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团宠她超能打[穿书]》 分卷阅读1 《绿茶团宠她超能打[穿书]》作者:十月晏 文案1: 穿成修真文里短命炮灰的司予,发动顶级绿茶技能,把小日子过成了美滋滋的团宠甜爽文。 在五年一度的比武盛会上,有纨绔见司予貌美前来骚扰。司予二话不说,一剑劈裂了对方仙器。 在修真界,毁人仙器乃是大忌,本着“谁先哭谁有理”原则,她当即哭得梨花带雨。 围观群众心疼不已,纷纷指责对方—— 宗派翘楚:输不起是不是?为什么要把我们予予宝贝气哭?不要脸! 世家公子:道歉!必须向我们予予宝贝道歉!否则这事没完! 魔道至尊:何人胆敢欺侮本座徒儿?找死! 正道魁首:慢着!我徒儿何时成了你徒儿? 对方:? 别问,问就是顶级绿茶横扫修真界。 本文文案2: 都道修真界大佬们有个共同的心头宝,名叫司予。是个根骨极差、修为极低的漂亮废物,勉强靠着极品仙器和极品仙丹讨一讨生活这样子。 后来正魔大战,趁华阳门倾巢抗敌之时,有正道宗门世家攻上华阳山。 只见那漂亮废柴周身青、金、紫三色光芒交织,脚踏七星浮于半空,一手持剑,一手擎天,剑气退敌百里,秘术杀人无形。 众人:???道、佛、魔三修???说好的漂亮废物呢??? 司予觉得,人生嘛,就是吃喝玩乐逍遥快活。 可若是谁敢让她不快活,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第 1 章 司予穿书了,穿的是本修真群像小说。 混沌中,她憋着一口气,连读二十三章,只差没向天道跪求一只82年的放大镜,才终于在旮旯角处找到这么一行话—— “顾尘光身旁的女童,竟是司家三姑娘,小小年纪,已然气绝。” 这位连姓名都不配有的司家三姑娘,全文描述仅二十三个字的背景板路人甲,便是她司予所穿之人了。 作为顶级绿茶,司予从来都是光彩耀人、万众瞩目的C位,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何时在别人的人生中跑过龙套、做过群演? Emmm,就很气。 勉力睁开眼,缓了片刻,司予才看清周遭景象。 这是一间低矮空旷的石室,正中矗立着两只石柱。围绕石柱,九十九只血烛摆了个噬魂阵,正安静地燃烧着。血烛的光芒堪堪照亮眼前方寸之地,远处的黑暗浓郁且沉静,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烛焰是诡异的血色,烛泪顺着烛身滑落在地,蜿蜒成九十九条血线,分别向着两只石柱蔓延。石柱足有三人合抱那般粗,司予正被腕口大的铁索绑缚其上,双脚悬空离地。那些血色蜡线便攀上石柱,自她脚底钻入身体。 她只觉得身子时重时轻、时热时冰,痛苦极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她身体中源源不断地抽离出来,又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地涌进她身体中去,是以竟有些分不清,那些血线到底是自血烛流向她,还是自她流向血烛。 这便是续命秘术。 法阵是司家四夫人的手笔,续的是司家二姑娘的命,而她与顾尘光则是被选中的祭品。血烛燃尽之际,便是祭品命绝之时。 司予扭头看向身旁的柱子,果不其然,那里绑着难兄难弟顾尘光。 十岁的顾尘光已有了小少年的模样,虽身处腌臜环境,面上亦有憔悴之色,却难掩他出众相貌、清贵之气。怕是任谁也难以想到,这般傲人风采、眉目清澈的小少年,将来竟会堕入魔道,成为搅弄风云、嗜血好杀的一代魔王。 真是人不可貌相。 未来的魔尊此时不过只是一只寄住在司家,险些被人害了性命的小可怜。他见司予已醒,便冲她一笑。想来是难受得厉害,那笑看上去竟有些像哭。 “妹妹别怕。”顾尘光温言安抚她,“待我将铁链削断,便可带你出去了。” 司予低眼一看,顾尘光的小手中果然攥着一把小匕首。 那小匕首看上去倒也并非凡品,只是铁链拴得紧,他的手活动范围受限,铁链又极粗,也不知他削了多久,竟是连一丝丝缺口都没有。 司予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就这?就这??就这???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顾尘光看出了司予眼中的鄙夷,面上便显露出些羞赧之色:“我的内力被封住了……” 司予呼出一口浊气,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上用力一掐。身体吃痛,精神便能保持清明。 她早该想到,顾尘光这种衬托男主的对照组工具人,能有什么金手指?想逃出生天,靠他愚公移山的精神显然没戏。好在血烛剩余一半,她还有时间,撑也要撑到救命稻草的到来! 在名利场浸淫多年,她可太知道如何俘获人心了。今日只要那棵稻草能来,她就能攻略下她,并借她之势活下去! 这倒不 分卷阅读2 是司予盲目自信,毕竟她是一个长得美、双商高的顶级绿茶,试问天下谁人能拒绝她的主动攻略呢? ……等等! 司予心中莫名一慌。 她突然想起自己穿书了,早已不是从前那般明艳美人的模样。这位龙套炮灰的长相如何,书中没写,她全然不知。 思及此处,司予努力伸长了脖子,将小脸面向顾尘光,脆生生地问:“哥哥,我长得好看吗?” 顾尘光一愣,小脸迅速红了。 司予:??? 蚂蚱大的小孩,你脸红个屁啊! 她心中不耐,再一次催问:“我好看吗?” 顾尘光小声道:“……好看。” 哦,好看就行。 司予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盘稳了。 不多久,石室内骤然刮起一阵风。 那风和煦轻柔,带着淡淡的花香,短暂地吹来,转瞬便平息。可就是这么一丝微弱的轻风,却神奇地吹灭了室内所有的血烛。 血烛一灭,司予身体的不适感顷刻消失。 可没了烛火照明,眼前转瞬恢复成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没了视觉,听觉便格外灵敏。伴着不知何处的滴水声,有轻轻的脚步声自远处响起,由远及近。 未几,黑暗被撕扯开来,视野中亮起一小片暖光。自暖光中,走出一位紫衣少女。 少女提着一盏宫灯,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梳着双丫髻,背着小挎包,相貌极美,一派天真。 司予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原书中搭救顾尘光之人终于来了! 少女似乎是才看见司予与顾尘光二人,“咦”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小跑过来。 她不看脚下,步子极为随意,可司予却敏锐地发现,她的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了地面的血线。等她来到石柱前,一双绣鞋干干净净,一丝血迹也无。 少女歪头打量着司予与顾尘光,语气俏皮:“你们是因为调皮捣蛋,所以才被父母绑在这里受罚吗?”她放下宫灯,“咯咯”一笑,“姐姐跟你们说哦,以后要乖,不乖的孩子没糖吃。” 司予听得嘴角一抽。 姐姐? 眼前这位少女乃是当今魔道至尊,合欢宗宗主夜姬。虽说外貌始终是妙龄女子的模样,实则却早已过了古稀之年,乃是一位不折不扣货真价实的老人家。 一个年纪足以当他们曾祖母的女人,却开口闭口自称姐姐,司予觉得自己替人尴尬的老毛病又犯了,尬到脚指头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顾尘光警惕地问:“你是何人?” 不待夜姬答话,司予先白了他一眼。 原书中不是说他的逆天资质不逊于龙傲天男主?怎么竟看不出这位是真大佬?这种粗大腿此时不抱更待何时?嗨呀,这个不争气的崽子,竟然还敢表现出防备之色,真是急死她了! 司予迅速酝酿情绪进入角色,恰到好处地拖长了小音调,软糯糯奶兮兮地问:“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神仙姐姐,你是天上的仙女吗?” 攻略夜姬第一式:夸她年轻夸她美! 不老魔王夜姬,生平最忌讳“老”与“丑”两个字。为了维持青春与美貌,她这一生可吃了不少常人不能忍之苦。 闻言,夜姬果然饶有兴趣地看向司予。 只见这个生得玉雪玲珑憨态可掬的小孩儿,正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娇滴滴怯生生地看着自己,满眼惊艳不似作伪,惊艳之余又有些好奇。二人目光相对时,小孩儿便羞涩地移开眼去,脸上却露出一个乖巧甜美的笑,两只小小梨涡乍现,如盛了蜜一般,让人看着心里甜滋滋的。 好一个人间小甜豆!长得甜,说的话亦甜! 夜姬被夸得心情愉悦,便愿意与这小甜豆多说几句。她把玩着一缕发丝,对“神仙姐姐”这个新鲜称号颇为满意:“不错,我正是哦。” 愿者已上钩,司予眼中便流露出激动、欣喜与仰慕相互糅杂的光,就像是无数颗星星落进了眸子里。她兴奋地转头冲顾尘光道:“哥哥你看,是仙女哎!神仙姐姐来救我们啦!我们不会死啦!” 话音一落,她便读出了顾尘光眼中“你在说啥?”的茫然情绪。 司予:…… 行吧,当猪队友接不住戏时,便只能唱独角戏了。 司予立刻眼神灼热地望向夜姬:“神仙姐姐,你可以收我为徒吗?我也想做一个像神仙姐姐一样年轻漂亮的神仙!” 攻略夜姬第二式:热情主动求拜师! 作为空巢老人,夜姬最喜广收徒儿,倒也不为传宗接代,纯属排遣人生寂寞。可惜她师徒缘不佳,但凡徒弟知道她是魔王后,都会叛出师门,更有甚者还试图弑师。是以至今门庭冷落,孤独寂寞。 原书中,夜姬恰巧路过司家,因察觉到噬魂阵法,便揣着吃瓜心态前来看热闹,毕竟这种阴毒禁忌的术法,当世少有人能布出。谁料此番 分卷阅读3 一来,便一眼相中了顾尘光这颗修行的好苗子,顺手便收作徒儿。这也是顾尘光后来入魔的契机。 夜姬打量了小甜豆一番,双手一背,弯腰凑近了看着她,笑得恶劣:“你虽身在司家,却竟是灵根、慧根全无,似你这般资质,如何配做我的徒弟呢?” 她话说得直白,便是故意要逗小甜豆哭。她惯来喜欢惹孩子哭。 谁料小甜豆却只是轻轻“哦”了一声,随即安静失落地低下头,垂下的羽睫颤啊颤,似乎在强忍泪水。小小甜豆丁突然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明明没有做错事,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懊恼、气馁与不合时宜的乖巧。 夜姬:…… 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的快感和成就感,反倒有些负罪感是闹哪样? 也不知怎的,惯来杀伐决断铁石心肠的夜姬一时冲动,便发现自己脱口而出了一句话:“姐姐教你一招术法,你若是在三个月内练会了,便收你为徒。”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她向来没什么好心与耐心,收这种资质的徒弟,岂不是既砸了招牌,又为难了自己?她是疯了才会答应她! 也罢,教她一招高深术法,想来小甜豆也练不会。 小甜豆失落的双眸瞬间重新焕发光彩,就像是明媚阳光突然洒满整间石室。小甜豆满面期待地看着她,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地问:“神仙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眼眶中强忍的一颗钻石泪滴落。小小的孩子,欢喜与失落都表达的淋漓尽致、毫无遮掩,一忽儿坚韧得让人心疼,一忽儿又快乐得让人想跟着一起笑。 夜姬捂了捂心口。 这小甜豆萌得人心肝儿颤啊。 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情愫,让她忍不住想把小甜豆抱在怀中亲一口。 这难道就是常人所说的……母爱? ……呸呸呸!什么母爱!她永远是十六岁小少女! 于是夜姬一边打了个哆嗦,一边再次鬼迷心窍地听见自己的声音道:“自然是真的,神仙姐姐从不骗人。” 音色温柔得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她自认这辈子都没这么好性子过。 夜姬:…… 圣母明尊在上,她都说了些啥?今日出门是没翻老黄历吗? 她可是令修真界众人闻风丧胆的一代魔王,何时成了好言好语好心好肺哄孩子的老妈子? 这小甜豆有毒吧?是有毒吧?怎么这么能蛊惑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十月底开同类型甜爽文,《全修真界都对我求而不得[穿书]》,已经开始存稿啦,点进作者专栏可见,求小天使们点个预收呀~ 【文案】 和姝穿进古早狗血虐文里,成了虐身虐心的同名女主。 并且因为无良作者写了个开头就弃坑了,所以只知道大纲主线,完全不知详细剧情。 好在她绑定了一个文字系统,完成系统任务,就能重写剧情,逆天改命。 · 天道:近期你会中毒,但不知如何中毒。这边建议亲亲时刻保持警惕哦。 和姝完成系统任务【炼制浑天丹】,可修改大纲一字。 她大笔一挥,把“女主中毒,双目垂泪”改成了“女主中举,双目垂泪”,然后…… 然后被迫完成一出进京赶考的剧情…… 和姝:Emmm…… · 天道:警示!男主即将出现!强取豪夺虐身虐心主线开启! 和姝完成系统任务【学会屠魔剑法】,可修改大纲二字。 吸取上次教训,她犹豫许久,联系上下文,谨慎地把“男主初见女主,一见钟情”改成了“男主初见铁蛋,一见钟情”,铁蛋是女主怀中抱着的狗。 和姝:不愧是我!(大拇指 · 天道:亲,到“魔尊夜袭玄双门”剧情了哈。由于男主痴恋铁蛋,不会前来搭救,请自行解决。 和姝完成系统任务【进阶玉清境第九层】,可增删大纲一句话。 她麻溜地在“魔尊夜袭玄双门”之后,增添一句“女主引弓射之,正中魔尊心脏”。 和姝:别问,问就是天选之子,嘻嘻。 · 一通骚操作后,和姝发现事情有点不妙。 进京赶考时随手救的伤者,竟是风光霁月的孟执仙尊,八抬大轿要娶她过门。 铁蛋一口气摇出九条尾巴,原来是解除了封印的妖王,口口声声要立她为后。 暴戾魔尊失忆性情大变,成了要爱情不要天下的恋爱脑,每天追着她叫娘子。 痴迷修仙的和姝:……恋、恋爱就不了吧,有时间一起飞升啊。 ☆、第 2 章 夜姬微一抬手,动作看似轻松随意,司予和顾尘光身上腕口大的铁链却仿佛受到重创,骤然崩裂开来。 小甜豆从石柱上掉下来,摔了个屁股墩。明明痛得厉害,包了一眼眶泪水,却坚强地忍着不哭,小跑着来到夜姬身前,仰着一颗小 分卷阅读4 脑袋,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给自己打气:“神仙姐姐,我一定会每天练习,早点练会,等你来接我!” 她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手,轻轻地攥住夜姬的袖子,讨好似的摇了摇,带着浓浓的依恋和不舍,奶声奶气道:“神仙姐姐,我叫司予,你千万不要忘记我呀。” 夜姬脑袋一热,便从挎包中摸出一只青枣大小的玄铁宫铃,系在小甜豆腰间:“神仙姐姐从不骗人。这只风回铃送你了,术法口诀都在铃铛里,要勤加练习哦。” 司予:!!! 风回铃!书中男主的金手指之一——上古仙器风回铃!如今得来竟全不费工夫! 不愧是我!大拇指! 而夜姬话一出口,再次懊恼。 风回铃这种仙器怎可说送人就送人?这小甜豆果真有毒!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风回铃拿回来,便看见小甜豆如获珍宝一般,摇着小铃铛向一旁寡言的小少年炫耀:“哥哥你看,神仙姐姐送我礼物了哎!这个铃铛超级漂亮对不对?神仙姐姐这么漂亮,还对我这么好,神仙姐姐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要跟神仙姐姐天下第一好!” 小甜豆叽叽喳喳,像清晨的小鸟,兴奋的声音比铃响更为清脆,直响进人心尖尖里。 夜姬:…… 算了,看在小甜豆这么可爱的份上,风回铃送就送了,反正她也不缺仙器。 不过这只小甜豆着实太会蛊人,还是早走为妙。 司予想着术法口诀一事,低头摆弄风回铃一无所获,正要问个清楚,一抬头,却见眼前空无一人。 夜姬呢? 她扭头问顾尘光:“哥哥,神仙姐姐呢?” 此时的顾尘光尚是个单纯正直的小少年,完全没跟上司予的一番骚操作。他一边避开血线,走到司予身边,一边回答道:“她走了。” 司予心里叹道,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如魅影,大佬不愧是大佬。其实她今日一番拜师的说辞不过只是为了脱困,但若真能拜夜姬为师,学些高深术法,倒是能在修真界有立足之地,不会任人宰割了。 顾尘光又道:“妹妹,我的内力解封了。此处危险,我护你离开。” 司予看着小少年认真的模样,心中忍不住一声嗤笑,只想踮起脚尖,一巴掌拍他头上去。 不会吧不会吧?连司家四夫人都能暗算他,这般弱得一比的小子,还敢大放厥词保护她? 正腹诽着,只见顾尘光祭出一柄长剑。剑如秋水,周身泛着莹白色柔光,稳稳当当横在他身前。 顾尘光伸手在剑柄处一撑,身姿轻盈地翻上长剑,而后弯腰将手递给司予:“妹妹,我带你出去。” 司予:??? 目瞪口呆.JPG 他竟然会御剑!尖叫!他才十岁就会御剑!书里的龙傲天大男主,尽管天资聪颖、师承名门,也是足足满了十二岁才学会御剑啊!而十二岁学会御剑,在修真界已是不世出的天才了! 这崽子呆虽呆了点,但不愧是后来久负盛名的少年天才啊! 司予正要上剑,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两只老鼠瘫倒在一支血烛旁,嘴里还有血烛的残渣。也不知这些血烛究竟是何材质所做,毒性竟这般强烈? 她忽有一计记上心头。 扭头跟顾尘光说了声“哥哥等等我”,便小心翼翼地绕过地面血线,在顾尘光的注视下,捏着两只老鼠的尾巴,将其分别靠置在两个石柱上。然后掀开宫灯的盖子,将里面的蜡烛拿出来,以烛火点燃噬魂阵的血烛。 顾尘光沉吟片刻,拿起宫灯中的另一支蜡烛,与她一起点血烛。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种阴损的续命之法,二人虽不知原理为何,但依葫芦画瓢,说不定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九十九支血烛全部重燃后,那些血线连接上两只老鼠的脚,似乎又有了流动的迹象。 司予将蜡烛放回宫灯中,盖好盖子。一手提着宫灯,一手抓着顾尘光的手,笨拙地爬上长剑。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美滋滋地道:“哥哥,我们走。” 夜姬破了法阵禁制,杀了守阵之人,是以二人此番顺利出了石室。 那石室原来就在司家内宅地底,出口竟是宅内西北处的一座假山。想来那四夫人着实恃宠生娇、肆无忌惮。 二人被掳走时乃是深夜,此时天色却即将破晓。 整个芷兰院静悄悄的,众人皆在沉睡,无人知晓自家三姑娘才从鬼门关前回来。 司予乖巧地冲顾尘光挥了挥手:“谢谢哥哥,哥哥再见。”而后捏着风回铃,蹑手蹑脚地躺回自己的大床上。 脑袋一沾枕头,困意立即袭来。 陷入沉睡之前,她想的竟是明日四夫人与二姑娘发现噬魂续命阵被破坏、自己被反噬,该会是怎样一番情状。想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小激动呢! 司予进入梦乡后,又回到了穿书前的混沌状态。 她抱起自己所穿的这本书,迫不及待 分卷阅读5 地从二十四章,一直翻看了三十多章,才找到关于风回铃的内容。 此铃由上古玄铁所制,只得一枚,乃是上古仙器,需得由法力高深之人驾驭,才能发挥其最强功效。换句话说,作为一个灵根、慧根全无之人,这铃铛在司予手中只能是个玩具,充其量不过是造一造幻象、惑一惑心神,既不能保命,也不能杀人,着实鸡肋。 司予有些失望。 但她也没能失望多久,因为院子里传来的吵闹声,将她从混沌中吵醒了。 司予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朝院子里望了一眼。还没瞧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一个女声大叫道:“把那小贱蹄子给我绑过来!” 声音尖利刺耳得险些把她头盖骨给掀了。 两个胖婆子一左一右将司予给架起来,气势汹汹地带到小院正中,又用力往地上一丢,摔得她整个后背都痛麻了。 “予儿,我的予儿。”身旁的年轻女人扑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轻柔地揉着她摔痛的后背。 司予立刻反应过来,这位应该便是小炮灰的亲娘,司家家主那不受宠的五夫人了。 五夫人哭得眼睛肿成了核桃,一边抱着女儿不住地安慰,一边颤抖着向面前的女人道:“七妹妹,你打我便罢了,可予儿是家主的亲生女儿,你不能如此对她!” 司予一愣。本以为打上门来的疯女人是二姑娘的亲娘四夫人,可自己这位便宜娘称呼她为“七妹妹”,原来是四夫人的忠实走狗与打手,七夫人。 七夫人冷笑道:“家主眼中何曾有过你这个女儿?我打便打了,家主还能为了这小贱蹄子休了我不成?” 她的鞭子狠狠打下来:“这小贱蹄子修了什么阴毒术法?竟胆敢谋害绵儿和我姐姐的性命,害得她二人卧病在床无法起身!今日我便要清理门户,替司家铲除这个祸害!” 五夫人一边将司予紧紧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替她挡去所有鞭子,一边哭诉道:“予儿根骨差,如今长到八岁,可从未修习任何术法,绵儿和四夫人如何,与我予儿有何关系?” 一来一往几句话,司予便明白,她和顾尘光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成功了。 噬魂续命阵被破坏,四夫人作为布阵之人,必然遭受反噬。而被放在石柱上的老鼠,因寿命极短且已经死亡,反倒能吞噬二姑娘的寿命。想来四夫人和二姑娘当下的状况都很糟糕,怪不得七夫人发疯至此。 不过,竟连七夫人都能随意鞭笞五夫人和三姑娘,可见这小炮灰母女平日里过得是什么凄惨生活了。 如今芯子换了司予,她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敢打她?真是活腻了! 刚学了风回铃的初级使用教程,正愁找不到个练手的,这位嚣张跋扈的七夫人,真是送上门来的刷级小怪。 她掐了个手决催动风回铃,铃声骤然清脆响起,虽一时不见有何异动,但不断落在身上的鞭子停了。 司予从五夫人怀中探出个小脑袋来。 只见七夫人执鞭站着,平视前方,脸上露出些惊讶神色,迟疑着问:“你是何人?” 随侍在一旁的四个胖婆子皆是一愣。自家主子分明面对的是一团空气,却像是凭空看见了什么人? 谁也不知七夫人到底看到了什么,但她脸上骤然浮现恐惧神色,连声道:“不是我!杀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掉进塘里淹死的!” 司予了然。 看来这风回铃是找出了七夫人内心最胆怯之事,又化成幻象演给她看。 竟没想到她手中沾有人命,这司家姨太太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七夫人将手中鞭子一丢,胳膊胡乱挥打,像是在驱赶什么东西。她害怕得快哭了,止不住地大喊:“我没杀你!不是我!司珏!你滚开!滚!” 司予还未反应过来,在场的所有人已然变色。 四个胖婆子立刻扑上来,紧紧捂住七夫人的嘴,一边胆战心惊地劝道:“七夫人莫要胡说!” 就连院门口围观的吃瓜群众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司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位司珏,似乎是司家家主那位早夭的嫡长子? 嚯!这位七夫人牛逼大发了,竟敢对嫡长子下手?想必大夫人很快便会听闻芷兰院里发生的事了。 不错,又有好瓜可以吃了。 ☆、第 3 章 七夫人被带走后,五夫人才抱着司予,哭哭啼啼地回了屋子。 方才司予被护在怀中,竟是丝毫未伤。而五夫人却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十三鞭,此时发髻凌乱,满面尘土,血水渗透衣裳,看起来伤得不轻。唯一值得庆幸之处,大约是没有伤到脸。 五夫人仅有的两个丫鬟也没好到哪去,被打得乌眼青似的,脸颊肿得小山一般高。 “予儿有没有受伤?”五夫人亲了亲司予,把她放在床上,也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先将宝贝闺女从上到下检查了个遍。 分卷阅读6 司予有些尴尬。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未感受过母爱,如今乍一遇见个母爱爆棚的年轻母亲,对她又亲又抱又摸又哄,即便是左右逢源社交高手如她,一时竟也不知如何与之自然相处。 涨红了脸,憋了半天,竟憋出一句:“……没有。” 司予:…… 淦! 作为擅长趋利避害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此时不是应该先表达一番对五夫人伤势的深切关怀,暖一暖其心肺,再卖萌装乖小可怜,最大程度地激发其母爱吗?“没有”两个字干巴巴冷冰冰,能顶屁用? 五夫人见司予身上半寸伤口也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高个子丫鬟端来了热水和伤药,一边悄悄抹眼泪,一边愤愤不平道:“七夫人也太欺负人了!竟对您与三姑娘下这般狠手!五夫人,咱们去跟夫人说吧,让夫人来主持公道。” 五夫人叹了口气,只道:“丁香,你留下来照顾予儿。这盒膏药消肿镇痛,你先给自己敷上。”又扭头唤那名瘦一些的丫鬟,“石兰,你随我回房处理伤口。” 她抱着司予亲了又亲,才带着石兰离开。 司予明白,五夫人刻意避开她,是不想她看见那些可怖的伤口,怕吓着她。遂一边感慨为人母者果真坚韧且伟大,一边又深切觉得这种日子真不是人能过的。 五夫人虽说只是司家家主的妾室,但也不该什么人都能随意殴打凌辱。还有这屋内陈设……啧,破旧的木床、衣橱、桌椅,打了补丁的枕头、被褥,摆件更是一件都无,就连镜子也坑坑洼洼,照影模糊不清。 ……嗯? 司予眼角余光瞥见镜子,看见镜中女童后,一边接上方才的情绪叹了口气,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 哎,我长得可真好看! 不同于前世艳光四射的凌厉美人儿,如今的她是个典型的白莲绿茶长相,精精致致,温温柔柔,楚楚可怜,属于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怜惜的美人儿。 她扭着小脸左照右照。嗯,就是太瘦了些,一看就是自小衣食不周,缺乏营养。她决定先把自己养白胖。 说起来,这司家是修真世家,虽说只是二流,但好歹门徒众多,断不会到这般一穷二白的地步。怎的五夫人的生活竟这般清贫?她也是个白莲相貌的大美人,甩那嚣张跋扈的七夫人几条街,这般美人怎会不得家主宠爱呢? 司予百思不得其解,便开口问了丁香。 丁香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也不考虑有些话能不能跟三姑娘说,便倒豆子一般全说出来了。 司予听完便明白了。 说白了,问题还是出在小炮灰身上。 古今中外,大多数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现代社会的父母看中儿女的成绩,修真界的父母看中儿女的修为。小炮灰是个罕见的无灵根、无慧根的修行废柴,几百年也不见得能找出一个这样的,连普通人都不如。便宜爹本就是个好面子之人,有心人一挑拨,外人再一乱传,便宜爹便觉得她是个孽障,是自己的耻辱,丢了司家好大的脸面。 偏那五夫人又是个笨拙的,没什么显赫家世,又不会经营人脉,更不懂抓住夫君的心。 司家家主一瞧见五夫人,便会想到三姑娘这个孽障。如此,就算五夫人再漂亮千倍百倍,估计也不愿多看她一眼。母女俩失宠至此,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丁香用热水给司予擦净了小脸和小手,见她有些困意,便服侍着她睡下了。 司予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想,这个副本听起来还挺有难度。 睡着后,小炮灰的记忆全数涌进了司予的脑海中,走马灯一般轮番上演。回忆过完,她当即清醒,只觉得一时无法吸纳如此多记忆,脑袋沉得厉害。 此时还不到晌午,缓了片刻,见屋内只有自己一人,她便悄悄从怀中掏出风回铃,催动它显出夜姬留下的术法口诀。 万鬼千煞,妄念归墟。以尔为祭,供吾所驱! 司予:??? 鬼、鬼降术?不会吧?夜姬怎么教她这个? 鬼降术实乃魔道高阶术法,能驱动死灵为宿主所用,是夜姬的拿手绝技之一,后来传给了顾尘光。 同夜姬的其他术法一样,鬼降术在正道眼中,也是阴邪恶毒的邪魔外道。它是极难练成的术法,就算是顾尘光这样的修行天才,也花费了许多年才得以入门。夜姬把这个术法的口诀给她,摆明了就是不想收她为徒嘛。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便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不过司予早有心理准备,夜姬这种魔道至尊,怎会轻易对一个陌生小孩儿卸下心防? 鬼降术练不了,但风回铃还能吓吓人,这种上古仙器少有人识得,又做得精致好看,司予便拿了根红线,穿起风回铃,戴在手腕上做装饰。 正美滋滋地摇着铃铛,外面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她一溜烟小跑到门口。 木门闩了,石兰扶着五夫人在门口站着,而丁香正顺着门缝往外瞧。 分卷阅读7 “予儿怎么来了?”五夫人面有忧色,将司予抱在怀中,“还困不困?走,娘带你回去。” 这种热闹司予怎愿错过? “娘,我不要回去,我就要在这。”她奶声奶气地拖长了音调撒娇,拉着五夫人的手凑到丁香身边,“丁香丁香,外面是谁呀?” 丁香满脸喜色道:“是七夫人。听说从大夫人院里出来就疯了,这会儿也不知撞了什么邪,挨家挨户地拍门,一直拍到咱们门前。三姑娘别怕,她进不来,一会儿就走了。” 司予一听,也趴在门缝上,撅着小屁股往外看。 只见今早还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七夫人,如今已是疯妇模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眼神涣散,落魄至极。 真可谓一时天堂,一时地狱。 院门门缝颇宽,七夫人身旁的一个婆子瞧见了司予与五夫人,当即冲她们福了一福,而后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竟朝着七夫人兜头抽去。 七夫人吃痛,下意识地躲着鞭子,张大嘴发出“嗬嗬”的音。司予这才发现,她嘴里竟没了舌头,有人连根拔去了她的舌头。 说起来,当年众人皆以为司家嫡长子是因贪玩,才溺水而亡,可见这件事做得多么严密。这么多年过去,只怕很难再找到当年的线索。七夫人被司予一吓,胡言乱语状似癫狂,大夫人既知证据难以找到,又不愿放过嫌疑犯,便索性叫她真的疯掉,以慰幼子在天之灵。 如此这般趁势而为,干净利落,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谋害嫡长子一事,不像是七夫人这个小喽啰敢做、能做之事,只怕幕后还有主谋,说不定便是那位祭活人续命的四夫人。 七夫人打了五夫人十三鞭,那婆子不多不少,也刚好抽了七夫人十三鞭。抽完将鞭子往腰间一塞,再冲五夫人与司予福了一福。 司予:…… Emmm,这大夫人还真是个妙人,如此算是答谢她们芷兰院吗? 几个婆子揪着七夫人闹闹哄哄走了,丁香刚将院门打开,冷不丁的便有一个年轻女人从一旁窜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尼姑,大摇大摆气势汹汹地往芷兰院里闯。 那女人身上堆满了金玉,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她脖子上挂了一个拇指粗细的金镶红玉流苏项圈,双手手腕各套了一只羊脂玉镯、一只绞丝金镯,十根手指戴着五颜六色的各色宝石戒指,腰间佩了三枚玉佩、三只香囊,头发更是夸张,像是为了能尽可能多戴些珠翠首饰,她竟梳了一个恨天高发髻。司予悄悄数了数,那高耸入云的发髻上,插了三十多个金镶玉的钗子。 司予:…… 一身行头怎么说也得几十斤,感觉钛合金眼已被闪瞎…… 姐妹豪横啊! 丁香忙道:“九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九夫人一手捧着个玉瓶,一手拿着根柳条,以柳条沾了瓶中水,扭脸便往五夫人脸上甩,“我自然是来做好事。” 她一边四处甩着水,一边道:“听闻你这芷兰院有邪祟,有人来一趟就疯了。你我院子仅一墙之隔,我担忧被邪祟所扰,便请了几位活菩萨来给你驱驱邪。” 五夫人搂着司予退到角落,讷讷不敢言。而丁香和石兰拦不住人,急得快哭了。 司予:!!! 草(一种植物)! 这才只是穿书第一天,什么四夫人、七夫人、九夫人,赶场投胎似的往自个儿身上扑,往日里小炮灰和她娘过得到底是什么倒霉日子? 她这位便宜爹是土皇帝吗?怎么这么多老婆!不好好当家主,就知道谈恋爱!怪不得司家只是个日渐式微的二流世家! 五夫人分明怕得瑟瑟发抖,却依旧紧紧护住怀中幼女,试图以纤弱之躯扛起一方天地。 司予倒不是被便宜娘亲这母鸡护小鸡一般英勇无畏却愚蠢怯懦的精神所感动,她只是觉得便宜爹的这群小老婆们像苍蝇一般烦人得很,于是当即祭上她穿书以来的唯一金手指——风回铃。 故技重施。清脆铃音中,九夫人却并不似七夫人那般怕得发疯,反倒祭出长剑,执于手中,昂首挺胸,大喝一声:“看来这院子果真有邪祟!你这妖精,活着都奈何我不得,如今死成一把枯骨,竟还妄想找我报仇?不自量力!”她冷笑一声,挥长剑向空气砍去,“呔!妖精看剑!” 司予:…… 好、好虎一女的…… 抱拳! 不过既然也是修道的,却非得找几个修佛的撑场面,是想再凑个修魔的召唤神龙还是怎么样? ☆、第 4 章 司予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能由着九夫人发疯,否则像七夫人那般,吃亏的还是她们芷兰院。如今五夫人、丁香和石兰都有伤在身,自己又只是一个小孩子,着实没有什么战斗力,也再经不住第二波摧残了。 既然唯一的外挂风回铃成效不佳,那她便只能…… 出卖色相了!(不是。 分卷阅读8 司予顺了顺刘海,揉了揉脸颊,快速酝酿好情绪,趁着五夫人不注意,扭着小身子从她怀中钻出来,蹦蹦跳跳地来到九夫人身前。 没了风回铃的蛊惑,九夫人眼前的幻像便消失不见。她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吓退了邪祟,正要一鼓作气继续驱邪,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裳被人拽了拽。 她一心驱邪,没空搭理。 又拽了拽。 九夫人:??? “呔!何方妖孽!速速……嗯?” 低头一看,竟是五夫人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司……她叫司什么来着?哦,这不重要。 九夫人凶巴巴地喝道:“滚开!” 别打扰她驱邪! 小孩儿小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似是很害怕,却并未放开抓着她衣裳的手,而是怯生生又眼巴巴地盯着她看,内心有些犹豫,脸上便显出挣扎神色。 五夫人吓了一跳,一个不留神,好好地护在怀中的小女儿,怎么就跑到九夫人那边去了呢? “予儿,快来娘这儿。” 五夫人满脸忧色地走过去,想要将司予抱回来。 谁知那小小的小孩儿却倔强得很,攥着九夫人的衣裳不肯松手,五夫人竟也奈何不得。 就在九夫人耐心耗尽,想将小孩儿一把推开之时,忽然听见她小小声说了句:“九、九夫人,你好厉害呀!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呀?” 九夫人:??? 她猛地扭头看向五夫人,眼神仿佛在质问“你女儿搞什么?” 五夫人:??? 她哪里知道女儿在搞什么? 小孩儿小脸上满是崇敬之色,看着九夫人仿佛看着盖世英雄,肉乎乎的小手凭空比划着:“就、就是这样,突然抽出长剑剑。唰唰唰!好厉害呀!”她拍着手惊呼,奶声奶气地夸赞,“九夫人,你这么厉害,可不可以教教我呀?” 小孩儿神色诚恳,充满期待,仿佛所说之话皆是肺腑之言,而她,无比崇拜九夫人。 说起来,九夫人实乃修真界的学渣,勉勉强强算是会个人剑合一罢了。如今二十多岁,竟连御剑也没学会,什么剑法、咒术之类,更是一塌糊涂,着实当不起“厉害”二字。从小到大,也从未有人觉得她厉害。今日被这小孩儿诚心诚意的夸奖仰慕了一番,这种感觉…… 还真有点爽! 芷兰院不得家主喜爱,五夫人便极少外出,在司家一向存在感极低,即便是邻居,九夫人也很难见得着司予几次,是以直到今日才发现,这小孩儿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惹人讨厌。 小孩儿眨巴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一扇纤长浓密的睫毛小蒲扇似的,肉乎乎的小手双手合十,抵在下巴边边,可怜兮兮地看着九夫人道:“拜托拜托。” 九夫人:!!! 会心一击! 她死了! 面对小孩儿期待的眼神,九夫人手足无措地将鬓边一缕发丝撩到耳后,扬着下巴斜睨着她,佯装凶狠道:“你资质这么差,你学不会!” 听闻此言,小孩儿“哦”了一声,满脸写着失落与伤心,喃喃道:“可是……可是真的好想学……九夫人英姿飒爽,我也想成为像九夫人那样的人。” 说着说着,眼中竟滚落一串泪珠。小孩儿细声细气地哽噎着,想来是伤心到了极致。 九夫人:…… 英、英姿飒爽?说、说她吗? 九夫人若有所思地琢磨着,看来这世上并不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啊,她看这小孩儿的眼神就很好使嘛。 清了清嗓子,她道:“也不是不行。像你这般资质之人,原本自然无法修行,但你运气着实是好,遇见了我。我这么厉害,自然可以教会你。你也、也不必伤心至此吧?” 她凶巴巴地掏出帕子,擦去小孩儿脸上的眼泪,动作粗鲁到把白嫩的肌肤都擦出了红痕。 小孩儿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眼神中换发出惊人的光彩,歪着脑袋天真地问:“真的吗?九夫人,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九夫人哼了一声,心情愉悦,便随手挽了个剑花。 司予很捧场地用力鼓掌:“九夫人,你的剑好漂亮呀!我可以摸摸吗?” 九夫人炫耀似的将剑柄递给司予:“可以,但只能摸一下。” 小孩儿激动地点着头,小鸡啄米似的,头上的两个小啾啾跟着一上一下乱晃。她伸出食指,先是怯生生地看了九夫人一眼,而后才小心翼翼地碰触上长剑。 “呀!它有仙气耶!”小孩儿兴奋地抬起头,激动地跟九夫人比划,“它有仙气,我感觉得到!” 九夫人骄傲地一挺胸脯,耻笑小孩儿:“那叫灵气。” 一旁的五夫人心里焦躁不安,毕竟九夫人向来骄纵,又与她们芷兰院素来不睦,生怕她伤了女儿。 却不料那九夫人如今看司予可顺眼得很。她正琢磨着,怎么自己以往没发现,这五夫人虽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草包,生的女儿倒是个极有眼光 分卷阅读9 的小甜豆呢? “这么大了啥也不会,也不知道你娘是干啥吃的。”九夫人收了长剑,“睡了午觉你来寻我,我带你修行入门。” 司予欢呼一声,欢蹦乱跳地拍着小手,像是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般,她突然像小兔子一般向前一扑,牢牢地抱住了九夫人。 九夫人一惊。 这小孩儿身高刚及她腰,软乎乎的一个小人儿,小胳膊环抱着她,小脸努力地扬起看她,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像是落满了星辰在里面。她笑得很甜,唇边的梨涡像是盛了蜜。 九夫人当即就又不行了。 五夫人何德何能,这是生了个什么小甜豆啊! 其实九夫人自己也是有过孩子的。四年前她曾生下一个女儿,可惜不足月便夭折了,满腔的母爱还未来得及完全释放,便被生生封住,今日被这小甜豆一抱,心中堤坝仿佛泄了洪一般,整个人顷刻间母爱泛滥。 小甜豆依恋且亲昵地抱着九夫人,娇滴滴地道:“九夫人,我想跟你说一句悄悄话。” 九夫人装作不耐烦道:“什么话?” 她虽然这样说着,却贴心地蹲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小甜豆嘴边。 小甜豆的身上泛着淡淡奶香味,趴在她耳边,以气声娇滴滴小小声道:“九夫人,大哥哥还在院子里玩,要晚上才能回去呢。他不是坏人,你不要赶走他好不好?大夫人知道会伤心的。” 九夫人脸色一变。 先是惊讶于这院子果然有邪祟,再惊讶于她怎的犯了糊涂,竟口称司家嫡长子为邪祟? 先时她听闻七夫人在芷兰院里撞上不干净的东西发了疯,生怕住在隔壁的自己也跟着遭殃,于是才着急忙慌地带人来驱邪,偏偏就没考虑到,这邪祟真身为何人。 大夫人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过,眼下那七夫人便是个现成的教训。而她此刻所做之事,若是传进大夫人耳中,怕是不会比那七夫人好到哪去。 她真是疯了头了,怎敢大张旗鼓地宣扬大夫人的嫡长子是邪祟? 小甜豆童言无忌,倒是提醒了她。 司予见九夫人脸色大变,便知道她明白了其中关窍,想来应当会立刻鸣金收兵了。 既能化敌为友,又何必大动干戈?毕竟她穿书初来乍到,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于是司予笑眯眯地在九夫人脸上亲了一口,软糯糯地道:“九夫人,你真好,我喜欢你耶。” 来自小孩儿娇滴滴奶兮兮的示爱,九夫人一晃眼,仿佛看见了满世界花开,心也柔软得一塌糊涂。 如果她的女儿能够活到这么大,应该也跟这小甜豆一样可爱吧? 一时欢喜,一时难过,最终竟叫九夫人略显狼狈地落荒而逃。 她带来的几个胖尼姑面面相觑,十分没眼色地问:“九夫人,咱们还没驱邪祟呢。” 一句“邪祟”吓得九夫人一个踉跄,回头恶狠狠地骂道:“驱你奶奶个腿儿!” 她是气急了才发货,但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眼角余光瞥见小甜豆的脸白了一白,心道完蛋,果然还是吓到她了,再看几个一脸懵逼站着没动的尼姑,不由得更来气:“还不快滚出来!没看见吓到小孩儿了吗!” 打发走邻居,司予孤独求败地叹息了一声。 这个世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她还真是孤独寂寞冷呢。 五夫人后怕地抱着司予:“予儿,你可吓死娘亲了,方才九夫人若是打你,该如何是好啊?” 司予回抱着五夫人,发现她的身体正轻微发抖。 这个娘,是一个真爱女儿的娘,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怯懦了些。 她软软地安慰道:“娘,你不要怕,九夫人是好人。” 就算从前不是好人,以后也不会再为难芷兰院了。 丁香与石兰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句话—— 五姑娘这么单纯这么傻,把谁都当成好人,以后万一被骗了,可怎么办啊? 九夫人甫一回到自己的金玉院,就劳师动众地把一院子丫鬟都叫进屋子里来。 她也不说话,就坐在主位上喝茶,眼见着茶喝了三杯,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众丫鬟见主子面色不佳,皆以为她是在隔壁受了气,想拿她们来撒气,是以胆战心惊地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足足跪到地老天荒,才等到九夫人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 “隔壁院那小孩儿……” 九夫人尴尬地顿了顿。 素来觉得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九夫人,显然觉得连邻居的名字都没记住,是一件略微丢人的事情,她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才终于艰难地问出口。 “……行几、名谁?” 众丫鬟:??? 未几,有一位勇士颤颤巍巍举起手,颤颤巍巍答道:“回九夫人,好像行五,闺名一个‘矛’字。” 九夫人眉头一拧:“矛?哪个矛?” 那丫鬟颤颤巍巍地接道:“矛盾 分卷阅读10 的矛。” 九夫人面无表情地道了句:“很好,赏。” 撇了撇嘴,心中嫌弃道,隔壁那女人果真品味奇差,一个女孩子叫什么“矛”?也不嫌磕碜…… 行吧,待下午小孩儿过来,她便称她一声“矛儿”。 噫,有点恶寒! 九夫人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心想自己表现得这般慈爱,想必小孩儿应该会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三姑娘司予:??? ……你才是五姑娘司矛!你全家都是五姑娘司矛! ☆、第 5 章 因得了九夫人的一句承诺,司予便有些期盼下午到来。 司家虽是修真世家,但芷兰院却无一人修行,也无一人会修行,司予想学都没人能教。可既然她穿的是本修真文,若是不能修行,将来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司予便从院子里摘了一朵牡丹,小碎步跑去隔壁金玉院找九夫人。 守门的丫鬟一看见司予,脸上便堆起了笑:“五姑娘是来找我们夫人的吧?夫人方才醒来,这会儿正梳妆呢。”她牵起司予的手,“婢子先带五姑娘去吃些零嘴可好?夫人特意叫小厨房做的荷叶糕,姑娘一定喜欢。” 司予甜甜地应了声“好”。心里却琢磨着这丫鬟的业务能力不太行,她行三,司家五姑娘还没有出生呢。 一走进九夫人的金玉院,司予便觉得眼前仿佛搭了个五千瓦的电灯泡,金灿灿的,晃眼得很。 仔细一瞧,原来那些晃眼的物什竟是金和玉。整个院子从里到外堆满了金制品和玉制品。栏杆柱子是纯金的,花盆架子是纯玉的,桌子凳子是纯金的,盛荷叶糕的盘子也是纯玉的…… 司予暗暗咋舌,金玉院果然名符其实。与这里一比,芷兰院朴素得仿佛是只狗窝…… 她作为极擅经营人生的顶级绿茶,穿书前的生活也算富裕,富人见了不少,富人的生活也观摩了不少,可偏就没见过一个富人像九夫人这般,恨不得把全天下的金玉都搬进家里堆着。 听闻九夫人家里是卖丹药的?啊,果然古今中外,制药企业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而暴发户的审美,总与金玉分不开。 慢吞吞地吃了半块荷叶糕,又喝了三杯茶水,九夫人才在众多丫鬟的簇拥下,姗姗来迟。司予只抬头看了一眼,便险些一口噎死。 看来晌午九夫人去芷兰院时的打扮,还算是简约范儿了,此时她的穿戴更为夸张,身上的金玉数量直接翻了倍。 司予深深怀疑,若不是觉得不吉利,她说不定会直接穿套金缕玉衣。 爱就爱到极致,九夫人是个纯粹人儿! 司予低头翻开外袖,看着里衣袖口上的两块小补丁,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柠檬了。 她也想做小富婆! 九夫人远远地就看见小甜豆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抱着一块荷叶糕,安静地吃着。小萝卜腿儿晃悠着,看起来很是快乐。 大概是快乐的情绪极富感染力,九夫人的起床气儿一瞬间消散无踪,心情竟也跟着轻快起来。 小甜豆抬眼看见她,眼神一亮,立马便从椅子上蹦下来,捯饬着一双小短腿跑过来,甜滋滋地跟道谢:“九夫人,你家的荷叶糕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荷叶糕!” 九夫人“哼”了一声,心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才几块荷叶糕,就把她哄得开开心心。也不知隔壁那女人到底会不会养孩子,连块荷叶糕都不给吃,哪有这般苛待女儿的母亲! 小甜豆又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朵牡丹花,献宝似地递给她:“九夫人,这是院子里长得最好看的一朵花了。像你一样好看!送给你呀!” 九夫人看了那花一眼,不是什么名种牡丹,花瓣也有些蔫儿了,这样的花真是寒酸,放在往常她绝不会多看一眼,此时却鬼迷心窍地接过来,又鬼迷心窍地命丫鬟从她发髻上取下一只金钗,换上这支牡丹。 小甜豆开心地看着,开心地拍手道:“九夫人真好看!比院里最好看的牡丹花还好看!” 九夫人心中欢喜,嘴里却不咸不淡地怼了句:“就你一天天小嘴叭叭的……” ……跟小黄鹂似的,还挺让人欢喜。 小甜豆蕴起一个怯生生甜滋滋的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扭了扭小身子。 九夫人祭出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摆出剑术的起式,耳中听见小甜豆的惊艳呼声,一时觉得自己果真是英姿飒爽女中豪杰。 她招呼小甜豆随她到院子中去,又道:“矛儿,看好了!” 司予:…… 矛、矛儿? Emmm,行吧,只要能带她修行入门,九夫人别说叫她司矛了,就算叫她司盾她都应! 九夫人没什么真才实学,但花架子却耍得极漂亮,一柄长剑虎虎生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捧场王司予兴奋地拍着小手, 分卷阅读11 蹦蹦跳跳地在一旁喝彩:“哇!九夫人好棒呀!哇!九夫人好厉害呀!” 九夫人越耍越得意,一时技痒,竟挥着长剑,冲那金栏杆凌空一划,而后帅气且干脆地收了剑,下巴冲着金栏杆一扬,得意道:“看见了吗?” 司予:??? 她、她应该看见什么吗?九夫人在骄傲什么? 她迈着小短腿小跑到金栏杆旁边,仔细地检查着,力争不放过任何角落。 然而…… 但是…… 金栏杆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吧……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栏杆还好端端地在那。 九夫人似乎完全没预料到这种状况的发生,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尴尬。 剑气竟没斩断栏杆?真、真是失误…… 看着九夫人表情僵硬地瞪着栏杆,似乎想用眼神挖出一个洞来,司予忽然就悟了。 莫非九夫人其实是想斩断栏杆? Emmm,也不是不行吧…… 她当即拍着小手,指着栏杆上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处磨痕,惊喜道:“九夫人好厉害呀!剑气伤了栏杆,却又能不把栏杆斩断。这种恰到好处的力度是怎么把控的呢?九夫人你教教我呀!” 九夫人:??? 她顺着小甜豆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道痕迹。 哈?原来她比自己想象得更厉害一些嘛! 可以可以,回头叫丫鬟把这处栏杆给围起来,这历史性的一刻非常值得纪念,有点点激动! 一抬眼见小甜豆吃完了荷叶糕,却并没有丫鬟给续上,便觉得丫鬟怠慢,开口怒骂道:“我养着你们是吃白饭的吗?没看见矛儿把荷叶糕吃完了吗?还不赶紧给她续上!这么没眼色,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去,通知小厨房,赶紧再做一百块荷叶糕,送到隔壁去!” 司予:…… 倒、倒也不必。 这荷叶糕真心太甜了!虽然知道这年代的糖是奢侈品,可这般不要钱似的往糕里搁,她可招架不住。 嘴上却甜甜地说了声:“谢谢九夫人。”然后走到九夫人身边,依恋地抓着九夫人的袖口,轻轻地摇了摇,“九夫人,你怎么知道予儿的乳名叫做毛毛呀?我长大后,我娘就不这样叫我了,予儿好怀念呢。九夫人,你好厉害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为了给九夫人一个台阶下,不至于太尴尬,她果断无中生有了一个乳名。 九夫人:??? 乳名? 予儿? 就算是九夫人反应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她怕是把小甜豆的名字给搞错了。还好这小甜豆真的有个乳名叫做毛毛,不然此番可要丢脸了。 想到此处,她狠狠地瞪了那名提供假情报的丫鬟一眼。不知道就别说话,看回头她不扒了小蹄子的皮! 九夫人清了清嗓子,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丢给司予:“你先照着学习吞吐与汇聚灵气。”还不等司予翻开来看,她又问:“识字吗?” 司予乖巧地点点头:“识的。” 九夫人却一把将册子夺了回来:“你小小年纪,识什么识字!小孩子不要逞强。我来读,你照着做。” 司予:…… 行吧。 九夫人拉着司予回到屋里坐下,一字一句读给她听。 读着读着,司予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起来。 这九夫人怕不是个文盲?稍微复杂一些的字她便不认得了,只捡着偏旁部首读,一句话被拆得七零八落,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偏她自己还并未察觉。 司予不禁有所怀疑,这九夫人……真的会修行吗? 也幸好司予是真的识字。她当即照着册子里所说的方法,试图吸纳天地灵气,并汇入丹田。 初时很难,但好在她向来聪慧,接连尝试几次之后,便成功地吸纳了天地灵气。可待要将这缕灵气汇入丹田中时,却突然发现灵气竟就此溃散,消失无踪。连试几次,都没能成功。就仿佛她的丹田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容器,天地万物都存储不住。 怎么回事? 甚少失败的司予有些慌张。莫非小炮灰这具身体真的不适合修行? 九夫人自顾自地读完了册子,扭头问司予:“毛毛,如何?” 司予心中难安,面上却还在矜矜业业扮演纯真孩童的角色。她哭丧着一张小脸,撅着小嘴,气鼓鼓地道:“九夫人,我无法汇聚灵气……” 九夫人给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当年我入门时,光吞吐汇聚灵气这一项,就学了整整三年!你资质这么差,怎么可能一次学会?不着急啊。” 司予:…… 等等,这来自学渣的惺惺相惜的气氛是闹哪样? 司予拉着九夫人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道:“九夫人,我是不是真的没有灵根和慧根,这一辈子都不能修行了呀?”她失落极了,“我是个小废物了……小废物长大后就不能保护娘和九夫人了……” 分卷阅读12 九夫人哪里受得了这种萌物攻势?心底一软,大手一挥。 不一会儿,一群怀抱木盒的丫鬟鱼贯而入,将上百个盒子整齐地摆在二人眼前,盖子一开,便退了下去。 司予伸头一看,只见那些盒子里,竟满满当当的摆着各种各样的丹药。 九夫人再次豪迈地一挥手:“毛毛不怕!灵丹妙药我们有的是!根骨不好就给我吃,给我往死里吃!这些还不够,回头我叫我爹再送一堆来,我还能自己开炉炼丹!咱们吃它个十几年,我就不信你学不会汇聚灵气!” 司予望着那堆在一起恐怕有小山高的丹药,眨了眨眼。 这九夫人……还怪有意思的。 ☆、第 6 章 九夫人在学业上向来没什么耐心,给司予读完一整本册子已是极限,命丫鬟们将库房里的丹药全部搬去芷兰院后,就想着让司予陪她玩些什么才好。 有贴心的丫鬟提醒道:“九夫人,八夫人搭了个戏台,听闻戏班子正唱新排的曲子呢。” 九夫人兴致颇高,当即把册子一丢:“走,瞧瞧去。”她心痒难耐地走了几步,才想起司予还在,便扭头热情地招呼着一起去。 司予:??? 这、这就算上完课了?连半个时辰都没到…… 她正沉浸在不能修行的焦虑中,哪有心思听台上人咿咿呀呀唱风月? 九夫人的一颗心早就飞去戏台上了,见司予不愿与她同去,也不强求,自己带着一队丫鬟浩浩荡荡迫不及待地溜了。 而司予则将册子一揣,打算找个偏僻处再试一次。 她就不信她此生无法修行! 芷兰院和金玉院所在之处乃是内宅东南角,紧邻着一方荷花池。此时正值初夏,葱葱郁郁的荷叶铺满池面,映着傍晚的夕阳,倒是好风光。 因地处偏僻,这方莲池鲜少有人来,司予正巧图个清静。 她在池塘边的一处石头上坐下,平息静气,屏息凝神,一边感受拂面晚风,一边照册子所示再次汇聚灵气。 一盏茶后,身体紧绷的司予突然向后倒去,泄气失落地仰躺在大石上。 她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边晚霞,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有些焦虑,有些难过,也有些茫然。 无论吸纳多少灵气,在试图汇入丹田的那一刻,皆会消失不见。 总是不行。 本以为众人说小炮灰资质不好是偏见,却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真的是个废人。 事情比她想象得更为棘手。 没钱可以赚,不得宠可以邀,可资质差到连灵气都无法汇聚……似乎便真的毫无办法…… 司予双手捂上眼睛。 这个副本好难。 还没来得及叹一口气,便觉得脑门一痛。 司予:!!! 有人拿石子砸她! 哪个混蛋拿石子砸她? 她倏地坐起身。 四周空空荡荡,耳中是晚风拂过荷叶的沙沙声,哪里有什么人? 司予琢磨着,是不是有人故意来刁难戏耍她。思及如今处境,她不愿轻易与人起冲突,便又将小册子一揣,准备打道回府。 刚迈出一个步子,便有一颗石子准确地砸在她脚下。 司予:??? 有病吗?好玩吗? 行吧,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惹事。 她果断掉转头,打算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结果又是刚踏一步,一颗石子便砸在她脚边。 司予:!!! 烦不烦?有意思吗? 忍了又忍,她发现自己实在忍不了! “谁?出来!” 空空荡荡,无人回应。 司予气到叉腰,张嘴便骂:“哪个宵小敢戏耍我?敢做不敢当?滚出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这次倒是有了回应。 头顶的树梢上传来“吱吱”两声。 司予抬头一看,绿色树叶掩映中,有一团雪色的小绒团。 竟是一只小动物。 那动物正歪着脑袋看她,身量不过巴掌大小,灵气得很。竟还是个萌物MAX的二头身,圆圆的脑袋,黑黑的眼睛,尖尖的鼻子,大大的尾巴,肥嘟嘟的身子上,布满了白而顺滑的长绒毛,看起来就很好RUA的样子。 这、这是啥? 司予与小绒团大眼瞪小眼,直到小绒团立起后腿,双爪抱着一颗石子抛掷下来,准确无误地砸到司予脑门上…… 司予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小炮灰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被人欺负不算,竟还要被一只小动物欺负? 那小绒团见司予生气,自己倒是开心得很,在枝头轻盈地跳来跳去,晃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乐不可支地“吱吱”叫唤。 简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去他奶奶的退一步海 分卷阅读13 阔天空! 司予当即决定以牙还牙,跑去池边捡了块儿足有巴掌大的鹅卵石,准备伺机报复。谁知就一转身的功夫,那小绒团竟找不见了,树梢上空落落的,也不知它跑去了哪里。 司予:…… Emmm,就很气。 “妹妹。” 忽然有少年声音传来,司予觉得耳熟,扭头一看,果然是顾尘光。 小少年一袭青衫,正拂开垂柳,向她走来。他背脊挺直,一手背在身后,虽年纪尚幼,却已有了端方君子之感。 顾尘光道:“你在看什么?” 司予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一只小动物欺负了,只悄悄将鹅卵石就地一丢,随口扯了个谎:“看晚霞呢。” 顾尘光点点头,走来与她站在一处,顺着司予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疑惑道:“妹妹,树叶将晚霞遮了大半,你……换个方向看吧。” 司予:…… 哦闭嘴吧呆子! 她要收回“端方君子”这句评价了! 这货小时候这么老实这么傻,日后到底是怎么一统魔道,成为一代魔尊的? 司予气鼓鼓地转移话题:“哥哥,你是路过吗?” “不是。”顾尘光摇摇头,“我专程来找你。丫鬟说你去了金玉院,却没想到竟在此处。” 司予心不在焉:“那你找我做什么?” 顾尘光尚未回话,司予耳中便再次听见熟悉的“吱吱”声。眼前白影一晃,一只雪白的小绒团已身姿矫捷地跳到顾尘光肩头,摇着大尾巴冲她吱哇乱叫。 司予:!!! 好家伙!还敢回来挑衅她? 离得近了,看得清了,司予才反应过来,以她搜肠刮肚找出的有限动物学知识来看,这小混蛋估摸着是只貂。 看她不扒了小混蛋的皮做毛领! 她当即拾起一块石头冲着顾尘光肩头砸去。 顾尘光急速闪身,轻易躲了开去,而后一脸震惊地望着司予:“妹妹?” 司予也来不及解释自己并非想攻击他,眼见着那小混蛋又跳到他另一边肩头,急得指着它叫道:“哥哥!快捉住它!” 顾尘光一愣:“捉住什么?” 司予这才突然反应过来,那小白貂在顾尘光身上夜店蹦迪,顾尘光却像是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一般,难道说…… 莫非是…… “哥哥,你看不见它吗?” 顾尘光满头雾水:“看见什么?” 司予:…… ☆、第 7 章 司予面无表情地看着小混蛋跳上顾尘光头顶,小爪子抱着发冠,冲她挑衅般地晃悠大尾巴。它竟敢嘲笑她! 而顾尘光满目疑惑,似是全然不知小白貂的存在。 也不知这小混蛋是什么东西,竟只有她能看见。瞧它似乎也并无太大恶意,起码对她没有杀意,只是看起来不太喜欢她罢了。 手拿剧本的司予潜意识里将顾尘光划分为反派阵营,并没有与他交心的打算,是以瞒下了小白貂的存在,只道:“我眼花,看错了。” 夕阳西沉,二人说话间功夫,天光已渐渐暗了,天幕像是被泼上了深蓝色水彩,挂上了一轮弯月与几点星子。 存在感极强的小白貂窜上树梢,司予决定无视它。 “哥哥,”她接上了刚才的话题,“你找我有事吗?” 顾尘光点头,压低声音问道:“妹妹,你可知是何人要我们性命?”又自语道,“昨夜那阵法阴邪得很,我从未见过。” “哦,是这事啊。”司予兴致缺缺地将脚下一块鹅卵石踢入池塘中,“那是噬魂续命阵,四夫人在给二姑娘续命呢。” 闻言,顾尘光脸色瞬间苍白,血色尽失,面上神情既震惊,又难过。 司予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四夫人…… 好像不是别人,正是顾尘光的亲姨妈! 原书中,顾尘光家族被灭,迫不得已投奔姨妈,却被姨妈绑去给自己那缠绵病榻的女儿续命。被夜姬所救后,四夫人仍想祭他续命,却阴差阳错始终未能成功,反倒被他察觉。彼时他尚年幼,并非四夫人对手,便干脆离开司家,自谋生路。因此才因缘际会拜入华阳门,并结识了书中男主——他初时的挚友,后来的宿敌。 顾尘光一时失态,很快便调整好表情,:“妹妹,你怎么知道?” 司予不禁感慨,不愧是日后的反派boss,心理素质与专业技能一样过硬,自小便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起来,他也算是命途多舛了,一生并未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与她这个小炮灰倒是同病相怜。 “我娘告诉我的。”她随口胡诌,顺口安慰顾尘光道,“哥哥,你不要伤心,四夫人这种坏蛋亲人,你就当做从未有过就好了。” 她动了恻隐之心,善心大发地给他指了条明路:“我娘说,昨夜法阵被破,四夫人和二姑娘都遭到反噬 分卷阅读14 ,伤得不轻,我们可以安全几日啦。但是她们伤好之后,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哥哥,我爹娘都在司家,我是离不开啦,但是你可以呀。听闻北方华阳山上,华阳门乃正道宗派之首,你天资这样高,还会御剑了,为什么不拜入华阳门下呢?” 顾尘光沉吟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道:“天要黑了,妹妹,我送你回去吧。” “哦。”司予乖巧地点点头,伸出了小手。 作为终极反派boss,全书戏份第二的角色,作者花费了大量笔墨,用大量篇幅来写顾尘光,他的故事线极为完整。因此手拿剧本的司予对他并未有太多好奇,如今他不愿多说,她也懒得追问。 牵上顾尘光的手离开时,她扭头回看,只见那小白貂还立在树梢上,正扯着树叶子玩耍,兴致很高的样子,也不知那些寻常的叶子有什么好玩。 回到芷兰院后,天已经全黑了。 丁香正守在院门口,一看见司予,便赶忙迎了过来:“三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她脸色不太好,似乎刚哭过,眼睛红肿得很,声音也带着些哭腔。 司予道:“丁香姐姐,你怎么啦?” 丁香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开始决堤:“五夫人中毒了,现在正昏迷着。” 司予奇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她加快步子往屋里走,“请过大夫没有?大夫怎么说?” “先时我们也不知道七夫人那条鞭子是浸了毒的,夫人傍晚毒发时便昏了过去。”丁香哭道,“石兰去请了大夫,可大夫说要先付诊金才肯出诊。咱们已经半年没发例钱了,哪有钱给诊费?这些年能当的物件全当了,实在凑不出银子……” 司予心中骂道,这什么破庸医,一点医德都没有。 她初来乍到,与五夫人并未建立亲厚感情,又是个天生凉薄的性子,此时要说多难过多着急,那显然都是假话。但一想到五夫人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被七夫人鞭笞,继而中毒昏迷,命悬一线,她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 整个芷兰院兵荒马乱,司予倒是镇定得很,以至于丁香和石兰早已将她当做主心骨,竟忽略了她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 顾尘光将腰间玉佩解下来,递给司予道:“妹妹,我身上没有现金,你将这个当了换钱,给五夫人请个大夫吧。” 人命关天,司予也不跟他客气,收了玉佩便交给丁香,指使她再去请大夫。又命石兰去隔壁,问问九夫人有没有什么解毒的药。 丁香很快便折返回来,只道九夫人不在金玉院,听闻还在八夫人那里听戏。 丁香哭道:“三姑娘,不如我们去求求大夫人吧?” 司予心道,她未跟大夫人打过交道,谁知道那女人是好是坏,会不会就此要了五夫人的性命。她交代丁香守在五夫人身旁,又命她时刻留意隔壁动向,寻思着自己恐怕得去七夫人院中走一趟了,说不定能找到解药。 一旁的顾尘光跟上:“妹妹,我同你一起去。” 司予看了他一眼,心道,年少的顾尘光还真是个古道热肠。 去七夫人院子的路上,司予又看见了那只小白貂。 黑夜中,白毛格外扎眼。它似乎是迷了路,在路边草丛中急得打转,却不知该往哪儿走。待看见司予时,它当即“吱吱”叫着,向她飞扑过来,三下两下窜上她肩头,又低头往她左手腕上爬。 说来也怪,司予觉得自己仿佛听懂了小白貂的话。它是在埋怨她跑得太远,害它辛苦寻找,顺带着口吐芬芳地骂了几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司予便觉得荒谬,她怎么可能听得懂一只动物在说什么? 此时她心情不好,实在没耐心陪这小混蛋周旋,一甩手便将它给甩掉了。 小白貂“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连滚了三个跟头才停。 它“吱吱”叫个不停,猛地弹跳起来,应该是生气了,因为司予仿佛听见它在骂街。 司予:…… 等一下!她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听见一只小动物骂街?她是疯了吗? 小白貂又开始执着地重新往司予身上攀爬。吸取了方才的教训,这次它四只爪子紧紧抓住衣裳,尖锐锋利的指甲穿透衣裳,划到了司予的肌肤。 司予甩不开它,低声斥道:“滚开!” 那小白貂也不知听不听得懂人话,只不管不顾飞快地往司予左手手腕上爬。就在鼻尖碰触到风回铃的一刹那,它张嘴狠狠咬了司予一口,接着,整个貂便彷如被吹散的云烟,顷刻间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空气中有一声清脆铃音,甫一响起便被迎面扑来的夜风吹散,短暂得让司予觉得仿佛是自己的幻听。 司予:??? 她揉了揉被咬痛的手腕,不可思议地甩了甩手,试图将小白貂给甩出来。 然而手腕上的铃铛孤零零地晃动着,发出急促的叮叮叮叮的铃音,什么也没掉下来。 小混蛋呢?被风回铃吞噬了?可书里也没说风回铃还 分卷阅读15 有吞噬活物的功能啊! 司予正瞠目结舌,只听得身旁的顾尘光道:“妹妹,到了。” 司家内宅极大,七夫人的住处却与芷兰院相距不远。 此时,这处院子乌漆嘛黑,寂静一片,仿若常年无人居住的废宅,早已不复从前的热闹。可细论起来,七夫人失势才不过半日,也并未听闻大夫人裁撤了七夫人的婢子,满院子的下人哪去了? 联想起穿书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司予心中疑窦丛生,警惕地望着院内,踟躇不前。 本以为顾尘光会傻兮兮地直接进去,一扭头便发现他也停下了步子。不仅停下步子,还拉着她退至墙角,低声道:“妹妹当心,院子里阴邪之气甚重。” 黑暗中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三姑娘为何不进来?你要的解药便在这里。” 司予当即奶声奶气地回道:“你是谁?什么是解药?我跟顾哥哥捉蚂蚱路过这里,院子里好黑呀,我害怕,我才不要进去。” 心里却道,好一出请君入瓮!你都耐不住性子暴露了,谁还敢自投罗网?真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吗?呸! 她给顾尘光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悄悄地沿着墙根撤退。 陌生男人:…… 这一届的小孩儿不好骗啊。 他循循善诱道:“三姑娘,五夫人身中剧毒危在旦夕,若是不能及时服下解药,你便再也见不到你娘了,你不担心不害怕吗?” 他诱导完毕,良久未听见回应。散发神识一探,院外竟连个人影也没有。 陌生男人:????轻?吻?最?萌?羽 ?恋?整?理? 那两个人牲呢? ☆、第 8 章 被称为“人牲”的司予和顾尘光其实并未走远,二人正躲在几丈开外的树后。 司予奇道:“天都黑了,七夫人院里怎么会有成年男子?” 司家傍山而建,是一处山庄。山庄的外围,是议事、修行及弟子起居之处。而最里端则为内宅,乃是女眷居住活动的地方。虽说修真界不大讲究男女大妨,但毕竟男女有别,到了夜晚,连小厮都很少进来走动。能在内宅自由出入而不受限的,除了司家家主、本家公子,便只剩顾尘光这个没成年的半大小孩了。当然也有四夫人颇为得宠的原因,所以身为她的亲外甥,顾尘光才被允许住进内宅,方便被照顾。 顾尘光道:“妹妹,那是夜缚灵。” 若说之前听司予说是四夫人要生祭他们,他还有些半信半疑,那么此时听见夜缚灵的声音,他便已然全都信了。 司予从未听过“夜缚灵”这三个字,书中似乎也不曾出现这个名词。 “什么是夜缚灵?”带着个灵字,听起来不像人类,“他是鬼吗?” “夜缚灵不是鬼,是被秘术饲喂的人,苏家的死士。”顾尘光遥遥望着七夫人的院墙,“当年苏家被魔道中人围攻,我娘带我赶回外祖家时,阖家上下八十几口人无一幸免。世人都道苏家死士夜缚灵皆死在那一役中,连我都不知,姨妈这里竟还剩一个。” 司予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夜缚灵?刚才你又没见到他。” “我认得他的声音。”顾尘光的神情,似乎还有些怀念,“我小时候,他陪我看过月亮,还给我讲了一整夜故事。” “哦。”司予点点头,看出来院子里那位是话痨了,“哥哥,既然是四夫人的死士,那我们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夜缚灵之所以被称作夜缚灵,便是因为他们由主人在黑夜中种在一处地方,无法自由行动,只能探视和攻击方圆三丈之内的敌人,仿佛被绑缚在黑暗中。若姨妈不在附近,那这里便暂时是安全的。” 还有一句话顾尘光没有说,若姨妈在这附近,他们无论躲去哪里,都很危险。 司予听的纳闷。这夜缚灵既然无法自由行动,那岂不是个现成的靶子,任由敌人砍杀?苏家培养一批这样的死士,能有什么用?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顾尘光道:“姨妈还是不肯放弃生祭我们,竟叫夜缚灵埋伏在此。” 司予心道,四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两个这么适合做人牲的人,怎么舍得放弃哦?说来也怪,顾尘光是因为天资绝佳被挑中,那么她一个毫无灵根和慧根之人,何德何能得以与顾尘光相提并论?四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愧是苏家人啊,迷惑行为如出一辙。 顾尘光又道:“姨妈命夜缚灵守株待兔,想来你娘中毒,当是她设计好的。你娘毕竟是家主的夫人,若她不愿把事情闹大,便不会害死你娘。妹妹,姨妈此番的目标只是你罢了。药应该就在院中,夜缚灵没有说谎。” 司予不解道:“既然夜缚灵无法移动,那我们怕他做什么?” 不要怂,一起上啊! 顾尘光摇头:“妹妹,在方圆三丈的范围内,夜缚灵是无敌的。” 司予想不通,这样一个无法移动的东西,怎么无敌?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铃铛:“ 分卷阅读16 哥哥,我先去试探试探,如果他真的很厉害,我再赶紧跑出来。有风回铃保护我,你不要担心。” 顾尘光没拉住,叫司予一溜烟跑了。 刚走到院门口,便听见院内的夜缚灵道:“三姑娘,你是回来拿解药的吗?” “不是呀。”司予一边抬脚往院内走,一边脆生生地否认,“我要捉的蚂蚱跑进院子里了。叔叔,你怎么总是咒我娘?你是不是对我娘爱而不得、继而生恨?” 夜缚灵:??? 当即矢口否认:“自然不是!” 司予絮絮叨叨:“你这样不好,我娘都已经嫁给我爹了,你不要妄想破坏他们的姻缘,我跟你说,当小三是要下地狱的。” 夜缚灵:…… 这小孩儿是怎么回事?主人不是说,她娘身中剧毒,她一定会来此拿解药吗?可怎么听起来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她娘已经中毒了?不回去看她娘,捉什么蚂蚱?这不孝的倒霉孩子! 他生怕这小孩儿不进院子,无法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便苦口婆心劝道:“你娘真的身中剧毒,危在旦夕。我这里有一瓶解药,可解你娘的剧毒。你过来,我给你。” “叔叔,你怎么张口闭口就骂人呢?‘你娘的’这个词,好粗鲁哦。”司予不悦道,“而且,你好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你知道小明的奶奶为什么能活到九十九岁吗?” 夜缚灵张口便问:“为什么?” 问完就后悔了,怎么感觉他被这小孩儿牵着鼻子走了? 司予咯咯一笑:“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啊。” 夜缚灵:…… First kill。 都说司家三姑娘老实怯懦,怎的如今世风日下至此,这么皮的小孩竟也叫老实怯懦? 司予故意引夜缚灵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待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后,借着稀薄的月光,她隐隐望见,诺大的院子中,放着一个花盆。而这个花盆里种的不是花草,竟是个男人。 男人仿佛被人从腰部砍断,然后将上半身囫囵种进花盆中。清幽月光洒在他身上,一眼望去,有种诡异的可怖。 苏家培养死士的手法,还挺残忍。不过,这夜缚灵是个残废,能有什么杀伤力? 顾尘光跟上来,拉住司予的胳膊。 司予回头冲他一笑:“哥哥莫怕,这个叔叔是个憨憨。”司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有问题,腿脚也不好,看来是活不到九十九岁了,好可惜哦。” 夜缚灵:…… Double kill。 不是,他活到多少岁与这小孩儿有何干系? 司予见夜缚灵的花盆旁边,果然放着一只小小的白瓷瓶,想来便是他们要寻的解药了,便欲抬步向夜缚灵走去。 顾尘光三两步走到司予前面,长剑浮于他胸前,清凌凌反射着月光:“妹妹,我去拿解药,你在这里不要动。” 他们所在位置正是三丈之外,乃是安全之处。 也不等司予回话,顾尘光右手在剑柄上轻轻一撑,便潇洒轻盈地翻上长剑,御剑向夜缚灵冲去。 他飞驰的速度极快,司予只来得及瞥见一道重影划过,便听得“叮”一声轻响,顾尘光像是被什么力量弹开,重新飞了回来,左臂上多了一道血痕。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司予根本没看见顾尘光怎么飞过去,也根本没看见那夜缚灵是如何出手。 司予:!!! 速度好快! 果然无敌! 想要! 若她能在芷兰院种一盆夜缚灵,便再没有人敢来欺负她了!夜缚灵,实乃看家护院一等一的好手! 顾尘光跳下长剑,皱眉查看伤口:“他太快了,我无法近身。”因怕司予担心,忙补了一句,“妹妹不要担心,只是皮外伤,回去后擦些药便是了。眼下我们先想办法拿到解药。” 一直心心念念种一盆夜缚灵,而全然忽略了顾尘光受伤的司予:…… 她、她其实也没有很担心啦,毕竟潜意识里总觉得他是一个强者。 ……不行,她还是很想种一盆夜缚灵啊! “哥哥,你也算一半苏家人,你能让这个夜缚灵认你为主吗?” 顾尘光沉吟道:“夜缚灵以血誓秘术认主。这个夜缚灵已认姨妈为主,若要解除血誓,需要主人之血为媒。我暂时无法操控他。” 司予心道,听起来让夜缚灵换个主人也不是很复杂,等回头此事了了,想办法弄点四夫人的血,叫顾尘光帮忙,让夜缚灵改认她为主,给她看家护院!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 “我来试试。” 司予双手结印,默念口诀催动风回铃。 伴着虫鸣声,夜空中,自远处传来悠悠铃响。那铃音轻而飘,带着层层叠叠的重音,然后被夜风吹散在半空。 顾尘光摇头道:“妹妹,只怕不行,夜缚灵已不能算作寻常人,法术对他们无用。” 分卷阅读17 果不其然,那夜缚灵神智清明地附和道:“三姑娘,我的身体百毒不侵,不惧怕冷热疼痛,你的法器亦无可奈何我。五夫人的确危在旦夕,你当真不要这瓶解药吗?” 夜缚灵虽然无敌,但两个人牲在他攻击范围之外,他们不肯靠近,他也无可奈何。 哦,是魔法攻击无效,必须使用物理攻击的意思吗?司予无奈地心想,如果那只小白貂还在,倒是可以让它把解药拿过来,毕竟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见它。 这一念头刚起,司予便听见了“吱吱”两声,仿佛是在说“你想得美!老子凭什么帮你?” 司予:??? 她真是昏了头了,大敌当前,她竟然还出现了幻听? 可还没等她收回心神,便又听到了“吱吱”两声,是一句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骂街。 而后,司予手腕上的风回铃一震,一声轻微铃响过后,她只觉得眼前突然掠过一阵白影,瞬息之间,那白影又回到了她身边。 是小白貂。 嘴一张,小瓷瓶被吐在她脚下。而小白貂则骂骂咧咧地重新爬上她的手腕,钻进风回铃中。 司予捡起瓶子,心情复杂。 顾尘光惊讶道:“妹妹,你怎么拿到小瓷瓶的?” “说来你也许不信。”司予吞了吞口水,干巴巴地道,“风吹过来的。” 顾尘光:…… 那确实不能信。 司予捏着小瓷瓶,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小白貂……似乎需得听她的话? ☆、第 9 章 司予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小白貂,”她心道,“出来跳个舞?” “白貂?小??跳舞???”小白貂快气炸了,“你这小贼好生有眼无珠!谁是貂?老子乃堂堂上古仙器之器灵!敢叫老子跳舞?头给你打爆!” 嘴上积极反抗,身体却顺从得不行。 伴着一声清脆铃音,一道白影从司予手腕落地,转瞬化成小白貂,摇着蓬松的大尾巴,撅着鼓鼓的小肚皮,支棱着毛耳朵,直立起短后腿,扭着小屁股便跳起舞。舞姿笨重且笨拙,有些好笑。 司予满意极了。看来这小白貂果然须得听从她的指令行事。 说是什么器灵?风回铃的器灵吗? 司予不可思议地摇了摇风回铃。就这么小一铃铛还有灵呢? 小白貂一边扭,一边骂:“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沧海桑田,我竟不知如今世上皆是你这等宵小之徒!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凤凰不如鸡,奇耻大辱,实乃老子奇耻大辱!” 顾尘光轻轻一推司予:“妹妹,你在想什么?我们回去吧。” 司予心情甚好,脸上一笑,露出了嘴边的小梨涡:“我在想,捉一只落毛凤凰,拔毛炖汤,给我娘吃了补身子。” 顾尘光摸不着头脑,小白貂却尖叫一声,大骂道:“你这倒霉小孩儿!心肠好生歹毒!快放老子回宝铎中去!” 司予一歪头。宝铎?是说风回铃吗? 小白貂不太服管束,司予有意给它一个下马威,是以并不搭理它,而是收起小瓷瓶,牵上顾尘光的手,道:“哥哥,我们走。” 被晾在一旁的夜缚灵见两个人牲要走,急道:“三姑娘!药!药!” 司予:“……切克闹?” 这夜缚灵脑子与腿脚不好使便罢了,竟连眼神和耳神也不中用吗? 夜缚灵再道:“三姑娘当真要弃五夫人于不顾吗?百善孝为先,三姑……” 司予忍不住提醒他:“叔叔,你低头看看,药还在不在。” 夜缚灵低头一瞧。 ???他瓶子呢??? 夜缚灵慌了:“我瓶子呢?哎我瓶子呢?” “叔叔,村通网了啊?恭喜恭喜!”司予挥挥手,“回见。” 自古以外,反派往往败于话多。 这么个又憨又话痨的夜缚灵,也不知四夫人是怎么放心将他派来的。司予觉得她这个做人晚辈的,很有必要为长辈分担痛苦,不如为夜缚灵换主的计划及早提上日程吧。 二人回到芷兰院时,石兰请来的大夫正为五夫人施针。 听闻隔壁的九夫人竟还没回来。还听闻她看戏看得不过瘾,竟穿上戏服,亲自上台唱戏去了。 司予:…… 就……玩得还挺野…… 五夫人服下解药后,脉象渐渐平稳。丁香和石兰这才放下心来。 司予打发了顾尘光回去,派了石兰跟大夫去抓药,又命丁香好生看顾着五夫人,自己则跑去院子里坐着。 丁香以为她心里难过,想一个人待着,便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扰。 那小白貂还在跳舞,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嘴就没停过。 司予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花圃旁,托腮瞧它。 “你累吗?” 小 分卷阅读18 白貂气得毛都炸了:“你说老子累不累?” “那你为什么不停下呢?” 小白貂气得打嗝:“你说老子为什么不停下?” 司予笑眯眯地递过去一块荷叶糕:“那你别跳了。喏,请你吃好吃的。” 打一巴掌,就要给个甜枣,再多吹几句彩虹屁哄一哄便是了。傲娇暴躁的小动物其实比人类更容易攻略。 小白貂气鼓鼓的炸毛样子着实可爱,司予没忍住,上手RUA了一把。 小脑袋还没她手掌大,从头到尾撸过去,被手压塌的小耳朵又“噗嗤”一下支棱起来。它眯着眼睛,摇着尾巴,一副享受的模样。 司予觉得自己也很享受。那一身皮毛光滑柔软,手感好极了,RUA了还想RUA。 就在她再次伸出魔掌时,小白貂却连跳几步逃开了。 “大胆!尔等宵小,竟敢对老子不敬!” 司予:……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觉得的。 她撇撇嘴,收回手:“既然你是上古仙器的器灵,那是不是超厉害呀?” 小白貂晃了晃毛茸茸的大尾巴,骄傲地一仰头,连小鼻尖都透露出自豪的情绪:“那是自然!想当年老子与主上纵横天下时,那叫一潇洒恣意,无人能……” “好棒哦!”司予例行不走心地捧场,顺便纠正它话语中的错误,“不过你现在的主人是我啦。” 小白貂一边抱着荷叶糕吃,一边不屑地翻白眼:“就你?呵……” 司予:…… 居然被一只貂鄙视了…… 小白貂感慨万千地回忆当年:“彼时能人辈出,英雄遍地,修真界个个都是豪杰!哪像现在……啧,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全是草包!” 司予想了想,觉得它这话有失偏颇:“话也不能这样说,刚才我身边那小孩儿,名叫顾尘光的,便是个不世出的奇才,未必比你当年所认识的英雄差,他可不是草包。” 小白貂皱了皱小鼻子,鄙夷地纠正她:“老子是说你是草包!灵根和慧根一丢丢都没得,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 司予被这般挤兑,也不觉得尴尬:“小白貂,我想修行。” “谁是小白貂?老子名叫‘空见’。”小白貂晃了晃大尾巴,“就你这体质……” 司予打断它:“你这么厉害,一定知道我这种体质该怎么修行吧?” 小白貂又晃了晃大尾巴:“我自然知道,你……” 司予拍着手,一脸欢喜道:“小白貂,你好厉害啊!谢谢你!” 小白貂小脸一皱:“都说了不是小白貂,是‘空见’!”它顿了顿,“你要修行嘛,麻烦是麻烦了点,不过既有老子在,都不是什么大事。我这里有一本心法,你先拿去看。” 它三口两口将荷叶糕吃完,才郑重其事地将爪子伸进胸脯上长而密的绒毛里,掏了掏。 司予期待地将它盯着。 小白貂又掏了掏。 司予继续期待地将它盯着。 小白貂脸上露出些尴尬的表情。 “咳,太久之前的事了,记忆稍稍有一丢丢模糊,我忘记并未将它带在身上……” 司予:…… “不过放置之处离此地不远。今日已晚,明日我带你去取。” 司予:…… 也不知道这小白貂是不是在吹牛,不过好歹也算一线希望吧。司予觉得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小白貂不悦道,“老子乃上古仙器之器灵,还能骗你这黄毛小孩儿不成?” 司予:“哦,那谢谢你啦,小白貂你对我可真好。” 一句“小白貂”让小白貂再一次炸了毛:“老子再说一遍!老子不是小白貂!老子叫空见!” 话音刚落,只见空见突然化作一道白影,飞回司予手腕上的风回铃中。 司予撇撇嘴道:“生气啦?你这个灵,好小气吧啦哦。你还吃不吃荷叶糕?” 气得空见大骂:“你这个不学无术毫无见识的小孩儿!老子是灵气耗尽!灵气耗尽!被宝铎收回来的!还不快给老子输送灵气放老子出来!宝铎落入你手,真乃吾辈奇耻大辱,奇耻大辱!”而后话音一转,“吃!” 司予恍然大悟。 怪不得昨夜就得了风回铃,可空见直到下午才出现,原来是空见得了她吸纳汇聚的灵气,这才能在风回铃外化形。 一边在心中腹诽,书里压根没出现器灵这种生物,也没说风回铃还有“输送灵气就看器灵在线骂街”这种功能。原著坑她! 一边随口哄着:“哦,那你先在风回铃里玩会儿嘛,我好累哦,明日再给你灵气。” 空见气道:“跳了一整夜舞的是老子,你累个屁!你还给不给老子吃荷叶糕了?”它碎碎念,“你无法在丹田汇聚灵气,便结不出内丹,结不出内丹,你便无法正常修行。人生短暂,不及时行乐,何苦为难自己?你这小孩,也是 分卷阅读19 奇怪。” 司予打了个哈欠。 空见又道:“不过无妨,谁叫你运气好,遇见了老子。老子的心法乃是上古神祗所遗,必能助你……” 又开始吹牛了。司予心不在焉道:“我得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早好出发。”又问道,“那地方远吗?我得带上顾尘光一起,他会御剑哎。” 空见:…… “你不再去看看你娘?” 司予打了个哈欠:“我娘吃了药,睡着呢,我多看几眼又不能把她看好。” 空见:…… “那你不担心夜缚灵的主人来杀你?” 司予躺进大床里,又打了个哈欠:“四夫人要是还有精力来杀我,今夜那院中的便不只是夜缚灵了。噬魂续命阵的反噬就够她喝一壶。” 空见:…… 倒是个聪慧、理智且豁达的小孩儿,就是骨子里略略凉薄了些。但总体来说不算坏孩子,尤其撸毛手法相当专业,孺子可教,它略满意。 可惜了,是个灵根慧根皆无的体质,又偏要修行,未来的路怕是难走了。不过有它在,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空见颇感骄傲:“小孩儿,你运气是真好,竟能有幸遇见我。老子乃上古……” 司予无情地打断它:“晚安哦。” 空见:…… “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尊老爱幼!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司予从善如流:“那你说嘛。” 空见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吹起了自己的彩虹屁:“老子乃上古仙器之器灵,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当年老子在观音座前修行之时,盖世神功超群绝伦登峰造极所向披靡,天下无人敢与老子争锋!祖提你听过吧?那是老子主上!一剑‘落尘’,尽斩天下不平事!当年岁月何等恣意!如今既然你修行之心诚恳,我便纡尊降贵亲自教导你,必能令你如有神助,成为惊世骇俗举世无双的一代宗师!小孩儿,感动吗?” 半晌没回音。 空见用灵识一扫,只见司予睡得正酣,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空见:…… 它要收回刚才对她的所有夸奖!所有的! 她就是个没礼貌的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尘光:觉得我是工具人石锤了。 九夫人/夜缚灵/空见:呵,谁又不是呢。 ☆、第 10 章 翌日一早,司予看过五夫人,便径直去找了顾尘光。 “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取一样东西?” 顾尘光正在练剑,闻言便道:“妹妹要去哪里?” “乌叶古窟。” 顾尘光面色一变:“乌叶古窟万鬼聚集,妹妹去那里做什么?” 万鬼聚集? 司予在心里与空见道:“你这个灵,把上古心法藏在那种凶险之地,叫我怎么办呀?” 空见正要炸毛,又听司予接了一句:“我又不像你那么厉害,可以自由进出乌叶古窟。” 胸中怒气当即消散无踪。 它坐在司予肩头舔尾巴,开心回道:“你这没见识的小屁孩儿,当初那里可是一处风景秀美之所,哪来什么万鬼?老子当年如何能预见,后来的小兔崽子们会在那里杀那么多人?不过你且放心大胆地进洞去,有老子护着你,你怕什么?” 司予撇撇嘴,心里嘀咕,这点预见力都没有,还敢吹嘘自己多厉害…… 顾尘光道:“妹妹,可是前夜那紫衣女子叫你去的?” 见司予否认,他又半信半疑道:“妹妹,你莫要骗我。昨日我思虑许久,那紫衣女子怕是合欢宗主,魔王夜姬。你有所不知,那合欢宗乃是魔道妖派,魔王夜姬教你的术法,应是邪魔外道。” 司予有些意外。 原书对顾尘光幼年之事描述不多,大都存在于后来的回忆中。所以司予竟不知道,原来顾尘光这么早就认出了夜姬的身份。 顾尘光劝道:“妹妹,即便不是夜姬诱你去,但乌叶古窟当真危险。” “是因为我娘啦。”司予虽是忽悠,语气却格外诚恳,“昨晚那解药剂量不够,大夫说,还需要乌叶古窟中的一种草药,才能彻底解除毒性。哥哥,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帮助我们了。” 她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扑闪着长而浓密的羽睫,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顾尘光,眼睛里都是祈求的纯真的光:“哥哥,你就帮帮我吧,求求你了。” 顾晨光心中不忍,无奈道:“进入乌叶古窟后,你要跟紧我,不可以随意走动。” 司予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连声保证:“哥哥,今天我就是你的挂件,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绝对不离开你超过一步之远。” 顾尘光这才应了。 待出了司家大门,又找了个偏僻之所,他才带着司予御剑,超乌叶古窟方向飞去。 分卷阅读20 司予有些惊讶。他性子这般单纯,却竟懂得寄人屋檐,需得藏拙。倒似乎是她将他想得简单了。 司家依山而建,那乌叶古窟与司家依傍的明司山乃是同一山脉。 近日山里多雨水,天色乌蒙蒙的,山腰上遍布云雾,能见度不高,若不是有空见指路,怕是二人还要在崇山峻岭间耗费许久时间。 在一处断壁的半山腰上,枯黄藤蔓的掩映下,隐隐能瞧见一个洞口,洞口处有一处宽阔石台。二人便落在石台上。 顾尘光抓住藤蔓一扯,攀附在洞口的枯黄藤蔓便轰隆隆全落了下来,扬起的漫天灰尘让司予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待到灰尘落尽,洞口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二人眼前。司予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那洞口足有十几丈高。 天光只能照亮距离洞口不远处的地方,再往里便是一片漆黑。 顾尘光抓着长剑横在胸前,牵着司予的手往洞里走去。待到置身于黑暗中时,长剑竟发出莹莹白光,照亮了二人周身方寸之地。 这洞又宽又高,极为清凉,头顶不时有水珠滴落,落在司予的皮肤上,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那水珠冰得她骨子里发寒。 司予忍不住道:“水怎么这么冷呀?” “妹妹,那是阴气。”顾尘光解释道,“都道乌叶古窟中有三界黄泉之水。” 司予天资差,又不是修行之人,辨不出寒气与阴气的区别,也感受不到乌叶古窟中的重重杀气。她正好奇地四处观望:“这里真的有黄泉吗?” 顾尘光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 司予心道,全书一百万字,从头到尾没见谁飞升仙界,也没见谁下了黄泉,这是一个末法时代。所谓的黄泉之水,只怕多半是以讹传讹。顾尘光很是个诚实且严谨的人了。 二人小心谨慎地往洞窟深处走去。 司予总觉着,这乌叶古窟既然号称万鬼聚集之所,那洞里总该有些现代科学无法解释之物。她甚至已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建设,可谁知这一路走来,除了感觉更冷一些、更黑一些之外,竟与在洞口处也无甚差别。 整个洞窟空荡寂静,死气沉沉,仿佛除了石头、灰尘、淤泥与冰水,再没了其他东西。 也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面石壁。 空见激动地在顾尘光肩头乱窜:“就在那后面!石壁后面!” 司予上前拍了拍石壁。声音很实,这石壁怕不是有十几丈厚,怎么打开? 她一边仔细察看石壁,试图找出什么机关来,一边随口拍着空见马屁,试图请空见主动出手帮忙。 “你这么厉害,想必设计出的定是一个绝妙的机关。” “啥?机关?”空见一愣,“老子没设机关啊。”他沉吟道,“难道后来的小兔崽子在此处做了个机关?待老子查探查探……” 司予:??? “机关难道不是寻宝标配?” 空见骄傲地扬起小脑袋:“小孩儿,一看你就是缺乏经验啊,啧啧,老子教给你。但凡是机关,便总能解开。老子比所有人都聪明,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便断断不能再设机关。”他洋洋自得地晃着尾巴,“老子直接搬了一块巨石过来堵住通道!试问天下还有谁力气大如老子,能徒手搬动这巨石?没有人!那也就没有人能破开这石壁,盗走石壁后面的宝物!” 司予:…… “所以……”司予觉得脑壳疼,“那我要怎样才能拿到心法?” 空见被问得愣住了,敲一敲脑袋才道:“对啊,除了老子,世上无人能破开石壁,那你不就拿不到心法了吗?”它一脸迷茫,“那你怎么办?” 司予:…… 司予气鼓鼓地往石壁上一靠:“既然你力大无穷,那就只能劳烦你再把它搬走了。” 空见小脑袋一缩,小眼神一瞥,一看就是心虚了。 它嗫嚅了半天,才道:“我被封印了两千年,如今灵力尽失,一时倒也、倒也搬不开这巨石……” 司予:…… 她想过这器灵可能不靠谱,但没想到它竟能这般不靠谱! 这边一人一灵正说着,旁边查探地形的顾尘光忽道:“妹妹当心!” 司予好奇地伸头看:“当心什么?” 她觉得周遭没有任何变化,就连空见也没感觉到危险。 顾尘光却手持长剑横在胸前,反手抓着司予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后。他全身戒备,一脸凝重之色。 就在此时,司予手腕上的风回铃兀地叮叮当当响起来,有紫色无味轻烟自铃铛内部向外飘散。 那铃音不同往日,仿佛声声响在灵魂深处,有无数魂魄轻轻喟叹,在这黑暗死寂的洞窟深处,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恐。 ☆、第 11 章 伴着轻微铃音,洞窟中忽然响起了幽幽低泣声,悠久连绵,惹人心惊。 现下,便连司予也感受到了压迫之意。 分卷阅读21 “宝铎不太对啊。它是佛家法器,不该有紫色妖光。”空见跳上司予的手腕,两只毛绒绒的小胖爪紧紧按住响个不停的风回铃,“不要响!” 铃铛虽被按住,可铃音却始终并未停歇,向外弥漫的紫色轻烟逐渐浓郁,就连幽幽的哭泣声也开始变得巨大且嘈杂。 像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哭泣,转瞬之间,那哭泣声竟已震耳欲聋,闻之令人心头剧痛。与此同时,洞窟内狂风忽起,那风又冷又急,吹得司予站立不稳,眼睁不开。被风卷起的沙石铺头盖脸打在身上,像无数根细针,一针一针扎在身上。 司予疼痛难耐,躲在石壁的角落处,紧紧捂住耳朵。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那鬼泣声激得胸口一闷,吐出一大口鲜血。 空见钻进司予的袖子里,紧紧抱住她的手腕,才没被狂风吹走。 而相比于司予和空见的狼狈,顾尘光显得从容许多。他还能够站立着,持剑挡在司予身前。 他扭头冲司予说了句什么,可惜风声和鬼泣声太大,司予完全没听见。 抬头便见顾尘光那柄泛着白光的长剑倏地飞入他脚下,将他轻盈托起。剑身暴涨的白光顷刻间抱成一个光圈,将顾尘光笼罩其中。 风吹的长剑左右飘忽,顾尘光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弯腰将司予抱上长剑,又在她耳边道:“妹妹,此处危险难测,我们先出洞再做打算。” 司予站在顾尘光身后,将空见往袖子里一怼,抱紧了顾尘光的腰。 生死攸关,她还要什么心法?当然是保命要紧! 二人冲破幽幽鬼泣与呼啸风声,御剑加速向洞外飞去。可也不知怎的,这洞窟却像是突然变长了许多,二人飞了许久,竟连洞口的光都没看见。 有一缕与洞窟内的狂风格格不入的冰凉微风吹在司予的后脖颈上,痒痒的,她伸手挠了挠。 那微风停了片刻,又再吹起。 风司予心中忽然生出些不妙,鬼使神差的,她回头望了一眼。 就这一眼,险些把她当场送走。 她身后竟是一张鬼面! 那鬼面只是一张面皮,薄薄的一片。脸色惨白,眼睛是两个黑色的窟窿,没有眼珠,空空荡荡。一张嘴占了鬼面一半大小,见司予回头看它,便咧开嘴冲她笑,嘴唇厚且血红,也不知是涂的唇脂,还是刚饮了鲜血。 因被长剑的白色光圈所阻,它便将整张脸贴在光圈上,用那双窟窿眼睛极力将司予望着,一边笑,一边凄厉地高声哭叫。 司予觉得自己的心跳先是停了一瞬,可转瞬又心如擂鼓跳个不停,手脚发凉,脊背沁出一阵阵寒意。 “大哥,走错片场了啊……”她捧着一颗脆弱的小心脏,“这是修真文,不是恐怖逃生无限流,不带这样吓人的……” 她扯着顾尘光的胳膊叫他回头。 顾尘光看见鬼面,脸色也苍白了一瞬。他立即手指一弹,便有一道凌厉剑气向那鬼面划了过去。 鬼面被剑气劈成两半后消失不见,可它的哭声却似乎更响,粘着在司予耳畔,挥之不去。 二人停了下来。 没有鬼面故意吓人,司予才发现,他们身后竟还矗立着那面石壁。 原来飞了这么久,他们竟始终还在石壁旁边? 空见从司予袖中探了个小脑袋出来,看见那石壁,显然也是一愣:“怎么还在这里?” 它吱吱的叫声被撕碎在鬼泣和风声中,但司予还是听见了它的话。 司予抽了抽嘴角:“……你还真是把心法放了一个好地方啊。” 狂风更烈,鬼泣更响,黑暗中仿佛凭空生出巨大的能量,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一波又一波地向着二人席卷而来。 司予裸露在外的肌肤被飞石划伤,血流了满面,甚至糊进她眼中。心头痛得厉害,她忍不住又连吐了几口血,将胸前的衣服染个通红。拳头死死抵住胸口,半晌缓不过气来。 远处的黑暗中,她仿佛又看见了鬼面,不是一个,而是无数个。那些黑洞洞的眼睛望着他们,散发着狩猎者见到猎物时的疯狂。 顾尘光带着司予落地,右手一抬,脚下长剑重新被他握在手中。剑身的白光再次暴涨。他便手握长剑,浴着白光,一步一步走向前方的黑暗。 司予隐隐听他念了句什么,只见他双手握长剑,高举过头顶,而后用力向下一划,是一种决绝的姿态。 顷刻间,振聋发聩的风声与声泣声暂停了一瞬,四面八方的黑暗仿佛被生生撕扯出一个口子。 很奇怪,司予明知四周的黑暗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她就是知道,顾尘光将黑暗撕裂开来了。 空见看着顾尘光的一番动作,忽然抬头问司予:“那小子师承何派?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 司予知道,此时的顾尘光练的不过是他顾家的心法,并未拜哪位高人为师。他之所以能叫空见赞叹,不过是因为他天资极高,又勤奋刻苦罢了。 想来是黑暗中的力量极强,顾 分卷阅读22 尘光以长剑强撑着,青筋暴起,身体剧震,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他倏地收起长剑,连退几步,反手拉着司予纵身一跃,那长剑便重新飞入二人脚下,载着二人冲破黑暗,向洞外闯去。 这次不再有任何阻拦,二人眨眼间便到了十几丈开外。眼看着就要飞出乌叶古窟了,司予突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扯,一时站立不稳,竟倒栽了一个跟头,滚下长剑。 司予摔得眼冒金星,低头一看,拉扯自己的竟是一缕自风回铃中冒出的紫色轻烟。她也来不及思考风回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忍痛爬起身就向顾尘光跑去。 顾尘光已经察觉到司予掉下了长剑,可转头看时,身后地面却空无一人。 怎的竟不见人影? 他心中焦虑,皱着眉头,御剑折返,向洞窟深处飞回去。 司予眼睁睁地看着顾尘光与自己擦肩而过。她挥手追着他跑,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他却像是完全看不见她一般,从身边快速掠过,转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没有了顾尘光的长剑照明,司予骤然被黑暗吞噬。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耳中充斥着呼啸的风声与凄厉的鬼泣,飞沙走石被狂风卷着,向她铺天盖地扑打而来,还有那些也许就近在咫尺的鬼面,正虎视眈眈地瞧着她。 置身黑暗,孤立无援,生命随时受到威胁。司予此时才真正感觉到害怕。 她摸索着,靠着墙壁蹲下来。 在修真界,没有修为,比废人还不如,随时都可以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结束性命。 可她还不想死。 她将手伸进袖子,摸着空见毛茸茸的小身子,才勉力冷静下来:“这里太黑了,你能让风回铃发光吗?就像顾尘光的剑一样。” 空见的声音也不复往日的嚣张,它将小身子缩成一团,躲在司予的袖子里不出来:“他那是护体剑气,你且将灵气注入风回铃试试。” 司予照空见所说试了试,第三次才成功将风回铃点亮。 那是一抹淡淡的金色荧光,不太明亮,只能模模糊糊照亮眼前方寸之地。但即便是这样微弱的光,对于司予而言,已然比乌漆抹黑好太多了。 风回铃的金色荧光,就像一张柔软的网,将司予牢牢包裹在内。 借着光,她起身拔腿向洞外跑去。一边跑,一边留意着周遭环境,生怕那些吓死人不偿命的鬼面突然出现。 可她没跑几步,便再一次被栓在她腰间的那缕紫色轻烟绊倒在地。 司予揉着摔疼的膝盖,气恼地瞪着那些轻烟。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风回铃明明是她的仙器,哪有仙器故意为难自家主人的? 像是回应她心中所想,那缕紫色轻烟突然缠上她的脖颈,越缠越紧,就像是一双手在用力箍住她的脖子。 司予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拽紫色轻烟。可烟雾是无形的,她的手径直穿过轻烟,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她抓不住它! 空见也吓得不轻。 它也顾不得害怕了,猛地从袖中钻出来,用力拉扯缠缚在司予脖子上的轻烟。它倒是能抓住它,只可惜力气极小,徒劳无功。 司予已被勒得青筋暴起,面色紫红。她大口喘息着,却无法吸进哪怕是一丝新鲜空气。眼睛大睁,却逐渐看不见任何事物。明知风声鬼泣未停,耳中却突然死静下来。脑袋发懵,身子轻飘飘,浑身的疼痛连同全身的力气一起,都在缓缓散去。 冥冥中,五感全失的她竟仿佛闻到一阵淡淡花香,有轻轻吟唱在天际响起。 ……已经开始产生濒死幻觉了吗? 司予觉得自己怕是真的要死了。 竟是为着一本兴许像空见一样没用的心法,被掐死在穿书的第三天。何其窝囊!又何其不甘! 希望顾尘光能平安脱身。以他的修为,定能平安脱身吧。 那吟唱断断续续,隐隐约约—— “……万鬼千煞……妄念归墟……以尔为祭……供吾所驱……” 司予模模糊糊地想,哦,是鬼降术啊。 像是被蛊惑了,明知自己根本无法驱使鬼降术,可鬼使神差的,她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舌头咬破,鲜血自口腔中流出嘴角,她跟着那吟唱,艰难地念出咒术—— “……万鬼千煞,妄、妄念归墟。以尔为、为祭,供吾所……驱……” 下一刻,她周身紫色光焰暴涨,混着风回铃的耀目金光,照得洞窟亮如白昼,眼睛刺痛不已。而缠绕在脖颈上的轻烟一松,无数新鲜空气骤然涌入鼻腔,进入肺腑。 司予如从水中捞起一般,浑身湿漉漉的。她无力且后怕地瘫坐在地,抓着胸前衣襟,大口地呼吸着。 ☆、第 12 章 紫、金两色光消失,洞窟重归于死寂。 风停了,鬼泣声消失了,只余下淡淡铃音,轻轻脆脆地回旋在黑暗中。 司予低头一瞧,风回铃方才那一 分卷阅读23 刹的耀目金光已经减弱,如今只剩淡淡光影,而原本缠缚在风回铃上的那缕诡异紫色轻烟,也已然消失不见。 她尚未缓过来,便猛不丁地被一个实心小炮弹儿撞了个满怀。 是空见。 空见“嗷呜嗷呜”地叫着,哭得涕泗交流,短胳膊肥爪爪搂紧她的脖子,毫无形象地放声嚎叫。 “你这小屁孩儿!你可吓死老子了!”鼻涕眼泪一股脑全蹭在司予的衣领上,“虽然你这小孩儿又没礼貌,又好凉薄,可老子还不想你死啊呜呜呜呜!”它打了个哭嗝,“你方才念的是什么咒术?鬼里鬼气的……” 司予觉得自己就算没被紫色轻烟勒死,也得被空见勒死。 她没好气地扯着空见的后脖颈,将它给用力拉开,也顾不得顶级绿茶的基本素养,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上古仙器的器灵昂?超级厉害的昂?呵……” 这个“呵”就很有灵性。 空见觉得自己的灵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气得跳脚,大声驳斥:“老子太久没揍人了!老子只是手有点生!等老子重新找到感觉!这洞里的魑魅魍魉只管放马过来!但凡老子躲一下!就管你叫爹爹!” 司予抹掉嘴角血迹。 鬼散了,风停了,它又觉得它行了。 空见砸着嘴:“若再遇见鬼祟,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你只管躲老子身后,老子定杀它个片甲不……嗷呜!” 豪言壮志还没放完,空见便快准狠地一头扎回司予袖中,嘴里咬住尾巴尖,爪子抓牢了袖子,毛茸茸胖乎乎的小身体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物体正向这一人一灵靠近。 司予:…… 杀它个片甲不留? 我信你个邪哦! 司予紧贴着墙壁站着,做出个防御姿态。 下一刻,一簇金色光影自黑暗中走出。 乍一看像是个人形,还是个长发飘飘身姿曼妙的女人。那金光有些像风回铃所发出的金光,却明亮许多。 光影一步一步走到司予面前。 也不知怎的,望着那光影,司予心中突然生出一片祥和安定,似乎置身于一个温暖极乐之所,耳畔有隐约梵音吟唱,所有的恐惧、焦虑、担忧与不安,全都消失不见。 “好可爱的小孩儿。”光影微弯了腰看她,声音柔和极了,“我还以为遇见了故人……那么,便是你催动了宝铎吗?” “宝铎?”司予抬起手,晃了晃那风回铃,“姐姐,你是说风回铃吗?” “它如今叫风回铃吗?”光影笑道,“轻云蔽月,流雪回风,好美的名字。” 司予转而接上了方才的话题:“我也觉得我挺可爱呢。姐姐,你好漂亮、好温柔呀,我喜欢你。可是你是谁呢?” 作为顶级绿茶,在面对利益相关之人,她向来都是彩虹屁满分,刻意讨好的成分居多。可今天这句话,却大半出自真心。说来也怪,虽然完全看不出这光影的相貌,可司予总觉得它当是个温柔的绝色美人。 袖子一动,空见这个实心小炮弹又发射了出去。它直直扑向那光影,看上去欣喜激动的要疯了。 “主上!” 然后…… 然后它径直穿过光影,重重摔落在地。 “嗵”地一声响,司予听着就觉得疼。 空见也顾不上疼痛,小跑着回来:“主上?” “小见,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莽撞。”光影看着空见,语气中带了些笑意,“这只是我的一缕残影。如今我已不是你的主上,你的主上,该是这位小姑娘。” 司予听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位竟是风回铃的上一任主人,空见口中惊才艳艳叱咤风云的一代传奇,祖提。 书中似乎也隐约提过她几句,总之是一位远古大神没错了。 空见遇见祖提,简直就像是换了个灵一般,哼哼唧唧小鸟依人地偎在她身旁:“我只认你一个主上。那小孩儿笨得要死,才没有资格做我的主上。” 司予:…… 就这小怂包,好意思说她笨? 司予当即娇滴滴哭唧唧地道:“姐姐,我真的笨吗?他们都说我无灵根、无慧根,是不能修行的废物。可是……”她的声音听得来难过得快哭了,“可是我好想努力强大起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天下所有弱小啊。” 祖提柔声安慰她:“宝铎择你为主,你当然不笨,不用理会小见。”又转头轻声斥责空见,“小见,你不该对你的主上这般无礼,她只是年纪尚小罢了。” 空见:??? 它不可思议道:“主上你变了……”它委屈极了,“你从前都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祖提伸手,在司予的小脑袋上虚虚一揉,安抚道:“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用功修行,总有一天可以成功。”她扭头看了眼空见,“小见虽说胆小,但实力很强,它只是被封印太久。有它在身边助你,你的修行不会有问题。” 分卷阅读24 司予犹豫地看了空见一眼。 它实力很强?还真看不出来。这一影一灵,不会都是大忽悠吧? 祖提摊开手掌,掌心随即出现一卷牛皮纸:“小见带你来,是为了《般若心法》吧?” 司予小声嘀咕:“听起来像是佛修心法……” 空见道:“什么叫听起来像?它就是!” 佛修? 司予这才回过味来。 空见、祖提,这些名字听起来就很有佛性啊。还有那风回铃,叫什么宝铎,还发金光。啧,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茬呢? 不过空见这暴躁性子,还真看不出是个佛修。 司予迟疑:“那可是,我家是道修么……” 若是知道这心法是佛修心法,她兴许就不来冒这个险了…… “你看不起佛修是不是?”空见跳起来,一尾巴扫她头上去,恨铁不成钢道,“你能修道吗?啊?你能修吗?你个倒霉孩子!” 司予抱头一躲,委委屈屈道:“你一个出家之人,不要动不动就骂我么。”又跟祖提撒娇道,“姐姐,它又欺负我……” 祖提也道:“小见,你不能这样。” 空见嚣张气焰骤降:“主上,我这、这不是恨铁不成钢么……”又气得跟司予道:“老子就一佛修!老子没出家!你给老子把心法拿到!” 司予倒也不是看不起佛修,只是她今后的生长环境都会是道修。佛修么……稍显另类…… 不过既然见到了祖提,她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姐姐,听闻你有一柄绝世仙剑,名叫‘落尘’。”她眼巴巴地望着祖提,“听说超级超级超级厉害。”她怯生生一笑,“我、我可以看一看吗?” 祖提笑道:“有何不可?” 她五指一张一握,一柄长剑便出现在她手中。 她将落尘剑递给司予:“这便是落尘了。” 司予接过长剑。 也不知怎的,落尘剑竟骤然发出一声清鸣,像是与老友久别重逢时的激动与欣喜。 祖提和空见当即变了脸色,一影一灵默默打量着司予。 司予却不知内情,只顾瞧着落尘剑。 只见那剑身流畅朴拙,古意盎然,看起来只是一柄寻常且普通的古剑,可握在手中,却似有无数充沛的灵气,自剑身传入身体中来。 寻常仙器需要主人渡入灵气,可这柄落尘却能反渡主人灵气? 司予:!!! 好一柄绝世好剑,想要! 她小手轻轻抚摸着落尘,脸上露出遗憾神色:“好可惜呀,这样好的仙器,却不能现于世。是当今世人缘浅,竟不能见一见它。”她扬起小脸,期待且讨好地将祖提望着,“姐姐,我好喜欢落尘啊,可以借我拿回家看几天么?” 祖提与空见皆未在司予身上寻到异样,便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空见又一尾巴扫司予头上去:“借你落尘?这可是避世两千年的上古极品仙器!老子看你在想屁吃!” 司予委委屈屈地瘪一瘪嘴,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快哭了。她又是不舍又是无奈地将落尘递回给祖提:“那好吧。姐姐,还给你哦。” 祖提却没接,只温柔道:“落尘剑,我不借。” 空见哼哼唧唧地白了司予一眼:“听见没?不借你!” 祖提笑了,继续温柔道:“你既喜欢,便赠予你。” 空见继续哼哼唧唧白了司予一眼:“听见没?赠予……啊?” 它瞪大了圆溜溜黑漆漆的小眼睛:“啥?” ☆、第 13 章 其实司予也不过只是随口一试,并未抱太大希望,毕竟落尘是极为珍贵的上古仙器,又是祖提的心爱之物。却没想到祖提竟这般好说话。 大抵真正爱剑之人,都不愿见自己故去之后,仙器便就此与自己一并埋入尘土,尘封于寂长岁月吧。 空见酸得跳脚:“主上,你传授她心法便也罢了,竟还将仙器落尘一并送与她!”它仿佛刚吹了一瓶百年酿的陈醋,“你都没送我什么东西……” 祖提柔声安抚道:“你是器灵,寿数可与天齐,并不需要仰仗仙器立于世。” 空见得意地看了司予一眼,放佛在说,“看!我主上夸我了!这回你知道老子多牛逼了吧!” 祖提继续道:“落尘剑本该于世间惩奸除恶,却明珠蒙尘两千年,我于心不忍。再者……”她顿了顿,“落尘与她有缘。” 空见气鼓鼓地道:“那也不能送给她!主上,你忘记你的誓言了吗?此剑只传自家弟子!” 祖提便转头看向司予,道:“不知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若你肯,我便将落尘剑与《般若心法》、《伽蓝卷》一并传予你。只是做我的徒弟,需得拔除情根,你……” 司予:??? 天下竟还有这等好事?她莫不是将龙傲天男主的气运给抢了? 当即点头 分卷阅读25 如捣蒜,改了称呼:“师父,我很愿意呀!” 落尘剑、般若心法与伽蓝卷,虽然她不认识伽蓝卷,但听起来还蛮厉害的样子。与大佬师尊和诸多宝器比起来,男人连天边的浮云都算不上。 祖提笑道:“你倒与我极有缘分。你叫什么名字?” 司予甜滋滋一笑,露出唇边的小梨涡:“师父,我叫司予。” 祖提点头道:“予儿,你便给我磕个头,权算作是拜师礼吧。” 司予生怕祖提反悔,当即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再郑重其事道一声“师父大人”。 祖提挥手在她灵台一扫,道:“我已为你拔除情根,今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徒弟。” 司予好奇地摸了摸脑袋。 除了感觉到一丝舒爽凉意以外,似乎自己也没什么变化。 这修真界真是神神道道,什么情根、灵根、慧根,说起来一套一套,可她完全不晓得这些东西长在身体哪处。如今她成了灵根、慧根、情根三根皆空之人,估摸着在这修真界也是独一份。 空见的语气倒是莫名亲切许多:“小孩儿,从今往后就是自己人了。