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莫慌(穿书)》 分卷阅读1 《王妃莫慌(穿书)》作者:风浅析 文案: 安浅夜一觉醒来,成了恶毒女配,想到未来的凄惨结局,心中一抖,忙轰走罪魁祸首…… “咱们不是说好永不再见么?”安浅夜苦兮兮地问。 沐羽尘默了一阵,回答:“奉皇命,前来剿匪。” 安浅夜欲哭无泪:“你用一万兵马来剿我们不到五十人的匪,好意思?我救过你,你别恩将仇报呀!” 沐羽尘目光柔和,声音冷硬:“解散旋风寨,你们随我回府。放过你们,我犯欺君之罪,只有把你们放在我面前才能安心。” 安浅夜忙表明心迹:“我们肯定乖乖的,不用监视我们吧?” 小剧场 “皇儿。”隆嘉帝微笑道:“镇南王立了大功,仅有这一愿。霍家的丫头才貌无双,配你足矣。” 沐羽尘拜了拜,正色道:“儿臣常随军出征,一身是伤恐命不久矣,实不愿耽误安乐郡主。” …… “殿下,您不能独宠王妃,是时候纳妃了,子嗣繁多,才能兴盛国家。”某日朝上,御史上奏。 “你知本王命不久矣,还劝本王纳妃,坑害别家千金?” 第二日,总领朝政的秦王上朝时吐血几度晕倒,一下朝便生龙活虎地带着王妃去狩猎。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女配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浅夜,沐羽尘 ┃ 配角:黎丽华,苏青墨,霍云洁,陆非,沐灵儿 ┃ 其它:互宠甜文,山贼,皇子 ======================== 第1章 恶毒女配 安浅夜刚登上作者账号,就看到了一条评论:女配为坏而坏,变坏理由不充分;女主前期太圣母,后期一秒变狠毒;男主与人设不符,设定强大其实弱。 这是她正在连载的小说《思君安》下的评论。 看着这条评论,安浅夜略感委屈,不大接受“没有逻辑”这一指控,极快地敲出数百个字,给予了读者解释。 恰巧,这位读者也在线,又回了一条,指明了书中的漏洞。 一来二去,两人辩论到深夜,堆砌出书下评论的最高楼。最终,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致决定罢手言和。 读者小胖墩:大大,真希望你穿去自己的书中,亲身体会里面的逻辑! 作者回复:好呀,不过小说应该没问题的,么么哒,小天使晚安。 读者小胖墩:哈哈,期待大大又穿回来,然后推翻重写这本书。么么哒,大大晚安。 “呼!”安浅夜关上电脑,长长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眼睛,摸索着钻进被窝。 电脑屏幕上的蓝光微微颤动,绽放柔和光彩。隐约间,屏幕上映现出一幅图案,似是一滴水珠,流转出淡淡金霞。 这情况仅维持一秒,屏幕上的蓝光就灭了,房间陷入黑暗中。安浅夜毫无所觉,不过片刻间就陷入睡梦中,还做了个让人惊悚的梦。 梦中,她成了一只小仓鼠,正啃着瓜果时,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只大熊。 大熊睁着两只铜铃大眼,笑着吐出人声:“妞,我看中你了,跟我回家吧。” 它蹲下来,摊开巴掌放到地上,示意她爬上来。它身体如山岳般高大,遮去了她头顶一片青天。 她吓得瑟瑟发抖,哆嗦着吐出一粒粒瓜果,用去贿赂大熊,期望它能饶过她。 大熊摇头,深情地说:“我看中的是你,不是你储存食物的能力。”随着说话间,有温热气体涌来,吹得她打了几个滚。 双方实力悬殊。她浑身一抖,四腿发颤地爬上它的手,让它端着回了家。 “二丫,快起来。”一人嗓门很大,如催命符一般:“最近生意不行,再不起来干活,可就没有饭吃了。” “别吵。”安浅夜翻过身,想接着睡,却不料身下一空,竟直接滚下床榻。 这一摔,摔去了瞌睡,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二丫,没摔着吧?”那人连忙跑了过来,眼中满是担忧。 二丫?安浅夜脑子一懵,下意识便问道:“你是谁?” 眼前是一名中年美妇,大约四十来岁,眼旁已有细纹,风韵犹存,行为举止较为粗犷。 “昨夜你与小六玩闹,莫不是摔坏了脑子,怎说些胡话?”美妇人忧心忡忡,转瞬又怒道:“都怪你不争气,降不住就罢了,还非要留着他们!” 安浅夜怔了怔,僵硬地扫视一遍周围环境,一字一停顿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儿?” 屋子修建得很精致,可摆设很乱,显得很拥挤。破碎的纸张、碎裂的酒瓶,躺了一地。 “二丫,你可别吓我!”中年美妇着急地问道:“我是你母亲,你真不记得了?” 安浅夜抿了抿唇,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抱一线希望问道:“我又是谁?” “你同我姓黎,名唤二丫,现在是旋风寨的二当家。”黎丽华忙道。 分卷阅读2 晴天一声霹雳! 安浅夜瞪圆了双眼,哆嗦着问道:“如今可是雁王朝,天启二十八年?” 见黎丽华点头后,安浅夜直欲昏厥,脑中只剩一句话:完了,读者的期望成真了! 这正是她书中的世界。黎二丫是恶毒女配,坏事做尽、丧尽天良、万死难赎罪,最终众叛亲离、死无全尸、遭万人唾弃。 “二丫?”黎丽华喊道。 安浅夜冷汗直冒,问道:“我有小九吗?” 这黎二丫是个山贼,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就抢了八个年轻男子上山,以阿大、小二……小八唤之。她还是个颜控,只要俊美男子当小弟,余者一概不要。 黎丽华疑惑道:“你只有阿大到小八,哪来的小九?” 安浅夜松了口气。还好,一切还能挽回。小九正是男主沐羽尘,黎二丫对其一见钟情,发誓要得到他,并为此得罪了男女主,乃至整个雁王朝。 “二丫,你记得多少事?”黎丽华询问。 安浅夜斟酌一番,答道:“大多不记得,可有时灵光一闪,也能想起些。” “陆非那小兔崽子竟敢害你!”黎丽华盛怒,眸光泛冷。昨晚,黎二丫和陆非玩闹,这事她也知道,但当时没太在意。 安浅夜直摇头,小心翼翼地道:“我没事,不必怪他。”陆非是小六,是个落魄贵族公子,被她抢上山来后,一直引以为耻。 “真的没有事?”黎丽华问道。 安浅夜认真点头。现在的问题不是陆非,而是男主沐羽尘。 “准备抄家伙,下山去做生意!”黎丽华细细打量着她,忽地大袖一挥,摸出一把长刀来。 安浅夜心中一颤,忙回道:“我头晕,得休息,不便前去。”所谓的做生意,正是拦路抢劫。 书中曾写到,黎二丫下山途中,遇到身受重伤的男主,导致了后边的惨剧。 “那行,你好好休息。”黎丽华蹙眉回道,扛着大刀十分凶悍地离去。 天青云淡,清风徐徐,草青花艳,温度适宜,正是旅游的好时节,才子佳人携手踏青。 安浅夜直叹气。她孤身在此处,又成了个结局凄惨的女配,哪能不急?早知如此,她干嘛把女配写得那般惨? 一定是女配怨念太深,才导致她穿越! 她暗暗揣摩,沉吟道:“虽然成了黎二丫,但只要不和女主抢男主,小心做事,结局应该不会惨。” 当务之急,她要先遣散阿大到小八,消除一些隐患。那八人不是善茬,黎二丫的结局那样惨,可少不了他们的帮助。 “来人,替我拿纸笔来。”安浅夜试探着朝外喊了一句。 她如今还记得书中大小情节,应该书写下来,免得将来忘记,以致出了纰漏而惹出大祸。 一只飞鸟横空而过。 许久之后,一个紫衣少女姗姗来迟,劈头便是一句:“你就是事多。” 安浅夜眼一瞪,心思百转,琢磨着这少女应该是苏青墨。 苏青墨见她不答,又讽道:“你又不识字,要甚么笔墨纸砚?” 苏青墨本是知府之女,名门望族千金,如今被迫落草为寇,早就心生不满,偏偏黎二丫脾气也差。两人一见面,总会互相呛几声。 事情的起因,是苏青墨取笑黎二丫的名字,黎二丫气不过,便揍了她一顿。 安浅夜想了想,回道:“我一向认为名门千金当知书达礼,自从认识你后,方知也有尖酸刻薄之人。”以她之意,实在不愿惹是生非,但若举止与往常有异,便易受人怀疑。 当年,黎丽华落难之际,幸得苏青墨之母搭救,这本是一桩善缘,哪知害得苏家一门受难。对此,黎丽华一直很愧疚,总是想着补偿苏青墨,奈何后者不大领情。 这倒也不能太怪苏青墨。人家本是名门千金,如今被黎丽华害得落魄至此,一时心有怨言倒情有可原。 苏青墨气道:“总比你这草寇山贼好。” “请称我绿林好汉,谢谢!”安浅夜一笑,亮了亮雪白的牙齿。 “落草为寇,不以为耻,倒以为荣!”苏青墨叱道,小脸涨得通红。 安浅夜笑吟吟问道:“我是草寇,那你又是什么,草寇里的千金小姐?” 气跑了苏青墨,安浅夜十分悠哉地晃着腿,思考着未来,想琢磨出一个计划来。 书中写到,黎二丫救了身受重伤的男主,对其携恩索果,就引出了女主,导致后边一系列惨剧。 显然,她近段时间都不能救人,尤其是俊美的男子,免得遇上男主沐羽尘。 只要不遇上男主,前途一片光明。 这样一想,她身心舒畅,只觉得成为黎二丫倒也不错。她是孤儿,从未见过亲生父母,如今做了黎二丫,倒有个极疼她的母亲。 安浅夜嗷嗷叫着:“我要改名!”她有一点心虚,从给女主取名霍云洁、给女配取名黎二丫便能看出,她的心有多偏! “二 分卷阅读3 丫,快来!”远远地,黎丽华的声音传来,似是很欣喜。 安浅夜迎上前去,见黎丽华飞奔而来,又笑着朝她喊道:“二丫,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她眺眼望去,见有壮士背负着一人朝她奔来,不禁纳闷道:“什么礼物?” “下山途中,我遇上一人。他身受重伤,昏迷在地,长相颇俊美,远胜阿大到小八。”黎丽华笑脸吟吟,一副等着受表扬的模样。 她拍了拍安浅夜的肩膀,又笑道:“你先前不是在念叨小九么?正好,老天送了小九过来。” 安浅夜呆若木鸡,许久才找回理智,欲哭无泪地问道:“我的老母呀,你这是想害我啊?” 她刚刚才心想,不能下山,以免遇上受重伤的男主,哪知黎丽华跑去救了? “什么意思?”黎丽华诧异问道。 安浅夜心急如焚,扬高了声音:“我不能要小九,你治好了他赶紧送他下山,不然会有麻烦!” 她并非危言耸听,在她写的小说中,黎丽华的下场很不好,仅次于黎二丫。 “好好好,你别急,咱们不要小九。”黎丽华赶忙回道,朝后一挥手,吩咐道:“杜河,将他扔下山!” 安浅夜抿了抿唇,提议道:“送他去山下客栈吧,好歹是一条人命。”而且,还是她塑造出的男主,用了不少心血,也投入很多感情。 但和小命比起来,还是小命重要。 “客栈啊。”杜河皱眉讨好地问道:“大当家,那这银子?” “给。”黎丽华递来一两碎银,倒不是她大方,而是在遇上沐羽尘时,她便拿去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 如今,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安浅夜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不怪她草木皆兵,只因书中黎二丫的下场委实太惨。 她站在女主角度观看,自然是觉得黎二丫活该;可如今她是黎二丫,这心情实在是微妙。 第2章 横行霸道 杜河背负着沐羽尘朝山下走去。 安浅夜不再关注,抱着黎丽华的胳膊,以彰显亲密,笑嘻嘻道:“娘,我昨晚摔了脑袋,忘记很多事了,你给我讲一讲,好不好?” 在书中,对于黎二丫的过去着笔不多,以致她对许多事不了解,比如,黎二丫的父亲;比如,黎二丫的成长经历。 母女俩讲到深夜。黎丽华很爱女儿,对她的大小事记得清楚,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听得安浅夜昏昏欲睡。 安浅夜打了个哈欠,苦着脸道:“娘,给我换个名字吧,二丫二丫多俗气,当小名还成,大名就算了吧。” “那你想换成啥?”黎丽华问道。她没念过书,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就叫浅夜,黎浅夜,这个名字怎么样,好听不?”安浅夜目光亮亮的。 “浅夜、浅夜,钱也!”黎丽华目光一亮,点头赞道:“好名字!” 安浅夜表示囧,活了二十年,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有这谐音意思。 咯吱一声,房门开了,一阵风吹进来,吹熄了屋内的烛火。隐约可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谁?”黎丽华一惊,拿起床头的刀,目光很犀利。 安浅夜躲在她身后,有点紧张地望着。 “我的玉佩呢?”一个好听却有点冷的声音传来,如山涧的泉水击打在玉石上。 黎丽华不明所以,喝道:“你是谁?”她做了很久的山贼,心性非同一般,当下持刀冲过去,就欲大干一架。 砰!结果很残酷,她被人一击击倒,在地上低叫着,爬不起来。 “娘!”安浅夜紧张兮兮,见那条人影在靠近,一边抖一边威胁道:“你不要过来,我喊人了,这里人不少的!” “你们拿走了我的玉佩,又派人送我去客栈。”那个人坐在椅上,声音虚弱了些:“我拿回玉佩,自会离去。” 安浅夜呆若木鸡,结结巴巴道:“是、是你?”天啊,沐羽尘怎么又来了! 书中男主,黎二丫的劫难啊! “我马上去找。”她忙下床,在黎丽华的小金库里翻找玉佩,心中直犯嘀咕。她居然忘了黎丽华的爱财本性! 沐羽尘拿到了玉佩,便站起来,向外走了一步,忽然身体一阵摇晃。 安浅夜下意识道:“小心!” 沐羽尘回头看了她一眼,身形一动,径直离去,没有再说什么。 安浅夜探出个头,在院子里望了望,连忙关上门,又去扶起黎丽华,问道:“你没事吧?” 黎丽华哼了声:“这小兔崽子身手挺不错,哎呦,我的个老腰!” “夜深了,你快些休息吧。”安浅夜帮她揉了揉腰后,就起身离去。 安浅夜锁好自己房间的门。她仍旧不放心,又去将窗子锁好,四处检查了一下,才缩进被子里,满腹心事地睡去。 风和日丽,天空湛如洗,花骨朵儿迎着微风轻颤,万物复苏, 分卷阅读4 生机勃勃。 安浅夜很早就醒过来。梳洗时,她拿起铜镜一看,见自己双眼肿得像灯泡、印堂隐隐发黑,这是要倒霉啊! 她回想起昨晚的事,心中猛然一惊,暗怪自己忽略了一件大事,忙胡乱套上几件衣服,冲出门叫来几个小弟。 “你们去全寨搜查。”她吩咐道,第一次对这些凶狠的山贼下命令,她的声音中略带紧张,“如果发现可疑的人,立即将他遣下山,别伤他性命就行。” 昨晚沐羽尘来了,又受了重伤,可能就躲在山寨里疗伤。 “黎二丫,黎二丫!”一个声音叫喊着。在整个旋风寨,除了黎丽华之外,能直呼她名字的就是苏青墨。 每次苏青墨不高兴,就直叫她的名字,还故意捏着嗓子喊,带着嘲笑意味。 一见到安浅夜,苏青墨便斥道:“冰轮未退、金乌未升之际,你让人四处搜查,扰我清梦,是何用意?” 丫鬟在旁,已经侍候她梳洗了,如今正在给她画眉补妆。全寨上下,就她一人配有丫鬟,黎家母女都是自力更生。 安浅夜横眉竖眼,撸起袖子就上前,拿出山贼一贯的架势:君子动口不动手,山贼动手不动口! “你、你别过来,你母亲还在寨里!”苏青墨气急,小脸雪白的,显然有点怕。她被打过几次,黎二丫下手不留情,虽事后被黎丽华罚,但毫不做出改变。 一开始,黎二丫会和她呛,呛不过才会动手,这是头一回,黎二丫直接动手。 “怕了吧?”安浅夜哼了声,给了她一个蔑视的眼神,心满意足地离去。 苏青墨气得脸通红,咬碎了一口银牙,在安浅夜离开后,才骂道:“山贼,粗鲁,粗鄙!”她曾是大家闺秀,别的话也骂不出来。 安浅夜浑身舒畅,忽然觉得,做山贼也挺好的,看谁不顺眼,就打一顿,不用去受气,能过舒心的小日子。 旋风寨不大,几个人一下子就搜完了,没有找到可疑的人物。 看来,沐羽尘已经离开了!安浅夜想到这件事,心情就更好了,只觉得天下万物个个都好,连看苏青墨都顺眼很多。 饭桌上,黎丽华、安浅夜、苏青墨三人依次落座,相比黎丽华的粗犷、安浅夜的随意,苏青墨倒是优雅许多,还维持着她名门千金的礼仪。 她小口吃着饭菜,不经意地看了眼黎丽华母女,见她二人完全不在意举止,眼中闪过一抹鄙夷。 安浅夜拉着黎丽华的袖口,撒娇道:“娘,把阿大到小八遣散吧,他们不怎么做事,浪费口粮,还危险。” 食不言、寝不语。苏青墨咽下一口饭,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对于这群不讲究的山贼,她简直羞与之为伍。 “老娘早看他们不顺眼,一个个清高得什么似的,都是一群废物,离了咱们,一个个都得饿死!”黎丽华冷声道。 苏青墨脸色一变,胸膛起伏不定,委屈得眼泪直冒。她觉得,黎丽华这话,也是在骂她,指责她清高,是个废物。 她寄人篱下,心思很敏感,哪听得了这话,当即便尖着嗓子回道:“当初若不是你,我苏府何至败落?嫌我清高不做事,那你还我爹娘的命来!” 黎丽华心中叫苦,暗怪自己没注意,惹到了这个小姑奶奶。这是她的软肋,恩人因自己而死,家道中落,只留下一个女儿,让她愧疚不已。 如果母亲被指责,黎二丫必不会无动于衷。安浅夜只能反驳道:“母亲骂阿大到小八,你自己代入什么,找骂?” “二丫,住口!”黎丽华斥道,又小心地向苏青墨赔不是:“青墨,是姨没有注意,姨真的没其他意思,你别多想!” 苏青墨偏过身体,不去看她,只用手绢抹着眼泪,委屈得不得了。 “你娘救过我,我一直记着呢,怎么会不照顾你。”黎丽华急着安慰,却见苏青墨一个劲抹泪,咬了咬牙道:“你上次看中的一套首饰,姨买给你。” 苏青墨抹泪的动作一停,抽噎了两下,带着哭腔的细细的声音传出:“真的?” “当然。”黎丽华苦笑道:“昨天从一个小兔崽子身上扒下不少银子,应该够买那套首饰了。”她有点心疼,那些买首饰的银子,够整个寨七八个月的开支。 安浅夜放下碗筷,哼着声道:“要首饰就直说,还先哭一阵。”她现在完全代入黎二丫,口直心快,想到什么就说,想打人就上。 “我吃饱了。”她板着脸,匆匆扒拉几口饭,“娘,遣散那八人的事就交给你。” 苏青墨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虽然这是明摆着的事,但这样说出来,让她情何以堪。她绞着手绢,在心中骂了几句。 安浅夜回房间补个觉,到中午才起来。 那八人都被轰出了山寨,听杜河说,当得知可以离开后,只有小六陆非和小七楚离立即收拾东西下山,其余的在犹豫后又陆续走了四人,还剩两人不肯走。 毕竟,不用做事,有东西吃,对于某些人而言,这里也挺好的。 分卷阅读5 最后这二人是被轰走的。 安浅夜一脸唏嘘。记得在书中,那八人都恨着黎二丫,觉得被她俘虏很耻辱,认为自由被剥夺,都想着逃离呢。 “天下太平了。”迎着山风,安浅夜美滋滋道:“祸害都走了!” “我们也该走了。”黎丽华过来,敲了敲她的脑袋,嗔怪道:“二丫,你就是不长记性,让你别气青墨,她一生气,你娘我又赔了一盒脂粉!” 一套首饰,再加一盒胭脂,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她的这个心啊,一阵阵抽疼。 “去哪?”安浅夜诧异。 黎丽华叹气:“在这里扎寨了两年,咱们寨的恶名早传出去了,都没几个人敢过来,我打算换个地方做生意。” 这个地方很好,处在两国交界处,虽归属雁王朝,但处在散养状态,也就没有官兵来剿匪,但如果换一个地方,可能就不安全了。 黎丽华道:“我们下山给青墨买了首饰和胭脂,就整装东西换个地方扎寨。” “真给她买啊,山贼里养个大千金。”安浅夜抱怨。她们真的不宽裕,最近生意又差,还要养几十口人。 “咱们下山吧,说不准运气好,又能宰一头肥羊。”黎丽华摇摇头。 一说到昨天的肥羊,安浅夜心中打鼓,估摸着沐羽尘应该离开了,不至于还在山寨周围溜达。 第3章 真正遇上 小城镇距离旋风寨不远,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因为黎二丫从小练武,这副身体素质好,所以安浅夜走得不累,比较轻松。 “我们三个月来最大的生意啊!”首饰店里,黎丽华一边交付银两,一边感叹:“就买了一堆不能吃的首饰。” 看得出来,她很是心疼,攥着银两很久后才松手,眼里脸上都是不舍。 “我们不是要换地方嘛,也许能遇上更大的生意。”安浅夜笑着安慰。 “二丫,”黎丽华张了张口,目光中有些心疼,也有点愧疚,“你也是女孩子,也需要首饰和胭脂……” “算了吧,我不会用。”安浅夜摆摆手,故作不在意这些,“回去吧。” 来去要三个多时辰。在她们走了一大半路程时,天色已经黑了,月亮悬挂天边,月华朦胧,有些昏暗。 “谁在那边?”黎丽华忽然喝道。 在一片深草丛里,一个人勉强坐起,好听却有点冷的声音传出:“是你们?” 安浅夜脸色一僵,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只是它比昨晚的更虚弱。原来,沐羽尘还没有走。 “不知、两位能、否帮忙?”男子的话断断续续,说完后又倒下下去,补充几个字:“我朋友,受伤,昏迷。” “有重谢!”原本,黎丽华不欲参与,但听到这三个字后,心中起了意,旋风寨要搬家安寨,这都需要银子。 安寨后生意如何,谁也不知,她还要多备些银子以防万一。 “你身上的银子都被我娘搜光了,难道还有吗?”安浅夜急忙插口,又劝黎丽华:“娘,他总是受伤,很麻烦的。” “麻烦我们都处理好了,不用担心。”男子积攒了点力气,又道:“事后报酬,一百两纹银,绝不虚言。” 黎丽华目光如炬,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顿时一口答应。一百两纹银,也能解决旋风寨的麻烦。 昨晚,她和这青年打过交道,虽然她扒去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但他只要回玉佩,显然,他对钱财不看重,因此也不会哄骗她。这点,她倒不担忧。 深草丛中,躺着十几具尸体,全都穿着夜行衣,蒙着脸,拿着刀剑。 乍一看到尸体,安浅夜叫了声,胆战心惊的,恰好又逢黑夜,更是瘆得慌。 “二丫,你我一人一个。”黎丽华压低着声音:“你力气小一点,就扶这个醒着的,我背这个昏迷了的。” “不、不、不!”安浅夜忙道:“我负责这个昏迷的。”为了抢夺昏迷的人,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我来背着,背累了就休息,不能让娘劳累。” 她能和沐羽尘近身接触吗?绝对不能! 昏迷的也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衣。夜晚的光线有点暗,安浅夜没怎么看清他的容貌。 这个男人好重!在黎丽华的帮助下,安浅夜艰难地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龟速走着。 相较而言,黎丽华轻松很多,只需要扶着人走便行。 “休息一下吧。”沐羽尘低语。他频频向后望去,发现安浅夜走得很吃力,怕她不慎摔倒,摔着了她背上的男子。 安浅夜连忙放下背上的人,长吁了口气,走了这一段路程,可算是累死她了。 “动作轻点!”沐羽尘脱口而出,爬了过来,探了探灰衣男子的手腕,脸色放松了些,“姑娘,下次请轻一点。” “行。”安浅夜满口答应。她就想着快点把这事办完,然后好聚好散,自然不会去逆沐羽尘的意,让他对她印象深刻。 分卷阅读6 几个人走走停停,安浅夜满头大汗,总算快到山脚下,离寨子不远了。她虽然差不多虚脱了,但态度很强硬,坚决不肯去扶沐羽尘,只一心背着灰衣男子。 这态度,不止沐羽尘,连黎丽华都怀疑她居心不良,趁在休息时,便大刺刺问她:“是不是看上了人家,才要背他?” 沐羽尘看过来,语气很平缓:“姑娘,在下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生这种心思,你和他没有可能,别自扰。” 黎丽华没说话,因为她能看出,这二人皆出生贵胄之家,和她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会有交集的。等干完这一票,她们就会搬家,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安浅夜本不想逆沐羽尘的意,但这话委实不好听,好像是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般,若是按黎二丫的性格,早就跳了起来。 当即,她便回道:“是是是,你金口一开谁敢拂逆?”说完,她伸出手,摸了摸灰衣男子的脸,故意挑衅。 她心中一动,这手感真的很不错! 沐羽尘剑眉倒竖,喝道:“放肆!”他大约有点激动,胸膛起伏剧烈,不慎牵动了伤势,咳嗽了几声,有点痛苦。 “我还就放肆了呢。”安浅夜白去一眼,本着黎二丫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继续摸着灰衣男子的脸。 沐羽尘大约是意识到现状,明白“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残酷事实,自己伤重,只能任人为所欲为,便道:“姑娘若不对他动手动脚,在下再加付一百两。” “好!”安浅夜立即答应,本也不想惹怒沐羽尘,只是为出口气而已,如今有个台阶,自然顺势而下。 山寨里的房不多,大都是几人挤一间。 大晚上的,连夜让几个人收拾房间也不方便,黎丽华试探道:“山寨里,就我和二丫一人一间,你们要不选一间?” 原本,苏青墨也是一人一间,但给她配了个丫鬟,丫鬟也就住在她的屋里。 “我们住你的房间。”沐羽尘回道。在他心中,黎二丫虽是山贼,但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他们两个大男人住她的房间,实在是不方便,易惹出闲言碎语。 “那我去和二丫挤一挤。”黎丽华点头,命人简单收拾一下,便让人扶他们进去休息,嘱咐道:“有事就喊。” 自从那两个男人住下后,安浅夜心里不舒服,连觉都睡不好。她没再去找过他们,但打听到了他们的近况。 灰衣男子已经醒了,那两人的伤势也在好转,都能下床了,偏偏赖着没走。食宿费,他们都愿意交,还交得不少。 当然,这都是欠账。 安浅夜旁敲侧击,在黎丽华面前叨叨,可她那便宜娘掉钱眼子里,一心想着那几百两纹银,不肯去赶走大金主。 又过了几天,她忍不下去,就让人去问问,想知道他们何时离开,免得心里总不踏实。 问询的人回来,脸色有点怪,“二当家的,那位公子说,让你亲自去问,因为,他还想和你算一笔账。” “哪位公子?”安浅夜狐疑,心砰砰直跳,难道沐羽尘的伤好了点,就想报那一晚之仇? 如果真是他,那就太小心眼了!她摸的又不是他,至于斤斤计较、打抱不平? “是那位自称‘尘‘的公子。”问询的人回答。 尘?可不就是沐羽尘! 安浅夜忙道:“你去回话,就说我有要事,已经下山了。”在她写的小说里,沐羽尘能文能武,她是打不过的。 为了保险起见,她离开了山寨,不过也没走远,就在隔壁的一座山头,呆坐了一个时辰后,估摸着应该没事了。 “那两个人呢?”回到寨门口,安浅夜拉来一个人,得知沐羽尘二人在寨中散步时,转身就走,因怕不慎遇上他们。 “姑娘。”一个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惊得安浅夜猛地转头望去,看到一个英武俊朗、眉宇荣华的年轻男子。 他一身灰衣,是那晚被她背着的男子,也是那晚被她摸了脸的男子。 乍然看见当事人,安浅夜有点不自然,打着哈哈:“你醒了。”忽然,她面色一紧,忙问道:“那个,尘公子呢?” 灰衣男子一怔,很快收去了情绪,回道:“他替我去取药了。” “那你便是那位牧公子了。”安浅夜松了口气,微笑道:“我就不打扰了,公子注意身体,外面风挺大的。” 沐是皇姓,沐羽尘为避讳,便为自己的影卫取姓为牧,对外也称牧卫。牧卫中的首领名为牧冰,和沐羽尘虽为主仆,但胜似兄弟。 她猜测,这个灰衣男子应该是牧冰。在书中,沐羽尘比较喜欢紫衣,而牧冰喜欢灰衣,正好和这个灰衣男子相配。 灰衣男子淡淡道:“姑娘,先前是你差人来问我们何时走,对吗?我们明天动身,这些时日叨扰了,多谢照顾。” 安浅夜喜形于色,忙道:“真的?”太好了,他们要走了,她今天要吃两碗饭! “我还有要事,只能带伤上路。姑娘似乎很急于让 分卷阅读7 我们离开?”灰衣男子轻声道,忽然望向一侧,原来是帮他取药的另一人回来了。 让安浅夜没料到的是,沐羽尘一来,第一时间就在向灰衣男子告她的状:“我说的那名非礼你的女子便是她。” 在当事人面前,这感觉,太尴尬了!安浅夜清了清嗓子,“你们慢慢聊,早些休息养好精神,明天好上路。” 反正面也见着了,事情也已败露,一个大男人,被她摸了几下脸,总不至于找她拼命吧? “告辞。”安浅夜走入山寨,心中也已落定,吃了两大碗饭后,还兴奋得不得了,绕着旋风寨巡逻了好几圈。 翌日一大早,她早早起床,准备亲眼目送他们离开,从此安安心心过日子。 她去了寨门口,发现一大群人在那,忙几步跑过去,笑道:“两位一路顺风。” “是我们三人。”灰衣男子纠正她的话。 安浅夜一怔,只听黎丽华道:“你就陪两位公子去京城,拿银子回来。” 听黎丽华的解释,她才明白始末。因两个男人打算回京城,而身上没银两,就想向黎丽华预借,回去后一同奉还。 黎丽华担心他们一去不回,要他们写信回去,让家人送银两过来,才肯放人。 沐羽尘二人自然不会答应。流落山贼窝,本就不是件雅事,怎么可能大张旗鼓送信回去。 双方本僵持着,但灰衣男子说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如让二丫姑娘同我们去京城。” 黎丽华本不愿意,但在山寨里,她只信得过黎二丫,别的山贼揣着几百两,也许见财起意,就一跑了之了。 但让她真正下定决心的,还是灰衣男子的保证,也即承诺黎二丫的安全,况且,以她女儿的拳脚功夫,来回京城一趟也不至于出事。 更何况,经过她的观察,这二位公子礼数周全,品性应不会败坏,为了一些钱财就对她女儿不利。 “你把我卖了?”安浅夜欲哭无泪。 第4章 同车共行 “寨子有几十人,还要我在这里坐镇。只有你去跑一趟了,来回京城最多一个月。”黎丽华叹气,摸了摸安浅夜的脑袋,“你从小也没离过娘身边,这次出远门就当历练。” 寨子里,别的山贼,她又不放心,怕他们独吞这些钱财,只能让黎二丫去一趟。 其实黎二丫去京城,她也非常担忧,可那几百两纹银不是小数目,总不能让它打了水漂,全寨上下还指望着它呢。 黎丽华嘱咐道:“你拿了银票就快回来,京城里掌大权的人多,记得别惹麻烦。” “知道了。”安浅夜有气无力地应答。她明白,一旦涉及到钱财,她那便宜娘的态度就非常坚定了。 她娘这个特点,还是她设定的,自己挖的坑,只能跪着爬出来。 安浅夜看向沐羽尘二人。这是套路!她不想遇上沐羽尘,偏偏总在遇见他;她想把瘟神送走,偏偏瘟神要把她打包带走。 三个人去京城,同行半个月,很容易滋生出感情的。黎二丫动了情,接着按照书里走剧情…… 想和她玩套路?安浅夜的心中燃起斗志,想当初,她还是个作者时,也是深谙套路的,每回撒糖与开虐齐飞,套路共狗血一色,总是能让读者欲罢不能! 她决定,要打响反套路战!哪怕和沐羽尘同行,也要离他远远的,没有接触,就不会有感情,也就没有伤害。 “二丫姑娘,可以启程了吗?”灰衣男子牧冰轻语。 安浅夜的心情本就不好,再听到黎二丫的名字,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我已经换名字了,是深浅的浅,黑夜的夜。” “是我唐突,不该直唤姑娘的闺名。”牧冰轻声道,而后又加了句:“还是‘二丫‘顺口。” 她的名字,居然比不上黎二丫的。安浅夜无语,脑中忽然想到一个画面:大婚之日,满堂缭绕赤锦,龙凤呈祥,红烛落赤泪,一对新人喝过交杯酒,新郎深情地望着新娘,将她的名字念得柔情婉转:“二丫……” 天啊,她会笑场的,会破坏氛围的!她的真名虽不算极好,但至少不会闹出笑话,怎么也比黎二丫的好。 安浅夜干咳一声,憋住心中的笑意,将她那便宜娘拉到一旁,“我去收拾东西,你给我一些盘缠,够我来回就行。” 黎丽华掏出一些银两,忧心忡忡道:“你去的时候,省着点花,回来揣着几百两,只要担心别被咱们同行的抢了便行。” 女儿大了,也该让她出远门了,她总不能一辈子护着她。 “娘,我们走了。”安浅夜招了招手。她要离开的事,早就传遍了山寨,因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全寨上下很给面子,都跑来送行。 苏青墨也在送行的人群中,一脸明艳灿烂的笑容,显得开心极了。黎二丫这个“祸害”终于要走了,她能过一段舒心的日子了。 安浅夜朝她一笑,晃了晃洁白的牙齿,忽然身体下沉,做了个起跑的姿势,然后嗖的一 分卷阅读8 下冲出去,目标直指苏青墨。 苏青墨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了一声,踉跄着向后退去,不慎踩空摔了一跤,疼得她差点落泪。这一跤,摔得可结实了。 安浅夜一脸纳闷:“你又打不过我,为什么总来招惹我?我要走了,你当我的面笑得那么开心,这不是找揍吗?” 大概是八字不合?自从黎二丫第一次揍了苏青墨开始,两人势同水火,互看对方不顺眼。但论记仇,倒是只有苏青墨一人记着,因为黎二丫每回都当场报复回来,所以从不需要记仇。 杜河雇了一辆马车,因为钱财有限,马车的规模不大,恰好能容纳三四个人。 安浅夜放好行囊,看着沐羽尘和牧冰,没什么犹豫的,选择了坐在牧冰的身边,见牧冰望过来,当即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牧冰轻笑一声,语气中略有感慨:“让你一个姑娘家随我们去京城,做母亲的心大,做女儿的心也大。我见过的山贼穷凶极恶,没见过你们这种‘不拘小节‘的。” 还是那句话,黎二丫虽是山贼,但到底是个姑娘家,和两个陌生男子上路,竟然也不怕受到伤害? 安浅夜深深地叹息。因为黎丽华认为,以她女儿的姿色,和沐羽尘这两位看惯美女的贵公子同行应该很安全。 当然,这样的话说出来自损颜面,她胡诌道:“我们是半路出家,做山贼没经验。” “坐好喽!”车帘外,马夫叫了一声。马车的速度不算快,几人坐在上面倒不颠簸。 车里面,是很安静的,只有偶尔,安浅夜才问了牧冰几句话,都是有关京城的。她一会儿闭目养神,一会儿撩起帘子看风景,总归很无聊,没什么可做的。 “到了前边的城镇,你可以买些书来看。”牧冰忽然道,因见她动来动去,连带着马车也在轻晃,知道她按捺不住静坐。 安浅夜抽了抽脸皮,“我大字不识一个。”这倒不是黎二丫丢人,作为一个山贼,只要认识大刀与银子就行,哪有闲功夫读书。 牧冰转向沐羽尘,略带笑意地问:“要不到时你念书给她听?” 安浅夜一听,这还得了?她急急开口:“不用,我坐着不动就是,不会打扰你们,不用麻烦尘公子念书!” 她看着牧冰的目光很复杂。其实在她的小说里,按照套路,牧冰的这种人设,专为撮合男女主而存在。只不过,他撮合错了人,她是女配,女主还远在京城。 “尘公子?”沐羽尘有点诧异,看了看牧冰,恍然明白过来,不着痕迹地掲过:“我记得自己并未向你介绍名字,你如何得知的?” 安浅夜随口答道:“你们醒来后,向杜河叔他们自称‘尘‘和‘牧‘,我打听到消息,就猜你们谁是谁喽。”当然,她本着是这个世界创作者的便利,做了一点小弊。 “姑娘这猜想,有何依据吗?”沐羽尘问道。 安浅夜考虑了一下,本想说得有深度点,比如讲出一些细节之类的,也好表现自己的观察能力,给自己长点脸,但思来想去,如果不是因为熟知剧情,她还真猜不出来。 最后,她坐直身体,在沐羽尘二人期待的目光下,深沉道:“我的直觉。” 牧冰失笑,揉了揉额头,赞道:“直觉真准。” 一边,沐羽尘偏过头去,肩膀微微抖了下,亏他们还一脸认真地等着她的话。 “不是我吹牛,我的直觉很准的。”安浅夜正色道,将牧冰拉过来,偷偷地说:“直觉告诉我,尘公子靠近我,我会有麻烦的,所以,我才急于让你们离开。” 牧冰微微偏了下头,便止住了动作,因为安浅夜靠得太近,几乎是凑到他耳边说话。他有点不自然,向另一侧倾去,“姑娘,不是我拆台,你和我们呆在一起,并没有麻烦。” 一个错误的直觉如何得出正确的答案? “爱信信,不信算了。”安浅夜嘀咕:“反正不是我一个倒霉。” 路过一条小河,沐羽尘下车取了清水,递给牧冰,轻声道:“大约一个时辰后,才能到小城镇,到时我们买一些吃的。” 牧冰接过竹筒,转手递给安浅夜,“渴吗?” “有一些。”安浅夜喝了几口,水没有杂味,有点清甜,一点也不难喝。她一喝完,发现车内两个人都望着她,目光有点怪异。 她心中一个咯噔,瞄了瞄竹筒口,难不成间接接吻了,和谁?! 第5章 商定盟约 安浅夜惊恐地望向沐羽尘,刚刚是他去取的水,那他就很可能喝过几口。 “这不是我的。”沐羽尘扶额。他们收拾行李时,把山寨配给他们的竹筒带走了,因为想着路上可能会用到。 牧冰轻声道:“在民间,若男女共用水杯时,都会口不碰杯的。”他不常在民间,都知道这件事,没道理她不知道。 “算了,掲过这事。”安浅夜松了口气,脸色放松下来,虽然心中还有点别扭,但一想到不是沐羽尘,那就舒服多了。 分卷阅读9 况且事已至此,总想着也没意义,还尴尬。她偷偷瞄了瞄牧冰,发现他挺英俊,剑眉朗目、高大英武,间接接个吻,她也不吃亏。 霎时间,她又想到那一晚,摸了牧冰的脸的那一次,那个手感啊,想想真不错。 安浅夜陶醉了一会,才想到自己握着竹筒,忙递了过去,“还给你。” 牧冰接过来,迟疑了一下,就倒了些水在口中,没有碰到竹筒口。毕竟经过安浅夜的口,如若他不喝,看在人眼里就是他嫌弃。 忽然,车外有几声鸟叫,沐羽尘气势一变,脸色肃穆起来,将小指骨节含在口中,吹了一声口哨,和那只鸟儿在共鸣。 紧接着,车外传来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沐羽尘撩开窗帘,抓住一只白色的鸟,取下它脚上的信纸,摊开一看,又递给牧冰。 见沐羽尘脸色凝重,安浅夜有点好奇,很快回想起剧情。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那个消息。在书中,这是个比较重要的转折点。 牧冰直接念出了消息:“安乐郡主怒伤三皇子,受罚,被禁足在镇南王府。” 安浅夜暗道果然。在书中,沐羽尘这时正在山寨养伤,而黎二丫悉心照顾他,原本两人的关系尚可,正是因为这个消息,沐羽尘不顾伤势就欲下山,要去安慰自己的青梅,黎二丫得知后心生妒意,开始了黑化的路程。 她偷偷地看向沐羽尘,记得在书里,男女主是青梅竹马,她为了表现男主对女主的情,特意让男主连夜带伤赶赴京城。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沐羽尘便会先行一步,跑去安慰他的青梅。她和牧冰在后头,到了京城拿了银子就走,不用再见沐羽尘。 但让她傻眼的是,沐羽尘递给牧冰信纸后,便淡定地坐了下来,老神在在,毫不着急。 这剧情不对啊! 安浅夜左瞧瞧,右瞄瞄,发现两个男人都没一点着急。她试探地问:“你们也是京城的贵公子,应该和安乐郡主认识,怎都不为她担忧呢,至少该去探望一下?” 牧冰淡淡回道:“安乐郡主受罚禁足,必是皇帝的口召,我们去探望,公然与皇帝作对?” “笨,夜探啊!”安浅夜急道。她还指望着牧冰能善解人意,劝沐羽尘尽快奔赴京城呢。 “夜探香闺?我也是饱读诗书的,做不出这种事。”牧冰笑着回道。 “我不是在问你。”安浅夜看向沐羽尘,“你为了拿玉佩,夜探我娘和我的香闺,那也可以夜探镇南王府,去看看安乐郡主。” 她很是脸红,就她和她娘的山贼窝,还真称不上香闺。 “安乐郡主清白女儿家,怎能随意闯入她的闺房?”牧冰摇了摇头,望向沐羽尘,轻声道:“如若想去探望,就只能递拜帖登门造访。要不你去一趟,聊表一下心意?” 安浅夜目光一亮,看牧冰越发顺眼,再次劝沐羽尘:“美人心伤之际,正需要人安慰,你去了,保你抱得美人归。” 沐羽尘闭目养神,懒得去搭理她。夜探香闺?传出去会让人耻笑的,他又非登徒子。上门造访?那更不可能,原本就与他无关。 安浅夜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也闭着眼睛休息。这些天,她心里不踏实,都没睡过好觉,今天又起得早,现在无聊得直犯困。 迷迷糊糊中,安浅夜感觉有人在交谈,就像蚊子在嗡嗡叫一样。她皱着眉翻了个身,又感觉那些声音立即停止,才安心睡过去。 到底是她塑造的人物,对他们的人品也放心,倒不担心自己受到什么伤害。 “这姑娘真没一点防范心。”沐羽尘压低了声音。再心大的姑娘,也不至于如此。 “是有些奇怪。”牧冰点了点头。 沐羽尘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不明白你为何带上她?以她的性格,不适合京城。” “京城的人自视甚高,自然看不惯一个小山贼,而以她的性格,也不是个乖乖受气的。”牧冰淡淡地笑了笑,“这对我们有用,正因如此,我才带上她。” 安浅夜一觉睡到午间,是被饿醒的。马车停下来了,因为到了一个小城镇,几人打算休整一下,并让车夫去买一些吃的。 “姑娘,随我去小城镇里的府衙一趟,我想和你签订盟书。”牧冰叫住跳下车的安浅夜,“事后报酬,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安浅夜一怔,动了心。她总做山贼也没有出路,万一哪天官兵剿匪,失财是小,丧命事大。如果有这一万两白银,她和她娘的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她戒备地问道:“你先说什么事?” 牧冰轻声道:“姑娘也知道,我们被杀手伏击,幕后主使如此明目张胆,是得到了高层的默许。” 安浅夜自然知道,沐羽尘二人被大皇子派人追杀,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许。因为世上只有一个皇帝,却有一群皇子,而皇帝在如日中天时,就怕皇子势大。 “我们没做错事,他们抓不到我们的错,就只能暗杀了。”牧冰忽然看向安浅夜,笑了笑道:“所以,我希望 分卷阅读10 你当我们的‘错‘,给他们弹劾我们的理由。” “难道你是指纳妃……”沐羽尘欲言又止。雁王朝有律法:良贱不通婚。一旦触法,必定会遭到弹劾,严重者还要处刑。 安浅夜顿时一惊,斥道:“不行!”要知道,黎二丫黑化后,胁迫沐羽尘成亲,为此女主黑化了,弄死了黎二丫。黎二丫黑化都打不过女主,更别说现在还没有黑化的她。 牧冰轻语:“你在山贼窝长大,与京城格格不入,那些王孙俊秀必然看不惯你,只要惹了你,以你的脾气便会还击。我们若袒护一个拳打世族贵胄、脚踢名门俊秀的你,自然会遭到弹劾。” 安浅夜怦然心动,这诱惑太大了,够她吹嘘一辈子!只不过,身处权利中心,小命随时会不保,这是拿命在赌博。 她狐疑地问:“你们若想被弹劾,何不去见安乐郡主?”这原本也是书中的剧情,沐羽尘因为见了安乐郡主,被御史弹劾,也正是如此,让安乐郡主心生感动。 男女主心心相印,也由这一刻开始。 “安乐郡主的背后是镇南王,与镇南王府关系太近,会让人更加忌惮我们,到时,就不是高层默许我们遭暗杀,而是他亲自动手对付我们。”牧冰否决,带着一丝自嘲。 安浅夜呆了。她当初写书时,还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就想着让男女主发展感情。 “狂风过境,百草俯首,能活;高木擎天,会断。”牧冰轻语,轻声道:“现在时机未到,只能先蛰伏,做些混账事。” 在京城,他的拥护声太高,又只有功而没有过,如果打了百官贵族的子女,让他在朝中受到排挤,多少能让高层上的人放心。 总之,时机未到,避免正面冲突,先和平度过一段时期。 他不知想到什么,失笑道:“我很期待你去京城,气一气那群戴着面具的人,想到他们明明很气,偏偏只能保持微笑的模样……” “那就等着被御史弹劾吧。”沐羽尘盯着他,提醒道:“或许,在御史弹劾之前,皇后会先动手。” 他的话点到为止。显然,在这件事上,皇后不会坐视不理,任由自己的儿子胡闹。 “这倒也是个麻烦,还要想想如何向她解释。”牧冰敲了敲额头,自语道:“小山贼是我们带进京城的,自然不允许她受伤。” 他抬起头,淡淡道:“你只管横行霸道,做京城的小霸王,打遍青年俊秀,只要不打残、闹出人命,我们护你周全。” “你们能护住我吗?”安浅夜狐疑。她承认,她很是心动,一万两白银,这可不是小数目!但她实在怕丢掉小命。 牧冰平静地回道:“我们约定一年,青年一辈里,只要惹了你,而你不把对方打死、打残,那我们保你毫发无损。” 他下了马车,站在安浅夜的身边,比她高一个多头,“姑娘若不信我的话,那我们去府衙,正式签订盟约,若一方反悔,监督史会迫使他执行盟约,或者按王朝律法处罚。” 在雁王朝中,任何一个小城镇,都有签订盟约的府衙。盟约一式三份,签订双方各执一份,一份留在府衙备案。 安浅夜心动不已。 天底下,到哪找这等好事?!人生在世,总要干几件大事,不求名留青史,但求在老年时有话吹嘘。 当巡抚被百官拥护时,她能向儿孙吹:看,巡抚大人现在多威风,当初被我打得可惨了;当权相闻名朝野时,她还能吹:如今权相震一震,朝野抖三抖,回想当年,他被我打得鼻青脸肿。 当朝中官员一代新人换旧人时,那朝气蓬勃的满朝文武……她蓦然回首,哦,原来都是被她打过的! 如此威风的事啊! “你们真能护住我吗?”安浅夜再次问道:“四处打人的罪罚很重。”性质恶劣的,别说是流放,甚至死刑都有可能。 “你只管放心。”这次,是沐羽尘回答。 “我有一个前提条件。”安浅夜竖起一根手指,又指向沐羽尘,正色道:“你不能见我,我也不见你,我们保持一定距离。” 她补充道:“你若有要求和指示,就由牧公子传达给我,行不行?” 第6章 干大事的 安浅夜答应了,这不怪她,实在是报酬太丰厚。她琢磨着,自己穿来一回,总要干几件大事,不能窝在山贼里碌碌无为。 冷静之后,安浅夜狐疑,“你若想要打手,多的是,何必来找我?” “我们不方便出面,身份摆在那里,而你不在意这些,且是个姑娘家。”牧冰回道。因为可以放出消息,说这姑娘和二皇子关系莫逆,至于是何种关系,那便让人去猜了。 安浅夜认真思考,觉得没什么不对,就指了指沐羽尘,正色道:“我的条件摆在这里,我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我不见你便是。”沐羽尘很干脆。 安浅夜感叹不已,身为一位皇子,高居上位,却能接受这种损颜面的约定,如此的礼贤下士,这是个干大事的 分卷阅读11 人! “好,我们去小镇里的府衙,到时你我按手印,盟约既成。”牧冰微微一笑。 路途上,沐羽尘横移几步,靠近牧冰低声道:“我之前失言,提到了‘纳妃‘二字,但那位姑娘的反应太不正常,竟然一口拒绝,不合情理。” 难道在山贼窝里,还能出现一个不畏又不爱权贵的人? “在你说‘纳妃‘之前,她应该就猜到了我们的身份。”牧冰低声道:“而且,她是避我如蛇蝎,只不过她弄反了我们。” 去年王朝边界有乱,他随军出征,今年初皇宫传来口信召他回宫。他在离开军营后不久,便遭遇到了伏杀。 山寨地处两国交界处,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得到有关他的消息,再结合一些细节,倒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世人皆知,二皇子喜紫衣,而其牧卫首领喜灰衣。这次暗杀来势汹汹,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他们两个互换了衣服。 他猜测,或许小山贼是没细想,就直接通过他们的衣着确定他们的身份。 “她有点古怪。”沐羽尘皱眉道:“要派人去山寨,将那群山贼控制起来吗?” 牧冰微微摇头,低声回绝:“不用。她若有异心,就不会露这么多破绽,而且,她的山贼身世也正常。” 安浅夜回头,见那二人在嘀嘀咕咕,疑惑地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自然,牧冰也看到她的动作,微微垂了下眸子,压低声音问:“你可有觉得她在避我如蛇蝎的同时,也很信任我,信我们不会伤害她?” 沐羽尘诧异道:“她不是防范心弱,而是因为信任我们?” “如果是你,你可会签这份盟约?”牧冰问道。 “不会!”沐羽尘毫不犹豫地答道。哪怕对方说得好处诸多,他也不会去签,这份盟约最大的害处,便是后患无穷。 打了京城的公子千金,相当于得罪了他们身后的权贵,当时有人替她担着,那以后呢?盟约结束后,她该怎么办?东躲西藏、逃避追杀? 钱,并不好赚。一万两白银,不是付她的打人费,而是付她的逃亡费。 “可小山贼答应了。”说到这里,牧冰轻叹了下,“签订盟约后,你将她的母亲接去京城。她以后就留在我的身边。” “难道你不忍心?”沐羽尘惊讶地问:“签一年的盟约,你想保她一生?” “她救过我,也很信任我。”牧冰顿了片刻,轻声补充:“我是有点不忍心。她若将来被追杀,也是我们害的。” 保一个人一生,于他而言,也不难。 府衙冷清,平日里没几人来,大都闲散着。见有人过来,府衙几人一起动手,不过半柱香时间,便拟好三份盟书。 “你怎么把尘公子画上去了?”安浅夜诧异。盟书上的字,她都不认得,但这副人脸画,画得非常像,让她一眼便看出是谁。 “考虑到姑娘不识字,相比写他的名,不如画他的像,姑娘也好看懂。”牧冰轻声道。三份盟书上,都有一幅人脸画像,再配上一列列字。 安浅夜点头,赞道:“说得对!”这上面有沐羽尘的画像,他怎么也赖不掉。况且,众人皆知沐为皇姓,将沐羽尘的大名写上去不太好,有损皇威。 如果是画像那便不同,毕竟没几个人知道这画的是当今二皇子。 安浅夜盯着牧冰,暗自赞赏,能考虑周全,想到方方面面,心细如发,他也是个干大事的人。 她正欲按手印时,牧冰提醒道:“盟约若定,绝不可毁约,姑娘要想清楚。” “你都和我说清楚了,我也想明白了,反正我不吃亏。”安浅夜答道,目光忽然微变,试探道:“你没挖坑陷害我?” 她立即拿着盟书去问几个读书人,发现他们念出的内容都一样——一年为期,在年轻一代中,她想打谁便打谁,只要被打的人不死不残,就由他负责善后。 唯一条件,她和画像上的人永不相见。 这证实牧冰没有骗她。 安浅夜暗自点头,好歹是她塑造的男主及牧卫首领,这人品是不会差,不至于见她不识字,就乱立盟书骗她画押。 她喜滋滋地跑回来,按下自己的手印,又伸出一根手指头,“说好了的,一万两白银,不许赖账!” 牧冰忽然笑出声,望着她一本正经道:“嗯,绝不骗你。”他沾了点朱砂,按下自己的手印。 “一式三份,两位保管好。”府衙的管事人是位老者。他将两份盟约递出,又收好要备案的那份,嘀咕:“在这里做了半辈子的事,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盟约,怪哉怪哉!” 安浅夜美滋滋的,将盟书折起来收好,这是一万两白银,等干完这一票,她就可以脱贫了,走上富贵之路。况且,她还了结了一桩大事,心情倍感舒畅。 从今往后,黎二丫正式退出,男女主将相亲相爱,大家和和美美、平平安安。 “我先行一步。”沐羽尘道。按盟约,他不能与黎二丫相见,留下 分卷阅读12 来不便,不如转道回山寨,将小山贼的娘接去京城。 “走好,走好!”安浅夜笑眯眯,彻底放下了心,拿出盟约仔细瞄了瞄,虽不识得上面的字,但不影响她兴奋的心情。 她拍拍牧冰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看着自己的大财主,笑道:“你放心,你指哪,我就打哪,保证打得他们嗷嗷叫,让你这一万两白银付得值!” 牧冰注视着她,目光闪了下,“别把人打残、打死了就行。”他忽然觉得,小山贼根本不知怕,将这尊“大杀器”搬到京城里去,会不会炸了那里? “这是你们的凭据,今后若要查盟约,便带盟书与凭据过来。”府衙的管事人木着脸,提醒道:“律法规定,盟约既成,绝不可废!” “多谢,我们该回去了。”牧冰轻语。留在府衙的备案盟书保密,除非拿盟书和凭据来,否则任何人都无权调查。 车夫早已买东西回来,等在马车边。他狐疑道:“还有一个人呢?” “他已经离开了。”安浅夜笑着答道。 因没了沐羽尘,她彻底放开,拉着牧冰问东问西,大多是在了解京城的格局,以及各名门俊秀。 “先说好,你到时要派些人保护我。”安浅夜嘱咐。 黎二丫从小练武,身体底子好,基础功扎实,也学了些格斗招式,打文官的儿女不成问题,但武将后代……单挑,她不怕,就怕他们群殴。 况且,没有小弟前呼后拥,她怎称得上京城一霸? 半个月很快过去。这些天以来,她都在车里睡,而牧冰和车夫在外露宿。 “到了。”牧冰下车,扫了眼这座巍峨的巨城,便将目光投放在安浅夜的身上,淡淡笑道:“很快,你会知道我是谁。” “让我在京城打人,还能护我周全,你们必不简单。”安浅夜应了一声。她有点苦恼,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做一个傻兮兮的山贼,在得知沐羽尘二人的身份后,立即呆若木鸡,表明自己之前完全不知情。 第二条:做一个心思缜密的山贼,在得知他们的身份后,如老僧入定般淡然,表明自己早已看穿了一切。 安浅夜思考一会,决定选第一条路。 在这世道,装傻的才能活得久。问题就是,待会他公布他和沐羽尘的身份时,她应该怎么表达“呆若木鸡”的表情? 双眼发直、唇口微张、一脸呆懵? 第7章 晴天霹雳 “姑娘,该下车了。”牧冰轻语,正对着巨城,目光沉了沉,自语:“京城的各位,久别了。” 安浅夜跳下车,打量面前的巨城,心中微惊了下。这座城很巍峨,城墙高而古旧,全身都呈浅灰色。在城门的正上方,刻着两个巨大的字。 “是‘永安‘二字。”见她盯着,牧冰回答。 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安浅夜撇了下嘴。她写小说时为了便利,就将小说设为架空背景,以致她现在是个“文盲”,不认识这里的字。 从城门口望去,能看到三条街道,每条道上,都有车马行人。道路两旁,是修建得很高的墙。墙上开着一扇扇大门,通向四面八方,那里则是内城。 马车停在城门口,安浅夜付了钱,就随着牧冰走向最左边那一条街道。相较而言,这条道上的人的衣服饰物朴实,很少有穿金戴银的。 牧冰解释道:“这条道上的,全是平民百姓;最右边那条,则属达官贵族;中间那条,属于皇亲国戚。” 不同阶级的人,走不同的街道。 安浅夜瞄了瞄,深沉地问:“那便是说,最右边那条道上的年轻人,都是我开打的目标?” 在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两个人飞快驾车过来,拱手拜了拜。他们来自二皇子府。雁王朝规定,皇子公主成年后都可自立府邸,不必在皇宫居住。 “我送你去公主府,你住在她那里。”牧冰轻声道:“你是姑娘家,随我回府有损你的名声,最好住在公主府。我若有闲空时,就会接你们出去赏景。” “你坐马车,我不上去了。”他淡淡道。 京城不比外面,男女大防严谨,繁文缛节又一堆,若非夫妻血亲,不会同坐一车,更不会共住一府。 牧冰步行,和坐马车的安浅夜讲了一些事,大多是围绕公主的,“灵儿今年及笄,才十五岁,比你小一些,是最小的公主,很受上头宠爱。” 安浅夜打着商量问道:“我不能住客栈吗,一定要是公主府?”她不太想寄人篱下,而且在小说里,小公主与黎二丫互看不顺眼。 “你居住在公主府安全些。”牧冰回道:“在公主府,有灵儿做掩护,我亦方便去看你,不至于让你名声受损。” 安浅夜趴在车窗口,看着熙攘的街道,繁华的闹区,琳琅满目的店铺,高大豪华的琼楼,忽然仰着头道:“我在京城只熟识你,你可不能不管我。” 京城势力错综复杂,她对这里很陌生,况且在此地拳打脚 分卷阅读13 踢,太容易得罪人,敌人保不准给她来个暗杀。 牧冰回头望着她。孤身一人闯京城,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他。他的目光渐柔,轻声道:“放心,有我在。” 大多时候,哪怕他在笑,语气也很淡,气质比较冷硬,但在说这句话时,声音暖了一些。 马车忽然停下。安浅夜望去,见一个布衣人过来,向牧冰拜了拜,将声音放得很低:“镇南王府贺您回归!” 那个人低着头,双手递来一封信,又道:“我家主子有言,请您务必小心。” “代我表达谢意。”牧冰轻语,拆开信看了看,有一些讶异,改口道:“明日我必登门拜访,以表谢意。” “王爷偶感风寒,郡主又遭禁足,恐不便招待,请您见谅。”那人低声道:“您刚回来,也不宜过于张扬。” “我需回去复命。”那个人很快告辞。 等人走远,牧冰立即向自己的两名侍卫道:“你们回府一人,挑些礼物送去镇南王府。” “还有,”他补充道:“告诉陈伯,让他派人去公主府接我。”原本他想悄悄回京,好好休息一夜,第二日再去应付那些人,但既被发现了,就不必再躲藏。 便以皇子的排场,正式回京。 “说了什么?”安浅夜好奇地问:“声音这么低,怕人听见啊?” “信上写明此次暗杀行动的细节,大皇子主谋,三皇子也有参与。”牧冰微皱了下眉,又道:“安乐郡主因伤三皇子而受罚,这个人情,还要想想如何还掉。” 安浅夜一怔。她记得在小说里,安乐郡主虽帮了沐羽尘,但并未写信言明,而是沐羽尘自己发现的,怎么剧情变了? 镇南王府在示好吗? 内城很大,一条条大街,一条条小道,安浅夜坐在马车上,感觉绕了很久,转得她七晕八素,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慢慢停下,牧冰的声音传过来:“到公主府了。” 两座巨大的石狮伫立门前,公主府的大门开着,左右陈列着十二个侍卫。见有人接近,他们一同望来,目光炯炯。 在牧冰的身后,驾车的侍卫递上拜帖。 一名守卫接过拜帖,打开一看,脸色一怔,忙躬身拜了拜,又向府内跑去。 一会儿后,一个娇俏的锦服女孩跑来,扑到他的身上,“皇兄,你来看我,还拿什么拜帖?”她一身鹅黄色纱裙,头上珠翠环绕,步摇生辉,明艳逼人。 “你刚开府,我又是第一次过来,便递了拜帖。” 皇、皇兄?安浅夜手一松,抱着的行囊掉在地上,她一脸呆滞。他、他、他,她以为的牧冰,原来才是沐羽尘? 行囊掉在地上的声音不算小,所有目光都汇聚过来。安浅夜呆呆站着。 前边,那个灰衣男子回头,看了看她的表情,口中却嘱咐道:“灵儿,你让人收拾一座院子,她居住在你这里。” 安浅夜呆了片刻,哆嗦着手,从胸口摸出那一纸盟书,将它摊开,指着上面的人脸画像问道:“告诉我,他是谁?” 难道在这盟书上,画的不是沐羽尘吗?她眼前一黑。很显然,如果不是沐羽尘,那必然就是…… “是牧冰。”沐羽尘微微一笑,“你把我们认反了。”他轻声道:“原本在立盟约后,我便打算向你言明身份,但想想……还是让你高兴半个月罢。” ——让你高兴半个月罢! 安浅夜想大哭一场,抹了抹眼泪,却发现眼睛那里是干的,根本没哭出来,当下更伤心了,忍不住干嚎一声,“你把欠我们的几百两纹银给我,我这就回山寨!” 沐羽尘一口否决:“盟约已定,一年之内,我有权强留你,而你若想反悔,会以诈骗罪处罚。欺骗皇子,按例罪加一等,刑罚十年以上。” “是你们先骗我的,知道我弄错了,还不纠正我。”安浅夜倍感委屈,捏着自己的那一份盟书,上前去抢另一份。 她记得,他也将盟书放在胸口那里。 “抢去也没有用,府衙还备案着一份。”沐羽尘躲了几下,摇头笑道:“别闹,大家都看着呢。”幸好这里是內巷,没什么行人,只有公主府的侍卫。 安浅夜见抢不到,当即恼怒道:“我不住公主府,就住你二皇子府,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她要偷到他的那份盟书,接着把府衙备案的那一份烧了,再回自己的山贼窝去。 第8章 剧情不对 “住二皇子府,对你的名声不好。”沐羽尘强调了一遍,看着犯倔不依不饶的小山贼,心中略感无奈。 旁边,小公主沐灵儿转了转乌黑的眼珠,脸上显露小酒窝,不经意间露出小虎牙,“皇兄一个大男人,带个姑娘回府成何体统,怎能让你住进去。” 她扳着手指头数着:“你不是丫鬟,又不是父皇母后赐的婢女,更不是明媒正娶的皇子妃,亦非侧妃侍妾,无名又无份,会被人传闲话的。” “只有不 分卷阅读14 正经人家的姑娘,才会随意跟男人回府。”沐灵儿打量着她,沉吟道:“你住公主府,虽然身份还是低,但至少不会让人鄙夷、看不起的。” “我就住二皇子府!”安浅夜哪肯听。她反正是山贼,名声也不会好听。她就想着偷回盟书,将它们一把火烧掉,那就不必再履行盟约。 “别呀,你留在公主府陪我玩,别的千金小姐个个温婉贤淑,整日吟诗作画,无趣极了。”沐灵儿劝道,眼睛亮晶晶的,“抓蛐蛐、斗鸡、摇骰子,随你挑,输了脸上画乌龟,好不好?” 安浅夜冷静下来,直视着沐羽尘,打着商量问道:“那改一下盟约,将牧冰换成你,咱们老死不相往来,行不行?” 只要换下盟约,也就不离她的初衷,犯不着去二皇子府,和沐羽尘朝夕相对。 “不行。”沐羽尘很快回答。这事没有商量,因为两人不可能不见面。他思了思,安抚道:“盟约只有一年,一年后就会结束,过得很快的。” 安浅夜皱着眉道:“那一月见一次。”一年,就只用见十二次。 她退了一步,因为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她不是黎二丫,就算真的对沐羽尘动心,也不会步了黎二丫那凄惨的后尘。 她只担心套路。她作为一个深谙套路的作者,当然明白,哪怕她和黎二丫是不同的人,也可能会有相同的结局。 剧情的力量,总会制造种种难关,迫使她踏上黎二丫的绝路。就像这一次,她以为自己躲开了沐羽尘,可结果呢? 沐羽尘摇了摇头,“不可能,一个月太长,不合情理。” “那二十天!”安浅夜咬咬牙。二十天见一次,一年只需见十八次,忍一忍就会过去,应该也没有关系。 “不行。”沐羽尘一口回绝。 “十五天!”安浅夜瞪着他。一年见个二十四次,不至于出啥事。 “太长,三天。”沐羽尘回道,很干脆的四个字,毫无商量意图。 “十天,这是底线!”安浅夜恼怒,很快得到他轻飘飘地一句:“三天。” 安浅夜直接一拳挥出。盟书上言明只要惹了她,她不打残、打死人家,他便帮她善后。她想试一试盟约的效果。 沐羽尘躲过一击,而她第二击接踵而至,他侧过身体避开,但没料到,沐灵儿竟然上前拉住他,不让他躲避攻击。 沐灵儿笑道:“皇兄怕什么,她不敢打的,殴打皇子,枉顾皇威,论罪当……”她话一顿,因看到安浅夜一掌劈来。 “放肆!”公主府的侍卫出列。原先他们都观望着,以为是在玩闹,可如今真的冒犯了皇子,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退下。”沐羽尘淡淡两个字,让一众公主府侍卫向后退去。既然皇子都不追究了,他们自然会闭紧嘴巴。 沐灵儿瞪大了眼睛,摇了摇沐羽尘的胳膊,问道:“皇兄,她以下犯上,按律法当斩的,你要包庇她吗?” “下不为例。”沐羽尘轻声道,凝视着安浅夜,显然,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安浅夜点点头,因知道自己的分量,一次含怒出击,沐羽尘不会追究,但若次数多了,总会令他耐心耗尽的。 她与沐羽尘相识不久,甚至连一个月都不到,对方又是皇子,常年高高在上、受人尊敬,不会一再任由她放肆。 最主要的,是她自己认错了人,是她自己签订的盟约,自己跳的坑,能怪谁? “皇兄,我们入府吧。”沐灵儿笑道。 公主府内秀乾坤,一入门便能看见一条小路,它以鹅卵石铺就而成,在两旁的青草地上,栽着几棵花树,其下,摆放着两套大理石桌椅。 通过曲折游廊,三人踏进内府,花园簇锦,山石点缀,佳木葱茏,异香扑鼻,莲花池中碧波荡漾,岸边垂柳飞舞。 沐灵儿轻语:“霍姐姐伤了三皇兄,论罪当诛,若非镇南王以兵符求情,父皇也不至于特赦她,仅仅让她禁足。因这次的事,镇南王丢失兵符。” 这一次,霍云洁伤三皇子,其实也是在给沐羽尘出气,由此让镇南王丢失兵符,可以说,这个人情很大。 “母后属意霍姐姐做你的皇子妃,只是因霍姐姐在守孝,才没有开口。”她随手扯下一片绿萝叶,又道:“但再有半年,霍姐姐的孝期就满了。” 其实双方心照不宣,镇南王府的安乐郡主,早已被皇后内定为二皇子妃。 沐羽尘微微笑着,揉了揉沐灵儿的脑袋,轻声道:“安乐郡主伤三皇弟,镇南王上交兵符,其实是在自保。” “自保?”沐灵儿一怔。 “镇南王手握重兵,既会被诸皇子拉拢,也会被父皇防范。”沐羽尘淡淡道:“父皇默许我被暗杀,经过此事,镇南王必然警醒了,才会上交兵符。” 这个天下,终究还是皇帝的。当今天子才四十多岁,下任皇位之争太早,过于张扬站队,只会误了自己满门的命。 “难道镇南王就此隐退?”沐灵儿心惊,扬高了些声音,很快四顾左右, 分卷阅读15 见无人才压低声音问:“他的兵符都交了。” 沐羽尘摇头,回道:“王朝南北均有乱,南方祸乱一日不除,镇南王便不会退,父皇总会启用他的。” 他补充道:“这次,镇南王府主要是明哲保身,其次是在向我示好。”所以这个人情还是存在,是需要他还的。 “父皇太过分了。”沐灵儿嘀咕:“以往我以为父皇打压你,是因为偏爱大皇兄,想立他为太子呢。” 沐羽尘淡淡笑了下,回答:“也有这个原因,但主要的,是他生我们太早。他还在壮年,而我们却已成年。” 上头的不退位,下面的怎么登基? 安浅夜一脸懵。她只知道,她写的是篇言情小说,男女主情情爱爱,再来个女配陷害搞破坏,怎么都变了? 在小说里,是男女主互有好感,沐羽尘在边境遭遇袭杀,霍云洁为其出气而受罚禁足,以致沐羽尘奔赴京城去探望她,两人才正式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可如今,变成霍云洁为了镇南王府才故意伤三皇子,并送信予沐羽尘,言明一切以向他示好。 她忍不住道:“你大概弄错了,安乐郡主应该别无它意。”好歹是她的女主,设定是出淤泥而不染,怎会工于心计? “在京城,用恶意揣测别人,得到的往往是真相。”沐羽尘轻声道:“我与灵儿谈话不避开你,是想让你明白这点。” 他缓缓道:“你在京城打人,我能护住你的原因,是因大家都是聪明人,他们不会与我正面撕破脸皮,只会暗算,而阴谋诡计防不胜防。” 所以她还得学防暗算?安浅夜撇嘴。她就知道,这一万两白银不好赚,幸好早已决定抽身! “殿下,公主!”一个人追上来,抱着一套折叠好的便服,恭谨地递过来,“殿下的行车、仪仗都在府外侯着。” “灵儿,我先回府。依循礼法,我回京后还需入宫觐见父皇。”沐羽尘轻语,就近找个院落换上自己的便服。 这是套黑色的服饰,布料一看便是上等,做工精致,袖摆很宽,边缘处绣着银纹,腰间也缠绕着龙纹。 白冠束发、银纹镶边、黑袍龙纹。 安浅夜腹诽,果然人靠衣装,沐羽尘换了套衣服,整个人都贵气起来,比穿灰衣时耀眼很多。 “你住公主府吧。”上马车前,沐羽尘轻声道,脸上微带着笑,“明日立夏,气候也适宜,我接你们去游湖。” “不,我住二皇子府。”安浅夜拒绝,爬上马车。三天见一次,一年要见一百二十几次,她还不如住进皇子府,早些毁掉盟书,而后就扬长而去。 她决定今晚就动手,偷到盟书立即跑,回了山寨就搬家,从此天高皇帝远,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沐羽尘摇头微叹,也上了车,近侍撩开车帘,他走了进去。他和她都要同住一府了,还怕在京城同乘一车? 沐灵儿追到马车前,笑眯眯道:“皇兄,明日不是立夏吗?我要设宴,邀各府千金、公子前来,你把她也带来。” “她会砸了你的宴会的。”沐羽尘回了这样一句。小山贼现在很生气,憋着一肚子火,正找不到机会宣泄呢。 第9章 偷偷摸摸 华美的马车向前驶着,前方是仪仗队,后边则是侍卫,浩浩荡荡一群人,排场非常大,很引人注意。 “你欠我们山寨的三百两纹银,都换成银票,今天回府就给我。”安浅夜板着脸一本正经道。 “好。”沐羽尘闭着眼睛,靠在背垫上,淡淡道:“别逃,我已命人去山寨接你母亲过来。一年后,盟约就会终止。” 安浅夜没有回,正琢磨着自己的计划。她想在晚上动手,趁夜黑月暗、深更半夜之时,静静地、悄悄地去偷盟书。 马车行驶得很慢很稳,车内部布置精美,地上铺着一层貂皮,点有熏香,两个人坐在里面,一点也不颠簸。 见沐羽尘始终闭着眼,安浅夜终是按捺不住,轻声唤道:“皇子殿下?” 沐羽尘没有动静,仿似无所觉。 安浅夜犹豫了片刻,很快下了决心,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她慢慢靠近,悄悄地用一只手拉扯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探了进去,一点点往里头摸着。 很快,她的指尖触到盟书的一角,顿时欣喜不已,又将手往下摸去,用两根手指夹住盟书,缓缓地退出来。 吧啦一声,马车向右一倾,因车轮陷入小坑内。 随着马车的倾斜,安浅夜不受控地向沐羽尘扑去。她心中一个激灵,此情此景,何其熟悉?按照她写的小说套路,此刻女主必然错吻了男主。 怎能被套路?她猛力扭转身体,让自己调转一个方向,不慎狠扑在地面上。幸好,马车上铺有貂皮,她没怎么摔伤。 “殿下恕罪!”外边,有侍卫在请罪。 “继续前行。”沐羽尘回道。经过刚才的变故,他清醒过来,见安浅夜在地上一动不动,略微怔了下,“姑娘没事吧?” 分卷阅读16 “闪了腰。”安浅夜咬牙说出。她扭转身体时用力过猛,不小心闪了腰。 沐羽尘过来,小心地扶她坐下,见她疼得脸色微白、冷汗涔涔,不禁皱了皱眉,轻声道:“冒犯了。”他搭来两指,在她的左腰处推、滚、揉着。 安浅夜卧趴在长椅上,紧绷的心弦舒缓,剧烈的疼痛感逐渐消失。她松了一口气,抹了抹汗,这一波总算过去。 “没有大碍,近几日动作幅度小点就行。”沐羽尘收回手。 安浅夜连连点头,慢慢坐起来。 在这时,沐羽尘发现自己的衣襟有点乱,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难怪,在半梦半醒间,他总感觉有人在摸他。 他的目光有点怪,整了整衣裳,收好那一纸盟书,倒没去挑明。 到达二皇子府时,天色已黑,但在门口仍等候着一大群人,大都是府里的仆人婢女,齐声道:“恭迎殿下回府。” 老管家上前,有些激动,“去年秋天,殿下去了军营,连大年都在外边过的,如今可算是回来了!” “天色也晚了,都回去吧。”沐羽尘回道。他坐在车里,等门口人群疏散了,只剩下陈伯与守卫时,才起身下车,安浅夜自然跟在他后边。 乍一看到个姑娘,陈伯愣了下,很快低下头,毕恭毕敬地道:“殿下,您用仪仗队回府,消息应该传入了宫中。我已命人备好热水、正服,殿下要梳洗后进宫觐见陛下吗?” “于礼,是要入宫拜见。”沐羽尘颔首,又吩咐道:“陈伯,你安排一下这位姑娘,就让她住在碧云院。” 陈伯一怔,立即反对:“殿下不妥……” 沐羽尘看了他一眼,“妥与不妥,由我说了算。” “是!老奴会妥善办好事,也会管好下人们的嘴,不让他们乱嚼舌头。”陈伯低着头,退到一边,留出一条路来。 安浅夜惊异。碧云院在沐羽尘的天阙院的旁边,倒有利她晚上偷盟书的计划,但问题是,按照这座府邸的设计图,碧云院当是皇子正妃的居所。 沐羽尘什么意思?让她住正妃的院子? 京城南面,在一座布局雅致的院落里,一个小丫鬟敲门,得到屋内人的许可后,才轻声漫步进去,急急道:“郡主,二皇子殿下带个女子回府!” “我已尽知。”床榻上,一个女子懒懒地躺着,一头青丝披散下来,脸上未施粉黛,仍旧莹白如羊脂玉,双颊上白中透着丝丝粉色,气色很好。 小丫鬟怔了怔,心情顿时冷静下来,但还是有丝不甘,“那女子不知何来历,居然住进碧云院,那本是正妃住处。” 霍云洁脸色恬淡,“只是一个说法,并未有明文规定,殿下便是让她住,也没有违反礼法,连御史都无理由弹劾。” “虽说如此,但殿下怎能让她住进去,那应该是郡主的……”小丫鬟愤愤不平。 “兰芬!”霍云洁加重了语气。一直以来,她从未打断人的话,哪怕是敌人的反驳诋毁之语,都很有耐心地听完。 “郡主恕罪,兰芬失言了!”小丫鬟连忙跪下来。她从小在镇南王府长大,怎能不知祸从口中出,今日太急,又是在郡主面前,才忘了分寸。 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但未下旨敲定婚事前,作为女方的她们,则更需要注意言行,免得让人取笑,自取羞辱。 “我知你是为我好,但下不为例。”霍云洁闭上眼睛,淡淡道:“我的身边,不需要管不住嘴的婢女。” “兰芬知错。”小丫鬟低眉敛首,偷偷地抬头看了看她,又道:“奴婢是担心。” 在片刻后,霍云洁才回道:“父王早已派人打听过,那女子出身草寇,以王朝的律法,良贱不通婚,她连殿下的侍妾都做不成,还能肖想其它?” “那殿下为何让她住碧云院?”小丫鬟满腹疑惑。她不太甘心,自家郡主的居住处,竟被人提前住进去。 “那姑娘住殿下的府,无名又无份,易惹人闲话,视她为不知羞耻之人。”霍云洁微叹了声,带着丝失落,“殿下让她住名义上为正妃居所的碧云院,是在告诉所有人,不准他们轻慢她。” 小丫鬟一惊,失色道:“郡主,那这般说来,殿下对那女子是上心的?” 霍云洁思索了下,不知是在告诉小丫鬟,还是在说给自己听:“殿下大概是看惯了名门淑媛,图一时新鲜罢了,倒也称不上‘上心‘。” 她接着道:“那姑娘出身草寇山野,无礼仪修养,连字都不识一个,难登大雅之堂,殿下总会腻的。便是殿下不腻,皇后也会阻止,不允许他自毁前程。” 良贱不通婚,这条律法自实施以来,从未有过例外,哪怕是皇子也不能随心所欲。 “我只担心……”她蹙眉,有点苦恼:“父王在南方边境威望高,殿下又常驻守北方边境,陛下不会许两家联姻,让南北兵权合二为一。” 咯吱一声,紧闭的房门开启,屋外的月光洒入,为屋内带来光明。安浅夜偷偷摸摸地溜进来,反手关上门。 分卷阅读17 她四处翻找着,动作很轻,在寻沐羽尘的那份盟书。 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房门又一次被打开,进来两个婢女。 安浅夜忙躲在床柜后,掩藏着自己。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婢女煮了几次茶,茶水凉了便换茶叶再煮。 她也不知站了多久,感觉腰开始疼了。 另一侧,沐羽尘回府,陈伯在他身边禀报:“殿下,在您入宫后,那位姑娘偷偷进入您的主卧,意图不明。” 他恭敬道:“老奴安排两个丫鬟进去为您煮茶,令姑娘躲衣柜后不能妄动,就等殿下回来处理。” 沐羽尘皱了眉,加快脚下步子,同时吩咐道:“去取热包过来。”在马车上,小山贼闪了腰,还没有好全,无法站久。 第10章 目露凶光 “殿下!”房门开了,看见门口的人,两个煮茶的婢女忙福了福身,接着收拾好茶具很干脆地离开。 在衣柜后,安浅夜怔了下,立即明白过来,原来她早已被人发现,亏她还一直躲着。 这脸,丢得真大!她移了下身体,本想从角落里出来,老实地承认自己在偷盗盟书,但一股剧痛袭来,令她当场僵住。 她站了很久,腰有点疼也有点僵,不动时还能坚持,但现在一动便痛感加倍。尖锐如针扎的疼痛密密麻麻地盘旋在腰间,她感觉全身都僵直了,完全使不出力。 “小心些。”沐羽尘过来,犹豫了一下,便环住她的肩,支撑着她出来,“不舒服了早就该出来,何必强撑着,自讨苦吃。” 安浅夜苦着脸道:“第一日入府,便在偷盗东西,还被府中侍女抓到,很丢脸的。”最主要的,是她没料到左腰伤势复发。 “我送你回房。”沐羽尘轻声道。原本,以她现在的状态,是不宜妄动的,但也无法,总不能留在他的房间里休息。 旁边,仆婢皆低着头,目不斜视,没有跟在主子的后面,都留在原地。 “走慢点,疼。”安浅夜小声道,脸绷得紧紧的,精神高度集中,仔细盯着脚下的路。 沐羽尘蹙眉。因怕丫鬟不知轻重,牵动了她的伤势,他才亲自扶她,但自己的力量过刚硬,扶着她时的力道又难免比丫鬟的重些。 两个手提灯笼的侍卫过来,其中一人见自家殿下神色凝重,似有不堪重负之感,便立即上前表忠心,“殿下,我来扶着她吧。” 沐羽尘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此耿直的人,是怎么混进他府中做侍卫的? 另一名侍卫立刻上前,将那名侍卫拉开,又向他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提着灯笼,伴在两旁,照亮前方的路。 回到自己的房间,安浅夜小心地坐下来,在沐羽尘的帮助下,卧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殿下,热包取来了。”老管家陈伯前来禀报,看着面前一幕,不禁皱了皱眉,面上显现不快之色,恭敬道:“还请殿下回避。” 见安浅夜有点疑惑,沐羽尘解释道:“用热包敷一敷腰,会好过一些。明日公主府宴客,我已应允灵儿带你过去。” “知道了。”安浅夜瘪了瘪嘴,抛开心中的那一点点感动。难怪他对她好,原来是想让她尽快上战场,怕她拖着伤残之躯延误战机。 “给姑娘用热包敷、揉伤处时,动作要轻一点。”沐羽尘嘱咐婢女,随即和陈伯出去。 用热包敷在伤处,是要褪了她衣裳的,否则达不到功效,他们必须要回避。 月华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点点光辉,映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殿下,老奴有句话,或许不当讲。”陈伯做了个拱手礼,忧心忡忡道:“殿下带一名女子回府,又允她住碧云院,是否该向镇南王府解释一下?” “既知不当讲,便不该出口。”沐羽尘背对着他,淡淡道:“以镇南王府的实力,早已明晓一切,何须我去解释?” 据牧冰传来的消息,在十日前,曾有人去山寨打听过,详细了解过黎二丫的身世,如无意外那人当是来自镇南王府。 陈伯明悟,很快想明白个中蹊跷,脸上舒展开来,又恭敬道:“老奴明白了。”他是关心则乱,既有意将安乐郡主许配给二皇子,镇南王府自然会留心,想必早已打听清楚。 他将身段放得更低,小心翼翼地道:“老奴还想说一句话,殿下不应该和那位姑娘走得太近,百害而无一利。” “陈伯,自我行冠礼后,你随我入府,至如今已有三年。”沐羽尘向前走去,语调平且缓:“你可记得在入府那日,我说过什么?” 做他的属下,只需按令行事,不需要自作聪明的,更不需要打着忠心的口号干涉他的。 “老奴知罪!”陈伯一惊,立即跪下来,脸色有些灰败,“请殿下宽恕。”他一片忠心,可表天地,但沐羽尘不接受,又能如何? 沐羽尘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身影在月夜下有点模糊,淡淡的声音随风荡开:“你若看不惯,自可离去,但你若留 分卷阅读18 在府中,就别打着为我好的名号,做我不喜欢的事。” “是!”陈伯匍匐在地上,嗅着浅草的清香味,心中既有郁闷亦有不甘。他决定先观望着,若见情况不对,便去禀报皇后,哪怕惹殿下嫌弃,也在所不惜。 “我知道你是口不应心。”沐羽尘忽然笑了一声,又道:“你介意着黎二丫姑娘,到底是怕我违反良贱不婚的律法,还是怕我与镇南王府的联姻因此生变?” 陈伯屏住呼吸,不敢抬起头来。熟知殿下性子的他,此刻当然明白,殿下是动了怒。事实上,他是怕后者,殿下若喜欢一个姑娘,大可留她在身边,不给名分便不违法。 而镇南王位高权重,又常握兵权,而安乐郡主才貌双全,自然心比天高,若得知殿下迷恋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或许会心生不满。殿下若想成就大业,就该拉拢镇南王府。 “娶安乐郡主以得镇南王支持,只是你们的想法。”沐羽尘轻声道:“我为何入军营?为何建立自己的势力?强,则四海自臣服。” “镇南王为何能成王,而你只是总管?他比你聪明得多。”他的脸上微带冷意,“他不知我带女子回府?但其选择却是向我示好。” 镇南王没有一句抱怨,甚至不曾提过半句,而是暗中打听黎二丫的身份,而是在他回府当日,派人送信予他示好。 “你看着我长大,自忖辈分高,在府中高人一等,我未予追究。”沐羽尘淡淡道:“你可以在府中嚣张跋扈,但别在我面前放肆。” “老奴铭记于心!”陈伯仍旧跪着,直到沐羽尘离去后,才抬起头来抹了抹冷汗。 银月沉落,当第一缕金霞洒入院里时,两名婢女端来梳洗之物,安浅夜半睡未醒,在听到有人唤她后,迷迷糊糊地睁眼。 “姑娘,殿下在外等候。”婢女动作轻柔,将她从床上扶起来,“莫让殿下久候。” 安浅夜醒了,有点不习惯被人伺候,便推开一众婢女,自己梳洗穿好后,再由婢女替她装扮。 一见到沐羽尘,她便抱怨道:“一个立夏宴会弄得这么早,小公主不让我休息够,就别怪我砸了她的宴会。” 沐羽尘微微一笑。此时的小山贼,经过打扮后,倒是一位清秀佳人了。 公主府门前摆着一顶顶花轿,停着一辆辆马车,各府的仪仗队挤满门前空地。 安浅夜是女眷,被请向另一处院落,那儿都是各府的夫人、千金,及其婢女。 过了片刻,沐羽尘念及她腰伤未好全,有一点不放心,遣人过去打听,待仆人回来后便问道:“姑娘在那边还好吗?” 仆人回禀,言简意赅:“姑娘目露凶光,眼神四处飘荡,随时准备惹是生非。” 第11章 攀比后台 “随时准备惹是生非?”沐羽尘咀嚼这几个字,而后轻笑着摇摇头,吩咐道:“注意那边的情况,姑娘若有对付不了的,你就来找我。” 在贵女们的院落,安浅夜原本斗志昂扬,但见贵女们在吟诗作画,一时找不着理由滋事,只好按捺着。 “可惜安乐郡主没有来,她书画双绝,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一个着装淡雅的女子轻声道,握笔正在描画。 另一名贵女品了块糕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如柳叶般的细眉微微扬起,“伤了三皇子,还能留下一命,倒是幸中之幸。”很正确的一句话,可听在人耳中,却是阴阳怪气。 她是右相府的三小姐宁诗雨,其父与镇南王算是政敌,长姐又嫁予大皇子为正妃,与属二皇子一脉的镇南王府不太和。 贵女们平日聚在一起时,也常聊些京城的趣闻、各府的传闻。安乐郡主名满京城,有第一才女之称,风头甚至盖过当朝公主,如今受罚被禁足,自是易惹人闲话。 安浅夜一边听着乐师奏雅乐,一边大快朵颐着,偶尔还瞟一眼贵女的诗画作。公主府美食太妙,那粥、那小菜、那糕点,她从未享过这等美食,正吃得开心呢。 贵女们大多在写诗作画,少有来吃喝的,更别提如她一般大吃。她们都保持着仪态,显示着自己良好的修养,一个比一个端庄。 在安浅夜这一桌上,加上她也只有两人。原本桌上有七人的,大约见她们只顾吃喝,实在太过另类,于是个个踩着小碎步离开。 和她一道吃喝的,是位穿浅黄色宫装的千金小姐,只有十三四岁,长着圆圆的脸蛋。她正往口中塞糕点,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在她身边,婢女急得直冒汗,但又不敢阻止,只一个劲地劝道:“小姐别吃了,您正在瘦身,夫人嘱咐我不能让您多吃!” 千金小姐不听,往口中塞完了糕点,再端起一碗粥倒入口里,咽了下去后,才以手绢擦拭嘴,“一个月以来,吃得最饱的一次。” 她好奇地打量安浅夜,问道:“你是哪府的小姐,难道也因被家里逼着瘦身,才趁着这次好好吃一顿?” “不,我是在品尝人间美味。”安浅夜回答。忽然,她耳尖一动,因贵女们在 分卷阅读19 谈笑时提到了她。她咀嚼点心的速度慢下来,竖着耳朵倾听着那边的动静。 右相府三小姐宁诗雨搁上画笔,迎上各贵女的视线,浅笑道:“你们没听到传闻吗?二皇子殿下带回了一个女子。” “宁三小姐的消息真灵通。”几个贵女恭维。 “倒不是我消息灵通,是家父命人备礼送拜帖去二皇子府时,我路过时听见的。”宁诗雨微笑着道,有一丝骄矜。对于这种被贵女众星捧月般对待的待遇,她犹为享受。 “传闻,那姑娘不但入了皇子府,还被安排入住碧云院。”在作诗的那一伙贵女中,着艳丽红裙的女子幽幽叹息:“碧云院是皇子正妃的居所,我原以为该安乐郡主……” 这其中,简直是满满的恶意!安浅夜瘪嘴,这位贵女的话半露半藏,看似惋惜,摆明了在幸灾乐祸,暗暗取笑霍云洁美梦碎。 诸贵女都保持沉默。安乐郡主风头太盛,如今见其名誉有损,她们心中略有快意。 “她美梦尚未碎,而你早已碎梦。”安浅夜眉梢一抬,声音不算大,但足够人听清,“左相府的小小姐,你已婚配三皇子,还不收心?” 霍云洁到底也是她的女主,她还是挺有好感的。 满室寂静!镇南王府安乐郡主霍云洁才情无双,被称第一才女;而左相府小小姐班纾相貌绝丽,被称第一美人。 三皇子沐正临爱慕左相府小小姐,而班纾却心仪二皇子沐羽尘,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因此,三皇子与二皇子间略有嫌隙。 班纾脸色一变,紧攥着手中的笔,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眼中泪珠将落未落,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端的是我见犹怜。 “你是哪府的小姐?”班纾的婢女上前一步质问道。她有这个底气,因见不识安浅夜,便以为她只是小官之女,也就不甚在意。 “怎么,要打击报复?”安浅夜用勺子搅着粥,笑眯眯地道:“我名不见经传,哪比得上左相府的小小姐,家室不值一提。” “罢了。”班纾喊住自己的婢女。她是左相的孙女,若和个不知名的千金争吵,未免有失身份、毁了仪态,可忍下又有点憋屈。 婢女余怒未消,嘀咕道:“小姐,咱们就请公主来主持公道,或者请三皇子过来。” 提到公主,一众贵女才回想起来,公主摆下宴会,自己却至今未露面,这不合乎常理。 居然没打起来!安浅夜失望,原以为能闹大,倒不想对方竟忍了,简直无趣。 另一处院落,听到侍卫禀报的消息,三皇子沐正临一皱浓眉,一掌拍向木桌,脸色很难看,恨恨地瞪向沐羽尘,立即出门。 他的未婚妻心仪自己的皇兄,这一直是他的恨处,今日竟有人胆敢提起,吃了豹子胆! 沐羽尘一句未说,就直起身离去。 见两位皇子先后离去,众男客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向贵女们的院落走去。 沐正临冷着一张脸,一进院子便寒声问道:“谁在欺负本殿下的未婚妻!”他不为此而来,但因拉不下脸,就只能搬这个理由。 “三殿下,就是她!”班纾的婢女一指。 左相府的小小姐班纾呢?此刻,她正在垂泪,一双眼睛水光潋滟,身形似弱柳扶风,如同饱受风吹雨打的花骨朵儿。 顿时,三皇子有些痴迷,满腔怒气渐消,只剩下心疼,忙过去替美人拭泪。 “三殿下,她言语羞辱小姐。”婢女告状告得贼溜,气鼓鼓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沐正临阴沉着脸,冷冷道:“不管哪家的小姐,惹了本殿下的未婚妻、左相府小小姐,都该付出代价,来人,将她扔出公主府!” “三皇弟好大的威风。”沐羽尘踏入院里,微笑道:“姑娘家有口角之争,你也要插手?” 一见他,安浅夜目光一亮,立即迎了上去,努力做出委屈的模样,“殿下,她们合伙欺负我,说不过我就找帮手。” “比后台,我们不怕。”沐羽尘微笑。 众人皆是一怔。 “二皇兄,她……”沐正临也愣了。 “她是我府中的人,欺她如欺我。”沐羽尘背负着手,目光扫向一众人,“你们要试一试吗?” 这时,众位贵公子过来。安浅夜看过去,发现了一张熟面孔,诧异道:“小七?”被她抢回山寨又被遣下山的八个小弟,竟在这里冒出一个。 “恶、恶女,你怎在此!”楚离的脸色变了。 第12章 故人见面 “堂兄,你识得这位姑娘?”安国公府的楚瑜问道,皱了下眉。因听楚离的那句“恶女”,他心中明白这二人有过节。 “小七?”沐羽尘微微侧身,也在询问。 安浅夜小声解释:“他是我以前的小弟,一共有八个人,以阿大到小八唤之,二十几日前被我遣下山,不想他来了京城。” 她看了看沐羽尘,见他对此似有兴致,也就没好意思告诉 分卷阅读20 他:其实,你也是黎二丫的小弟,排行第九,简称小九。 楚离脸色不佳,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他的身上,有一点不自然与腼腆,喏喏道:“她是边境旋风寨的二当家,半年前抢我上山,前些时候良心发现,又放我下山。” 山贼!竟然是山贼!二皇子竟带一个山贼入府,还许她入住碧云院! 各府公子千金都一脸呆滞,尤其是左相府的贵女班纾,在怔愣过后,心中充满悲愤之情,身体摇摇欲坠,差一点瘫软在地。 败给安乐郡主霍云洁,她虽有不甘,但也认同对方的才华。若非陛下为她另行婚配,她原是能与霍云洁一较高下的,可如今败给一个山贼,还是个各处都比不上她的女子…… 更何况,她心仪的男子,正微笑着望着那个女子,眉眼温和,似是柔情缱绻。 那满腔的愤怒与羞辱,迫使着她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二殿下,您怎能如此!”她的身体在微颤,眼中盈盈含泪,脸色凄婉哀绝。 美人垂泪,总是能让人心疼的。顿时,很多贵公子站在她那一边,虽不曾开口相助,但大都是在用目光鼓励她。 贵女们围聚过来,关注着事态发展,却是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思,眉眼间皆有兴奋之态。 班纾艳美无双又如何,霍云洁才情惊世又怎样?二皇子偏不喜欢,要舍她们而选一个山贼,这让她们情何以堪?! 人总有黑暗一面,常被掩盖风头的贵女们,今日瞧见上头两座大山倒塌,纵表面上在安慰班纾,可心头或多或少是有快意的。 沐羽尘岿然不动,回了句:“与你何干?”他的表情有点冷漠,完全不留一丝情面。 这话一出,让很多人惊醒过来。是啊,与她何干?二皇子带个山贼入府,也该御史去烦心,也该圣上皇后去斥责,与左相府的小小姐何干,与三皇子的未婚妻何干? 班纾脸色煞白,泪珠滴滴掉落,一双美目直勾勾地望着沐羽尘,脸上含怨带嗔,似在无声地控诉他的无情。 一个贵公子皱眉道:“二殿下,小妹一时情急,言语冲撞了您,但殿下未免不留情面,纾儿总归是个姑娘家,如此过于难堪了。” 他也有些奇怪,在寻常时候,沐羽尘虽性格淡漠,不如大皇子处事圆滑,但也礼仪周全、涵养足够,怎今日给予一女子难堪? “够了!”三皇子沐正临喝了一声,一把拉住流泪不住的班纾,气势汹汹地道:“给我回去,还嫌丢的脸不够?” 众贵公子忙向两旁退去,留出一条路。 大皇子沐思崖未至,但其正妃宁婉柔来了公主府。此刻,在右相府三小姐宁诗雨的陪伴下,宁婉柔上前了几步,温柔道:“各位莫生气,都让一步吧,二殿下很看重那位姑娘的。” 诛心啊!安浅夜腹诽,这大皇子正妃是在表面调和、暗中滋事,指明沐羽尘在意她,因班纾得罪她,所以他才给予班纾难堪。 原本是班纾冲撞沐羽尘而受挫的事,变成沐羽尘有意打击报复班纾,这便显示他小肚鸡肠,无容人之量,有失礼仪修养。 更深一层,便是他迷恋她这个山贼,乃至对一名弱女子恶语相向,让诸君子难生好感。 安浅夜望向沐羽尘,见他正盯着她。他的目光很柔和,似乎是在对她说:上吧,出了事,我来担。 顿时,她雄赳赳,气昂昂,挺起胸膛就道:“班小姐已婚配三皇子,却于大庭广众下质问殿下,于礼该不该?殿下一句‘与你何干‘,断得干净,也免得让三皇子误会。” 正因为班纾,沐羽尘与沐正临不和,以致上次大皇子暗杀沐羽尘时,沐正临也参与了。 “而大皇子妃你呢,”她目光一转,直白地道:“别火上浇油、绵里藏针,有话就要直说,别藏藏匿匿地搞暗算。”在京城,谁不知道大皇子与二皇子不和,在争皇位啊。 作为大皇子的正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是帮着大皇子,怎会对沐羽尘有好感? 大皇子妃宁婉柔的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这些事,大家其实心知肚明,但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兄友弟恭,谁知冒出个耿直的山贼? 与这个山贼计较嘛?有失身份;可不与她计较嘛,又忍不下这口气。沐羽尘从哪带回的山贼,这说的话也太不讲究! 最后,宁婉柔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显得脸有点扭曲,“姑娘说笑了,我只希望事态平息,怎知惹得姑娘误会?” “她出身山野,性子直来直往,不懂得说场面话,皇嫂请勿介怀。”沐羽尘微笑。 安浅夜撇了撇嘴,嘀咕:“都是笑里藏刀。”为何总要弯弯绕,说话阴阳怪气,就不能撸起袖子干一架吗? 宁婉柔抚了抚发髻,仪态端庄,淡笑道:“她的话,我自然不会在意,但就怕她的无心之言,只是在搬述别人的话。” 这是在暗指安浅夜的话来自沐羽尘,是沐羽尘私下说她坏话,被安浅夜听到后,才在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 安浅 分卷阅读21 夜哼了声,立即反驳:“这不是无心之言,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我还漏了一句:做人不能太虚伪。” 沐羽尘从容至极,立即加了句:“我宠坏她了,皇嫂勿放在心上。”他略微偏头,凝视着她,眉宇间蕴着几分笑意。 安浅夜斜睨他。什么叫“宠坏她了”?还做出一副这样的表情,害得她心肝扑通扑通直跳。 “二殿下要费心教一教。”宁婉柔努力维持面部表情,脸上的笑容很是僵硬。她很想斥责回去,但作为大皇子妃,言行仪态必须端庄,就连身边的婢女也不能失态。 安浅夜依旧很耿直地回道:“殿下带我回京,正因喜欢我直话直说的性子,教导后变成你这种脸笑心不笑的,那就太无趣了。” “皇嫂勿介怀,她真的被我宠坏了。”沐羽尘淡淡笑道,提前堵住宁婉柔婢女的呵斥声。 “二殿下多虑。”宁婉柔几乎咬着牙道。虽说是客套话,但沐羽尘能否有诚意点?做做样子罚一罚那山贼也好,总说一句“被宠坏了”,哄谁呢? “殿下!”一个小厮过来,在沐羽尘耳边低声道:“据牧首领回禀,黎大当家放不下山寨,不愿意过来,但苏姑娘向往京城……” 苏青墨?安浅夜诧异,那个养在山贼里的大千金已经到了京城? 第13章 负责善后 安浅夜正想着,就见远处的回廊上,两个姑娘在公主府侍女的带领下,向着这边走来。 那两张面孔她很熟悉,正是苏青墨和她的丫鬟。苏青墨一身淡紫色衣裙,妆容一丝不乱,迈着小碎步,仪态倒是蛮不错。 不用细想,安浅夜也能猜到,必是苏青墨闹着要来京城,她那便宜娘拗不过,只能将苏青墨送到她这里来。 “小女子有礼了。”苏青墨来到众人面前,行了个平辈礼,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她的心情很激动,贵女云集、公子翩翩的京城,才是她该呆的地方,而非粗糙简陋的山贼窝。 看到安浅夜后,她目光微闪,没有和她相认,而是对着沐羽尘柔柔地道:“谢二殿下派人护送我入京。”不可否认,她耍了小心机,故意拉近了和沐羽尘的关系。 当初,在得知沐羽尘的身份后,她有一点后悔,自知失去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她虽流落山贼窝,但出身家室清白,怎么也比黎二丫高贵,却没有她的运气好。 沐羽尘淡淡道:“你住我的府邸,如何?”他倒无其它想法,只因安浅夜一人入住皇子府,所受非议太多,不如让苏青墨也过来。 苏青墨脸上一红。沐羽尘这句话,如同在诱惑,让她很是心动。 她犹豫着,不由得望向安浅夜,见她戴着精美的首饰、穿着华丽的服饰,身上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讲究,站在高大英武的二皇子身边,显得格外的娇美可人。 苏青墨偏过头。明明在山贼窝,面对像个假小子的黎二丫,她是很有优越感的,出自书香门第,熟读诗书,气质才华俱佳。 如果入住二皇子府,她便有和黎二丫一样的待遇。她相信,自己定会比黎二丫耀眼。 这种欲望,驱使着她差点应承下来,但常年被诗书礼仪熏陶的自己,实在难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答应入住一个独身男子的府邸。 “谢殿下厚爱,但小女子曾居山野,不懂京城世故,恐给殿下带来不便。”苏青墨有点艰难地说道,全身却仿似松懈下来。 沐羽尘有一丝讶异,“是我唐突了,便依姑娘的意,住入公主府,与灵儿作伴罢。”因有安浅夜这个前例在,他以为山贼窝的姑娘都大咧咧,并不在意这些虚礼类的。 “谢殿下!”苏青墨含笑。虽然,她在公主府的待遇比不上皇子府,但见众贵公子千金惊讶的脸色,便觉得自己并不亏。 更何况因她刚才的这番举动,沐羽尘也表露了欣赏之意。她看一眼安浅夜,谁是大家闺秀,谁是山贼里的野丫头,一目了然。 安浅夜丢给她一个白眼。苏青墨一天不鄙夷她,从她身上找优越感,便浑身不自在吗? “姑娘可是出自名门?”大皇子妃宁婉柔浅笑道:“看姑娘的举止,应也学过些礼,知一些规矩,是个姑娘家该有的样,不像那些上不得台面的。” 苏青墨偷偷看来一眼,见面前女子衣着华贵、云鬓如雾,头上金步摇流光溢彩,便知是哪家的贵夫人,“谢夫人赞赏,小女子愧不敢当!” 安浅夜眉梢一抬,斜睨着大皇子妃。很明显,宁婉柔记仇,在拐着弯骂她,亦是在借苏青墨打压她,“听闻皇子妃与大殿下感情不睦?” 既然宁婉柔拐着弯骂她,就别怪她戳人的短处了,哪儿疼她就戳哪儿。 宁婉柔脸色一冷,胸膛微微起伏,这下真的动了怒,在尽力压抑住怒火,“二殿下,这便是您府中的人?未免太过放肆!” “深闺私密之事,岂可乱言?!”她的婢女也补充道。婢女很憋屈,因为她们不是对骂不赢,而是要脸,不像山贼不怕失身份。 作为京城有头有脸的贵人 分卷阅读22 ,遇上一个不怕丢脸胆子又大还有人护的山贼,谁都没辙! 轮到沐羽尘开口了。他不负众人所望,依旧很没诚意地道:“宠坏了,皇嫂多担待些。” 这句话,就差没直白说:我的人,我宠着,你不服?憋着! 安浅夜笑弯了眼睛。难怪啊,古今妯娌、姑婆、妻妾总喜欢互撕、互斗,这种吵架吵赢了的感觉,简直太舒畅。 别人恨得牙痒痒,偏偏拿她没办法! “林淇公子!”忽然,苏青墨惊诧地叫道,瞪大了眼睛,盯着众贵公子中的一人。 安浅夜立即望去。这个林淇曾落难山寨,一张巧嘴能说会道,私底下和黎二丫有口头婚约,哄得黎丽华出资供他去做大事…… 结果不出意外,两年了,他一去不回。在小说里,他攀上安国公府,在京城谋到一个小官职,娶了京城县丞之女。 林淇脸色不自然。他一直低着头,倒不想还是被发现。当年之事,是他德行有损,倘若宣扬开来,对他的前途有影响。 他整了整衣裳出列,行了个平辈礼,含笑道:“原来真的是苏姑娘,一别经久,在下怕认错了人,都不敢问询。感谢姑娘当日之恩,林某一直盼望着回报。” 苏青墨一怔。什么跟什么?她何时对林淇有过恩情? “是我娘对你有一饭之恩,是我娘出资供你上京,你找苏青墨做什么?”安浅夜立即问道。难不成林淇有眼疾? “姑娘是谁?”林淇一脸诧异。他是故意的,将恩情安在苏青墨身上,不愿和个山贼有牵扯,亦不愿遵守约定与她成婚。 安浅夜琢磨过味来,双手抱胸,一脸蔑视地道:“十两纹银,养了头白眼狼。” 苏青墨偏过小脸,鄙夷道:“小女子未对公子有恩,莫认错了人。”她虽不喜黎二丫,以为她粗鄙泼辣,但也厌恶薄情寡义之人。 林淇脸色微变。在他的印象中,苏青墨寄人篱下,心思比较沉,爱占些小便宜,又和黎二丫八字不合,当不会拆穿他才是。 “怎么回事?”沐羽尘询问。其实事情的大致情况,他基本已经猜出,也只是一问罢了。 安浅夜撇了撇嘴,不屑道:“在两年前,他落难时,凭着一张嘴,哄骗了我娘,在私下里和我订下口头婚约,就一走了之。” “婚约?”沐羽尘念着这两字,而后招来一个小厮,“去将公主那条鞭子拿来。” 林淇惊恐地问道:“二殿下要做什么,怎能听信她片面之词?”这二皇子疯了吗?行止随心意,也不怕被弹劾? 班纾的兄长班凌上前一步,挡在林淇的面前,拱手道:“二殿下,林兄已被指派为里正,有官职在身,随意殴之恐有不妥。” 因为自家小妹班纾的事,他对二皇子是有微词的。 沐羽尘背负着双手,似笑非笑道:“鞭子是给黎姑娘的,打人与否,全凭她的心意,本殿下只负责善后。” 第14章 鞭笞里正 鞭子很精美,通体呈浅灰色,柄首处镶嵌着一块通红的鸡血石,缠绕着金色的丝绸,悬挂着流苏。 安浅夜拿过来,试了一试,发现很合手,当即望向班凌后面的林淇,笑脸吟吟。 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悬,黎二丫打家劫舍,但她是第一次挥鞭子,经验还不熟。 “二殿下,您纵容山贼鞭笞官员,如此行径有失体统。”林淇从班凌身后出来,昂首挺胸,一脸的正气凛然,“林某问心无愧,但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被苏青墨拆穿后,他处境尴尬,很可能会被众人耻笑,倒不如让黎二丫打一顿,令二皇子被御史弹劾,让他二人处在风口浪尖,便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要他这个里正被鞭笞,那么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在黎二丫的“目无法纪”上,在二皇子的“肆无忌惮”上。 得罪了二皇子?当今天下,不止沐羽尘一位皇子,正好,他可去投靠大皇子沐正临。 沐羽尘不甚在意,连个眼神都没给林淇,只是望向安浅夜,显然,是放手由她去决定。他能猜到林淇的意图,但压根没想去理会。 一个小小的里正,还不值得他费心。 “殿下,此事不妥。”楚瑜开口,摇了摇头。林淇和他父亲安国公相识,和他倒有些面子情,况且,里正虽小,但也是个官,由着一个山贼去鞭笞,传出去并不好听。 他走近几步,附在沐羽尘耳边,压低声音道:“林里正是否背盟毁约,殿下查清后再行处置,也好落个好名声。” 他曾是沐羽尘的伴读,因父辈恩怨纠葛的缘故,以致两人来往渐少,感情也越来越淡,但他还念着几分旧情。 而后,楚瑜又望向安浅夜,行了一礼,“姑娘,何必为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今日公主府摆宴,姑娘大动干戈,实为不妥。” “妥与不妥,打了再说!”安浅夜回道。因她见林淇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实在咽不下心中的气,扬手便是一鞭。 道貌岸然 分卷阅读23 、薄情寡义的家伙,就欠一顿鞭子。 这一鞭,结结实实地打在林淇的身上,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他身体一颤,虽是自愿挨打,但在众人面前被挥鞭,仍觉得耻辱。 他忍着疼痛,心中欣喜恼怒并存,口中却是叫道:“听姑娘之意,你我有口头婚约?莫说是子虚乌有之事,便是真的有,林某也不屑娶个刁蛮毒妇!” 不远处,宁婉柔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林淇这话深得她心,因他这一句话,不止贬损了那个山贼,也一并讽刺了沐羽尘。 一个连小小里正都不要的女子,堂堂二皇子捡着当宝贝,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安浅夜反手又是一鞭,“你骂我一句,我挥你一鞭,你是找抽,还是欠抽呢?”她甩了甩鞭子,微笑着,像是在等着他骂。 别以为她傻,不知道林淇在使苦肉计,很明显,他一边在激怒她,一边在给自己开脱。 自古以来,弱者总是引人同情的,容易激发人的保护心态。哪怕她没有错,旁人见她鞭笞一个人,也可能会认为她盛气凌人。 林淇哑口无言。若是他再诋毁她,那便是自己欠抽,不会让人同情。他记得,黎二丫这个山贼有勇无谋,何时学会了耍心眼? “强权当头,在下势单力薄,无话可说,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最后,他说出这样一句,昂着首挺着胸,不畏强权不折腰。 这番正义凛然的模样,成功哄住一些人,让他们心中倾向他。是呀,一个看起来如此清高孤傲的人,怎会负情寡义? “公子句句诛心,又自命清高,贬他人傲己身,真令小女子大开眼界。”苏青墨一脸嫌弃,想在当初,她对林淇的印象不错,怎知他是这种人,真真是瞎了眼。 林淇深深叹息,沉痛道:“苏姑娘,你身住公主府,二皇子对你有恩,在下不怪你。但请姑娘念当日的情分,能否两不相帮?” 苏青墨气得脸通红。林淇这话不就在指,因为沐羽尘是她的衣食父母,所以她才颠倒黑白诬陷他林淇?世上怎有这等无耻之人? 安浅夜摇了摇头,感慨道:“你这嘴太能说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难怪哄得我那爱财如命的娘出资供你上京。” 世上比小人更可恶的是谁?答曰:伪君子。 林淇拍了拍衣上灰尘,行了个大礼,“姑娘,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为难于我?在下不过小小里正,能挡谁的路?” 他每一句,暗中的矛头都对准了沐羽尘,这是在铺路,在向大皇子投诚。他很干脆,行事果决,也算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安浅夜挥出一鞭,扬了扬下巴,笑道:“本山贼有个习惯,先和人打嘴仗,如果嘴仗打不赢,就会动真格。” “你的舌头是厉害,但我的鞭子也不赖。”她笑吟吟,一连挥出三鞭,才道:“你欠我娘十两,我抽你五鞭,两清了,林里正自便!” 至于那个“口头婚约”,她没放在心上,亦不认同,自然不会去在意。 “姑娘且慢!”林淇叫道,脸上略有薄汗,疼得声音有点变色:“在下好歹是官,姑娘却挥鞭殴打,岂可随意了之?在下可欺,但王朝之官不可欺!” 安浅夜直感叹。这个林淇,果真是能人,这气度、这风骨、这口气,连她都差点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一个正直的五好青年。 林淇朝沐羽尘拜了拜,正色道:“林某不才,欲告黎二丫姑娘仗势欺人,告二皇子徇私枉法,明日庭前,望二位出席!” 他一甩袖袍,转过身作势要走,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股子怒气,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拦住他。”沐羽尘淡淡道。两名仆从出列,挡在林淇的面前。 “二殿下意欲何为?”林淇脸色微变,但没多少畏惧,众人当前,难道沐羽尘还敢草菅人命? 沐羽尘扫了他一眼,“雁王朝律法第三条第十六例:君当于臣前。我尚未离开,你竟在我面前拂袖而去?” “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他漫不经心道:“明日你若还能站起来去告状,可派人来请我。” 林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二十大板啊,这一打下去,他几天都别想下床。 “他要告我们。”安浅夜拉了拉沐羽尘的衣袖,低声问道:“你能解决吧?”其实,她没有证据,林淇欠的银两、立的口约,都没有物证。 “单凭他,敢状告我?”沐羽尘轻语:“不知他会找上谁,大皇兄,三皇弟?” 第15章 我心悦乎 在小厮的拉扯下,林淇挣扎着,涨红着脸叫道:“殿下徇私枉法,又以‘法‘来约束臣,未免太不公平了。” “谁让你投错了胎,没摊上一个皇帝爹?”沐羽尘淡淡回道。 满室寂静,这话太简单、太直接、太粗暴!一室的公子贵女呆愣,二皇子去边境半年,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 以往的二皇子,做事滴水不漏,几乎未与人交过恶,在京城的风评很好,哪会如此的“放飞自我” 分卷阅读24 啊! 林淇被两个小厮拉下去,在一处偏院受杖责,隐约间,众人还能听到他惨叫的声音。显然,这一棍棍打的,力道着实不轻。 “皇兄,消气了么?”小公主沐灵儿姗姗来迟,眼睛弯成月牙儿,浅笑间小酒窝呈现,俏皮道:“母后赐我的鞭,我都没敢用在人的身上,你倒好,让她鞭笞官员。” 她笑眯眯的,小虎牙如贝玉般,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光泽,“那鞭子,便赠予你吧。” 安浅夜摸着鞭子,心中不免欣喜,握着鞭柄首抱拳一笑,“谢公主殿下!” “舍得出来了?”沐羽尘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家妹妹躲在暗处。那是因为,她如若在主位,必会去调和,这架又怎能吵得起来? 一切,都是为了看戏,唯恐天下不乱。 沐灵儿眨巴着眼,摇摇他的胳膊,笑嘻嘻道:“今日是我宴客,总不能避门不出吧?” 