上个学期仍旧减少了,但是没有刻意避开对方这一点上,让杨小尧安心了不少。当然这都是后来杨小尧给我传纸条的时候告诉我的。但是当她那样告诉我时,我觉得自己有点像《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里面被人称之为“大老师”的比企谷八幡,尤其是那种牺牲自我时的悲壮,对,就是悲壮。 唯一能给我点安慰的只能算是我的行为并不是一无所获的,至少还有意义。 第三章 重逢 我和白浩羽因杨小尧而相识,阴差阳错最后变成了好朋友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回到白浩羽的话题上来,高一那会,杨小尧还没向白浩羽表白的时候,我发现白浩羽和梁纯意外地聊得来,就开始拼命地撮合他们。 当时,我还以为白浩羽能和梁纯在一起主要是因为我这个媒人的存在。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白浩羽一开始就是喜欢梁纯的,他是从女生那打听到了梁纯想要坐在哪里后,才想自己要坐在那的,然后才到我问他想坐在哪里。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时的我,心里还是满满的负罪感的。毕竟为了我的私欲,我成为了掐灭杨小尧爱情火花的帮凶。如果我没猜错,直到今天,她应该也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高中三年里,白浩羽给我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事情,就是他向梁纯表白那件事。在我经历过的事情中,那件事情绝对算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了。 白浩羽和梁纯之间的感情一直磨到高二下学期,白浩羽才告诉我他想向梁纯表白,那时包括我在内的好些人都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了,但是大家都看破不说破。白浩羽说,他想要表白,他不想高中三年过去了两人怀着互相喜欢的心情分别,但是他又不想普普通通地表白,而想为梁纯准备一个大大的惊喜。 本来我还不以为意,直到某一天晚上,刚下晚自习他就拉着我说要实行他的计划。他说出那句话时还对我坏笑了一下,不安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 出了教学楼,他在操场旁的草丛里拿出一个挺大的黑色袋子,然后叫我帮他一起提到女生宿舍楼下。我问他里面是什么东西,他还神秘兮兮地笑着对我说,待会再说。 我们来到了女生宿舍楼侧面,头顶正对着梁纯她们宿舍。白浩羽打开了黑色的大袋子,我才知道里面装了许多蜡烛。看见这些蜡烛我就猜得到白浩羽要干什么了,多半就是摆一个心形,然后表白吧。 “愣在干嘛呀?帮我摆一摆!” 白浩羽已经开始趴在地上固定蜡烛了,看着我啥也没做就责令我干活。 “不太好意思。” 我这说的可是实话,虽然说这是女生宿舍楼侧面,但是还是有不少女生回宿舍会经过这个地方。要我厚着脸皮在地上摆出一个心形的蜡烛,我可拉不下面子。 白浩羽瞪了我一眼,我才叹了口气蹲下去帮他。 期间有好些女生经过这里,她们看见两个大男人傻傻地趴在地上固定蜡烛的样子时心里一定笑了无数遍了,而且有几个毫无修养的女生竟然还笑了出来,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她们。当时要是有个地洞,我还就真的想钻进去了。 在心形蜡烛下,白浩羽还摆了“I LOVE YOU”几个单词,这些都弄好以后蜡烛被挨个点燃,一片美丽的烛光映入眼帘。在那几年里,大庭广众下摆心形蜡烛表白远没有当下这么盛行。我不知道他在哪学来的方法,但如果我是女生,多半会被这样的场景打动的吧。当时的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如果能帮白浩羽追到梁纯,面子这东西不要也罢。当然不久后我又说服了自己,在这看脸的世界里,没有面子就活不下去了。 “梁纯……梁纯!” 白浩羽几乎是用吼的音量把梁纯叫到了阳台上,但是出来的却不止梁纯,还有她的几个室友。 白浩羽阳光的脸庞上闪耀着烛光,他的眼神里有我从未看到过的勇气。一片浪漫的心形烛光下,勇敢的男孩向自己心爱的女孩表白,不知道梁纯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感想呢? 看着白浩羽 分卷阅读29 的背影,让我有些羡慕。他的背影像极了《火影忍者》里鸣人的身影,说到做到,决不退缩,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要臣服于他的雄心之下,就像戴上了光环的主角,而我从来做不到这般勇敢。 “梁纯,我喜欢你!” 白浩羽的示爱的声音震耳欲聋,他这一嗓子机几乎把整栋楼的女生都喊到了阳台上来。就连对面的男生宿舍都出来许多看热闹的,两边的观众让我当时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黑云压城”的感觉,但白浩羽仍旧旁若无人地继续讲着他想对梁纯说的话。 最后结束这场闹剧是宿管阿姨,五六个上了五六十岁的阿姨面部的肉耷拉着,一脸怒气地看着我们,手上还拿了扫帚,从四面围过来。白浩羽一说完他的话,喘了一口气撒腿就跑了起来,我急忙跟上了他。还好比起宿管阿姨我们的体力要好上很多,最终我们一起从宿管阿姨军团中成功突围。气喘吁吁地躲过了一劫之后,我们都笑了出来。 当然,表白成功了,不然白浩羽和梁纯也不会在我面前秀恩爱秀了整整一年。 但是这几年来,白浩羽和梁纯之间的爱情也并非一帆风顺,中间还是经历了波折的。 我仍旧记得毕业晚会那天,白浩羽和梁纯当众撒狗粮的情形,那时的我大概不会想到,短短几个月之后,他们便分手了。 高考结束到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些天里,我心里一个劲的紧张。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上天在捉弄人,但是我十分清楚那种不好的预感被验证的烦闷心情。毕业晚会时我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伴随着高考成绩的公布而变为现实,我明白这意味着好不容易平稳度过高中三年后在那一刻宣告全面失败。之后好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去思考更多的东西,最后也只能无奈地选择复读。那之后我也几乎斩断了与过去的一切联系,只想尽快再一次高考来证明自己。 复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件痛苦的事情,不仅仅要承受学业上的压力,还要承受比之更沉重的心理压力。在单调的复读生活中,拼尽全力地复习,不顾一切地想要拿下更好的成绩,焦急地等待还有几个月才会到来的高考。 却不想白浩羽突然的一通电话闯入我单一的生活,让那些游离于我生活之外的人渐渐回到我的视野当中,我也不得不重新搭建起与过去的联系。 那一天是小年夜晚,距离寒假还有两天。 “凌梓扬,你能听见嘛?” “我能听见。” 我回应他,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充满了疲倦。 “我和梁纯分手了,就在上个月。”白浩羽说出来,带着哭腔。 我有些诧异,几个月来,不问世事的我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像是世界都炸开了锅。梁纯和白浩羽的恋爱状态我是知道的,除了白浩羽在梁纯面前有些孩子气以外,几乎找不出来他们中间的缺点,甚至连吵架都几乎没有过。就是这样的他们,在与我分别之后短短几个月内就分手了。 “怎么回事?梁纯跟你提的分手?”我问道。 “我提的。” 这我就更加不理解了。 然后白浩羽就跟我说,和他高考之后填的志愿有关系。 白浩羽本身成绩不算好,但是梁纯在班上一直都是前五名的存在。高考的时候,梁纯发挥还算正常,上了武汉大学。白浩羽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本就不如意的成绩,即便努力还没能达到一本线。本来按他的成绩在省内上一个二本是可以的,但是他瞒着家里人和梁纯,将自己的志愿改成了离梁纯学校不算很远的一个三本院校。 他本来是想把这个当作惊喜告诉梁纯的,但是梁纯生气了,说他脑子进水了,放着好好的学校不上,非要跑到外地去上一个差的学校。白浩羽没想到家里人不支持他也就算了,梁纯也对他破口大骂。气不打一处来,就和梁纯直接冷战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直到后来,他亲自去梁纯学校找她道歉,梁纯还是没有原谅他。 一旦有了矛盾,没有解决,时间越长便会积重难返。 那几个月里,白浩羽和梁纯之间的矛盾从最开始的志愿往日常生活里拓展,平常一些小事都要放大来看。白浩羽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气之下就退学了回到永州复读,同时还和梁纯提了分手。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呀,胡乱填志愿,是我也会骂你的。”我耸耸肩。 “可是事情都已经变成定局了,就不能相互包容吗?”白浩羽有些委屈。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他。 “不知道,当初做决定也是在气头上,现在回来复读,完全没有心思,本来成绩就差,还隔了这么久没碰书。”白浩羽越说越气馁。 “既然走出这一步了,总归还是要努力往下走的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凌梓扬,放寒假了,你会回来吗?”白浩羽没有生气地问我。 “怎么,有事找我?” “没有,就是有些想你了。” “咦……”电话这一头的我起了一身的鸡 分卷阅读30 皮疙瘩,这话听起来,尤其是一个男生对另一个男生说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肉麻。 “你会回来的吧?” “会的。”我答应他。 放假之后从长沙回老家,路过永州,也还算是顺路。 放假前一天晚上,我提前收拾好所有东西,想要早上去赶早一点的火车回去。这样除去和白浩羽见面的时间,应该能够赶上最后一趟回老家的车。 可惜结果总是人算不如天算,恰逢春运,买不到座位票我也不想抱怨啥了,坐在拉杆箱上几小时也就忍过去了。但是偏偏火车它晚点了,晚点了一个多小时,十点多在长沙上车,下午三点我才勉强赶回永州。 走出火车站的时候,我身心有些疲惫。在出站口,我看见了站在路灯下,身形伛偻的白浩羽,完全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不曾想,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会有这般模样。 刹那间,我觉得我们有些同病相怜。 “白浩羽,笑一笑,你这样可吸引不了女生。”我走向他。 白浩羽双手插着裤兜,松散地朝我走来,“这时候,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所以呢,你找我回来不是让我来安慰你的?”我试图点破他的目的。 白浩羽慵懒地摆摆手,“安慰就算了,我自己花了一个月都没走出来,别人安慰我也没用。就是想找个熟一点的人一起喝喝酒,聊聊天,然后一起轧马路。” “所以你就想到我了?” “我们不是同盟关系吗?除了你,现在还有谁跟我熟?”白浩羽苦笑道。 “可是你当初填志愿的时候,不就没找我给你出主意嘛,不然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过去了,不提了。” “过去了,你就不会想找人诉苦了。”我调侃他。 白浩羽耸耸肩,“先走一走吧。” 失恋的人,谁安慰都不会有用,这一点我感同身受。 九个月前,这副模样的人是我。直到现在,每每想起当时的事,还是会触发我的机体记忆,心脏乍然一痛。 我拉着行李箱跟在白浩羽旁边,一路伴随着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 白浩羽看了我一眼,“今天还打算回去吗?” “恐怕是回不去了,现在出发说不定还能勉强赶上末班车。”我苦笑道,“但是这样,我在这里停下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今年有什么目标大学吗?”白浩羽问我。 “没有具体的大学,正常发挥就好。” “以前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敢问,”白浩羽看着我,“你去年高考发挥失常是因为杨小尧?” 我思考了一下,摇摇头,“因为我的内心不够强大。” 当年的我,本以为喜欢白浩羽的杨小尧我都能接着跟她没事一样相处了,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打击到我。我想起高三时的我,可能还是高估了自己内心的定力。 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站在她身边的不会是我,没有了那样的奢望,便不会再有失望。 白浩羽走到路边的商店,让我在外面等会他。 出来的时候,他手上拿着两瓶罐装的啤酒,把一瓶伸到我面前。 “你忘了,我不太会喝酒。”我挥挥手拒绝。 “毕业那会不都喝过了嘛。”白浩羽没有收手的意思。 不想喝酒,大概是因为没到伤心处吧。我接过他手上的啤酒,攥在手上,没有打开。 白浩羽麻利地打开罐口,咕噜咕噜,一口喝下大半瓶。 “没听说过举杯消愁愁更愁吗?” “不喝就不会愁了吗?”白浩羽反问我。 我无言以对,只得任由他喝完那一罐,然后随手将空罐甩入垃圾桶。 “我请你吃饭吧?”白浩羽说。 “当然是你请啊,不然我大老远跑来,还我出钱请你?” 大概是被我滑稽的语气逗笑了,白浩羽轻轻笑了一声。 寒冬腊月,今年的永州依旧没有下雪,只有锋利的北风割人咽喉。 我们走了好一段路,我拖着行李箱的手来回换了好多次,也没有止住双手逐渐冻僵的速度。 白浩羽大概是看不下去了,“我们前面一点坐公交车吧。” “不继续轧马路了?” “吃饭要紧。” 随后,白浩羽带着我去了一家火锅店。高中时,我们曾三三两两地来过这好几次,其中就包括梁纯,这是我们出来吃饭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味道好,而且便宜,点一百块钱左右的菜就能喂饱三个人。 火锅店坐落在商业街,在那条因狭窄而导致经常人满为患是商业街里。 到了火锅店后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在那里能看得清一整条的商业街。有时候坐在高处一直看着下面涌动的人流发呆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就像是小时候喜欢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看得乐此不疲的感觉。 但是此时是冬季,路上 分卷阅读31 的行人并不多。 热腾腾的火锅我们吃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当然主要还是想在这里蹭暖气。 “今晚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啊,我看了看附近的酒店都有些贵,便宜的似乎都客满了。”我用手机软件刷着附近酒店信息。 “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十块钱一晚上,有暖气,还可以免费上网。”白浩羽有些故作神秘,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地方,那环境不会很差吧?”我不太相信白浩羽的话。 “要不要跟我来?” 带着好奇的心理,我跟着白浩羽坐上公交车。 慢慢悠悠十来分钟,白浩羽带我站在了一家网吧门口,没错就是网吧。 “这就是你说的酒店?”我指着面前的网吧。 “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以前我为了省钱,睡过不知道多少次网吧了。”白浩羽撇了我一眼,“这家网吧老板人很好,我来过好几次了。” “不是,这不能睡得着吧?” “拼几张椅子就睡着了,都是沙发椅,不然你去住两百块钱的酒店?” 我的处境有些尴尬,白浩羽没说错,毕竟有些囊中羞涩。 然后我就在白浩羽的半说半拉下走进网吧,花十块钱办了一个通宵卡。 不过有一点白浩羽没有骗我的是,网吧的暖气还是够分量的,这老板绝对良心。 “你看,在这里可以玩电脑或者看电视,累了就睡,有啥不好的。” 白浩羽和我相邻而坐,分别打开了面前的电脑。 我把行李箱放在一边,打开电脑里的视频软件,看起动漫来。白浩羽在我旁边,我时不时看他一眼,他在玩游戏,说是目前最火的端游,好像叫做英雄联盟。 我不会玩这种游戏,但是白浩羽的操作却看得我有些入迷,反而是忽略了面前正在播放的动漫。 “想学吗?”白浩羽盯着电脑屏幕问我。 “不想,几个月就高考了,不想有东西分我的心。”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总是这么没劲呢。” “可不就是这样嘛。”我没有反驳。 然后我们就沉默了近半个小时,他专注地玩,我专注地看,互不干扰。直到他的电脑屏幕上跳出“victory”之后,他才一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 “你今后就打算这样混下去吗?大学呢?”我看着他。 白浩羽转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开,“随便考考吧,反正不在她那个城市就好了。” “有必要做得这么决绝吗?”我不解。 “那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她一直在我身边,我忘不了她。” “那当初又何必提分手呢,说不定你现在去道歉,她就原谅你了。” 白浩羽泯然一笑,看着我,“说得轻松,有本事你现在跑到杨小尧面前告诉她你喜欢她?” “我……”我承认,我不敢。 其实这样看来,我本身就没有安慰白浩羽的资格。 我没有继续去找白浩羽说话,白浩羽也没有来主动找我说话。我知道,他不缺安慰,不需要安慰,如同当年的我,只是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然后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里躺在床上慢慢地想,慢慢地回忆,直到一遍又一遍地把眼泪流干,就会慢慢地淡忘掉心中的那个人。 曾经,我很羡慕白浩羽和梁纯。他们就像是我认为的爱情最好的姿态,他喜欢她,而她恰巧也喜欢他。可是,即便是这样一对情侣,却也在我面前活生生地分开。要说问题出在哪里,我不敢说一定是怎样,思前想后,大概也只有一个原因吧,那就是妥协。 白浩羽妥协,向梁纯妥协,向时间妥协,向两人间的距离妥协。梁纯总说白浩羽有些孩子气,面对她是总是笑嘻嘻的一副脸面。其实那是白浩羽珍惜她的表现,白浩羽想让梁纯一直开心,一直爱着他,却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表达,所以他只学会了笑。就像是我面对杨小尧时,一样变得不自然,变得不是自我,。因为我们都害怕失去,害怕自己不好的一面影响到对方,可是恰巧,我们越想做改变,越想要妥协,便越会让这份爱情变味。 我想梁纯是爱着白浩羽的吧,但是她的爱来得要比白浩羽成熟。她不是不害怕失去,只是想维系爱情的初衷。就像她当年在孔明灯上写下的心愿:愿白浩羽快快长大。她希望他们有一日能以成熟的心态对等地看待对方。 晚上十一点时,我有了些困意,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衣服盖在身上。 “白浩羽,说不定梁纯正等着你去道歉然后原谅你呢。”我躺在椅子上看着白浩羽。 “你还没有放弃劝导我啊。”白浩羽对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果我说梁纯的愿望是希望不论发生什么,她都希望和你一起走下去,你信吗?” “又来了,这是你瞎编的吧?我怎么没听她说过这个愿望。” “半年前,她在孔明灯上写下来的, 分卷阅读32 一笔一划,郑重其事。” 白浩羽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是吗?” “你不信?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偷偷看了所有人的愿望,包括你的。” “那你说给我听听。” 我示意白浩羽耳朵靠过来,然后轻声说出他当时在孔明灯上写下的愿望。 白浩羽听完,立刻就脸红了,“凌梓扬,你不要脸,偷看别人愿望。” “现在信了吧,嘿嘿。”我冲他笑笑,“那时梁纯还躲着不让你看她写的愿望呢,不过还是被我看见了。” “所以呢?可是现在我还怎么好意思回去找她。” “不是现在,是六个月后。” “六个月后?” “你不是喜欢给她惊喜吗?如果你现在努力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再郑重其事地跟她道歉,她会不原谅你吗?” “可是离她们学校近的好点的大学都不是我能考得上的。”白浩羽自嘲地笑了笑。 “谁说一定要在她身边了,如果你们俩之间分开便会忘记对方,异地恋就会让你们淡漠彼此,那你们之间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嘛。” “可是……” “别可是了,我困了,想睡觉了。”我翻转身体,盖好衣服,闭上了眼睛。 困意席卷上来,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但是却能清晰地在脑海里映出一个人的身影,我期盼着,有朝一日,我也能鼓起勇气来去面对她,对她说出“我爱你”。 爱情如潮水,起潮时澎湃,退潮时方需勇气直面□□的海滩。 第二天不到六点我就醒来了,没有舒适的床,醒来后便没法再入睡了。我收好盖在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旁边还在熟睡的白浩羽。 现在出发应该能赶上最早回去的班车。 我没有叫醒白浩羽,让他继续睡着。但是不道而别总归有些不太仗义,我向老板借了纸笔,想给白浩羽留下话。 想了想,没想到写些什么好,安慰的话,劝导的话都说过了,现在就希望他自己能站起来继续努力吧, 于是我写下:梁纯跟我说,她在等你。 我又撒了一个谎,但是我知道,梁纯不会怪我。梁纯希望白浩羽在爱情这件事上变得成熟,而他此刻只是缺少了那么一点点推着他往前的动力。 纸条被我压在那罐啤酒下,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我拖着行李箱,顶着清晨的寒风,与白浩羽挥手道别。 烟花缭乱的夜晚里,我和白浩羽再一次定下了重逢的约定,一切都像是像被设计好了一样,我情急之下打出去的那个电话恰恰让白浩羽接到了,我与白浩羽的分别与重逢走进了命运的轮回当中。 我笑了笑。 早上八点钟的闹钟响了起来,即使我早早地醒了,却硬是要等到闹钟响起才愿意爬起来,我想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刚走出房间门就看见老爸拿着一袋挂面装备下面条吃。 “老爸,我不吃了,等会要出门,赶时间。” “哦,”老爸点点头,“要去哪啊?急的话楼下买两个包子吃也可以。” “回永州一趟。” 我挤好牙膏,看着镜子里头发乱糟糟的自己。头发太长了,每天早上醒来总是有些凌乱,要是待在家里的话,大概我就懒得理了,但是既然要出门还是要好好打理一下。自从放了假之后,总是有各种理由拖着不去理发,看来这一次得下定决心了。 “回永州干嘛呢?” “同学聚会。”我思考了一下,吐出了嘴里的泡沫,“算是吧。” “什么!”梓柠刚出来就大叫了一声,“哥你要回永州?带我一起回去玩玩呗。” “别闹,我车票都已经买好了。” “说真的,好久没回去了。”梓柠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洗完脸,向梓柠招了招手,“过来。” 梓柠慢悠悠地走向我,还一边揉了揉眼睛,“干嘛?” 等梓柠走到我面前,我看着和我差不多高的她,仍旧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抱歉,下次吧。” “耍我呢?!”梓柠脸上的困意一扫而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哈哈……”我笑出声来,“你说刚才那一幕像不像《火影忍者》里鼬拒绝佐助的场景。” “中二病又犯了?”梓柠白了我一眼。 记得之前拉她入坑看《火影》的就是我,以前我们还经常在一起讨论里面的剧情呢。不过她现在似乎不怎么看动漫了,我也差不多从中二病毕业了。 “我也说真的,”我看着梓柠,“我买了九点多的火车票,这次真的不行了,下次要是回去再叫上你。” “好啦好啦,快去把你乱糟糟的头发弄干净整洁点吧,我都看不下去了。” “……” 我整理好后,带上手机就准备出门了。 “今天回来吗?”妈妈问道。 “今天晚上就回来 分卷阅读33 。” 上午九点多,我准时地坐上了从长沙回永州的普速列车。不得不说,我向来讨厌长途列车,尤其是长时间的硬座旅程让我很不舒服。 大概也是因为小时候就被家长传授了关于这些交通工具的很多知识,对于火车这种远距离运送人类的东西,很小开始我就不再抱有什么好奇的心境。所以不少时候,我看见那些因为好奇火车构造的小孩在火车上从一头探索到另一头时,一股排斥的心理就油然而生,这也许也是我不喜欢小孩子的原因之一了。 虽然对世界上的东西不怀有一颗好奇的心并不是什么好习惯,当我初中毕业就坐火车从广州坐到杭州经历了长达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旅程时,感觉到已经把这辈子的火车都坐完了,那是一种难受到让人有些窒息的感觉。 虽然从长沙回到永州不会超过五个小时,不足之处就是这种中短途的普速列车总是走走停停,一路上停靠的站非常多,有时还半路就停了下来,具体为什么也就不得而知了。 大多数时候我也无心欣赏窗外的风景,在这吹着寒风的一月,冬天的魔爪正在这片土地上肆虐,除了一些常绿树,一路上看到更多的是路边光秃秃的田野,只剩下一些田埂。也时常看见一些落完了树叶的枯树,像是干瘪的木乃伊,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美感可言。 当然最影响心境的不是外面的景色,而是车厢内此起彼伏的打鼾声,一群老人慵懒的睡姿展现在我眼前,让我一度怀疑这个国家的老龄化程度到底有多严重,实施二胎政策是有多么紧迫。 回到最现实的话题上来,过去两个多小时后,我的肚子又饿了,早上那两个包子已经被我的胃消化殆尽。现在亟需一些食物来填饱我的肚子。 我买了一桶方便面,价格自不必说,肯定是很贵的。买了这种高价方便面之后,我才意识到泡面不仅费劲,也不能填饱肚子。只能先平复些许饥饿感,等下车后再填饱肚子了。 吃完泡面后,我有了些困意,大概也是因为我有午睡的好习惯,才会有如此准确的生物钟,在固定的时间里产生困意。然后我就在迷迷糊糊的昏睡中度过了剩余两个多小时的列车旅行。 到达永州时是下午两点,我该庆幸这是终点站,不然我可能会因为睡觉坐到不知哪个地方去。人群窸窸窣窣移动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就跟着下车了。 一下车,一股寒风就拍在我脸上,我才意识到这还是在寒冬腊月的季节,列车上暖气让我几乎忘却了这一点。我裹紧了衣服,随着人流走出了火车站。 出站口前人很多,我大致地扫了一眼,没有发现白浩羽的身影,难道是太冷,不打算出门了?我掏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给他。 突然间,就有一只手猛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嘿,有没有吓一跳?” 要说实话的话,我着实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被吓得脱离手心。可是我仍旧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转过头去看向了白浩羽,“没有。” 白浩羽一脸无趣,“真是一点都不幽默。” “你头发变长了呢。”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白浩羽,他和两年多前相比变化还真不小。 “冬天吗,懒得剪头发,剪了头皮冷。”白浩羽耸耸肩。 的确,白浩羽说的非常正确,这又给了我一个不去剪头发的理由。 “你来这么早,离吃晚饭还早着呢。”白浩羽走到了我前面,“吃过午饭了吗?” 我想起了中午吃的那一桶泡面,那应该算得上是午饭吧。我点点头,“吃过了。” “那就先去玩一下吧,反正还早。” “去学校吧。” “我还没问你去哪呢,能别这么积极吗?” “迟早要问的。” “但是还没问呀,别抢答啊!” “这不是想着省略流程吗。” “好了好了,越说话越多,那就去学校吧。” 白浩羽叹了口气,然后走到火车站前的广场找到了去学校的那一趟公交车。 “走吧。” “嗯。” 我们上了公交车,找了个双人座坐下。等了几分钟后,司机就发车了。 火车站离学校并不远,走路也不过是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坐上公交,我们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学校门口的那一站。 不知道是季节原因还是时间点的原因,现在这个时间校门口十分的冷清,学校对面的店铺也鲜有客人,那些店铺的老板不是围在暖炉旁聊天就是在玩手机。 “现在这个点可以进去吗?”我现在才意识到现在的时间高三党们还在坚持不懈地学习,不像我们早早地就放了假。 “我去问一下。”白浩羽走向门卫室。 我点点头,待在原地等他。 又是一年了,学校还是那个样子,似乎丝毫没有变化。高一入学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感叹这个校门好大好气派,走在校园里也觉得学校大出天际。但是上了大学之后,我开始为自 分卷阅读34 己以前幼稚的想法感到惭愧。我想再大的高中也不会大到宿舍走到教学楼要花半个多小时吧。 站在校门口可以一直看见依山而建的教学楼和办公楼,还有门口前一片宽阔的广场。毕业的时候,我们就是在广场的喷泉前拍下了毕业照,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张合照。想想以前我们也曾在这里奋斗,也曾在这里挥洒汗水,也曾在这里有过欢声笑语的时光,多少有些感怀。 白浩羽走了回来,边走还边摇头,“好像进不去,我说我们是回来看母校也不行。” “以前我们逃课时也没见门卫管这么严啊。” “就是啊。”白浩羽附和了一声。 除了回学校看看,我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值得去做了。虽然是没什么事才决定回来和白浩羽聚一聚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有闲心来这里打发时间。 “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呢?”我思考了一下永州这座小城里所有可能吸引人的地方。 一想到好玩的地方,我倒是想起了刚上高中时一件挺有趣的事情。那时刚来到市里上学的我对这里还不熟悉,加上高一没什么课业,就和几个室友想要去探索一下永州的景点。我们靠着当时的地图软件找到了一个名叫“瑶石瀑布”的地方,于是我们在周末兴高采烈地转了好几趟公交车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地方。结果在那个地方我们只看见了一座正在拆迁的假山,旁边还有一块破烂的牌匾,上面写着“瑶石瀑布”。然后我和室友们都被惹得捧腹大笑。现在想想,那时的商家为了营销,可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看着我莫名地笑了出来,白浩羽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这才回过神来。 “干什么?” “我刚才说啥你没听见吗?我想看看你是不是今天发烧了?” “我就是想起点好笑的事。”我挥开白浩羽的手。 “什么事说来听听?” “没什么,你还是说你刚才说了什么吧,我没注意听。” “我说要不去电玩城吧?”白浩羽耸耸肩。 “不去。” “平常没人陪你也没法玩的。” “平常我也不玩的。”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去呗。”白浩羽眼神里带着恳切。 “嗨。”我叹了口气,被白浩羽的表情折服了,“去就去吧。”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要玩就好好玩吧,天知道下一次有机会和白浩羽相见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们又回到了校门口的公交站牌下,十来分钟一趟的公交,刚走了一趟,应该还要再等几分钟。 我和白浩羽站在公交站牌下,几乎一动不动,刚刚还没怎么在意的风又开始不识趣地躁动起来。 “好冷。”我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脖颈处,然后搓了搓手。 “天气预报说再过几天就要下大雪了,可能还不比08年那一场雪小。”白浩羽也把手缩入口袋里,不时地活动腿脚。 “那幸亏我回来早了,要是晚上几天可能就会因为大雪封路回不来了。” “可能会。” “我记得去年也是还挺冷的时候,我还特地回来见你呢。”我又提起了这件事。 这次白浩羽没有回避,而是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多谢你了。” “谢什么?”我没适应白浩羽突如其来的正经。 “要不是你总是在我失意的时候帮我,可能我会那样一直颓废下去。” 我看向了白浩羽,“没什么的,其实我也有事情一直瞒着你的,很多时候我还觉得对你有些愧疚。” “是吗?说来听听。” 正经不过三秒,白浩羽就恢复了本性般一脸好奇。我白了他一眼,“等我想说了再说。” “切,不说就不说。” “对了,你和梁纯现在怎么样了?”我转移话题道。 “还算好吧,不温不火的,异地恋的情侣应该都是这样的吧。” “那就好。” 不到一分钟,公交车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我们上了公交车,十分钟后,我们在电玩城下车了。 大概是为了省下店面钱,电玩城和网吧这种场所大多选择在二楼甚至更高的楼层。这个电玩城就是在一个商城的二楼,显眼的招牌挂着我们头顶。 从小门拐上二楼就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不知这是二氧化碳浓度过高还是里面开了空调导致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这至少意味着不用再吹着寒风了。 楼梯进去的门口就是柜台,白浩羽掏了二十块钱买了二十个游戏币。 “想玩什么?”白浩羽问我。 “随你啦,我没怎么玩过这些东西。” “那你度过的究竟是一个怎样残酷的童年?”白浩羽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这样的游戏少年?”我反驳他。 “你是在羡慕我拥有那样的童年吧?”白浩羽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 分卷阅读35 怎么就那么会给自己加戏呢?” “……” “还来不来了?不然我走了。” “你看,我就说你羡慕了吧。” 我转身就做出要离开的姿势,白浩羽急忙拉住了我,“好好好,我不说了。” 听见他这么说,我才作罢。 “那先来两局拳皇?”白浩羽看着我,“没玩过总听说过吧?经典街机游戏。” “这个我还是在电脑上玩过的。” “那就好,技能都差不多,就是换成摇杆操作了。” 白浩羽选了两台机器,投进去几个游戏币,然后操作两台机器联机展开对局。 “我就选不知火舞吧。”白浩羽进去后迅速确定了人选。 虽然在电脑上玩过几局拳皇,但是我不太清楚这些人的技能,多半是要被白浩羽虐惨了。“我就选八神庵吧。”我战战兢兢地点了确定键,这是我唯一叫得出名字的人物了。 对我来说,街机操作比电脑上玩的要困难一些,第一场几乎被白浩羽秒杀掉了,毫无还手之力。 “你这是玩过的样子吗?这么菜?”白浩羽笑出了声。 “等等,我还没熟练街机操作呢。”我凭借第一场的试水,大致了解了技能键和连招的释放方法。 第二场,机器一叫出“Ready go!”,我就急忙操作八神一脚旋风踢冲向不知火舞,结果被她完美地躲了过去,应该说被白浩羽完美地躲了过去了。这一场时间稍微长了些,不过我还是以很大的差距输给了白浩羽。 “不错呀,学得还挺快。” “那是,我这学习能力你知道的。”我故意嘚瑟起来。 “真是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 “给我阳光,为什么不能灿烂。” 白浩羽白了我一眼,“来了,第三场。” “哦。”我急忙把注意力转到屏幕上。 最终结果可想而知,3—0,毕竟我还是新手,输给白浩羽不算是丢脸的事情。 玩了这一大局,我竟然感到有些热了。我拉下了羽绒服的拉链,稍微敞开了点衣服,透透气。 “还来吗?” “来就来呗。”我对这游戏产生了点兴趣。 这一回,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下上一局的人选。一开始,我就模仿了上次白浩羽使用不知火舞的连招,但是遗憾地被他躲开了。 “听说前几天是杨小尧的生日?”白浩羽依旧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屏幕上,看上去是随意说的。 “嗯,就是星期六。” 一个不留神,我又被白浩羽打掉了好一段血。 “你给她送了礼物,还是寄快递过去的,对吧。” 我苦笑了一下,“你这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我这消息网是你能比的?还说你们那么近为什么还寄快递,直接送过去兴许还省钱一些。” 我没有接他的话,“专心”地操作着不知火舞。 就像白浩羽说的,我家和杨小尧的学校只有几十公里的距离。开始我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去她们学校送给她,但是当我看见她空间里的那些动态时,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选择寄了过去。 “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白浩羽叹了口气。 “我们不是彼此彼此吗?” “你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吗?”白浩羽给了我最后一击后,停下了手。 “你怎么这么会戳我痛点?”我抱怨了一句。 白浩羽看向了我,“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放弃吗?” 我笑了笑,“才过了四年不到,你问的问题变了呢。” 白浩羽摇摇头,“快四年了,人总是要成长的吧,不可能一直幻想着童话里公主和王子的故事的。既然你们以前相处了那么久都没有在一起,分别之后又还有多大可能能走在一起呢?” “是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嘴里慢慢呼出来,“人总是要长大的啊,不知不觉我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现在在公交车上给小屁孩让座的时候,都总是被叫成叔叔了。在平时也总是要考虑各种各样的事情了,不能老是按着自己的心意走了。” “凌梓扬,”白浩羽有点疑惑,“我说的是感情方面的……” 我打断他,“我知道,很多很多事情都不能按我的心意走了,至少这件事情我不想放弃,不想放弃心里面那一点我还能左右的事情。”我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但是这事你就别插手了,还是让我自己慢慢来处理它吧。” “嗨……”白浩羽又摇了摇头,“就知道说服不了你,你怎么开心怎么做吧,我也懒得管你了。” “谢啦。” “谢什么鬼!快点来,继续,还没打完呢。” 说完,我们又打了两局拳皇,然后又去玩了一些其他的游戏。 身体渐渐活动开了之后,浑身都开始发热,我们都脱了羽绒服才接着玩。后来白浩羽又买 分卷阅读36 了二十块钱游戏币,我们一直玩到下午五点多。 夜幕早早地就降临在这座小城上空,我们出了电玩城就顶着风去了那家火锅店。虽然只有两个人,却一直没有间断过话题。我们聊着以前逃课的事,聊着班主任的装逼日常,聊着那天被抢劫的囧事,聊着…… 大概,敞开心扉就是这么回事吧,聊过之后就能把平常压在肩膀上的那些破事摒弃,好好地放松一会。这些年来,虽然我们都一直没说,但是我们都明白的,一路上,我们都互相激励着,一直并着肩前行。和白浩羽互相激励之后就像是重新注满了一腔热血,又有了回到日常生活中再战的勇气。 能有个这样即使身在远方,却仍旧将对方放在心上的朋友真好。能与这样的朋友不时地重逢,真好。 我们在火锅店美美地吃了一顿,还喝了点小酒,两瓶啤酒,我只喝了一杯,剩下的都是白浩羽解决的。 出来的时候,身上和脸上都是热乎乎的,寒风吹过来,一时间内感受到的并不是寒冷,而是一丝凉爽。当然这种凉爽并没有持续多久,我们一路走到火车站的过程中恢复了清醒的头脑,接着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我买的是晚上八点的高铁票,一个多小时就能回到家中,不能回去太晚,免得让家人担心。 七点半的时候,我们走到了火车站门口。 “说实在的,你这么急回去,我都没玩够呢。”白浩羽叹了口气。 “再多待一天也就是陪你打打游戏,已经足够了。” “明天梁纯也回来了,不考虑见一面了?” 其实这个理由有点打动我了,我有些埋怨他为什么不早说。但是今天早上出门前和妈妈说了晚上要回去的,只能把这份遗憾留给下次来弥补了。 “下次吧,有机会再见吧。”我低着头,“就是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煽什么情呢?大家都是永州人,要见个面不是一句话的事。” “……” 一阵无语,我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反驳他。 我叹了口气,准备往候车厅里走去。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又重新转头看向白浩羽。 “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对你有点愧疚的事。” “怎么突然想说了?”白浩羽笑着看向我。 “就是想说了,”我顿了顿,“其实,起初我想和你做朋友是因为那个时候杨小尧喜欢的人是你而已,我不想让你和她在一起,才千方百计地待在你身边,还一直唆使你和梁纯走到一起。” 我看了看白浩羽,他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我接着说道,“我知道我是个城府很深的混蛋了,但是希望你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鬼呀?”白浩羽笑了,“就这破事?我一直知道的啊,而且我一开始也只是喜欢梁纯的。” “什么?!”我有些震惊,我以为一直以来是因为我的原因,他才拒绝了杨小尧,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了。 “况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难道说我们现在不是真正的朋友吗?” “当然是了。” “那不就好了,算是因祸得福。”白浩羽思考了一下,“‘因祸得福’好像用在这里不太合适。” 我笑出声来,“语文功底不行还要装作一脸正经。”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白浩羽摆摆手。 “话说回来,本来今天还想去放孔明灯的,也没时间了。”我叹了口气。 “这么冷,我也不会打算陪你去的。” “那等今年暑假的时候,同一地点再去放孔明灯吧。” “就邀请我一个人吗?” “我想邀请那天所有的人一起去,想再凑起以前的朋友。” “那就去呗,顺便做一只阿拉丁神灯,帮他们把愿望都实现吧。” 我看向白浩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哪能有那么厉害呀。” “至少你帮我实现了愿望,不是吗?” 我苦笑了一下,看过当年所有人孔明灯上的愿望就要去努力为他们实现愿望吗?虽然机会渺茫,但至少这给了我一个去见一见以前那些朋友的理由。 “那你能帮我告诉梁纯吗?邀请她一起去。” 白浩羽笑了,“这种事情,还是你亲口告诉她来得更有诚意吧。” “也对。” “时间不早了,上路吧。” “什么路?”我白了他一眼,多不吉利。 “面前该走的路。” 面前该走的路,有好几条呢。选择哪一条路都不简单,但是我不想选一条会让自己后悔的路。就当做是释放当年产生的那种罪恶感吧,我决定选择一条与所有人再次重逢的路。 第四章 前路漫漫(上) 那是我们的故事的开始。 所以就让我们从这里重新开始吧。 不枉我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分卷阅读37 我合上书,长长地叹了口气。本应该好几天前就看完的书被硬生生地拖到了今天,迟来的结局看得我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结局也许不是最完美的却也算是给他们两人之间长达十年的爱情画上了句号。 阔别多年重逢的画面让我想起了杨小尧,曾经的我也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与她重逢的场景,但是现实却是当年欠下的那声再见,至今都没有机会再说出口。 也许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鸿沟,便是那一点下定决心的勇气吧。我也恰恰因为缺少了那一点勇气,没敢迈出现在生活等圈子,而是一直在等待命运给我们安排的邂逅。即使过了三年多,我依旧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杨小尧。 我把书放回书架,拉开了窗帘,窗外的光线马上蹿进了房间里。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落入房间里的光线不像以往那般刺眼。外面的天空是白茫茫的一片,太阳也因惧怕这寒冷的北风而隐匿在了云端深处。 “梓扬,出来一下。”房间外面响起了妈妈的呼唤声。 “什么事啊?”我穿着棉拖走出了房门。 妈妈从厨房走了出来,“去超市买点姜蒜回来呗,中午做菜不够用了。” 我的本能反应自然是抗拒的,一想到大冷天出门耳朵和鼻子都要被冻得通红,呼吸一下冷空气鼻子就要感受到一股刺痛的感觉,我的确是有些不情愿的。但是我不认为我说一句不愿意就能轻松地摆脱这桩事,终究只是浪费口舌做一些无谓的反抗。 “嗯,要买多少?” “各要五块钱左右吧。” “好。” 妈妈见我点点头,转身回到了厨房。 我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面换鞋。穿上鞋的一瞬间,一股冰冷的感觉包裹着我的双脚,像是小时候玩雪时,双脚扎进雪地里的那种感觉。 梓柠此刻正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旁边还有一个暖炉像一个小太阳般照亮她的全身。这小日子过得真是滋润。 “梓柠,要不要一起去逛超市?”我试图拉上梓柠一起出门。 “不要,你就是一跑腿的,别想忽悠我。” “顺便也可以逛逛超市啊。” “天气太冷了,不想出门。”梓柠说的时候眼睛依旧盯着电视,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一个人出门了。 走出楼外,我才发现外面的温度似乎和客厅相差无几,无非是多了一点徐徐吹来的寒风。大概是在北方待久了,总觉得屋内和屋外是天壤之别。前一阵子还在学校的时候,临近考试周,大连的温度来到了零下十几度,考试的复习我都是窝在寝室里完成的,从寝室到图书馆这一段十分钟路程的寒冷我都不想忍受。习惯了温暖,便丧失了斗志,不再敢去忍受严寒。 从家到超市有将近十五分钟到路程,算不上远,却也让我走得有些痛苦。刚出门没多久,鼻尖就有一股刺痛的感觉袭来,持续了好几秒钟,让我有些难受。之后的路上我都尽量将鼻子藏在衣领内,用帽子裹住脑袋。除了眼睛,我不想让任何一点皮肤接触冰冷的空气。 走到超市里面,感受到了空调的温暖之后,我才卸下了这严实的防御。 冬天里的菜价似乎有所上涨,十块钱的生姜和大蒜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不过也好,省得我拿手提着,这么点东西的话,直接揣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就好了。 走出超市,我往手上哈了一口气,浓浓的水雾出现在眼前。我犹记得孩童时期的我特别喜欢在冬天里哈气,哈出的一股水雾像是电视剧里神仙出场时的雾气,所以那时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时就喜欢深深地哈一口气,然后跑着穿过这片水雾,模拟神仙下凡的场景,虽说有些幼稚,直到十二岁前我都玩得不亦乐乎。不知后来是不是因为学了物理的缘故,我知道了这片雾是哈出气里的水蒸气遇冷液化的结果时,感到深深的失望,然后再也没玩过这个游戏了。再然后我就不知怎的,逐渐开始靠哈出气里水雾的多少来判断温度是否很低的标准,每当哈出一口气里产生了大量水雾时,我就会觉得真正的冬天要来了。即便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种判断方式是否够科学,那种观念似乎已经在我心中根深蒂固了。 在人行道上走了几分钟,街上的人并不多,往来的大都是各种各样的车辆。这片地方的街道接近居民区,大都禁止鸣笛,所以走在路上基本上只能听见来往车辆的轮胎碾压马路的声音,多少显得有些肃穆。 突然,一丝凉意如游丝般穿过我的皮肤。我抬头望去,没几秒钟,又是一点冰冷落在了我的脸颊。 我停下来,看向天空。 慢慢的,我发现白茫茫的天空下,有细小的白点时隐时现,轻柔地飘落下来,时不时地在我脸上留下一丝到访的痕迹,我用手指一摸,只有一点点的湿润。 原来是下雪了。 时隔多年,雪花又一次光顾了这里。 我继续往前走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即便在北方看了好几场雪的我,此刻仍旧觉得有些愉悦,像是上天回应了我长久的期待 分卷阅读38 ,在这片土地上再次降下这洁白的雪花。即使我在好几天前的天气预报里就知道了这场雪的到临,却仍在它来访的时候有一丝的惊讶。 这段时间里,一直有些压抑的心情似乎有了一点好转。 雪越下越大,等我走到楼道门口时,已经肉眼可见密密麻麻的雪花从天空飘落,如果就这样下一整天,应该会积上厚厚的一层雪吧。 我进了楼道,摁下电梯,上楼回到了家中。 把姜蒜交给妈妈之后,我挤到梓柠躺着的沙发上,靠暖炉逐渐恢复在外面被夺去的温度。 “外面下雪了,知道吗?” “诶,真的?”梓柠对我说的话有了兴趣。 “不信你自己去窗户边看。” 梓柠半信半疑地起身走到了阳台的窗户旁,“哇塞,真的下雪了。” 我趁机占据梓柠刚才躺着的地方,原来躺着接受暖炉的温暖,还一边看电视是这么舒服的事情。 梓柠在窗户边看了好几分钟,还不时地发出两句感叹,一直待在南方的她很少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大雪,这样激动的心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大概是看够了,梓柠转身回到了沙发旁,接着就是一脸鄙夷地看着我,“哥,原来你是心机这么深的人。” “没有啊,我告诉你下雪,你看雪,我烤火,两全其美呀。” “我看够了,可以把位置挪给我了吧?” “可是我不想走了。”我故作娇羞地朝梓柠抛了个媚眼。 “哥,你别这样,我眼睛受不了,咱们一人一半地方好吧。” “好。”我自己快要忍不住笑自己几声了。 随后我给梓柠挪了一半地方,我们一人侧躺一边,暖炉放在了中间。 “哥,等会雪停了要不陪我出去玩雪呗?”梓柠从沙发另一头传来声音。 “你自己想玩就出去玩呗,都成年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这不是没怎么见过雪吗?一个人玩多没意思啊。” “太冷,不想出门。”我用刚才梓柠给我的话回敬给了她,顺便还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梓柠“哼”了一声之后没再理我,自顾自地又看起电视来。 她现在喜欢看一些电视剧,和我的胃口截然不同,这就代表着谁掌握了遥控,谁就掌握了电视的主导权,剩下的人就只能掏出手机来自娱自乐。遗憾的是,现在遥控在梓柠的口袋里。 离吃饭还有段时间,跟着梓柠看电视剧又有些无聊,所以我也只能掏出手机来看一看。平常无聊的时候,我会微博,知乎,头条来回刷好几遍,大概刷到无聊不想看了才会放下手机。 打开手机,我发现QQ有一条消息提示,点开看了看,聊天列表里第一条显示的是“杨小尧”,我的心里稍微紧张了一下。细看才知道原来只是特别关心的动态提醒,我自嘲式地笑了一声,点进聊天界面。 上一次消息是杨小尧发给我的“谢谢”两个字,就在几天前。 我知道那是她收到了我给她的生日礼物,然后给我发了这条消息。 这也是我时隔三年再次送给她生日礼物,我没有在快递单上写我的名字,快递里也仅仅只有我送给她的东西。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礼物是我送给她的,所以她给我发这条消息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回复,然后我便再也没有机会去回复了。 翻看聊天页面,三年多来,我们之间的聊天消息没有超过三句话,更多的是动态更新的提醒。我没有直接点进她的那条动态,因为那样的话,杨小尧会发现我访问了她的空间。我退出聊天界面,从我的空间入口点进去,滑动屏幕寻找杨小尧发的那条动态。 我想过了这么久了,也许也只有我一个人还认为我们还在冷战中,也许我这么多的小心机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杨小尧从不关心我有没有访问过她的空间。 现在想想,这场“冷战”维持的时间还真是够长,长到我快要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和什么做斗争了。 我依旧记得,除了这一次之外,我和杨小尧之间就只有过一次冷战了。那还是在高二的时候,我和她因为一点事情闹不和,互相不理睬对方整整一个星期。当然过了四五年,我早就忘记了吵架的原因是什么了,但是我记得的是,那是唯一一次,她从我的特别关心列表里消失了,因为我将她从好友列表里删除了。 那时的我多少有些孩子气了,也大概因为我认为自己是对的,才会一气之下删了她。过了几天冷静下来之后,我想找杨小尧和好的时候却发现拉不下脸来像以前那样直接打招呼聊天。于是我重新创建了一个QQ号,用杨小尧最喜欢的动漫人物工藤新一做昵称加她好友。也不知道为什么,通过好友验证之后,她给我发的第一条消息竟然是“凌梓扬?”。计谋被一瞬间识破,羞愧和紧张的心情萦绕着我,我在慌乱中打出了“不是”两个字发了出去,没过几分钟,杨小尧就把我删掉了。 这让我更加羞愧难当,大概杨小尧觉得我不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 分卷阅读39 ,有些生气了吧。 于是第二天,我向杨小尧道歉了,然后重新加回了好友,但是对于用小号加她那件事我们两人似乎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 滑过几条动态之后,我看见了杨小尧发的动态。 一张火车票的照片,配上了一句话,“长沙实践学习一日游”。 车票是明天的,明天杨小尧就要来到长沙了,来到离我那么近的地方。也许这是几年来她离我最近的一次,但是几年来没敢和她说上一句话的我,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了。看过她过往的动态,我知道,也很清楚,她来长沙是来见她男朋友的,与我没有半点瓜葛。 “梓扬,过来帮帮忙。” 厨房里传来了妈妈的声音,我放下了手机,起身到厨房里去。 刚进厨房就是一股呛人的炒辣椒的味道,我咳嗽了两声,用袖子捂住鼻子。 “什么事啊?” “帮我把这两菜端出去吧,再炒两个菜就该吃饭了,你爸也应该快回来了。” “哦。” 我应了一声,把妈妈做好的番茄炒蛋和四季豆炒肉端了出去。随后我又从厨房里将碗筷拿到餐桌上摆好,等妈妈将最后两个菜炒完就可以吃饭了。 “哥,你有电话。”梓柠躺在沙发上对我说。 应该是老爸吧,不然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会给我打电话了。 