不过你既已拔除情根,长大后便莫要动情,你万万记好了。” 祖提温柔地看着司予:“我毕生所创皆在《般若心法》与《伽蓝卷》中,你且细细研读,如有不懂之处,便叫小见教你。”她将般若心法和伽蓝卷都交给司予,“既已继承我的衣钵,望你日后勤加修炼,学有所成。此一生惩奸除恶,护佑弱小,匡扶天下正义,维护世间清明。予儿,你要做个好人。” 司予连声应是,一边低头翻看般若心法和伽蓝卷,一边顺嘴问道:“师父不亲自教我吗?” 祖提却道:“予儿,洞窟深处还有一个孩子,天资极高,我瞧着像是在寻你。此处阴气极重,伤身,你二人早日离去吧。” 司予点了点头,又撒娇卖萌道:“师父父,可以亲自教我吗?” 半晌无人应答,视界却骤然暗下来。 司予抬眼一看,眼前已然空无一人,金色人形光影早已消失不见。 祖提呢? “我师父呢?” 空见仿佛失了魂一般:“那只是主上的残影罢了,如今已然消散。而主上,实则已仙逝两千余年了。” 司予茫然道:“那我今后去哪里寻师父?” 空见蔫蔫道:“也不知主上留了几处残影。若只得这一处,你便再也见不着她了。” 司予:??? 害!合着她是白拜了一个师父呗!徒有师徒之名,没有师徒之实。 不过这师父出手阔绰,又送心法,又送仙器,能送的都送了。今后顶着祖提唯一爱徒的身份,行走江湖时也能唬一唬人、抬一抬身价。还要啥自行车? 司予贴身收好般若心法和伽蓝卷,握着落尘,比照着顾尘光使剑的样子,随手挥了一挥。 天地良心,她不过是做了个假把式,完全没有使力,就那样轻轻地一挥。便乍见一道耀目白光突兀闪过,带着森然凛冽的剑气。而后便听到轰隆一声,这洞窟顶端竟被生生斩断一截,坠落的巨石在地上砸出个大坑来。 司予:!!! 这是什么极品仙器?只怕原书男主的剑都没有这么逆天! 上古仙器,诚不欺我! 空见吓得“嗷呜”一声,跳着脚往司予身上爬。 “你在干什么哦?差点砸老子身上!” 它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司予瞧:“怪了,老子总觉得你有点眼熟……” 想来是司予脸上的惊艳之色过于明显,空见得意地摇着大尾巴,为她科普:“你道落尘剑为何叫‘落尘’?只因它能轻易将世间一切碾为齑粉。凡世之物,但凡被落尘剑剑气所伤,便皆会如尘埃一般轻易消散。” 它一双小短手努力背在身后,老夫子一般在旁边踱步打转:“当年主上身殒之后,世人可是寻了落尘剑足足一千年。也是你运气好,遇见了老子。若不是老子将你带来乌叶古窟,你何德何能得了这落尘剑?若不是老子……嗷呜!” 它正吹嘘着,忽而再次神色一变,转身光速跳进司予怀中,手脚并用地往她袖子里钻。一边钻,还一边委屈且惊惧地叫嚷:“它戳老子屁股!流氓!不要脸!” 司予低头一瞧,原来是又出现了一张鬼面。 她心头一紧,握住落尘就冲鬼面劈去。 鬼面被轻易劈成两半,而后消散无踪。 可劈散了这张鬼面,竟又出现一张。劈散一张,又来一张。也不知怎的,这些鬼面源源不断地往她身边涌来,层层叠叠地将她围在中间。白惨惨的脸,黑洞洞的眼,齐齐盯着她看,看得她毛骨悚然,脊背涌起一阵冷意。 彻骨阴气重新席卷而来,司予即便手握落尘,也无力应对越来越多的鬼面。祖提已然消失,顾尘光不见踪影,而空见又是个靠不住的…… 不久前濒死时的恐惧再度席上心头,司予后怕极了,她也不会其它咒术 分卷阅读26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再次咬破舌尖,念出鬼降术—— “万鬼千煞,妄念归墟。以尔为祭,供吾所驱!” 声音刚落,她周身再次紫光暴涨。光晕中,那些鬼面纷纷露出胆怯神色,浑身颤抖着,飞速向黑暗中退去。 司予:!!! 难道她真的无师自通了鬼降术? 她尝试着操控那些鬼面,却换来它们更急速的撤离。 它们并不受控,但它们怕极了。 司予想了想,大约是因为乌叶古窟万鬼群集,阴气充足,所以她才能借助自身鲜血,勉强施展出鬼降术吧。不过是借着外力罢了,并非她已经掌握了这道术法,因此虽用了鬼降术,却并不能操控群鬼为她所用。众鬼惧她,却不服她。 应当便是这样了。 正琢磨着,只听得身后顾尘光急急唤她:“妹妹,你可还好?” 司予闻声扭头时,顾尘光已御剑到了她身边,眉头紧蹙,满面忧色。 “我很好,我还寻到了一柄仙剑。”司予笑眯眯地将落尘剑递给顾尘光,“哥哥,送给你,谢谢你带我来这呀。” 顾尘光尚未回答,空见已经气得又窜到司予肩头坟场蹦迪了。 “你没毛病吧?啊?他是你徒弟吗?你就把落尘给他?啊?你知不知道世人都想要这落尘剑?啊?上古仙器你随手拿来当谢礼?你气死老子算了你!” 司予当然知道世人皆想要这落尘剑,也正是因此,她不能将它留在身边。 她尚未学会人剑合一,不能将落尘藏入身体,那么很快便会有人知道落尘重新现世,继而招致世人蜂拥来抢,她根本无力抵挡他人的争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懂,她不仅留不住它,反而会招致灾祸。倒不如将它赠予顾尘光。 虽说得了般若心法和伽蓝卷,可也不知她这种资质能否修行,若是不能,在修真界便会任人欺凌宰割,更不要说还有四夫人虎视眈眈想要祭她续命。倒不如卖个人情给顾尘光,先求得他的庇护,在修真界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至于将来他入魔之事,那便将来再说吧。再者,他着实帮助自己良多,她也合该感谢他一番。 司予抓起空见往袖子里一塞,与它道:“我可从未发誓,要将落尘赠予徒弟。而且,落尘剑给顾尘光很好呀,好剑配英才,落尘给了顾尘光,才不算辱没了它。你也不想落尘跟着我委屈一辈子吧?” 空见恨铁不成钢。道理它都懂,可它就是舍不得。 顾尘光却连连推辞:“妹妹,这剑一看便并非凡品。礼物贵重,我不能收。” 司予将落尘剑往顾尘光手里一塞,甜滋滋地冲他笑,笑出了一双小梨涡:“哥哥,它叫‘落尘’。我不能修行,带着它也无用。我把它送给你呀,这样,你就可以一辈子保护我啦。” “落尘剑?”顾尘光惊道,“避世千年的上古仙器,你是从何处得来?” 司予随手一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墙边挖出来的。”她笨手笨脚地爬上顾尘光的长剑,喜滋滋地催促道,“哥哥,我已经采到草药了,我们走!” 快带她回家,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修习般若心法和伽蓝卷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司予:谢邀,我一心只想修行,爱情是什么?能助我提高修为吗? 天道:Flag拿好不送慢走下一位。 作者:bìe担心~甜爽团宠文的口号是“不!虐!女!主!”~ ☆、第 14 章 回到司家时,已是晌午时分。 司予身上带了伤,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卧房处理一下,谁知蹑手蹑脚地走到半路,便被已经苏醒的五夫人给叫住了。 “予儿,是你回来了吗?” 司予:??? 不能吧?只听脚步声就能认出她来?这五夫人也是神了。 她没吱声,打算继续蹑手蹑脚往卧房走。 五夫人躺在床上,瞧不见屋外景象,便急促地催丁香开窗看看。 而司予刚巧路过五夫人的窗外,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丁香惊叫道:“三姑娘!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司予灰头土脸,头顶上的两只小啾啾散了,衣服被飞沙走石划出许多破损,胸口处染了几大块暗红色血迹,娇嫩的小脸上也满是一道道红痕,嘴角处还有未擦净的干涸血迹。 丁香看在眼里,当即便心疼得哭了:“三姑娘,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她嗓音极大,一嗓门吼出来,别说她们芷兰院了,便是隔壁的金玉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司予真想把她的嘴给堵起来。 五夫人急了,催着丁香将她扶起来,颤巍巍地就要下床去找女儿:“予儿!我可怜的予儿啊!” 正在小厨房忙活的丁香,捧着个没揉好的面团就跑了出来:“天啊!三姑娘,这是谁做的?” 就连旁边的院墙后面, 分卷阅读27 也突然冒出了九夫人的声音:“毛毛,谁欺负你了?” 司予扭头一瞧,只见那九夫人正费力地趴在院墙上,露了个脑袋出来。她脸上画着浓郁的戏妆,头发盘了个铜钱头,怕是正在学唱戏呢。 司予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见九夫人的脑袋一缩,“咚”地一声跳下院墙:“毛毛,我过去找你。” 司予:…… 求别来,她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空见叹为观止地感慨:“如今这年头,修真界众人都这么脆弱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即将不久于人世……” 五夫人体内的剧毒刚解,身体正虚着,才走了两步就气喘吁吁地倒在丁香身上,吓得石兰将面团一丢,就要跑过去扶她。 司予也小跑着跟进了屋里。 “娘,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一屋子的女人哪肯轻信这番说辞?她们芷兰院这些年,还少被人欺负了不成? 见八岁的小孩儿被逼迫得这般懂事,五夫人、丁香和石兰心里更难过,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丁香哭得更起劲儿了,就连石兰也抬手抹起了眼角。 而五夫人则将司予搂在怀里,紧紧抱着不撒手,一边低泣,一边心肝儿肉的叫着。 司予:…… 她的鼻子被五夫人软绵绵的胸脯堵着,差点没被憋死。 大、大可不必如此。 她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这些女人怎么跟天塌下来一样? 九夫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见一屋子人哭作一团,柳眉一竖,袖子一挽,大怒道:“毛毛,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简直不将我金玉院放在眼中!你别怕,且告诉我是谁,看老娘不揍到他满地找牙!” 司予竭力从五夫人怀中挣脱出来,乖巧安抚道:“娘,九夫人,是我自己贪玩,摔进一口枯井中,这才受了伤。真的没有人欺负我。” 见四个女人半信半疑,她生怕九夫人派人去详查,登时蕴出一眼眶泪水,一只小手拉着五夫人,一只小手拉着九夫人,娇滴滴委屈屈地撒娇:“呜呜呜好痛哦……” 四个女人当即变了脸色。 五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九夫人就炸了:“老五,你是怎么养闺女的?毛毛都伤成这样了,你也不赶紧请个大夫来看看!” 司予怯生生地忙道:“九夫人,不怪我娘。”她低了头,小小声解释道,“我、我们穷么,没有钱去请大夫……” 九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忍不住抱怨道:“大夫人是怎么掌家的?竟叫你们穷成这样!”又瞪了司予一眼,“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操心什么钱不钱的!以后没钱只管跟我说!等着!” 她火急火燎地走了。没一会功夫,又风风火火地带着四个婆子抬了一个大木箱来。打开一看,竟是一箱子白银。 司予望着眼前白花花的银两,不禁笑弯了眉眼。 富婆愿望达成! 不愧是她! 四个女人一通张罗,等司予看过大夫、涂好伤药、躺回床上,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嚷嚷着房间有人她睡不着,将母爱泛滥得一塌糊涂的五夫人和九夫人统统赶了出去。然后悄悄掏出般若心法和伽蓝卷来看。 空见在桌子上查看九夫人送来的丹药,一边看,一边啧啧:“那女人虽说聒噪得很,可送来的丹药却皆是好物。”它转头冲司予叫道,“喂!小孩儿!从今天开始,这种丹药你每天吃八十一粒。” “当饭吃吗?”司予心不在焉地吐槽,指着铺陈在床上的牛皮纸道,“小空空,小空空,你快过来瞧。这般若心法为什么不教我汇聚灵气呢?” 空见漫不经心道:“为何要汇聚灵气?” 司予奇道:“那不汇聚灵气,我如何修行呢?” 空间砸了咂嘴:“现在的小年轻啊,啧啧啧,思维定式要不得。” 司予:“展开讲讲?” 空见跳到司予床上,小短手努力背在身后,小老头儿一般在床上踱步:“也就是你们这种灵气匮乏的末法时代,才要讲究什么吸纳灵气聚入丹田,还要结什么内丹。啧啧啧,在我们那个时代,天地间皆是灵气,随用随取便是了,灵气源源不断,何苦聚入丹田?如今的修行者可是本末倒置了。你现下要学的,便是如何将自己融入天地,再忘掉自己的存在。” 司予觉得这个说法还挺新鲜。 空见不知何时掏出一根教棍,严肃地敲了敲牛皮纸:“般若心法第一层,固本培元,无念之境。你照着学便是了,哪来那么多问题?”它又道,“像你这种灵根慧根皆无的体质,倒也不必急于求成。反正有上古心法和老子指点,再辅佐以丹药,估摸着三年左右怎么着也能……嗯?” 它不可思议地用小爪子揉了揉眼睛:“嗯嗯?” 只见司予盘腿而坐,双目微合,双手捏诀,面上一片详和,周身浮现淡淡金光。 无、无念之境? 空见气鼓鼓地想,说好的资质差呢 分卷阅读28 ??? 它惊道:“你咋做到的?你真是司予小屁孩儿吗?莫不是被人给夺舍了?” 它蹦哒着,想像往常一样往司予肩上跳,谁知这次却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到,便被那淡淡的金光给弹了回去。 司予周身散发的淡淡金光,仿佛是一个柔软的屏障,将她笼罩在其中。 空见摔了个屁股墩儿,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还真是无相之境!”它抱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绕着圈子打量司予,“倒也不像是被人夺舍的样子……啧啧啧,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还会藏出!” 见司予不搭理它,便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毛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小孩儿!能听到老子说话不?” 司予仿佛一尊塑像一般,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空见就有点慌。 “喂!小孩儿!你听不见老子说话?” 这小孩儿第一次练般若心法,不会练出什么问题吧?走火入魔? 这个念头一出来,它随即啐了自己一口。佛修佛修,讲究的是固本培元,又不是什么魔道妖法,哪来的什么走火入魔? 可现下这小孩儿五感全失,无知无觉,又是怎么回事? 空见急得坐立不安,东蹦西蹦地仿佛脚底下装了根弹簧,想伸手推司予,却又无法突破金光的屏障。 “喂!小孩儿!你别吓老子!” 他又惊又惧,抽了抽小鼻子,“嗷呜”一声,肥爪爪往黑豆豆眼上一搭,张开嘴就想要嚎哭。 司予突然开口道:“别哭。好吵。” 空见放下爪子一瞧,只见司予依旧保持着修炼时的姿态。盘腿而坐,双手捏诀放于膝上,双目微阖,嘴角却露出一丝嫌弃之意。 小孩儿好好的! 空见激动得眼神一亮,正要张开小短胳膊抱过去,便听得司予又道:“还有,那叫藏拙,不叫藏出。” 气得空见生生止住步子。 它小脸一红,小短手往胖腰上一掐,当即就炸了:“老子堂堂上古仙器之器灵,能不知道那个词念藏拙?老子不过是想考考你这小屁孩儿罢了!老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盖世神功超群绝伦登峰造极所向披靡!” 司予下了床,起身往窗边走,一边道:“成语用得还挺溜嘛,可你又不认得藏拙一词。”她故意逗它,夸张地吸了口气,“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为了夸自己,专门背了些自夸的褒义词吧?” 空见气得跳脚,三步两步窜上司予肩头:“你这小孩儿!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尊老爱幼懂不懂?老子……” “嘘。”司予顺着窗缝往外瞧,低声道,“外面有人。” ☆、第 15 章 “啥?外面……”空见一时没反应过来,嗓门大得震天响,被司予瞪了一眼后,才着急忙换地用两只肥爪爪往嘴巴上一捂,声音骤然降低了八个度,“……哪里有人?老子咋没瞧见外面有人?” 此时天已经黑了,为了节省蜡烛,院子里没有点灯。 一轮圆月高悬,清冷蟾光铺洒了满院,风吹树叶沙沙轻响,有树影投映在窗纸上,随风而动。 静下来之后,便隐隐约约能听见,隔壁金玉院中传来九夫人咿咿呀呀的唱曲声。 听得司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一旁的空见捂着嘴,小小声吐槽:“老子没了……那女人可不可以闭嘴!”它挤到司予身旁,跟着一起往外瞧,“哪有人?谁啊?” 司予觉着来人多半跟四夫人脱不开干系。她方才见窗边有人影一闪而过,可是这会儿却也没找见人在哪里。 她寻思着,即便自己再不得宠,但到底还是司家家主的血脉,四夫人多少还会有所顾忌,否则早就明目张胆地将她捉去杀了。 这样一想,她索性推开了窗子,大大方方地找人。万一遇见什么危险,她只管放声呼救便是了。 谁知那窗户刚推开,便钻出一个脑袋来。 “三姑娘好啊,又见面了。” 司予冷不丁地与他四目相对,险些得被口水给呛死。 是那个夜缚灵。 也不知四夫人几时竟悄悄将他种在了芷兰院里。 夜缚灵冲着司予灿烂一笑:“三姑娘,我主人请你做客,你……” 司予面无表情地摔上窗户:“谢邀,不去,再见。” 窗户重重地砸在夜缚灵鼻子上。 有点疼。 夜缚灵:…… 现在的小孩儿真是暴躁得很,脑阔疼。 他一手揉着鼻子,一手又将窗户拉开:“三姑娘,你这样……哎?” 他不禁一愣,只见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刚才还在里面的司予,仿佛凭空蒸发一般不见了。 “三、三姑娘?你人呢?” 司予正躲在一旁的衣橱中,心道这位四夫人果真不死心,难道每天晚上都要放个夜缚灵来抓她?想她一 分卷阅读29 个灵根慧根情根全无之人,着实算不得什么好人牲,祭了她这样人能讨得什么好?去找顾尘光那人间极品去啊,做什么只逮着她一个小废物薅羊毛? 夜缚灵神识一扫,便发现了司予。 还在房里便好,不然这小孩儿跟小兔子一样,三蹦跶两蹦跶又蹦跶走了,他又得挨主人骂。 “三姑娘,我看见你了哟,躲在衣柜里不憋屈吗?” 司予:…… 她扭头悄声问空见:“打得过他吗?” 空见怂兮兮地挪了挪肥肥的小身子,缩了缩不存在的小脖子。 司予:…… 行叭,知道了。 所以她要它到底有什么用? 外面,夜缚灵又道:“三姑娘,你这样我很难做哎。如果你实在不愿赴会,那我只有将五夫人一起请走了。” 司予:…… 她一边从衣柜里爬出来,撒开腿就跑,一边道:“叔叔,你怎么心心念念都是我娘!都跟你说了,你不要暗恋我娘啦,你又打不过我爹,小心我爹他……emmm?” 司予眼睁睁地看着夜缚灵的胳膊拉长了一丈,将远处的自己给拉回来,然后又将胳膊缩回正常长短。就仿佛他那条胳膊不是胳膊,而一根伸缩自如的弹簧。 她想也不想,放声大叫:“救命啊!!!杀人了!!!” 夜缚灵:…… “别叫了。”夜缚灵一手揪着司予的胳膊,一手掏了掏耳朵,“有结界,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司予:…… 她是不是该应景地喊一声“破喉咙”? “叔叔,那你还挺厉害……” 夜缚灵得意地掸了掸衣服上被司予踹出来的脚印:“一般吧。”他指了指自己的花盆,“三姑娘,把我给端上,咱们走着?” 司予哪肯走?留在芷兰院,四夫人还不敢把她怎么样。可一旦出了这院子,她就不知自己会面临什么了。 她一边悄悄将手腕上的风回铃褪下来,丢给空见,让它带去找顾尘光求助。一边道:“叔叔,夜深了,外面黑布隆冬的好可怕。我哪也不想去,我怕黑。” “黑有什么好怕的?小女孩儿就是娇气。”夜缚灵摇摇头,“算了,都说小女孩儿就得宠着,那我们便不走夜路吧。” 司予还没反应过来,便忽觉眼前一花,仿佛周遭景色皆在飞速向后倒去。转瞬之间,她竟已离开了芷兰院,身在一处墓碑前。 一个站立不稳,她扑在了墓碑上。 墓、墓碑? 司予:…… 这算什么宠啊?我可谢谢你了! 她忙站起身,冲墓碑作了个揖:“打扰了,冒犯了,对不住了……” 作完揖才反应过来…… 缩、缩地术? 司予被惊艳了! “叔叔,这是什么法术?” “缩地阵啊。”夜缚灵洋洋自得,“我的独门绝技。”他谦虚了一番,“还可以吧?” 司予:!!! 那是相当可以啊! 原书中,男主角也因缘际会学会了缩地术,不知与夜缚灵的这缩地阵是不是同一道法体系。虽说缩地术冷却时间较长,但这个术法确实相当实用,既能追敌,又能保命。 司予心道,就冲这缩地阵,她也一定要将夜缚灵从四夫人手中拐过来。 她真情实意地夸了一句:“叔叔,那你还真的很厉害啊!” 夜缚灵揖一揖,假模假式地谦虚道:“一般一般。” 实则嘴角却已经笑得咧到了耳朵根,心花怒放便是如此了。 他一甩胳膊,便有一条粗麻绳从袖中飞出,将司予绑在墓碑上,叹了口气道:“三姑娘,我是真挺喜欢你这小孩儿,可谁让主人非要你做人牲呢?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搓了搓胳膊,咂嘴道:“此处鬼气沉沉,很不利于养生。三姑娘,你且在此等着,我回去叫主人来。” 司予嘴角抽抽。真看不出来,夜缚灵还是个养身达人。果然就算是夜缚灵,也没能逃脱中年人对养生一事的蜜汁执着。 “叔叔,晚上更深露重的,你不睡觉,反倒在外面瞎逛,这行为本身就挺不养生。” 夜缚灵认真琢磨了一番,点头附和:“有道理有道理,多谢三姑娘指点!那我得快些回去休息。三姑娘,有缘再见了。”他嘀嘀咕咕,“可能也没缘再见了,可惜可惜。” 只见他捏了一个怪异的手决,周身当即弥漫出一团黑雾,黑雾散尽之后,连人带盆已不在原处了。 司予:!!! 她对夜缚灵又多了一层认知。原来夜缚灵虽然不能自主移动,却可以随时回到主人身边。试问天下还有比夜缚灵更适合做家仆的吗?没有!怪不得苏家要养夜缚灵做死士! 不过夜缚灵竟放心大胆地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是打定主意她逃不走吗?也不知该说他自信还是心大。 司予 分卷阅读30 打量起周遭景色。 此处像是一处墓冢,傍山而建,就着盈盈月光放眼望去,视线所及足有上百个墓,鬼气沉沉,一片死寂,连声虫鸣都没有。 极远处,在林木的掩映下,隐隐能望见点点灯火,那是司家山庄。那么这里便该是司家后山的墓园禁地了,此处埋葬的都是司家弟子,有本家弟子,也有外室弟子。 听闻他们皆是死于一场意外。当年的司家人口风很严,不肯透露半分消息,具体是什么意外,除了司家历任家主,其他人已不得而知。因这些人死得不甘,不能往生极乐,灵魂困于此处,时常闹鬼,屡次伤人。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司家的禁地,严禁任何人前来。 司予一惊,夜缚灵怎么将她带来了这里?莫非四夫人想做出一副她贪玩跑入禁地,不小心惨死于鬼魂之手的假象,以此来堵住司家众人之口?可那四夫人想必深受反噬之苦,一脸几日都未曾露面,真敢冒死来禁地捉她么? 她忽然有点害怕。 不知顾尘光和空见能否找到这里,也不知憨憨空见能否让顾尘光看见风回铃。 不知这里闹鬼的传闻是真是假,也不知鬼是如何个闹法。 等、等等…… 既然此处埋葬的都是司家弟子,那么论起来便算是她的长辈。若是她能与他们沟通上,并卖惨求助,万一他们愿意帮一帮她呢? 鬼降术行不行? 她决定一试! 再次一狠心咬破舌头,一边心疼一天伤了三次的可怜舌头,一边念出鬼降术的口诀—— “万鬼千煞,妄念归墟;以尔为祭,供吾所驱。” 音落,周遭温度瞬间降至冰点,有风呜咽着在林木中穿行,像哭泣,像喟叹。 是鬼音? 司予作出一副小可怜模样,哀声肯求道:“各位哥哥、姐姐、叔叔、姨姨、爷爷、奶奶,可不可以帮我解开绳子呀?呜呜呜,拜托拜托!” 半晌,有凉风向司予吹来,没有刺骨的凉意,反倒是温温柔柔的。 那风环着她绕了一圈,又温温柔柔地走了。 有点意思。 司予再接再厉道:“我是司家的小孩儿呀,我是被坏蛋绑来这里的,我想回家,我想找我娘……呜呜呜,拜托拜托,帮我解开绳子吧!” 迟疑了片刻,又有一股凉风温温柔柔地吹来。 司予只觉得身子一松,低头一瞧,那条粗麻绳竟然被解开了! 司予:…… 司家前辈们还挺护犊子…… 司予晃着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冲那股凉风憨态可掬地作了个揖,笑出唇边的两朵小梨涡:“谢谢你呀!你好好哦!” 正说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小田姐,我们需得再快些。若再晚片刻,万一三姑娘死在里头了,还如何做得人牲?” ☆、第 16 章 听声音,来的是两个年轻女人,司予寻思约莫都是四夫人的婢女。 被称为“小田姐”的婢女声音有些尖利:“我此番计策必定万无一失,露儿你少在这乌鸦嘴!” 那露儿似乎还是很担心:“小田姐,我们……” “闭嘴!” 听起来小田的脾气似乎不太好。 她冷笑道:“连四夫人都不曾质疑我,你算是什么东西?” 露儿嗫嚅道:“小田姐,我不是质疑你,只是禁地危险,那三姑娘只是一个八岁幼童,又没有修为傍身,我担心……”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跟在四夫人身边多年,竟还是一个三等的丫头。”小田的语气十分不客气,“今日这番行动,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计之中,必定不会有任何差池。你只需听从我的命令,在三姑娘身边点燃九十九只噬魂烛,其他事不需要你担心。” 过了半晌,才听得露儿道:“小田姐,听闻禁地闹鬼,在这布噬魂续命法阵,总觉得很危险……” 小田嗤笑一声:“禁地闹鬼的传闻,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你跟随四夫人嫁进司家十多年,可曾听闻在此处死过人?不过骗骗你这样的蠢货!再说,如今人牲只得三姑娘一个,不借助坟地的阴气,如何施展这噬魂续命之术?” 言至此,露儿便不再言语了。 小田又恨恨道:“三姑娘那个死丫头,上次竟从噬魂续命阵中逃脱,害得四夫人身受反噬,连累得我也被狠狠责罚。此番她终于落入我手,看我不折磨得她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她觉得今日拿四姑娘续命这件事,已是十拿九稳,便又洋洋自得道:“你若是好言好语求我,哄得我开心了,今日这份功劳我便算上你十之一二,也好叫你在四夫人跟前混个脸熟。” 二人很快便到了夜缚灵所标记的墓碑前,然而如今此处空无一人。 听到两名婢女的声音时,司予想跑已经来不及,便索性趁两个人斗嘴的功夫,借着夜色遮掩,悄无声息地爬上不远处的大树,顺带着把粗麻绳也给 分卷阅读31 收了起来。这棵树枝叶繁茂,她瘦瘦小小,藏在其中,倒不易被人发觉。 露儿当即便慌了:“小田姐,三姑娘怎么不在这里?” “莫非夜缚灵那不人不鬼的东西,根本没捉到三姑娘?”小田恼怒道,“他将我骗来此处,若我没布上弑魂续命阵,他必定会在四夫人面前反咬我。”她恨恨道,“他定是怕我取代他在四夫人心中的位置,竟这般设计害我,这是好毒的心思!露儿,你需得为我作证!” 露儿迟疑道:“夜缚灵他怎敢欺瞒四夫人?小田姐,我们四处找找吧,说不定是他标记错了位置。” “哼!”小田道,“如今四夫人卧病不起,奴大欺主,他有什么不敢的?” 司予躲在树上,大气不敢出,警惕地望着在树下四处寻她的二人。 方才为她解开绳子的那缕轻风还绕身侧,并未走开,司予便不抱希望地悄声嘀咕:“前辈,那两个人是来害我的。”她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怯生生问道,“你能不能显显灵,帮我把她们吓走呀?拜托拜托。” 轻风绕着司予转了两圈,而后掉头向树下吹去。 司予:…… 这是老司家的哪位前辈?也太宠小辈了吧!真应该将夜缚灵捉来瞧瞧,这才是宠小姑娘的正确方式! 轻风在地上化作一名女子,白衣白裙,身材玲珑,长发及腰。 司予心道,原来是位小姐姐,难怪这么温柔。 因是背对着司予,司予也瞧不见她长得是何种模样。只见她如浮在空气中一般,姿态优雅无声无息地向着那两名婢女飘去。 司予一时觉得这个打开方式有些不太对。这么个漂亮温柔的小姐姐,能吓跑谁?正想出声提醒一句,只见露儿一转身,直接与白衣女子对上了眼。 月光下,露儿脸上的神色僵硬了一瞬,而后瞳孔放大,跌跌撞撞地连退两步,慌不择路地转身便跑。一边跑,一边凄厉叫道:“有鬼啊!有鬼!” 吓跑露儿后,那白衣女子便暂时隐了身。所以小田闻言看过来时,周围空空荡荡的,哪有什么鬼? 气得她大骂:“蠢货!哪有鬼?给我滚回来!” 刚骂完,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拂过自己的头顶,柔柔软软顺顺滑滑,就像是……头发? 而后,她便惊恐地发现身后有无数黑发,将她牢牢包裹起来。惊惧地扭头一瞧,甚至来不及叫一句,便直挺挺地倒下了。 目睹全程却始终没看见白衣女子相貌的司予:??? 是、是被吓昏了吗?不过就是风吹起了白衣女子的头发罢了啊。她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因记恨着小田那句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狠话,司予当即扔下粗麻绳,与白衣女子道:“姐姐,你可以把她倒吊在树上吗?她最坏了!” 而后满意地看着白衣女子依言照做,正要爬下树,忽然双眼一晕…… 她当即移开向下看的视线,紧紧抱住树干,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姐姐,你可以接我下来吗?我、我好像下不来了哎……” 说来也怪,穿书前,她从未发现自己有恐高的毛病。穿书后,就算被顾尘光御剑带到天上,她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怕。可也不知怎的,现下自己一个人坐在几丈高的树上,想要下去时,却不自觉地抖了手脚。 白衣女子迟疑着,暂未转身,而司予身后却忽然传来陌生少年的声音。 “谁在树上?” 司予扭头一瞧,只见不远处正走来一个小少年。 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红着绿,富贵非凡,气质很是不羁,看上去不像是修真界人士,反倒像是俗世里钟鸣鼎食之家的纨绔膏粱。不过他眼下灰头土脸的,仿佛在地上滚了一圈一般,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灰泥,在气质里添了些狼狈。 少年走近了,抬头瞧了瞧树上的司予,又看了看吊在隔壁树上晃晃悠悠不停地脑袋撞树却毫无知觉的小田,才皱了眉问道:“你方才在跟谁说话?” 司予跨坐在树杈上,双臂紧紧地抱着树干,伸了个小脑袋出来,冲他笑了笑:“哥哥,我在自言自语呢。” 少年自然不信,因见她小身子发着抖,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便又问道:“你爬那么高做什么?你不怕吗?” “我、我当然不怕。”被戳了痛处,司予昂了昂小脑袋,不自觉地开始嘴犟,“恐高什么的,我没在怕的!” “哦,你不怕高啊……”那少年忽然咧嘴一笑,“那你别抖啊,放开了树干再说话。” 司予:…… 这是谁家小孩儿?怎么这么讨厌呢? ☆、第 17 章 司予正想反驳,但凭着顶级绿茶的本能,她多打量了这小少年一眼,结果一晃眼便瞧见了他手腕上的镯子。 那是一个生铁制成的旧镯子,仿佛只是许多年前某位老铁匠闲来无事随手打造的,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任何花样,质朴且古拙。 可只有修真界 分卷阅读32 的人明白,这样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一只旧镯子,却是司家下一任家主的象征。 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个小少年,应当便是司家家主与大夫人的幼子,司予同父异母的三哥,司珩。 司予心中好奇,身为本家子弟,司珩怎么明知故犯,三更半夜来了这司家禁地? 既认出了此人是司珩,司予当即便酝酿好情绪,皱巴起一张小脸,哼哼唧唧软软糯糯地道:“予儿才不怕呢!” 话虽这样说着,她却悄悄朝树干挪了挪小屁股,用力地张开一双小短胳膊,紧紧地抱住树干不撒手。视线也从地面移了开去,仿佛只是向下看着,就已经让她害怕得不知所措了。 司珩抬头瞧着树上的小女孩儿。 小小女童长得玉雪玲珑,神貌憨态可掬,说话间,唇边还有两颗若隐若现的梨涡,又漂亮又可爱。 但观她穿着,却是些寻常的衣料,且被洗得发了白。甚至那衣服还有些不合身,袖子明显短了一截,露出半截瘦瘦弱弱的手腕。她整个人偏瘦小,脸上虽有些婴儿肥,身子却瘦得仿佛他一把便能握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 看起来不像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因觉着小丫头的傲娇颇为有趣,司珩便忍不住逗她:“既然不怕,那你便在树上呆着吧,我要走了。” 他作势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那小丫头。 果不其然,小丫头一见他要走,顿时便着急了。却又不敢大幅度扭动,只能扭过小脸来,头上扎的两只小啾啾就跟着晃啊晃,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薅一把。 “哥哥,你不要走,你,你……” 她扭捏得“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 司珩驻足回首:“你待怎样?” 小丫头仿佛酝酿了一肚子的勇气,也积攒了一肚子的懊恼,她小脸委委屈屈地一垮,哭唧唧地道:“哥哥,我害怕,你能帮我下树吗?” 司珩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小丫头真是太可爱了! 他娘没有给他生个亲妹妹,他又跟家里那些异母妹妹不亲近,是以从前总是听朋友说,家里有个妹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他却没什么直观感受,直到今日才深切体会了这句话。 若他家里有个这样的小丫头,确实是件很幸福的事了。 司珩折返,往树下走回去。离得近了,才听见那小丫头正娇滴滴地嘀咕着什么。 “呜呜呜呜予儿不是个勇敢的好孩子了……予儿说好了要向三哥哥学习,做三哥哥那样勇敢的孩子……可是予儿有点怕……予儿真的好害怕啊呜呜呜呜……” 三哥哥?予儿? 司珩心念一动,抬头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 树上的小姑娘哼哼唧唧不肯回答。 司珩逗她:“那让我猜一猜……”他作出沉思的模样,“你应该是司家的孩子。你是不是叫司绵?” “才不是!我才不是坏蛋司绵呢!”没想到小丫头听见“司绵”这个名字,反应还挺大,气鼓鼓地嘟囔着,奶凶奶凶道,“哼!反正我不要告诉你!好丢脸……我才不要告诉你我是司予呢……” 司珩拉长了音调:“哦,原来你是司予啊。” 竟是那个传闻中又笨又蠢又不成器的三妹? 可眼前这小丫头灵气得很,在月下林中,仿若误入凡尘的小精灵一般,哪里又笨又蠢了? 她崇拜他,事事以他为标杆,一心向上,心心念念要做个好孩子,又哪里不成器了? 可见传闻不能全信。 小丫头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两只婴儿肥的小手往嘴上一捂,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一脸震惊又懊恼。 太可爱了! 司珩当即觉得自己不行了! 他伸开手臂,笑道:“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小丫头伸长了小脑袋,怯生生地往树下看了一眼,又怯生生地缩回小脑袋,怯生生地小小声道:“哥哥,这树好高呢,你能接住我吗?” 司珩道:“接不接得住,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司予心中飞快分析着,在原书中,司珩将来也算是在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天资不错,又肯努力,此时接一接小女孩,应该……也不在话下?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求了那位重新变成一缕清风绕在身边的白衣女子,帮忙托一托她,别叫她摔了。 而后司予看着树下的司珩,一副下了极大决心的模样,握着小拳头,碎碎念着给自己打气:“予儿要向三哥哥学习!要做和三哥哥一样勇敢的孩子!”她挪着小身子,小心翼翼地准备往树下跳,“哥哥,你要接住我哦。” 司珩笑着将小丫头抱了个满怀,而后就地一滚,卸去了巨大的冲力。 小丫头明明怕得脸色都白了,小身子也抖着,却始终不叫不哭,只一声不吭地埋头在他怀中,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分卷阅读33 司珩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怜惜,他将小丫头捞起来,在她的小啾啾上一揪:“不怕了。” 小丫头这才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双大眼睛瞬间亮了,像是天上的星辰都落入了她眼中。 她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抓着他的袖子,小兔子一般跳个不停:“哥哥,你好厉害呀,你跟我三哥哥一样厉害。” 小丫头如小甜豆一般蹦跶,勾着司珩的心也跟着跳跃起来。 可爱暴击! 司珩又在小丫头的小啾啾上揪了一把:“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 谁知一句话让小丫头脸色瞬间白了。 她怯怯地看了旁边倒吊在树上的女人一眼,然后抱紧了他的胳膊,瑟瑟发抖地依偎在他身边:“哥哥,那个女人要杀我。” 司珩一听就怒了。 他的妹妹,在自己家过得清贫便也罢了,怎的竟还有性命之忧?这个司家当他不存在吗? 小丫头嘀嘀咕咕地碎碎念:“哥哥,那个女人是四夫人那个大坏蛋的婢女,她把我捉来这里,说什么要给二姐姐那个小坏蛋续命。” 四家二姑娘便是司绵。 司珩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小丫头管司绵叫坏蛋? 司绵先天不足,自从生下来,便始终缠绵病榻,大夫断言她活不到成年。眼见着十五岁将近,四夫人竟想出了如此阴损的法子,竟敢祭司家幼女的性命,为自己的女儿续命。 不过四夫人那女人什么坏事不敢做?多年前,那女人要让她所出的二公子成为司家长子,便设计谋害了他大哥。若不是苦于找不到确切的证据,而那女人又深受他爹的宠爱,他早就将那女人碎尸万段了。 司予满意地看着司珩脸上浮现出同仇敌忾的愤慨。她可太明白什么叫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 至此,对于司家三公子的攻略,她自认应该已完成了大半,就只差最后临门一脚了。 二人正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我便是在此处见到那个女鬼。宋大哥,你且快些,小田姐不知道有没有事。” 是去而又返的露儿。 司予惊恐道:“他们要来捉我了!哥哥你快走!这里是司家禁地,你不是司家人,你肯定不知道,禁地是不许有人进来的。万一被他们发现,你就要遭殃了。”她小手使劲儿推着司珩,“哥哥,你快走吧,我不能连累你。” 如此说着,她竟还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准备向那一男一女走去,边走边举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我要像我三哥哥一样,做个勇于承担的勇敢的好孩子。哥哥,我保护你,你快走吧。” 司珩心弦跳了一跳。 他活了这么大,也算是养尊处优,从来没被一个小孩子保护过。这小甜豆明明怕得发抖,竟还是决定牺牲自己来保护他。 这般大义良善,不愧是他司珩的妹妹啊! 司珩抱起司予,往背上一背:“哥哥带你一起走。” 话音一落,他当即往密林深处跑去。 身后的两人听见动静,大喝一声:“谁在那?” 司珩跑得极快,待他们反应过来,再想追来时,司珩早已带着司予跑没影儿了。 司予心下感慨,她可从未见过跑得这样快的人。她单方面宣布,司珩,便是全司家最快的男人了! 司珩脚下不敢停。他今日偷来禁地,并未告知任何人,四夫人那女人本就与他娘不太对付,他可不想白白给敌人送一个把柄。 只听得背上的小甜豆软糯糯地道:“哥哥,你真的跟我三哥哥一样厉害哎。有位名人说,以司三为镜,方能知不足。哥哥,你以后肯定超强的。” 司珩笑出了声,这小丫头可真有意思。 “哪个名人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小甜豆奶声奶气地嘟囔:“大概是……鲁迅先生吧。” “鲁迅?” “嗯!” 司予心道,谁能想到这司三公子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呢?这话原本就是她瞎编的,那她也只能再瞎编个作者了。 好在鲁迅先生被世人平白无故安了这么多“名人名言”,也不差她这一句。若实在不行,要不换李白也成。 ☆、第 18 章 司珩正与司予玩笑,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御剑而来之人,面色忽地一变,背着司予躲进了草丛中。 他“嘘”了一声,悄声道:“有人来了。” 司予伸头一望,远方半空中,少年一袭青衫,脚踏莹白光长剑,肩头蹲着个小毛绒,面前还浮着一只带路的风回铃。 不是顾尘光又是哪个。 他果然找来了! 司予正要出去招呼他,却被司珩一把拉了回来。 司珩皱着眉头,戒备地打量着四处寻人的顾尘光:“你可看清楚了,那是顾尘光,四夫人的内侄!” 顾尘光作为四夫人的侄子,旁人自然将他划在四夫人一派,却 分卷阅读34 殊不知他早与四夫人决裂。 司予点点头,软糯糯地道:“对呀,他是顾家哥哥嘛。不过顾哥哥和四夫人那个大坏蛋才不一样呢,前几日,四夫人要用顾哥哥和我的性命,为二姐姐续命。多亏顾家哥哥聪明,带我逃了出来。” 司珩一愣,一时竟不知,是该惊讶于顾尘光那小子竟然会御剑,还是该惊讶于四夫人竟已不是第一次对司予下毒手,或是该惊讶于四夫人那女人竟歹毒到要傻杀了自家侄子。 他沉吟片刻,才道:“既然他是来寻你的,你便随他回去吧。天色已晚,早些休息。” 司予歪了小脑袋,好奇道:“哥哥,你不同我一道走吗?”尚不等他答话,她忽然小小声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偷偷来禁地,怕被司家人发现,对不对?”她拍拍小胸脯,一副仗义模样,小大人似的,“哥哥,你放心,你悄悄地走,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她伸出一根食指在唇上“嘘”了一声,奶声奶气道:“哥哥,这是我们的秘密哦。” 小甜豆简直可爱炸了! 司珩没忍住,在她头顶的小啾啾上揉了一把,笑着哄她:“那我要多谢你啦。”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司予甜甜地笑着,露出唇边两朵小梨涡,“哥哥,那我先走啦,你要好好的啊。” 她忽然伸出小短胳膊,抱着司珩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转身小碎步跑出去,小兔子一般欢快,一边跑,一边冲着顾尘光招手,小小声呼唤他:“哥哥!顾哥哥!我在这呢!” 司珩:!!! 软糯糯娇滴滴的小丫头,奶声奶气地嘱咐他要好好的,还亲了他一口! 亲!了!他!一!口! 这是什么神仙妹妹?! 司珩一个人躲草丛里激动半天,沉浸在有个神仙妹妹的兴奋中不能自拔。他发誓,一定要让司予成为全司家……呸不对!是全修真界!全天下!最幸福的姑娘!他甚至已经想好等将来司予出嫁时,他一定要亲自对妹夫把关,还要为她添上九十九车嫁妆! 等终于冷静下来,决定打道回府时,司珩下意识地往腰间一摸,激动得潮红的脸色转瞬白了。 他的香囊呢? 冒险入禁地,忙活了一晚上的成果,就这么丢了? 远处,司予正站在顾尘光的长剑上,一只小短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一只小短手悄悄从怀中摸出一只香囊来。 这只香囊看起来就价值不菲,锦缎所裁,以精致绣活绣着一棵君子竹并一株兰草。 这种高品质的物品才该是司家公子小姐该用的嘛! 司予瞥了一眼自己那洗到发白的粗布衣衫,觉得没眼看。 香囊里装了几棵小草,俱是连根拔起,根上还带着泥土。 她也不认得那是些什么草,只是方才见司珩一直下意识地摸香囊,似乎是在确认它还在不在,想来应该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物件。若是不见了,他定会仔细寻找,若是寻不到,想必也定会前来芷兰院问一问她。 当她发现自己的头花不见时,便猜想明日四夫人兴许会借此发难,她必须保证司珩明日一定来找她,帮她解围。因此,她才亲了他一口,顺手悄悄将这香囊偷了来。 风回铃已经戴回腕上,空见也重新爬回她的肩头,司予rua了rua空见毛茸茸的小脑袋,软糯糯地跟顾尘光道谢。 “哥哥,谢谢你来救我呀。” 顾尘光道:“妹妹,我既收了你的落尘剑,此一生必定会护你周全,不必谢。”他顿了顿又道,“你这铃铛灵气得很,竟会主动寻我,并引着我来救你,极为衷心护主。” 空见蹦跶得厉害:“是老子!是老子带着宝铎去寻你的!” 除司予以外,旁人皆看不见空见,也听不见它说话,是以在顾尘光看来,是风回铃孤零零一个灵去找的他。 司予安抚地rua着空见的小脑袋,心道这风回铃竟能感知她的方位,这倒是一个新发现。 如此想着,她抬起手腕看了眼风回铃。 只见不知何时,铃铛四周竟又出现了紫色轻烟,不如乌叶古窟中那般浓郁,淡淡的长长的一缕,松松绕在铃身上。 有清风一缕吹来,绕着司予转了一圈。 司予这才想起还没来得及与帮了自己的白衣女子道别,便忙在心中对那缕清风道:“前辈姐姐,谢谢你帮予儿呀。我要跟顾哥哥回家啦,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来找你玩,你可别忘记我呀。” 那清风似有些留恋般,轻抚了司予的手腕,而后消失不见。 说话间,二人已回到芷兰院。距离司予被夜缚灵带走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五夫人房内燃着灯,想来应当在与丁香、石兰做针线、说闲话。隔壁金玉院的九夫人在学戏上倒是肯下苦功夫,此时还咿咿呀呀曲不成调地唱着。 司予忽然生出些人间喧嚣之感,平凡却踏实。 与顾尘光道别后,她悄悄溜进自己房中,将自己丢 分卷阅读35 进大床里,脸也不洗,牙也不漱,准备立刻睡觉。她需得养足了精神,才能应对明日四夫人甩来的刀子。 以救世主自居的空见,正端着姿态等着司予感谢一番,一扭脸竟见她已睡得打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睡睡睡了? 说好的感恩环节呢! 这小孩儿!这小孩儿真是岂有此理!如此不顾礼节,真是另它心寒! 它跳过去拽住司予的手,想将人给拉起来。 “起来起来起来!”拉不动,它气得小短手叉腰,“懂不懂什么是尊老爱幼!” 司予迷迷糊糊地一挥手:“别闹,睡……觉……” 一巴掌把空见给甩得连滚几个跟头。 气得空见骂骂咧咧地爬起来,骂骂咧咧地吹灭蜡烛,骂骂咧咧地准备回到风回铃里去。眼不见心不烦,它觉得自己现在看这小孩儿一眼,都要折寿五十年! 刚钻进风回铃,空见便发现铃铛内部空间中多了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吓得他“嗷呜”一声,尖叫着跑出了风回铃。 卧槽! 铃铛里那是啥玩意? 一想到刚才看到的东西,它就抱着司予的脖子死不丢手,小身子抖如筛糠。 白裙长发。一张脸遍布刀伤,伤口外翻,露出森森白骨,血流如注。鼻子眼睛嘴唇皆被一刀剜去。形状可怖,宛如地狱恶魔, 是是是女鬼? 卧槽! 佛门法器里为啥会有女鬼! 妈耶好可怕! 它扯着司予的头发一叠声叫嚷:“小孩儿醒醒,你宝铎闹鬼了!” 司予又是迷迷糊糊地一挥手,将空见压在胳膊下:“睡觉,别……闹……” 空见:…… 都闹鬼了还睡个屁觉!嗨呀气死它了! 司予一脚睡醒,已是第二天清晨。 打了个哈欠,她一扭脸便看见空见蹲在她脸旁边,顶着一眼圈乌黑,一脸死气沉沉地望着她。 她吓了一跳,伸手把空见的脸怼一边去:“昨晚没睡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空见整个灵都炸了。 “你说老子昨晚为啥没睡好!啊!老子昨晚能睡好吗你说!” 司予被吓得抖了一抖,抱了抱被子:“你、你怎么了嘛……” “老子怎么了!老子还要问你怎么了!你这宝铎里面有女鬼啊你知不知道!你对宝铎做了啥?好好一个佛门法器为啥会有女鬼!啊!你说你说你说!” 司予一愣,女鬼? 空见还在控诉:“老长老长的头发,老白老白的衣服,老惨老惨的脸!你竟然还问老子为啥没睡好!换你你能睡好?” 白衣长发的女鬼? 莫非是昨夜禁地中的前辈姐姐? 司予正要将铃铛里的女鬼放出来问个明白,屋外院子里又嘈杂起来。 她脸色一沉,麻烦这么早就来了?大清早的…… 四夫人受反噬颇重,竟也不放任自己睡个懒觉。反派都这么拼命,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刻苦用功? 理了理头发,扯了扯衣服,又擦了把脸,而后将空见放在肩头,这才走出房去。 芷兰院里涌进来一群婆子,为首那个口口声声道:“五夫人,今日你说什么都不好使。老婆子一群人昨夜亲眼目睹三姑娘去了禁地。咱司家禁地严禁进入,这事需得到家主面前说道说道。” 五夫人攥着一只帕子,眼瞧着又哭了。 她低声啜泣道:“予儿昨天受了伤,晚上早早就睡下了,一直在房里呢,怎么可能去禁地?” 丁香道:“就是就是,我们夫人一直守着我们家姑娘呢。若是三姑娘去了禁地,我们家夫人怎的不知?” 司予走过去,拉着五夫人的手道:“娘,你别哭。” 隔壁院墙上,九夫人又适时地冒出个脑袋来。像是怕掉下来一般,她紧紧攀着院墙。 她柳眉一竖,便要发火。可这畏缩动作实在与气势气场没什么关系。 “你们这群婆子是眼瞎吗!昨晚上毛毛一直在陪老娘练戏!哪有功夫往禁地去!滚滚滚!快滚!” 司予:…… 一边说她睡觉,一边说她练戏,被队友这么一打岔,她竟一时忘记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第 19 章 为首的婆子是个面黑发福的,她当即换掉颐指气使的模样,挤出个谄媚的笑脸,对着九夫人点头哈腰道:“九夫人,昨夜咱们几个当真瞧见三姑娘去了那禁地,也是按照章程办事,还请您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小的们。” 司予当即噘了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黑脸婆子,奶凶奶凶地控诉道:“九夫人是心胸豁达的巾帼英雄,何时为难过家里的下人?你这个婆子好坏,你为什么要诬赖她!你可真是个大坏蛋!” 黑脸婆子:??? 等等,这不就是一种常规话术么?谁诬赖九夫人了? 分卷阅读36 九夫人:!!! 小甜豆不愧为她毕生知音! 她作为一位心胸豁达的巾帼英雄,已经默默在人群中藏匿许久了,深居简出是她谦逊,可若不是遇见小甜豆,这天下竟无人能发觉她这颗明珠!呜呼哀哉!这是她的悲哀,亦是天下的悲哀! 九夫人正心胸激荡地觉得这小孩儿没白疼,便听得小甜豆继续抑扬顿挫道:“昨天晚上我根本就没去过什么禁地嘛。九夫人都告诉你们,我在陪她练戏了,你们不信我和我娘也就算了,可你们竟然连九夫人的话都不信。九夫人是巾帼英雄哎!九夫人这样好的人!你们怎么可以质疑她,对她不敬呢?你们真是大坏蛋!” 黑脸婆子:??? 等等!话题什么时候被引到这里了! 五夫人那个怯懦的女人,怎么就生养出这么个擅于搬弄是非模糊重点的小孩儿呢? 九夫人:!!! 小甜豆说得对哎!这群婆子根本不是在为难芷兰院,而是在质疑她,是在对她不敬!她们是在为难她啊! 九夫人当即怒火中烧,大骂道:“老娘嫁入司家十几年,家主和夫人都没质疑过我,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老四那女人的几条走狗,也敢跟老娘作对?谁给你们的脸!” 她一溜烟跳下院墙,招呼了金玉院的奴仆们,一转眼就来了芷兰院,怒气冲冲地走到黑脸婆子跟前,扬手就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黑脸婆子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响。 黑脸婆子:…… 今日出门是没翻老黄历吗?她们就只是想抓个三姑娘,这九夫人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呢? 九夫人和四夫人不一样,九夫人娘家显赫,颇受家主宠爱,在大夫人面前也极为得脸,这么一尊菩萨,她可不敢得罪。 于是黑脸婆子勉勉强强赔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九夫人,您误会了,老婆子完全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但……”她从怀中掏出两朵头花,恶毒地看向司予,“这是咱们昨夜捡到的,想来三姑娘应该认识。” 那是两朵针线缝制的布花,用的是寻常的料子,看上去也有些旧了,手艺却是极好。正是司予每日扎在两只小揪揪上的头花。 九夫人才不管它什么头花不头花,正要骂人,便见小甜豆奇道:“这是我的头花哎!昨日我不小心掉进枯井里,然后头花就不见啦。是你们捡到的吗?”她作势伸手要去拿,还不忘甜甜地道谢,“谢谢你们。” 黑脸婆子将手一缩,冷笑道:“三姑娘,这可不是在什么枯井里捡到的,这是……” 司予不等她说完,便撅了噘嘴道:“你又要说是在禁地里捡到的咯?那可是我……咦?不对呀!”她眨了眨眼睛,奇道,“那你是去了禁地吗?” 黑脸婆子一愣。 这、这发展态势不太对吧?主人也没告诉她遇见这种情况要怎么说啊! 她一张脸憋得通红,倒是旁边的婆子绞尽脑汁想到了回话。 “三姑娘,这是咱们在禁地入口前捡到的。咱们哪敢去禁地啊。” 黑脸婆子也道:“正是如此!三姑娘若是没去禁地,可敢跟咱们说说,昨晚在哪里,又做了什么?九夫人说在金玉院练戏,五夫人又说在芷兰院休息,咱们也不知道该向家主回哪句。” 司予奶凶奶凶道:“你们都是大坏蛋!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说!哼!”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扁了扁嘴,哭唧唧道,“我就是受伤了么,我在我自己房间养伤,我娘一直守着我呢。后来,九夫人不放心我,就过来看我,她这么好的人,见我疼得睡不着,就留下来陪我,还唱曲哄我开心,我觉得好听,也就跟着学了几句。我娘和九夫人这么好的人,不许你们诬赖她们是骗子!” 九夫人先是一愣,而后满意地点点头,给了司予一个“毛毛可以,临危不惧,颇有我的风范”的眼神。 司予:…… 她收了收心神,继续哽咽道:“我的头花是掉在四夫人院子旁边的枯井里的,你们别想诬赖好人!”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香囊,“如果你们觉得九夫人和我娘都是大骗子,那我从枯井回来的路上,还遇见了一个好心的哥哥,这是他不小心落在我这的香囊,他也能帮我作证!” 几个婆子哪能想到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这么能说,逻辑在线,说辞还一套一套。 黑脸婆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三姑娘说的那位公子,姓甚名谁?” 司予先是一愣,而后嗫嚅道:“……我、我忘记问他名字了。” 黑脸婆子嘲讽道:“三姑娘连证人都找不到,又是作得什么证?” 芷兰院里正闹作一团,忽然听见院门口有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 “我能为她作证!” 司予循声一望,正是司珩。 他终于来了,勉强也算来得及时。 她当即笑出了两朵梨涡,一边欢呼着“哥哥”,一边小碎步向他跑去。 谁知经过黑脸婆子身边时,竟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伴着 分卷阅读37 一声惊呼,她跌倒在地,顿时摔出了泪花。 司予回头,震惊地望着黑脸婆子,抖着唇道:“你……你……” 在场众人各个变了脸色。 九夫人和五夫人一叠声喊着“毛毛”“予儿”就跑过来,将司予拉起来抱进怀中。 司珩大力给了黑脸婆子两个耳光,怒道:“你一个奴婢,敢对我司家小姐动手?你当真是活腻了?” 几个婆子埋怨地看着黑脸婆子,心道,把三姑娘带走,她们就能交差了,好端端的推人家做什么?平白无故又惹出个事来!三公子在司家是出了名的嚣张,也不知这事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 而黑脸婆子则一脸懵。 她做啥了?三姑娘咋就倒了? 她啥也没做啊!三姑娘咋能倒呢! 她吐出满嘴血和一颗牙,焦急道:“三姑娘,您说句话,老婆子没推您啊。” 司予心道,哟,现在倒是会恭恭敬敬说“您”了。 五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九夫人气得要活剜了黑脸婆子。 司予抱住九夫人的腰,仰起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九夫人,不、不是她推的。”她恐惧地看了黑脸婆子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仿佛怕她报复一般,“是我一不小心,被风吹倒的……” 被风吹倒?这院子里哪有什么风? 司珩当即吩咐身旁的小厮:“把这欺侮主上的东西拉出去打五百棍,赶去庄子里,别让我再见到她!” 五百棍打下去,哪还有命活? 司予悄眼打量着呼天喊地被拉出去的黑脸婆子,心中暗笑道,是谁给你错觉,觉得能与顶级绿茶抗衡?呵,幼稚。 司珩又道:“予儿昨夜未去禁地,我可以作证。谁若是有异议,便亲自来与我说,别使唤条狗来我面前吠。”又指着其余婆子道,“留一个给她主子递消息,一百棍。其他人全部两百棍。” 小小年纪,杀伐决断,已然隐隐可见家主风范。 擅闯禁地,兹事体大,九夫人那种没脑子的胡搅蛮缠无用,需得少家主坐镇,才能将此事给掀过去。 司予酝酿好情绪,焦虑地跟司珩道:“哥哥,她们是司家的奴仆,你打了她们,万一我爹打你怎么办啊?” 司珩一愣,才想起司予并不知道他便是她三哥。再一想到她小小年纪便不得爹爹宠爱,偏居一隅,缺衣少食,身处地狱,却又偏生了个小太阳一样的性子,明明是自己被下人欺负了,却还第一时间关心他会不会被刁难。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妹妹? 他温柔安抚道:“予儿,我便是你三哥。” 司予眼神一亮,因为眼眶中有泪的缘故,那双漂亮眼睛亮得惊人。 “你是我三哥哥?”她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地一把抱住司珩的胳膊,“哇!你是我三哥哥哎!太好啦!” 昨夜太黑,司珩没瞧见司予脸上带着划伤,现今一看,心中更是难过。一个小小男子汉,眼眶一热,险些没哭出来。 压抑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他立刻吩咐小厮去拿最好的伤药。见她衣衫陈旧,又张罗着让小厮去寻城里最好的衣铺掌柜来。再一瞧芷兰院一贫如洗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叫嚷着要把他小库房中所有的摆件都搬过来。 九夫人见司予待司珩这小子亲近,心里本就有点泛酸。如今一见司珩此举,当即便叫自家丫鬟去隔壁再搬两箱银子来。 又冲五夫人气道:“老五,你瞧瞧你,你养孩子养得这么不精细。你若不会养孩子,就把毛毛抱来给我养。” 说完白了司珩一眼。 小甜豆由她罩着呢,司珩这小子是瞧不起谁?她今日便要告诉他,她才是这全天下对小甜豆最好的人! 司予:…… 倒、倒也不必。 ☆、第 20 章 司予将那只香囊交还给司珩,又悄悄与他说,香囊是不小心挂在身上的,等她回家了才瞧见。 司珩见香囊里的植物还算鲜活,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司予奇道:“三哥哥,这是什么草?” 司珩尚未答话,便听得九夫人扬声道:“什么破烂草,毛毛快来看看,这两箱银子够不够使?” 五夫人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好……” 九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是我给毛毛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嗤了一声,“你也不瞧瞧你养孩子养得多糙,你还好意思拒绝我?” 五夫人:…… 她辛辛苦苦小心翼翼养大的宝贝疙瘩,又水灵又可爱又贴心,怎么就养得糙了? 九夫人得意洋洋地指着刚搬进芷兰院的两大箱子银锭道:“老娘别的东西不多,就银子和丹药多得很!毛毛你先用着,不够尽管开口!” 说完又白了司珩一眼。这小子乳臭未干,能有她有钱吗?啊?能吗? 司珩:??? 九夫人……是 分卷阅读38 在暗示他什么吗? 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他恍然大悟了。 是了!他也算与予儿初次正式相认,竟忘记给予儿见面礼和零用钱了! 他这个三哥做得真是不称职,该打该打!亏得九夫人好心提醒! 司珩当即感谢地冲九夫人拱手作揖,回头便对小厮道:“去将我积攒的一百锭黄金取来,再将我去年得的那条狐裘……”他想了想,觉得这个见面礼还不够贵重,又改口道,“不,将我珍藏的那只桃枝剑取来。” 小厮一惊,忙道:“少爷,那桃枝剑可是……” 司珩道:“什么可是?还不快去!” 九夫人:??? 啥?几个意思?这小子是成心跟她作对? 气得她又白了他一眼。 越想越生气,再白了一眼。 嗨呀气死她了,继续白一眼。 丫鬟忧心忡忡道:“九夫人,您是眼抽了吗?” 九夫人:!!! 抽你奶奶个大头鬼! 气得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司予憋着一肚子笑,冲着九夫人挥小手:“九夫人,晚上我去金玉院陪您唱曲儿啊。” 空见叹为观止地在银锭箱里不知捯饬什么,半晌了才傻愣愣地伸出小脑袋,望着司予问道:“这些钱够不够老子买一百个荷叶糕?” 司予抽了抽嘴角:“你太小看金钱的魅力了,够你买一百年荷叶糕。” 空见:!!! 它活了几千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为了一百年荷叶糕,这个主上跟的值!真值! 很快,司珩的小金库和桃枝剑也送来了。 小厮极为不舍地将桃枝剑递给司予。 那桃枝剑乃玄铁锻造,乍一看来,就仿佛是从桃树上随手折的一段桃枝,连剑刃都没有,也就成年人手掌那么长,跟玩具似的。 司予奇道:“三哥哥,这是……剑吗?” 小厮一脸“你好没眼光”的表情,气得司予奶凶奶凶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走!三哥带你开眼去!” 司珩揉了揉司予的脑袋,带她来到院外荷塘边,拿过那柄桃枝剑,手腕一翻挽了个剑花,那桃枝剑竟暴涨三四倍,瞬间成了一柄真正的剑。 司予惊讶地看着那剑。剑柄、剑刃、剑锋……寻常长剑该有的部件它都有,只是长度略短了些,不过秀秀气气的,很适合女子使用。 司珩随手捡了片树叶,向空中一抛,而后以桃枝剑轻轻一划,那树叶当即被劈成两半。 “削铁如泥,随心变化。”他笑眯眯地将桃枝剑递给司予,那剑转瞬又变回桃枝模样,“最适合未修行之人防身用。” 司予赞叹地接过剑,感慨道:“这剑也太厉害吧!” 不知何时跟来的空见撇撇嘴道:“很一般的法器啦,哗众取宠罢了。比不上落尘剑一根脚指头。”它始终对司予将落尘剑赠予顾尘光一事耿耿于怀,“你这小孩儿真是没什么见识!” 司予:…… 就问你一柄剑哪来的脚指头! 司珩鼓励道:“予儿,你试试。” 司予一脸懵。怎么试? 她攥紧了那根桃枝,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在心中默念道:“呃,出、出来。” 手腕上风回铃的紫烟一闪而过,转瞬有清风拂面。司予一时觉得后颈有些痒,仿佛有无数根丝线在轻抚她的肌肤。而后,她眼角余光便瞥见了一缕头发…… 司予:??? 头、头发? “卧槽!”空见惊叫一声,倏地一下,三跳两跳跳进司予怀中,将脑袋死死埋在她胸前,肥爪子抓着司予的衣服,整个灵抖如筛糠,“宝铎里的那个女鬼她她她竟然出来了!” 司珩显然也看见了那女鬼,面色一变,将司予猛地拉到他背后,警惕道:“你是何人?” 司予扭头一瞧,脊背当即窜出一阵寒意。 那女鬼白裙长发,发拖至地,乌发将面容挡住大半,像是有意遮挡,只露出一只眼睛,和眼睛周围的部分皮肤。 那眼睛……哪有什么眼睛!本该长着眼睛的地方仿佛被人一刀剜去,如今只剩下黑洞洞的一个窟窿。窟窿周围的皮肤满是刀伤,伤口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窟窿和伤口都在向外涌着鲜血,那鲜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砸出一个又一个血花,就仿佛血流不尽似的。 司予捧着心口,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情绪。 观这女鬼,似乎是昨夜帮助过她的那位前辈姐姐。 Emmm,她不过是想叫桃枝剑出来,怎么就把这位给叫出来了呢? 她颤颤巍巍地道:“前辈姐姐,你、你吓我一跳。” 那女鬼忙低下头,落下的长发便将那只眼睛给遮挡住了。 空见怒气冲冲道:“你知道自己吓人,你还到处乱跑?你这个鬼,你怎么想的!没有一点点公德心!” 司予一愣:“她说话了吗 分卷阅读39 ?” “说了!”空见没好气地道,“她说‘对不住,吓到你了’。” 司予抽了抽嘴角:“也、也没事啦。” 空见又道:“她又说话了!她说‘我想求你帮个忙’。” 司予一愣:“什么忙?” “她说‘我是司家二夫人,为奸人所害,求你帮我报仇雪恨’。”空见气道,“这个鬼好烦!老子又不是传话的!老子身价可高了,岂能做这种小事!” 司予:??? 谁?二夫人?她那便宜爹的二老婆吗? ☆、第 21 章 司予将桃枝剑当钗子往发上一簪,然后扯了扯司珩的袖子,仰着小脸望向他:“三哥哥,她说她是二夫人,你认得她吗?” 司珩一惊:“二夫人?二夫人死了?她不是……咦?”他奇道,“予儿,你竟能与鬼魂交流?”他忽然兴奋起来,“不愧是我的妹妹啊!回头带你去见我那帮兄弟,你露一手震慑震慑他们!啧,那帮人天天跟我炫耀他们妹妹,跟谁没有妹妹似的!他们妹妹能有我妹妹优秀?” 司予:…… 先不说重点已错,少年,你这自豪感和优越感是打哪来的? 她内心无语,脸上却挂了个甜甜的笑:“好呀。” 她没好意思说,其实一手消息来源于空见,她是个二道贩子。 迟疑了片刻,她又怯生生问:“三哥哥的朋友,会不会像三哥哥一样好呢?万一他们欺负我怎么办?” 司珩双目一瞪:“谁敢?!” “喂!喂!”一旁的空见跳上司予头顶,甩着尾巴气道,“这女鬼要被太阳晒得灰飞烟灭了,你们搞快点!” 司予:…… 她小小声提醒沉浸在炫耀妹妹的喜悦中无法自拔的司珩:“三哥哥,二夫人说,她想求我们帮个忙哎……” 司珩这才戒备地看了那女鬼一眼,道:“二夫人明明好端端地活在人世。你说你是二夫人,可有何证据?”又低声在司予耳边道,“我听我娘说,八年前二夫人与爹和离,回了娘家。她娘家在咱们司家千里之外,就算不幸身故,魂魄也不该出现在此处。” 原身的记忆中没有二夫人,原书中更是提都没提到过二夫人,所以司予对这位夫人的情况完全不知。此时听司珩一说,不禁也有些好奇,便将空见从头顶捉下来,催问道:“她回答了吗?说了什么呀?” 空见嘟嘟囔囔道:“她说她没什么证物,但那小子有一次掉茅坑里,是她偷偷捞出来洗干净送回去的,这事只有她、那小子和那小子的娘知道。” 司予:…… Emmm,这真是一个有味道的证据。 司予将原话复述给司珩,司珩当即脸绿了,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你、你要我们帮你什么忙?” 状态是肉眼可见的扭捏与尴尬。 空见不情不愿地做起了传话筒,司予和司珩二人则越听惊惧。 当年二夫人深得家主宠爱,四夫人妒忌不已,又因她撞破了四夫人与青梅竹马的奸情,四夫人便在她回娘家探亲的前夜,残忍地将她做成人彘,魂魄也被禁术封禁在司家禁地,八年不得往生。 杀害二夫人后,每隔一段时间,四夫人便着人仿照二夫人的字迹给家主送来家信。信件的内容最初还归心似箭,后来便一封比一封敷衍,直到最后一封,竟贼喊捉贼地说与家主感情破裂,早已心慕旁人,故而自请下堂。 四夫人手段狠辣高明,心思细腻耐心,整个过程做得合情合理,神不知鬼不觉。是以司家众人都信以为真,家主自以为被戴了绿帽子,气得七窍生烟,当即下令与二夫人的娘家老死不相往来,竟没有派人去问问事情是否真如信件所言。 “所以所以,”司予搓搓手,语气又兴奋又八卦,“四夫人生的二哥哥和二姐姐,该不会不是爹的孩子吧?天啦噜!爹爹竟然被戴了那么久绿帽子!啧啧啧!好可怜!” 司珩好气又好笑地揪了揪司予的小揪揪:“予儿,你小孩子家家,莫要议论这些腌渍事。”他转而郑重与二夫人道,“兹事体大,我需禀明母亲,并与二夫人母族求证,才能给予你答复。” 司予心道,四夫人一门心思要祭她续命,她不想一直挣扎在生死一线,正愁怎么扳倒如日中天的四夫人,二夫人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助力。当即便拍着小胸脯,一口应承了下来:“二夫人,你放心呀,我们一定帮你沉冤得雪、报仇雪恨!” 司珩知道四夫人的狠辣,生怕司予吃亏,忙道:“予儿,这件事交给我,你不要管。” 司予吐了吐小舌头,乖巧道:“哦,我听三哥哥的。” 又阳奉阴违地递了个“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的眼神给二夫人。 也不知司珩与大夫人商量出了什么结果,总之他整一天都没再来芷兰院找司予。 待到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司予便抓了把大蒲扇,慢悠悠地坐在院子里观察。 不知道今 分卷阅读40 晚那夜缚灵还来不来捉她。也不知道四夫人明明重伤在床,到底是如何将夜缚灵种在芷兰院的。 至了暮色四合,她都没想出个所以然,也没发现院子里有什么异常。正琢磨着今晚要不要先去顾尘光那躲一躲,便隐隐看见天上飞来个什么东西。 借着最后一丝晦暗天光,她眯着眼睛仔细一瞧,那竟是个大风筝,竹篾上栓了个缩小许多倍的夜缚灵。 司予:…… 原、原来是风吹来的…… 四夫人瑞思拜!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到! 反派这么努力,她真的没理由不上进! 司予当即从风回铃中唤出二夫人,请她将夜缚灵吹回了来处。 二夫人得知夜缚灵是四夫人的死士后,吹得格外卖力。 被吹得随风筝打了几个跟头有点头晕眼花的夜缚灵:??? 啥情况啊这是?今晚的风向咋说改就改?他还指望着早收工早养生呢! 司予则满意地打了个哈欠。 得嘞,有二夫人坐镇芷兰院,她这就放心大胆地陪九夫人唱曲儿去。 她一边磕着丹药,一边哼着小曲儿去了金玉院。 九夫人正与八夫人一起看着什么,见司予来了,笑着招手道:“毛毛,快来快来,这两套戏服哪套更好看?” 八夫人是个姿色平平,却十分高雅和善的女人。 她摇着扇子轻笑道:“是司予不是?这几天天天听桂花儿变着花样夸你。快过来叫我看看。” 司予一愣,桂、桂花儿?是九夫人的闺名吗? 已知九夫人娘家姓马,那么九夫人的名字便是…… 呃…… 马桂花? 九夫人面色一红,当即狠狠剜了八夫人一眼:“二丫你行不行!你能不能不叫我乳名!能不能!” 八夫人也讪讪地放下扇子,撇撇嘴尴尬道:“那你还不是天天叫我乳名。” 司予:…… 马桂花vs史二丫…… Emmm,父母给孩子起名字,一时的不谨慎,果然会给孩子造成终身伤害呢。 ☆、第 22 章 八夫人、九夫人四目相对,眼看气氛已尴尬到脚指头能挠出个三室一厅来,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略微夸张的赞叹语气适时响起。 “哇!好好看的衣裳呀!九夫人,你怎么有这么好看的衣裳呢?” 八夫人微笑道:“小毛,其中有一套是我的哦。” 九夫人忙道:“咱们谁也别说哪套衣裳是自个儿的,让毛毛来评一评。”她问司予,“毛毛,你说哪套好看?” 司予:…… 她几时又多了个“小毛”的名字? 还有两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怎么像小学鸡一样幼稚? 司予瞧了瞧左边那套正常款的白底青花褶子的戏服,用料上乘,绣工精美,估摸着是八夫人的。又瞧了瞧右边那套粉色嵌玉珠的褶子……玉珠密得跟不要钱似的,除了九夫人,还有谁有这种暴发户审美?不过瞧着腰间那朵小蝴蝶结,她倒没想到九夫人还挺有少女心。 端水大师司予道:“都好看呀,我眼都看花了,可挑不出哪个更好看。不过,”她笑眯眯地转移两人的注意力,“我倒是有两个小想法,可以让两套戏服变得更好看。”她摸着青花褶子道,“这套加个珍珠云肩。”又摸着玉珠褶子道,“这套镶上蕾丝花边。” 八夫人、九夫人奇道:“云肩怎会有珍珠的?那什么丝花边又是什么?” 司予当即找来纸笔,画出了珍珠云肩和蕾丝花边的式样。 两位夫人听了司予的讲解,又看了样式图,想了想道:“也不难做。” 扭头就叫婢女拿了图纸去连夜赶制。 九夫人再看司予时,眼神中便多了些欣赏的光芒:“可以啊毛毛!鬼点子还挺多!” 司予甜甜一笑。 她就知道,没有一个少女心可以拒绝蕾丝花边! 同理,走优雅范儿的八夫人也不可能拒绝珍珠云肩! 果然,八夫人也笑道:“小毛,难怪桂花儿喜欢你,连我也开始喜欢你了。” 九夫人又怒了:“二丫!你怎么这么讨人嫌啊你!” 司予:…… 等一下!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她当即甜滋滋地笑出了两朵小梨涡,发出提议道:“九夫人、八夫人,其实戏台也可以有很多变化呢。” 她搜肠刮肚地想出了所有这个时代所能创造出来的舞美道具,甚至提出了用各色光芒仙器充当彩光的想法,并万分遗憾无法制造干冰,且没有音响设备。 八夫人、九夫人两个戏迷津津有味地听司予讲了半天,越听越惊喜,看司予时便也越看越欢喜。 八夫人笑道:“小毛,我俩可真是投缘,不如你认我做干娘吧?” “那不行!先来后到懂不懂?”九夫人当即搂着司予亲了 分卷阅读41 一口,道,“毛毛,我比她有钱,认我当干娘!” 司予:…… 倒也不必如此…… 哎好烦哦,都怪她长得好看又招人喜欢。 她佯装好奇道:“可是,九夫人和八夫人看起来这么年轻,而我都这么大啦,被我叫‘干娘’会叫老的……” 一句话哄得两位夫人笑靥如花。 试问哪有女人不喜欢被夸年轻? 九夫人赞同道:“也是,我还这么年轻,毛毛就叫我们姨姨吧。快别叫什么九夫人八夫人了,都叫疏远了。” 司予当即甜甜地唤了声“九姨姨、八姨姨”。 九夫人对自己名字在前这一点很是满意,又搂着小甜豆娇娇软软的小身子亲了一口。 玩了一会儿,八夫人便要回去了。说是给大夫人煲的汤估摸着好了,要给送过去。 九夫人还没玩够,十分不解道:“她不过是病了几天,你也不至于这般巴结讨好她。” 司予倒是非常理解。在原主的记忆里,八夫人是位社交达人,这种拉近与主母关系的好机会,她如何肯放过? 她顺口问了句:“大夫人病了吗?她得了什么病呀?” 九夫人嗤道:“什么病也没有!还不是那天被老七勾出了丧子之痛,气得心口疼呗。” 八夫人也道:“大夫人心口疼是老毛病了。听闻三少爷今日还千辛万苦寻了两株佛甲草来做药引,也不知管用不管用。” 司予心道,原来司珩香囊中的草是佛甲草啊,看来他昨夜偷闯禁地也是为了采摘此草。 八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九夫人的手道:“对了,你这丹药多,你有没有通明丹?你给我几颗,我给大夫人拿去。” “没有。”九夫人想也不想便道,“我库存空了。回头炼些再说。” 八夫人走后,司予又陪九夫人玩了一会才回。 有了九夫人和司珩的赞助,芷兰院已布置一新。大到屏风,小到碗筷,全部换成了贵重款。就连司予床上的被褥,也换成了价值千金的云锦,摸起来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果然,古往今来,金钱一直很万能啊。 司予在云锦被褥上打了个滚,突然想起八夫人所说的通明丹,便提溜着空见去库房里,翻了个底朝天才翻出来三颗。 留守芷兰院吃了一整晚荷叶糕的空见,打着抱嗝、揉着肚皮奇道:“这通明丹是极为难得的止痛良药,好些人用一千只丹炉也练不出一颗来。隔壁那女人虽说天天鬼哭狼嚎烦人得紧,在炼丹上倒是有些本事。” 司予盘腿坐于床上,照例开始修习般若心法。 空见打了个哈欠:“小孩儿,你不是已经练了一下午了吗?早些睡,也不差这一晚上。” 司予没回复,它便懒洋洋道:“小孩儿,你要不睡,就让那女鬼从宝铎出来,老子要进去睡了。对了,那女鬼问你何时开始帮她报仇?” “明日。”司予突然出声道,“明日我们去见大夫人。” 空见对此事兴致缺缺,只一门心思要睡觉。闹腾了半晌,等司予完成修行任务,低头一瞧,它已经“大”字型瘫在云锦被褥中睡得正酣了。 司予不客气地将它团起来滚了滚,滚到床角,钻进被窝睡下了。 这司家内宅的女主人,说到底只有大夫人一位。能与四夫人抗衡的,也只有大夫人一人。是时候去攻略她了。 ☆、第 23 章 司予起了个大早,先完成了今早的修行功课后,又跟五夫人说了声要出去玩,才揣了一颗通明丹,慢悠悠地去找八夫人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八夫人领着一个提食盒的丫鬟,正从院里走出来,看见司予便笑着招呼她:“小毛,来找我玩啊?” 司予笑出了两朵小梨涡,小碎步地跑过去,亲昵地拉着八夫人的手,道:“八姨姨,早上好呀。我找到通明丹啦!喏,你看!”她把手里攥着的小木盒递给八夫人,“八姨姨,给你。” 八夫人打开木盒一看,只见盒中那颗丹丸珍珠大小,颜色清透,果然是通明丹。 “是老九送你的?”见司予点头,八夫人又道,“原来她把丹药都给了你,怪不得跟我说库存空了。” “九姨姨给了我好多丹药呢,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一颗通明丹。”司予道,“八姨姨拿给大夫人吧,大夫人吃了心口就不会痛了。” “那要谢谢我们小毛啦。小毛真是个好孩子。”八夫人收了通明丹,揉了揉司予的小脑袋,笑道,“怎么不直接给大夫人拿去?” 问得好!司予心道,她这种小喽罗,要能直接见到大夫人,还来找八夫人做什么呢? 司予扭捏道:“我、我没见过大夫人……”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有些难过的样子,“大夫人一定是很不喜欢我的。” “我们小毛这么好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社交达人八夫人当即决定主动搭桥,“八姨姨带你去见大夫人,顺 分卷阅读42 便认认路。以后若是再被人欺负了,就直接去找大夫人,让她给你主持公道。” 八夫人如此上道,司予当真十分满意。 跟着八夫人踏进大夫人的来仪院后,司予便全程乖巧地低垂着小脑袋,而眼角余光却不安分地四处打量。 不愧是司家的主母。来仪院的布置,是自穿书以来,她所见过与她审美最一致的。奢华不失清雅,沉稳又添灵气。 ……想住! 司予当即决定,回头就改造她的芷兰院去。 大概是因为八夫人和善又常来,来仪院的仆从们待她很是恭敬热情,说说笑笑地将她请去偏殿候着,顺带还好奇地多看了司予几眼。 去向大夫人通传的丫鬟很快便来回话:“大夫人说,多谢三姑娘想着她,通明丹她收下了。请八夫人去陪她说说话。大姑娘这几日回了外祖家,不在院中,因此便不留三姑娘了。” 大姑娘是三夫人所处出,因三夫人早逝,便交由大夫人带在身边抚养。但大姑娘与司予从未有任何交集,难道大姑娘今日在院中,大夫人就会留下她见一见?不过就是个逐客的理由罢了,她不想见她。说的好听,是为了给双方都留些面子。 再者说,大夫人应当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与司予关系不错,可她绝口不提司珩,反倒抬出大姑娘,摆明了是不想司珩与司予往来。 想来大夫人应当是个谨慎聪慧的体面人儿。 司予以前并不知大夫人是怎样的性子,现下也算是管中窥豹,大略知道了今后应当怎样与她相处。 八夫人有些尴尬。人是她带来的,事她却没做好,一时却不知该找个什么理由与司予说。大姑娘不在的借口也太拙劣了,她可说不出口。 没想到司予却乖巧地点点头,笑得怯生生的:“好呀,那我就先回去了。”犹豫了片刻,她又皱了皱小脸,对着丫鬟小声道,“姐姐,那个通明丹是我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大夫人一定吃呀。吃了病就能好了,就不会痛痛了。” 司予本就生得好看,现下穿着城中最好的裁缝连夜赶制出来的新衣服,扎着两只小啾啾,带了一个大项圈,俏生生地往那一站,竟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玉雪玲珑,娇憨可人。 在场的丫鬟们一见她便心生欢喜,又见她口口声声念着大夫人的病情,对她更是越发喜欢。 便有丫鬟逗她:“好,咱们都记下了,三姑娘小大人儿似的叮嘱,肯定不能忘的。” 而后便看见小孩儿白皙的小脸瞬间泛红,像颗熟透的果子一般,可爱极了。 她们不禁有些疑惑,为何自家主人不见她?莫非也是嫌弃这孩子不能修行,觉得她是司家的耻辱?可是女娃娃嘛,又不指望她光耀司家门楣,会不会修行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司珩不在,司予便是再想见大夫人,一时也没辙,只得离开。不过她也没想着能让大夫人像八夫人和九夫人一般,立刻就喜欢上她,所以此行铩羽而归,倒也没有什么沮丧失落的情绪。 ……不仅不失落,还有心情半路听八卦。 一群丫鬟围作一群,正聚精会神地听中间那个丫鬟讲话。那丫鬟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悄声道—— “……被发现时就挂在后门口的那棵树上,跟腊肉似的,干瘪瘪地挂着,听说是被魔修吸干了精气……” “……啧啧啧,好可怕啊……” “……他俩资质可好了,听闻是咱们司家这一届门徒里最好的两个,可惜了……” “……家主当然震怒啊,家主说了,一定要让那个丧心病狂之徒陪葬……” 司予终于听明白了,这丫鬟说的是两个人。 不过腊肉是什么?你听听这是什么奇葩比喻?叫她以后还怎么愉快地吃腊肉? “姐姐,”她轻轻扯了扯旁边丫鬟的袖子,脆生生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那两个门徒是谁啊?魔修又是谁啊?” 丫鬟们根本没发现身边杵了个小萝卜丁,被她一打断,吓了一跳。但看她年纪小,又面生,估摸是别家夫人带来内宅玩的,反正不是司家主子,便放下心来。 “小姑娘,你一个人啊?最近不太平,不要到处跑哦。今早一个男童和一个女童被魔修杀死了,可吓人了。”丫鬟好心叮嘱她,“快回你母亲身边去吧。” 一个男童和一个女童? 被魔修吸干了精气? 司予第一反应便是,四夫人定是找到了两个替代品,给二姑娘续命成功了。 想来最近几天便能看见她二人了。 她应了一声,折返身继续往芷兰院走,心中却略略生出些不安。大夫人尚没见着,四夫人便又开始活蹦乱跳,细论起来,这穿书的日子似乎还挺水深火热。 正想着,便听得远远有人喊她:“妹妹。” 扭头一瞧,是司珩。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我刚回来就听说我娘把你赶出来了,我就赶紧来找你。”他拉着司予就要往回走,“走,我们去找我娘评理去, 分卷阅读43 她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第 24 章 司予先是甜甜地喊了一声“三哥哥”,然后才歪了歪小脑袋,疑惑道,“大夫人没有把我赶出来啊。” 开什么玩笑呢,大夫人还没攻略下来,她可不想节外生枝,给对方留下坏印象。 司珩以为司予是想息事宁人,不愿让他夹在中间为难,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小小年纪便懂得为别人考虑,他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个神仙妹妹? “予儿你别怕。我都听丫鬟说了,你好心为我娘送药,她却连见你都不愿,便将你赶出去,这事确实是我娘做的不对。” 谁知司予却满脸懵懂,半晌才迟疑道:“三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好像有点听不太明白。”她手足无措地抠着手指头,脸上一片迷茫之色,“大夫人没有欺负我呀,她还让丫鬟姐姐跟我道谢了呢。大姐姐不在,你也不在,没有人陪我玩,我才走的。” 司珩:…… 他娘这种拙劣的借口,全天下也就只有这小傻子会信吧! 傻乎乎的还挺招人疼,就是啥都不懂,好担心她以后会吃亏。 算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多为他操些心吧。有他护着他一辈子,也不至于叫她被别人欺负。 兄妹俩的对话一字不落地由丫鬟传进了大夫人耳中。 大夫人正喝着参汤,闻言淡淡道:“那丫头真是这么说的?” 丫鬟点了点头:“夫人,一字不错的,三姑娘确实是这样跟三少爷说的。” 大夫人若有所思。 这小孩儿又是恐吓七夫人,又是要为二夫人报仇,又是缠着她儿子,口口声声叫“三哥”,蛊得她那傻儿子把自己辛苦攒了十年的小金库搬空不说,连桃枝剑都拿去送了人,现在还巴巴地翻出一个颗通明丹,想来巴结她。 小小年纪这么多算计,她本以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却没想竟还真是个小孩儿心思,单纯又稚气,倒是她多虑了。也是,毕竟是个八岁的小孩儿,怎可能有那么多歪心眼? 也罢,回头等珍儿回来,便将她叫过来,姐妹俩亲近亲近,也算是感谢她送通明丹的一片赤子之心。 谁知还没等到珍儿回来,司予那小孩便又来了。 翌日清早,大夫人正在梳妆,便听丫鬟来报,说是芷兰院的三姑娘又拿来了一颗通明丹。 大夫人随口道:“小小年纪,跑这么一趟也不容易。你拿些果子给她吃,叫她等一等,我去见一见她。” 来报的丫鬟忙道:“那我这就去将三姑娘给请回来。” 端水的丫鬟伸头往外一瞧,笑道:“大夫人,那三姑娘是个实心眼的孩子,送来通明丹便离开了,这会儿都走到院门口了。”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司予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的大夫人竟愿意见她。态度转变这么快,让她一时有些发懵。 来仪院的丫鬟似乎很喜欢司予,给她拿来茶点后也不走,一窝蜂地留在她身边逗她玩,抓她的小揪揪,还哄着她奶声奶气叫“姐姐”。 司予一边演着傻乎乎甜滋滋的小奶娃,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叹道,原来太过招人喜欢也是一种负担。 她拉着一个丫鬟的手,仰着小脑袋问:“姐姐,我三哥哥还没回来吗?” 那丫鬟笑着哄她:“已经去请三少爷了,三姑娘莫急。”又抓了一把糖塞给她,“三姑娘再吃些络糖好不好?” 一群丫鬟正叽叽喳喳地闹着,忽然听到门边有人拉长了音调道:“哟,这是哪个小姑娘?端的是好样貌!” 司予伸头一瞧。 正走进来一群人,为首被簇拥着的那个女人,三十岁左右年纪,相貌明艳,妆容精致。但浓妆之下,却透露出些久病初愈的憔悴。 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许久,只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直到身边的丫鬟行了礼,唤了一句“四夫人”,司予才反应过来,这女人竟然就是自她穿书以来处处与她作对的四夫人。 那她好得还挺快啊。 前日还下不来床,连抓她都只能派夜缚灵代劳,可今日便不仅能下床走动,还能大老远地跑来来仪院。看来,昨日那所谓被魔修吸干了精气的童男童女,果然便是四夫人的人牲!她那摄魂续命法阵到底还是成功了,只是不知这般阴毒的术法,到底能给她的宝贝女儿续上几年寿命? 四夫人款款走近,瞧着司予,假模假样地道:“小模样长得真是喜欢人,就是看着脸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司予心道,装,你就装,我就看着你装。 脸上却蕴起一个甜甜的笑:“四夫人好,我是司予。” 旁边的丫鬟自四夫人进来便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笑,此时个个规矩地立着,闻言便道:“四夫人,这是三姑娘,芷兰院五夫人的女儿。” 四夫人在司予身边坐下,淡淡笑道:“原来是老五的女儿,果然跟你母亲长得一般好容貌。你不知道,我跟你母亲是手帕交,从前关系亲近得很。可惜近些 分卷阅读44 年你姐姐身体不好,我忙着照顾她,少与你母亲走动。你母亲便对我淡了,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脸上虽笑着,眼神中却殊无笑意:“现下我看见你,心中欢喜,仿佛是看着我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她拉起司予的小手,“好孩子,你以后常来我院里玩,也多跟你姐姐走动走动。” 只怕多走动走动,一条小命便走没了。司予一边腹诽,一边娇滴滴地点点头:“好呀,予儿也喜欢四夫人和二姐姐呢。” 一边想缩回手。 谁知四夫人不仅不松手,反而攥得越发紧。 也不知四夫人做了什么,司予手上吃痛,胸口处竟也突然憋闷起来。她心中一慌,寻思眼下是大夫人的地盘,四夫人应当不敢对她做些什么吧?一边偷偷运起无念之境防备。 无念之境她已经很熟练了,周身淡淡金光一闪而过,手上疼痛和胸口憋闷便立时消失不见。 四夫人只觉得似乎突然有道天然灵气屏障阻挡在她与司予之间,不禁皱眉心道,这丫头的天资与运道不是都已经被她换给绵儿了吗?如今不过是个灵根慧根皆空的体质,怎的竟还有无数充沛灵气? 她眼中逐渐蕴起贪婪恶毒的目光。 这丫头简直就是为绵儿而生! 自从绵儿换走了这丫头的天资与运道,这些年便过得顺风顺水。可惜绵儿身体差了些,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需得换命才行。前夜里那两个孩子的命如何能与这丫头和尘光相比?若是能将这丫头的命换给绵儿,那绵儿定能长命百岁、康健安宁! 四夫人昨天便听闻司予试图讨好大夫人却吃了闭门羹一事。大夫人一向眼高于顶,全司家除了家主,她谁也看不上,又怎会对司予这丫头另眼相待?真是不自量力! 不如就在此时此地,先夺了这丫头的神识,将她乖乖带回去!就算大夫人能看出这丫头不对劲,想来也不会费神多问一句! ☆、第 25 章 四夫人打得一手好算盘,只可惜大夫人来得太快。 大夫人款款在主位落座,并未多看四夫人一眼,只冲司予招了招手,不咸不淡道:“你过来,让我瞧瞧。” 她夫君的这位三女儿,因不受待见,这些年便仿佛隐形人一般,她竟是从未见过她。如今远远瞧着,玉雪玲珑、娇憨乖巧,不说别的,模样是真不错,比养在她膝下的大姑娘和老四所出的二姑娘可漂亮太多了。就是小身板看起来羸弱了些,比同龄孩子低了半个头,看来这些年夫君对她不闻不问,跟着老五过得不怎么样。 四夫人不情愿地刚放开手,司予便乖乖巧巧地走到大夫人跟前,怯生生地低垂了小脑袋,小小声道:“大夫人好,我叫司予。” 小丫头声音甜滋滋,软糯糯的。 “我知道。” 大夫人心中奇怪,小丫头看起来怎么有点害怕?是她长得太凶了吗?还是这丫头本就是个胆小的?这倒和她最初想象的那种能言善道、长袖善舞的形象,果然是一点也不一样。 小丫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忧地看了大夫人一眼,又害羞地垂下头,乖巧问道:“大夫人,您的胸口还疼吗?” 她嘀嘀咕咕的:“九姨姨会炼丹,我一定要好好学,等我学会了炼丹,我就能天天给您带通明丹啦。” 话一出口,她先是傻乎乎地愣了一下,而后小脸儿一皱,忙不迭地懊恼跺脚:“不对不对,您才不需要通明丹呢,您很快就能彻底痊愈了。” 小丫头憨里憨气,又笃信得不得了的样子,有点可爱。 大夫人只生育过儿子,养女又是个假小子个性,比儿子还大大咧咧,是以她从未感受过小棉袄的温暖。 这几日听闻八夫人九夫人都爱惨了这孩子,她原先只当这孩子有什么歪心思,极擅蛊惑人心,不是个好的。可如今一接触,才发现是自己偏见了,这孩子竟当真是个天真稚子,言行单纯。 大夫人觉得,自己虽不至于像八夫人九夫人那般溺爱这丫头,但也做不到再冷言冷语地对着她,便点点头,淡淡笑道:“好孩子,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她命丫鬟去库房找些今年的新料子,送到芷兰院去,权当是给这丫头的见面礼。 眼前两个人的和睦相处让四夫人有些始料不及。大夫人这种冷心冷肺眼高于顶的人,怎么偏偏对着这个丫头和颜悦色?莫不是也像老八老九那两个蠢货一般,被她蛊了心窍吧?这种废物,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予儿你来。”四夫人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金镯子,冲司予招手,“我也有见面礼给你。” 她寻思自己还是早些下手为妙,若是真叫大夫人与这丫头处出了感情,再行动就有些棘手了。 司予觉着,当着大夫人的面,四夫人估摸着也不敢对她做些什么,便大大方方地走到四夫人面前,道:“四夫人,你不要给予儿见面礼了,予儿都不好意思收了。” 四夫人一把抓住司予的小手,不由分说地将金镯子套上她手腕: 分卷阅读45 “我和你母亲是多年的手帕交,她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有什么不好意思收的?” 她一边趁机捏了个手诀,施出夺魂术,一边得意地心想,待她夺了这丫头的神魂,便命她今夜悄悄来她院中,届时再将尘光叫来,今晚便可以用他俩为绵儿续命了。 一想到顾尘光,四夫人生出些心烦。也不知道那半大小子是不是到了叛逆期,这些天竟每日里缩在房中从不外出,偶尔见着她时也格外疏远,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她上次做噬魂续命法阵做得这么隐蔽,甚至自己自始至终都从未现身,尘光又怎么可能发现幕后之人是她? 说起来,上次也是这两个小孩运气好,不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她派去看守地室的人竟全部消失,以至于让这两个小孩顺利离开,害得她被法阵反噬。这一回,她可得亲自坐镇,以确保万无一失。 若说那噬魂续命法阵布起来极为生疏,四夫人对夺魂术这种术法可谓是十拿九稳了。虽说施展起来格外耗费心神,但这些年实战过多次,她可从未有过失手。 本以为这次也能一如既往的顺利,谁知司予那丫头也不知有什么法器傍身,只见她周身金光短暂一闪,下一刻,四夫人竟发觉自己的意识反被抽离了。 在失去最后一丝意识之前,四夫人忙乱且惊异。 怎么回事? 夺魂术怎么反噬了? 四夫人的夺魂术自然是因为司予护体的无念之境而反噬的。 无念之境,固本培元,就仿佛是以灵气搭建而成一道天然屏障,将外界的伤害阻挡在外,甚至会反弹到施咒者身上。 毫无感觉的司予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甚至没发现自己身上一闪而过的金光。 见四夫人为她套上手镯后,还握着她的手不松手,面上无甚表情,面色极为茫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半晌也没有言语,便不由得好奇道:“四夫人?” 四夫人的眼睛眨也不眨,仿佛整个人正在放空。 司予倒是眨了眨眼,心道这女人估计又在酝酿什么幺蛾子,正要将自己的小手抽出来,便听到门口有人大吼一声:“老四,你又想对毛毛做什么!” 那喊声震耳欲聋,把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除了四夫人。 司予还没来得及循声去看,便觉得有人风风火火快速冲来,猛推了四夫人一把,反身将她一把抱起。 果然是九夫人这个蠢憨憨。 九夫人一大早去芷兰院找司予看蕾丝戏服成品,却听五夫人说她在外面玩,找丫鬟一打听,才知道竟是来了来仪院,再一打听,好巧不巧地,四夫人也去了来仪院。她昨日就听八夫人说了,大夫人对司予不怎么待见,如今再加上毒妇四夫人,便总觉得司予在来仪院讨不得什么好,这才急匆匆地赶过来救人。 九夫人拍了拍心口,心道幸好她英明神武,来得及时,老四这贼婆子和大夫人那冷木头都还没来得及为难她家毛毛! “九姨姨,”司予软糯糯地喊她,两只小短手依恋地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甜滋滋地笑出了两朵小梨涡。 主位上喝茶的大夫人:…… 这丫头对老九和对自己竟如此截然不同? 有点扎眼。 还有点羡慕。 想起回了外祖家探亲的假小子大姑娘,她不免有些烦躁,心里短暂地抱怨了一下,为什么大姑娘不是这样粘人的小棉袄。 远在千里外打了个喷嚏的大姑娘:??? 谁?谁在骂她? ☆、第 26 章 大夫人对着这位丧心病狂秀小棉袄的九夫人着实没什么好脾气,她清了清嗓子,责备道:“咱们司家素来以和为贵。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向四妹妹道歉。” 九夫人抱着司予坐下,偷偷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你不是也看她不爽很久了吗?装什么活菩萨?啧……” 但她到底不太敢顶撞大夫人,酝酿了许久,才酝酿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大夫人教训的是。” 可想了想又觉得憋屈,咂咂嘴道:“毛毛在老四手里可吃了不少亏,谁的孩子谁心疼呗!” 听听,这是什么话? 大夫人面色不虞:“妹妹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司予姓司,司家的孩子便都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是心疼她的。” 不过被老九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前日儿子也跟她说过,老四想用司予为二姑娘续命。然而续命这种高深且阴毒的术法,当世少有人会,从未听闻四夫人在术法上有什么成就,所以她自然是不信的。续命一事虽不可信,但老四这些年恐怕确实没少为难芷兰院。 司予乖巧地点点头道:“对呀九姨姨,大夫人对我可好了,还送了我好多好看的布料呢。” 她扭头冲大夫人甜甜一笑,笑得大夫人忍不住也弯了眉眼。 “布料?”谁知九夫人却将眉头一拧,“毛毛,你想要布料?怎么不跟九姨姨说?九姨姨还能 分卷阅读46 缺你这点料子?想要什么花式的?”扭头就跟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把今年最好的料子都送到芷兰院去,让毛毛自己挑!” 而后得意洋洋地看了大夫人一眼,一副“我是富婆!我对毛毛最好!毛毛跟我全天下第一好!我赢了!”的表情,并故作矜持地喝了口茶。 大夫人:??? 老九有毛病?是有毛病吧! 这丫头是有点可爱,但谁要跟她比这个? 跟老四那群人争家主的宠爱时,怎么没见老九这么上心、这么积极? 司予:…… Emmm,九夫人这抓重点的能力,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拜服。 司予眼角余光瞥见四夫人,不由得一惊。 只见她方才被九夫人一推,便竟就着最后的姿势斜倒在椅子上。这种坐姿非常不舒服,可她却也一直没有坐起来调整姿态。整个人依旧呆呆愣愣,双目茫然,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司予直觉,四夫人有些不对劲。 “小孩儿,你怎么还不回来!” “扑哧”一声,空见竟凭空突然出现在司予眼前,肥肥的小身子浮在空气中,甩着绒绒的大尾巴,“老子睡醒一睁眼你就不见了。”它打了个哈欠,喋喋不休地抱怨,“老子的荷叶糕都吃完了!要饿死了!你怎么还不给老子续上?你不是很有钱吗!连老子都养不起你好意思吗?” 司予又惊又奇,在心里问它:“你怎么会飞?” 空见被司予一问,竟然愣了一下。 它像是刚发现自己会飞,整个灵跳起来,疯狂地转了几个圈圈,开心地咬着尾巴上蹿下跳。 司予:…… “会飞而已,不至于……” 不过倒是有那味儿了。 它天天吹嘘自己多么强大,可直到此时它浮在空中自由行动,她才终于感觉到它确实是个器灵。 而空见被司予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快过脑子,做出了一系列非常掉身价的行为。 空见:!!! 他妈的老子方才到底做了啥! ☆、第 27 章 空见当即定住身子,别别扭扭道:“老、老子这么厉害,会飞怎么啦?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老子以前就是会飞的!老子以前还能显形呢!老子现在就给你显个形看看!” 它憋着一口气想要显形,但直到憋的小脸的通红都透过白毛毛显露出来了,也还是没能成功。 司予:…… “倒也不着急,你慢慢来……” 她琢磨着,想要空见变得强大,估计注入风回铃的灵气必须足够充沛和强大。 空见尴尴尬尬地哼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一扭脸瞧见了四夫人,不由得奇道:“这女人是谁?谁给她种了夺魂术?”它绕着四夫人飞了一圈,“种得还不错,看起来是老手了。不过,这种术法在老子那个年代可是禁术。” 夺魂术?司予立即便明白了,估摸着这夺魂术是四夫人种给她的,谁知却被她的无念之境一档,给反噬了回去。 活该! 不过,这四夫人运道可着实不怎么样,天天做坏事,天天做不成。 空见还在一旁碎碎念:“中了夺魂术的人,施咒者问他什么就要说什么,叫他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啧啧啧,这术法可坏得很。” 司予心思一动,问他什么就要说什么?那她算是四夫人的施咒者吗? 她扯了扯九夫人的袖子。 九夫人正与大夫人闲聊。 “毛毛,怎么啦?” 司予问道:“二夫人呢?” 她问这句话时,看起来像是问九夫人的,可她并没有看九夫人,而是看向了对面的四夫人。 她要让四夫人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工具人九夫人愣怔了一瞬,显然不明白司予怎么突然提起了二夫人。这小孩儿应该从未见过二夫人吧?莫不是口误了? 大夫人也是一愣。 司珩与司予看见二夫人魂魄一事,她已经知道了。但一来她本就性子冷漠,二来当年的事情四夫人做得滴水不漏,如今想要翻案可谓难上加难,是以她并不想费神帮二夫人报仇。害了她大儿子的仇人她还没寻到呢,哪有功夫管别人的事? 反倒是她的小儿子是个正义心善之人,当即便派人前往二夫人的娘家了,这几日都在忙这件事,拦也拦不住,她便也由着他去了。 如今这丫头当着老四的面提老二,看来是也想为二夫人翻案。这些小孩子,没经历过人生的毒打,一个个都以为天下自有正义在,没一个省心的。这丫头敢问,老四却肯定不会怕,老四那种人,既做的出这恶毒之事,又怎会轻易怂?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一旁发呆的老四突然道:“被我做成人彘杀了。” 大夫人:??? 众人:??? 司予脆生生又问: 分卷阅读47 “昨天被魔修吸干精气的童男童女呢?” 四夫人又道:“被我做法给女儿续命了。” 众人:!!! 司予很满意四夫人的回答,不过这两个问题只是她牛刀小试。毕竟家主在她的预判下,算是个糊涂人,又极为宠爱四夫人,未必会愿意因为多年前的妾室和两个外人治罪四夫人。而大夫人其人冷淡,别人的闲事一向少管,也未必愿意掺和此事,只有关系到她切身利益了,她才会上心。 若想要借助大夫人之力,扳倒四夫人,便需要把大夫人干脆利落地直接拖进这方泥潭中来。 于是司予继续问道:“那……那我大哥哥呢?” 果不其然,一听到“大哥哥”三个字,大夫人原本吃瓜看戏的慵懒神色不见了,她挺直了背脊,眼神专注凌厉,脸色却瞬间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十月底开同类型甜爽文,《全修真界都对我求而不得[穿书]》,已经开始存稿啦,点进作者专栏可见,求小天使们点个预收呀~ 【文案】 和姝穿进古早狗血虐文里,成了虐身虐心的同名女主。 并且因为无良作者写了个开头就弃坑了,所以只知道大纲主线,完全不知详细剧情。 好在她绑定了一个文字系统,完成系统任务,就能重写剧情,逆天改命。 · 天道:近期你会中毒,但不知如何中毒。这边建议亲亲时刻保持警惕哦。 和姝完成系统任务【炼制浑天丹】,可修改大纲一字。 她大笔一挥,把“女主中毒,双目垂泪”改成了“女主中举,双目垂泪”,然后…… 然后被迫完成一出进京赶考的剧情…… 和姝:Emmm…… · 天道:警示!男主即将出现!强取豪夺虐身虐心主线开启! 和姝完成系统任务【学会屠魔剑法】,可修改大纲二字。 吸取上次教训,她犹豫许久,联系上下文,谨慎地把“男主初见女主,一见钟情”改成了“男主初见铁蛋,一见钟情”,铁蛋是女主怀中抱着的狗。 和姝:不愧是我!(大拇指 · 天道:亲,到“魔尊夜袭玄双门”剧情了哈。由于男主痴恋铁蛋,不会前来搭救,请自行解决。 和姝完成系统任务【进阶玉清境第九层】,可增删大纲一句话。 她麻溜地在“魔尊夜袭玄双门”之后,增添一句“女主引弓射之,正中魔尊心脏”。 和姝:别问,问就是天选之子,嘻嘻。 · 一通骚操作后,和姝发现事情有点不妙。 进京赶考时随手救的伤者,竟是风光霁月的孟执仙尊,八抬大轿要娶她过门。 铁蛋一口气摇出九条尾巴,原来是解除了封印的妖王,口口声声要立她为后。 暴戾魔尊失忆性情大变,成了要爱情不要天下的恋爱脑,每天追着她叫娘子。 痴迷修仙的和姝:……恋、恋爱就不了吧,有时间一起飞升啊。 ☆、第 28 章 前几日七夫人被司予恐吓, 在芷兰院道出司珏当年溺水隐情,大夫人借机逼疯七夫人,着实出了一口恶气。但其实大夫人心里也知道,害死她大儿子的幕后主使必定另有其人, 且始终逍遥法外。极有可能便是眼前这位四夫人, 只是苦于始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四夫人与七夫人不同。七夫人不得宠, 又无所出,疯了便疯了, 家主不会多问一句。可这位四夫人不仅深得家主宠爱, 多年荣宠不衰,膝下还养育有二少爷与二姑娘。尤其是那二少爷,大少爷不在了,他便是司家长子, 颇受家主器重。 四夫人的势力如今已盘根错节, 即便是大夫人, 想要动她,也实乃不易。可若是四夫人今次自己主动承认谋害了司家的嫡长子,再交代出作案过程, 画押认罪, 想来家主也不会轻饶了她。 这些年四夫人跋扈惯了的, 在场众人没几个盼着她好,都等着她倒大霉呢,竟也不管她为何反常地两次认罪,只盼着她再认一次罪才好。 谁知那四夫人却想也不想便道:“我不知。” 大夫人希望落空,不死心地逼问道:“你怎会不知?”她咬牙切齿,“我可怜的珏儿难道不是被你所害?你装什么无辜?” 司予也愣了一瞬,随即扭头问空见:“中了夺魂咒的人, 能撒谎吗?” 恢复了部分法力的空见,正激动地在一旁忽上忽下地荡悠,荡秋千一般玩得不亦乐乎,随口答道:“当然不能,除非她从夺魂咒里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四夫人低声道:“大夫人,大少爷不幸夭折,当年我亦十分悲痛。我不过一介柔弱女子,母族被魔修屠戮一空,我仰仗着家主的几分薄宠,和大夫人你的仁慈,方能得司家庇佑,安稳度日至如今。我又怎敢加害大少爷?” 司予见四夫人已重新坐直身子,脸上蕴出些故作柔弱的表情,说出来的话也逻辑在线,便知她定是已 分卷阅读48 经从夺魂咒里醒过来了。 空见赞叹道:“嚯!这女的可以!中了这么牢稳的夺魂咒,还能这么快醒来!” 郁闷不已的司予白了它一眼。 这四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苏家除了夜缚灵遭人非议以外,好歹也算是正道人家,怎么养出来这么个正道术法不精,乱七八糟邪术却都懂点的女儿? 四夫人忽然看向司予,目光却毒辣且愤恨,阴恻恻地道:“大夫人不如问问三姑娘吧。” 这丫头明明没有修行,身上却有充沛的灵力,还叫她被自己的夺魂术反噬。也不知是这丫头有什么邪术傍身,还是自己一不小心失了手。不管是哪种原因,她都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她就是要她死!要她双手奉上余生性命给她的宝贝绵儿! 司予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女人反应好快,这是打算攀扯她了吗? 只听四夫人道:“这丫头出生不久,便有高人断言她八字过硬,恐妨克亲人。不知大夫人可还记得?”她悠悠吐出的话极具蛊惑性,“谁知大少爷是不是为这丫头所克呢。” 修行之人向来迷信八字。闻言,大夫人眼神一变,再看向司予时,眼神中竟带了些戒备与厌恶。 司予嘴角抽了抽,对大夫人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对于与自身利益相关的事,大夫人上心太过,便会不免身在其中,看不清事实真貌了。 不过这位四夫人还真是信口雌黄,谎话一套一套,张口就来。她怎么没听闻曾有高人说小炮灰八字过硬?若这小炮灰当真八字过硬,能够妨克亲人,也不至于在原书中早早被四夫人拉去续命,小小年纪便一命呜呼。这不叫妨克他人,这明明叫被他人妨克! 空见气鼓鼓的:“这个女人可真坏!”它跳上司予肩头,着急地催促,“小孩儿,她诬赖你啊,你快否认!” 司予蕴起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又在眼眶中包了一包泪,像是被四夫人一番话给吓住了,又是慌张,又是无助,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予儿听不懂……什么叫做妨、妨克亲人?是看到予儿会让大家不开心吗?”她丧气地垂下小脑袋,两只小揪揪无精打采地晃悠着,一副小可怜模样,“那……那予儿现在就回去芷兰院,再也不出来好了。大家不要不开心,也不要赶予儿走,好不好?” 九夫人看见这样的司予,都快心疼死了。当即狠狠剜了四夫人一眼,道:“别听某些人瞎扯!我们都很喜欢毛毛,毛毛是司家金枝玉叶的三姑娘,谁也不会赶毛毛走!” 四夫人冷笑道:“你这话可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自己没孩子,自然体会不到我们做母亲的担忧。大夫人还没说话,你便自作主张留下这丫头,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责吗?”她看向司予,恶意地笑着,“妨克亲人的意思呢,便是说你的存在,会夺走亲人的性命。无论你在哪里,都会夺走亲人的性命。除非……”她像毒蛇吐信一般,轻轻道,“……你死。” 只见司予听了这番话,小手猛地捂着嘴巴,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眼泪在眼眶里连连打转,却又故作坚强地强忍着,不肯落下来。半晌,才小小声反驳:“予儿没有……” 四夫人步步紧逼,厉声恐吓道:“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你大哥哥便是被你克没的!你这个害人精!” 司予慌乱地看向神色不渝的大夫人,怯生生慌乱乱地道:“予儿没有……予儿今年才八岁,大哥哥不在的时候,予儿还没有出生呢……” 闻言,在场众人顿时回过味来。就算司予八字过硬,妨克亲人,也无法做到在出生之前就克了兄长的性命吧?竟然险些就被那四夫人带进坑里了! 四夫人怎么能对一个小孩儿这么恶毒! 司予观察着大家的反应,而后慢悠悠地看向四夫人,面上是可怜神色,眼中却闪过一抹挑衅。 四夫人:…… 这个贱丫头竟然才八岁?!真是千算万算,棋差一招! 论装柔弱,顶级绿茶司予还没输过谁。她趁四夫人反应之际,柔弱无助地抓住九夫人的袖子,怯怯地轻轻地摇了摇,可怜兮兮道:“九姨姨,毛毛不是坏孩子,对不对?” 九夫人觉得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好孩子被老四那毒妇这般欺负,简直快心疼死了,偏她又嘴笨,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正急得扎心挠肺,此时忙拍着司予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我们毛毛是全天下最好最乖的孩子!”说完就啐了四夫人一口,恨恨道,“你这一天天的乱放什么屁!你才八字过硬妨克亲人!你全家都八字过硬妨克亲人!” 她力气颇大,司予被她拍得险些吐出一口陈年老血。 司予:…… 不要这么用力啊喂!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九夫人话说得粗鄙,大夫人听不下去,提点了她一句:“妹妹,你是司家九夫人,不是乡野农妇。” 司予立刻眼巴巴地看向大夫人,哭唧唧软糯糯地道:“大夫人,予儿真的是个好孩子,大夫人不要讨厌予儿好不好……” 分卷阅读49 像是急切地渴望得到大夫人的肯定,司予的目光中甚至带了些乞求的神色。 对着这么个小丫头,大夫人的心当即就软了。 不止是大夫人,在场的丫鬟们也心疼得不行。 说起来,她们可从未听闻,曾有高人断言司予八字过硬妨克亲人一事,四夫人这完全是胡乱栽赃嘛。 这小孩儿也是可怜,从小不受她父亲待见,衣食不周受人欺凌地长大。也不知五夫人祖坟冒了什么青烟,这小孩儿竟然还没长歪,小甜豆一般招人疼。如今被人这般倒脏水,竟也只会无助地为自己伸冤,与咄咄逼人的四夫人形成强烈反差。 众人再看四夫人,便仿佛能在她脑门上看出“恶毒”这两个加粗发光的大字来。 于是大夫人便对四夫人道:“这种腌渍事,不要跟孩子提。好歹也是做人长辈的,如此逼迫一个八岁幼童,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喝了口茶,又道,“不如说说老二和昨天那两个孩子,你把他们怎么了?” 四夫人见栽赃司予不成,心中有气,如今被大夫人逼问,便只能停下方才的话题,恳切道:“我是真的不知。” 九夫人又骂道:“放屁!你方才自己都承认了!这会儿又自打什么脸!” 四夫人眉眼间露出茫然情绪,迟疑道:“方才……方才也不知怎么的,我仿佛被人夺了神智,像中邪一样,说的话、做的事,全都是受人指使。”她神神叨叨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冥冥中,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是个小孩子的声音。那人叫我说什么,我就得说什么。我与二姐姐素来交好,又怎会残忍地将她做成人彘?”说到这里,她哽咽了片刻,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才又继续道,“而昨天那两个小孩,我更是从未见过。”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间颇为惊恐:“我仿佛听闻,前几日的七妹妹便是如我这般。她好端端的一个人,进了芷兰院,就中了邪,成了疯子。也不知在芷兰院撞见了什么。”她双手合十,朝天拜了一拜,“阿弥陀佛,幸好我醒来及时,才不至像七妹妹那般,不明不白地就被人弄疯了。” 她看向司予:“那冥冥中,我听见的声音,仿佛便是三姑娘你的。对了,方才那三个问题,也都是你问我的吧?”她叹息一声,“若说七妹妹得罪了你,可我却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且我与你母亲确然是手帕交,我见着你也是真的欢喜,你何故如此对我?” 她满脸惊讶与不解,就仿佛这事真的是司予所做的一样。 司予:…… 又来? 她懵懂无知地看向四夫人:“四夫人,什么是人、人彘啊?” 九夫人柳眉一拧,放声怒骂道:“你又在放什么屁!我们毛毛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儿,撅屁股玩泥巴的年纪,她懂得什么人彘?” 司予:…… 倒、倒也不必撅屁股玩泥巴…… 不过九夫人的表现还是很可圈可点的。虽说九夫人平日里瞧起来憨憨的不着调,关键时候却还挺会抓重点嘛。 此时此刻,八岁便是她司予最大的优势。 试问一个八岁的小孩,尤其是一个众人皆知无法修行的八岁小孩,即便是心术不正,又如何会懂得这么多邪魔歪道,让一个成年道修中邪呢? 在场众人,除了四夫人,其他人想来都明白这个道理。 