宁婉柔莲步缓缓,迎上前来,挽住沐灵儿的手,微笑道:“幸好你不在,刚才那种粗野场面,可是会吓着你的。” “皇嫂多虑了,灵儿的胆子很大的。”沐灵儿笑吟吟。她的眼睛很大,看起来很水灵,一身鹅黄色的宫裳,首饰华丽、妆容精致。 宁婉柔轻蹙娥眉,自知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暗暗憋了口气,面上倒未显露分毫。这位公主在皇帝面前很得脸,倒是不宜去得罪。 她是大皇子妃,为了做表率,言行不可出一丝差错,被严格的规矩束缚住。在恼怒的同时,她也羡慕被娇宠的沐灵儿。 贵女们在大殿内言笑晏晏,于诗画作间流连往去,如一只只彩蝶,像是在舞一曲霓裳,尽情展现自己的才华。 苏青墨也在殿内,在一处无人的角落,自顾自地作画。这几年来,她虽在山贼窝,但也没有落下功课,不比诸位贵女差多少。 男女七岁不同席。京城中,未婚的男女极少接触,今日倒是个好机会。 贵公子都在院里,没一人敢离去,因沐羽尘还在。根据律法,君当于臣前,有林淇的前车之鉴在,没人敢去触霉头。 安浅夜倚在门口,自己虽不会诗书画,但却有欣赏能力,贵女们自幼研习,个个精通琴棋书画,全都是一等一的才女。 一个圆脸姑娘频频望向门口。她看起来很小,才十三四岁,脸蛋很圆,身材倒还适中,约摸是想过来,但又有些顾忌。 安浅夜注意到,朝圆脸姑娘笑了笑。她记得这个姑娘,在之前,两人曾大吃点心,不比她在品尝美食,圆脸姑娘是为温饱。 圆脸姑娘扑闪着眼睛,飞快地看了下诸位贵女,就偷偷地向她比划两下,又举起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明日游湖。”沐羽尘过来,低声念出,微微笑了下,“那是太傅家的千金,王小姐。” 一见到他,圆脸姑娘慌忙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握笔绘丹青,小圆脸红扑扑的,睫毛轻颤着,很是紧张,可爱极了。 安浅夜琢磨着,这情况不对啊?她以手肘推了推沐羽尘,斜睨着他,“王姑娘年纪还小,你可要注意点,别祸害到人家。” “她意不在我,在我一位至交。”沐羽尘轻笑道:“她不敢请我们,便找上了你。”他略微侧头,凝视着她,低语:“正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翩翩少年郎亦是香闺梦中人。” “这倒是,小姑娘都喜欢怀春嘛。”安浅夜半歪着脑袋,回想起一些事,忍不住提醒道:“有关我的事,你是否要去向安乐郡主解释下?” 因为她入住碧云院的事,以致霍云洁遭诸贵女取笑,这事总是要解决的。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又心高气傲,许会因此生闷气。 沐羽尘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轻声道:“安乐郡主冰雪聪慧,总是能猜到我的用意的。” 在镇南王府,几个婢女绕过三门,跨过二门,进入一座内院。桃花灼灼,落花飞舞。 一个碧衫少女立在小湖边,望着满塘莲叶,久久不动,像是在发呆。风吹来,几条柳枝拍在她的身上,同时吹走了她手上的纸条。 “乖女,你说二殿下是何意?”在几步远的石椅上,一个眉目儒雅的中年人皱眉道:“带个山贼入府,许她住碧云院,让她鞭笞官员,如此张扬地宠她,太不把你放在心上!” 霍云洁回过身,朝自己的父亲甜甜一笑,过来帮他揉捏着肩膀,微微蹙眉道:“殿下有七八成可能,是在败坏自己的名声,同我们一样在蛰伏,在避免和陛下正面对战。” “为父也认同,殿下得罪官员,故意为自己树敌,是为让陛下放心。”镇南王叹息,而后又带着怒意道:“但他为何要找个女子,还如此宠爱她?” 霍云洁敛去脸上的笑,“所以,还有两三成可能,是殿下对她真的上了心。”她望向公主府的方位,“父王,我想出禁足。” 她失落道:“殿下回京当日,我让您送信予他,告知他我伤三皇子的用意,这点其实不明智。”最上策,是让沐羽尘自己发现,而由她去告知以得他感激,不免刻 分卷阅读25 意了些。 镇南王摇摇头,叹道:“但你当时执意如此,为父拗不过你。” “那是因为,得知我受罚后,殿下始终沉稳,坐车慢慢回京城,未见一丝急色。”霍云洁低着头,轻轻道:“于大局,他不该来见我,但于私情,我,我是盼望他来的。” 但沐羽尘没有来,这也就证明,她在他的心上不过如此。一年的禁足时间太长,她在他回京之日送信给他,也不过是怕他忘了她。 镇南王笑了笑,抱着女儿安慰道:“乖女别担心,有皇后给你做主,也有为父在,他皇子妃的位置,必然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霍云洁软语央求:“父王,您可否去求下太尉大人,陛下很敬重他,许能解了我的禁足令。”一年太长,变故太大,她等不了那么久。 “但太尉早已不过问闲事。”镇南王犹豫不决。太尉是皇后的父亲,也是他的上司,虽挂着官衔,但已不问朝事。 “罢了,我私下去求一求。”他点点头,又笑道:“顺带商量下你和殿下的婚事,等你一出孝期,便让你们完婚。” 武将不比文臣,喜欢直来直往,哪怕是儿女的婚事,两名武将也是直言。 霍云洁脸上一红,行了个万福礼,“那一切就劳烦父王了。” 第16章 情不自禁 “父王。”霍云洁开口,唤住作势欲走的镇南王,眼角眉梢处噙着少许羞意,目光微微移开了些,“父王与太尉大人商讨婚事时,莫提那位山贼姑娘,只言我们两家便好。” “为何?”镇南王惊异。 “父王未发觉吗?殿下很有主见,不喜欢人打着为他好的名头指点他该如何做。”霍云洁轻轻摇了下头,担忧道:“我怕太尉得知后向殿下说教,反将殿下推向那位姑娘。” 镇南王皱眉,点点头道:“父王明白了。” “有劳父王。”霍云洁轻语,脸上绽开笑容,又道:“待我出禁足后,就入宫一趟,与皇后禀明这些,免得她派人去干涉殿下。” 午间,公主府设宴,主食是牡蛎粥。这些牡蛎,都是从西边千里迢迢运来,极为珍贵,京城中少有人吃得上。 男女分桌而坐,位于上首的是沐羽尘兄妹。 “皇兄,”沐灵儿小声问道:“你确定她可靠吗?一个山贼,会带来很多麻烦的。” 沐羽尘注视着安浅夜,见她吃得开怀,不禁微微一笑,“我怀疑她是奸细,是父皇或大皇兄派来诱我犯法的。” “奸细?”沐灵儿一怔,“犯什么法啊?” “自然是罪犯第五条第十例。”沐羽尘回道。 彼时,安浅夜与他相隔十桌,向左右一看,便抓着勺子,又盛上一碗粥,还偷偷摸摸地挑了好些牡蛎,眼睛里都冒着小星星。 他回想着,这是她吃的第三碗吧?公主府的青花瓷碗虽小,但三碗下去也会撑的。待会,他得让人准备些助消化的汤药。 “诱你犯律法第五条第十例?”沐灵儿回忆着律法,心中一惊,因发现那一条的内容是:良贱不通婚。 她一脸惊恐,抓住自己哥哥的手臂,看起来很焦急,尽力压低声音道:“皇兄,母后绝对不会同意,镇南王府也会有意见的!” 镇南王府的实力,不容小觑!大皇子和右相府联姻,三皇子与左相府联姻,沐羽尘若是失了镇南王府,无疑会处于弱势中。 “你过虑了,我仅随口一说,忽然有这个想法罢了。”沐羽尘目光一暗,又道:“镇南王府不是我唯一的路,失去它,虽然可惜,但不足以让我在争位中失败。” 沐灵儿劝道:“自古以来,皇家的联姻都属于是政治事件,莫说安乐郡主才貌双全,哪怕她是一头猪,你也得娶。” 沐羽尘偏头看她,这个比喻打的……虽不好听,但挺实在的。 “至于小山贼,”沐灵儿附在他耳旁道:“皇兄如若喜欢,大可将她留在身边,哪怕要逾越祖制封她个侧妃也行,但正妃必须是霍云洁!” “唯有霍姐姐的家世,才配得上你,能帮得上你。”她叹了口气,唏嘘道:“怪只怪小山贼命不好,没有好的家世,即便得你的宠爱,也成不了你的妻,注定要被霍姐姐压一头。” 但天底下,不公平的事多了,不差这一件。 沐羽尘微微摇头,淡淡道:“你还小,不必管这些,开开心心炫耀首饰衣服便可。” “大皇兄、三皇兄都不喜欢我,若被他们得了天下,那我的世界就一片凄凉了。”沐灵儿咕哝,摇摇他的胳膊,撒娇道:“皇兄,我和母后都指望着你,你可得慎重啊!” “然后向父皇一样?”沐羽尘轻声道,目光有点冷,声音中略带嘲讽:“封母亲为后,宠爱许贵妃,让她二人并驾齐驱,令许贵妃所出的大皇兄、三皇弟凌于我之上?” 沐灵儿讪讪的,说不出话,又听他道:“我不会走上父皇的路,为利益娶正妃,为情爱娶侧妃,以害我后代。” “灵儿只说错了话 分卷阅读26 ,皇兄这般凶做什么?”她嘟囔了几句,白玉般的脸微鼓着。 到了晚上,众人赏了会花灯,猜了些灯谜,聊了些趣闻,看天色渐晚,各个起身告辞,乘坐马车花轿打道回府了。 朗月当空,皑皑银光流泻而下,京城像是被轻烟笼罩着,朦胧如诗如画。车轮滚在小巷内的青石路上,在夜间很清晰。 安浅夜仰坐着,一动也不动,因为吃撑了。午间做了牡蛎粥,晚上摆了全宴,满桌的菜,色、香、味俱全,样样都诱惑着她。 她吃得太饱,只能直躺着,是以占了马车大半位置,将沐羽尘挤到一个小角落。一眼望上去,就是山大王与被抢来的压寨郎君。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回到了皇子府。 门口的守卫行礼。在大门内,陈伯匆匆赶过来,拜了拜,“殿下,宫里派了人过来,是伺候皇后的杜嬷嬷。” 一见到那位杜嬷嬷,安浅夜登时皱眉,因对方犀利的目光射来,将她上下打量个遍,而后才朝着沐羽尘行福礼。 她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声音很坚硬:“殿下,皇后让我带来几句话,望您有分寸,适可而止,莫为了个卑微的人毁了自己。” 沐羽尘却未回应,只是对着安浅夜轻笑,目光柔和,似一片星光洒来。她的面庞倒映在他的瞳孔中,仿佛镌刻在上面般,他轻语:“丫丫,晚上吃多了些,别急着休息。” 安浅夜一脸呆滞,丫、丫丫?她承认唤“丫丫”比“二丫”好听,但忽听这二字,尤其是从沐羽尘口中出来的,让她只觉得惊悚! “殿下!”杜嬷嬷加重了语气,不悦道:“您何等尊贵,怎和山贼搅在一起?殿下此次平乱有功,陛下欲封您为王呢。” “天色晚了,你回宫吧。来人,备轿,送杜嬷嬷回宫。”沐羽尘淡淡道,便朝安浅夜示意,掉头就走。 “殿下,我还有话。”杜嬷嬷叫道,和几个婢女拉扯着,想要追上来,但总被人阻挡。 沐羽尘头也未回,只有声音传来:“宫里的杜嬷嬷,是母后的奶娘,你们怎敢推拉她?把她抬出去,送入轿子里,拉进皇宫。” 一路上,安浅夜和沐羽尘静静走着,前边有小厮提着灯笼,后边跟着一群婢女。逛了小半个时辰,安浅夜有点累,问道:“还没到吗?” 在她印象中,碧云院没这么远的。 “你多吃了些,就在府中散散步。”沐羽尘回道,看了看她的脸色,“我送你回去。” “碧云院到了。”安浅夜忍不住问道:“那一纸盟约,你放哪了?” “在书房桌上,门外有人把守,你偷不到的。”沐羽尘含笑回道:“丫丫,太傅家王小姐约你明日游湖,要早些起的,你腰伤尚未好全,今夜好好休息。” 安浅夜不太自然,抱怨道:“杜嬷嬷不在,你用不着如此唤我,怪渗人的。再见。” 一回到碧云院,她便托人给她拿三样东西来。 铁坨、丝线、浆糊。 她决定今晚偷取盟书。谁都不会料到,她会拖着伤残之腰、撑饱之肚去夜袭书房。 第17章 趁夜溜走 一轮白玉盘高挂,洒落一地琼华,树影斑驳轻摇着。一个人猫着腰,左顾右盼着,而后搬起一个高木凳,翻上一面墙。 她背着一个小包,半跪着,沿着墙顶,向一间燃着灯火的屋爬去。天地晦暗,她隐藏在夜色中,倒是躲开了一列列巡逻的侍卫。 书房有不少绝密资料,以致院门口有人守着,而在书房门口亦有小厮在,日夜牢牢护着这里。 安浅夜扶着屋墙站起来。她心知不会成功,就没有从院门口进去,而是从墙顶上爬去书房后面,再登上房顶。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面青瓷瓦,昏黄的灯光从小口里透出来,洒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双瞳如琉璃般,折射出万般光彩。 这个位置,对应着下面一个书柜。 安浅夜仔细辨认,找到书桌的位置,就盖上青瓷瓦,轻而慢地向目的地挪过去。夜风吹起她的衣角,有点清凉,如今刚立夏,晚上温度还不高。 她几次调整方位,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那份盟书,果真在书桌上,她不禁摇头感叹,沐羽尘太实在了! 是认为她今夜不会偷,还是觉得她偷不到? 以为门口有人守着,她就拿不到吗?安浅夜笑了,头上一撮头发被风吹起,高高地扬着,正好显示出主人的得意与自满。 她趴在屋顶上,取下背上的小包,摊开里面的东西:铁坨、丝线、浆糊、衣服。 前三样,是她不久前托婢女去取的;后一样,则是她换洗的一套衣服。 她用丝线缠上铁坨顶端的小勾,又打开浆糊盒子,将铁坨底端沾满浆糊。 她捏着丝线,刚开始放得快,铁坨飞快落入书房,待它即将接近书桌时,她连忙收紧丝线,一点点放着,同时调整角度,令它轻轻地落在那纸盟书上。 大功告成!安浅夜喜不 分卷阅读27 自胜,等了一会,试着提了提,见盟书连在铁坨上,便知铁坨底端的浆糊干了,已经牢牢粘住了盟书。 她回收丝线,动作略显小心翼翼,就怕惊动了人,或是出了变故,以致功亏一篑。 九十九拜都过来了,不能栽在最后一哆嗦上。 拿到了!安浅夜摊开盟书,就着月光一看,见上面画着牧冰的人脸,便知无误,这正是沐羽尘的那份盟书。 她小心折起来,慢慢地将它撕掉,尽量将动作放轻,怕引人注意。盟书碎成无数片,碎纸被风吹散,落了一房顶。 安浅夜浑身舒畅,了结了一桩心事,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眉飞色舞的。没有了盟书约束,这一下,看沐羽尘如何强留她! 她按着原路返回,背着小包,从墙上下来,不再躲躲藏藏,直接拉住一个婢女,问她大门口在哪,又嘱咐道:“别去惊动殿下。” 婢女指了方位,应道:“姑娘放心,奴婢明白。”直到她离开后,婢女抬头偷偷打量她的背影,目光略显怪异,还带着一丝疑惑。 皇子府太大,道路又曲折,安浅夜走了会,看着面前的分岔路,犹豫着。 “什么人!”一声大喝传来,吓了安浅夜一跳。她循声望去,见两个侍卫提灯过来,便道:“是我。” “原来是黎姑娘,属下冒犯了。”两个侍卫连忙见礼,态度很恭谨。 其实,他们并未见过安浅夜,只是得知殿下带了女子入府,又许她住碧云院,而今见到一个陌生女子,心想着应该是她。 “客气了,客气了。”安浅夜摆摆手,问道:“大门在哪边?” “姑娘要出府吗?”其中一个侍卫答道:“大门离这里不近,途中还需拐好几个弯,不如属下送您过去。” 原本,姑娘要离开之事该向殿下禀明,由他去定夺,但今夜殿下忽然下命令,言称不管姑娘想做什么,府中人都得配合。 “有劳了。”安浅夜感谢,轻咳了一声,又一次嘱咐道:“别惊动殿下,知道吗?” 侍卫呆了一会,心中恍然大悟,答道:“属下明白。”原来姑娘在逃,而殿下在“宠溺”他家姑娘,让府中一群人帮助她逃…… 主子的事,不是他们能置喙的。两个小侍卫低着头,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途中,安浅夜遇上几次巡逻侍卫,大多都过来向她见礼,倒无人上前盘问。她有点疑惑,因府内的奴仆侍卫,对她似乎很恭敬。 像是把她当做了主子,而非寄住的孤女。 大门口,守门的人未曾为难她,一听她要出府,立即打开大门,态度恭恭敬敬,就差点头哈腰了,“夜深了,姑娘出门小心些。” 出来了?安浅夜心觉不真实,抬头看了看门匾,确定自己真的出来了。对外号称铜墙铁壁的二皇子府,便是这般? 她摇了摇头,心中感慨着,倘若今后还能再见沐羽尘,一定要告诫他:要加强府内的防御,为自己的小命负责! 不过,应该不会再见了。安浅夜沉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己那份盟书及凭据,因要拿它去府衙查备底盟书,所以没有撕毁它。 她的怀中,除了盟书外,还放着面额为一百两的三张银票。沐羽尘二人曾在山寨吃喝,这是他应允付山寨的报酬。 安浅夜呼出一口气,整了整衣领,偷到盟书后的高昂情绪如今渐渐低落,背着小包融入夜色之中。 等她出了內巷,去了闹区,就能雇上一辆马车,回自家的山寨去。 “殿下,姑娘离开了。”在书桌前,一名服饰全黑的人低着头,视线落在桌上,正好能看见沐羽尘在绘画。 闻言,沐羽尘的手一顿,下笔重了些,令一朵梅花颜色过鲜,像是雪中的一滴血。他搁下笔,淡淡道:“不让她逃跑一次,她不会死心的,你带几个人跟着她,保护她。” 姑娘家独身上路,总是坏人下手的目标,此行路途又远,难以一路顺风。 他又道:“等她遇上危险,你们就救下她,再护送她回来。”届时,她就该明白,凭她一人是回不了山寨的,如此也就死了心,会安心待在他的身边。 “属下必将姑娘毫发无损地送回!” 天色已晚,已到了三更天,沐羽尘却毫无睡意,随手拿起一本书看着。 小厮为他添茶时,眼睛徒然睁大,一脸惊奇,因他发现自己殿下手中的书,居然拿倒了。他张了张口,没敢去提醒。 “她出了城吗?”沐羽尘问。原本城门已关,是他让人去打点,特许她出城的。 “没有。”暗中,有人回禀:“黎姑娘还在府外的內巷中。” 沐羽尘诧异,“为何?”一个多时辰过去,她还在內巷中,难道是不想走吗? 暗中的人默了会,语气有点微妙:“姑娘迷路了,在內巷里绕不出去。” 第18章 决心已定 在这一瞬间,沐羽尘的表情一言难尽。得知安浅夜未离开,他差点以为她是不舍 分卷阅读28 得,谁能想是因迷了路。 这种落差感,就是你以为对方是战五渣,也拿出战五渣的标准对待她,哪知她低出了你的预料,仅仅只是战三渣。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沐羽尘问道,抚了抚额头。此时他发现自己手中的书拿倒了,便将目光移向别处,扔下书。 鸟儿扑扇着翅膀,落在窗台上。小厮连忙过去,取下白鸟脚上的信纸,摊开一看,便道:“姑娘绕回府邸门口了。” 站在大门口,安浅夜抬头望着门匾。她其实不想回来的,已高昂着头离开,怎能灰溜溜回来?但天意如此,她绕了半天,结果没绕出去,反倒回到了皇子府门前。 她敲了敲门,对开门的一个侍卫双手合十,期盼地问:“能送我出城吗?” 侍卫一怔,显然,没料到她还在府门口,想到自家殿下的命令,便点头道:“遵命。” 见侍卫如此热忱,安浅夜倒不忍心了。她如果偷偷溜走,许会连累侍卫遭责罚,想了一想,便道:“你画个地图给我,我照着走。” “是!”侍卫应道,正要去拿纸笔时,却听安浅夜无奈道:“算了,我改主意不走了。” 她垮着脸,嘀咕:“还没出京城,在府外的內巷都能迷路,回山寨途中,谁知会遇上什么。”她又不是黎二丫,没她那强悍的野外生存能力,说不准在哪丢了命。 留在皇子府,也许会步上黎二丫的结局;但现在扬长而去,说不定会死在路途中。 左右都可能会死,她还不如留在皇子府,吃好喝好睡好,用最讲究的物件,吃最精致的美食,打最尊贵的人,过个一年好日子。 一年后,生死祸福,听天由命吧。她也挣扎过,既然扑腾不出浪花,那就别折腾了。 在婢女的带领下,安浅夜一路溜回碧云院,舒舒服服沐浴,开开心心安寝,又想到自己此行并非全然无功,好歹撕了沐羽尘那份盟书,也算是一次胜利,心情不禁更好了。 好到做了个美梦。梦中,大约是在冬日,她骑在白色大马上,穿一身白绒绒的骑装,围着雪白的狐狸皮围脖,披着一件赤红的斗篷,策马奔腾在白雪中。 金步摇光华灿灿,红斗篷配白狐裘,如此艳丽的装束,在万里银霞中格外鲜活美丽,就像一簇盛烈绽放的火。 诸位贵女都在,一个个眼带羡慕,盯着她身上的装束。贵女们注重自身仪态内涵,大都穿着浅色的衣裳,哪怕是第一美人班纾,都不曾如此华丽张扬。 她的心情很好,也带着一丝急切,似乎赶着去见人,不住地挥马鞭,让马儿奔跑得更快,纵情在天苍野茫之中。 在白雪的尽头,一个人迎寒风而立,莹白的手露出衣袖,一身玄色银纹锦袍,是那片地带唯一的色彩。 万里雪花,美人如玉。 床榻上,安浅夜翻了个身,抱着一团被褥蹭了蹭,闭着眼睛傻傻地露出笑容。 梦还在继续,马儿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 她翻身下马,动作迅疾,卷得几片雪花急旋飞舞,站在玄衣男子面前。 瞧!最精致的首饰是她的,最漂亮的衣裳是她的,连最英俊的公子也是她的。 “丫丫。”玄衣男子轻唤,目光温柔,就像暖阳下飞舞的尘埃,柔和得不可思议。 听到这声唤后,她看清了他的面容,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立即惊醒过来。 天啊,是沐羽尘,一秒变噩梦! 望着略显陌生的房屋,安浅夜松了口气,天色渐亮,丝丝缕缕的光明透过窗子,洒尽房屋。朝晨还有点清冷,鸟儿在树上轻鸣。 “姑娘醒了?”一个婢女撩开纱帘。她在外屋,正打个旽时,模糊感应到里屋有动静,才起身来望一望,发现安浅夜坐了起来。 她忙去端来洗漱之物,又取来锦衣金饰,帮她装扮打点,说着讨巧的话:“这些都是今早殿下命人送来的,果然很适合姑娘。” 安浅夜呆坐着,望着面前的铜镜,看侍女给自己绾发画眉描妆,看着自己的面貌,在一点点变得美丽精致。 婢女取来几支湛蓝玉珠钗,别在她的发间,又为她戴上鸡血石耳坠、套上白玉手镯。 安浅夜站起来,打量着自己的衣裳。如纱般质地很好的奢华非凡服饰,浅蓝色如天空的颜色,裙摆很宽齐足裸长,腰间配着一条同色系丝带,将腰束得不足盈盈一握。 沐羽尘在想什么呢?如此淑女的装束,不适合她呀,而且,她也走不来贵女的小碎步,她走路的风格,从来都是大步流星的。 “此为云裳,以轻薄如蝉翼的布料织成,产量极少,名贵异常,连京城贵女都梦寐以求呢。”婢女解释,眼睛里仿似发着光,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云裳。 “的确很轻,穿着很舒服,像是贴着暖玉一样。”安浅夜走了几步,发现衣裙飘飘,她似处云烟雾里,很有股仙女的味道。 念在衣服太美的份上,她忍一忍,不就是走小碎步、含笑不露齿、温婉贤淑吗?为了配上这身衣裳,她做 分卷阅读29 一回淑女又何妨? 皇宫来人了!一大早,宫里的公公带着明黄色圣旨,前来宣读皇帝的旨意。 是册封沐羽尘为王的诏书,表彰他在去年平乱的功绩,并于十日后举行封王大典。 在宫中人离开后,管家陈伯皱眉问道:“封王典礼从来都是圣旨下达后的第三日,为何这一次却是十日后?” 沐羽尘淡淡一笑,“大概在等林淇伤好吧。” 林淇被安浅夜鞭笞过,扬言要告他,但被他打了二十大板。若是在封王大典上,林淇出面状告他徇私枉法,那便有趣了。 此时,安浅夜踩着小碎步,路过小湖上的游廊。 “黎姑娘来了。”小厮插嘴,提醒自家殿下。 沐羽尘下意识回头,目光顿了顿。 她的衣裙如烟似雾,面庞盈盈含笑,在回廊上,在碧水间,光彩夺人眼目。 见此一幕,陈伯皱起眉头。他得知安乐郡主已解禁足,今日也会去游西子湖,大概会和安浅夜遇上。 而今,安浅夜着云裳,殿下是何用意? 第19章 木头脑袋 在府邸门口,一个小厮搁好板凳,安浅夜提着裙摆踏上板凳,在丫鬟的帮助下坐上马车,掀开帘子朝沐羽尘摆了摆手,“我走啦。” 随着她的动作,耳上的红宝石坠子在轻晃,更衬得肌肤娇嫩莹白。 “此行去西子湖,玩得开心些。”沐羽尘嘱咐,随后吩咐女婢侍卫,“照顾好姑娘。” 姑娘家的聚会游湖,他是不便去的,主要是不想惹人闲话,自己身份摆在那,一举一动都会受人瞩目。 在马车的左右各有两名婢女,再有十二名侍卫随行。这样的排场,虽比不上他回京的那次,但也足够她使唤了。 路过闹区时,车夫拉了拉马绳,虽然街道很大,但因怕有小孩横冲直撞,是以控制了马车的速度。 在一条小巷里,忽有一队车马驶出,前后加起来有二十几人,而且,她随行的侍卫,全是骑在骏马上。 “是安乐郡主的马车。”旁边,女婢轻声道。 一听,安浅夜顿时来了精神,立即撩开车窗帘,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地望着。 那是她写的女主啊!倾城佳人、文采斐然、冰雪聪慧、清冷如霜……全都是美好的词汇,被她悉数堆在霍云洁身上。 “可是二皇子府的黎姑娘?”对面,有女婢过来,传达她家郡主的话:“郡主有言,既是二皇子府的,请先行。” 其实街道很大,容得下两辆马车并行。 不过尊卑有别,必有一前一后,如若是沐羽尘来,自然当在前,而今是安浅夜,按规矩是该在后的,让霍云洁先行。 安浅夜惊讶。她如此出名吗?连刚被解禁足的霍云洁都知道她。想至此,她又觉得不太对,大约是因她住在二皇子府,影响太大,才被霍云洁记住的。 顿时,她浑身不舒服,被女主惦记着,尤其是被一个可能会黑化的女主惦记着,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琢磨着,既然自己不必再偷取盟书,那就不该再住沐羽尘的府,免得让女主误会,加快女主的黑化速度,加速自己的死亡时间。 婢女看了安浅夜一眼,便向霍云洁的女婢道:“按规矩,是该郡主先行的。” 女婢回去请示霍云洁,很快又回来,向安浅夜行福礼,恭敬道:“郡主有言,黎姑娘代表着二皇子,不该行在后,不如上郡主的马车,和郡主一道在前?” “行!”安浅夜目光一亮。她真的有好奇心,想看一看霍云洁的真面目,是否如她所写的优雅大方、倾国无暇。 婢女搬来一个小凳,放在马车前,让她踩着凳下车。她来到霍云洁的车前,刚踏上木凳时,就见一只莹白的手从里撩开车门帘,露出一个少女的身影来。 霍云洁微微倾身,一只手挡着帘子,脸上带着一些笑容,显得很柔和,声音亦很动听,如黄鹂在鸣:“黎姑娘,请上车。” 安浅夜呆了一阵,果然是大美人!这气质、这风姿,不愧是她的女主,对得起她描绘的形容词。 霍云洁虽才十七岁,但已经长开,属清纯佳人一列,不像黎二丫,看着像个黄毛丫头,脸上还有点婴儿肥。 安浅夜笑吟吟道:“久闻安乐郡主之名,今日一见,甚得我心!” 霍云洁像是怔了下,很快含笑道:“黎姑娘果真有江湖之气,不拘小节,如此也不必客气,直唤我的名便行。” “我正有此意,互唤名字便好。”安浅夜立即道,笑眯眯的,简直和她的女主一见如故。 在两女旁边,还跪坐着一个侍女,正在煮着茶,清香弥漫在马车内。 霍云洁微笑道:“我刚出禁足,想去西子湖散散心,你呢?” 闻言,安浅夜笑了,“巧了,我应太傅家王小姐之邀,也去西子湖,咱们一起去!” 两人一边品茶,一边随意聊着。期间,不论安浅夜谈什么,霍云 分卷阅读30 洁都能接得上话,也不故作高雅展现自身的文采,在言行方面很注意,不至于让安浅夜尴尬。 君子之风、贵女之韵。 聊着聊着,不知怎的,两人谈到了沐羽尘。霍云洁似有落寞,轻语:“殿下去年去了边境,今年立夏才归,我很久不见他了。” 安浅夜一听,这还得了?她忙安慰道:“不急,我让人去约他出来。”她明白,霍云洁是个姑娘家,脸皮子薄,怕羞不敢去约沐羽尘,又掂念着他,这不就急了嘛? 这怪沐羽尘不解风情,让个美人心心念念着翘首以盼,而他在家不知在干嘛,木头! “你要约他,就约,可别提我在这里,怪难为情的。”霍云洁回道,目光微微移开了些,白嫩脸颊上覆上一层粉色,不甚娇羞。 “我懂,就给他个惊喜。”安浅夜下了马车,双手提着裙摆,蹭蹭地向自己的仪仗队跑去,准备让一个侍卫回府去请沐羽尘。 霍云洁撩开车窗帘,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在旁边,煮茶的小丫鬟兰芳露出笑容,小声地道:“郡主和她打好关系,便可常见殿下。” “这是其次。”霍云洁目光微垂,低语:“我主要是想试一试殿下。殿下带她入府,应该是为了蛰伏而做戏,给自己树敌,但不排除他真的对她上了心。” 她攥紧手帕,轻叹道:“若只是逢场作戏,那么对她的私下之邀,殿下不会赏脸前来,反之,若殿下来了,答案便也明了。” 另一侧,听到侍卫的话,沐羽尘讶异,“姑娘邀我去游湖,还让我打扮得英俊些?” 侍卫拱手正色道:“回禀殿下,姑娘是如此说的,属下一字不落。” “她昨夜都想着逃跑,今日怎会转了态度,邀我去游湖,还让我打扮?”沐羽尘轻笑着摇摇头,“姑娘遇上了谁,代谁邀的我?” “途中,我们与安乐郡主相遇。”侍卫恭敬道,细细说了一遍经过。 “转告姑娘,我无暇前去,莫提及我已得知安乐郡主在车上的事。”沐羽尘嘱咐道。 但在侍卫退下之际,他忽然道:“罢了,我去。”小山贼就看着机灵,其实长了个木头脑袋,他得去照看着点。 第20章 暗藏锋芒 安乐郡主不容小觑,其智、其谋,在京城贵女中名列第一,若非是女儿身,无法参与政事,必然会更出众。 沐羽尘回到主卧,吩咐道:“去拿我的便服过来。”想到安浅夜身着浅蓝云裳,他加了句:“都要浅色的。” 颜色过深过明艳的便服,不好配那套云裳。 “如何?”沐羽尘问道。这套白色银边紧身服饰,将身躯完美展现出来,衣摆上绣着几朵流云。整套服饰颜色比较暗,接近于灰色,不损他一丝风采,反增了丝儒雅。 “在京城里,再无胜过殿下的郎君了。”小厮在一旁笑道,心中倒有些许惊讶。他侍候沐羽尘近十年了,头次见他在意自己的皮相。 那有什么用?小山贼还是畏他如虎狼。沐羽尘笑了笑,大步向外走去,“我骑马去。派人去萧大人府上,请萧二郎君去西子湖。” 几个姑娘家的聚会,他一人前去多有不便,不如多拉上一个男子,免得惹人闲话,坏了几个姑娘家的名声。 “殿下!”一个侍卫匆匆跑来,递上一支箭。 沐羽尘拔开箭翎。原来,这支箭是空心的,里头藏着一页纸,上面写着:已暗中收购一万三千家店铺,尚有二千家在洽谈中。 “纸笔。”他摊开手。小厮连忙递来,另一仆人略微弓腰,以背做桌,以便他书写。 士农工商,商为最低一列,历来都被权贵压制着,不容许他们壮大,怕引得国家动荡。 商贾富可敌国,控制国家经济命脉,这只在传说中。一旦商贾过大,所带来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抄家流放。 雁王朝中,商无一大,都维持着一个平衡。 沐羽尘提笔写到:谨记要分散,一人名下店铺不可过多。 积小流,以汇江海。基本上,他每一位暗卫的名下,都有着十几家店铺,全是背后掌柜,明面上有人打理,倒不怎么引人注意。 沐羽尘遥望北边,又转回南边。哪怕控制了经济命脉,也不能保证会赢,最主要的还是军事,还是兵力。 北边边境驻守二十万兵马,现由他率领;南边边境驻守着三十五万兵马,以往由镇南王坐镇;而在河西郡的五十万兵马,以及各地府衙城上守备军、皇城的五万禁卫军,全都只听皇帝的号令。 “镇南王……”沐羽尘轻语,复又微微一笑,骑上马离府而去,后边跟着护卫队。 马车一晃一颠,但有软垫铺着,倒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安浅夜品着点心,见霍云洁总向窗外望去,知她是坐立不安、心念情郎,也就不点破。 好歹两人大半年不见,霍云洁再遇沐羽尘必然心喜,但又会忧虑他是否与她同心,当真是欣喜羞赧、彷徨担忧,心如小鹿在撞。 分卷阅读31 这种小女儿的心思,她当初写文时特意揣摩过。 “让你见笑了。”霍云洁轻声道,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就坐正了身体,不再关注外面。 “没什么,你接着看嘛,不必在意我。”安浅夜回了她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霍云洁浅笑,轻声问道:“你和殿下同住同出,应知殿下近况,能否与我讲讲?” “咳咳!”乍听这话,安浅夜一个激动,被点心的粉末呛住。她灌下一口茶,待好过些,忙道:“你别误会,是因一纸盟约,我们才住一府,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盟约?”霍云洁稍感诧异,目光闪了闪,状似不经意地道:“你可莫骗我,殿下都许你住碧云院了,怎会没有关系?” “真的,我不骗你。”安浅夜就差发誓了。女主黑化后的战斗力,不说黎二丫,便是她这个创作者也怕的。 为了表明心迹,她将自己与沐羽尘相遇的经过和盘托出,基本没有隐瞒,话毕一脸期待地问:“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我懂了。”霍云洁点头,将目光移向窗外,脸色有点复杂,似乎感慨颇多,久久不语。 安浅夜瞧了瞧她,心思百转千绕,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最后耸耸肩,继续品着点心。 此时,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霍云洁目光微颤,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了般,丝丝缕缕的疼,如同蜘蛛网般密集。 安浅夜扒开另一边的车帘,见沐羽尘骑一匹白色骏马,着灰白银边流云紧身袍,以白玉冠束着墨发,在一片金色暖阳下,身姿高大挺拔,格外的引人瞩目。 咚咚、咚咚!她的小心肝直跳,感叹道:不愧是她写的男主! “我回自己的马车去,你们定有话要聊。”安浅夜眨眨眼,撩开裙摆就跳下马车,准备将空间留给沐羽尘和霍云洁。 彼时,沐羽尘驾马过来。安浅夜和他相遇,脸上笑颜如花,眼睛亮亮的,问道:“安乐郡主在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沐羽尘端坐马上,见她一副献宝的表情,不禁长叹了声,笑着道:“你开心就好。”小山贼脑子木,他和她置什么气。 在马车内,霍云洁望着这一幕,怔怔的。 旁边,小丫鬟兰芬气得直咬牙,“殿下是迷了心窍吗?一个山贼,哪比得上郡主!” “不要小看她。”霍云洁轻语,忍不住握紧双手,眼中有水雾冒出,声音有点涩:“京城的名门贵女,殿下一个也未看上。她既能让殿下上心,就必有其独到之处。” 总不至于,是沐羽尘眼光太差,撇开一地的珍珠,独独挑中一颗“鱼目”吧? “奴婢是为郡主不值!”兰芬愤愤道。而且,她真心觉得,自家郡主远胜过一个山贼。 “大概是因为她简单。”霍云洁想了想,又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理由。” 在京城权利漩涡,每个人都如履薄冰、勾心斗角,每一步都在算计,脸上带着笑,心中染着血。 她思索着,应该是安浅夜太简单,不必去防着她,能让人放松,才会吸引住沐羽尘。 但即便抛开家室不论,一个简单的女子,也不适合做皇子妃、王妃,乃至未来的国母。 “殿下想要简单的女子,但他的身份,注定他需要复杂的女子。”霍云洁轻语:“家室、心计、修养,缺一不可。” 她明白这一点,只不过在她的心中,尚有那么一丝盼望:他需要她做正妃的同时,也能思慕她。 “你去叙旧吧。”这边,安浅夜上了马车,趴在窗口笑眯眯道。 沐羽尘微微倾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你代人邀请我,辜负了我的信任,待会我再找你算账。” 第21章 脑子有疾 凭什么?安浅夜想了一会,只觉得不甘。她好心好意,撮合着沐羽尘和霍云洁,怎得他一句“秋后算账”?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应该是沐羽尘太骄矜,明明心甚喜之,偏偏要高昂着头以示不屑。这种少男情怀的心思,她也曾揣摩过。 沐羽尘驾马而行,和霍云洁的马车并立,只是中间隔着两匹马的距离。 “殿下,很久不见了。”霍云洁浅笑,带着些许欣喜,眼角眉梢含在丝丝羞意。 “一别数月,郡主风仪如昔。”沐羽尘含笑,很是客套。 霍云洁抿了抿唇,望了他片刻,放下帘子就坐回车里,低着头发着呆。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雪白的贝齿咬着鲜嫩的红唇,过了会,仿似下定了决心般,伸手去撩车窗帘,可外面只剩侍卫女婢。 沐羽尘,已经上了另一辆马车。 “你怎么来了?”安浅夜一脸懵,探出窗外看了看,小声问道:“怎不多谈谈?”数月未见,两人应当互述衷肠的,哪能几句聊完? “问句好便可,多了也惹人注意,于她于我都不利。”沐羽尘轻声回道,见她一脸失望,忽然感觉手指头痒,很想敲她的额头。 “我 分卷阅读32 懂了,你们要为大局着想。”安浅夜拍了怕自己的胸脯,很有义气地道:“你放心,我来搭线,做掩护,让你们能暗通往来。” 她原本还想着,今日就搬出皇子府,不与沐羽尘同住一府,以免让霍云洁误会,但现在身怀使命,也就不便离开。 “小山贼。”沐羽尘忽然道,让她的目光投射过来,心中略感无奈,因她完全一副懵懂的模样,“丫丫。”他顿了片刻,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丫丫。” 安浅夜呆了呆,心中警铃大响,一脸戒备。这、这是什么情况?她虽从未恋过爱,但却是写过言情小说。作为一个言情小说作者,对于“暧昧”的气息犹为敏感。 沐羽尘这副表情、这种语气,她横看竖看,都觉得不正常,这不应该对着女主吗,怎么找上她这个女配了? “别这样叫我,很吓人的。”安浅夜小心翼翼地道,缩在一个角落,又指了指后面,“你的真命天女在那里,去吧!” 沐羽尘望向前边,大约是有点郁卒。他微微后仰,闭着一双眼,揉了揉额头。 见此,安浅夜不大忍心,但这一丢丢的“不忍心”,还是及不上自己的小命,便道:“我搬出去吧,就住公主府,今天就去。” 她去公主府,和苏青墨、沐灵儿同住,三个姑娘家,也能方便些,不会有流言蜚语。 最主要的,还是她心有忧虑,因沐羽尘举止怪异,态度不明,让她惴惴不安,觉得早早脱身为好。 “不行。你已入住皇子府,如若回公主府,旁人会以为你失宠。”沐羽尘一口回绝。 安浅夜瞪着他,本想争辩几句,但转念一想,万不可放肆,以防挑起他的兴致。她琢磨着,沐羽尘另眼看她,大概是觉得她特别,和京城贵女不同,毫不畏惧皇权。 他对她应该是图一时新鲜,倘若发现她低眉敛首、遵法守礼,和一般女子别无二致,怕也就失了兴致,认为她索然无味,不再去关注她了。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安浅夜暗自点头,很快下定了决心,嘴角微扯,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轻声细语:“殿下,明日请个嬷嬷,教我诗书礼仪吧?” 沐羽尘扫了她一眼,皱了下眉,“不必,你做自己便好,犯不着去受苦。”那一堆繁文缛节,学起来太累,他们都是从小修习的。 小山贼本性已如此,举止一向随意,现在去学规矩,被条例礼仪束缚,那是自找罪受。 果然!安浅夜欣喜。她猜对了,沐羽尘的确喜欢她的“野蛮”,不希望她改变。想至此,她一脸怪异,放着京城名门淑女不要,偏偏对个山野女子另眼相待,他脑子有疾吗? “不,我想学习。”她一边贬着自己,一边说着霍云洁的好处:“安乐郡主举止大方,言谈文雅,让我自愧不如,我要成为她那样的女子,做贵女中的贵女!” 所以,有霍云洁这轮独一无二的明月在,就别惦记着她这不起眼的小星辰吧? “你既喜欢,那便学吧。”沐羽尘轻语,忽然轻笑了一声,“若是坚持不住,别勉强。” 小山贼为何学诗书礼仪?一个山贼,哪用得上这些,她既然要学,那便说明打算在京城安家,永远留在他身边了。 唯一奇怪的就是,她的态度转得太快,让他一时难以接受,总觉得哪儿不对。 西子湖水碧如翡翠,倒映着整个蓝天。在湖畔,有一些女婢、侍卫分立。一个十三岁的圆脸姑娘红着脸,正望着一个着藏青袍的青年。 “殿下,你终于来了!”萧子文感叹,暗自松了口气,和圆脸姑娘颔首示意,便大步走来,微微侧头,咬牙切齿地问道:“王家千金在,你怎么叫我来?” 这个小姑娘,自他一出现,便含羞带怯,总是偷偷地打量他,而在他一回头时,又羞答答地低下头,让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沐羽尘似笑非笑地问:“当初,你一句‘胖胖的,可爱的‘,让王姑娘顶着家中压力,愣是不肯瘦身,怎么,不想负责?” 萧子文吓得脸一白,忙看向左右,见无人听见才放下心,连连作揖道:“殿下慎言,这话若流传出去,会毁她名节的!”而迫于流言压力,他必然会被迫娶她。 彼时,他看见下马车的安浅夜,目光登时一亮,小声问道:“这便是那位二丫姑娘,你藏于府中的小美人?” “姑娘家的闺名,是能直唤的吗?”沐羽尘皱眉望来。 “口误,口误。”萧子文忙道,待一见后边的霍云洁,眼睛都直了,“居然还有安乐郡主,你不怕她们闹矛盾?” 一个新宠,一个传闻中的旧欢,好一出大戏! “殿下,上次与你对弈,不曾尽兴,不如我们再来一局?”霍云洁浅笑。 “好呀。”安浅夜笑道,代沐羽尘答应下来,又道:“我去钓鱼,中午给你们加餐。” 琴棋书画,她是弄不来的;游湖赏景,她也无多大兴致,不如钓出一顿鱼全宴。 沐羽尘呆了一下。西子湖建立至今,才子 分卷阅读33 、佳人游湖,一向行风雅之事,从未有人如此实诚,独坐湖边垂钓。 萧子文噗嗤笑出声,很快又憋住笑道:“好想法,我等午膳,便托付给姑娘了。” 第22章 掉入水中 太阳早就升起,洒下一片金霞,西子湖上波光粼粼,几艘船缓缓而行。两名侍卫搭好木桌,婢女们搬来棋盘,又撑好几把遮阳伞。 安浅夜握着竹竿,正在上鱼饵。她身上的浅蓝色云裳,被微风吹起一角,倒映在碧水里,越加缥缈。 着华贵云裳,如仙般的名门贵女,却坐湖边垂钓,这样一副奇景,令人驻足观看。 “安乐郡主先请。”沐羽尘轻语,目光微抬了下,朝安浅夜瞥去一眼。 彼时,他和霍云洁之间,相距近半丈,到底是男女有别,又出门在外,闲人耳目多,不便靠得太近。 “那我不客气了。”霍云洁微微笑着,望着空无一物的棋盘,启唇道:“左上三三。”微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让她整个人都柔和起来。她浅浅含笑,眉目温顺,美如画。 小丫鬟兰芳上前几步,拿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左上第三行第三列上,便退了回来。 “右下四五。”沐羽尘轻声道。在他的旁边,小厮杜青捻着白子,落在棋盘右下第四行第五列上,就躬身站在一边。 霍云洁立即道:“左上四四。” 两人一来二往,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倾轧,女婢仆人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每回隔了很久,两人才有话传出。 萧子文在沐羽尘旁侧看着,圆脸姑娘则站在霍云洁身边,一人望棋盘,一人望另一人。 安浅夜一手撑下巴,一手拿竹竿,很是无聊,带着些许抱怨道:“是不是没鱼啊?”她钓了很久,连个小鱼苗都没见着,还夸下海口要给大家加餐,弄顿全鱼宴呢。 “回禀姑娘,西子湖有鱼的,还很大。”女婢在一旁道。 “你们走远一点,免得鱼不敢过来。”安浅夜提议,让婢女侍卫远离湖边,独留自己。 没一会儿,竟有鱼咬钩了! 安浅夜心中一喜,忙提了提竹竿,但似乎惊动了鱼,让它惊惶又飞快向湖中心冲去。那边的力道太大太猛,她一时不察,连人带杆掉入湖里。 “姑娘落水了!”婢女惊道。 沐羽尘正观着棋盘,乍一听这话,骤然抬头一看,见岸边就剩一个木椅,脸色微变,直接冲了过去,跳入了西子湖里。 霍云洁猛然回头,死死地盯着,攥紧一双白嫩的手,在手心留下一排指甲印。 水花溅起来,又落回了西子湖。 萧子文几步上前,喊道:“快救人!”他急得直跺脚,“殿下,你跳下去干嘛?又不会浮水……”做什么英雄,救什么美? 刚落水时,安浅夜一懵,但很快反应过来,运用自己熟练的狗爬式,扑腾着浮出水面,却不想头上一黑,一个东西从上而落,砸得她结结实实,眼前直冒金星。 她向水下沉去,好不容易回过神,却发现那东西如八爪鱼般,紧紧地抱着她,缠在她的身上,差点勒得她背过气去。 西子湖水碧清澈,安浅夜透过湖水,勉强看清对方的面容,嘴角微微扯了下。她一见沐羽尘这表情,便知他是个“旱鸭子”。 他怎么也落水了? 安浅夜四肢全动,想往上浮去,但带着一只“八爪鱼”,自己行动受阻。所幸几名侍卫下水,把沐羽尘救了上去。 她双手撑在岸上,身子向上一跃,一只腿搭上岸,就地一滚,便离开了西子湖。如此麻溜粗犷的动作,看得一众侍卫目瞪口呆。 “殿下,殿下!”萧子文急唤道。 沐羽尘全身湿透,已经醒了过来,正在轻咳着,向他摆了摆手,看向安浅夜,见她身上的衣裙紧贴身上,便道:“扶姑娘去梳洗。” “去马车上换。”圆脸姑娘小声道。 霍云洁也过来,亭亭玉立、丰姿绝世,脸上带着淡笑,轻语:“正好我带了几套衣裳。” 至于沐羽尘,则简单得多,只需换一套便服就可,倒不必费时装扮梳洗。 萧子文一脸惊奇,左瞄瞄右瞧瞧他,像是在看珍稀物品般,问道:“西子湖的水,好不好喝?”他微微倾身,干咳了一声,小声问道:“小美人的腰,好不好抱?” 沐羽尘冷眼扫去,并不作答,只是心中冒出两个答案:不好,好。 萧子文倒不在意,回忆了下刚才的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头一次干这么蠢的事,当时在想什么?” “别笑!”沐羽尘瞪来,初始还未觉得,但如今回想起来,也认为自己太蠢,不会浮水,还跑下去救人,人没救到反而被救。 萧子文直点头,转过头对着外面,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无声地大笑了几下,才回过头一本正经地道:“我不笑。” 沐羽尘沉着脸,严肃地下着命令:“吩咐所有仆从,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 分卷阅读34 实在是,太丢人了。 “对,怎能损你一世英明!”萧子文重重地点头,面容怪异扭曲,因憋笑憋得很难受,立即跑了出去,“我这就去。” 在霍云洁的马车上,安浅夜换好了衣。她和霍云洁的身材差不多,衣服大致合身。小丫鬟兰芬正给她擦拭湿发,她摸了摸头,气鼓鼓的,抱怨道:“他砸得我好痛。” 这就是无妄之灾。 兰芬略有惊讶,但没说什么,倒是霍云洁解释道:“殿下见你落水,一时情急,为了救你就跳下去,哪知砸到了你。” 安浅夜一呆,难以置信道:“可他不会……”那就是个旱鸭子,完全不懂一丝水性,还跑下去救她,谁给他的勇气? 关心则乱吗?她抓着手帕,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水珠,心里倒是有一点乱。沐羽尘此举,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殿下对你真好。”霍云洁轻语,有些失落。 安浅夜偏头,飞快地瞟了眼霍云洁,犹豫了一会儿,便道:“大概是一时兴致……”但这句话,莫说是霍云洁,就是她自己也不信。 谁会为了一时兴致,不顾自己的安危? “我熟识殿下,他对你绝非一时兴起,你该好好想一想。”霍云洁说完就起身,钻出马车,独自立身在湖边,望着一汪碧湖。 忽然,她偏头,发现圆脸姑娘正望着她,便含笑道:“王小姐。” 王诗涵抿了抿唇,行了个平辈礼,“安乐郡主好聪慧,短短数句,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霍云洁笑了,淡淡道:“决定权不在我,而在于她,我只是如实相告。倒是王小姐,藏得真深,让我刮目相看。” “诗涵从小耳濡目染,非不懂勾心斗角,而是不愿卷入。”王诗涵小声道,仍带着几分腼腆与羞涩,朝她再行一礼,便回了自己的轿子边。 第23章 杀人无形 天清水碧,霍云洁独立湖边,身上衣裙被微风撩开,乌发亦在随风轻舞。事情发展至今,出乎她的意料。 变数,便在于一个姑娘。这在她过去,从未曾想过,自己会屈尊对付一个山贼。 “黎姑娘!”忽然,她听到自己的丫鬟兰芬的声音,转过头去看,正见安浅夜顶着一头湿发,匆匆下了马车,又跑向沐羽尘那边。 霍云洁蹙眉,唇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苦笑,自语:“没有料到,你竟如此简单。”而偏偏,沐羽尘喜欢简单的女子。 这便是她败了的理由?荒谬! 门帘被掀开,车内骤然一亮。沐羽尘望去,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让他们都出去,离远点,不准偷听。”安浅夜小声道,因心脏砰砰跳得很快,以致她的声音不大正常,比往常多了丝艰涩。 待两名小厮退出马车,一群侍卫也远离后,沐羽尘才含笑问道:“何事如此郑重?” 安浅夜坐下来,深深呼吸一下,一扭身,双手搭上沐羽尘的肩,凑过去吧唧亲了口他的脸,令他呆在当场。 什么情况?沐羽尘一懵。 安浅夜抿着唇。在刚才,霍云洁对她说了一番话,让她心烦意乱。 一个优秀的男子,为了你不惜犯险,对此,大多姑娘都会感动的。 安浅夜自认是个寻常的女孩,因此在得知此事后,再回想起沐羽尘的好处,及对自己的关心与照顾,那一丝感动便放大了。 只不过,有霍云洁横在那,让她在感动的同时,也保留着理智。她跑过来,亲沐羽尘一口,只是在用最快的方式试自己的心意。 她想知道,自己除了感动外,可否生了其它心思。若无,便该及时止损,远离沐羽尘,这样对大家都好;若有,便要早做打算,再不能没心没肺的过着,做个“傻白甜”。 答案就是:她虽亲了口沐羽尘,但心中并无什么情绪,唯一的感觉,便是有点尴尬。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亲男子,可不尴尬嘛! “殿下?”安浅夜小声问道,抬手在沐羽尘面前晃了晃,在尴尬之余,也多了丝歉意。堂堂二皇子,被她刚才的举动,吓懵了。 “何故如此?”沐羽尘询问,声音放得很轻,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安浅夜想到自己的理由,有些不好意思,胡诌道:“我刚得知,你落水是为救我,谢谢你救我。”说到底,他也是好心办坏事。 “谁救你,便亲谁。”沐羽尘自语:“看来,我得时刻在你身边。”若是他不在时,小山贼被其他男人救了,那可怎么办? 他的手移来,握上安浅夜的手,眉尾温顺柔和,缓缓倾身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下,微笑着将她的话还来:“谢谢你救我。” 安浅夜懵了,心在猛地一停顿后,就飞快地跳动起来,让她口干舌燥。她僵直身体,双眼直盯着外面,却发现有个黑影映在车帘上,当即惊问道:“谁在外?” 萧子文撩开门帘,一脸的趣味,问道:“你们两个……难道没发现不对吗?”他叹了口气,“殿 分卷阅读35 下,我对你很失望,你的智商呢?” 难道谈情说爱,把脑子谈没了?还是只顾着你侬我侬,别的事全都不在意? “哪里不对啊?”安浅夜狐疑。 沐羽尘皱眉。 萧子文摇头晃脑,低声笑道:“你在安乐郡主的马车上梳洗,车上只有你、她及其丫鬟,而你言道刚得知殿下是为救你才下水,那便说明此事是安乐郡主告诉你的。” 安浅夜点点头,“安乐郡主人很好!”人温柔大方,品性又纯良。 萧子文噗嗤笑出声,以手敲了敲额头,叹息道:“殿下,你来教吧,早些教会,让她有自保能力,以防你有疏漏时。” 他离开了。帘子落下,还在轻晃着,阳光透过缝隙,调皮地钻入马车内。 安浅夜仔细回想,没觉得哪儿不对,便皱眉道:“那你告诉我。”她就不信,沐羽尘还能说出朵花儿来。 沐羽尘轻语:“京城里有传闻,安乐郡主会婚配于我,而我带你入府,刚又救你,她心里是不服的,却主动替我们解除误会。” “那是因为她人好,有胸襟,大气。”安浅夜解释道。因她对霍云洁感官很好,又有情怀在其中,才想着为她说话。 “我曾说过,在京城里,用恶意去揣摩别人的举止,得到的往往是真相。”沐羽尘微微一笑,拿起一张帕子,擦拭着她的湿发,又道:“你不妨试一试。” 安浅夜沉思。用恶意去猜测……霍云洁有意沐羽尘,就必然会讨厌她,甚至想除掉她。 但结果是,霍云洁主动开口,帮她和沐羽尘解开误会,如此一来,既显示自己的容人之量,又能博得沐羽尘的好感。 “误会是短暂的,有侍卫婢女在,我总能得知你落水的真相。”安浅夜闷闷道:“利用一个必然会解开的误会,却能得到几个好处,的确是一招好棋,有利无害。” 沐羽尘笑了,揉了揉她湿润的发,轻声提醒道:“再往深一层去想,比如她最终目的。” “还有?”安浅夜狐疑。以恶意来揣测,那霍云洁最终的目的,必然是除掉她,或者让她远离沐羽尘。 而如今情况,霍云洁告知她真相,让她明白了沐羽尘的心意,疑似在撮合她和沐羽尘。 “若她心怀鬼胎,那便说不通。”安浅夜摇了摇头,而后推开沐羽尘的手,告诫道:“恶意揣摩法太伤人心,你该当摒弃。” “雁王朝禁止良贱通婚。”沐羽尘叠好手帕,回道:“她的目的,便是去除我们之间的迷雾,让你直面我的感情。” 他又道:“若你无心,那她要做的,便是送你一辆马车,让你离开京城;若你有意,那面对雁王朝的律法,你会如何选择?” 安浅夜一怔。律法如此,既然不通婚,那她自会离去,不可能去做个通房丫头。不论她对沐羽尘有心还是无意,最终的路都只有一条:离开京城,称霍云洁的意。 “再往深一层,若你无心,却又赖在我身边不走,那便是贪图荣华富贵,品性不良;若你有意,不顾律法与我相守,那便是在毁我前程,不识大体。”沐羽尘轻声道。 “安乐郡主冰雪聪慧,寥寥数语,句句属实,却又诛心,杀人于无形中,还不致令人反感。”他笑了笑,补充道:“她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你没想那么远。” 当有一日,他登上皇位,那这些问题便迎刃而解,因此,安乐郡主要对付小山贼,宜早不宜迟,得趁他受制,尚需镇南王府之时。 安浅夜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实在忍不下去,猛地打出一拳,大怒道:“你不提醒,我还真没想那么远!” 良贱不婚?毁他前程?那他还缠着她,难道就打算玩一玩,往后厌弃了她便随手一扔? “何故打我?”沐羽尘一怔,声音很低,因怕有人听见,击打皇子实属重罪,当斩。 安浅夜磨牙道:“你不是有恶意揣摩法么?那就来揣摩揣摩我的用意!” 在马车外,有侍卫禀告:“殿下,皇后派人传来消息,让您带黎姑娘入宫一趟。” “知道了,退下。”沐羽尘朗声回道,复又望向安浅夜,低语:“恶意揣摩法有一禁处,那便是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 第24章 觐见皇后 “谁和你是自己人?”安浅夜反驳,还朝他白去一眼,便腾地跳下马车。她摸了摸脸颊,脑海里蹦出一幕:沐羽尘缓缓亲来,柔软的唇瓣印在她的脸上。 完了,她的脸有点烫!这在小说里,是标准的“春心萌动”啊! “安乐郡主。”安浅夜跑向湖边,脸色有点复杂。经过沐羽尘的提醒,她再面对霍云洁时,便少了几分热情。 显然,霍云洁很敏锐,淡笑道:“你都知道了?” 安浅夜点点头。答案明朗,她有点失落,就如同亲眼见证一块美玉,显现出了裂痕。 “之前在马车上,你曾言自己不愿留下,现在呢?”霍云洁眺望碧湖,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便没什么可顾忌的 分卷阅读36 ,不用藏着掖着。 安浅夜坦白道:“我仍旧想离开,但我不相信你。”她忽然露出笑容,颇是沾沾自喜,在马车上,她和霍云洁关系尚好时,都未曾请她相助,证明她潜意识里也不信她。 “那公主府的人,你可信?”霍云洁语气淡淡,又道:“离开了,就不要回来。”听安浅夜不信她,她也未自辩,因认为没有必要。 安浅夜仔细想想,便也颔首。沐灵儿虽古灵精怪,但品性不坏,不至于对她不利。想至此,她望向沐羽尘的马车,不禁感叹,霍云洁很果决,选的时机刚好。 若她继续留下去,和沐羽尘生了感情,将来再面对那些问题时,也就难舍难分了。 “我信你的话,不会再关注你,但希望你信守诺言。”霍云洁轻语,声音很温柔,尾音略微拉长,带着一丝磁性,极为好听。 “那我若未信守诺言呢?”安浅夜问道。她虽有心想离开,但就怕人算不如天算,万事,都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霍云洁忽然望来,目光锋利如刃,却又展颜一笑,回道:“我又能如何?殿下护着你,我若伤你,只会和他生分,有害无利。” 在决定做二皇子妃之时,她便已明白,将来不会独拥夫君一人,早做了心理准备。没有安浅夜,亦会有其他女子,她除之不尽。 因此,她告诉自己,既然做不了他的唯一,那便成为他心中最重,和他并肩而立、荣辱与共,站在最高处俯瞰天下。 她已放弃了“唯一”,无法再割舍“第一”。 “你真理性。”安浅夜感慨。幸好,霍云洁理智,想得长远,才不会一心想着除掉她。 霍云洁笑了笑,红唇粉嫩,贝齿如玉,轻声道:“生之漫漫,总有不如意。”一味去追求“完美”,只是在自寻烦恼。 安浅夜回道:“你小小年纪,心思太沉,过得太辛苦。”人生匆匆,短短数十年,得过开心快乐才不亏。 “丫丫。”沐羽尘下了马车,见那二人都在湖边,不禁皱了下眉。 旁边,萧子文瞪大眼睛。他曾说出“二丫姑娘”四字,却被沐羽尘斥责,还道不可直唤姑娘闺名,结果他自己却唤人“丫丫”? 霍云洁回眸,微微笑着,轻声道:“殿下在唤你呢,大概是怕我会对你不利。” “总猜对方的用意,累不累啊?”安浅夜低声抱怨道。她总算明白沐羽尘为何对她另眼相待,因她是个“傻白甜”,和她说话不累。 “替姑娘装扮一下。”沐羽尘吩咐道。 “殿下安心去皇宫,我护送姑娘们回府。”萧子文正色道。 “你母后人如何?”在进宫的路上,安浅夜问道。她心有紧张,暗中告诫自己,又不是去见婆婆,怕什么怕? “有我在,别担心。”沐羽尘回道。皇后突然召见他和安浅夜,也在他的预料中。 宫门口,一个守卫抱拳道:“殿下,您带外人入宫,需做登记。”这是在担保,若安浅夜在宫内犯了事,便由沐羽尘全权负责。 长长的红色宫墙下,两人并排走过,绕过青石小路,路过一排排宫殿,终至凤翎宫。 “殿下请进。”曾去过府上的杜嬷嬷行礼,面上毫无表情,“这位黎姑娘,由奴婢照看。” 沐羽尘明悟,淡淡道:“我与她同去。”他母后只见他,独留下安浅夜,必有其它目的,很可能是让杜嬷嬷给她些教训。 杜嬷嬷立即道:“娘娘有言在前,若殿下不遵,那便也不见您,请回吧!” 沐羽尘皱眉。他能不给杜嬷嬷面子,但不能不顾他的母后。他撩开衣摆,干脆地跪了下去,“儿臣求见母后!” 安浅夜张了张口。她虽不懂其中的弯弯绕,但也明白,沐羽尘是为了她才跪的。 杜嬷嬷进去了,也没有出来回话。凤翎宫内,丫鬟来去匆匆,女侍卫往返巡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太阳毒辣,沐羽尘的脸上已有汗水。 安浅夜捏着自己的衣袖,帮他擦了擦汗,又拉住一个侍女,“去拿遮阳伞与软垫过来。” “去屋檐下站着,别晒黑了。”沐羽尘劝道。 安浅夜望来,他那被西子湖水浸湿的发早已被阳光晒干,但而今又被汗水染湿。她低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僵持下去,只会让你受累,解决不了问题。” “丫丫!”沐羽尘惊道,但她头也不回,直接跑入皇后的寝殿。他忙站起来,但跪的时间太久,一时行动不便。 在雕花纹饰檀木椅上,侧卧着一个女子,大约三十几岁,见有人进来,第一时间望去,一改刚才的慵懒,变得威严犀利起来。 “拜见皇后!”安浅夜依样画葫芦,照着霍云洁、王诗涵的动作行了一礼。她对皇后的第一印象,便是有钱,瞧她那一身行头! “大胆,竟敢对皇后行平辈礼!”杜嬷嬷一声大喝。 皇后摆了摆手,语态威严,开门见山:“离开二皇子,别逼本宫动手。” 然后呢?安浅夜 分卷阅读37 腹诽,但等了会,仍不见皇后开口,只好问道:“能否给我点好处?”很多姑娘清高傲然,但她觉得自己很俗气,不能和钱过不去。 皇后一怔,过了会后才问:“何等好处?” “一万两白银!”安浅夜答道。她琢磨着,自己为了一万两白银,才和沐羽尘签订盟约,如今既然要离开,自然不能亏本。 皇后的脸色沉下来。 见此,安浅夜心中一惊,莫非她说多了,让皇后舍不得?她忙道:“我给您打个八折,您给个八千两吧?” 皇后的脸色难看。 “那,五千两?”安浅夜伸出一只手,苦着脸道:“不能再少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还背着一个山寨,也要过日子的。” “在你心中,皇儿就值那五千两?”皇后终于开口。 安浅夜一呆,原来是她说少了!她的目光登时大亮,仍旧伸着一只手,笑眯眯道:“殿下在我心中自然是极重的,一口价,五百万两白银!” 子子孙孙,用之不尽! 第25章 吧唧一口 五百万两雪花花的白银! 安浅夜一脸期待。倘若真能得到,那她下半生衣食无忧,还能买个漂亮的府邸,有丫鬟、仆人环绕,舒舒服服过一生。 她觉得自己堕落了,刚入皇子府时,还不习惯由丫鬟服侍,现在已经幻想着当土财主,做剥削劳动人民的大地主。 “皇儿,如何?”皇后望向殿门口。 安浅夜一惊。她怎么就忘了,干坏事前得注意周围,因为当事人十有八·九都在。 乍见沐羽尘,她有点心虚,很是不好意思,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何时来的?”他不在殿外跪着么,跑进来干嘛? 沐羽尘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一会儿后才朝皇后行礼,“母后。” 皇后皱眉问道:“你何故挑一个粗鄙不堪、贪图小财、毫无礼数、面貌寻常的女子?” 安浅夜磨牙。买卖不成仁义在,更何况她们的交易还未完成,至于当面贬损她?信不信惹怒了她,她不做交易了,就留在京城? “孩儿与您想法不同。”沐羽尘微微一笑,又道:“初始,母后严厉苛责时,她毫无惧意,足可见其胆色;其次,她临危不乱,与母后做交易,足可见其取财之道,擅持家;而后,母后脸色转换,她亦几度变换白银数目,足可见其深谙察言观色;最后,她出身山野,不识礼数,却能依样画瓢,学着姑娘们行礼,足可见其心细如尘。” 他补充道:“故,儿臣以为,她虽言行随意,但胜在直率洒脱;虽贪图小财,但胜在持家有道;虽不懂礼数,但胜在天真烂漫;虽面貌寻常,但胜在心地良善。” 沐羽尘这一番话下来,安浅夜感叹不已。时至今日,她总算明白何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何谓“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难为他了。 “你是认真的吗?”皇后问道。 沐羽尘点头。事已至此,他能如何,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皇后叹了一声,吩咐所有婢女:“你们都出去,守在四周,不准任何人靠近!” 众婢女退出宫殿。 “我直白说了吧。”皇后坐正身体,长居国母之位,身上自然而然有种气质,让人凛然心惊,“你外祖父派人入宫,告知我一事,待霍家丫头孝期过,便让你们完婚。” “你宠爱一个山野女子,让镇南王如何想?”皇后告诫道:“你喜欢谁都行,母后不反对,但现在时机未到,不可生事端。现在的你,只能亲近霍家那丫头。” 等大权在握,才能肆意,娶任何女子。 “母后勿忧,我自有分寸。”沐羽尘回道。 皇后皱紧眉头,加重了语气:“分寸?便是撇开安乐郡主,独宠于她?将来,若是你输了,可想过后果是什么?一时的委曲求全,才能换来一世的太平!” “你也成年了,要想长远一点,为自己、为亲友、为所爱负责。”她摆摆手,似乎有点疲倦,叹道:“回府吧。” 这阵势看似虎头蛇尾,但却引人深思。皇位之争,历来都残酷,一方败,那一脉都将被除尽。 安浅夜明白,若是沐羽尘争位失败,那皇后、沐灵儿、沐羽尘部下,乃至被他宠爱的她都无法幸免于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两人刚出凤翎宫,便遇上一对璧人。沐羽尘微笑道:“皇兄、皇嫂。” 安浅夜定睛望去,大皇子沐思崖气宇轩昂,其正妃宁婉柔凤仪万千,两人倒是很般配。 沐思崖很是关切地问道:“皇弟刚从凤翎宫出来?怎不用膳再离宫?”他笑了笑,又道:“父皇在母妃那儿用膳,让我夫妇陪同,说是一家人团聚,皇弟是否要同去?” 这绝对是在炫耀,炫耀自己受宠,也是在讥讽沐羽尘和皇后。安浅夜瘪瘪嘴,回道:“殿下是无暇去的,圣旨刚下,要封殿下为王,他需回去准备封王大典事宜。” 沐羽尘失笑,但很 分卷阅读38 快敛去表情。小山贼用他来做交易,他还生着气呢。 封王!沐思崖心里恨得直滴血,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他虽得父皇宠爱,但论能力,却是及不上沐羽尘,哪怕被父皇打压,对方仍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第一位封王的皇子。 宁婉柔斥道:“大胆,两位殿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在公主府时,她便受了安浅夜不少气,还记着仇。 安浅夜摊摊手,“哦,那你当我没说,也当殿下没有成王,这样想想好过点。人,重在开心嘛。” “走。”沐思崖冷着脸,和宁婉柔一道离去。 途径安浅夜身边时,她开口,声音不大,恰好能让人听清:“对,趁现在多过过瘾,否则待殿下成王后,按照规矩,你们不能先殿下之前走。” 沐思崖脚步一顿,深呼吸了一下,再度迈开步子。父皇再宠他,也不能随意加封他为王,十日后,他再遇沐羽尘便需行礼。 安浅夜得意洋洋道:“碾压式的欺负。” 在马车上,她几度望向沐羽尘,因他始终沉着一张脸,忍不住问道:“殿下?” 见他不答,她拉了拉他的衣袖,却见他扯回自己的衣袖。这下,她明白了,他对她和皇后做交易一事还耿耿于怀。 对此她能理解,若是谁拿她做交易,有负自己一片心意,她也会恼怒的。 “殿下?”安浅夜放暖了声音,带着几分讨好意味。但沐羽尘不答,他的脸上写着:本殿下不高兴,心里苦,你赶紧麻溜地来哄!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行不行?”安浅夜很认真地发誓,随后笑道:“我知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来,笑一个!” 可她无论如何做检讨,沐羽尘始终不发一语。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便倾过身体,再次在他脸上吧唧亲一口。 沐羽尘身形一动,似是想偏头看安浅夜,可临到半途又止住了,仍旧目视前方,不去理会她,但脸色柔和了些。 安浅夜倒没注意这点,只是觉得自己好话说尽,都主动献吻了,可他依然不以为意,也就没辙,干脆放弃了,只等着他气消。 沐羽尘皱眉,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你继续啊! “嗯?”安浅夜惊醒,忙伸出一只手,探了探他的头,“你发烧了?”她亲他时,便感觉有点烫,只是当时没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 “先浸冷水,再被太阳毒晒……”她撩开车帘,吩咐道:“殿下病了,你们加快行程,再让人快马加鞭回府,命大夫在天阙院候着。” 一行人很快回府。在下马车时,沐羽尘身体一阵摇晃,安浅夜眼疾手快,立即一把扶住他,又见他精神不济、难以行走,便将他打横抱起。 “带路。”她很有气势。 众守卫目瞪口呆,一脸惊悚,自家高大英武的殿下,被个娇美的小姑娘抱起来了? 第26章 自知之明 在咽了口口水后,一个侍卫上前,看了看自家殿下,见他没有出言拒绝,才道:“姑娘请,属下为您带路。” 沐羽尘因病了,本就昏昏沉沉的,被安浅夜这一抱,便懵了,脑子里一片浆糊,直到绕过外府大门,才惊醒过来,“放下我。” 府内的仆婢全都怔忡,个个瞪大眼睛,望着这惊奇的一幕。什么情况?他家英勇无敌的殿下,柔弱地窝在小姑娘的怀里? “你挺重的。”安浅夜回道。只走了十几步路,她就觉得难以支撑,记得刚见面时,她背着他走了一段长路,那时可累坏了她。 她放下沐羽尘,但见仆婢的脸色,便明白了他的小心思,撇撇嘴道:“口嫌体正直。” “何解?”沐羽尘问道。在侍卫的扶持下,他站正身体,如一棵青松般,表面上无异处。 安浅夜轻哼了声,整了整微乱的衣领,扬着下巴道:“为了面子,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的,身体上却喜欢我抱着你。” 很彪悍的话!小侍卫羞得面红耳赤,慌忙低下头,耳尖通红通红的。 沐羽尘抚了抚额头,感觉头更晕了。 陈伯从门口出来,沉着一张脸,先向沐羽尘见礼,才一板一眼地道:“殿下,各府均送来拜帖贺礼,老奴已命人分级整理好。” 沐羽尘回京城不久,各府递了几次拜帖,也送了两次礼,一贺他回京,而贺他封王。 “回绝全部拜帖,并一一回礼。”沐羽尘回道,便示意侍卫扶他回自己的天阙院。 此时,几人抬着一顶轿子从府门口进来。临到近前时,他们放下轿子,跪下请罪,恭敬道:“殿下恕罪,属下来晚!”因沐羽尘从不乘轿,他们是临行弄来的一顶轿子。 “无妨。”沐羽尘回道。 安浅夜扶他入好座,便钻出轿子。帘子落下,几名小厮抬轿,动作幅度不大。她也在轿子边,自己不认路,只能跟着他们。碧云院和天阙院相邻,路线是一样的。 “黎姑娘。”不久后,陈伯从轿子另一边绕来,脸色漠然,直勾勾地盯着她 分卷阅读39 ,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姑娘该呆的地方。” 安浅夜扫了他一眼,随口回道:“这里自然不是我呆的,我住碧云院呢。” “姑娘不要装傻。”陈伯的脸色更冷了。 这次,安浅夜扭过头不理他,飞快横移几步,敲了敲沐羽尘的轿子,“殿下?”敌人来势汹汹,这种情况,她自然得去告状。 陈伯面上一惊。他记得,上次已被殿下警告过,不准他干涉越规矩。他也没有想到,此女山贼竟如此狡猾,居然懂得吹枕边风。 在轿子里,沐羽尘没有回应。安浅夜狐疑,直接掀开轿帘子,却发现他已经睡过去,不禁腹诽,看来得靠她自己应对。 见此,陈伯放下心,堆满皱纹的脸上显现一抹笑容,有股讥诮的味道,“姑娘,老奴有一句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知轻重。” 安浅夜叹了口气,甩了甩胳膊,简单做了下热身运动,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陈伯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举在半空中。 “你、你干什么?!”陈伯叫道,气得脸黑红黑红的,“来人,快拿下她!”他双腿悬空,瘦胳膊在挥舞,模样很是滑稽。 一众仆婢的目光扫来,脸色呆滞。几名侍卫略做犹豫,便一扭头,全当没看见。这姑娘很受宠,不可得罪,侍卫心里门儿清。 “殿下那种高大的,我都能抱起,至于你这种干瘪的……”安浅夜扔下陈伯,朝他比划了下拳头,“别惹我,我超凶的!” 在天阙院门口,有两名疾医侯着,一见轿子过来,连忙迎上前,扶沐羽尘回屋。 安浅夜跟着进了天阙院,站在主卧门口,拦住一名眼熟的小厮,问道:“殿下如何?” 就在刚刚,又有两名医者匆匆进去,让她有点担心。在她的观念中,医生越多,证明病情越重。 杜青拱手答道:“殿下患了风热,只需食疗便可,不严重的,姑娘别担心。” “我瞧见又有大夫进去。”安浅夜疑惑。 杜青微笑着回答:“之前的两位是府中疾医,替殿下把脉后,发现病情很轻,才让两位食医过来,给殿下开些饮食单子。” 闻言,安浅夜不再担忧,探进脑袋看了眼,见沐羽尘熟睡着,便道:“那你们照顾,我回自己的碧云院去。” “姑娘,”杜青拜了拜,小声地道:“殿下如若醒来,见姑娘守在身边,定会开心的,如此病才好得快啊!” 安浅夜本欲拒绝,但想到沐羽尘落水,是为了救她;被太阳毒晒,也是为了她,便也狠不下心。说到底,他生病,是因为她。 陈伯瞧见这一幕,顿时拉下脸,斥责道:“你劝什么?怎能让她伴着殿下?” 杜青恭恭敬敬地答:“殿下喜欢,小奴自然当全其所好,让殿下早日康复。” “糊涂!”陈伯冷冷地道:“此女,对殿下有害无利,怎能留在殿下身边?你我为下属,自当忠心耿耿,为殿下着想!” 杜青低眉顺眼,但话绝不软:“小奴以为,做下属,便该一心为殿下,爱殿下之爱,恨殿下之恨,而非教殿下如何做。” 陈伯气得胸膛直起伏,恨声道:“殿下近侍之首,竟是你这等人,不会督导,只会放任,如此为臣,实乃殿下之患!” 杜青抬起头来,又拜了下去,恭敬道:“既如此,请陈管家去死谏,为我等做表率。” 陈伯的脸色变了又变,难看至极,被这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当真是骑虎难下。他狠狠地盯着杜青,心知对方在激他。 最后,他跨步进门,心里虽有点悬,但也不大担忧。沐羽尘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人间多少有点情分,况且,他的背后还有皇后。 杜青抬头,脸上有一丝讥诮。 安浅夜躺在软榻上,和陈伯大眼瞪小眼。 不知多久,沐羽尘眉心微蹙,醒了过来,双眼凌厉有神,待看清周围后,才柔和下来。 “殿下,绝不可留此女。”陈伯立即跪下,声情并茂地道:“老奴之忠,天地可表,愿以死明志!” 安浅夜感觉牙疼。她就不明白了,自己身上哪儿写着“祸水”二字?她坐了起来,想将陈伯扔出这间主卧。 “给我来死谏?”沐羽尘笑了,淡淡道:“来人,将他抬出去,剥其总管之位。念其老来无儿女,给他置办一处院子养老。” 陈伯呆了,见小厮杜青进来,忽然疯了般,指着他哆嗦道:“你、你!” “杜青,你暂代总管一职。”沐羽尘又道。杜青虽圆滑,有点奸诈,但明分寸,深知他的喜好,不会一心想着赶走小山贼。 第27章 认亲大会 “小奴谢过殿下!”杜青立即拜倒,眉眼间有藏不住的喜意。他肖想总管一职已经很久了,终于在今日如愿,这得感激陈伯太顽固、自以为是。 “你可以在府中嚣张跋扈,但别在我面前放肆。”沐羽尘淡淡道:“此乃我前夜告诫陈伯的话,但可惜,他没有做到这一点。” 分卷阅读40 杜青心一凛,面上霎时一白,忙跪伏下来,颤声道:“小奴谨记,必守本分、知进退!”他心知,这是在警告,殿下知道他的意图,明白他对陈伯使了坏,只是没有去理会。 “殿下已醒。”他起身来到门口,吩咐奴婢们,“拿进来。” 几名婢女鱼贯而入,抱着一些被褥,捧着一套服饰。 小厮抬进木桶,往里头倒满热水。另有婢女在铺床,换下潮湿的被褥。 杜青低头道:“疾医吩咐过,请殿下沐浴更衣。”原本,沐羽尘一回府早该清洗的,只是他昏睡着,而他又不喜由人服侍沐浴,便只好等到现在。 “你用膳了吗?”沐羽尘问道。 安浅夜摇了摇头。刚刚,她忙着和陈伯大眼瞪小眼,正对峙着,哪有空去吃东西。 “给姑娘传膳。”沐羽尘吩咐,又道:“我先去沐浴,一会儿见。” 安浅夜应允。她坐在院里的大树下,微热的风吹拂着,婢女端来碗碟,饭菜分量不足,但菜式很多,且个个味道精美。 在九重高阙之中,琉璃瓦映着阳光,显得金光灿灿。着明黄色衣袍的男子龙行虎步,在一群仆婢尽相拜倒下,跨过一座宫殿的门槛。 “臣妾恭迎陛下。”许贵妃摇曳着过来,袅袅娜娜,一双眼睛勾魂夺魄,虽已三十多岁,但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宛若二十年华,极为美丽。 “给父皇请安。”沐思崖、宁婉柔、沐正临三人行礼。 “传膳吧,廷会拖延了,朕腹中空空的,早饿了。”隆嘉帝抬手,虚扶了几人一把,便坐上主位。 餐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没有婢女随侍在旁,就如同寻常人家,温意萦绕心中。 许贵妃笑道:“陛下,来尝一尝鱼羹。”她手腕灵活,仿似在弹奏琴般,一举一动柔媚入骨,“这道菜,是臣妾亲手做的。” “哦?让我看看手,没伤到吧?”隆嘉帝忙问道,握着许贵妃一双手,仔细瞧了瞧,便又笑开,“你上次学做菜,弄得一手伤。” “臣妾那是刚学,现在可不同。”许贵妃笑盈盈的,又道:“寻常百姓家,便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自己做的饭菜。” 三皇子沐正临哼了声,气愤地道:“母妃这小小心愿,怕是永远也完不成,凤翎宫还有一对母子呢!” 隆嘉帝皱眉,面有不悦。见此,许贵妃立即喝道:“正临,怎能在陛下面前不敬!” “母妃!”沐正临更恼了,胸膛起伏剧烈,叫道:“您知道的,我未婚妻有意二皇兄,让我的脸往哪搁?况且,二皇兄封王,往后便压在大皇兄之上,就更加神气了。” “临弟!”沐思崖斥道,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放在膝上的左手握成拳,声音柔和,像是在哄弟弟般,“班家千金是你请旨娶的,如今愤愤不平作甚?说到底,是你我无用。” “你二人,两个都比不上他一个。”隆嘉帝冷冷开口,啪的一下放下银筷,长吐出一口气,“你为长子,亦为我钟爱,得天独厚,竟让弟弟立功先封王!” 沐正临立即道:“父皇别怒,是他太狡猾奸诈,当日入军时,说是愿为将为帅,为父皇开疆拓土,如今呢,掌握着数十万大军,哼!” 隆嘉帝沉思,脸上有一丝恍惚。他忽然忆起过往,在十三年前开年宴上,沐羽尘正值七岁时,他曾问自己的三位皇子:“将来若得大位,掌一国命脉,你欲如何?” 不到六岁的沐正临抢先笑嘻嘻地答道:“狠狠打先生的板子,谁让他逼我读书。”童言稚语,博众人一笑。 十岁的沐思崖眼珠子一转,说的话很是讨巧:“自然是做如父皇般的贤君,让四海来贺,受天下尊敬,让一国安然,开万世之太平!” 他的话,让满堂喝彩,许贵妃也喜上眉梢,颇为自豪自得。 但七岁的沐羽尘,却给出一个让人心惊的答案:“我愿为明君,拓土以强国,强则天下必贺必尊,民必安!” 隆嘉帝叹息。那时沐羽尘尚显稚嫩,称得上是锋芒毕露,急于表现自己,而如今的他,做事滴水不漏,已懂得隐忍。 他复又叹了声,“知朕为何封他为王吗?” 一听,沐正临满腹埋怨,咕哝道:“父皇为何要长他威风,让他压着我们?”立功,也并非一定要封王。 沐思崖低头不语,因见隆嘉帝脸色不对,似有发怒的征兆。 “蠢货!”果不其然,隆嘉帝一掌拍在桌上。许贵妃忙抚他的胸口,嗔怪道:“好好的用膳,怎生这么大的气,损了自个的身体。” 隆嘉帝闭上眼。他明白自己发怒的原因,并非是恼爱子不争气,而是气他一直不放在心上的嫡子,在一点点展现自己的才华,在一步步威胁他的皇位。 “二皇儿几乎从未犯过错,而今忽然宠个山野丫头,任她为所欲为,你们真当他被迷了心窍,头昏脑涨了?”隆嘉帝冷声道:“他是在隐忍,在蛰伏,在图谋大利!” 所以,他封沐羽尘为王,让他最耀眼,让文武百官注意到他,让 分卷阅读41 他无法蛰伏,无法躲在暗处,要令他处在风口浪尖上。 隆嘉帝敛去情绪,哼声道:“朕要他成为明面上的凶虎,而非暗地里的毒蛇!” 在大树下的石椅上,安浅夜咽下最后一块糕点,接过婢女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殿下还未出来吗?” “回……”婢女刚说一个字,忽的转过身,向左方行礼,“拜见……” “下去吧。”一个有劲的声音传来,是个五十五岁左右的男子,着灰色长衣,精神抖擞。 安浅夜狐疑道:“你是?” “你娘还好吗,身体如何?”男子直接问道,也不饶舌。他很随意,称得上是粗犷。 安浅夜惊诧,答道:“还行。”难道这是她娘的故人? 男子感叹道:“当日一别,十几年过去,我们都老了。你本还有个姐姐,名叫大丫,可惜在一场瘟疫里没了。”他面有沉痛之色,问道:“你恨自己一去不返的父亲吗?” 什么意思?安浅夜呆了。这人如今才五十多岁,十几年前正值壮年,成熟又有魅力! 黎二丫的父亲,其身份是不明的,她当初写小说时,因情节不需要,便没去设定。 “莫非你就是我那负心汉父亲?”她问道。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传来,和她一同说道:“外祖父,您怎么来了?” 安浅夜一惊,沐羽尘一怔,两个人对视着。 她指着他,哆嗦着问:“难不成你是我的大侄子,错,是我的大外甥?” 沐羽尘的脸黑了。 第28章 感情升温 “这个玩笑不好笑。”沐羽尘望向太尉, 也就是自己的外祖父, “快些解释。” 太尉思忖,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便梗着脖子反驳道:“是真的, 二丫就是我的女儿。” 雁王朝良贱不婚, 黎二丫纵嫁给他的外孙,最多不过是个妾。 但若成了他的女儿,作为太尉千金,便能风光出嫁,做一府主母正妻, 享荣华富贵, 总胜于一个上不得厅堂的妾。 沐羽尘心头冒火,见自家外祖父悠哉的模样, 恨不得抓住他打一顿,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正色道:“此等大事……” “能是什么大事?”太尉打断他的话, 浓眉一扬,那模样别提有多欠打, “无非就是老夫认个女、你母后认个妹、你认个姨罢了!” 小事一件。 安浅夜竟无言以对。她偷偷地瞟了眼沐羽尘, 见他沉着一张脸, 明智地没有说话。在小说中, 黎二丫从未与太尉见过面,以致她无法判断太尉的话是否属实。 “证据呢?”沐羽尘问道:“你若与丫丫的母亲有关,那至少该有信物。” “自然有!”太尉仰着头, 很是傲然,斜睨着沐羽尘,“但老夫为何要告诉你?”转瞬,他又笑开,拉住安浅夜的手臂,“跟我回太尉府认祖归宗,往后老夫给你挑个好夫婿。” 沐羽尘阻拦,几乎已到了发怒的边缘,沉声道:“我为君,你是臣,我让你说!”最主要的是,他不能辨别真假,才无法控制情绪。 况且,即便是假的,一旦小山贼上了族谱,认了祖归了宗,那便是铁上钉钉的事,按辈分而言,就真的是他的姨了。 太尉横眉竖眼,呵斥道:“哈!给老夫摆起皇子的威风?当初若非老夫拉下脸子,跪在乾华宫三天三夜,让陛下只好留宿你母后的寝殿,否则怎会有你的诞生?” “你个小没良心的,如今给老夫摆威风,能耐了你!”他的嗓门很大,嗷嗷叫着,如同在轰鸣的雷声,回荡在天地间。 沐羽尘实在是没辙了,只能尽量保持着冷静,含笑着道:“外祖父,先把事情弄清楚,不能稀里糊涂就认个女儿。” “老夫乐意!”太尉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任性”二字。他笑眯眯的,朝安浅夜道:“乖女,随我回府,看谁能拦。” 沐羽尘皱眉,轻语:“丫丫。”太尉是他的外祖父,也是他的授业之师,若是一心要离开,要认女,他还真的无法阻拦。 总不能,把人打一顿。 安浅夜很是犹豫。如果她成了太尉千金,那如今的麻烦,就可以全面去除,只不过,她有点不忍心,尤其是在他唤她名字的时候。 “乖女,咱们……”太尉刚说四个字,便怔住了,因见沐羽尘直挺挺倒下去。 安浅夜脸色微变,忙挣脱太尉的手,跑了过去,着急地问道:“你、你怎么啦?” 几名侍卫冲来,将自家殿下抬入房间,安置在重新铺好的床褥上,又前去传唤疾医。 太尉手一摊,望着空旷的院子,朝天翻了个白眼,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入屋内,一把将沐羽尘拉起。 卧什么床,起来嗨! “你做什么?”安浅夜怒道。 太尉哼声道:“他壮得跟个牛犊子似的,哪那么容易晕,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苦肉计,用得挺溜啊 分卷阅读42 ,想骗我乖女?” “他本就生了病,刚醒呢。”安浅夜反驳。其实,她有点疑虑,因沐羽尘晕的时间太巧。 一名疾医匆匆赶来,刚将手搭上沐羽尘的手腕,便感觉指尖一轻,显然,是沐羽尘的手往上抬了些,霎时间,他明白过来,自家殿下在装晕。 作为二皇子府的疾医,不仅要医术高超,还要心思剔透。 他闭上眼,装模作样地把脉,过了会才一脸深沉地道:“殿下是急火攻心,才会晕厥,万不可再受刺激,否则恐有大患!” 顿时,安浅夜回头,狠狠瞪了太尉一眼,才问道:“如此做,殿下便会完全康复吗?” 疾医思忖着,又望了眼沐羽尘,点了点头,沉吟道:“最好能让殿下心情愉悦。” “胡扯!”太尉驳斥道:“你们肯定是一伙的。”他扯着头发,很是不满,觉得自己怎能栽在外孙手里。 他去拉安浅夜的手臂,气呼呼道:“只要你跟我走,回府认祖归宗,保他立马现原形,从床上跳起来去追。” 安浅夜躲开了,很是坚决,“不去。疾医说了,殿下不可受刺激,你怎还一意孤行?” “那是他鬼心眼多,骗你的。”太尉揪下自己一小团灰白发,差点就想跺脚,“当然,如果你是舍不得他,那就向我言明。” 如此拙劣的骗术,还能上当,那便唯有用“关心则乱”来解释。 安浅夜一惊,忽然间心神微乱,目光四处游离着,默默思量一会,呐呐道:“我不知道是不忍心,还是不舍得。” 太尉一下子泄了气,拉个木椅坐下,摇摇头道:“名门千金不做,一府主母不当,偏生要去做小,被他的妻压着。” “你想多了,我没有这个打算。”安浅夜瞪他一眼。她的目的很纯,就想着远离京城,安安生生过自己的小日子。 “哦?”太尉惊讶,恼怒道:“难道他连个妾位都不给你?欺人太甚!”若按身份,山贼的确登不上皇子的侍妾位,但若由皇子去争去请旨,还是有希望的。 “你和我到底有何关系?”安浅夜问道。她能感觉出,这个太尉不错,是真的疼她。 太尉摆了摆手,接着道:“你们都下去。” 疾医、仆婢皆后退,并关好门。 “还舍不得醒?”太尉哼了一声,盯着沐羽尘,问道:“你要如何安置二丫?她做了太尉千金,往后会是一府主母,而跟着你,无名无分,顶上天就是……” “你走吧。”安浅夜推着他,实在不想谈论这些,而太尉一边往后退,一边叫道:“做我女儿,荣华富贵、身份面子都有啊。” 啪的一声,安浅夜关上门,一转过头,见沐羽尘正望着她,“你果然没有昏迷。” “你不会失去任何东西。”沐羽尘走过来,停顿了一下,轻柔地握住她的一双手,望着她很认真地加了句:“我会给你最好的。” 安浅夜心一跳,在心中嗷呜了一声。她觉得自己离沉沦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躲在门外偷听的太尉点评:外孙还是太嫩了,撩完了人姑娘,接下来就该来个“一吻定情”啊…… 沐羽尘:你个老不正经的! 第29章 共担风雨 屋内, 两人一抬头, 一低头, 角度刚刚好。 门窗紧闭, 光线有点暗, 气氛太过安谧。 沐羽尘低着头, 视线缓缓下移,凝聚在那色泽鲜妍的唇上。它如三月的桃花瓣,嫩、艳、精致、饱满,极易让人萌生亲吻冲动。 他忽觉燥热,退后了一步, 微微笑道:“吓倒你了?放心, 我有分寸,在我给你最好的之前, 不会让你失去任何东西。” ——你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我会给你最好的。 他将这两句话, 又倒着说了一遍。 安浅夜微仰着头,略有犹豫, 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认真问道:“你, 真的喜欢我?” 沐羽尘一怔, 又笑道:“不相信?”他的神态已然放松, 不久前是因事情脱离掌控, 外祖父要认女,让他措手不及,才略显慌乱。 安浅夜迟疑, 而后摇了摇头,颊边显现两个酒窝,轻声道:“我想读书认字,学一些礼乐,尽快地适应京城。” 她原本识字,但因地域不同,文字有差异,以致她如今是个“文盲”。不过,若她潜心学习,应该能很快学会。 “你是认真的?”沐羽尘敛去笑容,心头的燥热感散去,望向她的目光深沉了些。上次,她虽也提过读书,但那更像是玩笑话。 而这一次不同。 “自然。”安浅夜翕动鼻子,笑了起来,“你说要给我最好的,我便得学些东西,让自己更优秀,以减轻你的负担。” 她顿了下,又加了句:“况且,总不能让人笑我‘上不得台面‘,笑你‘有眼无珠‘吧?” 语毕,安浅夜很不自在,尤其是在沐羽尘的目光变 分卷阅读43 得炽热时,忙转身开门,“你去和你外祖父聊聊,打听一下我父亲的事。” 门外,太尉忙直起身体,双手负后,遥望着远方,一脸深沉。 “还偷听啊。”安浅夜嘀咕,提着裙子就跑了。她拦住一队巡逻侍卫,单单留下一个人,向他道:“你去一趟镇南王府,帮我向安乐郡主传句话,便说我不想离开京城。” 小侍卫诧异,拱手就要领命而去,但又听她轻声道:“若是郡主问起原因,你告诉她,我是被好听的话迷住了,狠不下心离开。” 也许不止如此,可能在“不忍心”之中,还夹杂着一丝“舍不得”。但安浅夜觉得,做人应该干脆点,不能犹豫拖拉,白白耽搁时机。 要么果断离开,要么坚决留下。因沐羽尘的那句话,因他坚定的眼神、认真的表情,因他轻柔地握着她的手,让她选择了后一条。 “不要惊动殿下。”安浅夜认真嘱咐。在西子湖边,她和霍云洁有口头协议,但如今情况有变,她单方面毁约,那霍云洁有知情权。 小半个时辰过去,安浅夜在坐立不安中,总算等来了霍云洁的回信。侍卫带着一个丫鬟过来,便躬身拜退。 “姑娘。”小丫鬟福了福礼。 “又见面了。”安浅夜颔首。她记得,这是兰芬,在游西子湖时,一直跟在霍云洁身边。 她偷偷摸摸瞄了瞄周围,拉着兰芬蹲在树下,问道:“郡主很生气吗?”她心里有点悬,怕霍云洁一个想不通,就黑化了。 兰芬脸色不善,板着脸冷漠道:“郡主沉默很久,派奴婢前来回话,既然姑娘如此坦诚,那她也如实相告,绝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安浅夜垮下了脸,苦兮兮地道:“好吧,我原本就没抱太大希望。”沐羽尘言道给她最好的,而她也弃了安生日子,两人的未来,想必是困难重重。 “郡主还言道,此为你与她之间的事,希望你不要向二殿下告状。”兰芬冷冷道:“而作为报酬,她不伤你的性命,且每次在动手前,会提前告知你一下。” 安浅夜怔了怔,回道:“好。”这话也合她之意,她不能总靠着沐羽尘,让他帮她遮风挡雨,自己也要试着面对刀光剑影的京城。 当然,若是情况太危急,她敌不过,就只得找人帮忙。毕竟,小命第一。 小丫鬟嘴角一扯,露出一丝讥笑,“黎姑娘,郡主的第一击将至,还望小心。”她福了一礼,拉长了一张脸,转身离开。 安浅夜愣了下,很快惊呼道:“这么快?”她的目光扫向四周,只见树影缭乱,园子里空旷寂静,只闻鸟声,不见人影。 “在哪呢?”她狐疑。这是二皇子府,霍云洁只要不傻,便不会在此动手,但霍云洁的话撂在这,总不会是在恐吓她。 “沐羽尘!”安浅夜惊醒。她怎么忘了,霍云洁的目的,是为了拆散她和沐羽尘,不一定要针对她,也可以从沐羽尘那里入手。 她在园林里转了一圈,望着青翠草木,整张脸都垮了下来。这是哪?她在哪?来时的路在哪?皇子府的人呢?谁来给她带个路? 咚咚咚!三下轻轻的敲门声,小厮轻声唤道:“殿下?”待得到应允后,他推开门,领着一个人进来。那是个青衣仆人,按衣袖上的标识来看,应该出自镇南王府。 “郡主让小奴送来一封信。”他双手递来。 沐羽尘展开信,大致看了看,太尉凑上来问道:“写的什么?”他淡淡回道:“安乐郡主言称愿成人之美,但希望我深思熟虑,莫为一时赌气,而让丫丫空抱希望。” 黎姑娘派人传话向我坦白。我得闻太尉入府,想必大人劝说了殿下,而殿下要强,必会反道而行,因而对黎姑娘许诺。若殿下是真心,我愿祝福两位——霍云洁的原话。 “什么意思?”太尉一脸莫名。 沐羽尘叹息道:“她是在给我泼一盆冷水,以退为进,既达目的,又显气度。” 太尉琢磨过味来,一拍大腿,“霍家丫头是指你不是真心对二丫许诺,而是在和老夫赌气?”他啧啧出声,“我虽疼二丫,但仍向陛下请旨让你娶霍丫头,她的确适合你。” 霍云洁不论是家室相貌,还是品性、能力,都能帮得上沐羽尘,都适合当二皇子妃。 太尉正色道:“能有一人,明你心意,助你成业,幸之!” 沐羽尘却是摇头,笑着回道:“能有一人,以柔弱之躯,尽全身之力,为我识书礼,陪我担风雨,生之大幸!”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能不能别这么正经地说情话?(=^▽^=) 沐羽尘(微笑脸):等我不正经时,你会怀念我正经的时候。 第30章 山雨欲来 青衣仆人低着头, 目光一闪。沐羽尘说话时, 根本就没避着他, 意味着什么?这便是借他的口, 去向霍云洁传话。 他想到自家郡主的嘱托, 抱一线希望地问道:“二殿下可要回信?” “安 分卷阅读44 乐郡主聪慧, 必能明我之意。”沐羽尘淡淡道。事实上,他对霍云洁印象不错,对她很是欣赏,但也仅于此。 如君子之交,互为欣赏, 但总不交心。大约是霍云洁和他一样, 心思太沉。两人纵然在一起,也无法敞开心扉, 去完全信任对方。 青衣仆人拜了拜, 退了出去,在府邸偏门和兰芬相遇, 一同回了镇南王府。以他们的身份,是不够格从正侧门进出的。 “能得一人, 生之大幸!”霍云洁轻语, 反复咀嚼这几个字, 脸上怔怔的, 目光有点暗淡,而后道:“殿下是在告诫我呢。” 她传信过去,指明是黎二丫先行传话, 暗指其挑衅在前,以沐羽尘之慧,必能一眼看出其中蹊跷,故当她仆人的面盛赞黎二丫。 “郡主……”兰芬唤道,有些担忧。她也听明白了,那二皇子是在警告她家郡主,让她别耍小心思,否则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霍云洁摇了摇头,“棋差一招。”原本有她后面的话在,沐羽尘如遭冷水淋头,便会清醒过来,对此事会有不同看法。 可惜,她未曾料到,那位山贼姑娘会为他识书礼、陪他担风雨,以致他完全倾向了对方,而对耍心思的她心生不满。 “你再跑一趟。”霍云洁吩咐,淡淡道:“告诉黎姑娘,我的第二击将到,让她小心。” 兰芬一惊,问道:“是否不妥?殿下刚刚才告诫,我们若再动手,会令他生嫌的。” “谁说要动手?”霍云洁笑了,轻哼了声,窝在软榻里,“本郡主气不顺,意难平,吓一吓那位黎姑娘,不行吗?” 有沐羽尘那一句警告的话在,她一整个下午都不会开心,那自然不能让别人好过。 皇子府的园林里,假山假石陈列,青萝紫藤遍地,草叶绿莹莹一片,观赏花、树长得极好,几只鸟儿栖在树上。 安浅夜寻到了个秋千,正蹲在上面,荡了几个来回,见一行人拥着一人过来,忙跳了下来,一脸感慨,“终于来人了!” “大胆,敢拦咱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那人嗓音很怪,面色很白,年纪不算大。 安浅夜扫了他一眼,估摸着这是个公公,应该是从皇宫来的。她眼珠子一转,立即转变脸色,驳斥道:“跑二皇子府来逞威风?” 甭管这人是哪来的,趁其身份未明前,她便可呵斥回去。 “放肆,咱家代表陛下,是替陛下来传口诏的!”公公横眉竖眼,声音越发尖细。 安浅夜双手抱胸,脸上挂着淡笑,微微偏了下头,“此地被我承包了,你想从这里经过,先交一些银子。” 按理说,宫里的公公该当八面玲珑、处事圆滑,可他在皇子府嚣张跋扈,不合乎常理,那只有一个解释,他对沐羽尘的敌意很深。 “放肆!”公公喝道。他目光阴鸷,嘴边露出一丝冷笑。他自然清楚,面前的这名女子,深受沐羽尘的宠爱,若是伤了她…… 侍卫一惊,忙拦在安浅夜的身前,拱手不卑不亢道:“徐公公,黎姑娘自入我二皇子府后,从未有人呵斥她,徐公公是否过了?” 见几名侍卫严阵以待,安浅夜狐疑,仔细打量徐公公,莫非他有大来头,真不可得罪?她小声问道:“这个公公很得势?” 后边侍卫往左前移一步,言简意赅:“徐公公曾是禁卫军统领,属大皇子右相一脉,后无奈辞去统领一职,入宫做了公公。” “是殿下动的手?”安浅夜恍然,咂了咂嘴。她能联想出,应该是沐羽尘从中做梗,否则徐公公哪里会敌视他? 禁卫军非同一般,护卫着整个皇城,也掌控着整个皇城,而其统领,却是大皇子、右相一脉的人,怎能被容许? 侍卫低声答道:“在四年前,殿下明,陛下暗。因此,殿下得到兵马,守北边边境。” 安浅夜明悟。原来隆嘉帝也动了手,只是由沐羽尘背黑锅。转瞬,她又笑开,沐羽尘可真狡猾,除掉了徐公公,一来拔除大皇子的爪牙,二来借此博隆嘉帝信任以掌握兵权。 “他估计后悔死了。”她嘀咕。可不是嘛,隆嘉帝除掉了只豺狼,却引来了一头猛虎。 “偷偷说些什么?”徐公公喝问道。他很敏感,怕人笑谈自己的过去。 此时,杜青匆匆赶来,一见这仗势,便大致明了,笑道:“徐公公,请随我去见殿下。” 徐公公脸色稍霁,但依旧尖着嗓子道:“二殿下口味奇特,竟看中个粗野女子。” 安浅夜白去一眼,“小女子听闻,公公曾是禁卫军统领,英姿猎猎、威风八面?”往人伤口上撒盐,一向是她最擅长的。 杜青暗道不好,这小姑奶奶牙尖嘴利,口才甚是犀利,一下便将徐公公得罪死死的。他打着圆场,转移话题:“公公是来传口诏的,快去吧,殿下还在等呢。” “不了,咱家赶着回去。”徐公公冷声道:“请转告殿下,陛下决意三日后去围场狩猎,王公贵臣皆去,望殿下通过测试。” 分卷阅读45 “何意?”杜青惊声问道。 徐公公本沉着一张脸,闻言却扯出一丝笑容,回道:“皇子封王,当在狩猎里名列第一,此为古例。陛下以为,殿下纵横沙场,必能张扬风采,故启用已弃古例。” “殿下自然神勇。公公,请!”杜青笑道,不亲自送,仅派几个侍卫送徐公公离开。 “又是针对殿下的。”他自语,向安浅夜轻声道:“黎姑娘,殿下让我来寻你呢。” 一见到沐羽尘,安浅夜便冲上去,紧张地问道:“安乐郡主派人来过吗?” 沐羽尘回道:“她派人来了,但人已经走了,你放心。” “殿下,三日后狩猎……”杜青道,详细补充。 沐羽尘微微一笑,不甚在意道:“他封我为王,虽说是另有目的,但还是怕我势大,想压压我的锐气。” “我不会骑马狩猎,到时能跟去玩吗?”安浅夜期盼地问道。她留在皇子府,也是无聊。 “自然可以。”沐羽尘笑了笑,“天色尚早,我陪你去城外,教你狩猎骑马。” “那我去换身衣服。”安浅夜立即兴奋起来,腾腾跑回自己的碧云院,但没高兴太久,因镇南王府的侍卫过来,向她传达霍云洁的话:第二击,将至! “如此紧凑?”她咬着牙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霍云洁:⊙?⊙!不吓一吓你,本郡主意难平! 安浅夜:你会后悔哒!╮(‵▽′)╭ 第31章 万点伤害 城门口的人往来繁多。一辆马车经过, 后边跟着数十护卫。车前左上方有龙纹标识, 显示了车内主人的身份。 安浅夜卷起一角帷幔, 目光四处扫视, 因担忧着霍云洁的第二击, 怕自己不慎中计。 “怎么了, 心神不宁?”沐羽尘问道。 “就是怕嘛,要小心点。”安浅夜回道,倒没将霍云洁抖出来,尚且顾念着两人间的约定。 沐羽尘失笑,随口回道:“你胆子大, 谁能吓着你?” 安浅夜斜眼瞧他, 估摸着他对她有误解,便轻咳了声, 解释道:“其实, 我的胆子很小的,是个又软又萌的姑娘。” 沐羽尘虽不知“萌”为何物, 但却知“软”为何意,当即问道:“双手抱起我、单手举起陈伯的软萌姑娘?” 安浅夜瞪着他, 还能不能愉快地交流了? 见此, 沐羽尘立即改口:“放心, 软萌的姑娘, 有我在,别担心。” 安浅夜这才满意,靠在毛绒绒的貂皮上, 捻起一颗荔枝,将它剥了皮,塞入嘴中一口咬碎,甜腻的汁液润湿了口腔,“味道很甜。” “你也尝一尝。”她再剥了一颗,递了过去。 沐羽尘接过来吃下,再以手帕擦了擦手。事实上,他不喜欢太甜的,但考虑到小姑娘们都喜欢,才命人准备着给她路上止渴。 “可有向你外祖父打听我父亲的事吗?”安浅夜问道,又剥了颗荔枝塞入口中。 沐羽尘回道:“他是外祖父手下一员副将。这些年来,你母女二人占山为寇,劫了不少商旅游客,在那一带作威作福,原本早该被清剿,但都让外祖父派人打点了。” 安浅夜惊诧。难道她们前脚刚洗劫,后脚便有人去善后? “按王朝律法,那位副将属良,无法娶你的母亲,在和伯母……便回了京城。”沐羽尘低声道:“我问了外祖父,但他守口如瓶,不愿透露你父亲的名字。” “渣男!”安浅夜吐出两个字,忽然皱起眉头,一脸惊悚地问道:“不、不会是镇南王吧?”在十几年前,太尉名震天下,手下副将有十几位,其中最出色者当属镇南王。 沐羽尘摇摇头,回道:“我也想过,但不可能,镇南王夫妻情深,两年前其妻过世,他至今不但未续弦,后院更是无一侍妾。” “那在十八年前和十七年前,谁同太尉去了北方边境?”安浅夜问道。黎大丫如果没死,今年当是十七岁,而黎二丫是十六岁。 沐羽尘答道:“我之前命人查过,在那两年间,有镇南王、姚侍郎、尹校尉及萧尚书四位副将在边境。” “哎呀!”一声低低的惊呼声传来,紧接着,马车晃荡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侍卫长斥道:“快退开,你……”他的话止住,脸上显现诧异之色,打量面前的姑娘,很快转身回禀:“有个小姑娘不慎撞上车,让您受惊了。不知黎姑娘可有姐妹?” 沐羽尘心感莫名,蹙眉问道:“何意?” 侍卫长答道:“这位撞上马车的姑娘,和黎姑娘的样貌相似,像是孪生姊妹。” 安浅夜一听,立即掀开帘子,探出一个脑袋,只见一个黄裳姑娘紧捏着衣角,正坐在地上惊讶地望着她。 “是挺像的,咱们走吧。”她点头评价,脸上有些惊奇,但也止于此。突然出现一个姑娘,撞到了他们的马车,偏偏还与她长相很相似,实在过于巧合。b 分卷阅读46 r   她不打算惹麻烦,就此掲过此事为好,免得节外生枝。因为这个和她相似的姑娘,在小说里压根没有出过场。 在早前刚穿越时,她还曾记录下自己的小说剧情,现在看来是毫无用处。小说剧情,早就已经脱离她的掌控。 “这位贵女姐姐,”胡杏烟急声唤道,一双杏眼盈盈含泪,忙跪了下来,身姿柔柔弱弱的,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哀求着道:“求您救救我!” 她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很快,额头上沾满灰尘,磕得青紫一片,再配上脸上的泪水,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很让人心疼。 “你别磕了,快些起来。”安浅夜觉得牙疼。这姑娘和她相貌相似,这般跪在地上磕头,让她心头怪怪的,只觉得不舒服。 其实,雁王朝不大兴跪礼,大多是行揖礼福礼。若非正式场合,极少有下跪者。 “谢谢贵女姐姐。”胡杏烟感激,胡乱地抹了抹眼泪,仿似松了口气般,泪中带着笑,忙道:“小女子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安浅夜怔了怔,她何时答应救人了?这位姑娘是会错了意,还是太会打蛇随棍上?她沉吟道:“到底何事,你先说说。” 若是小事,帮便帮了,但她估摸着,瞧那姑娘的表情,也不像是件小事。 胡杏烟犹豫,看了看周围的人,欲言又止,过了会才小声道:“我能上马车说吗?” 安浅夜看向沐羽尘。 在此时,一名侍卫上前,来到另一侧车窗处,向沐羽尘低声道:“殿下,那位姑娘身上的衣裳很薄,布料名为雪缎,产自江南一带,大多用在烟花柳巷里。” 在安浅夜询问意见时,沐羽尘原想拒绝,但听闻此事,便改了主意:“让她上来。”以他之意,这女子和小山贼相貌相似,实在不宜流落在烟花柳巷中,否则会生事端。 胡杏烟上了马车,见车上还有年轻男子,模样甚是英俊,她小脸微微一红,倒也不局促,很大方地行礼,“小女子前天被骗去怡乐阁,刚刚才逃出,谢两位收留之恩!” “怡乐阁?”安浅夜一怔。在小说里,黎二丫刚入京城时,也被骗去了怡乐阁,在那里呆了半个时辰,发现不对劲后,便打了出来。 难不成,自她成为黎二丫后,导致剧情发生改变,为了板正它,便有了胡杏烟? “你是如何受骗的?”安浅夜追问。 胡杏烟坦诚答道:“前日正午,我刚入京城,在城门口,有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过来,自称来此拉客,客气地请我过去。” “大致一样,只有时间不同。”安浅夜轻语,按小说的剧情,黎二丫是前日正午前到京城的,应该比胡杏烟早到。 “她们让我做云岚姑娘的侍女,”胡杏烟娇娇柔柔地道:“而我不肯堕落红尘,毁自个的名声。” 安浅夜一听,登时大怒,“欺人太甚!”胡杏烟和她容貌相似,她原以为是一出逼良为娼的戏,结果竟是做个侍女?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莫气,美人在骨不在皮(^m^ ) 安浅夜:以我的脸蛋,就一做侍女的命?╰(‵□′)╯ 沐羽尘:美人在骨不在皮,皮相不必艳,倾我一人足矣。 第32章 拍拍马屁 在这一瞬间, 安浅夜感受到来自世界的恶意。虽说误入青楼是不幸, 但却只能在那做个丫鬟, 这是对她容貌的羞辱。 可不就是欺人太甚么? 胡杏烟吓了一跳, 大眼扑闪着, 见她勃然大怒, 不知自己哪儿惹了她,只好胆战心惊地赔罪道:“我、我说错了话,请您恕罪!” “不干你的事,是怡乐阁的人有眼无珠。”安浅夜摆了摆手。她偏过身在盒子里找着,嘀咕道:“我的手帕呢?” “用我的。”沐羽尘递过来。这是一方雪白的手帕, 上面绣着几朵祥云, 很是素雅。 安浅夜努努嘴,笑道:“给她, 她额头上有灰尘, 要擦一擦。” 闻言,沐羽尘的目光顿了顿, 停留在她身上一会儿,才将手帕向胡杏烟递去。就一条手帕, 总不能小气吧啦的, 有损他的身份。 “谢谢!”胡杏烟小声道谢, 白嫩的脸上透着珊瑚之色, 显得气色不错。 她用完手帕,见上面沾了灰尘,有些脏却无褶皱, 便知它是上好的蚕丝织成,面带羞涩地道:“我洗净后,就还给公子。” “扔了吧。”沐羽尘甚是随意地道,只不过在紧接着,又向安浅夜望去一眼。 胡杏烟轻咬唇瓣,绞着手中的丝帕。她用过之后,便要将它扔掉?但她也明白,人家是贵公子,和她不在同一层次,自然不在乎一条被用过的手帕,倒不是在故意羞辱她。 安浅夜却是一脸莫名,问道:“怎么啦?”她估摸着,沐羽尘看她的眼神不太对,仿似带着丝丝幽怨,又含着一抹骄矜。 难不成,他是舍不得那方丝帕,可又不好意思开口接下它?她暗自点 分卷阅读47 头,好歹也是个皇子,怎能如此小气,重复使用一方丝帕? 她抢过手帕,也算好心好意,笑眯眯地道:“别扔,给我吧,挺漂亮的。”等过些日子,她找个机会送还他,给他个惊喜。 沐羽尘含笑道:“你若喜欢,我让人再织一条便是。”这条虽好,但脏了,有了瑕疵。 “不用。”安浅夜摇头,甩了甩手帕,上边的一些灰尘飞落,但还残留了不少,“找个小溪洗洗便行,保证恢复原样。” 胡杏烟浅笑着柔声道:“承蒙小姐不嫌弃,哪能劳烦您,还是给我,让我来洗吧。” “你家中状况如何?”沐羽尘忽然问道。据他观察,此女年纪虽小,但懂人情世故,是个剔透的人,又顶着这样一副相貌,不宜在外招摇,不如留在府中,给小山贼当侍女。 胡杏烟垂眼,脸色黯然,“家中人丁单薄,自小尝尽困辱,独身入京寻找大舅,本欲谋一个安身之处,哪想误入贼窝。” 沐羽尘问道:“给黎姑娘做侍女,照顾她起居,提点帮衬着她一点,如何?” 安浅夜惊讶地望过来,但仔细考虑了一下,也就没有拒绝,笑道:“我们容貌相似,也是一种缘分,你不必做侍女,平辈论交便可,我的身份也不高,说不准比你还低。” 可不是嘛,这姑娘是平民家的女儿,属于良家子,不像她就一山贼,是个黑户。若非沐羽尘的照顾,她也不会吃好穿好。 “小姐言过了,”胡杏烟柔柔地劝道:“不提身份,单提公子小姐收留之恩,便值得杏烟回报,何况仅仅做个侍女?” 沐羽尘掀开帷幔,立即有侍卫上前。他淡淡吩咐:“查。”为了安全着想,对于胡杏烟的身世,还是需要查一查,确保万无一失。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马车行至山岭前。外边,侍卫长禀报:“殿下,之后的路,需骑马或步行,马车不便进入。” 胡杏烟一惊,立即反应过来,声音微微颤抖:“民女胡杏烟见过二殿下!” “不必多礼。”沐羽尘下了马车,回身向安浅夜伸来一只手,“没有踏凳,小心些。” “难不到我。”安浅夜冲他笑笑,直接跳下马车,转头望向胡杏烟,“能下来吗?” 胡杏烟徘徊不决,提着裙子立在马车上,略作犹豫,便蹲下来伸出一条腿,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只是没有踏凳,仪态自然不佳。 她偷偷地望向沐羽尘,见他并不曾关注她,不自禁松了口气,但心底又有丝丝失落。这种不被在意的感觉,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想至此,她心生羡慕,明明容貌相似,身份相似,却一人在天,一人在地,原因,只在于安浅夜得沐羽尘喜爱。 在清幽的山林里,安浅夜拉弓。嗖的一声,箭迅疾冲出去,她撇嘴,“又偏了。” “小姐不急,你是刚学,总能射中的。”胡杏烟柔声安慰,“呀,那儿有只野鸡。” 安浅夜垮着脸,再射出一箭。她瞪大了眼睛,兴奋道:“中了!”在射偏了十几次后,她终于中了一次。 “对,好大一只鸡,够吃一顿。”胡杏烟随侍在旁,笑吟吟道:“人常道,女儿家娇弱,但小姐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呢。” 安浅夜很是脸红,咳了一声,仍是厚着脸皮收下这奉承的话,“那是,琴棋书画,我是不行的,也就这一项拿得出手。” 不远处,沐羽尘失笑,“这样讨巧的话,偏生她爱听。”一旁,侍卫深表同感,如此简单粗暴的拍马屁,偏偏他家小姐喜欢。 此时,安浅夜跑过来,很是得意,“是殿下教得好。殿下箭术高超,我总不能太差。” “油嘴滑舌。”沐羽尘笑道。 见此,侍卫不由得暗道:原来简单粗暴的拍马屁,不止小姐喜欢,殿下也喜欢。 忽然,另一名侍卫惊呼:“大猫!” 在一棵大树后,两只老虎显现身形,吼叫了声,直接冲过来。几匹马嘶鸣,四散逃开。 “殿下快离开!”侍卫长抽出剑来,领着一群侍卫挡在前边,为沐羽尘断后。 “我们跑!”沐羽尘脸色沉重。在京城外的山岭,按理是不会出现老虎的,除非是人为运送来。 真是,明目张胆啊! 三人从山岭下的隧道通过。 胡杏烟惊惶道:“有一只大猫追来了!” 一出隧道,沐羽尘目光扫视,见左前方有一块大石,便去推它,欲堵住隧道口。 安浅夜、胡杏烟上前帮忙。石头斜着滚下,堵在隧道口前,恰巧卡住冲来的老虎。 沐羽尘正想去给它一剑时,一人从山岭上方跳下,落在大石边缘处。 经这一撞,大石向外滚了些,松开了对老虎的钳制,它冲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太尉立在大石上,见三个小辈一脸懵,不禁大笑道:“老夫从天而降,你们吓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傻瓜!╰(‵□′) 分卷阅读48 ╯ 沐羽尘:这是外祖父,我不能骂,楼下来! 胡杏烟:哪来的浑人,竟放出了大猫! 第33章 看上与否 猛虎张开血盆大口, 身体一扭, 长长的尾巴甩出, 如同一根铁棍打来, 目标直指太尉! “小心!”沐羽尘惊道。 太尉反应能力迅捷, 当下头也不回, 跃下大石,在地上打了个滚,接着朝后一看,大惊道:“大猫?”此地离京城不远,怎会有这等猛兽? 他心思电转, 很快明白了其中蹊跷, 薄怒道:“羽尘,你前我后, 两个女娃退远点。” “你们小心!”安浅夜自知帮不上忙, 强留下只会拖后腿,也就应承下来, 拉着小脸雪白的胡杏烟跑开。 和胡杏烟一样,她也是怕的, 因为这是真真正正的猛兽, 而非动物园里温顺的软虎。 “丫丫!”忽然, 一声急切的喊声传来。 安浅夜回头一看, 心猛地一跳,只见猛虎张牙舞爪,直向她们扑来。她才想到, 猛兽大都喜欢攻击奔跑的猎物。 胡杏烟脸上毫无血色,发出一声尖叫,竟自晕了过去。 一条黑影扑来,撞上猛虎的身体,让它咬偏了方向。一人一虎摔在地上,沐羽尘扬剑欲斩,但老虎一口咬来,迫使他只能避开。 老虎的力气太大,将他掀翻在地,又咬去一口。这一口下去,会没命的! 望着这惊险一幕,安浅夜脸色大变,搬了个人头大的石头,就往老虎的头上砸去。 与此同时,一人策马飞奔而来,手握一杆长·枪,扬臂掷出。马儿一声嘶鸣,两只前蹄跃起,挡住了西边落日。 嗡嗡一声响,枪尖穿透老虎的左耳,自它的上颚而出,将它钉在了地上。它颤了几颤,四肢抽动两下,便不动了。 “你没事吧?”安浅夜忙爬过去。 “殿下,属下来晚了!”来人,正是大半个月不曾现身的牧冰,沐羽尘的暗卫首领。 “很及时。”沐羽尘回道,见他总望着别处,惊讶地问:“怎么了?” 牧冰一本正经地答道:“按照盟约,我与黎姑娘当老死不相往来,是不能见面的。” “盟约私下作废了,你不用这样。”安浅夜撇了撇嘴。当初,她将沐羽尘和牧冰认混了,稀里糊涂地签了盟约,简直是人生耻辱。 太尉一瘸一拐地过来,在和老虎的搏斗中,他扭伤了脚,冲牧冰夸赞道:“小家伙很不错,有我当年的威风。” 牧冰笑了笑,但很快,脸色又肃穆起来,“此事主谋在大皇子,而陛下派人告知我,说你有危险。” 所以,他才会过来,且来得如此及时。 沐羽尘颔首,轻声道:“他从未想过要我的命,这点我很清楚。” 京城里,在九重宫阙中,隆嘉帝摔了本奏折,阴沉着脸问道:“大皇子呢?” “父皇见我何事?”在乾华宫门口,大皇子沐思崖小声问道。不久前,忽有公公前来,言称隆嘉帝让他进宫面圣。他心中直泛嘀咕,但也不敢耽搁,换了正服便入了宫。 “殿下请进。”王公公充耳不闻,只是客气地请他进去,“陛下等得急呢。” “孩儿见过……”沐思崖一进门,刚说出几个字,便遭奏折一砸,只听隆嘉帝怒道:“你怎如此狠毒,一心要置弟弟于死地?” 沐思崖不敢回话。在上次,他派人暗杀沐羽尘时,隆嘉帝还默许了啊,怎么这次就不行了?过了一会,他小声询问出自己的疑虑。 “朕若有心杀他,他怎能活到现在,有今日的成就?”隆嘉帝冷冷道:“上次,朕默许你们去暗杀,是为给他一个警告。他若真有了生命危险,朕岂会不阻止你们?” 沐思崖低下头,知隆嘉帝在气头上,不能和他对着来,免得自讨苦吃。 “你可以剿灭他的势力,铲除他的党羽,甚至软禁他,但不得杀他。”隆嘉帝告诫,近乎于警告:“他是你的弟弟,是朕的儿子,举国上下皆知!” “儿臣铭记在心,绝不伤弟弟性命!”沐思崖忙承诺道,见隆嘉帝挥手,才退了出去,去母妃殿中坐坐,便出宫回了府。 “殿下,如何?”在府邸门口,两个人迎上来。 “被父皇训斥一顿。”沐思崖哼了声,扫了这二人几眼,笑道:“干的不错。” “能为殿下效劳,是小三小四的福分!”两个年轻男子一副谄媚的模样。 沐思崖很是满意。在二十几日前,他的暗卫在北方边境询查时,发现这二人见过沐羽尘,遂带其回来盘问。 原来,他们曾被掳去旋风寨,做了黎二丫的小弟,排行第三第四,简称小三小四。此次伏击沐羽尘的主意,便是他们出的。 长相略显阴柔的男子笑道:“黎二当家的不会骑马射猎,小三也是在赌,赌二殿下会带她去,教她狩猎。”结果,他赌赢了。 “看不出啊,我这弟弟 分卷阅读49 倒是挺会疼人的。”沐思崖嗤笑一声,“还有三日,便是围场狩猎,届时王公贵臣皆至。我们琢磨琢磨,得送一份大礼给皇弟,贺他封王之喜。” 夕阳落下,晚霞染红云层。一辆马车停在山岭下,一些伤兵七零八落地坐着,面前躺着两只死去的老虎。 伤兵太多,伤势又过重,无法驾马回京。牧冰为他们包扎了下,就飞鸽传书,召集人过来接应伤兵。 安浅夜烤着山鸡,“杏烟,你帮我去车上拿一些糖浆来,我做糖醋烤鸡。”她厨艺不佳,在能让人下口这一层次上,而现在大家都伤残着,她只能撸起袖子上了。 “好!”胡杏烟应道,目光轻轻闪了下,迈着快步子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见沐羽尘望来,便轻声道:“小姐让我来取糖浆。” “在她的盒子里。”沐羽尘回道,闭上双眼。 胡杏烟取了糖浆,犹豫了下,又问道:“殿下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可需要什么?”她有点紧张,声音略颤,双手攥着糖浆瓶。 沐羽尘淡淡道:“你是黎姑娘的侍女,照顾好她便可,其余的,就少动心思。” “我明白了……”胡杏烟忙道,脸涨得通红。 “杏烟?”安浅夜喊道:“快些拿糖浆过来。”她望向马车,却见胡杏烟红着脸匆匆出来,顿时皱起了眉。 马车内,只有沐羽尘一人在,他被虎爪抓伤,正在休养。胡杏烟去拿个东西,怎会脸红,除非和沐羽尘互动了…… 安浅夜狐疑,对太尉道:“你来烤。”她风风火火地冲入马车里,“你是不是看上胡姑娘了?”她拿起水杯,灌下一口水,如壮士断腕般地道:“说吧,我受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你是不是看上胡姑娘了?怎弄得人脸红? 沐羽尘:……(吧唧猛亲一口) 安浅夜:你干什么?! 沐羽尘:让你明白因羞愧而脸红和因羞涩而脸红的区别。O(∩_∩)O 第34章 铁血柔情 安浅夜觉得, 一面对她很好, 一面又撩拨别人, 这种行为最可恨了! 只要沐羽尘说个“是”字, 她立即就回去收拾东西, 回自己的山贼窝去, 大家好聚好散,从此江湖不见。 “没有。”沐羽尘相当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安浅夜点头,心里好受一丢丢,凑过来小声问道:“那你是否当她是我了?”她和胡杏烟虽相貌相似, 但在气质上却有很大不同。 若是陌生人, 倒是不易辨别,但熟人, 应当能一眼分辨出来。 “有正品在, 我看那赝品作甚?”沐羽尘头也不抬,直接回答。 安浅夜有点奇怪, “她惹你了?”沐羽尘好歹也有风度,不至于无故说得如此难听。 “倒也没有。”沐羽尘终于望向她, 笑了笑道:“你和她身份相似, 容貌相似, 可你为主, 她为仆,她心底自然不甘。” “她想攀上你?”安浅夜明白过来。毕竟她和胡杏烟的差别,便在于沐羽尘。 “我敲打了她。观后续吧, 若她懂分寸,便知该如何做。”沐羽尘回道:“一个女子孤身入京,且能从怡乐阁逃出,总是有几分心计的,若能忠心待你,倒是个不错的侍女。” 安浅夜抿着唇,直勾勾地望着他,心中滋生出感动。沐羽尘真的对她很好,事事都给她安置妥当,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你怎么就是个皇子呢?”她叹气,摇了摇头,很是失望。她估摸着,自己和沐羽尘的结局,便是一年盟约期满,她拿着万两银票回山寨。 沐羽尘是皇子,还是个想当皇帝的皇子,那便注定后宫佳丽三千,不能为一人守身,而她是不能容忍的。 因此在当初,她连载《思君安》时,设定的结局是悲剧,女主被女配毁容,女配惨死后,女主浪迹天涯,男主正式登基,结局双视角同时进行,女主为男主祈安,男主受百官朝拜。 但没有料到,她写到一大半时,就穿进了这本小说内,留下一个巨坑,也不知道有多少小天使蹲在坑底,用充满怨念的眼神望天。 “皇子不好吗?”沐羽尘询问。因安浅夜的表情太失望,一副嫌弃他身份的模样。 安浅夜耸了耸肩,忽然笑了开来,觉得自己是在伤春悲秋。而今在沐羽尘的身边,除她外别无女子,倘若他要结亲成家,娶别家的千金贵女,她离开便是。 做为现代女孩,有什么看不开的,不就谈个恋爱嘛?不能凑合就分,多简单的事!更何况,她和沐羽尘仅在暧昧阶段,往后若是分开,连“失恋”二字都称不上。 安浅夜笑眯眯道:“我去拿糖醋烤鸡来,让你尝一尝我的手艺。”她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直吸着冷气,“烫死我了,快接着!” “味道不错。”沐羽尘尝了口,从鸡腿上撕下肉块,细细地吃完,没有浪费一丝。 “那是自然。”安浅夜笑道,伸出一只手,扯下一块肉,“哇 分卷阅读50 ,甜而不腻、酸而不涩,入口即化,我估摸着,这是大厨的水平。” “盐淡了点。”沐羽尘补充了句。 安浅夜立即瞪来,随口胡诌道:“这是为了保证鸡肉本身的味道,才少放了点盐。” “你开心就好。”沐羽尘笑道。果不其然,小山贼只爱听好话,得顺着毛摸。 “既然嫌,那别吃了。”安浅夜抢过他手上的鸡腿,但很快又递了回来,只因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说法,“你受伤了,得吃些淡的食物,我是为你好,一番心意感天动地。” 沐羽尘失笑,正欲说话时,车内光线一亮。 牧冰进来,正色道:“据眼线回报,大皇子有异动,不久前派人去马场、兵部、禁卫军校场,意图不明。” “无非是想在狩猎场为难我。”沐羽尘轻声道,透过车帷幔,望向京城皇城的方向,“让宫中的眼线注意,紧盯着乾华宫。” 他想知道,他的父皇,此次会否动手。 “府中前来接应的人已经在外等候,殿下是否回去?”牧冰问道,又看了看安浅夜,“还是要用过膳再走?” “回京!”沐羽尘吩咐道,“在车上用便行。” 近十辆马车,拉着一群伤兵飞快回京。晚霞已尽,黑暗自天边涌来,覆盖了整个天地,几只萤火虫飞舞着,天上没有星月。 此时城门已关,牧冰取出令牌,和城上守兵隔空交流了几句,方有人打开城门。 刚一回府,沐羽尘便道:“送两位姑娘回碧云院。”他又向安浅夜道:“你回去休息,今日也吓着了,我还有事要办。” “你身上还有伤,病也没好。”安浅夜提醒,嘱咐道:“早些休息,别太劳累了。”她自然知道,沐羽尘是要去谋划应对大皇子的阴谋。 她忽然有点心疼,沐羽尘也才二十岁,在她那里不过是大学生,当是青春飞扬的年纪,哪需要应付这些阴谋诡计,步步去算计。 安浅夜坐在庭院里,喝了几杯果汁,无聊地望天,数着一颗颗星星。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上不了网,看不了影视,逛不了淘宝,购不了物,这里的夜生活简直无趣透顶。 雁王朝宵禁,一到晚上,几乎看不见人影,街上店铺紧闭,唯有在每月初一十五时,方解除宵禁,夜间才可外出。 “殿下还未睡吗?”安浅夜问道。 “我去问问。”胡杏烟出去一会,回来答道:“殿下还在书房,一直在议事,连伤药都不曾换,厨房顿了补汤,都送不进去。” “那我去送。”安浅夜起身,横竖也是无聊,不如去看看沐羽尘,督促他换药喝补汤。 胡杏烟轻咬了下唇,小声道:“我便不去了吧?”经过傍晚的事,被沐羽尘隐晦提点,她还有点尴尬。 “好,你早些休息,今日也吓着了。”安浅夜笑笑,“你不用太拘束,拿这儿当家就行。” “我知道。”胡杏烟回以浅笑,目送她匆匆离去,这才低下头,发了会呆,便回了屋。 “黎小姐。”院落门口,两个侍卫拱手,倒没有拦安浅夜,任她进去。 安浅夜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守在书房门口的小厮禁声。她偷偷溜进书房外屋,又进了内室,打算看看情况,若沐羽尘等人急着谈正事,那她就不去打扰。 她刚一靠近,就听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殿下,属下倒有一计,但有点危险,而且,您确信黎姑娘可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你当我是猫啊,还顺着毛摸O(≧▽≦)O …… 今天晚了点,还是厚着脸皮求一波收藏加评论,么么哒^3^ 第35章 心意已决 “不行。”沐羽尘断然拒绝。他望向雕着繁复纹饰的门, 皱了下眉。 在书房外围, 藏有不少暗卫, 严密守护着这里。事实上, 自安浅夜一进入院里, 便有暗卫传递来消息, 告知了他们。 “殿下也不听属下的计策?”男子挑眉。他尚未说出计划,仅提了个“危险”二字,便被自家殿下驳回了? 沐羽尘目光锐利,不容人置喙:“不要将她牵扯进来。”算算时间,小山贼也该到了, 说不准就在门外。 “殿下当日带她入京, 又宠爱她,京城皆知她是您的人, 她如何能置身事外?”男子拱了拱手, 竟是毫无惧色,直接质问。 “我会护好她。”沐羽尘顿了顿, 又补充了一句:“谁都不准打她的主意,违者必罚。” 门口, 安浅夜心中一软, 一手端着汤药盘, 一手抬起, 正准备敲门时,只听一个如铃儿般清脆的女声:“魏大谋士,殿下显然宠着那姑娘, 您又何必对着干呢?” 魏雍抚须一笑,“小丫头,你不懂。”他指了指门外,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他家殿下虽智勇双全,但在情爱一事上却让人着急,不懂得把握好机会。 那黎姑娘可能就在门外,若听到殿下的肺腑之言,岂 分卷阅读51 不心生感动,进而思慕殿下? 咚咚咚!安浅夜敲了门,扬着一张笑脸,冲里面一群人问了下好,便跑向沐羽尘,“该换药了,厨子炖了补汤,闻着可香呢。” “有劳。”沐羽尘笑了笑,接过端盘,拉着她坐下,“明日你学骑马。清铃,你来教她,即日起,你做她的暗卫。” “是。”牧清铃眉眼弯弯,拉下脸上的蒙面黑巾。她的声音很清脆,如铃铛在轻鸣,“我姓牧,名清铃,原是殿下的暗卫副统领,久仰黎姑娘之名。” 安浅夜目光一亮,仔细瞧了瞧牧清铃,笑道:“干嘛要做暗卫,我要是长得像你一样漂亮,才不会蒙着脸,浪费容貌。” 牧清铃笑吟吟道:“正巧,我也有此意,要成亲办喜事,全身黑太不景气了。” “成亲?那新郎人选呢?”牧冰摇了摇头,笑道:“此次又是谁倒霉,竟被你瞧上了?” 牧清铃眉梢一扬,似笑非笑道:“就是你呀,小笨蛋。” 安浅夜嘀咕:“猝不及防……一口狗粮。”她觉得,两人的剧本拿错了,因牧清铃一副宠溺的模样,正望着自家的“小笨蛋”。 在她的小说里,明明是男宠女,为何如今成了女宠男?问题是,很带感!她心痒痒的,立即做了决定,要试着去宠沐羽尘。 否则,总是他宠她,给她一种自己是宠物的错觉。 “来,张嘴。”安浅夜端着汤碗,舀了一勺,喂到沐羽尘的口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挑了挑眉,“炖了一个多时辰呢。” 沐羽尘:“……”这是怎么了?他张开口,喝下这一勺鱼汤,才道:“我自己来。” “不,我喂你。”安浅夜坚持,又舀来一勺,还特地吹了口气,浅笑道:“不烫哦。” 这是在哄小孩吗?满屋子的掌事及暗卫,都直勾勾地望着,一个个眼睛亮得跟烛火般,脸上都憋着笑意。 沐羽尘挂不住脸,但小山贼一片心意,又难得对他主动一回,总不好去辜负。 ——看什么看?全都给本殿下转过头去,不准看!对,说的就是你们! 沐羽尘咽下一口汤,朝自己的属下们扔去一个眼神。 忽然,一声轻鸣,一个书柜移开,从里头通道内走出一个人来,望着这一幕怔了下,低下头禀告:“殿下,宫中传来了消息,陛下在查大殿下的动向。” 一只白鸽落下,一个小太监立即上去,取下它脚上的信纸,回禀道:“陛下,如您所料,大殿下在筹备,要对付二殿下。” “不成气候,还冷酷无情。”隆嘉帝长叹了口气,望着暗沉的夜空,忽生出寂寥心情,轻语:“如此品性,如若登上大位……” “不是昏君,便是暴君。”他叹息道:“而朕的三皇子性子偏激冲动,更难担大任。”除了皇后和许贵妃生有皇子,另有几名妃嫔也有子嗣,但不是太小,便是无能。 横看竖挑,也只有一个沐羽尘合适,能在他百年后,承担起一国命脉。 “若羽尘接了位,那许贵妃和两个皇儿都将离宫,前往各自的封地。”隆嘉帝自语:“以思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暗谋造反,必会被羽尘剿灭。” 更何况,他正值壮年,还能活几十年,而沐思崖做太子,他自信能压得住,但若是沐羽尘,他却没有这个自信。 “陛下,属下有一句话,但恐会冒犯您。”黑衫男子拱手道:“先帝也不喜欢您,更喜欢长青王,但最后仍是传位于您。” 为皇者,当摒弃私情,一切以国家为重。 “朕大概不是个合格的皇帝。”隆嘉帝自嘲,“朕曾经承诺过许贵妃,要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朕无法废后改立她为后,便只能让她做太后。” 黑衫男子沉默了会,又道:“如若陛下已决定,那便该果断些,除掉二皇子的所有势力,毁掉他登基夺位的一切希望。” “昨日晚上,太尉深夜入宫,请旨为羽尘和霍家丫头赐婚,如此南北兵权会合一。”隆嘉帝轻声道:“太尉助朕登上皇位,又救过朕数次,近二十年来,只求朕这一次。” 他望着窗外,似在犹豫,很久后才道:“羽尘似乎对那个山贼丫头上了心,若肯为了她放弃江山,朕倒是能力排众议,甚至废掉祖制律法,准许他娶她做正妃。” 而且,如此一来,也阻止了沐羽尘和霍云洁的联姻,斩断了沐羽尘最后一条夺位的路。 黑衫男子轻笑,很直白地道:“陛下,以我对二殿下的了解,他只会回答一句话:江山,我要;美人,我也要!” “那便只能清掉他的党羽。”隆嘉帝闭上眼,模样看上去有点疲倦,叹道:“此次皇家狩猎,就动手吧,让他再无翻身之地,往后就做个闲散的王爷。” 嗡的一声,在一排书柜后的通道里,又有一人走出,回禀道:“殿下,乾华宫有异,陛下似乎也要参与。” 沐羽尘淡淡道:“在意料中,他永远都在感情用事,明知大皇兄不宜为皇,却依旧要立他,拿一国兴衰来成 分卷阅读52 全自己的感情。” 魏雍叹息,很想说:殿下,以您对黎姑娘的在乎程度,未来怕是也要拿一国兴衰来成全自己的感情,所以别急着责备陛下,也好给自己留一条路。 “我能帮上忙吗?”安浅夜问道。魏雍提了个计划,但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沐羽尘驳回了,而今局势险恶,她也想出一份力。 作者有话要说:  魏雍:殿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否则未来啪啪啪打脸,不好看!←_← 第36章 书房密谈 “姑娘当真想帮忙?”魏雍问道, 目光柔和了几分, 微笑地望向沐羽尘, “殿下如何?”事实上, 对于安浅夜, 他内心是不赞同的。 只不过, 他深知自家殿下的性子,怕说教惹得他生厌,便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一些话,做好分内的事,不敢逾越。 但安浅夜的这一句话, 倒让他刮目相看, 一个不顾危险、愿尽一份力的姑娘,能得到殿下的宠爱, 这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你先说说计划。”安浅夜笑着回道:“如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又有几分把握成功的,我就帮忙。”人生在世, 总不能一味索取,也得付出一些。 “不用你涉险, 我能处理好。”沐羽尘拒绝, 摸了摸她的头, 含笑道:“你好好玩乐便是。”这份心意, 他心领了。 “还是先听一听。”安浅夜坚持道:“如若真的不行,我不会逞强的,我只是想帮你, 不打算给你惹麻烦。” 沐羽尘沉吟道:“好。”他望向魏雍,脸上分明写着:快说个难的,让她打退堂鼓。 魏雍暗自一笑,抚了抚胡须,无视自家殿下的眼神,轻声道:“大皇子派人去了兵部、马场、禁卫军校场,据我揣测,他做了两手准备,欲让殿下重伤,破坏封王典礼。” 他娓娓道来:“其一,在马食中下药,令殿下的马发狂,摔伤殿下;其二,派人行刺殿下,因此才去打点禁卫军及兵部武官,免得他们前去营救。” “可真歹毒。”安浅夜嘀咕。沐思崖竟是一点不念手足之情,一心要找沐羽尘的麻烦。 魏雍笑了笑,又道:“大皇子利用了黎姑娘,让大猫伤了殿下,此次,我们便借用黎姑娘,让大皇子也尝尝苦果。” “我要怎么做?”安浅夜连忙问道。傍晚的事让她耿耿于怀,若非她要骑马,沐羽尘也不会被老虎抓伤,差点丧命。她一向不吃亏的,有仇必报,能早尽量早。 君子报仇用十年,她是个急性子,等不了。 魏雍答道:“经过傍晚的事,在大皇子的心中,必认为殿下很看重黎姑娘,如若发现姑娘落单,就会去抓捕姑娘,到时姑娘便将他引到我们布下的陷阱里。” 沐羽尘皱眉深思着,有些犹豫,倒是安浅夜追问道:“然后呢?” 她知道,即便她被抓到,沐思崖也不会杀她,因为还要拿她威胁沐羽尘。 “单论身形,大皇子与殿下相似,我们抓到大皇子之后,给他换上殿下的服饰,再戴上蒙面头盔。”魏雍笑着道,点到为止。 安浅夜明了,不禁鼓掌道:“好想法!”沐思崖暗中派了人,本意是重伤沐羽尘,如若最后打到他自己身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黎姑娘同意了?”魏雍挑眉,面庞上挂着淡笑,很有些老奸巨猾的味道。 安浅夜点头,摇了摇沐羽尘的胳膊,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气干云地道:“等着,我给你报仇,打得他嗷嗷叫!” 沐羽尘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我不放心。” 见此,牧冰建议道:“殿下若是担忧,倒也可让胡姑娘去,她和黎姑娘长相相似。” 安浅夜蹙眉,迟疑道:“我好歹有点功夫,杏烟娇娇弱弱的,也许会破坏计划,而且她和此事无关,不宜让她涉险。” “其实,大皇兄不足为虑,我担心的是父皇。”沐羽尘凝声道:“此次父皇会参与,但我不知他作何打算。” 因有这个变故在,以致他不想小山贼参与,实在是怕出了事,让自己后悔遗憾。 “属下有两个猜测,”魏雍摸着胡须,脸色也凝重起来,皱眉道:“第一,陛下动手,顺着大皇子的计划,只是帮他完善,掌控全局;第二,陷害殿下,给殿下一个罪名。” 这个罪名,必须非常重,才能一劳永逸,彻底打垮沐羽尘,比如:弑君! “可有防范之策?”牧冰一惊,忙问道。 魏雍沉思,而后道:“属下听闻,燕国的太子入京了?而今在驿站歇息?” “对。”沐羽尘点头。那位燕国太子今日才到,明日便会去觐见隆嘉帝。 魏雍笑道:“那狩猎时,殿下全程与燕国太子作伴,由他给您当证人。陛下顾念两国邦交,顾忌王朝形貌,或许不会下手。” 再者,哪怕隆嘉帝铁了心要做,且真被他得逞,有燕国太子作证,沐羽尘最多只有嫌疑,而无法给他定罪,仍旧能翻身。 沐羽尘颔首道 分卷阅读53 :“好,如今情况不明,等多了些消息时,我们再行商量。” “属下告退!”一行人退出,全都从书柜后的通道里离开,没有走正门。 书房里空旷安静。安浅夜端起碗,依旧给他喂着,“还有几口鱼汤,趁热喝了。” “你今日怎么了?”沐羽尘笑着问道,喝下这一勺汤,“很香甜,比往常好喝。”原来,由人喂的感觉,和自己喝时一点都不一样。 甜甜的、暖暖的,仿似还带着熏香。 “那是自然,这是我亲自喂的。”安浅夜得意,眉目舒展开来,在烛光中格外柔和。 沐羽尘的目光幽深,眸色一点点暗沉下来。自他懂事以来,衣食住行精简,一向不由人更衣喂食,今日倒是头一回。 她一向是欢脱的,但此刻的她,却给他一种温婉的感觉。就像在平民百姓家,妻子照顾丈夫时,面容上有着一丝淡淡的满足,那是一种被镌刻在岁月里的温柔。 场面温馨得……让他心中胀胀的,又涩涩的,有什么东西在滋生。 “呆了么?”安浅夜狐疑,却见他缓缓凑上来,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动作轻柔,仿似怕吓着她一般,“丫丫,我喜欢你,很喜欢。” 她瞪大了眼,手一抖,汤全洒了出来。 安浅夜摸了摸脸,感觉有点烫,平生第一次被表白,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目光飘忽不定,好不容易望向沐羽尘,却发现他脸色不好。 “怎么了?”她急忙问道。 沐羽尘回道:“鱼汤,全洒在我伤口上了。”今日不宜告白,出师不利! 安浅夜愣了愣,忽然笑出了声,朝他白去一眼,脸上仍旧带着笑,显得有点娇嗔,“活该,谁让你占我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咬牙):痛并快乐着! 第37章 三大美女 虽然口中说着, 但安浅夜的动作却不耽搁, 立即去了门外唤人, 请来疾医为沐羽尘清理伤口, “殿下应该没有大碍吧?” “小心些, 不会有碍。”疾医回禀, 包扎好伤口后,拱手道:“殿下,近日吃些清淡的,动作不宜激烈,得温和些, 否则易伤身。” 安浅夜脸上一红, 瞪着那名疾医,质问道:“你乱说什么呢?我在给殿下喂汤, 不慎洒了汤在他身上, 清清白白的,什么叫‘动作不宜激烈‘, 什么叫‘易伤身‘?” 疾医怔忡,看了看她, 又看向沐羽尘, 最后低着头道:“属下是怕殿下牵动伤势, 才希望殿下静养, 别无它意,姑娘不要误会。” 他很是委屈,自己也要脸的, 便是真有这个意思,也不会当着人姑娘的面提。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先走了。”安浅夜挠了挠后颈,脸上的笑不大自然,很是尴尬,觉得全身都在火炉中一般,热得她直冒汗,只想离开。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一说完,就提着裙摆,腾腾地跑了出去,跑得那叫一个贼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小姐?”胡杏烟狐疑,因见安浅夜一回主卧,便嗖的一下飞奔到床上,抱着一团被褥打了几个滚。她急忙上前,拉开棉被,当即吃了一惊,“你的脸,好、好红……” “丢了个大脸!”安浅夜嗷呜一声,又将脸埋进了棉被里,蹭了好几下。刚刚屋内都有谁?一名疾医,两个小仆,还有沐羽尘,而在书房顶上,也不知藏了几个暗卫。 胡杏烟不明所以,只是笑着安慰道:“小姐不怕,大家都知道你出身山野,不识京城的礼数,不会因此笑话你的。” “不是因为不懂礼数而闹出笑话。”安浅夜咕哝,想了想,觉得难以启齿,“不说了。” 见此,胡杏烟含笑着问道:“那小姐去温泉沐浴吗?” “不去,就在主卧里洗。”安浅夜闷闷地道。 温泉的水,是从京城外引过来的,当初建筑这座温泉时,费了不少力气。原本,她打定主意,今夜去泡温泉的,但现在哪敢出门。 “我让小仆担水来。”胡杏烟浅笑道。 小厮抬来浴桶,倒了些热水进去,丫鬟洒了粉嫩的花瓣,试了试水温,又让小仆倒些冷水,才道:“姑娘,水好了。” “我自己来,你们出去吧。”安浅夜笑道,从被窝里出来,自己解去了衣裳,坐入浴桶中。她舒展着身体,热气袅袅而起,扑洒在她的脸上,很是舒服。 忽然间,她眯了眯眼睛,不经意间看到房顶上面一张人脸,当即吓得一哆嗦,惊起一身冷汗,仔细一瞧,才发现是牧清铃。 “吓着你了?”牧清铃笑嘻嘻,从房梁上翻身下来,动作干脆利落,“殿下命我做你的暗卫,我交代好事务后,自然要来找你。” “小姐,我送衣过来。”胡杏烟开门进来。一见穿夜行衣的牧清铃,她呆了下,立即戒备起来,有点慌乱,欲去喊人。 “是自己人。”安浅夜忙道。她缩在浴桶里,虽说大家都是女孩,但她一 分卷阅读54 人脱得光溜溜,而她二人不脱,总归有几分不自在。 一个侍女,一个暗卫,全是女孩子。 “你沐浴吧。”牧清铃一笑,身姿轻灵如燕,飞跃而起,一脚踏向桌子,借力一蹬,又是一翻身,蹿上房梁,躲在了那里,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 安浅夜一呆,立即鼓起掌来,“漂亮!” 牧清铃探出一个头,向下扫来一眼,“黎姑娘,你露了,身材不错,前很凸,后也翘,殿下有福气!” “喂!”安浅夜瞪眼,双手抱胸,忙缩进浴桶里。她琢磨着,得扳回一局。 胡杏烟掩嘴轻笑,就要退出去。 “杏烟,”安浅夜喊道,小心地试探道:“做我的侍女,你会不会心里不甘?如果你不愿,我送你去公主府,那是个好去处。” 而且,苏青墨也在公主府,两个姑娘都是寄人篱下,能有个伴儿,也会自在些。 胡杏烟抿着唇,仔细辨认安浅夜的表情,见她的确是真心实意,才显现一丝浅笑,“不瞒小姐,我是有点想法,但也明白,各人有自己的造化,能有个安生处,我该知足。” 比起以往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的生活倒是上了好几个层次,不用为衣食住行烦忧,只要侍候好一个主子便行。 安浅夜笑笑,心中松了些,放下了一颗大石,“其实,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不用唤我小姐,我们长得像,看上去更像姐妹。” 胡杏烟愣了愣。沐羽尘对她毫无兴致,知她心思不纯,却仍旧留着她,对此,她一度想不明白,而今才有几分明悟。 她的这位小姐,实在是太纯了,不是没有心计,而是没有防范心,沐羽尘的用意,便是让她提点着安浅夜。 “尊卑有别,我不能逾越的。”最后,她如此回答。她有自知之明,若不守本分,沐羽尘不会容她。 一连两日,安浅夜都在校场学骑马,兴致颇高,牧清铃坐在她身后,手把手地教她,她学得很快,天分还算可以,很快就能独骑。 只是,她做不到策马狂奔,离她定的的目标还远。 “小姐,醒醒。”胡杏烟唤道,摇了摇安浅夜,提醒道:“今日狩猎,不能去迟了。” 安浅夜猛然惊醒,擦了擦眼睛,外面天色不大亮,太阳还没升起来。 “擦擦脸,清醒一下。”胡杏烟和声道,递过来一条湿巾,“打扮很费时间,要早些起,殿下送来一套骑装,很精致的。” 这套白色骑装,再配上金步摇女式白玉冠、流云长靴,安浅夜并不会穿,只好张开两只手,呆立着,由几名侍女帮她穿戴。 她动了动胳膊,这骑装虽然紧贴着身躯,但很有弹性,并不影响灵活性,“上次那套云裳的布料虽名贵精致,但若论华贵,却及不上这套骑装。” “那是自然。”一名侍女笑道:“上次只有各府公子千金去,今日有陛下、后宫诸妃、公主郡主,甚至有别国的太子,场面更大。” “清铃、杏烟,我们快去。”安浅夜笑吟吟道,左手挽着一个大美人,右手挽着一个小美人,“免得去迟了,惹人闲话。” 作者有话要说:  疾医:现在的姑娘,脑子里越来越污了! 第38章 挑衅滋事 围场人山人海, 彼时, 天子尚未驾临, 各府贵胄很随意, 大都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一些公子贵女各自成圈, 聚在一起谈笑着。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很是恣意。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色骑装的女子,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 白马白衣,金叶玉冠, 从远处策马而来, 仿似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她头上的金叶在摇晃,亮晶晶的, 在阳光下炫人眼目, 这般独特的出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可谓是万人瞩目! “不知哪家的贵女,竟如此英姿飒爽!”有少年公子笑道, 目光很清亮, 面有欣赏之色。 另有人颔首赞同:“在下以为, 此人应当是安乐郡主, 将门之女,有其父之风。” “霍小姐丽冠群芳,无愧其名!”有人脸上挂着笑, 对霍云洁的印象极好,“此次狩猎,在贵女们中,必是郡主第一了。” 一群公子附和,笑着点头。 和众贵公子不同的是,贵女们在撇嘴,有人小声道:“众人皆在,她却纵马狂奔,未免太过无礼。”都是贵女,谁也不服输,只是一些人表现在心中,一些人露在脸上。 离得近了些,众人才勉强看清那姑娘的面容,面色顿时各异,可谓是精彩至极。 瞎了他们的眼,这不是二皇子府的那个山贼吗? 贵公子们皱眉,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们追捧霍云洁,不止因她才情无双,也为了显示自己的清高,证明自己的品味。但今日,他们认错了人,夸错了对象。 贵女们却展露笑颜,一时间如万花齐放。公子们一致夸赞霍云洁,她们心中是恼的,而今见他们丢脸,不禁欢喜。 分卷阅读55 一名红衣女子轻哼,言语间很不悦:“山寨里出来的野丫头,做些精致装扮,竟也能受到追捧,真是奇了怪了。” 贵女们惊讶地望去,见说话人是左相府的小小姐班纾,不禁了然,掩嘴偷笑着。 一名蓝衣千金笑道:“便是猴子穿金戴银,也变不成一个人呀……”偏偏啊,有些人,连猴子都比不过。她浅笑着,只说一半话。 另一名千金掩嘴轻笑:“这话说得极是。” “小姐,注意场合。”在班纾身边,一个小丫鬟上前半步,附在她的耳边提醒。 小丫鬟很无奈,前些时候在公主府,自家小姐闹出了笑话,怎也不吸取教训? “我咽不下气!”班纾咬咬牙,又见贵女们笑她的模样,胸中的气更不顺了。上次在公主府,她便爆发过,和安浅夜有了矛盾。 “对付她,有的是办法。”小丫鬟低语。自家小姐心仪二皇子,可已婚配三皇子,便该守好本分,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 “闪开!”一声大喊。安浅夜满头是汗,脸色略微发白,双手紧紧抓着马绳,双腿夹着马肚子。她控制不了马,只能随它横冲直撞。 在途中,她原本骑得好好的,一时兴奋,扬鞭的力度大了一点,抽得马儿疼了,让它咴啾啾一声,拔开四腿便狂奔! 骏马气势汹汹,直冲而来! “啊!”贵女们惊慌失措,你推我挤,场面一度混乱。一些人摔倒在地上,更有甚者,被人踩了手脚,疼得泪眼汪汪。 “快跑呀!”安浅夜大叫,一边控制马匹,一边朝贵女们叫喊。 马儿扬起两只前蹄,仰天嘶鸣了一声,在它的脚下,是一名吓得呆傻的千金。小姑娘的一张脸都白了,瞪着两只大眼睛。 “小姐!”丫鬟着急地大叫。 一个黑影冲来,飞跃而起,一脚踏向马身,将它撞得偏离了方向,身形一个扭转,安安稳稳地站到了地上。 马停了下来。安浅夜长舒一口气,忙翻身下了马,刚刚实在是吓坏她了,若是不幸踩死了人,自己一辈子都有阴影的。 她握着马鞭拱手,笑道:“谢啦!”好俊俏的公子,和沐羽尘不相上下,就是有点冷。 男子大约二十四五岁,着黑色铠甲,扫了她两眼,声音中毫无感情:“在下职责所在,负责围场安全,姑娘不必客气。” “你是禁卫军?”安浅夜好奇地问。 “禁卫军副统领。”年轻公子微微颔首,便即离去。他背影挺直,整个人有股锐气。 “原来是宁晏,难怪长得好。”安浅夜嘀咕,禁卫军副统领宁晏,右相府大公子,大皇子妃宁婉柔的兄长,京城的颜值担当。 她几步来到一个女孩面前,解释道:“我的马失控了,姑娘受惊了,没事吧?” 蓝衣贵女李薇茹板着个脸,直接给安浅夜一个后脑勺。她的脸色还有点白,绞着手中的帕子,心中恼得直欲吐血。这是报应吗? 在众人面前失态,她今后还如何见人? 见此,安浅夜不大在意,总归是自己理亏。 贵女们窃窃私语。她们当然不会忘记,就在一会儿前,李薇茹还曾讽安浅夜为猴子,哪知一会儿后,便被对方的马儿吓得失态。 “小姐,请随小奴来。”一个仆人过来,倒是很客气:“您的位置在前面。”他虽不识得安浅夜,但见她的骑装肩上有两道龙纹,便知她是来自二皇子府。 各府的标识,都绣在衣服上,绣于肩上为主,绣于臂上为仆,一目了然。 “等等,我还有伴。”安浅夜笑道。她看向来时的路,胡杏烟不擅骑马,和侍卫们一时半会到不了,但牧清铃应该很快就到。 “小姐!”不到片刻,牧清铃策马而来,面有急色,上下打量她一下,才放下心,“好险,幸好没事,否则,殿下会恼我的。” “我们先过去吧。”安浅夜含笑。若是胡杏烟到了,有二皇子府的标识在,仆人自然会带她过来,倒是不必担心她走丢。 人群越往里,身份越贵重。 “姑娘,我们是否见过?”忽然,一个人拦在她们的面前,面露疑惑之色,沉思了片刻,惊讶道:“咦,你不是怡乐阁的姑娘吗?” 安浅夜一听,便知他是来找茬的,因为他的举止太刻意,假得不能再假。 “怡乐阁?”旁边,有人瞪大眼睛,像是难以置信,“那个烟花之地?” 众人哗然,另一人问道:“二皇子府的姑娘怎会出自烟花柳巷,你莫不是认错了?” 是胡杏烟!安浅夜了然,胡杏烟在怡乐阁呆过一日,而今被人查出来。她和胡杏烟长得像,便有此无妄之灾。 那人摇头,信誓旦旦道:“不会。那时,她就坐在我腿上,还挺不情愿的。” 安浅夜取出缠在腰上的鞭,直接挥出一鞭,打在那人的身上,“就凭你,也能勉强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总有渣渣想害本姑娘! 分卷阅读56 第39章 虐虐渣渣 一言不合, 便挥人鞭子, 如此恣意妄为? 王衍捂着手臂, 疼得直冒汗, “你?!”他难以置信, 如此盛大的场合, 这姑娘毫无顾忌? “你什么你?”安浅夜用马鞭指着他,眉梢抬了抬,质问道:“大庭广众之下,你宣扬寻花问柳之事,此为男人的气概?未经查询, 便以言语侮辱我, 此为贵公子的风度?” 她又挥去一鞭,“当众人的面, 你坏我的名声, 言称我出自风尘之地,让人耻笑于我, 此为君子之风?” “泼妇!”王衍怒道。两鞭过来,他的锦衣被划开, 隐隐可见, 身上有两道血痕。 安浅夜哼了声, 下手不再留情, 每挥出一鞭,便说一句:“凭你,也能勉强我?还敢说抱我坐你腿上, 我抽不死你!” 刚开始,王衍还欲反抗,但被她数鞭打在腿上,小腿直发颤,疼得坐在地上。他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哪里经得起打。 一列侍卫过来,为首的,正是副统领宁晏。 牧清铃立即上前,拦在他的面前,行了个福礼,简洁道:“那位公子侮辱我家小姐,因此小姐才鞭笞他,望宁大人莫插手。” 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插入,音量不大,像是在和同伴交谈:“当众鞭笞人家,打得人伤痕累累,未免也过了。” 安浅夜忽然偏头望去,见说话的女子有点眼熟,估摸应该在公主府见过,当即回道:“若他说你出自烟花之地,强迫过你,估计你杀他的心都有!” 装什么大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古代女子的名节重于一切,亏得她是穿越的,如若换了胡杏烟,被人当众指认,又用言语侮辱,大概死了的心都有。 “黎二丫!”班纾气急,小脸红通通的,本就极美,此刻更加艳丽。 “喊什么,本姑娘又没聋!”安浅夜没好气地道,依旧向王衍挥鞭,一下更比一下重,问道:“凭你,也能强迫我?” 宁宴皱了下眉,站在原地没有动。按理,是不该出现这一幕的,除非有人设计,故意栽赃安浅夜,目的嘛,应该是针对二皇子。 他自语:“虽有不妥,但不失为上策。”当众鞭笞于人,虽给人印象不好,但却是一条极好的自救之路。 流言蜚语,是会逼死人的。 王衍的话,对姑娘家的伤害很大。此事不宜由二皇子出面,否则会让人以为,王衍是迫于皇子之威而改口,这解决不了根本。 但小姑娘的一顿鞭子,倒是让人消了疑心,因为小姑娘太泼辣了,王衍是降不住她的,想抱她坐在腿上?白日做梦! 忽然,宁晏目光一闪,瞳孔缩了缩。对面,三妹宁诗雨在快速眨眼,又朝他比划了个手势,他明白了。 原来,此次事件,是大皇子主谋,而他的父亲是帮凶。拿一个女子的名节来算计,手段未免下作了点,为人所不齿。 宁晏没有去帮王衍,全程都在围观。 “别打了,我看错了,不是你,不是你!”地上,王衍抱头叫喊着,疼得直哆嗦,“我想起来了,那个姑娘很瘦,不是你……” “原来是眼拙。”安浅夜笑了,又道:“我再给你几鞭,让你明明目。”紧接着,她又琢磨过味来,“你敢说我胖?!” “真不知……”宁晏自语,眼中有了几分笑意。他原本想着,小姑娘是在自救,是在故意泼辣,而今看来,她似乎只是在出气。 竟是误打误撞,挽回了自己的名声。 “王公子!”忽然,一个有点尖的声音传来,来人很是着急,忙冲了过来,冲安浅夜大叫道:“大胆,敢打燕国来的使者!” 宁晏脸色微变,先问道:“不知哪一位?”燕国的太子、两名使臣,他都见过,并没有王衍,何况,王衍的着装,明明来自雁王朝。 那仆人答道:“是燕太子的门客!王公子原在主帐,侍女不慎打翻了茶水,公子去偏帐更衣久久未归,老奴才出来寻找。” 安浅夜握着马鞭,呆了一下,估摸自己大概闯祸了,闯的不是一般的祸。按照盟约,她只能打京城的贵公子,别国的是不行的。 “清铃,是阴谋吧?”她低声问道,这一系列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很不对劲。 “自然。”牧清铃点头,小声道:“使臣的着装和我朝不同,偏偏他换了我朝的衣服,又借机来找茬,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正值两国友好会面时,本使受此羞辱……”王衍咬着牙道,疼得直吸冷气,脸上汗尘混合。 安浅夜估摸着,便是她去道歉,也是于事无补,索性泼辣到底,“我打的,是侮辱我的无耻小人,而非燕国使者,你少扣帽子!” 她打时,王衍不自报身份,就活该被打。 “大皇子、二皇子到!” 两个人几乎是并排过来,个个气宇轩昂,自有一股气势,让人不由自主让路。 “鞭笞燕国使者,扰我朝邦交国策,来人 分卷阅读57 ,重杖!”沐思崖一来,立即下了命令,又朝沐羽尘笑道:“皇弟,你不会要护短吧?” 安浅夜磨牙,扣这么一顶大帽子,沐羽尘怎么袒护她?她扔了马鞭,讥讽道:“燕国使者可辱我,我却不能反击,又是何道理?” “士可杀,绝不可辱!”王衍厉声叫道:“我仅说了几句,若那个不是姑娘,也只需去解释,何故挥鞭相向,令我蒙羞?” “你能羞辱我,我却不能反击?”安浅夜瞪着眼,指点着他,“你是使者,就那么大的脸?” 清冽的一声轻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沐羽尘拔出挂在腰间的剑。 “皇弟,你要做什么?”沐思崖忙问道,眼中却隐有兴奋之色。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坏了两国邦交,如此沐羽尘犯了大罪! 在所有人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沐羽尘的剑,指向了王衍。 “皇子殿下,您……”王衍白了一张脸,眼往下瞄,看着横在颈间的利剑,生怕它一哆嗦,让自己也跟着哆嗦了。 “你怕死?”沐羽尘淡淡道:“你怕死,说什么‘士可杀,绝不可辱‘?” “外、外使是,是燕太子的人!”王衍紧张地道。 “长虹剑出鞘,历来都饮人鲜血。”沐羽尘轻语,收去了剑,“可杀你,辱我的剑。” “此人心怀不轨,动机不纯,故意生事,意图坏我国与燕国的邦交,必是他国派来的奸细。”他又道:“来人,将他捆了,送去主帐,交由燕太子处置。” 王衍惨白了脸,忙解释道:“与两国无关,乃是我和那位姑娘的私怨!” “原来与两国无关。”沐羽尘点头,又问道:“羞辱我府中的姑娘,此事如何了却?”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么么哒,真帅! 沐羽尘:别光说,来点实际的。 第40章 宠着护着 王衍苦着脸, 有一丝不甘, 自己在众人面前被鞭笞, 失了仪态, 竟还不够?他咬着牙道:“外使身上, 这鞭痕可不下十处!” 天下, 竟有如此护短之人。 沐羽尘扫了他一眼,回道:“那是姑娘给的惩罚,而今是我。你莫不是以为招惹了姑娘,只需受到姑娘的惩罚便可?” “不知殿下意欲何为?”王衍问道,飞快地看了眼沐思崖, 昨日, 沐思崖派人找上他,许以重利求他帮忙, 怎能脱得了干系? 沐思崖略做思量, 便笑道:“皇弟,王公子是燕太子的人, 且也挨了鞭子,看在燕太子面上, 就此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吧?” 废物, 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他在心中道。倒不是他想帮忙,主要是怕王衍撑不住,当众抖出了他, 这会对他的声望有影响的。 安浅夜撇嘴,但也知分寸,认为不便闹大,反正自己惩罚了王衍,也没有吃亏。她横移几步,拉了拉沐羽尘的衣袖,示意他止戈。 “燕太子到!”显然,有人前去禀报了。 燕太子年轻,看上去不到三十岁,成熟而又稳重,目光如炬很是犀利。 王衍一见,忙匆匆迎过去,哭丧着脸道:“殿下!” “哭什么,少给孤丢人现眼。”燕太子斥道,而后脸上浮现笑容,“真是不巧,孤门下客冲撞了二殿下,然则他也受了教训。” 不管如何,王衍是他的人,纵然犯了错,也该由他去处置,打狗也要看主人,结果,王衍却被人当众鞭笞,这等于在抽他的脸。 “来狩猎场的,全是名门望族。”沐羽尘微笑道:“若是旁人,遇上相似的姑娘,不管真假,亦不会当面指认,而他反道而行,是何用意,受何人指使?” 姑娘家的名节很重要,若非握有铁证,谁会去指证她出自风尘之地?但偏偏,王衍一未查实,二未求证,上来便信誓旦旦。 右相走过来,笑眯眯的,开口道:“二殿下言过了,王公子乃燕太子的人,除了燕太子外,有谁能命令他?” 王衍脸色一变,愤恨地瞪着右相,这是在逼死他!他立即下了决心,打算公开一切。这个计划,右相也有参与,他是知道的。 然则右相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打消了念头:“燕太子高风亮节,又与殿下无仇无怨,怎会命人做出这等事?” 燕太子目光幽深,不言一语,只是冷冷地望着王衍。若到这一步,他还看不明白,那便枉做了几年太子。 自己的部下,和外人勾结,以图利益。 王衍咬着牙,只等打落牙齿和血吞,很不甘地道:“此事,是外使眼拙,认错了人,在此向二殿下、姑娘致歉,请宽恕在下!” 他不能将祸水引至燕太子身上,亦不能当众坦白和别国的人勾结,否则燕太子不会容忍他的。 “只怪在下眼拙!”王衍坚声道,死咬着这一点。 “罚你即刻返国。”燕太子冷冷道,倒不是他想宽恕,而是王衍的父亲对他有用。念着这一 分卷阅读58 条,他显露笑容,放软了身段,“二殿下,犯不着为小事,就扰了我们的兴致。” “是的,各退一步。”沐思崖笑道。他也担心,怕继续纠缠此事,逼王衍吐露了真相。 按原定计划,他是想闹大,因破坏两国邦交是重罪,但沐羽尘寥寥数语,便迫王衍改口是私怨,既是私怨,自然不宜闹大。 “燕太子已罚他返国,皇弟也让一步。”沐思崖含笑道:“莫显得我们小气了。” “皇兄!”沐羽尘加重了声音,“强国之间,寸步不让,才受敬重,而私下之争,亦让不得,让,则是在示弱了。” “王衍被鞭笞,还不够?”燕太子面无表情。 沐羽尘淡笑道:“他羞辱黎姑娘,受鞭笞教训,是一回事;我为黎姑娘出气,又是另一回事。再者,本殿下也要维护自己的威望,否则一些阿猫阿狗,都敢动我的人。” “强国之间,寸步不让。”燕太子念着这句话,微微一笑,近乎于戏谑道:“如此刚硬不屈,实在影响两国邦交,孤能替燕国做主,二殿下能替雁王朝做主吗?” 这话之意,便是两国断邦交之事,他能做主,而沐羽尘呢?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沐思崖目光一亮,握紧了拳头。很好,此事又回到了国事上,对他有利!他忙开口,故意打着圆场:“燕太子莫怪,皇弟不懂事。” 安浅夜哼了声,顾不得大局,立即道:“燕国三年收成不佳,米粮不济,燕太子断了和雁王朝的邦交,不怕燕国百姓吃草?” 她着实气到了,一群人联合起来,对付沐羽尘一个,太欺负人了! 燕太子皱眉。燕国连年收成不佳,确是属实,他此行前来主要是向隆嘉帝借粮,但此事极为隐秘,这姑娘如何得知的? 难道……他看向了沐羽尘。 沐羽尘笑了笑,轻语:“若是燕太子一意孤行断邦交,那上有鲁国,下有夏国,右临大海,左又被我国隔绝,四面受困。自古以来,国无恒强,同样的,邦无定交。” “我国国策一直奉行盟燕抗鲁,但若与燕断交,那便只能盟鲁抗燕。届时,燕国三面受敌,情况不妙。”他问道:“一国兴衰系一念间,如此,燕太子还要替燕国做主吗?” 燕太子沉着脸,忽然又笑了起来,摇摇头道:“二殿下太较真了,孤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罢了。” 沐羽尘也笑了,颔首道:“恰恰,本殿下也是在开玩笑。” 燕太子略感无奈。他自然知道,燕国不会主动断邦交,他是为逞口舌之利,但没想到,竟也没占上便宜,被人堵得无话可说。 他冷声道:“王衍,你恣意挑事,有辱我国国风,罚你流放湘、川,永不得回京。”他又望向沐羽尘,含笑道:“二殿下可满意?” 沐羽尘偏头,向安浅夜温声道:“如何?” 安浅夜笑弯了眼睛,认真地点点头。有人罩着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就依此办吧。”沐羽尘轻声道。 “殿下开恩啊!”王衍叫道,脸上一片灰败。他有一股冲动,欲吐出真相,但又止住,若是当众坦白和别国之人勾结,那罪名更重。 “拉下去,直接送去湘、川。”燕太子吩咐,笑道:“二殿下可真宠这位姑娘。” 沐羽尘回笑道:“自家的姑娘,不宠着点,难道还指望别人宠?” 安浅夜脸红了,这大庭广众的,他也不嫌害臊!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情话说得越来越溜了!(=^▽^=) 沐羽尘:嗯,谁让你喜欢听呢? 第41章 惊不惊喜 一时间, 无数道目光汇聚过来, 安浅夜脸皮发烧, 很不好意思。 这话不亚于当众表白, 杀伤力很强! 燕太子一怔, 顿时笑道:“二殿下真坦率。”他抬起一只手, 正色道:“请!” 沐思崖的脸色沉下来,犹记刚开始,燕太子是一视同仁,而今,却明显更看重沐羽尘。所有人都觉得, 他比不上自己的弟弟吗? “有事来找我。”沐羽尘嘱咐, 看了看安浅夜,又望向牧清铃。不过有王衍之例在前, 倒不会有不长眼的, 又来找她们的麻烦。 安浅夜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浅笑吟吟:“我会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不是她吹牛, 无论是口水仗上, 还是腿脚上, 在场的公子贵女,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福雅公主到!”一个小仆喊道。 小公主沐灵儿策马而来,头上戴着一顶金叶步摇冠。她抽了马儿一鞭,临到近前翻身下马, 回身招了招手,“霍姐姐,我赢了哦!” “咴律律。”骏马嘶鸣,霍云洁下马,动作漂亮矫捷利落,含笑道:“公主的骑术越发精湛了。”紧接着,她福了一礼,声音清脆如黄鹂在鸣:“见过大皇子、二皇子。” 燕太子笑道:“久闻雁王朝淑女如云,可惜孤已有正妃。”他略略扫了 分卷阅读59 眼霍云洁,很快撇开了眼睛。他已得知,这位镇南王府的安乐郡主,传闻将婚配于二皇子沐羽尘。 “见过燕太子。”霍云洁目光轻闪,心里有了几分不悦,无数双眼睛看着,此人放浪了些,但对方没有指名道姓,她也不便多话。 “但孤有一胞弟,而今他加冠两年,至今未娶正妃。”燕太子状似苦恼道:“燕国佳人众多,然则他全看不上眼,孤临行前,父皇特意叮嘱,让孤在雁王朝留意一下。” “男大当婚,是该考虑了。”沐思崖忙附和道:“两国本为盟国,若能联姻,岂不喜上加喜?此等佳事,理当极力促成!” 这是他的心病,沐羽尘握有兵权,若与镇南王府联姻,便是如虎添翼,威胁太大,若能让霍云洁远嫁,毁了这门亲事…… “好,待会孤去请旨!”燕太子笑道,和沐思崖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 “禀两位殿下,陛下、娘娘们已至,马上就会过来。”有仆人来传话。 沐羽尘颔首道:“那我们不回主帐了,就坐在外面。”他微微侧头,向牧清铃道:“牧冰就在林中,你去见他一面。” 霍云洁凝眉,向沐羽尘望去一眼,欲言又止。她不信他不懂燕太子的意图,两国联姻,若是圣旨下达,一切便成了定局! 沐灵儿的侍卫丫鬟们到了。苏青墨竟也在其中,被丫鬟簇拥过来。她不是府中丫鬟,只是借住在公主府,名义上算主子。 苏青墨向几位皇子行礼,望向安浅夜时红了眼眶,唇微微一动,“二丫……”她拉着安浅夜的手,眼中仿似涌动着千言万语。 “各位都坐吧。”沐思崖扬声道,目光扫过全场,“父皇快要来了。” 这是怎么啦?安浅夜惊讶,没来得及询问,苏青墨便跟着沐灵儿去了。她坐在沐羽尘身边,很是疑惑,“奇了,她挺讨厌我的!” 以往在山寨时,苏青墨和黎二丫八字不合,总会互呛几句,苏青墨曾是千金小姐,打心眼里瞧不上黎二丫,认为她粗鄙不堪。 但在刚刚,苏青墨反应不同,明显看她亲切,像是见到久别的亲友般,感情真挚。 “大概是识清了。”沐羽尘轻声道:“在公主府,她虽名义上是客,但毫无背景,丫鬟仆人们总会怠慢她的。她受了委屈,遭了冷落,自然会想到你们的好。” 闻言,安浅夜不禁想到,幸好自己当初没有去公主府,而选择留在皇子府,否则还要上演一场“宅斗”,和丫鬟们斗智斗勇。 “待会,你去和公主说说,请她多照顾一下苏青墨吧。”安浅夜低语,好歹苏青墨是山寨里的姑娘,和她来自一个地方,若是任人欺负,她脸上也无光。 每府的位置,都是按规矩来的,一一排列下去,主位,便是隆嘉帝和后宫诸妃。 雁王朝以右为尊,在主位之下第一排,右侧则是燕太子一行,左侧便是大皇子一府。右侧第二排,就是沐羽尘及其随从了。 安浅夜也坐在这里,算是托了沐羽尘的福,坐得很靠前,能一睹龙颜。不是只剩骨头的出土文物,亦非破烂泛黄的人物图画,而是古代真实的皇帝,她心里是有期待的。 各府都在,没有空地,毕竟隆嘉帝都到了,谁敢落在后面,让皇帝去等? 侍女们端来点心果茶,足足有二十盘,将桌上摆得满满的。 安浅夜摘了颗荔枝,正欲剥皮时,却见周围无一人在食用,便讪讪地放下。她坐在前方位置,一举一动都引人注意,怎么说,她也代表沐羽尘,总不能给他丢脸。 参加个宴会,便大吃大喝,会给人耻笑的。 “无妨,吃吧。”沐羽尘轻语:“端上来,是用来吃的,又不是看的。” 安浅夜摇头,笑吟吟道:“不了,以后吃得上。” “水。”沐羽尘向后面道,立时,便有侍女端来清水。他洗净了手,用手帕擦干,便取了一颗荔枝,剥了皮,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 安浅夜怔了怔。 “怎么,要我喂你?”沐羽尘笑着问道。 安浅夜咳了一声,偷偷地望向左侧,她的斜对面,便是镇南王府一行。果不其然,霍云洁正望着这边,不止她,还有许多的人。 一个个的,眼睛瞪得像个灯泡似的。 “我们低调点,当众秀恩爱,会遭雷劈的!”她小声道。她也是怕刺激了霍云洁,女主黑化后的战斗力,那是惊天动地的。 “那不剥了。”沐羽尘失笑。小碟子里,摆着三颗晶莹的荔枝,圆滚滚的,泛着水泽。 侍女端水过来,他洗净了手,正以手帕擦拭时,忽然道:“我昨夜做了个怪梦,遇上了一个小男孩,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梦是挺怪的。”安浅夜随口答道,拿起剥好的荔枝,听他轻声道:“小男孩要我带的话是:真的很抱歉,但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去的。” 沐羽尘沉思了一会,又道:“他说他是小胖墩,是你小说《思君安》的读者。” 安浅夜手一松,荔枝掉在了地 分卷阅读60 上,一路滚向对面,沾满了尘土。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小胖墩:大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O(∩_∩)O 第42章 摊上大事 ——他说他是小胖墩, 是你小说《思君安》的读者。 安浅夜呆若木鸡, 记得自己穿越这本小说之前, 曾和一个读者辩到深夜, 而那个读者的昵称正是小胖墩! 前情是, 小胖墩说小说的逻辑有问题, 而她不认同,自然要辩解;结果是,小胖墩祝愿她穿进自己的书中,亲身体会里面的逻辑! ——真的很抱歉,但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去的。 安浅夜垮了脸, 眼前一阵黑, 难不成自己的穿越,竟是拜自己的读者所赐? 按照小说的套路, 一般穿越女是回不去的。寻找回家的路?那是白费力气!因此, 自她得知自己穿越后,几乎不带纠结的, 立即准备在这里安家,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结果, 她竟然能够回去?大策略失误啊! 安浅夜偷偷地看向书中女主——霍云洁, 又望着书中男主——沐羽尘, 再想想自己的身份——女配黎二丫。 男主撇开了女主, 看上了女配?完了,她把自己的小说搅得一团乱了! “怎么了?”沐羽尘惊讶道,目光沉了沉, “莫非你真认识小胖墩?” “假如,我把你渣了,就是负了你的意思,你会如何?”安浅夜小心翼翼地问道,心中欲哭无泪。她若早知自己能回去,必然不会试着接受沐羽尘,和书中人有感情纠葛。 沐羽尘扫来一眼,蹙了蹙眉,似漫不经心地道:“上穷碧落下黄泉,本殿下也要渣你回来。”他是不信鬼神的,但此事太可疑。 小山贼的身份是对的,没有疑点,但她的人有问题。她不识一字,但谈吐又不粗俗,看起来像是读过书的。 而且,与他及牧冰初遇时,她的反应实在太奇怪,看似认识他们,却又弄错他们;看似嫌避他们,却又信任他们。 只不过在后来,他放弃了探索真相,甭管她身上有什么秘密,只要是他的小山贼,那便行了,其它的,都是其次。 这是缠上她了么?安浅夜瘪了瘪嘴,掩藏在桌下的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又指了指斜对面的霍云洁,“其实,那个是你的真命天女!” “我说是,那才是。”沐羽尘轻声道,斜睨着她,问道:“你现在便在想着如何渣我?” 安浅夜一时语塞。这个男人,太敏锐了! 她原本是打定主意陪他的,哪怕要面对女主的黑化,可而今得知能回去,再想到他做了皇帝后拥三千佳丽,渣了他的心思便生了。 和一个要做皇帝的皇子谈恋爱,不是她渣他,便是他渣她,与其等他妃嫔一堆时渣她,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嗯,就是这么个道理! 忽然,沐羽尘微微一笑,笑容很灿烂,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为他渡上一层金色光辉。 画面很漂亮,但安浅夜却很惊悚,试探地问:“你没事吧?” “你的倚仗,便是小胖墩吧?”沐羽尘压低声音道:“不巧,我忘了告诉你,当时我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在他说会想办法带你回去时,我替你一口回绝了他。” “没啦,这就结束了?”安浅夜一脸呆滞。 “怎么可能结束?”沐羽尘很是悠闲,品了品茶,回道:“周围耳目众多,不宜谈论,待狩猎开始后,我们寻一个隐蔽处,你与我好生说道说道,比如小胖墩的事以及……” “以及你打算如何渣我。”他放下茶杯,微笑道:“说出来,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以免被杀个措手不及。” 安浅夜缩了缩头,干笑道:“其实,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她暗骂自己笨,考虑得太不周全,还不曾和小胖墩搭上线,就急急地表露心思,弄得自己理亏。 沐羽尘扫来一眼,淡淡道:“你就差没把‘我在骗你‘四个字写在脸上。” 安浅夜愁眉苦脸,不给他一个说法,他是不会罢休的。坦白交代?那是不可能的。不论是穿越,还是书中世界,都不能泄露。 对了,古人思想落后,大都是迷信的! “看来瞒不住了。”她一脸深沉道:“其实,我是天降神女,小胖墩昨夜托梦于你,便是借你之口告知我,将带我回归天庭。” 尔等凡人,还不速速前来膜拜? 沐羽尘望着她,须臾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无奈道:“记住,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正常的人,而不是一个二傻子。” “我能怎么办?”安浅夜苦着脸。骗他的,他不信;真正的,她又不能说。不管了,她闭口不言,他总不能撬开她的嘴,逼她说话。 沐羽尘回道:“如实告诉我,便行。”他不喜欢未知,因那代表着失控。假如有一日,她真的不见了,那他也有方向去追寻。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隔壁桌上,太尉好奇地问 分卷阅读61 道。前几日,他打老虎时受了伤,腿脚还有不便,今日只是来散散心。 “皇上驾到!”远远的,一个高昂的声音传来。按王朝礼法,若是一群人驾临,那一般只宣身份最高的人。 “恭迎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所有人下跪,头都低着,伏在地上,迎接着雁王朝最尊贵的男女。 安浅夜也跪拜在地上。昨日,她学了些简单的礼仪,倒也能应付过去。 隆嘉帝一身明黄骑装,龙行虎步,走在最前面,右后边是皇后,而左后边则是许贵妃,侍女公公跟在后边。 忽然,皇后一声低呼,身体一滑,向左侧倒去,慌忙中,她抓住了许贵妃的手臂,这才稳住了身体,脸上已有怒色。 许贵妃一惊,目光闪了闪,身体向前一倾,竟直直撞向隆嘉帝。 隆嘉帝被撞了个趔趄,虽不曾摔倒,但也损了威仪,有失他的仪态。 见此,皇后脸色微变,不由得冷冷望向许贵妃。她能肯定,许贵妃是故意的! 期间,夹杂着公公侍女们的惊呼:“陛下,娘娘……” “怎么回事?!”隆嘉帝勃然大怒。 许贵妃立即跪下来,惊慌道:“陛下息怒,姐姐撞了臣妾,臣妾才撞到了陛下!” “臣妾踩到一物,不慎滑了一下。”皇后福了一礼,倒也没有慌乱,只是脸色不好。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地上。 安浅夜心中一个咯噔,是那颗荔枝!沐羽尘亲手所剥,她听到了小胖墩的事,太过吃惊而松了手,荔枝滚了出去,恰恰被皇后踩到。 皇帝、皇后、贵妃不仅在群臣面前失仪,还在别国太子面前丢丑……她估摸着,自己摊上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小胖墩,真是个有毒的小天使!!!╰(‵□′)╯ …… 沐羽尘(在梦中):她说再见面时要打死你。 小胖墩(在梦中):真、真的啊?太可怕了,那我不见她了!⊙﹏⊙ 小胖墩(现实中):刚得知一个不幸的消息,大大要坑了这本书,大家别等了。 第43章 黑白名单 怎么办?安浅夜手肘微动, 碰了碰沐羽尘的手臂, 害得皇帝在众人面前丢脸, 这个罪名可不轻, 随意一顿处罚, 也够她受的了。 “身为皇后, 路都走不好。”隆嘉帝沉着脸。文武众臣皆在,各府小辈齐至,倒不便太过斥责皇后,否则他脸上也无光。 皇后俯首回道:“陛下教训的是,回去后, 臣妾必潜心研习, 再学一遍女则。” “习时当心无旁骛,近段时间, 后宫诸事便由贵妃去处理。”隆嘉帝淡淡道:“此次便罢了, 再有下次,朕定不轻饶。” 皇后蹙眉, 但无话可说,只得憋着气谢恩。 “臣妾才学粗浅, 若遇上了难事, 还请姐姐指点一二。”许贵妃笑脸吟吟, 福了福身。 “启禀父皇, 母后乃无心之失,错的应该是那颗荔枝!”忽然,大皇子沐思崖笑道。他看得明白, 荔枝来自沐羽尘那一桌,皇后都受了罚,怎能放过沐羽尘? 安浅夜磨了磨牙。原本,皇后已经帮她挡了灾,结果沐思崖唯恐不乱,又欲扯上她。 他还笑得那么贱!她决定了,等她和小胖墩联系上,回现实世界去,重新掌握了笔后,第一件事,便是赐沐思崖一病——羊癫疯! 皇后凝眉,不发一言。显然,沐思崖不可能帮她,这里头怕是有阴谋。 许贵妃惊异,看了看沐思崖。自己的儿子为何要给皇后说好话?其中怕是有隐情,当即,她接口道:“是了,臣妾倒不知,这路上哪来的荔枝?” 她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在安浅夜那里停留了一会,很快收回目光,冲隆嘉帝浅笑道:“不知是谁的荔枝,竟扔在路中央,也不知存什么心思,幸而咱们都安好。” 安浅夜低下头,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还有两颗剥好的荔枝,真的很明显。 许贵妃一定猜到了!果然,这对母子没安好心,一个个暗搓搓的,都想要害她!等她回去握笔后,便赐许贵妃——脸上长小痘痘! 回头,她便弄个小本本,只要谁惹了她,就得上她的黑名单,往后码字时一个个清算。 “禀父皇、母后,荔枝是儿臣剥的,害母后滑倒,是儿臣不孝!”沐羽尘拜道。 安浅夜一怔,当即开口:“不……”忽然,有一个东西碰上她的小腿,她偷偷地看去,见沐羽尘朝她摆了摆手。 她很快想明白,沐羽尘是皇子,责罚不会太重,但若是她,隆嘉帝就不会留情。害帝后失仪,罪名可大可小,全凭皇帝的心意。 不待隆嘉帝开口,皇后立即道:“荔枝掉在地上,你们为何不清理?庭卫呢,仆人、侍女们呢,都在偷懒?” “娘娘息怒!”哗啦,一群人请罪。 安浅夜明白了,皇后在替沐羽尘减轻罪名, 分卷阅读62 拉上一堆人分担过错,这倒不失为好法子。 “右相,本宫记得,此次狩猎由你主事?”皇后又问道:“而今发生此事,你作何解释?” 当即,右相拜了拜,“臣惶恐,有失察之罪,请陛下、娘娘宽恕!” 沐羽尘抬起头,背脊挺直,从容道:“大皇兄的‘无心之失‘用得好。我未看住荔枝,乃无心之失;母后踩到而撞了贵妃,亦是无心之失;贵妃撞到父皇,同样是无心之失。” 嗯,一切都是无心之失,若要罚,一起罚。 “罢了,到此为止。”隆嘉帝淡淡道。皇后已受责,他若再深究下去,又得牵连一群人,其中甚至包括自己的爱妃。 况且,有别国太子在,他不便大动干戈,恐惹人笑话,就此掲过最好。 沐羽尘微微一笑,又道:“祸由儿臣所起,至贵妃而结,母后受罚,儿臣无恙,贵妃代后掌管后宫,一罪不同罚,恐难服众。” 各府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怎能偏心? 许贵妃目泛寒光,脸上却展露笑颜,“陛下以德服人,不可为臣妾破例!”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微微加重了声音。 代行皇后之权……煮熟的鸭子飞了! “陛下,今日狩猎,犯不着为小事扫兴。”太尉适时开口:“依老臣看,都不罚了吧?” “也好。”隆嘉帝回道,明面上,他是给太尉面子,实际上,是太尉给他台阶下。 沐羽尘偏过头,看向安浅夜。阳光洒落,映上他的双眼,显得越发柔和。小山贼挺没良心的,他对她这般好,她还想着渣他。 安浅夜小声道:“我会在本本上给你记一笔,你是白名单第一人。”毕竟,他救驾有功嘛。这种人,活该幸福! 她会给他一个大团圆结局,让他舒舒心心、健健康康一生。 “何意?”沐羽尘压低声音。 安浅夜献宝似的解释:“上了我黑名单的,会倒霉;上了我白名单的,会幸福。”一笔在手,掌控苍生命脉。 “我的幸福为何,我想要的,你可知?”沐羽尘轻笑着问道,问得安浅夜一怔。 ——天下,以及,小山贼! “都起来吧。”隆嘉帝坐在上首,左右伴着许贵妃和皇后,望着下方,面容威严。 安浅夜回过神来,有一点点慌乱,目光飘忽不定。忽然,她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抬头一看,发现是脸色不佳的霍云洁。 霍云洁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安浅夜垮了脸,假如自己有系统,那系统此刻必定会给她发消息提醒:叮咚!女主黑化值加五。 众人落座,全都是跪坐着,早已习惯。 唯独安浅夜,她是跪坐不惯的,只一会儿便已不舒服。她向左右瞄了瞄,偷偷地将自己的衣摆摊开,遮住自己的双腿。 旁人看来,以为她是跪坐着,但若是撩开她的衣摆,便能发现,她是屈腿侧坐着。 沐羽尘扫来了几眼,只是笑了笑,向身后小声道:“再拿个坐垫来。”跪坐着虽累,但她那种坐法,坐久了也会血脉不顺,加个软垫大概好过一些。 此时,后边有了动静。安浅夜回头一看,见是胡杏烟来了,当即冲她一笑。 不少人讶异,便是皇后也惊了下。两个姑娘长得实在太像,若非服饰、妆容不同,怕是让人一眼分辨不出来。 “我们快到时,得知陛下驾临,立即跪迎,以致现在才过来。”胡杏烟小声道,脸蛋微红,头一次见到皇帝,有些兴奋。 上首,隆嘉帝笑着问道:“燕太子,两位使臣,在雁之日过得如何?” 燕太子起身行了一礼,笑道:“禀陛下,外臣一切都好,有劳陛下挂怀。只是有一事,外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隆嘉帝回道。 燕太子含笑道:“外臣有一幼弟,尚未迎娶正妃。得闻安乐郡主才貌无双,外臣想替弟弟求娶,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若是安乐郡主远嫁,那沐羽尘得不了镇南王府,登基的几率便小了些。如此一来,雁王朝将会是沐思崖的。 他选择帮沐思崖夺位,是因雁王朝若是由一个蠢货当政为皇,他容易掌控拿捏,对他大燕有利,而沐羽尘太精明,他占不上便宜。 霍云洁蹙眉,盯着燕太子一会,又看向沐羽尘。 “不行!”安浅夜急了。居然敢肖想女主!等她回去后,就赐燕太子一病——不举! 这一声大喊,让全场的目光汇聚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拿着小本本):就问你们,谁敢惹我!╮(‵▽′)╭ 第44章 阻止联姻 ——不行! 话一出口, 安浅夜心中一个咯噔, 自己太过着急, 竟忘了这是什么场合。她还没有回去呢, 在皇权至上的年代, 太放肆那是找死。 “何人胆敢喧哗?!”隆嘉帝的目光扫来, 带着一丝威严,脸上的笑容已 分卷阅读63 敛去。 “父皇恕罪。”沐羽尘开口,行了一个大礼,“府中姑娘无礼,儿臣代为赔罪!” 隆嘉帝点点头, 问道:“为何不行?”他注视着安浅夜, 细细打量了几眼,这便是那个山贼, 让他儿子上心的姑娘? “儿臣……”沐羽尘回道, 但被隆嘉帝打断:“朕没有问你。” 满场寂静,众人脸色各异, 大都不抱善意。 安浅夜慢吞吞起身,行了个万福礼, 脑子转得飞快, 思考着对策, 该怎么回答? 两国联姻有益, 男女方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方有燕太子首肯, 女方只需隆嘉帝一句话,谁能反对得了? 最后,安浅夜憋出一句:“我,不,民女得知,燕国近年大荒,安乐郡主嫁去,恐会挨饿,婚事实在不妥,望陛下明鉴!” 沐羽尘失笑。小山贼这话,岂非在当众打燕国的脸? 燕太子一行人脸色发绿,这话何意?燕国泱泱大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便是闹上三年饥荒,也不至于饿得到王妃。 “陛下,外臣此番前来,联姻为主,借粮为次。”燕太子拱手道:“我国遇虫灾,近年收成不佳,库府虽有余粮,但所剩不多,还望陛下解难,许雁商入燕开粮铺售粮。” 各国虽常往来贸易,但诸如兵器、粮草之类的,却被明令禁止。 隆嘉帝含笑道:“雁燕互为盟国,上百年前出自一家,理当互帮互助,朕会下旨,许粮商入燕,解燕国之难。” “陛下大恩,燕上下皆铭记在心!”燕太子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却一桩心愿,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向一名使臣道:“奉予陛下!” 使臣双手捧着一个盒子,一个小太监接了过来,对着隆嘉帝打开,露出里头的东西。 它毛绒绒的,柔顺光滑,没有一丝杂质,如雪一般纯白,一看便知是极品货。 燕太子笑道:“白狐裘不稀见,但纯白无一丝杂质,且出自一只狐的,倒是不多见。” “有心了。”隆嘉帝颔首,忽而打趣道:“这些毛绒绒的东西,小姑娘大都喜欢的,你何不送予霍家丫头,这也是一份心意。” 皇帝的意思显而易见,是同意这门婚事的! 燕太子喜不自禁,扬声道:“陛下多虑,外臣既替弟弟求娶,自当备上重礼。”这事,估计是成了,他赢了沐羽尘一局。 果然,传闻是真,隆嘉帝属意沐思崖,也不愿立沐羽尘,因此才允婚事,断其臂膀。 “陛下……”皇后急道。这是她选中的儿媳,怎能让人截去?但她刚开口,便遭到隆嘉帝严厉的目光,只得将话咽下去。 安浅夜微微倾身,碰了碰沐羽尘。难道他真的没一点想法,就眼睁睁看着霍云洁远嫁? 沐羽尘略感无奈,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坐下,低声道:“这件事,我们别掺和。” 好歹相识十几年,他倒不是想见死不救,只是霍云洁的婚事,他没有理由插手,于情于理,他都占不上,除非他打算娶她。 “若是不掺和,霍姑娘就嫁了,你怎么办?那么多敌人啊!”安浅夜很是着急。这其中的厉害,她是能分析出的,失了镇南王府,他相当于被斩去一臂,往后如何登基? “我倒不知,你竟如此为我着想。”沐羽尘微微笑着,目光却是一沉。这是一心为他,以他为先,还是压根不将他放在心上,所以才不吃醋? 观其容色,安浅夜估摸着他生气了,动了动唇,倒没有再劝。女主如果真的嫁了……会有什么后果? 她创立这本小说,是以男女主为中心,故事是围绕主角展开的,可若是在途中,女主远嫁别国,后边的剧情该如何圆? 难道要中途换男主,或是换女主? 忽在此时,霍云洁起身,来到中间跪下,面上一片沉静,肃容道:“陛下,父王独居在府,形影一人,臣女不愿远嫁!” 郊林静下来,所有人看过来,注视着场中央的少女。她身姿单薄,脊背挺直,声音铿锵作响,意志坚定。 一些人侧目,一名贵女,于圣上面前拒婚,在众目睽睽之下谈嫁娶,举止是出格了些。 隆嘉帝不语,面有不悦。他虽未言明,但已算应允燕太子,怎能朝令夕改。 见此,镇南王立即出列拜倒:“小女怜臣孤苦,乃孝心所致,望陛下开恩莫怪她。” 隆嘉帝显露淡笑,“霍卿,你膝下仅一女,偌大王府往后由谁继承?你尚为壮年,也该找个体己人,过去的人,就留在心中罢。” “陛下!”镇南王心中一紧,隆嘉帝竟让他续弦,再生儿育女,往后便有妻儿环绕,不再孤影一人,这便是驳回了霍云洁的话。如此,联姻之事无法挽回了? 不由得,他看向了沐羽尘。女儿的心思,他做父亲的很清楚。难道,二皇子当真对他家小女如此绝情,竟无一丝留恋? 霍云洁侧头,望着自己的心上人,目光中带着丝丝哀怨。渐渐的,她的眼眶红了,面色 分卷阅读64 却冷下来,骤然回头,决绝道:“臣女谨遵圣意,但有一请,望陛下应允!” “何事?”隆嘉帝柔和道,心里也叹了声,这个小姑娘,大概被他的二儿子伤狠了心。 镇南王欲言又止,最后闭上了眼,身居高位,堂堂镇南王,却无法让女儿幸福。 安浅夜眨巴着眼,看了看沐羽尘,心中一阵沸热,但很快冷却。没有霍云洁,也会有别的贵女。 隆嘉帝喜爱许贵妃,可一样娶了皇后,更纳了一些妃嫔,这不止是为平衡前朝势力,也是为了更多的子嗣。 子嗣繁多,于国有利,能保证后继有人。 沐羽尘做了皇帝,哪能只有她一人。 此时,霍云洁扬声道:“臣女与黎二丫姑娘一见如故,此行前去燕国,想让黎姑娘陪嫁,路途遥远,有个伴,也好互相照顾着。” “啥?”安浅夜一惊,要她陪嫁? 沐羽尘皱眉,向霍云洁望去一眼,起身行了揖礼,正色道:“禀父皇,儿臣以为,由安乐郡主联姻不妥!” 霍云洁垂眸。她只是想逼他出面阻止,但见他真的如她所愿,心中却无欣喜,说到底,他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另一名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完了,女主的黑化值又要增加了!⊙﹏⊙ 沐羽尘:别只盯着女主,你的男主也快要黑化了! 安浅夜:……怎么破?(╥_╥) 沐羽尘:勾搭男主可破。 第45章 三方角逐 由霍云洁联姻不妥!沐羽尘这话一出, 不少人心中一紧, 担忧者有之, 欣喜者有之。 “有何不妥?”隆嘉帝淡淡道, 直盯着沐羽尘, 片刻后叹息。皇后虽掌后宫多年, 但到底是闺阁女子,被他一瞪便不敢再提。 而自家二儿子,尚未加冠就已上战场,而今更是名震一方的将军,不惧他的威严。 沐羽尘沉思。两国联姻有益, 且父皇心意已定, 该如何劝? 几息后,安浅夜见他仍未开口, 心中一动, 明白了他还没想到对策,转了转眼珠子, 立即开口:“陛下,民女有一问请教。” 她语速比较慢, 在帮沐羽尘拖延时间。 隆嘉帝不语, 淡淡的目光扫来, 常年身居高位, 掌天下之舵,便有一股威势,如同泰山压来般, 让人心惊胆战。 安浅夜低着头咬牙道:“那个,这个,我,民女……”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总是来来回回几个字,“想问,那个……” 她偷偷地向沐羽尘看去,这一眼,差点没让自己背过气去。枉她费心费力拖延时间,结果他倒好,竟一脸趣味地望着她。 “啪”的一声,隆嘉帝一掌拍向桌子,“既不会说话,要舌头作甚?” 安浅夜当即一惊,一句话麻溜的吐出:“陛下威风凛凛,民女本就口舌笨拙,被您龙威一吓,这不就越发结巴了吗?” 隆嘉帝哼了声,“朕看你的嘴厉害着,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他话中的气势不足,显然并未真的生气。 安浅夜摇了摇头,脸上挤着笑容,奉承道:“比不上陛下一双虎目,看人精准。”高深莫测的话,她是说不出来,但溜须拍马的话,倒是能说出几句。 隆嘉帝侧了侧身,换了个姿势,显得更闲适,“按例,面圣时口吃者,杖责二十。” 安浅夜一怔,难道自己没拍对地方,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她苦着脸,推了推沐羽尘,示意他帮忙,咕哝道:“竟有这种律法?” “朕刚加的。”上首,隆嘉帝淡淡道。 安浅夜无语凝噎。她记得,隆嘉帝的人设,是贤明之君啊,怎么崩了的? 满堂寂静。须臾,小公主沐灵儿巧笑嫣兮,双手托着下巴,笑嘻嘻道:“父皇,您别吓坏了她,皇兄可宝贝着呢。” 沐羽尘笑了笑,“父皇,有关安乐郡主联姻一事,儿臣……”小山贼为他争取了一段时间,他总不能辜负她。 “尘儿,”隆嘉帝忽然打断,笑道:“朕明白你舍不得这丫头,朕不会让她陪嫁的。”霍云洁懂得使计,难道他就化解不了吗? 霍云洁面色微变,行了个大礼,“陛下,臣女仅此一愿,别无所求,恳请陛下应允!” “陛下,小女孤身前去燕国,是为两国盟好,她只要个陪嫁丫鬟,并不为过。”镇南王拱手道:“请陛下三思,请二殿下割爱!” “两国联姻意义非凡,纵是陪嫁丫鬟,也得是精挑细选的。”隆嘉帝容色悠闲,“她是草寇出身,让她陪嫁有损国威。” 太尉叹息,瞧罢一站一跪的镇南王父女,拱手正色道:“陛下,老臣有一事禀奏,黎丫头身世不凡,原也是名门之后。” 安浅夜目光一亮。前几日太尉入府时,曾提到过,黎二丫的父亲是其副将。经过排除后,在镇南王、姚侍郎、尹校尉及萧尚书中,有一人是黎二丫的父亲。 隆嘉帝一怔,脸色沉静,淡淡道 分卷阅读65 :“自古良贱不婚的,谁敢触犯律法?”因此,只有一个答案,那人不曾娶,只是留下了风流债。 虽不曾犯法,但德行有亏。 安浅夜抓着自己的衣,紧张地等待着。那个渣男,抛弃了她那便宜娘,自己回京享受荣华富贵,就该在众人面前让他身败名裂。 太尉长叹一声,“容睿。”他望向一人,那是萧尚书的位置,“老夫帮你瞒十八年了。” “太尉大人,您是否弄错了?”先开口的,是萧子文。他难以置信,盯着安浅夜看了看,几日前,两人还曾在西子湖畔见过面。 当时,霍云洁、圆脸姑娘王诗涵、沐羽尘都在,而今,这姑娘竟成了自己的妹妹? “真是荒谬,渣男渣父!”安浅夜扯了扯嘴。在小说里,萧子文是沐羽尘至交好友,而萧尚书掌管刑部,最后效忠于沐羽尘。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小说中,黎二丫干尽坏事,最终被处以腰斩之刑,而监斩官,正是这位刑部萧尚书——萧容睿! 那时,黎丽华已死,黎二丫不知生父是谁,但萧容睿必是知道女儿的,可在监斩时,却是一脸冷漠,不曾有半点怜惜。 安浅夜头疼,就这剧情,连她这创造者都一脸懵……这个世界,真是她创的么? “太尉大人,”萧容睿拱手,严肃道:“您可知,您这一句话,会造成何等后果?” 在他身边,其夫人闵氏脸色微冷,“我夫妇相濡以沫,感情甚笃,儿女皆已成年,妾信任夫君,他绝非道貌岸然之辈!” 萧容睿拜了一拜,“太尉大人,念在同袍之情,下官请您高抬贵手。您要保谁,与下官无关,但请别栽赃下官。” 太尉气得吹胡子瞪眼,“此话何意?难道老夫冤枉你不成?这女娃就是你的!” “行了,不认便罢了,当我稀罕这爹?”安浅夜冷哼,实在气坏了,“从他抛弃我娘,一走十几年不归,我便知他是什么货色。” 众人惊诧,大都在鄙夷,不管如何,那是她生父,她此番言行,倒是有违孝道了。 闵氏略显轻蔑道:“萧府虽不大,但也不是寻常人可入的。”想认爹,门都没有! “寻常人不可入萧府,”沐羽尘淡淡道:“但我府中的姑娘,亦不会屈尊入萧府。试问萧府,谁会入?” “殿下!”萧子文急唤道。 “够了。”隆嘉帝面色不悦,拍案叫止。在燕太子面前,臣民争论不休,他脸上无光。 “父皇,”沐羽尘一揖到地,正色道:“儿臣听闻,在前些时候,百谷国与燕国互通往来,镇南王常年镇守南边,是为防百谷国,将其女婚配燕国,恐生流言。” 镇南王一愣,反应极快,立即道:“臣绝无二心,对雁忠心耿耿!但为防人口舌,请陛下三思,另择女子婚配。” 隆嘉帝皱眉问道:“我国与百谷国不睦,燕国为何与百谷国互通?” 燕太子有苦难言,思了思,只得如实答道:“那时我国缺粮,便以铁器与之换粮。” 燕国朝中一致认为,不能将希望全放在雁王朝上,防其漫天要价,因此,也派了使臣秘密入百谷国,商定用铁器换取粮食。 沐羽尘又道:“父皇,百谷国购了铁器,意图不明,而燕国摇摆于两国之间,镇南王应当避嫌,不宜由安乐郡主与燕联姻。” 隆嘉帝沉吟不语,场面一度静下来。最后,他开口道:“燕太子,替令弟另觅佳缘吧,我国贵女如云,不止霍丫头一个。” “外臣明白。”燕太子一脸悻悻,但燕国理亏在前,他能说什么? “今日为狩猎,莫坏了兴致。”隆嘉帝举起酒杯,岔开话:“各凭本事,第一名,重赏!” “圣上万年,雁朝万年!”众人一齐举杯。 人散去。各府都在搭帐篷,狩猎为期三日。 “我阻止霍姑娘远嫁,真的是为你好。”安浅夜笑容可掬,一路解释着,但沐羽尘并不理她。她心里明白,他还生着气。 阻止霍云洁远嫁,便相当于劝他娶霍云洁,如若是她,她也会恼的。 安浅夜左顾右看,见侍卫们都在忙着,便飞快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啵!”动静有点大,侍卫们的耳尖都竖起来。 “你只会这一招?”沐羽尘沉着脸。上次,她惹怒了他时,也是如此做的。 安浅夜很是羞赧,“招不在多,管用就行。”瞧,他不是理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没道理,就这种烂招数,本殿下偏偏受用!╰(‵□′)╯ 第46章 暗潮涌动 招不在多, 管用就行!沐羽尘被噎住, 好有道理, 他竟无法反驳。 “扑哧!”有侍卫没忍住, 笑出了声, 忙转身抱拳道:“殿下恕罪, 属下是无心的!” 他不是有意笑自家殿下的。事实上,在他的心目中,殿下一直英明果决,怎知世事难料,竟被一个小姑娘吃得死 分卷阅读66 死的。 “都出去。”沐羽尘板着脸道, 待侍卫们退出后, 才轻咳一声,望着别处, 低语:“往后, 有外人在时,你给我留点面子。” 安浅夜一愣, 笑了起来,软软糯糯地问道:“哦, 怕有损威仪啊?”在这时, 她看到他回头正视着她, 纳闷道:“怎么啦?” 沐羽尘叹息, 无奈地问:“为何,你时而与我亲密,时而又欲疏远我?”他不懂, 她亲他,却为他留住霍云洁,更是曾想离开。 她看似对他动了心,又仿佛并无情意,让他心里不是滋味,空落落的。 安浅夜脸上讪讪,被他这么一问,觉得自己有点渣,不嫁何撩?她揪着自己浓密的发,苦恼道:“地位悬殊,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莫非你以为,我无法给你未来?”沐羽尘皱眉,有一丝不悦,而后揉了揉额头,安慰道:“良贱不婚的律法,挡不住我们。” 他微微侧身,握住她的一双手,脸上含着柔和的笑,轻声道:“丫丫,总有一日,我会让全天下的光彩,都汇聚在你一人身上!” 安浅夜摸了摸脸,有点烫。不太妙啊,会沦陷的!她张了张口,“你……” “殿下,”帐篷外,有人禀报:“皇后娘娘传唤您过去。” “清铃回来了吗?”沐羽尘问道。不久前,他让牧清铃去了林中,而今也不见其回来。他又道:“保护好小姐,不准有差池。” “是!”侍卫们答道。 沐羽尘微微笑道:“我待会带你去狩猎。” 皇后帐和皇子帐相距不远,约摸百来步距离。每一个帐篷周围,都有十来个侍卫。 在帐篷门口,两个丫鬟掀开帘。 沐羽尘进去,行了揖礼,“母后,您找儿臣所为何事?” “王衍的事,本宫听说了。”皇后直视着他,脸色严肃,沉声道:“本宫一直知道你对她上心,却未料到,竟上心至此。” 沐羽尘垂眸,不语。 “成大事者,不可有被人拿捏的弱点!”皇后严厉告诫,“尘儿,若敌人用她来牵制你,用她来要挟你,你该怎么办?” 沐羽尘略做沉思,平静答道:“母后无须担忧,儿臣会护好自己的弱点。” “群敌虎视眈眈,你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护她?”皇后脸色一沉,“尘儿,你在害她!倘若你能掌控一切,你的宠爱,便是她的荣耀,否则,那对她而言只是灾难。” “正因如此,儿臣逼燕太子重惩王衍,便是在立威。”沐羽尘回道:“对付我可以,但不准扯上她,否则,我决不罢休!” 是的,决不罢休!王衍只是帮凶,而主谋是他的大皇兄——沐思崖,他不会轻饶的。 “你真是顽固不化!”皇后蹙眉,叹道:“你是在逼本宫动手,亲自除了她吗?” “母后!”沐羽尘急道,顿了顿,略带恳求道:“娘。” 皇后心弦一动,脸色软了些,却道:“你自称能护住她,为何怕娘动手?况且,娘会留情,不至于伤她的命,而敌人不会。” 若是他能护住,谁动手都一样;若是他护不住,她至少不会伤那丫头的命。 沐羽尘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下,刷的一下睁眼,正色道:“好!儿臣陪母后搏一局。” “回去吧。”皇后轻柔道:“好生准备着,若是有可乘之机,母后不会手软的。” 沐羽尘迈着轻缓的步子,一路沉思着,皇后参与进来,令局势更复杂,各部犬牙交错。 隆嘉帝、皇后、大皇子、左右相……有的要他防守,有的要他攻击。 皇子们的帐篷离得近,一般相邻着,按照大小排列。 在大皇子帐外,有侍卫担来一桶水,另一侍卫正在生火,而在一边,有个布衣人端着一罐茶叶,看模样像是要煮水泡茶。 “殿下。”路过大皇子帐,便是二皇子帐了。 沐羽尘进去时,时逢三个姑娘在说笑。安浅夜、胡杏烟、牧清铃年纪相仿,都只有十六七岁,又是初入围场狩猎,正兴奋着。 “殿下回来了。”牧清铃笑吟吟道。 安浅夜回头,给了他一个大笑脸,“正等着你呢,我们去狩猎,野炊,烤山鸡。” 胡杏烟也受了感染,小脸上一片期待之色。 “为何不沏茶?”沐羽尘面无表情,有些冷漠地问道:“小姐不拿你当下人,你便忘了自个的身份,不懂得规矩?” 常年上战场,于尸山血海里练出的铁血气势,自然不是些小姑娘受得住的。 安浅夜呆了。 胡杏烟脸色一白,眼中有泪水打转,磕磕巴巴地道:“我、我,马上,马上去!” “丫鬟们,都能自称‘我‘吗?”沐羽尘问道,目光更冷了,压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回府后,去林主事那儿学好规矩。” “我,不,奴、奴婢遵命!”胡杏烟低眉顺眼,吓得脸色白白的,起身时差一点摔倒,慌慌张张地出了帐篷 分卷阅读67 。 可哪里有水啊?她站在外面,目光扫了一圈,便见大皇子帐外的人在烧水,忙几步过去,脸上犹挂着泪珠,怯怯地问:“你们在哪儿弄的水?” “就在前边的小溪里,我带你过去。”布衣男子笑道。刚刚,二皇子帐里的动静,他听得很清楚。 胡杏烟略做迟疑,看向二皇子帐外的侍卫。两位皇子不睦,她是知道的,自己一人随男子去,就怕会有危险。 “你陪她去吧。”牧清铃出了帐,对一名侍卫吩咐道。 胡杏烟很感激,冲她笑了笑。三人一同前去。 安浅夜琢磨了许久,仍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每回都被动防御,今日想主动出击。”沐羽尘笑了笑,压低声音:“所幸他们上了钩。” 安浅夜狐疑。 “她和你长得像,又是你的侍女,若是做了坏事,很容易栽赃到你。”沐羽尘轻语:“你有我护着,他们不便下手,而她却不同。” “你要利用杏烟?”安浅夜惊异,明白过来。 沐羽尘微微一笑,轻声答道:“若被我斥责几句,再被人利诱,她便叛变了,那她留在你身边,做你的侍女,我也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大大的好人! 沐羽尘:那是对你而言,对别人……呵呵^_^ 第47章 你是我的 话毕, 沐羽尘闭上眼, 卧在软垫上, 仍旧抓着安浅夜的手, 拇指肚轻抚过她的手心, 微微笑着道:“嗯?舍不得她?” “我明白你的用意, 不会阻止你的。”安浅夜回道,有一些犹豫,喃喃道:“希望杏烟……” 但愿胡杏烟不会背叛,否则后果很严重。因为,她和她长得像, 为避免祸端, 防患于未然,沐羽尘不会容她。 “很累吗?”安浅夜问道, 见他皱着眉, 且又闭着眼,便道:“你休息一会, 我给你按按穴,舒缓舒缓, 我们用了午膳再去狩猎。” 帐帘已经放下, 隔绝了视线。她将他拉过来, “你枕在我的腿上。” “好。”沐羽尘回道, 平躺了下来,“别累着了自己。”忽而,他又笑了起来, “我会保护你的,放心,没有人能伤到你!” 彼时,安浅夜正帮他按着摩,闻言一顿,琢磨了片刻,问道:“皇后说了什么吗?” ——母后言明会除了你。话却未出口!沐羽尘微怔,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意志飞快模糊,无尽黑暗涌来,便已睡了过去。 “睡着了吗?”安浅夜狐疑,“竟如此快?”她没有停,动作轻柔,按着他的穴道。 微风吹来,撩起一角帐帘,她看到了外边的景,略微诧异。一个少女莲步缓缓,和她的视线对上,两人皆是一怔。 “安乐郡主。”安浅夜绽开笑颜,见她的目光往下移,便也低下头,沐羽尘枕着她的腿正睡得舒服。她犹豫了下,没有移开他。 这一幕,有点刺眼。霍云洁垂下眸,回想起之前的一些事。 在片刻前,皇后差人唤她前去,说是有事和她商量。她到时,帐里只皇后一人。 当时,皇后和颜悦色地道:“对你,本宫很满意,一直都盼着,能让尘儿娶了你。” 她当即一惊,以往,皇后仅在暗示,从未如此直白,想来是今日她差点远嫁一事,刺激了这位皇后,以致不想再打哑谜。 既如此,她也不扭捏,只是勉强一笑,略带苦涩道:“但殿下并无此意。” 皇后皱眉,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尘儿是一时糊涂,被人迷了心,正需人帮他脱离苦海。” 闻言,她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低下头不说话,心情却难以平静,连呼吸都有点乱。 “你一向聪明伶俐,给本宫支个招。”皇后笑着道:“不伤她的命,又能逼她离开京城。” 帐篷里,静静的。良久后,她开口道:“娘娘陷入了误区,不必让她离开京城,只要她和殿下再无可能,便不离初衷。” “你是指……”皇后一惊。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失神,回道:“可以认她做义女,为她指婚。” “尘儿不会同意的。”皇后摇头。 她微微一笑,颔首道:“因此,还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殿下无话可说的理由。届时,娘娘指婚,认她为义女,是为成全她,让她风光大嫁。” 帐里,又静下来。皇后沉思,久久不语,最后叹息道:“围场来了太多人,有不少杰出的少年郎,不知道哪一个适合?” 她静默不语,只是忽然间,想到了在她陷入困局将远嫁燕国时,第一个反对的,第一个试图阻止的,竟是那个山贼姑娘。 难以置信,却是事实!她至今想不通,对方为何要阻止她远嫁,明明她们算是敌人。 很快,皇后做出了决定:“右相府的大公子宁晏,相貌堂堂英武不凡,又是禁卫军副统领,前途无 分卷阅读68 量,听闻家里也无侍妾。” 皇后的人选……她心想着,那的确是个好归宿,不少闺阁姑娘盯着、想着他。 只是她明白,不是心念着的那个人,其余的人再好,也不稀罕。 皇后看过来,轻语:“如今,只剩一件事,便是如何避开尘儿的目光,将她抓过来。” 她想了一会,答道:“身为殿下的母亲,娘娘大有便利,只需借故拖住殿下,再寻个理由,送些消暑的汤给她;接着派人告诉殿下的侍从,以殿下的名义约她去林子里。” “消暑的汤?”皇后惊讶道:“给她下药?” “不,主要是给侍卫们下。”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多送一些消暑汤,以她的性子,必然会呼朋唤友,邀上侍卫丫鬟们一起喝。” 皇后明白过来,捏了捏她的手,笑道:“若得知尘儿约她去树林,侍卫们必会跟着她,护送她前去,而途中迷药药性发作……” 思绪回笼,霍云洁望着帐内情形,心中一番天人交战,呆站着久久不动。 “安乐郡主?”安浅夜问道,声音放得轻。 霍云洁摆了摆手,示意丫鬟等在外面,独自走了进去,怔怔地凝视着熟睡的青年,“我从未见过殿下如此放松的模样。” 安浅夜不答,只因不知说什么好。其实,若不是她的插入,男女主本该是一对。 霍云洁闭了闭眼,轻声道:“若是有人送了汤水来,千万别喝;若是殿下派人来约你,千万别去,除非殿下亲自来接你。” “为何?”安浅夜一怔。 “你记着便是,照做便是。”霍云洁轻叹,又看了眼沐羽尘,浅笑道:“在圣上面前,你阻我远嫁,我而今还你恩情。” “其实我没帮上忙。”安浅夜回以一笑,心里却在警惕,上次在马车上的事,她还记得呢。 别当她傻,吃了一次亏,还会上当。 霍云洁出了帐,望着湛蓝天空,阳光有点刺眼。她眯了眯眼睛,心有落寞。 她此举,是为还人情,但还有另一层思量。 若是此计可行,那沐羽尘必会盛怒,乃至埋怨皇后,而被皇后定为儿媳的她,怕也得不到好,他只会更重黎二丫,而更轻她。 若是不可行,那便是白忙活一场,而受了磨难、差点失去彼此的那二人,只会更珍惜对方,这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因此,她前来提醒,借安浅夜之口告知沐羽尘,只是为让他欠她的人情,以便在将来他碍于情面,哪怕对她无意,也只能迎娶她。 在霍云洁沉思时,三个人迎面过来,向她行礼问安:“安乐郡主。” 正是胡杏烟三人,刚刚挑水回来。胡杏烟入帐篷取了茶叶,打算煮水泡茶。 安浅夜直转眼珠子,小心地安置好沐羽尘,便追出帐篷,本欲试探试探胡杏烟,但不料遇上一个熟人,惊诧道:“小三?” 当初,黎二丫抢了八个小弟上山,此人排行第三,相貌很阴柔,她印象深刻。 小三扫来一眼,仍旧笑道:“好久不见。”刚刚正是他,陪胡杏烟去挑的水。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一个个的……真当本姑娘蠢,能如你们的愿?! 第48章 一脸懵逼 好久不见?安浅夜撇嘴, 咕哝道:“还不到一月呢。”若是她没有理解错, 小三身在大皇子的阵营, 刚刚便是他在利诱胡杏烟? “虽不足一月, 但世事已无常。”小三弹了弹衣上的灰尘, 微笑道:“在下倒不曾料到, 姑娘这等人,竟成了二皇子的掌上宝。” 安浅夜点头道:“世事的确无常,还不到一月,公子摇身一变,便做了大皇子的走狗, 比起以往在山寨时, 倒是风光不少。” 小三脸色一沉,目光有点阴鸷, 甩袖而去。 “杏烟, ”安浅夜蹲在火堆边,顿了片刻, 选了一个话题,小声道:“今日人多, 来了不少侍卫或校尉, 你若是看上了谁, 我请殿下做主, 将你许配给他,做正妻。” 胡杏烟红了脸,啐道:“姑娘家的, 谈论嫁娶,也不害臊!” 做正妻……她在心中念着这二字,不禁失了神,心里一阵沸热,又一阵冰凉。 在林里时,小三趁侍卫挑水时,在她耳旁飞快说了些话,让她的心绪难安。 ——真是可怜,你二人相貌相似,论出身,你比她还高些,可二殿下当她当宝贝,却随意斥责你,拿你撒气。 当时,她握紧拳头,忆起过往的事,父母亡故,家中人丁单薄,自小便尝尽困辱,赴京路上又吃了太多苦头。 为何人与人之间,相差如此大,她不甘! ——大皇子礼贤下士,你不若跟着他,前途一片光明。你入二皇子府不过三日时间,何谈忠心?良禽择木而栖,人当往高处走。 那时,她意动了。在二皇子府,她永远都是一个丫鬟,未来被许配给侍卫或小厮,所生的儿女也是下人, 分卷阅读69 永远被奴役。 ——你留在二皇子府,能帮大皇子做不少事,他会念着你的好,往后掌了大权,许你一妾位,那将是无上荣耀。 妃嫔!她动心了,紧攥着袖角,抑制住因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心,克制住因兴奋而欲立即答应的冲动。 咚咚,咚咚,咚咚……那种心跳的感觉,胡杏烟回想起来,整个人都要酥麻了。 侍卫的正妻?九五之尊的妾?谁尊谁卑,一目了然,妻不如妾! “真的,你看上了谁,只管告诉我。”安浅夜急着重复了遍。她是想救胡杏烟,让她出嫁远离是非,免得落入沐羽尘的陷阱里。 “奴婢只想侍候小姐。”胡杏烟答道。她在微笑,面容恬静,“谢小姐好意了。”她有一片更光辉的未来,何须执着于眼前? 安浅夜失落,拾了根木棍,拨拉着火堆,却是轻笑道:“既做了决定,不要那些侍卫们,那不准后悔的。” “奴婢明白。”胡杏烟点头,脸上显露笑容,再过不久,她也是主子,不必再自称“奴婢”,低人一等。 安浅夜站直身,拧了拧眉头,再问道:“莫非你瞧不上侍卫们,有更高的志向?” 胡杏烟一怔,浓烟袅袅,她被呛了下,咳嗽了几声,泪眼汪汪的,“小姐,你……” 安浅夜摆了摆手,微笑道:“给你一日时间,好好想一想,若是仍愿一直侍候我,那便当一世老姑娘,不可反悔了。” 胡杏烟脸色微沉。两人仅相识三日,她哪有什么忠心,岂会一生耗在她身上?因此,若她仍选做婢女,便会引人怀疑。 安浅夜微笑着,用手指卷着发丝。她承认,自己在逼胡杏烟出嫁,但也是在救她。 “小姐莫打趣奴婢了。”胡杏烟打着哈哈,向左右瞧了瞧,小声嗔怪道:“若是有,若是心里有了人,定求小姐做主的。” “好。”安浅夜应允,暗叹了声,因为觉得胡杏烟在拖延,并非是真心。但她已尽了人事,祸福如何,是胡杏烟自己的选择。 她进了帐篷,沐羽尘仍休息着。她坐在软榻边缘,看了他一会,不由得握住他的手,却在这时,眼前一黑,倒在他胸膛上。 叮铃铃…… 安浅夜迷糊着醒来,伸手将手机闹钟关了,刚眯了眼,心中一个激灵,从床上惊坐起,立即清醒过来。这里是……现实世界! 寝室里,有四张床,是上下铺。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女孩,都在二十岁年纪。 “安安,大早上的,你消停点。”下铺,一个女孩抱怨的声音传来。 安浅夜懵了。难道她穿越回了,还是那只是一场梦?她抓起手机,开了屏幕锁,忙登上自己的作者账号。 ——账号与密码不符! 她试了三遍,仍旧登不上去,狐疑道:“不会的,没记错啊,就是这个密码。” 无奈下,安浅夜重置密码,又试了几次,却总接不到短信验证码,急得她想砸了手机。 “安安,你怎么了?”同在上铺的女孩问道。 “没什么,我找东西。”安浅夜回道。她点击进入书站,搜索小说《思君安》。 只出现一本同名小说,却不是她的那一本。 小说呢?安浅夜退出书站,再重新进入,搜索了几遍,结果却是一样的。她不信邪,又进入浏览器,打开网页搜索小说名字。 第三条,便是她的小说! 原来是小说换了名字,因此她在书站搜不到,而网页上有延缓,还能够搜得到。 “谁把小说名改了……”安浅夜一顿,瞳孔缩了缩。不止小说名改了,作者名也改了,而改后的作者名,她很熟悉! 作品名《思君安》改成了《帝王路》;而作者名改成了小胖墩!!! 安浅夜差点爆了粗口,这不她的读者吗?! 不仅如此,连文案都改了:女配乱入,欲谋夺女主位,幸有神秘人拨乱反正,且看男主离了绊脚石女配后,如何走上人生巅峰,开辉煌盛世! 安浅夜一脸麻木,手却哆嗦着,在文下留了一条评论:说吧,你想怎么死! 每隔一段时间,她便刷新一下,但小胖墩始终没有回复。新评覆盖了旧评,很多读者留言,全都懵了,因为在一夜之间,全文大改,剧情走向全然不同。 读者浮生如梦:所以修文后女主霍云洁成了女配?女配黎二丫成了女主? 读者小枫:花了半个小时跳着看了,所以是男主沐羽尘看上了女配黎二丫?别的作者修文,主角至少是不变的,作者你把女主都便当了! 安浅夜心里一惊,立即点开小说,却是越看文越心惊。小说里描写的,正是她的经历,主视角是她,围绕她展开的。 她逃了课,用了一个早上,看完修文后的剧情,隆嘉帝的决定、皇后的布局、霍云洁的算计、胡杏烟的选择…… 小说连载的最后一幕,让她的心一颤。 【在黎二丫倒下时,沐羽尘醒了过来。他面无表情 分卷阅读70 ,怔怔地望着枕在他胸膛上的姑娘,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温柔地抱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胖墩:强势出场,王者归来!鲜花、掌声呢? 安浅夜:谁有臭鸡蛋,给我来一打! 第49章 篡位谋反 有一波羞耻感啊!安浅夜很是脸红, 修文后的小说《帝王路》中, 详细叙述了她的恋爱史, 被一群读者看到兼评论…… 她细细品味了一下, 忽然倒在床上, 抱着一团毛毯蹭了蹭, 又打了几个滚。 太羞耻啦! 安浅夜拿着手机,如做贼一般,脸红红的,眼亮亮的,翻阅着文下读者的评论, 偶尔还暗戳戳地回读者的评, 对,是以路人身份。 一会儿后, 她退出评论区, 眼睛忽然瞪大,因为在红字最新更新那里, 显示着第四十九章! 绿色的字,一遍遍滚动着。章节名:篡位谋反。 这是新的一章, 刚刚更新的! 安浅夜忙点进去, 心跳加快了, 紧盯着屏幕, 一个字一个字地观看文,生怕漏了。 【“丫丫。”沐羽尘轻喃,声音非常低, 犹似温存时的耳语,又似怕吵醒怀中少女。 过了片刻,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撑起身。她睡得很沉,依旧没有醒过来。 胡杏烟进来,手上端着一个银盘,上边放着茶壶与杯。茶壶的嘴上,还冒着热气。 沐羽尘却未理会胡杏烟,而是凝视着床榻上的姑娘,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动作轻柔而温情,片刻后传唤道:“牧冰。” “属下在。”牧冰闪身而入。 沐羽尘面容冷静,轻声道:“传唤女医,再让魏雍等人入帐,有事相商。” 牧冰惊异,目光扫向床上的女子,见她睡着未醒,便即了然,即刻领命而去。 三名太医很快过来,全是女性,跟随帝后出宫,负责诊治各府女眷。 女医们来回诊治,全都一脸讶异,互相对视一眼,由年龄最大的一位回禀:“殿下,姑娘在休息,无疾,殿下无须担忧。” “既无疾,为何不醒?”沐羽尘目光一沉,面色冰冷下来,如同冷面煞神一般。 帐里的温度似降下来。胡杏烟放慢呼吸,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大气不敢出一声。 女医们再次诊脉,一人硬着头皮道:“回禀殿下,姑娘脉象正常,无疾病!” 三人持同一观点,非她们技艺不精。 “他说的竟是真的。”沐羽尘轻语,气息越发冰冷,面庞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声音中隐带着一丝煞意,“全都出去。” 女医们如蒙大赦,纷纷告退,急急离去。胡杏烟也不落后,端着茶水跑得最快。 沐羽尘坐在软榻边,注视着睡着的姑娘。她的面貌不算绝丽,只是清秀而已,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却偏偏吸引了他。 “我又梦到了小胖墩。”他轻语,在说给她听,“他说你回去了,说你本就打算离开我,而今只是得偿所愿,让我别念着你。” 沐羽尘又道:“小胖墩告诉我,你只想和我享一时欢愉,不愿与我共渡一生。等你找到回家的路后,便会干脆洒脱地撇下我。”】 看到这里,安浅夜恼得直欲捶床,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凶残道:“小胖墩,你个小混球,千万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打不死你!” 竟敢打她的小报告!但看到下一句,她又一脸心虚,面上讪讪的。 【“他有一句话没错,你的确想要渣我。”沐羽尘轻声道,深深地凝视着她,声音中带着危险的气息,“你以为自己回去了,我便毫无办法,只能白白任你渣了,嗯?”】 安浅夜欲哭无泪,吓得心一颤一颤的,自己虽有那么一丢丢心思,但未曾实施啊,忽然穿越回来,这不是她的错,她也始料未及。 她苦着脸,往下扒拉屏幕,接着看下去。可待她看清下面剧情后,忙捂住小心心,它正扑腾扑腾跳得欢呢! 一番恐吓后,再给一颗甜枣。 安浅夜嗷呜一声,回了现实世界,自己便是活生生的人,而沐羽尘只是书中人,岂能被他吓到,又被他撩到? 【“丫丫,你没有良心。”沐羽尘叹道,手指在她的脸上轻柔滑下,又抚过她的唇瓣。 