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微仙官》 分卷阅读1 【仙侠】《少微仙官》作者:伤心凉粉 文案 “听说太微星主收的那个女弟子是个天赋异禀的奇才。不过三月,已入修灵之境!还担任着少微仙官的职务,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奇才庄清晓听了这传言很心虚,因为她只是单纯的走了个后门。 成为姜长源的弟子后,庄清晓真心实意的以为做太微星主的弟子实在太难,尤其是女弟子,不仅要修炼,还要修心。 记一件小事,夜黑风高,庄清晓被堵在了方寸之间,但听她家先生悠悠然道:“你喜欢我?” “弟子对先生的崇敬之情犹如神河之水连绵不绝,对先生的景仰天地可鉴,又怎会对先生有非分之想!” 这样的套话,庄清晓平日张口就来,却不想酒壮怂人胆,对于她这种沾酒就容易豪情万丈的人,更是好比吃了熊心豹子胆,看着垂涎已久的人,哦!不是,看着她崇敬的先生,朗声道:“喜欢。” Ps 1,女主对男主陷于才华,忠于颜值,是个内心戏很多颜粉。 2,男主年纪轻轻位高权重,在外人面前高冷端庄,在女主面前原形毕露。 3,感情线很慢,男女主都是被迫营业。 两人完成了先一见钟情,再日久生情的美好过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平步青云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清晓,姜长源 ┃ 配角:姜长风,南怀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六界奇幻之旅 立意:逝者如斯夫 不舍昼夜 第1章 桃花镇 当魔界长公主同天宫二殿下的婚事刊登于《六界日报》时,桃花镇上婚恋话题讨论热度居高不下,已然盖过赫连仙长正室弄死外室的八卦。 作为一名两千五百岁的适婚女青年,庄清晓首当其冲成了被讨论的对象,不过经历了这些年的被催婚,她已练就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从容,任尔东南西北风,她自岿然不动。 可庄大娘着实被刺激得不轻,再瞧庄清晓同龄人手里牵着的小娃娃,更是按耐不住要做点什么,于是聚集了他们一大家子,从大姨,二姨,表姑,舅妈,到隔壁邻居家的大表姑,二表舅,只要是能战的都被她请出了山。 庄清晓历来口齿伶俐能舌战群雄,如今群雄战她,那叫一个兵败如山倒。 她自知蛮干肯定不行,于是见了她阿娘,大姨,二姨一干人等一律退避三舍,躲得她日日窝在点心铺子里,努力干活,竟难得的挣了个全勤奖。 一日,庄清晓找掌柜的请假,说是要去相亲。桂香点心坊是庄清晓做工的地方,掌柜见庄清晓得了全勤奖,勤奋得古怪,又听她说要去相亲,结合最近魔族与神族联姻的情况,心想庄清晓一把年纪,又没个对象,应当是受了不小的刺激,破例答应了。 三月十七,百花盛开,风轻日暖,是个宜结亲,相亲,修灶,养猪的好日子,庄清晓出了桃花镇,从怀里掏出枚白玉牌,玉牌上端端正正刻着“山河书院”四个大字。 “山河书院”地处堂庭山地界,书院含有千倾平原,其上贯穿一条神河,其源头乃是天池,尽头则是神河水域,神魔交界之地。 庄清晓到时,好友虎腾腾已经到了,他今日穿了一身银白袍子,衬托得一张包公脸黑得发光,他也看见了庄清晓,立时堆出个笑脸,那般小鼻子小眼睛,一笑起来便见牙不见眼的。 庄清晓看见他这磕碜样,不由牙疼道:“这种时候怎么还披着皮囊,不怕这小鼻子小眼睛的刻薄样子坏了风水。” 虎腾腾坦然道“我一海里生物,披着这个舒服。” “你就不能披个漂亮点的,也不怕这尖酸刻薄样坏了风水。”庄清晓朝门口望去,书院大门紧闭,转移话题道:“今日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书院还没开门?” 虎腾腾:“不知道……走,去吃‘河虾包’去。” 广场两旁是千年老树,树下青石铺路,两边树屋鳞次栉比,树下小摊花样百出。 到了一家面食摊前,庄清晓朝老板道:“一晚风露面,一笼河虾包。” 虎腾腾行至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冲着正掏钱付账的庄清晓喊道:“帮我也给了。” 庄清晓刚坐下,就听隔壁桌的青衣公子激动道:“阿逸,是神河宫的左丞大人。” 闻言,庄清晓顺着青衣公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道白衣背影走进山河书院,旁边还跟着山河书院的院长。 “神河宫!”有人自来熟道:“你说的可是镇压幽冥之灵的神河宫?” 旁边又有人奇道:“神河宫专司恶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皆是满心疑问。 …… 一个时辰后,书院大门打开,人群陆陆续续的上前排队检查! 虎腾腾排在前边,将身份玉牌按在验灵石上。此石是出自天宫的一种防护结界, 分卷阅读2 六界生灵至修为人形那一刻起,都会在当地“仙府衙”登记,领取身份玉牌,将令牌放入验灵石发出绿光,便是合格。 姓名:虎腾腾 种族:仙界,东海,白鲸 年龄:两千六百岁 出生年月:景元三千四百七十年十二月九日。 家庭住址:仙界,南海。 姓名:庄清晓 种族:仙界,鸟类 年龄:两千五百岁 出生年月:景元三千五百二十年六月十八日。 家庭住址:仙界,南地,姑射州,桃花镇,临水村。 进门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其上万年巨蟒、雄狮、猎豹等猛兽横行,神河流淌于平源之上,似玉带缠绕腰间。 神河水清澈,河中灵力汇集,水中五彩斑斓,不时便有海豚,白鲸,等划过。 河右岸是宽广大道,道旁菩提树下,遍植地涌金莲,莲上生佛光,此佛光乃是一道结界,书院便在这道结界后面。 成绩就在结界入口位置旁的石壁上,已经有不少人看了成绩,正在登记退换引路牌。 庄虎两人说笑着朝着观影壁走去,却听“啊!”的一声尖叫在人群中炸开。 “有人晕倒了。” 两道白光从天而降,化做两名青铜色铠甲的守卫,面无表情的拖走那晕倒之人,看样子已是习以为常。 此番折腾之后,众人都挤着去看成绩,也就没人打听神河仙官的事! 石壁前挤满了人,大多数人神情恍惚,庄清晓艰难的在人群中跋涉,人口太密,四周人声嘈杂,堪比集市买菜卖菜,讨价还价,小贩吆喝,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经了好一番折腾,庄虎两人好容易挤到了观影壁前,答案马上揭晓,她心跳的厉害,手也止不住颤抖。 观影壁上只有五十个名字,她一眼就看到了虎腾腾的大名,而虎腾腾旁边的公子,就是那位被称为阿逸的公子,高喊道:“我中了……中了……”在周围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狂奔出了人群。 虎腾腾则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实实给庄清晓来了个熊抱,口中念叨:“中了……哈哈!居然中了……” 当真是晋级的幸福千篇一律,落榜的痛苦各有不同。 “走吧!”庄清晓在影壁石上第二十遍寻自己名字的时候,虎腾腾如是说。 “居然没中。”庄清晓垂头丧气的跟着虎腾腾挤出了人群。 旁边学子看她的眼神带着点安慰与被安慰。 虎腾腾无情道:“没中才正常,天天追花花公子的‘女君大人’,中了才是见鬼。”继而吩咐道:“你去退引路牌,我就不等你了,得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来报名。” “谁稀得你等,如今得空了,我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庄清晓挥手让他滚,显然还没从失落中醒过神来,脾气暴躁。 虎腾腾露出的人生赢家对落榜者的宽容笑意,从容的滚了。 庄清晓在该读书的年纪外出打工,在成亲年纪又想上进,生活曲子被她谱得七上八下,距离正确调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一千八百来岁时,她决定参加山河书院考试时,颇有些孤注一掷的意味。 面对周围人的眼光,她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风卷云涌,想要做出超然物外的成绩,让那些劝说她甘于平庸者住嘴。 这种心思没有就没有,一旦生出就是参天大树,不可根除。 岂不知这种心思也分三六九等,天资超凡的手到擒来,能力匹配时叫坚持,悟性弱的叫执着,平庸者叫固执,资质差的叫冥顽不灵,天差地别者大约就是愚昧无知,庄清晓觉得自己约摸是最后一种,矛盾的是她对自己有了这种认知,又很是不服气。 考试的内容越到后面越难,艰深晦涩到能让她每天撞墙一百次,她一边鼓励自己,应当努力克服难关,一边缴械投降,翻出传奇话本放松脑袋,在其中消磨了大半时光。 所以虎腾腾这话倒没冤枉她。 在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要么是孩子他妈,要么已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更好的是两手一把抓,唯独她不上不下的卡在半山腰。 想要更上一层楼,心志筋骨不经折腾。想要落地,又心有不甘。就是吃不了苦中苦,又想做人上人。故而她时常感到万分焦虑。 堂庭山隔壁是凤尾山,此山灵力充沛,风光甚好,当地仙长颇有商业眼光,将此处拾掇一番,便是现成的摇钱树。 凤尾山势直入云霄,密林森森,走至山门口,石罢将东西一并交还。 庄清晓点开引路牌,架着鹿车入了山。 小鹿身姿矫健,行在树梢枝叶间如履平地,庄清晓瘫在椅背上,在心中感叹:“当真是一份努力,半分回报。半分努力,没有回报。没有努力,前途无望。” 鹿车陡然向上行了约有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明媚阳光下,万事万物都变得清晰可见,万树匍匐于山地,百鸟翻腾于林间,黄澄澄的金明莲爬满 分卷阅读3 了远处山坡,看得人心情也开朗的不少。 鹿车在半山腰上停下,小鹿道:“庄姑娘,从这条路上去就是金明台。” 庄清晓:“金明台?” 小鹿热情的介绍:“金明台上,凤玄神君与幽冥魔君第一次大战的地点,台上建了观影壁,可在其上观看那场大战,我在听雨楼等你,祝你旅途愉快。” 庄清晓向小鹿道了谢,随着人群随波逐流,路上游人成群结队,欢声笑语。 庄清晓无人作伴,只能埋头走路,往前行有百十来步,拐过一道弯,道路上人整整齐齐排成十来列队伍,乌央乌央一片一直延伸至山路拐弯。 不过半刻钟,身后已有长长的队伍,可前进的速度如蚂蚁竞走,庄清晓无聊得很,打量群山峻岭云雾缭绕,山石如仙柱直入云霄,高不可攀,若是逃命,别说猴子连她这鸟儿也得愁断了肠。又想起修为高深者,修“瞬移之术”便不用将此放在心上,不禁心生羡慕。 庄清晓就听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说:“阿爹,我要吃糯米糕。” 说话的人是个穿粉绿衫子的小不点,脸蛋粉扑扑,眼睛圆溜溜,嘴巴粉嘟嘟,头上抓两道小辫子,坐在她阿爹肩上兴致勃勃的四处张望。 男人将小不点放下,变化出个口袋,小姑娘在里面翻捡一番,竟从里面拖出个猪蹄,要往嘴里塞。 男人摇头:“不行,你已经吃了一个。” 小不点看着她阿爹,再看看猪蹄,然后把猪蹄拿得离自己近点,看向阿爹,见他阿爹板着脸摇头,竟然笑弯了眼睛,左一个爹爹,右一个爹爹,此等撒娇手段,任何等铁石心肠,也得融化,男人也只得一句:“回去可不能让你阿娘知道。” 庄清晓正看得好笑,就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庄清晓的左前方道:“相公,方才人家……” 男人面无表情道:“有话直说。” 女子起身,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搂着男人的脖子,笑靥如花:“方才那只珠花,人家很喜欢。” 男人显然招架不住这这等攻势,环着女人的腰身,爽快道:“既然娘子喜欢,那就把它买下来。” 女子闻言,羞答答的在男人颊上轻轻一吻,笑道:“谢谢相公。” 两人卿卿我我好一阵,惹得庄清晓这个孤家寡人没眼看。 忽的狂风大作,一团黑雾凭空闪现,其中燃烧着一道幽蓝火芒,等黑雾行到近处,才看清里面是四只鹰鹞与一只凤头鸟正斗酣处。 众人仰望,叹道:“这幻景做的逼真啊!” 一人兴奋道:“哦!天啊,那是幽冥吗?” 又一公子露出九条尾巴,手舞足蹈的喊道:“这就是流光神君同幽冥魔君的那场大战么!” 却有疑惑的声音说道:“可流光神君不是凤凰么!这外形看着不像啊!” 又一声音推测道:“大约是这位画师历史学得不好。” 黑雾散去,鹰鹞个个翅膀如蒲扇,爪子如铁钳,周身燃烧着蓝莹莹的九幽鬼火。 领头的鹰鹞,朝着凤头鸟吐出幽蓝火焰。 鸟儿避无可避,被鬼火击中,在灼烧中腾空飞起。 众人看了,纷纷拍手叫好,当今世道虽仍旧有妖兽横行,霍乱生灵,但是比起上古时期,已能称得上六界太平,故而极少能有机会看见这等打斗。 忽然,一头仙鹤越上高空,呐喊道: “这是鬼火灵兽,大家快跑。” 这名字庄清晓在《六界百科全书》中见过,来自九幽地狱,以生灵为食,性残暴,嗜血。 话音才落,仙鹤被幽蓝火光一燎,便化作一团血雾,被吹散在空气中。 霎时间,四周炸开了锅,叫喊声此起彼伏,人群顿时化出千万张不同面孔,千万个形体,四散逃离,凡事沾染上幽蓝红芒,皆碎裂成血雾一片。 一切都来的太快,根本没留给人思考的时间,庄清晓被人群裹挟着逃离,途中遇见吃猪蹄的父女,父亲变作一头亚麻毛色的狼,小姑娘灵力实在薄弱,变化不了原形,趴在她阿爹背上,那父亲奔跑时说到:“烟儿,闭着眼睛数一百个数,就能吃…”他的话还没说完那道幽蓝火光已掠过他们,小姑娘正听着他阿爹的话,咯咯的笑,在幽蓝火焰中依旧是喜笑颜开的样子。 庄清晓险些惊呼出声,那对父女的血肉就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被吞噬,她再多走一步,如今已是亡魂。 第2章 桃花镇(二) 庄清晓朝着黑雾袭来的反方向狂奔,黑篮的结界罩下,一切静止,她动弹不得,几只鹰鹞的对话清晰可闻:“大哥,这么多生灵,我可得饱餐一顿。” “老三你快点啊!别耽误了正事。” “还不就是一顿饭的功夫。” “注意吃相,别像个土包子。” 耳边有轻微的抽噎声响起,庄清晓斜眼去看,是方才那对年轻夫妻,女子在男人的怀里抽噎,眼睛通红,男人抚摸 分卷阅读4 她的发丝,庄清晓甚至能看见他手指在颤抖,亲吻女子额头时已有泪水滑落。 一个个生灵被鹰鹞老三肆意吸食,庄清晓却连运一下都做不到。 另三只鹰鹞死死围着凤头鸟,朝着他口吐幽蓝的鬼火。红鸟儿被已无力反击,跌落在地。 这一落倒好,直接跌在庄清晓脚边,眼看着鬼火随之而来。 都说天上掉馅饼,庄清晓看着天上掉下的坑货,在心中感叹破事儿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死期将至,庄清晓捏了祖传秘术假死诀,罩在自己身上,她看了眼那红鸟儿,就想起从前自己也被这么围着欺负,就动了恻隐之心。 这假死诀乃是她家唯一像样的术法,保命用的。 肩膀处一股针扎的刺痛感传遍全身,庄清晓忍着疼,心里有些疑惑,从前她也是使过这手段的,从没有这样有疼痛感。 假死诀奏效前,但闻一粗狂男音说:“老大,清灵珠不在这小王八蛋身上。” “我操,调虎离山计……” 她来不及细想,痛感袭来的一瞬间,她已在眩晕中没了知觉。 假死诀一般在两个时辰左右,庄清晓醒来的时候,身处的房间宽且广,无任何装饰,一排排木板放着尸体。 她动了动四肢,缓解身体的僵硬,感觉肩膀处火辣辣的似被烫伤,她猜想这应当是不小心触到了鬼火,心中又是一阵庆幸,自己还活着。 庄清晓浑不在意的起身,这里全是死透了尸体,守卫应该都去帮忙打扫战场了。 想到此处,她习惯性摸向腰间玉牌,想要召唤鹿车出来,可所有口袋里找遍了,也没踪影,玉牌没了还可以补办,只是上面还拴着个琉璃盆景,那是她复习功课时做的。 盆景幻境,琉璃以内便是一个世界,即可是一座森林,也可是一片原野,甚至可以是一座城市,不过什么景色在其次,主要还是主人能力,手段高明者能以一叶成其阵,杀其人,她那幻境无甚威力,只是在其中养了不少生灵,都是她的血汗钱,丢了实在可惜。 走了好一阵才走上正路,路上不时有鹿车经过,都是接送伤患的,她一个没缺胳膊少腿的,已经很幸运,不好再坐车。 沿着小道一直走,就是方才鬼火灵兽伤人之地,不过官家手笔,果然不同,血腥之地已焕然一新,清清爽爽的风,白白净净的云,明明亮亮的山,甚至虫鸣鸟叫都清脆聒噪。 一大汉架空鹿车行来,庄清晓赶忙上前,笑容可掬的招手,道:“大叔,请问失物招领处设在何处,我的身份玉牌找不到了,想去看看。” 鹿车停下,大汉约莫五千来岁,虽生的五大三粗,笑容倒是和善,同她说:“你就是庄清晓吧!你的玉牌掉在前面,好在小鹿记得你,装好了。” 庄清晓没曾想这么轻易就找到了身份玉牌,对着大汉和小鹿说了一箩筐的感谢话,还把自己带的点心作为谢礼送给了一人一鹿,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后才问:“敢问大叔,这会儿可以下山了么?” “姑娘放心,两个时辰前神河宫的仙官已经赶来,山门前也有人把守,已然是安全了。” 庄清晓又是一番道谢,方与大汉告辞,待鹿车走了,庄清晓赶忙掏出身份玉牌,点开引路牌,却见玉牌上拴着的琉璃盆景中,一片枯枝败叶,溪流干涸,唯有一只凤头鸟躺在灰败景色中。 庄清晓将红鸟儿提出来,它被九幽鬼火伤的很重,若非还能探到轻微的灵力,可以就地掩埋。这身红皮囊,应是吸食了琉璃球中的灵力方才恢复些颜色。 看着手中奄奄一息的鸟儿,庄清晓将是其重新放回琉璃盆景中。 凤尾山门前已不是她进门时那位大汉,而是几位身着银色铠甲的仙官,不仅要检查腰牌,还拿出个琉璃珠子将下山的人挨个检查一遍,庄清晓等在后面,就听说神河宫也是在找一个清灵珠。 有一位仙官一时情急还说:“还没太微……大人的消息?” 以太微开头的官员只有太微星主,太微左丞与右丞。 旁边官员回道:“没有,突然就不见了,左丞已经赶回神河了!” 庄清晓检查完毕,出了凤尾山,又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天色将近傍晚,途经翠羽山,庄清晓拐了进去,给那凤头鸟搭了个鸟窝,自言自语起来:“这位小兄弟,我没什么能耐,也不晓得你什么身份,不敢将你交给凤尾山山令和神河宫仙官,这地方我已经看过,没什么危险,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你好好保重。” 她快步出了林子,打量四周,此处山大林深,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可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深夜的山里,堪比战场恶灵交战,只有你死我亡。 “别想了庄清晓,若是再被那鬼火灵兽找来,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猛烈的点头,想要按下那隐隐生出的恻隐之心,可脑海中却总是想起他被那些人围着欺负的情形。 一个时辰后,庄清晓抱着盆景,耗尽灵力值回到桃花镇,街上一片繁华,这个时间段,正是夜猫 分卷阅读5 子们一天中的开始。 她在主街上一路狂奔,拐进一条小巷,行到尽头便是一片桃林,桃花将放未艳,一路纷纷扬扬。 她跑了一路,行至桃林深处,一篱笆围着一处小院,篱笆门上写着‘长极药房’四个大字。 踏入长极药房,庄清晓将身份玉牌放在大门前的灵力石上,院门大开,内里云山雾绕,此时已月上中天,清晖满地。 此地桃花大盛,清风拂过,落红如雨。 花林中流水潺潺,庄清晓行过去,水上停有一叶小舟,她跳将上去,一路流水蜿蜒,两岸花色艳丽纷纷,小舟驶入一汪碧波荡漾的水塘,方才跳上岸, 岸上药圃田田,间有农舍几处,庄清晓才上岸,便有个老妪背着箩筐走来,见是她,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来交药材?” 庄清晓点了点头,笑道:“嗯!今日收拾得晚,回来就这个点了……阿婆,老辰可回来了?” 老妪指了指院子的灯火,说道:“今天没见出门,你去院里瞧瞧。” “阿婆,那我先进去了。”庄清晓抱着红鸟儿进了一农家小院,入了堂屋,喊道:“老辰!” 屋中没人,她进了后院,乱石堆砌的水塘上几只白鹅浮于水上,走过乱石小路,有一男一女正于桃树下对弈。 眼前正是一幅月下闲趣图,闲情逸致有了,可惜郎才女貌中只有郎才,缺了女貌。 姑娘左边面颊有块黑斑,据说是采药时摔进了毒灵里,医好之后就成了如此,且她体态又实在丰满,不符合当今世道审美,庄清晓见过这女子几面,是辰砂旧友! “老辰,给这家伙瞧瞧?”庄清晓快步走了过去,声音不大,可夜色寂静,听来却是响脆,对弈的二人同时抬头看向她。 辰砂接过红鸟儿,同苏叶说了声抱歉,进了屋子。 庄清晓同苏叶说道:“苏先生真是抱歉,打扰你们了!” 苏叶赶忙起身,下意识的走到庄清晓的右边,说道:“庄姑娘不用客气,病人最大嘛!” 庄清晓指了指屋子,说道:“这鸟儿伤得不轻,我先进去看看。” 苏叶笑着点了点头,方才出了院子。 庄清晓进去时,辰砂已经诊断完毕。 辰砂是白狐,修为已至空灵之境第三层,本来前途不可限量。庄清晓这种升斗小民能认识他,全靠他得罪了长极药房管事的小老婆的弟弟,被下放到这个镇子。 “这从哪捡来的,价钱花大了,卖了也回不了本。”模样生得漂亮的人,嘴巴总是不招人待见。 庄清晓到现在脑子也是懵的,只道:“就在去山河书院的路上捡的。” 辰砂翻了个白眼,戳穿道:“是鬼火灵兽吧?” 庄清晓老实的点了点头。 “你可以啊!遇上那群杀人不眨眼的畜生,还能安然无恙!” 庄清晓学假死诀时,阿爹就三令五申,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因为假死诀属于只是样子像死了,不妨碍别人给一刀,让人真死了,所以,若是被人知道这假死诀,绝学也就一摆设。 庄清晓心虚,面上却还是庆幸道:“我在后山,鬼火灵兽是在前山,这凤头鸟是我回来的路上捡到的——这鸟儿现在怎么样了?” 第3章 桃花镇(三) “烧伤的地方我已上过药了,过三日你再带他来——你回去再给弄些补充灵力的药材,你知道哪里弄的。” 临走前,庄清晓才结结巴巴道:“嗯!药资先记在账上。” 辰砂拿出账本,边记边说:“看在咱两相熟的份上,把零头给你抹了,正好一百珠。” 庄清晓被一百珠砸的惴惴然,觉得心头空空,良久又想起什么来,问道:“他这伤得来上几次药?” 辰砂将笔递给她,指着本上空白地方道:“有个五次,也就差不多了。” 是啊!这个月工钱也就差不多了,原本还打算这个月的工钱发下来,辞工的事就能提上日程,日后终于不用再见到那老鬼婆,唉!计划终归赶不上变化。 辰砂见她一脸沮丧,晓得她五行缺珍珠,说道:“这伤,只能用清凉叶的灵力——这东西生在魔族,得来不易,我收你一百珠不多的。” 庄清晓搂着装有天价病患的盆景,两眼昏黑的离开,路上才觉肩膀火辣辣的疼,方才被刺激得不清,尽然忘叫辰砂也给自己看看。 庄清晓一家子在桃花镇上打工,她爹娘给一家染坊做工,两人一个月得三千珠,庄清晓一月能得一千三百珠,三人辛苦几百年,终于存下一笔钱。 后来黑水湖畔新修的一片房屋,价格低廉,庄大娘与庄老爹两人一合计,再去亲戚朋友处各借了些,凑出这座院子来。 庄清晓他们这院子依山傍水,四周景色宜人,很是休闲,可自从住进这院子,庄清晓除了打工就是兼职,再没得过空闲。 回家已是夜半,庄清晓蹑手蹑脚往里走,照明珠从堂屋飞出来 分卷阅读6 ,砸向庄清晓,屋里走出一脸色铁青的美貌妇人看着庄清晓,斥责道:“庄清晓,你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庄清晓熟练的接过照明珠,嘻嘻笑道:“阿娘,你在家啊!” 庄大娘不理会她的嬉皮笑脸,质问道:“庄清晓,你是故意的吧!” 庄清晓陪着笑脸,恭恭敬敬的回道:“阿娘,我没有,不过是看成绩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小问题,耽误了。” 庄大娘看她一脸诚恳,点了点头不再追究,说道:“有人给你介绍了一门亲事,明天去见一面!” 不等庄清晓说话,庄大娘已如数家珍般道:“在景阳城的一家钱庄做掌柜,他家就隔壁村的,今年两千九百岁,比你大了四百岁,你们两个年纪相当,聊得来。”说完,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已有了些年纪,也该考虑这些事情了。”老爹一脸深沉的走出来添油加醋。 庄清晓沉默许久才说:“不想去,我还想玩儿个百八十年呢!” 庄大娘激动,道:“都什么年纪了,还想着玩——等到你想找,已经没有合适的人了。” 庄老爹补充:“年纪越大,越不好找,你看肖家那个老姑娘,如今已有三千五百岁,别说媒人,拿着珍珠去请,也请不到。” 庄大娘继续补充:“姑娘家终归是要嫁人的,现在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将来也能轻松一点。” 庄清晓看着她老娘,半晌无言,心酸无比。 老娘理直气壮:“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家里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老爹语重心长:“我们家条件不好,我与你娘都是卖苦力的,自然希望你能找个条件好一点的。” 庄清晓,道:“可是,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庄大娘点头:“一切按你的路走,到了那时候,好人都被选走了。” 庄清晓:“……” 庄大娘抱胸看着她,问道:“对了,你考试怎么样了?” 庄清晓看她阿娘的眼神,似乎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考过,而她……太没自知之明了。 庄大娘见状,不免安慰道:“考不上也没什么可沮丧的,咱们整个桃花镇考中的,不也只现在的仙长一人么!连他们家的两位公子也没戏,你也不必介怀。” 庄清晓突觉无力,不想再做无谓的辩解,按捺住心中的酸涩,甩袖回房,也不再理会阿娘的暴跳如雷。 回了房间,她径直走到窗前的书案边,拿起一个红木盒子打开,往里注入一点灵力,光亮顿时将整个房间填满。 她的房间不大,却一应俱全,三面墙有两面书柜,一面博古架上也满满当当的放着书册,书案上散乱的铺排着各种书册,靠窗的位子挂着几盆兰草。 庄清晓在书案前坐下,将琉璃球化出来,打开案几上一瓷瓶,里面便是养育幻境的灵力。 荧光点点从瓷瓶中飘出,落入琉璃球中,顷刻之间,琉璃球中一扫之前的灰败光景,林中鸟儿自由飞舞,花草树木生机勃勃,流水潺潺,唯独花了大价钱的鸟儿死气沉沉。 大事已了,她这才发觉胃里空空,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起身在博古架下的柜子里拿出食盒,里面还有两块在点心铺子里买的临期小米糕。 看着这小米糕,突然就想起那张天真烂漫的脸,心中五味陈杂,今日她若非被那光幕罩住,有机会施展假死诀,那后果……她不敢再想,吃着小米糕,东西放的太久,已坚硬如石,就着水艰难的吞咽,肩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越发明显,她抬手去摸疼痛处,又无伤痕,如此也只好等到给这鸟儿上药时,让辰砂给瞧瞧。 胡乱吃了几口,她从书案旁边抽出个盒子,拿出笔墨纸砚,掏《记灵要素》,边看还边在纸上记录问题,写着写着却突然搁下了笔,只觉心中累极。 有时候我们被自己击败,是在承认自己不过如此的那一刻。 起身走回床榻,仰身躺倒,她抬手一挥,一股灵力至她体内流出,将书案的照明珠盒子关上。 房间漆黑一片,只余下淡淡银辉从窗外洒落,庄清晓全无睡意,望着窗前只余下轮廓的吊兰阵阵出神,脑子里不断在想,如果这一生都碌碌无为,她该怎么办。 待到年老,无儿无女无伴侣,可谓真正的孤独终老,最可怕的是她一生无为,连养老也是问题。 想到这些,她心中既迷茫万分,又焦虑不安。 漆黑的房间里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那叹息有气无力,听的人没由来的心情低沉。 房间里一道白色身影凭空出现,来人是一位面容清俊的公子,他眼眸清冷,看着躺在床榻上阵阵叹息的女子,眉头微蹙。 庄清晓看着银辉下兰草的轮廓,全然看不见立在半空的白衣公子,只是叹息许久,她拽着被角在心中问道:“往前太难,可是庄清晓你还能放弃吗?过回从前那样混吃等死的生活吗?你做不到了。” 是啊!执着固然可怕,可难道要轻言放弃吗? 她想 分卷阅读7 到此,突然坐起身来,嘀咕道:“既然做不到,那么即便考不进山河书院,日后学习画师,《记灵要素》也是必须的熟读的,过些日子去拜见班先生,不也要考么?”她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白衣公子看着前一刻还唉声叹气,下一刻已经精神百倍的女子,神色复杂。 翌日,庄清晓才起身,就听见院子里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她听见这声音不由的眉头紧锁,然后就听见庄大娘敲门问道:“清晓,你表姐来了,快起来。” 近些年,庄清晓越发不喜走亲访友,也不是亲友有何开罪于她,实在是亲朋好友久不见面,这婚恋话题便显出它的汇聚人心的力量。 亲戚们询问各家小辈近况,一听她到这个年纪不仅还未成亲,连亲事也未议,便有许多话题可聊。 常常还真有热心人士为庄清晓介绍对象,搞得她与爹娘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 庄清晓本就心态不好,时常感到焦虑,这些人的行为于她实在是火上浇油,故而时间一长,走亲访友渐成她的一块心病。 她无奈换好衣衫出门,就见院中人纷纷回头看过来,庄清晓赶忙展开一个惯常的笑意,挨个跟人打招呼,来人有大表姐,二表姐,大表嫂,她上前打了招呼,其中二表姐与她年纪相仿,幼年也最为亲近,不过二表姐早早成亲,小侄子今年已经有四百岁,两人如今实在没什么话说。 一群人闲聊几句,话题果然转到了相亲上,大表姐笑道:“我听小姨说了,对方人品不错,收入也好。” 表嫂又道:“你性格如此单纯,最适合找个隔壁村李大那样老实的人,踏踏实实过日子,那些长得漂亮好看的,你拴不住。” 庄清晓脑子里显出李大一脸憨态可掬,是啊!看着老实踏实,可是又有谁知道,幼时在书院,这样老实踏实的人,也会欺负人,也会把她拦在路上不让回家,也会把她扔进水池,还会往她的书袋放各种死鸟。 二表姐语重心长道:“是啊!那些有钱的,长得好的,都是别人的,你得实际一点,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好。” 第4章 桃花镇(四) 庄清晓坐在圆凳上,四周围满了人,絮絮叨叨,都是劝她去相亲,她听得不胜其烦,然后说道:“多谢各位姐姐为小妹着想,小妹定然不辜负姐姐们的一片心意,待会儿就去傅家茶楼。” 庄清晓没有失言,在一大家子殷切的目光中出了门,前往约定的傅家茶楼,在二楼约定的位置坐下,有春风吹来,却抚不平她心中翻起的疲累。 因等待的缘故,时间格外漫长,庄清晓感觉客人来了走,走了来,起码也得有个几轮了,可是对方依旧没有出现,问了店小二时间,才知晓竟已等了两个时辰,了悟过来自己是被放了鸽子,心情顿时大好,只觉老天开眼,干了件称她心如她意的事。 她昂首阔步走出茶楼,原先的疲累已飘到九霄云外。 虽非长久之计,可不也说“偷得浮生半日闲”么! 庄清晓走出茶楼,就见对面的公告栏围满了人,她随大流的围了上去,好容易挤到最前面,这一看就傻眼了,原来那几只鬼火灵兽竟然是九幽地狱的叛徒,如今正全面通缉。 但听得人议论纷纷,一人说道:“这鬼火灵兽也不晓得是发了哪门子的疯,在九幽地狱便杀了一大堆牛头马面,刚逃出来出来便在凤尾山大干了一场,被他们吸食了的生灵没有十万也有八千。” 又一人不忿道:“这群欺软怕恶的混蛋,只会打咱们普通生灵的主意。” 又一人道:“好在此番遇上太微星主就在南海沿岸巡城,身边神将多,咱们才能安稳度日。” 却有人一副看透事实的样子,说道:“南海离咱们这十万八千里,那几只凶兽把人全吃了,神将赶来抓了凶兽,咱们也都玩儿完。” 庄清晓没心情再听热闹,心知那鬼火灵兽正满世界找这凤头鸟,她心中惴惴不安,相亲失败,被人放鸽子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相亲失败是家常便饭,庄阿爹,庄阿娘已经没什么心情起伏,况且又是对方失约,便放了庄清晓一马,第二日便赶回坊里。 庄清晓卯时赶到点心坊,酉时收工后,又忙去黑麦山采灵芝草,二十株灵芝草是这鸟儿一天的量,一株灵芝草离了本土,至多存活五天。 她一次采了一百株,一百株就是一千珍珠,五天她一个月的工钱所剩无几,她如今可算是深切体会到了,为什么阿爹老说他都不敢生病! 从桃花镇到黑麦山,来回得两个时辰,采集灵芝草花了两个时辰,回家又是夜半。 将钱箱打开,里面这个月的工钱只余下四百来珠,等下一次换药,将余下的缴清,还得亏空,她在纸上计算,发觉再怎么节省口粮,还钱给大姨这事都只能是无限往后延迟。 嘴里念叨着,手里也没停,唉声叹气道:“唉!唉!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枫十七你可真是……那日有钱人那么多,你怎么 分卷阅读8 看中了我。”她修为低下,压根注意不到,身旁一位月白云纹锦袍,白玉束冠,面容清俊的公子,正低眉浅笑,看她记下那一笔笔琐碎账目。 看着存下的钱财越来越少,亏空越来越大,庄清晓瘫倒在椅子上,长吸了几口气,口里念叨着:“真是一钱难倒英雄好汉,逼得老子为五斗米折腰啊!”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到了给那鸟儿换药的日子,庄清晓瘫在长极药房的榻上,已经困得不行。 “老鬼婆今日抽风了,这么早放你们走?”辰砂给枫十七上药时问道。 庄清晓躺在榻上晒着太阳,舒服得快要睡着:“老鬼婆今日去她舅舅家吃酒,早就走了,否则哪有这种好事。” “这老鬼婆是个厉害角色啊!听说当年你可是打遍临水村无敌手啊!如今竟会屈服于她。”辰砂说着啧啧感叹。 庄清晓遥想当年,因为在书院年纪最轻,所以总是被欺负,她从来不是个会低头认输,或者摇尾乞怜的性格,虽修为低下,可打架当真是一把好手,双手对四拳也绰绰有余,不禁叹道:“往事莫要再提!” 庄清晓瘫得如死尸般,问道:“对了,枫十七这伤怎么样了?” 辰砂:“枫十七?” 庄清晓解释道:“他一身红的像枫叶,我又在十七号捡到他,代号嘛!” 辰砂点头:“恢复得还不错……可按理说,有这样子,是可以恢复人形,养起来也方便,可他却毫无变化?” 终于,庄清晓翻了个身转了转眼睛,说:“你不晓得,那天他可厉害了,说不定是个仙官,如今既养伤,自然要隐藏身份。” 辰砂扭头去看,庄清晓已然睡着了。 时间过了许久,庄清晓似被惊到,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问道:“我睡多久了……药上好了。” 辰砂:“没多久……你不是收工了么?还不好生睡一觉!” 庄清晓赶忙起身,从兜里掏出五颗拳头大的珍珠,道:“我找了个兼职,帮人打理花园,趁今天还早去看看。”说着话,感到肩膀上火辣辣的不适感,道:“唉!快来给我看看,那日在凤尾山,我好像被鬼火伤到,肩膀火辣辣的疼,一直疼到现在,我摸痛处,却不觉有甚伤口。” 辰砂没好气道:“是不是等哪天断了气,才吃回魂丹。”嘴上如是说,人已经走了过去,看着庄清晓肩头桃花形状的印记,神情恍惚起来。 庄清晓感觉身后许久没有反应,问道: “怎么样,要不要抹药。” 辰砂楞有一时才说:“你这应当是被九幽鬼火伤到……得先扎两针,过几日若是还疼,再看。” 庄清晓理着衣衫问有无忌口,听见无需在意,才说:“我得走了。” 辰砂:“你这伤带了邪火,忌出门走动,忌动粗,忌血。” 八月,拂晓时分,庄清晓从家里出发,她家距离点心坊走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会在老麦的小吃店吃点包子馒头充饥,这天照旧。 小吃点门口挂着几只灯笼,庄清晓走进递过去一张纸笺,上面是她吃饭的天数与品类,说道:“麦叔,今天来一笼鲜虾包。” 老麦擦干净手上的面粉,盖好罐子里的灵力原料,接过卡片,在上面登记,然后朝店里喊道:“老婆子给清晓包一笼鲜虾。” 麦阿姨的声音从店里传出来,说道:“一盏茶的时间,等不等。” 庄清晓看了看台上的沙漏,回道:“等。” “好咧!”庄清晓收回卡片,找了个位置等。 “一份白粥。”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这个时间会出门买早饭的,大多同庄清晓差不多,做的不是什么轻松工作,白粥最便宜,所以灵力原料放的最少,最不管用。 抬眼去看说话的人,这小兄弟不就是他们坊里,新来送预定点心的小伙么!大家管他叫阿雁,是个一千七百来岁的少年人,虽然他才来工作不到一个月,可庄清晓还记得,他的声音温暖而青涩,不是这般低沉沙哑。又想现在这些小伙子的生活方式,都是无辣不欢,指不定昨天宵夜太过火了吧! 她没有上前打招呼,虽都是坊里的员工,却不在一起工作,见面的时间微乎其微,或许阿雁压根不认识她。果然,阿雁离开时,眼神扫过庄清晓坐的位置,连迟疑也不曾有。 厨房里,火炉持续发热,庄清晓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揭开提笼,赶忙退到一旁,等热气稍微散一散,才端下蒸笼,每次她端这些东西都得动用灵力,否则她实在没有成为一名点心师傅的实力。 今天,她消耗的灵力已经爆表了,因为同事的夫人给他带了绿帽子,他虽然热情积极有活力,可是已经放错了馅,把乳酪蒸了蒸,把桂花糕拿去发酵,把果汁烧开了,错过了梅花糕的出炉时间,可谓是鸡飞狗跳,搞得大家集体跪求让他休息。 收工已是傍晚,庄清晓抱着一大盒“雪花酪”走进大堂,有不少人正选购点心,等在门口送点心的小个子少年,庄清晓只觉真个巧,又是阿雁,早晨她倒是没注意看他,他如今 分卷阅读9 睡眼朦胧,胡子拉碴,仿佛体内精气神被抽走了,颓废得可以。 庄清晓抱这一盒点心是用了灵力的,所以交给阿雁时,交代道:“这个挺重的,才出炉,你小心点。” 阿雁点头,沉默的接过点心,虽看着没甚精神,手上倒是小心,一手提着,一手托着。 庄清晓回身时,门口正进来一对夫妻,那男的庄清晓认识,是她幼时同窗谢杰。 庄清晓对同窗一直没什么好印象,别说要上前打招呼,简直避之不及。她刚回身却听“啊!”的一声尖叫响起,紧接着男声骂道:“你没长眼么!往人身上撞。” 庄清晓回头,就瞧见那一盒还冒着热气的“雪花酪”全洒在阿雁身上,谢杰一脚踹在阿雁心窝上,骂道:“这要是洒在夫人身上,你就死定了。” 那夫人就那么看着,面带微笑,既不劝阻,也没责怪,似正享受被相公如此呵护。 第5章 桃花镇(五) 有人围上来,掩着嘴脸指指点点,却无人上前干预。 阿雁捧着碎屑往盒子里放。 庄清晓看见有一颗晶莹的水珠从他眼眶滑落,跌在地板上,绽放出一朵破碎之花。 依着点心坊的规矩,这一盒点心自然由阿雁买了。 而送点心的规矩是,没在约定时间内送到,点心免费,再由送点心的小哥,按照十倍价值赔偿客户,她不禁感叹阿雁运气实在不好,这玩意儿因为太贵,十天半个月也卖不出一份 今儿个被一人给买去十份,十个十份就是一百份,一份一百珠,一百份便是一万珠。 谢杰见阿雁闷声不响,还唯唯诺诺的哭起来,一脚踹在阿雁腿上,骂道:“撞到人了不会道歉啊!哑巴了。” 阿雁被踹翻在地也没什么反应,只看着摔得稀烂的雪花酪怔怔出神。 庄清晓看着,就想起年幼的自己,那时她家与私塾,有两个村落的距离,总是被人拦在路上各种欺负,到如今那条路偶尔还会出现在自己的噩梦里,阿雁挨打的画面,同那时的她重合,庄清晓深吸一口气,走上去将阿雁扶起来,看向谢杰,喊道:“老财,报官。” 谢杰一看是庄清晓,笑道:“庄清晓是你啊!你在这里打工不过我怎么没见过你?” 庄清晓不理会他的话,依旧喊道:“老财,你还不快去报官,要死人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从外面跑进来看了看,随后点开他手里的钥匙玉牌,变成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谢杰见那老头真走了,看着庄清晓说道:“庄清晓你什么意思啊!是这个小子没长眼睛,差点撞到我家夫人,我才教训他的。” 庄清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跟我说没用,去跟仙令大人说吧!” 谢杰见状,看了看四周围着的人,拉过那位夫人,两人对了个眼神,然后往门口走去。 庄清晓看他们这是要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挡住两人去路,正义凛然的说道:“事情没完,谁也别想走。” 谢杰抬手就要去推庄清晓,她侧身避开,再将人绊了个狗吃屎。 谢杰正好摔在那摊点心上,糊了一脸的白色粘液,当下便有人拍手叫好的,骂道:“这种仗势欺人的小混蛋就得这么教训。” 满堂都是叫好声,阿雁沙哑的声音焦急喊道:“清晓姐姐小心!” 庄清晓正要回头去看,只觉后背被人重力一推,她重心不稳,向前扑过去,围观人群不仅没人上前搀扶,甚至大大的退后一步,庄清晓重重扑出去,打倒了一盆青葱翠绿的兰草。 兰草花盆颇具分量,结结实实的摔在庄清晓后脑勺,直击灵魂的疼痛感流遍全身,庄清晓被砸得满眼都是金星,下意识去摸后脑勺,触手却是一片温热。 阿雁跑过来将庄清晓搀扶起来,害怕道:“清晓姐姐你怎么了?” 庄清晓赶忙掏出手帕捂住头疼的地方,鲜血流淌将她肩头衣衫浸湿,浅灰被染成了深灰。 “怎么回事?”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传来,威慑力十足,就这派头,不是罗素婆还能是谁。 罗素婆看了眼挂彩的庄清晓以及地上那乱七八糟一团,黑着脸问:“怎么回事?” “是我推的,你们的员工出手伤人在先,怎么桂香点心坊还想恶人先告状不成。”说话的正是那位柔柔弱弱的谢夫人,眼神狠厉,神情刻薄。 庄清晓只觉脑子昏得不行,在阿雁的搀扶下同罗素婆说:“谢公子推翻了赫连小公子预定的‘雪花酪’,不赔钱就要跑。” 罗素婆一听那还得了,脸色已是铁青,看向谢杰问道:“谢公子,可有此事!” 谢杰指着庄清晓,怒道:“信口胡说,是这小子撞到我夫人,本少爷才出手教训。” 庄清晓立马反击:“阿雁只是差点撞到夫人,结果你就把点心打翻了。”在罗素婆耳边说道:“老罗,这连点心带赔偿得一万珠,阿雁你就别指望了。”她与罗素婆相处多年,她是什么秉性,她最 分卷阅读10 是清楚。 罗素婆回头看了她一眼,化出一个墨色瓷瓶,说道:“抹了药赶紧去药房!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庄清晓见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点了点头,出了桂香点心坊,同阿雁说:“你且回去吧!待会仙府衙的人来了你还得去问话,我自己能行。” 阿雁却道:“还是先送你去长极药房,我再回来。” 庄清晓在路上招了一辆牛车,由着阿雁将她扶了上去,又道:“那赔偿最要紧,小心他们胡搅蛮缠,你快去。” 去往长极药房的路上,庄清晓感觉肩膀处好似撕裂般的疼痛,那疼痛已经盖过了脑子被砸破的痛处。 桃花林无大道供车马行走,庄清晓下车步行。 传说,这片桃林是妖族女君白羡羽化之地,弥留之际她护下这片桃林,此后花开不败,落雪之际亦是绯色。 经过一株几人合抱粗的桃树时,有一道黑影闪过。 虽只一晃而过,庄清晓还是看清楚了,那黑影翅膀如蒲扇,爪如钩。 她从怀里掏出身份玉牌,取出琉璃盆景,里面还是那番景致,是她喜欢的高山流水,湖泊森林,枫红的鸟儿似庞然大物躺在林木中,走至一颗桃树前,将琉璃球化入树干之中。 突然,庄清晓肩膀处似在伤处撕开一道口子般疼痛,不过一瞬,疼痛感加剧数倍,庄清晓不堪承受,直接撞上桃树。 桃花林霎时红芒大涨,眨眼间又已褪去,她肩头的疼痛感也随之消失。 鹰鹞长鸣划破天际,四只鹰鹞化为人形,将庄清晓团团围住。 “交出清灵珠,饶你不死。”说话的人是个彪形大汉,浓眉大眼络腮胡,身高体壮黑皮肤,一身黑色铠甲,手持□□,眼中有幽蓝火光。 庄清晓仰头,看着空中四人,莫名其妙道:“什么清灵珠,我没有。” 那人冷笑:“方才你周身清灵大盛,还敢说不知道。” “大哥,你同她废话什么,将人杀了,取出清灵珠交差。”一个哭包脸的人,说话间掌力化作一只鹰鹞的身形劈向庄清晓。 庄清晓退无可退,却听一道爽朗的女声,说道:“以自身灵力,于体内运行一个周天,凝聚,催动。”后将运行法门对她说了一通。 庄清晓没看见说话的人,可奇怪的是,那四人似也听见有人说话。 幽蓝灵力已至身前,这般力道一旦落在身上,便能落下个半身不遂,死马当活马医吧!那人的声音如在耳畔,她一一照做,竟然发生了庄清晓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她凝聚起的灵力,竟然在鹰鹞杀过来时,挡住了那力道。 这时,那个声音又说:“唉!终归是修为太低,灵力太弱,就这么个小喽啰也抵御得如此辛苦。” 这声音实在欠揍,庄清晓不服道:“那你来啊!” 那女声突然提高了一个八度,喊道:“别说话,被他们发现了,你还能死的更快点。” 鹰老大看着庄清晓,笑道:“没有清灵珠,你一个普通生灵,如何挡下老三这一击。” 女声这时说:“撤回灵力,化作结界。” 庄清晓照办,果真在身前凝结成一道屏障。 女声:“引桃灵入体,化为结界。” 如此一番操作,庄清晓周身晕绕一团桃色光晕。 鹰老大面上竟满是疑惑。 那哭包脸的鹰老三看着桃树下,奇道:“不是个普通生灵么,还会瞬移之术?” “愣着干什么,跑啊!”女声没好气的喊道。 闻言,庄清晓在桃花林中狂奔,没一时周身桃花灵已溃散。 忽的狂风大作,桃花纷飞,满天绯色花雨如滔天巨浪奔涌而来,方才四人已追来,在纷乱桃色中越加清晰起来。 其中一竹竿身材,生得尖嘴猴腮刻薄样的人,二话不说,劈手就是一掌,带着冷冽森然的气势。 女声这时感叹道:“才出来又得回去,还好我和你还不熟,否则你因我而死,我还真会过意不去呢!” 庄清晓望着乌云压顶,她熟练的运用了方才学到的术法,催动灵力,在自己身前结下结界。 不等结界成形,黑雾中一只鹰鹞迅速划过,凌厉如刀,将四周大树一刀两断。 结界薄如蝉翼,被巨灵攻击,瞬间化为灰飞。 第6章 桃花镇(六) 却在这时,一位公子凭空出现,立在庄清晓身旁,公子月白衣衫,白玉冠束发,抬手间有金光浮现,将他的形象变得模糊,只余下一道轮廓,颀长身姿,临风玉树,似有皓月清风。 黑雾全数溃散在金光之中。金芒散去,公子容颜显出,乃是一副清俊出尘的好相貌,眼眸清冽,透着凉意。 据说狐族修为人形,在容颜之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好比辰砂到来,不知让镇上多少女青年一夜之间“病”倒。白衣公子这般容颜,即使在狐族,只怕也是 分卷阅读11 颜值界的翘楚。 鹰老大开口,气势十足道:“挡路者死?”他体型壮硕,额间依旧有一团红色火纹,说话时已祭出一柄“鬼岩斧”,双手握着劈过去。 霎时间,周遭升腾起黑雾,任凭狂风呼啸,黑雾却似生了根,半分未散。 明明只隔着半步距离,庄清晓却看他不清,唯有跳动着幽蓝火光的眼睛清晰如常,鬼气森森。 白衣公子眼眸清冷,一语未发,祭出一柄通体雪白、朴实无华的玉剑,剑出鞘便有凤鸣阵阵,剑身金光在刹那照亮一片天地。 鹰鹞四兄弟近在咫尺,他们头顶一团黑色,依稀能看清那是他们的本体,一只鹰鹞的形状。 白衣公子抬手,正好护在庄清晓身前,将她带着飞身而退,他速度奇快,四只飞禽迅捷而来,依旧被甩开一段距离。 公子放开庄清晓,闪身进入包围圈,剑身直击鹰大,剑刃逼近鹰大时拐了个弯,杀向右边的鹰三,对方全没反应,心口的位置已被刺了个对穿。 “老三!” 鹰三眼睛瞪得似铜铃,茫然的看着利刃穿过自己的心口,身体在一瞬间爆开,化作一团黑烟随风消散。 鹰四暴怒,黑发中间一戳白毛燃起幽蓝火光,提着斧头,朝着白衣公子纵身扑去。 公子全不顾身后疯狗扑腾,剑端直指鹰大,纵身杀了过去。 鹰大只觉一阵热浪袭来,立时催动黑灵抵挡,黑雾却在一瞬被清灵抵消,双手被一道红芒禁锢。 鹰四见二人斗灵,快速袭至白衣公子身后,举起斧子奋力劈下去,跟前身体被一分为二,鲜血击中他眼眸,再睁眼时却见白衣公子立在他对面。 庄清晓亲见白衣公子在斧头劈下来那一刻,以瞬移之术同鹰大调了个头。 鹰大被斧子一分为二,一双眼睛头一次离得这般远,却又是一致的不可置信。 剩下两兄弟看着白衣公子,周身燃烧起熊熊鬼火,不及二人反扑,一道红芒在两人身上划过,便见两道黑雾随风消散。 连着鹰大对半分的尸体,也一道化为黑雾消散。 桃花林中一片绯色,公子白衣纤尘不染,不似杀了四只鬼兽,倒像是抚琴吹箫一番,端的是清雅无双。 庄清晓正要上前,谢过救命之恩,一道黑影凭空显出,立在对面,来人全身被黑色风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交出清灵珠,饶你二人一条性命。” 黑衣人手持一柄虎头大刀砍来,刀锋之凌厉,速度之迅猛,剑端灵力有狼嚎长鸣,霎时本已暗沉下来的天幕更加暗沉,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四周隐有雷声轰鸣。 白衣公子并不接招,瞬移至黑衣人身后,手上挽出几个剑花,刺破了黑衣人的外袍,见了血。 黑衣人怒吼一声,虎头大刀霎时亮起一道红芒,劈向白衣公子,白玉剑身一抖,化作一柄短刀,接下一刀,兵刃相撞又有重力加持,只闻利刃哀鸣之声。 短刀在白衣公子手里收纵自如,刀刃在黑衣人身上打了几转,便见有鲜血抛洒。 黑衣人”哼!”了一声,不退反进,越发猛烈的进攻。 庄清晓被刀光剑影晃得眼花,又被影壁戏还精彩的打斗吸引,一时没留神,只觉腰间一紧,已被一束光带缠上,她抬眼但见光带另一头立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露在外面的丹凤眼,也正打量着她。 此人眼神狠厉,庄清晓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说道:“这位大哥,我真不知道什么清灵珠,你抓我也没用啊!” “那四只鬼火灵兽专职看守清灵珠,如果你没拿,他们为什么要追着你要清灵珠?”男人声音低沉有磁性,却带着几分冰冷。 庄清晓无意识碰到光束,如被电击,整条手臂都觉酸麻,赶忙做举手投降状,莫名其妙道:“会不会是那日在凤尾山,我救下一只凤头鸟,被他们瞧见的缘故?” 黑衣人眼睛微眯,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得庄清晓没由来的一阵紧张,许久才说:“那凤头鸟呢?” 庄清晓闻言,开口就是:“说起这个小混蛋我就来气,那四人追来,那小混蛋竟然自己跑了,也不晓得带救命恩人一程,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衔环结草,以德报恩。投人以桃,报之以李……大哥你是不晓得,我一月也就一千多珠的收入,还要还债,简直是入不敷出,那小混蛋伤好了,却赖……”她自顾自的絮絮叨叨,说的真情实意。 黑衣人不耐烦的打断她的絮叨:“四鹰被你们杀了,而凤头鸟也不见了,你却说你没拿清灵珠?” 庄清晓更是将双手高举,无辜道:“大人修为高深,小人不过普通生灵,还没活够,不想找死。” 黑衣人冷哼一声:“为了得到清灵珠,卸去周身灵力隐藏身份,也不是不可能?” 庄清晓眼见此人油盐不进,心中正盘算着,再怎么辩解一道,下意识叉腰,触上光束,被电得掌心好像挨了两百下,疼得抱头不敢再有动作。 “这个好办,大哥我的身份玉 分卷阅读12 牌就在身上,是这桃花镇上的居民,我们都认识几百年了,你尽管去查。” 黑衣人再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短刀已变回长剑,剑身长驱直入,原本雪白通透的白玉霎时变作血红,剑端一只跳跃着离火之精的凤凰,咆哮着直击向黑衣人。 红芒闪动,原本绯红的桃花林化为一片火海,庄清晓只觉口干舌燥,从里到外的水份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黑衣人手握刀刃掠过,绯红的血液沁于刀刃,刀中生灵喷涌而出,一头红眼雪狼咆哮而出,黑衣人口中默默吟诵几句,最后朗声吼道:“……以血为媒,以吾之躯,立之契约!” “生死结!”庄清晓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能见到“生死结”,此种术法被列为禁术,因使用此术者九死一生,此乃两败俱伤,最下测。 “生死结”成,天地为之变色,剑端红眼雪狼仰天咆哮。 天雷打入红眼雪狼的眸中,虎头大刀通体被雷电包裹,挥出时红眼雪狼直击白衣公子而去,离火之精的凤凰剑灵被天雷一击而碎。 白衣公子捻诀祭出元神,一只金羽的凤凰涌出,直击红眼雪狼的天雷,血狼同凤凰在半空缠斗不休,桃花林中草木遇离火转瞬化为焦木,剑气冲撞,青草地皮翻飞。 白衣公子在这一瞬脱离元神,提剑劈向庄清晓与黑衣人之间的光束。 黑衣人似早料到白衣公子会有这么一手,祭出一只血红宝塔,口中默默吟诵,指尖灵力慢慢汇入血红宝塔,塔身慢慢变大,血塔直接扣向白衣公子 “血塔”在《六界神兵录》中能排进前三十,能将被困于踏中的人血肉魂灵吸干。 宝塔通体散发血红光芒,打在白衣公子身上,散发出血红火光。 雪狼与凤凰的缠斗还在继续, 天雷之力下,金羽凤凰发出强烈的凤鸣,黑衣人再一次以血喂养虎头大刀,人刀合一,刀身飞出,端端正正击中金羽凤凰。 凤凰破碎的同时,白衣公子口吐鲜血。 虎头大刀落地,黑衣人已然昏死过去。 庄清晓被拽到黑衣人身边,看着白衣公子慢慢被“血塔”扣住,先是头部,然后身体,最后是双腿。 庄清晓忍不住惊呼出声。 黑衣人丹凤眼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低低笑道:“太微星主亲自出手,姑娘还敢说没拿清灵珠?” 闻言,庄清晓当时就懵了—— 太微星主姜长源。 却在此时,血塔红芒大涨,塔下一柄红剑长大数倍,白衣公子带着一身火焰从缝隙中跃出,月白衣袍上一片血红,已分不清是火焰还是血迹。 此剑一出,庄清晓恍然大悟,她曾在《六界神兵录》中见过这柄剑,此剑名“长越”,是将离火之精注入北极冰原的冰灵反复锻造,故而此剑之利,之韧,非寻常兵器可以比拟。凤凰,长越剑,他不是太微星主还能是谁? 血塔发出破裂之声,黑衣人指尖灵力消散,他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手护在心口,听声音好似要把肺咳出来,渐渐有鲜血从唇角溢出。 白衣公子提剑斩来,剑芒红的耀眼,距离如此之远她已经能感觉到,长越剑火热的剑气。 白衣公子出剑快如闪电,直抵黑衣人面门。 黑衣人虽因血塔灵力大损,却在长越剑抵上眉心时侧身躲过。 却不想白衣公子是虚晃一枪,在黑衣人闪躲间斩向那道光束。 这种光带是主人灵力生成,黑衣人灵力大损,光束在长越剑下溃不成军。 第7章 桃花镇(七) 白衣公子带着庄清晓瞬移至长极药房前,才入长极药房,白衣公子便将整个身体靠在了庄清晓身上,他元神被伤的过程,庄清晓看得很是清楚,紧张道:“大人是太微星主?” 白衣公子点了点头,气息微弱的说道:“背我。” “啊!”庄清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将人背了起来,虽动用了灵力,可太微星主简直重如千斤,是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压得她脑洞大开,庄清晓已感觉到后脖子有温热液流淌,脑袋上的伤口颇痛,气喘吁吁的说:“大人,莫不如你变回原身。” 姜长源嗓音沙哑,却还是回答了她:“你背的动?” 闻言,庄清晓摇头,她居然忘了凤凰是神鸟,生来便有神力护体,别说一个她背不动,只怕一百个她也背不动。 庄清晓举步维艰,不过数步已气喘吁吁,她靠在一颗树边喘息,把怀里的药膏递给姜长源,说道:“麻烦大人给小的后脑处再涂点药膏。” 感觉到后脑一股冰凉,脑子也不眩晕了才又道:“谢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复又艰难前行。 姜长源语气淡然道:“我便是枫十七,咱们扯平了。” 闻言,庄清晓脚步趔趄,想起背上的大爷,生生给稳住了。 然后她觉得心在滴血,给枫十七治病的钱是彻底一去不复返了,又想起从前对枫 分卷阅读13 十七出言不逊,说了许多混账话,甚至大言不惭的骂人是小混账,可谁能想到救的会是这位大爷,赶忙解释道:“大人,千万别当真,那时候我……小人这么叫只是为了方便,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姜长源“哼”了一声,听得庄清晓后背发凉,许久才说:“我受伤之事……” 庄清晓点头如捣蒜,自作主张道:“小的明白,小的从来没有见过大人。” 姜长源:“就说是我历劫之故。” 长极药房,八角堂。 庄清晓背着姜长源,气喘吁吁的撞开门,喊道:“老辰,快出来。” 辰砂从后堂撩帘子出来,就看见庄清晓脸红耳赤的背着个男人,赶忙上前打趣道:“庄清晓你行啊!这才多久不见,竟敢把男人敲晕带回家。”打量姜长源,啧啧叹道:“不错,不错,这位兄台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庄清晓还在大喘气,背着姜长源举步维艰的朝着诊断的卧榻走,听见耳畔有呼吸声,这才想起这人还醒着,赶紧给辰砂使眼色,嘴上说:“行你个鬼,太微星主历劫伤及元神,你还不快过来帮忙。” 闻言,辰砂立马收敛其玩笑,从庄清晓背上接过姜长源,将其放在榻上,恭敬的行礼后,方才催动灵力,探入姜长源眉心感受,问道:“大人可觉头疼?” 见姜长源点头,辰砂收手,恭恭敬敬的说:“灵力耗费,小人还有些办法,可这元神修复小人却是无能为力。” 姜长源点头:“先修复灵力吧!” 是夜,四周一片寂静,庄清晓迷迷糊糊听见女声:“小姑娘!” 她感觉声音就在旁边,睁眼便见白晃晃的身影立在床前,庄清晓猛地往后退去,将照明珠拿出来,再看,白影是个容貌艳丽的姑娘,不对,应该说是一缕幽魂。 十八层地狱的产物,仙界不该出现的,想到此,庄清晓觉得自己真摔出了毛病,否则在仙界怎么能瞧见鬼魂。 庄清晓看着她明艳的面容,坐直了身子镇定道:“你是谁?” 女魂灵飘飘忽忽,晃悠至庄清晓面前,声音是说不出的清脆空灵,想了想才抬手捏诀,空中显出字迹来,她说道:“看吧!” 庄清晓看了眼是上古文学,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姐姐,我虽然读过书,可古字得教书先生来才识得。” 女子想了想才说:“白天的灵力之术?” 庄清晓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位姐姐是清灵珠中的魂灵,是白天指点她的高人,不禁问道:“那么,姐姐你找我有事?”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这还不明白?” 然后就见女子化作一缕白雾钻入她肩头,不过眨眼肩膀处又冒出一缕白烟,化作那明丽美艳的女子。 诡异的画面把庄清晓看呆了,然后她想起从前在《上古异闻录》中读过一则故事,同现下情况有些相同,上古时神族有一位神女,被一道恶灵缠住,神女法术虽高,却架不住恶灵凶悍,被恶灵占据身体,魂灵落了个烟消云散。 女子凝眉望着庄清晓,又似透过庄清晓望着茫茫夜色,幽幽说道:“我叫白云,生于妖族,当年我取得一股无上神力,将自己炼成一个盒子,封印了一道恶灵,被天帝装在清灵珠中,置于九幽地狱,青灵珠破碎,我被你的血液唤醒。” 庄清晓惊呼:“清灵珠!” 白云嘴角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因为震惊,庄清晓下意识的捂住嘴,原本云里雾里的思路顿时清晰起来,清灵珠碎了,封印落在她的身上,她脑袋砸破了,鲜血将封印解开,四鹰感受到封印的力量追来。 也因为清灵珠,太微星主才会出手相助。 她摸上肩头的封印,惊呼:“所以这并非鬼火,而是与清灵珠有关的封印?” 庄清晓想要将那封印拔出,可灵力触及封印处,便如刀绞火炼,痛的三魂六魄都要离窍,她反复尝试几次,除了疼痛感加剧,再无别的反应,便不敢再尝试。 庄清晓不经疑惑起来,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取不出来?” 白云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不是普通的封印,是以人体修炼而成,这个封印落入你体内,又被血液唤醒,便是融入了你的魂灵之中……” 这道题超出了庄清晓的认知范围,问道:“封印进入我的体内,融入魂灵之中,那我会如何?” 白云尽量委婉的说道:“按照你如今这身体素质,最多一两个月,我就能将你给取代了。” 庄清晓的心已经凉了一半,紧张的问道:“你要想将我取代?” 白云摇头:“最好不要,我如今只是一丝微末魂灵,撑不起一具身体,这样会消耗无上神力,时间一长,里面的恶灵会冲破神力而出。” 庄清晓听明白了,知道这是个封印的生灵,并非恶灵,便问道:“那当如何?” 当夜,两人的聊天在此告一段落,主要是遇见了问题,谁都没有解决的方案,庄清晓已不知如何是好,决定先养好精神,然后明日去 分卷阅读14 请教太微星主。 庄清晓再次醒来,已是一片明媚天光。 门外药罐冒着难闻的中药味,有风过,将窗前的兰草吹得摇曳,她正要起身,就见阿雁端着桃木托盘,墨色的瓷碗中冒着热气。 阿雁见庄清晓已经醒过来,不禁笑道:“清晓姐,你总算醒了?” 庄清晓坐起身来,问道:“阿雁,你怎么在这?今天这么早就下工了?” 阿雁端了药碗,坐在卧榻旁边,说道:“你昏了三天,罗掌柜怕你出事,让我来照看,你的药费她也帮你讨回来了。” 庄清晓接过他手里的药碗闻了闻,此味只因应茅房有,碗中能得几回闻,闭眼仰天一口灌了下去,想起不用担心药费,口就不怎么苦了。 阿雁赶忙拿出一包蜜枣递给她,说道:“清晓姐你吃点。” 庄清晓吃了一颗,那甜甜的滋味轻轻一呡,苦味瞬间被击退,她下意识的问道:“阿雁,你还好吧!” 阿雁听她这么问,有些惊奇,眼眶却突然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问,只是那天的他,好像被包裹在乌云里,加一点难过都是雪上加霜。 少年人没有答话,眼眶蓄着泪,默默的摇了摇头,眼泪却比他诚实,变作一颗颗晶莹水珠。 他好似发现自己流泪,突然死命捂着自己的脸,像是害怕面对这人世的一切,久久不愿放开。 一个人在难过到痛哭流涕时,旁边的人总是束手无策,安静等待就成了上上策。 嘴里的蜜枣核已没有味道,眼泪却是苦的。 阿雁抽噎着说:“前几天,我阿娘自杀了,可是我没钱,必须工作才能交房费,才能吃饭,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庄清晓脑袋嗡嗡,看着阿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已经很难过,她不想告诉他,生活多艰,除了习惯别无他法。 他已经很难过,她不想告诉他,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 许久以后庄清晓才得知,阿雁的父亲在山上采灵时染上毒灵死了,没几年她娘亲也被毒灵侵蚀,需要玉清太极丸,可是那药一颗就得五十万珠,孤儿寡母的,绑在一起也卖不了这么多钱,他娘为了不连累儿子,就自杀了。 死掉的人解脱了,活着的人还要艰难度日。 两人枯坐许久,最后还是阿雁打破沉默,扭捏着说:“清晓姐谢谢你帮我,否则我……”他说完,端着药碗飞奔而出,过一会儿又飞奔回来,急急忙忙道:“清晓姐,辰大夫说让你醒来就去三七园,那里的病人有话同你说。” 见庄清晓答应,又急急忙忙的跑开了。 第8章 桃花镇(八) 傍晚时分,庄清晓去到隔壁三七园,太阳余威尚在,檐下薄荷清香沁人心脾,一扫先前的沉郁。 药童常山一见庄清晓进来,轻手轻脚的走进她,惊奇道:“庄姑娘,你真救了姜先生?” “姜先生?”庄清晓莫名其妙。 常山低声说道:“就是你之前带回来的那个俊俏公子,我听辰先生说他是山河书院的先生。” 庄清晓闻言了悟,知道姜长源这是打算低调行事,便道:“也不算救,只是恰巧被我遇见。” 常山捅了捅她的手肘,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是想要学画么?他既是山河书院的先生,想必认识很多教学先生,你去问问他看有没什么熟人在收弟子,让他帮忙介绍。” 庄清晓听他说这话,极为不自在,她当然知道常山是为她好,可是且不说姜长源是何身份,就算他真只是山河书院的先生,她也不会去请求帮忙推荐。 原本就只是萍水相逢,简简单单翻篇就好,何必惹人生厌。 庄清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再看吧!” 常山见她没什么反应,也不再坚持,敲了敲门走进去,说道:“姜先生,庄姑娘来了。” 屋里人“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常山觉得庄清晓面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才说:“进去吧!我还有药材没收,先出去了,你待会儿帮我把药碗带出来,检查一下仙灵草有没燃完。” 庄清晓点了点头,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自己知道了。 庄清晓推门进去,姜长源半靠着坐在卧榻上,卧榻四周燃着十来珠青青绿草,青草枝条纤细,枝叶在火星处冒出一缕缕青烟, “见过姜大人!”庄清晓行至姜长源跟前恭恭敬敬行礼,身体与魂灵已然貌合神离,神思飘出八千里之外,想起早前考试,她就败在了“太微星主锁西山灵”这倒考题上。 姜长源抬手示意她在旁边坐下。 庄清晓也就听话的坐下,斟酌片刻才说道:“大人救小人是为了清灵珠?” 姜长源“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庄清晓又说:“昨夜我见到了封印之中的白云,她说最多一两个月,就 分卷阅读15 会将我取代,还请大人救小人一命!” 姜长源抬手朝虚空一指,苏那摩的细叶处显出一道火红的漩涡,周围泛出圈圈波光纹路,漩涡最中心有一道雪白云锦卷轴,落入庄清晓手里。 看着手里多出的雪白卷轴,庄清晓满目茫然的看向姜长源。 空气已恢复平静,姜长源抬了抬手,语声平静的说:“天帝密令,打开看看。” 庄清晓控制不住的手抖,缓缓打开卷轴,上面的话很简单,现有南海桃花镇人士,普通生灵庄清晓,在无意之中获得了桃花封印,念其是无心之失,限其在三年之内,将其修为提升至清灵之境第三层,以便使用剥离之术,取出封印。 “三年?”庄清晓不可置信,将密令交还给姜长源? 从普通生灵到神灵需要跨过三重境界,分别为修灵之境、空灵之境最后是清灵之境,每重境界又分为三层,每进入一重境界便会历劫一次。 分别为鸹风劫,天雷劫,阴火劫,历经天雷劫便能从普通生灵飞升为仙,若能历经这三大劫难,便能飞升为神,进入三清境界。 庄清晓虽然不知道从修灵之境到空灵之境会需要多少时间,可是她也曾听说,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停留在了空灵之境。 庄清晓脑子一团糟,下意识的问道:“现在不能取走吗?” 姜长源看她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沉默片刻才说:“桃花封印是用你的血打开的,无上神力已经同你有了牵扯,若非你心甘情愿,神力便会全力抵御,神力被消耗,便无法抵御恶灵。” 闻言,庄清晓大着胆子质问:“这么说来,我被花瓶砸到之前,大人为何不将封印取走?” 姜长源看了她一眼,毫无愧疚之心道:“封印被染上血迹之前,我一直在琉璃球中修养。” 庄清晓并不深究,只道:“我非常愿意姜大人取走封印。” 姜长源:“剥离之术对受术者的身体伤害极大,故对受术者需要有一定的修为,才不至于丧命,你还愿意吗?。” 庄清晓脸色瞬间灰白的摇了摇头。 姜长源沉默良久才说:“古书记载成功者不过十之一二,大多数在施术期间,因受不了其痛苦而放弃。” 庄清晓莫名的端正了身体,端过早已凉透了的茶杯,揭开盖子,透亮的茶水中是一张茫然无措的脸。 姜长源静静看着沉默无言的女子,天色已渐渐暗下来,空气被染上夜色,变得暗沉,今日或许不会有何结果,却不想那个原本低头沉思的女子突然抬头,嘴角挂着一抹惯有的疏离笑容,她说:“既然如此,那就请姜大人多多指点,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庄清晓想的是,事已至此,无论她在心里如何感叹自己倒霉,即便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还是不会扔下那只鸟儿。所以,她不后悔,只是生死未卜,害怕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照明珠就在旁边,衬得她的眼眸明亮澄澈,笑容也变得明亮清扬,笑容转瞬即逝,她踟蹰道:“大人,三年是否太短了?” 姜长源说:“白云的身体与无上神力修炼为封印,被血液唤醒,融入你的体内——你能轻易施展灵力,就是获得了她的能力。” 庄清晓回忆灵力运作的过程,凭借着记忆催动,一股力量喷涌而出,收回灵力,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那感觉像已做了千万次,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庄清晓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喜悦,相反,她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滋生,不自觉的眉头紧锁,问道:“我接收了她的能力,那么封印的恶灵也会融入我的体内?” 姜长源倒是没想过她会想到这一层,说道:“恶灵尚且有无上神力封印,不会与你有什么牵连,不过无上神力占据你体内的速度与你修炼速度相反,你快它便慢。”又道:“今日便开始打坐吧!” 庄清晓在心呐喊:“别啊!”她一想到他的那些丰功伟绩,只觉得做他的学生真是压力山大,不等她回答,姜长源又道:“怎么!庄姑娘这个表情,是觉得本座不够格做你的先生!” 这话一出,庄清晓头摇得似拨浪鼓,哪里是不够,分明是大材小用,忙道:“怎么会,大人愿意亲自传授小人修为,是小人的荣幸,小人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收弟子,自然是天赋高者为主,你嘛!”看她的眼睛不言而喻:“若非封印落在你体内,本座怎会自找麻烦。” 这话虽然刻薄,不过庄清晓却半分火气也无,毕竟能拜姜长源为师,这事儿此前她可是不敢想的。 “我虽从未收过弟子,不过也晓得有拜师礼的。”寂静室内,他声音轻轻响起,听在庄清晓耳里,好像荷包开了口,珍珠哗啦啦倒流出去。 她赶忙跪在地上行三拜九叩之礼:“清晓愚笨,承蒙先生不弃,原收为徒,弟子定当谨遵先生教诲,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姜长源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拜师不重要,拜师礼很重要。” 室内寂静,庄清晓起身摸了摸自己荷包,里面只有几颗珍珠实在拿不出 分卷阅读16 手,看着姜长源,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弟子今日来得匆忙……不若先欠着,日后先生有甚要求,弟子定当全力以赴。” 姜长源看着她,嘴角有浅浅笑意:“也行……下面我说的话,自己知道就好了。”见庄清晓点头,他才又说:“有关清灵珠,泄露者……” 他一个眼神杀过去,庄清晓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最后又保证道:“先生放心,弟子明白。” 姜长源这才将打坐时的心决说与庄清晓,又道:“有白云的底子,领悟起来应当不难!” 领悟起来确实不难,她很容易便能将神思收拢,可是身体还是那个身体,两个时辰后已然坐如针毡。 “就到这里吧!明日一早过来。”姜长源放下手里书册说道。说着变化出一摞书册给庄清晓,吩咐道:“你且回去把这熟读,之后我会考察?” 庄清晓如释重负,接过书册,这般分量,让她“设身处地”的感受到了这位先生的威严! 庄清晓的书籍不少,却都是传奇话本子,野史记录,还有各种名人传记,奇闻异事类,可一看学术著作便瞌睡连天。 《修灵之境》便是文昌宫几位神君为修习法术所出的著作,书虽是写给入门者看的,可架不住著书先生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写的东西花团锦簇。虽然姜长源已在旁批注,依旧看得她眼皮重如千斤。 一晚上,庄清晓脑子冒出过一百次要看奇话本子的念头,只差没有头悬梁,锥刺股。最后还是白云出来溜达,将修灵之镜连说带唱又比划的给她开小灶,又教她将其中内容运用到修炼之中,这才在三天之内熟悉下来。 第9章 桃花镇(九) 翌日,庄清晓打坐,姜长源在她周身设置了结界,庄清晓不知是何用意,待到第五个时辰时,她如坐针毡,不耐烦至极,活动筋骨时甩了甩头,然后被一道灵力打中,一道电流从头发丝传到脚趾尖,庄清晓闻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终于明白了其用意。 一直煎熬到结界自动撤去,庄清晓都不敢再乱动,连头发焦成什么德行也不敢去摸,只能暗自庆幸没有烧到头皮。 在身心的双重折磨之下,庄清晓对打坐产生了心理阴影,面对姜长源又敢怒不敢言,可谓苦不堪言。 打坐结束后,庄清晓忐忑的,拿着自己做的第一份笔记,缓慢的行至姜长源卧榻前,心中已是紧张万分,毕竟对方声名在外,而她却连山河书院也没考中,好在已经做好了被毒舌刻薄的心理准备。 却不想她的笔记还没上交,姜长源已经交给她一块血玉,上书——太微星宫少微仙官令。 入太微星宫做仙官,首先得参加文昌宫的入门考试,过了这一关才有资格参加各宫的考试。 而这太微星宫,是天界三大星宫之一,其余两座是紫薇星宫和天市星宫,皆由天帝直接管辖,若是能被太微星宫选中,等于是越过文昌星宫考核,直接升为仙官,简直是平步青云,走上人生巅峰,是各大书院学子的梦想! 庄清晓握着令牌,心虚得紧:“不大合适吧!普通生灵的事实掩盖不了,少微仙官这个职位担得名不正言不顺。” 姜长源却满不在乎道:“你是我的弟子,即便是普通生灵,又有谁敢置喙……” 庄清晓摆了摆手,说道:“先生,你可知道心虚是什么意思,别人敢不敢,我拿着这牌子也没底气啊!” 姜长源凝眉许久,才说:“那就……” 庄清晓一脸期待的望着面前的人,盼着他能收回成命。 “那就当做实习,等历了天雷劫,就名副其实了。” 庄清晓见事情已没挽回余地,也就不在纠结,只当走一步算一步,从怀里掏出笔记交给姜长源,说道:“还请先生指点!” 姜长源接过翻阅,时不时提笔在旁边写上几笔,似想起什么,说道:“哦!昨天忘了说,你第一次历劫应该就在这半年内。” “什么?半年后历劫!”庄清晓不可置信的看着姜长源,又一次确认。 姜长源看着一惊一乍的庄清晓,淡淡道:“至清灵三层需要一年半,入清灵需要一年,第一次历劫势必在半年后。” 庄清晓不禁在心理感叹:“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太微星主的位置。” 她脑袋里原本只有三年修至清灵境这么个模糊的概念,可听姜长源一说,感觉目标顿时明朗起来。 庄清晓看着手里的仙官令牌,心里沉甸甸的,按照姜长源的规划,她不仅没有时间工作,甚至一年三百六十日全年无休,这样的密度,阿爹阿娘是不可能毫无察觉的,且不说有天帝密令,她也不想家人担心。 庄清晓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问道:“先生的伤如何了?” 姜长源头也未抬的回道:“已无大碍。” 庄清晓蹙眉,那日交手明明伤了元神,她唯唯诺诺的问道:“那日与黑衣人交手伤了元神,也复原了?” 分卷阅读17 姜长源终于抬头,看向庄清晓的眼神带着打量:“待灵力恢复,再入妙华莲华台打坐即可?” 庄清晓了然,妙华莲华台在《六界神兵录》中排名第十,是佛家宝物,对于疗伤有奇效,是上古药神孙邈为克制“生死劫”而亲自打造,最强大的功能就在于修复元神,整个六界只有三座,分别存放于天宫第二十三天,西天极乐世界有一座,最后一座位于神龙百草堂的无量宝塔内。 庄清晓想了想才说说道:“先生,既然要保密,还要瞒着家人,如果先生的伤势已无大碍,我想还是得离开桃花镇,否则迟早要穿帮。” 姜长源合上笔记册子,微一颔首,说道:“自然,近来宫里巡视的船队就在附近了,你准备一下上船随侍。” 庄清晓点头。 姜长源这才说道:“天帝已经命人在暗处保护你父母的安危,这个你不必担心!” 不等庄清晓回神,又指了指几案,庄清晓一看,连同笔记交给她的还有十来本书册,并吩咐让她十日后交同等份的笔记。 庄清晓被那一摞书砸的眼冒金星,回去抱着书册翻看笔记,姜长源在一些地方做了批注,看着他那金钩铁划字迹,只觉得这才是太微星主本主,什么皓月清风,风清月白的气质都是浮云。 仔细看了看批注,姜长源将她理解有偏差的地方全解释清楚,并且备注,根据不同问题,挑选了不同的书册。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对她的字迹做出了评价,并建议她多临摹字帖。 庄清晓气的要死,对着那金钩铁划的字迹扮鬼脸:“字写得好了不起啊!老子偏不写好。” 翌日清晨,庄清晓打坐两个时辰,待天光破晓,才起身去桂香点心坊,里面你来我往忙的不亦乐乎,庄清晓只在门边看了一下,没找着罗素婆,她也就不打算进去。 当然她与同事相处愉快,工作百年几乎没有争执,她不大喜欢离别寒暄那一套,在她看来离别太过寻常,而她早已百炼成钢。 