大夫人皱了眉头,不耐烦地看着四夫人:“她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你竟把错处全往一个小孩子身上推?” 四夫人被两位夫人怼得有些无语。 八岁到底怎么了?八岁怎么就不能修习邪术了?她初次接触夺魂术可不就是八岁么!怎么到了司予这里,大家便都不信了呢? 再一瞧司予,那小丫头正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是看着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手下败将,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丝一闪而过的怜悯。 怜悯? 四夫人:!!! 大爷的!这丫头贱得让她想狠狠扇一巴掌! 大夫人又道:“你就算是怕自己所做之事败露,也不该找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做替罪羊。你是欺负她年纪小,不懂得为自己辩白吗?” 这话说的严重了,四夫人当即跪下,冲大夫人磕了一个响头,言辞恳切道:“大少爷、二夫人与昨天那两个孩子,确实与我无关。没做过的事情,我自然不能承认。我也确实是中了邪。还请大夫人明察,还我清白。” 司予深知大夫人不管闲事的冷漠性子,生怕大夫人因为没有证据而暂且放过四夫人,便摩拳擦掌地加了一把火。 “四夫人。”她怯生生地道,“虽然我不太听得懂你在说什么,但你不可以这样为难大夫人的。那个人、人资?”她顿了顿,像是想不起“人彘”这个词到底要怎么说,有些懊恼,“哎呀,就是那个人什么,还有续命,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嘛。你说的这么详细,这么笃定,大家就信以为真,以为你真的那样做了呀。” 四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慌乱吼道:“ 分卷阅读50 你闭嘴!” 这贱蹄子的话好误导人。 不过是问了她一句人在哪,她便详细、笃定且快速地说出了答案,这种反应,真的像是她在陈述自己做过的事,太招人疑虑了。 殊不知,她慌乱的神情更加深了众人的疑虑。 果然,大家再看向四夫人时,对四夫人当真是杀人凶手的结论,便更笃定了几分。纷纷心道,这女人到底是什么阴毒之人,竟能做出人彘和续命这种阴损之事。 司予仿佛是被吓到了,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继续为大夫人伸冤:“大夫人没有指责你嘛,不过是例行问一句罢了,你却叫她明察秋毫,还你清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夫人在欺负你呢。”她撅着嘴,摇着小脑袋,软糯糯地道,“四夫人,你这样很不好的。” 四夫人:…… 她已经冷静下来,觉得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便阴森森地看着司予道:“你最好闭嘴。” 这贱蹄子怎么这么会挑拨? 司予回身一把搂住九夫人的脖子,哼哼唧唧地撒娇:“九姨姨,她凶我……” 四夫人冲大夫人磕了个头,郑重道:“大夫人,我并非这个意思。我这就去向家主陈情,请他出面调查清楚,还我一个公道!” 她底气十足,是笃定两件事做得滴水不漏,不会被查出任何把柄来。 但这语气听在有些人耳中,恐怕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果不其然,大夫人的脸色瞬间黑了,嘴唇紧抿,一看便知是在强忍怒火。 她喝了口茶,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四夫人,不紧不慢地道:“你是想拿家主压我?还是要去告我一状?” 这些年,这女人仗着家主的宠爱,可没少拿家主压她,甚至企图骑到她这位正牌夫人头上作威作福。她与家主相敬如冰,算不得什么恩爱夫妻,不过是利益联姻罢了。每回这女人作妖挑拨,夫妻俩都要冷战许多天。 说是四夫人,其实不过一个小妾罢了,谁给她脸了? 大夫人端着正牌夫人的架子,斜睨了四夫人一眼,道:“司家内宅由我做主,这等小事不敢劳烦家主。老二的事,两个孩子的事,还有我珏儿的事,我自会一一查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无辜,待得事情水落石出,再做定夺也不迟。事情查清之前,便先禁了你的足吧。” 她揉了揉额角,扶着丫鬟的手起身向外走去:“闹了一早上,我也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四夫人:??? 今日是什么情况? 她活了近三十年,何曾被逼到如此境地? 从来都是她操控别人,何曾被一个八岁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恶毒地盯着司予。 这小丫头近日变化极大。从前是个怯懦畏缩的性子,任人宰割,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今日却这般伶牙俐齿,操控整场节奏,压得她连连防守,处处吃亏。还有方才那夺魂术的反噬,两次从她手中逃脱,一系列事件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她不过是因为噬魂续命法阵的反噬在床上躺了几天罢了,怎么就变天了?! 能让四夫人落得个“恶毒”的名声,在众人心中种下重重疑团,被长期禁足,并叫大夫人承诺去详查从前之事,已经是当前司予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回头她再想想办法,叫人把今早的事情往内宅和前院都传一传,再验一验二少爷和二姑娘是不是她那便宜老爹的崽崽。 她默默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因为她自身实力不够啊,想要自保,竟还得借助他人之手。 还是需要尽快强大起来才行! 九夫人亲自将司予送回了芷兰院。被这么一闹,她也没什么心情叫司予品鉴新戏服了,扭头就气势汹汹地找八夫人去吐槽老四这个毒妇。 而五夫人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司予也并没有打算告诉她。 五夫人是个性情柔弱的内宅妇人,普通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女儿,没太多见识,胆小又爱哭,整个世界只有女儿,从早到晚的生活都围绕着女儿转。若她知道了这件事情,无非是害怕与哭泣,帮不上什么忙,还得花时间花精力反过来哄她破涕为笑,那还是不知道的好。 五夫人见九夫人送来的荷叶糕吃完了,误以为是司予喜欢吃,早晨便又做了一些,此时刚好出锅,就装了一盘拿来给司予。 司予为讨五夫人开心,勉为其难地吃了半块,一抬眼见她母爱泛滥地望着自己,不免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娘,过几日九夫人和八夫人搭戏台唱戏,夫人们都去看,你去吗?” 五夫人掏出帕子,温柔地擦掉女儿嘴角的渣渣,笑道:“娘就不去了,娘跟她们都不熟。” 司予道:“娘,你跟她们多走动走动,多亲近亲近,不就熟啦。你都没有人陪你玩,多寂寞呀。”她小小声道,“其实予儿觉得,九夫人、八夫人、大夫人,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啊。”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只要你能摸清她们的性格,并投其所好。 五夫人看着司予,半晌才道:“ 分卷阅读51 予儿是真的变了,变得娘都仿佛不认得了。” 啥? 变、变了? 司予:!!! 她心中一惊,完了完了完了暴露了! 她与小炮灰性格差距着实太大,别人兴许不知,但五夫人作为小炮灰的亲娘,朝夕相处,又怎会看不出来她性格大变? 卧槽她竟然忘记了这茬! 这慌可怎么圆?她不会被当做被夺舍的妖人,被一把火给烧了吧? 正慌着,便听得五夫人颇为感慨道:“都说女大十八变,我女儿,是越变越好了,好得娘都不敢认了。”她爱怜地揉着司予的小脑袋,慈爱地看着她,“又乖巧、又聪慧,我何德何能,才能被你选中做母亲啊。” 司予:…… 竟、竟然是个亲妈眼…… 亲妈滤镜一百八十米厚,嗨,是她瞎担心了。 司予当即一伸小短胳膊,亲昵地搂住五夫人的脖子,蹭了蹭她的脸,软糯糯地撒娇道:“娘,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予儿才是幸运呢,有你做予儿的娘,予儿是全天下最幸运的小孩子!” 这话倒是实在话。对于从未感受过母爱的司予来说,五夫人确然是个好母亲,一心一意为女儿考虑,整颗心都扑在女儿身上。从这个角度来说,小炮灰也是个幸运的。 五夫人表示这样的女儿真是神仙女儿,当即感动得又哭了。 司予:…… 咋? 就还是没躲过哄五夫人这个步骤呗! 好不容易把五夫人哄走,空见开心地在空中连转了几个圈圈,立刻抱起一个荷叶糕,一边吃,一边欢呼道:“好好好!荷叶糕好!如今的吃食,比老子当年那会儿,可精致好吃太多了!” 司予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个灵,你不辟谷吗?” “辟啊。”空见理所应当地道,“但老子嘴巴寂寞,吃你几块荷叶糕怎么了?小孩儿小气巴拉的。” 司予对吃食并不太上心,基本无法理解空见所谓的嘴巴寂寞是怎么个寂寞法。但她对修行颇为上心,也没说再偷会懒,又拿出般若心法开始修炼。 空见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止不住地啧啧感叹:“你这修行的劲头很猛啊,倒是有些像老子的一位故人,她也是个修行狂魔,她……咦?” 它像是终于想通了一件长久无法想通的事情,绕着司予飞了一圈,点头肯定道:“像!真是像!真是太像了!” 司予正看着般若心法,顺口回应它道:“像什么?” “像那位故人啊!”空见奇道,“老子就说那日在乌叶古窟,怎么总觉得你有些眼熟呢。啧啧啧,你跟老子那位故人,可真是像极了,连嘴边那个窟窿眼眼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司予:…… 她把般若心法往床上一摔,指着自己的梨涡,奶凶奶凶气道:“这是梨涡!梨涡!美人儿标配!哼!” 若说有什么与修行一样能让她上心,那便是美貌的皮相了。空见这老小子,竟然敢说她的梨涡是窟窿眼眼! 空见也没当回事:“反正差不多啦。”它感叹道,“老子那位故人啊,可真是个美强惨,啧啧,老惨了,原本天下第一美人和天下第一道修的名号非她莫属,可惜啊可惜,十七岁就死了。” 司予点点头:“那确实很美强惨了。怎么死的?” “修炼狂魔嘛。”空见叹道,“想道、佛、魔三修,看看能修成什么样,结果走火入魔了。” 也不知怎的,听见“走火入魔”这个词时,司予心头一痛,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整个人仿佛被水浇了一般,瞬间出了一身汗。 这种不适感刹那便消失不见。 司予后怕地抓着胸口,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找回现实意识。 刚、刚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小孩儿?”空见在她面前跳着,“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发什么呆呢?” 司予:…… 她勉强一笑,回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莫贪,知足常乐。” 空见见她应对正常,才放下心来,想了想又道:“对了,这宝铎便是她锻造出来的。” 此时的司予已经从方才的情绪中彻底挣脱出来了,甚至有些忘记了刚才山雨欲来山崩地裂般的恐惧。 她又点点头,笑着打趣空见:“明白了,她是你娘。” 空见:!!! “给老子爬!!!” 司予笑嘻嘻地依言,爬到一边继续修行去了。 空见气鼓鼓地吃了大半盘荷叶糕后,揉着小肚皮打出一个饱嗝,扭头瞧了司予一眼,一边琢磨着要不然再吃一块荷叶糕吧,一边忍不住吐槽,这小孩儿一口气突破无相之境也不嫌累…… 等等,无相之境? 它不可思议地揉了揉小黑豆眼睛。 卧槽!竟然还真是无相之境! 般若心法统共只有无念之境、无相之境、无住之境三层境界。司予一 分卷阅读52 天突破无念之境就已经很让人惊讶了,可从无念之境到无相之境,比从零到无念之境难百倍不止,她竟也只用了几天便能融会贯通,这是什么佛修奇才? 虽各派有各派的修行之法,但修行难度却是相通的。古往今来千万年里,都不见得能找出一个像司予这样的! 说好的灵根、慧根皆无的废物呢? 这世道是怎么了? 见司予护体金光消失,睁开了双眼,空见便凑上去啧啧称奇:“小孩儿,你让老子很是欣慰。” 司予不知无相之境多么难修,还以为就只需要这么些时间,便随口回了句:“过奖过奖,我不过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修行小天才罢辽。” 她将般若心法收好,拿出伽蓝卷翻看。 波若心法修行基础,伽蓝卷教人御敌。 想来是因为创造者祖提是用剑的佛修,所以伽蓝卷上记载的都是剑术。 司予不是运动达人,平衡感不好,四肢也不太协调,所以这些天修习伽蓝卷的进度不如般若心法快。 对于这件事,她还挺焦虑的。 空见倒是挺开心。 它从拿着一只筷子满房间胡乱瞎戳的司予身上,终于找到了一丝丝安慰,哼哼道:“这伽蓝卷可是集老子主上毕生剑术之大成,岂是你随随便便容容易易就能学会的?你把我们佛修当什么了?过家家吗?你……” 它话未说完,脸色已然一变。 司予也同样停下了动作,戒备地望着门外。 自从修习了般若心法,司予的七感变得极为灵敏。而随着她变强,空见也在慢慢恢复法力。是以一人一灵都发现了异样。 临近盛夏,窗外的知了一声高过一声,吵得人心烦。但在这喧杂的蝉鸣声中,司予又听到了另外一种细微声音。 还不到午食时分。往日里这个点,丁香和石兰都在小厨房做饭,五夫人在房中看书,不会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院,靠近她房间的窗户。 来者定然不善! 司予屏气凝神地戒备着,就在窗户即将被打开时,她快速逼近窗边,一手推窗,一手从发间拔下桃枝剑。一根桃枝眨眼在她手中变成长剑,剑刃一翻,便刺向窗外之人。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速度极快,窗外的四夫人甚至只捕捉到屋内的一道残影,肩上便已中了一剑。 好在她退得及时,且对方似乎对剑招也不太熟练,这才叫她堪堪躲过一劫。 她心中大骇。 对方灵力充沛,速度极快,她只当这芷兰院有高人坐镇,忍着肩头剧痛,立刻掉头遁走。 老五这贱人和司予这贱蹄子,竟然偷偷在芷兰院养来路不明之人?搞不好是老五那贱人的姘头!回头她就向家主告上一状! 司予看着四夫人匆忙逃走的背影并不惊讶,她今日将四夫人逼成那样,四夫人怎会真的忍气吞声禁足院中,不来找她算账? 一旁空见一脸惊叹,张大了嘴道:“……厉、厉害了!不愧是无相之境啊!” 司予却叹了口气。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仗着出其不意与极快速度,吓得不明真相的四夫人以为芷兰院有高手,这才落荒而逃。若是真枪实弹短兵相接地打一架,她必定不是四夫人的对手。 不过,能吓一吓四夫人,也算是她这些日子废寝忘食地修行没白修。 正要将桃枝剑变回一只桃枝插进发间,司予忽然瞧见了剑刃上的血。 是四夫人的血,还新鲜着呢。 “夜缚灵!”司予当即喜道,“走!找顾尘光搞夜缚灵去!” 她记得上回顾尘光说夜缚灵认主是血誓,想要解除契约关系需要主人的鲜血,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把夜缚灵搬回家呢,机会这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司予揪着空见往自己肩头一放,拉开门喊了一声“娘!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便往外跑。 急得五夫人连声道:“去哪啊!早些回来啊!……这孩子。” 司予生怕血液干涸,抓着桃枝剑一溜烟跑到了顾尘光的偏院。 顾尘光又在练剑。 几日不见,他笑道:“妹妹,你来了。” 司予跑得气喘吁吁,一时说不出话,心中着急,一伸手便将桃枝剑送了过去。 顾尘光吓了一跳,避开桃枝剑,一时也不知道司予是个什么意思,便赞叹了一句:“……好剑。” 司予终于顺了气:“哥哥,血,四夫人的血。” 顾尘光眉头一皱:“她又去找你麻烦了?你有没有受伤?” 司予激动道:“我想让夜缚灵认我为主!”见顾尘光一愣,她忙道,“哥哥,是你说的呀,有了四夫人的血,就可以让夜缚灵与她解除契约。” 顾尘光沉吟片刻,才道:“可以试试。” 他转头从屋里拿出符纸、丹砂、两只碗和一柄匕首,解释道:“妹妹,这符篆,需要用你的血与丹砂混合物来画。”他迟疑道, 分卷阅读53 “有些痛,你……” 话未说完,便只见司予一把抓起匕首,撩起袖子便在胳膊内侧一划,举着流血的胳膊急道:“呀呀呀!滴下来了!滴哪?碗里吗?” 下手干脆利落,眼都不带眨一下。 顾尘光:…… 这个娇滴滴软糯糯的女孩子,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碗、碗里就行。”顾尘光实在没忍住,问道,“你不痛吗?” 司予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皱巴着一张小脸,哭唧唧道:“痛啊。不过嘛……”她喜滋滋地一笑,露出两朵小梨涡,眼中盛放期待的光芒,“不过,一想起我很快就能把夜缚灵端回芷兰院,我就觉得这种小痛是完全能忍受哒!” 顾尘光分别用四夫人的血和司予的血与丹砂混合,在两张符纸上画了两道笔画很多极为复杂的符篆,而后轻轻拿起吹干,道:“成了。” 司予好奇地看了看,老实承认道:“看不懂哎。” 空见飘过来瞄了一眼,嗤笑道:“你果然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孩儿,这不就是血誓的符篆嘛。”它啧啧称奇,“这小子竟会画这种上古血誓符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司予这会儿才没功夫搭理空见,只冲着顾尘光甜滋滋一笑,颇为信任地看着他:“哥哥说成了,就一定是成啦!那我们几时去找夜缚灵呢?” 顾尘光还未回答,司予便听得两声叩门声,声音极其轻微,循声一瞧,只来得及瞧见一个陌生婢女的背影。 司予奇道:“那位姐姐怎的敲了门却不进来?” 顾尘光走过去,轻车熟路地在木门底下捡起一个纸团,看完后,皱着眉将纸团递给司予:“你瞧瞧。”又解释道,“木姨是姨妈的婢女,苏家的老人了。” 司予一边心道,那就是顾尘光外祖家的婢女了,估摸着是潜伏在四夫人身边,为顾尘光做事的,一边好奇地接过纸团细看。 看完后,她的眉头拧得比顾尘光还深。 这位四夫人,吃了瘪,禁了足,受了伤,竟还不肯消停,竟把算盘打到了五夫人身上。 司予冷笑,当她这个便宜女儿是吃素的吗? ☆、第 29 章 司予将纸团还给顾尘光。 顾尘光将纸团销毁后, 迟疑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担忧道:“妹妹,你快回去告诉五夫人一声吧。若是叫我姨妈得手了,你们今后在司家可要如何自处?” “可是我娘胆子小啊, 会吓哭她的吧。”司予看起来一脸懵懂, 也不知是没看懂纸团中的内容, 还是年纪小、心大,不知其中的严重性, 只听她嘀嘀咕咕吐槽道, “我们芷兰院哪有什么陌生男人嘛,我们芷兰院连个雄性小动物都没有呢。”她奶凶奶凶的“哼”了一声,“我们才不怕四夫人乱告状呢,爹爹一定不会相信的, 哼!” 纸团上说, 四夫人打算在家主例行陪二少爷和二姑娘用晚饭时, 告五夫人一状,说五夫人在芷兰院偷藏了一个陌生男人,且这些年来一直与那个男人行苟且之事。 司予是觉着, 四夫人陷害姐妹的手法还真是一成不变, 与当年对付二夫人的手段如出一辙。总不能因为她自己给家主戴了绿帽子, 便想要后宅的夫人们都给家主戴顶绿帽子吧。什么人啊这是。 顾尘光焦急道:“妹妹,我姨妈这个人,从不做毫无胜算之事。即便不是事实,她也能生造出一个事实来。你们定要早做打算才是,若是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司予自然不会放过四夫人,但她给自己定位的人设是乖巧懵懂的稚子, 此时不方便与顾尘光多说,只冲他做了个鬼脸,吐着小舌头道:“四夫人哪有那么厉害呢,哥哥你又吓唬我。” 头顶的两只小揪揪晃悠着,煞是可爱。 见顾尘光急了,她便娇滴滴地撒了个娇:“哥哥,你不要担心啦,我一会儿就去找我娘想办法。……那你今晚就带我捉夜缚灵好不好?” 顾尘光无奈道:“好。你一定要跟五夫人将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讲清楚啊。”想了想又问,“妹妹,你想不想修行?” 司予一愣。 只听顾尘光道:“有修为傍身,才可自保于天地。否则人如刀俎,你为鱼肉。”他郑重道,“你应该修行,我可以教你。” 顾尘光修的是道法,司予也曾尝试过修道,可是如今道修心法都要求将灵气汇聚入丹田,并结成内丹。而她却是一个灵根慧根皆无的体质,丹田仿佛是一个漏水的容器,完全无法聚集灵气。 修道之事不急,她着急另一件事。 司予将丹田之事说了,哭唧唧道:“九夫人也曾教我呢,可是我试了很多次,完全不行。”她的语气失落极了,“大概真像大家所说,我、我是一个小废物吧……” 空见在一旁听得连翻白眼:“不会吧不会吧!你这种修行速度逆天的变态,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小废物?” 司予不搭理它,只一门心思地卖惨:“我现在每 分卷阅读54 天要吃几十颗丹药呢,也不知要吃多少年,才能将我的丹田修补好。或者……”她垂头丧气道,“或者也有可能,我的丹田永远修不好。以后哥哥不在我身边了,我可怎么办呢。” 顾尘光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怅然,柔声宽慰她道:“凡事皆需一试,万一成功了呢?妹妹,你不要担心,我来帮你想办法。” 司予颤抖着眼睫,抬眼望向顾尘光:“好。” 她眼巴巴地看了看石桌上横放的一柄剑。那是顾尘光原本的佩剑,不是落尘剑,想来顾尘光也是谨慎之人,不敢轻易使用落尘剑。 “哥哥,你能也教我剑术吗?” 铺垫了那么多,这才是她的目的。 伽蓝卷学习进度很慢,若是有人指导,那她一定能少走很多弯路。 “就算没有修为,能会些花架子,也总比什么都不会好。” 顾尘光依旧不假思索地道:“好。” 司予当即笑弯了眉眼,甜甜地夸道:“哥哥,你真好,你怎么这么好呀。” 顾尘光看着精灵一般可爱的司予,不自觉地便笑得有些宠溺:“你送我落尘剑,我允诺护佑你一生。若是连这些事都不能应你,又怎算是护你一生?” 司予美滋滋地想,看来落尘剑真是送对人了,顾尘光当真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舍了一把仙剑,得了一盆夜缚灵、一个道修老师、一个剑术老师和一句“护佑一生”的承诺,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很值啊! 顾尘光两年后便开始在修真界崭露头角,起码在他这个大挂逼入魔之前,他都会是自己最坚实的靠山。 满意地从顾尘光那离开之后,司予直接奔赴来仪院。 她素来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偏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四夫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正是饭点,几天忙得不见人影的司珩终于被她捉了个正着。 听闻大夫人早晨被四夫人气得吃不下午饭,所以小饭堂里便只有司珩一个。 “予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吃饭没有?”司珩招呼丫鬟再添一双碗筷,“我正打算下午去找你呢。” 司予没把自己当外人,挨着司珩坐下道:“三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司珩叹了口气,道:“派去二夫人娘家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事情比我想象的更为棘手。二夫人的娘家人也以为她是与人私奔了,是以这些年觉得理亏、对不住咱们,没好意思跟咱们家走动。四夫人连手法都大同小异,也是隔段时间去一封信。如今两边口径一致,一时便断了线索。” 司予心道,这位司家四夫人也算是个人才,可惜生错了书,后来被大反派顾尘光寻了仇。若她生在宫斗文中,凭她的心机手腕,搞不好便一路爬上最顶峰,坐稳皇后娘娘的宝座了。 线索断掉,司珩苦恼且挫败,吃饭都不香。 司予的心态倒稳得一逼。像四夫人这种小怪兽,找到线索有找到线索的打法,找不到线索有找不到线索的打法。稳住,我们能赢。 司予有样学样地跟着司珩叹了口气,然后将今天上午在来仪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司珩说了一遍。 司珩将筷子一摔,怒道:“竟有这种事?那老毒妇竟敢如此欺侮你!还杀害这么多无辜之人!”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司予。小丫头不经事,正是懵懂无知的年纪,此时正两只小手手抱着一个大猪肘,一边小口吃着,一边盯着他看,小嘴糊得满是油光。这么可爱的妹妹,四夫人怎么下得去手?若非昨日那两名弟子,被抓走续命的就是她了。好险! 司予傻乎乎地点头道:“三哥哥,四夫人可真坏啊!昨天那两个小哥哥小姐姐的事,爹爹好像正在查哎,还说一定会为他们报仇,若是他今天也在场就好了,就可以知道四夫人原来做了这么多坏事!” 司珩道:“对!就该让爹爹也知道!”他饭也不打算吃了,“我这就去告诉爹爹去!” 司予咬了一口猪肘子,小脸蛋皱巴成一团:“可是,哥哥,万一四夫人不承认怎么办呢?” 司珩心里一咯噔。对啊,四夫人必定会一口咬定,她是因为中了邪才会鬼迷心窍说胡话。而他手头没有证据,又如何能让爹爹相信? 正焦虑着,又听司予自言自语道:“我娘说,流言猛如虎,等今天上午的事情散了出去,大家都知道了,就算四夫人不承认,也会有口难辩的。”她歪了歪脑袋,“到时候大家都这么说,爹爹会不会就相信了呀?” 司珩心思一动。对啊,唾沫淹死人,他就不信,四夫人还能挡得住众人的悠悠之口。爹爹心中也定会埋下一颗疑惑的种子。 司珩抱起司予转了个圈,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予儿,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吃完饭他就叫小厮把流言散播出去,必在太阳落山之前,叫内宅前院的所有人都知道四夫人做下的好事,届时那两名弟子的家人上门讨说法,看四夫人还怎么狡辩。 司予皱巴着一张小脸,小手在脸上蹭了蹭, 分卷阅读55 撅着小嘴吐槽道:“哥哥嘴上都是油……” 谁知她手上的油更多,脸上的油没有蹭掉,反倒将手上的油又留在了脸上。 一张小脸油乎乎,小孩表情气鼓鼓,奶凶奶凶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猪肘子,惹得司珩哈哈大笑。 这个三哥哥,有点难带,但好在一点就通。司予捉摸着,接下来,她还需要再铺一条路。 吃完午饭,司予又去了金玉院。 九夫人还没来得及午休,看见司予,当即笑成了一朵花:“毛毛怎么过来了?” 司予气鼓鼓地一伸小手,小碎步跑过去,将九夫人抱了个满怀,委委屈屈地撒娇道:“九姨姨。” 九夫人还以为小孩受了欺负,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我遇见了四夫人的丫鬟,她们说爹爹最喜欢四夫人,所以每天都只陪四夫人吃晚饭。”司予撅着小嘴,抬头问她,“九姨姨,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嗨,原来是这事。”九夫人当即放下心来,也没当回事,“毛毛不气。你爹想爱谁就爱谁呗,想陪谁吃饭就陪谁吃饭呗,多大点事,不至于不至于。” 司予:??? 这、这反应和她预想的有点不一样……听这语气,她那个便宜老爹在九夫人心里好像没啥地位啊…… 咋不按她给的剧本走呢?这不行! 司予做出愤愤不平的表情:“可是我想要爹爹最喜欢九姨姨!我想要爹爹陪着九姨姨吃饭!我才不要爹爹喜欢四夫人呢!四夫人最坏了!我想要九姨姨成为司家最厉害的夫人!” 最厉害的夫人啊……九夫人觉得这个名头不错,可是…… 陪家主吃饭,规矩不少,她不禁想起自己当初陪家主吃饭时的情景,她全程为家主布菜,自己没吃几口,一顿饭吃饭,她的肚子反而唱起了空城计。 她打了个冷颤。那可真不是什么愉悦的回忆。 于是九夫人果断、干脆、毫不犹豫地拒绝:“不了吧!陪你爹吃饭这种好事,还是留给四夫人好了!” 司予:??? 不是,到底是中间哪一环出错了?她拒绝得也太干脆了些吧? 二姑娘是家主的心头宝,如今大病初愈,家主今日定会去看她。司予需要家主去四夫人院中,却又不能让他去的太早。她必须要说服九夫人,看来得下一剂猛药。 司予表面气鼓鼓地抱怨,实则努力循循善诱:“可是……可是四夫人的丫鬟骂九姨姨人老珠黄留不住爹爹,连给四夫人提鞋都不配。她们好讨厌!毛毛不喜欢她们!” 九夫人脸色当即黑了:“人老珠黄?”她咬牙切齿,“提鞋?呵……” 想不想陪家主吃饭是一回事,被奴婢无端折辱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脸她可丢不起! 九夫人一拍桌子,大怒道:“老四那个老女人有脸嘲笑我?也不看看她眼角的纹!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这天下还有老娘留不住的人?笑话!那个毒妇给我洗脚都不配!谁给她脸了!” 她扭头就怒气冲冲地冲丫鬟吼:“去跟家主说,今晚我亲自下厨,请他来金玉院用晚饭!” 司予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成了。这位九夫人,可真是一个妙人。 因期盼着夜晚的到来,司予只觉得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到了傍晚,听闻家主确实去了金玉院,司予才拉着顾尘光,溜到了四夫人居住的落凤院。 两个人在院外的角落处坐着,等着天光暗下来。 顾尘光还想着中午的事情:“妹妹,你可与五夫人说了?” 司予直觉今晚有一场好戏要看,便在小挎包里装了一把瓜子,此时正呱叽呱叽地嗑得欢,闻言又抓了一把递给顾尘光:“焦糖味的,哥哥你吃吗?” 顾尘光摇摇头。 司予遗憾道:“可好吃了呢。”她珍惜地把那把瓜子又塞回了小挎包里,“我娘说,我是小孩子,不要操心这些事。她还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哥哥,你就不要担心啦。” 顾尘光:…… 听起来不是很靠谱啊…… 果真是女儿肖母,母女俩竟然都是心大的,倒是他一个外人担心得少吃了一碗饭。 司予见顾尘光愁得眉头紧皱,忍不住心里发笑。她还真能大度到叫四夫人如愿不成? 等着开眼界吧。今晚的瓜,估摸着必定又香又甜。 不久后,夕阳西落,天色终于暗沉下来。 顾尘光道:“妹妹,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将夜缚灵给你捉来。” 司予忙叫住他:“哥哥,你若是解除了四夫人与夜缚灵的契约,四夫人会感觉得到吗?” 顾尘光点头:“我强迫他二人解除契约,姨妈作为原主人,自然有感应。”他以为司予是担心四夫人打上门来,便安慰道,“你有夜缚灵护着,不必太过惧怕姨妈。” 那可能要改一改行动方案了,需得出其不意,才能一招制敌。 司予沉吟 分卷阅读56 片刻,又问:“解除契约和建立契约,会用时很久吗?” 顾尘光不知司予为何这样问,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不用,只需将两张符篆先后打入夜缚灵体内即可,不过刹那。” “哦。”司予在心里默默算好时间,才道,“哥哥,我同你一道去。” 二人御剑落在落凤院后院的一处偏僻角落。 角落处建了一栋略显破败的小木屋,门上还上了把锁。从门缝往里瞧,屋里黑布隆冬,什么也瞧不见。 前院热热闹闹,后院却冷冷清清。这里应该平素少有人来,蛛网密密,遍地尘埃,许久没打扫过。 司予奇道:“夜缚灵在屋里吗?这么一个大宝贝,四夫人将他随意丢在后院,也不怕被人偷走。” 顾尘光道:“与夜缚灵解除契约和签订契约,只有苏家人才会,姨妈自然不会担心夜缚灵被人偷走。况且,除了姨妈的心腹,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夜缚灵的存在,连我也是不久前刚刚得知。将他放在这里,也能防止他被人发现。” 司予撇撇嘴,可是这种破地方……也太委屈夜缚灵了吧? 四夫人这种没受过现代职场熏陶之人,还真是丝毫不懂御下之道,这种福利待遇如何留得住优秀员工?就算留得住身,也留不住心,还怎么叫员工为她拼搏卖命? 夜缚灵这种贪睡养生之人,好歹要给个优良的睡眠环境吧。 司予又奇道:“咦?那哥哥你怎么知道夜缚灵在这里呢?”也不等顾尘光回答,便直接走了彩虹屁流程,“哦,你一定是下午偷偷来找过他。哥哥,你对我可真好,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你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顾尘光脸一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我们进去吧。” 挥剑砍断锁链,推开房门,借着莹白剑光,只见那一盆夜缚灵正歪在稻草堆中,睡得正香。 司予叹道,不愧是养生达人,这才几时?睡什么睡,起来嗨啊! 她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夜缚灵:“叔叔醒一醒。” 没动静。 又戳一戳:“叔叔快醒来。” 还是没动静。 气得司予道:“别睡了,你木房子烧了。” 夜缚灵两眼一睁,惊道:“烧了?房子烧了?”他两手扑腾着稻草,“灭火灭火!快灭火!” 他睡得迷迷糊糊,脑子反应慢,扑腾了一会儿才发现,哪有什么火? 一看是司予那小孩,便气道:“又是你?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这小孩儿坏得很!” 他没好气地哼道:“你来我这儿做什么?不怕四夫人将你做成人牲了?” “叔叔,我自然是来救你脱离苦海的呀。”司予蹦蹦跳跳地回到顾尘光身边,抓起顾尘光的手冲夜缚灵摇了摇,“叔叔,你看这是什么?” 顾尘光的手中正握着那两张符篆。 夜缚灵揉了揉惺忪睡眼,然后将两只眼睛一眯,努力瞧着顾尘光手中之物,半晌才道:“什么?” 司予奇道:“原来你不认得?” “什么认得不认得,这么远谁看得清?”夜缚灵打了个哈欠,“今日主人没有给我下达什么命令,我也懒得抓你,小孩儿你走吧,我要继续睡了。” 司予:…… 这盆夜缚灵竟然是个近视眼。 她无奈道:“这两张符篆呢,一张可以解除你和你旧主人的契约,一张可以建立你和你新主人的契约。你欢喜不欢喜?” 夜缚灵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司予:“小孩儿,你想什么美事儿呢?这世上除了苏家后代,没有人会画你说的符篆。” 司予点点头:“对呀,顾哥哥就是苏家后人啊。他小时候,你还陪他看过月亮,讲过故事呢。叔叔,你都不记得了吗?” 夜缚灵:??? “还有这事儿?”他不可思议,“这谁记得住?” 司予:…… 这盆夜缚灵还有点健忘。 所以这种毛病多多的残次品,她到底为什么心心念念要把他端回家? 司予忍住吐槽,开始cue他走流程:“叔叔,你不打算跟你的旧主人道个别吗?好歹主仆一场,从此天各一方。” 夜缚灵惊道:“小孩儿,你认真的?” 话音刚落,“啪唧”一声消失不见,想来应该是去找四夫人了。 早在禁地中的那晚,她便知道夜缚灵可以随时瞬移到主人身边。 顾尘光有些吃惊:“妹妹,你是故意放走他的吗?” 司予噘着嘴嘟囔:“哥哥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故意放走他?” 她是特意放走他的,嘻嘻。 司予拉着顾尘光往外走:“哥哥,我们去四夫人那看看。” 让她康康夜缚灵这个话痨,有没有如她所愿。 二人刚从后院摸到四夫人房外,便听夜缚灵正大着嗓门瞎嚷嚷:“……主人,是真的啊,那小孩儿有符篆!我看得真真儿的!一笔都不带错的! 分卷阅读57 ” 司予:…… 不是近视眼吗?可真能瞎掰扯…… 四夫人斥道:“你小声点!” 有丫鬟在前院喊道:“夫人,家主来了。” 四夫人立刻厉声道:“家主来了,你快滚回去!” 夜缚灵有点死心眼,只口口声声重复道:“夫人,她真的有符篆啊!” 听着前院的嘈杂声,四夫人有些慌了,又急又怒,破口大骂道:“司予那贱蹄子能有什么符篆?滚!快滚!别叫家主瞧见你!” ☆、第 30 章 司予悄悄将窗户拉开一个小口子。 此时的房间里, 只有四夫人和夜缚灵两个人,想来是四夫人屏退了仆从,这正好方便司予二人行事。 司予拉了拉顾尘光,小声道:“哥哥, 快, 趁着现在。” 顾尘光的反应速度极快, 口中默咒,一手掐诀, 一手将两张符篆快速抛出, 准确无误地贴上夜缚灵的脑门。 事出突然,四夫人又正焦头烂额,待那两张符篆变成数条密密红色血丝,将整个夜缚灵牢牢捆缚在其中时, 她才发现, 可已为时已晚。 红色血丝瞬间光芒暴涨, 又瞬间消失不见。下一秒,司予只觉得自己仿佛骤然浸入一潭冰水之中,从头到脚冷得彻骨。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在这种寒冷一闪即过, 不过瞬息罢了。 司予明白, 顾尘光已经成功将夜缚灵的主人由四夫人换成了她。 她正要命令夜缚灵瞬移到自己身边, 只见夜缚灵的身体一虚,竟转瞬消失在房屋中。 而下一秒,家主怒气冲冲地将房门踹开,怒吼道:“你们在做什么?” 司予一边甩给四夫人一个挑衅的笑,并在四夫人怨恨的眼神中,无声地用口型道了声“祸不单行哦。” 一边拉着顾尘光迅速蹲下身子,在家主发现之前, 沿着墙角偷偷往外溜。 身后,家主扯着嗓子的怒吼震天响,让司予担心会不会将房顶给掀了。 “用邪术杀了我两名弟子,还在家里窝藏野男人!你这个贱妇!恶毒心狠!不知廉耻!那个男人是谁!你把他藏哪了!” 四夫人哭哭啼啼地不知说了句什么,司予也没听清,但只听家主又骂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你还敢狡辩?我打死你这个贱妇!” 接着便是“啪啪啪”一串耳光声,清脆又响亮,干脆利落,半晌没停。 啧啧啧,家暴现场? 司予觉着她这位便宜老爹可太渣了,下手也太狠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渣得她忍不住想鼓鼓掌,再道一句“加油,打得再响些!” 一扭脸看见顾尘光紧皱的眉头,司予愣了一瞬。这少年不会是顾及亲情,心中不忍吧?这么白莲的少年,到底将来是怎么成为一代魔尊的啊喂! 她小小声安慰他:“哥哥,你姨妈是修道之人,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倒也不会伤及性命,你不必忧心。” 顾尘光淡淡笑了笑,声音轻轻的:“杀人偿命,报应不爽,她心术不正,这是她应得的。……只是也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难过。” 少年肤色莹白,五官俊朗,眼神清澈却略带凄楚,几缕凌乱发丝垂在鬓边,在月光下瞧着,有种脆弱易碎的美感。 司予从没见过这样的顾尘光,舌头竟一时打了结,半晌才道:“……我、我爹怎么可以打女人呢?这样可真不对。” 顾尘光:…… 你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可跟你嘴里说的不一样。 二人溜了老远,司予还能听见身后四夫人越来越响的哭声,和便宜渣爹暴跳如雷的怒吼。其间还掺杂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哭声,一边哭,一边叫着爹娘,估摸着是来劝架的二姑娘。 鸡飞狗跳,让人欢喜。 四夫人的落凤院外聚满了闻讯赶来的吃瓜群众,丫鬟们压低了嗓音窃窃私语。 司予从后院出来后,支棱着耳朵听了几嘴。 “怎么了这是?我没听错吧?家主仿佛在打骂四夫人?” “嘘!让我仔细听听!……家主说四夫人偷男人了……还害了两名弟子……” “两名弟子?谁啊?昨天那两个吗?……其实我傍晚听到的消息也这么说。” “我也听到那消息了。啧,本来以为四夫人就是主子架子大了点,没想到心肠这么恶毒,跟魔道妖人有什么两样?” “话说四夫人杀了那两个小孩给谁续命呢?” “肯定是二姑娘呗。二姑娘前几日还病蔫蔫的,昨日突然就好了,这里面肯定有鬼!” “母女俩真是恶毒,咱们司家怎么出了这种人?” “二姑娘搞不好根本不是司家人哦。家主都说四夫人养野男人了,啧啧啧,这水可深了哦。说不得说不得。” 听起来成效还不错嘛,司予心满意足地走了。 顺利收了心 分卷阅读58 心念念的夜缚灵,还用四夫人的诡计反坑了四夫人一把,她只觉得神清气爽,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哼着自编小曲儿,乐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哎?不对啊!我夜缚灵呢?” 小丫头迷糊的样子颇为可爱,顾尘光忍不住笑道:“应该在你身边吧。夜缚灵换了新主人后,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将身体重新凝结成实体。在此之前,他应该都是像魂魄一般,漂浮在你周遭的。” 司予这才放下心来。 谁知顾尘光皱了皱眉,又道:“这个夜缚灵有些奇怪。我刚才为你们种下血誓之时,发现他似乎……”他顿了顿,像是不知该怎么准确地描述出夜缚灵的存在状态,“……是一个半死人。” 司予没明白:“什么叫半死人?” “这个夜缚灵没有生命迹象,三魂七魄却一个不少。”顾尘光疑惑道,“正常的夜缚灵是一个活人,但这个夜缚灵却已然不能算是活人了。可不是活人,却也不是死人。总之状态非常奇怪,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哦。”司予茫然地点了点头,但也没往心里去,反正夜缚灵在她心中,本来也不算是什么正常活人,只要他的技能不打折扣,能够好好地给她看家护院,这便够了,管他是活人还是死人呢。 千恩万谢之后,司予与顾尘光道别,回到芷兰院中。 刚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听见了空见的尖叫声,它像炸了毛的小炮弹一样往房外冲,看见她之后,立刻扑了过来:“小孩儿,你做什么去了?这个丑东西怎么突然出现在房里?老子正在吃东西呢,一扭脸儿对上这张丑脸,可吓死老子了!” 司予一看,空见口中的丑东西竟是夜缚灵,他果然凝结出实体了。 她当即欢欢喜喜地小碎步跑过去:“叔叔,又见面咯,以后可要天天见面了。”她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我做主人做得很好的,比四夫人好多了,不信你问空见……”她一愣,“……哦,你看不见它。” 夜缚灵:…… 说真的,他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这么皮的小孩儿能比四夫人好到哪去? 算了,他们做死士的,跟谁不是跟,好歹小孩儿总比女人好哄些。 司予欢天喜地地把夜缚灵端到卧房外间的软榻上:“喏,叔叔,以后这就是你的床铺了,是不是比稻草床好一万倍?”她洋洋得意,“都说了,我做主人做得极好呢!” 空见气得螺旋尖叫:“那是老子的饭桌!老子的!饭!桌!你竟然给了这个丑男人?!让他给老子爬!” 它气得在屋里“哒哒哒”地跑酷:“不行!你不许留下他!他太丑了!老子看着伤眼!老子的宝铎被一个丑女占了,老子的饭桌还要被一个丑男占掉,你还让不让老子好好过安生日子了?啊?你这小孩儿懂不懂尊老爱幼?啊?你气死老子算了!” 司予:…… 二夫人做鬼做的是有些惨烈,说一句丑也不为过,但这夜缚灵到底哪丑了?胡子拉碴的粗犷大叔,傻是傻了点,可只看脸还挺man的啊。 她好言好语地跟空见商量:“那我每天请你吃五十个荷叶糕呢?” “不!”空见毫不让步,“想用荷叶糕收买老子?老子是那样的灵吗?老子……” 司予加码:“一百个?” 空见气得暴跳如雷:“给老子爬!都说了老子不是那样的灵了!你这是在侮辱老子!” 司予继续加码:“那……两百个?” 空见:…… 司予忍痛道:“三百个不能再多了。” 空见安静下来,清了清嗓子,矜持道:“……也不是荷叶糕的事,主要还是老子大度,懂得体恤小辈,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司予rua一rua空见的小脑袋,笑眯眯道:“嗯,你最大度了,你是最会体恤小辈的前辈灵!” 她rua毛手法相当不错,空见当即摊开圆鼓鼓的小肚皮让她rua。 司予一边rua空见,一边看了眼软塌上陷入酣睡的夜缚灵,心道,也是时候踩死四夫人了。 第二日,司予依旧起了个大早,照例修习了一会儿般若心法,便听得外间传来丁香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何人快来人啊!” 吓得司予一溜烟从床上翻下来。 妈耶!她竟然忘记外头还有一盆夜缚灵了! 司予跑到丁香身边,努力伸手跳高高,试图去捂她的嘴:“姐姐,别叫别叫!” 突然被吵醒的夜缚灵:???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太不尊重人了!他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瞧了眼窗外的朝阳,他眯着眼提醒司予:“小孩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我可是见不得……” 话没说完,也不知丁香想到了什么,只见她惊恐地望了他一眼,又惊恐地望了司予一眼,而后弯腰把司予往怀中一抄,扭头便往外跑。 夜缚灵:……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太不稳重了!他长得根本没 分卷阅读59 有那么吓人! 他倔强地默默将剩下几个字说完“……阳光的。” 丁香直接把司予抱到了五夫人房中。 石兰正伺候五夫人梳洗,见丁香抱着司予慌里慌张的,忙问道:“怎么了这是?三姑娘哪里不舒服吗?” 丁香放下司予,气喘吁吁地揉着胸口,脸上神情惊惧不已:“夫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司予刚想插嘴说话,便听得丁香又道:“咱们姑娘把一个男人给砍成两半了!” 司予:??? 她险些被口水给噎死。 这丁香咋这么有想法呢? ☆、第 31 章 司予把一颗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不是!我没有!她瞎说!” 可惜现场三个女人谁也没搭理她。 五夫人和石兰神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 而后五夫人放下铜镜,石兰放下木梳,二人不约而同地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大布袋。 五夫人和石兰神色凝重地再次对视一眼,而后五夫人毫无征兆地将司予一把搂进怀中, 泫然欲泣道:“这可如何是好?那人定是来害我予儿的……” 石兰则抓着布袋问丁香:“那人呢?” 司予:!!! 你要干啥?装袋抛尸? 丁香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在、在姑娘房里呢。”她见石兰抓着布袋抬腿便走, 忙补充了一句, “石兰姐,人还、还活着呢。” “没死透?”一向坚韧的石兰, 此时看起来也快哭了, 她转身又从绣篮里摸出一把剪刀,呼出几口气,强撑出一副悍匪架势。 司予:…… 又要干啥?再扎几刀? 不、不至于…… “那个……”司予挣扎着从五夫人怀中冒出个小脑袋来,弱弱地申辩, “娘, 他不是来害我的, 我也没有砍他,都是误会……” 丁香愁眉苦脸道:“姑娘,你可别说了, 我都瞧见了。那男人下半身都没了, 血呼啦擦的。他还恶狠狠地质问你, 为啥要那样对他……” 司予:…… 什么血呼啦擦的?你这就是添油加醋了啊喂! 再说夜缚灵也就是那把大胡子凶了点,本质上明明是个养生话痨嘛,哪有什么恶狠狠?哎,回头劝他把胡子剃掉好了。 她试探性地问:“不知你们是否有听说过‘夜缚灵’?” 五夫人、丁香、石兰三脸懵逼。 司予:…… 算了,随便扯个谎吧,反正这三位深宅女人单纯善良又好骗。 “那个叔叔被仇人砍断了双腿,三哥哥救了他, 藏在我这。咱们司家铜墙铁壁,叔叔的仇人决计进不来。”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五夫人,“娘,我们可以收留他吗?” 五夫人刚松下的一口气,又给提了起来:“若是被家主发现……” 司予忙道:“不会的不会的,爹从来不来咱们芷兰院,只要娘不说,丁香姐姐和石兰姐姐也不说,那就一定不会有人发现!”她拉着五夫人的手,小身子扭麻花一般撒娇,“娘,叔叔好可怜的。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仇家屠戮满门,没了爹娘,没了兄弟,没了家。被坏蛋卖到黑煤窑里,日日被主人苛待,不给吃、不给喝,每天做活,还要被主人鞭打。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要被仇人追杀,砍断了双腿,还中了毒。”她越编越顺嘴,只差没当场拉一曲二泉映月,“如今需得泡在药盆里才能勉强活着,若是我们不留他,他就真的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这身世着实是凄惨了些,五夫人、丁香、石兰这三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深宅女人,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动了恻隐之心。 “他好可怜啊。”丁香抹了把眼泪,“夫人,我们留下他吧。” 五夫人叹口气:“那便留下吧。只是他一个外男,在予儿房里终究是不妥。”她转头对石兰道,“去给他收拾一间房出来吧。”又对丁香道,“我不方便出面,你拿药去看看他,平素也多照应些。”又叹了口气,“是个苦命人。” 司予弱弱道:“不、不用了吧,叔叔上过药了……” 丁香和石兰风风火火行动起来,三个女人谁也没搭理她。 司予跟在丁香身后,不情不愿地回到房里。 软塌上的夜缚灵已经被太阳晒蔫巴了,跟脱了水的植物似的耷拉着。 他一见到司予,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小孩儿!你可算回来了!快快!快把我端到背光处!” 空见也揉着眼睛,气鼓鼓地飘了过来,有气无力地道:“小孩儿,你可算回来了。这丑东西大清早地就在这乱嚎,老子想睡个懒觉都没睡成。” 丁香抹了把眼泪,叹道:“哎,多苦命的人儿啊。” 司予给夜缚灵使了个眼色,才对丁香道:“姐姐,叔叔被仇人喂了毒,见不得阳光的。” 夜缚灵:??? 啥? 丁香立刻将夜缚灵 分卷阅读60 给端到背光的墙角处,又抹了把眼泪,叹道:“哎,多苦命的人儿啊。” 夜缚灵:??? 这都是些啥? 总觉得这女人看他的目光充满怜惜,柔情无限,也不知道是因为啥…… 哦等一下! 她该不会是…… 夜缚灵瞪大了双眼。 不会吧不会吧!她该不会是爱慕他吧! 趁着丁香外出接水的功夫,夜缚灵为难道:“小孩儿,我其实没有娶妻的打算。” 司予一惊:“叔叔,你有娶妻的打算?那回头我叫丁香给你打听打听好了。” 人类的本质就是口是心非,说不要,其实就是要。怪不得夜缚灵常年养生呢,原来竟还有这种人生规划?身残志坚,有志气! 夜缚灵叹了口气,听小孩儿这口气,那女人是真的爱慕于他了。直接拒绝太伤人,算了,他便勉为其难地接受她的爱慕吧。他琢磨着,若她将来真想与他组建一个家,那么他成全她这片痴心也不是不成。那女人叫什么来着?哦对,丁香,倒是个温柔好听的名字。 司予把编造好的身世说给夜缚灵听了,又道:“叔叔,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你以后就叫‘空闻’,好听吧?” 夜缚灵正思考着人生大事,没仔细听,空见却当即炸了毛。 “空闻???”他气得绕着司予跑酷,“这个丑东西为啥要随老子的姓!!!他不配!!!给老子爬!!!” 司予一巴掌把空见怼进了荷叶糕里。 待丁香进来,夜缚灵的目光便始终黏着在她身上,一忽儿忧虑,一忽儿迷茫。 丁香只当他是担心仇人上门,又哀怨断了双腿,她心中不忍,忙温柔宽慰道:“大哥,你且放心在这住下,以后有我照顾你呢。” 夜缚灵:…… 看来这女人对他也是一见钟情、用情颇深了。 丁香道:“大哥,我在香炉里燃了草药,可以给你做个药熏。” 夜缚灵一抬眼,正见丁香正试图将一个香炉搬过来,累得呼喘呼喘,便忙道:“香炉重,你放着,我来搬。” 他自己的女人,他要自己宠! 丁香心道,这位大哥还真是个好人,可惜天道弄人。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大哥你也不太方……” “便”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胳膊伸出几丈远,将她跟前的花盆轻松端了起来。 夜缚灵问:“放哪?” 丁香脸色惨白,抖着手指了指:“那……” 夜缚灵放下香炉,缩起胳膊后,冲丁香挤出一个自以为温和、实则凶巴巴的笑。 害得丁香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娘耶!这大哥练的是个什么邪功! 丁香害怕的神情在夜缚灵看来却是另一番意思。 这女人竟然看他看得目不转睛吞口水,这么崇拜他吗?夜缚灵心道,哎,怪只怪他风华绝代,苦恼哦。 司予哪里知道夜缚灵的苦恼,她见事情解决妥当,便高高兴兴地洗漱、吃饭,又高高兴兴地去找顾尘光学剑了。 只是刚出得芷兰院的门,就被隔壁九夫人给截去了金玉院。 “毛毛,你爹昨天吃晚饭时说,我烧的菜最合他胃口了,他以后每晚都会来金玉院陪我吃饭。我厉害吧?”九夫人晃着满头珠翠,摇着一把小玉扇,得意洋洋地像一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老四那毒妇还想跟我争?呵!妄想!她才是人老珠黄不配给我提鞋!” “对了。”她一副贼兮兮的吃瓜神情,“我听闻啊,昨夜你爹还在她院子里抓到一个男人?呸!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哦,不知廉耻!” 司予笑眯眯地抱着九夫人吹彩虹屁:“九姨姨好厉害呀!”她晃着两只小揪揪,笑出了两朵小梨涡,“我就说嘛,爹爹最爱九姨姨了,四夫人怎么能跟我九姨姨比呢?” 九夫人十分满意司予的吹捧,伸手捏一捏她的脸蛋,又摇着扇子长叹一声:“哎,就是太耽误时间了。我还准备跟老八搭个戏台,过一过戏瘾呢,就穿你给我们设计的那两套戏服,贼漂亮。可惜了,估摸着得延后。” 正说着,丫鬟匆匆跑过来,说是家主病了,病得极为凶险。 九夫人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丫鬟道:“说是昨夜被四夫人气得吐了血。被四夫人害死的两名弟子的家人,今日又找上门来讨要说法。还有传闻说二少爷和二姑娘非家主亲生。家主便被气得昏了过去。大夫说,今日若是能醒过来,那便无大碍了,以后将养些时日就是了。若是醒不过来……”她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 九夫人的第一反应竟是松了口气,欣慰道:“阿弥陀佛!太好了!那我不用为家主准备晚饭了!” 第二反应是嗅觉灵敏地聚焦于大瓜:“二少爷和二姑娘竟然不是家主亲生?哦哟,莫非是昨晚那男人的种?啧啧啧……” “啧”完才反应过来司予就在身边,表 分卷阅读61 情瞬间僵了。她悄悄瞥了司予一眼,忙找补道:“啊呀,家主的病怎么如此严重?可太让人忧心了!”她挤出一副忧虑神色,“各路神明在上,保佑家主快些好起来,若能如愿,信女甘愿吃素,呃,吃素三日!整整三日!”又啐道,“都怪老四那毒妇!家主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孩子竟不是亲生子?她怎么不去死!毒妇去死去死去死!” 司予:…… 吃素三日?还真是委屈您了!倒也不必演得如此辛苦…… 丫鬟又问道:“大夫人和三少爷已经在家主那了,听闻其余几位夫人正要过去,夫人您去吗?” 九夫人当即将扇子一丢,扶正头顶小山一般高的珠翠,又整了整衣领、袖口,道:“去,怎么不去。”扭头跟司予交代,“毛毛,你自己玩啊,我去看你爹。” 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司予:…… 也不知是真的关心渣爹病情,还是急着要去挣个面子。 到了顾尘光院里时,顾尘光依旧在练剑。仿佛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其他时间他都在拼命修行。 不愧是终极BOSS啊,这么努力!司予叹息,只可惜运道比男主角差了太多。 “妹妹,你来了。”顾尘光放下剑,擦了擦汗,“我想了一夜,这两本修炼功法比较适合你。”他从石桌上放着的一个包袱里,翻出两本蓝皮书,递给司予,“一本是顾家的,一本是苏家的,顾家入门,苏家进阶。若你能练好这两本功法,寻常人便也奈何你不得了。” 司予接过,却没翻开,只盯着那个布包袱:“哥哥,你要出远门吗?” 顾尘光笑了笑:“因为我姨妈的事,我不好在司家再住下去,便在外面租赁了一个小院子,今天就要搬出去。”他怕司予不开心,忙解释道,“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教你这两套功法和剑法,等你全部学会,我再离开。” “你要离开?”司予问道,“去哪里呢?” 顾尘光望向北方,目光悠然:“华阳山吧,我想拜师华阳门。华阳门每五年开一次山门,成功登顶者皆可拜入宗门。”他看着司予笑,“你若是学得快,兴许我还能赶上明年开山门。” 司予知道,作为书中主要角色,顾尘光的剧情即便被她小小的改动了一番,但人生轨迹终究还是无法被撼动,他到底还是要上华阳山了。去华阳门,结识男主,走完属于他的剧情。 司予自认是个骨血冷漠之人,无论是五夫人、九夫人、八夫人、大夫人、三少爷还是顾尘光,在她看来,都不过是书中纸片人。她原本觉得自己无法将他们当做活生生的三次元中的人类,难以与之共情,更不可能投入感情。可也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同情心泛滥吧,她此时此刻忽然想提点顾尘光一句。 “哥哥,若是在华阳门,遇见了一个叫做江半深的师兄,你莫要与他交好,也莫要与他交恶,离他远远的便是。” 顾尘光一愕,随即笑道:“怎么?他得罪过你?” 司予不愿多说,便囫囵道:“嗯,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不要搭理他。” 顾尘光并未被夜姬强收为徒,更是至今都与魔道毫无联系,只要不与书中男主角江半深有什么牵扯,将来便能一直好好地在华阳门中,做他的华阳双壁、正道楷模,名动天下。 “好。”顾尘光道,“不过华阳门收徒门槛颇高,我能否成功拜入宗门还未可知。” “可以的,你一定行。”司予笑道,“哥哥这么厉害,华阳门不收你,那是他们的损失呢。” 未来的华阳双壁,怎么可能进不了华阳山山门呢? 即便司予从未修过道修功法,也能看出,顾尘光给她的功法要比九夫人给的精妙许多,但两家功法的相同之处都在于,需要将天地灵气聚入丹田之中,引气、炼气、修元气、结内丹。这是原书的修真体系里,道修功法的设定。 在顾尘光一字一句的引导下,司予再次尝试汇聚灵气,又再次以失败而告终。 她皱巴着一张小脸,哭唧唧道:“哥哥,还是不成,我的丹田是个漏的……” 顾尘光沉吟片刻,道:“我有个法子,也不知行不行。”他看向司予的手腕,“你那颗铃铛,还在吗?” “在呢。”司予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皓腕,一颗古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声音极小,却颇为清脆。 顾尘光道:“这是上古仙器,想来不同凡品。你试着将它视作你身体的一部分,用它代替丹田,将天地灵气汇聚进去。” 司予半信半疑:“这也行?” 她试着照做了,却什么也没发生,不仅没有惊动留在芷兰院吃荷叶糕的器灵空见,甚至也没有惊醒在风回铃中沉睡的二夫人魂魄。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哥哥,我不行……” “你可以的。”顾尘光在石凳上坐下,温言鼓励司予,耐心道,“再来。” 不得不说,在修行一事上,顾尘光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耐心与韧性。 一连试 分卷阅读62 到第八十一次,眼见着到了午时,就在司予将要自暴自弃之时,风回铃忽然以一种类似共鸣的方式,振聋发聩地在司予心头响了一声。 “嗡——” 余音直冲天灵盖而去。 她心神震荡,又神清气爽。 司予:??? 成、成功了?! 顾尘光是天才啊! 司予忙闭上双目,仔细感知。 一股细细的灵气自天地间而来,游走于她的经络间,一路输送至风回铃中。而后被上古仙器淬炼过的灵气,又从风回铃中反哺,回到她体内。越来越多的灵气凝结在一起,又因着风回铃的桎梏,而在她体内不断游走、壮大。 她近日所修的般若心法,讲究的是让自己融入天地,置身于灵气中,使得灵气随着呼吸而吸入、呼出,不在体内多做停留。可今日以道修心法吸纳的灵气,却完全不同于般若心法的平和,反倒颇为霸道,仿佛裹挟着一层强过一层的巨大能量,重重叠叠地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游走,甚至企图吞噬掉佛门心法吸纳的灵气。 司予一惊,当即停止了修炼。 道、佛竟果真无法并存吗?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空见口中那位因试图三修佛道魔,而走火入魔英年早逝的前辈,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颤。 顾尘光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旁,正拿手帕帮她擦拭额头汗珠:“妹妹,可是成了?” 司予下意识地点点头,欲言又止。 顾尘光天资聪颖,说不定能解决道、佛相冲的难题。可她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在修习佛门心法,包括顾尘光。 “速度已经很快了,不着急,慢慢来。”顾尘光笑着鼓励司予,“现在,你需要回去吃午饭了。” 司予一边想着道佛相冲一事,一边浑浑噩噩地抄小路往芷兰院走。绞尽了脑汁,终于隐隐想出个法子来。 道门功法汇聚来的灵气,总是有意无意自动避开漏洞百出的丹田,若是将佛门心法吸纳的灵气,在一呼一吸间控制在丹田范围内,而那么这样一来,佛门道门是不是就不会在她体内相克相冲了呢? 她反复推敲,思虑甚重,竟没留意有人远远地唤了她几声。直到那人小跑着过来拉住了她。 “妹妹,你怎的不理我?” 司予:“啊?” 抬眼一看,面前站的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秀秀气气的长相,嘴唇发白,面有病色。她似是跑得急了,正抓着胸口衣襟,艰难地喘着气。 司予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二姑娘?” 少女一双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妹妹,你竟这般怨恨我吗?如今连一声‘姐姐’都不愿叫了……” 司予抽了抽嘴角,道:“什么姐姐妹妹的,咱俩其实也没多熟。” 司绵像是为这句话所伤,捂着心口,哭到哽咽:“妹妹,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怨恨我的。娘要用你给我续命,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哪里争得过我娘呢,我只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随时都可能死去的病人啊……” 司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哦,看啊,这浓浓的白莲味儿。我哪有错呢,错都是别人的,你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来指责我呢?啧。 好想把四夫人拖过来看看哦,这就是她一心一意为之辛苦筹谋的宝贝女儿,甩起锅来可丝毫不含糊。 司绵哭得喘不过气来,还坚持说道:“妹妹,求你放过我娘吧,她只是一个用错了方式的爱孩子的娘啊。再说,再说她并没有把你怎么样啊,你如今不是还好好的吗?妹妹,她真的罪不至死啊,求你放过她一条生路吧。” 司予被这对母女不要脸的程度震惊了。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司予心心念念着要回去尝试刚刚相出的修行之法,懒得理她,更懒得同她拉扯,万一将丫鬟们引来,搞不好要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吃瓜笑料。 正打算闪身走人,只见本该在芷兰院吃糕的空见,“噗嗤”一下突然出现在眼前。 它绕着司绵飞了一圈后,惊讶地跟司予道:“老子的感觉果然没错!小孩儿,这丫头体内有你的东西。快拿回来!” ☆、第 32 章 司予第一反应是风回铃、桃枝剑和四本功法被偷了, 毕竟她现在也就这么点好东西了,发现都还在时,不免愣了一愣,半晌才奇道:“……不会吧, 难道她把我夜缚灵偷啦?那叔叔也太没气节了吧!” 空见翻了个白眼:“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它绕着司绵嗅了嗅, “如果老子没闻错, 这丫头身上有你的气运。” “气运?”司予打量着司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东西还能偷?迷迷信信的……” 空见啐道:“你们这什么破年代, 灵气匮乏不说,邪术竟泛滥成这样,也没人管管吗?” 司予吐槽道:“她是四夫人的女儿嘛。” “怪不得怪不得。”空见咂咂嘴,“从前老子还奇怪 分卷阅读63 , 觉得你咋这么倒霉, 天天被人找茬。啧啧啧, 你看看你,气运都被人掏空了,能不倒霉么?” 司予还是第一次听闻偷盗气运这种说法, 原书中似乎也并未出现类似的桥段。 但仔细想想, 自穿书以来, 她确实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短短十几日内经历的事情,竟比穿书前二十多年还多,恨不得喝口凉白开都可能有剧毒。以小炮灰的这种倒霉程度,若不是她长袖善舞、人美嘴甜,把周围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恐怕这条小命早就不知道丢去哪里了。 这般逆天改命, 她也算是励志姐。 她估摸着这又是四夫人的手笔。四夫人这女人,还真是个惯偷。 司予问道:“那我这气运,你看还能要回来吗?” 空见骄傲地挺起毛茸茸的小胸脯,抱着大尾巴倒空翻了一圈:“这天下还能有老子办不成的事?你也太小看老子了!小菜一碟!” 司予比了个大拇指:“可以,成语用得很贴切!” 空见更为骄傲。 司绵看不见空见,也听不见空见与司予的对话,只见司予发呆一般看着空气,不声不响地比了个大拇指,也不知在想什么、做什么,便主动伸手拉了拉她:“三妹妹,你可是答应我了?” 司予心中有气,一记眼刀飞过去:“你看我像是答应你的样子吗?不过二姐姐,我是不是有东西落在你这了呀?” 司绵有一瞬间的大惊失色,眼神瑟缩了一下才道:“没、没有的。妹妹是还在生气续命一事吗?我娘根本没有拿走你的命啊。” “那是那是。”司予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娘要是把我的命拿走了,你这会还能跟我说话,岂不是白日见鬼了?”她上前一步,慢悠悠地道,“命自然是在的,那……其他东西呢?” 司绵后退一步,别开眼神不去看她:“我、我不知道,都是我娘做的。妹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心中却在打鼓。她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可是当年之事娘做得极为隐蔽,这事除了自己、娘和哥哥,全司家没有一个人知晓。彼时的她不过是个小小婴儿,如何能记事? 也不知怎的,眼前的小孩明明头顶才到自己下巴处,却浑身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压迫感。让司绵有些后悔今天来见她。 司予笑道:“姐姐,你骗小孩儿玩呢?” 看这反应,司绵明明对偷盗气运一事心知肚明嘛,还装! 择日不如撞日,司予见四周无人,便对空见道:“小空空,你帮我把气运给讨回来嘛?” 谁知空见“支吾”了一阵,竟道:“老子这也、也不太方便啊……” “哪不方便了?” 空见又“支吾”了一阵,才道:“老子还、还没能显形,对这丫头来说就是个没实体的影子,咋给你讨气运么……” 司予:…… 知道空见是个靠不住的,但没想到竟这么靠不住…… 空见眼看着司予面色骤变,像是要生气的样子,忙找补道:“别慌别慌!让老子想想先!哎你说你这小孩,性子真是急,遇到事情不要慌嘛。” 司予“哼哼”了一声:“……先掏出手机拍个朋友圈?” “什么圈?”空见见司予不理它,讪讪地笑了笑,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秘术的口诀,“想起来了!老子想起来了!你看看你这小孩,你不是已经突破无相之境了嘛,你自己就完全可以做到!”它将换运之法讲解了一遍,晃着大尾巴讨好道,“你行的!你可以!你是老子带过最优秀的一届小孩儿!相信你自己!” 司予:…… 信了你的邪哦…… 她沉着一张小脸,气鼓鼓地向司绵走去,一脸“我心情不好!我要对你下手了!”的表情,吓得司绵捂着心口,第一反应竟是扭头逃跑。 司予佛门功法修得极为顺利,近日也算是修为大增,司绵这个病秧子又哪里能从她手中逃脱? 她直接反剪司绵的右手,牢牢钳制住她,笑眯眯地道:“二姐姐,我的东西,你用着可还顺手?妹妹这些年过得不太好,你也该还一还了嘛!” 司绵挣脱不得,又见司予模样很是轻松,不由得大惊,这废物的力气何时变得这么大了? “你、你的根骨已经长在我身上了,除非我死,你又如何能拆下来?”她眼中滚下泪来,“妹妹,看在姐妹一场,且我当年不知情的份上,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闻言,司予也是一惊。 啊?根骨?不是气运吗? 她扭头疑惑地望向空见。 只见空见也一样傻了眼:“没想到啊,这丫头还拿了你的根骨?”它马后炮地感慨,“老子就说嘛,你身在司家,怎的灵根、慧根全无?如你这种天生废物,放眼天下都寻不出几个来,这怎么可能嘛!怪不得怪不得!不过一时半刻地拆她根骨,确实是有些麻烦,你先把气运拿回来再……”它话说了一半,忽地小耳朵一竖,尖叫道,“小孩儿当心!” 司予只觉得 分卷阅读64 一阵劲风袭来,她来不及扭头去看,便下意识地丢开司绵,身子快速侧倒翻至一旁。还没等她喘过气来,那阵劲风又尾随而至,仿若跗骨之蛆,带着森然杀意。 爬起身再躲已然来不及,司予迅速做出判断,拔下发上的桃枝剑,不管不顾地迎面挡了上去。 “叮”的一声清脆声响。 转瞬变成长剑的桃枝剑,撞上司绵的仙剑,稳稳地止住了对方的攻势。 司绵大惊失色。这个废物竟能接住她这一剑? 司予赢得片刻时间,趁机快速起身,退至几步开外。 握紧桃枝剑横在胸前,她皱眉看向司绵。 被偷了气运与根骨的她尚且没想过要杀死对方解恨,对方却已然打起了杀人灭口的主意。 这位二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眼泪说来就来,可方才那一剑,使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杀招。前一秒梨花带雨地示弱,后一秒就雷厉风行地杀人,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擦干呢,这般翻脸,也不怕精分? 空见气得跳了半尺高:“这丫头心太坏了!小孩儿,不要怂,干到底!” 司予撇撇嘴道:“姐姐,你口口声声劝我全了这份姐妹之情,可你自己却全然不顾姐妹之情哎,你这样好容易带坏小孩子的。” 司绵柔柔弱弱地擦去眼泪,道:“是你不肯放过我,是你要置我于死地,我既不想死,便总要想法子自保。妹妹,你这般无情,为何还要指责我?” 司予:…… 好的吧,是她无情她冷酷她无理取闹行了吧。白莲花就是白莲花,她这个绿茶也要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姐妹牛逼! 懒得与司绵多废话,司予打算试一试伽蓝卷中的第一套剑法,无量剑式。 虽然她剑法练得……练得很是不怎么样,但纸上谈兵终是无用,毕竟实践方能检验成果。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呗。自从进阶无相之境,她速度还是蛮OK,跑起来应该没问题。 实践证明,她司予虽说自认不怎么强,但司绵似乎更弱。她刺过去的第一剑,无量剑式的起式,司绵便没能躲开。 司予:??? 也不知是司绵太弱,还是伽蓝卷太强,总之她是不会脸大到是自己太强。 司绵拼尽全力也只不过偏移了寸许,还是没能躲开桃枝剑,被推着后退了几步。长剑穿透她的身体,剑尖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她胸中激荡,吐出一大口血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灵气都向着胸中那把平平无奇的长剑奔涌而去,被吸附,被耗空。不免又惊又惧又怒,这废物到底练的是什么妖术? 司予眼疾手快地躲开司绵吐出的那一口血。她并不知道桃枝剑正在吸附司绵的灵气,见司绵被刺了一剑之后,整个人萎靡下去,竟连长剑都拔不出来,只当是实力太差,便故意气她:“不是吧姐姐!你拿了我的气运和根骨,这些年竟没好好修行么?弱成这样还好意思杀我?你这可不行啊……” 空见对此评价:“现在的年轻人,弱得一批啊,啧。” 司绵紧握住桃枝剑,既拔不出来,便只能勉力撑着,不让长剑再进一寸。她以前从不知,这废物能这般牙尖嘴利会气人,被气得又吐出一口血,恨恨道:“你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今日你若杀了我,将来必会遭到报应!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等着瞧吧!” “姐姐怎么能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说的这般言之凿凿?要说拿着报应的号码牌,也该是你与你娘在前排。”司予道,“而且我没想杀你啊,打打杀杀的有辱斯文,我可是个乖孩子!” 她确实没想杀她。那一剑本就偏离心肺等重要位置,看起来是穿了个透彻,但实际只是贯穿皮肉伤,未伤及要害。 没杀过人的人,都下不了太狠的手。 司予一边作出一副惊讶神色,一边抬起左手,试图结出个复杂的手决:“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她嘴上说得乖巧,却笑得很是气人,“姐姐心善,用着妹妹的东西,必定不怎么心安。我可真是一个善良贴心的妹妹。”说完扭头问空见,“这手势对吗?” “差点意思。”空见掰着她的手指,帮她结出正确的手决,又教了她一遍口诀,才道,“行了,赶紧着的吧。” “那我先把气运收回来!”司予笑眯眯地威胁司绵,“姐姐可千万不要动,我这把桃枝剑不似姐姐的上品仙器那般灵气十足,万一它不长眼地伤了姐姐,那可就不好了。” 说完,她默念口诀,踮起脚尖,将结了印的左手用力拍向司绵的天灵盖。 下一刻,她只觉得有一股短小的清凉之气自左手掌心传入体内,还未来得及感知,那凉气便已转瞬即逝。 她眨了眨眼,不确定地问:“呃,这算是成功了吗?” 空见忙飘过来,支棱着小鼻子在司予身上使劲嗅了嗅:“成了!”它又叹了口气,“你这气运最初是顶好的,可惜两次易主,如今已不及最初那时了。可惜可惜。” 司予倒是个想得开的,特别知足常乐:“能回来多少是多少吧 分卷阅读65 ,也是个意外之喜嘛。”若不是司绵找来,而空见又刚好感知到,她怕是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被人偷了气运和根骨,“那我的根骨怎么办呢?” 空见还未回答,便听闻司绵有气无力地道:“我爹、我娘、我哥哥,定不会放过你,你等着!” 司予故意气她,佯装惊讶道:“怎么,姐姐你还没听说呢?你和二哥哥不是爹爹的孩子呀!”她细细观察了一番司绵的容貌,作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哦,你跟爹爹确实长得很不像。那我其实根本不该叫你姐姐呀,毕竟我们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二姑娘,你说对吗?” 司绵的面色瞬间白了,表情管理刹那失控,五官扭曲,厉声尖叫:“你胡说!” 她确实没听说。 她一向被四夫人保护得极好,外面流传得乱七八糟的传闻,没有一条能进到落凤院,污了她的耳朵,所以自然也没听到近日关于她身世的传闻。 她以为昨夜爹娘的事不过是个误会,甚至没觉得是司予下了套,她认为只要司予能将夜缚灵带来给爹爹瞧一瞧,说清楚事情真相,娘亲的冤屈便能洗刷干净了,所以才来找司予。 “我和哥哥当然是爹爹的孩子!夜缚灵……夜缚灵它不过是个下人!是个玩意儿!” “谁说叔叔了?”司予撇撇嘴道,“四夫人不是有个青梅竹马吗?”她欠揍地琢磨道,“搞不好你们是他的孩子也说不定呢。你说是吧,二姑娘?” “妹妹,你莫要听这贱蹄子胡说!她小小年纪便如此寡廉鲜耻,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有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接着,便是一道剑气凌空逼近。 司予一惊,猛地拔出桃枝剑便匆忙闪避。 迎面而来的剑气太过凌厉霸道,即便她反应及时,还是心中暗道不好,觉着此番怕是要平白挨上一剑了。 谁知到头来却是司绵痛呼了一声。 也不知怎么的,司绵好端端的,竟突然扑向那剑气,严严实实地帮司予挡下了这一剑。 四脸懵逼。 司予:???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好气运吗? 那确实是极好的!好得好没道理啊! 司绵瘫倒在地,捂着伤口,吐出一口血来,哀怨地将年轻男子望着:“哥哥。” 司予心道,哦,原来是四夫人的儿子、司家二少爷司纶。 司纶眼见着心肝妹妹向着剑气扑来,虽说立即收了力道,但还是漏了一分剑气,眼睁睁地看着司绵受伤倒下。 他扑过去将司绵抱在怀里:“傻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这句话也正是司予想问的。 司绵忍着痛恨恨道:“她、她拔剑太快,把我给甩过来了。” 司予:…… 空见也是目瞪口呆:“……妙啊!”它看了看司纶,又道,“小孩儿,这男人实力不错,你打不过的,快跑吧。” 司纶不同于司绵,方才那道剑气便十分高明了,司予也自知敌不过,趁着兄妹俩说话的功夫,悄悄后退几步便打算开溜。 谁知司纶极为灵敏,放下司绵便又挥剑砍来。 那剑气速度极快,裹挟着巨大能量破空而来。 又是这招! 司予低声咒骂了一句,自知躲不过,与其平白被砍,不如回过身,勉力以桃枝剑挡上一挡。 那剑气眨眼便到了眼前,她正咬牙打算硬拼之时,后斜方又冲来一道剑气,精准地撞在司纶的剑气上,卸去了力道。 司予扭头一瞧,惊喜道:“三哥哥!你怎么来了!” 司珩是追着司纶来的,没想到正瞧见他对司予下狠手。 他伸手将司予拉到身后,才冲司纶道:“欺负予儿没有哥哥护吗?” 司予小手将司珩的衣裳一攥,仰着小脸冲对面骄傲道:“予儿有三哥哥护!三哥哥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司珩脸上带了些笑意,又道:“二哥,你还敢回来?我若是你,便趁着身在外地,远远地逃开。” 司纶明白,今日有司珩在,自是无法杀了司予那贱蹄子了。便收起长剑,将司绵抱起,淡淡道:“传闻终究是传闻,并非事实,我自然敢回来。”他狠戾地看着司予,“我不仅回来,我还会澄清不实传闻,将会将幕后之人揪出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司予迎着他的目光,未有一丝一毫的退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司纶与司绵走后,司珩才有些慌了:“予儿,你没伤着吧?” 他这个妹妹只是个普通人,被司绵和司纶联手攻击,怎么可能讨得什么便宜? 一错眼看见司予脸上的血迹,更是心惊,忙道:“予儿,你是脸怎么了?是被司纶的剑气伤了吗?” 司予一愣,伸手摸了摸脸,果然摸到了一点血,想来是司绵吐血时被喷溅到的。 便摇头道:“我没有受伤,是二姐姐的血,二哥哥不小心将她错伤了。” 她还想继续装废柴,决口不 分卷阅读66 提自己戳了司绵一剑的事。 司珩这才放下心来,转念想起落凤院,又愁道:“司纶手腕狠辣,不亚于四夫人,他误以为是你算计了四夫人,近日必会对你下死手。予儿,不如你搬来与我娘同住吧。” 司予心道,也不算误以为啦,确实是她算计了四夫人,并将四夫人欺负至此啊。 她打算提醒司珩一声,便佯装好奇,歪着头道:“三哥哥,他们又不是爹爹的孩子,为什么还能住在咱们司家呢?” 被这么一提醒,司珩才恍然大悟道:“是了,司纶和司绵不是咱们司家孩子,如何能在司家作威作福,欺负司家的姑娘!爹已经醒了,我将你送回去,便去找爹说!” 司予迟疑片刻,又道:“爹爹心善,二哥哥和二姐姐一哭,说不定他就心软了。毕竟养了这么多年,是放在心头疼惜的孩子,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哎……” “我绝不给司纶和司绵单独见爹爹的机会!”司珩道,“我叫我娘把爹接到来仪院好生照顾!” 司予满意地点点头,打算再给司珩送个帮手去。 回芷兰院陪五夫人吃过午饭,司予也来不及去看夜缚灵,便只身躲回房中,唤出了风回铃中的二夫人。 二夫人自上回被太阳晒过,便始终病蔫蔫的,连鬼体都变得比从前更淡,薄薄的、透透的,仿若笼着一层烟雾。所以这些天司予一直让她在铃中好好休养。 眼角余光瞥见二夫人用头发将那张可怖的脸挡住了,司予才敢看向她,道:“二夫人,我三哥哥同我说,让你今晚去向我爹爹报个信。把你当年的冤屈和四夫人对你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爹爹。再顺便说一说你所看见的四夫人与她青梅竹马恋人的故事,我三哥哥说,你就算添些油、加点醋也无妨。” 二夫人有些急,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懂。 她拿出纸笔,开始写字:“你是想说你没办法与活人沟通吗?我知道呀,所以我帮你写下来了,你拿给爹爹看。” 空见抱着荷叶糕,吃得快快乐乐的,所以便愿意勉为其难地充当翻译:“她说她进不了家主的院子,里面有针对鬼魂的禁制。还说她如今这个样子,家主未必能认出她来。”翻译完,伸头看了一眼司予写的字,评价道,“字真丑,丑成这样,那个什么家主也不乐意看吧。等等,老子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几个女人,好像都是那个家主的媳妇儿!家主咋那么多媳妇儿?” 司予不可思议地看着它:“厉害啊,这么隐蔽的事情,你都能发现?你是不是还发现了家主就是我爹?” 空见没听出这是句反话,其实也没发现家主就是司予爹,但它还是兴冲冲地收了这番表扬,骄傲道:“那是!不愧是老子!” 司予:…… 司予早已料到家主的院子必有禁制,否则二夫人既已出了禁地,没道理不去找家主陈冤。 “二夫人,家主今晚会歇在大夫人院中,你尽管去寻他。”她咬着毛笔,歪着脑袋又道,“二夫人,你与家主有什么定情信物吗?或者专属物品、专属情诗之类的也成啊。我写在纸上,不怕他认不出你。” 闻言,二夫人的魂魄扭捏了几下,才小声说了句什么话。 空见翻译道:“她叫你画个蜡烛、皮鞭和小猫儿。”它咬了一口荷叶饼,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嘀咕道,“咋?他们经常把猫儿打死烤着吃?” 司予:??? 蜡、蜡烛皮鞭小野猫? 野啊宝贝! ☆、第 33 章 准备好书信交予二夫人, 又将二夫人收回风回铃中,司予甚至来不及询问空见如何收回小炮灰的根骨,便忙迫不及待地试了试半个时辰前悟出的佛、道双修的法门。 待将以般若心法吸取的灵气束缚进风回铃中,道门功法所汇聚的灵气便得以畅通无阻地在她体内穿行, 两股灵气各司其职、互不相扰。 她有些小激动。这个方法虽说笨了些, 倒确实可行。不过这也亏得是她体质特殊, 换个人也没这条捷径可走。 只是两种截然不同且同样深奥的修行体系同时进行,到底太艰难也太耗费精力了些。不过才小半个时辰, 司予已是小脸煞白, 大汗淋漓,仿若从冰湖中捞出一般,颇为狼狈。 吃饱喝足的空见这才发现司予的异样,“哒哒哒”地跑过来:“小孩儿, 你咋了?” 司予顿觉挫败, 将情况同它说了, 鼓鼓囊囊地感叹道:“单修佛或是单修道好像都很容易,但佛、道双修就好难啊。” 不知若是把小炮灰的根骨拿回来,能不能让双修变得容易些。或者也可能是修补好丹田这个BUG, 从此与双修无缘。Emmm, 就很烦。 “你道门功法也修得很顺利?”空见奇道, “你修习般若心法的进度老子闻所未闻。主上也曾将般若心法传授给几个有缘之人,他们本就有佛修基础,可终其一生,也不过才修到无相之境第五、六层。而你一个毫无基础的小孩儿,才修行半个月, 分卷阅读67 便已是无相之境第二层了。”它认真打量着司予,“这种速度有点诡异。” 司予倒是心不在焉, 蔫蔫地道:“我聪明呗,我就是全修真界最聪明的崽,冉冉升起的修真界未来新星。” 空见没搭理她的自吹自擂,只自顾自地道:“小孩儿,你一个没有慧根之人,不该学得如此快。奇怪至极,诡异至极。”它蹭蹭蹭地跳到她膝盖上,“小孩儿,你跟老子说实话,你该不会是哪个大人物,夺舍了这小孩儿的身体吧?” 司予:…… “要是就好了。”她撇撇嘴,“我要是什么大人物,就立马去落凤院,让那群人知道什么叫做日天日地、唯我独尊!我还要把小炮灰的根骨给拿回来!我的东西,摔了砸了都不给别人用!” “哦,说得也是,你要有那本事,还能可怜成这样?”空见砸吧砸吧嘴,又道,“话又说回来,是般若心法不够强、还是伽蓝卷不能打?你佛门功法修得这么快这么好,也算是与佛门大大的有缘。做天下第一佛修不好吗?为啥还要修道?” 司予沉默了,也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为什么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专注一项不是成功率更大? 想了半天,才得出一个结论:“……大概是因为,我贪婪吧。” 再者,今日被司纶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她深受刺激,再次加深“修真界是一个以实力说话的世界”的印象,她必须强大,总感觉佛道双修者总比单修者实力强一些。 空见:…… “你竟然不要脸地承认了……” 司予道:“这么说吧,你吃了一下午荷叶糕,小肚皮撑得不得了,偶然发现桌上还有一盘荷叶糕,那么你的选择是——” 空见:…… “吃掉它。”它唏嘘道,“老子突然懂你了。不过说实在的,自古以来,也没听闻有谁成功双修了两门功法。” 司予蔫蔫道:“有啊。” 顾尘光嘛。在原书中,后期的他可是道、魔双修的变态大BOSS。 唔,回头再试试鬼降术,说不准如今的她已经能驾驭了呢。 司予向来目标执着、性子坚韧,这会儿不过是负情绪上头,随便找个人吐吐黑泥,很快便又强打起精神来,继续修行。 空见嘀嘀咕咕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这般为难自己,何苦来哉?”又嘀嘀咕咕道,“也罢,待老子想想如何拿回你的根骨,助你双修一臂之力。” 当夜,累了一天的司予睡得极好,连二夫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第二天,她也没问二夫人昨夜之事的进展是否顺利,一大早就去找顾尘光答疑解难,甚至连午饭都没回家吃,直到傍晚时分才打算回去。 对于她这种求知若渴的学习态度,连拼命三郎顾尘光也觉得惊讶。想了想,才委婉提醒道:“妹妹,修行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来,身体要紧。” 司予正要回答,忽然看见不远处,火光冲天而起。 顾尘光这处院子与司家只相隔两条街道,起火之处从方位来看正是司家内宅。 顾尘光皱眉道:“不知是内宅哪里走水了。” 司予倒是没放在心上,反正看方位不是芷兰院。她冲顾尘光挥挥手,乖巧道别:“哥哥,我回家打听打听,明天来告诉你是哪里着火呀。” 不过没等她主动打听,便发现整个司家内宅竟都在讨论这件事。 来来往往的丫鬟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司予因突破无相之境,听觉十分灵敏,将她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可惜了那么大一个院子。” “要我说,落凤院这名字就着实晦气,叫什么不好,叫落凤,你品,你细品。” “嗨,那不是取‘凤栖梧桐’之意么,院子里种了好些梧桐树呢。” “别说院子了,你们说四夫人的那些事是真的吗?” “不好说。反正听闻家主从禁地找出二夫人的骸骨了,好些真的被做成人彘了,那骨头碎的,啧啧,惨不忍睹。” “好歹毒啊!” “我哥在家主跟前当差,他说家主确实跟二少爷、二姑娘滴血认亲了,嘿,你猜怎么着,都不是亲生的!” “太不知廉耻了吧!” “都说大少爷的死也跟四夫人有关!人是被活活摁进池子里淹死的!” “可不是!家主又震惊又失望,气得狠了,放话要四夫人和二姑娘受尽八十一道刑法,再除处以车裂之刑。” “二姑娘没逃出去?四夫人放这一把火,不就是为了让一双儿女逃出司家吗?” “二少爷逃了。二姑娘那个病秧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受了伤,跟四夫人一起被关进水牢了。” “天道好轮回,果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几个交头接耳的丫鬟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司予心道,司珩和二夫人这事做得倒是极为漂亮,想来大夫人也推波助澜了一把。不过得想个办法把根骨给拿回来,等司绵死了 分卷阅读68 ,她根骨是不是也不能用了? 一路琢磨着回了芷兰院。 刚一进屋,二夫人便从风回铃钻出来,说了一大串,一句没听懂。但看她肢体语言,是极为激动欢喜的。还没来得及请空见翻译,二夫人便顷刻间化为一阵清风,朝窗外吹散了。 司予一愣,戳了戳空见的小脑袋瓜:“她刚说什么来着?” 空见吃的头也不抬:“她说她感知到自己的尸骨已被下葬,有高僧正在念经超度,怕是很快便能往生轮回。总之就是千恩万谢地跟你道了个别,也没啥别的话。” 司予:…… 好的吧,看来这件事的各个方面都还挺圆满。 白天累得够呛,司予陪五夫人吃过晚饭,洗漱完毕,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最近一向酣睡无梦的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个无星无月的暗夜,山风呼啸着,吹裹着她。她凌空立于山巅之上,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不知道梦里的自己身在何处、要做何事。 脸有些痒,伸手挠了挠,挠出一手血。 她大惊。 接着长剑发出的莹白之光,她隐隐约约发现自己浑身是血。长发被血打湿,粘成一缕一缕。衣裙被血染红,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她仿佛受伤颇重,却毫无痛感。 她心中生出惧意,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无能为力。 直到她低头望了一眼。 脚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最近才发觉自己有恐高症的司予,当即吓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了双眼。 “小孩儿!小孩儿你醒醒!” 有人大声喊着她,拍着她的脸颊。 反应了一会,司予才发现是空见。 她抬手擦去额头汗珠:“怎、怎么了?” “卧槽!你终于醒了!”空见使劲推着她,“你怎么睡得这么死?快起来快起来!有人来杀你了!外面打得热火朝天的!” 司予一惊,这才听到院子里的打斗声,像是有人砍裂了石桌。 自从突破无相之境,她的感知就变得极为灵敏,这种声响不可能察觉不到,定是被不知道什么原因给困在梦中了。一想起方才那个诡异的梦,她不免有些后怕。 待司予跑出去时,来人已经逃走了。 矜矜业业看家护院的夜缚灵道:“是司纶,已经走了。” 五夫人、丁香和石兰也被惊醒了。 五夫人将司予一把拉至怀中:“予儿怎么出来了?太危险了,快跟娘回去。”又吩咐丁香,“你去问问空闻大哥是怎么回事。” “哎!”丁香应了一声就跑去夜缚灵跟前,“空闻大哥,你没事吧?” 夜缚灵清了清嗓子,矜持道:“无妨。” 丁香点点头:“哦。”又顺嘴夸了一句,“空闻大哥,你真厉害!” 她总觉得这位空闻大哥与她说话时,有些拿腔拿调,还挺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想。 被如此肯定,夜缚灵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显,只深情地看着丁香道:“若是连保护自己女人的本事都没有,我岂不是太无用?你只需相信自己的眼光,并放宽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丁香又点点头:“哦。”突然反应过来夜缚灵说了些什么,不由得大惊失色,“啊?” ☆、第 34 章 丁香与五夫人、石兰说着司纶夜袭之事, 司予在一旁悄悄与空见吐槽:“我气运都拿回来了,为什么还这么倒霉啊?睡个觉都有人要暗杀我……” “小孩儿,这叫明杀。”空见的肥爪子摸着下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杀手连见你一面都没成功, 便被丑男人拦回去了, 这……或许也是气运的一种表现方式……吧……” 司予:…… “Emmm,那这种表现方式还挺委婉……” 五夫人听了丁香的话, 又红了眼眶:“落凤院倒台是她们自食恶果, 与我予儿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予儿以命抵命?予儿还这么小,还是傻里傻气的年纪,哪里会做这么脏心眼子落井下石之事?” 司予:??? 等一下,不、不过是自保手段罢了, 倒也不必用“脏心眼子”这种形容词…… 五夫人亲了亲司予的发心, 将她搂在怀里抹眼泪:“我苦命的予儿啊, 若是司纶不肯善罢甘休,非要予儿偿命,那……那可怎么办呢……” 最近芷兰院也算是有钱了, 伙食水平直上N个台阶, 不仅司予被养得白白胖胖, 五夫人的身材也逐渐丰腴。司予的小脸被怼在五夫人胸前的一团柔软里,险些没憋死,好半天才挣扎出来。 她一边腹诽,就凭五夫人这容貌身材,她那个便宜渣爹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竟然看不上?一边听丁香吞吞吐吐道:“空闻大哥说,有他在, 不必担心。” 五夫人松了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分卷阅读69 真是有劳空闻大哥了。” 司予见丁香一副欲言又止的别扭劲儿,便主动问道:“丁香姐姐,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丁香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当即便道:“空闻大哥每夜睡外面给我们守院子,我本以为是为了报答咱家姑娘的救命之恩,没想到……没想到啊……”她眼一闭,心一横,倒豆子似地快速道,“没想到他竟是爱慕夫人您!”她一脸忧色,“他还叫我放宽心,这我哪能放宽心……” 在场的几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司予:!!! 淦! 她把夜缚灵当朋友,尊尊敬敬地叫一声“叔叔”,可他竟然一门心思地想给她当爹?! 怪不得上次隐晦提起想成家,原来竟是看上了她的哭包娘!早知如此,当初初见时,她就不该逗他是不是看上了她娘,真是一语成谶,啧。 五夫人半晌才道:“我已嫁进司家,生是家主的人,死是家主的鬼。” 长叹一声,未再多言。她是个良善之人,虽心有芥蒂,却也不忍苛责或是驱赶夜缚灵,便叮嘱丁香和石兰,只要夜缚灵不明说,她们便只当不知此事。 司予这才惊觉五夫人似乎是爱着司家家主的。她对感情一事向来迟钝,原本觉得家主既对五夫人和小炮灰如此无情,五夫人必定心中有怨,即便当年情深义重,如今也都该淡了。没成想,是她又想错了。 嗯,回头得跟夜缚灵好好聊一聊啊,再顺便帮五夫人复个宠什么的。司予打了个哈欠,觉得困得眼睛睁不开,只能先将问题放一放,回房睡觉去了。 这次她没有再做那个诡异的梦,一觉无梦到天亮。 因担心司纶寻仇,接连十日,五夫人都没允许司予出门去找顾尘光。 司予本想趁着宅在家中,找社交达人八夫人或是大夫人、司珩他们给五夫人搭个桥铺个路,见一见家主,谁知八夫人在与九夫人学新戏,大夫人和司珩在处理四夫人之事,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竟是没叫司予找出空闲时间来。 无奈之下,司予只能问人要了家主的衣服尺码,撺掇着五夫人先用尽毕生女红绝学,给家主做身好衣裳,当做下下个月的生辰礼物。五夫人女红很好,一点也不比成衣铺的裁缝差,做的衣服穿起来又舒服又好看,家主若是是个正常男人,那必然是喜欢的。 司予一边筹谋着为五夫人复宠,一边忧虑修道和练剑时积攒的一堆难题,以至于早就忘记了原本要找夜缚灵谈心之事。 一直第十一天,司予才被允许,终于又重新踏进了顾尘光的家。 又接连一个多月过去,司纶始终没来寻仇,仿佛他已经放弃仇恨并且远走了。司予紧绷的那根弦便松懈下来。 想来是穿书后的生活过得太惊心动魄,如今司予竟觉得日子安宁平静得有种诡异感,诡异得让她偶尔午夜梦回时,略略有些不安。 四夫人和司绵每日受一种酷刑折磨,距离受满八十一种酷刑并被除以车裂,只剩三十多天了。时间越来越紧迫,就连只知道吃吃喝喝的空见也开始焦虑起来,每日绞尽脑汁地回忆如何移根骨。 待得第四十九天时,司予正向顾尘光讨教,只见空见突然“噗嗤”一声出现,砸在她脑袋上。 它最近吃了太多荷叶糕,长得又肥又圆,整个灵胖了好几圈,也重了好几倍,经常无法自如地漂在空中,时不时地就来个自由落体。 这么个实心小炮弹砸下来,砸得司予一个趔趄,气得她连声抱怨:“断粮!必须断了你的口粮!你看看你胖得还有个器灵的轻灵样儿吗!” 空见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重新飘起,激动地转着圈圈道:“小孩儿!我想到移根骨的法子了!” 司予一喜,正要问是什么方法,便听得一旁的顾尘光指着空见,讶道:“这是什么?” 司予看看空见,又看看顾尘光:??? 她一把揪住空见的后脖颈,提到顾尘光面前:“哥哥,你看的见它?” 顾尘光点点头:“这是器灵吗?”他见空见冲司予“吱吱”叫着,很是亲密的样子,便猜测道,“是风回铃的器灵吧?古人诚不欺我,这世上竟真有器灵。” 空见先是一愣,而后当即喜道:“小孩儿!他能看见老子!老子有实体了!”它从司予手中挣扎出来,激动地接连翻几个跟头,“你应该是突破无相之境第九层了!距离无住之境仅一步之遥!待突破了无住之境,你便能像老子一样踏空而行了!道门的什么鬼御剑术,累赘得要死,哪能跟我们佛门的凌空步比!”大尾巴一扫司予的脑门,“争气啊小孩儿!老子没看错你!” 司予打了个喷嚏,从脸上抓下几根白毛。顾尘光既已看见并猜到,她便也不再隐瞒,落落大方地承认了。见天色已晚,又挂念着自己的根骨,便打算提前结束学习。 这些日子以来,少年顾尘光的性子越发内敛,只多看了空见一眼,一句也没多问。 司予冲顾尘光甜甜一笑,露出一躲小梨涡:“哥哥,这一套剑法我还没弄 分卷阅读70 明白,那我明日再来问你呀。” 顾尘光揉了揉司予的小揪揪,又道:“明日我早早叫人去南街排队,买你喜欢吃的酱肉肘。” 回到司家内宅,路过金玉院时,司予听见了院中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她伸头一瞧,只见九夫人和八夫人穿着由她改造的戏服,扭着身段,已然唱得有模有样了。这些日子,因着四夫人的事,九夫人和八夫人搭戏台的想法一拖再拖,她们正铆足了一口气,要请全家人去听她们唱曲儿过戏瘾。 回到芷兰院后,五夫人刚好完成给家主的长衫上苏绣的最后一针。她见女儿回来,欢喜地拿起衣裳来给她看:“予儿,好看吗?你爹会喜欢吗?” “好看。”司予笑眯眯道,“娘,你手艺这么好,爹爹一定喜欢。” 五夫人脸上带着些羞涩,将长衫小心翼翼地折叠好,道:“对了予儿,三少爷下午来寻你了,说是四夫人……”她顿了顿,“那个人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听闻近日后山多出些三足兔,他后日来带你去瞧瞧稀罕。” “好呀好呀!”司予以为三足兔是什么宝贝,忙欢喜道,“我多猎几只兔子回来,晚上加餐,吃麻辣兔头。” 躲回风回铃中的空见,听见加餐的消息,激动地将铃铛抖个不停。 此时,晚风拂面,夕阳西落,晚霞漫天。?轻?吻?最?萌?羽?恋 ?整?理? 司予仰头望着天边景色,只觉得心旷神怡。平凡的小幸福总是像罂粟一般,让人忍不住地沉迷,止不住地欢喜。 般若心法突破了无相之境第九层,伽蓝卷练到了第三套剑法,顾尘光传授的道门功法也练得极为顺利,她发现自己开始适应穿书后的日子了,眼下的生活也正如她所想,一步一步地步入正轨,待今晚拿回慧根和灵根,打散所有的不如意,她或许可以尝试着,真的把自己当做修真界二流世家司家的幼女,来代替死去的小炮灰,陪伴着她爱和爱她的人们,幸福快乐地走完这漫长的一生。 午夜,司予与空见悄悄去了司家的水牢。 司家的水牢在前院西南角,专门关押罪大恶极之人,由司家家丁日夜看守。 但修真界已太平太多年,正魔两道井水不犯河水,少起冲突。即便是偶有人神共愤的败类,也会有五大宗门四大世家出面摆平,是以司家这水牢已然形同虚设。 如今水牢里虽关押了人,但都道四夫人和二姑娘是女流之辈,又不曾听闻二人有高深修为,且几十日来始终无事发生,是以家丁们如今已看押得很是松懈,叫司予轻轻松松地便溜了进去。 水牢入口处,是一段窄、矮、逼仄的石梯,长长地深入地底。石梯两边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悬挂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盈盈光亮虽略显微弱,但足以看清脚下路况。 一路往下走了好一阵,便能听见滴水声了。想来水牢应是到了。 石梯到了尽头,便再没了夜明珠,前方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和渗人的寂静,只偶尔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 司予随手扣下一颗夜明珠,拿在手中照亮。 “四夫人?二姐姐?”她轻声喊着,“予儿来看你们了哟。” 先时没有回应,连喊几声后,漫天死寂中突然传来铁链震动的声响,哗啦啦哗啦啦,吓人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司予:我决定替代小炮灰,陪她爱和爱她的人们,幸福快乐地走完漫长一生啦。 Flag:OK了解!好的收到! 夜缚灵:小孩儿,给个机会澄清一下,我真的不想当你爹。 ☆、第 35 章 司予平举着夜明珠, 一步一步走进黑暗中。 借着盈盈微光,眼前渐渐出现一汪湖泊,因被夜明珠照着,隐隐泛出些粼粼波光。离湖泊越近, 腥臭味越是浓郁, 熏得司予捏住了鼻子。 这水牢, 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循着铁链声寻去,她在湖泊一角处发现了四夫人。 那应该是四夫人吧。 司予在她面前蹲下。 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浑身上下锁着腕宽的锈铁链, 长发打着结飘在污浊的水面上,脸上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只眼珠被剜掉了,一只手腕被砍断了, 岸边也溅了些血, 大约也是她的吧。 如今这个样子的四夫人, 哪里还有当初盛气凌人上位者的影子?彼时她布下噬魂续命阵将司予逼迫绝境,如今却自己身陷囹圄,人之将死。 看得司予啧啧有声, 她那个渣爹下手是真的狠辣, 也真的很不顾惜几十年夫妻之情, 是个干大事的人。 即便是狼狈至此,四夫人还是挣扎着铁链,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司予。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有力气极了,仿佛能将司予生吞活剥,一点也没有命不久矣的样子。 司予总结道:“看来四夫人是真的恨极了我。但予儿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哎,不然接下来几十天的 分卷阅读71 刑罚可怎么熬呢?” “你是来灭口的?呵!”四夫人咬牙切齿, “你个小贱蹄子!你的报应来了!我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四夫人的嗓子像是被火烫过,嘶哑得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抓挠,听得司予有点难受。 “四夫人说什么呢!什么灭口啊?我可不像你,我干干净净一双手,为什么要污了它?”司予歪着脑袋,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情,“而且啊,我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我什么都没做过,哪来的报应呢?” 一边顺口说着,一边将空见从风回铃中唤出来。她今日不是来看四夫人笑话的,她没那么多闲功夫与一个将死之人闲聊。 “小空空,你帮我找找二姐姐。”司予rua了rua空见的毛毛,一边冲四夫人笑出了两朵小梨涡,“对了,我今日来,是找二姐姐拿回我的东西。四夫人,你知道二姐姐在哪里吗?” 四夫人忽而咧开嘴,似乎是想要笑一笑:“你没有机会了!”她又重复起方才的话,“你个小贱蹄子!你的报应来了!我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一遍一遍重复,声音越来越低。 司予没理她,只随口道:“不瞒四夫人说,予儿还打算猖狂个百十年呢。” 正说着,空见飞了回来:“小孩儿,奇怪,这水牢里只有她一个人啊。” 司予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头顶上“轰隆”一声巨响。 “来了!你的报应来了!”四夫人猛地抬头望向司予,眼中竟迸发出熠熠光芒,那是希冀之光,“纶儿得了我毕生修为,定会与段郎护绵儿周全。你想拿回根骨?做梦!你不过就是一个给我绵儿续命的人牲!呵!人牲!” 司予心头一跳。 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水牢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大块大块的巨石从头顶砸落,扬起漫天陈年的灰尘,腥臭的潭水也被喷溅了出来。 眼看水牢就要坍塌了,司予掉头便跑。 空见催促道:“小孩儿快跑快跑!” 身后的四夫人丝毫不避巨石,只张狂地笑道:“你的报应来了!来了!哈哈哈哈!” 状如疯妇。 也不知怎的,司予忽然为四夫人感到有些悲哀。她蝇营狗苟算计了一辈子,为了争宠、为了子女,无恶不作、罄竹难书。可到头来,丈夫、情人、子女竟无一人护着她,任由她被砸死在这腥臭肮脏的水牢。也是唏嘘。 回到地面的一瞬间,身后水牢的入口轰然倒塌。 司予一口气没松下来,眼前的景象又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此时的司家已是横尸遍野、火光冲天,弟子与无数黑衣黑袍之人殊死搏斗,明月被乌云遮蔽,夜风将浓郁的血腥味吹遍每个角落,一副末日景象。 一缕红色烟雾盘旋着,荡漾浮于夜空之中,莫名让人有些心悸。 空见惊了:“那是魔道的灭门令啊!这么大手笔,是谁与魔道中人有死仇吗?” 司予一听“灭门”二字,心中一慌,撒开腿就跑。 她手持桃枝剑,一边避开魔道的追杀,一边死命往芷兰院跑去。 前院与内宅相距颇远,即便是拼尽了全力,她还是在路上耽搁了太久的时间。 司予的心越来越凉,生怕回到芷兰院时,见到的是一院子尸体。若她会御剑术,或是凌空步,想来早就能够回到五夫人她们身边了。是她学的不够,是她还不够努力。只希望夜缚灵能够给力些,撑到她回去。 终于回到芷兰院,司予踹开木门大叫:“娘!” 院子空空荡荡,房间一片漆黑,整个芷兰院竟安安静静,与别处仿若两个世界。没有火光,没有杀戮,没有魔道中人,却也不见五夫人、丁香、石兰和夜缚灵。 司予又惊又惧,莫不是来晚了? “娘?丁香姐姐?石兰姐姐?叔叔?” 她的声音打着颤,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却得不到丝毫回音。 空见四处飞着查探:“小孩儿别慌,这里没有血腥气。” 司予当然发现了芷兰院里没有血腥气,可为何五夫人她们都不见人影? “三妹妹,你回来啦。” 司绵拉着五夫人,从房内走出来。 司绵不同于方才所见的四夫人,她浑身没有一处伤口,整个人完好无损,仿佛这些天在水牢遭受酷刑的不是她一样。 五夫人双手被绑在身后,嘴里塞了棉团,而司绵正握着一柄匕首,架在她脖间,推搡着她走到院子里。 五夫人一看见司予,眼中顿时滚下泪珠来。她说不出话,便不住地摇着头,想赶司予走。 司绵以刀柄在五夫人额间用力一磕,嘴里却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乱动呀,刀剑无眼,万一再伤着你,三妹妹要伤心的。” 五夫人额间当即流了血,血水蜿蜒着划过她白皙的肌肤,触目惊心。 司予只觉得一股怒意上了心头。 芷兰院中都是她的人,司绵敢伤小炮灰的娘? 分卷阅读72 司绵似乎极为满意司予的怒意,她笑道:“三妹妹,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好端端的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哥哥找到了我爹爹,他们早早地就将我救了出来。前些天水牢里的那个,不过是我的替身。” 见司予阴沉着脸不说话,又道:“三妹妹,你现在的心情是我这些天经历过的,有多不好受我都知道。我们是姐妹嘛,合该共苦的,你说对吗?” 司予方才好言好语气四夫人时也不觉得怎样,如今听司绵故意学着她的调调说话,只觉得又烦又躁。 “夜缚灵呢?” 司绵想了想,不甚在意地道:“夜缚灵嘛,似乎被我爹爹困进结界里了。”她得意道,“我爹爹是不是很厉害?比你爹爹厉害多了!若我知道我爹爹便是当今魔尊,我又怎会屈居司家这么多年?” 司绵口中的“魔尊”,应该便是四夫人口中的“段郎”了。怪不得四夫人会那么多阴损的术法,想来多半是跟她那位青梅竹马的魔尊学来的。 如今魔界尚未一统,不少魔王都自号魔尊,夜姬如是,司绵的爹亦如是。只是姓段的魔尊,司予竟一时想不起是原书中的哪一位。 看来今日魔道屠戮,果然是司纶与司绵招来的。 司予又问:“丁香与石兰呢?” “谁?那两个女的吗?被我哥哥带走了,谁知道怎么样了呢,说不定已经死了吧。”司绵笑道,“你也不必难过,很快你就又可以见到她们啦。你和你娘……” 司予趁司绵不备,将手中桃枝剑向前一甩,立刻身随剑动,身形如鬼魅般欺近。 桃枝剑带着凌厉杀意,直直往司绵手腕刺去,逼得她不得不松开五夫人,向一旁闪躲自保。 已到二人跟前的司予,一边将五夫人拦腰一搂,旋着身远离司绵,一边召唤夜缚灵至她身边。 她反手将五夫人往夜缚灵身上一推,急声道:“叔叔,用缩地阵带我娘离开。” 而后一转身,刚好接住回转而来的桃枝剑,横在胸前。 整个过程不过转瞬之间,司绵尚未反映过来,夜缚灵已经带着五夫人离开了。 到手的筹码不翼而飞,气得她指着司予道:“你何时这般厉害了?你这是什么妖术?你修不了道,就自甘堕入魔道,小小年纪,竟这般阴险狡诈!” 送走五夫人,司予当即放松下来,便有闲工夫故意拿话气司绵:“二姐姐,好端端的佛门剑法,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是妖术了呢?你自己家学渊源,阴损术法一套又一套,就觉得谁都跟你们一样了?而且啊,什么叫堕入魔道?这个堕入就很灵性了,万一叫你爹听见了,他可能会不太高兴哎。” 司绵自幼在正道长大,接受的教育便是魔道都是邪魔外道。如今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心中惊惧慌乱,司家已经没了她的位置,她生怕再被亲爹厌弃。 司予等的就是她的慌乱,趁其不备,再次闪身欺近,一把扣住司绵的脖颈,将桃枝剑搭了上去。 她脸上笑眯眯的,语调慢悠悠的,不慌不忙地将小手搭在司绵的左腹上:“二姐姐,我的根骨,该还给我了吧。” ☆、第 36 章 司绵再一次从司予身上, 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司予这个人了。 娘告诉她司予是她的人牲,是连奴婢都不如的、独属于她的私人物品,要丢要弃要杀要剐都随她意,司予的出生就是为了供给她所需的一切, 气运, 根骨, 甚至包括性命。 她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是家主最宠爱的女儿,司予是家主最厌恶的女儿;她娘是家主最宠爱的夫人, 司予娘是家主最厌恶的夫人;她学什么都快, 一点就通,司予什么都学不会,蠢猪一头;她金尊玉贵气质斐然,司予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她生来高司予一等。 她觉得自己是天生上位者, 是可以将司予踩在脚底任意揉搓的上等人, 直到现在。 明明从未听说司予修了什么功法, 可偏就能将她死死压制住。 那柄剑紧紧压在脖子上,割开了皮肤,剧痛传来, 她连威胁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敢!” 司予小小年纪、小小身体, 甚至要踮着脚尖才能将那柄剑架在她脖子上, 此时近在咫尺的一张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笑得开怀,歪着小脑袋,两朵小梨涡盛满恶意:“我敢不敢我也不知道,二姐姐,要不然我试试?” 司绵惊恐地看着,一只肥胖笨重浑身长毛的白色动物飞到司予身旁,而司予闭上双眼, 嘴里念念有词,左手结出复杂手印。也不知是使了什么邪魔外道的妖术,司予左手正前方渐渐结出一个形状复杂的金色符印,稳稳地浮于空中,就贴在她左腹处。司予浑身金光暴涨,猛地睁开眼,眼神如无波古井,泛不出一丝涟漪。 司绵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因为她竟从一个八岁女童的眼里,看出了万物皆空的佛性。 司予手中发力,将那金色符印拍入司绵左腹。 司绵 分卷阅读73 立时便痛苦地跪倒在地,只觉得腹部剧痛不已,仿佛是有人在生生剜着她的骨头、剔着她的血肉。 司予看着司绵痛苦的模样,心中平和宁静,毫无波澜,甚至还有心情向空见发出疑问:“佛门慈悲,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术法?” 空见一边紧张地观察着进度,一边随口解释道:“这本是一种治疗术,可为根骨不佳之人换骨。佛门自然以慈悲为怀!……小孩儿,你的符印偏了些,往右边挪一寸。快了快了,坚持住,根骨快引出来了。” 司绵痛得脸都青了,额头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咬着发白的唇,抖着声音道:“……我爹爹……我哥哥……定不会放过你……你且等着……” “不是吧阿sir,都这样了还要放狠话?是我不够努力,让你不够痛吗?”司予故作惊讶,“我偏不等。你让我等我就等,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司予若自认“一句话怼死人”大赛第二名,那便无人敢做第一。 