我走到沙发旁边拿起了手机,但是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犹豫了一会之后,我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请问你是?” “是我呀,BOSS,江雨瞳啊,江雨瞳!” 欢喜之余,难免有些惊讶。虽然我们偶尔会用QQ联系一下,但是打电话的次数似乎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尤其是近一年多,几乎没有打过电话联系。不过看这个新号码我就知道,她又换手机号码了。 “江雨瞳?这么破天荒的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事好像也没什么,但是BOSS你什么时候住到长沙来的呀?也不找我玩。”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住长沙了?” “白浩羽说的呀,他不说,我还不知道呢。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搬到长沙来的呢?” “前年吧,我上大一到时候我们家才确定在长沙定居的。” “都两年了也不找我来玩,BOSS你是不是忘了我了?” “怎么敢呢?平常QQ不还偶尔聊天的吗?”我笑着说道,“这样说的话,我倒是还记得我来长沙复读那年,某人还说要来复读学校看望我来着,结果我白期待了一年,某人也没来啊。” “嘿嘿,这不是想去,没去成吗?”江雨瞳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过了好几年,江雨瞳大大咧咧的性格似乎毫无变化,不过这样让我感觉到一丝亲切,像是回到了高中那会聊天的感觉。 “话说回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中规中矩吧,都大四老学姐了,考研也考了,再过一个月就公布成绩,上了就读研,没上就找工作了。” “好紧迫的现实感。”我吐槽道。 “当然啊,BOSS你比我小一届,要考虑好出路了,不然像我这样,大四没好好找实习,考研也是临时抱佛脚的复习,就有些郁闷了。” 考研或者找工作,真的是很现实的问题啊。记得高中的时候,总是羡慕大学,可以有很多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好好地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只是没想到,上了大学之后,考虑的更多现实的东西将梦想狠狠地挤在了角落里。 我想问江雨瞳现在是否还想过要以写作为职业,是否还记得当初一起许下的要成为作家的梦想。但是我没问出口,这个问题,我自己都开始迷茫,就不要再给迷茫中的江雨瞳更加迷茫的选择了。 “蓝天呢?你知道蓝天最近怎么样了吗?”我换了个话题。 “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不过好像他没有参加考研。”江雨瞳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没等我回答,江雨瞳就接着说道,“呐,BOSS,今天我们就考完试啦,要不明天一起出去玩一玩?顺便让你见见我男票哦。” “哟,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我有些吃惊,脑海里第一个联想到的人竟是蓝天。 这样看来蓝天没有和江雨瞳在一起啊,当初听说蓝天和江雨瞳上了同一所大学,还是同一个专业的时候,我还多少有些羡慕呢。当时还想着,他们关系这么好,大学时指不定就因为这种难得的缘分在一起了呢。只是没想到,事实似乎恰恰相反,他们之间也会逐渐生疏。 “明天出来玩的话告诉你。”江雨瞳在电话那边露出来豪放的笑声。 “嗯,可以,叫上蓝天吧,和你们俩都好几年没见了。”我说道。 “OK,那这样说定了啊。” “好,就这样,我要吃饭了。” “嗯,拜 分卷阅读40 拜。” “拜拜。” 我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 餐桌那边,妈妈已经叫过我一遍了。老爸还没回来,但是妈妈似乎不打算再等下去了,这种天气下,菜冷得快。我走过去坐到了梓柠旁边。 直到这时,我还没有发现,白浩羽当初说的那句想要我与当年其他人重逢的话语并不是玩笑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白浩羽在背地里成为了我与其他人再度相见的牵线人。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比平常稍微早些,洗漱完毕后,就拿着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在沙发上当早餐吃了。 我先打开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温度似乎在零度上下徘徊,但是今天似乎不会再下雪了。 早上刚起床的时候,从窗户向外看去,整片大地都被大雪裹上了银装,可以想象得出这是雪花们昨晚一整夜的努力成果。 我边吃早餐,边刷了刷新闻。今年的这场雪似乎和08年那场还是无法比较的,但是一整天大雪的积累量也致使部分公共交通不得不停运。新闻里说今早上长沙站大部分的火车都晚点了半小时至三个小时不等。我想到了杨小尧,这时的她大概已经出发了吧。 在家里待到快九点钟的时候,我给江雨瞳发了条QQ消息,说我出发了。 昨天晚上,江雨瞳发消息告诉我联系好了蓝天,还告诉我一起到橘子洲公园集合。 我穿上鞋,跟妈妈打了声招呼后就出门了。 走出楼道,踏到雪地上的第一脚就差点吓到了我,松软的雪竟然积累到了快要没过脚踝的厚度。好在今天停雪了,不然出行计划很有可能会被取消掉。 从家出门坐地铁到橘子洲要将近半个小时到时间,他们从学校出发到公园的时间也差不多,所以我们约了个差不多的时间一起出发。 我走出橘子洲地铁站的时候,刚好上午九点半。 站在地铁站口,我纠结了一小会究竟是在这里等他们,还是在橘子洲公园的门口等他们,我不太确定他们过来是否也会从这个出口出来。 我给江雨瞳发了条消息,“我到了,你们在哪?” 过了两分钟,没有消息回复,我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蓝天发来了一条消息,“BOSS,我到公园门口了,你到了吗?”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我赶快收起手机,快步赶到了公园门口。 刚到公园门口,我还没来得及扫视四周寻着蓝天他们的踪迹,就有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BOSS,你长高了?” 我回头,是蓝天。他还是一脸没有多少精神的表情,大概是受他性格的影响,他似乎给人的印象就是一副有些颓靡的感觉,即便我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嘿嘿,长高了三厘米,这你都看出来了?”我一脸开心地看着蓝天,他是第一个觉得我这些年来长高了的人。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蓝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没看错。”我坚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后我俩都笑出了声。 “话说回来,江雨瞳呢?”我做出找寻江雨瞳的动作问道。 “她男朋友的火车好像晚点了,她去火车站接他,叫我们先玩着。” “哦。”我点了点头。 既然江雨瞳没到,我们也就先沿着橘子洲边走一走吧。 蓝天是个话不算多的人,要算起来的话,应该比我高一时还要腼腆一些。从高中那时开始,他就留着足以遮住眉毛的刘海儿,甚至有时会隐约遮住眼睛,让人不知道他到底看向何处。现在的他似乎也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原来的发型,原来的性格。 但恰恰是这样,我才不太知道现在要和他聊什么话题。高中时期,我们是因为写作结缘,才互相了解对方,谈论的东西也大多和写作有关。到了现在,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和他毫无间隙地谈论写作。 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真是一个容易受到别人气场影响到人,跟不同性格的人交谈便会变得和那个人性格相近。就像我和白浩羽在一起时,说话会毫无顾忌,和蓝天在一起时会变得沉闷许多。 “蓝天,听说你没有考研,是准备找工作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决定毕业以后去我表哥那工作了。”蓝天说话的语气没有波澜。 “你表哥?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好奇地问道。 “作家。” “真的?你竟然认识真正的作家?!”我心头一紧,有些许兴奋,又有些许羡慕。 蓝天抿嘴一笑,“不是什么大作家了,就是非常非常普通的那种,大概靠写书的钱能够养活一家人留下一点点余钱的那种。” “那也很不错了,至少人家能出版书了。” “嗯,所以我决定先去他那打打杂,顺便算是找个安心点点地方好好练习写作吧。” 这样看来,蓝天成为作家的想法比我明确得多。 “当然,如果写个三四年写不出东西的 分卷阅读41 话,我就去找个普通的工作了,不然以后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嗯。”我轻声应道。 原来他也不是没有变化,他变得比以前更让我觉得成熟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很难保持不变的吧,即便外貌变化不太,也会随着接触的深入而逐渐感受到内心的变化。 “好久没有看过这样漂亮的雪景了。”蓝天站在栏杆旁边,望着旁边披上银装的草地和大树露出了些许笑容。 久居南方的蓝天和梓柠一样,对这场大雪怀着一丝欣喜的感情。如果没有在北方见到好几场这般的大雪,兴许我也会和他们一样为这阔别多年的雪景感叹一番,就像我在大连见到第一场雪那样,也许更甚。 我向四周望去,一边是隔着湘江的高楼大厦,一边是触手可及的白色雪地。两样的风景,让人望去总有不同的遐思。 蓝天走到草地边上,抓起一团雪,将它揉成了雪球。当他面向我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把雪球突然地丢向我,但是没有,他只是用了不大不小的力气将它丢入江中,雪球扑通一声在江面上荡起涟漪,然后慢慢地化为了水。 “BOSS,刚才是不是吓了一跳?” “算是吧,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来一记重扣。”我笑了笑,和他一起望向湘江。 南方的河流是不会结冰的,即便温度打破了零的限制,大雪一整天地落下,江水也依旧流动,像现在这般。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在我还挺小的时候,那时南方很多地方的冬天也是年年都下雪的,家门口的小河边也经常可以堆出很厚的雪。农村没有高楼大厦,那里低矮的楼房和农田交织一起,一整片的白茫茫尤为好看。只是随着我不断长大,我也顺着这条河流不断北去,到了永州时,它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湘江。只是那时的雪已经越来越少,高中时在永州只见过一场雪,很小很小,甚至没法把一整片草坪铺满,那时要揉出一个雪球并不那么容易。我顺着奔腾的江水继续北上,到了长沙。不管它是叫江还是叫河,流淌着的是同样的水。虽然它依旧是它,水面之上也依旧明亮,却再也感觉不出以前的味道了。我想人也大抵如此,时过境迁,即便见到的人依旧是那个人,却也会因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而感到些许陌生。 “BOSS,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浑浑噩噩,大学生活也快被我混完了。” “你要加油啊,别忘了当初你答应我们的事情。”蓝天没有看向我,语气依旧平淡。 我知道他是在勉励我,我也未曾忘记当初的约定,只是大学两年多的努力被否定后,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去奋起战斗。 “我还有一年半,在这一年半里,我会尽力地垂死挣扎的。” 也许是我说的话有些搞笑,蓝天没忍住嘴角一咧笑出了声。 “江雨瞳好慢啊。”笑完以后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是有点慢。”蓝天点点头。 “昨天听江雨瞳说,你和她现在没什么联系了?”我想到了江雨瞳昨天说的话。 “算是吧,考研复习期间,我也不好打扰她,就很少跟她联系了,现在也差不多。” “感觉有点悲伤啊,你和江雨瞳高中关系那么好,现在变得有些陌生了。” “是有点。”蓝天无奈地笑了笑。 “你知道江雨瞳的男朋友吗?昨天听她说的时候还有些吃惊嘞,我还以为你们俩这么有缘会在一起呢?” 蓝天微微怔了一下,“有缘么?” “不是吗?”我反问道,“当初江雨瞳说都没和你商量过考什么大学却阴差阳错地到了一个学校,还是一个专业。” “大概吧。”蓝天脸上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我似乎开始明白了些什么。 “你知道江雨瞳和她男朋友怎么在一起的吗?”我问道。 “知道。” 蓝天说着看向了我。 江雨瞳的男朋友叫薛淼,在武汉上大学。去年五月的时候,身为校记者团的副部长的她从长沙奔赴武汉参加一场学校间联合举办的诗词文化大赛,她是参赛选手兼为记者。大赛一共有两天,第一天是背诗,第二天是写诗。第一天上午,江雨瞳从海选队伍中脱颖而出后一举进入十六强,十六强中只有四个男生,其中一个便是薛淼,那是江雨瞳第一次对这个名字留下印象。下午比赛诗词的主题和时间段更加广泛了,江雨瞳没有回宾馆,而是留在学校里浏览了一下自己不太熟悉的诗词。下午比赛的时候下起了雨,江雨瞳没能熬到最后,八强的时候被淘汰了。外面一直下着雨,而她的伞在宾馆里,所以她只能一直站在比赛的场馆门口等待着雨停。 “没带伞吗?”一个声音出现在江雨瞳旁边。 江雨瞳看向旁边的那个人,她有印象,一起参加八强比赛的人,好想叫,叫薛什么来着。 “薛淼?”江雨瞳不确定地问道。 “原来你还记得我呀。”薛淼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我叫江雨瞳,和 分卷阅读42 你一起比赛的。” “我知道。”薛淼说着拿出了伞,“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个宾馆?” 江雨瞳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纠结了一会就大方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没想到你一个男生也喜欢古诗词啊。”江雨瞳大大咧咧地笑出来。 “我这样的男生不是很多吗?你看海选那么多男生。”薛淼看向江雨瞳说道,“不过你给我的印象挺新奇的,我以为喜欢诗词的都是小家碧玉型的女生,没想到还有你这样豪放的。” “有意见?”江雨瞳“哼”了一声。 “没有,反而挺感兴趣。” 十几分钟后,薛淼就将江雨瞳送到了宾馆,然后挥手离开了。 第二天,江雨瞳在写诗的比赛上又遇到了薛淼。同样的,两个人都通过了海选的比赛。但是这次的结局有些不同,江雨瞳素来觉得自己写诗还挺不错的,其实也却是如此。薛淼有点遗憾的又在八强被淘汰了,但是江雨瞳坚持到了四强,然而在四强比赛题目中,她因为一分的差距错失了晋级决赛的机会,最后还是有些不甘地离开了场馆。 出门之后,她看见了薛淼。薛淼似乎在等她,她出来的时候就向她挥了挥手。 “没想到你在写诗方面这么有造诣?”薛淼夸奖道。 “彼此彼此。” “那可比不了,我早就被淘汰了。其实我感觉你可以进决赛的,但是有一个评委给你的分低得让我觉得他在排斥你。” “没事啦,可能人家品味不一样。”江雨瞳大笑出来。 “今天你要回去了?” “嗯,今晚上的火车。” “要不我请你吃个饭?也算认识一场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 那天以后,江雨瞳和薛淼留下了联系方式。薛淼在六月份相继来了两次长沙,只为了找江雨瞳一起玩。江雨瞳大概也知道了薛淼是什么意思,当然她对薛淼也有那方面的意思。从很久以前开始,江雨瞳就想找到一个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人谈恋爱,这次诗词大赛让她觉得像是缘分要让她和薛淼相遇。不久之后,两个人就确定了关系。接下来的大半年里,两人各自攒下了近十张来往武汉与长沙的火车票。 “江雨瞳大概是真的遇到了她觉得对的人了吧。”蓝天叹了口气。 “你不伤心吗?”我试图探查蓝天内心的想法。 “伤心什么?像老父亲一样觉得自己家白菜被猪拱了?” 蓝天罕见地给我开了个玩笑,我却没能笑出来,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突然间,电话铃声响了,我下意识地掏手机才发现不是我的。原来蓝天的手机铃声和我的这么像。 蓝天也是反应了好几秒钟才拿出手机来接了电话。 几句简短的交流之后,我知道了打过来的是江雨瞳,她大概是在问蓝天也没有找到我吧。 不到五分钟,蓝天挂了电话。 “江雨瞳接到她男朋友了,但是她说从火车站到橘子洲太远了,要我们一起去烈士公园玩,她从火车站过去时间也差不多。”蓝天说道。 “也行吧,就是稍微麻烦了点。”我耸耸肩。 虽说要重新坐地铁离开,我和蓝天也决定不原路返回,走另外一条路去另一个地铁口,也算是观赏了橘子洲冬天的景色了。 往地铁站走的路上,我们经过了梅园,虽说有雪盖在枝头,每棵梅树枝头上的梅花却都是一副含苞待放的姿态了。我想再过半个月,这里大概就是满园梅花了吧。 走了大概十分钟,我们又到了地铁站口,我们坐上地铁,一起前往烈士公园。 见到江雨瞳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她打扮得比我印象中要精致得多,也许这就是恋爱中的少女吧。江雨瞳的身边站着一个大概一米七几的男生,不算瘦,至少看起来比蓝天要精神很多。他戴着个眼睛,这点和蓝天也不同。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老板,凌梓扬。”江雨瞳指着我对她身边的男生说道,随后又看向了我,“这个就是我男朋友,薛淼。” 我们简单地认识了一下,薛淼给我的第一印象似乎并不想蓝天叙述里的那么温柔。 时间已经将近正午,经过这么一折腾,肚子也饿了。所以我们决定先去找个饭店吃个午饭再一起出去玩。 一说到吃午饭,江雨瞳就极力给我们推荐了一家附近的烤鱼店,说那里的烤鱼非常好吃。然后我们吃午饭的地方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午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大部分时间不是江雨瞳在和我说薛淼的事情,就是她在和薛淼说关于我和蓝天的高中的事情。当然,薛淼也说了不少话,看来他除了诗词也挺会聊天。这一点上蓝天远不及他。 最后结账的时候,我和薛淼发生了一点小争议,到底谁付钱的争议,当然我俩都是抢着付钱的。其实说句实话,能够不付钱的话,我还是乐意不付钱的。但是为了一点点的面子还是稍微和薛淼互相争执了一下。我想成年之后和越来越 分卷阅读43 多的人相处,我也逐渐变成了曾经我讨厌的那种有些虚伪的人,就好比和薛淼争执着的我。但是,这也让我渐渐明白了怎么去识别成年人混迹社会的面具,去识别那客套下的真实意愿。 如果只是请蓝天和江雨瞳吃饭的话,我还是很乐意掏这个钱的,但是加上一个不太熟悉的人之后,这顿饭就似乎变了那么点味道了。 最后客随主便,还是我付了这顿饭钱,不到三百。不算大出血,这样也不会让我觉得对别人有什么亏欠。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回到烈士公园,准备一起在游乐场玩一玩。但是没想到,因为昨天的大雪,出于安全考虑,游乐场停运了。 说不失望是不太现实的,因为游乐场的停运,我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了。 我们从游乐场慢慢往外走,绕了点路往公园其他地方看看,权当是饭后散步了。 公园主干道上的积雪都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一些小路上大概还没来得及清理,松软的雪已经被过往的行人踩得变成了坚硬而光滑的雪块,一不小心踩下去就有滑倒的风险。 公园里大部分树都是常青树,抬头望去的景色和北方截然不同。树的枝头上被盖上了厚重的雪,有时还会因为雪太重压弯了枝头而掉到地上来。运气不好的人甚至可能会被掉落的雪团砸到脑袋,尤其是这种树木茂密的公园里,中奖概率尤其之高。 我们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公园湖畔,湖面上微波荡漾,还偶尔能见到一只小船来回荡漾。 “要不我们到湖上划船吧?”江雨瞳突然提议,还回头看了看走在后面的我和蓝天,试图征求我们的意见。 “我都可以的。”蓝天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万一掉到了湖里,这种天气不是要被冻死?”我表示出一种担心。 “哪有那么多万一啊。”江雨瞳一副“那种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发生”的表情,随后又看向她身边的薛淼,“你觉得怎么样?” 薛淼挑了挑眉,“可以。” 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事情好想像就这么定下了。江雨瞳拉着薛淼到停船到码头问了问价格,我和蓝天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过去。 虽然说落水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划船的时候会穿上救生衣,生命危险倒是不会有,但是在这样零度上下的天气里泡在湖里几分钟怎么也得重感冒吧。当然这也只是“万一”才会发生的情况,很多事情还没做之前我都会先想到最坏的情况,这也是我的老毛病之一了。 江雨瞳问清楚了价格,一条船是五十块钱。江雨瞳似乎是打算让四个人一起坐一条船的,但是薛淼说想租两条船,有一些悄悄话想和江雨瞳说。 俗话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薛淼都提这样的要求了,我们也不好意思不答应了。 最后,我们租了两条船,薛淼和江雨瞳一条,我和蓝天上了另一条。 船是用脚踩着踏板前进的,方向通过面前的这个方向杆来调整。我们的船选择了和江雨瞳他们的船不同的方向开去,也算是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聊悄悄话。 逐渐把船开到湖心,我感觉到有些凉意,我猜这股凉意应该是从冰冷的湖水中传来的。 “你冷不冷?”我问蓝天。 “还好,多动一动就没那么冷了。” 我转头看了看远处的江雨瞳和薛淼,叹了口气,“真是有点羡慕在恋爱中的人啊。” “这么说,BOSS你大学也没谈恋爱呀?” “哪有机会呀?”我苦笑了一声。 “我还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总是和女生们聊得很来。” 原来蓝天也还是会偶尔关注一下我其他方面的事情的,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笑,我还以为他的刘海儿挡住他的眼睛后,他就看不见多少东西了。 “那也只是聊得来罢了,而且我是一个熟人面前放得很开,陌生人面前就变得唯唯诺诺的人。”我自嘲式地笑出声来。 “我还记得当时你和杨小尧关系还特别好来着,后来不知怎的就不太来往了,当时有点关心,但也没好意思问出口。”蓝天看着我说道。 “因为一些矛盾吵架了呀,可惜的是直到毕业也没和好。”我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确实挺可惜的了。”蓝天摇了摇头。 “我感觉你和江雨瞳之间也挺可惜的。”我看着蓝天的眼睛。 “哪有,我们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吗?”蓝天抿嘴说道。 “正因为这样才可惜呀。” “为什么?”蓝天这么问,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疑问的神情。 “你对江雨瞳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吗?” 蓝天看了我好几秒钟,回答道,“嗯,有啊。” 我有些震惊,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没想到蓝天竟然没有丝毫想要隐瞒的意思。 “那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要说出的意思了。 蓝天就是用这样平静的表情看着江雨瞳和别的男孩在 分卷阅读44 一起,和别的男孩欢声笑语,然后渐渐地远离自己。我当初还说蓝天是个腼腆的人,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他只是太擅于隐藏自己。相比于我当初面对杨小尧和其他男生在一起的做法,蓝天的做法似乎要成熟得多。如果不是他在和我聊江雨瞳时故意露出了些许遗憾和不甘的蛛丝马迹,大概我也不会猜到蓝天真的喜欢着江雨瞳。 “不用安慰我的,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是这样,早就习惯了。”蓝天转头望向了湖面,“在她的心里似乎从来没有过我的一席之地。” “我挺佩服你的,”我说道,“你今后在这方面有什么打算?” “不算有什么打算吧,”蓝天说道,“总有一天要分开的,交给时间就好了。” 蓝天说的有些淡然,我不确定他是否在隐藏着内心真正的想法。如果是我,还有直面喜欢的人的机会的话,大概还是不会想放弃的吧。 蓝天长长地深呼吸了一次之后,慢慢地跟我说,他是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对江雨瞳有好感了。他喜欢写作,所以一开始只是对这个抱有同样爱好的女孩产生了兴趣。慢慢的相处下来之后,他发现这个豪放的女生在某方面深深地吸引着自己。他们有可以聊上一天的共同话题,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却又能相处得让他觉得舒适,这些都让蓝天慢慢地喜欢上江雨瞳。 但是,真正发现自己心意的时候,已经是高三了,蓝天不想影响江雨瞳,就把这件事情埋在了心底。高考结束后,他偷偷打听到了江雨瞳填报的志愿,他在比江雨瞳高了十几分的情况下,选择了和她填一样的志愿。然后上天真的很眷顾他,让他和江雨瞳上了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这种在外人看来奇妙的缘分却只换来了江雨瞳的一句惊叹,便没了然后。于是蓝天便决定不对江雨瞳说出那句话,他怕他们之间会因为这样连朋友都做不了。既然选择了沉默,能做的便只剩下守护和陪伴了。 他慢慢地说着,我也静静地听着,然后用脚缓慢地踩着踏板推动小船向前走去。 听蓝天说完,我甚至觉得他有那么一点像高中时候的我,像我隐藏着对杨小尧的感情一样,他也隐藏着对江雨瞳的感情,我们在这方面也是一路人。 那一天,我们在湖面上划了不到一个小时的船,最后有些忍受不了湖水的寒气而选择了下船。然后我们在岸边走了走,聊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我们没有催江雨瞳和薛淼,但是他们也在我们下船后不到十分钟回到了岸边。 他们两人下来的时候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我猜他们聊的一定不是什么开心的悄悄话了吧,不知道原因,这件事情我也不好深追。 下午我们离开了烈士公园之后在周边的商场逛了逛,吃了点小吃,买了点小东西。将近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江雨瞳说她走得有点累了,想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毕竟明天就要坐火车回老家了。 我点了点头,和江雨瞳薛淼二人挥手再见。蓝天非说要送我到地铁站,我还笑着回他,又不是出远门,哪要的着送。 蓝天只是笑了笑。 然后我们便和江雨瞳他们分开了。 我和蓝天一起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走到地铁口前,我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也没能吐出话来,最后我和他挥了挥手,分别了。 他明天也将坐上回永州的火车,和江雨瞳一起。 他们都已经大四了,下学期就毕业典礼了,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有机会再这样与他们相见,不论是读研,或者工作,大抵都不会再有这样轻松的约定了吧。 我走上下降的电梯,逐渐步入地底。 半个多小时后,我走进了小区门口。 还没到五点,夜色已经朦胧,只有天际还有夜色蓝黑色的光芒。小区里家家户户都已经点起了灯,甚至有些吃饭比较早的家庭已经传来了炒菜的声音和香味。 走了一天的路,的确有些疲惫,我现在就想快点回家,然后躺在沙发上舒服地睡一觉,然后再起来吃饭。 走进楼道口,习惯性地摁下电梯,上楼,拿出钥匙,开门,走到客厅,躺在沙发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妈,我回来了。”躺在沙发上后,我才慢慢的说出这句话。 妈妈从厨房里厨房里走出来,“今天玩得怎么样?” 说着,妈妈还笑了笑。 “还好,就是有点累。梓柠呢?怎么没看见她?”平常的这个时间,梓柠应该在客厅躺着看电视才对。 “还在睡觉呢,今天下午三点钟才进房间睡一觉。” “哦。” 正说着老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今天出去和同学玩了?” “嗯。”我应道。 “什么时候的同学?” “高中。” “今天下午,有一个你的高中同学来我们家了,我还以为你一起回来了呢?”老爸说道。 “没有吧?我和同学都在烈士公园那边,没有约同学到家里来啊?”我有些疑惑。 “对哦,我才想起来和你说,”妈妈走 分卷阅读45 过来说道,“大概下午两点多钟到时候了,一个女孩来敲咱们家们,我开门以后看见是一个女孩,还以为梓柠在这里也认识什么人了,叫了梓柠,那个女孩才说是来找你的。” “可是,我真的没和人约啊?”我有些哭笑不得,“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啊?” “好像叫什么,杨什么来着……” 那一刻,我瞬间从沙发上坐起来,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脸变得有些僵硬,“是不是叫杨小尧?” 我战战兢兢地问出来,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妈妈的回答。 “对对对,好像就叫这个名字。”妈妈恍然大悟地说道。 我大脑宕机了大概几秒钟,听到这个答案我有些恍惚,杨小尧?杨小尧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家?为什么会来找我?她是怎么知道我们家的地址的?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深呼吸了好几次,尽量让自己平静地去想这些问题。 应该是通过我给她寄礼物的地址知道的吧?我想到了这一点,也是我唯一能想到她知道我们家地址的原因了。至于为什么她会来,我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如果是为了和好的话,QQ上联系不就好了,还是说她怕我拉黑了她?再说,过了三年多了,在当年也仅仅是朋友的我们真的有和好的必要吗? 想着想着,我的心有点乱了。 几年来,杨小尧都是一直只是作为QQ好友存在我的列表里,她突然地出现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我有些难以平复心情。 “那个女孩和你是什么关系?不会是女朋友吧?”老爸的语气让我分辨不出来是责备还是开玩笑。 “不是。”我摇摇头。 我站起身来,拿上手机,打开了门,“我出去一会儿。” “马上就要吃饭了,要去哪?”妈妈问道。 “没事,做好了你们先吃,我一会回来。” “诶……”妈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算了,让他去吧。”老爸摇了摇头,走进了房间。 看着老爸转身的背影,我关上了房门。 来不及等电梯了,我迈开步子,直接从楼梯冲下去。家在四楼,不算高,但是电梯现在在九楼,不一定会比我跑要来的快。 我脑袋有些发热,杨小尧是两点多钟来的,到现在已经快过了三个小时了,就算我追出去,又能追到什么呢?话说回来,我又该往哪去找杨小尧呢? 下了楼之后,我边跑边掏出了手机,然后我打开QQ,直接点进了杨小尧的空间,这次我顾虑不上那么多了。 她的空间里比昨天多了三条说说,一条是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发的,一条是上午的时候发的,还带了一张有十来个人的合影。最后一张是半个小时前发的,图片是一张回程的火车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六点零五。 现在是五点整,到火车站最快也要将近四十分钟,兴许还能赶上。 我收起手机,全力跑向地铁站。 走路的时候没有风,但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有冷风扑打在脸上一般,有些刺痛。跑出一段路之后,我边大喘气边跑着,吸进去的冷空气让喉咙有些干疼。我忍住了,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我想这大概是好几年了,离我最近的一次可以抓住杨小尧的机会了,我不想放弃。 跑累得实在很累之后,我慢下步子,小跑着前进,进入了地铁站。地铁要坐十几个站,而且刚好赶上了晚高峰,来来往往的地铁都非常多人,我勉强挤进了地铁里面,然后站在角落里才好好地喘了几口气。 地铁上的半个小时非常的煎熬,我有些着急,怕赶不上杨小尧离开的步伐,甚至恨不得地铁不要停了,直接一站将我送到火车站门口。 到火车站到时候已经五点四十多了,好在地铁站口不远就是进站口。我跑出地铁站后,冲向进站口,想立刻到达候车厅。但是总是事与愿违,安检门口在排着队,我跑进队伍时前面还有十几个人。 安检又拖延了我五分钟的时间,我小跑进火车站,在大屏幕上快速寻找杨小尧那趟火车的候车厅,看到相关字眼的时候,我来不及看个仔细就先往前迈出了步子。 我想要追赶上杨小尧,我想要见她,想要好好的站在她面前的想法充斥了我的大脑。 2号厅,我绕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跑进了2号厅,像饿虎寻找猎物那般贪婪地扫视着整个大厅。一只队伍已经在检票了,而且进去了大半的人,我的心头陡然一紧。 我抬头看了看那只队伍前方的屏幕,不是杨小尧的那趟火车。她坐的那趟似乎在更右边,屏幕上面写着两个鲜红的大字“晚点”。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从未有像今天这样庆幸过火车晚点。 我看了看时间,五点五十七分。 我开始慢慢走进候车厅里面,然后不断左右扫视着人群,试图寻找那个我三年多未曾再见过的,曾经让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走近了杨小尧乘坐的那趟火车的检票口后,我仔细地寻找附近的座位 分卷阅读46 上有没有杨小尧。走出几步之后,我的目光被一个侧脸吸引住了,那是多少次同桌时我一转头就映入眼帘的侧脸。 那一刻,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似乎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一般,有些想在看见这个熟悉的侧脸时就那样瘫坐在地上,然后好好地看看那张脸,好好地再感受一下那个身影,然后感叹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杨小尧背了个黑色的皮质小书包,手上拿着一顶粉红色的毛线帽子,坐在椅子上扭头看向一边,似乎是被那边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样。 她离我不到二十步的距离,我迈开步子,逐渐走近她的身边。 一步,两步,三步…… 突然杨小尧转过头来看向了我这一边,我条件反射般地立刻转过身去,还若无其事地将帽子戴上。 凌梓扬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害怕?再这样下去不就又和上次分别那样无法说出再见了吗?我在心底咒骂自己。 也许是太久的期待在这一刻马上要变为现实,让我有些紧张。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次一定要说出口,一定不能再给自己留下遗憾了。 我鼓起勇气,一边摘下帽子,一边转头看向了杨小尧。 我怔住了。 杨小尧的面前站着一个男生,他正将一碗泡好的泡面递给杨小尧,还对着杨小尧露出了微笑。杨小尧接过了泡面,用两只手捧着,热乎自己的双手,似乎还在跟那个男生说着什么话。 嘈杂的候车大厅那一刻在我心中变得寂静起来,我听不见所有的声音,我的眼里只有杨小尧和她面前的男生。 我承认,我溃败了。 我重新戴上帽子,转头悄悄地远离了杨小尧。我没有勇气去打扰到他们,哪怕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今天下午蓝天的心情,此刻正在我的内心重现。当时我还想着去安慰蓝天,现在我却连自己都安慰不了。说好的勇气,说好的不放弃,在这一刻全部成为了泡影。在别人的痛苦面前,我也只是会耍耍嘴皮子罢了,只有轮到自己时才会发现任何话语在此时都显得软弱无力。 也许谈不上高中时知道杨小尧喜欢上别人时那么痛苦,但是努力追赶之后却还是没能好好见上面的失落感在我的心里依然巨大。 大概,是我们缘分未到吧。 几年来,我和杨小尧的最近距离定格在了十七步。 我走出火车站,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只吃了一碗不到。 妈妈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看着我,“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不好意思解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但是梓柠却似乎总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在饭桌上还不停地向我盘问杨小尧的情况。见我不说话,她就胡乱猜测我和杨小尧的关系,还给现编了一个听起来有点狗血的故事,大概是她这两天电视剧看多了。 可即便如此,我还不能反驳,我要是反驳了,岂不是就中了梓柠的计?这样一来,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就不太可能结束了。 吃完之后,我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到了厨房里,没有理会还在八卦这件事情的梓柠。 兴许是这一天玩得太累了,我吃完饭就有了点困意。回到房间里,我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杨小尧为什么要来找我呢?这个问题我仍然没有找到答案。我拿出手机,点开了好友列表,盯着杨小尧的昵称“樱花结局”犹豫了很久。就这样直接问会不会有些突兀了?如果不问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头了,总不可能说一句“哟,好久不见”吧?再说了,见到今天下午那一幕后,我就更加不确定杨小尧的来意到底是好是坏了?说不定我以为的她还留恋着我这类的想法都是异想天开,还且不说我对抱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害羞。要是她只是来还礼物,因为没见到我才没拿出来,只好悻悻离开的话,那还抱有那种想法的我岂不是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我的手悬浮在半空中,没敢点进“樱花结局”的聊天界面。 真是个好名字,樱花般的结局,一般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的结局吧?但我先想到的却是《秒速五厘米》里远野贵树再也无法和篠原明里约定一起去看樱花的结局。 我还记得,杨小尧第一次给我推荐她喜欢的歌的名字就叫做,樱花。 我退出了QQ,打开了新闻软件,期待着某些新闻能够吸引我的注意力,而不让我再想东想西。 我的大拇指不停地滑动着屏幕,似乎没有一条新闻足够有爆料性来吸引我的注意力。 这时,梓柠推门进来了。 “哥,有什么事别瞒着吗?我无聊得很,让我听听你的八卦呗?” 她边说边坐在了我的床边,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你还没死心呢?真的没啥好说的,就普通朋友的关系。”我叹了口气。 “普通朋友你能这么失落?”梓柠露出狐疑的表情,“听妈妈说你还追出去了,这是被甩了?” “你爱这么想那就是这么回事 分卷阅读47 吧。”我翻转了一下身子,把脸朝向墙壁。 “哥你真不够意思。” “我该说的也都说了,真就是普通朋友啊。” “可是……” 梓柠刚准备发起下一波攻势,妈妈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别吃饱了就躺着,有时间躺着不如把你床底下那些垃圾收拾一下。”妈妈用有些嗔怪的语气说道。 “可是我今天好累了。”我卖惨式地说道。 “你床底那些书啊什么的,每年回来都叫你收拾,结果拖了这么久也没动过,再不收拾,下次就直接丢出去了。”妈妈一点情面都没给我留。 我把手机丢在床上,慵懒地站起来,“好,我收拾还不行吗。” 妈妈摇了摇头,然后离开了那里。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就是这样,你不走的话,要不你帮我收拾?” 梓柠咋了咋舌,起身道,“算了,不感兴趣了,反正你也不说。” 总算是把梓柠支走了,从结果上来说还得感谢妈妈。虽然有点不太想动,我还是一脸不情愿地把床底下那两个塞满了书的箱子拖了出来。 箱子里最上面那一层书上积了很厚一层灰尘,我不敢轻易地拍它,怕到头来呛着自己。我拿了张抹布,打湿拧干之后,把表面上有灰尘的书都擦了擦。 那是化学和生物的选修书,高复那时还拿到学校去重温过的知识,现在好像忘了大半了,只能勉强记得书中大体说的是什么内容。老师当年的悉心教导,也没让这些知识陪我走得更远。 再拿出几本书来之后,底下一部分教科书和教辅资料都较为整齐地叠成了一垛。看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能想到当年自己奋战的样子,我还记得当时刚开始一轮复习时,对物理挺感兴趣的我一个多月把一整本《五三》给刷完了。要是现在还能有当时一半的努力,做什么事大抵都能成功的吧。 我继续往下,把这个箱子的书全部掏了出来,全是高中的教科书和模拟试题。我把这些书好好堆叠起来,然后放回了箱子里。虽然它们都是我高中时代的回忆,但是终究是已经过去的事物。过去的东西就让它过去吧,我随手一推,把整个箱子推开了身边,待会下楼就把它丢了吧。 另一个箱子里的东西看起来更乱,除了书以外,还塞着各种各样的纸。拿出来仔细一看,有杂志,有小说,还有一些是自己写作的手稿。那些看似凌乱而有毫无价值的纸上,总有那么一两句话是被我圈了起来的,那是我在上课或者晚自习时突然从脑袋里冒出来的写作灵感,生怕它一会儿就消失不见,所以我就总是随手将灵感记在手边的草稿纸上,随后将纸一起好好保存起来。这些纸背后,一定有着我当时突发灵感的激动和喜悦,但是此刻的我看来,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了,甚至有些话语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同样可惜的是,那些我还有些印象的灵感写出来的作品最终也没有一篇入了杂志社编辑的法眼。 我把箱子里的东西直接倒在了地上,然后将这类的纸一张一张地抽了出来。这种纸太多了,留着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了,反而碍事,也只能丢了。但是每张抽出来的纸我都仔细地看了一遍,直到在那密密麻麻的算式中找到激发自己灵感的那句话,也算是和它们告别的仪式了吧。 基本上理完草稿纸后,我将它们折起来,塞到了之前那个箱子的缝隙里。 杂志只有几本,基本上都是《萌芽》,我翻到了杂志的最后几页,都有被撕的痕迹。那是新概念作文大赛的报名表,我还记得当时自己买《萌芽》就是为了参加新概念,顺便模仿上面的文章风格来写作,只可惜所有投出去的参赛作品都石沉大海。兴许是因为我太功利了,上天都看不惯了吧。甚至还有一段时间里,我强迫自己用比较接近《萌芽》的风格来写作,最后模仿得有些让人失望,我也就放弃了。 把杂志放在一边后,我把近十本小说整理了出来,这些小说都是高中时无聊瞒着老师在晚自习偷偷看的。现在想来,那个没办法玩手机的时期,小说杂志就是我们最大的快乐源泉,有时候甚至能看着书耗费掉一整个晚上,而在现在似乎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大多数上了大学的人都会想,有了手机玩,为啥还要看书呢?以前看书是为了缓解无聊,现在看书是单纯的无聊。即便是我这个喜欢看书的人都没有当年看书的那种激情和期待了。 这些书还是不用丢的吧,即便都已经看过了,放在书架里仍旧可以用来装点门面。 剩下的基本上就是一本本钉在一起的手稿或者打印稿了。这些都是成形的作品,直到现在我对它们的印象都还挺深刻。高一的时候不太会打字写作,就一直手写,写了好几篇小说都是高二的时候才抽时间打成了文档保存的。 我大致浏览了一下这些稿子,看起来文笔有些幼稚。也是因为当时写作水平的不足,我的这些稿子在投出去后都被打了回来。虽然它们都是失败品,但也是我成长路上的里程碑,只有看着自己以前的作品,即便不知道何处是终点,我也能感受到自己 分卷阅读48 确确实实的在进步着。 我想起了一个高二下学期时,我写的一个和杨小尧有关的故事。当然那个故事是我在脑海里构思出来的,和现实没有半点相同,我记得好像叫《南方车站》。我找了找,找到了那份稿子。 故事很短,我花了五分钟就把它看完了,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很烂,写的真的很烂,难怪编辑会看不上眼,甚至连回信都懒得回。 随后,我又翻了翻其他的作品。只有一篇名叫《沙之书》的短篇是我至今都觉得写得还行的作品,这也是唯一一篇编辑回复原因只有“篇幅太短”的小说,高二写出这篇小说的我大概有些透支了未来的成长吧。 最后,手稿也整理完了。我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叠起来,然后放到了不会丢弃的那一边。 我坐在地板上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成果,还不赖。尤其是就这样一直翻看着自己当时写下的东西,用这种方式在回顾自己高中三年的努力,我有些开心。 回顾自己的写作历程,才发现写作这条路,或者说是梦想这条路,真的是异常艰辛。 虽然我写作的欲望萌发得非常得早,在五年级时就开始独立创作小说了,但我却并没有像蒋方舟那样成为一个神童,我的天赋异常普通,写下的文字也总是无人问津。我能忆起小学时,我花课余时间,一字一句地写下了整整一个笔记本的小说,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有十来个各式各样的短篇故事,可惜过去太久,内容我都几乎毫无记忆了。 要说印象深刻的得算是小学毕业时我把那本写满小说的笔记本拿给爸爸妈妈看时,爸爸妈妈对我说的话了。妈妈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似乎并不怎么支持我写作,老爸就更加直白了,说写作很难有出息的,很多人写一辈子都写不出什么东西来。这也是至今我总是不愿意在写作这件事情上对他们敞开心扉的原因之一吧。但直到现在,也算是一大部分应了老爸那句话,写作将近十年,我依旧籍籍无名不说,就连一篇被认同的作品都还没有。 奇怪的是,受了爸爸妈妈那样的打击之后,我那时稚嫩的心灵居然承受了下来,并且将写作这件事坚持到了现在。我不禁又对自己笑了笑。 从五年前的第一封退稿邮件开始。 “情节简单,篇幅太短,不符合用稿要求。” “叙事平淡,故事性不强,退稿。” “情节松散,叙事拖沓,退稿。” “叙事缓慢,故事性弱,不符合用稿要求。” “故事感不错,但语言冗杂不精炼,退稿。” “情节不错,但感情处理不自然,很遗憾不能过审。” …… …… …… 三十一封大同小异的退稿邮件仍旧历历在目,尤其是前两天才收到的邮件,竟然简短到只有“退稿”两个字。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家杂志审稿的编辑已经对我有了印象,并且对我的作品已经失望了。我苦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这条走了那么多年的梦想之路上该怀揣着怎么样的心情继续走下去,我开始有些迷茫。这让我想起了前两天看到的一部动漫中的故事:动漫的男主也是一个喜欢写作的人,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但是从初中开始的创作从来没有被人正眼看过,参加很多大赛投出去的作品也石沉大海。几乎同样的经历让我对这个男主产生了一些共鸣,我有些同情他的经历,但其实说白了就是在同情自己罢了。更让人难受的是,最让人羡慕和嫉妒的事情却往往发生在自己最近的地方,男主的妹妹,一个没尝试过几次写作的人却在阴差阳错的投稿中获得了小说大赛的新人奖。男主在勉强挤出笑容祝贺妹妹之后,转身回到房间里哭了。 是的,有时候上天总是不公平的,努力的人得不到的回报却被他人轻易摘取的感觉确实很憋屈。但是,这个时候又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在有些方面确实是天赋异禀,而自己总是难以望其项背,努力型的人与天才型的人之间的矛盾有时候就是难以调和。 在房间了痛哭了一顿之后,男主找到了自己的老师,也是他唯一能交流写作的人。老师知道他写作的事情,也帮他看过好几次作品。男主向老师哭诉自己的经历,说自己想要放弃了。老师听完以后非常平静,只说了一句话:你喜欢的究竟是写作这件事本身,还是写作为你带来的作家这个称誉呢? 这句话让男主怔在了原地,也让我怔在了屏幕前。 这仿佛是一个灵魂拷问,在质问我自己,我写作这么多年,究竟是因为喜欢写作,还是因为喜欢作家这个称誉,喜欢作家这两个字给我带来的金钱和名誉上的快感。我不敢说出我只是喜欢写作,就像大多数有其他梦想的人,比如说想要成为音乐家,成为科学家,成为宇航员等等的这些人,他们除了喜欢这件事情本身之外,是不是也时常幻想自己在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之后的所有的名誉和称赞,在达成自己的梦想之后受人敬仰的场景。所以,我或者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继续走在这条称之为梦想的道路上呢?如果是为了那些名誉和 分卷阅读49 金钱,我们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群追求名利的人在打着追求梦想的光鲜亮丽的幌子罢了。 我在思考,我究竟是为了写作还是为了作家这个称号在奋斗呢?我在想,在企图夺取作家这个称号之前,我的初衷是什么呢?我在迷茫,大概这才是让我一直在迷茫的原因了吧。 第四章 前路漫漫(下)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一切在产生分歧的时间点是在高二年级,从我投出人生第一份稿件开始,我不清楚我追求的目标是否发生了些许变化?我只知道,在此之前,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写作。 高二上学期开学没多久,因为杨小尧向白浩羽告白的事情,我和杨小尧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即便是我装作毫不知情,还耐心安慰她,可是仍旧有些不自在,大抵还是内心在作祟的缘故。 当夏天落下帷幕之后,秋天带来的寒风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寒风总是容易让人变得慵懒,这句话应该是没错了,不然我们班也不会因为班上人都偷懒去了而导致卫生大扫除排名中我们拿了个倒数第一。然后年级主任就大发雷霆,还跑到我们班上来训斥了一番,责令我们班找一天下午抽一节自习课的时间把学校后山路上的树叶打扫干净。 真是个因小失大的决策,我不知道那一天到底是哪些人值日,但至少和我没关系,可是班上却有不少和我一样的受害者因为那些人的过失而被“连坐”。 本应该在教室里抱团取暖的我们,却非要顶着秋风拿着扫帚到后山上去打扫卫生。 班主任安排的是星期二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他在宣布这件事时还不失本职地向我们念叨了很久这件事,说什么学习固然重要,班级荣誉也不可忽视,这是一个团体,大家要互帮互助,不能因为一些人的过失连累到全班的人,诸如此类的话语。 那天下午,上完倒数第二节课后,班主任到其他班借了好些打扫的工具来,分给了班上的人,可以说是人人有份了。每个人都拿着个扫帚倒是有点像是魔法学院里骑着扫帚飞行的魔法师。 班主任说出发的时候,大家熙熙攘攘地拿着扫帚上了山。边走还边聊天,完全不顾周围其他班学生的注视,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情。也许是处罚的人多了,大家就不以为耻了,毕竟如果只有一两个人被处罚时,总会觉得羞愧的。看来人的本质还是群体动物,隐匿于人群当中才会感受到安然自在。 后山不算太大,六十来个人一起打扫的话,应该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能把垃圾清理得差不多,当然这是在大家都有干劲的前提下。我不觉得连大扫除都偷懒的人会在室外打扫时拿出十二分的努力来。我想班上大部分人觉得出来很不错的原因只是待在教室里自习太无聊了,出去明面上是打扫卫生,暗地里聊天,追逐打闹什么的老师也都看不见了。 班上的卫生委员是个女孩子,她现场喊了几声之后发现没人听得清楚,最后只能跑过去跟那些站成一团的人说你们去什么什么地方,然后又叫其他几个人去什么地方。 最后,我和白浩羽一起被安排到了半山腰上清扫落叶,同行的还有江雨瞳和蓝天。那时我们还互相不认识,只因为各自在聊天的时候站得比较近,就被卫生委员安排到同一个地方来了。 江雨瞳这人第一眼让人挺没印象的,身材样貌都中规中矩。但是接近之后,才会发现江雨瞳是一个极其外向的女生,大老远外就能听见她爽朗的笑声。 相对来说,蓝天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比较深刻了。你说一个大男生,姓蓝,还偏偏叫蓝天,妥妥的文艺少年啊,更巧的是蓝天这人从内到外还真是一直散发着文艺少年的气息。当初知道他叫这名字时,我嫌弃了自己的名字好长一段时间,你说人家的爹妈咋就能起这么好听的名字呢? 不过话说回来,真正让我对他们俩产生深刻印象的是在扫地的时候,她跟蓝天聊起了最近一件发生在女生宿舍的一件事。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聊到这个话题上面来的,但是蓝天听得津津有味,连带着吸引我和白浩羽都旁听起来。 “前几天我们隔壁寝室有一个女生丢了一百块钱,不好说名字,我就叫她A吧。A丢了钱找了很多地方没找到,之后就怀疑是B偷了她的钱,因为之前A在拿钱包时,只有B看见了,而且她发现B在买东西的时候钱包里刚好有一张整的一百。原本A和B本来就有点纠葛,具体一点说就是A这个女生喜欢班上一个男生C,但是C不喜欢A,反而经常和B做同桌,明眼人都知道C这应该是喜欢B的。然后这件事一发生,A和B就变得剑拔弩张。原本因为A和B的不和,整个寝室基本上分成了两大派,和A一边的,和B一边的。B一直坚称说没偷,A不信,就开始游说寝室里其他的女生一起对B口诛笔伐,然后B就有些被孤立了起来。