找到罗素婆说了要辞工一事,对方显然很惊讶,甚至以为她是为了多请几天假找的说辞,只道:“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若是现在不做了,等过几月再想来,有了新人,就没你的位置了。” 庄清晓从前还是很珍惜这份工作的,毕竟能养活自己,还能存下一些钱,给家里减轻负担,且还有时间复习功课,所以很多时候罗素婆故意刁难,她都忍了,也许因为她的隐忍,让罗素婆产生了这家点心坊的工作是个香饽饽的错觉。 庄清晓笑笑,将围裙等东西交给她,说道:“不用了,临高有个画师正在收弟子,我报了名,已经通过了,今天下午就要走了……虽然有些突然,不还请包含。” 这样的画面,她已经幻想过无数次,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不想工作,每一次罗素婆提出过分要求,她都十分羡慕那些说走就走的同事。 庄清晓承认在罗素婆的眼里看到错愕时,心情有那么一丢丢的痛快,不过也只好了那么一小会儿,因为她临时辞工,半个月工钱都打了水漂,可她天生不喜欢与人纠缠,闹的自己难堪,所以也就不打算计较了。 庄清晓刚走出点心坊,就遇上了阿雁,他不知道从那里听到的消息,眼带笑意的问:“清晓姐,你真要去临高城学画画了?” 庄清晓微微点头。 当此时太阳跃出云层,周遭的一切都被罩上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他白绒绒的面颊上,乌黑的发丝柔和,睫毛上有金色的光芒跳动,眼眸中含着深深的高兴,嘴里轻轻的说:“真好!” 那样的高兴,仿佛是自己实现了梦想。 庄清晓见他笑得高兴,忍不住问道:“我要走了,你就这么高兴?” 阿雁摆了摆手,笑道:“我这是羡慕你得偿所愿啦!” 庄清晓微微一愣,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如果你没钱交房租,就先住我家吧!”见阿雁要拒绝,又道:“不用不好意思,我若是出门,我阿爹阿娘平常也不在家,所以你住进去还能帮忙打扫一下房间,我也就不用请人照顾了。” 阿雁接过钥匙,看着庄清晓没有说话。 庄清晓郑重的交代道:“我房间有不少书册,你可得帮我晒一下,这个最重要了。” 阿雁郑重的点头,说道:“你放心,等你回来,保证不会有虫。” 庄清晓想了想才说:“阿雁,如果被欺负了,要勇敢一点,尽量避免打架生事,可是也不要仍人欺负。” 阿雁点了点头,背脊微微弯曲,显得自卑而怯懦,许久才低低的说:“清晓姐,你教教我吧!” 庄清晓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击,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因为我也害怕——阿雁,如果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时候,就找一个对的方向努力,或许有一天就明白了。” 阿雁点了点头,说道:“清晓姐,我记得了。” 庄清晓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阳光柔和,面前男孩的笑容终于不再沉郁。 太阳彻底下山,天空暗沉,几朵乌云缓缓 分卷阅读18 飘过,庄清晓立在堂屋前,看着面前妇人眉头紧蹙,额头青筋直跳,果然:“庄清晓,我看你胆子是比熊还大了,说走就走。”庄大娘拍着桌子,眼睛快喷出火来。 庄清晓缩脖子,缩脑袋,怯懦道:“本来是要说的,可你不是没空吗!” 庄老爹坐在对面,长长叹息一声,那样底沉的声音,仿若要落入地平线以下的太阳,沉闷的开口:“清晓,我和你阿娘都是做苦力的,你要读书,我们不能说什么,可你这突然说要去学画,还得学几百年……” 庄大娘脸色铁青,语气带着急切:“再有几百年,你可就三千岁了,你自己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模样,家庭比你好的实在太多了,不能太挑剔了……闺女成熟点,不要再做梦了!” 庄清晓看着庄大娘,心中难过,模样,家庭又不是她能做主的,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就低人一等吗? 可是她很快又想起自己的情况,她哪还有余地想婚姻大事,如今的首要问题是如何活下去,想到此不禁在心中叹气,只觉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能遇上这种奇葩事情。 庄大娘看姑娘若有所思,又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难道说得不对吗?” 庄清晓想了想说:“阿娘,有些事自己做不得主,有些却能拽在自己手里,我条件不好,才该好生努力,我还是想靠自己,而不是找个好人家。” 庄大娘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着道:“你啊!太有注意了,我管不了你了……这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清楚,女人没几年可耽误,错过了最好的年纪,后悔可就晚了。” 庄清晓从怀里掏出钱袋:“这是九千珠,你们凑够一万,就拿去还给舅舅。” “去这么远,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上学我们没花一分钱,这钱你自己留着,你舅舅那,我们存的差不多了。”庄老爹说着起身回了房。 庄清晓看着阿爹的背影,记忆中高大的人,不知何时已有些驼背,她心中一怔,鼻头已经酸涩。 庄大娘从包里掏出钱袋,将那九千补齐一万珠,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阿爹阿娘的作坊里事情又多,老板每日催得不行,便又给她两千珠,权且当做伙食费。 庄清晓将二老送至车场,二老又念叨着她意气用事,不知何时才能懂事,又将她骂了一顿,说她如此年纪,还未成亲,日后更成问题。 牛车渐渐远去,她看着车上的爹娘变做小小身形,不停的朝她招手,突然就想起,往年他们没在镇上买院子时,居住在山中,每每到山下,父亲便架着牛车来接她,也是如今这般,隔着很远就朝她挥手,想到此心中的酸涩越发浓烈,又想她此番远去,不知前事如何。 第10章 杨帆号(一) 想要谎言不被识破,就连当事人都要信以为真,庄清晓乘了鹤车前往山河书院。 车子在山河书院前面停下,庄清晓付了车资,看着鹤车跃上半空,才去门口询问,守卫通知了虎腾腾。 虎腾腾今天没带皮囊,显出那张被无数少女醒着睡着惦记的翩翩佳公子模样,一身山河书院浅蓝色长衫校服,行走在一众青年才俊里,很是出类拔萃。 走在这地方,庄清晓突然生出一些感慨,考试之前,她曾想如果能考入“山河书院”人生会怎样,也许能入仙籍,成为仙官,又或者成为厉害的“锁灵师”游历六界,看遍世间繁华,想到此她不禁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清醒过来,她如今再不能奢求什么自由美好,笑道:“这里很不错吧!” 虎腾腾点点头:“确实还不错,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哦!对了,怎么想起来找我?” 庄清晓想起黑衣人的刺杀,这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想了想才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前提是你什么都不能问。” 虎腾腾笑着点头。 庄清晓笑道:“我同阿娘说在这学习作画,日后要去临高拜师父,她若找来,你就说我拜了厉害师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给她写信。” 大约只过了一个弹指,虎腾腾笑着点头:“知道了,等过年,我给姨寄点后山的果子。” 庄清晓点头,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虎腾腾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们十二月放假,若是得空给我写信,我找你玩去。” 三日后,庄清晓赶去码头,点开少微仙官的腰牌,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船队中找到名为扬帆号的双层游船,此船宽而广,其上绿树成荫,鲜花烂漫。 验证身份后,结界打开,便有一位粉衣姑娘迎上来,她打量庄清晓片刻,又看了眼验灵石,恭敬道:“奴婢烟儿,见过少微大人!” 庄清晓被人称为大人,心虚至极,看向烟儿姑娘,又往船上看去,山石草木成林,点缀着锦衣华服的少男少女正游玩嬉戏,不确定道:“请问此处可还是太微星宫巡视的船只?” “正是此处,大人里面请。” 这时又进来两位少女,身后跟着 分卷阅读19 一长串婢女,烟儿便去招呼后面进来的客人。 便有几位粉衣女仙娥越过庄清晓,前去迎接客人,走在后面仙娥,看了庄清晓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还不快去换了衣服来帮忙,等着人请吗?” 庄清晓:“……” “人靠衣装,马靠鞍。”实乃至理名言。 一路行来,庄清晓从只言片语听出缘故。 天后举办了秋日宴,邀请了六界贵族少男少女,说白了就是相亲大会,而太微星宫中颇多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故而特意将秋日宴安排在巡视的船上,可谓两全其美,各不耽误。 庄清晓脑中浮现出那张出尘脱俗的好皮囊,又在心里过了一遍其身家事业,青帝之子,太微星主,她真是不能相信,像姜长源那样的人,居然还有人操心他的婚姻大事。 船上就连丫鬟小厮也光鲜亮丽,只她一身半旧不新的素色青衣,走人堆里,难免相形见绌,她一面为此感到难堪,又因自己为此难堪更觉难堪。 自卑的情绪扑面而来,庄清晓几乎慌不择路,拉住一个穿着墨绿直裰的小哥询问:“这位小哥你好,请问太微星宫的仙官住在何处?” 墨绿小哥将她上下打量,蹙眉,烦不甚烦道:“大人们正在开会,叫你家主人等着吧!” 庄清晓的笑容险些绷不住,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你这是什么表情?”墨绿小哥不耐烦道:“我这会儿忙死了,没空搭理你们这些人,哪凉快哪待着!” 庄清晓艰难的维持着面上笑意,自我安慰他不是针对自己,又一次问道:“我只是请问太微星宫的仙官安排在何处,你又何必如此暴躁!” 墨绿小哥更不耐烦道:“都跟你说了大人们正在开会,没有腰牌谁也进不去。” 庄清晓只觉四周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甚至听见别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她这仙官做得名不正言不顺,便不想拿出少微仙官的腰牌来,只低低道了一句:“打扰了。” 匆匆出了大堂,行至一处树林茂密处,她寻块石头坐下,看着对面绿油油的草地,突然就笑起来,觉得自己草木皆兵。 过有一时,旁边竹林里走出一位肤白貌美,面色不善的姑娘。 庄清晓本想上前问路,见此面色就不想自讨苦吃。 一位笑容明亮,眼神清澈的公子随之而来,拉过女子,笑道:“你已入白泽司任职,就算星主收你为徒,你不也没空,至于为了个小弟子生气。” 女子听了,面上也有些笑模样,挽着男子的胳膊,斜靠在男子肩头,娇滴滴道:“姜长风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气我!” 男子摸了摸女子的头,道:“长风历来就是那个臭德行,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女子“哼”了一声,甩开男子的胳膊,恼道:“长风,长风,唤得这么亲热,她分明是刻意挤兑我,你也不帮着我!” 男子一把将人环抱住,附在女子耳边说话,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那女子竟转怒为喜,笑靥如花,还在男子颊亲了一下。 庄清晓猝不及防被狗粮糊了一脸,从头发丝腻到了脚趾甲,她好似人形盆栽,多余且尴尬。 好在那两人正是蜜里调油,全没注意到前面有人,过有一时又是甜甜蜜蜜的相携而行。 庄清晓听男子与姜长源是熟识,便不识趣的上前问道:“打扰一下,请问两位可知太微星宫的仙官住在何处?” 女子一听太微星宫,冷冷道:“不知道!” “姑娘别介意,她心情不好。”指了指楼上的琉璃瓦:“太微星宫的仙官都在楼上办公,我正要去开会,姑娘若是不介意,同我们一起。” 庄清晓怎会如此不识趣,正要拒绝。那女子已经说道:“姑娘是新上任的仙官?” 庄清晓虽是名副其实的少微仙官,可因来路不正,担得心虚,很没底气的一点头。 “那就赶紧,不然你们两都得迟到。” “那就谢过两位了!” 三人刚走几步,船只已扬帆起航,庄清晓看向结界上空,那里有一颗蓝色灵石,散发着淡蓝色光芒。 姑娘抬眼望着蓝色灵石,问道:“这就是聚灵石?” 公子点头。 女子说道:“去年出的《新十大发明》说这聚灵石能自动提炼灵力。” “如果能够大量生产,就更好了。” “有何说法?” “聚灵石是昆仑仙玉与灵石炼制而成,昆仑仙玉价格不菲,不适合批量生产。” “难怪父亲此前让白司掌打听何时量产,却一直没有消息!” “妖帝也对聚灵石感兴趣?” “若是能自动提取有用的灵力,就能省下许多人力!” 几人行去大堂时,女子突然说:“怀玉,你可有见过那个小弟子?” 庄清晓闻言,猛然抬头,不是因为女子突然提到她,而是吃了个大瓜。 她真是没想到,赤帝家的小公子南怀玉 分卷阅读20 与悦阳公主真是一对,当初《六界日报》的娱乐版面,将两人事写出来,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当事人都保持缄默,也就不了了之。 庄清晓不免感叹,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南怀玉笑道:“没见过,长风是从姜柚那听说的,星主让安排房间,这两日也就到了。” 白思益惊奇道:“没同太微星主一起上船?” “星主前次历劫,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前两日去了妙华莲华台,据说那弟子家中有些琐事,便没有一道来!” 白思益低头深思,敷衍道:“原来如此!” 庄清晓没有错过白思益眼中的遗憾,这让她感到好奇。 南怀玉拿着玉牌打开结界,三人一同上了楼,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问道:“陶谊,昆仑仙玉的替代品找的如何了?” 庄清晓近日都能听见这声音,知道正是姜长源,拐过楼梯口就见廊檐下,姜长源穿着惯常的月白衣袍,面如冠玉,眼眸清冽,身后跟着一群仙官,一个个神色恭敬,一手拿着小册子,一手执笔,随时准备奋笔疾书。 庄清晓见状,想起自己最近的遭遇,不由有些想笑,又赶忙躬身行礼,以做掩饰:“见过先生!” 南怀玉也跟着上前行礼:“见过星主!” 姜长源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 悦阳公主与太微星主各自见礼,身后仙官又一一行礼。 白思益看向庄清晓,笑道:“原来姑娘就是少微仙官。” 庄清晓神色颇为尴尬的点了点头,方才她将两人对话听全了,奈何天降大瓜,忘了自我介绍,只得解释道:“无意隐瞒,不过一时走神,真是抱歉!” 此言一出,仙官们面面相觑,星主收了位女弟子,实乃九月最大份额八卦,比天市星主与夫人想再生个儿子,去看病被熟人遇着更有看头,各位仙官又心领神会的对看一眼。 而有些资历的仙官却相视一笑,心领神会的看向白思益,星主锁西山灵后,妖族太子求见,想要悦阳公主拜星主为师,被星主以宫中事务繁忙为由拒绝,据说这位公主当场火冒三丈,扬言终有一日要让姜长源为今日选择后悔。 如今星主又收了弟子可谓直接让这位公主没脸。 却见白思益眉毛微挑,看向姜长源,轻笑起来:“想来庄姑娘定然有异于常人的天赋,才能得星主青眼相待,收为弟子。” 从方才的对话中,庄清晓已经揣摩出对方心思,无非是没做成星主的弟子,感觉伤了面子,想要讽刺两句,她这是当了炮灰,她便也收起客气,说道:“能让星主收为弟子,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本事!” 众仙官见这一回合,少微仙官大获全胜,正期待开始第二回合,不曾想南怀玉做了和事佬,各位仙官颇为遗憾的了然一笑。 “思益,我们要开会了,你休息一下。” “我先回去了,你得空再来找我!”白思益看了庄清晓一眼,转身下了楼。 姜长源继续方才的问话:“陶谊,昆仑仙玉的替代品可以有眉目了?” 众人回头,见陶谊正瞠目结舌的看着庄清晓,赶忙提醒道:“陶谊,还不快上前回话。” 庄清晓看这仙官不过一千七八百岁,便能入太微星宫,实在是了不得。 “了不得的少年”陶谊回过神来,小跑着上前回道:“回星主,已经有些眉目了,因还在核算,故未曾禀报。” 姜长源又开始询问其他事务,众人一路沿着走廊行至议事大堂。 庄清晓被领去了隔壁的书房。 第11章 扬帆号(二) 书房大门敞开,书架前立着的女子,仅一道背影已能给人无限遐想。 她正挑选书册,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真是美人玉颜如花,芳容妖娆,言笑藏温柔,眉眼盛秋水。那般明艳如花的笑颜,看见来人时,笑容僵了一瞬,片刻后才笑道:“左丞大人,长源哥哥还没回来吗?” 惟明立在书房门前,对着里面的女子行了一礼,不答反问:“不知公主殿下前来所为何事,星主早前吩咐过,无事不能进他书房,还请公主殿下不要为难卑职!” 庄清晓闻言,只觉这位左丞大人也忒耿直了。 稀罕的事是,公主殿下受此待遇,也不见生气:“已经通报了,是姜柚让我来书房等候,他有点事出去了!” 惟明这才道:“还望公主殿下见谅,实在是规矩坏不得!” “我最是明白你们的,惟明大人又何必如此客气!”看向庄清晓,笑问道:“这位姑娘是新来的仙官么?” 惟明回道:“这位姑娘是星主近来收的弟子庄清晓,同时担任少微仙官。” 庄清晓赶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卑职见过公主殿下。” “少微大人快请起,如今是为了公事,我们同为书令,不必行如此大礼。”她嗓音本就柔美动听,又这般轻声细语,让人更觉如 分卷阅读21 沐春风。 “少微大人,星主让你在这等他,有课业交代,公主殿下,卑职先行告退。” 惟明走后,桃繁这才拉着庄清晓行去扶手椅上坐下,庄清晓推脱不掉也就坐了。 “庄姑娘是哪个书院的,竟能让长源哥哥收为弟子?”见庄清晓一脸为难,便自行笑道:“不方便说是吧!哎呀!太微星宫就是如此,总是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讲,不过定是姑娘天资聪慧,有异于常人之处。” “公主殿下说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实在无趣得很,庄清晓用鼻子也看得出来,这位公主殿下对姜长源很是在意,这就让她有些好奇,既然公主殿下这么喜欢姜长源,难道不会请天帝下旨赐婚,何必这么小心翼翼! 不知两人尬聊了多久,终于听见门口小仙行礼的声音,桃繁已起身迎了上去,语声温柔的唤:“长源哥哥,你回来了。” 庄清晓也赶忙前去行礼:“见过先生。” 姜长源示意她不必多礼,却看向桃繁,问道:“听姜柚说,公主殿下是为了文昌宫的事而来?” 桃繁看了看庄清晓,后者识趣的行礼,:“先生,公主殿下,弟子告退。” “庄清晓你留一下。” 姜长源看向桃繁说道:“公主殿下长话短说吧!” 桃繁听了,面色已白了几分,忙道:“文昌宫考核阵法的两位先生请假了,希望星主能派两位阵法师过来帮几天忙。” “聚灵石进入试验阶段,只能派一位阵法师,再让巫狄从旁协助。” “也只能如此了!” “若无旁的事,公主殿下请便!”姜长源说完便走去书架前挑选书册。 桃繁愣了一瞬,眼眶明显红了,忍着泪水说道:“是了,手上还有些事情,那我就先告辞了!” 庄清晓看着桃繁匆忙离去的背影,只觉姜长源的眼光也忒高了,这般美人都看不上,也不怕孤独终老。 却不想正对上姜长源回头的眼神,庄清晓赶忙走上前去。 姜长源在一列书架前走走停停,挑挑选选,拿出一本,庄清晓便赶忙上前接过,直到手上越来越沉,才唯唯诺诺的问道:“先生,这书是?” 姜长源最后走去书案,拿出一本书册来,搭在庄清晓那摇摇欲坠的书册上,交代道:“有何不懂,就去下面这些书里找答案,明日我要看见你的笔记。” 庄清晓只觉眼冒金星,脚下一个趔趄,看着姜长源,又敢怒不敢言,半晌才憋出一句:“弟子遵命!” 姜长源又道:“傍晚时分,天市星主的千金过生辰,我晚点过去,你替我先将贺礼送过去。” 庄清晓愣住,仿佛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姜柚!” 墨绿直裰的小哥快步进来,朗声答道:“公子。” “今夜的宴会,你带着她先过去。” 姜柚答应着去瞧庄清晓,两人四目相对,前者满目惊异,后者一脸坦然。 姜柚从清冷声音中回神,连连点头,磕磕巴巴的问:“公子,不知这位姑娘是?” 姜长源已埋头看着手里卷宗,淡淡道:“我新收的弟子,你带她去房间看看。” 姜柚有一种咬舌自尽的冲动,他努力让自己笑的自然:“清晓姑娘,小的带你去房间看看!” “有劳小哥了。” 才出房间,姜柚赶紧走在庄清晓旁边,笑呵呵道:“清晓姑娘,方才是小的不对,你别与小的一般见识。” 他会这般坦然的道歉,庄清晓也是没有想到,不过想起惟明连公主都敢得罪,又想起姜柚一脸的烦不甚烦,又觉得有些好笑,不由的摇头道:“虽然有些无礼,倒也能够理解。” 姜柚长舒一口气,笑道:“即便你不能理解,很快也会理解。” 出了办公区,经过花园凉亭,是排列整齐的小院,姜柚带着庄清晓走进第三座小院,院中已等着一位眉目如画,眼眸明晰的女子。 姜柚同庄清晓道:“庄大人,这是花春姑娘,日后有何事,找她即可。” 又交代花春:“这位姑娘是新来少微仙官,你带大人去房间!”说罢这才同庄清晓道:“大人,小的酉时过来接你!” 姜柚出了院子,花春赶紧上前见礼,说道:“见过少微仙官,奴婢这就带你看看房间!” 庄清晓很是不习惯被人如此对待,赶忙扶过花春,笑道:“有劳姑娘。” 花春行在前面,推开西面厢房走进去,庄清晓紧随其后,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掩住鼻息。 房间左右皆以山水屏风相隔,右边是卧房,花春行至衣橱,逐一拉开柜门,介绍道:“大人需要的洗漱用品,官服,去各大场所需要的服饰,都已备好。” 庄清晓连连点头,谢过花春。 待花春出去,她才抱着一摞书行去右边小书房。 书案设在窗前,一只天青色玉壶春瓶中,斜斜插着两只桂花,香气四溢, 分卷阅读22 庄清晓连打了两个喷嚏,将书册堆在书案上,回身将窗户推开,隔着一层结界,海风轻柔和缓,放眼望去海天一色,满目蔚蓝,身子探出窗外,只觉要头朝下坠入蓝色天空里。 享受片刻宁静后,她取出桂花,提溜着桂花开了门,花春就那么直愣愣,安静静的立在门口,满面微笑亲切的问道:“大人要出门?” 庄清晓全没防备,被吓了一跳,险些惊呼出声,好容易镇定下来,笑着将桂花递过去,说道:“没有,只是我闻不了这花香。” 花春会晤过来,接过桂花。 回到房间,庄清晓走回书案前坐下,在旁边的软垫盘腿打坐。 一天没露面的白云飘了出来,围着庄清晓转了两圈。 庄清晓被她晃悠得心里发毛,再看那张明艳若春花的面颊,笑的像个流氓小土匪的气质,其容貌与气质的分裂着实引人探究。 “我已经查看清楚了,这个房间前后左右都有离火封印,若非我在你的体内,根本不能自由出入……还有那位侍女也并不简单,修为至少在清灵之境,她方才就使用了瞬移之术,这门口也有封印,你一开门她就察觉到了。”白云啧啧感叹:“姜长源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之前那两个黑衣人定然与他相识。” 白云听着困惑起来,奇道:“你难道不生气,他本可以将你放在暗处,一心修炼,待三年过去,取出封印,可是他却将你抛了出去。” 庄清晓一本正经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白云一脸“我的天,我听到了什么!”的表情,然后骂道:“脑子有病啊!” 庄清晓摊手:“那不然要怎么办,又打不过!” 傍晚,花春如约而来,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白底晕染烟霞的长袍,交给庄清晓换上,然后将她安置在梳妆台前。 庄清晓郑重其事的交代:“姑娘,我人微言轻,只不过是代替先生送礼,太隆重了不好。” “这怎么行,大人替星主去参加宴席,那就是星主的脸面。” 庄清晓对贵族人情世故一概不知,只得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任由花春折腾。 姜柚赶来的时候,庄清晓不着痕迹的观察对方表情,没有得出任何结果,遂心满意足,这说明了对面美人镜中这个身穿白色华服,头上梳着飞云鬓的她没有不正常。 显然姜柚是个慢半拍的,看了庄清晓足足有三四五眼这才同花春说道:“庄姑娘是少微仙官,衣衫尚可,发饰不宜如此出挑。” 庄清晓长出一口气。 一刻钟后,庄清晓的头发被一只卷云纹白玉簪绾上,自然又得体,再没任何不自在。 一楼船头,立着张散发着银色光芒的月亮门。 庄清晓惊喜道:“这……这是瞬移之门?” 姜柚抱着礼盒,点点头:“这是千年前,公子设计的第一张。” “那时先生才一千八百岁,年轻有为啊!” “这东西省时省力,方便多人出行,当时竞争激烈,就连妖族与魔族都有意愿购买。” “最后南夫人脱颖而出?” 姜柚却摇头:“是三殿下,这是怀玉公子去找三殿下借的。” 出了瞬移之门,是一片草地,四周灯光炫目,亮如白昼。 草地上俊男靓女三五成群,往前便是湖泊,其上花灯华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偶尔还能听闻欢呼之声。 二人才走进去,天市星主一家三口迎上来,问道:“姜柚,你家公子怎么不来?” 天市星主四千来岁,生得剑眉星目,相貌堂堂。 身后的小厮接过礼盒,退了下去。 “见过天市星主,公子巡城还未回来,晚点一定赶来……这位庄大人是我家公子收的弟子,代公子来送贺礼。” 旁边穿大紫长袍,梳着飞云鬓的美貌妇人,一脸的笑意盈盈:“方才怀玉就说长源收了位弟子,我还当他顽笑。” 庄清晓抱拳行礼:“卑职见过天市星主,见过夫人。” 这时那小女孩,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问道:“少微大人,你是怎么说服长源哥哥收你做弟子的?” 小女孩是今晚的主角——陈笑。 庄清晓弯腰回以一脸困惑道:“这个问题你问错人了。” 南怀月拉过陈笑,说道:“今日宾客多,若是招待不周,还请仙官见谅!” 庄清晓:“能参加小姐的生辰,是卑职的荣幸。” 陈衍这时笑道:“好了,少微仙官即是代替长源来,那就是自家人。”侧头同旁边的小厮道:“带少微大人去明月楼。” 小厮将二人领至楼门前告辞。 “啊哈!” 姜柚被惊得一蹦三尺高,指着来人怒道:“姜长风,你……”说话时不停的拍着心口顺气。 姜长风同姜长源一看便是兄妹,只是气质却大不相同,哥哥清冷,妹妹爽朗。 “她今 分卷阅读23 儿吃错了药,力气没地使!”说话的正是南怀玉。 姜长风并不理会身后一派胡言,看向庄清晓,问道:“姑娘就是新任少微仙官?” “见过长风姑娘,南大人?” 南怀玉忙的:“庄大人别客气,我在太微星宫只是去学习,就是天天出勤,没有薪水的那种,你唤我名字就好了!” 姜长风倒是很认同道:“是了,别什么姑娘大人的这么客气!” 姜柚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说道:“尔雅先生有信给你。” 姜长风面上豪爽消散殆尽,接过书信:“老二阴魂不散,我命休矣!” 姜柚的笑出了六亲不认的豁达,以指点江山的口吻说道:“公子说了,你日后同庄姑娘一起学习,上交笔记,书册已经在屋里等你召见!” “什么!”姜长风如遭雷劈,极其不情愿的说:“你就不能眼瞎一会儿么?” 姜柚冷哼:“你出场时惊心动魄,我要是看不见,怎么对得住你那一声吼!” 姜长风看着庄清晓,没由来的生出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心相惜,亲切的问道:“说说,哪里得罪了我哥,搞得他要如此报复你。” 庄清晓:“……” 第12章 扬帆号(三) 明月楼内正在上演影壁戏——这是个最近一千年才出现的新鲜消遣,同皮影戏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从仙灵幻阵中衍生而来的一种娱乐消遣。 影壁是用柜山白玉打造,由说书人编写故事,画师沾上灵力泼墨挥毫,最后由阵法师注入影壁石中,呈现出一幕幕活灵活现的场景,由于与影壁形状似,故而名为——影壁戏。 此番看的是个故事新编,写的是神河水域之战后,妖族女帝白羡与神河宫少族凤玄身死而魂不灭,两人穿越时间,到了万年后,白头偕老的故事。 戏中的女子算得上漂亮,却不足以叫人惊艳,有违史书记载的白羡:绝代佳人,倾国之姿,故而观众看得不甚走心,反倒谈论起了当年那场战役。 神河水域之战到来之前,已经经历过百年乱世。 魔族好战,自古便霸道蛮横,后来魔君幽冥炼制出一道恶灵,唤做“幽冥之灵”,此一灵能抵得千军万马,正是如虎添翼。 白羡与神河宫少主凤玄已经定亲,仙族与妖族的结盟,也就顺理成章。 双方打成平手,战况一直处于胶着状态,直到凤玄宠幸了一位美人,被白羡发现,双方约定作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妖魔两族自此心心相惜。 大战很快爆发,双方军队在神河水域摆开阵势,魔君与凤玄在神河大战三天三夜,白羡在关键时刻,汇聚自己嗯能力设下结界,将幽冥拉入神河。 凤玄以己身为牢,困住幽冥之灵,以明镜台的无上神力将其封印,关入镇灵石。 背叛只是幌子,真相是凤玄找到了封印幽冥之灵的法子,与白羡演了这出戏,将魔君拉入早就设置好的陷阱中。 但幽冥好歹也是个大魔君,在诡计多端上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他从始至终谁也不信,所以防备偷袭,已练就为本能,被结界罩上的同时,将白羡打得伤重不治,没几月便身亡。 故事还在继续,姜长风却道:“你们知道这故事最大的漏洞在那吗?” 南怀玉:“幽冥体内恶灵强悍,怎么可能没察觉无上神力就埋在水下。” 姜长风摇了摇食指,说道:“大战在即,幽冥怎么会蠢到相信那个骗局?” 庄清晓正剥桔子,猜测道:“会不会那位美人是魔族的棋子,凤玄与白羡只是将计就计。” 姜长风赞同的点了点头,却道:“神河水域之战争议多得很,我就听了不下十种。” “说来听听。”庄清晓最爱听野史。 “还有一种最是圆满,说白羡被幽冥打中后当场身亡……” 庄清晓:“……很圆满?” “你听我说完,凤玄神君的身体不是做成了封印幽冥壳子么!白羡当时死在里面,两人魂灵融合,真就是生生死死在一起了!” 南怀玉问道:“我听说你们这一脉与凤玄有些渊源?” 姜长风摇头:“谁晓得,都是老黄历了——这故事是谁选的,白羡画的忒次了,还不如我漂亮!” “噗!”南怀玉一口险些喷在姜柚身上,看向姜长风,不可思议道:“我的天,你是认真的?” 影壁戏结束,四周突然暗下来,只有夜明珠发出的微弱光芒。 照明珠发出明亮的光,案几上瓜果菜食样样齐全,码了十来坛酒。 姜长风给几人酒杯注满,举杯道:“今晚咱们可得好好放松放松。” “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喝一杯。”南怀玉举杯,笑容张扬明亮。 庄清晓不禁在想,拥有这样笑容的人,该活的多么肆意张狂。b 分卷阅读24 r   酒香甘冽,口齿留香,庄清晓突然想起阿爹,这么好的酒,阿爹一定会喜欢。 影壁亮起来,整个明月楼有雪花缓缓飘落,庄清晓伸手去接,雪花却化作星光点点,让她不禁在心理感叹:“这钱烧得好看!” 画面中,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雪团似的可爱,婴孩渐渐长大。除了女孩,一家三口的画面多起来,父亲陪着小女孩蹴鞠,练剑,母亲教她作画,抚琴。 幸福的三口之家走上云台,小女孩已是端庄矜持的模样。 南怀玉趴在围栏前喊道:“笑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南怀月原身是凤凰,陈衍原身是狐狸,陈笑笑这个跨界物种,修为没达到一定程度,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尾巴。 小女孩赶忙去摸屁股,听得周围的大笑声,随即明白自己上了当,提着剑就要上来砍死这个倒霉舅舅,矜持模样荡然无存。 陈衍一把捞过火冒三丈的女儿,看向趴在栏杆上的南怀玉,笑骂道:“南怀玉,等你成亲时,姐夫一定多多关照小舅子。” “姐夫,哪有你这样护短的。” 南怀月看着弟弟,说道:“净捣乱。” “陈笑笑快到舅舅这里来,别耽误你爹娘秀恩爱。” 陈衍竟真将女儿抛给南怀玉,大大方方的搂过旁边貌美如花的夫人,一脸得意道:“我倒是想看你秀,小舅子什么时候给个机会!” 小女孩张开凤翼扑向舅舅,显然是这种事经历得不要太多。 南怀玉一把接过,笑道:“还是舅舅最好吧!” 陈笑笑搂过南怀玉的脖子,说道:“舅舅若是给我生个妹妹玩儿,就更好了。” 众人闻言又是大笑,南怀玉大呼:“真是要命!” 南怀玉抱着小侄女在位置上坐下。 姜长风打趣道:“南怀玉同学,你家有这么好一对典范,是不是压力山大,你与白姑娘什么时候成亲啊?” 南怀玉独自喝了杯酒,岔开话题:“唉!我大姐又被感动哭了,不就是背了首酸诗么!你们女人就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看来对大姐夫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位南家小公子了。 明月楼传来机栝转动的响声,楼顶缓缓打开,一轮明月当空洒下,似一层薄薄纱幔覆下来,温柔了每一位宾客。 九月的晚上,轻风微凉,飘荡在明月楼的荧光点点,汇聚成细细河流,在半空形成一弯月牙,四周变化出玉树琼花,精灵挥动翅膀在其中穿梭。 鹤鸣声起,一只泛着荧光的仙鹤翩跹而来,立在月下对影舞动,舞的是一曲《月下成双》 陈笑笑突然跳起来喊道:“哇,是阿耀,爹爹真的把它驯服了?” 仙鹤,月色,精灵,玉树琼花,庄清看着这些场景,只觉巧了,这等华美的场景,她当年在一本爱情话本子就看过,还记得那位作者名叫黄粱一梦,她当时还调侃过这等场景自然在梦里才能有缘相见。 一曲舞毕,仙鹤飞起,张口衔住溪流,但见月牙被荧光色溪流牵动,化作一块月牙吊坠。 一女声突然惊呼:“是‘月之影’,良玉阁旻大师亲手打造的‘月之影’!” “天啊!旻大师已隐退多年,陈大人竟然能请得旻大师出手。” 此惊呼一出,整个明月楼一片喧哗,满是艳羡之声。 仙鹤翩然飞在南怀月身前,她已感动得不行,侧头看向陈衍,眼眶泛红。 陈衍抬手,接过“月之影”他将替她带上:“一千年前你将亭月带来人世,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所以每一年的今天,陈衍最想感谢的还是夫人。” “阿爹,我想跟阿耀出去玩。” 南怀月眼泪还在眼眶打转,听见这话却又道:“笑笑,大家是来给你庆生,你是不是该留下来陪大家玩?” 陈衍却搂过南怀月腰身,道:“让她去吧!” 南怀月瞪了眼旁边的人,嗔怪道:“你就惯着她吧!” 陈衍挥了挥手,说道:“让舅舅陪你去,否则就不许去!” 陈笑笑飞身坐在仙鹤后背,喊道:“舅舅,你陪我去南海玩儿吧!” 南怀玉提着酒壶飞身坐在后面,笑道:“姐夫,我把笑笑给你带走,怎么感谢我?” “绝恶剑已经送去你房间了!” 南怀玉大喜:“谢谢姐夫,我保证近来你都不会见到笑笑。”言罢,也不再管南怀月的絮叨,驾鹤而去。 宴会结束后,庄清晓同姜长风出了明月楼,才走出门,庄清晓就看见,不远处姜长源与陈衍站在一处说话,他今日一身缥缈烟霞的云锦,消减了大半清冷气质,多出几分富贵闲人的气韵。 “清晓,我先闪了,你陪我哥回去吧!”话音刚落,人已脚底抹油,不见踪影。 那晚,庄清晓就明白过来,姜柚那句她迟早得理解的话。 “少微大人,奴家对姜大人倾慕已久,不知大人可否为奴家介绍!” 分卷阅读25 “少微大人,奴家对姜大人情有独钟,还望大人介绍,奴家不会让大人白忙活,只要能同姜大人说上话,奴家定当重金酬谢!” 庄清晓被围得寸步难行,喋喋不休的声音吵得她头疼。 姜长风脚底抹油,实乃身经百战总结的真谛。 “各位小姐姐,在下只是小小仙官,人微言轻,实在帮不上各位的忙,抱歉。”庄清晓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旁边一位女子却对身旁的丫鬟说:“找一个漂亮女人帮忙,真是愚不可及。” 少女走了过去,笑道:“长源哥哥好久不见!” 姜长源客气有礼道:“南二姑娘好久不见!” 陈衍见状却是笑道:“你两青梅竹马,怎的这般客气……长源,让怀星先陪你说说话,我去送送李仙君!” 陈衍这一走,间接的救庄清晓于水深火热之中。 诸位小姐碍于两位星主说话,这才求上庄清晓,可天市星主一走,众人自然没有顾及。 庄清晓手撑着廊柱喘气,却听身后一道女声说道:“庄姑娘陪先生来的?” 庄清晓回身就见白思益正笑意盈盈看着她,她摇头说道:“先生太忙了,这时才赶来,我是来帮忙送礼的。” “庄姑娘不过是普通生灵,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得到太微星主的青睐?” 庄清晓虽然心虚,面上却得镇定,否则白思益为此三天两头来挑衅,那她就真要烦死了。 “这问题姑娘应该去问太微星主,不是吗?”说罢,侧头就见姜长源被花团锦簇包围,虽面带微笑应付,朝她射过来的眼神如刀。 庄清晓腹诽:“明明是向我求救,搞得好像我欠你八百万似的。”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白姑娘,先生找在下有些事情,失陪了!”走上前,以灵力将声音扩散:“先生,惟明大人来信,说是前面的莫桑城出了意外,请你过去一趟。” 庄清晓顺利的钻进了坚实的壁垒,朝着各位少女又是点头哈腰,又是打躬作揖,又是赔礼道歉:“各位姑娘真是抱歉,打扰了你们与星主的谈话,奈何惟明大人传信。”她将一闪一闪腰牌举起来给各位看:“隔壁莫桑城出了些事,需要星主尽快赶去处理。”看向姜长源,一脸焦急之色道:“先生,我们快走吧!” 姜长源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从容不迫的走出包围圈。 庄清晓走在后面,还在一个劲的赔礼道歉,感觉身后步伐就要远去,她深怕自己再次被围攻,这才连奔带跑的追上了姜长源,出了瞬移之门。 姜长源行在前面,淡淡道:“反应不错!” 庄清晓笑道:“弟子有一位朋友,也深受其困,弟子没少为他分忧,故而有些熟练!” 翌日清晨, 庄清晓出门,对面的房门同时打开,姜长风打着哈欠走出来,两人顶着熊猫眼对望一眼,不禁笑起来, 打过招呼,姜长风道:“庄姑娘修到什么境界了?” 庄清晓将《修灵之境》递给姜长风,说道:“才开始学习。” 姜长风翻开,崭新的书册上,字里行间都是笔记,那字体她再熟悉不过,不由在心中道:“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从前桃繁和南怀星那般撒娇,他都没同意,如今反倒对这没有修为底子的姑娘如此上心。” 打量庄清晓,之前她倒没注意,这姑娘虽打扮朴素,可眉眼生得极好,眼神透亮透亮的,给人亲近之感,同她寡言的性子倒是不符合。 庄清晓笑道:“姜姑娘有先生指点,修为定然不俗?” 姜长风笑得尴尬:“我如今修至空灵之境第二层,已卡在这五百来年,实在惭愧。” 庄清晓真诚道:“姜姑娘如此年轻已修至空灵之境第二层,已经很厉害了。” 若是旁人如此说,姜长风定然要怼此人两句,不过想到庄清晓如此年纪却没有修为,又见她一脸真诚,便也不作计较。 走进书房,姜长源正在书案前批阅奏章,两人恭恭敬敬上交了笔记。 姜长源面无表情的翻了几页,未有什么评价。 直到翻到姜长风的,言道:“回去把这书看十遍再过来。” 姜长风哭丧着一张脸:“哥,这可是我一夜没睡写的。” 姜长源沉下脸来:“你是认真的……回去看二十遍再写。” 姜长风深受打击,抱着书册往回走。 “星主,结果出来了。”陶谊喜气洋洋的跑进来,迎头撞上怒气冲冲的姜长风,若非二人都有些功夫底子,立时侧身让过,只怕要撞个锣对锣鼓对鼓。 姜长风一巴掌拍在陶谊脑门上,用力一推,骂道:“跑这么快干什么?”看着陶谊还咧嘴乐得不行:“笑什么笑,再笑扣你俸禄。”言罢不等陶谊反应过来,大踏步出去了。 陶谊看着姜长风的背影,一脸蒙圈疑惑道:“姜长风今天吃□□了。”突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又兴高采烈的报告起聚灵石的事。 分卷阅读26 之后,庄清晓每日都在书房里间打坐,这才发现太微星主真是忙乱,既要管理仙界的天兵天将,各地驻扎仙兵,张罗各地安防,还要负责各种阵法改良,创新。 她课业已经安排得很满,可是每天她去书房,他早就在,她打坐完,他还没休息。 近来她已能将身体抛开,融入各种灵力之中,虽时间有限,可也是莫大的进步,一旦忘乎所以,五六个时辰便不再是问题。 身体越发轻柔,似被什么物什卷在空中,却在这时传来嬉笑怒骂声,南怀玉扯着嗓子喊道:“买定离手,可不能反悔。” 一个小子说道:“还是买大,我不信今日三哥哥运道这般好!” 姜长源书房四周,都是办事的仙官,真是从没见过有人敢在这附近摆赌局。 南怀玉还在说:“给钱,给钱。” 听有一时,庄清晓只觉一股失重感传来,她猛然睁开眼睛,嘈杂声即刻消散,夜色正浓,屋顶点缀的夜明珠,光影柔和。 看了看窗外月色,子时已过,她竟然已经打坐十个时辰,四周一片寂静,外面海水翻滚声清晰可闻,她走出隔间,书房照明珠的光明亮柔和,屏风后面有书册翻动的声音,轻声唤道:“先生。” 姜长源只轻轻“嗯!”了一声。 庄清晓活动一番筋骨走了过去。 姜长源立在照明珠旁翻书,柔和的光线流淌在他周身,如有皓月清辉相随,庄清晓可以肯定自己饿得不行了,否则那双清冽眼眸中怎会含有笑意。 这时姜柚领着几个小丫头端着各色美食进来,在长几上铺开。 庄清晓打量菜色,与她每日吃的没什么不同。 姜长源在锦垫上坐下,庄清晓这才在旁边坐下。 姜长源率先开口:“近来感觉如何?” 庄清晓便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姜长源放下筷子起身,在书架前挑挑选选,看向庄清晓问道:“说说修灵之境?” 被这么一问,庄清晓也赶忙起身,试探的回道:“融万物,取万灵,洞悉万物之灵。” 姜长源将书本往庄清晓头上一盖,说道:“近来身体感觉如何?” 庄清晓拿点头上书册,实话实说:“比从前精神许多,连走路都觉身轻如燕!” “白云,出现的次数多年吗?” “总共也就见过几次。” 第13章 扬帆号(四) 日子按部就班,当真如流水淌过,两个多月很快过去,已是十一月中旬。 两人走进书房,呈上自己的作业。 姜长源翻阅庄清晓笔记,许久才说:“日后一日打坐,一日让长风教你练剑。” 庄清晓看向姜长风,她也正朝她眨眼,庄清晓倒是没甚感觉,姜长风却是兴高采烈,又听姜长源说:“姜长风课业若没完成,庄清晓听罚,反之亦然,其次就是剑术练习,徒弟错了,师傅听罚。” 姜长风哀嚎道:“哥,你太过分了,我是放假,又不是来上补习班的。” 姜长源却道:“玄铁剑不想要了?” 姜长风紧握拳头,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以为区区一柄玄铁剑就能让我屈服。” 姜长源点头道:“阿娘来信,说你的课业今年是最后一年,若下半年不去上课,问我明年还要不要重读。” 姜长风松开拳头,立在姜长源面前:“小的遵命,小的定不负姜先生重托,全心全意陪着清晓姑娘练剑。” 姜长风倒是说到做到,午后提着两柄木剑准时出现在主甲板,从前是别人让她痛苦万分,如今总算能折磨别人。 她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就像从前她哥教她那般,庄清晓若是记不得动作,就她练习五十遍,还可说如此严厉是为了她好,果真是天道好轮回,庄清晓要讨回来,吃亏的也是她日后的徒弟。 见庄清晓在最后一刻上跑来,姜长风将木剑递给她,一本正经道:“西山剑术是哥哥锁西山灵后体悟而来,有诸多与各色生灵融合的路数,正适合修灵之境入门者。” 当下走出一步,右手持剑,左手捏个剑法,起式便是“鹰击长空”但见她身姿如剑,飘逸又灵动的舞出几个剑花,然后是一招“落英缤纷”,身姿纵横,快绝无论,跟着“马踏飞燕”身姿跃在空中,折身而回,又是一式“腾蛟起凤”如此演将下来,直至最后一式“流星飞坠”她跃上半空,再使出“物换星移”一时间四面八方都被姜长风的英姿包围。 姜长风以生平最好的状态演练完这一套剑法,见庄清晓立在旁边时而皱眉,时而苦笑,时而惆怅的形容,不免安慰道:“初次学习,记不全可以理解,跟着练一遍,不懂再问我!”她此时已然将要罚她五十遍的想法抛诸脑后。 庄清晓点头,上前一步,然后……然后姜长风震惊了,庄清晓不仅没错,运力也对,一招一式,何时迅捷,何时减速,无一处不对,可谓收纵 分卷阅读27 自如,这剑术她似乎不是才学,而是早已熟稔于心。 姜长风:“……” 之后,庄清晓修习功法与练习剑术,一起进行,两者相辅相成,无论是学习心法或剑术,基本上讲一遍,她都能领悟,身体更像是早已练过千万遍,很快姜长风就教不了她了。 姜长源亲自教授,庄清晓的压力扑面而来,在姜长风那里得心应手,皆是过眼烟云,她依旧学起来很快,比之最初有过之而无不及。 奈何姜长源喜欢实战,庄清晓一天能死在他手下八百回,起初几日可谓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伤害,渐渐能在他手下走过几招,一个月下来竟能接下二十招,不过再多也没有了。 一日午后,庄清晓又一次被挑翻在地,她喘着粗气就地躺倒,觉得再也不想起来,望着蔚蓝天空睡意沉沉。 脑袋上方被阴影笼罩,庄清晓看着上方提着剑打量她的人,她摆了摆手,妥协道:“不打了,不打了,我得歇会儿!” 姜长源伸手给她,庄清晓躺在地板上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气息比方才平稳很多,她好奇的问道:“先生,取出桃花封印,只需要我修炼至清灵之境第二层,既如此我为什么还要辛苦炼剑?” 姜长源收手背于身后,看着她说道:“你以为离开这艘船,你还能平安活着!” 庄清晓突然想起那两个黑衣人,那些人一直在等待机会,她一旦落入那些人手里,恶灵很快就突破封印,而她也就死定了。 见她眼眸深沉,已然是想明白了,又道:“努力一些,至少能撑到我赶来。” 庄清晓眨了眨眼,说道:“即便我剑术已经登峰造极,也不可能打得过你啊!” 姜长源重新伸手,庄清晓这次不再耍赖,从地上坐了起来。 姜长源看她慢吞吞的,一把扯过她,将人直接提了起来,冷冷道:“你若打得过我,又何必等三年……废话太多,消磨了意志。” 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庄清晓再一次被掀翻在地,心里的火苗彻底被点着,猛的从地上跳起来,提剑朝着姜长源飞身而去,一招一式都与方才截然相反,完全将所学剑招抛之脑后,怎么打全凭手感。 两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已过了三十来招,庄清晓剑身擦过姜长源肩头,被他侧身避开,庄清晓一个闪身绕至姜长源身后,只觉腰身一紧,手上吃痛,木剑脱手飞了出去。 庄清晓却不打算认输,反手就是一掌,朝着姜长源面门袭去。 姜长源握着她的手,从后面将她禁锢在怀中。 庄清晓使劲挣扎,却挣脱不开,重重叹了口气,这才看向姜长源,垂头丧气道:“多谢先生指点!” 她还沉浸在扑面而来的挫败感中,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姜长源圈在怀里。 姜长源搂着垂头丧气的人,神思有片刻恍惚,过有一时才松开对她的束缚。 庄清晓则全无形象瘫坐在石桌上,几杯凉茶下肚才舒爽一些。 姜长源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看了眼茶杯,庄清晓会意,运气将茶水温热,翻开一个干净的茶杯注满,恭敬递上,姜长源接过喝了一口,才说:“方才的剑势可记好了,那便是你的剑锋……这两日我会让几位神将与你交手。” 神将们轮番上阵,庄清晓苦不堪言,诸位神将却对她的进步惊为天人,都言少微仙官修为未必就低于星主。 半月后,庄清晓与神将巫狄交锋,若问胜负,自然是一败涂地,不过她的心情却甚为平和,胜败乃兵家常事,常败将军也是将军。 “常败将军”从地上爬起来,恭敬的抱拳同巫狄神将说道:“多谢大人指点!”说话时一身骨头跟散架似的,哪哪都疼,十分均匀。 巫狄此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浑身都散发着凶悍之气,神将是个崇尚武力的男人,眼见不过三月有余,庄清晓的修为已至修灵之境第三层,这速度在修为上竟然能与他们星主大人持平,对庄清晓已然另眼相待,故而十分客气:“庄大人在修为上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必有大为。” 每次被称为大人,庄清晓就十分心虚,她晓得能坐上神将的品阶十分不易,而自己这个仙官来的不正言不顺,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得个仙官职位,只怕比他们牺牲得还多,就又豁然开朗。 庄清晓还要客气几句,巫狄已将刀剑收拾妥帖,说道:“附近有几座城池需要巡视,星主应当很晚才回来,楼下船舱的大厨是从妖族请来的,做的饭菜别玩一番风味,尝尝去!” 平日她都是同姜长源在书房的里间用餐,难得有机会换换口味,她点了点头。 两人飞身下到一楼,径直去了百香林,小二迎上前来,巫狄直接点了菜,同庄清晓道:“我点的这几道菜的灵力原料对你修炼大有好处!” “嘿!清晓,你怎么同巫狄大人走一起了?”姜长风与南怀玉一同从外面进来。 巫狄笑道:“这不是星主让陪练么!到中午了,下来吃点东西。” “怀玉公子,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从刚才到 分卷阅读28 现在吃饭,庄清晓发现南怀玉总是有意无意的看自己,那样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天外来客。 南怀玉挠着后脑勺,不太好意思的问:“庄姑娘,我听长风说,你如今已修炼到第三层了?” 原来是这个,看他的表情,她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干了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呢!点了点头说道:“嗯!先生说我那就是第三层。” 南怀玉好似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手中的玉著不甚落地,看着庄清晓摇头说道:“三个月,又是三个月!” “怀玉公子你怎么了?” 姜长风摆了摆手,同她说:“他这是受了刺激。” 巫狄笑道:“修灵之境到第二层,是个分水岭,天资差的要花费多年,可是姑娘不过三月便已入第三层,修到这个时候就该历劫,成功之后便是仙灵,姑娘若是半年便能修入仙灵,那可给咱们星主长脸了。”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庄清晓不免奇道:“不知将军当年在用了多少时间修入第三层的?” 这显然不是个好问题,巫狄神将听了老脸一红,不自在的抓着后脑勺,许久才支支吾吾道:“也就几年……” 姜长风很是不客气的“嗯”了一声。 巫狄赶忙回道:“也就几十年吧!” “啊!”庄清晓震惊了。 看着庄清晓一脸震惊的表情。 姜长风老大不高兴道:“庄清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这大多数人都是几十年才能进入第三层!” 南怀玉愤怒道:“是啊!不带你这么瞧不起人的!” 巫狄愤然道:“庄姑娘你怎么也跟星主一个表情,你这就不对了,有好多人还要好几百年,我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要说还是你和星主太变态。” 看着众人的反应,庄清晓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大家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姜长风心灰意懒,决定转移话题:“清晓,今年的‘百花会’在莫桑城举办,明晚正式开始。” 看向巫狄:“大人一起?” 巫狄摆了摆手,说道:“奉命留守,可不能出了岔子。” 姜长风也晓得他们的工作,并不勉强。 庄清晓:“百花会?” 巫狄解释道:“就一群姑娘凑一起唱歌跳舞,选出最会唱歌跳舞的。” “什么啊!衣裙,妆容都是得分关键,这会儿服饰胭脂水粉等商家已带着美人来了,咱们今晚就去,等明天看了比赛再回来。” “可是我这课业压身,走不开。” 姜长风怒道:“庄清晓你再这样下去,会失去我这个朋友的。” 庄清晓讪讪笑了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姜长风见她犹豫,又念道:“魔族那个叶纷纷,妖族的夏千花,都是从这大赛中脱颖而出,非美人不能出席,品质很高的,就见我三哥哥也每次都光顾。” 人即便有再坚定的心,也架不住身旁有人比你更坚定,总能将你的坚定软化。 第14章 莫桑城(一) 庄清晓与姜长风用过午饭,走回院子,就见白思益拉着花春正说什么,见她二人走进,白思益并未遮掩道:“这个酒口感甚好,你定然喜欢。” 姜长风同庄清晓走过去,笑道:“白姑娘这是才从莫桑城回来?” 花春看向庄清晓问道:“庄大人,可要用餐?” 庄清晓回道:“已经同长风用过了,多谢花春姑娘!” 姜长风却拉着花春的手说道:“花春姐姐,你随我来!” 见二人进了房间,庄清晓同白思益点头,打算回房去打坐,却听白思益问道:“区区普通生灵,凭借着拜太微星主为师,做了少微仙官,拿着一年十二万珠的俸禄。一夜之间跻身一流贵族圈,和青帝家的小姐,赤帝家的公子做朋友,这样的好事,别人求也求不来,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庄清晓没有按照正常程序考入仙籍,做这少微仙官一直挺心虚,可自己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被人当面指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 看着白思益带着点得意的脸,深吸一口气,说道:“之前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如果实在看我不顺眼,那么日后最好少上来,如果实在要上来,最好下午来,因为我每天上午都会去船头练剑,你顺不顺眼,我都得去!”正要回院子,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还要去百花会,不想看见我,请自行避开……先生看不起你,找我撒什么气,阴阳怪气的揭人短,你可真有意思?” 翌日午后相约要去莫桑城的两人,外加一位被中途放了鸽子的怀玉公子,乘坐小船去了莫桑城。 城池紧邻南海,商贸发达,是人口流动极大的城市,在这里能见各地人氏,歌姬美人,美食美酒,样样绝佳。 三人入城便租了一辆观光车,有了二位财主,庄清晓也跟着沾光,三人先是去美食街大吃特吃一顿,品尝了闻名六界的“沧海 分卷阅读29 笑”。 随后姜长风坚持要去名品街,到了这就是姜长风的主场,从胭脂水粉到绫罗绸缎再到珠宝翡翠,她全场都在买买买,选择式样时眼光独到,与人抢夺时杀伐果决,出手那叫一个快准狠,俨然是驰骋疆场的女英雄,看得庄清晓目瞪口呆,不禁在心里感叹:“有钱真好!”再观南怀玉却是一脸淡然,显然早已习惯。 三人逛的累了,找了一家特色酒楼,点了些没听过没见过的菜肴,再上了几壶“百花酿”。 喝的高兴召来乐师,青衣公子抱琴从外面进来,未有人点曲目,他便自顾弹了起来,起先琴声柔和如清晨山林鸟鸣,珠串落玉盘,叮叮当当风铃悦耳。 渐渐的琴声变得铿锵,如昆山玉碎,电闪雷鸣,激昂之乐急急攀升,似跃上山峰,极目远眺,天地阔远,孤人渺渺,天地悠悠。 庄清晓听得心生孤寂,抱着酒壶在阳台的美人靠上坐下,仰望夜空,一轮孤月,她举杯大口喝起来。 “庄清晓,你以后想要干什么?”姜长风与南怀玉互相扶持着,跌跌撞撞的走来,趴在栏杆问道。 “你呢?”庄清晓有些迷茫的仰望月空。 姜长风酒壶高举,喊道:“我还不知道呢!”看向南怀玉,问道:“怀玉,你呢?” 南怀玉喝下一口酒,擦了擦嘴角酒渍,豪迈的朝着月空喊道:“我,南怀玉一定会成为身披铠甲的英雄。” 庄清晓起身,看着孤月,喊道:“周游六界,逍遥一世。” 楼下这时一个男声气哼哼的骂道:“耍什么酒疯呢!连我们小红的歌声都盖了。” 闻言,三人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南怀玉突然半眯着眼看向对面酒楼,然后大力挥手。二人顺着南怀玉手眼神的方向看去,对面一位白衣公子立在廊下,也正看着他们。 白衣公子温文儒雅,风度翩翩,有着雅正端方的君子风度。 “飞雪哥哥!”姜长风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语声也有了几分温柔味道,约莫醉意正浓,慢吞吞的看向庄清晓,轻轻的说:“他是我喜欢的人。” 飞雪,不就是妖族太子白飞雪么! 姜长源虽面如冠玉,清俊绝伦,可那双眸子却清冷透着寒意,让人望而生畏。 可这位妖族的太子殿下,却是名副其实的温润如玉,就连眼神也是温的,这大约就是君主与臣子所走的不同路线。 “我们去外面喝雪芙酒。”南怀玉起身,脚步已有些不稳。 姜长风起身脚步踉跄,醉眼朦胧的说:“我要去对面找飞雪哥哥!” 庄清晓原就喝得有些迷糊,却比那两人清醒一些,她艰难的扶着耍酒疯的两人下楼,出了门,那两人便步伐一致的朝着对面走去。 才进门便遇上了那位公子,原本还醉的走不动道的姜长风突然就变得端庄起来,醉眼朦胧的唤道:“飞雪哥哥,你也来喝酒?” 白飞雪笑道:“长风,你喝醉了?” 庄清晓代为回答,笑道:“是啊!课业压力太大,喝的多了点。” 姜长风手一挥,差点打中庄清晓鼻子,说道:“怎么可能,我还能再喝呢!”说着上前一步,拉着白飞雪的衣袖就往外走:“飞雪哥哥,上面的雪浮酒很不错的,你再陪我去喝好不好。” 白飞雪扶着她上楼,面上是温和的笑意:“好,我们去喝雪浮酒。” 庄清晓眼看着姜长风拉着白飞雪直奔楼上,忙将南怀玉安置在大堂的位置上:“你先坐在这吧!我去把长风姑娘带回来。” 南怀玉出乎意料的听话,坐在台阶上点了点头。 庄清晓奔上楼,追上两人,笑着同白飞雪说道:“白公子,长风醉了,我得带她回去了!” 白飞雪实在是有一副走亲民路线的好底子,与人言语时温文尔雅,微笑亦如和煦春风:“不若由在下陪着长风再坐会儿,待她酒醒得差不多时,再送她回去。” 庄清晓心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吃亏的又不是你,她还想再争取,却突然瞟到姜长风一个劲的朝着她又是眨眼,又是努嘴,恨不得挥手示意她消失,那意思只怕除了瞎子没人不明白。 搞了半天,姜长风压根是在装醉,为了可以明光正大的耍赖,这注意简直再高明不过,就算被拒绝,第二天也可以照常吃喝玩乐。 庄清晓悻悻然道:“既如此,那就有劳白公子送长风回来,我们就住在对面,我还得送怀玉公子回去,告辞。” 谁知原本甚是听话的南怀玉早已没了踪影,她四下打量,整个酒楼全无南怀玉的身影。 庄清晓在一楼遍寻不着,前去柜台,掌柜打量她一身华服,面上堆出笑意,热情的问道:“姑娘住店?” 庄清晓摇头,指了指门口那张桌子,问道:“掌柜可见到坐在那的公子去了何处?” 掌柜听她是找人,摇了摇头说:“不曾注意。” 却不想立在旁边的小二却道:“姑娘找的可是一位穿宝蓝色衣袍,长相俊美,喝醉了的公子?” 分卷阅读30 庄清晓点头,问道:“他去那了?” 小二笑道:“我见那位公子好像瞧见了熟人,才没座一会儿就出了门,我在门口瞧了瞧,他应该是进了蓝田花园。” 庄清晓闻言,只得打听了花园的位置,依着小二哥的指示出了酒楼,往蓝田花园走去。 她心想自己离开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南怀玉又喝醉了,定然走不远。 花园距离酒楼不过百十来步的距离,门口有人收费,庄清晓掏出荷包买门票时问道:“请问这位小哥,方才可有一位穿宝蓝色服装的公子进去了?” 收费的小哥打量她一眼,啧啧叹道:“姑娘你可不能激动啊!” 她看起来很亢奋吗?庄清晓莫名其妙。 收费小哥一脸正义凛然:“是有这么一位公子,不过他是同一位姑娘一起进来的,他是你夫君……我想,他可能是有些醉了,所以才会带别的女人进去。” 庄清晓有些明白了,这小哥哥已然认定了她是来捉奸的,生怕她在里面闹事,破坏设施,所以有此一说。 她笑道:“小哥你放心,他不是我夫君。” 进入花园,里面并不开阔,小桥流水,假山花木重重叠叠,虽一路有花灯相随,却甚是隐蔽,良辰,美景,明月,清风,是个私会的好地方,庄清晓一路行去,偶尔能遇上举止亲密的男女。 庄清晓顿时明白过来,这蓝田花园分明就是约会圣地。 拐过一条小径,便是一处水榭,其四角各挂一盏花灯,上有帘幕低垂,透过帘幕隐约瞧见宝蓝色的衣衫晃动,庄清晓松了口气,快步上前,边走边说道:“怀玉公子,不是让你在那等我……” 话还没说完,庄清晓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原谅她一把年纪,却还有这等羞涩的表现,实在是水榭卧榻上,一对鸳鸯正交颈缠绵,突然有人闯入,男人扯过宝蓝色薄被将两人裹了起来。 此种场面被人撞破,尴不尴尬其实同脸皮有极大的关系。 那位公子一脸坦然的看向庄清晓,挑了挑眉,示意她有无事情,没有就不要打搅他的好事。 却在这时,被子里传来女子不满的□□,洁白玉臂探出被子环上男人的脖颈。 见状,庄清晓回过神来,赶忙侧头避开跟前火辣场面,退出了水榭,身后传来女子□□呢喃,她只觉面颊发烧,懊恼这样暧昧的声音,她方才难到是聋了么,竟然没有听见。 哪晓得才走了不过百十来步,就听南怀玉醉后朦胧的声音说道:“思益,你是怎么了?” 庄清晓抬眼就看见花灯下,男女双手交握深情对望。 白思益那烦人的声音,哽咽道:“是白泽司的事。”手环住南怀玉的腰,将人抱住,撒娇的口吻,说道:“与你说说话,心情好多了!” 南怀玉抬手理了理怀中人乱了的发丝,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白大人辛苦了!” 白思益展颜笑起来,说道:“怀玉,等我手上的事告一段落,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南怀玉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笑问道:“这么说,白大人是在向本公子求亲了!” 白思益“嗯!”了一声点头道:“那怀玉公子会不会答应?” “这个就得看白大人的表现了!” 他们挨得极近,白思益仰头就吻上男子的唇。 庄清晓倒吸一口凉气,走上旁边一条岔道,她今儿狗粮吃多了,需要消消食。 第15章 莫桑城(二) 抬头望天,深蓝夜空,满目星子,明月皎洁,倾泻而下,花叶仿若披上一层雪珠,就连月亮都圆圆满满,真是明月满天下,个个都团圆,唯有柳絮绕我身。 庄清晓缓步朝前,却听耳畔风声异常,十二月的晚上寒冷如霜,四周冷雾弥漫,那风却快而无形。 寒光在眼角一闪而过,庄清晓本能的飞身避让,却见两位黑衣人提刀而来。 庄清晓飞身后退落在一片花木之上,那柄能拍死人的大刀她还记得,不免笑道:“三个来月不见,二位的伤好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压低了声音,笑道:“庄姑娘拜太微星主为师,修为一日千里,只可惜你家先生今天不在,就凭你自己能逃脱吗?” 黑衣人闪身而至,抬手一道灵力直击庄清晓,灵力所到之处已发出破裂声,一颗参天古树轰然倒塌,发出巨响,四周响起惊呼,然后是人影幢幢。 今日注定了是风花雪月一场空。 忽然耳畔一道空灵之声,骂骂咧咧道:“怎么又是这两个混小子?扰了本姑娘的好梦。” 庄清晓心中一喜,轻声问道:“白前辈,有办法啊?” “会音律否?” “一点点吧!”她还想问,哪晓得白云已经吹起口哨来,此声好比杀鸡,尖锐刺耳,听者痛不欲生。 黑衣人一掌击来,其掌风之强劲,四周树木沙沙作响,恍若狂风突至。 分卷阅读31 灵力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防不胜防。 庄清晓被击中飞了出去,着落在一片仙人掌上,仙人掌既高且密,摔上去的时候只觉四肢百骸被蚂蚁啃咬,疼的丝丝入扣,里外均匀。 刺耳的声音还在继续,可谓是对身心的双重折磨,庄清晓苦不堪言,从仙人掌堆中跃出去,忍不住制止道:“白大姐,别吹了。” 白云给她说了谱子,看着她一脸得意的说:“带点黑暗的灵力,吹吧!” “什么?”庄清晓不可置信。 黑暗的灵力,对妖族来说其实就是风之灵。 “让你吹,你就吹,哪来这许多废话!” 忽然,一张光束带飞来,庄清晓催动灵力,在身前铸成一张结界:“绑人也换的新花样。” 黑衣人走至结界跟前,笑道:“要不要我减少点威力,让你多撑一会,看能不能等到姜大星主。” 庄清晓虽不知道吹这玩意儿有何用,但死马当活马医。她抬手引风之灵入体,汇入口哨声中,吹出口的声音之刺耳,音调之诡异,此声一出当真是大杀四方,听得人百爪挠心,感觉脑子被崩了一百次。 设置的结界不过一瞬已被光束带打散,就在她以为要完蛋的时候,光束跟着结界一同散开。 更意外的是,两个黑衣人痛苦不堪的捂住耳朵,看向庄清晓的眼神不似之前的轻松嚣张,而是震惊,神情变得诡异,想要言语却痛苦不堪。 “什么人在这鬼吼鬼叫?”南怀玉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黑衣人听了这声音,一个闪身已消失不见,庄清晓不会傻到去追他们。 南怀玉独自一人从右边小径里走出,看见是庄清晓在此,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奇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棒打鸳鸯!” 庄清晓:“……” “如此良辰美景,是谁在鬼哭狼嚎?”方才在水榭的公子缓步行来,他红玉冠束发,身穿樱桃红长袍,腰间草绿色腰带上挂着同色玉佩,这是个十分挑剔霸道的颜色,女子穿来是千娇百媚。若是男子,俊美多一分便显得娘炮,魁梧多一分便油腻,这位公子穿出来却恰如其时,他的模样俊美却英气十足,正符合当下人审美。 南怀玉很快见红衣公子走来,笑着行礼道:“见过三殿下!” 天宫三殿下桑夭,最大的爱好便是美人,庄清晓在船上便有耳闻。 她一脸正色的上前行礼:“卑职参见三殿下……卑职方才遇见黑衣人鬼鬼祟祟从此地经过,卑职能力有限,故而出此下策,却不想打扰到殿下,是卑职的罪过。” 南怀玉看向桑夭,介绍道:“殿下,这位就是新上任的少微仙官庄清晓。” 桑夭却道:“就是长源的小徒弟。” 见此二人过来,庄清晓觉得已经安全,心上的石头总算落回原地。 南怀玉上前一步打量庄清晓,啧啧叹道:“庄姑娘,你方才吹的那是什么,若是斗阵只怕能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庄清晓随口胡诌:“怎么难听怎么来呗!”想要就此揭过这个话题,问道:“白姑娘怎么没同你一起?” 八卦向来吸引力极强,桑夭果然看向南怀玉,一脸暧昧道:“你同白家姑娘一起来的?” 南怀玉突然红了脸,回道:“她突然不舒服,我设了结界让她在休息一下!” 庄清楚却看向桑夭,然后拱手施礼,说道:“既如此,卑职先行告退。” 翌日傍晚 姜长风在外敲门:“清晓,阿琴带了衣服过来?” 庄清晓方打开门就见姜长风与往日大不相同,一身浅蓝云锦白色云彩仙鹤的衣裙,面上精心描摹,她原就生得美,如今这般精心修饰更是清丽无双,姿容出众。 “你这样可不行,我得给你好生打扮一下。”姜长风不管不顾将庄清晓往自己房间带。 “做什么?”庄清晓一头雾水。 姜长风一进门就招呼道:“来了,阿琴开始吧!” 一位模样秀美,举止端庄的女子上前,微笑颔首:“唯!” 四位丫鬟看看她,又拿着衣裙,首饰等品头论足,迟疑道:“这样是不是太隆重了?” 姜长风坐在圈椅上,笑道:“这有什么,不过你放心,你是太微星宫女官,他们有分寸的。” 果然很有分寸,庄清晓立在镜前,她如今身着白色窄袖长袍,长袍上莲叶荷花交相呼应,发丝简单挽上,别一只青玉云纹簪,面颊轻施脂粉。 “我原本是要让阿琴将你打扮成大家闺秀的,不过后来觉得你一定不喜欢,不若就这般既大方得体,也自在。” 天界三殿下都光顾的百花会,规格之高可想而知,还没到场地四周已是热闹非凡,据说莫桑城甚至为此专劈出地方来,供从各地赶来的商家来此展示销售自家产品。 夜里的城,让庄清晓想起看过的诗篇“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分卷阅读32 “清晓,昨夜多谢了。” 庄清晓摇了摇头。 南怀玉走在了两人中间,他今日一身宝蓝素面长袍,宽袍大袖还手持折扇,头戴同色玉冠,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全然不是他的风格。 “姜长风,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装醉骗白飞雪。” 姜长风却道:“半斤八两,你喝的醉醺醺的追着白思益去小花园,别以为我没看到?” 南怀玉却道:“是思益有话问我,我们才去花园走走。” 姜长风“哼”了一声,嘴角却露出个笑容来,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飞雪哥哥是在意我的。” 南怀玉深谋远虑起来:“你要想清楚了,嫁去白家,不像在你自己家,可以胡作非为,白家兄弟那么多,都盯着那个位置,白飞雪就是个箭靶子。”他还有没说出来的,白飞雪能稳坐太子之位多年,可见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温和。 姜长风眼神暗了暗,没再说话。 庄清晓却对南怀玉的一腔说辞不以为意, 看她看来如果有人让你为之疯狂,不管对方是谁,结局如何,都是幸运的。 南怀玉也觉自己这话说得重了,一时无言,又走了许久,八卦道:“也不晓得今年那个姑娘能脱颖而出?” 姜长风早已满血复活,新买一份臭豆腐,可谓臭不可言,正吃得欢,说道:“不就是最近同三哥哥打得火热的姑娘,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昨夜水榭的画面一闪而过,庄不由想到,难不成就是那个姑娘。 南怀玉吃了块臭豆腐,并不怎么满意:“……江如锦。”啧啧叹道:“三哥近来眼神不济,那姑娘还不如叶纷纷看着漂亮!” 姜长风食指在二人跟前恍了恍,摇头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姑娘终归是新的好,况且江如锦舞得一手好剑,这种女子还是很对三表哥胃口的。” 二人吃完喝完聊了八卦,继续瞎逛,在一小摊贩前吃了一碟乳酪,在茶楼听了会书,又去泛舟喝了一壶茶。 这才赶了过去,比赛场地设在一处花园,舞台设置于一处不大的莲花池上,四面起花楼,贵宾席设在楼上。 三人上楼,是正对着舞台的位置,在庄清晓所理解的便是超级贵宾席,看台上摆放两排八张紫木圈椅,已有几人入座,其中一位自然是三殿下,其余却是南怀月母女。 陈笑笑一看南怀玉进来,就飞奔过来,朗声唤道:“小舅舅!” 南怀玉捏着陈笑笑脸颊,问道:“你阿爹怎么没来?” 南怀月回道:“最近镜花城出了恶灵,灭了几家满门,各路神将被耍的团团转,你姐夫昨天就赶过去了。” 南怀玉不再多问,又道:“二姐不是在你那吗?怎么没一起来?” 南怀月笑的不甚自然,不过还是说道:“她去宣明城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姜长源今日正在巡视宣明城,南家二姑娘喜欢姜长源,难得放假自己要跟过去。 南怀玉听了却是摇了摇头,嘀咕道:“二姐就是死脑筋。”这才在在旁边圈椅上坐下,剥了橘子递给陈笑笑。 小女孩却是不接,一脸嫌弃道:“酸的要死。” 南怀月笑道:“还没熟透就摘下来了,味道自然不好。” 姜庄二人刚在后排坐了,却听三殿下道:“来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第16章 莫桑城(三) 进来的三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懵逼。 姜长风更是疑惑:“三哥哥怎么了?” 此时一人凭空现身,单膝跪在三殿下跟前,语声沉着道:“还请殿下恕罪,卑职只是奉命保护庄姑娘,并非有不轨之心。” 姜长风与庄清晓对看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惊奇,他们这两日外出,真是丝毫没有觉察出被人跟着。 庄清晓虽早就听白云说过花春身手不凡,却不曾想过她会隐在暗处保护自己,毕竟昨夜她被偷袭,花春就完全没有现身。 三殿下看着面前的人,又看了身旁的位置一眼,示意她在旁边坐下,花春迟疑一时,最终还是坐了。 三殿下又冷冷道:“谁是你先生?” 花春老实道:“青帝。” 庄清晓更加惊异的看向姜长风,对方点了点头。 三殿下却道:“我所知晓的,神河宫主与三清宫主都是姑父的弟子,看来姑父近来太过忙碌,教出来的弟子越发不成器了。” 暗中保护,却被人一眼看穿,花春汗颜,忙道:“卑职天资愚钝,日后定当勤加修炼。” 更加汗颜的三人沉默的低头,别人跟了他们一路,却丝毫没有察觉,倒地谁天资愚钝。 三殿下又道:“修为再高,脑子不够用,又有何用!” 姜长风汗颜了一会儿,看花春坐在前面脑袋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忍不住道:“三哥哥,花春姐姐 分卷阅读33 今年不过二千八百岁,已经进入三清境了,还要怎么成器!” 庄清晓也是这段时间与神将们切磋才知道,能入三清境的都属于天纵奇才,而在二千八百岁就能渡三大劫,更是年少有为。 却又想起花春日日在她跟前自称奴婢,庄清晓只觉无地自容。但转念一想,花春姑娘如此厉害,为了完成工作,竟然能态度端正的完成端茶递水的活,如今被三殿下训斥更是谦虚,不由满眼钦佩的看向花春,却见对方面颊浮起两团可疑的红晕。 花春低着头说道:“殿下教训得是,卑职日后定会更加谨慎,绝不给人可乘之机。” 姜长风小声问道:“花春姐姐,谁欺负你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花春的脸埋得更低了,轻声道:“就是被人绊了一跤,差点误事。” 姜长风疑惑的看她面上浮现的红晕,看了一二三眼,然后笑道:“花春姐姐你是不是喝了酒过来的,脸这么红?” 花春突然抬头看了三殿下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去看姜长风,低低回道:“是啊!贪杯误事。” 三殿下倒是再无言语,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比赛结束,江如锦不负众望夺得魁首,由三殿下亲自上台颁奖,临走前看了花春一眼,吩咐道:“在楼下等我。” 事后人群散去,花春在门口等三殿下。南怀月带着女儿瞬移回了天宫。 街上热闹非凡,尤其是江如锦夺得魁首的消息传出,江如锦同款衣服,鞋子,首饰供不应求,卖断了货。 姜长风铩羽而归,决定到莫桑城的“万物市”去逛逛,庄清晓看着莫桑城观光简介,此地名为“万物”,是有千奇百怪之物可以任君挑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万物市入口处有一面琉璃镜,名曰——万物镜,此镜能照人心之所愿,入万物市者会从镜中看到自己想要的。 排队时,姜长风满目怀疑,看着那面形似美人琉璃镜的万物镜,拍着南怀玉的肩膀说:“这玩意儿真能看出我想要什么?” 南怀玉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连我也能看出来!” 姜长风打量着南怀玉,笑道:“那你说说,姑奶奶想要个什么,猜不着可是有惩罚的。” 南怀玉不屑道:“不就是白飞雪么!” 庄清晓心想等着南怀玉的定然是顿胖揍,不曾想姜长风脸上迅速升起两团红晕,半晌才等到她的一句:“你还不是一样。” 庄清晓就想起了昨夜两人的对话,觉得有些事情真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南怀玉笑道:“谁跟你一样。”说着,似突然想起什么,先是发出“嘿嘿嘿”几声笑,才八卦道:“诶!星主不是向来不参加这些活动么!怎么这次任由姑妈胡来?” 姜长风摇摇头,一脸郁闷:“谁晓得,本来还以为能逍遥几天,”想了想才说:“兴许年纪大了,觉得该有个伴了?” 南怀玉突然看向庄清晓,笑道:“清晓姑娘,不若你来说说?” 庄清晓急忙摆手道:“连姜姑娘都不知晓,我就更不知晓了。” 姜长风拍南怀玉的后背,说道:“到你了,还不快去看看自己想要什么!” 南怀玉走上前,境中先是显示出他的身影,而后渐渐显出一柄青铜古剑,剑端麒麟流光溢彩。 “怀玉,你看到什么了?” 南怀玉笑道:“一柄上古宝剑,是啥?认不出。”他回身对着二人挥了挥手:“我在里面等你?” 姜长风上前一步,镜中白飞雪立在雪山之巅,她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去参加妖后寿辰,入“紫宸宫”时他就站在雪中迎她,此后那张脸她想甩也甩不掉。 