他的手指一路向下,握住她的一只手,动作温柔缱倦含情,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印上一吻,似蝴蝶迷恋着花,久久未曾挪开。 小半个时辰后,帐帘翻飞,一些人鱼贯而入,帐内光线一时明亮一时昏暗。 沐羽尘坐正身体,望着自己的暗卫、谋士,面上毫无表情。 “殿下!”谋士魏雍拱手,脸上有一些惊讶,正色道:“我等来了,不知有何事?” “我准备今夜谋反。”沐羽尘淡淡道,语气平静,就像在礼节性问候一般。 一石惊起千层浪! 魏雍目瞪口呆,而牧冰脸色一变,飞快出了帐,目光如冷电 分卷阅读71 般,观察四周,见无人偷听,才吩咐侍卫把守,不准任何人接近。 很久后,魏雍脸色怪异,将声音压得很低,问道:“殿下在说笑吗?” “不是。”沐羽尘淡淡道。 魏雍正色道:“恕属下直言,时机未到,殿下不该急功求利。如今谋反,胜率不到三成,况且,时间太仓促,来不及部署!” 沐羽尘摇了摇头,“不到一成,你未与父皇接触,不知他的深浅。他智谋能力俱佳,不容小觑,远非大皇兄可比。” 魏雍沉默一阵,无奈道:“那殿下为何今夜谋反?”他跪下来,严肃道:“属下不怕死,但死要值当,请殿下明示理由!” “此为我私事,我准你们另择明主,不必随我谋反。”沐羽尘回道:“你们各奔前途。” 牧冰立即跪下,抱拳道:“我等名为暗卫,实为死士,岂会为活而另择主?” “属下虽是谋士,但亦不能侍二主。”魏雍又请求道:“请殿下明示谋反理由!” “殿下,正午了,该用膳了。”牧清铃溜进帐里,见一群人或站或跪,登时皱了眉。】 这一章结束!安浅夜呆了一阵,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直接去评论区留言,但发现有人抢在她的前头留评。 读者斓曦: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恰好文也断在正午时分,不会在直播吧?哈哈! 这是个新读者,老读者历经换女主风波,差不多都弃了文,按她们的说法是:扎心! 安浅夜心里一动。正常而言,是作者控制剧情走向,把握角色心理,人物结局全由作者定。倘若真是直播,那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不受任何人控制!这意味着,她不是穿入自己的小说里,而是穿进一个真实的世界。 如此,沐羽尘的生死,亦不受作者控制。 他今夜篡位谋反,而胜率不到一成……安浅夜差点蹦起来,急得直嚷嚷:“你千万别干傻事啊,难不成你想殉情,或者以为死了就能见到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忘了吗?我曾说过,你若渣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渣你回来。 安浅夜:……求放过⊙﹏⊙ 沐羽尘:拿出你毕生的本事,使劲撩,撩得我满意了便行。 第50章 天下为局 “安安, 你到底怎么了?”门开了, 同寝室的女孩回来, “隔了一段路呢, 就听你在喊。” “没事。”安浅夜回道, 手指在屏幕上戳着, 注册了个新账号,昵称便是她的名,在文下留了一条评:要么救他,要么送我回去! 小胖墩很高冷,文下评论一概不理, 不曾回复一条。 安浅夜刷新着评论, 直到闻到一阵香味,忍不住翕动鼻子, 问道:“能赏口饭吗?”从早上到现在, 她滴水未进,又饿又渴。 “我吃不完, 分你一些。”下铺,一个女孩笑道, 扬了扬手中的快餐盒。 “谢青青妹子赏饭!”安浅夜点头哈腰, 麻溜地下床, 简单洗漱后, 便穿着睡衣,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吧唧吧唧吃得香极了。 “下午没有课, 去逛街吧?”三个女孩在那商量着,也邀请了安浅夜,但她没心思去。 又是一下午,安浅夜抱着手机,不断地刷新评论,每隔一段时间,便重发一条评论。期间,她也试着登录作者账号,试着找回或重置密码,但都无功而返。 “咦?”她惊讶道,往下翻评论区时,又看见那条猜测直播的评论,有读者回复,而斓曦也作了解释。 读者倩倩:直播?脑洞开大了吧?断在正午时分,是巧合而已呀。 读者斓曦:因为整篇文读下来,全是直白叙述,没有倒叙、插叙,甚至没有一处心理描写,就像在直播一样,哈哈。 安浅夜试着挑了文中几个章节,带有目的性地去看,果然如斓曦所言,大多是动作、神态、语言描写,却无半点心理描写。 小胖墩,到底是谁?她可以肯定,这些事和他必有关。 等更的日子很难熬!她不断刷新,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怕沐羽尘干傻事,嘀咕着:“你一向睿智的,可别昏了头啊!” “小胖墩,小混球,小胖墩,小混球……”她嘀嘀咕咕,偶尔,还在文下留评,要么是催更,要么是威胁,要么是求沐羽尘平安,要么是要求送她回去。 天黑了,迟迟没有第二更。 安浅夜又气又急,一巴掌拍在桌上,而后扔下手机,双手合十,发下了一大宏愿:“如果能马上看到更新,我往后不再吃肉!” 她拿起手机,再次刷新一下,竟真看到了更新提醒,微扯了下嘴角,一边点击进去,一边道:“我胡扯的,肉还是要吃的。” 更新栏目显示着,第五十章:天下为局。 【“殿下。”牧冰目光一转,正色道:“您决意今夜谋反,是否与黎姑娘有关?” 软榻上,少女 分卷阅读72 犹自睡着。 沐羽尘微侧过身,目光投向她,面色柔和了一些,答道:“是。” “本为殿下私事,属下不该细问,可事出紧急,殿下又一意孤行。”谋士魏雍叹息,伏拜在地上,态度坚决,“请殿下明示。” 牧冰仍旧跪着,只道:“殿下如何下令,我们如何执行。但弃主,却是不可!” 沐羽尘背负着双手,久久不语。帐里的气氛压抑,落针可闻,寂静得让人紧张憋闷。 “请殿下明示!”魏雍又复述了一遍,“事关王图霸业,乃至殿下的性命,属下不得不慎重,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沐羽尘顿了会,回道:“不久前,我做了一个梦。梦中,那人言道我为天命之人,有气运加身,前途不可限量。” 魏雍愣了下,难以置信地道:“因此,殿下便以为自己谋反能胜?” “记得恒名道长吗?”沐羽尘自问自答:“三年前,恒名道长坐化,曾留下一句遗言,震惊了全天下。” 魏雍点头,脸色凝重道:“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宇宙之外,尚有宇宙,天地之外,尚有天地,天下无穷无边界!” “世人皆言,恒名道长入道久矣,可天人合一,知天命,探人运。”沐羽尘揉了揉额头,像是有点困惑,又道:“三年前,我曾拜访过他,他赠予我一句话。” 魏雍皱眉,问道:“是什么?” 沐羽尘答道:“天地、苍生,绕一人而行。” “这是何意?”魏雍惊异。 沐羽尘沉思一下,回道:“一人为主,余者皆为陪衬,便如书中的主人翁。” “殿下认为自己便是那人?”魏雍问道,瞳孔紧缩,已是了然,惊呼道:“莫非殿下用自己的命在赌?” “哪怕天命所归,亦有人道可破。”沐羽尘颔首,笑了笑,轻声道:“若天命之人死,若书中主人翁死,便会如何?” 魏雍想了很久,反复斟酌,答道:“结束。” “是的,那一切都结束了。”沐羽尘望着自己的属下们,见他们一脸担忧,不禁笑道:“我不为寻死,只是为了胁迫。” “胁迫?胁迫谁?”牧冰奇怪地问道。 “小胖墩。”沐羽尘回道,目光冷了些,又道:“若他不想我死,不想一切结束,那么,就得把小山贼……给我乖乖地送回来。” 魏雍、牧冰一致望向软榻,在那上面,少女正睡得沉,不受一丝影响。 “若殿下赌输了呢,可想过后果?”魏雍正色道,一脸严肃,“请殿下三思!” “想过。”沐羽尘轻声回道,转过了身,望着软榻上的姑娘,目光如是深沉,便如一片大海,一眼望不到尽头,“但若不赌这一回,那此生此世,我亦不会释然,意难平!”】 安浅夜看呆了。这句话,放佛不是文字,而变成了真实的声音,隔着无尽的时空,一遍遍回荡在她的耳边。 ——若不赌,那此生此世,亦不会释然! 安浅夜思绪万千,全身血气似已沸腾,难以平静,隔了一会后,才继续看下去。 【“殿下主意已定,那属下无话可劝。”魏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皱着眉道:“得谋划一番,无论殿下输赢,都需要善后。” 沐羽尘颔首,又道:“一壶毒酒、一些暗卫便可,不准牵扯太多人,需他们自愿,不可勉强,我会保他们的性命。” “属下去备。”牧冰立即道,犹豫了一会,又问道:“皇后娘娘呢?” 沐羽尘闭上眼,许久后才道:“我不一定会赌输。” 几个时辰过去,万事俱备。天色已黑,而今刚到戌时,隆嘉帝早已下令,戌时举行篝火宴会,一同食用打下的猎物。 软榻上,少女仍旧未醒。 在死寂般的沉默里,沐羽尘从榻上直起身,回望了下少女,便直接出帐,开口道:“清铃,你留下照顾她,我们走。”】 这一章结束,断在了戌时!这一次,安浅夜恼到极点,口中不断叨叨,上网页查询戌时,发现正好是晚七点起,果然是直播!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胖墩:卧槽,没见过这种赌命的疯子!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第51章 精心谋划 文断在戌时, 手机上的时间也在七点。难道两个世界的流速一样? 安浅夜在惊讶之余, 也有一些疑惑, 因为在那个世界呆了近一个月, 而实际上, 现实中却只过了不到一夜。 屏幕一黑, 她当即按键开屏,不慎滑了下屏幕,竟进入了下一章,当即发出一声惊呼,因为发现了新章节, 两章是连着更新的。 她忙点进去, 心跳一下子加快,有点担忧, 自己并未穿回去, 莫非沐羽尘失败了? 让她惊讶的是,在新的一章中, 沐羽尘并没有出场,只有侧面描述, 而时间线是从正午至戌时。 【正午时分, 在金色帐篷内, 隆嘉 分卷阅读73 帝悠闲品着茶, 一个太监随侍在旁,正给他打着扇。 许贵妃在作画,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着。 “去看看狩猎情况。”隆嘉帝忽然开口, 敲了敲头,轻声道:“主要是羽尘,此次狩猎,本是为他设的,他要封王,当名列第一。” 闻言,许贵妃手一顿,洁白的纸上,便洒有一滴墨水。一名丫鬟上前,取走了这张有瑕疵的纸,另换了一张。 “老奴去瞧瞧。”王公公笑着回道,刚出了帐,便远远见到,有两名侍卫动身过来,按铠甲上的标识,应当出自二皇子府。 双方擦肩而过时,王公公脚一崴,往旁侧一倒。侍卫反应迅疾,忙扶住了他,又向他一抱拳后便离去。 王公公步履匆匆,绕到了一个帐篷后,见四下无人,才摊开左手,那里,有一个纸团。 纸团上,写着一句话:大皇子收买胡杏烟,其下门客正与她在林中相会密谋,殿下有令,将此事委婉告知陛下。 王公公看罢,将纸团塞入口中,咀嚼一番,便吞咽了下去,打听了一些事后,方回到了帐篷内,回禀道:“陛下,二殿下并未去狩猎,一直呆在帐子里。” “哦?”隆嘉帝惊讶,笑道:“他倒不急。”顿了片刻,他又道:“那崖儿和临儿呢?” “三殿下同其未婚妻在狩猎。”王公公回道,略显迟疑道:“至于大殿下……” “无妨,直说。”隆嘉帝回道,目光威严。 王公公斟酌着答道:“在二皇子帐,有一个和黎姑娘容貌相似的婢女,老奴无意间看见,她和大皇子府的门客去了林子里。” 隆嘉帝皱眉,薄怒道:“将他叫过来!” “陛下,崖儿怎又惹你生气了?”许贵妃开口,笑脸吟吟的。 隆嘉帝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成器。” 在另一处帐篷里,沐思崖抿了口茶,正悠然自得着,心情很好。 “殿下,据胡杏烟回报,那女山贼似乎出了问题,有三名女医去诊治了。”小三凑上来,谄笑着,一副讨好的模样。 “让她继续盯,随时回禀。”大皇子沐思崖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拍了拍小三的肩膀,夸赞道:“这次,你做的很不错。” 闻言,小三笑得越加谄媚,拐着弯说着自己的功劳:“有她在,殿下便能掌握二皇子的动向,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本殿下给你记一功,重赏你。”沐思崖斜来一眼,眉宇间透着怡然之色。 “谢殿下!”小三欣喜若狂,夸张地拜了拜。一旁,小四皱眉,脸色有些不快,大概是觉得自己受了冷落,而小三一步步受宠。 “殿下,陛下传召。”帐外,王公公扬声道。 沐思崖狐疑,但不敢耽搁,匆匆地前去,一见到自己的父皇,尚来不及行礼,便遭隆嘉帝一问:“你收买了那个婢女?” 他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回道:“是的。” “愚蠢!”隆嘉帝斥道:“崖儿,你自己蠢,莫当别人一样蠢。婢女和主子相似,你二皇弟何等精明,岂会不做防范?” “父皇何意?”沐思崖一脸莫名。 “婢女和主子相似,易栽赃嫁祸。羽尘智谋过人,所看长远,既敢让她出来见人,要么是不怕她背叛,要么是在设陷阱。”隆嘉帝望着自己的爱子,叹道:“崖儿,朕心累!” 摊上这么一个儿子,心累! 沐思崖怔了怔,低下了头,委屈得像个二十三岁的孩子。 许贵妃连忙过来,笑着打圆场:“陛下,崖儿还年轻,需要历练,陛下多指点他嘛。” “年轻?羽尘小他三岁,处处比他强!”隆嘉帝微怒,虎目瞪来,又否决道:“错了,他有一点不及你,便是没你心狠手辣。” “多学着点,你父皇在教你。”许贵妃斥道,重重敲打沐思崖的头。 沐思崖乖乖受着,直到隆嘉帝一挥手,才作揖告退,一出皇帐,便沉下了脸,直接吩咐近侍:“去,将小三痛打二十大板!” 皇帐内,隆嘉帝躺在软卧上,许贵妃给他捶肩,两人有说有笑,气氛渐渐融洽温馨。 直到一人闪身进来,递上一个纸团,气氛才冷肃下来。纸团上写着一句话:二皇子命人回府一趟,又调动了数百暗卫,意图不明。 隆嘉帝坐正身体,皱起了浓眉,像是有点困惑,下令道:“继续盯着,但有异状,立刻回禀。” 这,很容易联想到:谋反。 许贵妃忧心忡忡,忙道:“陛下,出门在外,不得不防啊,若是二皇子……” “不必担忧,羽尘一向聪慧,应该知道胜率不大,不会莽撞的。”隆嘉帝不甚在意。 许贵妃娇柔着道:“臣妾只求陛下平安!” 没过多久,又有人递上纸条:二皇子备了毒酒,准备于篝火宴会上献予陛下! “羽尘当真疯了不成?”隆嘉帝难以置信,在帐子里来回走动,自语:“不可能,他又不是崖儿,以为别人都 分卷阅读74 傻,用些低端计谋。” 在一个时辰后,第三个纸团传来:毒酒由胡杏烟经手,由她呈递上来。 隆嘉帝瞳孔一缩,了然道:“原来他意不在谋反,而在于嫁祸,想将这一切嫁祸给崖儿,当真是一步好棋!” 王公公一惊,脸色微变。 “胡杏烟明面上是羽尘的人,实际上被崖儿收买了,由她呈上毒酒,在调查后,矛头最终必会指向崖儿。”隆嘉帝哼了一声。 他叹了声,又对王公公道:“若非你恰巧看见,得知崖儿收买了她,朕还猜不出来,许会让他得逞。” “那陛下如何打算?”许贵妃忙问道,面有喜色。 “他敢算计,便要自食其果。”隆嘉帝冷笑了声,命人前来,部署了一番,“朕说过,不会要他的命,往后他便做个闲王。” 但片刻后,第四个纸条传来:在二皇子的数百暗卫身上,有浓烈的火·药味。 隆嘉帝久久不语,闭上了眼,叹道:“羽尘,你当真要弑父吗?若如此,朕不会再留情!” 时间很快,到了戌时。】 安浅夜怔怔然,难道说,那时沐羽尘利用胡杏烟,便是打算陷害沐思崖?只可惜,他为了她,毁掉了这步棋。 作者有话要说:  隆嘉帝:你蠢,莫当别人一样蠢! 沐思崖:扎心啊(╥_╥) 第52章 狼性本质 可以预料, 谋反必败!沐羽尘设计, 让自己陷入死局, 主要是用来逼迫小胖墩。若是他不想他死, 不想一切结束, 便得如他的愿。 安浅夜有些出神, 得知了他的打算、隆嘉帝的决定后,倒是略微松了口气,如今只看结果如何,能否逼迫得了小胖墩。 “沐羽尘。”她轻声道,食指在屏幕上划过, 来回抚摸这个名字。她活了二十年, 从未遇上像他一般的人,如此护着她, 宠着她, 非要她不可。 若放弃这样一个男人,简直是天理难容。 “皇子, 纳妃……”安浅夜仰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回想着这一月的事, 心情有点复杂。在以往, 她对霍云洁有一丝歉意, 因霍云洁是书中女主,而她抢了她的男主。 但经今日之事,她便已释然, 在那个真实的世界里,没有谁注定是谁的,相比霍云洁,她和沐羽尘虽相识在后,但却更有缘。 至于霍云洁的黑化、做皇帝有三千佳丽……安浅夜琢磨一会,最后挥着小拳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本山贼无惧!” 没什么是一顿鞭子解决不了的事,如果当真不行,那就再来一顿。 她喝了一杯水,就爬上了床,做好回去的准备。这一次,她真心想回去。 “好饿。”过了一会儿,安浅夜咕哝,但不敢下楼觅食,因为怕自己魂穿回去,而躯体倒在大路上,引发一些不好的事。 她开了手机,想给室友打电话,请她们帮忙带晚饭,一边翻找着通讯录,一边略带伤感道:“估摸着,这是大家最后一次见面。” 想着想着,安浅夜亲了口手机,去另一个世界后,若再想玩手机,那便是奢望了。 “就依依了,请她带。”她拨通了电话,却在此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恍恍惚惚间,看见一片光涌来,整个人都被吞噬进去。 眩晕感过去,安浅夜猛地睁开眼,第一眼便看见牧清铃。她似在发呆,面上忧心忡忡。软榻边,点着几盏灯,帐子里倒是明亮。 竟真的回来了! “快阻止殿下!”安浅夜一个鲤鱼打挺,从软榻上爬起来,匆匆地就往外跑,但却被牧清铃拉住,当即回头问道:“你耽搁什么?” 牧清铃皱眉,一副惊异的模样,问道:“黎姑娘,你的脸……” 安浅夜深感莫名,但眼下不便去细究,扒拉开她的手,冲出了帐子,往左右一瞧,见四面都是帐篷,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路痴这疾,简直害死山贼! 牧清铃端着一壶酒,一见她这模样,便点了点头,笑道:“没错,你是黎姑娘,随我来。正巧,我要送酒过去,换掉那一壶毒酒。” “快点,快点。”一路上,安浅夜总在催,直到看到一行人的背影,才吭哧吭哧跑去,绕到最前面,有些激动地道:“我回来了!” 很快,她皱了眉,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对,不禁自我打量,但身上并无异状,便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回来了?!”终于,沐羽尘开口,脸上没有表情,目光幽深,如墨玉一般,明月洒落的如银霞辉,照亮万物,却映不入他的眼。 安浅夜有点惴惴,小声应道:“嗯。”沐羽尘这表情不大对啊,见到她,便是不欣喜若狂,也应该开心,怎么阴沉沉的? 她正胡思乱想着,却听沐羽尘吩咐道:“此行拒绝参与者,全都处理了。” 他虽有令在前,不勉强属下随他谋反,但若誓死忠心者,必会追随他,而余下的人 分卷阅读75 ,对他的忠心便打了折扣。 “这样的人,确是不宜留在殿下的身边。”魏雍笑着点头,应道:“属下即刻去办!” “你端着这一壶。”牧清铃浅笑,取回胡杏烟手里的毒酒,状似解释道:“那壶酒放久了些,失了韵味,不宜敬献陛下。” 一行人再次上路,但走了几步,沐羽尘又停下来,目光扫向安浅夜,见她老实地跟着,心中仿似有一把火在燃烧着。 他目光一转,问道:“那处帐子是谁的?” 牧冰讶异,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答道:“应该是安国公府大小姐的。” “那往前一座呢?”沐羽尘又问道。 牧冰辨认后,答道:“安国公府大公子的。” 沐羽尘淡淡“嗯”了一声,身体一侧,将安浅夜打横抱起,轻语:“在外守着。” 他向那处帐子走去,安国公府的侍卫有心相拦,但碍于他皇子身份,倒不便动手。 牧冰手一抬,撩开帐帘子,沐羽尘便抱着懵了的安浅夜进去。帘子落下,几处烛火轻晃,光线昏黄柔和,地上影子交错。 “你……”安浅夜紧张道。这情况不对呀,帐子外可全都是人,她还要脸呢!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沐羽尘抱着她,直奔一张软卧,将她轻柔放下。 安浅夜一落地,忙往旁一躲,远离危险地带——床!但当她刚踏出一步后,便被沐羽尘一拉,倒在了软卧上。 软卧很软,摔着倒不疼。她没耽搁,爬起来又欲逃,但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总是被推倒在软卧上。 力量悬殊。 安浅夜想捂脸,作为一名为祸一方的大山贼,岂能身娇体弱易推倒?她坐在软卧上,苦着脸小声道:“外面有人呢,听得到。”能不能,不要这么禽兽? 后面一句话,在她口里翻滚了几遍,仍是没有吐出来,主要是怕刺激到他。 在以往,沐羽尘待她挺温柔的,一向都顺从她的意愿,而这一次却有不同,显露出了狼的本质,让她有一丢丢的不安。 安浅夜脑子一转,刚准备开口服软时,却见眼前一黑,身体被一股力推倒,同时刻,一具温软而重的身体压落下来。 卧槽,外面有一群听众啊! “你你你……”她口吃道,但“禽兽”二字尚未说出,便觉得唇上一热。他的动作如骤雨狂风一般,又啃又咬又吮,搅毁她所有的意志。 很久后,沐羽尘退开了些,俯视着下面的女子,她的双眼水汪汪的,似波光潋滟的水面,看得他的目光一暗。 安浅夜一脸委屈,摸了摸自己的唇,感觉它变大了些,当即脸一垮,控诉道:“一点都不温柔,都肿了!” 沐羽尘直起身,整了整微乱的衣,气息虽有不稳,但仍是淡淡道:“宴会已开始,莫去迟了。”接着,他出了帐子。 安浅夜一脸懵,在一吻过后,温言密语呢?柔情抚慰呢?好歹拉她起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渣!╰(‵□′)╯ 沐羽尘:……你不满意,怪我没留夜? 第53章 逗你玩呢 安浅夜磨磨蹭蹭, 不情不愿的, 低着头出了帐子。外面, 沐羽尘负手而立, 目视着远处, 身后跟着一群属下, 正等着她。 瞧瞧,一副道貌岸然的正经模样,刚刚在帐子里都干了什么? 她胡思乱想着,自己穿越回来,不知那边是否还在更新, 如果小胖墩没有坑文, 依旧在连载着,那刚刚那一幕, 岂非会被人看见? 身娇体弱, 被人三番四次推倒…… 不行,太丢脸了!她得琢磨个计划, 暗戳戳地搞偷袭,把沐羽尘也推倒, 扳回一局。 “快些。”这时, 沐羽尘轻声道。 安浅夜瞪去一眼, 站到了他的身边, 只听他淡淡道:“走吧。”她低头看着路,藏着自己的小肿唇,脑子里想到刚才一幕。 很狂野, 完全是他主导。嗯,滋味不错。 不对!安浅夜骤然抬头,戳了戳沐羽尘的胳膊,小声问道:“你有过通房丫鬟?”按道理,皇子十几岁时,都会赐有通房丫鬟,一来检查皇子身体,二来教习皇子行房事。 沐羽尘亲她的动作,虽不大熟练,但也不像青涩的少年,总不会是无师自通吧? 在场的,全是耳尖的人,一听这句话,大多向她偷偷望去,暗自感慨,不愧是山贼窝里出来的姑娘,大咧咧的,没半点扭捏。 沐羽尘斜来一眼,见她毫无一丝羞涩,忽又回想起帐子里的情景,她虽有脸红害羞,但注意力主要放在肿了的唇上。 不由得,他的目光下移,注视着她的唇,那儿色泽饱满,似三月的桃花瓣,水嫩湿润晶莹,在月华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刚刚,并没有尽兴!那是因为,他动了其它心思,但而今不合时宜,他暂时无法娶她,给不了她名分,自然不能夺了她的清白。 分卷阅读76 正因如此,他只好压制自己,匆匆离开帐子,而今回想起来,仍是心猿意马。 旁侧,牧冰一见,暗道不太妙,忙上前半步,附在沐羽尘耳边道:“殿下,宴会已经开始,陛下估计已去,不能再耽搁了!” 沐羽尘轻咳一声,点了点头,目视着前方,左手向外伸去,握住安浅夜的右手。一行人再度向前走去,赶往目的地。 他低声道:“诸国之中,唯有我国与燕国在十六岁加冠,意为成年,届时便可行大婚,纳些侍妾,亦或侍寝婢女。” “你真有啊?”安浅夜一惊,心里酸酸的。上次,徐公公前来皇子府,传达皇帝的口诏时,她得知沐羽尘十六岁上的战场。 她原本还想着,他既然上了战场,那便无空要些通房丫鬟,她应该是他的第一个呢。 “加冠成年后,母后本欲赐侍女,但时逢我上战场,因而为我所拒。”沐羽尘回道,捏了捏她的手,目光柔和了些,微带着笑问道:“不喜欢我有别的女子?” “天下哪个女孩愿意啊?”安浅夜瞪去一眼,说着说着,又叹了下,冒着酸泡泡道:“但你是皇子,往后会有无数美人环绕的。”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后,宴会场景跃入眼帘,篝火簇簇人影乱,伴有欢声笑语。 沐羽尘忽然道:“你若对我永不言离,我便只许你一人,如何,嗯?” 最后那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扬,似绒绒的羽毛撩来,安浅夜觉得心里痒痒的,差一点把持不住,想给他一个熊抱。 “真的?”她认真问道。 沐羽尘微微一笑,用力捏了下她的手,随即放开,回道:“自然。不离,便不弃。” “好,一言为定!”安浅夜眼睛亮晶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豪气道:“你,本姑娘承包了,从今往后,你便是山寨三当家!” “嗯?”沐羽尘扫来一眼。 “山寨虽小,但也有肉吃。”安浅夜左顾右看,一副贼兮兮的模样,勾着他的脖颈,将他往下一拉,小声道:“假如你夺位失败,被贬为庶民,跟我回山寨总不会饿死。” 这……也是一条后路。沐羽尘轻笑,拉着她去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我们没去狩猎,今晚吃别人的,想吃什么就拿。” 很多人的目光扫过来,在安浅夜身上停留着,都觉得奇怪,难道二皇子又有了新欢? 但在仔细辨认后,他们才发现,那是同一个人,不知是妆容,还是光线的问题,总之,与午间时的她有点不同。 “儿臣备了美酒,特奉予父皇品尝。”沐羽尘扬声道,向胡杏烟吩咐:“呈上去吧。” 胡杏烟手抖着,初次离皇帝这么近,很是紧张。小太监接过美酒,倒上一杯呈过来。 隆嘉帝举杯把玩着,忽然转递给皇后,笑道:“羽尘的美酒,你也尝尝罢。” 皇后蹙眉,心觉莫名,但不便推辞,一手执着水晶杯,另一只手挡在前,一饮而尽,浅笑道:“谢陛下,尘儿有心了。” 隆嘉帝瞳孔一缩,忽望向沐羽尘,见他面无表情,不禁皱了眉。据暗卫回禀,美酒中有毒,难不成消息有误? 毕竟,若酒中有毒,沐羽尘怎会淡然,任自己的母后喝下去? 片刻后,皇后仍无异状。隆嘉帝惊疑不定,望着小太监递来的第二杯酒,顿了下才接过来,笑道:“羽尘,来,与父皇干一杯。” 小太监很是上道,忙又倒上一杯,给沐羽尘送去,“殿下。” 沐羽尘不甚在意,举杯向隆嘉帝示意,轻笑道:“儿臣先干为敬。”而后,他一饮而尽。 真的没有毒!隆嘉帝一边喝着,一边想,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情报不会错,但为何酒中没有毒呢? “父皇,儿臣还备了一礼。”沐羽尘轻声道,脸上微带着笑,朝牧冰看去一眼。 牧冰拔开长筒,里头疾射出一支箭,发出急促的声响,啪的一声,它在空中炸裂开来。 这是信号弹! 隆嘉帝放在膝上的手紧握,只听四周一声声急促的响,天上一片明亮,数百个烟花一同燃放,灿烂了整个围场。 据他的暗卫查明,在沐羽尘的数百暗卫身上,有着浓烈的火·药味。他原以为,是他们携带了炸·药,意图弑君,原来竟是烟花? 一切明了,虽有不对劲,但事实如此。 数百个烟花齐放,倒是一场盛景,众人看了个尽兴,唯独只有许贵妃一家不高兴。 烟火燃毕,天又暗下来,篝火一簇簇,气氛融洽。 “为何不自尽,而去谋反?”安浅夜问道,谋反是为寻死,是为逼小胖墩,何不选自尽? “你如何得知的?是小胖墩告诉你的?”沐羽尘讶异,又道:“我是何等人?自尽,有失身份,便是死,也要让人颤一颤。” 安浅夜扑哧一笑,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羽尘。”忽然,上首的隆嘉帝开口:“你今年二十岁了吧?崖儿成亲五年,临儿小你两岁,今年秋 分卷阅读77 也将完婚,你也该大婚了。” 很多人一惊,只听隆嘉帝笑道:“安国公府的璇丫头秀外慧中、温婉贤淑、知书达礼,今年刚及笄,配你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沐羽尘,已经被本山贼承包了!┴┴︵╰(‵□′)╯︵┴┴ 隆嘉帝:不受法律保护,无效。 第54章 名扬四海 “不行!”第一个开口的, 是安浅夜。在听到赐婚的旨意后, 她脑子里一懵, 如同烟花在齐炸般, 震得她双耳嗡嗡作响。 这股烦躁, 让她心里憋着一股火, 想也没想地就出声反驳。这个皇帝怎么回事?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国事一大堆,还一天到晚忙着赐婚! 白日里是霍云洁,晚上便轮到沐羽尘。 “朕说话,谁敢插嘴?”隆嘉帝淡淡道,目光威严地扫下来, 声音泛冷:“第二次了, 上次念你初犯,朕不予追究。” “父皇息怒。”沐羽尘扬声道:“她出身山野之地, 随性惯了, 望父皇再恕她一回!” 隆嘉帝目光一转,微微后仰了些, 似带点随意地道:“今是口诏,来日正式下令, 为你和璇丫头赐婚。”虽是口诏, 但也成定局。 霍云洁的孝期只剩半年, 太尉又在请旨为沐羽尘、霍云洁赐婚, 届时他会左右为难,再加上今日沐羽尘的异状,让他心觉不安, 想主动出击。 安国公出列,携着一家大小,行了大礼参拜道:“谢陛下隆恩,挂怀小女婚事。” 安浅夜望去,在那一列人之中,有一个鹅黄衫配绮罗带的宫装少女,眉目如画,眼波流转间,古典端庄温婉,是个标准的贵女。 十五岁,及笄之年,仅仅十五岁,放在她们那里,还在上初中呢! 安浅夜看向沐羽尘,见他也望着她。两人对视一会,他的目光很温和,带着丝纵容,令她心里暖了些,稳了稳心神。 她站起来,目光扫向全场,在霍云洁身上顿了顿,忽的直视隆嘉帝,微扬着下巴,一字一顿地道:“沐羽尘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 安浅夜心知,在皇权至上的年代,自己这一句话,大概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若眼睁睁看着赐婚,做着缩头乌龟,那太憋气了。 撑着,不能怂!当着满朝文武、各府贵人的面,宣示自己的主权,免得人生觊觎之心。 沐羽尘含笑,望着她的目光柔和,似冬日洒下的阳光,亦如轻舞飞扬的蒲公英,柔柔的,软软的,又暖暖的。 所有的目光汇聚过来,神色各异,注视着琉璃灯边的姑娘,亦或佩服她的勇气,亦或鄙夷她的粗俗,亦或耻笑她的自负。 但不管如何,圣上当前,从未有如此女子,当着千万人的面,言道一位皇子是她的,是她一人的。这句话,虽出格,但无人敢言。 霍云洁垂下眼,心里涩涩的,这一幕,给她太大震撼,她扪心自问,若是她,有这个胆量吗?没有!哪怕心里极愿,却说不出口。 她顾忌自己的名声,和别的贵女一样,被条例束缚着,守着那些规矩,无法逾越,然后被君子奉承,受贵女羡慕,为天下称赞。 但世间有人,活得恣意潇洒,对不喜欢的人,只需一句“不愿”;而对喜欢的,敢道与人听,敢于去追逐,何时,她能如此洒脱? 隆嘉帝也被震了下,仔细打量她几眼,眉目间攒了些笑意,问道:“羽尘,你要抗旨?” 若不抗旨,沐羽尘娶了安国公府的小姐,便无法和镇南王府联姻;如若抗旨,他便能借此打压沐羽尘,左右,都对他有利。 沐羽尘直起身,向隆嘉帝拜了拜,淡淡道:“儿臣无意抗旨……” 一听,安浅夜大怒,头都快炸了,只觉得血气上涌,当即打断他的话:“回禀陛下,殿下无意抗旨,但因为他阳而不举,怕耽搁了安国公府的小姐,便只能回绝陛下隆恩!” “……”沐羽尘无言,脸一时青,一时白,又一时红,最后黑成了锅底。 满堂寂静。众人惊掉了下巴,眼神怪怪的,须臾一阵阵干咳声响起,很多人别过脸,夫人们在轻啐,而姑娘们全羞红了脸。 “胡扯!”皇后冷斥道:“来人,掌嘴!” “母后息怒。”沐羽尘劝阻,看了看安浅夜,眉宇间全是无奈,叹了口气,拜了拜,正色道:“父皇,儿臣常随军出征,早就伤了根本,已无法人道,不能给予女子幸福。”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一脸呆滞,适才听着安浅夜的话,只觉得惊讶与嫌弃,而今沐羽尘亲口承认,那无异于晴天霹雳。 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无法人道,勇气可嘉!要知道,这事关男人的尊严,不等同儿戏。 最后,隆嘉帝握拳抵唇,咳了一声,惊醒了所有人,才道:“羽尘,有请太医吗?” “尚无,但私下遍访名医,却无实效。”沐羽尘回道,复又叹了口气,无奈道 分卷阅读78 :“望父皇收回赐婚旨意,儿臣不意祸害淑女。” 隆嘉帝张了张口,唯有点点头,沐羽尘已说到这份上,若还赐婚,岂不推姑娘下火坑?他凝眉沉思,手指敲击在桌上,忽道:“朕赐你两名婢女,再派两名疾医治你。” 无论是抗旨,还是欺君,都同为大罪!为了躲避抗旨之罪,而犯欺君,结果也一样。 “谢父皇恩典!”沐羽尘应道。显然,这几名侍女以及太医,都是来查他身体状况的。 被风一吹,安浅夜脑子清醒了,自知说错了话,便规规矩矩坐着,低垂着头,一副羞涩小媳妇模样,片刻后偷偷向沐羽尘望去。 沐羽尘察觉到了,偏头朝她一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安浅夜抖了抖,忙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又去抓他的手,讨好地道:“这一关已经过了,我们没犯抗旨大罪!” 沐羽尘深深叹息,轻声道:“宁愿抗旨。”这原是他的打算,抗旨虽是大罪,但他是皇子,罪不至死,倒不必担忧。 可小山贼那一嗓子,言道他不举,若是他不承认,那便是她欺君。皇城之中,死一人,何其容易,更遑论罪犯欺君? 而今夜过后,全天下,都会知道他身有疾。 名扬四海,天下谁人不识君。 沐殿下眼前发黑,觉得自己没脸活了。 经这番变故,宴会早早散了。 安浅夜红着脸,一溜烟地跑了,回自己的帐篷,飞快地躲在被子里。 过了小半个时辰,牧清铃叫她,憋着笑道:“黎姑娘,殿下请你过去。” 难道找她算账?安浅夜忙道:“不去!” 牧清铃问道:“陛下派两名侍女过来,说是给殿下检查身体,姑娘真不去?” 如何检查,自然是去床上,查他是否不举。 闻言,安浅夜忙掀被穿鞋,风风火火地跑去,刚入帐子,便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殿下,奴婢服侍您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说吧,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安浅夜:……咱俩谁跟谁,谈补偿见外了哦ヾ(@^▽^@)ノ 第55章 一帐尴尬 案几上, 点着几盏油灯, 昏黄柔和的光线, 将青年的侧颜轮廓柔化, 似春波粼粼。 安浅夜撩开帐帘, 夜风悄悄袭入, 灯火晃了晃,地上的影子摇摆着。 “殿下,请用药。”一名疾医拱手道:“用了药后,便可歇息,试一试药效。” 安浅夜撇了撇嘴, 在帐子里一扫而过, 见两名疾医、侍女都在,不禁腹诽, 隆嘉帝可真急, 竟连夜派人过来,都不让她歇一歇。 “殿下, 奴婢绿意,侍候您用药。”一名女子上前几步, 端上药碗递来, 声音清脆动人, 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奴婢红绸, 为您暖床。”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传来,娇滴滴的,仿似能掐出水儿来, 撩动人的心房。 安浅夜一听,这还得了?古代姑娘不都羞涩保守吗?瞧瞧这一位,多么直白!她忙抢先道:“大热天的,用不着暖床。” 闻言,红绸回望去,美目流转光辉,手指饶了绕颈间青丝,莹白如葱般的手配上乌黑的发,眼神·韵致,无一不勾魂夺魄。 绿意也回头望来,白嫩的肌肤,如鸡蛋般光滑;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竟不含一丝杂质,似是不谙世事的孩童,清纯而可人。 安浅夜黑了脸,隆嘉帝真是大手笔,竟送来两个不同风韵的美女,一个清纯可爱,一个妩媚勾人,但可惜,沐羽尘只好她这一口。 “过来。”沐羽尘轻声道。同时,他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喝尽。 安浅夜有点惴惴,沐羽尘又没毛病,所谓药中必有三分毒,喝了会不会出问题啊?但她转念一想,那无非是些大补药,喝了至多精力旺盛,早上起来跑几圈便可。 “臣告退,明日再来复诊。”两名疾医拜退,躬身后退着出了帐子。 帐子里,只剩下一男,外加三女。 “殿下,”红绸柔声唤道,娇笑着,飞来几个如丝媚眼,莲步缓缓,小蛮腰一扭一扭的,身上衣衫飘逸,整个人柔媚婉转,“陛下有言,吩咐奴婢二人服侍殿下。” 她搬出了隆嘉帝,意在委婉提醒。 安浅夜磨牙。沐羽尘长相颇佳,身份尊贵,又年少有为,被姑娘们惦念着,显然,红绸打着奉旨的旗号,实则是想勾搭沐羽尘。 说到底,这是她惹出的祸,得她去解决。沐羽尘唤她过来,估计也是打这主意。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填掉! “给我让个位。”她嘟囔道,双手一齐动,将两女扒拉开,挤到沐羽尘的面前,暗暗给自己打了气,右腿一抬,跨坐在他的腿上。 这番动作,惊呆了帐子里的一群人。红绸、绿意瞪圆了眼,沐羽尘也怔了怔。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但犯不着去试。”安浅夜脸蛋潮红,心 分卷阅读79 怦怦直跳,如小鹿在冲撞,咬了咬牙,便抬手抚轻抚沐羽尘。 她在他身上点火,动作很是生涩,又是摸,又是亲,一边撩拨着,一边道:“殿下私密之事,我为何知道?那是因我早试过,你们瞧,任我如何勾引,如何抚摸……” 安浅夜话语一顿,脸色僵了僵,呈一种呆滞状态,脸上爆红,连耳尖都红似血。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硬邦邦的,还热乎乎的! 安浅夜动了动唇,望向沐羽尘,却见他移开了眼,脸上似有尴尬,不敢与她对视。 霎时间,她欲哭无泪,僵硬地回头,脸上挤出一些笑,念着台词:“瞧,任我百般撩拨,万般引诱,殿下仍毫无反应……你们,你们就不必试,无须浪费时间。” 红绸目光轻闪,笑着回道:“姑娘不谙此道,还让奴婢来试吧。”她们奉命来此,本是为了证实沐羽尘无疾,岂会轻易离去? “你你……”安浅夜结巴道,话不利索。身下实在是不舒服,她动了动身体,却见沐羽尘忽皱眉,暗道不妙,忙停止动作。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遇上这种局面。谁能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留也不是,离开也不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姑娘莫误会,奴婢还是清白的。”红绸浅笑吟吟,很是大方,“宫里有殿阁,专培育侍寝婢女的,嬷嬷会教些东西。” “殿下身有疾,受了些打击,心灵上还有创伤,不能再有第二轮伤害。”安浅夜打着商量,脸上努力挤着笑容,“要不这样,先让太医诊治几天,你们再来试?” 能拖延一刻是一刻,而今最紧要的,是先打发走红绸、绿意,她才能脱离苦海。 “姑娘脸红,是为哪般?”绿意忽出声,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状似好奇,一脸纯真。 安浅夜很想哭,却只能笑,咬牙道:“热了的,对,天气热!”直到此时,她才明白那句“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卿卿”的含义。 她推了推他的胳膊,眼睛里满含不甘,脸上却微笑着,问道:“殿下,你说句话呀?” “你们出去吧。”沐羽尘忽道,声音很哑,仿似带着丝磁性,撩得人心痒痒的。 红绸、绿意二人对视一眼,一齐拜道:“殿下,陛下有命,如此奴婢们不便复命。”她们习过此道,如何看不出他已动情? “父皇那里,我自会说明。”沐羽尘回道,又向她们望去,冷冷道:“我的话不管用?” “奴婢不敢!”红绸、绿意忙道,互相看了看,又一齐向外退去。她们打定了主意,准备去回禀隆嘉帝,抓他个现行。 那二人一走,安浅夜忙起身,但被人扣住了腰,逼得她又坐下。她又急又恼,压低声音道:“你放开我!” “别动。”沐羽尘只有两个字。他埋首在她的肩窝,呼出的灼热呼吸,烫得她一抖。 安浅夜愁眉苦脸地道:“那红和绿,必会回去告状的,你父皇若是来了……” “父皇不会来的。”沐羽尘回道,轻轻笑了笑,“比起抗旨,他更希望我有疾,无子嗣的皇子,是无法坐上皇位的。” 安浅夜一呆,问道:“但你是假的啊!” “无论真与假,只要舆论如此,天下人当真便可。”沐羽尘答道,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但破解方法也容易……” 她为他生个孩子便行。只可惜,现在不合时宜。 想至此,沐羽尘松开了手,笑道:“我去冲些冷水。” 安浅夜惊奇道:“你?”居然放了她? 沐羽尘无奈道:“而今形势,你不宜有孕,我若碰了你,便只能让你服避子汤,但避子汤,对女子身体无益。”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最近挺倒霉的,哪里有庙,去拜一拜,冲冲身上霉气! 小胖墩:来拜我呀,绝对有效!O(∩_∩)O 第56章 使臣之祸 女子体阴, 而避子汤里的药, 大都是些阴寒物, 比较伤身。 什么有孕?安浅夜白去一眼, 他想的真远。 忽的, 沐羽尘驻足, 望向帐子外。 只因有一列侍卫过来,个个手握利刃,挡在帐子门口,其中一人道:“陛下有令,请二殿下和黎姑娘过去, 两位涉嫌命案。” “什么命案?”安浅夜惊了, 第一反应,便是栽赃嫁祸, 真是人在家中坐, 锅从天上来。 侍卫看她一眼,声音冷漠:“随燕太子入雁的两位使臣大人, 一死一疯。” “难怪晚上宴会时,燕太子久久未去。”安浅夜咕哝, 来到沐羽尘身边, 脸上一派正经, 眼神却贼兮兮的, 偷偷瞄向他一个部位。 那儿平平整整的,显然,他已平息欲·火。 “留有什么物证吗?”沐羽尘问道, 皱了下眉。他有点好奇,此番出手的人,快、准、狠,也不知是谁,竟让他措手不及。 “回殿下,什么也没留下。”侍 分卷阅读80 卫答道,顿了片刻,像是有些犹豫,“但是,已痴傻的曲使臣,一直在喊着黎姑娘的名字。” 安浅夜心里直泛嘀咕。她便知道,自己必定逃不了干系,总是有渣渣想害她。忽的,她心中一动,那曲使臣虽疯了,但不会无故叫她的名字,必是遇上了“她”。 两位使臣遇上的人,排除精通易容术的,便只剩一种可能——胡杏烟。胡杏烟和她貌相似,若是不熟悉她们的人,便会弄混她们。 但胡杏烟是她的侍女,在明面上,她二人都势属二皇子一脉,无论使臣们遇上的是谁,最后都会栽到沐羽尘身上。 如今,只能先证明那人是胡杏烟,再证明胡杏烟已被大皇子收买,才能洗刷冤屈。 沐羽尘问道:“两位使臣何时遇袭?” “是傍晚。”侍卫回道,“两位使臣前去狩猎,不知何故一死一伤,燕太子封锁消息,直到曲使臣苏醒后,陛下才得知此事。” 安浅夜皱眉。在傍晚时分,她魂在现代,而身体一直在帐子里,除沐羽尘一干人外,无人可以证实此事,她没有不在场证明。 她看了看沐羽尘,端详他的脸色,见他一副冷静模样,倒是安心了些。 又有一队侍卫过来,铁甲森森,为首者竟是宁晏,禁卫军副统领、右相府的大公子。他略一抱拳,“殿下,陛下唤您过去。”语毕,他向安浅夜望去,脸上却似有担忧。 白日,她初来狩猎场,被燕使者王衍言语羞辱时,当着众人的面,竟直接挥鞭,鲜活张扬宛若盛开的牡丹,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隆嘉帝两次赐婚,她却都敢反驳,不知是胆大不怕死,还是太随性随心,但至少,她活出了让人羡慕的姿态。是的,他羡慕。 京城,天子脚下是压抑的,人人都藏着本性,用假脸面对世人。 尤其是在晚间,她那番惊世骇俗的话,着实惊呆了众人。他明白,太多人,甚至是绝大多数人,都会鄙视她的粗俗,但偏偏,他看到了她的固执,她在努力守护所在乎的人。 力虽小,但憾人。 宁晏低垂下眼,微微横移了步,瞥了眼安浅夜,低语:“燕、雁联合,殿下小心。” 沐羽尘扫了宁晏几眼。宁晏虽在对他说话,但眼神却撇向了小山贼,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宁晏主要是想提醒她。 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有骄傲,有不满,有防备?他的小山贼,终于有了人觊觎,还是他的敌对者——大皇子一脉的人。 忽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 “是燕太子主导的?”安浅夜忙问道。在小说里,宁晏一直想保持中立,独身世外,不参与到权利漩涡中,但身份摆在那,最后只能继承家族的使命,走向沐羽尘的对立面。 对宁晏,她倒是挺惋惜的。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子,可惜孝义两难全。 宁晏抬眼直视她,一向冷硬的面庞上,浮现浅浅的笑,恍如冰雪化开,一瞬间似垂柳荡春波,朗月映山河,实属人间美景。 沐羽尘的目光扫来,手一抬,搂住安浅夜的腰。哦?宁晏当他是死的吗?当着他的面,竟敢引诱他的小山贼? 当着各府的面,小山贼宣示了她的主权,他自然不能示弱。她也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可觊觎,但谁也不能夺! “怎么啦?”安浅夜狐疑,一脸莫名。 宁晏复又低垂着眉眼,刚刚那一笑,仿似昙花一现,回道:“据臣猜测,应该是燕主导,由雁完善。” 意思很明确,是燕太子主导的,而雁王朝也参与了,在帮忙完善,抹除一些痕迹。至于雁王朝是谁在参与?答案显而易见。 隆嘉帝! 终于出手了吗?沐羽尘心语,真是舍得,燕国两位使臣一死一疯,如此大手笔,目的自然是必杀一击,让他无法翻身。 使臣客死异乡,可上升至国际问题,干系甚大,厉害之处,便在于会引发两国战争,因使臣丧命事虽小,但有损国威。 严查、严办!隆嘉帝只言道这四字。 “让杏烟一起去。”安浅夜提醒。 篝火宴会虽散了,但场子尚未清理,仍是处处篝火,琉璃灯遍地,通明如白昼。 林使臣躺在地上,在不远处,曲使臣披头散发,装束脏乱不堪,痴傻笑着、叫着,偶尔还哭一阵,和白日里的严肃模样迥然不同。 “父皇,母后。”沐羽尘上前见礼。 隆嘉帝颔首,脸上无甚表情,而在面前琉璃灯的映衬下,无端生出几分可怖之意。 安浅夜打量那两名使臣,略微犹豫了下,壮着胆子走近几步,只听一声尖锐的叫喊,曲使臣惊恐道:“别、别过来,别杀我!” 燕太子一甩衣袖,薄怒道:“二殿下,烦请你解释下,为何曲大人会有如此反应?” “你上去。”沐羽尘淡淡道,看向胡杏烟。 安浅夜忙退后,胡杏烟上前几步,结果是一样的,曲使臣也害怕得大叫。 “这二人都是你的人, 分卷阅读81 有何区别?”燕太子语气不佳。 “自然是有的。”沐羽尘淡淡回道,“两人的装束不同,一为主,一为仆,但使臣遇之都害怕,证明他如今只认脸,而不识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我竟然有了一朵桃花!!!宁晏啊,京城的颜值担当!!! 沐羽尘:……胡说,京城的颜值担当明明是我! 第57章 洗刷冤屈 “那又如何?”说话的, 是大皇子沐思崖。他板着脸, 看似怒火冲天, 但眼中的兴奋之色显而易见, 怎么都藏不住, 斥道:“皇弟, 你怎如此糊涂啊?!” “杀人动机是什么?”安浅夜不忿道:“首先,我们与使臣无怨无仇,何故要杀他?其次,伤使臣罪不可恕,我们又不傻;最后, 真动手便会斩草除根, 岂会留下曲使臣?” 真当她蠢么?好歹,她也是看宫心计、谍战片长大的, 不至于太“傻白甜”。 燕太子冷笑一声, 倒是从容回道:“你们杀我国使臣,故意留下痕迹, 便是为了利用反向思维,从而嫁祸给大皇子。” “这便是杀人动机。”他哼了声, “否则, 两位使臣初至贵国, 与人无怨, 怎会遇害?” “什么?!”沐思崖一脸震惊,忙问道:“太子殿下,此话何意?” 燕太子叹息道:“众人皆知, 二殿下很聪明,做事滴水不漏,怎会留曲大人一命?留下这些破绽?因而,众人便会觉得他是被冤枉的。如此,他反倒洗脱了罪名。” 破绽、漏洞太明显,和沐羽尘一贯风格不符,但凡不傻的,都会认为那是栽赃嫁祸。 这是利用人的反向思维! “那定不了他的罪?”沐思崖急道,很快反应过来,压了压自己的急躁脾性,缓缓问道:“皇弟欲如何嫁祸于我?” 燕太子一笑,回道:“我们皆知,黎姑娘和胡姑娘貌相似,但各位却不知,胡姑娘已被大皇子收买。此事,恰被我侍卫看见。” 大皇子脸色微变,已明白了个中缘由,问道:“燕太子之意,便是皇弟杀了林使臣,故意留下曲使臣指控黎姑娘,引出和她貌相似的胡姑娘,以将祸水泼在我身上?” 安浅夜惊讶不已,质问道:“那证据呢?”她原还想着,先证明是胡杏烟干的,再证明胡杏烟是大皇子的人,如此洗脱罪她的冤屈。 结果,现在这条成了死路?若她真如此做,便证实了燕太子的猜测——在祸事引至大皇子身上,去“栽赃”他。 “羽尘,你还有何话可说?”上首,隆嘉帝沉声问道,脸上一片冷漠。 皇后心里一急,忙道:“陛下,臣妾坚信,此绝非尘儿所为……” “皇后!”隆嘉帝冷冷打断道:“朕要的是证据,如非他所为,他当自证!” 皇后哑口无言,望向自己的父亲,急得心里直冒火,示意父亲出面说几句。 太尉白眼一翻,自己一介武夫,哪会些弯弯绕,打架,倒可找他,但指望他去破案? 小公主沐灵儿跑来,拉着隆嘉帝的手,撒娇道:“父皇……”但被隆嘉帝一瞪,拍拍她的手告诫道:“你也大了,注意场合。” 沐灵儿小嘴一扁,向母后望去,又回头看向沐羽尘,咕哝道:“皇兄,撑住啊!” “皇弟,你还有何话可说?”沐思崖沉着脸,拿出长兄的架子,似是难过道:“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皇兄不怪你欲陷害我,但你怎能伤使臣,一旦挑起两国战争,劳民伤财!” 安浅夜直瞪眼,按不住忿意,问道:“表演完了吗?”她推了推沐羽尘,催促道:“你快些想法子自证,洗刷我们的冤屈。” “燕太子的话,建立在是黎姑娘伤、杀使臣上,若非她所为呢?”沐羽尘淡淡道:“若根立不住,那太子所言,皆为妄谈。” 闻言,安浅夜松了口气,望着沐羽尘,眼睛里冒着小星星。瞧,这是她的男朋友,又英俊又多金,还文武双全、足智多谋。 她决定了,往后她做“沐羽尘无脑吹”。 “哦?殿下能证实?”燕太子挑眉,双手负在身后,脸上微带着笑意,有点悠闲。 “刚已证明,曲使臣是认脸的,还残留着疯前的记忆,比如害怕凶手。”沐羽尘忽的皱眉,目光流转,着重看了几人,“单凭黎姑娘之力,是无法让使臣一死一伤的。” 因此,必有帮凶。 “她去狩猎,殿下会不派护卫吗?”燕太子反问道,随即剑眉一皱,霍然望向沐羽尘。 沐羽尘回以淡笑,又道:“有护卫在,主子何须自己动手?况且,曲使臣怕她,必也怕那些护卫,不如让侍卫们出来试试?” 燕太子正欲说话,但遭他一堵:“燕太子难道又要说,黎姑娘是故意亲自动手,以便利用人的反向思维洗脱嫌疑?” 一次可用,再用便是在闹笑话。燕太子轻轻一笑,不再言语,只是看了曲使臣一眼。 曲使臣坐在地上,浑 分卷阅读82 身脏乱,衣上还有污血,正玩着一团泥巴,傻笑着。 “父皇,儿臣请旨,命我所有侍卫入场,让曲使臣一一辨认。”沐羽尘轻声道。 “准。”隆嘉帝回了一个字,坐在上首岿然不动,面容威严肃穆,自有一股气势。 沐羽尘目光轻闪,心里忽觉不安。由始至终,隆嘉帝从容镇定,甚至少有说话时。 在刚刚,宁晏曾言道,此事由燕太子主导,由隆嘉帝完善,燕太子的计谋已浮于水面,那他的父皇呢,做了什么,完善了什么? 若一步错,那满盘皆输! 沐羽尘再度开口:“父皇,儿臣再请旨,让皇兄的侍卫混入我的侍卫里,穿上父皇的侍卫服装,再让曲使臣去辨认。” 各府的服饰不同,都有其独特标志。 燕太子面色微变,表情似有僵硬,声音里有点异样,似是不情愿,“无须如此吧?” 沐羽尘淡笑道:“不必担忧,曲使臣是认脸的,若真是我府中侍卫,那他必能认出。” 沐思崖一见情况不妙,忙道:“你有上千暗卫,若是你的暗卫做的呢?” “皇兄莫忘了,进出围场需登记,暗卫如何入围场?况且,右相负责围场安全,若真有暗卫混入,右相该当何罪?”沐羽尘问道。 沐思崖心里直冒火,扯来扯去,又扯到自己的岳父身上,当真是恼火。朝中有百官,他那岳父干嘛请旨,做这份差事? 他却忘了,若非右相负责围场事宜,那一些阴谋诡计,如何能方便实施? 在一番准备后,上百侍卫着铠甲,统一服饰、统一步伐,排成四个列队。他们依次上前,从曲使臣面前走过。 安浅夜紧张地盯着,拉住沐羽尘的胳膊,小声询问道:“对你的侍卫,有把握吗?” 她心里直慌慌,就怕侍卫里出了个奸细,真的去干了这件事,再被曲使臣认了出来。 “我的侍卫绝无问题,但……”沐羽尘皱眉,“父皇到底完善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紧张,总觉得要出事! 曲使臣:啊,别过来,别杀我!!! 安浅夜:别叫……不然打死你⊙﹏⊙ 第58章 窒息操作 沐羽尘偏头, 望向了首位上的皇帝——雁王朝最尊贵的男人, 幽幽叹了声。是的, 他至今猜不出隆嘉帝做了什么。 隆嘉帝目光微移, 和他对视一眼, 后又撇开了眼睛。在琉璃灯的照射下, 他的脸色晦暗不明,似带着淡淡的不忍。 ——愿做明君,拓土以强国,强则天下必贺必尊,民必安! 那是沐羽尘七岁时的话, 虽是童言稚语, 但其中的万丈豪情,却让人心惊。 他忽有不忍, 若论能力, 沐羽尘胜沐思崖百倍,更适合成为一国君主, 但因他的偏心与私欲,只能成为一介庶民, 碌碌终身。 恍惚间, 他想到在很久前, 先帝立他为太子时, 曾与他言道一句话。 ——朕心属枫儿,但他玩性略重、好大喜功,而你沉稳英武, 更宜为皇!雁国非朕一人之雁国,亦非你一人之雁国,望你谨记。 当初,若非他父皇明断,那九五之尊位,怕是轮不到他,而属于胞弟——长青王沐枫。 隆嘉帝心乱,忽望向身侧的许贵妃,又望向场中的嫡子,终下了决心,低声叹道:“父皇,儿有愧,负您当日嘱咐。” 雁国非他一人之雁国,而他公器私用,打压嫡子,扶持另一脉。 闻言,皇后心惊,手指不禁收拢,长长的假指套陷入衣内,勾出一条丝线。过往,她为太子妃时,太子宠侧妃;而今贵为皇后,在皇帝面前,亦及不上贵妃。 甚至,连自己所出的儿子,都受此冷遇。 凭什么?皇后脸色一冷,昔日为巩固势力,为了她父亲的兵权,为了坐稳太子位,他入太尉府求娶她,如今得握大权,便宠爱自己的心头恋,而冷待她,甚至她的儿子? 今日,若羽尘有恙,她拼着命不要,也得让隆嘉帝那一群人付出代价,为自己多年所受的委屈讨回公道。 不死,不休! “别叫啊!”安浅夜小声道,盯着曲使臣,生怕他扯着嗓子大喊,那就出大事了。 要知道,而今她和沐羽尘仅有嫌疑,尚无法证实,哪怕是隆嘉帝,也不能随意定罪,但若有侍卫被认出,便是证据确凿。 第一、二列侍卫过,第三列侍卫也过了一小半,曲使臣呆呆坐着,并没有异状。一个个侍卫走到他的面前,一会儿后才离去。 沐羽尘忽道:“停!暂缓一会。”他始终不安,以隆嘉帝的手段,必会有雷霆一击,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他需仔细思量。 他甚至觉得,这是个早已设好的局,即便他不提检查侍卫的事,亦会有人提出。 那些人需要一个证据,才能名正言顺地逮捕他。杀使臣,这罪名,足以废掉一位皇子。 分卷阅读83 便在沐羽尘开口那刻,有一名侍卫刚好靠近曲使臣。忽然,曲使臣瞪大眼睛,尖着嗓子叫出,在地上翻了几个滚,一脸惊恐。 安浅夜心惊,手下意识握成拳。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侍卫也懵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哪府的?”大皇子沐思崖忙问道。上百侍卫里,有一半属于他,他虽知部分计划,知是预谋好的,但怕有个万一而栽到自己头上。 有小太监上前检查,命侍卫拿出名符,查看后回禀:“陛下,他是二皇子府的。” 满场哗然,事实上,这也在意料之中。自曲使臣尖叫后,他们便已猜出个大概。 不论二皇子真是主谋,还是受人冤枉,已经不重要了,杀、伤使臣之罪,需人去顶锅。 霍云洁脸色微变,急急迈出去一步,但有一只手搭上她的肩,稳住她的身形。 镇南王皱眉,轻语:“无用,只图以后,东山再起。”而今证据确凿,谁能力挽狂澜?须知,当今陛下,可是主谋啊! “父王……”霍云洁哀求道,但见镇南王无奈的脸色,便知已无法挽回。最后,她撇开眼,收回了脚,心里空落落的。 另一侧,胡杏烟却在微笑,自搭上大皇子这条船后,心中一直担忧着,怕遭受报复,如今见二皇子将毁,便似放下了一块大石。 “父皇,一定有误会……”沐灵儿急急道,本想说个情,但被隆嘉帝一瞪,只得咽下口里的话,气鼓鼓地坐下。 她已经看明白了,此次事件,即便父皇不是主谋,也必为帮凶,谁去求情也无用。 “确定是殿下府中的?”安浅夜急问道,虽已知是事实,但不愿相信,万一弄错了呢? “是我府里的。”沐羽尘回道。当日他刚回京时,那日夜里,小山贼去他房里偷盟书,他扶她出来时,遇到过这个耿直的侍卫。 “你杀了林使臣,弄疯了曲使臣?”安浅夜质问侍卫,脑子里有点空,也有点慌。若是背了这口锅,那沐羽尘往后该如何? 杀使臣、嫁祸长兄、损国威,且涉及到国际问题,哪怕是皇子也承担不起啊! 在原小说里,明明没有这一段。男主的磨难,大多来自于女配,难道因她的出现,虽毁掉了部分剧情,但主线没有改变,仍会受磨难? “殿下!”侍卫一惊,忙跪下,急得头上冒冷汗,“属下对殿下忠心不二,绝未伤使臣以给殿下惹祸,愿以死明志!” 安浅夜看着,觉得他不像在说谎。难道如此巧合,有胡杏烟长得像她,另有人和这名侍卫相似,那二人合谋杀使臣以栽赃嫁祸? 她心乱如麻,脑子里飞快思索,想挽回这个局面,倒是沐羽尘,在一切明朗后,反倒淡然从容了,像是置身事外一般。 “丫丫。”他轻语,握上她的手,拇指在她手心轻轻抚摸,脸上微带着笑,“不久前,你说让我做山寨三当家,真是有远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事。”安浅夜咕哝,瞪了他一眼,很快便又笑了,“行,我包养你,毕竟你长得这么英俊!” “哦?那比起宁晏如何?”沐羽尘问道。 “怎无故提起他?”安浅夜疑惑。 沐羽尘略有不满,回道:“他一笑,你看得眼都直了,我对你笑过无数次,却不见你沉迷在我的美色下。” “你莫非想到了洗刷冤屈的对策?”安浅夜狐疑。 “没有。”沐羽尘回答得很干脆。 安浅夜顿时惊奇,“那你怎像个没事人一样?” “破罐子破摔罢了。”沐羽尘耿直道。 在正位上,隆嘉帝开口:“羽尘犯此重罪,实乃罪不容诛……” 罪不容诛!安浅夜一听这四个字,心里一慌,忙打断道:“且慢!” 隆嘉帝太无情了,竟然是“罪不容诛”,连她包养沐羽尘的机会都不给!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破罐子破摔?我竟无言以对!!! 沐羽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包养我。 第59章 有如神助 那一声“且慢”, 让隆嘉帝目光一凝, 冷冷地扫来, 但目光瞥及沐羽尘时, 又似有迟疑, 终究没有怪罪安浅夜。 罢了, 他已决定贬羽尘为庶民,算是给予了他最大责罚,便不动他的心上人了。 隆嘉帝目视前方,继续道:“然则,在这五年来, 沐羽尘镇守北方边境, 立下赫赫战功,因此死罪可免, 现贬其为庶民, 一切财物冲入国库,命其永不得回京……” 满场寂静无声!这一惩罚, 未免狠了些,刑令一下, 那皇位, 便与二皇子无缘了。 “陛下!”这一声急切呼喊, 来源于皇后。她似怨似哀, 声音哽咽:“望陛下网开一面!” 竟被贬为庶民,居然是除皇籍!自雁王朝开立以来,从未有皇子被贬被除籍, 隆嘉帝要让她的儿子遗臭万年吗? 分卷阅读84 “陛下开恩……”侍卫跪下,一直磕着头,哀求道:“小的绝未伤使臣,求陛下明查,莫错怪了殿下!” 大皇子眼中蕴笑,斥道:“你是皇弟的侍卫,自然向着他,一心替他开脱,所言不足为信,来人,押了他!” 隆嘉帝叹了口气,淡淡道:“皇后,杀使臣、嫁祸兄长,朕无法徇私。” 皇后泪眼朦胧,忽的跪下来,“臣妾就一个儿子,望陛下念着往日情面,从轻发落!” 太尉哀叹,行至帝后面前,跪下来道:“陛下,老臣涎着脸,也替殿下求个情。” 在这一刻,霍云洁挣脱,几步跑过来,向隆嘉帝行大礼,看了看沐羽尘,决绝道:“陛下,臣女请旨,愿与殿下同为庶民!” 良贱不婚,届时沐羽尘为庶民,而她贵为安乐郡主,又如何在一起? 贵女们惊讶,心神受震动,脸色各异。霍云洁此番举止,无异于当众请婚,太出格了,竟不怕有损闺誉,实在让她们震撼。 班纾张了张口,轻咬着瑰色唇瓣。京城上下皆知,她心仪沐羽尘,但如今,霍云洁肯抛弃荣华,而她却怯站一旁,高下立判! 镇南王面色微变,忙告罪道:“陛下息怒,小女神智不清,陛下莫放在心上!实则,殿下仅一念之错,望陛下开恩。” 隆嘉帝目光幽深,望着跪了一地的人,面色晦暗不明,似是在沉思,而后道:“赦免他,无法与燕国交代,依令行刑!” 而当事人,沐羽尘闭上眼,手上青筋鼓起,周身气息压抑,惯常清淡的调子里,染上了一丝冷意,“儿臣谢父皇隆恩!” 瞧见母后、外祖父的举止,他无法淡然了,自己虽能看开,不介怀为君为民,但不能看着亲人伤痛,让他们失望担忧。 为庶民又如何?大不了造反,夺回江山! 就在他冷怒时,却觉得手里一松,那一抹温软滑落。他一看,只见安浅夜冲了出去。 “事尚未查清便行刑,不免太快了点!”安浅夜恼怒道:“殿下也姓沐,是大雁的二皇子,是您的儿子,便是您不喜欢他,至少该念一些父子情,不必急着除掉他!” “放肆!”许贵妃先行开口,但声音很柔,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纵然极力压制,脸上仍可见喜色,“陛下面前,谁敢无礼?” 下一幕,出乎所有人预料。皇后忽然从地上起来,一巴掌甩过去,冷然斥道:“陛下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 “你、你敢打我?”许贵妃捂着脸,怔忡。这些年来,皇后一直在避让,过得小心谨慎,生怕出错,何曾如此张扬过? 皇后冷着脸,又一巴掌过去,问道:“本宫贵为皇后,你不过一介嫔妃,竟目无尊长,对着本宫称‘你‘‘我‘?” 啪啪两巴掌,惊愣了一众人,便是隆嘉帝也怔了怔,回神后大怒道:“皇后!” 皇后倏然看向他,面容冷如冰霜,嗤笑道:“陛下,您心疼了?”而后,她沉下脸,质问道:“臣妾心疼尘儿,陛下怎不理会?” 隆嘉帝皱眉,尽力压下怒火,解释道:“羽尘犯了重罪……”他的目光里,有一丝警告。 皇后冷哼一声,此刻竟是满目戾气,直直盯着隆嘉帝,斥道:“尘儿是否犯了罪,是否当真该罚,你心里没点数吗?” “放肆!”隆嘉帝冷冷一喝,怒火已呈燎原之势,平日一向得体的皇后,竟下他的面子。 “放肆?那又如何?这些年我受够了,横竖不过被废!”皇后冷言冷容,面上还带着丝讥诮,嘲讽道:“你看看你自己,整日阴着个脸,满肚子算计,连我儿子都不放过!” “你……”隆嘉帝双目圆睁,气红了脸。 皇后直接打断道:“怎么,要废我后位?我早知道,你一直就想废我,只是苦苦寻不到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废了尘儿,再废了我,正好给你的爱妃和爱子腾位置!” 满堂文武贵人,全都呆呆看着,一脸懵。 “放肆!”隆嘉帝扬手,实在是被气疯了,竟在大庭广众下,欲甩皇后一巴掌。 沐羽尘脸色一变,飞速冲上去,欲去阻止。 “陛下开恩!”镇南王急道。 有人怕辱国体,忙劝道:“陛下手下留情!” 唯独只有皇后的父亲——太尉急道:“乖女不可,淡定啊!!!” 只见皇后飞快出手,一把攥住隆嘉帝的手腕,猛力一扭,疼得他冒了冷汗。她一脸鄙夷,“你一文弱之人,竟在我面前动手?” 众人恍然想到,皇后属将门之后,未出阁前便舞得一手好枪法,只是做了太子妃,后又成为了国母,才舍了那些功夫。 侍卫们拔剑,但四顾茫然,一帝一后打架,他们该帮谁呢?如今隆嘉帝受制,按理该帮皇帝,但又如何对皇后出手? “放开陛下!”太尉上前,推开了皇后。 隆嘉帝脸色一阵白,又一阵青,怒火冲天。 安浅夜心急,按这势头,隆嘉帝决不会饶过皇后,便是不 分卷阅读85 废后,也会剥其凤权,那往后的日子,皇后必举步维艰。 她思索片刻,立即决定将局势弄混,引开众人的注意力。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我怀疑曲使臣是在装疯,借此指证殿下!” 这是她胡诌的,主要是真疯与装疯一时无法辨别,她的谎言不会被立刻拆穿。 闻言,隆嘉帝的怒火消退了大半。 右相皱眉,脸上有丝异样。 燕太子本一直在看戏,但此时脸色微变。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随口胡诌,有如神助!!!*^_^* 小胖墩:嗯,是我,本神在天上关照着你。 第60章 柳暗花明 装疯?一言惊人!满场的目光, 全都汇聚在曲使臣身上, 在仔细打量他, 惊疑不定。 太尉暗叹, 回想数十年间旧忆, 咬了咬牙, 仿似下定了决心般,向自己的副尉使了个眼色。副尉目光轻闪,即刻后退远离人群。 第一个出声的,是大皇子沐思崖。他最沉不住气,不愿事情反转, 驳斥道:“胡扯, 曲使臣这番模样,如何是在装疯?” 安浅夜一派正经模样, 辨道:“我若是装疯, 你们也难辨真假。坐地上傻笑,玩一团泥巴, 看见个人就惨叫几声,谁不会啊?” 右相皱眉, 肃容问道:“纵是曲使臣有异, 但林使臣气息全无, 这做不得假吧?” 安浅夜摸着下巴, 转了转乌黑的眼珠,想到自己曾看过的谋、斗影剧,便即胡诌道:“很简单, 林使臣与人有怨,有人暗害了他,又嫁祸给殿下,一箭双雕!” 燕太子面色又变,沉下了脸,似笑非笑道:“姑娘是指曲使臣是主谋?杀害了林使臣,再故意栽赃给雁二皇子?” 安浅夜咬着牙,梗着脖子应道:“没错!”反正曲使臣疯了,又无法反驳,随她抹黑了。 “荒谬!”燕太子冷眼望来,斥道:“曲大人已疯,岂可辱其声名?姑娘贼喊捉贼,为二皇子开脱,行径未免让人不齿!” “曲大人与我无冤无仇,自不会嫁祸我。”沐羽尘插口,清冷的调子里,携带三分慵懒,眼波流转间,又透出一丝凌厉,“因此,主谋另有其人,况且有王衍之例在前……” 王衍便是燕太子门客,那位燕国使者,为利益和大皇子合谋,指证安浅夜出自风尘之地,受她一顿鞭刑,后被燕太子流放。 沐羽尘淡淡道:“王衍自称自己眼拙,误将黎姑娘认做烟花女子,到底是真认错了人,还是在包庇着谁,是否该查一查?” “行了,一事归一事。”隆嘉帝冷着脸,面上残留着怒气,言道:“羽尘,证据确凿,不容你们抵赖,往后好好做百姓吧。” 至于废后?今日,皇后虽言行有失,但论其罪名,却不足以废后,他只能忍下这口气。 这样一副施恩的表情,看得人憋气! 安浅夜怒了,直白道:“还讲不讲理啊?曲使臣可能是装疯,装疯,你居然不调查,难不成怕真相暴露?莫非你真是主谋?” 泥人都有三分火,今日皇后都忍不住爆发,更何况大咧咧惯了的她? 这皇帝,实在欠抽! “丫丫!”沐羽尘轻声道,握住她的一只手,带着点抚慰的意思,低语:“已是明摆的事,他若非主谋,就不会急于定案,怕有翻转。” “朕念在羽尘的面上,再饶你一次!”隆嘉帝冷冷道。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有愧疚的,因此才几次容忍安浅夜的无礼。 安浅夜鼓着脸,正欲嗤笑一句时,手上忽的一紧,原是沐羽尘捏了捏她的手。她明白,他是让她别逞一时之气,怕她给自己惹祸。 她报仇,从来都是当场报的,这般憋着气,郁结于心,实在太不是滋味了! 沐思崖、右相等人舒心,一切尘埃落定,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胡杏烟也在浅笑,明眸皓齿,望了眼沐思崖,带着别样的风情。 就在所有人或开心或叹息时,一个黑影直冲而下,速度快如闪电,飞落在案几上。 彼时,隆嘉帝单手支颐,似是在沉思,猛不丁看见面前的黑影,心里一惊,脸上有丝骇然,慌慌站了起来,“飞星?!” 飞星口一张,一块黄色的布落下。它振翅高飞,翱翔而去,瞬间消失得无踪迹。 众人大吃一惊,盯着案几上的黄布。刚刚,那是一只鹰吧?何故让隆嘉帝慌乱? 只有一些两朝元老,才能猜到缘由。 飞星是一只鹰,头顶有一撮黄毛,犹如带着王冠一般,曾是先帝的宠物,自先帝驾崩后,便绝食而死,怎会再现于人间? “父皇?”沐思崖试探地问,目光却被黄布吸引,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黄色锦布上绣有龙纹,那是专门用来书写圣旨的。 许贵妃脸颊红肿,还残留着被打的指印,捂着脸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隆嘉帝微颤着手,哪怕早已是九五至尊,此刻也难以淡然 分卷阅读86 。就在不久前,他还想到了先帝,自认有负先帝,转眼其宠物便出现了? 不,那不是飞星,飞星已死!很快,他又否决,已过了二十多年,飞星早已成了白骨,不可能再现世间,那不过是长得像罢了! 隆嘉帝稳住心神,拿起黄布摊开一看,脸色忽的大变。那黄布上,赫然写着:雁国非朕一人之雁国,亦非你一人之雁国,谨记。 先帝立他为太子时,曾对他说过这句话。那时,先帝更喜欢胞弟长青王沐枫,但为了江山社稷、整个雁国子民,立了他为太子。 当时,这事引起了轰动,满朝文武皆不曾想到,甚至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但圣旨上,清楚写着立他为太子,立他为储君。 “父皇……”隆嘉帝怔怔发呆。他忽生出一丝惊恐,实在不知先帝到底留了几份遗旨。 当年,在先帝驾崩后,长青王叛乱夺位,上任左相取出了一道遗旨:若沐枫叛乱争抢皇位,则杀无赦;若其非造反,则万罪免罚! 他明白,前一句,是防止留下祸端,怕沐枫反心不死,再谋反危害社稷;后一句,则是在防他,怕他容不下胞弟,设计陷害沐枫。 时隔二十四年,竟有第二道遗旨出现?隆嘉帝心乱如麻,这是最后一道吗?会否还有第三道,或是第四道? 太尉垂下眼睑,幽幽深叹。二十四年前,老左相取出第一道遗旨,二十四年后,他公开了第二道遗旨,回想当年,先帝缠绵于病榻时曾道:“朕希望,遗旨永不现世!” “先皇啊!”他低语,正沉思时,忽听一声喝喊:“太尉,你可知情?” 太尉当即回道:“老臣不懂圣意。”让先帝爱宠飞星的后代衔圣旨过来,比由他呈上去效果更佳,更易给隆嘉帝震撼。 ——雁国,非你一人之雁国。 隆嘉帝攥紧圣旨,脸色青白交错,而后颓废地坐下来。见此,许贵妃忙替他揉着头,他闭着眼睛,满堂寂静无声。 第二道圣旨出现,选在紧要关头,又是这样一句话,是让他别动沐羽尘吗?若是他一意孤行,会否有第三道遗旨面世? 若有第三道,又会是什么内容? 许久后,他似叹道:“黎丫头,你道曲使臣是在装疯?”罢了,羽尘之事先缓缓,待他查清后,确定仅两道遗旨时,再谋此事。 安浅夜一怔,忙道:“是,他就在装疯!”隆嘉帝这意思,是打算彻查,还沐羽尘清白? 黄布上写了什么?竟让隆嘉帝改了主意?在原小说里,极少涉及皇庭朝堂,大都是爱恨纠葛,主战场在贵女贵公子之间,以致她现在啥也不知,两眼一抹黑。 隆嘉帝淡淡道:“朕给你一个机会,由你去证实,若曲使臣是装疯,朕赦你们无罪,否则,双罪并罚,朕绝不姑息!” 安浅夜黑了脸。曲使臣装疯一事,就是个谎言,是她瞎编的,而今竟要她去求证? 隆嘉帝还嫌不够狠,补刀道:“任何人都不准帮她。”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别人家都是坑爹,唯独我家是坑儿! 安浅夜:……这坑儿精神,也祸上了我。 第61章 继续表演 灯火通明, 篝火烧得旺, 偶尔传出噼里啪啦声音。众人或站或坐, 不曾发出一丝声音。 安浅夜愁眉苦脸, 将头发扯断了十来根, 望着曲使臣的背, 一筹莫展。 曲使臣就是一疯子,她如何证实他没疯? “查不出来吗?”隆嘉帝淡淡道,“你言道曲使臣未疯,若不属实,那便是欺君了。” “我只是在怀疑他装疯。”安浅夜辩解。她深深吸了口气, 而今是骑虎难下, 只怪自己嘴贱,胡诌的一个理由, 竟坑到了自己头上。 装疯和真疯, 一时之间根本查不出来。 忽的,她脑中灵光一闪, 脸上显现喜色,觉得自己陷入了误区, 查一人疯与否太难, 不如直接去洗刷冤屈, 如此也不离初衷。 沐羽尘的侍卫经过时, 曲使臣害怕得尖叫,若是第二次经过时,他却不叫了呢?证据确凿, 才能定罪,若无证据,便只有嫌疑。 如此,她和沐羽尘就不必受罚。 安浅夜走上前,目光扫过那名侍卫,扬声道:“你快归队,把脸上的灰擦一下。” “是!”耿直侍卫忙道,在他左右两边,押着他的两人松开了手,任他跑了回去。 安浅夜吩咐所有侍卫道:“立正。” 上百侍卫目光炯炯,全是一脸惊异。 “向后转。”安浅夜又道。 这一下,侍卫们都听明白了,刷的一下转过了身,背对着她,同时也背对着曲使臣。 安浅夜绕到他们前面,就着琉璃灯火,一边打量着侍卫,一边下令:“按身高,从低到高依次排列,分成十列。” 众侍卫们面面相觑。直到安浅夜催促时,他们才齐动,一瞬间人影缭乱,扎堆拥挤。 安 分卷阅读87 浅夜的目光锁定在耿直侍卫身上,注意他站的位置。实在是他长相太普通,她虽见过他数面,但他一入人群,她便不知谁是谁。 侍卫们一共十列,其中八列有十一人,两列有十二人。 “拿个凳子来。”安浅夜吩咐,站在凳子上眺望侍卫们,手指一边点着,一边道:“你,和你出来。” 这二人脸上有大痣,太容易辨认,无须站进去破坏队形。 安浅夜略一沉吟,望着左边的侍卫,微微笑着道:“待会,你去扶曲使臣来认人。” 她记得,此人出自二皇子府,且原先站在第一列,已被曲使臣辨认过,他没有问题。 “是!”那名侍卫答道。 除开两人外,如今一共十列,每列十一人。 安浅夜看着上百侍卫,目光来去往返,不断念着:“你,上前一位;你,到第三排;还有你,到第一排来;以及你,去最右边……” “皇兄,她在做什么?”小公主沐灵儿问道。 不止是她,几乎满场的人都在纳闷。 “大概为了打乱顺序?”沐羽尘揣测。但原本的四列侍卫排成十列时,他们的顺序已经被打乱,又何必多此一举? 安浅夜捏了捏下巴,细细观看着,偶尔伸手点了点,命侍卫们换位置,直到自己挑不出错时,才从凳子上跳下来。 经一番调动,所有长相独特的侍卫,都被她分散在外边,里面全是长相普通的,而耿直侍卫身边的人,都和他有几分相似。 上百人挤在一起,部分人容色相似,她只希望曲使臣看花了眼,让耿直侍卫蒙混过关。 “全都不准动,脸上不能有表情。”安浅夜沉声道,招了招手,向一旁那脸上有痣的侍卫吩咐道:“去,把曲使臣扶过来。” 曲使臣巍颤颤的,被侍卫扶过来,从头至尾一列列走过,第一列、第二列、第三列…… 快了、快了!安浅夜紧张,心跳如擂鼓,瞪大着眼睛,仔细注意着曲使臣的动静。 第四列、第五列、第六列!曲使臣来到第六列,从最右边往左走,行步很慢。 倒数第三、倒数第二、倒数第一……下一个便是!安浅夜攥着衣角,初夏的夜不热,但她脸上略有薄汗,心跳得很快。 向之前一样,曲使臣驻足一会,细细看着面前的耿直侍卫,打量他片刻,便挪开了脚。 安浅夜心跳一顿,忽停止了一会,便立即跳动起来,比之前更快,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一般,居然成功了,竟然成功了!!! 她恨不得仰天狂笑三声,脸红彤彤的,那是因为在憋笑。 曲使臣一直到第十列,都没有出声,不曾有过异状,没有去指认谁,而第十列里,全是长相独特的侍卫,或容貌出众,或凶恶。 此刻,扶着他的侍卫忽下跪,急急道:“殿下,属下发现使臣脉象有点乱!”他扶着曲使臣的手,无意间探到使臣的脉搏。 这说明,曲使臣的心跳有点快。一个疯子,怎会无故心跳加快? “装疯卖傻!”沐羽尘目光一冷。事实上,小山贼言道使臣装疯时,他是不信的,以为只是她的胡诌之词,哪想竟可能会是真? 满场哗然,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 曲使臣低着头,似是在沉思,片刻后无奈道:“外臣是在装疯。”自看到第十列侍卫后,他便知道自己出了错,没认出那侍卫。 当即,他心跳便加快,有点紧张,不想被侍卫发觉了,露了大馅。 这是什么情况?安浅夜懵了,直到沐羽尘来到她面前,才渐渐回过神,表情很是怪异。 “你怎会知道他在装疯?”沐羽尘惊讶地问,握住她的手,眼神极为明亮。 “我,我全程瞎编的啊!”安浅夜哭笑不得,自己也觉得惊奇,“随口胡诌,竟是真的。” 沐羽尘微微笑着,抚了抚她的脸,看向使臣时目光冷下来,“我有一事不明,请使臣详解,你此次未认出他,为何上次认得出?” 曲使臣苦了脸,在心里掂量了下,便道:“其实殿下府中侍卫,外使一个都不认识,上次,是因为,是因为……” 他的目光扫来扫去,最后认命道:“有人给外使做了标识,那人会站在殿下府卫前,他过了之后,便是殿下的府卫。” 而那倒霉的府卫,他今日才第一次见,“认出”那侍卫后,便“吓”得转过了身,实则连其模样都未曾看清,哪能第二次认出他? 安浅夜咕哝:“难怪,被你指认出后,耿直侍卫一脸懵。” “曲大人,你怎敢如此?”燕太子怒喝道。 曲使臣脸色灰败,张了张口,回答道:“臣一时糊涂,望太子殿下宽恕!”将罪名揽上身,他尚有活路,若是供出自家太子,亦或是大雁的隆嘉帝,那百死而无一生! 此行过后,他虽会被罢官,但有燕太子之诺在,倒也能富贵后半生。 “你杀了林使臣,怕担罪责才装疯,又陷害大雁二皇子?”燕太子似 分卷阅读88 怒不可遏,上前踹了曲使臣一脚,又一脸沉痛道:“二殿下,是我大燕对不住你,竟出了这等使臣!” 安浅夜瞪眼,没好气地道:“话筒给你,灯光聚拢,请你继续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62章 简单粗暴 请继续表演?燕太子没听懂, 但心知那不是好话, 可碍于身份又不便计较, 只道:“二殿下放心, 我必给你一个交代。” “燕太子若有诚意, 那交出曲使臣, 任由殿下处置便是。”安浅夜的语气不佳,“曲使臣言道侍卫里有人给他做标识,在上百侍卫中,除了殿下府卫外,只剩大皇子府的。” 查吧, 往死里查, 最好揪出几条大鱼来! 她捏了捏手指,心里兴奋。这次太憋屈, 若是不报复回来, 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沐羽尘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些话, 她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曲使臣一事,若是深查下去……他很想知道, 在“九五之尊陷害儿子”与“大皇子陷害弟弟”之罪名中, 隆嘉帝会如何选, 是保全他自己, 还是保全他的爱子? 隆嘉帝微皱眉,正欲开口时,只听曲使臣飞快道:“外使犯下大罪后, 便令手下人买通各府几名侍卫,以备不时之需。” 他一力承担了罪责。 安浅夜很不满,那些暗地里的主谋,岂可任他逍遥法外?她还指望着抓大鱼,好好收拾他们一顿呢,最不济,也得让他们脸绿。 她眼波流转,瞳孔里映着灯火,亮晶晶的很是漂亮,笑眯眯道:“我国陛下曾有言:殿下犯此重罪,罪不容诛。二皇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那燕国使臣呢?” 曲使臣为何独担罪名?她虽不大清楚,但却知道,他一定不愿意死。若是他不甘死,便只能分散责任,比如说出幕后主使。 燕太子脸色不悦,正色道:“曲使臣一事,是我大燕有愧,然则他与死者皆为燕臣,便该由燕处罚,但请放心,孤必重罚他!” “他若只杀了林使臣,的确该由燕国处置,可他还嫁祸了我国殿下,已算两国之事,岂可单由燕国处罚?”安浅夜当即反驳。 “燕使杀人嫁祸人,其恶,满盈;其罪,滔天,应当斩立决。”沐羽尘扬声道,脸上虽微带着笑,但目光却有点冷。 这群人之前很开心吧,很得意吧,以为胜券在握吧?以为从此高枕无忧了吧?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该他们苦恼忧虑了。 很多人沉默,事情很明了,二皇子和那位山贼姑娘不打算善了,不准备罢休!刚脱罪,便立即报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曲使臣面色微变,忙望向燕太子,有些急。 燕太子正色道:“陛下,外臣自知有愧,但曲大人终为燕使,不可受辱。外臣保证,必会给大雁一个满意的交代!” “准了。”隆嘉帝淡淡道,端坐在主位,高高在上,扫了眼沐羽尘,略带警告意味。 沐羽尘不甚在意,正要开口时,却见安浅夜皱了皱琼鼻,她扬声道:“人常道,君强,则国强;君怂,则国衰。陛下,使臣辱及皇子,陛下却任其归国,不免示弱了。” 沐羽尘轻笑,补充道:“父皇,强国之间,半步不让。大燕理亏在前,父皇若仍让,那诸国列侯之心中,许会以为我大雁怕了。” “皇弟,”大皇子沐思崖沉着脸开口,“国事错综复杂,邦交之重,你二人岂可妄言?” 右相抚了抚须,微笑道:“我大雁泱泱之国,便该大气一点,岂能斤斤计较,做那上不得台面的番邦弱国?殿下仅虚惊一场,若是太强势,倒是显得我国小气。” 安浅夜磨牙,这右相不敢直白明了的怼,只能酸溜溜的指责。既然如此,那便别怪她不给面子,气死这个老混球。 “右相竟有如此胸怀,让人佩服。”她微笑着道,忽的脸色一沉,操起一旁的木凳一丢,直直向右相砸去,“送你一凳。” “大胆!”右相府侍卫喝止,击落了木凳。 “你竟敢伤我!”右相怒道,虽躲过一劫,但着实吓着了,胡子一抖一抖的,脸色青白交错。为官多年,他从未遇上这等事。 安浅夜眉梢一抬,笑着揶揄道:“右相大人仅虚惊一场,又无大碍,何必动怒?如此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上不得台面啊!” 引经据典、舌绽莲花,辨得人哑口无言?她是做不到的,但不妨碍她简单粗暴行事。 安浅夜自认有个优点,那便是:先承君子之风,以德以理服人,如若不行,便持侠客之势,撸起袖子大打一场。 右相面色发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恨恨地一挥衣袖,回了自己的位置。将他一番话还回来,便如打了他一巴掌。 “国家大事,女子勿言。”左相悠悠一句,“妇人之见,小家之言,何以论一国?” 安浅夜白去一眼,而 分卷阅读89 沐羽尘轻声道:“酸腐人可言,粗犷人可言,智者可言,呆者可言,庸者亦可言,何以女子不可言?” 左相挥了挥宽长的袖摆,眼皮一掀,板着一张脸,回道:“女子之责,在于相夫教子,在于持家守道,论国事岂不贻笑大方?” 安浅夜左顾右看,问道:“棒槌呢?”左相这种人,只欠一顿打,否则脑子不清明。 沐羽尘淡淡道:“前朝穆元帅巾帼之姿,挡三国联军于武关,流芳百世;鲁国女相两朝元老,期间鲁国维新自强,一跃成强国!” 左相微笑着道:“殿下所言极是,黎姑娘是何许人,如何比那女将女相?” “他日我干一番大事业,啪啪啪打你的脸!”安浅夜哼了声,懒得去看他。 “老夫拭目以待。”左相面带轻视。 忽的,隆嘉帝问道:“羽尘,燕太子已言明,会给你交代。你仍不肯退让?” 沐羽尘不卑不亢道:“回父皇,儿臣只要一个公道,而这公道,任何人都给不了。” “夜深了,朕乏了,明日再查。”隆嘉帝点点头,携着许贵妃的手,先一步离场。 所有人恭送隆嘉帝。 沐羽尘淡笑,忽觉手臂微有刺痛,只听安浅夜狐疑道:“你父皇会否杀人灭口啊?” “以父皇的手段,不会如此低端。”沐羽尘低声回道,“曲使臣若被杀,岂不证明背后有主谋?届时,大皇兄、燕太子难逃干系。” “倒也是,如无主谋,哪需杀人灭口。”安浅夜点头,忽向四处看去,“胡杏烟呢?” 沐羽尘回道:“一个背叛者,见我们无恙,自然怕了,只会去找她的靠山——大皇兄。” “抓她回来!”安浅夜咕哝。 沐羽尘携了她的手,和她往回走去,有说有笑着,“你可想好该如何处置她?” 一入帐,牧清铃迎上前,笑道:“虚惊一场,姑娘怕是出了汗,要沐浴吗?” “对,对。”安浅夜直点头。正好,她一边沐浴,一边琢磨琢磨,想想如何处置胡杏烟。 浴桶内,热气腾腾,还撒有粉色的花瓣。 安浅夜正欲宽衣解带时,忽见沐羽尘仍望着她,不禁瞪着眼道:“看什么,出去!” 沐羽尘默默转身,出了帐。 他想成亲了。 成亲后,便能正大光明地留下,甚至还能洗鸳鸯浴,而不是像现在——傻站着,吹着萧瑟的风,照着冷寂的月,听着撩人的沐浴水声……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想不通,媳妇早晚是我的,为何还让我在帐外受苦?(╥﹏╥) …… 答:因为你没有驾驶证。交通法规定,无驾驶证者,不准“开车”! 第63章 何必重演 虽有帐布遮挡, 但周围有一群侍卫, 安浅夜略感不自然, 差牧清铃去守着帐门口, 简单擦洗了身体后, 便着衣出浴。 侍卫们效率很快, 押解胡杏烟过来。她脸色惨白,眼里盈盈含泪,像是被风雨打击后的花骨朵儿,一片灰败,可怜极了。 一见到安浅夜, 胡杏烟忙跪伏在地, 不断地磕头,“小姐, 奴婢不敢了, 求您开恩!” “大皇子不管你吗?”安浅夜坐在软椅上,发丝被热气蒸湿, 牧清铃在她背后,正拿着面巾帮她擦着湿发。 闻言, 胡杏烟咬碎一口银牙, 恨恨道:“大皇子只道不识我, 直接令人赶我出来!”紧接着, 她哀求道:“从今以后,奴婢一定对小姐忠心耿耿,求小姐饶命!” “这次陷害, 你做过什么?”安浅夜问道。她估摸着,大皇子既敢不管胡杏烟,任她落到她们手中,那便证明,胡杏烟不大知情。 果不其然,胡杏烟委屈道:“大皇子差人命奴婢过去,是让曲使臣记住奴婢的长相。” 其余的,她一概不知,也什么都没做。 “没了吗?”安浅夜追问,有点不满,“那我和殿下的行迹,你可有透露出去?” 林使臣在傍晚死去,而她没有不在场证明,正因如此,曲使臣指证她时,她无法自证。 胡杏烟迟疑,低声道:“小姐昏迷,殿下一直在帐内守着,此事奴婢说与人听了。”她抬起头,莹白的脸上滚落泪珠,忙道:“但奴婢真的不知情,完全不知他们的打算!” 安浅夜捏了捏下巴,微皱着眉,似有犹豫,目光略及胡杏烟时,见她紧张至极,不由得叹道:“你有意背叛,我不能留你在身边。” 她向沐羽尘望去,见他只坐在一边,便知他不准备管,打算交由她全权处置。 这真是一个难题。一个人的生死,全在她的一念之间。胡杏烟和她貌相似,如今背叛了她,放又放不得,但留又留不得。 她沉吟着道:“我们容貌相似,不能任由你在外,以免再被人利用来对付我和殿下。” 这一次,真的很危险,若非一些变故,沐羽尘怕是会被 分卷阅读90 贬,一旦他被贬,所追随他的属下必受清剿,届时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胡杏烟急忙道:“我,奴婢决不敢了,一定走得远远的,此生不会出现在京城,不会再现于小姐眼前,求小姐大发慈悲!” 她梨花带雨的,显得可怜兮兮。 “若你我互换位,你可信我的话?”安浅夜撇开眼,又道:“如若我放了你,下次遭你陷害,重现今日危机……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小姐打算杀了奴婢吗?”胡杏烟颤声问道,全身止不住颤栗,面孔雪白。 “脸和命,你选一个。”安浅夜直视着她,“把你交到官府,在额头上刻‘罪‘字,如此便可区分你我,或是由府中私刑处死。” 下令杀人,她是狠不下心的,无法开口,而毁人容貌,亦非她所愿,若是在额头上刻“罪”字,那胡杏烟往后的生活不大乐观。 但若她直接放了胡杏烟,又后患无穷,说不准给自己惹来麻烦,再现今日的困局。 胡杏烟心里一寒,脸色瞬间衰败,如同枯萎的草叶,满身都是绝望的气息。她瘫坐在地上,呆呆傻傻的,似是失了魂般。 片刻后,她又哭又笑,竟是毫不顾形象,质问道:“你我皆是寻常人,一个农家女,一个山贼女,缘何你就高高在上?” 安浅夜没有回答。昨夜她沐浴时,胡杏烟曾坦言各人有自己的际遇,人应当知足,可她在今日早上,却被大皇子利诱了。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若在早上,你接受我的提议外嫁,就不会卷入这场风波。” 胡杏烟一怔,啜泣道:“原来都是你们串通好的,早上是故意骂我,是在试探我!” 最后,在意料中,她选择了活着。 两名侍卫入帐,将她押了下去,连夜送官。胡杏烟签过卖身契,是府中的丫鬟,生死都由主人做主,而不由己。 安浅夜情绪低落,戳了戳沐羽尘的手臂,紧绷着脸问道:“我处理得如何?”沐羽尘全程沉默,她猜不透他的意见。 事实上,她自我感觉不错,嗯,是相当不错,考虑得很全面! 沐羽尘望来,她满头发丝都披散着,被毛巾擦得蓬蓬的,看起来毛绒绒的。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心里鼓鼓涨涨的,“若是你,被毁了容,心里可会怨?” 安浅夜怔了怔。很明显,往后胡杏烟每照一回镜子,每受一次取笑,每遭一回指点,心里便多一丝憎恨。 沐羽尘轻声道:“你放她回去,她是不会感恩的。一个怨恨你的人躲在暗处,并不是一件好事。不怕猛虎,只忧毒蛇。” “但下令处死她,我开不了口。”安浅夜苦恼道,忽的目光一动,吃惊道:“难道你!” 沐羽尘不语。他不喜欢留后患,因此,已暗示侍卫直接处决,刚刚若是胡杏烟选择死,以保全自己的容貌,他或许还会饶她一命。 安浅夜皱眉。见此,沐羽尘问道:“怎么,你觉得我可怕?” “那倒不是。”安浅夜犹豫,“她罪不至死。” 沐羽尘回道:“单背叛一条,已足以杀她。” 安浅夜无话可辩。按现代法律,胡杏烟自是罪不至死,但在皇权至上的时代,身份低微者,命如草芥。 忽然,帐外传来声音:“禀殿下,皇后娘娘有令,让黎姑娘速去一趟。” 沐羽尘揉了揉她的发,安抚道:“别担心,经今夜之事,母后应该不会为难你。” 安浅夜满腹心事,跟着那名带路的侍女,步履匆匆地去了皇后的帐。她的发还散着,来不急挽,但总不能让皇后去等。 霍云洁竟也在。 皇后面色柔和,微笑道:“刚沐浴了吗?不用局促,坐到我身边来。” 安浅夜有点受宠若惊,和霍云洁一样,分坐在皇后的左右侧。 “我让你二人来,是想谈一件事。”皇后向左右一看,“霍丫头才貌家世一流,可为皇子正妃。黎丫头胡诌一句,竟帮上了尘儿,是个有福气的,家世虽弱,但可为侧妃。” 霍云洁不语,只是低着头。 安浅夜腹诽。她便知道,寻她准没好事。 “你们意下如何?”皇后问道。自然,她的注意力都在安浅夜身上,这话是对她说的。 安浅夜直言不讳:“娶正妃是为权利,纳侧妃是为情爱,当年您与许贵妃亦如此,自己也深受其害,为何要让它重演?”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只怪当初不慎上了贼船,麻烦不断! 沐羽尘:奖励一只优质相公,以示安慰(=^▽^=) 安浅夜:去,洗白白了,到床上等我。 第64章 果决刚烈 皇后脸色一沉, 被戳到了痛处, 但这话委实刁钻, 又符合情理, 自己无法辩驳, 只道:“而今的形势, 想必你也清楚,尘儿四面受敌,急需要破局,你当以大局为重。” 她的话,并没有避开霍云洁, 因大家心 分卷阅读91 知肚明。两家联姻, 首要便在于利益,当然若是两人情投意合, 那就再好不过了。 安浅夜攥着衣角。皇后是沐羽尘的娘, 她又不能打,也不便去怼。最后, 她摊了摊手,回道:“殿下已是我旋风寨的三当家。” 皇后皱眉问道:“何意?” 安浅夜笑着回道:“意思便是, 我们早已做了打算, 若他夺位失败了, 便跟着我回山寨。” 霍云洁似有愕然, 抬头向她望去,小指微微一颤,心里难以平静。 “竟落草为寇?他本可驰骋疆场, 却要打家劫舍;本可笑傲江山,却得牵牛种田;本可成九五尊,却只能谪落人间。”皇后的声音越渐低弱,“本可为尊,偏要做贼!你忍心吗?若是在意他,为他受些委屈又何妨?” “尘儿有担当,亦重感情,有了你二人后,自然不会负你二人。”她的面色柔和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安浅夜,“怎能让他弃天下?” “打家、劫舍、牵牛、种田,还有清露、斜阳、草木、流水,也是天下。”安浅夜摇了摇头,郑重道:“是我的天下!进,则我分享他的天下;退,则他分享我的天下。” 她直起身来,简单拜了一礼,认真道:“我和沐羽尘之间,不需要任何人插足。他没有损失什么,我也不用为他受委屈。” 从未有这般自负的女子,拿一国万里江山,等同于自己的山贼窝。豁达、豪情、洒脱! 在皇后和霍云洁愕然的目光下,安浅夜微笑着道:“娘娘,民女先退下了。”一出皇后的帐,她便提着衣摆,麻溜地往回跑。 沐羽尘知她不识路,且因放心不下,早在外接应,一见她出来,便轻搂着她,揉了揉她的发丝,拥着她往回走去,笑道:“斜阳、草木、山寨、种田,是有你的天下。” 只要有她,天下皆一样,何处不可安家? “你全都听见了?”安浅夜目光很亮,贼兮兮地左顾右看,一脸的得意,像是在求夸赞般,“我默默地装完就溜,震呆了她二人!” 沐羽尘失笑,忽顿住脚步,偏身凝视着她。两旁帐篷里燃着烛火,在灯火的映衬下,她笑颜如花、灵动狡黠,他下意识靠近。 安浅夜一见不妙,忙戳了戳他的胸膛,低声道:“周围都是人呢!我发现自从你在帐子里亲了我后,心就意动了,也不分场合。” 正确而言,不是“意动”,而是“骚动”。之前被他一顿啃吻后,她的小肿唇还没消呢。 沐羽尘轻咳一声,似有不自然。最后,他捏了捏她的脸,理直气壮地道:“尝之,才知人间至味,因而魂牵梦萦,心难静。” 安浅夜瞪眼。这个男人,脸皮真是越发厚了,说起情话一溜一溜的,都不带重复。 “殿下。”正在这时,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 是霍云洁!安浅夜回过头,见霍云洁疾步过来,想到帐子里的情形,心里不免微妙。 按皇后的意思,霍云洁是大房,她是二房。 想至此,安浅夜顿时腻歪,朝沐羽尘瞪去一眼。但她这一眼毫无杀伤力,反倒有丝娇嗔的意味,再配上小肿唇,平添一丝风情。 “殿下,我能与你私谈吗?”霍云洁低声道。 沐羽尘面有异色,向安浅夜望去,似在观察她的脸色,亦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安浅夜沉吟片刻,便放开了心,笑道:“早些回来,我等你。”世上美人多的是,她又不能时刻盯着,沐羽尘若不自觉,总能找到机会偷腥,她防着也无用,不如给予信任。 “我很快回去。”沐羽尘微微一笑,抚了抚她的脸庞,目光柔和绚烂,像是倒映着漫天星辰,吩咐道:“清铃,送她回去。” 两人远离了灯火帐篷,山林清幽,偶尔传出一声虫鸣,星辰闪闪,明月洒下银辉,树影缭乱,朦胧如诗如画。 “殿下刚刚在外面?”霍云洁轻声问道,尾音略带磁性,很配朦胧的月夜,“那娘娘与黎姑娘的对话,殿下全都听见了?” 沐羽尘“嗯”了一声。两人相隔不近,中间至少能插进两三个人。私下会面,在京城本就出格了,对各自的名声不好。 “黎姑娘的天下,能等同于殿下的天下?”霍云洁又问道,情绪似有低落。 “于我而言,能。”沐羽尘回道,思虑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江山,我要;她,我也要。但若无江山,单有她,此生也足矣。” 霍云洁似有不甘,急促问道:“那我呢?即便我于众人面前,当着圣上的面,愿为你弃荣华成庶民,你心里也无一丝感触?” 今日,经历太多起落,她有点失控。 沐羽尘久久沉默,无论如何回答,都会伤人自尊,因为,他哪怕说得再好听,再委婉,意思都只有一个:不喜欢。 霍云洁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珠。她有办法得到沐羽尘,但没办法得到他的心,若违背他的意志,便只会遭他厌恶。这没有意义! 她呆了片刻,忽道:“在世人眼里,我镇南王府早已和你 分卷阅读92 结盟,新皇若是大皇子,必会忌惮父王手中的兵权,许会除我满门。” 沐羽尘不语。有太尉这层关系在,昔日众将大都拥立他。他从一开始便知道,镇南王府更希望他登基,更急着帮他。 霍云洁忽而跪下,仰着头望着沐羽尘——她所挚爱的男子,过往飞花如梦,在她脑海里一遍遍重现,少时的、如今的,每一次与他的接触会面,都是她心里最珍贵的记忆。 然则,他心悦别人,即便她付出一切,或用尽手段,又有何用?不过是,遭他嫌弃! “镇南王府,满门皆愿永远效忠于您!”霍云洁沉声道,声音里略带哽咽,“只是,我有一愿,望殿下应允!”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在帐门口张望着):他怎么还不回来? 霍云洁:……本郡主等了十七年的花,让你采走了,和他告个别,不要时间啊?!┴┴︵╰(‵□′)╯︵┴┴ 第65章 人各有志 有一愿?沐羽尘沉思。在地上, 少女单膝下跪, 背脊挺直, 似带着一丝倔强。他轻声问道:“但说无妨。” 他只以为, 霍云洁是要他的承诺, 承诺在他未来登基后, 许镇南王府满门富贵。他原也是如此打算,恩仇分明,不会过河拆桥。 山林清幽,地上有枯枝,人踩上去便有咯吱声响, 若是有人跟踪, 极易被人发现。 霍云洁情绪不稳,似有点激动, 以致声音发颤:“殿下曾言:前朝穆元帅巾帼之姿, 挡三国联军于武关,流芳百世;鲁国女相两朝元老, 期间鲁国维新自强,一跃成强国!” 他的这句话, 她一字不落地记下, 实因闻之深受触动。她一直以为, 他和雁国别的男子一般, 觉得女儿家应该有女儿家的样。 但在今夜,他说出这句话时,她方知他是欣赏的, 欣赏文可安邦的鲁国女相,欣赏武可定国的前朝穆元帅,欣赏那一类女子。 沐羽尘略感讶异,已猜到霍云洁的意图,看向她的目光微有变化。 只见,霍云洁一字一顿道:“我要成为雁国第一位女将,乃至第一位女王!” 她母亲身子不好,生了她后久病不愈,一年年过去,媒人几度临门,只因偌大的镇南王府……没有继承人!便连她母亲,也常叹她是女儿身,甚至劝她父王纳妾生子。 幼时,她一直不懂,父王膝下有女,明明有她在,为何人们都说父王没有继承人?待长大些,她才明白,原来继承人只能是男的。 小小的她极不甘心,要学男子骑射、舞枪,父王乐得教她,但母亲不允,说她要嫁人,该学女儿家的技艺,而不是打打杀杀的。 但她不乐意,照旧跟着父王习武,只是分出部分时间,和母亲学诗书女红。 时隔十数年,今母亲过世,父王膝下无子,镇南王府终归由她继承,终归由她去守护。 “女将,女王?”沐羽尘微笑着摇头,沉吟道:“这不比我登基容易。”雁王朝律法,军中,一律禁止女将,朝堂一律禁止女官。 雁国自开立以来,从无女子从政从军,要打破这一世俗,纠正百姓的习惯,可不简单。 “殿下怕了?”霍云洁问道,脸上浮现笑容。在月夜下,她的眼神异常明亮。做不了沐羽尘心上的女子,做他欣赏的人,也好! “倒也不是。”沐羽尘回道。他若要娶小山贼,自然也得废除“良贱不婚”的律法,横竖也就多废两条而已,只是…… 他坦诚道:“军中不比朝堂,一令错,便有成千上万将士阵亡。” 不能拿将士的性命儿戏。 霍云洁握拳,面容坚毅,正色道:“我会从兵做起,一步步上升。”她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女子可为官为将的机会。 “好。”沐羽尘点点头,算是应允,初步的口头盟约,便如此达成了。 两个人向回走去,途中分别,各自回了帐。 “你回来了?”安浅夜脸上微喜,忙迎过去。 沐羽尘失笑,戏谑道:“看你的表情,莫不是怕我不回了?” “我是怕天黑,你迷了路。”安浅夜反驳,但刚一说完,便尴尬一笑,自己才是路痴。 “霍姑娘说了些什么?”她转移话题,又向周围扫了一眼,小声问道:“她与你表白了?” 沐羽尘附在她耳边,低声答道:“往后,不必联姻,镇南王府满门均会效忠我,但安乐郡主要效仿前朝穆元帅,成女将做女王。” 安浅夜惊讶,瞪大了眼睛,忽的一抱拳,恶狠狠地道:“这是在逼我干大事业!” “啊?”沐羽尘不明所以,她这话转得太快。 安浅夜磨牙,斜睨过来,咕哝道:“情敌壮志凌云,若我仍原地踏步、不思进取,而你弃她看中了我,岂不证明你眼瞎?” 沐羽尘失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点头赞许道:“这话说得实在,有一番道理。” 安浅夜苦恼,捏着下巴 分卷阅读93 来回思量着,自己适合做什么?哪条道上,有她一席之地? 为将?上战场杀敌?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那块料,别去祸害将士们了;为官?在朝堂上叱咤风云?但她斗不过一群老狐狸。 细细数来,她的特长便是嘴贱,总能戳人痛处,一般而言,打口水仗无往而不利! 安浅夜问道:“你给琢磨琢磨,我口才好,总能戳人痛点,让人脸绿,这适合做啥?” 沐羽尘不假思索道:“主邦交。” 外交官?安浅夜没好气地道:“我是会怼,可不是巧舌如簧,让我主邦交,外使过来,我一句话怼过去,两国就交恶了。” 沐羽尘分析道:“邦交分两种,两国国力相差不大,则需能说会道的邦交人才,在不交恶的情况下,争夺那一丝一毫的利益;而若两国国力相距大,则弱国无邦交,而强国便需要你这种碾压式的,方证国威。” “好!”安浅夜很是满意,一手搭在沐羽尘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低声笑道:“往后你强国,我帮你横扫诸国!” 沐羽尘蹙眉,不大高兴道:“主邦交,你便要在外奔波,而一去别国少则以月算,多则以年算,离开太久,分别太久了。” “那正好,咱们若天天腻在一起,迟早会厌的,小别胜新欢嘛!”安浅夜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握着他的一根手指,“说远了,保不准在最后,你得跟着我回山寨种田。” 闻言,沐羽尘笑着回道:“这倒也是。” “殿下,二丫。”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 安浅夜一看,竟是苏青墨。白日里,她与苏青墨会面时,见其神态不对,正想问问呢。 同是一个山寨出来的姑娘,有一份情谊在。 沐羽尘轻声道:“你们去帐子里聊吧,我在外赏月。” 直到此时,安浅夜才反应过来,纳闷道:“我们只有一个帐篷吗?” 作者有话要说:  侍卫们:殿下的小心思……看破不说破! 第66章 向上奋勇 只有一个帐子吗?安浅夜疑惑, 别的府, 全都有几个帐子, 一个主子一个帐篷。 堂堂大雁二皇子, 居然只有一个帐篷? 沐羽尘面色从容, 脸上看不出异样, 直接唤牧冰过来,问道:“为何只有一个帐子?” 牧冰眼睛一斜,见自家殿下一派正经,不禁扯了扯嘴角,咽下那句“不是殿下您吩咐只带一个帐篷么”, 改口道:“怕是下人们粗心大意, 回头我训斥他们。” “是吗?”安浅夜不大相信,因漏洞太过明显, 能让人一眼看穿。 一进帐篷, 苏青墨便在抹泪,眼里溢着水雾, 长睫毛一片湿漉漉的,脸上晶莹点点。 白日里, 小公主沐灵儿在打猎, 直到刚刚小公主梳洗时, 她才找到机会过来。 “你在公主府受了委屈吗?”安浅夜问道。当初, 苏青墨本可居住二皇子府,但她选择去了公主府,数日不见, 竟被欺负成这般? 但苏青墨是沐羽尘派人送去的,公主府仆人应该不会欺负她,她至多遭了冷落。 安浅夜无奈。她那便宜娘黎丽华愧对苏青墨的父母,因而每回苏青墨一哭,总是能得到一些好东西,屡试不爽。 但苏青墨的这些眼泪,只对她娘有用,而对她无效啊! 苏青墨轻声啜泣,哽咽道:“二丫,以前是我对你不住,你别与我一般计较。” “没关系。”安浅夜摇了摇头。事实上,每回苏青墨招惹了黎二丫,黎二丫当场便报了仇,反观苏青墨,总憋着一肚子火。 苏青墨拿出手绢,拭了拭眼泪,似有点不好意思,娇娇弱弱地道:“我求你一件事。” 安浅夜恍然大悟。苏青墨今日这一番模样,原来是为这个呢。她直接回道:“白日里,我已托殿下去与公主说道,让你好过点。” 到底是老乡,又是一个山寨里出来的女孩,况且她帮一帮苏青墨,也算是给她娘报恩。 “那谢谢了。”苏青墨浅笑,脸上有红晕,踟蹰道:“我想求你去与公主说说,准我跟着赵管家,学一些本事。” “赵管家?”安浅夜惊异。 “她总管公主府事宜,年纪也大了,需要人去接位。”苏青墨支支吾吾,不时偷瞄安浅夜,咬了咬牙道:“我,我想去试一试。” 公主不比皇子,未出阁便在外开府,其名誉会有点影响,是以府内男子较少,诸如总管、掌事之类的,全是些精练的女子。 安浅夜狐疑道:“为什么?”管理一府大小事务,要多累便有多累,苏青墨以往是懒的。 那时在山寨里,苏青墨真是千金大小姐,哪会亲自操劳,一向是吩咐人惯了。 “二丫,我不比你。”苏青墨红了眼眶,仿似有羡慕,“你有皇子护着,他会给你要的,而我只是一介孤女,又客居公主府,不尴不尬的,无立足之地。” 安浅 分卷阅读94 夜耸了耸肩,叹道:“我没那么光鲜,主要是危险,就如今日,差点一命呜呼。” “可尝一时绚烂,哪怕就此死去,此生也足矣。”苏青墨似有神往,但很快清醒,低声道:“我是没那个福气了。二丫,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帮我这一次,行不行?” 她没有人可依靠,若想在京城立足,而非灰溜溜回山寨,便只能往上爬。她也曾想过,寻一位好儿郎,如黎二丫般一跃成凤凰,但以自己的身份嫁过去,只能是个低贱的妾。 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一个二皇子,将一个卑微的下女,当做掌上明珠般宠爱。 安浅夜应允道:“行,我帮你说说,但公主是否同意,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如今,她和苏青墨两个人,算是冰释前嫌了。 过往,一笔勾销。 “那我先回去了,明日打猎时,我们再会。” 送走了苏青墨,安浅夜满腹心事,又是愁又是恼,最后一皱眉,咬牙道:“一个个的,都往上爬,我怎能落后?!” “被刺激了?”沐羽尘微笑道。显然,他就在帐子外,且听得一字不落。 安浅夜重重点头,苦着脸道:“狩猎回去后,学礼、书,以及了解各国情况。” 将来他登基强国时,她主持邦交事宜,与各国周旋,也能帮上他的忙。 “丫丫,你……”沐羽尘的脸色认真了些。 安浅夜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到时,我干出一番大事业,你出门也有面子,省得人嚼舌头,说我麻雀变凤凰,说你眼光差。”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最好的。”沐羽尘回道。 “哦?”安浅夜挑眉,忽生了好奇心,笑眯眯地问道:“那你说说,你看上我啥了?” “一时,也答不上来。”沐羽尘答道。事实上,他也不大清楚,但就是稀里糊涂的,便思慕上了她,连他自己都有点意外。 但他回想起来,却也觉得理所当然,自己所钟爱的姑娘,自然是世上最好的。 此时,有几人路过。由一个小公公带路,三名老人亦步亦趋,太尉也在其中,见沐羽尘望来,向他点点头,脚上动作却不停。 “是外祖父和上任左右相。”沐羽尘低语。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先帝驾崩后,那一朝的重臣或被罢免,或自动请辞,或告老还乡。 安浅夜一惊,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转,揣测道:“是为黄布的事?”在之前,一只鹰叼来一块黄布,隆嘉帝脸色大变,像是在忌讳。 正因那块黄布,隆嘉帝改了主意,决定暂且放过沐羽尘,两人才有机会洗刷冤屈。 “黄布是圣旨。”沐羽尘低声道,“应该是先皇留下的圣旨,否则父皇不会顾忌。” 安浅夜嘀咕道:“先皇真是好人啊。”死了后都能做好事。 沐羽尘望着那三人离去的方向,忽道:“父皇连夜召见他们,想必是查询圣旨的事。” 在皇帐门口,王公公恭声道:“三位大人,快入帐吧,陛下在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今晚住一个帐篷,想想有点小激动^O^ 安浅夜:激动个啥?只能抱着,又不能睡╭(╯ε╰)╮ 第67章 当年往事 “三位大人, 请进。”王公公撩开帐帘。 太尉向老左右相看去, 心中不免有唏嘘。三人在今夜重逢, 被隆嘉帝紧急召见, 竟是为当年一件旧事。 在二十四年前, 南边百谷国来犯, 先帝御驾亲征,不慎伤及肺腑,缠绵于病榻时,曾命他深夜入乾华宫。 当时,除了他以外, 还有总领朝政的老左右相。军政三位重臣, 在那一夜齐聚。他三人入殿时,有总管恭敬迎来。 “一人随意拿一份。”床榻上, 先帝开口。 总管举着托盘, 上面摆着三份圣旨。他三人按令各拿一份,又听先帝道:“打开看。” ——雁国非朕一人之雁国, 亦非你一人之雁国,谨记。 他看了自己手中的圣旨内容。 “朕虽立熙儿为太子, 但不放心他。”先帝微叹道:“他能力足矣, 可私心太重。” 那时, 老右相脸色凝重, 握着圣旨的手在颤抖,迟疑道:“陛下会否太忧心?” 闻言,他和老左相对视一眼, 都很好奇老右相手里的圣旨,但却不敢去探寻。 当时,先帝声音虚弱,勉强道:“前些年,朕封熙儿为王,赐他封地,命他统领一支皇城禁军,时年恰逢他封地有乱,他竟直令皇城禁军去平乱,公器私用。” “尚未得江山,便已如此,他日若掌天下,岂不将雁国视作他私人之物?”先帝顿了一会,像是攒够了力气般,又道:“一己之私为重,江山社稷为次,为君之大忌!” 他三人都垂首,没有去接话。 先帝叹道:“若再给朕十年……唉!今日授予你们三份圣旨,任你们便宜行事,朕走后,替朕守 分卷阅读95 好大雁江山,莫辜负朕!” 他心里一酸,忙下跪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老左右相亦附和,三人脸色悲戚。 “此事保密,不可对人言。”先帝沉声命令,又道:“颜卿留下,另两位爱卿先退下。” 待一些人下去后,内殿里,只剩他和先帝。 先帝勉强动手,自枕头底下摸出一物,颤着手向他递来,虚弱道:“颜卿……” “陛下!”他忙上前接住,一脸凝重。这件东西,竟同样是一份圣旨。 先帝闭着眼,以微弱的声音道:“三份圣旨内,有一份至关重要,朕估摸着,它被右相拿去了。若有一日,右相宣读了圣旨,而你如果认为不妥,可借此废了那份圣旨。” “陛下……”他欲言又止,紧紧握着两份圣旨。 先帝忽的睁眼,抓紧他的手,沉声道:“朕信你三人,而在你三人中,朕又最信任你。你虽为熙儿的岳丈,但望你秉持公心!” “臣,必不负陛下所望!”他郑重道。 先帝喟叹道:“无论如何,雁国不可乱。沐家谁为皇,朕全不介意,只是百年来,经几代雁皇的操劳,几代子民的奋斗,我大雁才雄立一方,不可自我下一任而衰。” “朕希望,圣旨永不现世!” 但先帝一驾崩,隆嘉帝登基时,长青王沐枫叛乱,老左相宣读了一份遗旨:沐枫叛,则杀无赦! 而在今夜,他又公开了第二份遗旨,那是一句警示语,是先帝在规劝隆嘉帝,莫以一己之私为重,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陛下啊!”太尉低语,万般情绪淤积于心。一共四份遗旨,老左右相各执一份,他握有两份,至今共用去了两份。 剩老右相手里一份,以及他手里一份。 三人一入帐,隆嘉帝便沉着脸问道:“父皇留下几道遗旨?” 除了他以外,帐里还有许贵妃。她坐在桌后,有屏风隔着,似是在作画。 太尉三人沉默少许,由老左相回禀道:“陛下,老臣应过先皇,此事不可对人言。” 隆嘉帝目光一冷,拍掌向桌,又问道:“遗旨有几份?!”这群老东西,当真是倚老卖老,如此效忠先皇,以为他不敢杀? 他是当今圣上,九五之尊,岂能受制衡? 老右相忽而笑着道:“陛下,二十四年来,遗旨都未问世,您又有何可担忧的?我二人无官职在身,太尉而今是闲职,并无一点权力。” 这话一语双关。他三人若真有异心,欲对隆嘉帝不利,怎会憋住二十四年?岂会毫不作为,任自己大权旁落? 二十四年间,老左右相请辞,让位给新人,难道是甘心的吗?太尉虽仍在职,但手中全无兵权,其女贵为皇后,却被贵妃压制。 倘若怀有异心,岂能忍到现在?说到底,他们是秉持先皇遗命,为大局着想,无论如何,雁国不能乱,江山不可失! 闻言,隆嘉帝沉默,怒火消散了些。那些年朝廷势力格局的变化,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老左右相是先皇的人,他自然不会留任,要安排自己的人上位,是以他们每回谏言时,都被他严厉驳回,不到一年,老左右相先后请辞,都离开了朝廷。 至于太尉,他统领三军,在军中威望太高,又是皇后之父,他无法罢他的官,又无法逼他离开朝廷,更不便没收他兵权,因而…… 隆嘉帝垂下眼睑,手无意识摩擦衣角。在十六年前,太尉上战场时,他命人暗中重伤了太尉,以致太尉在府里休养近一年。 而在此期间,他趁机分散太尉的兵权,又借故一一收回,将百万大军尽数掌握在手里。至此,天下军政权势,全握他一人手中。 他登基时,太尉全力扶持,镇压了长青王的叛乱,正因如此,他对太尉有几分歉意,平日里比较敬重太尉。 得闻老右相的话,太尉一阵发怔。在十六年前,敌军有死士突袭,那一次他差点死去,此事是有点可疑。 隆嘉帝开口道:“朕是怕遗旨被有心人利用。”此刻,他语气平淡,面上无表情。 “陛下放心,臣誓死忠于大雁!”老右相的声音铿锵作响。 隆嘉帝淡淡道:“朕明白了,都退下吧。” 当初,先皇最倚重三位大臣,很可能就留有三份遗旨。二十四年前,老左相宣读一份遗旨,今日,公开的当是太尉手里的那份遗旨,那么如今,只剩老右相手里还有一份。 但可惜,老右相誓死忠的是大雁,忠的是先皇,而非誓死忠于他。 今夜便得去夺回遗旨,免得夜长梦多!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出来冒个泡 ^▽^ 沐羽尘:啵~出来秀个恩爱O(∩_∩)O …… 感谢小天使网灌的营养液 1,是一个多月前灌的,昨天的名单里不小心漏啦。 第68章 一并清算 应 分卷阅读96 该如何夺回来?明抢, 还是暗夺? 隆嘉帝在沉思。先皇遗旨, 不容许在外, 无论其内容如何, 他都必须拿回来。 如若是明抢, 则需派人去胁迫老右相, 拿他满门做要挟;如若是暗夺,则需知道圣旨的下落。横竖,都得动干戈。 隆嘉帝心里恼火。先皇留下遗旨,是在防他吗?若是对他不满,昔日又何必立他为太子, 将这万里河山交予他? 他冷哼了声, 先帝留有遗旨又如何,这已不是二十四年前, 不是先帝的年代, 而今他才是大雁的皇,他才是主宰! 属于先帝的时代都已过去!他有何惧?! 此时, 许贵妃莲步缓缓,立身在他的后面, 莹白的手指轻动, 为他轻按着身上各处。 他似有倦意, 忽道:“暗二进来听令。” 王公公等人告退, 迅速离开帐篷。许贵妃也盈盈一拜,“臣妾告退。”这一向是规定,隆嘉帝命暗卫现身时, 旁人皆得回避。 一个黑衣人拜道:“陛下。” 他身形高大,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暗卫们,一向是在暗处游荡,但不代表,他们在明面上没有身份。 “上次,让你们查的事,可有消息?”隆嘉帝淡淡问道,声音很低。 暗二低声回禀:“二皇子暗卫上千,但具体多少,属下不知;而其暗卫真实身份,除了牧冰,以及转为明卫的牧清铃之外,其余的属下无从查知,有负陛下所望。” “瞒得倒真紧。”隆嘉帝轻笑,又叹道:“朕怀疑,朕身边有他的暗卫,但不知是谁。” 暗二小声道:“属下仔细探查过,甚至将陛下身边内侍换了个遍,但也无从发现。” “罢了,此事先缓缓。”隆嘉帝轻语,手指敲击在桌上,片刻才又道:“你去通知暗一,让他去办一件事,务必成功。” 他闭上眼,冷声吩咐道:“老右相素来机敏,必是猜到了朕的意图,怕朕会拿他一家老小威胁他,便会连夜转移遗旨,比如交给太尉。让暗一带人尾随而去,趁机夺回。” 不比老右相家无贵胄,太尉是皇后之父,是沐羽尘的外祖父,若被太尉得到,他又不能拿太尉一家人去威胁,便无法得到遗旨。 “属下立即去做!”暗二退下。 在距皇帐百来步时,太尉三人步履匆匆。 几名老人气息不稳,快到沐羽尘的帐子时,太尉脚步一顿,拦住老左右相,低语:“为防止万一,让二皇子派人送我们过去吧,他的暗卫还不错。” 老右相略有犹豫,而后点点头,“二皇子的品性,我是信的。”恰在此时,有侍卫过来,竟是沐羽尘派人前来,请三人过去。 三人都惊疑不定。显然,早有侍卫等着,一见到他们,便会请他们过去。三人满腹疑虑,都跟着去了,有太尉在,倒不怕什么。 “借我们一些暗卫。”太尉压低声音。可怜他们三人,是先帝最看重的大臣,曾经风光一时,权倾朝野,而今连厉害点的属下都没有,还得去向人借。 沐羽尘迎来,轻声问道:“外祖父,祖父还留有遗旨吗?三位是打算去转移遗旨?” 自得知隆嘉帝连夜召唤老臣后,他已猜到了大致情况。今夜出了第二份遗旨,以他父皇的性子,必会去查明,若仍有第三份遗旨未出,岂会不去夺回? 安浅夜坐在软椅上,正用着点心。晚间几度起落,她没吃上东西,还饿着呢。沐羽尘谈正事,从来都不避着她,是以她不必出帐。 太尉没有回答,因自己是沐羽尘的外祖父,得避嫌,不宜主动说出。 老右相沉思片刻,坦诚道:“先帝还留有遗旨。二皇子一如闻名,聪明睿智。” 沐羽尘微微一笑,轻语:“我与父皇暗斗数年,了解他的做事风格,他大概张着大网,正等你们钻。此行前去,怕是遗旨不保。” 老右相一怔,皱起了眉,叹道:“但若不转移它,陛下胁迫我家人,届时……”他满门上百人口,更有襁褓婴孩,怕是都要丧命。 怎能忍心?可若任遗旨被夺,他又如何面对九泉下的先皇?当真是左右为难。 “可以金蝉脱壳。”沐羽尘提议,向一旁吩咐道:“拿过来。”有侍卫上前递来一物,那是一卷黄布,看模样应该是圣旨。 老右相将它摊开一看,顿时满目惊讶,一脸骇然,“殿下,这是?”圣旨上,盖着先帝的玉玺印,那方玉玺,已做了先帝的陪葬物。 圣旨上,赫然写着:若新皇不善,为防百年基业被毁,朕许大臣废之,另立新帝! “伪造的一份遗旨,内容是我编的。”沐羽尘淡淡回道。其实,这是一份空白圣旨,被他命人弄脏弄旧,令它看起来像古物。 他只是皇子,隆嘉帝不传皇位给他,他便只能篡位,而篡位,是需要理由的。但有先帝的遗旨在,他就名正言顺。 而二十四年前,老左相便宣读过遗旨,若是出现第二份遗旨,也不足为奇。 分卷阅读97 老右相的手在抖,面色凝重。旁人不知,但他是知道的,这份假圣旨,和先帝留下的那一份遗旨,两者内容是相似的! 沐羽尘平静地轻声道:“几位拿着这份假圣旨,若是被父皇抢去,他便不会再挂念,几位就可高枕无忧,真圣旨也能保住。” “只怕骗不住当今圣上。”老右相担忧。若能保住遗旨,又能护住满门,他是极乐意的。 沐羽尘却不在意,只低声道:“父皇的性子傲,如今已有点自负,若得知先帝防他,有意废他,怕是会恼羞成怒,嫌假圣旨碍眼,便会直接令人毁了遗旨,不会深思的。” 老右相捏紧假圣旨,而今,只剩这个办法,只能去赌一赌。他幽幽叹道:“臣有一事不解,殿下为何要帮我们?” 好心,做善事?这怎么可能! “据我推测,那遗旨的内容,应当对父皇不利,既对父皇不利,那便对我有利。”沐羽尘轻声笑道,很是坦诚。 他伪造的圣旨,哪怕再真,也成不了真,何不如以假换真,毁了一份假的,留下一份真的遗旨,有朝一日他篡位时更有名目。 右相犹豫一会儿,颔首道:“那有劳殿下了。若有一日,陛下不善,而殿下欲谋大事时,臣会念着这份情!” “牧冰,你带部分暗卫护送三位大人去。”沐羽尘吩咐,似沉思了一下,又微笑道:“此行,我还交给你一项任务。” 此时,几名老人拜别道:“告辞!”他们有自知之明,不方便去听,皆在帐外等待。 “殿下。”牧冰过来。 沐羽尘也坐在软椅上,洗净了手,一边剥着荔枝,一边轻声道:“遗旨事关重大,父皇必然重视,应当会派其暗卫头目去。” 牧冰了然,问道:“殿下想查出他的身份?” “父皇的暗卫首领,一直是个秘密,无人知晓其身份。”沐羽尘微笑道,剥好了荔枝,便喂给安浅夜,又道:“瞒得如此紧,这便证明,暗卫首领必有明面上的身份。” 他的暗卫也一样,在明面上有身份,全是各地大大小小的商贾,因此可判断,隆嘉帝的暗卫首领也如此,明、暗皆有身份。 牧冰心中一动,惊讶道:“朝中某位大臣?” “正因如此,我从不拉拢朝中党羽,主要是怕被暗一混入我们的阵营。”沐羽尘颔首。 安浅夜咀嚼着,咽下口中的荔枝,又吐出核后,才奇怪地问道:“你们不知他的身份?” “几十年以来,暗一总是神秘的,父皇身边,一向都只有暗二伴驾。”沐羽尘答道。 一听,安浅夜忙道:“那天晚上,就是你们在书房密谈那夜,应该是大前夜,皇帝身边有个自称‘属下‘的黑衫男子,也许是暗一!” 她回了现代一趟,并且看了自己的经历,那是小胖墩写的小说,其中有一章,便提到了隆嘉帝和一个黑衫男子的对话。 安浅夜之所以怀疑,是因为那对主仆的关系实在太好,谈着皇位继承一事,所言竟是毫无嫌隙,若非暗卫首领,怕是不敢去谈。 牧冰一惊,很是讶异,不知她从何得知。 “牧冰,你去护送三位大人,再探查暗一身份。”沐羽尘吩咐道,接着又唤一名侍卫过来,“去打听一下,大前夜有谁入宫面圣。” 两人皆告退。 “丫丫,”沐羽尘抱住安浅夜,将头埋在她的肩窝,蹭了几蹭,含糊不清地道:“母后说你是有福气的,嗯,你是我的福星。” “痒!”安浅夜咕哝,缩了缩脖颈,只因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让她全身如电流,酥酥麻麻的,直冒着热气。 心如擂鼓,分不清是谁的跳得快些。 闻言,沐羽尘低笑,声音闷闷的,双手紧紧抱着她,呼出的气体渐渐灼热。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他蹙了蹙眉,有点无奈地放开她。 “怎么了?”安浅夜狐疑。 沐羽尘叹道:“晚间,你言道我身体有恙,父皇派了疾医过来,疾医给我开了药,让我喝了。药效,现在似有发作的迹象。” 当时不只有疾医,还有两名侍寝婢女。 “那不是大补药吗?”安浅夜惊呼。难不成她想岔了,那不是补药,而是春·药? 沐羽尘回道:“那的确是补药,但我本就血气充足,如今精力更旺盛了。”尤其是,他抱着她时,闻着她身上刚沐浴后的清香…… 他原还想着,今晚住一个帐篷,睡一张床,抱着她到天亮呢,如今看来,这一整夜,自己怕是都睡不安生。 “怎么办?”安浅夜脸上微红,眼睛却止不住地往下移,偷偷地瞄向他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你往哪看呢,”沐羽尘微侧过身,干咳一声,万分无奈地道:“再看,小心我控制不住。”罢了,他出去用冷水浇浇吧。 “殿下。”牧清铃撩帐进来,见那二人脸色不大自然,忽的戏谑道:“我怕是打搅啦?” “那是你脑补的。”安浅夜当即回道,打死也不承认。b 分卷阅读98 r   “有何事?”沐羽尘问道,岔开话题。 牧清铃方收去玩闹心思,正色道:“据去打听的侍卫回禀,大前夜共有两人面圣,一人是右相,还有一人是……”说罢,她看向安浅夜,又道:“是刑部萧尚书。” 见此,安浅夜深感莫名,牧清铃看她干嘛?忽的,她心里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难不成是我那渣爹?” 在今早上,燕太子替弟求娶霍云洁时,太尉说出一则秘事,言道黎二丫的爹是刑部萧尚书,而她兄长是沐羽尘的至交好友萧子文。 十八年前,萧尚书哄骗了她娘,生下了黎大丫和黎二丫,而在十六年前,萧尚书返京一去不回,自此了无音讯。 在原小说里,黎二丫被处以极刑时,那监斩官正是萧尚书。好一个极品大渣爹! 牧清铃答道:“就是那个萧尚书。”她也是一阵唏嘘,感叹世事难料。她一行人寻了几年的暗一,竟然可能会是萧尚书。 安浅夜难以置信,用胳膊肘推了推沐羽尘,摇头直感叹:“你爹和我爹,居然是主仆,而且还都是渣男、渣父亲。甭说了,暗一肯定是他,这对主仆渣都渣得一模一样!” 闻言,沐羽尘失笑,揉了揉她的发丝,温言答道:“应该错不了,将他代入暗一,那很多事便可解释得通了。” “什么事?”安浅夜追问。 沐羽尘答道:“前几日,我去问外祖父有关你父亲的事时,除了你爹的身份外,余下的事,他全告知了我。” 他仔细讲述。安浅夜被他抱在怀里,一边吃着点心,偶尔喂他一块,一边聆听着。 十九年前,北边边境有乱,太尉率副将去镇守,次年形势大好,太尉欲派萧尚书回京复命,但遭萧尚书拒绝,太尉细问之下,才得知萧尚书恋慕民女黎丽华。 雁国良贱不婚,有铁律在,太尉怜惜萧尚书的才能,不忍坏其名声,便为其隐瞒至今。 两年间,黎丽华生下二女,因萧尚书身份特殊,怕影响仕途,是以二女皆随母姓,名字也好记,分别为大丫与二丫。 直到在十六年前,太尉遭敌军死士袭击,重伤几近死去,由一千将士护送他回京,领头者便是萧尚书,北边边境暂由镇南王镇守,自此镇南王大放异彩,直至封异姓王。 太尉缠绵病榻近一年,期间兵权旁落,落得一身闲。此间,萧尚书尽心照顾他,几乎是无微不至,让他心生感激,也存愧疚。 因为,萧尚书自边境一别后,再也不曾回去,和黎丽华、两个女儿断了联系。 太尉不解,追问之下,得萧尚书一句“我和她们终是无缘的,无法接她们回府,既已一年不见,不如就此断了,免得害了她们。” 这也算个理由。律法如此,若是强行结合,贵人会遭罚,而贱者会遭流放。 太尉难以释然,若非萧尚书送他回京,又照顾他而用去一年,最终不会做出如此决定。他对边境的黎丽华母女歉疚,是以在十几年来,一直命人在接济她们。 纵然她们落草为寇,他也为虎作伥。 听完整个故事,安浅夜愤愤不平,气鼓鼓道:“还恋慕我娘,他倒好意思说!若真有一点恋慕,一丝感情,十六年间会渺无音讯?大丫是怎么死的?得了病,没钱治!” 那年黎大丫染上瘟疫,黎丽华抱着她四处求医,那是可以救治的,只需几贴药,但黎丽华没有钱,筹不到钱,大夫们不肯医治。 那时,黎二丫刚满一岁,被托付给隔壁家的叔婶,由她们照看着,怕她也染上瘟疫。 几天以来,黎丽华日夜未眠,抱着病得恍惚的黎大丫,在一家家医馆前跪着,不停地哀求,头上都磕出了血,但那时遍地瘟疫,药比人命贵,无人怜悯她,无人怜悯黎大丫。 一次次的,她被人赶出来,黎大丫的病情渐重。她四顾周围,想到昔日的恋人,但他在哪里?周围只有嫌弃的路人,冷漠的医者! 那时的绝望、心如刀割,难以言述! 黎大丫最终死去,黎丽华亲自埋了她。此后,黎丽华开始拿刀,开始拼命,开始拦路打劫,开始刚强,也……开始爱钱。 是的,钱比人命贵! “丫丫。”沐羽尘轻语,轻拍着她的背,带点安抚的意味,听着她的叙述,想到她过去的一些经历,不免疼惜道:“都过去了。” 只是幸好,他的小山贼没事。 “没有过去!我们受尽苦难,凭何他步步高升?”安浅夜驳道,磨了磨牙道:“得想个法子,好好整一整他,先收个利息!” 等她那便宜娘赴京之后,再来算总账。 “还有一事。”沐羽尘轻声道。那件事,他曾怀疑过,但一直寻不到证据,若是暗一真的是萧尚书,那几乎可以证实了。 当初,太尉尚掌权时,母后虽不得宠,但父皇对她还不错,也常去她的宫里坐坐,可自从太尉再无兵权后,父皇便肆无忌惮了。 沐羽尘目光微冷,轻语:“萧尚书是暗一,奉父皇的 分卷阅读99 命,在监视外祖父,伺机伤他,因而不肯离开边境,才言道恋慕伯母,且生了你们两个,后来太尉重伤,他回京……” 便一去不返!这个时间,是对得上的。 安浅夜气得直冒火,弄了半天,黎丽华包括大丫二丫,都被萧尚书利用了,在他完成任务后,便被其随手舍弃,像扔垃圾一样! “真想左右开弓,抽他几个大耳光!”她挥了挥小拳头,但说着不过瘾,便摇沐羽尘的胳膊,眨巴着眼道:“你帮我想个招,揍他!” “萧尚书最重要的,是什么?”沐羽尘问道。 安浅夜苦恼道:“我哪知道。” 沐羽尘回道:“是主人。对于暗卫而言,主人胜过一切。暗卫骨子里是冷血的,你便是打他,他也不会感到痛,要对症下药。” 闻言,安浅夜看向牧清铃。 牧清铃扮了个鬼脸,笑嘻嘻道:“殿下和我及牧冰一同长大,这情分是不同的。” “想要暗卫难受,便需对付父皇。”沐羽尘轻声道,而对付隆嘉帝,也在他的计划里。 这一次,小山贼忽然沉睡,离开了他,他心中慌乱,是以全部心神都放在她的身上,都在和小胖墩的博弈上,以致忽略了燕太子以及隆嘉帝,才有曲使臣这一劫难。 如今他缓过了神,所有对付过他的,一个都别想好过,别想就这么算了。 “但我还是想打渣爹一顿。”安浅夜咕哝。不打一顿,不挥他一顿鞭子,她难以消气。 沐羽尘颔首笑道:“明日狩猎,我带你去。” 安浅夜嗷呜一声,扑入他的怀里,笑眯眯地道:“你最好了!”若非顾忌有人在,她真想补个亲亲,啃他一口。 沐羽尘失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又喂来一颗荔枝,问道:“丫丫,你也帮我想个招,如何让父皇震怒,无闲心理会其它?” “你要做什么嘛?”安浅夜好奇道。 沐羽尘低声答道:“关乎曲使臣的事,我想将火引至大皇兄身上。看一看,父皇会否为了保大皇兄,而自己招认。” 他倒想看看,隆嘉帝、许贵妃、沐思崖、沐正临四人,常常自诩感情好的一家人,当危难临头,会否真如一家人般风雨同舟? 沐羽尘低语:“声东击西。我准备闹出一件大事,吸引父皇、燕太子几人的注意力,届时曲使臣便无人理会,有利另一项行动。” 安浅夜沉思,忽的贼兮兮一笑,只因自己想出了一个贱招:“把许贵妃打晕了,送到燕太子的床上去,再闹得众人皆知。” 如此一来,隆嘉帝、许贵妃、燕太子、大皇子一干混蛋,鼻子都会气歪了。 “虽损了点,但解气!”牧清铃鼓掌赞道。 沐羽尘微笑道:“便如此办。”他的小山贼果真是鬼点子多,如此损招,实合他心意。 “但许贵妃一向呆在皇帐里,身边有暗卫们保护,要掳走她也不易。”牧清铃沉吟。 “让她离开皇帐,再引她去无人地。”沐羽尘笑着回道,看向安浅夜,刮了刮她的琼鼻。 三人分头行事。沐羽尘步至皇帐前,烛光透过帐布,洒入他的眼里,映射出一片冷光。 数年过去,那一点父子之情,那一颗孺慕之心,早已在失望中磨灭殆尽,而今剩下的,只有想着如何扳倒对方。 “父皇。”沐羽尘作揖。 隆嘉帝淡淡道:“羽尘,有事吗?”他靠在软椅上,身子软趴趴的,面色却很威严。 “儿臣想问父皇一些事。”沐羽尘正色道,扫了许贵妃一眼,便不再言语。 见此,许贵妃盈盈一拜,“陛下,臣妾先出去了,正巧无困意,去赏赏月。” 她刚一出帐,便目光一凝,因见安浅夜抱着小包,脸色慌张、步履匆匆,看其模样鬼鬼祟祟的,令她心里一动,不由得跟了几步。 许贵妃向左右望了眼,自己的婢女去煮补品了,而周围剩下的,全是隆嘉帝的仆婢,若命令他们去,怕是会惊动隆嘉帝。 见安浅夜渐渐走远,她忙跟了上去,也来不及思索太多。狩猎场里,全都是侍卫,倒是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许贵妃跟了几十步,见远离了皇帐,怕隆嘉帝找不着她,本欲打道回府,却见安浅夜闪身入了帐,当即一惊。 那座帐子,竟是右相府的。难道右相府和二皇子有牵扯?那不可能!许贵妃不信,右相府的大小姐是大皇子正妃,怎会帮二皇子? 但事实摆在眼前。她轻手轻脚,绕到帐子的后面,左耳靠近帐布,听着里头的声音。 却在此时,一只手伸来,捂住她的口鼻。那只手上,有着刺激性的气味,她眼前一黑,身体瘫软,直接昏死过去。 安浅夜从帐子里出来,脸上全是笑意。其实这座帐子是她的,在不久前,沐羽尘言道喜欢这一块地,右相自然将位置让给了他。 双方换了个位置。 如今,便只剩将许贵妃送至燕太子床上。 “清铃,你送她 分卷阅读100 去。”安浅夜悄声道,又吩咐另一人,“点火,烧了燕太子的帐篷。” 燕太子帐外有几名侍卫,不便送人进去,毕竟动静太大,但若是着了火,侍卫们便得去救火,那防守自然会有漏洞。 烈火熊熊,浓烟呛鼻,几个火把扔来,立即便点着了帐篷,火势狂野。燕太子正在沐浴,眼中精光闪闪,当即冷哼了一声。 他披衣而起,身上水珠滚滚,头发一撮一撮的,稳着脚步从容出了帐蓬,脸色冷然。 此时此刻,会对付他的,只有沐羽尘。为了报复他,为给他一个教训,便弄这些火? 幼稚!官场上尔虞我诈,向来是杀人不见血的,暗杀刺杀,那上不得台面! 侍卫们忙去救火,匆匆去抬了水来,都是之前挑来用的,各府都预留了点。 “怎么回事?”隆嘉帝接到消息,快步赶来。 各府贵人得闻消息,皆出帐向这边走来。 燕太子眼皮一掀,看了看隆嘉帝身边的沐羽尘,似笑非笑道:“只是一些宵小辈,孤倒是高看他了,曾以为他是人中龙凤!” 火势被扑灭,浓烟袅袅升起。隐隐约约间,里面传出咳嗽声,很细很轻。 明显是一名女子。 燕太子愣了下,自己出使别国,未曾带美姬过来,帐子里怎会有女人。 正在这时,一个很机灵的侍卫上前,在燕太子来不及阻止下,一把掀开了烧得破烂的帐帘,露出了里头的女子。 他只以为有刺客,本着立功的心态,替自家太子殿下办事,欲捉拿“刺客”! 燕太子已发现不对,心里忽有担忧,七上八下的,待看清女子面容时,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忙向隆嘉帝望去。 隆嘉帝面沉如水,脸色十分难看,身上犹似罩着寒霜,眼里却充斥着熊熊怒火,双手紧握成拳,上面青筋凸起。 那是他的许贵妃,衣裳不整,形态失仪,竟坐在燕太子的床榻上,而各府贵人都看着! “滚,全给朕滚!”那满腔的怒火,已经烧毁了隆嘉帝的理智。他上前,身体微微发颤,那是因在压抑怒气,怕自己失态。 众贵人忙告退,全都缩回自己的帐子,一个个的,都不敢露出头,生怕遭无妄之灾。 许贵妃呆呆道:“陛下?”她还没回神,刚在浓烟里清醒,正咳嗽着,便见隆嘉帝眼神阴鸷,像是一尊大魔神般。 她何曾见过他如此?当即便呆了。 隆嘉帝一字未言,抱起她直接回皇帐,将她扔回床榻上,一番动作竟是毫不怜惜,冷冷道:“你为何在燕太子床上?” “臣妾、臣妾不知陛下何意?”许贵妃更懵。 “收拾好自己,看你像什么样!”隆嘉帝冷斥道,平生第一次,他对许贵妃不耐烦,一见她懵懂的模样,心里便浮现一个字:装! 事实上,许贵妃何等品性,他是知晓一二的,只是平日里宠着她,她的万般缺点,在他眼里都透着几分可爱,可如今心情不同,再看她自然也有不同,只觉得她做作。 许贵妃泪眼汪汪,自己一向受宠,何曾遭过冷言冷语,但她知隆嘉帝在气头上,自己若是聪明,便不能反驳一句话。 隆嘉帝却不理她,直接出了皇帐,又来到燕太子的帐前,冷着一张脸,沉声问道:“燕太子,此事你作何解释?” 燕太子心中恼恨,冷瞥了眼沐羽尘,态度倒是不卑不亢,拱手道:“陛下,外臣是冤枉的。试问圣驾当前,外臣岂敢触犯天威,此事必是栽赃嫁祸,请陛下彻查!” 这事太明显了,但凡不是个蠢蛋,都不会在众人环绕之地,和一国贵妃幽会。 安浅夜眼波流转,盈盈浅笑道:“殿下,燕太子指证你杀使臣时,言称你是故意留下破绽,在利用人的反向思维,而为自己洗脱嫌疑,如今他会否也是利用这点洗刷嫌疑?” 因为事情太明显,完全是个摆在明面上的阴谋,计策太低端,摆明了是栽赃嫁祸,人们反倒不会去怀疑燕太子。 这便是利用人的反向思维,从而洗刷冤屈。 沐羽尘顿时笑了,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他的小山贼,说话越发犀利,直戳要点。 燕太子心里恨恨的,又道:“若按姑娘所言,我是故意如此,那所谋所图是为何?” “栽赃嫁祸呗。”安浅夜手一摊,无奈道:“你接下来的举动,是否打算证明此事是殿下所为?你掳走贵妃,故意闹出这一局,用去栽赃殿下,嗯,真是毒辣!” 燕太子几欲吐血。晚间,他的一番说词,被这小姑娘悉数还回。他拜了一礼,做了一国太子最崇高的礼仪,正色道:“陛下,外臣清者自清,望陛下明断!” “陛下。”许贵妃梳洗后,缓缓走来。经婢女陈述,她已知个大概,明白自己被设计了,心里恨得直滴血,眼睛里如淬了毒般,“陛下,给臣妾做主啊!” 事情紧急,她已顾不上面子,将自己跟踪安浅夜,又被人迷晕之事和盘托出,“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是被 分卷阅读101 二皇子设计的!” 沐羽尘去找隆嘉帝谈事,以致她出了皇帐,跟踪安浅夜后被迷晕,这必是计划好的。 “哦,娘娘跟踪民女,出了事,竟还怪民女啊。”安浅夜哼道,“民女让娘娘跟了吗?” “证据呢?”沐羽尘淡声道:“万事讲究证据,才能立案定罪,而贵妃全凭一张嘴?” “你!”许贵妃脸色发青。 却在此时,皇后形态威仪,领着侍女仆人走近,微侧了下头,吩咐道:“押了许贵妃。” 两名太监上前,抓住许贵妃,惹得她惊怒叫道:“放肆,竟然如此对本宫!” “皇后。”隆嘉帝蹙眉,很是不悦。 皇后冷静答道:“陛下,后宫诸事一概由臣妾管理,在臣妾的管辖下,竟出了这等丑事,臣妾必须查个明白!” “陛下,救我!”许贵妃忙道,一脸急色。落到皇后手里,她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搓手):一场好戏,精彩又解气,闹吧,撕吧,冲上去打一架! 沐羽尘:你看起来好兴奋、激动。 第69章 明争暗斗 隆嘉帝沉吟不语, 若是往常, 见皇后欲动许贵妃之际, 必是冷然呵斥她, 但经刚才那一幕, 自己颜面受损, 满心憋屈,再看许贵妃时,便多了丝不满,少了点怜惜。 身为一国贵妃,竟在别国太子的床上醒来, 闹出这等丑事, 况且,文武百官、各府贵人全都看着, 他只觉得头上顶着一片草原。 绿得发亮! 许贵妃梨花带雨, 抓住隆嘉帝的衣角,小幅度地摇了摇,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柔柔弱弱地哀求道:“陛下!”往日里, 她如此时, 隆嘉帝总会疼惜她, 对她百依百顺。 见此, 隆嘉帝皱眉,心里有点动摇,到底是他宠爱二十几年的女子, 念着几分旧情,再者,许贵妃是被陷害的,只是蠢了点。 但若饶她一回,她又不长记性,以为仗着他的宠爱,便可以肆意妄为。 思及此,隆嘉帝目光一转,吩咐一旁的王公公道:“你跟着去,看着点。”有王公公在,也免得皇后太过分,虐惨了许贵妃。 这些年来,皇后心里憋着气,他是知道的。 “陛下……”许贵妃委屈不已,但见隆嘉帝淡淡瞥来,心里不禁一寒。她明白,自己这次惹了大祸,触及到了隆嘉帝的底线。 一国之君,看中什么?面子!当着各府的面,她躺在燕太子的床上,若非平日里得宠,怕是会被直接打入冷宫,乃至丧命。 “此事,朕会彻查!”隆嘉帝淡淡道,目光扫及沐羽尘,又看了眼安浅夜,声音里透着冷意:“而那主谋者,朕绝不轻饶,必叫他后悔一世!” 沐羽尘神色不动,也不言语,只是在心里回道:哦。 安浅夜倒是在微笑。许贵妃被扣押,隆嘉帝怒火中烧,燕太子有苦难言,这一杖,横竖是她和沐羽尘赢了。 当然,这只是开头,重头戏还在后面。一想到后面的事,她便忍不住兴奋。 许贵妃行了个大礼,眼里湿漉漉的,状似在强忍着泪,颇是惹人怜,委屈道:“只求陛下尽快查明,还臣妾一个公道!” 说话间,她目光流转,注意着周围,心里不禁暗暗焦急。自己那两个皇儿呢?做娘的有危难,他们怎还不出来求情? 许贵妃张望一会,仍是未曾见到儿子们,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自己依赖视作天的夫君,一向疼爱的两个儿子,在关键时刻,竟然都靠不住,任她被仇敌皇后押去! 在后山林里,皎月洒落银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为大地带来一缕光明。树影婆娑,人影交织重叠,一前一后,动作很有节奏。 隐隐约约间,在虫鸣声里,偶尔传出一声低吟,柔情缱绻、暧昧缠绵,似在温语抚慰,又似在欢畅而泣,听起来柔糜万端。 “殿下,殿下!”有急促声传来,一名侍卫低着头,跪在地上,“贵妃娘娘受罚,已被皇后押去,请殿下前去搭救!” “什么?!”沐思崖震惊,当时就软了。他正欲抽身而退时,怀里的小妖精腿一勾,缠上他的腰,不依道:“大皇子殿下~” 她的声音很柔媚,带着欢爱后的余韵。沐思崖心都酥了,但母妃有难,身为儿子怎可不去相助?他忙安抚道:“小妖精,等本殿下帮了母妃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小妖精一边撩拨,贴上去抚慰他,一边断续着道:“贵妃一向得宠,有陛下在,殿下又有何惧?今日良辰美景,殿下舍得走嘛,嗯?” 最后那个“嗯”字,让沐思崖倒吸一口冷气,当即又起了身体反应。色字上头,他略略一想,小妖精说得对,就是这个理,有隆嘉帝在,他又怕什么? “退下!”他急切下令,搂着小妖精的细腰,正欲大干一场时,只听侍卫着急道:“但陛下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曾去阻止皇后!” “什么?!”沐 分卷阅读102 思崖再一次软了。他忙推开小妖精,一边匆忙穿戴衣物,一边对着侍卫叫道:“你送柔姬回去。” 往回跑时,他脑里忽闪过一念,那便是刚刚的侍卫面貌陌生,似乎不是他的贴身侍卫。 但此念只一闪而过,他心里忧及母妃,顾不上别的,只盼着早些回去。 山林里清幽,晚风吹拂,虫儿在鸣叫。柔姬以大树掩身,飞快套上衣物,自树后出来。 见此,侍卫走近几步,轻声问道:“如何?” “不辱使命。”柔姬微微一笑,拢了拢鬓边的秀发,小脸上再无媚色,只余清冷,其中夹杂着丝丝鄙夷之色。 一国皇子,竟如此愚蠢。 她递来一物。那是一方玉佩,翠绿温润、晶莹透明,上头雕刻着龙纹,是皇子的专属之物,预示着他们的身份。 侍卫接过玉佩,点头回道:“辛苦了。”说罢,他取出两页纸,轻声道:“尽量在今夜找个机会,在上面按下大皇子的手印。” “我明白。”柔姬应道,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纸上的字。这是一份盟约,上头已签好了名字,只差两个手印。 侍卫提醒道:“小心行事,保住自己。” “多虑了。”柔姬微笑,摇了摇头,叹道:“你来报信,他竟丝毫不起疑,一国皇子,妄图太子位,竟如此粗心大意。” 侍卫默,只是笑了笑,自己是二皇子府的,但沐思崖压根没认出来。 双方分别。 帐篷前。 “本宫自己会走!”许贵妃挣脱开来,整了整衣领,在夫君、儿子都靠不上时,她终是褪去了一贯的柔弱假象,恢复了本来面貌。 “父皇,那燕国太子呢?”沐羽尘问道。 燕太子眼睛一眯,冷声道:“怎么,二殿下还想囚禁孤不成?”他的背后,还有大燕,他可欺,可大燕铁骑不可欺! 沐羽尘淡淡笑道:“此事牵扯燕太子与许贵妃,若单罚贵妃一人,落在旁人眼里,怕以为是贵妃一人之错,对她的名声有害。” 安浅夜笑眯眯道:“就是,流言蜚语是堵不住的。况且,燕太子既言道清者自清,便该主动配合调查,还自己一个公道,而非遮遮掩掩,否则,旁人会误以为殿下心虚的。” 燕太子目光泛冷,虽知是激将法,但迫于形势,也只能去咬着牙答应。他心里有担忧,就怕沐羽尘二人还有后招,若再来一次陷害,污蔑他和许贵妃的关系…… 那便是证据确凿!他是一国太子,虽不致死,但背上如此声名,注定遗臭万年。 燕太子犹豫片刻,只得无奈道:“外臣愿作配合,只望陛下明断,查明真相,勿受小人挑拨,还外臣一个清白!” 隆嘉帝颔首,扬声道:“宁卿。” 右相立即出帐,快步过来拜道:“臣在。” 隆嘉帝吩咐道:“此案,宁卿你来查,务必查明事实真相。”他的语气很重。 “臣遵命!”右相恭声道。 见此,燕太子放缓了心,右相和他在私下里有一点关系,由右相查案对他有益。 人群散开后,安浅夜笑脸吟吟,眼睛亮晶晶的,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心情倍感舒畅,只觉得天下个个都顺眼,“我们去干嘛?” “你想如何?”沐羽尘笑着问道。 “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去皇后的帐子?”安浅夜偷偷地问。她承认,自己想去看戏。 皇后本为正宫,却常年被贵妃压制,而今终寻到一个机会,可一舒多年的怨愤! 沐羽尘颔首,意味深长道:“算算时间,大皇兄、三皇弟也该回来了,父皇一家人团聚,可喜可贺。” “我忽然发现,你焉坏焉坏的。”安浅夜眼睛一弯,抱住他的一只手臂,“但我喜欢。” 临近帐门口时,只见许贵妃被婢女们压着,跪在皇后的面前,一脸怒容,恨恨道:“颜丹汐,你真以为自己可以翻身了吗?” 皇后冷笑道:“扒了她的衣服,查身体!” 两个婆子上前。安浅夜偷偷摸摸的,掀起一角帐帘,探头探脑地望着。 见衣服被扒,许贵妃刚一尖叫,皇后当即吩咐道:“堵了她的嘴,朝臣贵客当前,如此叫喊,有辱贵妃仪态。” 夜还很长! 沐羽尘背过身,遥望着皓月,心里多少有点酸涩。这些年来,皇后是为了他,才一直忍着气,藏着自己的怨恨。 父皇……他无声念着这两个字,而后微微一笑,轻语:“你所在乎的,会先一步在你面前毁灭,最后才轮到你——我的父皇。”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版(正经) 安浅夜:“我们去干嘛?” 沐羽尘:“你想如何?” 安浅夜:“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去皇后的帐子?” ——男主版(不正经) 沐羽尘:“我们去干嘛?” 安浅夜:“你想如何?” 沐羽尘:“天 分卷阅读103 色已晚,不如我们回帐子里歇息?” 第70章 谁的过错 “呜……”许贵妃奋力挣扎, 但被丫鬟们死死按住, 一张脸涨得通红, 眼睛里充满怨愤。 这不只针对皇后, 也针对王公公。隆嘉帝有言, 让王公公跟来, 主要是防皇后过分,但王公公一入帐便立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呜呜……”徐贵妃叫喊着,但嘴里被堵上布条,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旁人完全听不懂, 不知她在说什么。 王公公背对着她,虽是阉人, 但今日被验身的是贵妃, 他不便观看,需要回避。 眼见衣带渐宽, 外衣被剥落,许贵妃心里屈辱, 也顾不得其它, 拿头狠狠撞向丫鬟。 丫鬟吃痛, 下意识松了手, 并退后几步。 许贵妃拿出口里的布条,恨恨道:“王公公,陛下让你照看着, 你便如此看着?” 王公公依旧背着身,闻言只恭声道:“贵妃娘娘,宫中女子若与男子有染,是需要验身的,皇后娘娘所行无误,老奴不便阻止。” “本宫会记住今日!”许贵妃咬牙,双目如在喷火。理虽是如此,但尚有人情在,但王公公一律公事公办,实在让她着恼。 皇后也讶异。验身虽是规定,但也可以温柔一些,而她对许贵妃,自是半点不客气,但王公公却不曾出言相劝,由着她欺负人。 难道,王公公对许贵妃有怨,才借她的手教训许贵妃? 皇后思量片刻,便不再理会,不管理由是什么,王公公不阻止她,不去向隆嘉帝告状,对她是有利的,两人在同一战线上。 许贵妃握拳,冷声道:“今日的屈辱,来日我必百倍偿还!”如今隆嘉帝在气头上,才害她逢此一劫,只需待她再获圣宠……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不想再忍,不想再做些表面功夫,每回遇上皇后,都得行礼唤其姐姐,她已经受够了,皇后不过出身高贵,又不得宠,凭何一直压在她的上面? 终有一日,后位是她的。 “你不过一时屈辱,便要百倍偿还,那本宫呢?”皇后漫步过来,低着头,望着跪在她脚边的许贵妃,目光刹那锐利起来,“二十多年来,本宫又受了多少屈辱?” “百倍偿还,你说,你该如何还?”她冷冷问道,忽的踢去一脚,力度、角度都把控得很好,不至于重伤许贵妃,又让她疼痛难忍。 许贵妃皱着脸,面上显现痛色,张开樱唇,竟是疼得一个音也发不出,身上冷汗涔涔。 “给她验身。”皇后回身坐在木椅上,面上毫无表情,略显冷酷。 安浅夜猫着腰,正掀开着一角帐帘,看得津津有味,烛光映上她的脸,清晰可见,她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沐羽尘不解,靠近她的耳边,带着些许笑意问道:“何故如此兴奋?” “这热闹好看,不憋屈!”安浅夜答道。报仇的戏码,她最喜欢看了。 帐内,婆子们上前,几乎是不费力的,便褪去了许贵妃的衣服。 许贵妃疼痛难忍,身上毫无力气,只得任婆子们妄为。莹白如玉般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更暴露在帐内人眼里。 她又羞又气又恨,加上被踢一脚后,腹部那里非常疼,眼里通红,直冒着泪水,银牙咬得死紧,恨意在心底弥漫。 见此,安浅夜皱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倒不是怜惜许贵妃,只是觉得,许贵妃固然有错,但隆嘉帝才是罪魁祸首。 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沐羽尘问道:“怎么了?”帐内的情况,他不便去看,是以都回避着,背对着帐门口。 安浅夜左瞧右瞄,见无异常,才附在他耳旁道:“你父皇太坏了,愧对皇后,也有负许贵妃,是彻头彻尾的大渣男!” 明眼人皆知,许贵妃是被人陷害的,隆嘉帝不去安慰她,不去探她是否无恙,却为了所谓的男子尊严,便容皇后押她去折辱。 说到底,他是宠爱许贵妃,但那份宠爱,却及不上他自己的面子。 这在她意料之外。她一直以为,隆嘉帝很宠爱许贵妃,应当不在意一些流言,因此在出招时,压根不曾深想后果。 在古代,女子名节真的太重要,因为不止女子在乎,男子也在乎它。 “负许贵妃……”沐羽尘重复念道。 安浅夜斜睨过来,语气不善:“怎么,你不同意?你们男人难道都一个样?那若有一日,我被人陷害,失了所谓的名节,你会否如你父皇一样,只关注你自己的得损?” 沐羽尘笑了笑,回道:“自然不会。”他顿了一会儿,声音泛冷:“若你真有个意外,我会杀尽所有相关者,一个不留!” 无论是谁,幕后主谋、从犯,一个不留。 “那我呢?”安浅夜追问,语气略显欢快。不像古代女子,对现代女孩而言,贞洁不等同生命,她倒不至于寻死。 但会如此对付她的,必是 分卷阅读104 皇城中人,是一些达官贵人,若要杀光,便将血流成河。为她杀人,这话,这举动,虽有点可怖,但也让她的心怦然一动。 沐羽尘微微一笑,抬起手,手指自她的乌发里穿过,回道:“只会更宠、更重视你。那不是你的错,你亦受到伤害,也需要人抚慰,怎能冷眼对你?” 安浅夜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她表示满意。 须臾,沐羽尘靠近半寸,眉眼里蕴着笑意,忽问道:“如何,喜欢听我的回答吗?” 安浅夜琢磨过来,当即一瞪眼,小声斥道:“你骗我啊,故意拣好听的说?” “没办法,你喜欢听。”沐羽尘失笑,手自她发丝里抽回,游荡在她的面庞上,微笑道:“因我的真实答案,一点也不温情。” 安浅夜皱眉,侧头望向他,只听他轻笑道:“除非我死,否则无人可在我活着时,伤到你,因而你的假设不存在。” 她顿时笑开,朝他白去一眼,眼波流转间,有点娇嗔意味,“我喜欢后一个答案。” 后一个答案,虽不温情,但更能撩到她。 此时,一个人匆匆而来,正是大皇子沐思崖。他脸色潮红,衣裳微乱,又因奔跑过甚,气喘吁吁的,“母妃,母妃!” 实则,他也明白,自己能得隆嘉帝的优待,是因有许贵妃在,倘若许贵妃失宠,便会对自己的太子位有影响。 在另一边,三皇子沐正临也在往回赶。他本陪着未婚妻班纾在夜游,得此噩耗,一边急忙回来,一边抱怨道:“母妃怎如此大意,众目睽睽之下,竟害父皇失了颜面!” 安浅夜一见沐思崖,便和沐羽尘相视一笑。 重头戏即将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大皇子传承了隆嘉帝的自负,三皇子继承了隆嘉帝的直男癌…… 沐羽尘:在一地歪瓜裂枣里,我能长成这标志模样,你庆幸吧! 第71章 情深义重 “母妃?”沐思崖步履匆匆, 在侍女的指点下, 直接朝皇后的帐而去。 闻见沐思崖的声音, 许贵妃眼里瞬间迸发出光芒, 微白的脸上显现喜色, 但忽想到一件事, 忙张口欲言,但疼得发不出大声音。 沐思崖脚步生风,飞快地靠近帐门口,眼神阴鸷,朝立在门口的安浅夜呵斥:“滚开!” 安浅夜横眉竖眼, 但一想到帐内的情景, 忽的贼兮兮一笑,拉着沐羽尘往一边退去, 几乎在点头哈腰地道:“您请进, 请进!” 沐思崖不疑有它,冷着脸掀帐快步进入, 不到片刻便匆匆退出,脸色一片潮红, 其内夹杂着一丝尴尬, 手足无措。 帐内, 许贵妃在验身, 光着身体,无一丝遮掩,他这一下闯进去, 将她看个精光,那雪白的躯体,仿佛还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虽说两人是母子关系,但他已长大,且已成家立业,自然该当避嫌。 沐思崖的脸色难看,一阵红,又一阵青,虽只匆匆一瞥,但帐内的情况,也是能看出一二,知道许贵妃有难,当下又急又不便进去。 见此,安浅夜略感不好意思,自己这一波骚操作,贼坏贼坏的,都黑得冒烟了。 沐思崖斜睨过来,见她仿似在偷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斥道:“贱人!” 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他进去,故意害他出丑,故意害他们母子尴尬! 安浅夜恼火,被人当着面骂,还骂得如此难听,任谁都会介怀,当即便讽道:“你……” 但她的话不曾说完,只因沐羽尘出了脚。他直接踢向沐思崖,将其踹到在地。 这几乎在瞬间完成。一众侍卫望来,其中,沐思崖的侍卫拔刀,呈扇形围了过来。 清冽的剑鸣声响起,二皇子府的侍卫飞速赶来,挡在沐羽尘的前边,和那群侍卫对峙。 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你!”沐思崖捂着胸,痛得面容扭曲,这一脚,踢得结结实实,完全不留一丝情。沐羽尘常年上战场,少时又随着太尉习武,身强体壮,单论武力,哪是他能抵得住的。 沐羽尘瞥去一眼,便不再理睬,只是摸了摸安浅夜的头,微笑道:“当众殴打皇子,是要问死罪的,因此这一脚,我代劳了。” 双方同为皇子,便不算以下犯上,不会被问罪,至多口头训斥一顿。 安浅夜颔首。对于忍着痛的沐思崖,她一点也不同情,谁让他不止嘴贱,还不长眼? 她也常常嘴贱,但那是因有恃无恐,不像这大皇子,明知有沐羽尘在,还敢去挑衅她。 “沐羽尘,你真当天下无王法了吗?”沐思崖忍着痛,扬高了声音。他目光一转,向一名侍卫使眼色,让侍卫去请隆嘉帝。 事实上,隆嘉帝早已得知消息,但心情委实不佳,一桩桩事接踵而来,尤其是先皇遗旨的事,让他烦躁不安,哪顾得上小打小闹。 但外面吵闹不已,他静不下心,心里的火直冒,一 分卷阅读105 掌拍向案几,沉着脸快步出去。 沐思崖状似沉痛道:“这些天来,你越发猖狂,上次在公主府宴会,你纵容山贼鞭笞里正;今日,又脚踢自己的皇兄……” 一见到隆嘉帝,他又忙悲痛道:“父皇,孩儿无能!今日,父皇被皇后所擒,母妃受辱,儿臣受难,若再不整治,怕是他们变本加厉,终有一日,父皇威仪不再!” 隆嘉帝目光冰冷,听着沐思崖的嚎叫,只觉得太阳穴上青筋直跳,头都快炸了。他宠爱的女人和儿子,一个个的,全都不省心! 前者,从燕太子的床上醒来,让他丢尽颜面;后者,被弟弟一脚踹飞,只顾着告状,一旦离了他,便什么都不是! 自己英明一世,缘何会生一草包儿子? “住口!”隆嘉帝冷斥道,见沐思崖噤若寒蝉,不敢再言一句,他紧绷的心才略松了些,觉得世界终于清净了。 但在这时,一个人疾步走来,一见到他,目光登时一亮,忙道:“父皇,母妃她……”又在这时,他看见了捂着胸口的沐思崖,立即望向沐羽尘喝道:“是你伤了皇兄?” “二皇兄目无兄长,父皇要严惩他,否则他越发肆无忌惮……”沐正临吧啦吧啦说了一堆,见隆嘉帝脸沉如墨,只以为他是在针对沐羽尘,便说得更起劲,一张嘴片刻不停。 沐思崖胆战心惊,有心提点胞弟,但又不敢触怒此时的隆嘉帝,只急着向他使眼色。 安浅夜目光怪异,在心里憋着笑。其实,她不止喜欢看报仇戏码,也喜欢看窝里横,尤其是敌人窝里横,看着别提多开心! “不成器的东西!”隆嘉帝一声大喝,震得沐正临一呆。 这一刻,隆嘉帝耐心耗尽。自先皇遗旨的开端,至许贵妃闹出丑事,最后到两个不省心的儿子,这些事堆积起来,对他所造成的恶劣影响,那是非常大的。 他开始反思,自己宠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宠两个不省心的草包儿子,到底值不值得? 不由得,隆嘉帝望向自己另一个儿子,实则,不论是能力,还是品性,沐羽尘都让他满意。他也看得出来,沐羽尘很重感情。 若是在当初,他没有偏心,而是对儿子们一视同仁,如今或许便是“父慈子孝”的局面,但可惜,一步错,已不可挽回,只怪他昔年迷了心窍…… 忽的,隆嘉帝目光一凝,无意识握紧拳。他在想什么?难不成在后悔?他不允许自己后悔,哪怕是错,也要一条道走到底! 因为,他是君! 沐羽尘似有感应,收回望着安浅夜的目光,又向隆嘉帝看去,脸上挂着一缕笑意。 这一眼,令隆嘉帝燥出一身汗,被夜风一吹拂,身上凉嗖嗖的,头更痛更昏了,心里乱纷纷的,便道:“备热水。” “让贵妃前来伺候。”他加了一句,倒非他对许贵妃释然,只因他心生闷气,刚刚沐羽尘那一眼,仿似在嘲笑他一般,嘲笑他弃了明珠,而拾了鱼目。 贵妃不能失宠,更不能被皇后折辱,他不会让人有机会笑话他,尤其是让自己的儿子。 闻言,沐思崖喜上眉梢,忙拜道:“谢父皇恩典!”他一心以为,隆嘉帝是念着旧情。 沐正临跟着谢恩,但眉眼间尚存不满,刚刚被隆嘉帝呵斥后,少年心性便在作祟。 “都回去吧。”隆嘉帝淡淡道。待他沐浴完毕后,暗一也该回来复命了。 “陛下。” 闻言,刚回帐的隆嘉帝步子一顿,紧接着加快几步,来到着夜行衣的男子面前,神态略显紧张,轻声问道:“拿到先皇遗旨了吗?” “属下不负使命。”暗一低声道,从胸口拿出一物,双手捧来先皇遗旨。 隆嘉帝深吸一口气,打开圣旨细细看去,虽已做了心理准备,但仍旧生出满腔怒火,将遗旨狠狠地甩向地上,又用脚踩了几下。 可恶、可恶!他犹不解气,阴沉着脸吩咐道:“拿去烧了!” 他不想再看到它!先皇留下此遗旨,便等同将他的一切全都否定,他无法忍受! 暗一张口,本欲劝几句,但终究未出声。隆嘉帝正在气头上,想来也不会听他的劝。 “你先回去,久未在帐,怕惹人起疑,小心点,莫让人发现了。”隆嘉帝嘱咐道。 暗一颔首告退,趁着夜色,绕了几个弯,换上一套便服就回了帐。 “大人,二皇子有令,让您过去一趟。”门口,有侍卫禀告。 顿时,他心里一惊,难道他露了破绽? 在侍卫的带领下,他到达指定地点,是在一片丛林里,周围冷寂寂的,一片昏暗。 “萧尚书。”沐羽尘淡淡道。 萧尚书拱了拱手,问道:“不知殿下寻……”他话一顿,只因看见了安浅夜。 月华照在她的身上,能勉强看清,她脸上带着笑,手握一条鞭子。鞭子上,镶嵌着一块宝石,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着幽幽冷光。 来者不善!萧尚书沉声问道:“殿下有何指教 分卷阅读106 ?”他倒不曾想到,被自己丢弃的女儿,竟成了二皇子的掌上宝。 若早知有这一日,当初他便不会丢了她,如今便可借她混入二皇子阵营。只可惜事已成定局,他便是想认女儿,女儿也不会答应。 当年,已一刀两断! 安浅夜甩了甩鞭,微笑道:“父亲虽抛了我娘,又弃了我姐和我,但总算生下了我。这生之恩,女儿无以为报,唯有请父亲吃一顿鞭子,聊表一下孝心,还望父亲莫嫌弃。” 毕竟,礼虽小,但“情义”重啊! 作者有话要说:  鞭子:打他,打他!我已经饥渴难耐了╰(‵□′)╯ 安浅夜:自鞭笞了里正林淇后,又历经燕使者王衍,终于轮到了渣爹!下一个是谁? 沐羽尘:只要不打我就行O(∩_∩)O 安浅夜:那你要乖乖的哦! 第72章 各项算计 萧尚书目光微垂, 脸色从容自若, 又向沐羽尘拱了拱手, 正色道:“殿下, 太尉仅仅一句话, 言道下官弃女, 这有何凭据?” 安浅夜敛去笑容,懒得再废话,直接挥出一鞭。这个萧尚书,生女而不养,且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去毁一个无辜的女子! 黎丽华本是好人家的姑娘, 父母亲虽早早过逝,但因其模样标致、品性纯良, 倒也有人上门提亲, 其后却未婚便有孕,闹出如此丑事, 自然为人所不容。 自萧尚书一去不返后,她独自带两个女儿讨生活, 其中艰辛自可想象。在一年后, 黎大丫得病死去, 她落草为寇。 安浅夜想罢, 目光微含怒意,虽只和黎丽华呆上几天,但这个便宜娘真的很疼她。其实她也知道, 黎丽华疼的只是黎二丫,只是以为她是她的女儿。 可到如今这一步,她和黎二丫已不可分割。在今早,她的灵魂回了现代,留在这里的躯体却在昏睡,黎二丫并不曾回来。 至于真正的黎二丫在何处,她不知情,这个问题,怕是要问始作俑者——小胖墩。 啪!萧尚书眼疾手快,到底是武官,当即握住了银鞭,脸色不曾变过一分,只道:“姑娘,莫随意挥鞭,恐会伤己。” “不准伤她。”一边,沐羽尘适时开口。他不准备动手,因心知小山贼在出气,想要亲自挥鞭教训萧尚书,而不是由他代劳。 安浅夜拔了拔,但鞭子那一端被萧尚书握着,稳如山,不可动摇。她眼睛一眯,忽的身体一个回旋就势踢出一脚。 萧尚书静立不动,任这一脚踢来。常年接受磨炼,身体抗击能力强,无法轻易伤他。 安浅夜恼火,他身坚硬如铁般,被她狠狠踢一脚后,也只后退一步,反倒是她,被反震得连退几步,太丢人了! “丫丫,我来吧。”沐羽尘唤道。本为训人,怎能自己憋一肚子火,而敌人毫发无损? 安浅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若连隆嘉帝身边的暗一都对付不了,她怎可夸下海口,说去帮沐羽尘对付隆嘉帝? 她深吸一口气。不能力敌,就只能智取! “萧大人武艺高超,缘何如今做了文官?”安浅夜忽问道,手腕一转,缠上银鞭一拉。 萧尚书不答,心却微微一动。沐羽尘和他深夜会面,难道就为了鞭打他一顿? 会否有一种可能,沐羽尘二人在试探他的身份?今夜,他出去谋夺遗旨,久未归帐,单凭这一点,便能让二皇子起疑。 沐羽尘一直在寻暗一的身份,他是知道的。 “得闻在十六年前,太尉重伤后,大人一路护送他回京,便再未上过战场,倒不想身手依然如初。”安浅夜轻哼了声。 闻言,萧尚书目光一闪,飞快扫视一眼沐羽尘,心中警铃大响。难道他猜的没错,这二人果真在探寻他的身份? 他思量一会,淡淡回道:“武功底子在,尚有几分昔年的力气。”看来,他得藏拙,只能让这丫头打一顿,否则会让人起疑心。 鱼儿上钩了!安浅夜心中一喜,拿出蛮横劲儿,一边扯着鞭子,一边气鼓鼓道:“我就不信打不过你!” 在她的蛮力下,萧尚书再不复从容,身体紧绷,血气上涌,脸一点点变红。他似在咬牙坚持,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紧紧握着银鞭另一头。 片刻后,安浅夜抢回银鞭,反手又挥出一鞭。破空声传出,银光烁烁,足可见力度。 萧尚书忙抬臂去拿,但未曾抓住,又来不及躲避,被打了个结结实实。他倒吸一口冷气,面上显露痛苦之色。 他扬臂便欲出击,但一见边上的沐羽尘,又似有一丝犹豫,问道:“殿下纵容此女,如此目无法纪,不怕下官去告御状吗?” 沐羽尘淡淡一笑,不甚在意道:“巧了,那个里正伤好后,也打算去告我,你二人选在同一天罢,也免得我跑两次。” 上次在公主府,因里正林淇背信弃义,安浅夜鞭笞了他,那林淇也扬言要告,只是被 分卷阅读107 打了几十大板,如今还躺在床上。 而安浅夜的回应,是再度挥出一鞭,一边打一边道:“这一鞭,是我娘的。” “这是大丫的……”她可着劲地打,毕竟错过了这一回,下次可逮不着好机会。 萧尚书沉着脸,衣服上开了几道口子,不时闷声一呼。他几次夺鞭子,但安浅夜身形灵活,他总差那么一截。 十几鞭下去,安浅夜的手酸了,就着微弱的月色,勉强看见萧尚书满脸冷汗,当下便略感满意了,向沐羽尘问道:“我能说吗?” 沐羽尘领悟到她的意思,笑着向她颔首。 安浅夜眉欢眼笑,低头望着萧尚书,呈一种俯视状态,慢悠悠丢下一句:“暗一,给陛下做暗卫首领,好玩吗?” 萧尚书心里一惊,又听她笑道:“其实,我早知道你是暗一,刚刚是故意的,只是为了骗你不反抗,果然,你上当了。” 他心里一沉,也即是,自己白白挨打了?但他依旧回道:“我不是暗一。”他也怕,怕这二人在诈自己,骗他承认以证实他的身份。 “你是不是,自己心里明白。”安浅夜轻蔑一笑,收起银鞭,“对了,别去告状闹大哦,否则你这暗一的身份,会天下皆知的。” 见此,萧尚书目光一凝,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也就不再遮掩,纵使身上很痛,但脸上却未显露分毫,冷眼看向面前二人。 他一向躲在暗处,替隆嘉帝收集情报,掌控朝廷文武百官的动向,若是自己身份暴露,往后办事无疑会麻烦些,因百官皆会防他。 “告辞!”萧尚书面无表情。今日这一仗,他输得很彻底,不仅身份暴露,还白挨了一顿打,又被女儿戏耍了一通。 安浅夜却是心情舒畅,笑得跟朵花似的,朝他挥了挥手,热情地道:“慢走,不送。” 见此,萧尚书面色微僵,心里略感憋闷,见她笑得眼睛眯成一线,别提有多腻歪了。但即是如此,他也依旧守礼,躬着身拱手,在倒退了九步路后,才转身离去。 “满意了吗?”待人走远,沐羽尘才微笑道。 安浅夜直点头,今夜前半截憋屈,后半截事事顺心,一舒心中郁气,笑眯眯道:“回帐,早睡觉,明天还有一场大仗要打!” 帐子里,太尉正等着,一见到两人,忙递来一个包裹,小声道:“老右相的。” 包裹里,有着一份真正的先皇遗旨。 沐羽尘郑重接过,问道:“为何?”老右相竟然将遗旨交予他,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摊开看了看,惊讶地发现,这份遗旨的内容是废去隆嘉帝的帝位正统性声明,而一旦其帝位不正,雁国便可拥立新皇。 安浅夜凑过来看,奈何圣旨上一字不识,在这个世界,自己还是一个文盲。 “我伪造的那份假圣旨,和它内容相似。”沐羽尘轻声对她道,颇有感触。 “爷孙俩真是心有灵犀!”安浅夜惊叹。 太尉思量片刻,指着这份遗旨道:“其实,先帝还暗中给我一份遗旨,是用来约束这份遗旨的,可以废除它。” 在假遗旨被暗一抢去后,老右相面见其凶狠之态,一番犹豫后,向他问道:“当年,我三人一同面圣,各得了一份遗旨,后先帝独独留下了你,老颜,先帝留你做什么?” 他权衡后没有隐瞒。闻言,老右相摇头直叹道:“我就知道,先帝会留一手,这份遗旨事关重大,他不会不做防范。罢了,这遗旨你拿去给二皇子,留在我这里太危险。” 太尉无奈道:“老右相言道,遗旨已是烫手山芋,万一陛下狠心灭他满门呢?毕竟,他知道遗旨的内容。他死倒不打紧,但怕满门受难,也怕他死后遗旨就此尘封。” “老右相准备离开京城?”沐羽尘了然。 太尉点点头,小声道:“他希望你能打点城门,派些人护送他一家老小偷偷离去。” 而报酬,便是这份遗旨。他轻声道:“我手里有一份约束它的遗旨,因此,老右相倒不怕你乱来,才放心拿给你。” 沐羽尘回道:“我明白,我会妥善收好遗旨的,不征得你的同意前,不会公开它。牧冰,你去府里调些人,再带上一些暗卫,务必护好老右相一家,让他们安然离京。” “是!”牧冰答道。 夜深了,该是安寝时。 安浅夜洗漱后,面对着那仅有的一张床,一阵犯难。自己睡地上?估计睡不安生,而今已至夏日,又在野外,地上多有虫蚁。 但让沐羽尘睡地上?好歹是一国皇子,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有辱皇家威仪。 不比她的纠结,沐羽尘坐在桌边,饮着一杯热茶,神态看似悠哉,心思却百转千绕,见她为难,主动开口道:“你睡床上吧。” “那你呢?怎么办?”安浅夜犹豫,心里过意不去,但沐羽尘下一句话,直接让她呆了。 “我自然也睡床上。”他一脸理所当然。他若是不睡床上,而去睡地上,那为何只搭一个帐篷,就为了给 分卷阅读108 自己找罪受? 这剧情不对啊,安浅夜无语,难道他的下一句,不该是主动提睡地上吗? “放心,我就抱着你,别的不会做。”沐羽尘安抚道,手一扬,一众仆人退出去。 安浅夜皱着脸咕哝道:“信你才怪!”他这句话,和现代那句“我就蹭蹭,不进去”如出一辙,都是骗无知少女的话。 “难道你要睡地上?”沐羽尘笑着问道。 “不!”安浅夜坚定否决,解了外边的衣,只着亵衣爬到床上,闭上眼睛僵躺着,心跳如擂鼓,“只能抱着,不准做坏事,我如今也才十六岁,太小生宝宝对身体不好……” 卧槽,她在说什么?! 安浅夜直觉丢脸,将被子一拉,把脸捂住。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你早有预谋! 沐羽尘:我就抱抱,别的不干! ——第二夜 沐羽尘:我就亲亲,别的不干! ——第三夜 沐羽尘:我就…… 第73章 眼前一黑 婚都还没成, 都想到生娃了! 安浅夜捂着脸, 只听见在被子外, 沐羽尘笑了几声。她抱着被子侧过身, 面向里躺着。 在后边, 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久后, 软床微微一晃,塌下去一些,他上了床。 安浅夜有点紧张,呼吸不大顺,活了二十年, 初次与男子挤一张床。 “天热, 别盖得多。”沐羽尘轻声道,拿开了她怀里的薄被, 拂开她的乌发, 将一条胳膊枕在她的头下,另一只手则搭在她的腰上。 安浅夜咕哝道:“知道天热, 还靠得紧!”彼时,她背对着他, 而他抱着她。 “说了会抱着你, 岂能对你言而无信?”沐羽尘坦诚回道, 右手在往下移, 握住她搁在身侧的手,拇指在她手心里划过,“太小, 生宝宝对身体不好吗?” 他还记得她的话。烛火轻晃着,光线昏黄而柔和,渲染出一片旖旎景象。 安浅夜点点头,心里一阵怪异。此情此景,男女挤一张床上,讨论生娃的事…… 实在是危险。 “为何?”沐羽尘问道,像是有点不满,“大雁女子及笄后,便可成婚生育,倒未听过于身体有害。那在何时,才不会伤身体?” “据医学证明,女子至少二十岁才行。”安浅夜答道,翻转了下身体,和他面对面,“二十岁以前,女孩子自己都没有长全呢。” 尚未发育完全,怎能孕育下一代? “二十岁?”沐羽尘轻语,只觉得眼前一黑。他的小山贼,今年也才十六岁。 离二十岁,还有近四年! 安浅夜皱眉思量着。古代成婚早,二十岁都已是老姑娘,她是否要入乡随俗?况且,沐羽尘是一国皇子,若是四五年无子嗣…… 最主要的,是局势变化不定,若在这四年间,他夺位成功,倘若无后嗣,那满朝大臣都会劝他纳妃,毕竟国君不可无后。 虽说,在晚间篝火宴会上,他承认无法人道,但任谁都知道,那是骗人的。 她正烦恼着,忽觉脸上被刮了刮,抬眼望去时,只听他无奈叹道:“四年便四年罢。” 谁让他舍不得损她一分呢。 安浅夜呆了呆,脱口而出:“那你、你忍得了吗?”话一出口,她便明白过来,这不明摆着的事吗? 天下男人都是狼,若是不狼,那必是不喜欢那人。 “自是忍不住的。”沐羽尘叹道,一脸悻悻。但能如何?若他碰了她,便会让她有孕,而不论小产或是生下,都对她有害。 若是不知情便罢了,如今知情,怎能只顾着自己畅快,而不理会她的康健? 安浅夜苦恼。事实上,她也不想等太久,放着一个美男四年不动,那会遭雷劈的。 她想了一想,小声问道:“没有那种不伤身的避子汤药吗?”他也曾提过避子汤,但那种药性寒伤身,对女子无益。 沐羽尘目光刹那炯炯,一改之前的颓废,整个人精神极了,微撑过身将她挡在身后,扬声吩咐道:“清铃,入帐听令!” 牧清铃飞快入内,只听他轻声道:“派人去命府中疾医速速研究不伤身的避子汤。” 牧清铃狐疑,向他身后探了探,才领命而去。 安浅夜一脸呆,醒神后只想捂脸。幸好他挡住了她,否则,她真想找个洞钻进去。她戳了戳他的手臂,不满问:“你急什么?” “此等大事,如何能不急?”沐羽尘微微一笑,“歇息吧。”他拉过一角被子,搭在两人的腰上。虽如此说,但他的精神仍旧亢奋,只是守着诺言,不曾对她乱来。 帐子内,原本有八盏灯,熄了六盏灯后,只剩两盏灯,倒不刺眼,可以入眠。 安浅夜闭上眼,抛开一些杂念,窝在沐羽尘的怀里,很是舒服,迷迷糊糊地睡去。 但沐羽 分卷阅读109 尘却久未入眠,基本是毫无睡意,注视着她的睡容,见她睡得正香,目光里便似带上一抹幽怨,手指在她的唇上点了点。 睡、不、着!美人在怀,哪里能睡得着!更何况,他晚上还喝了一碗大补药,而今精力旺盛、血气方刚。 无奈下,他小心起身,动作很轻,披件衣服出了帐,用冷水洗了脸,吹了会夜风,待身上的燥热退去后,又回去抱着他的小山贼。 于是,守在帐外的侍卫们发现,不到片刻时间,自家殿下又一次出来,重复着做刚才的事。 “殿下,这是何必呢?”牧清铃叹道,见他欲再度回去,便感慨地摇了摇头,“以往,没人陪着时,一人睡着也过来了。这般折腾,也不嫌累吗?” 沐羽尘回道:“乐意。”说罢,他揉了揉头,抱着小山贼时,真想狂野一点,但又怕吵醒她,如此自己的确不好过。 “好,乐意。”牧清铃啧啧道,眼珠子一转,戏谑道:“但是殿下,狩猎只有三日,你最多只能抱三夜哦,回府后各住各的院。” “这倒也是。”沐羽尘颔首,紧接着,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派人去把我的天阙院拆了,往后我借住在碧云院,就住她的屋。” 拆了后重建,少不得数月时间,再让仆人们拖延怠工,估计会花上一年。而一年后,他说不准已娶了小山贼,便可正大光明抱着。 如此甚好! 牧清铃哑口无言,见自家殿下面带微笑、目光澄亮,就差没在脸上刻“本殿下有钱”五个大字,不由得长长一叹。 拆了天阙院,果真财大气粗。 翌日清晨,安浅夜醒来,睡了一个好觉,神清气爽。她向旁侧一瞧,见沐羽尘神色倦怠,眼下似有青色,精神不大振奋。 “没睡好?”她一阵纳闷,打量他几眼,怎的他一副被吸了阳气的模样? 沐羽尘应了一声,起身去着衣洗漱。 几个丫鬟入帐,帮安浅夜打点。今日,她着一套淡蓝色的骑装,头上仍是女式白玉冠。 牧清铃也在,和她闲聊着,聊到沐羽尘时,脸色登时变得古怪,四顾周围后,才小声道:“他不是没睡好,是精神太亢奋,持续了一整夜,到今早才焉了。” 安浅夜呆了呆,当即领悟过来,脸红红的,小声道:“但憋久了,会出毛病的。” 牧清铃轻咳一声,眼睛里满是笑意,压低声音道:“可殿下乐意。” 安浅夜打定主意,为了自己往后的幸福生活着想,今、明夜可不能再让他抱着睡。 几人刚用过早膳,便有侍卫前来,是隆嘉帝派来的,为查燕国两位使臣的事。 各府贵人全在,按自己的位置坐着,隆嘉帝依旧坐上首。场面肃穆,落针可闻,让人心生紧张之意。 林使臣被抬上来。 曲使臣也被带上来,跪在场中央,面容憔悴,仍是昨夜的口供:“一切,都是罪臣所为,是罪臣杀了林使臣,又嫁祸给雁二皇子。” 他将犯案过程仔细道来,一字不落,话语里合乎情理,几乎挑不出漏洞。 杀人凶器是一把匕首,杀人动机则是因一场争执。人证物证俱在,且有凶手口供在,已足以定罪。 此刻,燕太子扬声道:“孤已下令,曲大人罪不可赦,当处以死刑!”说罢,他看向沐羽尘,脸上微带冷意。 昨夜那一番设计,他还记着仇呢。 闻言,安浅夜看向曲使臣,见他并无过激反应,心下了然,想必是这群人达成了共识,如昨夜一般,仍旧让曲使臣一力承担。 “是立即处刑吗?”她问道。 燕太子淡淡道:“他终是燕国使臣,该当回燕国行刑,已为死刑,不过多活些时候。” 回燕国处刑?安浅夜腹诽,那就方便偷梁换柱,用死囚代替曲使臣,从而救他一命了。 “准。”隆嘉帝颔首,目光转向沐羽尘,“燕太子诚意足,你也让一步,别伤了和气。” 相比昨夜的由燕国全权处置,今日已明确了死刑,算是给了沐羽尘一个交代,而燕国的使臣,回燕国去处刑,也在情理之中。 “儿臣并无异议。”沐羽尘回道。 这话一出,众人讶异,倒是隆嘉帝目光一凝,心里忽生出不妙。他是了解这个儿子的,觉得他既如此说,必是还有后招。 果然,沐羽尘又道:“人若是他杀的,该当是死刑,但若非他所杀,他是在顶罪呢?” 气氛瞬间压抑,暖阳虽在上方,但众人仍觉有一丝清凉。 隆嘉帝沉默半歇,无奈问道:“有何凭据?”他明白,沐羽尘既敢说,必有万全把握,此事他已插不上手,只能顺着形势来。 沐羽尘回道:“儿臣只是怀疑,不愿放过凶手,亦不想冤枉好人,是以决意亲自查。去吧。”他看向身边一名侍卫。 侍卫领命。他虽非仵作,但曾经习过一段时间,倒也能应付过去,况且,检查的目的,并非为了查案,而是另有其它。 隆嘉帝 分卷阅读110 隐隐明白,但此时此刻,已没有理由阻止。昨夜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曲使臣身上,在想着摆平他,却忘了已死的林使臣。 “报!”侍卫抬起头,肃容满面,“属下探知,在林使臣的口里,含着一块玉佩!” 众人全惊,目光闪烁不定,心知会有大事件发生。 侍卫取出玉佩,仔细看了看,又道:“是……皇子玉佩!” 帝玉上,刻着十条龙纹,而皇子玉佩上,则刻着九条龙纹,倒是很好分辨。 沐思崖呆了一阵,反应倒是很快,立即去探自己的胸口、袖口,甚至是腰间,但没摸到玉佩,只在袖口摸到一页纸,心里一慌,吩咐仆人道:“速去帐子里,寻我的玉佩!” 闻言,众人几已猜到那玉佩必是他的。 沐思崖大步上前,也顾不上脏,取了玉佩细细看去,这果真是他的!他瞪向沐羽尘,眼神阴鸷,“你在嫁祸给我!” “崖儿!”上首,隆嘉帝开口,略有不耐,“别慌,仅凭一块玉佩,无法定你的罪。”玉佩是死物,无法证明什么。 沐思崖忙道:“父皇明察,必是有人偷了我的玉佩,故意放在林使臣口里,用以陷害我,请父皇查明,还我清白!” 他太过激动,动作幅度过大,从衣袖里甩出一页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页纸上,心里隐隐都有猜测。事情,怕是要结束了。 侍卫捡起,似是不经意一瞧,瞳孔徒然瞪大,惊道:“是大殿下和曲使臣的盟约!” 隆嘉帝心里一震,倏然握紧拳头。 盟约内容,是大皇子许以重利,让曲使臣杀林使臣,再嫁祸给沐羽尘,在落款那里,按有大皇子和曲使臣的手印,并配有签名。 “假的,全都是假的!”沐思崖叫道,“必是有人模仿了我的字迹!” 字迹可作假,那手印呢?在对了手印后,见手印一模一样,他眼前一黑,差点昏厥。 不久后,在曲使臣的帐子里,也搜到一份盟约,有大皇子和曲使臣的手印及签名。 一式两份,证据确凿! 曲使臣也在发呆,不知自己何时按了手印。但在昨夜,的确发生了一件怪事,燕太子帐篷着火时,他忽然睡去,一觉到天亮。 “父皇救我,我是被陷害的!”沐思崖急着冒汗,跪在地上,期盼着。 如今,他的救命稻草,只剩下隆嘉帝。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你怎的一副被吸了阳气的模样? 沐羽尘:(T_T)求被吸,求不憋,憋久了会出事! 第74章 贬为庶民 见沐思崖着急哀求, 隆嘉帝略微犹豫, 到底是他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虽在昨夜生了嫌隙, 但心里多少念着一丝旧情。 更何况, 沐思崖是他指定的皇位继承者。但事已至此, 他也别无办法。 白纸黑字,盖着手印呢。 皇帝不语,下首众臣自不敢多言。 “陛下,证据确凿,有何可迟疑的?”皇后笑道, 眉眼间有一丝张扬, 似是在幸灾乐祸,闲闲开口, “昨夜, 尘儿被指证时,陛下可是十分果断的, 忘了吗?” 如今,也就只有皇后敢言, 敢奚落隆嘉帝。 隆嘉帝面色不愉, 正欲驳斥时, 忽听一个尖细着急的嗓音:“陛下, 陛下!” 来人正是许贵妃,昨夜出了丑事,是以今日被隆嘉帝喝令留帐, 但得知沐思崖有事,也顾不上皇令,直接闯了出来。 隆嘉帝皱眉,面上阴沉沉的,扫了许贵妃一眼,见她小步跑来,其脸色慌张、仪态不佳,心里顿时有点不满。 经昨夜之事,他面对许贵妃时的心境已有不同,是以处处看她不顺眼,已少了往日的柔情。 喜欢和嫌弃,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许贵妃拜道:“陛下,崖儿必是受冤枉的,臣妾请陛下开恩,仔细探查清楚!” 风水轮流转,思及昨夜,再观今日,双方换了个位置,猎人成了被猎者。 “陛下要徇私枉法吗?”皇后问道,目视着前方,盯着苦苦哀求的许贵妃,在昨夜,自己为儿求情时,许贵妃正在一边笑。 隆嘉帝闭了闭眼,叹道:“白纸黑字在,且有签字手印,朕不能赦免其罪。” 不比昨夜,虽有证据,但经不起推敲,今日的证据,是铁上钉钉,有签字、按手印,有如此证物在,任谁都无法自证。 一击绝杀!可谓是快、准、狠,让他都忍不住惊叹,在一夜之间,做成几件大事,放火烧帐篷、诬陷许贵妃燕太子有染、偷取皇子玉佩、模仿两人笔迹、按下两人手印…… 件件事细看起来,都不简单,需避过众人的耳目。他已明白过来,放火烧帐篷、诬陷贵妃太子有染,不过是为后面的事做掩护。 许贵妃急忙问道:“陛下欲如何处置崖儿?”她心里,总有些盼望的,希望隆嘉帝 分卷阅读111 能从轻发落。 “父皇,儿臣有言。”沐羽尘拱手,微笑道:“昨夜,有儿臣之例在前,同是密谋诛杀使臣、嫁祸我国皇子,刑罚自当一样!” 昨夜,沐羽尘是杀使臣,罪不容诛!然则念其功,只贬为庶民。而沐思崖毫无建树,不像前者有战功,那便只能杀无赦! 隆嘉帝目光一紧,垂于身侧的手一握。他一直以为,沐羽尘心柔善些,可一旦狠起来,也超出他的意料。 一劳永逸! 安浅夜不语,倒不觉得太过,沐思崖数次派出杀手,欲置沐羽尘于死地,边境一次,城外山林一次,先不顾念兄弟之情的。 许贵妃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忙叫道:“不行,陛下开恩啊!崖儿是无辜的,是被陷害的,陛下不可中计啊!” “贵妃,证据尚在,不容辩驳,朕身为一国之君,岂可徇私枉法?”隆嘉帝叹道。他是顾念自己的名声的,还想着流芳万世。 若是未有昨夜一事,他是否会尽全力保下沐思崖?此念,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许贵妃摇摇欲坠。常言道,帝王家无真情,她今日才体会到,得宠与失宠,在一夜便可改变,可笑自己还想着白头到老。 “陛下!”右相张了张口,但没说下去。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只怪自己将女儿嫁予了大皇子,太早站队,且又站错了队。 一念,可定满门兴衰!他心生惶恐,若大皇子被贬,那新皇,则必为二皇子,如此自己一家该如何保全? 隆嘉帝沉吟半歇,才道:“念在你虽是主谋,但未亲自杀林使臣的份上,只贬你皇子身份,饶你一命,望往后好自为之。” 沐思崖呆呆的,望着上首的隆嘉帝,只觉得浑身发冷,怎会到这一步?所有心血,尽皆付诸东流?万里江山,往后只在梦里? 怎能如此?!他状若疯狂,脸色已有点扭曲,叫道:“父皇,您不管儿臣了吗?” 隆嘉帝皱眉,发现沐思崖状态不对,担心他口无遮拦,便安抚道:“你有命在,未来不可量,何须争一时之气?” 沐思崖哈哈大笑,已似疯癫,皇子身份便贬,便与锦绣江山无缘,又谈什么未来?他忽的收去笑容,脸上冷冷的,“使臣一事,儿臣只是知情者,而真正主谋者,是……” 隆嘉帝脸色微变,冷冷地望着沐思崖。他没有料到,自家这个蠢儿子,今日竟聪明了一回,居然知道借此要挟他! 闻言,安浅夜倒是很兴奋,和沐羽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一抹笑意。 撕吧,窝里横,狗咬狗! 隆嘉帝沉吟不语。沐思崖没有证据,哪怕说出燕太子是杀使臣主谋,而他是帮凶,也不会改变其被贬结局,但却会对他有影响。 堂堂一国之君,竟联合别国太子,陷害亲生儿子?担上这个名声,怕是要遗臭万年。 便是没有证据,可流言蜚语是可怕的。 “崖儿,证据确凿,有你的签名与手印,你若仍冥顽不灵,欲诬陷他人,朕便不再留情!”隆嘉帝淡淡道,是为警告。 见此,许贵妃忙上前,拉了拉沐思崖,强按着他跪下,啜泣道:“陛下,崖儿一时受不住,说的全是些胡话,陛下莫记挂着!” 做为一个母亲,她只希望儿子活着,怕他惹怒了隆嘉帝,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许贵妃心里悲凉,在宫里二十多载,得宠时风光无限,却在一朝被打落凡尘。这一刻,她有点羡慕皇后,至少,皇后有个优秀儿子,而她只能靠着隆嘉帝。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可怜人,半生荣耀,尽在他人施舍间,命不由己。 “母妃!”沐思崖唤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心里那股燥气散去后,便只余下满腹委屈,“本不是我的罪……” 可最后的锅,却盖在了他的头上! “母妃知道,全知道!”许贵妃心里一酸,眼角淌出泪水,低低地道,“母妃会为你报仇的,会让他们尝尝锥心之痛!” 这个“他们”,她没有言明是谁。 事已成定局。 各府贵人唏嘘不已,一场针对二皇子的阴谋,最后结果竟是大皇子被贬。 朝堂局势会大变,那些拥立大皇子的,比如与之成亲家的右相府,和三皇子定亲的左相府,其根基都将不稳。 “都散了吧。”隆嘉帝神色不佳,先行离去。 各府议论纷纷,第二日狩猎开始! “我们去狩猎,昨天都耽搁了。”安浅夜笑眯眯道,拉着沐羽尘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我刚学了骑马狩猎,正好试试身手。” 两人有说有笑着,并肩而去。在后面,许贵妃一脸冷漠,眼里藏着恨意。 “母妃,待孩儿去教训他们!”三皇子沐正临怒道,双目如在喷火,“不打他们一顿,不为皇兄报仇,孩儿难以咽下气。” “临儿,要仔细、小心。”许贵妃嘱咐道,握紧双拳,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恨恨道:“二皇子文武双全, 分卷阅读112 身手非同一般,恐难撼动他,但他是有弱点的,便是那个山贼。” “母妃的意思是……”沐正临怔了怔。 “杀皇子,其罪非同一般,但杀一个山贼,却不过尔尔。临儿,你说,若是那山贼死了,二皇子会否痛到发狂?”许贵妃冷笑。 沐正临咬了咬牙,点头道:“便如此办!”反正已是不死不休之局面,不怕闹翻。 路过一排排帐篷,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帐。 安浅夜将银鞭别在腰间,笑吟吟地道:“清铃,把盆罐带上,还有佐料,一会儿猎了东西后,我们直接烤了吃。” 打了个大胜仗,要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渣渣总爱闹腾,一个渣渣去了,又来一个渣渣╰(‵□′)╯ 沐羽尘:继续打呗,打到天下无人敢闹腾。 第75章 天下之最 安浅夜忙着吃食住行, 一时让丫鬟们带遮阳伞、毛毯之类的, 一时又令侍卫们带盆罐盐醋, 一副将夏日郊游的模样。 在帐子另一侧, 沐羽尘问道:“清铃, 侍卫都调配好了吗?此行怕是不安生, 大皇兄被贬,总会有人不甘心的。” 牧清铃正色道:“已部署妥当,就怕他们不来。” 沐羽尘颔首,来到安浅夜面前,握住她的一双手, 目光柔和, 微微笑着道:“丫丫,你换上丫鬟的着装吧, 就随行在我的身边。” 安浅夜狐疑,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很快明白过来, 小声问道:“难道有人会刺杀我?” “我也不知,但为防万一。”沐羽尘轻声回道, 抬手抚了抚她的面庞, 眉眼里仿似带着稀疏的光, 绚烂得如同星辰, “我不允许你有个万一,让自己抱憾终身。” 安浅夜思了思,皱眉问道:“但若他们的目标非我, 而是你呢?你也有危险!”她忽的抱住他,眼睛贼亮贼亮的,附在他耳边偷偷地道:“不如我扮丫鬟,你做侍卫?” 沐羽尘失笑,捏了捏她的脸,亦附在她耳边道:“好,依你。”他目光微垂,凝视着她的耳垂,那儿白皙柔嫩,令他不由自主地亲了一下。 安浅夜一颤,那灼热的呼吸,再配上温柔的轻触,让她仿似有电流加身般,酥麻酥麻的,“你……”鼻音有点重,软糯软糯的。 满帐的丫鬟仆人们,仿似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暧昧酸腐气息,再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全都躬身默默退出帐篷。 沐羽尘手臂一紧,抱着安浅夜的力道加重几分,目光也沉了沉。而后,他闭上眼,埋首在她的颈间,闷闷道:“我想造反了。” 安浅夜怔了怔,问道:“合适吗?”以如今的情况,隆嘉帝依旧势大,手握边境皇城数十万大军,牢牢掌握着雁国江山。 “太早了,时机不到。”沐羽尘深深叹息,声音里颇为委屈,“但不造反,不推翻父皇,我便修改不了律法,无法娶你为妻。” 安浅夜眉欢眼笑,在他肩上蹭了蹭,口里却在嗔怪道:“若被属下们听见,你造反是为了娶我,他们还肯跟着你干吗?” 沐羽尘从容回道:“不肯跟着我干的,早被我清理了。”昨日,在她沉睡时,他为了逼小胖墩送回她,便下达命令造反。那些拒绝跟随他造反的,都在事后被他清理。 安浅夜默了默,白了他一眼,笑着咕哝道:“你得了江山后,怕也是个昏君吧?” 为女子造反,冲冠一怒为红颜,那是古老而美丽的情话。它是动听的,是让人向往的,但也是不负责任的。 “那得看为何而昏。”沐羽尘轻笑道,再次捏了捏她的脸,她脸上还有点婴儿肥,捏起来手感非常好,“若为你而昏,我乐意。” 在这一瞬间,安浅夜忽想到,在原小说里,黎二丫是受极刑而死,当即打了个哆嗦,戳了戳他的胸膛,“别,若是你太昏了,闹得朝臣百姓不满,我会倒霉的!” 在她故乡,也有这样的例子,诸如杨贵妃。祸国妖姬的名头虽响亮,但下场很是悲惨。 沐羽尘失笑道:“我不至于昏到护不住你的地步。”见她忧心忡忡,他微微倾身和她抵额相视,“我说过,会给你全天下最好的。” “陪我流芳百世,而非遗臭万年。”他的目光很亮,其内闪烁着神采,便如煌煌烈日,完全吸引住安浅夜的心神。 “流芳百世?”她呢喃着重复。 沐羽尘应了一声,笑着道:“于后世千秋万代,你我的名字,将永远连在一起,有我必有你,有你必有我,天下皆知!” 不可否认,安浅夜很是心动,踮着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 “两位,该启程了。”牧清铃在帐门口,双手抱胸摇头叹道:“我也想找个男人了。” 安浅夜立即回道:“有现成的,就是牧冰。”她推开沐羽尘,小声向他道,“快去换着装。” 正在此时,帐外有人接近,“安乐郡主。”仆婢们在行礼,又将帐帘掀开, 分卷阅读113 以便她进去。 霍云洁一身雪白骑装,紧致又贴身,身材玲珑有致,俏生生地立在帐外,行了个礼,浅笑道:“殿下,我能一起去吗?” 安浅夜惊叹。凭良心而言,单论样貌,霍云洁虽美,却及不上京城第一美人班纾,但其贵在气质。 班纾美在外表,而霍云洁美在内里。外在,弹指间,红颜已老;但内在,经久而不衰。 “或有不方便,因不安生,恐伤了郡主。”沐羽尘微笑道,点到为止。 “不怕。”霍云洁浅笑,含笑不露齿,望向沐羽尘的目光里,仍旧情丝不断,但自昨夜会面倾述衷情后,已不再有念想。 沐羽尘略一沉吟,便微笑道:“既如此,那请郡主帮个忙。” “皇兄,皇兄!”外头,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在飞快靠近。沐灵儿扬着笑脸,一路小跑着,额间鬓角还挂着汗珠。 她也才十五岁,身躯娇小,灵动狡黠,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不喜欢受礼法拘束。 苏青墨握着香帕,落后了好些步,衣上透着香汗。临到近前,她拜了一拜,“殿下,郡主。”说罢,她望向安浅夜。 安浅夜立即领悟,朝她颔首示意,便对沐灵儿笑着问道:“公主殿下,能求您件事吗?” 昨夜,她还答应了苏青墨一事呢。 沐灵儿扮了个鬼脸,笑嘻嘻道:“你是皇兄的宝贝,还有求我的时候啊?”她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又笑道:“甭管何事,只要你开口。只不过,本公主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安浅夜谨慎地问。 沐灵儿背着双手,一副小大人似的,“狩猎这些天,你得陪我玩。我得琢磨琢磨,你是怎么把我皇兄骗到手的。” 回应她的,是安浅夜的瞪眼,就沐羽尘那狡猾模样,她能骗得到他?明显,她就一懵懂的小白兔,被一只大灰狼叼走了。 “殿下。”牧清铃再次入帐,递上来一个小纸团,脸色有点意味深长,“是右相府传的。” 纸团上,只有四个字:小心贵妃。 “老狐狸。”沐羽尘淡淡一笑。如今大皇子被贬,许贵妃一脉不成气候,如无意外,新皇必然是他,而右相是在示好。 虽在意料之中,但速度未免太快,右相好歹还是大皇子的岳丈呢。 “传信的,是宁晏。”牧清铃压低声音,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他言道,昔日立场不同、为敌数年,其父又几度陷害殿下,自知无法和好,只盼望满门善终。” 这便是右相示好的目的。 “右相的目光真长远,尚不知我胜败,便在为自己留后路。”沐羽尘轻语,目光微有变化,望向隆嘉帝的位置方向,戏谑道:“右相已示好,那朝中其他人呢?” 再有七日,他便会被封王,一旦为王,便可上朝议事。如今,暗一身份暴露,他就不必再有顾虑,可去拉拢文武百官。 安浅夜仔细思量,想通了其中关键,当即笑了起来,脸色怪怪的,“陛下怕是会极为后悔,不该贬了大皇子吧?” 太子位之争,原本应该是两虎相斗,如今成了一家独大。因而,沐羽尘会被百官拥戴。便如右相,哪怕碍于隆嘉帝的面,不敢在明面上拥戴,也会于暗中传递纸条过来。 沐羽尘摇了摇头,回道:“父皇在一番纠结后,仍是会贬大皇兄的,其因有二。他自诩明君,因此明面上不会徇私枉法;他一向自负,自认可以应付我。” “今日是去玩的,不说一些扫兴的事。”沐灵儿撇嘴,板着个小脸,在那嘀嘀咕咕。 “那启程吧。”沐羽尘笑道,垂在身侧的手微抬,勾了勾安浅夜的小指。 安浅夜抿唇。在众人面前,这番偷偷的小动作,竟让她的心砰砰直跳,有点刺激,像是在做坏事一样。 一群人浩浩荡荡,二皇子府、公主府、镇南王府一同出行,声势倒也浩大。 四匹马并排而行。沐灵儿、霍云洁在左,二女的脸上全都没有笑容,尤其是沐灵儿,气鼓鼓的,看上去很不开心。 安浅夜微微侧头,小声道:“我们混迹在侍卫丫鬟里,让两个女孩独挡一面?”彼时,她一身丫鬟妆,沐羽尘亦着侍卫甲。 而在前方,坐沐羽尘马上的,是一名暗卫,坐安浅夜马上的,则是牧清铃,他二人也穿着他们的骑装。 “她们不是目标,不会有碍的。”沐羽尘低声回道:“灵儿是公主,霍小姐是郡主,伤她们干系太大,且又不达目的。” 假如他是敌人,首选便是抓小山贼来威胁他,但大皇子被贬,其拥立者受了刺激,他也猜不准他们到底是要抓她,还是杀她。 说不准,是派人杀了小山贼,以达到报复他的目的。 忽的,一支利箭横空而过,自丛林一端射来,穿过几层树叶,速度、方位丝毫不变,直插而来,完全不留一丝余地! 那支箭,是对准牧清铃的,凶手的目的,昭然若揭! 作者有话要说:  仆人甲:单身狗,伤不起( 分卷阅读114 T_T) 仆人乙:秀恩爱,遭雷劈╰(‵□′)╯ 婢女甲:满帐子都是恋爱酸腐味,心累╮(︶﹏︶)╭ 婢女乙:木有男盆友,哇的一声哭出来! 第76章 形势激变 利箭迅疾射来, 掀起一股狂风, 树叶颤, 断枝落地。烈日下, 剑尖闪烁着寒光, 灿灿光华刺人眼目。 安浅夜心一紧, 瞳孔缩了缩,担忧牧清铃的安危。 只见牧清铃往后一仰,左右手齐动,一手去抓疾射来的利箭,一手取了背上的弓, 拉弓搭箭, 动作上竟无半点间隔。 咻地一声,那支箭射出, 朝来的方向归去。 紧接着, 又一支箭射来,直指坐于马上的那名暗卫, 这次的目标是为杀沐羽尘! 那名暗卫身手不错,同牧清铃一样, 也接住了箭, 再飞快反射出一箭。他们都受过训练, 对此已是家常便饭。 远处的草叶摇摇晃晃, 二人那反杀的一箭,直接射中行刺者,令他们一命呜呼。 同时刻, 自树上跳下一个个人,全都蒙着脸,只露眼睛,而身上的着装,均与树干颜色一致,若不细看,怕是会忽略过去。 沐羽尘的暗卫,都埋伏在树上。 行刺者见自身暴露,竟也是毫不慌张,持着刀剑便上前,一副拼命的模样。他们从四面八方冲来,不用丝毫战术,只一味杀伐。 “大皇兄、三皇弟的暗卫。”沐羽尘了然。若非暗卫,若非死士,不至于如此冷漠,毫不顾及自身安危,不达目的不罢休。 在边境时,那二人便曾派出过暗卫,一路追杀他,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暗卫们一现身,他便知其底细。 “公主,我们下马!”霍云洁低声道,右腿一摆,动作从容优雅。四周全是暗卫,都算得上是杀手,若还在马上,无异是活靶子。 沐灵儿有点紧张,大眼扑闪着,在害怕之余亦有一丝好奇,下了马后四处张望着。一见有人被杀,鲜血喷洒出,她忙捂住眼睛。 “保护公主与郡主!”沐羽尘吩咐道。至于安浅夜,则被他抱在怀里,牢牢护着。在他二人周围,有侍卫一层层挡着。 虽安全一些,但也易暴露位置。他皱了皱眉,果不其然,有杀手发现这一点,立即喊道:“在侍卫们中间!” 事实上,他们识得二皇子,但之前相距太远,看不清相貌,只辨得出衣裳,但见有公主与郡主陪同,便以为不会有误。 谁知是暗卫假扮的。 他们暴露后,原以为是一个陷阱,直到此时,才知沐羽尘二人扮做了侍卫丫鬟。 杀手们源源不断。他们都是死士,根本不在乎自身的性命,几乎在拿命开路,一步步接近,放出一支又一支冷箭。 “殿下,你们先走。”牧清铃接住一支箭,手心已被摩擦得鲜血淋漓,脸上一片肃穆,目光冰冷,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 沐羽尘后退,蹙眉道:“四面都有死士,有两波人,一波是为杀我,应是大皇兄派出的;另一波人少些,目的也是为报复我。” 大皇子被贬,此生与皇位无缘,留有暗卫也无用。沐思崖应该是打定了主意,命令暗卫们倾巢而出,杀他给自己报仇。 至于三皇子,目标疑似是小山贼,那便是在报复他,为让他痛苦,以给沐思崖出气。 “三皇弟!”沐羽尘轻语,眼中凝有寒霜。若是目标是他,他倒不至于发怒,但沐正临这一次,真的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若如此,他一点也不介意,亲自送他一程! “真狠心,让暗卫们给他报仇,死士们就不是命吗?”安浅夜嘀咕,哼了一声。 这大皇子简直让人闹心,都被贬为庶民了,还是要闹腾,都不让她安生。 “灵儿,霍郡主,过来。”沐羽尘提醒,依旧抱着安浅夜,目光流转在全场,时刻注意着周边情况,以防有暗箭。 沐灵儿鼓着脸颊,抓着他腰上的衣,怯怯又惊奇地偷瞄着周围,小脸上怕怕的,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似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霍姑娘?”安浅夜唤道,脸上有些急,向霍云洁招了招手,“快些过来。” 镇南王府虽有侍卫,但若论战斗力,是及不上二皇子府的,且霍云洁此行出门,因与皇子公主结伴,倒不曾带太多仆从。 霍云洁轻咬红唇,面上有点犹豫,看着那染血的战场,身体在微微发颤,有纠结,有惊惶,亦有向往。 是的,向往,那是她的目标!惧怕鲜血,惧怕厮杀,惧怕死亡,何以上战场? 她想成为雁国第一位女将,第一位女王! “霍姑娘?”安浅夜再次唤道,一脸不解,如此状况之下,霍云洁竟在发呆? 真实的流血事件,是会死的。她第一次遇上,说不怕那是假的,但被沐羽尘抱着,心里倒是很安定,便也少了几分慌张。 有他 分卷阅读115 在,她总觉得,事情一点也不困难。 霍云洁没有回应,再又一阵沉默后,忽的抢过侍卫手里的剑,紧紧地握住剑柄,面容坚毅肃穆,向着前方迈出了一步。 “郡主!”沐羽尘喊道,意识到了她的目的。 死士的凶狠,远非战场士兵可比,霍云洁这一冲出去,怕是凶多吉少。路,应当一步步来,一点点提升,而非想着一步登天。 “殿下。”霍云洁回眸,浅浅一笑,“若我活着,对殿下有利;若我死去,亦对殿下有益!”说罢,她倏然回头,握着一把长剑,势如疾风般,朝一名死士杀去。 到底是闺阁女子,虽学了十几年武,但第一次正视鲜血,也是第一次以命相博。 “都有利……”沐羽尘低语。 假如霍云洁能活下来,完成这一次锐变,怕是未来真能成为一名女将,那在他登基后,她便是他最忠心的将。 若是她不幸死去,死于这一场针对他的暗杀行动里,那他便可借题发挥,扫清大皇子余党,彻底清理许贵妃一脉。 横竖,都对他有利。 安浅夜心中震撼,抿了抿唇。从闺阁少女,到铁血女将,这其中,困难重重!霍云洁能成功,坚持到那一步吗? “我们先出去,身在包围圈里,侍卫们要护住我们,不利于杀敌。”沐羽尘轻语,目光遍扫全场,沉声吩咐道:“一个不留。” 不止这些人,还有沐正临余下的暗卫,都得清理干净,否则危害太大,他总有疏忽时。 在四面八方,虽都有杀手,但分得散。一群侍卫暗卫在前开路,片刻后,三人便出了包围圈,成功突围。 “都小心些。”沐羽尘嘱咐道,并没有放松,仍在警戒着周围,怕还有杀手躲在暗处,趁他松懈时给予致命一击。 “你先放开我吧。”安浅夜小声道,被他抱在怀里,闻着他的心跳声,虽很安心,但自知会影响他的灵活性。 已出了包围圈,应该没危险了。 “先等等。”沐羽尘回道,飞快看了看她,又在注视着周围,“你的体质还可以,但反应不够灵活,我照看着你为好。” 安浅夜点点头。黎二丫从小练武,身手倒也不错,但她不同,从不曾练过武,哪怕得了这副躯体,在武学上也比不上黎二丫。 鲜血扑鼻,地上尸体横七竖八,双方都有,虽歼灭了杀手,但自方也有伤亡。 “郡主,你还好吧?”安浅夜喊道。 人群里,霍云洁一身是血,脸色有点白,握剑的手微颤着,目光依旧凶狠,残留着杀敌时的气息。片刻后,她深深呼吸,面容再度变得坚毅,脸色如初,手亦不再抖。 第一次杀敌,总得克服心里那关。 “我们回去,一些伤员要清洗包扎。”沐羽尘下令,“况且,身上一身血,味道也难闻。” 牧清铃正在包扎手,闻言笑道:“殿下,狩猎已是第二日了,昨日我们一物未猎,今日又打道回去,你如何赢得第一?” 封王前的狩猎,按规矩,沐羽尘应得第一。 沐羽尘笑了笑道:“把死士们都抬回去,他们估略下来应该有三百人。”他的目光微微泛冷,“旁人猎的是野兽,我猎的是人。” 高下立判。 “你用他们当战绩?”安浅夜瞪大眼睛,难道这也行? 沐羽尘反问道:“为何不可?人与野兽,又有何区别?况且,封王时,只道要得狩猎第一,可没规定不能去猎人。” “可,可怎么算?”安浅夜口吃,一脸懵,脑子里有点打结,这两日着实受了刺激。她估摸着,自己快适应生命如草芥这一情况了。 从未想过有一日,人会被当野兽看待,被像猎野兽一样去猎。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她问道:“人基于几等?是一兽比一人,还是一人比几兽?我们猎的够吗?”因为猎猛兽,与猎寻常的兽,是不同的。 “应该够了。”沐羽尘微微一笑,忍不住又捏捏她的脸蛋,目光里有点怜惜。他大致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喜欢简单,不喜杀伐,但为了他,她一直在适应着。 若非前些时候他强留她在京城,她应该已回了山寨,继续做她的山大王,日子虽苦了一点,但是简单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步都得精心算计,和人斗智斗勇。 他补充道:“此地大概有三百来人,再者,在三皇弟手里,应该还存有一些,一起猎了,一共约五百人,足够让我得第一了。” 安浅夜颇有感慨。皇位之争,历来都饮尽鲜血,比她想的残酷无数倍。 “小心!”忽的,她耳边有一声喝喊,便觉一阵天旋地转,怔愣间摔倒在地上。回神后,她望着伏在她身上的人,心里忽生惶恐,“你、你……”紧张得,说不顺话。 “放心,我还好。”沐羽尘安慰道,冲她笑了笑,但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终于受伤了,福利来了!O(∩_∩)O亲亲、抱抱、举高 分卷阅读116 高! 安浅夜:……←_← 第77章 她的抚慰 “血……”安浅夜瞳孔紧缩, 注视着沐羽尘的左肩, 上面有一朵血花在缓缓绽放, 染红了他的衣。她心里慌乱, 急得不知该如何做。 “人呢?!”六神无主间, 她吼出一嗓子。 紧接着, 有二人上前,轻轻移开沐羽尘,一人扶着他,一人飞快道:“殿下,属下得罪了!”他取出一把小刀, 割开了沐羽尘肩上的衣服, 给他敷上一些止血药。 “殿下……”霍云洁惊惶轻喃,本欲上前, 但见他衣衫不整, 只得避嫌而转过身。 沐灵儿紧张兮兮,大眼里漫出水雾, 喊道:“皇兄!”紧接着,她又忙捂住嘴, 怕自己干扰了他们。 “护好主子们!”牧清铃倒未过来, 而是目光冰冷, 一脸杀气, 率人去斩灭余孽。 安浅夜跪坐在地上,两只手绞在一起,目光略及沐羽尘背上的箭尾, 又望到那鲜红的血,眼里一酸。那箭,原本是对准她的。 沐羽尘皱着眉,倒没有昏迷,看到她的脸色后,便将右手移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角,目光中带着一抹安慰。 当下,安浅夜再也忍不住,眼泪直冒着,视线一片模糊。她胡乱擦了下泪水,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掷地有声地道:“你会没事的!” 沐羽尘笑了笑,轻声回道:“那是自然,我还没有娶你呢。” 此话一出,安浅夜破涕为笑,白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口花花。 血虽止住了,但他肩上仍插着箭,箭头深入肉里,甚至穿透了肩头。他的衣上全都是血,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微微发白。 安浅夜看着,心里直泛疼,一腔酸意化作满腔怒火,小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大皇子、三皇子!那二人委实可恨,若不打残他们,她真咽不下这口气! 从一开始,便是那二人先下杀手,今日也非第一次刺杀,若是、若是箭头偏了几寸,未射在他肩头,而射在他的心脏上,那…… 想到那个场面,安浅夜心里一颤,面庞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眼里却似在喷火,忽的站立起来,沉声道:“清铃,派人去查大皇子、三皇子的下落!” 沐羽尘惊讶,微扬着头勉强道:“别冲动。” “你别说话,攒着力气!”安浅夜忙蹲下,举着袖子为他擦汗,又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朝他盈盈浅笑着,向四周望了望,忽飞快地凑过来,偷偷地亲了下他的唇。 沐羽尘目光微闪,眉眼里荡漾着几分笑意,手指来回抚摸她的手心。倒是不曾想到,在他受伤之后,竟能得到她的抚慰。 如此看来,这受伤倒也不是件坏事。 大庭广众之下,偷偷摸摸轻吻,安浅夜只觉有一股羞耻感,脸上一阵发烧,也不知是否被人瞧见,只将头埋在膝盖上。 过了片刻,沐羽尘戳了戳她的手臂,力道很轻,几乎可忽略不计,声音亦很微弱:“丫丫,我痛。” 安浅夜一惊之下,忙看向他问道:“伤口疼吗?有止痛的药吗?”后边一句,她是在问那懂医的暗卫。 暗卫木着脸,严肃地答:“没有。”事实上,他是有止痛药的,但他觉得,自家主子要的应该不是药,而是一个人的抚慰。 一直以来,主子受伤时,从不曾用过止痛药,今日却在呼痛,这醉翁之意显不在酒。 “那怎么办?”安浅夜急道,皱着眉。 在她的背后,牧清铃一脸鄙夷,自家殿下一向勇猛,哪怕受再重的伤,也不曾喊过一句痛,今日怎会化作娇滴滴的柔弱少男? “你们能去采些药草吗?”安浅夜问道,目光扫向林子里。林里植被多,若是运气好,说不准能发现一两株止痛类的药草。 几名暗卫面面相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答案,其中一人回道:“回姑娘,林子里应该是没的,无须去,况且回帐的人快回了。” 在沐羽尘受伤之际,暗卫为他止血时,便有侍卫快马回帐,吩咐人备好热水医药,且去取来担架,准备将他抬回去。 安浅夜失望,抿了抿唇问道:“很疼吗?”这是明知故问,若是她中了一箭,又留了这么多血,再抹上草药,早疼得受不住。 须知,草药是直接抹上去的,和伤口接触。 她略作一番犹豫,便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吹着,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他的肌肤上,隐隐约约间,那一块肌肤似乎红了些。 “好些了吗?”安浅夜问道。 沐羽尘正闭着眼享受着,闻言顿时睁眼,努力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虚弱着回道:“似乎好了一点,没那么痛了。” 牧清铃摇头直感叹,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她都没脸看了!自打她家殿下动了心后,那言行越发呆傻,一副痴痴的模样。 她都看不下去了! 安浅夜一见有点用,便又轻呵了几口,但见沐羽尘脸色渐沉,失望问道:“ 分卷阅读117 没用了吗?” 沐羽尘轻轻“嗯”了一声,脸上一本正经,眼角却斜飞来一眼,那小眼神直勾勾的,就差没言道:来呀,亲啊,啃啊,我受了伤,无力反抗,随你做什么! 安浅夜正凝眉沉思着,压根没领会他的眼神,只一心想着如何为他止痛。须臾,她略做迟疑,便即下令道:“你们都转过头去。” 她左顾右看,见仆婢下属们依令执行,而霍云洁为避嫌一直背对着,只剩一个小公主,正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瞄着。 忽的,沐灵儿小脸一垮,因见沐羽尘瞪来,只得不甘愿地背过身,心里直泛小九九。 “你也闭上眼!”安浅夜小声道,便倾身过来,避过他肩上的伤口,绕着伤口轻舔着。他伤口周围还有未干涸的血,她舔过后饮了些,鼻尖涌入一些腥味。 沐羽尘倏然睁眼,望着埋在自己怀里的小脑袋,心里一阵沸热,忽生出一股冲动,欲将她狠狠抱在怀里,以宣泄自己的情感。 除了她以外,从未有一人,能让他有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那柔柔的触感,带着一丝湿意,轻舔、吸吮,让他心里躁动。 视觉上的冲击,再加上触觉,他难以忍住! 就在他抬手那一刹那,一只手握在他的手腕上,他不悦地望去,见暗卫满眼无奈,仿似在道:殿下,淡定啊,否则伤口会崩的! 沐羽尘微微颔首,一瞬间失望至极,但很快打起了精神,毕竟,她还在轻舔着呢。 安浅夜脸红红的,一口一口舔着,倒是非常认真,一直闭着眼睛。有几百人在,做如此亲密之举,对她是个挑战。 “舒服些了吗……”她睁眼,话语一顿,因看到了他身上的痕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还好。”沐羽尘回道。何止是舒服,简直都快飞了! 安浅夜打量着,又摸了摸他的肩膀,惊叹道:“居然真的是吻痕,不愧是皇子,含着金生的,养得一身细皮嫩肉!” “吻痕?”沐羽尘诧异,实在没听过这个词。 安浅夜感叹道:“你从小练武,上了战场几年,居然是一身嫩肉……”说罢,她色兮兮地又摸了一把,“但胸膛摸着挺坚实的。” 由此可判断,他身材应该很不错,属于健硕那一类型。 沐羽尘低头,抵了抵她的额头,轻笑道:“你喜欢就好。” 忽在此时,马蹄声渐近。安浅夜忙抬头坐好,向右侧望去,见有一行人驾马过来,为首者竟是萧子文,是自己的便宜兄长。 前些日,两人在西子湖畔相识,她对萧子文的观感不错,却不曾料到,两人是兄妹关系,同为萧尚书的儿女。 “殿下,你……”萧子文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抽空看了眼满地尸身,不禁皱紧了眉头,“殿下遇袭了吗?” 安浅夜连忙问道:“你有止痛药吗?殿下不大舒服。”据她估摸,萧尚书是暗一这一件事,怕是萧子文也不知情。 萧尚书娶妻,应该是在掩人耳目,不见得真关心妻儿。毕竟,暗卫的心,只在主子身上。 “正巧带了些。”萧子文点头,命下属们取来。在他一回头时,却见沐羽尘目光不善,当即满心疑惑,“殿下,怎么了?” “谢你!”沐羽尘几乎是咬着牙道。他才刚尝到了点甜头,便有人出来破坏! 萧子文狐疑。他和沐羽尘私交很好,见后者这副模样,显然对他不满,让他莫名其妙。 沐羽尘涂了止痛药后,整个人怏怏的。 半晌后,侍卫取来了担架。一众人回去,只留下清理战场的侍卫。 “小心点,轻点,快点……”安浅夜一路念着,既想快些回帐,又怕牵动了沐羽尘的伤势。 此趟虽有懂医的暗卫随行,但所配条件太差,只能治些小伤。沐羽尘箭伤很深,暗卫们只能先为他止血,若要拔箭,还需回帐以备万全才行。 “你们……”苏青墨惊愕。这一次狩猎,她没有跟去,因不喜打杀,是以留下管公主帐,一见众人脸色不对,便知出了大事。 一行人路过公主帐,回了二皇子的帐。 “都备好了吗?”安浅夜问道,头也不抬,只握着沐羽尘的一只手,低头凝视着他,步履匆匆,一直跟随着担架。 “姑娘,止步!”两位疾医点点头,向安浅夜颔首示意,便转身入了帐。 一盆盆清水端进去,换出一盆盆鲜红的水。 安浅夜等在外面,心里焦急难忍,几度欲冲进去,但都被拦了下来。 沐羽尘这次受伤,因请了疾医,倒是惊动不少人。皇后得闻后坐不住,亲自过来。 “尘儿如何?”她着急问道。 安浅夜心里直慌,答道:“在准备拔箭!”如今,他正是危机关头。 皇后面色一紧,呈现慌色,绕着帐子走了几步,忽问道:“尘儿是如何受伤的?” 安浅夜犹豫了下,坦诚答道:“为了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耍 分卷阅读118 小心思的男人←_← 沐羽尘:都怪你平日不主动,为了享福利,我容易吗?!(╥﹏╥) 第78章 一次锐变 帐帘轻晃着, 仆人来往不断, 又端了盆出来, 安浅夜望去一眼, 见盆里的水仍旧是红的, 心疼如刀在绞。 若不是为了护住她, 以沐羽尘的身手,应当能避过那一箭。从未有一刻,她如此痛恨,恨自己太弱,要他以命搭救! 在皇后问到时, 她犹豫了一会, 才坦诚回答道:“为了救我……”说罢,她握紧拳头, 这样的教训, 一次便罢,绝不可再有第二回! 闻言, 皇后目光一厉,脸上呈现些许怒意, 下意识上前几步, 冷言道:“本宫真不该……” “娘娘!”安浅夜打断道, 目光停留在帐帘上, 心中虽很惊惶,只觉得浑身冰冷,但声音却很冷静:“殿下应该没有昏迷, 若是听到我们不睦,大概会分心!” 帐子里,沐羽尘闭上眼,咽下到口边的话。自得知皇后过来,他便分神关注着外面,怕皇后迁怒小山贼,甚至打算派人去阻止。 但她的言行,倒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她已经慌了神,无法应对皇后。 皇后怔了怔,思量该顾全大局,是以收回了话,眼里的怒意散去,只余下担忧、焦虑。 而今最重要的,是她的孩子,是沐羽尘的安危,别的都得往后排。 “母后别担心,皇兄吉人自有天相。”沐灵儿上前,话语不大流畅,“母后先坐着罢!”虽如此说着,但她也很紧张,说话都结巴了。 