再然后这件事情就被C知道了,当然C知道的只是A丢了钱然后怀疑B的事情。于是C就去找A,跟A说B没有偷她的钱,A不信,说C就是在偏袒B,她说她一定要找出证据来证明B就是个小偷。C想帮B,但是无 分卷阅读50 奈女生寝室的事情插不了手,于是A就开始向C打起B的小报告来,说B平时哪些行为不检点之类的。然后B不干了,看见A这样来欺负她,也开始发起反攻,拉着寝室里的人说A是故意栽赃陷害她,就想让别人看不起她。两边冷战,热战,口水战一个不少,整个局面变得是十分混乱。” 本来我和白浩羽是站得有些远,装作不经意听到的。听到后面,下巴都快惊掉了,也没顾上继续装下去。 “这狗血剧情,是在拍宫斗剧吗?”白浩羽大笑出来。 江雨瞳白了他一眼,“你小点声,八卦就八卦嘛,生怕别人不知道。” 白浩羽没好意思接着笑,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我和白浩羽把头转开,不好意思继续听下去。 “没事,你接着听吧,这事情听到最后你会震惊的,只要不说出去就好。”江雨瞳发话化解了这尴尬的局面。 于是我我白浩羽走到江雨瞳身边,光明正大地听起来。 “就在前天,事情水落石出。A的钱找到了,果然不是B偷的,只是她不小心放在了其他衣服里忘了。然后这件事情就变得十分尴尬起来,B开始了大张旗鼓地说A就是看不惯她,小肚鸡肠,想陷害她。A一开始可能也觉得就这样找到钱了,有点不好意思。但是B的舆论攻势越来越猛,A开始和身边的人说,怀疑是B顶不住压力,偷偷把钱塞回去的,然后就想借此机会来攻击她,让她变成小人。到现在A也没有跟B道歉,觉得就是B的一手计划。B也没有停止鼓动其他人对A进行口诛笔伐。最后两个人之间不了了之,但是她们寝室,因为这件事,八个人里竟然有六个群!”江雨瞳说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去,这也太心机了吧?”我和白浩羽几乎同时说出来。 “你们也这么觉得吧。”江雨瞳看向我们。 “你怎么知道她们有六个群的?”蓝天十分理性地问了句。 “听她们寝室的人说的呀,我都感到震惊了。身为一个女生,我都不知道原来还有女生可以心机成这样。因为这件事情嘛,除了A和B,谁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相,于是她们寝室里的一些墙头草嘛,就分别在不同的群说不同的话,支持不同的人。” 听到这,我脊背一凉,心想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吧。 这件事情记下来,兴许以后能成为写作素材呢。我心想着,回去之后就要拿小本本记着。 一个月后,班主任安排调位置的时候,江雨瞳和蓝天就坐在我附近。因为这次这件事情的渊源,我们异常地聊得来,也因此慢慢地成为了朋友。 回到罚扫后山这件事情上面来,我们聊天是聊了,但是扫地还是不能不扫的。 班上的卫生委员十分尽责,在安排好我们的任务之后,还不忘四处走动视察工作,颇有领导风范。她走到我们这时,刚好看见我们几个聚在一起聊天,顿时就有些生气。指责我们班级大扫除不认真,现在也就算了,全班一起代罚。现在罚扫还是不认真,等到时候校领导一看,大发雷霆,又得带着全班一起受罚。 她说的话不无道理,我们没有反驳。在卫生委员的注视下,我们四下分散,各自扫一片区域,她这才离开。 秋天的风有些大,好不容易将树叶扫成一堆,风儿调皮地掠过,就会将先前的工作化为乌有。 好在我在的这一边正好处于背风面,有高大的山体做掩护,风吹不过来,扫好的树叶不会被风再次吹散,这也减轻了我不少工作量。但是,本身便是身为背锅侠之一的我还是拿不出什么干劲来,反倒是有些想抱怨一下学校为什么要种这种会落叶的树。南方的大部分树都是常绿的,少有到了秋冬季就会落叶的树,但是很多地方却偏偏要移植一些水土不服的树来,包括我们学校。 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这种简单的道理学校都不明白吗?我开始为这些来到他乡的树感到可怜。 即便我不太情愿,还是赶快扫完为好,回去还能多做两道题。 我开始使劲地挥舞着扫把,像扫地僧那一式狂风扫落叶一般,迅速将路中间的落叶扫到路边上去。仿佛那一刻我有神功护体,变成了一位得道高人。我嘴角开始扬起一丝笑容,在挥舞扫帚之际,刚准备大叫一声,“哪里走,吃我一招。” “喂,能不能安分点了!” 那一瞬间,我被打回原形,我才想起来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打扫。完了完了,中二之魂被人发现了,羞耻心瞬间爆表。 “那个,对不起. . . . . .” 等我转过头去,我才发现对方并没有再看我,而是蹲在地上低着头看着什么。 原来是杨小尧,刚才热血过头了,没有听出来是她的声音。 杨小尧她们负责扫的是山腰往山顶去的一段路,刚好她负责的区域和我负责的区域接壤。 我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杨小尧,你在干什么呢?” “收集好看的树叶,然后做成标本呀。” “你 分卷阅读51 还有这兴趣?” “怎么?不行呀?”杨小尧抬头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又低下头去,“把树叶这样完好地夹在书里,干枯以后挺好看的。” “哦。” 我把扫帚放在一边,也蹲下来,捡起一片树叶看了看,还泛着青色的树叶上有好几个洞,兴许曾经是被某只虫子当作口粮了。 “要捡这种比较完整,然后形状比较规则的,最好各部分颜色也差不多,你看。”说着,杨小尧给我递过来一片树叶。我拿着那片树叶端详了很久,没认出来是什么,形状有些像是枫叶,虽然有五个尖角,但每一瓣尖角也极其独立,只有在根部相连,颜色也不是红色,而有点像棕色,我推断应该不是枫叶。 “这是什么树叶?” “枫叶。” 我当时的心情就好像是,如果那树叶不是枫叶,我就会像发现新物种一样兴奋地跳起来,然后知道了它只是普通的枫叶,心里油然生出了挫败和失望的感觉。 “呐,再送你两片树叶,回去可以好好地做成标本,不仅好看,还可以当书签用呢。” “哦,谢啦。” “不客气。”杨小尧语气很轻快。说完她站起来就准备离开,“我负责那边一小段路,还没打扫呢,先走了。” “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 “哦。” 三秒钟之后,我叹了一口气,我又一次用“哦”字结束了对话,我就应该坚持下去,这样就能多一段和她独处的时间了。我小心翼翼地把那三片树叶放进兜里,然后有些失望地继续扫地。 回去以后,我特地买了一本厚厚的大笔记本来,把那三片树叶夹在了不同的页码里。 后来,那三片树叶真的变成了标本,干枯的树叶纹理清晰,甚是好看。再后来,那本夹了树叶的笔记本也变成了我记录一些珍贵回忆的笔记本。 直到整理东西时,我翻出了这本笔记本,那三片树叶还完好无损地夹在笔记本之中,笔记本里还有好些页上记录下了一些文字,文字里承载的故事或大或小,有些事情,目前为止还历历在目,有些事情如果不是再看见这本笔记本,恐怕我也很难再将它想起来。那本笔记本里的文字承载的不仅仅是我和杨小尧之间的回忆,同时也是我和杨小尧之间的约定。 “原来你喜欢写小说呀。” 杨小尧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我身后传来,吓得我赶紧遮住了笔记本。 “你走路都没声的?吓死我了。”我用略带嗔怪的语气说道。 杨小尧走到我前面那个人的位置上坐下,“我都看了好几分钟了,是你写得太认真了。” “偷看可不是好习惯。” “你前面这个人是谁?坐他位置应该不介意吧?”杨小尧看着我。 “午休还有半个小时呢,他应该还在睡觉,介意不介意有什么用,他又看不见。” 高中的时候,学校的午休采取的是自由政策,可以选择回寝室睡觉,也可以在教室里学习或着休息,除了大声吵闹之外,几乎没人管你干什么。 “话说回来,你在写什么呢?”杨小尧好奇地盯着我手掌掩盖下的笔记本。 “没什么。”我故意侧过头去不看她。 “我挺喜欢看小说的,要不要我给你提点意见?” 这个理由说得我有些松动了,至今为止,我的小说还只给程雪一个人看过。 在认识程雪之前,我仍旧把写作当成是一种自娱自乐的事情,自己写完然后自己看。从初中开始便是这样,我却没有觉得丝毫别扭。作家这两个字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更像是一种神圣的,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它仿佛停留在我的幻想之中。即便我心里那个隐约的梦想就是想成为作家,但是我不敢把写的东西给别人看。 那种自我满足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程雪闯进了我那孤僻的小世界。 认识程雪的过程应该算是有些偶然,但因为那次偶然渐渐地揭开了我在写作这件事上的遮羞布,也让我第一次知道了别人对我作品的看法。 程雪跟我说,她也喜欢写小说。遇到拥有同样爱好的人,难免有些惺惺相惜,于是我第一次把自己写的小说拿出来给人看。程雪看完之后,只是盯着我,回了一句,“写得好烂。” 程雪的那句话让我心理不平衡了好一段时间,如果杨小尧说我写得还不错的话,至少能够挽回一些颜面。 “还只是写了个两千字左右的开头,看了也没意思。”我想让她看了,嘴巴却还在倔强。 人类还真是一种纠结的动物。 “那我也想看看。”杨小尧还是坚持了想法。 “那好吧。”我装作极不情愿地把本子递给杨小尧。 杨小尧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写的小说,我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看着她。 分针在表盘上走过了五格,我感觉却像是走过了大半上午那样漫长。 杨小尧刚放下笔记本,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分卷阅读52 ” 她思考了一下,说的有些艰难,似乎在试探我的底线,“怎么说好呢?就是有点不太吸引人。” “不吸引人是一般般?” “可以说实话嘛。” “你尽管说。”我大义凛然。 “写得有点烂哪。” 那一刻,我的内心仿佛受到一万点暴击,这是我第二次被人这样说,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是用可怜我的语气艰难地说出了那句话。 “可是我自己觉得还不错呀。”我试图挣扎。 “那可能是王婆卖瓜。”杨小尧想了想,“好像不太准确,应该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说实在的,我有些受伤,差点就因此丧失了继续写作的动力。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开始拼命地看小说和书刊杂志,然后学习那些作家的写作手法。尤其是当时被我们称之为写作圣经的《萌芽》杂志,只要蓝天一买回来,我肯定是第一个看的。除了学习那些作家的作品,我也经常看一些新概念作文大赛的获奖作品。 蓝天和我互相熟识之后,我们还互相交换作品看了看,这让我有一种十分新奇的感觉。蓝天写的散文十分精炼,和我喜欢长篇大论的风格截然不同。他说他最喜欢的散文作家是林清玄,除此之外也经常看余秋雨和冰心的文章。跟他聊起这个话题时,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因为我看的小说特别杂,国内国外的,现代经典的,青春玄幻各种类型我都有涉猎,非要说最佩服的应该要算是马尔克斯。不好意思地说,我佩服他的点并不在于他写出来闻名世界的作品,而是感叹他竟然能在一个旁人看似普通的点上洋洋洒洒地写下好几页纸。不过我真正了解马尔克斯已经是在一年以后的事情了,要不是杨小尧送了我一本《百年孤独》,兴许我也就和大部分人一样被他的文笔写法劝退了。 后来,蓝天就开始邀请我一起去吃饭。那段时间里,白浩羽突然开始天天跟梁纯一起去吃饭,心想着我也不能打扰他,就接受了蓝天的邀请,我开始和蓝天一起天天跑去食堂,哦不,是走去食堂。以前和白浩羽一起去吃饭时,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打,我们就像饿虎扑食一般冲出教室。蓝天不一样,他看样子就不像是个莽撞的男生,每次下课之后都不紧不慢,走着去食堂。前两天我还真有些不习惯,而且到了食堂排队一般都排在了比较靠后的位置。不过好在平常看起来话不怎么多的蓝天却十分乐得跟我聊天,也不至于排队的过程太过枯燥。 再后来,蓝天和江雨瞳在我的介绍下和程雪认识了。毕竟大家都是对写作感兴趣的人,对于认识志同道合的人都不会怎么抵触。 进入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北风在这个时节开始逐渐肆虐起来,无论是教室还是寝室,都没有暖气,我们也只能通多不断加厚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个办法来避寒。 一天午休回来的时候,蓝天拿着一本《萌芽》问我,“凌梓扬,你有没有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的想法?”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我对蓝天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有些吃惊。 “可以看看自己写作在什么水平,而且要是获奖了,还能成为参加一些大学自招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不错。”我笑道。 “可以写偏向《萌芽》风格的文章,这样应该会容易被选上一些。” “那要不我们怂恿大家一起试试?”说着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虽然我们想要参加这个大赛并不是因为我们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但是大赛获奖带来的好处却是十分诱人。且不说获奖之后在写作这条路上可能会顺风顺水一些,就拿高考来说,获得自招资格相当于提前一只脚迈入大学。 于是在我的怂恿下,江雨瞳和程雪也答应了一起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 也正是在那时,我们各自写好的文章,大家一起点评和修改,促成我们组成了一个工作室。本来我只是开玩笑地说,以后工作室老板就是我了,结果他们还欣然接受了这个设定,然后我们的小打小闹中,我们半开玩笑式的工作室成立了。这也是随后一年多里江雨瞳一直叫我BOSS的原因了。 当然新概念作文大赛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落选了的,别说获奖,连预选都没被选上。直到获奖名单出来,我们看到了那些获奖的作品时,才发现自己笔下的东西相比起那些人来说竟然是如此的不堪,甚至让我有想把自己写的东西丢人垃圾桶的冲动。 这件事情虽然对我们来说打击不小,但也确确实实让我们认清了自己与他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我们都是爱好写作的孩子,我们都不是天才少年,我们可以败在起跑线上,但是未来的努力才能决定我们是否会赢在终点线上。 新概念事件过去一个多月以后,我们才逐渐把这件事请放下。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春天到来之际,大家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即便换了位置也不时地坐在一团讨论各自觉得有趣的素材。那段时间里的狂热我想多半是来自对工作室的新鲜感,按白浩羽的话来说,那段时间我和蓝天他们混在 分卷阅读53 一起已经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我只能像安慰备受冷落的小女孩一样安慰白浩羽,“放心吧,爷并没有忘记你。”然后我就受到了白浩羽一整天的白眼。 那段时间里,我灵感突发,有了极强的创作欲望。于是我提起笔来,想写下一篇小说,看看自己这几个月来是否有所成长。 我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来构思故事的框架和内容,就连上课我也全神贯注地扎进小说里,那股冲劲直到现在都让我记忆尤新。 我清楚地记得,我写下的小说名字叫做《沙之书》,名字虽然是盗用了语文课本上的一篇短篇小说,但是内容却是截然不同的。要说得更加准确一点的话应该是我借鉴了这个名字,因为它刚好和我写的内容很契合。 沙之书的寓意是一本无穷无尽的书,我把它具象到了小说里,成为了男女主之间联系的纽带。 我记得故事的大概内容应该是:男主是一个叫叶凡的男孩,他的家族遗传着一种怪病,叫做成年综合征。成年综合征的病状就是家族的孩子在成年之后会丢失记忆功能,他们的记忆存储时间甚至不到一天,只要睡一觉醒来就会忘记先前发生的事情,而且患上这种病症的人不会活过三十岁,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病。所以家族里一直传承着一本书,那就是沙之书。沙之书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一本无穷无尽地笔记本,用来记录拥有者失去记忆后的记忆,当然并不是自己来记。 家族传说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患上这种病的人记录每一天的记忆直到三十岁,那么三十岁那一年这个人就会从《沙之书》中取回自己的记忆并且和为自己记录记忆的那个人一起生活下去。但是多少年来,没有一个成功的案例。 叶凡在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从父亲手里接过了沙之书,但是他不想就那样放弃自己的人生,于是天天跑到图书馆去翻寻各种关于这种病的研究。直到有一天他在图书馆遇见了一个叫苏沐的女孩,如果有一种爱情叫做一眼万年的话,那一定是叶凡见到苏沐的第一眼。窗外的阳光洒在了图书馆的书桌上,也洒在了苏沐的脸庞,在温和的阳光下看书的苏沐极其好看,叶凡爱上了这个女孩。他去找女孩搭话,和女孩轻声地讨论各自喜欢的书籍,那天以后他们熟悉上了。但是叶凡不敢向苏沐透露自己的心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半年以后,他将会失去记忆。 相处的几个月里,苏沐也对叶凡产生了好感,她喜欢那样阳光而且志趣相投的男孩。但是在叶凡成年前一个月,叶凡消失了,离开了苏沐身边的世界。苏沐拼命地寻找,最后只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找到一本书,那就是《沙之书》,叶凡偶尔拿在手里的那本书,她知道这不是属于图书馆的书。苏沐从《沙之书》里知道了叶凡家族的秘密,她想为叶凡尽自己的一份力,却又找不到叶凡在哪。 几个月后,她在精神病院遇到了叶凡。 从此以后苏沐几乎每天都去看望叶凡,但是叶凡已经不认识苏沐了。苏沐没有放弃,而是选择用《沙之书》为叶凡记录下他和她的每一天。 但是每一天对于叶凡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每一天对于苏沐来说都是新的折磨。日复一日照顾的人却每天都给自己投来陌生的目光,苏沐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她忍住痛苦,一天一天,一天一天地为失去记忆的叶凡讲述过去的故事,直到三十岁那一年…… 这个故事我真正写出来又花了三天,到故事的最后,我安排了一个美好的结局,叶凡的记忆恢复了,传说是真的。 写完的时候,我有种非常伟大的成就感,毫无疑问,这绝对是我有史以来写下的最好的作品。我迫不及待地把这篇小说拿给蓝天他们看,想换来他们的称赞。 “进步好像还挺大的。”蓝天给我的评价没有让我兴奋起来。 “难道有什么地方写得不太好?”我问他。 蓝天摇了摇头。 在旁边的程雪看完之后,把小说交给了江雨瞳。程雪看着我,“结局太美好了,我喜欢悲剧。” “可是喜剧会更受人欢迎。” “但是不真实。爱情可以天长地久,但是没有人有义务为一份可望不可及的爱情去耗费自己一生的精力。要是苏沐在叶凡床前守了十二年,传说不是真的怎么办?有谁会愿意为一个从未验证过的传说,牺牲自己守住十二年而初心不变。” 我无言反驳。 “我觉得这个结局还行啊。”江雨瞳看完之后说道。 此时,我的内心已经被程雪动摇了。是啊,即便是再爱一个人,也不会忍受得了自己喜欢的人像陌生人一样看待自己十二年,然后还去坚持等待那个触不可及的奇迹。 我想起了《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当时看完这部动漫时,我哭了。男主和女主互相喜欢,甚至为了女主,男主变成了植物人。但是女主却和其他人结婚了,她能做的,只是日复一日地去看望男主,的确,没有谁有义务为一份可望不可及的爱情去堵上自己的一生。 我接受了程雪的建议,修改了结尾:苏沐日复一日地记 分卷阅读54 载着叶凡的记忆,好几年后,苏沐病倒了。那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并不是之前记载记忆的人不够爱,而是她们真的承受不起那份来自自己爱的人的长达十二年的精神折磨。苏沐放弃了,她知道放弃并不是因为她不爱叶凡了。她把《沙之书》藏进了图书馆的角落里,不再靠近那片区域。但她仍旧不时地去看望叶凡,后来苏沐结婚了,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她去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最后一次去,是参加叶凡的葬礼。那一天苏沐左手牵着一个孩子,右手挽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为叶凡流下了最后一滴悲伤的眼泪。 这是高中时代,我最喜欢的作品。写完之后,我把手稿好好的保存了起来,在几年以后我整理东西时,才再次将它翻出来。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写下这篇小说之后,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给杨小尧看,好让她夸夸我的进步。 但是,当时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我顾不上这件事了。 杨小尧被人告白了。 听人说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在告白之前还特地写了一封情书给杨小尧,然后再特地约杨小尧出去。 这件事,杨小尧没有主动跟我说,但是遍布学校的“狗仔队”,绝不会放过这种新闻,在那个男生告白之后第二天,消息就私底下传开了。 “你还磨磨蹭蹭,再不努力,杨小尧就被别人抢走了。”白浩羽在吃饭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见我正心烦嘛。”我看着盘子里的饭菜,丝毫没有胃口。 “那就A上去啊,你也告个白呗,成功了血赚,被拒绝了大不了说开玩笑的圆过去。”白浩羽开玩笑地给我提建议。 “要是现在你不知道梁纯喜欢你,你敢去告白?” “不敢。”白浩羽急忙摇摇头。 “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那总不能就一直耗着吧?都过去那么久了,要不你找个机会试试她的真心?” 一直耗着,耗到毕业,然后就挥手道别吗? 这样的结局我有些不情愿,就如白浩羽之前所说的,两个人要是直到毕业了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意,那这样的结局一定是悲惨的。 因为爱情,我们都变成了胆小鬼,胆小到“我爱你”三个字都不敢说出口,生怕破坏了先前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我不说,杨小尧便不会知道,曾经的我,连着她那份一起,承受了两个人的心痛。 有时候,恰巧只需要一丁点的勇气,便能迈出那一步。 “我有自己的想法,你不用操心。”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那天晚上,我特地写纸条问杨小尧晚自习下课之后要不要一起去跑步。 杨小尧回我,怎么突然想跑步了? 我在纸条上写下:不是快要体育测试了嘛,想找个人一起练一练。 可以啊,我就勉强陪你跑几圈。杨小尧附上一个调皮的表情。 那晚上,我在操场等你。我回她。 晚自习下课之后,我我急忙收拾好东西,没等杨小尧就冲出教室。 我想尽量做到毫无声息,不让别人知道今晚我约了杨小尧出去。否则要是其他人知道我约杨小尧出去,还向她告白了,会让我好几天都成为班上的舆论中心。要是告白成功了还好,被拒绝了再拿来被人讨论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怎么走得那么快?”杨小尧迈入操场。 “想先来热热身,好久没跑过了。”我笑着看她。 “那也可以等我啊。”杨小尧有些嗔怪的语气。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我们在跑道旁边的椅子上放下书包,然后做了一下拉伸运动。 天气越来越暖和,偶尔也会有其他人晚上来操场练习跑步。学校大概也是为了学生的安全,最近在操作上安装了一个大夜灯,方便了跑步的同学,也让曾经在这里偷偷摸摸天恋爱的同学无所遁形。 好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在跑步的人和我们互不相识,我也就没在意他们了。 “先跑个两圈试试看吧,太久没跑,怕跑不动了。”杨小尧面对我露出微笑。 “嗯。” 我们并排跑起来,步调一致。在她旁边,我能清楚的听见她富有节律的呼吸。 此刻,我喜欢的女孩就在我的身边,如同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我的内心同样的在小鹿乱撞。 我想当着她的面告诉她,我喜欢她,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我便喜欢上了她。初中的时候,我不敢说,那时我与她仅仅只是普通朋友。我以为,我们俩之间分别一次就够了。所以再见到她时,我高兴得如同三岁小孩。还有一年,我们可能要面临同样的分别,在那之前,我不想重蹈覆辙。 我想说出来我喜欢她的心情,从未有过哪一天如同今天这般强烈。 跑完两圈,我们慢慢沿着跑道外圈走着。 “杨小尧,听说前几天有人向你告白了。”我看着她的侧 分卷阅读55 脸,仍旧是那样好看。我看着她的模样,深深地记在心里,那是一个少女最美好的年华。 “你也知道了?”杨小尧笑了笑。 “你接受他的表白了吗?”我问。 “没有。” “为什么?” “我问他喜欢我什么地方,他说他喜欢我好看。”杨小尧看着我,“如果只是喜欢我好看的话,那么不是我他还会喜欢别人。” “那你对他有喜欢的意思?”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问问,追我的人喜欢的是我的什么。”杨小尧走累了坐在我们放书包的椅子上。 “那你希望别人怎么说?”我有些好奇。 “像你那样说,只有你对我说过,我像是太阳。” 杨小尧的笑容像是阳光洒入我的心田,刹那间,我竟脸红起来。我拿起水杯装作喝水,别过头去,不想让杨小尧在这昏黄的灯光下看清我的表情。 我把水杯放回书包,坐在了杨小尧旁边。 “还有一年就要考大学了,紧张吗?” 杨小尧抬头望了望天空,“来得太快了,还没想好。” “紧张用想好再来嘛?”我有些哭笑不得。 “那当然啦,我脑子不如你们这些学霸灵光,想着能多安逸一会就多安逸一会吧。”杨小尧说着说着就笑了,然后看着我,“你肯定都想好以后念什么大学了吧?” 我摇摇头。 真没有,因为我还不知道你要去哪,即便我们不会念同一所大学,我也想尽量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杨小尧,以后我们上大学去同一个城市吧?” “好啊,有你罩着我,以后去哪我都不怕了。” 杨小尧答应得很快,我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我可不许你随随便便就丢下我。”杨小尧哼了一声,有些傲娇。 “嗯,那我们说好了。” “嗯,说好了。” 我们一起抬头望向夜空,城市的灯光闪耀,头顶只能依稀看见几个明星。 “如果时间这样停住就好了,那样就永远不用操心未来了。”我感叹道。 “你这么厉害,哪用得着操心啊。” 我摇摇头,杨小尧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我说的未来,是我与她的未来。 “我记得好像你初中开始就很厉害了,还是上过校刊来着。”杨小尧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还记得?” “当然啦,当时你成绩又好,写作文也厉害,上校刊之后当了扉页的主角,我们班还有人买了好几本校刊把你的照片剪下来贴在一起呢。” 杨小尧说得我有些脸红,“哪有那么厉害。” “有啊,我还要照片可以证明。”杨小尧说着把手伸入她的书包,找她的手机。 “杨小尧,你说过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是吧?”我看向她。 “是啊,我不反悔,你可不能先反悔。”杨小尧拿出手机来。 “其实我……” 我说着,看向杨小尧,她正拿着手机输入密码。 “你手机上的密码不是你的生日吧?”我问她。 “不是啊,是白浩羽的生日啦。”杨小尧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用习惯了,就一直没换。” 租来的勇气仿佛在那一刻用完了,我看着杨小尧没有说话。 “你刚才说其实什么?”杨小尧看着我的眼睛。 我躲开了她的眼神,“其实我最近写了一篇新小说,想让你看看。” “好啊,只要不像上次那么烂,我就看。” “不会。”我苦笑道。 那天晚上,杨小尧坐在那里又给我看了好些初中时的照片,她说的时候绘声绘色,我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脑袋里却是一团浆糊,无法思考。 那天晚上的风儿甚是凉爽,而我的内心却满是悲凉。 也许,我们还是一直做朋友就好了吧。 第二天,我是睡到九点钟才自然醒的。醒来的时候,眼角有一丝泪痕。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像是历经了一生,我在梦里经历了很多很多事,虽然我对这些事的印象都随着我的醒来而逐渐淡去,但是我能记得陪我经历这些事的人里有杨小尧的身影。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杨小尧,也已经很久没有梦见陪我一起走过高中生涯的那些人了。他们昨晚就像是突然闯进我的梦里一样,将我那些濒死的记忆救活了。 我记起那天之后,我把那篇小说拿给杨小尧看,她说写得不错,叫我可以投稿试试。有一些提心吊胆,最后还是决定给杂志社投了出去。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退稿邮件。 我哭了,难受得哭了。那时难受的事太多,以致于我自己都不确信到底是在为哪一件事而哭泣。 那天,杨小尧安慰了我好久,说,“有多 分卷阅读56 少作家最开始是第一次投稿就成功的呀?” “这我当然知道了,可是自己被退稿了,怎么可能因为其他人也不一定成功就不感觉伤心了呀。” “失败一次而已,没关系的,总还有以后呢。” “嗯。” “嗯啥嗯呀?振作一点,看看我,你不是说我是太阳吗?我给你一点阳光,你就要灿烂起来。” 杨小尧在我面前扮演太阳的当作把我逗笑了,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坚持写吧,实在没人看,就给我看吧。” “要是一直写不好呢?” “写不好也没关系,反正你要知道,只要你努力了,我就一直支持你。” “如果我写不出来了,你愿意当我故事中的女主角吗?” 杨小尧顿了顿,随后笑了,“没问题啊,我做梦都想成为女主角呢。” “这一点,我们也约好了。” “嗯。” 我看杨小尧明媚的笑容,心里像是照进了万缕阳光。 无论发生什么,今后,你一定会是我故事中的女主角。 我向你保证。 我拿出手机来,看了看空间动态,杨小尧的那几天说说依旧陈列在那,昨天在火车站看见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我脑海里。我有些难受,但是这种难受和当年听说她喜欢上其他男生时的不一样。那时的难受是痛,痛彻心扉的那种痛。而昨天见到她与其他男生在一起时的难受是淡淡的,像树木历经寒冬却只是增添了一道淡淡的年轮,那种难受一个晚上之后我就开始释然。 时间到底还是洗刷了我对她的感情。 昨天在外面走来走去累了一天,回来之后也没落着休息,才导致今天一觉睡到了九点。 时候不早了,我放下手机,穿上衣服便起床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是一个大晴天,不出意外,今天之后那些积雪便会只剩下一些残渣。 走出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梓柠不出意外应该还在睡觉,妈妈这个时间出门应该是买菜去了,老爸这些天在外面我也不知道他是干嘛去了,毕竟老爸已经失业好一段时间了。 我洗漱完毕之后,走到厨房里看了看,锅里还有一碗面条,梓柠很少吃面条,这大概是留给我的。我打开煤气灶,将面条简单热了一下之后就盛出来吃了。 没几分钟,碗里的汤汁不知何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我嚼着几根干瘪的面条,形同嚼蜡。 正吃着面条,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蓝天。 昨天刚保存了他的新号码,我也告诉他,我高中的号码没有变。这才过了一天不到,他就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了?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我滑到接听键,拿着手机听筒靠近耳朵,慵懒地说道,“喂,蓝天?这就想我了?” “BOSS,你现在有空吗?能来一趟岳麓山吗?” “岳麓山?又出去玩?” “不是,你过来就知道了,电话里解释有点麻烦。” “哦,那我吃完早餐就出发吧。” “好。” 我挂了电话,不知道蓝天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口地吃完最后一点面条后,我穿上鞋带上钥匙出了门。 下楼之后,我赶紧把手揣进了口袋里,然后长长地哈了一口气。 今天的积雪相较于昨天来说化了不少,却多了许多横在路中间的雪块,这些雪块被无数人的脚踩踏过后变得结实且光滑,像是一颗颗地雷,让人稍不留神踩上去就会摔个四脚朝天。 我小心翼翼地趟过雷区,朝小区外走去。 从我家到岳麓山有一段距离,虽然算不上远,但总归有些麻烦,没有直达的公交和地铁。我先到了地铁站,坐几个站再转乘公交。这让我不得不抱怨长沙市规划地铁的时候怎么不先把岳麓山这样的景区纳入考虑范围? 出发没多久,蓝天给我发了几条微信,叫我从岳麓山南门往上走,经过一个广播信号发射塔不远就到了。 这两天气温本就不高,我就纳闷为什么在这种天气里,蓝天还有兴致来这里爬山。 我甚至忍不住去想,这种天气里山上鲜有人踏足,这个时候蓝天故意叫我出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难不成被人绑架了? 我立马回想《名侦探柯南》里的各种桥段,想确认一下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可是我实在想不通,要是蓝天被绑架了,打电话不该是给他爸妈吗? 难不成他是想…… 想到这里,我立刻晃了晃脑袋,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总之尽快上去就知道蓝天叫我出来是干什么了。 我不紧不慢地爬了近半个小时,在寒冷的空气中呼吸都有些喉咙痛才看到了蓝天的身影。 他坐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眼睛朝山道上面望去。 “蓝天!”我试图让他注意到我。 他 分卷阅读57 听到我的声音之后,立刻看向了我的方向,然后一只手指放在嘴前,“嘘!小声点。” 看到蓝天煞有介事的动作,我好奇地立刻小跑到了他身边。 “原来你没有被绑架啊?”我笑着嘟哝道。 “什么?”蓝天皱了皱眉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什么,我问你叫我过来干什么呢?”我立刻圆了过去。 “你自己看。”说着蓝天指向了他刚才一直看着的方向。 我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来,然后又看着蓝天,不解的眨眨眼。 “你看那边椅子上的人。” 我使劲眯着眼睛,露出老奶奶在灯光下穿针引线时的表情才勉强看清了那边的椅子上有个人。 “这是……江雨瞳?”我抱着疑问的语气说道。 “对。” “蓝天,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跟踪人家。”我半开玩笑地看向蓝天。 “不是跟踪。” “不是跟踪,你离她这么远,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发现。” “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蓝天挠挠头,“她现在主要是心情很不好。” “你们吵架了?” “不是我们吵架了,”蓝天看向我,“是江雨瞳和薛淼吵架了,准确的说呢,是他们分手了。” “你说什么?”我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两人昨天不是还在我和蓝天面前秀恩爱来着吗?怎么说变就变了,难不成江雨瞳这个男朋友是租的,昨天刚好租金到期。 “我说他们分手了。” 我当然听清楚了,再次问问只是不太相信这个事实罢了。我瞥了一眼江雨瞳,又看向蓝天,“江雨瞳分手了,你想趁机而入,就跟踪她?想让我给你出谋划策?” 蓝天耸耸肩,“所以说,电话里跟你解释就有些复杂了。” “我觉得你让我看见这一幕,反而更复杂了。”我不厚道地笑了两声。 蓝天有些苦恼的挠挠头,“这么说吧,本来我和江雨瞳是打算今天上午坐火车回永州的,我们票都买好了,同一趟火车。然后我今天早上去找她的时候,她的室友说她很早就出去了,也没带东西,然后我就纳闷了,就打她电话,打了好几个也没人接,之后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关机。我开始以为我哪里惹着她了,直到我打电话给薛淼才知道他们两个人分手了。” “然后呢?”我示意蓝天继续讲下去。 “然后我就想找到江雨瞳啊,学校里找了一会找不着,就只好打电话问薛淼,薛淼说她有可能来岳麓山了,我就来岳麓山了,没想到真在山上看见她了。” 之前的疑惑确实解决了,但是薛淼为什么知道江雨瞳一定会来岳麓山呢? 我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还记得昨天在烈士公园划船吗?在船上,江雨瞳约薛淼今天早上来岳麓山看日出。” “所以,她不会真的天没亮就跑到这里来等日出了吧?”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不知道,反正我来的时候,她就坐在那了。”蓝天摇摇头。 我想,世上最不缺的大概就是这般痴情的人了吧,江雨瞳是,蓝天是,我也是。这样的人总是一个人独自伤心,将苦痛表演给自己看,而对方却浑然不知。内心却还希冀着对方能看见自己付出的真心,然后被感动到回头。到头来,还是只有自己将自己感动。我能理解这样的心情,也无权去责备这样的行为。 只是,我有些想不到的是昨天上午,我才从蓝天那里听到这个堪称模范的异地恋爱情故事,今天我便看到了这个故事的大结局,两人最终还是分手了。 仔细想想之后,才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讽刺。 “既然想安慰她,为什么还一直坐在这呢?”我叹了口气。 “她连我电话都不接,还气得关了机,我在想她是不是不想见我呢?所以就一直没敢过去。”蓝天说着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发现你和我真像。”我无奈地笑了笑。 “哪里像?”蓝天不解。 “面对机会一次次放手的样子,真像。”我的笑容凝固,双眼紧紧地盯着蓝天。 蓝天被我一句话说的没了下一句。 “如果你不想安慰她,又为何要来这里陪着她呢?你是觉得永远默默付出,不用她知道就好了吗?你抱着这样的心态究竟是想感动自己,还是想将自己的爱情拱手让人?” 我被蓝天的行为气得有点言行举止都不自然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说出这样的话有点自私的成分。因为这样的话,我也期待着有一个人能让我面对杨小尧有些胆怯时,能对我说出口。因为我知道,我和蓝天真的很像,我期望着他的爱情可以成功,就好像能作为模板来挽救我的爱情一样,哪怕只是成为心灵的寄托,也会让我安心很多。 蓝天有些焦躁地看着不太自然的我,然后用有些颤抖的语气问了一句,“你,也喜欢江雨瞳?” 分卷阅读58 一秒破功,听到蓝天这样的话,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差点喷出一脸鼻涕。 “你是从哪得出这种不着天际的结论的。”我好不容易煽起的情硬生生地被蓝天毁了。 不过,这好像还是蓝天这种有些呆板的人第一次将我逗笑了。 “我看你有些心急,原来是我理解错了。”蓝天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急是看着你才心急,你还是去想想怎么安慰人家吧,马上就要毕业了,你真不打算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了吗?”我收起笑容回到正题。 蓝天犹豫了好一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站起来往远处江雨瞳的方向走去。 我坐在长椅上,松懈下来,看着蓝天过去的背影。 因为太远了,我听不见过去之后蓝天说了什么,也不太看得清楚他的动作,只是大概看得出他和江雨瞳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坐在了江雨瞳身边。 我也是后来才得知了昨天发生在江雨瞳身上那些事的具体细节。 那天,江雨瞳拉着薛淼来到了公园的湖畔。 “要不我们到湖上划船吧?”江雨瞳饶有兴致地提议道。 “随便。”薛淼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 我和蓝天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所以江雨瞳想划船,大家就陪她一起。 江雨瞳和薛淼先上了一条船,两人坐在对面,各踩着想自行车一样的踏板推动着船前行。薛淼把着方向盘,控制着船向一边走去。 “干嘛不和他们往一边走啊?”江雨瞳问道。 “我有点事想和你单独说说。”薛淼回答道。 “哦。”江雨瞳耸耸肩,开始奋力地踩着踏板,乐此不疲。 “江雨瞳……”薛淼欲言又止,“我可能不能很上同一所大学的研究生了。” “为什么呀?我们不是报了一样的志愿,况且考试都考完了呀。”江雨瞳有些不开心。 “我不是说我考得不是很好吗?现在越来越没信心了。”薛淼说道。 “这个事情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吗?其实我考得也不怎么样啊,大不了两个人再一起重来一年呗。” “可是,我爸妈不想让我继续念研究生了,他们说如果这次考不上就让我出去找工作。”薛淼脸上的表情很不好。 “现在成绩还没出,万一考上了呢?实在不行,到时候我陪你去说服伯父伯母啊。” “可是……” “别可是了,以后的事情还没定的,别那么早操心。”江雨瞳说着停止了踩踏板,“最近我写了一首《浣溪沙》词律的词,你要不要听听?” “不太想听。”薛淼不太高兴地说道。 “别不高兴了,要不明天早上我们去岳麓山看日出去?”江雨瞳突发奇想,“这种天气去看日出的人绝对不多,但是你想想大冬天寒气中洒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绝对很好看。” “明天我去不了了。” “为什么?” “我买了今天晚上回去的火车票。”薛淼把脸别向湖面,不敢看着江雨瞳。 江雨瞳有些不高兴了,“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其实……”薛淼看着远处划船的另外两人,又看了看江雨瞳,“没什么。” 之后,两人的聊天就变得断断续续。 回想起来,才感觉到划船之后,江雨瞳原先兴奋的神情变得有些暗淡无光,当时不知道两人闹了不愉快,才没有发觉。 再后来,江雨瞳薛淼二人与我和蓝天分开。 江雨瞳送薛淼去了火车站,薛淼这才对江雨瞳提起分手的事。至于分手的理由无非就是异地恋以及不合适几个字,真正的原因也只有本人才清楚了。 我坐在长椅上独自一人思考了很久,蓝天才给我发了一条微信消息:我们一起下山吧。 蓝天带着江雨瞳走过来,我看见了她脸上哭红的双眼。 “BOSS。”江雨瞳略带哭腔地叫了我一句。 “你没事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这样问道。 江雨瞳摇摇头。 “先下山吧,这种天气山上还是挺冷的。”蓝天提议道。 “就是,先下山,然后让蓝天请我们吃火锅,辣出眼泪来就没那么伤心了。” 蓝天用略带吃惊的眼神看着我,我给了他一个提示的小眼神。 “嗯,对呀,下山去我请你们吃火锅。”蓝天看向江雨瞳 “我想先走走,现在不想吃东西。”江雨瞳说道。 “也行,那我们可以先四处走走。”蓝天点点头。 随后,我们下了山,我和蓝天一路陪着江雨瞳走了好长一段路。先走到了湘江边,沿着湘江走了一段路,然后又往岳麓大道的方向走去。蓝天说这个方向是他想带我们去的火锅店的方向,走一段路待会坐车也方便些。 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时间慢慢过了正午。说是说大晴天的,结果太阳还是经常躲在 分卷阅读59 云层背后。我们就这样走在偶尔阳光偶尔阴郁的路上。 不久,我们路过了一个叫做“湖南省作家协会”的地方,我驻足看了几眼。 以前路过了这个地方一两次,当时我还想着是不是只要成为了作家就能进这样的协会,然后和很多写作厉害的人一起交流写作的事了呢。然后,我还为此幻想了好多好多场景,就像这些事情是会发生在未来一样。 不止是我,蓝天和江雨瞳也顺着我的目光看见了那几个刻在石头上的大字。我想,此刻他们一定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江雨瞳,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的梦想吗?”我突然问道。 江雨瞳用还有些湿润的双眼看着我,“记得,当年我们说要一起成为作家。” “嗯,我还记得你跟我有过一个十八年的约定呢。你说你那时是十七岁,人生在三十五岁之前为了梦想可以放弃一切去奋斗,所以你说十八年内只要我叫你,你就会抛下一切和我一起创业。”我望着那块雕刻着“湖南省作家协会”的石头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嗯。” “如果这个约定还有效的话,现在就不是气馁和伤心的时候了。”我看向了江雨瞳,“因为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江雨瞳怔怔地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 “好了,走吧。”我为自己的突然煽情感到有些害羞,转过身去双手搭在江雨瞳肩上,轻轻地推着她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蓝天对着我笑了一下,然后走在了我们前面。 我悄悄地把头靠近江雨瞳耳边,“如果实在忘不了,就把它写下来吧,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江雨瞳稍微怔了一下,用手擦着眼泪,略带哽咽地对我笑了一下。 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我们一起慢慢地向前走去。 就像我们迄今为止走来的路一般,成长的路上必定也是伴随着痛苦和刻骨铭心,只有忍受这些并且负重前行,才能终有一天破茧成蝶。我想,我们走在梦想这条路上亦是如此。 第五章 沉默 从年前到年后,长沙的寒风依旧凛冽。自从上次出门是晴天以来,长沙再也没有一个能称得上是晴朗的天气。路边堆积的残雪十来天都未完全化去,依旧窝在角落里负隅顽抗。 今年是第一次在长沙过年,前几天老爸提出今年不回老家时,我还多少有些震惊。老爸在广东打拼二三十年,却从未在过年时节缺席故乡。 这应该算是我们过的第一个异乡年,只是现如今的大城市里年味已然变淡了不少。不如好些年前,农村里过年时彻夜不停的鞭炮声震耳欲聋。那时我和其他一般大的小孩都会找各自的父母要上一点零花钱然后买上一些鞭炮烟花,在晚上的时候来放。小巧却不失绚丽的烟花从未让我失望过,一年又一年,不厌其烦地在家门口看着这花火游戏。虽说按现在的观点来看这是对环境极不友善的行为,但一年一度的烟花盛会的确让过年更有了年味。 我还记得,小时候除夕夜吃过晚饭后总会跟着爸爸一起到各家各户去坐一坐,拿一点别人家的糖。有时还会与别家的孩子一起互相交换口袋里的糖,然后一起在门口玩着鞭炮,不把屋子里的大人们吵得心神不宁出来骂人,否则绝不会停手。 如今,我对过年的期待变得越来越淡,也不知终究是因为时代的发展变化,还是自己的慢慢长大。 除夕和正月的头几天,长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硝烟气息。除了政府在橘子洲放的烟花,应该也有不少人自己买了鞭炮烟花来放,可见烟花在长沙并不是完全禁止的。只是那几天长沙空气的污染指数天天突破一百五,吓得我窝在家里好几天没有出门。 不过仔细想来,在长沙出门也的确没有什么必要。我们家在长沙没有亲戚,老爸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是近两年才认识的,算不上多熟,也不会好意思除夕和正月头几天去打扰人家。 于是我们一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熬过了除夕夜,任由电视一直播放春节联欢晚会直到结束。具体几点睡的觉记不清楚了,只是依稀记得实在困得不行时我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死过去,连澡都忘记洗了。 年后初七,梓柠说要回去上班了,就买下一趟前往深圳的火车票离开了家。 梓柠一走,我的乐趣便少了大半,在家也没有能够毫无嫌隙去讨论各种事情的人了。毕竟和老爸他们有了时代的代沟,有些事情真的难以互相理解。 没到正月十五,我便匆匆地离开了长沙回到学校。当然理由不只是因为无聊,还有一个原因是要考驾照。大一报名驾照之后,就一直拖着,直到去年暑假才勉强过了科二,再不抽时间把驾照考完,有效期都要过了。 于是在开学前的十几天里,我天天往驾校跑,最后还顺利地度过了科三的考试,离拿到驾照只差最后一步了。 步入大三下学期之后,仿佛一切都被摁下了快进键。我们都站在了抉择往后人生的路口,即便还没有下定决心 分卷阅读60 ,时间也在毫不留情地推着我们往前走。无论是出去工作,考研,还是出国留学,势必在今年内踏出选择的一步。 刚步入大学那会,我一直想着时间还长,不必急着做选择,结果到头来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我还在这泥潭里挣扎着思考怎么走出下一步,寝室的室友却已经被推着迈出了那一步。 三月是各种企业到学校春招的日子,睡在我对面铺的周宋思虑了半个寒假决定放弃考研,毕业就出去工作了。虽然还是大三,但也要先试试水,他看我好像没有安排,就硬拉着我去春招现场看看。 走到宿舍区的出入口,道路两边的行道树被几条彩绳串联起来,绳子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纸条。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三月七日,女生节。这种活动学校已经持续办了好几年了,每年这个时候,全校的女生都可以将自己的愿望写在小纸条上,然后统一挂在这条路旁边,拿掉纸条的男生就要主动帮女生实现纸条上的愿望。 这种形式的活动在坊间传言,似乎促成了不少对情侣。当然大多数人应该和我一样,一直都是一个凑热闹的角色,单纯地抱着一种好奇的心情去翻看别人纸条上的小愿望,这也直接导致了三天的悬挂期过后,彩绳上的纸条仍留有八成以上。 “要不看看今年纸条上写了些什么再走吧?”我看着周宋提议道,“反正也是不急着找工作。” “怎么,凌梓扬你春心荡漾了,也想趁这机会找个女朋友?”周宋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说得好像去年缠着我一起来看的不是你一样。”我用同样的笑容回敬他。 周宋是我大学里交情最深的朋友了,学校有什么活动,几乎不是他叫着我去看看,就是我叫着他去瞅瞅,今年也不例外。 我从彩绳的一头开始看起,翻到的大都是“肯德基全家桶”、“一个吉他”、“几本教材”这类较为物质性的愿望,顺便还在纸条后面附了宿舍地址。三年来,女生们的愿望似乎变得越来越实在了。 我笑了笑,一眼略过。 两边长达十几米的六条彩绳上挂了不下几千张的小纸条,要想每张都细看是不可能的。我一般都是随手挑着看,每年总能找到一些奇葩的愿望。就比如说,大一的时候就看到过有女生写“一只奶狗系男友”这种愿望。去年的时候有一张纸条让我尤为深刻,上面写着“找到我就做你女朋友”,然后加了一段看不懂的字符,第二天去看的时候,那张纸条被拿走了,让我对这件事情的结局变得好奇起来。可惜到现在我也没听到过相关的传言,也有可能就是熟人间的躲猫猫游戏吧。 “凌梓扬,你快来看,这个愿望。”周宋有些激动的叫我过去。 纸条上面写着:希望有学长学姐带我一起去走一边星海湾跨海大桥。 “怎么?你春心萌动了?”我不由自主咧开了嘴。 “在群消息里看到我们摄影部好像下个星期要去星海湾取景,可惜我老大三已经退役了,不然还有机会接触一下小学妹。”周宋叹了口气。 “想去就跟着去呀,反正你这摄影部元老,别人总不能赶你走吧?” “算了吧,我就说说而已。” “人家背面还留了联系方式,你可别后悔哦。”我进一步刺激他。 周宋摘下了那张纸条,“找个时间去趟摄影部,让后辈们带她去也不过分吧?” 我憋着没有笑,“不过分。” 周宋把那张纸条揣入口袋,然后我们顺势往下走,又各自翻看了几张。大多数愿望都大同小异,不过今年要肯德基全家桶的似乎特别多。 纸条我们也翻看了几十张了,茶余饭后的休闲就到这吧,我想着,再看最后一张就走了。 那张纸条有些与众不同,上面没有写愿望,而是用清秀的字迹写下“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就不再贪心了。我就祝看到这张纸条的你——”,“你”字后面跟了一条很长的破折号,一直延伸到纸条背面,“——万事胜意。” 写下这张纸条的女生很有可能也是八月长安的书粉,我前不久才看完《最好的我们》,我猜我们要是见到,一定有不少话题可以聊。 放下纸条,刚想走,我冒出了一个有些自私的想法,把这张纸条拿下来带走,反正也没有要帮忙实现的愿望,这样拿走也不过分吧? 我伸出手,想要稍微用力拿下来时犹豫了,不拿那些需要帮别人实现愿望的,只拿走这样一张写下了祝福的纸条,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吧。 我叹了口气,收回了手,“走吧,周宋,待会春招现场就要人挤人了。” 周宋点头应道,我们俩不再逗留在这条街道两旁,直接走向春招的会场。 春招的场地按惯例是设在了学校的体育馆,足足能容纳五千人同时落座。现在在体育馆开阔的场地内外塞下了五百多家企业的HR和学校几千毕业生。 说实话,现场有点拥挤和喧闹。不过话说回来,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就是一个来看热闹的,对这些倒也不在意了。 分卷阅读61 周宋说他对汽车制造和新能源相关的企业有兴趣,而且和我们的专业也有不少关联度,就拉着我到一汽、丰田好几家知名车企的地方去问。虽说只是先了解情况,但也看得出来周宋是有所准备的,从工作的兴趣方向,工作条件和要求,开始的薪酬待遇以及转正后的薪资。 这些太过现实的话题让我听起来有一种莫名的紧迫感,仿佛自己也身处这种紧张的境地。 周宋似乎和HR聊得甚欢,我决定自己到处走走。不问工作相关的事情的话,不少公司还是乐意跟你介绍公司的发展方向,近期成果和企业文化之类的东西。这些方面的事情倒是也让我听起来轻松不少。 这时,一个爽朗的笑声划破喧闹,直击我的耳膜。 我忍不住好奇,循着声音看见一个女生在一家互联网科技公司的摊位前和HR谈笑风生。天知道她们是聊了什么东西,才让这个女生的笑声添加了这么多层的穿透力。 不过,下一眼,那个豪迈的女生旁边的另一个女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老实说是她那微曲的长发和好看的侧颜吸引力我,让我联想到另一张熟悉的脸庞。 