姜长风看得专注,有一道紫色光芒闪烁,刺得她眼睛睁不开,等紫芒闪过,她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个山洞中。 姜长风莫名其妙,心想自己方才还看见飞雪哥哥了么!怎么就到了这地方。 山洞不大,抬眼就能瞧见洞外沙石遍地。 洞外高空,百十来人被一团紫雾笼罩,这些人的身体呈现淡淡的清灵之光,元神缓缓离体,飘上半空,被一道紫灵吸入体内,躯体跌倒在乱石堆中,彻底死去。 这时一位绿衣女子提剑上前,怒道:“恶灵,你杀我全家,我要你不得好死!” 她话音刚落,那道紫灵已变化出一柄剑,将女子捅了个对穿。 姜长风下意识的捂住嘴巴,却听一道苍老的男声响起:“太微星主定然会是个好帮手。” 姜长风紧张的问道:“你是谁?”对方却再没任何反应。 她再看前方,却只见庄清晓立在在万物境前,神情向往,姜长风疯狂的拍着琉璃境面,喊道:“清晓,别进来,快去找我哥。” 庄清晓看见茫茫草原,一只老鹰在蓝天下翱翔,走进万物市时,南怀玉叼着根狗尾巴草,立在进门右边的一颗歪脖子树下,没瞧见姜长风,她走过去问道:“姜姑娘去买东西了?” 南怀玉一脸了然的表 分卷阅读34 情,道:“她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庄清晓解释道:“不是,她在我前面进来的!” 南怀玉撤掉狗尾巴草,一脸我早已看穿的表情,道:“清晓你学坏了哦!姜长风让你来骗我对不对,她现在肯定就在外面!” 庄清晓心惊道:“姜姑娘不会是坠入幻境了吧!” “什么玩意儿?”南怀玉不可置信。 庄清晓掏出“莫桑城”简介,边打开边说:“这里说了,万物镜能使人沉迷,将生灵吸入幻境之中,得一个时辰才能出来。” 南怀玉抢过看着,道:“姜长风想那王八蛋想疯了,竟连这等幻境也抵御不了!” 庄清晓说道:“怀玉公子咱们现在得去管理处把姜姑娘带回来。” 南怀玉点头:“对对,得先把这死丫头给领回来……待会你去啊,我可不去,丢脸死了。” 万物市管理处在集市中心,南怀玉坚持在外面等着,绝对不会进去丢脸,庄清晓只得独自进去。 庄清晓在门口将姜长风的情况一一说明,守卫是一胖嘟嘟的小哥,让庄清晓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禀报。 南怀玉见庄清晓在门口站了半天也没动静,走过去问道:“怎么不进去?” 庄清晓回道:“门口的小哥去通传了,让等一下。” “嘿!我这暴脾气,这有啥可通传的,不就一个市令么!官架子比我阿爹还大……跟着我!”南怀玉说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二人才进门,那胖嘟嘟的小哥已从影壁后面跑出来,见他二人进来,将南怀玉上下打量,也不质问,笑呵呵的说:“市令请两位进去详谈!” 二人被带去书房,房中有一清瘦的长胡须老头,立于一沙盘前苦思冥想。 一进门,南怀玉直接道:“老头儿,快把人给我弄出来!” 市令回头打量二人一时,施施然道:“今日这镜子有些问题,两位得等一等。” 南怀玉大步跨上去,揪住老头儿后领,将人整个提起来,呵斥道:“胆敢随便囚禁无辜生灵,就这一条罪,就够你受的,还不快把人给弄出来。” 市令被勒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已然说不出话来。 庄清晓赶忙上前,同南怀玉道:“怀玉公子,你先放他下来说话,姜姑娘最重要了,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说。” 南怀玉点头,甩开市令。 老头儿被甩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喘气半晌,爬起得身来,理好衣襟,指着南怀玉,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闹事?” 庄清晓不等南怀玉出手,上前一步,沉着脸道:“你这老头儿当真没长眼,就他这性子你也敢惹,你无故囚禁生灵,他没把你这里给掀了,你就得烧香拜佛告谢天恩,现下让你放人,你放人便是,哪里有这许多啰嗦。” 市令看了庄清晓一眼,她一身华服,再转头去看那位公子,周身无一处不华贵,再见腰间玉佩,指间扳指,头上血玉发冠,他是万物市令,这点眼界还是有的,这人衣饰之华贵,只能是出自天宫,脚下顿时软了一半,说话底气全无,磕磕巴巴的说:“小人是说真的,今日一早,小人从家中来,就发现管理‘万物镜’的小吏死在门口,到现下已有数百人被万物镜吸入这幻境中。” 南怀玉气急败坏,吼道:“何不上报,不封市?” 市令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小人已上报,在等城主令。” 南怀玉揪着市令的领子,满脸涨红,恨不能一拳打死这王八蛋。庄清晓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说道:“怀玉公子,我们先进去找姜姑娘。” 庄清晓看向市令,问道:“查出来是谁干的吗?这是个什么幻境?” 市令回道:“还未查出是谁干的……万物境之前是一个幻境,能让人在幻境中实现心愿。”看向琉璃罩下薄雾笼罩的幻境,摇头叹息道:“如今里面,情况不明。” 庄清晓心想:“原来这“万物镜”不过是招揽游客的小手段而已。”撇了撇嘴又问:“怎么进入幻境?” 第17章 莫桑城(四) 市令不敢多言,利落的将腰间令牌取下,扣在万物幻境前的凹处,毫不迟疑的咬破食指,将血液滴在旁边的小凹槽内。 霎时,万物阵中发出刺眼白光,庄南二人跃入幻境。 万物幻境中是茂密森林,他们地处森林边缘,西边草原上是羚羊、斑马、狮子、老虎等各色动物,距离他二人不远的位置,几头雄狮正在寻找时机,要给猎物一个措手不及。 南怀玉催动灵力,想找到姜长风的位置,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力却毫无反应。 庄清晓也试着催动灵力,自是什么感觉也无。 突然,久不相见的白云飘了出来,说道:“这幻境有些诡异!” 庄清晓看了看白云,同南怀玉道:“怀玉公子,咱们进了这幻境,如今又没办法找长风姑娘,有没法子破了这幻境?” 分卷阅读35 南怀玉摇头道:“暂时还没头绪。” 庄清晓点头,白云打量四周,后仰望天幕,说:“此处原只是幻境,即便进来也无危险,可这天幕泛紫,草地上也是紫气,只怕这幻境已被闯入的恶灵修改为极凶险的阵法。” 忽然,天幕乌云密布,四周紫雾升腾,原本在草原上悠游自在的动物周身紫气腾腾,瞬间长大数倍,眼睛一律呈现为墨绿,庄清晓大致看了下,没有上万也得几千。 南怀玉双手张开,手中青光升腾,有两把青光凌凌的宝剑凭空变化出来,他递给庄清晓一把玄铁宝剑,自己则持一柄青铜古剑。 他看向庄清晓,本想安慰她两句,可她脸上一丝惊慌也无,竟然很平静,便道:“清晓姑娘,这柄“绝恶剑”原材料是九幽玄铁,乃班尚班大师亲铸,据说是在红莲业火中锻造九九八十一年方才完工,此剑斩杀恶灵如割菜,你跟在我后面,保护好自己。” 庄清晓接过“绝恶剑”,扫视四周,看着这一双双墨绿的眼睛,她已做好准备,知道今日是一场恶仗,不禁笑道:“咱们不能单独作战,得把后背留给对方,怀玉公子,我可是绝对相信你的。” 南怀玉看着身后已进入状态的女子,她的脸颊轮廓温柔,眼神却是坚毅,不禁笑道:“那么合作愉快!” 白云飘在她旁边,急道:“就你这身手,怎么对付得了这群被恶灵控制的凶兽,你悠着点,我去找阵眼,很快回来。” 庄清晓点头时,一只有着成年大象般体格的豺狼已腾空扑来,庄清晓腾空而起,一个鹞子翻身剑端直刺豺狼眉心,那巨大的狼身应声倒地。 拔出剑,剑身竟将那血饮下,要说这剑在红莲业火中待了八十一年,即便持剑人没有灵力加持,这剑本身就是恶灵克星,所以庄清晓即便没了灵力,也如有神助。 一头雄狮从草原奔腾而来,嘶吼声震耳欲聋,南怀玉双手握剑,一个闪身绕至雄狮身侧,一剑刺下去,一个箭步向前,剑身已将雄狮开膛破肚。 就这般,二人仗着神兵利器,将这些生灵一剑毙命,三天三夜下来二人立在原地,尸体越堆越高,两人立于尸山之上,迎接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的猛兽。 庄清晓飞身斩下朝着南怀玉扑来的豹子,看了看四周墨绿眼睛,只多不少。 仰望苍穹,一朵紫色云层已渐渐转为深紫,能看清那紫色云层缓缓降下的紫雾。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庄清晓已是疲惫不堪,眼望四周,白云还没消息。 南怀玉纵身而起刺中一头老虎,反手刺向一头野猪,硬生生将猪头斩下。 这时白云从天边飘过来,同庄清晓道:“看到那团深紫的云了么?” 见庄清晓点头,她又说:“那就是阵眼,你两去把那团云弄下来。” 却在这时一只长大数倍的老鹰飞来,鹰爪直击庄南二人,二人默契十足,在鹰爪袭来时飞身立于一头豹子身上。 眼看着这些变异兽没完没了的出现,庄清晓知道继续下去是死路一条,她心一横,说道:“怀玉公子,你看见西边天幕那深紫云层了么?” 南怀玉喊道:“看到了,有甚问题么?” 庄清晓提剑直刺那老鹰,喊道:“那就是阵眼,你去吧!我留下来对付这些怪物。” 南怀玉却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两人都应付不过来,你一人可就难了,还是咱两一起杀过去!” 庄清晓正与一头比她还大的蟒蛇搏斗,需要全神贯注。 她提剑与蟒蛇周旋,右面一头亚麻色皮毛的狼已扑克过来,她喊道:“你该读过《阵》,阵眼对这些怪物何其重要,只有我来拖着它们,你才有机会破阵。” 南怀玉飞身于庄清晓对面,立于蟒蛇身后,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乘蟒蛇与庄清晓周旋之际,挥剑斩下缠着庄清晓的蛇头,摇头道:“这里太危险了,你去,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 庄清晓急道:“你是离火凤凰,即便没有灵力,也能克制恶灵,所以咱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见他还在犹豫,吼道:“快点,再不去我们都得死在这!” 南怀玉见她一脸决绝,叮嘱道:“庄清晓,你可一定得等着我回来。” 庄清晓飞身立于树上,回道:“你放心,我这人命大得很,不会就这么死掉的。” 越来越多的怪物奔腾而来,庄清晓看了看南怀玉西去的身影,最终只余下一个小黑点,忽然西方天幕一旦耀眼金光灿烂,将整个丛林都变得明亮。 也就在这一瞬间,朝着庄清晓杀来的怪物,都折身往光亮的方向奔去,原本嘶吼也变为怒吼。 “糟糕,被发现了。”她飞身跃上一头半途折还的老鹰身上。身上平白多了分量,老鹰一个翻身想要将身上重量甩下,庄清晓直接将剑身横穿老鹰后背,这一剑下去,老鹰哀鸣长啸,听得庄清晓都于心不忍。 老鹰忍痛前行,连颠簸也不敢再有,可见已经得到成精。 南怀玉此时显出真身,一头火红的凤凰周身升腾起离火,如火山 分卷阅读36 喷发,直接扑向紫云,离火到之处,紫云迅速化为乌有,可离火虽强,架不住云层厚重广大,所以消灭这团紫云极耗时间。 这时一只老鹰从那团厚重紫云中飞出,立于紫云之上,鹰已异化,形如鹏鸟,一身羽翼如染紫墨,眼睛不若其它怪物乃是紫色,展翅时,紫羽落下浓浓紫雾。 紧随其后的是一只蛊雕,此物形如鹰,头上长角,口中发出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此物一身紫芒闪烁,已然非寻常怪物,而有恶灵加持,他跃出云端,便以迅雷之势朝南怀玉,他如今没有任何保护层,随便一头野兽都能将他给吞了。 南怀玉抬头阴云笼罩,蛊雕趋近,离他不过咫尺,利爪如铁钳伸向头顶,这一瓜子下来,是个活物,必定当场毙命,可此时若将离火撤出,不仅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身体也将受到重创,无法再对付紫灵。 就在这时,一柄玄铁剑横空出现,带着森然戾气,利落的斩断了那对铁爪。 南怀玉看见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盛满了坚毅与执着,一如她方才说她相信他那般,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胸腔被感动填满,一度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蛊雕受此重击,一声哀鸣响遍四野,紧接着吼叫之声四起,无数怪物冲击而来。 蛊雕痛失利爪,放弃了对南怀玉的攻击,转朝着庄清晓张开大口,发出婴啼之声,如魔音入耳。 庄清晓被震得口吐鲜血,她强行压下心肺疼痛之感,飞身躲开蛊雕正面攻击,旋身至侧面,剑身一横,巨大无比的蛊雕被“绝恶剑”一削为二。 群兽被召唤,跃上半空,愤起攻之,庄清晓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要挡在南怀玉身前,阻止群兽进攻。 这一场好杀,庄清晓从早杀到晚,身上已有多处被巨兽袭击,伤口一层叠一层,每一次被伤,神思就更加清明,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停下,一旦停下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此时一头身有六翼的紫色巨蟒,从天而降,张开血口,试图吞下奋战的群兽及庄清晓, “小心……”二字才出口,庄清晓已被巨蟒含住,巨大的血肉撕裂感袭来,她全身痉挛抽搐,再无力支撑。 “庄清晓,变回原身!”白云飘至庄清晓旁边,喊道:“庄清晓不能睡……能不能听见我说话,赶紧变回原身,出来。” 撕裂的疼痛感让庄清晓昏死过去,耳边白云的呼喊声不断加强。 还有一个好似天外的声音,傲慢至极的说:“不过这点阵仗就晕了,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与声音一同而来的是一股力量,在这股力量的充溢之下,原被禁锢的灵力被释放,灵力一旦复苏,庄清晓意识也恢复过来。 她变回原身,冲出蛇口,未等蟒蛇回神,提剑直接刺中蟒蛇头部,之后用力向下划拉,将蟒蛇开膛破肚。 落地,庄清晓已精疲力竭,以剑支撑身体重量,看着后续出来的怪物个头一个比一个大,也一头比一头聪明有灵性,只觉有无穷的力量将她脱拽着走向深渊。 白云见状,安抚道:“再坚持一下,这些怪物也已到了末日时分,现在拼的就是谁能坚持,再不去,南怀玉就要被围攻了。” 庄清晓撑着一口气起身,一跃而起挡在南怀玉身前,拼尽全力挥出最后一剑,忽然清灵之力大盛,这一剑就好似被天神握着手挥出的一剑,攻来的群兽无一幸免,一击而中,跌落在地。 清灵之光随着庄清晓挥剑而出,直接破开幻境结界。 第18章 莫桑城(五) 整个草原都安静下来,庄清晓提着剑看向四野,再无绿眼睛闪烁。 凤凰倒地时恢复人形,俊逸的容颜无半分血色,紫雾流淌,映照得南怀玉那双明亮眼眸多出几分阴寒。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身血污,混合着一股恶灵腐朽的气息,庄清晓握着绝恶剑的手不住的颤抖,腰间被巨蟒咬住的地方正汩汩涌出鲜血。 “先止血!” 幻境破解,南怀玉催动所灵力扫过庄清晓腰身。 过有一时,南怀玉扶着庄清晓起身,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他第一次体悟到何为生死之交,从小到大,破阵杀敌,与人对战不少,总有人鞍前马后,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稍有不慎便性命不保,南怀玉嗓音沙哑道:“清晓,咱们安全了。” 层层的天幕与草地显出裂纹,霎时天摇地动,茫茫草原,暗暗天幕,咆哮群兽,满地尸骸,皆尽化为乌有。紫雾渐渐淡化,一道紫灵从虚无中一跃而出。 “跟上它。”庄清晓随着紫灵跃出幻境,南怀玉紧随其后。 幻境外不过第二日下午,市令还等在外面,南怀玉扔给他一块紫玉环,吩咐道:“将这个送去海上扬帆号,重重有赏。” 随后吹一声口哨,有神兽咆哮之声贯穿万物市街巷,人群闻之回头观之,但见天空中立着一鸟头鹿身的神兽,此兽周身鸦青色羽翼上带着淡淡幽蓝火光,他降落于满身血污的公子身旁,那公 分卷阅读37 子跃上去时,神兽略有洁癖,嫌弃的扭头不看,公子大为不快骂了两句,才吩咐其追上紫灵。 “清晓,快上来。”南怀玉伸手将庄清晓扯上坐骑,又道:“飞廉,此番只要你追上那紫灵,小爷就做主给你同三十六天的梼杌开场擂台赛。”言罢速度直线上升,简直快如闪电,南怀玉大怒,骂道:“你个混蛋,小爷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竟敢如此懈怠,今日若是能抓着那玩意儿,你便将功折罪,否则老子就把你送给三哥,让你没事就陪着他去调戏小娘子。”神兽脚底生风,恨不得弄对飞火轮来。 “幻境中没人,也不知人都被弄去那了?”庄清晓看着前面的紫灵,想不明白这是何物,她深知自己见识短浅,又问:“怀玉公子,这究竟是何生灵,竟能有此能力。” 南怀玉摇头气急败坏:“这个死丫头,因是早产儿身体不好,又是凤凰,总被山间精怪妖兽惦记,所以姜叔给他起了风字,就是希望她的离火有风助力,能保护自己。”蹙眉看天,郁闷道:“我去,也真是倒了血霉了,在大街上也能被恶灵掳走了,那恶灵多半是某山怪离身,瞧出了她真身。” 庄清晓不仅想道:“有风助力,那源呢?源源不断,正本清源还是‘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 行有约莫一个时辰,前面紫灵终于停下,庄清晓跟着看过去,前面庞大结界下是一座城池,中间有山峰耸立,居高临下也望不到头,南怀玉化出一块玉石,此石雕刻为拱门形状,上是垂花门前纹路,将玉石置于身前,捏诀催动灵力,灵力入城门后归入石中,南怀玉点开玉石,南怀玉道:“前面是镜花城,它进去了。” 庄清晓也看到了,飞廉才到门口,她将少微仙官的腰牌扔给南怀玉道:“我去追它。” 话音刚落,她纵身掠过长长队伍,在一众守卫拦截中,飞身越过。 城池都有明文规定的,神兽是不允许在城中驰骋,只能化作小兽。所以庄清晓不快点跟进去,就会跟丢。 守卫大喊道:“大胆贼人,胆敢闯城门,拦……”才说道一半,嘴巴已被人蒙住,南怀玉将两块太微星宫的腰牌拍在了验灵石上。 那守卫一看,脸色都变了,赶忙躬身行礼,道:“见过书令少微大人。” 南怀玉也不解释,拿回腰牌朗声道:“太微星宫办案!” 原本已围上的守卫,立时让出一条道路,而追上前去的守卫这时回来,正想禀报:“贼人已入了百花园,还追不追。” 听了这话,赶紧住嘴。 城门对面是一座春风十里百花园,庄清晓追着紫灵飞身越过大道,就见它一下子钻入了一只灰蒙蒙的狼崽子体内,从结界边缘一溜烟钻入百花园。 庄清晓飞身越过花园守卫的拦截,但见一位宝蓝色华服,腰间束着墨玉腰带,面容清秀,身材瘦削的公子哥,飞奔进花园骂道:“你个混账要对我的小兰兰做什么?” 南怀玉才进城门,就见对面花园门口的管理员正喊道:“有贼人硬闯进了园中,快点通知守卫抓人。”南怀玉在袖中随便一摸就是四颗千钱珍珠交给管理员,道:“贼人与本公子一起的。” 管理员收下钱财,喊道:“别追了。” 南怀玉才又道:“用你们最快的车,剩下的就给你了。” 百花园内草地湖泊,流水蜿蜒,一边草地青青,一面怪石嶙峋,虽是十一月,可依旧山花烂漫, 这日天气明媚,流水中有游人乘舟出行,舟上男男女女,袨服靓装,亦或请了乐师同行,流水旁一条青石板道路,游人驾香车出行,整个春风十里都是一派富贵闲人气象。 两辆香车并行,前方是血红皮毛的高头大马,靠流水一方的车上坐着一位身着黎青丝袍的公子,公子眉清目秀,腰佩宝剑,一派正义凛然。 另一车中坐着两位小姐,一位穿浅红罗裙,一位穿水绿衣裙,两位小姐眉眼有些相似,不过粉衣裙的女子小家碧玉,不时含羞带怯的看旁边公子一眼,而水绿衣裙的女子,大咧咧笑道:“听舅母说,王公子今年考中山河书院,那公子一定认得虎腾腾吧?” 王逸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不甚明朗,道:“不在同一先生门下,不太熟悉,黄姑娘认识虎腾腾?” 那位黄姑娘笑道:“小女子才疏学浅,自然识不得,不过我哥哥同他在一位先生门下,因这位虎公子很得先生看中,常随先生去各处学习,故而常听哥哥提起。” “虎腾腾确实天赋奇高,就连我们先生都说他悟性极强,是修习的好料子。” 浅红衣裙的小姐听到这,不仅小声问旁边黄姑娘:“这位虎公子竟会比表哥还厉害吗?” 黄姑娘笑道:“我哥在镜花城自然还有些脸面,可上了山河书院就不行了,我听他的书童小方说,书院里藏龙卧虎,哥哥去的前七天都十分沮丧,恨不得要退学回家,真想看看我哥沮丧起来是个什么德行,我都从来没见过他受挫。” 却在此时,一头巨大灰狼落在两位少女的车上,灰狼一身紫雾朦胧,一双亚麻色的眼眸 分卷阅读38 血红,它利爪拍上车夫,身子被直接穿透,灵力飞散,五脏六腑碎成一滩。 膘肥体壮的宝马后半身在利爪之下化为血肉,却尚有意识,发出痛苦的嘶鸣。 车身没了依托,向前倾斜倒地,两位少女惊叫着被摔飞出去。 灰狼仰着脖子嚎叫,声音响彻四野,此等力道让痛苦哀鸣的马儿彻底断了气,离得近的生灵被震得当场身亡,唯有旁边的王公子身上配有山河书院灵石,护住路他的心脉,尚还有口气。 灰狼看向摔出去的少女,缓缓跺步过去,姿态悠闲。 女子的腿摔折了,压根站不起来,倒在地上往后挪动,想要求救,又嘤嘤哭泣着不敢叫,看了看四周人群,仿若都被那声狼嚎定住,动弹不得。 半死不活的王逸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灰狼像极了餍足的猫,就喜欢看躲在死角害怕得瑟瑟发抖的胆怯模样,他祭出一柄书院分发的长剑,忍着心口的疼痛一跃而起,朝着灰狼刺了过去。 实力天差地别,勇敢就成了不自量力,王逸才亮相的剑身在一道紫灵中融化,而他本人未近灰狼的身,已直接弹出,摔得大出血。 灰狼似被挑出点兴味,看向四周一动不动的生灵,又看向正在咳血的王逸,似乎有些好奇他居然没死,朝他走了几步,想要给她个痛快。 却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从众人面前掠过,一柄青光凌凌的长剑划向灰狼,然后就见灰狼退后几步,躲开了那一剑。 众人看向飞身而来的女子,她一袭白色窄袖长袍,后退时身姿轻盈,明明眉眼清灵,姿容清丽,立在众人与灰狼中间却是英姿飒爽。 公子哥此时也驾车跟了上来,一脸痛心疾首的骂道:“小兰兰,你怎的变成这样了,一点也不美。” 庄清晓听得嘴角一抽,看着灰狼说道:“是你绑了长风?” 灰狼苍老的声音笑道:“那只小凤凰,自然是被我吃了。” 庄清晓冷笑:“你若真的吃了她,又怎会被我追上。” 第19章 镜花城(一) 苍老的声音说:“你既如此聪明,那就自己找吧!” 灰狼转身撒腿便跑,他脚下生风,四周青草随风飘摇,一跃已是百十步开外。 庄清晓飞身而去,剑身一横将灰狼拦住,一招“螺旋刺”使出,霎时人剑合一,身体如离弦之箭朝着灰狼击过去,剑风凌厉,剑端有鸟鸣阵阵。 灰狼侧身躲过这夺命一击,反身利爪直接朝着庄清晓的天灵盖袭去。 爪下紫雾大起,利爪所到之处皆是剑芒,刮得人皮肤生疼。 庄清晓躲开,手中剑飞出,直刺过去,待灰狼集中精力躲避剑刃时,身形迅捷如风,踢中灰狼下颌。 灰狼不由得哀吟出声,狼吟呜咽听得人于心不忍。 “好。”身后人群这时爆发出强烈的叫好声。 突然“啊”的一声惊呼响起,是一位有些胖嘟嘟的年轻公子,公子看着灰狼血红的眼睛和庞大的身躯,形状已然有些癫狂,他一把扯过旁边的同伴,嗓音颤抖着哀呼起来:“死定了,死定了。” 旁边与其身材差不多的王兄,看着平时形事俨然霸王的好友,不仅问道:“张兄,你这是怎么了?” 张兄一脸生无可恋,看着灰狼凶狠的扑向白衣的姑娘,哀嚎起来:“王兄你没看出来么!这凶兽的红眼,还有这变异的体型,不就是仙府衙贴出告示里的凶兽么?虽然前次是只大猫,可情况一样,完了完了!” 王兄惊呼出声:“张兄你说的是,一个月前在孙老爷子万岁寿宴上大开杀戒,当时只要是孙家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全部被凶兽吸食了生灵?”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恶兽,顿时一片哀嚎:“确然就是这模样,我表弟当时在孙家参加宴席,说那恶兽就是有双血红的眼睛,看一看就能迷惑人心,趁其不备,将生灵吃了,不过这恶兽似认得孙家人,没伤一个外人。” “完了完了,那日孙家请了诸多高手镇场子,就怕出什么事,却被吃得一个不剩,咱们今日完蛋了。” 又一哀嚎道:“据说,前几日仙府衙的周仙令,那可是从天宫调来的仙郎将也被灭门,啊!完了,完了!”那人说着,朝来路奔去,状若癫狂。 灰狼吃了这么一记,气愤异常,没命的扑向庄清晓。 她也没料到,他越时吃痛,越有斗志,这一爪子下去奇快无比,庄清晓虽已后退躲闪,却没躲开,只得侧头避开要害,肩上实实在在挨了一爪子,伤口深入骨髓,直疼得她倒吸凉气,头昏眼花。 灰狼看了眼她肩头伤口,突然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 身后群众中又一次爆发出哀呼之声,众人看着庄清晓被重击,只当今日已没了活路。 白云这时冒了出来:“现在不是痛的时候,此时只需往眉心处一剑,机会只有一次。” 庄清晓忍着剧痛,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掠过去。 灰狼正得 分卷阅读39 意忘形,有一瞬的松懈,却不想正是这一瞬,被刺中眉心,灰狼倒地,紫灵离体而去。狼变作灰蒙蒙小小一团,躺在地上抽搐几下,没了反应。 庄清晓以灵力暂时封印住伤处,就要上前追击,只见清灵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为一张捕灵网,将紫灵全方位笼罩。 紫灵被裹在网中,几位身穿银白铠甲神将凭空显出,其中一位立在捕灵网前,掌心化出清灵,罩上捕灵网,将其困住,才同其他几位神将说道:“就地正法,绝不姑息。” “唯!”诸位神将抬手将灵力注入捕灵网,眼见捕灵网越来越小,最后变作薄薄一层。 眼见紫灵已被清灵扼杀在网中,四周一下子响起欢呼雀跃之声,以此庆贺杀人魔头被就地正法。 正当众人欢呼雀跃时,捕灵网中飘出已缕缕紫雾。 “这紫雾……”她与南怀玉在万物镜中,草原四周就冒出这样的紫雾,她惊呼出声,直跃上半空,朝着立在捕灵网前的神将喊道:“大人,小心。” 却就在这一瞬间,那丝丝缕缕的紫雾融合成一团紫灵,直接穿透了正在催动灵力的神将,跃上苍穹而去。 一声“右丞”刚出口,被称为右丞的神将身体已在空中四分五裂,化作一团鲜红带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庄清晓楞在当场,心中疑惑更甚,这紫灵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对她手下留情。 又后知后觉的想到,天市星宫的右丞一瞬间殒命,右丞这个职位的修为必须已入三清境,那么南怀玉…… 想到此,她忙同旁边的一位神将说道:“这位大人,我是太微星宫的仙官,南怀玉公子与我一同从莫桑城赶来,他还在追那恶灵,你们快去把他追回来。” 众神将闻言皆是大惊,一瞬间四位神将皆使用了瞬移之术。这就是她不能自己去追的缘故,他们比她更快。 王逸从地上爬起来,行至庄清晓身边,说道:“庄姑娘,我要送黄姑娘与罗姑娘去医馆,一起吧!” 被人一下叫出姓氏,庄清晓看着面前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这眉眼实在熟悉,偏一时又想不起来,不由得有些尴尬。 王公子见她面上疑惑又尴尬的的笑容,只道:“在下王逸,我们在山河书院查看成绩时见过的。” 如此,庄清晓顿时想了起来,这人当时就在虎腾腾旁边,两人一前一后发现自己中了,狂喜的声音她至今记得,赶紧忙笑道:“你们放假了。” 王逸点了点头,又说:“不若,在下送姑娘去药房。” 旁边人对庄清晓都是万分感激,又见她连吃人恶兽都能打赢,神色中又多出几分钦佩,都点头称是:“姑娘肩上的伤口,还是应该去医馆让大夫瞧瞧,就怕那爪子上染了毒灵。”众人附和。 那位贵公子却万分心疼的抱着小兰兰,辩解道:“我的小兰兰怎么可能有毒。” 庄清晓却摇了摇头,想起她与恶灵交手之时,众人提到过的吃人凶兽,问道:“方才你们说的吃人凶兽是怎么回事?” 抱着小兰兰的贵公子一脸痛苦的说:“就是吃人凶兽啰!从今年三月开始,便不断有世家大族被凶兽灭门。” “凶兽吸食生灵,残忍程度能与凤尾山九幽地狱的鬼火灵兽伤人事件相比。”那公子劫后余生,说起新闻来都惴惴不安。 “不一样,一个是偶然事件,一个蓄谋已久。” “怎么说是蓄谋已久?” 那人又说:“刘书令被杀那日,他儿子在外室那风流快活,一家老小连带仆人五十来人,在新买的宅子里被吸食生灵,连皮囊也一并被烧了,这凶兽连他儿子外室在那都查的一清二楚,怎么不算蓄谋已久!”众人已然被吃人凶兽事件吸引,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热闹。 几句话的功夫,一辆鹤车从远处疾驰而来,众人知晓是管理员在上面巡视,拼命喊道:“老张这里有人受伤了,快过来。” 百花园没有开放空中游览服务,那位拿钱手软的同志,只得自己驾车带南怀玉去找人。 才行至上空,就见一道紫灵横空而过,南怀玉纵身飞出去追,没追几步就被几位神将拦了下来,将姜长风失踪一事说明。 几位神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让他先不要管紫灵的事,回去找少微仙官。 “清晓,你受伤了?”南怀玉从车上跃下来,扶着庄清晓为她疗伤。 南怀玉这一下车,众人顿时觉得庄清晓不让王公子相送很有道理,这位公子眉眼舒朗,笑容温暖阳光,且不说他模样是一等一的漂亮,单是他穿衣打扮便知贵不可言。 庄清晓自然不知道众人心思,只同王逸辞行,然后随南怀玉上了鹤车, 南怀玉沮丧道:“如果是星主在,那东西一定逃不走……哎呦!长风该怎么办!” “天宫不是有羲和镜吗?能不能看到长风去了哪里?”姜长风询问。 天宫有一座羲和神殿,殿中有一面羲和神镜,这面镜子与太阳想通,能窥见世间万物的运行与因 分卷阅读40 果。 南怀玉摇头:“如今各大城池安装的这种结界,能够防止毒灵渗入,羲和镜也就没了作用,况且方才那种等级的恶灵,都能在羲和镜前隐藏行踪,不是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么?” “起点比人终点高”说的就是南怀玉这种人,他再不学无术,这些东西也是“手到擒来”,是庄清晓看再多书也比不上的,她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天市星宫的神将已知晓,我们去城门前等先生来,再做决定。” 鹤车飞行时,红嘴绿羽毛的鹦鹉,寿带鸟姿态翩跹,七彩纹鸟等鸟直接从庄南做的位置闪过,此后还有各色鸟儿张狂来去。 庄清晓奇道:“十二月的天,怎么还有这许多娇贵鸟儿?” 管理员名叫老张,是个四千来岁的大叔,他道:“这些都是用灵力养着的,每日花费比俺家一年还多!” 一只翡翠鸟停在车栏上,在庄清晓触手可及的地方,或许是同类,她抬手那鸟儿便轻跃上她手,她顺口问道:“他们对这车倒是颇为亲近?” 老张回头,见状也颇为疑惑。 庄清晓进万物镜这一天一夜,不计其数的小伤倒在其次,只腰间被巨蟒划了既长且深的一条口子,而肩头的伤也深可见骨,一开始她记挂这姜长风,生怕慢了会来不及,又有灵力暂时压制,所以尚且能够活蹦乱跳。如今有天市星宫的神将追踪,精气神都懈怠了,坐在车上,疲惫感扑面而来,神思也恍惚起来。 南怀玉也是灵力值几乎耗尽,瘫坐在车上,却见庄清晓歪靠在扶手上睡着了,他轻声唤道:“清晓,你还好吧!” 庄清晓迷迷糊糊听见自己的名字,想起自己还在百花园的上空,挣扎坐起身来,说了句:“没事!” 第20章 镜花城(二) 车子停下时,庄清晓挣扎着下了车,出了鹤车的结界,庄清晓只觉寒风刺骨,她原身是青鸟,火系,只觉得热,从不怕冷,即便是下雪天也只穿单衣,二千五百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感觉到冷,也是第一次伤势重到抵御不了寒冷。不过在她看来,最主要的缘故还是她今年倒了血霉。 庄清晓被兜头盖脸的寒风浇得灵台清明,对面就是镜花城入口,那里人潮汹涌,将人丢进去,顿时就会被淹没,可是她一眼就看到了姜长源,暖融融的阳光下,他一袭月白衣袍纤尘不染,行走时如有皓月清风,星辉相随,这也是庄清晓第一次体悟到何为:惊才绝绝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又想起他那一本书也写不完的丰功伟绩,不禁在心里想:“明明靠这张脸就能横行于世,偏偏还要弄在教材里让人苦不堪言。” 南怀玉也看到了姜长源,跑过去便哇啦哇啦说起来,从姜长风被吸入幻境,到他二人一直追来这里,再到恶灵击杀天市右丞。 姜长源手间有灵力飘忽,闭眼一时,说道:“她如今无碍,对方应该知道她的身份了,不会轻易下手。” 南怀玉追丢了紫灵,心中颇为懊恼,便道:“长源大哥,我一定会把长风安全带回来的。” 姜长源道:“不要轻举妄动,惟明已经去天市司了解情况。” 庄清晓想了想,终究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先生,那恶灵应该是被人控制,否则是不可能放过长风这么好的魂灵。” 落日余晖洒下,周身被罩上一层淡淡光晕,更显她面色苍白。 “受伤了。”虽是询问,语声却甚是肯定。 庄清晓淡淡道:“只是肩膀处被抓了一下,没什么的。” 南怀玉也道:“清晓伤的不轻,咱们先去长极药房。” 锦花城的长极药房不似桃花镇上那般山清水秀,此地寸土寸金,既无药圃也无小乔流水,不过一座大宅院,生意十分火爆,人来人往,大夫都有二三十号人。 “这里人太多,我带你们去找那老头给你瞧。” 南怀玉带二人行至一栋院落,一路看病的人颇多,此处倒颇为安静,院名为三七院,才进去便有个童子上前来,不甚有礼道:“你们找谁?” “找毛诃子。” 他出言无状,童子放下手里药材篮子,上前教训:“你是何人,竟敢直呼先生名讳。” “那就是在了。”南怀玉说着便要往里走。 童子抢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怒道:“先生年事已高,多年不给人瞧病,你出去找别的大夫。” 南怀玉却道:“正是了,旁的大夫人太多要排队,正好你家先生这里无人,不找他找谁?” 童子大怒:“你这人怎的听不来话,我家先生已多年不给人看病,你快出去,免得扰了先生清净。” “三棱,是谁在外面?”声音从房里传出来,西面房间里走出来一人,他白发飘飘,面容看着却甚年轻。 南怀玉见了此人,便将他那块凤凰浮雕的血玉,递给三棱:“拿给你家先生,他自然愿意给我们看病。” 三棱看向毛诃子,见他点头这才接 分卷阅读41 过玉佩,走去西面交给他家先生。 毛诃子见了血玉上的凤凰,赶忙几步上前交还玉佩,朝南怀玉见礼:“见过公子。”又朝庄姜二人拱了拱手:“近些年一直在找解毒灵的药材,故而没看病人,三棱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见谅。” 南怀玉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才道:“先生,我朋友被凶兽伤着,你快给她瞧瞧。” 毛诃子瞧他面色苍白:“公子的灵力损伤严重,三棱带怀玉公子去温泉房,需得泡够三个时辰。” 南怀玉同他二人说道:“长源大哥,清晓,我先去了。” 南怀玉走了,毛诃子领着二人进入诊室,示意庄清晓在卧榻上躺下,他手间有灵力探入她眉心,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一番,才说:“姑娘伤的不轻,不介意让老头看一看肩上的伤。” 庄清晓挣扎着起身,毛诃子这才拿剪刀将衣衫划开,伤口虽已止住血,却是深可见骨,老头看见那封印皱了皱眉,却只道:“你这姑娘可真能忍,伤到骨头也跟没事人一样。”毛诃子放回剪刀,往门口走去:“你这伤没有毒,我去隔壁取点伤药。” 天气寒凉,窗户大开,风似刀子飞进来,刀刀割在身上,肩膀处的伤口经寒风一吹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庄清晓已然受不了,起身要去关窗,姜长源先她一步将窗户关上,在她旁边坐下:“不痛吗?” 嗓音莫名有些沙哑:“有一点。”人有时就是如此,再大的痛苦也能独自承受,可旁人小小问候便能击碎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防御。 半个时辰后,庄清晓被女大夫包得似个粽子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周围都燃着的仙灵草,能镇痛,补充灵力,有助伤口愈合,如此多的功效,还效果奇好,自然价格也好,千金一株,数了数榻旁共燃了十来株,顿觉还好占了少微仙官这个闲差,能报医药费,否则就这十几株草就能让她散尽家财,荷包空空。 仙灵草焚烧的味道清香,有一丝甜甜的味道,庄清晓在这香甜味道中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周身都变得暖洋洋,热乎乎的,故而掀了被子,就觉额头有一双冰凉的手,她迷迷糊糊睁眼,就见一身月白袍子,再抬眼就看见一截衣袖后面,仙灵草烟雾缭绕中,一张清俊绝伦的面容若隐若现,她看得不甚真切。 她嗓音沙哑难听,不确定的唤道:“先生。” “你发烧了,过一会就不难受了。” 庄清晓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幻听,否则为什么觉得他好像在哄小孩。 可她实在太热了,还想要再掀被子,姜长源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哄道:“听话,不能掀被子。”端了小几上的碗,给她喂水:“喝点水。” 庄清晓木讷的喝水,简直不敢相信,面前温润如玉的公子同她那位冷若冰霜的先生是同一人,然后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袭上心头。 “先生,我饿了?”喝了水,她感觉嗓子好多了。 “要吃什么?”依旧是温和的嗓音。 “什么都可以吗?”庄清晓不可思议。 “只能喝粥。”果然,姜先生还是那个姜先生。 发烧以后,她脑子晕晕乎乎,全然没了平日里隐忍克制:“可是我想吃红烧排骨。” 看着她原本白皙的脸颊,因为发烧而飞上两团红晕,那软软糯糯的嗓音像一片羽毛扫在他心上,让他有一瞬的愣神。 衣袖被人摇晃,他回过神来,就见她眼神朦胧的看着他,白皙的手上因为打架又青又紫:“不能吃红烧排骨,糖醋的也可以。” 他依旧温言哄道:“等病好了,才可以吃。” 清醒后,庄清晓十分怀疑这其实是一场梦,当然她不是怀疑姜长源能有这个耐心,而是自己竟然会有这个胆量。 修炼之人只要没有伤及心脉、元神或魂飞魄散,旁的伤势复原就会比普通生灵快些,况且有对疗伤有奇效的仙灵草加持,庄清晓没两日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太微司,议事厅。 姜长风被绑之后,恶灵再没消息,南海巡视的船只还在继续,由太微右丞主持大局,星主以及左丞并几位神将进行调查,庄清晓与南怀玉是最后见到姜长风的人,所以破例参与了这次找人行动。 庄清晓坐在最尾巴的一张圈椅上,看着从天市星宫取来的卷宗,还有惟明从天市星宫带来的受害者资料。 莫桑城被灭满门共有四家。 半年前,仙府衙陈狱令家,女子皆被扔进城外废弃屋宇,被里面的流浪汉奸污。男的则被剖心而亡。 四个月前,富商孙家的老爷子万岁寿宴当日,凶兽杀光了孙家所有人,外姓人氏一个也没伤。 二个月前,仙府衙的刘书令一家,搬进新家当晚,被活活烧死,连在外室风流的儿子也没能幸免。 四日前,周仙令一家都死在自己那柄冰凌剑下。 三日前,天市星宫前往万物镜调查失踪人口,在幻镜发现了隐藏的结界,在里面找到了百十来人被吸食生灵,还有被一剑刺死的女尸,调查结果发现,此女便是镜花城 分卷阅读42 仙令周云之女周婷。 天市星宫初步判定为仇杀。 而姜长源最后感觉到姜长风的气息,也就是在那处结界中,之后虽然能感知她元神尚且完好,偏偏用灵力探查不到。 庄清晓反复看着卷宗上死亡信息,一些问题在脑中飞快盘旋,她突然起身,也不管周围神将的诧异眼神,行至书案旁,说道:“左丞,借笔墨一用。” 不等惟明起身相让,她已在书案侧面跪下,取过笔墨飞快的写道: 1,周家死于霜凌剑。 2,陈家被泄愤至死。 3,刘家在新宅中被杀。 4,孙家在宴会上被杀。 5,恶灵被人控制。 她的字迹潦草,仿佛狂风吹过一片混乱。 庄清晓突然放下毛笔,自语道:“不对,这不对,如果此人能控制恶灵,那他的能力应该很强,还不至于同这些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惟明就在近旁,听了她的疑惑,说道:“庄大人还未考试,有所不知,那恶灵应该是才从封印中被人放出,这要解除封印,需要生灵献祭才能复活。” 南怀玉上前补充道:“一般人怎么可能愿意,所以恶灵会找怨气冲天的生灵,以帮他达成心愿为条件,两人制定一场盟约,事成之后,生灵献祭,恶灵破除封印。” 巫狄崇尚武力,这些知识早就还给了先了生,疑惑道:“可我听老戎说了,这恶灵之凶狠,是他生平仅见。” 惟明看了他一眼,说道:“等此事结束,你再去参加考核。”不理会巫狄的哀嚎,他又道:“恶灵如今依附在此生灵体内,吸取此灵的生命力。” 巫狄:“……” 庄不自觉的将食指托着下巴,手在纸上摩挲,突然她眼中一亮,看向惟明说:“大人去查时,可将周仙令的宝剑,刘书令的的房产,陈狱令多年来所得美人一并查一查,不过孙家暂时还未有头绪,这些都是恶灵放弃自己惯常杀人手段,刻意为之。” 惟明看向姜长源,见他点头,这才记下来。看着眼前并不熟悉的女子,她说话从容,眼神笃定,分析事情头头是道,不由的问道:“庄姑娘从前在仙府衙办过差?” 庄清晓依旧盯着卷宗,下意识的摇头,说道: “不曾……只是听一位前辈曾说,一切事情只要发生,都有因果踪迹可寻。” 惟明与巫狄一并告退。 南怀玉颇为嫌弃的看了眼庄清晓近乎鬼画符的字,略带焦急的问道:“我们难道不应该马上去找突然重病的人,一具身体,需要承担两道魂灵,那与恶灵签订契约的生灵此时定然骨瘦如柴,行将就木。” 庄清晓却依旧看着卷宗,分神道:“你没看卷宗吗?百十来人被吸食生灵,再加上这恶灵隔三差五出去祸祸生灵,那人身体暂时不会有任何变化。” 南怀玉一愣,这才又问道:“那么,查看可将周仙令的宝剑,刘书令的的房产,陈狱令多年来所得美人有何用意?” 庄清晓还埋头在卷宗,顺口说道:“直觉罢了,你不觉得这些东西,就是某些人的爱好吗?男人爱美人,穷人爱院子,尚武者爱好宝剑……许多荒谬事,换个角度看,就是理所当然。” 第21章 镜花城(三) 长极药房,庄清晓换了药,在药泉房的暖阁等南怀玉泡温泉,忽然想起辰砂曾提过,长极药房有一种名为“长生酒”的药酒喝了对身体极好。 只是太贵,桃花镇这种小地方,不易销售,故而没做,她当时听了本想买点,奈何一打听,全身家当也只够喝一壶,只得作罢。 她做少微仙官这四个月,收入与精神折磨成正比,故而她除了离家带出来的一万珠,身上已有了不少存款,她想机会难得自然要买一点寄回家去。 庄清晓起身,去寻了在药泉在玩耍的童子,说道:“小兄弟,待会儿里面的公子出来,你就跟他说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回来。” 童子点头,乖巧道:“好的,阿姨!” 庄清晓听得一愣,纠正道:“小兄弟,你这个年纪喊我阿姨,过分了啊!” “噗呲”一声笑从房内传出来,南怀玉已然泡了澡出来,笑道:“小兄弟,你这样很容易孤独终老的。” 却在这时,暖阁内闯进来两人,为首的人正是南怀月,没了初次相见的温柔和煦,面上满是担忧与焦虑,抓住南怀玉就问:“怀玉,笑笑可来找过你?” 南怀玉却看向旁边的女子,问道:“二姐,笑笑怎么了?” 此女姿态婉约大方,身姿婀娜,姿容娇而不媚,艳而不俗,眉眼带着焦虑,说道:“姐夫说长风失踪,你又受伤,我和姐姐就带了笑笑过去,他们说你在这,我们就想过来瞧瞧你伤的重不重,中途姐夫过来说了几句话,笑笑就找不到了。” 闻言,庄清晓微吃了一惊,一下子联想到了姜长风的失踪,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南怀玉又问:“会不会她在什 分卷阅读43 么地方玩儿,你们没看见?” 南怀月摇了摇头,说道:“我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她好似想起来什么,瞳孔突然放大,抓住南怀玉的手,惊恐道:“她会不会和长风一样被恶灵给绑了,她还那么小,怎么经受的得住,怀玉怎么办?” 南怀玉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笑笑不见,姐夫可知道?” 南怀月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我和星星以为她急着要来看你,不耐烦等我们,自己先来了,所以想先过来看看你这有没。” 南怀玉这时拉着大姐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们先去姐夫那边看看,说不定笑笑跟着姐夫去了!” 南怀月忙道:“对对,先去阿衍那看有没人?” 南怀玉人已经出去了,又回头同庄清晓说:“清晓我先走了,你帮我跟长源大哥说一声。” 庄清晓眼看三人就要出去,快步上前,说道:“怀玉,保险起见,天市司,太微司,长极药房是陈笑笑最有可能在的地方,你们三人应该一人去一个地方寻找,一个时辰后,有没有找到人,都要想办法通知对方,若是没有,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办……这期间,注意不要声张,她魂灵很好,难免被人惦记。” 南怀月已经感激万分道:“庄姑娘说得对——星星,你再回去太微司找,怀玉,我去天市司,你留在这里,找到了放绿色烟花,找不到放红色。”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庄清晓并没有直接回太微司,她先买了酒,打算再去糖果铺子,买各色果脯蜜饯,想要将这些东西送去鸿雁楼,然后寄去山河书院。 “百果香”是十分成功的果脯铺子,在六界各大城池拥有数千家店铺,这家店铺不大,里面有几人一览无余,庄清晓正要走进去,却见里面有位小公子牵着个小妹妹正在结账,小妹妹的手里提着几个纸包,而那个小妹妹正是“失踪”了的陈笑笑。 庄清晓登时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她仔细打量那位小公子,看一千七八的年纪,穿一身黛蓝色鹤纹长衫,腰间束一条鸦青色玉带,眉目俊秀,眼眸深沉,就像年纪轻轻就被提溜进尘世侵染了风霜。 小公子牵着陈笑笑往回走,庄清晓下意识的退下店铺门前的台阶,背对着听他们的动静。 “小妹妹,我让车夫送你去长极药房。” “谢谢哥哥带我来买果脯,我舅舅肯定喜欢吃。” 小公子却道:“可是你一个人出门,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庄清晓听了这对话,顿时放心下来,还好这位公子不是歹人,否则她仅凭一人之力未必斗得过。 她正要转身去找陈笑笑,却听一人道:“愈公子怎么在这?” 这声音庄清晓实在印象深刻,那日死了小兰兰的公子,那凄凄惨惨戚戚的声音就是如此。 愈公子温和的声音响起:“今天不是轮到赵二哥陪我堂兄了么?他怎会放你出来。” 赵二哥笑道:“你们两兄弟截然相反,你堂兄走哪都前呼后拥,恨不得人人围着他转,你确实一点不害怕。” 愈公子却道:“不瞒赵二哥,这些年总有预言说神魔两族还有一战,届时六界苍生难逃劫难,大家都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只有我希望他早点来,所以区区恶灵来就来了,有何惧!” 过了一会,赵二哥的声音才说:“少年人唯恐天下不乱!” 庄清晓真想看一看少年说这话时是怎样的表情,这个预言她也听过,那时她也像他这样的年纪,生活有诸多不如意,她最叛逆时曾十分认真的同阿爹说:“你们没有生下我就好了。”至今都还记得阿爹曾说:“你说这话,对我这个当父亲的,真的很残忍!” 所以,不是只有他这样想,她年少时,生活无望,不想做不喜欢的事,却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做时,也希望来一场浩劫,带她逃离这冷漠无望的生活。 愈公子这时却说道:“赵二哥,小弟还要送这小朋友去她舅舅那,先告辞了。” 赵二哥却道:“镜花城近来不太平,梦安还是要当心啊!” 愈公子倒是客客气气道:“多谢赵二哥关心,告辞!” 庄清晓一直偷偷跟着愈梦安的车,看着陈笑笑下了车,进了长极药房,找到南怀玉这才回去买了果脯,送去鸿雁楼,寄去山河书院。 …… “这位姐姐,你醒了。”姜长风睁眼就见一位大约一千七百岁左右,明眸善睐,笑时灿若春花,亭亭玉立的少女立在自己床头。 她脑袋昏昏,想不起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她很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见过这个小姑娘,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姑娘你是?” “我叫叶沉夕。”她端过小碗给她喂了些汤水,才问:“姐姐,你如今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痛吗?我和我哥见你从那般高的地方摔下来,又没灵力护着,吓都吓死了。” 没有灵力?她的修为已经到了空灵之境第二层,只是卡在这里好几百年了,可是就算她昏迷不醒,也不至于没有灵力护体,她屏住呼 分卷阅读44 吸,想要引灵力入体,体内却平静无波,凝聚不起半点灵力。 姜长风不可置信:“怎么回事?”她想说为什么我的灵力无法凝聚,又住了口。 现在一切都不明了,是敌是友皆是未知,只问:“你们是谁?” 小姑娘见她情绪激动,赶忙退后一步,紧张的一个劲的摆手:“姐姐,姐姐,我叫叶沉夕,阿娘请长极药房的大夫给你瞧过了,大夫说你应该是遇上什么凶兽,与其争斗时灵力暂时被封住了,会好的。” 姜长风看着她,竟然比自己还紧张,想来当她有些疯魔呢,便道:“这是哪里?” 叶沉夕见她稍稍平静了些,这才将碗递了过来:“还喝吗?” 姜长风接过碗,自顾喝起来,叶沉夕才说:“我们在镜花城。” “我睡几天了?” “三天。” 姜长风一听大感不妙,赶紧说道:“哎呀!我得回去了,否则我哥定然不会放过我。” 将碗放在小几上,急急忙忙的穿了鞋,往自己怀里摸去,想要表达对小姑娘的救命之恩,这一摸却摸了个空,她的身份玉牌,代表姜家的血玉凤凰纹玉牌,以及一袋珍珠都没有了,除了珍珠其他两样东西,都是哥哥亲手做的,会认主,即便那袋珍珠不见了,这两样东西也绝不会弄丢。 她看向叶沉夕,问道:“叶姑娘,你救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捡到什么东西?” 叶沉夕更紧张了,指着榻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说道:“姑娘,你的衣服在这,是阿娘给你换的,她不会拿你东西的。” 姜长风努力回想,可记忆就像被人拦腰截断,拦在了百花会结束那一刻,至于她如何遇见凶兽,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在这里,她丝毫不记得。 “那你们救我的时候,有没有找找附近,可有其他的人?” 叶沉夕赶忙说道:“已经报仙府衙了,官员去那附近看过了,既没凶兽的踪迹,也没其他人。” 庄清晓不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起身往外走,嘴里说着:“叶姑娘,我如今身无分文,等我找到我哥,定然会回来答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不用了,姐姐你没事了就好。”看着姜长风冲出门,叶沉夕才长舒一口气,这个姐姐神神叨叨,一惊一乍的,她还正愁这人若是突然发狂,阿娘与哥哥都不在,她都不知要如何是好。 她放松下来,刚坐在榻上长舒一口气,却见姜长风神色惊诧的跑进来,喊道:“我知道了,是南怀玉,是不是南怀玉给你钱,故意戏弄我。” 叶沉夕更加确定了,这个姐姐果然神智失常,胡言乱语,她的话,她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摇头。 “现在明明是十二月,明明都要下雪了,怎么可能还是秋天。”姜长风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她敢断定自己如今身处幻境,从前她既被人这么耍弄过,又耍弄过别人,只是她暂时找不到破绽,也不知南怀玉是花了多少珍珠玉石弄的幻境,竟然这么逼真。 三日后,当姜长风得知自己竟然身处一千三百二十七年前的十月,这不是南怀玉恶搞,不是他斥巨资跟她开的玩笑,她才真觉得自己要疯了 。 还记得之前看影壁戏,讲的是白临玉与凤玄神君穿越时空,最终得以白头偕老,她还觉得是鬼扯,没想到这样狗血的情节居然落在自己身上了。 “长风姐姐吃饭了!”叶沉夕扒在门口小心翼翼喊,本来她想端些饭菜放在她桌子上,就跑掉的,可是阿娘却说太没礼貌,还说这位姜姑娘只是灵力被封印,一时不能接受,才如此失常,过些日子想明白就好了。 姜长风楞了一下,看着门口那个只露出脑袋的小姑娘,只怕她疯疯癫癫,把人吓得不轻,她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穿越了时间,可又不得不面对现实,莫名其妙是个什么感受,她此番真是体会得彻底。 “来了。”姜长风答应着走了出去。 叶家是个两进的院落,人口也少,家中只有一位母亲带着兄妹二人,外加三个仆人,一个负责烧饭,两个负责打扫,是叶夫人为了两兄妹读书方便,在镜花城买的。 他们进去饭厅时,里面叶夫人与叶家小公子已就坐,见她走进来,叶夫人赶忙招呼她:“长风姑娘,快过来坐。” 姜长风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说道:“长风此番遭遇大变,夫人的救命之恩,长风无以为报,又承蒙夫人不弃,收留长风在此居住,当真感激不尽。” 叶夫人笑道:“长风姑娘不必客气,孩子他爹也是修炼之人,所以我是知道的,你被封印了灵力,定然不好受,况且你一个姑娘为凶兽所伤,说起来也是除魔卫道,我最是佩服你这样的女子,所以没破解封印之前,你只管在这里住下,就当是自己家了。” 这时那低头扒饭的公子忽然放下碗筷,此人自然就是叶沉沙,他今年一千九百来岁,神似其母,生的风流不俗,气度不凡,看着姜长风好奇道:“不知姜姑娘灵力未被封印之前,已经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姜长风听他竟然还知道修炼境界,又 分卷阅读45 想有个修炼的父亲,自然知道得比旁人多,就好比她,从小就接受《史》《灵》《阵》等课程学习,一旦过关便开始修习,便老实道:“空灵之境第二层,天赋不够,故而几百年了还未突破此关。” 这话一出,桌上三人都震惊了,叶夫人更是拉着她的手,看个不停,嘴里全是夸奖:“姜姑娘年纪轻轻修为已如此了得。” 姜长风有个天才哥哥,从小生活在打击中,少听见人如此真心诚意的夸奖,很是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不值一提的,不值一提的。” 叶夫人看着嘴巴张成圆形的兄妹两,说道:“你们阿爹到这个年纪也不过练到空灵之境第三层,姜姑娘年纪轻轻却如此了得,你们可得多向她学习。”又看着姜长风说道:“姜姑娘,左右你如今也是无事,不知可有意向做我家孩子的先生。” 姜长风长年被压迫,又在庄清晓那里受了不小的打击,从没想过还能被人看中做先生,她想左右也无事,况且她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好白吃白喝,便道:“只要夫人不嫌弃,长风自当竭尽全力。” 过了两日她才想明白,叶沉沙就读于思恒书院,叶沉夕就读的岳阳书院,哪里需要再请先生,叶夫人请她做先生,不过是见她身无分文,不忍心她沦落街头,想要她体面、安心的住在这里,所以她很感激叶夫人,让她在困境之中能被温柔相待。 不过叶家兄妹都是努力型,这倒是让她想起了清晓,她也是这般努力,想必哥哥会收她为弟子,便是看中了她努力又天赋奇高吧!不像她只会吃喝玩乐,从没正经读过书,修为能到空灵之境第二层,全靠他哥威逼利诱。 这日夜里,两兄妹还在挑灯夜战,姜长风提着灯笼进去,说道:“这么拼啊!” 叶沉沙笑道:“岳阳书院每一百年,能举荐一名学子进入山河书院,今年又到了举荐的日子,先生说沉夕的机会很大,所以怎么也要拼一把。” 姜长风从读书到入学都是他哥安排好的,她好像从来就没有为了什么而倾尽全力的时候。 “那你怎么也这么拼?” 他一脸理所当然:“当然得拼了,明年二月就到山河书院百年一次的考试,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成了我妹的师弟,姜先生,你说是不是。” 叶沉夕见她没打算走,便将自己记录的问题,拿出来问道:“姜先生,‘幽冥之灵’为何如此厉害?魔族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姜长风:“幽冥之灵的来头可不小,天地初开,浊灵下沉入九幽地狱,在其中吸收九九八十一只恶魔灵力,经鬼火锤炼千万年而成,幽冥魔君得到这灵力,究竟是如何控制,书中至今没有记录,你知道这些也就够用了。” 叶沉沙自然不能放过这等机会,也问道:“长风姐姐,既然幽冥之灵如此厉害,凤玄神君又是如何将其封印?” 姜长风偏头去看她在看什么书,顺口回答:“以己身为牢,以明镜台的无上神力将其封印,再将其关进镇灵石。”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分外感谢哥哥对她的重点栽培,想当初她背这些问题的时候,可是痛不欲生,苦不堪言,没想到如今还能挣口饭吃,让她不至于流落街头。 第22章 镜花城(四) 姜长源打量庄清晓,她今日一身白色窄袖长袍,袍子上是一幅夕阳西下的好风景,头上只一根玉簪束发,过有一时才说:“你今日随我出门。” “先生的意思是?”庄清晓有些没明白。 “恶灵绑了长风,又是灭门案……”姜长源说道这里,看向庄清晓,示意她往下猜! “恶灵就是为了吸引我们……哦!不对,是为了吸引先生的目光,好让先生关注这桩案件,所以先生出门,正中对方下怀!”庄清晓说话时,一直在观察姜长源的面部表情,对方神色自若,显见得她是猜对了。 “再说说。” “从目前死的人来看,恶灵要报复的这人身份不低,否则也没必要吸引先生注意!”庄清晓猜测道。 “那你可明白了?” “若是报复,想必对方看着死了这么多人,早就慌了。”恍然大悟道:“弟子这就去安排车子。”庄清晓出门去吩咐了门口守卫安排车架,叮嘱道:“星主微服出巡,车子要最普通的就可以了。” 守卫恭敬道:“大人放心,小的明白,星主需要低调。” 果然很明白,这位小哥安排了小鹿拉车,这也确实是出行一般配置,不过这车厢明眼人一看便明白,尤其金丝绣的帷幔,就是个伪装失败的二傻子。 姜长源就在这时出门,庄清晓上前一步说:“先生稍等,弟子重新去安排。” “不用太过刻意,就它了。”姜长源跨步上了车。 庄清晓忙跟了上去,这车显然是为主人出行准备,只有一张座椅,她很庆幸里面还放了一张小几,否着蹲着等吩咐,那该是个多么煎熬。 庄清晓自觉在矮凳上坐下,问道:“先生出门,惟 分卷阅读46 明先生可有安排人随行。” “你都晓得安排最普通的车。”这话的意思一目了然。 “这怎么行,镜花城中如此混乱,就弟子这点手脚,万一先生出点什么事,弟子万死难辞其罪!”庄清晓坐立难安。 “我还要你保护?”姜长源反问。 “先生修为高深,弟子自然不能相较,可是先生有伤在身,怎好与人动手!”万分担忧万一出个什么幺蛾子,一百个她也赔不起,苦不堪言道:“有句话,弟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长源斜睨她,语气不善:“知道不当讲就别讲。” 她从前也晓得这人不大好伺候,不过那时候虽日日要到他跟前报道,学习修为,听他指导,可是大多时候还是在里间打坐,交集其实很少。 今天随行左右,才觉得此人喜怒无常,极难相处,只得硬着头皮说:“就算不当讲,弟子为了先生身体安康,也是要讲的,先生伤及元神,至少得休息个半年,最是稳妥,如今恶灵横行,这若是再遇上点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庄清晓自认这番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绝对能说得姜长源无言以对,立刻打道回府。 “你是怕我出了事,你被追究吧!”姜长源一语道破。 庄清晓无言以对,想要打道回府。 这时车夫在外询问:“庄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 庄大人上前撩开帘子,轻声吩咐:“先将城中所有酒楼茶肆,歌舞乐馆这些地走一遍,且看哪一家最安全,便去哪家。” 如果是仇杀,那么下一个人很有可能知道自己是目标,所以最是看中安全。 车夫说道:“说到安全等问题,自然是醉香楼做得最好,自打凶兽伤人事件出来,他们家便请来了赵家镖行,整个房屋四周被保护得水泄不通,生意也是爆好。” 庄清晓坐在小几前面的矮凳上,望着姜长源,万分忧虑:“先生,这真是太危险了,不若等惟明大人回来,咱们再来。” 姜长源伸手在庄清晓跟前,露出手上一串木刻莲花手串:“此物出自昆仑宫,与其妙华莲华台功效一脉相承,我的伤如今已无大碍。” 庄清晓抚上莲花手串,问:“这是昆仑神木所制的莲花手钏!”因光线太暗,她恨不能趴在他手上去看,许久才确认清楚,转而笑道:“这么说来,先生的伤已痊愈。” 面上万分愁苦转瞬已化作笑颜展开,望着他的眼神清澈灵动,似山涧清泉流淌在他的心上。 见姜长源点头,又问:“也就是说那头凶兽即便真的出现,也不用怕了?” 姜长源好整以暇看着她,昏暗光线模糊了她的轮廓,不自觉上扬的嘴角,让脸颊轮廓变得柔软。 见他正凝望自己,那眼神太过深邃,一眼就能堪破人心,她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拍。 恰好,车子在这时停下,车夫在外面说道:“姑娘,醉香楼到了!” 庄清晓走出车厢,车夫在一旁低声同她说:“大人放心,如今这醉香楼是整个镜花城最安全的休闲场合。” 姜长源已在此时从后面下了车,立在旁边等她。 她扶着车厢跳下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索且正看向驾车小哥,微笑着从工费荷包里掏出四颗珍珠说:“那小哥你先自己找个地喝点吃点,差不多再回来接我们。”说话时,全然没留意姜长源伸过来相扶的手,在冷风中僵了一僵收了回去。 醉香楼可是下来血本,安装了一套出自太微星宫的结界,除了进门的位置,其他地方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走进大堂,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喜气洋洋的说:“二位客官好,不知二位是要观赏歌舞,还是看看戏曲,亦或影壁戏,咱们醉香楼应有尽有。” 庄清晓看着小二哥一脸喜庆,不觉笑道:“这位小哥,有没有那种既安全又热闹的地方?” 小哥顿时明白,这来的又是怕死的有钱人,赶忙笑道:“咱们醉香楼从前面这座两层小楼,到后边春花秋月四个院子,加上中间的歌舞馆落玉楼,都是我们老板花了血本,安装了那个什么结界的,好像……反正听说是太微星宫设计的,再安全不过了,不过这些小院中歌舞馆因为是结界中心,所以最安全自然是落玉楼,不若二位就到楼中去歇歇。” 庄清晓并不拆穿小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只回头去看姜长源,见他点头,方同小哥道:“劳烦小哥带路。” 小二哥看两人穿衣便知是富家子弟,自是殷勤得很,一路穿过大堂,行至后面花园,经过花草掩映下的幽静小路,介绍道:“姑娘与公子放心,二楼全是雅间,保管能安安静静的观看歌舞,不受打扰。” 才进落玉楼,已闻丝竹之声,楼下观赏歌舞者三五成群,身边皆有美人作陪,一眼望去这客人非富即贵,可见确然是镜花城最好的休闲之地。 一路行至二楼,花灯上也是些风流韵事,小哥带二人行至名为流水的雅间,里面已燃着上好白檀香,庄清晓知晓姜长源不喜香薰,赶忙让人撤了, 分卷阅读47 从工费荷包里拿两颗千钱珍珠交给小哥,点了些寻常瓜果。 小哥接过珍珠,脸上更是绽放出春日般的笑脸,拉着庄清晓行至一旁,有些不好意道:“姑娘你这给的太多了。” 庄清晓也觉心痛,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笑道:“剩下的就当做是小哥的辛苦费了。” 因要求撤了熏香,小丫头赶忙将窗户打开散气,就看见正对面的雅间,还布着一道结界。 庄清晓状似无意的问:“小哥,对面那也是你家的服务,大结界下还设置了小的,这可保护的够好的。” 小哥因在庄清晓这里得了天大的好处,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面是钱家的小公子,他家也请了赵家镖行,将府邸,出门车架都围得严严实实,那结界就是镖行专为钱小公子所设。” 庄清晓看向对面,一眼就看到了那位死了萌宠小兰兰的公子哥,他也看到了庄清晓,正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咪,笑嘻嘻的同她打招呼,他旁边一位公子正搂着美姬,已然有些放浪形骸,不宜观看。 庄清晓感兴趣道:“向小哥打听一下,这赵家镖行好请吗?我们家公子初来乍到,也想请几位身手好的随侍。” “若是从前自然是没问题,不过最近出了妖兽的事,整个镜花城就数这镖行最抢手,从前那钱公子,”小二哥突然压低了声音:“钱公子往日多横一个人,从来不用护卫,都没人敢招惹他。” “多谢小哥了,我再派人去别处打听一下,没个护卫,我家公子外出谈事情多危险啊!” 小二哥看了要端坐在护手椅上的白衣公子,应和道:“是了,公子身份贵重,可不能让那妖兽给盯上了,动辄便是灭顶之灾。” 落玉楼突然安静下来,庄清晓望向圆台,其上无人,反倒是四周灯光暗下来,两旁乐师开始演奏,《月下对影》的前奏响起,笛声悠扬,有一丝淡淡忧愁,不似舞曲,更似独奏。 这时圆台上方一只芙蓉花灯亮起来,一位姿容艳丽无双的舞姬,从观众席飞身跃上圆台,曲声逐渐走向高亢,舞姬身姿翩跹柔婉,落在圆台之上轻盈如碟,芙蓉花灯旋转,红色光晕流转在舞姬雪白飞扬的舞裙上,舞姿越发热烈明快。 “这是咱们这排名第二的落霞姑娘。”小二哥候在旁边殷勤的介绍。 如此言语,庄清晓自然要搭话:“这般美人也只能屈居第二,那这第一该如何美丽无双。” 小哥在一旁呵呵笑道:“这一曲跳完,便到朝云姑娘出场。”这时瓜果点心上齐,小哥才道:“二位有事招呼一声,小的就在外面侯着。” 歌舞于庄清晓而言,真是催眠一大利器,不多时便昏昏欲睡,直到房门在这时被敲响,小哥从外面进来:“姑娘,有一位小兰兰公子说想要见你。” 庄清晓看了姜长源一眼,见他点头示意,这才起身走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公子哥就站在走廊,阳光下,他怀里雪白的猫咪几近透明,猫咪冷艳,全然不似主人笑的那么灿烂,他一手搂着猫咪,一手大幅度同她打招呼:“你的伤可是好了。” 庄清晓走过去笑道:“已经无碍,不知公子所来为何事。” 公子哥这时说道:“我叫赵浮,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在下庄清晓,赵公子就是赵家镖局的主人。” 赵浮不甚在意的说:“镖行是我大哥开的,他听说你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抵抗凶兽,让我一定要介绍你给他认识。”说着上前一步,笑呵呵的说:“姑娘有所不知,我大哥是个痴人,对修为高深者是极为尊敬的,听说了姑娘的本领很是欣赏,非要见姑娘一面。” 却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庄清晓听里面传来呼喊之声,她飞身掠过进了房间,耳边传来赵浮的声音:“不会吧!这种地方也能钻进来。” 第23章 镜花城(五) 庄清晓听见声音,转身回房,围栏被连根拔起,姜长源立在遍地碎木之上,姿态悠闲的看着下面。 庄清晓走至姜长源旁边,他正看着圆形舞池,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灰色巨狼对面,艳丽舞姬落霞手持一柄墨色长剑,剑端向前。 楼上楼下的观众夺命奔逃,惊呼声四起。 “先生,这落霞姑娘可是被什么恶灵控制了?” 这时对面跃下一位着赵字标识的护卫,在落霞跟前,吼道:“今日,你们休想伤钱公子分毫。” 赵浮却在上面喊:“大哥,你快回来。” “先生,这位赵大公子对付不了恶兽的。”庄清晓眼看着灰狼死命扑上前,赵大公子后退十来步,躲过夺命一击。 “自然,不过也能撑个半刻钟。”姜长源说着已转身往外走,庄清晓跟着他出门,外面一片混乱,花几倒在过道上,花盆摔得稀碎,开得正好的花儿被踏成花泥,滋润了鞋底。 很快,人群四散,楼下灰狼与男人正斗得热闹。 女子飞身而起,剑身紫色光芒划过,结界好似 分卷阅读48 鸡蛋外的一层薄膜,轻易便碎裂不堪。 “去吧!”姜长源祭出长越剑递给庄清晓,说道:“我没怀玉的习惯,随身只有长越,将就着用吧!” 怎么会是将就,《六界神兵录》可有过这么一段,在太微星主锁西山灵后记录:“长越剑出,生灵变色,凤凰长鸣,山河破碎。”这要是将就……庄清晓在心中无言,只觉额头都冒冷汗了:“先生,这是你的配剑,弟子怎可僭越。” “我不发话,谁敢说你僭越。” 庄清晓颤颤巍巍的接过长越剑,一般有灵性的剑都是认主,若是旁人盗用,剑都会自己封存,奇怪的事这剑明明很有灵性,却好像没认出她,又或者是它太有灵性,识得是主人的小徒弟。 庄清晓再看向姜长源,他却已去看灰狼与赵大公子交手。 庄清晓不再废话,飞身上楼,雅间被砸的成一堆零碎。 落霞砍倒几名护卫,提剑直指钱公子:“钱荣,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声音美妙动听,却带着凄厉与怨恨。 钱荣看着面前姿容艳丽的女人,一步一步的走进,惊慌失措的大喊:“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落霞上前一步,笑道:“告诉你,我今天就是为杀你而来。” 庄清晓也是听出来了,其中恩怨一时无法分辨,不过得先把那浪荡子救下来。 庄清晓使出一招“春潮带雨”,几个旋转,剑身横在落霞与钱荣中间,一把扯过赵钱二人,喊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赵浮不知是吓懵了,还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眼神中有诸多情绪流转,他忽然握着她的手,嘴里喃喃自语。 庄清晓听不见他的声音,怕他是被吓傻了,推了一把吼道:“还不快跑。” “多管闲事。”落霞抽回被压制的剑,一掌拍向庄清晓,掌力紫灵大涨,杀气腾腾。 庄清晓飞身后跃,提剑刺过去。 两人在场中刀光剑影,一个灵力强悍,一个剑术学的精妙,打来打去谁也制服不了谁。 几个回合下来,庄清晓发现落霞全没武学底子,不过是凭霸道灵力横冲直撞。 白云从不知什么地方回来,一脸嫌弃道:“就这种角色,一招就能搞定,看清楚了。”说着在庄清晓跟前飞身一跃,使出一招“落英缤纷”。 庄清晓顿时明白过来,落霞灵力强悍,她是比不了的,所以只能上套路,耍点小心思。 她纵跃而上,催动灵力,剑灵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千万,霎时剑灵如雨直刺落霞,却见她一动不动,任由剑灵刺中刺伤。 庄清晓打小与人交手,若是遇上那蛮横的,她即便拼个头破血流,也要把对方揍得爹妈都不认识,可却最恨遇上这种对手,要死不活,打架都不带劲。 她大觉没劲,撤了剑灵。 长越剑却对此颇为不满,收势后,也不回她的手,而是飞身出去找自己主人了。 庄清晓走过去将落霞扶起来,不情愿的说:“干什么,打不过就要寻死啊!” 落霞看着她,开始眼中带着哀泣,却不想眼眸一闪,已是恨意,蛮劲十足的揪住她的衣襟骂道:“你这么能打,为什么不去杀了那个畜生,反而要帮他。” 庄清晓对敌经验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这又是什么路数。 落霞掐住庄清晓脖子力道极重,眼神中全是杀意:“身为女子,你却帮着那个畜生,我今天就弄死你,免得你助纣为虐,让更多女子被那恶贼……”她忽然仰天哭泣:“阿樱,我不能为你报仇了。” 庄清晓艰难的问道:“为什么不报官。” 落霞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大笑若癫狂:“你还不知道死的是些什么人吗!最高长官周仙令,连他都不干净,还要依靠谁!自己的仇自己报,自己犯下的罪孽自己偿。” 南怀玉进来时,庄清晓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见落霞心神大乱,一脚将其踢飞,抱起庄清晓要走。 “带……带她走。”庄清晓说完就咳个不停。 这样的场面,容不得他们两人再多想上一次的口舌之争, 南怀玉听了却觉为难,他一次又不能抱两个,总不能将庄清晓扔在这而去抱那个女人吧! “我自己可以,你带她出去。”庄清晓被放回地上,才她坐在门框上大口呼吸起来。 南怀玉将落霞抗在肩膀上,抗着她走的每一步,心中都担心万分,不时还转头看那神神叨叨的女人两眼,深怕她忽然疯病发作要掐死他。 庄清晓的气总算喘匀,只觉世界都安静了。 月白衣袍从阳光里走来,庄清晓抬头,逆光下她只看到颀长身形。 反而是坐着的她,在光晕里十分清晰。 “输了!”来自姜长源的困惑。 来自于久居山顶之上的困惑,庄清晓无从解释。 所以啊!拥有一位这样的先生,并非全是好处。 感觉他应该一盯着自己,却又看不清他的眼神, 分卷阅读49 敌在暗,我在明,地理条件实在恶劣,她想了想才说:“对敌经验太少,没考虑到精神失常这个情况。” 一千三百二十七年前 姜长风从长极药房走出来,心中又一次感到沮丧,她已经在叶家住了两月有余,每十天看一次大夫,可每次答案都一样,被封印的灵力没有要恢复的势头。 姜长风望了望天边散乱的云,感受寒风凛冽,心中升起一阵寒意,不由想到如果哥哥遇上这样的事,会怎么做,随后想到哥哥如今也不过是一千来岁的小屁孩。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牵过马车跳上去,她今天不仅是来看大夫,还肩负着接两兄妹下学的任务,思恒书院在城东,岳阳书院则在城西,不过思恒书院早下学半个时辰。 思恒书院前,叶沉沙连着几位同窗,已站在那里等她,她停好马车笑道:“我应该没迟到吧?” “没有,今天先生要去相亲,我们提前下学。”叶沉沙走过来笑道:“姜先生,我同学想搭个顺风车。” 一位眉眼端正,个子偏矮,秀气有余而英气不足的小公子上前,笑道:“姜先生,自从你给叶兄补习,他的课业突飞猛进,先生都不止一次夸他最近学问长进,先生能不能也给我们补习一下。” 叶沉沙介绍道:“姜先生,这是孙秀孙公子。” 姜长风快速打量这位孙公子一眼,便知这也算个富家子弟:“孙公子客气了,你若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问,你让我像先生那般教,我是没经验的。” 孙秀没曾想她会如此回答,只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什么问题。” 姜长风想起哥哥从前教她时说的话,就顺口说道:“若是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就算摸着些门道,沉沙每日回家都有新的问题,他有这般进步,全靠自己努力。” 孙秀倒很是服气:“先生也说叶兄很有天赋。” 孙秀住在松辅街,是镜花城十分繁华的地方,他家对面街都是豪华酒楼,高端服饰商铺。 车子经过钱府时,里面走出一位身材挺拔,浓眉大眼,嘴唇略微偏厚的公子,看着约莫二千多岁,他扫过往来车马,一眼瞧见驾车的姜长风,水绿衣裙,未施脂粉的面容清丽脱俗,大步上前阻拦。 马车本就行得缓慢,姜长风拉住马的缰绳停下马车,看着这个满脸油腻笑容的少年人,若是从前,她能一鞭子直接抽过去,不过叶家救她性命,所以她做任何事都得顾及叶家,不能给夫人惹事,故而客气问道:“沉沙,这位公子是你朋友吗?” 第24章 镜花城(六) 孙秀走出来,脸色说不清欢喜与否:“姜先生,这是我邻居,我就在这里下车,今日麻烦先生了。” 那位钱公子却不走,反而上前一步,问旁边的孙秀:“这位美人是你们书院的先生?” 孙秀还要拉他走,回道:“不是,是沉沙家里请的先生。” 钱公子笑道:“这位美女先生,不若你别去叶家,我们家近来也想请先生,我看美女先生就很合适。” 叶沉沙这时已撩开车帘走出来,正要说什么,姜长风抬手阻止,说道:“我已经答应了叶夫人教满三年……告辞了,两位公子。” 她扬鞭打马而去,不再理会那钱公子。 叶沉沙这才愤愤然的出来,恨恨道:“先生,你就该一鞭子抽他脸上。” 姜家在整个仙界名头也是不用说的,不过她去三清书院上学,她哥对她有过这样的交代:“随心随性,勿枉勿纵。” 做了先生,就要走先生的样子,正要说点什么,车里的公子们却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叶兄别跟那人一般见识。” “那家伙看着便是个狗仗人势的,若是惹着了只怕就是块狗皮膏药,烦人的得很。” “况且咱们今年正是关键时候,不宜惹事。” 这时一位公子突然神神秘秘道:“这钱利前段时间毁了人姑娘的清白,那姑娘倒也是个厉害的,不怕毁了自己名声,跑去仙府衙告状。” 