不少人围聚过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有点嘈杂,都是来慰问的,分不出好心坏意。 安浅夜颇感烦躁,压低声音喝道:“都给我闭嘴!”一群人吵吵闹闹,问来问去的,惊扰了疾医怎么办? 纷扰的声音小了点,众人大都有诧异,直到皇后也命令道:“给本宫肃静!”语毕,她再度扫了安浅夜一眼,目光倒是柔和了一些。 帐子里,隐约传来疾医的声音:“殿下,下官要拔箭了!”一切准备妥当,只差最后一步,也是最重一步。 安浅夜的心提起来,久久落不下。此刻,她的脑子很乱,想着他有大气运,应该不会有事。上次,他不是凭此逼迫小胖墩,成功让她从现代回到他身边了吗? 更何况,他还没有娶她呢,舍得死吗?! 天地静下来,所有的景象都成了背景。在她的眼里,只剩下一处帐子,只剩下一人。 噗的一声响,似血花溅起的声音。帐子里十分寂静,在维持了一息后,忽的,一人惊慌道:“快,止血药!” 噔噔噔!声音杂乱不堪,仿似有人在盘子里翻找着东西,紧接着,有小药童跑出来,急着叫道:“快备热水!” 这一刻,安浅夜再也忍不住,推开门口的侍卫,几步便冲了进去,一边靠近床榻,一边道:“我不打扰你们,就在边上看着!” 直到此时,她看清他肩上的伤口。他已人事不省,卧趴在床上,伤口足有人拇指宽,里头正冒出血。 暗红的血,自他肩上一路流下,早已染红了被褥,让人见之触目惊心。 安浅夜望着,心痛难忍,几乎咬破了唇,看着疾医们忙上忙下,可自己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在心里祈祷,只能祈求他平安。 此行,虽带了些宫里的疗伤圣药,但伤口毕竟太深,尤其在拔了箭后,血流不止,一时之间根本难以止住血。 人失血过多,会死的! 安浅夜整个人都是僵的,心里忽一阵沸热,又一阵冰凉,恍恍惚惚间,只觉得手心疼,抬起来一看,见手心一排排指甲印,已经破了皮,手心里全都是血、汗。 几名疾医来来去去,在尽全力施救,或针灸,或涂药,一盆又一盆水端来,一种又一种药递来,而血依旧不止! 安浅夜呆立着,不知该做什么,想靠近他身边,想和他说话,想鼓励安抚他,但又怕干扰疾医施救。最后,她向前倾了倾,在床栏上轻敲了五下,代表五个字:我与你同在! 不知多久后,她全身发麻,一身冷汗,总算得到了一个喜讯:血慢慢止住了! 只觉得,一下子从深渊,升上了云端! “殿下应该无大碍了,但要注意休养。”疾医擦擦汗,脸上也浮现笑容。病人是一位皇子,他们若是未治好,怕是会有大祸。 他又嘱咐道:“殿下失血过多,多煮些补血养气的膳食,我也会开些药膳单子。” “我知道!”安浅夜连连点头,喜极而泣,在疾医退后时,忙上前蹲在床边,张了张口,声音哽咽:“你……” 但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从惊惶,到担忧,甚至曾有一丝绝望,而今狂喜,心情几度变化,让她有点招架不住,甚至宁愿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坏人,干嘛给我挡箭!”说罢,她傻兮兮一笑,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下,而后,目光骤然冷下来,吩咐一名暗卫, 分卷阅读119 “照顾好殿下!” “姑娘你……”暗卫惊讶,眼中有丝不解,劝道:“姑娘还是陪在殿下身边罢!”他依旧蒙着脸,因懂一些医术,是以留在了帐内。 安浅夜正色道:“我保证,在殿下醒来时,一定能看到我。”她刚转身,正巧看到皇后入帐,便道:“娘娘,殿下要静养,我们去公主的帐里商量一些事。” 皇后默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沐羽尘,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但也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和她一同离开。 外面,仆人已在生火熬补血的粥。 “殿下平安了吗?”霍云洁问道。虽已有疾医的保证,但她仍觉不放心,因此有这一问。 “度过了,还需休养。”安浅夜答道。 皇后柳眉一竖,严厉道:“全都散了,别扰了尘儿静养,待他醒了再探望!” 一众贵人纷纷拱手,渐渐散开。大多人忧心忡忡,皇子在围场遇刺,此事非同一般,若是要闹大,怕又得牵连到一群人。 事实上,他们心里多少有猜测,大致明白凶手是谁,只是里头的水太深,不便去参与。 几人一回公主帐,皇后便命人把守着周围,低声道:“此事你仔细道来!” 但安浅夜只是简洁回答道:“大皇子被贬,怀恨在心,欲杀殿下;三皇子为兄不平,欲杀我以报复殿下!” “果然是他们!”皇后抓着椅扶手,手上青筋暴起,面上一片冷肃,望着自己面前的三个女孩——安浅夜、霍云洁、沐灵儿,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们说,该当如何?” “狠狠教训他们一顿!”沐灵儿当即气道,脸颊鼓鼓的,眉眼含怒,“打残他们!”这一次,实在是太凶险了。 霍云洁斟酌一番,答道:“可将此事闹大,袭杀一国皇子,罪名不小,陛下无法徇私枉法,必会严惩三皇子,如此那贵妃一脉……” “我不要打残他们,也不要严惩他们……”安浅夜低语,想到那满床的血,想到沐羽尘苍白的面容,想到那一刻的凶险,想到自己的无助与绝望……在一刹那,目光冷如寒霜。 “我只要他们的命!”她如此说道,不顾几人惊愕的目光,自顾自说道:“殿下曾言,不畏猛虎,只忧毒蛇。此仇已无解,打残了他们,严惩了他们,他们仍会暗箭伤人。” 双方较量,哪怕耍阴谋诡计亦无妨,但躲在暗处派人来刺杀,却是防不胜防! 今日之事,她不想有第二次!她不主动招惹人,但若是有人害她,害她在乎的人,那就别怪她报复回去。她有仇,一向是立刻报! 几人一阵沉默。皇后沉思着,片刻后摇头,只道了一个字:“难!”要他们的命,不难,但难在如何全身而退。 儿子受此重伤,差点殒命,她怎会不恨?但得顾大局,别为了报仇,就把自己搭进去。 霍云洁颔首轻语:“大皇子犯了杀使臣的罪,也只是被贬为庶民,除非我们也去行刺,否则杀一国皇子,实在太难!” 但若去行刺,留下一个刺杀胞弟的名声,这对沐羽尘是不利的,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更会留存于史书上,成为一生污点。 “若是,”安浅夜凝眉道,声音很小,“若是他死在他们自己的暗卫手里呢?” 大前夜里,在书房密谈那次,谋士魏雍曾提过此计,当时主要是为针对大皇子,如今套在三皇子身上,倒是也适合,可以一试。 “如何做?”皇后细问道。 安浅夜思了思,大方略是如此,但细节还需补充。她低声提议道:“殿下未死,大皇子余存的暗卫必不甘心,应该会伺机刺杀,我们抓来三皇子,让他躺在殿下的床榻上。” 若是死了一位皇子,那大皇子的那群暗卫,自然便没了活路。如此,便可一箭双雕! “现下难的,便是抓三皇子。”霍云洁轻语。 安浅夜吐出一口气,正色道:“我来抓他!” 霍云洁扫向她,美目泛着异彩,心里有些释然,如同压在心里的大石挪开了些般。 她一直是傲然的,得知沐羽尘喜欢安浅夜,也曾疑惑与不甘过,只觉得是自己不单纯,没她那般简单,而非自己不够优秀。但在今日,她倒是让她改观了。 霍云洁又望向皇后,心里不禁一笑,看来今日改观的,不只有她,还有皇后,怕是自今日起,皇后接受安浅夜做儿媳,不止是因沐羽尘喜欢,也因她这个人。 “你如何抓?”皇后蹙眉,略有犹豫,“三皇子身边还有一些暗卫,本就欲对你不利,你这一去,就怕羊入虎口!”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从今往后,我也是卖得了萌、耍得了流氓、灭得了敌的人了! 沐羽尘:你确定你会耍流氓? 安浅夜:╰(‵□′)╯我现在就耍给你看! 沐羽尘:O(∩_∩)O热烈欢迎!!! 第79章 血雨序幕 安神香青烟袅袅, 帐子里弥漫着 分卷阅读120 淡淡的清香, 冲淡了浓烈的血腥味。 沐羽尘卧躺在床榻上, 上身未着一物。他依旧昏睡着, 肩上缠着白布, 背上多有血痕。 有仆人端水过来, 小声问道:“殿下身上多有血、汗,是否要擦洗一下?”他之所以有此一问,实因沐羽尘性子怪,不喜人服侍。 但若不管,不为他擦洗, 任他这般脏躺着, 传到皇后耳里,怕是他们罪责难逃。 “暂缓缓, 待黎姑娘回来。”一名暗卫提议道, “她去了公主帐,约摸一会儿便回来。” 仆人脸现喜色, 点了点头。由安浅夜去为二皇子擦洗,那是再好不过了。他轻放下水盆, 搭好白色浴巾, 又去取了套衣服。 在公主帐子里, 皇后蹙着眉, 心里有点犹豫。对于安浅夜的提议,她是赞成的,但又怕出意外, 让自己的儿子伤心。 况且,经过今日的事,对于安浅夜,她也多了几分在意,不再当她可有可无。 “娘娘放心,我有分寸,会保全自己的。何况,抓他也不必我亲自动手。”安浅夜认真答道。她福了一礼,倒退着出了公主帐。 烈阳悬挂头上,她眯了眯眼睛,脸上浮现一缕浅笑。以往,一直是他保护她,这一次,便让她来保护他。 想罢,她飞速跑回帐,心里记挂着他,直到见到床榻上的人后,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帮我去寻清铃姑娘,请她过来一趟,有急事相商。”安浅夜微微侧头,对守在帐门口的侍卫道,而后大步走入帐子里。 紧接着,她蹙眉。床榻上,虽换了一套新的被褥,但沐羽尘并未换衣,仍脏着。 两名暗卫如木桩般,立在床两侧,目光微动了动,其中一人问道:“姑娘,怎么了?” 安浅夜心有不悦,低声提醒道:“殿下得梳洗一下,身上都是血,睡着必然不舒服。” “但殿下不喜人服侍沐浴。”一旁,暗卫回禀道:“况且殿下身上有伤,不宜沾水,不宜妄动,只能擦拭一下。” 安浅夜思了思,回道:“只要小心些,动作轻柔些,不触及他的伤口,应当无大碍。” “那有劳姑娘了!”暗卫微微躬身,见安浅夜一脸愕然,便解释道:“我等一些粗人,手脚不细致,恐侍候不好殿下,若是命丫鬟们去服侍,又怕殿下醒来不高兴……” “我来吧。”安浅夜回道。沐羽尘的癖好,她是知道的,上次也闹过一回,事后她曾问过他,才得知答案,原是他不欲招惹麻烦。 雁国一向有传统,服侍主子的贴身婢女,往后大都会被收房,成为侍寝婢女。 “劳烦姑娘了。”暗卫的声音柔和几分。他依旧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炯炯。 安浅夜试了试水温,温度微凉了点,但刚刚立夏,天气有点热,倒也不打紧。她拧干毛巾,轻柔地擦过他的背,小心避过伤口。 帐内微微一亮,牧清铃掀帐帘入内,先看了看沐羽尘,见他脸色大好,才小声向她询问:“黎姑娘,你寻我有急事?” 正在这时,有人脚步很轻,但步履匆匆,直到来到帐门前时,才放慢了脚步。 来人竟是牧冰。他喘着气,脸上有急色,一入帐目光四处搜寻,在看到沐羽尘后,脸色才缓了缓,努力压低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殿下、殿下……” 见此,安浅夜不禁扬起笑容,回道:“没大碍了,只需要休养,恢复气血便行。” “那便好!”牧冰松了口气,竟直接瘫坐在地,脸色微微发红。在昨夜,他接到命令,带人护送老右相一家连夜离京,不久前得知此消息,再顾不上其它,匆忙赶了回来。 牧清铃忙去扶他,笑着道:“好了,你也别担心,殿下已度过这一关。”而今最重要的,便是报仇,不能让敌人逍遥。 忽的,帐外传出一声鸣叫。她一呆,直望着牧冰惊奇道:“你竟赶在鹰的前头回!” “急的!”牧冰回道,大约是体力用尽的缘故,声音很暗哑,几乎出不了声。 当时,他护送老右相一家,已离京数十里,忽有飞鹰传书,才得知沐羽尘遇袭,正伤重凶险着,当下便直接掉马回头奔赴围场。 “早知如此,我便不传消息给你了。”牧清铃微微一笑,扶他坐在椅上,又埋怨道:“瞧瞧你自己,累成什么样了?!把自己累瘫了,怎么替殿下办事?” 她的声音低了几分:“怎么给殿下报仇?” “我休息一会便可。”牧冰回道,听到“报仇”二字,目光里一片冰冷,脸含煞气,“你有对策了吗?我只有一个字:死!” 暗杀一事,一而再、再而三,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一直为全局考虑,一直忍着,但这一次,他实在忍不下去! 牧清铃颔首,低声道:“我赞同,此次是万幸,殿下度过去了,但若再来一次,谁也不知结果。要杜绝此事,便需斩断源头!” “清铃,我找你,便是为了此事。”安浅夜忽道,看了他们一眼,在水盆里 分卷阅读121 洗了洗毛巾,为沐羽尘擦拭着手臂。 牧清铃二人对视一眼,朝她靠近些,压低声音问道:“姑娘有妙计吗?” 安浅夜轻声道:“三皇子倾慕左相府小小姐班纾,以班纾的名义约他入林里一见。”她仍低着头,细心给他擦拭着手指。 “姑娘是指伪造班小姐的字迹,传信给三皇子?”牧冰沉吟,皱眉道:“但今日发生此事,三皇子有心提防,必然会去求证,如此便是得一场空,反而打草惊蛇。” 安浅夜微笑着道:“但你别忘了,沐正临倾慕班纾,而班纾倾慕殿下。从一开始,对这场婚姻,班纾便是不情愿的。” 牧清铃惊讶,扫了眼沐羽尘,略显迟疑道:“姑娘不怕……班小姐借此要挟?” “那得看我答不答应!”安浅夜直接回道。只希望班纾聪明,如此便是双赢的局面。 “你二人帮我想想,此计策是否有漏洞。”她低语,将整个计划详细说明。毕竟是谋杀一国皇子,干系太大,她不希望有纰漏。 免得替沐羽尘报仇不成,反将自己搭进去。 三人商量片刻,分头行事。 替沐羽尘擦拭完上身后,安浅夜犹豫顷刻,几次伸出手,仍没扒下他的裤,看得暗卫都着急了,劝她道:“姑娘无须顾虑。” 她撇了下嘴,在昨夜里,她与沐羽尘便已相拥而眠,落在暗卫眼里,这关系早就不清不楚,根本用不上避嫌。 安浅夜仔细一想,正是这个理,沐羽尘迟早是她的,她提前看一下又何妨?怀着紧张与刺激的心理,她让暗卫背过身,手微抖着,艰难地扒拉下他的裤。 又白又嫩、又紧又翘!因他卧躺着,她一扒拉开他的裤,入眼的便是他的臀部…… 两名暗卫直站着,目不斜视,忽听背后有一声很轻的脆响,那是击打在肉上的声音,不禁想到一种可能,眼角直跳。 难道那姑娘在打他家殿下的臀? 安浅夜脸红,心突突直跳,抹了一把汗,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男人的裤子真难脱! 哪怕不反抗,干躺着,脱起来也费劲! “终于好了!”擦拭完后,她松了口气。幸好,他是卧躺着,如若是擦拭正面……她眼皮一跳,贼兮兮地瞄瞄周围,便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他的大腿那。 曾经,她只在生物课上看过图片,而真实的模样从未见过,心里是有那么点好奇的。 忽的,有人掀帘入帐。安浅夜惊得一哆嗦,忙坐正身体,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饱受惊吓,口吃道:“有、有事吗?” 牧冰奇怪,直到目光略及床上时,脸色才变得怪异,上前扯了一层毯子,搭在沐羽尘的腰上,回道:“东西都齐了,但清铃传来消息,班小姐要你去一趟。” “那好,我去沐浴。”安浅夜颇感尴尬,寻了个理由,便飞快离开,又回到公主帐,向着两个女孩道:“借你们的地沐浴。” 她梳洗后仍做丫鬟打扮,低头端着果盘,借此掩人耳目进了班纾的帐。当然,事先有人打点,否则有守卫在,她是进不去的。 班纾明艳动人心魄,一身赤红的衣,如一团烈焰,美得让人惊叹。她冷着脸,哼了一声,问道:“你还真敢来?” 安浅夜懒得废话,直白道:“你答不答应?” “我能得到什么?”班纾反问道。她站起来,长裙拖在地上,身体曲线玲珑有致,面孔上却有一丝得意,“如此大罪,我为何要帮?” 安浅夜垂首沉思,问道:“还你自由身,还不够?那你要什么?”其实,班纾的答案,她是能猜到的,但无法答应。 “我要二殿下!”班纾压低声音,坦白言明。一直以来,她都没霍云洁那般含蓄,否则她对沐羽尘的心意,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不可能!”安浅夜斩钉截铁。话一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但被班纾唤住:“你不答应我,就不怕我去告御状?” “几乎人人皆知,此事我们不会罢休。”安浅夜头也不回,“你没有证据,告状也只是一句口空白话,又定不了我的罪。” 见无效,班纾气道:“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安浅夜强硬道:“帮我们,还你自由身;不帮我们,他日你陪三皇子一道死。” 班纾一扭头,索性任性起来,不容商量道:“你们若不答应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说耍流氓就耍流氓,绝不玩虚的! 沐羽尘:……下次,等我醒着时你再耍,让我仔细看看←_← 第80章 万事俱备 鱼死网破!班纾很干脆, 亦很决绝。她心里明白, 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原以为此生无缘, 但在今日有了一缕曙光。 她心仪沐羽尘很久, 却被天子配给三皇子, 若三皇子丧命,便可与心上人续缘。 “鱼会死,但网不会破。”安浅夜回道,踏步向外,压根不曾回头, 气得班纾摔了面前的茶杯。她 分卷阅读122 一出去, 见牧冰站在远处,朝他点点头, 示意启动第二套方案。 大皇子被贬, 朝中势力格局大变,今早便有右相在暗中示好, 那左相呢?朝中皆是老狐狸,没有永恒的敌人, 都会据形势而变。 “杀三皇子?!”左相惊得站起来, 胡子一抖一抖的, 脸色尤为沉重。 一名仆人打扮的人回道:“只需劝班小姐, 将三皇子约出自己的帐便可,余下的事,自有别人去办。事后, 保满门荣华。” 左相来回走动,沉吟了很久,问道:“二殿下能否娶我孙女?”所有人皆可预见,二皇子如日中天,而隆嘉帝渐渐势微。 许贵妃一脉将衰落,没有了大皇子,三皇子也不成气候,除非那些小皇子长大,且又出色能干,否则无人可与二皇子一较高下。 下一任新皇,必然是二皇子。今日之前,他也是站大皇子的,如今情况有变,哪怕不急着向二皇子投诚,也得先把仇怨消了。 那做仆人打扮的人斟酌一会,回道:“不能,殿下的正妃只有一位,已有人选。” “是霍郡主吗?”左相了然,想了想,咬了咬牙道:“让纾儿做侧妃也行。”反正,沐羽尘未来会登基,如今的皇子侧妃,也会荣升为妃,甚至是贵妃。 “侧妃名额也满了。”那人立即回道。 左相皱紧眉,总算明白了,人家不愿娶,是在嫌弃自家的孙女。他苦笑一声,叹息道:“我答应了,但另有一个条件,便是希望殿下行事隐蔽,莫牵扯上我们!” 他同右相一般,虽原意示好,但只能在暗地里,实因不愿承担风险,怕隆嘉帝怪罪。 “放心。”仆人点头,“一切都只是一个意外。” 三皇子帐里,沐正临探头探脑,一见自己的母妃过来,忙迎了上去,问道:“母妃,二皇兄遇刺一事,父皇是何态度?” 许贵妃脸色缓和了些,“总算他还念着情,不欲深究,只委婉警告了我一下。”说罢,她银牙一咬,恨恨道:“可惜二皇子没死!” “母妃,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沐正临提醒道。母子俩正商量着,忽有女子请入,那是班纾的婢女。 沐正临奇怪问道:“纾儿怎么了?” 婢女福礼,回禀:“小姐请殿下去用午膳。” “我这就去。”沐正临笑了,心想这是班纾第一次请他,是渐渐在乎他了吗?他二人将成婚,她也该收心了。 许贵妃轻皱娥眉,拉住沐正临的手臂,迟疑道:“临儿,你父皇刚刚嘱咐,让你我近期小心,以二皇子的性格,必会报复我们。” “母妃多心了。”沐正临笑道,心里在念叨着班纾,不甚在意道:“二皇兄仍昏迷着,无人主持报复大计,何况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怎能对我不利?” 许贵妃思量片刻,点点头道:“这倒是,除非他们疯了,否则伤了你,自身也难保。但仍不可大意,天黑前必须回帐!” “母妃放心,儿自有分寸。”沐正临笑道,朝她拜了拜,匆匆离了帐。 后头,许贵妃无奈摇头,自家这个小儿子,一直痴恋着女人,实在太不省心。沐思崖被贬,她失去了倚仗,如今能依靠的,也只剩下沐正临,偏偏他不务正业。 “在外侯着。”沐正临吩咐侍卫,脚步不停,人未至声先到:“纾儿,我本想请你用午膳的,但不想你先请我了。” “殿下。”班纾忙站起,眼中有一丝慌色,不大自然道:“两日来发生太多事,殿下想必心情不佳。殿下一直照顾我,纾儿很感激,今日特备上美酒,陪殿下共消此愁。” 沐正临朗声笑道:“今日诸事不顺,但我一见到你,仍是很高兴!”他眼亮如星辰,握住班纾的双手,“来,坐,共饮一杯。” 再过数月,这个绝美的女子,便是他的妻! 忽的,一只手从他背后伸来,捂住他的口鼻。他闻到一股气味,眼前便是一黑,被人扶在怀里,不省人事。 班纾眼神惊惧,脸上有一丝复杂,张了张口,但什么也没说。沐正临的结局,她是能猜到的,但他若不死,她便无法脱身。 “纾儿,这道‘香酥鸭‘不错,你也尝尝。”一个声音响起,来自一名做仆人打扮的男子。 班纾一怔,惊惧地望去。因这个声音,竟和三皇子一模一样。她明白过来,外面有三皇子的侍卫,如此做便不会引他们怀疑。 两名丫鬟轻手轻脚,为沐正临宽衣解带,扒去了他的衣服。那男人一边学着沐正临的声音说话,一边套上他的衣服。 接着,丫鬟们为他装扮,依照着沐正临的面容,给他化了淡妆。乍看之下,他穿着皇子骑装,容色和沐正临有几分相似。 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纾儿,来,再喝一杯。” 班纾坐在一边,闻言答道:“不饮了,我都快醉了,殿下也少喝点。” 男子哈哈大笑,“如此美酒,怎可辜负?” “倒酒!” “满上 分卷阅读123 !” 男子喝了几酒,又将酒洒在衣上,以致身上满是酒味,醉人口鼻,声音醉醺醺:“纾、纾儿,我喝、喝好了,先回去了。” 班纾咬了下唇,看了看昏迷的沐正临,小手紧攥着衣角,声音仍旧不自然:“恭送殿下,殿下路上小心些,莫磕绊了!” 几名守在门口的侍卫低腰,一人掀开帐子,准备迎接沐正临。 男子步履不稳,一出帐子,便抬手半遮着脸,状似抱怨道:“果真是立夏了,烈日当空,燥人心神。”他说话时一说一顿,中间还打了几个酒嗝。 两旁的侍卫都低着头,尊卑有度,有几人敢直视皇子呢? 侍卫低头问道:“殿下,可要属下去取伞?” “不必了,也就几步路,无妨。”男子回道,依旧以手遮着头,挡住了小半边脸,跨过好几个帐子,忽的脚一停,身体摇晃着。 后面跟随的侍卫们,也都停下脚步,一人上前半步,问道:“殿下,怎么了?” 男子转道而行,向着一处帐篷走去,大有横闯的架势,遭到门口侍卫的阻拦:“三殿下,二殿下正在静养,尚未清醒。” “滚开!”男子驳斥道,推开面前的守卫,“本殿下在此,谁敢拦我?!皇兄受了伤,本殿下去看看他,谁敢阻拦?” 他哼了一声,满口满身酒味,命令道:“都在此侯着,本殿下要与皇兄叙旧,别让人打扰我的雅兴。”他脚步不稳,摇晃着进去。 帐子里,传来安浅夜含怒的声音:“三殿下,殿下受着伤,请勿打扰他!”紧接着,她又气急败坏道:“别碰殿下!” 只消一会,她传令道:“速去拿担架来,既然三殿下喜欢这里,那就让给他,我们送殿下去皇后娘娘那里休养!” 期间,她嘱咐了几句:“小心点,轻点,别碰到殿下的伤口……” 沐羽尘躺在担架上,安浅夜随同在旁侧,众人出了帐子,一番动作很稳很慢。她又吩咐道:“去围场外取大箱子,将殿下的衣、药等都装过来,全都送至娘娘那里。” 侍卫们听令,抄小路进入林子里,那儿路近些,只需穿过一道守卫防线,便可到达围场外,而各府的花轿、仪仗队、大部分侍卫都等在那里。 林子里,有一队人正等着,见他们过来,便将一个大箱子交去。箱子里,装着沐正临。 侍卫们抬走箱子,快步回到二皇子帐里,将沐正临安置在床上,再装去了衣、药等,按安浅夜的吩咐送至皇后帐里。 一切准备就绪。 安浅夜点点头,朝侍卫长微笑道:“做得很不错。”如今,就看结果了,凭天意。 只盼大皇子的暗卫得力。时间一点点过去,安浅夜心中微乱,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今日沐正临必死,否则他一旦醒来,那整盘计划成一场空不说,还会惹上一身腥。 牧清铃附在她耳边,安抚道:“黎姑娘无须着急,若到天黑时,大皇子的暗卫仍不出现,我们便自己动手,栽赃到他们身上。” 安浅夜皱眉道:“但假的,总会有漏洞。况且,我不希望殿下的暗卫侍卫折损。” 能尽量减少己方的伤亡,那是最好不过的。 夕阳西落,晚霞染红半边天,光阴似箭,黑夜吞噬了光明,一轮冰月若隐若现。 “临儿在哪?去让他过来。”摆晚膳时,许贵妃吩咐道,愁得叹了口气。今下午,她去一处帐子里看沐思崖,如今他被关押着,整个人暮气沉沉,眼中充满恨意。 婢女福了福身,领命而去,片刻后回禀道:“娘娘,殿下喝醉了酒,如今正睡在二殿下的帐里,而二殿下去了皇后娘娘的帐休养。” “是吗?”许贵妃皱眉,心里虽觉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得担忧道:“快,去唤醒殿下,若是换不醒,便将他抬回来。” “是,娘娘!”婢女答道,匆匆离去。 天色越来越黑,但四周一片安静,没有刀兵争鸣之声。 牧清铃飞快入帐,带进一股微风,让烛火晃动了几下,传报来消息:“据监视许贵妃帐子的人回禀,许贵妃派人去了三皇子帐,想必已得知他在殿下的帐子里了。” 安浅夜失望,叹气道:“看来得我们自己去刺杀了,否则三皇子一旦离开殿下的帐,此项计划便失败了。” “牧冰已准备动手。”牧清铃点点头。 忽在这时,一声大喝音震天地,惊扰了寂静的夜色。不多时,刀兵声、惊惶声、哭喊声、打斗声齐响,声音一片嘈杂。 是谁在刺杀?安浅夜忙冲出帐子,眺望着不远处,那儿灯火通明、人影缭乱。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紧张,第一次干大事,别失败啦…… 沐羽尘:来人,扶我起来,再不冒泡,大家就忘了我了! 第81章 皇子丧命 刀剑争鸣着, 和喝喊声混杂在一起, 两队人拼杀, 都穿着侍卫着装, 有点分不清谁是谁。 “放肆! 分卷阅读124 ”有侍卫大喝道, “快保护殿下!” 隔着一段距离, 安浅夜翘首以望,心里倒是松下来,如若刺杀的人是牧冰,那他必会着夜行衣,掩盖自己的容貌。 “全部拿下!”忽有一个清冽好听的声音传来。宁晏领着人飞快冲来, 面容冷肃。 帐前, 三皇子侍卫本就人少,杀手又着侍卫铠甲, 借着巡逻的方式靠近, 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名杀手寻到突破口,冲进了帐子里。帐内搁着一颗夜明珠, 散发着淡淡的光。 整个帐内的光线很昏暗,空气里飘荡着一丝酒香味。床榻上, 一人脸朝内躺着, 着一身亵衣, 外面声音嘈杂, 他依旧睡得很沉。 杀手几步上前,扬起大刀,夜明珠的光投射在刀身上, 只见银光一闪,鲜血飞溅而起。 那人被一刀毙命,连一声都没发出。 “撤!”杀手喊道,给同伴发出信号。 三皇子的侍卫们红了眼,心里猜到一些事,但不敢去求证,只得拼命拦截杀手。三皇子如若有恙,那他们都得陪葬! 杀手们功成,自当身退,已是无心恋战。 此时,宁晏率人赶到,全方位围住杀手们。他皱眉,这是……二皇子的帐?在帐篷的左侧上,绣着两条龙纹,倒不难猜到。 那么,这群人是刺杀二皇子的?今日早晨,二皇子便已遇袭,命悬于一线,晚上又来一群杀手,真是不罢休啊! 若是二皇子遇袭,那他身边的那位姑娘呢? 宁晏心里一惊,忽有一些担忧,面容冷肃,握着一把长剑,直接冲入战场,压根不顾双方是敌是友,但凡靠近者一律攻击。 他生生闯出一条路,冲入了帐子里。隐隐约约间,他闻到一丝血腥味,心中大骇,难道他来晚了,已被凶手得逞了? 宁晏稳住心神,目光扫向四周,只有床榻上有人,而且看其身形,明显是个男人。而榻上的那个男人,上衣上全是血,脖子被刀抹了,鲜血汩汩而流,已经死去。 没有她。他松了一口气,心里有唏嘘,竟不想,二皇子死于刺杀,终究让大皇子得逞。 在这一刹那,他想到很多事。二皇子已死,那位山贼姑娘没了倚仗,怕会被欺凌,甚至可能保不住命,他得想办法照顾她。 想到未来的情景,宁晏心里忽然一跳,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一阵热。他忙闪身出帐,准备去寻安浅夜,怕她出事。 一队又一队巡逻队来临,但没有加入混战,只因那双方都着侍卫铠甲,服饰相似,打斗时分不清,冒然加入进去,恐会平添伤亡。 “临儿,我的临儿……”忽的,许贵妃喊道,匆匆冲过来,急得脸色苍白,但被婢女拉住,劝她道:“娘娘,别过去,有刺客!” “滚开!”许贵妃狠狠地推开婢女,几乎是泪流满面,叫道:“临儿,临儿?”得知是二皇子帐遇袭,她的心都快吓停了,身上止不住的发寒。 她的临儿,正在帐子里休憩啊! “娘娘!”宁晏刚刚冲出战局,见此忙拦在她的面前,拱手禀告道:“前面危险,三皇子不在那里,娘娘别涉险。” “临儿不在?”许贵妃眼中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有了生的希望,“当真?” 宁晏正色回道:“臣亲自查探过,帐子里并无三皇子。”他眼中有一丝不耐,心中急着寻找安浅夜,实在是怕她遇上了危险。 闻言,许贵妃松了口气,心依旧咚咚咚跳得很快,整个人有种虚脱感。幸好,她的临儿无恙,幸好他不在那里。 谢天谢地!她拍了怕胸脯,脸上露出笑容。 “宁大人,发生了何事?”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正是王公公,隆嘉帝派他来打探消息。 此地正发生着刺杀之事,皇帐前侍卫增多,层层保护着,隆嘉帝作为一国之君,自然不会露面,陷自己于险境里。 宁晏拱手回道:“烦公公回禀圣上,有杀手刺杀二皇子,据臣查探,二皇子不幸……”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人都明白。 王公公震惊,手猛地一抖,呆呆发愣。 许贵妃脸上的笑容一僵,一把攥着宁晏的手,脸色发青、唇口发白,像是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事,哆嗦着问:“帐里死了人?” 宁晏皱眉,一国贵妃,抓着自己的手,一点也不避嫌,这成何体统?若让人看见,再给他编织一个罪名,他的一生都会被毁。 “娘娘镇静!”他使了几个巧劲,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许贵妃抓得紧,将他的手臂都捏白了,其指甲更是嵌入他的肌肤内。 许贵妃毫不理会,瞪着一双通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他,寒声问道:“帐子里的人死了?” “是,二皇子不幸……”宁晏回道,觉得许贵妃不对劲,二皇子死了,她该高兴才对。 但在这时,许贵妃一声凄厉大喊,声音似厉鬼长嚎,在夜间格外渗人,“那是临儿,帐子里睡着的,是我的临儿!!!” 闻言, 分卷阅读125 杀手们动作一顿,都有丝愕然。许贵妃是谁,他们是知道的,她口中的“临儿”是谁,他们同样猜得出! 正是明白,他们才懵了,怎会如此?难道他们刺杀错了人?三皇子沐正临,那可是他们主子的亲弟弟啊! 见此机会,杀红了眼的三皇子侍卫岂会放过,当下刀刀致命,斩掉了好几个杀手。 得闻到噩耗,杀手们心里微乱,手脚不再灵便,匆忙之间迎敌,但已经失了准头,在一息间又折损了大半人。 战局里,只剩下五六人在苦苦支撑,但身上不断见红,在一瞬后又有两人倒下。 “留下活口!”忽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来人正是牧冰,他已换下夜行衣,着一身便装,推开外围的巡逻队,挤到最前面。 闻言,几名杀手眼神一冷,常年打交道,对于牧冰,他们都熟识。一见到他,听到他的话,他们很果断,直接扬刀抹脖子。 牧冰甩出一把小刀,射在一人的手腕上,那人手不可控的一松,刀掉落在地上。 旁边,有三皇子的侍卫杀去,牧冰几步上前,踹开那些侍卫,又制住那名杀手。而余下的杀手,都被含怒的侍卫们斩杀。 仅存的那名杀手发狂,不断的攻击,几度寻死,但都被牧冰拦下来。暗卫是死士,只能死,而不能被抓,否则生不如死! 许贵妃冲入帐子里,瞧见床上的人,便发出一声哀叫,又将那人翻转过身,见其果真是沐正临,当下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仍旧是在昨夜的地方,彼时篝火宴已撤,但四处都点有灯盏。除了受伤的沐羽尘之外,各府所有人到场,气氛格外压抑。 许贵妃已醒来,正哭着,泪水不止,摇着隆嘉帝的手,“陛下,您要为临儿报仇啊!他死得真惨,这是阴谋,是他们设计好的!” 隆嘉帝面现沉痛之色,冷声道:“朕必然追究到底!”到底是他的儿子,被他宠爱了十几年,今日却落得这个结局,他无法忍受! 皇后在心里冷笑。沐羽尘受伤,也差一点就死去,却不见隆嘉帝追究,这差别可真大。 安浅夜低着头,心里有点不安。一夜之间,数十条人命,便在她的设计下死亡,这是头一遭,心里多少有点压力。 虽有不安,但不后悔。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她不狠点心,那受伤的就是自己人。 她不想,有朝一日,见到沐羽尘死去。 “此事从头说来!”隆嘉帝命令道。 三皇子的侍卫胆战心惊道:“午间,班、班小姐请殿下去用膳,殿下喝了酒,醉醺醺的去了二皇子帐,命我们在帐外侯着……” 那人又道:“二皇子需静养,但殿下言道要叙旧,不肯离开,无奈下他们搬离出去,殿下累了,便打算在二皇子的帐歇息……” 当时,他们也曾入帐,但被三皇子撵出,不允许他们打扰,因此全都侯在帐外。此后,他们又进去过一回,而三皇子正睡得熟。 另一名侍卫补充道:“天黑后,便有一队人过来,我们以为是巡逻队,是以不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杀手们趁机谋害了殿下!” “临儿!”许贵妃捂住口,泪水不止,脸上湿漉漉的,听得肝肠欲断,“陛下,这一定是阴谋,一定是阴谋……” 隆嘉帝沉吟,虽有心痛,但不得不说,这很可能是一场意外,凶手们本欲是去刺杀沐羽尘,结果阴差阳错,杀死了沐正临。 他连问了几个人,甚至还有各府的侍卫,结果证明,沐正临在班纾帐里喝了酒,醉得头脑不清,跑去沐羽尘帐里耍酒疯。 隆嘉帝沉思甚久,安抚道:“贵妃,临儿是运气不佳,替羽尘挡了剑。此事,便罢了吧,便是深究下去,也查不出什么。” “陛下,那是您的儿子啊!他死得很惨,一身的冤屈啊!”许贵妃失控,早上大儿子被贬,晚上小儿子丧命,如何能承受? 她泪眼婆娑,不顾场合地道:“临儿既是替沐羽尘挡了剑,他已死,凭何沐羽尘还活着?必须深查下去,还临儿一个公道!” 一定是阴谋,是他们设计好的,否则怎会如此巧? 安浅夜皱眉,出列一步拜了拜,正色道:“娘娘说得极是,必须深查下去,怎能让凶手逍遥法外?殿下早上受伤,一度濒临死境,晚上又遭刺杀,此事需查个明白!” 皇后接口道:“这批刺客,原本是冲着尘儿去的,他们的目标,是尘儿!臣妾一想到这点,便不寒而栗,谁会心心念念着,一定要置尘儿于死地呢?” 隆嘉帝沉默,不悦地扫了眼许贵妃。这个蠢女人,他已言道不深查,她偏偏要反驳,如今可倒好,她另一个儿子可能也保不住! 安浅夜又福了一礼,严肃道:“陛下,那獠无法无天,伤了二殿下,又杀了三殿下,必须将他揪出来,不杀不足以泄愤!” “陛下……”皇后放软了声音,脸现愁色,“臣妾就一个儿子,见他身在险境,怎能放得下心,求陛下彻查!” 许贵妃终是反应过来,呆了一阵 分卷阅读126 ,忙哭诉道:“不查了,不查了,陛下,咱们走,去看看临儿,他还躺在那里……” 蠢!隆嘉帝面色一沉,她这话一出,便是不打自招,承认那批凶手是沐思崖派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未来的情景,宁晏心里忽然一跳。 沐羽尘(指着这句话):你心跳个什么? 宁晏:以为殿下已死,已准备接手您的小山贼O(∩_∩)O 沐羽尘:你欠小鞋穿! 第82章 龙凤气运 各府贵人都低着头, 许贵妃话语里透露出的意思, 他们心里门儿清。 隆嘉帝沉吟很久, 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舍不得儿子, 况且贵妃已丧子, 一日间如何能再一次承受?他沉声道:“此事到此为止!” 不再查,到此为止! 安浅夜腹诽。隆嘉帝真不要脸,如此明显的事,只需查一查,便可轻易寻到凶手, 他居然都要包庇, 是及时止损? 幸好,她早有准备, 防止隆嘉帝偏心, 特地留了一招。 “任何人,都不得再议论!”隆嘉帝严厉道。 众人心里一凛。事实上, 但凡不笨的,皆可猜出凶手, 只不过不查明, 便无法论罪。 “父皇、父皇!”忽在这时, 沐思崖急匆匆跑来, 许是太急太担忧,连鞋子都跑丢一只。 “你来做什么?!”隆嘉帝脸一沉。大皇子已被贬,明明被收押着, 怎跑了出来? 沐思崖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声音里忧喜各半:“父皇,此事,儿全力负责!” 隆嘉帝面色微变,斥道:“闭嘴!” “什么?”许贵妃呆了,急得差点落泪,忙道:“崖儿,你胡说些什么,快回去!” “母妃,一人做事一人当。”沐思崖仰起头,直视着上首的隆嘉帝,脸上笑容放大,“二皇弟不幸遇刺身亡,英年早逝,儿深感同情哀痛。另外,我对此次袭杀表示负责。” 他脸上张扬的表情,像是在告诉所有人:对,一切都是他干的,是他派出的杀手! 众人都呆了,这是什么情况?二皇子何时死了?大皇子竟承认自己是凶手? 许贵妃摇摇欲坠,脸色发白,哆嗦着道:“崖儿,你、你说什么胡话?”他难道不知,他已为庶民,犯此罪会被斩立决吗? 沐思崖似有落寞,笑了笑,苦涩道:“母妃,我已被贬为民,不过是贱命一条,母妃犯不着拿三皇弟的前途救我。” 不久前,帐外一片喧闹声,其中隐约夹杂着许贵妃凄厉的声音,他正心疑时,忽有一人进来,原是他的爱姬闵柔。 柔姬告诉他,沐羽尘被刺杀身亡,刺客里有一人被抓,经过查证,刺客是他的暗卫。因他已是庶民,袭杀皇子乃死罪,许贵妃为了保全他,便让三皇子冒认幕后主使者。 他一听,当下闯出帐子,直奔过来。沐正临若成凶手,估计会同他一样,被贬为庶民。他前程尽毁,怎能也害弟弟如此? “崖儿……”许贵妃脸色雪白,急得手足无措。她紧攥着胸口的衣,脸色青白交错,看模样似是呼吸不顺,表情痛苦难忍。 沐思崖打断道:“娘,儿去了,往后便由弟弟侍奉您了。”说着,他抬袖抹了抹泪,脸上又绽开笑容,“只庆幸,我杀了沐羽尘,有他给我陪葬,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舒心中郁气。沐羽尘智勇双全?但结果,却是沐羽尘死在他前头,终究是他更胜一筹! 隆嘉帝久久沉默,许贵妃已急晕过去。 各府贵人不敢多言,一些聪明的人,心里或多或少猜出点事。原本三皇子丧命一事,他们都以为是意外,可经沐思崖这一闹…… 说不准,那是一个局。至少,沐思崖自认凶手一事,必是有人事先设计的。至于那个局从哪里开始的,众人观点不一。 隆嘉帝只觉心累。如若事情未曾公开,他倒可强硬压下,但如今沐思崖已然承认,若是他再不理会,那便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一心奔赴刑场的人,他是拉不回来的。 他目光微转,定在安浅夜身上,思忖着。沐羽尘重伤昏迷,谋士魏雍又不在,牧冰与牧清铃又不善谋略,那此事是谁设计的? 直觉告诉他,是安浅夜!他目光沉沉的,心里冷呵一声,一个山贼,行事有度,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崖儿。”隆嘉帝叹道,见沐思崖笑容满面,只觉得手指痒,恨不得甩他几巴掌。他心中生出一股疲惫感,有丝恨铁不成钢,也有丝淡淡的悲哀,钝痛钝痛的。 他一直宠爱的两个儿子,今日死去一个,另一个,也将被判处死刑。他忍了忍,终究不曾开口言明,没有告诉沐思崖:死的不是沐羽尘,而是你的胞弟,沐正临。 隆嘉帝闭上眼,深深叹息道:“行刺皇弟,凶残狠毒,罪无可赦,赐你留全尸。” 有三百杀手尸身在,有活捉的杀手 分卷阅读127 在,一切都指向了沐思崖,而沐思崖又亲口承认,已有了足够证据,可宣判他的罪刑。 沐思崖身体一僵,便起身复又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谢吾皇隆恩!”自派暗卫行刺后,他便已料到有这一刻,但他已是废人,若是不拉沐羽尘下地狱,实在不甘心! 众人默默不语,大都缩着头,规规矩矩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引得隆嘉帝注意。 “儿臣有一愿,”沐思崖抬起头,有点哽咽道:“儿臣不惧死,亦不怕成庶民,只希望不出族谱,生死皆为沐家人!” 隆嘉帝心一痛,果断回道:“准奏!” “谢父皇,儿无憾了。”沐思崖笑道,两滴眼泪划过脸颊,七尺高的男人又哭又笑,拜道:“正巧母妃昏过去了,立即行刑吧,免得她看到我死去,离别增愁痛。” 侍卫上前,押他下去。他昂着头,没有丝毫反抗,心里多少有唏嘘。他和沐羽尘一直争斗着,如今先后死去,都无缘皇位。 他争一世,到头来,什么都没落下! 隆嘉帝不语,倚靠在软椅上,众臣大气不敢出一声,气氛一度压抑。他没有去送行,毕竟是他亲口下的命令,亲口赐死沐思崖。 “陛下。”安浅夜忽道。所有人望来,只见她微笑道:“此番狩猎,殿下身受重伤,明日怕是参与不了狩猎,现呈上所有猎物。” 牧冰拱手道:“请陛下放行。” 数百侍卫抬着刺客尸身,排着一条长龙,依次放下刺客,将他们堆成几座尸山。 安浅夜又拜道:“殿下尚未清醒,身边不能离人,请陛下恩准,许民女先行告退。” “准了。”隆嘉帝意兴阑珊。这一役,死伤数百人,算是一次小战役,而若论影响力,却是十分大,一举除掉了两位成年皇子。 在所有皇子里,真的是沐羽尘一人独大了。 可以预料,他和沐羽尘的争斗,将会摆在明面上,开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安浅夜等人倒退十步,方转身离去。途中,牧冰向她低声道:“姑娘,我去处理大皇子、三皇子余下的暗卫。” 她点点头。那的确是个问题,必须除干净。 在皇后的帐子里,沐羽尘依旧睡着,长睫如一排小扇子,在烛火的照映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大约是卧躺着,不大舒服,他微微蹙起剑眉,似有不愉之意。 安浅夜坐在床边,双手搭在床上,下巴搁在手臂上,望着他发呆。 这是她的男人,又英俊,又温柔,还多金。 忽在此时,沐羽尘皱紧眉头,手指动了动。 见此,安浅夜心里一喜,但他没有醒来,只是动了动眼珠。她狐疑道:“在做梦吗?”她看过书,得知人做梦时,眼珠会转动。 怎么回事?睡梦中,沐羽尘惊异,他的意识很清晰,甚至能感知到外面,知道她陪在他的身边,但偏偏清醒不过来。 “又见面啦。”脑海里,忽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有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出现,脸蛋圆滚滚的,身体也圆滚滚的,可爱极了。 沐羽尘惊讶,心语道:“小胖墩?”他微微蹙眉,“你又想如何?”上次小胖墩出现后,便带走了小山贼。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小胖墩一脸严肃,跟个小大人似的,有板有眼,“你应该已知道,你具有大气运,如书中主人翁一般。” 沐羽尘默然。上次,他便是依靠这一点,拿自己的命,胁迫小胖墩送回他的小山贼。 “这个世界,是以你为主,你就相当于阵法的阵眼。”小胖墩挠了挠头,将手一摊,“但你不是唯一的,有人能夺你的气运。” 沐羽尘盯着他,心语道:“你指丫丫?” 小胖墩赞赏道:“聪明,她不是这里的人,是一个外来者,能打破你的命格。相信你已发现,她很有福气,运势很好。” 他补充道:“如上一次,她随口胡诌,言道曲使臣装疯,竟成了真;如今日这一计,布局看似精致,但变数很大。” 但凡隆嘉帝的暗卫探查到,或是假扮三皇子的男子被拆穿,或是杀手行刺时,发现那是三皇子而非二皇子,那计划都将付之一炬。 但偏偏,安浅夜成功了,计划很顺利,所有的变故都没有出现,足可证明她运气很好。 “今日这一计?”沐羽尘讶异,凝眉深思。 小胖墩回道:“这是其次。我只想告诉你,你和她在一起,你的气运会被她吸光的。就如在今日,你为了救她,重伤垂死。” 他又道:“原本那一箭,是冲着她去的,但她夺走了你的气运,以致你替她挡了箭。” 沐羽尘笑了笑,心语道:“你误会了,我倾慕她,因而替她挡箭,而非因其它。” “你确定你真的喜欢她?”小胖墩严肃问道,捏了捏双下巴,“你喜欢她哪一点?你的喜欢,你的感情,是遵从你的本心,还是受她的气运影响?” “玩笑过了。”沐羽尘的心声一冷。 “ 分卷阅读128 说气运就太玄了。”小胖墩忽的一笑,眨巴着眼,贼兮兮道:“在小说界,有一句话形容这事:你被她的玛丽苏光环闪瞎了眼。” “玛丽苏?”沐羽尘沉思,虽不懂这个词,但能猜到大概意思,总归不是好话。他脸上微带着笑,心语道:“多事了,不关你的事。” 他的感情,自己心里清楚,不需人置喙。 “真是冥顽不灵。”小胖墩嘀咕,“幸好我有两手准备,就不信拆不散你们!” “何解?”沐羽尘蹙眉。 小胖墩贼兮兮一笑:“药里下了点东西。” 帐子里,有婢女进来,轻声道:“姑娘,殿下该用药了。” “给我吧。”安浅夜回道,端着药碗,舀了一勺药,吹了吹,便喂入沐羽尘口里。 但在这时,他皱眉,像是有意般,用舌头推出了药汁。褐色的药汁全流出来。 安浅夜给他擦净后,面色苦恼,想了一想,便含住一口药汁,喂入他的口里,但他仍在反抗,不欲饮药。 两人拉锯间,她一个不慎,将一口药汁喝了下去,当即咳嗽了好几声。 “怎么了?”沐羽尘心里一惊。他能感知外边情况,发觉到了不对劲。 果不其然,小胖墩惊叹道:“没想到是她喝了!让你喝,你不喝,那你活该倒霉!”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你过来,我保证打死你! 小胖墩:有本事,你就顺着网线摸过来! 第83章 丑绝人寰 不慎吸入药汁, 安浅夜咳嗽着, 眼里激起水雾, 抹了抹嘴上的药汁。 忽的, 她动作一顿。 她是谁, 她在哪里, 她要干什么? 片刻后,安浅夜才回过神,忆起这一个月的事,脸色顿时精彩万分。她在做什么?沐羽尘可是小说男主,她抢他干什么? 人家是英俊多金, 但她不能见钱眼开, 把自己卖了啊!她不喜欢他,又怎能为了钱与优越生活, 便和他在一起? 此刻, 沐羽尘苏醒,抬起能动的那只手, 拉了拉她的衣角,问道:“你无碍吧?” 安浅夜苦着脸, 往他一看, 当即瞪大了眼睛, 吓得一个趔趄, 脸色惊恐。 好、好、好、好丑!她活了二十年,从没见过这般丑的男人!简直看一眼就会做噩梦! “怎么了?”沐羽尘皱眉,“吓着了?” 安浅夜缩在一边, 实在是吓坏了,一脸懵。这便是沐羽尘,是小说男主?她以前是瞎了眼么,为何觉得他极其英俊? “没吓到!”她昧着良心道。人好歹是一国皇子,她总得给点面子,便不当面拆穿了,虽然她很想问一句:你长得这么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见此,沐羽尘放柔声音,又道:“过来。” 安浅夜飞快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丑拒! “殿下,您醒了?”牧清铃入帐。 安浅夜一见,喜笑颜开,忙道:“清铃,你照顾殿下,我出去透透气。” “拦住她。”床榻上,沐羽尘吩咐道。他脸色有所不悦,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据小胖墩言道,小山贼尝了那药,不知有何效果。 安浅夜本想探探他的脸色,以便斟酌着回答,但一见他的脸,只觉得眼前一黑,忙捂住眼睛,回道:“我想回山寨了。” 他的容貌,实在辣眼睛! “你要离开我?”沐羽尘脸色一沉。答案很明显了,那该死的药! 安浅夜捂住眼,直直点着头,回道:“咱俩一没成亲,二没定情,就和平分手吧?” 跟一个大美男在一起,她还能接受,可和一个大丑男……午夜醒来时,一见枕边人,她怕自己会心猝死,得为了小命着想。 “你我没有定情?”沐羽尘眼睛微眯。难道那些话,那些事,都不算吗? “自然没有定情!”安浅夜不承认,说得头头是道:“定情,总有信物吧,咱俩啥也没。” 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委屈道:“你行行好,放我一马,饶我一命吧?”实在是他太丑,她多看他一眼,怕自己会少活十年。 牧清铃惊诧,狐疑道:“你们吵架了?”说罢,她又笑着道:“好好说道便是,生这么大的气,会伤感情的。” “没吵架。”安浅夜否决,半睁开一只眼,摇着牧清铃的手,“你帮我劝劝他。今日我有功,帮他报了仇,帮他彻底铲除了敌人……” “丫丫,”沐羽尘有些疲惫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何故毁我们的誓言?”他有点累,一桩桩事接踵而至,都不容他休憩。 安浅夜犹豫片刻,小声答道:“你别的都好,就是容貌,我实在接受不了。” “容貌?”沐羽尘疑惑,“拿镜子来。”铜镜里,映上他的脸。他看了一会,但没发现什么不同,自己依然是那么俊逸英武。 安浅夜小声问道:“你现在明白了吧?” 分卷阅读129 理由只有一个:丑拒! “不明白。”沐羽尘蹙眉回道。 安浅夜默了阵,扯了扯发丝,问得直白了点:“那对自己的容貌,你有何感想?”难道这些年来,他被人夸多了,以致生了误会,以为自己真是大美男? 沐羽尘看了她一眼,回道:“除了英武,便只剩下俊逸。在整个京城,我称第二,无人敢当第一。” “倒、倒数的吧?”安浅夜傻眼。倒数第一,世上无人能与他争锋。 沐羽尘注视着她,见她侧着身不看他,心里隐约猜到原因,无奈问道:“在你眼里,我是何等模样?” “你要听真话?”安浅夜试探地问道,在得到他的肯定后,才斟酌一下,小声地回了八个字,“丑绝人寰,无法形容!” 牧清铃呆了,瞅着沐羽尘看了会,惊异地问道:“黎姑娘,你在戏言?” “帐外进来几人。”沐羽尘扬高了些声音。 “殿下!”有六名侍卫依次入内,身材大都魁梧,虎目凛凛,相貌全都过得去。 沐羽尘问道:“他们长得如何?” “都不错。”安浅夜点点头,在看了他的相貌以后,再看任何人,都觉得英俊,只因为她相信,在世上不会有比他更丑的人。 “那比起我如何?”沐羽尘又问。 安浅夜思了思,低低回道:“胜你百倍。”事实上,这话她昧着良心了,应该是几百倍。 几名侍卫一懵,互相看了看,一致望向沐羽尘,脸色微微一变,忙道:“属下哪比得上殿下!”这并非他们谄媚,而是事实如此。 单论相貌,沐羽尘也胜他们十倍,更遑论那与生俱来的清贵气质,与他们是云泥之别。 安浅夜啧啧摇头,便是这群人整日夸,导致沐羽尘自信心膨胀,以为自己是绝世美男! “你们出去吧。”沐羽尘叹了声。如此看来,那药效只针对他,在她眼里,旁人都正常,唯独只有他,奇丑无比。 众侍卫倒退出帐。 “小胖墩!”沐羽尘皱眉,眼里似乎酿着狂风暴雨,黑沉沉的骇人心神,沉声道,“清铃,速命人去寻道法佛法高深的人。” 牧清铃疑惑道:“殿下怀疑姑娘中邪了?”她家殿下不是自夸,论相貌气质,在京城,甚至是雁国,都可称第一,怎会与“丑”搭边? “这是其一,”沐羽尘冷声道,“其二,找到小胖墩,本殿下要打死他。” 牧清铃出去了。安浅夜本想跟去,但刚一挪动脚,便被沐羽尘叫下。她苦着脸,留在原地,因见他语气严肃,不敢拂逆他。 “过来,坐我身边。”沐羽尘又道,近乎命令。他用一只手撑着,一点点坐了起来。 好歹做了多年皇子,身上自有一股气势。 安浅夜下意思挪动脚,慢慢蹭到他身边,刚挨上床榻,便被沐羽尘一捞,揽住了腰。她立即挣扎,但听他道:“别扯到我的伤口。” 闻言,她不敢再动,但浑身不是滋味,只觉得身上冒起鸡皮疙瘩,那都是渗出来的。 论,被一个丑到让人做噩梦的男人抱着,是何心情?安浅夜表示自己想哭。 “很难受?”沐羽尘问道。 安浅夜欲哭无泪,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牙齿都在打颤,回道:“你想想,若有一个绝世大丑女抱着你,你难不难受?” “黎二丫,你没有良心!”沐羽尘咬牙切齿,黑瞳里盛满怒火,“若喝下药的是我,哪怕在我眼里,你丑陋至极,我也不会嫌你!” 难不成,她一直喜欢的,便是他那张脸吗? 安浅夜不明所以,望向他正欲追问时,不慎又看到他的面庞,心肝一抖,差点吓晕过去。在这匆匆一瞥之间,她发觉他又丑了几分,原以为已丑到极致,哪曾想还能更丑! “是小胖墩干的。”沐羽尘单手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细细将事情道出。 “真的?”安浅夜惊诧问道,理智告诉她,应该是真的。因为不久前,在她的意识里,沐羽尘是龙章凤姿、相貌堂堂,但就在刚刚,她眼里的他,却丑得能闪瞎她的眼。 沐羽尘忽道:“闭上眼。” 在一番拥吻后,他叹息着退开,只见她脸色惨白,一副饱受摧残的小白花模样,当下便觉得头痛欲炸,恨不得立即打死小胖墩! 以往,他亲吻她时,能得到她微弱的回应,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愉悦,但这一次,他只察觉到她的嫌弃与抗拒。 有婢女入内,端来稀粥与小菜。天色已黑,晚膳时间早过了。 安浅夜肚里空空,但没有胃口,是因之前被吓到了,那张脸至今还在眼前浮现,只得匆匆扒拉几口,正对着沐羽尘,但眼睛望天,小声道:“我想回山寨了。” “这是药效所致,非你本意。”沐羽尘回道,因受重伤不久,长久说话,声音有点虚弱。 “不、不是的。”安浅夜否决道,扭捏了一会儿,便一咬牙,“我直白说了吧,我 分卷阅读130 应该不喜欢你,以往就图你英俊、多金。” “是药效所致。”沐羽尘闭上眼,“我的丫丫,没这么肤浅。” 安浅夜直摇头,差一点流泪,“我以前穷怕了,一直很肤浅的,真的是图你英俊多金,你现在丑了,我这不嫌弃你了吗?” 她没有说谎,这是真的。英俊多金的男人,谁不喜欢呀?现在嘛,丑拒! 闻言,沐羽尘默了阵,叹道:“幸好,饮下药的是你,而不是我。”在一息之间,小山贼变化太大,对他的态度更是急转直下。 若他没有猜错,那药,不止有视他丑之效,还有忘他情之能。她忘了对他的情!因此,见他奇丑无比时,第一反应便是逃离。 “啊?”安浅夜狐疑。 沐羽尘无奈道:“若是我饮下药,在忘情之后,又见你奇丑,大概便会弃了你,而以你之力,想迫我难如登天,你我便断了。如今的情况,以你之能,却逃不开我。” 安浅夜仍闭着眼,闻言长睫一颤,察觉到他在轻蹭她的脸,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一想到他的脸,她心里一抖,太骇人了! “在你的眼里,我很丑,那就用你的心来感受我。”沐羽尘的声音很轻,犹如耳语,像是情人间的柔情抚慰。 他又道:“皮囊本是身外物,当你我老去后,亦是鹤发鸡皮、面貌丑陋,我们便当在提前适应,丫丫,好不好?” “不公平!”安浅夜控诉道,声音很大,“这在考验我一人,还有,你太丑,正常人便是老了,也没有你这么奇丑!” 帐外,一众侍卫感叹,自家殿下风姿无双,竟被冠以“奇丑”二字,只求老天赐他们这样一副“丑颜”,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沐羽尘回道:“我让人给你绘妆,将你扮得又老又丑,你看我能否亲得下去。” “才不,我要美美的!”安浅夜咕哝道,嘴角一撇,“我想出去透透气。”在这一瞬间,她不慎看到了他,当即夺门而出。 恐怖!他居然又丑了几分! “就在帐外,你别去远了。”沐羽尘嘱咐,闭眼侧躺下来,尝试与小胖墩接触。那两次,他遇上小胖墩时,都是在梦里。 “药效,便是看你丑,忘你情。”一入梦,小胖墩的声音传来,坦白告诉他,“若是她一点也不喜欢你,那这药是无效的。” 总算是个安慰。沐羽尘欣慰,问道:“该如何解?” 小胖墩贼兮兮一笑,答非所问:“她对你多增一丝喜欢,那在她眼里,你便多一分丑。” 沐羽尘克制自己揍人的冲动,又问道:“那该如何解?” “她对你少一丝喜欢,你便多一分英俊!” “……”沐羽尘默然,而后飞快出手,一把提起小胖墩的衣领。他终于明白,自己不应抱希望,一见到小胖墩,便该立即揍一顿! 小胖墩一见,一溜烟地跑了,“再见,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男朋友越来越丑了,这可怎么办?╥﹏╥ 沐羽尘:开心!O(∩_∩)O …… 安浅夜:╮(‵▽′)╭喜极而泣!今天男朋友比昨天英俊! 沐羽尘:……(T_T)我哪儿做得不够好? 第84章 边关告急 火正烧得旺, 有侍卫跪坐着, 拿木棍串起一只野兔, 将它架在火上烤着。 安浅夜坐在帐外, 浑身都舒坦下来, 月又圆、风又爽、空气又清新。自帐子里出来后, 她挨不住饿,便请侍卫去猎了只野兔,烤给她吃。 “黎姑娘。”牧清铃过来,向她小声问道,“我有一事请教, 希望姑娘如实回答, 姑娘当真要回山寨,要离开殿下吗?” 安浅夜犹豫少许, 回道:“不瞒你说, 我是想……” 忽在此刻,一匹马冲来, 哒哒的马蹄惊扰了夜色,引得所有人注意。按理而言, 四处都是帐篷, 不该有人策马狂奔的。 离得近了, 众人才发现那是一名侍卫。 “估计有大事发生了。”牧清铃轻语, 转身入帐,“我去唤醒殿下,以防变故。” 沐羽尘醒来, 脸上犹含怒意,得闻禀报后,沉思了一会,便道:“难道边关有变?”正常情况,若非大事,不会有人特意来禀告。 他吩咐道:“清铃,去给我弄个面具来。”小山贼见他丑,他戴上面具总行了吧? “姑娘,兔烤好了。”帐外,侍卫递来木棍,提醒她道:“小心些,有点烫。” 芬香扑鼻。 安浅夜吹了几口,翕动小鼻子,一脸陶醉,一边吸着气,因手指被烫了几下,一边拔下一只兔腿,咬下一小口肉,“烫!好吃!” 她大快朵颐,正吃得开心时,在另一侧的皇帐里,许贵妃醒来,得知大儿被斩,发出一声尖叫,面色惨白如厉鬼,浑身直哆嗦着。 “你为何不救他?”许贵妃质问道,面对隆嘉帝的沉默,她又 分卷阅读131 咯咯笑了起来,泪水布满了脸颊,“连儿子都护不好,要你何用?” “放肆!”隆嘉帝斥道,但一想到两个儿子,心又软了下来,许贵妃丧子而悲痛,不便与她计较,“你累了,早些休息。” 他转过身,出帐望着月,想着这一天的事,长长地叹了一声。过去的温馨岁月,至今日的两看相厌,他们怎会走到这一步? 许贵妃又哭又笑,不去理会他,双手抓紧衣角,心里恨得滴血,眼眶赤红。嘶啦一声,锦衣裂开,她用力过大,竟将衣角撕裂。 两个儿子丧命,隆嘉帝又与她有了隔阂,她活着又有什么趣味?但,她不甘,不报这个仇,不拉敌人下地狱,她死不瞑目! 马蹄声渐近,侍卫一拉马绳,又跳下马几步跑过来,单膝跪下道:“陛下,边关急报!” 隆嘉帝细看帛书,脸色凝重,吩咐道:“速让镇南王过来!” ——南方边境生乱,百谷国大举进攻,林平安将军战死…… 在不久后,各府都接到消息,狩猎提前结束,拔帐连夜回京城。 安浅夜刚吃完一只兔腿,便得知此事,呆了一阵后,便站在帐门口,偷偷地向里面探了探,脸上有点犹豫。她该否告知沐羽尘? 在原小说里,镇南王恢复兵权,前往南方镇守边关,抵御百谷国;而沐羽尘去往北方边境坐镇,以防义衍族趁乱偷袭北境。 也就在这一次,沐羽尘被擒。当时,黎二丫已然黑化,和义衍族里应外合,败了北方守军,并生擒了沐羽尘。 而远在京城的女主——霍云洁得知消息后,连夜奔赴北境,虽奋力搭救沐羽尘,但打不过层出不穷的敌军,最终重伤被擒。 黎二丫丧心病狂,胁霍云洁以迫沐羽尘,必须同她成亲,否则便杀了霍云洁……即便在最后,她如约放了霍云洁时,也趁机毁了其容貌。 ——霍云洁,你不就仗着自己美丽吗?我毁了你的容,看你如何勾引他! 安浅夜回想着小说情节,感慨颇多,犹记得自己下笔时,可心疼霍云洁了,自身容貌被毁,又与心上人天各一方,独自一人走天涯。 她想了会,决意不节外生枝,毕竟原小说情节不会出现,沐羽尘受了重伤,不会亲赴北境,况且没有里应外合的黎二丫,他亦不会被擒,她犯不着告诉他这些事。 事关她的身份,少些人知道为妙。 咦?安浅夜一惊,只因瞧见一抹明黄,那不是隆嘉帝吗?难道来探望沐羽尘?她心中腹诽,儿子早上受伤,他晚上才来探望? “陛下万年!”她福了一礼,虽有不满,但必行的礼,倒是不能废,免得获罚。 隆嘉帝淡淡“嗯”了声,有小太监上前为他掀帘,他径直入内,“羽尘,好些了吗?” 安浅夜踟蹰片刻,偷偷地溜进去,只听沐羽尘声音虚弱道:“有劳父皇关心,请恕儿臣无礼,不能起身相迎。” “无妨。”隆嘉帝叹道,“百谷国进攻,林将军殉国,朕已复镇南王兵权,命他速去抵御百谷国,今日连夜启程。” 沐羽尘回道:“有镇南王在,南境必无忧了。”他大概已经明白,隆嘉帝此行有何用意了。 “南境无忧,如今重在北境。”隆嘉帝叹道,摇了摇头,“义衍族一向无耻,每回南境有乱,他们总会插一脚,趁机乱我北境。” 沐羽尘正色道:“父皇放心,儿臣可立即启程,去镇守北境。”这五年来,他常在北境,在上任统帅阵亡后,便成了北境统帅。 “但你的伤?”隆嘉帝迟疑。原本,他此行前来,是借口沐羽尘重伤,让其交出兵权,由他另派人去坐镇北境。 但不想,沐羽尘竟选择带伤出征。 沐羽尘微微一笑,回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父皇放心,往年镇守北境时,儿臣受过更重的伤,但也不曾娇气。” 隆嘉帝皱眉道:“北境事关重大,为我国门户,决不可儿戏。若是失守,那我大雁万里山河,于敌国而言,便可长驱直入了!” “那更需儿臣去了。”沐羽尘正色道,“兵弱弱一个,帅弱弱一窝,舍儿臣之外,谁能堪当此任?他们为将足矣,为帅却不行。” 他复又一笑,轻语:“父皇如若担忧,儿臣愿立军令状,保北境无忧。” “你既坚持,父皇就不劝了。”隆嘉帝叹道,心里有点失望,拍了拍他的手,“从京城至北境,会路过十座城池,朕许你每城抽调一千人马,沿途补充押运军资。” “儿臣遵命!”沐羽尘回道。 一群人恭送隆嘉帝。侍卫们入帐,开始搬运东西,打道回府。 随后,牧清铃入内,递上一个面具,“可巧,有位小公子有,向他借了来。” “丫丫。”沐羽尘戴上面具,向她问道:“好受些吗?” 闻言,安浅夜瞟来一眼,见他把脸遮住了,顿时觉得他顺眼很多,笑吟吟道:“这样可以。”虽有眼睛和嘴露在外,但不大丑。 说罢,她忙靠过来,小声 分卷阅读132 道:“北境很危险,你受了重伤,非要去吗?” 沐羽尘答道:“若不去,父皇会借机收我兵权。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安浅夜沉吟少许,轻轻点头。虽如原小说,他终究会去北境,但没有黎二丫叛变,他应该也不会被擒,毕竟那里有二十几万大军。 “去北境的路上,要麻烦你照顾我。”沐羽尘含笑道,轻柔握住她的手,眼亮如星辰,倾泄出一片星辉,凝视着面前的女孩。 “照顾你,倒是没问题,但我有条件。”安浅夜心里起了小九九,去北境的路,和回山寨的路,是同一条,“正巧我们顺路,我可照顾你,但路过山寨时,你得准许我离开。” 她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又道:“还有,盟约上的一万两白银,虽说没到时间,但我帮你除了大敌,你付我一半酬金,如何?” 当初,正是因这份盟约,期限有一年,以致她被他强留在京城。她忙补充道:“往后,你走你的富贵路,我过我的小日子。” 一刀两断、两不相干。 沐羽尘垂眸,有些许失落,问道:“我若不答应呢?”但不待她回答,他便敛去情绪,轻声道:“若我准了,你肯尽心照顾我?” “对、对、对!”安浅夜连连点头,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准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 “好,一言为定。”沐羽尘回道,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微带着笑,“烤了一整只兔,再去吃些吧,距离启程还有段时间。” “你要吃些吗?”安浅夜问道,在他否决后,才欢快地去进食。可别说,她还饿着呢。 牧清铃蹙眉,低声问道:“殿下真放弃了?” “你去寻父皇,请他下一道旨。”沐羽尘倚靠在床栏上,闭着眼略显疲倦,“便道北境山贼太多,易生乱,民众深受其害,我大军所到之处,顺手平山灭寨,请他准许。” 牧清铃怔了怔,有点惊诧。平山灭寨?是准备平了黎姑娘的旋风寨吗? 因爱生恨?她脑里浮现这四个字。 沐羽尘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在旋风寨待过几日,那群山贼还不错,我准备收服他们,纳入我府中,留作己用。如何?” 至于他的小山贼……留着贴身照顾他。 “殿下英明!”牧清铃失笑,眼睛弯弯的,“但黎姑娘怕是不会同意。” 沐羽尘刹那睁眼,目光瞟向帐外,似笑非笑道:“那可由不得她,皇命难违,除非入我府里,否则谁也救不了她们。” “去热一碗粥,我有些饿。”他吩咐道。 粥很快热好,安浅夜被人叫进来,一脸不情愿。她正吃得欢,用了小半只兔,腹里才五六分饱,便得来给沐羽尘喂粥。 “你不还有一只手能动吗?”她抱怨道。 沐羽尘回道:“你应承过会尽心照顾我。” 安浅夜垮下脸,嘀咕了两句,才舀了一勺粥,刚挨到他的唇,便见他往后一缩。 “你想烫死我吗?”沐羽尘蹙眉。 “对!”安浅夜呛道,虽如此说,但她还是收回了勺,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喂给他。 沐羽尘抿了口,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只觉得分外有趣,忍不住又逗弄她,“这次太凉。” 安浅夜瞪眼,正欲发作时,只听他道:“你说过会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最多就几日,一到北境山寨,两人便能分道扬镳。 便让他使唤几日,嘚瑟几日! 她吸取教训,在喂第二勺时,先吹了吹,再自己用唇碰了碰,觉得温度正好之后,才喂到他的面前。 一碗粥到底,沐羽尘意犹未尽,眉眼含笑,轻声道:“再来一碗。” “还要啊?”安浅夜再次抱怨。真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被你亲过的粥,尤其好吃! 安浅夜:一口一口喝着,你也不嫌费事! 沐羽尘:那你亲我一口,我就一口喝完。 第85章 前来提亲 安浅夜狐疑。须知, 在她烤野兔时, 沐羽尘便用了些粥, 哪里能再吃上一碗? “粥味道甚好。”沐羽尘微微一笑, 语气温和, “劳烦你了。” 安浅夜撇嘴, 转身去盛粥。谁让她应承过,会尽心照顾他呢? “娘娘!”她走到帐门口,差点与来人撞上。 “尘儿,你……”皇后话一顿,脸有疑色, “你怎戴个面具?” 沐羽尘笑了笑, 不答反问:“母后怎来了?” 皇后蹙眉,焦急道:“母后听闻, 你将亲赴北境?但你受了伤, 这如何使得?” 沐羽尘笑道:“母后无须担忧,儿臣必平安回归。” “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皇后轻语, 抚了抚他的手,“母后等你凯旋!”她默了片刻, 又向帐外望去, 彼时安浅夜正在盛粥。 “不久前, 霍丫头与我 分卷阅读133 说了。”她幽幽一叹, 目光里透着怜爱,“镇南王府已言明,愿永远效忠你。尘儿, 母后知你的心思,此次,你若能在北境立功,可借此求娶意中人。” 雁国有律法,良贱不通婚,而现如今唯一的路,便在于特许,由隆嘉帝特许赐婚。 “母后不反对了?”沐羽尘笑道。 皇后凤目一瞪,板着脸道:“黎丫头有句话说得对,莫让当年之事重演!陛下娶我为权,娶贵妃为情,我若逼你娶名门贵女,岂不又害一人,让她同我一般吗?” 道理她明白,只是当时局势不明,她怕儿子夺位失败,害了他自己的命,才一心想着联姻,将镇南王府拉过来。 但如今不同,镇南王府已愿效忠,大、三皇子又已死去,形势一片大好。她这做娘的,自然希望儿子开心,能得意中人。 “娘,我心里有数。”沐羽尘微笑道,拍了拍皇后的手,“等着吧,总攻快要开始了……” 正巧在此时,安浅夜端着粥进门,见此,他顿住话语,又将面具套上,笑道:“母后,我应该不回京城,会直奔北境,勿挂念。” 皇后忧心忡忡,目光在他身上的绷带上顿了顿,又忧又心疼道:“一切小心!黎丫头,照顾好尘儿,别让他伤口裂了。” “娘娘放心。”安浅夜应道。 一切准备就绪。皓月繁星下,隆嘉帝领各府贵人,亲送镇南王与沐羽尘,端着一杯酒,扬声道:“朕坐京城,望你们凯旋!” “谢陛下,臣定不辱使命!”镇南王拱手,取了一杯酒。 沐羽尘正色道:“父皇保重,北境必无忧。” 三人隔空举杯,而后一饮而尽,“出发!” 皓月当空,星辉闪闪,能勉强看清路。浓重的暮色压来,偶尔有风吹过,树影斑驳,发出些许声响,配合着虫鸣声。 马车的速度不算快,内部铺有厚厚毛毯,人坐其内一点也不颠簸。 沐羽尘端坐,吩咐道:“你二人拿我兵符,先赶往北境,主持军政事务,我随后便来。”边境有守军,自然也有守将,短期内阻挡义衍族不难。 若是他没有受伤,自可骑马奔赴边境,但如今身体不允许,不可逞强。 “是!”牧冰、魏雍答道,“殿下行路小心。” 车轮滚滚向前,两旁马蹄声不疾不徐。车内很宽敞,能睡下几人。 安浅夜歪坐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实因无趣至极,才犯了瞌睡。车虽不颠簸,但总在轻微晃动,她睡不安稳。 “丫丫。”她睡得迷迷糊糊时,一只手搭来,摇了摇她的胳膊,当下,她随手一甩,只听轻轻一丝吸气声,便即清醒,“伤到你了?” “嗯。”沐羽尘回道。一上马车,她便窝在一边,也不搭理他,他只好主动出击。 安浅夜忙道:“我看看。”她一手握着灯盏,一手扒开他的衣领,见绷带上白净依旧,并不曾见血,才笑道:“没事,伤口没裂。” “丫丫。”沐羽尘又喊了一声,手往上移,握住她的小手,在烛火的渲染下,他的目光很柔和,似能暖到人心里。 “干、干嘛?”安浅夜问道,有点紧张。事实上,她内心是拒绝的,但身体又似移不开。 极其嫌弃他的面貌,又隐隐期待他的动作,这种纠结矛盾的感觉,让她欲哭无泪! “想亲你。”沐羽尘答道,靠近她一点点。 安浅夜断然拒绝,语气坚定:“不行!” “就一下下。”沐羽尘轻语,声音又软又柔。 安浅夜回绝了几次,实在缠不过他,皱着一张脸,恼道:“只能亲脸,且只能一下。”在她眼里,他相貌是差,但那副嗓子,仍是极其勾人,尤其是语气很软时。 就像羽毛抚过她的肌肤,痒痒的,心如猫爪子在挠般,恨不得扑上去猛亲他几口,但刚起点小心思,一想到他的容貌,那点小九九便消失了。太丑了,拒绝! 清凉的面具、温热的唇,一同贴上她的脸。轻触而止。 安浅夜捂了捂脸,心里百转千绕,正做着天人交战时,忽觉袖口一紧,又听他道:“丫丫,我不舒服。” “占了我的便宜,你还敢称不舒服……”安浅夜横眉竖眼,心里顿时一个激灵,想到了狩猎林里的事,“难道又要我给你止痛?” 沐羽尘答得干脆:“嗯。”说罢,他瞅了下她的脸色,补充了一句话,“你应过尽心照顾我,而今我不舒服,你却无动于衷。” 又是这句!安浅夜恼怒,重重放下灯盏,随手抓来一块布,直接罩在他的头上,凶巴巴地道:“把你的脸捂严实了,别让我看见一点丑,影响我心情!” 反正干过一回,不差第二回!还别说,除了那张脸,他别的都好,尤其是声音和身材。 烛火轻晃,车外众将沉默,对马车内的情况,他们是知一二的,因那完全没有隔音效果,虽知情,但无人敢置喙。 一夜就此过去。 翌日天明,安浅夜起得早, 分卷阅读134 帮沐羽尘换了下药,又喂他喝了些粥,确实尽心尽职。她在心里扳着手指数着,只差十一二日了。 边关战事急,沐羽尘虽有伤在身,但怕延误了大事,是以日夜赶路,侍卫都轮流上马车休息,害得骏马都累死了好多匹。 从京城至北境,会路过十座城池,早有传令兵先行一步,是以每到一个城池,便有人出来迎接,并赠送一千兵马与粮草辎重。 不知会否打仗,但预先备好,总不会有害。 “还吃吗?”安浅夜欢快地问,眼睛亮晶晶的,心情很好。刚刚,她问了侍卫,得知已入北境,距她的山贼窝不到半日路程。 她差点喜极而泣,白日做婢女、晚上当侍妾的日子终于熬过去了!白日里,照顾他起居换药,晚上时不时亲亲,还得抱着他睡。 他的理由很充分:你若不抱着我,那我半夜不慎翻身,压到伤口怎么办? “不了。”沐羽尘微笑着回道。白日里,他还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安浅夜收去碗筷,让侍卫去清洗,趴在车窗上看向外面,笑眯眯地道:“我快到家了,你往后注意点,应该不会有事。” 经过十几日的休养,他的伤口已愈合,只要没有剧烈运动,便不会出问题。 “离了我,你很开心?”沐羽尘目光一沉,非常不悦。十几日来,亲密接触过数次,她就没感觉到他的心意么? 安浅夜左顾右瞧,就是不作答。这些日,她事事顺着他,面对他的容貌,要抱给抱、要亲给亲,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一朝脱困吗? 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终得自由,她能不高兴吗? 分别的时刻,在她万分期待下来临。临走前,她怀揣着五千两银票,絮絮叨叨一阵,嘱咐沐羽尘小心,言语间倒也有关切之意。 由始至终,沐羽尘只有两个字:“丫丫。” 安浅夜讪讪的,一番话说不下去,因觉得自己有点渣,似是一个负心汉,便朝他挥了挥手,笑道:“珍重,预祝你凯旋!” 她转身跑向山寨,那是一条直路,有一刻钟路程。旋风寨还是老样子,总共也不到五十人,还有老人和小孩,俨然似一个山村。 安浅夜循着记忆,一路直奔黎丽华的屋,路上遇上好些山贼,都盯着她瞧个不停。她纳闷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有人笑着答道:“出门一番,变了大模样。” “自然越变越漂亮。”安浅夜毫不脸红。细说起来,她离开山寨也仅一个月,或有细微变化,但不至于变太多。 那人笑道:“出去一趟,倒是俊俏多了。” “二丫?”她刚进门,便听一声大叫。黎丽华自她身后跑来,一把抱住她,哈哈大笑着,“总算回来了,我原想着去寻你呢!” “娘。”安浅夜转身搂住她,却见她一怔。 黎丽华惊奇道:“二丫,你的脸咋变了点?” “很明显吗?”安浅夜狐疑,随口寻了个理由,“可能长开了些,女大十八变。”说罢,她自怀里取出银票,“娘,收好!” “五千两?”黎丽华惊诧,啧啧道:“京城的人,出手就是阔绰,可惜不能去打劫!”她让女儿上京,原是为拿回几百两伙食费。 安浅夜小声道:“咱们寨要搬到别处,估计需要花一大笔钱。我手里还留有三百两,先说好,这是我的小金库,不能上交!” 黎丽华喜道:“搬个家,用不了五千两,会剩很多的,回头娘给你置办些首饰,再给你存一些嫁妆……你这番打扮真美。” 她微微蹙眉,思忖道:“若还有多剩的,我们用去做些小生意。二丫,你也大了,是该寻个人家,一直做山贼没好人家求娶。” 士农工商,商虽为最低,但也算正经人家,总比做山贼要好。她得为女儿打算。 “大当家的,不好了!”杜河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累得瘫坐在地,脸色发白,“山下、山下来了、来了一群官兵……” 黎丽华一怔,难道有官兵剿匪? 安浅夜忙问道:“多少人?” “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人,要、要不我们跑?”杜河断断续续问道。 “来得太突然,我们赶不及。”黎丽华沉吟,看了安浅夜一眼,嘱咐道:“二丫,我下山去探探情况,尽量稳住他们,你负责带所有人跑离,能走多远走多远。” “娘,我同你一起去。”安浅夜苦着脸道。因为,她觉得山下的是沐羽尘。他手里有一万兵马,又距此地最近,舍他还有谁? 果然,他不会甘愿放开她,必有后招。 黎丽华劝道:“二丫听话,你先走,山下还不知什么情况,娘不能让你出事!” “山下的,应该是‘尘公子‘。”安浅夜回道,简洁讲述自己和沐羽尘的一番爱恨纠葛,“我若不去,娘和他是谈不妥的。” 黎丽华一听,大怒道:“这小兔崽子,觊觎我女儿,还敢带兵前来,吓唬谁呢?!” 黑压压的兵将林 分卷阅读135 立,整体气氛肃穆。沐羽尘立在前边,一身黑色长衫,发如墨,体如玉,眉目疏朗,英姿伟岸。 压力有点大。安浅夜发现,见此震撼一幕,不止自己有点怂,囔囔着教训小兔崽子的黎丽华也怂了,硬着头走上前。 母女俩怂着脑袋,慢吞吞走到大军面前。 沐羽尘戴上面具,微笑道:“又见面了,伯母可还好?” “还行,还行!”黎丽华尬笑道。 安浅夜苦兮兮地问:“咱们不是说好永不再见么?” 沐羽尘默了一阵,回答:“奉皇命,前来剿匪。”永不再见?她何时与他说好了? 安浅夜磨了磨牙,瞪着他道:“你用一万兵马来剿我们不到五十人的匪,好意思?我救过你,你别恩将仇报呀!” 沐羽尘目光柔和,声音冷硬:“解散旋风寨,你们随我回府。放过你们,我犯欺君之罪,只有把你们放在我面前才能安心。”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安浅夜腹诽,承诺道:“我们肯定乖乖的,不用监视我们吧?” 沐羽尘不答,脸上明显写着“拒绝”二字。 “你是故意的!”安浅夜气鼓鼓。她便不信,她一不到五十人的山寨,会让隆嘉帝开尊口,亲自下令剿匪?想想都不可能! 沐羽尘只问道:“应不应?”在他身后,一万兵马陈列,铁甲森森。 “能不应吗?!”安浅夜垮了脸,心不甘情不愿,恼得嘀咕道:“往后就吃你的、喝你的、再睡你!”谁让他眼巴巴找“睡”! 但一想到他的容貌,她又想哭,这是个利他、损自己的主意。 沐羽尘轻声道:“下令吧。” 旁侧,一名侍卫立即转身,高声道:“脱!” 霎时间,一万将士动了,开始卸甲,将戎装脱下,露出了里面的衣服,全都是吉服。 红艳艳的,分外喜庆!侍卫又喊道:“奏喜乐!” 顿时,乐声响起,有打鼓敲锣笛声,配合在一起,很是欢乐喜庆。同时刻,一个又一个木箱被抬上来,木箱上都绑着红布。 “你、你……”安浅夜呆了,这是闹得哪一出? 沐羽尘望着她,微微笑着,言简意赅:“提亲。” 第86章 只欠赐婚 提亲?安浅夜一脸懵。用一万兵马, 弄出这么大的阵势, 结果来一句提亲? 沐羽尘也不怕被御史弹劾吗? 黎丽华感慨地摇头, 难以置信道:“活了半辈子, 没见过这种土匪式的提亲。”打着剿匪的旗号, 真实目的竟是提亲! 沐羽尘微微一笑道:“入乡随俗罢了。” 这话说得实在, 向山贼提亲,自然要用山贼的方式。黎丽华颔首,略显满意,合她的胃口,但被吓着的怨气, 也是要宣泄的。 她把大刀往肩上一扛, 挑了挑眉,一副无赖架势, 问道:“若老娘不同意, 你是不是要命他们穿上铠甲,继续平山灭寨啊?” 安浅夜眼波流转, 笑笑不说话。沐羽尘来硬的,迫她回他身边, 她心里也有点疙瘩。 “伯母见谅, ”沐羽尘回道, 斜了眼安浅夜, 见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无奈叹道:“我与她本已互许终生,但经小胖墩一闹, 诸诺均烟消云散,我不得已用非常手段。” 小山贼对他不再有情,且又极其嫌弃他,这其中便会有诸多变故,若她心仪上别的男子……须知,那药效不知何时能解,如今他唯有先将名分定下,再重新培养感情。 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思及此,沐羽尘眸色微沉,不容置喙道:“旋风寨不能存了,你们随我回府。吉服在铠甲之下,意思已很清楚。” 她们同意,则着吉服;不同意,则着铠甲。 黎丽华咬牙,暗骂道:小兔崽子真狠!来提亲还端着身份,态度还那么强硬!她重哼了声,昂着头道:“让我考虑几日,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一朝给了你,老娘心疼!” 得知了他的目的,她也放缓了心,总归不会真剿匪,无非是吓唬她们。自然而然的,她拿出了丈母娘看女婿的架势。 左右看不顺眼!自家的白菜,就要让猪给拱了,这心情能好吗? 黎丽华一手叉腰,一手扛着大刀问道:“报上你的名字,有无官职在身,家里情况,后院可有侍妾通房丫鬟?” 对这亲事,她是极不满意的。她早知道,沐羽尘来自高门大户,而公子们一般都有姬妾,她女儿脑子一根筋,可学不会争宠。 “娘!”安浅夜咳一声,拉了拉黎丽华的衣袖,当着一万兵将的面,问这些很丢脸的。 沐羽尘却很认真,回道:“姓沐,名羽尘,字仲沉,已封秦王,但尚未举行封王大典,父母健在,家中有一小妹,加冠后便入军中,至今唯有令爱一人。” 黎丽华一挥手,不耐烦道:“有妹,不行,小姑子难伺候,二丫蛮横惯了,可不会伺候人!”说罢,她 分卷阅读136 忽皱眉,一脸惊诧,“沐姓,封王?”沐为皇姓,她是知道的。 “是当今二皇子。”安浅夜低声道,捂了捂眼睛,对这个傻娘,她都没脸看了。 黎丽华呆问道:“就是边境那个二皇子?”在抵御义衍族的边关那里,有一位皇子镇守,她一直知道此事,还知他有继位的可能。 “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她决然道,脸色阴沉沉的,一把拉住安浅夜的手,赳赳地往回走,“一国皇子,寻我们小百姓干嘛?” “娘,怎生这么大的气?”安浅夜狐疑,一边被她拖着走,一边往后望去,见沐羽尘静静站着,心里忽有一丝酸涩。 她有所有的记忆,欠缺的,只是那份情。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努力,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她总想着他的容貌,心里过不去。 “嗯?”安浅夜惊讶,因发现沐羽尘跟来,而一万兵马停在原地,喜乐声不止。她摇了摇黎丽华的胳膊,“娘,你怎么了?” 黎丽华气道:“二丫,娘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历来皇位争斗血腥残酷,你去跟着瞎掺和什么?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舍了那几百两,省得招惹上这个麻烦。” 那时,她想着来回京城一趟,最多只需一个月,让女儿见见世面也好,后得知女儿签了个盟约,在牧冰再三保证下,才按捺下去寻女儿的心思,只让苏青墨去探探情况。 她虽留在山寨,但总放不下心,这几日正琢磨着,去京城找寻女儿,不想她就回来了。 安浅夜轻笑着小声道,“娘,你放心,大、三皇子已死,没有皇子能与他争的。而且,他有大气运加身,未来应该会成功的。” “那更不行了!”黎丽华气道,伸来一根手指,在她脑门上一戳,“笨二丫,皇帝都有三宫六院的,妃子一大堆,你一向蛮横又小心眼,能受得了吗?他不是个良人!” 安浅夜嘀咕道:“他应承过,此生只有我一人的。娘,其实他说的对,我们本已互许终生,是我先毁诺的,错在我。” “要娘说,那诺毁得好!男人那张嘴,可千万不能信。”黎丽华告诫道,目光冷下来,想到昔日的恋人,再想到林淇,心情极差。 安浅夜却道:“但他待我挺好的,一般事都顺着我。”她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就在刚刚,她还想着和他永不再相见,但如今见黎丽华贬损他,又忍不住维护他。 “娘,他长得很俊吧?”她问道。仔细想想,沐羽尘没什么可挑剔的,她所嫌弃的容貌,那也是药所致,倒不是他真的长得丑。 黎丽华撇撇嘴道:“小兔崽……咳,他是生得俊,老娘还没见过比他俊的。”她差点忘了,那是一位皇子,不能随意骂。 忽的,她脚步一顿,问道:“二丫,你没把身子给他吧?”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大都有点风流性子,怎会留着不碰? 昔日,她在懵懂无知时,便是被男人骗了。她傻乎乎的女儿,说不准要沿袭她的路。 安浅夜无语,无愧是山贼,言谈不拘小节。这种事,能随便问吗?况且她也不便回答。 黎丽华只当她默认,当即大怒道:“好你个小兔崽子,还没成亲就碰了二丫,感情你上门不是来提亲,是来要求二丫负责的?” 她脑补了一出戏,但和真实情况相近。 安浅夜脸色发青、耳朵通红,她娘这嗷的一嗓子,是嫌人听不到吗? 沐羽尘一怔,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微一闪,猜测到一个理由。难道小山贼见她娘不同意,才道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他快步走近,低声道:“此事,是我有错。由始至终,我便当她为妻,然到底未曾拜堂,于她闺誉有损,愿弥补,望伯母准许!” 黎丽华质问道:“雁国有律法,良贱不婚,你如何娶二丫?二丫粗野惯了,怎做得了主母?皇子姬妾一堆,二丫哪受得了?” “那都不是问题。”沐羽尘望向安浅夜,轻柔拉住她的手,温声笑道:“忘记了吗?你曾说过,会陪我共渡风雨,不离、不弃。” “自个一人渡去,二丫要安稳过小日子。”黎丽华白眼一翻,抽出安浅夜的手,拉着她匆匆回山寨,“你别打搅我们。” “娘……”安浅夜叫道,气鼓鼓的,但只得黎丽华一句:“你若是一心要他,就跟了他去,他是皇子,娘又阻拦不了你们。” 黎丽华无奈。她看得出来,自家傻女儿在犹豫,那这恶人,只能由她来做。不管这亲事能不能成,都不能让女儿出面,以免结仇。 安浅夜抿了抿唇,心里有丝触动,“娘!”她是有点迟疑,若不是那副药,若不是他在她眼里太丑,她也不至于拒绝他。 毕竟,沐羽尘的条件,委实太好,她又是个肤浅的,注重金钱,还注重容貌。若是整日面对一个美男,她都能多吃一碗饭。 母女俩回到房间,说着体己话。屋外,阳光灿烂,气候炎热,安浅夜时不时望去,见沐羽尘一直立在屋门前,心里有点担忧。 她焦急道:“娘,他负伤不久呢,一直站 分卷阅读137 着会出事的,伤口裂了怎么打仗?” “他爱站,就让他站。”黎丽华不甚在意,揉了揉她的脑袋,“来,和娘仔细说说,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 “以后再说。”安浅夜摇头,朝外面努了努嘴,小声说道,“他很倔的,若是我们不答应这门亲事,他不会离开的。” 屋门外,沐羽尘站得笔直,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为他染上一层金色的霞辉。 “你娘我也很倔!”黎丽华哼声道,“他来求娶我女儿,还那么硬气,这是欠收拾!”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怎能就这么让人给拐了?! “那我去劝他。”安浅夜冲出屋,没好气地道:“进去歇会,你不能久站的。” “你愿嫁我为妻吗?”沐羽尘问道,眼神坚定而执着。 安浅夜瘪了瘪嘴,问道:“我若是不肯,你要一直站下去吗?你伤口若是裂了,一旦止不住血,会出大问题的。” “自然。”沐羽尘微微一笑,“上次,我用命迫小胖墩一次,这次,若他见我将死,说不准会替你解了药,我们便能续缘。” 安浅夜犹豫片刻,咬咬牙道:“行,我同意了,你别站了,我带你去歇息。”一个男人,若是肯为她搏命,而她却只在意容貌,那就太过分了! 沐羽尘面色一喜,顿时神采奕奕,笑道:“那你不嫌我的容貌了?” “反正白日里,你带着面具,晚上会熄灯,我又看不见你。”安浅夜咕哝,眼珠子一转,眉飞色舞的,“何况,你身材不错!” 关了灯后,男人都一个样,只有身材好坏之分。 “仅仅只是不错吗?”沐羽尘点点头,自语道:“看来,需要深入了解。” “呸,不害臊!”安浅夜脸一红,转移话题,“我娘还不同意,我去劝劝她,你去歇息。” 沐羽尘摇头,拒绝道:“不行,这次我若走了,往后再想征得她同意,那只会更难。” “但干站着,你受不住的!”安浅夜有点急。 “再站一会,以示诚意。”沐羽尘回道,“随后,再以利诱。丫丫,你去告诉伯母,有关你父亲萧尚书的事。” 烈阳向西倾斜,光线依然盛烈,他脸上已有汗珠,直到见黎丽华冷着脸出门,才问道:“伯母要报复萧尚书吗?” 黎丽华不答反问:“你会一生待二丫好?”恨萧尚书吗?她是恨,恨那个冷血男人,但她也不能为了报仇,便牺牲掉女儿的幸福。 沐羽尘没有回答,只是郑重地点头,心里泛起一丝涟漪,而后渐渐扩大,情绪难以平静。至此,母亲皆已同意,而今只剩赐婚! 那时,他便可名正言顺地拥有她! “我要那个男人死!”黎丽华又道,脸色冷如万年寒冰,“我亲自动手!” 沐羽尘颔首,回道:“好,我只善后。” 此时,一名侍卫匆匆过来,脸色焦急,“殿下,京城传来消息,小公主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黎丽华:感情你上门不是来提亲,是来要求二丫负责的? 沐羽尘:是,你女儿这十几日来,每夜都抱着我睡,还又亲又舔我,一回到家就想抛弃我…… 安浅夜:你要点脸,行吗? 第87章 壮志未酬 小公主出事了?安浅夜惊讶, 那是指沐灵儿吗?她心里一动, 在原小说里, 沐灵儿也有一劫, 但如今没了主谋, 当不会出事才对。 沐羽尘紧皱着眉, 飞快取了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公主和燕太子被贵妃设计,误食了催·情药,陛下已决定赐婚! 他猛地闭上眼,捏紧纸条, 声音含霜:“不计代价, 劫持许贵妃,我要她生不如死!” 沐羽尘心生悔意, 只怪走得太急, 一些事来不及部署,不想贵妃寻不到他, 却拿沐灵儿下刀。远嫁燕国,还是三十多岁的燕太子! 燕太子已有正妃, 虽说一国公主不会做妾, 那名正妃必会降为侧妃, 但沐灵儿年纪尚幼, 却远嫁别国,举目无亲。 更何况,那男人也非她意中人。 得知事情后, 安浅夜一怔。在原小说里,沐灵儿是被黎二丫陷害,导致远嫁燕国,她原想着,没了黎二丫,沐灵儿不会遭难的。 哪成想,小说剧情大致未曾改变。那么,按小说剧情,沐羽尘此次也会被义衍族擒住! “你一定要去边境吗?”安浅夜忍不住问道,眉目间有丝担忧,“很危险。” “是去战场,又非游玩,哪有不危险的。”沐羽尘随口回道,心中还想着沐灵儿,眼中冷意未退,“丫丫,你留在山寨等我。” “不,我与你一起去。”安浅夜拒绝,“说不准我能帮上一点忙。”她记得在小说里,边境守军未破,只是有人和黎二丫里应外合,不曾惊动将士,而生擒了沐羽尘。 她跟着去了,应该能帮上一点忙。 “也好。”沐羽尘颔首,朝她微微一笑,“边关 分卷阅读138 事紧,伯母,我和丫丫先行一步,待伯母整理得当后,会有人护送你们回京。” 他留下了五百精兵,便同大军前往城池。 途中,安浅夜犹豫了一下,便将部分小说剧情说出,末了才道:“小心,我怕有诡计。” 她只怕,没了黎二丫从中作梗,也会有别的变故,导致小说剧情出现。 沐羽尘在沉思,眼瞳如黑曜石般,闪烁着光彩,轻语:“丫丫,我从未问过你是谁,你似乎知道很多事,甚至包括未来的。” 上次,在狩猎会上,他便怀疑过她,只是见她避而不言,倒也不曾深究。但至今日,二人不止定情,且也定亲,有些事他想了解。 “小胖墩曾言过,他是你的小说读者;他也提过我有大气运,便如书中主人翁般。”沐羽尘偏头看她,抬手握住她的小手。 他的脸上微带着笑,认真问道:“你知道过去与未来,甚至知道暗一和父皇的私下对话,从而借此寻出暗一的身份,但在当初,你却又认反我与牧冰,前后似有矛盾。” “你想说什么?”安浅夜试探地问,心里直腹诽,沐羽尘简直是个鬼灵精,循着蛛丝马迹,一步步求证,快直指真相了。 “虽让我难以置信,但也只剩那个答案。”沐羽尘蹙眉回道,压低了声音,“恒名道长曾赠我一言:天地、苍生,绕一人而行。丫丫,你小说里的主人翁,是否是我?” “你、你怎会如此问?”安浅夜呆了。她原还想着,沐羽尘虽怀疑了,但不至于很快猜到,怎知结果竟出乎她的意料! 沐羽尘无奈道:“你们露的馅太多,加上恒名道长的话,我又不傻,不会猜不出。” “你会如何看待我?”安浅夜小心翼翼地问。若是不慌,那是不可能的,一直藏着的大秘密,居然被人猜了出来! 沐羽尘没回答,只是动用那只能动的手,一直在自摸,看得安浅夜一脸懵。 她惊异问道:“你怎么了?” “我的确是真实的,简直不可思议!”沐羽尘惊叹道,心里的震惊难以言述,今日所猜的事,可以说是打破了他的观念。 安浅夜扑哧一笑,戳了戳他的手臂,“放心,你的确是真的,我亲测过。” “三年前,恒名道长曾留有遗言:宇宙之外,尚有宇宙,天地之外,尚有天地。”沐羽尘长长一叹,“我曾想取天下,但时至今日才发现,我要的天下只不过弹丸之地。” 不过是一本书里的天下,有何意义? “你别太贪心了。”安浅夜劝道,说着又笑了起来,“说不准啊,你连‘弹丸之地‘都拿不下,想那么多干嘛,自添烦恼。” “说得极是。”沐羽尘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蛋,眸光亮如星辰,极引人注意,忽问道,“你曾言,安乐郡主是我真命天女?” “她是……”安浅夜回道,忽的话语一顿,因一支利箭射来,穿透了车帘,直向内而来。她下意识往旁一倾,箭插在车厢上。 “刺客,保护殿下!”马车外,有侍卫大叫。 又有一支箭射来,沐羽尘眼疾手快,握住了那支箭,手心被磨得通红,“发生了何事?” 有侍卫禀告:“一群黑衣人冒……啊,蛇!” 外面声音杂乱,有惊惶声与刀剑声,隐隐约约间,还有嘶嘶声。 蛇?安浅夜惊起一层冷汗,她很怕蛇的! “别怕。”沐羽尘安慰道,拔出一把短剑,微微侧过身,将她挡在身后,“是义衍族,他们个个养着毒蛇,常利用它们作战。” 问题是,义衍族怎知他会来,还特地埋伏在这里?况且,他们是如何越过边区守军的? 安浅夜犹豫问道:“你能行吗?”他的伤还没痊愈,动作不能太激烈的。 忽然,帐帘撩起一脚,一条花蛇伸进脑袋,吐了吐蛇信子,大约是感应到两人,便游入了马车内,速度奇快,一冲而入。 沐羽尘侧握短剑一刺,正巧刺中蛇身,但那蛇很顽强,抬起头张口一咬,让他不得不松开了短剑,忽听安浅夜叫道:“小心!” 在右侧,又有一条蛇游来,他正想躲避时,眼角余光瞟见一抹黑影,惊道:“丫丫!” “呀!”安浅夜一声轻呼,跳脚了几下,甩开那条蛇,皱着脸只想哭:“完了,被咬了。” 她恼到极致,几步上前,发疯似的踩蛇,将它的头踩得稀烂。 义衍族的冥王蛇很毒,雁国还没配出解药,一旦被咬中几乎是死路一条,是以城上守军都携带药包,以防被冥王蛇近身。 “丫丫……”沐羽尘喊道,见她手上的蛇咬痕,同样急了,直接含住伤口,给她吸着毒素,一口又一口。 “有用吗?”安浅夜着急问道,心怦怦直跳。早知如此,她便不该来,还没帮上沐羽尘,自己倒先出了事。她不会死在这里吧? 沐羽尘动作一顿,脸色微微发白。他心里清楚,这是没用的,曾有将士被咬,亦有人吸过,但没有用,伤者必死无疑。 分卷阅读139 安浅夜自然明白,义衍族的毒蛇天下闻名,这点在原小说里也有提及。她垮了脸,向他问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别啊,世界如此美好,她怎能如此短命? “我不会让你死的!”沐羽尘极快回道,又向外大声道:“加快行程,速去军帐!” 一向冷静从容的他,第一次如此慌乱。 一路上,安浅夜沉默着,只因意识昏沉,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但张了张口,却只发出破碎的音节,因毒发作得很快,舌头很僵。 有疾医在马车上,做了一番治疗,给她喂了解毒丸,又给她施了针,但无大用处。 “军医!”一入营帐,沐羽尘叫道。早有人快马加鞭,命军医等在营帐内。 安浅夜被抬进去,几已陷入昏迷状态。 沐羽尘站在不远处,看着军医们施救,心却一点点往下沉。他一直镇守北境,自然很清楚,军医们是无法解毒的! 冥王蛇毒,天下无解! 他退出营帐,一众大将等在外面,见他出来,一齐拜道:“殿下!” 沐羽尘面色含霜,浑身带着寒气,有一种冷酷气息,吩咐道:“都随我来。” 在传令帐内,将领们纷纷入座,但都知他心情很差,谁也不敢先开口。 “上百年来,义衍族屡屡犯我北境,往上追溯几朝,都有派送大礼,甚至联姻,意图修好,然无实效。”沐羽尘冷声道,“义衍一日不除,雁国北境永无安宁。” 牧冰问道:“该当如何?”他心里已有答案。 “灭国!”沐羽尘沉声回道。 在一阵沉默后,一名老将劝道:“不妥。殿下的心情,末将能理解,但因一位姑娘被咬,便出此策,未免有官报私仇之嫌!” 另一名大将附和道:“历来,我军多少将士死于毒蛇下,殿下从未下达此令,今却因亡一女子而灭一国,不免寒将士们的心……” 沐羽尘目光一厉,冷冷地盯着他,声音里似含着冰渣:“谁说她死了?!” 大将垂首不语。这是明摆着的事,被义衍族的冥王毒蛇咬了,谁能熬过去? “说,北境由谁统帅?”沐羽尘问道。 大将答道:“是殿下!” 沐羽尘声音一冷:“大点声。” 大将昂首挺胸,大叫道:“是二皇子殿下!” “记得就好,灭国,谁还有异议?”沐羽尘问道,目光巡视一周,才道:“都下去准备,半个时辰内布阵,全面进攻义衍!” 众将们一怔,魏雍迟疑问道:“殿下不议作战方略?” 沐羽尘闭上眼,回道:“大军有内奸,议了策略反生事端,不如直接进攻。义衍族仅十几万大军,我军多他一倍,惧他作甚?” 以往,他怕折损将士,大都是抵御,鲜少有主动出击之时,但今日真怒到极致,不计伤亡也要灭了义衍,拔除这颗毒瘤。 “末将遵命!”将领们下去备战。 沐羽尘松懈下来,刚站起来时,身体一阵摇晃,一手撑在桌上,步履匆匆而急乱,又一次来到军医帐前,问道:“情况如何?” 他声音发颤,脸色苍白。 “殿下,殿下……”此时有一名小兵跑来,“营帐外有一男一小孩,自称能解冥王蛇毒!” 沐羽尘一怔,忙道:“速去请来!”不管真假,都是一线希望。 不多时,一名白衣男子牵着一个胖男孩,跟随着小兵走近。男子极其俊美,尤其是那出尘的气质,清雅如莲般,让人一见难忘。 这般走来,如一幅画卷缓缓打开。 沐羽尘怔了一瞬,才将目光移开,落在被男子牵着的小男孩身上,失声道:“小胖墩!” 小男孩胖墩墩的,在一张圆脸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苦着脸道:“真没想到,还有再见时。上次给你们下的药,是我偷父亲的,结果刚被父亲发现了,他带我来道歉。” 他拜了一礼,委委屈屈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给你们带来了困扰。” “我先去救安姑娘。”白衣男子微笑道,松开小男孩的手,路过沐羽尘时,“你对君瑕颇有怒意,可教训他一顿,不必顾及我。” 小胖墩脸一垮,嚎叫道:“爹啊,我的亲爹啊,诶不对,你是我亲爹吗?我不会是隔壁王大叔家的吧?” 白衣男子步履不停,补充道:“别打死了,给君瑕留口气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胖墩:伤心,活到十岁,才知我爹姓王!(T_T) 沐羽尘:下面还有更伤心的O(≧▽≦)O 小胖墩:你想干嘛? 沐羽尘:你爹说了,给你留口气就行。 安浅夜:喜得我从床上蹦起来╮(‵▽′)╭ 第88章 这般世界 在沐羽尘的目光望来时, 小胖墩握起胖胖的手, 朝他比划着拳头, 白胖的脸上一片惊惧, “你别乱来, 我 分卷阅读140 很能打的!” “你父亲能解冥王蛇毒?”沐羽尘只问道。 小胖墩撇嘴, 郁闷道:“爹虽对我渣了点,但医术能力还是不错的。” 闻言,沐羽尘心里略松,抬步进入帐子里,看着白衣男子在施救, 负在背后的手紧握着, 面色绷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 军医们本欲向他行礼, 但见他摆了摆手, 便知他是不欲打扰白衣男子。 小胖墩溜进来,两只眼珠滴溜溜转着, 扯了扯沐羽尘的衣袖,小声道:“你们是因祸得福, 若不是我下了药, 父亲也不会来……” 沐羽尘冷瞥过去, 让他讪讪闭上了嘴。 “我开个药方, 服用几次便可。这几日身体会疲软些,但没有大碍。”白衣男子轻语。 军医们全在一边立着,都在仔细观察他的下针手法, 一听他的话,忙取来纸笔,眼睛贼亮贼亮的,“冥王蛇毒真能解吗?” 尤其是,解这毒的,还是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 几名军医低声交谈,又向白衣男子询问着。 安浅夜意识迷糊,隐隐约约间,听见有人在絮絮叨叨,像是有无数只苍蝇般,让她心烦意乱,不由得蹙了蹙眉,勉强睁开一点眼。 入眼的,是一抹白影,但立即有一道黑影扑来,并握住她的手,轻轻蹭着她的脸,她听到了他的声音:“丫丫,好些了吗?” 是沐羽尘!安浅夜弯了弯眼睛,唇边也浮现一丝浅笑,微动了动口,但发不出声。正在此时,她听见五声轻响,是手指敲在床栏上的声音,心中有暖流流过。 十几日前,他遇袭受伤,在拔箭时,几已昏迷过去,她心忧紧张,便敲击了五下,意思便是:我与你同在。 “你休息下,我就在这里。”沐羽尘微笑道,又蹭了蹭她的脸,眼里有点酸涩湿润。幸好,她还活着,没有离开他! 安浅夜又闭上眼,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靠去,只觉得安心,迷迷糊糊地睡去。 后面,小胖墩牵住白衣男子的手,眨了眨黑葡萄般的眼,嘀咕道:“爹,他和你一样,看着很温和,但实则很偏执!” 白衣男子低下头,敲了敲他的脑袋,轻斥道:“胡说些什么?”他又看向沐羽尘,“她所中的药,我也一并替她解了,你往后不必再戴面具。” “多谢!”沐羽尘回头,仍拉着安浅夜的手,微笑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此番大恩,无以为报,只能尽心意。” “客气了。”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回道:“我名萧清羽。”说罢,他又摸摸小胖墩的头,“我的儿子,颜君瑕,他随母姓。” 沐羽尘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把药煎好,不得随意靠近帐子!” 军医们拿着药方,全都退出了大帐。 “两位请坐。”沐羽尘抬手示意。 “你应该有一些疑问吧?”萧清羽微笑着问道。他的气质很出众,举手投足间,莫不显风采。 沐羽尘颔首,脸色郑重几分,问道:“你们是谁?我已知,天地之外还有天地,你们从何而来?小胖墩给我们下的药,让丫丫忘我情,见我丑,似巫蛊之类的?” 萧清羽回道:“在大概四个月前,安姑娘写了一本小说,名为《思君安》,是一段有关你和霍姑娘的虐恋。” “安乐郡主?”沐羽尘皱眉。怪不得,小山贼曾道霍云洁是他的真命天女。他捏了捏她的手,又道:“但我没有恋上安乐郡主。” 萧清羽回道:“那只是一个故事,那里的你,没有真情实感,只是创作者的牵线木偶。她要你恋上谁,你便会恋上谁。” “你的意思是……”沐羽尘凝眉,想到一种可能,惊诧地问:“我不是她笔下的人物?” 萧清羽笑道:“她若能创出你,创出这个世界,又怎会离不开,以致陷在此界呢?” “那我从何而来?”沐羽尘正色道,加重了语气,“我是真人吗?” “原本,你只是一段文字,是她笔下毫无生气的主人翁,但……”萧清羽说罢,看了看小胖墩,无奈道:“君瑕,你来解释。” 小胖墩小声道:“我是她的读者,曾和她争执过,可谁也说服不了谁,虽在当时罢手言和,但事后越想越不平,就取了她的创意,借由一股力量,还原了书中世界……” “问题就在那股力量上。”萧清羽补充道,“那是两位前辈留下的。” 沐羽尘面沉如水,凝眉肃容道:“也即是,有关我的部分构思,是丫丫想出的,但让我真实存在的,却不是她?” 之所以只说部分构思,是因为他没有按照她的小说那样,去爱上霍云洁,这与原小说已有偏差。 萧清羽答道:“正确而言,那股力量不止让你真实存在,也完善了你的性格,给予你过去、思维、情绪……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独一无二的人,不受任何人支配!” “我想知道,那是哪两位前辈的力量?”沐羽尘问道,若没有他们,他怕还只是一段文字 分卷阅读141 ,也就不会遇上小山贼,更不会爱上她。 “你不认识他们。”萧清羽回道,略微沉思了一下,便告知了他,“伏羲与女娲。三千世界里,规则由伏羲所制,万灵由女娲所造。他们留下的力量,同样具备此效。” “那在天地之外,又是什么?”沐羽尘悠然神往,若得知自己只是井底之蛙,怕是大部分人,都是选择跳出去看一看。 萧清羽笑着回道,意有所指:“一个浩大的世界,人还是那群人,不过地方大了点。” 沐羽尘一怔,便也笑了笑,颔首道:“只是地方大了点。眼界可放远点,但心不能放飞。萧兄,若有机会,我会前去拜会,但眼下,我不会深究,自扰自愁。” “好,给你。”萧清羽递来一块白玉,其形状似羽毛,温润光滑,“唯有你超脱才行。” “耽搁不少时间了,我们该回去了。”他手臂一动,将小胖墩推了出去,“这小混球,你要教训他吗?正好,让他长点记性。” 小胖墩顿时哀叫道:“萧清羽你个后爹,太狠心了!亲爹,你在哪儿啊?快来救驾!娘,你忠厚的胖儿快没命了……” “不打你了。”沐羽尘忍俊不禁,“萧兄救了丫丫,那过往仇怨都散了吧。” 小胖墩喜上眉梢,连连点着胖脑袋,但在此时,萧清羽却拒绝道:“他是他,我是我,他做错了事,怎能与我做的抵消?” “你们不是父子吗?”沐羽尘奇异道,难道真如小胖墩而言,他是隔壁王大叔家的? 萧清羽含笑回道:“若他每回做错了事,都有人给他善后,这会教坏他的。何况,我不希望有朝一日,见他被人打死在街上。” “你绝不是我的亲爹!”小胖墩得出结论,并且深信不疑。哪有诅咒儿子被打死的? 沐羽尘失笑,对着他的脑袋屈指一弹,温声道:“归根结底,我是要谢你的。若非你,我与丫丫也碰不上;若非你下的药,萧兄不会来此,丫丫中了蛇毒可能就……” “算你有良心。”小胖墩咕哝,又笑开了花,贼兮兮地道:“渣爹给你的那块玉佩你要收好,它也许无用,但也说不准是大造化。” 沐羽尘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微微颔首道:“我明白,萧兄给的,岂会是寻常物?” “既如此,我们告辞了。”萧清羽轻笑道,“君瑕不会再打扰你们。其实,他有一点没有说错,你们之间的确有气运之争。” “萧兄有建议吗?”沐羽尘脸色凝重,难道他与小山贼呆在一起,注定会是一死一活的局面吗,就如这一次,她差点死去! “相争,不如相融。”萧清羽建议道,“告辞,你不用送了。” 沐羽尘豁然开朗。何必争气运?只要相融共享气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至于如何相融,他想到一个办法,顿时心猿意马。 小半个时辰后,牧冰入内轻语:“殿下,兵马已集合,现在是否进攻?” 沐羽尘点头道:“义衍族横行了几十年,自这一代而终吧,记住,他们养的那些蛇,看到都不要放过,全部端掉。” “是!”牧冰领命,又听他吩咐道:“战报半柱香时间传报一次。” 牧冰笑道:“殿下放心,我们会赢的!” “殿下,药熬好了。”有小药童端碗进入。 沐羽尘伸来手,“给我,我来喂。” 战场厮杀,这一次,完全是实战拼杀,最多就布阵冲杀,不讲一丝策略,全面进攻。 帐外很吵闹,兵将来来去去,但在帐子里,却很温馨。 安浅夜几度醒来,听到沐羽尘在她耳边呢喃,但意识还很昏沉,听不大清楚,只好回“嗯嗯呀呀”几个字,以示回应。 “殿下,我军伤亡不少!”有传讯兵急道。 沐羽尘冷静问道:“敌军呢?” “不知,但应该更甚。”传讯兵答道,“我军本就是突袭,况且人数多他们一倍。” “那便是了。”