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我看见一个女生联想到了杨小尧,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看一眼那个女生。 就在我快要靠近那个女生的时候,身后突然闯来一个拿着一打文件,行色匆忙的男生。可能也是我刚好走在路中间的原因,他快步跑着前进时,不小心推了我一下,害得我一个踉跄撞在了别人身上,而那个男生只留下一句“抱歉”就匆匆离去。 那个男生是没事了,但是我这边尴尬症都要犯了。 说巧不巧,我一个踉跄刚好撞上了那个女生的右臂,引得她们俩直勾勾地看着我。那一瞬间,我有种做了亏心事被发现的感觉。 “不好意思,刚才被推了一下,才不小心撞上你的。”我弯下腰诚恳地道歉,当然也是第一时间没什么脸面去面对人家。 “没事的,没事的,你不用这样来道歉,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一样。”看着我如此郑重的道歉,那个女生说着有点忍不住想笑的意思。 “没有没有。”我抬起头来摇摇头,毕竟实在不好意思说是为了看她一眼才靠近她的。 她对我笑了一下,又别过头去和她身边的女生说话了,她们俩大概也是闺蜜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没有暴露。 刚准备掉头离开时,我不经意一瞥,瞥见了她口袋里露出了钥匙吊坠。 我重新站定,仔细看了看她那块吊坠,不是一般的卡通人物什么的,而是四个字——万事胜意。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这个吊坠是在哪里买的?”这句话还没经过我的大脑深思熟虑就不小心破喉而出。 那个女迟疑了一下才回头看向我,“你是在问我吗?” “嗯。”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个其实是在淘宝上面买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她笑着对我说。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你也看八月长安的书吗?” 我一问出口,她的眼里冒出了不同的光芒,“你也看过她的书吗?” “嗯嗯,”我应道,“前些天才看完她的《最好的我们》和《你好,旧时光》。” “是吗?我也挺喜欢这两本书的,也是看了八月长安的书才喜欢上‘万事胜意’这个词的,我感觉她解释得非常好。” “我也是。”我咧嘴笑了起来。 这时的我,心里开始感激刚才撞了我的那个男生,不仅让我满足了看这个女生一眼的愿望,还让我跟她搭上了话。这样想来,说那个男生不是我找来的助攻,大概都不会有人相信了吧? “那你看了《橘生淮南》了吗?” “还没有,因为最近才开始看她的书,所以才看了两本,不过《橘生淮南》也在我的看书列表里,准备看。” “这本书写暗恋写得非常不错,心思把握好到位,推荐看哦。” “嗯嗯。”我笑着应和。 “你说最近才开始看八月长安,那你以前喜欢看谁的书?” 这个女生似乎比我想象得要外向一些,开始反问我许多问题。 “以前看国内作家的偏少一些,主要看东野圭吾、夏目漱石这些人的多一些。” “《白夜行》看过吗?” “看过。” “《解忧杂货店》呢?” “看过。” “《我是猫》?” “看过。” “《心》呢?” “这个没看过了。”我缓了一口气,“这些难道你都看过了?” “当然啦,我是学日语的,日本很多文学书都看过了。”她说这句话时,似乎对我展露了一丝自豪感,看的书比我多的自豪感。 她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旁边了女生拉了拉她的衣服,“准备走了,别聊得忘乎所以,。” “没有啊,就是少 分卷阅读62 有聊得来的男生。” “我看你是见色忘义。”旁边的女生嘟嘴说道。 在旁边听着的我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她这人就喜欢捉弄人,”她用抱歉的语气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诶,”她刚要转身离开,我叫住了她,“那个,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如同小鹿乱撞。 “好啊。”她回身掏出手机,和我互相加了微信好友。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我看向她。 “沈心怡,沈阳的沈,心旷神怡的心怡。” “你好,我叫凌梓扬。凌是凌厉的凌,梓是木辛梓,扬是飞扬的扬。”说着,我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让我想起多年以前,艳阳高照的夏日里,知了不停地吱吱叫着,我怀抱着同样的心情向另一个女孩这般介绍自己。 而那一天到现在,已过了将近十年。 待她们俩转身离开,我还杵在原地。 “呐,心怡,这是搭讪吧?是吧?” “别瞎说。” 在她们一边离去的时候,我听见了她们交谈的这句话,脸开始莫名烫了起来,原来这就是搭讪啊。 过了一会,突然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看什么呢?”周宋朝我面前的方向看去。 “没什么。” “哟,你脸怎么这么红了?” “天气太热了。”我解释道。 “不会吧?不会是有什么艳遇了吧?” 周宋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缠着我说道,“快给我说说,给我说说。” 我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被他缠着追问个不停,离开了春招的会场。 真像啊,无论是在嘈杂人堆里的相遇方式,还是她那让人一眼便难以忘却的侧颜,那个叫沈心怡的女孩,像极了杨小尧,我在内心感叹道。 虽然说是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自那以后我们足足一个星期没有说过一句话,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我通过了你的朋友认证,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第一次见面聊得火热,与我现在的矜持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让我觉得微信提示的这句话像是一种讽刺。 又到了周四,我终于鼓起勇气发出了我们聊天的的一句话: “这周末有时间吗?要不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我内心有些忐忑,毕竟第一次约人家,不是请吃饭,也不是请看电影,而是请人家一起去图书馆自习。这样想想,我都觉得有些不妥,不会我这就是女生口中的直男行为了吧?不会吧? 我赶紧点会聊天界面,想点击撤回。 时间超过两分钟了,万念俱灰。好不容易有了好的第一印象,不会就这样直接垮掉了吧? 过了两分钟,沈心怡回复了我,“这周末有安排了,周五我倒是有时间,但是你要上课的吧?” “周五我也没课。”准确的来说只是上午没课,不过也时间也足够了。 不过让我缓了一口气的是,人家似乎没有太介意我约她的地方是图书馆。 商量好周五的上午在图书馆一起自习之后,我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星期五的时候,我起了个早床,不到八点吃完早餐就排在图书馆门口的队伍里了。学校图书馆大多数时候都人满为患,想要占到一个好位置,就免不了起早床。 占好位置之后,我给沈心怡发了一条微信。 “我在五楼502室进门右边靠窗的位置等你。” “10分钟之后就到。” 我没想到她回复得这么迅速,也没想到她同样这么早就起床了。 在她发完微信之后,我时不时地望向门口。几分钟后,我终于看见她出现了,我坐在位置上向她招了招手,她也很快就看见我了,朝我这边走来。 “你起床起得真早啊。”沈心怡还没坐定就对我小声说道。 “还好啦,要来图书馆的时候,我都会起得比较早。”我不好意思得承受了她的夸赞,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 沈心怡看了几眼我手上正在看的书,“这是夏目漱石的《心》?” “嗯。”我点点头,同时把书的封面给她看了看。 要说这和上次她问我的话没有关系是不太可能的,毕竟我看的上一本夏目漱石的书《我是猫》,我前前后后拖了一两个月才看完,略显沉闷的文风不如一般故事来得有趣,不会太吸引我看下去。这次拾起《心》这本书就看,大抵还是虚荣心作怪的充分居多。 “我还以为你约我来图书馆是想讨教学习问题呢,原来只是单纯来看书。”沈心怡微笑着坐了下来。 “打扰到你了吗?”我问的有些提心吊胆。 “不会,我也想来图书馆的。”沈心怡看着我,“只是没想到是叫我一起来看书的而已,有点诧异。” 我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回答,只能尬笑了 分卷阅读63 两声,然后拿起书放在面前。 沈心怡也没有接着话题继续讲下去,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之后,也安静的看了起来。 我的眼神掠过书沿,瞄到了她的那本书,书上写的都是日语,应该是一本日语原著,至于是什么,我就看不懂了。 “你看得什么书啊?”我有些好奇。 “《雪国》。” “川端康成的吧,我记得好像还得了诺贝尔奖。” “是的。” “你还能看日文原著啊?有点佩服。”我由衷地发出感叹,据我所知,即便是学语言文学的,要想直接看原著也是基本上不太可能的事情。 沈心怡笑了笑,“有对照的,一页原著一页中文。” “这样啊。”我点点头,有些尴尬。 “看这种书也是为了毕业论文准备的。”沈心怡接着解释。 “原来你已经大四了啊。”我回头想想,“也难怪会去春招。” 除了像周宋这种想要提前了解的,大部分应该都还是应届毕业生的。 “那个倒不是,我是陪室友去的。”沈心怡说着将垂下的刘海用手梳到耳后,“话说你也大四了吧,这么闲?” “没有,才大三。” “大三就去春招了,现在都这么积极的?” “没有没有,”我挥挥手,“我也是陪室友去看看,室友比较积极而已。” “那我岂不是要叫你学弟了?” “我复读过一年,理论上咱们也是同一届的。”我心里有些芥蒂,不惜把自己复读的事情搬出来,想要把自己拉到和她同等的高度。 “那也是学弟。”沈心怡做出傲娇的表情。 “学姐好。”我笑笑。 就这样,我们时不时地小声聊几句天,然后专心地看一会儿书。沈心怡是专心的,我大概可以确定,但是我就有点心不在焉了,至少书翻了好几页都没记住讲了些什么。 也许,我是真的对眼前这个女孩产生了一丝不一样的感情。 临近饭点,我说出了憋在喉咙里好久的一句话,“待会一起去吃饭吧?顺便我请你喝杯奶茶。” “嗯,好啊。”沈心怡笑着答应了。 将近中午十二点,我们一起离开了图书馆,去学校门口的小餐馆里一起吃了一顿饭,下来的时候,我在门口的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 出了奶茶店之后,我把一杯奶茶交到沈心怡手上。我们一起走到岔路口后停了下来,她的宿舍和我的宿舍在这里要分开走了。 我朝她挥挥手,“今天挺开心的,那就这样拜拜了。” “嗯,对了,凌梓扬,你明天有时间吗?”沈心怡在我马上要转身时问道。 我看向她,“星期六?有啊。” “明天我室友要跟着摄影部去星海湾玩,她叫上了我,我在想你要不要一起来?”沈心怡看了我一眼之后躲避了我的眼神。 我有些受宠若惊,“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都可以的。” “那就这样说好了?” “嗯。” 那一刻起,我在猜她是不是也怀揣着和我同样的心情。我不敢乱说,因为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只拿我当非常谈得来的书友。对于女生的心思,一直以来我都捉摸不准。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我早早地就躺下睡了,除了因为太早起床之外,还是期待着明天的,希望明天能有饱满的精神。 星期六早上,沈心怡发微信告诉我上午十点到学校西门集合。我提前了半个小时到那,摄影部已经有人在等了。经过交谈之后,我知道他是摄影部的部长,同时我还跟他说我是来跟团参观的,没想到他没有介意,反而还笑着说欢迎我。 过了十分钟左右,沈心怡也到了。等齐人之后,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出发了。整个团队十来人,只有四个人是空手空脚的,其他人都是满幅武装。就这样走着有点不太好意思,我主动提议帮部长分担一点重量。 部长跟我说,今天他们摄影部的打算本来是下午出发去星海公园等晚上拍星空和城市夜景的,不过后来改了行程,上午出发,下午先在星海湾大桥取景,再去星海公园。 随后我们坐公交车到了星海湾跨海大桥的起始点附近,一群人下车之后徒步上桥。大桥有将近六公里,走完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何况摄影部的这些人都还摄影机,三脚架的背着,想来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就这样走到桥上,还是有些冷的。”沈心怡走到我身旁。 “是啊,南方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升温了,大连还在冬天的尾巴。”我笑道。 “你也是南方人?”沈心怡问我。 “湖南人。” “真的?你湖南哪的?我株洲的。”沈心怡有些惊喜交集。 “我永州的。” “那也算是老乡了,哈哈。” 我也同样笑了出来,和沈心怡稍微熟了一点之后才发现她的开朗,这一点和杨小尧 分卷阅读64 倒是有些许不同。 我们一行人走在大桥上,两边都是碧蓝的海水,海面上弥漫着层层薄雾,行走其中,宛如海上仙境。来到大连快要三年,这也是我第一次走上跨海大桥。 只是这早春的海风依旧有些不依不饶,虽说不大,却又夹杂着足够的寒意。 “对了,你现在大三,不准备考研的吗?”沈心怡裹紧衣服之后望向我。 “现在还没太多想法。”我耸耸肩。 “还是要早些做决定,越早复习越有利。” “嗯。”我点点头。 我们正往前走,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孩开心的声音,“这就是星海湾大桥啊,这里看海景真的好棒哦!” “现在有点薄雾,没有雾的时候能够一眼万里。”摄影部部长说道。 “有雾才好呢,有雾更有仙境的感觉。”那个女生说道。 我也是这样的想法,我在内心赞同她。 “第一次参加女生节,写了想来走星海湾大桥,没想到真的可以实现。”女孩的声音中透露着愉悦。 我想起了上个星期周宋给我看的那张纸条,这不会就是那个大一的小学妹吧?回头还能给周宋说说今天的事,看不羡慕死他。 “你也在树上挂了纸条吧?”我问沈心怡。 “嗯,挂了,但是没有提什么愿望。”沈心怡笑笑。 “你写的是‘万事胜意’?”我侧过头去看她。 “你怎么知道?”沈心怡有些吃惊。 我面带微笑,“看到了。” 是的,我看到了,还想把它拿走。那天春招之后,我回宿舍时路过那片挂满纸条的地方时,想到到同样的地方找到那张纸条,一天遇见同样的一个不算太常见的词语,让我觉得有些缘分。但是可惜的是,我回去找的时候,那张纸条已经不见了。究竟是被人取走了,还是掉了被风吹走,我也不得而知。 “你上面说愿望实现了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那个啊,我之前报了日本的大学,拿到通知了当然不能在奢求其他的了呀。”沈心怡看了我一眼,“不能太贪心嘛。” 听到她说日本的通知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不舒服。 大桥走了一半左右的时候,摄影部的同学停下来拍了将近半个小时照片,但是因为始终有一点雾气,最终没能停留太久 从另一头下桥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正午,我们十来个人一起到附近的肯德基吃了午饭。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这么一大群人,一起走进一家肯德基,其中还有好几个背着摄影装备像背着武器一样的人,活像是要把店拆了的架势。进去的时候,还确实让里面的人纷纷侧目。 吃完午饭,我们又休息了半个小时。 一直跟团的那个大一小女生说,走完星海湾大桥之后很累了,就不跟着继续去星海公园了。她跟摄影部的人道谢之后,就搭乘公交离开了。 “心怡,你一上午都没怎么和我说话,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沈心怡上次那个室友用脸贴着沈心怡的胳膊蹭了蹭。 “不好意思,她就这德性。”沈心怡朝我笑笑,然后又对着她的室友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不就是看上人家摄影部部长张……” 话音未落,室友急忙用手堵住了沈心怡的嘴,“好了好了,我不调戏你了,你可别乱说出去哦。”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休息足够时间之后,摄影部的人还是打算继续走到星海公园去,毕竟时间也还算宽裕。但是我的脚有些累了,看表情,沈心怡和她的室友也是同样的感觉。 最后这段十来公里的路,我们是一半走,一半坐车度过的。 到达星海公园门口的时候,沈心怡叹了口气,“终于到了,快要走不动了。”然后自嘲式地笑了。 我耸耸肩,“我也挺累的,走这么远路,确实有些考验耐力。” 摄影部那些人,尤其是那个部长,似乎还是精神饱满,一点也没表现出有多累。看来这条路他确实走了不少次了,现在开始带着摄影部的后辈们一起锻炼。 “那我们进去吧,找好拍摄位置。”部长说道。 摄影部的人纷纷点头应和。 “走吧。”我看向沈心怡, 沈心怡在揉腿,听见我叫她,她点了点头,直起腰来。 我走在沈心怡身边,跟着前面的人往里走。 在上台阶的时候,沈心怡突然往前倾倒,“哎呀。”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可惜是没能阻止她摔倒地上,只是减轻了她摔倒的程度。 “没事吧?” 沈心怡摇摇头,试图站起来,站到一半,两腿软瘫了一般又要摔跤。 这次,我急忙扶住了她。 前面的人好像意识到了这里的情况,都往走了回来。 “怎么了?” “好像脚崴了。” 分卷阅读65 “那怎么办?”部长有些焦急。 “你们先走吧,我在这休息一下。”沈心怡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显然是比较疼了。 “心怡,我陪你吧?”沈心怡的室友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你不是还有任务嘛?我反正也是跟着来的,我陪她吧,要是不行也可以送她回去。”我看了看情况说道。 室友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沈心怡,又看了看我,眼里藏着笑意,“那就这么办吧。” 跟他们协商好之后,就由我留下了照看沈心怡,他们接着前进了。 “不好意思,走累了没注意就崴着了,连累你了。”沈心怡有些抱歉的意思。 “没事,我本来就是跟你来的,你在哪我在哪,不是?”我笑着安慰她。 “谢谢。” “不客气。” 我们在台阶上坐了将近五分钟。 “现在有没有好点?”我看着沈心怡。 沈心怡弯着腰揉自己的脚踝,“好像还是挺疼的,应该不至于脱臼吧?” 我蹲到沈心怡面前,“我帮你揉揉吧?” “这怎么好意思。”沈心怡脸上突然泛起红晕,下意识地把脚往旁边挪动。 我伸出的手有些僵住了,确实啊,这样做会让人误会的吧。但是我的内心好像想要去这样做,想到这里,心跳开始加速。 我急忙转身把背朝向她,不让她看见我泛红的脸颊,“我背你到公交车站吧?这样也能赶快回学校医务室看看。” “扶着我就好了。” “你现在这么疼,走路要是加重伤势就不好了,反正公交站也没多远,上来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沈心怡有些忸怩,但是还是趴到了我的背上。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她的心跳,透过我的脊背,连同我将要炽热的心一起,扑通乱跳。 那一天,不足五百米的路似乎看起来非常的遥远,我在脑海里胡思乱想,历经一个轮回。 街边灯影交错,行人如麻,我就那样背着沈心怡走啊走,忘记了究竟何时走过了这段路。 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就变得非常要好了,经常一起约到图书馆看书。看书时偶尔聊上几句,从书到学习生活,各种话题都会不经意地被提到,看完书之后也偶尔会约到一起去吃饭。 还有一次周末的时候,我们在图书馆学习一上午之后,沈心怡说她要去万达买东西,我下意识就说出了陪她一起去,然后她就爽快的答应了。 沈心怡说过两天就是她闺蜜的生日了,她要给她闺蜜挑生日礼物。我当时半开玩笑地说,那过半个月就是我生日了,是不是也要给我挑一个。 没问题。沈心怡笑着对我说。 随后我们到饰品店和毛绒玩具店里逛时,沈心怡特地问我喜欢什么礼物。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沈心怡给我送礼物倒像是我厚着脸皮要了。我急忙挥挥手,说不需要送了,就开个玩笑。 沈心怡皱了皱眉头,“过半个月不是你生日?” “是倒是,我说礼物就不必了。”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既然是生日,就挑个礼物吧。”沈心怡说着就细心挑选起来。 最后,我还是没拗过沈心怡,挑了一个漩涡鸣人的小公仔。 沈心怡笑着说,“这也太小了吧,头一次送礼物会不会显得我小气?” “不会不会,挺好的。”我急忙说道。 收了沈心怡的礼物,到生日那天不邀请她吃蛋糕的话,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当时莫名其妙地把一个女孩子带到室友面前,肯定又会引发一阵腥风血雨。 于是我额外买了个小蛋糕,偷偷约沈心怡晚上九点多到食堂一起吃。 沈心怡还笑着对我说,怎么这么神秘? 我当时没敢解释,是不敢把她带到室友面前。 学校食堂是晚上十点关门,我和沈心怡坐在角落里吃蛋糕的时候,食堂的清洁阿姨四处收拾桌椅。她往我们这边来的时候,似乎是要叫我们赶快走了,但是走了几步又折回去了。 阿姨大概是觉得我们像是在幽会的小情侣,不好意思打扰了吧。 只是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也要请沈心怡吃到我的生日蛋糕。直到晚上回到宿舍,我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不得了的事。 两个人面对面,共同吃着烛光蛋糕。想起来我的脸上就不由得荡漾起一片红晕。 那天晚上,头脑发热得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久违了的那种感觉,如同当年我见到杨小尧那般的心情。只是如今的我面对的却是另一个女孩,一个和杨小尧不一样的女孩。我不知道这份感情到底是不是因为头脑发热。同样,我也开始审视自己对杨小尧的感情,是不是沈心怡的出现,让我开始慢慢地淡忘杨小尧的存在。 只是,随着时间推进,课业上的一大堆的麻烦事袭来,我 分卷阅读66 还没有仔细想清楚,我对沈心怡抱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四月的时候,江雨瞳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她接到了马上就要考研复试了,如果顺利的话,下半年就可以去武汉念研究生了。我想起今年一月的时候她跟我说过的,她考研报了武汉的一所大学,现在也算是顺利通过第一关了吧。只是不知道,时隔几个月,她再去到武汉那个地方,会不会想到曾经的一些事情呢。 蓝天也已经好几个月没跟我联系了,不过想必他这会也该开始忙毕业设计了吧,忙完以后也大概会像他当初说的那样,去他表哥那学习。他一直都是那样一个人,说了,决定了就会奋力去做。唯一让我感到可惜的是,他似乎仍旧没有跟江雨瞳说过他的感情,就这样抱着遗憾分别,恐怕今后再难有联系了,就像当初的我和杨小尧。 江雨瞳给我打完电话的那个晚上,我失眠了。纠结了大半年的我,逃过了当初老爸的质问,也还是要面对这样一个问题,未来的出路。 就像沈心怡说的,要是想考研,现在就该开始准备了。大学不像是高中,只需要一心一意准备高考,在准备考研的时间里,还会有各种不太相关的课业任务,实验和实践。 也许考研和写作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冲突,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为了考研暂时放弃写作,将来也会有可能为了稳定工作而继续选择放弃写作。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在那之后,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现在这般的野心和激情去追逐自己的梦想。我所了解的世界里,很少有能一边做着其他工作还能孜孜不倦地写出作品来的,更多的是在工作之后毅然放弃,进而选择写作,抑或是放弃将写作作为自己的职业,而选择安稳工作。我不知道自己工作以后是否还有勇气为了写作放弃眼前的安定,所以我必须在此刻就做出抉择。 我想,好好准备考研,大概是能走得最顺畅的一条路了,能让老爸他们放心,把出社会工作的考虑时间再往后拖延三年。同样也能让我自己多一层级的学历,将来出去工作也不会太发愁。而且如果我选择放弃考研,出去混迹几年也没写出东西来,靠仅有的本科文凭以及毕业几年的空档期恐怕是更难找到好的工作了,不能说选择写作就是一条试试而没有风险的道路。 考研出来拥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大概是千千万万人趟出来的一条宽阔的大道,可是这样千千万万人实践走出来的道路,我不想去走,我的内心在抗拒,我还想着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如同弗罗斯特在诗中写的那般,一片树林里出现了两条路,一条道路宽阔,极目望去看不见尽头,而另一条却蜿蜒曲折,人迹罕至。 我想,我应该拿出蓝天那样的魄力来,给自己设定一个期限。如果期限之内还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成就,至少证明自己还不是那块料,也不会留有遗憾,大不了算是浪费几年时间,重新考研再工作。 我想走的是这样的路,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在这条路上前进,见到光明之前,我一定要拼尽全力去奔跑,哪怕满身是伤。 我在黑暗中伸出手,想要抓住窗外透过窗帘的一丝光亮。然后,慢慢地,我在室友的鼾声中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想打电话给老爸和妈妈,告诉他们我不考研的决定。至少要趁昨晚的勇气到现在还没有用完的时候说出口,不然再往后就更难说出口来了。 吃过午饭,我先拨通了老爸的电话,结果显示对方正忙,我接着又打了妈妈的电话,还是显示对方正忙。 仅剩的勇气又被磨掉大半,思前想后,我打给了梓柠。 梓柠很快就接了我的电话。 “喂,什么事?”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我听见了梓柠的声音。前段时间一直没记得给她打个电话,这声音让我觉得有些久违。 “没什么大事,就当偶尔打个电话给你。” “哦。” 我猜梓柠此刻在点头。 “吃过饭了吗?”我问她。 “吃过了。” “吃什么的?” “点的外卖。” “天天吃外卖,好歹也自己动手做点吃的呀。”我笑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厨艺,要不你过来给我做饭吃?” “总要多练习才能孰能生巧嘛。” “这要是要有点天赋的吧?不然你做个菜能把锅做炸了?” 梓柠说话的语气让我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前几个月第一次听她说做菜做得把锅给炸了,我差点没笑得肚子疼,好在威力不大,只被烫到了一小块地方,过了两天就没事了。 “好了,你别逗我笑了,最近工作怎么样?还过得去嘛?” “有什么过不去呢?过不去还不是得过去。” “那你们现在的那个店里招新员工帮忙了吗?”我问道。 梓柠沉默了好一会没有说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哥, 分卷阅读67 我没在那工作了。”梓柠说的异常平静。 “为什么啊?你换地方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一个人在外面,总说还是有些担心的。” “哥,我也是个成年人了好吧,不用那么担心。”梓柠说道,“哦,对了,这件事先别告诉爸爸妈妈。”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换的?” “去年底就辞职了,之前说请假早些回家是骗你们的,是辞职然后回去的,今年早些出来也是为了找到新工作。” 梓柠这件事情大半年没有跟我们提过一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一言难尽。 “那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吧,毕竟是个女孩子。” “知道了。” “哦,对了,老爸他们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刚才我打了好几次呢。” “他们好像吵架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情变得有些烦躁。 “之前我在跟妈妈打电话,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好像就开始指责对方,然后闹起来,我的电话就被挂了。” “那开始,你也不劝劝。” “有用吗?我劝的动吗?”梓柠反问我。 我有些哑口无言,我知道这也是在强人所难。 气氛变得有些怪起来,我和梓柠随便说了两句之后就挂断电话了。 老爸和妈妈的矛盾由来已久,过年的时候,□□味不那么重大概也是顾及我和梓柠在家吧。 我叹了口气,彻底失去了和老爸他们说我未来打算的勇气。大概当时梓柠的想法也是这样吧,生在一个不那么和睦的家庭里,很多很多的事情不会愿意去和父母商量,总会变得自立起来。 我知道,老爸和妈妈并非一开始就是如此,不然也不会有我和梓柠。小的时候,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当时老爸总是对那件事情沉默着,对他的所作所为沉默着,直到后来我才有些理解。 沉默不是金,沉默只是信任的试金石。 仍记得小时候,我总喜欢搬一张小凳子坐在老爸旁边,听他讲着他以前那些自称是传奇的故事。那时的老爸还不老,意气风发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能臣服于他的野心。 八十年代初那会,教育的普及程度远不如当下,农村里的孩子非常多,能够一直上学的却并不多。老爸在家中排行老四,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五个小孩的学费,家里自然是难以承担的。刚上完小学,老爸就步了哥哥姐姐的后尘,选择了在家干农活,连初中都没能有机会上完。文化程度不高这件事,老爸耿耿于怀了几十年,成为了他一生最为后悔的事情,所以我知道他让我和梓柠好好上学不仅仅是为我们好,也是在为他还愿。 那时候,辍学的孩子就是家里的劳动力,在干活时就得分配任务了。四个孩子抽签时,老爸抽中了放牛的任务。一时间内,放牛娃成为了老爸身份的象征。可是老爸从小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按奶奶的话说,五个孩子中最为调皮的就是老爸无疑了。那时连县城都还没去过的老爸就萌生出了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一番的想法。每每放牛时,老爸总是心不在焉,最为荒唐的一次是老爸带牛在池塘里洗澡时,自己也下了水。老爸说那时的他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下了水都能浮起来,所以他就躺在水面上瞎想,想着怎么去外面的世界,就这样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最后叫醒他的是奶奶,据说老爸睡在水面上时被路过的小孩看见了,以为老爸淹死了,浮了起来就赶快叫来了奶奶,谁知道奶奶边哭着边跑过来时,老爸翻了一个滚就醒了过来。当然回去以后,老爸没免了一顿打。虽然不知道事情是真是假,我却又听得津津有味。 放了好几年牛后,十六岁那年,老爸为外出的事和家中闹翻,他就带着自己存下的一点钱,逃票爬上了一趟南下的火车,从湖南老家一路到了广州。 那时的广州高楼虽然不多,却也把只在农村待过的老爸给狠狠地震住了。从那时起,老爸就对南方的这座城市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老爸之后在广东待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都快要把这当成故乡了。 □□十年代,改革开放愈演愈烈,深圳设立特区,引得一大批年轻人南下广东找工作。老爸应该算得上是先驱型的人物了。不过他第一次在广东只待了一年左右,把身上的十几块钱通过打工变成几百块钱后就兴奋地坐火车回了家,自然也是逃票。 那时奶奶以为老爸走丢了,再也回不去了,伤心了好长时间,还差点患上了心脏病。老爸回去以后,家里所有人都高兴得不得了,也没敢骂他,害怕他再一次离家出走。老爸也自知理亏,没敢提起,在家安分了好一段时间。 进入了九十年代后,老爸也在家安安分分地干了几年农活。那时从大城市到小城镇刮起了一场电视风暴。蠢蠢欲动的老爸拿着他攒下的钱以及偷师学来的技术,在家里装上了全村第一台有线电视。全村一片哗然,据说那时村里好多人吃完饭后都要挤到我们家里来看电视。老爸抓住了商机开始帮村里人装有线电视,那几年内算得上是风光无限 分卷阅读68 。也因此老爸自掏腰包,把家里的房子里里外外都翻修了一遍,我们家的房子成了全村最漂亮的。爷爷奶奶好些天内一提起这件事就笑得合不拢嘴。 但是好景不长,几年之内,电视就普及了大大小小的家庭,老爸也因此失业了。在家无所事事的老爸又萌生起了南下的念头。恰巧在那时,老爸认识妈妈。他们谈了一段时间恋爱后,老爸对妈妈说他想带着她一起南下去打工。妈妈那时非常佩服老爸的闯劲,欣然同意。在征得两家人的同意下,他们坐上了南下广东的火车,这一次老爸买了车票。 在广东的工厂里打工挣的钱远比家里干农活要多,却也同样十分辛苦。他们打了几个月工后,老爸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辞工去做厨师了。因为他看见这些工人天天都去早餐店里吃肠粉,他就想卖肠粉,这样一来晚上也不用加班了,赚的钱还不比打工少。妈妈对老爸的厨艺不太有信心,就让他做两回来试试看再决定。老爸开开心心地买了一套厨具来做肠粉,给妈妈尝了两次之后,这件事情就打了水漂。按妈妈的话说,老爸做的肠粉难吃到绝不可能有回头客。老爸偷师而来的方法也终究没能取得效果,他也就只能继续回厂里打工了。 中间经历了好些时间后,他们回老家结了婚,然后便有了我和梓柠。 老爸说结婚那时他可以炫耀的资本就是用自己的钱买了一辆摩托车,然后风风光光地开到丈母娘家。老爸说起这些事时,脸上仍有笑意。 我不清楚老爸先前那些闯荡有几分真假,但我第一次亲眼目睹他将随口说出的大话变为现实就是他带着全家人一起南下广东后开了第一家属于自己的理发店。 老爸没有专门学过理发,但可以偷师学艺,那是他最为擅长的技术活。开始他请了两位理发师,边打理店铺边学习理发。出乎意料的是,生意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顾客增多不少后,老爸扩充了人手,也扩大了店面。请了更多了理发师后老爸不敢在顾客面前再拿出他那蹩脚的技术,但却开启了我长达八年的梦魇生活,那就是老爸时常给我理发,拿我来练手。 最为可气的一次就是,老爸一不小心把一边剃多了,为了对称又把另一边剃去一些,结果一不小心又剃多了点,来回剃了好几次仍旧没有对称,老爸恼怒了,一气之下把我剃了个光头。即便我用哭声抗议,也没法再接回我那些被剃掉的头发了。于是他给我买了一顶帽子来赔罪,那顶帽子我在同学面前戴了整整三个月才敢拿下来。别人以为我脑袋被门夹了,我都不敢出面解释,憋屈了我好长时间。 老爸生意虽好,但是没过两年,老爸理发店所在的那条街道要进行新的商业街规划改造,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开门营业。老爸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将店铺以八万元的价格转手了出去。十多年前的八万元可是一笔巨款了,老爸欣喜地拿着这八万元带着我们一家人前往了一个新地方,他考察了一段时间的一条商业街。他打算在那里开一家新理发店,重塑他事业的巅峰。 只是就在那里,我们家的一切开始发生了变化。 开始的几个月里,老爸凭着先前的经验和资本迅速起步,又一次把理发店经营得如日中天,老爸平时的笑容里都彰显着无比的自信和骄傲。可是,这一次的好生意,却给我们家带来的大麻烦,这是未曾尝试到社会黑暗面的老爸始料未及的。 我记得那是一个黄昏,那天老爸早早地让员工们下了班,打算晚上一家人去逛超市。他在整理东西时,我和梓柠在店里玩耍,而妈妈已经去菜市场买菜了。 我和梓柠从里到外地追逐打闹,刚走到店门口时,就看见几辆黑色的车围在了店门口,我和梓柠从未坐过小汽车,对那么多辆停在门口的车自然免不了一声惊叹。老爸笑着循声而至时,却看见了好些个拿着铁棍,纹着纹身的人从车上下来,将店门口围了起来。 老爸脸上的笑容消失,惊慌失措地把我和梓柠一把推入店内,然后将已拉下三分之一的店铺闸门全部拉下,而自己却留在了外面,动作行云流水。 在那个夜市远未有如今这般普及的时候,饭点时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即便有人,见了这些纹着纹身,拿着铁棍的混混也只会绕道而行。 之后好一段时间里,我和梓柠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后,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只是听着外面不断地喧闹,然后突然间门被狠狠地砸了两下,我和梓柠都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虽然我还小,却也能明白这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老爸一个人在外面会有危险。梓柠坐在地上拉着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应该是被刚才那两下吓坏了,边哭边喊着爸爸,声音越发凄厉。最后我听见老爸惨叫了一声,外面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再次见到老爸时,外面的车和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老爸一脸苍白,伸出双手时右手还一直不停地颤抖着,他蹲下来,把梓柠揽入怀中,说了句,没事了,宝贝。 梓柠没哭了,可我看着老爸的样子却要哭出来了,刚刚老爸一定是被那些坏蛋欺负了,但我咬了咬嘴唇,忍了下来。 之后那天下午老爸安慰了 分卷阅读69 我们好久好久,他说了很多话,可我只记下来一句,“你们两个能把今天的事保密吗?对妈妈也不要说哦,好吗?” 那天晚上,老爸取消了出行计划,单方面地宣布要转卖店面,然后搬家。一切太突如其来,妈妈问为什么,老爸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于是妈妈不同意,然后他们那天吵了有史以来最凶的一架。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是斜对面理发店请来的“道上”的兄弟,他们用我和梓柠威胁了老爸,不准他报警。所有的据理力争都没有用,那些人两棒子让老爸害怕了,他怕我们会被那些人伤害。后来老爸妥协了,赔了钱,还答应搬走。刚投入了所有资本的老爸在资本回流前交出了最后一笔钱。临走前,他们还打了老爸一棒,为了让他“长点教训”。 经历了这件事后,我们家经历了经济危机期,但是自尊心极强的老爸不肯把这件事告诉妈妈,不想让她为家里担心太多,可是不知实情的妈妈却因此闹开了脾气。 他们之间的冷战打了很长一段时间,老爸要搬离这座城市时,妈妈坚决地留了下来,要陪我和梓柠在那里上完学。最后老爸只能一个人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寻找工作,然后帮我们找了一个离学校近点的房子租下。 后来,老爸辗转了好几个城市后,在东莞安定了下来,并开始了一份出租房屋的事业。等到他开始盈利后,妈妈才带着结束了一学期的我和梓柠到老爸那里去。那时,我以为这场冷战已经结束,他们又重新回到了以前那种和睦的状态。 直到一天,我才明白,从某一天开始,一切都已经难以回去了。 在爸妈看似和好的那段时间里,我想他们暗地里也应该在较着劲,只是从来不在我和梓柠面前显现出来。 那天,我正兴奋地在家里看着电视,那是在现在的我看来极其无聊的动画片,不过那时我倒也看得津津有味。当我从楼上下去,准备找梓柠一起看电视时,却听见了爸妈的争吵声。我吓坏了,不知道他们怎么又开始吵架了,我偷偷地在暗地里听着,即便不明白具体原因,也知道了这是旧事重提。妈妈仍旧没有跨过那道坎,一直耿耿于怀的妈妈说老爸变了,变得十分自私,为了自己舍弃家庭,为了赚钱可以不管妻子和孩子。老爸开始还和妈妈争论,听到这句话时,气得直接摔门而去。 我忘记了去找梓柠,一个人偷偷地藏了起来。我想要让老爸他们和好,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无助的感觉让我有点想哭。 直到那天晚上吃饭,老爸也没有出现,我,梓柠和妈妈三人在一片死寂中吃完了晚饭。然后妈妈去洗碗了,我偷偷地盛了一碗饭,在出租房里挨个挨个地找没人住的房间。最后我在一个很久没租出去的黑房间里找到了老爸,他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睛。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我轻轻地叫了一声,“爸爸,吃饭了。” 老爸听到这句话后抬起了头,漆黑的房间里我们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脸上一定是悲伤的。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梓扬真乖,爸爸在这休息会,等会再吃。” “嗯。”我将碗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走出了门。 但是我没有走远,一直偷偷地待在门口,然后我听见了老爸在抽泣,就在门背后。我靠着墙壁坐下,在这一边也哭了出来,没敢出声。 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听见老爸一个大男人在默默地哭泣,我没敢打扰他,只是在门外一直陪着。 直到过了好些年,我懂得了世事,才明白他们当年各自的想法。 一个以为人变了,一个只是不愿说。 老爸有老爸的委屈,他一个人担下了所有责任。只是一开始没能说出口的话,以后便再也难以说出口了。妈妈也有妈妈的辛苦,老爸出去找新工作时,很难寄回多少钱来,妈妈一个人要顾着我和梓柠上学,还得挣钱养着我们。个中辛劳的滋味比之前开店时苦了不知多少倍,只是妈妈也不愿提起,她只是一直不理解老爸的一切作为。 后来,我回到了老家念书,也就只能从电话声中得知他们的近况了。虽然他们经常打电话回来聊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纠葛,但是从其他亲戚嘴里传来的却也少不了他们俩不和的话语。 后来,经营出租房好几年,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得到了不小的改善,说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当时,爸爸经营,妈妈到工厂打工,比先前辛苦了不少。偶尔放寒暑假见到他们时,也可以发现他们似乎都累了。 或许是老爸也怀着一丝愧疚,让当年不需要做苦力活的妈妈又重新回到了工厂一起挣钱养家。他在经济稍微宽裕些的时候又想要重新开始了。他考察了很久的市场,决定不开理发店了,转而开一家皮具店卖箱□□具。只是好几年来,生意一直不太如意,直到赔光了存下来的钱,老爸才不得不收手回来。那些年,想必老爸和妈妈的日常里少不了争吵了吧。 高二那年暑假,我久违地又到了广东去,那时老爸的店铺生意接近倒闭,却也勉强支撑着。一年见老爸一两次面,让我感觉到他的变化十分巨大。他的眼神 分卷阅读70 里没了当年和我讲故事时那分锐气,没了那份自信。只是一直叮嘱我好好念书,找个好点的工作。我点点头,一直应承着他。 直到有一天,老爸看着我说,“梓扬,你的头发长了,去理发店理理吧。” 那时,我有些错愕,直到去年,老爸都还要亲手给我理发。可是突然我好像又明白了,老爸兴许是累了。只是还未到五十的他,头上却多了些许白丝,让我看了有些心酸。 高考那年,我发挥失常,老爸沉默了好久。我萌生起了去复读的念头,老爸不同意,为此我和他闹僵了。直到下一次我和他通话时,他已经去了新疆。 原来老爸和妈妈为家里的生计吵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老爸一气之下,听了亲戚的话,去了新疆挣钱,据说那里挣钱比较快。不到一年,老爸回来时,患上了腰间盘突出,在长沙手术,我见到了他,在第二次高考前一个多月。 后来,他辞掉了新疆的工作,和妈妈一起离开了广东,离开了那片几乎承载了他一生奋斗史的地方。他和妈妈在长沙随便找了点事做,钱不多,但也能过日子。大概老爸是真的累得动不了了吧。 从那年老爸去东莞发展,和我们分别开始,妈妈就开始变得越来越独立与强势了。她一个人赚我和梓柠的学费和生活费,却不和我们抱怨,更不会和老爸说累。那时并不知道发生了那件事且在气头上的妈妈只会指责老爸,指责完后又一个人努力工作。也许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我一直觉得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的妈妈也开始变得有些憔悴。 直到我和梓柠慢慢长大,妈妈也开始会在某些事情上依赖我们了。记不得是谁说过,妈妈越“长大”只是越来越像一个孩子,需要呵护,但是唯有在该担起一个母亲责任时,她会变得极其成熟,因为她是一个妈妈。 我知道妈妈很怕黑,一直以来都是,她怕一个人在黑乎乎的地方待着。但是高考那年我却做了一件极为对不起妈妈的事,让我到现在为止还极为愧疚。第一年高考前的几个月里,我考了两次模拟考都没发挥出理想的水平。妈妈知道后,打电话安慰我,后来还一个人辞了工作偷偷的跑到了我们学校来,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说要陪我上学。当时的我心情不好,只接受了出去喝妈妈一起吃饭的要求,没有答应搬出去住。直到高考完了那个晚上,我才想起妈妈在这样一个破旧的漆黑的屋子里住了整整两个月的事实。妈妈辞了工作来陪我,我却给了她那样的答复。虽然妈妈不说,但是我仍旧愧疚了很久很久。 自从妈妈辞了那份工作以后,她便没有找到过长久做的事,每个月辛苦劳累,也只拿到了为数不多的工资。我记得高考完了后,妈妈头上有了几根白头发,她在一次梳头发时让我帮她拔下来,说那样看就不会显老了。 妈妈边梳头发边对我说,”你们越长越大了,总有一天,你也会像叫你爸一样叫我‘老妈’的吧。“说完,妈妈叹了口气。 我沉默了很久,说不出话来。 随后,我摇摇头,“不会的,妈妈永远是妈妈。” 是的,妈妈永远都是妈妈,妈妈再老,也不是“老妈”。 这些年来,老爸和妈妈两个人都在为这个家庭不断地付出自己的努力。只是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地争吵。我知道,他们都不只是为了自己,只是他们都不曾为对方敞开心扉,而选择了保持沉默。 还在念初中的时候,我就给他们俩分别写信,说要体谅对方,换位思考,那时我像个小大人一样在他们中间做调解人。那封信后,他们似乎真的没有再争吵过。直到后来我才直到原来并不是他们不争吵了,而是不再在我们面前争吵罢了。那时起,我就开始明白,无论我们长到多大,懂了多少道理,在他们眼中永远是孩子,永远没有过多的话语权去插嘴他们之间的事情。从此以后,对于他们的争吵,我也变得只能沉默不语。 那天以后,我也给老爸他们打过电话,但是对于自己的打算却没有再说出口,最多只是唠唠家常,说说最近的一些趣事,然后挂断电话。就像是在强行找着话题,生怕一安静下来,空气就会变得凝滞。所以,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老爸他们打电话之前会先做足功课,写下一些能够谈到的话题,这样不至于在突然没话说的时候让双方尴尬地挂断电话。 我知道,这样很可悲。但是对于互相敞开心扉这件事上,无论是我,还是梓柠,无论老爸,还是妈妈,都欠缺一点勇气。 就那样在阴郁的情绪里,我度过了两周的时间。 直到再一个星期的周五,沈心怡给我发消息说,我已经两个星期没有约她去图书馆了,是不是太忙了。 我回复她,不忙,心情不太好,不想影响到她。 她又回我,心情不太好就请我出来看电影,多看看喜剧心情就好起来了。 我回复道,要请看电影也是我请,哪有第一次就让女孩子请客看电影的。 她接着给我发了个笑脸,“那我等你。” 于是周末的时候,我就买了 分卷阅读71 两张电影票和沈心怡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了。 看的喜剧,笑点倒是不少,的确在我阴郁的天空中撕开了一道光明的口子。当然更让我心情变化大的是,看完电影出来以后,我才意识到,这不会算是约会吧?太久没和女生单独出来看电影,我都忘了还有这茬了。 当然,我的内心是不抗拒的。 和沈心怡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开始觉得关系变得要好,变得亲密都是自然的事情。似乎照这样下去,我俩在一起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在我的心里却始终觉得有一丝的别扭,一种心里面同时装下两个女孩的别扭。 看完电影出来,我们一起去电影院旁边的益禾堂点了两杯蜂蜜茶。 “你说最近有烦心事,可以和我说说吗?如果是学业出路上的问题,说不定我还能指点一二呢。”沈心怡看着我。 我用拇指搓着手上奶茶的塑料袋,低着头慢慢走着,犹豫要不要对她说出来。 我没急着回她,她也没继续问我,我们就这样一人提着一杯茶,也不喝,就那样慢慢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家庭问题,不太好说。” 过了好几分钟之后,我说出了这句话。 “爸妈不和睦?还是离异了?”沈心怡小心翼翼地问道。 “离异倒还不至于吧,可是总在边缘徘徊。”我抬头看了一眼沈心怡,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真挚,“父母从我小时候就经常吵架,不敢说有童年阴影吧,至少影响到了我对他们的感情和信任。到现在我也没敢把自己未来的打算告诉他们。” 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沈心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因为我家没那么复杂,大概我的建议不会有太建设性,但至少可以作为参考吧。” “你说。” “我觉得即便父母之间关系不太好,对孩子还是非常认真的吧。像我的父母,我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只要不是什么特别离谱的事,他们大概就不会反对的。所以,即便你不敢说出口,自己要是下定决心了,就先去做吧,等到自己敢说出口了再说。” “离谱嘛?”我无耐地笑了笑,“大概我现在决定去做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就会是很离谱的。” “啊!”沈心怡有些吃惊,“不太至于吧?” “如果我说是要放弃考研,放弃大学所学的知识,去走写作这条路,你会觉得离谱吗?” “原来你喜欢写作啊?也难怪,毕竟喜欢看书嘛。”沈心怡冲我露出了笑脸,“至少我不觉得这事离谱。” “可是他们似乎从小就不赞同我做这个。” “那也是要找机会说出口的吧,你是怕说出来会引发争吵吧?可是不敞开心扉地去讨论这个事,你又怎么能得到父母的支持呢?何况就像你现在这样保持不说出来不也是一种煎熬吗?”沈心怡说道。 她说得很有道理,让我无法反驳。 “不过站在我的角度来说的话,我是完全支持你写作的哦。”沈心怡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不如说,我还挺期待你写出来的作品。以后要是写出来了可一定要给我看,我要当第一观众。” 眼前这个女孩此刻的神情又像极了五年前那个同样这样支持我的女孩,我看着她,久久不能挪开我的目光。 “沈心怡,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不要生气。” “什么事?” “你真的很像我以前喜欢的那个女孩。”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沈心怡笑着躲开了我的目光,“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可是却有这样的预感。 “那然后呢?你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了还是分手了?”沈心怡问我。 “都没有过,我们毕业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我甚至没敢对她表白。”说道这里,我有些后悔和愧疚。 “那你可真是胆小哦。” 沈心怡都这样说我,让我有些羞愧难当,但却改不了这是事实。 “我当时,也是怕……” “凌梓扬,”沈心怡打断了我,“你就是顾虑了太多东西,才说不出很多话来的。真的。” “我知道。”我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却难以改变自己。我这种难以改变,就像《三体》中提到的思维实验里,给实验者灌输“水是有毒的”观念之后,即便实验者知道水是无毒的,却也不敢喝,就犹如那种观念根深蒂固一般。 沈心怡快步走到我面前,转过身面向我,“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选择沉默,会说出来。即便最后不会有结果,也不愿意让自己一直在后悔中度过。凌梓扬,你需要一点勇气。” “谢谢你。”我看向她笑着说道。 然后我们又继续并排走着,散步一样地走回学校。 在分别的时候,沈心怡突然“哦”了一声。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六月份,一毕业我就要去日本啦,我收到录取通知了。” 沈心怡 分卷阅读72 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带笑容,而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心里的那份失落是真的。 自从知道了分别的日期,时间像是按下了倍速键。和沈心怡一起去图书馆时,一起吃饭时,一起喝奶茶时,也不再毫无顾虑。 好不容易,再有一个女孩走进我的心里,却又要面临分别。但是,这一次她已经做好选择,我没有理由去干涉她的决定,能做的只有在背后默默祝福。 六月毕业,沈心怡穿上了学士服,在学校里到处拍照,还拉着我去给她和她的室友做摄影师。整整一个下午,学校各处都遍布了我们的足迹。 “拍够了没有?”我累得有些走不动了,坐在长椅上休息。 “再拍最后一张。”沈心怡笑着走向我,拉着我站在学校的情人路上,对她的闺蜜说,“给我们也拍一张,毕竟是以书会友的好朋友。” 她拉着我的手,在夕阳下拍了她的最后一张毕业照。 那一刻,我的心脏再次小鹿乱撞。 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就定格在了那一刻。 第二天,她去机场,我去送她。 我们一路上没说什么话,我知道,越是关系好的人,到了临别前有太多的话要说,可能就一句也难以说出口了。 进机场前,我停在了门口,“就这了吧,再往里送,我怕舍不得你了。” “这么说,你是舍不得我走喽?”沈心怡调皮地说道。 “我只是单纯地舍不得一个知己般的朋友离开。” 