一位公子“哼”了一声,说道:“告了又怎样,府衙收了钱家好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只是被书院赶了回来,自己一点事也没,反倒是那姑娘在镜花城待不下去,举家搬去了别地。” 叶沉沙好奇道:“可是我听说他已经成亲了,他家夫人不管吗?” 神神秘秘的公子说道:“钱少夫人家中无权无势,还得仰仗这位夫君过日子,怎么管!” 去岳阳书院,要绕过春风十里百花园,再行一段路程,便见一川瀑布前,此地女学子居多,来来往往,说说笑笑。 姜长风才停好车,就见叶沉夕连蹦带跳的朝着他们跑来,步伐中满是喜悦与激动:“哥,长风姐姐,我们学校的推荐名额下来了,是我,是我,我能去《山河书院》了……哥,我很出息吧!” 姜长风拱手揖了一揖,笑道:“恭喜,恭喜,是不是该请客吃饭啊!” 分卷阅读50 叶沉沙点头,也是十分高兴:“嗯!父亲听了这个消息定然高兴。” 叶沉夕笑嘻嘻道:“我已经去信,等父亲回来,你要什么,我帮你啊!” 叶沉沙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回去的路上,叶沉夕说:“不过韩先生说,《阵》这门课我还有所欠缺,所以今年不能放假了,他要给我补课。” 叶沉沙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姜长风,笑道:“先生,日后就要劳烦你给我补课了,我就是拼了命,也决不能做妹妹的师弟。” 叶沉夕点头:“所以啊!哥哥你一定要很努力。” 姜长风拍着叶沉沙的肩膀:“嗯!你这个小伙子还是很上进嘛!山河书院凭实力取胜,多努努力,还是很有希望的。” 叶沉沙重重的点头,眼神坚定。 这样坚毅的神情,姜长风从没有过,她很羡慕他们兄妹,有着这般并肩作战的情谊,不像他们家,哥哥早就跃出十万八千里,她踩风火轮也追不上。 醉香楼前,叶家兄妹先去点菜,姜长风去找车位,叶沉夕挽着哥哥的手臂说道:“哥哥,待会儿咱们吃猪蹄和排骨怎么样?” 叶沉沙笑道:“这么喜欢吃猪肉,你的同窗里没有从猪修为人形的?” “有是有,不过我又不当着他的面吃,有什么?”女子蹦蹦跳跳的跑进酒楼,找了个位置上坐下,点了红烧排骨和卤猪蹄。 叶沉沙则同小二说:“要一份清蒸木兰鱼,凉拌山笋,雪耳汤。” 叶沉夕立时点头:“还是哥哥考虑周道,我能被书院选中,就是因为对《灵》的透彻理解,要说还是长风姐姐功劳最大。” 叶沉沙笑道:“我早就注意到了,先生好像很喜欢这菜几样小菜。” 姜长风这时走进来,笑问:“我喜欢什么,你说说看,我说得对不对!” 叶沉夕回道:“我们都发现,长风姐姐很爱吃木兰鱼,山笋,雪耳这几样。” 姜长风坐下的动作楞了一瞬,低低的说了一句:“是我哥哥喜欢。”所以每次吃到,就觉得今天能见到哥哥。 她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以前在书院,尔雅先生是哥哥的忘年交,没事就要打她的小报告,虽然真被修理的时候几乎没有,可是心理压力也是真大,好不容易放假,又要去太微星宫被压榨剩余劳动力。 所以她总是羡慕南怀玉那小子,一到放假就自由奔放的生活,希望哥哥不要再管着自己,终于课业就要结束,她也可以自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不曾想却遇上这样奇葩的事儿。 这时有两人一前一后走酒楼,正是钱利与孙秀,钱利走在前面,一进来便放眼打量大堂,看见正吃排骨的小姑娘时,眉毛微挑。 叶沉夕抬眼正看见他的神情,愣了一瞬,忙低下头去。 钱利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点了同隔壁桌一样的酒菜。 孙秀一进来便看见了三人,上前礼貌的问好:“叶兄,姜先生,沉夕妹子你们出来吃饭?” 叶沉沙放下筷子,拱手回礼:“孙兄,也同朋友来吃饭?” 叶沉夕也放下筷子起身行礼:“孙大哥好。” 姜长风只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钱利这时起身,笑着在叶沉夕旁边,很近的距离坐下,笑道:“两位又见面了。” 叶沉夕条件反射性的站了起来,随后远远绕着走到叶沉沙身旁,背对着那人,扯着叶沉沙的衣袖想要走。 叶沉沙起身去结了账,看着坐在对面的钱家公子,以及孙公子,笑道:“二位慢用,先告辞了。” 姜长风也就放了筷子起身,连招呼也没打,便随他们兄弟出去了。 钱利不怒反笑,问自己的邻居:“孙兄你的这位同窗家里是做什么的?” 孙秀介绍道:“这位叶兄的父亲可牛了,在太微星宫担任仙侍郎一职,据说修为奇高,不过他们家很低调……他可是我们书院的佼佼者,连先生都说他颇有天赋,将来前途无量。” 钱利却道:“这小子倒是艳福不浅,吃个饭也能有两位美人想陪。” …… 庄清晓随着姜长源走出落玉楼时,就看见南怀玉把舞姬交给了一位神将。 “先生,弟子有几句话要问落霞。”姜长源点了点头,庄清晓走了过去。 巫狄也正同神将交接案件的一系列资料,看见庄清晓被划得风中凌乱的形象,问道:“庄大人,星主这是磨炼你呢!”语气中调侃多过问候,只怕是平日里在上峰那没得着好处,所以这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总想讨点口头便宜。 那位神将是个中年大叔,打量庄清晓,问道:“老巫,这位姑娘是那哪位神将的弟子?” 巫狄又是一脸骄傲的拍着庄清晓的肩膀,得意道:“老钺,这是新上任的少微仙官庄清晓。” 戎钺顿时眼前一亮,看向庄清晓的眼神都带着三分崇敬,拱手赞叹:“你就是太微星主的弟子 分卷阅读51 ?”在他们眼里似乎成为太微星主的弟子,比普通生灵成为少微仙官更让人吃惊。 不待庄清晓回话,戎钺却道:“能被太微星主收为弟子的,六界也只姑娘你一人。” 却在这时,一声巨响爆开,众人同时看向声源处,那里火红一片。 庄清晓下意识问道:“那是何处?” 旁边一位小吏看了看,不太确认的回道:“好像是班家的铸剑坊。” 庄清晓闻言,喊道:“巫狄大人,快去抓纵火犯!”她扔下一句,飞身跃上半空,朝着纵火的地方奔去。 南怀玉在旁边问道:“清晓,你怎么断定有人故意纵火?” “待会儿你就明白了。”纵火的地方距离不远,两人说话间,已落在纵火的院落跟前。 巫狄乃是清灵之境的神将,早已使用瞬移之术赶来,抓住了一个穿蓝色粗布衣衫,将人收入一个玄色荷包内,说道:“我赶过来时,这小子还在后院布火,被我给抓了个现行……庄大人怎么知道有纵火犯?” 此事说来话长,且有些啰嗦,但是一审问,就一目了然,故而她简短道:“猜的。” 铸剑坊是个二进院落,整个铸剑坊从头到尾都燃上一场大火,火势之快好似天上降下的灾难。 “我去把这火拔了。”南怀玉说话时人跃上半空,手中捻诀对着铸剑坊,凤凰生来便能掌控六界火焰,火起可漫无边际,火灭也在一瞬剑。 只见大火已然蔓延至隔壁,却好似被种在土里的禾苗连根拔起,慢慢被抬抬上半空,就见南怀玉一身天水碧,架着一场火红,朝着南海飞去。 庄清晓突然意识到,南怀玉就是这样的人啊!他是赤帝之子,生来便是凤凰,即便只是空灵之境,也能掌握自然之灵,这样的能力,是普通生灵即便修炼至清灵之境也不能做到的。只是他太随和,从不端架子,让人忘了他的尊贵。 第25章 镜花城(七) 跟上来的仙官一列列跑了进去,背着哀哀叫唤的伤者冲了出来。 庄清晓在这混乱中回过神来,同巫狄道:“大人,我们进去看看。” 巫狄神将想不太明白这个纵火犯与找姜长风有什么关系,不免问道:“看什么?” 门框被烧的脱落,庄清晓踏着一地焦黑走了进去,回道:“大人可还记得周云的霜凌剑?” 巫狄能做到神将,就绝不是笨蛋,只是不大擅长抽丝剥茧,庄清晓这一提点他立时明白过来,确认道:“我们一查霜凌剑,这家铸剑坊就被烧了,所以他们想要掩盖什么?” 戎钺这时带着一位俊郎的少年公子走进来,介绍道:“黎朗这位是新上任的少微仙官。少微大人,这是黎朗,是我们星宫的仙吏,此前的灭门案一直是他负责!” 两人见礼,黎朗这才问道:“少微大人的话卑职已经听到了,大人的意思是这次纵火的幕后主使,极有可能就是恶灵要报复的对手?” “只是推测,还是要先审过了,才能确认……不过与落霞交手时,她有片刻疯魔,这极有可能是恶灵给出的信息。我曾经问过,为什么她的朋友被伤害时不报官,她是这样回答的。”她原封不动的将复述落霞的话。 黎朗点头:“这柄冰凌剑极有可能是当年那案件凶手赠送给周云的,也就与庄姑娘所说能对得上,周云或曾包庇凶手,如今遭到报复……那么,凶手极有可能是被害者的家属。” 庄清晓却突然看向巫狄,问道:“大人,什么时候可以审问这纵火犯?” 巫狄想了想说道:“老戎,不如你就在这问,我们这边可比你们着急!” 戎钺同意,将四周设下结界。 巫狄解开个荷包,往地上一摔,那被他抓住的纵火犯从荷包中掉出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黎朗这时上前,提起犯人衣领,问道:“为什么放火?” 那人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大人给小人扣顶这么大的帽子,小人可担不起!” 戎钺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走上前就是一脚,只听“咔嚓”一声,是骨头断了。 那人哀嚎道:“小人没有放火!” 戎钺骂道:“进酒不吃吃罚酒。”说着手里串出一道火苗,好似长了眼睛般落在那人手指尖,一下钻入肌肤,接着就听见那人一声大似一声的哀嚎。 显然是隔行如隔山,巫狄虽是神将,却并不任职于天市星宫,所以并不曾见识过这等手段,好奇道:“你这是什么手段?” 戎钺说道:“这不过是从赑风劫处得来一点灵感,让那火在他五脏六腑烧,等他什么时候愿意说了,我就给他停了。” 巫狄却道:“你们不是还有‘移魂之术’么?岂不省事。” 戎钺却摆了摆手,说道:“早就不用了,那个太伤身了,进去的人一不小心元神就会受损!” 庄清晓立在旁边,眼界大开。 不过一刻钟,那人就忍受不了,举 分卷阅读52 手投降,喊道:“小人说……说。” 戎钺抬手在那人手上轻轻一抚,哼道:“老子脾气不好,可不喜听废话,你姓甚名谁?” 那人却战战兢兢的叩首,道:“小人姓蒋,名四,是镜花城旁清水村人。” 戎钺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蒋四却跪在原地老老实实的说:“是钱家老爷派小人去烧这铸剑坊的。” 戎钺疑道:“哪个钱家?” 蒋四赶忙回道:“就是松辅街那个钱家,小人的妻儿都在他手里,所以只能听他差遣!” 庄清晓却突然问道:“你说的钱家,他们家可是有位公子叫钱荣?” 蒋四赶忙回道:“是啊!大人,就是他们家。” 戎钺又问:“那你可知晓为何让你来烧班家的铸剑坊?” 蒋四想了想才说:“小人得了任务,很是害怕,毕竟班家也是大户人家,这一把火可是要不少人命的,走出一半又想再回去确认,却在窗户前听见钱老爷与管家说话时,提到过一千三百二十七年之前送剑什么的。” 庄清晓一下抓住了其中破绽,质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在钱家有自由出入的权利?” 那人听了却是一愣,心知已经被人看破。 庄清晓见那人眼神突然变得经凌厉,忽的大声道:“小心,他要自尽?” 却是她话还没说完,那人脖子突然一响,双目圆睁,口吐鲜血,待巫狄查看,人已经死了。 庄清晓懊恼道:“是我的错,否则我们能知道更多恶灵的事。” 巫狄后知后觉的问:“这是恶灵的人?” 庄清晓点头,却道:“黎仙吏应该尽快去查一千三百二十七年前的案件,连环灭门案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受害者的家属,当年他没能力报仇,如今有恶灵相助,他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黎朗却道:“庄姑娘觉得恶灵给出的线索可信?” 庄清晓却道:“虽然是被恶灵牵着鼻子走,可是我们必须了解恶灵在为谁复仇,才有可能掌握主动权。” 经她这一提点,黎朗立时醒悟:“是啊!他们既然遇害时间差不多,又是死于同种恶灵,那么当初周云得到配剑的时间,就是陈家与刘家宅子美人收到的时间,只需要看一下刘书令与周仙令是在几月收到东西,就能确定大概时间。” “戎钺大人,好久不见了。”南怀玉从南海回来,几人相互见礼。 戎钺笑道:“小公子近来怎么得空上镜花城来,莫不是也上了游船?” 南怀玉笑道:“近来在太微星宫学习,所以住在船上!” 庄清晓,问道:“戎钺大人,那钱荣可是已经放回去了?” 戎钺却道:“你们星主吩咐,将钱荣先行看押。” 庄清晓这才说道:“卑职想要见见落霞与钱荣,不知方便否?” 人是别人抓来的,戎钺自然没人意见,只道:“少微大人随意。” 一千三百二十七年前 一片山石峭壁,上刻思恒书院四个大字,后面是长长的风光历史。 “叶兄,今日我过生日,下学在醉香楼设宴,请叶兄赏脸。”孙秀递上请柬。 叶沉沙接过请柬,笑道:“承蒙孙兄不弃,叶某一定来。” 孙秀却道:“不若让沉夕妹子也来,与女眷一起用餐,我与她也算认识,说起来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叶沉夕笑道:“这个得先问过她,我答应了不算,叶某就先进去了。” 已是十二月的天,冷风阵阵,姜长风架着车马行至思恒书院之前,叶沉沙在书院门前等着。 这日又是一大群学生,姜长风一眼便看见了孙秀,知道要送这人,免不得又要从钱家府门前过,她嘴角扯出一个笑了,加重鞭子上的速度,同叶沉沙朗声喊道:“沉沙快点上来,你老家来信说是你祖母病重,夫人已经回去了,让我立马送你回去。” 叶沉沙信以为真,同孙秀说道:“孙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事发突然,叶某就不去吃饭了,礼物改天补上,告辞了。” 孙秀哪里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还想说至少送他们一程。谁知叶沉沙才跳上车,姜长风便挥鞭策马而去。 等彻底走远,姜长风忍不住笑起来,叶沉沙却道:“先生,你别笑了,我祖母怎么样了?” “真是对不去,我是看那孙秀与钱利虚与委蛇,实在讨厌,不想从他家门前过才如此说的,不过我从没听你提过祖母,故而才扯这谎的。” 叶沉沙这才长出一口气,笑道:“没关系,不知者不怪,我也很是讨厌那个钱利,不想见到他,这不孙公子过生日,请吃酒就又得遇上那人,我正烦晚上怎么应付呢!如今岂不正好。” 姜长风严词道:“正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我看那孙秀就是个助纣为虐的。” 他们二人接了叶沉夕,回了叶家,不曾想叶夫人真的回了老家,做饭的郑妈说叶夫人得回去好几天,叶沉夕便让郑妈 分卷阅读53 不用做饭,要去吃羊肉汤面。 谁晓得才出门,钱利就带着一群身材高大的护卫围了上来,笑道:“叶公子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祖母生病了么?” 叶沉沙“哼”了一声,不客气道:“不想看见你罢了!还没脸没皮找上门来了。” 钱利看了眼缩回哥哥身后的叶沉夕,上前作了一揖:“不知可是在下哪里得罪叶公子了?” 叶沉沙不欲与他多言,拉过妹妹转身就往家走。 钱利掏出一柄匕首,守卫见状迅速围上去,将三人包的严丝合缝。 第26章 镜花城(八) 姜长风虽没了灵力,还有拳脚功夫傍身,对付一些普通守卫还是够用的。 她一脚踢翻旁边一个守卫,夺了大刀,朝前砸去,趁守卫避让的一瞬,纵身一跃,脚下用力踢上钱利手肘,乘其不备夺过匕首,抵在钱利脖颈处,笑道:“钱公子,让你的人撤出去。” 护卫们不曾想一个娇滴滴姑娘竟这般厉害,都有些傻眼,主人被挟持,一时都不知要如何是好。 钱利却毫不在意,笑道:“姜先生,还敢杀了我不成。” 姜长风笑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挑了你手脚筋,或者削了你头皮么?” “你敢!”钱利明显感觉刀刃刺破皮肤的触感。 姜长风又道:“钱公子,这可是最后的机会。” 钱利冷“哼”一声,却不得不吩咐:“撤。” 等人都出了门口的巷子,姜长风这才松开钱利同兄妹二人往回走,那么小小一段路,她只觉芒刺在背。 进了门,姜长风便同叶沉沙说:“我看这钱利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去信给你父亲,看如何是好,记得信一定要把钱荣危害写出来,否则你父亲定然以为是小孩子闹不愉快。” 叶沉沙点头,迅速写了信送去传音楼,里面很快便有回信,叶大人说将手上事情交接一下,明日便可赶回来。 得了回信,三人松了口气,又请郑妈简单做了些吃食,用过饭,三人枯坐在饭厅,到了夜间也无心睡眠,却在夜半子时,忽听郑妈的声音喊道:“公子,隔壁走水了,已经烧到咱们院了。” 饭厅里三人跑出去一看,火势又快又大,很快就会烧到叶家。 叶夫人带了两个仆人回老家,叶家只剩下四人,人单力薄,救火是没希望了,只能先跑出去再做打算。 郑妈却跑去相反的方向,姜长风拉着她问:“郑妈,让她烧吧!明日再做打算。” 郑妈却焦急道:“是马,那马已有身孕,不能让它被活活烧死。” 姜长风便道:“你先出去,我去牵马。”也不等郑妈再说,迅速奔去马厩,好在火势还未蔓延至此,姜长风解开拴马的绳子,牵着马又往回奔,偏偏就这几步,前院已完全烧了起来,她只好原路返回,从后门出去。 这叶家小院的前门和后门,出去便是两条街,她从后门出去,就得绕很大一圈才能到前门,这马夜里都卸了马鞍,也没法骑,等姜长风一跑去前门,那里已围得严实,扎堆的人大多只穿着里衣,都是半夜里爬起来的邻居。 姜长风在这住了有一段时间,都知道她是叶家请的女先生,他们隔壁邻居是个中年人,一见是姜长风,便跑过来,急冲冲的说:“姜先生,你可算来了,你家公子和小姐被人绑走了,我们来的时候你家这个老妈子也被打的够呛,不知还得不得活!”姜长风心里“咯噔”一下。 那老妈子被打的鼻青脸肿,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说:“姜先生,公子小姐可怎么办?” 姜长风问:“郑妈,他们望那个方向去了?” 郑妈抬手,颤巍巍的指着一条大路。 “借一下马。”她这话是喊出来的,也不管主人在不在,有无听见,直接就跃上马追了出去。 落霞坐在囚车内,看庄清晓走过来,她神色如常,没了之前的癫狂,说话的嗓音温柔平和:“你是太微星宫的仙官?” 囚车与她们说话的距离不远,她应是听到了方才的谈话。 “只是临时挂职,等过段时间就不是了。”庄清晓站在距离囚车一步之遥的地方回道。 “庄姑娘你可真是让人羡慕!”她低头看着自己一双尚有血污的手。 庄清晓不禁苦笑,认识姜长源后,所有人都对她高看一眼,没人知道她体内住着可能夺走她性命的生灵,这才是她被姜长源选中的原因。 “落霞姑娘,我想听你说说阿樱。”庄清晓看向落霞,她眼神哀泣,有种难以言说的哀伤。 “阿樱是我的妹妹,死了有一年多时间。” “她的年纪,做什么的,姑娘方便说吗?”庄清晓从荷包里掏出笔墨,她历来有这习惯,从前得空可以做些作业,后来随姜长源修炼,就成了他的教学语录。 “她叫落樱,与我一样是醉香楼的舞姬……死的时候不过一千八百岁,是女子最好的年纪。”她似 分卷阅读54 想起什么,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不等庄清晓询问,又道:“大人自己有本事,可以做仙官,不会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吃的是青春饭,不用等到人老珠黄,就会被更年轻漂亮女子取代,所以我们在这里做事情,还是希望认识优秀的公子。 “阿樱模样生的漂亮,学东西又快,很得三娘子喜欢,三娘有意让她多接触一些有钱的年轻公子,好为自己寻得良缘,可是阿樱那个傻丫头,却喜欢上了个穷小子,我不同意,她与我大吵一架就跑出去了,一晚上没回来,我只当她去找那个臭小子,就没在意。 “过了两三天,她既没来楼里,也没回家,我气得不行,心想她不会是与那臭小子私定终身了,便找到那小子家中,谁知那人却说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阿樱了。” 她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过了好一会才克制住,说道:“三日后,接到仙府衙的通知,让我们去领阿樱的尸体,发现尸体时,已死了有五六天,说是暴病而亡。 “仙府衙的仵作是我一位姐妹的客人,我给了她许多好处,托她帮我打听,这才知道阿樱的尸体在遇害当晚就已经找到,仵作说不用验都知道是被……被几个男人奸污而亡。” 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十二月底,难得艳阳高照,庄清晓却觉周身满是寒气,她拿出手帕,可落霞太过悲伤,让她不忍打扰那伤心。 良久,她才止住眼泪,拿过庄清晓犹豫着要不要递上的手帕。 庄清晓于心不忍,却终究问出了口:“既然仙府衙的说法是暴病而亡,那你又是如何晓得凶手是钱荣?” 落霞看了一眼关在十步开外的钱荣,痛恨道:“这个恶贼自己说的。”她眼神如刀的看着缩在囚车里的仇人:“得知阿樱之死,我真是心如刀绞,可恨府衙却包庇凶手,那时我想要为阿樱复仇,却又不知凶手是谁,我已无心跳舞,三娘也晓得这事,便让我休息一月再做打算,那晚上我去楼里结算工钱,想要与平日较好的姐妹道个别,经过雅间时就听见里面一群人正说得高兴,都是些调戏小姑娘的下流话,却在这时听到一个年轻男人说……”她闭着眼睛,那些话犹言在耳:“钱兄,我都开始后悔了,那晚不该下手那么重的。” “那女人确实不错,本少爷很久没这么爽过了。” “谁让你当时那么粗鲁了,竟活活给弄死了。” “谁想得到,那女人这么不禁折腾,不过玩过了点,竟就死了。” “我一听就知道他们说的是阿樱,至今我都不敢想象,阿樱那时该多痛苦。”她说着那些听来的言语,指甲嵌入掌心,皮肉裂开,鲜血流出,她却毫无知觉。 庄清晓极力平复翻涌的心绪,过有一时,才又问道:“那么,姑娘能不能说说给你灵力的人?” 落霞笑着摇头:“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连我也从没见过那个人。” “可是姑娘体内的灵力强悍,如果我没猜错,你原本是没有修为的,他从未出现,要如何教你操控这般强大的灵力。”庄清晓不解,可她的样子不像撒谎。 “与其说我控制这股灵力,不如说我将身体借给这灵力,由着他吸食生灵,交易罢了。”落霞看着地面,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庄清晓看向飘在半空的白云,她不方便问话,白云却道:“那你们可得小心了,这恶灵入其体,击碎其魂灵都轻而易举,若是对你出手,你打不过的。” “时隔一年,你才对钱荣下手,是不是因为你背后那个人的计划,而你就是他计划中杀死钱荣那一环的重要棋子。”庄清晓猜测。 “可惜这计划好的一切都被你毁了,要不是你多管闲事,那恶贼现在已经死了。”再一次经历那些破碎痛苦的过往,她心神俱伤,口中喷出鲜血,看向庄清晓的眼睛时,眼里浮现出淡淡紫色,凄厉的吼道:“你最好不要和姓周的一样,否则谁也保不了你。”她太过激动,一掌拍出,结界被击碎。 庄清晓看着淡紫色眼眸,只觉脑袋轰鸣,神思混沌,许久才回过神来。 第27章 镜花城(九) 落霞已如破碎的棉絮瘫在囚车里,紫灵离开她的身体,出了囚车,庄清晓飞身追了出去,吼道:“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她们这边的动静太大,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 “区区一只生灵,本座岂会在乎,那是她自己不想活了。”话音刚落,紫灵已消散无踪。 两位神将飞身而出,一如闪电消失无踪。 “大仇未报,她为什么要自尽。”庄清晓想不明白。 黎朗这时也走了过来,问道:“庄大人,落霞可说了什么,有没提起恶灵?” 庄清晓摇头,将落樱之死说了。 “清晓,你没事吧!”南怀玉看她神思恍惚。 庄清晓收回心神,摇了摇头,途经关押钱荣的囚车,顿住脚步。 钱荣一看见庄清晓,认出是她救了自己,赶忙喊道: 分卷阅读55 “姑娘,你跟各位官爷说说,我才是受害人,是那个死女人要杀我,让他们把我放了。”说着眼睛一亮,嘴角也扬起一个笑,挑眉道:“只要姑娘帮我,钱眸自然感激不尽。” 庄清晓抽出南怀玉的青铜古剑,直指钱荣:“当初,你们就是用的这一招?” 钱荣一听大觉不妙,赶忙换了嘴脸:“干什么,你家大势大,想杀谁就杀谁吗?” 庄清晓一剑将囚车砍碎,剑端划过钱荣脸颊中心,尺寸把握的很好,仅仅是把头皮,脸皮挑破,钱荣捧着自己的脸吓得惊声尖叫。 “不要以为谁还能救得了你,落樱的死,你们那群人一个也别想逃脱。” 几位仙兵围上来,领头的见庄清晓凶神恶煞,磕磕巴巴道:“不……不许威胁嫌疑人。” 钱荣忽然大哭:“几位官爷,你们看看,我才是被害人,可是这个女人以死相逼,要我认罪,还说若是我不认罪就要杀了我。”他跃下囚车,指着自己一脸的血,哭喊起来:“大人你们看我这伤,她这是□□裸的威胁啊!” 南怀玉接过庄清晓手里的剑,插回剑鞘,一脚踢翻钱荣,怒道:“小爷今天就是打死你,看有谁敢吭一声。” 言行举止活脱脱的街头恶霸,呵斥道:“还不快把这恶贼关进囚车。”几位仙兵眼见南怀玉亮出腰间太微星宫的腰牌,默默拖着钱荣走了。 却就在这时,远去的恶灵突然出现在钱荣跟前:“怎么把你给忘了。” 钱荣看着恶灵,双目圆睁,口里惊声叫唤着救命,却是他话音未落,紫灵穿过渗入他眉心。 钱荣的面上极度惊恐,口里发出极度痛苦的呼喊。 “杀了我,杀了我吧!” 钱荣甩开仙吏,抽出身旁仙吏的佩刀,就往脖子上抹。 他体内一个声音却说:“想死,那也要看本座心情。” 这厢话音刚落,钱荣被定住,周身铸起一层结界。 声音被隔离,钱荣痛苦到扭曲的神情,是一场无声的表演。 紫灵像一把火,在钱荣体内燃烧,他周身缓缓燃起白雾,露在外面的肌肤像烧开水冒泡,凹凸不平的跳动。 身体沸腾,由内至外层层死亡,只有心脏缓缓跳动。 仙兵见状提剑刺了上去,霎时化为铁水至紫色结界上流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天市星宫的仙官面面相觑,巫狄与戎钺神将不知被那恶灵骗去哪了,没了领头人,大家都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天上降下一道清灵,灵光明亮,四周渐暗,众人抬头望着上空,一坐莲花宝塔从天而降。 清灵覆盖之下,一切无所遁形,紫色结界在一瞬间碎裂,钱荣痛苦嚎叫声瞬间传至四方,霎时又安静下来,前一刻还痛苦哀嚎的鲜活生命,不过转瞬已灰飞烟灭。 清灵之光消失,庄清晓眼前黑了一瞬,才又适应眼前的亮度。 南怀玉看着方才钱荣与紫灵被困的地方,疑惑道:“这就死了?”看向来人问道:“姐夫,这恶灵魂飞魄散了?” 庄清晓对着来人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天市星主!” 陈衍看了眼莲花宝塔,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说道:“恶灵跑了。” 南怀玉下意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可是我一直站这看着呢!没看见有什么紫色灵力出来!” 陈衍摇头,神色凝重道:“这才是它可怕的地方!”对身旁人吩咐:“此灵身份……楚江,去一趟神河宫。” 楚江领命而去。 神河宫镇守神河水域,防止魔族偷袭,还负责六界各种邪恶灵力。 能让神河宫出面的恶灵从古至今也超不过十只,其中排名第一的自然是以一己之力助魔族登顶的“幽冥之灵”,再是第二任妖君白临渊走火入魔后的心魔“雪银狼之恶”。 这些恶灵都曾挑起六界大乱,而现在天市星主需要神河宫的协助,足见这恶灵来头不小。 南怀玉奇道:“姐夫,莫不是这恶灵有什么来头?” 陈衍摇头:“待神河左丞赶来,才好确认。” 南怀玉却在这时抬手朝着庄清晓身后招了招手,唤道:“梦安,你怎么在这,这里有恶灵出没,很危险的。”看向陈衍,没大没小的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姐夫,就是这位愈公子将笑笑送回来的,你可得好生谢谢人家。” 陈衍神情凝重,似乎还想着恶灵的事,看向愈梦安时神思恍惚。 南怀玉见状,又唤了两声才说:“姐夫,不至于这么小气。” 愈梦安却是笑道:“举手之劳,南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梦安是接到家中小厮的禀报,说是表兄被捕,特意过来瞧瞧。” 南怀玉却招了一直立在旁边的黎朗过来,看向愈梦安,问道:“梦安,敢问表兄贵姓?” 愈梦安,道:“钱荣。” 南怀玉:“……”真是龙生九子各不同。 庄清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分卷阅读56 看来父亲对孩子的影响着实大,表哥那副熊样,表弟却是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黎朗听了,赶忙解释道:“钱荣为恶灵困于结界,不堪忍受痛苦身亡,后在莲花宝塔的清灵之中身亡。” 愈梦安听此消息,神色如常,语声淡然得好似询问天气,全然不像死了亲人:“那表哥就是死在天市星主的莲花宝塔下。” 黎朗看了他们星主一眼,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才解释道:“非也,若非星主莲花宝塔来得快,他至少还要再受几个时辰的罪。” 南怀玉认同道:“是啊!你当时没看见,你表哥被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那恶灵。” 愈梦安听了,淡然一笑,看着天市星主,没有言语。 黎朗这才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星主,方才纵火案凶手是恶灵安排的人,提到了一千三百多年前的事,卑职这就回文书库去查看。” 陈衍点了点,又看向庄清晓说道:“庄大人,长风失踪一事,可有眉目了?” 庄清晓摇头:“也不知那恶灵用了什么手段,先生也感知不到长风的元神在何处,”礼貌的询问:“先生就在前面车里休息,大人可要去打个招呼?” “不了,替我向长源问好!” “卑职定然转述!”庄清晓恭敬行了一礼。 天市星主身形一晃,人已不见了踪影。 黎朗这才说道:“恶灵灭门案惊动了天帝,星主应该是赶着去复命……卑职得回去查点资料,先告辞了!” 黎朗走后,南怀玉道:“既如此,清晓你先同星主回去,我在这里等巫狄神将回来。” 庄清晓点头,与众人作别,行去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鹿车,跃上车,撩开帘子,见姜长源在里面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也未睁眼。 进了车厢,她照旧在矮凳上坐下,看姜长源正闭目养神,犹豫许久才唤道:“先生!” 姜长源睁眼,眼中尚有些睡意,庄清晓不曾想他真是在睡觉。 他静静的看着她,眸中是庄清晓从未见过的……嗯……慵懒,是的!慵懒,被一个俊美非凡的男人,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庄清晓忍住了咽口水的冲动,在心里呐喊:“先生,你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么?你当我是佛家弟子,能做到美色当前,稳如泰山么!” 她是真怕自己把持不住犯花痴,感快收回眼神落在面前的茶盏上,施了灵力将小火炉点燃。 炉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火光在车厢里流淌,暖意弥漫开来,庄清晓看着姿态缥缈无定的跳动火焰。 火焰远观赏心悦目,亵玩就是找死。 等心神镇定,庄清晓才说:“先生,落霞死前曾说,她不过是把身体借给恶灵吸食生灵……世间万物,弟子也从未听过还有这样强悍的灵力。” 清冷嗓音中多了一丝沙哑:“天市左丞已经去信神河宫,不日便会有答案。” 庄清晓不禁问道:“先生可是怀疑这恶灵是从九幽地狱逃出来的?” 姜长源却只说:“暂时还不能下结论。” 说到这里,庄清晓却只觉眼前一片紫雾蒙蒙,脑子一阵眩晕。 第28章 镜花城(十) 三天后大清早,庄清晓还在打坐,南怀玉就来敲门了,说黎朗那边有消息,请他们过去一趟。 镜花城的官署坐落在临河街,这地方一如其名临河修建,一边是屋宇楼阁,雕梁画栋,一边是柳树枯枝,河风刺骨。 两人刚出门就看见愈梦安立在太微司大门前,每次看到愈梦安,庄清晓就会想到钱荣那猥琐的熊样子,就越发觉得愈公子如此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实属不易。 “怀玉,愈公子来了。” 少年人特有的清朗的声音响起:“我是来找庄姑娘的。” 被个一千六七百岁的少年称为姑娘,庄清晓心头生起一阵尴尬,笑道:“梦安小哥,唤我名字即可,你这个年纪唤我姑娘,我自己都听不下去。” 南怀玉在一旁忍不住想笑。 愈梦安一身素白衣袍,手臂上别着一朵白色小花,朝着庄清晓躬身行了个大礼,恳求道:“还望清晓姐姐救我姨妈性命!” 庄清晓赶忙扶他起身,口里念叨:“梦安小哥,你别这样,你先起来,给我们好好说说,这是怎么了!” 南怀玉附和道:“是啊!梦安,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愈梦安这才将事情说出。 却是三日前钱荣死在醉香楼前,钱家为钱荣操办丧事,恶灵突然出现,要了钱小姐的命,还留下一句话:“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据说在场的天市星宫神将被遛着跑了一大圈,连个影子也没摸着。 此时,钱家上下人心惶惶,钱家老爷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恸不已,尤其是钱夫人,一夜之间竟就昏过去了两次。 愈梦安看向庄清晓,眼神真挚恳切道:“听闻清 分卷阅读57 晓姐姐曾以一己之力击退恶灵,还请清晓姐姐救救我姨妈!” 庄清晓闻言下意识的问道:“谁跟你说的?我怎么可能有这本事?” 愈梦安却是郑重道:“赵家镖行的二公子赵浮,他曾亲眼见你与恶□□手,还击退了恶兽。” 庄清晓忙摆手说道:“虽然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是它绑了我家先生的妹子,要留我一命去传话。”这是唯一能说得过去的理由,究竟那恶灵为何要逗她玩儿,她却是不晓得的。 南怀玉点头附和,说道:“清晓修为不过修灵之境第三层,那恶灵可是连天市右丞说杀就杀……不过梦安,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天市司,天市星主会帮你的。” 却在这时黎朗从天市司跑出来,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布满血丝,好比一对兔子眼睛,看见庄清晓时惊喜道:“少微大人你可来了,有发现了。”侧头瞧见愈梦安,立时住了嘴。 庄清晓知道是一千年前的案子有了进展,便道:“我们先去天市司。” 南怀玉门口守卫打了声招呼,带愈梦安先进了天市司。 庄清晓掏出少微仙官的腰牌递过去,黎朗则急性子的推了回去,同守卫说道:“老罗这是新上任的少微仙官。” 南怀玉带着愈梦安往议事堂走去,随口问道:“怎么,没听梦安提过自己爹娘?” 愈梦安回道:“梦安自幼无父无母,是姨妈接我在钱家生活。” 南怀玉面上浮现出一丝歉意。 愈梦安笑道:“公子不必如此,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 黎朗理所当然道:“难怪,钱家出了事,愈公子会如此紧张,养育之恩大于天啊!” 庄清晓不知是否看错,愈梦安听见话时眉头轻蹙,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可那表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让她分不清是否是自己眼花。 到了分叉路口,南怀玉领着愈梦安去到议事堂,黎朗领着庄清晓去到后院,不待庄清晓问话,黎朗已经说道:“昨日经大人提醒,卑职以时间为突破口,去找了当年的卷宗,又排除了身份低微的被害者。” 庄清晓认同道:“需要贿赂最高长官,被害人身份自然不低,否则刘书令就能遮掩过去。” 黎朗身在天宫,可处理案卷多了,对下面的事再清楚不过,富家子弟弄死姑娘什么的,实在寻常,官商勾结,不过破些财,就连受害者家属也不会再追究。 “所以太微星宫叶仙侍郎之女叶沉夕,在春风十里百花园外的小树林被人侵犯一案,与我们昨日所言不谋而合。” 两人说着已行至文书库,黎朗拿出一只羽境交给守卫,说道:“这位是太微星宫的少微仙官庄清晓,因青帝之女被恶灵绑架一案,需要查看当年卷宗。” 守卫看了庄清晓递上的少微仙官腰牌,这才开了门放行。 文书库内是一个极其宽大的太极八卦的形状,四面八方都整齐有序的按年份摆着书架,码着卷宗,书架围成一个圆形,中间有一个圆台,上面竖着一张影壁石。 黎朗带庄清晓行熟门熟路的走进去,行至至一千三百二十七年前那一列书架,取过其中一份卷宗,他手里缓缓生出一道清灵,包裹住卷宗,呈送至影壁石。 天不过蒙蒙亮,一队捕手已行至一家村户院门前,为首的人喊道:“施圆何在?” 开门的男人三千来岁,眼见这个阵仗,紧张的问:“不知各位官爷找小人何事?” 此人面容黝黑,身强力壮,五官却生的俊秀,或因在外讨生活,不惯笑容的面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为首的官吏打量面前的人,不禁问道:“你是施圆?” 施圆点头:“小人正是施圆,不知官爷找小人所谓何事?” 为首的官吏亮出仙府衙的手令:“两天前,红木街叶家的小姐与公子遇害,有人看到就是你先打伤叶家公子,然后玷污叶家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任由施圆说破天去,官吏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连手也不稀的动。 官字两个口,寻常百姓如何也说不破那天去,施圆无法,只得说道:“孩子还未起,他娘又去的早,几位官爷可否容许小的,让孩子去外祖母家里。” 官吏也已为人父母,那份心情也能理解,最主要的是这院落颇高,他们人又多,自信他逃不出去,便点头应允了。 那孩子不过六七百岁年纪,趴着门缝往外看,看见他爹回来,这才小心翼翼的开了门。 施圆拉过孩子,交代道:“阿福,几位官爷找阿爹有点事情,你自己去外祖母家住两天,等阿爹去接你,到时候给你买雪花酪。” 施福点了点头,委委屈屈的说道:“那阿爹要早点来接阿福。” 目击证人是春风十里百花园一带的更夫,此人一口咬定,亲眼看见施圆对叶家小姐施暴。 施圆乃是车夫,因为夜里拉车费用较白天要高出许多,为了生活,他时常接夜里的活,故而与更夫张老九相识,而现场更是直接搜出了施圆的身份玉牌。 分卷阅读58 施圆在刑堂上百口莫辩,却抵死不认罪,奈何人证物证俱在,他认不认罪都无用。 噬魂鞭是蛟龙骨制成,死在其鞭下的魂灵都被收入鞭中,打下的每一鞭都带着无数戾气。 画面中,滚滚云台之上,乌云密布中一条骨鞭天雷从空中滑下,鞭身似被自然之神握在手里,以雷霆之力抽在那个男人身上。 轰隆雷声,猎猎风声,鞭鞭响在半空。 一鞭下去,施圆后背已是皮开肉绽,他却执著的看着诛仙台外的红色蟒纹官袍,眼神坚定的喊道:“施圆没有杀人。” 庄清晓看得于心不忍,问道:“一百噬魂鞭,为什么?” “这与毒灵有关,近万年毒灵蔓延成了一个问题,三清宫暂时还没研制出可用的对策,只能将各地毒灵收取,运往蛮荒,用生灵净化。 “这以生灵净化,是让人服用药物,再将毒灵输入人体得以净化,这人虽然不死,却是一种极其痛苦的过程。 “而这死罪,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罪大恶极,处以极刑。其二,是选择死刑,还是服药受一百噬魂鞭,然后流放南荒,净化毒灵。后者会根据犯罪程度,决定净化毒灵的时间长短,运气好的可以活命。” 庄清晓不禁问道:“所以施圆选择了净化毒灵。” 黎朗点头,他已没再看影壁石的画面。 庄清晓继续问:“那施圆最后被判了多长时间?” “被判了两千年。” 从施圆被抓,到他被发配至蛮荒,整个过程不过用了一天时间,和其他案件审理过程比起来,快得荒唐。 看了这么一场案子,庄清晓心情很是沉重,没精打采的问道:“黎仙吏说的可是这个消息?” 出门的时候,一只翠绿鸟儿飞掠而过,却又折身飞回庄清晓身旁,扑腾了两下翅膀,这才飞了出去。 “这鸟儿大概要修炼出人形了。”黎朗看着翠绿鸟儿,很是喜欢,走出去一段路才说道:“一半是因为方才的案子,一半是因为今昨日夜里,天市司谢书令昨夜死了,留下一封血书,说当年叶沉夕案,犯人钱利已被判了死刑,第二日便要行刑,却不想夜里周仙令与刘书令和陈狱令见了一面,之后便撤回了命令,当年他人微言轻,不敢声张。” 庄清晓笃定道:“是恶灵动了手脚?” 黎朗点头。 庄清晓便说道:“钱家收买了三人,保住了钱利,然后找了个施圆来搪塞叶父,所以案子才了结得这般快!”庄清晓叹了口气,才又说:“这也就能解释得通那三家灭门惨案,只有孙家还不知何故。” 黎朗却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听周围的仙官提起周仙令,都说他虽然世故却不圆滑,想来不是钱利这种人,随便给点小恩小惠就能被收买的,让周仙令收回成命的应该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应该就是恶灵要清算的人。” 庄清晓无奈的点了点头,突然感觉有点讽刺,大魔头在为当年的冤案洗清,为他们破案指点迷津,而这些司刑法的仙官各个罪大恶极,这该是一件多么叫人绝望的事。 “那施圆这算是洗清冤屈了?” “嗯!只是有密令,钱利此时动不得,应该是上面的人设了局。” “钱家动不得,黎仙吏不妨派人去看看叶家和施家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一千年前在街头被人打死了,只有叶家还可以去探探!” 第29章 镜花城(十一) 庄清晓在天市司门口同黎朗告别,南怀玉与愈梦安已经坐在石阶上等她。 “怎么样?” 庄清晓不想当着愈梦安的面说他姨妈家中事情,反问道:“梦安公子的事,陈大人如何说?” “天市星宫中的所有神将倾巢出动,还在我们星宫借调了大批神将过去,将整个钱府围得保护起来。” 庄清晓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梦安公子这事应该同你没甚关系,你应该出门去避避风头,免得被连累!” 愈梦安摇头说道:“我是姨妈一手带大的,怎能在这种时候苟且偷生。” 庄清晓闻言不再也不再多说什么。 南怀玉变化出一颗雪白明珠,说道:“方才我收到母亲送来的宝贝——千里寻,是个只要一点气息,就能找到对方的神器。” 庄清晓从没听过这玩意儿,拿在手里观看,只能看出是颗明珠,旁的什么也看不出。 南怀玉又道:“我们也去钱家附近守着,只要恶灵出现,我们就能跟上去,说不定就能找到长风。” 庄清晓还要再说,却见姜长源同一位神将正交代什么,身后还跟着一群仙官走出太微司。 庄清晓拿过“千里寻”同南怀玉说道:“我去问问先生。” 不等南怀玉同意,她快步跑了过去。 “少微大人,好久不见。”阵法师陶谊同神将巫狄是好朋友,庄清晓进来的作为他一清二楚,所以对星主的这个弟子很 分卷阅读59 是感兴趣。 庄清晓客气朝他见礼:“陶大人,好久不见。”然后行至姜长源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弟子见过先生!” 姜长源看向身后的仙官:“剩下的事就交由右丞处理,你们先回扬帆号。” 待一众仙官行礼告退,庄清晓这才将东西递了上去,又把南怀玉的打算一并告知。 姜长源点头,却看向庄清晓,像极了严厉的先生发现弟子偷懒的眼神:“庄清晓三年很短,不要顾此失彼。” 庄清晓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忙道:“弟子明白,每日功课都不曾落下。” 姜长源眼神清冷交代道:“我要回天宫一趟,几日后回来。”他抬手,掌心多出一枚红玉指环:“将这个带上,恶灵出现,不可逞强。” 庄清晓恭恭敬敬的接过,就往怀里揣,却觉掌心一空,食指被套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看着左手食指被套上那枚血红玉环,以及指环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那上面有一条还未愈合的细长伤口,很像是划伤。 “这个很容易摔碎的!”最近除了与人切磋,真刀实枪的打也很多,这玩意儿一看就是个好东西,要是坏了,只怕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姜长源冷冷道:“那你可得看好了。” “……”庄清晓莫名其妙,看着红玉指环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不会是这里面关着什么神兽吧!”她与姜长源相识虽然不过四五个月,可她知道他并不在意身外之物,能留在他身边的事物,都是实用大于好看,包括他的属下以及她这个弟子。 姜长源面无表情道:“没事少看点传奇画本,影响我的名声!” 庄清晓:“……” 姜长源缓缓抬手,庄清晓感觉他的手留在颊边,那温热袭来,冷气都绕道而行。 良久,清冷嗓音响起:“将灵力施以指环,我就能感知,不要忘了。” 庄清晓催动灵力至左手食指,姜长源抬手,掌心显出一个小屏障,里面是她傻愣愣看着屏幕的画面,庄清晓下意识的捂着嘴,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靠进姜长源身侧,轻声说道:“那先生,如果我发现了凶手,也可以通知你。” 两人的距离很近,姜长源稍一低头在她耳畔说道:“你倒是自信……不要擅自行动。” 耳畔有热气撩拨,庄清晓只觉半边身子都僵了,她下意识的后退,笑道:“弟子谨遵先生吩咐,绝不意气用事。” 姜长源却道:“嗯!那若再受伤,医药自费。” 庄清晓听了指天发誓表决心:“先生,弟子一向有自知之明,断不会莽撞行事……况且弟子的表现,就是先生的门面,弟子定然不会给先生丢脸,只是再小心也难免有意外,自费就……”她一脸热忱的看着姜长源,恨不能将谨小慎微刻在额头上。 姜长源没有理她,侧头同南怀玉打了个招呼,身形一闪已没了踪影。 庄清晓愁眉苦脸的看着空地,觉得河边都是风拔凉拔凉的。 钱家是当地富商,府邸坐落在镜花城最繁华的松辅街二十八号,此时的钱家正在办丧事,从院中传来悠扬哀伤的“安魂曲”,这些乐声能够送漂泊亡灵去到往生海。 三人行至钱府门前,一白胡子老头与贵妇人并行着从钱家出来,贵妇人面色憔悴,已然有些年纪,走进了看,两鬓竟生华发。 贵妇人看着他们招手道:“梦安,还不快来拜见庄先生?” 愈梦安上前躬身行礼:“见过庄先生,姨妈!” 两人见礼后,愈梦安这才介绍道:“这位的是南怀玉南大人,这位是太微星宫的少微仙官庄大人,这位是‘虚室生白’书局的东家庄先生,这位是我姨妈。 ” 钱夫人点点头,同庄南二人见礼,随后恹恹道:“还请两位大人见谅,府上忙乱,妾身先行告退!” 钱夫人走后,南怀玉玩笑道:“你庄姓人是不是都特爱读书啊!” 庄先生看向庄清晓,笑问道:“庄大人也喜欢读书?” 庄先生看着精神矍铄,眉宇祥和,正是应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就算没有愈梦安的介绍,庄清晓都会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是个有学问的老先生。 她读书常常是瞎读一通,往往不求甚解,大多数时候都是过目就忘,记得的常常是些传奇画本,所以每次她说些不切实际之事,姜长源总拿这事调侃她。 她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老先生倒也没有打太极,让年轻人一听就明白,笑道:“浸染一些书香也是好的,没准哪天能为你指一条道!” 庄清晓点了点头,她最怕与这样学问渊博的老先生聊天,一不小心就要闹笑话。 庄先生这才看向愈梦安,说道:“明年就一千八百岁了?” 愈梦安点头笑道:“嗯!一千八了!” 庄先生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并一封书信,说道:“你阿娘在世写的那本《明月生南浦》卖的不错,你姨妈也让老朽将报酬给你,不过不久老朽便要出一趟远门, 分卷阅读60 所以今日顺道给你带来。” 《明月生南浦》庄清晓正好看过这个故事,写的是男女主人公最后各安天涯,再无相见之期的故事,有些凄凄惨惨戚戚的意味,还记得她看过后半月心里都隐隐空洞。 愈梦安倒是不客气的直接接过,笑着问道:“庄先生要出远门?” “几月不见,你如今倒是比从前爽利许多,如此才好!”庄先生捋了捋胡须,笑道:“经营书局多年,少有机会出门,这两年将书局交给年轻人管理,从前在游记里见过的美景,如今总算有机会领略!” 愈梦安笑道:“那先生到时候去到好地方,可要时常来信!” 庄先生笑道:“自然……书局还有些事,老朽先行告辞!” 庄清晓看着老人上了马车,心中满是羡慕,心道:“待我老了,也能这般,就可真是安享晚年了。”口中却嘀咕道:“有些奇怪啊!” 南怀玉见她满脸疑惑,不由的问道:“怎么了?” 庄清晓却摇了摇头,看向愈梦安问道:“原来《明月生南浦》出自令堂,很多年前我也看过,还记得作者的名字叫黄粱一梦。” 愈梦安却很是冷淡的回道:“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我从不看这些,所以也不大清楚!” 庄清晓有些意外,转而又想可能是怕睹物思人,故而少看,也就点了点头,夸赞道:“写得是真好,我当初看了,真是心痛了半个来月,没从里面走出来。” 还有后半句她没说,搞得她从此再不爱看悲剧,生活已有诸多艰难,只想要在故事里找点乐子。 愈梦安轻描淡写的笑道:“是吗?我没看过,不过听姨妈说,写的就是我母亲自己的故事。” 庄清晓想起那悲伤的故事,一时无言。 愈梦安笑道:“母亲去世后,父亲娶了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他的语气,平淡如水,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太恨自己的父亲,还是对父亲毫无期待,彻底看开了。 对方表现的太平静,她若表达歉意就显得太过多余,庄清晓楞了一瞬才说:“梦安小哥要回钱府,还是跟我们去对面。” 愈梦安摇了摇头,朝着二人抱拳,躬身行礼,恭敬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在旁边一时插不上话的南怀玉这才说道:“不必如此客气。” 第30章 镜花城(十二) 钱家对面是仙客来酒家,庄清晓与南怀玉去时,正是吃饭的时间。 酒楼生意爆满,小小一台子上,男人弹琴,女人唱曲,可人口太多一片喧闹,全然听不清旋律与歌词。 酒楼老板是个识货的,一眼就被走进来的二人吸引,那男子从头上东陵白玉冠,到腰间昆仑山青石玉腰带,尚且不论他一身织锦坊暗络纱云锦,单是两样玉石都价值不菲。 反倒是那姑娘,打扮颇为朴素,一身织锦坊雪纺云锦,周身配饰甚少,头上只用一根白玉簪束发……等一下,这姑娘食指上带着的那枚红玉指环,那色泽,就算把这酒楼卖了,只怕也换不来这枚红玉指环。 如此一来,也就有了定论,像这姑娘这般低调行事的,只怕身份,家世都不输旁边男子。 好在老板就是已是见过些世面的,忍住了冲上前招呼的冲动,招来忙得昏天黑地的小二,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心招待。 小二赶忙堆出一脸笑容,喜气洋洋的上前招呼:“两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南怀玉答:“住店!要两间能见松辅街景的。” 小二哥脚步轻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带她二人行至柜台,将要求说与掌柜,南怀玉掏出一个千钱明珠,说道:“时间未定,暂且先付这些,不够再说吧!” 掌柜接过珍珠,喜笑颜开的吩咐小二,带客官去上房。 上了二楼,周围安静的出奇,只有小二哥介绍菜品的声音:“清真滑鱼是我们这的一绝,口感细腻,肉质松软,两位可以尝尝。” 南怀玉大手一挥,点了四菜一汤,小二应了,带两人看了看房间,房间是套房,进门与家中无异,两边睡房,小二哥又道:“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这就去厨房让师傅们准备。” 二人行至窗前,对面的钱家府邸被包裹在结界之中,这道结界是天市星宫的压箱底——聚灵石结界。 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此石以昆仑仙玉为底,只要布阵者无碍,此阵绝无可能被破。 庄清晓想起那日,恶灵就是在层层结界下进入醉香楼,那种结界是与城池所用结界一般无二,可是恶灵进出如入无人之境,就说明了结界对他无用,连她都能看明白的问题,这些神将当真不明白么? 这时小二端着菜肴进来安置,念着菜色:“清浮酒一壶,清蒸滑鱼,飞鸿踏雪泥,雪银根,粉淡梨花,落花疏雨汤,四菜一汤已上齐,二位慢用。” 庄清晓与南怀玉相对而坐,南怀玉给她斟酒,说道:“清晓,这飞鸿踏雪泥你吃吗?我点菜时也没 分卷阅读61 注意?” 庄清晓摇了摇头,她属于鸟族,虽然已经修为人形,却只食地上跑的与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倒实在下不了口。 南怀玉原身是凤凰,百鸟之王,更是不会食其飞禽,故而让小二撤了。 因为还有要事,两人就着蔬菜吃了些米饭,便让人撤了。 饭后,让小二上了瓜子点心等茶水,两人坐在露台上,南怀玉边嗑瓜子边问:“黎朗让我们过去,究竟是什么重大消息?” 庄清晓将施圆同谢书令的事一并说了。 南怀玉听了,当真是怒发冲冠,只恨不能冲到对面去把那老流氓抽筋扒皮,骂道:“这钱家父子,一对下流胚子,竟然干过这等混账事,还有那周仙令,就是个助纣为虐的混账……” 等南怀玉絮絮叨叨骂了好一阵,庄清晓才说:“听黎仙吏的话,上面对此事另有安排,所以钱利暂时动不得?” 南怀玉奇道:“上面?哪个上面?今日去天市司也没听说有何行动?这种混账不杀了,还留着遗臭万年吗?” 庄清晓摆了摆手,说道:“如果仅仅是钱利,周云又怎么可能收回成命,” 庄清晓却道:“你不觉得钱家兄妹的死,比起灭门案太过大费周章了!” 南怀玉突然变化出青铜古剑,摩挲着说道:“所以咱们在这里守株待兔。” “怀玉,你这柄青铜古剑可是有些来历,竟然能将囚车与结界一并劈开。” “这青铜古剑名唤穷奇剑,是我一千八百岁时阿爹送的生辰礼,此剑出世便斩下四大凶兽之一穷奇的头颅,收其魂灵在其中,剑灵凶悍得很,我至今还没能将它驯服。” “难怪那日我能拔出。”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磕着瓜子玩笑道:“凶兽难驯,公子任重道远。” 一向话多的南怀玉竟然没有答话,庄清晓侧头去看,他却看着那柄穷奇古剑出神。 庄清晓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唤道:“你怎么了?” 南怀玉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当年接过这剑,在我阿爹那里说,不过几年定能驯服穷奇古剑,谁晓得几百年过去了,也还没谱。” 庄清晓笑道:“世道太平,穷奇古剑自然无用武之地了。”她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怀玉,前次我去参加笑笑姑娘的生辰宴,我记得你说那是陈大人一手操办的?” 南怀玉点头,不屑道:“我姐夫最爱给我姐这种浪漫惊喜……怎么想起问这个?” 庄清晓神色沉了沉,才又说道:“女子都喜欢这些,你可得好生学习一下,不能仗着白姑娘喜欢你就惫懒……只是今日听见庄先生提起《明月生南浦》,就想起那日的月上玉树的美景,与话本中略有些相同。” 南怀玉想了想,才说:“可能是我大姐看过了,两人聊天提起过,我姐夫就记得了,他这随时将人说过的话放在心上的习惯,很讨我母亲欢心。” 说到这里,房门被人敲响,门外人喊道:“少微大人在吗?” 是巫狄的声音,庄清晓跳起来去开门,问道:“大人怎么也来了?” 巫狄立在门口往里张望,看见南怀玉,两人各自见礼,这才说道:“星主已经吩咐,让我们在仙客来酒楼等消息……恶灵杀人不眨眼,少微大人小心。” 庄清晓侧身请他进来,说道:“卑职明白。” 巫狄却摆了摆手,说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二楼如今全是我们的人,有什么发现不可擅自行动,由我们来处理……我就不进去了。” 庄清晓这时见到巫狄,这才想起已几天没有见到花春,应该还是选美大赛上见过,不由问道:“大人,怎么不见花春大人?” 巫狄却笑道:“三殿下去谯明之山,花春大人随行。” 南怀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疑惑道:“花春姐姐什么时候得罪三哥哥了?” 巫狄却笑问道:“那白姑娘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闻言,庄清晓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缠绵悱恻的一幕,又想起花春瞧见三殿下的举止与言行,她曾说了什么喝酒误事的言论,顿时有些猜到那日在水榭未露真容的女子是谁。然后她再次体悟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真谛。 南怀玉睁大了眼睛,显然是不可置信,许久才好似想到什么,感叹道:“花春姐姐怎么会是三哥哥的对手。” 巫狄笑着告辞,庄清晓也跟着回房打坐修炼,南怀玉坐回窗边想心事。 连着几日,钱家风平浪静,她二人已然扎根此地,换洗衣物都准备齐全。 十日后,已至岁末,除夕那日南怀玉要回一趟天市司,与姐姐姐夫聚一聚,还说要去备点年货,下午回来。 庄清晓一人坐在窗前,看着楼下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喜笑颜开的神情,这是亲人团聚的日子,往年这天她虽也在点心坊工作,可一般罗素婆都会把事情安排在上午做完,下午就能回家。 阿爹阿娘则早早开始准备,等她回去,饭菜 分卷阅读62 已摆上桌子,她会同阿爹喝上几杯。 饭后会备些瓜果在院里,大家围在一起闲话家常,他们家只要不涉及婚恋,还是很好和谐,她时常能把爹娘说得捧腹大笑,等到子时就会有满天烟火,热热闹闹到第二年。 庄清晓越想越觉得酸涩,转而想起虎腾腾会以她的名义送果子,又觉安慰,只可惜本来要给他写信的,不曾想竟遇上这样的事情。 庄清晓眼看日暮西沉,觉得南怀玉这小子今天不会回来了,便想着下楼去看看汤锅什么时候能上,虽然一个人吃忒可怜了些,可是不吃白不吃,谁知道才回头就见姜长源站在门口,光线已经很暗,他的眼神却明亮深邃,像一汪清泉,要把疲惫的人沉溺其中。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她竟然丝毫没有答应,走过去问道:“先生,你回来了?” 第31章 镜花城(十三) 姜长源行至窗边的一张香木柜前,手上轻挥,大包小包的年货已整齐码在桌上,他不甚自在的说:“怀玉买的,他晚点来。” 庄清晓点头,打开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几样果脯,她挨个尝了一遍,然后捧在姜长源面前,说道:“先生,除了绿色和这个紫色的有一点酸,其他的都好吃。”她说着,拿出一个红色的正要吃,姜长源已接过品尝,她楞了一下,看他吃下,转而笑问:“先生怎么样!” “还行。” 这时小二哥端着古董羹走进来,看见是姜长源,又将房里看了一圈,才问庄清晓:“庄姑娘,怀玉公子怎么不在,那这现在上吗?” “上吧!怀玉公子待会就到了。”庄清晓起身去看后面小厮端上来的菜色,除了天上飞的,什么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真是应有尽有。 几个小伙子将长几围在火炉旁边,安置好坐垫,庄清晓各种食材,嘴里念叨:“咦,没有!”然后同小二哥说:“小李,再加点雪耳,山笋,木兰鱼,地角虾。”想了想看向姜长源,问道:“先生,我们不够再加吧?” 姜长源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下,拿过庄清晓放在桌上的《北山游记》来看,“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冬日,夜晚总是来的很快,汤沸了,骨头汤香气四溢,庄清晓从窗外张望,只见灯火摇曳,人影幢幢,却没南怀玉的身影,在面对窗户的位置上坐定,问道:“先生,怀玉公子有没说要去哪里?” 姜长源放下书,说道:“不等他了。” 庄清晓盘腿坐在垫子上,煮每种食材都不会放完,又说:“给怀玉公子留着,他若是回来,每种都可以尝一点。” “他若是不回来呢?”清冷的声音从书册后面传来。 “那就当宵夜好了,我最喜欢年夜饭的时候吃古董羹了,待会儿燃烟花的时候吃这个才好呢!” 将盐巴葱姜蒜末,梅子汁,五香粉,麻油,青酱,搅匀之后尝了尝,又放了点梅子汁,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道了句:“完美。” 抬见就见姜长源看着她眉头微蹙。她立时在想他不会不喜欢吃这个吧!问道:“先生,不喜欢?” 姜长源看着各色调味品,眉头紧锁:“也没有,只是寻常都没时间罢了!” 庄清晓楞了一下,是啊!从她随着他修习开始,他真的少有空闲时间,即便在他伤重时,也上午批改文书,下午巡查各城结界,还要操心阵法改良,兵器创新等各种事物,对于古董羹这种一不留神一个时辰就没了的食材,实在不太适合。 见他依旧打量着各种调味品,不知从何处下手,她只得端过他面前的碗,挨个问他什么要不要,要多少,在他蹙眉打量青酱时,自作主张的放了一勺,说道:“先生,你要相信我的品味,他们家的这个青酱放了青椒麻油,不错得很。” 一切准备就绪,汤锅已咕嘟咕嘟煮开了,庄清晓拿起果酒,给姜长源手边的琉璃杯中注满,说道:“先生,待会热的时候,喝这个果酒才好呢!” 吃过一轮的庄清晓抬头,火光流淌在房间,在白色照明珠的光芒中多了炙热,烟雾萦绕中,清逸出尘的男子也多了一丝烟火气,不再是那个眼眸清冽,风清月白,纤尘不染,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尔等红尘中人望尘莫及的清俊公子。 门在这时被推开,南怀玉提着一篮子黄澄澄的柑橘走进来:“好啊!你们也不等我,亏得我还特意带了柑橘。” 庄清晓指了指留在一旁的食材,喝了一口果酒,冰凉香甜的液体入口,舌尖被辛辣刺激得跳动的感觉被安抚:“每一份都给你留了。” 南怀玉坐下,三下五除二的搞定的蘸水,吐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吃不完,又不放过每种菜,才给我留的吧!” 这样的对话在他们家出现过无数次,不过以前她是后者罢了,那时候阿娘总说她是没良心的,庄清晓侧头看向姜长源,端起酒杯在他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大笑道:“这样你也可以每种都试试,是吧!先生。” 南怀玉喝了口果酒,吃了口木兰鱼, 分卷阅读63 说道:“来的时候遇上楚左丞,听他旁边的神将说,他们此番倾巢出动,从钱家今夜的饭厅,再到府外结界切口处,都有神将亲自把守,绝不能再让人遇害。” 庄清晓却摇了摇头,说道:“只怕今夜又是一场哭声!” 恶灵手段高强,天市星宫根本不是对手,从钱荣到钱家小姐之死可以看出,双方实力悬殊,若无新的势力来打破局面,再严防死守也是徒劳。 南怀玉神色一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忍不住问道:“长源大哥,长风……” “怀玉,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姜长源看向南怀玉摇了摇头。 南怀玉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又快速的放开了手,迅速点了点头,看向窗外满天烟霞。 酒过三巡又三巡,最后各种酒来了个混搭。南怀玉早已躺倒,绕是庄清晓酒量好,也早已喝得昏了头,拍了拍醉死的南怀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睡着了!” 庄清晓举杯想要再喝,却全倒在了衣衫上,她却不管,看向依旧端坐的姜长源,醉眼朦胧,沉默良久忽然开口:“先生,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她早已喝多了,看人不似平日的冷静淡然,眼神热烈而又真诚,他抬手想要将她脸颊发丝整理,却最终放在了肩膀上,那一刻真是千言万语无从言说,看她微闭的眼眸,却只是一句:“你喝醉了,休息一下。” 或许是醉了,或许是酒精让人放肆,她忽然跪坐起身趴在他的肩头,低低的问道:“他为什么要对我手下留情,他们是不是同类,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轻抚着她的后背,他侧头在她耳畔低语:“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肩头的人已没有反应,整个身子伏在他身上,趴在肩头的脑袋不太舒服的在他脖颈上蹭了蹭,嘴里呢喃了一声什么,转而又舒服的睡了过去。 夜半子时,半空“嘭嘭”作响,漆黑的夜幕炸出满天花雨,整个镜花城人群喧哗热闹,城中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火树银花,银龙金凤飞舞,半空无数花灯飘摇,星光流淌。 而此时的钱家却安静得出奇,花园中草木整整齐齐,遍地枯叶安静躺着无人问津,时不时被风卷起,落下时,打在地板上发出脆生生的空饷,枯枝上蜘蛛结出一床床棉花被,夜里露重,颗颗晶莹露珠在照明珠的光影下折射出光芒。 凶兽灭人满门事件在镜花城被传的沸沸扬扬,钱家人接连被杀,府上仆人跑的跑,逃的逃,就连商铺也接连关门。 这偌大一座府邸,竟就钱老爷,夫人,钱小公子,愈梦安四人在花园亭子静坐,街上的吵闹声不时传来,显得愈加空旷而清冷。 石桌上的酒水被斟满,寒风凛冽,带着醉人酒香,钱夫人神情憔悴,形容枯槁,看了看四周晃动的花草,突然跳了起来,嚎道:“他来了,一定是他来了。” 钱老爷下意识的看向四周,但见四周黑影幢幢,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没好气的看向钱夫人,骂道:“你嚎什么,还嫌不够晦气么?” 却在这时四周紫雾大涨,紫灵亦如闪电,快而迅捷的行至亭子上方。 却见钱家夫妇突然一改颓废丧气形容,眼中闪过一时笑意,同时飞身跃出亭子,立在半空,现出一身青铜质地的铠甲,露出巫狄神将那张凶悍的脸,笑呵呵的看向紫灵,说道:“此番看你还怎么跑!” 钱老爷身形一晃,已恢复了太微左丞惟明一脸肃穆,凌厉眼神扫过得意洋洋的巫狄,对方立刻住了嘴。 巫狄,心想“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可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愈梦安与小公子则飞身跃上亭子,一人手里变出一枚琉璃镜,与此同时,两人身形一晃已变作一身银白铠甲的神将,正是天市右丞楚江与神将戎钺。 楚江朝着戎钺微一点头,两人手里琉璃镜同时发出清灵之光,天青色光芒至琉璃镜中飞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不过眨眼的功夫,整个花园都在青灵之光的笼罩之中。 紫芒大盛,青灵却是天地灵力,四面八方汇集,似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涌来,两项角逐,暗流涌动,青灵渐渐占据上方,紫芒渐渐变小,却始终留存小小一道紫灵不灭,发出低沉的狂笑。 却在这时女人“啊”的一声凄惨的哀嚎从东面传来,隔着这般距离都能从那哀嚎中听出惊恐,可以想见她此刻的遭遇。 第32章 镜花城(一十四) “妈的,这厮还晓得调虎离山了!”巫狄脸色铁青。 戎钺与巫狄英雄所见略同,不过他只能在心里骂娘,手间灵力却片刻大意不得。 惟明与楚江对视一眼,简短道:“巫狄,跟我走!” 声音传来的地方,正是钱家仅剩三人与愈梦安藏身之地,二人赶到时,大堂灯火通明,神将齐聚一堂,看向地上的眼神中惊恐大于惊讶。 钱夫人身体爆出大量鲜血,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一个浓眉厚唇小男孩扑倒在钱夫人身上哀哀哭泣。 巫狄打量 分卷阅读64 四周,察觉不到丝毫恶灵气息,不由道:“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位神将见惟明过来,赶忙收敛惊恐神色,行礼回道:“恶灵以惯常杀人手法,杀了钱夫人,可钱夫人一死,恶灵就凭空消失了。” “星主,钱夫人被害,卑职无能。” 一位神将对着来人躬身行礼。 陈衍蹙眉打量地上尸体,嗓音低沉的发问:“楚左丞现在何处?” 惟明上前一步,回道:“回天市星主话,楚江被紫灵施的术法绊住,一时脱不开身。” 陈衍点头,正要说话却见一道紫灵从尸体中串出来。 愈梦安快步上前一把抱过还在哭泣的小男孩,看着跳动的紫灵,神色戒备。 紫灵一晃,已落入一位神将体内,眼眸紫光流转,看向钱老爷,苍老的声音说道:“辞旧迎新,让我来帮你!” 钱老爷见状,惊慌的挡在幼子面前,努力镇定声音,他看向紫色眼眸的神将,惊惶的呼喊:“你究竟要做什么?” 几位神将将紫灵神将围困其中,口中念念有词,剑端指向神将,几道清灵直击过去。 神将体内紫灵暴涨,可银色铠甲有驱魔作用,紫灵被困,只得从神将体内跃出,苍老的男声响起:“钱利,你可还记得施圆,想想他是怎么死的,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话音落,紫色灵力无尽扩散。 诸位神将立即以灵力压制,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紫灵渐渐扩散,化作一缕缕紫雾,任由清灵攻击,却是随风飘扬,转瞬已毫无踪影。 “不见了?”一位神将看着四周,恶灵已没了踪迹。 却在这时一颗白色明珠显出,发出盈盈光亮,渐渐有紫光缠绕珠身,珠子瞬间化作一只雨燕展翅出击,仿若一道闪电在众人眼前消失。 诸位神将见状,都明白这时“千里寻”顿时飞身跟上。 庄清晓与南怀玉立在飞廉身上,眼见得诸位神将纵身越过,不等南怀玉气急败坏,飞廉已经迎头赶上。 庄清晓不禁感叹真是一只争强好胜的鸟。 雨燕在城门前停下,就见紫灵扎进一只雪白狐狸体内。 狐狸的主人是一位漂亮小姑娘,眼见得自家的宝贝,眼神血红,浑身紫雾,体壮如牛,登时手脚发软,瘫倒在地。 诸位神将迅速将大狐狸围住,手中剑刃寒芒闪烁,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庄清晓第一次与紫灵交手就是如此,最后死的都是无辜之人,跃下飞廉,跑到最前面的惟明跟前,说道:“左丞,杀了这狐狸,紫灵也不会有事。” 惟明点头,可旁边神将却不等吩咐,已提剑冲了上去,数柄剑尖超前。 狐狸身躯被捅成个筛子,一双眼睛茫然无措,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死透了。 那主人见状,惊叫出声,也终于大着胆子上前抱住尸体,呜呜咽咽起来。 庄清晓刚要上前去拉那漂亮小姑娘,去见紫灵跃出,却是无意伤害那小姑娘,可见今日心情极好。 紫灵跃出,低沉苍老的声音说道:“不知所谓!” 此话音落,紫灵凭空消失,不待“千里寻”化作的雨燕继续追击,却听接连几位神将发出惊恐呼喊,不过一瞬,神将周身爆裂,鲜血似洒水壶一般喷射而出,尸体如碎肉般瘫在地上,昏黄照明珠下一片醒目。 原本喜气洋洋的街道,不过片刻功夫,已化为地狱。 远处人群陷入一片惊呼声中,终于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抱头鼠窜,街上本就热闹非凡,人群往来,摩肩接踵,后面的人听得前面如此热闹,纷纷样冲上前来看热闹,前面的人却吓得往回走,这一来一回很是纷乱不堪。 一具具尸体倒下,紫雾从从中流出,裹挟着清灵汇成一道紫色人形。 巫狄与南怀玉还是头次见神将被杀,这些人在六界众生之间,都算佼佼者,不曾想在这恶灵手里,却如砧板鱼肉,任其宰割。 南怀玉亲眼瞧见这等阵仗,突然想起在万物镜中的经历,今天之前想到都热血沸腾,如今却是后怕。 巫狄提着剑,面对这种未知的恶灵,心里生出无尽恐惧,他是神将,对于能在一瞬间杀死五六位神将,并且吸食了其魂灵这种操作,当今世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只觉头皮发麻。 余下十来位神将剑端朝前,却再不敢轻举妄动。 紫灵被围住,化为一道人形,说道:“惟明,再得寸进尺,本座可就不会手下留情。”话音刚落,紫灵已消失不见。 紫灵能力如何,众人一清二楚,这话一撂下,愣是没一人上前追击。 南怀玉不等人吩咐,已将“千里寻”收回怀里。 蚍蜉撼树,在绝对实力跟前,智谋,战术等,都变得格外虚无。 面对这样的力量,诸位神将此前对自己如何满意,如今就如何怀疑人生。 惟明看了眼外围喧闹的人群,巫狄立即醒悟过来,去将立在远处的城门守卫唤回来,将这 分卷阅读65 些血水清扫。 一行人回到钱家,姜长源与陈衍正站在一处说些什么,惟明快步上前禀报情况。 庄清晓见黎朗跟立在门前,便走过去打招呼,二人见礼后,庄清晓问道:“黎仙吏,最近可有什么情况?” 黎朗摇头:“去了叶家打听才晓得,叶家姑娘出事时,哥哥就在旁边,如今听了妹妹的名字还要发疯,夫人疯疯癫癫没几年就去了,儿子成了这样那父亲也就退下来了,派去的人什么也没问到,他家儿子见不得生人,为了防范他儿子犯病甚至还给院子罩上了结界。” 庄清晓疑惑道:“那黎大人可否见过那位公子,是真的傻了么?” 黎朗摇头:“还真没见过,大人的意思是叶沉沙疯了一事有蹊跷?” 庄清晓又道:“只是太巧合了……去蛮荒的大人可回来了?” 黎朗却道:“昨日刚回,说施圆在一年之前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医官诊断为病死,他在蛮荒之地待了一千多年,身体早就被拖垮了。” “真的是病死的?” “不过有人说施圆死前一个月,关了个劫匪,那人同施圆很聊得来,施圆死后这个劫匪就失踪了。” 庄清晓听到此处,不禁问道:“那可有去查过那个劫匪,有没可能找到?” “就是为了找到这劫匪,才耽误这许久,至今还在找,不过已将那劫匪的卷宗调来,竟然有一副小相,想必很快便有收获。” 庄清晓这时将一张纸条递给黎朗,说道:“黎大人你该知晓怎么处理,小心行事,避人耳目。” 黎朗接过一看,下意识将那小笺揉成一团,惊恐道:“你是怀疑?” 庄清晓点头:“所以,黎大人小心一点,若是被发现……” 却在这时,多日不见的赵家兄弟走了过来,同各位见礼,赵浮立时行至庄清晓跟前,笑道:“庄姑娘多日不见,赵某还未谢过姑娘在醉香楼的救命之恩。” 赵浮的大哥赵勇上前一步,说道:“承蒙姑娘多次出手相助,赵某真是万分感谢。” 庄清晓道:“赵公子不必客气。不过今日除夕,这钱家又有天市星宫负责,怎么还来。” 赵浮凝眉,拉着庄清晓走到一边,说道:“谁说不是呢!自从醉香楼的落霞姑娘死了,近几天镜花城谣言四起,说是钱家害死了别家姑娘,这才被人盯上了,可我大哥就是个榆木脑袋,说是接了钱家的单,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可是他也不想想,这恶灵如此凶悍,小门小户启会是对手。” 庄清晓在心里补充:“大门大户也不是对手。”便随口问道:“赵公子同钱家很熟?” 赵浮摇了摇头:“不算熟,只是接了他家这单生意,有时候我哥忙,我就去帮忙盯着。” 这时南怀玉走了过来,恰好一只羽毛翠绿,眼睛乌黑的翡翠鸟不知从何处而来,轻巧落在庄清晓的肩膀上,庄清晓身为鸟类,与它们自然亲近,那鸟儿竟也不怕她,被她抚摸很是受用。 南怀玉上前,朝着翡翠鸟招手,那鸟儿却煽动翅膀飞走了,南怀玉不免骂道:“喜欢女人,这小混账是什么爱好。”遂才又道:“清晓走吧!我姐夫和长源大哥还有一阵,咱们先回去。” 第33章 镜花城(十五) 街上热闹非凡,庄清晓撩开车帘,但见火树银花,龙凤花灯,不禁感叹:“真是热闹啊!在我们镇可见不了这等景色。” 南怀玉坐在她对面,顺口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庄清晓:“姑射洲,桃花镇,临水村人。” 南怀玉点头,却道:“桃花镇,是有桃花节么?”见庄清晓点头,又说:“我跟你说,临高与魔族的摩柯城更好玩儿,神兽随意进出,待这混账事过去,咱们一起到摩柯城去玩。” 车身摇晃,耳边有人絮絮叨叨,庄清晓很快进入梦乡。 南怀玉正畅想在摩柯城飞翔,耳边已没了声响,他放下车窗帘子,回头说道:“清晓,你觉得呢!”一看对面,显然已睡着多时,不禁怒道:“庄清晓,你不厚道,兄弟我说正说得有意思,你竟然睡着了。”言毕,对方依旧没有反应,他才悻悻作罢,不时也已入梦。 一个急刹车,两人同时摔下座椅,南怀玉从地上爬起来,撩开车帘出去,骂道:“南向明,你要把公子我摔死吗?” 南向明忙跳下车,随时准备撤退,期期艾艾的解释道:“不是,公子你听小的解释!”