司绵果然被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 正说着,司予忽然感觉到周遭突现凛冽杀气,背后一凉,似乎有利物破空之声。 她忙抓着司绵就地一滚,躲至一旁。眼角余光瞥见方才站立的位置,一柄杀气腾腾的长剑钉入地面,剑刃全部没入地底,只剩剑柄留在地面。可见力度之大。 “放开绵儿!” 司纶匆匆赶来,右手凌空一抽,那柄长剑重新回到他手中。 “哥哥……”司绵痛苦地呼救,“哥哥救我……” 司纶心疼地看了眼司绵,剑指司予道:“若你将绵儿全须全尾地还给我,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司予皱了皱眉。司纶的修为应该比她差,但剑法比她厉害点,临阵经验也比她多点,若是持久战,她未必能赢。不如抓紧将根骨引出来,然后弃战先逃。 如此想着,司予手中发力,一言不发,只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引根骨上。 司绵痛得脸都扭曲了起来,再无精力大声呼救,只痛苦地无意识地小声哼着“哥哥”。 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司纶被司绵的一叠声“哥哥”叫乱了阵脚,心疼极了,也不敢太过靠近二人,生怕司予杀了绵儿,只能将一道比一道杀意更浓的凌厉剑气,全都朝着司予招呼过去。 司予也不跑,只不停地调转方向,让司绵直面那些剑气,自己躲在司绵身后,逼得司纶主动收回剑气。但司纶的杀招越来越猛,她躲避得也越来越吃力。 空见急得团团转。它实力尚未恢复,对待剑气完全束手无策,只能帮忙提醒剑气方向。 忽然间,司予觉得左手中多出一块冰凉的物什,低头一看,是两枚雪白剔透的筋络一样的东西。 空见喜道:“成了!快走!” 司予用力将司绵推向司纶,而后将两根根骨揣进怀里,毫不恋战,掉头就跑。 她心中欢喜,心情甚好地对空见吐槽道:“我以为根骨是骨头,没想到只是两根筋儿。” 司纶接住司绵,将长剑刺向司予,怒道:“敢伤我绵儿!我一刀一刀剐了你这个贱蹄子!” 司予边跑边躲,边回头小心观察身后情况,嘴里还欠欠地道:“二哥哥,吹牛可不是好孩子哦。你连我三哥哥一根脚趾头都比不过,你还想杀我?但凡有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吧。你……” 她忽地停住了。 身后的黑暗中,忽然跑出一个浑身穿金戴玉的女人,背对着她,面朝司纶的长剑,张开了双臂。身上珠翠叮叮当当,清脆地响在暗夜之中。 那女人扭头冲她大喊:“毛毛!快走!” 而后,那柄长剑蕴着浓烈杀意,从她心口穿过,又向着司予而来。 司予怔住片刻,只觉得手脚仿佛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那柄沾了九夫人鲜血的长剑,刺穿了自己肩膀。 空见急得大叫:“小孩儿!你在干什么!” 司纶凭空一抽,那柄长剑从司予肩头猛地抽出,回到他手中。他冷笑着鄙夷:“还逃吗?” 九夫人吐出一口鲜血,捂着心口倒在地上。 “九姨姨!”司予手脚冰凉,大概是心头震颤得厉害,她竟感觉不到肩头疼痛,踉跄着折返身跑回九夫人身边,“九姨姨!你怎么不躲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九夫人与五夫人不同,她深受家主喜爱,危难之际定会有家主护佑。方才司予回来时经过金玉院,感知到院中没有杀意与血腥气,料定了九夫人定已被家主安排在妥善之地,便再没操心过她。谁能料到她竟突然出现在芷兰院呢? 是担心她吧?司予心慌意乱地想着。九夫人是为了救她,才会回来这种危险之地吧? “毛毛快走!”九夫人不住地吐着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她,“快走啊!” “她走不了!”司纶居高临下地看着司予,脸上尽是杀戮的狰狞,“她死定了!” 司纶的那一剑将九夫人的右胸穿了个窟窿,心肺已然被重 分卷阅读74 创,鲜血流了一地。 司予抱着九夫人,摸着温热粘稠的鲜血,闻着浓郁的血腥味,忽然有了一瞬间恍惚。 那样爱美的一个人啊,如今倒在血泊与尘土之中,弄得自己浑身污渍。 她还有心心念念的戏台,她还没有穿上最爱的蕾丝戏服,在众人面前秀一秀练习了几个月的唱功。 她搬空了库房的丹药,她把金银不要钱似的往芷兰院送,因为她说毛毛有她罩着,不能任人欺负,要比所有人过得都好。 她说毛毛最讨人喜欢,她最最喜欢毛毛。 她分明只是个纸片人,却叫司予心抽抽得厉害。 多么似曾相识的感觉! 仿佛从前也曾有过这般惨痛! 又是这样! 又是鲜血! 又是死亡! 刹那间,司予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涌入头脑。 她抖得厉害,也怕得厉害,险些握不住手中的桃枝剑。 九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意识也逐渐模糊,但嘴里还是执拗地催她快走。 要复仇! 为什么要走? 她要复仇! 司予目眦惧裂,大脑一片空白,脚下一阵发飘。 要复仇! 她握着桃枝剑,站起身,转身面向司纶。 “主动找死吗?”司纶不屑地望着她,“那来吧!” 司予脸上敲不出任何情绪,只死死地盯着司纶,右手挽了个无量剑法起手式,紧握桃枝剑刺了过去。她本就速度极快,如今又是全力一搏,竟然快出了重影。 司纶原本完全没将司予放在眼里,现今却面色一变,先是三道剑气冲着司予刺去,而后手握长剑紧随其后。 可谁知司予却半路拐了方向,桃枝剑偏向一旁,躲过司纶的剑气,向着司绵而去。 司绵就坐靠在大树旁,眼睁睁地看着司予一剑刺来,却无力闪躲。而司纶折返身来救,却已为时已晚。 司予一剑刺穿了司绵的胸膛。 她脸色苍白,双目赤红,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杀死他! 杀死他们! 弑杀的念头冲击着头脑,一波比一波更为强烈,很快便占据了司予的全部理智,以至于她一把抓住司绵的肩膀,抽出长剑,冲着司绵心脏的位置,急速连刺三剑。 喷出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她伸手随意一抹。 那血是温热的,粘稠的,腥气的,熟悉的。 司纶的长剑转瞬及至,司予躲闪不及,左臂被砍了一剑。 左肩与左臂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裳,司予却仿佛丝毫不觉得疼痛。她头发乱了,衣裳破了,小脸死白,双目呆滞,眼中像是要滴出红血来。 如今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空见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司予。 它焦急地围着她大叫,她却像是听不见它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将它拍到地上。力气之重,让它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这不是它熟悉的司予! 司予不会这样对它! 她怎么了? 空见吓得快哭了:“小孩儿!你疯了吗?快醒醒!” 司纶也被这样的司予所怵,他来不及照看司绵,挥着长剑再度刺来。 司予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刺来,却连躲都不躲了。 头顶上空的灭门令诡异而可怖,红色光焰下,有夜风徐徐吹来,吹起司予的衣裳和头发。 司予一手持剑,一手结印,微阖双目,低吟出声—— “万鬼千煞,妄念归墟。以尔为祭,供吾所驱!” 是鬼降术! ☆、第 37 章 司纶的剑被突然出现的透明屏障弹了回来。 随着女童的吟唱, 四周的嘈杂之声渐弱,而冥冥之中风声攒动,吹动树叶嗦嗦作响,吹起尘土遮天蔽月。夜色越发暗了, 有呜咽声与幽叹声, 像是自底层地狱而来, 带着彻骨冷意与杀气,又被风撕扯着, 撕碎了, 送至每个人的耳中。 渐渐的,夜风愈加狂暴,鬼哭愈发心惊。 在这场风暴正中,有着此时此刻, 天地间唯一的光。 狂风呼啸, 暗夜无边, 女童披头散发,衣裳碎裂,脸上满是狰狞血色, 伤口流出的鲜血蜿蜒成河, 一眼望去, 状若癫疯。 而她周身金、紫光芒交织,一手持剑,一手捏诀,稳稳地立于芷兰院内。 司纶被越来越响的鬼哭声逼得连吐几口血,心头剧痛不已。他强撑着执起长剑,斥道:“虚张声势罢了!受死吧!” 再不敢轻敌,他拼尽全身修为, 又是三道凌厉剑气先行。然后,当他正要如离弦之箭一般,随着剑气刺向司予之时,突然有一只骷髅之手,从他背后伸出,穿过他的胸膛,抓住他的心脏,而后,牢牢攥 分卷阅读75 住,用力向后一扯。 撕心裂肺的疼痛骤然袭来,司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抓走,胸膛处多了一个空落落的窟窿,涌出的血水瞬间染红了衣裳。 直到硬挺挺地摔在地上,直到离开世界的前一刻,他都不知那只骷髅手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司予做了什么。 无数黑影在夜空飞行,无数白骨在地面爬行,这些来自地狱的东西,被司予召唤出来后,立刻将整个司家变成了真正的地狱。它们见人杀人,见鬼杀鬼,不分敌我,不辨忠奸。 司予身上的金光渐渐衰弱,被愈加强盛的紫光所压制,她的七窍开始流出血来,脸色也愈加苍白,乍一看去,死气沉沉,与周遭黑影白骨无甚分别。 她周身被一层柔软却坚韧的屏障护着,空见无法靠近,急得快哭了:“小孩儿!收手!你这是在消耗生命!”它躲开一只鬼影的袭击,一不小心就被被狂风吹出老远,急得它不住地大叫,“快醒来!快用般若心法护住心脉!” 司予充耳不闻,只定定地站着,催动着鬼降术召唤来的地狱亡魂,进行着越来越血腥残酷的杀戮。 顾尘光一路斩杀魔道妖人,躲避黑影白骨,披荆斩棘赶来芷兰院时,看见的便是这幅令人心惊的景象。他想伸手拉住司予,却被一道屏障所阻。 那只雪白器灵一见到他,便迅速艰难地向他飞来,吱吱呜呜不知说些什么。 司予的脸色越来越差,表情越来越痛苦,她接连吐出几口血,身形摇摇晃晃,在狂风之中,险些站立不稳。 顾尘光心中焦急,忙祭出落尘剑,双手持剑,用力击向屏障。 剑刃与屏障相触,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震得空见捂着耳朵,被冲击得倒翻滚出几丈。震得顾尘光连退几十步,肺腑剧痛,半晌终于吐出一口心头血。 而能量正中的司予,在声响之中,周身骤然爆发出金色光芒。 那盛大的金光,仿若带着摧枯拉朽的能量,一层一层向外倾轧,所到之处,几乎毁天灭地。 顾尘光和空见被能量波冲击,刚感受到炙热的疼痛,下一刻便昏迷了过去。 金光爆盛不过一瞬之间,光灭之后,云散月出,风声停歇,高悬的灭门令消失不见,黑影与白骨也消散无踪。满院之人,无论是司家子弟,还是魔道妖人,皆昏倒在地,横七竖八地躺了一院。 而司予浑身浴血,触目惊心,已没有活人的模样。她仿佛已经耗尽所有能量,整个人松垮下来,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地。 未几,有位紫衣少女自房顶轻盈落地,她擦去唇角血迹,抚着心口,走到女童身边。 月光下,她俯视女童半晌,才蹲下身子,将女童脸上的血色擦净,露出一张死寂的小脸。 那是一张纯净青稚不染尘俗的小脸,漂亮可爱,娇憨灵动。 少女饶有兴趣地低笑着:“佛门心法?有趣……” 紫衣少女正是夜姬。 这几日她着实无聊,才想起曾与司家幼女有过三月之约,近日便是约期将满之时。不过是因无聊前来走一遭,没想到凑上了灭魂令的热闹,更没想到这根骨极差的女童,不仅学会了她的鬼降术,更是有了高深的佛门修为,爆发之时竟连她也深受波及,内伤颇重。 三个月而已,寻常人不足以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是这女童给了她太多惊喜。 夜姬伸手,在女童脸颊上轻轻一掐:“你这么有趣,不如跟我回家吧。” 她俯身,将女童抱在怀中,向着月亮飞去。 春去秋来,草长莺飞,池边柳树已不知是几度生芽。 又是一年仲夏夜。 夜缚灵在竹屋廊檐下百无聊赖地看月亮。 空见抱着一只荷叶糕,仰躺在他头上大快朵颐。 “你的嘴是漏的吗?”夜缚灵将落在肩头的碎屑扫去,“吃着掉着,吃着掉着……” 空见气鼓鼓地挪了挪肥胖的小身子,甩了一下毛茸茸的大尾巴,空中顿时凝结出无数冰凌,直直地向着夜缚灵射来。 这些年,夜缚灵与空见相处久了,渐渐熟悉了,早就习惯了它的一言不合便动粗,不慌不忙地用桃枝剑一一挡掉。 气得空见叫道:“你不要把小孩儿的剑用坏了!她回来要生气的!” 夜缚灵收起桃枝剑,重又抬头望向明月:“小孩儿什么时候回来啊?想她了……”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想她吗?哎,估摸着也就这几天,就能回来了吧。”空见又掏出一块荷叶糕,哼哼道,“镇子里卖的荷叶糕,味道比司家差远了,啧啧啧。” 两只灵正打着嘴仗,忽然听得院外一个清凌凌的声音道:“小空空!叔叔!我回来啦!” 空见弹跳起来,在夜缚灵头顶一踩,肥重的小身子将夜缚灵的脑袋踩得猛一低。 “小孩儿!”它激动地打着转往院外飞去,“一走三个月!你可想死老子了!” 夜缚灵也顾不上吐槽空见,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上乐 分卷阅读76 开了花:“小孩儿!你可回来了!” 竹门推开,一个少女蹦蹦跳跳地进来了。 少女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天容玉色,身姿窈窕,一笑起来,黑眸弯如明月,唇边两朵梨涡,又甜美,又灵动,又狡黠。 她相貌极好,性格看似也极好,只消静静站着,便能闪闪发光,叫人一眼望着,再移不开眼去。 少女正是司予。 司予刚推开竹门,便被空见撞了个满怀。 空见从不忌嘴,又不爱运动,这些年把自己喂得越发肥了,整个灵简直胖若两灵。它此刻像实心铁球一般,这么不管不顾地一头撞过来,司予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撞碎了。 她气呼呼地将空见拽开,提着它的后脖颈走了进去,在夜缚灵身边坐下。 “小孩儿,”夜缚灵一脸忧色地望着司予,“伤怎么样?” 空见叽叽喳喳地插嘴:“对啊对啊对啊!以后还需要去极地疗伤吗?” 那日司家被锁了灭门令,司予不知因何一时失智,在成功驱使出鬼降术后,竟然阴差阳错地突破了般若心法的无住之境,至此,佛门修为她竟到了顶。只是修炼这般神速,却也让她尚且稚嫩的身体无法承受,重伤昏迷了。 夜姬带司予回来疗伤,发现她的伤势颇为奇怪,体内似乎有一道炙热灵气在顺着筋脉游走,不受控制,猜测这是佛门功法修炼不当的反噬,若是不加以压制,早晚会炙烤得她脱水而死。可夜姬用尽方法也无法消除这股诡异的灵气,只得用极地寒气加以压制。是以司予每年都要北上前往极地,一呆便是数月。 而随着年纪渐长,司予体内的炙热灵气也越发不受控制,频繁发作,发作之时仿若置身炭火之上,痛苦异常,甚至会丧失理智。所以司予近些年在极地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司予心里清楚,若是再想不出拔除这股炙热灵气的方法来,只怕她也没几年好活了。 但这些话她并不想与空见和夜缚灵说,怕他们瞎担心。这些年来,她越来越适应书中的生活,也越来越真实地感受到身边人不是纸片人,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与她一样的人或灵。他们很爱她,虽然他们嘴里不说,但她感觉得到。 空见与夜缚灵正激动地为着司予叽叽喳喳滢,忽然听得“咄咄”两声叩门声,有人在院外恭敬唤道:“少主,主上请您去隔壁院子吃宵夜,有您最爱的糖醋鳜鱼。” “啊,想吃哎!”司予叹了口气,娇滴滴地抱怨,“可是我好累哦,不想走路了……” 门外人秒懂:“请少主稍后,属下这就去抬软轿。” 夜缚灵和空见齐齐点头,认真道:“没点眼力见!早就该把轿子抬过来了!我家小孩儿可金贵了,从这里走去隔壁,怎么着也几十步了!你们怎么能累着她?” 司予:…… 她觉得自己被夜缚灵和空见这俩憨憨气到了。 “从这里走去隔壁怎么着也几十步了”这句话完全可以不说的好吗,倒显得她多懒似的…… ☆、第 38 章 司予觉着吧, 夜姬这人有些毛病。 合欢宗,作为一个老字号热门反派宗门,经常出现在各种修真小说、武侠小说甚至是海棠小说中,司予想不熟悉都很难。在别的小说中, 合欢宗的总部, 要么高端大气, 要么低调奢华,要么……不可描述。总之, 怎么着都不会是一片农舍。 三年前, 夜姬不知抽哪门子风,突然神经兮兮地宣布,返璞归真的园林生活才是她毕生所爱,不种田不畜牧的人生是残缺的, 生而为人, 大家都该体验美妙的农村生活。 于是合欢宗就被改造成了农舍, 合欢宗弟子也被迫扛起锄头养起了猪。 司予被软轿抬进夜姬的院子时,心情复杂地看了眼院角的猪圈和鸡圈,觉得这种农村生活美妙不美妙不好说, 但味道是真的挺销魂, 也不知道夜姬是怎么忍下来的。 竹屋中, 夜姬盘腿坐在草编蒲团上,身旁有位黑脸白胡子的耄耋老者,立在一旁伺候饮食。 夜姬还是一身紫色衣裳,只是当年的绫罗绸缎换成了现今的粗布麻衫。她面前是一张金丝楠木的小木桌,桌上摆了几盘菜、几杯酒。食材是合欢宗自种的菜、养的猪、捞的鱼,最是新鲜;酒也是自酿的,因为合欢宗弟子的酿酒技术无法让夜姬满意, 大家还跑去酒镇上绑架了几个酿酒师傅来。 正唯唯诺诺恭恭敬敬地为夜姬布菜添酒的老者,是夜姬的二徒弟。 说起这位二徒弟渡元散人,也是天下皆知的大人物了。他作为合欢宗左护法,早年跟随夜姬南征北战,打下赫赫威名,人人闻而惧之。不过如今已退隐多年,抛头露面的事不再做了,只安心在合欢宗伺候师父、拾花弄草,顺便再培养几个贴心小徒弟。 司予冲渡元散人挥了挥手,甜甜地唤了声:“二师兄好。” 而后蹦蹦跳跳地去了夜姬面前,双手往身后一背,弯腰仔细地看 分卷阅读77 了看她,而后小嘴一噘,小脸一皱,气鼓鼓地道:“师父父,你怎么还不长皱纹?你再这样年轻下去,过几年我都成你姐姐了!”她嘀嘀咕咕地在夜姬对面盘腿坐下,“师父父,你准备叫我‘姐姐’吧哼。” 渡元散人面色一变,大声斥道:“大胆!” 司予正端着酒杯闻酒香,被他一吓,小半杯酒都泼洒出来,她一边夸张地抚着心口,一边娇滴滴地抱怨:“二师兄你干嘛呀!你吓到我了!” 渡元散人责备道:“你怎敢如此对师父说话?此乃大不敬!” 司予委屈兮兮地挪到夜姬身旁,哭唧唧地拽着她的袖子告状:“师父父,二师兄他又凶我!” 夜姬笑眯眯地将酒杯一放,给司予夹了一块糖醋鳜鱼,柔声细气地哄她:“听闻你今日回来,专门叫人给你做的。鱼是傍晚刚捞的,鲜活肥美,厨子是上月刚拐的,手艺极高。予儿尝尝?” 然后脸色一沉,冲渡元散人道:“元儿,还不快给你小师妹道歉!” 变脸速度让人叹为观止。 少女训斥老人的画面也说不出的诡异。 渡元散人:??? 他不可思议地道:“师父,小师妹对您不敬,难道不该……” “住口!”夜姬将筷子“啪”地磕在桌上,正要发怒,突然想起予儿说过“愤怒使女人衰老”,心中一惊,立刻深呼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转为苦口婆心地教育,“你小师妹年纪小、身体弱,你不肯宠着她让着她便也罢了,非得欺负她吓唬她。你自己说说,这是人做的事吗?” 渡元散人:??? 他做什么了? 夜姬又道:“怎么?你如今大了,主意多了,为师的话,你是不肯听了?还不快给你小师妹道个歉。” 相处多么多年,司予早已将夜姬的脾气性格摸了个明白,什么样的言行能讨她欢心,什么样的做法是她底线,司予都一清二楚、烂熟于胸。 是以合欢宗上下皆知,本门之中,司予是食物链顶端,宗主对她百依百顺、百般宠爱,惹谁都不要惹司予。也就只有渡元散人不上道,有事没事就要与她争一争。 弟子私底下猜测,大抵是因为司予成了合欢宗少主、接了宗主的衣钵,而他渡元散人跟随宗主半生,竟没争过一个才来几年的小丫头,多少有些心中不忿。 渡元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敢怒不敢言,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声:“小师妹,是我说错话了,对不住。” 司予忙道:“二师兄,你我嫡亲师兄妹,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呀,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她冲夜姬甜甜一笑,小梨涡里盛了蜜一般,“师父父,予儿说的对不对?” 夜姬越与司予相处,越是喜欢她,当即在她小脸上一掐,笑道:“说的对。”然而皱眉看向渡元散人,叹道,“你这臭脾气,但凡有予儿一半讨喜,也不至于六十多岁还在打光棍。” 渡元散人:??? 他心道,您老人家不也是个光棍? 有司予哄着开心,夜姬连搭理渡元散人的心情都没,直到宵夜尾声,夜姬才突然道:“元儿啊,为师听闻你置办了不少房产和商铺?” 被冷落了许久的渡元散人忙点头道:“正是正是,师父啊,现如今,五洲各地皆有徒儿的产业。” 说完,得意洋洋地瞄了司予一眼,仿佛在说,“你光嘴甜有用吗?像我这种真金实银的产业,才能助益合欢宗的发展壮大!” 果然,夜姬极为难得地表扬了他一句:“很好。” 虽然言简意赅,但足以让一个极少得到师父夸赞的老人家激动不已。司予强烈怀疑,若是她这位二师兄有尾巴,只怕这会早就摇出重影来了。 夜姬又问:“华阳山下,可有你的住宅与商铺?” 渡元散人备受鼓舞,忙道:“有的有的!” 夜姬满意道:“很好。你找一处风水好的住宅,再找一处收益好的商铺,赠予你小师妹吧。” 渡元散人忙道:“好的好的!”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应了什么,“……啊?” 夜姬已经琢磨起别的事来:“予儿此番去华阳山长住,需得多带些弟子驱遣。要不要在当地买些奴婢仆从伺候起居?”她问司予,“予儿自己觉得呢?” 长住华阳?司予不知夜姬是何用意,便用了惯常手段,可怜巴巴地看着夜姬:“师父父是不要予儿了吗?为什么要把予儿打包丢去华阳山?予儿才不要离开合欢宗呢!” 司予一撒娇,夜姬就投降,她当即琢磨要把合欢宗举宗迁往华阳山脚。 渡元散人大惊:“师父三思!万万不可!” 虽说合欢宗近些年低调许多,但到底还是魔道宗门。而华阳山上的华阳门却是正道魁首、五大宗门之一,两大宗派势如水火。 他气得瞪了司予一眼。原本多么英明神武的师父,自从遇见司予之后,便被蛊得整日沉溺于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丧失了斗志不说,作出的决策也匪夷所思。都怪这个小师妹。 分卷阅读78 司予自己也吓了一跳:“不、不必了吧?” 夜姬道:“予儿,你体内的那股炙热灵气,需得极为高深的道门功法方能平衡。你体质特殊,我虽已为你修复了灵根与慧根,但根骨到底还是受损了,丹田始终无法汇聚灵气,需得华阳门赤阳峰的独门功法方能助你修道。”她望着司予,满眼不舍,“过几日华阳门开山门,我派人送你去华阳门修道。” 夜姬不知司予在用风回铃汇聚灵气,也不知司予自学了顾尘光留下的两本道门功法。不过那两本功法与般若心法相比,极为粗浅,对司予体内的炙热灵气毫无效用。 作为合欢宗宗主、令世人闻之色变的女魔头,夜姬行动能力相当高,派人连夜将司予的行李收拾妥当,第二日便打包将人抬出了合欢宗。 因时间不急、司予恐高、为求舒适,夜姬便决定不走空路走陆路,用了十六人合抬的软轿,抬着司予走。连带着几乎搬空整个院子的装满了五六十抬木箱的物资,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向着华阳山进发。 对此,空见评论道:“旅途舒适才不伤身,这样安排挺好。合欢宗距离华阳门也不算太远,一个月的时间,怎么着也到了。” 而夜缚灵则发出灵魂拷问:“为什么小孩儿坐软轿,而我要装箱?” 彼时一行人正在酒楼修整,司予坐在二楼雅座的窗边吃茶,空见抱着不怎么正宗的荷叶糕饕餮,而夜缚灵则第三百六十五次发出进轿申请:“小孩儿,我想跟你一起坐轿子!” 司予毫不留情地再次拒绝:“不要。叔叔,你太大个了,你进了轿子,我就不能咸鱼躺了。” 正闹腾着,忽然听闻楼下街上传来一阵喧闹,一人两灵立刻伸出脑袋积极吃瓜。 听了一会儿,司予听明白了。这是一个集卖身葬父、强抢民女等恶俗桥段于一体的故事。 看到恶霸推搡着弱女时,夜缚灵看不下去了:“小孩儿,我们是不是得帮帮她啊。” 司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叔叔,我们可是合欢宗哎,魔道大反派,怎么可能做这种见义勇为之事?”她嘟嘟囔囔,“再说了,这种时候都会有翩翩公子英雄救美的,我们瞎凑什么热闹?” 正说着,只见一个白衣公子突然闯入,剑柄在恶霸肩头轻轻一捅,那恶霸便被迫得连退十几步,吐出一口血来。 司予兴致勃勃地看热闹:“看吧,来了!” 待看清白衣公子的脸时,她不由得一愣。 金面具,白衣衫,这位好像是原书男主啊! 那么,那位卖身葬父惨被调戏的弱女,岂不就是原书女主? 淦!她就说怎么觉得这剧情这么眼熟呢! 司予兴奋地搓搓手。可以可以,穿书整六年,她终于进入原书主线剧情了! ☆、第 39 章 作为有着趋利避害本能的顶级绿茶, 怎么可能错过原书男女主的大腿? 司予擦擦嘴,拿了一盘甜糕,小碎步地往楼下跑,惊得一路合欢宗子弟哗啦啦跪了一地。 夜缚灵忙叫道:“小孩儿, 你干啥?” 司予扭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脚下不停:“叔叔, 你太没有同情心了。我等修行之人,路见不平之事, 难道不该拔刀相助吗?你竟然问我干啥?” 夜缚灵:…… 他扭头看着空见, 尴尬道:“她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空见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揉着小肚皮躺在桌上:“你才多大年纪,耳背成这样?她就是这么说的!” 夜缚灵:…… 行吧,是他自取其辱, 他怎么就会想不开去问空见这厮? 司予一溜烟下楼, 跑到男女主跟前。 此时男主已将恶霸赶走, 正笨拙地安慰哭到哽咽的女主,翻来覆去就只一句话:“赶走了,你别哭, 不要怕。” 三个字凑一句, 绝不多说一个字, 就仿佛多说要钱似的。 男主叫做江半深,女主叫做苏见浅,从名字便能看出,这是一对CP。 江半深作为华阳门的高岭之花,人设是个冰块脸的大直男,不太会与姑娘家相处,又常年戴着个半边金色面具, 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座冷心冷肺的大冰山。 是以他虽做了见义勇为之事,苏见浅反倒还有些怕他。 司予恨铁不成钢地叹息,这江半深但凡有顾尘光一半暖男,早就和苏见浅HE了,没几年孩子就能打酱油,还能爱恨纠葛虐身虐心大半本书? “哥哥,女孩子不是这样安慰的。” 司予抓着江半深的胳膊,不客气地把他拉到一旁,自己凑到苏见浅面前。 江半深一惊。他向来警醒,旁人近不得身。可眼前这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小姑娘,看起来天真娇气不经世事,略有些浅薄修为的样子,也不像是修为高深之人,却也不知怎的,竟能准确拉住他的胳膊,速度之快,让他挣脱不得。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人不 分卷阅读79 露相。 司予知道江半深正戒备地打量她,却丝毫不介意,只将手中甜糕递给苏见浅:“漂亮姐姐,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难过了,伯父也不愿看你哭啊,振作起来,报仇雪恨。我请你吃甜糕呀,可甜可好吃了。”她自我介绍,“我叫司予,姐姐叫什么名儿?” 苏见浅擦干眼泪,怯怯地抬眼看了看。 眼前的姑娘看起来年纪比她小一些,肤白貌美,气质不凡,天真烂漫,像是富贵人家娇养长大的女儿。但与她见过的官差家的大小姐不同,这姑娘并没有眼高于顶、敖世轻物,也没有看不起她、打发叫花子一般施舍她,反而又乖又甜地将她望着,笑眯眯地认真等她回话。 半晌没得到应答,小姑娘还噘了噘嘴,半撒娇半抱怨地嘀咕:“姐姐,你怎么不搭理我呀?” 苏见浅心中飞速盘算,小姑娘应当是个好心人,又是女子,卖身给小姑娘,好过卖身给那位冷面公子。 “小女苏见浅。”苏见浅重新低了头,没有接那盘甜糕,涨红了一张脸,难为情地嗫嚅道,“姑娘,可否以一贯铜钱买下我,让我备一副薄棺……” “借给你哒。”司予不等苏见浅说完话,便将一袋银锭子塞进她手中,“苏姐姐,今后要连本带息一起还我呀。” 江半深在一旁看着二人互动,皱了皱眉。苏姑娘并未否认父亲是被人所害,看来确实如此了。可小姑娘第一次见苏姑娘,是怎么笃定这一点的呢? 司予再一次将甜糕递过去:“苏姐姐,我专门给你拿的。”她亲热地拉着苏见浅的手撒娇,“你就给我个面子嘛。” 苏见浅自知满手污垢,自卑地缩了缩手,却被抓得更紧。 小姑娘似乎完全不嫌弃她,笑得像小太阳一般,唇边的两朵小梨涡盛满了阳光。 苏见浅想,兴许是自己眼花吧,否则为何会有一个恍惚之间,觉着小姑娘置身于花团锦簇之中,如太阳一般会发光? 司予吩咐合欢宗弟子帮苏见浅厚葬其父,自己回到酒楼等男女主回来,顺便回忆看一番原书剧情。 男女主初见时,原书剧情应该已经过去了五分之一,至此,男主开启感情线。 此时的男主已在修真界名声大噪,与顾尘光并称华阳双壁。此时的女主却尚未踏足修真界,还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经过今日这一出英雄救美之后,女主对男主感激涕零,继而心生爱慕,死心塌地。而男主则因女主美貌,神奇地对女主一见钟情,带上华阳,恳请师尊收她为弟子,自己做了她的大师兄。 司予自觉已狂刷了一波女主的好感值,接下来该想法子刷刷男主的好感值了。 男主此番下山,是为了追杀华阳门叛徒杜明。杜明为了一己私欲,勾结魔道,杀了十余名同门弟子,甚至还想暗杀男主。今晚男主会为了保护女主而受伤,司予打算趁机来个美救英雄。 半天后,苏见浅与江半深终于回来了。 苏见浅即便是浑身污渍,处境狼狈,也无法遮掩其清丽美貌。尤其是哭过之后,整个人望上去越发楚楚可怜。 司予心道,如此美人,怪不得能让冰山男主一见钟情。要不然她便做一回月老吧,免去这两个连恋爱都不会谈的人那些虐身虐心的剧情,直接一步跳到结成道侣happy ending。如此一来,两个人都要感恩她,记她的恩情。 计划通!美滋滋! 她吩咐人去给苏见浅煮肉蛋面、准备洗澡水,而后才对苏见浅道:“苏姐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苏见浅抬头看了眼司予,又飞快低下头去:“姑娘已经买下我了,我自然愿意为奴为婢,任凭姑娘驱遣。” 司予佯怒道:“苏姐姐你太坏了,你是不是不想还我小钱钱了?”她见苏见浅局促地挪了挪身子,忙给她斟了杯茶,“我开玩笑的啦,苏姐姐不要往心里去。我要上华阳求学,不如苏姐姐随我一同前往?待学成归来,你便可为伯父报仇了。” 她眼角余光注意着江半深,果然见他脸色一变,道:“姑娘要去华阳门?” 司予点点头:“我想修道,过几日华阳开山门,我要去试一试。”她神态天真,“哥哥也要去吗?对了,还不知道哥哥怎么称呼呢。” 江半深道:“鄙姓江,字半深。江某便是华阳弟子,此番是领了师门任务下山,待此间事了,二位姑娘若是不嫌弃,可随江某一同前往华阳门。” 司予一早就将夜缚灵和空见藏进了风回铃中,又让合欢宗弟子改口称她为“姑娘”,所以江半深与苏见浅二人只当她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司予明知江半深多半是看上了苏见浅的容色,却还是一本正经的一口一个“江某”,连一丝一毫的好感都不愿表露,心中骂了句冰块脸大木头。 她开心地道谢:“谢谢江哥哥!那我和苏姐姐就跟着江哥哥走啦!江哥哥要负责保护苏姐姐哦!”她想了想,又蹦蹦跳跳地来到江半深面前,笑眯眯地问,“江哥哥,你平时都戴着这个面具吗?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啊?你怎么都不笑的? 分卷阅读80 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笑一笑嘛!” 小姑娘一叠声发问,脆生生的声音仿若黄鹂鸟。还认真地看着他,仿佛真的很在意问题的答案。江半深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见到这样单纯快乐不认生的漂亮姑娘,被问得脸红了一红,扭过头去,斥责了句:“胡闹。” 声音不大,底气不足,倒似是遮掩尴尬,而不是真的斥责于她。 司予被江半深的反应逗得笑出了声,觉得这个男主还有点可爱。 吃过晚饭,司予便早早歇下了。直到夜半时分,估摸着过了四更时,空见才又把司予叫醒。 司予困得眼睛睁不开,嘟嘟囔囔地问道:“来了吗?” “来了。”空见也困得很,接连打了个哈欠,催促道,“搞快点搞快点,把空闻放出来。老子要去睡觉了,死困。” 司予强撑着下了床,嘟嘟囔囔道:“你回风回铃吧。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劳烦叔叔。” 她来到窗边,打开一条缝。 今晚月色甚好,皎洁明亮。 只见楼下大街上,江半深已经与杜明带来的魔道中人战在一处。男主不愧是男主,即便是以一敌多,也能稳占上风。 原书中,女主不知男主修为极高,因担心他受伤,竟不顾自身安危,跻身战局之中,试图为其挡剑。谁知非但没有帮上忙,反倒连累得男主为她受伤。 在司予看来,这真的是一种很没脑子的行为。但谁让男主对女主滤镜百尺厚呢,不仅不生气,反倒感动得稀里哗啦。 空见正要钻回风回铃中,瞄了一眼战局后,惊道:“那不是弑仙宗吗?草!他们怎么还没死绝!” 司予方才的注意力都在江半深身上,被空见一提醒,才发现那些魔道弟子右手手背上都纹有一轮血色弯月,正是弑仙宗。 司予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甜美与懵懂皆消失不见,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冷了下来。 她微眯了眼,冷笑一声:“呵,弑仙宗啊。” 原来杜明投靠的魔道宗门竟是弑仙宗。 段回的弑仙宗,当年对司家发布灭魂令的魔道宗门,那夜被司予伤了元气,这些年又被司予围追堵截地绞杀,几乎在修真界销声匿迹。这才几年,竟又想死灰复燃。 司予微抬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骤然出现一张燃着紫色烟雾的符篆,顿时便有鬼哭声,带着重重叠叠的回音,自天际响起。 正要抛出去,房门忽然被撞开,苏见浅跑进来,猛地将司予抱离窗口:“有危险,快躲起来!” 空见“嗷”地一声往被褥中躲去,而司予来不及收回符篆,只得硬生生地塞进袖袋里,被紫色烟雾烫得皱巴起一张小脸。 一灵一人狼狈至极。 司予无奈又焦虑地将苏见浅望着。 这位女主是个近视眼吗?她只是个路人罢辽!保护她做什么?男主在楼下啊!快下楼去保护他啊! 女主不下楼,男主不受伤,她还怎么美救英雄、抱男主大腿啊? ☆、第 40 章 苏见浅急匆匆地将司予推进衣橱中, 又转身抱起床上的被褥堆在司予前面,面上神色焦虑又担忧:“姑娘,你的家仆呢?” 司予眼睁睁地看着空见被卷在被褥中,头朝下砸在衣橱木板上, 疼得它吱吱乱叫, 连忙不着痕迹地将它收进风回铃中。 合欢宗弟子得了她的令, 早就撤去三里地之外默默跟随,今夜更是如论如何不得加入战局给她捣乱。 “苏姐姐, 我让他们回家去了, 我以为与江哥哥同行很安全来着。”司予像是做错了事一般心虚,眼眶中迅速蕴了一汪眼泪,怯生生地问,“江哥哥一个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还是个不经世事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啊, 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苏见浅有些心疼, 忙道:“姑娘不怕啊。你就在这里躲着, 千万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我去江公子那边看看。” 司予心道,对对就是这样, 女主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啊莫回头。 面上却哭唧唧地点了点头, 抓着苏见浅的袖子道:“苏姐姐, 你要小心啊。” 衣橱门一关,司予随意抬袖将眼泪一抹,收起浑然天成小可怜的模样,右手立刻结出一个复杂手印,干脆利落地往地上一拍,脚下当即出现一个金光法阵。 司予身形一闪,消失在衣橱之中。眨眼间, 又出现在十几丈之外的街巷中。 这些年在合欢宗做少主也不是白做的,夜姬的一身本领,司予学了个七七八八。夜缚灵的缩地阵,她也没放过,像这种极短距离的缩地瞬移,她也算是炉火纯青了。 司予藏匿于黑暗中,关注着不远处的江半深、苏见浅和弑仙宗,眼中全是仇恨与嗜杀。 她自以为是优秀的情绪管理大师,却屡次在弑仙宗面前失了态。这个毁了她安稳与简单的魔道宗门,她只想将其屠戮满门、斩杀殆尽! 手一甩,一张燃烧着紫色光焰的符篆再次出现 分卷阅读81 食指和中指之间,向着人群中随意一抛一拉。就仿佛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绳子,立时将一名弑仙宗弟子牢牢捆住,丢在她脚下。 弑仙宗弟子抬眼看了司予片刻,忽而脸色大变,惊道:“是你?你没死?” 自被夜姬带离司家,六年多来,司予再未回去过,不止司家人,就连弑仙宗上下都以为她死了。 司予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敢回去。 听闻那夜,五夫人为司家家主挡了一剑,伤好之后就复了宠,如今又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和美顺遂。丁香和石兰前后脚嫁了人,五夫人为她们择了好夫家、备了丰厚嫁妆。司珩、大夫人和八夫人还是老样子。有没有她司予,司家人的生活都没有任何改变,只除了九夫人。 九夫人为她而死,就葬在司家祖坟,司予却一次都没敢前去祭奠。 修真界动辄死别,她一个来自和平年代、没见过这种世面的人,实在无法与自己和世界和解。她唯有远离司家众人、封锁痛苦记忆,然后屠戮殆尽弑仙宗弟子,在满手鲜血与满眼血红中,才能得到些许原谅与慰藉。 她不好杀,她只是不能安心。 司予的手指间燃起紫色光焰,光焰转瞬变成一张符篆。她凉凉一笑,哪还有什么甜美乖巧小姑娘的影子?额间碎发拂过脸颊,整个人在紫焰的映照下,又飒又邪。 “哦?你认识我?”司予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夹着符篆,微弯了腰,以紫焰照亮那名弟子的脸,“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哥哥的小厮。我绞杀弑仙宗这么多年,竟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你主子死了,你却转投弑仙宗,苟活这么多年。落凤院果然多的是不忠不义之徒啊。” 那名弟子咬牙切齿道:“原来竟是你惑得合欢宗对我们弑仙宗赶尽杀绝!你小小年纪便这般歹毒心肠,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司予冷漠道:“落凤院和弑仙宗果然同气连枝,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话。我好死坏死我不知道,但你今日怕是不能善终了。” 她不耐烦地将符篆拍入弟子额间。 符篆在贴上皮肤的一刹那,弟子愤怒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整个人放空下来,目光呆滞,表情木然,形如傀儡。 这是司予新学的傀儡术,今日第一次实战演练,看起来效果还行。 “回去吧。” 弟子身上的束缚消失,他起身,转身,手中的长刀拖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向着来处走去。 司予望着这名弟子的背影,手中又燃起一道符篆。今日这些弑仙宗弟子,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江半深渐渐察觉出异样,弑仙宗弟子不知因何故,竟似乎在自相残杀。他收起剑,立于一旁,竟无一名弑仙宗弟子来攻击他,内部斗得自顾不暇。 杜明一边应付中了傀儡术的弑仙宗弟子的进攻,一边高声质问江半深道:“堂堂华阳双壁,竟用魔道妖法蛊惑心神,不知华阳门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头子得知后,会作何解释!” 江半深也皱了眉。他自己也一头雾水,莫非是有高人暗中助他? 苏见浅见状,从暗巷中钻出,来到江半深身边,道:“江公子,快走吧。” 江半深皱眉道:“你怎的来了?快回去!” 苏见浅是个心善之人,因对修真界所知甚少,不知江半深实力,所以颇为担忧:“江公子,他们这么多人,你以一敌多要吃亏的,还是趁此机会快走吧。” 司予远远瞧着,觉得时机正好,当即打了个响指。远处,便有多个中了傀儡术的弑仙宗弟子,举着长刀向江半深砍来。 原书中便是这样写的。有多名魔道弟子偷袭江半深,江半深一剑击退大半。而与此同时,苏见浅以为江半深不敌,毅然舍身相护。江半深大惊,护下苏见浅,却没躲过右后方的暗箭,受伤中毒。 现实中,有多名弑仙宗弟子明袭江半深,江半深一剑击退大半。而与此同时,苏见浅以为江半深不敌,毅然……毅然掉头就跑…… 司予:??? 女主你在做什么?你的善良正义呢?你的一腔孤勇呢?你跑什么跑啊!你还要不要发展爱情线了啊喂!那可是你的CP啊! 女主不出手帮倒忙,以男主的修为压根不会受伤,这戏可怎么演下去? 男主生性警醒,又多经世事,若是没了受伤时的无助脆弱,便没了吊桥效应,没了危难见真情,攻略男主的成效必会大打折扣! 气得司予蕴起一副慌张神色,一溜烟跑了过去。 “苏姐姐!”她一把拉住苏见浅,“我们不能丢江哥哥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苏见浅惊呆了:“姑娘,你怎么下来了?”她反手拉住司予护在怀中,推着她往巷子里走,“快躲起来。我们帮不上忙,反而会拖江公子后腿。” 司予:…… 女主你……要不要把智商先丢一边去? 以前陪男主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江哥哥”,现在没看上人家就叫“江公子”。果然啊,女人不爱男人时最理智迷人。 分卷阅读82 无奈之下,司予悄悄打了个响指,当即又是一群弑仙宗弟子向着二人扑来。女主不救男主,那就反其道而行之,迫使男主来救女主吧。 刀剑无眼,苏见浅护着司予小心闪躲,司予吓得哇哇大叫:“江哥哥救命!” 江半深早就发现了司予那边的状况,及时提剑赶来,逼退敌人。 杜明哪肯错过这个好时机,与手下弟子只一窝蜂乱刀向着司予和苏见浅砍杀。 敛去一身高深修为,司予装作笨拙地东躲西闪,怕得蕴出一眼眶泪水。眼见着一柄大刀向江半深后背砍去,她大叫一声“江哥哥小心!”然后拼命跑过去,张开双臂将江半深护在身后。 既然女主自始至终不肯上道,那她干脆绕过女主,自己亲自上吧,反正江半深不是挺吃这种没脑子的舍命相护吗?过程不重要,仿佛也不重要,能攻略就行。 可惜,自打气运回来后,司予的运气一向不错,她漏算了苏见浅会先一步将她护住。 即便江半深逼退大半敌人,还是有一刀砍在了苏见浅背上,司予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没叫那一刀伤及要害,只浅浅地划伤了表皮。 苏见浅闷哼一声,倒在司予身上,犹自忍痛喘息道:“姑娘快走!” 司予:…… 明白了,这个女主有点死心眼,只对买下她的人死心塌地。 好像玩大了…… 收起玩闹之心,司予默念咒术。一瞬间,凡是中了傀儡术的弟子,皆纷纷举刀自刎而亡。眨眼间,场上便只剩下杜明和三五名弑仙宗弟子。 江半深一剑飞出,长剑红光闪耀,转了几个剑花再回到他手中时,剩余的三五名弑仙宗弟子也倒了下去。 杜明愕然片刻,扭头便要逃,刚跑两步,一只剑尖从他胸膛穿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气绝身亡。 苏见浅自小没受过这种刀伤,此时瘫倒在地,望着一地血水,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拉着司予的手,颤颤巍巍道:“姑娘,你的钱,我是还不上了,对不住……” “苏姐姐,你不要说这种话。”司予默默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喂进苏见浅嘴里,“有江哥哥在,你会没事的,我们还要一起上华阳呢。” 就这么点小伤,还想靠死遁逃债?吃了她的药,连个疤都不让你留下! 江半深一把抓住司予的手,力气之大让司予痛得小鼻子都皱了起来。 “合欢宗?”江半深夺过瓷瓶,指着瓶口合欢宗的图腾,厉声质问,“你为何有合欢宗的药瓶?” 司予:…… 哦嚯!一通操作猛如虎,瓷瓶一拿二百五! 果然细节决定成败,怎么就忘记这茬了? ☆、第 41 章 司予被猛地拉起身, 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她手上还沾着苏见浅的血,被江半深一声大吼,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江半深, 像足了清晨林间受了惊的无辜小鹿。 “我不知道啊。”她委委屈屈地, “江哥哥, 我惹你不开心了吗?你为什么突然发火呢?” 倒打一耙之事做得熟练,实则心里已慌得一批。 合欢宗的LOGO是个花体字“欢”, 乍一望去像是个正在舞蹈的小人儿, 不得不说,极富艺术美感。听闻是夜姬当年闲得无聊,下了功夫,花了时间, 反复设计修改后才定稿的, 司予真情实意地吹了几年彩虹屁, 吹得夜姬心花怒放,头脑一昏,当即决定合欢宗的每一样物什都要烙上图腾。这些年司予在合欢宗用习惯了, 今日竟没注意这一点。 司予装可怜装得炉火纯青, 惹得江半深反思了一番自己是不是太凶。他稍稍放缓了声音:“你惯用的东西, 你不知道?” “江哥哥,这个药瓶我不知道哪来的,但里面的通明丹是我自己炼的。”她探出个小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江半深手中的瓷瓶,“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合欢宗的东西……我家库房里有好多漂亮的小药瓶,我就是随手拿了一个……” 江半深倒出丹药闻了闻,果然是通明丹。 “你怎会炼通明丹?”他打量着司予, “你是马家人?” 司予心里一沉,面上却依旧是那个人畜无害的模样:“马家大姑娘,是我姨姨。” 江半深忽然想起了什么:“马大姑娘?不是嫁去了明司山司家?你是……司家人?” “不是,只是刚巧都姓司罢了。”司予矢口否认,见他不信,又道,“明司山司家是修道世家,然而江哥哥,你看我可像是个修道之人?” 也不知怎的,虽然司予这小姑娘的一言一行看似正常无比,但是江半深总觉得她并非外表看起来那般简单,可偏又抓不到把柄,只得向司予道歉:“司姑娘抱歉,是江某误会了。” 等的就是这一句。 司予蕴在眼眶中的泪水顿时大颗大颗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圆润、晶莹且干净。 “江哥哥,予儿很笨,让你不 分卷阅读83 开心了,你是不是不喜欢予儿?要不然,要不然你带苏姐姐去华阳吧。苏姐姐受了伤,需要人照顾。”她双手无助地揉搓着衣角,贝齿咬着下唇,面上表情委屈又坚韧,“予儿可以自己走……”她抹了抹眼泪,一不小心在脸上留下一道血污,愈发可怜无助,“苏姐姐,你要好好的啊。我们华阳再见。” 苏见浅吃了通明丹,此时已恢复了些力气,勉力坐起身,道:“江公子,司姑娘她还是个孩子啊。”她语气中带着些遮掩不住的疲惫与责备,“不劳江公子费心了,我陪司姑娘一起上华阳。” 两个姑娘一唱一和,江半深莫名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一边思忖着他也没说什么啊,一边磕磕巴巴笨嘴拙舌地道歉。 因为这一出插曲,接下来的一路,江半深都在有意无意地试探司予,似乎从未打消心中疑虑。 司予觉得自己遭遇了绿茶生涯的滑铁卢。 真好难搞一男的!性子太谨慎了!不仅没抱上大腿,反而给自己树了个隐形敌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好气哦! 江半深带着两位姑娘御剑,只两天就望见了绵延万里的华阳山。 “江某便只能送两位到这了。”他抱了抱拳,与二人作别,“期待能与二位姑娘成为同门。” 苏见浅规规矩矩地还了礼:“多谢江公子。” 自从感知到江半深有意无意针对司予之后,苏见浅便对江半深意见颇深,别说心生爱慕了,只怕要心生怨怼。这让司予深觉罪恶深重,毕竟都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司予心下叹了口气,脸上却笑眯眯地道:“多谢江哥哥对我和苏姐姐的照顾呀,下次再见面,我们就要改口叫‘师兄’啦。”她撒娇一般抱着苏见浅,推到江半深面前,“江哥哥可千万不要忘记我和苏姐姐啊。” 她在“苏姐姐”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江半深却连看都不看苏见浅一眼,一句话没说,转头御剑走了。 苏见浅生怕司予因江半深的冷漠而伤心,一边拉着司予往人群中走,一边安慰她道:“江公子是冷情之人,并非不喜姑娘,姑娘莫要难过,今后我们少与他往来便是了。” 司予:…… 垮了,女主与男主的感情线彻底垮了…… 华阳山脚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前来拜师的人聚在一堆,竟多得一眼望不到头。 司予望了望高耸入云、绵延万里的华阳山脉,感叹道:“要爬那么高的山,人还这么多,华阳门这么热门吗?” 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翻了个白眼:“能不热门吗?我说,你们不是修真界的吧?” 司予点点头,甜甜一笑,道:“哥哥好眼力,我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 司予长得好看、笑得甜美,少年哪见过这么天真烂漫的漂亮姑娘?脸一红,别开眼,才道:“当今修真界正道,五大宗门、四大世家,华阳门乃是魁首。华阳山五年开一次山门,招一次弟子。去年因故山门未开,拖到今年,咱们大家伙儿生怕再出什么意外,早几个月就在山脚下等着了。” 司予的彩虹屁随口就来:“哦,原来是这样啊,哥哥你懂得可真多啊。” 少年被夸得有些得意,便多提点了几句:“届时山门一开,你们就只管往山上爬。不要太冒尖,免得被红眼病针对;也不要太落后,就保持在中间位置,跟着大部队走就行。不管你是否有修为底子,但凡爬得上山顶的,都能成为华阳门弟子。咱们华阳门可不搞身份歧视。” 司予心道,这少年还挺有归属感,这会儿才在山脚下呢,就一口一个“咱们华阳门”了,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她抬头瞧着华阳山,崇山峻岭,郁郁葱葱,半山腰上绕着层层云雾,仿佛将天际捅了个窟窿,再往上便看不见了。 原书中,华阳门从未推迟过开山门,也不知去年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竟让华阳门五年一度的盛事推迟了整整一年。 正想着,天地间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脚下土地震动着,吓得司予以为发生了地震。伴着轰鸣与震动,华阳山上的云雾逐渐消散,露出山顶覆着的皑皑白雪,与蕴着的淡青色光芒。 看起来就是个灵气十足的风水宝地啊,怪不得华阳门屹立千年,至今仍毫无式微。 苏见浅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叹道:“原来这就是开山门。” 周遭的嘈杂人群也爆发出一阵惊叹与欢呼,大家疯了一般往山上跑,生怕落在后面的无法成为华阳弟子。 司予也拉着苏见浅的手,随着人流往山上挤去。 苏见浅连吃了几日丹药,不仅背伤痊愈,而且精力十足,与司予手牵手健步如飞,甚至将不少有修为底子的人抛在身后,渐渐引起周遭人注意。 两个柔弱少女,少有人放在眼里,甚至在不少人看来,是可以随意欺侮的对象。 上山的路有很多条,可越往上走,山路便越窄越陡峭,当每条山路只能两人并行时,便有莽汉故意撞向司予与苏见浅,试图将二人撞下山崖。 分卷阅读84 苏见浅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将司予推到自己前面,让出一人的位置给那莽汉:“大哥,您先走。” 莽汉黑黢黢的小眼睛盯上苏见浅的脸,猥琐地笑道:“好俊美的小娘子!华阳山难登顶,小娘子不如跟在哥哥身后,哥哥保你得进华阳门。” 说着,还想上手往苏见浅脸上摸,被司予一把扣住了。 莽汉一看,见这个小姑娘比前一个更貌美,不仅不怒,反而心花怒放道:“怎么,你想跟哥哥进华阳?” 司予心道,进你大爷的棺材门。 这三人堵在路上,急得身后人纷纷叫道:“你们还走不走了?不走就让出道来,让我们走!” 正吵闹着,众人脚下青山眨眼间变成一座皑皑雪山。眼前除了漫天的白雪,与少许露出雪面的枯枝、白骨,便再没了其它景物。 众人愕然。 风雪愈烈,山风吹得他们站都站不稳,更遑论继续上行了。 找不到避风处,刺骨的寒意冻得大家瑟瑟发抖。 苏见浅冷得呵手取暖,奇道:“怎地突然变天了?” 司予一头扎进苏见浅怀中取暖。 有见过世面的人大声道:“大家不要慌,这是仙障,应该是考验我们的关卡。” 那人虽扯着嗓子大声说话,声音还是大半被风撕碎在空中,只有小半落进众人耳中。 仙障,各大宗门筛选弟子的常规操作,常见于各大修真小说中,考验弟子的心性、品性、应变能力、危机处理能力等综合素质。套路俗不俗不重要,好用才是关键。 一时间哀鸿遍野。 有人抱怨道:“要不是你们三个挡道,我们早就通过这段山路了,还能被这道仙障挡住?” 有人应和道:“就是就是!都怪你们三个!现在怎么办啊?根本爬不上去啊!” 司予:??? 这都能怪到她头上? 远处,华阳门赤阳峰,江半深与一耄耋老者立于水镜前,观望着雪山仙障中年轻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老者指着水镜中那个藕荷色衣衫的少女问江半深:“便是她么?” 江半深恭敬道:“是她,司予。” ☆、第 42 章 仙障中的寒气是术法变出的寒气, 修为高深者自然不会觉着寒冷。 司予觉着自己的演技越发精湛了,她一边嚷嚷着“苏姐姐我好冷哦”,缩成一小团躲进苏见浅怀中,一边偷偷摸摸地将自己的热气输入苏见浅体内。 苏见浅原本觉得寒气逼人, 冻得脸发僵, 这会抱着司予却仿佛抱着个小暖炉, 竟觉得四肢百骸舒爽且温暖,就连如冰刀一般剐蹭在脸上的狂风, 也莫名变得温热轻柔起来。 她心中一暖, 看着司予的眼神满是怜爱。这个善良单纯的小姑娘就像是上天派来解救她的小仙女,为她艰难困苦的人生照进一束永不磨灭的光。 苏见浅护着司予,顶着对她而言不再的冰寒凛冽的狂风,沿着山坡, 一步一步继续向上走。积雪没过小腿, 山风吹得头发凌乱, 飞雪打得人双眼睁不开,苏见浅没有修为,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辛。 方才那一小群抱怨的人, 见两个柔弱姑娘竟先他们一步继续前行, 心态立刻就崩了。几人将她们当做害得大家陷入仙障的罪魁祸首, 哪能甘愿让她们顺顺利利地登顶?不过还没等到他们出手,莽汉便已先一步拉住了苏见浅的衣服,死死地拦截住二人前进的步伐。 苏见浅被人一扯,站立不稳,抱着司予跌进雪里,被山风一吹,还顺势往下滚了几滚。她抓住露出雪面的枯枝, 堪堪稳住身形后,立刻拉扯着司予站起身,帮司予拍去身上沾惹的雪,急道:“姑娘,你没受伤吧?” 司予委委屈屈地将苏见浅的小蛮腰一搂,埋头在她胸前,哭唧唧地抱怨:“苏姐姐,他们好坏啊!” 在雪山仙障中,原本只得两人并行的阶梯小路消失不见,山坡坡度变缓,只要顶得住寒风,哪里都是向上的路。 苏见浅一向是个坚韧且有主见的性子,自知不敌,当即护着司予绕过一群人,从远路继续往上走。 可偏就有些人善妒又恶毒,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苏见浅和司予已经避退至此,还是有人奋力扑进雪地中,直直伸着的手一把攥住了苏见浅的衣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有人高声道:“把我们害成这样,你们还想走?” “就是!要么都别走,要么带着我们一起走!” 司予:…… 可以,你们嚯嚯人的时候就不惧寒风了是吧? 司予觉得手痒了。 夜姬虽是个魔修,可道修的符篆术法她用得贼溜,也不知是跟谁学的,甚至还自创了不少符篆术法。她做师父也做得极称职,毫不藏私,一股脑全教给了司予。 司予默念咒术,掌心祭出一张符,佯装生气地在拉扯苏见浅的手上轻轻一扒拉,符篆快速融于对方 分卷阅读85 体内。她缩回手时,隐约还有紫色光焰一闪而逝,快得现场无人看见。 赤阳峰水镜前,江半深却变了神色。 他皱眉道:“师父,是我们华阳门的清心符,她怎么会?” 清心符是华阳门用来惩罚犯错弟子的符术。中了清心符的人,会保持保持接触清心符时的姿势,不能言语动弹,直到三天后符篆效果消失,才得以解除定身状态。一来起到惩罚效果,二来迫使犯错弟子清心反省,是华阳门内部常用的惩罚手段,却从不传给外人。 华阳门的符术,自然不是什么阴邪术法,只是众人身处冰天雪地之中,别说被定身三天,只怕定身三个时辰,都要被冻成一具冰雕了。 江半深担心年轻人丢了性命,忙请示老者:“师父,是否需要解除符术?” 老者是赤阳峰首座,也是江半深的师父,松虚真人。 松虚真人捋着自己保养得当的美髯,老神在在地靠于椅背,随手指着水镜中为难司予的几个年轻人,随口道:“等这处仙障破了,便将他们赶下山去。” 有心害人,技不如人,华阳门自是不会收这样品行不端的弟子。 司予哪知道清心符是华阳门的符术,更不知在赤阳峰上,有人正通过水镜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是个不肯受委屈的性子,别人让她不好过,她便只能不客气了。 借着风雪遮掩,司予悄悄将五六道清心符种入几个挑事的年轻人体内,又额外给莽汉下了一道百爪挠心的噬心符,才躲在苏见浅怀中,气鼓鼓地哭出了声:“你们干嘛拉扯我和苏姐姐嘛?我们有没有招惹你们。” 苏见浅发现几人保持着最后的姿态,仿若冰雕一般静止住,不由得愣了一愣,但她什么也没说,且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只给司予抹掉眼泪,哄她道:“姑娘,我们继续走吧。” 司予在心里给苏见浅点了个赞。这么个坚强、坚韧、不圣母的漂亮姑娘,还真有点对她的胃口。 有正义之士见一个小姑娘哭得楚楚可怜,一个姑娘又极是沉稳端庄,两个姑娘坚韧不拔绝不言弃,反倒是一群大男人磨磨唧唧,自己不努力,还为难小姑娘。他看不下去,便冲着那几人斥道道:“几个大男人,被仙障困住,不想着脱困,反而去为难两个弱女子,真是不要脸!” 另一人也道:“就是!人家小姑娘能继续往上爬,我们自然也能!大家伙儿走起来!走出这仙障就好了!” 一行人气质高昂,互相扶持着,顶着风雪往山上走去,竟无一人发现方才闹事的几人正诡异地保持不动。 也不知走了多久,司予只觉得浑身一轻,风停雪融,眼前一绿,华阳山又恢复成郁郁葱葱的模样,而他们一行人正站在山腰的一处平台上。 众人一愣,随即又是一阵欢呼。他们走出仙障了! 从平台再往上,又分出三条山路来,这三条路都没了阶梯。 山脚的上山之路有六十条之多,听闻每条上山之路的考验都不一样,之前司予与苏见浅随着人流随意选择了一条。但此时面对着再分出的三条山路,司予觉得还是得好好选一选,毕竟苏见浅没有修为、体质又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明目张胆地给苏见浅加BUFF开挂。 苏见浅观望片刻,选了条相对平坦的小路,正要前行,忽然被一双小手搂住了。 “苏姐姐。”司予笑眯眯地望着苏见浅,佯装兴奋道,“我来选路,我来选路。” 苏见浅一直都将司予当做恩人与主上,对其尊敬且爱护,可也不知怎的,她如今越来越觉得,司予撒娇的时候,娇滴滴软糯糯又甜滋滋,像极了她那夭折的小妹,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撒娇要果子吃,让她在面对司予时,忍不住生出了长姐的心态。 她轻柔地摸了摸司予冰冷的小脸,笑得一脸宠溺:“好。姑娘选哪条路,我就跟着姑娘走哪条路。” 司予记得原文中,自山腰平台再往上的三条路中,有一条道路设置的考验极为简单,但凡选择这条路的人,无一不能登顶。华阳门一向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自然也愿意招收运气好的弟子。 司予郑重其事地闭着眼,双掌合十冲上天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虔诚得很。拜完之后,竟随手折了朵花,一片一片撕掉花瓣,嘴里跟着动作念叨:“第一条、第二条、第三条……” 苏见浅还以为她有什么特别的选路方法,没成想竟是这么个笨拙且胡闹的方式,不由得笑出了声。还不足十五岁,到底还是个孩子吧,想法做法都这么可爱。 司予撕掉了最后一瓣花瓣,指着第二条路笑得开怀:“苏姐姐,这条这条!” 小姑娘闹得欢,为焦虑的情绪增添一抹乐趣,大家伙便乐得看她闹腾。如今见她选的那条路看起来就荆棘丛生,便劝道:“小姑娘,换一条吧。” 司予拉着苏见浅的手摇着:“苏姐姐,就这一条嘛。” 自她把气运拿回来,又磨合了几年之后,她运气越来越不错。 苏见浅心道,华阳门在每条道路 分卷阅读86 上设置的考验难度应该相差不远,不如由着司予高兴。便点头道:“好。” 看热闹的大家见劝不住,叹息了一声,各自往第一条小路和第三条小路散去了。 司予也开开心心地牵起苏见浅的手,走上第二条小路。谁知才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个御剑的少年从天而降,拦在了她们的去路上。 “嚯!这就出来了?仙障也不过如此嘛。”少年吊儿郎当的收了剑,一扭头看见司予与苏见浅二人,脸上顿时绽出大大的笑容,“两位美人儿可需要护花使者?”他拱了拱手,挑一挑眉,“本少爷愿意代劳,还可量身定制特殊服务哦。” 听起来少年是御剑逃出仙障的,不知怎的逃到她们这边来了。他十五六岁的年纪,皮相俊俏,衣饰华美,言行却着实有些不着调,也不知是哪家纨绔。不过他既会御剑,想来修为不低,司予估摸着,应该是哪个修真世家的公子哥儿吧。多个人脉多条路,司予默默收起了手中的符篆。 苏见浅还了礼,唇角带着浅笑,嘴里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不劳烦这位公子,我们自己可以登顶。” 少年凑到二人跟前,笑眯眯道:“本少爷便宜得很,二位美人儿无需担心价钱。” 一句“价钱”让苏见浅会了错意,以为少年是来赚小费的,她观这少年有些修为,又想到前路艰辛,竟被说动了心。 “不知公子如何收费?我姐妹二人手头拮据,不过……”她生怕少年拒绝,快速道,“不过我可以打个欠条给公子,尽快将银两凑齐还给公子,绝不拖欠公子一毫一厘。” 少年摸出把扇子来,啪一声打开了,痞里痞气地扇着:“价钱么,那得看美人儿想要怎样的特殊服务了,毕竟卖身和卖艺的价格差得还挺大……” 苏见浅脸色一红:“你、你乱说什么!”她将司予的耳朵一捂,“她还小呢,公子慎言。” 司予抽了抽嘴角,女主好纯情啊。不过这纨绔也是自恋,就这白斩鸡的小身板,还当谁馋他的身子不成? ☆、第 43 章 这个年纪的少年, 若是教育不好,就是会这般手欠又嘴贱,以逗得女孩子脸红为乐趣。 司予从苏见浅怀中挣扎出来,从腕上褪下一个玉镯子递给少年, 豪气冲天道:“买你从苏姐姐眼前消失够不够?你这个人, 你好烦哦。” 少年笑道:“哟, 这怎么还有个小气包呢,气鼓鼓的还怪可爱的。”他弯腰凑近司予, 吊儿郎当地笑着, “小美人儿,就这么个镯子就想买断本少爷的行程啊?”他摇着折扇,神色极为得意,“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松陵岛陆家听过没?” “原来是松陵岛陆家啊。”司予抑扬顿挫地拉长了音调, 一副久仰大名的姿态, 而后迅速接上一句, “没听过哎,我和苏姐姐都出身于普通人家。” 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神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陆缇:…… 自以为陆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陆缇脸上的自豪神色还没来得及收, 准备好的一大堆自吹自擂的溢美之词便被司予的一句“没听过哎”给憋了回去。 就很气。 这小美人儿长得漂漂亮亮可可爱爱, 怎么一张嘴就这么会气人呢? 其实司予虽这样说着,却悄悄打量了少年一番。松陵岛陆家是四大世家之一,四大世家少有拜入其他宗门的子弟,尤其是以今日这种方式拜师求学的,唯独陆缇是个例外。 说起来,其实宗门与世家最为看中的内门子弟,大都是因缘际会千挑万选的幼童, 两三岁便抱回去细致教养。最出色的一批内门弟子,才能升为嫡系弟子,比如华阳门的江半深。而像华阳门这样,每五年开山门招进的弟子,实则只能算是外门弟子,资质成就往往远逊于内门弟子。但也有个例外,比如华阳门的顾尘光。顾尘光以外门弟子身份入门不过六年,便已跻身为嫡系弟子,与江半深并称“华阳双壁”,也算是一个传奇。 陆缇是陆家幼子,以他的身份与受宠程度,家人是万万不许他做华阳门外门弟子的。可惜他是个从小就被祖母娇惯坏了的纨绔,但凡父母稍稍不由着他的意,便要大闹一番,甚至不惜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 原书中,陆缇因父母给他订了一桩不喜欢的婚事,便连夜收拾包袱上了华阳,成了华阳的外门弟子。作为男主的好哥们、好兄弟,他也算是书中的重要角色。这种角色,司予轻易不会与之交恶,当然了,能攻略最好。 司予佯装气鼓鼓地将玉镯重新套回手腕上,嘴里嘀嘀咕咕的:“你好贵哦,那我们不买了。”她偎在苏见浅身上,“反正路是华阳门的,你要走就走嘛,我和苏姐姐才不管你呢。” 她现实得很,既然这纨绔是陆缇,那便由着他去吧。反正陆缇这小子也就是手欠嘴贱了些,心倒不坏,做不出什么恶事。 陆缇仿佛看不到司予的白眼和苏见浅的冷脸,大咧咧地摇着把折扇,死皮赖脸地跟着二人,嘴里还不饶人:“小美人儿这么凶,当心以后嫁不出 分卷阅读87 去。” 司予冲他一吐舌头:“要你管,嫁不出去也不嫁给你。” 陆缇“呵”了一声:“你当陆家是那么好进的?就算你想嫁,本少爷还不乐意娶呢。” 华阳门的规矩,走上华阳山顶之人,才能入得华阳之门。是以陆缇即便能御剑,想要拜入华阳,也只得跟着司予和苏见浅一步一步走着。 这条路,路面颇为坑洼,还有枯枝斜斜伸出,挡在道路上。随着二人小学鸡般斗嘴,山越来越陡,路越难越难行。 苏见浅走得艰辛,但她性子坚韧,虽说拜入华阳并非是她主动选择之事,但既然踏上了华阳山,她便不肯轻易放弃。 司予装得艰辛,因与陆缇斗着嘴,时不时就会忘记自己的人设是一个只有粗浅修为的小白,动辄健步如飞不说,还蹦蹦跳跳地绕着苏见浅转一圈,小兔子似的。 陆缇倒是如履平地,但他相当不满意拦路的树杈子划破了他漂亮的衣服,不住地吐槽:“这路好难走!小美人儿,你选的什么破路?” 司予气鼓鼓地怼他:“你嫌弃难走,那你换条路走嘛,不要跟着我们啊。我和苏姐姐还嫌弃你这个跟屁虫呢。”她“略略略”做了个鬼脸,“跟屁虫,哼。” 陆缇:…… 这小美人儿怎么回事? 他陆家小少爷,长得帅,身世好,修为高,从来都是众人追捧的对象,尤其招小娘子们爱慕,几时被这样嫌弃过? “啪”地合上折扇,拇指一蹭鼻尖,他冲着司予挑了挑眉:“很好,小美人儿,你引起本少爷的兴趣!” 苏见浅惊道:“你要做什么?” 她原本已累得大喘气了,此时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司予一搂护在怀中,随手拔下司予发髻上的钗子,指着陆缇如临大敌,大有“你敢前进一步就拼死杀了你”的气势。 陆缇:…… 搞、搞什么?这大美人儿到底脑补了些什么黄色废料?话本子里不都是这样耍帅的吗?她们平素都不看话本子的吗? “小美人儿还没及笄吧?就这种黄毛丫头,我能做什么?”陆缇无奈地捏着额心,打了个“放下”的手势,“你、你放下钗子啊,有话好说……” “苏姐姐,他开玩笑的。”司予拿回桃枝剑,插回发髻中,“你不要担心。” 苏见浅是真的将司予当成自家小妹了,挡在她与陆缇中间,低声道:“你年纪小,不知人心险恶。”又对陆缇道,“陆公子,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司姑娘年纪小,还请陆公子慎言,莫要吓到她。” 大美人儿老母鸡护崽一般,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陆缇惹得姑娘发了怒,自己倒是有些怂,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小美人儿姓‘司’啊?那是明司山司家的姑娘吗?”他陪着笑,“本少爷与你兄长司珩很相熟哦,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本少爷?” 司予听到“司珩”的名字,心中一沉,情绪顿时低落下来,没了与陆缇斗嘴的心思。司家是她心中的一道疤,不轻也不重,但横亘在心头,到底是个槛。 “我不是,不认识。” 陆缇连引子都留好了,只要司予给予肯定答复,他便能顺着与司珩相熟的话题继续聊下去。结果被六个字堵了回去,又不得不找新的话题,“哎那什么,咱们也算是熟识了,本少爷叫陆缇,小美人儿和大美人儿的芳名是?” 司予懒得答他,刚好走到一处小平台上,便往地上一坐,道:“我要歇歇。” 她是心情不好,苏见浅却误以为她累了,便一边帮她揉着小腿,一边道:“方才我们遇上雪山仙障,虽是最低级的考验,但我们还是侥幸才能逃脱。可这条路走到现在,一直没遇到什么考验,姑娘运气可真好。” 司予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华阳山,觉着山顶远在天边似的,走了这么久,竟还没走完一半的路程。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灰心。 她上华阳,是为了修华阳门赤阳峰的功法,来化解体内的炙热灵气。可即便进了华阳门,也不过只是个外门弟子。佛修和魔修的修为不能外露,她的道修修为颇为浅薄,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成为内门弟子,就算成为内门弟子,也不一定能成功上得赤阳峰。而炙热灵气每年发作一次,近些年发作得越来越凶险、越来越难捱,她的身体可还能撑到那时候? 好一个众生皆苦。 从山上跳下去吧,跳下去了,就能从书中离开,回到原来的世界。做回自己不香吗?她本该是万众瞩目的C位,而不是随波逐流的炮灰! 灰败的内心突然燃起希冀,司予拨开路旁的枯枝与荆棘,向着山崖边走去,一步一步,直到手腕传来钻心剧痛。 “小孩儿你有病啊!玩什么不好你玩自杀!!给老子停下!!!” 空见龇着一排沾了血的牙,扯着司予的脸颊大叫。 “给!老!子!醒!过!来!” 司予:…… 像是午夜惊梦,她出了一身冷汗。心中焦虑散去, 分卷阅读88 头脑重又清明。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崖边,与苏见浅和陆缇隔了好远的距离。低头一看万丈悬崖,一阵头晕眼花。 好高!她这莫名其妙得来的恐高症果然还没好。 空见张开嘴又要来咬,司予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怼了过去。 “谢邀,已醒。”她转头看着显然也不太正常的苏见浅和陆缇,奇道,“这也是华阳门的考验吗?” 普通考验会引导她赴死?这怎么看都像是魔修的手笔啊。联想起推迟一年的开山门和叛徒杜明,司予总觉得华阳门这破事压根没结束。 “醒了?”空见“嗷呜”一声扑过来,肥肥短短的胳膊将司予的脖子紧紧一搂,“可吓死老子了呜呜呜你怎么了?” 司予提溜起空见,瞧了瞧被咬出血的手腕:“倒也不用咬这么狠……” “不狠醒不来……”空见心有余悸,从司予袖袋中翻出个帕子,小心翼翼地帮她包扎,“小孩儿,可吓死老子了!你要是死了,老子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那你就再次变成孤寡老人了。”司予rua了rua空见,安慰它,“乖了,回风回铃里去。” “老子不!”空见再一次抱住了司予的脖子,“这华阳山也太邪门了!老子不放心!老子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老子可以勉为其难地装一装不会说话不会飞的蠢动物!” 它跟着司予回到苏见浅和陆缇身边,只见苏见浅抱膝坐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哭得不能自已,几度哽咽,想来是看见了什么极度伤心之事。 而陆缇也不知在气什么,挥着长剑乱削一气,花花草草枝枝丫丫被他削下来大半,削着削着又向着苏见浅削来,若不是司予醒得及时,搞不好原书女主角真就被他一个男三号给削了。 司予忙施了个咒术唤醒二人。 陆缇刚削断一棵树,正愣怔着,就被断掉的树干当头砸趴下了。 “草!这考验真绝了!”他揉着脑门从地上爬起来,一扭脸看见了司予脑袋上趴着的空见,大眼瞪小眼,“这什么玩意儿?” 司予拉着苏见浅站起身,刚要答话,便觉得脚下一阵震动,而后便是头皮一紧。气得她在空见脑袋上一拍:“别抓我头发。” 不止他们这条路,是整个山峰都在震动,就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试图破土而出,但奇怪的是,全山脉也就只有这一座山峰在震动。 陆缇惊呆了:“华阳门不愧是华阳门,不就是招点外门弟子,玩这么大?” 话音刚落,崇山峻岭中飞出一群御剑的华阳门子弟,足有上百人之多。他们穿着统一的华阳门制服,纯白飘逸的衣衫被山风吹起,脚下仙剑蕴着各色光晕,各个长身玉立,仙风道骨,青山之中,仿若谪仙降世。 苏见浅从未见过这般阵仗,惊叹地吸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向往神色。 陆缇疑惑道:“不对啊,华阳门弟子集体跑来外峰,是出什么事了?” ☆、第 44 章 地动得越发厉害, 有山石从山顶滚落。近旁几条山路的年轻人尖声叫着,抓紧树枝躲避山石。 陆缇虽说性子跳脱了些,但骨子里到底还保留着世家大族教导出的君子作为,遇见危险时, 知道护在姑娘们身前。 他将扇子塞进腰带中, 一剑扫飞几块碎石, 见司予拉着苏见浅,紧贴石壁站着, 不禁起了捉弄心思:“小美人儿, 叫一声‘哥哥’听听,本少爷保你平安。” 司予噘着嘴:“我不,我才不随随便便叫‘哥哥’呢。” 司予越是不顺服,陆缇越是被勾起兴趣。 他“啧啧”两声, 挽着剑花吊儿郎当道:“本少爷保护你们保护得这么辛苦, 叫声‘哥哥’以示感谢, 这是礼仪规矩,懂不懂?” 司予反驳道:“那你刚刚发疯被我唤醒,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姐姐’以示感谢?” 陆缇:…… 他憋了半天, 才嘴犟道:“本少爷那是逗你玩!实则根本没有被惑了心智!” 司予嫌弃地“噫”了一声。 有御剑的华阳弟子落在三人面前, 白衣金面具, 是江半深。 司予眼神一亮,拉着苏见浅冲江半深挥手:“江哥哥,你来保护苏姐姐和我啦?” 陆缇气道:“小骗子,你不是说你不随便叫人‘哥哥’吗?”他瞪着江半深,一脸的不服气,“不知尊驾是哪位?” 江半深看了眼陆缇手中,那柄蕴着土黄色光晕的斩龙剑, 了然拱手道:“陆公子,在下江半深。” 听见“江半深”这个名号,陆缇明显有些心虚,心里服了气,嘴上却不肯输,只尴尴尬尬回了个礼,唤了一句“江师兄”,便立刻冲司予道:“小美人儿,人家堂堂华阳双壁,你少套近乎,你跟人家熟吗?叫什么‘哥哥’,不说尊称一句‘江公子’,也要唤一声‘江师兄’吧?” 司予胡乱拍着陆缇的手,嫌弃道:“爪爪拿开,不要挡路。”她见御剑而来 分卷阅读89 的华阳门弟子纷纷载着登山的年轻人离开,忙拉着苏见浅凑到江半深面前,“江哥哥,眼看着山都要塌啦,你先带苏姐姐走啊。” 她不知道华阳门内部出了什么幺蛾子,还是赶紧去往安全地比较好。 陆缇不服气道:“小美人儿,本少爷也会御剑!” 江半深道:“那正好,便请陆公子带苏姑娘去端阳峰。”他指着空中的同门师兄妹,“跟着他们便是。” 司予急道:“江哥哥,你带苏姐姐走啊。” 苏见浅可是你的CP啊!怎么能推给别的男人呢?江半深你个直男你醒醒! 她生怕因为那一夜自己在客栈的行为,扰乱了原书男女主角的感情线,因此她甚至愿意自我牺牲,指着陆缇那个大傻子道:“我可以跟他走。” 陆缇当即眉开眼笑道:“小美人儿真有眼光。放心,本少爷御剑,不颠簸,不摇晃,平稳安全,技术一流。” 司予:…… 果然古往今来,人类炫耀车技的本能都是共通的。 “就是因为不放心你,才让江哥哥带苏姐姐走的,你……” 她话未说完,江半深右手一挥,他的伏英剑已至他脚下。而左手将司予一拉,司予当即踉跄着踏上了伏英剑。 司予:…… 就很气!很想来一句国骂!提前打一声招呼能死吗?突然大力拽她上剑是想吓死谁? 这种社交能力为负数并且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狗屁大直男,她再帮他扯红线她就是猪! 伏英剑载着二人倏地升至半空,速度之快,吓得司予一把抱紧了江半深的腰,连空见也抓紧了司予的头发吱吱乱叫。 气得陆缇在下面大喊:“江半深你个劫匪!你把小美人儿还给我!” “慢慢慢点……”司予一张嘴便灌进了一口冷空气,“我我我有点怕高……” 江半深无情地掰开司予的手,反手将她推离自己:“司姑娘怕高?前几日御剑时倒未曾听闻。” 司予听着,这话怎么像是在讽刺她瞎说谎似的? 前几日你御剑多平稳,今日跟开过山车似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江半深又道:“这种时候,还是由我亲自看着司姑娘,才能安心。” 司予:??? Emmm,这位大哥几个意思?就还怀疑她是合欢宗弟子呗?她是归是,但今日变动与合欢宗有一丁点关系吗?华阳门连这点幺蛾子都搞不定? 她忽而感觉到后方袭来的凛冽杀气。 江半深抓住司予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放,道:“抱紧了。” 话音一落,伏英剑如离弦之箭一般,倏地下落几丈,继而绕着大弯重又升空,躲过了那几道剑气。 空见吓得钻进了司予的衣襟中,司予也被突然的失重感吓得小脸煞白。她抱紧了江半深的腰,心里将江半深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一颗心还没放下去,方才那道杀气又来了。 司予扭头看去,那是一道黑色剑气,如跗骨之蛆一般,跟着江半深穷追不舍。江半深一道精纯剑气击过去,那黑色剑气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轻巧躲了过去。 敢情儿是冲江半深来的,可怜的她是被无辜连累了。 因这道黑色剑气的追杀,江半深找不到机会将司予带去端阳峰,只得将一柄仙剑御成了过山车,骤升骤降忽左忽右,司予抱紧了江半深的腰,惨白着一张脸,觉得自己快吐了。 剑气还没躲开,又忽有一庞然大物从地底钻出来。司予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怪物足有十几丈高,外观似狗又似狮,却有九条尾巴九颗头,哭声如婴孩一般,尖利得让人头皮发麻。它的四肢与脖子上都拴着极粗的玄铁锁链,部分链子已经被挣断了,晃晃悠悠地垂落下来。 它眼睛发红,似是被激得狂怒,粗壮有力的尾巴愤怒地甩着,击打在山上,顿时便扫掉大块山石。许多年轻人被震落山崖,又有华阳弟子匆忙去救,整个外峰哭声一片。 原来方才的震动竟是因为它。 空见惊叹道:“乖了个乖,蠪侄啊,这家伙竟还没死!” 司予听到“蠪侄”二字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它。 原书中,蠪侄是上古凶兽,寿与天齐,为祸人间,极难绞杀。华阳门仙祖捉住蠪侄,将之镇压在华阳山地底的八卦阵中,还人间千年安宁。后来顾尘光因故堕魔,变得狠戾且嗜杀,为了一统魔道,不惜毁掉八卦阵,放蠪侄这祸害出来。当然,蠪侄也就是嚣张了一天不到,搅得华阳门人仰马翻之后,便被江半深杀死了。 但那是十年后的事了,彼时的江半深已是太清境七层的功法,是华阳门的武力值天花板,可现在的他不过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嫡传弟子,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 也不知此番是哪个倒霉孩子将这凶兽给放了出来。 司予衡量了一番,深觉蠪侄这东西非人力能抗,且觉得自己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既然不敢在江半 分卷阅读90 深面前暴露实力,那该逃命时就得逃。便凑到江半深耳畔,商量道:“江哥哥,不然你将我放下吧,你带着我,是个累赘……” 江半深作为华阳门这种名门正派教导出来的弟子,凡事喜欢往深明大义那个方向想,自然是以为司予决定牺牲自己不拖累他。都说危难当前方能见人品,不由得深觉这个小姑娘似乎不像自己思量的那般虚伪狡诈。 他扬声道:“我华阳弟子,自入门起便发誓,此一生惩奸除恶,护佑弱小,匡扶天下正义,维护世间清明。我丢下你一个小姑娘自己逃命,岂非叛师门、叛信仰?”他将司予的手往自己腰上使劲按了按,“抱紧了。” 脚下伏英剑速度更快,上躲黑色剑气,下躲蠪侄长尾,激得司予险些没吐出来。 司予:…… 她不是,她没有,放她去端阳峰,她要独善其身! 你们华阳门的事情,你们华阳弟子自己解决,不要拉上她这个合欢宗妖女呜呜呜! 不过“此一生惩奸除恶,护佑弱小,匡扶天下正义,维护世间清明”怎么有些耳熟?仿佛她的第一任师父祖提便是这般教导她的吧,似乎一字不错?奇了怪了,佛修祖提倒是与道修的华阳门信仰一致。 江半深声东击西,深得图书管理员的游击战精髓,以精纯剑气击向蠪侄,打一枪换一地儿。因黑色剑气的围追,他始终没有机会放什么大招。是以在司予看来,颇有蚍蜉撼树的范儿。 司予和空见齐齐揉着心口,压抑住头晕恶心,免得吐出来。 忽而听闻一阵欢呼,有人齐声喊着什么师兄。 四处一瞧,只见头顶上方,一少年立于仙剑之上。仙剑泛着莹白柔光,而少年衣袂翻飞,双手结印,手腕一翻一扬,一张淡青色的法阵竟自他手中结出,抛向下方的蠪侄。 江半深喜道:“是顾师弟!” 他急转方向,带着司予飞离蠪侄。 法阵从天而落,将蠪侄牢牢笼罩,而后,无数炙热火焰在法阵之内,自四面八方熊熊烧来。 竟然是华阳门的镇山奇术之一,虚无业火真诀! 炙烤难捱,蠪侄很快露出颓态,九条尾巴缩了起来,不再击打山石。 众人爆出一阵欢呼。 趁乱,司予左手燃出一道紫色符篆,右手结印,借助符篆之力,使出饕餮术,吞噬掉穷追不舍的黑色剑气。 她自以为无人发现,着急地拍着江半深道:“江哥哥,黑色剑气消失了,你放我下来,去帮上面那位师兄吧。” 江半深见尾巴果真已被斩断,这才放心地将司予放在端阳峰顶,而后立即返回,亦使出虚无业火真诀,与那位师兄一起,牵制住蠪侄。 而其余华阳弟子,则纷纷围在法阵四周,各显神通地辅助攻击。 端阳峰顶,被救回来的年轻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快看快看!方才带我过来的师兄说,那便是虚无业火真诀,华阳门镇山奇术之一!” “哇!看着就好厉害的样子啊!我什么时候才能使出虚无业火真诀呢?” “你就想着吧,华阳门年轻一辈中,能使出虚无业火真诀这种顶级术法的,也就华阳双壁罢了。” 那人指着远处半空中尤为显眼的二人惊叹:“不愧是华阳双壁啊,年纪轻轻,便能使出虚无业火真诀了。” 亦有心大的花痴女感慨:“那个仙剑发白光的就是顾师兄了,长得那么好看,听说性子还特别好。” 从古至今,美貌都是稀缺资源,立即便有姑娘发问:“真的好看吗?好远啊,我看不清。” “你傻啊!看身形就知道是个美男子了呀!我一个外人都知道,华阳门里喜欢顾师兄的姑娘排排站,能绕着华阳山脉几个来回了。” “我瞧着江师兄的身形,仿佛也是个美男子吧。” “那不清楚,他常年戴着个面具呢,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不过听说露出的半张脸是俊的,就是不知遮起来的那半面是个什么模样。” “我猜也好看。我不挑啊,顾师兄和江师兄随便给我哪一个我就知足了。你要是看不上江师兄,那我正好可以独占他!” “想得美哦!爱慕江师兄的师姐也不少呢!” “哎你说,华阳门的师兄是不是都那么好看啊!呜呜呜更想进华阳了!我一定要进华阳啊!” “也不全是吧,比方说,方才御剑送我过来的那位师兄,就很一般了。” “啊,那好遗憾哦……” 胆小鬼空见回到峰顶半晌,才缓过神来,远远瞧着半空中,不由得惊道:“小孩儿,那是不是落尘剑?” 司予听着众人议论,也是一愣。 原来他是顾尘光啊,怪不得方才觉得人和剑都隐隐有些眼熟呢。 六年没见,顾尘光竟人气爆棚成这样? 苏见浅和陆缇挤开人群,围到司予身边。 苏见浅一把抱住司予,她的身子轻微发着抖,像是极为害怕,声音却尽力镇定:“姑 分卷阅读91 娘,还好你没事。” 原来是在担心自己啊,司予心中一暖,笑眯眯地安慰她道:“苏姐姐,我吉人自有天相呀,你不要担心。” “就是。”陆缇笑道,“本少爷说了很多遍了,祸害都是遗千年的,小美人儿绝对长命百岁。看吧,本少爷说准了吧。” 司予:…… 谁祸害?说清楚了! 就还挺奇怪的,到底是个怎样的生长环境,才能养成这货这么欠的嘴呢? 陆缇完全不知又惹怒了司予,摇着一把折扇冲着空中二人点了点:“那个叫顾尘光的,听说是华阳门这一届的传奇,十岁上华阳,从外门弟子到嫡传弟子,只花了两年时间,如今可是元阳峰首座的宝贝疙瘩。”他砸了咂嘴,还对江半深私自带走司予一事耿耿于怀,“就江半深那个目中无人的性子啊,也就得顾尘光这样的天才治一治了。” “我看他俩挺要好的,打不起来。”司予撇撇嘴,“而且江半深自己就挺天才的,不一直是华阳门的传奇吗?” 陆缇被怼得说不出话,咂咂嘴,跑一边与旁人点评江半深去了。 不久,华阳门首座与长老们修补完地底八卦阵,匆匆赶来将蠪侄重新封印。一场变故这才算尘埃落定。 众人松了口气,司予却觉得奇怪,整件事没头没尾的。蠪侄是谁放出来的?放出来是何目的?那道黑色剑气是谁放出来的?为何只对江半深穷追不舍?被她打断后为何便没了后招?今日发生的事情,原书中完全没有交代,一时半会儿也不知真相为何。 好在她是个乐天派,只想了一会儿便丢开去了。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华阳门的幺蛾子自有华阳门的人处理,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操心。 顾尘光与江半深直接跟随长辈们离开了,其余华阳弟子则留了下来,安排端阳峰上的年轻人返回山脚,从头来过。因蠪侄的袭击,虽无一人丧命,却有百十人受伤,这些伤员将统一安排至山脚休养。其中伤重的,怕是要无缘成为华阳弟子了。 陆缇骂骂咧咧地抱怨:“好不容易到了山腰,竟要我们从头来过?为什么?凭什么?华阳门的错处算在我们头上?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竟还带动了一小撮义愤填膺的年轻人一同抗议。 正小部分骚乱着,忽有一华阳门师姐御剑而来,落地后扬声道:“请问司予是哪位?司予还在吗?” 司予高高扬起手臂:“我在这呢!” 陆缇奇道:“原来小美人儿名叫‘司予’啊!好名字好名字!” 师姐冲司予招招手,笑道:“小师妹,你跟我来。” 陆缇惊道:“她、她什么意思?她为什么叫小美人儿‘小师妹’?小美人儿免试入选了?不会吧?为什么?凭什么?” 司予也奇怪,她穿过人群,小跑着来到师姐面前,仰头冲她甜甜一笑,乖巧道:“师姐好。” 师姐将司予拉上长剑,道:“小师妹,你抓紧我,我带你去见松虚师叔。” 司予为难道:“师姐,可是我要去山底哎,我要重新参加入门试炼呀,见完松虚师叔,会不会就来不及了?” 师姐笑道:“傻丫头!试什么炼?松虚师叔要收你做内门弟子啦!” 司予:??? 哈?是她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仪态万方的绝世美貌闪瞎了那位松虚真人的双眼吗? 此时此刻,她只想像陆缇一样,问一句——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第 45 章 师姐的声音不小, 也没有刻意避着众人,是以现场当场炸开了锅。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这个小姑娘有何不同之处。然而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她不过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丫头罢了, 为什么偏是她得了高人青眼? 陆缇气道:“为什么!凭什么!” 苏见浅倒是一直看着司予笑, 表情瞧上去既欣慰又担忧。 陆缇气不过, 忍不住振臂高挥:“我也要免试入选!小姐姐带我走!我可以自己御剑!” 带动得一群愣头青一起高呼:“我们也要面试入选!” 看起来张牙舞爪,然而师姐一个眼刀飞过去, 大家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弱了, 原来只是虚张声势。 “我华阳门想选什么样的内门弟子,还轮不到旁人置喙。”看起来和和善善的师姐却是个暴脾气,“诸位如有疑虑,稍后大可自行离去, 不必参加华阳门外门弟子的遴选。” 陆缇的气焰顿时灭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可他还偏就只能接受威胁。毕竟是逃婚来华阳的, 若是不能成为华阳门弟子,他岂不是要回去娶那个素不相识的母夜叉?想想都可怕。 领头的没声了,闹事儿的自然偃旗息鼓。 师姐很是满意, 冲众人道了句“祝大家好运”, 便带着司予御剑离开了。 司予只来得及跟苏见浅大声叫一句“加 分卷阅读92 油”, 眨眼就远离了端阳峰。 二人一剑在青山间穿行,深入华阳山脉腹地后,便远远能瞧见传说中的华阳七峰了。 师姐指着那七座山峰为司予介绍:“小师妹你瞧,最高那座山便是掌门师伯所在的上阳峰,左右两边分别是元阳峰和真阳峰,再往后是乾阳峰和坤阳峰,最后边则是赤阳峰和青阳峰。”她遥遥指着西边隐隐可见的山峰, “那边那座最小的山便是赤阳峰啊。松虚师叔,也就是赤阳峰首座真人,便是你的师父了。” 司予觉得自己运气是真不错,原本这次来华阳,就是冲着赤阳峰功法来的。如今直接成了赤阳峰的内门弟子,人生少奋斗数十年啊。就是不知松虚真人为何突然就看中她了,抓阄抓的吗? 师姐道:“赤阳峰的嫡传弟子是江半深江师弟,他是你六师兄,将来是要继承松虚师叔衣钵,做赤阳峰首座的。”她顿了顿,不确定地问,“小师妹,你知道江师弟吧?” 司予乖巧道:“师姐,我知道的,江师兄是华阳双壁呀。” 师姐笑道:“在修真界,咱们华阳门江师弟和顾师弟的名头可响亮得很呢。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青阳峰内门弟子柳画弦。”她继续道,“你的六位师兄都是极好相处的,但是松虚师叔吧……”她突然住了口,似乎是意识到背后议论不太好,忙清了清嗓子,转了话题,“总之,这么多年来你师兄们一直念叨着想要个小师妹,一定会对你很好的,千万不要害怕和担心。” 司予甜甜笑道:“谢谢师姐提点,师姐对我也很好呀。” 至于松虚真人的脾性,嗯,手拿剧本的她那是相当了解。 小姑娘人美嘴甜,柳画弦对她添了几分喜欢,便又补了一句:“赤阳峰都是男人,大老粗,小师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青阳峰寻我便是。” 说话间,二人到了赤阳峰。 峰顶站了一个壮壮的青年人,见二人靠近,忙迎了过来。 司予估摸着可能是赤阳峰大师兄赵伯元吧。 赵伯元刚满二十八岁,生性厚道仁善,因师父多少有些不靠谱,一直是他如兄如父地将五位师弟拉扯大,是以在赤阳峰内威望极高,颇受师弟们尊重。 果然,柳画弦道:“小师妹你看,那是你大师兄赵伯元。他怕自己吓到你,才专门让我来接你。” 她开心地冲赵伯元挥手:“伯元哥!人我给你带到了哦!你要怎么谢我?” 她御剑靠近,却不下剑,隔了一段距离与那青年人说话。一反方才的雷厉风行与沉稳温柔,带着小儿女的娇态撒娇。 司予的八卦雷达嗡嗡作响。这两个人有情况啊,原书中竟然没写,是欺负我们大师兄不是重要角色吗? 她好奇地支棱起耳朵,也想知道赵伯元的回答。 谁知那赵伯元挠着后脑勺憨厚地笑道:“柳师妹,要不然……我给你刻个木头小人儿吧,” 司予:…… 一听到“柳师妹”这个中规中矩的称呼,司予就知道没什么可期待了。人家妹子都主动叫“伯元哥”了,这呆子叫一声“弦妹妹”是能怎样? 还用木头刻小人儿?Emmm,人家妹子是想跟你生小人儿好吗! 柳画弦跺了跺脚,含羞带怯地嗔道:“呆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一人站在崖边,一人立于剑上,两人旁若无人地四目相对,一个笑得越发娇羞,一个笑得越发憨厚。 司予:…… 感觉自己已身披圣光,一千八百瓦灯泡的那种…… 司予觉得一直站在剑尾巴上也不是个事儿,很有必要提醒一下二人。她弱弱地伸出小手挥了挥,怯生生地唤道:“师兄好,我是司予……” 赵伯元脸一红,尴尬地移开视线,磕磕巴巴地道:“小、小师妹好,我是你大师兄。” 柳画弦倒是不害羞,她“噗嗤”笑出了声:“伯元哥,快把你们的宝贝儿小师妹带回去吧。”她移了移长剑位置,让司予靠近崖边,对司予道,“你师父不许外人进赤阳峰,我只能送你到这儿啦,你小心点上去。”又冲赵伯元嗔道,“呆子,快搭把手呀。” 赵伯元还红着脸,向司予伸出手:“小师妹,我拉你过来。” 司予抓着赵伯元的手,轻盈地跳到岸上,转身冲柳画弦乖巧地挥手,露着两朵小梨涡,甜滋滋地笑道:“谢谢师姐,师姐再见。” 柳画弦笑道:“好乖一丫头,你们赤阳峰是捡到宝了。”她冲二人挥挥手,御剑离开。 赵伯元引着司予往赤峰殿走去,边走边道:“小师妹,我们先去见师父,他老人家还……哎!你们干什么!” 话未说完,便被两旁突然窜出来的四个青年给生生推走了。 那四个青年将司予团团围住,脸上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狂喜与激动,就仿佛……从天而降壹万亿两黄金…… “哇!是活的小师妹哦!”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不敢相信我们也有小师妹了啊 分卷阅读93 哈哈哈!” “真是何德何能啊还是个这么可爱这么好看的小师妹!” “就问你们全华阳门谁的小师妹有我们小师妹这么可爱这么好看!” 其余三人振臂高挥:“没有!没有!没有!我们的小师妹就是最牛的!” “太开心了!一定要好好庆祝!今晚要吃顿好的!糖醋水晶肘如何?” “……滚!想吃你自己做!” “嘿嘿,我这不是不会么……小师妹,你想吃不?” “……滚!别拿小师妹当借口!” 那位贪吃的师兄毫不气馁,继续诱惑:“小师妹,我跟你说,糖醋水晶肘啊,可好吃了!想吃不?让你五师兄做给你吃啊!” “……滚!给老子麻溜地圆润地滚!” 司予:…… 好、好吵……这是第一次见面啊,太自来熟了啊哥哥们…… 生在赤阳峰这种风水宝地,被这么一群不着调的师兄环绕,怎么竟养出了江半深那种冰山男?无法理解…… 气得赵伯元把四个师弟拨拉开,将司予护在身边,斥责道:“你们莫要胡闹,吓着小师妹了啊。” 想吃糖醋水晶肘的师兄帮腔道:“就是就是,你们矜持点啊,要是吓到小师妹了,看老子不揍到你们满地找牙!” 其余三个师兄嫌弃地齐声“噫——” 司予:…… 她、她是误入了猴儿窝吗? 赵伯元头疼地揉了揉额心,指着一群猴儿一般的师弟们为小师妹介绍:“高个儿的那个是你二师兄,钱仲元。瘦子是你三师兄,孙叔元。问你吃不吃肘子的是你四师兄,李季元。” 赵钱孙李,伯仲叔季……Emmm,司予想吐槽很久了,赤阳峰弟子的名字起得那么随意,一看就是作者没用心啊,用脚起名字吧这是。 赵伯元继续道:“那个胖子是你五师兄伍方方,他负责咱们赤阳峰的饮食,以后想吃什么就让他做给你吃,想吃糖醋水镜肘也行。” 司予心道,给圆滚滚的胖子起名叫“方方”,作者还挺黑色幽默的…… “你还有一个六师兄,这会儿刚巧不在。”赵伯元道,“就是江半深,带你来华阳山的那个,你知道吧?” 司予还没来得及回话,二、三、四、五师兄就不乐意了:“什么?是小六子带小师妹来华阳的?凭什么!为什么!这种好事怎么没轮得到我们?师父他老人家也太偏心了吧!” 司予:…… 得,口口声声的“为什么”“凭什么”,这是陆缇上身了。 “师兄们好。”司予落落大方地笑着,带着些甜美与娇憨,“我叫‘司予’,快十五岁啦,没有什么修真底子,但我会努力修行的,今后请各位师兄们多多指教。” 几位盼师妹盼了好些年的妹控师兄们当即就不行了,捂着心口一叠声叫嚷“好可爱”,浮夸地仿佛在演舞台剧。 赵伯元简直没脸看,拉着司予道:“小师妹,别理他们,跟大师兄去见师父。” “哎等一下等一下!”伍方方忙将二人去路一栏,从怀中抓出一个袖珍签筒摇了摇,“等了十五年,咱们赤阳峰终于又进新人了!趁此普天同乐之际,不如抽个签助兴?” 几位师兄,甚至包括稳重的大师兄,都嫌弃地“噫”了一声。 伍方方叫嚷道:“我峰传统不能丢!快抽快抽!” 司予奇道:“五师兄,这是抽什么呀?” 赵伯元解释道:“平日里啊,虽然洗衣服、烧热水、清扫卧房这些事,大家可以各做各的,但这山上还是有些公共的活计,需要大家分着做。抽一抽签好分工,免得某些不自觉的人赖账。”说着,从签筒中抽出一张签,满意一笑,拿给大家看,“刷碗。” 四个脑袋凑过来一瞧,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又遗憾又嫉妒的样子,看来“刷碗”是个好差事。 四个师兄也纷纷抽了签,钱仲元抽到了劈柴,孙叔元抽到了抬水,李季元抽到了洒扫,伍方方依旧抽到了做饭,然后五个师兄纷纷松了口气,又纷纷扭头,紧张地看向司予。 顶着五位师兄莫名严肃的目光,欧皇司予颤颤巍巍地抽出个“哄师父开心”来。 司予自己心里还挺满意,跟师兄们的一比,这是多轻松的活啊。 五位师兄却同情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是要把她往刑场送。 伍方方拍着心口,心有余悸道:“福生无量天尊!本来还觉得做饭这活挺烦,但如果我抽到小师妹这个,我宁愿跟小六子换!” 司予:…… 不至于,松虚那老头没有那么可怕! 司予奇道:“那六师兄的签子是什么?” 伍方方将签筒递过来:“剩下这个就是小六子的了,小师妹你自己看。” 司予抽出一看,嘴角忍不住抽了半天。 清扫茅厕。 想象一下江半深那种冰山美男,鼻孔里塞着两团棉花,每日里在厕所里铲屎 分卷阅读94 …… Emmm,画面感很强烈,感觉已经无法直视他了。 ☆、第 46 章 五个师兄陪着司予走到赤阳殿阶梯下, 便停下了脚步。 二、三、四、五师兄一步一步倒退,脸上带着尬笑:“小师妹,师兄们便只能陪你到这了,接下来的路就要小师妹自己走了……” 赵伯元也道:“小师妹, 师父年纪大了, 咱们做弟子的, 自然要多孝顺他,你说对吧?” 司予:…… 这是什么塑料师兄妹?你们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乖巧应道:“师兄们放心, 我会好好孝顺师父的。” 心里却想, 书中说松虚真人脾气古怪,只对江半深一人和颜悦色,看来是真的,瞧几位师兄吓的。 伍方方一边逃, 一边小小声道:“由咱们师父的事例可见啊, 被姑娘甩了也不能自怨自艾, 要打起精神投入下一场道侣追求战中,光棍打久了还是不行的,脾性会变得奇怪。”他揉了把自己脸上的胖胖肉, “我现在就去敷个黄瓜片, 争取早日拐个貌美师姐妹来咱们赤阳峰啊。” 又招来师兄们的一致嫌弃。 司予撇了一眼奇奇怪怪的师兄们, 心道松虚那小老头儿似乎也没书上说的那么不讲理啊,不然徒弟们在殿外这么吵,以他在书中的人设,早就该杀出来,一人一脚踢下赤阳峰了。 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推开赤阳殿沉重的木门,然后就明白松虚真人为什么没跑出来教训自家徒弟了。 因为松虚真人, 华阳门赤阳峰的首座真人,七八十岁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正在背着徒弟吃独食。 他在烤鱼。 赤阳殿靠窗的角落处,松虚真人盘腿坐于地上,他的随身仙器苍松剑上穿着一条大鱼,置在装满炭火的丹炉上炙烤。 一室肉香。 地上放着一排装着调料的小瓷瓶,他随手一把抓了三个,胡乱往烤鱼上洒。 想来是为了方便吃鱼,他保养顺滑的长胡子编了个麻花辫,还拿红绳细心地系了个蝴蝶结。 司予:…… 这个红色蝴蝶结就很灵性了。 “来了。”松虚真人将那三个瓷瓶放回去摆好,才扭头看向司予,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吃吗?” 司予怎么也想不到,松虚真人见她的第一件事,是要请她吃烤鱼。 司予吸了吸鼻子,闻起来还挺香:“新鲜吗?”她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看去,“是鳜鱼吗?” 松虚真人不可思议地看了司予半晌,突然笑道:“你这丫头是挺有意思。”摇了摇头,低声道,“怪不得,怪不得啊。”像是自言自语。 司予奇道:“怪不得什么?” 松虚真人拍了拍身边的蒲团:“新鲜鳜鱼,清晨在后山捞的,过来吃。” 司予欢呼一声,关好木门,小跑着过去了。见松虚真人做出个“自便”的手势,立刻喜滋滋地从发髻上拔下桃枝剑。桃枝瞬间变成剑的模样,她将桃枝剑随意在袖子上擦擦,伸手割了块鱼肉,丢进嘴里。 “好吃哎!”她眼神一亮,“好好吃!” 不得不说,松虚真人手艺不错,烤鱼外酥里内,咸淡适宜,微辣,奇香,不仅没有遮掩住鱼肉本身的味道,反将鲜嫩激发出来,嚼着口齿生津。 松虚真人道:“喜欢吃鳜鱼?” 司予又割了块鱼肉,囫囵道:“对啊,多鲜嫩。” 其实爱吃鳜鱼的不是她,是夜姬。鳜鱼鲜肥的季节,夜姬每顿饭都离不开鳜鱼。她想尽法子以各种各样的方法烹制鳜鱼,掳来的厨子又都是大能,做出来的鳜鱼相当好吃。司予陪吃了整整六年,早已吃得习惯了。 闻着香味,在司予衣襟中睡觉的空见揉着眼睛钻了出来。 “小孩儿,你又背着老子吃独食!你在吃啥?” 司予:…… 忘记交代这货不要说人话了。 她有点心虚地看向松虚真人,后者却又从桶里拿出了第二条鳜鱼往剑上穿,看都没看她一眼。 空见自己割了一大块鱼肉,吃得香喷喷,甚至吃出了吧唧嘴。 松虚真人这才扭头看了它一眼:“好吃吗?” “好吃!”空见忙着吃,忙得头也不抬,“可以可以,你手艺可以,跟那女人掳来的厨子也不相上下了。” 气得司予拍了它一巴掌。这胖子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什么是“那女人”?怎么不干脆指名道姓说“夜姬”呢? 空见这才想起自己的灵设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动物,急得它瞪着一双黑豆般的小圆眼,火急火燎。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想解释些什么,又觉得不该张口。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声“吱”。 司予:…… 笨死得了。 松虚真人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空见:“上古神器的器灵。”他的目光在司予身上扫视了一遍,而后定在司予手腕 分卷阅读95 上,随着动作而不住晃动的风回铃,“风回铃的器灵?” 司予:…… 六六六啊!不愧是华阳门首座之一!果然见多识广! 既然松虚真人已猜出,司予也不再隐瞒,干脆将腕上的风回铃解下来递给他:“确实是风回铃的器灵,名叫‘空见’。” 风回铃晃晃悠悠,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司予嫌弃风回铃的铃声暴露隐私,特意封住了它的声音,除非驱使它,否则平常时间便是个哑铃。 松虚真人拿着风回铃,低头看了许久。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手也有些抖。对着个旧铃铛,倒像是对着久别重逢的故人,蕴出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孤寂的情绪。 真奇怪。 良久,久到司予和空见吃完了一整条鱼,又自助烤好了第二条鱼,松虚真人才将风回铃一抖,抖出一个夜缚灵来。 司予:??? “小孩儿,你进华阳啦?”夜缚灵跌了个跟头,爬起来时刚好与松虚真人四目相对,“哦嚯!这老头是谁?” 松虚真人默了默:“苏家的夜缚灵?”又扭头瞧着司予,神情古怪,“上古神器到了你手,竟成了储物空间。里面还有什么?” 司予:…… “真、真没有了……”司予一脸诚恳地将松虚真人望着,“我对着烤鱼起誓……” 松虚真人将风回铃丢给司予,随手指着挂在正中的三清相:“去磕三个头。” 司予将鱼骨剑重新插回发髻上,又用风回铃收了空见和夜缚灵,前去三尊神像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又照松虚真人的指示,先后给华阳门祖师爷和松虚真人磕了三个头。 “好。”松虚真人正色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松虚的七弟子。” 司予正想改口喊一声“师父”,松虚真人却似有些烦躁,随意抬袖一挥,殿内便突然卷起一阵劲风,将司予给吹出了赤阳殿。紧接着,木门“嘭”一声在她面前重重关上。 司予一句“师父”卡在嘴边,硬是没叫出口,只能默默地闭了嘴。 这老头儿脾性是有点难以捉摸,她自以为跟他聊得还挺好…… 一旁候着的赵伯元忙小跑过来,急道:“怎么了小师妹?师父他老人家生气了吗?” 司予有点茫然:“也没有吧……”不是还请她吃鱼了吗? 赵伯元忙安慰道:“没事儿啊小师妹,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你先休息一下,明日我送你去端阳峰,近两年你需跟随这一届的外门弟子入学。” 司予心道,这老头儿不止脾性古怪,性子还懒,连内门弟子都懒得教,直接丢去外门弟子堆里吃大锅饭。 她跟着赵伯元,绕过赤阳殿,走到后面的一排弟子居舍。几位师兄已经紧急收拾出一间房来。 折腾了一天,她也乏了,懒得四处探查,躺在床上,刚打了个饱隔就入了梦。 梦里是个无星无月的暗夜。她凌空立于山巅,长发和衣衫被山风卷起,糊了一脸。 她知道自己身在梦中,也知道四周暗藏杀机,不免又急又慌,伸手就要拨开遮挡视线的乱发,这才发现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剑。 抬起一看,竟是落尘剑,散发着轻柔白光,隐隐有剑声嗡鸣。 她吃了一惊。 落尘剑不是送给顾尘光了吗?为何会出现在她手中? 忽有铃声撕开狂风,响彻在她耳边。 抬头一看,是风回铃,就悬在她左手边猛烈晃动,铃声又急又促,震得她一阵心惊。 这是哪? 仰头间,有液体自脸上滑落,滴在手背上。 她借着剑光一瞧,竟是鲜红的血液。 忙摸上脸颊,她在流血?她受伤了? “杀了他们!” “快!杀了他们!” 她心下一阵奇怪。 杀了谁? 她又是谁? 好熟悉。 这是个梦啊。 这个梦以前也做过。 “小师妹!” 谁在喊? “小师妹!醒来了!” 小师妹是谁? “小师妹!” “小师妹!” “小师妹!” 司予猛地睁开眼。 从窗外漏进来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竟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有人在拍着房门呼唤她,听声音是赵伯元,应该是来接她去端阳峰入学的。 司予擦了擦额头冷汗。 时隔六年,她竟又做了这个古怪的梦。 一直到端阳峰时,她都有些神情恍惚,连赵伯元交代她傍晚在崖边等他接她回赤阳峰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那个内门弟子吗!” “怎么?被师父扫地出门了?怎么回到我们这群外门弟子这儿了?” “她叫什么来着?司……司什么?” 分卷阅读96 几个年轻人伸手拦住司予的去路,脸上带着嘲讽的哂笑。 司予差点一头撞他们身上去。 “啊?司予啊。”她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你们说什么?” 几个年轻人:…… “呵,还敢威胁我们?” “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你管!” “对啊!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你还怕我们说?” 司予:??? 所以他们到底在说啥? ☆、第 47 章 “姑娘!”苏见浅推开人群跑过来, 抓着司予上下检查,“你、你还好吗?” “苏姐姐,我好好的。”司予笑道,“你也入选啦?真好, 那如今我们都是华阳弟子啦。” “知道你不想与大美人儿分开, 昨儿本少爷那是一路上保驾护航啊。怎么样?本少爷好吧?”陆缇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跟过来, 冲司予挑眉一笑,“小美人儿, 早啊。” 苏见浅看着司予, 一脸担忧:“姑娘,好端端的在赤阳峰,你怎么回来了?” “多大点事儿。”陆缇呼啦啦摇着折扇,“她师父懒得亲自教呗, 放她过来蹭课的。” 他转头压低声音跟别人八卦:“我听闻那个松虚真人啊, 早些年也算是一表人才。谁知他爱得轰轰烈烈, 却似乎是个单相思,情路那是相当不顺。自从被甩之后,便性情大变, 变得十分古怪, 几十年独来独往不肯收徒。即便是后来被掌门师伯勒令传业授道, 满打满算也只收了六个徒弟。哦不,”他瞧了一眼司予,“现今是七个了。别的峰哪个不是几十上百个内门弟子?就赤阳峰人丁稀落。”他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小美人儿怎么就得了松虚师伯的青眼。”他伸手一揉司予的脑袋,“莫非松虚师伯他老人家是个颜控?” 气得司予跳脚:“我跟你很熟吗?不许摸我的头!”她嘟囔道,“我师父收我,自然是因为实力!” 旁边一个漂亮姑娘道:“就凭你一张嘴胡说, 谁信呢?什么赤阳峰内门弟子,她还穿着昨日的衣衫,连身内门弟子的衣服都没领到,还说不是被扫地出门了?丢人现眼!” 司予这才发现大家都换上了华阳门的白衣,只她一人还穿着昨日的衣服。 那姑娘趁众人不注意,双手用力在司予肩膀上一推,冷笑道,“你不是内门弟子吗?你不是有实力吗?御剑给我们看啊!” 司予就站在崖边,又因昨夜怪梦的缘故,始终有些心绪不宁,是以一时不察,竟被推下了悬崖。 她有些恐高,怕极了自由落体的失重感,慌乱之中,下意识地便要祭出符篆,施咒保命。可眼角余光瞥见悬崖边竟露出了一排脑袋,有些焦虑惊慌,有些幸灾乐祸,有些事不关己,但无一例外,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苏见浅一声声“姑娘”喊得撕心裂肺。陆缇那傻子叫着“小美人儿”,却想不起自己会御剑,可以来救她。 仅存的理智让司予默默握住手掌,熄了自救的那份心。 罢辽,再忍一忍,落一落,等快到山底了,大家看不见了再说。好不容易进了华阳门赤阳峰,可不能叫他们瞧出什么端倪来。 她强忍着心中惧意,恶狠狠地瞪了推她下山的姑娘一眼。这姑娘真是好毒的心,她记下她了。 失重的感觉着实难受,司予捧着一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闭着眼,强忍着惧意才没叫出声。 本以为失重的恐惧还要再忍一会儿,可没想到,下一刻她竟掉入一个蕴着草木清香的怀抱中。 失重的感觉骤停,她感觉她又活过来了。 崖上传来一阵惊呼声,有人大声叫着什么师兄。 接住她的人将她放在身前剑上,扶着她站稳。 司予反手抓着他的手腕,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气。 那人试图想抽回手腕,挣了挣发现挣不脱,才无奈地唤了声:“师妹?” 声音温润且轻柔。 司予心道,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扭头一看,那人一身华阳门白衣,玉冠束发,温润矜贵。一张脸如精雕细琢的美玉,棱角分明,轮廓深邃,却没有尖锐之感。五官绝美,尤其是一双眼,乌黑明亮,如天际星辰。 是顾尘光啊! “顾哥哥。”司予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喜滋滋地扑上去,搂住顾尘光的脖子,“我是司予呀。” 顾尘光身子一僵,正想挣脱,听到“司予”二字时,不由得一愣。 “是……司妹妹?” 方才他遥遥望见一个弟子被推下悬崖,忙御剑来救,也没看这位弟子的相貌,难道竟是…… 他的身体瞬间柔软下来,他抓着女孩儿的肩膀,将她拉开来细细地看。 眼前的女孩儿已是婷婷少女,没了幼时的稚嫩娇憨,却多了少女的青春娇俏,气质越发脱俗,五官也越发精致。 当年那一夜,他迟来片刻,没 分卷阅读97 能救下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逼成那副模样。世人都说她死了,他却不信,这些年也从未放弃过寻找。午夜惊梦之时,常常困于心魔,自责不已。 六年来,虽不知她身在何处、受过何苦,但还好,她回来了。如今一笑,还是他记忆里那个甜甜的司予。 过去的六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有好好地长大。 顾尘光脸上闪过讶然、欣喜、激动等种种情绪,眼中也闪烁起点点泪光,看着司予仿佛是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司予笑眯眯地问:“才六年呀,顾哥哥就不认得我了吗?”她佯装生气,噘了噘嘴,“骗子,小时候还说要护我一生呢。” 修行多年,顾尘光早已修炼得波澜不惊,最终一切情绪归于无痕,他温柔一笑,只道了一句:“予儿。” 虽情绪不显,却握紧了司予的手,像是此一生不打算再放开似的。 与幼时故人重逢,司予自是开心的:“顾哥哥,我是松虚真人的内门弟子呀。”她亲昵地摇着顾尘光的手,笑得没心没肺,“顾哥哥可以经常来赤阳峰找我玩吗?” 顾尘光道:“好。” 声音轻柔,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说到赤阳峰,司予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顾哥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搭理江半深吗?” 顾尘光轻声笑道:“予儿,江师兄人很好。” 司予心道,江半深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跟男主搅合在一起,难道还想走原书剧情,做反派BOSS吗?傻不傻啊! 顾尘光带着司予轻盈落在端阳峰上。 苏见浅脸色煞白地跑过来,抱着司予,一叠声地向顾尘光道谢:“多谢顾师兄!” 陆缇也跟了过来,扇子也不摇了,表情也不拽了,一看就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顾尘光的手搭在司予的脑袋上揉了揉,与苏见浅温声道:“无妨。” 众人瞪着顾尘光的手,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谪仙如顾师兄,虽看起来温润如玉、待人有礼,实则却从不肯与旁人亲近,且最忌与人肢体接触,何时揉过别人脑袋?如今竟对这小姑娘另眼相待,也不知这小姑娘有什么魔力。 陆缇第一个叫嚷起来:“小美人儿,你不是说不许不熟的人揉你头吗?你个小骗子!” 顾尘光看了他一眼,转身扬声道:“我华阳门弟子向来互帮互助、互相扶持,最忌同室操戈、自相鱼肉。”他语气一沉,“方才是哪一位推司师妹下崖?” 肇事的姑娘悄悄后退,准备开溜。 顾尘光眼中杀意一闪而过。素来平和温润的他,此刻却连生剐了她的心都有。 他手腕一抬,一道青光快速从他指尖迸出,准确无误地将那姑娘捆缚起来。 众人一愣,不自觉地纷纷后退,将那姑娘围在中间。 那姑娘越是挣扎,绳索捆缚得越紧。 绳索嵌进肉里,她被勒得生疼,又急又怕,尖声叫嚷道:“大胆刁民!本殿下乃是一国公主!岂容尔等这般羞辱!你弄疼我了!快将设绳子解开!” 顾尘光右手掐了个禁言术的诀,轻轻一推,一道青光“啪”地打在那自称“公主”的姑娘嘴上,她嘴巴一红,顿时说不出话来。 而顾尘光生压下内心情绪,肃然道:“既入道门,众生平等,我华阳门内没有公主。随我去执法长老处领罚。”又对余下的众弟子道,“今日,我的课程将由别的师兄代劳,各位师弟师妹稍候片刻。” 言罢,他看了司予一眼,右手轻轻一扬,转身离去。 而那位公主便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着,虽百般不情愿,却还是只能跟在他身后走远。 经了这一出,方才嘲笑司予的几个弟子纷纷歇了挑衅的心。与其他弟子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对着司予指指点点。 不招惹到台面上来,司予自然懒得搭理。 与苏见浅和陆缇说了会儿话,便听说有新的师兄过来了。 那师兄一来便扬声道:“司予。” 叽叽喳喳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司予个子矮,视线被众人挡着,也瞧不见来的是哪位师兄,直到听见声音才发现是江半深。 