沈心怡笑了,笑容异常灿烂,“如果我不去留学,选择一直待在国内的话,我想,我大概会喜欢上你吧。” 我心头一怔,想说,“如果你不走,我大概也会喜欢上你。” 可是这句话像是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我知道,她已经拿到日本那边的录取通知了,如果我现在说出这句话,她可能会因此留下。我不敢,因为我还不确定我现在喜欢的是沈心怡,还是像杨小尧的沈心怡。我怕到头来耽误她,就像她说的,我顾虑太多了。 但是我不能因此变得自私。 “谢谢你。”我说道。 沈心怡转身离去,在我的眼中她的身影慢慢模糊。 我转过头去,用手擦干眼角。 下一次,下一次等我攒足了勇气,一定不会再保持沉默。 第六章 孤独行者(上) 凌晨三点,手机闹钟的振动声把我从睡梦中拽了出来。我困意十足地坐在床上,看了看还在酣睡的三个室友,有些羡慕他们的睡眠质量。我是个睡眠比较浅的人,外面稍微有点动静就能把我吵醒。这样的情况下把闹钟调为振动既可以保证自己醒来,又可以不打扰到室友,这种两全之策让我苦笑了一声。 今天是假期的第一天,本来我也应该像他们一样好好享受一觉睡到自然醒的舒适感觉,却碍于一趟不得不去赶的早上六点的飞机而早早起床。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后悔买了这么早的机票,凌晨起床赶飞机着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我努力克服自己的困意爬下了床,然后用冰冷的自来水洗了个脸。洗漱完毕,我也清醒了不少。随后我穿好衣服,把床上的被子全部收拾好,装入袋中封存,再把该带的东西全部整理好,拖上行李,在室友的呼噜声中告别宿舍。 沈心怡离开的事情让我足足烦恼了半个月,半个月内我几乎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直到沈心怡在日本安顿下来,给我发了一张她穿和服的样子,我才感到轻松一些。 不过想来时间也是过得飞快,寒假过后来到学校时还感觉暑假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却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竟也是一闪而逝。现在才隐隐感觉到,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与年龄成正比。孩童时期总觉得时间好慢,一个学期漫长得像几个世纪,每年过年大人们都会说又长大了一岁,然而自己却觉得并未长大。直到真的越长越大,就发现时间开始加速前进,不说一个学期像是一闪而逝,就连去年暑假仿佛都还近在眼前般熟悉。大概从生到死,人生就是一趟不断加速运行的列车罢了。 上学期被非常多的琐事缠身,导致一些问题都没有再去好好思考过。 直到临近期末,白浩羽给我打电话,我才想起来我和他之间还有一个约定。当年一起放孔明灯的七个人里,除去梁纯也还有程雪和李云超我还没有联系过。 在我的印象里,程雪向来是个很少与人来往的人,微信一类的社交手段对她来说形同摆设,即便和她稍微亲近点的人也难以通过微信联系上她,多半还是要依靠最原始的打电话这种方式。自从四年前我们一众人各奔东西之后,我对其他人的事情少有关注。关于程雪的消息,大概也就只知道她在厦门的某所大学念书,就连她换了电话号码我都是前些天向江雨瞳打听消息时才知道的,想来还是有些愧疚的。同时,我从江雨瞳那里得知程雪已经保研本校了,暑假期间也会一直待在学校,这样我便可以先去一趟厦门再回长沙。 分卷阅读73 至于李云超,可以说是几年来是毫无消息,问过几个高中同学,他们都不知道李云超去了哪里,就连以前的班群里,李云超的头像也一直是灰色的,我在群里问了好几遍的问题也都石沉大海无人回答。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回原高中去查一查了,身在远方的我自然是办不到了,于是我又只能拜托白浩羽了,他在长沙,离永州近,我便央求他帮我回去查一查了。要知道李云超到底去了哪可能要等上些时候了,我只希望不要离得太远,免得让我天南地北地跑来跑去。 赶到机场时是不到五点,我办完登机手续和托运也还有将近二十分钟才登机。天空已经开始泛白,我能看见外面有一架飞机接入了连接桥。上一趟航班的人匆匆忙忙地下来,机场工作人员也匆匆忙忙地把他们的行李运下来。再过一段时间,我也会随着人群匆匆忙忙地登上飞机,然后工作人员又匆匆忙忙地将我们的行李运上去。 每一趟旅行总是如此匆忙,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我写不出自己的青春了。大概只有慢下来,慢慢地观察每个细节,才能好好地书写青春。 在认识程雪之前,我没怎么注意到班上有过这么一号人物。她就像是特意将自己放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那样,从来不引起别人的关注。 高一那时的我也不遑多让,相比于那些时常待在众人目光下的人,我更情愿在角落里做一个默默无名的观众,谁也不会来过问我的事情。那时内向的我,觉得身边只要有两三个稍微谈得来点的朋友就很满足了。直到五年多以后,在大学里一次汇演排练上,我才发现当时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也许多年以前,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并不是不喜欢发光,相反,我也许还曾非常羡慕那些能够在大家面前站起来然后微笑着面对大家的人。而我一直懦弱地蜷缩在角落里,不论是与自己有关的事还是无关的是,都不去多掺和。默默无名的背后,往往孕育着巨大的孤独,在越闪光的人面前,那份孤独便会被放得越大。 五年后的那一天,我看着台上的人时,才发现自己的那份孤独早已变得那么巨大。没有人会想要默默无名,一直不被人问津,越是看着那些能在大家面前闪耀的人,就越是羡慕。但那些曾经默默无名的人终于发现了自己想要发光的舞台时,却总是碍于长久以来的习惯而不敢站起来,比如说我。即便好几年来,我变得不再那么内向,却依旧没有勇气站在很多人面前。 认识程雪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当然这个梦的内容和程雪没有半毛钱关系,它只是成为了我和程雪认识的一个契机。 在那个梦里,我梦见了梓柠,梦见了杨小尧,梦见了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是每一个人都很奇怪,大家似乎都不认识我了一样,我拼命地向他们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拼命地讲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但是他们还是都丢下我离开了,然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忍不住哭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的眼角还有一丝泪痕。我很害怕,害怕到想要跟我梦见的每个人说我昨晚的经历,但是我更害怕他们会嘲笑我。是的,那只是一个梦,不会是真的,我想无论是谁都会这么安慰我一句然后一笑而过,但是我想告诉他们的不是我的梦,而是我在梦中的那种害怕。 那种没人能够交心的感觉让我感到有些孤独,所以我决定把它写下来,把那个梦变成一个故事写下来。第二天到教室的时候,我拼命地回忆昨晚的那个梦,然后把一点一滴都记在了纸上。 上午上课的时候,我都没有集中精神听课,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构思了很久,想把出现在我梦里的每个人都写成一段故事然后联系在一起。循着这个思路我把故事的开头写了出来,在一个几近废弃的火车站里,一个男孩独自走过空无一人的大厅,翻过已经开始长出苔藓的楼梯,来到了火车轨道旁,那里停着一辆不知道通往何处的火车,上车后他在车厢里只遇到了一个人,然后他坐在了那个人的旁边。 自从上了高中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动笔写过小说。要不是在那一刻我似乎重新找到了当初写作的感觉,我都不确定自己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立下的梦想,一个要成为作家的梦想。我有些兴奋,那是一种灵感突发的喜悦。我恨不得马上能把整个故事写出来,然后享受那种大功告成的快乐。于是即便到了课间,我也没有离开座位,依旧在想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我不断构思着,直到有些口渴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半上午都没喝过一滴水了。我拿出水壶,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然后迅速把水壶放回桌子里。然而因为过于匆忙,我在把手放回桌子上的过程中不小心把纸碰掉了。那是我写满了构思的纸,我正准备俯身去捡的时候,一个人路过我身边,似乎也发现了地上的纸,于是出于好心地帮我捡了起来。 她把纸递给我的那一刻,我都没仔细看她一眼,只说了句谢谢。 “你在写小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猛然抬起头,看了看她。那是一个叫程雪的,与我未曾有过瓜葛的女孩,她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没有表情,甚至连一丝该有的惊讶都没有。我就像是一个 分卷阅读74 被发现了见不得人的秘密的小孩,慌乱地瞥了瞥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了程雪说出的话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我看向程雪,说道,“就是上课胡思乱想,没有写小说。” 我试图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但是程雪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哦”了一句之后就离开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说话,极为尴尬,因为我在程雪面前撒了谎。但是在我们真正认识以后,我想要跟程雪解释我只是一时害羞没敢说出来我在写小说时,她制止了我,说她都明白,不用解释,其实我做的都是对的。开始我还以为那是她对我的嘲讽,但是她说话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要嘲讽我的意思,相反表露出的似乎是真正的理解,于是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们真正算认识的时候,已经是高一下学期的最后一两个月里了。那时,我们调了本学期,最后一次座位,有点尴尬的事情就是程雪坐在了我的斜后方。我想起了上次对她撒谎的事,于是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她。程雪时常独来独往,晚自习的时候,还经常会靠在墙壁上想着什么事情,然后又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我才感觉,她当时问我那句话很有可能是因为她也在写小说。于是我开始有心地找她搭话,有事没事都会说点什么。 后来,我开始时不时地提到了写作这件事,她才问我,“你是不是也喜欢写小说?” 她说了个“也”字,于是我也点了点头。 在那以后,我们之间似乎打开了一条新的大门,我们之间的话题也越来越多的是关于写作这方面的事情。再往后,我跟她说了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专职作家,以后一直写自己想写的故事。她罕见地笑了笑,说道,“有梦想真好。” 我看了看她眼里羡慕的眼神,没有继续说下去。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我还自告奋勇,把自己之前写好的小说给程雪看了。看完之后,程雪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写得真烂,太矫情。” 因为她这一句话,我受伤了好长一段时间。高中第一次提起笔写点东西就被说是烂文章,多少有些不甘心。 程雪的脸上似乎永远不会有太多的表情,就像她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不苟言笑,无表情的表皮之下似乎包裹着很多心事,自那以后,这个印象在我脑海里再也没有发生过变化。即便是我们都在写作这件事上互相敞开一些心扉后,我都没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因为她给我的感觉总是忽远忽近,似乎永远不会离你太近,就像是永远触碰不到那个真正的她一样。 高二时,程雪和蓝天,江雨瞳她们认识,然后我们组成一个team都是后话了。现在想想,程雪和蓝天,江雨瞳之间的友谊怎么算似乎都是我一手促成的。 当年的这些记忆在毕业后似乎都被封印起来一样,直到半年前我在家整理东西时,才将封印解除。在我封存了高中记忆的箱子里,我翻出了自己写的小说,翻出了我的记事本,也翻出了一封我从未看过的程雪写给我的信。 要不是我搜肠刮肚,仔细回忆,大概我也难以想起来,那封信程雪是何时塞给我的了。 我想应该也是那一天,毕业晚宴的那一天。 那天,本来只打算好好吃饭,滴酒不沾的我喝了酒,而且喝醉了。要说全因为李云超骗我喝那杯白酒的话,倒也不尽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受了其他人的刺激,心里不好过,我又自己喝了好几杯啤酒,喝下的那些酒的酒劲一上来我就醉得脑袋开始晕乎了。 那时我开始心血来潮,想要在这临别之际再做些什么,对杨小尧说些什么。于是我写下了一张纸条,想要叫人帮忙递给杨小尧。我左顾右盼,看见了独自坐在桌旁的程雪,似乎只有她有空了,然后我就拜托了程雪把纸条递给杨小尧。程雪回来之后,对我说了些什么,那封信大抵也是在那时递给我的。只是那时我只顾着看杨小尧的反应,没注意到程雪对我说的话以及交给我的东西。 我想之后的我应该是把那封信随便地塞到了哪里,以致于回去之后整理东西时,也没有注意到那封信的存在,兴许我只是把它当作了我的手稿之一收了起来,然后尘封到了箱子当中。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阴差阳错,那封程雪高中毕业时写给我的信却被寄到了三年半后我的手上。 我怀着愧疚的心意打开了那封信,看到了三年半前程雪想要对我说的话。 致老板: 聚散有时,各安天命。 不知何时起,带着几分玩笑和几分企盼成立了我们这个工作室。又到底是何时,我成为了你的朋友,又成为了这个工作室的人呢?恍惚似梦,一切如理所当然般发生,让人难以追溯过往。高中生活过去将近一年时,私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伴随我三年。因为你的出现,让我有了一个些许值得回味的高中生活,想必今后我心中也一直会保存着这份感激。 我们几人都是喜好写作的人,能拥有同一个目标大抵也是我们能走在一起的重要原因。如今的我们还是过于稚嫩,想写出成熟的,让大家认可的文学仍是非常艰难,难免会有跌倒和失意,再次爬起来可能需 分卷阅读75 要莫大的勇气。只是我对文学,对写作的执念与坚守,远不及你的一半,也不及江,蓝二人。我所希冀的不过是做做自己喜欢的事便罢,不曾追求让别人来读我的文字。不知你是否读过庆山的书,我想过的生活大抵是想她书中主人公那样的,自由颓废,如同混沌。 一直以来,我便不是个能有多大抱负的人。此生最想去做的不过是独自一人背上便携的行李,踏遍千山万水,走过红尘万丈,替那个人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对那个人的执念是旁人难以理解的,这种感情无关风月,却较之情爱更为深刻。我知道你对我的过往多少表露过些许关心但原谅我无法再提起当年之事。那是一段对我来说最为黑暗的时光,就像是我一辈子也无法逃离的梦魇。那段时光的我有太多的阴暗和悲伤滋生,才养成了我现在这样乖戾的性格。只有那个人是不一样,只有那个人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我对他的感情远不止感激如此简单。 而你和我不一样,你有明确的目标,有远大的志向,在同龄人中有着难得的坚定。我犹记得当年你同我讲你的抱负时,我看见你的眼里有光,有着我难以企及的光亮。我羡慕着你,并且希望你历经打磨之后能有成功之日。愿你能以温柔待这世界,也能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世海浮沉,不知多年以后,你是否还能不忘今日之初心。如若那时你还能初心不改,我期盼你还能如同当年那样再接受我一次。 盼安。 程雪 我收起了信,将它夹在了一本书里。也许当年程雪写下这封信时期待过我的某些回复,但是我却在接下来的好几年里不曾主动联系过她。虽然多多少少有些联系上的障碍,但不至于我有心联系她时得不到任何回复。我想,这总归还是我的问题的。 这封信已经迟到三年半了,而我为此要去见她的心意更是迟到了四年。该迈出那一步时,我不能让她再等下去。 到达厦门的时候,已是上午八点。 下了飞机之后,我第一件事便是脱下了穿在身上的外套。 虽然已是夏季,早晨的大连拂过的微风里还是带着一丝凉意。而处在南方的厦门则大有不同,即便离正午还有好几个小时,机场里燥热的空气似乎早早地预示到那股即将来临的炎热气息。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后,就背上背包走到了行李转盘处。大概等了十来分钟,我拿到了自己的行李。我随着人流走到机场的出口,好些人在出口处往里面眺望,焦急地寻找着他们要等待的人。可惜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是在期盼着我的到来的。 我还没有通知程雪我已经到厦门了,也叮嘱了江雨瞳不要告诉她。除了想要给她一些惊喜之外,更重要的是我想先整理一下见她的心情,高中时我们的谈话便少有跳出写作这个话题的时候,四年未曾联系之后再见她,总归还是要斟酌一下见到她时该聊什么。 上次和江雨瞳联系问程雪近况时,还是程雪在准备面试的事情。那会的我还没对未来想明白,光是听着面试就有一种紧迫感。不过这倒是让我有些怀念高中时代复习高考的时光,那段紧张复习又极其辛苦的时光,在现在的我看来却是至今为止我度过的最为快乐的时光了。 在没有上大学之前,我们每个人都憧憬着大学,并且为之而不懈努力。老师们常说到了大学就自由了,就轻松了,当时的我们还坚信不疑。直到真的上了大学之后才发现,相比与高中时刻是自由了不少,却并未显得有多轻松,相反在这种不那么轻松下的自由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快乐。 时隔了一整个大学时光没有联系程雪,我不知道她还记得我几分。毕竟怎么算下来,我们当初也只在一起度过了高中三年,她的大学同学甚至比我待在她身边的时间更久。 尽管我知道这次来访有点突如其来,但至少希望不要给她造成太大困扰才好。 走出机场之后,迎面吹来了一阵风,一阵夹杂着汽车尾气和海的味道的风,谈不上讨厌,却也让我欢喜不起来。 我打开手机,用地图软件查了查从这里去火车站的线路。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定好了晚上从厦门出发返回长沙的火车,虽然要在中途转一趟车,不过也能在第二天中午就到达长沙。拿着这么多行李在厦门走来走去然后去找程雪是个非常麻烦的事情,于是我决定先去火车站存放好行李。 我坐着厦门的公交车来来回回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将行李存放好来到了程雪所在的大学门前。心想还好没有提前告诉程雪,不然就真的毫无意义地浪费她两个小时的时间了。 时间逐渐接近正午,头上那颗大火球也不遗余力地向地面散发炙热的光芒。气温升至三十多度,手机里的天气预报开始提示高温橙色预警,看来今天厦门的温度攀升到将近四十应该不成问题了。 我躲在校门口门卫室的屋檐下,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程雪的新号码。据说她以前那个号码毕业之后就没用了,现在是一个厦门的号码。亏我还将她那个没用的号码保存了好几年,仔细想想,当年的七个人中到现在为止还用着当年的号码的应 分卷阅读76 该也就只有我和白浩羽了。 找到了程雪的号码,我摁下拨号键。 随着几声“嘟嘟”的声音过去,对面传来了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电话那头带着疑惑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你还能不能听出来我是谁?”我有些想要调侃她的意思。 “你是,凌梓扬?”电话那头传来半信半疑的声音。 “对呀,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来。”对于她能听出我的声音来,我还是有几分开心的。 “不过我都没换过号码,你这都没存吗?”我故意用嗔怪的语气说道。 “你没换号码吗?我记得上大一那会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都是停机来着,所以我以为你换号码了。”程雪带着些许抱歉的语气。 我想起了刚复读时自己怕被熟人问起近况,于是将电话暂时停机的事。这样看来,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的,只是我没想到程雪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你最近有时间吗?” “最近?” “更准确的说是今天有时间吗?”我试探性地问问了。 “时间倒是随时都有的,现在不是放暑假吗?”程雪说道。 “这不是在想,你暑假都没回去,是不是在做什么实验呢。”我笑道。 “没有,我们这专业闲得很。” 我看了看时间,“要不你出来吧,我请你吃个午饭。” “请我吃饭?”程雪顿了顿,“你现在在厦门吗?” 她显然是有些吃惊了,我笑了笑,“更准确地说,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的校门口。”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说了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那你等等,我整理一下就出去。哦,对了你在哪个门?” “哪个门我不知道,就看见校门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 “好的,我知道了。先这样。” “嗯,拜拜。” 我们互相挂断电话,我把手机揣回裤兜里。 我侧过头去看了看刚才我提到的校门,那个巨大的半圆形的校门。它就那样矗立在这一片广场上,看上去有些喜感。对比看来,我们学校的校门就普通多了,一块石碑上面刻了学校的名字,就那样摆在学校门口,完全不是什么标志性建筑物。 可能因为是暑假期间,这里进进出出的学生并不多,校外的各种小吃店也显得比较冷清。 和程雪分别已经是整整四年了,一想到马上就要再次看见她心里竟有了一点紧张。 等人的时光是最难消磨的,尤其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即便炽热的太阳没有直接和我打照面,却依然逼得我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让我觉得这段时光更加煎熬。 过了大概十分钟,一个人从校门口走出来,撑着一把伞挡住阳光然后左右张望。她似乎没有发现蜷缩在保安室旁那一块阴影之中的我。 “程雪。”我叫了她一句,然后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来。 程雪听见了我的呼喊,目光转向了我,“你怎么躲在这种地方?” “不躲到阴凉处,皮都会晒掉一层。”我苦笑道。相比之下,大连的夏天算是要温和得多了。 我们互相走近了对方,在耀眼的阳光下,眯着眼睛打量着对方。 程雪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穿着淡颜色的衣服,扎着单马尾,放进人群中不可能找得到的那一种。 “你还是没变欸。” “你也不还是老样子?” 我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行头,依然是从高中就开始穿的那种类型。 “别站在这里讲话了,太热,要不找个奶茶店喝点东西吧?”我提议道。 “放暑假人少,附近的那家奶茶店前两天关门了,只有一家咖啡厅可以点些喝的了。” “咖啡厅就咖啡厅吧。”我点点头。现在喝什么都不重要了,主要是那店里得有空调。 随后程雪带我走了大概几百米,来到了一家咖啡厅门前,名字叫做“午后时光”。真是有趣,难道午前时光的生意就不做了吗? 细算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踏进一家正规的咖啡厅里。以前我不知多少次路过了我们学校门口的那家咖啡厅,却不曾为之驻足。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还幻想过要开一家咖啡厅呢。当时我不仅想象了咖啡厅的营业情况,还为它起了个名字,叫“silence”,翻译成中文就是沉默的意思。因为以前的我觉得咖啡厅就是那种细细地品着咖啡,一句话也不说,安静地看着书或者听着歌,然后慢慢地思考人生的地方。年少时的我从未进去过一次,却一直觉得那是一个神圣的殿堂。 大概是十六七岁时的我,脑细胞活跃得一刻也不想停下来。所以才会天天幻想这这些天马行空,却又从来没想过要去实现的事情。对于这些事情,能够在我的脑海里被模拟着实现过一次,我就很满足了。 当然 分卷阅读77 ,在现在的我看来,咖啡厅和奶茶店确实相差无几。 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总是有许多人来这学习或者讨论问题。进入咖啡厅里,我看见不止一个人坐在桌子旁,拿着一堆书翻来翻去,接着又做下笔记。年底就要考研了,学校图书馆大概也是不少人的,总还是有人会选择来咖啡厅这种安静的地方学习的吧。 “你以前也来这学习吗?”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偶尔吧,去年考研的时候来过一两次。” “哦。”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咖啡厅里异常的凉爽与安静,也许是其他人都照顾着这些奋战在考研一线的人,纷纷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除了一些不太大的讲话声,剩下的就只有空调吹出冷气的声音了。 如果不是凉爽的空调,大概我是不会有心情在这里点一杯热咖啡坐下来慢慢喝的。 “请问您点些什么?” 我们走到柜台,服务员微笑着对我们说道。 “来杯拿铁,加糖加奶。”我说道,然后看了看程雪。 “卡布奇诺,原味。” “好的。”服务员用电脑下来单,我急忙掏出手机来付了两杯咖啡的钱。 点完单以后,我们往咖啡厅里面走去,我想找一个人少的,远离那些努力复习着的人的位置,免得我和程雪讲话时会影响到他们。 刚找到位置坐下来,我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只有一条,程雪微信转账的提示,她把她那杯咖啡的钱转给我了。大概是我刚才的举动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不明确,我没有接下她的转账,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关掉了手机。 “暑假没什么事情,你也一直待在学校吗?”我问道 “不太想回去,我们这些保研的基本上提前开课,也不会太久了。” “哦。”我点点头。 “你有考研的打算吗?” 我摇摇头,“没有。” “是打算毕业出来直接找工作了?” “我想尝试一下把写作当作职业,给自己几年时间。” “还能一直坚持下来,真好。”程雪欣慰地笑道。 “你现在可以继续念研究生不也挺好的。” “我只是不想回去罢了。”程雪摇摇头,“如果我大学直接毕业了,就可能被爸妈叫回去找工作了,我还不想回去。” “如果回去能让我的高中时光重来的话,我倒是想要回去。”我感叹了一声。 “时光要是那么轻易地倒流的话,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让人后悔的事情了。” “那倒是。” 谈话间,空调吹出的凉风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先前在外面时我那颗燥热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如果不看外面,大概感受不到现在是炎热的夏天,外面的太阳能把大地都烤得皲裂。 服务员用盘子端着两杯咖啡来到我们的桌子旁,她轻轻地把冒着热气的咖啡分别放在我和程雪面前,然后微笑着说道,“糖量不够您可自行添加,奶量不够可以叫我再帮您添点,请慢用。” “谢谢。” 我也微笑着回应服务员,随后她就拿着盘子离开了。 “你还是变了点的。” 我刚看向程雪,她就露出微微笑意对我说道。 “四年间似乎变成熟点了,不再像高中那会时不时就犯中二病了。” “毕竟我也是二十一岁,加入了奔三行列当中的人了呀。”我回应道。但是我没有说出来的是,其实即使是现在,独自一人时我也会仍不时地犯中二病。虽然被女生说变得成熟了有些开心,但是当我变得不再中二的时候,大概就是我被社会打磨了棱角变得圆滑之时,所以我有点希望一直抱着玩笑的心态活下去。 “半年前,我还去见了见江雨瞳和蓝天她们俩。她们两个人变得可比你成熟多了,变得会精致打扮了,而你却还是一成不变。” “我知道。” “那你还不努力改变改变自己?” “我不喜欢变化,变化会给人带来陌生感。”程雪看着我,“我说的是我知道你去找了江雨瞳和蓝天这件事。” “哦哦。”我对自己的理解错误感到不好意思。 “那个时候我还想过你是不是会满中国地跑来跑去去见曾经的朋友,没想到今天你真的来了。” “那其实你是不是很期待我的到来。”我打趣道。 程雪似乎想摇摇头,脑袋却摇得很慢,不像是在反驳。 她的表情让我的笑容逐渐在脸上消失,她似乎是认真的,认真地在期待我的到来。 “我期盼你还能如同当年那样再接受我一次。” 这句程雪在信的末尾写下的话开始在我脑中回响。 鬼使神差般,我对程雪说道,“我看了你写的信了。” 程雪眉头一紧,整个人顿在那里好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我不知道她是在疑惑我最近才看了 分卷阅读78 她四年前的那封信,还是在努力思考后才想起了四年前的那封信的存在。 “都这么久了,我只记得信里面大概写的是什么了。”程雪看着咖啡摇摇头。 “但是我还记得很清楚。” 程雪看向了我,“你这么说我有些开心。” “你说你要专职写作,好久没看你文章了,文笔不会还是那么烂吧?”程雪接着问我。 “你这么说我很伤心的,”我笑了一下,“要不要拿我最近写的小说让你看一看呀?反正我认为自己比高中那会进步多了。” 说是最近,其实也是半年多前的作品了,而且仍旧是被否定的作品。 “真是有些羡慕你这样能够朝着一个目标不断努力的人。”程雪笑了。 “有什么用呀,再努力还不是会遇到瓶颈,就像在漫无边际的大海里游泳,我现在都还不走自己距离终点有多远。” “大概是你的磨砺太少了,还是要多看书。” 我点点头,随后反问她,“那你呢,现在还在写吗?” “偶尔吧。”程雪看了看窗外,“当作兴趣。” 我内心有一点点的失落,当年一起讨论写作梦想的人里,只剩下我和蓝天还在坚持。 “到现在为止,我还记得高二的时候我写完《沙之书》后怂恿你们也都写一篇小说来看,而你是唯一没有写的,你也从来没有解释过。”我抿一口咖啡后看着程雪。 程雪摇摇头,“不是没有写,而是不敢拿出来给你们看。” 没有犹豫就回答了我,看来她也记忆深刻。 “为什么?”我皱了皱眉头看着她,她对我们的刻意疏远让我有些不开心。 程雪深呼吸一口气,“凌梓扬,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吗?就当是还上了我那篇小说了。” 我端起已经可以入口的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继续看向程雪。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叫‘丢丢’的女孩……”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叫“丢丢”的女孩,故事的最开始是在她九岁的时候,那时她正在念四年级。 丢丢是一个文静的不怎么爱说话女孩,在爱胡思乱想的年纪里依旧努力地在做一个好学生,从来不调皮捣蛋,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孩。但是在那个大多数人尚未情窦初开的年纪里,丢丢似乎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准确地说,丢丢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得上是喜欢,只是每次看见那个男生都会产生一种和看别的男生不同的心情。在她眼里,那个男生虽然大大咧咧,但是阳光帅气,总是出现在聚光灯下,仿佛自带光芒。 小学的时候,班里换位置总是很频繁,丢丢一直幻想着能够有一次机会和那个男生做一次同桌。大概是上天听见了她心里的愿望,终于有一次换座位,那个男生坐在了丢丢的旁边。丢丢很开心,也很安心,仿佛坐在那个人旁边的时候自己也变得大胆起来,变得像他一样能够发光。 丢丢没有说出这份心意,而是一直将这份心意藏在了心底。 有一次上完语文课,语文老师布置了一个作业,作业是一篇题目为“我的梦想”的作文。老师给了他们两天的时间去想想自己的梦想,想想怎么写。 那两天里,丢丢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梦想。平时就爱胡思乱想的她在那两天里变得更加兴奋,就像是自己相到的一切都会变成现实。 丢丢说,她喜欢看故事书,故事书里的小动物和王子公主她都很喜欢,所以每次看故事书她都很开心。于是她就想呀,以后自己要是也能够写故事给自己看就好了,那样就永远不会怕故事书被自己看完了。但是除了看故事书,丢丢也很喜欢玩游戏呀,如果自己每天都在写故事,然后再看故事的话,就没有时间找小伙伴玩了。所以丢丢又想要发明一个“游戏机”。这个“游戏机”和普通的游戏机不一样,这个是很高级的游戏机,当你想和朋友玩游戏的时候,朋友又不在身边怎么办呀?这个时候只要向“游戏机”投币就好了,投不同个硬币就会出来不同的游戏,只要打开游戏就会有人过来和你玩了,那个人可以和投币的人玩跳绳,也可以玩DVD游戏机,只要一直投币就会有人一直陪你玩。丢丢还想着,要是发明成功了,一定要把这个“游戏机”卖到世界各地去,让所有人都能随时玩又都能一直开心着。 丢丢欢喜地写完了这个故事,然后交给了老师。殊不知她的这个梦想,和班上其他人写的想要成为科学家,成为宇航员,成为老师的梦想有着些许不同。 又过了一天,老师挨个念名字,把他们的作文发了下去,每个人的作文后面都有一句评语。当老师念到丢丢的名字的时候……丢丢兴奋地上去拿了自己的作文,然后看了看老师写的评语:丢丢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学坏了总是想着玩游戏,以后还是要好好学习。 丢丢脸上的兴奋感全部消失,她有些气馁地回到了座位上。 “丢丢你写的是什么呀?”她的同桌说道。 同桌,还是那个她有点喜欢的男生。 丢丢想 分卷阅读79 把作文给他看一下,她觉得老师一定是不理解自己的想法。 “我们互相交换作文看一看吧,但是你别给别人看。” “好啊。” 于是他们两人互相交换了作文来看,丢丢看到了同桌的作文。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科学家,想要研究出超级火箭,未来能够遨游太空。丢丢觉得他的梦想好伟大呀,自己的梦想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丢丢看完同桌的作文后,同桌似乎也看完了她的作文。 丢丢看向他,“你觉得我的梦想怎么样呀?” 同桌的表情似乎有些搞笑,他忍住笑声说道,“丢丢,你是个游戏王吗?梦想肯定不是玩的呀,梦想是要很伟大的那种。” 丢丢更加伤心了,一整节语文课都没有认真听进去什么。 下课以后,丢丢去了趟卫生间。回来以后,她感觉全班同学似乎都在看着她,同时还露出了不怎么友好的表情,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节课,还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决定这节课讲一讲同学们的作文。 “大多数同学写的作文都很出色,也很精彩,但是有极个别同学写的作文不太合格,在这里我想提一下。” “老师,你说的是‘游戏王’丢丢吗?” 班上一个同学大喊出这句话,全班都爆笑起来。老师皱了皱眉头看向丢丢。 丢丢一脸委屈,她不知道同桌在课间的时候把她的作文给了别人看,还是班上最爱欺负人的小混混陈明凯。她讨厌那个人,刚才那句话也是他喊出来的。但是更让丢丢伤心的是,她的同桌也在跟着所有人笑。 老师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同学们安静,今天我们就念一念写得比较好的作文。丢丢,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下课以后,丢丢跟着老师去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老师对丢丢说了很多劝诫的话,还叮嘱她好好学习,不要太在意这次作文了。 “本来老师是想告诉你父母的,但是鉴于你一直以来成绩都不差,老师就原谅你这一次了。以后不要跟着别人学坏了,好好学习,听见了吗?” 丢丢忍住泪水点了点头。她不理解为什么别人的梦想都是好的,就自己的梦想会被异样地对待,明明她也只是想要自己和别人都一直开心而已。 她从办公室走回教室,刚踏入教室的门,陈明凯,那个他讨厌的人大叫了一声,“游戏王回来了!” 丢丢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移动之时,她还看见了她的同桌,也在无情地嘲笑她。那一刻,她感觉他的身上不再是发光的,而是一片黑暗,令人讨厌的黑暗。丢丢忍不住了,她跑到女生厕所里大哭了一场。 所有人都是坏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从那一刻开始,丢丢心里那颗孤独的种子开始发芽。她不想再相信任何人,不想再说出任何心里话,因为说出来,她不仅不被信任,不被理解,反而会被嘲笑。 因为丢丢瞪了陈明凯一眼,那天下午放学之后,陈明凯找了几个男生把她堵在了路上。不仅一直嘲笑她,还上了几下拳脚,算是对丢丢那个眼神的报复。丢丢没有还手,紧紧地抓住书包的肩带。 欺负弱小是人的本性和发泄不满的途径。一群野蛮的孩子对着一个女孩拳打脚踢来泄愤,那样他们才会获得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这和那些大人们生气时拿孩子来出气,那些白领烦闷时对着手下的员工大发脾气泄愤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那天下午,丢丢还看见了平时和她一起回家的两个朋友。她没有和她们走在一起,却依旧同路,她被那群人围住时,她们也在马路对面停下了脚步,但却也是一直停在了对面,在那边默默地看着,看着她被欺负,没有上来帮她。 没有一个人是可信的,那一刻,丢丢和对面的那两个女孩也不再是什么朋友了。 从那一天起,“游戏王”这个耻辱般的外号伴随了她剩下的小学时期。被曾经喜欢的男生嘲笑,被小混混针对,被曾经的朋友嫌弃,成为了她今后的日常。 一直到六年级,她习惯了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习惯了周围人的冷嘲热讽,直到他们自己都不再把那个事当事,也习惯了不再与人交谈,独来独往。 好些年前,在小县城里,小学上初中并不是按地区分配的,还是要按小升初的考试成绩来决定学校的。六年级以后,老师和同学都开始有了一点紧张的氛围。同学想着努力上好学校,老师想着让尽可能多的学生上好学校,来提升本校名气。 丢丢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害怕。她期待着毕业以后能和班上这些人分开,却又想着在这个小县城里总会有人和自己上同一所学校,害怕他们会在新的地方把自己的事迹传开,然后又要忍受一波新的冷嘲热讽。 一天下午,像往常一样平静的下午。阳光洒在水泥街道上,一群又一群的孩子啊从学校出来奔跑在街道上。丢丢依旧是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过今天回家前要多办一件事,去书店买本书,更准确地说是一本辅导资料。她的数学不太好 分卷阅读80 ,但是她不想去问老师题目,所以她想要买本辅导资料来充当老师。 学校附近的那家书店,太多她认识的人,她不想要去那买书。于是她特意绕了远一点的路,到了一个她平常不太去的书店。这个书店她以前路过好几次,却从未进去过一次。大概是因为位置原因,这家书店的生意远没有学校附近的那家好。 丢丢踏进了书店的大门,头顶上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门口处,书店老板抬头看向了她的方向。老板似乎很年轻,最多三十岁出头,在那个年代里很难想象有年轻人想要开书店里打发度日。丢丢看了店长一眼,径直走到了书店里面。 小学数学的辅导资料种类太多了,丢丢不知道该挑哪一种好,她在那一排暑假前磨蹭了很久,把每种辅导资料的数量都数了一遍,然后拿出了数量最少的那种中的一本。那时,尚未完全懂事的丢丢以为数量最少的就是卖得最好的,她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店家不看好的进货最少的。 她拿着那本资料到前台去结账,她把书放在了柜台上,想让书店老板告诉她多少钱。 书店老板抬头看了看,问道,“你买的是什么书?” 丢丢有些疑惑,买的什么书他自己不知道吗?还是说他看自己一个小孩子来买书,就想考考她的语文。说实在的,她讨厌这种没事找事的大人。 “学习园地的数学辅导资料。”丢丢毫无生气地说道。 老板笑了笑,“原来是一个小女孩呀。” 丢丢不解地抬头看向了他,那张清秀的脸庞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但是他的眼里似乎没有光,仿佛他的视野里一片灰暗。 丢丢刚想说句话,旁边的大门就又一次响起了“欢迎光临”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影走近她,发出嘲笑的声音。 “原来游戏王也要买书学习的呀。” 又是陈明凯那个王八蛋,丢丢心里咒骂了他好几句。 “你的名字叫‘游戏王’吗?”老板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 丢丢生气了,瞪了书店老板一眼,抓起那本辅导资料就往外走。伴随着“谢谢惠顾”和陈明凯的笑声,丢丢立刻跑着离开了那里。 当然,那本辅导资料没有付钱也是她后来才注意到的事情了。 但是丢丢自那天以后的好几个月里都没有再靠近过那家书店的那条街道,不是她还没有想起来要去还资料钱的事情,而是她有点讨厌那个书店的老板。即便如此,丢丢还是每天都揣着二十多块钱的巨款,一天到晚总有一只手在攥着这笔钱,生怕它丢了。 在一次小升初模拟考试中,丢丢的数学考了95分,丢丢有些高兴。成绩出来那天,她想着要不去把书钱还上了吧。 下午放学之后,丢丢像几个月前的那一天一样,绕了远路去那家书店。 春天的交响曲已经到了尾声,气温开始一天比一天高,太阳也一天比一天晚些落下。那天,依旧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太阳的光辉洒满了丢丢前进的街道。她没有注意到,一片颜色黯淡的云朵正接近着太阳。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游戏王’本人吗?今天考得好,特意出来溜达?” 丢丢的好心情瞬间转暗,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放学后整天游荡,阴魂不散的也就只有他了。但是今天似乎不止他一个人,因为丢丢听见他说出那句话时,传来了好几个人的笑声。 丢丢加快步伐向前走去,陈明凯和他同行的几个人也跟上了丢丢。 “别不理我吗,你今天是不是又要去买书了?是不是带了很多钱?”陈明凯不怀好意地问道。 丢丢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声不吭地开始拔腿就跑,她跑的时候,还往身后看了一眼。这些人就是很久以前欺负过自己的那帮人,她厌恶至极。 但是丢丢一个小女生的腿力远没有同年年纪的男生好,何况他们还是经常打架的小混混,体力自然要比丢丢好上不少。 没过多久,他们四五个人就追上了她,随后把她拖进一个小巷子里,把她围在了一个圈里。 陈明凯喘着气,恶狠狠地说道,“你跑什么呀?今天本来不想打你的,你可算把我惹怒了。” 陈明凯伸出手,丢丢条件反射地把脑袋护住,随后还是受到了陈明凯的一记掌击。 “今天我们要去上网,没钱了,借点钱来花花。” “没有!”丢丢的声音有些撕裂。 “哎呦,还是第一次听见‘游戏王’开口说话嘞,你说没有肯定就是有,不交出来就打你一顿,反正都要拿出来,你就爽快点,也免得我们动手了。” “我不给!”丢丢说着,蹲了下去,蜷缩成一团。 陈明凯脸上多了几分怒气,“把她的手拉出来,肯定在她口袋里。” 说着,好几个男生就开始对丢丢动手动脚,企图把她的手从口袋里拉出来。丢丢尽全力反抗着,伴随着愤怒地哀嚎与绝望的眼泪。 男生的力气远比丢丢要大,他们拉出了丢丢的手,看见了她手里攥着的 分卷阅读81 二十多块钱,于是他们都去扳丢丢的手指,丢丢尽全力扭动身子,趁他们一下子没抓稳,用另一只手护住抓钱的那只手,同时埋入大腿与腹部之间。 “你他妈怎么就那么犟呢?”陈明凯暴怒地踢了丢丢一脚,把丢丢踹到在地,丢丢又立刻爬起来恢复原来的姿态。 “再问最后一遍,你给不给我?”陈明凯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似乎要狠下心来把丢丢打得不成人样。 “不给!”丢丢的声音颤抖着,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但她依旧坚定。 “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动手!” 随着陈明凯一声令下,几个大男生就要对丢丢一顿猛打。 就在此时,一声洪亮而具有威慑力的“住手!”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小巷入口,站着一个拿着木棍的男人,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两个大人看到了这一场面,陈明凯这一边瞬间变为劣势。 随着那个男人木棍往地上一敲,准备往这边走来,陈明凯一声“快跑”引得其他迅速跟上他从另一头跑着离开了小巷。 丢丢看着那两个走向自己的人,渐渐地,没忍住大哭了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在泪光中看见那个男人走近之后,蹲下来抱住了她,还一边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在丢丢仍未注意的天空上,那朵黯淡的云慢慢地远离了太阳,太阳的光辉又一次洒向大地。 大哭了一场之后,丢丢才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他是书店的老板,那个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丢丢松开书店老板的怀抱之后,颤颤巍巍地把攥在手里的那二十几块钱拿了出来,递给了他,“这是上次忘记给你的书钱。” 老板听见丢丢的声音后,才有点惊讶地笑了,“原来你是上次那个小女孩呀。一直以来我都想跟你说对不起的,那天我不知道那个是别人给你起的绰号,对不起。” 丢丢摇摇头,久违地露出了笑容,“没关系。” 后来,丢丢一点都不讨厌书店老板了,书店老板和他妻子都是好人,很好的人,丢丢喜欢他们。从那天起,丢丢开始时不时地就往书店那边跑,书店老板也很高兴,他说他也喜欢丢丢,一直以来他都想要一个女儿,说丢丢的出现满足了他的这个梦想。 再后来,丢丢和书店老板很熟悉了,丢丢才知道,原来书店的老板是一个盲人。难怪丢丢一直觉得他的眼里是一片灰暗的,但是书店老板总是装作自己能看见一样,瞒过了很多人。因为他的妻子白天要去上班,书店几乎只有他一个人看着,如果说自己看不见的话,肯定有很多心怀不轨的人从这里拿了书就跑。 丢丢去书店,有时候,会看书,有时候回去陪书店老板聊天。有她在,他收钱的时候会方便不少,因为他的妻子经常加班,有时会很晚才能回来帮忙。 有一次,书店老板跟丢丢讲起自己过去的经历。他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很想去看遍这个世界,于是大学毕业就做上了背包客,带着为数不多的钱四处行走。也是在旅途中,他才遇上了现在的妻子,于是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开始结伴出行。走过很多地方之后,他们便有了一个梦想,去爬珠穆朗玛峰,因为不是专业登山家,他们并没有期望能够登顶,能够在珠峰上留下自己去过的印记就已是无比满足了。他们筹备了很长时间,在青藏高原待了好几个月来适应高原生活。本来应该是一次充满纪念意义的登山,却因为他一直任性地想要再爬高一点,然后发生了意外。他们遇上了小面积的雪崩,他们两个人都差点因此遇难。他不记得搜救队找到他们的时候过了多久了,他只记得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光明。 他失明了,同时也因为他的错害得他的妻子差点半身不遂,虽然最后能正常行走了,却被告知可能终身不孕了。为这件事他内疚了很久很久,但是她没有责备他,而是选择了和他一起承受,一起面对未来。然后他们结婚了,来到了一个他们从未来过的小县城,靠自己的能力开了一家书店。 书店老板说完这个故事时,丢丢看见他眼角有了泪痕。 后来,丢丢考上了当地最好的初中。初中实行的是寄宿制,每个星期只有周六周日能够回去,所以丢丢见到书店老板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这几年来,丢丢一直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她从未敢告诉过她的爸妈。她不敢,她对爸妈又爱又恨。他们两个人总是莫名其妙地就吵起了架,说着什么“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种话。丢丢不喜欢他们吵架,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爱吵架。如果是一开始便没有爱情的两人,又怎么会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又怎么会有了她呢?她很羡慕书店老板和他的妻子,他们两个很恩爱,她希望爸妈也是那样的状态,但是却似乎不现实。 有一次周末放假回家,丢丢一进门就听见爸妈吵了起来。爸爸一直嚷嚷着怀疑妈妈有了外遇,但是妈妈矢口否认,还生气地说爸爸整日酗酒,没有一点在为这个家着想。那一天他们吵得格外激烈,丢丢有些害怕了,她从未见过他们如此势不两立的状态。当他们吵到要签离婚协议书时,丢丢更怕了, 分卷阅读82 她知道那些单亲家庭的孩子,总是被人看不起,她不想爸妈分开,于是她上去劝说了一句,“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了。” 爸爸正在气头上,听见她插了一句嘴,一巴掌就打在了丢丢脸上,“都是败家娘们!” 说完这句话后,爸爸看了看丢丢,有些后悔了,这些对一个孩子来说似乎太重了些。 但是丢丢没有看向他,忍了几秒钟,没忍住要哭出来,于是她打开门就往外跑去,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一边奔跑。 她跑到了书店,二话不说就扑进了书店老板的怀里。那一刻,似乎只有那个地方是最让她安心的存在。书店老板也没有问任何一句话,任凭她在他怀里哭完。 那一天,书店老板安慰了她,也跟她讲了很多话,但是其中有一句话让她最坐立不安。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要搬走了。”书店老板平和地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丢丢看向书店老板,刚止住的泪水又要喷涌而出。 “你先别哭,我也很难受的。”书店老板摸了摸丢丢的头,“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家乡,我和小慧也都是三十多的人了。起先我们不愿回去,是我们双方的家庭都不接受对方。现在他们似乎改主意了,叫我们回去发展,毕竟在老家我们的事情也会好做有些。” “你老家在哪?离这里远不远?我周末可以去看你吗?”丢丢问道。 书店老板笑了笑,眼睛朝向丢丢,仿佛想要在黑暗中看清她的脸庞,“离这里很远很远,有上千公里的路程。” “那你能不能不要走。”丢丢带着哭腔说道。 书店老板抱住了她,“你不是爱写故事吗?如果以后要是不顺心的话,就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我很期待有一天你也能够把你写下的所有旅途中的故事讲给我听。这个世界我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没有看呢,我回去以后就真的再也看不见了,所以能拜托你了吗?” “嗯。”丢丢忍住哭声点点头。 “不过还是不要去太危险的地方哦,不然会像我一样的。”他笑了笑。 “嗯。” 那天丢丢离开的时候,书店老板走到门口“目送”她离开,然后眼眶里滚下两颗泪珠。 丢丢下次放假回来的时候,书店已经搬走了。 她不会忘记在那个地方,有一个人给了她父母都未能给予的温暖,那是只属于她的,全世界唯一一份的温暖。如同她永远不会忘记,她答应了那个人,今后要踏足千山万水,将故事写给他看。 “自那以后,丢丢就下定决心了,以后要用自己的眼,看遍这大千世界,然后把它写下来。这便是丢丢一直写作至今的动力。”程雪顿了顿,目光看向咖啡厅的其他地方,“但是从那以后,丢丢也养成了不交朋友的习惯,她不想再和任何人交朋友,也不想再对任何人动情,她想着的就只有记下自己所见的一切。考高中时,她填了远离家乡的高中,那是她第一次真正地远离家乡。” 我默默地听着程雪讲丢丢的故事,然后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 “再然后,丢丢在高中遇上了一个人。一个眼里有光,身上背负梦想的人。她不知道原来还有人能够把梦想一直挂在嘴边,还能从不懈怠地想要努力去实现。那个人是她很多年来第一个交上的朋友,起初丢丢是有些抗拒的,但是她想接近那束光。越接近那束光,丢丢就越害怕,她害怕那束光会黯淡下去,害怕那个人所说的梦想到头来最后也会是一场空话,然后让她再次陷入不敢信任他人的深渊。所以她总是和那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个人有点像书店老板,给丢丢带来了安心和希望的感觉,所以丢丢一直感激着他。他们分别之后,丢丢也时常关注着他,期望他的那束光能够常亮,期望他能在她确认他真的是在不断奋斗的时候能够重新接纳那个不诚实的她。”程雪说着,目光回到了我身上。她看见我皱了皱眉头,急忙说道,“当然,丢丢对那个人的感情不是有关情爱的,那是一种深深的感激和期待。” 程雪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差点让我“扑哧”一下笑出来。 “我想那个人一定也在等着某一刻,丢丢能向他敞开心扉,然后重新接纳她。”我看着程雪说道。 程雪笑了,“你这人还真是有些假正经。” 我也笑了,“那我们岂不是同一类人了。” 时间早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我都咖啡只喝掉不到半杯,程雪那杯更是一滴未少。 “要不将就着在这吃个午饭吧?” “也行,有点饿了。” 然后我叫来了服务员,点了两个芝士蛋糕,和两个蛋挞,顺便叫她把我们的咖啡热了热。 我回到位置上,坐下来时看向程雪,说道,“其实,我也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一下。” “什么事?”程雪有点疑惑。 “其实四年前,你写下的孔明灯愿望被我看见了。” 