他后退时,脚上挂着什么,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却立时爬了起来,指着那绊他摔倒的人说道:“公子,就是这老乞丐突然蹦出来,惊着了小鹿,小的才赶忙停车的。” 庄清晓也下了车,看向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乞丐,走过去拍了拍老乞丐的肩膀,提醒道:“老头,再躺戏可就过了。” 老乞丐立时翻身坐了起来,一张老脸上满是褶子,眼睛却不似寻常老人那般混浊 分卷阅读66 ,反倒很是明亮,花灯倒映在他眼里,流光溢彩。 庄清晓看着他的眼睛,脑子却是一阵嗡嗡声,神情也恍惚起来,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过有一时,脑子里的嗡嗡声方才散去,庄清晓长出口气,心说还是喝太多酒了。 老头儿咧嘴一笑,道:“小姑娘很上道啊!”立时丧着一张脸,可谓翻脸比翻书还快,大声嚷嚷道:“怎么,车子撞了人,不赔钱就想了事!” 人群立时起哄:“真是良心给狗吃了,撞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也不把老人送去药房。” 庄清晓在老头面前晃了晃拳头,说道:“老头,这位公子人送外号小霸王,你若是敢诬陷他,他就敢把这事坐实了。” 老头嘴角一抽,依旧哭丧道:“你们把老头撞伤了,如今不赔钱,还要威胁人……有钱人,就会欺负我这老乞丐啊!” 议论声高涨,甚至有言:“小公子,还不快送老人家去药房,年纪大了不比年轻时候,晚了就不好说了。” 南怀玉闻言,呵斥道:“你们说什么呢!这老头分明就是要讹钱。” 庄清晓笑着起身,挥着拳头说道:“向明小哥,把这老头送去长极药房,给大夫说,接骨的时候就不用麻沸汤了,免得他不长记性,下次还往人车下跑。”说话时,一个拳头就要砸下去。 老头立时站了起来,笑道:“小姑娘,不要如此暴躁嘛?小老儿就想挣几个零花钱使使,你一个有钱人怎的如此抠门。” 众人见状“切”了一声,不屑再与之交流,纷纷散了。 庄清晓看老头破罐子破摔的德行,气的笑了,回头看着南怀玉,笑道:“不若给他点,不过不白给,让他给咱们驾车。” 南怀玉大手一挥准了,南向明不解,走到庄清晓旁边说道:“庄姑娘,你真要给这老骗子钱啊?” “又不白给,让他驾车,你也正好休息。”回头看着那老头,问道:“老头,要不要挣这钱啊?” 老头抢过南向明手里鞭子,得意道:“干嘛不挣,老头肯定比这小子会驾车。” 松辅街钱家,留下的守卫在钱家父子居住地方镇守,钱家偌大一座府邸,余下的地方都空空荡荡,像一座被人遗弃的空城。 黑衣人进入钱家的同时,钱府后门被人打开,走进一老一少二人,正是钱利与钱贵。 钱利四下瞅了瞅,见没人才同钱贵说道:“爹的话,你可记得了?” 钱贵才死了母亲,精神本就不济,又被他爹拖出去好一阵耳提面命,更是萎靡不振,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明日一早借口出城去鱼桥村躲起来,等风声一过就去魔珂城找……” 不等他说完,钱利已一把捂住他的嘴,骂道:“蠢东西,这种事记在心里就好了……若是被官爷们发现我们出去了,问去见了谁,怎么说?” 钱贵此番吸取了教训,摇头如捣蒜,蹙眉道:“我害怕,想要出去走走。” 钱利不过四千来岁,却已两鬓斑白,厚嘴唇呈现乌青色,面上一片苍白,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又代道:“去找表哥,让他陪你出城,爹想去陪陪去你娘。” 钱贵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爹,嗫嚅道:“孩儿也想去看看娘亲。” 钱利却没好气的骂道:“让你滚就滚,啰嗦什么?” 钱贵还是不甘心,眼眶泛红,呜咽道:“阿爹,孩儿想见见阿娘,想同阿娘告别!” 钱利却在,此时抬手在掌心变化出一枚烟花,扔上半空。 霎时,夜空绽放出鲜明的颜色。 烟花燃放,钱府亮如白昼,一道黑影从墙壁走出。 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钱利边推钱贵,边说:“快走,去找楚江叔叔!”他不禁摇头,笑道:“我早该想到,怎么可能……我不该带着贵儿回来!” 黑衣人看着钱利一言未发。 “放了贵儿,我任你处置!”钱利紧紧盯着跟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手里凭空多出一柄铁剑,只剑身挥动,一道剑气以迅雷之势劈向的钱贵。 钱利飞身挡下这一剑,回身见小男孩正看着他,只吐出两个字:“快跑。” 他以为自己说了话,其实在小男孩看来,他只是嘴巴动了动。 男孩看懂了他说的,可是他折了回去,跪伏在他爹身上,感受着他爹心跳渐渐停止。 钱贵不过七八百岁的孩子,一夜之间父母俱亡,他心肝俱裂,看着面前的黑衣人,眼中满是愤怒,他笃定道:“我知道你是谁!” 黑衣人冷笑:“知道又能如何,你们钱家滥杀无辜,你父亲大哥害死了多少女子,数的过来吗?他们死有余辜。” 烟花惊动了镇守钱家的神将,有数十位瞬移而来,为首的正是神将戎钺,他看向黑衣人的位置,朝着众人打了个手势。 成为神将之前,大家都会前去阵法司接受培训,目的是为了让一向单独作战者可以参与打群架。 如今看见戎钺这个手势,诸位神将顿时心领神会,以黑衣人 分卷阅读67 为中心,走出了十二轮回阵,此阵每一个位置的神将都同时与左右二人互为犄角,任何一个位置被袭击,旁边的人都能立刻支援,是个非常难缠的阵法。 阵法刚成,黑衣人闪身已至离他最近的神将跟前,手起刀落间,神将的头颅已被割了下来,其速之快,旁边二位神将压根没反应过来。 而这一出手,在场诸位神将已知对手实力,不由的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来了心灰意冷。 戎钺语声镇定自若道:“诸位大人不必惊慌,此人不是那恶灵,咱们未必就没有胜算。” 诸位神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历经艰难险阻,受尽劫难,心志非普通生灵能比,即便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也有一战的勇气。 闻言,大家看向身旁的战友,互相点了点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不退缩的坚定。 钱贵依旧跪伏在他爹跟前,哀哀啜泣,看着保护他们的神将一个接着一个丧命,小小男孩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戎钺此时变化出一枚烟花要扔出去,却见黑衣人手里一道血红灵力流出,他惊恐的指着黑衣人,不可置信道:“你是……” 不等他的话说完,已消去了握着烟花的左手,一阵痛苦闷哼未能收尾,脑袋与身体就此分了家。 黑衣人慢条斯理的走上前一步,将那烟花最后一丝灵力扑灭。 钱贵看着最后一位神将在眼前倒下,男孩只觉眼中一片猩红,面上一片温热,他抬手就要抹去面上温热,却只觉脖颈处一阵冰凉,便再没了感觉。 愈梦安从月亮门冲出来,就见满院身首异处,他神色清冷的看着这一切,看向立在血泊中的黑衣人,冷冷道:“终于出手了,怎么!害怕被抖出来,保不住那泼天的富贵与权势?” 黑衣人闪身至他身前,未有只言片语,抬手间一道灵力直接劈向愈梦安。 在清灵之境第三层的神将尚且毫无反手之力,愈梦安一个小小少年又该如何反击,直接晕了过去。 黑衣人将少年扛在肩上,身形一晃出了钱家。 黑衣人落地那一瞬间,一位提着砍刀的男人莽撞上前,竭尽全力挥出一刀。 黑衣人不躲不避的迎上去,右肩扛着愈梦安,左手轻轻一挥,一道清灵划破夜空,直击过去。 莽撞男人被破空而来的灵力掀翻在地,依稀能听得骨头“咔嚓”作响,他只觉体内五脏六腑被刺破,捂着心口无力起身,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将愈梦安掳走。 却在这时一位公子哥从马车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咪,抬眼看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有很多白色身影追上前去,这才缓步行至男人跟前,两人对视一眼,嘴角都含着几不可闻的笑意。 第34章 镜花城(十六) 庄清晓回到太微司已是丑时,她上半夜心情不佳,借着过年这个由头醉死过去,如今再睡,只觉既对不起自己,想到对姜长源说“不会耽误功课”,又觉得对不起良心,便在卧榻旁盘腿打坐。 打坐时,庄清晓能清晰的感觉到魂灵抽离身体,飘飘忽忽的晃出屋子,外面已是另一方天地,什么花鸟鱼虫,房屋楼宇,全都变作是一团团模糊不清的灵力。 庄清晓却在这时瞧见白云一身白衣飘飘的窈窕身段,明艳如花的一张靓丽容貌,下意识的问道:“这不是我的意识么!你怎么能进来?” 白云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回道:“谁晓得,我还想出去走走呢!就见你飘了出来。”调侃道:“大半夜不睡觉,练什么功……是想起向你家先生哭诉的事,丢脸得睡不着。” 庄清晓没由来的大声质问:“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什么了。”白云围着她转了两圈,笑呵呵的说:“也不知道是谁,喝醉了耍酒疯,抱着人家姜大星主不撒手。” 庄清晓全然不记得自己还干了这种事,颇有些遗憾,是以反驳时底气十足,掷地有声:“你别血口喷人。” 白云笑的云淡风轻:“不就是昨日夜里么?你喝醉了,趴在姜大星主身上痛哭流涕,怎么,敢做不敢当啊!” 庄清晓嘴里死扛着:“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酒品好的很,从来不耍酒疯。” 白云却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姜长源这小子模样生的好,才学也出众,最主要的是身手好,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我出来多日,四周转悠,众人对他也满是敬佩,你喜欢他,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这是丢脸的问题么?要是被先生知道,她还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不用等到体内恶灵觉醒,直接就能将她就地正法。 “我对先生的景仰,天地可鉴,岂是你可随意非议。” 白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指了指那些白团才说道:“只要你能将这些灵力纷纷融合,运用自如,也就能历劫了。” “修灵之境”主要还是要将大千世界的灵力引为己用,待要历天雷劫时,才能调配更多的灵力支撑。 分卷阅读68 《修灵之境》一书的核心:“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①注:《清静经》 姜长源早将其掰开揉碎给她讲透了,奈何她虽明其意,却未亲历,修灵之境究竟如何,却不得而知。 庄清晓听了白云的话,说道:“我能有今天,最大的功劳非你莫属!” 白云仰头,一脸嘚瑟:“得了我的能力,你入三清境不过迟早的事。” 对于她的自恋,庄清晓习以为常,自顾朝着跟前一团灰扑扑的,孤魂般飘忽不的灵力抓去。 那团灵力软绵绵,白朦朦的,却不想在她方要抓上时,小羊羔自动掀了羊皮,露出一团冰锋化为利刃,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四周冰凌如牛毛,朝着她袭来。 庄清晓本能的想要闪身躲开,奈何她如今是一团白朦朦的灵力,根本不能利落的闪躲反击。 冰凌密集如发,若真被射中,可就真是万箭穿身过。庄清晓可没经历过这般阵仗,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射成莲花藕,却听白云十分嫌弃道:“万物有灵,相生相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经白云提点,庄清晓立时明白过来,万物相生相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冰之灵来,便催动火之灵力抵抗。 未经修炼的自然灵力,在火之灵祭出时,冰凌顿时化作一团团水雾沁入她的魂灵之中。 接下来十几团灵力依着相生相克之道被收服,庄清晓正停下来喘息,却觉眼前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在朦朦紫雾中看着她。 一阵失重感传来,庄清晓没有防备,已神魂归位。不及她思考,屋外已经闹哄哄的嚷开了。 庄清晓翻身坐起来,套上水蓝色衣袍冲出房间,行至小院门口,守卫见是她,便问道:“少微大人,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庄清晓疑惑道:“外面怎么了,吵闹得厉害?” 守卫恭敬回道:“是钱家出事了,整个钱府,就连天市星宫派去的守卫连带戎钺神将一并被杀了。” 想起戎钺神将那张哈哈大笑的脸,庄清晓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守卫以为她不信,忙回忆了一番,才又肯定道:“惟明左丞正带人前去支援,所以有些乱。” 庄清晓还要问话,却听南向明哭天抢地,劈了嗓子的焦急呼喊:“大胆贼人,竟敢劫我家公子。” 循声看去,却见一黑衣身影扛着个紫衫男子往前院拐去,临走还不忘朝着身后挥出一掌。 由于钱家被灭门,太微司只余下几人看守,很多地方都空置出来,故而南向明这一声喊的委实没什么威力。 剩下守卫眼看得这一掌劈下来,已然愣住了不敢上前。 眼看南向明要被拍得脑浆迸裂,庄清晓忙得飞身上去,提着南向明躲开这一掌。 灵力破空而来,亦如炼狱鬼火呼啸,庄清晓在身前结上一道结界,只听廊柱“咔嚓”声响,不过一瞬廊檐轰然坍塌。 南向明只觉头顶有巨兽压下来,“啊”的尖叫出声。 庄清晓耳膜被震得发麻,却不得空去揉一揉,廊檐塌得太快,她根本无法跃出,只得拼尽全力劈向上空,将头顶瓦石击碎,避免没被砸成肉饼的后果。 “庄大人,公子刚才扔给我的!”南向明从怀里掏出一颗紫色珠子,却不想珠子瞬间化为一只雨燕,飞出太微司。 庄清晓只来得及同南向明交代一句:“我不是对手,只能先拖着,你想办法找人!” 庄清晓跟着雨燕冲了出去,雨燕速度奇快,庄清晓必须全神贯注才能跟上,一路出了太微司,无星无月,天色暗沉,风声入耳,如鬼哭狼嚎。 街上人群已散去,喧闹之后余下一片冷清,街道上寒风肆虐,偶有行人路过,也是形色匆匆。 庄清晓跟着雨燕行至城门口,几盏风灯在巨大的黑暗中,撑起点点微光,黑影扛着南怀玉如一道鬼魅穿过结界,飘了出去,期间守卫并未察觉任何异样,结界也并未有异常。 庄清晓脚下生风的行至城门口,将少微仙官的牌子亮出:“太微星宫办案,快开城门。” 她嗓音清朗,惊得昏昏欲睡的守卫们一个激灵,赶忙将结界打开,城门上升至可融一人通过的高度。 “传信给太微司,就说恶灵劫人出了城。”说着将少微仙官的玉牌丢给了就近的守卫。 “不用。”清冷淡漠的声音在庄清晓身后响起,她一听就知晓是谁。 姜长源一身浅蓝的长袍,上面修竹翠绿在瑟瑟寒风中轻轻浮动,夜色中,不甚清明的灯火将他分明的轮廓弱化,变得柔和,多出几分寻常不曾得见的温柔。 姜长源接住了那块腰牌,抛回给庄清晓。 接过腰牌,庄清晓好奇的撇了一眼姜长源递给守卫身份玉牌,发现姓名一栏写着姜渊,庄清晓心说:“真是贼喊捉贼!” 她还未收拾妥当心情,只觉身上一轻,山川轮转,人已在千里之外。 两人站定,耳畔 分卷阅读69 隐隐听得水声与狗吠声此起彼伏,她从怀里掏出一颗照明珠,抛向上空,光亮扩散开,前放确然是一方水潭,不时有鱼尾拍打水面,弄出“哗啦啦”的动静。 她记得此番追出来,是为了南怀玉,不由的问道:“先生,我们这是……?” 姜长源回身,抬手间,掌心已多出一座小小院落,发出莹莹光亮,飘上半空,缓缓扩大,落在一处草地上,转眼已是琼楼玉宇,雕梁画柱。 院门未关,能瞧见门内白玉石照壁,在莹莹光华下流光溢彩。庄清晓对姜长源随身携带住房的事情,只有一个想法,为自己贫瘠的想象力感到汗颜。 “今夜先在此休息,待明日再做打算!” 姜长源淡声吩咐。 庄清晓愕然:“先生,怀玉他……” “清晓,我没事!”来人正是被掳走的南怀玉。 庄清晓讶异的看着快步跑来的人,疑惑自己眼花了,还是方才眼瞎了。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男一女,是许久不见的三殿下桑夭与花春。 庄清晓见状赶忙上前行礼:“卑职见过三殿下!见过花春大人!” 桑夭略抬手,笑道:“少微仙官不必多礼。” 几人相互见礼,南怀玉同众人说道:“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庄清晓万分疑惑:“你不是被绑了么?” 第35章 镜花城(十七) 南怀玉走在最前面,说道:“是啊!我回去都睡着了,楚大人来说钱家出事了,让我去太微司,我刚过去,就被人敲晕了,还好遇上了花春姐姐与三哥哥。” “真是够巧的!” 被拉着进院子时,庄清晓抬头看了眼屋檐,照明珠光华下那块门额上书“坐看云起时”,悄声问南怀玉:“这是先生的院子?” 南怀玉闻言也看了眼门额,点头道:“是吧!”想了想才侧头去问姜长源:“星主,这就是用那娑罗木建的……能随身携带的那座院子?” 不等姜长源说话,三殿下笑道:“是啊!就这照壁还是从我这撬走的呢!” 南怀玉惊讶道:“这么大的昆仑仙玉?” 花春也是惊异,几步上前,手方要摸上去,却见整个院落上空,显出一层结界,好似琉璃锅盖,将这座院子扣在其中,一只黑鸟飞过结界,只听滋滋声响,鹏鸟巨大的翅膀扭曲着抖动两下,顺着结界滑倒在地上,再没了反应。 南怀玉惊道:“这是做成了聚灵石结界?” 花春收回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道:“聚天地灵力为一体,万物灵力相生相克,来者再强也有克星。” 几人绕过照壁,风灯柔和光亮中,但见一颗枯叶凋零的梧桐树,树身挺拔,得以想见待夏日,它枝繁叶茂时,整个院落都能分得绿茵。 借着照明珠的光,能看清前厅的门额上书“人闲桂花落”几字,一行人进入前厅。 姜长源行在最后,淡淡道:“去暖阁谈!” 南怀玉行在前面,依言转进右手边的暖阁,将照明珠放至在灯盏上,又点燃暖阁中央的火炉,火光在房间蔓延开来,在屋外呼呼风声的对照中异常的温暖。 花春行于小几前,变化出一部卷轴,画中是一汪绿波荡漾的水池,只见画中水波荡漾,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画中景象似平地起高楼,整个画面都变得立体,池中鱼一首而十身,鱼身赤红,周身有着淡淡光圈,偶有一两声狗吠从水中传出,画面逼真,让人恍若置身其中, 南怀玉奇道:“这是何鱼,真是多吃多占。” 花春解释道:“前些日子三殿下受星主所托,去了了谯明山,其中有一汪水潭中正是何罗鱼,此鱼极有灵性,是天然的灵力屏障。” 庄清晓顿悟,下意识道:“难怪先生感知不到长风的灵力。” 因为感应不到姜长风的灵力,所以去查能妨碍灵力的生灵,想到此不禁在心里感叹:“难怪他是先生,我是弟子!” 花春确认了她的说法,这时行至案几前面,说道:“山神派出的人在今日方才查出,何罗鱼君被放入这一方小小水池中。” 她手上轻轻挥动,便见水上一层雷电滋滋声响,然后又道:“他从前被人管束,不得自由,如今难得自由,自然不想被捉回去,故而在这处居所设下一道天雷劫,想要入水寻找长风,需得退了这劫!” 南怀玉盯着那何罗鱼,说道:“这么说,长风就被混在这何罗鱼中……就她那身体,还不早被这鱼给吞了?” 庄清晓小声同他说:“若只是要长风的命,那凶灵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三殿下笑道:“长源,可是想到了破解之法?” 南怀玉语气轻松道:“区区一场天雷劫,自然是请雷神与电神收了即可。” 姜长源看着案几上的画面,淡淡道:“对方早有算计,两位神君被人偷袭,身受重伤。” 天雷之劫,是大自然的手笔,不可逆 分卷阅读70 转,必须有人上前承受这劫难,否则天雷劫迟早将四周的普通生灵收了去。 南怀玉惊道:“那岂不是必须有人受此劫难!” 未曾历劫与历过劫的,受这天雷劫是全然不同的效果,未曾历劫者,历劫时整个身体与魂灵都会承受极大痛苦,可是一旦历劫成功,身体及修为都会上一个台阶。 已经历劫者,就只是被雷劈了九九八十一次罢了,虽然不会死,但也得脱成皮。 “后续事情,还请殿下主持。” 庄清晓算是明白了,姜长源这是要亲身历劫,这倒让她有些惊讶,姜长源是何身份,只要他开口,这求财,求权者数不胜数。 她仔细想想,倘若她已历劫,受此雷劫绝不会死,有人许下她泼天富贵,她是极有可能接下这样一单,毕竟接下了,就是能提前实现财富自由,此后安安心心做个废材,她辈同道中人数不胜数,必定有人冲上来替他受这劫。 不等旁人反应过来,三殿下就首先跳了脚,十二万分不满意道:“长源,若是要接你的摊子,本座宁愿被雷劈。” 闻言,庄清晓莫名的想笑,并且由衷理解三殿下这种“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的心情,毕竟姜长源的忙碌程度,叫她望而生畏。 “庄清晓!” 庄清晓正处于憋笑过程中,突然被点名,她茫然的抬头,看向姜长源,眼见他一脸肃然,语声顿时矮了八度,回道:“弟子,在!” 姜长源声音柔和了几分,说道:“你就留在这院里修炼,等我来接你!” 三殿下虽然被直接忽略了,却并不着恼,还饶有兴致的看向一脸懵逼的庄清晓。 南怀玉则惊得捂着嘴,生怕下巴掉了,心中波澜起伏都是以后要喊庄清晓嫂子。 花春就没了这么多弯弯绕绕,只觉得这地虽然安全,却没有藏书楼,修炼起来并不方便,况且姜长源也管的忒宽了,他要修养,弟子连行动自由都没了,又见庄清晓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不由得“皇帝不急太监急”,很是看不过去的说道:“留在这里干什么,又不管饭!” 庄清晓第一次见花春时,她扮了婢女,之后也见过很多次,给她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性情温和,乍一见到她如此活泼泼的一面,只觉诧异。 姜长源嘴角牵出个极淡的笑意,语声依旧冷然道:“这么说,师姐是有好去处了?” 这厢庄清晓还没来得及说话,花春又道:“这就不要你管了,待明日过了,我来接她去我家,我的藏书楼既安全,难道不比你这破地方强!” 南怀玉看了姜长源一眼,又看向眉头紧蹙的花春,隐约感觉这才是星主的安排吧!如此,说不定就是为了让花春大人主动跳出来揽事情罢了! 姜长源却抬了抬手,好整以暇道:“既如此,师姐问清晓好了,她愿意就去!” 花春闻言,看向庄清晓,说道:“庄大人可愿意跟我走?” 庄清晓笑呵呵的看向花春,觉得大人真是算无遗策,只怕花春大人愿意扮丫鬟,就是被如此算计。 她抱拳同几人拱了拱手,又同姜长源说道:“先生,这天雷劫不若由弟子来接,近来弟子的意识已经开始收集灵力……弟子既可以历劫,先生也不用受伤!” 三殿下首当其冲,赞同道:“这是个好法子!”既不用被雷劈,也不用压力山大,他举双手双脚赞成。 姜长源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的问道:“有几层把握?” 庄清晓想了想,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态,说道:“八成!” 南怀玉阻止道:“什么八成,我看是减去八成……虽然你学东西挺快的,可抵御天雷劫需要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撑,你的身体才开始收集灵力,怎么能行。” 姜长源却突然起身,说道:“不过是历天雷劫,有何不可。”行至庄清晓旁边时,见她还楞在原地,便道:“还不快回去休息……后院是客房,诸位自便。” 正如南怀玉所说,庄清晓其实心里没底,颇为惆怅明日要如何收场,不由的想到自己从前明明是贪生怕死之辈,怎的如今总是脑子发热,不知斤两。 姜长源行至她跟前,十分自然的牵过她的手走了出去,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三人。 花春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当了回“太监”,不由的咬牙切齿,骂道:“难怪师娘说他是披着凤凰皮的狐狸!” 三殿下扫了南怀玉一眼,说道:“还不休息。” 南怀玉顿时醒悟过来,自己是只颇具分量的照明珠,他恍然自己都快被自己闪瞎了眼:“三哥,三嫂,怀玉告辞!” 三殿下见他如此懂事,甚是欣慰。 花春听了,将咬牙切齿的心情丢盔弃甲,甚至连那句三嫂也左耳进右耳出,她一脸干笑着看向身旁风流倜傥,并非同道中人的公子,语声力求平稳,神色力求淡定道:“殿下早些歇息,卑职告退。” 三殿下在情场纵横数载,实在是个高手,抬手间已揽住了花春的腰身,不给对方丝毫退让 分卷阅读71 的空间,食指按在柔软唇瓣,低头在她耳畔低低道:“拜花春大人所赐,本座方才知晓雪浮酒香醇厚,历久弥香。” 花春:“……” 这话再是正经不过,花春听了面颊却飞起两团火烧云。 她还能怎么让他知晓雪浮酒香醇厚,历久弥香,脑子里不由想起些放肆场景,当下更是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思及此,她如今这窘迫处境,全拜雪浮酒所赐,醉酒误事,还害得庄清晓独自面临险境,却又以为那酒实在太烈。 第36章 镜花城(十八) 游廊下,绕是庄清晓神飞天外,也意识到了手上骤然飙升的温度,却不等她有何反应,姜长源已经松开,嗓音喜怒难辨:“后悔了!” “先生,真是料事如神。”恭维话险些脱口,庄清晓艰难的咽回去,心口不一道:“怎么会,弟子只是略有些紧张罢了!” 顺着游廊往下,行至一方水池,池岸怪石堆砌,路径曲折,行至环廊,再顺着行一段,便已至一处小院,门额上书“空山新雨后”,院中花灯昏黄,四周花草格局看不分明, 姜长源领着庄清晓,推开一间房门,说道:“距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不用打坐了!” 庄清晓闻言点了点头,走进房屋,回头去看,姜长源已经替她关好房门。 庄清晓在进门处的花几旁摸到照明珠匣子,照明珠的光柔缓缓流淌至各处,只一眼庄清晓便有些愣住。 这种院子平日不用,便以灵力封存,院落如被冰封,待灵力注入,再复苏,因是临时居所,主人一般会以简洁为主。 可姜长源显然是二般的,房中以翠玉屏风相隔,外间摩挲花枝叶繁盛,纤细枝叶垂下与红秞花盆相映成趣,绕过屏风,房中修罗木制成的整套家具看似古朴,细看却别具匠心。 白云适时跳出来,说道:“你的这位先生可是好算计,他若是真想自己受这雷劫,何必当着众人的面提出!” 庄清晓在卧榻上躺下,拉过墨蓝锦被盖上,这已是今夜她第三次坐上卧榻,心中深觉疲惫,对白云的话也就不怎么上心的回道:“也不是先生自己提的,不过话赶话说到那了!” 白云不以为意:“你如今心甘情愿,还要帮他说话,这不是精于算计是什么!” 庄清晓只道:“他若是精于算计,就不会让你看出丁点,甚至不会自己出面……连你都看得出,这样的算计就太蠢了,他那样的人,压根不屑于此!” “连你都……”三字威力巨大。 白云躺着也能挨刀,这还是第一次,她气不打一出来,她不精于说话之道,拳打脚踢又无用武之地,顿时气冲冲的回了封印。 庄清晓全然没有注意到,白云被气的七窍生烟,在她看来,所有人中,她最适合受这雷劫,于她迟早都有此一劫,于旁人却是多出来惩罚,她想明白了,所以就这么做了。 颇为惆怅的是想到新年第一天便要历劫,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后又想起还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说,心中甚慰。 一个时辰,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开始时总觉遥遥无期,结束时恍然如梦。 庄清晓脑子转的飞快,她想了挺多,大多都是过去的事。 她恍然惊觉已久不想起,自己一把年纪,一事无成,一无所有,和那没着没落的婚姻大事。 从前,这些事压在肩头分外沉重,让她焦虑万分,可是如今有了清晰的目标,就要经历一次劫难,也许会死掉,或者伤重,即便这样,她依旧觉得生活中阳光遍地,花开灿烂。 庄清晓推开门的时候,阳光斜斜洒下来,小院中绿草青青,其上荧光点点与晨光相映成趣,曲水流觞,旁边雪岭花,雪白的花朵在风中摇曳,凛冽沁人的花香顺着寒风丝丝缕缕的钻入鼻息。 出了院子,便是水池,池中应了“留得残荷听雨声”,池岸乱石堆砌,沿途种着许多异草,牵藤引蔓,又有修竹,树木枝叶掩映成趣。 南怀玉这时从乱石堆砌的一道月亮门中走出,还是那身浅紫衣袍,头发随意用发带绑着,一脸萎靡的同她打招呼。 庄清晓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被雷劈!” 南怀玉打着哈欠说道:“三个月历劫,怎么还嫌我压力不够大!” 两人一路行去前厅,还没有进门,南怀玉已经被一团担惊受怕给包围了。 南大姐:“怀玉,你可有受伤?怎么高端端的会被人绑了去!” 南二姐:“这人也忒大胆了,竟然敢闯去太微司绑人。” 白思益立在旁边,担心的望着许久未见的男子,一脸的惊魂未定。 南怀玉大姐:“公主特意来瞧瞧你,听说你被人绑了,可把公主给吓坏了!” 白思益却语声柔和道:“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怀月姐姐在外面唤我思益就好!” 南怀星这时也笑道:“是啊!姐姐,出门在外,不好张扬 分卷阅读72 。” 庄清晓见几人聊的正热闹,已然没自己什么事,径直进了厅堂,里面三人分坐几张案几,正用早餐,姜柚一见庄清晓进来,手脚麻利的在案几摆上食案,里面是一碗稀粥,配几碟小菜,外加几样点心。 庄清晓同几人见礼之后,这才慢条斯理坐下吃饭。 姜柚今早被巫狄送过来,一来就遇见三殿下与花春大人,跟着他们二人,“一不小心”听了点八卦,三殿下亲见公子是牵着庄大人去了同一处院子,这个往浅里,是不能说明什么,可往深里很能说明点什么。 他打小跟在公子身边,照顾衣食起居,就没见那个姑娘能入他家公子的眼,别说牵姑娘的手,就是看人姑娘一眼,他家公子都嫌浪费时间。 对他家公子倾慕的姑娘,想要亲近,都得借口公事,如此就淘汰大批没在天宫任职的姑娘。 可好不容易见着了人,说完了公事,他家公子就能直接让人送客,简而言之,言而简之,他家公子既肯牵人家姑娘的手,这就天大的进步。 故而,姜柚立在庄清晓跟前,殷勤的问道:“庄大人饭菜还合适?” 庄清晓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毫不吝啬,赞美道:“很好吃!” “大人,中午想吃什么,小的待会儿就去准备!” 庄清晓更是莫名其妙了,心说:“难道我代替先生受劫一事,姜柚已经知道了,所以为了感谢她,给了她点菜的权利!” 再见姜柚一脸殷勤劲儿,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感谢是一种极为迫切的心情,跟追话本子是一个道理,差别在于后者可持续,而前者是一锤子买卖。 她向来喜欢成人之美,试探着说道:“糖醋排骨吧!” 姜柚一听她真的点了菜,私以为自己猜的很准确,顿时心花怒放,笑呵呵的,殷勤的问道:“大人,还需要别的吗?” 庄清晓见姜柚笑的心花怒放,私以为自己猜的很准确,不过她想今天中午是吃不了,想了想,认真问道:“能先欠着吗?”不仅今天中午,只怕她最近几天都吃不下。 他们二人在这说说笑笑,外面南家姐弟与白思益一同近的屋内,南怀星走在前面,见姜柚一脸谄媚的同庄清晓说着什么。 心中“咯噔”一下,姜柚自小伺候长源哥哥,知晓他的一切行程,爱好,有他的帮助,对爱慕长源哥哥的女子,事半功倍。 奈何,姜柚都是以姜长源的悲为悲,以姜长源的乐为乐,对一切想要套近乎的主仆,即便是对天宫的长乐公主,不过是面上和颜悦色。对她更是面子功夫,不得罪,也不近亲,何曾见他讨好哪个女子,他如此莫不是…… 南怀星不再往下想,定定瞧着庄清晓一身简单白袍,头发嫌麻烦似的像男人那样用发带高高竖起,光洁额头下那双眼眸,清澈明亮,好似山涧冷冽清泉,这双眼眸和他…… 她无意识看向姜长源,那双眼睛就是那样,不看人时“拒人千里之外”,可一旦被他瞧上,就好似跌入寒潭,能冻死个把不长眼的。 南怀星心中生出几分无力来,明明今日阳光明媚,暖阳高照,可她只觉冷风飕飕,刺骨刮肉。 南怀玉将一切看在眼里,二姐的心思他怎会不明白,奈何昨夜他已清楚,长源大哥对清晓关心太过,男人对女人上心,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终归是放在心上了,就这,他姐就输了,有些人出现,无关时间,或许只是那日阳光过于明媚罢了! “二姐,你吃过了么?”南怀玉扶着南怀星在案几跽坐。 这边刚坐下,庄清晓已起身,先同上首三殿下,躬身行礼,再是姜长源,花春,最后行至花春下边的南家姐弟与白思益,她言简意赅:“诸位慢用,在下尚且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 南怀玉下意识的起身,问道:“清晓,你可想清楚了,事关身家性命!” 庄清晓知晓他是关心自己,却下意识回头看了姜长源一眼,才又道:“先生既已同意,想必不会出岔子!” 他们这番对话,后来者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见庄清晓已快步走出院子,南怀月不由问道:“庄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南怀玉并不隐瞒,便将昨夜庄清晓如何赶来救他,姜长风被困,需要人去受雷劫一事通通说了。 南怀星听了,登时问道:“庄大人说要受劫,长源哥哥同意了?” 见南怀玉点头,她方才乌云密布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较之今日阳光,明媚更甚。她是极力忍着,才没将手抚上心口,想起姜长源竟然忍心她受天雷之劫,不由得长舒口气,看来姜柚也是出于感激,才会如此待她吧! 困住何罗鱼的水池,就在院子百步开外,姜长源以及三殿下花春自然要去,而南家姐弟与姜家乃是世交,既然都来了,于情于理都应当关怀慰问,而白思益与南家即将关系匪浅,有点共同经历,增加彼此谈资,自然是美事一桩。 诸人一路行去,方才瞧出是一座小村庄,庄上有三十几片屋檐,小院破败,茅草屋上青草已有两尺深 分卷阅读73 ,院墙斑驳,篱笆断裂,像一具魂归天外的身体,惊奇的是有些还吐出了缕缕白烟。 见此情景,庄清晓不禁想在临水村的家,多年不曾回去,只怕院中的草能喂饱十头牛。 第37章 镜花城(十九) 白思益行至庄清晓跟前,温柔和煦道:“听闻,庄大人修习不过四五个月?” 庄清晓不知她如何有此一问,还是点头道:“五个月吧!” 白思益笑道:“这么短的时间受天雷劫,庄大人真是勇气可嘉!” 庄清晓听她说话觉得别扭,晓得此人存心找麻烦,没事就想在她身上拔毛,压根不想搭理此人,口里淡淡道:“是啊!我其他都不行,就勇气用不完。” 南怀星加入聊天区:“白姑娘你可得好好谢过庄大人,怀玉如今安然无恙,庄大人功不可没!” 庄清晓牙尖嘴利,往往体现在损人上,与人打嘴仗她能凯旋而归,说这些口不对心的漂亮话,就心无余力也不足,十分识趣的没有说话,让她两去聊。 花春在这时走了过来,笑道:“白姑娘,前次你给在下的雪浮酒可还有?” 白思益闻言,瞳孔微张,很快已恢复如常,正要说话,花春又道:“雪浮楼的雪浮酒没你给的好喝,我想问问你在哪买的?” 白思益笑道:“那酒确然是在雪浮楼买的,不过膳房的大师傅又加工过,后劲大了点!” 花春点了点头,不再看他们两人,拉过庄清晓往前去,说道:“就在前面了!” 一方水池赫然出现,池水碧绿,清澈见底,池中鱼一首而十身,鱼身赤红,周身有着淡淡光圈,偶有一两声狗吠从水中传出。 姜长源手中离火注入,紫色屏障在池塘上方显出,其上雷电遍布。 霎时,天空乌云密布,雷声轰鸣,降下雷电,在水池上熊熊燃烧。 庄清晓看着电闪雷鸣,本能的后退一步,这是生灵对天地神灵本能的畏惧,她如今就似碰瓷,旁人历劫,时机到了顺理成章,而她则是自己送上门,如何疼,如何难,已在心里过了千万遍。 再一次做了心理建设,庄清晓深吸一口气,飞身往雷劫之中跃去,却觉腰身一紧,鼻息间传来淡淡墨香,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可正因如此,她才更是惊讶的看向来人:“先生,你怎么……?” 别说庄清晓,周围无一人不惊讶,就连一向从容自若的三殿下,把玩玉把件的手也顿住了。 南怀星这一天的心路历程可谓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穷途末路。 一双秋水眼剪,水盈盈的望着姜长源牵过庄清晓的手,两人划破掌心相合,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不可置信的听着,低沉淡漠的嗓音,吟诵着在她以为最动人的言语: “苍合长源,姑射清晓, 今以血躯,告知神灵, 为之生死,缔结盟约。” 灵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汇入二人掌心,灌进庄清晓的体内。 此术为“同心结”,多用以夫妻间一人需要历劫时,将二人性命相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成了感情的试金石,也为此闹出不知多少笑话。 花春看着,先前那一点点担心都化为一腔八卦之情,说道:“千年铁树开花了!” 南怀玉则一脸敬佩,感叹道:“原来‘同心结’还可解燃眉之急,我说星主怎么会不管清晓了!” 天雷劫自成一道结界,将一切隔绝在外,一群看好戏的人守在外面,里面是何情况一概不知,顿觉扫兴。 天雷滚滚滚下来,直滚进庄清晓的身体,她却几乎露出了点困惑相来看着姜长源,又一次疑惑道:“先生,你……?” 姜长源:“若是本座的弟子死在天雷劫上,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庄清晓不明所以,心道:“那也比你为帮弟子作弊,居然用上了“同心结”来得好听啊!” 正想着,尖锐的刺痛直击心房,这一下挨得猝不及防,庄清晓“啊”的一声喊出来,再无心力去想旁的。 那雷并非寻常惊雷,它不作妖,悄无声息的转入人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锤炼。 修习者在天雷入体锤炼五脏六腑时,要以灵力迅速修补伤处。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受过了便是到空灵之境,过不了便死在天雷劫中,真正是有去无回。 庄清晓修炼五月,承接了白云修炼的天赋能力,虽修为大有进益,可因为装着一枚封印,即便顺其自然历劫,也比旁人来得艰难,遑论提前。她这是没有金刚钻的身体,却揽了瓷器活。 雷火来得一道比一道急,力道也一下比一下重,每一次被天雷击中,庄清晓只觉五脏六腑被千刀万剐,凌迟又不处死,时间慢得不堪忍受。 每一次天雷之力褪去,掌心处就会涌来一股清灵之力,流淌过五脏六腑,抚慰那些疼痛,她知道那是姜长源的离火之灵,那种神灵,若平时她根本无福消受。 看着 分卷阅读74 近在咫尺的人,他闭眼沉思,一派从容自若,若非额头青筋凸起,汗水直流,庄清晓险些以为“同心结”是个误会。 就在此时,庄清晓眼看着五只何罗鱼,周身燃起熊熊火焰,似火山喷发,向他们蔓延。 “先生,何罗……” 庄清晓话未说完,结界已淹没在一片火红中,那火红刺得她眼睛生疼,下意识闭了眼,周身火焰弥漫将她炙烤,微一张嘴,唇上便裂开口子,再被火一考,是火辣辣的滋味。 再这么下去,庄清晓感觉自己就要被烤的外焦里嫩,洒点盐巴孜然能直接上桌。 却听高亢激昂的笛音响起,其势如破竹,召唤起池中水。 哗哗一阵巨大响动,水势拔地而起,阻隔火焰的攻击。 周身浸泡在冰凉的池水中,皮肤的炙热得以缓解。 庄清晓得以睁眼看看四周,他们如今被埋在水中,透过晃荡水波,她只能看见姜长源翻飞的衣袂。 又一道天雷劈下,雷电环绕周身,皮肤被一寸寸盘剥。 笛音有一瞬的不稳,池水像无骨的猪肉突然没了支撑,哗哗的跌了回去。 何罗鱼跃上乌云密布处,天幕暗下来,四周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雷电过去,庄清晓已经脱力,被大雨兜头浇个透心凉,她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渐觉周身有灵力回笼,缓缓沁入肌肤,沁润五脏六腑,身体仿若与天地融合,任由灵力进进出出。 庄清晓明白过来,这就是空灵之境初级的状态: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① 灵力入体在周身流转,庄清晓的意识沉浸其中,身体好似一处无底洞,吸入大量灵力,至周身流转一个周天,汇入奇经八脉,熨贴五脏六腑,如此反复九九八十一次,便是大功告成。 期间雷鸣声震天,耳畔笛音回荡,双方厮杀碰撞,都在她的世界之外。 再睁眼时,就见一只巴掌大琉璃鱼缸凭空显出。 姜长源口中吟诵几句梵音,鱼缸周身显出金色光圈,流出梵文,覆盖水池,锁住何罗鱼,去小小鱼缸之中。 姜长源看向庄清晓,问道:“好了!” 庄清晓:“弟子无碍!” 姜长源撤了四周结界,两人缓缓落在围观人群跟前。 花春与南怀玉赶忙跑了上来,见庄清晓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三殿下自然行去姜长源跟前,低声笑说什么,极为难得的,姜长源嘴角隐含笑意。 南家大姐拉着妹妹,担心道:“怀星!” “我没事!”她的声音几乎可以称得上平和,南怀星在官场浮沉多年,天塌下来,她也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当。 也就几句话的时间,水面波澜从中心荡开,一颗明珠破水而出。 花春:“是长风的元神?” 元神被取出时间过长,忽明忽暗,飘飘忽忽的跃上半空,朝着东面驶去。 庄清晓被花春挟着,跟在姜长源身后,行有一个时辰左右,就见一片山头上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行得近一点,就见山腰上空,一片银白铠甲站出了内圆外方的铜钱状。 再近一点方能看清,仙兵立在外围,神将立在最前面,而楚江与惟明正合力围剿黑衣人。 黑衣人立在中间,手中灵力汇聚,化为千万利刃,带着阵阵凶猛的咆哮,朝着四面八方射去。 惟明与楚江在身前结出一层结界,利刃击在结界上,绽放出无数蛛网,冰幕碎裂在即。 一道悠扬旷达的笛音传来,将利刃包裹,粉碎其中,只听猎猎风声中,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元神忽明忽暗的光芒,围着黑衣人转了两圈。 黑衣人腰间荷包中便跌出一个少年,正是失踪钱家表少爷愈梦安,那元神直接钻入“愈梦安”的眉心。 注:①《道德经》第十六章。 第38章 镜花城(二十) 南怀玉迎着冷风,看向愈梦安一双紫色眼眸,疑惑道:“这不是长风的元神么,怎么会落入梦安小哥的体内?” 庄清晓却定定的看着愈梦安,回道:“这就是长风!” 仿佛是为了印证庄清晓的话,紫灵从愈梦安体内抽离,化作一团紫雾将人包裹,就见英俊小伙已变化为姜长风清丽无双的面颊,原本死寂的眸子终于有了生气,她看向姜长源,眼中蓄着泪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庄清晓去看姜长源的反应,他看着姜长风,面上神色自若,可熟悉的人,却明显能感觉到他眸中寒霜,恶灵显然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却没丝毫动作。 她其实有些意外,姜长风刚失踪那会,他明面上让人盯着恶灵,甚至帮忙破解案件,一心一意跟着恶灵安排的路线走,可暗地里却让花春与三殿下帮忙寻何罗鱼,打算来个釜底抽薪——按照姜长源一 分卷阅读75 惯的作风,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她甚至以为他会将姜长风抢下来。 想到这里,庄清晓却开了窍,知道姜长源这是被人拿到软肋了,忌惮恶灵对姜长风做点什么,所以一步都不能错,即便被要挟也认了。 庄清晓理所应当的这么想了一篇,最后却将这点情绪当做一篇废纸烧了,“以己度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南怀玉看着被紫雾包裹的姜长风,已是满脑子疑问,看着惟明,问道:“左丞,这就是杀了钱家父子和十几位神将的人?” 惟明点头:“正是此人,我们一直跟着他来到这里!” 南怀玉顿时醒悟过来,指着黑衣人同庄清晓,低声说道:“这就是改变周仙令决定的人。” 庄清晓点头。 南怀玉了然道:“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仙官自降身份跟钱利这种不要脸的人厮混,原来跟梦安有关。” 大惊失色道:“不会是梦安那混账爹吧?” 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应该是了,梦安说母亲死后,他爹便娶了有钱人家的姑,应该是就此飞黄腾达,钱利出了事,借此要挟。” 南怀玉自言自语一番,突然想到问题关键:“那梦安去哪了?” 庄清晓眸色微沉,回道:“要么被杀了,要么被绑了!” 一道紫雾突然冲向后方,苍老的声音说道:“黎仙吏还在等什么,你收集的证据该上场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看向紫雾飘去的方向,黎朗被裹挟着扔上了云台。 三殿下这时笑道:“既然黎仙吏收集了证据,不如就说说当年叶沉夕一案的始末。” 姜长源立在旁边,看了惟明一眼,后者立刻意会,神将仙兵一律撤了。 黎朗看向顶头上司,对方点头,又偷眼看了三殿下与太微星主,也正看着他,这才拿出笔记簿子,语声竭力保持平和冷静,他甚至想要控制一下嘴里呼出的白雾,这玩意儿老是让他觉得自己不够严谨,他长出一口气,说道:“前几日镜花城的谢书令被杀,留下血书,指明一千三百二十八年前叶沉夕一案的凶手是钱利。” 黎朗翻了一页,继续道:“遗憾的事,被误判为杀人凶手的施圆在一年前已经死了,据南荒的犯人说,施圆死前一个月与一位劫匪走得很近,施圆死后,这位劫匪便失踪了,就在昨晚,这名劫匪被找到了,经过审问方知这人乃是当年叶沉夕一案的目击证人。” 不过片刻时间,两名仙兵押着人进来。 “老头儿!”庄清晓看着被带进来的人,只觉真是太巧了。 老脸上满是褶子,咧嘴一笑,恨不得露出后槽牙,只是他的眼睛不似上次遇见时那般明亮! 老头大约恐高,一路由仙兵掺着,依旧抖得跟筛糠似得。 花春作为一只猫,对此等事情很能谅解,忙去找姜长源商量,看能不能回地上去审问。 三殿下十分体贴且豪气的将“瞬移之门”弄出来,语声含笑的吩咐:“回天市司!” 仙兵掺着老头儿进了瞬移之门,恶灵竟然十分配合,将姜长风和黑衣人带了进去。 众人回到天市司前院,整个院落四四方方,为了严谨,除了广驰两沿种了桂花树,再无旁的植物。 此处阳光明媚,桂花树绿意盎然,叶片上金色光点斑驳,让整个院落都坠入春天,仿佛冬天已经过去。 下面的人安置了宝座在院子里,三殿下当仁不让的座了上首,太微星主则在侧面落座,其余人等分立左右。 老头落了地,心也落了地,眼睛也有了神采,看着庄清晓与南怀玉,笑呵呵的同他们打招呼:“嘿!丫头,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黎朗看着老头儿,说道:“六叔,说说叶沉夕那件案子吧!” 老头儿笑道:“说起这事儿,都算自揭丑事,小老儿年轻是放荡不羁。” 南怀玉嚷嚷道:“喂!老头儿,一千年前你也是个老头儿吧!” “你这个小孩儿会不会说话,还要不要听?” 南怀玉赶忙道:“听听,你老快说!” “当年,小老儿都是夜里活动,去有钱人家顺点儿东西,那日孙家办寿宴,收获颇丰,晚一点从百花园旁边过,遇上了几个混账欺负一对兄妹,那对兄妹我在孙家见过,有些印象,那群混混为首的人,我在宴席上见过,旁人都唤他钱公子……那哥哥被打得半身不遂,那姑娘就可怜了!”他说着经不住的摇头叹息,不忍回首。 花春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头儿,问道:“所以当时你就在旁边?” 南怀玉激动得恨不能一拳砸过去,厉声质问:“你就看着那对兄妹被害,也不上去帮忙?” 老头儿毫不在意:“那孙家公子就在入口处帮着放风……那小伙年轻力壮,尚且被打成得半身不遂,老头儿若是冲上去,只怕要赔上这条老命,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就施圆一个下场。” 花春听得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出来:“你见死不救……你怎么忍得下心,看那小小姑娘 分卷阅读76 被欺负。” 老头儿不以为意,语气有所提高:“你们这些人当然不怕,可我一个老头儿,被那群混账打击报复,哪天死在那个巷口,也不会有人管。” 见死不救有时候不是懦弱,而是悲哀,庄清晓生活在底层社会,知道救人会付出代价,也许会将你的生活颠覆,甚至万劫不复。 庄清晓平静甚至冷漠的问:“你去看了施圆游街,所以认识他?” 老头儿点头,长出一口气:“是啊!听说抓到凶手,就跑去看了……哼!”他嗤笑一声,说道:“自古官商就是好朋友,从不叫人失望,被打成那样都没认罪,府衙还有脸判流放!” 庄清晓猜测:“所以你找到了那个小孩,让所有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老头儿长长叹息一声,说道:“倒也没有刻意去找,是一次在街头看见他被人打了个半死,实在可怜,就将他领了回去!” 黎朗问道:“你告诉了施福真相,知晓父亲是被冤枉,所以要为施圆洗清冤屈?” 黎朗用了肯定的语气,老头儿只笑道:“你以为看话本,听说书呢!动不动就是报仇雪恨,我一个老乞丐,偶尔做些偷鸡摸狗的活,要养活自己都难,别说养孩子了,洗清冤屈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黎朗问道:“说说后来的事情吧!” 老头儿收了话头,说道:“我们听说了天市星主巡视南荒的消息。” 庄清晓接过话头说道:“你们觉得这是个机会,所以你故意犯事,总之你得偿所愿,找到施圆,那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老头儿笑道:“没钱,没关系,能有什么计划,就是告诉施圆那晚我亲眼所见,等天市星主来了,他就豁出去为自己平反。” 他突然冷笑起来道:“只可惜天意弄人,‘贼喊捉贼’!” 南怀玉听到这里,不确定的问道:“清晓,这老头儿是什么意思?” 庄清晓看了南怀玉一眼,又看向南家姐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老头儿直截了当的说:“意思就是天市星主贼喊捉贼,杀人灭口。” 南怀玉却一把抓住老头儿,很是不客气道:“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这跟我姐夫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杀施圆,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跟你没完?” 老头儿掰开南怀玉的手,不客气道:“干什么,威胁人啊!” 一直在旁边着看热闹的南怀星,也上前说道:“老头儿,说话可得讲证据,诋毁仙官可是要下大狱的。” 庄清晓打量南怀月,她听了这话,毫无反应,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也不知信了没有。 老头儿笑道:“证据,施圆一个好好的人,刚将自己的冤屈呈给天市星主,说自己有证据,转头就死了,怎么可能没鬼!” 庄清晓问道:“所以施圆死后,施福心中愤愤不平,被恶灵找上,结成同谋?” 老头儿也不笑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39章 镜花城(二十一) 却在此时,紫雾中被扔出一大一小两人,说道:“当年是如何收买周云的?” 被扔出来的正是钱利父子,小孩子还昏睡在父亲怀里。 楚江和惟明对看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大惊失色。 钱利跪在云里,没有丝毫挣扎的说道:“那个陈狱令是陈衍的表兄,我与他兴趣爱好相同,关系也还过得去,我出事后,他帮着在周仙令跟前说了些好话,又暗示我们与天市星主乃是旧相识。加上夫人走去求了陈衍,对他许诺此番陈衍若是肯帮忙,她定然不计前嫌好生对他的儿子,从他哪里讨来一个玉牌,这才说服周云!” 苍老的声音“哼”了一声说道:“难道不是他给你撑腰的,若是他对你们态度如此冷淡,你怎么敢招惹仙侍郎的女儿,你就不怕他六亲不认?” 钱利跪在低声磕头求饶,颤颤巍巍道:“那时候计划给那女孩吃些药,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事后她也只能自认倒霉,谁晓得她没吃,竟然被我给吃了,当时就邪性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老泪纵横道:“在那之前我是不知道,又安竟然做了大官的。” “你说什么?”老头儿被关在结界中听了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钱利回头看着那颤颤巍巍的老头儿,也不知他是何人,只说:“是啊!那药也不晓得被谁给换了,否则我也不敢弄出人命的?” “怎么会这样呢!”老头儿眼神慌乱得很,显见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仿佛被天大的事情给打垮了般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突然,一道紫灵落入钱利体内,他身体瞬间扩张,周身龟裂周,里面闪出紫色光芒,“嘭”的一声响,钱利爆体而亡。 小孩子在血水中呆若木鸡,连哭都忘记了,花春冲上去,抱住了那瑟瑟发抖的孩子。 庄清晓看向无动于衷的三殿下与姜长源,她不敢相信自己正在经经历什么,身在何处,这不是执行律 分卷阅读77 法的太微司吗?这难道不是公正的地方吗?她以为他们会尽力阻止恶灵肆意杀人,即便是个杀人凶手,也不该被人随意杀害,否则要律法天条有何用。 南怀玉看着那紫雾,怒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想要给人安罪名,证据呢!” 南怀星只道:“是了,他们钱家跟我姐夫有何关系?” 黎朗见状,生怕他们将紫灵惹恼了,落不着好,深吸两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说道:“两位南大人稍安勿躁,皮囊破了,就一清二楚了。” 南怀玉双眼圆睁,那些说过的话一直一句蹦进脑子里,侧头去看庄清晓,见她眼神下意识的闪躲,南怀玉怒气抑制不住的外露,竭力控制着情绪问道:“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是从《明月生南浦》那本书里联想到的,没有实际证据,昨天才拜托黎仙吏去查,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如何,所以也不知从何说起。”庄清晓实话实说。 白思益拉过南怀玉,对庄清晓歉意一笑,说道:“怀玉,你先不要着急。”附在他耳边说道:“我怕大姐会承受不住,你不能先失了理智!” 庄清晓退后一步,立在花春旁边,就见姜长风体内紫灵抽离,没了依凭,周遭生气尽失,她人软软倒下。 姜长源接过姜长风,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惟明这时上前,递上一个红瓷瓶,说道:“星主,玉清太极丸!” 姜长源从惟明手里接过一颗药丸给姜长风服下,然后说道:“长风,暂时无碍,诸位不必担心。” 有姜长源在,庄清晓自然不担心,倒是听见那“玉清太机丸”时,想起阿雁她娘若是有这么一颗药,也不至于为了不连累孩子,寻了短见。 一缕缕紫雾缠上黑衣人,紫灵至黑衣人上方降下一道幽蓝冥火,似水流般浇在黑衣人头顶,顺着往下流。 霎时,黑衣人周身燃烧起来,一声暴躁,狂吼从那团火焰中传来。 于此同时,一座镇灵塔从黑衣人口袋中跃出,宝塔周身清灵迸射,在一瞬间将紫灵笼罩,迅速扣了下去。 皮囊破碎,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在紫雾朦胧中带着痛苦扭曲,抗拒狰狞的神色。这样一张脸,即便看一两三次,都可能记不住。 南怀玉“噗呲”一声笑出来,看向被结界锁起来的老头儿,又看向黎朗,说道:“黎仙吏可知这是何人?” 庄清晓看见这张脸也愣了,不知道到底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黑衣人突然从自己面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露出一张正义凛然,剑眉星目的脸,荒唐道:“你们这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南怀玉看着那张刚正不阿,感觉抬脚能到公堂审案的脸,不可置信道:“苍平大人,怎么是你……不是,你怎么在这?” 苍平看向南怀玉,蹙眉说道:“方才你们说的不是为了诓恶灵么?” 花春毕竟为官日久,立时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急道:“苍平,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苍平被问的一脸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回道:“什么杀人,那不是往皮囊中注入灵力的假人么!我当时砍过去还……”他说道这里,话音声突然顿住,看向花春,惊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不是灵力做的,是真的人。”他的手突然一顿,一柄墨色长刀握在手里,有着细微可查的颤抖,眼中怒气愈盛。 花春又一次追问:“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苍平突然后退一步,他看向姜长源与桑夭,他是神河左丞,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到这时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诓了。 他似想到什么,眼神转瞬已是血红,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比脸谱翻得还快。不过片刻,他已回过神来,眼色如常,眸色再看不出异常,说道:“昨夜我从神河宫赶来,直接去了天市司,陈衍正在房间套皮囊,我就问他是做什么,他说为了捉恶灵安排的计谋,能让恶灵自己上钩,我察觉到他元神有损,怕他着了道,便主动替了他。” 南怀玉闻言,简直不可置信,疑惑道:“不可能,怎么会是我姐夫,他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情?” 一直冷静自持的南怀月这时上前,冷冷说道:“苍平大人被抓个现形,这是急着找替罪羔羊!” 苍平眼见一向温柔大方的嫂子,竟然说出这话,可一想起自己的情况,也没心情争论只道:“实话实说罢了!” 南怀月质问道:“有谁可以证明?” “我可以证明陈衍与叶沉夕的死有关?”或许是元神离体太久,她嗓音沙哑得厉害。 南怀月看着姜长风,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姜长风被她哥灌了些水,声音总算恢复了些,才说道:“我不知怎么去了一千多年前……” 没有人打扰,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姜长风沙哑的嗓音叙述着那个埋葬在千年前的秘密…… “等我赶去,沉夕已经死了,那些人将她折磨至死……”姜长风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 分卷阅读78 南怀玉依旧不能相信的质问道:“你说叶家兄妹没有去孙秀的生日宴会,那怎么老头儿又说在宴会上见过?” “长风被施了移魂之术,那不过是叶沉沙的希望罢了?” “移魂。”听到这两个字时,庄清晓先是一愣,后担忧万分的看着姜长风。 “移魂之术”是将一人的魂灵移进另一个人的意识,感受对方的生活。 这术法是前一任天市星主钻研得出,用来侦破无头案件,使用后却发现,进入的魂灵会受到莫大的摧残,生活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此后移魂之术便被列入了禁用名单。 姜长风自小身体就弱,容易被精怪惦记,如今被移魂,只怕身体更是大损。 庄清晓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叶沉夕的死与陈衍有关?” 姜长风仿佛回忆起什么,痛苦的蹙眉说道:“因为我亲眼看见陈衍对着叶沉沙施术,此后他就再也没有清醒过。”说完她抱头倒在地上,痛苦的呜呜哭泣起来。 南怀玉看着姜长风如此痛苦,不忍再问。 南怀星见弟弟也不再说话,上前扶住她姐,冷冷问道:“你们说是我姐夫杀了施圆,我可不记得我姐夫与钱家能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杀施圆。” 黎朗好似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说道:“陈衍,原名陈又安,二千岁时娶愈月为妻,一百年后诞下一子,愈月难产而亡,陈又安将孩子送去大姐愈芳处,之后陈又安改名陈衍考入山河书院,三百年后娶南家小姐南怀月为妻,诞下一女。” 南怀星闻言不可置信,她压根不曾想过姐夫竟然已经成亲,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孩子。这种事情真是…… 黎朗说完,然后将册子递给了惟明,却被南怀月一把抢过,不可置信的看着。 黎朗紧张道:“夫人,这些资料三生殿中就有,改名一事太微司有记录,并非属下编排。” 第40章 镜花城(二十二) 南怀月捧着笔记簿,低低说道:“原来是她……”合上笔记簿,交还给黎朗,行至三殿下跟前:“殿下,陈衍犯下的事,若需要赔偿,我一力承担,只是笑笑还小,今日之事可否?” 三殿下点头:“孩子总是无辜,只是有些事终归要学着面对!” 南怀月闻言,神色微露寒霜,却很快收敛,躬身行礼:“殿下所言甚是,只是事情突然,笑笑还在家中,民妇担心,就先告辞了!” 三殿下点头:“南大小姐走好!” 南怀月闻言,知道他是在说她与陈衍的罪过,她们南家与陈衍都毫无瓜葛,她直接行了跪拜礼:“殿下之恩,怀月没齿不忘。” 三殿下亲身将她扶起,语重心长道:“大小姐姓南不姓陈,赤帝会亲自处理陈衍,本座不过秉公办事罢了。” 南怀月听了,拉过南怀星说道:“怀星,我们回去吧!” 却在此时,南怀玉突然大作左手钳着庄清晓手臂,右手掐着她脖颈,眼眸紫雾闪动,嗓音焦虑道:“你说,他去哪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看向莲花宝座,那是天市星宫的镇宫之宝,《六界神兵录》驱除恶灵类中排名第一的“清灵宝塔”它清灵萦绕,是一切恶灵的天敌。 方才所有人都看到它将恶灵扣在其中,如今却完好无损的附身在南怀玉这凤凰体内。 花春:“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庄清晓被完全控制,脑子里只来得及想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竟然连“清灵宝塔”也对付不了,脖子被人死死遏住,她艰难道:“可能是九幽地狱。” “南怀玉”手上力道加重,问道:“可能……?” 庄清晓脑子已经晕乎,仅凭本能回答:“九幽地狱关押一切恶灵,那个地方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三殿下立在对面,听了这话眼中赞同的点了点头。 脖子上的手有些松动,庄清晓长长出了口气,这才又道:“他被逼入绝境,甚至不惜抛妻弃子,指不定会想要收了你……对,施家的小孩,他极有可能已经猜到与你签订契约的人,你们算计他,恐怕他也早已布局,等着那位公子往里跳,你两签订了契约,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届时你元气大伤,他再无后顾之忧,天高海阔,他隐姓埋名,还愁无处容身。” 恶灵“哈哈”笑道:“那少微仙官陪在下走一遭……诸位,恕不奉陪! 庄清晓只觉眼前一晃,已落在一处被结界罩上的院落。 但见紫雾化为流水,好似天空垂下一段白炼,泼洒在院落上空,与结界相融渗透,院门前水流似一串串珠帘被卷起,院门缓缓打开。 小院有几间茅屋,屋子房门紧闭,院子收拾得整洁,已是冬日,也是满眼鲜绿。进门左手边,有一座凉亭,四面帘幕低垂,琉璃镶嵌,隐约能看见里面摆着书架。进门右手边更有一株桂花树绿意盎然,树枝修得似一朵巨大的绿色花苞。 她一只以为这恶灵的藏身之处,不在水下 分卷阅读79 那种难以寻觅之地,也至少是处福天洞地,再不济也该是处火山口,或者有猛兽镇宅,怎么也没想到是个老年文化活动中心。 却在此时,庄清晓只觉身边刮起一阵狂风,搅动衣袂翻飞,发出“啪啪”声,她下意识侧头避开迎面的狂风。 就这一瞬间,庄清晓只听老头儿“啊”的一声凄惨呼喊,她侧头看向声源处,茅草屋中飞洒出斑斑点点的血迹,一个老头倒在那滩血迹中,一只红釉碗跌在地上,不安分的打着璇儿,汤水洒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梦安,你在这里对不对?”千呼万唤的前任天市星主终于现身。 庄清晓原本只是随便猜测,可是真的见到陈衍,她又有些困惑。 她抽丝剥茧,将尘封在时光里的那些过往拉入现世,天市星主抛妻弃子,娶了有权有势的妻子,察觉到真相即将暴露,就顺势而为,算计百川,让对手被耍的团团转。 所有人都以为他凭借这一手好算计,逃出生天时,他却自投罗网了。 庄清晓跟着飞身冲进茅屋,就见陈衍指尖一道灵力击中轮椅上的公子,他眉眼生得风流不俗,是个少年人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眸生的死气沉沉,周身却渐渐有灵力流转。 “都到现在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人?”庄清晓简直看不明白眼前这人。 她说这话时,少年面容有了些许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一千三百多年,直到他的眼中渐渐有了生气,缓缓看向地上死不瞑目的老人。 叶沉沙直接摔出轮椅,爬去老人身边,从胸腔里发出的一声悲恸,低低呜咽:“爹,爹!” 而此时,滴着鲜血的剑端,直指端坐在右边扶手椅上赵浮刺去,他并未起身,看着剑端寒芒,带着“坐看云起时”的淡然,仿佛他已走过山穷水尽,历经穷山恶水,只待“乘风而去”。 剑端在距离赵浮一指宽的地方停下,剑身被紫雾缠绕,半分动弹不得。 紫雾松开那一瞬,一道紫灵直接穿透陈衍身体。 陈衍周身不断爆出鲜血,以极快的速度凝结冰霜。 紫灵低沉的嗓音,冷声道:“陈衍,你也算聪明,是个有趣的对手,本座给你交代遗言的机会。” 嗓音沙哑低沉的嘱咐道:“少微大人,我这个大儿子,生来就没了母亲,我这个当爹的,更是没尽到半点责任,如今更是没了亲人,希望你能看护一二。” 他不给旁人丝毫拒绝的余地,话音刚落,已化为冰锋,以横断山河之势刺向赵浮。 冰锋先紫雾一步到达,以生命为的代价的豪赌,谁也输不起。 赵浮口吐鲜血时,庄清晓甚至从他眼眸中看到了解脱。 庄清晓突然跑了过去,问道:“赵公子,你可有话要给六叔说。” 太多人因他而死,他罪大恶极,可是庄清晓想起的却是躲在门后,那双无助怯懦又天真无邪的眼睛,可能他在那时就死了吧! 赵浮摇了摇头,握着她的手,说道:“虽然你总是同我作对,可是我却想,如果你可以早一点出现,早一点……”声音戛然而止,他的手垂下,在瞬间爆开,一片血雾朦胧。 苍老的声音几乎都暴虐的:“混账,这个混账……本座给你说话的机会,竟敢……” 冰锋碎裂,时间变得无限漫长,那些碎片折射出了一个人最明亮的光景,那些来不及说的话,终于能说给那个最重要的人。 一道明亮,甚至无赖的声音响起,恍惚以为是位少年:“我试着想过,如果是我被父母抛弃,该作何感想!无论有什么缘故,定然恨死了那个人,况且我还没有苦衷,只是贪图南家的地位,便隐瞒了你的存在,抹去你母亲的痕迹。 最近几年,留了些东西给你,放在庄先生处,我想你定然生气,问我‘这算什么’,‘谁会稀罕’,的确不算什么,也不稀罕,不过鉴于我在这上头吃过苦头,所以留给你自行处理。” 屋子里回荡的声音,絮絮叨叨得像个老婆子,庄清晓听得不知作何感想。 声音继续道:“你的生活,我没有参与,所以你想怎么活都可以,即便做个混蛋,做个废物,甚至做个废材,混吃等死都好……只是不要做个坏人,因为你憎恶自己时,生活就面目全非了……不过真犯了事,面对它也并非那么可怕。” 满屋碎片飞扬,整个屋子都变得煜煜生辉,碎片割开了那层结界,里面的男孩趴在木地板上,百思不得其解,甚至露出了困惑相,他眼前雾蒙蒙的,捶着地板:“为什么来……为什么……” 庄清晓还来不及作何感想,眼前已是一片紫气腾腾,随后就没了意识。 庄清晓醒在一片虚空之中,她战起身来,四周渐有星月生成,天地忽然旋转,渐成蓝天白云,星子明月,四季轮回,不过眨眼已是一个春夏,不过回首已是百年,天地从皑皑白雪变为树树秋色,从郁郁葱葱变为万紫千红,桑田回到沧海,高山退为低谷。 “时光在倒流吗?”庄清晓看着地上白雪,似柳絮被风吹起,天地转了头 分卷阅读80 。 可她明确记得自己是在一所小院,一切都已了结。 却听白云一阵惊呼,后被一道紫雾打回了封印。 世界定格在一片森林中,连虫鸣鸟叫也无,死一般的寂静。 紫雾升起,苍老的声音响起:“终于等到这一天?” 庄清晓已经害怕听到这嗓音,一出现就没好事,她环顾四周,一片紫雾朦胧,她不理解其意,顺口问道:“为什么?” 突然,那紫雾化为翠绿灵巧的翡翠鸟,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它轻飘飘落在庄清晓肩头,又绕着她周身飞了两圈。 “是你!难怪无论哪里都可以轻松离开。”竟然能将恶灵完全掩盖。 “错,我变成这样,可不是为了离开!”翡翠鸟一晃又成了一团紫雾,苍老的声音如是说:“我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庄清晓的心空了一瞬,犹豫着开口:“确认什么?” 第41章 镜花城(二十三) 紫灵破雾而出,化作一位紫衣公子,一对紫眸,脸无血色,微笑时邪魅,开口依旧是苍老的声音:“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个见到我的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紫眸者,史书记载:“幽冥,紫眸者”,而这紫眸也并非天生,而是因承接幽冥之灵力的缘故。 “魔君!”庄清晓险些惊呼出声,只觉恐惧如滔天巨浪扑面而来。 紫眸者眉头微皱:“我是幽冥之灵,不是幽冥魔君,小姑娘下次不要认错了!”却又摇头:“也不怪你,毕竟是我暂时用了他的皮囊。” “你要确认什么?” “一个老朋友。” “你的朋友是?” 幽冥之灵指着庄清晓,一瞬已近在咫尺:“你。” 庄清晓:“……” “你的体内封印着我的老伙计,你说我应不应该把他取出来?” “幽冥之灵?” 幽冥之灵却食指摇动,不认同道:“准确来说是幽冥灵主,当初就是白羡封印了他,凤玄才能封印我们,只要找到灵主,一切都不成问题。” 庄清晓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虽然她已猜到这灵力非同小可,却从未将其联想到幽冥之灵。 姜长源从九幽地狱取出这枚封印,他早就知道,白云就是白羡,她体内的灵力就是幽冥之灵,恶灵是幽冥之灵,所以他从来不会与之正面起冲突 她这个鱼饵终于成功钓到了大鱼。 背脊被人轻轻划过,耳畔那个声音在说:“在万物镜中你挥出无上神力那一剑,虽然灵主的气息只有极细微的一点,可我还是感受到了。” 庄清晓直视那对紫眸,说道:“只要我不是自愿的,无上神力便会抵抗!” 幽冥之灵笑起来:“是吗?你以为落霞为什么会自尽,六叔又为什么拦了你的车,那都是本座在为今天做准备。” “以生灵施展的迷魂术!”庄清晓只觉眼前一花,脑子里出现了落霞死前的场景,睁眼是见到的却是六叔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眸。 幽冥近在咫尺,他的脸颊贴近庄清晓面颊,缓缓的说:“太久没有见到阳光,我已经等不及了。” 庄清晓茫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以手化为刀刃,直接往脖子上抹。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是手脚都不听使唤,渐渐脑子晕乎乎的,已不知今夕何夕。 庄清晓只觉身体很轻盈,从那具身体中被抽离,轻轻漂浮起来,然后看见自己眼眸升腾起紫雾,被幽冥之灵操控着抹脖子,完美演绎了什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忽然,一声凤鸣传来,离火之精逐渐渗透紫雾,脚下枯枝败叶,树枝杂草,转瞬化为火海。 点点离火之精降下,紫灵被灼烧,松开庄清晓的魂灵。 魂灵归位,庄清晓得以动弹,就见姜长源凭空而来。 姜长源看着面前的人,眉头微蹙,半晌面无表情的说:“元神受损,得上莲花台上打坐。”想了想又交代:“灵力太弱,未恢复之前,不能再修炼了。” 庄清晓恭敬的立在旁边,点头表示明白。 幽冥之灵虽被离火之精突袭打碎,可他的强大既在于,因为原力为天地浊灵,再生能力既强且快,不过眨眼已完全恢复,说道:“本座生平最恨离火之精,好小子看爷如何将你粉碎。” 却在这时一柄青玉剑横于两人中间,苍平随之而来,依旧一身正气:“幽冥,随我回神河。” “那得看你有没本事。” 紫灵一生二,二生四,如此类推,触目所及,葱葱密林中一片紫气升腾,山林中顿时响起鬼哭狼嚎,天地林木间一双双鬼气森森的绿眸跳动。 姜长源与紧随其后赶来的三殿下祭出武器,立于距离庄清晓几步之外,三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以抵挡四周恶兽。 南怀玉也跑了进来,庄清晓奇道:“你怎么进来了?” 分卷阅读81 南怀玉支支吾吾道:“方才真实抱歉,我不该那样同你说话!” 庄清晓大方道:“没关系,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又道:“你不去陪陪你姐吗?” 南怀玉摇头:“不知道说什么,怕说多错多,况且有二姐在,原本应该我出面将那混账给打死,可是我又打不过——不过那混蛋已经死了,虽然不是我们亲自动手。” 南怀玉近来与恶灵打交道多了,彻底感受了一遭看不惯又干不过的无奈,磨灭了他逞强斗狠的好胜心。 看向与恶灵交手的三人,说道:“所以请殿下带我进来长点见识,学习一下。” 看着这人一副吃瓜群众的形容,觉得他感情神经如此粗狂,倒也是个大好事。 庄清晓眼望四周恶兽,分明与万物镜中恶兽截然不同,他们遇见的,似没有魂灵,杀起来如削萝卜。 可这些恶兽却如那幽冥之灵的眼睛,狡诈得很,这场斗争就是他们二人方才的升级版。 姜长源手持长越剑,以己身作为原点,剑身一抖,已变作一柄弯刀,刀身脱手飞出,冲击过来的恶兽无一幸免被,死于在空中飞快盘旋的弯刀之下。 这一招“投石问路”使来,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此刻庄清晓才深刻的领悟到,剑术固然重要,可修为才是王道,如此四两拨千斤的打法,只怕再有个百年她才能掌握其精髓。 而这边,桑夭手持一条青石玉“九转鞭”,鞭身挥动,来去自如,似一条灵蛇游于恶兽间。 “殿下鲜少出手,机会难得。”南怀玉看着,满脸羡慕之色,又道:“这鞭子厉害吧!这东西你在《六界神兵录》可见不着,此乃天帝亲赐,在此之前一直放在神器阁中。” “清晓你看苍平大人手里那柄剑,名为‘寒溟’,斩下过饕餮头颅的神剑,此剑吸入上古凶兽饕餮的魂魄,这些凶兽即便被幽冥之灵控制,也会打从心里畏惧。”南怀玉看得津津有味,只觉能亲眼瞧见这三大高手上场的,是万分幸运。 “寒溟剑”出,剑鸣咆哮,那吼声之霸气,当真万兽莫当,冲上来的群兽听见那般霸气吼声,先就软了腿,等回神时已命丧当场。 “九转鞭”游走于恶兽之间,三殿下回头吩咐:“怀玉,过来为我护法。” 南怀玉也不问缘由,让干什么,干什么,祭出那柄青铜古剑,接替下桑夭的位置。 他穷奇古剑出鞘,杀上前去虽有穷奇魂魄震慑,却并未被他收服,杀伤力弱了不是一星半点,不过一时,凶兽全冲着他来。 南怀玉力有不逮,骂道:“简直欺人太甚的蠢东西,合着都觉得老子好欺负是吧!看老子不把你们砍成肉泥,都对不起你们这般欺软怕硬。” 如此,姜河二人只能加大自己防护范围。 三殿下抬手捻诀,口中吟诵: “宇宙寥廓,群生纷纭, 阴阳煦蒸,万殊区分, 精气浑淆,自相濆薄, 游魂灵怪,触象而构, 流形山川,丽状木石。 万物之灵,皆于山海。” 霎时,虚空中生出一点光圈,光圈慢慢变大,桑夭抬手,一张图册从光圈中出来,一时间似有万兽奔腾,凶恶之气磅礴。 