沐羽尘回道,“战争,哪有没伤亡的,只有灭了义衍,雁国北境往后无忧,义衍那万里山河,可养活多少百姓?” “明白了!”传讯兵立即出去,再探消息。 沐羽尘低下头,点了点安浅夜的唇,笑道:“丫丫,若非你受伤,我应该还下不了决定,去拿雁国将士人命,来灭掉义衍!”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你说在百年后,史书会如何评价这件事? 沐羽尘:我不会给他们骂我是昏君的机会╰(‵□′)╯ 安浅夜:莫慌,你是昏君,我就是祸国妖姬,要臭一起臭! 第89章 醒后温存 安浅夜醒来时, 天色已黑, 营帐里点着两盏灯, 昏黄的烛火很柔和。她的目光微移, 望着趴在她床边的沐羽尘。他浅眠着, 轻握着她的手, 十指相扣。 她的腹中,传来咕咕叫声,惊醒了沐羽尘。他抬头望来,脸上浮现笑容,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饿不饿?可有 分卷阅读142 不舒服的地方?” 安浅夜开口, 嗓子有点哑:“饿,也渴, 感觉身体很酸, 没有什么力气。” “来人,传膳。”沐羽尘含笑道, 摸了摸她的脸庞,“萧兄说过, 这是正常反应, 不碍事的。丫丫, 我昨日见过小胖墩了。” “什么?!”安浅夜震惊, 急切地问,“怎么回事?你何时见过他,又是在梦里吗?” “不是。”沐羽尘回道, 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你昏迷了一日,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所幸,一切都已好转。” 从昨日至今,他一直未眠,不止心忧小山贼,也心挂战场胜败,直到在一个时辰前,前方终于传来战报:占领义衍城。 义衍十几万大军兵败如山倒,战死了半数,余下正四处逃窜着;雁国损失也不小,有几万伤亡,幸亏有药草驱蛇,否则伤亡更甚。 闻此,他放松了些,吩咐人清理战场、搜索义衍将兵后,又见安浅夜睡得沉,才阖上眼浅眠一会。 “伏羲、女娲?”安浅夜呆了。创出这个书中世界,造出所有的人,竟然是伏羲女娲留下的力量?她难以置信,又觉得理所当然。 她喃喃道:“在我故乡,伏羲易卦、女娲造人,原是两个神话故事,没想到竟是真的。一个制定天地规则,一个造出万物生灵。” 两人轻声交谈着,小兵端来热粥。沐羽尘舀了一勺,吹了吹,喂给她道:“军中伙食差了些,味道应该及不上京城的。” “我又不娇气。”安浅夜抿了口粥,眼睛弯如月牙,瞅他个不停,“沐羽尘,你真好看。” 她颇有感慨,想到自己服了药后,看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这样一个大美男,自己居然认为他奇丑无比。 “你终于肯正视我的容貌了。”沐羽尘微微一笑,放下勺子,捏了捏她的脸颊,“这笔账,我会记得的,以后会讨回来。” “你讨什么?”安浅夜戒备。她眼珠子一转,忽的向他眨眨眼,眼角斜飞流春波,故意用娇嗲嗲的语气道:“沐哥哥,你放过我呗?” 闻言,沐羽尘手一抖,勺子里的粥落下了一滴,啪的一声落在她的唇角处。他再次放下勺子,伸出手指正欲替她擦去时,忽见她舌头一卷,恰好卷上他的手指。 安浅夜眨巴着眼,收回小舌头,眼波流转。 沐羽尘眸色一暗,手指一转,捏着她的下巴,又吻上她的唇,细细品尝着。末了,他才道:“这一次,你害我着急,得补偿我。” 安浅夜咕哝道:“小气,那上次你受伤,我也很担心你,但我可没要补偿。” “对,不能让你吃亏。”沐羽尘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这样吧,我们反过来,我不动,你来吻我,随你怎么吻,我绝无怨言。” 安浅夜别过脸,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就没见过这般不害臊的男人。 “来,喝粥吧。”沐羽尘笑道,一勺接着一勺,颇有耐心,在一碗粥见底后,“歇一会儿再喝,几顿没吃,一下不宜多吃。” “殿下。”牧冰战甲染血,身上还带着杀敌后的冷酷气息,极富有侵略性,“战士们正在收尾,这一仗,我们虽伤亡不小,但灭了义衍国,一切都值了!” 他又笑道:“义衍俘虏称他们都懵了,头一次见我们这种打法,不讲策略,不讲技巧,从四面八方围攻,把他们也打乱了。” 而今,战士们正满山遍野抓俘虏呢。 “小心,义衍虽败,但还逃亡了几万将士,防他们反扑,必须剿灭他们。”沐羽尘凝重道,又嘱咐他,“吩咐所有战士们,勿伤义衍百姓一人,违者军法处置。” 牧冰颔首,赞同道:“百姓总是无辜的。” “这只是其一。”沐羽尘回道,“其二便是,动了百姓,只会激起义衍的反抗意志,届时官将民上下一心,对我们也不利。你帮我拟一道旨,快马加鞭呈予圣上。” “好。”牧冰提笔,蘸了点墨,一边听沐羽尘念道,一边写着: 父皇容禀: 义衍之患刻不容缓,儿臣尚不及请奏,便擅自调兵进攻义衍,愿承担罪责。今已灭义衍,已有善后之策,改义衍国为义衍城,派达官员教化,尽快安抚好百姓…… “好了,就这些吧。”沐羽尘轻语。只要安抚好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潜移默化,那义衍国便真的成了雁国的义衍城。 余下一些顽固者,成不了大事,不足为虑。 沐羽尘忽道:“等等,再加一句,便道我心念灵儿,暂不回京,待处理好北境之事,会直接去燕国,见灵儿一面。” 一国公主的婚事,极为仓促,大概是怕生事端,在五日后便出嫁燕国,而他在北境,在短短五日,也来不及回京,只能直去燕国。 “小公主的事,你准备如何?”安浅夜枕着软绵绵的枕头,向沐羽尘问道,“灵儿公主的另一半,不是燕太子。” “怎会?”沐羽尘惊讶,“两国联姻,这涉及到邦交,是不会毁……”他心里一 分卷阅读143 动,问道:“你是指我国与燕国会交恶?” “啊?”安浅夜一懵,轻咳了一声,微窘道:“我写的,是你登上皇位后,见小公主愁容满面,心疼她,是以和燕国议和离。” “如此,于两国颜面无光。”沐羽尘轻语,摇了摇头道:“便是和离,也不能摆在明面上,否则,两位当事人也受人非议。” “那小公主怎么办?而且,苏青墨呢,她还想在公主府里谋差呢?”安浅夜问道。对于沐灵儿,她很喜欢的,也谈得来。 “不能摆在明面上,但在私底下却是无妨。”沐羽尘笑道,“等你养好身体,处理好北境事宜后,我们去燕国接灵儿。” “好。”安浅夜回以一笑。经过这几次变故,两人亲近了不少,果不其然,一路顺风顺水,不经历风霜,感情上便少了一丝坚固。 从拥有,到失去,再失而复得,这其中的喜悦,让她倍加珍惜,珍惜两人之间的感情。 沐羽尘是她一个人的,这句话,她当时虽说出了口,但只是在宣示她的主权,更多的是少年意气,就像一团赤焰,燃烧得旺盛,可会有熄灭的一刻。 而今却不同。哪怕在她忘了对他的情、视他很丑时,仍答应了他的提亲。她觉得在这世上,除了死亡,再也没有力量能分开他们。 安浅夜笑眯眯,微扬着下巴,一点也不羞赧地道:“看上了我,你真有福气!” “恋上了我,你也有福气。”沐羽尘失笑,微微倾身,与她抵额相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安浅夜窘道:“我把你认成了牧冰。” “然后借机非礼了我。”沐羽尘接口道,“其实,我当时有点意识。我能感觉到,你一边摸我的脸,一边得意的挑衅。” “有吗?”安浅夜不大好意思。她得承认,自己是在乘人之危。况且,当时大半夜的,她一个姑娘家,去摸男子的脸,太出格了。 “第一次非礼我的人。”沐羽尘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脸,“那时,我便留意你了。” 安浅夜撇嘴道:“于是你就布下一个个陷阱,把我套牢了,现在得意了吧?” “你也套牢了我。”沐羽尘轻语,笑意满满。 此时,一名小兵入内,小声道:“殿下,鱼儿冒出头了!” “很好。”沐羽尘颔首,又对安浅夜笑道:“我想出去一下。” “什么事?”安浅夜询问。 “大军中有义衍内应,我在寻他。”沐羽尘轻声道,“此次义衍出事,他必会露马脚。” “那你去吧。”安浅夜安抚道,“我没事的。” 在原小说里,和黎二丫接头的是个小兵,幕后主使隐在暗中,她也没指明是谁,有数种可能,毕竟当时小说还没有完结。 沐羽尘吩咐道:“保护好小姐,除了你们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帐子里空下来。安浅夜闭上眼,但睡了一天一夜,此时并不困,毫无睡意,只好躺着发呆,“一个沐羽尘,两个沐羽尘……” 数着数着,她忘了,又从头开始数,来回也不知多少遍,才等回了沐羽尘。 “很无聊吗?”沐羽尘笑着问道。他听到了暗卫的禀报,得知她在数自己后,一阵无言。 安浅夜苦恼道:“身子乏力,动不了,清铃又不在,没人陪我说话解闷。” 牧清铃留在京城,守在皇后身边,顺带清剿大、三皇子余党,虽被牧冰清过一次,但怕有遗漏,是以留下了她。 “我让另一人陪你解闷。”沐羽尘含笑轻语,向帐外道:“闵柔,进来吧。” 一个妖媚的女子进来,有着一双桃花眼,妩媚多姿,盈盈拜道:“柔儿见过殿下,见过黎姑娘。” 沐羽尘解释道:“她是大皇兄的柔姬,这次除掉大皇兄,她是最大的功臣。” “我听过你,上次多亏了你。”安浅夜笑盈盈道,“若不是你,大皇子也不会伏法。” “姑娘客气了。”闵柔浅笑道,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看得安浅夜一呆。 “恭送殿下。”她再度一拜,见沐羽尘出去后,才莲步缓缓,来到安浅夜面前,意味不明地道:“姑娘真是好福气!” “你……何意?”安浅夜问道,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便即扬声喊道,“沐羽尘!” “黎姑娘怕什么?”闵柔失笑道,“我为殿下的暗卫之一,岂会有叛主之举?” 安浅夜不再言语,闵柔给她的感觉,有点阴沉,不像牧清铃。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娇嗲嗲):沐哥哥,你放过我呗! 沐羽尘:这声音有点惊悚。 直到在未来某刻,在不可描述的床上,他爱死了这种声音! 第90章 学以致用 见安浅夜不语, 闵柔不甚在意, 收去了妖媚的笑, 面庞上一片清冷, 忽的摸了摸她的脸蛋, 问道:“黎姑娘不是闷吗?” “不喜欢你, 不想 分卷阅读144 和你说话。”安浅夜不客气地道。她心里有点不安,沐羽尘不在,自己又浑身无力,形势不太妙。 但若说害怕,她倒也不惧, 帐子外还有几名暗卫, 谅闵柔也不敢胡来。 闵柔失笑道:“姑娘还真是被宠坏了,我行我素, 言谈间毫不避讳。率真虽好, 但处事老道些,才不会吃亏。” 安浅夜斜睨过去, 嘴角上扬道:“你说得对,我真被宠坏了, 但殿下愿意宠, 你若不满, 觉得不服气, 可去寻他理论。” 闵柔默了默,脸上笑容微敛,回道:“黎姑娘, 我是为你好,正所谓花无百日红,殿下的宠爱,也不一定天长地久。” 安浅夜点点头,笑着道:“你说得对,趁他还宠我时,就霸道张扬一点,用不着委屈自己,反正有他善后,你说呢?” “难道黎姑娘也不为将来打算?”闵柔又问道,意有所指,“受宠时,当与人结善;往后失宠时,才不会凄凉。” 安浅夜一脸凝重,磨牙道:“你说得对,殿下应该很恨我,否则不会往死里宠我,如今宠坏了我,这不是在为我树敌吗?” 闵柔又默了一会,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又道:“黎姑娘若觉不妥,可与殿下言明,与殿下保持些距离,才不至遭难。” “你说得对!”安浅夜赞同,又叹了一声,满脸的无奈愁苦,“但殿下偏要宠我,偏要宠我,我拒绝不了啊,要不你去劝劝他?” 闵柔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这话聊不下去了! 见此,安浅夜忙问道:“这位姐姐,你怎么走了?你我一见如故,又有共同话语,当秉烛夜谈才是,何故要走,是我招待不周?” 虽说她躺着,但舌头还能动,只要敌人不动手,她依旧能让人脸绿。 “姑娘伶牙俐齿,我甘拜下风。”闵柔摇头。说罢,她忽又轻笑一声,转道而回,落座在床边椅上,“坦白说,我对姑娘有些敌意。” “爽快。”安浅夜颔首。自见闵柔第一面起,她便有此感觉,闵柔不像牧清铃,看她时没有一丝温意,虽在笑,但却很冷漠。 她沉吟问道:“你喜欢殿下?”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闵柔讨厌她的理由。 闵柔一愣,又笑着摇头道:“暗卫不可对主子动情,否则会除名,我怎会喜欢殿下?更何况,我还是大皇子的柔姬。” “那你为何敌视我?”安浅夜不明所以。 “不知殿下可有对你提过……”闵柔声音渐低,脸上有一丝失落,“对暗卫而言,主子胜于一切,是唯一,而反过来则不是。” 安浅夜轻语:“我明白了,你还是在吃醋。” 为的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主仆之情。 闵柔语调略冷,低语:“上次在狩猎场,殿下为了救你而中箭,差一点死去。”这也是她为何要置大皇子、三皇子于死地的原因。 因为,那些杀手是他们派的。 “但这一次,为了救他,我被毒蛇咬中,也差一点死去。”安浅夜略感无奈,“你为他担忧,在情理之中,但由此怪我却不该。” 男女之情,原本就是无道理的,他救过她,她也救过他,不存在谁欠谁,更何况,这是他与她之间的事,也不干旁人的事。 “你救殿下,本就是应该的,还要邀功?”闵柔轻嗤道,越说越气,“我听闻,你几度拒绝殿下,更甚至要抛弃殿下?殿下相中你,乃是你的福气,你却不知感恩!” 安浅夜无语。她终于明白,原来这个闵柔是沐羽尘的“死忠粉”,觉得她家殿下苏天苏地,是全世界中心,所有人都得绕着他转。 “话不投机,小姐姐请吧。”她泄气道,一个已经被洗脑的暗卫,她自认没能力去纠正。 闵柔淡淡回道:“姑娘好生休息。” 过了许久,烛火轻晃,有人撩开帐帘,安浅夜立即望去,见是沐羽尘,当即笑染双颊:“你终于回了!” 沐羽尘褪去外衣,揉了揉她的发丝,“你和闵柔的话,有人都告诉了我。” “没一点隐私。”安浅夜咕哝道。 沐羽尘笑了笑,温声道:“我会吩咐下去,有关你的言行,往后不必禀于我,但暗卫们不能撤,以防万一。” “我明白。”安浅夜颔首道,“你的事情办妥了吗?那个义衍内应是谁?” 沐羽尘回道:“是一名老将,他是义衍人,混入雁国,被雁民抚养长大,入军三十余载,至今日才落网。” 他的话刚落下,便有几名小兵入内。他们抬着一个大桶,又往桶里倒着热水。 “两日未洗了,给你备了水。”沐羽尘挥手,命几名小兵出去,又欲抱起安浅夜,惹得她失声道:“你干什么?” “帮你擦洗。”沐羽尘义正言辞,“你身子乏,动不了,只能由我帮你。” “可是、可是……”安浅夜口吃,脸色不大自然,心里仿似有小鹿在冲撞,“我们还没有成亲,就让你看光光,我太亏了!” “我受伤时,你 分卷阅读145 也看了我。”沐羽尘驳道,当时的情况,两名暗卫可都告知了他。 “胡说,我没看到重要部位……”安浅夜顿了一下,颇觉尴尬,“要不,让闵柔来帮我?” 见沐羽尘有所失望,她勉强动了动手指,勾住他的食指,笑吟吟的,“你提前看了,洞房时便失了些味道,让那一夜最美好吧?” “也罢,依你。”沐羽尘笑道,眼里聚着一层柔光,煞是好看。他凑过来,又刮了刮她的脸,“记得你的话。” 一晃几日过去,义衍之事已定,百姓如往常一般生活,商铺乐场照开,行人往来纷纷,雁国官员紧急赴任,处理好各项事宜。 义衍各处都屯有雁兵,并下令义衍兵降者既往不咎,且会分发农田拱其耕种,倒是吸引不少义衍逃兵,义衍抵抗力度越发微弱。 分发农田这计,是安浅夜提的,用的是她故乡的点子,打倒王公贵胄,解放穷苦百姓。 在任何时代,底层百姓都是最多的,得到了他们的拥戴,自然可得江山。 “按户每人分一亩农田,三年后重新划分,收成越好,在第四年分的田则会越多。” “田都给我们吗?”有义衍百姓惊喜地问。 雁兵答道:“田都给予你们耕种,第一年免税,第二年始,税收五成。你们勤劳、耕种多,得到的也多。” 义衍百姓叫道:“乡亲们,听到了吗?我们有田了,是我们自己的田!”他呜呜哭着,是喜极而泣,“以后不会饿死娃子了……” 在街道旁,安浅夜偏头,笑嘻嘻道:“受触动了吧?最苦的,都是穷苦百姓。让义衍灭了国,血流成河,但也救了不少百姓。” 沐羽尘叹道:“我所接触的层次,没有饿死的情况,全是盛世之景。” “在我故乡,有人作过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安浅夜唏嘘道。忽的,她眼睛亮晶晶的,“往后你得了位,我们一起努力,让雁国步入共产主义社会吧?” “共产主义社会?”沐羽尘惊讶道。 安浅夜答道:“博爱、平等、自由!”若是能成功,她便是这世界第一人。一想到未来的情景,她都感觉自己普照着圣辉。 听过她的详细叙述后,沐羽尘陷入沉思,久久后才道:“这便是你的故乡吗?人人平等自由,难怪你见人不论尊卑。” 观摩着他的脸色,安浅夜狐疑问道:“你不乐意?” “二十年来,我所受的礼仪观念,是严谨的尊卑制度,若是随便一人,都能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对我不尊不敬……”沐羽尘微微一笑,很坦诚,“那种生活,我一点也不想去过。” 安浅夜垮下脸,苦恼地道:“哦,那……”那么她呢?其实,她也学不来尊卑,不想逢人就拜,但留在这里,也只能入乡随俗。 正如沐羽尘受了二十年的尊卑教育,而她也受了二十年的平等教育,谁都无法适应另一种人生,也不想去过那种生活。 “丫丫。”在这时,沐羽尘握住她的手,脸上挂着笑容,“以前我不知,你竟生活在那样的世界。如今是父皇做主,我无法承诺你,但一旦由我当政,会许你过想要的生活。” 平等、自由!不须学宫廷礼仪,不必逢人就拜,更不用被束缚在后宅。 安浅夜抿唇,心不受制地颤动,上前抱住了他,觉得鼻子酸酸的,闷闷道:“那些大臣们上书你,天天因我不守宫规烦你怎办?” “我会处理好的。”沐羽尘轻笑道,微微倾身,附在她耳边道:“别忘了,我答应过你,在你二十岁后才要孩子,无子这期间,也免不了被大臣叨扰,索性一起来吧。” 安浅夜蹭了蹭,伏在他怀里道:“我会帮你的!” “哦?如何帮我,主邦交吗?”沐羽尘笑着问道。在此时,他注意到许多人的目光,一男一女当街搂抱,的确有伤风化。 “这是其一,”安浅夜回道,仰起头笑颜如花,“其二,等我回去后,我将故乡的一些制度说出,你说不准能用上。往后,你若是政绩突出,也能堵住一部分大臣的嘴。” 沐羽尘笑道:“也好,先在义衍推行,若是适用,再推向雁国。” 两人相视着,他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唇瓣,问道:“在你故乡,能当街亲吻吗?” “不反对,但很少人去做。”安浅夜心里一惊,吓得急忙问道,“你不会是想?” 沐羽尘叹道:“便是我想,也要顾及你。” “暂且只推行农田制,过了几月再推行另一条。”他又道,“我们回去吧,明日启程去燕国,也不知灵儿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殿下偏要宠我,偏要宠我…… 闵柔:不秀恩爱会死吗,不秀恩爱会死吗? 沐羽尘:代表自己,会。 闵柔:这天聊不下去了!╰(‵□′)╯ 安浅夜:诶小姐姐你别走啊,接着聊呀! 第91章 进入燕境 分卷阅读146 “都备好了, 我们何时启程?”安浅夜坐在木床上, 两条腿轻晃着, 很是悠闲。 “国书还未到, 再等等。”沐羽尘正捧着一张纸, 上面写满字, 那是昨日她叙述、他执笔写下的,全是她故乡的各种制度。 安浅夜狐疑道:“国书?”她几步跑来,落座在他身边,“等什么国书啊?” 沐羽尘答道:“我们前往燕国,若只是游玩经商, 不去见任何官员, 那与两国无关,则不需任何证明, 否则, 须出示国书。” “那要等多久?”安浅夜问道,双手托着下巴, 目光微有点暗淡,百无聊赖。 沐羽尘眸色微沉, 回道:“由鹰一来一回, 按我的估计, 昨日应该也到了, 但至今还不曾有回应,说明父皇在犹豫,怕我去了燕国闹事, 是以迟迟未下国书。” 忽的,一声嘹亮的鹰鸣声响彻云霄,紧接着,有一声口哨在回应。牧冰吹了一下,抬起一条胳膊,老鹰扑着翅膀,栖在其上。 他取下老鹰叼着的布帛,手臂一抬,老鹰展翅向天,化作一道黑影远去。 “殿下。”牧冰递来布帛,“是与燕国的国书,其内还包着一封书信。” 信来自隆嘉帝,写明了他的顾虑。当时雁国南北有难,既要抵御南边百谷国,又要防北边义衍国,因此绝不能与燕国交恶。 恰逢燕太子与沐灵儿被陷害,他仔细考虑,不如赐婚联姻,加深两国关系,反正小公主名节已失,也只能嫁给燕太子,化丑事为喜事,如此两全其美。 “把灵儿往火坑推,真是两全其美!”沐羽尘冷声道,将书信揉做了一团,“烧了。” 沐灵儿年纪小,心智尚未成熟,却远嫁他国孤苦伶仃,何况,燕太子并非良人,身边姬妾不少,如何给予她幸福? 沐羽尘又接过国书,将它和制度纸一起收好,放入怀里,“启程吧。牧冰随我去,魏雍,你留下北境掌控全局,别出乱子。” “属下遵命,必安抚好义衍。”谋士魏雍颔首,抚了抚胡须,“殿下一路小心。” 一行人朝东南方一路疾驰。那临时买的马车,自然差了点,虽铺有层层毛毯,但仍有点颠簸,加上如今已是盛夏,车内很闷。 “今日没太阳,我出去骑马。”安浅夜用了些点心,实在闷得慌,“你伤口还没好全,在马车里休息,别跟我去了。” “小心些,牧冰,看着她点。”沐羽尘嘱咐。 抵达燕境时,安浅夜的骑术已算纯熟,虽及不上沐羽尘一干人,但总不会摔下马。 边关城门下,站着几十名守卫,本有些懒散,可一见有马车靠近,忙抖起精神。一名守卫扬声道:“来人止步!” 牧冰驾马上前,答道:“大雁使臣入燕,奉吾皇之命,见福雅公主一面。” “请问大人,可有国书?”守卫恭敬问道。 牧冰答道:“自然有。” 守卫拱手道:“既有,请出示一见。” “殿下。”牧冰转道而回,自沐羽尘手里接下国书,将之摊开,出示于守卫面前。 国书上写满字,并盖有玉玺。 守卫粗粗看了几眼,又拜道:“大人请!” 入了关,依旧是荒无人烟。燕常年打仗,来不及休养生息,人口急剧下降,荒地很多。 不止如此,这几年燕国收成不佳,已闹了饥荒,一路上,众人遇上不少荒民,饿得皮包骨头,已经在啃树枝、野草。 “燕国的饥荒比想象中严重。”安浅夜嘀咕,想到不久前路过的城镇,又哼了一声,“还有富人在办生日宴,扔了一大半吃剩的。” 那些东西全扔在垃圾堆里,但那些饿昏了的百姓,却一点也不嫌脏,争抢着去捡,其中,有不少人被踩伤。 他们留下些盘缠,便将余下的银两送了出去,但杯水车薪,饥民实在太多。 “我们走吧,别看了。”沐羽尘轻语,捏了捏她的手心,“省得让自己不舒服。” “我们直接去太子府吗?”安浅夜问道,兴致缺缺,情绪不大好,“正好给燕太子提提,燕民都在吃草叶树根了,他还想着害人。” 在原小说里,有提过燕国闹饥荒的事,但只是一笔提过,不曾详细讲述,如今她亲眼目睹后,才知事情的严重性。 沐羽尘答道:“先去驿站,证实我们的身份,否则见灵儿名不正言不顺。” “边区飞鸽传回消息,只道雁有使臣前来,竟不知是雁皇子驾临,鄙臣有失远迎。”在核实国书,又看见沐羽尘的皇子玉佩后,驿站的燕臣立即拜道,“殿下稍等,鄙臣入宫面圣,来人,招待殿下。” 沐羽尘含笑道:“不必惊扰陛下,我此番前来,只为见福雅公主,乃小辈间的一些事,自行处置便可,扰了陛下反而过意不去。” “这……”驿站燕臣犹豫,很快便笑道,“既如此,依雁皇子所言,鄙臣不打扰了。”他退了出去,第一时间是向宫内传递消息。 不 分卷阅读147 多时,九重宫闱内传回消息:随其便。 “太子,你回府去吧,好生招待他。”燕皇嘱咐,叹了一声,有点疲惫,“那雁二皇子灭了义衍,本就名震天下,如今威势更甚,我国正闹饥荒,少不得雁国相助。” 燕太子不语。原本,雁国南北有患,需燕国这个盟友,而他燕国闹饥荒,又需求助雁国,双方互利互惠,是平等的。 可前些日沐羽尘灭了义衍国,此举直接震慑了南边的百谷国,间接助了镇南王平乱,已算解了雁国之危。 如今,雁国不再需燕国,可燕国离不开雁国,两国间的平等关系,已经被打破。 见燕太子不语,燕皇再次嘱咐道:“太子,放低些姿态,别闹翻,往日的一些恩怨,都放下吧,何况当日是你先陷害他的。” 燕太子苦笑一声,颔首道:“父皇放心,儿臣明白,雁大皇子、三皇子都已毙命,二皇子又极其优秀,将来必是他登基。” 为燕国长远着想,的确不宜闹翻。 在太子府门口,牧冰递上拜帖,又道:“我家主子临门,欲见燕太子一面。” “太子殿下入宫了……”守门侍卫随口回答,摊开请帖一看,呆了片刻,便忙道,“贵人请入内等候,小的差人去请太子殿下。” “福雅公主在府吗?”安浅夜忽问道。她看了沐羽尘一眼,见他抿唇不语,便知他很担忧沐灵儿,怕她受了苦遭了罪。 守卫一脸莫名,回问道:“哪个福雅公主?” “雁国有几个福雅公主?!”沐羽尘冷冷一瞥。 守卫一抖,后知后觉地想到,沐灵儿在嫁给燕太子之前,已有封号“福雅”,忙道:“太子妃在府内,贵人请!” 有两名婢女引路,此时,太子府管家已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又是一番客套。 见沐羽尘已有不耐,安浅夜打断道:“殿下想见妹妹,劳烦你带一下路。” “姑娘客气了。”太子府管家笑道,“请随我来,太子妃在府内赏花呢。” 在一座布局精致的院里,一个少女呆坐着,眉眼间稚气未脱,却挽着妇人发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显得呆板死沉,毫无灵气。 “公主、公主!”一名丫鬟打扮的人跑来,激动得脸颊通红,哽咽道,“奴婢听闻,殿下、殿下来了!” 少女恍若未闻,直到院外传来脚步声,直到小丫鬟念道“奴婢拜见二殿下”,直到听见苏青墨的那一声“二丫”,那一汪如死水般的眼睛才有了波动,“皇兄……” 她猛地转头,不敢置信,眼里聚起水雾,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着沐羽尘飞快跑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哭着道:“皇兄,你怎么才来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见此,安浅夜心里不好受,瞪了那管家一眼,瞧瞧,昔日多活泼的一个公主,被折腾成这样,“你们怎么照顾公主的?” 管家一脸尴尬,自福雅公主入门后,他们一直小心伺候着,也不见她笑过一次。事实上,他们全都知道,太子不喜欢这位公主。 “二丫……”苏青墨上前,未语眼先红。昔日,她客居在公主府,但却不想,被圣上下令,让她陪嫁到燕国,“我想回去。” 燕太子原有正妃,小公主嫁过来,那正妃成了侧妃,自然心中不甘,但沐灵儿是一国公主,那女人不敢动公主,只能将气洒在她身上,她已经着了好几次道。 沐灵儿逢此大变,心里郁结难消,一概不理身边事,她有苦,哪怕说了也无用。 一见苏青墨的模样,安浅夜便知她受了大委屈,当下更不满了,质问道:“公主与陪嫁女全受了委屈,你们当我雁国无人了?!” 管家有苦难言,此时,一个柔婉的声音传来:“怎么会呢?雁国公主嫁来,我们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然则公主依旧郁郁寡欢,全府都心忧着呢。” “你是何人?”安浅夜皱眉,这话是外柔内刻薄,不就是指沐灵儿难伺候,哪怕全府把她当祖宗供着,她依旧不情不愿吗? 女子盈盈一拜道:“妾柳氏见过雁二皇子。” “原来是太子侧妃。”安浅夜轻语。 柳侧妃脸色一僵,从正妃被降为侧妃,一直是她心里的痛,不禁攥了攥手帕,勉强笑道:“殿下劝劝太子妃吧,既嫁了人,便不比未出阁时期,恐有失仪。” 她眼里有些轻蔑,一国公主,嫁了人还撒娇,腻在皇兄怀里哭泣,毫无太子妃修养。 “你让殿下劝福雅公主?”安浅夜嗤笑道,“你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去找燕太子,让他来说,你和殿下的身份不对等。” 在这一刻,她体会到沐羽尘的心思,若是步入共产主义社会,那便不能拿身份压人了。 柳侧妃咬碎银牙,心中恨恨的,压着怒气问道:“敢问姑娘又是谁?” 安浅夜被噎了下,心里怒火蹭蹭冒着,当下不管不顾道:“我是殿下的未婚妻!” 闻言,沐羽尘抬起头,扫了 分卷阅读148 柳侧妃一眼,补充了一句话:“她是我唯一的正妃,唯一的妃。” 那“正妃”二字,戳到了柳侧妃的痛处。若她仍是正妃,那便有和沐羽尘对话的资格,如今成了小妾,就上不得台面。 燕太子的声音传来:“两位,在我太子府里,何故生如此大的气?”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燕国闹着饥荒啊? 燕太子:你想干嘛? 安浅夜:解放燕国,人人当家做主! 燕太子:……休想灭我大燕! 沐羽尘:想法甚好,燕城比燕国好听。 第92章 缘定今生 “太子殿下!”一听到燕太子的声音, 柳侧妃喜上眉梢, 忙福了一礼, 贝齿轻咬着红唇, 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沐羽尘回眸, 淡淡笑道:“燕太子, 又会面了,一月不见,神采依旧?”在他身侧,安浅夜撇嘴,很没诚意地福身。 燕太子含笑道:“灵儿已嫁给我, 你我是亲家, 我年纪虽长于你,但若论辈分, 我还是你的妹夫, 你称我太子就太见外了。” 随着他的走近,沐灵儿小脸微白, 紧攥着沐羽尘的衣袖,大眼里有些惊惧, 身子更是在轻抖着, 忽的将头埋入沐羽尘怀里。 沐羽尘蹙眉, 沐灵儿情况比他预料的更糟糕。他微抬起手, 拍了拍她的背,“灵儿不怕,有皇兄在, 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小公主,还记得我吗?”安浅夜笑吟吟道,轻轻握住沐灵儿的手,“有什么委屈,你只管说,殿下会帮你的。” “皇兄,我想回家。”沐灵儿抬头,声音微弱带怯,刚哭过一场,鼻尖还有点红,“灵儿怕,不要待在这里,不要待在这里!” 她有点激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经歇斯底里,眉眼间似有疯狂之态,呢喃道:“皇兄带灵儿回去好吗?只有你能帮我了!” 安浅夜心里一酸,张了张口,看向沐羽尘。她知道,他一向很疼爱妹妹的。 果不其然,沐羽尘目光一冷,瞥向燕太子,语气倒还平静:“燕太子,灵儿已来贵国十来日,长辈都见过了吧?” 燕太子颔首,扫了沐灵儿一眼,面色有所不愉。他还记得在当日,这位公主板着个脸,见他父母都全无笑容,甚至闹了几次笑话。 沐羽尘淡淡道:“灵儿还小,是孩子心性,以往也喜欢缠着我,我想接她回去小住几日,何况她婚事太仓促,骤然和母后分开,母后想念她得紧,且有些事要嘱咐。” 燕太子轻笑,回道:“灵儿入燕时日还短,立即回去恐不妥,何况来去费时十几日,路上又奔波劳累,孤心疼啊。” “有何不妥?”沐羽尘反问道,“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嫁人后,也会归宁,回娘家小住几日,难道皇族便不行了吗?” 燕太子沉吟,想到自己父皇的嘱托,明白不可与沐羽尘闹翻,退一步道:“也罢,灵儿去散散心也好,那她何时归燕?” 他估摸着,沐羽尘大概会拖时日,说不准数月后才送还沐灵儿,但他的太子妃若逗留娘家太久,无异于在打他的脸。 “不如……”燕太子轻语,正想着谈判时,忽听沐羽尘一句:“怎么也得三五十年吧。” “……”燕太子黑了脸。他听到了什么?不是三五个月,也非三五年,而是三五十年! 安浅夜扑哧一笑,沐羽尘这话太猛了。沐灵儿却是一脸希冀,紧张地观望着。 燕太子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二殿下在说笑吗?三五十年?那是孤的太子妃!” 沐羽尘似笑非笑道:“灵儿是你的太子妃,但也是我的妹妹。妹妹愁眉不展,我接她回家去住,让她开心些,有何不可?” “对呀,你身为夫君,见妻子郁郁寡欢,不想着法子让她高兴,倒要阻拦关心她的人,也太狠心了吧?”安浅夜帮腔道。 燕太子加重语气道:“三五十年太久!” “灵儿敞开心扉,愿主动归燕时,我会亲自送她回来,否则她永不会回燕。”沐羽尘淡淡道,亦很强硬。 “孤若不答应呢?”燕太子声音转冷,忽又笑了起来,敲了敲额头,有丝玩味,“殿下孤身入燕,胆魄惊人啊,如此刚硬不屈,不怕我留你在燕小住吗?” “你敢?!”沐灵儿尖声道,像是紧绷的弦断了般,一刹那间毫无理智,亦无惧怕,便想冲上去拼命,“淫贼,我杀了你!” 但沐羽尘拉住了她,想到她刚才的话,便即明白了一些事,面上犹似罩了一层寒霜。 那一夜,她意识是清醒的,只是无力反抗。 燕太子敛去笑容,目光冷冷的。于他而言,女人也都一个样,沐灵儿若是褪去了公主的身份,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她很幸运,有个皇帝老爹,又有个厉害的皇兄,他还真得借她帮些忙。当下,他微笑道:“莫伤了和气,今日我设宴款待两位。” 沐羽尘平静道:“不必了,灵儿不 分卷阅读149 想看到你,我们会立即离开。”他看向苏青墨,“快些收拾东西,趁天色没黑,我们启程。” 苏青墨一听,顿时笑染双颊,拉着一个小丫鬟进入主卧。 燕太子脸色一沉,驳斥道:“孤已说了,殿下真不怕我扣留你?” “扣留我?你敢,你国不敢!”沐羽尘不甚在意道,说罢,也不再看他,只是抚了抚沐灵儿的背,“灵儿,没事了。” 燕太子被噎了下,事实上,他也不敢,不是怕,而是如今不能与雁国闹翻,无论如何,扣留一国皇子,乃至一国王爷,都相当于在主动挑衅,说不准最后会兵戎相见。 但,他忍不下这口气,冷笑道:“燕国泱泱大国,有何不敢?殿下强抢太子妃,还不允许孤反抗,那世人会如何看待孤?” 安浅夜嗤笑道:“燕国连年饥荒,我们在来太子府的路上,看到不少百姓饿死,兵将都有家,试问在亲人挨饿时,他们可有心打仗?” 燕太子不语,这话戳中他软处。如今各处闹着饥荒,军心涣散,要打仗粮草也不足。 “更何况,”安浅夜笑吟吟地补充,“昔日你入雁国时,曾向陛下请旨,希望他允许雁商入燕开粮铺,若两国交战,那些粮商……” 届时,粮商必然会返国,燕国饥荒程度更重,而百姓饿狠了,势必会生乱,那时雁国只需坐上壁观,待其自溃! 燕太子闭上眼,双手紧握成拳,心里苦笑一声,燕国有弊端,让他无话语权! 他不敢赌,纵心里愤怒,但也不敢拿燕国置气,无论沐羽尘受宠与否,扣留了大雁的秦王殿下,便是犯了大雁的国威! 更何况,沐羽尘掌握着二十几万大军,若被其部下得知,说不准兵陈燕国边境,逼他放人,而闹得天下皆知,那他更没面子。 “如今,是我大燕有事相求,自然是低人一等。”燕太子叹道,有些失落,“孤个人颜面不算什么,燕国大局为重!” 他挥手屏退左右,又问道:“燕、雁两国还是盟国吗?此次姻亲可还算数?” “是盟国,自然算数。”沐羽尘答道。没了燕国,那大雁便需直面鲁国与夏国,届时几面受敌,如今有燕国挡在前面,对大雁有利。 雁国国策,一向奉行盟燕拒鲁、夏,燕、雁的邦交,从长远上来看,是不能断的。 “告辞。”沐羽尘微笑道,向安浅夜看去。她会意,自他怀里接过沐灵儿,笑道:“我们回家了,不怕啦。” “还有一事。”燕太子沉声道,“孤会昭告燕国,太子妃水土不服,一直卧床不起,以此掩人耳目。” “如此甚好。”沐羽尘颔首,“过个半年,便宣布灵儿染病而亡吧。她还年轻,一直套着太子妃身份,可不易于再嫁。” 燕太子皱眉,迟疑道:“若公主嫁来不到一年便崩,那雁国隆嘉帝会罢休吗?” 沐羽尘淡笑着问道:“谁告诉你,在半年后掌控雁国的,是我父皇?”这一次,他是怒了,若非他没掌控雁国,沐灵儿怎会被赐婚,遭此一难? 他决定将计划提前,不想再隐忍,否则,下一次受伤害的,还不知道是他的谁。 “那预祝殿下成功。”燕太子笑了笑。 夕阳染红半边天,一辆马车迎着落日,飞快向西行驶着,这是应沐灵儿所求,她不想再呆在燕国,只想快马加鞭离开。 “灵儿,已出了燕境,我们歇一日吧?殿下的伤并未完全愈合,不能再奔波了。”安浅夜挽着沐灵儿的手,经这段时日的相处,两人间的感情急剧增加,都成了好姐妹。 苏青墨建议道:“公主,我看前面有一个小镇,我们去散散步,寻点热闹瞧瞧。”连日来的奔波,让她也很辛苦。 “依你们吧。”沐灵儿兴致缺缺,已无往日活泼,更显得文静木讷。 安浅夜一锤定音:“身上银子不多了,我们先去当铺,弄些银子去吃喝玩乐。来到这里后,我可没有逛过街呢。” 这些日来,经她们精心照顾,沐灵儿倒是常显露笑容,但性子已然大变,纠不过来。 街上,也有不少女儿家,大都带着面纱,如安浅夜三女露着面容的,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但如她们一路欢声笑语的,却是绝无仅有。 很多人侧目,苏青墨面色微红,小声问道:“二丫,我们是否太过了?别的姑娘家都很安静,咱们一路谈论着买这买那。” 安浅夜反驳道:“怕什么,又没人认识我们,难得灵儿能上街,这可是头一次,自然要玩得开心点,管别人做什么?来,血拼,购物!” “说得极是。”沐灵儿浅浅一笑,“被规矩束缚够久了,难道放肆一回。”说话间,她没看清路,踩到一个小石,身体一滑。 “小心。”后面,有男子急呼,扶了她一把,忙收回了手,“这位夫人,在下一时情急,恐有冒犯,还望见谅。” “灵儿你没事吧?”安浅夜忙问道,又向男子望去,顿时满目惊讶,“小六?”昔日,黎二丫抢上山的八个小弟,这陆非排 分卷阅读150 第六。 “在下有礼了。”陆非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聚在沐灵儿身上,心情有些激动。是她,真是是她,他没有认错声音! “是你?”沐灵儿提高了点声音。 陆非心里一阵沸腾,声音都有点颤:“夫人,又见面了!”念出那二字时,他忽然有些失落,重逢了又如何,她已经嫁了人。 “你们认识?”安浅夜狐疑。她怎么想,这二人都应该不会有交集的。 沐灵儿低声答道:“我去燕国时,途经一座城,恰恰掀开轿帘,风吹去了我的帕,那帕落在这位公子身上。” “一面之缘,竟都认得彼此,缘分!”安浅夜眨眨眼,戏谑道,“逛了一圈,不如去喝些茶,小六也去,好了,就这么定了。” 陆非张了张口,有点犹豫,但看了眼沐灵儿,又咽下了话,回道:“恭敬不如从命!” 他看得出来,沐灵儿很不快乐,新婚即如此,难道是她的夫君待她不好吗? 但陆非,这与你何干?你不过一介穷酸书生,还妄想英雄救美? 陆非猛然回神,嘴角溢出一丝涩意。当日那排场,他是亲眼见证的,那么长一队,全都是迎亲队伍,足可证明,她嫁的人非富即贵,如何是他能憾得动的? 叫了一间雅房,四人落座,见全是女孩子,陆非感到一丝不自在,“要不,在下换到隔桌,实在怕损三位的名声。” “是要换,不过不是你,是我们。”安浅夜笑嘻嘻道,“青墨,我们出去。” 在原小说里,陆非成了状元郎,前途非同一般,又似对沐灵儿有意,倒是个好归宿。 很快,有小二上茶,见一男一女同坐一桌,那女子又绾着妇人发髻,便笑道:“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一对。” 作为店小二,奉承话是不可少的。 陆非忙欲解释,但眼角余光瞥见沐灵儿后,心里一动,竟呆了片刻。若能拥有这等女子为妻,他此生是无憾了。 这念头一出,他脸上大骇,又羞愧难当,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只急着道:“夫人,在下不该在心里冒犯你,已无面目见你,告辞!” “呆子,读书读傻了!”安浅夜倚在门口,磨了磨牙齿。经燕太子一事,沐灵儿最恨那些事,陆非还偏偏去提。 后边,传来一个声音:“谁读书傻了?” 安浅夜头也不回,没好气地道:“一个倾心灵儿的傻子。”当下,她将事情简洁说出。 陆非急急出了茶楼门口,但被沐羽尘拦住。 “我是灵儿的兄长。”沐羽尘面容平和,第二句话一出,便将陆非吓傻了:“你若倾慕灵儿,可去求娶她,她已算自由身。” “为、为什么?”陆非口吃道,心怦怦跳得很快,脸色潮红。 沐羽尘笑道:“我是以己度人,你心仪灵儿,又肯尊重她,我认为你值得信任,至少品性不坏。”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不害臊 ,夸人还先自夸⊙﹏⊙ 沐羽尘:难不成你真喜欢强取豪夺?嘴上拒绝,心里却盼着我继续? 安浅夜:告诉我,你的思维是怎么跳到床上去的? 沐羽尘:我指的是去山寨提亲那次,你的思维又是怎么跳到床上去的?想成亲洞房了吗? 第93章 当众请婚 听了沐羽尘的叙述后, 陆非心情复杂, 一方面心疼沐灵儿的遭遇, 一方面又自卑, 自己不过是一个无用书生, 怕配不上堂堂公主。 “殿下, ”他想行礼,但被沐羽尘拦住,是因在民间,不方便暴露身份,“草民既无官职在身, 又非王亲贵胄, 怎敢奢求公主?更何况,公主也看不上草民……” “你想多了, 百姓庶民又如何?我也是一个山贼, 但殿下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安浅夜扬了扬小拳头,“小六, 我看好你。” 闻言,沐羽尘默默地望向她。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大庭广众的, 也亏她能说得出口。 察觉到他的目光, 安浅夜立即瞪过去, 质问道:“怎么, 你有意见,我说得不对?” “怎么会?你说得非常正确。”沐羽尘无奈笑道。 陆非咬咬牙,心情一阵激动, 有了沐羽尘的首肯,便无后顾之忧。如今他只怕沐灵儿会看不上他,但不管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二十日前,她坐在花轿上,手里的红帕被风吹落在他身上,那一幕,她眼里的哀愁,那一抹凄婉,让他永难忘记。 有些人,伴一世也是两看相厌;而有些人,一眼便是一生。 陆非正色道:“草民会上京应考,只求能金榜题名,不辱没公主金枝玉叶之身。” 沐羽尘回道:“半年后,燕太子会宣布灵儿薨,届时世上已无福雅公主。我会认灵儿为义妹,再赐她公主之号,我会给她荣华富贵,你主要做的,是让她开心、幸福。” “草民懂了。”陆非低头道。 分卷阅读151 若他能求娶到沐灵儿,不止会用一生还疼爱她,也会尽他之力,让她荣耀加身,被其它公主羡慕。 在这座小城,几人呆了几日,逛遍了美景。 直到启程时,见陆非仍跟着,沐灵儿终发觉了不对劲,拉着安浅夜问道:“陆公子怎还跟着我们,是顺路吗?” “公主难道讨厌他,不喜欢他跟着?”苏青墨笑问道。她也知情,都在撮合这二人。 “倒不是。”沐灵儿回道,不知想到什么,抿唇浅浅一笑,“人是傻了点,但不让人厌。” 安浅夜和苏青墨对视一眼,皆是一笑,此时的沐灵儿,对男人是避之不及的,竟不讨厌陆非,也说明了一些事。 马车内,三个女孩笑谈着,而在车外,几匹马并行。忽的,有鹰鸣声传来,牧冰立刻吹口哨,这些鹰都是训练好的,全都认人。 “殿下,”牧冰递上小纸条,“有两封信,一封是安乐郡主传的,一封是清铃传的。” 安浅夜得闻动静,探出一个头,趴在窗沿上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沐羽尘大致看了几眼,回道:“在清铃的信里,言道父皇已准备妥当,此行我回京后,便举行封王大典。” 他展开第二封信,讲述道:“而在安乐郡主的信中,言称因我灭了义衍,且因镇南王骁勇,已打了几场小胜仗,百谷国心生忌惮,决意退兵,并签订了停战盟约。” “战事来得快,去的也快。”安浅夜笑道。能不打仗,天下太平,那是最好的了。 “还有一事……”在她正舒心时,沐羽尘又蹙眉道,“镇南王也在回京途中,应该比我们早些回去,父皇已下令,在我回京那夜,会在宫中设宴贺我们凯旋。” 安浅夜颔首道:“好歹你立了大功,镇南王也镇守了南境,他设宴款待也是该的。” “安乐郡主还在信里点明,”沐羽尘折上信,取来火折子,将它烧得只剩一角时扔掉,“她会让镇南王请旨,借此次其父立功之机,求父皇赐婚,准许她嫁给我。” 安浅夜一呆,怒得一掌拍向窗栏,气鼓鼓地道:“她想得美!上次不都说好了吗?难不成她要变卦?赐婚,又是赐婚!” 她恨赐婚! “我还没有说完。”沐羽尘失笑,驾马上前,刮了刮她鼓鼓的脸颊,“安乐郡主没有变卦,她在成全自己,也在成全我们。” “成全,如何成全?”安浅夜狐疑。 沐羽尘笑道:“想知道?那我们快些回京。” 众人行程加快了些。一路上,安浅夜耐不住好奇心,缠着沐羽尘问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为此出卖色相,奈何他总是闭口不言。 又一次,安浅夜在亲亲摸摸后,见他仍不解谜,终是忍无可忍,嗷呜一口咬上去,咬着他含糊不清地道:“你说不说,说不说?” “我说。”沐羽尘无奈道。他原不开口,也是为让她对他主动些,倒不是在故弄玄虚。总而言之,这一路上他很满意。 安浅夜松了口,撇嘴道:“这还差不多。” 五日后,众人抵达京城,城门口,早有仪仗队在接应,在仪仗队后,亦有不少百姓。 为首的,是王公公,他笑道:“殿下,公主,陛下命咱家在此等候。而今已至戌时,请两位殿下直去宫中,正服已备妥当。” 这是安浅夜第二次入宫。她被沐羽尘牵着,走过长长的红色宫墙,前面有两个小太监掌灯,微热的风吹着,心里滋味莫名。 往后,她会在这里生活一世,来来去去就那几个地方,多少有点无趣。想至此,她又看向沐羽尘,心里软软的,幸好有他在。 “在想什么?”沐羽尘看向她。 安浅夜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在想,你对我而言很重要的。” 他微一扬眉,笑着问道:“哦?有多重要?” 安浅夜沉思,忽的眉眼一弯,因想到一个不一般的答案:“你比电脑、手机、空调、卫生巾都重要!” “啊?”沐羽尘诧异,完全听不懂。 安浅夜咕哝道:“总之,我为了你,舍了很多好东西,都是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你以后若是负我,那是良心被狗吃了。” 沐羽尘失笑道:“好啊,那你就用一生来见证,看看我的良心是否被狗吃了。” “别以为我不敢,看谁耗得过谁!”在两人说笑间,昭华殿到了。 “殿下请进,陛下已入殿,大人们也都到了,就差您了。”门口的小太监恭声道。 沐羽尘问道:“福雅公主也到了?”得到小太监的肯定回答后,他才拉着安浅夜的手,跨过门槛,走一条小道,直接进入内殿中。 外殿坐的,都是三品及三品以下的官员;而能坐在内殿的,全是皇亲国戚、王公贵胄及三品以上的官员。 “见过殿下!”两人刚进入内殿,便有人见礼,跟在他的声音后,众臣一同参拜。 “免。”沐羽尘淡笑道,拉着安浅夜来到正中央,朝隆嘉帝与皇后作揖,“儿臣见 分卷阅读152 过父皇、母后。”安浅夜乖巧地跟着他行礼。 “赐座。”隆嘉帝微笑道,今日脸色难道柔和了些。在他执政期间,义衍被灭,无论灭它的是谁,政绩也会扣在他头上。 拓土强国,哪个帝王不想? “谢父皇!”沐羽尘回道,同安浅夜落座。 虽有百来人在此,但无一人嬉闹,整体气氛严肃。 隆嘉帝再次微笑着开口:“羽尘与霍卿都立有大功,一个灭了义衍,一个驱退了百谷国,扬我国威,想要什么赏赐?” 沐羽尘抿了口酒,笑道:“镇南王威名赫赫,又是军中前辈,理当先请。” “谢过殿下!”镇南王起身拱手道。 “霍卿立此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坐在大殿首位的皇帝问道。 镇南王出列,跪在台下中央,正色道:“陛下,臣只有一愿,便是小女云洁的婚配之事。臣属意二皇子,恳请陛下成全。” 当众请旨赐婚!众臣哗然,谁都没料到,镇南王竟会在此时请旨,但的确不失为好计。 皇帝主动询问赏赐,话一出口,君无戏言,镇南王必会如愿。与镇南王府联姻,二皇子那便是如虎添翼,威势不可挡了。 皇后蹙眉,疑惑地望向霍云洁,在二十几日前,霍云洁可是亲口向她言明,镇南王府愿效忠,已不打算联姻,何以突然反悔? 隆嘉帝握着酒杯,微凝着眉,心里犹豫不决,看向沐羽尘时,见他仍握着那女子的手,心里一缓,倒是安定了些。 “皇儿。”隆嘉帝微笑道:“镇南王立了大功,仅有这一愿。霍家的丫头才貌无双,配你足矣。” 沐羽尘拜了拜,正色道:“儿臣常随军出征,一身是伤恐命不久矣,实不愿耽误安乐郡主。”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众臣斜眼望来,二皇子中气十足,这是命不久矣的模样?上一次,他拒安国公府小姐的婚,便是以无法人道为由,今日又来一个新理由? 欺君!都是欺君之罪! 但在上首的隆嘉帝,却不曾深究,反倒露出了点笑容,口中却斥道:“休得胡言,明日朕派太医去,你好生休养着。” “二殿下你……”镇南王脸色难看。任谁都知,那是推脱之语,沐羽尘是在拒婚。 沐羽尘含笑道:“霍将军,我身有疾,实怕耽搁安乐郡主,还望见谅!何况,我不止命不久矣,还无法……” 却在这时,霍云洁猛地站起,双手紧握着,像是在强忍住眼泪,匆匆道:“陛下,臣女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也不待隆嘉帝回应,她便直接跑了,更甚至不曾施告退礼,足可见其有多伤心难堪。 众臣了然,女方当众请婚,男方却拒绝,一旦传扬开去,会成为天下笑柄。 “陛下,臣挂念小女,请准许先退!”镇南王忧心忡忡道。 “但这宴会也是为霍卿设的……”隆嘉帝挽留道,又叹了一声,“罢了,霍丫头为重,去吧,好生安慰她,天下好男儿多得是。” “谢陛下。”镇南王拜道,直到出了内殿,才转身匆匆跑走。 “丫丫。”沐羽尘轻语,握住安浅夜的手,与她一同跪下,郑重道:“父皇,儿臣休养期间,想得黎姑娘照料,但她还是一个姑娘家,多少有点不方便。” 这是在请婚?众臣既惊且呆,看来饭后又能添一道谈资:二皇子为娶一个山贼,拒绝了陛下亲封的安乐郡主,与镇南王府闹掰! “你想如何?”隆嘉帝问道,心里已有答案。 沐羽尘正色道:“儿臣已过二十,至今未有正妃,不知能活多久,何况身上还有隐疾,念在儿臣此次立功的份上,请父皇赐婚!” 一个山贼出身的女子,作为二皇子的正妃,原本门不当户不对,是没有可能的。 沐羽尘加了一句:“除了她以外,儿臣不欲祸害其余女子,望父皇成全!” 上首,隆嘉帝沉默了一会,叹道:“罢了,就依你们,难道你有情有义,朕便不棒打鸳鸯,在你封王大典后,便准备婚事吧。” 他可以放心了,经此一役,镇南王不会再靠向沐羽尘,在皇位之争上,顶多保持中立。 沐羽尘笑道:“谢父皇!” 父子俩都很高兴,都得偿所愿了。 深夜,一人骑着马,取出令牌喝令人开城门,趁夜离开了京城。 “禀陛下,安乐郡主伤心欲绝,留书离去,镇南王正派人在寻!”有密探汇报。 隆嘉帝摇摇头笑道:“霍丫头是被伤狠了,想离开伤心地。也罢,出去避一避,这事传开后,她的名声怕是毁了。” 在二皇子府里,安浅夜正陪着她娘逛花园,沐羽尘自然跟随在旁,小心陪着说话。 黎丽华轻叹道:“二丫,以后做一府主母,可要收敛点性子,别让二皇子难做。”不管如何,沐羽尘能当众请婚,破了良贱不婚的铁律,也算了结她一桩心事。 她就怕女儿同她曾经一般,无名无分地跟着一个 分卷阅读153 男人,害己害后代。 “娘,丫丫一切随心,不用顾及我而受委屈。”沐羽尘含笑道,“我与丫丫已定亲,不日便会成亲,娘直唤我名字便行。” 好心没好报!黎丽华瞪来一眼,斥道:“还没娶二丫呢,这娘就叫得这么快!” 见沐羽尘吃瘪,安浅夜捂嘴偷笑。 “殿下,”牧清铃过来,“据探,安乐郡主已离开了京城。” “都打点好了吗?”安浅夜忙问道。 牧清铃点点头道:“路途上都有人打点,安乐郡主去了南方边境后,会有人安排她入军,从小兵做起。” 未来能否成将封王,便看她的能力了。 安浅夜嘀咕道:“从后日起,我开始读书练字吧。”明日,是沐羽尘封王大典,她总不能缺席。 “明日封王时,你与我一同登台,站在最高峰。”沐羽尘笑道,捏了捏她的手,“我与你同在。”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总要我耍小心思,何时你能主动些?本殿下虽不身娇体弱,但易推倒啊!╭(╯ε╰)╮ 安浅夜:我若是主动起来,自己都害怕! 第94章 封王前夕 在花园里逛了几圈后, 见黎丽华有些乏了, 安浅夜笑了笑道:“娘, 你早些休息。” 黎丽华一向是早睡早起的, 在山寨里养好了习惯。她也不推脱, 只道:“你们也是, 早点去休息,刚赶回京,去宫里折腾了会,回府后又陪我逛园子,明日还有封王典呢。” 说罢, 她感叹道:“二丫也长大了, 知道心疼娘。”她拍了拍安浅夜的手,面庞柔和含笑, “两个月前, 你还蛮横固执,脾气又坏, 如今跟着女婿,变乖巧多了。” 安浅夜心里一惊, 见黎丽华并无怀疑, 才放缓了些心。原先, 在山寨时, 她还有意模仿黎二丫,如今倒是忘了。 幸好,黎丽华粗枝大叶, 不曾起疑心,以为是她去了京城,心里有了意中人后,才收敛了性子,变得乖巧懂事起来。 “娘看得出来,女婿对你很好,一个皇子,肯陪我这山贼逛花园,那是看重你。”到院门口时,黎丽华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往后你和他好好过日子,夫妻俩可别置气。” 安浅夜点点头。她又不爱作爱闹,若没有原则问题,怎会和沐羽尘置气。沐羽尘是她选中的男人,她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的。 “二丫,你也得留心。”黎丽华又提醒道,显得忧虑,“他是个男人,还是个皇子,将来若是要你一人不知足,纳了几房侧室……” “他敢!”安浅夜立即道,但转念一想,沐羽尘若是真毁诺而纳妾,她也奈何他不得,人家堂堂一名皇子,还怕她一个山贼吗? 她一握拳头,磨了磨牙道:“娘提醒得极是,我得培养自己的势力,若是他良心让狗吃了,往后真的负了我……哼哼!” 黎丽华蹙眉,按了按她的手,复又提醒道:“二丫,慎重,别因此生了嫌隙。夫妻关系,其实也薄弱得很,要小心维护。” “我知道。”安浅夜笑道。虽没吃过猪肉,但她见过猪跑,她读大学时是新闻系,查素材见过不少例子,总能有些心得。 沐羽尘等在一丈远外,见黎丽华入院回屋,方过去牵了安浅夜的手,含笑问道:“娘说了些什么?她对我印象如何?” 安浅夜笑嘻嘻道:“你猜?”她心思百转,琢磨着培养势力,该从哪方面入手,外交官是靠口才,并没有实权,无法左右朝廷。 沐羽尘想了片刻,思忖道:“她对我的印象应该不错,但对我的身份不放心,毕竟我们身份差距太大,她怕我以后会变心。” “真厉害,猜得大致吻合!”安浅夜鼓掌,看着他犹豫了下,便直白问道:“除了主邦交外,我能培养自己的势力吗?” 沐羽尘脚步一顿,骤然望向她,目光幽深,似笑非笑道:“要培养势力未雨绸缪?这么说,不止娘不信我,你也不信我?” 安浅夜理直气壮地道:“我自是信你的,这不是怕有朝一日嘛,你想想,十几年二十年后,我容颜老去,你对我新鲜感一过,再遇上年轻漂亮小姑娘,指不定就被勾走了。” “你的良心真让狗叼了!”沐羽尘瞪着她,见她缩了缩头,才咬着牙道,“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我两度言道无法人道,只要你一人,是不是真要我挥刀自宫,你才信?!” 来呀,互相伤害啊! “……”安浅夜一脸懵,一回过神便立即抱住他,又急又慌,吓得直嚷嚷,“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你要是自宫了,我怎么办?” 沐羽尘懒得理她,踏步便向前走去。气死他了!他活了二十年,拒绝无数名门淑女,难道为的就是等一个不气他会死的女子? 见此,安浅夜如八爪鱼般,脚不沾地,缠在他身上,忙道:“我错了,你别生气,我是怕你以后变心,才出此下策的……” “那好,我问你,”沐羽尘注视着她,但见 分卷阅读154 她努力缠着他,在心里叹了声,才以双手托着她的身躯,“你培养势力防范未来,是为在我负你后离开我,还是为了强抢我?” 安浅夜撇嘴,鼓着脸颊道:“当然是强抢你,我说过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她松开了搂他肩的手,摸了摸他的脸,“总之,你招惹了我,就别妄想舍弃我!” 在月色下,沐羽尘的容色有些朦胧,仿似处在云烟雾里。闻言,他轻声笑了笑,眉眼间的怒气消散无痕,回道:“你也是。”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情绪被她掌控着,喜怒在她一句话间,但仔细想想,他又甘之如饴。 安浅夜咕哝道:“怪我们地位差距大,就算做了正妻,我也是依附你,若有一日你不再宠爱我,我也无能为力,挽留不住你。” 自古念叨应该门当户对,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那不是依附,一方变心后,另一方有能力留住他。 “我抱着你。”沐羽尘轻声道,被她如八爪鱼般缠着,实在不雅。他使了个巧劲,将她打横抱起,又道:“我有上千暗卫,都给你,由你来调遣,往后我的安危也交给你。” 安浅夜一呆,立刻拒绝道:“我要暗卫做什么,就算以后你负了我,我也不会要你的命。”得不到,便毁了他?她自问做不到,没有如此偏激。 沐羽尘笑着回道:“我的暗卫全是大大小小的商贾,掌握了他们,便相当于掌控了雁国七成经济。正好,我准备调牧冰入军,暗卫首领一职就给你了,清铃会协助你的。” 见他如此洒脱,安浅夜一阵狐疑,问道:“难道你早已计划好?” “算是吧。”沐羽尘回道,一边走一边微笑道,“牧冰入军,清铃一人忙不过来,暗卫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你最适合了。” 他抱着她来到一座地牢前,问守门人道:“公主来了吗?” “不止福雅公主来了,还有陆公子,是公主传唤他来的。”守门人回道。 两人进入地牢,地下很阴暗,还很潮湿,温度也很低。 安浅夜小声问道:“许贵妃在这里?”她挣扎着下来,主要是沐羽尘伤势刚好,不便抱着她太久,免得牵动了伤口。 “贵妃失踪一事,被父皇压了下来。他应该知道是我做的。”沐羽尘轻语。自得知因许贵妃下药,才导致沐灵儿远嫁燕国后,他便已下令不计代价活捉许贵妃。 远远的,只听见许贵妃在大笑,声音尖锐疯狂:“让你们痛苦,我也算为崖儿、临儿报仇了,死了正好和儿子们在一起!” 沐灵儿冷哼一声,双目中如在喷火,脸上却露出笑容,竟握住陆非的手,嗤笑道:“我痛苦?若非你设计让我远嫁,我岂会在途中遇上陆公子?说来,本公主还要谢谢你!” 她年纪虽小,但也明白,自己越幸福,敌人只会越痛苦,这便是她唤陆非来的原因。 许贵妃怒骂道:“小浪蹄子!你是燕太子妃,竟勾三搭四,毫不知廉耻!” “哪比得上贵妃,我记得,你曾睡在燕太子床上……”沐灵儿轻笑。忽有破空声传出,是她挥出了一鞭,“正因如此,你失了宠。” 陆非在一旁看着,耳里涌入沐灵儿的笑声、许贵妃的惨叫声。他知道,那鞭上沾了盐水,打在人身上奇痛无比。 在转道处,沐羽尘听了一会儿后,便拉着安浅夜向外走去,轻语:“灵儿的性子变了很多,让她发泄发泄也好。” 安浅夜想着其它事,呢喃道:“不知经这一次,小六会如何看灵儿?书生们,不都喜欢温婉淑女,觉得女子该温柔体贴吗?” 沐羽尘哼了一声,回道:“若那书生体会不到灵儿的痛苦,反倒觉得她残忍狠毒,那也配不上灵儿,趁早从我府里滚出去。” 两人等在地牢门口处,相拥说着悄悄话,不多时,沐灵儿二人出来。 “皇兄。”沐灵儿上前小声道,“把许贵妃处理了吧,总留在这里,会出大事的。” “你不想留着出气?”沐羽尘问道。 沐灵儿点头,但又劝道:“可我知道,留着她,一旦被父皇找到,你会有麻烦的。何况这一次,为了活捉她,你折损了不少人。” “听公主的命令,去吧。”沐羽尘吩咐守门人,“记住,要处理干净。” 在送沐灵儿出府的路上,安浅夜左顾右瞧,小声问道:“小六怎么样?” 沐灵儿低头沉思,一会儿后才道:“还好,在地牢里,他还安慰我呢,还说,还说如果我不嫌弃,他以后会保护照顾我。” 有眉目!安浅夜忙问道:“那你怎么想?” 沐灵儿沉吟许久道:“我不讨厌他。” 几方人告别,各自回去休息,准备应付明日的封王大典。 翌日天微微亮,牧清铃推门进来,轻摇了摇安浅夜,轻语:“黎姑娘?该起了,你不是说要收拾林淇吗?” 安浅夜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惊坐起,匆匆洗漱穿上衣服,坐在镜子旁让丫鬟们装扮。 那个林淇巧舌如簧,背 分卷阅读155 信负义,曾哄骗过她娘,上次在公主府宴会上,她挥了他一顿鞭子,他便怀恨在心,扬言会告她和沐羽尘。 在当时,他被沐羽尘下令打了几十大板,本打算休养几日再告,时逢边区有乱,沐羽尘和她离京,才拖到今日。 在此时,安浅夜看清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摸了摸脸,问道:“清铃,我的样子是否变了很多?”自她回了现代一趟后,她的模样渐渐改变,如今只有七分似黎二丫本来面目。 “是变了许多。”牧清铃仔细端详,点了点头,“而且,变美了一些。” 安浅夜喜不自禁,眉飞色舞的。因她如今的容貌,七分像黎二丫,三分像她真容。这说明,她的真容,比黎二丫美上一两分。 “走,去揍林淇!”她一声令下。 在侍卫们破门而入时,林淇正在照铜镜,吓得差点摔倒,“你们是什么人?” “林公子,别来无恙。”安浅夜踏门板进来。 “原来是未来的秦王妃!”林淇整整衣冠,拜了拜道,“下官里正林淇,见过秦王妃。” “消息很灵通,但少给我阿谀奉承。”安浅夜回道,“说吧,你何时去告状,如何告我和殿下?” 林淇一脸真诚道:“王妃说笑了,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去告,何况殿下英明神武,王妃慧洁高义,下官以何去告?” 他原是想巴结大皇子,才敢往死里得罪二皇子,哪成想大皇子一命呜呼,乱了他计划。 安浅夜笑眯着眼睛,问道:“你猜猜,慧洁高义的我,会如何处置你?” “在下以为,王妃宽容理善,乃天上明月,下官不过一粒沙尘,哪值得王妃动手?那会污了手的。”林淇作揖道。 “好,我不动手,你们随意给他两拳。”安浅夜吩咐几名侍卫,“清铃,我们回去。” 后边,传来林淇的痛叫声。 赶回府后,沐羽尘正等在门口,见她过来,笑道:“满意了?” “一大早的去打人,太舒服了!”安浅夜直点头。 “我们该去龙门了。”沐羽尘伸出手,在她将手放在他手心时,才拉着她上轿,“启程。” 龙门封王,一跃成龙。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你把所有暗卫都给了我,就不怕我将来谋反篡位? 沐羽尘:要真想当女皇,那我送你上去坐几日?正好,我休个假。 安浅夜:……看来你注定是昏君,我注定是妖姬。 第95章 江山如画 龙门口人山人海, 但无喧闹声, 气氛庄严肃穆, 让人正容惊心。在朝阳下, 两列侍卫手持长矛, 立于当口。 王公贵族着官服, 全都是一府之主,来见证这场封王盛典。他们按照官阶大小,排成了四队,都静静地等在龙门口。 “朱大人,”众臣中, 有人频频探向龙门内, 小声问旁边的人,“你可有听见什么?” “好似有打斗的声音。”朱大人皱眉, “声音很混乱。” 有人奇道:“今日殿下封王, 龙门内怎会有打斗之声?应该是我们听错了。”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少人惊疑,但无人敢去探寻, 为官多年,个个是老狐狸, 不该知道的, 都会闭起自己的小耳朵。 在龙门内, 牧冰插回剑, 扬声道:“动作快些!封王典将开始,众臣也该入内了。”说罢,他取下臂上的红丝带, 收入怀里。 以他为中心,四面躺着数不清的人,全都穿着侍卫着装,看模样皆已死去。 “是!”一些人飞速行动,搬走一具具尸体。 “总算肃清了。”牧冰自语。大皇子、三皇子的暗卫,虽经他们清剿几次,但总有余孽。 这次的封王大典,是余孽最后的机会,若他们贼心不死,那必会混入典礼上,再寻机会行刺。为了分清敌我,他早已下令,让自己人都绑上红丝带。 在一炷香之前,当一切准备就绪时,他命令所有侍卫脱掉护臂,以露出里面的红丝带,而没有缠绕红丝带者,则杀无赦! 地面上很快一空,所有躯体都被搬走,但鲜血流了满地,根本来不及擦净。 此时,数十个人抬着几卷红毯,在齐心协力下,将这里的鲜血覆盖。整一块空地,长宽都有十来丈,全都铺上了红毯。 “就位,迎各位大人入门!”牧冰高声道。 侍卫们分列两队,肃容正装,向龙门外走去,整齐的脚步声回荡在天地间。 “众臣入内!”数千侍卫齐声道,持剑维护着秩序,站在道路的两旁。 走出百来步后,许多大臣蹙眉,动了动鼻尖,只因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互相对视一眼,全都惊异莫名。 众人越往内,血腥味越重。封王大典上,怎会有血腥味?刚刚,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牧冰着银色盔甲,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立在不远处的一层台阶上,面容平静 分卷阅读156 ,注视着到来的诸臣。在他的头盔上,还有一抹血痕。 不少人注意到这点,心里都是一凛,隐隐猜到一些事,当下立即低着头,一语不发。 “这就是龙门吗?”安浅夜跳下马车,打量着这门口。说它是门,倒也不算,它是由两条白龙组成,没有门板,无法关闭。 门很高很宽,起码有五丈远,有三丈高,气势很巍峨。 “拜见殿下!”在沐羽尘出马车时,门口侍卫单膝下跪。他们此番举动,被后面的侍卫看见,当即也拜倒。 数千侍卫排成两列,是长长的一条龙,后面接着前面,依次单膝下跪,如在接龙般。 “走吧,他们都进去了。”沐羽尘含笑道,和安浅夜交握着手,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过长长的红毯,一同登峰。 走了上百步后,安浅夜翕动鼻尖,小幅度扯了下手,惊异问道:“你有没有闻到腥味?” “在意料之中。”沐羽尘颔首,轻声回她,“灭了一群杀手而已。”他的目光下移,盯着脚下的毛毯,“腥味在,却不见血?” 安浅夜明悟,顿时一脸惊悚,目光汇聚成丝,直看着脚下的路,小心肝直颤,问道:“这红毯下,不会都是血吧?” “这里血腥味不算重,应该还在前面。”沐羽尘微笑着回道,大拇指微动,在她手里抚摸着,“成帝,原本就是踏着鲜血前行的。” “但这只是比喻,谁真踏血前行啊?”安浅夜抱怨道,虽然隔着一层红毯,但她心里仍不是滋味,想到下面全是血,刚刚死过人…… 在不久后,她便没心思去想了,只是仰头木着脸,目光呆滞。 “我们一定要爬吗?”安浅夜欲哭无泪。那一层层台阶,斜登云天,看得她直哆嗦。 沐羽尘安抚道:“只有九十九层台阶。你身体底子也不弱,能爬上去的。” “我后悔了!”安浅夜咕哝,“这台阶一层接一层,一口气到顶峰,太危险了,若是爬台阶时踩空,就会直接从上面滚下来。” 不死也残! “这谁设计的?不入流!”安浅夜抱怨。这在现代,都是成梯形上去的。 沐羽尘回道:“为何称龙门?一跃成龙,自然是一口气到顶,哪有歇气中断的?”他微微侧头,“我们爬吧,回去我给你捏腿。” “别小瞧我,你大伤初愈,多担心自己。”安浅夜提醒道,心里不免有忧虑,“踩稳点,你我一人倒了,两人都会滚下来的。” 丢脸事小,失命事大。 文武大臣按照官阶,立在不同的阶梯上,越往上,官职越大。在台阶顶峰的右侧,站着太尉,而在左侧,却站着右相。 第二排则是镇南王和左相。皇子封王,比起一般人封王要郑重很多,是以朝中大臣皆已到场,无一缺席。 “没有女眷。”安浅夜轻语,从侍卫到官员,没有一位女性。她原以为,这如在狩猎场,或是宫廷宴会上般,也会有女眷观礼的。 沐羽尘低语:“我国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参军政。封王属政事,自然无女眷。” “那你还带我来?”安浅夜小声问道。 沐羽尘笑道:“无妨,我请旨了,父皇已准许。”他有些意味深长,“我越重女色,父皇大概也越放心,自然不会反对我们。” “你重女色?”安浅夜斜睨过来,但很快收回目光,注意着脚下的台阶。 沐羽尘颔首,回道:“嗯,重你一人的色。” “花言巧语!”安浅夜嘀咕一句,口上虽在抱怨,但心中却直荡漾着。 顶峰很平很圆,是以大理石堆砌,四面比较空,只有徐徐清风。顶峰地不大,长不过一丈,人立在上面,可看得很远。 安浅夜累出一身汗,被风一吹,只觉得分外凉快。她眺望下去,将京城收入眼里,如黛的青山、红瓦房、瑰丽的湖泊…… 登高望远,只觉得心胸开阔、通体舒泰。 “江山如画!”她感叹道。 沐羽尘望向她,笑道:“美人如花。” “殿下,”太尉与右相上前,“贺殿下封王!” 右相捧着王冠,在太尉接去后,便取了沐羽尘头上的皇子冠,再由太尉给他戴王冠。 接下来,便是祭祖祭天及贺词。一番折腾下来,安浅夜直想昏厥,在大夏天,顶着一个烈阳,在台上站半个时辰,谁能受得住? “奏雅乐!”有人喊道。钟鼓唢呐交织成曲,听起来倒是很喜庆。 台下,那一声声喊着:“我王千年,秦王千年!”气氛高涨炽热,让人很受感染。 沐羽尘振臂一扬,侍卫们喊得更起劲。 望着这一幕,安浅夜心受触动,几乎热血沸腾,那一句句“我王千年”,让她都想跟着喊。 台下人影重合,光内围的侍卫便有数千,再加上外围的,总计得有上万,如今一同喊起来,声震天地,惊起鸟雀无数。 直到王典落幕,安浅夜仍在亢奋状态,虽是沐 分卷阅读157 羽尘封王,但她与有荣焉。 午后的行程,便简单不少,只需坐在辇车里,从京城各地路过,受百姓朝拜便可。 “今日也累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上朝呢。”安浅夜笑眯眯道,挥了挥小拳头,“第一次上朝,可要好好表现哦!” “现在哪里能睡?”沐羽尘笑道,“府里还等着人,去用些夜宵吧。”今日中、晚两顿,都在酬宾,和文武大臣一同用膳。 在天阙院里,皇后、沐灵儿、黎丽华都在。 一见安浅夜二人,黎丽华好似松了口气,忙招呼他们过来。她一向不拘小节,但皇后这亲家母不同,她怕给女儿招麻烦,是以处处陪着小心说话,可憋坏她了。 “母后,娘。”沐羽尘含笑道。 闻言,安浅夜犹豫片刻,便笑道:“母后,娘。”既然沐羽尘唤黎丽华为娘,那她自然也要唤皇后为母后。 “都唤母后了,本宫也没备礼物,回去后再补上。”皇后笑了笑道,“尘儿,你们应该在外面用过了吧?” 这满桌的菜,是她特意命人准备,以贺她儿子封王。 “无妨,再陪母后用些。”安浅夜笑道。 丫鬟们上前服侍,给几人布菜,气氛倒也融洽,是一家人的模样。 “封王典也过了,你们欲何时成亲?”皇后忽问道,“到时挑个黄道吉日。” “自然越快越好。”沐羽尘笑道。他是一刻也等不及,想尽快给她戳上秦王妃的章。 安浅夜低下头,寻思着自己是否该配个娇羞的表情,好歹是在谈着她的婚事。 “是该快些。”皇后低语,脸上显露笑容,很满意他的回答,“本宫也想早点抱孙儿。” 安浅夜立即抬头。抱孙儿?她看向沐羽尘,皇后想抱孙儿,那得等到四五年后。 “这个不急。”沐羽尘回道,“我们还小。” “不小了,你也二十了。”皇后反驳,又看向安浅夜,“黎丫头,你是山寨里的,性子也不扭捏,我便直言吧。尘儿为了你,言称身子有疾,这恶名需尽早消了。” 到时,只需言道治好了,便不算欺君之罪,隆嘉帝也奈何不得。 “本宫已想好了,你们秋日就完婚,只要生了孩子便可消了那坏名。”皇后思忖道,“三年抱俩,五年抱四,七年……” 安浅夜脱口而出:“你当我下猪崽啊?” 闻言,沐羽尘扶额轻叹,沐灵儿咯咯直笑。 “怎么说话呢?”皇后脸色一沉,“本宫念在你上次有功的份上,才为你打点一二,身在后宫,子嗣越多越有利。” 黎丽华笑着劝道:“二丫,听皇后娘娘的,你们年纪又轻,多生几个胖娃娃,将来继承他爹的本事,上战场杀敌去。” 她觉得,多生几个孩子,哪怕将来靠不了夫君,她女儿也能靠儿女。 “母后,娘,这事我们会妥善处置,两位不必操心。我们用膳吧,都快凉了。”沐羽尘打着圆场,同时转移话题。 用餐后,送走了皇后和公主,安浅夜满腹心事,一路上愁眉苦脸,终是忍不住,戳了戳沐羽尘的手臂,“你以后打算要几个娃?” 若他做了皇帝,自然需要很多子嗣,再从中挑选一个最好的,这意味着,她将来要生很多很多的娃,想想都让她胆寒。 生男生女,又不是她能控制的,说不准一连生几个女娃,那还得接着生。 安浅夜忧心忡忡,将一番顾虑说出,末了苦着脸道:“最多六个,不能超过半打!” 沐羽尘失笑,惹得她推嚷道:“你笑什么,我和你说正经的。” 他方才抱住她,与她耳语:“你二十岁后,与我生六个孩子,那你还有空去主邦交,再兼任暗卫首领?” “能怎么办?你又不能帮我生!”安浅夜瞪了他一眼,垮了脸道,“干脆,你跟我回山寨去,别做那皇帝了,生一两个就好,是女是男无所谓,咱们也养得活。” 闻言,沐羽尘刮了刮她的脸,笑道:“我们就只生两个。”他又将她搂在怀里,埋首在她肩上,“一个也行。” “若是女孩怎么办?”安浅夜迟疑道,“你要让她做女皇吗?” “我的子嗣,无论男女,都可为皇。”沐羽尘回道,完全不在意,“更何况,雁国可出第一位女将、女王,自然可出第一位女皇。” 难道他的女儿,会弱于鲁国女相、前朝穆元帅、安乐郡主霍云洁? “那说定了哦!”安浅夜笑眯眯,紧紧抱着他,只觉得身上一块大石落下,“如果女娃优秀,就让她做女皇。”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偷偷说一句,娃生得越多,意味着我吃荤的日子越少,拒绝吃素,少生娃! 安浅夜:…… 第96章 设下陷阱 “好, 若女娃优秀, 便让她做女皇。”沐羽尘应道, 单手搂着安浅夜, 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 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吻, “我们还 分卷阅读158 没有成亲,竟已在讨论小孩。” “这倒是,说不准会有变故。”安浅夜笑眯眯道,“谈这些为时过早。” “不知本王的王妃,可还有顾虑?”沐羽尘含笑道, “今夜你一并说了吧。我明日会派人去礼部, 定婚期下月十五,月圆之日。” “下个月啊?”安浅夜喜滋滋的, 眼睛弯如月牙, “有三媒六聘之类的,这能赶得及吗?” 除了生娃这一事, 她倒没有别的顾虑,虽知未来会有艰辛, 但她坚信能和他携手度过。 “大婚隆重便可, 别的都可从简。”沐羽尘思忖道, “我仔细考虑过, 在婚礼前几日我会送你去太尉府,你从那里出嫁。” “你处理吧,我都听你的。”安浅夜笑吟吟。两人漫步走着, 途径碧云院时,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早些休息。” 沐羽尘抬手,摸了摸脸,那里仿似还残留着一抹柔软。他不禁轻轻一笑,在下个月大婚后,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名正言顺地拥有她! 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去办一件事。 啪的一声,在一间主屋内,沐羽尘重重放下茶杯,紧紧皱着眉。在不久前,他的心情还是兴奋开朗的,如今却蒙上了一层灰雾。 他沉声问道:“本王下个月便会大婚,让你们制的药,仍没有眉目?” 在他面前,站在一排疾医,个个愁眉苦脸。在狩猎第一日夜里,他们便接到命令,让他们研究不伤身的避子汤。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他们一筹莫展。现有的避子汤,全都伤女子的身,而不伤身的,一时半会也制不出来。 一名老疾医无奈道:“殿下,时日太短,何况便是制出来,也得用在人身上试一试,才能确立效果,一两月太仓促了。” 沐羽尘深深叹息,问道:“要多久?” “这……”几名疾医互视一眼,“臣无法保证。避子汤的效果,便是让女子无法有孕,这违背了自然,那必然是会伤身的。” “分明是你们医术不佳!”沐羽尘反驳道。见一群疾医面有委屈,他闭上眼轻叹,“尽快制出,否则本王前路一片黑暗。” 女子二十岁前有孕,对身体不好,若制不出不伤身的避子汤,那他就只能忍四年。 夜夜抱着娇妻,却只能干看着?那是看四年啊,可不是四个月。 疾医们虽觉莫名,但也没胆子问,更何况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别的事也不归他们管。 “此事你们守口如瓶,不得宣扬,否则严惩不贷。”沐羽尘嘱咐道,“都出去吧。” 在疾医们出去后,书柜自动开启,一个黑衣人入内,拱手禀道:“殿下,乾华宫有异。” “大概是要借机生事。”沐羽尘微微一笑,眺望向皇宫方位,“父皇真是越发无耻,竟要开始利用女子的闺誉。” 事实上,这也是他们挖下的陷阱,但不想,隆嘉帝真的跳了进来。 在那九重宫阙内,点着几盏灯,烛光飘落在每一个角落,金器上闪烁着星点。 “将霍丫头的事宣扬出去。”隆嘉帝淡淡道,坐在案几后面,微皱着眉,有几分寂寥。这一趟狩猎,他失了两个儿子、一个宠妃,原还不觉得什么,但一回到深宫…… 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没有了许贵妃、两个宠子,在后宫,他无一人可思,在子孙里,他也无一人可亲。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明了。他并不是很宠很爱许贵妃,也不是很看重两个儿子,他爱的从来都是那三人的意义——让他不孤独。 他给予那三人宠爱与荣华,只为了汲取他们身上的温暖。当他们犯了大错,触到他的利益与底线时,他便能毫不犹豫地舍弃他们! 因为,从始至终,他只爱他自己。 当沐羽尘一日日壮大时,他感受到威胁,才会容忍沐思崖去刺杀,才会不顾大局,欲将太子位留给易拿捏的沐思崖。 江山社稷,在他眼里,都是其次。 思绪回笼,隆嘉帝淡淡道:“霍丫头离开了京城,本就刺激到了镇南王,若是将昨夜宴会之事传出,让霍丫头名节受损……” 届时,镇南王府与□□必会生嫌隙。只要镇南王府不站在沐羽尘那边,那他赢的机会就会很大。 “陛下,属下不大懂。”暗二拱手道,“两位皇子已薨,虽还存有几名小皇子,但据属下观察,这其中并无帝王之材。陛下便是赢了殿下,也只能将江山给他,为何还要斗?” “你是不懂。”隆嘉帝声音淡淡,脸上浮现一抹奇怪的笑容,阖上眼倚靠在软椅上,“朕给他江山,和他自己夺江山,这二者有本质区别,何况,朕可不想被他赶下龙椅。” “属下明白了。”暗二颔首,向后退去,准备去率人宣扬拒婚请婚一事。 翌日,京城各处议论纷纷,全都在谈论几件事,围绕着镇南王府、□□展开。 在京城,沐羽尘本就是风云人物,刚灭了义衍,又受封 分卷阅读159 秦王,霍云洁才情双全,亦常受关注,再加上一个备受争论的山贼,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一场桃色风波就此席卷开来。 茶楼、点心店、客舍……到处都在讨论。 “诶,你们听说了吗?”有人问道,“秦王殿下为了一个山贼,拒婚安乐郡主,惹得佳人伤心欲绝,留书出走……” 另一人道:“前因是镇南王立功,为此请婚秦王,但秦王以身体抱恙为由拒婚,但在下一刻,他又以军功请婚,为娶一个山贼。” “安乐郡主丽名传天下,但不知那山贼是何等品貌,竟胜过了她?”有书生在唏嘘。京城的才子书生,对霍云洁的感官大都很好。 “这算什么?”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神秘兮兮,他的话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我堂哥参军,就在秦王殿下的北境,前些时候他传信回来,提到了一件很大的事……” “什么事,快说!”有人追问道。 小厮左顾右盼后,才压低声音道:“秦王殿下灭义衍,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在去北境的路上,义衍杀手来袭,害得秦王妃命悬一线,因而殿下一怒之下灭义衍国。” “是真是假啊?”有人怀疑,“若真如此,殿下有公报私仇之嫌,这名声可不好听。” “怎不好听?”另一人反驳,“义衍常年侵犯北境,这次又伤到秦王妃,殿下终忍无可忍,一举灭了义衍,还北境万载安宁!” “对!”旁侧人附和道,“此等大功,足以名传天下、震慑诸国!” 两方人争执不休,各抒己见,或争论沐羽尘灭义衍是为哪般,或争论安浅夜霍云洁谁胜一筹。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大打出手。 作为当事人之一,沐羽尘早已去上朝,安浅夜还在闷头睡大觉,至于霍云洁,则已在百里之外。 外头闹得凶,三人却似在风波之外。 日上三竿,安浅夜迷糊醒来,在床边,小丫鬟正给她打着扇,见她挣了眼,忙唤外房婢女进来伺候。 “殿下上朝了?”安浅夜一边用清水擦脸,一边问道。大约是昨日太累,她今日才会起得晚,都来不及送他出府。 “殿下早去了,临出府前,特意来了一趟碧云院,吩咐奴婢给姑娘打扇。”小丫鬟恭恭敬敬答道,偷偷瞧了她一眼,“姑娘,听采事的人说,外面都传疯了呢。” “什么传疯了?”安浅夜随口问道,坐在铜镜面前,让一名侍女给她描妆。旁边,依旧有侍女在打扇,实在是天太热了。 “便是前夜殿下、姑娘与安乐郡主的事……”小丫鬟详细叙述,又挑了几则言论讲出,“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姑娘人好着呢!” 安浅夜撇嘴道:“又不干他们的事,他们在激动什么?殿下灭义衍,虽与我有关,在为我报仇,但主要是为还北境安宁。” 有一名丫鬟递来一本画集,这里面全是各式发髻。她翻了十几页后,指着一种发髻道:“就这一个吧,还不错。” 丫鬟们一看,都忙碌起来,有给她做发髻的,有去拿首饰的,也有去拿衣鞋的。 每一套衣饰几乎都是同色系的,颜色相差都不大,不至于太艳俗。 其实,有几款复杂精致的发髻,安浅夜也很喜欢,但没有耐心等,是以挑了个简单的,只消一会儿,便有了成果。 几只玉簪别在发间,再配上精美服、饰,安浅夜望着铜镜,心里直感叹:活脱脱一个大美人,论颜值,她也不差霍云洁。 “殿下!”门口婢女行礼。 “起。”沐羽尘跨过门槛,后面跟着一群仆婢,个个手上都端着点心盘,“你刚起,还没有用膳吧?” 安浅夜登时望去,提着裙摆迎上前,笑吟吟道:“你回了,早朝怎么样?” “和镇南王争执了几句。因安乐郡主的事,他见我总沉着脸。”沐羽尘答道,挥手让侍女们都退下,“都去院外。” 点心盘,都放在书桌上首。沐羽尘入座,又将她抱坐在腿上,取了一支笔,醺了点墨,“我记得,你前日说过要读书认字。” 安浅夜颔首,左手去取点心,一边吃着,一边看他写。字迹遒劲有力,字体端端正正。 “沐羽尘,我的名字。”他如是道,教她握笔姿势,握着她的手,在那三个字的旁边,又写上一列字,“你来试一试。” 安浅夜一听,仔细看了看字结构,刷刷刷写下三个字,笔若游龙、字如狂草,几乎辨认不出他的名字,但她很满意。 “再来一遍。”沐羽尘轻语,取来一块蜜桃,喂入她的口里,“若写得好,有奖励。” 安浅夜闻言,方认认真真临摹着,和他的字迹倒有一两分相似。她复又临摹几遍,直到字迹美观了些,才喜滋滋道:“不错。” “黎二丫。”沐羽尘接过笔,在纸上又写下三个字,末了笔一顿,“丫丫,你姓安对吗?” “你怎么知道?”安浅夜惊异地问。 “上次你被冥王蛇咬伤,萧兄和小胖墩前来治你,曾用安姑娘唤你。”沐羽尘答道 分卷阅读160 ,偏头望着她,“你的真名是什么?” “安浅夜,平安的安,深浅的浅,黑夜的夜。”安浅夜回道,眼珠子一转,忽的神秘兮兮地道,“我告诉你哦,我是魂穿的,就是借尸还魂,你怕不怕?” 沐羽尘皱眉,问道:“那你的真身在哪?” “我回去故乡后,再穿回来时,似乎是身穿,如今连相貌都变了。”安浅夜迟疑道。说罢,她又戳了戳他的脸,“你真不怕?我是妖怪哦,会吃人的。” “你不是妖怪,是妖精。”沐羽尘失笑,“妖怪吃人,妖精只会迷惑人。”他点了点她的鼻尖,一脸宠溺,“还是只超凶的妖精。” 笑得真好看!安浅夜看呆了,一回过神,便坐正身体,挑起他的下巴,严肃道:“妖精,别勾引我,否则,我会‘吃‘了你的!” “殿下,”牧清铃匆匆入门,一见那二人的姿态,顿时把脸一捂,“青天白日的,两位注意一点行吗?” 沐羽尘扫去一眼,淡淡道:“尽早适应,现在我们没成亲,还克制了些。” 牧清铃一脸生无可恋,叹了口气,走近几步小声道:“镇南王派人传了消息,认为鱼儿已上钩,欲在明日早朝启动计划。” 沐羽尘笑着回道:“回消息,请镇南王气得失去理智,上街去巡视一圈,最好再大病一场,明日带病上朝。” “你在憋什么坏主意?”安浅夜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沐羽尘:你抢我的词了╭(╯ε╰)╮ 安浅夜:大婚之日,我要好好地“吃”你! 沐羽尘:避子汤还没研究出来(╥_╥) 安浅夜:…… 沐羽尘:…… 疾医们:臣惶恐!!! 第97章 寻欢作乐 “这个局始于安乐郡主。”沐羽尘回道, 细细讲述着, “前些时候, 我们回京时, 安乐郡主传了一封信, 便是借拒婚一事离京……” 安浅夜了然, 问道:“即是指,霍姑娘用自己的名节挖坑,在你和镇南王之间制造隔阂,让陛下误会你们不睦?” “这只是一个小陷阱,后面的才是大坑。”沐羽尘微笑道, 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她脸上有些婴儿肥, 让他总忍不住想去捏。 他补充道:“父皇以为我们不和睦,才会信任镇南王。明日朝会, 便是重点, 很精彩的一场戏,可惜你不能去。” “那你回来讲给我听。”安浅夜笑脸吟吟。 “好。”沐羽尘笑着应道, “练字吧,名字学了后, 我就教你认从一到十的字。” “殿下, 属下先告退。”牧清铃退出房屋。 沐羽尘提笔, 再次写了三个字:安浅夜。他递来笔, 含笑道:“这三个名字,你要学会写,其余的字认得便行, 书法往后再学。” 九个字,两人的名字。安浅夜照着他写的练了几十遍,总算能写出几分美意,咽下他喂来的点心,问道:“以后你来教我认字吗?” “自然。”沐羽尘轻语,软软热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耳尖,让她的心跳加快几分,又问他:“但你不忙吗?还要去上朝呢。” “不会每日都忙,能有时间的。”沐羽尘回道:“何况,你读书认字、分析时局利弊,去主邦交事宜,是一种全新的人生,我希望能陪你度过,看着你一日比一日耀眼。” 安浅夜垂思片刻,笑眯眯道:“总有一日,我会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而如今的她,能陪在他身边,是因为他宠爱她。 “你早已在我身边。”沐羽尘微微一笑,又喂了她一块点心。 在一炷香时间后,安浅夜搁下笔,揉了揉手腕,又开始认字。不必书写,单认字倒不难,她很快学会,问道:“奖励呢?” 一盘点心用尽,她取来手帕擦拭,又拉住他的手,软软糯糯道:“你以前提过,每逢初一十五时,宵禁令会解除,今日恰逢十五,晚上必然会很热闹,要不我们去逛逛?” “你想去哪?”沐羽尘沉思道,“庙会?花灯会?亦或是茶楼、游湖?”细细说来,他和她从未逛过夜景,正可去一去。 “那些都不好玩。”安浅夜否决,眼睛贼兮兮的,如在放狼光,“我们去逛青楼,好不好?” 都说青楼姑娘妙,个个会琴棋书画,又温文善礼,是个让人沉醉的梦幻乡。 “那不是好去处。”沐羽尘蹙眉,搂着她又是安抚,又是劝慰,“我们大婚在即,不宜去逛青楼,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闻言,安浅夜兴致缺缺,嘟嚷道:“算了,今夜留在家,读书认字!”别的地方,都不好玩,她没有兴趣去,还不如待在府里。 这里能玩的太少,无非是狩猎、游景、逛逛花灯会,大都是才子佳人的去处,不像她的故乡,各种游乐场所,让人血脉喷张。 “罢了,依你吧,但你要换男装,让人给你装扮一下,像男人一点。” 分卷阅读161 沐羽尘沉吟道,点了点她的鼻尖,“我们还要换名换姓。” “那我便是赵公子。”安浅夜笑道,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你姓龙,名叫傲天。” “龙傲天?”沐羽尘凝眉问道,“那你为何不姓龙?我们将大婚,往后我的姓,便要冠你的名,不如你随我一同姓龙。” “我就是赵公子。”安浅夜直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一脸神秘莫测,嘴角微微上扬道:“你当是个人都配姓赵?” 龙傲天、赵公子,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沐羽尘又道:“那我随你姓赵。” “不,你应该姓龙,谁让你本来就傲天。”安浅夜拒绝道,笑眯眯的,“就这么定了。” 自两人有了夜约后,安浅夜心情激荡,难以静下心认字,几个时辰过去,也只学了不到百个简单的字。 终在她万分期待下,夕阳沉下大山。 安浅夜换上男装,又在身上缠了布团,使自己看起来不娇小,再画了一些妆。小半个时辰过去,她浓眉黄肤、胡须丛生,脸上坑洼遍布,是个虎背熊腰的小个子男人。 对着铜镜,她看了自己一眼,忙撇开眼睛,又见沐羽尘锦衫玉冠,手握一把折扇,端得是风流雅致,心里顿觉不平衡。 牧清铃笑着道:“你总归是姑娘家,不打扮成这样,会让人一眼瞧出的。” 安浅夜十分不满,嘟囔着坐上马车。此趟青楼一行,除了牧冰以外,还有六名侍卫,全都换上了便装,免得引人注意。 百乐阁——京城最大的温柔乡,便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在门口,有五六名如花似玉的婢女,一见有客人过来,立即迎上前,笑得甜甜的,为客人们引路。 马车停下,沐羽尘先下车,刚想伸出手去扶,便见安浅夜跳了下来,不禁摇头轻笑。 “两位公子初来的吗?”一名黄衫少女浅笑,眼波流转荡漾着春意,“百乐门应有尽有,必能让两位公子尽兴……” 她的目光,着重看了看沐羽尘,又略过牧冰几人。以她的见识,自能知道他们是随从,主子只有沐羽尘二人。 “花姑娘说笑了,我们可是青楼熟客。”安浅夜粗声粗气地道,“要叫最美的姑娘。” 黄衫少女一怔,复又娇笑道:“百乐阁的姑娘们,个个都美若天仙,可别挑花眼哦。柳儿不知,两位公子该如何称呼?” 这个男子……她总觉得有点奇怪,辨其声音、观其神态,疑似个姑娘家。 “我是赵公子。”安浅夜笑吟吟道,又一指沐羽尘,“他是龙傲天,龙大爷。” 柳儿再次一怔,很快掩饰过去,身姿缓缓,娇笑着道:“赵公子,龙大爷,两位请!” 在百乐阁的内部,倒是很干净,一眼望上去,好似寻常诗社茶楼,一男一女对坐,有畅聊的,有对弈的,亦有品酒的。 一个中年美妇上前,笑得跟朵花似的,声音柔柔媚媚的,“曲公子,您可好久没来了?” 安浅夜脸色一变,狠狠瞪了沐羽尘一眼,将他拉到一边,脸上气鼓鼓的,咬着牙笑问道:“失敬失敬,原是百乐阁的熟客啊?” “我只来过一次,是子文拉我来的,说是见识见识。”沐羽尘急忙回道,“我发誓,绝未碰过姑娘,也未让她们碰过我丝毫!” 他也不曾料到,只来过一次,便让里面的人记住,但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只喝了几杯酒,听了一首曲子,便提前离去了。 “那我去问问。”安浅夜放开了他,沉着脸刚到美妇面前,便听她含笑道:“曲公子乃人中龙凤,虽只来一次,但让人见之难忘。” “曲公子眼界颇高,昔日百乐阁百花齐绽,竟一个也瞧不上。”中年美妇轻轻一笑,“倒不知在今日,能否有姑娘入曲公子的眼?” 她能猜到,面前这男子是个女孩,且和那位曲公子互通情意,本着和气生财的道理,她自然会解清误会。 “错了,他不是曲公子,乃是龙大爷,而鄙人姓赵。”安浅夜这才好受些,又恢复了笑颜,问道:“这百乐阁,怎么玩的?” 美妇笑道:“想必龙大爷和赵公子是要雅间吧?春儿,引公子们上去。到了雅间,会有人送上一些画册,两位看上谁点他便是。” 二楼全是雅间,楼梯上铺着红毯,墙边挂着精致灯笼,门上雕刻着繁复花纹,布局倒是雅致。 牧冰七人在隔壁,没有随行过来,只道有事便唤他们,他们会立即赶过来。 “公子请点。”一名小厮谄笑着,“这些都是空闲着的,已陪客的,不在画册里。” 安浅夜接过两本画集,一页页翻看,推了推沐羽尘,问道:“你上次点的哪一位?” “不记得她了。”沐羽尘老实答道。 “那给你点这个。”安浅夜指着画。她又翻开第二本画集,去青楼的新鲜感一过,便也觉得无趣,无非是点些姑娘听听曲罢了。 小厮一见,顿时笑道:“公子好眼光,这是新来的姑娘,受捧着呢。” 分卷阅读162 “咦?!”安浅夜瞪大眼睛,一脸惊诧。 在这本画册的第一页,竟然画着一位公子,敛眉朗目、面若冠玉! 小厮见此,笑着道:“在百乐阁里,不止有姑娘,还有公子。”他蹲下来,小声道,“有一些贵妇人耐不住寂寞,常会扮男装,点上几个俊俏公子呢。” 雁国的民风不算严,甚至有公然养面首的。 沐羽尘皱眉。上次他来时,是萧子文挑的,他并没有看过画册,不知有此一事。原来在百乐阁,还有男子入行。 “很好,妙!”安浅夜眉欢眼笑,兴致一下子被挑起,连翻了好几页,啧啧赞道,“有剑客,有侠士,有书生,还有小可爱……” 直到翻到某一页,她目光一亮,手指点了上去,笑眯眯道:“我要他!” “丫丫。”沐羽尘轻语,有所不愉。忽然间,他觉得荒诞,大婚在即,两位新人逛青楼,一挑姑娘,一挑公子,若是传出去…… 安浅夜理直气壮地问道:“能给你点花姑娘,为何不能给我点俏公子?” 说罢,她复又低下头,盯着画册上的人。 好一只大妖孽!一袭红衫,风骚妖娆,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还没见过这类男子,也不知他男子气概足不足。 沐羽尘向画册望去,顿时脸色一黑,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喜欢这种?” “你快去请他们来。”安浅夜朝小厮道,待小厮离去,屋里只剩她二人后,才凑过去补个亲亲,“他和你完全不同嘛,我有点好奇。” 同一类型的,她看沐羽尘便已够了,毕竟有谁能比得过他? “看过便罢了,可不能上心。”沐羽尘回道,摸了摸她的假胡须,目光有点奇异。她装扮后的相貌,可与真容有极大区别。 安浅夜笑眯眯道:“那是当然。”说罢,她不怀好意地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她照铜镜时,可都被吓着了呢。 沐羽尘想了想,笑道:“反正我亲得下去。” “喂,你……人快来了……”安浅夜想躲闪,但哪里能躲过他。 啪的一声,有重物落地,沐羽尘寻声望去,见是那被点的花姑娘和俏公子,眉眼里的情意褪去,淡淡道:“随意弹上几曲。” “你、你们来了?”安浅夜脑里一片浆糊,刚刚被亲得迷糊,哪怕脸上覆有胭脂,红晕也显透出来,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那二人一怔,听到这清脆如铃的声音,方才明白那是一位姑娘。刚刚,见沐羽尘二人在拥吻,着实吓一跳,以为是俩男子在断袖。 一连听了好几首曲,安浅夜心觉无趣,上青楼本是为玩乐、看美人,除了这一点外,也没什么出彩的。 “龙大爷,”香香姑娘上前,人如其名,所到之处香风阵阵,落座在不远处,给沐羽尘斟上一杯酒递来,“香香敬您一杯。” 安浅夜斜睨过去,正在这时,那红衫风骚男也过来,虽是男子,但腰肢似无骨,一走一摇看得她目瞪口呆。 如美人蛇般,好恐怖! 但沐羽尘误会了,见她看得眼都不眨,顿时冷哼一声,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路过牧冰七人的屋时,扬声道:“出来,结账。” “回、回去了?”安浅夜一懵,但仔细想想,那风骚男她的确吃不消,早些走为妙,“还是你最好,我最喜欢啦。” “你刚知道?”沐羽尘回道。他依旧抱着她,但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是俩男子抱着。 满堂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诧望去,原本被覆盖住的微弱声音,此刻也显露出来。 “啊啊啊……”声音很低,似是人在惨叫。 沐羽尘脚步一顿,凝神倾听着。 “谁在叫?”安浅夜狐疑。 牧冰轻语:“主子,我去看看,你们先走。” 很显然,这涉及到百乐阁的机密,细查下去怕是会有危险,今日他们人不多,若起了冲突许会有伤亡。 中年美妇笑吟吟道:“赵公子、龙大爷,你们这就走了吗?难道他们伺候得不好?” 她使了个眼色,气氛顿时活跃,在姑娘们笑语连珠下,那些声音又被覆盖住。 “告辞。”沐羽尘淡淡道。 但中年美妇含笑道:“刚刚那些声音,你们都听见了吧?想要去看看吗?” 满堂寻欢之人,大都是熟客,知晓百乐阁一些秘事,唯独这二位,看起来非富即贵,又疑似夫妇,却来寻花问柳,行径太可疑。 沐羽尘淡淡一笑道:“看了就让我们离开?” “自然。”中年美妇笑道,眼里冷光一闪。 作者有话要说:  赵公子:逛个青楼,都能闹点事,这运气! 龙傲天:不急,让他天凉王破! 赵公子:对,也不看看本公子姓什么?!赵!是个人都配姓赵吗? 第98章 盛世之下 在中年美妇的话落下时, 转道处, 几十人持着棍棒涌出来, 堵 分卷阅读163 住了所有通道。 客人有一阵骚乱, 中年美妇笑道:“对不住了, 扰了各位爷的兴致, 今日酒水五折,各位爷瞧在梁吟的面上,多多包涵!” 得到了好处,一些人都转过头去,和点的姑娘们寻欢作乐, 不再关注这里。 牧冰冷冷道:“怎么, 你要扣留我们?百乐阁,不过是烟花之地, 谁给你们的胆子, 竟敢随意扣押人?” “这位小哥误会了。”中年美妇笑容不变,盈盈拜了拜, “百乐阁业大,常有宵小作祟, 故而养些家丁, 防防坏人罢了。” “几位公子, 请!”她声音柔媚, “奴家心里明白,那些声音听着很吓人,为避免客官们误会, 还是亲眼去瞧瞧为好。” 中年美妇又道:“当然,若客官们实在不愿,自可离去,只希望别伤了和气。” “那好,我们便去看看。”沐羽尘淡淡道,放下安浅夜,只握着她的手,又向牧冰望去,与他眼神示意一下。 一行人来到目的地,那是一间旧屋,里面灯火昏暗,传出了一声声惨叫,让人悚然。 中年美妇解释道:“她偷了客人的银子,正被小厮们拷问。”说罢,她仔细观察,不着痕迹地打量,但沐羽尘几人容色不变。 她猜不透这几人是否相信她的话,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直觉告诉她,自己不大妙。 “只抽几下鞭子而已。”中年美妇笑道,“公子们放心,只要她交出银子,立即停刑。” “不对。”安浅夜蹙眉道,认真回想,“刚刚那些惨叫声,不像是一个人发出的,疑似有男有女,好像还有小孩……” 她每说一个字,中年美妇的脸色便沉一分。 “怎么会呢?这里就一个小丫鬟。”中年美妇笑道,只是笑意不达眼,暗中朝打手们使一个眼色,“赵公子莫不是听错了?” 忽的,一个尖锐的喊声炸响,像是地狱深处传出的嘶吼,惊得人打了个哆嗦,一股凉意自脚心里直透脑海。 声音仍旧很低,似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这是什么回事?”中年美妇惊诧。 “主子,我上去一下。”牧冰轻语,只一个俯冲,犹如飞檐走壁般,爬上了一棵树,目量了一番百乐阁。 他跳下树,禀道:“按声音判断,那人应该不在百乐阁,距离这里最少有二十丈,不知是谁在施酷刑。” “报官吧。”安浅夜建议。虽然她心存疑虑,觉得百乐阁不大对劲,那老鸨神情也奇怪,但牧冰既已做出判断,也就不便多言。 牧冰点点头道:“的确该报官,属下怀疑有团伙在施暴,而受害者不止一两人。” “那好,你去府衙一趟。”沐羽尘轻语,又看向中年美妇,“打搅了。” “客气了。”她吟吟浅笑,“弄明白了便好。公子们记得多多来,姑娘会想着你们的。” 安浅夜嘟囔道:“不好玩,白来一趟。” 几人出了百乐阁,在坐上马车后,沐羽尘凝眉道:“牧冰,去查一下百乐阁。” “明白。”牧冰颔首。 安浅夜一惊,问道:“百乐阁有问题?”刚刚不是一场误会吗?难道只是障眼法? 牧冰回道:“因为殿下和姑娘都在,我怕起冲突后会伤到你们,故此才道声音在二十丈外,先离开百乐阁,再论其它。” “但那声音很微弱,的确距我们很远。”安浅夜狐疑,脑中灵光一闪,急切地问,“声源处是在地底下,对不对?” “如无意外,当在地下。”沐羽尘回道。 在百乐阁的地下。 牧冰转道回了百乐阁,六名侍卫绕在马车周围,护送着车里的两位主子。 啪,啪!一声又一声,安浅夜趴在车窗口。 一轮明月悬挂天上,星星闪闪发光,一朵又一朵烟花在黑暗中绽放,洒落无数的火星,燃烧着最后的绚烂。 “今夜有花灯会,去看吗?”沐羽尘问道。 安浅夜仰望着天,回道:“天色还早着,横竖也无趣,便去看看,还是故乡好。”她挪动身体,扑在他的怀里,忽想到一事,小手一抬,直接摸进了他的胸膛里。 滑溜溜的肌肤……她脸上一囧。 “丫丫,这是在外面。”沐羽尘低语,大手隔着一层衣,按住了她的手,“何况,避子汤还未研究出,我们暂时不行的。” “你想哪去了?”安浅夜哭笑不得,抽出了自己的手,又摸进他的胸口,取出一块玉佩,“我在找它,第一次是摸错了。” 这块玉佩,是小胖墩的父亲——萧清羽留下的。她琢磨着,它里面应该有回家的办法。 “你想去我的故乡吗?”她如是问道。 沐羽尘笑着回道:“我自然想去,好奇那是个怎样的世界,竟会养出你这种姑娘。” 安浅夜心里一颤,忽然有点慌乱,小心翼翼地问道:“若你去了,发现那里的姑娘……若全都是我这种,你会对我失望 分卷阅读164 吗?” 不同的文明,造就不同的性格。对于这里而言,她是独特的,思想超越时空;但对她的故乡而言,她却是普通的,一点不出彩。 沐羽尘想了想,笑道:“不会,你于我而言,依旧是独特的,因为是独一无二。” “殿下,是萧公子。”车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在不远处,萧子文正和一名少女花前月下,猜着一个个灯谜,脸上都带着笑。 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是子文和王姑娘。”沐羽尘轻声道,“时至今日,他们总算有了进展,不打扰他们。” “不,我们去听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安浅夜兴致渐起,拉着沐羽尘下了马车,偷偷摸摸地上前,故作在一边猜灯谜。 萧子文是她的便宜兄长,那圆脸姑娘王诗涵则是第一个对她表达善意的姑娘。 昔日,四人与霍云洁一同游过西子湖。 “子文哥哥,你可有猜出来?”王诗涵问道。她模样只十三四岁,脸上肉嘟嘟的,有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腼腆可爱。 萧子文笑道:“诗涵妹妹,你呢?”他不经意回头,刚好看见安浅夜二人,吓得一哆嗦,很尴尬地道:“殿下,你们何时来的?” 安浅夜手一摊,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笑道:“羽尘哥哥,我饿了。” 沐羽尘失笑,从善如流地道:“二丫妹妹,我即刻命人去买。” 安浅夜嘟着嘴,摇头一脸委屈道:“不嘛,羽尘哥哥,你得亲自去买,那样才香。” “都听二丫妹妹的。”沐羽尘笑着道,当即付诸行动,真的去给她买吃的东西。 “……”萧子文无语。 王诗涵大眼扑闪,脸蛋红扑扑的,忙用双手捂住眼睛,羞答答地不知如何是好。 唯独剩下一对兄妹,大眼瞪小眼。 沐羽尘买回来后,已过了一炷香时间。他跑了很远的路,才买到天瑞阁的烤鸭。 “瞧你,都是汗。”安浅夜抬手,捏着袖子给他擦了擦汗,说罢咬了几口鸭肉。 美味至极,幸福得直冒泡! “黎姐姐,我也想吃。”王诗涵舔舔唇,脸蛋红扑扑的,有点不好意思。 “来,分你一半。”安浅夜扳下半只鸭。两个少女坐在街道面汤馆,要了一碗清汤,吃得津津有味。 “上次游西子湖时,你曾道对她无意。”在另一侧,沐羽尘轻声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萧子文叹道,“父亲那件事,我忽多了个妹妹,又知道了些当年的事,对父亲的印象……那时我正值伤神时,遇上了王姑娘,和她聊了一些时候。” 往日,他对她的印象,便是她是个爱吃的女孩,直到那一刻,得闻她的谈吐与见地,才知她内蕴神秀,是他钟情的女孩。 沐羽尘笑道:“昔日,你一句‘胖胖的,可爱的‘,便让她顶着家族压力,愣是不肯去瘦身。那时,我便知你若错过她,乃你之损失。” “过些时候,等她及笄,我便会去提亲。”说到这里,萧子文苦恼,“我年纪大她很多,不知她父母会否应允,殿下可得帮我。” “有王姑娘在,你怕什么?”沐羽尘回道,目光扫及安浅夜,“再者,想娶媳妇,得靠自己,求人帮忙算什么。” 萧子文嘴一扯,白去一眼,此刻也顾不上尊卑,没好气地道:“哪比得上殿下,为娶一个媳妇,把一国都给灭了!” 因沐羽尘灭了义衍,才立了大功,为此请旨娶安浅夜,破了良贱不婚的律法,而反推过去,便是为了娶媳妇,而灭了一国。 沐羽尘扫来一眼,问道:“我给你二十万兵马,你敢去灭义衍吗?” “不敢。”萧子文怂道,“我怕义衍没灭掉,反把自己搭进去了。”说罢,他推推沐羽尘,小声问道:“难道你当时不怕吗?” 未经请示,擅自调兵去灭义衍,胜,则是大功,败,则双罪并罚,难逃死刑。 “若丫丫没被咬伤,那我下不了决心。”沐羽尘轻声回道。冥王蛇毒天下无解,那时,他也以为她必死无疑,便也顾不上自己的命。 只想为她报仇,只想为死在义衍手里的百姓报仇,只想为那些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牧冰回来了?”安浅夜几口咽下烤鸭。 沐羽尘起身问道:“查清楚了吗?” 牧冰脸色难看,怒道:“在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肮脏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羽尘哥哥^O^ 沐羽尘:二丫妹妹O(∩_∩)O 萧子文:气成球!你俩还没完没了?╰(‵□′)╯ 王诗涵:胖嘟嘟的,那就和我一样喽╮(‵▽′)╭ 第99章 朝廷风波 “那还等什么?召集人马, 上!”一听牧冰的话, 安浅夜立即道。她不知道, 百乐阁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才会让他用上“肮脏”两个字。 牧 分卷阅读165 冰摇头, 轻声劝道:“黎姑娘不宜去, 恐会污了眼睛。” 短短几个字,让安浅夜隐隐明白。百乐阁原本就是烟花之地,手段不会光明,总会有逼良为娼的情况。 那些可怜的姑娘小倌,大都是清白人家的, 结果沦落风尘, 夜夜陪酒卖身卖笑。 “殿下,怎么回事?”萧子文奇怪地问道。 沐羽尘回道:“子文, 你陪王姑娘接着逛花灯会, 此事别参与了,否则惹上一身腥。” “我是怕事的人吗?”萧子文挺了挺胸膛, 飞快地瞟了眼王诗涵。他是一心想在美人面前表现,显示自己的能力。 “那里是百乐阁, 京城闻名的烟花地。”沐羽尘淡淡道, 目光一转之下, 似有戏谑意味, “若让太傅府得知,你去过百乐阁……” 萧子文很上道,立即笑道:“王家小妹, 我们接着猜灯谜。”因年纪相差十来岁,他本就怕太傅府不同意,又怎敢去风尘地。 “那我们去了,再会。”安浅夜挥了挥手,转头又拉住沐羽尘,跟在他的身边,笑吟吟的,“我和你一起去。” 沐羽尘迟疑,但见她目光坚定,便即应允。 牧冰来时,便已传讯回府,令一众府卫集合在百乐阁门口,同时也已通知府衙。 在百乐阁前,围绕着一层层侍卫,如同铜墙铁壁般,阻止任何人进出,任凭姑娘们百般撒娇,他们也不为所动。 “龙大爷、赵公子,两位这是?”被称唤兰姑的女子一脸惊惶,强自笑着,手在微颤。老鸨梁吟见不妙,早已经跑了,只剩下她在。 