不过想来也该是他。毕竟按照华阳门的传统,外门弟子前期的课程皆由本门优秀的师兄师姐传授,而第一节课,自然需要最优秀的师兄师姐代劳。 司予踮着脚尖,举起手来:“六师兄,我在这。”她看了苏见浅一眼,“苏姐姐也在呢。” 江半深的语气有些不耐:“过来。” “哦。”司予拖拖拉拉地走过去,“六师兄早。” 她见他手中抓着个凡品长剑,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江半深见她毫发无伤,才放下心来。赤阳峰上下向来护短,司予既成了他的小师妹,他自然要代师父看护好她。 他扬声对众人道:“第一堂课学习御剑。”他带头走到悬崖边,又举起手中长剑,“我会将心法口诀传授给 分卷阅读98 你们。你们排队从这里跳下去,尝试御起这把长剑。” 无论是声音还是内容,都与他脸上面具一样冰冷。 众人:??? 基础都没打,修为也没有,学什么御剑? 好了,现在知道司予确实没被赤阳峰扫地出门了,也确实是赤阳峰的内门弟子了。 你们这些做人同门师兄的,给小师妹报仇能不能换个光明正大的做法?推你师妹下崖的又不是他们,凭什么要跟那个蠢货公主一起连坐? ☆、第 48 章 华阳门的修行功法是太上玄元道, 修行境界与般若心法类似,也分三境,玉清境、上清境、太清境,每个境界又各有七层。 各大道修宗派、世家的功法虽各有不同, 却也有不少相通之处。不少新弟子已有道修基础, 因此, 不过短短七天,这一届的六十名外门弟子加一名内门弟子中, 已有十二名突破了玉清境, 而陆缇甚至突破了玉清境第五层,这让华阳门的长辈们十分惊喜。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司予。 司予将佛门的般若心法修至顶层后,再想修习其他体系的功法便异常艰难。从古至今, 世上少有双修甚至三修成功之人, 便是因为佛、道、魔三种修行体系不互通、不兼容, 甚至可以说修行方法截然相反。 拿回根骨和气运之后的司予,勉强也能算作天资优异的一类人里,再加上她聪慧勤勉, 将丹田有缺的劣势变为优势, 勉强修了夜姬传授的部分魔修功法, 又自修了顾尘光传给她的部分道修功法。虽说她的魔修境界与道修境界皆停留在第一境,未突破第二境,不比她的佛修境界,但已是极为不易,如今全天下也寻不出第二个人来,连夜姬都连连夸赞。 她已习惯了顾尘光传授给她的道修功法,如今要她全盘摈弃, 从头修炼华阳门的太上玄元道,实属艰难。但她也心知这事急不得,只能自己私下多努力。 司予没当回事,赤阳峰的前五位师兄听闻后,竟也没当回事。 小师妹这么漂亮可爱乖巧,学渣不学渣的有什么所谓?反正有师父和他们六位师兄护着她,这一生随便她怎么浪,敢有一人欺负她,就算他们输! 二、三、四、五师兄还处于突然有了小师妹的兴奋中,每日相约岁跟大师兄一同接送司予上下学。就在第十日清晨,五人一同御剑送司予去端阳峰上学堂,快到端阳峰时,遇见了元阳峰的几名内门弟子。 因华阳双壁出在元阳峰和赤阳峰,众人比较顾尘光与江半深时,难免要将元阳峰与赤阳峰也比较一番,是以两峰弟子时常暗中较劲,私下关系着实不怎么样。 两拨人假惺惺地互相行了礼,大师兄赵伯元大概是觉着气氛尴尬,斟酌着寒暄了句:“诸位师兄这是要往哪去?” 元阳峰师兄笑得很是表面:“小师妹历练回来了,师父着我们要去接一接她。” 元阳峰的年轻弟子中,出名的有两位,除了华阳双壁顾尘光,便是被誉为华阳门第一美人的小师妹了。元阳峰弟子十分喜欢炫耀自家这位小师妹,而赤阳峰因为从前只有男弟子,在这一part的较量上一直被压得死死的,二、三、四、五师兄心中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了。 几位师兄当即往两边靠,将载着司予的大师兄赵伯元拱上C位。 五师兄伍方方指着司予骄傲道:“我们的小师妹司予!你们还没见过吧?” 华阳门内皆听闻赤阳峰那个又懒又怪的松虚师叔新收了个女弟子,还听闻因她第二日被一名外门弟子推下悬崖,江半深便让全体外门弟子跳了一整天悬崖,跳吐了大半弟子,早就对这名女弟子好奇不已。 如今元阳峰的师兄们瞧着司予,发觉对方是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娘,有着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气质,一边心道怪不得,一边也不免有些吃味。这么个小师妹,若是能在他们元阳峰多好。 几位师兄十分满意对方艳羡的表情,不免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伍方方一时得意过了头,竟道:“只怕再过几年,华阳门第一美人的名号,便要易主了。” 此言一出,元阳峰的师兄们当即变了脸色。 可这话说得……似也没错。这位小师妹确然是个美人坯子,待得她及笄,第一美人是谁还真不好说。他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半晌,元阳峰的一位师兄阴沉着脸色道:“师兄这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华阳门第一美人的名号,可不会落到一个草包头上。九天了,连玉清境一层都没突破,啧。” 五位师兄齐齐动了怒:“你说谁是草包?” 司予:…… 决战华阳山之巅之小师妹大比拼吗?倒也不必如此,她入学快迟到了。 元阳峰师兄们既已达目的,此时只冷笑不语,便足以激怒对方怒火。 剑拔弩张之时,远远传来姑娘惊喜的声音。 “师兄师兄,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声音清清脆脆,带着勾人的小尾 分卷阅读99 音。 原本脸色阴沉得能渗出冰水来的元阳峰师兄们,顿时纷纷在脸上挤出多花来。 “小师妹!” 司予一瞧,御剑而来的姑娘粉粉嫩嫩,穿着粉色衣衫,背着粉色包裹,就连脚下长剑也发着粉色的微光。 少女心十足的粉嫩冲击力太强,让司予突然想起了她是谁。 元阳峰小师妹白馥芷,华阳第一美人,一个复杂的悲情女角,勉强算是顾尘光的感情线。 白馥芷单恋顾尘光,为顾尘光叛师门,杀师兄,入魔道,最终自刎而死。与外表的粉嫩不同,她实则性情偏激,虽爱得真挚纯粹,却也做了不少错事,甚至顾尘光堕魔都有一小部分是她推波助澜的原因。而她做了这么多,却自始至终从未得到过顾尘光的爱,也是令人唏嘘。 白馥芷与同门师兄寒暄片刻,突然好奇地看着司予,笑道:“这位便是司师妹了吧?” 先前师姐传信给她时,顺嘴提过顾师兄救了赤阳峰新入门的小师妹,也顺嘴提过那个小师妹貌美乖巧。她一直记着这件事,没成想今日刚回来,便与这位小师妹遇见了。 司予一直观察着她,自然没错过她微笑背后一闪而过的敌意。原书中,这位美人看着温温柔柔,实则仇视顾尘光身边的所有女性,包括女猴子,是以她并不意外。 她笑得乖巧:“白师姐好。” “师妹可是要去端阳峰上学?我刚好要去端阳峰,我载你去便好,就不麻烦赤阳峰的师兄们了。”白馥芷将包裹交给自家师兄,道,“师兄,我先去端阳峰,稍后再去拜见师父他老人家。” 五位师兄有些犹豫,两峰素来不和,白馥芷要是欺负小师妹怎么办? 司予也有些犹豫,白馥芷在书中可是有前科的,要是把她当做假象情敌,推她下去怎么办? ☆、第 49 章 不过是几里的路程, 五位师兄到底还是坚持亲自将司予送至端阳峰,防着元阳峰的心遮也不遮。 白馥芷作为大美人,周围多的是追捧之人,何时被人这般落过脸面?即便她是表情管理大师, 脸色多少也有些难看。 司予觉得自己与这位华阳第一美人的梁子恐怕是结下了。 她直接歇了与白馥芷交好的心, 继续闭目养神。这会天才蒙蒙亮, 她还有些困。 快到端阳峰时,突然听见白馥芷高声唤道:“师兄!你怎么在这?” 声音喜不自胜, 又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与唤方才那些元阳峰弟子的音调全然不同。 司予心中奇道,这又是元阳峰哪位师兄?可别又跟自家师兄杠起来。 睁眼一瞧,崖边立一少年,朝气蓬勃, 意气风发。晨间山风托起他的衣角, 像是翻涌着的白色海浪。他温言唤了声“师妹”, 笑容温润如暖玉,身形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白馥芷想要挽上他胳膊的双手。初升的朝阳在他面上镀了一层金色, 衬得他五官越发清隽。 他向司予伸出手去, 想扶她下剑, 笑着唤她:“予儿。” 是顾尘光。 司予双手抓向顾尘光的手,甜滋滋地道:“顾哥哥,早呀。” 自上次一别,顾尘光与江半深便随几位长老去了玄双门,直至昨夜才回山,是以司予今日才再次见到他。 白馥芷秀眉一皱,正要开口阻拦, 司予的手便被二、三、四、五四位师兄拉开。 五师兄伍方方摆出对元阳峰弟子特有的假笑,冲顾尘光道:“顾师弟,予儿是自家小师妹,有我们这些师兄在,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说着,四位师兄就架着司予的胳膊,抬起小姑娘安稳放至地面上。 司予:…… 师兄们都是宠妹狂魔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顾尘光笑道:“伍师兄客气。华阳七峰同气连枝,护持同门师妹是应做之事。” 白馥芷道:“师兄你不知道,赤阳峰的各位师兄们非要亲自将司师妹送来端阳峰,像是怕我会把司师妹弄丢似的,都好宠司师妹啊,羡慕。”她歪头看着顾尘光,笑得俏皮,“这么宠溺贴心的师兄,我也想要呢,师兄。” 结尾的小颤音勾得人心颤。 而顾尘光却只笑了笑,并未答话。 司予看得直皱眉,心道这钩子太直了,这位女配的撩功不太行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尘光此人,估摸着换谁都撩不动。毕竟他从小就沉迷修行与练剑无法自拔,如今又谪仙一般,颇有些高岭之花的范儿,从未听闻有什么花边绯闻,一看就是个一心搞事业的。 撩江半深都比撩顾尘光成功率高。 白馥芷又笑道:“师兄,你与司师妹是旧识吗?” 顾尘光点头道:“幼时的妹妹。” 司予冲五位师兄挥手道别后,没工夫与顾尘光寒暄,也没工夫听顾尘光与白馥芷寒暄,急匆匆地就往端阳殿走。 她真的快迟到了。 分卷阅读100 顾尘光疾步跟上,像幼时那般,自然地牵起了司予的手。 司予一惊,眼角余光瞥了白馥芷一眼,果然见她变了脸色,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来华阳是治病救命的,万一招惹上这种偏激女配,得平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不说,万一搞砸了她的计划可就不好了。 她把手抽了出来,佯装气鼓鼓地道:“顾哥哥,我长大了。” 顾尘光一愣,随即苦笑一声:“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哪怕是多年未见,一旦见着司予,他就总觉得彼此皆是幼时模样。并未意识到,跟屁虫一般粘着他的妹妹,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再如从前那般牵着她的手,确实不太合适。 这六年,二人的人生竟无一丝一毫的交错。是他错过太多。 司予看出顾尘光的失落,便像幼时那般做了个鬼脸,笑道:“我早就听闻,仰慕顾哥哥的师姐们,手牵手排成排,能绕华阳山脉好几圈呢。让她们看见我摸了顾哥哥的小手,一人一刀都能将我剁成饺子馅。”她打了个寒颤,“那样好可怕。” “又乱说了。”顾尘光揉了揉司予的脑袋,无奈笑道,“予儿是不同的。” 司予:…… 求别说了,她又看见白馥芷杀人的目光了。 白馥芷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司姑娘是师兄的亲戚?” “是是是!”司予忙不迭地竖起两个大拇指,“白师姐真是料事如神。顾哥哥就是我亲哥。” 她几步小跑,跑进端阳殿。弟子们都到齐了,但今日授课的师兄还未到,她便不算迟到。谢天谢地。 司予刚冒出个小脑袋,一撮外门弟子便立刻蕴起个浮夸的笑容,恭敬地高声道:“司姐早!” 司予早已习惯了这种问候,随意地挥挥手:“早早早。” 颇有帝王巡游之风,又不免匪气十足。 正要踏进端阳殿的顾尘光脚步一顿,眉梢一挑:“……司……姐?” 司予险些绊了个平地摔。 平时也不觉得怎样,可如今被顾尘光和白馥芷听了个正着,竟然觉得有点羞耻…… “呃……”司予笑得脸僵,“他们叫着玩的啦……” 为他们授课的师兄师姐既是七峰的内门弟子,自然也有赤阳峰的师兄们。经过第一日的江半深护犊子事件,这一届的外门弟子已明白,司予这人有后台,不好惹,于是便自发地行成三拨。一拨人唯司予马首是瞻,甘愿伏低做小捧着她。一拨人嫉司予如仇,却又不敢明着反抗,只能暗地里偷摸诅咒。还有一拨人保持中立。 甘做小弟的那拨外门弟子,为示敬意,一般称呼司予为“司姐”。 在顾尘光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司予讪讪一笑,脚底生风,溜至苏见浅旁边坐好。 随后,顾尘光与白馥芷并肩走进来,殿内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快看!是顾师兄哎!” “旁边那个师姐是谁?好美!” “不是吧?华阳门第一美人你都不知道?元阳峰的白馥芷白师姐啊!” “顾师兄和白师姐好般配哦!” “你瞎说!顾师兄和我最般配!” “我呸!你要不要脸?” “别吵了!所以今日是顾师兄和白师姐授课吗?” 司予一愣。哦,原来今日是他俩授课。害,早说啊,害得她还以为自己要迟到了,紧赶慢赶的。 顾尘光右手一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弟子们瞬间安静下来。 “从今日起,每月初一、十五的剑术课程,由我来带领大家完成。”他温和一笑,“我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华阳门外门弟子在刚入门时,需学习至少七门课程,除了功法、剑术、结印、符箓四大必修课程,还需再辅修三门选修课程,司予选了炼丹、阵法、卜卦。 顾尘光此言一出,外门弟子欢喜疯了。 虽然每月的剑术课程有七天,而顾师兄的课程却连一半都没占到,但试问谁家的外门弟子是由华阳双壁之一亲自带入门?这师资力量未免有些奢华啊! 而白馥芷则极为感动。 这一届外门弟子的剑术课程由元阳峰弟子负责传授,她作为元阳峰近五年新入门的内门弟子,本该是由她与另外两个小师兄来授课,她今日过来便是为着这件事。但她近日修为正卡在瓶颈处,无法突破,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再分给这些师弟师妹们? 正愁该怎么推脱掉这门差事呢,顾师兄不声不响地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她这位顾师兄啊,看着最是温润和善,实则却与谁都有距离感,没有谁能走进他的心,但也许……她会是个例外吧?毕竟她刚暗示过也想要宠溺贴心的师兄,他便直接以实际行动宠溺贴心给她看。 白馥芷微笑道:“各位师弟师妹,我是元阳峰的白馥芷,是你们的小师姐。大家的剑术课本该由我和另外两位师兄来教授,不过如今呢 分卷阅读101 ……”她扭头看着顾尘光,眼神温柔且娇羞,“就由我师兄替我啦。” “我师兄”三个字咬字极重,像是在宣誓主权。 座下弟子不禁窃窃私语。 “他俩什么关系?真的只是师兄妹吗?” “我怎么觉得白师姐爱慕顾师兄?” “你这不废话吗?顾师兄神仙一般的人,谁不爱慕?我都爱慕!” “你这话说的,白师姐也不差好么?大美人啊!” “真俗!你们这些被皮相所惑的俗人!顾师兄被尊为华阳双壁,可不仅仅是因为有一个好皮相,试问各大宗门、世家,可有年轻弟子的功法高过他?” 陆缇摇着扇子,跟司予咬耳朵:“要本公子说啊,还是他们见识少,这白师姐也不过尔尔嘛。小美人儿,你和大美人儿稍微捯饬捯饬,就都比她好看啊。怎么就选了她?为什么?凭什么?” 经过几日相处,陆缇越来越觉着司予这小姑娘很特别,便单方面宣布自己是司予的好朋友,所以自然也处处站在司予的立场思考问题。 他“啪”地将扇子一收,为司予打抱不平:“咱们把‘华阳门第一美人’的名号夺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周围弟子纷纷帮腔:“司姐,我觉得这可行啊。” 司予:…… “我不要。”她靠在苏见浅身上,兴致缺缺,“我和苏姐姐可是正儿八经来求学的。” 陆缇和弟子们一脸失望:“哦……” 有一个已突破玉清境二层相貌英俊的弟子悄声道:“苏姐,课上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告诉我,我把内容掰开了揉碎了教你,我随时随地都有空。” 司予心道,她学渣的印象竟已如此深入人心了? 正要道谢,便听见陆缇气呼呼地道:“你这么跟小美人儿套近乎是几个意思?别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居心叵测!” 英俊弟子:??? 他一脸懵逼,取悦上峰也叫“居心叵测”? 气得陆缇一扇子敲那英俊弟子头上去:“小美人儿还没及笄,你就想打她的主意?你个禽兽!”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巧大家都能听见。 众人一阵缄默。 英俊弟子忙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点小心思?敢打江半深小师妹的主意,他是疯了吗?第一日跳崖跳得还不够惨烈吗? 白馥芷笑着打圆场道:“我与师兄正说,今日大家便开始分组对练,练习进攻与拆招。”她看着陆缇与那名英俊弟子,“两位师弟看起来关系不错,那便你们二人组一队吧?”她拍了拍手,温柔地招呼大家,“现在我们要去殿外咯,记得拿起桌下的铁剑哦。” 弟子们鱼贯来道殿外广场。 陆缇不情不愿地正要往英俊弟子那走,顾尘光却先一步到了那名弟子身边。 他一如既往,温和地让人如沐春风:“师弟,今日我与你对练。” 弟子大喜过望。毕竟能得顾师兄指点一招半式,足够他自己苦练半年! 在场众人谁不眼红? 谁知一盏茶过后,场上便回荡起凄厉惨叫。 众人循声望去,那名幸运的“顾选弟子”正蜷缩在地上,揉着腰鬼哭狼嚎。 而顾师兄持铁剑立于身旁,低首望着他,眉眼温柔。 “师弟,起来。” 那弟子一听这四字,当即抖如筛糠:“不、不、不了吧师兄……要、要、要不我还是与陆缇师兄对练吧?” 顾师兄确实毫不藏私,指点迷津,倾囊相授。但也绝不温柔,该出手时,一点没留情。 陆缇砸了砸嘴,凑到司予身边奚落他:“小美人儿你看,现在的年轻人哦,真是吃不得一点苦。你说练习剑术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磕磕碰碰呢?这点痛都忍不了,还怎么进步?顾师兄还偏就选了他。为什么?凭什么?” 他摇着扇子,总结陈词:“总之小美人儿,他这个人,你还是少与他往来吧。若是你想找人补习功课,你看看本少爷啊,本少爷乐意全程奉陪!” 顾尘光望着脑袋快凑到司予脸上的陆缇,轻皱双眉。 “好。”他低低一笑,冲着陆缇扬声道,“那便换陆师弟来吧。” “本少……我吗?”陆缇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仿佛是不敢相信这天大的好运竟突然落在自己头上,“哎!哎!好!好!”他当即狗腿地小跑过去,拱手鞠躬道,“顾师兄,请多指教!” 于是半盏茶后,鬼哭狼嚎之人换成了陆缇。 从此,再没有外门弟子盼望顾师兄一对一教授剑术,这是后话。 司予与苏见浅正比划着,白馥芷走了过来,亲昵地揽住司予的肩膀,温柔笑道:“司师妹,我有话想问你。”她指了指一旁无人处,“我们去那边聊好吗?” 这么多人在场,司予也不怕她折腾什么幺蛾子,笑眯眯地随她走至偏僻处,还以为她要放什么狠话,谁知她问的竟是:“你 分卷阅读102 哥哥幼时可有婚约?不瞒你说,我想做你嫂子。” 司予:??? 修真界的姑娘,都这么直接吗? ☆、第 50 章 司予心道, 还“不瞒你说”?压根啥也不用瞒嘛,白馥芷想做顾夫人的心路人皆知。 不过白馥芷这种性情偏激的恋爱脑姑娘,就还是不要祸害顾尘光了吧。风光霁月温润如玉的小哥哥,那得品貌俱佳的真天仙才配得上啊。 司予既不愿与白馥芷正面冲突, 也不愿帮她去坑顾尘光, 索性羞羞答答地将小脸一捂, 扭捏道:“嘤嘤嘤嘤白师姐你说什么呢,人家还是个小孩子啦嘤嘤嘤嘤。” 白馥芷:??? 这都快及笄了, 算哪门子孩子? 司予跺了跺脚, 娇嗔道:“嘤嘤嘤嘤什么‘婚约’啊、‘嫂子’啊,这些羞羞的事情人家都不懂啦嘤嘤嘤嘤” 白馥芷:??? 问婚约、做嫂子算哪门子羞羞的事情? 这司师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有毒吧?是有毒吧? 司予揉着脸颊,脚尖踢着碎石子:“嘤嘤嘤嘤你不要问人家嘛,白师姐你直接去问顾哥哥好不好嘛嘤嘤嘤嘤。” 白馥芷被司予嘤嘤得头皮都要炸了, 强忍着一股心头火, 才能勉强维持温柔假象:“师妹, 别嘤。” 老天爷,世上怎会有像司予这般做作的人? 司予怯生生地看着白馥芷,委屈道:“白师姐, 那、那我帮你叫顾哥哥来?”她双手握成个筒状, 踮起脚尖, 大声呼唤不远处的顾尘光,“顾师……唔。” 白馥芷大惊失色,被司予这一番骚操作震惊了。司予若真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说出些什么,那她真要丢死人了。吓得她忙死死捂住司予的嘴,牢牢封住她未说出口的话。 她明白了,这司师妹压根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做作草包啊。 有这种做作草包的青梅, 那是顾师兄的人生污点。顾师兄又怎可能被司予从她身边夺走?是她多虑了。 “我不过随口一问,并没有很想知道答案,司师妹莫要放在心上,先回去练习吧。”眼看着司予委屈巴巴地瘪了嘴,白馥芷生怕她再“嘤”出声来,吓得忙一叠声道,“你闭嘴,快回去,不许嘤。” 终于连最后一丝温柔也维持不住了。 看着司予捂着脸一溜烟跑回去,连背影都透着娇羞,白馥芷只觉得与这做作草包多呆一刻,都恶心又委屈。 司予也不知道白馥芷到底在她的精湛演技下遭遇了什么心理创伤,以至于不到三个月,整个华阳门都知道赤阳峰的小师妹司予是个做作的草包。从某种角度来说,司予也算是知名度不低于华阳双壁和华阳门第一美人的小小名人了。 司予自知身上秘密太多,有心藏拙,但确然没想藏成如今这样。可既成了如今这样,以她不肯吃亏的性子,便觉着需得从中获取些甜头,比方说……一名一对一免费随身家教。 五师兄伍方方说起这件事时一脸愤慨:“做作草包也太难听了吧!我们小师妹又可爱又漂亮又乖巧,哪里是什么做作草包了?等师父出关后听见这个称呼,那还不得被活活气死?要我说,他们元阳峰的人都有病!”他气得拍桌子,“都!有!病!” 大师兄赵伯元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我听闻,今日又有九名新弟子突破玉清境,其中可有小师妹了吧?” 司予正喝南瓜汤,闻言默默放下碗,佯装心虚地看了赵伯元一眼:“……没有……吧。”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 五师兄伍方方见几位师兄沉默不语,而小师妹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模样,忙打圆场道:“咳咳,这修炼啊,也是有一部分运气成分的,孩子修炼讲究的是个顺其自然,不能逼,也别急。”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 大师兄赵伯元叹道:“今年的新弟子共六十一人,六十名外门弟子与小师妹一名内门弟子。至今日,便只剩小师妹与一名外门弟子没能突破玉清境了。” 伍方方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不是还有一名外门弟子么……不能逼,不着急,啊。” 赵伯元道:“那名外门弟子就是推小师妹下崖的那什么公主,一直被罚在后山思过,完全没开始修行。” 伍方方:…… “等师父出关后得知,估计真要被活活气死了……”他无奈地转过身,无奈地将司予望着,“小师妹……要不然……咱去找小六子给开开小灶?” 司予等的就是这句话。 若是有熟悉华阳门功法且法力高深之人,能随时对她一对一指导,她的修行必会事半功倍。松虚真人八成有被迫害妄想症,给赤阳峰罩着个法阵,外人无法进入,而她又不会御剑飞行,所以这事大概率是指望不上外峰的顾尘光了,那便只剩下个江半深。 可江半深此人,乃是绝世大冰山一尊,一 分卷阅读103 副生人勿进的气场,就还挺难搞。所以即将突破玉清境的司予干脆直接暂停修行步伐,为的就是成为倒数第一的学渣,刺激刺激她那群心大的师兄们。再由师兄们一起出面,叫江半深不得不教她。她就不信江半深还能拒绝五个嫡亲师兄。 一切尽在掌握,司予心中满意,面上却佯装心虚,指着喝了一半的南瓜汤,怯生生地问:“那这个……我还能吃吗?” 五师兄厨艺不错,她又饿了一下午,这会儿还没吃饱呢。 伍方方一脸恨铁不成钢:“吃吧。” 吃完饭,司予就被五位师兄押送至江半深房中。 此时已是戌时,江半深正在看书,听闻几人来意,头也不抬,干脆地拒绝道:“我没空。” 司予熟知江半深人设,对此回答毫不意外。 五位师兄也不意外,开始轮番上阵,尽力说服。末了,伍方方抖一抖肥胖的身躯,直接扑到江半深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演开了:“小六子!你想想啊!你是在帮小师妹吗?你不是!你是在帮师父啊!” 江半深轻松将伍方方这个大块头推开,一脸“演,我就看着你演”的表情望着他。 对上这样的目光,伍方方也完全不出戏,甚至还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师父出关若是得知此噩耗,怕是会气得一命呜呼啊。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更经不住别峰老家伙们的嘲讽。小六子,你是他老人家最疼爱的弟子,你难道忍心将师父逼至如此绝境?百善孝为先啊小六子!你好好想想啊小六子!是师父他老人家的生命重要,还是你的时间重要?你还年轻……” 江半深止住伍方方的喋喋不休,放下书,紧皱眉头道:“留下吧。” 司予心中一乐,计划通! 伍方方激动地又要去搂抱江半深,被及时推开了。 五位师兄千恩万谢,又不住地叮嘱司予,要她跟着六师兄好好学。 几人走后,江半深走到司予面前,随手在空气中画出一张探灵符。那道探灵符虚虚浮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青光。 司予心惊,常闻华阳门的符箓术登峰造极,如此看来,确实比夜姬传授的符箓术高明太多。她如今虽已突破无助之境,却也需得借助符纸之力,才得以施展符箓之术。而这探视他人修为境界的探灵,她就算是画在符纸之上,也无法这般轻易施展出。 江半深将探灵符拍入司予灵台,司予躲也不躲。她体质特殊,修炼的功法特殊,修炼方法也特殊,寻常的探灵符根本探不出什么来。 果然,江半深半晌没探出什么修为,但眉头越皱越深:“你竟丹田有缺?难怪你资质不差,却始终无法突破玉清境。”他收了探灵符,“你是否无法汇聚灵气至丹田?” 司予点点头,她既看上了江半深这个免费家教,便没打算瞒他太多事:“顾师兄说,我可以用这个铃铛代替丹田,来运转与汇聚灵气。”她抬起手腕,给他看风回铃,“听说这是上古仙器。” 江半深一向对旁人之事不甚关心,他既不问司予是否与顾尘光是旧识,也不问她那铃铛是何物、叫何名、是从何处得来,只道:“既然顾师弟这般说,你照做便是,又为何功课落下这么多?” 司予随口编理由:“这铃铛就算是上古仙器,但到底不是我身上的器官,我用起来不顺手嘛。” 江半深一指旁边的蒲团:“你就在此处,依照我所说修行。”迟疑片刻又道,“你那铃铛与修行之法再莫轻易对旁人说了。” “谢谢六师兄。”司予笑眯眯地道,“六师兄又不是旁人嘛。” 当免费随身家教是华阳双壁之一时,司予再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名师出高徒”,有高师带着,确实比她自己无头苍蝇一般摸索强多了。按照江半深指导的方法,怕是再有一两天,她便可以突破玉清境一层了,耗时比往日缩短太多。 今日收获颇丰,司予估摸着此时已是亥时,便要离去。 江半深还以为司予要偷懒,皱眉道:“你才修炼多久,便要歇息?” 司予奇道:“六师兄,你不是每日亥时就要就寝吗?我还在这里,会耽误你休息呀。我回自己房间继续修炼嘛。” 江半深一愣。他亥时就寝的习惯,连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师父与师兄尚且不知,司予才来几个月,便知道的这么清楚? 司予一看江半深的脸色,就知道这货又过度谨慎了,便装作随意地道:“六师兄,我住你隔壁嘛,墙壁隔音效果不好,你几时睡我都知道的。”她乖巧一笑,“我是小师妹呀,师父和师兄们的习性,我都会在心里记一记的。” 江半深脸色一红。转过身去,挥了挥手。 司予心道,又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这有什么可脸红的? 她心情好,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间。 今夜月色极好,是轮满月,有淡薄月晕拥簇,有星子密布,闪闪烁烁,还有夜风徐徐,清爽惬意。 司予不自觉地就驻足,看了会儿月光。 分卷阅读104 看着看着,突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接着便是一串流星接连落下,密密麻麻,源源不断。 咦?是流星雨啊! 还是极大规模难得一见的流星雨。 多适合许愿。 司予双手握拳抵在下巴处,正要闭目低头许个愿望,忽然就想起了原书中的情节。 江半深与苏见浅夜半偶遇时的那场流星雨,便是这一场吧? 她心中一惊,忙折返身,跑回江半深房中。 “六师兄!不好了!我掐指一算,今夜怕是有……”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噎住了。 屋里的江半深只穿了白色的中衣,上衣敞开,露出胸膛大片肌肤。那肌肤如白瓷,细细一数,竟还有六块腹肌。 司予心中赞叹,好身材! 而江半深则脸色铁青地瞪着她:“出去!” 司予:…… 她再掐指一算,也算不到江半深脱衣服如此迅速啊…… ☆、第 51 章 司予捂着眼睛, 缩着身子,一溜小跑出了门。 她是在二十一世纪出生和长大的人,在她的既往观念中,男人打赤膊出街都不算个事儿。所以她第一反应是点赞好身材, 直到被吼了, 才觉得有点尴尬。 原本她在江半深心中的形象就不怎么样, 如今可好,又添了个“小色狼”的印象, 就很苦逼。 江半深很快出来了:“何事?” 司予一瞧, 他已衣冠齐整,但是脸色依旧阴沉,语气也不太好,看人就像是在恨恨瞪人。 气得她小声嘀咕道:“凶什么嘛,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下次要敲门。”江半深皱眉再问, “究竟何事?” “六师兄, 我今日占卜练习,推算出来三件事——流星雨、走地龙、你受伤。我无法卜出是何人令你受伤。”司予一脸担忧,“六师兄, 要不然你自己再卜一卦?” 走地龙便是地震之意。 江半深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天幕, 而后才又重新看向司予, 那眼神仿佛在说“流星雨呢?就这?” “流星雨已经下过了啊,你没看见又不能代表它没发生过……”司予没想到自己在江半深心中的可信度这么低,一时有些羞恼,“我就是看见了流星雨,才觉得推算之事兴许为真。” “凑巧罢了。”江半深语气淡淡道,“以你之修为,初学占卜, 推算之事并无几分可信。”他转身往屋里走,“早些歇息。” 司予:…… 好气啊!看不起谁呢! 是,她道门修为是浅,占卜术也确实刚刚起步,但她是手握剧本的穿书女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剧情,她能不清楚吗?说江半深会受伤,他就一定会受伤! 原书前期,魔道与正道虽一直未发生大规模冲突事件,但两方实则一直在暗中较量。叛了华阳门的外门弟子杜明便是魔道极乐门安插进来的卧底。在杜明被江半深斩杀的一年后,极乐门右护法竟带领弟子,借着地震时华阳山与赤阳峰结界薄弱之际,将豢养的妖兽放入赤阳峰,一来为了偷取赤阳峰功法,二来则是为杜明报仇,斩杀江半深。 现实中,华阳门开山门迟了一年,江半深遇苏见浅、杀杜明便晚了一年,且杜明不知为何与弑仙宗的弟子搅和在了一起,但既然今夜出现了罕见的流星雨,想必极乐门进攻赤阳峰的时间并不会推后,应当就是在今夜。 行吧,好心当做驴肝肺,爱死不死吧。她得先找个安全之处躲起来,天降横灾也不该波及她这个无辜小可怜。 司予气鼓鼓地进了屋子,反手把门摔得震天响。站在屋子中央扫视一圈,又急匆匆地出了屋子,依旧反手把门摔得震天响。 还是去找她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脾性奇怪的师父松虚真人吧,屋里也没有什么能躲的地方。她既要藏拙,便是个累赘,那可得躲好了不给别人添麻烦。 隔壁躺在床上正要入睡的江半深:…… 不过是说了她一句“以后进屋要先敲门”,竟然就气成这样?拿门撒什么气?小姑娘家就是麻烦。 想起师父和师兄们叮嘱他要照拂师妹,万一司予被气哭了,师兄们又要很烦地念叨他许久,便翻身下床,穿了外衣,打算去跟司予道个歉。 可谁知他刚一出门,就瞧见司予正往师父闭关的山洞方向狂奔。 他当即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惊醒,面色一变,悄悄跟了上去。虽然毫无证据,但他其实从未打消关于司予是合欢宗细作的疑虑。 赤阳峰不大,师徒日常居住的地方其实是一个距离山顶几十丈的大平台,平台后面有个大山洞,松虚真人就在山洞中闭关。 司予着急忙慌地跑过去时,才发现洞外竟设了个禁制阵法,形成一个屏障,将她给拦在了外面。看起来似乎只有一层禁制,想来只是象征性地挡挡人,毕竟外人进不得赤阳峰,而赤阳峰弟子又有谁敢打扰师父闭关? 分卷阅读105 她不擅长解禁制,捣鼓一会就没了耐心,随口把空见给唤了出来。 远处的江半深细细辨认之后,竟又是一惊。 司予这小姑娘,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竟深藏器灵? 她身边那只白貂怕是当今整个修真界唯一的器灵了吧?如若她真是合欢宗之人,那也需得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才能够拥有珍贵的器灵。莫非……她是近些年声名鹊起的合欢宗少主?可华阳门得到的可靠消息,说合欢宗少主是个常年泡在北极冰水中的病秧子,而司予还挺活蹦乱跳的。 司予到底是谁?来后山山洞又是为何? 这些日子空见和夜缚灵一直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白天在风回铃中酣睡,晚上出来吃饭、活动,夜缚灵倒是没说什么,空见已经一肚子意见了。这会儿突然被唤出来干活,气得它直接跳到司予头上夜店蹦迪。 “老子是这么随便的灵吗?啊?用得着老子的时候把老子当宝,用不着老子的时候把老子当草!草还能晒晒太阳呢,老子能吗?啊?死小孩儿!死小孩儿!” 司予的发髻被跳散了,碎发落在肩上,发型一片凌乱。 她一把揪住空见的后颈肉,直接怼到屏障上去:“大人,您破一个?” 相处这么多年,司予太懂得如何捋顺空见的逆毛。一声“大人”叫出口,空见连脸颊的嘟嘟肉都被摊平了也没气。 它仔细摸了摸屏障,才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道:“小孩儿,你瞧这阵法,像不像那女人自创的那个?叫什么青银阵来着?” 空见一直管夜姬叫“那女人”。 “情人阵。”司予一阵无语,“你真的不是东北灵吗?我看你东北话说得还挺地道……” “对对!情人阵!”空见得意地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老子哪里的放言都说得来,语言天赋高,没办法。” 司予原先在阵法上几乎毫无涉猎,是来入了华阳门才初学阵法,哪里看得懂是不是夜姬自创的情人阵?但空见既这样说了,她便打算当做情人阵来破。 情人阵需得以绝情咒来解,而这绝情咒,也是夜姬自创的。 司予摸出从课堂上顺来的符纸,放在双掌之间,淡淡紫光一闪,符纸上便出现了一个乍一看去有些奇怪的图案,她随意将这道符篆往屏障上一贴,而后手指翻飞结印,借助符篆之力,施展出绝情咒。 屏障青光一闪,骤然崩裂。 这道禁制竟果然就是情人阵。 江半深越看越心惊。 这个在修炼上有些笨拙、甚至三个月都没突破玉清境的师妹,竟能轻易破解师父的阵法。没有修为傍身的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司予身上的秘密未免太多,师父他老人家火眼金睛,怎会放心收她为内门弟子? 空见稀罕地上蹿下跳:“可以可以,华阳门的敌后渗透工作做的不错,连那女人自创的阵法都搞到手了,看来在那女人的宗门里没少安插细作啊。” 司予:??? 空见的脑回路总是如此异于常人,这是细作的事吗?这是狗血的事啊! 她从前总觉得夜姬是因为不懂爱,才会把破情人阵的咒术命名为绝情咒,如今想来竟然是她理解错了,夜姬这搞不好是受了情伤的节奏啊。 松虚真人?夜姬?华阳门?合欢宗?这剧情狗血得可以啊! 怪不得夜姬知道华阳门赤阳峰的独门功法能医治她体内的炙热灵气,怪不得在五师兄讲的八卦传闻里松虚真人总是个被甩老光棍的人设。搞不好她被收为内门弟子,也是因为松虚真人瞧出了她与夜姬有渊源的缘故。 啧,还是她太年轻了啊。 江半深本以为司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破除禁制后便会立即进洞,谁知她竟一屁股坐在山洞门口,摸着她的器灵的毛,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看起了月亮。 江半深:???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师妹了。 司予的打算是,等地震来临之后,妖兽突袭之时,趁乱跑进山洞。反正地震时阵法会减弱,她便不需要解释自己为何能解开这道禁制了。 Rua到空见抱着尾巴蜷缩在她怀中睡着了,地震才姗姗来迟。 来得虽迟,震得却猛。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山体摇晃得厉害,自山顶滚下不少山石,在地上砸出几个坑来。司予一边躲着山石,一边觉得有些头晕和恶心。 混乱中,司予仿佛听见了五师兄伍方方的叫声,还有不知名生物的狂怒嘶吼。 大约是妖兽来了。 空见被惊醒,浮在空中,担忧地望着赤阳殿方向:“小孩儿,是妖兽,还挺多。要不要去帮忙?” 司予捞回空见,往怀中一揣,掉头就往洞中跑,一边跑一边道:“帮什么忙?我这个连玉清境都没有突破的小废物能帮什么忙?他们自己搞得定!” 空见:…… 小孩儿装废物装上瘾了。 而江半深直接御剑往回飞。若是司予不怀好意 分卷阅读106 ,自有师父处理,他需得回去与师兄们共同抗敌。 后山山洞果然就门口一层禁制,一旦突破便能畅通无阻。 山体还在摇晃,山洞漆黑阴凉,头顶不时有碎石混着冰水滴落,穿堂风一吹,吹得司予打了个寒战。她点燃了火烛一路狂奔,直到险些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去。 ☆、第 52 章 空见大叫:“小孩儿当心!” 司予及时止住步子, 抬高火烛一瞧,那人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家。 他看起来已是古稀之年,却仍旧身板挺直硬朗,一身白色道袍负手而立。衣发被风一吹, 颇有些仙风道骨之范。 却不是松虚真人。 从未听闻赤阳峰里有这号人物。 老者厉声斥道:“何方小贼!胆敢闯我赤阳峰?” 感受到杀意, 司予反应极快, 右手拔下鱼骨剑,手腕一翻变为长剑, 一招无量剑式就向老者刺去。 鱼骨剑蕴着淡淡金光, 一剑刺向老者心脏。 而老者不慌不惧,不躲不闪,在长剑刺入身体的一刹那消散无踪。 长剑仿若刺 司予:!!! 他竟然不是人类? “你使的并非华阳门剑法。”带着回音的苍老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深夜来赤阳峰, 你是何人?” 掌风夹杂着杀意自身后袭来。 司予大惊。 转瞬之间, 他竟又凝出了人形?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阴灵吗?却又没有阴气。 性命攸关之际, 她还哪管的上藏拙?当即左手燃出一道符篆,右手桃枝剑猛地一扬,那符篆飞向半空之时紫光大盛, 转瞬化为一张大口, 将掌风尽数吞噬。 “饕餮术?虽借了符篆之力, 但你小小年纪,能使出饕餮术已是难得。”老者警惕道,“你身负佛门功法与魔道术法,却出现在道修宗门。你到底是谁?” “臭老头子问屁问!”空见长尾一扫,无数冰凌同时向老者激射而去,“老子还没问你一个阴灵为何会出现在华阳门赤阳峰呢!” “你是……空……空见?”老者大惊失色,再望向司予时, 声音便有些抖,“那你便是……祖……” 话未说完,他竟又被冰凌给打散了。 司予一愣:“他怎么知道你叫‘空见’?” 空见气得一尾巴扫向司予的脑门:“小孩儿,面对敌人时能不能不要分神?老子这么出名,认识老子很不可思议吗?” “莫打莫打,我们是旧识。”再次凝结出人形的老者急切道,“你可是祖提?” “那你就认错人了。”司予戒备地打量着老者,“祖提师父已作古多年。” 空见“咦”了一声,也奇道:“老子并不认识你!你是谁?” 老者先是愣怔了一瞬,而后面上显出神色悲戚,语气中也透出些苍凉:“是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看向司予,“丫头,你怎的唤祖提为‘师父’?宝铎是你的灵器?” 司予看老者神色不似作伪,应当确然是祖提的旧人,便卸下大半心防,笑道:“是呀,晚辈名叫‘司予’,既是祖提师父的徒弟,也是华阳门赤阳峰松虚真人座下的内门弟子。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空见嚷嚷道:“就是就是!你这小老头儿姓甚名谁?快快报上名来!”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空见会守在你身边……”也不知怎的,老者一双浑浊眼珠骤然迸发光彩,眼眶中蕴了满满的泪水,他上前几步,似乎想要拉住司予的手,“寺师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鼎啊!” 司予:??? 这老头是疯了吗? 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就逮着她叫司师姐了? 还‘小鼎’……叫一个老人家‘小鼎’似乎不太合适…… “好啊你这个阴灵!你竟敢冒充周鼎那臭小子!”空见拽着司予接连后退,怒道,“你也不瞧瞧自己多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敢冒充小年轻儿!你臭不要脸你!” 老者似是精神真的有些不太好,他面上表情忽又迷茫了:“不对,你不是寺师姐。寺师姐和你长得不一样。她不在了,她不会原谅我,又怎会来见我。你不是她,你不是。” 司予耐心道:“前辈,我当然不是你的师姐,我……” 她一句话未能说完,忽而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奇怪力量,猛地将她往外拉。 缓过神后,眼前便已没了那老者。 方才早已平稳的山体又重新剧烈晃动起来,头顶砸下的碎石落在司予脑门上,砸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刚才……她是陷入了幻境之中吗? 身后的黑暗伸出一只手,抓在司予肩膀上。 司予大惊。 好端端一个道修圣地,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回又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一塌肩膀,一 分卷阅读107 个旋身躲过那只手的控制,而右手紧握桃枝剑狠狠刺去。 “叮”地一声脆响。 什么东西裹挟着巨大的力量打在桃枝剑的剑刃上。司予只觉得虎口一麻,桃枝剑一个没握稳,险些脱手。而那止住长剑去势的东西弹起后又打在石壁上,司予这才看见那竟只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小碎石。 虽说她正头晕目眩,也并未使出全力,且因觉得剑法不如符箓和结印省力之故,水平一直有些拉垮,但她好歹是高阶般若心法的境界,对方该是何等高人,才能以一颗小石阻挡住她刺去的一剑? 松虚真人从黑暗中走出:“徒儿,你要弑师?” 空见哼哼道:“怎么是你这老头?”它馋那顿烤鱼很久了,当场就想组饭局,“喂,你还烤鱼不?” 司予惊道:“师师师父,怎么是你?” 原来是松虚真人,看来也是他将她拉出幻境的了。 她见松虚真人并未生气,忙将桃枝剑缩小,插进发髻间,乖乖巧巧地跑过去,抓着他的衣角撒娇道:“师父,这个山洞好古怪啊,我刚才被困在幻境中了,还有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子打我。” 见松虚真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言语,她心里有些发毛,也不知道她的无量剑式和饕餮术有没有被瞧见,万一被瞧见,还真不太好圆。 她转移话题道:“师父,我不是故意打扰你闭关的,咱们赤阳峰上来了好多妖兽啊……” 松虚真人点头道:“看来洞口阵法需再加固几层,才不会被轻易破了去。” 司予:…… 行吧,这话题还不如不转移呢。 她自以为破阵之事很隐蔽,却原来瞒不过松虚真人。 松虚真人既不挑明,那么看来收她为徒的原因,大约真的是因为夜姬了。 松虚真人道:“你不去助师兄们一臂之力,躲在我这儿做什么?”他背过身,左手掩唇遮住轻咳,右手大袖一挥,“去吧。” 一阵狂风骤起,将司予吹出山洞。 其实松虚真人近日闭关,是旧疾突发的缘故。方才他发现徒弟破了阵法禁制,又被困幻境,才勉力出手搭救,却再无力去应对妖兽肆虐。想来几名徒弟应能应付,其余六峰也定会全力帮扶。他不愿被徒弟发现自己有疾,便索性将司予赶了出去。 司予不知这些事情,只当是松虚真人又犯了古怪脾性,气鼓鼓地冲洞内跺了跺脚,正打算另找个安全地方躲一躲,便嗅见一阵腥臭气味儿。 附近有妖兽! 感觉到右后方的风,司予抱着空见就地一滚,刚站起身,一只巨大的兽爪便狠狠砸在方才她站立之处,铺地的青石砖当即四分五裂。 一击未中,接着便传来一阵愤怒的狂吼,腥臭之味越发浓重。 司予分心一瞧,那妖兽像是个豹子模样,一双眼睛大且血红,浑身披着坚硬的红黑色鳞片,瘦瘦长长,足有两个她那么高,也不知是个什么品种。 空见倒吸一口冷气道:“这妖兽长得好丑。” 眼看着妖兽又是一爪砸过来,司予拽上空见的尾巴就跑。 远远瞧着御剑的弟子挺多,厮杀声纷乱响亮,应当是其余六峰也来共同对抗妖兽了,但依旧有一只漏网之鱼溜到了后山山洞口,看来极乐门放进来的妖兽数量不少。 司予不会御剑,仅凭两只腿如何能跑得过妖兽,眼见着就要被追上了,司予自知躲不过,干脆拔下桃枝剑,准备趁无人注意,宰了这畜生。 空见化出无数冰凌飞射过去,根根皆穿透鳞片,刺进妖兽体内。 妖兽吃痛,被逼得后腿直立站了起来,仰天狂吼,长尾狂甩。 空见喊道:“小孩儿!快!刺它左胸肋下三尺之处!” 司予:??? 左胸肋下三尺?三尺多长? 司予为难地瞧着妖兽覆满鳞片的胸膛,气道:“我对尺度没概念啊!你就不能说个我能理解的?” 说话间功夫,那妖兽便又恢复成四脚着地的模样,把命门给遮掩住了。 司予空见:…… 空见气得一尾巴扫向司予脑门:“不学无术的死小孩儿!连三尺都不知道!气死老子了!” 司予嘟囔道:“随便杀杀就行了嘛,要那么完美做什么?” 这妖兽完全躲不过空见的冰凌,想来大约只是有一身蛮力,神志并未开化。那这就好办了。 这些年来,《伽蓝卷》里的剑法,无量剑式她练得最熟、用得最熟,甚至能化出剑气来。 躲开妖兽的进攻,司予一个旋身站定,右手扬起桃枝剑,一招无量剑式狠狠划去。 泛着淡淡金光的剑气由下至上,直冲妖兽而去,霸道地斩向妖兽头颅。 那妖兽一颗脑袋当即被劈开一条巨缝,它被剑气的力量掀起,又重重摔下,在地面滑行了几尺才停下。 青石砖的地面被压出一条明显的划痕。 妖兽刚稳住身形便立即起身,接连的失利仿佛耗尽了 分卷阅读108 它的耐心,它狂暴地怒吼着,冲着司予碾压而来。 司予再一次抬起握剑的右手,可还未来得及动作,便看见一道纯白剑气自她身后直冲妖兽而去。 纯白剑气尽数没入妖兽体内,一瞬间无事发生,司予正纳闷着,下一个瞬间,那妖兽便像是吞入一颗炸弹一般,肉身从内而外被炸得粉碎。 ☆、第 53 章 淦! 司予在妖兽炸裂的前一瞬, 眼疾手快地抛出一道符篆,然后拽住空见的尾巴将它捞回怀中。 那符篆在一人一灵身前撑起一道小小的紫色光网,将喷溅的妖兽碎尸全部挡在外面。 光网转瞬消失,而粘在上面的那些黏黏糊糊腥腥臭臭的尸肉落了一地。 空见骂骂咧咧地道:“老子恶心得要吐了!” 司予也腹诽, 是谁啊, 杀个妖兽这么暴力? 扭头一瞧, 只见顾尘光踏月而来,落在她身边, 脚下落尘剑泛着白色柔光浮在他身边, 试图回到他手中。 可顾尘光看也不看落尘剑一眼,只抓着司予的肩膀,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予儿,你可有受伤?” 声音不复往日清朗, 有些沙哑, 带着微喘。 印象中, 司予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尘光。 此刻的他看起来不太好,眼眶微红,双目狠戾, 满身肃杀之气。抓着她肩膀的手像是无法控制力度, 抓得她有些疼。 不知怎的, 倒有些……魔尊的雏形。 司予不自觉地退了半步,忙道:“顾哥哥,我很好。” 她从顾尘光手中挣脱出来,蹦蹦跳跳地转了一个圈:“你看,我没受伤呀,一点伤都没有。” 说话间,她看见顾尘光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 就像是绷着的一根弦松开来,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端方温润的翩翩君子。 她虽放下心来,却又不免心中好奇:“顾哥哥,你怎么了?” 顾尘光握上落尘剑,垂下眼,淡声道:“我找不到你,我还以为我又来晚了……” 有某个瞬间,他会觉得今夜又像六年前司家那夜一样,会失去司予。他确实怕极了。 司予发现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微不可闻的颤抖,心道他是在害怕吗?可是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几个月前他降蠪侄时也没见他害怕,蠪侄可比这些妖兽凶残多了。 空见是六年后第一次直面顾尘光,却也不认生,直接飞到他面前骂骂咧咧道:“臭小子越来越暴力!把这么丑陋的妖兽炸成这么恶心的碎尸,险些糊老子一脸!” 丑陋?恶心? 司予突然就悟了! 顾尘光出身世家,又是宗门新宠,堂堂风光霁月一道修,多多少少应该有点洁癖吧?试想洁癖者望见这般丑陋恶心的妖兽,心中有些惧意也是正常。 她忙安慰道:“顾哥哥你不要怕啊,我在这里,我保护你。无论顾哥哥来得多晚,我都等着你。”她一手拉着顾尘光的衣袖,一手扬了扬鱼骨剑,甜滋滋地笑得没心没肺,“予儿长大了,予儿可以保护你呀。” 她对自己的好是如此真挚啊!顾尘光心头一暖,心中不禁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月色下,地震不知何时停了,赤阳峰嘈杂纷乱,妖兽横行,遍地碎尸乱石,修罗场一般。可眼前的姑娘立在他身前,仿佛生生将乱世隔离开来。她弯了一双眼眉笑着,唇边两朵梨涡盛了蜜一般,清澈无暇如天上明月,让他无端端生出一种岁月明朗、未来绚烂的错觉。 是了,她是照进他生命中的白月光,幼时如是,如今亦如是。 此一生,这束月光,他哪怕丢了性命,也定会妥善收藏。 “好。”顾尘光含着笑,“我等予儿长大了,来保护我。” “我现在就长大了啊,我已经长大了。”司予很不服气,“我快及笄啦。” 空见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热乎,可谁也不搭理它,气得在司予脑袋上蹬了一脚:“小孩儿!你为啥不保护老子?老子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对得起老子的辛苦付出吗你?啊?自从上了华阳山,你连荷叶糕都不给老子买来吃了!你这个不孝的臭小孩儿!” 司予:…… 空见这个人际交往能力为负数的笨蛋!活该它遇见她之前是个没朋友的孤寡老灵!人家顾尘光搞不好有洁癖,它一个天天抱着美食吃得满床都是食物渣屑的灵,也有洁癖吗?它又不怕丑陋恶心的事物!这不是安慰别人的客套话吗!华阳双壁还需要她来保护? 再说,她又不会御剑,整日被困在华阳山,到哪去给它买荷叶糕吃?即便没有荷叶糕,她悄悄带回去的五师兄烧的饭菜,它不是也吃得很开心吗?又没饿着! 顾尘光望着空见笑道:“许久不见。”又看向司予,委婉道,“它脾性有些急。” “它叫‘空见’。”司予气道,“不是急,分明就是……”她看了空见一眼,踮起脚尖,趴在顾尘光耳边小 分卷阅读109 声嘀咕,“是暴躁,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暴躁的人……呃不是,这么暴躁的灵。” 顾尘光身子一僵。 许是常年吃丹药的缘故,少女身上带着隐隐的药香。软绵绵的身子靠在他身上,带着气音的小声儿娇滴滴、软糯糯。轻微的鼻息喷在他耳边,痒痒的。 仿若是一道裹挟着冰与火的独特灵气,自他耳边一路向下,在他身躯中疯狂游走。这种感觉陌生又熨帖,激得他本能地后退了半步,额头与鼻尖上沁出些汗来。 因他的突然后退,引得司予险些摔倒,吓得他又忙伸手扶住她。 小姑娘十分信赖他,软绵绵地倚着他双臂的力量站着,无骨似的。 那种陌生又熨帖的感觉又来了,这让他本能地有些不安。 一旁的空见气得炸了毛,大尾巴疯狂扫着司予的脑袋:“你偷偷说老子暴躁!老子听见了!老子还不够和蔼可亲?啊?你这个臭小孩儿!老子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对得起老子的辛苦付出吗你?啊?” 顾尘光双手结印,指间翻飞之际,有淡淡青光亮起,而后双手向下一拍,青石砖上便骤然亮起一道青色法阵,将司予和空见笼在结界当中。 司予一愣,惊道:“顾哥哥?” 顾尘光与司予的目光对上,又不自然地移开眼,看着司予脚边道:“极乐门与弑仙宗联手攻入华阳,又有妖兽肆虐,实力不容小觑,我身为华阳弟子,需前去助师兄师姐一臂之力。予儿,你便呆在这法阵之中,等这场战役结束,我再来接你。” 这法阵乃是他倾全力而造,一般人无法攻破。若是有人攻破,他也会第一时间知晓并赶来。司予修为低,她在这里,他才能放心。 “臭小子放老子出去!”空见也不与司予斗嘴了,假惺惺地嚷嚷道,“老子还能怕这些妖兽!放老子出去!老子能单挑□□十来个!老子今夜就让你们这帮人瞧瞧什么叫做上古战神!” 话虽这样说着,它的身体倒是很诚实地躺下了。 司予:…… 不过顾尘光此举倒是符合了她的心意,她就是想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着做咸鱼。人生嘛,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打打杀杀这种事呢,啧,不适合她。 悠悠然听着远处的厮杀声,吹着混合了青草香与腥臭味的夜风,一人一灵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看星星。 白馥芷追着一头半死的妖兽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因光线不好,她只瞧见了司予。只见那个做作草包哼着让人心烦的小曲儿瘫着,翘得高高的二郎腿晃悠得惹人生气,她悠闲得仿佛是在度假,仿佛周遭的乱象皆与她无关。 白馥芷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为守护师门安宁累得半死,甚至有弟子被妖兽所伤,可这做作草包却躲在这里坐享其成。 好气! 真的好气! 好想给她个教训! 白馥芷当即驱着那头妖兽向司予方向跑去。 眼见着妖兽接近了司予,她一道剑气刺向妖兽臀部。 妖兽吃痛,本能地向前一窜,后腿直立起来,试图躲避下一道剑气。可它受伤颇重,已是半死之躯,支撑不了多久,下一刻,一双前蹄便要重重踏下。 司予便在它前蹄正下方。 若是任由它这么踩下来,司予知道自己必定会脑浆迸裂,躯体如泥,血溅当场而死。 可她却不慌不躲,静静地看着上方妖兽,安然地躺在那里,连右腿翘起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分毫。 下一秒,半空结界与地面阵法突显,青光骤然盛放。 踩上结界的妖兽忽然被无数青色剑气刺穿身体,摇晃两下便向后倒去,干脆利落地死了。 等着看好戏的白馥芷被喷溅出来的妖兽之血溅了一身,腥臭之气将她团团笼罩,可素来爱干净的她却没心情清理血污,而是望着那阵法脸色大变。 那里竟有个法阵! 且是华阳门的独门法阵之一,两仪微尘阵! 赤阳峰哪位弟子竟能使出这种高深法阵? 赤阳峰哪位弟子竟用这种高深法阵来护一个做作草包? 莫非是江半深? 那江半深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司予将空见藏进袖中,施施然起身望向白馥芷。 她本以为这位师姐不过是嫉妒心作祟,给自己使使绊子,却不想她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死在妖兽脚下,完全不顾同门之谊。前期行事便如此凉薄狠辣,可见性情本就不良善。 “多谢白师姐相救呀!”司予一脸不知事的模样,感激地笑着冲她招手,“白师姐你过来,我这儿有干净手帕,你快擦擦脸上的血污。” 白馥芷被污血快熏晕过去了,皱着眉头走过去,没好气地伸手,道:“拿来。” 司予笑眯眯地招手:“你走近些,我出不去。” 白馥芷依言凑近,正要催促,忽见司予竟从结界中伸出手 分卷阅读110 来,死死扣住了她的脖颈,不由得大惊:“你干什么?” 她用力挣扎着,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司予的手如铁钳一般稳固,她竟丝毫挣脱不得。 做作草包怎会突然生出如此大力? 顾尘光以防万一,在阵法中留了生门,司予运气好,方才无聊时误打误撞找到了,此时便是从生门中伸出了一只胳膊。 她手中用力,笑道:“怎么?白师姐可以杀我,我却杀不得白师姐?这是什么道理?” 白馥芷望着眼神冷得彷如阴司黄泉的司予,心中生出浓浓惧意。 这做作草包怎地突然大变了? 难道她今日竟要死在这做作草包手中? 她恨!她不甘! 鼻腔中再无新鲜空气涌入,脖颈处的骨节咔咔作响,白馥芷又痛又憋,神思渐渐恍惚。 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死去之时,箍在脖颈的力气突然卸去,新鲜空气大量涌进鼻腔。 白馥芷一手抓着脖颈大力呼吸着新鲜空气,一手举起手中长剑,用尽全力不管不顾地向着司予挥去。 司予依旧不闪不躲,甚至看也不看白馥芷,只仰脸望着半空中御剑赶来的顾尘光,和他手中淡青的结印,轻轻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顾哥哥の爱意】生成中……loading……10%…… 司予:???他在干啥? ☆、第 54 章 白馥芷又惊又怒。 作为华阳门第一美人, 她一直是同辈阿谀奉承的对象,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自知手中长剑无法穿透两仪微尘阵,所以那一剑是冲着司予伸出结界外的右手手腕砍去的。她不会傻到在宗门里亲手杀了同门性命, 落人口实, 招惹是非。 但既然这只手敢掐她脖子, 那她定要将它砍下来,剁成肉泥, 拿去喂狗! 就在剑刃即将没入司予手腕肌肤的那一刹那, 一道淡青色光印猛地击在白馥芷右手上,震掉了她的长剑。 剑刃在司予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司予浮夸地惊呼一声,猛地收回右手。 “予儿!” 顾尘光落在司予面前, 长袖一挥撤了两仪微尘阵, 紧张地抓起司予的手细细查看。 白皙肌肤上一道浅浅伤痕, 沁出几颗滚滚血珠,白红相映,触目惊心。 司予泪盈于睫, 一双眸子因蕴了泪水, 在月色下闪闪发亮, 仿若两颗流光溢彩的猫眼石。她扁着小嘴,委委屈屈地诉苦:“顾哥哥,超级痛的。” 娇娇弱弱,楚楚可怜,一如清澈易碎的琉璃。 半炷香前,顾尘光刚说过要护一世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被同门师姐所伤,他心中又是痛惜又是震怒,转身抬手,一柄落尘剑直指白馥芷喉间。 司予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手腕有伤,忙一把拉住顾尘光的手:“顾哥哥你做什么?你会吓着白师姐的!” 白馥芷正揉着右手,眼看着顾尘光撤了护着司予的法阵,接着又拿他那柄斩尽奸佞的绝世仙剑指向自己,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顿时心头剧痛,如万千针刺一般。 自她初入华阳门,初见顾师兄时,便爱慕于他。顾师兄待谁都友好和善,又因师父嘱托,似乎格外厚待于她,她便觉得自己是不同的,起码与那些时时刻刻目光恨不得黏在顾师兄身上、品貌皆不如她的师姐妹不同。 虽说经过这些年的近距离相处,聪慧如她,也能隐隐察觉到,顾师兄看似温润,实则内心与任何人都有距离。可如若将来顾师兄结道侣,定会优先选她吧。 因着她自以为是的这一份厚待,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拼命修行,为着就是将来某一天,能够与她的顾师兄并肩站在一起。 直到这一刻。 这一刻,她终于无法再继续延续从前坚信不疑的判断了。 “师、师兄?”白馥芷震惊又痛楚地将顾尘光望着,字字泣血,“我才是你的嫡系师妹啊,是与你朝夕相伴三年的人!”她愤怒地指着司予,“她是什么东西?她比得上我们三年的情谊吗?你竟然为了她,要拿落尘杀我?!” 顾尘光少有这般一时冲动之刻,此时他已能平静地望着白馥芷,淡声道:“师父的教诲,是我华阳门弟子互帮互助、互相扶持,不得同室操戈、自相鱼肉。你却要废了同门师妹一只手。你既不尊师父教诲,又怎算得上是我师妹?” 司予惊道:“什、什么?不可能的呀!我看见顾哥哥你御剑而来,心中欢喜,便只顾着看你,没有留心白师姐在做什么……”她转眼望着白馥芷,一脸焦急,“白师姐,一定是误会对不对?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会想伤我呢?你快跟顾哥哥解释一下呀。” 顾尘光轻叹道:“傻予儿。” 而白馥芷看着眼前这个戏精上身,焦急又懵懂的做作草包,气笑了。可心中痛楚难耐,忍了半天的泪珠终于还 分卷阅读111 是抑制不住地滚下来:“司予,我为何要砍你的右手,你我心知肚明,你如今在这里又装什么腔作什么势?” 司予怯生生地缩了缩身子,无助地看了看顾尘光,又看了看白馥芷,小小声道:“白师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在白馥芷看来,司予这番神态便是心虚了,而这种心虚仿佛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迫不及待地要证明给顾师兄看,证明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你要生生掐死我,我不过是砍你一只手,已算是便宜你了。”她抬起下巴,戳着自己的脖子,“师兄,你看,这便是那道箍痕。对同门狠下杀手的,明明是司予啊!” 白馥芷的脖颈纤而长,这些年她十分注意护肤养肤,肌肤白皙细腻,连一丝颈纹都没有,哪来什么箍痕? 司予装模作样地细细地看了,才分辨道:“哪有箍痕啊?这不是好端端的嘛。白师姐,你莫不是……”她打了个冷颤,“你莫不是被什么邪祟给魇住了吧?” 她方才不过是将手轻轻搭在白馥芷脖颈处,又用风回铃造了个幻象,让白馥芷以为脖颈被她掐死了。既然她没有用力,白馥芷的脖颈上又怎会留下什么痕迹? “怎么可能没有箍痕?”白馥芷怒道,“你扯什么谎?装什么可怜!”她涕泗交流,情绪激动地拉扯着顾尘光,“师兄,你看啊,你看我的脖子,司予要掐死我啊。” “够了。”顾尘光拉着司予后退两步,平静地打断白馥芷,“予儿不是那样的人,她从不会主动害人。”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与判断,也不喜与旁人纠缠。 白馥芷这才反应过来,莫非……真的没有箍痕? 她猛地望向司予,刚好捕捉到司予的挑眉一笑,挑衅意味十足。 白馥芷:…… 是她蠢了。 什么做作草包?不过都是假象!把这种高等级白莲花当成是蠢货,她才是天下第一的蠢货! 白馥芷默然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长剑,愣怔间,神情有些茫然。她环顾四周,望天望地,而后猛地跳起,就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惊惧异常地质问空气:“你是谁?为何要杀我?杀死你!杀死你!” 司予不是说她被魇了吗?好,那她就魇给她看! 她挥长剑向顾尘光和司予砍去,仿佛是突然间就不认识了二人一般,嘴里不断重复道:“你是谁?为何要杀我?杀死你!杀死你!” 出手狠辣,神情疯癫,一副中了癔症的模样。 司予:??? 这、这种必死之局都能盘活?不愧是白馥芷啊!眼看着形势对自己不利,便立即以装疯来自保。高,实在是高。 Emmm,就有点烦…… ☆、第 55 章 顾尘光手指一弹, 一条捆仙锁瞬间将白馥芷牢牢绑缚住,她手中长剑再一次落地。 白馥芷还在颠三倒四地胡言乱语,司予默默将长剑拾起,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 看看白馥芷, 又看看顾尘光, 无助道:“顾哥哥,白师姐好像疯了……” 顾尘光轻声安慰她:“这种妖兽如何能魇住华阳门弟子?她……”他顿了顿才道, “不过是想脱责罢了。”他接过司予手中的长剑, 塞进白馥芷手中,又一道禁言术封了白馥芷的口,才对白馥芷道,“师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待此间事了, 我自会带你去执法长老处请罚,你便先与予儿在此处吧。” 司予:??? 卧槽?鉴、鉴婊达人顾尘光? 如此明察秋毫,该不会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吧? 她略微尴尬地偷偷瞧着顾尘光, 正要试探试探, 眼角余光忽而瞥见有人驱赶着三两妖兽向着他们三人跑来。定睛一看, 不由心中震颤。 中间那头妖兽身上驮着的人,有着熟悉的相貌、熟悉的气质,周身绫罗绸缎,满头繁复珠翠,穿着饰品奢华得不似赴战之人。 那是…… 司予脑子里“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 她下意识地向那人跑去,可没跑几步就被人捉住了手腕。 她意识有些恍惚, 扭头见是顾尘光,忙道:“顾哥哥,是九姨姨啊,那个人……”她茫然指着骑在妖兽背上,那个杀意重重的女人,急得直跺脚,“是九姨姨啊。” 顾尘光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司予说的“九姨姨”是司家九夫人。 幼时他借宿司家时,少与司家人接触,其实早已记不清司家九夫人的样貌,只记得她的装束颇为奢靡,后来在那一夜中,为救司予而死。 重逢后,司予一次也未提及司九夫人,甚至从未提及司家。他本以为六年过去,她对那段往事早已释怀,可看她如今情状,那司九夫人怕是她心中的一道坎。 司九夫人于司予,大概便如过去六年间的司予于他。 顾尘光一手拦着挣扎的司予,一手持剑当空划下。“喀嚓”一声,青石砖的地面骤然出现一道深痕,裹挟 分卷阅读112 着巨大杀意,自近处延向前方。逼得三头妖兽不得不退到几十丈之外,四脚刨着地面怒吼。 那与司九夫人极为相似之人从妖兽背上滚落。在厮杀的嘈杂背景中,叮叮当当的金玉碰撞声格外清脆。 顾尘光将手掌贴在司予额头,温言道:“予儿,冷静。九夫人已经仙逝,就葬在司家祖坟。那人并非是她。” 司予不过是内心深处压抑许久的希冀被突然唤醒,才以至于一时冲动。如今顾尘光也不知做了什么,掌心中传来的冰爽凉意,仿若一盆冰水兜头泼下,使她立时便清醒过来。 今日是极乐门与弑仙宗联手攻入华阳门赤阳峰,九夫人生在正道丹药世家,怎会与妖兽为伍? 顾尘光见司予眼神重又清明,便将她推到身后,嘱咐道:“你去与白师妹在一处,切莫上前。” 说话间,那三头妖兽再次咆哮着跑来。 而那女人却僵直地站在远处,不进不退,面部没有丝毫表情,目光越过司予众人,看向更后方的远方。 空见聪明了些,不再当着外人之面口吐人言,而是“吱吱”地叫着,以它自己的语言与司予交流,反正司予听得懂。 它跳到司予肩头,一手搭扶在司予的脑袋上,后退直立起身子,一手搭凉棚仔细瞧着:“卧槽!那妖人怎能与当年隔壁那女人一模一样?老子还以为老子眼花了!”又憋不住吐槽,“瞧她穿得都是什么玩意儿!品味几十年如一日!老子眼不花都要被她闪瞎了!” 司予也在观察着那个女人,皱眉道:“你觉得她是什么?” “看不出来,反正不是人类。”空见很快就对她失去了兴趣,转而瞧起了顾尘光,“那小子身手不错。” 顾尘光一人对付三头妖兽,却也并未落下风。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三头妖兽个个残疾了,一头没了眼睛,一头没了后肢,还有一头甚至连脑袋都被削去了半个。 他左手结印,右手落尘剑一挑,一道白色凤凰状光影展翅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向三头妖兽击去,并在半途凝结成一道纯白剑气。 剑气没入妖兽体内,下一刻,三头妖兽皆炸裂而亡。 碎尸肉泥看得人一阵不适,浓郁的血腥味也有些作呕。 “又是这招暴力恶心的招式。”空见咂嘴,“不过看起来倒是华丽得紧,好看好看。”它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华阳门的老头儿们呢?都被魔道打上门来砸场子了,他们人呢?” 这问题司予倒是知道答案。书中说,华阳门老一辈们衡量过这场变故,觉得威胁不大,便个个坐镇幕后不出手,只当成是对青年弟子的一次历练。说起来是也心很大的一帮老头子了。 顾尘光解决完三头妖兽,回头唤司予:“予儿,过来。” 司予一愣,不知顾尘光为何要叫她,忙小跑着过去。 顾尘光拉起她的手,道:“我带你去看看,她到底是谁。” 那与司九夫人一模一样的女人还保持着静止状态,呆滞地立在那里。被喷溅的肉泥污血溅了一身,她躲也不躲。与最初骑着妖兽奔来时的灵活截然不同,就仿佛她突然失去了身体控制的自主权。 司予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太像了。 她真的与九夫人太像了。 气质、身材、外貌、五官、品味、装束都太像了,甚至连额间发翘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但她也确实不像一个活人。 距离近了,司予才发现,她没有呼吸,面色死白,身躯僵硬,完全不似活人的模样。也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与寒气,就仿佛是一具在冰室中浸淫了许久的尸体,突然被操控着,如木偶一般带来这里。 她到底是什么? 见司予走近,僵立了许久的女人,突然转了转眼珠子。接着,她头颅以极慢的速度,彷如一个生了锈的转盘,一转一卡地僵硬地转向司予。她空洞的眼神看着司予,唇部肌肤抽搐着,似乎想要说话。 空见奇道:“这货还能说话?” 努力了半晌,那女人终于吐出两个字。 声音很轻,含混不清。 但司予听见了,也听懂了。 她说的是“毛毛”。 是带着温度的,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激动的,“毛毛”。 仿若晴空霹雳当头劈下,司予震惊地望着她。 她叫她“毛毛”? 这个因乌龙而来的小名,是九夫人给她的专属昵称,这女人怎会知道? 她到底是谁? 心神俱震间,只听顾尘光叫道“当心!”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觉得眼前青光一闪,顾尘光撑起一道法阵,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下一瞬,爆炸声在耳边响起,脚下地面连同着撑起的法阵都为之一振,鼻间火药味浓郁,眼前扬起一片白雾。 那女人好端端的,不知为何竟突然爆炸了。 白雾散尽之后,那女人所在之处竟空无一人。 那么大 分卷阅读113 的威力,足以要了一个人类的性命。而那女人却凭空消失,连丝血迹、连块皮肉都没留下,想来也只是消失,而并非被炸得不留全尸。 空见目瞪口呆:“这年头,魔道越发出息了,这是个啥子术法哦?” 顾尘光也是面色阴沉。这种术法,即便涉猎广如他,亦是闻所未闻。 司予倒是对这道术法并未上心,虽然她很快便从方才那一声“毛毛”的震惊中冷静下来,但她却想起了另外的事。 九夫人死了,这是确凿之事。可她穿的这本书,是修真界背景,凡事都没那么科学。 今日那女人定是弑仙宗的手笔,可弑仙宗画蛇添足地来这一出,为的又是什么? 还有啊,她的夜缚灵,其实如今的状态便是非人、非灵、亦生、亦死,不算一个活人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被她收在风回铃中。那既然夜缚灵能以这般奇怪的状态存活,九夫人可以吗?依照这处修真界的设定,虽然没有起死回生之法,但是会不会有什么能让已逝之人以非人状态存活的术法呢? 原书中,极乐门夜袭赤阳峰时,并未与弑仙宗联手。那个夜晚也并未出现什么状似司九夫人的女人。这些小小的不确定,都是因为她穿进书中而引发的蝴蝶效应。 妖兽与魔修渐渐被屠戮干净。一波余震袭来,头晕与恶心再起,赤阳峰又剧烈地摇晃起来。 原书中,此时的江半深应该已经受伤,而这波余震会震裂赤阳峰的赤阳殿。不多久,赤阳殿便会坍塌,露出赤阳殿下方埋藏多年的古匣。江半深发现了这个古匣,解开了华阳门千年来的不解之谜,从而更得华阳门掌门、首座们与长老们的喜爱,渐渐超过并甩下顾尘光,隐隐有华阳门第一人的意思。 司予觉得,既然叫她提前知道了这种好事,便不能白白便宜江半深那个总是对她疑神疑鬼的坏蛋。 因念着这件事,她打着不放心师兄们的幌子,要去前面看看。 妖兽虽已清空,但顾尘光不放心她一人,将白馥芷交给寻来的元阳峰弟子,又交代了将人带给执法长老后,便跟着司予走了。 司予生怕功劳被江半深所抢,一路小跑着到了元阳峰殿外。却只见江半深好端端地与几位师兄站在一处,身上连点血迹都没有,哪有什么伤? 再扭头一瞧,险些没吐出一口血来。元阳峰也好端端地立着,连一处裂缝也没有,哪像是随时都会坍塌的模样? 除了江半深,其他几位师兄身上都带了些小伤,看见司予后,一窝蜂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她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先前变故突起,几人找不到小师妹,都快急疯了。后期看见她与顾尘光在一处,才放下心来,专心应敌。 司予无奈道:“我很好啊,师兄们不要急。” 她扭头把赤阳殿怅然地望着,寻思要怎么在下一波余震来临时,在众人面前悄悄把赤阳殿炸了。 她一定要趁机代替江半深,做华阳门大佬们的第一爱徒。 ☆、第 56 章 今夜, 共有一百余头妖兽与几十名魔道妖人死在赤阳峰,袭入华阳门的魔道几乎全灭。而华阳门弟子却只伤未亡,建筑的损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主殿赤阳殿更是除了染上血污与碎尸, 毫无损伤。 这与原书剧情太不一样。 顾尘光与江半深去了上阳峰见掌门真人, 各峰弟子留下共同打扫赤阳峰战场。 司予默默提着一桶水去了赤阳殿清理污秽。 赤阳殿白玉砖地板几乎浸泡在血水里, 柱子上粘着碎尸与鳞片,殿内气味腥臭得让人作呕, 以至于其他弟子都不愿进来, 甚至连空见都钻回了风回铃中。 这倒是方便了司予行事。 她捏住鼻子,一边单手擦着地板,一边静静等待第二波余震。 待她擦到第十五块白玉砖时,整个大殿才剧烈摇晃起来。 余震终于来了。 司予将抹布一丢, 站起身, 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手。 她先是伸伸胳膊踢踢腿, 活动了一番筋骨,而后,右手拔下鱼骨剑化为长剑, 左手燃出一道符篆, 符篆往白玉砖上一拍, 双手握着鱼骨剑,拼尽全力向着那道符篆刺去。 她周身有金、紫两道光晕骤然暴涨,而后便是“喀嚓”一声响,整柄鱼骨剑全部没入白玉砖中,地面随之出现一条极深极长的裂缝。 司予收了鱼骨剑,揉着被震痛的手,满意地瞧着那条裂缝在余震的推波助澜之下, 越来越深、越来越长,直到蔓延上墙壁,蔓延到天花板,而后“轰隆”“轰隆”几声巨响,整个赤阳殿顺利地坍塌了一半。 她拍拍手,大功告成。 殿外弟子的惊呼声炸得司予耳朵痛,她正准备掀开白玉砖找寻古匣,突然便被人拉得一个趔趄。 是闻讯赶来的五师兄伍方方。 “小师妹!”伍方方手劲极大,拉着司予就要往外跑,“快跑快跑!房子要塌了!” 分卷阅读114 司予忙道:“五师兄,地砖下好像有什么东……” 一句话没说完,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也赶了过来。大师兄赵伯元直接把司予望背上一背,发足狂奔,率领众师弟到了殿外。 伍方方气喘吁吁道:“地砖下就算有金山银山,也比不上小师妹你重要啊!” 此言一出,得到几位师兄的极力赞成。 司予:…… 行吧。 她竟然也很是赞同这句话。 好容易等到余震过去,司予好说歹说,才被几位师兄小心翼翼地护着,回到了赤阳殿。 赤阳殿角落里那块被砸开的白玉砖下,果然有黑乎乎的一坨东西。 它埋得很浅,司予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便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拿。 就在她的手碰触到那沾满尘土的黑色古木匣的一刹那,殿内烛火突然熄灭,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中。 就连周围的嘈杂声也消失了,几位叽叽喳喳的师兄仿佛被人封住了口舌,安静得她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司予一愣。 不对。 这很不对。 有风渐起,有云散去。明月露出,月光洒了一地。 司予这才发现,她并非在赤阳殿上,而是…… 而是竟凭空立于赤阳峰之巅,衣衫猎猎作响。左边有风回铃玲玲当当,右手握一柄落尘长剑。 好熟悉啊。 似乎这个场景从前见过。 “寺玉。” 有人在叫她。 她低头一望,不由得大惊。 赤阳峰上,竟立着几百道修,看穿着,似乎是华阳门弟子,却皆拿剑对着她。 为首之人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仙风道骨,正气凛然。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司予有些茫然,她要说什么? 有个青年道修焦急叫道:“寺师姐,你快认个错啊!” 司予胸中莫名升起委屈与愤怒交杂的情绪:“周鼎,我哪里有错?” 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周鼎? 周鼎是谁? 这名字仿佛有点熟悉…… 头剧烈地疼痛起来。 想了好久,她终于想起为什么一切都透着诡异的熟悉感了。 周鼎是她在赤阳峰山洞幻境中遇见的老人啊,而类似的场景她曾两次在梦中遇见! 这又是梦吗? 不知为何,她有些恐惧,她拼命挣扎着,试图醒过来。 “寺玉,你还有何要说?” 没有啊,她没有什么话要说…… 而且,她分明不叫什么“寺玉”…… 冷月下,华阳门道修们纷纷举起手中长剑,无数各色剑气直直冲她而来,她避无可避…… “小师妹!小师妹醒醒!” 半空中,有带着回声的声音焦急呼唤着,有什么人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将她抽离出这个场景。 司予猛地睁开眼。 眼前还是赤阳殿的残垣断壁,不远处燃着的烛火照亮师兄们焦急担忧的脸庞。 她有一瞬间的茫然。刚才那似乎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吗? 她的手还撘在那只黑色的古木匣上。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进入到那个与她名字相似之人的记忆里,感受她的愤怒与委屈。 似乎是空见那个年代的往事,她也许可以从它口中问出答案。 那只古匣已经被几位师兄给挖了出来。 经年累月,木质的匣子早已腐朽了,匣子中的锦帛却完好无损,甚至连鲜活的色彩都没有丝毫褪却。 赵伯元将锦帛铺平在地上,几位师兄当即脸色大变。 司予伸头一瞧,上面扭麻花似的写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她也看不懂,似乎是什么咒文,看几位师兄的脸色,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伯元当即道:“小师妹,你随我去上阳峰见掌门师伯。” 上阳峰是华阳山脉的主峰,由几座山峰簇拥在正中位置。 论理,华阳门的新弟子在入门之时都会来上阳峰聆听掌门师伯的训诫,然而司予的师父松虚真人是个怪老头子,直接帮她免了这一步。是以入门几个月,这竟是司予第一次来到上阳峰。 他们落在一个极为广阔的广场上。 赵伯元道:“小师妹,上阳峰不能御剑,我们需要从这里步行过去上阳殿。” 司予乖巧地应了一声,她的注意力被眼前这个广场所吸引。 这广场四面皆是悬崖,边缘处没有栏杆,但有时隐时现的青色八卦图案组成护栏,以防粗心的弟子掉下去。这样广阔的广场,地面竟全是用青玉砌成,月光如水,在地面映出二人身形。广场上分散着九个巨型铜鼎,铜鼎中飘散出渺渺轻烟,隐隐有淡雅香味弥漫,也不知燃着的是什么香料。 因方才赤阳峰的变 分卷阅读115 故,此时本该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有不少同门弟子行色匆匆,与他二人擦肩而过时,还会行一行礼,尊称一声“师兄师姐”。 司予随着赵伯元走了许久,才走到广场尽头,她这才发现,竟有一座宽广的石拱桥横空而起,一头搭在广场边缘,一头延伸进黑暗之中。 上阳峰有双峰,广场在前峰,上阳殿却在后峰,两峰便是以这座石拱桥相连。 山风呼啸着往司予耳朵里灌,这拱桥极宽极长,脚下与广场护栏一样,有时隐时现的青色八卦图案。 走完这座桥,便能看见华阳门的主观华阳观了。绕过华阳观,二人才终于到了此行目的地,上阳殿。 此时的上阳殿灯火通明,赵伯元冲值守的上阳峰师兄行了礼,说明此行来意,便与司予一同在外等候。 想来殿里是在商议要事,好半天也没人来传唤他们。司予揉了揉被山峰吹得冰凉胳膊,打了个哈欠。一夜未睡,她有些困。 赵伯元心疼她,指了指远处的一处凉亭,悄声道:“小师妹,你先去那边睡一觉?” 司予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闻有人道:“等候掌门师伯传唤时竟在睡觉,此乃不敬师长之罪,司师妹。” 一个青年弟子从殿内走出,面色不善,说话大声地似在呼喊,仿佛是要全天下都知道司予想睡觉。 司予一脸懵。他认识她,却明显讨厌她,他与她是有什么过节吗? 赵伯元也语气不善:“师兄说笑了,我小师妹恭恭敬敬地立在我身边,何时在睡觉?” 说话也大声地像呼喊似的,也仿佛是要全天下都知道司予没睡觉。 赵伯元一贯是和善宽厚之人,能让他以如此态度对待,那对方多半是元阳峰的弟子了。 怪不得。这位元阳峰的师兄怕是在为自家小师妹出头呢,也不知白馥芷受到了怎样的惩处。 那位元阳峰师兄还要说什么,上阳峰的值守师兄生怕两方吵起来,忙笑着打圆场道:“掌门传召你们了,还不快去。” 气得元阳峰师兄连翻白眼。 司予随着赵伯元走进殿内。 无数燃烧的长烛照得殿内亮如白昼。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气度庄严,而在三位神尊之前,摆着七张檀木椅。 那七张椅子,如今只有两位落座。正中一位精神矍铄的耄耋老者,当是华阳门掌门,而他右手第一位,还坐着个稍稍年轻些的老人,却不知是哪位首座。 而大殿之上,除了带领他二人进来的两位师兄,竟还有顾尘光、江半深与白馥芷。 赵伯元带领司予跪下,冲两位长辈行叩拜礼。 那右手边坐着的老人当即道:“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 阴阳怪气,显然憋着一肚子火。 司予一咯噔,心道,不会吧,这位该不会是元阳峰的首座真人吧? ☆、第 57 章 白馥芷得意洋洋地白了司予一眼, 一副十拿九稳能逃脱责罚的模样。 她三两步走到陌生老者身边,撒娇似的叫了声:“师父,徒儿根本不记得有对司师妹下杀手。师兄他与司师妹自幼相识,难免轻信她片面之词, 而一心一意护着外人。可就算如此吧, 徒儿也并非有意, 徒儿也是受害者啊。师父,你再帮徒儿求求情嘛。” 一双泪目泫然欲泣, 望上去还颇有些楚楚可怜。 司予:??? 这案子还没审完? 既然这一part没完, 那叫她进来做什么? 那元阳峰首座当即瞪着司予,怒道:“芷儿也是为了帮助你们赤阳峰才被魇,她难道不无辜吗?你这小姑娘,怎么就得理不饶人呢?何苦咄咄相逼, 非要将她送进后山?” 司予:??? 果然是有师父的孩子是个宝啊!“护犊子”是华阳门的优良传统吗? 她说啥了?她可啥也没说啊! 酝酿好情绪, 司予一副懵懂天真的神色将元阳峰首座望着:“这位师伯说得对, 白师姐为护赤阳峰被魇,我就算是被白师姐以魔道术法烧死,也不该恼她的……” 白馥芷:!!! 这人好生歹毒!好端端地将她与魔道牵扯在一起, 还想诬赖她会使魔道术法! 她柳眉一竖, 怒道:“谁烧你了!你莫要诬陷我!我明明用的是华阳门的剑术!” 司予拉长了音调“哦”了一声:“原来白师姐你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啊, 那为什么要骗大家你什么都不记得呢?在掌门师伯面前,你怎敢有所欺瞒?” 见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她又施施然道:“华阳七脉同气连枝,我与白师姐同为华阳弟子,不能‘我们’‘你们’这般称呼,我于顾师兄而言更不是‘外人’。白师姐这么说,若是叫真正的外人听来, 还以为‘华阳门内部割裂’的传闻是真的呢,多有损我们华阳门的声誉啊。 一句话呛得元阳峰首座也无法再多言。 分卷阅读116 掌门道一真人望着司予,心道真是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他早就听闻松虚师弟收了个小徒弟,听说不怎么出色,甚至有些笨,在外门弟子中都是垫底的那个,怕是过不了初春的第一轮考核。师弟一直藏着掖着不带过来给他瞧,也不知道是嫌弃拿不出手,还是捧在手心当宝贝生怕他抢。 如今瞧着,除了是个可爱乖巧的漂亮小姑娘,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就是这么个平平无常甚至有些笨的小姑娘,怎么就刚巧能翻出赤阳殿地砖下的这块锦帛来?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锦帛。 别人兴许瞧不出这是什么,可他却再了解不过了。这是华阳门一道早已失传的邪恶古咒,施咒者有着强大的功法与深厚的怨念,咒的是华阳门历任掌门不得善终。 他近年毫无缘由地身体日衰,原来竟是拜这道古咒所赐。若不是司予将它找出来,只怕几年后他也要步历任掌门的后尘了。 道一真人冲司予和蔼笑道:“司师侄,今夜你所受委屈,我已听尘光说了。馥芷被魇,才会对你下杀手。但有错当罚,我已罚她去后山思过一年。你既来了,便让她当面向你道歉罢。” 白馥芷一听,脸色瞬间惨白,着急忙慌地小声念“师父”。 元阳峰首座气道:“师兄,你罚也罚了,竟还如此折辱她?你未免也太偏心!” 道一真人正色道:“师弟,不可太过娇惯弟子。有错当罚,伤了人,无论因何缘故,也该有声道歉。” 元阳峰首座语塞,瞪了司予一眼。他心疼弟子,却碍于掌门指令,为难了半晌,索性甩袖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白馥芷只能不情不愿地冲司予揖了一揖,敷衍道:“司师妹,对不住。但我也是受害者,你须原谅我才是。” 华阳门所谓的后山思过,乃是在后山山谷的冰潭之下思过。那是一处苦寒之地,思过的弟子需全身浸泡在寒潭之中。其实若是浸泡在寒潭中,被寒气侵入每个毛孔之时,运行灵气修行功法,会对修行极为有利。但到底寒气逼人,少有弟子能不叫苦。 像白馥芷这样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姑娘,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顾尘光的面向她道歉,然后再去后山寒潭之中思过,这样的惩罚想必是比直接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堪。 司予心系锦帛,倒是无心再踩她一脚,便乖巧地笑道:“白师姐,我不会放在心上啦。你在后山要好好的啊。” 虽是关心的语气,眼中神色却极尽挑衅,气得白馥芷险些吐了血。 伤人之人不情不愿地道歉,被伤之人却宽宏大量地原谅,二人的态度对比实在太过鲜明。以至于道一真人觉得司予实在是太过乖巧善良,小棉袄一般。 他心道,怪不得空虚师弟拿她当个宝贝,藏着掖着不肯叫她出来见长辈,原来是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因心中生出些对司予的亲近之意,再看白馥芷时,情绪中就带着些责备:“尘光,你这便送馥芷去后山吧。” 顾尘光担忧地看了司予一眼,领命离开了。 元阳峰的师兄不服气道:“掌门师伯,若说做错事该罚,那司予师妹也当罚。” 道一真人看向他:“哦?” 那位师兄道:“司予师妹在等候掌门师伯传召时,竟敢私自睡觉,这是大不敬之罪啊。” 此言一出,江半深与赵伯元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寒意。 司予委委屈屈地为自己申辩:“掌门师伯,我没有睡觉……” 道一真人安慰地冲她笑道:“华阳门并未有这条罪过。困顿时需休息,此乃人之常情。”他看着那位师兄道,“回去将华阳门戒律抄写一百遍。”又看了看众人,“半深、伯元与小予留下,其他人且散了吧。” 带众人走后,他拿起那块锦帛,看向司予与赵伯元:“你二人可知这是什么?” 司予摇了摇头,乖巧道:“回掌门师伯的话,我不知道。” 赵伯元却沉吟不语。 道一真人便道:“看来伯元是看懂了?” 江半深不明所以,一直用眼神询问赵伯元。 赵伯元忙道:“掌门师伯,我并不知这是什么咒术,只是观它怨气十足,并非善类。” 道一真人诚挚地瞧着司予:“小予,师伯和整个华阳门都要与你说一声‘谢谢’。” 司予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摆着双手道,乖巧且娇憨地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能够帮助到掌门师伯,帮助到宗门,这是我十分乐意且开心的事情呀,为什么要同我说谢谢?” 道一真人大笑道:“好生乖巧的孩子。”他右手一摊,掌心中凭空化出一物,“那师伯便送你一样宝贝吧。” 待看清那东西是什么时,赵伯元惊喜地催促司予:“还不快谢过掌门师伯。” 司予远远瞧着,不过是串檀木珠子,但见赵伯元这般说,那必定真是件宝贝,也不知到底是什么。 她忙小跑着到了道一 分卷阅读117 真人身前,将那串珠子拿过来。 道一真人笑道:“这是储物手串。” 司予:!!! 竟然是储物手串! 原书的设定是低级修□□,没有什么妖,没有什么魔,更没有什么神仙。相对应的,各种仙器也十分稀有,空见这种器灵甚至在原书中从未出现。所以这串储物手串,当真非常稀有宝贵,只怕在全修真界,能够简单储物的仙器一双手就数的过来。 得到这样一件仙器,司予又惊又喜,一边真情实意地对道一真人道了谢,一边捉摸着得想法子正大光明地帮他把古咒给解了,坐稳了华阳门掌门爱侄的身份。有掌门撑腰,今后在宗门里才好办事儿。 “掌门师兄!”松虚真人突然闯进大殿,在看见司予时,脸上表情一变,“不知掌门师兄召唤小徒所为何事?” 十分紧张的模样,像是生怕道一真人在司予身上瞧出点什么。 道一真人奇道:“师弟不是正在闭关,怎会突然过来?你可知赤阳峰的事情?”观松虚真人脸色,怕是他当真不知赤阳殿倒塌一事,只是为了徒弟司予而来,便不由得笑道,“师弟是为了小予?那师弟未免也太过小气,不过是叫小予过来说句话,倒像是我要将你这徒儿抢走似的。” 松虚真人松了口气,这才道:“我赤阳峰出了何事?” 道一真人叹口气:“师弟,我慢慢讲与你听。” 又冲司予三人挥了挥手,示意三人离开。 一出大殿,江半深随即问道:“大师兄,到底是何事?” 赵伯元便将赤阳殿倒塌以及从地底挖出锦帛一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 江半深的眉头越皱越深,质问司予道:“你怎知赤阳殿地砖下有那东西?” 司予心道,江半深这货又开始谨慎病发作,怀疑她了。 “我占卜出赤阳殿地砖下有一邪物。”她佯装得意洋洋道,“我可能就是在占卜术上天资聪颖吧。六师兄你瞧,今夜之事我都占卜到了。” 江半深低声道:“但我并未受伤。” 司予:…… 鬼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受伤。 江半深又道:“今夜你无缘无故,为何要去师父闭关的山洞?又是如何解除山洞的阵法禁制?” 赵伯元大惊,满眼钦佩之色:“小师妹,你竟解得开山洞的阵法禁制?” 司予撇了撇嘴道:“六师兄,你跟踪我,你知不知羞的?” 江半深道:“若是不做亏心事,又怎生怕我跟踪?” 司予:…… 好烦。 她是越发觉得江半深这人脑子有病,平白无故非得一个劲地抓着她疑神疑鬼。有这功夫不如把仇家清理清理,免得日后伤个半死,还连累顾尘光。 “我占卜到师父今夜会旧疾复发,为人弟子,自然该去提醒师父一声啊。”司予决定把什么事都推给占卜术了,反正只要她一口咬定,谁有证据否定?“洞口的阵法禁制嘛,当然是因为地震咯,我根本没解,它自己就开了。” 她本以为江半深又会说出一堆质疑之词,没想到他只是沉吟片刻,皱眉问道:“那你是否能占卜,师傅的旧疾如何医治?” 司予:…… 她又不是医师!再说了,他不是不信她的占卜吗? 原书中,松虚真人深受旧疾困扰,是江半深遍寻名师,寻得良方,才彻底根治了。 总而言之,江半深是个极为孝顺的徒弟,倒也不怪他作出这番病急乱求医的举动。 司予迟疑道:“我学过一些浅显医术,六师兄将师父的症状与我说说,说不准我能炼出治愈师父的丹来。” 赵伯元又是满脸钦佩之色道:“小师妹,你竟会炼丹?” 江半深也是一惊,随即想起二人初见之事,才道:“是了,你与丹药世家马家是亲故,自然会炼丹。” 司予可还没忘记自己此番华阳之行的目的。那松虚老头脾气古怪,明知自己与夜姬有关,而他与夜姬明显有旧怨,却仍旧不声不响地将她留在身边,搞不好是想慢慢折磨她。她可得早日搞定这老头,拿到赤阳峰的独门功法。 那正巧近日一直找不到什么攻略松虚真人的办法,不如就从这枚丹药入手吧。 ☆、第 58 章 松虚真人年少时曾中过剧毒, 昏迷了七七四十九日,险些一命呜呼。好不容易被抢救过来,体内的余毒却无法清除干净。残留的毒素日积月累,早已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这便是所谓的旧疾。 想要彻底解了这种旧疾, 须得炼制一种特殊的丹药, 连服七七四十九日。 手拿剧本的司予,自然知道这是一种什么丹药, 又该如何炼制。只是所需的材料有些复杂, 一时半刻无法全部到手。 几位师兄当即表示,材料由他们来想办法。司予为了获得些参与感,便自高奋勇地负责种忍春花。这种花极为娇嫩,不好养活, 且需要在春分那日的 分卷阅读118 午时正刻摘下, 碾碎入药。 现在种下, 刚好能赶到来年春分日摘花。司予生怕种一株养不活,便索性撬掉悬崖边的一片地砖,种了整整一地。 冲虚真人的解药安排上了, 掌门道一真人的解药却还没有着落。 一连三日, 掌门道一真人都没有传唤司予, 甚至没有将锦帛上的诅咒一事告知任何一位首座和长老。 原书中,道一真人本想自己解决这件事。直到三个月后,他发现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无能为力,才告知了几位师弟。 司予知道剧情,因此并不急于这一时。 她此时着急的,是想知道那个叫寺玉的女人和那夜看见的与九夫人一模一样的女人,到底是谁。 本以为能从空见那里得到关于寺玉的答案, 可谁知空见竟然像是被人刻意封住了一段记忆似的。他知道周鼎,却不知道寺玉。可那日听周鼎的意思,空见明明与寺玉非常相熟才对。 周鼎是赤阳峰的某一任首座真人,算得上是司予的嫡亲祖师爷,当年是得了善终的,甚至有传言他已飞升成仙。当然根据司予所见,这多半是个误传,可见传闻并非都可信。 而寺玉,则任凭空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她到底是谁。 这让司予更加好奇,只盼能再做一次梦,或是再进入山洞中问一问周鼎。却始终都没能如愿。 而九夫人的事情更是没有眉目了。 身边谜团一堆,司予还没来得及一一弄清楚,便被另外的事情绊住了脚步。 十日之后,所有的外门弟子将要迎来一次小测。 在原书中,苏见浅和陆缇两人都会凭借出色的成绩升为内门弟子。 司予刚刚突破玉清境,自认在这次小测中必然会是垫底的成绩。她一点也不着急,反正这只是一轮小测,并不会淘汰任何弟子。 几个心大的师兄,以为江半深会抓紧给她补习功课,也没往心里去。 却没想到江半深则忙着收集炼制解药的材料,完全不知道自家师妹即将迎来入门来的第一轮小测。 所以一群人中,真正着急的人只有顾尘光一个。 外门弟子学习六日,可以休息一日。于是在休息日那天,顾尘光一大早就御剑飞来了赤阳峰。 赤阳峰的赤阳殿最近在修葺,撤掉了赤阳峰外笼罩的结界,所以顾尘光才能够上得赤阳峰来。 彼时司予正提着一桶水,给尚未出芽的忍春花浇水。远远地看见顾尘光来了,便喜滋滋的摇着手中的瓢,唤道:“顾哥哥。” 空见正躺在司予肩头睡觉,闻声跳到了司予的头顶,奇道:“那小子来做什么了?” 顾尘光走过来,揉了揉司予的脑袋,又从怀中掏出油纸包,递给空见,笑道:“给空见买了荷叶糕。这种荷叶糕,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做法,可能味道会有些差异,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空见两只小豆豆眼黑得发亮,欢欢喜喜地抱着荷叶糕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颇有些嫌弃地道:“这味道可比司家做的差远了。不过也算你小子有心,老子好久没有吃到荷叶糕了。” 司予没好气地道:“有的吃就不错了。” 气得空见抱着荷叶糕跑了。 司予又看向顾尘光道:“顾哥哥,你来找我是有事吗?” 顾尘光笑了笑:“听闻十日后小测,我来给你补习功课。” 司予:??? 倒也不必啊。 她真的完全没把这次小测放到心里去。 想来顾尘光大概是介意别人叫她“做作草包”吧,倒也是好意。 司予便道:“顾哥哥,你知道我的丹田有缺,修行速度本身就比别人慢,六师兄每日都会指导我修习功法,你……” 顾尘光见她有推脱之意,便直截了当地截住话头,道:“既然江师兄教你功法,我便教你剑术、结印和符箓吧。” 他笑得温和,语气中却有些不容拒绝的强硬。 司予无法,只得应了。 顾尘光便道:“予儿,那夜我见你一招无量剑式使得极好,想来这些年于剑术上,你未曾荒废。然则,从前你让我教你的那三套剑式,都是佛门剑法,在道门中少用罢,免得招惹麻烦。” 司予一惊。他竟看得出那是佛门剑法! 从前在司家时,司予曾拓下伽蓝卷中的剑法,央求顾尘光一一教给她。那时他还看不出这剑法是佛门剑法,只是感叹剑法之高深与精妙。 伽蓝卷共九套剑法,顾尘光只来得及教她三套剑法,便赶上了司家变故。在之后的六年里,司予自学了剩下的六套。可现如今用得最熟练的,却还是顾尘光教她的前三式。 司予觉着,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自己在剑术上着实是不如顾尘光的。实则在玄门几术上,她的剑术一直有些拉垮。不过,仗着顶级的佛门功法,与四处学来的结印、符箓、阵法等术法,这些年她也过得也极为极润。唔,等回头有机会了,她还是叫顾尘光看 分卷阅读119 看那后六套剑法,再指点她一番吧。 顾尘光又道:“现下,你们只学了华阳门的基础剑术‘逍遥剑法’。这套剑法看似简单,实则是华阳门所有剑术与剑诀的基础,你若是将它琢磨透了、练得熟了,将来仅凭这一套剑法,亦能对阵所有修行之人。” 司予心道,顾尘光便是这点好。她的事,只要他不说,他便从不多问。从前他不问器灵空见从何而来,此时他不问佛门剑法从何而来。 顾尘光道:“你先将逍遥剑法使出来我瞧瞧。” 司予依言拿出桃枝剑,将逍遥剑法的全部七招从头到尾使了一遍。因她剑术底子打得好,动作也算是行云流水。 顾尘光一边将手中竹竿的棱角削至圆润,一边道:“很不错,不过还有精进的余地。逍遥剑法,讲究的是古朴拙重,变幻无方。”他手腕一翻,做了个起手势,“我使给你看。” 顾尘光一袭白衣翻飞,将一招简单的逍遥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威力十足。 司予是在藏拙,并非真是废物,自然看得出顾尘光的剑术有多么高深,她心中不免震惊,如今这位顾尘光似乎比书中更能打。他还不到十七岁,怎么感觉他的功法境界似乎已经并非只是上清境了呢? 她自己是穿书女,因为各种各样粗壮的金手指,才能在小小年纪将佛门的般若心法练至顶层。可这顾尘光连男主都不是,只是个衬托男主的反派boss,怎么会有如此高的修为境界? 她轻轻皱眉,因为她的存在,这个世界与书中的不同之处越来越多了。 顾尘光将竹竿递给司予,自然地走到她身后,握起她的手,一招一式地耐心为她纠正。 他虚扶在她腰侧,道:“手臂抬起,腰需挺直,不得弯曲,重心下蹲。” 司予是个听话的好学生,立即按照顾尘光的指点,蹲下了身子。可惜幅度没掌握好,蹲得太低了些。 顾尘光的手原本虚虚笼在司予的腰侧,因她下蹲得太猛,顾尘光来不及收手,手指尖便不小心触到了一处柔软之处。 等待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时,顾尘光的脸“唰”的红了。 他猛地放开司予,连退了几步。 从前那个从小喜欢黏着他的小妹妹,果然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啊。 从小顾尘光便是这样教司予剑术的,所以司予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司予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手中的竹竿不小心戳到了顾尘光,忙追过去,拉着顾尘光的袖子,道:“顾哥哥,你怎么啦?” 顾尘光勉力让语气听起来淡然:“没事。” 不过,他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却移开了视线,不敢看司予。 司予瞧着顾尘光这副窘迫的模样,看了半天,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他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不过就是教她练了个剑法,站得近了些,竟能害羞成这般模样?她一个女儿家都没觉得如何,顾尘光还是不是男人了? 司予心中不由得起了捉弄的心思,见顾尘光还要后退,她索性跳了起来,像小时候那般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笑道:“顾哥哥,你的脸红了。可是你脸红什么呀?” 少女绵软的身子紧贴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萦绕在他鼻尖,顾尘光这下子连耳朵尖儿都红了。 他抓着司予的肩膀,轻轻往外推了推:“予儿,快起来,莫要胡闹。” 司予心中发笑。一时间竟想起二人初见之时,她问他自己好看吗,他那张涨红的小脸。原本因为他来了华阳门,多少会有些长进,没想到竟然还是这种一言不合就脸红的性子,一点也不像未来会成为魔尊的人啊。 “谁胡闹了?”司予佯装不开心地连退了几步,哀怨地将顾尘光望着,“好嘛好嘛,那顾哥哥不喜欢予儿,我起来便是了。” 急得顾尘光忙道:“我没有不喜欢予儿,我……” 磕磕绊绊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江半深远远地打断了。 “顾师弟,你怎么来了?” 江半深提着两只空桶正往这边走来。 走得近了,司予突然闻到他身上散发出一种隐隐约约的臭味。 司予:??? 他今天竟然大清早去打扫茅厕?是想一臭一整天吗?蠢不蠢? 嗯,不愧是男主角江半深啊,提着两只冲茅厕的空水桶,竟也走出了走路带风的潇洒气场。 ☆、第 59 章 顾尘光这个人, 端方自持,礼节上从不会出一丝差错。可司予却敏锐地捕捉到,此时此刻的他,却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 司予:…… 所以温润如顾尘光, 也会嫌弃扫茅厕的江半深么哈哈哈。 江半深毫不知情, 甚至还放下水桶, 往顾尘光身边走近了几步。 “顾师弟,我正要去寻你, 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递过去,“顾师弟涉猎颇广,可知此处是哪里? 分卷阅读120 ” 顾尘光犹豫了片刻,才以两根手指将那张纸捏过来。 司予捂着鼻子, 凑到他身边去看。 那是一张手绘的地图, 画风比较粗糙, 一看就是江半深自己画的。 这哪能看出来是哪里? 顾尘光看了半晌,道:“隐约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是哪里。江师兄, 我是否能将这张纸带回去, 去藏书阁里细细翻找对比?” 司予好奇道:“六师兄, 你找这地方做什么?” 江半深道:“师父丹药的材料中,有一位帝皇草,正是长在此处。” 他这般说,司予便知道了。 “六师兄,踏灵渊中便有这种帝皇草,你于大寒之日,去踏灵渊里采摘就行啦。” 江半深眉头紧锁:“踏灵渊?你能确定吗?” “能啊。”司予胡诌道, “我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因为觉得这名字挺霸气,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帝皇草生长在危险重重的踏灵渊中,极为难得。原书中,江半深曾去踏灵渊采摘过帝皇草,丢了小半条命,重伤回来,昏迷了整整一个月。 说起来,书中的江半深战损乃是家常便饭。可现今的江半深,想要他受一次伤,竟比登天还难,也是奇怪。 顾尘光道:“江师兄,你何时去踏灵渊?我随你一起。” 估摸着江半深与顾尘光的关系的确不错,因为江半深听得顾尘光这般说,竟并未有推辞,而是直接感谢。 这么危险的事情,别人主动说要帮你,你就这么不要脸的接受了? 吓得司予连连摆手:“顾师兄不能去!” 开什么玩笑?进入踏灵渊便是九死一生,江半深自己受伤就行了,可千万不要拉上顾尘光。顾尘光可没有江半深的主角光环,搞不好直接挂在踏灵渊了。 顾尘光和江半深都没料到司予反应如此大。 顾尘光在司予脑袋上一揉,笑道:“予儿说说,我为何去不得?” 司予被问得有点纠结。 她又不能实话实说,一时情急,竟编了个相当拙劣的借口:“顾师兄,这是我们赤阳峰内部的事情,如果要麻烦你来帮忙,那我们多不好意思啊。” 她扭头看着江半深,劝道:“六师兄,你说是不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就不要麻烦外人了嘛。” 江半深自认与顾尘光情谊深厚,若是今日之事二人易地而处,他亦会毫不犹豫地去帮忙,是以先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听司予这般说了,才觉得她说得有理。这算是一己私事,他不该为了一己私事,叫兄弟陷入险境。 “师妹说得对。”他道,“顾师弟,踏灵渊太危险,我自己去便是。” 司予在一旁帮腔:“对呀,我六师兄一个人完全搞得定。” 她心道,只要有她在,江半深就别想拉着顾尘光涉险! 眼前这师兄妹二人一言一语,说得顾尘光的心越来越沉。 从前那个喜欢粘着他、一有事就请他帮忙的小丫头,如今到底还是与他生分了。她将江半深划为自身阵营,一口一个“我六师兄”,自豪又亲昵。却将他远远地不假思索地推开去。 他早就发现,若有第三人在场,她从不像往日里那般亲昵地唤他“顾哥哥”,而是中规中矩地叫他“顾师兄”。他先时也没细想,如今觉得闷得难受。 “外人?”顾尘光面有戚色,轻叹了口气,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半晌才吐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同为华阳弟子,何来外人一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似乎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情绪。 司予奇怪地看向他。他的面部肌肉有些许僵直,似乎快要挂不住脸上的笑容了。而他的眼睛却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浓郁的黝黑的深不见底的双眸中,有种受伤的情绪一闪而过。 但这些不正常的细微的表情,在顾尘光脸上停留的时间很短暂。很快的,他又恢复成往日模样。 “江师兄何必对我如此客气?踏灵渊这种地方,两个人去,胜算大一些。” 一番话气得司予直跺脚。顾尘光这个大傻子!白瞎了她找得一堆理由! “既然两个人去胜算大,那么六师兄,我陪你去便是了。何苦麻烦顾师兄呢?” 顾尘光看着司予,轻声道:“司师妹,何谓麻烦?” 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终于消失了。 江半深这才终于察觉出什么来。他看了看傻子司予,又看了看顾尘光,迟疑道:“顾师弟和师妹是旧识?” 司予看白痴一般看着江半深。她和顾尘光旧识得还不够明显吗?这个傻子该不会以为顾尘光是因为与她一见如故,才专程来辅导她功课的吧? 顾尘光道:“自幼相识。” 江半深道:“怪不得。” 他以往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妹挺聪明,怎么这时候竟然愚笨成这副模样?看顾尘光神情,分明是把她 分卷阅读121 当做亲妹子一般看待了。可她却一口一个“外人”“不该麻烦”等话语,关系撇得这般清。如此伤人心,也不怪顾尘光难过。 江半深清了清嗓子,试图拯救一下顾尘光的忧伤:“顾师弟,师妹她也是怕踏灵渊危险,你会受伤。” 谁知顾尘光还没答话,司予忙跳了出来,大声道:“对呀,万一顾师兄受伤了,我们得多自责。” 江半深:…… 顾尘光道:“是我执意要去,如有意外,你们也不必自责。”他对司予道,“司师妹,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了。下午再来教你。” 说完,也不等二人回话,长袖一挥,落尘剑现于脚下,直接御剑走了。 他速度极快,以至于司予的那一句“顾师兄你哪里不舒服”卡在嗓子里,愣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司予奇道:“顾师兄他怎么了?他是不是生气了?怎么还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江半深深深地看了司予一眼,拎起两只水桶默默走了。 司予也没纠结太久,她按照顾尘光方才的指点,将逍遥剑法练了几遍,直练到日上中天,才丢掉竹竿往厨房走,听闻五师兄今日去山下小溪中捞了新鲜肥美的鳜鱼。 一进厨房,一个白色的小影子便风一般跳上她肩头。 “吱吱吱吱吱吱吱!” 是空见。 有外人在时,空见不飞也不说人话,是以大家都以为它是司予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小白貂。 司予听得懂它的语言,知道它说的是“老子吃他一块鱼肉是看得起他!他竟敢赶老子走?” 接着,就看见五师兄伍方方举着个擀面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叉着腰告状:“小师妹,你这只小白貂,它把一盘子鳜鱼全吃光了!” 司予:??? 她揪着空见的后颈肉,将它提溜到眼前:“一块鱼肉?嗯?” 空见摸了摸,梗着脖子犟嘴道:“吱吱吱吱吱吱吱(老子口误不行吗)!” “小师妹,有一条鳜鱼是要拿去给师父的。”伍方方看起来快哭了,“现在再重新捞鱼烧鱼,也来不及了啊。师父他老人家的脾气……” 司予:…… 哦,那是有点棘手。 几个师兄一合计,觉得今日这祸事的罪魁祸首乃是小师妹的小宠物,且原本小师妹抽到的签子便是要哄师父开心,而这些日子师父闭关,小师妹这活计还一直没机会去做。于是大家便愉快地决定,牺牲小师妹,造福全人类。 山洞外,赵伯元扣了扣石壁,大声道:“师父,我来给您送午饭。” 不一会儿,山洞的阵法禁制便解除了。 司予心道,怪不得那夜松虚老头知道她破了阵,敢情他是在洞口安了个监控! 伍方方将一盘炒时蔬和一颗夜明珠郑重交至司予手中:“小师妹,马到成功啊!” 司予将夜明珠卡在腰带上,露出半颗在外面,懒得再搭理这群不仗义的师兄,头也不回地进了山洞。 待走了十几步,空见才从司予肩头离开,飞在前方探路。?轻?吻?最?萌? 羽?恋?整?理? 司予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再遇见周鼎。” 空见翻了个白眼:“小孩儿,你莫要被他骗了。周鼎那小子二十郎当岁,那个糟老头子才不是他!” 司予也学它翻了个白眼:“你与他分别时,他二十多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永远二十多岁,长生不老。” 空见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它做出个撸袖子的动作,“好啊!这小子终于又叫老子给逮到了!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司予奇道:“你们有仇?” 空见把一排小米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仇深似海!老子要扒他的皮!”它大声叫道,“周鼎呢!周鼎!给老子出来!” 司予道:“别叫啦,周鼎又不是哈巴狗,你一叫就出……” 她一顿,将未说出口的“来”字默默吞了下去,因为那个名叫周鼎的老头子,真的像哈巴狗一般,被空见叫出来了。 ☆、第 60 章 空见整个灵一蹦三尺高:“好啊你个周鼎!你还真敢出现在老子面前?老子要活扒了你的皮!” 它怒气冲冲地飞向周鼎, 然后……直接从他的身体中穿过,一脑门撞上了墙。 司予笑道:“你可没办法‘活’扒了他的皮。” 周鼎却仿佛没有看见空见似的,只向着司予急切道:“我等了许多天,你终于来了。你说我认错了人, 可你若不是寺师姐, 为何丹田中会有她的一息?” 司予一头雾水:“什么一息?” 周鼎道:“你……就没有发现身体有些奇怪吗?” 司予想了想, 迟疑地问道:“前辈所说,可是指我丹田有缺?” 周鼎问道:“还有呢?” 司予沉默了。 分卷阅读122 莫非他连自己体内有一股不受控制的炙热灵气这件事情都知道?不会吧…… 见司予不说, 周鼎也不逼问, 只道:“丫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你体内为何有寺师姐的一息,知道芸芸众生中她为何偏偏选择了你,知道你自己究竟是谁。” 老头子今天镇静又理智, 一点也不像那日发疯的模样。 他看着司予, 脸上一副“这些事情神神秘秘却吸引力十足, 我猜你一定想知道,不要强撑了,你快问我吧”的表情。 司予原本确实非常好奇, 否则不至于念叨着要再次遇见周鼎, 她想弄明白那个叫寺玉的经常入她梦的女人, 究竟是谁。 但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个女人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那个女人曾经做过的事情也决不会影响到自己。 可是,如今听周鼎这般说了,她看剧多年的小雷达突然便开始滴滴作响。 “一息”这个词,在修真界中就很灵性了。短短一瞬之间,她已经脑补了几十万字的虐文剧情, 什么寄生,什么替身,什么千辛万苦补全魂魄,什么喽啰舍身真主归来。听起来就像是会开启一个又虐又难的副本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便算了吧。一息不一息的,那都是原书中那个早死的小炮灰的事情,如今这具身体的壳子,已经变成了她,一个外来穿书女。那个叫什么寺玉的,大约已经死了万八千年,那便让她好端端地死下去吧。她,司予,并不想做任何人的踏脚石,也没有那个能力、精力与心情雪中送炭、助人为乐。 人生嘛,就该吃喝玩乐逍遥快活,她又不是这本书的女主角,不过一个小小背景板罢了,这种危险的剧情,能不开启便不开启吧。 司予干脆利落地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毕竟好奇害死猫。 “抱歉。我其实……不想知道。” 