程雪的表情有了一点震惊,随后又平静下来,“没关系了 分卷阅读83 ,我想你也是现在才明白什么意思。” 我点点头,是的,在听完程雪的故事后,我明白了她四年前在孔明灯上写下的那几个字时的心境。大概也是缘分使然,那个孔明灯愿望多多少少也算是促使我来见程雪的原因之一了。 “虽然我对写作没有职业化的梦想,但是我同样不会将它摒弃。”程雪说道,“我想研究生毕业以后就去边旅行边工作,作为个人接一些设计的活,然后一边旅行,写下自己的见闻。我希望以后你真正成为作家了,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也不会讨厌我写的游记。” 程雪最后笑了笑。 “当然不会。”我回应她,随后我调皮了一下,“前提是文笔不能烂哦。” 然后,我们敞开心扉聊了很多很多,聊到了我们高中时的经历,聊到了大学的趣事,聊到了蓝天和江雨瞳。 曾经那个让我觉得一直藏着心事的女孩,终于离我更近一步了。我庆幸今天来到了这里,也庆幸当年一起去放过孔明灯。 我看向程雪,“要不今年夏天,我们再去同一个地方放一次孔明灯吧。”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初夏而已,盛夏之夜的晚上放别有一番滋味。” “嗯。”程雪点点头,这应该不只是同意我说的观点,应该也是答应了我的邀请吧。 每个人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漆黑的小屋,若总是不与他人来往,就只会一直身在漆黑的小屋之中。当有一个人打开了那个人的窗户,让光亮照入小屋之时,那个人才会发现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我想,书店老板大概就是为程雪打开那扇窗户的人,而我力所能及的就是把向往着外面世界的程雪从小屋里拉出来,让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但愿每个孤独行者都能有人常伴左右。 第六章 孤独行者(下) 夏季的一天当中,从中午到下午两点的这段时间是最为炎热的。尤其是在中部的很多城市,夏天有太阳的日子里中午向来是不敢出门的。好在厦门在海边还能有大海降温,气温比长沙这种内陆城市低一些,但是外面毒辣的太阳却依旧炙烤得我不想离开咖啡厅的空调。 我和程雪在咖啡厅熬过了这段最炎热的时间之后,下午三点左右,我们在半圆形的校门前挥手告别。 我按照手机导航给的线路,坐上公交原路返回火车站。 以前总是听别人说厦门是个很小的城市,这里的小是说占地面积不大。第一次来到厦门,我自己的亲身体验就是,厦门还是挺大的,那些说小的应该都是在厦门待了很多年的老油条了,对厦门的各个地方了如指掌。然而对于我们这种外地人来说,坐一个小时公交还只是涉足这座城市的一个角落,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我觉得厦门是个大城市了。 当然听闻过关于厦门最多的应该算是鼓浪屿了,作为声名在外的一个旅游景点成功地让人觉得来厦门必须要去的地方就是鼓浪屿了,这一点上,我也不例外。我的内心总有一种感觉就是,如果不去鼓浪屿,以后都不好和别人说我到过厦门这个地方。 我重新打开地图软件,查了查去鼓浪屿的路线。手机上显示,去鼓浪屿基本上就是在码头乘船过去,于是搜索了去往轮渡码头的路线。 刚查到一半,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来电显示是白浩羽。 “喂?有什么事?”我把手机听筒靠近耳朵。 “还能有什么事?给你送一个惊喜。”白浩羽的语气让我联想到电话那头的他摆出一张正在得意地笑着的脸。 “什么惊喜?” “你现在还在厦门吗?” “当然在啦,不是说了晚上十点多的火车吗。”我大声地抱怨道,发现全公交车的人都突然看向我,我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自觉地降低了音量。 “之前你不是叫我去查查李云超在哪吗?” “对呀。” “你猜猜他在哪?” “你别告诉我他也在厦门。”听白浩羽的语气,他似乎想要告诉我这个事。 “恭喜你,答对了!”白浩羽在电话那头饶有兴致地说道,似乎比现在的我还要高兴和惊讶,“你不知道,我知道他在厦门的时候有多吃惊。你说你又刚好去厦门,还省了一次路费。” “好像是欸。”我点点头,同意白浩羽说的省了一次路费这个事。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不觉得你和李云超能有什么话说,你们都是属于那种和不熟悉的人交谈就容易矜持的人,不像我。”白浩羽在指点我和李云超时还顺便夸了夸自己。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我和李云超这次重逢就像十几年没见的老朋友一聊就聊开了呢。” “你就接着幻想吧,反正尴尬的不是我。” “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快点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待会发你微信上吧。” “好。” 我挂断了电话,没过一分钟,白浩羽就在 分卷阅读84 微信上给我发了李云超的电话号码。 得知李云超也在厦门上大学这件事,让我觉得这有可能也是缘分使然了。但是现在早已进入暑假,不知道李云超还会不会在学校。平复下略微激动的心,我决定先给李云超发个短信。 我是凌梓扬,我来厦门了,有时间出来见个面吗? 确认无误之后,点击发送。 没过几分钟,李云超就给我回信息了:可以,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真的还在厦门,而且还这么快就给我回信了。难道他也和程雪一样保研成功直接留在厦门了?我胡乱猜测着。 算起来,这还真是一场在预料之外的时间里的预料之内的行程。只是,要是打算等着李云超出来会个面可能就没有时间去鼓浪屿了,这真是一个遗憾了。我思索了一下给他回了短信:要不我们在轮渡码头见面吧? 我想即便不能登上鼓浪屿,隔海相望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可以。两分钟后,李云超回信道。 我收起手机,按刚才定下的路线继续前进。 真正见到李云超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钟了,我在轮渡码头的公交站等了半个多小时,带着余热的海风吹得我依旧躁动不安。直到一辆公交车上下来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我才打起些精神来。 我看到了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不敢朝他挥手,这个身影和印象中的李云超仍是有些差别。我慢慢地从公交站的一角走向他刚才下车的地方,他四周扫掠了一下,似乎发现了我,于是朝我这边挥手,我想这应该就是李云超了。我扬起一丝笑容,同样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坚定地向他走去。 “真没想到你会来厦门。是来找我喝酒的吗?”李云超似乎学会了幽默,他笑了笑。 “其实是来找你学放孔明灯的,我还是一点都不会呢。”我跟着笑了笑。 眼前这个身影和四年前的李云超逐渐重合,微胖的体格似乎变化不大,身高也和两年前一般无二。再想想我自己,好几年来体型和身高这两点上我似乎也没多大变化。尤其是身高这一点,从高二下学期开始,我的身高便一成不变了,大学好几年的体测,一模一样的身高让我有些心如死灰。不过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大部分人高中的时候就基本上发育完毕了,此后应该再难有大的体格变化。 我上下打量着李云超,让我有些吃惊的是,他竟然蓄起了胡子,短而浓密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愈发成熟了。 “什么时候开始留的胡子?”我指着自己嘴巴周围示意着说道。 “也没特意留,只是很久忘记刮了。”他憨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手指互相摩挲着,随后左右看了看。沉默了十几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想到过了好几年之后,我又找到了和李云超聊天时那种紧张的感觉。这种紧张不是害怕,而是担心搜肠刮肚之后还是找不到话题的尴尬。我和李云超终究还是没能像分别的十几年的老友那样有说不尽的话题。 “暑假待在厦门是不打算回家了吗?”我问道。 “嗯,跟着导师做实验。”李云超点点头。 “做实验?你应该还没念研究生吧?”我有些疑惑。 李云超笑了笑,“本科的时候就跟着现在的导师做实验了,所以保研也比较顺利,现在就是继续跟着实验喽。” “那我不会耽误到你了吧?”我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李云超挥了挥手,“我们的实验周期很长,每天也不见得全是待在实验室,我自己平时也经常跑出来的。” “哦。”我点点头。 不过李云超到了大学也还是延续了他好学生的风格,本科就开始找导师了,研究生也非常顺利的上了,和之前一直在迷茫的我截然不同,他的前进道路似乎一直非常明确。 “你吃过饭了吗?”我问道。 “还没有呢,收到你的短信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然后再去走走吧?”我提议。 “可以。”李云超点点头。 话虽这么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除了肯德基这种全国都遍地开花的西式快餐厅外,我还真不知道当地主流的餐馆是做什么吃的。 “那个,你想吃啥?”我尴尬地问道。 “我随便都行。”李云超回答道。 这个尴尬的选择又落到了我身上,中国人惯用的“随便”这两个字用来逃避选择几乎是屡试不爽。当然我知道李云超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在迁就我。即便我对他了解不多,但我依旧知道他会是那样的人。 我思考了几秒钟,“要不去吃米粉吧?” 作为一个湖南人,我想应该不会讨厌米粉的吧,不然在湖南米粉行业的霸权,常德津市牛肉粉,就不会如此盛行了。 “嗯。”李云超点点头。 厦门的粉店似乎并不是很多,至少在我走过的范围内并没有看到很多家粉店。我们是靠着 分卷阅读85 地图软件才找到了最近的一家粉店。 厦门的粉和湖南的粉不一样,更为柔软,更为纤细。吃过大连那种更为韧性的粉后,我倒是对厦门的粉没有多大异议了,只不过在吃的时候,心里想着的还是小区门口的那家津市牛肉粉店。那里的味道更刺激味蕾,更能让人产生食欲,当然说白点就是湖南的辣椒是辣的。 身为湖南人,对辣味的追求是其他味道无法替代的。在去大连以前,我一直以为红色的辣酱都是饱含着辣味的,直到我在大连尝到了几乎没有辣椒气息的辣酱。开始到大连时,我确实很不适应那里的饮食,那里的菜和湖南截然相反。以前去任何一家湘菜馆或者在家做菜时,不管有没有必要,多多少少会放两个辣椒到菜里,而大连的每个菜都见不到辣椒的身影。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也算是能够在大连好好活下去了。然而却让回到家的我有些痛不欲生,长久地不吃辣椒,抗辣功能似乎有所退化,觉得家里做的每个菜都好辣。 回到厦门的粉上来说,虽然我没有以前那么能吃辣了,但是我对辣味还是有着向往的。这种清汤类型的粉并不能大大激发我的食欲。 我和李云超在那家粉店待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吃完以后,喝了杯免费的茶之后才离开的。 夏天里白昼很长,即便到了六点,太阳依旧没有完全沉下地平线。 我和李云超在太阳余晖的照耀下走在沿海的街道上,权当饭后的闲庭信步。 我望向太阳落下的方向,越过浅浅的海峡,太阳的余晖似乎也照耀着对面的小岛。 “那就是鼓浪屿吗?”我指着海峡对面的小岛问道。 “嗯。” 我停下脚步,撑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的鼓浪屿,虽然它和太阳在同一个方向,光芒照耀下我并不能看清它,但是我依旧看向那边。怎么说还是有点想去鼓浪屿的,毕竟谁都不知道,下次我会是在多久以后再来这座城市,或者说我还会不会来这座城市。如果连这座城市名片之类的地方都没有去过,大概会留下一些遗憾吧。 我叹了口气,“这么晚了,应该也不能上鼓浪屿了吧。真是有点可惜了,好不容易来厦门一趟,也没机会上一次鼓浪屿。” 李云超看着我,“你想去鼓浪屿?” “想肯定是想的。” “那要不我们一起去走一走吧?”李云超笑了笑。 我惊讶地看着他,“真的吗?现在还可以上去吗?” “可以的,晚上也有游船来往。”李云超点点头,“其实不如说,晚上的游船更吸引人呢。” 清凉的海风拍打在我的脸上,逐渐下沉的太阳换来了一丝凉意,但是此刻我的内心却开始燥热起来。我有点兴奋,刚准备说,要不我们就去吧时,我突然想到了我晚上的火车。 “来回一趟,我会不会赶不上火车了?” “你今晚就走吗?几点的火车?” “嗯,十点多。” 李云超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来得及,坐船来回一趟也就一个小时,你还至少可以在岛上待一个小时呢。” 我刚刚快要熄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那我们就去走一走?”我笑着提议道。 “那就去走一走吧。” 李云超的性格还是那样没有变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老好人”,好到我在和他相处时几乎挑不出毛病来。可是就偏偏是这样的一个李云超,在高中时却总是独来独往,似乎很少与人交好,像是没有朋友一般。 我自己都快忘了是什么时候,我开始注意到李云超。也许只是很久以前,我无意识地注意过李云超,却从来没有去细想,等到自己开始思考关于李云超这个人的所有事情时,以前那些细微的模糊的印象就开始浮现在脑海里。 没过多久,我们回到了轮渡码头,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船票。来往的船半个小时一趟,所以我们没有等多久就登上了船。 这是我第二次坐船,坐的船比较小,近程的船只有座位,能容纳的人也并不是很多。我第一次坐船是从大连去烟台,去的理由无非就是放假没事然后去玩一玩,反正很近。没去之前我是这样想的,然而海上的旅程却长得出乎我的意料,一百多公里的海上路程,却走了足足六个小时。除了时间长得让人有些焦虑外,其他的感受还是值得回味的。毕竟第一次走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上,第一次看见四周被海环绕的感觉还是很舒适的。相比于大连到烟台的大船,轮渡码头到鼓浪屿的船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船行驶使的平稳度也不及前者。 太阳的光辉慢慢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夜幕开始降临在这座城市,与此同时两岸的灯光亮了起来。窗外望去,我们的船在两岸灯火之间夹道而行,仿佛有一种别样的感受。这让我想起了好几年前,我们一家人在广州小蛮腰塔下看着珠江上各种游船时的心情。两岸有着炫彩的霓虹灯,江面上来往着豪华的游船。要说没有想上去看看两岸风景的想法,那肯定时骗人的,但是这种属于有钱人的奢靡的生活我不曾 分卷阅读86 奢望。 船身慢慢地划过水面,周围是一片发动机声音与人们交谈声的混响。 李云超坐在我的身边,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我们两个很默契,都没有掏出手机来玩,大概这也是在不算好朋友的人面前的矜持。如果此时坐在我旁边是白浩羽或者大学的室友,大概我就会边玩手机边和他们聊天了吧。 “你是打算念完研究生继续考博吗?”我问李云超。 “还没想太好,不过有这方面的打算。”李云超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你还真是厉害呀,我都有点羡慕你了。”我叹了口气,“研究生也是顺利保上了,后续计划也比较明确。” “其实我也只是走运而已了。”李云超说道,“大二的时候认识了的导师,他在做靶向髓母细胞脑肿瘤的抑制剂研究来着,我很感兴趣,就有事没事去实验室找他,后来报大学生创新研究时就报了他的课题,到现在就一直帮老师打打下手。研究生保到他这里之后,他说以后念博士接着跟他,可以在科研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靶什么细胞?”我试着重复刚才李云超说的,专业性的术语忍不住让我肃然起敬。 “靶向髓母细胞。”李云超还认真的告诉了我一遍,似乎没听出来我是在调侃自己。 在大多数大学生还在混日子的时候,李云超都已经开始科学研究了,看来那个老师也是很欣赏李云超的吧。我有些羡慕李云超这种人了,一心一意去做一件事情,似乎总不会有烦恼一样,活得简单而快乐。这都让我开始怀疑我来见李云超的必要性了,当年的烦恼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人家可能根本就没有在意过。 “一直都是你在问我,你的打算呢?”李云超问我。 我无耐地笑了笑,“我就算了,成绩中游偏上,保研绝无可能了,考研的话本专业又不感兴趣,打算就这样毕业了。” “可以跨专业考吧,选自己感兴趣的去努力就好。”李云超拍了拍我的肩膀,在鼓励我。 “希望如此吧。”我耸耸肩,有些实话还是无法对李云超说出口。 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我偶尔侧过头去看看窗外。已经离开码头有段时间了,海岸线上的灯光连成一片,逐渐离我远去。 我盯着那些灯光,它们就像是一个一个远去的孔明灯一样,勾勒起我对孔明灯的回忆。我不禁想起了放孔明灯那天李云超的身影,但是第一次和他接触应该是在那更往前的时间了吧。 初次与李云超接触也应该是在高三的时候了,在此之前,我实在想不起来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除了同学关系这个属性无法改变外,我与他可以说是毫无关联。如果不是回忆了很久并且和杨小尧有关,我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想起这件我记忆中为数不多的与李云超有关的事情。 步入高三,一轮接一轮的总复习开始给高三党以迎头痛击,夜以继日地学习大概是那段时间里最重要的事情了。然而那段时间里我的心思却并不完全在学习上,那时我和杨小尧的关系很不错,而且好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同桌。晚自习下课后经常会边听歌边讨论一些题目,然后又慢慢扯到一些毫不相关的东西。 一天晚自习下课,杨小尧让我留下来给她讲一些题目,我想着反正早回寝室也是无聊,就答应了。开始的时候,讲题讲得还是相当顺利的,后来在一道物理大题上,我讲的时候出现了纰漏。作为学霸出现低级错误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加上还是在杨小尧面前,就更加紧张了,于是我愣了十来分钟硬是没想出那道题到底怎么做。 在我纠结那道题时,时间也在迅速流逝,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杨小尧在旁边一边看我解题,一边戴着耳机听歌。 她说她喜欢日语歌,尤其是日语歌里那种曲调,就像是非常含蓄地在表达感情,这一点和华语歌有很多的不同。我点点头表示我也挺喜欢听日语歌的,即便听不懂,也很喜欢。 那天杨小尧给我介绍了一首名叫《樱花》的歌,歌手是一个叫生物股长的组合。我记得很清楚,她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了很久关于这个组合的事,然后她分享了一只耳机给我,我们一起把这首歌听了好几遍。 正当我们听歌听得入迷时,突然就传来了电闸跳闸的声音,与此同时整个教室立马黑成了一片。要不是旁边有人陪着,我想即便是我这个大男生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忍不住叫出声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和杨小尧急急忙忙地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寝室。 瞳孔还没适应这种黑暗,眼前仍然是伸手不见五指,想要快速地在教室穿行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我领着杨小尧走着走着,还没出教室门,我的大腿就被桌子角给撞上了,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突然间,一束手电筒的光亮照在了我身上,我立刻朝光源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教室的角落里还有人,我们还不是最后离开的。 他慢慢走过来,我才看清了他的脸,应该是叫李云超吧。我想这应该是我对他有可保留记忆的起始。 分卷阅读87 “怎么到现在了也还没回去?”他问道。 “你不也是吗?” “我看书没注意到时间。”李云超自嘲似的笑了笑。 “我们俩在听歌,听着听着也没注意到时间。”我尬笑了一下,李云超在班上一直是努力学习的楷模,光从今天晚上忘记时间的理由来看,我和他对比起来真是要自惭形秽了。 “这么黑了,我送你们一起出去吧。”李云超提议道。 虽然不熟,但是有人帮忙总是好的,那么黑的情况下跟着李云超算得上是明智的选择,我和杨小尧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走。 教学楼里除了我们应该是空无一人了,我们走出教室,下了楼梯到了教学楼大门才发现大门已经被锁上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和杨小尧都有些许不安,同时也不得不抱怨一下学校关门的老师,也不注意一下楼里还有没有人就锁上门,怎么说也让人有些困扰。 “这可怎么办?”杨小尧有些担心地说道。 “别担心,这种情况我遇到好几次了,小路应该还是可以走的。”李云超说着又领着我们往其他地方走去。 我抓紧了杨小尧的手,紧地跟在李云超后面,怎么出去姑且算一个问题,出去以后能不能赶上宿舍熄灯又是一个问题了,要是在宿舍熄灯后才回去,可能要被记上夜不归宿,到时候通报批评也都是轻罚了。 不过现在也只能相信李云超了,就算出不去,多个人陪也会稍微安心些。 小路的确很小,算得上隐蔽,要从一个狭窄的楼道缝间穿过去,我和杨小尧的身材算不上困难,李云超略微显胖的身材让我有些许担心,不过好在我们都安全地出来教学楼。 小路绕得还是远了些,绕出去以后离寝室有点距离,那是与正门相对的另一头,从这里回去要经过一条漆黑的路,那条路旁边是一座小山峰头。据说我们学校是把两座坟山挖空后后建成的,现在这两座山也就剩下两个小小的山峰了,但是据说这座山闹过鬼。大多数同学几乎没有勇气在大晚上从这里走过。况且在这种全黑的情况更不可能有勇气走回去。但是没办法,不回去后果可能更严重,我们正准备走路时候,李云超把手电筒塞给了我,说,“我回家路熟,你们用吧。” 我接过手电筒,没有推辞,我对李云超有了一丝感激,只是想着他出校门的路也是一片漆黑,我们还占用他的手电筒有点不好意思。 他没有再说什么,向我们挥了挥手,朝前方走去。 我们也朝他挥了挥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和杨小尧靠得很近,不敢离开对方,走过那段漆黑的路时,我也不停地找话题来缓解我们心中的恐惧。 我也记得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时我想到了李云超,想到了他一个人回去的路。 第二天,我把手电筒还给李云超并向他道谢以后,我们便又没什么交集了,各自偏安一隅式的学习,从未交流过学习上的和不是学习上的问题。 这种少有交集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三毕业的毕业晚宴上。 在那个嘈杂的地方,我正夹着菜吃时,一个身影靠近了我,那只肉肉的手端着一只酒杯放在了我的视野内。我抬头看了看那个身影,李云超。 “来碰一杯酒吗?” 只见他手中端着一杯白酒,诚意满满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会儿倒上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白酒的酒劲难以想象的大,后劲足得让我好几分钟都缓不过来。正值夏日,天气即便到了晚上也有些闷热,在这个封闭着的包厢里又更为严重。一杯白酒下肚,让我感觉到空气变得燥热起来,脑袋有些昏沉,两腮也开始发烫,直到二十多分钟后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李云超又一次来到了我身边,向我举起了酒杯,我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以我的战况确实没法喝下第二杯。只是没想到他只是向我道歉,来跟我解释他的白酒其实是雪碧。我笑了笑,和他干了一杯雪碧。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话题,我一直夹着菜吃,心里却一直想着关于李云超的事情,想找出一点能聊起来的话题,翻遍了我的记忆,我还是实在找不出一件能够和他有所谈资的事情。 突然间,旁边的旁边那一桌哄闹起来,好些人围在了一起。我侧过头看了看,在人群的缝隙里看见一个男生跪在一个女生面前,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无疑就是表白了吧。那个男生红晕的脸颊不知是喝酒助胆还是娇羞所致。那个女生脸上也荡漾起一片红色,墨迹了好几秒钟后,点了点头,然后男生高兴地站起来亲了女生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李云超竟然在非常认真地看着那一边的场景。我还以为他那样的人不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虽然有些惊讶,却让我找到了话题。 “真像电视里青春偶像剧的情节,现在的人都开始学着浪漫了,哈哈……”我笑了笑,“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种有趣的事?” 李云超回过头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回应我的笑声,“没见过。” 分卷阅读88 接着他又继续低头吃饭。 一句话完全打消了我想要与他继续交谈的想法。当时的我以为他并不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只是真的没见过。 直到那天晚上,他跟着我们一起去放孔明灯时,我阴差阳错地看见了他写在孔明灯上的愿望时才明白一切。 孔明灯上只写了三个字,何雪莹。 何雪莹,是刚才那个被告白的女孩的名字。 顿时一股心酸和内疚在我心中油然而生,这样偷看来的结果,让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安慰他的话。 那个名字后面,没有写下任何更多的东西,只有一个点,一个印记很深的黑点,墨水染黑的点。他在旁边写愿望时站了很久很久,却只写下了这三个字。我想他肯定是想过要写下些什么的吧,可是不知为什么终究还是没能写出来。 我回过神来时,背后的灯光早已是一团光晕,船航行前方的灯光开始慢慢散开,散开成一个一个我能看得清的样子。 十分钟后,我们下了船,我也第一次踏上了鼓浪屿这座小岛。 到了晚上,很多景区都关门了,自然是没有机会进去了。但是路灯和一些景区门口的灯光依旧照亮着每条道路。唯一一点和我想象中的鼓浪屿不太一样的是,鼓浪屿大得超乎我的想象,而且这里似乎还有不少居民。以前我以为鼓浪屿只是一个单纯的旅游景点,却未曾想到在里面竟然还有一大片的居民区。 我能在岛上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多地方肯定是没有机会去见识了,但是能够踏上这片土地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于是我决定就沿着滨海的这条道走一走,听说还有木栈道呢。 夜幕已经完全占领了天空,地面上灯光在负隅顽抗。晚上的鼓浪屿虽然也还是有不少游客,却也比白天要来得更加静谧,也没有了城市里的喧嚣,这里就像是一个小镇,与隔岸的厦门市区截然不同。 我们沿着海岸线并排走在水泥路上,身边不时还有过往的行人,分不清是游人还是岛上的居民。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一轮弯月在天空发出光晕。 “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放的孔明灯吗?” “当然记得了,今天下午你不还说要向我学放孔明灯吗?” “是吗?我都忘了自己说的话了。”我尴尬地笑了笑。 “孔明灯怎么了?”李云超也笑了。 “其实那天以来,我一直有件事情想和你道歉来着。”我看着他。 “什么事?”李云超一脸疑惑。 “你喜欢何雪莹的吧?”我说道,“其实那天一起去放孔明灯的时候,我看见你的愿望了。晚宴上,何雪莹被人表白了,我还笑着跟你说那件事,当时我不知情,真的对不起了。” 说完,我向他低了头表示抱歉。 沉默了好几秒钟,李云超笑了出来,“就这事?别告诉我就为了这事你故意来了一趟厦门。” 我抬起头来,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怀抱多年的愧疚在那时烟消云散,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来找李云超是不是还有意义。也许当年要是我说出这句话的话,李云超会是另外一副表情,但是现在已经是四年之后了。说长不长,说短却又和长过整个高中生活的时光。四年的杳无音讯,可以让人忘记曾经的同学,曾经的好友,甚至是曾经喜欢过的女孩。 李云超当初也只是暗恋着何雪莹的吧,他不曾说出口,即便没有人向何雪莹告白,李云超也还是会和她分别。而那件事只不过是分别前夕的一个小插曲罢了,在分别面前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大抵只有我这种人才会对这样一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了吧。 “不过还是谢谢你。”李云超说道,“我是一个比较胆小的人来着,很多事情藏着不敢说,喜欢上何雪莹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大概是因为她问过我几次题目,和我开心地聊过几次天,或者坐过那么一两次同桌。我不敢说喜欢她的,毕业分别是必然的,我不想在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也许多年以后大家同学聚会时还会一起大大方方地喝酒,而不是因为当年的隔阂而变得眼神都不敢交会。分别以后,感情总是会淡的,无论曾经有多么多么的喜欢,所以不曾说出口,也许不是坏事。时间越过越久,即便曾经很在意,到如今也变得不在意了吧。” 我呆在原地,这是我第一次听李云超讲那么长的一段话。他似乎不只是胡子变多了,心理上也多少变得成熟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因为终将分别就最好一直保持沉默吗?像我和杨小尧那样。 我又想起了沈心怡跟我说过的话,又开始想着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 大脑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也许这种事情不会有真正的绝对正确的吧。 我有些释然了,“大概时间太久远了吧,总会觉得当时重要的人或者事变得不重要。” 是啊,时间久远到曾经喜欢何雪莹的李云超在谈到她的名字时声音都不在有任何波动。我想我是不是也在慢慢地淡忘了杨小尧呢,我们也四年没有好好联系过了,即便半年前见到她也 分卷阅读89 只是留下一个侧颜的印象,而她甚至不知道我去找她。 曾经,我羡慕动漫里的男女主角,两人分别七年,期间几乎毫无联系,当初的少年已经长大,当初的女孩仍在等他。在他们时隔七年后再相遇于老地方时,两人释然地说出,终于见到你了。那种近乎纯净的痴情,让我感动了很长时间。知道现在我才知道,那几乎是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每个人的时光总会老去,以前的时光里的记忆也总会慢慢地被新的记忆掩盖,以前的那份冲动,那份心意,那份不舍,也终将在时间长河的不断洗刷之下变淡,变轻,变成我们记忆的边缘。 也许即便多年以后,我和杨小尧再相遇也很难再走到一起。但是,我想永远保留那份回忆。 “其实,说起来,那天放孔明灯,我也看见了你的愿望。” 我猛地抬头看向了李云超,我想起来了,只有我的那个孔明灯是我点火,然后李云超帮我扯住四角的。 “希望小尧永远幸福快乐。”李云超笑了笑,“也许当时我想写的也是和你一样的话语吧。” 我吃惊的表情逐渐恢复平静,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我们都能记住整整四年,“那看来我们也是同一类人呢。” “嗯,同一类人。” 我抬头望来望路灯,慢慢迈出了不知何时停下的脚步。 那天晚上,我和李云超就那样一直走着,沿着滨海的小道走着。走到八点半时,我们坐上了返程的游船。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们回到了轮渡码头。本来我想在那里跟李云超挥手告别的,但是他坚持要把我送到火车站去。太过热情这一点他还是毫无变化,就好像还是当年那个抢着要为我们付出租车费,放完孔明灯后将近十二点,却非要坚持陪我们回到学校以后再回家的男孩。 过安检前,我突然回头对李云超说道,“我觉得来见见你还是非常有意义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李云超挑起了眉头,有些吃惊,随后又笑了,“高中的时候就想跟你交朋友了,觉得你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可是你的身边总是有很多的人,我不太好去接近。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会为了这种事来特意找我,说句心里话,我也很开心。” “是吗。”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以后我们还算朋友吧。”李云超看着我。 “当然,只是大多数时候我联系不上你,你的QQ基本上就没在线过。”我笑着说道。 “哦,你说QQ啊,”李云超带着抱歉的语气笑了,“高中用的那个QQ密码忘了,手机号也换了,弄了好几次没找回来,就直接申请一个新的了。” “原来是这样。” “过会我把QQ号短信发给你。” “好。” “从厦门前往南昌的k……开始检票了……” 广播传来排队检票的讯息,李云超朝我挥挥手,“去吧,检票了。” “今年夏天,有时间回去再放一次孔明灯吗?”我问道。 李云超愣了一下,“可以。” 然后,我和李云超被人流分开,我们隔着人群互相向对方挥手告别。 伴随着火车的鸣笛声,我和李云超这场难以道明意义的重逢画上了句号。 第七章 陌路 一整夜里,火车轮毂与铁轨合奏出的声响不时地侵蚀我的梦境。清晨醒来时即便仍感到有些睡意,也无法继续入睡,于是我干脆起了床,简单地洗漱过后坐在了过道旁的座板上。 还未到六点,我掀开一点窗帘,火车正经过一片田野,泛白的天空下郁郁青青的水稻在风中略微摇曳。我有些入神地看着这片田野,心想着,到昨天为止,我也算是完成了和白浩羽的约定。只是,即便将当年的负罪感卸下,我也感受不到十足的满足感。我知道,这半年来我重新踏过的青春并不完整,因为它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杨小尧。 这几年来唯一能让我有所慰藉的就是,我所经历的青春即使不那么精彩,却也不会像看过的小说那样遗憾,至少我知道杨小尧在哪,我也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只是我未能鼓起勇气踏出去见她的那一步,即便我离她最近的那一次,我也没敢喊出她的名字,眼神终究没有交汇着错过。我们之间唯一的聊天信息中断几年之后在半年前更新了一句话,那是她发给我的一句“谢谢”。那一天是她的生日,而我没有回应她。 我打开手机定位查看了自己当前的位置,早已进入江西境内,不久后就可以到达南昌,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回到长沙。 窗外的太阳开始爬上了地平线,在略有起伏的山丘之上发出刺眼的光芒。好久没有看过日出了,进入大学之后,无论是否有课都开始喜欢赖床,除了像这样旅行的时间外,能在清晨起床的次数似乎并不多。现在想想,我也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认真地看日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太阳光从窗帘的狭缝中射入车厢内,一缕金黄色的光 分卷阅读90 映在下铺的被子上,那个人梦呓之后翻转了身体。我想是不是这丝光亮扰了他的清梦,于是我重新拉上窗帘,车厢里又重归一片黑暗。大部分人都还在熟睡,太阳也还没有高到能够晒屁股的程度,我不能因为自私地想看日出就打扰到别人。 记不得是谁说过了,闲暇的思考时间,只能蹦出一些奇妙的灵感。我从包里拿出一本本子和一支笔来,稍稍抬起一些窗帘尾部,让一丝光线能照射到这张桌子上来。 将近半年没有写过小说,内心总有些蠢蠢欲动想再提起笔来写些什么东西。我还记得半年前自己说过,我这样的青春还不值得为之记载。如果当时我的青春还不值得为之记载的话,那么现在我想,它已经让我有了想把它写下来的想法。就像当年我承诺杨小尧的一样,终有一日我要把我们的青春写成小说,把她写入我的小说。 好几年来,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们最后走到了那一步。我痛苦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在那最后的一年里,可能是我变得贪婪了吧,渴望得到更多时,我们之间才慢慢变味。 年复一年的秋日里,我们又被推着往前迈出一步。 进入高三之后,班上的学习氛围开始变得浓厚。班上后面的那块黑板上不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黑板报,而变成了黑底红字,颜色鲜明的高考倒计时。班主任一开学就吩咐学习委员梁纯把倒计时工工整整地写在后面,并叫她每天早上一来就改数字。看着那数字从280天开始不断地减少,不管是平时学习努力的同学还是不那么努力的同学都开始有了紧迫感。 然而,在这样的特殊时期仍旧免不了有破坏气氛的人,白浩羽应该算得上是罪魁祸首。上个学期期末考试后临近放假的补课期间,白浩羽向梁纯告白了,还是当着全校男女生的面前。背对着男生宿舍,面对着女生宿舍,我也不知道白浩羽是如何有勇气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说出告白的话语的。全校将近六千学生的注视呀,就连只是在旁边帮忙的我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白浩羽告白成功在我看来是必然事件,在高二的时候,梁纯和白浩羽就或多或少地表露过互相喜欢的意思,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先告白,最后还是忍不住寂寞的白浩羽先出手了,还做得声势浩大。 好在那时已临近放假,学校本来打算追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时间也不允许了。毕竟这种事情,不论是谁去告白,知情的与不知情的都变得同仇敌忾,坚决不会出卖革命队友,就算最后他们并没有真正获得什么,却也有种维护了自己什么重要东西的感觉。在这种大环境下,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白浩羽成功地成为了我们班的明星人物,最重要的事还得到了女朋友。 新学期来了以后,刚刚确定关系不久的白浩羽和梁纯处在了热恋阶段,然后大家都开始调侃白浩羽带坏学习委员。然而第一次月考成绩一出来,梁纯的排名依然□□,就连一直在努力学习的我也不得不佩服梁纯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稳住成绩,的确有两把刷子。 那段时期里,我最为担心的人不是白浩羽和梁纯,而是杨小尧。那件事情有我的参与也是全班人员心知肚明的事情,这令我一来害怕她因为白浩羽的事情影响成绩,二来害怕她因为我帮了白浩羽追她的情敌而不再理我。 还好,我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于是,我开始怀疑杨小尧是不是已经淡忘了对白浩羽的感情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多少该值得庆幸。 但是,我似乎又把事情想象得过于简单了。 第一次月考之后,班主任又一次决定实行“仁政”,可以按照考试成绩,自己选择位置。 那一次,杨小尧破天荒地来找了我,问我要坐在哪里,可不可以和她坐在一起。她说的理由自然是学习方面的,她的成绩在班上处于中游,而我则是班上前五名的常客,希望我能辅助她学习。 既然杨小尧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是满心欢喜然后就答应了。所以选位置时我放弃了那些得天独厚的抢手位置,为了能让杨小尧选到我旁边来。所以我也忍受了班主任看着我选位置时越来越异样的眼神,班上第一个选位置的人一路过第二三排的黄金地段,走过中部靠墙的抢手地段然后毅然决然地坐在了教室的中后部。我想我绝忘不了,我安稳坐下时,班主任抛给我的那疑惑的小眼神,我淡定地扭头看向窗外。 那一次考试梁纯排在第三,很罕见的落在了我后面,毕竟那还是我高中以来第一次考第一名。我坐下不久后,就发现梁纯在我斜前方的位置坐下,同样算不上什么好位置,她在位置上坐定时,我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然后那种预感就渐渐发展成了我不太愿意的事实。 杨小尧刚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白浩羽就走向了我们,我能看出他在看到我和杨小尧坐在他们后排时略微怔住的表情,但是他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了我前面,然后我们四个人的位置就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四宫格。 那是我和杨小尧高中时代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同桌,持续时间也是最长久的,长达两个 分卷阅读91 多月。本该一个月换一次的位置,班主任却在下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只字未提,我一直觉得是班主任忘了这件事,直到两个月过去班主任调位置时才插了一句,少换一次位置是为了节约我们的时间,这样的说辞让我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好在当时我们四个人坐在一团的时候没有出现场面极度尴尬的事情,杨小尧和白浩羽也基本上能够毫无芥蒂地聊天,这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然而,随着身后那块黑板上红色的大数字不断跳动,班上的氛围变得越来越紧张。更准确地说,不仅仅是班上,整个高三年级都进入一种备战的状态。每次出去上厕所时路过其他班时,看见那些在走廊上被单词的或者在教室里刷着试卷的都会让我倒吸一口冷气,明明在几个月前,走廊上的人还在追逐打闹,教室里的人还在谈笑风生,这个变化让我有些难以接受。直到现在,下课了我还是喜欢放松放松,难道说这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没进入状态? 不太敢想,我上完厕所之后赶紧回到了教室。 “凌梓扬,老师上课讲的这种解法你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我刚坐下杨小尧就把她做满笔记的本子伸到我面前来,密密麻麻的字似乎是想把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连杨小尧都进入状态了的话就说明真是我太迟钝了。之前,她也说过好几次要开始努力学习的话语,可是从来没有认真地去兑现过,多半也只是开开玩笑,看来这一次她是认真的了。 我看了看她记下的东西,大概看出来是解析几何的常规解法,应该说是死办法了,求表达式,联立方程求解,再代入具体问题。 我逐步地给她讲了一遍,“前面几步都是套路,套用上去就可以拿分,后面的得看具体问题,比如老师讲的求动点问题就是……” 不知道是我讲得太麻烦了,还是她理解能力不行,我花了一整个大课间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让她理解了这个问题。 “喂,凌梓扬,问你个事。” 趁杨小尧刚听我讲完正拿着一个例题在分析我说的方法的空隙,白浩羽掉过头来问我。 “你说。”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思考了一下,“完全没印象!” “我靠,我生日你都忘了?” “哪能忘呀,白大人的礼物,小的都准备好了。”我故意朝他抛媚眼。 瞬间我就反应过来,杨小尧还在我旁边,我刚想解释什么,就看见杨小尧一脸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完了,人设崩了。 “明星才有人设,你哪来什么人设呀?”白浩羽拉我出去时还不忘嘲讽我一句。 “要不你在梁纯面前对着我表演表演?”我瞪了他一眼。 “说哪的话呢?我觉得你有必要挽救一下你在杨小尧面前的形象。”白浩羽点点头。 “行了,别啰嗦了。”我提醒他,“外面冷得很,有什么事快说呀,非要出来说。” 白浩羽神秘地笑了笑,“今天晚上我准备搞一个小party,你要不拉上杨小尧一起来?” “你打算夜不归宿?” “哪能啊?下课到熄灯不是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吗?够一个小型party的时间了。” “在哪?” “教学楼五楼的空教室里。” “好吧。” 我点点头,然后上课的铃声就随之响起,就像是有预谋的一样。 我和白浩羽走进了教室里,接下来好像是班主任的课。 班主任教的是英语,极其无聊又极度靠运气的一门课程。这门课程令我十分头疼,不擅长语言类科目的我老是因为英语拉下后退。要是光论理化生这三门课,不是我吹,我能拉开梁纯二十来分,可惜她一门英语就能拉开我三十分,她一百四,我一百一,这个结果令我有些挫败,也是我挺难超过她的重要原因之一。 然后,还因为英语这门课,班主任还单独找我聊了一次天,说我不能因为英语拖了后退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下定决心每天做一个小时英语题目,直到期中考试的时候,英语里有道叫完形填空的题,二十道四选一的选择题,根据文章填空,我花了半个小时,仔仔细细地做了一遍,信心满满地考完后对答案时……哼,二十个题,我错了十五个!更可气的是,白浩羽花十分钟半蒙半看地做了完形填空,对了十一个。我恨不得当时就把试卷撕了,自那以后,我几乎对英语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了,还是靠理化生吧。 大概这也为我高考的失败埋下了伏笔,高考理综时我发挥得不是很好,总之感觉就比平时要差,最后因为理综和平时模拟考差了六十多分而选择复读。真是件悲惨的事情,反倒是我的英语极其稳定,甚至比起平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决心以后对英语好点。 回到班主任的课上来的话,他讲的天书几乎是大多数人入睡最好的摇篮曲,可是我不想浪费时间,于是开创了在班主任课上写 分卷阅读92 理综的先河,在那之前,还没人敢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写理综。 天气越来越冷,在没有暖气的南方只能靠教室里同学们呼出的二氧化碳产生温室效应来取暖,可是二氧化碳浓度一高,又觉得呼吸不顺畅脑袋还发晕,真是个让人纠结的选择。待在教室里迷迷糊糊地度过了一整天之后,白浩羽越来越激动地准备迎接他那生日party的到来。 好在明天是星期天,没有正课要上,虽然上午是强制自习,但就算稍微来晚点老师也不会责备你什么,况且下午还有半天休息时间呢。对,只有半天,但是这对于高三党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幸福了,所以今天晚上稍微狂欢一下也没有太大问题。不过说句心里话,我还是不喜欢人多且喧闹的地方,要不是白浩羽生日,我还不一定想去呢。 晚自习下课铃一打,白浩羽和梁纯就收拾好东西出去了,还嘱咐我快点来,我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杨小尧下课时还问了我一道物理题目,电子在磁场中运动的问题,属于物理压轴题的那一种,说实在的,我并不觉得杨小尧有时间或者能力能在考试的时候把这道题做出来,毕竟时间紧迫,就连我都不一定有时间把这道题完全解出来。于是我只跟她讲了讲一些比较容易的骗分技巧,毕竟考试只要把相关的公式放上去几个就会得分的,剩下的烧脑部分我费尽口舌地劝她放弃了。但她似乎并不死心,仍旧照着答案把过程抄了一遍。 这一幕看得我有些心塞,也许正是因为有些我们并不能左右的事情却依旧坚持去做才有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俗语吧,看来古人对于这些事情早有心得,可是后人却从不领情。 “写完了吗?带你去参加个party,怎么样?” “白浩羽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不都说今天是他生日了吗?” “也对,所以你去不去?” “不想去。” “那就去吧,做题做多了脑子会变僵。” “这是什么鬼理论。” “凌氏法则。”我自信地说出口,引得杨小尧不禁笑出了声。 “走嘛,好不好?”我扯了扯杨小尧的衣服。 可能是我的样子将她逗笑了,她点点头答应了。 我们的教室在二楼,爬上五楼对我们这些久不运动的人来说还是费了点劲,上去之后忍不住喘了两口气,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提前步入了老年。 一想到老年,我就突然想到我和杨小尧的未来,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我甚至脑补出了我和杨小尧携手生活一辈子的场景。原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件那么美好的事情呀。 我想起高二的时候,我和杨小尧还传过纸条问对方的未来的规划是什么呢? 杨小尧说,未来什么的很迷茫的呀,现在想到的也就是考个大学,不管考得好不好,总要上的吧,然后随便找份好点的工作,随便找个好点的人嫁了,共度一生最好了,不要求有多爱,不吵架就好了,然后做点自己想做的事,老了以后就去环游世界,可能去不了,去不了就想想算了吧,最终还是要归为黄土的, 你这是已经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安排好了吧?虽然我有点想吐槽,但是看见她写下的“随便”那两个字有点格外刺眼。我回答道,不能随便的,工作最好做自己想做的,嫁人就更加不能随便了,你那么粗枝大叶,被骗了怎么办?要找就找个真正对你好的人,要好好找,不能随便。比如说我。我回了她,不过没有写上最后那四个字。 如果她找到的那个愿意对她好的人是我就好了,自那以后我时常这样想。 走进五楼那个空教室里,感受到的是和室外差不多的气温。唯一能让人感觉到些许温暖的也就只有氛围了吧。 “怎么来这么晚呀?大家都开始玩上了。”白浩羽有些不满地抱怨道。 加上我和杨小尧,在场的应该有十来个人了,而我真正熟悉的不到六人。 我和杨小尧也挤入了那张由好些课桌拼起来的圆桌当中。 他们正在掷骰子玩真心话大冒险,由于我们的加入,要改变些许顺序。 梁纯先为我和杨小尧各自切了一块蛋糕,我接下那一小盘蛋糕,再看了看桌子中间的那一剩下的一大半,我不认为十个人能吃完这么大一个蛋糕。 “前面的好戏你们都错过了,是不是你们俩也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同学调侃着我和杨小尧。他叫蒋平,嗯,十分普通的名字,加上十分普通的长相,还喜欢调侃别人。甚至因为他和我们的班主任一样都姓蒋,身材同样略胖,一个老蒋,一个小蒋,我都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老蒋的私生子。因为对班主任老蒋英语课的反感,我对他也没有多少好感。但是他说的那句话不让我反感,甚至是有些开心,因为那像是在为我和杨小尧的关系正名。不过明面上我还是要反驳一下的,免得杨小尧尴尬。 “别乱开玩笑了,我们在学习好吧。”我撇了蒋平一眼。 分卷阅读93 “好了,轮到你掷色子了,没有投到规定的点数,要往自己脸上抹点奶油然后抽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哦!” 我点点头,抽了一张牌,上面写着,投到三或者六可以跳过,否则抽真心话牌。我随便掷了一下骰子,刚好六点。这手气去玩飞行棋一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凌梓扬,算你走运,接下来了,杨小尧到你了。”现场指挥官蒋平又发话了。 “哦。” 杨小尧也抽了一张牌,投到一点可以跳过,否则抽取大冒险牌。 这可真是刁钻的设计者,明摆着不想让人跳过。不过我又回头想了想,要是大家都跳过了,这游戏也就没啥意思了。 两点,完美地……没有跳过。 “等一下,奶油我来帮你抹怎么样?”蒋平嬉皮笑脸地看着杨小尧。 那一刻,我内心有些不爽,然后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用食指往自己的那块吃了一口的蛋糕上涂上一点奶油顺势抹在杨小尧脸上,平静地说道,“不用你来,已经抹了。” 全场寂然,明眼人似乎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那个,我只是想节约时间。”我故作镇定,面不改色地说道。 好几个人阴阳怪气的起哄了起来,我不知道这是在起哄我这站不住脚的理由还是我大胆的行为。 杨小尧愣了愣,没说什么话抽了一张大冒险的牌,喂右边的男生吃东西。 可惜我在左边,我有些悔恨。 就那样一直轮下去,轮了几局之后,我和杨小尧也就慢慢地融入了这个氛围,也开始为其他人说出的真心话和进行的大冒险活动欢呼。 “说出你喜欢的男生(女生)的姓。” “和你旁边的异性拥抱十秒钟。” “学猿人泰山大叫。” …… …… 骰子又一次轮到了白浩羽手里,很遗憾地又没躲过惩罚,他兴致勃勃地往大冒险牌区里抽了一张出来。 “亲一下现场你最喜欢的异性。” “哇哦……” 听到这个结果,现场的几个男生开始欢呼起来,杨小尧也抬头看了看白浩羽。 “亲一个……亲一个……” 大家都知道现场白浩羽和梁纯的关系,他们两个被推到人群中央,然后那几个爱起哄的男生边鼓掌边有节律地说着唆使那两人赶快亲。 蒋平还煞有介事地关了教室大部分的灯,就留下白浩羽和梁纯头顶上的那一盏灯。 真是会烘托氛围,白浩羽和梁纯脸上荡漾的红色早已无处可藏。他们注视了对方几秒钟,然后开始慢慢地唇对唇地靠近对方。 我转眼看了一下杨小尧,虽然仍旧和我一样躲在人群后方,可是却也同样注视着在聚光灯下的那两人。如果我没有猜错,杨小尧一定是想哭的吧,只是昏暗的环境下我看不清她眼角是否闪烁着泪光。 在白浩羽和梁纯即将亲下去那一刻,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就抓住杨小尧的手拉了一下,把她拉入我的怀中,顺势抱住了她,刚好让她背对着那一幕。 “凌梓扬,你干……” “对不起,我帮了梁纯,破坏了你的爱情。” 杨小尧开始边说着边在我怀中挣扎,我说出那句话以后,她突然间就停了下来。 “你都知道我喜欢的是谁了吗?” “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杨小尧似乎有了点哭相,“谢谢你。”她说着就开始松开我的怀抱。 我一用力重新抱紧了她,“这是刚才的大冒险惩罚。” “大冒险?” “刚才我抽到的,抱你十秒钟。” 