点开图册,口中吟诵: “北之凶水,神之九婴, 今有恶徒,召尔为战。” 图中忽然红芒大涨,一只九头怪兽从图册中跃出,此兽首蛇体人面,牛身龙尾,九头扩散将四周包圆,九口齐张,似火山爆发,源源不绝。 庄清晓见状,问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山海图’。” 南怀玉收回青铜古剑,只道:“看不出来吧!就他这个德行居然还有两把刷子?”他说着,将手肘搭在庄清晓肩膀上,说道:“此图记山川地理,如有瞬移之术,星主所设‘瞬移门’的灵感便是来源于这图册。当然最厉害的还是,图中所封印的神兽数不胜数,每一只都能为其主所用。” 姜长源与苍平立于桑夭周身,为其护法,将漏网之鱼杀个片甲不留。 这时一只烟熏火燎,周身全无灵力的麻雀儿,轻易飞过九婴控制范围,入了包围圈。麻雀儿从一众人最为安全的后背进入,并无人察觉,忽然他周身紫气腾腾,冲向庄清晓。 幽冥之灵原是开天之际的浊之精灵,只要将其恶灵掩盖,任对方再厉害也察觉不到他的灵力。 那麻雀化为幽冥之灵魂,一瞬已至庄清晓身后,往封印处钻。 突如其来的撕裂感,让庄清晓痛呼出声,她周身紫雾流淌,连眼眸也显出紫色。 白云或者说白临玉是个惯会享受的,即便被困,她也要给自己营造舒适的环境,锦衣轻裘,薄纱软帐,她正半躺在美人榻上小憩。 第42章 镜花城(二十四) 进入封印,紫灵误以为自己进了哪家小姐闺房,不过紫灵涌入,四周顿如烟云,化为一片 分卷阅读82 虚无。 “白羡,好久不见!” 白羡飘荡在紫雾中,先是愣了一瞬,看着面前的人,不待说话,眼眶已经红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冷哼道:“原来,这段时间真是你在作祟……一把年纪,竟然还要跑到小辈跟前找成就感,也是好意思。” 不断有紫雾进入封印,紫灵的人形轮廓越发清晰,他猖狂的笑道:“那又如何,本座如今出去,照样把这群小兔崽子收拾的服服帖帖!”他突然暴怒:“要不是你这个女人使出那等手段,灵主怎会中计!” 白羡已被紫雾束缚,不得脱身。 封印外,南怀玉祭出青铜古剑,挥剑想要阻挡庄清晓肩膀处紫灵,剑身还未靠近,他已被幽冥之灵掀翻在地,起身时就见姜长源手持离火,破开紫雾而来,他与庄清晓结有“同心结”,两人一体,受一般无二的伤,而同心结效力还在,幽冥之灵阻拦不了。 姜长源把庄清晓抱在怀里,掌心向外抚上她肩头封印处,但见他掌心处有一青玉石片,余下幽冥之灵被缓缓吸入。 撕裂感总算停下来,庄清晓略微轻松片刻,可封印处隐隐跳动还在继续,有两股灵力在封印冲撞,她体内的灵力尽数凝聚于此,抗击那冲击力。 庄清晓下巴搁在姜长源肩头,她的身体像个无底洞般不断吸入他的灵力。 幽冥之灵进入少许,被横亘拦截,发出咆哮:“姜长源,你以为收了本座就万事大吉,有这一点,白羡就不是本座的对手!” 四周在此刻变得万分安静,庄清晓疼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能模糊感觉四周风收云散,阳光落在身上十分温暖。 苍平取过姜长源手里的青玉石片,但见其中青玉之上紫气浓郁,握在手中都能感觉到其中灵力震颤。 姜长源嗓音沙哑得厉害:“尽快送回神河宫。” 苍平点头,反见庄清晓疼得脸色煞白,不由问道:“你们两如今可还好?” 姜长源眉头紧蹙:“无碍,只是封印中灵力相斗,我要先用灵力镇住,才能用离火封印。” 苍平却道:“卑职看庄姑娘似元神有损,你可还撑得住。” 姜长源抱着庄清晓,摇头道:“无碍!” 三殿下收了《山海图》,听了幽冥之灵方才那番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低声问苍平:“这么说镇灵石真出了问题?什么问题?” 苍平先打量四周,他们此时就在那间关押愈梦安的小院,人都被仙兵接走,只余下他们进入阵法的几人,不过倒地不放心,结了一道结界,免得“隔墙有耳”。 他侧头去看趴在姜长源怀里的女子,叹了口气,才说道:“无上神力与幽冥之灵在镇灵石争斗数万年不休,灵石终不堪承受,有了破损,不妨逃出一股幽冥之灵,找了许久无果,又怕被魔族发现生出异端,这才出此下策,把女帝封印的幽冥灵主取出,让幽冥之灵自投罗网。” 三殿下也不吃惊,事关幽冥之灵,再小都是大事,不过他握着卷宗的手指了指庄清晓,言简意赅的说道:“庄姑娘就是你们找来的靶子!” 苍平赶忙摆手:“怎么可能,是其中出了岔子,原来这清灵珠早被魔族盯上,不过碍于九幽鬼君故而按兵不动,却买通了几只鬼火兽盯着,长源是接了天帝密令去取清灵珠,卸去全部灵力,还让卑职将其修为封印,这才着了那几只畜生的道,这封印也就落入了庄姑娘体内!” 三殿下点头,带了点同情道:“那可真是够倒霉的!” 苍平赞同的点了点头。 南怀玉则立在旁边,显见是惊呆了,许久才试探的问道:“那我姐夫出事,也是你们设计好的?” 苍平却冷哼一声:“他倒是会算计,只恨他倒是死的快!” 南怀玉认命的叹了口气,看向庄清晓脸色煞白,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问了一些如何取出封印一事,这才知晓庄清晓为何每日拼命修炼,忍不住又是叹息一声。 苍平揣着“幽冥之灵”心中终归不太踏实,同诸人告别后,赶回神河宫复命,临走之前还不忘掏出保密协议让他们二人签署,之后揣着协议,才心满意足的走了,留下三殿下与南怀玉给两人把关。 迷迷糊糊,庄清晓又回到了桃花镇,正值桃花盛开时节,整个镇子一片绯红,她走在从点心坊回家的那条路上,心中百转千回。 点心坊隔壁的李老板端着面碗,隔着老远就跟她招呼:“清晓,吃饭了没?” 卖油泼面的牛爷爷正检查孙子的作业,小蒜头一看见她,就问道:“庄清晓,你去相亲回来了?” 他爷爷跟着凑热闹:“清晓,见到人了没,满意不?” 再往前面,隔壁卖胭脂水粉的小姐姐笑道:“早就跟你说了,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让我给你收拾得漂漂亮亮再去,准保相一次成一次。” 庄清晓一面同他们闲聊一面往家走,院门前黄牛拉着不多的行礼,庄大娘与庄老爹已坐在车上,不等她跑过去,车子渐渐远行,就像那日一般,阿爹阿娘 分卷阅读83 挥手同她说再见,她目送他们远行,直到他们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桃花来得艳丽,满眼绯红,可她却心慌得很,跑去追那车,牛车速度其慢,她追上去,她拼命的跑,拼命的喊:“阿爹,阿娘,不要留我一个人!”可是车子渐渐远去,她再也追不上,看不见。 桃花纷纷落下,淹没在泥土之中,她抬头,绯红的花瓣如雨落下,是她早已看管的景色,可桃花满天掩盖了她的视线,将她掩埋。 “阿娘……”庄清晓一下子坐了起来,心里堵的厉害,甚至比那时候亲自送爹娘离开时更难受。 “大人,你醒了!” 庄清晓拢了拢散在面颊的头发,抬眼看着绕过黑檀木山水屏风的女子,她笑的灿烂,这人看着面熟得很,只是脑子晕晕乎乎转不动,想不起这人是谁。 女子生的肤白貌美,身材高挑,一身水绿襦裙,白底竹叶纹帔子,快步行过来,轻声道:“在下给大人瞧瞧!” 她掌心灵力打在庄清晓身上,从头到脚扫描一遍。 庄清晓只觉灵力在四肢百骸流窜,最后从脚板心溜走,像一只走错路的虫子。 她抬眼打量面前女子,不太确认道:“你是苏叶大夫?” 女子收了灵力,对着庄清晓拱了拱手,说道:“正是在下!” 庄清晓看着她不由的惊叹道:“苏大夫脸上青色印记退了,我险些没认出来!” 苏叶笑道:“是啊!这一年颇费了些心思,又是温泉浴,又是美颜露,就连东面的甘泉露也不知用了多少,它再不散了,我也没法子了?” 见庄清晓疑惑,她这才笑道:“我本就是这百草堂的大夫,去年被调来这美颜坊做大夫,所以皮肤问题就得重视起来。” 庄清晓听了,笑道:“苏大夫如今肌肤胜雪,面若桃花,是一块活招牌啊!” 苏叶捂嘴笑有一时,才说:“庄大人过奖了,你的身体已经无碍,只是元神方才修复,还需要再去几次妙华莲华台打坐,三天一次,稳妥一些!” 姜长风在这时快步走了进来,她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是热忱,语声也甚是轻快道:“清晓,你终于醒了!” 姜长风不及庄清晓回话,看向苏叶问道:“还要去妙华莲华台,不是说醒来就没事了么?” 苏叶点了点头,又道:“庄大人昏迷,虽有太微星主为其在妙华莲华台疗伤,伤势纵然无碍,只是修复元神本就是个漫长过程,多去几次稳固一点,没有坏处!” 姜长风颇为同情的看着一脸懵逼的庄清晓。 一场梦下来,庄清晓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门口吹来一阵凉风,肌肤一片清凉。 她机械化的听着苏叶的话,眼珠缓慢打量四周,整个房间的家具皆是黑檀木,从衣橱到窗边罗汉榻,再到进门处的山水屏风,再到卧榻旁的小几。 眼睛在这种缓慢移动过程中,她想起自己被“魅惑之术”超控抹了脖子,血流不止到失了灵力,最终魂灵离体,幽冥之灵钻入封印猖狂叫嚣。 她摸着光洁的脖子,看着姜长风一身秋香色春裙,才想起自己应该睡了很久,否则脖子上怎么一点痕迹都摸不着。 又想起这些机遇,觉得画本子都不敢这么编排,日后得空可依着这事,写个倒霉鬼的故事,说不定能挣一笔。 庄清晓思绪飘得满天都是,又听姜长风颇为不忍道:“不能用旁法子恢复么?例如燃点仙灵草之类的?” 苏叶笑道:“身体受损,灵力受损,仙灵草自然有法子,可这元神受损,仙灵草治标不治本?” 姜长风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就有劳苏大夫跑一趟!” 苏叶又同两人拱手行礼,说道:“姜姑娘说的那里话,在下与庄大人相识日久,也是有些情谊在的,谈不上劳烦……不过美颜坊内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打扰庄大人与姜姑娘叙旧!” 庄清晓客气道:“苏大夫走好!” 姜长风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至门口:“苏大夫走好!” 这才走回来,同庄清晓说到:“不行,我得去问问千里堂主,能不能换个法子!” 第43章 神农百草堂(一) 庄清晓认识姜长风的时间不算长,可也知晓她这人历来随和,不明白她为何在修养的法子上如此固执,奇道:“这法子不好么?” 姜长风这才坐了下来,担忧道:“这四个来月,你每三天要去妙华莲华台打坐两个时辰,我第一次领着人送你过去,谁知你体内侵入的恶灵与那地方天生相克,一进去周身灵力都大乱!” 庄清晓大概知道是“幽冥之灵”的缘故。 姜长风摇头,却似突然想起什么来:“哥哥与你结了同心结,效力还未散去,能感应到你的不适,这才赶来把你送进去,百里堂主说像你们这种,跟历雷劫承受的痛楚也差不离了,你昏着倒是不觉,我哥却只能硬生生受着……他这个人,忍耐力一向很强,每 分卷阅读84 次出来脸上都得白上几分,还别说你这小身板,怕是你好不容易醒了,进去一趟又得睡回去!” 庄清晓对于受天雷劫记忆犹新,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你的身体可还好?”庄清晓还记得她被施了移魂术。 姜长风下意识的拨弄垂在身前的一缕头发,笑道:“都好得差不多了,没你伤的严重呢!” “那就是还没好呢!”庄清晓言简意赅。 “同你也差不多,不过我身体底子不好,加上这次,终归是有损伤,一时半会儿也养不好,正是病去如抽丝,就住在你隔壁,每日夜里燃仙灵草即可!”姜长风老神在在。 “先生可还好?”听姜长风形容,姜长源的生活痛不欲生啊! 姜长风听她嗓音沙哑,这才行至罗汉榻上倒水,端着粉彩童子图茶杯过来递给她,回道:“还在开会呢!中午也就回来了?” 庄清晓下意识道:“这也太忙了!” 姜长风笑道:“还好了,如今巡视的事情都是右丞在担着,今年可能忙过蟠桃会,也就歇下了,这也是舅舅的意思。”她口里的舅舅也就是天帝。 庄清晓点头,说道:“那先生如何想……蟠桃盛会是在九月吧?” 姜长风更是笑了:“难得清闲,还能怎么想……是在九月,所以你得好生保重,到时候他所有心思都用来安排你,我怕你吃不消啊!” 庄清晓:“……” 姜长风要吩咐人弄午饭,也就出去了,临走指了指衣橱,说是给她置办了新的衣衫!还说将她落在船上的包裹给取过来了。 庄清晓行至衣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衣衫,旁边还有个玄色包裹,她打开看了看,里面有个钱袋。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一万珠,又打开一个菩提树纹匣子,里面是她做太微仙官所得俸禄,数了数,不曾想她昏睡三月也是有的,姜长风也给她收着,想想也是,她这都算是因工受伤,怎么也得有点补助。 将一切东西料理妥当,她拿了叠在最上面的一套白底红莲荷叶纹窄袖长袍换上,将头发随意束起,推门走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阳光太过刺眼,庄清晓待眼睛适应了这等光线才睁开,顺着台阶行至院落小径,正是一年好时节,院中绿树成荫,花草鲜绿,泥土清香,是久违的味道,阳光晒的她周身暖洋洋的,却是久未行走,不多时便出了一层汗。 庄清晓行至游廊,在美人靠上坐下,拿出《空灵之境》来看,上面处处都能得见姜长源的标记,不由得想起,也不知过了这么久,同心结的效力还在不在? 正想到此,她却见眼前一截月白衣袍走进,那特有的清冷墨香随之而来,她抬头就撞进一双清冷眼眸中,有片刻的眩晕,过有一时,方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笑道:“真是好久不见了,先生!” 姜长源迈步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清清冷冷道:“我倒是能日日见着你!” 庄清晓赶忙侧身,回道:“是了,第子还要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姜长源拿过她手里的书,问道:“多谢,那你打算怎么谢?” 庄清晓看不明白姜长源的心思,试探道:“要不待明日得空,第子请先生去外面酒楼吃饭?” 姜长源将书递回来:“怎么!偷懒这么久,还想着出去玩儿?” 庄清晓笑呵呵的又道:“那请人去订一桌酒菜,让人送过来,也就不必出去?” 姜长源看着她,说道:“你觉得自己的性命只值一餐饭?” 这是嫌少,庄清晓顿时冷汗涔涔,打量面前的人,心里想着四个月,三天上一次妙华莲华台,这般苦楚,要她只怕比这态度还差。 故而她不仅半点脾气没有,脸上笑愈加浓,语气更是亲和得可以卖出十套院子,说道:“自然不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先生有任何吩咐,第子定然上刀山下火海,绝不推辞。” 姜长源突然起身,边走边说道:“庄清晓,这话我可记下了!” 翌日,庄清晓在书房读《空灵之境》,照旧将将不懂的问题,自己的领会一一记录下来,待姜长源得空时前去讨教。 “大人,喝点仙灵露,对身体好!”姜柚端着黑漆托盘,一瓶仙灵露没占什么地方,上面满满当当的摆着各色零嘴,小吃点心,竟然还有一包瓜子。 庄清晓看着姜柚一脸笑意的走进来,一切都殷勤周到,她竟是不曾想他的谢意竟然也是持久的。 二话不说就接过,喝了仙灵露,夸人的话张嘴就来。 经过这几月的观察,姜柚已经打从心底认为,庄大人假以时日定就是府上的女主人,他觉得趁着如今关系未明,最是拍马屁的好时候,否则等成亲了,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姜长风这时走进来,看向庄清晓的眼神饱含同情,行至书案前,说道:“我去问了千里堂主,你这伤还是得去妙华莲华台打坐,躲不了的。” 见庄清晓一脸茫然,怕吓着她,又安慰道:“不过也就痛一点,其他的 分卷阅读85 不妨碍。” 这算安慰吗?姜柚白了一眼,这才状似不经意的行至姜长风跟前,说道:“小姐,小的又是禀告。” 姜柚打小在姜家长大,与姜长风因时常受姜长源的教诲,有些心心相惜,时间长了也就生出了同甘共苦的情谊,故而二人看似是主仆,实则与朋友无异。 姜长风见他如此一本正经,不由的挑了挑眉,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姜柚背对着庄清晓,朝着姜长风好一番挤眉弄眼。 两人长年互相扶持,颇有默契,姜长风迅速明白了他这是有话要单独说,赶忙起身说道:“清晓,那你看书,我们出去说话!” 出了书房,两人又顺着游廊行至月亮门前,姜长风下意识的看了看,但见四下无人,才问:“有什么事,还神神秘秘的。” 姜柚同她一般无二的四下打量,才说:“你是不是傻,这么好的机会,还想白白浪费!” 姜长风听得莫名其妙,疑惑道:“什么机会?” 姜柚不可思议:“你就一点没看出来?” 姜长风更是好奇:“到底什么事?” 姜柚这才说道:“公子与庄大人都结同心结了,你就什么也没发现?” 姜长风:“可那时候不是为了救我,清晓主动承担了天雷劫,哥哥才出此下策。” 姜柚却道:“怀玉公子就没跟你说?” 姜长风笑道:“等我清醒过来,怀玉都回曲阜去陪怀月姐姐了,话都没说两句。” 姜柚:“我听三殿下说的……”他这才将姜长源牵着庄清晓回院子这事说了,还添油加醋一番。 姜长风顿时一脸八卦,笑道:“真的,还有呢!” 姜柚笑道:“所以啊!公子既然有这个心思,就让他们再去妙华莲华台,虽然痛了点,可是也让庄姑娘晓得咱们公子为了她,这四个月来,三天一次都遭了什么罪,说不定大人一感动,公子再安慰一下,这事就成了。” 姜长风虽然觉得让两个榆木脑袋水到渠成有点难,不过也是个法子,正是“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 午后,姜长源开会回来,庄清晓在姜长风殷切的眼神里,同姜长源前去妙华莲华台打坐。 不知为何姜长风她的眼神,总让她有一种前面有坑的错觉。 神农百草堂地处临高城南面,以无量宝塔为中心,向四处山头延伸,庄清晓无事时曾看过地图,竟然占了五六座山头,所以病房都是一座院落,而非一间病房,不可谓不财大气粗。 顺便看了看地图后面的介绍,他们居住的仙灵峰,建了几十座小院,想也知道都是方便有钱人家治病,她能住在这里,都是沾了太微星宫的光。 第44章 神农百草堂(二) 仙灵峰山如其名,正是盛产仙灵草的地段,从他们居住的广白院再往上,就没了小院,用结界围着,里面全部种植着仙灵草,庄清晓想起仙灵草的作用与价值,顿觉住在这种地方,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多活几年。 她随着姜长源走出门,不由觉得连空气的稀罕了几分,猛吸几口。 姜长源眉头微皱看着他,破天荒的开了口:“你干什么?” 或许是他少有这么无聊的时候,她没有防备,顺口答道:“空气值钱,所以……”多吸几口也是赚了。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知道他多半会说些,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徒弟之类的云云。 姜长源却是不走寻常路,看了她一眼,再往她身后看了看,神色却是略微嫌弃的说道:“仙灵草只在燃烧时发挥作用……趁着我最近有空,你把《灵的运用》再好生熟悉一下。” 《灵的运用》包含了《灵》《灵的相生相克》《万物有灵》等百十来本书册,而姜长源的“熟悉”堪比上考场考试。庄清晓顿觉眼冒金星,感觉自己方才挖了天大一个坑。 又想起姜长风说她哥最近得闲,对她很有些指导的心思,庄清晓对自己如此不谨言慎行,后悔不迭。 唯唯诺诺道:“可是先生,距离先生早前规划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只怕等不及时间,不如等将封印一事过去,再说其他?” 他们之间师徒情谊不算深厚,说不得到时候姜长源为了图清净,将她逐出师门,自然不用再熟悉什么《灵的运用》。 这时一辆鹿车从半空跃至他们跟前,缓慢的停下,姜柚跳下车来,说道:“公子,可是现在就过去?” 姜长源率先上了车,庄清晓紧随其后,坐在她同姜长源坐在车厢的老位置。 车厢内很安静,庄清晓感觉到车子陡然跃上半空,是一段很快速的滑行,而车帘岿然不动,四周早已设下结界。 姜长源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庄清晓坐过去。 庄清晓遵照指示坐了过去,双手不自觉的搭在双腿上,背脊挺直,眼睛望着自己的膝盖,是一个弟子被先生训话的坐姿。 分卷阅读86 “可还记得昏睡前的事情?” 这两日她断断续续想到很多,却对体内住着能翻天覆地的大魔头感到很不真实。 庄清晓隐隐知道他要说什么,便点点头,说道:“先生,说的可是幽冥之灵进入体内的事?” 姜长源轻轻“嗯!”了一声,才说:“我暂时以离火将其封印,幽冥之灵一旦冲破这道封印,白临玉的压制就没什么用了!” 庄清晓蓦然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知所措。这些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事情,而她则一直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趁着离火还有作用,修炼之外,学习《灵的运用》同样重要。” 庄清晓试探着问道:“先生有新的计划?” 姜长源点头:“封印一旦冲破,白羡的魂灵很快会被吞没,届时需要立即去明镜台,寻找无上神力压制,等一切平稳,再使用‘剥离之术’。” 庄清晓对这明镜台倒是知道一些,传说明镜台天地初来便是有的,跃上明镜台,便能拥有无上神力,只是明镜台前有重重禁制,想要上去,等同于“上刀山下火海”。 “先生早就知晓恶灵就是幽冥之灵?” “是。” “所以先生早就知道他不会杀我?”才会这么放心让她去蹦跶。 “是。” “所以早打算用弟子做诱饵?”虽然那时候正被封印撕扯,可是她却记得被姜长源救下时,他分明早有准备。 “是!你问这些,是在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还是觉得我没能保护好你,让幽冥之灵得逞!” 姜长源问话时神色不变,只是若是庄清晓仔细些,就会发现他原本有一搭没一搭敲着座椅的手停在原地。 他都用同心结了,她若是死了,他也活不成,她无话可说。只是面对这些事情,她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庄清晓摇了摇头:“计划赶不上变化,弟子明白的!” 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不会问那么无用的东西,况且他若不护着她,仍由恶灵入体,她就是死了,他也没一点错处。 姜长源眉头轻蹙,看向面前冷静自若,没有生气的人,不再说话。 无量宝塔设置了重重禁制,没有通行令牌,四周的毒障、凶兽就能去人半条性命,宝塔前还有守卫轮班看守,守卫却并非神农百草堂的人,而是天宫分派下的神将。 无量宝塔高有九层,除了最后一层安放着妙华莲华台,余下八层都镇压着凶兽,故而塔身最高层一派清明,余下八层塔身周遭乌云流转。 诸位神将一看是姜长源,立时躬身行礼:“见过太微星主。” 姜长源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这时一位身披甲胄,英姿煞爽女子走上前来,笑道:“见过太微星主!” 姜长源看向那位女子,淡淡的应了一声,客气疏离道:“北栀神将!” 被唤做北栀神将的女子,看向庄清晓,问道:“想必这位就是星主收的弟子,少微仙官了?” 庄清晓听了,点了点头,上前见礼:“卑职见过北栀神将!” 少微仙官乃是文职,与神将差着两个级别。 北栀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笑道:“少微大人不必客气,你是星主的弟子,想必是有了不得的本事,在下可不敢受你的礼!” 姜长源抬眸,眼见无量宝塔上面已经打开,便同北栀说道:“门已经开了,我们该上去了!” 无量宝塔在神农百草堂时间久远,神将每年轮换一批,北栀旁边的一位神将,抬眼见上面一层的塔门已经合上,这才笑道:“前几日回天宫,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 另一人笑道:“还用回天宫,前日我去天市司,听说太微星主与少微仙官,居然使用了同心结!” 一人兴奋道:“还没成亲就结了同心结,可见太微星主也并非传言那般不近女色,岂不是……” 众人不约而同笑起来,女子的脸色却是难看,这时一人说道:“看来很快就可以和喜酒了。” “说不定满月酒也能一起喝。” 北栀黑了脸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太微星主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这种事怎好胡说八道!” 诸位神将见她脸色难看,相识多年自然晓得她的心思,也就不再玩笑。 偏偏有个年轻小伙子,是个愣头青,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还以为北栀大人不信,赶忙说道:“北栀大人你今日才调下来,自然是没瞧见,这位庄大人之前昏迷不醒,都是太微星主亲自送来,再抱去妙华莲华台,每次出来,两人的手都合在一起,不会有假!” 北栀登了小伙子一眼,疾言厉色起来:“你就看得那么清楚是同心结,难道就不是,少微仙官昏迷不醒,太微星主方便抱她,手才握在一起?” 旁边有人拉了拉小伙子,让他适可而止,他却衣袖一摔,拂开了那人,说道:“不是,我看的很清楚,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有灵力流动。”小伙子说着还确定的点了点 分卷阅读87 头,眼看着北栀脸色铁青的拂袖而去,不明所以的看向旁边的同僚,疑惑道:“北栀大人这是怎么了,好好说着话,她怎么这就走了。” 旁边年纪大些的神将,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抬头仰望蔚蓝天空,觉得未来镇守宝塔的日子不会太过无聊,不由笑道:“没事,北栀大人只是被调来镇守无量宝塔,有些不太习惯罢了!” 小伙子浑不在意道:“我听表哥说,北栀神将是在天宫与人打赌输了,主动请缨来镇守宝塔的,是这样吗?” 旁边的神将笑道:“北栀神将是玄帝幺女,身份贵重,若非主动请缨,文昌宫主如何会将她放下来!” 无量宝塔最上面一层,庄清晓才进宝塔,封印中灵力肆虐,撕扯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因为同心结的缘故,两人能感同身受,她身体的异样,他能立时察觉。 姜长源牵过庄清晓的手,两人掌心相合,有荧光点点在萦绕,他微一用力,两人跃上一玉石榻,其上光华流转,清灵点点萦绕。 妙华莲华台表面材质为白玉 ,坐在上面一片冰凉,丝丝清灵沁入肌肤,庄清晓体内有幽冥之灵的气息,两种灵力相克,在她体内大战三百回合。 姜长源抬手抚上她肩头的封印,庄清晓自然落入他怀中,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是关在塔下的三头凤的缘故,我再加一道离火封印,可能会有点痛!” 离火入体可不止一点痛,可谓痛入骨髓,庄清晓趴在姜长源肩头咬牙硬撑。 她如何痛苦,他切身体会,可她除了一开始有些受不住,此后竟表现得如同寻常。 两股力量在体内撞击、撕扯,寸寸如被刀割,庄清晓嘴角溢出血迹,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第45章 神农百草堂(三) 清灵排斥,乃是因为幽冥之灵的缘故,如今离火进入将幽冥之灵压制,各方相安无事,庄清晓从地狱出来,周身没一处不舒服,只不由感慨身体健康是最好的事。 掌心的温度散去,庄清晓正要起身,却觉肩头一沉,姜长源沙哑的嗓音近乎呢喃:“让我靠一下!” 他的声音很轻,言语间有气息在她耳畔流连。 庄清晓只觉心上好像被羽毛轻轻刷过,半边身子都起了鸡皮疙瘩,脸火烧似的发热。 她这个年纪还有什么不懂,就算没经历过,画本子也看了那么一大摞,看猪跑的多了,也能领悟一二,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竟然连先生也敢宵想,真是大逆不道。可她又为自己抱不平,对方生的英俊绝伦,秀色可餐,寻常时候看着就要流口水,她是天天看着才稍微有点免疫。如今靠的还这么近,她又不是出家人,怎么可能不生异心。 如此想着,顿觉做姜长源的弟子太难,女弟子就更是不易,不仅要修身,还要修心。 她终于稳定了心神,这才想起姜长源这四个月来,每一次她上妙华莲华台,他都要以离火镇压幽冥之灵,虽然知道他修为高深,可如此消耗,再厉害也是吃不消的。 想着他这么坐着,会很不舒服,她建议到“先生,要不要躺下,舒服一点?” 姜长源在她肩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低低道:“太冷!” 姜长源可是凤凰,无论什么时候立在他身旁,都能感到暖意,若非消耗太过,怎么会觉得冷。 庄清晓身上不动,变化出一张狐裘,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可是冷?” 半晌也没等到答案,庄清晓心惊胆战,深怕他是晕了过去,还好他轻轻“嗯”了一声,她才放下心来,将狐裘裹在姜长源身上,犹豫半晌才说:“弟子无意冒犯先生,只是现在不宜动用灵力,用这种法子也是不得已……” 她小心翼翼的抬手环住他的腰身,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他浑身冰冷。 妙华莲华台上清灵流转沁入肌肤,好似汩汩甘泉洗刷干涸伤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庄清晓只觉自己已然成为了一块板板正正的人形靠枕,才试探着问道:“先生,现在感觉如何?” 姜长源忽然坐起身来,背过庄清晓靠在她身上,庄清晓一动不敢动的看着怀里的人,拿过狐裘搭在自己身上,然后头依旧枕在她肩头,才低低说道:“太累了!” “人形肉垫”庄清晓就更不敢动了。 明媚的阳光斜射进琉璃窗户,洒在妙华莲华台上,清灵与阳光融合,原本沁人心脾的灵力带着丝丝暖意流入体内,庄清晓这才感觉身体慢慢暖和起来。 面颊有光影闪动,庄清晓侧头看向闭目的姜长源,整个面颊在都笼罩在一片暖黄色的光晕中,睫毛长而细密,上有波光跳动,看得她心猛的跳动两下,怪道人常说“耽于美色”。 …… 无量宝塔下,一位身穿墨绿长袍的年轻公子行在前面,身后两位百草堂药童担着一位深灰衣袍的年轻男子。 墨绿长袍的公子上前一步同塔下守卫问道:“星主与庄大人上去多久 分卷阅读88 了?” 守卫:“再有一刻钟就两个时辰……千里堂主!这人是谁?怎么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千里及拱了拱手说道:“是魔界的二殿下,凤仪公主亲自送来!” “千里堂主,怎么还不把哥哥送进去?” 说话的是一位容貌娇俏,美目流转的红衣女子,她身后跟着四位穿黑衣,手持长剑的侍女,一行人走来,英姿煞爽。 千里及身子笔挺,朝着女子不卑不亢的拱手一揖,说道:“太微星主还在塔上,还请公主再等一刻钟!殿下泡了药泉,熏了仙灵草,无碍的!” 凤仪公主看了看塔顶,没甚表情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再等一刻钟!” 无量宝塔下是重重禁制,塔外五十步是一片偌大的水塘,养着数十头红眼鳄鱼,阳光正好,几头鳄鱼闲散碎步上岸,卧在岸边继续睡觉。 凤仪公主见状,说道:“怪道旁人都说神农百草堂富可敌国,小小一方水池中竟然养着这许多红眼鳄鱼?” 千里及笑道:“公主说笑了,这些红眼鳄鱼都是天帝赐下,为的也是镇守妙华莲华台,怕有不懂规矩来惹事!” 凤仪公主听了,嘴角含笑:“妖族的《白泽图》能号令各大妖兽,只怕这道屏障在白家那里如同虚设!” 千里及面上依旧是浅淡的笑意,说道:“所以天帝吩咐了神将镇守,结界也是直通三清宫。” 凤仪却点了点头,笑道:“如此说来,确然安全,有堂主安排,倒是公平得很,再不用担心不守规矩的!” 却在这时,塔顶大开,一朵祥云缓缓降落,各大守卫纷纷躬身行礼:“参见太微星主。” 凤仪公主抬眸就见一位广袖长袍烟霞云锦,面如冠玉,眼眸清冷的男子衣袂飘飘而下,在心里想:“长得真是漂亮!” 千里堂主这时同一位守卫说道:“劳二位大人将殿下送上去。” 神将依言行事。 千里及这才说道:“公主两个时辰之后再来接人……若是要在百草堂住下,得去‘百草院’办理入住……在下这里同星主还有些话,先告辞了!” 凤仪公主拱手道:“多谢千里堂主出手相救,待到兄长好转,定当亲自谢过!” 千里及拱手又客气道:“公主严重了,在下先告辞了!” 千里及笑容满面的走上前去,朝着姜长源行了一礼,道:“见过星主!” 姜长源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边走边说:“正好堂主在此,不若给少微仙官瞧一瞧!” 千里及点头,三人一同走出重重禁制。 凤仪看了身旁侍女一眼,后者立时领会,躬身行了一礼,道:“公主,奴婢去办理入住事宜!”侍女说着,快步往外走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已没了踪影。 凤仪见三人走远,这才缓步往外走去,同旁边的侍女说道:“去查一查那位少微仙官……再看看这对师徒是何关系。” 凤仪公主这才往外走去,缓缓吩咐道:“回去一人,将哥哥府上几个得宠的丫头接过来,要伶俐一点的,免得他无趣……还有厨子,管家用得顺手的仆人等也分派几人过来。” 两位侍女等她吩咐完了,领了命令,一同出了禁制。 后面守卫见人已出了禁制,这才变化出一张八仙桌,各自在位置上坐了,其中一人问道:“北栀神将,这凤仪公主与二殿下可都是魔界帝后所出?” 北栀擦拭着剑刃,点了点头。 北栀乃是玄帝之女,虽然担了神将一职,却是实打实的贵族出身,父亲手里掌管着仙界北地,有实权,身份尊贵,所以见识也广,对六界这些勋贵世家了解颇多。 又一人说:“听说这位殿下原身为天狐,生而御风,却在一千岁时历劫生双翼,所以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不知是谁,有本事将他伤得这般重?”好奇之心溢于言表。 北栀看了眼塔顶,然后低低道:“等什么时候见到千里堂主,问问不就知道了。” 而此时,姜长源一行三人上了车。 千里及等车外铸好结界,才道:“星主,这位二殿下是从明镜台下来的,看样子是想要借助无上神力再上一步。” 庄清晓听闻明镜台,便留了心去听。 姜长源神色微冷:“他伤的如何?” 千里及:“前面阵法已然闯过,只是未曾堪破心魔,故而伤了元神。” 庄清晓听了,想到再过段时间,他们也要去闯明镜台,只觉得头疼。 姜长源点头:“不回修罗宫养着,却要往你这里来,可真是巧得很!” 千里及点头:“要么是修罗宫不太平,要么是掩人耳目,在下会留意的。” 姜长源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千里及这才朝庄清晓拱了拱手,说道:“容在下探一探大人伤情。” 庄清晓敛了情绪,这才点了点头。 千里及以灵力探入庄清晓体内检查,待收了手才说:“元神虽已修复,还 分卷阅读89 是再打坐两次更为妥当,现在可减至每七天去一次,泡药泉与燃仙灵草不可断了!” 庄清晓点头谢过千里及,才道:“在下记住了。” 千里及却笑道:“无碍,这些问题回头我会交代苏叶,她自会安排下去……庄大人此番痊愈,还是要全靠星主,大人要谢就谢过星主!” 庄清晓点头说道:“不过还要请堂主再为我家先生探一探。” 百里堂主看向姜长源,见他点头,这才以灵力入姜长源体内。 庄清晓想从他面上看出点什么,谁知半晌过去了,他面上愣是未显露丝毫情绪。 待千里及收了灵力,便问道:“如何?” 千里及看向姜长源,见他点头,先是一愣,随后却又了然,说道:“星主身体尚可,只是灵力消耗过大,身体虚弱,应当好生照料……不过虽说是灵力消耗过大,但也要切记心绪不宁,操劳过度。” 第46章 神农百草堂(四) 千里及见庄清晓跪在车厢小几前,拿出纸笔铺好,又一个小白瓷瓶,里面是她研好的墨,然后将他说的一一记下。 侧头去看姜长源,后者正一脸兴味的打量奋笔疾书的人,不由想到:“庄大人日后的家庭地位堪忧啊!” 庄清晓埋头边写边问:“千里堂主,先生如今吃什么最好?” 千里及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脸镇定道:“看心情!” “……啊!”庄清晓不晓得这是个什么路数,不过当然大夫说什么是什么,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车子在这时停下,千里及行礼告辞。 庄清晓盘腿坐在小几前,回头看向姜长源,郑重的说道:“先生你看,也不是第子劝你,你那工作还是得减少,得遵照医嘱!” 姜长源倾身拿过她手里的纸张,说道:“你这写的什么?” 庄清晓回身要去抢,嘴里还说:“我这只是先记着,待会儿再回去重写!” 姜长源看了眼上面的鬼画符,他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不由的露出嫌弃的神色,将纸张还回去:“毫无长进!” 庄清晓拿回纸张踹怀里,讪讪道:“这不是急着记下来么!”随后回身喜笑颜开,哄道:“先生,别生气了,第子日后定会多加练习!”她还记着医嘱呢! 四月天,山香院内樱花绽放,树树花色娇艳柔媚,山风拂落,满天樱花飞舞。 琴声流动,欢快活泼,伴着山花烂漫,如天真女孩儿的笑颜,叫人赏心悦目,闻者心情抒怀。 一位银白轻纱罗裙的女子行在满天花雨中,女子身段丰盈,婀娜多姿,面若春花烂漫,眼眸秋水盈盈,看向廊檐下。 那处与卧房相接,两面架着人物山水屏风,几位轻纱罗裙的美人立在廊下,围着一张美人榻,四面燃着仙灵草。 榻上一位公子,未曾束发,一身红色长袍松松系着,露出同色中衣,他面色略显苍白,眉眼温柔,嘴角含笑,眼看着就是个温柔荡荡的纨绔公子哥。 银白罗裙的女子,轻移莲步,立在台阶下,那两位黑衣侍女跟前的位置,行了一礼:“妾身见过殿下!” 此人自是魔族二殿下姬微阳,他看向女子,未曾起身,嘴角含了两分笑意,抬了抬手:“来!” 女子行至榻前,语声轻柔:“殿下。” 姬微阳握住女子纤纤玉手,让其坐在身侧,端了旁红玉冰纹耳觞,笑道:“千花,孤知你是能喝的。” 夏千花知道这位殿下近来迷上了“美人醉酒”,也不推辞,接过掩面喝下。 立时便有侍女上前斟满,放在旁边小几上。 夏千花端起喝下,不忘温柔道:“殿下受了伤,可要注意身子!” 琴音入耳,如山间泉水叮咚流淌,阳光斜斜洒下,温暖舒适,姬微阳点头,嘴角含笑:“那千花替孤喝!” 一壶酒下去,夏千花已有醉态。 姬微阳一手搂着她纤细腰身,一手抚上未施粉黛,却粉扑扑的面颊,触手柔软细滑,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渐渐向下,滑在女子脖颈上,轻轻摩挲。 夏千花身上轻纱帔子早已不知去向,窝在男人怀里□□半露,两条雪白臂膀,攀上男人脖颈,当真是风情万种,眉眼含春,只怕是个女人看了,也得酥了骨头。 姬微阳抚上那柔滑肌肤,手上忽然用力掐住纤细修长的天鹅颈。 呼吸困难的那一瞬,夏千花眼中醉态已无半分,她四肢拼命挣扎,却一个字也呼不出,身上抖得似筛糠的一般。 所有侍女见此情景,都吓得跪在地上,仿若呼吸重了都是一种罪过。 院落乌云罩顶,一片死气沉沉,暖风吹过,都能搅动一池春水。 只有琴声不止,身穿玄色窄袖长袍的琴师坐在满天樱花中,泰然自若,指尖流淌的音色愈发活泼。 姬微阳依旧眉眼温柔,嘴角含笑,他手里原本粉扑扑的女子,已然变成个红 分卷阅读90 彤彤的的苹果,直到夏千花翻白眼时,才放了手,语声平淡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孤的脾气不好,他若再得寸进尺,孤的分寸恐就不那么好拿捏了。” 夏千花眼看对方已经堪破她的身份,来意,甚至背后目的。回去即便不死,这辈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她极力克制着恐惧,说道:“大家各取所需,只要得手,便是双赢,殿下何不选择合作?” 姬微阳捏住那精致小巧的下巴,眼中带着一丝冷笑,说道:“既然你如此衷心,那孤便成全你。” 话音落时,“咔嚓”一声,夏千花的脖子被强劲的力道生生扭断,她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人生在世,做事情总是有商有量,你来我往,大家都是在觥筹交错中敲定买卖,她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不耐烦的人,也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死掉。 琴声在暖阳阳的春日活泼泼的跳动,琴声愈快,如六月急雨,迫人心弦。 不等姬微阳吩咐,两名玄衣侍女已起身拖着死掉的女人往外,转瞬已没了踪影。 姬微阳接过侍女递上的手帕,抹去那柔嫩滑腻的触感,从美人榻上起身,立时有侍女上前扶他进了卧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琴声戛然而止,整个屋子突然变得极其安静,只是山间偶有一两声悦耳鸟鸣。 屋内侍女已将仙灵草燃起,青烟缕缕,流连在霞光纱帐上如烟似雾,缓缓沁入姬微阳肌肤。 屋内,一位玄女侍女手持册子,恭敬立于榻前,眼眸低垂,静静等候。 姬微阳行至罗汉榻前,仙灵草烟雾沁入眉心,让他心情愉悦,这才看向立在跟前的侍女。 侍女翻开册子,恭敬道:“禀殿下,已经查出来了,庄清晓,青鸟一族,二千五百二十八岁,未婚,在入太微星宫之前,是在桃花镇一家桂香点心坊的工人,去年参加山河书院考试落榜。同年八月入太微星宫,十二月历天雷劫,昏迷至五日前醒来。” 姬微阳嘴角依旧含笑:“那么去岁十一月十六日,今年一月一日,可有查到这两天庄清晓在何处?” 侍女打开册子来看:“十一月十六日与南怀玉在万物镜中破除幻境,一月一日在鱼桥村叶家出现过。”侍女看了册子又说:“四鹰追出九幽地狱,在堂庭山大开杀戒,庄清晓正看了成绩上堂庭山游玩。” 姬微阳看着食指上的玉扳指,那里面有一丝紫色灵力流动,许久才低低说道:“看来就是清灵珠了……说说这个女人?” 侍女翻开册子,回道:“年幼在书院,时常被人欺负,一千五百来岁离开书院外出打工,在发饰坊干过几百年,织布坊干过,最后在点心坊做工直到入太微星宫……。” 姬微阳:“性情如何?” 侍女:“性子内敛,有些孤僻,不好接近。” 姬微阳:“周围关系?” 侍女:“同事少有来往,与人相交总是保持距离,家庭关系和睦,要好朋友只有一位,去年已考入山河书院……入太微星宫后,与南怀玉,姜长风走得很近,不过属下打听了,这女人很有分寸感,无论是对南怀玉,还是姜长源,都没半分逾矩。” 姬微阳微皱眉问:“男女关系?” 侍女楞了一下,才说:“私生活很干净,尚未定亲……不过奴婢曾怕这是太微宫那位给安排的信息,便找了她从前的同事打听,应当不假。” 姬微阳眉头紧锁,不知在思索什么。 侍女翻至最后一页,说道:“年幼时受过伤害,成年后会极度缺乏安全感,这类人要么极度依赖一人,要么防御心极重,很难亲近,这位少微仙官是后者。” 姬微阳转着玉扳指,面上已看不出喜怒,淡淡道:“下去吧!” 侍女退了出去,房门关好。 风仪公主姬微暖这时走进来,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哥哥不是说要让这女人回去递个话么?怎的又处理了?” 姬微阳面无表情道:“自作聪明,话又太多……白家近几年太闹腾,以为找个漂亮聪明一点的女人,孤就会由他们随意拿捏!” 姬微暖不由的问:“那妖族……” 姬微阳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言不发,室内忽然静谧无声,幻听似的以为满世界都是虫鸣鸟叫。 “死了也是一种答案!” 姬微暖点了点头。 “已经确定了是在庄清晓身上!” “那哥哥可知晓这清灵珠落入体内,怎么取得出?” “除非那人心甘情愿,否则封印幽冥之灵的力量便回全力抵抗……能封印幽冥之灵的力量,想要与之对抗,又谈何容易!” 姬微暖笑道:“绑了双亲,她还会不愿?” “小乙的册子上午来过,她父母染了毒灵,只怕活不久了,若是死在咱们手里,将人激怒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姬微暖蹙眉,指了指隔壁广白院的方向,问道:“可是那位的手笔?” 姬微阳眸色不变:“天灾人祸,谁又知道,反正咱们少了条路!” 分卷阅读91 姬微暖看着她哥,欲言又止。 姬微阳却抬手制止了:“依着她如今的力量,如果死在咱们手里,被记恨上,不好控制,若是鱼死网破,她胜算很大。” “那哥哥可有法子?” 姬微阳附身在她耳畔说有一时,姬微暖点了点头,说道:“……三头凤……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又道:“那哥哥可是有法子了?” 姬微阳笑道:“还得小心筹谋,且再等等,总得与这位庄少微有些接触,方知要用个什么法子?” 姬微暖点头,说道:“我得去看看,尸体可处理妥当了。”又道:“这里毕竟是仙界,不比家里。”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姬微阳抬手抚上那白玉指环,看着上面那一缕流动的紫气若有所思。 第47章 神农百草堂(五) 广白院,笛音悠扬而明快,似清泉流响,珠串落玉盘,让人想起幼时快乐时光。 书房内有另一番景象,天很蓝,云很白,湖水仿若一面硕大的镜子,映照得天地不分,笛音袅袅在天地回想,不似方才那般欢快,整段曲子都透着平和之气,似雨打残荷,夜听春雨,给人以宁静之感。 笛音陡然一转,从平静祥和的氛围中跨入狂风骤雨的六月天,亦如瀑布飞流直下,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天地间忽的狂风大作,水浪被掀起百尺来高。 水被狂风倒卷,化作一颗颗透亮水珠,在阳光下仿若不规整的琉璃,满天飞雨里一袭白底青竹的袍子仿若柳絮,随风飘扬。 忽的天降大雪,水珠凝结成冰雹,那袭袍子忽的化作一团透亮的水,任由冰雹横飞,袍子时而被吹成麻花,时而被被抽成陀螺,满天打璇儿。 忽然“陀螺”“阿嚏”一声,山水皆尽化为虚无,笛音戛然而止,姜长源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落汤鸡”。 被这么看着,“落汤鸡”庄清晓十分惭愧,她所在的位置已经积了一滩水,赶忙以灵力将周身烘干,甚至不忘将地板上水弄干。 姜长源行至书案前坐下,这才看向庄清晓,后者狗腿的小跑过去,见坐着的人神色如常,这才吐了一口浊气。 自从那日上妙华莲华台之前,姜长源让她熟悉《灵的运用》,回来前一天就将重点说给她听,第二日由着她自己熟悉,第三日就开始让她入仙灵惊中试炼。 过程需得真的风里来,雨里去,最后被火化为灰烬,再自己变回来。十几天下来,庄清晓最多走到冰雹这一步,要么神思突然清明,被自己变成薄薄一片吓死,要么招架不住冰之灵力,冷得一哆嗦,自己醒过来。 “坐下!”低沉的声音,凉凉的吩咐。 庄清晓半刻不敢耽误的坐下,一脸笑呵呵的看着旁边的人,说道:“先生,弟子下次一定注意!” 姜长源冷冷道:“十次!” 是的!她第十次说这种话,道理都懂,就是做不到,这种无意识的事情,真的没有捷径,只能一边又一遍的锻炼,直到下意识就能做出选择。 “再练习吧!” 说话时已抬手扫过庄清晓,她周身有晶莹的冰封蔓延,渐渐将她包裹。 庄清晓只来得及听见一句:“一刻钟能解决,明日休息半天!” 三刻钟后,庄清晓冷得上牙磕下牙,看着姜长源的眼神带着幽怨,半晌才咬牙克制住扑面而来的熊熊怒火,道:“弟……弟子还是每……每天加一个时……时辰训练吧!” 姜长源嘴角含笑的看着面前抖得如筛糠的人,伸手握住冻得鸡爪子般的手,说道:“自己就是火之灵,化解寻常冰块,用了三刻钟,作为先生,我都还没生气,你还倒是生起气来!” 暖意渐渐流入身体,传入四肢百骸,庄清晓手不抖了,牙齿也不打颤了,颇为委屈道:“弟子又不是凤凰,怎么可能做得到!” 姜长源看着她,说道:“那你就没想过浴火飞升!” 庄清晓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也就不委屈了,成为凤凰这事,她在年幼无知时不是没有想过,那时候的自信来的莫名其妙,以为自己天纵奇才,天赋异禀。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从普通生灵修为神灵,需要经历三大劫。 更不知道,这世道的普通生灵,只是活着就要竭尽全力。 面对姜长源,她找不出任何借口,因为对方站在山上,你脚下的千万条路,他一清二楚,所以实诚道:“太难了!” 姜长源看她一脸认真,又道:“有我在,这有何难……”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哥,你们完事了吗?”姜长风伸出头来,扒着门框问道。 姜长源看过去,笑道:“怎么,你要感受一下!” 姜长风自从移魂之术后,一直处于散养状态,整日吃喝玩乐,快活的都要找不着北了,听了这话,讪笑道:“不用客气,你们好好体验。” 姜长源这时松开庄清晓的手,问道:“有事?” 分卷阅读92 姜长风点了点头,走进来将三张帖子放在书案前,看了眼两人松开的手,嘴角弯出个好看的弧度,说道:“二哥哥夫妇给我们下了请帖,请明日在隔壁用餐。” “姬家?”姜长源没甚情绪的问。 姜长风点头:“魔族的二殿下与风仪公主就住在隔壁!” 庄清晓确认道:“我们是指?” 姜长风再次点了点头:“就是我们三。” 姜长源这时起身,在身后的博古架上拿了名帖,放在书案前,看向庄清晓。 后者不用吩咐,立时行了过去,坐在姜长源方才的位置上提笔临帖。 姜长源看着请柬,问道:“说了什么?” 庄清晓因为写作量大,字其实不算差,只是也不能算好。 拿姜长源的话来说就是没有风骨,尤其在写到源那一撇时,怎么都不对。 又是在这里,她都不敢侧头去看立在旁边的人,赶着写下一个字。 “很难?”清冷的声音,没什么脾气的问,显然是已经被折腾得多了。 然后,庄清晓就感觉自己被清冷墨香笼罩,握笔的手被熟悉的温暖包裹。 姜长风完全愣住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没法想象,他哥会手把手教一个姑娘写字。 此时阳光正好,透过打开的窗户洒进来,将将落在书案前,姜长风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比她昨日看的画本子还要甜,还要赏心悦目。 姜长源松开庄清晓的手,问道:“会了?” 庄清晓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回道:“弟子再练练!” 姜长源没听见姜长风的声音,又问了一遍:“请柬上说了什么?” 姜长源是太微星主,对仙界的边防与兵力了如指掌,所以对于同魔族打交道格外谨慎。 姜长风没能及时克制自己一脸傻笑,拿起帖子细看,然后说道:“是借的二哥哥的名头,请咱们吃个便饭!”说着还在窗前的罗汉榻上坐下,拿了块梅花糕咬了一口,赶忙吐出来,又“呸”了好几口,道:“怎么被水泡了!” 庄清晓抬头,不好意思道:“到水里就破功了!”说了又专注笔下横横竖撇拉。 姜长源唤道:“姜柚!” 姜长风赶忙道:“姜柚出去了……山河书院今日要押送一只妖兽关进无量宝塔,那妖兽却是狡猾,在结界入口处给跑了,他去瞧热闹了!” 姜长源奇道:“你竟然没去!” 姜长风讪讪笑了两声,没有说话,她如今这个身板,不能动用修为,否则这么久的修养都前功尽弃,所以她如今是妖兽们最喜欢的点心,她虽然喜欢热闹,却也不是没脑子,可不敢上前瞎凑热闹。 姜长源没什么情绪的道:“等姜柚回来,让他备礼。” 姜长风与庄清晓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 “哥,你要去?”姜长风不可思议。 姜长风临走时,再次确认:“哥你真要去?” 姜长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姜长风却好似得了保证,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你可知他们为什么要请你去?”姜长源在她身旁看书,不时看她一眼,像极了监考官。 庄清晓摇头。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啊!”庄清晓疑惑。 “魔族有一枚玲珑玉扳指,关押了幽冥之灵的一丝灵力,只要幽冥灵主泄露气息,他们就会有所察觉。” “既如此,他们为何还要明目张胆的邀请?”干脆绑了她得了。 姜长源说道:“他可能已经知道,想要取出封印,需要你自愿?” 庄清晓奇道:“先生为何如此猜测?” 姜长源冷冷道:“否则你收到不会是请柬,而是要挟信!” 庄清晓听得一愣,惊的直接坐了起来,是啊!直接绑了爹娘,她还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想到此语声不由有些慌张的问道:“可是,如果他们真的要挟,我肯定……” 姜长源摇头:“无上神力吸收了你的血液,你是否自愿,它会有感知,要挟是走不通的,所以我没派人去请你父母。” 庄清晓这才放心的点头,想了想问道:“那么先生让我去,是为了什么?”既然已经猜出对方的心思,还让她过去,自然另有所图。 “我想知道他是否已经找到取出封印的法子,还是同我们一样?” 庄清晓疑惑道:“知道,也不会说吧?” 姜长源却道:“你去了就当是普通宴会便可。” “……那?” 那她去做什么? “试探一个人,有时候说话的方式,神情,步履,亦或之后他的举动,大事后反应太过平常,些许小事又冒出大动静,以及他身边人的动静……答案不会从天而降,你得学着微末细节中找出有用的。” 庄清晓闻言,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所以先生是要观察他之后的 分卷阅读93 部署,从他做了什么来分析他下一步?” 姜长源点头,却道:“你看到的消息也很重要。” “可是他若挑衅或者试探,亦或要动手,我当如何?”庄清晓实在弄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姜长源沉声道:“不用同他客气。”说着看向庄清晓,打量一时,见她懵里懵懂,便放缓语气说道:“即便打起来,也还有我?” 庄清晓“啊”了一声,这也实在太不像姜长源的风格了。 愣了一会,才犹豫道:“不会被治罪吗?” 姜长源道:“二殿下吗?你是我手下的人,他还管不着。” 他的语气极为肯定,庄清晓当然不会怀疑,只是有些奇怪,如今世道,虽然能力至上,太微星主手握实权,比很多什么帝君一类的还要威风,可是天帝之子难道也不用在意吗?不会太嚣张了吗? 第48章 神农百草堂(六) 傍晚时分,三人悠哉悠哉的行去隔壁,二殿下夫妇等在门口,一见他们过来,两夫妇热情都迎了下来,二殿下与三殿下的眉眼轮廓其实有几分相像。 不过三殿下却眉眼风流,言笑晏晏。 二殿下却是个板板正正,一板一眼,一派正义凛然的气质,同他说话仿若重回书院,被先生训斥的时光。 靖安公主是庄清晓往年在《六界日报》时常能瞧见的人物,做了很多善举,修建收容所,收纳孤童与老人,也办一些作坊,给身有残疾者一口饭吃。 所以在庄清晓的想象中,这位公主因是温柔大方,贤良淑德的美人,至于为什么是美人,全都源于从前看画本子的习惯,女主角合该是如此,却不想这位公主却是明艳不可方物,玲珑身段。 姜长源:“见过二殿下,公主!” 姜长风将三分礼物递上,行了一礼道:“见过二哥哥,二嫂嫂!” 庄清晓跟着行了一礼:“卑职庄清晓,见过二殿下,靖安公主!” 二殿下见到姜长源过来,极为吃惊,好在都是从小习惯了各种场合,也就一瞬已恢复正常,语声温和的笑道:“今日在神农百草堂,又是家宴,大家不必如此!” 遂又看向姜长源,爽朗的笑道:“长源,你可是大忙人啊!二哥可是好久没同你喝过酒了!待会儿咱哥俩可得好好喝两杯!” 姜长源笑道:“这是自然!” 姜长风却道:“哥,千里堂主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能喝酒!” 姬微盈接过礼物,适时的笑道:“不过吃顿便饭,何必如此客气!” 姜长风虽然不着调,不过她们家,爹娘和哥哥都身居要职,所以她还是小姑娘时,就要独自领着家里仆人外出走亲戚,办酒席,应付这些皇子公主最有一套。 这时候说客套话的事,都是她出来应付,她十分称职的站了出来,笑呵呵的说道:“二嫂嫂说的是,那么妹妹想着哥哥嫂嫂,送点礼物,哥哥嫂嫂又何必见外!” 姬微盈只得将东西交给身后的仆人,笑道:“我听你二哥哥说,你家办事都是你操持,难得今日见面,我可得向你好生请教!” 姜长风看了姜长源一眼,这才笑道:“二嫂嫂是不知,我阿爹阿娘哥哥长年都不在家,明明是给他们办的生辰宴,他们倒好,真就回来吃个饭,露个脸,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又走了,所以也是没法子的。” 二殿下见她们已聊到一处了,笑着提醒道:“进院子说话吧!” 隔壁的山香院比之广白院大了很多,后院有一方水池荷叶田田,宴席就设置在水池旁,小几在两面排开,座位前方正有一群乐师演奏欢快的乐曲,已有几位舞姬正翩跹起舞,施了术引来蝴蝶成群围观。 令庄清晓没有想到的是,今日来的她还是见过几个的,南家姐弟,南怀星,南怀玉,长乐公主桃繁,还有那位镇守无量宝塔的北栀神将。 姜长风看了看今日来宾,又看了眼她哥冷气森然的脸,不由有些想笑,几百年也难得参加一次宴会,遇上的“桃花”能凑一桌麻将。 她微不可察把眼神在场子里溜了一圈,显见得几位姑娘也没想过真能见到她哥,惊喜神色溢于言表。 不由想起年少时,托她哥的福,几位姑娘都把她当未来小姑子对待,在书院这么多年,女子之间那些阴谋阳谋,她倒是从未领略过。 庄清晓自然不晓得姜长风的心思,因着与姜长源的谈话,在这些人中,她一眼就看见了凤仪公主,依旧一身红装,模样又生得明媚,有这么多美人同桌,她也很是挑眼。 与她同坐的是一位男子,面色略显苍白,眉眼深邃,嘴角含笑,也正看着她,庄清晓猜测此人应当就是姬微阳,她并不回避,礼貌的朝对方笑着点了点头。 对方愣了一下,却很快笑着回了一礼。 姜长风拱手同熟人一一见礼。 早有小厮上前领着三人入座,姜长源的位置被安排在右侧的上首。 而庄清 分卷阅读94 晓与姜长风则是顺着往下,姜长风迅捷如风的坐了南怀玉旁边的位置,庄清晓自然得坐在姜长源旁边,其实她两一个是亲妹,一个是弟子,谁坐旁边都合情合理。 南怀玉却在这时行至姜长源跟前,恭恭敬敬的打过招呼,这才行至两人之间的空地,先是打量她两一番,这才点了点头,说道:“眼见你两无事,我倒是放心了!” 姜长风撇了撇嘴,说道:“我与清晓伤重,你都不曾来看过一眼,还好意思说放心!” 乐声流淌,姜长风声音也不大,没人注意他们。 南怀玉只得朝着她两大大的作了已揖:“给两位姐姐赔罪了!” 姜长风哼道:“谁稀罕你作揖!” 庄清晓笑道:“赔罪有用,那干嘛还要请客吃饭?” 南怀玉又可怜兮兮的说道:“谁说没有,我陪了你两一整天,可都没醒……两位姑奶奶就原谅我吧!最近被我阿娘拘在身边学习,真是要憋屈死了!” 大家心知肚明,因为陈衍的事,南怀玉的逍遥日子一去不复返。 庄清晓看他愁眉不展,深深怀疑,南怀玉才是他们家最想念姐夫的人,虽然他干了混账事,可是没有切身体会,甚至他最后难堪的那一面,都没有暴露在她们姐弟面前,恨意就不会那么明显。 姜长风也不再计较,问道:“怀月姐姐可还好?” 南怀玉摇了摇头,面上笑容也浅了:“不大好,整日在家醉酒,连笑笑都送回家了。” 姜长风安慰道:“过段时间也就好了,还是要让笑笑经常过去陪着!” “嗯!太突然了,她一时接受不了!”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清晓,愈梦安小公子让我给你带个话,他……他爹留了东西在‘虚室生白’书屋,他说希望能同你一起去,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庄清晓疑惑道:“你们?”……难道不该老死不相往来吗? 南怀玉笑笑:“是我爹吩咐的,说那些恩怨与他无关,他如今孤身一人,又还这样年轻,若是整日苦大仇深,对大家都不是好事!” 庄清晓点头,说道:“有没说什么时间?” 南怀玉笑道:“近来我都在临高的玉城,我来联系,到时候来接你!” 说到这里,又有几位少男少女走进来,二殿下夫妇紧随而来。 乐声在这时停下,二殿下君禾立在主位前,端了耳觞笑道:“今日来的都是孤与公主的亲人朋友,大家吃喝尽兴,若有招待不周处,还望见谅!” 乐声继续,欢乐的乐音缓缓流淌,穿粉色齐胸襦裙的舞姬鱼贯而入,翩翩起舞。 二殿下夫妇挨个敬了一轮酒,此后众人都寻了相熟的好友聊天解闷,席上氛围轻松愉悦。 姜长源是“千年一遇”,他这个位置就成了必经之地,一位少年满是崇敬的上前,激动得说了一大箩筐话,来表示自己对姜长源的敬仰,然后又小心翼翼的举起酒杯,敬姜长源一杯。 姜长源说了句勉励的话,然后道:“近来正在练新的阵法,宫里规定不能喝酒,就由少微仙官带饮吧!” 庄清晓闻言在心里鄙夷一番,她能说什么呢!只能堆着笑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这么,庄清晓今日不知喝了多少杯了,她不由庆幸,喝酒她早已千杯不醉,否则今日可要丢脸了。 南怀玉在姜长风耳畔嘀咕:“清晓什么时候得罪你哥了?” 姜长风看着他哥那德行,心说:“得罪是不可能的,就清晓面对我哥时那点耗子胆,还不如我呢!”想了想才说:“谁知道呢!” 桃繁这时行至姜长源跟前,她很紧张,不知怎么眼眶竟有些泛红,孤注一掷般快速说道:“长源哥哥,我近来学了一支曲子,想要吹给你听!” 她说得很快,全然不给人拒绝的空间,好似不这样她就一步都走不下去。 她变化出一直笛子握在手里,像突然有了更多的勇气,唇瓣还含着点笑意,然后开始吹凑。 悠扬的笛音响起,仿若山涧清泉悦耳,灵动的滑入人群,盖住了舞曲,前面的乐声缓缓安静,没了乐声舞姬们顿住动作,行酒作乐的人停下交流,所有人都看向笛音流淌的地方。 一瞬间万籁寂静,只有悠扬笛音在这半山间流淌,仿若与世间万物来了一场共鸣。 乐音一出,众人了然于心,这曲《越人歌》中“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已然烂大街了。 此曲一出,众人都被惊呆了,这样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那还是在书院时,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岁月,才有幸能领略的爱情。 幻化为人,有了七情六欲,年轻时轰轰烈烈,以为爱情就是天崩地裂。可到了一定的年纪,生活已有了初步的形态,放弃倒是常态。 世家贵族的小姐历来矜持,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这么多人看着,桃繁做的是一场事关声名的豪赌,无形中也给对方极大的压力。 分卷阅读95 第49章 神农百草堂(七) 曲尽时,宴会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向坐着的男子,对方应该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不按常理出牌。 姜长风自打昨日见了“临帖”一幕,心里也就有数了,眼看场面焦灼,她真不知道他哥要说什么,也害怕桃繁受不住打击。 庄清晓只觉所有目光都朝着她所在的位置看来,她小心翼翼的往后挪,挪啊挪的出了众人视线范围,坐在姜长风身后,才长出一口气。 再看向长乐公主时,就只剩下钦佩,心里不住的感叹:“长乐公主真是英勇!” 桃繁紧紧的拽着笛子,看着姜长源,努力镇定语声,说道:“长源哥哥,我一直很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众人惊诧,大家都是这个年纪,知道“我喜欢你”,就像软肋,先说出去就要“受制于人”,所以总是千般思虑,万般试探,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好像一步错,就会万劫不复,摔得千疮百孔。 最后一句话问出,就再没回旋余地,一局定输赢,两情相悦自然皆大欢喜。倘若对方无意,就是好大一个难题。拒绝了,就是当众给人难堪。同意了,又对不起自己。 在场大多数人以为,姜长源即便不喜欢桃繁,也不会在这种场合拒绝,所以她才会这般信誓旦旦。 南怀星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捏着耳觞的手已经泛青,她甚至不敢听他会说什么。 姜长风就在旁边,听了桃繁这最后一句眉头紧锁,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庄清晓,见对方一脸崇拜,她真觉心累。 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姜长源缓缓起身,朝着长乐躬身行了一礼,十分郑重的说:“谢公主垂爱……不过在下对公主并无情意!” 谁能想得到,姜长源会如此干脆利落,不留情面的直接拒绝,甚至没有任何理由。这实在是在场众人始料未及,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庄清晓看向桃繁,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只见她说出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就像历经千山万水,重重迷雾,终于等到那个心知肚明的答案。 可是,被拒绝对女子来说,终归是难过的,姜长风这时起身,看了二殿下一眼,后者登时反应过来,歌舞都安排上,一切又恢复到热热闹闹的场景。她行至桃繁跟前,挽着胳膊,亲昵道:“姐姐,衣衫脏了,去我那里换一身吧!” 明眼人都看见她眼眶红了,显见得下一刻就能嚎啕大哭。 好在桃繁还存有一丝理性,暂时没有要嚎啕大哭的迹象,只是一言不发的跟着庄姜长风离开。 二殿下这时已行至姜长源跟前,万分尴尬道:“舍妹鲁莽了,长源你多包涵!” 姜长源只道:“殿下严重了,或许是卑职无意做了什么,让公主误解了!” 二殿下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笑道:“近来孤得了一副阵法图,很有些意思,不知长源可有兴趣,一道去看看!” 姜长源点头,临走时还不忘看了眼隔壁的庄清晓,眼神不善。 庄清晓心中讪讪,看着姜长源的背影,心说:“桃花这玩意儿,处理不当就是烂桃花,其中大忌就是那别拿女人做挡箭牌,弟子也不行。” 两人一走,寂静的场面霎时沸腾,大多数人都在感叹桃繁公主英勇,就连南怀玉也由衷叹道:“几月不见,桃繁姐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庄清晓点头,却兴致勃勃的问道:“那么如果今天你是先生,会喜欢这样的吗?” 南怀玉想也不想的摇头:“压力也太大了……” 庄清晓看他一脸深思,不由道:“别跟我说,你会迫于压力答应!” 意外的,南怀玉没有否认,许久才道:“可能吧!毕竟对方是女子,总不能让她当众难堪!” 庄清晓脑子一抽,也没了平时的克制,她最恨这种脑子不清不楚的,冷冷道:“她都不怕你为难,你为何要怕她难堪,说到底你还是喜欢的!” 南怀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庄清晓莫名眼前一亮,惊喜道:“白姑娘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你告白的?” 南怀玉与白思益的事,早已人尽皆知,众人都等着吃他两的喜酒呢! 不过庄清晓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两的故事,上次无意中看见的,也可以认定他们是两情相悦。 南怀玉好似突然想起什么,眸中闪过一丝难堪,看着她时突然有些局促,然后说道:“清晓,你先坐着,我姐她心情不好,我去看看她!” 没人聊天,庄清晓百无聊赖,只能观看歌舞,时不时小酌一杯,她今日已经喝了不少,不过她酒量甚好,况且又是普通果酒不醉人。 忽觉身旁有人坐下,庄清晓侧头去看,是方才与她打招呼的公子。 庄清晓猜得很对,这人就是魔界修罗宫的二殿下姬微阳,他端着青玉耳觞,在庄清晓端着的耳觞上轻轻一碰,自行喝了一杯,低低说道:“庄姑娘,听闻白羡貌美如花,这世上就你见过,不知是否与传闻相符!” 分卷阅读96 庄清晓未曾料到他如此直接,还以为他至少会东拉西扯两句,再从侧面试探,不曾想竟是单刀直入。 连白临玉都知道,看来对封印已经了如指掌。 庄清晓不答反问:“真想知道二殿下的心魔是什么!” 姬微阳又喝了一杯,才幽幽道:“看来庄姑娘对在下很是关注!”他说话很随意,甚至没有自称“孤”。 庄清晓笑道:“殿下说笑了,在下只是无意听说,殿下这伤竟是闯明镜台的幻阵,未曾堪破心魔,才伤了元神,所以有些好奇,像殿下这样肆意张扬的人,竟然也有‘求而不得’。” 姬微阳神色不变,笑道:“即是未堪破的‘心魔’,又如何说得清呢!不若庄姑娘说说白羡亦或幽冥之灵!” 他的话太过直接,面上和煦春风,嘴里的话吐出来却给人当头一棍。 她想起姜长源的话来,知道这事大家能明白,已心照不宣,否认没有意义。 她忽然就想起两次出现的黑衣人,不由的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在下去年遇上过两次刺杀,想想也是好笑,我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竟然也值得人费劲心思……如今想来,他们应是同殿下想的一样。” 她有意将绑架说成了刺杀。 姬微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挑眉给庄清晓空了的耳觞中满上,笑道:“贞利年间,天宫太子正越与九幽鬼君会面,会面地点最后定在无间地狱,此后正越性情大变,服侍的宫人无故惨死,天帝派青帝调查,发现太子殿下正在修炼一股恶灵,大怒,遂将其下狱,正越不可能坐以待毙,故而判出仙界,入了魔界……庄姑娘可知正越是谁?” 庄清晓考试时《史》是背得滚瓜烂熟,却从未听过这一段,她隐约猜到一点正越是谁,却觉太过大胆。 姬微阳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笑道:“你猜的没错,正越就是幽冥……人一旦被幽冥之灵控制,除了魔族,将不再有容身之地,就连天宫太子也不例外,遑论寻常人。” 庄清晓看着他一言不发,不知是姬微阳太过急切,还是怎么,他的目的实在太过清楚,反倒让她看不明白。 姬微阳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你所疑惑的一切,修罗宫都有答案,庄姑娘何不到我修罗宫来,定然能有不小收获。” 庄清晓觉得好笑,就真的笑了笑,喝了酒的面颊微微泛红,说道:“殿下盛情,在下感激不尽,奈何近来课业压身,不得闲,若非今日宴会就在隔壁,我家先生也是不许的。” 或许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番说辞,有一会儿,姬微阳才问道:“难道庄姑娘不想知道,如何操控幽冥之灵吗。” 庄清晓忽然起身,眼中泛起一层朦胧之意,她已经有些醉了,顺口说道:“谁会想要知道这劳什子玩意儿……时间也差不多了,在下手头还有些事,就先行告辞了!”说罢,也不再去看姬微阳是什么表情。 正巧靖安公主过来,她便笑着行了一礼,又是两句寒暄,靖安公主便不在多说,庄清晓这才脱了身,往院外走去。 庄清晓刚出门就遇上了回来的桃繁,赶忙上前躬身行礼:“见过长乐公主!” 桃繁:“大人不必客气!” 庄清晓往她身后看了看,奇道:“长风没同你一起回来吗?” 她好像哭过,眼睛红红的,不过看向庄清晓时,还是笑道:“长风晚点过来,我先进去了!” 却不等桃繁往里走,一层波光粼粼的罩子从天而降。 一头身形像猿猴,白头红脚的妖兽落下来,口吐人言:“竟然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逮到一条龙,真是运道!” 此言一出,庄清晓便知自己这是被殃及,原身为龙的,只能是桃繁。 她就想起姜长风说姜柚去看热闹一事,想来便是眼前这头了,凶兽竟然是要被关押进无量宝塔,修为自是不用说的好。 看了看长得高大的猩猩,庄清晓下意识的靠近桃繁,对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妖兽吓蒙了。 庄清晓的心便断崖式似的下沉,想起姜长源曾经给她的一枚红玉指环,却因为近来生活安逸的像在安度晚年,早就被她放在盒子里藏着,不过又很快振作精神,问道:“公主,你可有什么趁手兵器?” 桃繁赶忙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此番是跟着二哥哥来的,未曾想会遇上……” 第50章 神农百草堂(八) 这就是没有了,她知道这位公主在文昌宫担的是个文职,修为稀松平常,况且就连南怀玉那般尚武者身手也不如何,又怎么要求一位娇滴滴的美貌公主身手惊人。 庄清晓没有想过的是,她早已今时不同往日,继承了女君白羡的能力,白羡是什么人!平息三十六族纷乱,一统妖族的人。 而她得了这样的天赋能力,又有姜长源这个太微星主,高强度的训练,身手早已一日千里的精进,不是寻常人能比较的,只是她见识不够,所以不能领会这一点, 分卷阅读97 故而以为天下太平,贵族子弟不学无术。 庄清晓拉过桃繁,挡在了她身前,便说道:“公主不必担心,这里闹出动静,先生与二殿下很快就能发现。” 不过桃繁到底是仙界公主,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看向对面的妖兽,说道:“这就是朱厌了,脾气暴戾,以吞食生灵精进修为,五行属火之灵,庄大人可以水克之。” “公主知道他?”这倒让她有些惊喜。 桃繁低低说道:“我曾被文昌帝君指派去编撰《山海故事》,去三哥哥处查找了不少资料。” 庄清晓看了看头顶结界,问道:“公主可有法子破阵?” 桃繁点头:“学过,只是一直不得机会,生疏了?” 庄清晓点头交代道:“那公主想法子破了这结界,卑职去拖住他。”她每日学的都是心法,打坐修炼,目的也是修炼至清灵之境,所以对于破阵是一窍不通。 桃繁却道:“这妖兽即是为了我,怎可连累了大人!” 庄清晓摇头:“说什么连累,他不会吃了你,就放了卑职,事到如今卑职与公主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共同进退!”如今要想活命自然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她说的可是肺腑之言。 “所以,公主责任重大!” 飞身而出这一刻,庄清晓莫名生出一个念头,回头真得去铸剑坊打把剑,从封印那档子事到如今不过几个月,打过的架比前二千多年加在一起还多,老是借剑算是怎么回事。 庄清晓手无寸铁,与朱厌拼灵力简直是自寻死路,所以桃繁说的以水之灵克之,只有一次机会,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能亮出底牌。 况且她已经在心里制定了一个法子,飞身与朱厌平视,在身前凝聚了一道结界,说道:“你可知我们是谁,就敢口出狂言?” 是的,她的法子就是口水战术,多说几句话,费点口水,也能拖延一二,不然真打起来,一两句话的功夫,闻名六界的妖兽,都能将她骨头给咬碎了。 朱厌却不理会她的口水战术,一爪子拍碎她铸的结界,近乎粗暴的一掌劈向下去。 野兽张狂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膻味与血腥,这味道真是比六月天里死鱼味还带劲,庄清晓胃里一阵翻涌,旋身避开,没好气的长处一口气,挑衅道:“难怪你一把年纪,还没人要!” 闻言,朱厌身形蓦的顿住,狠厉杀意缓缓消散,似想起什么憾事,看庄清晓一脸嫌弃,不由恼怒道:“什么没人要,那是老子看不上那些个病秧子!” 庄清晓近乎克制的敛了嘴上的笑意,一本正经道:“什么叫你看不上……看不上那是别人死乞白赖追上来,你拒绝,这才叫看不上。”她话锋一转,很是嫌弃道:“况且那些修为高深的姑娘能看得上你?”最后一句话挑衅意味十足。 桃繁原本正绞尽脑汁的想着破解法子,冷不防听到“死乞白赖”四字,握着的手一用力,竟然戳破了掌心。 桃繁看向说话的人,这个位置只能看见她的侧颜,眼睛带笑,嘴唇极力克制着想要上扬的弧度,小心翼翼的侧头看过来,是带着鼓励与期待的眼神。 桃繁甩开乱七八糟的心思,努力回想破除结界的法子。 结界内正是剑拔弩张,谁也没有注意到竹林掩映处,姬微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安排这一出,只为看看庄清晓修为如何,却不想还有这种操作。 朱厌被说得大为光火,已然怒发冲冠,骂道:“好你个死丫头,老子弄死你!” 说罢手里凝聚起火之灵,朝庄清晓飞扑过去。 烈火焚烧,四周被映照得通红一片,朱厌手里火之灵飞溅,不过一时已遍地都是火焰,压向过去。 庄清晓拔地而起,躲开扑面而来的火焰,以灵力铸成剑形劈向朱厌,骂道:“本来,看你一把年纪,还是光棍一条,想教你几招……你就孤独终老吧!” 朱厌神色微动,避开剑形,眼黑影晃动,却是避之不及,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疼得眼冒金星。 庄清晓先扰乱对方心神,再声东击西,用得很是漂亮。 结界外的姬微阳,看了这一幕不由露出赞许的神色来。 突然,他神色一凛,只见庄清晓在朱厌吃疼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化为一柄利剑,有横断天河之势,带着森然戾气直击朱厌毛茸茸,皱巴巴的的眉心。 庄清晓这些动作全没有华丽漂亮的招式,实打实是与恶灵斗智斗勇,总结的经验教训。 