周鼎:…… 一点也没从她脸上看出“抱歉”二字。 他着急地看向空见:“她不想知道,难道你也不想知道吗?那可是寺师姐的一息啊!” 空见一脸鄙夷:“寺玉是谁?她的一息有什么了不起的吗?老子为什么要知道?” 此言一出,周鼎震惊:“你竟说出这种话来?你如何能这般对她?” 空见翻着白眼:“老子怎么啦?那寺玉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吗?她又不是老子的老娘,老子凭什么要对她客气?老子对谁都是这个态度!你看不惯拉倒!” 周鼎指着空见,又是震惊,又是生气,声音都打着颤:“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她可是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司予好奇地问道:“她可是它的什么?” 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仿佛是一只手掌紧紧地捂住了周鼎的嘴,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没办法说出下半句话来。 看得司予干着急:“嗨呀!急死个人了!你倒是快说呀!” 挣扎了半晌,周鼎终于放弃了。 他苦笑道:“她竟将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了。”怅然长叹一声,“怪不得,怪不得。” 他似乎又想发癔症了。 “是我对不住寺师姐,是我对不住她啊。” 话说一半大喘气,确实让人有点着急,但既然决定收起好奇心,司予便狠狠心,与周鼎告辞:“老前辈,我要去给我师父送饭,就不与你多聊了,回见啊。” 一句话将周鼎从癔症的深渊中拉出来。 他急忙拦住她:“你不能走,你身上有寺师姐的一息。若是将她所有气息收集起来,或许……她便回来了。” “想什么呢?起死回生,还是死了几千年的起死回生,就还挺难。”司予诚恳道,“老前辈,估摸着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呀。你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我却没有义务来帮助你。” 周鼎仿如溺水之人,好容易抓到司予这根浮木,又如何肯放她离去? 他双手结印,猛地向上一推。 一个泛着青光的八卦阵,骤然出现在山洞顶端,淡青色的光芒如落雨一般洒下来。 司予惊了。在她这个小辈面前,一言不合就动手,也太为老不尊了吧,臭不要脸! 她一时看不出那是什么阵法,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忙眼疾手快地丢下手中那盘时蔬,抱着空见就地一滚,远离了八卦阵的作用范围。 可事出突然,即便是她反应灵敏,也还是被那淡青色的光芒照了片刻。 气得空见大骂道:“你他奶奶的还要不要脸?” 周鼎道:“她体内有寺师姐的一息,我自然不会伤害她,你且放心,我只是在将那一息逼出来给你们看。” 司予皱了皱眉,从地上爬起身。 这个周鼎怎么这般死缠烂打?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因为直觉这件事情非常危险,所以她并不想掺和。谁想看那一息?她不想,空见 分卷阅读123 那个懒鬼肯定也不想。 “老前辈,我师父的午饭被你弄成这样,师父他老人家是会骂我的。我要赶紧去向师父他老人家请罪,确实不能与你多说了。” 司予掉头便走,可谁知没走两步,忽然身体剧痛起来。 她低低□□一声,站立不稳,扶着墙壁跌落在地。 吓得空见忙扑了过去:“小孩儿,你怎么了?”他扭头冲周鼎狂喊,“你到底对我家小孩儿做了什么?” “我说了,丫头体内有寺师姐的一息,我不会伤害她。”周鼎闭起眼睛,一副陶醉的模样,“你们感受到了吗?这便是寺师姐的一息啊!”他有些激动,“果然是寺师姐的一息,被封印在丫头的丹田中了。我就说,我断不会认错的,她身上果然有寺师姐的一息。” 空见气道:“什么狗屁一息!她为何会痛成这样!” 大颗大颗的汗珠自额头滚落,司予只觉得浑身像被千万只毒虫啃噬,又像是被放置在火上炙烤,又痛又烧,难受得厉害。 她体内的炽热灵气竟又失控了。 往常这股炙热灵气都是一年发作一次,可如今距离上一次发作,甚至还不足半年。 难道……她体内的这股炙热灵气,便是周鼎口中的寺玉的一息? 什么鬼东西! 司予蜷缩在地上,痛得神志都有些模糊了。 望着她痛不欲生的模样,空见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冲着周鼎怒吼道:“别管你那什么狗屁一息了,你快停下来,我家小孩儿快痛死了!” 沉浸在激动与喜悦中的周鼎,这才发现司予的异样:“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将那一息逼出来给你们看看罢了,她为何会痛成这样?” 空见急疯了:“这话该老子问你吧?你再不停下来,老子要扒了你的皮。”它手足无措地绕着司予打转,“小孩儿,是不是你体内的炙热灵气又发作了?” 周鼎神色一变,道:“不对,这一息的封印早已解除,只是暂时被人为短暂压制。它已经频频活动多年,莫非是寺师姐即将回来?” 空见急得快哭了:“此处离极北之地遥远,又没有那女人在身边,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这样压制是不行的,压不住,丫头早晚会因此暴毙。”周鼎皱眉道,“你们去寻全息之灯,将寺师姐的气息集全,再从丫头身上剥离下来。” 见司予这样痛苦,他其实也有些慌,因听见了“炙热”二字,便慌不择路地在司予四周布了些阴司寒气。 “可好了些?” 阴司寒气让司予感受到丝丝凉意,稍稍缓解了些痛苦。 说起来,在这炙热灵气第一次发作之时,夜姬也确实用过类似的方法为她缓解疼痛,只是这种做法到底会损伤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可此时的司予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稍稍缓了过来之后,便立即使用了鬼降术。她需要更多的魂魄,需要更多会让她感觉寒冷的东西。 随着女孩儿的吟唱,周鼎终于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忙道:“不要召唤他们!” 可此时再阻拦,早已来不及,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白色的魂魄被召唤过来。 这些魂魄都是死在华阳山上且无法投胎之人的,经年累月,多之又多,有许多都是华阳门弟子。 那些华阳门弟子的魂魄先时还有些茫然,后来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她是寺玉啊!杀了她!” 周鼎急道:“丫头,你如今身体虚弱,他们又怨念极深,且都是玄门弟子,极难控制,快叫他们走!” 司予身上又痛又烧的感觉好不容易消退了一些,却又遇见了这种事。她忙进行驱散,可就像周鼎所说,这些魂魄不肯听从她的指令。 鬼降术一旦失控,便会反噬施咒之人。 司予只觉得心口剧痛,喉头一甜,接连吐出几大口血来。 吓的空见当即哭出了声:“小孩儿你怎么了小孩儿?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你莫要吓老子!” 周鼎一边布下阵法抵挡魂魄,一边对空见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拦住这些魂魄!” 可惜,空见的技能只能攻击实体,对着这些魂魄却是无可奈何。 被那些华阳门弟子的魂魄煽动,越来越多的魂魄成群结队向司予扑来,就像是要撕裂司予似的。 空见又怕又气,对周鼎嚷道:“若是我家小孩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面对成山似海般的失控魂魄,周鼎强撑的阵法结界已摇摇欲坠,他苦笑:“因为寺师姐,你早就与我不共戴天了。” 空见道:“老子不知道你说的寺师姐是谁,可是这小孩儿是老子的宝贝,老子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就在阵法结界即将被冲破的前一刻,它锋利的爪子划破自己的胸膛,将心头血滴在那阵法上。 阵法瞬间光芒大盛,青色与金色两种光晕流转不息,逼得近在咫尺的魂魄们连连退到几尺开外。 “你 分卷阅读124 疯了?竟用心头血!”周鼎道,“快止血!你会消亡的!” ☆、第 61 章 “你才疯了!”空见痛得连张牙舞爪的气势都弱了, “若不是你,我家小孩儿能遭这罪吗?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司予勉力撑起最后一丝力气,将空见送回风回铃中。再反手拔下桃枝剑,化为长剑, 在左手手掌一划, 鲜血涌出。她便就着自身鲜血, 在半空画出一道血符篆,而后凭借符篆之力, 使出了饕餮术。 淡紫色的饕餮光影张开大口, 吞噬下所有扑过来的魂魄。 周鼎忙道:“莫要吞噬他们,他们都是华阳门弟子!” 勉强使出饕餮术,司予再次脱力。她躺倒在地,大口喘气, 闻言看了周鼎一眼, 淡声道:“不吞噬他们, 便让他们来撕碎我吗?” 眼前这个小姑娘,眼神淡淡,语气亦淡淡, 可是这种淡淡情绪却让周鼎心中一凛。是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啊。果然, 寺师姐的一息觉醒了! 赤阳峰上魂魄太多, 无论饕餮术吞噬多少魂魄,依旧有源源不断的魂魄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饕餮术渐渐式微。 司予心中焦急。周鼎是个拎不清的糊涂鬼,招了这么些麻烦不说,关键时候还不顶用。好不容易苟到现在,她生怕自己就此凉在这山洞中,那可真是太亏了。 就在饕餮术即将消散的那一刻,庄严肃穆的道家吟唱突然在这山洞中幽幽响起。 那吟唱仿佛是从天际间传来, 有着涤荡一切污秽的魔力。 是松虚真人吗? 司予只觉得自己焦躁的情绪一刹那平息下来。身体的痛楚稍稍缓解,她有些瞌睡。 意识模糊中,她仿佛听见周鼎在他耳边不断大声喊道:“去拿全息之灯,结出寺师姐气息,方可自救!” 司予觉得,自己哪怕还有一丝力气,都会冲这糟老头子大喊一句“结你妈!”,她这是遭得什么罪! 感觉自己没有昏迷多久,再次醒来时,司予冷得打了个喷嚏。 冷?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处很浅的寒潭之中。 此时仍旧是白天。 这是一处狭小的山谷,三四丈长、三四丈宽的样子。四面环山,扬起头只能望见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天空。这里气温极低,山壁的下层挂着冰霜。寒潭冷得就像冰窖一样,却没有结冰。 这是哪儿啊? 司予的脸都冻僵了,她呵了呵手,揉一揉脸颊,毫不意外地揉下一层薄薄的冰霜。 虽然冷是冷了点,但体内的炙热灵气却不再四处乱窜地折磨她。夜姬努力了许久,可这股灵气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什么好方法驱除,既然无法驱散,便只能用寒冷压制。然而只是压制,到底不是长久之法。 她感受着风回铃中空见的状态,发现它虽然还昏迷着,伤势却不重,这才放下心来。便一边勉力往风回铃中输送了些灵气,一边又往水里缩了缩,让水面淹没到她的脖颈处。 余光瞥见水面的反光,有一白衣之人御剑从天而降。 是赵伯元。 “大师兄。”司予冷得发抖,说话时连牙齿都在哆哆嗦嗦地磕着,“我这是在哪儿?” 赵伯元看着冷得缩成一团的小师妹,脸色苍白,唇色发紫,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却仍旧在故作坚强地冲他笑,似乎是怕他担心自己。 他早已将这个唯一的小师妹看作自己的亲妹子,不免心疼不已。 “此处便是后山。后山共有七处四面环壁的寒潭,这里是最小的一处。”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她,“小师妹,这里有三颗药,你一天吃一颗。师父交代了,你受伤颇重,须得在此处呆满三天后,才能离开。” 司予一愣。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华阳弟子思过的后山。 看眼前这情形,这犯了错的弟子来此思过,竟然还有机会住上单人间?待遇还整挺好。 赵伯元满面忧色,连连埋怨自己:“都怪我。小师妹,若是早知你会在山洞中受伤,说什么我也会拦着五师弟,不叫他撺掇你去给师父送饭。” 司予安慰地冲他笑着:“大师兄,我没事呀。不过是一点小伤,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们玄门弟子,哪能一生一点伤都没有呢?” 赵伯元心道,这哪里是一点小伤?被师父抱出来时,小师妹浑身是血,惨烈得仿佛在血水中浸泡过一般。现在又被带到这后山寒潭中养伤,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伤,竟需要在如此寒冷之地将养。总而言之,小师妹身上的伤,绝不会是一点小伤。 不知她在山洞中遇见了什么,师父也不让他们多问,还得他们几个人只能瞎担心。师父状态不好,将小师妹带来这里后就又回山洞中闭关了,而他们几人□□法境界最高的六师弟,自午间出山后,一直还未回来,否则倒是可以叫他看看小师妹是怎么了。 赵伯元眼睁睁地看着小师妹受苦,又是心疼,又是自 分卷阅读125 责。 司予好说歹说才将人给劝走了。 赵伯元走后,她学着大师兄往日里的语气,长长久久地叹了口气。 她本以为是那夜在司家开大时伤了元气,才会在身体里弄出这么一股不受控制的灵气来,可如今听着山洞中那个糟老头子的话里之意,这灵气……似乎竟是那个叫寺玉的女人的一息。要使用全息之灯结出那个女人的所有气息,然后将这些气息从她的身体中剥离出去,才能彻底治愈。 可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非常危险。 司予越想越气。什么全息之灯,什么一息,听都没听过。去他什么鬼的寺玉哦,这女人死都不肯好好死,随便抓着个名字相似的后辈吹口气,平白无故地折磨起不相干的人。Emmm,是真的气。 若不是知道按照原书设定,这个修真界不会出现转世之人,她倒或许真的会以为自己这具身体是寺玉的转世,说不定会好奇地主动想要找回前世记忆。但如今,她还是决定先试试看赤阳峰的功法能不能自救吧。 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环抱着自己缩成一团,靠在山壁上闭目养神。 半晌,突然有什么东西,“噗通”一声,砸进寒潭之中。 司予一惊。 鼻息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睁开眼,周遭清澈的寒潭水被染红了一片。 一个白衣男子面朝下,毫无生气地飘在水面上,随着自己砸出的波浪晃荡。 司予:??? 这华阳门是怎么回事?先是被魔道的大批妖兽入侵,又是山洞中包藏个神志错乱的糟老头子,现在连后山思过的安静之处,也能突然掉下一个死尸? 司予认出那身白衣是华阳门的校服,没成想这死尸竟然还是同门。 好好的一池清水被污成这样,叫她还怎么疗伤? 她气鼓鼓地走过去,将那死尸翻了个面。 死尸脸上的血污被水洗净,竟露出一张清冷俊美的面容。 司予凑近了仔细瞧瞧,还真挺美。 她怎么不记得华阳门中有这么一号弟子?但凡一个男人长成这样,都不可能默默无闻啊,举例顾尘光。眼前这男弟子,长得可不比顾尘光差。 司予还没来得及把近距离围观的小脑袋瓜子缩回来,眼前这个美男子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色很浅,像眼前这方寒潭水一般,透着彻骨的冷意。 “什么人?”他迅敏地伸手,准确地抓住司予的脖颈,警觉中透着些杀意。 司予:??? 他没死?可他分明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抓着她脖颈的手微微用力,急得司予大叫:“师兄且慢,都是同门。” 若不是她有伤在身,能叫这装死的渣渣扣住命门? 美男子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分辩她的话是真是假。 司予这才发现,他的眼睛……似乎看不见东西? 感觉到扣在脖颈上的力道减弱,司予便开始拉近乎:“师兄,你也来寒潭养伤啊?那我们可真是同病相怜。” 美男子收了手,眉头却还皱着:“你在这里做什么?” 司予一愣。怎么听这语气,仿佛他跟她很相熟的样子?他们认识吗? “就……也养伤啊。”这师兄怕是耳神跟眼神一样不好使,她不是已经说了同病相怜了吗?她准备再接再厉地邀个功,“师兄,你方才都快沉入湖底了,是我给你翻了个面。是不是觉得呼吸顺畅多了?对了,我叫‘司予’,是赤阳峰弟子。” 美男子露出个“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我知道你叫司予。”他眉头皱得更深,“是谁伤了你?大师兄怎能放心你一人在此?” 司予又是一愣,答道:“不过是些小伤罢了,不值一提。” 这回她终于听出些不对味来,这美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她仔细瞧着他的脸……那右眉眼和嘴也很熟悉……那么,他该不会是…… “六师兄?”司予迟疑问道,“六师兄,是你吗?” 美男子又露出个“你是不是傻”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眼睛也受伤了?连我也认不出来?” 司予:…… 竟果然是六师兄江半深啊。 他长年累月面具不离脸,那面具极大,只能露出右眉眼和嘴,因而这竟然是司予第一次看见他的真容。嗯,不愧是原书男主角、作者亲儿子,这相貌,啧,可真是好看得一点瑕疵也找不出。 原书中,江半深戴面具,并不是因为他毁了容,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而是他原生家庭的传统,江氏嫡系一脉需得一生佩戴面具,不可叫外人瞧见真容。即便江半深自幼入了华阳门,却还是主动遵从了这一规定。 司予一直想吐槽,这是什么狗屁传统?这么好看的脸为什么要遮起来?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便这样说了:“六师兄,你生得跟顾师兄一样好看,以后就不要再戴面具了,好不好?” 一番话说得江半深大惊,他的手 分卷阅读126 慌乱地往脸上摸去。 他的面具不见了! 下午他返回华阳山的途中,遇见了极乐门的魔道妖人,虽将那些魔道妖人全部斩灭,但他自己也受伤颇重,眼睛失明了,竟然连面具掉了也没察觉。 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将下半张脸给围了起来。 司予:??? 不至于,不至于。江氏是男德培训班吗?一个大男人,被人看到脸怎么啦?活脱脱像个被人看光了的小媳妇。 司予无奈道:“六师兄,这里是咱们华阳门后山寒潭,此处只有我一人,并无外人,你不必遮脸。” 江半深那毫无焦距的盲眼扫了她一眼。 司予:…… 她从他的眼神中竟然读出了“你就是外人”这句话。 行吧。 这个男主,软硬不吃,是真的很难搞。 但是!她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多个月,终于盼到他受!伤!了! 对付这种软硬不吃、防备心强的人,唯一攻破他心理防线的方式,只能是在他战损脆弱之时,温暖他,照耀他,做他的救命浮木。 那么,接下来就是她的个人show time,走起! “六师兄,你做什么去了,怎么会伤成这样啊?”司予伸手在他眼前轻轻挥了挥,“你的眼睛……” 江半深状态不好,靠在石壁上,有气无力地道:“遇见极乐门的妖人,眼睛进了毒粉。”顿了顿,他又道,“也不知还能不能复明。” 一向坚毅如他,此时的语气中竟透出了些无助之意。 “能能能,一定能!”司予忙宽慰他道,“等我伤好之后,我给六师兄开炉炼丹。若是我的丹药要治不好,我就走遍世界给六师兄求访不世出的名医。只要我心诚,一定能还六师兄你一双明亮绚烂的卡姿兰大眼睛!” 江半深听着小师妹软糯却坚定的话,忽然有些想再瞧瞧这个姑娘。 他一直怀疑她与合欢宗脱不开关系,却也一直没有抓到什么证据;她的言行一直有些古怪,却也一直没做什么危害华阳门的事情;她在蠪侄出现那日让他放弃自己,妖兽来袭那夜提醒他小心受伤,如今又用这种蠢笨但温暖的言语安慰他…… 也许只是他太过谨慎,思虑太过,她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吧。否则,师父、五位师兄与顾师弟,又缘何会那般疼爱她? 如此想着,他冷硬的内心竟漫起了一瞬的暖意。 “好。” 他低声应着,然后冲司予轻微笑了笑。 许是太久没笑过,他觉得唇角略微有些僵。而后又突然想起自己蒙着下半张脸,怕是司予也看不见他在笑。 真是魔怔了。 他自嘲一番,正要收起唇角,忽然听到小姑娘惊喜的叫声。可能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她的声音有些发虚,不如往日那般中气十足,莫名让人有些心疼。 “六师兄,你是笑了吗?我看到你弯了眼睛哎。快让我瞧瞧嘛。” 遮脸的那块布被一把拽了下来,他微弯的唇角来不及收,刚好被看个正着。 “天啊!六师兄你真的笑了哎!六师兄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他扭过脸去,试图躲闪,却冷不丁地被两只冰冰软软的手指戳住了脸颊。 他的小师妹声音甜滋滋的:“六师兄,我是不是第一个见到你笑的人啊?”见他不答,她便自顾自地小激动,“天啊!我怎么会那么幸运呢?” 江半深抓住司予柔软无骨的手,拉了下来:“师妹,莫闹。” 师妹像是山谷中的小黄鹂,一口一个“六师兄”,叫得欢快又软糯。她是在努力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纠结于眼伤,从而放松下来啊。 他突然明白自己那五位师兄为何总是炫耀小师妹了。有师妹的感觉,确实挺受用。 司予看着江半深不自然的神色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发笑。华阳门的男弟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容易害羞。不过看他这个神态,似乎她做的不错? 于是她决定再接再厉,娇滴滴地道:“我哪有闹。六师兄,你长得这么好看,笑得这么好看,就该丢掉面具多笑笑嘛。” 一波彩虹屁吹完,她从储物手串中摸出一颗通用疗伤类的丹药,又摸出颗平时她自己常吃的保健类丹药,一并送到江半深嘴边:“六师兄,啊,张嘴。” 她这串储物手串一共十二颗珠子,每颗珠子可以储存一件物品。她放了十二瓶丹药,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刚好便用上了。 江半深躲闪道:“我自己吃。” 司予假意嫌弃道:“噫,六师兄,你的手好脏哦,你不知道‘病从口入’吗?” 发现江半深也许并不抵触与她肢体接触后,她直接掰着江半深的脸,让他扭向自己:“六师兄,我喂你吃。” 顾尘光匆匆赶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予儿一手摸着江师兄的脸,一手正喂他吃些什么,二人神态亲昵自然。 分卷阅读127 顾尘光踩着落尘剑,悬在空中停住了身形。 他下午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脚步,快到傍晚时,才匆匆忙忙去赤阳峰去寻司予。他生怕司予等他等得着急了,可谁知去了赤阳峰,才知道司予竟然受了伤,被送到后山寒潭中养伤去了。他心中又急又怕,御着落尘剑便匆匆赶过来。 他想看见她,确认她一切安好。 可此时想见的人近在咫尺,他望着下方的一对师兄妹,也不知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司予喂完江半深丹药,一低头便从水面倒影瞧见了半空中的人影。 抬头一瞧,竟然是顾尘光。 司予心中欢喜,忙叫道:“顾哥哥,我在这儿呢,你别走,快回来呀!” 听见司予的呼唤,顾尘光下意识止住身形。 江半深道:“是顾师弟来了吗?” 司予点头笑道:“对呀,顾哥……”她突然一顿,再开口时,就又改了称呼,“顾师兄一定是去赤阳峰没找到我,便来这里寻我啦。” 顾尘光落在寒潭前,看着司予冲江半深笑得甜美,又改口叫他“顾师兄”,也不知怎的,只觉得心里闷得厉害。 可当他真的落在司予面前,看见司予那张憔悴的脸,和带着浅浅伤痕的手臂,他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怒,怒司予明明好端端地呆在安全的华阳门中,却被伤至如此模样。 他疼,疼司予明明伤至如此模样,却还笑着面对身边所有人,怕人担心她的小模样坚韧又善良。 “予儿,怎么弄成这副模样?是谁伤了你?” “顾师兄,你不要担心呀。”司予笑道,“不过是个小意外,都是小伤罢啦。” 江半深听出了些不对,忙问道:“顾师弟,我师妹伤得很重吗?” 顾尘光正帮司予拨开附着在眼睛上的一缕湿漉漉的头发,听见“我师妹”三个字,手一抖,默默地垂了下来。 ☆、第 62 章 “看起来伤得不轻。”顾尘光回完话, 才发现江半深眼睛的异样,忙问道,“江师兄,你眼睛怎么了?看不见了吗?” 江半深言简意赅答道:“无妨, 只是中了魔道妖人的毒粉。”又皱眉问道, “伤得不轻?师妹, 你不是说只是小伤吗?” 司予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奇道:“顾师兄, 六师兄没戴面具,你都不吃惊吗?”见顾尘光平静地看着自己,她顿了顿,才恍然大悟, “哦, 好吧, 你竟然比我更早看过六师兄的脸……” 这两个人果然像书中的关系一样好啊,她给顾尘光的忠告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司予气得是,顾尘光不听自己的剧透, 偏要与男主交好。可看在顾尘光眼中, 却又是另外一番意味了。他以为司予是在埋怨江半深, 让他这个“外人”比她更早看见了自己的脸。 顾尘光心中痛苦异常,面上却不肯显露出来,又生怕司予难过,便劝慰道:“予儿,我亦是不小心才看见的,且我入华阳门比你早,认得江师兄的时日亦比你多。你莫要难过。” 司予奇怪地看了顾尘光一眼。他在说什么呢?怎么说得像是她才看见江半深的脸, 是吃了多大亏似的。 她道:“六师兄,顾师兄说的是‘看起来伤得不轻’,只是看起来而已嘛,不是真的。你们都不要担心啊,我真的没事儿。” 她虽未实话实说,但此时确实已缓了过来。体内四处流窜的炙热真气逐渐平息,鬼降术的反噬之伤也逐渐治愈。她虽说从不肯主动找苦吃、找痛受,可一旦麻烦找上门来,她确然是个能吃苦、不怕痛的人。 此时残留的这点伤痛,她还并未放在眼里,也不想二人继续婆婆妈妈地纠结她的伤情。毕竟她还有很多秘密瞒着他们,而秘密这种东西嘛,说多错多,容易说漏嘴。 见司予不愿多说,顾尘光不忍逼问,便搀过江半深的胳膊,道:“江师兄,我送你回赤阳峰。” 司予见江半深似乎还要纠结她的伤情,忙点头应和道:“六师兄伤得好重啊,顾师兄,你快带他回去疗伤吧。” 好说歹说,才将人给送走。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了。 头顶四四方方的一块天,蓝色的底色,弥漫着艳丽的晚霞,好看得紧。 司予拍掉凝结在头发和脸上的冰霜,打了个喷嚏,又缩回冰水中。 体表寒冷,体内却熨帖又舒服。 空见还在沉睡,司予一个人无聊,靠着石壁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被人叫醒时,已是夜晚了。 一轮又大又圆的皓月挂在正空,洒下皎洁光辉,水面波光粼粼。司予睡得迷迷糊糊,只恍惚觉得眼前景色美得醉人。 顾尘光轻声哄道:“予儿,喝口水再睡。” “顾哥哥?”司予望着顾尘光,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这 分卷阅读128 处山谷狭小,寒潭四周便是山壁,没有岸边或是大石可以站一站,所以顾尘光便与她一起浸泡在冰水之中。 “我问过赤阳峰的师兄,你三天都不能进食,但我想着,此时你大约可以饮些水了。”他从怀中掏出个水囊,递给司予,“还是温的。渴不渴?” 司予接过那只水囊时,人还呆愣愣的。 顾尘光以为司予是太过担心江半深,便道:“江师兄回到赤阳峰后毒发了,但赵师兄他们已经请了医师,且因你的丹药和此处寒气的压制,毒并未侵入他的肺腑。所以不用太担心,江师兄会好起来的。” 见司予还是不声不吭地望着他,他想了想,又道:“你的五位师兄皆寻解药去了,江师兄性命攸关,所以才没来陪你,你莫要伤心。” 司予:…… 这呆子在说什么?她好端端地在此养伤,又不需要别人照顾,师兄们不来陪她,她为什么要伤心? 大脑终于清醒过来的司予,看见顾尘光跟她并排靠山壁坐着,扎起一副准备在此处陪她一整晚的架势,便劝道:“顾哥哥,这里好冷的,你衣服都湿了,快回去吧。” “我陪着你。”顾尘光笑道,“你小时候不是怕黑吗?” 司予心中疑惑,她何时怕黑了? 只听顾尘光又道:“那夜你初见夜缚灵,跟他说自己怕黑,死活不肯进院子。”说着便笑了,“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拿你没奈何。” 司予正抱着水囊,小口啜着温水。温热流入肺腑,四肢百骸都熨帖不少。闻言心道,这顾尘光的记忆力真是好得可怕,这种小事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却还记得清楚。不过,她何曾怕过黑呢?想来当初应是随口胡诌骗叔叔的吧?这傻子,她随口胡说之话,他竟也信。 她抬眼看了看顾尘光,他正目光悠远地望着天上流云,眼神竟比明月还要亮,面上神情似乎颇为怀念当年。她想着,大概在顾尘光眼中,她还是从前的那个时常依赖于他,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的柔弱小妹子吧。 他待她,一如当年。 寒潭冰冷,月色清冷,独顾尘光的笑容极为温暖,让司予一时竟觉着像是沐浴了仲秋的日光,莫名一阵舒爽。 于是她便想着,那就让他陪着吧。他冷不冷,她已顾不得了,被病痛折磨了这么久,她只想让自己舒服一些。反正……反正是他主动要求陪着她的,她向来是个自私的人。 司予往顾尘光身边挪了挪,像幼时那般靠在他身上,舒服得直叹口气。末了,学着幼时的口吻道:“顾哥哥,你对我可真好。” 轻嗅着淡淡的药香,感受着少女娇软的身躯,顾尘光身体一僵,下意识地便不着痕迹地悄悄坐远了些。 谁知司予察觉后,立刻便粘了过去,伸手将顾尘光一抱:“顾哥哥,你不要跑。”她嘟嘟囔囔地,“我又不重,你就让我靠一下嘛。” 顾尘光的脸颊和耳尖早已悄悄红了,他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 司予自然也发现了。 她伸出小手,摸上顾尘光的心口,奇道:“顾哥哥,你的心跳得好快啊,就像是敲鼓一样。是因为你觉得很冷吗?”说完又疑惑了,“那不对啊,你的身子明明还挺烫的。”她突然一愣,随即醒悟道,“顾哥哥,这里这么冷,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她蹭地站起身,抬手摸上顾尘光的额头,反复在自己和顾尘光的额头试温比较:“你发热了吗?” 皎洁月光下,少女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玲珑曲线毕现。她一双眸子黑如点漆,眼神干净清透,犹如天上月光。发上、面上覆着清霜,表情带着些懵懂,仿若一只不染尘俗的山间精灵。 这是过去六年中,多少次出现在他梦中的人啊。梦里的天黑得可怕,梦里的她浑身浴血,梦里的他来不及就她,也来不及与她做最后的诀别。她曾是他内心最沉的疼痛与最深的牵挂,可是她如今就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顾尘光一时竟痴了。 司予奇道:“好像也没发热啊……” 一抬眼,见顾尘光看着自己,不言不语,满目柔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道该不会是被冻傻了吧? “顾哥哥?”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顾哥哥?” 顾尘光猛地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窘状,羞得他忙移开眼神,将司予重新按回水中:“我、我没事,你坐好。” 司予嘟嘟囔囔道:“你没事为什么会?你肯定是被冻傻了。” 顾尘光一愣。 没事为什么会? 他沉默了半晌,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一个答案,然后心便跳得越发厉害,脸烧得越发烫人。 他好像……对予儿生出了超越兄妹的情愫。 她生病受伤,他心疼愤怒;她待江师兄亲近,他失落妒忌;她与他见外,他害怕伤心……她的一言一行,时时刻刻牵动着他的情绪。 这个认知让他心惊不已。 少女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自 分卷阅读129 言自语,声音如黄鹂一般婉转清脆,顾尘光却破天荒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司予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顾哥哥,我问你话呢。” “嗯?”顾尘光愣怔着,“你说什么?” 司予噘着嘴,娇滴滴地吐槽:“顾哥哥,你还说你没事,你都听不到我说话啦。我是说,白师姐是不是就在隔壁的寒潭思过?你也像陪我一样陪过她吗?” 顾尘光忙否认:“我从未。”话说出口,又顿了顿,迟疑地问道,“那如果……我陪过呢?” 司予知道他不过是在说笑,所以不走心地叉腰“哼哼”两声:“那我就再也不搭理你,再也不和你天下第一好啦。” 顾尘光揉着司予湿漉漉的结满了白霜的头发,心想,她也是在乎他的吧? 司予软糯糯地向顾尘光求保证:“顾哥哥只能是予儿一个人的哥哥,顾哥哥只能待予儿一个人好,顾哥哥要永远永远永远永远陪着予儿。” 她是有私心的,有这么一个超能打超好看超温柔超贴心的忠犬哥哥好处多多,甚至等以后她嫁了人,他还能为她撑腰。既然顾尘光主动表现出要像幼时那般,将她看做妹妹,那她便要提醒他,收了她的落尘剑,跟她有了过命的交情,那他便是她的人了,他可得好好记着。 顾尘光看着少女笑弯的眉眼与漾起的酒窝,内心柔软温暖得一塌糊涂。 他温言道:“我自会一直陪着予儿。” 他从来是个果决清醒之人,既然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便不会再有任何迟疑与退缩。他会加倍对她好,更会一直陪着她。 他会陪她慢慢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的后来,司小予震惊不已:顾哥哥,我把你当亲哥哥,可你居然想娶我? 司小予,一个顶级绿茶,为什么单单会对情爱这么迟钝呢? 因为她被拔了情根呀! 为顾哥哥掬一把同情泪。 ☆、第 63 章 司予疗养期间, 几位师兄也时常来探望,但因江半深毒未清、人未醒,无法停留太久,便需匆匆离去。 唯独顾尘光, 放下了所有事情, 陪在司予身边。 第三日傍晚, 司予体内的炙热灵气已全部被重新压制,所受反噬之伤也好得差不多。因已不再需要冷气, 她这才觉着有些受不住后山苦寒。 她冻得嘴唇发紫, 缩在顾尘光身畔,抱着他的胳膊瑟瑟发抖地取暖,忽听得半空有人道:“小美人儿,我来晚了!你怎么受伤了?” 抬头一瞧, 竟是久日未见的陆缇。 “大缇子!”司予打了个喷嚏, 倚在顾尘光身上, 笑眯眯地冲他打招呼,“我的伤已经好啦,明天就能出关啦。” 陆缇御剑飞下来, 冲顾尘光行了礼, 道了句“顾师兄”。而后才蹲在长剑上, 掏出把折扇摇着:“小丫头片子,什么‘大缇子’,叫声‘陆哥哥’来听听。” 司予冲他做了个鬼脸。 陆缇道:“这几日你没来听学,我们打听了许久,才知道你受伤了。本公子和大美人儿都担心死你了。对了,谁伤的你啊?”他一拍胸脯,“陆哥哥帮你打回来!” 司予鄙夷道:“就你?” 顾尘光望着司予与陆缇笑闹, 心中苦笑。予儿生得甜美,又性情爽朗,天生便极为讨人喜欢,偏她又待谁都热忱良善,与许多人都这般关系亲密。此时在予儿心中,他与陆师弟,只怕也没有什么分别吧。 司予扭头将顾尘光的胳膊一抱,炫耀似的对陆缇道:“我有顾师兄,顾师兄会帮我打回来的,才不需要你呢。” 顾尘光自嘲一笑。果然还是“顾师兄”,她从不肯当着旁人的面叫“顾哥哥”。 心下叹了口气,他揉了揉司予的脑袋,无奈笑道:“是,谁敢欺负予儿,我会帮予儿打回来。” 陆缇醋道:“华阳双壁,一壁是你嫡系师兄,一壁是你青梅竹马。小美人儿,你这命也太好了吧?我怎么就没这种神仙师兄和神仙竹马?” 旁人只道司予的后台是赤阳峰那几个护短的师兄,却只有少数几个与司予交好之人,比如陆缇、苏见浅,才知道顾尘光也是她抱在怀中的大腿。 司予笑道:“那本神仙勉为其难地给你抱抱大腿吧!”她一手抢走陆缇的折扇,另一只手在陆缇脑袋上使劲一推,“乖,叫‘师姐’。” 陆缇蹲在剑上,本就重心不稳,被司予这么一推,“噗通”一声就落了水。 寒潭水冷,冷得他一通乱叫。 司予呵着手,眉开眼笑地看着陆缇挣扎着想站起身。 顾尘光扶住脸瞬间冻得发白的陆缇,歉然道:“予儿年幼贪玩,陆师弟勿要与她计较。” 陆缇一手抓着顾尘光,一手胡乱拍在山壁上,试图稳住身形:“顾师兄,无妨无妨,小美人儿她……啊!” 也不知陆缇拍住了哪出机关,只听得“咔咔” 分卷阅读130 几声,仿若是生锈铁链扯动的声响,原本平静的湖水忽起波澜。 一道吸力强劲的旋涡,打着旋从寒潭中心扩散开来,转瞬便到了三人面前。 司予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似是被人一拉,猛地被拉进了寒潭之中。 慌乱中,她猛烈挣扎起来。冰水没顶,自鼻腔灌入,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而咳嗽又使得她灌入更多冰水。 肺部火烧一般疼痛,吓得她忙放弃了挣扎,屏住气息,生怕再灌入更多冰水。 接着,有人将她捞进怀中,紧紧抱住。 再接着,冰水忽而消退,鼻息间忽而有了空气,失重感袭来,她重重地摔落在地。 因被抱在怀中,她竟连一点痛楚也没有,倒是抱着她的人闷哼了一声。 “顾哥哥!咳咳!”司予咳嗽着,忙从顾尘光怀中滚落出来,“你没事吧?” 四周漆黑一片,空气湿润,大概是湖底一处隐蔽洞穴。 缓了一下,才听得顾尘光的声音道“没事”。 而后一道温润白光亮起,照亮了周围方寸之地。 是落尘剑的光亮。 司予借着这道光亮打量着四周。 这果然是一处湖底洞穴。洞穴宽阔得紧,四面八方却没有什么通道,竟是个封闭的洞穴。也不知方才他们是从何处掉下来的。细细听着,远处隐隐约约有些水流之声,除此之外,便再没了其它声音。 见只有自己和顾尘光二人,却没有陆缇,司予急道:“陆缇呢?” 她与顾尘光落入这洞穴,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陆缇却不在,该不会是被旋涡卷去了其它地方吧? 顾尘光道:“陆师弟应当无事,我见他御剑远离了旋涡。” 司予一愣,既然陆缇来得及御剑躲避,那以顾尘光的功法境界,更是没什么问题。难道他是因为想救自己,才会随她一起掉进这处洞穴? 想至此处,她啧啧叹息。果然“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顾尘光到底还是比陆缇靠谱。真出了什么事,陆缇那小子跑得比谁都快,真不仗义。 顾尘光紧锁眉头,打量着这处山洞:“从未听闻华阳山有这么一处洞穴,更未听闻后山石壁上有什么机关。” 司予连打了几个喷嚏,冷得瑟瑟发抖,还不耽误她卖力地点头附和。毕竟她一个手握剧本之人,也从不记得书中有这么一段剧情。 这洞穴看起来严丝合缝,但既然他们能进来,那便必定有路能出去,就是不知这机关到底在何处。若不是生怕洞穴坍塌,将二人活埋在此处,司予真想暴力拆除。 顾尘光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不疾不徐地细细查探洞穴地形。 司予被他从容不迫的情绪影响,心情倒也平和下来,乖巧地跟在顾尘光身后,安静地做一个人形挂件。 一炷香后,顾尘光指着面前的一处墙壁,道:“是一道结界。” 他单手结印,一道青色八卦急速推上石壁,那石壁便从二人眼前骤然消失,视线豁然开朗起来。 “哇!”司予狗腿地鼓掌,甜滋滋地笑出了两朵小梨涡,“顾哥哥好厉害啊!顾哥哥天下第一棒!” 虽然知道这丫头小嘴很甜,惯来都是如此夸人,但顾尘光心中还是涌起一道暖流,五脏六腑熨帖不已。 他不禁抬手,轻轻抚上她脸颊的梨涡。 这梨涡惯来漾满了花蜜,只消瞧上一眼,便能甜到他心里去。 司予一愣。 顾尘光的掌心冰冰凉凉,可当他的拇指触碰到她的梨涡时,却不知为何,她只觉得炙热似火,心头一跳。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他。只见他黝黑的眸里,倒映着长剑的盈柔白光,像极了夏夜的天际银河,悠远又清凉。也不知怎的,她竟一时生出些不真实感来,仿若置身于梦境之中,五感有些恍惚。 她一惊。 这感觉怎么有点像合欢宗的蛊心术? 好啊这个顾尘光!不愧是原书中战力超强的终极BOSS,他竟敢悄悄练了合欢宗的蛊心术?因这功法颇耗心神,夜姬师父都没让她学呢!也不知道他一个华阳门弟子,是从哪种不入流的渠道学来的。 顾尘光笑道:“走吧。” 他拉起她的手,走进前方黑暗之中。 司予傻愣愣地随顾尘光走着,还在为方才的感觉心惊,并暗暗思量,回头得跟他说一声,大家都是自己人嘛,不能因为觉得她怕黑,就用这种术法哄骗她进去。啧啧,毕竟是邪功嘛,施咒人和受咒人都会伤身的。 这是一条极长的狭窄甬道,司予走到腿脚酸痛,才走到尽头。 而尽头又是一处宽阔洞穴。 司予:??? 套娃? 谁知顾尘光望着方才他留下的标记,沉声道:“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司予:!!! 鬼打墙?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司予双脚痛得厉害,心态一时有些崩,忍不住吐槽道 分卷阅读131 ,“华阳门好端端一个名门正派,怎么这后山潭底这么邪乎?我看比之魔道门派也不遑多让了。” 顾尘光揉了揉司予的脑袋,笑道:“又乱讲了。” 司予肩头一沉,只听得一道声音道:“哦嚯!好黑!” 是空见,它终于醒了。 司予揪着空见后脖颈,将它搂进怀中。因光线不好,她便上手将它摸了个遍,一边摸一边问:“我看看你伤痊愈了吗?” “好了好了。”空见舒服地摊在司予怀中直哼哼,“老子天下第一!这点小伤根本不放在眼里!” 它一双小豆豆眼瞄了瞄眼前场景,越瞄越觉得熟悉:“小孩儿,这地方老子好像来过。这是哪儿?” 司予道:“华阳山后山的潭底。你怎么可能来过这里?记错了吧?” 空见最是受不得质疑,立刻不服气地跳起来:“老子记忆天下第一好!怎么可能记错!” 它在空中转了个圈,而后肥爪爪往一个方向一指:“那里有结界,破了它就能离开这处洞穴。” 司予心中一喜,忙拉着顾尘光跑过去,谁知走近一瞧,心中顿时一片失望,这不就是刚才顾尘光破除的那处结界吗?从这里走出去,明明还会回来这处山洞啊。 空见惊道:“是谁把结界破了?顾小子吗?”它咂咂有声,“小子可以啊!当年寺玉、祖提、古傅、周鼎四人合力,才找到这处结界并破了它。不过这处洞穴可不容易出去啊,古傅当年可是……嗯?” 它说着说着,突然一愣。 司予也愣了:“寺玉、祖提、古傅、周鼎?他们也进过这处洞穴?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出去的?”她静静地看着空见,轻声问,“过去的事,你都想起来了?” ☆、第 64 章 空见愣了一愣:“啥?老子刚才说了啥?” 它歪着脑袋想了一瞬, 便觉得脑袋瓜子疼得厉害。因它向来是个吃不得苦的,当下便放弃了思考,没好气地在空中转着圈,骂骂咧咧地道:“小孩儿, 你别打岔, 这里危险得很, 先赶紧出去。” 它当先飞进甬道中。 司予阻拦不及,拉着顾尘光, 小跑着跟了进去。 这条甬道没什么变化, 与方才一样,又长又狭小。 “可是从这里走到头,又会回到刚才的洞穴中啊。”司予嘀嘀咕咕道,“华阳门好好一个玄门道家, 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事, 地下埋藏着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在前方领路的空见突然停了下来, 肥爪子在石壁上乱拍一气,良久才找到一处看起来与周围并无两样的地方,洋洋得意道:“老子的记性果然天下第一好!你们快来看, 这里有一处结界!” 顾尘光手一扬, 一道泛着青色光芒的八卦阵贴上石壁。 转瞬之间, 眼前坚实的石壁竟消失不见,。 而很快司予便发现,不仅仅是眼前的石壁,就连身后的石壁也消失不见了。好端端一个甬道,突然之间就变了一番模样。 黑暗退散,阳光涌入,微风和煦, 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眼前是一间小院,莫名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知从何处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 那曲子唱得颇有些愧对观众,可唱曲之人却是自信十足,一曲唱完,竟还问道:“毛毛,如何?” 想来是在问身旁之人吧。 司予朝着人声处快步走去。 转过一道回廊,眼前便出现了一栋亭子。 有一个身段窈窕、披金戴玉的女人,正低头看着她身旁的孩子。 那是个女孩儿,小小年纪,扎着一对小啾啾。 她正扬起脸,甜滋滋地望着女人笑:“九姨姨唱得真好听!毛毛最喜欢听了!” 小小年纪,彩虹屁信手拈来,吹得一套又一套,只哄得那女人眉开眼笑。 二人正笑闹着,忽然身后又有一女人道:“予儿,回来吃午饭了。你三哥哥买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水晶肘。” 那女人身旁的小少年也冲着小女孩笑道:“予儿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得像三哥哥一般高哦。” 司予旁观着,忽然便有些羡慕。这个小女孩儿活得很是幸福无忧了。 闻言,那小女孩儿扭过头来。 司予这才看见了她的正脸。 一张白皙稚嫩的瓜子脸,嵌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扇子一般浓密,小巧精致的鼻子,鼻头微微上翘,衬得她格外娇憨,娇嫩的樱唇两旁是一对小梨涡,仿佛成了蜜一般,看得人心里甜甜的。 司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皱眉向那小女孩儿望过去,面色浮现茫然神色。 那个小女孩儿不就是她自己吗? 可若是那个小女孩儿是她自己,那么……那么她又是谁呢? “小孩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出 分卷阅读132 现了幻境?” 尖叫声在司予耳边突然响起,险些把她的耳膜都震穿了。 扭头一瞧,是一只肥肥短短的小白貂,正浮在她眼前,与她大眼对小眼。 司予吓得连退一步:“你是什么东西?” 空见嘴角一抽:“你这小孩儿,你怎么还骂人呢?” 司予更是心惊,这东西不仅会飞,而且竟还会说人话? 空见这才看出司予的异样。这小孩儿怕是沉浸在幻境中,被迷了心窍了。 它想也不想,果断地抓起司予的手臂,冲着手腕“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啊!”司予痛得大叫,“你这个小东西,你怎么还咬人呢?” “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气得空见更大声地叫回去,“都说了我不是东西了!” 它尾巴一甩,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司予的头发当即糊了一脸。 它尾巴再甩,瓢泼大雨从天而降,糊了司予一脸的头发顿时淋了个湿透,湿哒哒低贴在脸上,难受极了。 又吹又淋的,这么折腾一番,司予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伸手在脸上一抹,茫然道:“这、这是哪里?方才我怎么了?” 因她清醒过来,眼前的场景便转瞬消失了。 四周重新变得黑暗,变得空旷,就连最初的甬道也没有了,仿佛是一片虚无之境。 司予回想着所见景象,那应是从前在司家时的模样了。五夫人、九夫人和三公子都好端端地围在她身边,宠着她、爱着她。如今想来,幼时的她着实过了一段快乐日子,可惜当时的她身在福中,并不知道那些日子有多么珍贵。 想至此处,司予突然一阵怅然。从前快乐无忧的时光一去不返,若是没有那夜的变故,若是…… 司予忙甩了甩头,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想。 空见挠了挠头。因它身体肥胖,胳膊又短,费了老大的劲,才能挠道后脑勺,动作看起来笨拙又好笑:“是谁将这处法阵给改了?当年并不是这样……” 司予却道:“顾哥哥呢?他去哪里了?” 空见一指前方:“那小子正蹲角落里哭呢,也不知看见了什么。” 司予忙小跑过去。 果不其然,就像空见所说,顾尘光正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双手环抱双膝,将头埋在膝盖中,肩膀一抽一抽,想来正哭到伤心之处。 司予好奇,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顾尘光又是性子坚韧之人。他在幻境中到底看见了什么呢?怎么会难过成这样? 随即又心道,看来还是自己运气好,就算进入幻境,所见所闻也是开心之事。 空见道:“得赶紧进入这小子的幻境将他唤醒,他状态不对。” 它咬着司予的袖子,尾巴一甩。 司予只觉得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周遭已经又变了个模样。 与方才的好天气不同,这个环境阴雨绵绵。 这是一处山谷。 眼前的青山郁郁葱葱,头顶的天空却阴云密布,小雨密密麻麻洒下,有淡淡白雾笼罩谷间。 正前方是一间简陋的竹屋,顾尘光的哭声便从竹屋中传出来的。 空见没能成功进入这处幻境,司予便只能自己进去。 只见那竹屋中有两个顾尘光。一个穿着新郎官的喜服,怀中搂着一个穿着新娘服饰的女人。而另一个顾尘光则穿着华阳门的白色校服。两个顾尘光皆席地而坐,哭得不能自已。 司予:…… 认识顾尘光这么多年,她可从未见他哭过,如今第一次见,他就哭得如此伤痛欲绝。 不过即便是伤心至此,他的一举一动依旧温润端方。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他是世家大族金尊玉贵养出来的贵公子呢。 司予拍了拍校服顾尘光的肩膀:“顾哥哥,都是幻境,是假的,别哭了。” 新郎服顾尘光是这处幻境中的顾尘光,听不见她说话,也看不见她这个人。 而校服顾尘光则抬头望向司予,脸上神色一反常态地呆呆愣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扭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红衣女人,又扭过头来仔细地将司予瞧着。 “予儿?是你吗予儿?” 他的声音带着颤音,就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顾哥哥,是我啊。” 司予随口答着,瞧了眼被另一个顾尘光搂在怀中的女人。 那女人柔弱无骨地躺在地上,了无生气,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去多时。因她的脑袋被紧紧搂着,所以司予瞧不见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顾尘光的幻境与她的不同,竟似乎是未来的景象。不过这处幻境还真是薄待顾尘光啊,竟然让他在新婚之夜痛失爱妻,怪不得他哭得如此惨烈,换她她也得哭。 司予一时有些好奇,也不知顾尘光未来的妻子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她正想悄悄走近,瞧一瞧那女人,却猛地被顾尘光拦腰抱住。 分卷阅读133 顾尘光将司予紧紧搂入怀中。 一只手臂箍着司予的脖颈,一只手臂环抱着司予的腰,力气之大,仿佛是要把她揉碎进自己的身体中一样。 他的下巴搭在司予的肩上,低声念叨着什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司予的耳边,有些痒。 司予忍不住躲了一躲,却换来顾尘光更加用力的拥抱。 “予儿,不要走!” 他力气很大,大到让司予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要被震碎了。 “顾哥哥,我不走。”司予反手推着顾尘光,“你先放开我。” 顾尘光像是已经伤心得魔怔了,根本听不进去司予在说什么。他见司予推着她,便下意识地认定她要离他而去,反而更加用力地将她抱住。 司予无奈,生怕自己就这么被顾尘光勒死,只得双手结印,拍在顾尘光的手臂上。 紫光一闪,顾尘光的手臂便松了。 眼前的场景如水波纹一般荡漾起来,逐渐淡去。 看来顾尘光的神智也已清醒。 就在眼前场景彻底消失的前一刻,那被顾尘光抱在怀中的女子,袖子突然落了下来,露出手腕上的一只铃铛。 司予瞧着眼熟,倒像是她的风回铃。 但她来不及多想,便听得一个女人道:“真是个悲观的小子。” 司予抬头一瞧。 一个陌生的女人凭空出现,就站在二人身前。 顾尘光放开了司予,走上前来与她站在一处。 司予见他脸上还带着泪痕,便踮起脚尖,抬手为他擦泪:“顾哥哥,你没事吧?” 顾尘光紧紧握住司予的手:“我没事。” 空见落在司予肩头,愣愣道:“这个女人,老子似乎见过……” 那女人正抱臂瞧着司予。 “拔了情根,不通风月。”她笑道,“你自断了姻缘,怪不得那小子在安乐之境中,竟也能想到如此凄惨之事。” 顾尘光握着司予的手一紧。 空见一听“安乐之境”四个字,也顾不上考虑这个女人眼熟不眼熟了。它气得一尾巴扫到司予头上去,大声质问道:“安乐之境,化得是内心向往之景!你品!你细品!”它恨得牙根痒痒,“好啊你这个小孩儿!白眼狼!没良心!你的安乐之境中为啥没有老子?啊?为啥?你说!你给老子细细地说!” 司予听见“安乐之境化得是内心向往之景”时也是一惊,惊恐地望向身旁的顾尘光。 顾尘光面色一囧,正要解释,却忽然被司予一把将手甩开。 司予气鼓鼓地瞪着顾尘光道:“好啊顾哥哥!你的安乐之境中,为何我是个死人?你莫不是想杀死我,好继承我的风回铃?”她气得一叉腰,“你做梦!我要长命百岁!” 顾尘光:…… 陌生女人:…… ☆、第 65 章 陌生女人是个相貌极美、气场极强的人, 只消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自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姿。 她抚掌大笑:“好一个有趣的丫头,怪不得……” 一句话说得不完不整, 听得司予颇为好奇:“怪不得什么?” 陌生女人不答, 她的视线飘过顾尘光的落尘剑, 评价道:“你这剑不错。” 又飘过司予的风回铃:“上次见你这铃铛,还挂在一个紫衣小丫头身上, 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 便多说了几句,“她仿佛是个魔修,与一名华阳门的男道修在此处困了七天,不止困出了感情, 甚至还困出了灵感。自创了一套阵法, 叫什么‘情人阵’, 也是很叫人酸掉大牙了。” 司予心道,莫非那二人便是夜姬和松虚真人? 陌生女人继续道:“湖底无日月,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想必那二人早已儿孙了吧。” 司予又心道, 怕是让她失望了, 夜姬和松虚真人老死不相往来已近百年。 最后,陌生女人看向趴在司予肩头的空见,目光忽然柔和下来。 见司予不搭理自己,空见气得直哼哼:“你看她干啥呢!你先跟老子说,你的安乐之境中为什么没有老子?” 司予哪知道为什么,大约是这安乐之境心瞎吧。毕竟在顾尘光的安乐之境中,她还是个死人呢。如今冷静下来细细一想, 顾尘光怎么可能想让她死呢?那只能是安乐之境心瞎呗。这种幻境,当不得真的。 但这番道理她没有自信能给空见讲明白,又多多少少被质问得有些心虚,便捞起空见抱在怀里rua:“幻境终究是假的啊。你想想,你一直在我身边,又何须出现在那里?你再瞧瞧我那幻境中的人,哎,都是些已经失去了的人啊……”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一番话说得甚是凄凉,甚至还抬手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空见立刻就心疼了,哪还管司予是不是在诡辩。它“嗷呜”一声搂住司予的手腕,毛绒绒的小脑袋 分卷阅读134 在司予手上蹭了又蹭:“小孩儿不哭不哭,老子会一直陪着你!哎呀快别哭了,老子也要哭了……” 陌生女人看得叹为观止,望着顾尘光笑道:“你亦是多虑,观这丫头的处世之法,怕不是个短寿的命格。” 顾尘光脸上一闪而过窘迫之色。他见这女人并无恶意,便以礼相待,行礼问道:“晚辈顾尘光,这位是师妹司予,我二人皆是华阳门弟子。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陌生女人“哼”道:“这里是华阳门地界,你二人自然是华阳门弟子。”她说到“华阳门”三字时,用了重音,咬牙切齿,似乎对华阳门有什么深仇大怨一般,“至于我么,我与你这位妹子的名字倒是相似,我叫‘寺玉’。” 司予却是一惊:“你便是寺玉?我梦见过你!”她捧起空见举到寺玉面前,“你可认得它?” 空见扭着肉乎乎的小身子挣扎:“放老子下来!老子不认得她!” 司予疑惑,分明能瞧出寺玉看空见的眼神极为柔和,像是多年老友重逢一般。可再看空见这副模样,却像是完全不认得寺玉一般。这怎么可能? 顾尘光从未听闻“寺玉”二字,但听得司予说曾梦见过她,不免心中警醒。 寺玉没有回复司予,倒是望着顾尘光笑:“小小年纪,倒是个痴情种。我对她没有恶意,你莫要如此看着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叹息一声,“情深不寿,自古情爱最伤人。你如此聪慧,在情之一事上,倒不如你这妹子通透了。我观你此人,虽面上温润,实则却是个冷心冷肺的。你既入了玄门,断情绝爱,飞升成仙,岂不快哉?” 顾尘光默了默,正色道:“前辈所言甚是,只是晚辈做不到。”他的声音低沉得仿佛是呢喃,“这些年我冷了太久,她便是照进我命中的一束暖光,此一生又如何能放手呢……” 后半句声音极小,又有空见在耳边哼哼,所以司予一时没听清:“冷?哪里冷?光?什么光?但寺姐姐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 寺玉嗤笑:“‘姐姐’?我做你祖奶奶尚绰绰有余。小丫头,这招对我不管用。你且说说,我哪里说得不对?” 司予也不气,只笑道:“飞升这种事,太虚无缥缈了,自古以来,也没听闻多少人能登仙。即便是前辈您,还不是做了泉下幽魂?况且情爱虽伤人,却也娱人呢。人生在世,短短百载,总得什么都经历一遭,此生才不算枉活了。” 寺玉琢磨了一番,笑道:“你此言……倒也不能算错。” “当然不错呀。我现下年纪还小,但过几年也是要嫁人,结道侣的。”司予一把挽住顾尘光的胳膊,笑眯眯地求一句承诺,“顾哥哥,到时候你可要为我送嫁、给我撑腰啊!” 顾尘光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 一旁的寺玉一愣,随即大笑道:“有趣有趣。”她看着顾尘光,“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既愿走这条道,不撞得头破血流,怕是不会回头了。”顿了顿,又道,“此处被人封印,只进不出。但华阳山脉下的水道,前些日子被人打通了,若能绕道外峰地底,倒是可以出去。只是那边封印着一头畜生,过去便是送死。”她皱了皱眉,面露不悦,“那畜生千百年如婴儿一般,啼哭嘶嚎不止,吵死人了。华阳门那帮老儿都有病。” 司予:…… 嗯,不愧是宿怨啊,何事都能归罪到华阳门头上。 可是照她这么一说,他们岂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 寺玉长袖一挥,在她与司予二人之间架起一道结界,甚至将空见也隔离在外。 司予一惊,拍着坚硬的结界,急道:“前辈这是做什么?” 寺玉道:“我不过是想与你说说话,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她顿了顿,又道,“我对华阳门深恶痛绝。原本华阳门之人,我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但你既得了我的一息,又承了祖提衣钵,说来也算是我与她的后人,我不动你。” 司予道:“那顾尘光呢?你也不能杀他!”她忽然反应过来,“你果然认识祖提?那你一定认识空见!可是它为何不记得你了?” “他既已被落尘剑认主,我亦不会动他。至于空见……”寺玉自嘲一笑,“呵,我死时施了咒术,将自己从世间抹去。如今,当世活着的生灵,皆不会记得我的姓名、模样及与我有关的一切。” 司予心道,这得是对世间多么绝望,才要抹除一切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她迟疑问道:“前辈,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啊?” “当年?呵,当年啊……”寺玉低头一笑,笑容中尽是嘲讽,“想来你也知道,当年我痴迷修仙,一心渴望飞升,竟不自量力想要魔、佛、道三修。” 司予惊呼:“啊,我想起来了,你便是空见口中那位佛道魔三修的‘故人’?” 幼时听空见讲得模糊,但也隐约记得空见说她是走火入魔而死。如今想来,应是寺玉所施咒术的原因,混淆了空见的记忆。 司予摇了摇腕间的铃铛,笑道:“我这只风回铃便是你造的! 分卷阅读135 ” “风回铃?这名字倒是好听。”寺玉叹道,“不错,这只宝铎是我所造,后来赠予祖提。宝铎在她身边久了,倒是将所有魔性洗涤干净,还沾了些佛光。” 她继续道:“我生于魔道,于挚友祖提处获得佛修功法,再入华阳门修道。我虽将身份瞒着华阳门上下,却从未做过对不起华阳门之事,自加入华阳门,便与魔道脱离了干系,甚至还于正魔大战之中,以一己之力护下整座华阳山脉。彼时,我修行正陷入瓶颈,强行催动灵力,受了重伤。而我在华阳门中的好友之一,竟将我身负魔修功法一事,禀明给当时的掌门老儿。后来发生的事,就是你梦中所见了。” “他们要对你赶尽杀绝?”司予回想起梦中情景,心中忽而席来满满的愤懑与不甘,急声道,“只因为你曾是个魔修?就枉顾你对师门有恩一事,非要将你赶尽杀绝?他们也太坏了吧!” 寺玉笑道:“小丫头,你只沾了我的一息,便与我如此共情了?”她摇头道,“他们倒也没说要杀我,只叫我伏法认罪。可我何错之有?错在不该错信了人、错交了友?错在不该为护下华阳而露了魔修功法?” 司予气道:“你没错!” “我当然没错。”寺玉道,“我这一生,最恨有人逼我。他们逼我,我便杀他们。可惜我重伤在身,到头来,竟是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司予攥着小拳头道:“是他们欺人太甚!偌大一个华阳门,难道就没有一个明理之人,出面为你主持公道吗?” “有啊。”寺玉灰败的眼神中,突然添了些光亮,“他是我的师弟,名唤‘古傅’。虽然他人微言轻,可我已经很感谢他啦。后来,我自知在劫难逃,便干脆死在他手上,想送他一份功禄。可惜了,我给他,他却不要,竟当着我的面自杀,比我还先一步奔赴黄泉。” 说到此处,她声音低落下来,似是有些困惑,又有些难过。 缓了缓,她才继续道:“祖提匆匆赶来时,只来得及留住我一息。她大约是不死心,想要复活我吧,可惜至死也未能如愿。”她打量着司予,“这么多年过去,竟是你得了这一息。” “那是我与前辈有缘呀。”司予道,“我在赤阳山山洞中遇见了周鼎前辈的魂魄,他叫我去寻全息之灯,结出前辈的气息,复活前辈的性命。”她不确定地问,“可是前辈想复活吗?” “周鼎?呵。”寺玉冷笑,“当年我活着时出卖我,如今我死了也不肯叫我好好死。若是叫我遇见他的魂魄,我定要让他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她瞧着司予,“说来我二人确然算是有缘,你也是个佛道魔三修,便连名字都如此相仿。” 司予耸肩道:“前辈若是喜欢我,待我死后倒是可以与前辈做个伴。” 见小姑娘好端端的,突然做出一副生无可恋之态,寺玉不禁笑道:“你才多大,等你来与我作伴,我岂不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司予唉声叹气道:“前辈那一息,在我体内犹如烈火烹油。哎,我怕是没有多少年可活了。” 她一边佯装失落,一边偷眼敲着寺玉的反应。 寺玉闻言,探查了一番司予的灵力,奇道:“我生前,魔修与佛修的功法境界都到了顶,道修功法亦不差,你如今得了我的一息,合该修行事半功倍才是。怎么如今你却只有佛修功法还算看得过眼?” 司予:…… 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学神的鄙夷。 寺玉细细感知后,又道:“你天生丹田有缺,幼时又被夺了根骨、气运,虽说已重新装上根骨、气运,但到底不如从前了。看你如今模样,也看不出幼时坎坷。” 司予可怜兮兮地将寺玉望着:“前辈,那你便可怜可怜我,将那一息给拿回去吧,呜呜呜我这只小弱鸡吃不消啊呜呜呜……” 寺玉笑道:“你这丫头,虽说知道你这副模样是装出来的,却也意外地觉得很是可爱。你便是这般蛊着祖提那傻子,将般若心法、伽蓝卷和落尘剑都送与你的吧?” 司予:…… 前辈,给孩子留点面子吧…… 寺玉嗤笑:“你莫要嫌弃我这一息,你小小年纪便已修至般若心法顶级,便是这一息之故了。也罢既然它终究与你相克,你便去寻到那全息之灯,将我这一息剥离出你体内吧,” 司予失望道:“啊?还需要全息之灯啊?前辈,你能直接收回去吗?” “要我出手?”寺玉挑眉道,“也行,但你的三修功法便皆要归零了。” 吓得司予忙道:“不不不劳烦前辈了。我去寻那什么灯就行。”她干笑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寺玉吓唬了司予,又叮嘱道:“你务必设一结界,并于结界之中点燃全息之灯,这样才能将我那一息从你体内剥离。切记,一定是在结界之内。” 她想了想,又道:“祖提已如此大方,我既与你投缘,若什么都不送,倒显得我这人很小气似的。”她道,“你那丹田我补不得,他们牛鼻子老道的修行方式死活都需用上丹田,道修功法我便无法渡给 分卷阅读136 你了,而你佛修功法又到了顶,那我便将残存的魔修功法全部渡给你吧。”顿了顿,“功法境界虽大不如生前,但打一打如今这些小辈,倒也不在话下。” 司予一愣。她从未听闻功法也能渡? 寺玉看出了司予的疑惑,道:“你莫生疑,我说能渡,便能渡。”她嫌弃道,“如今这修真界未免太不入流,竟连这等术法都失传了。” 说着,她双手结印,从肺腑处逼出一颗蕴着紫光的丹状物,打入司予体内。 司予只觉得腹部一痛,接着,便像是有一股无穷大力,在她体内疯狂搅动,痛得她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冷汗瞬间湿了好不容易才晾干的衣衫。 见司予只是闷哼,并未哭叫,寺玉赞赏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便如此能忍,是个能做大事的。” 司予哪还顾得上做不做大事,她痛得神志都有些模糊了,只觉得过了足有天荒地久那么长,疼痛才终于消失。 她缓了片刻,从地上爬起,盘腿而坐,细细感知身体的变化,克化寺玉渡过来的魔修功法。 寺玉便在一旁等着,见司予脸色重新红润后,她才道:“好了,我们该出去了。否则你那位小哥哥,怕是要将整座后山给炸了。” 她袖子一挥,顾尘光与空见重新出现在身边。 顾尘光右手持剑,左手捏诀,双目赤红,状若疯癫,浑身散发着冷血嗜杀的气场。若非有道门的青色八卦阵在他周遭游走,司予险些以为他提前堕魔了。 这是放大招的前奏啊。 吓得司予一把拉下他的左手:“顾哥哥,我在这呢,我在这呢,你、你要控制你自己啊。” 若是他急了眼,炸了这后山,身在湖底的他们怕是都要跟着陪葬。 司予眼角余光瞥见了空见。 空见也没好到哪去,整个灵从头到尾炸了毛,蓬松的大尾巴直挺挺地竖着老高。 看见她,一人一灵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 空见“嗷呜”一声扑了过来,肥肥短短的小胳膊紧紧将司予的脖子搂住,毛茸茸的脑袋在她下巴上蹭来蹭:“小孩儿,你刚刚去哪儿了?怎么离开都不知道打个招呼的!可吓死老子了你!” 司予知道空见胆子奇小,又爱一惊一乍,却没想到顾尘光的神经也是如此脆弱。他此时虽面色稍霁,却如空见一般,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仿佛生怕她再从眼前骤然消失一般。 空见没来得及飞出去,被夹在顾尘光与司予二人中间,挤得它吱哇乱叫:“臭小子你给老子松开!放老子出去!听见没有!” 司予安慰地拍了拍顾尘光的胳膊:“顾哥哥,你不要害怕,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吗?我没事啊。” 见他这副模样,寺玉也道:“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我说对她无恶意,便是对她无恶意。此处并无旁人,也只这一个法阵,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司予好一番安慰,才叫顾尘光平静下来。 她这才眼巴巴地望向寺玉:“前辈,还要劳烦你,为我们指一条出路。” 寺玉道:“怎么,我方才是说得不明白吗?此处被人封印,只进不出。” 司予笑道:“前辈,你又哄骗我了。你不是说,多年前,曾在此处遇见一名紫衣女子和一名华阳弟子,他二人既然能出去,便足矣见得这封印并非是只进不出。” 再说,寺玉方才花了大功夫,将自己仅存的魔修功法全部传给她,可并不是想让她困死在湖底,变成一滩枯骨的。 寺玉道:“你倒机灵。那你也当记得,我方才说了,前些日子有人打通了湖底通道。”她将寻找湖底通道的法子细细说了,又道,“那紫衣女子与华阳弟子便是打通了这湖底通道,才得以逃出。他们出去之后的第二日,那名华阳弟子去而复返,又将通道堵住了。因而,你若想出去,须得走他们的老路,绕去外峰方向,会一会封印在那里的畜生。” 司予心道,寺玉所说的畜生,恐怕便是她初上华阳之时,从地底逃逸出来的那头蠪侄。与那种魔兽面对面,她还要不要性命了? 寺玉看出司予的犹豫,道:“九死一生,到底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止步于此,你们便只能陪我这个作古千年的幽魂了。” 司予细细一琢磨,问道:“前辈,前些日子是谁将通道打通的?他可是也撞见了那头凶兽?” 寺玉道:“华阳门小畜生如此多,我岂会知道他是谁?他撞不撞见那大畜生,我亦不知,但想来,应该是躲不开的。” 司予心道,夜姬与松虚真人能从蠪侄嘴里逃生,松虚真人甚至来来回回从它身边过了三次,而不久前那名弟子也需得过两次才能将通道疏通。既然他们都无事,那她不如便去撞撞运气好了,反正她气运好得很。 “前辈说得是。”司予牵起顾尘光的手,“那我们走啦。” 想了想,她又松开顾尘光的手,向着司予前进三步,跪下来冲她磕了三个头。 寺玉一愣,随即笑道:“你这丫头,何必行如此大礼 分卷阅读137 ?” 司予道:“前辈对我有恩,今日一别,怕是再无相遇之期了。” “不过是与你投缘,随手之劳,你倒无需放在心上。再者,我们未必不会再见。”寺玉看着司予,“小丫头,只盼你能完成我当年梦想吧。” 她话音刚落,人便消失不见了,眼前场景也变成了最初的那条甬道。 空见趴在司予头顶,举着肥爪子擦了擦流出眼眶的泪水,奇道:“老子为啥突然哭了?”也不等司予答话,它又道,“大概是因为老子心里闷疼闷疼?可老子为啥心里闷疼?” 它一个灵嘀嘀咕咕喋喋不休。 顾尘光一手持剑,一手牵着司予,将她牢牢护住。 待这条甬道快至尽头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七步。也不见周遭如何变化,但忽有潺潺水声响起。再向前走时,眼前便豁然开朗了。 借着落尘剑的白光,可以看见眼前是一条一丈宽的地底湖,二人走至湖边,而后按照寺玉所说,转头沿着左手方向逆流而上。 因路程遥远,顾尘光便带着司予御剑而行。许久之后,空间逐渐变得狭小低矮,二人不得不放弃御剑,徒步而行。又行了许久,湖水加宽,已无河岸,二人只得涉水而行。直行到司予快要走不动了,二人才听见蠪侄的吼声。 那声音尖利诡谲,似婴儿啼哭一般,直叫得人头皮发麻。 司予不由得担忧道:“顾哥哥,上回你们封印蠪侄,封印得牢稳吗?不会又像上回那般,挣脱锁链跑出来吧?” 顾尘光摇头道:“四十九道禁制,十二根玄铁链,应当不……” 他突然停住话头。 “顾哥哥,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也想到了对吗?”司予沉声道,“寺玉说,前些日子湖底通道被打通,那‘前些日子’会不会就是指华阳山门打开的那一日?上回蠪侄被放出,会不会便是那打通湖底通道之人做的?” 顾尘光的眉头越皱越深,尚未等他细细思量,二人忽觉脚下河水开始升温。 不过片刻,原本冰凉的湖水已如滚水一般,“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水蒸气源源不绝地升腾起来,蒸烤得人胸闷气短头昏眼花。 ☆、第 66 章 幸得顾尘光眼疾手快, 将司予抱上了落尘剑。 只是此处空间低矮,落尘剑只能浮于湖面上方不过三寸。 湖水越来越烫,水蒸气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直蒸得司予汗流浃背, 整个人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蒸熟了。 空见裹着一身皮毛, 更是热得要死不活, 趴在司予肩头直嚷嚷:“这啥情况?热死老子了!哦哟老子心口好痛!” 那日在赤阳峰的山洞中,空见为了救她, 流了不少心头血, 已大伤元气。它重伤初愈,此时叫嚷心口痛,司予不免颇为担心,干脆将它收回风回铃中, 又注入不少灵气, 供它修养。 顾尘光皱眉道:“有人动了蠪侄的封印。” 司予这才明白, 原来是有人试图强解蠪侄的封印,这才触发了封印禁制,释放出如此巨大的热量来。 再逆流而上, 别说河岸了, 就连河上空间也没有了, 只能潜水通行。可如今河水的温度足以煮出一锅肉汤来,根本无法达到封印蠪侄的地点。可若是不去,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只怕皮糙肉厚的蠪侄无事,她与顾尘光倒要蒸熟了。即便是后退回寺玉所在洞穴也无用,如此巨大的热能积蓄在地底,地底又水路相痛, 怕是要引发整座山脉的崩塌,届时二人便要被压成肉饼了。 这题看似无解。 顾尘光眉头紧皱,面色阴郁,握着司予的手汗津津的,透露出他心中焦虑。 其实司予倒是有个主意。 若是有知道这封印解法之人,主动将封印拆除,不就好了? 原书中,对于顾尘光堕魔时,解开封印,释放蠪侄,有足够详细的描写。所以司予虽然不知道如何封印蠪侄,却知道如何解封蠪侄。 封印解除,蠪侄必会掀翻这座外峰,届时只要他二人快速退至后山湖底那处洞穴处便是了。外峰距离后山路途遥远,必不会受此处山崩的波及。至于外峰么,自会有华阳门来收拾残局,干不着她什么事。 司予向来不是什么大善人,危机来临时,自会优先顾及自己。华阳门会遭受怎样的创伤,宗门弟子会死伤多少,这些事情都不在她考虑之内。 可顾尘光不是。 司予知道,此时的顾尘光,依旧是那个心有大义的少侠,是甘愿为了天下苍生,毫不犹豫舍弃掉自己生命的那种人。 解开封印阵仗极大,完全无法避着顾尘光进行。 这才是此题真正的无解之处。 司予将额头抵在顾尘光背脊,垂头丧气地长叹一口气。再忍忍,若顾尘光还未想到方法,便将他敲晕,再解封印。 犹豫片刻,顾尘光直接带着司予御剑折返,退回至河岸处。 “予儿,你在此 分卷阅读138 处等候,我去将蠪侄的封印加固。” 司予惊道:“顾哥哥,你疯了?”她指着身边咕嘟嘟冒泡的滚烫河水,“这种滚水能把一头牛瞬间煮熟,要死人的。”她拉着顾尘光的手,咬唇迟疑道,“不如,不如我们直接将蠪侄的封印解……” “不可。”顾尘光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蠪侄嗜血好杀,若是将它放出来,必会令生灵涂炭。” 司予:…… 行吧,她就知道,正直赤城的少年是绝不会答应的。 可她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司予抬起双手,正要结印,顾尘光已先她一步织起一张法阵来。 那法阵呈淡淡青色,有八卦符流转不息。 又是两仪微尘阵。 司予被牢牢笼罩在两仪微尘阵的结界中。与上次不同,这次司予无法自主走出结界。 她拍打着结界之壁,又急又气:“顾哥哥,不许去!” 情况危急,顾尘光没有太多时间与司予解释,只道:“予儿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而后,他还是像幼时那般,伸手在落尘剑上一撑,身姿轻盈地立于剑上,直冲前方黑暗而去,任由司予再如何呼唤,都未再停留。 没了落尘剑的莹白柔光照亮,四周又重新黑暗下来。 司予催动风回铃发出光亮,一个人在结界中坐立不安。 湖水的咕嘟声与蠪侄的嘶吼声萦绕耳边,而除此之外,再听不见其它声响。 司予不停地安慰自己,原书中的顾尘光一直活到二十八岁,活到全书大结局之前。如今他还不到十七岁,一定会没事的。 自我安慰了半晌,忽然又泄气地想,可原书中也没有这么一出剧情啊。 闯祸精的陆缇,探个病都能误触机关,将她与顾尘光送到这种鬼地方来,烦死个人。 杀千刀的强解封印之人,好端端地跑来动蠪侄做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烦死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司予突然发觉,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降了下去,身旁的河水也停止了沸腾。 蠪侄依旧在嘶吼,她自始至终紧绷着的一根筋突然松下来,心中一喜。 顾尘光成功了? 但只欢喜了半刻,司予便接着发现,从上游流下来的水竟是淡红色,像是掺杂了红色鲜血。 嗅到血腥气,空见从风回铃中钻了出来,急道:“小孩儿!你没受伤吧!” 它因被结界阻挡,撞得脑袋生疼,又气道:“这是什么结界?顾小子呢?” 见司予不答话,它顺着司予的视线望去,便看见了淡红色的湖水,惊得它趴在结界上细看了几眼:“这是谁的血?” 一叠声的发问都没有得到回复,急得它跳到司予肩上:“小孩儿,你怎么不说话?你还好吧?” 司予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嗓子发紧。她生怕自己一说话,便要止不住尖叫。 她有些害怕。 害怕顾尘光回不来。 又过了许久,身边的空见突然道:“那不是顾小子吗?他方才去了哪里?” 司予循声望去。 竟果然是顾尘光回来了。 她眼神一亮,他还活着! 顾尘光一身白衣染得血红,自浓郁黑暗中,自蠪侄嘶吼中,御着银白色的落尘剑,向着司予飞来。 司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冲着顾尘光挥手:“顾哥哥!” 顾尘光落在司予面前,长袖一挥,撤了法阵结界。 他冲司予笑道:“我说过,不会让予儿有事。”他抬起手,轻柔地擦去司予脸上的泪珠,“予儿还是这般怕黑,怎么都哭了?” 司予一愣。 若不是顾尘光说,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 抬手胡乱抹去眼泪,她嗔道:“我、我才不是怕黑呢。” 顾尘光温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好,我们予儿不怕黑。” 司予忽然踮起脚尖,抱住了顾尘光的脖子。 顾尘光一愣。 见司予也不说话,就直是抱着他不动,心中一软。 这丫头打小就怕黑,估摸着是怕得狠了吧,才吓成这番模样。若不是情况紧急,他是万万不舍得留她一个人在黑暗中的。 司予并非怕黑,她只是后怕不已。 她自认待顾尘光并未像表现出来的那般真挚与真心,可方才她一个人在两仪微尘阵里,听着蠪侄的嘶吼,望着身边的血流,内心深处却生出极端的恐惧来。她不是怕顾尘光失败后自己会死,而是怕顾尘光会死。 她怕失去顾尘光。 这个认知让她后怕不已。 半晌,司予才小声道:“顾哥哥,你受伤了吗?你的伤重吗?” 顾尘光轻拍她的后背,温言安慰:“都是些小伤,不要紧。” 司予放开顾尘光,气道:“衣服都染红了,哪里是什么小伤?” 顾尘光目光有些闪躲 分卷阅读139 ,嘴里却道:“大半是蠪侄的血。真的只是小伤,予儿不必担心。” 司予瞧见了他闪躲的目光,心道他必定是经过一场血战,也必定是有事瞒着自己的。不过见他还算中气十足,也算是稍微放下心来。 一想起害得她二人这般狼狈之人,她就恨得牙根痒痒:“顾哥哥,你可见到强解阵法之人了?” 顾尘光摇头道:“只看见背影,仿佛是个华阳弟子,却没瞧见长得是什么模样。” 司予思忖道:“莫非是寺玉口中的那个疏通河道之人。他上次来疏通河道,顺手放走了蠪侄。这次来,又想放走蠪侄。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顾尘光皱眉道:“无论他想做什么,以华阳弟子的身份隐藏在华阳门中,终将是个隐患,我们须得早日禀明掌门师伯,将他找出来才是。” 司予自是懒得做这些事,她翻出几颗丹药递给顾尘光,又道:“顾哥哥,我们赶紧回去吧。” 顾尘光的伤需要早日治疗。 谁知顾尘光却道:“再等等,等到河中血水冲刷干净,再走不迟。” 司予没往心里去,只道是顾尘光担心她怕脏。 等到河水重新变得清澈,二人才沿着地下湖逆流而上。 走到尽头,便只剩下水底的出口。顾尘光带着司予潜水进湖中,只游了片刻,便到了封印蠪侄之处。 顾尘光方才又加深了封印,是以已经被激怒的蠪侄不住地嘶吼着,剧烈地挣扎,却也无法伤到二人。 它凄厉的婴儿啼哭如魔音贯耳,司予只觉得头皮都要发炸了。 有了方才的经验,顾尘光带着司予,一路腾挪躲闪,始终走在蠪侄的攻击范围之外,也算是有惊无险地离开了。 直到走进通往地面的甬道之中,回到地表,司予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松懈下来。 他们竟在地底被困了一整晚,此时朝阳初升,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顾尘光将司予送回赤阳峰上。 赤阳峰的众位师兄看见身着血衣的顾尘光,都吓了一跳:“顾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顾尘光有些为难,迟疑了片刻。 他不想打草惊蛇,因而不愿说实话,可是他又极少说谎。 司予却是个胡诌不打草稿之人,连忙帮他道:“顾师兄是遇见了魔道妖人。”她生怕几位师兄再去盘问顾尘光,便试图转移话题,“江师兄呢?江师兄可醒来了吗?” 果然,一提到江半深,几位师兄的注意力便被牵走了。 “小六子还在昏迷中,但好在已经没了性命之忧。”伍方方叹了口气,“魔道妖人就是魔道妖人,总是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这毒药也不知是什么毒,竟如此狠辣,折磨得小六子险些去了半条命。” 司予拉着几位师兄往江半深的房间走:“师兄,我想去看看江师兄,我会炼丹,也许能帮上什么忙呢。” 她一边走,一边扭头悄悄给顾尘光使了个眼色,叫他趁机离开。 司予自认足够贴心,以为自己在帮顾尘光解围,可顾尘光却想错了。 他见司予刚脱离险境,便着急忙慌地去见江半深,急不可待,满面忧愁,一时竟突然想起,司予昨夜曾与寺玉说,她将来是要嫁人的,还要他帮忙撑腰。如今想来,司予应当是对江半深动了情,却又尚不自知吧。 想至此处,顾尘光心口一痛,一股热流涌上喉头。他连忙捂住嘴巴,匆匆往崖边走去。 走到悬崖边处,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颤颤巍巍地扶着树,心口痛得厉害,有些喘不过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掀起袖子,看着左手手腕内侧的一条黑色细线,沉吟不语。 那条细线不过头发丝儿粗细,从手腕处一直向上,延伸至手肘内侧,然后消失在一条血管中。 先时他潜水出来,因不熟悉地形,竟一头撞进蠪侄的攻击范围内。躲闪时伤了蠪侄,被蠪侄鲜血喷洒在身上,手腕一痛,便多了这条黑线,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原本他并未放在心上,可谁知方才他心口痛时,竟察觉到这条黑线竟趁机吸食他的寿元和灵气,这才引起了警觉。 蠪侄是何等凶兽,此番他与蠪侄正面交锋,虽极力闪躲自保,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却添了不少。将这身白衣染红的鲜血,也有一半是他的。方才,他为了安慰司予,才骗她说自己不过受了些小伤。司予向来单纯天真、没心没肺,他这般说,她便也信了。大概只有面对她的六师兄江半深时,她才会焦虑和担忧吧。 顾尘光自嘲一笑。 江半深是那般优秀的师兄,司予天天与他待在一处,又怎会不被吸引?整个华阳门,多少师姐妹为江师兄神魂颠倒,情难自抑? 心口一痛,他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手腕上的那条黑色细线随之骤然发出深紫色的光。 它又在蚕食他的寿元和灵力了。 顾尘光心中惊异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分卷阅读140 ? “顾师侄。” 松虚真人突然出现在顾尘光身边,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仔细瞧着那条紫光逐渐消失的黑线。 松虚真人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他看向顾尘光,沉声道:“你做了什么?你去了地底?” ☆、第 67 章 “你为何去往地底, 我不管。”松虚真人指着顾尘光腕上的黑色细线,道,“但你可知这是什么?” 顾尘光摇了摇头:“请松虚师叔赐教。” “此乃‘心蛊’。”冲虚真人道,“不是什么术法, 而是南疆的一种蛊虫。” 顾尘光道:“松虚师叔, 为何这种心蛊会蚕食我的寿元和灵力?” “因为你此时很痛苦。”松虚真人看着他, 平静道,“你大可不必急着否认。” 他解释道:“心蛊的母虫种在蠪侄体内, 无数子蛊则存于他血液之中。但凡沾染上蠪侄的血液, 都会被子蛊侵入肺腑,种上心蛊。正常状态下,这些子蛊皆是沉眠状态,可一旦种了心蛊之人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便会唤醒这些子蛊。一旦子蛊虫苏醒, 便开始蚕食你的寿元和灵力, 并输入母蛊宿主,即蠪侄体内,延长蠪侄的寿元, 增强蠪侄的灵力。” 即便是顾尘光博览群书, 此番竟也是头一回听闻这等诡异蛊术。 “松虚师叔, ”他迟疑道,“我体内的子蛊既已苏醒,那我……” “放心,这次心蛊发作,要不了你的性命。”松虚师叔道,“第一代子蛊寿命极短,估摸几个时辰后便会死亡, 伤不了你的性命。子蛊的繁殖能力极强,成长速度极快,一代子蛊死亡,下一代子蛊才会繁殖。子蛊连续繁殖,亦会不断进化,它们的寿命会越来越长,直到最后一代子蛊将你的寿元与灵力吸食干净。” 顾尘光双眉紧皱:“这种蛊术可有解法?” “也许有,也许没有。心蛊是上古蛊术,至今早已失传,极少现于世。”松虚真人冷笑道,“若我知道解法,便也不会备受心蛊之苦了。” 他掀开袖子,露出左手手腕给顾尘光看。 只见他苍老的肌肤上,竟也盘着一条黑色细线。 顾尘光惊道:“松虚师叔,你……” “蠪侄被封印于华阳山下,几千年来再无人受此蛊折磨。却不想,你竟步上了我的后尘。”松虚真人放下袖子,“你若想好好活着,从此以往须得心如止水,不可激动,不可愤怒,不可欢喜,不可悲伤,自然,亦不可痛苦如方才那般。” 顾尘光道:“我……” 松虚真人看着顾尘光,正色道:“顾师侄,你与旁人又不一样。封印这头蠪侄,有你出力一分。若是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叫那蠪侄吸尽你的寿元与灵力,这封印蠪侄的法阵便会失衡,甚至失效。若使得那头蠪侄纵虎归山,为祸苍生,你便是罪人。” 顾尘光沉默了。 松虚真人叹口气,拍了拍顾晨光的肩膀:“你一人性命,牵系千万人性命。顾师侄,你好自为之。” 说完此言,他转身负手离去。 留下顾尘光独自一人,抚着手腕上的细线,望着山间之景,沉吟不语。 司予全然不知这件事。 她看过江半深之后,一个人回房洗漱进食,而后,便开始将寺玉渡给她的魔道功法细细炼化。 说起来,这魔道的功法,她在合欢宗那几年,也曾修炼过。 如今玄门百家的功法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对灵力依赖太过。大概寺玉传给她的魔道功法是上古功法的缘故,与同时期的般若心法有些类似,都强调要将修炼之人置身于灵气之中,如呼吸一般随时呼吸吐纳灵气,对丹田的要求并未多么严格。所以司予一个丹田有缺之人,也能很好地炼化这些魔道功法。 司予也是没想到,此番她竟然因祸得福,直接突破了魔道功法境界的最顶层。如今,她已是当今修真界功法境界最高之人,身负佛、魔两门最高功法。若不是她的剑术还有待长进,符箓、法阵、结印等术法也并未形成自己的体系,只怕是便要打边修真界无敌手了。不过即便如此,放眼当今修真界,能伤她之人也是屈指可数。 空见吃饱喝足,拍着鼓鼓的小肚皮,躺在床上打饱嗝:“你这小孩儿运气着实好,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可怜顾小子却倒霉得很,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早晨那会儿血呼啦叉的,白衣都变成红衣了,瞅着还挺吓人。” 被空见这么一说,司予心中忽然有些惴惴。 她直觉顾尘光有什么事瞒着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该不会是……他其实已身受重伤,为了不让她担心,才瞒着她吧。 想来也是,蠪侄是何等上古凶兽!在那种情况下,她一个手拿剧本、身负金手指之人,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顾尘光不过是一个书中土著,即便众人都道他天资出众、惊才艳艳,可没有主角光环,单枪匹马面对蠪侄和华阳叛徒,又怎么可能只受了些轻伤? 分卷阅读141 她真是笨!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早晨才会信他没事! 越想越不安,她对空见道:“我们去元阳峰看看顾哥哥。” 空见翻了个白眼:“怎么看?怎么去?赤阳峰距离元阳峰这么远,你又不会御剑,你走过去吗?” 司予:…… 御剑对修真之人而言,就好比现代人驾车,是一项基本生活技能。但凡天资与修为不拖后腿的修真弟子,都会御剑之术。 司予也曾想学来着,但她的平衡能力着实太差,无法站在又窄又长的仙剑之上,还能维持身体平衡。再加上穿书之后,她莫名其妙多了个恐高的毛病。所以学习御剑这件事,便暂时搁浅了下来,一搁浅,便搁浅到现在。 合欢宗的老巢在平原,过去几年她倒也用不着御剑之术。如今进了这华阳门中,她才明白,不会御剑,果然寸步难行。 空见咂了咂嘴:“小孩儿,这下你终于明白了吧?术法到用时方恨少,老子早就劝你学御剑术了,你非不听。” “司师妹!” 忽然有人将她的房门拍得咚咚响,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司师妹在吗?” 空见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谁啊?太无礼了!” 司予打开房门,见门外立着几位陌生师姐,便道:“不知几位师姐是哪一脉?如何称呼?” 为首的那名师姐道:“我们是元阳峰弟子。至于我们叫什么,你也配知道?你出来,我们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几人来势汹汹,并不和善,显见是上门挑衅的。 司予突然有些怀念起赤阳殿倒塌之前的赤阳峰来。 当时的赤阳峰被罩在结界之中,没有一个外人能登上赤阳峰来,不知拦掉了多少麻烦。那时的生活多清静啊。 司予撇撇嘴,关上房门,将空见留在房中,带着几位师姐来到一处空旷之地,才道:“不知几位师姐此番寻我所为何事?” 为首的师姐道:“你自己没有师兄弟吗?” 司予一愣。 她当然有师兄弟。且不说华阳弟子皆是她的师兄弟姐妹,就说赤阳峰上的嫡系师兄,她也有足足六个。这位师姐如此说,倒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另一位师姐道:“瞧你神情,你怕是也知道自己有师兄弟。可你既然有嫡系师兄弟,为何还缠着我们顾师弟不放?不放也就算了,还将他害成如此模样!” 既然说了这种话,司予便明白了。原来这些师姐是在为顾尘光打抱不平啊。 但想到这里,她又突然有些焦虑。莫非是顾尘光伤情加重,才气得这些师姐上门来讨要说法吗? “顾师兄他没事吧?” 有师姐冷哼道:“顾师弟他怎么可能没事?你没有眼睛,不会看吗?好好的一身白衣被染成了血红色,你觉得他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身旁的师姐气道:“顾师弟心怀大义,他教你几天学,便自觉对你多出几分责任,在后山陪了你几日,竟然就被你连累成这副模样。回到我们元阳峰就昏迷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甚至在昏迷中还吐了许多血。你到底让他做了什么?” 有师姐帮腔道:“你是个扫把星吗?专克同门!把你自己的师兄克成这样,躺在床上起不来,又来祸害我们师弟!你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 “不只是顾师弟,她还害了白师妹呢!白师妹至今都在后山寒潭思过,无法回来。我说你们赤阳峰是不是跟我们元阳峰相克啊?先是有江半深,处处都与我们顾师弟相争,现在又来一个你,你比江半深还毒!” 为首的师姐恨声总结道:“算我们怕了赤阳峰行不行?你们赤阳峰的人,以后能不能离我们元阳峰远一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九个女人便是搭了三台戏。 九位元阳峰师姐七嘴八舌地喋喋不休,竟叫司予没能成功插上一句嘴。 等到几个人说完,司予才道:“请诸位师姐放心,我不会纠缠顾师兄。” 为首的师姐道:“凭你空口白牙,我们如何会信?” 司予道:“信不信是师姐们的事,再说……” 另外一位师姐忙道:“再说什么?” “再说……”司予故意拖长了音,吊足了几位师姐的胃口,才道,“并不是我纠缠顾师兄呀,明明是他喜欢在我身边哦。” 她甜滋滋地笑着,笑弯了眉眼,笑出了梨涡。 可是看在几位师姐眼中,这甜滋滋的笑容却满是恶意。 一位暴脾气师姐指着司予大骂道:“你胡说!谁稀罕在你身边!顾师弟何等风华,何等卓越,他向来不喜与外人太过亲近,就连白师妹也不例外。” “哦。”司予点点头,仿佛是觉得这位师姐说得十分有理,但她随即话锋一转,笑道,“可能是因为我不是外人……吧?” 她惯来不好惹,此时又因顾尘光的伤情心慌意乱,被这几位师姐一气,脾气不自觉地就上来了。她心情不好,便也不 分卷阅读142 能让几位师姐心情好。华阳门这种名门正派教出来的弟子,打嘴仗可打不过她,姑娘家最懂得怎么气姑娘家。 以这种语气说出这句话来着实是欠揍,尤其是那个“吧”字特别灵性,气得那位暴脾气师姐指着司予一叠声道:“你你你……” 气得狠了,一时头晕眼花,竟说不出下文来。 其她几位师姐一边帮这位师姐顺着气,一边骂司予:“你这小姑娘,小小年纪,怎么这般不要脸?不是外人,难道你还想做顾师弟的‘内人’?这种话也是女孩子家能说出口的?” “我说什么了?”司予一副懵懂单纯的模样,“顾师兄是我的同门师兄。掌门师伯一直教育我们,华阳七脉同气连枝,我们同门之人怎能算是外人呢?”她皱了皱眉头,“师姐,这种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若是叫真正的外人知道,怕是会以为我们华阳子弟不团结,搞分裂。掌门师伯也会生气的。” 司予不等几位师姐反驳,话音一转,又道:“几位师姐待白师姐很好呀,可惜了。” 为首的师姐道:“白师妹跟你这种伶牙俐齿、黑心黑肺之人可不一样,白师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是我们嫡系小师妹,我们自然要对她很好。你可惜什么?” 司予琢磨道:“几位师姐是顾师兄的嫡系师姐,那应当能算是他身边之人吧?” 为首的师姐洋洋自得道:“我们自然是。” 司予便点了点头:“那我自然是可惜,几位师姐好心好意对待白师姐,可白师姐却并不这样看待几位师姐呗。”她撇了撇嘴,“白师姐可说了,她生平最讨厌顾师兄身边的那些庸脂俗粉。几位师姐说说,白师姐这话中,可包含了你们没有呢? 几位师姐当时皱起眉,脸色阴沉下来。 半晌,一位师姐出声道:“白师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过是想挑拨离间,我们莫要信她。” 话虽这样说,可她语气中却极为迟疑。 司予无所谓她们信不信。瞧她们今日这番做派,必定平时也是善妒的,只要在她们心中埋上一根嫉妒的针,时不时的总能戳痛她们。再者,她实在是烦了这种事,生怕今后她们再上门讨要说法,所以干脆推出白馥芷吸引一部分火力。等到白馥芷思过归来后,她们朝夕相处,所谓近水楼台,这几位师姐便只会想着去寻白馥芷的晦气,没有功夫再与她纠缠了。 几位元阳峰的师姐正要说话,忽听得有人道:“师妹,她们是谁?” 是江半深的声音。 只是与平时的中气十足不同,此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司予扭头一瞧,果然是江半深。 他只穿了中衣,面色苍白,正扶着墙壁瞧着几人。 司予立刻换上一副委屈模样,小跑着到了江半深面前,抱起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旁,指着那群元阳峰的师姐告状。 “六师兄,她们是元阳峰师姐,专程过来骂我的。她们说我是扫把星,专克同门。还说是我将你害成如今这般模样,叫我离同门都远远儿的,不要再祸害你们了。”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将江半深望着,眼神中满是委屈与不解,“六师兄,我当真是扫把星吗?你会不会也怪我?” 说着说着,她就落下泪来:“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若是,若是我能替你受伤就好了……” 司予哭起来极是动人。那眼泪如珠子一般圆润晶莹,一颗一颗滚落在地,整个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江半深醒来时隐隐听见外面有女子大声说话,都是些陌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斥责什么人。他心中警觉,便强撑着病体出来看看,没想到竟看到自己师妹正在被人欺负。 他如今对司予印象极好,见她哭成这般模样,不免心疼:“师妹不要乱说,我受伤之事与你无关。” 几位元阳峰师姐看呆了。 司予这丫头是唱戏的吗?变脸变得如此快!方才还是一副欠揍的挑衅模样,如今在江半深身边,竟成了一个惹人怜惜的弱者。 江半深口拙,极不擅长安慰人,尤其不擅长安慰哭泣的姑娘。他搜肠刮肚安慰了司予半天,再抬眼望向几位元阳峰师姐时,便眼神凌厉,面色不善,整个人冷得仿佛一座千年冰山。 “几位师姐屈尊降贵来我赤阳峰教训我师妹,却不知我师妹何事得罪过几位?元阳峰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几位师姐若是想要管教师妹,不妨去管一管贵脉的白师妹,好叫她少恃宠而骄欺负我师妹。我师妹年纪小,不经事,单纯良善,却也不是软柿子,任由什么人都可以拿捏。” 几位师姐听得目瞪口呆。司予这样的人还叫“年纪小,不经事,单纯良善”?他们赤阳峰之人果然都护短得厉害。 因着江半深下了逐客令,几位师姐碍于他的身份,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赤阳峰的几位师兄回来后,听闻这件事气得直骂。伍方方更是闹着要上元阳峰,为司予讨要一个说法。众位师兄好说歹说,才将他拦了下来。 “我就说吧,他们元 分卷阅读143 阳峰上没有一个好人!简直欺人太甚!”伍方方气道,“小师妹,今后见着他们元阳峰的人,莫要再给好脸色。对那个顾尘光也一样!他下回再来找你,你别给他开门,听到没有!”又看向躺在床上的江半深,“小六子,你也不许与顾尘光交好,听到没?” 这种情况下,司予再想着顾尘光,也不好叫几位师兄送她去元阳峰了。但她实在担心,便想着等入夜之后,叫空见带上些丹药,代替她去看一看顾尘光。 总要知道他的近况,她才能安心。 夜晚,司予等了许久,才等到空见从元阳峰返回。 急得她立刻抓住空见问道:“顾哥哥他还好吗?” 空见骂骂咧咧地道:“顾小子简直不识好歹!”它将带过去的那瓶丹药往司予床上一扔,“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老子好心好意帮你给他送药,他却将老子拒之门外!” “是可忍孰不可忍!”它气得大喘气,“他以为他是谁啊!有什么了不起!小孩儿,咱们以后再也别搭理他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司予大惊:“他把你赶了出来?还不要我的丹药?” 空见道:“对!小孩儿,你是不是也觉得他整个人不可理喻?” 从前文盲的空见,这些年跟着司予学了不少成语,此时被顾尘光一气,那些成语便像是倒豆子似的,不自觉地往外蹦。 司予听得头大,只问:“那顾哥哥呢?他可好些了?他伤得重吗?” “你还关心他?老子被他赶出来了,你为啥不关心老子!”空见见司予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只能没好气道,“……人也醒了,精神也足了,就连将老子扫地出门时,门也甩得格外有力。” 司予思忖道,听起来不像是重伤的样子,看来顾尘光恢复得不错。他年纪轻轻,竟能从蠪侄手中全身而退,确实厉害。 她终于稍稍放心下来,可一想到顾尘光竟然那般对待空见,她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呢?顾尘光向来温润和善,待谁都彬彬有礼,在礼节上从来不肯出一丝错处。又怎会如此对待空见呢?更何况,空见代表着她司予,空见带过去的也是他司予的丹药。顾尘光可从来不会这般对她。 莫非是……司予的心突然揪了起来。莫非是顾尘光也觉得她是扫把星,是她克了他? 她想着,第二日便轮到剑术课了,是由顾尘光执教,若他伤得不重,明日必定会去端阳峰任教。她见到他后,总得当面问问他,再解释一番,也许误会解开了,他便又是她的顾哥哥了。 谁知第二日,顾尘光竟完全没出现在端阳峰。 来的竟然是昨日闹上赤阳峰的一名元阳峰师姐。 师姐道:“我叫杜依依,是元阳峰的内门弟子。从今往后,你们的剑术课由我来代替顾师弟执教。” 外门弟子们一听见顾尘光不再来教他们,失望极了,纷纷窃窃私语。 陆缇摇着一把扇子,凑到司予身边说悄悄话:“小美人儿,我听说顾师兄是受伤了。他伤得很重吗?都不能来教我们了。” 司予听闻顾尘光不再教课,正满心震惊,一心只想着顾尘光之事,没有功夫搭理陆缇。 顾尘光曾私下里对她说过,他来教授外门弟子剑术课,其实是为着能教授她。 如今他不来了,是在故意避着她吗? 不知怎的,对于这个认知,司予有些难过。 陆缇摇着扇子,继续道:“小美人儿,你且跟我说说,你们在湖底到底遇见了什么?”他嘀咕道,“那日你二人被吸入湖底,我本想请师长救你,可因着宵禁,我竟一晚上没找着机会。本想第二日再去找师长,没想到你们已自己回来了。你、你可不要怪我啊。” 司予心道,不怪他?才怪! 一想到若不是因为他误触了机关,二人跌落湖底,使顾尘光受了伤,顾尘光也不会不搭理自己,她便一头火。 一旁的苏见浅这才听出些门道来:“予儿,你与顾师兄被吸入湖底了?怎么回事?你可有受伤?” 司予按捺下心中怒气,安慰道:“苏姐姐,你瞧我如今这番模样,可像是受伤了?你放心,我好好的。” “那边那位师妹,对,就你,你叫什么名字?”师姐杜依依突然冲司予道,“既然你自认对剑术颇有造诣,可以不听我讲学,在课堂上嬉笑打闹,那么……”她冲司予不怀好意地一笑,“那么师姐便会一会你的剑术。” ☆、第 68 章 司予心中冷笑。这位师姐莫不是瞎的, 到底哪只眼睛瞧见她“嬉笑打骂”了?昨日刚骂上门去,今日便装模作样地问她叫什么。 有些人,就是能够如此精准地讨人厌。 陆缇嘀咕道:“小美人,你与这位师姐有旧怨啊?我感觉她在针对你。” 苏见浅一听, 不免有些着急, 又见那杜依依师姐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忙低声与司予道:“予儿,你修为剑法都不如她, 怕是要在她手中吃亏 分卷阅读144 。” 苏见浅举起右手, 扬声道:“杜师姐,予儿这几日受了伤,如今伤势未愈,怕是无法与师姐过招, 不如由我来代替她?” 杜依依冷笑道:“我们华阳弟子何时如此娇弱了?我不过是试一试司师妹的剑法, 又不会伤她性命, 你瞎担心什么?若是将来她面对的是魔道妖人,难道便可以以有伤在身为由,请魔道妖人放她一马吗?我倒要瞧瞧是哪位魔道妖人竟如此好心!” 此话一出, 在场的外门弟子皆窃窃私语。 有素来与司予不对付之人附和道:“就是, 杜师姐说得不错!我们玄门子弟哪有不受伤的?我瞧她好端端地站在那儿, 也不像是重伤的模样。为着这点轻伤便要告假,着实不像话!” “可不是么!再说,杜师姐不过是要指教她剑法,本是好心,她却如此不识趣地推脱。本就功课学业垫底,还不肯努力上进。这时候不好好学习剑术,倘若将来遇见魔道妖人, 在想要学习剑术,可还有命吗?” “我觉得啊,她是怕输给杜师姐丢脸吧?”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当谁不知道她是学渣似的?” “就是啊!她本就是倒数第一,再丢脸也不会丢脸道哪去。” 如此一来,苏见浅倒是无法继续为司予开脱了。 陆缇啧啧道:“这些人还真是落井下石,丝毫不顾及同窗之情,也不为你说说好话。” 司予拍了拍苏见浅,安慰道:“不过是一次课堂小测,苏姐姐不要担心。” 她拿起一柄课堂练习时所用的铁剑,向杜依依走过去。 有与司予交好的弟子悄声道:“你们是不是太小心谨慎了?不过是一次正常的课堂小测,司姐得了杜师姐的指教,是好事,又不会吃什么亏。你们担心什么呢?” 陆缇气道:“去去!你们这些眼拙之人,看不出杜师姐是想要借机教训小美人儿吗?只怕这回小美人儿要吃苦头了。” 司予来到杜依依面前,手持铁剑冲杜依依一拱手道:“请杜师姐赐教。” 杜依依拿着一柄木剑:“赐教不敢当,司师妹罔顾课堂纪律,想必是对自己的剑术极有信心。我倒是想要请司师妹赐教了。这样吧,司师妹手持铁剑,而我手持木剑,若司师妹能折断我手中木剑,就算司师妹赢。司师妹觉得如何?” 司予心道,她这个学渣的形象,究竟有多么深入人心?以至于杜依依竟如此托大,以为仅凭一柄木剑,就能够打得她满地找牙吗? 于是她道:“但凭杜师姐做主。” 杜依依道:“莫要说我恃强凌弱,我让司师妹三招。”她抬了抬手,“司师妹先出手吧。” 四周的外门弟子再愚钝,此时也有不少人瞧出了杜依依的真实意图,纷纷交头接耳。 “杜师姐仿佛真的打定主意要教训司姐啊。司姐与杜师姐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你们司姐一个走后门上位的,又德不配位,她得罪了杜师姐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吗?这些日子以来,她得罪的人还少吗?一半弟子都讨厌她好吧!” “你们司姐这回要惨喽!别说是木剑了,就算杜师姐手中的长剑是纸糊的,也能将你们司姐打得跪地求饶!” “就是就是!学业垫底的可不就是你们司姐吗?还敢与杜师姐比划,她怕是连我也打不过。我要是你们,就赶紧备一些跌打损伤药,免得她一会儿痛得哇哇大哭。而你们作为她的小弟,也跌份儿不是?” “你说什么呢?司姐得罪谁啦?还不是你们这些小肚鸡肠之人嫉妒她?红眼病!”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是红眼病?你一个舔狗!奴颜卑膝!臭不要脸!” “你说谁是舔狗呢?” “谁舔狗我说谁!” “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舔狗舔狗舔狗舔狗舔狗舔狗!” 陆缇将两个险些打起来的人分开,气道:“要打去旁边打,别耽误我看小美人耍剑。” “耍剑?”有弟子冷笑着与身旁同伴小声嘀咕,“他怕是只能看见他的小美人被杜师姐打得满地找牙。这位杜师姐啊,我听过她的大名,实力是很不错的,对付司予这种废物还不是绰绰有余?” 人群中心,面对杜依依,司予随手挽了一个剑花,而后摆出了华阳门剑法逍遥剑法的起手式。 司予长得甜美,身姿窈窕,如今手握长剑,又着一身华阳门白衣,颇有些仙风道骨之范。 陆缇叹道:“小美人儿不愧是美人儿,尚未及笄便有如此风华,将来不知要迷倒多少仙门弟子。” 杜依依一冷笑道:“花架子摆得不错。却没有人告诉你吗?这不过是些华而不实的把戏!临阵对敌,凭的是真本领,你……” 她话未说完,只听得“咔嚓”一声,手中的木剑应声而折。 杜依依惊呆了。 不止是杜依依,在场所有外门弟子都惊呆了。 谁也没看见司予是何时出手,又是怎样出手。见她不过 分卷阅读145 是摆了个逍遥剑法的起手式,而后白衣一闪,杜师姐的木剑便断了。 便……断……了……? 谁也没猜到整件事是如此走向。向来功法垫底的司予,竟能够一招便斩断杜师姐的木剑。 杜依依一整张脸涨得通红。她又羞又恼,忍不住道:“你用了什么妖术?” 司予奇道:“杜师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华阳门的逍遥剑法,在你口中怎的竟成了妖术?” 她佯装无辜地望向一旁的外门弟子:“是我学错了吗?其实这不是逍遥剑法?还是说……”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还是说杜师姐觉得被我这样一个新弟子斩断了剑,很没有面子?” 她笑眯眯地看着杜依依,语气真诚地劝慰道:“杜师姐,不要觉得没有面子嘛。顾师兄曾经教导我们,勤能补拙。那我们这些年轻弟子啊,自当以修炼为主,要多将心思放在学业上,莫要想些旁的事情,更不要……”她突然抬高音量,加重了语气,“陷入什么情情爱爱之中。” 司予心情不好,便故意将气撒在杜依依身上。 如今气撒出来,果然舒服多了。 等着看好戏的弟子们颇为失望,看向杜依依的眼光不免嫌弃起来。 “杜师姐连司予这种美貌废物都打不过,还怎么来教我们?她真的有实力吗?” “听司予那话的意思,这位杜师姐怕不是存了小儿女心肠,有了思慕的郎君?哪还有心思放在剑术之上啊?没有心思放在剑术上,那便更没有心思好好教我们了吧?” “对啊,这可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向长老们反馈一下,换个师兄师姐教我们剑术?” 更有八卦弟子寻思道:“她思慕谁?” “我看八成是顾师兄。多少人只见顾师兄一眼便倾了心,杜师姐也是元阳峰的内门弟子,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便是没有一见钟情,只怕也要日久生情了吧?” “你胡说什么?顾师兄那样的人,有谁不对他一见钟情?哪还需要日久生情?” “元阳峰不是还有个华阳门第一美人白师姐吗?有白师姐在,就算将来顾师兄要选道侣,也轮不着杜师姐吧?” “我呸!顾师兄是我的!你别拉郎了!你烦不烦!” “噫!顾师兄明明是我的!” “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外门弟子的窃窃私语都听入杜依依耳中。 杜依依恨司予恨牙根痒痒。若不是司予斩断了她的木剑,她便不会当众出丑,继而在外门弟子中失去了威望。若不是司予多嘴多舌,她藏了许久的心思也不会叫外人知道。 都怪这个司予! 她果然是个扫把星,专门克同门! 杜依依恨红了眼眶,一时被愤怒击激昏头脑,右手一扬,惯用的仙剑便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都给我闭嘴!” 杜依依左手捏诀,右手持剑,嘴中念念有词。 未几,一张青色法阵自她指尖抛出,兜头罩向司予。 那法阵有些小,也有些弱,勉强能瞧见淡淡的青色八卦阵流转不息。 司予一时觉得这剑诀有些眼熟。 杜依依勉强施出这道真诀,恨恨地吐出一口血,道:“司师妹,今日我便要让你尝尝,是我这虚无业火真诀厉害,还是你的嘴皮子厉害!” 竟然是虚无业火真诀! 不过,与顾尘光那日使出的虚无业火真诀有所不同,杜依依抛出的这张法阵只是将司予笼罩在内,却并没有燃烧起无数炙热火焰。 “不过是课堂小测罢了,杜师姐怎么能使出这种剑法对付同门?” “你也说了,不过是课堂小测,杜师姐自有分寸,你担心什么呢?” “就是!给司予一些教训不好吗?” 听着弟子们的嘀嘀咕咕,司予不免有些心惊。 以杜依依的功法境界,原本是无法施出这种虚无业火真诀的。如今她是勉力强撑施展而出,不仅自己遭受反噬,受了内伤,这真诀也弱得不像话。若是她不说,无人能瞧出这竟是虚无业火真诀。 等了半晌,众人才发现,竟然没有火团自法阵中冒出,又开始小声议论。 “等一下?这确定是虚无业火真诀吗?我瞧着怎么有些不像。” “就是。那日顾师兄使出的虚无业火真诀威力多强,今日这个……不过是个能够禁锢人的普通法阵罢了。” “啧,杜师姐的实力还是不行啊,我们还是向长老们反馈反馈,换个人来教剑术吧。” 杜依依面上羞恼之色更重。她原本见众弟子质疑她是否有能力教授剑术,便要施展华阳门的最强剑决出来证明自己,顺带教训教训司予。谁知她到底功力不足,如今这道下马威,竟又成了一个笑话。她又怎能不气? 她索性手持长剑,冲着司予当头劈下。 这一剑用尽了杜依依的全部力量,司予被罩在她的法阵之中,自然不敢轻敌,当下立刻拔下发髻间的桃枝剑,转瞬化 分卷阅读146 为长剑,以巧力挑飞杜依依劈下来的那一剑后,也不给她喘息和反应的时间,直接一剑刺向她。 因司予心中注意着分寸,所以这一剑稍稍偏了寸许,擦着杜依依的头皮而过,却削断了她半头长发。 而后司予纵身一跃,一剑刺向苍穹,直接毁了杜依依的阵法结界。 在场的内门弟子又惊呆了。 司予那两招行云流水,简简单单却威力十足。 这是什么神仙剑法?他们竟然从未见过! 这一局显然又是司予赢了。谁都看出若不是司予有意避让,现在杜依依的半个头盖骨早就没了。 被连番羞辱,杜依依终于忍不住哭了。 她被刺激得怒不可遏,也顾不上维持形象,只冲司予大喊大叫道:“你用的究竟是什么妖术?我们华阳门可没有这种剑法!甚至全道门都没有这种剑法!” 司予被她一喊,才心道,遭了,她是不是下意识地使出了无量剑式? 杜依依见司予不说话,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我们去掌门师伯和执法长老面前,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狡辩!” 司予心道,掌门道一真人忙着解他自己的咒术呢,哪有功夫管这种小事? 却不想杜依依真的就闹到了掌门面前。 掌门真人正巧在与执法长老商议事情。原本这种事他也是不过问的,只是今日见有司予在,他才没有离开。 杜依依道:“弟子是元阳峰的内门弟子杜依依,今日抓住了潜伏在华阳门中的细作,还请掌门师伯和执法长老重罚。” 道一真人奇道:“细作?你且说说,你为何指控她是细作?” 杜依依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最后道:“弟子以人格担保,司予所用剑法,并非道门剑法。那剑法威力十足,她用得极为熟练,想来已经修习多年。可见这几个月以来,司予其实一直在藏拙,其中心思叫人不寒而栗。” 道一真人点了点头,又问司予:“小予,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司予面上显出急切和真诚之色,道:“请掌门师伯明察。这剑法极为简单,我不过才学了几天,并没有修习多年。而且,我哪有刻意藏拙啊,太上玄元道,我确实是不久前才突破玉清境。”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落下来,仿佛极为懊恼和羞赧:“哪有人藏拙藏成我这样的?师父和师兄们都嫌弃我笨……我才不想这么笨呢。我也想成为像六师兄那样,成为天资出众之人,为赤阳峰争光,为华阳门争光。” 杜依依尖声道:“你胡说!那你说!你使用的剑术叫什么名字?又是从何处修习的?” “我……” 司予刚说了一个字,便听得身后有人道:“回禀掌门师伯,那阵法名为‘无量剑式’,是我前几日教给司师妹的。” 司予扭头一瞧,见是顾尘光,忙唤道:“顾师兄!” 声音中又是欢喜又是委屈。 顾尘光却刻意躲避着司予的目光,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冲道一真人行了弟子礼,才道:“弟子方才所言句句事实,还请掌门师伯与执法长老明察。” 杜依依忙道:“顾师弟,她将你害成如此模样,你竟还要帮她说谎?