平时的我撒起谎来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现在的我就像是在小鹿乱撞,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够了吗?” 时间过去早已不止十秒,我开始有些不舍地松开杨小尧。 “啊!这里还有一对神仙眷侣!” 该死的蒋平,就不能让我好好地回味一下这一刻美好的时光吗?非得说出来! 白浩羽和梁纯亲完了,随着蒋平一声大叫,大家都开始看向人群后方的我们,仿佛聚光灯来到了我们的头顶。 “不是,这只是大冒险惩罚。”我试图解释道。 “你什么时候抽的,我怎么不知道?”蒋平依旧不依不饶。 “就刚才。” “我怎么就不相信呢?”蒋平一脸□□的笑容让我看穿了他的八卦之心。 我不太想理会蒋平,拉着杨小尧就往门外走,“我们东西忘在教室了,去拿东西。” “一路走好!” 听着蒋平的语气,我就知道未来几天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虽然我喜欢别人说我和杨小尧在一起的“谣言”,但是我不喜欢这群人像苍蝇一样一直围在我们身边问七问八,好好地看 分卷阅读94 别人谈恋爱就不行吗? 走出教室以后,我松开了杨小尧的手。 “对不起,又让你为难了。”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习惯了。” “那,白浩羽的事……”我有点说不出口。 “放心好了,我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坚强得很呢。白浩羽和谁在一起是他的事,你又没错。”杨小尧笑着对我说。 她说出这句话时很潇洒,语气并不沉重,所以我也知道她是真的很坚强了。 “明天我请你去看电影怎么样?” “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思地说出了口。 “我说今天谢谢你了,明天我请你看电影作为回报吧。” “怎么能让女孩子破费呢?要不还是我请你吧?” “不行。”杨小尧的语气很坚决,“要是再让你请我,我会欠你越来越多的。” “什么欠不欠的,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啦,还是我请你吧,心里过意不去。”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兴奋,但是强忍住没在杨小尧面前表现出来。 算上明天的电影的话,整个高中时代,我就和杨小尧一起去电影院看过两次电影了。虽然说第一次去看电影,我们是七八个人一起去的,但是我记得杨小尧是坐在我旁边的,这让我兴奋了很久。两个人单独去看电影还是第一次呢,你说这算不算是约会啊?算不算? 肯定算的吧。 我想也许我在杨小尧心中也开始占据一席之地了吧,哪怕只是作为交心的好友。 早上刚到教室的时候,我又看见梁纯一手黑板擦一手粉笔地在改教室后面的高考倒计时。我瞥了一眼她刚写上的那个数字,一百七十五。自从这个数字跌破两百以来又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时间就像个调皮的小屁孩,你看着它的时候,它一分一秒都过得十分缓慢,但要是稍不留神,它就能跑得无影无踪,你想追都追不上。 我仍记得梁纯将倒计时首位数字从二改到一的那一天,一想到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两百天,我就紧张了很久,那一天的复习我也是格外认真,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虽然没过两天,那种亢奋的状态就从我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至少证明了高考倒计时在某种程度还是有督促同学们努力学习的效果的,即便一两天的拼命在三百天的复习时间里微乎其微,但是我们也要往好的方向想一想呀,也许刚好努力学习那一天记下的知识点就在高考中用到了呢,说不定还能因此能在高考成绩上多出十分。一想到梁纯的工作竟然能让人多考十分,我瞬间对她和她的工作肃然起敬。 自从白浩羽在他生日那天疯狂了一次以后就变得安分了不少,下课还能经常见到他问梁纯问题了,看来他也是意识到了他未来很有可能和梁纯异地恋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了。不过,现实地说一句,除非他能考神附体,否则以他现在的水平根本不可能轻易跨越他与梁纯学习水平之间的巨大鸿沟。 不过现在的我纠结的并不是梁纯和白浩羽之间的那点事,而是在懊恼前几天和杨小尧出去看电影时自己的不果敢。 一个女孩子单独请一个男孩去看电影,我想只要是个男生,或多或少都会想到那方面的事情吧,想着这个女孩是不是对我有意思。电影里最经典的验证这种事情方法就是在看电影的时候,偷偷地把手绕在女生的后面,然后慢慢地抱住她,如果被抱住之后,她没有拒绝的话就说明有戏。 然后,我也打算学学这一招的时候,才发现那场电影火得简直不像话,一整个放映厅都坐满了人,我们还坐在了第三排。一想到后面一大群人的目光注视着前方,我就不敢有所动作了,可是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不做又有些不甘心,然后我就在这种纠结的心情中看完了整场电影。 结束的时候,我突然想给自己一耳光。 杨小尧跟我聊电影情节时,我不搭调地抱怨了一下那部电影看的人太多了。 哦,我想起来了,那部电影好像叫《港囧》。 最后,懊恼了两三天之后我也只能安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上厕所回去的路上,我又感叹了一遍这个事情之后,决心忘了这件事情然后开始努力学习了。 “过两天又要考试了,还是全市统考,好紧张。” 我走在过道上时,听见了班上前五的常客这样说道。 她那轻松愉快的口气早已经背叛了她,只要是个人应该就能听出她那句话背后的自信。成绩越好的人往往更能把反语运用得炉火纯青,这个坏习惯我多多少少也染上了一点,究其原因,还是对自己的不那么自信,害怕别人把自己捧得太高,然后一不小心失足掉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能接得住,只会摔在地上,很惨很惨。 不过全市统考还是有值得期待的地方的,按照往年的惯例,考完之后出成绩会排一个全市的考生排行榜,在这个榜上的位置基本上可以反映出可以考上哪个区间的大学。 我回到自己的 分卷阅读95 位置上坐下,又拿出物理习题册来刷题。最近一段时间,物理和数学都已经复习到最难的一部分知识了,要想在接下来的复习中掌握主动权,现在可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等待以后来解决。 我刚停下笔,正思考如何绕过出题人山路十八弯的设计理念用最简洁的办法来解开手下这道题时,杨小尧用笔戳了戳我的手臂。 “今天晚自习下课有不有空?” 我偏过头去看着她,“倒也没什么要忙的……” 我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年前,杨小尧是不是也是这样对白浩羽说的?难道说杨小尧终于发现了我的优点,喜欢上我了?这是要准备跟我告白的节奏了。 我有些兴奋。 “最近攒了好多数学和物理上的问题了,我想一次性向你问完了好,不然一个一个地问你,你也嫌麻烦的吧。”杨小尧看着我说道。 好吧,当我什么也没想。 “麻烦也说不上吧,你问我题目我也顺便巩固了一遍知识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别走那么早啦。”杨小尧一脸灿烂地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笔记。 可以是可以,但我听着这话是不是总有什么言外之意呢? 晚自习的时候,我让杨小尧把不懂的知识和题目都提前告诉我了,我也好先预热预热,免得边讲边思考,尤其是当着杨小尧的面思考时,我的脑回路就会过热,思考就老是不灵活,有可能还会让她怀疑我的能力,以后就不找我问问题了。 这样的事情我不能接受,我要在她心目中是万能的,至少在学习方面是。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或回家,或回寝室的。 在喧杂吵闹的环境下,我先帮她理清了知识点,然后开始跟她讲那些她不太理解的习题,一切都胸有成竹。 然而,在讲解的过程中我还是出了纰漏,有一道电磁感应的大题,有一种情况我忘记考虑了,怪我过于自信没有看参考答案,直到讲完以后杨小尧轻轻地来了一句,和答案不太一样。我才翻开答案看了看,而答案只有简单的结果,具体分析还得从头开始考虑。 我咋了一下舌,让杨小尧先看看其他的知识点,低下头去开始思考,这个时候绝不能输。 可杨小尧没有去看笔记本上的知识点,而是一直在看我思考问题。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要是我能全神贯注地思考问题的话,就不至于十分钟都想不出一个题来了。 “呐,凌梓扬,以后你想考什么样的大学呀?” 杨小尧前后不着调地问了我一句。 “想考的肯定是清华大学呀。” “真的呀?”杨小尧有些吃惊。 “也就想想,我还真不是清华的料。”我尴尬地笑了笑,继续算题。 是啊,只是想考的话,很多人都想考的。但绝大多数人,包括我也就真的自能停留在想考的那个阶段了。 自打我记事以来,老一辈人都在说,要努力学习呀,争取考清华北大。从小到大,一直到我高考,家里的亲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说出来的都是同一句话。在他们的眼里,世界上就是三所大学,清华,北大,其他大学。 是的,从小开始,我就深受他们这种文化的熏陶,一心只知道清华北大,也一心想要考清华北大。 我仍记得还是我六七岁的时候,那年回老家过年,老爸带我逛街时给我买了当时我最爱吃的糖油糍粑,还笑着说,明年要继续努力学习哦。 我很严肃地训斥了他,说什么呢,肯定会努力学习的呀,以后我可是要考清华的人。说完,我还一脸正经地塞进嘴一个糍粑。 老爸只是笑了笑,然后摸了摸我的头。 现在想想还真是让人羞愧到了极致,当时天真地以为考清华大学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也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了老爸笑容里的深意,小孩子的话永远都是说说,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不懂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所以老爸也只是笑笑,没有打击我,也没有鼓励我。 仿佛就是一眼看到了未来,我还一直都不是什么清华北大的料子。就算在我们班,在我们学校成绩还算不错,可是我总是喜欢偏安一隅,视野也只是放在我们班,我们学校这样的小格局里,觉得在学校里能排上前列就很不错了。到了长沙去复读那年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在湖南省算不上什么排得上号的学校,就算全校前几名到了长沙的名校去,多半也只是淹没在人群当中。 上了高中以后,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清华的料了,而且还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唯一不死的就是对考上清华仍抱有一丝期盼。真正让我丧失了这份期盼的,是我复读那年,我听说了一个为了考清华参加了八次高考的牛人,离清华最近的一次是差了八分,只是自那以后成绩一年比一年稳定,稳定下滑。眼看着他离他的清华梦越来越远,我也对考清华丧失了最后一点希望。 不过也因为他,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 分卷阅读96 ,还真的有些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也并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做到。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人劝你放弃有时候真的是很善意的判断,也明白了为什么杨振宁当年放弃了实验物理研究而转向了理论物理研究,因为他的老师知道他真的不是那块料,所以劝说他了。这总比某些一直劝你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的人要善意得多,就比如说总有人叫你努力考清华。 “不过清华真的挺难考的。”杨小尧没有善意地安慰我,我倒安心了不少,我们都是明白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自己距离清华的差距。 “其实我能考上一个985的大学就已经很满足了,也不奢求更多了。” “嗯,我能上一本就很满足了,也不奢求你那么多了。” 我看了看杨小尧,杨小尧也看了看我,相视而笑。 “来,你继续想题,我给你听首歌。”杨小尧说着,把她的耳机给了我一只。她接着说道,“这是我最近喜欢上的一个组合,叫生物股长,他们这一首《樱花》很好听的。” 是日语歌,调还不错,虽然我听不懂词,不过我很喜欢。不过不是喜欢华语歌曲那种喜欢,怎么形容这种喜欢呢,就是你觉得它很好听,也喜欢它那种听不懂的感觉,然后却又能明白歌曲表达的意思,对就是一种朦胧混沌的美好感,我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 那一天我第一次听这首歌,因为是杨小尧和我一起听的,所以我记住了歌名,之后把它听了好多遍。直到好几年后,我仍在听,只要一听,我就能想起杨小尧。 我解出了那道题,重新理清思路跟杨小尧讲了一遍。讲得我口干舌燥,连我自己犯错误的地方也详细讲了一遍,虽然我的内心告诉我杨小尧不可能想这么深。 杨小尧点了点头,把笔记本翻了一页,应该是她目前整理出来的最后一题了。 耳机里还在放着同一首歌,我边跟着节奏摇头边读了一遍题目。 我有些享受这样的时光,甚至不想让这样的晚上结束。 “这道题…… ” 话音未落,突然间一下跳匝的声音响起,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熄灯了?”我有些诧异。 眼睛没来得及适应黑暗,我站起来,向前伸出手去,摸到了另一只手。 突然间,一束手电筒的灯光打在我们身上。 “原来还有其他人没回去呀?” 手电筒后面的人笑了笑,我赶紧松开了杨小尧的手。 “你是?”虽然这样问同班同学的确很不礼貌,但是,我听不出这个声音是谁的,也看不清手电筒后面的人。 他把手电照在了自己脸上,那一刻还真有些瘆人,不过也让我看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李云超?” 随后,我和杨小尧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得到了李云超的帮忙,他带着我们绕到了教学楼与学校后山接壤的地方,从那里,我们顺利走出了教学区。最后,他还在分别前把手电筒给了我们。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其他人,李云超真是个标准的好人。 我和杨小尧借着李云超的手电筒,绕着山路往宿舍走去。教学楼接着山的这半边,要绕过半边小山,在另一边下山之后才能到达宿舍区。但是最为艰难的部分,无疑就是这段山路了。 这是座闹过鬼的坟山,白天成群结队地走在这里时固然不怕,但是晚上一两个人路过时,说不怕都是骗人的。据说之前学校还在这座山上做了法事,在山顶上设了一个八卦阵,在八个方向分别立了八根石柱,但是不知何时,八根石柱倒下了一根。我有点害怕倒下了一根石柱是不是就封不住这些妖魔鬼怪了。 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不说山上有没有闹过鬼这种邪乎的事情,就算没有闹过鬼,估计也没什么人敢深夜了上下山。 “凌梓扬你倒是说点什么呀?”杨小尧说着,抱紧了我的手臂,还拽了拽我的衣角。 杨小尧在害怕,我当然知道,我一个大男生都有些恐惧,肯定不能指望杨小尧能给我什么安慰了。但是要是我也表现出疑神疑鬼的恐惧了的话,很有可能我们还没有被鬼吓死,走在半路就被对方吓死了。 “说什么好呀?”平时话题总是不找自来,到了关键时刻却总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晃了晃手电筒,那一束微弱的光也在水泥路上与山体之间来回游走。走在这种路上,总是不由得想起以前听过的鬼故事,可是我应该还没有敢在这种地方讲鬼故事的勇气,何况现在我和杨小尧都害怕得发抖。 以前听过的那些鬼故事偏偏此刻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这时背后吹来一股冷风,吹得我脊背发凉,我不敢回头去看。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我急忙朝着杨小尧笑了笑,“好冷哪,我想问问,那个,那个……你明天早上有空吗?” “明天早上不是要上课吗?” “不是,我是说上课之前,吃早餐的那段时间。” “有倒是可以有,就怕 分卷阅读97 我不一定起得来。”杨小尧调皮地说道,“你知道的,冬天总是喜欢睡懒觉的吗,被窝里那么暖和,要不是迫于上课的压力,我还起不来呢。” “那可不行,早上是学习的好时光诶,要不你明天试试早起?”我问道。 “早上起来学习不能成为我的动力呀。” 我思考了一下,“那要不,我明天早上请你吃早餐?” “吃早餐?” “对呀,就请你吃上次我吃的那家的米粉呀。还记得吗?那天早上你来的的时候还说想吃呢。” 我心里窃喜,终于说出来了,其实这才是我的真实目的。 “可以考虑考虑。”杨小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考虑什么呀,他家米粉贼好吃的,你明天吃到了就知道了。” “那我就早起一次试试看?” “你这疑问句的语气是对自己多不自信呀?”我笑出了声,“六点起床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六点?你天天都那么早的?” “你不是?” “我七点!” 七点?!七点起床还说得那么自信!七点起床的话再过二十分钟就要上早读了,我倒是非常好奇她如何是在二十分钟内洗漱完毕,吃完早餐,然后赶到教室里来的。 杨小尧开始和我据理力争起床起不来的各种理由,我都悉数反驳了她。 “你们学霸都是怪物吗?” “……”我想不出什么好的话语来反驳她了,沉默了几秒钟,我继续说道,“反正我明天六点半在女生寝室楼下等你,你不来,我就一直站在那。” “站吧,反正又不是我丢人。”杨小尧坏笑了一下,我竟然还不知道她也会露出这种蔫坏的表情。 “那我就在楼下大叫你的名字,看谁更丢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紧张。在杨小尧面前,我大多数时候会保持矜持,害怕她看见我不好的一面,基本上没有像这样露出在白浩羽面前才会露出来的表情,也没有说过这种语气的话语。 但是杨小尧似乎并不很反感,继续笑着,“好啊,那就看看谁更丢人。” 我们说着,就下了山,最险恶的一段路也在我们的谈笑声中完美走过了。我有点像从恶龙的洞穴里战斗回来的冒险者,心里有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觉。虽然学校里之前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鬼故事我不知道真假了,但是至少今天鬼先生似乎看不上我俩这样的小身板,这让我在下山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把杨小尧送到了女生宿舍的门口,临别前又嘱咐了一遍,“别忘了,设个闹钟早点起床。” “知道了。” 杨小尧头也不回地进了女生寝室。 然后我也一路小跑到了男生宿舍的门前,大门自然是关闭了的,毕竟已经教室熄灯后十分钟寝室灯也会熄灭。我们今晚走的这一段路少说也花了有十几分钟了。 大门旁边的联络室里宿管阿姨还在值班,我到联络室旁边敲了敲窗户,让她帮我开门。 然后自然是免不了一顿训斥的了,就在大厅里,宿管阿姨说教了我好几分钟才让我上楼去休息。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都是小事了。 第二天,我照例早早地爬了起来,等我洗漱完毕之后,寝室里其他人都还没有一个下床的。这要是放在高一,大家起床时间扎堆的时候就会出现刷牙洗脸都要排队的高峰。不过好在现在是高三了,以前我们寝室八个人当中已经有四个人去了校外租房子住,基本上都是父母来陪读了。现在我们的四人寝虽然冷清了不少,但是在资源“争夺”方面也变得和缓起来了,至少四个人在寝室里洗漱也基本上不用排队了。 六点二十多的时候,我就在女生寝室楼下的路灯下等着了。这个点从女生宿舍里出的人并不多,我受到的非议的目光也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了,还好我说了个这么早的时间。但要是杨小尧真的没有起来,那我不是也真的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她的名字了。如果真的这样,要不就顺势表白了吧,就像当年白浩羽向梁纯表白那样,当然前提是我有足够的勇气现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喊出杨小尧这三个字。 万幸我胡思乱想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杨小尧还是比较准点的下了楼,时间是六点三十一。 “这么早,等了很久了?”杨小尧走过来问我。 我摇摇头,“也是刚到。” 黎明之前,夜色笼罩的天空之下,有那么一个路灯,年久失修,时而黯淡,时而光亮。某一天,一个男孩在路灯下等着他心爱的女孩,女孩如约现身,也来到了路灯下,早已变得昏黄的路灯却在此刻拼尽全力去照耀男孩和女孩的身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现实与我想象中的爱情故事开始贴合,真好。 “杨小尧,生日快乐。”我笑着对她说道。 “你怎么记得的呀?”杨小尧有些吃惊,嘴角却没藏住笑容。 “怎么可能不记得呀,都过了三年的生日的还问这种话 分卷阅读98 ,你是不是傻呀。” 是啊,都为杨小尧过了三年的生日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为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高一的时候,她过生日的事情我还是偷偷地从她室友那里打听来的,从此以后就记下了这个特殊的日子了。我仍记得,高一时知道杨小尧生日的时候,已经是她生日那天晚上了。我着急得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了,应该说送礼物可能已经来不急买了。我思前想后,突然想到了她可能爱吃的东西,德克士。我问了班上好多个人才问到了一个送餐电话,刚好在店铺停止接单前点了一份德克士全家桶,让他们送到学校来。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德克士送过来了,我不敢亲自交给杨小尧,最后还是托她的室友交给了她。那天晚上睡觉之前,我收到了一条短信,大晚上给人送德克士全家桶,你脑袋真是秀逗了呀。然后是一个大笑的表情,接着说道,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你啦。 我笑了,回复道,开心就好了,生日快乐。 有最后一句话就够了,这么做也值得了。 我哈了一口气哈在手掌上,“走吧,请你吃米粉就是今天第一个生日礼物啦。” 杨小尧没有回答,只是对着我笑了,笑容特别甜美,是她的笑容中我最喜欢的一种。 “谢谢你啦。” “好了,快走了。”我撇过头去,抑制不住地笑了,不过没让杨小尧看见。 那家米粉店是在学校后门开的小店,今年夏天才来到这里的,我第一次吃也是高三了。老板人特别好,说多给点啥绝不会小气,直接给你来勺大的。米粉做的很好吃,还很便宜,只要三块五。在那个物价开始飞涨,学校里吃一顿饭普遍要七八块的时候,老板还卖三块五也是非常良心了。最贵的是除了青菜之外加肉末加蛋六块钱,今天我就奢侈了一次,点了两份最贵的。 那是我和杨小尧第一次一起去吃米粉,原以为也就那么一次的机会了,没想到,杨小尧吃了那一次以后,竟然叫我天天早上到女生宿舍楼下等她,然后一起去吃米粉。杨小尧这么说的时候,我开心得差点在她面前又一次失去矜持。我想,这应该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最温暖的事情了吧。 后来,那个粉店的老板认识我们俩了,每天过去的时候,他就会笑着对我们说,“两碗米粉?”然后我们都点点头。 我时常想,在大叔眼里,我们俩是不是一对情侣呢? 哪怕只是停留在幻想里的情侣,我也心满意足了。 只是那时的我没有想到的是在几个月后,一直去吃米粉的两个身影变成了一个。大叔还是大叔,看着我笑了笑,他没看见我身边的杨小尧,略带疑惑地问了问,“今天要点两碗米粉吗?” 我摇了摇头。 第二天再去的时候,大叔仍旧问了我同样的话,我依旧摇了摇头,从此我再也没有去大叔家的米粉吃过早餐了。 当然,当时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我自然不可能预料到后来那一切的发生。 那一天,我们吃完米粉之后,我们一起到了教室。 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名字叫做《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我觉得书名特别好,多多少少能够表达出一些我对杨小尧的感情,虽然我没有勇气说出来,但是送书的勇气还是有的。 “这是今天给你的第二份礼物,至于第三份礼物,夹在书里了,你找到再说。”我微笑着把书递给杨小尧。 其实这件事情还有后续的,就是在不久之后,我过生日时,杨小尧也送了我一本书,名字叫做《百年孤独》,马尔克斯的名著,可是这书名总让我感觉到是被甩了一样。后来我偶然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杨小尧才带着抱歉的笑容跟我说,她之前看过《百年孤独》,觉得写得还不错,就想着送给我了,没想到和我送的书书名恰好意思相反了。 听了她的解释,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刻意的就好。 至于第三个礼物,是一张非常小的纸条,我把它夹在了书里,不那么容易找出来。多半也是我有些害羞,想要模仿电视剧里那些感人的桥段,才想出了这么一份稍有特别的礼物。 在书的某一页里,那张纸条上应该写着这样几行小字: 第三个礼物是一个愿望。我送你一个愿望,只要我有能力就一定会努力帮你实现,当然现在不用着急告诉我啦,在保质期内都可以兑现的啦,至于保质期,以后再告诉你。 其实当时我想写下的保质期是永远,但是转念想了想,有什么事情是真的永远的呢?假设那么万分之一的几率我和杨小尧真的分别了,我又是否能永远喜欢她呢?我不敢肯定,所以我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期限,保质期就是只要我还喜欢着她,那么愿望就永远有效。但是这个保质期,我不敢说出来。 那天晚上回到寝室后,杨小尧又给我发了短信,“发现第三个礼物了,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非常谢谢你啦,晚安。” “嗯,晚安。”我回复道。 杨小尧的话让我有了一种落寞的感觉,明明三年前的我听到这样的话是非常开心的。 分卷阅读99 也许是我以为她开始对我产生了那种感情了,觉得她会说一些更为亲密的话语,可是她没有。大概一切都是我想多了吧,我试着说服自己,我和杨小尧能够达到现在这样类似于闺蜜的交心关系已经很不错了,我也该知足了。已经到高三了,我不应该再做出什么多余的事来破坏我们之间关系的事情,也不该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杨小尧高考了。 我对自己点点头,即便不能在一起,做一辈子好朋友也可以吧。 我知道自己在说出这句话时很不甘心,但是我能做到的也仅限于此了。 来年开春的时候已经是高三下学期了,高考的倒计时也无情地跌破了一百。学校的做法也和往年一样,倒计时一百天的时候邀请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高考励志演讲大师。 励志演讲,我们从高一听到了高三,每年学校总会请一些我并不认识的演讲名师来给我们演讲。不得不承认的是,名师不愧是名师,能让你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喝下他那碗鸡汤,然后让你为之动容。很多演讲,现场效果确实,不错,可惜讲完以后不用几天,有可能还不用几个小时,那股被鼓励,被治愈的感觉就烟消雨散了,最后还不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干嘛干嘛。 听了好几次演讲之后,我开始学会了不吃这一套了。 本来高三的演讲应该安排在操场的,但是那几天绵绵细雨不断,学校只能被迫将场地转移到学校的大礼堂里面。虽说是大礼堂,可最多也只能容纳五百个人,而整个年级有上千人,一次演讲肯定是完不了事了。所以学校把学生们分成了三批,分时段去听演讲。 我们班是下午去听的,最后一批。开场的时候,演讲老师声音有明显的疲倦了。我开始想,分成好几场讲,是不是演讲的老师也没想到,学校有没有给他加钱?当然这些事情我都无从得知了,就算直到估计也是转眼就忘。 最让人震惊的应该就是,有明显疲态的演讲老师在正式开讲的时候声音突然高昂起来,坐在我生后的蒋平评价他是为了钱,拼了命。我想想是这个道理,打了鸡血一样拼命,这位老师还真是非常敬业了。 开学一个月的时候,三月份中旬,全市举行了市二模。 我的发挥还算是中规中矩,杨小尧也小有进步,上了市教育局划的模拟一本线。但是白浩羽就不那么走运了,他连续两次市模拟没发挥好,闹开了小脾气,还独自跑出去喝闷酒,害得我和梁纯担心。不过好在后来找到他的时候,好好安慰他一番,请他到学校对面吃了一顿冒菜,这事就解决了。 高三下学期的座位安排都是班主任一手操办的了,因此上学期分开之后,我和杨小尧就再也没有做过同桌了。 市二模之后,班主任又调整了位置。我和班上其他一些成绩稍好的人被安排到了那些得天独厚的位置上,看来班主任市对我们寄予厚望了。 这次位置调整唯一令我不太满意的一点就是杨小尧的同桌是个男生,还是个我不太熟悉的人。自从上个学期期末考试之后,杨小尧变得十分开朗起来,似乎又变成了高一时那个活泼的小女孩。因此,杨小尧和那个男生同桌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也聊得火热朝天。这些举动打翻了我心里的小醋坛子,让我有些不舒服,原本那应该是只有我才有的权力。 好在三月底,我们马上就迎来了高中时代最后一次月假。还好有这一次假期让我有时间好好缓解之前那段时间的不舒心,能够为后面即将开启的第二轮复习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这三天也将是我能享受到的最后的欢乐时光,因为未来两个多月,我们迎来的将是无休止的刷题与温习。 然而这个假期我还是没能好好享受,之前想好的请杨小尧去看电影,出去玩的计划也都随着假期里的一件事情泡汤了。 杨小尧感冒了。 四月将至,早已悄悄到来的春天待寒风褪去之后开始努力展现自己的身姿,气温快速回暖,昼夜温差拉大,这也使得这段时间成为了感冒发烧的多发季节。很遗憾,杨小尧不幸地躺枪了。 假期第一天早上的时候,杨小尧就打了电话给我。 “凌梓扬你有空吗?能帮我买些感冒药回来吗?”电话那头杨小尧说话声音很虚弱,还带着鼻音。 我一个激灵下了床,说道,“我马上帮你去买药,你等着。”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看来今天的懒觉是睡不成了。 我起床之后迅速地刷牙洗脸,穿好衣服之后,冲出寝室,一路奔向学校外面的药店。 学校面积太大的弊端开始显现出来,我从宿舍一路小跑着出去都花了我十来分钟的时间。这让我对大学上课要走半个钟头才能找到教室的传言有了些恐惧,那岂不是每天上课换教室都要被迫运动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我到学校门口的药店里问了问卖药的医师,感冒发烧该吃什么药比较好。她一下子给我拿出了好几种来,什么感冒灵颗粒,阿司匹林,还有退烧药啥的,我也懒得选择了,干脆一起买下来了,指不定以后哪天还能用得着呢。医师也乐见其 分卷阅读100 成地给我把几盒药装在了塑料袋里,待我付钱之后递给了我。 我带着药来到女生宿舍楼前时犯起了难,男生止步的几个大字赫然贴在宿舍大门上。我打了个电话给杨小尧,她说自己还躺在床上,宿管阿姨似乎也回去休假了,进来应该没有人拦着的。 随后,我鼓起勇气走进了女生宿舍楼里,那是我第一次进女生宿舍,紧张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先说好了,我可不是为了看杨小尧和她的宿舍才想进去的,是她说自己下不了床我才勉为其难进去的。 我知道杨小尧宿舍是在哪一间,没有刻意去打听过,只是听她们聊天时不小心记下来了。我走到杨小尧的宿舍门前,先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试着拧了拧手把。可以拧得动,没有反锁。我愈发地紧张了起来,心跳加速地撞击胸腔,大有火星撞地球之势。 “我进来了。” 我轻轻地说了一句之后,打开了门,先探进去一个头,免得待会引起其他人的误会。 我看了看她们宿舍,似乎没有人影,也没人回答我的话。 进去之后,我顺手把门给反锁上了,当然不是准备干什么坏事,是怕万一有人进来看见我在杨小尧宿舍里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响。 “杨小尧?”我试着叫了一句。 “这里呢。”杨小尧微弱的声音回答道。 我向右边看去,她在下铺的床上躺着,不过由于蚊帐和被子的遮挡,我一时间没有发现她。 “你们寝室里其他人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人回家了,一个人出去玩了。”杨小尧在床上转了转身。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寝室里只有我和杨小尧两个人了。在担心略微放下的同时,心跳开始加速,一个男生与一个女生共处一室,总还是有些说法的。 “药买了吗?” “买好了。” “那谢谢你了。”说着杨小尧就要起身来吃药。 我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烫到可以煮鸡蛋的程度,却也比我脑门的温度要高上不少。 “你躺着吧,我来帮你弄吧。”我有点不忍心,让她接着躺了回去。 在杨小尧的指示下,我找到了她的保温壶,从里面倒了点热水出来,让她先吃下了几片退烧药,然后又泡了一杯感冒灵颗粒。 我坐到她床边,把那杯感冒灵递给了她,“是昨天没盖被子着凉了吗?” “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就不舒服了,然后脑袋越来越烫。” “那你今天可得在床上好好躺一天了。” “嗯。” 她应声道,我也点点头。 话说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退场了?杨小尧药也吃了,她应该就差好好休息一下了,我也该悄悄离开了吧? 我把剩下的药放在了杨小尧的柜子旁边,然后就准备离开。 “能不能多陪我一下?”杨小尧突然间说道。 我怔住了,想要尽快猜透她这句话背后的所有深意。 “我一个人好无聊的,你陪我说说话呗。”刚说完,没等到我的回答,杨小尧接着说道,“对不起,我忘了你还要学习。那你先回……” “没事,我也挺闲的。”我笑着对她说道。 然后我又坐到了杨小尧床边,帮她理了理被子。 “一直以来,真是麻烦你了。”杨小尧脸上有些歉意。 “说什么呢?我们都那么多年感情了,还这么客套。” 我说出这句话时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杨小尧沉默了好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你别理解错了,我说的是友谊,友谊。” “我当然知道了,傻瓜。”杨小尧笑了笑,发热还将她的连彻底烧红了。 这句话我听了有些如释重负,也有些伤感。 “说起来,你不打算找女朋友谈恋爱吗?”杨小尧问道。 “怎么问起这个来?这还是高中,这么大大方方地说恋爱,不怕被老师听见呀。” “班上那么多人谈恋爱也没见老师抓住谁来管一管呀。” “倒是你呢?不打算谈恋爱了。”顺着这个话题,我别有用心地试探她。 杨小尧叹了口气,“也想过的呀,以前喜欢白浩羽你不是也知道吗?但是他没有选我呀。” 她说,以前喜欢?那现在呢? “那现在呢?” “怎么说,还是喜欢和自己聊得来的人吧,聊不开的话就算谈恋爱了也不会很开心的。” 她说的是我,还是她现在的同桌周崎? “你以前认识周崎吗?”我前后不搭调地问道。 “认识呀,高一就认识了,你和他很熟?”杨小尧有些疑惑。 “那倒没有,就是有些好奇,问一问,要是性格想和,还能交个朋友呢。”我又说出了违心的话了。我不是不知道,周崎平时看杨小尧的表情,绝对不是看普通同学的那种表情。我甚至能从他的眼神里看 分卷阅读101 出色迷迷的欲望,这样的人是情敌,我怎么可能还想去和他成为好朋友呢。 “周崎的话,人还不错吧,话挺多的,挺会聊天,要交朋友很简单的。”杨小尧说着,看着我笑了,“现在才想和别人交朋友,是不是晚了?都快高考了。” 我从杨小尧的话中理解出了些许意思,周崎也是那个和她很聊得来的人吧,或者说才是。 我沉默的时候,杨小尧咳嗽了两声。 “好了,别说话了,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说道。 “我都还没问你呢?光是你一个人在问我。” 我叹了口气,“要是说话说得病情加重了,可别求我背你去医务室打针。” “哪有那么严重。” “好吧好吧,那你问吧。” “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有些惊讶,这是杨小尧自己想问,还是就随口说说而已? 我有些想直接说,喜欢的女生不就在我面前吗?或者直接说,就是你呀,傻瓜。曾经我幻想过不下一百次各种告白场景,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大胆地说出来,然后杨小尧轻轻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想到背景会是在杨小尧的寝室里,但是现在却确确实实是我离说出喜欢你三个字最近的一次。 我注意到杨小尧的眼睛在一直看着我了,我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我想,要不就这样索性告白好了,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之后再管了吧。要是现在再这么犹豫下去,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可是呀,高三时候的凌梓扬,还是那个胆小的凌梓扬。是那个高中三年,喜欢一个人却一直不敢说出来的凌梓扬。当她喜欢别人时,他要强颜欢笑地去鼓励她,当她向别人告白时,他还要装出自己毫不在意,然后去安慰失败的她。只因为她说过一句,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啊,便再也无法鼓起勇气去告白了。对一个人说出喜欢你,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很羡慕杨小尧,羡慕她能在白浩羽面前,大胆地说出,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而我,在杨小尧把告白的话语逼到我嘴边时都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些话说出来。就像是鱼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 我张开了嘴,“我喜欢……” “喜欢?” 我看着杨小尧,她的表情有了点变化,不是惊讶,不是疑惑,倒像是有点期待。 也许是我的内心有了太多的期待,才想象着对方也是怀揣着同样的期待了吧。算了吧,现在说出来以后可能不好相处了,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想在这个关头给自己致命一击,毕竟我不确定自己在两个月时间内还能从悲伤中恢复得过来,还是留给自己哪怕一点点的念想吧。 “我喜欢的女生还不知道在哪呢。”我笑了笑,“高中肯定高考最重要了呀,还是专心考试吧,哪能想那么多东西呀。” 心里有块悬着石头,那一刻彻底落到了地上。 “也是呀。”杨小尧对着我笑了。 “不过你放心好了,你要是真的喜欢上谁了,跟我说就好了,我还能帮你呢,谁让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呢。”我继续强颜欢笑。 “你还记得呀。” “当然记得了,那么重要的话怎么可能会忘。” 我说着,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杨小尧的额头,装作自己并不在意。然而杨小尧避开了,她闭着眼睛,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刻意避开的。 我尴尬地收回了手,“好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等吃午饭了,我再给你送过来。” “嗯。”杨小尧侧过身去,盖紧了被子。 我站起来,最后再看了看杨小尧,转身离开了女生宿舍。 度过了不太圆满的三天假期,紧接着就全面开启了二轮复习。与此同时,高考倒计时跌破七十。日子越过越紧了,我也开始成天地刷题库,刷试卷。 假期结束后,杨小尧的病基本上算好了,但是也是那时起我开始察觉出她的一些反常行为。那天以后,她来问我题目的次数变少了很多,转而向她的同桌提问。她也似乎开始有躲着我的意思,当时我也只是怀疑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话让她不开心了。 而真正揭晓这一切的那天已经是四月中旬了。 那天中午,我像往常一样待在教室里自习,累了就趴下来休息十来分钟。午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同学回到了教室里来,还没等到上课的铃声响起,就等来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 周崎向杨小尧告白,杨小尧同意了。 说话的是杨小尧的室友,所以我并不敢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即使早有预感,这件事情被说出来的时候,还是给了我极其沉痛的打击。 我没有主动去问杨小尧,也没有去问她的室友更为详细的经过,我平静地拿出试卷来继续刷题。 快要上课的时候,杨小尧来到了我身边,“凌梓扬,我和周崎在一起了,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呢?”我强颜 分卷阅读102 欢笑,却不敢再看向杨小尧。 “你没事吧,凌梓扬?”杨小尧探头过来想看清我的表情,“凌梓扬,你是不是喜……” “抱歉,我有点头晕,想睡一会。”脑袋发懵,我没注意听杨小尧说的话。 见我趴在桌子上就准备睡觉,杨小尧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 几天之后,模拟考试,我考砸了。 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却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拿着成绩单的手有些颤抖,我不知道我这些年到底在坚持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这样拼命。我没忍住在眼角流出几滴泪水,但是我马上擦干,不想让别人看见。 “凌梓扬,你没事吧?是不是因为我,你没考好?”杨小尧有些愧疚地走到我面前。 “和你没关系,考试的时候,我生病了,所以发挥失常。”我放下成绩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对不起。”杨小尧低头。 “说了和你没关系,就别过来烦我了好不好?”我没忍住心中的那丝气愤。 说出来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但我没改口。 杨小尧在原地愣了好一会,“那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那样最好。” 杨小尧欲言又止,在我旁边一直待到上课铃响才说了句,“对不起,之前打扰到你了。” 我没有回她,仍旧低着头看题目。看题目,看着看着,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一切仿佛都在在那一天结束了,那一刻结束了。 那天晚上,晚自习我逃课了,没有和任何人说。 我变得和一个月前的白浩羽一样了,愚蠢而又自私。冷静的人总想着叫正处于气头上的人冷静下来,还自以为是圣人,可曾想当他们也生气时,也许那表情比他们曾经劝说过的人更为狰狞。 所以我不打算劝自己了,也不想让白浩羽知道我在哪。 天黑的时候,我空着肚子开始往后山上走,就是那座晚上我和杨小尧曾一起走过的后山,那座闹过鬼的后山。 我记得蒋平曾经对很多人讲过一次他的亲身经历,他说他有一次晚上从后山绕路回寝室的时候,路过了上山时路口的那块牌匾。牌匾上写着的应该是学校为山上小树林取的名字“青年林”,可是那一天他看时发现黑暗之中那三个字变成了“野猪林”,他还仔细地看了好几遍,然后吓得跑了。 我不想去探究事情的真假,但是走到路口上的时候,我仍旧停下来看了看那块牌匾,还是青年林。想必野猪林里那只未被教化的猪刚鬣不会来打我的主意。我虽然害怕,却仍旧往山上走去。 我想,要是我一直在害怕这座山,害怕这里的鬼怪的话,就不会再害怕失去杨小尧了。可是当我站在山顶上时,我才发现,事情总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那两种害怕在黑暗中互相交融,让我产生了一种更为纯粹的害怕。我仿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了,但又像是在害怕整个世界。是的,整个世界。当我们不如意时,总会想着这个世界都在忤逆我们,老天爷也背叛了我们,我知道这很天真,但还是让我再天真这一次吧,因为我真的想哭了。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在山上俯瞰整个学校,在泪光中我能发现颤抖的灯光从教学楼的每个教室里散发出来,我能看见漆黑的山顶上矗立的七根石柱在摇摇欲坠。 我记得我做过一个梦,一个很伤心很伤心的梦。我梦见很多年以后杨小尧的婚礼,我参加了她的婚礼,站在她对面的那个人却不是我。在她的婚礼上,我只能看着她和新郎交换戒指,然后我上去对她说了一句祝福的话语。那天醒来的时候,我眼角有了泪痕。 我和杨小尧是好朋友,她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我还天真地以为她陪在我身边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我的心意。但是有什么东西真的是一辈子的呢?该离去的总会离去,没有什么人是能够永远的。那天以后,我开始害怕了,害怕会失去杨小尧,害怕这一生陪她颠沛流离的人不是我。 当我们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幻想的未来都会是关于她的,至于没有她的未来,我们从来不敢想象。 人们常说期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那些总想着要考清华的人,在与清华失之交臂时总是止不住的失望,哪怕他们能上仅次于清华的大学。我想,我也是一开始就对杨小尧抱有太高的期望了,如果我们没有想她会喜欢上我这件事,我没有奢求她会和我在一起的话,是不是这些伤心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呢?是不是如果一开始我就满足和杨小尧的朋友关系的话,我现在还能和她谈笑风生呢? 时光不能倒流,未能发生的一切永远地只停留在我的脑海里了。 也许,我一直误解了杨小尧对我的亲密。她可能一直就只是把我当作好朋友,当作闺蜜来看。她问我有不有喜欢的人时,也许也只是要确认我并没有喜欢上她,然后她才好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她所问的一切,并不是对我有了感 分卷阅读103 情,只是单纯的不想伤害我这个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可惜,今天之后,也许我们一辈子的好朋友也做不成了。 我想象不到自己还能以平常的心态去面对杨小尧,两次由预感变为真实的痛苦狠狠地向我袭来。白浩羽的时候,我还能知道白浩羽不喜欢杨小尧,我还可以有机会。但是这次是周崎,一个我并不熟悉的人,还是一个喜欢杨小尧的人,我没有还能在他们俩面前露出笑容的自信。 只是一次又一次,难道就不能有一次是我吗? 山上的风凉飕飕的,我坐的石凳冷冰冰的。眼泪快流干了,泪痕在凉风拂面时给我带来一丝刺痛。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掏出手机,白浩羽发了一条短信,在哪呢?前面还有好几个我没注意到的未接电话。 我刚准备收起手机,白浩羽就发来了下一条短信。 装什么高冷呢?是不是没人借你肩膀哭了! 我的泪水又止不住要漫上来了,视野又模糊了。我给白浩羽回了一条短信,山顶。 没几分钟,白浩羽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一下子就把我从石凳上拉下来,拉入他怀中。 “想哭就哭吧。” 我推开他,“早就哭够了。”然后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吃饭了吗?” “没有。” “刚好,我也没吃,请你吃冒菜去。” “不想去。” “难道你要一直待在这么个地方?”白浩羽提高了音量,“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一个人上这座鬼山的,我一个人上来的时候都快怕得发抖了,还差点以为你是故意忽悠我上来的。” “我哪有那么险恶。” “指不定还真有。”白浩羽笑了,“安慰什么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先吃一顿冒菜填饱肚子再说吧。” “嗯。” 我跟着白浩羽下了山,然后□□出了学校。 白浩羽带我到学校对面的四川冒菜店里点了一大盆冒菜。我为了尽量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伤心的事情,化悲愤为食欲,煮出来后那一大盆冒菜,我吃了将近三分之二,辣得我眼泪又流了出来。 一个湖南人被四川的菜辣出了眼泪,想必我给很多湖南人丢脸了。 那天晚上,吃完冒菜之后,我们又在外面游荡了很久,直到晚自习下课铃响才回到学校里去。 过了一个星期,我才恢复些心情去学习,但是不出意料的,半个月后的又一次模拟考,我还是考砸了。我战战兢兢地学习,努力稳定下来的成绩在那一刻宣告崩盘了。一直到之后我高考失败,不能说和这件事情有着必然的关系,但多多少少也有些影响的因素在里边。 那天过后,我和杨小尧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尤其是模拟考试我考砸了以后,杨小尧便再也没有来找我说过话了。为了高考,我也决定暂时不要再和杨小尧有所往来了,保持适当的距离对我们都有些好处。当时的我未曾考虑到的是,自那以后,直到高考结束,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和她有过往来,仿佛那一天便成为了诀别。 六月七号八号这两天高考,考试的时候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但是也隐隐感觉到了不安,这种不安,被我带到了之后的毕业晚宴上。 八号晚上,晚宴那一天,我喝了点酒,有点醉了。高考过去以后,心里剩下的最大问题就是杨小尧了,可是那时对她说了过分的话,我没敢再向她挑起什么话题。我想让杨小尧注意到我,却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 我想起了江南曾经在书里写下过的一句诗: 孤独是与生俱来的种子, 萌发于爱上一个人的瞬间, 但既然相逢, 纵无携手, 也好过一生陌路。 我不想今天之后便与杨小尧再无关联,不想与她相识六年换来的却是一生陌路。 我多喝了两杯酒,最后借着酒劲,我想起了她生日我送给她的第三个生日礼物,是一个愿望。愿望的保质期,至今我也还没告诉她。 于是我借来了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写下了,保质期:十年。然后央求程雪帮我交给了杨小尧。 她回头了,朝我走来。但是我还没做好心里准备,没有想好该怎么道歉,没有想好该怎么道别。 于是我也转过头去,躲避了杨小尧的视线,走入人群之中,从此我们便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回首过往,终是对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后悔。 但愿下次我们还能相逢,你我从此不再陌路。 第八章 盛夏孔明灯 十年太长,曲尽人散之后,谁还会记得十年前那个羞涩的约定呢? 我放下笔,摘下耳机,周围熙熙攘攘的世界重新回归,然后我把笔和笔记本一起装入了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清晨还是温和的太阳此刻早已在我们 分卷阅读104 的正头顶烘烤着大地,不过对于在车厢内吹着空调的我们来说没有多大影响,就是怕待会下车之后会因为舍不得车厢里的空调而不想下车。 我收拾好东西,把背包从床上抱下来。我坐在过道旁的座椅上,包放在我的双腿上。刚坐下没多久,火车内的广播就开始播放“即将抵达长沙站”的提示。 二十分钟之后,我背着包站在了长沙火车站的门口,同时还举着一把雨伞勉强充当遮阳伞来抵挡住毒辣的阳光。空气中波动的热浪仿佛把整个大地都变成了蒸笼,每走出几步我都止不住地流汗。在大连待的时间长了,任何时候回家都会感到不适应。冬天南方没有暖气,冷得不想离开被窝,夏天又热又晒,没有空调简直活不下去,真不知道南方为啥还会受那么多人的欢迎。 不过还好,火车站出站口距离地铁口并不算远,只有步行几分钟的距离。但就是这几分钟,躲在伞下的我依旧每没能阻止汗流浃背。 刚走进地铁口时,那迎面而来的凉风简直让人欲仙欲飘。在地铁里享受了近半个小时的凉爽的旅程后,出地铁站海要步行近二十分钟才能到家。但是我感觉要是就这样步行回去很有可能会被太阳融化掉,所以选择了嘀嘀打车。但是从地铁口到家的这段路是一个比较尴尬的距离,虽说走路要十几近二十分钟,但坐车一般从上车到下车不到五分钟,一共也花不了几块钱,所以以前在这段路打车时,总有司机抱怨还没走几步就要倒回去了,这个时候我也免不了陪着尴尬地笑一笑。 这次的司机比较沉默,我们只是简单的交流了一下目的地之后,直到他把我送到小区门口我们也没有交谈过。 正当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我回家了,满头大汗地矗立在家门口。我敲了敲门,过了几秒钟没有反应,就放下包找了找钥匙。进门之后我环顾了一下客厅,一个人也没有。 我放下书包,瘫坐在沙发上,用蔫蔫的声音叫道,“爸,妈?你们在家吗?” 没几秒钟,客厅背面的房间门就打开了,妈妈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梓扬?这么快就回来了?”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我。 “还快?这都正午了,之前说好了回来赶个午饭的。” “没事,我们还没做饭呢。” 妈妈这么一说我想起了家里的生物钟和学校不太一样,学校午饭时间基本上在十二点之前,而在家基本上要到一点钟左右才会吃饭。 “刚才敲门的时候我还以为家里没人。” “天太热了,刚才一直在房间里吹空调。”妈妈冲我笑了笑。 天气确实太热了,如果是我,我也会待在空调房里不出来的吧。过了几秒钟,我又问道,“老爸呢?” “他出去干活了。” “干活?” “对呀,他没跟你提起过吗?最近他找了个工作,帮人家设计和装修房子。” “老爸还有这技能?”我有些好奇。 “谁知道呢?就是之前他帮一个朋友装修房子,那朋友把装修好的房子发到朋友圈,就有其他人来问是找谁设计的,你老爸那朋友就推荐了你爸,然后你爸就接手了这活。” “哦。”