但无人答她,有侍卫上前,将她拉到一边,防她挡了主子的路。 安浅夜一行人路过一条青石小路,再进入一间竹舍。竹舍那里面空无一物,只修有一条通向地下的楼梯。 地宫很大,有一条长走廊,墙壁上挂着一盏盏灯,两旁都是房屋,屋里面的人全都被制住,个个惊慌失措。 虽是地下室,但有不少通风口,空气倒是很清新,一点也不闷。 安浅夜眺目望去,只见在一间屋里,挂满了各种工具,有铁链、鞭子、细绳……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抱头蹲着,一个女子披着一块粗布,正在轻轻啜泣着。 她露在外的肌肤上,全都是青紫伤痕。 牧冰轻声解释道:“来这里的客人,大都有一些怪癖,出的价很高。” 顾忌到安浅夜在,他只点到为止。 “有逼良为娼的吗?”安浅夜皱眉,心里升腾有一股怒火,“别告诉我,这些接怪癖客的人,全是被迫的,全是不愿沦落风尘的!” 那一群渣,有怪癖就拿脑袋撞墙去,不行吗?非要祸害别人! 牧冰回道:“姑娘猜得不错。一些人在堕落风尘后,若始终不愿接客,不肯去陪酒陪笑卖身,便会被送到这里来。” 他还有一点没说出口,那就是不少人在接第一次客后,便即香消玉殒。 “这里全都是女子吗?”安浅夜问道,粗略看了几间房,只觉得心沉沉的,很憋闷。 在暗无天日的地宫,一群女子恐惧且绝望。 “大都是女子,有少部分男子。”牧冰默了片刻,目光冰冷如霜,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怆然与疼惜,“还有小孩。” “百乐阁的人该死!”沐羽尘冷冷道。 “小孩?怎会有孩童?”安浅夜狐疑,一时还未反应过来,“风尘地也与小孩也有关?” 那是成年人的世界,当与孩童无关才是。 “那是因为……”牧冰犹豫,看向沐羽尘,但见他摇头,便忍住到口的话。 安浅夜猛地一惊,猜到一种可能,只觉得心里一寒,浑身直冒冷气,忙问道:“小孩的房间在哪?” 牧冰迟疑一下,指了其中一间房,轻声回道:“有五个大出血,都奄奄一息,已救不活了。我们赶到时,只来得及救下三个。” “太可恨了!”安浅夜怒道。还没穿越时,她便在新闻里看到过此类事情,当时便觉得残忍,让人愤懑难忍。 对于受害者而言,那是一生的阴影,甚至还伴随着身创,残疾终生。便是成年人,在被粗暴对待后,都会受到伤害,更遑论是小孩,身体都还没有长全。 “真救不了她们吗?”安浅夜站在门口,抬起手,却不敢推门,因怕看到里面的惨状。 牧冰叹息,无奈道:“损伤得太重,且伤口在内,疾医们也无能为力。” 安浅夜冷哼一声,气鼓鼓道:“便让那群渣陪葬吧!省得他们活着害人。” 逼良为娼、残害孩童,他们死不足惜! 沐羽尘颔首,冷冷吩咐道:“传令,封了百乐阁,将他们都押了,全送去官府。” 很多人叫冤,嚷嚷道:“为何抓我们?我们给了银子,这只是一桩买卖。”他们考量很多,怕被送官后名声受损,才据理力争。 在一众客人内,也不乏有硬气者。能来百乐阁的,大都是非富即 分卷阅读166 贵,见识过世面的。 “你是何人,凭何抓我们?”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问道,打量一会沐羽尘,嗤笑一声,“你知道我舅舅的主子是谁吗?” “是谁?”安浅夜问道,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他。若是贵胄,应当都识得沐羽尘,以此推断,男人家里从商。 忽的,她心里一阵怪异,犹记得,沐羽尘曾对她道,他的暗卫全是各地的商贾。 难道如此巧?男人舅舅的主子,便是沐羽尘? 安浅夜附在他耳旁,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会。”沐羽尘否决。若是他的暗卫,首要便是隐瞒身份,岂会坦白其主子是他? “识相的,就快点放开我。”男人高声道。 “蠢猪。”安浅夜受不了,向侍卫使个眼色,让他去揍上男人几拳。 但沐羽尘更干脆,平静道:“杀了。” 肥胖男人一懵,见他是来真格的,便立即换了脸色,一脸怂样道:“大人息怒,我舅舅的主子是鲁相的大公子!” “鲁相,鲁国?他们的手伸得可真长。”沐羽尘淡淡道,“百乐阁的幕后主子,便是鲁国男相吧?你们来了,是准备客死异乡?” 若他猜得无误,百乐阁主要是收集情报,用雁国的百姓取悦雁国的贵胄,再从一些雁国贵胄手里得到情报,真是一手好算计! 沐羽尘吩咐道:“一个都别放过,暂押在官府。” “丫丫,明日你陪我上朝,可行吗?”在回去的马车上,沐羽尘微闭双眼,枕在她的肩上,凝眉深思,仿似有点倦意。 “我能上朝?”安浅夜惊喜,“那我要上奏陛下,封了雁国的烟花风流处。留着这烟花柳巷,没一点用处,而害处倒是数不尽。” 在她的故乡,都有扫黄,且在故乡较克制,总不会闹出人命,不像这里人命如草芥。 “是该封了它们。”沐羽尘应道,“我能带你上朝,因你是百乐阁一事的见证人,可入宫面圣,但要等父皇传召。” “我要好好表现!”安浅夜一握拳头,雄赳赳气昂昂的,“给他们讨回公道!再来一次全面扫黄,举国再无青楼!” 回府后,安浅夜琢磨出一篇稿,来去看了几遍,又默诵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只等明日声情并茂地念出,上奏隆嘉帝。 但结果不在她预料里。她怀着激动心情,站在大殿门口,被风吹去了满脑的台词。 在大殿内,众臣争吵着,各执己见。 “够了!”正在隆嘉帝不耐烦,欲开口喊停时,沐羽尘先一步出声。他出列道:“父皇,无论鲁国是何用意,但它的手伸得太长,我们应当回敬他一番。” “殿下此言差矣!”镇南王红着眼,咳嗽了两声,反驳道,“单凭一个男人片面之词,便认定是鲁国人,未免草率了些。” 沐羽尘回道:“在搜查百乐阁时,查到一些机密信件,足可证明他们的身份。” “信件也可伪造。”镇南王头一扬。 闻言,沐羽尘冷哼一声道:“百乐阁里冤魂无数,镇南王不为他们讨回公道,却为了私怨,处处与本王作对,是何居心?” 镇南王怒目圆睁,一指他道:“你!” 沐羽尘问道:“你我虽同为王,但论品阶,我却大过你,这便是镇南王的礼数?” “好了。”隆嘉帝叫停,看似不耐,心里却颇为满意,得见这二人不睦,别提有多高兴了,“言归正传,众卿以为当如何?” 右相出列禀道:“不如取折中法,先递上国书,看看鲁帝的态度,再论其它。” 隆嘉帝沉吟道:“倒也行。既然如此,那百乐阁的人便先扣押着,待鲁回信后再议。” “父皇,儿臣认为不必等回信,当先诛杀犯人。”沐羽尘又道,“他们伤天害理,鲁国撇清还来不及,又怎会指责我们问斩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准备了一宿的演讲稿,结果!谁抢了我的麦霸!!!(╯‵□′)╯︵┴─┴ 沐羽尘:莫慌,等我坐龙椅时,让你包全场! 第100章 准备收尾 金阳如火, 便连风都是热的。安浅夜等在殿门口, 取了一名侍卫的头盔, 用它来扇着风。 殿内仍争辩着, 她竖起小耳朵, 正听到沐羽尘的话时, 迎面走来一人,见是禁卫军副统领宁晏,便朝他笑了笑。 宁晏目光微闪,只是朝她点点头,在走了几步后, 望着她唇口微启, 但终是没有出声。 她将是秦王妃,和他便处两道, 不会相交。他垂下头, 步履匆匆而去。 彼时,安浅夜已望着殿门, 在注意里面的情况,一双眼睛亮亮的。 在殿内, 沐羽尘扬声道:“鲁国立百乐阁, 查探我国虚实, 且行事残忍阴毒, 儿臣以为,应公之其暴行,当街问斩犯人, 并递国书于鲁国寻公道、解释,以正国威!” 镇南王想也不想,立即反驳道 分卷阅读167 :“殿下此言差矣,鲁国是强国,国力不弱于我大雁,若是起了纠纷,会两败俱伤,让别国得利。” “鲁相已出剑,我雁岂能怯战?”沐羽尘反问道,“雁泱泱大国,本王不懂,为何在这庙堂之上,全都一脸怂样?” 众臣骚乱,一时之间,如苍蝇在嗡嗡般。 “堂堂镇南王,却瞻前顾后、欺软怕硬,有失大将风范。”沐羽尘又道,“文死谏,武死战,方为国之大幸,镇南王过界了。” “殿下的言辞,不免难听了些!”镇南王冷哼了一声,又向隆嘉帝拜道,“臣一心为国,是怕有损国力,请陛下明鉴!” “一心为国?怕也不尽然。”沐羽尘淡淡道。 镇南王似有激动,接连咳嗽了几声,一声大喝:“殿下质疑臣……”他的脸涨红,怒目而视,整个身体都在颤。 “够了。”隆嘉帝制止,虽希望他二人翻脸,但这到底是在朝堂上,众臣争吵不像样子。 “便按羽尘说的。”他沉吟道,“公之其罪行,当街问斩,以敬效尤。” “吾皇明断!”众臣拜道。 此事已毕,隆嘉帝端坐在上方,在他旁侧,小太监扬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镇南王沉着脸出列,禀奏道:“陛下,臣有本要奏,义衍被灭,北境几已无恙,无须重兵镇守,能否调部分人马,去守南境?” 削兵权! 隆嘉帝目光一闪,镇南王这话,算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他也正琢磨着此事,北境战事已了,沐羽尘那二十几万大军便是大祸患了。 “羽尘,你意下如何?”他含笑问道。 沐羽尘默了片刻,答道:“父皇,义衍刚刚被灭,仍有祸端未除,局势不算稳,若此时调走兵马,会有不当之处。” 镇南王微微一笑,像是在讥讽道:“前日在大殿上,殿下言道一身是伤,恐命不久矣,以此来拒小女的婚。殿下既有暗伤,当在府好好静养,少忧心军政大事。” “霍卿,谨言。”隆嘉帝淡淡道,像是有制止之意,“霍丫头的事,朕知你心里有气,但此为朝堂,不可公报私仇。” 闻言,镇南王有所伤怀,悲叹道:“:陛下说得极是,虽是臣作茧自缚,但小女无辜,而今名声尽毁,怕是无脸回京。” 他忽一抱拳,沉声道:“若说公报私仇,殿下昔日灭义衍,为其恋人复仇,拿上十万将士的性命不当回事,岂非枉为一军之帅?” 在殿门口,安浅夜磨了磨牙,指示一个小太监进去,帮她通报。 小太监低着头,从侧道飞快入殿内,向隆嘉帝拜道:“启禀陛下,黎姑娘请求面圣,自称百乐阁一事与灭义衍一事皆与她有关。” 隆嘉帝淡淡道:“让她进来。” “宣黎二丫姑娘上殿!”小太监高声道。 殿门开启,外面的强光涌入殿内,安浅夜背着光,从末端快步上前,福了一礼道:“民女拜见陛下,吾皇万年!” “你请旨见朕?所为何事?”隆嘉帝问道。 安浅夜脆生生道:“天下之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镇南王主动请婚,被殿下拒绝后反生怨意,是何道理?义衍被灭,此等普天同庆之事,却总有人在挑错,是何居心?” “陛下,我朝律法,女子不得参政。”镇南王面无表情。 安浅夜轻哼道:“陛下,民女没有参政,只是在教镇南王做人的道理。” 镇南王闻言,这还得了?他当即怒道:“黄口小儿,也敢教训本王?” “镇南王,注意措词。”沐羽尘瞥来一眼。 “在大殿之上,成何体统?!”隆嘉帝语气略重,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他的目光一转,看遍了全场,才道:“霍卿所言极是。羽尘,你身有暗疾,且北境已无大忧……” “父皇,义衍还有逃兵,且义衍国尚未安抚好,北境不能撤兵。”沐羽尘立即回道。 “也有些道理。”隆嘉帝像是在沉思,声音柔和,但语气十分坚定,不容人质疑,“先撤十万兵,都屯在河西郡。” 这十万兵马,他也不会给镇南王,南境本就有三十五万兵马,不可能让镇南王坐大。 隆嘉帝又道:“经义衍被灭一事,百谷国已被震慑,短期内,它不会犯南境。”其实相比沐羽尘,他更忧镇南王。 不管如何,沐羽尘始终是他的儿子,姓沐,而镇南王姓霍,且掌握有三十五万大军。 闻言,镇南王明悟,递出一物,拜道:“陛下,战事已毕,臣上交兵符。”说罢,他又看向沐羽尘,意思显而易见。 受此一激,沐羽尘也唯有回道:“父皇,儿臣愿交一半兵权,在府好好静养。” 隆嘉帝很满意,让人收去了兵符。盘旋在心里的两件大事落下,他只觉浑身一松,脸上微露着笑,“羽尘,听闻你下个月成婚?” “回父皇,是下月十五。”沐羽尘回道,脸上已现喜色,看向了安浅夜。 众臣们暗自摇头。说到底,二 分卷阅读168 皇子是为了娶王妃,才会有身疾这个谎言,害得自己被削兵权。 自古红颜祸水,没想到二皇子也逃不过。 众臣们一脸唏嘘,唯有左右相互视一眼,只觉得不大对劲,二皇子如此易败?想到大皇子与三皇子的事,他们难以置信。 上首,隆嘉帝又道:“你虽是草寇出身,但既做了秦王妃,过往的事便得放下。往后,羽尘就劳你照顾,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吧。” “陛下,”安浅夜笑答道,“民女遵命。” 隆嘉帝颔首,吩咐道:“你退下吧。” 安浅夜一脸无奈,第一次上朝,自己也准备了一宿说辞,但至今一句也未曾用上。百乐阁的事已解决,那雁国的青楼呢? 青楼不除尽,总有被逼良为娼的人。 她禀道:“陛下,民女为民请命!”雁国女子不得参政,她不参政,只道为民请命。 “说。”隆嘉帝似有兴致。 “百乐阁之事,不过冰山一角。”安浅夜正色道,“整个雁国,必还有此类事,被迫落风尘,被迫受侵害,应当制止。” “你是指封查青楼?”隆嘉帝讶异问道。 安浅夜点点头,回道:“留下青楼百害而无一利,既有伤风俗,又有损夫妻感情,何况,多少人为青楼中人倾家荡产?” 众臣们垂首不语,青楼一事过于微妙,会牵扯到自身名誉,毕竟大都去过青楼。若是赞同青楼被封查,便少了些乐子;可若去反对查封,又会被人耻笑。 “查封青楼,也可防止百乐阁之事再现。”隆嘉帝威严道,“左相,此事交你去查办。”不比朝臣,封不封青楼,对他而言无影响。 博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陛下圣明。”安浅夜笑道,退出了大殿。她也没有料到,竟然会如此容易。 众臣又在朝议,论了几件事,诸如科举、防饥荒、弹劾朝臣之类的,期间,镇南王几度针对沐羽尘。 “退朝!” 回府后,安浅夜一边用膳,一边听着牧冰的汇报。在前夜,沐羽尘言道由她接管暗卫,牧冰处理一些事后,已在和她交接。 暗卫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倒也不难管。他们暗为死士,明为商贾,如今留在京城的不多,大都分散在各地。 “据查到的消息……”牧冰念道。在桌上,有上百个小纸团,都是一则则消息,全是暗卫们发现的,有些现在还看不出价值。 “安国公府远方亲戚楚离,和右相府二小姐一见钟情。” 不止有政坛消息,也会有趣闻之类的。 “居然是小七,他的眼光倒是不赖。”安浅夜惊讶。上次在公主府,她便见过楚离,知其是安国公府的亲戚。 昔日,被黎二丫抢上山的八个小弟,阿大四人不知所踪,小三小四追随大皇子,已随之被处刑,至于小六陆非则倾慕沐灵儿。 “那右相同意了亲事吗?”安浅夜问道。 “楚离身无所长,乃是一介草民,右相自然不愿意。”牧冰回道,眼中有一丝讶异,“但二小姐以死相逼,非其不嫁。二小姐身子多病,经不起闹腾,右相唯有应允。” “小七挺有福气。”安浅夜感叹道,忽的心里一动,“右相府大小姐呢?” 大小姐宁婉柔,便是大皇子妃。大皇子已死,不知她如今是何光景。 牧冰嗤笑道:“大皇子虽已被贬,但其子嗣未被贬,仍为皇孙,她如今还想着跳过皇后位,直接当太后。” “生命不息,梦想不止。”安浅夜笑道,“诸事已备,我们也要收尾了。” 到时候,送给隆嘉帝一份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  隆嘉帝:削了羽尘的兵权,令他回府静养,你们就能整天腻在一起,感不感激? 安浅夜:非常感激…… 沐羽尘:所以,我们要回你一份大礼。 隆嘉帝……你们没良心! 第101章 风起云涌 “但大皇子妃也是个隐患。”安浅夜寻思着, 一手撑在桌上, 一手在搅动骨头汤, “这样吧, 去右相府说道, 让右相去提醒她一二。” 右相是大皇子妃的父亲, 且会审时度势,早已在暗地里投向了沐羽尘。 “若是右相所言无效,她仍不肯罢休,想谋夺皇位,我们再出手。”安浅夜无奈道, “希望她能识相点, 别逼我们赶尽杀绝。” “大皇子妃虽成不了事,但被人记恨着, 也非一件好事。”牧冰颔首道, “人一旦发狂,利欲熏心后, 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还有一事。”他蹙眉,“百谷、鲁、夏似与燕国有来往, 这几日常有使者秘密入燕。” 安浅夜愣了下, 立即反应过来, 惊道:“百谷国便罢了, 与燕国关系尚可,但奇怪的是,燕与鲁、夏一向是敌国。” 燕国夹在大雁与鲁、夏之间, 其国策一向是盟雁拒鲁、夏,怎会暗通往来? 分卷阅读169 牧冰轻语:“殿下曾道,自古以来,国无恒强,邦无定交,不过为利所图罢了。” “难道燕国欲与我大雁断邦交,转而与百谷、鲁、夏三国结盟?”安浅夜吃惊。 她忽然想到百乐阁一事,那便是鲁国人在背后操纵。这般说来,鲁国早已有算计。 “姑娘,我认为该禀奏殿下。”牧冰建议道,“正值雁国将有内乱时,若又逢外患,必然会动摇国本,干系太大!” 安浅夜点点头,起身一边往外跑,一边急着道:“我现在就去找他。” 在天阙院,沐羽尘立在堂上,正有人在替他量尺寸,见她跑过来,不禁笑道:“正巧你来了,一块量,也好做喜服。” “你们都下去,我有事与殿下商量。”安浅夜吩咐道,待一群仆婢退下后,才拉着他正色道,“百谷、燕、鲁、夏四国有异状。” 闻言,沐羽尘目光一闪,笑着问道:“有何异状?难道是在互通往来,隐秘会面?” 安浅夜忙回道:“你猜得对!混入大燕的暗卫传来消息,四国暗中互派了使臣,不知在密谋什么,我们应该防一防。” “果然。”沐羽尘轻语,面上微带着笑,抚了抚她的脸,有一抹叹息与惆怅,“看来,灵儿要被燕太子休了。” “什么?”安浅夜一怔。 两人坐在床榻边沿,他把玩着她的发丝,似漫不经心道:“你记得去燕国那次,在临走前,我曾对燕太子说过什么吗?” 安浅夜仔细回想,不确定地问道:“你说在半年后,掌控雁国的不一定是当今陛下?” “正是这句话。”沐羽尘含笑道,“它意味着我会夺位,在半年内大雁会有一场内乱。” 安浅夜恍然大悟,磨牙道:“所以燕太子留意了这句话,借此与三国交涉,欲趁我国内乱时,发难而得利?那他真不要脸!” “其实,我是故意透露给他的,也是在算计燕国。”沐羽尘失笑,食指卷着她的一缕秀发,意味不明地道,“别忘了,燕国正在闹饥荒,百姓是一点便炸。” 燕国内乱,比之他大雁内乱更易。 安浅夜思了思,迟疑问道:“那燕国为何要如此?它不怕我国撤回粮商,以致燕民饿肚子吗?难道鲁、夏二国许了它巨利?” “因为,我灭了义衍。”沐羽尘答道,唇角微勾了勾,“在百年以来,义衍、百谷、雁、鲁、夏、燕六国犬牙交错,从无一国灭另一国,而今我灭了义衍,他们人人自危。” 安浅夜凝眉细思,狐疑问道:“你是指余下四国自危,会敌视大雁,群起而攻之?” 如此便说得通,若四国结盟一同伐雁,便有极大成功率。届时,几国长驱直入后,燕国便可入雁境抢粮,借此度过饥荒。 沐羽尘笑着回道:“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我灭了义衍,得了一国,大雁实力上涨,打破了列国平衡,让别国心有不甘。” “怎么办?”安浅夜苦恼,忽转了转乌黑的眼珠,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不对吧?是你提醒燕太子雁国有内乱,促成他们结盟的!” “老实交代,你在憋什么坏主意?”她唇口微启,露出两颗小虎牙,洁白如玉石般。 “大雁得了义衍国,别国自有不平,会一直惦记着,因此,为了化解这一难,我要送他们一份大礼。”沐羽尘轻笑回道。 “大礼?”安浅夜狐疑,见他一脸戏谑笑容,脑海里灵光一闪,失声道,“是燕国?!” “对。”沐羽尘赞许道,蹭了蹭她的脸颊,“四国结盟,一同灭燕分燕,此后,天下仅我四国,再无燕国。” 安浅夜脸色怪异,瞅了他半晌,摇着头叹息道:“果然是政治家,全都是算计!” 在燕太子府临走前的一句话,看似寻常不经意,居然是一个葬下一国的大坑。 “冤枉。”沐羽尘立即叫屈,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对你不曾算计,用的都是真心。” “别总捏我的脸,不给捏。”安浅夜退后,鼓了鼓脸颊,伸手过去,一边捏他的脸,一边道,“让你也试试这滋味。” “那以后不捏脸。”沐羽尘无奈道,忽的眨了眨眼睛,声音低沉,略带暧昧,“那亲你的脸可以吗?” “这倒可以。”安浅夜板着脸道,说罢生疏地抛去一个媚眼,脸有点红,“不准捏,但可以任意亲,注意,亲哪里都可以哦!” 这话是在撩拨。果不其然,沐羽尘眸色一沉,渐渐变得幽深,目光落在她如桃花瓣般的唇上,头一低,便欲去擒住那抹芳华。 但安浅夜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扬了扬眉梢,戏谑道:“下个月便成婚,我们收敛一些,等成亲那日再亲吧。” 她捂了捂脸,夏日本就热,经这一闹,只觉得浑身发烫。自从与他相恋后,她是越发大胆了,竟都敢说这些挑逗的情话。 “那好,言归正传。”沐羽尘略显无奈,虽没有去亲她,但却将她抱在怀里,“不久后,燕太子许会休了灵儿,以示与我国断交 分卷阅读170 。” “你让我去安慰灵儿?”安浅夜问道,撇了撇嘴,“朝堂上的事,竟让一个女孩承担。” “灵儿被休,是为国受辱。”沐羽尘轻语,将头搁在她的肩上,“别担心,燕国会付出代价的,何况,灵儿还有陆非。” “丫丫,你真想去主邦交?”他犹豫地问道,见她点头后,闭上眼沉默片刻,“与百谷、鲁、夏结盟,商定灭燕分燕一事……” 安浅夜一怔,了然问道:“你让我去主持此事?”她有点担心,“若是我弄砸了呢?” “我倒不怕你弄砸,只怕你有危险。”沐羽尘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里隐含一抹叹息,“你只做暗卫首领,不行吗?” 做暗卫首领,至少能在他的羽翼下,被他仔细护住,但去主邦交,便脱离了他的守护。 “雁国女子不可参政,除非建立大功,方可破例。”沐羽尘声音低沉,依旧闭着眼,“你若秘密接见三国使臣,促成结盟一事,到时我便能封你为外相,总领邦交之事。” 安浅夜静默一会,蹭了蹭他,笑道:“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四国分燕,沐羽尘已为她指明了路,有此巨大利益在,只要那三国不傻,应该会同意结盟的,最多她多费几番唇舌罢了。 燕国处在大雁和鲁、夏之间,又与百谷国相邻,灭了燕国,四国都能分一杯羹,而若四国结盟灭大雁,便是燕国与百谷最得利。 只因鲁、夏距大雁过远,无法得雁地,那二国肯干吗? 安浅夜心想着。到时她去结盟时,便驱之以利,再分析与雁与燕结盟的利弊,权衡灭雁灭燕的难易,应当会成功说服那三国。 “好,依你的话。”沐羽尘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她,声音温柔,“但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好自己,如若违誓,那我……” 但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她笑着打断:“不会的,我很惜命,我们会白头偕老!” 三十日、二十九日、二十八日……一天天过去,安浅夜默数着,量了尺寸、做了嫁衣,再过个二十三日,她便要嫁人了。 她寻思着,雁国将要乱,许会延期她的婚礼,但沐羽尘已保证,甭管外面情况如何,婚礼仍会照常举行。 定了下月十五,便是下月十五,延后一天也不行。 “北境十万大军已启程。”这日,有消息传入王府。隆嘉帝削了北境一半兵马,他们今日踏上回程,准备归入河西郡。 “他们终于出发了。”沐羽尘笑语,“按事先约定,让五万人换上布衣,偷偷入京,余下五万人做好掩护,莫让探子发觉人少了。” “那起事定在何时?”牧清铃问道。 安浅夜笑道:“就初一吧。” 初一刚至,雁国各地商铺同时关门,人走楼空,粗略估算,有七成商铺在同一日关门,掌柜伙计去向不明。 紧接着,各地都有流言传出,甚至有小股百姓发乱,烧砸东西,闹得人心惶惶。不到三日,暴·乱面积扩大,几乎是以迅雷之势,波及到了京城。 隆嘉帝下令,命皇城禁卫军出动,四处抓捕京城闹事者,可参与者太多,非但没能控制住局面,反让它进一步失控。 原本没暴·乱的百姓,在听闻流言后,在见到禁卫军四处抓人后,在整个京城压抑的氛围下,也主动或被动参与进来。 而在初二时,安浅夜已告别沐羽尘,启程去了秦谷关,在经过底下人的接洽后,百谷、鲁、夏已派出使臣,四国秘密会面秦谷关。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开始走上人生巅峰了,激动!!! 第102章 四国结盟 秦谷关处在山坳, 被四座青山围聚着。夏日炎炎, 但此地青木葱翠, 倒是极为凉爽。秦谷关不属任何一国, 算是一片山野之地。 有五百侍卫在前开道, 安浅夜一身白色戎装, 骑着高头大马,领着牧清铃前来。 炎热的风吹拂着,撩起她的披风,整支队伍肃然凛凛,手中铁戈闪烁寒光。 百谷、夏、鲁三国使臣已至, 见到她后皆是一怔, 行了一揖道:“不知贵使名讳?” 安浅夜下马回礼,笑道:“雁国, 黎二丫。” 闻言, 几名使臣脸色怪异,瞅了她一会。鲁使含笑道:“原来是秦王妃。在下鲁使, 程天明。”百谷、夏使皆自报家门。 四人各率一名亲卫,进入帐里商谈。 百谷使先声发难道:“雁国无人了吗?竟派一名女子前来。”百谷国与大雁一向为敌。 安浅夜笑了笑, 不答他, 反对鲁使道:“贵国女相可好?女相巾帼不让须眉, 让我敬佩至极, 可惜一直无缘相见。” 为了这次会盟,她可做了不少功课,早思量了会遇上的问题, 也想出了得体答案。 “有劳秦王妃挂怀,大人身体安康着。”鲁使笑道,“王妃亦是女中豪杰,想必武大人也欣赏之至 分卷阅读171 ,欲见上你一面。” 百谷使脸色一沉,鲁国女相之名天下皆知。他若再用性别做文章,便也是在贬低女相。 最主要的,便是鲁使的态度,疑似倒向了雁国,让他颇为忌惮。他略过这一茬,脸上微露着冷笑,又道:“秦王妃能代表雁国吗?” 安浅夜笑着问道:“论品阶,王妃属雁国一品,不知贵使位列百谷国几品大臣?若贵使都能代表百谷国,缘何我不能代表雁国?” 百谷使哑口无言。事实上,王妃不止位同一品大臣,还隶属皇亲贵胄,更加尊贵。最后,他哼了声道:“据鄙使所知,贵国由雁皇掌权,且秦王尚未娶妻。” “自古皇位交替,不过在弹指间。”安浅夜笑语,微侧了侧小脑袋,“我与秦王虽未大婚,但已上了皇族族谱,被唤一声秦王妃,那也是可以的。” 三国使臣凛然,虽都已接到消息,但听她如此坦白会夺位,仍是忍不住惊讶。 “秦王妃不怕我们告知雁皇?”一直未开口的夏使忽道,眼里闪烁着精光,“谋反夺位,那可是大罪。” 安浅夜回道:“那已是明面上的事,陛下早已知,这不,他前些日削了殿下的兵权。” “何况,”她话锋一转,眨了眨眼睛,“如今面前摆有甜点,我们该当结盟,一同品尝佳肴,岂能窝里斗,自相残杀?” “各位言归正传吧。”鲁使抚了抚灰白须,看向安浅夜,“实不相瞒,我三国曾应燕太子之邀,与东燕密谋,共商灭西雁大计。” 因燕与雁同音,是以按位置区分。燕处东,称东燕;雁在西,称西雁。 “但三位贵使却来了秦谷关,那便证明与东燕结盟不可行。”安浅夜唇角微翘,“我大雁在西域一角,只与东燕、百谷相邻,便是灭了我大雁,鲁、夏二国也得不到疆土。” 三国使臣沉默。一旦灭了大雁,最得利的,无疑是燕国,其次便是百谷国,那二国会侵占大雁万里疆土,而鲁与夏国,因国土不相接,要雁土无用,只能得些金银珠宝。 但那些珠宝,如何及得上疆土?开疆拓土,几乎是每一代帝王的心愿。 “至于百谷国,虽与我大雁相邻,但接触范围不大,因而所得国土有限。”安浅夜笑吟吟道,“只有燕国,能拥我大雁国土。” 夏使轻声道:“确然,只有燕国处在四国之中,与各国都有接触,如若灭它,各国皆能有所得。” “再者,西雁兵强马壮、国富民强。”鲁使点点头道,“更何况,我国与夏国距西雁太远,来回粮食辎重所耗甚大,得不偿失。” 而灭燕,所耗少,所得大! “正是。”百谷使胡子一翘,脸上有一丝玩味,如在看好戏般,“结盟可行,但不知秦王妃欲如何分燕?又有何名头侵占东燕?” 有苗头!安浅夜心里一喜,笑道:“容我慢慢道来。” “结盟虽可行,但本使心有顾虑。”夏使淡淡笑道:“贵国灭了义衍,做派太猖狂,行事不遵礼、义,让我等三国寝食难安,怕有朝一日,也步义衍后尘。” “义衍不同列国,乃半游牧民族,常侵犯雁北境,烧抢虐杀,无恶不作,其罪满盈、其恶滔天。”安浅夜正色道,“大雁灭义衍,乃是反抗,为大善之举,名正言顺!” “义衍冥王蛇毒无解,各国皆受其害。大雁灭义衍,乃是为天下除害。”她补充道。 “那灭燕呢?”百谷使略带讥讽道,“燕国既无暴政,又无恶战,更未曾危害天下,秦王妃何故与我等结盟,共商灭东燕大事?” 夏使颔首,淡淡道:“听闻,燕雁两国乃是姻亲,贵国福雅公主嫁给了燕太子。” “这是为解救燕民!”安浅夜有点脸红,只因接下来的话,让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各位有所不知,燕国闹了饥荒,百姓吃不上饭,饿死了一大片,而燕贵胄却顿顿有余。” 她仔细描述了下当时情形,末了长叹一声,哀声道:“百姓们骨瘦如柴,贵胄们却肥胖如猪,东燕不亡,天理难容!” 三国使臣互视一眼,脸色有点怪。灭燕国,是为解救燕民?这个理由…… 安浅夜干咳一声,暗暗咬牙,握了握小拳头,扬声道:“掀翻燕王朝,救燕民于水火之中,此乃我四国之责任。诸位还犹豫作甚,多耽搁一日,便多一些人饿死!” 三国使臣默然,暗自思忖着,这倒真是一个好理由,出师有名,又能得巨利,虽无耻了点,但也是实话。各国侵占了燕地后,自然会善待燕民,解其饥荒之难。 在帐子里,四使僵持着,谁都没有先开口,在他们身后,四名亲卫昂首而立。 “我认为可行。”终于,夏使出声,眉头微微皱着,眼里犀利如刃,“但不知,秦王妃可有策略,四国该如何分燕?” 说到了重头戏!安浅夜心知,甭管之前说得多好听,若在这点上达不成共识,那这次结盟必会失败,只因这涉及到了利益。 “拿地图。”安浅夜吩咐道,指着摊开后的地图,“以燕国皇城 分卷阅读172 为中心,平分成四块,各国皆得一块,不得争抢,不准内斗!” “可行。”鲁使赞道。这样,便可防止四国争抢土地,由此起了内讧,以致功败垂成。 但夏使皱眉道:“那燕国皇城呢?那是燕国最繁华的城市,是最肥的一块土地。” “对,正因那块地很繁华,才不便划分,给哪一国,另三国都不服。”安浅夜笑着回道,“因此,我有个提议,这座城不归属哪一国,只作为商城,让各国往来贸易。” 几人再一番探讨,大局已定,余下的,不过是补充一些细节,为母国多争些利益罢了。 结盟已成,几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世上,从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何时发兵?”夏使认真问道。 安浅夜毫不犹豫地答:“何时燕太子休我国福雅公主,便在何时发兵灭燕!” “诸位告辞!”几人拜别,各自踏上回程。此次行程,各使臣都很隐秘,秘密入秦谷关。 到初六清晨时分,安浅夜回到城门口,因百姓暴·动所致,城门已闭,不许人往来。 牧清铃飞鸽传书进去,一炷香时间过去,有人迎来,是府里的亲卫队。在打点城门守军后,一行人才得以入城。 “殿下被软禁。”回府时,侍卫小声道,大致讲述了这几日的事。 隆嘉帝已猜到,此次的暴·乱应是沐羽尘在捣鬼,是以下令,以保护他为由,将其软禁在府里,又命人四下追捕犯事者。 同时,他又命人查那些商铺,七成雁商无故闭门,掌柜又不知所踪,此事大有疑点。 “都换完了吗?”安浅夜低声问道。让雁商闭门,让百姓暴·乱,故意与镇南王闹翻,乃至设局削兵权,其实都只是为了一件事。 北境有十万大军调回河西郡,其中有五万大军化作平民,分批悄悄潜入京城。 皇城有五万禁卫军,为了抓捕暴民,会离开皇宫。一般而言,禁卫军以百人为组。 五万北境大军以两百人为组,先引百人禁卫军去无人处,再制住他们,换上禁卫军盔甲,取了他们的合符,便可混入皇宫。 一招偷梁换柱,控制了皇宫,这是最能减少伤亡的做法,否则便只能大动干戈。 侍卫长回禀道:“如今已换了四万多人,如无意外,今日便可以换完。” 兵贵在神速,短短三日,日夜不休,才能将五万人换完。至于隆嘉帝的暗卫,都已被人缠住,几乎被全灭,未能及时发现此事。 “那些真的禁卫军呢?”安浅夜问道。 侍卫长低声答道:“一部分回家,一部分被暂且安置在暴民营,和被抓的百姓关在一起,都有人看管着。” “终于要结束了。”安浅夜感叹道,忽想起刚穿越时的情景,再观如今,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自己却已有不少变化。 “我们快些回去吧。”她微微一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想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大事已定!松了一口气! 沐羽尘:以后可以过没羞没躁的日子O(∩_∩)O 第103章 入主皇宫 入夜, 一轮半月高悬天边, 周围布上几颗星星, 倾泻下一片淡淡的光华, 如轻纱薄雾般, 天地万物朦胧如诗如画。 乾华宫灯火通明, 隆嘉帝来回走动,紧锁着一双剑眉,背负在后的双手也紧握着。自暗卫被剿灭后,他如被蒙住了眼睛,京城内乱像频生, 却寻不到源头。 “陛下。”暗一萧尚书入宫, 面色同样凝重,“属下回来了。” “可有查到什么?”隆嘉帝问道, 声音有点急促, 失去了往日的淡然,“朕了解羽尘的性子, 让百姓暴·乱,绝非他的最终目的。” 萧尚书摇头叹道:“殿下的目的是为夺位, 而非搅乱雁国。属下揣测, 殿下令商铺闭门, 引百姓乱, 当是在掩饰另一行动。” “朕也明白他的意图,但猜不到他的整盘布局,如今无从下手!”隆嘉帝无奈道。 他能做的, 便是下令出动皇城禁卫军,将犯事者一一抓捕,若能抓到一个头目,从其口里探出一二,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陛下,还有一事,秦王妃今已回府。”萧尚书禀道,面色冷然,“在初三那日,王妃无故失踪,而在今日回归,属下担心……” “你是指,今日他们会动手?”隆嘉帝皱眉,遥望着天际,双瞳内映有月牙,冷哼了一声,“他们拿什么来斗?靠那一府侍卫,便想对抗五万禁卫军?” 忽的,他瞳孔紧缩,一掌拍在桌上,大喝道:“是北境的那十万大军,他们没有去河西郡,现在应该都在京城!” 自北境到河西郡,与到京城不在同一路线。从百姓暴·乱始,他便已派人传飞鸽过去,早已得到了回禀。 北境大军依旧前往河西郡方向,行军路线并不曾改变,并且,据探消息的斥候 分卷阅读173 估算,人数也对得上,应该是有十来万。 直到在刚才,他猛然间想到一事,确然,十万大军的人数是对得上,那人呢?想到各地商铺的掌柜、伙计失踪,答案已明了。 那些掌柜、伙计,全换上了军装,充作将士以混淆视听,而那些真正的士兵,则换上了布衣,偷偷地潜入了京城。 河西郡虽屯有五十万大军,隶属皇帝管辖,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又如何?”隆嘉帝冷笑道,眼里闪烁着寒光,“区区十万大军,便想灭禁卫军,夺皇位,痴心妄想!你速去传令,召集兵马。” “属下以为不对。”萧尚书思忖道,“殿下他一向聪明,岂会不知,若以十万大军逼宫,便是在谋反篡位,乃是一生污点。” 更何况,为夺皇位,为一己之私,便让十万北境大军与五万皇城禁卫军血战,令京城血流成河,此事一旦传出,那便是千古骂名。 哪怕在位期间政绩突出,为盛世明君,也洗不净身上的污点,仍会为人所诟病。 “若不损名声,又能夺位,那该如何?”隆嘉帝琢磨着,默默思量一会,脸色忽然一变,惊声叫道,“擒贼先擒王!” 但也说不通,除非五万禁卫军全部叛变,才能避免两军血战,直接擒拿到他。 “罢了,不管如何,先防他一防。”隆嘉帝沉声道,“速去召集上千禁卫军,保护着乾华宫,未得准许,不许任何人出入!” 萧尚书沉吟片刻,轻声道:“陛下,属下有一计,或能让殿下顾忌,不敢再生事端。” 隆嘉帝目光一凝,霎时间反应过来,颔首赞道:“让皇后陪着朕,倒是一个好办法。” 不到片刻,去凤翎宫的小太监回禀道:“得知秦王妃回府,娘娘立即出了宫,唤上福雅公主,说是去聚一聚,暂不回宫。” 隆嘉帝默然,眼睛微微眯起,握着窗栏的手用上了劲,在楠木上留下几道指痕,面上微露着讥笑,自语:“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属下去召集暗二、暗三。”萧尚书拜道。 隆嘉帝应了声,虽仰头面对明月,但却闭着眼睛。他的暗卫不多,只因昔日不受宠,自认不会做皇帝,便不曾养死士。 直到被立太子后,他才抽空养了些暗卫。上百暗卫,主要是用来探寻情报,便于他掌控朝中动向,而不是为了打打杀杀。 暗二、暗三武艺非凡,后暗三转明卫,便是禁卫军统领,至于暗二,则在贴身保护他。 只有暗一,是他手里一把不见血的利刃,昔日助他夺了太尉的兵权,数十年间,都藏身在暗处,帮他掌控朝臣动向。 月上中天,一些云朵飘过,遮住了皓月,让天地暗淡了些,黑沉沉的。 “陛下,老奴求见。” 隆嘉帝正在发呆,闻言随口回道:“进来。” 咯吱一声,王公公进门,亲自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摆着碗碟。他面上带着笑,满脸的皱纹堆在一起,轻声快步走去,笑道:“夜深了,陛下,用些参汤吧。” “你们都用些。”隆嘉帝微笑道,舀了一勺汤,“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 “谢陛下!”三人谢道。 几碗参汤见底,四人依旧呆坐着,如今不知敌人的动向,也只能去等,然后接招。 “你们说,羽尘不会在吓朕吧?”隆嘉帝忽然笑着问道,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那十万大军杀到,让他心生疑虑。 “父皇多心了,儿臣怎敢吓唬父皇?”忽的,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惊得暗一三人站起,但在下一刻,他们又坐了回去。 萧尚书三人面色大变,自己浑身无力,仿似被下了药,最重要的,便是沐羽尘竟已在殿外,他如何突破禁卫军防线的? 殿门开启,屋内的烛光飘出,照在门口的那几人身上。 隆嘉帝坐在案几后,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看着门口。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北境那十万大军入京,不是为了血洗皇宫,而是趁禁卫军出宫抓人时,与其调换身份潜入皇宫。 真是一招好棋!哪怕他是被算计者,此刻也不得不赞一声,从在皇宫庆功宴起,从在镇南王为女请婚起,便是一个局。 可惜,他没能看清陷阱,便一脚踩了下去。 “你要如何处置朕?”隆嘉帝平静问道。他勉强坐正身体,保持着得体表情,双目里威严犹在,“朕的身体一向利索,若是忽称朕大病,主持不了国政,怕是难以让人信服。” 沐羽尘颔首笑道:“父皇说得极是。因此,父皇需受一些刺激,才有理由大病一场。” 隆嘉帝沉默。事已如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无从反对,在叹了一声后,轻声道:“朕很早就在怀疑,身边人里有你的暗卫,竟不想是行将朽木的王公公。” 他一直以为是身手好的少年男女,结果寻错了方向。 “夜深了,父皇早些休息。”沐羽尘轻语,目光一瞥之下,唇角微翘,“将萧尚书抬回王府,送给本王的丈母娘。” 分卷阅读174 “渣爹,我娘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早点见到你的。”安浅夜眼波流转,笑眯眯地道,“九泉下的大丫,可能也盼着见到爹。” 忽在此时,皇后开口,雍容华贵,凤仪毕露,“陛下,细细算来,你有几年不曾留宿凤翎宫了,今夜去坐坐吧。” 安浅夜鼓掌赞道:“是该去坐坐。”今夜,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她转了转眼珠,心生一计,挽着皇后的手,狡黠道:“母后,不如给他刻个牌子,您也尝尝翻牌子的滋味?” 隆嘉帝面色一沉,冷喝道:“羽尘,你既是下一任皇,那维护皇权,便是你的责任。她们羞辱朕,亦是在挑战你的威严!” “少来。”安浅夜驳道,一点也不给他面子,一桩桩数着,“默许大皇子杀殿下,联合别国太子污蔑殿下,为利而毁女子闺誉……” 换言之,隆嘉帝的脸,早被他自己丢尽了。 “父皇多虑,并非是皇后请皇帝去坐,而是妻子请丈夫去聚聚。”沐羽尘淡淡回道,“若在今夜,母后举止有所不当,那也是伤心女痛打薄情郎罢了,只是家中私事。” 隆嘉帝默然不语,指甲深陷肉内,紧紧抿着唇,眼里尽是冷意,纵心里极度不愿去凤翎宫,奈何如今无力反抗。 但他还没有败,只是一时落于下风,河西郡尚存五十万大军,那便是他翻身之处。 “那接下来,我们要动用先皇遗旨吗?”安浅夜小声问道。只有废了隆嘉帝的帝位正统性,才能彻底扳倒他。 “是,该用遗旨了。”沐羽尘回道。否则河西郡那五十万大军,始终是个大祸患。 在第二日,一则消息传出。老右相出现在京城,取出了先皇的遗旨,并当众宣读了遗旨,遗旨内容则是废掉隆嘉帝的帝位。 京城哗然。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很多人言道,是隆嘉帝不得民心,才让雁国遭此劫难,迫老右相宣读遗旨。 这种说法,渐渐被大众接受。 午间,又有一则消息传出,在临上朝时,隆嘉帝得知遗旨内容后,一口气没上来,当即晕厥过去,初步鉴定,乃是中风。 皇宫里人仰马翻,人人自危。 在经过救治后,隆嘉帝虽已无性命之险,但却无法行动,只能躺在床上。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雁国危乱,正需明君拨乱反正。”在朝堂上,右相慷慨激昂,滔滔不绝,在一番陈词后,行大礼参拜,“恳请殿下总领国政!” 左相也拜道:“先皇有遗诏,陛下帝位已废,当立新君,二殿下当之无愧!” 这两个老狐狸,不要脸!太尉偷偷翻了个白眼,紧接着清清嗓子,也加入了这一行列,正气凛然道:“百姓暴·乱,殿下临危受命,当还雁国一个太平,才不负先皇所望!” 镇南王言简意赅:“以大局为重,臣无异议,愿拥戴二殿下。” 四位军政重臣皆已开口,底下的官员自然能琢磨出一二,当下便急呼“秦王万年”。 “国政,本王领;但帝位,暂缓。”沐羽尘淡淡道,“不必劝说,我意已定。”接着,他下达了几条命令,都是针对此一次的暴·乱。 安浅夜得知后,咕哝道:“你怎不登基,我还想着做皇后是什么滋味呢。” 沐羽尘笑着道:“我若登基,他们会谏我纳妃的,如今朝政不稳,少些纠纷为好。” “这倒也是。”安浅夜颔首。屋里,各处都被红布绕着,只剩下八日,她便要和他大婚。 想想,她还有点激动。 但到第七日,也即七月十四那日清晨,燕国传出了消息:燕太子休妻,昭告天下。 消息传到各国时,正好是七月十五,雁国秦王大婚之日,休其胞妹。 “气死我了!”安浅夜大怒,婚庆之喜被冲淡。燕太子选在这一日,完全是在挑衅。 沐羽尘亦冷了脸,紧急召开朝议,直接指派太尉、镇南王领军,进攻燕国。 “殿下三思!”有御史上奏。原隆嘉帝在位时,雁国少有打仗时,哪里像现在,一言不合就开战。 “看到本王身上的喜服了吗?”沐羽尘冷声问道,事情太忽然,加上今日又是大喜之日,便也就没有去换上朝服,“本王大婚,他休福雅公主,此非家事,乃是国辱!” 作者有话要说:  燕太子:孤送的贺礼,你们喜不喜欢? 沐羽尘:大婚之日,说“死”字不吉利。你想怎么狗带? 安浅夜:你就要领盒饭了,你知道吗? 第104章 月圆大婚 休公主, 乃是国辱! 众臣沉默, 殿内落针可闻。原本反对发兵的文臣也闭口不言, 倒不是被这个理由说服, 而是见沐羽尘已有决断。 新君初立, 本来就需要立威, 谁也不愿当出头鸟,成为秦王登上龙椅的踏脚石,是以每个人都在沉默中等待。 而等待的结果,便是无人 分卷阅读175 再出言反对,沐羽尘下令, 征调河西郡五十万大军, 命太尉为大军主帅,令镇南王为主将, 再封牧冰为先锋, 集大雁半数兵马全力攻燕。 “臣,遵命!”太尉、镇南王拱手道。 牧冰亦拜道:“属下遵命!”在雁国, 先锋队亦称敢死队,会冲在最前面, 便如一柄利剑, 刺破敌军的防卫。 直到在授兵符时, 才有一名老臣出列谏言, 忧心忡忡地道:“殿下,燕国虽有饥荒,但战力无损,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鲁、夏、百谷三国虎视眈眈,臣实在担忧!” “臣附议。”又一名御史禀道,“燕国闹饥荒,该求着我国才是,却反休我国公主,必有恃无恐,臣担心是百谷三国从中作梗。” 又一人禀道:“殿下,我军冒然出击,恐正中其下怀。公主被休,非其个人私事,当以雁国为重,切不可不顾大局去报复!” 满朝文武几十人,总有些不怕死的谏臣。 “在你们眼里,殿下如此昏庸吗?”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雁军属于雁国,乃是公器,岂会用去报私仇?” 大门被推开,安浅夜一身红装,头戴凤冠。金丝流苏垂落,正在轻晃着,闪烁着点点金辉,耀人眼目。 众臣怔了怔,只因她同是着喜服。一个姑娘家,大婚当日抛头露面,是出格了点。 “我国律法,女子不得参政。”御史扬声道,又向沐羽尘拜了拜,“王妃不该来此。” “哼!”安浅夜撇嘴,左腿一抬,直接跨过门槛,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流苏轻晃,耳坠摇摆,整个人更显娇美,“我来此,是为告知你们,四国已结盟,会同发兵。” 大臣们大惊失色,一脸骇然。难道百谷三国已与燕结盟,欲一同对付大雁? 安浅夜刚踏上两层阶梯,忽见面前伸来一只手,见是沐羽尘,脸上显露两个小酒窝,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转身面向大臣们。 随行在后的婢女,忙蹲下替她拉平裙摆。 安浅夜扬声道:“两日前,我与三国使臣会面秦谷关,已达口头盟约,四国联合发兵灭燕皇族,解救燕民于饥荒之中。” 不理会众臣的惊色,她仔细叙述当日情形。 “王妃所言当真?”右相问道。 安浅夜正色道:“此等大事,我岂会儿戏?我们早有约定,一旦燕国生事,诸国会群起攻之,今大雁发兵,余下三国必响应。” “若是如此,臣无异议。”左相拜道,“燕国休福雅公主,乃是羞辱我大雁,此等大仇,若是不报,会遭天下人耻笑。” “臣附议。”右相立即道,“辱国之仇,当以国来还!” “我王明断!”有左右相为主,众臣们纷纷附和,全都同意发兵,满朝上下一心。 “此次促成四国结盟,王妃功不可没。”沐羽尘的声音铿锵作响,语气坚定得不容人置喙,“今本王增一职位,此职位前朝有,但我国未曾沿用,现恢复其位。” 他补充道:“今,封王妃为外相,主邦交一事。众卿可有异议?” 朝上议论纷纷,外相与左右相等同,皆是 正一品,为文官之首。 众臣四顾,有人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在雁国律法里,虽有女子不可参政一法,但若建有奇功,却可有特例。 促成四国结盟,合兵灭燕分燕,开疆拓土,乃是大功。有功在前,他们无从反对。 更何况,军政重臣一语不发,想必是心照不宣,早已默认此事。众臣们心知肚明,如今的朝堂,基本是秦王的一言堂。 封其王妃为外相?秦王宠宠王妃,他高兴就好,只要不是宠她宠得危害社稷,或是推她做女皇,谁都不会出言反对。 谁让中央集权,百万大军皆归秦王呢? “大战在即,望众臣一心,但凡敢闹事者,本王绝不姑息!”沐羽尘沉声道。 在皇宫外的校场上,排有一列列将士,全是北境的那五万大军,着一身铁甲。他们携带着粮草辎重,准备奔赴燕境。 原属皇城的那五万禁卫军,而今大都已经归位,依旧保护着皇宫,在除掉了一些小头目后,这批禁卫军已被收服。 毕竟,有先皇遗诏在,隆嘉帝帝位已废,他们自然该当效忠新君,否则等同叛乱。 昔日闹事的百姓全部放回,北境五万大军暗中和皇城禁卫军调回身份。在出令征兵运送粮草后,北境大军以百姓参军名义,加入运送粮草队伍,借此离京。 “祝我王大婚!”五万人齐声喊道,黑压压的一大片,将整个校场挤满。北境兵将全是沐羽尘的嫡系,曾一同上阵杀敌,感情深厚。 沐羽尘举杯,高声道:“凯旋,便是你们给予的最好贺礼!”在他身边,安浅夜也举着酒杯,注视着台下的将士,心情激荡。 “凯旋!凯旋!”诸将士一饮而尽,收回酒碗拜别。在夕阳下,一列列兵士离去,迈着整齐的步伐,铁甲银戈,寒光烁烁耀人眼。 夕阳 分卷阅读176 的余晖照耀在他们身上,长长的影子斜在地上,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容,背对着夕阳,挺胸肃容,奔赴万里为国尽忠。 “殿下,吉时将至。”在将士们尽数离去后,有礼官小声禀道。 闻言,沐羽尘看向安浅夜。晚霞艳丽如火,映在她的面容上,仿似为她渡上一层光,更显得娇艳如花。他碰了碰她的手,微微笑道:“送王妃去太尉府,本王即刻前去。” 从太尉府出嫁,这是一早便定好的事。 但有意料之外的,那便是黎丽华。 喜乐奏着,礼仪队排着,鞭炮放着,沐羽尘也等着,偏偏黎丽华正哭着。 “娘!”安浅夜小声劝道,盖着喜帕,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心里一阵无奈,“我是出嫁,又不是见不着了,往后您随我回府去住。” “娘、娘知道,就是,就是太开心……”黎丽华断断续续地回答,抱着她嗷嗷哭着,看起来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二丫要嫁人了!” 原本,她是喜极而泣,但喜着喜着、哭着哭着,便动了真格。母女俩原本相依为命,可心爱的女儿,马上就成了别人家的夫人。 沐羽尘脸色微黑,只听这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强娶民女呢!但他也不敢抱怨,只一个劲陪着说好话,更是立了不少誓言。 但,作为一个拐跑了人家宝贝女儿的臭小子,哪怕说得再好听,也得不到好脸色。 “是是是,我要嫁人了……”安浅夜低声劝慰着,心里边情绪复杂,有一丝酸涩,一边摸索着给黎丽华擦泪,一边柔声安慰着她。 晚霞褪去色彩,天色昏暗,黎丽华哭肿了一双眼,才胡乱抹去眼泪,将她交了出去,哽咽着道:“照顾好二丫,否则……” “岳母放心,她若有一丝不如意,唯我是问。”沐羽尘直接打断,说罢飞快打横抱起安浅夜,与她共乘一骑,“回府。” 这番行动极快,像是生怕黎丽华反悔似的。 太尉府门前一空,黎丽华呆了呆,一回过神便追了过去,喊道:“等我……”她作为女方长辈,自然是要去喜堂的。 “那像是娘的声音?”安浅夜狐疑。在喜乐之声下,那声音若有若无,她无法肯定。 沐羽尘目光一闪,忽的一夹马肚,同时紧抱着她,笑道:“坐稳了。” 马儿一声嘶鸣,四蹄翻腾,嗖的一下冲了出去。风扬起两人的喜服,衣摆翻涌着,猎猎作响,盛烈灿烂似火。 “殿下?!”后边,仪仗队都懵了,抱着手里的东西撒丫子狂追。 “你跑什么?”耳旁风呼着,安浅夜疑惑,忽的眼前一亮,原是喜帕被吹落。 沐羽尘附在她耳边,戏谑答道:“我怕你娘反悔了,抱着你哭过了吉时。” “哪有我们这样成亲的。”安浅夜笑语,回头望去,见礼仪队正拼了命在追赶,两旁百姓欢呼雀跃,“简直像是在抢亲。” “差一点就要抢亲了。”沐羽尘笑着回道,“幸亏岳母放手得快。” 安浅夜窝在他的怀里,戳了戳他的肩,笑吟吟道:“我估摸着,明日御史会参咱们一本,责备秦王夫妇有失仪态。” “只要今日不打扰我便行。”沐羽尘笑道,“至于明日,本王大婚第二日,正心悦着,说不准也不计较他们的弹劾。” 两旁百姓被侍卫拦着,留出了一条三丈宽的道路。骏马奔腾着,长长的衣摆翻飞,一对新人结合,组建新的家庭,奔向幸福殿堂。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成个亲,像是在打架! 沐羽尘:只希望今晚能打架!╮(‵▽′)╭ 第105章 洞房花烛 “一拜天地……”皇子王爷的婚礼, 也与寻常百姓家相似, 不过是豪华了些。 墙边摆着一排琉璃灯, 将喜堂照得明亮, 红毯铺在地上, 红艳的布绕满房檐, 墙上贴了九个“喜”字,意为长长久久。 在红毯两边,依旧按照官职大小,众臣分左右两列站着,在此贺喜。没有人嬉闹, 喜庆欢快的雅乐奏着, 一对新人立在前面。 皇后坐在首位右座,沐灵儿随同在旁, 而在左座上, 则是红肿着眼睛的黎丽华。 “一拜天地……”在这一声高呼下,安浅夜盈盈下拜, 手里握着同心结的一端,而它的另一端, 则在沐羽尘手里。 她紧攥着手中红布, 心里怦怦直跳, 忽想到初次会面, 那是在一个暗夜里,她趁机非礼了他;又想到第一次相谈,两人相处寻常, 既没有天雷,也没有地火。 当时的她,只想送走那两尊“瘟神”,哪知自己也被他们打包带去了京城。从相遇,到相识,到相知,到相恋,到成亲,不过短短几个月,却让她难以忘记。 那一幕幕,如今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偷取盟书、大闹公主府、游西子湖、城外学骑射、皇家围场狩猎、回山寨提亲、在北境定情……至今日大婚! 人生之幸,她遇上了他!王妃皇 分卷阅读177 后也好,庶民山贼也罢,哪儿有他,哪儿便是两人的家,这一生一世,她是跟定他了! “二拜高堂……”又一声高呼。 沐羽尘转过身,目光略及自己的新娘。她全身被喜服喜帕遮去,唯一双白嫩的手在外,正牵着同心结的一端,而他握着另一端。 这是他的新娘,是他的妻子,也是与他共度一生的女孩。她披着鲜红的嫁衣,被他骑着马抱回府,那一刻两人衣摆相绕相缠。 此刻,他们牵着同心结,站在喜堂上,让天下人做见证,许下一生的承诺: 他,沐羽尘,在今日与安浅夜共结连理,此生此世荣辱与共,倾他之力,允她终生幸福,不求同生,惟愿共死! “夫妻对拜……”再一声高呼。 一对新人面对面,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安浅夜盈盈含笑,双眼弯成月牙儿,透过喜帕细小的缝,隐隐约约间,看到面前修长的人影,从这一刻始,他便是她的夫了。 他是她携手此生的男子。此生?她心里有点异样,每回想着誓言,总有此二字在前,也不知人世间是否有轮回转世。 若有来世,她与他缘尽,而他另有姻缘,一想到他会抱着别的姑娘,她心里便不舒服。大抵恋爱里的女孩都如此,占有欲很强。 至少在这一刻,在他与她夫妻对拜的这一刻,她想要的,是和他的生生世世。 “丫丫。”一句低低的呢喃。沐羽尘笑如春风,只觉得胸膛鼓鼓涨涨的,那是一种满足,心心念念了几个月,她终是他的妻了。 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忽的,他蹙了眉,只有今生吗?如若有来生,而各自婚配……不行!这一世,小山贼是他的,若有下一世,她也只能是他的妻。 一日为妻,永世为妻。 “送入洞房……”最后一声高呼,打断了这对新人的胡思乱想,让他们回归到现实里。 这是喜堂,两人在拜堂。他们不禁相视一笑,何必忧来世自寻烦恼,应当珍惜眼前。 秦王夫妻的洞房,自然无人敢来闹。 红烛滴泪,安浅夜落座在床榻上,两边立着四个婢女。她听着脚步声渐近,心跳加速。 “殿下。”婢女端来喜盘,盘上搁着一杆秤,意为称心如意,“请挑喜帕。” “不必,我用手便好。”沐羽尘回道,坐在床沿边,抬起双手轻柔掀开喜帕,一点点的,动作很慢很慢,像是在缓缓打开一幅画卷。 先是莹白下巴,再是水嫩红唇,再是挺翘琼鼻,两边是粉色脸蛋,再是水汪汪的大眼,最后便是…… 但在这一刻,安浅夜斜眼歪嘴,扮了一个鬼脸,瞬间破坏了那份娴静气质。 “你瞅啥呢,动作这么慢?”她理直气壮地道,“你不知道天有多热,还用喜帕把我捂着,一点都不体贴!” 沐羽尘失笑,手指缓缓向下,本想捏一捏她的脸,但想到应过她不捏脸这一事,便只抚了抚她的脸,笑着问道:“是我这做夫君的不是,不知娘子想如何责罚我?” 闻言,几名婢女偷偷抿唇笑着。 安浅夜摸了摸下巴,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忽的拉过沐羽尘,在他耳边小声道:“那这洞房花烛夜,你在下面,行不行?” 这一问,让沐羽尘一僵,只觉得血气上涌,还不待喘口气时,又听她贼兮兮道:“还有哦,今晚不论我玩什么,你都要配合……” “我绝无异议!”沐羽尘立即回道,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手心里画着圈圈,声音低沉暧昧,“那你想玩什么?” “不急,我们先喝交杯酒。”安浅夜笑嘻嘻回道,又凑在他耳边道,“喝完后,我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两手相绕,对饮一杯酒。 沐羽尘放下酒杯,脸上尽是笑容,简直是春风满面,吩咐道:“你们全都下去。” 他已迫不及待想知道,她要给他怎样一个洞房花烛夜。 “砰砰砰!”三下敲门声。有人禀道:“殿下,今日是您大喜之日,朝臣都还等在外,欲向您道喜呢。” 沐羽尘蹙眉,一下子坏了兴致,直接回道:“让他们明日……”忽的,他想到在大婚第二日,正是夫妻温存时,哪有空招呼朝臣,便改口道,“让他们后日再行道贺之事。” 但安浅夜笑眯眯地劝他道:“你去看看,只喝几杯酒就好。正巧,我也要备些东西。” “那好,我先去了。”沐羽尘应道,刮了刮她的琼鼻,微侧过身体,借此挡住了她,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我等你。”安浅夜笑道,见他唇上沾了点胭脂,忙替他擦尽,否则他如此出去,非得让人笑话不可,“你快些回来。” “去,帮我拿长丝带,一尺长的软枕,还有布片……”她一面沉思着,一面嘱咐道。 不到一炷香时间,沐羽尘推门回来,见娇妻正坐在床上等他,心里只觉得暖暖的。 自记事起,便是他独住一屋,何曾有人等待他回来过? 分卷阅读178 挚爱的妻,温馨的家,人生便已完美。 “把门关好,快来快来!”安浅夜招手,脸上笑吟吟的,但隐隐有一丝异样,像是在憋着坏主意。 “丫丫。”沐羽尘脱了鞋,单手一搂,又将她压在身下,垮着脸,像个没吃到糖的孩子,有些悻悻,“我刚去了疾医那。” 避子汤仍没有研究出。其实,昨日他已去问了遍,今日再去问,不过是抱一线希望罢了,但结果不出意外。 那群庸医!他今生唯一的一次洞房花烛夜,结果只有花烛夜,不能洞房。 看他的表情,安浅夜便知答案,当下也只有安慰他,再将话题引到今夜的“惊喜”上。 果然,沐羽尘有了兴致,笑道:“果真会让我难忘?那好,让你玩罢。” 但不到一会,他便黑了脸,唇角微扯了扯,哭笑不得地道:“丫丫。” 彼时,安浅夜正抱着一个软枕,一边轻摇着,一边哼着曲,闻言便道:“离那么远干嘛,快过来,看看你儿子狗蛋。” “狗、狗蛋?!”沐羽尘一懵。 安浅夜认真点头,笑道:“贱名好养活。”刚一说完,她便脸一板,质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狗蛋?我辛辛苦苦生下狗蛋,你竟然敢不喜欢他?” “不是……”沐羽尘只觉得词穷,抚了抚额头,无奈地答,“名字太差了点。” 沐狗蛋?沐姓虽好听,也显尊贵,但仍拯救不了“狗蛋”这个名字。 “这是小名,到时你给起个好听的大名。”安浅夜不在意地道,忽的双目圆睁,看起来像是很着急,忙呼道:“狗蛋他爹……” 沐羽尘原本要应,但一听是这四个字,心里一阵腻歪,拒绝承认这个称呼。 只听安浅夜急道:“狗蛋拉粑粑了,快,给他换尿布!” “……”沐羽尘无言以对。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为何会是这样一幅画面? “愣着做什么?”安浅夜埋怨道,盯着他看了看,恍然大悟道,“对哦,你是皇子,有仆人婢女使唤着,哪里会换尿布啊。” “既不会带孩子,又不会换尿布,怎么做人父亲啊?”她咕哝道。 沐羽尘长叹道:“我学!”他心里,有苦说不出。 “我教你。”安浅夜立即笑吟吟。 “笨,是这样换尿布……抱的姿势不对……”在一番折腾后,沐羽尘一脸是汗,在她的指导下,总算将他“儿子狗蛋”的尿布换好,再抱着他将他哄睡着。 他懒洋洋地躺着,只觉得比打仗还累。 “长夜漫漫,我们接着玩啊。”安浅夜推了推他,笑容可掬,活像只大尾巴狼。 “还玩?”沐羽尘狐疑道,“不会还有个二蛋吧?不生了,一个就够折腾了。” “笨!”安浅夜嗔怪道,手指在他脸上轻点,意有所指,“若是在寻常百姓家,哄睡了孩子后,夫妻俩会做什么?” 沐羽尘答道:“自然是……”上炕睡觉。他的目光微变,心神有点荡漾。 “你先躺下。”安浅夜将他推倒,“把眼睛闭上。”说罢,她取来长丝带,将他的手腕绑上,又用喜帕遮住他的眼睛。 “你要做什么?”沐羽尘奇道,但乖乖的一动不动,任由她一番动作。在此时,他感觉腰上有一双小手,很快,身上喜服被解开。 他心里一荡,虽一心等着下一步,但口里却劝道:“记得别玩过火,没有避子汤的……嗯?” 有个毛绒绒的东西,正在他胸膛上轻抚着。 “感觉怎么样?”安浅夜笑嘻嘻地问道。 沐羽尘忍了忍,勉强憋着笑道:“痒!这个是什么?”又暖又痒,让他心如被挠般。 “羽毛。”安浅夜立即答道。 沐羽尘:“……” 安浅夜戳了戳他,问道:“怎么啦?” 过了会,沐羽尘咬牙切齿道:“骗子,本王再也不相信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还以为是“上炕睡觉”,再不济也该是柔情抚慰,至少给点福利嘛,本王心里苦!!! 安浅夜:嘘,小声点,别把你儿子吵醒了。 沐羽尘:……你等着,等你我圆房时,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 么么哒,正文完结啦,撒花,有几篇番外哒O(∩_∩)O 第106章 番外一·甜甜蜜蜜 冰轮初落, 正是晨曦破晓时, 一座寝殿里传出些许动静。在床榻上, 一对男女相拥着。 “丫丫, 该起了, 要上朝。”沐羽尘笑语, 捏了捏怀里女孩的鼻,“只剩一个时辰了。” 安浅夜一声嘤咛,砸了咂嘴,将头往他怀里一埋,鼓着脸颊迷迷糊糊抱怨道:“大冬天的, 还上朝干嘛, 被窝里多暖和。” 她作为外相,只负责应对各国, 算是一个有实权的闲职, 但按照雁国规矩,也要上朝。 沐羽尘失 分卷阅读179 笑, 捏着她的鼻子晃了晃,“若不想去, 便请病假吧。”细细算来, 自冬始, 至今共两个月, 他已批了她近五十日的假。 御史上奏弹劾时,被他一句话堵回:“爱卿若觉得不公平,本王也批你的假, 准许你不上朝,王妃休沐几日,你便有几日。” 他犹记得,那几名御史哑口无言,憋得一张脸通红。 “嗯,你最好啦!”安浅夜闭眼蹭了蹭,抱着他这个大暖炉汲取热量,模糊想到昨日的一些事,心里一个激灵,瞌睡全无,乍然睁开眼睛,“谁准你上来抱着我睡的?” 沐羽尘从善如流地答:“你夫君准的。昨夜是我见你冷,想帮你暖暖,谁知你抱着我不撒手,我怕惊醒你,便任你抱着。” 原来还是她的错? 安浅夜白了他一眼,气鼓鼓道:“可恶!是谁在成婚前,说过若我有一丝不如意,便唯他是问的?骗子,大骗子!” 其实也不是大事。她本就不喜静,呆在皇宫近四年,早就有点腻烦。前些日子,夏国有新皇登基,作为外相,她是该去道贺的,但被沐羽尘昨日驳回,另选派右相去夏国。 这不是第一次,自在和他大婚后,她便没出过远门,大部分时日都在皇宫。每回与各国有邦交事宜时,他都会下令各国使臣:“王妃身子不便,你们入雁相商。” 昨日下朝,她一怒之下,搬去另一座宫殿,打算先晾他几日,哪知他半夜也摸了过来。 见她还惦念着昨日的事,沐羽尘心觉无奈,揉了揉她有点乱的乌发,又将她颈边被角掖好,轻声道:“路途遥远,前路或有险。” 毕竟,她不止是雁国的外相,还是秦王妃,是很多人截杀的目标。 安浅夜顿时泄气,嘟囔道:“我也知道。”她不是气去不了夏国,而是因他不与她商量,便直接在朝上驳回了她的奏请。 说到底,她是在记仇,要扳回一局。在朝上,他是君主,她是臣,他令一出,她是不能去反驳,但在私下,哼哼哼! 沐羽尘轻抚她的面庞,笑道:“你去了夏国,少不得要几个月,让我独居皇宫?更何况,再过十日,便是你二十岁的生辰。” 他眨了眨眼,眉宇间若有春意,意有所指。 “原来你在想着这个。”安浅夜恍然大悟,斜睨过去,“三年多了,我原以为你忍着忍着,早已经习惯了呢!” 那不伤身的避子汤,至今仍未制出。自大婚后,他便一直忍着,如今总算要熬过去了。 女子二十岁前生育有害,待她过了二十岁生辰,两人便可圆房,也就不怕意外有孕。 沐羽尘状似可怜兮兮,无奈道:“是因迫不得已,我才一直喝着汤,怎会不想吃肉?” “一直喝汤?”安浅夜瞪眼,揪着他腰上一块软肉掐着,“你抱抱亲亲摸摸,差一点你我就‘坦诚相见‘,结果你现在不认账?” 就因她心疼他,有一次见他忍得难受,便配合他做了不少荒唐事,现在想想都脸红。 “只有一次,且也不尽兴……”沐羽尘回道,见她那诡异的目光,顿时咽下了其余的话。在后来,她也曾旧法重提,但被他拒绝。 隔靴搔痒,只会更撩人,还不如不做。更何况,他也怕自己定力不深,经不起她的诱惑,一时意乱情迷,怕伤了她的身体。 “殿下,早膳已备好。”在内殿的外面,有内侍轻声道。 沐羽尘起身,动作尽量轻柔,不让冷风灌入被窝里,嘱咐道:“我用了膳后就去上朝,你接着歇息吧,但别忘记过会去用早膳。” “不起来,直接用午膳吧。”安浅夜咕哝,闭上一双眼睛,将头缩入被窝里,一想到别人要早起受冻,自己却躺在被窝里,便幸福得恨不得抱着被子滚两圈。 外面寒风凛冽,被窝里暖意浓浓。她正睡得舒服时,朝殿内的君臣却因她而争论着。 “殿下,您不能独宠王妃,是时候纳妃了,子嗣繁多,才能兴盛国家。”有御史上奏,“大婚已过去三年,王妃仍无所出……” 近四年来,他们几度奏请,也觉心累。 “慌什么?”沐羽尘淡淡道,“本王都不急,你这般急着为何?至今无后嗣,乃是本王的主意,与王妃无关,不准去叨扰她。” 另一名御史禀道:“近日,坊间多有传闻,言道殿下难有后嗣,不知是何人散播出去的,殿下若再无子嗣,恐将动摇国本!” “那些闲言碎语,本王已在命人处理。”沐羽尘端坐龙椅上,脸上不怒自威,“御史大夫放心,雁国稳如山,国本是不会轻易动摇的,你们少操心些无所谓的事。” “那纳妃一事?”御史再禀道,“按制度,殿下还可纳两位侧妃,如今各府的千金……” 沐羽尘打断道:“本王早已宣告身有暗疾,命不久矣。” 他微微倾身,这一刻略显慵懒,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知本王命不久矣,还劝本王纳妃,坑害别家的千金?未免太狠心了!” 御史们欲言又止,实在 分卷阅读180 是有苦难言,就凭沐羽尘那生龙活虎的模样,正如冉冉升起的朝阳,哪像个将坠落西山的夕阳? 活了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看到这般君主。人常道,君王无戏言,但他们遇上的君主,却是个睁眼说瞎话的,毫无一丝威仪。 “子嗣一事,何其重要,怎会无所谓?”一名大臣出列拜道,“王妃无所出,理当劝殿下纳妃,兴旺子嗣,方为贤妻!” “哼!”沐羽尘一声冷哼,恍若一柄重锤砸下,众臣噤若寒蝉。他面容含霜,声音铿锵作响:“本王好言相劝,你们还没完没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视一圈,冷冷道:“你们心里的小九九,别以为本王不知,让本王纳妃是其次,送你们的千金入宫为主!” “臣惶恐!”不少大臣低头拜倒。 “话,本王只说一遍,”沐羽尘淡淡道,“本王的后宫,有且仅有王妃一人,众卿的千金也别耽误着,趁早去另选如意郎君吧。” 大殿内,众臣默然。他们记得,秦王第一次在朝上自称命不久矣时,是在前年,那时他所言不强硬,并且在第二日的朝会上,还几度吐血几度昏厥,以示自己真的命不久矣。 但随着皇权的稳固,秦王便肆无忌惮了,众臣再劝他纳妃生子时,他只是随意驳一句。 旁侧,记录朝议的史官皱眉,咬着笔想了半天,写下一句:秦王殿下时而吐血,时而昏厥,总言命不久矣,然则长命百岁。 沐羽尘朝内侍看去一眼。大冬日的,他哪有空陪着朝臣们虚与委蛇,现在回宫,还能抱着他的娇妻睡个回笼觉。 内侍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禀我王。”大殿之内,唯一的女子出列,正是昔日的安乐郡主霍云洁,“据斥候回报,在燕城中,鲁使故意生事。” 在三年前,四国灭燕分燕之战中,她立下大功,活捉了敌军主帅,凭此入朝参政。 “此事我早已知。”沐羽尘轻语,笑了笑道,“三年多了,鲁国终于按捺不住。” 在三年前,百乐阁一事闹出,两国关系便已微妙,只是因要结盟灭燕,随后占得大燕领土,各国皆需规划燕土燕民,才耽搁至今。 三年过后,各国已稳定,原燕民全都融入四国,安居乐业。在天下稳后,各国便会思量下一步。 比如,一统天下!今,天下仅存四国,按国力而言,当以雁国为最,有义衍为农牧场,又得燕国四之一,兵强马壮,中央集权。 霍云洁目光一闪,禀道:“臣怀疑,鲁国此举是为试探,百谷国与我大雁一向有嫌,唯只剩下夏国,它想知道夏国偏属哪方。” 若夏国也有此心,那昔日四国灭燕之事将重演:三国灭雁! 沐羽尘微微一笑道:“自古便是,大国灭小国,大国合力灭强国。雁国日益壮大,他们心生忧虑,有灭我之心也在情理之中。” “那该如何?”霍云洁蹙眉。若三国真合力,那雁国危矣。 沐羽尘笑了笑,不在意道:“国力之盛,心在君主,根在庶民,魂在庙堂,力在将士,我大雁上下一心,又非燕国一盘散沙。” 他意味不明地道:“若三国真合兵灭我,我国只需放任另两国,一心灭夏国便可。” 三国之中,百谷最弱,夏国最强。 牧冰心里一动,很快反应过来,笑道:“臣明白,会将殿下之言宣扬出去。” 三国合兵,为的是利益,并非一心,若夏国得知雁国会死磕它,它岂会不思量一二? 若强国第一二位一死一伤,就会便宜百谷国与鲁国,那到时,二国接下来合兵灭的,便是它夏国,唇亡齿寒,它岂会不忧虑? “此话也是敲山震虎。”霍云洁含笑道,“不止夏国怕损,鲁国也怕,百谷国更怕。三国不齐心,我国只需待其自溃。” 沐羽尘颔首道:“昔日能灭燕,是杀了它一个措手不及,且燕国大闹饥荒、百姓已乱,今想以此法灭我大雁,却是完全不可能。” “退朝!” 沐羽尘先行离去,步履匆匆,在路过御花园时,见前方有一小姐,方放慢了步伐。 “臣女拜见殿下。”蓝袍少女盈盈拜道,声音婉转如莺啼,煞是好听。 “起。”沐羽尘淡淡回道,正欲路过她时,却见她柔柔往旁一歪,立即横移几步。 “小姐!”小丫鬟惊呼道,忙扶起那名小姐。 “殿下……”小姑娘摔得很结实,疼得泪眼汪汪的,抬眼望向沐羽尘,表情似哀带嗔。 沐羽尘俯视下来,问道:“你是哪府的?” 小姑娘心一喜,脸微微红着,忙道:“回殿下,臣女是承恩侯府的,小字薇茹。”她的声音含羞带怯。 “难道承恩侯府不教你礼数吗?”沐羽尘淡淡道,“这般大的人,连路都走不好,摔伤了自己不打紧,砸到了本王可非小事。” 小姑娘脸色一白,紧紧攥着衣角,豆大的泪珠簌簌落着,模样好不可怜。 分卷阅读181 沐羽尘不再理会她,大步流星地离去,在路过乾华宫时,停留了一下,微微叹了声。 隆嘉帝如今倒也凄惨,被软禁几年后,心生郁结,竟真的中了风,瘫软在床榻上,身边也没个知心人,日日望着房顶,生不如死。 “殿下!”有一名疾医匆匆跑来。他原是二皇子府的,而今隶属太医院。 沐羽尘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让你们制个避子汤,近四年都没成果。如今,本王终于熬出头了,再也不用求着你们!” 他骄矜地昂着头,施施然离去。 在他的期待里,一日日过去,天越发寒了。 每日上朝时,朝臣们都能感觉到,龙椅上的秦王殿下,面色恍惚,心神在荡漾。 幸亏,如今国泰民安,秦王殿下昏庸个几日,雁国也能经受得起。 “现在睡觉?”安浅夜惊奇。 这是她二十岁生辰的前一日,刚用完午膳,两人携手逛了圈御花园,沐羽尘便拉着她回寝宫歇息。 “今晚一过子时,便到了你的生辰。”沐羽尘笑着回道。等了快四年,他已迫不及待。 安浅夜难以置信道:“你不会是想一到我的生辰日,凌晨便圆房吧?”在她生辰当日,两人圆房,倒是个独特的生日礼物。 “对,所以我们现在去休息,养足体力。”沐羽尘一脸正经,“我已吩咐了,罢朝三日,我们无须上朝。” 安浅夜瞅了瞅他,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小声道:“你、你悠着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面对憋了四年的男人,心慌慌! 沐羽尘:喜得睡不着,怎么办?不行,不能影响体力! 朝臣们:圆个房,居然要罢朝三日,这一波骚操作,让人窒息! 第107章 番外二·蒸着包子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两个人躺在床上, 你望望我, 我瞅瞅你, 全都睡不着。 烈日西斜, 夕阳的余晖洒满皇宫, 在凛凛寒风中,大地的余温很快散去,冷意冻人骨。 月刚上中天,有内侍禀报时辰后,沐羽尘便即翻身, 将怀中女子压在身下, 面带着柔和微笑,深深地凝视着她。 安浅夜吓得一个哆嗦, 模样看起来有点惊惧, 结结巴巴地问:“现、现在吗?” “怎么,还没准备好?”沐羽尘蹙眉, 轻抚着她的面容,“别担心, 我会很温柔的。”他询问过疾医, 女子初经人事时会有不适, 他需小心呵护, 动作不宜过激烈。 “你可不要食言!”安浅夜小声道。她是看过书的,知道女孩子第一次很疼,沐羽尘忍了四年, 今也是第一次,她怕他冲动野蛮。 “放心,一切有我。”沐羽尘笑道,一边轻啄她的唇,一边含糊着道,“我不会伤你的……舍不得……” 安浅夜僵直着身体,闭上两只眼睛,任他剥去了亵衣肚兜,心里怦怦直跳。 他的前戏很足,她觉得身体酥酥麻麻的,仿似有电流划过,犹如飘上了云端…… 夜色正浓,在朝云殿里,偶尔传出一两声轻吟,柔柔的、媚媚的,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撩人心弦。 “有点痛!”安浅夜吸了吸鼻子,声音低弱如小猫在叫,眼泪汪汪的。 沐羽尘立即停下,努力克制自己,凑过去亲吻她,手也没闲着,在她身上点着火,问道:“现在好受些了吗?” “嗯。”安浅夜低低答道,痛感很快散去。她奇道:“谁教你的,你不也是第一次吗?” “昨日,我去问了教习嬷嬷。我们的第一次,自然要美好,总不能我舒服,你却在疼痛里度过吧?”沐羽尘笑道。 昨日在教习嬷嬷诡异的目光下,他硬着头皮询问了很多事,现在想想都觉得尴尬。 过了会,安浅夜哑着声音低语:“你再动一动试试。” “若是痛,就告诉我。”沐羽尘嘱咐道。 夜还长着,两人打了很久的架,月牙羞涩地躲入云层之中。 翌日,沐羽尘先醒,一脸的神清气爽,简直是春风满面,心里的兴奋溢于言表,忍不住又去亲了亲她的脸,轻语:“丫丫……” 夜里,她虽几度喊疼,让他几次停顿,但他仍觉得很满足。 安浅夜轻哼了声,不比他,她全身懒懒的,一动不想动,犯困着咕哝道:“别闹。”而在见到他神采奕奕后,她心里顿觉不平。 人常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可惜的是,她这块田太贫瘠,养不起他。 “那你休息一会,我先起,去批奏折。”沐羽尘柔声道,虽不用上朝,但奏折还是要批。 “嗯。”安浅夜闷闷应道,尤其是见他容光焕发、精神十足后,再想到自己浑身软绵,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得扳回一局,不能让他一直占据主动。 安浅夜想了会,向外喊道:“清铃,帮我去请女御医过来。”她用双手支撑着, 分卷阅读182 勉强坐起身,这一刻,总算明白何谓“娇无力”。 她简单洗漱一番,便接见了女疾医,在屏退侍女后,干咳一声道:“开些滋补的药。” 女疾医脸色诡异。以她的经验,一眼便可看出,这是肾气过虚的症状。所以说,两位上殿昨日是圆房了吗? “你帮我多开一些药,调理滋补身体的。”安浅夜嘱咐道,说罢,又得意地自语:“喝上个七八天,养足体力,再和他打一架!” “臣遵命。”女疾医的表情变了又变,古怪至极。 沐羽尘整日心神不宁,虽批着奏折,但总会想到别处,尤其是见她在面前晃,便会联想到一些旖旎景象,当下心更乱了。 没开荤前,他还能忍得住,如今尝得个中滋味,哪里还能静守心神。 刚一入夜,两人用了晚膳后,他便去沐浴洗漱,而后一脸乖巧地坐在床边,心里直荡漾着,女子的第二夜,疼痛会减轻,他可…… 但迎接他的,是安浅夜的逐客令:“今夜你去偏殿睡。” “凭什么?”沐羽尘当即反驳。开荤第二日便要禁·欲?他不干! 安浅夜思了思,坦诚道:“等我养足精神,咱们再打一场。第一次我趴下了,第二次我要让你趴下。”没错,就是这么个理由。 “……”沐羽尘无言以对,和她相识后,总会有一些惊喜或惊吓,让他猜不到下一刻会面对什么,真是痛并快乐着。 “丫丫,”他放柔放暖了声音,拉着她坐在床沿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我等了四年,就一次,不想再忍。” 安浅夜犹豫,瞅了瞅他,委屈道:“但我不大舒服,还疼着呢,而且,你虽不说,但我也知道,你顾及着我,夜里并没有尽兴。” 她摇了摇他的胳膊,笑眯眯地劝道:“你让我养个几日,好不好?” “罢了。”沐羽尘叹道,有些失望无奈,“就依你,可以让你养着,但我今夜要留宿。” 今夜抱着她睡,也算是个慰藉,总好过去偏殿睡。 “那你保证不碰我?”安浅夜问道。这几年来,她也习惯了他的怀抱,何况大冬日的,有个暖炉抱着,也能睡得更舒服。 沐羽尘失笑,捏着她的下巴,戏谑道:“你夫君答应过你的事,何时没有做到过?” 安浅夜努力回想,一直以来,他几乎都顺着她,宠溺着她。她笑吟吟道:“快去沐浴,昨夜累了,今日早些睡。” 休息时,两人相拥而眠,他果真规矩,只是抱着她,虽然他呼吸灼热,似已动情。 一连数日过去,安浅夜用药滋补着,气血一日胜过一日,脸蛋桃红,神采奕奕;反观沐羽尘,夜夜睡不安稳,精神萎靡。 两人的状态,落在旁人眼里,便是一个采阳补了阴,一个被狠吸了阳气。 私下里,有疾医觐见,提醒道:“殿下注意龙体,少行房取乐,莫伤了自己……”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沐羽尘直勾勾望来,其模样似有幽怨。 “出去。”沐羽尘没好气道,看到这群庸医,他心里就烦,一个避子汤,四年都制不出。 疾医拜了拜,涎着老脸问道:“殿下,臣还有一事,殿下吩咐的避子汤,还制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沐羽尘心里一怒,冷哼道:“给本王停了,四年都制不出,你们也别再制了,省的浪费药材!” 安浅夜用了八日的补药,估摸着行了,便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叫上沐羽尘笑道:“本王妃今夜要把你打趴下!” 但事情很残酷,她虽养了八日,但沐羽尘也饿了八日。她用了补药的结果,便是将自己养得肥肥的,再送给他吃。 经过一夜惨痛的教训,安浅夜趴在床上,咬着被角琢磨着,自己也非全无成效,至少在这一次,他起得晚了,耽误了早朝。 朝臣们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了他们的秦王殿下,至于外相,则又被秦王批了假。 “什么?!”刚一下朝,沐羽尘便听到一个噩耗,“不行,我反对!” 因为,安浅夜决定,这次养半个月,再进行第三次对决。 安浅夜忙抱着他安抚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若在第三次,还不能让你趴下,往后本王妃乖乖被你压。” 闻言,沐羽尘思忖,估摸若不依她,她怕是要和他闹,才不情愿道:“好,最后一次。” “慢着,我有条件的。”安浅夜左顾右盼,附在他耳旁小声道,“若是你趴下了,那往后你乖乖被我压,如何,敢赌否?” “我会趴下?”沐羽尘失笑,眉梢一扬,“别说你养半个月,便是养上一年,本王照样让你下不来床。” 安浅夜哼了一声,气道:“那你等着!” 但在半个月后,第三次赌局没能进行,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扰乱了他们的心神。 那一日清晨,在用牡蛎粥时,安浅夜反胃,干吐了几口,请来太医一号脉…… “恭喜殿下,王妃有了身孕!” 分卷阅读183 据太医回禀,因安浅夜吃了不少补药,以致胎儿生长快,过早出现妊娠反应。 安浅夜轻抚小腹,心里有点惊奇,这里面竟有了个小生命,是她和他的。想罢,她抬起头来,笑吟吟地望着他。 今有了后嗣,那些朝臣,总不会再逼他。 沐羽尘还有点怔。忽然之间,他要做父亲了,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丫丫。”他轻语,本想坐在床前椅上,但因心神不定,一下没坐稳,差一点摔倒在地。 “你在想什么呢?”安浅夜又好气又好笑,坐起身想去扶他,但见他脸色微变,反起身将她扶下,又对她道:“好生歇息着。” “殿下,臣去开些安胎的药。”疾医禀道。 沐羽尘颔首,仍望着安浅夜,向他道:“与我说一说注意事项。”他的眼里,有着欣喜、激动,大手轻轻落在她的手上。在她的手下,便是小生命的栖息地。 “王妃是第一胎,前期当心些……”疾医禀道,说了一堆注意事项,便去开安胎方子。 直到此时,沐羽尘方想到一事,将她叫到一个角落,隐约有点尴尬,淡淡道:“那个避子汤,你们接着研究吧,别停。” 孕期,最好别行房事,这点他是知道的。他才开了两次荤,又要接着吃一年素。 由此可知,娃少生点,为妙。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不久前刚说不研究避子汤,万万没想到,打脸如此之快! 安浅夜:…… 疾医们:……这对画风清奇的夫妻! 第108章 番外三·温情缱绻 “恭喜陛下, 娘娘又有喜了!”满屋子的侍女福礼, 脸上洋溢着笑容, 道着一声声喜。 沐羽尘头戴白玉冠, 一身黑色衣袍, 上面绣着金丝龙纹, 衣摆上点着暗纹祥云,呆立在床榻边,望着自己的娇妻。 她捂着小腹,一脸幸福笑容,身上仿似散发着柔光。在床角, 还有个白玉般的胖娃娃在爬着, 他还不会说话,正咿呀咿呀着。 “父皇, 我们又有弟弟妹妹啦?”几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围成一个圈, 拉着沐羽尘的衣摆。 “怎么……又有了?!”沐羽尘长叹,心里有苦难言, 以杀人般的目光,瞪着几名疾医。 为什么那避子汤, 还制不出来!!! “臣惶恐……”疾医们哗然跪了一地。 在喜、愁交织下, 沐羽尘惊醒过来。殿内点缀着几颗夜明珠, 光线不算昏暗, 他刚一睁眼,便看见怀里的女子,心里不禁一松。 万幸, 那只是一个梦! “怎么了?”安浅夜迷迷糊糊睁眼。数年过去,她的容貌依旧,只增了一丝成熟妩媚,便如同盛开的牡丹,更加娇艳诱人。 她摸索着,狐疑道:“你心跳得好快。” “刚做了个噩梦。”沐羽尘答道,握住她在他胸膛摸索的小手,不知是因刚睡醒,还是别的缘故,声音温柔磁性,蕴含着一丝慵懒,“丫丫,已过了三个月,我想……” 安浅夜心里一个激灵,顿时全无困意,抽出手来戳了戳他的脸颊,气鼓鼓地道:“我可不想再生了!” 自打怀了第一胎后,他忍了十三个月,才再度开了荤,几番激情过后,到第二个月疾医一号脉,立即在道喜,因她又有孕了。 从此,开始了恶性循环。五年多以来,她要么在怀娃,要么坐月子,要么在妖精打架,唯一变了的,便是多了一个又一个娃。 “但我很想你!”沐羽尘无奈道,手一点也不老实,在她的身躯上流连着,四处点着火,声音里略带慵懒的鼻音,“就一次……” 安浅夜一边喘息着,一边怒斥道:“反正不是你去生,你是舒服了,我可苦了!” “我有错。”沐羽尘很干脆,动作却不停,一下又一下撩拨着,“距离上一次,已过了三百九十七日,难道你不想我吗?” “你、你看看自己……”安浅夜断断续续道,脸蛋晕红着,气息不稳,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整那套‘只认错,死不悔改‘的虚招……” 其实,她是想他的,只是真的不想生了。虽说在她有孕时,他百般呵护她,甚至常陪她出城散心,但怀着娃实在是辛苦。 “我错了。”沐羽尘的认错态度依旧很好,在她唇上轻啄着,“就一次,不会怀上的……”他的声音放软放低,极富有磁性,勾得人心颤颤的,“丫丫,可以吗?” 安浅夜气喘吁吁,强忍住扑上去的冲动,抱怨道:“在我故乡,不到二十六岁的女子,有谁是五个娃的娘?你瞧,生了五个娃,我都胖了一圈……” 再生下去,都能集齐七个葫芦娃了! “胖胖的,我抱着舒服。”沐羽尘安慰道,翻身覆在她的身上,一番撩拨后,再见她的表情,知时机已到,便开始进行总攻。 安浅夜羞恼着,娇娇媚媚地道:“若是再怀上,那你往后别想再爬上我的床!”b 分卷阅读184 r   “不会的……”沐羽尘回道,心里虽有忧虑,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自我安慰,“一次,不会怀上的!” 他估摸着,自己的运气不至于那般好。 但在二十五日后的清晨,沐羽尘刚一入殿,便有一个枕头迎面砸来。他伸手接住,正纳闷着时,就见一名女疾医向他行礼。 再看床上嗔怒的娇妻,他心里一个咯噔,刹那间明白过来。 啥都别想了,乖乖认错吧! “丫丫,我真没想到……”屏退了旁人后,他坐在床边椅上,认真做着检讨,那叫一个低眉顺眼、悔恨难当,“仅仅一次,竟也能……” 安浅夜气鼓鼓的,偏过身体不想理他。记得在九年前,他封王那一夜,两人还商讨着,说是不能生超过半打的娃,可是现在呢? 算上还怀着的这个,已经六个了! “丫丫……”沐羽尘拉了拉她。 安浅夜白去一眼,语气不善道:“给你个眼神,自行体会。你出去,我要休息。” “那好吧。”沐羽尘颔首,一副惨遭抛弃的模样,刚一出宫门,便撞见自家的五个娃。 他们从高到低,排成一队。最小的,才三个月大,正被牧清铃抱着。 “父皇,我们又有弟弟妹妹啦?”几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跑过来,围成一个圈,拉着他的衣摆摇晃着,“是不是真的啊?” “嗯。”沐羽尘有一丝恍惚。他怎么觉得,此景似曾相识,好似在哪发生过? 大号娃娃才四岁,生得白白嫩嫩的,是个男娃,闻言便脆生生地问道:“那父皇,您这又是被母后赶出来了吗?” 这个“又”字用的……沐羽尘立即反驳:“谁说的?” 二号娃娃虽才三岁,但鬼精鬼精的,朝他扮了个鬼脸,笑道:“父皇藏着掖着作甚?大家都知道,每回母后有了弟弟妹妹,都会责备您。” “这些是谁教你们的?”沐羽尘问道,目光一转,正好看见在望天的牧清铃,当即哼了一声,“你是生得太少了,才会如此闲,回头我会吩咐牧冰,让他多努力。” 牧清铃耸了耸肩,笑吟吟道:“无所谓,反正牧冰不像陛下,不是那天选之人,运气不佳,做不到一次即中,努力也是白搭。” “消失,朕不想看到你!”沐羽尘斥道。忽的,他心里一动,听到“天选之人”四个字,便联想到小胖墩,继而想到其父萧清羽。 九年前,在他的丫丫被冥王蛇咬伤,命悬一线时,便是萧清羽出手相救,其医术了得,几乎是冠绝天下,说不准能制出避子汤。 “萧兄留下的那块玉佩在哪里?”沐羽尘问道。当日萧清羽离开时,曾赠予他一块玉佩,并言道希望他能超脱。 显然,那对父子,都不是这世上之人。 “玉佩?”牧清铃沉思片刻,“应该在昭阳殿内,少用的旧物全在那里。” 沐羽尘“嗯”了一声,转身又踏入帝凰宫,在路过朝云殿时,步子一顿,倚在门口望着,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怜惜。 “陛下。”一群宫女拜道。 “你还来做什么?”安浅夜语气不佳,心里仍记着呢。 “我想到一个办法。”沐羽尘抬步入殿,落座在床沿边,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丫丫,若是此法也不管用,那以后我不碰你了。” 安浅夜惊奇问道:“真的?”一匹狼,以后居然决定吃素? “当初你便说过,不生超过半打的娃,更况且,二十几岁的年纪,何其金贵,却耗在家生娃。”沐羽尘爱惜道,“再者,为了怀几个孩子,你也受了不少苦。” 这是最后一胎,他虽不想在往后吃素,但也不愿因自己的私欲,便去有损于她。 “可……”安浅夜犹豫。自打生了大娃后,她便不想再生,可因心里也想着他,因此才会一次次被他诱惑,生了一个个娃。 她蹙眉道:“那你打算如何?不伤身的避子汤又制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 “萧兄留下的那块玉佩,我想用它试试。”沐羽尘答道,“若见上萧兄,请他制避子汤。” “以前试过,但它没一点反应的。”安浅夜无奈道,“更何况,自在九年前,他们离开后,便再无音讯,我估摸着希望不大。” 在这时,有一侍女入内拜道:“禀陛下、娘娘,福雅公主求见。” 沐羽尘失笑道:“她要见便直接进来,弄这些虚礼做什么。” “灵儿来了?快请她入殿。”安浅夜吩咐道。 “皇兄,皇嫂。”沐灵儿浅笑着,探进一个小脑袋,梳着妇人发髻,看似稳重端庄,其实还是孩子心性。 在四年前,她下嫁陆非。彼时,陆非已是状元,并一步步升至刑部尚书,顶替了原属萧尚书的位置。 至于萧尚书,被黎丽华一顿折磨后,左脚受了重伤,行走不便,还落下了病根。萧府威势一落千丈,萧子文在心灰意冷之下,带着爱妻王诗涵离京,云游四 分卷阅读185 海。 昔日的恩怨,自此烟消云散。 “皇兄,皇嫂,灵儿有一事请教。”沐灵儿扭扭捏捏道,表情有点急切,“皇兄皇嫂生了一胎又一胎,我想知道怎么怀上的。” 沐羽尘叹道:“想生的,没有;不想生的,倒是一个接一个。” “皇兄说的极是。”沐灵儿苦笑道,“家里人单孤寂,阿非和我都想要个孩子。四年了,我仍一无所出,我都快二十五岁了。” 其实,她和陆非相识第二年便定情,只是她皇兄一直不准婚,其原因有二,其一便是考量陆非的心意,其二便是女子二十岁后成婚更好,直到在四年前,他才准两人大婚。 安浅夜宽慰道:“不急,放轻松些,越急越怀不上,你们都年轻,会有的。” “灵儿,你有些焦虑,出去散散心,保不准在路途上便有了。”沐羽尘亦劝道。 沐灵儿浅笑道:“那借皇兄吉言啦。” 虽如此说着,但其实三人都没当真,权当出门游玩,放松些心情罢了。 可在四个月后,一封信传入皇宫,沐灵儿执笔,字迹有些乱,显示主人激动的心情:皇兄皇嫂,据大夫查证,我已怀上了…… 安浅夜正坐在御花园里,暖洋洋地晒着太阳,听沐羽尘念完信后,惊奇道:“难道你有锦鲤的能力?竟然说中就中。” “若真如此,”沐羽尘一指坐成一排的胖娃娃,“那便不会有他们了。” “父皇,您不喜欢我们吗?”二号娃娃眼珠子一转,拍着小手道,“那正好,眼瞅着小弟弟要出生了,快让母后带我们离开,省得父皇总和我们抢奶喝……” 安浅夜红了脸,斥道:“旭儿,你都三岁了,怎么还想着喝……”以往每回,她给五号娃娃哺育时,大点的都争着喝。 “为何不行?”二号娃娃振振有词,“父皇都三十岁了,也抢着喝,凭何我们不行?” “上梁不正下梁歪!”安浅夜瞪来一眼。 沐羽尘脸黑如锅底,伸手过去,揪了揪二号娃娃的耳朵,一本正经道:“我是你们的父亲,百善孝为先,你们要孝敬我,懂吗?” 不要脸!安浅夜白眼一翻。 三号娃娃似懂非懂,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道:“父皇,那以后属于珊珊的那一份奶都留给您喝。” “珊珊乖,还是女儿贴心。”沐羽尘刚一点头,便被安浅夜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她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也不害臊!” “女儿的一片孝心,我总不能辜负。”沐羽尘回道,称得上是义正言辞。说罢,他又看向另外几个娃娃。 大号娃娃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琢磨着妹妹都孝敬父皇了,自己这做哥哥的,总不能太不懂事,便不舍道:“父皇,阳儿的那份也……” 闻言,安浅夜扶额长叹。 至于四号娃娃,还只有一岁多,只会追随着哥哥姐姐,当即也开口孝敬父皇。 二号娃娃苦着小脸,撇着小嘴,问道:“母后,咱们走吧,离开父皇好不好?”他可不想孝敬父皇,要留着自己喝。 “旭儿,在我与你母后成婚那夜,你母后曾给软枕孩子取了个名——狗蛋。”沐羽尘微笑道,“往后,你的小名,就叫狗蛋吧。” 居然劝他的丫丫离开他,这还是他的亲儿子吗? 二号娃娃怔了怔。年幼的他,并不知这个名字的含义,见不用让出奶,当即点头应允。 “有你这么坑儿的吗?”安浅夜感叹道。 沐羽尘理直气壮地回:“他先坑的爹,难道还不准我坑儿?” “你还是不是他亲爹啊?”安浅夜长叹。他竟和一个三岁娃娃计较。 “若我非他的亲爹,那他的大名就叫狗蛋。”沐羽尘回道。 安浅夜忍不住笑,忽觉腹中有异样,里面的小家伙正在踢着,像是要急着出世。 她依偎在沐羽尘的怀里,身旁围绕着孩子们,心里流淌着幸福滋味。 如此,人生圆满。 午后的暖阳洒落柔光,风轻轻吹着,树叶哗啦响着,一家人其乐融融、温情缱绻。 作者有话要说:  二号娃娃沐旭:不,你不是我亲爹!哪有给儿子取小名叫狗蛋的亲爹! 大号娃娃沐阳:二弟,淡定,父皇说了,若他不是你亲爹,那你的大名就叫狗蛋…… 三号娃娃沐珊珊:二哥,乖乖认个错,好好孝敬父皇。 四号娃娃沐晖:二哥,听大哥三姐的。 五号娃娃沐玥玥:咿呀咿呀! 六号娃娃沐玟玟:……(只会吹泡泡) …… 还有最后一篇番外,带有玄幻色彩的,就是填贯穿全文的小胖墩一家的坑。 ——接档古穿文《别怂,上!(穿书)》么么哒! 第109章 番外四·玄幻大法 宽敞的秦谷关内, 一列列侍卫手持长戈, 静立在朝阳之 分卷阅读186 下, 淡黄色的流光轻洒在他们身上, 铁甲冷冽闪烁寒光, 气势凛然。 在正前方, 有三座小台,其上落座着三个人,个个都身穿龙袍,头戴金龙冠,年纪有大有小, 面色都不大好看。 三座小台组成“品”字, 在正中央,建筑有一座高台。它通体呈金色, 犹如黄金筑成, 在朝阳下闪烁着星点,炫人眼目。 将士们分列两边, 中间留出一条大道,一条红毯绵延数里, 止于高台之下。 “吾皇万年, 雁国万年!”整齐划一的喊声, 将士扬起铁戈, 复又同时落下,砸出一声钝响,周而复始, “吾皇万年,雁国万年!” 几匹白马高大健硕,踏在红毯之上,拉着一辆龙辇缓缓而来。 龙辇金灿灿的,上方搭有一把金色的伞,伞边缀了些珍珠,又垂落一条条流苏,随着前行,珍珠轻轻碰撞,发出清越的声音。 离高台近了,几匹白马停下。 沐羽尘一身织锦绣纹龙袍,站起来时,便如一座高山,巍峨不可攀。他含笑着,向安浅夜伸出手,和她一同步上高台。 在高台的周围,摆着三座小台,其上坐着的三名着龙袍的男子起身,一同拜道:“夏、鲁、百谷三国循臣礼,愿尊雁皇为王!” 自燕国被灭后,经十几年的谋算纠纷,各国互利、互害,时而结盟,时而征战,进入一个金戈铁马的年代。 邦无定交,国无恒强。最终四国唯一独大,其三势渐微,迫于无奈之下,三国愿臣服,成为雁国的附属国。 “免礼。”沐羽尘微笑道。今日,又是封王大典,十九年前,他受封秦王,十九年后,受封帝王,帝中之王。 这是右相魏雍献的计。三国虽已势微,但若以一国灭三国,不止消耗甚大,且伤亡颇多,再加上遭三国百姓仇视,后患无穷。 不如存其国,一点点侵蚀它们。三国若能苟延残喘,便不会与大雁拼命,在被侵时,也只会一退再退,直至大势去,国土沦丧。 这便是人性的弱处。若知必死无疑,怕是会拿起武器奋起反抗,露出凶残的一面;但若知尚有生机,便会化作绵羊,苟且偷生。 高台下的将士们,像是永不知疲倦,依旧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吾皇万年,雁国万年……” 安浅夜侧过头,凝视着身旁的男人,正值壮年的他,在公众人眼里,便如煌煌烈日,明亮不可逼视;但在私下,面对她与六个孩子时,却无比柔情,百般宠溺她们。 她的目光下移,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不禁一笑。两手相握,便是一生一世。 沐羽尘回看过来,眉梢微微一扬,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一紧,又捏了捏她的手。 十九年的夫妻生活,早已培养出默契,只需对方一个表情,便知其心里大致想法。 安浅夜弯了弯眼睛,启唇无声问道:今日封王,你有何体会? 底下将士的拥戴,三国国君的臣服,一统天下,开盛世之辉煌,指日可待! 沐羽尘笑了笑,忽扬起双臂,宽大的袖摆垂落,迎着朝阳而立,像是一座不朽的高山,有一股盖世气息,威慑天下。 将士们闭口,整个秦谷关内落针可闻,气氛在一瞬间肃穆庄严,让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昔日,我曾想过,何谓天下……”沐羽尘扬声道,声音传达出去,在秦谷关里,还伴有着回音,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昔年,四国会盟,由安浅夜主持那次,便在这秦谷关内,四国相约发兵灭燕,今在此封王,再回想昔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高声道:“如井中之蛙,所居方寸之地,竟也能称天下?昔日,恒名道长曾言,天下无穷无边界,我欲取之天下,永无尽头!” 唯有安浅夜明悟。这个世界看似大,实则很小,举世皆是在一本书里,这里的天下,如何称得上是天下。 登高望远,所看到的不止有美丽风景,还会发现自己的渺小。在天地中,人本就小,更遑论连这里的天地都小呢?! 众将士默然。夏、鲁、百谷三国国君脸色发青。他们都已臣服,雁国几已统一天下,竟还不满足,莫非是妄想着征战星空大海? 沐羽尘又道:“但在今日,我想明白了,天下就在眼前。何论天地有多大,我只要眼前的天下,凡目光所及,皆为雁土!” 气氛一下子盛烈,将士们扬戈附和道:“凡目光所及,皆为雁土……雁国万年,吾皇万年!” “雁国的将士们,天下,就在你们的眼前!” 这一次封王,虽只需祭祖,但费时也不短,趁着礼官念祭词时,沐羽尘自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脸上有一丝诧异。 “这……”安浅夜惊奇。昔日,小胖墩的父亲萧清羽离开时,留下这方玉佩。十九年来,它从无异动,却在今日出现异状。 唯有超脱……这是萧清羽留下的话。 玉佩温热,散发着淡淡白光,如稀疏柔和的月华,倾洒上沐羽尘的身体,并绵延向安浅 分卷阅读187 夜,将两人笼罩在内。 幸而是白日,有阳光做掩护,且白光极淡,否则必然会让人发现,引发轰动。 “嗯?”安浅夜忽感不适,似有点失重,像是从高空坠落般,直到眼前一阵发黑后,方恢复过来,但面前所见,却令她一呆。 这是哪里?远处青山如黛、云雾缭绕,近处是一片空地,仅栽有一棵火红的树,筑有一方水池,除此外再无一物。 “丫丫,你看。”沐羽尘轻语,紧握着她的手,另只一手拿着玉佩。玉佩上,白光聚成一线,指向一个方位。 两人对视一眼,便循着找去,直到在一个山坳里,才看到了一个个人影。 那些人有男有女,衣带飘飘、广袖轻扬,远远望去,个个都缥缈空灵,不似凡尘人。 宛若来到神话之地。 “那是萧兄,他身边的应该是小胖墩。”纵然有十九年不见,沐羽尘还是一眼认出,只因萧清羽的气质太独特,让人一见难忘。 白衣如画,昔日之景依稀在眼前。 但离得近了,两人才发现不对劲,这些人全都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般。 “有点渗人啊。”安浅夜嘀咕。 “萧兄。”沐羽尘唤道,但萧清羽恍若未闻。见此,他碰了碰他,感觉到手上传达来冰冷坚硬的触感,才明白了一切,“是石雕。” “真是栩栩如生!”安浅夜仔细瞅着,感叹道,“好俊美的男人,简直是举世无双……” 她还想点评几句,但一见沐羽尘瞥来的目光,忙补充道:“但不及我夫君。” “只有石雕在,萧兄人呢?”沐羽尘蹙眉。 安浅夜左顾右看,忽见石雕下的地上有字,仔细辨认,似是“萧清羽”三字。她又向另一处望去,见小胖墩那里的是“颜君瑕”三字。 “奇怪。”她咕哝道,“刻一座石雕,还在地上刻有人名,只有人死了才会……”她有点不自然,难不成那对父子已死? 紧挨着小胖墩的,是一座女石雕。她着一身黑纱裙,其名却是“封玄月”;而挨着萧清羽的,却是一座无人像,只有莲花台,而不见石雕,但其上刻有名字:颜诺依。 石雕很多,足有上百座,两人粗略看了看,便再度来到萧清羽那座石雕的面前。 沐羽尘轻语:“我记得萧兄提过,小胖墩颜君瑕随母姓,那这位颜诺依小姐,应当是萧兄的妻子。此地,唯独只有她没有雕像。” “诶,你把玉佩放石雕身上试试。”安浅夜提醒。她以往看过玄幻小说,知道一些窍门。 玉佩是萧清羽的,说不准能和石雕共鸣。 “嗡!”玉佩轻轻一震。白光蔓延而出,光芒明灭不定。片刻后,石雕有了动静,其双眼里白芒一闪,分射出两道菁华。 菁华一闪而逝,没入两人的眉心。安浅夜心里一惊,下意识握紧沐羽尘的手。 “丫丫。”沐羽尘轻语,略有安抚之意。 忽在此时,有一个女声出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声音轻灵缥缈,蕴含无限落寞,仿佛隔着万古时空,响在人灵魂深处。 两人皆是一惊,只见一个虚影凭空出现,立在萧清羽的石雕前,令两人下意识退后。 那道虚影是个女子,同着一身白衣,青丝光滑柔顺,露在外的肌肤莹白如羊脂玉,仅仅只有一个背影,清丽如仙,丰姿绝世。 “清羽……”白衣女子轻语,轻抚着萧清羽石雕的面庞,语气中透着点点哀思。她又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摸了摸小胖墩石雕的脑袋。 最后,她看向小胖墩的旁侧——那座名为封玄月的石雕,持续了片刻,像是在追忆什么,低语:“你们都离去了,只剩下我了……” “你是小胖墩的母亲?”安浅夜问道,心里有点惴惴,“你是颜诺依小姐吗?”她的目光瞟向旁侧,落在那座无人雕像上。 白衣女子旋转过身,其容模糊,面上似罩有一层白雾,朦朦胧胧的,极富有美感。但在下一瞬,一阵风吹过,她忽的消失不见。 “撞、撞鬼了?”安浅夜一脸惊悚。白衣女子本就是个虚影,来去又无踪,不似活人。 玉佩轻鸣,在白衣女子消失的地方,出现一扇光门,门后是一个通道,其内各色霞光四溢,瑞彩上万道,一缕又一缕玄黄气垂落。 门后是什么?安浅夜望去,心有好奇。 “有人!”沐羽尘目光一凝,身体微侧,挡住她身前。通道内,隐约有人缓至。 那是个青衣男子,面貌英俊至极,面庞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清冷如冰。他的目光落在安浅夜身上,注视着她的脸,似有怔忡。 这是个活人! “阁下有何见教?”沐羽尘询问,以他男人的直觉看,青衣男子看小山贼的目光不正常。 “取回一物。”青衣男子平静道,依旧注视着安浅夜,目光微有变化,朝她摊开手,“你占了她的躯体,该还了。” 安浅夜一怔,狐疑道:“你是指黎二丫?难道 分卷阅读188 你认识她?”说罢,她发现,自己身上冒出一个个光点。它们飞快地涌了出来,全部汇入男子的手里。 男子轻轻一握,所有光点湮灭,消散无痕。 “这应该对丫丫无害吧?”沐羽尘问道,面色紧绷着,带有一丝戒备。 青衣男子轻轻一拂,昔日的一些事绘成画卷,展现在两人的面前。 画卷里,有着黎丽华。她挺着孕肚上山采药,不慎滚下山,当时,身下已见了红,但在此刻,有一片蓝霞没入其腹内,紧接着,又有一滴散着金霞的水珠随之进入…… 黎二丫顺利出生、长大,直到在十六岁,那夜和陆非玩闹后,那道蓝霞离开了她的躯体,而水珠紧随其后。 当即,黎二丫便倒在了床上,人事不省,直到在一个时辰后安浅夜入住…… “那滴水珠是什么?”安浅夜惊疑不定。她没有料到,在自己穿越的那一夜,这滴散发着金霞的水珠,在追逐那道蓝霞时,竟曾映照在她的电脑屏幕上。 青衣男子默了默,语气意味不明:“它是一滴眼泪,是一个人所流,历后世千秋万代,纵他身朽、魂碎,其泪依旧守护挚爱。” “打住,我估摸着,这是个悲剧。”安浅夜叹道,做了个“停”的手势,“人老了,只喜欢甜甜爽爽的,不爱听悲剧故事。”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沐羽尘问道。 “烈焰。”青衣男子收回目光,步至萧清羽旁侧的那座石雕——烈青诗的面前,微微倾身拜道:“子孙烈焰见过始祖。” “小弟弟,你从哪来的?在那扇门后,是个什么情况?”安浅夜问道。其实,烈焰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而她已三十五六了,叫他一声小弟弟,那也是把自己叫年轻了。 “人间。”烈焰淡淡回道,“这里是一座试炼阵,其内含有无数个小世界,由诸神创立,用以培育至强者,磨其心性、炼其体魄。” “在试炼阵之外,才是真正的人间?”安浅夜轻语,已是了然,“那你和萧清羽、小胖墩一样,都来自那里?” 在十九年前,与萧清羽相遇时,她便已从他那里得知,她所在的世界是人造的。 烈焰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萧兄去世了吗?”沐羽尘忽问道,心里有一丝遗憾,往昔依旧在眼前,但故人已逝。 “萧兄?”烈焰微怔,眼中闪过一丝赤霞,注视着他手里的玉佩,“我原以为,玉佩是你无意中得到的,才凭此来到这里。” “它是萧兄赠予我的。”沐羽尘坦诚道,目光闪了闪,复又询问道,“可有不对?” “这父子俩都离世了?”安浅夜感叹,心情有点复杂。若非小胖墩,她是遇不上沐羽尘的,严格而言,他是她二人的媒人。 至于萧清羽,救过她一命,算是大恩人。 烈焰淡淡道:“石雕所刻之人,皆早已死去,死于八百万年前。你们能与他相遇,也是一种莫大的缘分。” “真是……可惜了!”安浅夜喃喃道,忽的瞪大眼睛,结巴着道,“你、你说啥?” 八百万年前?是不是多了个“百万”二字? “试炼阵内各个小世界的时间是乱的,它可对应人间的过去,也可对应人间的未来,不能以常理揣度。”烈焰目光淡淡,“门我会留着,你们若想去人间,踏入门内即可。” 他的身形在刹那间消失。同时,安浅夜眼前一黑,再看时,她和沐羽尘站在高台上,雁国将士、三国君主都在,这是封王大典。 两人对视,皆是一笑。人间?不去看看,怕是此生难释怀。 安浅夜戏谑道:“你刚刚才说过,凡目光所及,皆为雁土,若我们去了人间……要征战人间吗?那可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誓都立了,我们夫妻只能再联手一次。”沐羽尘笑道,自三国臣服后,那沉寂下去的战意,又一次沸腾。 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安浅夜也笑了,眨眨眼道:“说不准我修仙有慧根,比你厉害一百倍呢。” “那就有劳夫人保护着!”沐羽尘立即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对应第一章,文文全部完结啦O(∩_∩)O …… ——《王妃莫慌(穿书)》杀青大会 安浅夜:感谢每一位小天使的支持! 沐羽尘:谢谢你们伴我们成长,见证我们的幸福! 安浅夜:也衷心祝愿小天使们幸福健康快乐! 沐羽尘:结束,永远是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