若不是妖术,她一个废物,又怎能轻易将我打败?” 顾尘光冷冷地看着杜依依一眼:“杜师姐,我敬重你是师姐,只是你所言我却全然不懂。司师妹何时害过我?我又何时帮她说谎?” 他向道一真人道:“这无量剑式乃是我顾家绝学,剑招简单,威力么,也还可以。司师妹之所以能够打败杜师姐,想来是因为杜师姐学业不精。若是与司师妹对战之人是弟子,那么司师妹断无可能获胜。” 他右手一摊,祭出落尘剑:“若是掌门师伯不信,我可以将无量剑式的所有招数展示出来。” 得了道一真人的许可,顾尘光竟真的当众将无量剑式舞了一遍。 顾尘光剑下的无量剑式,精妙纯属,威力十足,远在司予所使的无量剑式之上。 这下,连杜依依也不知该如何狡辩了。 执法长老便道:“原是误会一场。杜师侄一心为宗门,虽然冒进了些,倒也情有可原。你们回去吧。” 杜依依不甘道:“这事怎么能就此算了?” 谁知顾尘光也道:“没错,这件事不能就此算了。” 众人一愣。 只听得顾尘光继续道:“杜师姐以虚无净火真诀对付同门,还请执法长老依门规惩处。” 杜依依不可置信地望着顾尘光:“顾师弟,你竟然胳膊肘朝外拐?” 顾尘光正色道:“杜师姐慎言。你、我、司师妹三人皆是华阳弟子,何来胳膊肘朝外一说?” 于是司予便眼睁睁地看着杜依依被执法长老送去了后山寒潭 这已经是因她送去思过的第三位弟子了,其中有两位都是元阳峰内门弟子,也难怪元阳峰的师兄师姐这般讨厌她。 事情已了,顾尘光便送司予回端阳峰 分卷阅读147 。 他一反常态,冷冰冰的,看也不看司予一眼,更不提与她搭话。 让司予总觉得他怕不是被江半深上了身,也变成了一个大冰块。 不行!顾尘光这种金大腿怎能就此放过? 司予立刻怯生生地拉上顾尘光的袖子,娇滴滴地唤他:“顾哥哥,你怎么不理我?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是不是也像杜师姐一样,觉得我是扫把星,专门克你?” 顾尘光轻轻扯回自己的袖子:“不是,你莫要多想。” 司予撅着嘴,气鼓鼓地道:“顾哥哥,你都不叫我‘予儿’了,你肯定是生我的气了。你若不是觉得我是扫把星,那便是我有另外的事情惹你生气了,对不对顾哥哥?” 她一把抱上顾尘光的胳膊:“顾哥哥,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我,我从此都改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顾尘光试图将胳膊抽出来,抽了几次发现司予抱得太紧,怕使了力气误伤于她,便索性作罢。 司予见他不再反抗,忙笑道:“顾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嘛。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嘛。” 顾尘光低声道:“你我师兄妹,这般举动于礼不合。” 司予道:“你又不是别的什么师兄,你是我的顾哥哥呀。我从小就是这样抱着你的,哪里于理不合了?”她嘀嘀咕咕的,“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你别想甩开我。予儿最喜欢顾哥哥了。” 顾尘光心中一动。 原本因为心蛊之事,他已下定决心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从此心如止水度日。 既然司予心仪之人是江半深,那他便不能与江师兄争抢。毕竟自古情爱伤人,沦陷于心有所属之人更加伤人。若是只伤他自己,他也并不会在意。可如今他的性命竟牵系万千众生,昨日他难过心痛之时,心蛊的反应让他不敢赌,因为一旦放出那魔兽,他便是全天下的罪人。 他想着,便与司予做普通师兄妹吧,能远远地看着她、守护着她,也是好的。 可是压抑自己的感情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他只能主动避开司予,冷淡对待司予,让司予厌烦他,远离他。 可是司予说,他不是什么别的师兄,他是她的顾哥哥。 可是司予说,她喜欢这样抱着他,他别想甩开她。 可是司予说,她最喜欢他。 也许是司予的语气太真挚、太依恋,也许是司予最擅长蛊惑他的心,以至于顾尘光心中忽然生出一线卑微的希望,或许……或许司予愿意跟他在一起呢? 司予不知顾尘光心中已掀起无数思量,她正佯装委屈,哭唧唧地道:“顾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小包袱,想要甩开我?顾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对不对?” 顾尘光忙道:“我没有。” 司予哼哼唧唧的:“你还说没有?昨天夜里,我巴巴地求了空见好久,它才答应去帮我给你送药,可是你竟然将它和药瓶一起丢出门外了。顾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担心得昨晚都没有睡好?” 她又委屈又伤心,长叹一口气:“顾哥哥,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了吧……” 顾尘光道:“我没有。我没有丢空见,也没有丢药瓶。” 更没有不喜欢她。 他只是跟空见好言好语地说,自己已服了药,眼下困顿,想要休息,请它回去罢了。也不知空见究竟跟司予这傻丫头告了什么状。 司予抬手揉着不存在的眼泪,哭唧唧地道:“顾哥哥,你要是不喜欢我了,我可怎么办呀?” “我真的没有,予儿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顾尘光迟疑了片刻,又道,“予儿可愿意让我照顾护佑一生?” 司予皱着小鼻子:“小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顾哥哥要照顾护佑我一辈子的。好啊顾哥哥,你现在这么问,是不是想反悔了?” “不是。”顾尘光忙道,“我以为,你有了自己的师兄,便不再需要我了。江师兄他……”他的语气沉了下来,“他比我优秀……他也会照顾护佑予儿一辈子。或许,他做师兄比我做得更合格。” “才不是呢,六师兄那个大冰块才不会照顾护佑我。”司予的彩虹屁张嘴就来,“顾哥哥全天下第一好,为什么要与旁人比较?顾哥哥是予儿的小太阳!” 顾尘光心中一暖。 司予两只小手抓住顾尘光的手,撒娇似的摇着:“顾哥哥说话不算数,顾哥哥是大骗子,顾哥哥不喜欢予儿了,顾哥哥不要予儿了。” 顾尘光哪经得住司予那一叠声娇滴滴的“顾哥哥”?内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了。 她举手发誓:“只要予儿愿意,我必会照顾护佑予儿一生一世,绝不食言。” 司予笑眯眯地将顾尘光望着。 很好,虽然不知道顾尘光为何生气,但看如今这模样,应当是哄回来了。 她想了想,以防万一,索性再加个猛料。 司予忽然踮起脚尖,双手环上顾尘光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快速一亲:“顾哥哥最好 分卷阅读148 了!顾哥哥天下第一好!予儿最喜欢顾哥哥!予儿要永远赖着顾哥哥!” 女孩柔软香甜的唇擦过肌肤,带来一阵颤栗。 顾尘光整个人都怔住了。 ☆、第 69 章 顾尘光捂着脸颊, 傻兮兮地站着,脸颊、脖子和耳朵都红得厉害,尤其是耳朵尖,红得仿佛能沁出血来。 司予背着双手, 歪头看着顾尘光, 笑眯眯地道:“顾哥哥, 你脸红什么?” 她素来知道顾尘光长得好看,是那种教科书式的温润端方的君子模样。可如今才突然发现, 他害羞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 倒是少了些少年老成,多了些可爱呆萌,让她忍不住想像rua空见一般,伸手rua一rua他。 司予自恋地叹了口气, 哎, 她可真是厉害。瞧她看中的这条金大腿, 多么帅气,多么能打,多么温柔, 简直万里挑一。 可惜金大腿可爱呆萌的模样没维持多久, 甚至没等到她伸出罪恶的小魔爪, 这叫她有一点点失望。 顾尘光觉得脸烫得厉害,心也跳得厉害,一时甜蜜,一时忧患,若不是昨日蛊毒刚刚发作,子蛊已死,新的子蛊尚未长成, 只怕他要再一次蛊毒发作了。 缓了缓情绪,他温言与司予讲道理:“予儿,你是大姑娘了,不可以这般对待男子。” 司予撇撇嘴:“哦……”然后佯装低落地总结,“顾哥哥不喜欢予儿这样……” 她出身现代,表达喜欢的方式向来如此直接,喜欢谁,便与谁亲近,便与谁多些身体接触。 她喜欢苏见浅,所以时常亲亲抱抱苏见浅。她见顾尘光长得好看,今日又存心讨好,所以便亲一亲顾尘光。她差几个月才及笄,顾尘光差几个月才十七,说白了,在她看来,他们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所以她完全不觉得自己今日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也就顾尘光这个小古板口是心非,明明看起来像是开心的模样,却非得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做。 见司予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气馁,顾尘光有些心疼:“我没有不喜欢,只是……” “哦!那就说,顾哥哥喜欢予儿这样!”司予瞬间变了张笑脸,她望着顾尘光,眼睛亮亮的,仿佛落了星光,“顾哥哥是君子,顾哥哥不可以说谎。” 顾尘光脸色更红了些,他默了默,才换了一句说法:“予儿不可以这般对待别的男子。”想了想,又强调补充一句,“若是有别的男子这般对你,也不可以。” 司予觉得今日这番攻略基本上可以结尾了,顾尘光这条金大腿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抛下她。 于是她拉着顾尘光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哼哼唧唧地随口念叨:“顾哥哥不是别的男子呀!顾哥哥是我的顾哥哥哼!” 因她拉得猛了,牵动顾尘光伤口,痛得他冒出一身冷汗,强忍着才没有痛呼出声。 阳光和煦,山风轻柔。 他握着司予柔软温暖的手,看着司予甜如蜜糖的梨涡,心中一时漾满了柔情蜜意,愉悦竟压过了伤痛。 等予儿再大些,他便能一辈子陪着她了。 司予回到端阳峰时,已经多了一位元阳峰的陌生师兄在为外门弟子们授课。 她悄悄拽了拽顾尘光的衣服,小声道:“那顾哥哥现下不生我的气了,可不可以重新回来教我们剑术呀?” 顾尘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司予以为他是生了她的气,所以才不再教剑术课。 他笑道:“予儿不要多想。今早领了些要紧事,往后便没有时间来授课了。等休沐日,我去赤阳峰教你。” 那名师兄看见顾尘光,便走过来与他说话,态度很是恭敬。 司予回到人群中去,远远瞧着他二人。 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纷纷向她看过来,那位陌生师兄还冲她笑了笑,态度颇为温和。 有与司予交好的弟子绕过陆缇,将脑袋凑过来,悄声问道:“司姐,竟然是顾师兄亲自送你回来,你与顾师兄很相熟吗?” 司予瞧见附近几名女弟子尖着耳朵等她回答,便随口胡诌道:“不太熟。但我六师兄与顾师兄相熟啊,顾师兄受我六师兄所托,略略关照我一下罢了。” 陆缇摇着扇子,一脸“你继续编,我就听听”的表情。 那名弟子恍然大悟道:“对哦,他们并称‘华阳双壁’,关系肯定很好。”又羡慕道,“听闻赤阳峰在咱华阳门中,是出了名的特别护犊子。司姐,你命可真好,真羡慕你。” 一旁偷听的两名女弟子不屑地“切”了一声,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多半是说她这种废物,即便有师兄们护着,也还是个学业垫底的废物,上不得台面,给赤阳峰丢人吧。 司予也没往心里去。她可没功夫攻略所有外门弟子,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划不来让她费心。 那名弟子扒拉开陆缇,继续道:“对了司姐,你跟杜师姐那事怎 分卷阅读149 么说?执法长老罚了你什么?” 陆缇恨铁不成钢地在他头上一敲:“你是不是傻?小美人儿回来了,而杜师姐没有回来,那显而易见,罚得是杜师姐啊!笨死你得了!” 那名弟子揉着脑袋抱怨:“这我哪想得到。” 司予点头道:“杜师姐使用虚无业火真诀对付同门,被罚去后山寒潭思过了。” 陆缇猛地合上扇子,倒吸一口气:“小美人儿,你这可厉害了,往那冷不嘎达的地界儿都送去三个了,专业速冻十五年啊!” 司予嘴角抽了抽:“承让,承让。” 那名弟子再次扒拉开陆缇,好奇道:“司姐,话说你使的是什么剑法啊?可以教教我不?” 陆缇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在他肩上一推,将人给按了回去:“问问问,问屁问,问就是家传剑法,不传外人!你给我好好听学吧你!” 那名弟子讪讪地挠了挠头,最后还不忘例行补上一句彩虹屁:“司姐不愧是司姐。”他一扬大拇指,“咱们跟着司姐混,脸上有光啊。” 旁边的女弟子终于忍不住,翻着白眼小声嘀咕道:“她都把元阳峰的人得罪完了,跟着她混脸上有没有光不知道,脚下肯定有小鞋。”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话有多么正确,待顾尘光走后,新来的那位元阳峰师兄当即变了一张脸,望着司予冷笑道:“司师妹,赢了杜师妹便沾沾自喜至此吗?既然你自觉已是天下无敌,那你上来代替我讲?” 司予:??? 这位师兄还有两幅面孔呢?行吧,她确实是把元阳峰的人都得罪完了。 外门弟子一直分为三派。一派与司予亲近,唯她马首是瞻。一派与她不和,却碍于她赤阳峰内门弟子的身份,不敢明目张胆与她作对。还有一派则是中立派,一门心思只想修行,两耳不闻窗外之事。 如今有了元阳峰的师兄师姐们撑腰,与司予不和的那一派外门弟子,气焰竟逐渐嚣张,并在小测当日到达了巅峰。 这次小测乃是华阳门传统,一般在外门弟子入门半年内举行,相当于中段考。 虽然这次小测并不会淘汰弟子,但是却会使得出众的外门弟子脱颖而出,被七脉首座注意到。若是当真有那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的弟子拔得头筹,甚至可以立刻被破格提拔为内门弟子。因此,素来被全宗门所看重。 上一个通过小测而成为内门弟子的,正是如今的华阳双壁顾尘光。 小测当天,赵伯元等五位师兄像极了送孩子高考的家长,一大早便将司予送来了端阳峰。 伍方方是此次小测的考官之一,可以留在端阳峰观看小测全程,而其他几位师兄则因为需要照顾江半深,不得不返回赤阳峰。 临走前,另外四位师兄围做一团,将司予圈在中间,七嘴八舌苦口婆心地叮嘱。大意是要她战术上重视,心理上漠视,不要紧张,平常对待,并且还帮忙祈祷,不会的不考,考的全会,会的全对。 四位师兄像四只鸭子,粗噶地念叨个不停。 司予无奈道:“各位师兄放心呀,我肯定不是倒数第一名,不会给我们赤阳峰丢脸的。” 伍方方也觉得四位师兄说个不停,颇为惹人心烦,便准备赶人:“想不到咱们小师妹志向还挺高哈。师兄们放心了吗?放心了就赶紧走吧!小六子还躺床上嗷嗷待哺呢!” 赵伯元瞪了伍方方一眼,又对司予道:“小师妹,我们说了这么多,都是次要的。其实最主要的是,你要注意安全,不可受伤。尤其是与同窗对战之时,该认输就认输,莫要强撑,打不赢不丢脸。赤阳峰的脸面哪有小师妹你重要。” 司予心中一暖,道:“我明白的。” 伍方方开始赶人了:“有我在呢,小师妹能受啥伤?快走吧你们!” 好说歹说,才将几位恋恋不舍的师兄给劝走。 此次小测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功法境界,第二部分是闭卷答题,第三部分则是分组对战。 华阳门的太上玄元道,司予自然是倒数第一。 闭卷答题,司予原本以为能拿个满分卷,却不想卷子里有三分之一的题目竟是华阳门以及修真界的历史,她惯来不喜学历史,所以一边随手胡编答案,一边思忖若是闭卷答题也答了个倒数第一,赵伯元还会不会觉得赤阳峰的脸面没有小师妹重要。 好不容易结束了前两场小测,到了第三场小测分组对战。 分组对战的规则是,所有弟子通过抽签两两分组,并由七脉各选出一位师兄或师姐组成考官,为弟子们的表现打分。 苏见浅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在考官宣布分组对战的规则时,一个人躲去角落处,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应是在默默背诵口诀仙法。 陆缇凑过来,指着苏见浅跟司予说悄悄话:“不至于吧?大美人怎么紧张成那个样子?不过只是一次小测罢了,又不会淘汰弟子。我瞧她这些日子进步挺大,此番必然能够拿到一个不错的分数啊,何必如此紧张。” 司 分卷阅读150 予翻了个白眼:“大缇子你不懂,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没追求。” 陆缇“唰”的一下打开折扇,骄傲地扇了扇:“本公子这不是没追求,而是胜券在握,十拿九稳。小测第一名,本公子是拿定了。” 这话司予倒是相信的。 原本在书中,陆缇便是此次小测的第一名,而苏见浅则是第二名。且经过此番小测之后,二人同时升为内门弟子。 排队抽签时,陆缇又道:“小美人儿,你想不想抽到我?我会让着你哦。” 司予不搭理他,将手伸进抽号箱中,掏出了一只琉璃球。 琉璃球中写着一个数字。 陆缇凑近一瞧:“三十号啊,最后一个。”他咂了咂嘴,“要等到前面二十九场都比完才能上场,等这么久,那还不得无聊死了。也不知道另外一个抽到三十号的倒霉蛋是谁。” 他话音刚落,便抽出了另一个三十号。 司予奚落他:“那你还真倒霉。” 陆缇:…… 端阳峰的广场上已经摆起了一个木制擂台,擂台下并排放着七把木椅,坐着七位考官,而其他弟子则站在考官身后,围观弟子对战。 司予嫌弃人多聒噪,一个人悄悄跑开,爬上不远处一棵大树,靠着树干,坐在树梢,而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包瓜子,悠闲地嗑起来。 小测期间不允许离开考场,而小测会持续一整天,伍方方担心司予无聊加肚子饿,专门给她炒了一包瓜子。 陆缇找了一圈,才发现司予所在之处。他小跑过来,顺着树干爬上树,在司予身边并排坐下,不客气地从司予的纸包中抓了一大把瓜子,与她闲磕牙。 他指着擂台上的两名外门弟子:“你觉得他们俩谁会赢?” 司予掀起眼皮,闲闲地看了一眼:“高个子的那个吧。” 她话音刚落,矮个弟子便被一脚踹出了擂台外。 陆缇目瞪口呆地拍了拍手:“小美人儿,眼毒啊!自己实力一般般,看人的眼光倒真不错。” 司予百无聊赖地道:“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说话间,擂台上又上来两名弟子。 陆缇又道:“你觉得他们俩谁会赢?” 司予嫌弃道:“你好无聊,不要没话找话。安安静静地嗑瓜子不香嘛?” 陆缇是个话痨,让他安安静静嗑瓜子可真是为难他了,见司予不肯搭理他,他便一个人嘀嘀咕咕,自顾自地做起了解说员。 只见擂台上的一名胖弟子双臂伸展,竟在竖直的长竿上如履平地一般行走。 陆缇忍不住抚掌叫好:“好家伙,这哥们儿一直吹嘘自己出身于武侠世家,我还以为他是个大忽悠,没想到他竟果然会轻功!” 轻功? 司予也好奇地伸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名胖弟子正轻盈地以脚尖在对手头顶轻轻一点,而后身姿竟飞出几丈之远。他胖得厉害,可身法却着实轻盈灵活。 司予评价:“是个灵活的胖子。他都会轻功了,做个行走江湖的大侠不潇洒吗?还修什么仙,学什么御剑飞行?” 陆缇也感叹道:“这轻功牛逼!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司予深以为然,正要点头附和,忽然愣了一下。 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牛、牛顿? 她猛地看向陆缇,只见陆缇仿佛只是毫不在意地随口一说,此时正伸长了脖子,瞧着擂台上的胖弟子施展轻功,时不时地拍手叫好。 司予心道,好家伙,陆缇这货该不会也是一个穿书者吧?还真是深藏不露! 她一边回忆自己是否在陆缇面前露过馅,一边想着此时不宜打草惊蛇,回头再想法子旁敲侧击问一问。 正想着,陆缇突然道:“小美人儿,这都已经第二场比试了,你说顾师兄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 司予奇道:“顾师兄又不是考官,他为什么要过来?” 陆缇道:“对于我们来说,小测应该还算重要吧?你参加小测,他竟然不来吗?” 司予翻了个白眼:“我参加小测,他过来做什么?你想多了,他又不是我爹,不会管我管得这么宽。” 陆缇:…… “小美人儿,以我多年泡妞经验来看,顾师兄可一点也不想当你爹,他分明是想当你孩子的爹。” 司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呢?我和顾师兄都还是孩子呢,爹什么爹。” 陆缇:…… 让司予没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十五组弟子对决之时,顾尘光竟真的来了。 他站在一群外门弟子身后,似乎在找什么人。 陆缇又抓了一把瓜子儿,胳膊肘捅了捅司予:“喏,你的顾哥哥在找你呢。” 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司予,顾尘光显然有些失望,正要转身去另外一边找找看,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大树上坐了两个人。定睛一看,其中一个可不就是 分卷阅读151 司予吗? 别的未上场的弟子都紧紧张张,唯独她开开心心地靠在树干上,手里抓了把瓜子,嗑得不亦乐乎。看见他后,还冲他挥了挥手,欢乐地做了个“顾哥哥”的口型。 顾尘光走了过去,仰头望着司予道:“我因为一些事情绊住了,我可来晚了吗?” 司予一愣:“什么来晚?不晚啊,还没结束呢。” 陆缇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司予一眼,回顾尘光道:“她还没比呢,她最后一个。” 陆缇这才笑道:“怎么坐这么高?” 司予一手抓着树杈,探下身,一手递了一把瓜子给他:“顾哥哥,吃吗?焦糖味的,可好吃了。” 顾尘光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吧。准备的怎么样?” 司予撇了撇嘴:“就那样吧,反正我师父和师兄们对我要求都不高,只要不是倒数第一,他们就烧高香了。” 陆缇惊讶道:“那你师父和师兄还真是知足者常乐。” 说话间,终于轮到司予和陆提上台了。 顾尘光叮嘱道:“不要紧张,平常心,正常发挥就好。” 陆缇嚷嚷道:“顾师兄,你可不能偏心,你也得嘱咐我几句。” 顾尘光本与陆缇不熟,见他这般自来熟,便笑道:“对陆师弟,我自然是放心的。以陆师弟的资质,此番应能拔得头筹。”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陆师弟,你手下留情些,莫要伤了予儿。” 陆缇:…… 他没好气地小声嘀咕:“虽然我是你们的CP粉儿,但是请不要硬塞狗粮给我,我拒绝,谢谢。” 司予:…… 她故意问道:“什么……粉?” 陆缇似乎当真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见司予这样问,便道:“啊?粉什么粉,还面呢。你饿了?” 司予:…… 走上擂台,司予与陆缇互相行了礼,便拔出了发髻间的桃枝剑。 对战双方可使用剑术、法阵、符箓、结印等种种手段,只要能将对手逼下擂台,便为赢家。 这一届的外门弟子们仿佛是约好了一般,上擂台之后,都会第一时间拔出自己的佩剑。 但唯独陆缇是个例外。 他以只有他与司予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对司予道:“小美人儿,你莫要害怕,我不会真的伤你。” 司予一愣,小测罢了,大家都是点到为止,怎么可能会诊的受伤?好端端的,陆缇为何要对她说这句话? 但下一刻,她就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了。 只见陆缇竟双手结印,结出一个庞大法阵来。 那法阵泛着淡青色的光,盘旋在二人头顶。 这不是华阳门的法阵,而是陆家的家传绝学。 在场的弟子惊呼一片,都道好大的手笔,陆缇不愧是陆家嫡子。 在场的七位考官也纷纷点头赞叹。 陆缇双手一沉,法阵落在二人中间,形成一道结界。他再双手一推,结界便向着司予挪动几寸。 司予:…… 这是想以结界把她推下台? 她怕倒是不怕,就是有点生气。 说好的会让着她呢? 男人心,海底针!她呸! 正腹诽着,她后背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站立不稳,一个踉跄竟向着当中结界扑去。 她只来得及扭头看一眼,正巧看见三个素来与她不对付的弟子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手中结印都还没来得及收。 司予很想问一句,是什么样的默契,使得三人同时出手暗算她? 其实若是她想稳住身形,自然是有办法稳得住的,但一来她觉得没必要露出真实实力,二来陆缇这结界华而不实,说白了也就是一堵硬墙,撞上去也没什么的。 可谁知,就在她即将撞上结界之时,一脸惊慌失措的陆缇仿佛是怕伤着她,想即刻收手,却没成想手忙脚乱中,结印手势一不小心变了,结果那法阵也随之变化。 司予没有撞上一堵硬墙,而是直接撞进了结界之中,进入了法阵织出的幻境中。 她耳中还回响着陆缇最后的惊叫:“……妈耶搞错了!” 司予:…… 搞错你个腿儿哦! 他奶奶的陆大缇! ☆、第 70 章 擂台上, 司予闯进结界中,整个人消失不见,留下陆缇一个人手足无措地将几位考官望着,惊慌失措地问:“怎么办?怎么办?小美人儿闯进我的结界中了。” 擂台下炸开了锅, 众弟子对此事议论纷纷。 七位考官看上去倒是极为镇静:“既然是你的法阵, 你将她放出来便是了。” 在他们看来, 法阵随主人心意而变化,法阵之主便在此, 且这个法阵并无杀意, 自然是很容易解决的事情。 可陆缇看上去快哭了:“这个阵法我只学了个皮毛,用得也 分卷阅读152 不熟,我不知道怎样将人给放出来。” 伍方方这才急了眼,抖着一身肥肉上了擂台, 一把抓住陆缇的手:“别动, 手诀捏好了, 维持这个阵法不要停。” 生怕陆缇撤销这个阵法之后,自家小师妹也会跟着消失不见。 他看向余下的六位考官:“各位师兄师姐,谁来帮忙拖一拖他的手, 我这就去请长老师伯。” 陆缇哆哆嗦嗦地叫道:“不行啊师兄, 我功法境界不够, 坚持不了太久的。”他哭丧着一张脸看向顾尘光,“顾师兄,怎么办呢?” 顾尘光正眉头紧皱,思考救司予出来的方法。听见陆缇这样问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又听见陆缇道:“顾师兄,要不然你也进入这法阵之中, 将小美人给带出来吧?” 顾尘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陆缇一眼。 陆缇既然说自己的功法境界无法将这法阵支撑太久时间,却又如何能够支撑两个人同时进入法阵之中? 陆缇并不知道顾尘光心中疑惑,他生怕顾尘光犹豫着不肯进,忙道:“这法阵中就只有一个空间,顾师兄一进去,便可以将小美人带出来了。” 语气带着些蛊惑。 顾尘光心中疑虑更深。眼前这个阵法分明是陆家的九重阵,法阵□□有九个不同的空间交错轮转,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空间? 看起来倒像是请君入瓮? 但如果真的是请君入瓮,那便说明陆缇包藏祸心,司予在陆缇的法阵中岂不是危险了? 可眼下也比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顾尘光担心司予,也顾不上思虑陆缇存着什么心思了,他需得进法阵试一试。 一向对元阳峰有成见的伍方方,竟破天荒地对顾尘光道了一句:“顾师弟,多谢,我小师妹就拜托你了。” 顾尘光道:“伍师兄不必如此客气。” 进入法阵之前,他脚步一顿,拍了拍陆缇的肩膀:“陆师弟谦虚了,你这九重阵使得不错。” 陆缇心中一惊。顾尘光竟识得这是陆家的九重阵?那方才他说,这法阵中只有一个空间,顾尘光必定心中生疑了。他向顾尘光看去,可对方看也不看他,径直走进法阵之中。 司予并不知道法阵之外的事情。 她所在的空间是一处纯白空间,放眼望去一片白色,视野之中连个参照物都没有,看得人眼晕。 她忙将空见召唤出来。 空见一出来,便晕得险些摔在地上:“这是什么鬼地方?老子的眼睛哦!老子的眼睛都要瞎了!” 司予盘腿坐下,闭着眼睛道:“是陆缇那大傻子的法阵结界。这么久还没把我放出去,可见他是个半吊子,怕是无法自主操控自己的法阵。” 空见一听就炸了:“那货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存心与我们对着干?上回胡乱拍个什么机关,把我们丢到湖底。这次干脆自己造个法阵结界,将我们困在里面。”它做了个撸起袖子的动作,咬着牙根放狠话,“等老子出去看,老子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司予一把将空见捞下来,抱在怀里rua了rua。 空见一边舒服得直哼哼,一边道:“小孩儿,被困在这里,你怎么也不着急?” 司予还有闲心从怀中摸出吃剩的那包焦糖味瓜子:“陆缇那人,虽然是有些秘密,但也不至于对我动杀心。况且外面一堆人呢,顾哥哥和五师兄都在,他们俩还能放着我不管?安安静静地坐一会儿,自然有人来带我们出去。” 空间哼哼道:“小孩儿,你心态真是越来越稳了。”它两只小爪子扒着司予手中的纸包。“这瓜子是什么味道的?还挺香。” 司予吐出一颗瓜子皮:“焦糖味,昨夜五师兄专门给我炒的。” 于是周鼎顺藤摸瓜飘过来时,看见的便是一人一灵和谐地将瓜子嗑得噼里啪啦的场景,瓜子皮更是吐得一地都是。 “小姑娘。”周鼎走到司予面前,俯身望着她,带着一丝丝讨好的笑,“我们又见面了。” 司予吐出一颗瓜子皮,闲闲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前辈不是在赤阳峰的山洞中吗?怎么竟来了端阳峰?” 周鼎笑道:“我能在华阳山上的所有阵法结界中自由穿行。因嗅见了你的味道,便特地赶来看你。” 空见翻了个白眼:“你是属狗的吗?” 司予不慌不忙地道:“前辈大可不必千里迢迢来看我。第一,我没去拿全息之灯,第二,即便我拿到全息之灯,也不会帮你结寺玉的气息。第三,寺玉恨你恨得牙根痒痒,你若将她复活,她必会让你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周鼎先是一愣,而后竟整个人颓丧下来,幽幽道,“是了,她恨我,她自然应当恨我。便是我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我也应当将她复活,是我亏欠了她。” 司予因代入了司予的立场,如今瞧着周鼎这番模样,非但不觉得可怜,反倒觉得他假惺惺得厉害。 她撇了撇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分卷阅读153 周鼎叹道:“当初我不过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今日我也依旧在做着我认为正确的事。” 司予将吃剩的瓜子收好,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说得好,人生在世短短百载,定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前辈,你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我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从此互不干涉。再见。” 说完她站起身,冲上方挥了挥手:“陆大缇,快叫我放出去!” 几人头顶上,突然出现了陆缇的脸。 他的眼神四处寻望着,似乎并没有发现司予身在何处。 “小美人儿,我无法感知到你。但想来你应当能听见我的声音。接下来,我会告诉你如何走出这个法阵,你可要记清楚了。” 司予逐字逐句地牢记下陆缇所说的走出法阵的方法,然后又听他道:“若要离开这个法阵,势必会通过一个煞气空间。那个空间中吞噬了不少魔道妖人,怨气极重。顾师兄已经进入法阵寻你,眼下正在那个煞气空间中。若你见到他,需得提醒他,煞气空间极为危险,需得在半炷香的时间内离开。” 他顿了顿:“顾师兄博闻强识,又法术通天,想必也会一些御鬼的术法吧,我倒像是多虑了。” 他最后笑了笑:“小美人,我看好你哦,法阵外见。” 司予奇道:“顾哥哥所修,皆乃道门术法。华阳门这种正派的地方,哪里会有御鬼的术法?陆大缇为什么觉得顾哥哥会御鬼的术法?反倒是我的鬼降术,倒是能做到……” 一旁的周鼎皱眉道:“鬼降术可是魔道术法。你怎么会这种法术?” 司予撇嘴道:“会就是会了,前辈难道还想揭发我?” 周鼎一愣,随即苦笑道:“是了,你得了寺玉的一息,又怎不会魔道术法?你放心,我一个魂魄,即便是有心也做不了什么的。” “那我可比寺玉前辈运气好太多了。”司予嘲讽一笑,“前辈也放心,我与寺玉前辈一样,也不会做违背华阳门道义之事。” 周鼎苦笑不已:“小姑娘,你那朋友像是在逼迫你们使出魔道术法。可你若是不想被华阳门之人发现,便不可在法阵中使出鬼降术,否则这法阵的主人必会察觉。华阳门对魔修之人可从不手软。” 空见道:“你啰嗦什么?那陆小子是小孩儿的朋友,好端端地,他怎么会逼迫小孩儿使鬼降术?你真是多心!”它哼哼唧唧的,“若是不使用鬼降术,我们要被煞气空间中的怨鬼给撕碎的。” 周鼎道:“小姑娘,我们打个商量,我帮助你们拦住怨鬼。” 司予虽然不觉得陆缇有意害她,但周鼎所言也没错。华阳门是怎么对待寺玉的,她都看在眼里,并不想步寺玉的后尘。 “那前辈的要求是?” 周鼎抚着胡须:“我帮助你们拦怨鬼,出法阵。你帮我找到全息之灯。”他看着司予,“方才我感知了那个所谓的煞气空间,哪里怨气极深、极强,你们没那么容易通过。且你那位姓顾的师兄确然在煞气空间中,估摸着他独自一人抵挡不了太久。小姑娘,合作一把,怎么样?” “前辈我帮你找到全息之灯?”司予确认了一遍后,当即道,“成交。走起。” 她本就想去拿全息之灯,来剥离身上寺玉的一息。周鼎直说要她拿全息之灯,可未说要她用全息之灯结寺玉的气息。这买卖很划算啊。 谁知周鼎突然又道:“慢着。小姑娘,既是合作,总要互表诚意。” 司予道:“前辈要什么诚意?” 不等司予反应过来,周鼎双手结印,右手一拍,将什么东西拍进了司予的印堂中。 司予只觉得额头忽有一阵清凉,耳中便听得那周鼎道:“你我魂誓,永不食言,若违此誓……”他停顿片刻,看着司予,轻声道,“……神魂惧散。” 司予:??? 神魂惧散?有病吧! 这个周鼎毁灭吧,赶紧的! ☆、第 71 章 司予按照陆缇的指示, 双手掐诀心中默念,再一睁眼时,已经换了另外一个空间。 “予儿。” 她尚未站稳,便从旁边冲出来一人, 将她搂进怀中, 护着她走到墙边。 “这里很危险。” 司予扭头一瞧, 果然是顾尘光。 他的白衣沾了青苔,手背上多了一道伤痕, 还在流着血。 倒是难得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个煞气空间究竟有多么厉害。 司予四处打量这个空间。 他们似乎是在一口枯井之中。这口枯井面积极大,能容得下十几个人同时站立。枯井壁由青砖搭建,青砖表面长满了苔藓。井底还有一些积水,刚好没过他们的脚背。潮湿阴冷, 满是戾气。 这是煞气空间, 也是这个结界中的生门所在。 司予仰头望着圆形的天空, 道:“陆缇说,只要能从这口枯井中逃出去,我们便能够离开他的法 分卷阅读154 阵结界了。” 只见井口处的空气正微微流动着, 像水波一样泛起涟漪。 那便是鬼气了。须得有成百上千个怨鬼聚集在一处, 才能引起如此显眼的变化。 顾尘光皱眉道:“这个法阵禁锢了我的七成灵力, 出口处怨鬼无数,想要出去有点难。” 司予一愣:“顾哥哥,陆缇禁锢了你的灵力?他为什么要禁锢你的灵力?” “不知道。”顾尘光沉吟道,“予儿,你与陆师弟向来交好,可发现他近日有什么异样。” 方才周鼎怀疑陆缇故意引导他们使用鬼降术,如今见顾尘光也对陆缇有所怀疑, 司予心中警铃大作。但仔细回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竟也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只除了今日。 今日,陆缇真的会蠢到结错阵法吗?又真的会无法控制自己的阵法吗?可陆缇虽害得她陷入这莫名其妙的法阵之中,却并未禁锢她的灵力,告知她出去的方法,还在开启法阵前就安慰她“别怕”。 陆缇若是诚心想暗算她,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这件事当真奇奇怪怪。 司予迟疑道:“陆缇……并没有什么异样。” 只除了他可能是一个穿书者。 正想着,周鼎忽然出现在二人身前:“小姑娘,这回你相信我的话了吧?你们只凭自己便想从从这里出去,可没有那么容易。我可以帮你们出去。”他双指并拢,一点自己的眉心,“你只需要记得你的承诺。” 看着周鼎眉心一闪而过的红色亮光,顾尘光大惊:“这是血誓!”他警惕地将落尘剑横在胸前,质问道,“你是何人?又与谁结了血誓?” 周鼎却不答他,只顾盯着他手中的剑:“这是落尘剑啊,落尘剑怎会在你手中?” 司予却不想让周鼎知道他们与祖提的关系,忙打岔道:“顾哥哥,他是周鼎,与我结了血誓。” “赤阳峰第十二任首座?”顾尘光紧张地看着司予,“他与你结了什么血誓?” 周鼎摸着胡子笑道:“小子莫要紧张。不过是想要拜托这位小姑娘帮我找一样东西。找到那样东西,这血誓自然就解了。你放心,我一把年纪了,不会为难她。” 顾尘光道:“是什么东西?” “也不怕告诉你,是全息之灯。”周鼎顿了顿,“我也是为了这小姑娘好。那一息总不能永远留在她体内,早晚是个祸害。” “全息之灯?”顾尘光回头看着司予,“一息?什么一息?予儿,你体内有谁的一息?” 司予拉着顾尘光的手,想用撒娇把这件事给囫囵过去。见顾尘光不上当,便只能道:“顾哥哥,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出了这结界我再细细说给你听,好不好嘛?” 周鼎也道:“好了,现在不是聊这些事的时候。此处不易久留,你们需要尽快出去。” 顾尘光皱眉道:“可如今我灵力只剩下三成……” “三成。”周鼎琢磨道,“你们那位朋友可真是好算计。三成灵力,你无法施展高深的法术,却刚好够你使出鬼降术。我便说他是迫你们使鬼降术,小姑娘和空见还不相信。” 被周鼎这么一说,司予原本一团乱麻的思绪突然有些理清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陆缇对她没有坏心思,原来陆缇的目标可能根本就不是她,而是顾尘光。 二人候场之时,陆缇就一直在念叨,念叨顾尘光何时才能来观看他们对战,显然是盼着顾尘光能来的。他功法不及顾尘光,无法直接对顾尘光下手,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曲线救国。他将她骗进这法阵中,那顾尘光便自然会跟进来。他甚至还想逼迫顾尘光使出鬼降术…… 司予思忖,鬼降术啊……陆缇若当真是穿书者,那么按照原书的剧情,他自然会以为顾尘光身怀鬼降术。他逼迫顾尘光使出鬼降术,难道是想让华阳门早日发现,顾尘光竟有修炼的鬼道术法,而后早早将他这棵未来的魔尊苗子扼杀在摇篮中吗? 陆缇想要阻止未来正魔大战的发生?挽救无数仙门之人的生命? 所以说…… 陆缇是一个维护世界和平的正义穿书者? 这个逻辑似乎是通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司予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还能御剑吧?”周鼎道,“我帮你们拦住怨灵,你们趁机御剑冲出这枯井。” 顾尘光道:“前辈,那些怨灵有上千个之多,你一个人怕是拦不住他们。” 周鼎仰天一笑,竟有种豪迈之感:“且试试!” 说罢,他猛地向上冲去,如一支离弦之箭。 而顾尘光当即抱着司予跳上落尘剑,只等周鼎放出信号,二人便趁机逃出这枯井。 一时间鬼哭声遍地,一声高过一声,重重叠叠的声音糅杂在一起,叫得司予头皮发麻。 有腐臭的污浊之血如落雨一般从天而降。 空见骂了一句娘,立刻钻回风回铃中。 司予也“呀”了 分卷阅读155 一声,埋头往顾尘光怀里钻,连声道:“太恶心了。好恶心啊。” 那些污浊之血仿佛已经发酵了上千年,参杂着各种各样最极端的臭味,黏黏腻腻地贴在她的肌肤上。 司予本不是这样矫情之人。她一个人时,不怕黑、不怕痛、不怕脏。可一旦身旁有了别人,且这个人是能够护佑她的,她便不自觉地就愿意示弱了。 顾尘光一边盯着周鼎,伺机而动,一边以所剩的三成灵力勉力撑起一道结界,将那些污血隔离在外。 司予正躲在顾尘光怀中,拿帕子擦着肌肤上的污浊之血,只听得顾尘光道:“予儿,抓紧了。” 司予刚下意识地抱紧了顾尘光的腰,落尘剑便猛然抬升,载着司予与顾尘光二人,直冲井口而去。 尖利的落尘剑冲破结界的束缚,带着二人回到法阵之外。 看到二人平安无事,从法阵中出来,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 伍方方、苏见浅以及陆缇纷纷跑来司予身边。 苏见浅一把抱住司予,一迭声地道:“出来就好,出来就好,总算是有惊无险。” 而伍方方就夸张很多了,他激动地也不说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盯着司予傻笑。 司予一边安慰这两个人,一边不着声色地打量着陆缇。 陆缇嘴里说着“小美人儿没事儿太好了”,眼神却又悄悄看着顾尘光,脸上一闪而过复杂的神色。那神色有些奇怪,司予竟然一时没看懂。 司予扶开苏见浅,一把拍在陆缇的肩膀上:“大缇,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敢暗算我?” 陆缇矢口否认:“学艺不精,学艺不精罢了。咱俩铁磁,我怎会暗算你?” 表情没有一丝异样。 “你不止暗算我,你还暗算顾师兄。”司予仿佛只是一句随口的抱怨,也不等他答话,便又道,“我破开了你的法阵结界,这一场算谁赢?” “自然算你赢。”陆缇忙道,“小姑奶奶,这场算你赢,我甘拜下风。” 经过几位考官判定,此局乃司予赢。 判定结果一出,与司予交好的弟子纷纷欢呼道:“司姐长脸啊!” 而与司予不对付的弟子则嘘声一片,尤其以暗算了她的几名弟子嘘声最响。 司予冷冷地盯着他们看了一眼,这几个人她记住了。 伍方方作为考官,还有工作没做完。顾尘光便以司予受到惊吓为由,亲自将她送回了赤阳峰。 到达赤阳峰后,顾尘光忽然道:“予儿,全息之灯、一息和鬼降术……” 司予忙道:“顾哥哥,我今天好累哦,回头再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顾尘光脸色沉了沉,他知道这是司予的推托之词,但是既然她不想说,他便也不愿强迫。于是点了点头道:“下个月,我带你去踏灵渊。” 司予一愣:“踏灵渊?” 踏灵渊是哪? 但她随即反应过来,前几日江半深曾托顾尘光去为师父采药,那药草正生长在踏灵渊中。 “那药草不是要过几个月才能采摘吗?” 顾尘光道:“先移植回来,过几月再采摘也是一样。再者,”他看着司予,“你的血誓不能拖,全息之灯便在踏灵渊中。” 司予发现自己还在迷糊中,顾尘光便已经将一切计划妥当。这种躺赢带飞的感觉有点爽,以至于司予忽然认真考虑起来,是否应该将全息之灯、一息和鬼降术和盘托出。 顾尘光走后,司予休息了一会儿,便听闻陆缇来寻她。 本以为陆缇是要为今日之事向她道歉,谁知那陆缇竟然一言不发地皱眉看了她半晌,才慢吞吞地道:“小美人儿,你本是个早死的命格啊。你且与我说说,你是如何度过八岁时的那场大劫的?” 司予眉毛一挑。陆缇这厮莫不是终于发现,她其实便是那个只出现在顾尘光童年回忆里的一笔带过的早死小炮灰了? 她并不想承认。 司予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摸出那包吃剩的瓜子,砸到陆缇脸上,震惊道:“你才是早死的命格,你们全家都是早死的命格。” ☆、第 72 章 陆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美人儿, 我这不是诅咒你啊,你别误会。” 自从知道了陆缇是穿书者之后,司予便会注意着在他面前谨言慎行,生怕露出破绽, 叫他看出来自己其实也是个穿书者。 她不愿与陆缇说太多, 直接开始轰人:“我莫名其妙被你困在结界中, 又莫名其妙被你诅咒早死。陆大缇我跟你说,你再不滚我就要开始揍人了。” 她不由分说地把陆缇往外推。 陆缇一时有些心急。听闻自己的命格是早死之命, 正常人的反应不都是想办法破解吗?司予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的筹谋屡屡被打乱, 且次次都与司予有关。也是他迟钝,竟直到今日才发觉,司予是个异数,亏他还想将她作为诱饵!他必须早早解 分卷阅读156 决掉这个麻烦。 只是这几个月来, 他与司予相处融洽, 当算得上是近友, 别说杀她自然是不能的,便是伤了她也会心疼。瞧她一副娇憨不经事的模样,想来应是个好骗的, 说不定哄一哄、吓一吓便足以达成目标了。 “小美人儿你别推我!”陆缇忙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们陆家向来精通占卜,你这命格当真是个早死之命。你就不想问问破解之法吗?” 司予:…… 占卜……这不是她玩掉下的把戏么…… 行吧,穿书者通病,手拿剧本者想剧透时,便将一切推给占卜。 别问,问就是玄学。 她想听听陆缇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便放开他道:“你还会破解之法?说来听听。” 陆缇整了整衣衫, 悠悠然打开折扇摇着:“小美人儿,不请本少爷喝口茶?连房门都不叫我进,真是小气。” 司予作势又要赶人,没好气地道:“爱说不说。” “说说说。”陆缇忙道,“小美人儿最近脾气见长。”他咂咂嘴,“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总是意外不断?” 司予白了他一眼:“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非也非也。”陆缇道,“华阳门开山门和赤阳峰妖兽突袭那两次,可与本少爷没什么关系。你不觉得自己平静的生活中出现了太多波折吗?” 司予好奇陆缇要如何引导自己的思维,便很捧场地作思考状:“你说得似乎有点道理。” 陆缇把扇子一合,“啪”地一下打在手掌心:“非常有道理好不好!”他一副神棍状,“虽然不知你八岁时经历了什么,但总归应有过一次死劫,本少说得可准?” 司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佯装奇道:“你怎么知道?” “都说了本少爷刚刚占卜过你的命格了。”陆缇又摇起了扇子,“说起来,本少爷曾说与你三哥是朋友,可没有骗你。司、陆两家也算是世交了。你八岁那年,本少爷在司家外院住了一个多月,当时常听你三哥炫耀有个神仙妹妹,还说要带来给我们瞧瞧,让我们嫉妒羡慕一番。可惜了,可惜后来你们司家出了事,到底还是没见着。”他感慨道,“我险些忘了这件事,直到今日才突然想起。当真没想到,你三哥所说的神仙妹妹竟是你。小美人儿,我们终于还是见到了,可见我们有缘。” 司予淡淡道:“那你也该记得,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与你说的那个司家毫无关系,你所谓的什么三哥我也并不认识。”她撇了撇嘴,“我还在生气呢,你别妄图跟我攀关系。” 陆缇一副拿她没办法的神情:“行吧,不是便不是。那小美人儿,你好好想想,为何当年与现在,你都过得不太顺遂,而中间这段日子却过得极为安康呢?” 扯了这么多,司予隐约感觉到陆缇想说什么了:“为什么呢?” 陆缇恨铁不成钢地将扇子一合:“因为顾师兄啊!”他循循善诱,“你想想看,是不是你过得不顺遂的日子里,顾师兄都在你身边?” 司予恍然大悟道:“有道理哦!你是想说顾师兄克我?”她甚至还能举一反三,“然后劝我离顾师兄远一些?” 陆缇没成想司予竟如此上道,满意道:“孺子可教也!你本是早死命格,若要一生顺遂,必须远离妨克你之人。” 司予:…… 就这? 若是换个傻点的,怕是真的就信了。 陆缇的目标果然是顾尘光。那么,他今日这番话,是想将她摘出去,免得他设计顾尘光时误伤了她?可这一世的顾尘光根正苗红得紧,哪里会什么魔道术法?他这是在做无用功啊。 司予心下衡量了一番。 一来,在她心中,作为朋友,陆缇虽不如顾尘光重要,但好歹也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二来,陆缇是书中的重要角色,因在原书中与江半深要好,沾染了点主角光环。因此,她觉得不能与陆缇交恶。 反正陆缇按照如今这个行事方向,即便再怎么努力搞事,也终究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便暂且由着他去吧。她只提醒顾尘光当心陆缇便是了。 于是司予顺着陆缇的思路道:“那只要我远离顾师兄,是不是就可以了?” 陆缇自以为这场忽悠已大获成功,忙喜不自胜道:“正是!本少爷既精通占卜之术,定会时时刻刻提点你,保你余生无忧!”他颇有些骄傲,“怎么样?小美人儿要不要抱一抱本少爷的大腿?” 司予:…… 陆缇这厮当真是吹牛皮不上税。 原书中的司予小炮灰没活过八岁,如今因为她的存在,整个世界的故事线都有些混乱,鬼才相信陆缇能知道她的命运。 司予佯装好奇道:“那你帮我算算未来运势呗?” 陆缇道:“没问题。你想算什么?具体一点。比方说,你可以问问我,你何时能够打败白馥芷,摘下华阳门第一美人的桂冠。” 他只等司予这般问了,便告诉她,再等个一两年,等她再长大一些。 分卷阅读157 谁知素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深思熟虑了一番,竟然问道:“哦,那你帮我算算,我几时才能成为拳打顾尘光,脚踢江半深,成为华阳门年轻弟子中最能打的大佬?” 陆缇将扇子一合,目瞪口呆道:“想、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志向……”他深痛表示,“小美人儿啊,不是哥哥我打击你,这种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他为了表示强调,竟然还补充了一句,“我宁愿相信大美人儿泼妇骂街,都不愿相信你成为战神。” 司予“呸”了一声:“你就不盼着我点好。”她推着陆缇往外走,“不想看见你了,再见,哼。” 当晚小测成绩便发布了,司予凭借最后一场对战时的神奇表现,在六十名弟子中排位第四十九,把赤阳峰几位师兄开心得不行。毕竟近日里华阳门弟子都喜欢以“美貌废物”代指司予,几位师兄即便再宠溺小师妹,也多少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了。 伍方方忙活了一天回来,还张罗着要做一顿大餐,扬言为小师妹庆祝。 司予着实不知有什么可庆祝,但五师兄的厨艺她是很爱的,美滋滋吃了个饱。 第二日一早,便听闻小测排名第一的陆缇成为了元阳峰内门弟子,而小测排名第二的苏见浅则成为了青阳峰内门弟子,同时离开端阳峰,这与书中情节没有出入。 只可惜司予与苏见浅都不会御剑之术,且因赤阳殿修缮完毕,从今日开始赤阳峰重新笼罩结界,是以苏见浅竟没来得及与司予道别。 于是司予暗暗下定决定,驾照必不可少,御剑术还是得学。 司予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吃完午饭,就寻了个端阳峰的偏僻处,打算自己练一练。 她的功法境界足够,又本就是有底子的,是以随手掐了个诀,她的桃枝剑便已经稳稳立于脚边。 所以关键问题其实在于…… 她根本无法站在剑上保持平衡。 天知道那些修真界之人的平衡能力为什么这么好! 司予正笨拙地练习着,忽然肩头被什么东西一砸,她失去平衡,当即从桃枝剑上摔落。 好在桃枝剑离地不过几寸,她摔得倒也不痛。 低头一瞧,竟是一颗小石子。 外门弟子吃过午饭之后往往会睡个午觉,此地又过于偏僻,少有人来,也不知是谁这么手欠。 定睛一瞧,终于在不远处的竹林里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司予右手一指,桃枝剑当即冲着那几人急速飞去。 其中一人喝道:“快跑!” 可两条腿又怎能跑得过仙剑? 桃枝剑迅速追上几人,而后急速盘旋于周遭,将几人生生困在剑影之中。 司予慢悠悠地走过去,笑眯眯地道:“真可谓是冤家路窄,几位丢石子是丢上瘾了?” 正是昨日小测时,以石子砸她,害她跌进陆缇法阵中的那三名外门弟子。她素来睚眦必报,正准备找他们算账,岂料猎物竟主动送上门来。 那三名弟子见识过司予有套厉害剑法,此时被她的剑困在偏远之处,生怕她一言不合就剁了自己,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瑟瑟发抖。 但依旧有头铁之人试图放狠话:“你偷学御剑术,又殴打同窗,就不怕我们去长老那里告你一状,把你撵下华阳山?” 一句话把司予给说笑了:“首先,我没有殴打同窗,暗算同窗的是你们。其次,我不是偷学御剑术,建议你快去长老那里告状,我师父和师兄若是知道我如此上进修行,怕是脸都要笑开花。最后,我倒是很想知道,凭你们到底怎么把我撵下华阳山。” 三名弟子被怼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有一名弟子气道:“你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以为攀上些大人物便能得意忘形了?我告诉你,做梦!你到死都只能是个‘美貌废物’!” 司予也不气,只拉长了音调道:“感谢三位对我容貌的肯定,不过,若是我这个废物都能杀了你们,那你们算是什么?” 三名弟子当即大叫:“你敢!” 司予凉凉一笑:“这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右手一抬,桃枝剑当即停止盘旋,回到她手中。 三名弟子眼神一亮,正要逃走,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迅速消失的燃烧符篆,而后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司予将桃枝剑轻轻放在那名叫嚷得最大声的弟子的脖子上:“既然我的话你们通通不信,那么,你要不要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杀你?” ☆、第 73 章 司予手上微一用力, 桃枝剑便将那名弟子的脖子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血珠立刻就渗了出来。 “信了吗?” 话音刚落,司予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只听得“淅淅沥沥”的声音, 眼前弟子脚下多了些液体。 愣怔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司予嫌弃得收起剑,避之不及地往后连跳了几步。 又是暗算, 又是叫板, 还以为这厮有多大能 分卷阅读158 耐,谁知这么不经吓。多大个人了,竟然尿裤子! 尿裤子的弟子哆哆嗦嗦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倒是另外两个弟子一叠声地叫开了。 “信了信了司姐司姐我们信了!” “司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司予:…… 跪、跪族Boys? 吓尿了的弟子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司姐饶命!” 另外两个弟子不甘示弱:“求司姐今日放我们一马!从今往后, 我们唯司姐马首是瞻!” “您是就是我们亲姐!” 司予:…… 这就没意思了。 她百无聊赖地拍拍手, 解了三人的定身状态, 失望道:“算了,你们走吧。” 三名弟子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跑,谁知跑了几步, 竟有一人停了下来, 扭扭捏捏地看着司予, 胆胆怯怯地又往回走几步。 司予一抬眼皮:“怎么,你不服气?” “不不不不不不!”那名弟子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过是想跟司姐通个风报个信。” 司予不耐烦道:“别吞吞吐吐,有话快说。” 那人一改来时的状态,狗腿地陪着笑,道:“我听闻,过几日华阳门要前往踏灵渊除祟, 由顾师兄带队,届时七脉各派出一名弟子。” 司予思忖道,顾尘光不是说下个月才去踏灵渊吗?为何突然提前了?且为何是华阳门七脉一起去? “如今天下还算太平,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是门内弟子崭露头角的好机会,一般各脉首座会优先考虑本脉最年轻的弟子。”那弟子突然换了一副愤慨模样,“可是,与司姐交好的陆缇竟然提议,由你师兄代替你前往踏灵渊。他肯定是嫉妒司姐,不想你出人头地!亏得司姐你还将他当做好友,你不该被这种阴险小人蒙在鼓里!” 司予心道这弟子脑回路也是奇特。既然她是宗门内出名的“美貌废物”,那正常人听闻陆缇不想让她去踏灵渊,第一反应不该是陆缇维护于她,不肯让她轻易涉险吗?也就是这厮的思维异于寻常,才竟觉得是陆缇嫉妒于她? “你消息倒是灵通。” 那名弟子猛不丁被夸,一时有些骄傲:“不满司姐说,我兄长是掌门师伯的弟子,小弟也算是有点人脉的。” 司予:…… 好一个有点人脉。 她奇道:“既然七脉都要派出弟子,那这也算是宗门大事了。陆缇一个今早刚升上去的内门弟子,竟在这等大事上有发言权?” “这司姐就有所不知了吧?踏灵渊有妖兽本就是陆缇所说。”那弟子绘声绘色地讲道,“陆缇与苏见浅今早依旧例拜见掌门师伯与各位首座、长老时,也不知怎的,竟说起踏灵渊妖兽横行,祸害当地百姓。当时顾师兄便道,踏灵渊一代是华阳门辖下,当地百姓的安全当由华阳门负责。竟说动了掌门师伯与各位首座、长老,当即便安排师兄师姐们前去除祟。” 司予思忖,在原书中,江半深进入踏灵渊后,险些丢了半条命。陆缇作为手握剧本的穿书者,应当是记得这件事的。他约莫是想用踏灵渊趁机除掉顾尘光吧。他算准了掌门的心理,觉得遣排弟子前去踏灵渊除祟,既可磨练弟子,又可造福于民,如此好事,掌门如何会想不到。而年轻弟子不可群龙无首,如今江半深有伤在身不能外出,那么带领这支队伍的任务必会落到顾尘光肩上。 而陆缇不想她一同前去,应当是觉得神仙打架,不该牵连她这只虾米无端丧命。可他却不知,踏灵渊她必须要去。既然主导之权已落入顾尘光手中,顾尘光必会说服掌门允她一同前往。 虽说如今踏灵渊之行太过紧迫了些,但有不少同门一同前往,倒是可以分担些风险,毕竟踏灵渊这种地方,当真危险。 那名弟子见司予若有所思,忙道:“司姐,这种好事,你可千万不能错过!不能叫陆缇那种小人如愿!”他谄媚道,“这算作我的投名状,以后我便彻彻底底是司姐的人了。” 司予:…… 并不想要这种又蠢又怂的小弟,想退货。 果不其然,当天傍晚,赵伯元来接司予下学时,便告知她,明日她将代表赤阳峰前往踏灵渊。 赵伯元看起来忧心忡忡:“顾尘光顾师弟和其余六脉的弟子会一同前往,小师妹,若是在踏灵渊遇见危险,你只管躲在他们身后,万事不要强出头,自己平安最重要。” 回到赤阳峰后,其余几位师兄正哭着闹着要去掌门师伯跟前讨说法,只道踏灵渊太过危险,他们赤阳峰要派哪名弟子是他们赤阳峰的事,凭什么由元阳峰的人帮他们做决定。 闹归闹,可掌门之令既然已出,轻易不会更改。 江半深倒是冷静许多,他将司予叫到病床前,请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带回师父所需的药材。 司予佯装委屈道:“六师兄,踏灵渊如此凶险,你都不担心我吗?”她指了指了在门外鬼哭狼嚎的几位师兄,“你瞧,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和五 分卷阅读159 师兄都可紧张我了。” 江半深愣了愣,才道:“顾师弟拼死也会护你周全。” 司予:…… 行吧,江半深24K纯直男,诚不欺我。 第二日,司予按时被几位师兄送来端阳峰集合地。 已经到了六名弟子,四男两女。顾尘光还未到。 让她惊讶的是,元阳峰派出的弟子竟然不是陆缇,而是应当在后山寒潭思过的白馥芷。 但她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一来此行危机四伏,陆缇肯定不愿轻易涉险。二来,既然这是一次年轻弟子崭露头角的好机会,那么元阳峰的首座真人自然会为爱徒白馥芷争取到,也好便于她戴罪立功,也算是深深为徒弟周全考虑的好师父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白馥芷桥着司予的眼神分明全是恨意,脸上却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司师妹功力低微,怕是连御剑术都不会吧?我来带着你好了。” 此言一出,便有不认识的一位师姐窃窃私语,嫌弃道:“果然是废物,连御剑术都不会,赤阳峰怎么派出这么一个人?这不是拖我们后腿吗?届时我们全力对敌时,是不是还要费心护着她啊?若是因为她害得哪位师兄师姐受了伤,可跟谁说理去。” 司予生得一副好皮囊,外在性格又乖巧娇憨,极为讨喜。 便有陌生师兄听不过去,帮她说话:“华阳门七脉一体,同气连枝,互相帮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那名师姐嘲笑道:“互相帮助指的是互帮互助,她能帮我们什么?师兄也莫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待会你带她御剑啊?踏灵渊里你护她周全啊?” 另外一名陌生师兄忙出声拉架道:“两位莫吵,都是小事。” 那名师姐像是吃了□□:“小事?这哪里算是小事?派出这么个拖油瓶,松虚师叔真是老糊涂了。等会顾师兄过来,若是看见这么个连御剑术都不会的废物,还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白馥芷本就是刻意引导人攻击司予,如今见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便假惺惺地出来做好人:“李师姐消消气,我来护着司师妹就是了。” 李师姐看着白馥芷叹气道:“全天下也就只有你的心肠这么好了。有了你,顾师兄可真是幸福。” 司予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位可能手帕交,这位李师姐怕是因为白馥芷才会对自己敌意这么大。 白馥芷也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呢?她这么弱,总得有人护着。我不护着她,谁护着她呢。” “不劳烦白师妹,我来护着便是了。”顾尘光御剑落在司予身边,微微弯腰,将手递给她,“予儿,上来。” 李师姐看到眼前场景,直接惊呆了。 顾师兄出了名的不喜与人身体接触,便连白馥芷都无法距他太近,可如今,他竟愿意御剑带司予那废物。且看他神情,似是与这废物极为亲昵。 “白师妹,顾师兄不是你的人吗?” 她嗓门有些大,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 白馥芷原本正狠狠地瞪着司予,被这句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脸色极为尴尬。 顾尘光温和道:“这位师姐还请慎言。” 竟连看也不看白馥芷,便带着司予御剑走了。 其余四名男弟子随即御剑跟上。 白馥芷咬着唇,窘迫得快哭了。 李师姐安慰她道:“想不到顾师兄竟然也是这种好色之人,遇见美人便立刻移情别爱。你快莫要伤心了,离开这种男人是幸运才对。” 谁知白馥芷听闻这句安慰,心中怒气更胜。原来在众人眼中,司予的美貌竟胜于她吗?竟然连她一直得意的容颜都输给了司予! 她道:“不怪顾师兄,是司予一直缠着他。” 李师姐果然立刻就信了,狠狠骂道:“什么贱蹄子,才来华阳门几日,就勾搭上了顾师兄!不要脸!” 司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道背后那两个女人估计正在骂她呢。不过,只要不烦到她面前来,她都懒得搭理。 踏灵渊虽说是华阳门辖土,但毕竟已在边界,距离华阳山路途遥远。八名弟子清早出发,御剑飞驰,不可不耽误,到达时,也已是傍晚了。 夜晚不便行事,加之旅途劳累,几人便决定在踏灵渊附近的小镇上歇息一晚,第二日再入踏灵渊。 小镇上只有一家简陋的客栈,客栈的小二是个善心之人,因不知几人是玄门弟子,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夜晚千万不要外出走动,此处不太平,常有妖兽闯入小镇吃人。 李师姐道:“不是说这里的妖兽可以破坏房屋?待在房屋中不出去,便不会被吃了吗?你们这是掩耳盗铃,侥幸心理要不得。” 见小二尴尬挠头,被抢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顾尘光温言解围道:“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们早些出发。” 他将司予送回房间中,又嘱咐了她几句后,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华阳门经费充足,每个弟子都可以独立入住 分卷阅读160 一间房。 进入华阳门几个月来,这是司予第一次下山。 一直住在华阳山底悄悄候命的那批合欢宗弟子自然也一路尾随而来。 待得夜深人静之时,睡得模模糊糊的司予被人叫醒,睁眼一看,见是一名合欢宗的女弟子,便没好气地道:“大半夜扰人清梦,不是说了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找我吗?” 她起床气很重,吓得那名脸生的女弟子当即惊惶失措地跪下,怯声道:“少主恕罪!是尊上想见您。” 司予瞬间清醒过来:“师父来了?” 夜姬一向在意青春貌美,向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日夜半三更来寻她,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女弟子道:“尊上就在附近。”见司予起身,又忙道,“我服侍您穿衣。” 穿好外衣之后,司予生怕那名女弟子带她御剑从房间出去,动静太大,便一个缩地术,直接到了客栈外,等着女弟子带她去见夜姬。 夜姬在镇外的树林中等她。 几个月不见,夜姬还是那副妙龄少女的模样,丝毫不见老。 司予眼神一亮,立刻欢欢喜喜地扑上前去,搂住夜姬的脖子撒娇:“师父父,我好想你呀!” 夜姬却有些生气:“踏灵渊如此凶险,松虚那贱人竟然派你前往!”她摸了摸司予,又破口大骂道,“松虚那贱人肯定没有好好照顾你,竟将你饿得瘦成这般模样。 司予悄悄摸了摸自己肥了一圈的腰,心道五师兄的厨艺那么好,她应该是吃胖了些才对。夜姬这亲妈眼真是滤镜百尺厚了。 夜姬一叠声地问道:“予儿,在华阳门可有人欺负你?你的病可有发作过?松虚那贱人待你可好?” 司予:…… 点击就看妙龄少女霸道魔尊在线化身暴躁护崽老妈子。 她笑着安慰道:“都好都好,师父父你放心啦。” 她见夜姬只顾关心她,一直说不到正题上,便抱着夜姬的胳膊,亲昵地摇着,娇滴滴地道:“师父父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夜姬没好气地在她脑门一戳:“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臭丫头!你是不是正在心里暗戳戳地骂我扰了你的清梦?” 司予哼哼唧唧地撒娇道:“才不是呢!我想念师父父还来不及呢!我都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师父父了哼!” 一番撒娇卖萌,将夜姬哄得心花怒放笑逐颜开。 “近日有弟子探到,弑仙宗里出现了司九夫人的身影。”夜姬担忧地看着司予,“觉得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 司予并不惊讶,毕竟九夫人曾与妖兽一起,出现在赤阳峰。 夜姬道:“弑仙宗宗主段回的一双儿女皆死在你手,在合欢宗的追捕之下,段回那劳动自东躲西藏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想杀你报仇。如今既有司九夫人在手,定是要做诱饵引你上钩。你如今离开了华阳门,可要当心才是。” 司予琢磨道:“师父父,这世上可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法术?” “自然没有。”夜姬沉吟道,“你怀疑那人并非真正的司家九夫人?可我派去的探子打探到,她确实是活生生的真人。如今弑仙宗与极乐门联手,倒是有些危险。” 司予皱起小鼻子:“师父父,我受你传道受业多年,若是连段回都躲不开,那也太给你丢脸了吧!” 夜姬在她脸上一捏,道:“为师是怕你沾染上华阳门的恶习,凡事不管不顾冲在前面。” 眼前这个小姑娘是她辛辛苦苦从八岁养到快十五岁,是她当成亲生女儿疼在心尖尖里的人。若不是司予需要赤阳峰的独门功法救命,她才不会放司予离开自己身边。 司予娇滴滴地笑道:“我才不会呢,我可惜命了,我还要陪着师父父一辈子呢。一遇见危险,我肯定躲在别人身后,师父父尽管放心啦。” 师徒俩又说了些体己话,夜姬才恋恋不舍地方司予回去。 回到客栈楼下,司予正要施展缩地术回到自己的房间,忽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了一声“予儿”。 扭头一瞧,竟然是顾尘光。 司予一时有些心虚,她不知顾尘光站在那里多久了,是否看到合欢宗的女弟子御剑送她回来。 大半夜的,众人皆在沉睡,顾尘光的五感就这么灵敏吗? 她准备打个哈哈糊弄过去:“顾师兄晚上好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正在梦游。” 顾尘光:…… “她是谁?” 司予沉默片刻,决定继续装傻:“谁?”她扭头看看,“哪有人?莫非我身边有鬼魂?顾哥哥你不要吓我。” 顾尘光道:“送你回来的那个姑娘。” 司予觉得自己可能装不下去了。 “是……是来华阳门之前,认识的一个姐姐。” 顾尘光缓步走到司予身边:“嗯?认识的姐姐叫你‘少主’。” 司予:??? 这个人,耳神怎么能这么好?b 分卷阅读161 r   大意了! “予儿,你进入华阳门不久,江师兄曾经来找过我,问我你是否是合欢宗弟子。”顾尘光望着司予,“我曾问你过去六年身在何处,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予儿,如今你可愿与我说说?” 见司予沉默,他干脆直接把话挑明:“方才我见你与夜姬站在一处,神态亲昵,你还唤她‘师父’。” 若是其他事,司予不愿多说,他便不逼迫她了。可合欢宗是魔道,司予与魔道中人在一处,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叫华阳门知道,怕是要出大事。他必须弄清楚原委,才好护司予周全。 司予:??? 这个人,果然眼神也如此好! 看都看到了,应该也能猜得到,还让她说什么? 司予想起寺玉与周鼎的旧事,一时有些紧张。也不知顾尘光会不会向周鼎那样大义灭亲,向掌门举报她。她越想越担忧,这事怎么想怎么像顾尘光这种正直且胸怀天下的少年能做出来的事。 她犹豫片刻,决定打出青梅竹马牌试试,她扑过去搂着顾尘光的脖子道:“顾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只是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告诉你。” 温香软玉扑满怀,闻着少女身上淡淡的药香,顾尘光的脸立刻就红了:“我没生你的气。” 司予叹了口气,愁得快哭了:“顾哥哥,我是有苦衷的,那我告诉你,你可不可以不告诉任何人?” 顾尘光本就是打算要帮她隐瞒的,便道:“予儿放心。” 司予又犹豫了片刻,在心里仔细衡量了一番顾尘光的承诺是否可靠,想来想去都觉得此时的他还是个重诺的少年。见实在瞒不过去,便将这些年她的生活以及她与合欢宗的关系简单地说给顾尘光听,她将自己描述得很是凄惨可怜,不得不依靠合欢宗。 末了,还道:“虽然我是合欢宗少主,这些年却从未做过恶事。”甚至随口发了个誓,“若是将来我执掌合欢宗,必定会勒令宗门上下弃恶行善,多做好事!” 顾尘光哪管司予做没做过恶事,他此时满心都在担忧司予是合欢宗少主一事被他人发现。正要与她说明厉害,嘱咐她今后万万小心,便突然闻到了妖兽之气。 “当心!” 他右手中祭出落尘剑,将司予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长街尽头。 司予自然也闻见了妖兽之气。她躲在顾尘光身后探头探脑地望过去。 未几,一群妖兽打着响鼻,浩浩荡荡地在长街尽头出现,望上去与那夜突袭华阳门赤阳峰的妖兽一模一样。 为首的那头妖兽背上,端坐着一个女人。 司予面色一变,因为那女人赫然便是司九夫人。 ☆、第 74 章 顾尘光也看见了司九夫人。 司九夫人是为司予而死, 以至于这个名字、这个人,一直是横在司予心中的一根刺。如今已经是第二次在妖兽群里见到司九夫人的身影了。上次他们没有准备,让那女人逃了。那这一次,他必须要帮司予弄清楚, 这个状似司九夫人的女人到底是谁。 “予儿, 待诛杀完全部妖兽, 我们去会一会那人。”顾尘光叮嘱司予道,“一定要当心, 躲在我身后, 跟紧我,千万不要逞强。” 司予应了声:“好。” 应完才发现,以藏拙状态跟紧顾尘光,还是有点困难的。 只见顾尘光叮嘱完, 身形一闪, 便如离弦之箭一般, 迎向奔腾而来的妖兽。 因顾忌着那状似司九夫人的女人,他并未使用那夜的残暴杀招,甚至没有用任何术法, 而是纯以剑招, 一头一头将妖兽就地正法。 他速度极快, 剑术精湛,功法比起那夜来,似乎又有极大进步。以至于司予尚未反应过来,九头妖兽便尽斩于他剑下。 顾尘光以缚仙索捆住那女人,冲司予道:“予儿过来。” 司予跑过来,只见那女人因从妖兽背上摔落,头上的金玉饰品掉落一半, 剩下一半与长发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像是失去了自主意识一样,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地。没有呼吸,没有温度,面色苍白,身躯僵硬。 离得近了,司予能够看见她印堂透出的团团黑气,死气沉沉的,那是将死之人或者新死之人才有的特征。 但除了死气之外,她身上并没有杀气。 而且,她确实是一个人类,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司予心中有些犹豫。 这个修真界是低等级的修真界,并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司九夫人死在六年前,尸身埋在司家祖坟,魂魄也应该早已进入轮回,为何这么多年过去,她却频繁出现在这些妖兽身边? 她百思不得其解。 顾尘光端详片刻,忽然道:“这是障眼术。” 他双手掐诀,口中道:“破!” 司予再看过去时,眼前之人已经变成另外一幅模 分卷阅读162 样。 她还是一个女人,却已经不再是司家九夫人的容貌。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 顾尘光安慰道:“予儿,是一个假扮司九夫人的陌生人而已。” 可不知怎的,虽破了障眼术,一切看上去水落石出,但司予心中却涌起更深的疑虑。 就在这时,那陌生女人猛地睁眼。 本以为她会发起攻击,没成想她竟只是看向司予,急道:“毛毛,快走!” 司予一惊。 心头涌起一阵熟悉的感觉。 如今破了障眼术,眼前这个女人,容貌是陌生的,声音是陌生的,可是眼神和语气却叫司予觉得极为熟悉。 那是一种久违的诡异的熟悉,让她仿佛穿越了六年岁月,遇见从前那个在司家穿金戴玉爱好唱曲的司九夫人。 那女人动弹不得,只能一个劲地催促她:“毛毛,快走!” 就仿佛她只能说出这四个字似的。 她的语气里满是担忧,而眼神中除了担忧,竟还有浓浓的思念。 不对!司予心道。这不对! 不仅仅是司予,就连顾尘光也感觉到不对劲。 “予儿,我们先把她带回去。” 可那女人却似乎不想二人靠近她,只一个劲儿地驱赶:“毛毛,快走!” 语气和眼神中都流露出紧张和恐惧的情绪。 见她如此反应,警醒如司予与顾尘光,纷纷停下了伸出去的手。 可惜二人距离那女人太近,原本坐着无法动弹的女人,忽然身子向前倾倒,便迎面砸在二人身上。 就在此时,司予只觉得天旋地转,胸中一阵作呕,她似乎被什么东西吸走,离开了站立之地。 那阵晕眩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等不适彻底消失之后,司予才发现,她周遭景象确实变了。 这里像是一处山谷,头顶上密密麻麻长满了藤蔓,有什么东西倒挂在上面,细细一瞧,竟是无数只熟睡的蝙蝠。 “予儿,没事吧?”顾尘光见司予倒吸一口冷气,忙牵上她的手,小声道,“莫要吵醒它们。” 司予心道,还好顾尘光也来了,不然她一个人捅蝙蝠窝,还真是有点不能适应。 她小声问道:“顾哥哥,这是哪?” 顾尘光借着月色和落尘剑的莹白柔光,细细打量着周遭景色,沉吟道:“看起来,像是踏灵渊。” “司予。” 忽然有陌生男声在上方响起,带着些回音,听不真切。 “司予。” 司予:…… 她晕眩刚过,被山风一吹,脑袋正嗡嗡地响着,如今再被这种带着回声的声音,如叫魂一般一叠声叫唤,再好的脾气也给叫没了。 “在在在!你祖奶奶在呢!”司予气鼓鼓地回应道,“别叫了!声音难听死了!滚出来见你祖奶奶!” 顾尘光:…… 这么紧张的氛围,他突然有些想笑。 身旁这个小姑娘从来都是笑吟吟的模样,极少见她如今这种不耐烦地带着愠怒的神情,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跟她那只器灵倒是有些相像。可爱极了! 于是顾尘光没忍住,在司予脑袋上揉了揉。 司予:??? 司予斜眼打量了顾尘光一眼。 这哥们没搞错吧?这种时候,干嘛要揉她脑袋?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虽然但是,顾尘光这哥们确实年纪轻轻实力很强,但她觉着,还是应该给予敌人足够的尊重好吧! 果然,那声音的主人有些气了。 “小年轻打情骂俏,现在不是时候吧?也不知该说你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该说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司予没好气地道:“那我是没见过棺材的么,我哪知道不见棺材就得落泪啊。”她挤出一个恶意的笑,“段老头儿,这点上我可就真的不如你了。你瞧瞧你,年岁也不大,棺材都见了仨了。一个心上人的,一个儿子的,一个女儿的。啧,在见棺材一事上,不得不说,你也是很圆满了,怪不得这么懂‘不见棺材不落泪’。嘻嘻嘻。” “嘻嘻嘻”这种笑声就很灵性了。 顾尘光皱了皱眉。 段老头?他快速在脑海中搜寻着与司予相关的姓“段”之人…… “弑仙宗宗主段回?你怎知是他?” 司予道:“我瞎猜的。但是运气好,可能猜对了。” 只听见那声音狂怒道:“闭嘴!你该死!” 话音一落,狂风大作,倒挂在藤蔓上的蝙蝠纷纷惊醒,扑闪着翅膀四处乱飞。 中年丧妻丧子丧女,是段回一生最为痛楚之事。因而这些年一直躲藏着,不肯与司予正面对决的他,竟被着一两句话激得狂怒,从躲藏之地飞出,趁着狂风飞沙与蝙蝠扰乱,举剑向二人刺来。 司予躲也不躲,左手当即掐诀,右手燃出一道紫色符篆,向段回抛去。 分卷阅读163 猫捉耗子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到耗子真身,她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而顾尘光也几乎是同时动了手。以落尘剑格挡开段回的长剑后,一道虚无业火真诀劈向他。 被二人的法决同时打中的段回,还未能出了气,便已险些没了气。 见他气若游丝地倒在地上,司予简直没眼看。也不知是她这些年进步神速,还是段回的功法愈加退步。 段回愣了半晌,咳出一口血,低笑道:“好!好一个华阳门!好一个合欢宗!”他恶狠狠地看向顾尘光,“你一个华阳门弟子,竟与魔道妖女在一处!你不在乎她是合欢宗弟子,难道你的宗门也会不在乎吗?” 顾尘光沉静道:“他们不会知道。”他举起落尘剑,指向段回,“而你,也没机会说。” 段回道:“我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司予报仇。她魔、道双修,我重伤年迈,我自知不敌她。但你以为,我不留后路,便上赶着来自寻死路吗?你也太小瞧我了。” “你这些年躲得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上赶着自寻死路应该不在你的计划内吧?”司予撇撇嘴,“你明明是自己沉不住气,被我气出来了,这是计划外的偶发事件。” 段回险些直接被她气死:“闭嘴!” “哦,抱歉。”司予话虽这样说着,语气却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段老头,你说的后路,该不会是找个人冒充司九夫人来刺杀我吧?” 段回冷笑道:“呵!冒充?你难道瞧不出她体内有司九的气息?”他恨道,“司九那女人当真是爱你啊,仅仅是存了她的气息,我的人便控制不住地要护着你。” “气息?”司予大惊,“你有全息之灯?” “竟然知道全息之灯,你懂得倒多。”段回的声音渐渐低沉,像是已经撑不住了,“你不必妄想用全息之灯剥离司九的气息了,你找不到的……” 突然之间,段回原本低沉的声音再一次高亢:“去死吧!” 头顶盘旋的无数蝙蝠竟同时俯冲过来,向着司予与顾尘光撞来。 这里的蝙蝠也是妖兽,量多,但灵力低微,能打。 司予稍一衡量,便做出了与顾尘光同样的决定。 她当即双手结印,准备以饕餮术将之一波带走。 可就在此时,黑暗中突然跑出方才那个冒充司九夫人的女人,以献祭的姿态,张开双臂拦在二人身前。 “毛毛!快走!” 那洪水一般猛烈的蝙蝠群冲撞在她身上,瞬间穿透了她的胸腔,吞噬了流出来的全部气息。 司九夫人的气息。 ☆、第 75 章 时隔六年, 同样面对危险,司九夫人哪怕只剩下一息,也依旧毫不犹豫地挡在司予身前。 司予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 释放出无数尘封了数年的让她一时承受不起的情绪。 “不!” 她大叫着, 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抓着, 试图抓住司九夫人流逝的一息。 却终究是徒劳无功。 她头昏脑涨,双目赤红, 体内那股炙热灵力似乎已经冲破桎梏, 横冲直撞地在体内游走。 她热,她痛,她觉得五感似乎正在流失,但一腔愤怒与伤痛让她顾不得这么多了。 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叫嚣—— “都该死!欺负了你的人都该死!你看看你眼前那个人!他不该死吗?” 她无神的双眼盯着铺天盖地蝙蝠群的遮掩下, 已经没有几口气的段回, 声音轻得彷如一阵风吹即散的云烟—— “该死。” 顾尘光一边对付蝙蝠, 一边焦急地望向司予。 只见司予双手结印,双脚悬空,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风回铃此时浮在半空, 清脆的铃响压过呼啸风声与嘈杂兽声, 叮铃叮铃, 直击灵魂。 而司予周身金、紫之光大盛,两色光芒流转不息。 飞向金紫光焰的蝙蝠全部碾碎为齑粉,渐渐的,司予身边竟空出一大片地方,就像是被笼罩在一个透明大球中,向段回飘去。 顾尘光大惊。 司予竟同时用了佛、魔两种功法,虽不知那是什么术法, 但一看便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像极了六年前司家的那个夜晚。 无边的恐慌、无助与悔恨袭上心头,他心中巨痛。 他必须阻止她! “予儿停下!快停下!” 司予充耳不闻,像是完全没听见他说话一般,身边开始结出复杂炫目的阵法。 顾尘光心中焦虑,见无法唤醒司予,便只得发足狂奔至她身边,结起两仪微尘阵罩住二人。 蝙蝠疯了一般往两仪微尘阵上撞,头破血流,前仆后继。 顾尘光一咬牙,趁着司予还未将法阵结好,将所有灵力逼至右臂,左手指尖翻飞,几个八卦印拍上右臂,而后,她 分卷阅读164 生生将这只右臂,伸进金紫光焰之中,握住了司予的左手。 一股陌生的霸道气息逼来,他猛地吐出几口血来,觉得五脏六腑都灼烧起来。 他平缓一瞬,而后喝道:“予儿停下!” 那声音如龙吟虎啸,让囫囵的大脑骤然一阵清明。 风回铃跌落下来。 司予猛地清醒。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愣怔道:“我在做什么?” 顾尘光急道:“将你手中结印向我拍来,快!” 杀阵已结,必须释出,否则将会加倍反噬结阵之人。 司予尚未理清眼前情况,有些怔怔,因听见顾尘光让她将手中杀阵拍向他,所以她便老老实实地照做了,迟钝的大脑却并未思考这番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 那杀阵尚未结全,且顾尘光已做好万全应对准备,可还是被司予一掌拍得连退几步,吐血不止。 他心中惊惧不已,不想司予的实力实则竟如此霸道。 他五脏六腑又烧又痛,却还是强忍着将司予应得的反噬全部吸纳过来,以至于站立不稳,单膝跪地,靠着落尘剑才能勉强撑起身子。 顾尘光元气大伤,灵力不够,两仪微尘阵便自动消失了。被困在阵外早已恼怒的蝙蝠群疯了一般向二人扑来。 司予大惊,一边祭出桃枝剑抵挡蝙蝠,一边慌忙跑去顾尘光身边:“顾哥哥!”她摸出三颗丹药来,送入顾尘光口中,“快吞下去!” 那丹药固本培元,是救命的宝贝,幸好她还剩下三颗。 顾尘光吞下丹药,觉得心神震荡已然减弱,便忙盘腿坐下,细细调息。即便如此,缓过神来也已是半晌之后。 司予又气又急:“你疯了吗?你会死的知不知道?” 顾尘光一张嘴,又吐出一大口血。 看来这回元气伤得狠了,灵力也流逝得厉害,怕是养伤都要月余了。 见司予一个人应对如此庞大的蝙蝠群,丝毫不乱阵脚不说,还能游刃有余,方才被司予所伤时的惊讶又涌上心头,原来他的予儿这么厉害。 又咳出几口血来,他才笑道:“予儿没事就好。” 司予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否则为何竟从那个笑容中看出了欣慰与欢喜? 顿了顿,才默默心道一句,顾尘光多半有病。 在司予的三观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应有三种层次。 第一种,愿意锦上添花;第二种,不会落井下石;第三种,可以雪中送炭。 在她看来,雪中送炭便是“好”的极致了。 直到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司九夫人一命抵一命,以性命相护。 彼时的她无比震惊,震惊到甚至觉得三观都被冲击。 她本以为司九夫人便是她生命中的极致了,毕竟像司九夫人那样又憨又傻的人,世间少有。 可没成想,顾尘光这样天资聪颖之人,今日竟也傻成这般模样。 踏灵渊是有毒吗? 顾尘光图什么呢? 司予着实想不通,便只能归结为顾尘光和司九夫人都有病,一个赛一个的有病。 段回已经死透了,蝙蝠却像是越来越多,与之缠斗,只能是无谓的消耗。 司予结出饕餮术吞噬掉身边的部分蝙蝠,而后搀扶起顾尘光,急道:“顾哥哥,我们先躲进那边的山洞中去。” 顾尘光靠在司予肩头,虚弱道:“予儿,御剑过去。” 司予尴尬道:“说、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偏科有点严重,还没掌握御剑术……” 顾尘光:…… 司予实力丝毫不亚于自己,甚至双修功法比自己还深厚,可竟然连最基础的御剑术都没掌握,确实……匪夷所思。 二人艰难地来到山洞中,司予一张结界将洞口封了,又在小小山洞中探查一番,没有发现杀意与异样之处,才放心地对顾尘光道:“顾哥哥,这里暂且安全,你先好好修养。” 她将风回铃重新戴上手腕,又拿出储物手串,翻箱倒柜翻出几颗丹药,又要往顾尘光嘴里送:“这是止血的,这是止痛的,这是补充灵力的,这是舒缓情绪的。” 顾尘光失笑:“舒缓情绪?” 司予极认真地点头:“你都伤成这样了,心里能有多开心?负面情绪多影响疗伤啊。” “予儿,我没有不开心。”顾尘光看着司予,温言道,“能护佑你平安康健,我心里很开心。” 司予一愣。很开心吗?因她重伤至此,却还能开心? 她看向顾尘光。只见顾尘光的眼神一如既往温润柔和,可今时今刻,却似乎又夹杂着一些她虽然看不懂,却忽然心跳加速的陌生情绪。 山洞中一片漆黑,只有落尘剑的柔白荧光与风回铃的淡淡金光。 司予与顾尘光二人,就那样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洞口结界外,蝙蝠还在疯了一般尖叫、冲撞。 山洞结界内, 分卷阅读165 时间却像是静止了一般,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予猛地跳起身,就像是……忽然从某种情绪中清醒过来似的。 也不知怎的,她竟然觉得顾尘光的视线像是两道火,烧得她的脸颊莫名其妙烫得厉害。 她下意识地转身躲避,一边躲,一边小小声道了句:“对不住。” 顾尘光奇道:“嗯?” “就……就是伤了你呀……”司予扣着手指,假装查看一处石壁,“对不住。” 顾尘光笑了:“予儿,我说了我很开心。” 司予:…… 她噘了嘴,心道,实锤了,顾尘光就是有病。 她无意识地在石壁上拍着,也不知拍在何处机关上,竟叫她给拍出一个影子来。 司予:…… 那影子是个长发飘飘身姿曼妙的女人,散发着熟悉的淡淡金光,远方似乎传来隐约的梵音吟唱,让人心中祥和安定。 “小丫头,又见面了。”光影的声音柔和极了,“已过去许多年了吗?你竟已长这般高了。” 司予心中一惊。这不是祖提吗?她的第一任师父呀。 受过祖提恩惠,她心中是感恩的。于是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她才仰脸笑道:“祖提师父!” 祖提将司予虚扶起来,看向顾尘光:“小伙子,你也在啊。” 顾尘光无法起身,便只拱手,道了声“前辈”。 心中却有些纳罕。听光影的语气,像是从前相识一般,可他向来过目不忘,这光影又着实罕见,确实不记得曾遇见过。 祖提看了看那柄悬在顾尘光手边的落尘剑,又转而望向司予:“你将落尘给了他?” 声音淡淡,听不出不悦。 但司予依旧生怕祖提生气,忙解释道:“师父,顾哥哥他功法剑术都在我之上。落尘剑乃是上古仙器,我、我生怕在我手中会埋没了它。” 祖提安静地看着司予口口声声“顾哥哥”,一言一语皆在维护身边的少年。这丫头像是动了情,却不自知。只是,她既练了般若心法,没了情根,此一生都不会陷入情爱。 “他受伤了。”祖提淡声道,“你该早日带他出去疗伤。” 司予作出一副羞愧和难过的模样,扭捏道:“师父,我不会御剑术哎。”她哼哼唧唧地在祖提身边撒娇,“师父,踏灵渊危险重重,顾哥哥又受了重伤,若是一会儿徒儿遇见危险,那可怎么办呀呜呜呜。” 她一边装模作样地哭着,一边以余光悄悄望着祖提。她可还记着空见口中的那个上古佛门术法“凌空步”呢。 凌空步不借助任何仙器,便能飞在空中,与腾云驾雾也没什么两样了。如今好不容易再次见着祖提,若是祖提愿意教她,那便真是因祸得福了。 ☆、第 76 章 祖提奇道:“空见没有教你凌空步?” 司予哼哼唧唧地吐槽:“我问过的, 它说时间太久,它不会了……” 幼时空见天天跟她炫耀上古佛门凌空步,可惜它也就只会炫耀了,教学这种事它是绝不会的。 祖提笑道:“那我教你好不好?” 司予当即欢呼一声, 彩虹屁随即跟上:“师父你对我也太好了吧呜呜呜不想跟师父分开呜呜呜想一直一直一直跟师父在一起……” 卖萌装乖这种事她信手拈来, 也亏得她长得灵秀又娇憨, 是个男女通杀的相貌,任她怎么卖萌装乖都不会惹人反感, 反倒叫人心生怜惜与欢喜。 祖提的光影存在了一千多年, 世事早已看得通透,岂能不知司予在打什么小算盘?可她与寺玉一样,孤苦寂寞太久,偏就喜欢见着司予这样活泼生动的小丫头。 她失笑:“我的仙宝早就被你这丫头掏空了, 我也没有那么多东西能教你了。”话虽这样说着, 语气中却满是宠溺。 祖提教司予凌空步, 并未避着顾尘光,只因这种术法需得以般若心法的功底支撑。顾尘光是个道修,倒也不怕他看。 顾尘光已经确定, 司予的佛门功法恐怕正是跟眼前这位前辈所学, 联想起幼时前往的乌叶古窟和落尘剑, 只怕那时二人便相遇相识了。 明白眼前这光影不会有害人之心后,他彻底放下心来,一边打坐疗伤,一边心道,他的予儿就是有这种魔力,能让人心甘情愿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待他打坐完毕,司予也已经学会了凌空步, 正在加以练习,而方才那个光影已经不见了。 司予道:“祖提师父离开啦。顾哥哥,你好些了吗?听祖提师父说,绕过洞外那片古藤,有一个万妖阵,兴许全息之灯便在那里。” 顾尘光道:“我的伤无妨。” 他蹒跚着站起身,回头看了眼洞外。 之前还在疯狂冲撞结界的蝙蝠,此时已经不知去向,大概是重新倒挂在藤蔓上休眠了。 司予走过来搀着顾尘光,道: 分卷阅读166 “顾哥哥,你无法使用御剑术,我用凌空步带着你吧。” 顾尘光刚要回答,便见司予挠了挠头,又道:“我刚学会凌空步,用得还不太熟。我们飞低一些,这样哪怕是摔下来也不用怕了。” 顾尘光:…… 摔下来? 他正犹豫间,忽然感觉到无数充沛的灵气涌至脚下,而后身子一轻,竟就被这些灵气凌空托起。 司予笑眯眯地道:“我们走喽。” 顾尘光本以为司予不过是谦虚,可谁知离开洞穴到了户外,他才发现司予的平衡能力确实不太好。 其实凌空步已经比御剑术友善太多。御剑术需踩在狭窄的长剑之上,而凌空步脚下则是大片的灵气。这些灵气聚融在一起,仿佛有了实体一般,将人给托举起来,平稳得甚至让他有种如履平地的感觉。可即便如此,司予的身形还是歪歪斜斜的,连带着他也跌跌撞撞,甚至两个人险些一头撞上山壁。 顾尘光:…… 一路艰辛万险,好不容易才离开藤蔓之地,进入一处沼泽地中。 隐约可见前方有一处巨石垒起的法阵,按照方位与距离来算,想必那便是祖提所说的万妖阵了。只是这万妖阵看起来着实平常,除去巨石便再无其它事物,连荒草都不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司予本以为,万妖阵中一定有上万头各式各样丑陋不堪的妖兽。 顾尘光半倚着司予,感觉到她的紧张,便握紧她的手,安慰道:“眼视前方,不要往下看。沼泽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在呢。” 司予原本以为自己一向心理素质过硬,可直到上了天才发现,自己离开了地面就是一头纸老虎。脚踏实地的感觉真的太好了,飞在空中的感觉也真的太差了。 二人飞得极低,几乎是平贴着沼泽,往万妖阵中飞去。 就在二人到达万妖阵的第一块大石处时,忽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吓得专心致志驾驭凌空步的司予一哆嗦,险些带着顾尘光跌进脚下的沼泽中去。 只见那万妖阵里,在原本的乱石嶙峋之中,忽然凭空冒出一头凶恶的妖兽,刨着蹄子,打着响鼻,双目赤红望向二人。 观面貌,是老朋友了。昨夜镇上以及不久前在赤阳峰上所见的妖兽,与这头看起来是同一品种。 这种妖兽也就是长得丑了些,叫得凶了些,实力却不怎么样。起码对于司予与顾尘光二人而言,还是比较能够轻松应对的。 司予无视妖兽的吼声,细细查看。这巨石阵的面积并不大,四周皆是沼泽之地,唯独那头妖兽所站之处有玄机。它四蹄所踩之处,竟然是一个小小铁盒,铁盒之上铺陈着一个紫色法阵,流转着耀眼光芒。 司予直觉,全息之灯恐怕便在那只铁盒当中。 她当即拔下发髻中的桃枝剑,右手一挽,手中的发钗便已经变成了一把灵气十足的长剑。 既然顾尘光已经知道了她的实力,她便也无需在他面前藏拙,一招无量剑式便将那头妖兽斩于剑下。 可让司予惊讶的是,那头妖兽死亡之后虽立即消失,可它原本站立之处,却又立即冒出一头新的妖兽。 再杀再生,无穷尽也。 难道这万妖阵的“万妖”之意,并不是说此处有上万头妖兽,而是指在这个阵法之中,妖兽能源源不断地生出? 有点意思。 但也有点头疼。 顾尘光沉吟片刻,指着妖兽脚下的法阵,道:“那法阵可能是万妖阵阵眼,予儿,你破了它试试。” 司予点点头,当即挥剑向那阵法破去。 阵法破开之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吹得司予与顾尘光连退几丈。 待二人稳住身形再看时,阵法之上的那头妖兽竟然已经消失不见,它脚下的那只小小铁盒便暴露在空气之中了。 二人过去打开一瞧,盒子里果然装着一盏灯。 那是一盏青铜灯,无灯油,却能灼灼燃烧。 司予并不觉得奇怪。毕竟方才被闷在盒子里,一丝氧气都没有,这灯也能灼灼燃烧。她都能驾驭所谓的灵气飞在空中了,这点所谓的反物理常识又算得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拿出那盏灯,放入自己的储物手串中。 正要离开,顾尘光忽然道:“予儿,帮我装一下那只盒子。” 司予奇道:“顾哥哥你要做盒子做什么?” 顾尘光笑道:“此乃上古玄铁,最适合用来锻造仙器。” 司予不懂锻造之术,也不大认得这破铜烂铁,但既然顾尘光这样说了,她照做便是,反正储物手串里的丹药消耗不少,如今倒有不少空间。 刚把铁盒放好,整个万妖阵便剧烈震动起来。 矗立的巨石纷纷往中间倒塌,扬起一片尘灰遮天蔽日。 司予只觉得有强烈的引力将自己往阵眼中吸去,吓得她忙驾着脚下灵气,拼尽全力向外飞去。 可即便她身负佛门和魔道双重功法,也只能勉强保持平衡,不被那阵眼吸进进去 分卷阅读167 ,却实在没有余力往外飞了。 顾尘光见状,忙将自己仅存的灵力输送至司予体内,这才撑着二人勉强离开万妖阵。 再穿过沼泽地,到了岸边,司予呼出一口气来,浑身早已被汗浸湿透了。 顾尘光因为动用灵力,内伤复发,出来的途中又吐了血。 白馥芷一行人赶来时,看见的就是吐血吐得触目惊心的顾尘光。 众人大惊,忙奔上前来。 “顾师兄!” 顾尘光的功法境界远在他们之上,对于他们而言,此行途中,顾尘光便如定海神针一般,有着稳定军心的作用,可谁知他竟受了如此重的伤。 昨夜听闻街上异动,他们赶去时,只见到了几头妖兽尸体,顾尘光与司予都不知去向。因猜测二人追着妖兽去了踏灵渊,几人便匆匆跟过去。谁知踏灵渊又大又诡异,几人寻了一夜,也未寻到二人,甚至连头妖兽都没遇见。 本以为踏灵渊不过如此,可如今见顾尘光受伤颇重,众人才心中惴惴,觉出些害怕与警惕来。 见顾尘光双目紧闭,打坐疗伤,白馥芷泪流满面,哽咽道:“师兄,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她压低了声音,又是心痛又是担忧,“三师姐的卜卦你总是不肯信,可你看,却总是能应了卦象。” 李师姐惊道:“你三师姐卜卦一事我也有耳闻,原来……”她皱眉望向司予,“原来竟然是她?” 白馥芷流泪点头,沉默不语。 司予瞧着白馥芷与李师姐,心道这俩人又开始了,同一个套路来回不停往她身上招呼,真是不嫌烦。 在场的几位师兄不好八卦,没听闻什么三师姐的什么卜卦,闻言不由得好奇道:“什么原来是司师妹?” 司予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几位师兄,可怜兮兮地道:“他们说我是扫把星,专克同门。” 长而浓密的羽睫眨啊眨,眼中波光粼粼,仿佛蕴着泪花,又带着些无助与自责的情绪。 司予本就长得惹人怜惜,如今脸上蹭了些血,乍一望去竟有种脆弱易碎的美感。 几位师兄心中一痛,立刻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一定是那位师姐算错了!司师妹怎么可能克同门?司师妹明明很好!” 白馥芷李师姐:??? 白馥芷心中怨气更重。 从前她说什么,师兄弟们便附和什么,何曾与她反着来?她这般好容貌,他们不宠着她,他们是瞎了吗? ☆、第 77 章 司予怯生生地蹲坐在一旁, 手足无措的可怜模样,最能激发人内心深处的保护欲。 众人心道,怪不得一路上顾师兄会照拂于司师妹,就连他们看着也想护她无忧。两位师姐想来也是妒忌顾师兄对司师妹另眼相待, 才会趁着顾师兄打坐调息不问外事之时, 刻意为难司师妹吧。他们若任由此恃强凌弱之事发展下去, 当不是君子所为。 几位师兄当即自发站在司予身前,将白馥芷与李师姐隔离在外, 一副“司师妹由我们保护”的模样。 气得白馥芷止不住地发抖。 司予真是个扫把星!不!是丧门星!自从她来了华阳门, 一切都变了!顾师兄变了,就连眼前这些师兄也变了!这些她从前根本不会正眼瞧的师兄们,事事处处顺从吹捧于她,可如今竟然这般对她! 李师姐见白馥芷气成这般模样, 一边暗骂司予这个狐媚子, 一边好言劝慰白馥芷:“快莫气了。” 可白馥芷气得狠了, 着实忍不住,一时冲动祭出自己的仙剑,剑尖直指司予, 恨声道:“司予, 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你, 你要这般待我?” 一直作壁上观的司予适时地哭唧唧了几声,缩着身子害怕地往几位师兄身后躲。 几位师兄见着这样的小姑娘,心疼至极,正要为她主持公道,忽然听得顾尘光道:“司师妹救了我,你莫要为难她。” 这句话正是对白馥芷所说。 白馥芷心道,司予不过是个废物, 哪里有能力搭救顾师兄了?若不是顾师兄要一边应敌,一边顾及这个拖油瓶,又哪里会受伤?顾师兄果然对司予这废物是极好的。 白馥芷又是心痛,又是愤怒,可此时此刻,就连李师姐也来劝她莫冲动,她被迫收了剑,胸中郁结之气更甚。 司予见着顾尘光已然清醒,忙过去搀扶起他,提醒道:“顾师兄,我们回镇里,你先休养几日。” 踏灵渊极为危险,危险重重,此处妖兽尚未除净,且还未拿到治愈松虚真人的映山草,既然众人皆已进入踏灵渊,其实一鼓作气是最好的。可顾尘光着实伤得太重,几位师兄倒也极为体谅。 几人原地休整一番,准备原道返回。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起。 仿佛是突然之间,天光就阴沉下来。众人只觉得有阵阵阴风吹过,浑身发冷,就如同浸泡在冰水之中一般,寒意直侵入骨髓。 司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b 分卷阅读168 r   有师兄惊道:“不好!这是鬼气!” 是浓郁的铺天盖地的鬼气。 李师姐也慌了:“哪里来的这么多怨魂?” 顾尘光与司予沉吟片刻,同时道:“是万妖阵。” 除去顾尘光与司予,其他几人在进入踏灵渊之前,也听闻了万妖阵一说。只是几人尚无缘见到万妖阵。 那万妖阵在过去的无数年间,源源不断地产生妖兽。那些妖兽捕食生魂为食,被它们生吞食掉的灵魂便会变成怨魂,盘桓在万妖阵中,久久无法离散。 可如今万妖阵阵眼被毁,万妖阵自然就破了。原本被禁锢在万妖阵中的怨魂,一旦无所约束,自然便会散逸出来。 不知是哪位师兄大喊了一声:“快跑!这些怨魂无法离开踏灵渊,出了踏灵渊便安全了!快跑!” 众人立刻御剑往外逃窜。 因为顾尘光重伤无法御剑,而司予尚未学会御剑术,因此有两位师兄分别带着二人一起飞。那两位师兄都是各峰资历较浅的弟子,因带着一个人之后,御剑速度便明显放缓下来,很快便落在大部队最后。 白馥芷扭头一瞧,见顾尘光落在后面,心中着急,便催促带着他的师兄道:“师兄你快一些!” 话音刚落,她突然看见队伍最后一位的司予,心中突然生出一计。 白馥芷暗暗手中掐诀,指尖一弹。载着司予的师兄忽然觉得撞在一个屏障之上,冲撞之力震得二人险些掉下长剑。 司予奇道:“师兄,怎么啦?” 那位师兄着急道:“前方有结界啊。”他着急地敲击着拿层结界,“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眼看着他们前方的几位师兄与两位师姐越飞越远,而他们二人却被困在这里,无法前进一步,那位师兄越发着急,逐渐乱了手脚。 天色越来越暗,就像是夏日的阴雨天前夕,山雨欲来的感觉。 温度越来越低,鬼气越来越重,那些怨魂似乎已经追了上来。 师兄急得手足无措:“怎么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自言自语道,“对,叫师兄们来帮忙!对,就这样!”他开始大声呼喊,“我们还在这里!我们还在这里呢!” 她的嗓门确实大,越飞越远的师兄们终于听见了。 几位师兄二话不说,立马掉头回来。 白馥芷急道:“怨魂要来了!你们还不赶紧往前跑,怎么飞回去了?”她见李师姐也要折返回去,忙伸手拉住她,“你怎么也要回去?” 李师姐奇道:“同门有难,我们自然要帮忙的。”她没有发现白馥芷的异样,反手拉上她,“快,我们也跟上去。” 李师姐都这般说了,白馥芷自然不好再劝阻,只能跟着回去了。 那层结界仿佛是一条分界线,结界的里端黑暗一片,结界的外面尚有天光,整个空间黑白分明,望之可怖。 几位师兄着急道:“这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法阵?怎么刚刚没有,偏你们遇上了?” 李师姐也道:“赶紧破了这法阵吧,冤魂都跟来了。” 司予心道,破阵哪里是什么简单之事,若是知道这阵法的阵眼在哪里,直接暴力破除便是了,可她此时全然无法找到这个阵法的阵眼在哪里。 白馥芷见着眼前的情况,不免有些担心。她其实只想看着司予命丧踏灵渊,却并不想陪她一起身陷险境。都怪这群多管闲事的同门。大难临头各自飞,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偏他们这群傻子要高风亮节,讲究什么同门之谊,还非得拉上自己。 众人在此处耗费了许久时间,最后,终于在顾尘光的指挥下,破开了这道结界。 只可惜结界内的怨气已经凝聚足够多。在破开结界之前,结界内早已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如今结界消失,那浓郁的黑暗便铺天盖地地流了出来。 外面的众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驭起长剑,飞也似地向外逃命。 可惜为时已晚。 山一般的怨魂席卷而来,将众人困在中央。无论往哪个方向去,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白馥芷又急又怒,忍不住抱怨道:“司师妹就是个丧门星,专克同门,这回你们可信了。” 众位师兄疲于奔命,无暇回话。 倒是李师姐道:“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快走啊!” 置身于漆黑中,众人丧失了方向感,便如无头苍蝇一般。 怨气极为强大,怨灵直接吸食人生魂。几位师兄功法不深,在这怨魂丛中,渐渐便有些力不从心。 有几位法力低微的师兄,竟直接从长剑上摔了下来。 几人皆不愿丢下同门,立刻便有人背上不省人事的同门继续奔逃。 但很快,几乎所有人都倒了下去,只剩下司予,顾尘光与白馥芷三个人。而白馥芷也是神色恍惚,不知还残存有多少理智。 此时情况危急,众人不省人事,顾尘光又有伤在身,司予再无迟 分卷阅读169 疑,双手结印,施展鬼降之术。 “万鬼千煞,妄念归墟;以尔为祭,供吾所驱。” 随着少女的吟唱,黑气逐渐消散,渐渐有天光露出。 而后,追逐众人而来的浓郁鬼气,竟然像是惧怕他们一般,如退潮的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地向外退去。 就在所有的怨魂消散之后,一株绿油油的草凭空生出,从天而降,落在司予的手掌心中。 顾尘光道:“这是映山草。想不到这种草竟是怨魂浇灌出来的。” “原来这便是映山草啊。”司予开心地将映山草装进自己的储物手串中,“顾哥哥,等几位师兄醒来,我们便可以出去了。” 顾尘光尚未回答,便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一旁道:“你方才用了什么妖术?” 司予一愣,循声望去,竟然是白馥芷。她不知何时竟清醒了过来。 顾尘光低声道:“不是妖术,是我顾家术法。”他拍了拍司予,“好了,予儿去唤醒各位师弟吧。” 顾尘光言之凿凿,白馥芷即便心中疑惑,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司予的目光越发深不可测。 司予撇了撇嘴,也不知这位美人儿又在憋什么坏水。今日这莫名其妙的结界只怕也是她的手笔。 众人清醒过来之后,纷纷后怕不已。大家元气虽伤,却根本无暇原地修整,只一门心思往外逃命。 踏灵渊果然危险,非他们己所能及,还是尽早回归宗门,向师父长老们求助,另择功法高深的师兄师姐吧。 回到小镇时,已是傍晚了。 几人精疲力尽,又腹中饥饿,便在下榻之处隔壁的饭馆点了一桌酒席,也算是犒劳自己的一番辛苦与冒险。 顾尘光没有与众人在一处,先回去休息了。 司予吩咐小二将饭菜送去顾尘光的方便,眼角余光瞥见窗外人群中一人,忽然一惊。 他们在二楼,视野开阔。夜幕已黑,灯笼高悬,街上人来人往。人群中,有个小小少女,一身紫衣,正弯腰在一个摊子前挑选什么。 她笑得欢乐,神情天真无邪,正是夜姬。 司予下意识地起身,愣怔片刻,又坐了回去。 夜姬来此处,定是寻她有急事,待众人睡了,她再去夜姬处问一问。 司予心中一心想着夜姬,竟未发现白馥芷也顺着她的目光,正看着那紫衣少女。 ☆、第 78 章 司予因念叨着夜会夜姬, 吃完晚饭便早早回去休息了。睡到后半夜,在大家都熟睡之后,她反而悄悄起床,一个人去了客栈外。 已经有合欢宗弟子在客栈外候着了, 不是昨夜那名女弟子, 又是个生面孔。 夜姬所在之处倒是与昨夜相同。 只是今夜, 那里添了一张小木桌、两把小木凳,木桌上摆着全套茶具。水汽渺渺, 正在烹茶。 紫衣少女拿着个杯子, 细细啜饮。 司予心道,夜姬不愧是夜姬,荒山野岭,也如此会享受。 见夜姬招了招手, 司予便小跑着扑了过去。 夜姬放下茶杯, 起身将欢快的少女抱了个满怀。 司予甜滋滋地在夜姬怀中蹭了蹭, 娇滴滴地唤了声“师父父”。 夜姬笑道:“我的予儿再长大些,师父就要抱不动了呢。” 司予撒娇道:“师父父功法这么高深,人又怎么年轻, 怎么可能抱不动予儿嘛。”她哼哼唧唧地抱怨, “是不是予儿长大了, 师父父就嫌弃予儿了?小时候,师父父最喜欢抱予儿了。” 夜姬顿了顿,忽然道:“予儿长大了,师父便也老了,自然抱不动你。人生规律大抵如此,无人能免俗。” 司予一愣。 她陪伴夜姬这么久的时光,可从来没在夜姬口中听到过“老”这个字眼。 夜姬此人, 对年轻与美貌有着病态的追求,从来都是以妙龄少女的模样示人,更是忌讳别人说她老或是丑。在过去的年岁里,凡是用老和丑这两个字眼形容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更有甚者,因为祸从口出,竟白白丢了性命。 可今天,这个女人却亲口说自己老了。 也不知怎的,司予心中莫名有些发慌,竟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然而回想书中情节,夜姬明明无灾无难不老不死。在将合欢宗交到顾尘光手中之后,她便孤身一人云游四方,消失在茫茫江湖,想来应是活到了大结局。 可既然如此,为何此时此刻,司予却心慌得厉害? “师父父怎么可能会老呢?”司予面上露出个不理解的神情,“师父父永远都是少女啊,至死都是少女。”她抱着夜姬,撒娇般晃着,认真地说话,像是在说服夜姬,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哪怕将来我老了,师父父都不会老,师父父永远年轻。” 今夜,夜姬一反常态的安静,司予竟在这样一个魔道妖女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淡泊的气质。b 分卷阅读170 r   司予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有睡醒,否则今晚为何会生出些这么多奇怪的错觉? 夜姬轻轻地将司予脸颊的碎发拨至耳后,又揉了揉司予的脸蛋,仿佛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才笑道:“好,师父不老,师父永远都不会老。” “对啊,就是这样。”司予点点头,格外认真地重复道,“师父父永远都不会老。” 夜姬拉着司予坐下,斟了杯茶给她,道:“今夜为师找你,是有事要交代。”她饮了口茶,“下个月便是华阳门的望月节,循惯例,各大宗门与世家都会上山拜贺。” 古代的许多民族部落都有拜月的习俗,让司予觉得惊讶的是,华阳门这种修真宗门竟也有这种习俗。 望月节是一年里,华阳门最盛大的节日,差不多等同于俗世的新年了。在望月节,各大与华阳门交好或是面上过得去的宗门世家,都会派弟子前来祝贺。关系好,就派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甚至还有掌门家主亲自到访的。关系一般,就随便派几个小弟子来走走过场。总之大家同为正道中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礼节上总得过得去才是。 要不是夜姬说,司予险些忘记,下个月就是华阳门的望月节了。如今已是月底,所以距离下月月中的望月节,其实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倒不知夜姬有什么事吩咐她。 夜姬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只需回去告知松虚,望月节时,我会亲自上华阳山见他,你叫他有个心理准备。” 夜姬喝着茶,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可这平淡语气下说出的话,在司予看来,却不吝于晴天霹雳。 夜姬,魔道宗门合欢宗的宗主,要趁着华阳门望月节人多混杂之际,潜入华阳门赤阳峰,见正道宗门华阳门赤阳峰的首座,松虚真人。 这多危险啊! 尽管那几日华阳门宾客确实够多,可夜姬这种各个宗门世家的大佬都眼熟的头号通缉犯,怎么能够悄无声息地混入华阳门内部?若是华阳门连这点警觉都没有,那华阳山上便真的是一群饭桶了。 更不用说夜姬与松虚真人这两人年轻时还有一段狗血虐恋,至今司予都没弄明白这二人是谁负了谁。 听传闻,都说是松虚真人被恋人甩了。可是通过今日这一出,司予寻思,搞不好是松虚真人负了夜姬。毕竟传闻都不太可信。夜姬独自神伤大半世,实在忍不住了,便一定要找上门去,面对面,亲自问个清楚。 无论谁负了谁,这两人一旦见面,怕是先要红了眼。冲二人的暴脾气与怪脾气,接下来怕是便要红了脸。这要是打起来,打得天翻地覆两败俱伤,可怎生是好? 司予迟疑道:“师父父,这太危险了。我可以帮您传话。” 夜姬摇了摇头:“你说不清。” 司予想破了脑袋,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那要不然,我请松虚师父下山来件师父父您?” 夜姬秀眉一拧:“不许叫那老儿师父!”她戳着司予的脑门,“为师送你去华阳山是治病的,你还真把华阳门当师门了?” 司予:…… 老情人的醋也能吃? 她立刻抱住夜姬的手臂,撒娇地摇了摇:“哪能呢!予儿是师父父只有您一个!您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父!合欢宗才是予儿的宗门!哼哼哼,予儿要做合欢宗的少主,才不做华阳门的小喽啰!” 一番话将夜姬哄得心花怒放。 夜姬搂着司予说了好半天“乖予儿”,才接上方才的话题道:“有些话,我需得在赤阳峰问他。”她笑道,“予儿不用害怕,不会有人发现我。你只需将这件事,告诉松虚便是了。” 司予着实想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有什么话非得在赤阳峰上说。但既然夜姬坚持,她便只能从命。届时她帮着多多掩饰一番便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也不必贷款忧愁。 陪着夜姬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回到客栈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司予觉得自己仿佛是刚刚躺下,便被叫起床来。 他们要返回华阳门了。 一路上平安无事,到了华阳门,几人先去见了掌门师伯,而后便各回各峰。 司予念着夜姬的事,倒是忘记将储物手串中的玄铁交给顾尘光。 因映山草到得司予手中之时,已是成熟模样,所以司予直接将它丢进丹炉里炼丹。并向学堂告了假,只一心一意守着丹炉,生怕炼丹失误,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映山草。 顾尘光这次伤得颇重,养了小半个月的伤才好。等他再次来找司予,已经是十二、三天之后的事了。 彼时,给松虚真人的丹药也刚刚出炉。司予将丹药交给师兄,便跑去了崖边。 因赤阳峰重新罩了结界,所以顾尘光被挡在结界外。 顾尘光站在落尘剑上,一袭白衫,长身玉立。山风托起他的衣衫,远远望去,仿若谪仙。 司予小跑着过去,欣喜道:“顾哥哥,你伤好了?”她不等顾尘光答话,便解释道,“这几日我一直在炼丹房,给师父炼丹, 分卷阅读171 所以没来得及去看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呀。” 顾尘光望着少女甜美的小梨涡,与生怕他生气一般怯怯如小鹿般的眼神,心中一软,闻言道:“我已经大好了。”他向司予伸出手,“来,我带你去找周鼎。” 司予跳了一跳:“对哦!我还得去找周鼎呢!” 这几日她一直紧绷着心神炼丹,竟一直没来得及去找周鼎。 