想那恶灵来无影去无踪,灵力强横,指不定何时就变化为一股风,要了你的小命。庄清晓与他交手,恨不能生出七窍玲珑心肝,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生出蜈蚣腿,花花肠子都用上了。 庄清晓蓄积了全身灵力,却觉五脏六腑忽的一震,然后她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所以,再凌厉的招式,也比不上强悍的修为,庄清晓化为利剑直击朱厌,对方无需躲开,只要以催动灵力,就能轻易化解。 分卷阅读98 只见朱厌又化出一道火灵,带着凶猛咆哮之声,扑向桃繁。 庄清晓摔得骨头疼,却立时翻身而起,以迅捷之势掠至桃繁跟前,一把扯过呆愣的人,在身前结上结界,那样微弱的力道,结界像鸡蛋上的凤衣般孱弱,烈火至,它便消散如风。 她想要开口说话,却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庄姑娘你怎么样?”桃繁惊呼出声。 庄清晓差点被血沫子呛到,平息一时才摇了摇头,却道:“公主可是想到了破阵之法?卑职修为微末,坚持不了多久的!” 频繁的凝聚结界,庄清晓灵力消耗过大,身体一阵一阵发寒,她忽然在想,已经过了这么久,却没人来,先生不可能发现不了。所以,是有人故意施术将这一切掩盖。 又一道结界破碎,庄清晓再无力凝聚结界,拽着桃繁飞身回退,喊道:“英雄,想来咱们的身份你也猜到一二,你放了我们,我们答应让你免受牢狱之灾如何?” 见对方原本狠厉的眼眸,有了一瞬迟疑,说道:“你吃了这位姑娘,不过是增加修为,可是如今这个世道,位高权重者都不一定修为高深……你难道真的想过日日被人通缉,睡也睡得不踏实,看见喜欢姑娘也不敢表白的日子,你就不想光明正大的去那些酒楼铺子吃喝玩乐……” 庄清晓说着捅了捅,示意桃繁来说,她一个普通生灵,哪里晓得那些败家的吃喝玩乐! 桃繁从她肩膀处露出一头来,赞同道:“是啊!今年九月临高城的仙灵幻阵就要开始,无论什么身份都可以参加,若是得了头名就能参加文昌宫的考试,一旦考过便是仙官……英雄身手如此了得,我可以从中周旋……” 朱厌似听了很有趣的事情,饶有兴致的问:“那你说说,南来北往,杀人无算,你要怎么救,还要老子去考仙官,况且老子就是以吸食生灵过活,是不是日后老子的口粮,就你两包了?” 眼见得朱厌又要一掌劈下来,庄清晓忙道:“英雄息怒,小姑娘不会说话,仙官有什么好当的,吃喝玩乐不能尽兴……不如你说,除了吃我们,你最想要什么,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朱厌“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老子生来就只能吸食生灵,注定了要一路逃亡……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美人没见过,老子如今逃出生天,吃了这小姑娘,修为大增,还怕逃不出去,靠你们两,小心翼翼看人脸色,活着有甚意思?” 说罢,朝着庄清晓一掌打过来。 热浪扑面而来,庄清晓面颊灼痛,周身被火海当胸击中,然后被重重摔出结界之外。 桃繁正要飞身出去,腰间被重力击中,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前扑去。 就在庄清晓破出结界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姬微阳温柔的眉眼,含笑的嘴唇,好似在说:“不过如此!” 抬头看去,桃繁已被朱厌捉了,满脸惊魂失措。 庄清晓心想桃繁公主若是在她眼皮下被生吞活剥了,只怕她再有“后台”也不用安生了,遂奋力挣扎,不料周身被火灵抑制,动弹不得。 第51章 神农百草堂(九) 一道剑光闪过,姬微阳飞身而来,几个起落将朱厌杀得措手不及,将好容易得来的猎物抛出,闪身躲避时,被一道剑光一分为二。 肥大的身体,轰然倒塌,地面都震了三震。 妖兽被就地正法,四周变得清明起来,惊呼声不断。贵族公子小姐,丫鬟婆子被外面动静惊扰,纷纷跑了出来。 眼见得一只庞大的妖兽倒在院门前的平地上,青石地板上鲜血已淌成了一条河,旁边就是桃繁与魔族二殿下姬微阳,公主她面色苍白得吓人,神色却是惊疑不定。 二殿下却面色如常,手中剑滴滴答答的淌血。 十步开外,太微星宫的庄少微,倒在距离二人十来步远的距离,显然是才战斗了一场。 有小厮一眼认出那倒在地上的妖兽,正是要被关进无量宝塔镇压的朱厌,又是一阵惊呼。 已有丫鬟上前,对姬微阳千恩万谢,从人手里扶过桃繁,颤颤巍巍的问:“公主,你没事吧?” 桃繁面色深沉,推开扶她的丫鬟,行至庄清晓跟前,厉声问道:“庄大人方才是不是你推我?” 说罢挥开丫鬟,众人知道她这是要自己审问。 桎梏消散,庄清晓撑着一口气爬起来,就听桃繁如此问,不由有些懵,心想正常情况难道不该是她两劫后余生,心心相惜吗?即便没有抱头痛哭,起码也该相视一笑啊!怎么她如今看自己全是惊疑,好像自己欺骗了她的感情,不由的问道:“什么情况?” 桃繁看着庄清晓,沉声道:“被朱厌抓住之前,我感觉被人用一道灵力推着往前,这才落入朱厌手里……是不是你把我推出去的?” 被这么一问,庄清晓想也不想的回道:“我在你前面,被朱厌打了出去,还怎么推你?” 桃繁却看着庄清晓,质问道:“可方才只有你在 分卷阅读99 ,不是你会是谁?” 已是夜里,除了门口照明珠的光,四周被夜色笼罩,偶有风吹过,树影婆娑,树声沙沙如浪,层层铺开,好似周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时,姬微暖从人群中走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十分明了:“听说庄大人与姜大星主已经结了同心结……不会是少微大人方才见长乐公主表白姜大星主,便对公主心生不满吧!”她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捂住嘴,仿佛说中了秘事一般,笑道:“历来只有夫妻才会结同心结,莫不是庄大人与太微星主已经越过了师徒关系,这是摆了姜家主母的谱?” 此言一出,场面一度沸腾,对于太微星主同女子结同心结一事感到不可置信,眼神大多从桃繁身上移至庄清晓身上。 不约而同的想,也不知有何等能耐,竟然能让太微星主瞧中。 更有自己本就动了歪心思的,却想竟然还结了同心结,看着倒是一脸天真无邪,人畜无害,却不想是个有手段的。 山风凛冽,吹动一片衣裙,好似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动平静山夜。 接受快点,胆子大点的,甚至直接问出了口:“那按照风仪公主的意思,太微星主拒绝桃繁是因为少微大人?” 姬微暖笑道:“真假与否?就得问问少微大人!” 又有人说:“不会吧!太微星主不至于……”话到此被人捂住了嘴。 庄清晓听了这话,觉得好笑,且不说她与先生什么都没有,要真有点什么,又岂会把手下败将放在眼里,她觉得好笑,也就真的笑了。 “只要三生殿中没有记录,那就算不得什么夫妻,况且即便是姜家的主母,害了天宫公主,那也是以下犯上。”又道:“而设计使公主落入妖兽手中,与杀人无异,是死罪,不过公主被修罗宫的二殿下救下,已经无碍,即便如此,凶手也是要流放南荒的。” 说话的女子正是镇守无量宝塔的北栀,她说着话行至众人跟前,看向南怀星,问道:“南大人,在下这些年都在军营,律法没有南大人记得熟悉,也不知是否有误?” 南怀星只得笑道:“确然如此!” 北栀又看向庄清晓,冷笑道:“真是了不得啊!区区一个小小书令,竟也有谋害公主的胆子。” 姬微暖在旁边笑道:“北栀大人这就是说笑了,堂堂少微仙官又岂是一个小小书令可以相提并论的,人家是太微星主的弟子,即便做点什么,也是有人撑腰的!” 北栀听得怒火中烧,对着庄清晓便是一掌,掌风如一场大火劈下,围着的人群顿时退开数布。 天宫四帝皆为凤凰,北栀是玄帝之女,如今做了神将,修为至少在清灵之境,这一掌对如今的庄清晓威力十足。 庄清晓体内灵力早已耗尽,掌风袭来,只觉面上火辣辣的疼,她拼着全力推出一道结界,将那力量抵挡大半,却终归不敌,直接被撞飞出去,躺倒在地,一口鲜血吐出,将一身月白衣衫染透。 北栀飞身而至,行至庄清晓跟前,厉声呵斥:“小小书令,谁给你的胆子,敢欺负到公主头上,就算现在让人去请太微星主过来,让他晓得自己的徒弟,胆敢把公主送去妖兽手里,我到要看看堂堂太微星主会不会维护这么个杀人凶手的弟子。” 庄清晓挣扎着起身,看向正义凛然的北栀,冷笑一声,扬声道:“在下确然只是天宫小小书令,若是杀人害命,自然该送入天市星宫,由诛仙令裁决,敢问北栀神将哪里来得权利,殴打天宫仙官?” 北栀冷哼一声:“你出手伤人,拒不承认,本官替公主殿下出手教训犯人一二,有何不可!” 说话间,已祭出一根骨鞭,此鞭一出,在场皆惊,这根骨鞭以巴蛇骨炼制而成,骨髓中混合了这头巴蛇身前的怨念与被它吞噬的怨灵。但见那鞭身雪白,在夜色下十分夺目,她手上捏诀,骨鞭中有阵阵黑雾在雪白鞭身流转。 北栀扬鞭朝着庄清晓抡去,鞭身宛若灵蛇游走,怨灵被释放,一时哀嚎声四起,压过了四周的喧哗之声。 眼见鞭身已欺上前,袭上面门,庄清晓一把抓住了游走的骨鞭,重重的力道落在手上,整条手臂都麻了,骨鞭中怨灵啃噬着她的掌心,没一会便见了血,她用力甩开鞭子,神色愈冷,也愈加警惕的质问道:“那么北栀大人是要屈打成招了?” 北栀不屑:“伶牙俐齿,不知所谓!” 庄清晓看向姬微暖与旁边的姬微阳,突然想到什么,又看向旁边北栀,冷冷笑道:“你究竟是出于公道,对我出手,还是听了我与先生结同心结的话而泄愤,你心里清楚?” 北栀上前一步,笑道:“你与自己的先生结同心结,本就不知廉耻,长源哥哥那么好的人,你也配!” 庄清晓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神扫过南怀星,看向桃繁,然后看向远处,漆黑夜幕,朗声笑道:“你们一个二个都喜欢我家先生,当然了,我家先生自然是千般万般的好,你们怎么喜欢也不为过。”面上神色陡然冷下来:“你们说喜欢他,却在这里互相为难,互相较量,有谁真正走到他跟前, 分卷阅读100 让他知晓你们的心意,也就长乐公主,在听闻我与先生结了同心结,却也只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逼问,所以你们是真的喜欢他,在意这个人,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丰功伟绩,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呢!” 姬微暖却是笑道:“这么说来,她们这么多年都是不得其门而入,只有你用对了手段!” 庄清晓看着面前的明艳如桃花的女人,笑道:“这么久了,居然还有人用这么拙劣的挑拨手段!”看向旁边一脸郁愤北栀,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看傻逼的神色,笑道:“更可怕的是居然有人相信!” 她擦了擦嘴边血迹,掏出少微仙官的腰牌,点开其中联络当地府衙一栏,但见一方烟花在天空燃起,这是对方已经收到这边联络的信号。 北栀面上神色不变,笑道:“贼喊捉贼!” 庄清晓看北栀,冷冷道:“神将北栀,持怨灵骨鞭伤害天宫仙官,诸位都是见证人,一个都不许走,否则就是包庇罪犯!”看向桃繁,冷冷道:“还有,长乐公主既然说有人推你,那么就等千里堂主过来,抽取你体内灵力,自然能分辨,谁是凶手!” 桃繁闻言,登时柳眉倒竖,眼眸在夜色中显出几分冷冽,说道:“庄大人,我只是把疑惑说出来,方才只有你在,如果没有那一推,我是有可能躲开朱厌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说清楚……是不是你把我推出去,拖延时间,若是如此,你救了我,咱两就算两清了!” 她堂堂公主,没有派人审问,已是给足了面子,怎么可能与她一同检查。 第52章 神农百草堂(十) 庄清晓提着一口气,她本不屑置辩,却见不得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由冷笑道:“只是把疑惑说出?”她走进桃繁一步,张狂的笑了一通,才道:“你若只是疑惑,为何北栀神将出手打我时,你一句分辨也无?在结界之中,我为了抵挡朱厌,耗尽修为,而你一根手指头都没事,这事我不想、也难得分辨,反正你我心中清楚得很,你一个空灵之境,能被我一个耗尽修为的人打飞?” 桃繁听了这一篇话,面色却是难看的摆了摆手,语声冷硬道:“庄少微,且就这样吧!今日之事本宫不欲与你计较,你请来的府衙仙吏,本宫会同他们说明情况,你回去吧!” 庄清晓听了这话,面上神色未变,无甚情绪的说道:“卑职可不敢一走了之,否则明日传出卑职要暗害公主的话,这罪名卑职可担不起!” 众人却觉这人当真不知所谓,桃繁公主分明是在给她台阶下,她却还没看清行事,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桃繁这时看向庄清晓,说道:“少微大人,本宫已经决定不再追究此事,不要得寸进尺!” 庄清晓冷笑:“一开始是公主殿下怀疑卑职暗害于您,卑职这才建议请大夫诊治,不能因为有法子验证卑职无罪,公主就不追究了!” 桃繁面色难看,指着庄清晓忍无可忍道:“给脸不要脸!” 庄清晓面色不改,神色依旧自若,只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指节发白:“卑职人微言轻,不需要公主殿下纡尊降贵给脸面,卑职也要不起殿下给的这张脸……不过大夫必须请!”这句话之前,她的话音都甚为平淡,直到这一刻才显露出不卑不亢的表象。 姬微阳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挑了挑眉,心说:“这性子可不内敛!” 北栀这时上前,一把揪住庄清晓的衣领,说道:“要不是看在太微星宫的面子,直接将你送上诛仙台,尝一尝真正屈打成招的滋味有何不可,你到底滚不滚!” 庄清晓扒开北栀的手,她已不是初生牛犊,旁人直言就是要欺负人,而她如今连扯淡的都不一定能赢,何况打架,她看了眼神色嘲讽的北栀,往外走去。 众人自觉往两边退开,留出一条小道,朝着庄清晓投去打量的眼神,暗夜中,她纤细的身影从众人眼中缓慢走过,不知是眼花还是何故,那背影竟然更加笔直了。 南怀玉这时上前扶着庄清晓说道:“我送你回去!” 庄清晓只觉前所未有的委屈,因为身份缘故,看也不看身边的人,抓过那只手放开,说道:“不必了!” 触手是一片冰凉,南怀玉看着她苍白面颊,说道:“清晓,我……” 庄清晓眼眶已经红了,她却拼命忍着情绪,这才看向南怀玉,语气不耐烦道:“我知道你很为难,所以不要再说了,否则我也会很为难的!” 他的家庭在那摆着,又不像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只是有点难过,这不是她的那片林子,怎么活都不得劲。 南怀玉犹豫道:“清晓,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庄清晓本不欲多言,心里极度不耐烦的说:“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看向眉眼都透着疲惫的南怀玉,当时就后悔了。 可她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径直往前走,直到四下再无人声,方觉眼前一片水泽模糊了眼前景致 分卷阅读101 ! 庄清晓甩了甩头,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抹了那未及跌下的泪,暗骂自己没出息。 费力的挪动步子,行至广白院,姜柚已经眼巴巴的等在那里,见她走过来,就笑呵呵的迎上来,却见庄清晓浑身血污斑斑,面色却白的可以提前预定墓地,不由紧张道:“大人,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这是哪个王八蛋,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庄清晓微笑着说道:“遇上了朱厌,姜柚帮我请个大夫!”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有功夫去看握了骨鞭的手,上面血肉模糊,有黑色烟雾在其上流窜,害了瘟病似的,叫人不忍直视。 姜柚连连点头,也没空嘘寒问暖了,忙着让人去请大夫,又吩咐人扶着庄清晓回房休息,庄清晓却对小丫头说:“你送我去温泉房,我泡一泡再出去!” 她一身被汗湿,又被烤干,如此轮了几回,那味道她自己都受不了,温泉房内是一处活泉,不必折腾着换水等事物,很是方便,她直接一头扎进去,连衣服一道洗了。 等她回到房间,苏叶已经等在那里,她有气无力道:“有劳苏大夫跑一趟!” “庄大人可别说这些,一来这也是我的职责,二来咱们也算早就相识,很是不必如此客气!” 说话间,她让小丫头扶着庄清晓上了榻。 庄清晓不等她检查,已经把手伸出来,说道:“苏大夫帮我看看这手!” 苏叶只看了一眼,便道:“你怎么惹上了北栀那个霸王!上次不过听药童议论了几句,就将人打了一顿,那伤势与你也差不多。” 庄清晓疼得冷汗涔涔,只道:“有颇多缘故不方便透露!” 苏叶也不再多问,只召来一只晶莹剔透的鸟儿,说道:“这是用清灵练就的灵鸟,得能伤口处的怨灵驱除。” 灵鸟轻轻落那血肉模糊的手上,黑雾像一条条扭曲的虫子,被灵鸟赶尽杀绝。 苏叶又拿出一只青玉瓶,揭开塞子,握着庄清晓的手,说道:“你可忍着点,这修复露虽药效奇好,可遇上伤口,也是疼。” 庄清晓最近什么疼痛没有经受过,总以为世间苦痛大多如此,却不想这修复露的痛感却是别出心裁,据说伤势越重,疼痛感越强,伤处也会好得越快。 她眼看着血肉模糊的一团肉,以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肉,再打量苏叶向来从容不迫的面容上那吃惊的神情,想来此番这药是超长发挥了。 等药上完,庄清晓已疼得脑袋发昏,就连苏叶什么时候走的也没留意。 她迷迷糊糊间听房门被人敲响,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睁了眼许久才想起今夕何夕,然后起身去开门。 “受伤了。” “一点小伤!”她手上如今上了药,没什么感觉。 庄清晓行事谨慎小心,最怕被人惦记,被人算计,那样活着特累了,可她也不怕事,今夜她输了一轮,对方有组织有纪律有预谋,是明目张胆的欺人太甚,她的报复若是草草了事,如何对得起对方如此精心设计。 她如今情绪已经平复,真心实意的想要睡觉,不过也晓得姜长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作风,只得侧身请人进来。 姜长源绕过屏风,行至罗汉榻前坐下,看了庄清晓一眼,瞥了眼她的手,这才示意她在旁边坐下。 照明珠的光透过薄纱,轻柔平和,将屋内一切都变得柔和,平日里冷冽的眼眸,都似在春日暖阳中融化。 庄清晓在旁边坐下,半靠着小几,看向姜长源,他还是宴会时那身紫色素纱衣,心想他定然知道了方才的事,不过还是恭敬道:“先生,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事?” 姜长源点明来意:“姬微阳可有说什么?” 庄清晓点了点头,仔细回想与姬微阳的对话,将此复述了一遍,之后不禁问道:“姬微阳说这些究竟是何意?幽冥魔君真的是天宫的太子吗?”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要带你回魔族!”姜长源语气不善。 庄清晓听得一惊,还来不及顾虑,话已经脱口而出:“他们有法子取出桃花封印?” 姜长源看她一眼,冷冷道:“把它取出来可能没法子,把你魂灵弄出去有的是法子!” “先生,接下来该如何?” 姜长源起身,没甚情绪的说:“一切照旧,等离火封印破了,我们就上明镜台!” 庄清晓跟着起身,疑惑道:“先生,我们何不现在就上明镜台,也就不用防范这些?”她已经等不及想离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姜长源看了她一眼,竟然很有耐心的解释到:“首先,以你如今的修为,上去风险太大。其二,十月的蟠桃会,六界君王都将出席,这么大的场子,惟明与阿川镇不住,一入明镜台,所耗费时间几年到几百年不定,我已在同他们交接手上事情,等蟠桃会后看你的修为如何。” 庄清晓原就是随意问问,只以为他也就随意回答,不曾想他竟这般郑重,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分卷阅读102 第53章 神农百草堂(十一) 姜长源正要走,无意看了庄清晓一眼,眼风扫向她包成粽子的右手,冷冷道:“为何不戴?” 庄清晓下意识右手握右手,说道:“近来无事,第子就将它收起来了。” 姜长源冷眼看着她“嗯!”了一声。 庄清晓立时说道:“弟子待会儿就带上!” 姜长源立在当下,也不说话,只是神色淡然的看着她。 “这就带!”转身去衣橱,拿了个方方正正的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血红的玉指环,这玩意儿看着就是贵重物品,想起日后打架,还要分心护着玉指环,只觉心累。 虽如此想,她还是忙递至姜长源跟前,献宝似的说道:“先生,在这呢!”她十分肯定姜长源让她带血玉指环,是怀疑她将指环弄丢了。 姜长源从匣子里拿过血玉指环,直接套在她左手的食指上,语声是少有的温和:“听话一点,不要再取下来了!” 庄清晓只觉心脏好似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看着给她戴上指环的手上有枚一模一样的血玉指环,她从未见他带过什么指环,不由道:“先生也有一枚!” 姜长源松开她的手,“嗯” 了一声,又交代道:“日后再阳奉阴违试试!” “什么嘛?弟子还不是怕弄坏了!”庄清晓为自己鸣不平,说完撇了撇嘴。 姜长源被她这反应逗笑了,下意识的拍了拍她的头,做完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转而变化出一片极细微的落叶给她。 面上不动声色,看向庄清晓的眼眸波光潋滟,折射出明亮的光,嫌弃道:“怎么还有落叶!” 光华流转,丝丝缕缕的光晕将两人笼罩,历来如冰川冷冽的眼眸,化作春水,掀起浅浅涟漪,却转瞬已是冰川凝聚,再无松动。 庄清晓接过绿色的碎叶,落在血红玉环上,强烈的撞色,头顶温和的触感,落在心头,酥酥麻麻的很不自在。 “你若是不带着,它又何必存在?”姜长源忍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庄清晓刚要躺下,房门便被人推开,照明珠的光芒充盈在房中,姜长风兴冲冲的进来,见她已经躺下,很是意外:“你这睡得也忒早了!” 庄清晓见她随意,也就坐在床上没有起身:“你怎么来了?” 姜长风在榻旁坐下,想了想才道:“修罗宫那两兄妹你以后少接触?” “怎么说?”庄清晓言简意赅。 姜长风看了看门口,为难道:“我哥不让说!” “那你过来干什么?”庄清晓在心里问。 姜长风勉为其难看向庄清晓良久,却迟迟不说话。 庄清晓打量她的装模作样,恨不得在脸上写“快来问我”四个大字,成全道:“那究竟是什么事?” 姜长风从善如流:“方才你与北栀对峙,我和我哥就在院门前……” 庄清晓闻言,面色神色已经变了几变,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才道:“我都被打成这样了,”她摊开裹着层层纱布的右手:“你居然见死不救。” 姜长风一下子站了起来,惊道:“北栀那混账竟然敢打你?”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还问!”庄清晓义愤填膺。 姜长风赶忙解释:“我和我哥与二哥哥告辞出来,正见你夸奖你家先生千般好万般好,值得人喜欢,还质问这些人倒地喜欢我哥什么,又见你大杀四方,气的北栀恼羞成怒……我见你正威风,还以为那伤是与妖兽打斗时留下来的。” 姜长风又道:“当时我瞧见北栀揪着你衣领,我就要来帮你的,谁知我哥拦着不让,你说我哪斗得过他。” 庄清晓越想越觉得生气,一脸义愤填膺,哼哼道:“她仗着我灵力耗尽,拍了我一掌,还祭出了骨鞭,简直欺人太甚。” 姜长风一巴掌拍在卧榻旁的小几上,恨恨道:“这混账在修为上,也就比我们高了那么一点点,可就仗着高的这一点点,动辄便要出手教训,小时候我和怀玉没少吃亏,还是后来她喜欢我哥,想着巴结我,日子才好过点。” 庄清晓看着姜长风一脸愤愤不平,也就不怎么生气了。 姜长风却突然笑起来,许久才说道:“谁知你刚走,我哥把桃繁体内残留的灵力取出,用了个‘寻灵术’找出了灵力的主子……” 居然是真的,庄清晓追问道:“是谁?” 姜长风很满意她的反应,也就不再吊胃口:“是姬微暖。”她可是清楚记得他哥说的每一句话。 在山香院门前,姜长源以太微星主令召了天市左丞楚江:“修罗宫的凤仪公主出手,导致天宫长乐公主落入妖兽手中,你将人带去送入九幽地狱,让鬼君亲自处理!” 姬微暖闻言,登时大怒,召出长剑直击姜长源,但见他身形不动,剑身击来,极好的玄冰剑刃在一瞬化为灰烬。 姜长源好似冷眼旁观,口里淡淡道:“第二条,本座以太微星主之名状告修罗 分卷阅读103 宫凤仪公主,持剑蓄意伤人!” 姬微阳这时上前,笑道:“不过是小姑娘闹着玩儿,长乐公主并未受伤,阿暖也是一时冲动冒犯了星主,还望星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回。” 姬微暖看着只剩下半截的残剑,突然想起这剑的材质,再不敢跋扈,甚至躲到了哥哥身后。 姜长源看向姬微阳,说道:“殿下想听朱厌的事……若被鬼君知晓放了朱厌之人,定会亲自动手处置!” 姬微阳脸色铁青,再没了平日的眉眼温柔,唇角含笑。 姜长源冷冷道:“曾闻修罗宫的二殿下惊才绝艳,竟会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 姬微黎闻言从姬微阳走出来,激动道:“你胡说什么,这些都是我安排的,跟我二哥没有干系。” “住嘴!”姬微阳看着这个妹妹,忍住想要扶额的手。 姜长源冷笑:“纵容身边人犯蠢,二殿下多掂量后果……” 见姬微阳没再言语,姜长源便道:“楚江,带凤仪公主下去。” 姬微暖不可置信的缩回哥哥身后,姬微阳却一把抓过她捆了,安抚道:“二哥陪你一起!”回身同姜长源道:“承蒙太微星主赐教……还望太微星主日后小心,不要出了什么纰漏!” 桃繁见楚江将人带走了,赶忙上前赔罪道:“还请长源哥哥代桃繁给庄姑娘说声抱歉,桃繁识人不明,让庄姑娘受了委屈!” 姜长源看着跟前的人,冷冷道:“你虽是文昌宫的仙官,同时也是九重天的公主,卑职不敢评论。” 桃繁听他言辞清冷,面色如霜,不敢再说什么。 却听姜长源又道:“不过庄少微是太微星宫的仙官,并非你手下奴婢宫人,无论询问,还是审问,也该召天市司的大人调查,公主连这点规矩也不懂?” 姜长风说完这段就是一阵笑,说道:“桃繁从前也算善解人意的,我估计她是听了你和我哥结同心结的事,这才狗急跳墙,一时失了分寸!” “当时确实只有我和她在,她怀疑是我推了她,一开始我也怀疑是她在作怪,所以看她不顺眼!”庄清晓实话实说。 姜长风笑道:“就该这般,若非你想到找大夫检查的法子,那些人就会得寸进尺!”她打小就是这般环境,见面时姐姐妹妹,再亲热不过,背地里谁没点小九九。 突然想到什么,又说:“赤帝在神河宫伤重,陈衍又出了事,怀玉近来压力实在太大……他看到的与我们应该差不太多,他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不会眼见着你被北栀打,也袖手旁观,若是从前只怕北栀最后那句话,就能让他两大战三百回合!” 庄清晓听得一愣,心里难受,不由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之前没听你说。”她其实是在责怪他,虽然没有恶语相向,可是语气才最是伤人的。 姜长风叹了口气:“回来路上,听我哥说的。”又不忘交代:“不过他爹伤重这事暂时保密,你可别说漏嘴了!” 庄清晓听了,点了点头,才道:“什么时候见着他了,帮我说一声对不起,我当时正在气头上,说话不中听,没有怪他!” 姜长风答应了。 庄清晓却是好奇起来,问道:“可先生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姜长风诚恳道:“我也问了,他说不能让你养成惹是生非的习惯!” 庄清晓看着姜长风,笑道:“……前车之鉴!” 姜长风:“……” 得!这毒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姜长风走后,庄清晓一时也睡不着,便提笔给虎腾腾写信。 腾腾如晤: 前日诸事缠身,故未曾去信,近日得空,念及旧时,与卿把酒言欢,不醉不归,曾言待得年老,周游六界,逍遥于世。 奈何世事难料,今百事纠葛,牵扯甚广,不知何时才能终了,恐不能如约。不过太微星主已明言相助,总算寻得一丝生机。在此有一不情之请,吾此生别无所求,只盼双亲安康,望卿多加照拂,感激不尽。 犹记初见,卿于南海岸心事重重,至今不知为何,之后百年,未见有女子红袖添香,料想是为美人所困,为风月所伤,倘若放不下,不若再续前缘,亦或斩断情根,另觅良缘。 吾此生只得一挚友,愿汝得偿所愿,万事顺遂。 第54章 神农百草堂(十二) 九月的山上已没了热气,纵使阳光正好,山间也是凉风阵阵,庄清晓抱着一摞书册,穿过开得正好的木槿花林中。 碧草青青似一张巨大地毯,踏在上面是软绵绵的触感,木槿枝条纤细,颜色正好的花朵在风中摇曳,阳光下别有一番明媚清扬,庄清晓走着走着,只觉心都化了,想要就地躺下睡一觉。 “少微大人,好久不见了?” 她正立在木槿花枝下,忽听这一声,好似被人从梦境里拖出来,不过这倒是最近常有的事,蟠桃盛会就在下月,姜长源越来越忙, 分卷阅读104 甚至隔三差五就要去天宫几日,即便人在广白院,也是太微星宫的仙官商议公事,不过别宫的仙官倒是少有。 喊她的人正是南怀星,她今日一身月白纱裙,头梳飞天髻,是三清仙宫的派头。 太微星宫的小仙吏在前面领路,身后跟着两位仙吏,一人捧着一摞文书。 南怀星在三清宫担的文职,庄清晓这个少微仙官算起来也是个文官,两人官位上倒也没有高低之分,便客客气气的见了礼。 “是啊!好久不见!” 南怀星笑意盈盈,说话亦是旁人感觉和煦春风:“下月蟠桃大会,我们三清宫的安排,还得太微星主过目,所以带着公文前来走一趟!” 庄清晓笑问:“那怀玉公子可是同南大人一道过来的?” 南怀星:“你们约好了?” 庄清晓点头:“是有点小事,需要出去一趟!” 南怀星看她一眼,才道:“是为了愈梦安的事吧!你不用担心,我们家不会为难一个孩子!”又是笑道:“不怕姑娘笑话,我姐姐如今还没走出来,整日酗酒,怀玉怕姐姐身子受不住,打算去半夏堂选些药材回去,做些药膳给姐姐补补,故而没有一同进来。” 半夏堂是卖各种补药的地方,庄清晓都陪着姜柚去过几次,自然知道。 庄清晓又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正说得热闹,南怀星突然拿出一张请柬递给庄清晓,说道:“八月二十八,是我的生辰,届时还请庄大人一定过来玩。” 庄清晓接下请柬,笑道:“承蒙大人厚爱,卑职一定赴约。” 南怀星这时却忽然改变称谓,颇为亲近的同她笑道:“不怕庄姑娘笑话,原本我是不想过这生辰的,可怀玉非得要给我庆生。” 庄清晓不知她们何时这般亲近了,客套且疏离的说道:“怀玉公子是希望大人开心。” 南怀星仿佛全没看出她的客套,轻声笑道:“我最不喜欢过生日的,他还不是为了悦阳公主。” 庄清晓:“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南怀星笑着点头道:“我们家与妖族结为姻亲,天帝陛下已经准许,届时妖后也会莅临,此次见面,这门亲事就能定下来。” 庄清晓笑道:“那怀玉公子可要高兴坏了。” 南怀星也是高兴:“可不是嘛!不过庄姑娘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婚事,自己说了不算……就说魔族二殿下,宫里美妾如云,正妃位置却是空悬,据说那些美人中,许多还是魔族的名门世家,就这也入不了魔君的眼。名门小姐不仅自降身份做了妾,还要同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去斗,所以就算是两情相悦,还是得门当户对才能搏一搏,庄姑娘你说是吧!” 南大人这话里有话,明里暗里都是庄清晓出生不好,名门小姐与她相比都是自降身份,何况他们他们这些王公贵族。 倘若她与姜长源当真有点什么,受着这些明枪暗箭也是名正言顺,可如今这算什么事儿。 没有万贯家财,却天天被强盗惦记着。除了心累,真是没半点好处,还没法解释。 想到此,庄清晓莫名心累,真是人在屋里坐,锅从天上来,不过还是笑道:“南大人也说了,卑职没生在这样的家庭,没有体会,不好发表言论。” 南怀星大约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先是一愣,随后又笑道:“好在怀玉与悦阳公主两情相悦,也算美事一桩。” 广白院本就是临时居住,院落并不是很大,说话间,几人已行至书房。 门前姜柚看见庄清晓,兴高采烈的冲她挥手,又见南怀星身后跟着两位仙吏进来,顿时端庄起来。 南怀星身后的仙吏,上前一步说道:“三清宫就蟠桃盛会做出的安排,需要太微星主过目,还请小哥通报一声。” 姜柚:“星主已经吩咐下来,今日就是确定蟠桃盛会的事宜,诸位直接进去就好了……庄大人来得正好,星主有事安排,一道进去。” 庄清晓听了,不禁疑惑起来,她虽然担着个仙官的名头,实则是个吃闲饭的,乍一听有事安排,便有些摸不准姜长源的用意。 姜柚领着几人走进书房,这里已安排人改建,空间十分宽大,右手边架了绘着市井风物的屏风,把批阅公文与议事的地方隔了一下。 书房门窗大开,几人进去就见桃繁并几位仙吏与惟明轻声谈论。 眼见几人进来,桃繁看着庄清晓时,先是一愣,又很快露出个春风拂柳的笑容,与惟明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便起身行至进来两人跟前,先是同南怀星笑道:“庄大人好久不见了……南大人也来了。” 这还是“朱厌事件”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庄清晓笑着躬身行礼:“见过长乐公主!” 桃繁冷淡的点了点头,便笑着与南怀星寒暄起来。 庄清晓眼见两人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一个赛似一个的温柔,便求救似的看向姜柚。 姜柚立时会意过来,他先是看向南怀星说道:“南大人,左丞负责一切蟠桃大会的事宜,几 分卷阅读105 位先坐一坐,等文昌宫的事安排下去,就是三清宫了。”听了姜柚的话,几位仙侍赶忙上前安排座位,端茶递水。 南怀星却是左右看了看,笑道:“怎么不见其他宫的仙官,天市星宫与紫薇星宫的好像也是今天!” 姜柚笑得含蓄,说话时也是端的不卑不亢:“也是怕各位大人久等,故而上午就只有三清宫与文昌宫的大人。”又同庄清晓说道:“大人,星主有事吩咐,你自己进去吧!” 南怀星赶忙说道:“我正好有些事同星主说。” 两人绕过屏风,又绕过重重书架,就看见伏在书案后面批阅文书的姜长源,这里距离进门的议事厅大约五十来步的距离,又设置了静音石,即便使用灵力也听不见外面的对话,反之亦然。 南怀星脚步很快,不过几步已走在庄清晓跟前,她熟络的唤道:“星主。” 姜长源面上还是批阅公文时的神情,眉头微蹙,神色冷漠,他指了指下首的圈椅,示意南怀星坐下说,适才问道:“南大人有事?” 南怀星这才拿出请柬来,上前几步交给姜长源说道:“四月二十八,卑职在皓城有个宴会,还请星主一定赏脸!” 姜长源接过帖子,说道:“蟠桃会在即,本座不日便要赶回天宫,可能无法赶到。” 南怀星却是笑道:“没事,没事,蟠桃大会是重中之重。” 姜长源点头,摇了一下手边铃铛,很快惟明领着桃繁进来,姜长源不等两人行礼便问:“文昌宫出席的名单,以及新晋的仙官名单可出来了?” 桃繁这时上前一步,微笑着回道:“新考上来的仙官已经调查过,背景与人际交往没什么问题。” 惟明将名单递上,姜长源接过来看了,点了点头,又道:“三清宫的花卉与丹药,首先要注意不要出现灵力相冲。” 惟明将一份册子呈上,姜长源接过来看,说道:“有三清宫主把关,自然无碍,只是魔族与妖族的忌讳也需要注意,切勿在这些事情上出什么乱子。” 南怀星递上一份名单,上面是所有宾客的忌讳与喜好,她自信道:“各位宾客的位置与植物的摆设,菜肴灵力方面,都已安排妥当。” 姜长源点了点头,说道:“帷明,魔族与妖族因神河宫的变动蠢蠢欲动,宴会场地的结界就用之前昆仑仙玉制作的聚灵石,所有仙兵神将的兵器铠甲,都换玄铁所制成的铠甲与兵刃,这事你亲自盯着。” “唯!”惟明提笔记下所吩咐的事。 姜长源又道:“三清宫的事交给陶谊负责,文昌宫的新人交给巫狄负责,有事随时汇报,都下去吧!”说完之后便又拿过手里文书批阅,压根就没有再看过两位美人。 庄清晓眼见人都走完了,她轻手轻脚的行至书案前,低低唤道:“先生,空灵之境相关书目已经看了,笔记也整理好了。” 姜长源头也没抬的说:“你近来很用功,只睡两个时辰了?” 庄清晓:“到空灵之境,修炼起来有些不顺,所以想要加把劲。” 姜长源冷冷道:“空灵之境睡两个时辰,到清灵之境更难,是不是只睡一个时辰了?”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庄清晓不晓得是谁惹他生气,自己倒霉的成了炮灰,愈加小心谨慎道:“这不就要去明镜台了么!弟子怕到时候拖先生后腿,自然得加紧修炼。” 极为难得的,姜长源面上显出笑来,语气更是少见的明朗:“你以为入空灵二层就不会了!” 庄清晓:“……” 我太难了! 有一会儿才说:“先生,因着陈衍去世时有过交代,所以愈梦安请弟子去看一下遗产处理,弟子待会儿得去一趟莫桑城,特来告假!” 姜长源点了点头:“再有几日我就要回天宫安排蟠桃大会的事宜,有些人就该动手了,到时你同长风搬去玉城十七号,有何事等我回来再说?” 庄清晓点头:“弟子明白了!” 第55章 神农百草堂(十三) 庄清晓出去时,经过一方小水池,莲叶田田,粉色的花瓣在阳光下带着薄薄的光晕。 青石小径沿着荷塘修建,旁边是粉墙黛瓦,青瓦花窗,能看清院外面人来人往,繁华正盛,也是听墙角的好地方。 庄清晓刚下了两级台阶,就听墙外南怀星身旁的一位仙侍,说:“同心结,一生只能与一人结,这女人竟然能哄得太微星主……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位仙侍冷笑道:“可不是,天宫的长乐公主,玄帝之女北栀,还有咱们大人是赤帝之女,哪一个不是身份高贵,才学,修为出众,输给谁都不丢脸的,怎么偏偏败在了这么个普通生灵手上!” 接话的仙侍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长在市井,什么下作的事没见过,说不定就是使了什么不要脸的狐媚子手段,才叫她得逞!” 庄清晓脚步不变,面上云淡风轻。这已是继“朱厌事件”后,第二三 分卷阅读106 十次听见类似的议论。 一开始她还会被气的心火烧,当时只觉得自己倒霉,想到自己或许命不久矣,居然还要听这些闲言碎语,受这些窝囊气,真觉得委屈。 没头没脑就直接就冲了上去,跟两个天宫下来的小仙侍理论,由于双方都处于战斗状态,没理几句,就拉开了火力,最后还是姜长风那个惹是生非的来拉偏架,她才消了火气。 后来几次依旧,她都与那搬弄是非的恶语相向,怒眼相视,不过只要有一方怂了,就打不起来。 最后她惊奇的发现,想要惩罚对方,无论是大打出手,还是恶语相向,效果都微乎其微,反而是一言不发,言笑晏晏,最能让对方脸色铁青。 不过到如今,她已能做到云淡风轻,再想起下个月就能避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更没有要与之计较的心思。 “清晓,清晓!”姜长风立在车马跟前,一身鲜红的男装,晃得庄清晓眼花,不过她倒也没有刻意扮成男子,身材凹凸有致,面容清丽无双,一眼就看出是个女娇娥。 南怀玉只是静静立在姜长风旁边,这还是距离“朱厌事件”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他穿了一身浅绿的华服,明明是清新明亮的颜色,他穿着却是深沉的压抑, 庄清晓也不知为何,只觉他与过去判若两人,从前的他活泼跳脱,而如今那些活泼泼的东西都被压得毫无出路,好似头顶大山,让他再不能肆意妄为。 庄清晓看着他,真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来,又许久不见,难得的有些尴尬,想了想才说:“前番是我不好,平白与你生气,对不起!” 南怀玉摇了摇头,笑道:“若是我遇上这样的事,你不帮我,我只怕就要失望,你如今不生气,我很高兴!” 姜长风见二人说开了,便拽着两人上了车,吩咐南向明:“去仙灵幻阵!” 今天是临高城十年一次的仙灵盛会,去看看! 庄清晓看她二人,笑问道:“不是去莫桑城么?怎么是仙灵幻阵?” 南怀玉解释道:“一开始是说去莫桑城,不过后来我回了曲阜闭关,庄老先生在外游历,也没有合适的时间安排……这不仙灵幻阵今日开始,庄老先生赶来观看,梦安又要入阵,大家商量就决定将那些东西带过来,一并处理了,省的大家麻烦!” 姜长风想了想,才问道:“我听说,愈梦安原是打算将东西一把火给烧了,怎么没烧,还如此郑重?” 南怀玉只道:“只因留下的东西太过贵重,庄老先生让他谨慎考虑!” 姜长风奇道:“什么东西?” 南怀玉却道:“去了不就晓得了!” 庄清晓却是好奇:“你前段时间在闭关啊?那可有收获?” 南怀玉笑了笑说:“还好!” 见他不愿多说,她两也就不再多问。 临高城是一座包含了海陆空三部分的城市,从高前山一路连接着勃望海,天空湛蓝,眼望四周仙山云雾,翠峦叠嶂,半空以屏障相隔,上面是空中之城,允许神兽出没的城市,所以车架在空中终于有用武之地。 庄清晓掀开车帘,但见许多车架都同她们的车是往一个地方去的,不由问道:“仙灵幻阵很热闹?” 姜长风点头:“那当然了,仙灵幻阵第一名,能直接参加文昌宫考试,且这幻阵每次都是请当下最牛的阵法师制作,阵法开启后会以影壁戏的形式呈现,很有观赏价值,所门票卖的很好……就连天宫的仙官也有不少来看热闹!” 车子行至临高城外,便有路标提示,一切车马都被要求停在规划的山上,三人下了车,一路行至校场。 道路两旁,各色鲜果饮品,干果小吃,更甚还有城中出名酒楼,置办了桌椅,大厨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风一吹飘香四溢,勾得人口水直流。 庄清晓久不出门,看着红烧肘子已然走不动道。 等着店里小二装盒的时候,有卖糖糕的车路过,三人视线顺着看过去,越过笼屉,庄清晓看见一道英姿煞爽的身影晃过,再看却是搜寻不到那道身影。 “长风,你可看见北栀了?”庄清晓不确定的问。 “看错了吧!上次她打了你,我哥只略动了动小指头,她就被禁止出无量宝塔,期限是六十年,她不该出现在这才对?”显然姜长风也瞧见了。 庄清晓听了,只当自己看错了,继续关注自己的猪蹄。 仙灵阵,是由阵法师在画布上,以万物的灵力,画就山川湖海,四时风光,洪水猛兽。画境设置了重重结界,以凶兽镇守结界。 比赛场地设置在城外校场,校场四面搭起阁楼,中间一张画布上流云绯红,仙雾缥缈,鸿雁南飞,松柏清脆,森林之中繁花似锦,百兽各司其职。 锣鼓声响过三十下,画布上的风物似平地起高楼,一切都变得立体,山涧溪流潺潺,几只梅花鹿在溪流便喝水,一听身后有轻微动静则立时飞身跨过溪流,身姿轻灵敏捷,而后出现的斑斓大虎留在对岸,好似从 分卷阅读107 胸腔发出的吼声。 幻境还未启动,画中仙雾缭绕,一派平和。 楼下观众席,四面八方里里外外几十排,早已人满为患喧闹不堪,两位二千五六百岁的公子拿着门票跑进来。 其中一个少年看了眼手里门票,走去第六排,第八、九个位置,笑着朝与他一同跑进来的少年,招手唤道:“王兄,这呢!” 那位王兄艰难的摩擦着人的膝盖走过去,等坐下才长出一口气,说道:“还好江兄有马车,否则等咱们赶到,都已经结束了。” 江兄在旁边坐下,指着参赛等候区的一名少年说道:“你看那是不是陆修庵,他居然要参加仙灵幻阵,真是对得起天才少年这个称号。” 那个少年一身黑色衣衫,独自一人坐在位置上,低头沉思。 王兄没有丝毫惊讶:“我听说他已经进入空灵之境第三层,整个山河书院,在毕业时到这个境界的几乎没有。” 江兄却道:“我看虎腾腾,很有可能是第二个陆修庵。” 王兄点头,说道:“说不定会更出色,据说这一年时间,他已经把藏书楼中封印结界类的书全部啃完,还因为这个,去神河宫学习,院长就选了他。” 江兄扫了一眼等候区,惊喜道:“好多都是咱们书院去年毕业的师兄呢!” 王兄却道:“可是三清书院,文昌书院,这两大书院可是贵族学校,里面的学子很多生来都是神族,陆修庵这样的天才,若是被打败,会不会身心受创。” 江兄却道:“临高城因为举办仙灵幻阵,文昌宫每年十个考试名额,给了临高城一个推荐名额,谁拿下这第一名,这个名额就是谁的,陆修庵当然得来了。”看了看四周,说道:“难得有机会遇上天才,问个好去。” 王兄却道:“还是算了吧!都不认识,去了说什么?” 江兄已经拉着他说道:“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楼上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楼上观众席都是以帘幕相隔开,每一间也不过十来个位置。 庄清晓一行到的时候,愈梦安与庄老先生等在那里,一老一少正说得开心。 几人相互见礼,庄老先生便挑明来意,说道:“听闻,少微大人是陈衍最后见到的人?” 庄清晓点了点头:“算是吧!” 庄老先生亦点头道:“既如此,那么今日就请少微大人做个见证,陈衍留给愈梦安的东西你们自行处理。” 南怀玉听了这话,就想起姐姐与小侄女,说道:“巫狄大人他们就在隔壁,我先过去。” 姜长风见南怀玉走了,她因受移魂之术的影响,后来又知道叶沉沙傻了这么多年,都是陈衍的手段,更是不想听到关于那人的温情脉脉,也跟着去了隔壁。 第56章 神农百草堂(十四) 隔壁,巫狄正同旁边的陶谊说:“你这阵法收了多少?” 陶谊比了个一。 巫狄将信将疑的说:“一……十万” 陶谊鄙夷道:“没见识。” “一百万……我说你们阵法师可真够黑心的。”巫狄神将万分羡慕嫉妒恨了。 陶谊不屑道:“市场定的价,又不是我伸手要的,老许比我还高,请他的人更多!” “请吃饭啊!” “酒楼都挑好了,包君满意。” 巫狄神将乘机敲诈了顿,心满意足的看向校场里面,神将的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重兵把守的地方,那清灵生辉的仙玉,问道:“今年这奖励里还有昆仑仙玉啊……昆仑仙玉,价值千万,临高城真是财大气粗?” “临高城主是位风姿出众的美人,总有傻老帽喜欢博美人欢心,况且你看这些旗帜,往里砸钱的商家大有人在。” 这时姜南二人从外面进来,姜长风快步走到陶谊后面的位置上坐下,说道:“风万青,你请吃饭我也要去!” 陶谊郁闷道:“谁要请吃饭了,你听错了。” 姜长风撇嘴:“小气鬼……不管,你请吃饭,我定要去喝两杯。” 陶谊一脸牙痛的看着姜长风,一时无言以对。 南怀玉坐下时,一眼就看中了对面的玄铁匕首,不仅问道:“怎么今年还有玄铁匕首?” 陶谊正好错开话题,说道:“今年临高城主新上任,可是大手笔,我听他们的书令说这玄铁匕首有二十把,这玄铁匕首,还会刻上得奖人的名字。” 隔壁房间只剩下三人,庄老先生将桌上百宝箱打开,并非庄清晓所预料的那般,金光璀璨,绚烂夺目,最上面一层反而是一沓钱庄的票据,可见是个实在人。 庄老先生将票据摊开,交给愈梦安:“这些都是钱庄的票据……你爹是真的穷怕了,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艰难,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你爹挣的钱,都给你娘治病了。” 说到这里他又打开一层,就当真是金光璀璨,全是拳头大的夜明珠,一个赛一个的值钱 分卷阅读108 。 又打开一层,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二三十个玄色小瓷瓶。 庄老先生拿起其中一瓶,似想到什么:“没几年,你娘就病危,大夫说只有玉清太极丸能治,可是那药实在太贵了,你爹想尽了法子,终于买到一颗,等他赶回去,你娘却已经去了。” 庄老先生不知陈衍出了什么事,一千多年前,他赶去愈月坟前祭拜时看见的画面,那个男人躺在血泊中,嘴角含笑,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殉情!”愈梦安如何能想到是这样的故事,那个他恨了这么久的人,那个冷酷无情,贪慕虚荣的人,原来竟会是这样吗? 怪道人常言“深情之人最是无情”。庄清晓看愈梦安,不知他如今作何感想。 “好了梦安,东西就是这些,该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庄老先生笑笑,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好了,我楼下还有朋友等着,就不打扰你们了!” 庄老先生走后,整个隔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们两人虽并不熟悉,可是庄清晓也晓得最好的安慰就是闭嘴,因为设了结界,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过了很久,愈梦安才低低开口:“庄大人,这些东西我都不想要,该怎么处理,你可有好的办法?” 庄清晓一个穷鬼,从来只晓得怎么攒钱,哪里晓得怎么败家,想了想才说:“其他的金银倒是可以请长风帮忙,只是这玉清太极丸很是珍贵,公子不留一点吗?” 愈梦安摇头:“我从小就知道陈衍是我的父亲,他是天市星宫的星主,所以我痛恨他。” 庄清晓起身说道:“那你等一下,我去喊长风。” 再回到隔间时,庄清晓就看见愈梦安盯着一排玄色小瓷瓶发呆,再走进看却已是泪流满面。 侧头看向姜长风,她摇了摇头,示意姜长风等一等,后者点了点头。 愈梦安似有所觉,慌乱的抹去了面上泪水,起身同姜长风见礼。 姜长风又问了一遍他是否全都不要,愈梦安确定的点头,姜长风再次确认:“你可放心交给我帮你处理?” 愈梦安眼眶湿润,嘴角却带着客气有礼的笑容,说道:“这是自然!” 姜长风看了看百宝箱中的财产价值,绕是她见多识广,也不由的长出一口气,说道:“这折算下来应该有上千万之多,不是个小数目,这个还容我回去想想怎么妥善处理,最好是能给有需要的人,至于这些玉清太极丸,倒是可以请千里堂主帮忙,让那些买不起的人也不至于丧命,不过这也需要商量,免得被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了,动歪心思。” 愈梦安点头,却突然拿起一支小瓷瓶,从中倒出两粒雪白莹润的玉清太极丸,变化出个粉彩蝈蝈嬉戏瓷瓶,将丸药装进去,递给庄清晓,不甚好意思道:“这个权当我送给清晓姐姐的谢礼!” 庄清晓没有推辞,接过瓷瓶揣进怀里,笑道:“那就多谢小公子了。” 姜长风就从没见庄清晓这么耿直过,好奇道:“这么痛快!” 庄清晓看了一眼愈梦安,他似也挺意外,不由笑道:“你们是不晓得,在我的家乡,靠海而山多,容易滋生毒灵,长期生活在这样环境,很多人体内灵力渐渐损坏,就会生病,玉清太极丸修复体内灵力有奇效,可是这药实在太贵了,一颗就要五十万珠,我想收下来寄回去给我爹娘,反正你们也是拿这去做好事。” 姜长风听了,白她一眼说道:“你早说呀!我家这药多的是,我给你备着,你还可以早点寄回去呢!” 庄清晓却道:“无功不受禄啊!就这两颗,虽然愈公子说是谢礼,我也是厚着脸皮才收下。” 愈梦安听了笑道:“既然清晓姐姐如此说,小弟这里倒是有个主意,等我比赛了,就去清晓姐姐的家乡,将这玉清太极丸送给需要的人!” 姜长风却摆了摆手表情不妥,思虑道:“你小孩子有一片善心自然是好,只怕你思虑不周,要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不若等你参加了这比赛,我们再仔细商议。” 愈梦安也点了点头,同二人拱了拱手,说道:“那梦安在此先谢过长风姐姐了!” 事情暂时解决了,庄清晓帮着姜长风把百宝箱收进“乾坤袋”中,愈梦安去了等候区,她二人去了隔壁,庄清晓与巫狄、风万青又各自问好。 庄清晓坐在最前边一排,一眼就看到了校场等候区里的那位王公子,叫什么名她不记得了,可是她记得这人是山河书院的,如果他放假了,也不知道虎腾腾有没有收到她送去的书信。 庄清晓左思右想,丢下一句“见到个熟人,我下去一下!”便往等候区去。 南怀玉看着她的背影疑惑道:“这么急急忙忙的的要去哪?” 姜长风也听到了,问道:“清晓这是怎么了?” 巫狄看着庄清晓跑去等候区三个公子跟前,说道:“可能遇见老熟人了吧!” 姜长风一看是三个与庄清晓年纪相当的公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还从 分卷阅读109 没听清晓提过他有什么朋友呢!” 却在此时,巫狄与陶谊二人抬手间,掌中令牌,闪动着莹莹光芒,上书:速回。 两人对看一眼,巫狄猜测道:“可是为蟠桃会的事。” 陶谊点头,同姜长风笑道:“午饭是没指望了,晚上若是得空,再喊你。”话音落,也不等人回答,二人身形一晃已不见了踪影。 南怀玉见状,说道:“陶谊今年也不过一千七八,竟然已经进入清灵之境第二层。” 姜长风点了点头,但一想到陶谊笑得欠扁的德性,立时撇了撇嘴说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等我身体好了,碾压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南怀玉见她吹牛不打草稿,毫不留情的戳穿:“你从前身体好的时候,不也几百年没动静吗?”似乎想到什么,突然笑得阳光灿烂:“是不是长源大哥把你的脑子也用了……” 姜长风一巴掌拍在南怀玉背上,却不妨后者发出“嘶”的一身倒吸一口凉气。 姜长风见他这反应,手上动作迅捷的一把抓过南怀玉的手腕,怒道:“不许动……”说着已伸手去扯他的衣衫。 南怀玉眸色暗了暗,却是笑道:“非礼啊!” “闭嘴!”姜长风是再没半分与他扯闲篇的心思,直接扒开了他的衣衫,但见南怀玉脖子以下全是深可见骨的爪印,她恼怒道:“你找死!” 南怀玉自己穿好衣衫,笑道:“不还没死吗?” 姜长风咬牙切齿:“是玄元山?” 第57章 神农百草堂(十五) 玄元山南荒与天地相接之地,在此修炼可吸收天地间最纯洁的灵力,修为便可一日千里。 只是在这种地方修炼,进益太快,每次历劫,身体便不能承受。 故而在远古时期,这些分管四地玄元山的帝君日后,魂灵都会进入这山中镇守,一旦有人进入玄元山,便是与踏入古战场无异。 在修炼这条上山的道上,有的慢慢爬上去,有的是借助藤蔓上去,而在玄元山,便是乘着凶兽跃上山顶,速度奇快,可是一个不小心便是跌入万丈深渊,或者被凶兽吞食。 南怀玉笑道:“你猜到了……这是最快的法子!” 姜长风总算平静了些:“是你姐……” 南怀玉却伸出食指在唇前,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出来,然后才说:“长风,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姜长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怎会不知,赤帝如今不省人事,帝后一人担着南荒这么大的担子,下面的人也不安分,南怀玉只有将修为提升起来,才可以替母亲分担。 南怀玉却笑道:“能有二千五百年的潇洒日子,也算赚到了!” 姜长风想到自己的哥哥,轻叹了口气,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那白思益怎么说?” 南怀玉摇了摇头:“她最近忙乱得很,还不知道?” 姜长风没再说什么。 …… 等候区,站着不少已经报名的少年人,或者陪同前来的同伴,这些人中大多是各大书院的青年才俊。 “王公子,好久不见!”庄清晓笑着打招呼。 “庄姑娘,好久不见!”王逸上次见了庄清晓,还没来得及再说其他,她就急匆匆的走了,不曾想现在又在这里见到,自然很惊喜。 庄清晓开门见山的问:“王公子,你们放假了……什么时候放的?” “三天前开始放的。” 庄清晓也很开心,看见这些人,她才觉得自己离从前的生活又近了一点。 旁边的江公子看着庄清晓,又见王逸一脸惊喜,顿时猜出他是何心思,笑道:“王兄,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王兄赶忙介绍道:“这位是庄清晓庄姑娘,我们在看成绩时见过……庄姑娘这位是江信江公子,这边这位是陆修庵陆公子。” 陆修庵的名字庄清晓是知道的,山河书院有名的天才。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天才少年的容貌远没有他的才能那般出色,国字脸,不大的眼睛,蒜头鼻,一身灰色衣衫,对外形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在意。 庄清晓与二人客气的见礼,这才又问:“王公子,不知你可知道虎藤藤放假以后有没有出书院?” 王逸摇了摇头,山河书院太大,不是一个先生,两个不认识的人想要见面时真的不容易。他看向陆修庵,说道:“陆师兄,你最近不正同虎腾腾交接藏书楼的事物么!他有没有离开书院,你可知道。” 庄清晓看向一脸严肃的国字脸,说道:“陆公子不瞒你说,我写给虎腾腾一封书信,正是三日前寄给他的,我想知道他可有收到信。” 陆修庵看着面前的姑娘,说道:“虎腾腾日日都能收到很多女学生的书信,有没收到你的信,陆某不知。” 他这话也是开门见山,显见的烦不甚烦。 庄清晓再次看向那张国字 分卷阅读110 脸,已然脑补姑娘找陆修庵询问虎腾腾的兴趣爱好,他那不耐烦的样子,又想起当年与虎腾腾在补习班听课,那时他还没习惯披一张口眼歪斜的皮囊,她也是这般烦恼。 庄清晓不禁笑道:“相信我,与他相识多年,我从前的烦恼不比你少。” 陆修庵顿时明白过来,笑道:“他有没收到你的信我不知道,不过他走之前说答应了朋友,要去探望对方父母……不过后面来信说有事要来临高城,要再请半月假。” “这就是了……”庄清晓说着侧头就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姬微阳,正立在楼上打量着她。 等候区内,几个女子的议论声,在这时响起:“你看,她就是那个同自己的先生结同心结的那个女人。”说话的女生一千来岁,一身粉色百褶裙,正是青春年少天真烂漫的年纪。 不可置信的回答:“不会吧!那位能看得上她,你看错了吧!”回话的女子一身红色罗裙,两人年纪一般大小。 粉衣女子十分笃定的语气:“怎么可能看错,之前看影壁戏我也去了,她就同姜姑娘在一起。” 又一紫衣女子不屑一顾道:“就她!哪里能和长乐公主相比,要身材没身材,要样貌没样貌,身份就不用说了,小地方出来的普通生灵,简直一无是处。” 红衣女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像这种拼了命钻营的女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不会……再说了,人家拜了这位先生,不过几月就从普通生灵进入空灵之境,又近水楼台,得了先生青睐,如今同普通生灵,可是天差地别。” 粉衣女子清脆响亮的声音毫无遮掩,怒道:“如此就更不要脸了,简直是恬不知耻。” 红衣女子,刻意将声音压得更低:“说不定她就是自信,能凭着那方面的过人功夫,让那位对她念念不忘,从此青云直上。” 她虽压低声音,可等候区都是参加仙灵阵者,修为至少在空灵之境,真想要听,怎么可能听不见,这话又说得大胆露骨,很是不堪,听见的人都纷纷看向被指的女子。 众人听着这些几乎是挑衅的言论,看向一身烟霞流云彩绘宽袍广袖的女子,她神色自若,眉眼清扬,看得一旁的人不由的猜测,能如此镇定,究竟是浊者自浊,还是清者自清。 庄清晓被灌了一耳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是没想到,从前她总以为流言像流星一样“易逝”,没曾想这是个“扫把星”,插在她背上,有事没事都要闪一闪。 旁边三位公子,这时也听出不对,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如此,庄清晓背后的议论的声音越发清楚,纷纷朝着她砸过来,把那颗“扫把星”浇灌得越发熠熠生辉。 庄清晓忍不可忍,回头看向说话的几人,竟没一个认识的,她冷笑着走上去:“小姑娘你认识我?” 粉衣女子见她竟直接走过来,面上显出一丝慌乱,却又很快镇定下来,理直气壮的说:“如今谁还不认识少微大人,毕竟能干出与先生结同心结,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想不认识都难!” 庄清晓面上已没了笑意,板起脸冷冷说道:“你既知晓我是少微仙官,那就是明知故犯!” 粉衣女子不明所以,故作大声的说:“什么明知故犯,我犯什么了?” 庄清晓颜色冷清,语声低沉:“当众辱骂天宫仙官,该当何罪?” 粉衣女子指着她,不屑道:“就凭你也配!” 庄清晓抬手就给了粉衣女子一个耳光,其速之迅捷,其力道之重她都觉手心疼。 她最知道,做这种事,尴尬的是被人躲开,更尴尬是被人反手打一个耳光。 首要原则便是稳准狠,否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庄清晓趋近,说道:“本官身为太微星宫的仙官,佩戴太微星宫的腰牌,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向其他三人,冷冷道:“诋毁仙官,其罪当诛,无论你们是谁,都罪无可赦,本官不知是谁授意你们,不过没有下次了。”看向咬牙硬撑的粉衣女子,冷冷道:“本官没有心思追究幕后人,不过你们愿意当替罪羔羊,本官并不介意。” 场面太过寂静,四周的嘈杂声扑面而来,还时红衣女子拉过呆若木鸡的粉衣女子,躬身行了一礼。 正在此时,一声声婴孩啼哭从地底冒出来,啼哭声以灵力相传,扩散至整个校场,钻入人脑子里,如百蚁蚀骨,痛不欲生。 灵力低微者捂着脑子,痛苦嚎叫,更有承受能力弱者,直接倒地打滚,哀叫连连。 那婴孩啼哭之声好似被这等反应给激励了,哭得路转十八弯。 庄清晓虽不过空灵之境第二层,却是在姜大星主千锤百炼下才出了深山,与在场参加比赛的学院派完全不是一路,故而她手持玄铁剑,端立在东倒西歪的人群中实在鹤立鸡群。 玄铁剑价值千金,庄清晓自是没钱置办,不过她之前不知,原来太微星宫的仙官是要配兵刃的,经过姜长风的提醒,她就厚着脸皮如去找姜长源讨了,竟然十分顺利的就得了,这让她再一次感叹,这白捡的仙官很有些用 分卷阅读111 处。 婴啼声不减,地面开始晃晃悠悠,很快,那种破土而出的抖动,强烈的妖兽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意识到不是地震,更不是幻境。 随着地面强烈的晃动,妖兽的灵力从地面扑腾出来,而庄清晓本能的将灵力分解,看出被无数灵力包裹其中的灵力是水之灵。 庄清晓很快意识到,这是她进入空灵之境后,再一次承接了白羡的能力,从前是修炼是的能力,如今是战斗能力。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一夜之间就入了高山,能看清脚下每一条路。 她像一夜之间就战了千百场,那些身经百战的敏锐,凭空长在她身上。 妖兽气息越发浓郁,婴儿啼哭之声越发尖利,庄清晓将一道灵力注入陆修庵眉心,唤道:“能跑吗?” 对方从那可怖的疼痛中抽身,点了点头。 庄清晓提着身边的王逸,陆修庵提了旁边的江信,往校场外跑去。 第58章 神农百草堂(十六) 仙灵幻境举办,原就害怕人多出乱子,故而安排了不少府衙仙吏,忙着疏散老叟妇孺。 撤离之中,庄清晓感觉后背有一道灵力击过来,情急之下,将王逸推上楼,反手一剑朝着身后斩去,这才看清那妖兽样子象牛,皮毛黑色,眼眸血红的庞然大物。 “黧山犀渠?”庄清晓曾在画本上瞧见过,只是时间久远已经记不清关于这妖兽的信息,除了分解的水之灵,旁的都无从知晓。 冰凌瞬间重组,在她四周蔓延,庄清晓催动灵力,调出火之灵让冰凌不得近身,这才提着玄铁剑杀出重围。 哪知庄清晓才冲出这冰凌,那妖兽的冰刀已砍了过来,猝不及防间叫人避无可避。 正在这时,一柄青铜剑以怒斩昆山之势斜刺里杀出,将冰刀碎成疾风。 看着青铜剑,庄清晓侧头看着南怀玉,惊喜道:“怀玉,你驯服了穷奇古剑?” 南怀玉笑道:“不能总看着你进步吧!” 庄清晓拉过南怀玉道:“这妖兽……” 她话还未说完,渠犀一声咆哮,玄黑的牛身突然发难,往庄清晓身上撞去,她本能的躲闪,却在避开的那一瞬,看着黑牛竟然“出尔反尔”的往隔壁南怀玉身上撞去,还十分有心机的给南怀玉四周布置了结界。 南怀玉被撞翻在地,登时便吐了血。 妖兽登时跃过去,将人被困在结界中,应是看中了南怀玉的凤凰之灵,才临时改道。 庄清晓没有见过南怀玉的伤,只当这妖兽果真是厉害非常,这么一撞也能让将自己定位为“英雄好汉”的南怀玉痛出声来。 运起十分力道,庄清晓闪身过去,筑起一道火刀杀向妖兽,在妖兽抵挡的一瞬,朝着那结界死命劈砍下去,竟然一击即中,反倒把南怀玉在结界里吓得不轻,就在结界破开的一瞬,他已闪身躲开五十步开外,反应过后又闪身回来。 庄清晓却是不晓得自己方才那番凶神恶煞,看着一来一回的南怀玉,莫名其妙道:“你干什么?” 南怀玉拉着她不断后退,说道:“要不是咱两相处日久,我都以为你方才是要劈死我!你也忒汉子了!” “我……”没好气道:“我是看这妖兽一下就把你撞吐血,定然深不可测,我自然得全力以赴,若是败了,咱两就得歇菜!”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犀渠怒不可遏,直接化为人形,一个五大三粗,面如黑炭的中年汉子口里嚷着:“倒是小瞧了你个小丫头片子。” 怒火中,一道冰凌飞过来,南怀玉将庄清晓拉在身后,以离火之精反击,却不想那冰凌跟长了眼睛似的,绕至南怀玉身后一分为二,一前一后对准两人,冰凌升腾起寒芒,丝丝缕缕分布,渐渐将两人缠上。 南怀玉这边简单得多,周身离火升腾,那紫色寒芒登时如临大敌,被火舌一燎,已是溃不成军,撤回冰凌之中。 庄清晓变回原身,在紫色寒芒尚未聚拢时脱身。 却不想这冰凌也有后手,分化出千万冰凌,如同一张细密的天罗地网,朝着往两人身上钉去。 不等南怀玉击碎那些冰凌,犀渠已化为人形纵身扑了上去抓人。 庄清晓只觉周身寒气愈盛,冰凌结界像个急速变小的盒子,周身渐渐被冻上,她试着以火之灵反击,这冰凌却有犀渠的灵力加持,被消耗多少都能补上,双方比拼修为,庄清晓力不从心。 突然,庄清晓手肘处被尖锐的利刃刺了个对穿,接着是肩胛,心脏的位置有利刃在快速增长。 浑身冰霜,叫她身体肌肤麻木,疼痛感并不强烈,只是冰刃穿透皮肉的过程清晰可感,在极度惊恐中,肩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体内灵力暴涨,眼前一片血红,冰凌碎裂之声骤然响起。 这方,南怀玉被犀渠扼住咽喉,毫无反手之力,血红的灵力从他体内缓缓流入犀渠体内。 庄清晓闪身而至,周围禁制似冰霜遇上烈 分卷阅读112 日,破碎消融,不过眨眼便她越过禁制,一掌劈向犀渠,其中紫芒如附骨之疽,钻入犀渠体内。 犀渠受了这一掌,却未有任何异常,反手劈向庄清晓,力道是血海深仇的力道,掌风呼啸,响起一片轰鸣之声。 庄清晓不避锋芒,掌风在她周身灵力中消散无形。 犀渠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周身气息不变,唯独一双眼眸血红,带着来自九幽地狱的死亡气息,然后他突觉五脏六腑传来尖锐的痛感。 不过片刻,犀渠周身开始显出龟裂的纹路,有火焰在其中燃烧,他压抑不住的嚎叫出声。 可即便是这样,这妖兽不仅不肯死,依旧死死遏制着南怀玉的手。 庄清晓抬手去扯南怀玉,刚上手指尖已被烧糊,细细去看,才发现南怀玉与犀渠周身离火肆掠,而南怀玉眼睛微闭,平日清清爽爽的俊秀公子,如今就是只行将就木的大紫薯。 庄清晓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觉四周一片寂静,有极其细微的乐声传来,看着乐声源头处,方才在那里,她看见了魔族的二殿下。 她紧握拳头,将灵力注入红玉指环中。一开始她以为不过出现了妖兽,这种事只要坚持到神将赶来,就能处理,可是如今牵扯到了魔族,还极有可能与幽冥有关,她就必须通知姜长源。 二楼上,姬微阳正在吹埙。 神将北栀听见围栏被踢碎的声音,侧头去看来人,但见庄清晓一身烟霞流云的衣衫被血水浸染,周身紫雾萦绕,眼眸血红,杀气腾腾,看向她的一瞬间,剑芒已至,那清灵之力极盛,带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的气势,北栀全没反应,已被剑芒击飞,撞碎了隔间木板。 乐声不止,丝丝缕缕,不绝于耳,庄清晓曾亲眼瞧见姬微阳在几个起落间,将朱厌一分为二,她不想杀人,唯一的要求,是让他能停下片刻,让犀渠没有乐灵支撑,爆裂而亡,而最要紧的便是快,否则南怀玉真要耗不起了。 庄清晓以迅雷之势,朝着姬微阳劈手就是一掌,此力道看似睥睨无双,实则是用灵力在他四周筑起结界,以围困为主。 待结界成形,她已闪身至姬微阳身后,提剑刺了上去,用了全部力量,是无法避其锋芒,只能当其锐的一剑。 若是平日,且不说她能否在姬微阳手下走上两招,单是她一掌也不可能困住姬微阳,不过此时她承接了无上神力及幽冥之灵的力道,虽然已经很是微弱,效果还是很理想的。 姬微阳以勋相抵,那盛满灵力的乐器不能承其重,被内外两股力道碾压成齑粉。 楼下一声碎裂之声响起,她的心只松动了一瞬,又恨不能立时赶过去看看南怀玉可挺过来了。 就这片刻功夫,姬微阳已从结界中抽身而出,侧身避开了玄铁剑的锋芒,等其剑刃横过来的时候,空手接了白刃。 姬微阳能如此轻易接下剑刃,却是庄清晓体内那霸道的力量已然退却,她如今六神归位,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愤怒的叫嚣,齐心协力的又蹦又跳,让她轻易便失去了玄铁剑。 就在这时,一阵凤鸣从天际而来,好像呼应凤鸣,庄清晓只觉肩头一股力量汹涌澎湃。 三头凤是上古神兽,神力无匹,它一声哀鸣,四周生灵便被镇得头痛欲裂,哀声四起。 庄清晓冷眼看着姬微阳,说道:“原来犀渠的作用是引出白羡的气息,哪怕气息极其微弱,也能被三头凤感知。” 三头凤被锁了这么多年,庄清晓不相信它突然就能自己逃出来,看了眼从过道上爬起来的北栀,又看向姬微阳,说道:“所以是你将那些谣言传出去的?” 姬微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效果还不错。” 庄清晓看向已提剑走进来的北栀,冷笑道:“所以你就信了,配合他放出三头凤,要我的命?” 北栀镇定自若:“你是凭着体内的恶灵,才得长源哥哥青眼,只要将其毁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庄清晓真想撬开此人脑子看看,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想些情情爱爱的事,忍不住冷冷提醒道:“你以为,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吗?” 北栀万分不甘道:“我喜欢了长源哥哥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修炼,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与他并肩而立,凭什么你一出现,这一切都变了!” 原本大难临头,南怀玉生死不明,她心中焦虑万分,可是眼看着北栀这深情戏码,她就气不打一出来,刻薄道:“就你这脑子,还想同先生并肩而立,你是想让他被你蠢死吗?” 北栀气的喷出一口血来,要上前弄死庄清晓,却突觉心口处撕心裂肺的疼,低头看去,却是一团漆黑的恶灵正缓缓转入她体内,顺着恶灵的流动的方向看去,姬微阳正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幕,不耐烦道:“吵死了!” 北栀怒不可遏:“你敢给我种恶灵,找死!”她捂着心口祭出那根雪白骨鞭,怨灵四起,袭向姬微阳,后者抬手抓住骨鞭,只听骨裂之声响起,鞭身显出裂纹。 姬微阳手上极轻微的 分卷阅读113 一抖,北栀“啊”的惊呼出来,身子应声跪倒在地,嘴角鲜血缓缓流淌,看向姬微阳的神情不可置信。 姬微阳只冷冷道:“愚不可及!” 第59章 神农百草堂(十七) 狂风将二楼屋顶掀翻,黑雾晕绕中一只三头凤振翅而来,这黑雾与四只鹰鹞一脉相承。 北栀摔倒在地,看着黑云中三头凤一身恶灵,不可置信道:“三头凤怎么会是被炼化的恶灵?” 此前,庄清晓以为三头凤被关,因它是白羡的坐骑,却不想它竟与鬼火灵兽一样,是被八十一道恶灵所炼化出的凶灵。 虽然是一样的炼法,可是因为三头凤是上古神灵,力量便不是一个量级。 庄清晓看向姬微阳,冷笑道:“你想借三头凤的力量与无上神力抗衡,以此来放出幽冥灵主?”她神色更冷道:“二殿下可别忘了,三头凤的主人是白羡。” 姬微阳变化出一只琉璃瓶,笑道:“所以这几个月,孤回去面壁思过,炼化了几只恶灵,准备送给三头凤当做见面礼。” 他手间灵力对准北栀心口,收回作乱的恶灵,身形一闪,人已跃上半空,至三头凤跟前放出琉璃瓶中的恶灵,半空黑雾弥漫,鬼哭狼嚎之声响彻四野。 北栀看向庄清晓,说道:“我若是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庄清晓后退一步,无甚情绪的说道:“且等你死了再说吧!” 北栀:“你见死不救?” 庄清晓:“我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你要害我,凭什么觉得我还会救你——况且,是魔族二殿下伤了你,自有你的家人为你讨回公道,怕只怕名不正言不顺——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 北栀瞪着庄清晓,半晌也只吐出个“你”字。 庄清晓指了指外面暗沉的天幕,脸色也是难看:“你自己招来的祸害,你有什么脸生气。” 此时的校场人去楼空,黑云压城,诡异的安静,几位神将将所有“漏网之鱼”拖出去安排,又赶回来守着,但见三头凤凰翱翔上空,四周黑雾弥漫。 其中一位神将看着暗下来的天幕中,几只恶灵哀嚎着在空中盘旋,三头凤爪子轻挥,恶灵被吸食了个干净。 凤鸣之声哀怨,尖厉,带着有着碎人元神的神力。 神将一片鲜血淋漓之中竟然有人动了一下,虽然是很细微的动作,可是他还是看到了。 神将以灵力抵御那使人痛不欲生的鸣叫,闪身行至那尚且有轻微动作的人跟前,抱过人就要以瞬移之术送去神农百草堂。 却不想一道黑雾压来,将神将包裹,压缩,直到窒息,神将感觉浑身灵力渐渐流出体外。 远方几位神将见此情景,飞身而至,注入灵力以化解黑雾,却好似打入一团棉花中,没有任何回响,反倒白白搭上灵力。 而他们周身渐有黑雾凝聚,逐渐被包裹。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光芒洒下,所到之处黑雾无所遁形。 庄清晓看着金芒入侵,黑雾退散,直到光芒至她所在的阁楼,光源尽头,一道颀长身形伫立,她跃出阁楼,朝着光的方向飞身赶去,行在途中,突觉四肢被灵力禁锢,她回头去看,但见姬微阳从天而降,掌心紫芒击中她的肩头。 有莹白的光从庄清晓体内飘出,从肩膀的位置开始,蔓延至手臂,头颅,另一边肩膀,然后缓缓至腰身,双腿,最后是脚下。 那些光流出缓缓凝聚成人形,其中有紫色与红色的光芒交汇,当红色光芒往外流出小小一丝时,庄清晓只觉头颅被人拔筋洗髓之痛传来。 忍受着刻骨的痛苦,看着姬微阳手下灵力不断流入她的体内,她首先就想到,这就是“剥离之术”? 却在此时,一道清灵从她体内流出,朝着姬微阳砸过去。 姬微阳仿佛早有预料,他手中灵力不断,人已飞身朝三头凤行去,在清灵逼近的那一瞬进入黑雾区域。 清灵进入黑雾中,如一只炮仗在里面炸开,所有黑雾烟消雾散。 三头凤被击中,哀鸣之声大作,凤羽淌下鲜血,落在地上,化为自然之灵,钻入泥土,转瞬已冒出嫩绿枝丫到枝繁叶茂再开出朵朵桃花。 三头凤通体火红,浑身烈火灼烧,哀鸣声震天,随后怒火冲天的扑向庄清晓。 无上神力将庄清晓包裹其中,直到灵力渐渐回到她的体内,这才退回到封印之中。 耳畔传来一阵口哨声,这样空灵的声音庄清晓再熟悉不过,知道经姬微阳这么一闹,白羡与幽冥的离火封印也就解了,她便学着那口哨声吹起来。 原本怒发冲冠的三头凤,问了听这口哨声,竟呆愣在原地。 姬微阳见状又是一掌击向庄清晓。 原本呆呆楞在原地的三头凤,凤羽煽动拍飞了姬微阳,随后吐出火红灵力将庄清晓笼罩,振翅朝着仙灵剑阵飞去。 庄清晓在这火红灵力中浮浮沉沉, 分卷阅读114 被三头凤带入仙灵幻阵。 姬微阳原本想的是三头凤受到重击后,必然会反扑庄清晓,与无上神力斗个你死我活,他便可再接再厉,施展剥离之术,将“幽冥灵主”完好无损的取出带回魔族,却是没料到三头凤会绑了庄清晓。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因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却在这时,一道极其强横的灵力,以横断苍山的气势从半空滑下,拦住了姬微阳的去路。 姜长源手持长玉剑从天而降,看向姬微阳,面无表情道:“二殿下好计谋,却不知那白羡是被临时封印,有她在你还想三头凤能做什么?” 眼看着姜长源进入了仙灵幻阵。姬微阳也想跟着进去,却不想他刚触及结界,便已雷电便加身,若非他以灵力压制,只怕就直接炸毛了。 待凤鸣停歇,姜长风从隔间的柜子里伸头张望,她自被施了移魂之术后,元神一直不太稳固,被掠令有事没事都不许使用暴力,加之她是个妖兽眼里吃一口,修为都要长百年的香饽饽,所以遇上这些事,首先想的就是不能给人添麻烦。 