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谈到老爸出去干活这件事的时候,妈妈话里的□□味已经淡了不少。想必老爸舍得出去找点正经活干的这件事让妈妈稍微对他改变些看法。据我所知,装修这种活虽然忙了点,干活的周期也是好几个月,但是一年接个两三单的话收入还是挺可观的。 好几年来只愿意零零散散做些事情,吃着好些年前老本的老爸还是重新靠自己的双手找到的新事业。五十多岁,学了无数技能,换了诸多职业,也许这样的人生也值得写一部传记,但是此刻无论是我还是妈妈,希望他能安稳地工作便是最好的了。 现在话虽是这样说,但是五十多岁也是该要退休的年龄了,以后这个家就要靠我来支撑了。只是羽翼未丰的我还挑不起这个重担,为此我还得加倍,再加倍地努力。 “梓柠听说你放暑假了,她说她请了一个星期假,过几天就回来了。”妈妈接着说道。 “嗯。”我点点头,这件事情我知道,前几天我一跟梓柠说我放假了,梓柠就跟我说想回家住两天了。 “妈,跟你说个事。”我坐在沙发上吹起了风扇。 “你说。”妈妈看着我。 “我不打算考研了,我想出来自己奋斗两年,试试看能不能成立自己的事业。”我喉咙有些干燥。 “自己创业,风险是不是很大?”妈妈有些担心。 “嗯。”我艰难地点点头,“可是我想拼搏一下,不然我自己不甘心。” 妈妈看着我好几秒钟,叹了一口气,“妈妈念的书没你多,不懂这些,只要你做得不是什么坏事,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嗯。”我笑着点点头。 “好了,我去做饭了,你爸估计过半小时也回来了。”妈妈转身走向厨房。 “哦,对了,妈妈。” 分卷阅读105 我说道,“星期六我回一趟永州。” “回去有事?” “算是同学聚会吧?”我思考了一会说出来。 “当天会回来吗?” “会的。” “好,那自己注意安全。”妈妈叮嘱了一句走进了厨房。 在别人都坐在空调房里大口大口地吃着冰西瓜的日子里,我却一个人顶着炎炎夏日出了远门。这个夏天,我依旧没有过上我理想中的夏日生活。 半年之内,第二次踏足永州这片土地,我的内心有些五味杂陈。抱着夹杂了一丝轻松与不甘的奇妙心情,我下了火车。 大概,这是我这次延续了半年之久旅程的最后一站了吧,算是为我和白浩羽半年前的那个约定画下一个句号。说到是最后一程,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分别四年之后的人再次聚首,度过了大学时光后再次回首我们的高中时光,感觉有些物是人非。这一次是整整四年,不知道下一次又是多少年呢?下一次我还有理由再去见这些分别多年的朋友吗?又或者是不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呢? 几年来,大家在各自的生活里相安无事,各不相干,却又因为我重新联系在一起会不会有人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呢? 我没想明白,也不愿去想明白。 我手上攥着火车票,顺着人流往出站口走去。 下午两点多,正值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一走出火车站,我就感受到了地面受到太阳长时间烘烤之后的那种滚烫的感觉。 但是离出站口不远处的吊棚阴影下的两个人吸引住了我的目光,那是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让我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我刚走向他们几步,他们也发现了我。 “凌梓扬,你终于出来了。” 我抿起嘴角,大步流星地奔向他们。 “好久不见啊,梁纯。”说着,我也走进了吊棚的阴影之中。 “是啊,都四年了。”梁纯对着我笑了笑,露出了小酒窝。 “没想到,上次见你高中毕业,这次见你就大学毕业了。” “但是听说你去找其他人玩了,都不来找我?” “这不见了白浩羽了吗,见他如见你。”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嘴笑起来。 “喂喂喂,明明是我先跟你打招呼的,你怎么擅自和梁纯聊得火热朝天?”被我直接无视的白浩羽终于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半年前才见过,感觉没什么必要打招呼了。” “你这也太薄情了吧?对你来说,我重要还是梁纯重要?” “梁纯。” “你倒是考虑一下再说出口啊?”白浩羽吐槽道,“怎么感觉半年不见,你毒舌的能力已经远超我了?” “可能是你在某人面前放不开。” 白浩羽“哼”一声之后撇了我一眼。 “好了,我们的叙旧到此为止,别打扰我和梁纯交流感情。” 我话刚说完,白浩羽就下意识地一只手搂住了梁纯,“我可告诉你,就算你改变目标,我也绝对不会放手的。” “对不起,白浩羽白大人,我错了,求求你别在我面前撒狗粮了。”我说着做求饶状。 看见我和白浩羽唱双簧,梁纯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我和白浩羽也跟着笑了。 “好了,这么热的天,别在这瞎聊了,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乘凉吧。”梁纯说道。 “话是这么说,哪里可以乘凉?”白浩羽耸耸肩。 “商场吧,有空调,顺便去买点东西吃,我还没吃午饭呢?”我提议道。 白浩羽和梁纯两个人都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们三人一起离开了吊棚底下,坐上了一辆马上就要出发前往学校方向的公交车。在沿途找一个商场附近的站点下车就好,学校等填饱肚子再回去参观吧。如果可以进去的话,也算是弥补了上次回来未能进去看一看的遗憾了。 公交车上,我们坐在了最后一排,三人排着坐,白浩羽在中间。 他不会真的以为我对梁纯有意思了吧?特意把我和梁纯隔开。白浩羽应该不是这种小气的人,嗯,肯定不是。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一起回来的?” “不是,我先到,梁纯后到的。” “对,我的话是上午十点钟左右到的吧,暑假的时候先回的老家,所以离永州市区不远,一两个小时就到了。”梁纯隔着白浩羽对我说道。 “那白浩羽你来得更早?以你家那距离,火车也得三个小时吧?你能起得来?”我质疑白浩羽话语的真实性。 “我昨天到的。”白浩羽瞥了瞥我脸上质疑的表情,“在永州复读的时候认识个同学,前几天他叫我过来玩,所以提前来了住在他家。” “这样啊。”我点点头。 “你呢?啥时候回的长沙?都不说一声,非得我问你你才说。”白浩羽转过头看向我。 “比你们放假晚十来天吧,也就三天前才到的长沙 分卷阅读106 。” “不会吧?你们放假那么晚?”梁纯有些惊讶。 “北方院校嘛,寒假比较长,暑假短一些。”我解释道。 “不是啊,我记得你们寒假也没我们长啊?” 白浩羽给我补了一刀,你不说会死啊?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在安慰自己,你听不出来吗?我知道了暑假比你们短,寒假也比你们短,我就不能欺骗一下自己吗?非要打破我心里那点小小的慰藉。我在内心疯狂地抱怨。 谈话间,我们到了步步高商城的站。 “要不就在这下车吧?” “好。”梁纯和白浩羽同时点点头。 从空调公交车走下来,立马又感受到了炽热的大地,我们急忙走进了空调气息更为明显的商场,浮躁的内心随着空调凉风的拂面又冷静下来。 夏天出门真是要经历不知多少次冰火两重天。 “那我先去食品区,你们自己想去哪就去哪逛吧。” “那要不我们去看看这里有没有孔明灯卖吧?”白浩羽对梁纯说道。 “你自己去吧,我有些话想跟凌梓扬单独说说。” “说什么话啊?还需要把我排除在外?”白浩羽左手挠着后脑勺,同时咧嘴小泽看向梁纯。 梁纯思考了一下,直视白浩羽说道,“交流感情。” 那一瞬间,白浩羽整个人都像是石化了一样,目光呆滞,脸上的那个笑容嘴角上扬的幅度没有变化,但表达出来的感情却能让人感觉到明显不同。 如果有相机,我绝对要把这一幕拍下来好好封存起来,以后时不时拿出来给白浩羽看看,看看当时他那令人捧腹的表情。 几秒钟后,白浩羽反应过来,想要过来拉梁纯,“不是,梁纯,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其实凌梓扬他……” “欸欸欸,人家梁纯说了要和我交流感情,你插什么嘴。”我故意挡在了白浩羽和梁纯之间,这样恶作剧一下,让白浩羽不知所措,我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白浩羽这人,在梁纯面前时就变得不会说话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有时候还是天真得像个小孩。 然后我和梁纯在白浩羽的注视下,一起走开了。期间,我能看见,梁纯一只手放在嘴前,掩饰住了她那上扬的嘴角。看样子,梁纯也喜欢对白浩羽恶作剧,只是我没想到,白浩羽还真的吃醋了。 我们顺着路标,先来到熟食区,一盘又一盘早已经炒好却又冷掉了的炒粉摆在我面前。虽然我有点馋炒粉了,但是冷的炒粉我不太喜欢。况且要是真吃炒粉的话,还不如去外面的小店里吃。 现在已经过了三点了,离晚饭时间不远,现在把肚子填得太饱,晚饭会吃不下的。所以还是随便买个面包充饥算了。 “现在吃这些怕难消化,还是买个面包吧。” “也是哦。”梁纯点点头,然后抬头找路标,“面包应该是在那边卖吧。” “嗯。” 我们离开熟食区,又往糕点区走去。 “呐,凌梓扬,我问你个感情方面的事,你不介意吧?” “介意倒是不介意……”但是梁纯不会真的对我产生了那种感情了吧? “高中的时候,你是不是喜欢杨小尧的啊?”梁纯看向我。 我顿了一步,随即又跟上步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其实我在想,难道她不知道这个事吗?还是说白浩羽真的嘴巴这么严实,半个字都没有对梁纯提起过这件事? “没什么,只是感觉高三那会,你们关系那么好,整天腻歪在一起,我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呢。”梁纯说完,目光重新回到正前方。 原来,当时的我和杨小尧在别人看来是那种关系啊。虽然放到现在来说,早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我还是止不住心里的那点小兴奋。 “其实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的啦。”这样说出来,难免有些失落。 “但其实你是喜欢她的对吧?” “算是吧。” “算是?” 我和梁纯四目相对,想退缩的目的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好吧,其实我是喜欢她的,非常非常的喜欢,但是她喜欢的总不是我。” 是啊,她喜欢的总不是我,我现在说出来又还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再一次揭开伤疤往上面撒盐罢了。 梁纯笑着摇摇头,“可是我感觉她喜欢的明明就是你啊。” 那一刻我怔住了,仿佛这些年来最想听的那句话从杨小尧嘴里说出来那般恍惚。 “怎么可能……”我自嘲道,“不瞒你说,高一那会她是喜欢白浩羽的。” “这我知道。” 我瞥了瞥梁纯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看来她是真知道。 “到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她又和周崎在一起了,什么时候能轮得到我?”一不小心就把当年的真心话说出来的。 “可是她和周崎在一起不到半个月 分卷阅读107 就分手了啊。” “那又怎样?”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吗?” “性格不和?还是吵架?”我不太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女生的直觉告诉我,是因为你。” 那一刻我就像是听见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一样,忍不住苦笑出来。自从我们吵架之后,杨小尧和我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上,硬要说是以为我他们俩才分手的,我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 “梁纯,别开玩笑了。我和杨小尧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不用你们瞎操心了。”我的话语变得有气无力。 “你们?”梁纯有些疑惑。 “对啊,你和白浩羽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为我操心,就像是我的爹妈一样。” 顿了几秒钟后,梁纯笑了,“原来白浩羽知道这些事情的,亏我还把他支开。原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你们到底想什么东西想到一块去了?过去这么久的事情值得你们这样操心吗?”我不解地问道。 “要不是你,可能我和白浩羽都不可能复合了。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好歹也让我们来帮你一次吧。” “帮你们真不是特别有意的,就是看着不爽,都是为了能让我自己看得过眼。” “那还有其他人呢?半年内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跑到各地去找当年的那些朋友,不也是为了帮他们吗?” “那也是为了我自己心里能顺畅点。” “凌梓扬,你总是这样。打着为了自己的幌子去帮大家摆脱了迷茫,却未曾为自己的事去考虑,甚至还不想让别人为你的事情操心。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倘然地接受别人的帮助吗?” “我……” 我说不出话来,我真是那样的人吗?那样为了他人不考虑自己的人吗?大概是梁纯把我想得太过高尚了吧,我真的只是为了自己安心罢了,仅此而已。 “我这么说下去,大概你也是不会相信的吧。”梁纯摇摇头。 我继续保持着沉默。 “下午去趟学校吧。” “什么?”我对梁纯话题的转换有些猝不及防。 “去趟学校吧。” “当然要去的,上次回来都没能进去,这次还是想进去看看的。” “那就好。” “好什么呀?” “没什么,”梁纯快走了两步,“面包你挑好了吗?我们去找白浩羽吧。” 不知不觉我们早就在卖面包这一块徘徊了,我随手抓起一个面包,“挑好了,我们走吧。” 梁纯发了消息给白浩羽,说是在商场门口会合。 我们先步行到了门口,两分钟后,白浩羽也赶了过来。 我见他两手空空,问道,“你不是去看孔明灯了吗?有没有啊?” 白浩羽避开了我的目光,“好像没找到。” 他这语气让我有些怀疑,他真的去找孔明灯了吗?不会一直尾随着我和梁纯吧?我没问他,就算问了,大概回答也是否定的吧。 “那就走吧,去别的地方逛逛。”梁纯说道。 “好。”我点头应道。 梁纯先走出门口,我刚准备跟上,白浩羽就一把拉住了我。 “刚才梁纯和你说什么了?”白浩羽一脸紧张。 “没什么,就只是交流感情。” “说实话。” 我思考了一下,“是说实话的啊,真的是交流感情。” “不会吧?”白浩羽脸上写着生无可恋。 “好了,不逗你了,说的是杨小尧的事。”我耸耸肩。 “我就说嘛。”白浩羽嘟哝了一句,随即又说道,“梁纯知道了,可不是我告诉她的。” “我知道。” “你看你,老大不小了,老是让别人来操心你的事。” “这还不是你们爱操心。话说回来,老大不小是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你不想让我们操心,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待会一起回学校去看看吧。” “正有这个打算。” 走出商场的时候,已经将近四点了。虽然在夏天四点还是个很早的时间,但是天气却阴沉了下来,为这被烘烤了大半天的马路提供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天空的太阳在云端深处若隐若现,走在路上也没有一个多小时前那样煎熬了。于是我边走边吃着刚买的面包,吃的时候我还纠结着现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这个时候填个面包进去多少会影响到晚饭的食量。 在犹豫和纠结中,我还是吃掉了这个面包。 人类,还真是想一套做一套。 在公交站台把垃圾扔掉以后,我们上了一辆前往学校的公交车,这里距离学校不过五六站的距离,还是挺近的。 我们仍然坐在了最后一排,白浩羽仍然坐在中间,但是我被安排坐在了里面的靠窗位置,梁纯坐在外面。还好,我喜欢靠窗的位置。 刚走过 分卷阅读108 两站,白浩羽突然一拍脑门,“哎呀,就是刚才你们开玩笑,害得我有东西忘记买了。” “那怎么办?” “要不回去买吧,下一站就下车往回走,梁纯跟我一起去吧。” “嗯。”梁纯点了点头。 “我也去吧,反正也不着急去学校。” “你还是去吧,晚上不知道开不开门呢?我和梁纯上午就已经去看过了。” “是啊,凌梓扬你去吧,我们先回去买东西,到时候联系你。” 既然两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好意思坚持想法了,况且我确实挺想回去看看的。看看那个七年前我第一次踏足地方,四年前我最后一次踏足地方。 下一站到站的时候,梁纯和白浩羽下了车,我挥手向他们说再见。 那就只能我一个人去回忆一下青春年少了,我扬起嘴角笑了笑。 五分钟后,我在学校门口的站点下了车。天气依旧阴郁着,对我来说,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天气了,不下雨也不晒,正好可以在学校到处走走。 学校对面的那些店铺大都还是老样子,该开着的还是开着,只是暑假人少,店铺老板基本上都坐在店里吹风扇,时不时地招呼一两个进店的人。唯一让我觉得有些遗憾的就是当初那家冒菜店不见了,承载了那些日子里我失落与不甘的冒菜店不见了。 我叹了口气,原来并不全是物是人非,也有物非人亦非。 站在学校的大门口,依然能够一眼就看见学校傍山而建的综合楼和教学楼,宏伟气派地矗立在山侧。综合楼下来是一片宽阔的校门广场,当年我们嬉戏打闹着拍毕业照的地方。让我有些惊喜的是,印象中从未启动过的水池喷泉此时此刻却在向四周洒出漂亮的水花。 再往下看时,一个人影出在我的视野里,是个女孩。那个女孩留着齐肩的短发,旁边放着一把遮阳伞,而她本人正拿着手机在拍照。想必她应该也是长时间未回来的校友,这次回来想要再看看自己青春年少时曾涉足的地方。 不得不说,那个女孩的背影很像杨小尧,但是杨小尧是长发,而她留着的是齐肩的短发。虽说她不是杨小尧,我仍然拿出手机来,将这个背影以及学校一起拍进了照片里面。 好几年来,遇到过无数多的人,其中不乏与杨小尧背影极其相似的人。甚至在大学校园里,与这个相距两千多公里的地方都出现过与杨小尧背影相似的女孩。 刚去大连那会,我有些后悔,当年明明约定好要去同一个城市,却因我的任性而相隔了天涯海角。于是我开始渴望能见到杨小尧,哪怕见到一个和杨小尧身影有一点点相似的女孩,我的心跳都忍不住加速起来。那一瞬间,我总会给自己一个错觉,杨小尧来大连找我来了。虽然我知道那只是我的异想天开,可是每次我都会忍不住加速超过那个背影,蓦然回首,然后再确认那人并不是我内心想的人。希望落空,幻想破灭,我当然知道杨小尧不可能出现在那,却仍旧那样去想。 就如同半年前我见到沈心怡,即便我知道那不是杨小尧,但是我还是会忍不住上前多看两眼,我不想放过哪怕一丝的相似。 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杨小尧了,我真的很想轻描淡写地跟她说,其实啊,这些年来,我遇到过好几次与你背影好像的人啊,我都差点以为那就是你。然后把我当年拍下的那些照片给她看,两人相视而笑,过往的一切都在这笑声中化为理解而慢慢散去。 我拍完照片,把手机收了起来,向学校大门走去。 那个女孩还停在原地,低头看着手机,大概是在遴选刚才拍好的照片。没拍好的话,可能会再拍一次。从梓柠身上我知道了女孩在拍照时自带麻烦与复杂的属性。 我不紧不慢地走过那女孩身边,像往常那样撇过头去看向女孩。巧合的是,她可能也发现了身旁有人走过,抬起头来看向了我。 那一瞬间,四目相对,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以前想过要说的无数句话,在那一瞬间却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对视持续了整整四五秒钟,我停住了脚步,她也停下了滑动的手指。 “凌梓扬?” “杨小尧?” 我们道出了对方的名字,确认这并不是认错了极为相似的人。 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之后,我们沉默了好几秒钟。我不敢先说话,仿佛四年前分别的那个夜晚就是昨夜,我犯下的错误让我不再敢正视她。这个对视,我等了整整四年。 “你怎么在这啊?”还是杨小尧先说话了。 “我回来看看学校,你呢?” “我也差不多。” “哦。” 话题终结者再次上线,时隔多年,我还是不长记性。 “那个……那个……好久……不见。”我结巴半天只憋出了这一句话。 杨小尧突然“扑哧”一下就笑了,“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 分卷阅读109 习惯了就不太想改变了。”我不好意思地回应。 “不过好像长高了一点欸。可惜我一点都没长了,那我们之间就不是最萌身高差了。”杨小尧继续笑着说道。 我有些吃惊,最萌身高差这个事情没想到她还记得。那是高三的时候,一次一起回寝室的路上,我说的,男孩和女孩之间相差十五厘米站在一起会是最萌身高差。没想到她把我那句随心的话记住了,还记住了这么久。 “站在校门口一直说话多奇怪,要不进去走走?”我提议道。 “好啊。” 杨小尧把手机放进口袋了,然后收起了伞。 暑假时期,参观校园和回母校的人比较多,门卫那里基本上只要说一句就可以进去。 我们走进学校里以后,先往教学楼一侧走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工湖,湖中间还有一个小亭子。 “没想到我们离开没几年,这个湖就建好了。” “人家都说什么东西都是等你离开学校之后才有的,果然是真的。”杨小尧轻快地说道。 这个湖在我们高一进来时就已经有一个湖坑了,没有亭子,四周长满了杂草。一直到我们高三毕业,这个湖都没有动工。没想到这次回来就直接看见建好了的湖和湖上的亭子以及长廊。 “现在你过得怎么样?”我不经意地问出口,随后又觉得有些后悔了。 “你说的是哪方面?” 哪方面我都想知道,但是我最想知道的那个方面却开不了口。 “学习方面。”我口是心非。 “学习方面哪来什么事情了,现在都大四毕业了,没有课要上了。” “那你现在是打算出来工作了吗?” “嗯,在一个教英语口语的学校实习。” “在永州?” “在长沙。” 长沙?那岂不是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了,我的心情起伏了一下。 “我现在也住在长沙,说不定以后可以一起出来玩。”我笑笑。 杨小尧用略带调皮的语气说道,“当然可以啊,不过上班时间不行。” “我有点好奇你头发怎么剪了?”我看着杨小尧的短发。 “头发?”杨小尧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刘海中分,留着长发的杨小尧。因为那样的杨小尧才是我熟悉的杨小尧,而现在眼前的杨小尧,让我感觉有些陌生。 “大二的时候交了个男朋友,交往了一年多,今年一月份的时候还是分手了,当时心情有点差,就把头发剪短了。” 原来是因为男朋友啊,我有些失落。 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一月份就分手了,至少当时我看见那个男生给她端泡面的时候,还是举止亲密的样子。 “你呢?觉得我短发和长发哪个好看?”杨小尧用真挚的眼神看着我。 “我更习惯你长发的样子。” “也是。” “那你现在……”那你现在感情方面的事怎么样,这句话我还是结巴得问不出来。说出口会显得我另有所谋。 “现在?其实我自己觉得长发可能好看点,不过短发也可以习惯,就这样留着先吧,如果到时候喜欢长发就不剪了,不喜欢再剪掉。” “你和男朋友怎么分的手?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我装作轻描淡写地问道。 “关系好,你怎么知道的?”杨小尧笑着看向我。 “我猜的,不然能交往一年?”我躲开她的眼神。 “大概还是因为不合拍吧,交往越久,就越发现很多事情谈不来。”杨小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 “那我现在是不是该祝贺你重回单身?” “那我是不是也该说一句谢谢你?”杨小尧嘴角上扬,露出了两只可爱的小虎牙。 “一月份你来过长沙?”我试探性地问道?其实我现在更想问的是,半年前你是不是来找过我?这样突兀的问题在这样的氛围下我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嗯,男朋友当时就是长沙的,来过一次,就是那次回去之后就跟他分手了。” 原来就是那一次,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杨小尧,心里在想,那她上次来长沙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生日礼物当面道谢吧? 我们就这样边说边走,路过了人工湖,路过了田径场和篮球场,来到了教学楼。教学楼有六栋,用一条长走廊连在一起,每两栋之前形成一个闭环。我们高中三年的教室一直在第五栋,本来在我们之前每过一年都要按五,三,一或者六,四,二的规律搬教室,但是从我们这一届开始,便没有改变过,所以我们三年的回忆都在那一个教室里。 “说了那么多我的事,你也说说你自己呗。” “说我什么事?我感觉这几年我过得挺混的。”我挠挠后脑勺。 “其实,当年听说你去复读的时候,我挺吃惊的。本来像你这样的 分卷阅读110 人不用多花一年来学习就可以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的,我想知道,当年你高考没考好,是不是我影响到你学习了?”杨小尧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没有,是我自己实力不够。” 杨小尧的表情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多了一份失落,“以你的实力大概没考上好学校,高考可是发挥失误了才会这样的吧?” “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就不用再说了,反正我也没把复读当作是浪费时间。虽然比你们晚了一年,但也相当于有前辈在我前面探路了。” “那你现在呢?是准备以后考研还是工作?” “不想考研。” 我们走到了教室里,可教室里早已没有一点我们当年的影子。教室里的桌子全部被换成新的里,就连黑板也从当年坑坑洼洼的状态变成了现在焕然一新的样子。黑板中间还多了一块多媒体显示屏,这让我不禁回忆起,当年那不太好使的投影仪天天困扰着来上课的老师,不是变色就是各种花屏,现在直接变成焕然一新的设备了。 我苦笑了一声,这里哪里还有我们一丝存在过的痕迹?果然过去的一切终归是过去了。 “看这教室,找不到一丁点熟悉的东西了。”我无奈地看着杨小尧。 “也不一定。” 杨小尧说着就带我走进教室里面。 “这现在是别人的教室,随便进来不太好吧?” “但这也是我们曾经的教室啊,反正我们一不偷二不抢的。” 我被杨小尧说服了,跟着她走进了教室里面。 她径直走向靠走廊这边的中间座位,然后凑过去看了看墙壁。 “我就说还有认识的东西吧,你来看。”杨小尧一脸明媚的笑容,用食指指着墙壁上的某个地方。 我说过,杨小尧这个笑容是我曾经最喜欢的表情。是的,曾经,我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是否还是那样的感觉。 我顺着杨小尧的指向看向了墙壁,上面有非常多涂涂画画的记号,而杨小尧指着的那一个,只写了几个数字“3.22”。我自然明白那个数字的意义,那是我的生日。 “这是你写的?”我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杨小尧要写我的生日。 “当然啦。这是高三的时候写的,那个时候我们正在冷战呢。”杨小尧说出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我没有说话,于是杨小尧继续说道,“高中三年,你每年都记得我的生日,而每次你生日时,都要你跟我提起,我才知道是你的生日。我这个人对数字不太敏感,老是记不住,你的生日又是农历的,每次还得查,所以就想等着你告诉我再送礼物吧。但是高三那年,我生日之后过了两个月,我们不是吵架了吗,闹别扭了,我知道快到你生日了,也知道你不会再告诉我你生日是哪一天了,就自己去查了以前你过生日的日子,然后知道了那年你的阳历生日。然后就提前准备了你的生日礼物,但是没想到我们还是没有和好。” 杨小尧说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抱歉,当年是我太任性了,是我太固执了。”我低头道歉。 “我有错在先的。” 我们都知道杨小尧口中的“错”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我们都没有直接挑明。 “走吧,我们去看看其他地方。”我提议道。 “嗯。” 我们离开了,最后一眼,我回头看了一眼教室。 就算它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教室了,在这里的课桌,黑板,上课的老师和同学都和当年不一样了,但至少还残存着那么一丝气息,里面夹杂着我们当年的味道。这是我和杨小尧相遇的教室,在那堵墙壁之下的位置上,我们在这里第一次邂逅。这也是我和杨小尧一起学习三年的地方,我仍记得那个教她做题而差点被认定为夜不归宿的夜晚。这也是我和杨小尧陪伴彼此三年的地方,即便没有道出那句再见,也曾有过欢声笑语与不甘的泪水。 我们走出教学楼,沿着来的那条路走下去,看见了学生宿舍和学校的后门。许许多多个早晨,我们约定在此相遇,却在许许多多次相遇后便没了然后。 “呐,你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学校吗?”我问道。 “不全是,之前白浩羽发消息给我说要不要回来聚一聚,本来觉得人不多就不回来了,但是后来梁纯也给我发消息了,还说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就回来了。不过今天回来以后,白浩羽和梁纯发消息给我说叫我去校门口等他们,他们会来找我,没想到是你先来了。”杨小尧笑了笑。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般地笑了,原来这都是那两个人安排的局。叫他们不要瞎操心,反而越为我操心。 “不过说来也奇怪,一样的消息,白浩羽和梁纯都分别给我发一次。他们两个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 “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白浩羽和梁纯的瞎操作,无论何时他们俩总是有着同样的默契。 杨小尧点点头,“那你呢?回来除了看学校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分卷阅读111 ?” “嗯,有的,放孔明灯。” “孔明灯?这个哪都可以放的吧?”杨小尧又笑得露出了小虎牙。 “意义不一样吧。” 杨小尧皱了皱眉头,大概是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浩羽也叫我去聚餐了,我猜我们应该是一场聚会吧。聚会之后,要去一起放孔明灯吗?”四年之后,我终于把当年未能完成的邀请说出来口。 “嗯,好啊。” 时间逐渐逼近晚上六点,阴霾散去之后,向西倾斜的太阳还在努力地为大地洒下最后一片光辉,离日落应该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了。 “白浩羽他们不来了吗?说好的学校碰面,现在也没有消息。”杨小尧抱怨道。 “我想他们大概不会来了。” “为什么?” “待会就要去聚餐了吧,他们现在也该准备准备了。”我努力地为他们圆谎。 不知不觉已经绕过了宿舍,来到了学校的后山附近。我们的面前岔开两条路来,一条是往后山篮球场走然后迂回到学校正门,另一条是上后山,从后山下去再到综合楼前往学校正门。 “走哪一条路?”我问道。 “上山吧,总感觉这条路上能让我想起更多的事。” “是吗?我倒是只记得某天晚上走在这条路上某人被吓得不清的事。”我调侃道。 “那我也只记得某天被罚大扫除时某人在半山腰上中二病发作的事。”杨小尧回应我。 我顿时两腮有些红晕,原来她是知道的,我还以为她没有注意到我的一时中二。这次比拼是她赢了,我甘拜下风。 我们正走着,突然间,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是白浩羽。真是个不识时务的家伙,我摁下接听键。 “喂,什么事?” “诶呦,这语气?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我看了一眼杨小尧,没开免提她应该是听不见白浩羽说的什么。 “别废话了,什么事,快说。” “这边好几个人都到了,六点半左右开始吃饭吧,你们也准备准备就过来吧。” “知道了。” “千万别聊得忘乎所以。” “别废话,挂了。” 在白浩羽一声声□□的笑声下,我挂断了电话。 之前还说白浩羽在梁纯面前就变了个人,现在想来,在杨小尧面前,我俩仿佛就是角色互换。 叹了口气之后,我收起了手机。 “这首歌,是生物股长的《樱花》吧。”杨小尧说道。 “嗯。” 她说的是手机铃声,的确是《樱花》,高三那年她给我听的那首。我没想到挂断电话之后,她最开始问的不是谁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讲啥了,而是问我手机铃声。 “没想到你还在听啊。” “听习惯了,觉得好听,就再也没有换了。”我是个不太想轻易改变自己习惯和有些会怀旧的人,不只是手机铃声,我的各种社交账号的头像和签名也是,基本上不会换。并不是我记不起来去换,而是我觉得换了也没有原来的好看和熟悉,就不会去想换。 “你也是个怀旧派?大学同学里很少有好几年都不换手机铃声的。”杨小尧有些好奇。 “大概是这首歌总能让我觉得充满回忆吧。”我脱口而出,一秒钟以后我就立刻反应出来好像说错什么话了。这首歌是她推荐给我听的,第一次我们是一起听的。 “别想太多,随便说说的。”我接着糊弄道。 然后我们继续前进,往学校正门走去。 “凌梓扬,问你一个问题。”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杨小尧重启了话题。 “你说。” “大学时候,你谈过恋爱了吗?” 我的脚步突然有点失速,“这是什么问题?在歧视我一个单身狗吗?” 面对我的自嘲,杨小尧没有笑,而是继续问道,“那我换个问法,大学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应该有吧。” “应该?你们现在是在一起的吗?”杨小尧追问道。 “远没到那步,我只是在她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觉,才产生一些好感,至于是不是真的喜欢也不敢确定。现在也没法确定了,她去日本了。”我耸耸肩。 “熟悉的感觉?”杨小尧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话语中的盲点。 我的喉咙里卡住了一句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向我袭来。 “可能是因为像你吧。”我闭上眼睛,脱口而出。 这句话说出来让我自己都开始有些凌乱,不知道是不是氛围的原因,我说出了这句话。但是闭上眼睛想想,现在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不负责任,有些不合时宜。 “凌梓扬,还有一个问题,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你了。”杨小尧转过身看向我。 “什么问题?”我睁开眼睛。 “现在 分卷阅读112 问可能会不太合适,但是我想知道一个答案。”杨小尧认真地说道,“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当然喜欢过,我想说。 直到今天,我认识杨小尧已经十年,喜欢她也已经十年,不,可以说是爱了她十年。从最开始一颗萌芽的爱情种子,到如今成长为参天大树,我不记得自己挥洒过多少汗水和泪水,寄托多少次思念和期盼。 只是如今,她好好站在我面前时,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我停下了脚步,杨小尧也停下了脚步。她低着头,我也没敢看向她。我现在不清楚她是不是意有所指,这样的情况多少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但是高中三年的经历让我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直觉。相处三年她都没有喜欢过我,分别之后哪有可能再喜欢上对方呢? “开始不是说好的一个问题吗?你超纲了。”我笑着对她说道。 “你不想回答我是吗?”杨小尧注视着我,我仿佛又看见了四年前那个注视着我的眼神。 我溃败了,守住的底线彻底崩塌。四年前的我,胆小到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害怕会失去杨小尧,但是最后呢?我还是失去了她,甚至到最后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呢?现在我一无所有,杨小尧的现在,她的未来可能都不会再有我的身影参与进去,我还在害怕什么呢?害怕那点微不足道的面子在她面前丢得一干二净吗?还是害怕坚守那么多年的感情最终还是沦为了其他人口中的笑柄呢? 我鼓起勇气,不论如何,终究还是要为当年的事情画上一个句号的。 我两只手抓住杨小尧的双肩,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那你听我说,我不是喜欢你!而是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开始,我就喜欢你了,喜欢得不得了。你的所有事情,我都想要参与。我幻想过与你的所有未来,总之曾经的我以为我的未来里不会有你的缺席。但是你知道我听说你喜欢白浩羽的时候,我有多伤心吗?你被白浩羽拒绝时有多伤心,那我就比那还要在多伤心一点。因为那天你告白被我看见了啊,傻瓜。高三的时候你说你要和周崎在一起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比高一那会还要伤心,还要伤心一万倍!我以为下一个会是我,一直陪伴你的会是我,你真正在乎的会是我,但是不是,自始至终,一直都不是我。” 说出这样话的我像极了一个胡乱发泄自己的情感,非常不成熟的小孩,是的,也只有不成熟的小孩才会说出这种话来了吧。所以,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如果高三那时的我要是有如今的勇气,大概我就会这样说出口了吧。但是四年之后,我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我真的长大了,变成了小屁孩眼中的叔叔,变成了曾经讨厌的长大了的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再肆意妄为向别人表达感情的大人。 见我沉默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杨小尧说道,“你不想回答就……” “曾经,我喜欢过你。”我的话语里没有表现出任何波澜。 “是吗?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曾经也喜欢过你。”杨小尧对着我轻松地笑了笑。 说出这句话时,我们没有热吻,没有拥抱,没有手牵手,有的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我想,这是我猜到的结局。一句话就够了,所有的话语,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这些那些都在这句话中了。梁纯说的没错,杨小尧并不是喜欢周崎才跟他在一起的,而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在前一天对她说了一句“我没有喜欢的女孩”。 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错误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错误地将对方错误的行为放大,然后错误地导致了最后连句再见都没有的分别。 四年后,我们解开了这个误会。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刚分别时,我就想象过,我们多年以后的再会,会不会是没有纸短情长,没有声泪俱下,而只有细水长流,只有云淡风轻地说出一句“是啊,我曾经喜欢过你”,然后两人相视而笑,将过去的一切都那样过去,如同谈论饭后的谈资那般不会再勾起内心的一丝波澜。 我想,我差不多做到了。 杨小尧的话语多少还是能在我心中激起一丝涟漪,但是我不会因为这句话像当年那样在脸上洋溢起一片荡漾红,不会再像小孩一般高兴得手舞足蹈。我知道,这不是我们错过了对方,而是我们错过了时光。 我的内心很清楚,直到今天我喜欢的是,内心想着的依旧是四年前的她,她喜欢的也是四年前的我。四年后的我们已经变了,是不是还喜欢着如今的对方,我不清楚,也不敢说。 关于这一点,我们只是确认了当年自己对对方的感情,而不是现在。 “走快点吧,白浩羽刚才催我们快点过去了。” “嗯。” 我们加快了步伐,在这条路上继续前进。 聚餐的地方,白浩羽又选在了那个火锅店,我在想他是不是对那个地方情有独钟。而且,大热天里吃火锅,总感觉是比较奇葩的行为。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是火锅店里的空调还是很足的 分卷阅读113 ,周遭空气的温度足够压制火锅的热气。 我和杨小尧是最后到达的,一进门就被大家调侃。 “BOSS,怎么这么晚才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跟我们分享分享?”蓝天率先向我招手。 “就是啊,BOSS,这是成功抱得美人归了吗?”江雨瞳说话真是毫不遮掩,不过这多半也是白浩羽给她们透露的消息。 “别瞎说,我们只是在学校里一起逛了一圈而已。”我制止她们起哄,怕她们这样说杨小尧比较尴尬。 “好了好了,大家都到了就先坐吧。”梁纯说道。 白浩羽订的是一个圆桌,足足可以挤下十来个人,坐我们八个人完全不成问题。座位是一个围绕在桌子旁的环形长椅,只有一个地方有个缺口,用来进出。 梁纯说完话以后,李云超立刻起身,站了出去,“你们坐进去吧,坐外面要把菜品端上桌,还是我来吧。” 我向李云超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示意杨小尧坐进去和梁纯靠着,然后我也坐了进去,在杨小尧的另一边。我和杨小尧就坐下以后,李云超就在我旁边落座了。 “服务员,上菜单。”我们刚坐定,白浩羽就挥手大喊。 服务员的反应非常迅速,没多久就拿着几份菜单上来了。 “想吃啥,自己画勾吧,锅底就点个鸳鸯吧。”白浩羽说道。 点菜大概花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几张菜单在我们当中反复传阅之后被打上了许多个勾。服务员收走菜单之后,我们这边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我先去配个调料,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我对着左手边的杨小尧说道,装作我们之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那我要辣椒,醋和蒜泥吧,谢谢啦。” “不客气。” 我一起身,李云超也跟着起来,让我出去。 来过好几次这家店,各个地方我都已经轻车熟路了。我抄最近的路走到了调料区,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调料。 我拿起两个碟子,先帮杨小尧配好调料。 “真好呢,你当年的夙愿今天算是实现了。” 说话的是程雪。 她没有看我,而是在用勺子舀出部分调料放入自己的碟子里。 “谁知道是不是呢?” “噢?我还以为你是个各个方面都始终如一的人。”程雪轻轻地发出一丝笑声。 “太高估我了,没有谁会是一直不变的吧。只是我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意了。”我停下手中的活。 “那你得抓紧机会了,失去之后并不是每次都能失而复得。”程雪说完,仍旧没有看我,端着她的碟子走开了。 “这我当然知道。”我小声地嘟哝。 “知道什么?” 我没注意到,白浩羽端着两个碟子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我抱怨了一句。 “那是你自己想事情太专注了,才没注意到我的吧。” 我没回他,配好杨小尧的那份之后,我开始配自己的调料。 “今天下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白浩羽摆出一幅八卦脸。 “我们互相告白了。” “哇瑟,真的假的?亏你能这么平静地说出来。那你不得高兴死?”白浩羽的语气仿佛比我还高兴。 “高兴是有一点,但是更多的还是犹豫和害怕吧。”我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结果吗?” “如果是在高三的时候那确实是梦寐以求的,但是现在,我说不准了。” “你不喜欢她了?不会吧?半年前你还说要坚持下去。” “那是因为半年前,我印象里的杨小尧还是以前的杨小尧,但是她现在变了,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你不也变了吗?” “所以我们说出‘我喜欢你’的时候都非常平静,就好像只是想要解开四年前的那个误会,别无他求。” “我说,是不是你想太多了?也许人家本来现在还是喜欢你的,听到你那语气,不想服输,就同样平静地说出来了。”白浩羽晃动脑袋来回思考。 “我想应该不会吧,就算我们现在互相喜欢又有什么用?” “那就在一起呗。” “我们之间可是隔了四年的时光加上两千公里的距离啊!”我苦笑道,“说实在的,我不觉得现在的我们能够突破这个限制。” “我说,我认识的凌梓扬虽然是个怂包,但可不是这么个怂法。”白浩羽的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贬低我?” “你现在自己心里面怎么想的?如果就想这么结束的话,那过了今天也就永远结束了,坚守了这么多年,你舍得吗?” “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 “白浩羽还没好吗?” “来了!” 我话没 分卷阅读114 说完,那边梁纯已经催白浩羽过去了。白浩羽没有听我说完的意思,直接走开了。我摇摇头,带上两碟调料,回到了座位上。 我把杨小尧的那碟放在她面前,她冲我笑了笑,然后继续和梁纯聊天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小尧和梁纯也能这么聊得来了。 “心事重重?”李云超看着我说道。 “不算是。” “就算有你也会解决好的吧。你是个很有执行力的人,能在四年后重新聚齐这些人,挺佩服你的。” “你太高估我了。” “不过说实在的,高三毕业那会我也就是厚脸皮跟你们去放了个孔明灯,现在邀我过来真的没问题吗?” “我们这边倒是毫不介意,我还担心影响你那边的实验了。”我抱歉地笑了笑。 “我这也没问题的。” 李云超笑了,和当年那个憨厚的笑容几乎一模一样。回来之前他把胡子剃掉了,头发也剪成了寸头,对于前些天才见过他的我来说,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没过多久,服务员就推着整整两个餐车过来了,能放上桌都都放上去了,剩下都就放在了旁边。看来我们这群人当中不乏吃货啊。 这顿晚饭,我们吃了整整两个小时。像是走马灯一样,我又看见了当年毕业晚宴的光景。热闹的氛围下,大家无话不说,仿佛不曾分别。 我因为下午吃了个面包的缘故,并不是很有食欲,别人和我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了他们的话,我有些迷茫了。不知道自己该选择怎样的路,也不知道杨小尧会想要选择怎样的路。不管怎么选择,我都不敢说那是绝对正确的选择,我只是不想再重复当年的错误。 晚上八点半左右,我们酒足饭饱之后离开了火锅店。一离开空调,身体难免会觉得有些燥热。慢慢习惯下来之后才感觉到走在路上时还要阵阵微风拂过,比起白天来说还是凉爽了许多。 我们八个人三三两两,各有前后地结伴走在路上。忘记了是谁提议吃饱之后应该先走一段路消化消化来着,反正我们出来之后是走了将近两个站点的距离才在一个公交站牌下停了下来。 从这里出发坐二路公车只需八个站就可以到达滨江公园。 我和杨小尧虽然一直结伴走着,一路上的话却少了许多。不知是人太多不好说出口,还是下午的时候已经把我们之间要说的话说完了。 公交站牌下,我们站得很近,我的左臂甚至可以感觉到来自杨小尧的体温。我不敢低头看,但是我知道此时我们的手之间的距离一定是无限接近于零的。 毫无疑问,我是喜欢四年前的杨小尧的,但是四年之后,我们都变了,都成长为了所谓的成年人,都开始独自面临人生路上的各种选择。 直到看见杨小尧的前一刻,我都在思念着她,那是一种淡淡的,细水流长的爱,不再像高中那时激情澎湃。曾经我喜欢的,我爱的,是杨小尧的所有,她的好的,不好的,成长过程中获得的,丢掉的都包含在内。时间改变了我们,却没能改变心中的那份思念。 大概“我喜欢的只是四年前的杨小尧”这本身就是一个十足的伪命题罢了,没有人会永恒不变,我只是还没有接受那个没有在我视野里就成长了的杨小尧。 即便当年我们并没有分开,杨小尧也许并不会与现在有多大差距。我要倘然接受的,是一直在变化的我们和我对杨小尧那不变的思念。我不该把杨小尧分割成过去与现在两部分,况且这两部分真的就可以分得那么清楚吗?我想回答应该是否。 我尝试动了动左手的食指,随即我触碰到了杨小尧的手指。我咬紧牙,鼓起勇气,顺势将杨小尧的手牵住,目光却仍正视前方。 “凌梓扬……”杨小尧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地叫了我的名字。 “抱歉,就一会,等到公交车来,就当是满足我当年的愿望了,好吗?”我同样说得很轻。 “嗯。”杨小尧没有看我,手却用力地紧紧与我牵住。 我多希望这几分钟的等车时间漫长到像是一个世纪,多希望能就这样牵着她的手将过去的所有包袱都丢掉,然后重新开始。 两束车前灯的亮光照在了我们身上,我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在公交车上坐了将近二十分钟,时间也来到了晚上九点,我们在滨江公园站前下了车。 这个位置离我们当时放孔明灯的坡地有一小段距离,但是我们大都忘记了该怎么走,最后还是得靠李云超为我们带路。 “白浩羽,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我向走在前面的白浩羽喊道。 “早就准备好了。”他说着举起了手中的袋子,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带上的这些东西。 从高一开始,到现在已经七年了,永州的夜晚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一过了晚上□□点,大街上就开始变得人影稀疏。与印象当中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公交车的运行时间延长了半个小时。真是一座没有夜生活的城市,习惯了夜晚,便没 分卷阅读115 有了喧哗。这大概是我对永州这座城市最好的印象了吧。 我还正想象着永州夜晚的美好,白浩羽突然来到了我的身边,然后把从杨小尧身边拉开。 “你干什么?”我有些不太乐意。 “没啥,就提前恭喜一下你。”白浩羽说这话的时候坏笑着。 “你这诡异的笑容,我有点受不了。” “你可别想转移话题,”白浩羽小声地说道,“刚才,牵手了,好甜哦,都甜到掉牙了。” 我猛地看向白浩羽,脸上泛出些许红晕。突然间好像揍他,刚才牵手时都没有这么害羞,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喂,你可别给我乱说出去。” “放心放心,我都帮你拍照留念了,不用担心。” “白浩羽,你……”我举起拳头想要揍他,他急忙笑着跑开了,回到了梁纯身边。 杨小尧重新走到我身边来,好奇地看着我,“白浩羽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我撇开脸,没好意思看向杨小尧。 就这样,我们慢慢走了几分钟的路程,李云超带着我们从以前走过的那条小道,来到了那个缓坡地。 坡地也还是当年的那个样子,一大块水面上的空地,倾斜着逐渐伸入水中。 “好怀念啊。”江雨瞳开心地说道。 “就像回到了高三毕业的时候,那时我们高考前商议了好久要来放一次孔明灯呢。”梁纯笑着回应,“现在除了白浩羽和凌梓扬,我们也都是又一次毕业了,想想还挺有纪念意义。”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四年前写下的愿望至今仍然是历历在目。”白浩羽调侃的同时看向了我。 大家仿佛都知道白浩羽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大家基本上都放过孔明灯了,所有就两人一组写愿望和帮忙放飞孔明灯吧。我这里有四支笔,两个人一只。”白浩羽说着就把装在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一共有八个孔明灯,四个打火机和四支黑色的笔。他把这些按组分给了大家。 当然,我和杨小尧是一组的。 我帮她摊开一个孔明灯,把笔交给了她,“你先写愿望吧。” “嗯,谢谢。”她从我手里接过笔,然后用笔盖顶了顶下巴,开始思考要写上什么愿望。 “你别偷看哦。”杨小尧突然回头对旁边的我说道。 “知道了。”我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没过多久,杨小尧就写好了,她从地上拿起她的那个孔明灯,把笔交给了我,“呐,轮到你了。” “好的。” 我接过笔时,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孔明灯,上面写着“希望小尧永远幸福快乐”的愿望,也许有些幼稚了,但是那是当时我对杨小尧最大的期盼。我还真是一个大度的人呢,竟然不是写“希望小尧和我和好然后在一起”这样的话。我对着眼前这个空白的孔明灯笑了笑,那么今天就让我在爱情这件事上也自私一回吧。 我用笔在薄如纸片的孔明灯上轻轻地写下了我的愿望:希望我的未来里永远有你。 “写好了吗?”杨小尧问道。 “哦,好了。”我反应过来,收起了笔。 “先帮你放飞吧,你是想要拉住孔明灯的角还是点火。”我问她。 “你帮我点火吧,我不太擅长。” “可以。” 随后的几分钟里,湖面上逐渐升起几个萤火般的孔明灯,它们慢慢的从滨江公园的上空飘走。在那些偶然看见这些孔明灯逐渐升空的路人里,会不会也有人像我们当年那样,被这盛夏的夜晚里升起的孔明灯所吸引,想在这样的夜晚里放飞写上了自己愿望的孔明灯,在这样的夜晚里目视着孔明灯飞入广袤无垠的浩瀚星海。 “呐,凌梓扬,我想问你个事。” 在准备点火放飞我的孔明灯时,杨小尧突然对我说道。 “你说。”我没有停下手中的活,慢慢地把孔明灯的边角缕直。 “还记得几年前我过生日的时候,你给我的那个十年的承诺吗?” “嗯。” “如果好几年后,有一天我发现这个承诺不知道该怎么用了,假设我想用那个承诺让你娶我,你会答应吗?” 杨小尧说的很慢,很平静。我怔住了,手没敢继续动,怕一不小心弄坏了孔明灯。 过了好几秒钟,杨小尧笑出了声,“开玩笑的啦。” 我用打火机点燃了孔明灯下那一小块酒精,然后站起来和杨小尧一起抓住孔明灯的四角,慢慢预热,等到一定时机后我示意她一起松开手。 我抬头凝视着我的孔明灯,它就那样慢慢地上升,和旁边其他的孔明灯一起,慢慢地飞入这盛夏的夜空。 我想到了半年前那个我未曾追上的背影,这次我一定要跑上前去紧紧牵住她的手。 “呐,”我说道,“如果有一天你想用这个承诺让我娶你,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 分卷阅读116 答应你好了。” 我转头看向杨小尧,盯着她那漆黑的瞳孔。 “我认真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