哎。司予心下感叹。她真是被赤阳峰众人灌了迷魂汤,怎么竟能这般舍己为人呢?若是往常,她才不管什么松虚不松虚,回来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找周鼎解除这什么劳什子血誓。 她在衣衫上擦擦掌心的炉灰,握上顾尘光的手。 “走走!去找周鼎那个大坏蛋!” 顾尘光带着司予来到了赤阳峰山脚一处僻静之所。他结出一道阵法后,右手双指间骤然出现一道燃烧的符篆,嘴里念念有词,半晌,将符篆往阵法中一丢,沉声道:“周鼎,请。” 话音刚落,发须皆白的周鼎便出现在二人眼前。 他看着顾尘光,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你竟会唤灵之术。”又看向司予,道,“你们着急见我,可是已经寻到了全息之灯?” 司予点点头,将全息之灯从储物手串中拿出来:“这便是全息之灯了。周前辈,答应了你的事我已经做到,那么,我与你的血誓,是否可以解除了?” 谁知周鼎抚着胡须,眼睛一眯,非常欠揍地道:“不可以。” 司予:??? 这人不是赤阳峰首座吗?还能这般无赖?出尔反尔,戏耍晚辈,好意思吗? ☆、第 79 章 顾尘光皱眉道:“周前辈, 此话何意?” 司予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不是说好了,我给你拿来全息之灯, 你就解除我们的血誓吗?” 周鼎望着司予手中的全息之灯, 抚须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心中的小九九?我解除了你的血誓, 你再拿全息之灯剥除体内寺师姐的一息,世间哪有此等好事?” 二人正是如此打算, 如今被周鼎大咧咧戳破, 顾尘光乃是正人君子,自然无话可说。 可司予却也是个惯会耍赖皮的,当即反驳道:“当然不是!周前辈,莫不是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般出尔反尔?当今时代, 不比以往, 没有‘诚信’难混哪。我师父就常常教导我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是个女子,却也是知廉耻的女子,自然不会说瞎话糊弄前辈了。” 周鼎却始终不肯信司予, 直接截住她的话头:“你这丫头, 嘴皮子利索得很, 惯来会蛊人。你且莫要多说,我也不愿多听。既然你二人今日将我召唤出来,我瞧着今日日头不错,山风也清爽,那便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开始结寺师姐的气息吧。” 说完,他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予:…… 这老头儿真不好忽悠。 其实细论起来, 若是将寺玉的气息结全,便自动从司予身上剥除了,与直接剥除那一息并无两样,对于司予是百利而无一害。可寺玉将魔道功法传给了司予,司予便觉着,这女人好歹对自己有恩,她既然不愿周鼎结出她的气息,自己也不好帮着周鼎助纣为虐,忤逆了寺玉的意愿。 僵持不下之际,顾尘光突然道:“周前辈,不知你是否知道,寺前辈尚有魂魄镇于华阳山脉之下。” 司予一挑眉,心道,对哦,既然顾尘光能够召唤魂魄,那便将寺玉也召唤出来,有什么事,叫他们两个魂魄自行解决。完美! 周鼎一惊:“什么?不可能!” 顾尘光道:“寺前辈并不愿意你结出她的气息,可既然你坚持要这么做,我们受过她的恩惠,不好违逆于她,不如将她请来,由你当面向她陈情,周前辈觉得如何?” 周鼎双目大睁,震惊到一叠声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寺师姐的魂魄怎可能被镇于华阳山脉之下!寺师姐的魂魄明明已经散落四海八荒!”他突然神经质地指着顾尘光与司予,“你说谎!你们说谎!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样!” 司予抓着顾尘光的胳膊,小声道:“他又要疯了。我初初见他时,他就是这般疯样。” 顾尘光拍拍司予的手,而后走开几步,走至空旷之处。像方才请周鼎那般,结出阵法,燃起符篆,嘴里念念有词,而后,符篆往阵法中一丢,沉声唤道:“寺玉,请。” 话音落时,寺玉果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周鼎乍一见到寺玉,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双手向着寺玉张开,接连几步搜商前来,嘴唇颤抖着,不可置信道:“寺师姐?寺师姐是你吗?” 寺玉充耳不闻,只看着顾尘光与司予道:“又是你们。”她抱着手臂闲闲道,“看你们的模样,与上次见面没什么两样。怎么,时间才过去一两年吗?” 司予抽了抽嘴角,纠正道:“……是十几天。”b 分卷阅读172 r   寺玉奇道:“才十几天?都道山中无日月,地底更是无日月了。你们唤我出来所谓何事?”她看着司予,“丫头,你可不要跟我说,是你想我了。” 司予眨了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认真道:“对呀,我确实想你了。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已经隔了十几个三秋啦!” 寺玉“嘁”了一声:“又是这招,丫头,我可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你了,你且歇歇吧。” 司予哼哼唧唧地摇了摇顾尘光的胳膊:“顾哥哥,你看她不信。” 顾尘光安慰地揉了揉司予的脑袋,冲寺玉一抱拳,道:“寺前辈,是这位前辈有话同你说。” 寺玉这才看向一旁的周鼎,挑剔地打量着他,半晌未发一言。 周鼎此时已经想象了眼前这位确实是真正的寺玉,激动、欣喜又局促道:“寺师姐,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寺玉嫌弃道:“瞧你这年纪,都够做我祖大爷了,你叫我‘师姐’?你谁啊?” “我是周鼎啊寺师姐!”周鼎话音刚落,忽然尴尬地顿了顿,而后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周鼎,你还记得吗?” “周鼎?你是周鼎?”寺玉原本戏谑的神色忽而一收,面上多了些司予看不懂的情绪,“我当然记得你。原来你活了这么久,活到这么老,你也算是……寿终正寝吧?” 周鼎正沉浸在寺玉还记得他的喜悦中,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是,师弟是寿终正寝。” 他话音刚落,司予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寺玉已经逼近周鼎,五指成爪,扣在周鼎的天灵盖上。她面色狰狞,恨意浓郁,声音凄厉如鬼泣:“你这种伪善之人,害得我好苦,竟也能寿终正寝?呵!既然天道如此不公,我便来替□□道!” 司予先是一惊,惊过之后竟只觉得畅快至极。她抚掌大笑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手刃仇敌!痛快痛快!” 寺玉扭头,冲司予笑道:“好一个爽快的丫头,不枉我疼你一场!” 顾尘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拉着司予后退几步。 周鼎的魂魄被捏在寺玉手中,眼看就要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他却不慌不惧,只冲着寺玉笑了笑,神色一片安宁:“寺师姐,这是我欠你的,早就该还你了。但在此之前,我一定要结出你的气息,这样你还有一线生机。” 寺玉冷笑道:“我死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我在华阳门的仇人都死绝了,我还要复活做什么?人生没意思。” 周鼎却道:“不!这也是我欠你的!我必须还给你!” 一句话,倒是将寺玉说愣了。半晌,她才道:“你还是这样。愚蠢得让人恶心。” 她放了手,转身朝司予和顾尘光走来,看也不看周鼎,道:“你走吧。” 司予一愣。寺玉就这么放过周鼎了?这不合逻辑啊!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可梦中与幻境中的惨烈景象明明让人痛不欲生,为何要放过这个将自己拉入地狱的罪魁祸首? 周鼎丝毫没有被放生的喜悦,只坚持道:“你要复活,我要结出你的气息。这是我欠你的,我必须还给你啊。” 甚至还向着寺玉走来。 寺玉反手一挥,周鼎便摔在山崖之上。他此时不过是一缕魂魄,轻飘飘的,可也不知为何,司予就是觉得他的魂魄受伤了。 周鼎毫不气馁,连缓都不缓,又朝着寺玉跟来:“你必须复活!这是我欠你的!我必须还给你!” 司予小声嘀咕:“他又疯了吧?” 寺玉冷笑道:“他一直都很疯!自以为是!让人恶心!”她拍拍手,“行了,没什么事我回去了。人间真无趣。” 周鼎见寺玉要走,心中大急,竟不管不顾地扑过来,趁着司予不备,一把夺走司予手中的全息之灯。接着,反手一个法阵,便将三人隔离在外。 他双手结印,催动着全息之灯浮于半空。 那盏重瓣莲花样式的古灯,骤然亮起了黑色的光芒。 司予叹为观止,从前总听人说笑话,说老板要求设计师设计出五彩斑斓的黑色,她一直觉得那只是个笑话,可如今却竟然见到了实物。 那全息之灯的黑光便是五彩斑斓的黑光。乍一望去,仿佛只是一缕浓郁的黑烟缠绕在灯芯处,可只要再多看一眼,便知那是燃烧着光,黑色的,泛着五彩光焰的,冷冰冰的光。耀眼炫目得让人无法从那抹黑光处移开眼。 司予心中惊奇,正要多看几眼,忽然全身竟剧烈疼痛起来。 又烧又痛。 是体内一息又发作了。 司予痛得站立不住,若不是顾尘光眼疾手快抱住了她,只怕就要摔在地上了。 顾尘光紧紧抱住痛得蜷成一个虾米的司予,冲周鼎道大喊:“停下来!” 周鼎疯狂地催动着全息之灯结寺玉的气息,那黑光越是耀目,就代表结出的气息越多。他激动地感叹,寺师姐的一息和魂魄都在此处,结出她的气息应是轻而易举。 顾尘光 分卷阅读173 见周鼎不加理会,当即祭出落尘剑,拼进全身法力,以凌厉剑气攻击那法阵结界。 寺玉皱眉道:“那厮又疯了!” 她正要出手,见司予痛得发抖,脸色唇色苍白,浑身被汗水浸湿透,心中不忍,输送了些灵力给司予。 寺玉的灵力与司予体力作乱的一息乃是同宗同源,此举稍稍缓解了司予的痛苦。 寺玉这才一掌劈上结界,厉声道:“周鼎!给!我!死!” 结界应声裂开,周鼎身形一阵,那全息之灯稳不住,就要落下来。 寺玉又是一掌劈向全息之灯。 惊得顾尘光大叫:“寺前辈万万不可!” 全息之灯若是碎了,那司予体内一息便无法剥除了! ☆、第 80 章 好在寺玉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没有跟着周鼎一起发疯。她在最后时刻及时收了手,并未一掌劈裂那全息之灯,而是反手一抓,将全息之灯夺了回来, 一掌盖灭灯芯的黑光。 法阵破裂, 神灯被夺, 周鼎不得不停下施法。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寺玉:“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寺师姐, 我是在救你啊!” 寺玉把玩着全息之灯, 嗤之以鼻道:“你是在发疯。” 周鼎大吼道:“不!我没有发疯!这是我欠你的!你必须复活!我必须还给你!” 他又开始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念叨起这句话来。 司予的烧痛缓解,她瘫在顾尘光怀中大口喘着气,闻言怒斥道:“你能不能不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你有问过寺前辈到底要你结她的气息了吗?害了人家一次不够,还想再害第二次?你这个人真的好讨厌!” 周鼎脸上逐渐显示出惊惧神色, 但很快, 他就又说服了自己:“不……你不是寺师姐!寺师姐当然想复活!她还要找我复仇呢!”他像是真的疯了, 指着顾尘光与司予怒吼道,“一定是你们的障眼法!这个人根本不是寺师姐,是你们的障眼法, 别想哄骗我!” 一边说着, 他竟一边施法, 向寺玉攻击。 寺玉早有准备,身形一闪,闪至一旁。 谁知周鼎不过是虚晃一枪,他的目标根本不是寺玉,而是寺玉手中的全息之灯。趁着寺玉闪身身形不稳之时,他迅速夺走了全息之灯。 司予:??? 有一句国骂不知当讲不当讲。 想问候周鼎八辈祖宗。 周鼎一拿到全息之灯,便再次撑起结界, 催动神灯凝结气息。 司予只感觉到席卷全身的烧痛又开始了,再没有精力注意其它什么事。 至此,寺玉终于忍无可忍。她紧随其后,一掌向周鼎的天灵盖劈去。 周鼎既然认定眼前的寺玉不过是幻象,便想也不想开始反击。 二人交战几个回合,周鼎渐渐落了下风。 他生怕凝结气息一事再次功亏一篑,竟恨恨地望向司予,怒道:“你竟敢用幻象阻挠我!找死!” 他竟无视寺玉的进攻,反身向司予攻来。 寺玉追上周鼎,一手扯住他的后脖颈,一手继续向他天灵盖攻去,厉声道:“你心心念念,要我向你寻仇,我便如你所愿!” 司予本以为周鼎会躲,可出人意料的是,周鼎在听闻这句话时,动作竟全然停了下来。整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躲也不躲,嘴里重复了“复仇”二字。 寺玉那一掌带着复杂的结印,狠狠拍在周鼎的天灵盖上。 周鼎身形一震,而后剧烈地颤抖起来,身影也似乎渐渐开始淡了。 他突然转身望向寺玉,眼神茫然:“寺玉师姐,你是来向我复仇的吗?” 寺玉反倒平静下来:“是。” 周鼎眼中忽然焕发出浓郁的光彩:“好!这条命,我便还给你吧!求求你,你莫要再生我的气了。” 司予:??? 等等,这情节展开,似乎有奸情啊…… 只见周鼎的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越来越弱,可望向像寺玉的目光却越发炽热与浓烈:“寺师姐,你知道吗?几千年来,无论是生前还是生后,我都一直活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之中。寺师姐,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性命。我以为,我以为掌门不过是将你关押数日罢了,我有充足的把握将你救出来。可寺师姐,你为何至死都不肯说一句软话呢?掌门不过是想要你认个错罢了,你为什么不认错呢?而我……”他苦笑一声,“我不过是想让你多看我几眼罢了,你为什么也不肯呢?” “我何错之有?既然没有错,我为何要认错?”寺玉冷笑一声,“你够了,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周鼎忽然笑了,笑得很是欣慰:“可是寺师姐,此时此刻你便正看着我呢。你终于愿意多看我几眼了,我心中是很欢喜的。” 司予:??? 这周鼎是变态吗? 分卷阅读174 原来这场悲剧的初衷,只是一个直男想要追求自家师姐啊。 这样追女孩子,怪不得结局闹成这般惨烈模样。 周鼎一脸不舍地望着寺玉,声音弱得近似呢喃:“寺师姐,可真好啊……” 话音刚落,他已淡成烟雾的身影,终于彻底消散不见。 “周前辈!”吃瓜看热闹的司予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得一把抓住了顾尘光的胳膊,“周前辈灰飞烟灭了,那我的血誓怎么办?” 寺玉将全息之灯递给司予:“他没有灰飞烟灭,轮回去了。而他一旦进入轮回,与你的血誓自然便解除了。” “轮回?你送他去轮回?”司予有些不理解,“寺玉前辈,周鼎那般害你,你不恨他吗?” “恨,怎么不恨?”寺玉平静道,“我好端端的平静的生活,屡次被他打破。他害得我不容于华阳门,被生生诛杀。害得我死后不得轮回,魂魄被禁锢在华阳山下。害得千年后,还得费心费力亲自出面阻止他复活我。这种自以为是害人害己的人,我真是恨不得从没认识过他。” “什么?”司予听后简直气得想跳了起来,“竟然是周鼎将你禁锢在华阳山下的?” 寺玉道:“算是吧。他生前尝试过无数起死回生的术法,可是这世间又有哪样术法能真的叫死人复活呢?所求结果,不过就是将我的魂魄束缚在此处,不得轮回罢了。” 司予恨恨道:“那他可真是讨厌。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不,碎尸万段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寺玉道:“从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后来……”她突然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后来我感知到他所用的起死回生的术法,大多需要他的心头热血作为引子。他这个人真是奇怪得很,每回需要心头热血时,他都是直接将自己的剑插进心脏处,狠狠剜几刀,直到鲜血足够。” 司予倒吸一口冷气,评价道:“真是反人类了。那他可真是打不倒的小强啊,都这样了还能不死?”她迟疑地问道,“所以你就被感动了?” 寺玉冷笑道:“感动?换作是你,你会感动吗?我只是觉得,他痛不欲生的样子正合我意。灰飞烟灭便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了。生时受折磨,死后不得安息,这才是最解恨的复仇方法,不是吗?如果不是今次他癫狂成这般模样,竟妄想伤你,我也不会让他轻易去轮回。” 司予听得直想鼓掌。不愧是寺玉呀!上古大佬就是上古大佬,这回答,人设一点不崩! 寺玉道:“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她见司予又要流露出恋恋不舍的情绪,忙伸手阻止道,“丫头,你可打住吧,做这个样子给谁看呢?我可在没有好东西能被你嚯嚯了。” 司予憋着小嘴委屈道:“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嘛。” 寺玉明知司予这般模样,其实并未有几分真心,可心中还是被暖了一暖。 这丫头也算是与她有缘。 寺玉想了想,看着顾尘光叹道:“多俊俏的小郎君。祖提可真不做人。”她冲司予挥了挥手,“你且过来,我再送你最后一样东西吧。” 她冲着小跑过来的司予挥手一拂,笑道:“再等三年,你便知道我的好处了。我可比祖提那女人人道多了。” 司予:??? 她只觉得浑身一凉,舒体通泰,却不知寺玉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又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寺玉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甚至连声招呼都没再打,直接便消失在二人眼前。 司予撇了撇嘴:“跑得好快。算了,等三年后再问她好了。” 顾尘光却道:“寺玉前辈依然轮回去了,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司予大惊:“什么?” 顾尘光解释道:“既然寺玉前辈说,自己的魂魄是因为周鼎前辈的起死回生之术,而被迫禁锢在华阳山下,那么既然周鼎前辈已然轮回,禁锢寺玉前辈的力量便自然消失不见,那么寺玉前辈当然也会去往轮回之所。”他生怕司予伤心,忙劝慰道,“予儿,你知道的,这是好事。” 司予心道,她当然知道,这对寺玉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对她而言却并不一定呢。总觉得寺玉临走时的那番话有什么特殊意义,哎,也不知道三年后到底会怎样。可如今始作俑者既然已经轮回去了,答案便只能交给时间解惑了。 顾尘光用全息之灯剥除掉司予身上寺玉的那一息之后,与司予一起拜见掌门,打算将这全息之灯上交宗门。二人只说是上回在踏灵渊得到的,一直在顾尘光拿着,待得他今日养好伤,才得闲上交。 掌门真人正在上阳殿偏殿饮茶,听闻二人的来意,笑着夸了一句:“好孩子。”他见司予一直怯生生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又笑道,“怎么?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司予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其实……”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脱口而出道,“掌门师伯,我有话想同您说。” 她身上那致命的一息被剥除,从今往后再无性命之忧。眼看未来的日 分卷阅读175 子一片花团锦簇,不由得心情大好。她心情一好,便见不得掌门真人愁眉苦脸,是以打定主意,准备帮掌门解决掉寺玉所下的咒术。 掌门真人对司予颇有好感,为二人斟上茶,和蔼道:“且说来听听。” 司予也不避讳顾尘光,直接了当地便道:“掌门师伯,那夜我在赤阳殿下翻到的东西,您还记得吗?” 掌门真人斟茶的动作一听,面色平静地看着司予:“我记得。”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咒术,但是我在踏灵渊寻到了解咒之法。”司予道,“在祠堂,另以紫金木刻新碑,碑面空白,方位西北,您每逢初一十五上香三柱,这咒术便能解了。” 其实寺玉所求,不过是华阳门上上下下的恭敬与感谢罢了,她想要享宗门供奉。寺玉已一人之力护下华阳门全宗门后,却被那般对待,着实不公。这个要求,也着实很平常。 掌门真人却饶有兴趣地看着司予:“你发现了异样,你知那是咒术,你亦知解咒之法。”他品了口茶,“这倒是很巧。” 此话一出,寺玉还未怎样,顾尘光已跪下请罪了:“掌门师伯,弟子以性命担保,确实只是巧合。司师妹什么都不懂的。” 掌门真人一挑眉。这几年,顾尘光几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正直良善,能让他以性命担保的弟子,大约便真的只能用“巧合”二字来解释了吧。 他这几个月来一直寻求解咒之法,却一直无所得,心中着实焦急。如今得了司予这一方法,虽说觉得荒谬了些,却也不妨一试。 于是他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且退下吧。” 顾尘光带着司予走出偏殿,在送她回赤阳峰的途中,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可有把握?” 司予笑道:“有,顾哥哥你当心好了。” 她作为穿书女,手握剧本,当然知道剧情如何发展。虽说其实还有更好更干脆的解咒方式,但她更愿意告诉掌门真人这种方法,就当是她在还寺玉的恩情吧,这也算是华阳门欠寺玉的。 江半深养好了伤。 松虚真人吃下丹药,顽疾被治愈。 隐隐听闻掌门真人的咒术已解,祠堂多了一块无字碑。 陆缇不再闲来无事,针对顾尘光乱挑事。 苏见浅修为进步神速。 顾尘光重新忙忙碌碌,又因得了那块上古玄铁,近日里一直在锻造什么宝器。 司予在外门弟子中渐渐混成了老大哥,课后一片“司姐”的呼唤。 一切仿佛尘埃落定,岁月从此静好无虞。 然后,就在这种花团锦簇的日子里,华阳门迎来了望月节。 望月节将持续七天。第一天一大早,华阳门便再次开了山门。所有山峰都装饰得红艳喜庆,到真是有些俗世过新年的感觉了。 掌门真人带着七脉首座、各位长老,以及顾尘光与江半深,在端阳峰迎接各个宗门、世家的人。 四大世家的家主,与五大宗门里另外四个宗门的掌门都来了。 几位大佬与掌门真人寒暄一番后,例行夸奖了华阳门新一代弟子翘楚,“华阳双壁”顾尘光与江半深。 司予闲来无事在,在端阳峰角落处看热闹,只见不少外宗门的女弟子对着顾尘光与江半深犯花痴,口口声声顾师兄与江师兄,甚至还商议着要给两位师兄送点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旁的苏见浅奇道:“你叹什么气?” 司予撇撇嘴道:“叹他们再废无用功,我们华阳门上上下下心悦顾师兄与江师兄的师姐师妹那么多,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们啊。还有,那你看看那位师姐,”她悄悄指了指花痴得最厉害的一个外宗门女弟子,“那位师姐足有三十来岁了吧,顾师兄才十七,江师兄才十八,她看上顾师兄和江师兄,总感觉差了辈了……” 苏见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啊,可真是不饶人。” 司予只觉得心里不太痛快,也来不及细想为何不痛快、哪里不痛快,便哼哼唧唧道:“本来就是么。都在觊觎我的师兄们,我还没找她们收费呢。” 苏见浅一愣:“收费?” “苏姐姐,这你就不懂了吧,美貌可是稀缺资源啊。”司予道,“看一眼,就要收看一眼的钱。” 况且,其中一个还是苏见浅的CP,这般被人觊觎,她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哦,是了,这一世的苏见浅压根就没爱上江半深。 哎,叹就叹,可惜今生的苏见浅一门心思只想修行,竟然抛弃了言情剧本,换了个升级流剧本。 苏见浅拉着司予的手:“我看到他们摆甜点了,你不是喜欢吃吗?走,我带你去吃。” 司予刚想说最近自己在减肥,甜食什么的就算了吧,便被苏见浅给拉走了。 司予:…… 苏见浅就是她在减肥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各门弟子切磋术法,或是交流感情,一连三天,华阳门都热热闹闹。 分卷阅读176 原本司家只派了几个陌生的叔伯前来,司予有些遗憾没有见到熟面孔。但很快,她就被热闹给冲昏了头了。 端阳峰每晚都会燃放烟花,司予并不睡在端阳峰,可是在赤阳峰也一样能看见漫天的几乎是彻夜燃放的烟花。 第三日夜间,司予正一个人坐在赤阳峰一角,一边欣赏看烟花,一边嗑着瓜子,便听闻顾尘光唤她。 司予就坐在悬崖边,一抬眼就看见了微笑着的顾尘光,可她哼哼唧唧一声,并没有起身。 顾尘光已经三天没有来找她玩啦。本以为他很忙,有事走不开,没成想昨日她偷偷溜去端阳峰找他时,竟发现他已经被一群陌生女人包围。 那群女人一叠声地道—— “顾师兄,这招剑术我有些不太明白,顾师兄可以教教我吗?” “顾师兄,这张符篆我有些不太明白,顾师兄可以教教我吗?” “顾师兄,这个阵法我有些不太明白,顾师兄可以教教我吗?” 司予:我呸! 顾尘光这个人,怎么竟也是重色轻友之人?要红颜不要知己! 她本来一人独处时还未怎样,此时越说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她与顾尘光儿时相识,又屡次共患难,她早已将他视作知己好友。 这些日子也常有外宗门的男弟子与她搭讪,可她每次都四两拨千斤地绕开话题、溜之大吉。她断不会为了寻常臭男人而冷落他。可他倒好,似乎还挺享受被臭女人围做一团嘛。呸! 此时此刻的司予皱起小鼻子,冲着顾尘光使劲嗅了嗅,嫌弃道:“一股脂粉味儿!丑死了!” 昨日顾尘光并未看见司予来寻他,是以也并不知道司予在气些什么。他只当司予说得是实话,不由得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皱眉道:“并没有什么味道啊。”想了想,又疑惑道,“想来是一些师姐师妹擦了太多香粉,端阳峰人员密集,不小心蹭上的吧。” “哼!”司予气得把瓜子往顾尘光身上一砸,抱起手臂,扭过小脸,不肯搭理他,“那你去找那些擦了香粉的师姐师妹吧!我又不擦香粉,你来找我做什么?” 顾尘光一愣。 认识司予这么久,她很少以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看起来,今日她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她在气什么呢? 顾尘光想了想,才道:“予儿,是不是我接连三日没有找你,你生气了?” 司予哼哼唧唧地,还是不肯理他。 顾尘光陪笑道:“我与江师兄被掌门师伯拘在身边,不能得闲。予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有礼物送给你,准备了好几天呢。” 司予的小嘴噘得能挂油壶了,闻言,想了半晌,终于别别扭扭伸出手去:“礼物拿来,顾哥哥走开!” 顾尘光诱哄道:“予儿,你过来。” ☆、第 81 章 顾尘光御剑载着司予离开赤阳峰。 夜风拂面, 带来山间特有的清凉,司予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吹得熨帖得很。 因飞得高,她抬头望着次第盛放的绚烂烟花,有种伸长了手臂便能够到的错觉。 远方传来些微的鼎沸人声, 隐隐约约, 听不真切, 世间的嘈杂都被吹散在这夜风中,只留下心满意足与宁静祥和。 司予喜欢这样的感觉, 舒服得她哼哼唧唧地问了句“我们是要去哪里呀?” 顾尘光的声音极为轻柔, 以至于大半声音都消失在风中。 司予没听清目的地,只仿佛听见他说,要提前送她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啊。她歪着脑袋想着。望月节的最后一日,便是小炮灰的生辰了, 想来那一日的顾尘光会非常忙碌, 所以才想要提前送她礼物。这么多年过去, 倒难为顾尘光竟还记得这个日子。 可是那一天实则并非她的生辰。 这些年,夜姬也会大操大办她的生辰,她也乐意, 不过这乐意只是图个喜乐罢了, 对这个日子却着实没什么期待。 或许是因为烟花将气氛烘托得极好, 或许是因为夜风沁人心脾,或许是因为在嘈杂的人群中挤了一天,夜晚的宁静便显得格外难得,总之,这是司予生平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岁月静好”一词的美好。 什么礼物都好,一直飞下去也挺好,华阳门的生活真真好。她一边倚在顾尘光背上, 一边这样想着。 顾尘光载着司予在外峰落下。 此时的外峰空无一人,应是最好的观景地了。 他低头,见身后的小姑娘小手攥着他的衣衫,感觉到她的小脸倚在他背上,这种全身心的依赖姿态让他满心幸福。 “予儿,到了。”他轻声唤她,又从怀中拿出一支玄铁锻造的发钗小剑,“予儿,生辰快乐。” 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些局促和紧张,夜风清冷,他额上竟渗出些薄汗来。 四周静谧,这个季节连虫鸣声都没有,只有他的心跳,如擂鼓一般敲个不停。 分卷阅读177 半晌无人应答。 他这才发现,司予似乎是…… 睡着了。 细细听,甚至还能听见她正打着轻微的娇滴滴的鼻息,可见睡得香甜。 顾尘光:…… 他忽然松了口气,而后颇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提前说好了,此番是要送她生辰礼物,这发钗小剑他废寝忘食许多日才做成,一路上又酝酿了满腹的情绪,可到头来她却睡着了。 倒很像是她会做的事。 轻轻叹了口气,顾尘光没有叫醒司予,抱着她来到最高处的亭子里坐下,摩挲着手中的发钗小剑,望着高处的明月与远处的烟花,听着司予安静的呼吸声,心中一片宁和。 司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是白日了。 她正睡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 赖了会儿床,又眨巴眨巴眼睛,她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愣了片刻后,一脑门拍在自己脸上。 哦豁! 顾尘光好像是真情实意要送她生辰礼物来着,她不仅没收,竟然还睡着了。害!这种行为可真是……啧! 她一个打挺从床上跳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夜的衣服。可想而知昨夜顾尘光应等了她许久,见她着实醒不过来,这才将她带回赤阳峰来。 正懊恼着,眼角余光瞥见桌上还摆着一个小木盒,木盒里是一只古朴的发钗。 这发钗说好听了是天然去雕饰、浑然是天成,说难听了……有点灰头土脸,不够精致。钗头是只栩栩如生的飞鸟,钗尾却是个剑刃的模样,材质像是那日从踏灵渊中带回来的玄铁。 有点桃枝剑的感觉。 司予如此想着,心念一动,掌心的玄铁发钗陡然变作一只长剑模样。 这长剑看起来可比发钗气派多了,仅仅执于手中便能感觉感觉到灵力四溢,是把好剑,比她的桃枝剑要厉害多了。 司予正瞧着手中长剑,便听见房门被拍得震天响,还未来得及应答,房门便被推开了,伍方方火急火燎地窜进来,大声嚷嚷道:“小师妹,你磨蹭啥?快来吃早饭!” 司予:…… 她来到赤阳峰这么久了,这位五师兄还是没学会男女有别。 一打眼看见她手中的长剑,伍方方夸张地赞道:“好剑好剑!顾尘光送的吧?”他砸了咂嘴,一脸愤怒,“顾尘光那小子忒小气了,要不是他昨夜送你回来时我搭了把手,我这个嫡亲师兄都不知道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害得我都没时间用心准备礼物。” 司予将长剑缩回发钗大小,往头上一插。趁着伍方方叨叨的功夫漱了漱口,又胡乱擦了把脸,抓着伍方方的胳膊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好说好说,我最想要的生辰礼物其实是五师兄为我做的生辰大餐。” 伍方方当即开心起来:“那好办!那好办死了!” 今年望月节的最后三天,刚巧赶上五年一度的望月试,即五年内各宗门、世家新入门弟子的切磋比武大会。虽说口号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哪个宗门世家不想拔得头筹? 这一届的望月试,赤阳峰只有一个独苗苗司予。介于司予在课堂上的表现,上至松虚真人,下至伍方方,都对她丝毫不抱希望。因此,赤阳峰众人只反复叮嘱她挑个看起来就弱的人随便打一场,能交差就行,赢不赢的无所谓,打不过就认输。 司予随口应了,吃完饭就揣了一包瓜子,欢蹦乱跳地去端阳峰找苏见浅他们玩。 好容易挨到仪式流程走完,司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抓着苏见浅的手,撺掇看陆缇去挑战别派弟子。 因陆家也来了,陆缇这几日看上去怂了不少,扇子不摇了,言行也不吊儿郎当了,见着陆家的人隔了老远就往外躲。此时自然是不肯应的。 远处的白馥芷正与别派弟子应酬,遥遥看见司予与陆缇拉扯,便以帕子掩唇笑道:“几位师兄快别夸我了,我哪能跟我们华阳的司师妹比呢。” 有弟子奇道:“我竟不知贵宗门还有比白师妹更出众的师妹。” 白馥芷眼中闪过一道妒意,语气却是云淡风轻:“司予,听过没?” 一名弟子惊道:“司予师妹?就是那个美貌废……啊!”他嘴快了些,说到这里才发觉自己说了些什么,挠了挠头,歉疚一笑,“抱歉抱歉,我没有恶意。” 白馥芷笑道:“司师妹这诨号倒是比她的本名还响亮。” 接连有弟子反应过来,笑道:“原来是她。听闻贵宗门的掌门真人、首座真人、师兄师姐都很看重她啊。” “起止是看中?都快把她捧在手心了吧!我听闻就连‘华阳双壁’还有陆家那位小少爷都整日里围着她打转呢。” “都说这位师妹的实力很不怎么样,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所以才被人叫做‘美貌废物’。” “这种废物也能当宝?倒不知是怎样一位天仙。这几日太忙,竟没来得及去看她。” 白馥 分卷阅读178 芷忍着心中妒意道:“模样自然是极好的。但司师妹这么受师兄师弟的欢迎,性子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她揉着帕子淡淡一笑,“我们司师妹温柔可人,是我们华阳门里最善解人意的一朵解语花。试想,任谁在不开心时,被这么一位美人儿撒撒娇抱一抱,也当即会会变得十分快活吧?不瞒几位师兄说,就连我也想一亲芳泽呢。” 这话说得微妙,立刻就有弟子皱眉道:“怎的竟是这样一个轻浮的女子?真是有伤风化!” 还有弟子半信半疑道:“她一个女子,随随便便对男子投怀送抱,不会吧……” 白馥芷往司予处一指,引着众人看过去:“喏,各位师兄们请看,那位便是我们司师妹了。” 众人顺着白馥芷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华阳门校服的女子正拉着另一个华阳门男弟子的胳膊,摇一摇,跺跺脚,歪着脑袋说些什么,娇嗔又亲昵的样子,可不正是白馥芷口中那副轻浮的模样。 众人当即便信了,纷纷在心中唾骂司予。 可也有个弟子心中生出些别的心思。 司予的模样竟真的比有着“华阳门第一美人”名头的白馥芷要好看许多,他只遥遥看着司予,就觉得骨头酥了。他觉得白馥芷说得对,若是能被这么个大美人儿投怀送抱,那当真是天下第一乐事,他可不容错过。 于是他道:“我去会会这位司师妹。” 有弟子劝道:“你搭理那种人,也不怕掉了身价。” 白馥芷却一眼便看出了这位弟子的真实意图,能让司予不痛快,她自然是痛快的,于是她当即鼓励道:“师兄功法这么高深,愿意赐教司师妹,那是司师妹的服气。”她作出一副担忧神色,“可师兄万万要手下留情啊,司师妹她一个水做的人儿,娇娇柔柔温温弱弱,可经不起捶打呢。” 那弟子拍着胸脯保证:“白师妹放心,点到即止,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我如何忍心伤她。” 这边司予正死缠烂打磨着陆缇,突然听见有人唤她:“司师妹。” 她转头一瞧,是个陌生弟子。也不知是哪个宗门世家的败家玩意儿,望向她的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与贪婪。 司予:…… 这是个色狼啊兄弟们! 穿进书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准备对她耍流氓! 她的胜负欲小火苗突然就被激起了呢! ☆、第 82 章 司予冲苏见浅与陆缇使了个“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的眼色, 又开开心心地冲那色胚弟子行了行礼,道了句:“请师兄赐教。” 谁知那弟子竟一边说着“司师妹,请登擂台”,一边道貌岸然地舔着脸往她手上抓过来。 司予及时收回手, 强压下眼中一抹厌恶之色。 端阳峰上搭建了几十座擂台, 皆是红木所制, 二人便就近登上最近那座空置的。 苏见浅望着司予,满眼担忧。 陆缇却是个心大的, 不仅自己兴奋得连吹了几声口哨, 还拉拢了一批相熟弟子一起围过来瞧热闹。 很快,司予擂台下的吃瓜群众便人挤人人挨人了,人数众多到不知情的人竟误以为这座擂台上有什么风云人物,于是又吸引过来更多瞧热闹的人, 里面甚至还包括无所事事的伍方方。 伍方方一边自己嗑着瓜子, 一边友好地邀请别人一起嗑瓜子, 一边得意地炫耀台上那个巨好看的姑娘是自家神仙师妹,嫡亲嫡亲的那种,一边还不忘□□地吆喝两声“师妹必胜”。 司予笑眯眯地冲围观人群挥了挥手, 又转过脸来, 冲对面那名弟子怯生生道:“师兄, 我功法不太行,你能让我一招吗?” 被司予水汪汪的大眼睛瞄上一眼,那弟子便觉得骨头酥了,还不及答话,便听闻台下众人起哄道:“让她三招!让她三招!磨叽啥?犹豫啥?还是不是男人了!” 更有甚者还气愤道:“这位师兄的块头快有那位师妹两个大了,竟然好意思主动去比武,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真好意思呢!脸呢?” “就是!你看那师妹虽然还勉强笑着, 眼眶里都快被吓出眼泪了。他到底是哪个宗门世家的弟子啊?真是丢人!” 面对着这么个楚楚可怜还愿意示弱的娇柔美人儿,是个人都无法不偏爱。 那弟子原本便是打着一亲芳泽的心思,准备在司予面前展现一下英雄气概,争取一招将她打趴下,然后顺理成章地收获她的崇拜与尊敬,自然不愿意耗费太多不必要的时间。所以他只道:“华阳门藏龙卧虎,我可不敢托大,司师妹见谅啊。那我便……便让你一招吧?司师妹觉得如何?” 司予尚未觉得如何,台下围观群众已然是嘘声一片。?轻?吻?最?萌?羽?恋?整?理? 众人再看向那司师妹,小姑娘瞧起来倒像是个极容易满足的性子,竟然还甜滋滋地道了声“好呀,谢谢师兄”,而后便从头上拔下了一支发钗。 众人:??? 分卷阅读179 这是什么操作? 还不等腹诽,他们便眼睁睁地看着那寸许长的小小发钗在司师妹掌心变长变大。 司师妹单手挽了个流畅的剑花,手中握着的便已经是一柄灵气十足古意森然的长剑了。 众人:!!! 这是什么骚操作! 有眼尖的华阳门弟子认出了那柄长剑,拉着同伴大声叫嚷:“你快看,那柄剑是不是顾师兄前几日锻造的那把?” 他同伴摸着下巴,眯着眼琢磨:“不错,正是那柄剑。上古玄铁本就世间少有,加上由顾师兄耗费毕生所学而造,我早就说了,那将会是一柄不世出的绝顶宝剑!却没想到顾师兄竟舍得送给司师妹……” 也有女弟子羡慕道:“这柄剑竟能缩成发钗大小,好想要哦。” 她同伴道:“啧,快歇了这份心思吧。咱们宗门里可没有什么惊才艳艳的双壁师兄送你变大变小变发钗的绝妙宝剑。”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司予却充耳不闻,只再向对手行礼后,一剑华阳门基础剑法的起手式,便轻飘飘地向对面刺过去。她故意做出脚步虚浮、手腕不稳的假象,为的就是对方能轻敌,最好顺手以长剑相格。 那弟子果真就按照司予所想的做了,二人靠近时,他甚至还抛了个自以为温柔关爱的眼神,柔声道了句:“司师妹放心,我怎会忍心伤你?司师妹这剑术练得着实不太好,不如我来教……” 司予心中冷笑不已,不等他将话说完,手中微一送力,只听得“喀嚓”一声,对手的长剑竟就此崩成两截。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在修真界,毁人仙器乃是大忌。修真之人所用的仙器,不仅仅是赖以生存、共同战斗的同伴,更是他们甚至是宗门、家族等倾尽全力所能寻找到的最优仙器,珍贵异常。是以对于部分人而言,仙器甚至比性命还要重要。此类比试时,若有人故意毁人仙器,可是要受责罚的。 那名弟子被摧毁的仙器灵力流动,泛着淡淡光晕,一瞧便知是把好剑。结果竟这般被轻易毁掉,当真可惜至极。是以一时间大家纷纷傻了眼。 而那个毁掉长剑的倒霉催,先是愣怔了片刻,而后突然怒目瞪向司予,眼眶赤红,一脸狰狞的模样,仿佛是要将司予生吞活剥。 他举起那半截断掉的剑,嘶声问道:“你断我的剑?” 司予心道,大哥,断的就是你的剑,怀疑啥呢? 她心里虽然那样想着,面上却作出震惊和惶恐的神色,不多不少刚巧后退三步,而后手中长剑“哐当”一声坠了地。她不可思议地半掩着嘴巴,嘴唇明显地抖了几抖,尚未出声,眼眶中已经酝了一眼眶泪水。眨眨眼,那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圆润地滚下。 她轻轻地颤抖地道:“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办啊呜呜呜……”娇滴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司予长得好看,哭得好看,声音也好听,是以众人一时间竟只想安慰几句,完全不觉得应该责罚于她。 不知是谁高声道了句:“摊上这种事真是可怜,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就是就是,正常的比试罢了,司师妹又不是故意想毁他的剑,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他作出这副模样是想吓唬谁呢?” 司予很满意在场观众的反应,她又怯生生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这把剑这么锋利,我是第一次用。我就说我不该跟师兄比试的,师兄应该找别人啊为什么要来找我呜呜呜。” 司予一哭,伍方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当即就炸了,手中瓜子突然就不香了。 连怪脾气的师父和冷性子的小六子都从未说过小师妹一个“不”字,这小子是打哪来的野鸡?竟敢把他小师妹惹哭?是有病呢还是当他们赤阳峰都是软柿子呢? 伍方方将手中瓜子一丢,当场表演教科书般的护犊子:“喂,台上那小子,是你自己非要来找我小师妹比试,我小师妹不乐意,你就硬把人赶上台。好吧那就比呗,可你自己技不如人,仙器也不如人,还能怪我小师妹不成?你不如人就不如人呗,我们修真界弟子向来愿赌服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你吓唬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多能耐呵?你脸呢?” 围观群众顺着伍方方的话一想,这场比试本就是那男弟子发起的,司师妹乃是决绝不掉被硬逼着上台,结果男弟子技不如人,面子上挂不住,就想要欺负一个小姑娘。说白了,这事压根从头至尾都不该怪司师妹,人家多无辜啊,被无端端卷进这种旋涡中来,找谁说理去。 遂立刻有人大声应和道:“这位师兄说的没错!这事怪不到司师妹头上去,你作出这般表情是想要吓唬谁?司师妹可不欠你什么!” 在众人对男弟子的讨伐声中,司予哭得更伤心了。她弯腰拾起自己的长剑,抬袖掩着泪眼跑下擂台,一头扎进苏见浅怀中,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哭得一噎一噎。 被斩断了长剑的弟子在众人的讨伐声中百口莫辩。恨得他将手 分卷阅读180 中断剑狠狠一丢,只能自认倒霉。 这该死的华阳山!出门就该翻翻黄历!小美人儿没得到,辛苦寻来喂养多年的仙器又就此折断,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都怪白馥芷!好端端的非得引着他来找这什么劳什子司予!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人群中的白馥芷一眼。 白馥芷没能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正妒忌众人都偏帮司予那废物,此时见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子还好意思瞪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发誓一定要让司予付出代价。 司予不知道今日这事全由白馥芷挑起,她正暗暗被发钗剑的威力所震惊,捉摸着这么好的剑,一定要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给取一个好名字,才能不辱没了它。 所以在苏见浅因为了哄她开心故意岔开她的注意力而问道“这剑很漂亮啊,它有名字吗”时,司予已经能够胸有成竹地告诉她“有,‘这是剑’”了。 苏见浅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温柔地道:“对呀,这是剑,那它有名字吗?” 陆缇已经听明白了,“噗哈哈”地无甚形象地笑了起来:“这是剑?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就管它叫这名字?小美人儿,你这是暴殄天物我跟你说!若是此剑有灵,第一反应肯定是离家出走!” 司予抬手袖子胡乱抹了抹残留的眼泪,无辜问道:“这名字哪里不好了?返璞归真,大俗即大雅。你这个俗人,你懂什么!”她撇撇嘴,问苏见浅和伍方方,“喏,你们告诉他,这名字有多么风雅绝尘!” 苏见浅伍方方:…… 这可真没办法告诉…… 风雅绝尘?不不不,这名字里压根就没这东西! ☆、第 83 章 经此一役, 司予不知不觉间又多了个前缀,于是乎她的诨号就变成了“靠着极品仙器混日子的那个华阳门美貌废物”。 对此她自己没什么想法,倒是第二日偶然听见时,苏见浅与陆缇两个人颇有些气愤。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 为缓解二位好友的愤慨, 司予提议带二人去赤阳峰, 尝尝大厨伍方方的手艺。 正巧最近松虚真人因药物作用,功力暂失, 不会与几位徒弟一起用饭;不好相处的江半深与顾尘光一样, 忙得不见人影,估摸着整日里是在端阳峰与首阳峰来回跑,也没时间回赤阳峰吃饭;而剩下的几位师兄都是非常好相处的,想来她偷摸解开赤阳峰结界, 带一两个外峰人进去蹭顿饭, 几位师兄也不会说什么, 更不会背地里打小报告。 理由她都已经编好了,就说是二位好友提前一天为她庆生。谁知苏见浅和陆缇两个人竟都拒绝了。 苏见浅说是为她准备的生辰礼物还差一点,今晚要加班加点补上。陆缇却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旁敲侧击告诫她今晚就待在赤阳峰哪也别去, 吃完晚饭早早休息。 他说得隐晦且自然, 状似不经意,而司予心中却突然警铃大作。 近些时日,陆缇倒是没再暗自与顾尘光为难,只是司予并不确定陆缇打算就此放过顾尘光,这小子肯定在憋大招呢。其实无论他怎么动作,顾尘光这一世都注定了无法入魔,只是今晚可千万不能有变故。 今晚, 夜姬要来见松虚真人了。 那日,当她悄悄把夜姬的话说给松虚真人听时,松虚真人只道了声“知道了”,除此之外再无言语,神色上也看不出异样,让司予心中惴惴,十分不踏实。是以今夜她需得悄悄守着两位师父,可千万不能叫他二人翻出旧年情债,一言不合打起来。 饭后,司予一个人琢磨了许久,最终认定,以陆缇一人之力,怕是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就算真有什么风浪,那也是冲着元阳峰去的,碍不着他们赤阳峰的事,届时夜姬正巧还可以趁乱溜下山去,神不知鬼不觉,完美。 午夜时分,整个赤阳峰已陷入沉睡,而司予却抱着小枕头,裹着小被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赤阳峰顶山洞附近的草丛中,半睡半醒间还要勉力支棱起小耳朵,等着夜姬出来。 夜姬已经进洞许久了,也不知二人半生未见,都会说些什么。不过不管二人说了些什么,看这静悄悄的模样,想来是没打起来,那就说明气氛还是友好的。 司予打了长长的哈欠,眼眶中顿时涌出了哈欠泪。泪眼迷蒙中,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半空中曲折盘旋着、微微荡漾着的一缕红色轻烟。 今夜月色很好,蓝黑色的夜幕中一轮圆月高悬,圆月周遭蕴着些淡淡云雾,再添上这抹妖艳的红色轻烟,一番风景真是绝美,没白熬夜。 司予困到迟钝的脑袋瓜子这般美滋滋地想着。 半晌…… 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 那红色轻烟是个啥? 哪来的? 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想了半天,她才一拍脑门,跳了起来。 麻蛋! 这是魔道的灭门令啊! 分卷阅读181 曾经在司家上空亮起的灭门令! 也不知哪家宗派胃口这么大,竟要吞掉正道五大宗门之一的华阳门?也不怕撑破了肚子! 她一时间又想起了傍晚时陆缇的劝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这莫不是陆缇那小子的手笔?那可真是牛逼大发了!为了铲除顾尘光这位未来魔尊,防患于未然,竟然下如此血本?连自家宗门都敢搞? 司予心中焦急,正想去唤醒师兄们,便听得前院的伍方方已经叫嚷开来。 深夜寂静,他嗓门又极大,一时间整个赤阳峰都环绕着他的叫声:“卧槽!是灭门令!有生之年难得一见啊!兄弟们起来了!快起来!来活了兄弟们!” 司予:…… 倒也不必如此欣喜和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魔道在华阳门的卧底呢。 司予担忧地望向山洞,也不知两位师父是否听见了伍方方的大嗓门。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心中疑惑,很快地,山洞中传来争执之声。 “……不管你信不信,今夜之事当真与我无关……” 是夜姬的声音。 “……尽管你负了我,但合欢宗永不与华阳门为敌……” 还是夜姬的声音。 “……你听我说!” 夜姬的声音听起来又委屈又焦急,一副被心上人误解的小女儿模样,倒是与司予熟悉的那个夜姬很不一样。 松虚真人一直没有说话,但夜姬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近,想来二人正往洞口处来吧。 果然,眼前一闪,夜姬与松虚真人破开结界,自山洞中走出。 夜姬快走几步,一把拉住松虚真人的袖子,皱眉嗔道:“你站住!” 松虚真人竟果然停住了步子,转身望着夜姬,指着天上的灭门令:“百年前的情景再次上演,你觉得我还会傻到相信你吗?” 夜姬皱眉道:“那日我不知情,今夜我更不知情。”她见松虚真人不说话,言语中不免带着些哀婉,“我没多少日子可活了。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你真的……不肯信我吗?” 半晌,松虚真人才道:“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是什么意思?” 夜姬苦笑一声:“算一算,你我也是百岁老人了。我容颜不老,你莫不是以为,我就真的不会老吧?” 又半晌,松虚真人道:“司丫头很会炼丹,叫她给你些丹药。”顿了顿,“你下山吧。” 夜姬面色一白:“你还是不肯信我……” 司予悄悄偷听着二人对话,心中不免惊讶,二人关系与她想象得似乎有些不一样。在她的脑补中,是夜姬见异思迁甩了松虚真人,松虚真人苦恋不得,日渐变态,最终成了这么个古怪孤僻的性子。可如今看起来,这二人之间水还挺深。 不过,这一老一幼上演虐恋情深,视觉冲击还挺大。 松虚真人叹道:“你我已是百岁老人,我信与不信,又能如何?今夜我宗门遭遇魔道灭门令,我自当前往首阳峰,死战到底。你快下山去吧。” 夜姬面色更白:“你吃了予儿的丹药,此时内力暂失,你拿什么与魔道之人死战?你且随我下山避一避。你们华阳门的能人异士多了去了,还能差你一个老头子?” 二人僵持不下间,空中那一缕飘荡着的红色灭门令突然变换了形态。 无数红色火团自空中砸落,遇物则燃,吓了司予一跳,想不到多年过去,这魔道中人整日里也没闲着,竟还费心费力地将这灭门令的功能给升了升级。 火团密密麻麻掉落,转眼间赤阳峰已然是一片火海。 也不知那些火团燃着的是什么火,魔力极重,即便是司予,也要费些心力才能闪躲开来。 可夜姬与松虚真人那边便没那么轻松了。 松虚真人功力暂时,自然无法避开这些火团。而他与夜姬心结未除,极为避险,不肯得夜姬庇护。是以终究还是有几团火团直直冲他砸落下来。 司予大惊,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忙冲出去试图搭救。 关键时刻,夜姬眼疾手快挑落了几团火团,而后以血肉之躯帮松虚真人挡下了最后一团火团。 “师父父!”司予双手结印,连忙在夜姬身上布了一层结界,以抵御那怪火。 可还是晚了一步,那火团落在夜姬身上,就像是滴水落入湖泊,刹时消失不见。 司予一愣。 那怪火遇着物体,无论是石头、草木还是其他什么,都会燃起熊熊火焰,可遇着人的身体,却瞬间熄灭了? 夜姬身子一震,捂住胸口,吐出几口血来。 司予一把扶住夜姬,将她与松虚真人拉进山洞中去。 远远的,有华阳弟子正向赤阳峰御剑而来,想来是觉着赤阳峰一脉人丁单薄,特地前来支援他们的。 松虚真人急促对司予道:“你立刻下山。”他看向司予,“你护送她下山去。” 司予为夜姬鸣不平:“她为了救你受了伤, 分卷阅读182 你怎么也不问问她的伤势。” 松虚真人道:“送她下山,山下自然有合欢宗弟子拼尽全力救治她。” 司予虽心中不忿,但她知道松虚真人说得对。如今华阳门乱成一锅粥,松虚真人又功力暂时,如何能为夜姬疗伤?再者,等华阳弟子赶来看见夜姬这位合欢宗宗主,怕是会直接趁她病要她命。 重新找回理智后,司予扶住夜姬,道:“师父父,我立刻带你下山。” 夜姬已虚弱到气若游丝了,还不忘担心松虚真人:“他一个人,不安全……” 司予微一琢磨,将夜缚灵从风回铃中召唤出来:“叔叔,帮我一个忙,照看好我师父,我一会儿就会来。” 夜缚灵在风回铃中闷了好几个月,此时终于舒展了筋骨,心中快慰,自然一口应了下来。 司予这才扶着已经昏厥过去的夜姬,施展凌空步,飞下赤阳峰。 岂料还未到达合欢宗在华阳山脚下的据点,就当空被白馥芷给拦了下来。 她一柄长剑直指司予,厉声喝问:“你怀中之人是谁?” ☆、第 84 章 司予面色一沉, 心中无端涌上一股怒气。 怎么哪都有这女人? 师门有难,她不为宗门而战,总盯着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司予反手拔出发钗剑,一剑将白馥芷的长剑挑落, 一言不发继续赶路。 白馥芷震惊之下, 出手再拦。 司予怀中的女人观之陌生, 若是正常前来华阳门参加望月节的别派弟子,断不会在此时此刻被她火急火燎地连夜带下山。那女人的身份必定可疑!不能叫她走! 可白馥芷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司予分明脚下无剑, 却快飞越快,她铆足了力气御剑,却还是赶不上她。 面对这样的司予,白馥芷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这废物如今越来越能打不说, 怎的竟然连气场都变了?不再是从前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 如今的司予, 她竟只消看着,便已然心中生畏。 白馥芷心中生出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来。莫非此刻的司予才是真实的司予,往日里的模样, 都是她装出来的不成? 司予将夜姬送至华阳山下合欢宗当年买给她使用的那座院落, 喂了她几颗丹药。 良久, 夜姬才悠悠醒转。 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抓向司予:“去、去松虚身边。” 司予抚着夜姬胸口,帮她顺着气,安慰她道:“师父父,等你再好些了,我再回去。” 夜姬柳眉一竖, 似乎想要发怒,却着实没有力气,最终只能勉力以气声道:“听话,快去。” 司予无法,只得千叮咛万嘱咐合欢宗弟子照顾好夜姬,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不过只离开了一炷香的功夫,华阳山已成了地狱模样。无数魔道弟子攻上山来,与华阳门弟子三三两两战成一团。 司予倒吸一口冷气,忙加速往赤阳峰飞去。 赤阳峰上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多少。 魔道宗门此番应是筹谋许久,势要一击即中,也不知是哪几个宗门,这般与华阳门过不去,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山洞口,只有赵伯元和伍方方两名弟子守着松虚真人。 司予气道:“六师兄他们呢?” 怎么江半深竟然也不护着自家师父? 赵伯元道:“首阳峰情况很糟,看起来此番前来的不止一个魔道宗门,师父命六师弟他们过去支援了。”他将司予拉至身后护着,“咱们赤阳峰还好。小师妹莫怕,去里面与师父在一处,大师兄和五师兄会护好你的。” 伍方方不由分说将司予推去松虚真人身边,还往她手中塞了一包瓜子,哄小孩一般哄着她:“小师妹,不要怕。” 而后转身回到洞口,与赵伯元一起守着。 山洞黑暗,洞外火光照进来时已然弱了,司予便催动风回铃发出亮光。 夜缚灵见司予回来,从松虚真人背后窜出个头来:“小孩儿,你那师父还好吗?” 司予看了眼正在打坐的松虚真人,他在听见夜缚灵的话时,双眉皱了起来,面上神色凝重,显然是在认真倾听,忍不住忍心。 司予心道,原来是嘴硬心软的老头儿,果然脾气古怪。 她撇撇嘴道:“不太好。那火也不知是什么火,魔力怎地那样霸道,夜姬师父如此深厚的功底,竟然也挨不住。她偶尔清醒片刻,便赶紧催着我来护松虚师父。” 沉默良久,松虚真人才突然开口道:“是红莲业火。以她的功法,倒不至致命。” 司予凑到松虚真人身边坐下,一手托腮,悄悄望着他:“师父,此前我都不知你与夜姬师父是熟识呢。” 松虚真人睁开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司予摸了摸鼻子,准备套话:“师父,你与夜姬 分卷阅读183 师父是朋友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见松虚真人不答,便又换了个话题道,“师父,你很担心夜姬师父吗?你既然如此担心她,方才又何必那般对她?”她将头埋在膝盖中,小声嘀咕道,“女子的真心最是珍贵,轻易伤不得,伤了便碎了,可痛了呢。” 半晌,松虚真人终于出言道:“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心碎?” 司予“咦”了一声,扭头望着松虚真人:“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今夜夜姬师父那副模样,就是心碎了。” 松虚真人又沉默了,就在司予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忽然道:“我与她之间……从前所隔太远,如今山海难平。” 今夜的松虚真人与夜姬都与往日不同。往日里的夜姬乃是宗门之主,杀伐决断,断不会有小儿女心态。往日里的松虚真人是一脉首座,脾性虽怪,但威严尚在,断不会与小徒弟忆当年。 司予奇道:“师父,你该不会是要跟我说什么‘正魔不两立’这种老掉牙的土话吧?起码对我而言,我交朋友只看脾性合不合得来,是决计不会考虑阵营这种鬼话的。” 松虚真人沉默半晌,才道:“我为少年时,亦是你这般想法。可我与她之间,隔着同门师兄弟的血海。” 司予回想起方才松虚真人与夜姬的对话,隐隐约约明白了点二人的过往。想来是合欢宗也曾对华阳门下过灭门令,百年前两大宗门血战一场,就此斩断了二人之间的情缘。松虚真人虽弃了夜姬,想必自己也曾肝肠寸断,不然不至于至今日模样。 Emmm,司予原本有意想撮合两位师父,但未曾想两人之间竟隔着师门恩怨与同门性命。松虚真人出身正道,行事正派,未免就有些迂腐。想要说服他放下负担,估摸着也需要费些功夫。 正捉摸着,忽然听闻洞外伍方方大叫:“小师妹,快带着师父往洞里走!” 他的声音极为恐慌,想来是洞外情状不太妙。 司予忙道:“师父,你带着叔叔往山洞里去,我去支援师兄。” 松虚真人对于司予的真实实力,从夜姬口中也了解了七七八八,是以他只嘱咐司予当心一些,却并未阻拦她。 司予提着剑跑去洞口,只见洞外乌压压一片魔道弟子,不由得大惊:“怎么都跑来咱们赤阳峰了?” 赵伯元正与那些魔道弟子血战,伍方方原本是来洞口报个信,此时正要过去与赵伯元一道杀敌,见司予跑了出来,急得脸色都变了:“小师妹,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司予拔腿就往人堆里跑,只留下两个字:“杀人。” 急得伍方方一叠声大喊:“小师妹回——呃!” “来”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被默默咽了回去。因为他看见自家那位有着“美貌废物”之称的小师妹,左手捏诀,右手挥剑,一剑下去便将三个人斩做两截。敌人的鲜血溅了她一脸一身,无端端为她硬上一层狠戾之气。 伍方方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看着司予仿佛看着自己长势极好收成更好的小白菜。自家小师妹出息了啊! 他喊道:“小师妹好样的!”也奔过去与师兄妹共同抗敌。 也不知为何,魔道中人像是认准了赤阳峰一般,杀死一波人,又来一波人,前赴后继,像是杀不尽似的。 司予逐渐有了些疲态,正好琢磨着要不然起个阵法好了,便听得有人遥遥唤她:“予儿!” 抬眼一望,竟是好几日未见的顾尘光。 司予一笑,还有闲心与他挥手打招呼:“顾哥哥!你送我的剑很好用!” 顾尘光斩尽近前一批魔道弟子,落在司予身边,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担忧与自责:“我来晚了。” 司予安慰他道:“不要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还能与师兄们并肩作战呢。” 顾尘光这才看向眼前的人潮涌动,沉声道:“与人海战术不死不休打下去,我们都坚持不住。” 司予望着不远处疲态尽显的两位师兄,皱着眉头收起长剑,而后双手结印,燃出两道紫色符篆,接着,合欢铃的铃声骤然响起,在嘈杂声中,硬生生扯出一片清脆的安宁。是饕餮术与鬼降术齐发。 而与此同时,顾尘光也祭出虚无业火真诀。有青色八卦阵流转其中的法阵从天而降,吞噬着所有来到赤阳峰的魔道弟子。 二人联手,将纷至沓来的魔道弟子送至地狱旋涡。 战事暂休,终于可以松懈片刻。 赵伯元与伍方方停下来,扶着古树,大口喘着气。 伍方方没有看见司予的动作,只当眼前战况是被顾尘光扭转的,于是破天荒地竖给身为元阳峰弟子的顾尘光一个大拇指。 顾尘光回以一礼。 司予忍不住发笑,能让伍方方放下对元阳峰弟子固有的偏见,这见这回他应该是真的累得够呛了。 就在此时,自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后,白馥芷捏着一片尚未燃烧殆尽的符篆走了出来。 正是方才司予祭出的一张。 白馥芷将 分卷阅读184 那符篆残片扬在手中,缓步走至司予面前,大声质问道:“这是什么?” 司予心中一凛,伸手要夺,却一把夺了个空。 伍方方最见不得元阳峰的人欺负赤阳峰的人,当即道:“不过是个符篆!咱们修道之人,谁身上还没几张符纸了?” 白馥芷厉声道:“师兄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你这位小师妹,是修道之人吗?可别修的是什么邪魔外道吧!” 听闻此言,便连好脾气的赵伯元都变了脸色:“白师妹慎言!” ☆、第 85 章 白馥芷冷笑道:“慎言?师兄可曾告诫自家小师妹慎行呢?” 顾尘光眉头紧皱, 沉声道:“师妹,予儿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白馥芷望着顾尘光,凄厉一笑:“都道魔道妖女惯会蛊惑人心,师兄你护着她, 我不怪你, 你不过是未曾看见她的真面目, 那我这就叫你们看看,司予到底是什么人!” 她右手一晃, 指间夹着的那半张残破符篆便发出微微紫色光晕。 此道符篆确然是魔道术法所化。 见此情景, 赵伯元与伍方方皆是面色一僵,纷纷向司予望去,眉头紧皱,眼神晦涩难明。 被当众戳穿身份, 司予心中一寒。 华阳门众人有多痛恨魔道中人, 出身魔门的寺玉又是如何下场, 她最是清楚不过。 都怪她往日对白馥芷太过容忍,早知今日被她拿住把柄,就该早早除了这个祸害。 事已至此, 既然无法当中杀她, 司予反倒冷静下来。夺了她手中那半道符篆, 而后死不承认便是了。 正要说话,便听得伍方方大声叫嚷道:“白师妹,你可莫要胡说八道了!今夜漫山遍野都是魔道中人,谁知道你是在哪处拾得的,却又赖在我小师妹头上!你且让我细细看看,我才肯相信你的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白馥芷走去, 待走到她身边时,竟趁她未有准备,一把夺过那半道符篆,而后手一挥,半道符篆便燃成了灰烬,风一吹,尘灰都没留下一颗来。 “你!”白馥芷冷不防丢了证据,柳眉倒竖,勃然大怒道,“包庇魔道细作,师兄是想叛师门吗?” 赵伯元笑道:“白师妹说笑了,此处遍地皆是魔道弟子,却哪有什么魔道细作?” 他与伍方方一同走到司予身前,作出一副保护姿态:“今夜魔道对师门下了灭门令,白师妹不去抵抗外敌,反倒是意图挑拨同门,倒是比我小师妹更像叛师门的魔道细作。” 伍方方给赵伯元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我大师兄说得对!白师妹,我们都在浴血杀敌,而你到底在做什么?” 一番操作让司予目瞪口呆。 白馥芷也算是证据确凿,且赵伯元和伍方方也明明怀疑她了,怎的却又不惜毁掉证据也要维护于她呢? 赤阳峰竟护犊子护成这样? “好!好!好!”白馥芷抚掌大笑,状若癫狂,“好一个师兄妹情深!好一个蛊惑人心的魔道妖女!” 她竟不与众人纠缠,直接御剑飞走了。 “好险!”伍方方松了口气,“我说他们元阳峰怎么总是针对我们赤阳峰?到底有完没完了!我们赤阳峰不就是出了个小六子,有事没事抢一抢他们元阳峰心头肉的风头么,至于吗?” 见伍方方这般口无遮拦,赵伯元忙咳嗽了几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伍方方这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元阳峰的心头肉”顾尘光正在现场,一时觉得有些尴尬,冲他讪讪的笑了笑,努力找补了一句:“当、当然了,顾师弟你还是很好的。若是元阳峰的师兄弟都如你这般友好,咱们两脉也不至于闹成如今这般模样。” 望着白馥芷离去的方向,司予却皱了皱眉。她总觉得以白馥芷的性子,此番不该走得这般干脆利落,莫非她还有什么招数不成? 正想着,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被顾尘光握住:“不要担心。” 司予冲他一笑,又看向两位师兄,欲言又止。 赵伯元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小师妹,这几个月来,你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人,我们这些做师兄的最是清楚不过,你就是我们的小师妹。顾师弟说得对,不要担心,有师父和师兄们在。” 伍方方也帮腔道:“没错没错!小师妹不要担心!天塌下来有大师兄扛着呢!我们不理那个白师妹!” 司予心中一暖。 听两位师兄的语气,明显是默认了那半道符篆与她有关系,却还能如此相信她、维护她。 说起来,她与这两位师兄相处尚不足半年,却能得他们如此对待,这让她第一次感觉拜入华阳门赤阳峰,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华阳门奋战一整晚,终于在天将破晓之际,将浮于空中的灭门令彻底抹去。远处传来端阳峰的钟声,魔道中人暂时撤退。 大家纷纷松了口气,却不敢回去休息,生怕魔道再次反扑。 分卷阅读185 守着赤阳峰直到太阳升起,便远远瞧着有弟子御剑直冲他们而来。到了跟前,那弟子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视一番,而后聚焦到司予身上:“司师妹,掌门师伯有请。” 司予直觉又是白馥芷在搞事,不免心中惴惴:“不知掌门师伯找我是什么事?”她指了指偌大的赤阳峰,“师兄你瞧,我们赤阳峰现在就四个人守着,我确然走不开。要不……” 那师兄打断她,道:“急事,掌门师伯还在等着你,你快同我来吧。”又看了顾尘光一眼,“顾师弟也随我们一同去。” 他既这样说了,赵伯元与伍方方也不好公然违逆掌门真人,只安慰司予道:“小师妹莫怕,你且同这位师兄去见掌门师伯,我们这就去请师父他老人家。” 顾尘光也牵着司予的手,闻言道:“不要担心。” 司予叹了口气,默默琢磨,此时此刻立马逃下华阳门是否赶趟。 掌门真人正在端阳峰上。 到了端阳殿,果然见着了白馥芷。 她扬眉冲司予一笑,一脸的势在必得。 司予默默叹了口气,再次懊恼为什么不早些掐死这祸害,还得自己陷入如此进退两难境地。 端阳殿上端坐之人,除了掌门真人,还有其余几脉的首座,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 司予心虚地缩了缩身子,心道人来得还挺齐。 掌门真人右手虚虚一托,半道泛着淡紫色光晕的符篆便浮现在大殿中央。 他目光凌厉地审视着司予:“此道符篆是你的?” 司予立刻跪了下来,诚恳否认道:“回禀掌门真人,那不是弟子的。” “哦?”掌门真人淡声道,“可白师侄亲眼所见,是你使出了魔道术法。” 司予不着痕迹地瞪了白馥芷一眼,心道她怎么还有一道符篆?口中却继续坚定否认,只道:“白师姐说是我的,那不知白师姐可有证据?” “自然有。”白馥芷自信一笑,“司师妹施法之时,我瞧瞧用了固影之术。司师妹快瞧瞧,这半道符篆上的气息,可是你自己的?” 司予:…… 要不算了,放弃挣扎,现在就逃吧。 ☆、第 86 章 白馥芷道:“此时才想畏罪潜逃, 怕不是晚了?” 司予硬着头皮道:“谁想逃了?”她眼珠一转,突然望着白馥芷笑道,“白师姐惯来讨厌我的,听闻还四处说我是‘废物’。” 白馥芷一慌, 忙大声矢口否认:“你胡说!我何曾讨厌你, 又何曾说你是废物?” 司予作出无奈一笑的表情, 无可奈何地道了声“好吧”,而后又继续道:“白师姐一口咬定我是魔道细作, 试问若换成你是魔道宗主, 会派一个废物来华阳卧底吗?”她转过头来,双手一摊,诚恳地将华阳门的长辈们望着,“我什么都不会呀, 若我是细作, 我能做什么呢?” 她话音刚落, 顾尘光便跪下,挺直身板,朗声道:“弟子以性命担保, 司师妹从未做过对华阳门和天下正道不利之事, 今后也断不会作恶。” 白馥芷沉痛道:“师兄, 你莫要再被这妖女蒙蔽了!” “弟子也愿以性命担保!” “弟子也愿!弟子也愿!” 司予扭头一瞧,竟是赵伯元、江半深等赤阳峰六位弟子闯了进来。他们身边还小跑着跟着一位守门的弟子,迎着掌门真人责备的目光,讪讪道:“师父,我拦了,可没拦住……” 江半深等人一撩长袍跪了下来,齐声道:“弟子愿以性命为小师妹担保!” 伍方方道:“掌门师伯, 弟子们日日夜夜与小师妹生活在一处,若是小师妹真是魔道妖女,我们能会不知道吗?就算您不相信我的识别能力,我六师弟总不会看错眼吧?他可是我们这一代弟子中的翘楚。” 几位小辈叽叽喳喳的辩护之言长辈们其实全未听进耳中,但伍方方这最后一句话确实实打实地让长辈们心中一动。 顾尘光和江半深合成“华阳双壁”,可并未是虚有其名,二人确然是年轻一辈中最出色最优异的两名弟子,被寄予厚望。如今他们二人皆愿意以姓名为司予担保,若是连他们都看错了人、看走了眼,他们华阳门还能有什么未来可言? 方才司予说,白馥芷惯来不喜她……长辈们的目光在白馥芷与司予二人身上巡觑,最后又看向了顾尘光,心中都有些了然。他们也是从年少时期活过来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些什么心思,他们都懂。顾师侄确然出众了些,这白师侄估摸着是妒忌顾师侄护着司予吧? 掌门真人和执法长老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这白师侄似乎还曾经与司予动手,脸色忽而有些微妙,今次只怕也是一场小儿女闹剧,真是太不像话! 众长辈正捉摸着,便听闻殿外闹闹哄哄,执法长老斥道:“谁在外面吵闹?” 听闻此话,殿外一窝蜂涌进来许多弟子,七嘴八舌地纷纷跪了下来。b 分卷阅读186 r   执法长老吹胡子:“这是做什么?你们成何体统!” 为首的竟是素日里含蓄沉静的苏见浅,她看了司予一眼,眼眶微红,沉声道:“各位师伯明鉴,司师妹当真不是魔教妖人。” 上回与司予同去踏灵渊的师兄们忙帮腔道:“苏师妹所言正是!若司师妹是魔教妖人,又怎会与我们一同斩杀魔道妖物?还请各位师伯明鉴,莫要冤枉了司师妹!” 还要素日里与她交好的外门弟子吵吵嚷嚷道:“对啊,我们司姐就是被冤望的,白师姐素来与我们司姐不对付,不可听信她片面之词。” 一时间殿内吵吵嚷嚷,司予胸中却涌起一股暖意。 她一向抱着玩世的心态,除了极少数人,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她其实从未交心,往日里不过是逢场作戏,她从未真的将他们当做朋友,却难得得了他们如此相待。 她还有一些小小羞愧,因为她虽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却也真的是魔道宗门合欢宗的少主。 “噤声!”执法长老斥道,“瞧瞧你们,哪还有丝毫华阳门弟子的气度!” 正说着,忽而有人在殿门抚掌大笑道:“听闻贵派发现了一名藏匿于华阳的魔道妖女?好!好!” 十余名宗门、世家的掌舵人踱步进来,望着大殿正中的司予,问道:“便是此女子吗?” 陆缇喘着气,跟着跑过来,一叠声地大声道:“弄错了,弄错了,不是她!” 他方才正与陆家人在一处,听闻司予被指控为魔道妖女,才匆匆赶来,摇着手道:“不可能是她!” 方才说话的那名掌门奇道:“听闻证据确凿,认证物证都在,不如陆小公子与我们一同看一看吧。” 掌门真人迟疑道:“此事存有疑点,尚不能妄下断论。” 几位掌门、家主对看几眼,既然华阳门掌门这般说了,想来此事当真有疑,神色也有些动摇。 白馥芷心知自己宗门上上下下皆被司予蛊惑,打定主意包庇司予,若是不能得到这些掌门家主的支持,怕是以她之力,永远也无法扳倒司予了。 于是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向着几位掌门家主走了几步,匆忙道:“我便是人证。”回收一指半空浮着的半截残符,“那便是物证。”她直直冲几位掌门家主跪下,叩首恳切道,“还请各位叔伯,还世间清明,杀妖女证道!” 几位掌舵人望向那半截残符,待捕捉到残符上残留的魔道术法与司予气息,面色皆是一变,看向司予的眼神便多了肃杀之意。 “是谁要杀了我徒儿证道!”松虚真人姗姗来迟,一来便护在司予身前,“趁我不在便欺侮我的弟子,是欺我松虚门下无人,还是不将我华阳门放在眼中?” 这位松虚真人脾性古怪,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几位掌舵人不愿与华阳门交恶,是以忙打着“哈哈”道:“真人这是什么话,我等并非这个意思,只是那符篆……既认出了它是贵徒之物,我等也不能当做没看见。真人怕是被贵徒欺蒙……” 松虚真人眼一抬:“你是说我眼瞎?” 那位打哈哈的掌门瞬间闭嘴了,心道这松虚老儿当真名不虚传,难搞至极,护短至极。 白馥芷生怕被松虚真人这么一闹,司予便真的能逃脱指责,忙大声道:“敢问松虚师叔,固影之术还能有假?若司予不是施咒之人,那残符上的气息又作何解释?” “魔道细作是顾师兄!”陆缇忽然道,“这符篆自然便是他陷害司师妹的!”他从人群中走出,走到大殿中央,冲着顾尘光抱了抱拳,“顾师兄,对不住了,这个秘密我无法帮你保守,毕竟,”他看了眼司予,“你不该对司师妹下手。” 顾尘光双眉紧皱,嘴唇动了动,又扭头看了司予一眼,竟什么话也没说。 一室哗然。 华阳双壁之一,华阳门年青一代弟子翘楚,竟然被指认为魔道安插在华阳门中的细作? 白馥芷怒斥道:“你胡说!” 司予也急了:“陆大缇你说什么呢!顾师兄不可能是魔道!” “他不是?你是?”陆缇拉着司予,拉着她远离顾尘光,在她耳边悄声道,“小美人儿,你不要傻了,顾师兄他总归是要入魔了,早入晚入都是入,你为何总与命运抗争?难道你要将自己搭进去?这些正道中人不会放过任何一名魔道弟子,顾师兄入了魔还能活,今日你若是将这个罪名认下了,你怕是见不到今夜的月光。” 听闻此话,司予瞪大了眼睛。 难道是她想错了?陆缇不是要在顾尘光入魔前除去顾尘光,而是……而是要保证顾尘光彻底入魔,以便这个世界的故事线能够顺利延续下去? 可是顾尘光根正苗红的正道好少年,生在云端,长在云端,司予自认不能为了给自己开脱,便将他拉下地狱。 “如果大家觉得顾师兄不像魔道细作,那司师妹更不可能是了。”陆缇指控道,“大家兴许不知,顾师兄曾教了司师妹一套剑法,说是顾家剑法,可那剑法如何也不像我道教剑法。 分卷阅读187 顾师兄外祖苏家,虽自诩正道,却残忍豢养夜缚灵为死士,对了,赤阳峰现在还有一只夜缚灵呢,那是顾师兄赠与司师妹的。” 司予一拉陆缇,急道:“你怎么胡说八道呢,那剑法和夜缚灵明明是……” 陆缇一把捂住司予的嘴,拔下她发髻上的发钗,手一抖变为一柄长剑,继续道:“这柄剑是顾师兄锻造来赠与司师妹的,这铸剑的玄铁哪里像正道之物。” 司予嘴被死死捂住,气得直瞪眼。陆缇也太牵强附会了,她就不信这么没逻辑这么没说服力的话会有人信。 可关键是在场的外门派掌舵人都纷纷陷入了沉思。毕竟顾尘光竟沉默下来,一声不吭,多多少少有些畏罪默认的感觉。怕只怕他真的就是魔道妖人,如今证据确凿,无话可说。 气得司予又直瞪顾尘光,这傻子怎么连否认都不会?陆缇的话处处是漏洞,这不是很好否认的吗?直接实话实说就行了啊!他知不知道被当做魔道妖人会有多惨? 顾尘光当然知道,毕竟经过了寺玉与周鼎一事。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此时才选择了沉默。若是此时说出实话,岂不是又将司予推入旋涡中央?他好歹被华阳门看中,此时先胡乱顶上这罪名,将司予彻底摘出来后,再与他们细细分说。 谁知他越不说话,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就越沉,都以为他定是无话可说了。 便有那嫉妒华阳门的宗门率先道:“既然顾尘光便是魔道妖人,那华阳门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 他竟一呼百应,不少宗门世家纷纷要求杀顾尘光正道。 在场的华阳门弟子心中生气。那些人,个个看起来义正言辞,当谁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似的。不就是他们师门新一代里没有像顾尘光江半深这样的优秀弟子吗,逮着这样好的机会,能弄死一个是一个,免得日后被华阳门压一头。 于是华阳门弟子看向陆缇的眼神便也满是指责。果然是陆家人,即便拜入华阳门,但还是向着生他养他的陆家啊,呸。 在场众人各怀心思,只听得殿外有弟子慌忙来报,说是魔道宗门又卷土重来,竟已趁着众人簇拥在端阳峰之际,占领了青阳峰等数余脉。 ☆、第 87 章 众人大惊, 已顾不上司予与顾尘光,只命人将二人关押起来,其余人则全力以赴救师门于危难。 诸位掌门与家主,即便再不甘心放过魔教妖人, 也不好在华阳门即将倾覆之际, 要求华阳门众人分心处理这件事。 司予与顾尘光被分别关押在石牢之中。说是石牢, 实则是某处被施了禁咒的山洞。此处远离华阳山主脉,司予被关了大半天, 也不知此时状况如何了。 关押司予的这处石牢顶部有一线天光, 可以看见一天里的明暗变化。 司予便望着那天色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已是一天过去了。 就在太阳升至头顶之时,陆缇提着饭盒来送饭了。 陆缇将一碗粳米饭与一碗荤素搭配的下饭菜放置在司予面前的石板上, 又帮她摆上双箸, 才道:“苏师妹特意叫我给你带了只烧鸡腿, 饿了一天一夜很难受吧?饭菜都还是热的,快来吃。” 见司予只屈膝埋头坐着,不言语不动作, 望上去孤苦无依, 惹人怜惜, 他不自觉地就放软了声音,安慰她道:“小美人儿,你别怕啊,不论那符篆是否与你有关,我都能护你无虞。” 谁知司予猛地抬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冷声道:“陆缇, 前夜的灭门令,可是你的手笔?” 陆缇一惊。 相识多月,这样的小美人儿他从未见过。没有了往日里的甜软娇气,此时的她紧紧抿着唇,抿出了一朵小梨涡,只是那梨涡映入眼帘,也没了旧日的甜,只剩下冷,让人无所遁形的冷。 面对这样的司予,陆缇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乱完又忽然诧异,他怎会因无甚战斗力的书中人而慌乱?真是奇了。 即便这件事他有推波助澜,可他做得隐蔽,只匿名往长乐门里送去了一张华阳门布防图,便再没了其它动作。弑仙宗宗主段回已死,宗门无主,被长乐门吞并。又因白得了一张布防图,长乐门自认胜券在握,便联合其它几个与华阳门有仇的魔道宗门,一同布下那道灭门令,趁乱攻入华阳山。 顾尘光若不入魔,他的任务便失败了。折腾了这么久,他早已有些绝望,是以想尽一切办法,不放过一切可能性,也要在华阳山制造动乱,好让顾尘光露出破绽。没成想被抓到把柄的却不是顾尘光,而是司予。这叫他百思不得其解,也颇有些后悔,毕竟司予已然算是他的朋友了。 但说起来,整件事中,与他有关的,便只有那张布防图。只要他打死不认,便无人能抓住他的把柄。 于是陆缇定了定心神,从怀中掏出折扇摇着,以遮掩内心慌乱:“当然不是。我生于正道,养在正道,如今又师从华阳门,怎会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分卷阅读188 这番鬼扯司予自然是不信的,她定定地看了陆缇半晌,才道:“顾尘光与魔道没有丝毫关系,他亦未习过任何魔道术法,你莫要费无用功了。”想了想,又道了句,“我当你是朋友,可你这般对我,对得起良心吗?” 陆缇忙道:“小美人儿,这件事真的与我毫无关系。而且你放心,你定会平平安安地从石牢出来。” 司予心道,信个鬼哦,这蠢货最是不靠谱的。 “平平安安?就你?”她冷笑一声,撇撇嘴,抬起眼帘,越过陆缇望向他身后,“你看,要杀我的人来了。这么多人,你怎么护我平平安安。” 陆缇一惊,忙起身,转头望去。长廊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若是屏气凝神细细倾听,便能听见在水滴声之外,还有密密的脚步声。 有一大群人正往这边走。 陆缇警惕道:“谁?” “还能是谁?”司予似乎是觉得陆缇有此疑问很是好笑,“你这脑袋,实在不适合搞什么阴谋阳谋。” 陆缇:…… 司予施施然站起身,准备破开此间石牢的紧皱:“自然是别派那些道貌岸然的掌门家主来杀顾尘光和我咯。你猜,你陆家会不会在其中?” “不可能!”陆缇断然否认,“他们来杀你们做什么?” 司予奇怪地看着陆缇,仿佛是看着一个蠢货:“有人胸怀天下,对魔道妖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有人怀有私心,顾尘光这种弟子,自家没有,也不许华阳门有,借此事除掉岂不是正和己意,既除了他,于情于理也该除去我。”她叹了口气,“我确信了,陆大缇,你只适合做良民。” 说话间,她已掐诀破开禁制,在陆缇震惊的目光下,飞速去寻顾尘光去了。 山洞两侧皆是一间间相同的石牢,只中间一条细长黝黑走廊。司予唤了几声,才终于寻到了顾尘光。 司予能想到的事情,顾尘光自然也想到了。他见司予破除禁制出了石牢,忙再嘱咐道:“予儿,他们是冲我来着,你先躲起来,伺机逃出去。” 司予道:“那你呢?你不跟我走,等着被他们杀吗?” 顾晨光沉吟道:“他们皆是一派掌门或是一家之主,只消我与他们摊开来说清楚,想来……” “想来也不会为难你?”司予气道,“顾哥哥,你想什么呢!今日能趁着华阳门倾巢对抗魔道之时,摸入这石牢斩杀华阳门弟子的人,在我看来都不是正人君子。你与那些伪君子、真小人,能摆清楚什么道理?” 司予也不等顾尘光答话,直接破除了他这间石牢的禁制,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跑,迎面撞上跟来的陆缇。 顾尘光面色一沉,司予却直截了当地道:“陆大缇,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整件事里,你扮演什么角色我暂且不管,你与顾哥哥的有什么恩怨,日后你们自己清算,但今日你可不能拦我,因为我不想死在他们手中。” 陆缇皱眉道:“你既说我们是朋友,我对你哪有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的道理?你放心,我自然是与你站在一边的。” 司予不愿与前来的掌门家主们正面冲突,便随便钻进一间石牢中,布下几层结界,遮掩住三人气息,待那群人走过这间石牢,才又悄悄继续往山洞外走。 待走出山洞,司予望着静谧的华阳山皱了皱眉。 陆缇解释道:“华阳门重创前来滋事的魔道门派,长老们的意思是斩草除根以免后患,所以师兄弟们都追堵魔道妖人去了。”他指了指山洞里那群人,“要不然你以为里头那群人哪来那么大胆,还想偷偷处置华阳门弟子。” 司予点头道:“那我们去后山寒潭先躲一躲,等人都回来了再说吧。” 谁知三人前脚刚走,山洞里那群人就追上来了。 气得司予忍不住吐槽:“狗鼻子吗?这么灵!” 那些人下了杀手,无数招数向三人而来,竟丝毫不在意陆缇也在其中。 有一蓝袍老人高声道:“站住!” 司予一边应付杀招,一边气道:“傻子才站住!站住让你们杀么?” 那些人的杀招越来越狠戾,三人只躲避不还手,很快便陷入被动。 顾尘光有所顾虑,司予却从不受制约,她哪里肯白白咽下这种亏,当即转身执长剑砍了回去。 众人没当回事,毕竟在华阳门几天,对于司予此人也有所了解,一个诨号是“美人废物”的小弟子能有什么能耐?此举无非是蚍蜉撼树,在众人看来有种不自量力的可笑。 顾尘光一急,忙唤道:“予儿!” 若是之躲避不还手,待将来在华阳门长辈面前还有理可占。可若是今次司予与他们动手了,坏了华阳门规矩不说,只怕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司予了。 司予却不管这么多,她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何苦被这群小人追着跑? 她一手掐诀,一手执剑,于无量剑式剑气之上,再加咒术,逼得众人生生停住脚步,无法前进一步。 “想不到你们这些堂 分卷阅读189 堂正道魁首,竟也是宵小之辈,对一个无辜弱女子喊打喊杀,比之魔道妖人还不如,让人不齿!” 对方气笑了:“你还弱女子?当真是小瞧了你!” 另外一人接道:“想来也是,魔道怎会真的派一个废物来正道做奸细?” 还有急性子的叫嚷道:“与魔道妖人多言无益,我们这便杀了他们,替华阳门清理门户!” “你一介外人,多打脸替别人宗门清理门户?”司予冷笑,“况且陆缇可是陆家嫡子,你们打算连他一起杀了?” 那急性子的道:“陆缇这小子与你们在一处,自然也是堕入了魔道,我们便一道替陆家清理门户就是!” 司予回头望着陆缇:“你看,你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我就说,以你这种脑子,好好享受生活,做你的纨绔公子哥儿不好吗,天天净想着搞事。” 她恨铁不成钢地白了陆缇一眼,随手挽了个剑花耍帅,而后冷冷地望着那些人,朗声道:“就你们这些人,也配杀我?妄想!” ☆、第 88 章 倒也不是司予托大, 方才她已仔细瞧过追来的人,多是些出自小门小派的。与这种宗门世家之人对上,她自觉胜算颇高。 再不与那些小人多置喙,司予直接施展凌空步, 提着长剑就打了回去。 她动了杀意。 方才被毫不留情地追杀, 陆缇也憋了一肚子火, 此时自然第一个跟了上去。 但见着这般模样的司予,还是忍不住奇道:“你这种不用御剑就能飞的是什么功夫?”他咂嘴感叹, “可以啊小美人儿, 你天天装得柔柔弱弱的,想不到竟这么能打!” 司予没空搭理,带着他逐渐杀红了眼。 三人之中唯一清醒的,便是顾尘光了。可事态既然已成了这般模样, 他只能首先保证司予的安全。 三个华阳门年轻弟子, 对上十余名小门小派首领, 众人都以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战,三个年轻人必定惨败,可惜结果竟是完全相反。 不多久, 那十余名小门小派的首领便被打得溃不成军。几人心道, 华阳门既有如此惊才艳艳的小辈, 将来必将死死压着自家门派不得翻身;且这三头狼崽里,两头都是睚眦必报的,那倒不如……干脆趁着狼崽还未长成,干脆除去!如此一来,既斩断了华阳门的未来势力,又得以保全自身,两全其美! 众人皆是这样想的, 可也皆有难处,毕竟己方颓势已现,想要除去那三头狼崽,怕是困难得很。 便有一中年人大声与陆缇道:“陆贤侄,你当真要对我等赶尽杀绝吗?你忘了,你小时候,我还抱着你放过风筝!” 闻言,陆缇手中之剑一抖,动作明显缓了下来。 又有一中年人道:“我派与贵派素来交好,方才不过是误会一场。我等在修真界自有威名,不会与晚辈计较,你们实在不必以性命相博。” 其他人便也附和道:“误会误会,误会一场。” 司予冷笑道:“打不过了就是误会,杀不死了就不计较,你们这些老头子羞也不羞?” 一句话怼得对方半晌无人出声。 陆缇倒是觉得,说起来对面也有不少熟人,和解未尝不可,便劝道:“小美人儿,莫生气……” 顾尘光细细考量,若是任由司予杀死他们,那么便是与他们背后的宗门结仇,结了十几家仇家毕竟不妥,怕是要被华阳门狠狠责罚,甚至会逐下山去。若是他们一味打杀,为求保命便只能动手相抗,可若是他们已然求和,那么化干戈为玉帛便是更妥帖的做法。 于是顾尘光便抱拳道:“既是一场误会,还请诸位掌门、家主海涵。” 一个两个战友全部止戈,气得司予道:“两位真君子,对面是真小人啊,他们说的话,你们竟也肯信?” 陆缇悄声与司予嘀咕道:“小人是小人,但好歹也是一派之主,脸面总还是要点吧?若是出尔反尔,被这么多人瞧着,多丢面子。” 司予:…… 小人还在意脸面? 其实顾尘光也不太信任这些人,于是便提议,那些人返回端阳峰,而己方三人则去赤阳峰与松虚真人在一处。 十余名掌门家主此番答应得爽快,转身就御剑回返,司予这才略略放下心来,与顾尘光和陆缇一道往赤阳峰去。 谁知刚飞一段路,便忽然从天而降一张结界,将三人牢牢困在其中。 这不知是什么阵法,这结界狭小且坚固,司予只觉得被禁锢在内,无法自由吸纳天地灵气,周身灵力被束缚,连呼吸都开始有些不顺畅了。 急得陆缇叫嚷道:“这什么鬼阵?我怎么不能施咒了?” 只见方才那十余名中老年老头果然并未信守承诺,去而复返。 那名首先提出误会一说的中年人得意道:“姜还是老得辣,与我们斗,你们还嫩点。” 陆缇骂道:“说话不算话,你们果然不要脸!” 分卷阅读190 那中年人笑道:“无知小儿,此乃‘兵不厌诈’,与脸面有何关系?” 司予忽觉身侧有劲风袭来,她下意识地以剑刃格挡,却不想那剑气竟如跗骨之蛆一般,流散着越过长剑,再次刺向她的胸口。 因被结界禁锢,这一次她竟然没能躲开,只觉得胸口一痛,鲜血流出,一身白衣当即被染得殷红。 顾尘光一把接住无力倒下的司予,而陆缇则扭头怒骂道:“白馥芷!你有毛病啊!” 司予痛出了一眼眶眼泪,泪眼迷蒙中,她看见白馥芷与对面那十余人站在一处,望向自己的眼神亮如夜灯,脸上还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感。 “司予,方才那一剑,拼尽了我毕生功法,但凡是□□凡胎,受了那样一剑,五脏六腑也俱会被震碎。你不妨猜一猜,你还有几个时辰可活?” 司予心中一惊,忙细细探查自己的五脏六腑。她确实痛得厉害,嘴角甚至涌出了血沫,但五脏六腑却俱未被震碎。莫非是般若心法护住了她的心脉? 听闻此言,顾尘光脸色发白,握着落尘剑的手指节发白。 陆缇骂道:“你以为杀了我们,你身边那些人就会放过你吗?” 既已得手,白馥芷正心情畅快,便随口道:“司予是魔道妖女,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过是在清理门户,谁要杀你们了?” 陆缇气道:“你身边那些人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你既然也是华阳门弟子,他们定也会杀你灭口!蠢货!” 白馥芷不屑道:“陆师弟,你以为正道中人也与司予一般,行魔道之事吗?你……” 她话未说完,胸口处便穿出一截坚韧,一柄长剑便贯穿了她的身体。她甚至来不及扭头看是谁对她下手,一道夺命咒便拍在她的头顶,顷刻间毙了命。 华阳门第一美人便这样香消玉殒,陆缇大骇,那些人如此丧心病狂,行得可不就是魔道之事? 无法突破这道结界,陆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本是带着任务而来的快穿者,他的任务便是助顾尘光顺利入魔,可一路行来,命运之神却像是故意为难他,他行得并不顺利,如今竟还有性命之忧。 若是死在这个世界,他便会被天道抹杀,论理该立刻离开。可若是放弃任务离开,那么从前所有的任务积分将瞬间清零,他也将面临被抹杀的危险。 陆缇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风回铃中的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半晌后,司予竟觉得胸口疼痛减轻了许多。 空见感知到司予受伤,从风回铃中出来后,发现自己被一道结界拦在外面,而司予在结界里瘫倒在顾尘光怀中,一身白衣染得通红,心中不免又急又乱又怕:“小孩儿!小孩儿你还好吗?” 陆缇对上空见,不免一惊:“这、这是什么东西?竟然会说人话!” 司予撇撇嘴,老实道:“不是太好,但应该死不了。” “什么叫应该死不了!”空见一跳三尺高,“你把夜缚灵那傻子召唤过来,他护什么老头儿啊,你都快死了!”当它一错眼,看见顾尘光的表情时,心中又添焦虑,“顾小子怎么也伤成这样?”它咬牙狠狠道,“那群那老头儿欺人太甚!” 司予心中疑惑,顾尘光并未受伤啊。可依言一瞧后,不免大惊失色。 只见顾尘光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双目紧闭,两穴青筋暴起,面上神情是疼痛难耐的模样。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又顺着脸颊流下去,不知不觉间衣领竟已全部湿透。因她方才胸口疼痛,竟没注意到,他抱着她的姿态僵硬无比,两支胳膊仿佛变成了藤蔓,坚韧冷硬。 这是怎么了? “顾哥哥?”司予挣扎着从顾尘光怀中滚落,双膝跪地扶住了他的双肩,“你是哪里受伤了?” 这一动作,顾尘光像是终于忍受不住,紧皱眉头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兀自抬手擦去嘴边血迹:“无、无伤,予儿可好些了?” 袖子落下,露出手腕内侧一条粗长黑线。 “心蛊?”空见惊道,“奶奶的,谁这么缺德,给顾小子种了心蛊?” 司予一愣,尚未来得及问什么是心蛊,顾尘光便再也支撑不住,吐着血瘫倒下来。 方才听闻白馥芷道司予受不住那一剑必死无疑,顾尘光心头剧痛,一时不察竟引得心蛊反噬,后来听司予说自己性命无忧,才放下心来,可是心蛊已然反噬,这结界又禁锢了灵气、吸食他的灵力,他便再压不住这股反噬之力了。若是蠪侄挣脱禁制,为祸苍生,他可该如何向天下谢罪? 空见急道:“他在结界中怕是撑不住,需得尽快破除法阵!”它又忍不住担忧,“小孩儿,你真没事了吗?” “破除法阵?”对面十余人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当我们不存在?”他们望向空见,“有会吐人言的妖兽在身侧,你们果然是魔道妖人!我们这便斩除魔道,还天下清明。” 司予心中焦急,这法阵因不知是个什么法阵,又是集十几人法力而设,她一时无法 分卷阅读191 破开,眼看着众人的杀招便纷纷至了眼前。 忽然,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而后天地间便剧烈震动起来。 ☆、第 89 章 地动得越发厉害, 有山石从山顶滚落。 那十余名掌门家主纷纷停下动作,面面相觑,这般惊天动地的动静,不知发生了何事。 顾尘光抓着司予的手臂, 道:“是蠪侄。” 空见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顾小子遭心蛊反噬, 灵力功法便会源源不断地被体内有母蛊的蠪侄吸噬。顾小子又参与封印了蠪侄。想必……想必蠪侄很快便会破除封印而出了。”它四肢大张趴在结界上,“小孩儿, 你要快些想法子出来!” 它话音刚落, 便遥遥望见远处山头一动,而后生生被掀了起来。 陆缇脸色煞白,不可置信道:“这货又来?” 看来这一世的任务确定无法完成了,为了避免被抹杀, 他只能主动清空任务积分, 离开这个世界。哎, 这一遭真是白来了,晦气得很,晦气得很啊! 他看了眼司予, 道:“小美人儿, 希望你能继续行大运, 躲开这一场灾祸,但我得走了。” 说着,他的声音开始变淡,身形也模糊起来。 漫天的飞沙走石与远处蠪侄的哭啼咆哮中,陆缇的声音显得有些轻:“很高兴认识你。”他挥了挥手,“再见啦小美人儿。” 司予:??? 她被陆缇这番骚操作震惊了。倒不是震惊他于危难之中抛下朋友独自离开,而是震惊同是穿进这个世界的, 可为什么陆缇却能选择主动离开?天道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气鼓鼓地冲陆缇摆摆手:“拜拜陆大缇。希望今后你能接个简单些的任务,你这种脑子不适合什么阴谋阳谋。答应我,下回争取拿个种田剧本好吗?” 听闻这番话,陆缇面色剧变,神色激动地向司予伸出手去,只是脱离时间已到,他还未抓住司予,身形便彻底透明,消失不见了。 空见叽叽哇哇地:“陆小子人呢?凭空消失是个什么术法?” 司予扶着已经昏过去的顾尘光平躺在地上,而后支撑着长剑勉力站起身。 远处,蠪侄似乎已然破土而出,嘶吼声如婴孩一般,尖利得让人头皮发麻,伴随着玄铁锁链的晃动之声,叮叮当当,还有什么东西鞭打山体的啪啪声,山石应声滚落,那应是它粗壮有力的尾巴所为。 一时间华阳山扬起遮天蔽日的尘雾。 那十余名掌门家主眼看情势不对,也无心再为自家宗门的将来铺路,竟直接丢下司予与顾尘光,转身奔逃躲命。 司予冷笑一声,他们是眼瞎吗?不往华阳山外逃,难道竟想躲回端阳峰?岂不是羊入虎口,正中蠪侄下怀? 果不其然,很快,不远处便传来那些人振聋发聩的惨叫声,闻之骇然。 阵法施咒人已死,结界自然便破了。 空见“嗷呜”一声扑向司予,催促道:“快走快走!蠪侄要来了!小孩儿快走!” 司予也正有此打算,毕竟她自认从未心怀苍生,只在意自己与身旁故友性命,是以从未渴望去做什么拯救天下的英雄。 只是抬头望着三三两两从各脉往端阳峰飞去的身影,她竟忽然停下了脚步。 华阳门几乎是倾巢出动与魔道宗门一战,如今这些赶去端阳峰的师兄师姐数量极少,应是各脉留下看守华阳门的弟子,他们不会是战斗力超强之人,可是被蠪侄的动静吸引后,还是义无反顾前去护佑宗门与天下。 也不知怎的,司予心中忽然响起了祖提与顾尘光所说之话,“惩奸除恶,护佑弱小,匡扶天下正义,维护世间清明。”修仙之人,既得了天地神通,便合该如此行事吧。 头顶又有一道人影迅速掠过。是松虚真人,也不知他的功法恢复得怎么样。 空见跳上司予肩头:“小孩儿,发什么愣,快走啊。” 司予心不在焉地应了,扶起顾尘光,施展凌空术,召唤回夜缚灵,带着空见一路往华阳山脉之外的那处合欢宗隐秘据点去了。 据点处的合欢宗弟子早已拥着受伤的夜姬回了总坛,此处只剩下几名守家的弟子,见着自家少主匆匆回来,还未能搭上一句话,便见少主从手腕的铃铛中唤出个半身是人半身花盆的怪物,而后将怀中扶抱之人放至座椅之上,并连喂了他几颗丹药后,才吩咐道:“你们照顾好他。” 而后竟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连她身边那个长得白貂一般的小东西也没回过神来,愣了半晌才气急败坏地跟上。 那花盆怪物苦于无腿,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离去,神色却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空见追着司予嚷道:“小孩儿,你干什么?” 司予平静道:“我寻思着,我要是没护好松虚那老头儿,叫他被蠪侄吃了,那夜姬师父定会骂死我。为了不白白挨骂受气,所以我决定……” “所以你就决定去送死? 分卷阅读192 ”空见气道,“别找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不就是担心这天下苍生吗?可天下苍生与你何干?” 司予脚下不停,扭头看着它笑:“你出自佛门,我还以为你有普度众人之心呢。” “那老子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空见急得跳脚,“你根本不知道蠪侄的力量有多么恐怖!你不是它的对手!” “死不了!”司予安慰它,“我知道风回铃有一处妙用,可以用来封印蠪侄。” 空见听得愣愣的,一时有些放心,可转念一想,竟又气得跳了起来:“若是要用宝铎封印蠪侄,施咒之人需得祭出自身所有灵力!小孩儿,你这与送死有何区别?” 司予自然也知道,若要以风回铃封印蠪侄,恐怕需要大量灵力。但她与别人不同,风回铃便相当于她的丹田,风回铃里更是聚集了庞大灵力,兴许可以只祭了风回铃,来封印蠪侄。 说话间,一人一灵已能瞧见那蠪侄了。 似狗似狮、有着九条尾巴九颗头的十几丈高的蠪侄,四肢与脖子上晃晃悠悠地垂挂着断裂的玄铁锁链,它冲空中的十余位华阳门人用力嘶吼,粗壮有力的尾巴愤怒地甩着。 蠪侄似乎已找准了一群人中的首领,口中吐出一团火,直冲松虚真人而去。 松虚真人的功法看似没恢复几成,动作极为迟缓,司予眼看着他逐渐招架不住,吐出几口血来,捂着胸口艰难喘气,忙迅速飞上前,搀扶着他落在半山头。 “师父,你且歇着,徒弟来对付它。” 其余华阳门弟子见来的是个号称“美貌废物”的司予,生怕她轻易被蠪侄一尾巴砸死,忙劝道:“司师妹快走,这怪物极厉害!” 司予却没接话,只将手腕上的风回铃扯下,用力向上一抛,而后抬眼望着那铃铛,身子一纵,随之升上半空。 她脚踏七星浮于空中,周身青、金、紫三色光芒交织,双手翻飞,结着古怪至极的手印,染红了半截的大袖随之舞动, 众人大惊。青、金、紫,那是道、佛、魔三家功法! 司予不是诨号“美貌废物”吗?为何会有如此功法?莫非白师妹并非冤枉她,她竟真的是潜入华阳的魔道妖女? 与此同时,司予面前的风回铃大幅晃动起来,无风而响。叮叮当当的清脆铃音越来越亮,渐渐的,众人猛然惊觉,那铃声似乎是从他们心间响起,如大潮大浪,一层一层以越来越迅猛的姿态铺天盖地淹没而来。 铃声分明不刺耳,众人却只觉得压力重重无法抵挡,忍不住纷纷捂上耳朵。 蠪侄也觉得痛苦难捱,甩着尾巴就冲司予而来。 司予正以全力施封印之术,再无力气去抵挡蠪侄的攻击。 空见一己之力以冰凌相抗,却仍旧无法止住蠪侄的进攻,急得它冲那几名华阳门弟子大叫:“愣着做什么,快帮忙啊!一群蠢货!” 华阳门弟子这才反应过来,无数各式咒术向着蠪侄而去,试图吸引火力。 风回铃开始禁锢蠪侄,司予只觉得胸口剧痛,气短且促,头晕眼花,站立不稳,她踉踉跄跄着连退几步,勉力稳住身形。 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即便是祭出风回铃的灵力,也终究等同于剥除她的丹田,其中痛苦只有亲历之人方知。 许久之后,蠪侄即将封印成功,司予的五脏六腑却已烧痛至崩溃边缘。她的七窍皆流出血来,甚至连皮肤也开始向外渗血。她的神志渐渐模糊,被强大力量噬得连连后退,然后撞进一人怀中。 熟悉的气息将司予笼罩,即便她已有些晕眩,却依然知道,是顾尘光来了。 顾尘光将几乎成为一个血人的司予抱在怀中,一手助她稳住身形,一手抵上她后背,将自身灵力渡给她。 仿佛过了沧海桑田那么久,终于,蠪侄骤然消失不见,风回铃最后一声轻响,停止摇晃,“啪嗒”一声,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仿佛浑身的力量被抽走,司予只觉得身子一轻,顿时委顿下来,瞬间如无骨之躯一般,瘫倒在顾尘光怀中。 空见见状,扑过来大叫:“小孩儿!你还好吗?” 司予忍着痛,想做个撇嘴的动作,却发现浑身上下竟然连一丝力气也无,竟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她怎么可能还好?她快痛死了! 她努力抬眼,望向顾尘光。可眼眶中蕴着太多血水,视线中红艳艳的一片模糊,竟是无法看清眼前景象。 耳边似乎有人在讲话,也不知是空见还是顾尘光。但她此时耳鸣得厉害,连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昏昏沉沉的睡意蜂拥而来,司予渐渐撑不住了。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司予混沌大脑中的最后一个想法,竟然是—— 害,都是穿来这个世界的,看看人家陆缇,走得多潇洒,再看看自己,死得可真是不值。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打死也不会因为一句“惩奸除恶,护佑弱小,匡扶天下正义 分卷阅读193 ,维护世间清明”,就瞎逞英雄! ☆、第 90 章 明司山脚有处小镇, 叫做明司镇,明司镇外有个修真世家,称作明司山司家。 这明司山司家原本在修真界只是个二三流世家,不拔尖、不出名, 但偏偏从司家出来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一个叫做顾尘光, 十年前那位惊才艳艳的“华阳双壁”之一, 幼时便是在司家长大。 另一个更不得了,就是那位以一己之力封印蠪侄、还天下十年太平的道佛魔三修, 听闻那个姑娘正是如今司家家主的亲生妹子。 因着这个缘故, 这十年间,明司镇竟逐渐热闹起来,尤其是司家门外,每年都有无数修真者前来瞻仰二位传奇人士的幼时生长之处。 明司镇里最热闹的一家茶肆里, 说书先生一拍醒木, 又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十年前的那桩旧事。 茶肆里的客人有新有旧, 新人不消说,旧人不知听了多少遍,此番也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说到“那姑娘周身青、金、紫三色光芒交织”时, 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蹙了蹙眉, 高举右手插话道:“司家姑娘生于道门、长于道门、师承道门, 怎会佛门与魔门功法?既会了魔门功法,那岂不成了魔道之人?” 说书先生骤然被打断,面色不虞地瞥了那小姑娘一眼,见她眼生,又一口江南乡音,便知是个新来的。 座下有个嗑着瓜子的女青年道:“那司姑娘乃是天选之子、传奇之人,既是天选之子、传奇之人, 那她什么都会一些也不奇怪吧?再者说,司姑娘乃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大善人,做得乃是彻彻底底正道之事,岂能因她会一些魔道功法,便将她归为魔道妖人?你这丫头,未免也太无知!” 小姑娘被人抢白一顿,也不气,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哦,大姐你说得对!” 气得那女青年柳眉一竖,道:“你叫谁‘大姐’?” 小姑娘小脑袋一缩,吐吐舌头,想了想又道:“可是……这不对啊,我师父说了,道佛魔三家功法相生相克,一个人断不可能同时拥有三家功法!” 说书先生一拍醒木,摇头晃脑道:“道佛魔三家功法相生相克,一个人同时拥有三家功法,必会违背天道法则,所以……哎……”他长叹一口气,抬手虚虚抹掉不存在的眼泪,作出一副声泪俱下的心痛模样,“所以那司姑娘红颜薄命,以性命祭了这天下。” 小姑娘听得动了情,倒是真被说得落下泪来。 她兀自难过了许久,才对身边那位陌生人道:“这司姑娘真是太伟大也太可怜了。” 那陌生人是个年轻男子,一身白衣,戴着一张银面具,虽瞧不见他容貌,但看他周身气度,清逸出尘,不是凡夫俗子。他并未搭话,正一边听说书,一边仔细地为身边轮椅里的熟睡姑娘轻扇扇子。 那姑娘也是一身白衣,一张银面具,头发挽着简单的髻,发间只有一支古朴简陋的铁制发钗。她躺在木质轮椅里,睡得很安静,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若不是她的胸膛还有微弱起伏,会叫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旁边一位大爷小声解释道:“那位公子在我们这儿足有六七年啦,几乎每隔几天便会过来听说书,最爱听司姑娘这段故事,每次听完就走。他身边那姑娘总是昏沉沉地睡着,没有一次醒着的时候,也不知是生了什么病。哎,真是可怜。” 小姑娘点点头,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一段故事说完,那位公子放下一锭碎银子,推着姑娘走出了茶肆。 来听说书的这位公子与姑娘,正是顾尘光与司予。 当年那一战后,司予在华阳山将养了整整三年,养得丹田与情根都重新长了出来,可人却始终不醒。 众人想尽法子依旧无法将她唤醒,顾尘光便带着她来了明司镇,买了一处小宅子,过起了不问世事的日子。 从茶肆到宅子的这条路,他推着她走了整整七年。路的两旁每年都会有变化,脂粉铺变成了酒肆,沿街打闹的稚子入了学堂,隔壁邻居唱哼的曲子换了好几轮,脚下的青石板裂了又换新,唯一不变的,只有茶肆里说书先生的故事,和熟睡着似乎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司予。 顾尘光带着司予回到家。 见日光正好,他便将她抱至树下阴凉处的竹塌上,替她揭开面具,又拿清水浸湿帕子,细心地擦去她面上与双手的浮灰,而后坐在她身边帮她扇风。 顾尘光一边轻摇扇子,一边与司予道:“予儿,今早收到了江师兄的回信。” “上个月,松虚师叔将赤阳峰首座之位传给了赵师兄,伍师兄在赤阳峰大宴三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别担心,伍师兄说,等你醒来会给你补上。” “对了,你合欢宗的二师兄渡元散人说,只要你醒过来,他便将合欢宗宗主之位让给你,今后再不跟你争抢任何事物。” “松虚师叔与夜前辈放下俗事,归隐江湖了。他二人错过大半生,如今松虚师叔终于能 分卷阅读194 想开,甚好。” “十天后,江师兄和苏师妹为他们的孩子办满月酒,你若是能醒来,我们还能去讨一杯酒吃。宴席是伍师兄掌勺,酒也是他埋在槐树下的五年陈酿,你一定喜欢。” 他抬头望了望日色:“空见带着夜缚灵去买荷叶糕吃,我让他们顺便买了你幼时爱吃的酱肘子,约莫也快回来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放下俗世纷扰,顾尘光安安静静地陪着司予,轻声细语地与她说着近日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内心一片安宁。 这十年来,也不是没有焦虑与痛苦,只是太多年过去,那些不开心的情绪已然湮灭,唯独剩下记忆里恋恋不舍的温暖,与对未来生生不息的希望。 他坚定地相信着,他的予儿必定会在一个天气美好的日子里醒过来,像从前那般,娇滴滴软糯糯地唤他一声“顾哥哥”。 今日的天气就很美好。 顾尘光望着天边浮云,声音低沉得近乎喃喃:“予儿,你醒来吧,他们都很想念你。” 半晌,一个微弱的声音静静响起:“你呢?” 顾尘光一愣,而后猛地低头望向身边之人,面上几分欣喜、几分激动,甚至还有几分疯狂。 只见竹塌上的姑娘眉眼含笑,唇边两朵小小梨涡,甜甜地问道:“他们都很想念我,那你呢?你想我吗,顾哥哥?” 姑娘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落入了天际间最耀眼的星辰。 司予见顾尘光不说话,噘了噘嘴,勉力抬起双臂,伸向顾尘光,娇滴滴地撒娇道:“顾哥哥,抱。” 顾尘光再不迟疑,俯身将娇小软糯的姑娘拥入怀中,熟悉的香甜草药气息萦绕鼻尖,这是他魂牵梦萦守了十年等了十年的人啊,她终于醒了,醒在这样一个天气美好的日子里。 他紧闭双目,泪水自眼角溢出,打湿了司予的衣衫。 司予嫌弃地推了推顾尘光,哼哼唧唧道:“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顾哥哥,十年不见,你怎么反倒变成爱哭鬼了,哼。” 顾尘光紧紧地拥着司予,声音闷闷的:“予儿,我很高兴。” “好啦,知道你很高兴了。”司予伸长手臂,哄孩子一般拍了拍顾尘光的脑袋,“既然这么高兴,那我们先把空见和叔叔召回来,啃一根酱肘子吧。我好多年没吃酱肘子啦,还挺怀念的。” 顾尘光宠溺道:“好。” “下午就杀去赤阳峰,叫五师兄把那三日大宴赶紧给我补上。” “好。” “这样吃完三日宴席,我们正好还能接上六师兄与苏姐姐孩子的满月酒。” “是。” “哎呀,没有我这个变数,男主角和女主角到底还是牵手成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多好呀。至于渡元二师兄呢,谁乐意做合欢宗宗主啊?当宗主是很忙的,他肯定是想累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小金库!哼,我才不上当呢!” “对。” “你怎么话越来越少了?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对了顾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他们都想念我了,那你想我吗?” 姑娘喋喋不休,软软的音调像羽毛一样在心尖挠着,让顾尘光觉得熨帖极了。 他轻声坚定地道:“全天下,我最想你。” 司予开心地笑了。 “顾哥哥,既然你这么想我,那么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结啦,等闲了补个免费番外呀,会另开一篇文放上番外,这样小天使们就不用花小钱钱买啦~ 十月底开同类型甜爽文,《全修真界都对我求而不得[穿书]》,已经开始存稿啦,点进作者专栏可见,求小天使们点个预收呀~ 【文案】 和姝穿进古早狗血虐文里,成了虐身虐心的同名女主。 并且因为无良作者写了个开头就弃坑了,所以只知道大纲主线,完全不知详细剧情。 好在她绑定了一个文字系统,完成系统任务,就能重写剧情,逆天改命。 · 天道:近期你会中毒,但不知如何中毒。这边建议亲亲时刻保持警惕哦。 和姝完成系统任务【炼制浑天丹】,可修改大纲一字。 她大笔一挥,把“女主中毒,双目垂泪”改成了“女主中举,双目垂泪”,然后…… 然后被迫完成一出进京赶考的剧情…… 和姝:Emmm…… · 天道:警示!男主即将出现!强取豪夺虐身虐心主线开启! 和姝完成系统任务【学会屠魔剑法】,可修改大纲二字。 吸取上次教训,她犹豫许久,联系上下文,谨慎地把“男主初见女主,一见钟情”改成了“男主初见铁蛋,一见钟情”,铁蛋是女主怀中抱着的狗。 和姝:不愧是我!(大拇指 · 天道:亲,到“魔尊夜袭玄双门”剧情了哈。由于男主痴恋铁蛋,不会前来搭救,请自行解决。 分卷阅读195 和姝完成系统任务【进阶玉清境第九层】,可增删大纲一句话。 她麻溜地在“魔尊夜袭玄双门”之后,增添一句“女主引弓射之,正中魔尊心脏”。 和姝:别问,问就是天选之子,嘻嘻。 · 一通骚操作后,和姝发现事情有点不妙。 进京赶考时随手救的伤者,竟是风光霁月的孟执仙尊,八抬大轿要娶她过门。 铁蛋一口气摇出九条尾巴,原来是解除了封印的妖王,口口声声要立她为后。 暴戾魔尊失忆性情大变,成了要爱情不要天下的恋爱脑,每天追着她叫娘子。 痴迷修仙的和姝:……恋、恋爱就不了吧,有时间一起飞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