谁知,她方才伸出半个头,就看见他哥的长玉剑倏然划过,四下黑雾渐渐烟消云散。 姜长风眼看着姬微阳与北栀被几位神将押走,百思不得其解,这位北栀神将怎么跟修罗宫的二殿下混一起了。 不过看这阵势,她知晓外面是安全了,才飞奔下阁楼,在楼梯转角的时候,与一位墨绿衣衫的公子迎面撞上,姜长风自知理亏,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 男子温和的声音回道:“长风,你没事吧?” 这样熟悉的声音,曾经她一听就要心跳加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期间,她经历了一场太过悲恸的生离死别,已经很少想起他。 从前的她年少无知,整日只知吃喝玩乐,斗鸡走狗,所以喜欢他是生活中的头等大事,总会想尽办法去有他在的地方,一想到能遇见他都会兴奋的睡不着。 面对白飞雪,姜长风还是会手足无措,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低低的唤了一声:“飞雪哥哥,这里这么乱,你怎么来了?” 白飞雪一身素色墨绿长袍,头带玄色玉冠,为温和笑意凭添一丝距离,他静静打量姜长风,只道:“你瘦了许多!” 姜长风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笑道:“现今女子以瘦为美。” 白飞雪看着她,说道:“南家的小公子年纪与你相当?” 姜长风立时醒悟他想了解南怀玉的为人,遂正色道:“是啊!他这个人我最了解,会对悦阳公主很好,你就放心吧!” 白飞雪笑了一下,才说:“那你呢!” “……什么?”姜长风被问得莫名其妙。 他笑着问道:“你们年纪相当,他要成亲了,你呢!你家人不着急吗?” 他像个邻家大哥哥那般八卦她的婚姻大事,她死死盯着他的眉眼,温和的微笑,她的心也缓缓的沉下去,她努力做出一个笑容来,然后像吃喜酒时敷衍七大姑八大姨那般,说道:“快了,到时候给你发请柬。”如果不这么回答,他们一定有很多人选供你挑选。 白飞雪却更为热心的问道:“哦!不知是谁家公子,怎么从前没听你提过。” 她在心里回道:“你以前也没问过啊!”面上依旧微笑,说道:“是太微星宫的仙官,你不认识。”她实在不想再绞尽脑汁想,赶忙岔开话题,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飞雪哥哥不也还没娶太子妃么?可有人选了?” 白飞雪轻轻“嗯”了一声,才说:“她贪玩,可能再晚两年。” 姜长风只觉鼻尖泛酸,赶忙低了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怀玉与清晓如今还不知怎么样了,我得去看看,飞雪哥哥你随意。” 第60章 神农百草堂(十八) 结界内,山水风光相宜,庄清晓被三头凤带至一片陡峭石壁前,山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听得她心情烦乱。 三头凤对着山石便是两爪子,那山石在它爪下好似麻袋,一抓就是一个窟窿,红芒奔涌而出,所到之处草木成灰,万年大树片刻间被腐蚀殆尽。 她知道这就是毒灵,沾染一点,就能将体内灵力就会损坏,她的祖父祖母二叔父就死于此,而这种毒灵又与山林中生长的全不一样,生灵沾染丝毫便噬骨焚肉,顷刻便飞灰湮灭。 庄清晓只觉身子一轻,束缚周身的灵力散去,不等她作何反应,已被扔进毒灵窟窿里。 落入大片红芒中,周身变得灼热刺痛,她感觉自己在不断的坠落,只能将灵力不断输出抵消毒灵侵蚀。 抗争持续了一会儿,她感觉体内灵力渐渐被消耗殆尽,毒灵似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她能做的除了等死,只剩下咬舌自尽。 生命终止时,庄清晓悲哀的发现,自己竟从未为了某人或某事奋不顾身。 她不够勇敢甚至懦弱,她不够潇洒甚至 分卷阅读115 畏首畏尾。 为了不必失望,从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她冷静,从不热血,就像一滩死水,活着与死去毫无分别。 到了这一刻她才突然发觉,原来从前在意的东西如此不值一提。承认自己错了,承认遗憾源于自己软弱,承认失败只是过早放弃,甚至承认喜欢一个人。 回忆种种过往,她对自己失望透顶。 前尘往事烟消云散,毫无防备的,她脑子里跳出一个身影,一如初见时的颀长身姿,清俊面容。 曾以为此生都不会有那样一个人,让她心向往之。 看过世事沧桑,她自问心如磐石,却不想…… 她并不心惊,甚至不感到意外。今天之前,她从没生过妄念,只是生命即将终止,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脑海,妄念也罢,贪念也罢,她都坦然接受。 生前从没无所顾忌的喜欢一个人,如今怎样都好。 结界外,姜长风快步下了楼,眼泪已夺眶而出,她一把抹了泪水,走过狼藉的观众席,跨过被掀翻的座位,朝着场内看去,那里桃花灼灼,在阳光下明艳灿烂,树下躺着不少人,她一眼就瞧见了血迹斑斑的浅绿袍子。 儿女情长都被抛诸脑后,姜长风的心在狂跳,快步跑过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滩血水里,南怀玉一脸青紫,端的行将就木的模样。 她赶紧探了南怀玉的呼吸,这一探心就先凉了半截,再等一时就全凉了,姜长风只觉浑身拔凉拔凉,突然想起往事,想着想着便觉悲从中来,暗恨自己无用,她哪怕长进些,也不用他与清晓两人硬抗。 “别哭,他还活着!”温和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姜长风抬手去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相信的抬手去感知,许久手边才感觉有轻微的呼吸,虽然那呼吸浅得几乎没有,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了。 她看向来人,忽然想起什么,说道:“飞雪哥哥,还请你帮忙送怀玉去药房,我……我还要去找人,她如今只怕也不会好,我得赶紧找到她!”情急之下她丝毫没有注意自己正拉着他的手:“还不知清晓在哪里!” 不等他答应,她已经起身跑开了了,先是将躺在地上的百十来人挨个翻了一遍,又去等候区翻看尸体。 就在姜长风翻到最后一具尸体时,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在结界中,已经无事了!” 姜长风听见这声音,一颗心才从嗓子眼里落下去,方才她被南怀玉那副样子刺激得不轻,都忘记哥哥来了,清晓又怎么会出事。 就这会儿功夫,她心绪大起大落,只觉疲累得很,可是她没看见庄清晓出来,便不肯觉得累,抓住姜长源的手,站起来道,叹了口气道:“没事就好!” 姜长源面无表情道:“陶谊等在里面,我手上有事,先回去了!” 闻言,姜长风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她甚至觉得就他哥这样的,孤独终老再正常不过,这种时候难道不该殷勤点吗,忍不住问道:“哥,你不等清晓出来再走吗?” “不了!” 姜长源顿住的脚步又往前走了两步,好似突然想起可以使用瞬移之术,方才身形一闪消失了。 “难道是我猜错了吗?可是之前哥哥对清晓是很亲近的!”姜长风不明所以。 送走南怀玉的又回来的白飞雪立在她身后,说道:“他是喜欢的,只是不能……” 姜长风回头看见来人,说道:“可是清晓此时应该很需要有人陪着。” “没有比不能陪着她熬过苦痛更让人难受的事,可是他不能……” “可是为什么?”姜长风不明白。 白飞雪摸着她的揉了揉,温柔道:“长风,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姜长风总觉得这样的白飞雪有些陌生,可是她却没心力去想,既然庄清晓已经无事,又有风万青守着,她就要赶去看南怀玉了。 …… 庄清晓醒过来时,刺眼红芒消失不见,毒灵带来的灼热刺痛也得到缓解, 她试着催动灵力,身体却毫无反应。 不等她起身,已有阵阵风邪从四面八方涌来,此风吹不动风花雪月,吹不散云烟雪雨,吹不过山川湖海,可此风如一根根细针扎入肌肤,穿过血肉,挑拨血肉与骨头分离,刮入六腑,扎入骨髓。 她知道这是“赑风”,她正越过空灵之境第三层,开始渡劫。此番没到历劫时间,也不知为何降下劫难。上一次她强行历劫,全靠姜长源施以“同心结”搭救,才能挺过去,此番被困在此处…… 风邪一次比一次猛烈,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蚀骨之痛猛然袭来,她只觉身体被风邪吹散,骨肉被肢解。 庄清晓趴在地上咬牙忍受,任由痛苦在全身蔓延,已不知是活着还是死去,时间变得万分漫长,一刻胜似万年。 天光忽然大亮,庄清晓抬头就看见 三头凤在上空盘旋,将灵力至百会穴渡给她,身体本能的将灵力吸入炼化,用以抵抗风邪的啃 分卷阅读116 噬,她输出多少灵力,便吸取多少灵力。 不知过了多久,风邪之苦完全消解,万物之灵从四面八方流入体内,她的身体完全打开,任由各路生灵在体内穿梭游荡,她好似一颗树,一块石头,甚至一滴变换的水,与万物交融相合。 她的身体好似经过千万遍的锤炼,吸纳清灵入体,在周身循环,直到四肢百骸都被清灵充盈,她的打坐方才结束。 不及她多想,耳畔有两个声音响起,其中一个声音大笑若颠,肆意狂放,有种心智失常的颠狂。 另一个却只是低低的笑,清脆爽朗,庄清晓与她说了几个月的话,很是熟悉。 她试探着问:“白羡,是你吗?” 白羡看着旁边奄奄一息的三头凤:“哎呦!我可是好久不见三三了,没曾想竟是最后一面。” 三头凤周身凤羽有莹莹光点,身体变得若隐若现。 白羡飘在三头凤身旁,左一趟,右一趟,想要抬手去摸三头凤,却是一场空,神色惆怅。 庄清晓缓步走过去,低低问道:“方才三头凤为何要将灵力传入我百会穴,助我熬过最后关卡?” 虽是问句,心中却已经知道答案,她知三头凤是为了白羡,可终归是她得救,以命换命她如何受得起。 白羡虚抚三头凤羽毛,待三头凤烟消云散时,才说:“三三当年只差一步,便可修为人形,却在最紧要的时刻被魔君带入九幽地狱,炼为恶灵,之后再不能修炼人形,此后魔性不改……你该知晓,修为、生灵属性不同,魔性也就不同,三三是神灵,所以这魔性便是强横霸道至极,两股灵力在体内分庭抗礼,实在痛苦不堪,所以他此生最恨魔族,与你没甚干系。” 她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飘至庄清晓跟前说道:“幽冥之灵已经将我压制,无上神力又被消耗,只怕用不了多久,封印便压制不住幽冥灵主……你可有何打算?” 庄清晓不理会她的问题,“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白云么?说什么同生共死,一点也不坦诚。” 白羡丝毫不觉惭愧:“这都是按姜长源的说法做的。” 第61章 神农百草堂(十九) 庄清晓疑惑:“你们什么时候有过交流。” 白羡围着她打转,说道:“是咱们见面那天夜里,他在你书案前写的,说是给我准备了一张皮囊,可封印意外掉在了你的身上,你一个普通生灵,想象力颇丰富,一旦知道封印的恶灵是幽冥之灵,会自己吓自己,届时我也得跟着倒霉,所以我只好配合了。” 庄清晓接受了这套说辞,毕竟最开始她决定要修炼,姜长源也没有骗她,只说暂时不方便告诉她,那时她还以为是有什么机密,却原来是怕她自乱阵脚。 庄清晓对于当年的事有诸多疑问,不禁问道:“你们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羡回想一时,神色颇黯然,像个没有情感的幽灵,背书似道:“当年幽冥作乱,为祸六界,我们妖族深受其害,便与神族结为同盟,最后我与凤玄在天帝的指点下前往明镜台寻求无上神力,我们成功上了明镜台,得到封印之法,我封印了幽冥灵主,关入清灵珠,进入九幽地狱,凤玄封印了幽冥之灵,进入镇灵石,就在神河宫。” 庄清晓听了这话,只觉不会这么简单,毕竟她要如何取出幽冥灵主,又回想起那些传言,问道:“所以你得到无上神力后,假意被幽冥算计,被他要挟,背弃了盟约,趁机取走幽冥灵主封印?” 白羡摇头:“我年少时便平息了妖族三十六国混乱,是当时最年轻的君王,天宫有意拉拢,所以我与太子正越定了亲……”她说道这里时,眼眶蓦的红了。 庄清晓怎么也想不到,传闻中不共戴天的两人竟然还有这等往事,打量白羡一脸郁郁寡欢,不由问道:“你们两情相悦?” 以她对白羡的了解,她可不是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更不会被人胁迫,所以与人定情,只可能是她心甘情愿。 她似乎沉浸在旧梦里,原本郁郁寡欢的一张脸,竟然显出柔和的笑意,许久才点了点头:“有一年我被被人算计,落入荒野结界,恰巧遇上还未被封太子的正越,他是被凶兽饕餮诓进来的,我两在结界中被困了半月有余……”她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突然笑起来,却很快平静下来,才又说:”之后出了结界,我帮他捕了凶兽,他帮我避开敌军……之后我们定亲,婚期就在来年春天,期间他在九幽地狱被苏醒的幽冥控制,失了神魂,我一心想要将他拉回来,得到无上神力后,我去寻了他……”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话音,面颊飞上两片红晕,踌躇许久才说:“我有备而来,在他动情之时趁虚而入,取走了幽冥灵主……凤玄就等在外面,幽冥之灵没了灵主,方寸大乱,纷纷离开正越体内,被凤玄一网打尽!” 庄清晓忍不住追问道:“然后呢?” 白羡看她一脸八卦,面无表情道:“我封印了幽冥灵主,就此沉睡,后来的事一 分卷阅读117 概不知!” 庄清晓见她不欲再说什么,也就不再追问,说道:“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要将你的封印给偷出来,这不是等于让幽冥之灵重出江湖吗?” “凤玄在上明镜台时,身体受了重创,以他身体练就的镇灵石早有隐患,这两年封印开始出现裂纹,幽冥之灵出逃,他的破坏力你也看见了,只有将我的封印取出,吸引幽冥之灵现身……谁知封印却掉进你的体内。”白羡也不再遮遮掩掩,老实交代了。 庄清晓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大人物都是从神河宫来,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 白羡又道:“你可是已经有了打算?” 庄清晓点头:“等先生把蟠桃大会的事了结,我们会上明镜台?” 白羡凝眉想了一会儿,才问:“他陪你去?” 庄清晓点头:“先生管这事,任务在身。” “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幽冥解除封印是迟早的事,你们合该立即启辰,还管那些劳什子大会干什么?”白羡不解。 庄清晓却摇了摇头,说道:“老腾去了我家,过几日来看我,我想和他见一面,听一听阿爹阿娘的情况,虽然我很相信先生,可天有不测风云,此去明镜台凶多吉少,我怕再也听不见他们的消息。” 白羡明白她的心情,还是交代道:“此事变数颇多,还是越快动身越好。”又道:“我没多少时间了,日后的路就得靠你自己了!”说着,人已飘飘荡荡的回了封印。 事情早有定局,想的太多也是徒增烦恼,白羡一走,喜欢姜长源的想法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往外飞,扑腾着满脑子都是。 庄清晓下意识的摇了摇脑子,再一次感叹美色惑人,也越发理解那些姑娘对姜长源的执念。 要问她对自己胆大了包天作何感想,她唯一的感觉就热血上头,过几日冷静冷静就好了,想想先生若是晓得她竟然还敢做此肖想,仅凭眼神就能让她血溅三尺。 想了想先生的眼神,庄清晓想起自己不是猫,没有九条尾巴,她如今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活着,所以珍爱生命,远离痴心妄想。 她整理一番情绪,做了心里建设,这才飞身出了山洞,一眼就看见陶谊正同几位学生聊天。 没看见姜长源,庄清晓莫名松了口气,虽然她做了心理建设,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她还不够冷静,怕自己热血上头,见了姜长源,有什么傻气的表现。 毕竟没吃过猪肉,却也是见过猪跑,更何况有些人一遇上这事,就傻得天赋异禀。 陶谊眼见庄清晓出来,赶忙同人告辞,行过去,两人见礼,方才问道:“庄大人,感觉如何?” 庄清晓看了看四周来往的人,都小心翼翼的朝这边打量,摇头问道:“没什么大碍……陶大人,这仙灵幻阵已经启动了?” 陶谊点头,笑道:“昨日临高城主已将地方收拾出来,防范也更加严密,除少了观众,也没甚影响。”颇为遗憾的摇头,是对自己杰作被破坏的可惜。 庄清晓一路跟在陶谊后面,安安稳稳就出了阵,这阵是陶谊一手设计,想要出去自然是轻而易举。 两人这才行出去,但闻锣鼓声响,众人都齐齐向他们看过来,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第一名这么快就出来了。 校场中间,排了两列护卫,清一色的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前面立着一位女子,穿着红色的云纹蟒袍,十分美貌,她看见二人出来,便笑着朗声道:“诸位不必紧张,这是太微星宫的仙官,特意来检查仙灵幻阵的。” 陶谊介绍道:“庄大人,这位是临高城主,凌水绿凌城主,这位就是太微星宫的少微仙官,庄清晓庄大人!” 凌水绿看向庄清晓,笑道:“听闻大人新得的玄铁剑被那妖兽弄折了,在下正好得了一柄上好的玄铁剑,还望少微大人不要嫌弃!” 说话间,已有侍卫捧了玄色剑匣,行至庄清晓跟前。 这是早有准备?庄清晓不明所以。 陶谊却附在她耳畔说道:“怀玉伤重,又死了这么多人,临高城这是试探你的态度。” 庄清晓听了,接过匣子,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凌城主厚礼!” 凌水绿指了指剑匣,笑道:“比赛的玄铁剑可以刻名字,在下便自作主张刻上了庄大人的名字。” 又是一阵寒暄,两人才同临高城主告别。 这时,王逸从观众席上跑过来,担忧道:“庄姑娘,你没事吧?” 庄清晓笑道:“有劳王公子担心,已经没事了,公子可有受伤?” 王逸听到这里,朝着庄清晓拱手,诚恳道:“姑娘两次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庄清晓:“王公子大可不必如此。” 王逸又道:“庄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庄清晓笑道:“我们如今暂居百草堂,风大人还要赶着回去复命!” 王逸笑道:“江信受了轻伤,如今正在百草堂养伤,姑娘不介意,我们一起吧!” 分卷阅读118 陶谊适时插话,道:“那这就走吧!”话音刚落,庄清晓只觉眼前一晃,人已站在神农百草堂入口。 陶谊看向王逸,笑道:“不知王公子要去何处?我一道送你过去!” 王逸看了庄清晓一眼,但见她神思恍惚,这才看向陶谊,拱了拱手说道:“陶大人,王某有几句话同庄姑娘单独说!” 陶谊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随后一脸了然的笑意:“那你们聊,我回去复命了!”又看向庄清晓,交代道:“庄大人,星主还等着你回去问话,你可得快点回来啊!” 庄清晓答应了,陶谊身形一闪,已没了踪影。 神农百草堂寻常客人,是不允许自己的车架入山,门口有车辆等候,还有车夫一路驾车陪着购买,二人在入口处登记了身份玉牌,早有车夫驾车过来,庄清晓对车夫说了位置,二人上车入山。 百草堂内山高水远,一片青山蜿蜒绵亘,放眼望去满是崇山峻岭,早就出了临高城不知多远的距离。 王逸先去问荆堂抓了药,庄清晓确认这是位富贵公子哥,否则平民百姓怎么可能随手带着这许多钱财。 最后送庄清晓回广白院,车上,王逸一路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快要到地方时,他长出一口气,忐忑不安,刚要开口…… “到了。”车夫突然道。 第62章 神农百草堂(二十) “大哥,你等我一下,我同庄姑娘有几句话说。”王逸赶忙跳下车塞给车夫几颗珍珠,见庄清晓已经下了车,看了眼不时来往的行人与车辆,神色有些紧张。 此时,远山一派苍翠,阳光正好,山风微凉,王逸走进庄清晓,说道:“庄姑娘,在下南地人,家住莫桑城,今年二千六百岁,倾慕姑娘已久,不知姑娘可愿给在下一个机会,彼此相处了解。” 庄清晓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拒绝的话就要脱口而出,被她给生生截住了,她看向面前的人,他长得很好,虽够不着丰神俊朗四字,却也是翩翩佳公子。 从前她总是会不假思索的拒绝,甚至不留情面,把对方想象成洪水猛兽,拒绝别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可是近年来她有一点明白,喜欢一个人需要很多勇气,像这般直接表露自己的心意者更甚。 这位王公子无疑是很优秀的,他很明朗,很阳光,喜欢一个人,就坦坦荡荡表达。 他这样的好,庄清晓反而不知该如何拒绝,她甚至想到如果没有遇上这些事,她可能会答应的。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这些事,她也就不会修炼,不会救他,也就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所以他喜欢的,是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她,前路不明,生死未定,这是她如今的生活,那么他的喜欢也注定得不到结果。 拒绝总是叫人难堪的,对上王逸明亮真挚的眼眸,庄清晓的心也明朗起来,说道:“谢谢王公子的喜欢,但是我很抱歉!” 王逸摇头笑道:“没关系,这原就是两情相悦的事,姑娘不必抱歉。”转身上车,同庄清晓挥手道别时,突然喊道:“庄姑娘,我其实有很多优点,或许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闻言,庄清晓粲然一笑,挥手同他道别,直到车子远去,远到再也瞧不见,她才收手。 庄清晓闭眼,感觉阳光下山风微凉,王逸的声音犹在耳畔,她想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她也许会在某一天,遇上某个不错的人互许终身。 王逸这一声听到的不止是庄清晓,就连几十步开外,行走的一群人都听到了。 这群人正是从太微星宫赶来开会的,听见这声喊纷纷侧目,但见路口的位置,亭亭玉立的女子在阳光下,粲然生辉,她突然回头,似冬日暖阳下一汪冰泉,给人清澈明亮之感。 再看向远去的马车,要不是他们星主走在最前面,恨不得为那位马车上的公子呐喊助威。 一个少年,更是轻声同旁边的人说:“女子都喜欢这样直接了当的,你看着吧!这位公子定能抱得美人归。” 前方,惟明下意识看向左前方,他家星主的脸色黑得跟谁欠了他千儿八万似的,不由得为说话的仁兄捏了一把冷汗。 果然,姜长源顿住脚步,冷冷道:“纪万,蟠桃会上的聚灵石阵法可设好了?” 纪万听得楞了,突然想起自己居然在开会的时候开小差,又闻他家星主轻轻“嗯!”了一声。 纪万一个机灵,忙道:“属下遵命,这就回去检查。”说着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白光,回了天宫。 庄清晓也看见了那一行人,只是这一年下来,每每有人喊她庄大人,“庄大人”本人就心虚得很,自然不会找上门去提醒自己如何名不副实。 在广白院门口,庄清晓遇上正回来的姜长风,看了看门前这条道上一溜马车,问道:“长风,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是怀玉……”姜长风神色晦暗。 “怀玉,怎么了?”庄清晓只记得犀渠死了,可是她被三头凤抓进了结界,到 分卷阅读119 最后也不知道南怀玉是死是活! 姜长风见她神情,便知她误会了,拉过她边走边说:“没有……只是他伤势颇重,至今未曾苏醒,这些人都是来看他的。” “这么快,这些人就都知道了。” “南家两个姐姐都来了,天宫也派了桃繁下来,北栀被捕,北家也派了人过来,魔界因为二殿下的缘故,派了太子前来,妖界也派了人过来,二哥哥夫妇也来了。” “你去看过了?” “我哥说你没事了,我就过去了,他伤得太重……他们都说,怀玉是为了救你才成了这样,我说是妖兽猖獗,胡乱伤人,怀玉才出手,又因凤凰之躯,被妖兽惦记,才会……”姜长风还是第一次晓得“叫不醒装睡的人”是什么滋味,那些人眼睛,鼻子,嘴都好使,偏生耳朵灌风,叫她一个字也扔不进。 庄清晓却是不屑,只道:“三人成虎,流言成风,再说那南二姑娘,说点话阴阳怪气的,我都不稀得理她,而那些人都喜欢情情爱爱的戏码,愿意往这个方向去幻想。” 这番话一出口,姜长风满面愁容已烟消云散,笑了出来:“你这样想,很是可以。”又道:“只是有一点奇怪!” “哪里奇怪?” “如果你的未婚夫被传成为了别的女子身受重伤,你是不是应该又伤心又生气?” “那得看是怎样的未婚夫妻了……不过,以我看话本这么多年的经验,未婚夫妻多半走不到一起,否则干脆直接成亲得了!” 姜长风见她突然开起玩笑来,转回话题说道:“我是说白思益,按说如今的情况,无论是生气,还是伤心,她至少该有点表现吧!可是她什么反应也没。”想了想却摇了摇头,又道:“咱们晚点再去瞧他!” 庄清晓点头,说道:“是了,这会儿去,只怕连站脚的地也没有,也见不着人!” 两人说着便往院子里走去,庄清晓这才问道:“怀玉伤成这样,南家的宴席可要往后挪?” “这要看怀玉什么时候醒!”又道:“我也到了泡药泉的时候,完事了来找你。” 广白院门对面一辆马车在这时撩开车帘,露出一双女子弯月般的眼睛,看向走进去的两人。 车帘放下,昏暗的车厢内,一面琉璃境中,正是天清气朗的好时候,临高城下,验灵石闪着绿灯,一位丰神俊朗的青年人通过了检查,在城门口雇了一辆鹿车,同车夫:“去神农百草堂!” 女子收了琉璃境,同旁边的人说:“可以安排下去了?” 昏暗马车中,一个身影倏忽而去。 庄清晓因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需要请教白羡,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四周设置了结界,将人给请了出来。 白羡飘飘忽忽的出来,没甚精气神的问道:“什么事?” 庄清晓在罗汉榻上坐下,将壶中水温热,连着给自己灌了三杯,长舒口气,才点点头道:“你可还记得,去年在一个花园里,我们遇上两个蒙面人,他们要绑我走?” 白羡打着哈切点头:“自然是记得。” 庄清晓看她这样,不免担心道:“你怎么困成这幅德行?” 白羡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有话快说,没事我就回去睡了。” 庄清晓见她不耐烦,便道:“你当时教我吹了口哨将他们制服,可是三殿下与南怀玉却没有不适应,当时我也没多想,如今看来,你应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自然是知道的。” “他们是谁?”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庄清晓点头:“也是与你说话时才突然想到的,你是妖君,口哨又分明是针对个别人,从前不知你身份,只以为是普通恶灵,也就没上心,如今知晓你的身份,那来抢封印的两人只怕大有来头!”说到这里,庄清晓突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神色难看至极,平复一时说道:“那你可还记得,我刚上船时,先生请了花春大人来保护我的安全?” 见白羡点了点头,庄清晓才又道:“还记得去看选美大赛的前一天,我与长风在走廊听见白思益送给花春大人雪浮酒,后来在水榭……”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神色尴尬道:“第二日花春大人还说醉酒误事,之后我在经历天雷劫时,花春大人说起那酒很是不同。” “你可算反应过来了!” “所以那一日根本不是巧合,长风在对面看见白飞雪,就闹着要去找人玩,南怀玉则跟着白思益去了那个花园,对方早有预谋,她对我身边的人知之甚详,所以要将我身边的人不动声色的拐走轻而易举,剩我一个普通生灵,轻易就能对付!” 庄清晓重又坐回位置上,忧心忡忡的念叨:“如此,白思益对南怀玉,白飞雪对姜长风……”她简直不敢深想,问道道:“你就凭借着这些判断出这是妖界派来的杀手。” 第63章 神农百草堂(二十一) 白羡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连哈 分卷阅读120 欠也不打了,撑着精神同庄清晓说:“是妖界,却不是什么杀手!” “怎么说?” “因为他们的血液中有‘傀儡灵’,只有皇室子弟,才能有的殊荣,正因此我教你的法子才能逼退他们。” 庄清晓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灵力,满脸疑惑的看着对面睡眼惺忪的缥缈身影,她浸泡在金色的阳光里,如烟似雾般轻柔易散,愈发不真实起来。 白羡笑道:“这种灵力不是自然灵力,是我为了控制妖界诸位头领,在《白泽图》中寻觅良久炼制出来。” 反驳的话脱口而出:“距离你封印幽冥,已经过去了十万年,什么灵力都该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白羡不置可否,只懒洋洋的继续说道:“当然不可能,这种傀儡灵会扎根在白家人血液之中,生生世世不息,白家子弟应该每月都会被傀儡灵啃噬一番,痛苦不堪。” “你为什么要弄出这种东西来害自己人,有病吧!”庄清晓大为不解。 “我那也是形式所迫,当时整个紫宸宫都选择与魔族合作,我吵不赢他们,只能如此,不过那时候想着只要将幽冥镇压了,就给他们解开,谁知封印幽冥后,我还有四十九天是清醒的,等着有人来瞧我,我好教给他们解开的法子,却没有一个人来看我,听鬼君说他们对我恨之入骨,再不想多看我一眼,都忙着争帝位,可当初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中途解开傀儡灵,我早将那玩意儿藏起来了。” 庄清晓若有所思道:“难怪此后都没再出手,原来是害怕了……不过你可知道,他们劫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却在此时,白羡周身紫雾大作,神色也已变了,周身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庄清晓看着对面与自己无异常的一张脸上,一双眼眸中紫芒闪动,蓦的站起来,惊恐道:“幽冥之灵!” 出口还是惯常的苍老声音:“何必如此惊慌,本座不过是提前适应一下新身体。” “你把白羡怎么样了?”庄清晓总算晓得白羡为何一脸困顿。 “有无上神力相助,还得撑些时候!”颇为遗憾的叹一口气。 就在此时一道结界破碎的声音传来,幽冥之灵张狂笑道:“离火也镇压不了几时了!”话音落,“白羡”的身体已经化为一道白雾钻入封印之中。 姜长源凭空现身,掌中离火之精直接灌入桃花封印中。 肩头肌肤撕裂感传来,这种疼痛感,最近半年她已领略数次,除了咬牙硬撑着也别无他法。 疼痛感掠过伤口,肌肤仿若被撕开,伤口处有烈火撩过,庄清晓痛得熟门熟路,苦中作乐的想再痛下去,就是晕死过去,等醒过来一切已经过去,她只管修养即可。 痛楚肆掠,庄清晓左等右等,直到整套流程走下来,竟然也没倒下,不仅如此,整个过程,她脑子清晰的感知到疼痛如何蔓延至全身,直到最后才含泪想起她如今进入了清灵之境,扛揍能力已“更上一层楼”。 “十月五日,我们就启辰前往明镜台!”姜长源将庄清晓安置在罗汉榻上坐下,自己就站在她跟前。 庄清晓点头:“弟子会在广白院等先生回来!” 姜长源拉过她的手腕,打量了红玉指环一番,才交代道:“万万不可取下!” 庄清晓抬头看向面前的人,自自然然的笑道:“先生怎的如此啰嗦了?” 姜长源放开她的手,说道:“此番回天宫,十月五日之前,没甚大事,我可能不会下来了,南家那个宴会我已经安排姜柚过去,你就别去了……若非天宫有清灵石镇压,正克你体内的幽冥之灵,也不至于这般麻烦!” 庄清晓能明显感觉到姜长源的不安,这太不像他了。 “先生这是怎么了?” 姜长源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脚下退后了两步,顿了顿才说:“我回天宫,师姐如今在神河宫,怀玉受伤,长风如今……你身边可就没人了,即便有红玉指环,我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回来,这就同去年在蓝田花园,你被暗算那次一样。” “先生你怎么知道?”庄清晓不可置信,所以这一切先生都是知晓的。 姜长源只道:“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可以出广白院?” 庄清晓点头:“弟子会留在院里修炼,等先生回来!” 姜长源出去时,又顿住脚步解释道:“我奉命护你周全,你的行踪,我自然都知晓!” “弟子明白!”良久,她愣愣回话,却没有起身相送。 不知在原地呆坐了多久,庄清晓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想起自己应该练功,又觉心中疲累提不起劲,遂想到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该好好练功,毕竟求人不如求己,好比昨日,即便求救了,也要自己有本事撑得到人来救,之后便心无旁骛的入了定。 …… 《凉月如霜》是近来在临高城大火的影壁戏,这戏讲的是一个姑娘自不量力,癞□□想吃天鹅肉的故事,故事是数万年前,一个女子被天宫一位神君相救的故事,神君见她在修为上有几分天赋,便收她为徒 分卷阅读121 。 谁知时日一长,女子竟爱上先生,不择手段请来恶灵偷袭自己,先生为了救她,与之结了同心结,故事的结局,那位神君识破女子真面目,回了天宫,女子被恶灵吞噬,是一个恶人自有恶人磨的好故事。 《凉月如霜》的火爆,直接受益人,自然是编剧这出戏的女先生——谢九儿。 自从在临高城声名远播,谢九儿成了“星月楼”最忙的先生,每日都能收到各个高门大户的帖子,前去放映戏目,这不赤帝的二女儿也请了她在神农百草堂放映。 谢九儿将名帖交给山香院前的守卫,不久从院里走出一位红色圆领袍的侍女迎了出来,将谢九儿请了进去,吩咐道:“今日来的都是达官显贵,你可得仔细些,千万不能出错!” 谢九儿想的是:“这能出什么错!”嘴里却道:“小的定然谨慎小心,绝不会出半分差错!” 影壁戏设置在水池旁的草地上,前面安置了几排圈椅方便观看,旁茶几上面摆放着各色精致糕点,是个十分自由的安排,谢九儿坐在最后面一排的角落,吃着美味点心,也不敢多想,为何要在药堂大摆宴席。 影壁戏如今上演了出一石二鸟的好计谋,说的是女子放出妖兽,将天宫公主吃了,又设计将这事栽在了一位女官手里。 姜长风看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侧头看向距离她几个位置的南怀星,心道:“被南怀玉受伤的事刺激得想要干一架吗?” 庄清晓提了茶几上的酒壶,倒出草绿色的汁水,闻着是一股苹果清香酸甜的味道,喝起来却是果酒,便道:“苹果味道的果酒,你要喝点吗?” 姜长风端了酒杯递过去,说道:“尝一口就行,我如今酒量不行,果酒都能把我给灌醉。” 放了酒壶,庄清晓看向白思益,又看了看血肉模糊的画面,说道:“白思益这人怎么样?” 姜长风吃了点心正口渴,抿了一口果酒,感觉跟喝果汁差不多,便一口干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干了,才摇头道:“挺能干的,妖族那个白泽殿,里面的人物至少得有惟明大人那般能力才能进去,白思益是唯一能出入白泽殿的女子,不过我和她合不来,所以从来不打听她的事,怀玉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也从来不在我面前提她,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也不知!” “你少喝点,这个只是口感像果汁,真会醉人的。”叮嘱一番,不由心想:“若是不能干,与幽冥之灵有关的绑架,又怎么会有她!” 有小仙娥走来,呈上新的点心与饮品。 庄清晓搭在茶几上的手臂一片冰凉,她快速起身,水墨纹衣袖被草绿的汁水浸湿了一大片。 仙娥见状赶忙从怀里掏出手帕递上,战战兢兢的赔礼道歉:“都是奴婢的疏忽,污了大人的衣衫!” 庄清晓接过手帕将正在滴水的衣袖蒙上,等衣袖没有滴水,将手帕还了回去,说道:“没事,没事!” 仙娥战战兢兢的接过手帕,看着上面绿油油的污渍,心惊胆战的看着庄清晓。 姜长风也跟着起了身,笑道:“你别害怕。” 南怀星这时走了过来,冷着脸道:“还愣着干什么,带少微大人去清理一下……还有你们,还不快将此处清理干净。” 姜长风同庄清晓说道:“那清晓,你去清理一下。” 庄清晓今天穿了还是窄袖袍子,她也觉着这果汁粘在手臂上黏黏糊糊怪不舒服,便跟着战战兢兢的仙娥走了。 第64章 神农百草堂(二十二) 这么闹了一场,影壁戏上已经死说到先生醉酒,女子趁人之危,企图一步登天。 姜长风看着颇为香艳的画面,听得耳畔一阵嘀咕,都是些:“这不就是说的那位吗?” “如此恬不知耻,不是她还有谁?” “看来这位南家二小姐是要彻底与那位识破脸了!” 姜长风左耳进,右耳出,坐回位置上,同正在擦拭水渍的仙娥道:“这位姐姐,今日这戏真是不错,也不知放戏的先生在何处?” 仙娥笑着指了指坐在角落边吃东西的女子,说道:“那就是写这出戏的九先生!” 谢九儿正想得出神,突觉衣领一紧,已被人从位置上拧了起来,拖到了影壁戏前,此时屏障正上演着女子不择手段残害女官的戏。 姜长风怒道: “说,是谁让你写这出戏的?” 说话的女子穿着水绿衣裙,生的是清丽无双,眉目如画,一眼看去便知贵不可言,谢九儿费劲从姜长风手里挣脱,无甚底气的回道:“是小人自己编的。” 姜长风气的面红耳赤,已在暴走边缘,质问道:“你一个小小普通生灵,如何能知道天宫之事,又如何能知晓太微星主的事?” 谢九儿听了这番问话,又见女子怒不可遏,已然在爆发的边缘,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谢九儿知道这些人来头不小,她一个都得罪不起。她全靠一 分卷阅读122 口气撑着,才站直了身体,咬牙硬撑着道:“小人不知什么太微星主的事,这就是小人无意想到的一个故事,若是有些相似,只是巧合而已,小人只是一个写书人,岂敢诋毁太微星主!” 早有人围了上来,打趣道:“长风,不过是看戏罢了,何必当真!” 姜长风厉声道:“只收一位女弟子的神君,天宫只有太微星主一人,这出戏写神君为了女子徇私枉法,分明就是蓄意诋毁。” 她知道这是在诋毁庄清晓,这种手段最是可恨,它捕风捉影,挥之不去,可是却让人抓不到实在东西,让你不能反驳,怒火中烧。找人理论就会被人说心中有鬼,姜长风“皇帝不急太监急”,只好把她哥给卖了。 姜长风看向谢九儿,见她已被吓得面无人色,笑道:“既然没人教唆,那么诋毁太微星主的罪名,你就自己担着,流放东荒是跑不掉的?” 谢九儿闻言,脑子已经先行炸开了花,直接给跪了,赶忙说道:“这故事是小人在我们楼的后院捡到的,小人看了觉得很不错,便将其修改润色一番,编排出来,实在不知是谁写的。” 姜长风抬头看向南怀星,说道:“若是我没记错,这星月楼可是怀星姐姐名下产业……也不知我哥什么时候得罪了怀星姐姐,竟然诋毁他与魔族私下交易?” 南怀星怎么也没想到出面的会是姜长风,不由笑道:“这是我的地方,诸位来看望怀玉,这若是我安排的,岂不成了不打自招。况且这不过是一出戏罢了,长风你这样就大题小做了!” 姜长风笑道:“这套说辞多好,既可以撇清自己,又可以把事做成!” 白思益却在这时走上前来,笑道:“姜姑娘可是偏题了,这故事主人公可是那个女徒弟,说得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怎么就成了是诋毁太微星主!” 南怀星笑道:“是啊!这故事对那位先生全是褒奖,可没半点诋毁,况且说到底这就是个故事而已,又何必上纲上线!” “长风?”庄清晓走进人群,看了看姜长风一脸怒不可遏,而围观群众正在看好戏,南怀星与白思益却是一脸笑容。 她心想不过是清理了一下衣袖,怎么之前和和睦睦的场景就剑拔弩张起来,看了眼影壁戏,里面正演到女子被恶灵吞噬,故事全片结束。 她近来被姬微阳放出去的流言,传成了个为了名利手段下作,以色侍人,且侍的是自己先生的不耻之人,这点子恶劣名声早在这些勋贵世家传开,这故事正中了那些人下怀,如今正是大快人心的环节。 上次是姬微阳的手笔,那么这次?庄清晓看了眼白思益,这才同南怀星道:“本来我们是来看望怀玉公子的,不曾想赶上了这么好的一出戏!” 白思益接过话说道:“的确是一出好戏,把一个手段下作,痴心妄想的女子刻画的如此深刻真实,也算得上是个好故事!” 在场都是女眷,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庄清晓,想要看看这么被人打脸,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姜长风见庄清晓不仅一脸平静,还笑着点了点头,也就没有说话,庄清晓的脾气秉性,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庄清晓笑道:“是啊!不过要是周围人再聪明点就更精彩了,你看这故事里的神君大人,写他是断案如神,慧眼如炬,却偏偏看不透这女子拙劣的手段。再有女官都该是久经官场,按理也该比这女子有见识,却被算计,这简直是在诋毁文昌宫选拔人才的标准。” 十分难以忍受道:“居然还有公主被这女子算计,让妖兽给吃了。你们说,到底是这公主智障,还是天宫神将智障。这么厉害的凶兽居然被普通生灵设计吃了天宫公主。你们去妖界那些洞府问问,哪个成名已久的妖兽,受得了这种羞辱。” 庄清晓说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不瞒诸位,在下在看话本一道上颇有建树,有时候还帮着书局浏览话本,就这种货色,一般都是脑子智障了的人才写的出来,别说改成影壁戏,就算写成话本子,我也是看不上的。” 姜长风这时笑道:“是了,怀星姐姐品味如此不同,还把这故事编排成影壁戏,可见咱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还要要泡药浴,就先回去了!”拉着庄清晓走出几步,又转了回来,笑道:“诸位慢慢欣赏!” 回去的时候阳光正好,庄清晓坐在院中的凉亭中翻看有关明镜台的书本。 “怎么突然对明镜台感兴趣?”要晓得这么长时间了,就没见过庄清晓看闲书,她总是忙得好像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庄清晓侧头看去,姜长风面颊酡红,显然是方才几杯果酒的效力,看来她如今的酒量真是小的出奇,只怕还是移魂之术落下的病根。 虽然姜长源从没提过,让庄清晓对明镜台之行保密,可事关幽冥之灵,就都属于保密范畴之内。 她语声寻常的说:“也没突然想起,只是听说姬微阳闯过了四大阵法,却在幻境中未曾堪破心魔……我听说这四大阵法中有山阵,火阵,冰阵,风阵,先生训练我的控灵能力,最后的火,不是应该化为灰 分卷阅读123 烬,再凝聚人形,我总是无法凝聚,所以看看这火海阵,能不能有什么法子借鉴。” 姜长风面上笑容散去,看着眼前风物,却又好似透过面前满目苍翠欲滴,眼眸已染上几分眷念,她好像被拖入一场旧梦里,神色庄重,语声怀念道:“明镜台啊!” 庄清晓难得见到姜长风如此神情,即便是偶尔提到白飞雪也没这么伤情。 “怎么了?” 姜长风跑出十万八千里的心神通通归位,起身在凉亭台阶上坐下,抱着膝盖说到:“听你提起明镜台,突然想起了我祖父。” 庄清晓在她旁边坐下,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祖父同哥哥这般冷清的性情全然不同,他老人家最是会闹腾,我那时不过二三百岁与哥哥一起,跟着祖父寻访名山大川,吃喝玩乐,逍遥自在,就连人间也去了几趟。”看向庄清晓,似想起什么好玩儿的事,笑道:“说起来,从前祖父还在,我哥也不是如今这般无趣,捉弄起人来,很是有几把刷子。三哥哥那么聪明的人,也被他支使着犯了几回蠢。更别说花春姐姐了,每回明明是我哥需要她打下手,偏偏还要被我哥算计得急赤白脸的去争取。” 她趴在自己的膝头,说道:“后来祖父上了明镜台,回来不过两月便去世了,他们都说是祖父上了年纪。”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可是我知道的,祖父去世根本就不是上了年纪,他是因为上了明镜台,在冰雪阵中伤及根本,才会去世。” 庄清晓不大相信道:“这怎么可能,区区一个冰镇,困困我们这些小喽啰自然不在话下,就连姬微阳都能闯过,怎么可能拦得住一位帝君,且还因此而丧命,这怎么可能!” 姜长风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是了,没人往这上面想,可是我就是知晓——当年祖父考问哥哥《六界史记》,无意中提过一嘴,说是我们家凤凰血脉与凤玄神君他们家一脉相承,是离火之精开天辟地时生出的自然神灵,明镜台前的阵法亦是自然神灵,冰雪阵一旦遇上我们家的离火之精,就会被激发出最深层次的能量。当时祖父就曾明言,只要不是天崩地裂,我们便绝不能打这无上神力的主意。” 第65章 神农百草堂(二十三) 过了许久,姜长风才又说:“这可是个秘密,你得保密啊!” 庄清晓:“……” 庄清晓有些懵,她还记得姜长源那么一个寡言少语的人,竟然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等他回来,要带她去明镜台,会想办法取走她体内的封印,那些话犹言在耳啊!可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姜家与明镜台相克,去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庄清晓想起白羡之就前提过,凤玄神君就是在明镜台上受了伤,所以炼制的镇灵石才会有破损,姜长源不可能不知道这些,那么……这是要去送死吗? 想起他说在明镜台时间不定,要将手上的事情交接。 难道他已经做好准备了,是在交接后事? 她就像分裂的两个人,一个思绪留在明镜台,却又不敢深想,一个慢慢从那样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却还是忘了做出点不知道什么的反应,讷讷的开口:“想不到先生还有这么爱玩闹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从小到大都是这般性情呢!” 姜长风摆了摆手,颇忧愁道:“嗯!是祖父去世,哥哥被召去天宫,回来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一边学习,一边跟随父亲处理大小事物,一千八百岁那年,被天帝亲封太微星主,接管了仙界的安防与军事,管着这么大一摊事,性子也就越发深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秉持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他对我可是‘关照’得很!” 都是亲兄妹的分量。 庄清晓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试探的问道:“我听南怀星说你们的婚事由天帝做主,那他为什么不给先生赐婚?” 闻言,姜长风抿唇笑起来,看向庄清晓的神情带着探究。 庄清晓被她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顿觉自己失言了,无言无辜打听先生的亲事,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却听姜长源已经有些迷糊的声音,轻声道:“……你知道吗?桃繁真的很喜欢我哥,她修为上与我差不多,就是个半吊子,身手就更是不行。就这,居然敢偷偷带着人去蛮荒之地,擒回一头正在作乱的妖兽,跑到她父亲跟前邀功,本来舅舅是很高兴的,觉得女儿还是能干的,就问桃繁想要什么奖励,桃繁就求着让舅舅给她赐婚。”她似想起那时场景,笑道:“天帝留了哥哥谈话,最后赐婚的事也就不了之了!至于我哥如何拒绝,他从不会说这些,我也不知晓,不过我猜测是用个什么天大的功劳给抵消了,否则天帝怎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庄清晓在想她接到的秘令是三年取出封印,那么姜长源是否也接到了秘令?他的秘令是什么?取出封印?再次封印幽冥之灵?还是别的更重要的事情? 一想到姜长风说的话,庄清晓真是如坐针毡,可是她若挑明了去问,又能如何,她摇了摇头。b 分卷阅读124 r   庄清晓呆坐良久,看着自己的手,化出那柄刻着她名字的玄铁剑,想到如果独自去闯明镜台,有几分可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庄清晓先被吓得不轻,姬微阳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连他都不能闯过明镜台,她两之间差着一百个南怀玉。 可是她摸上肩头封印,想到自己体内本有无上神力,指不定去了有什么际遇呢!如此想着,她握着玄铁剑的手紧了紧,心想:“或可一试!”无论如何,总不能看着姜长源去送死。 毕竟这一年时间,他对自己照顾良多,况且他们抓幽冥之灵的大事已了,大可以将她封印了事,想来还是他帮了自己。 “庄大人,庄大人,有人找!” 突然响起的男声,让庄清晓心神归位,才发现已近黄昏,姜长风不知去向,而她还坐在台阶上,看着一脸笑意的小厮,庄清晓赶忙起身,问道:“找我的?” 小厮拿出一块玉牌递给庄清晓,说道:“这是那位小哥拿来的!” 庄清晓看向小厮手里白玉牌,山河书院四个大字赫然在其上,她接过玉牌,翻过来那三个字正是虎腾腾。 “他如今在何处?”庄清晓往院外走时问道。 小厮快步跟在后面,回道:“在前厅。” 庄清晓朝着身后喊道:“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你忙去吧!” 小厮看着飞奔出去的水墨纹路的身影,嘀咕道:“不是说庄大人手段了得,最是会狐媚子那一套么!这般跳脱,没有丝毫仪态,这倒是不像狐媚子,像小狐狸崽子。” “老藤你真请假来了,够兄弟啊?”庄清晓一路飞蹦进前厅,然后她就懵了。 但见姜长源一身浅紫流云外袍端坐上首,侧头与下面的人说话,少见的神色平和。 虎腾腾坐在右边上首的位子,他没有带那身口眼歪斜的皮囊,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一年不见瘦了很多,玄色外袍穿在他身上显得很是单薄。 虎腾腾正同姜长源说起藏书楼的事,就听见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他回头就见一水墨色画身影跳进来,她与从前一样,既没有华丽衣衫,也没梳时新发髻,就连配饰也无。 可是终归是不一样了,从前的她就像一只被拴着翅膀的笼中鸟,整个人被乌云笼罩,没精打采的,可是如今仿佛从春天里走来,带着明媚与朝气。 “先生怎么过来了?”庄清晓至姜长源跟前行了一礼,看见上面坐着的人,她就想起与姜长风说的话,霎时便从欢乐情绪中脱离出来,心中的焦虑悉数回笼,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姜长源没甚情绪道:“方才在此会客。” 虽然只有一瞬,可是庄清晓还是注意到,姜长源那微蹙的眉头,她立刻警惕起来,定是方才会面的客人惹到了他,她方才进来又有些聒噪,叫他心烦。如此想着,觉得还是同虎腾腾回院子去说话,免得做了炮灰。 她心中如此想着,脸上笑容更盛,笑道:“先生,虎腾腾是山河书院的学生,我两相识多年,他特意来找我玩儿……” 姜长源不耐烦的朝着她挥了挥手,示意他这就要走了,嫌弃的情绪显露无疑,看向虎腾腾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起身走了,经过庄清晓跟前,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过去了。 庄清晓对自己的“明察秋毫”很是自得,想起他没发作定然还是看在虎腾腾的面子上。 前厅只剩下他两,庄清晓这才在虎腾腾旁边的圈椅上坐下,问道:“你怎么找到广白院的?我听了陆修庵的话,心想你会来找我,还想着怎么联系你呢!” “遇上了老陆,与他一道有位王公子说你在这!”虎腾腾喝着茶水回道。 庄清晓趴在茶几上问道:“你见着我阿爹阿娘了?我这么久没有消息,我阿娘定然要说我是个没良心小兔崽子,指定给你抱怨了一箩筐的话!” 虎腾腾错开她的眼神,笑道:“见着了……” 庄清晓还等着他往下说,听他顿住话头,见他一脸疲累,眼下已有乌青,若非还睁着眼睛,都要叫人以为他已神魂飞升,便道:“走走,去我的院子,你先睡一觉,晚点咱两再说话!” 傍晚时分,房间里已经装上照明珠,房间内光线明亮。 庄清晓捧着白釉瓷盘从外面进来放在八仙桌上,盘中排骨色泽红亮,呼吸间全是浓郁的酱汁香味。雪白汤汁里浸泡的鱼丸圆润,间或浮起绿油油的海草。几只青瓷盘里是绿油油的小菜色泽油亮,红瓷碟子中花生米油亮亮的点缀着晶莹的颗粒。 庄清晓给自己白玉兰瓷耳觞注满,喝了一口,享受道:“这雪浮酒,是我托姜柚在莫桑城买的,你肯定喜欢。” 虎腾腾休息了一日,恢复了些精神气,端了耳觞抿唇尝了一口,点头道:“酒香甘冽,很是美味。” 耳畔却回想起那低沉寂寥的声音:“她如今体内封印着恶灵,那家伙惯会趁虚而入,一旦知道真相,只怕会承受不住,会出大乱子,还请公子帮忙隐瞒一段时日!” 虎腾腾摇了又 分卷阅读125 灌了一杯酒,笑道:“外出一年,可有收获?” 她这一年那是相当有收获,长了天大的见识,可是这些都“说不得”,不由的笑道:“自然是有的,至少修为大大提升!”又灌下一杯酒,说道:“忘记同你说了,我如今已入清灵之境,可以修炼瞬移之术,一旦成了,那可真是六界无处不可去,无论是给人看家护院,还是给人跑腿,都能是最高级的,说起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想了想才说:“你是知晓的,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个小院,一年半载不出门,一年半载不归家,也没人管我,如今习得这般本事,距离这个梦想已然不远——大难不死,梦想成真了!” 第66章 神农百草堂(二十四) 虎腾腾举起耳觞与她碰了碰,笑道:“那感情好啊!届时我穷得没地去,就来找你,酒水管够啊!” 庄清晓撇了撇嘴,说道:“那可不行,我这辈子的耐心,这一趟都用完了,此后都不想‘为五斗米折腰’,我还打算日后穷得没地去,让你接济呢!你可得好好奋斗,让我沾光!” 庄清晓吃了一筷子红烧排骨,又喝了杯酒,这酒壶内有乾坤,能装几十万珠的酒,是以喝的多了便心里没数。 看着虎腾腾手撑着脑袋,拿筷子敲击耳觞,两人相识数百年,她晓得他这般动作就是有些醉了,再下去就得纵声高歌了,她脑子已有些晕晕乎乎,又想起他一直回避着,没给她说家中情况,直截了当的问道:“老藤,是不是我阿爹阿娘出了什么事?” 虎腾腾抬眸,眼中已有些醉意,点了点头,说道:“你阿爹前段时间生了场病,如今已无大碍,只是年纪大了,身子骨受了损,还在修养,我便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庄清晓听见已无大碍,心就放了大半,可是一想到父亲如今已有五千七百来岁,这般年纪,身体已经禁不起折腾,又想起自己如今生死不明,前路不定,不仅不能在身边侍奉,能不能再见爹娘都是未知,不由心焦万分,干脆提着酒壶狂饮一统。 “我困了,你自便!” 虎腾腾再不管庄清晓,径直走去罗汉榻旁,倒头就睡了过去。 庄清晓摆了摆手,看着向罗汉榻上的人,嚷嚷道:“不喝了?” 提了酒壶出门,庄清晓看什么都是双影,她这人历来如此,越是醉的一塌糊涂,脚步虚浮,脑子越是清醒,心里的事更不会消失,“借酒消愁愁更愁”说的就是她这种。 夜色正浓,明月藏头露尾,院中树影婆娑,沙沙作响,照明珠在灯笼里发出昏暗的光芒,借着这光,庄清晓跌跌撞撞的往自己房间走,醉眼朦胧中看见一截浅紫流云纹袍子,她努力想要站直身子,却始终不得劲的东飘西荡,抬头去看眼前是何人。 “先生!” “喝醉了!” 庄清晓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起如此关键的时刻,喝得酩酊大醉,还被当场抓包,她快速的想到脱身之法,连表白拒绝都以醉酒断片做挡箭牌,她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虽然醒来惩罚还是免不了,但晚来一天算一天,便缓慢且理直气壮的说出醉酒与否的最佳答案:“怎么可能!我还能喝三百杯!” 但其实庄清晓压根不用装,除了脑子还缓慢的运作,五官四肢无一不配合,踉跄着上前,对着姜长源躬身行了个大礼说道:“弟子告退!” 不及她站直,庄清晓突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堵在了方寸之间,她身高只到对方下巴的位置,所以必须仰头才能看见对方的眼睛。 正是美色当前,庄清晓在姜大星主面前的唯唯诺诺小心谨慎像一层瘴气,经酒水一浇,顷刻便烟消云散。 这张脸完全超出了庄清晓对话本男主人公的设想,让她垂涎已久,平日里万万不敢肖想,可是如今她喝醉了,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心动不如行动”,不仅没躲开束缚,甚至“色胆包天”的抬手抚上了清俊绝伦的面容,见对方没有阻拦,她便大着胆子从眉毛,眼睛,鼻梁,最后轻轻划过嘴唇,扬起大大笑脸,道:“先生长得这么好看,却不爱笑,真是大大的浪费!” 看着面前十分之英俊的脸,她原是想占些便宜的,也不知怎么抚上他的面颊,突然想起他明日便要回天宫,她若是要走,明日就要开始准备,走上这条路,今日一别,或许此生不复再见,想到此心中竟然隐隐作痛。 姜长源一把抓住在他脸上放肆的手,低头看着大大的笑脸,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耍起酒疯来,胆子到挺大!” 庄清晓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一定看错了,先生居然在笑。 清冷的声音,柔和的语调:“你喜欢我?” 庄清晓只觉被天降惊雷劈中,晕晕的脑袋“轰”一下,清醒了二三分,那些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立时重整旗鼓,可酒精作怪,她身体比理智先一步给出答案:“喜欢!” 对方语带笑意的问:“我是谁?” 他的声音称得上温柔,带着哄骗 分卷阅读126 小孩子语调,庄清晓一颗泡在酒水里的心登时忘了天南地北,略显傻气的回道:“你是先生啊!” 话音刚落,唇已经被人封住,柔软的触感让庄清晓的心跳陡然升了两个频率,脑子里炸出了满天烟花,周身被月色温柔笼罩。 他的唇温热得有些发烫,轻轻浅浅的在她的唇上辗转吮吸。 庄清晓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正在被人占便宜,虽然她也想占这个便宜先生的便宜,可是没想过是这么深入的便宜。她下意识要去推跟前的人,却被对方一把握住手。 手中的酒壶趁乱跌落在脚边,浓烈的酒香在夜风中凌乱了,像一团不知飘往何处的棉絮,缠绕得到处都是。 对方唇舌忽然用力,庄清晓醉酒,做什么都慢半拍,轻易便被撬开牙关,唇舌相融,缠绵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庄清晓大脑放空,四肢发软,心肝脾肺肾的气力都被消耗一空,需要被托着才站得住时,终于被放开他的唇却没离开,在她唇瓣上细细浅啄着安抚,许久才放过。 “先生,你……” 她略带喘息的开口,却茫然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长年冰封在北极冰川下的那张脸,难能可贵的带了点迷茫,然后自嘲般的笑了一下。 想起那些她在他面前的郑重其事小心翼翼,想起她的活泼开朗,又想起这些活泼开朗都跟他隔着十万八千里。姜大星主一贯风平浪静的心湖,平地升起百尺浪花,将自己浇成了个“落汤鸡”。 白日事多,他还能躲开那些烦忧,夜里却怎么也管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情绪,鬼迷了心窍般想要见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心意,在听见她简单到直白的回答,竟然脑子一热,将人轻薄了。 姜长源二千八百年的人生,遇见无数天大的风浪,那些风浪他都能运筹帷幄,偏偏在这个夜黑风高夜,面对一个喝醉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他其实有很多法子避开这个尴尬的境地,可以让她安睡,让她忘记今夜之事,可是看着她的眼眸,却如何也下不了手。 其实也不止因为她,也因为这网美好的夜晚,这样美好的经历,喜欢的姑娘也喜欢他,他又如何舍得将这一切抹去。 他知道自己这一步错的离谱,害人害己,可是看着怀里醉眼朦胧,面颊绯红,嘴唇比面颊还红的女子,他竟是从未见过她这般颜色。抱着纤细的女子,他几乎手足无措起来。 姜大星主处理任何事情,从来都是快刀斩乱麻,做事果决利落,平素从未有过这般分裂的时候,他嗓音低沉沙哑,近乎呢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庄清晓脑子本就清醒,被这么一闹,连原有的酒气也散了七八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姜长源,那双冰锋冷冽的眼眸中满是挣扎,爱怜,就连呼吸都格外沉重。 感受那温暖的气息,脑海中回想着他教她的话:“试探一个人,有时候说话的方式,神情,步履,或者呼吸,亦或事过之后他的举动,大事后反应太过平常,些许小事又闹出大动静……答案不会从天而降,你得学着微末细节中找出有用的。” 那一层薄弱的迷雾在夜风中吹散,庄清晓仿佛窥见了事情的本来面目,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攀在他肩上的手收拢环住他脖子,趴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困意十足的说道:“我困了!” 即便有逃避之嫌,即便今晚的刺激此起彼伏,庄清晓如今酒劲儿上头,却也是真的困了。 姜长源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往房间走去。 庄清晓昏昏欲睡,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姜长源走进房间时,庄清晓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他却没有将她放下,而坐在榻上,将女子搂在怀里。 借着外面照明珠流泻而入的光芒,他细细打量怀里的人,不知是酒精的缘故,还是他的缘故,或许二者皆有之,她面颊绯红,唇色却比之面颊更红。 指腹覆在她唇瓣上反复摩挲,见她眉头微皱着抓住他的手,望着怀里娇俏的女子,他不由自主的吻上了那红唇。 第67章 神农百草堂(二十五) 二日后清晨 前厅,姜长风喝了口茶水,笑着看向对面的人,问道:“明日就是怀星姐姐的生辰了,怎么还有空过来?” 南怀星自也是端起了青花瓷茶盏,笑道:“那生日会原就是怀玉的主意,他如今还未醒来,也不好再办,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姜长风点头,含笑道:“有劳怀星姐姐跑一趟……千里堂主不是说怀玉前一两日就该醒了,怎么到如今还没醒?” 南怀星眼睫轻颤,端了茶盏,揭盖轻浮茶沫,嘴角笑意牵强道:“是啊!至今也还未醒,担心死人了!” 姜长风打量她面色寂然,眼眸深沉,也就不再继续询问,又道:“听闻怀月姐姐也赶来了,姐姐前些日子受了不小的刺激,如今再不能伤心了!” 南怀星点了点头,说道:“是了,好在怀玉只是 分卷阅读127 昏睡,千里堂主也说他早晚会醒,姐姐也就放心了。” 看了看外面的艳阳天,笑道:“倒是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姜长风看向外面,一盆盆黄灿灿的菊花在阳光下明亮夺目,不由笑道:“都是老毛病了,明日做些准备,后日便要开始泡千里堂主特制的药泉,也就差不多了。” 南怀星这时起身笑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了,既然没什么事,我也该回去了。” 姜长风点头,吩咐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情,阿棋你帮我送送怀星姐姐!” 立在外面的丫头跟着走出去了,姜柚这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冷冷道:“你不是说上次去看怀玉公子,她还借着影壁戏羞辱庄大人么!你干什么对她这么客气,是我就直接让她没脸!” 姜长风拍了拍手起身,理了理自己水绿的衣衫,笑道:“她这人历来小心谨慎,事事都不肯冒头,如今这般拿大,有些异常,只是我不知哥哥与清晓有什么好东西被她惦记,故而不好有什么动作。” 与此同时,后院庄清晓从书案前起身,在博古架上拿下一个卷叶草纹的木盒,将一封告别信放进去,那里面有一枚红玉指环,一块青玉仙官腰牌。 庄清晓拿起红玉指环,放下盒子盖上,再缓缓套在食指上,催动灵力至指环,发出幽幽光芒,她知道对方正在,便道:“先生之前给我有关明镜台的书册的看完了,我还想再多了解一点?” 红玉指环泛着红芒,灵力缓缓往外蔓延,显出一张青俊容颜,他身后是茫茫云海,缥缈空旷,清冷的声音难得柔和道:“那就练习一下破除幻境的法子,冰雪阵是你的克星!” 庄清晓:“知道了!” 姜长源淡淡道:“天帝正在开会,我要进去了。” 庄清晓点头,没有说话,灵力转瞬烟消云散,眼下依旧是博古架上的青花瓷瓶,良久,她褪下手中指环放入盒子。 隔壁,虎腾腾在房间整理行礼,拿过一只红木树纹匣子看了两眼,最后压在了包袱最下面。 屋外,一道黑衣身影瞬移而至,堂而皇之的从窗前跑过,等虎腾腾追出来已不见踪影。 院落四周几位穿白色铠甲的仙朗将穿墙而来,飞身追了出去,其他人却是在屋宇四下巡逻,一刻钟后方才隐于四周。 隔壁,庄清晓不可置信的起身,看着凭空出现在屋子里那一绿一蓝两片羽毛,这样的尾羽,这样的气息,她一眼就认出是阿爹阿娘的尾羽。 眼看羽毛缓缓飘落于地,她跪在地上,却没有伸手去拾,明明伸手就能触及的距离,却仿若横亘着天河,加诸了雷霆之劫,半分不敢触碰。 庄清晓像“回光返照”的人一般,突然精神百倍,脑子像个“开了光”的阴谋家那般推算,这羽毛平白无故出现,定然是什么人施的诡计,她对这个推算极其认同的点头。 然后她好似突然就练成了“铁砂掌”,再不怕那天雷地火,伸手去拾羽毛,却不想羽毛一触既化为灰烬。 庄清晓像是被冥火灼伤般缩回了手,尾羽承载的最后一点力量在空气中荡漾开,现出一对形容枯槁,被人缓缓盖上白布的夫妇。 庄清晓跪坐在原地,呆愣愣的看着画面里那早没了精气神的人。 庄夫人分明之前还生龙活虎的训斥她一把年纪却“天真烂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事,骂她是“一根筋”。 庄老爷分还叹着气让她仔细想清楚,年纪越大,也就越大没有选择的余地。 明明一年之前她还与他们斗智斗勇,为避开他们的喋喋不休,她还绞尽脑汁的给自己揽事情。 每一次他们赶回染布坊,她都有一种如蒙大赦,“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确幸。 那些记忆鲜活得好似就在昨天,他们明明那么活蹦乱跳,生气勃勃,如今却躺木板上。 画面里,围着的人喋喋不休,却没有一丝声音,无声的画面化为利刃,重重扎进她心口的位置,利刃被拔出,那里变得空空荡荡。 形容枯槁的人慢慢变得透明,庄清晓猛的扑过去,那些人,那些事,都已支离破碎。 一道空灵的声音至天外传来,“清晓,你怎么了?” 一道苍老张狂的笑声同时想起:“小丫头情绪不稳,离火封印也不行了!” 一切恍然如梦,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虎腾腾温和的声音响起:“清晓!” 庄清晓起身坐回罗汉榻上,她像一个披着皮囊的人,面上欢声笑语,内里倾盆大雨。就像在夏天里面住了个冬天,面上越骄阳似火,内里就却是风霜雪雨。 她语声没有起伏的道:“老腾,进来吧!” 虎腾腾推门而入,绕过右手边的屏风,就见庄清晓背对坐在罗汉榻上给自己倒水,他行过去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说道:“你得罪什么人了,这阵仗也忒大了,你家先生也知道这事?” 庄清晓自然点头:“不过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所以你这个小鬼还是先回书院,等我以后得空再来找你玩儿!” 分卷阅读128 虎腾腾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点了点头,说道:“为了蹭你几顿饭,我可是请了十年的事假,也不剩几日了,明日我就打算回书院了!” 翌日清晨 “清晓,你回来的时候,顺道去‘萧爽斋’给我带两份樱桃煎回来,”姜长风夹起个包子泡进稀饭里,说道:“还有‘万福楼’的肘子和糖醋排骨。” 庄清晓放下碗筷,说道:“你不要话本了?” 姜长源连连点头,说道:“要,怎么不要,你看着给我带……要不是这次我得泡个三日,我就跟你一道去送虎腾腾了!” 虎腾腾此时也放下碗筷,同姜长风说道:“记得答应我的《十阵图》,那班大师的《南海风物》我回去就给你寄过来。” 姜长风擦了嘴,点头道:“记着呢!我已经写信给陶谊,就算他找不到书册,我也有办法让他给你写出来。” 三人走出广白院,姜柚已经驾车在门前等着,庄清晓接过姜柚手里的鞭子,同姜长风挥手,说道:“回去吧!” 车子跃上半空,庄清晓观察四周,或许是她一向表现良好,姜长源自从花春之后,竟然也没派人暗中跟着她,这才颇为放心的将手中鞭子递给虎腾腾,头枕双臂靠在车壁上,笑道:“这辆车就送给你了,这事我已经同姜柚说好了,钱财会从我的俸禄中扣!” 虎腾腾接过鞭子,看着前面拉车的小鹿问道:“小孩,你平日吃什么?” 庄清晓笑道:“它叫阿耀!” 前面的小鹿这时回道:“每日两斤普通灵力青草即可,不过逢年过节来点灵肉我也不介意!” 虎腾腾捂着心口,险些跳起来道:“两斤普通灵草也要五珠,两斤灵肉要四十五六珠,你吃这么多,再说了你一头鹿,为什么要食肉?” 庄清晓笑道:“那你一头白鲸为何要食猪肉,要到陆地上过活……你平日可以将它租给别的学子,让它自给自足。” 虎腾腾点点头,才道:“是了,这倒是个法子!平日出门不用租车,倒也方便!”这才转移话题,问道:“清晓,你昨日看的什么书,我看你都哭了?” 庄清晓闻言,侧头去看前方的青山绿水,语带笑意道:“《远游》” “讲的什么,能让你感动成这样?”虎腾腾好奇道。 庄清晓摇头说道:“就是写一个男子从小便有远大抱负,成年后在外游历,某日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的故事?我读时好像能从中看见自己的身影,免不得想起些糟心事!有些悲从中来!” 虎腾腾啧啧叹道:“……从一个男人身上看到自己的身影?” 庄清晓:“……” 虎腾腾慷慨道:“兄弟!将来你能成亲,我定然给你封个大红包!” 庄清晓:“……”他是说自己成不了亲吗? 临高城外的官道两旁,开了数十家客栈,供晚来的旅客,到郊外踏青的游客歇脚,一路来来往往竟然很是热闹。 鹿车缓步行走,到出了这一段,便是真正的送出城了。 庄清晓跳下车,海风无状,吹得她一身浅蓝长袍翻飞。 身前能看见勃望海与天相接的海上集市。 身后是绵延不绝的群山,翠绿的山脉上黄灿灿的色彩毫无章法的点缀其中,一片红枫飘落在车前,以此为界,将送行与远行之人相隔。 庄清晓从怀里掏出粉彩瓷瓶递给虎腾腾,说话时看着他,面上还是一贯的笑意:“这是我厚着脸皮要的‘玉清太极丸’你帮我带回去!” 虎腾腾闻言,眼神不自觉的避开了庄清晓,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衫,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走之前姜长风给了我一瓶,她说这些是给买不起药的人用,我就接受了,日后给了谁都会登记,等送完了,就把登记册子寄给她就行。” 庄清晓收了手,将瓷瓶放回兜里,没甚情绪的说道:“既如此那我便留两颗救急,指不定那天还能救人性命。” 天气阴沉,急需艳阳来驱散当空的阴霾,虎腾腾摆了摆手说道:“要下雨了,你也回去吧,我这就走了!” 庄清晓点头,同他挥手作别:“我看着你走了,这就回去。” 看着车子跃上半空,庄清晓长出一口气,只觉铺天盖地的疲累席卷而来。 送行的人不少,四周的人见她魂不守,又想起她方才送别的男子,甚是理解,与心仪之人分开,饱受相思之苦,着实不算美事。 第68章 青青客栈(一) 庄清晓穿梭于行人间,行至一家名为“青青客栈”两层小楼客栈,让她想起一句“客舍青青柳色新!” 她还记得这句诗的后面两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客栈的前院用篱笆围着,安放了不少长桌,这个时辰还有不少人正在用早餐。角落是一间厨房,有一个中年男人与一少年人,肩上搭着桌布进进出出。 庄清晓走进篱笆小院 分卷阅读129 ,一股烧饼夹着灵肉的香味钻入鼻息中。 迎上来的是个少年人,他看起来不过一千六七百岁的年纪,眉眼清秀,身子单薄,面带笑意的招呼道:“请问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庄清晓言简意赅:“住店!” “姑娘跟我来!” 小二眉开眼笑的领着庄清晓往大堂走去,堂内安置的桌椅大多被少年人占据,是好一阵嬉笑怒骂的吵闹声。 走过这么一片闹嚷嚷,小二带着庄清晓行至柜台,拿过上面的一份菜单,恭恭敬敬道:“姑娘且先看看房间价钱!” 庄清晓接过菜单,问道:“丁字号房是什么情况?” 小二诧异的打量了庄清晓一眼,可能也没想过打扮低调奢华的姑娘会是个穷鬼,不过也并没变脸,依旧笑容满面的介绍道:“姑娘放心,这城外虽然偏远了些,可这出城踏青的,来往商旅不少,我们这即便是丁字号房,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丁字号就是楼下大堂两面的客房,夜里吵闹了些,一晚六十珠。” 他见庄清晓还在看,又道:“丙字号房在一楼,就在后面小院那一排客房,夜里虽不如大堂吵闹,来来往往也是大多数人不喜,一夜八十珠。这乙字号房就在楼上,四面皆有楼梯上去,很是安静,一夜一百五十珠,甲字号房却是后面几处单独开辟的小院,清幽安静,一夜五百珠。” 庄清晓:“丙字号放加上一天饭菜多少珠?” 小二:“没有特殊要求,早饭面条,稀饭,馒头等十珠,中午两荤一素一汤三十珠,晚饭一荤一素一汤,二十二珠,总共一百四十二珠,酒水等饮品价钱另算。” 庄清晓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些,跟在姜长源身旁,衣食住行,吃喝玩乐都有人安排妥当,让她差点忘了民间疾苦,生活不易。她送给虎腾腾的马车压根没给钱,因为她不回去没法处理。 庄清晓拿出荷包付房钱。 小二朝着从后院近来的人招手:“王掌柜丙字号房,一日三餐,一百二十二珠。” 王掌柜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一张胖脸被撑得鼓鼓囊囊,面皮崩起好似圆盘,身子也好似被充着空气,若是放上山就能滚下来的皮球,走起路来居然不喘,甚至很是灵活,他走进柜台,笑呵呵的看向庄清晓,说道:“麻烦姑娘看一下身份玉牌!” 庄清晓便将身份玉牌与明珠一道递了过去。 小二见了她拿出的珍珠简直要吓死了,这姑娘居然拿了颗价值十万的明珠,他忙伸手拦道:“姑娘一百二十二珠就够了?” 庄清晓看清手里的东西,连连“哦”了两声,收过明珠,这才打开另一个钱袋,细细数了递过去。 王掌柜抬眼去打量跟前的人,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只是面色苍白,神思恍惚,她睁大了眼睛,很努力听他们说话。 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接过东西,把身份玉牌放在一块白玉石上,待上面显出绿色光芒,才笑呵呵的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连同身份玉牌一道交给庄清晓,这才同小二说道:“小二,送姑娘去丙字二号房。” 待人要走时,王掌柜却终是不忍心道:“庄姑娘出门在外,财不外露……魂不守舍,不该外出!” 庄清晓顿住脚步,看向胖胖的掌柜,似想起什么来,不由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掌柜!” “姑娘请随我来。”小二领着庄清晓往后院走去,边走边问道:“姑娘可用过早饭了?” 庄清晓:“今日用过了!” 后院不大,与左邻右舍紧挨着围起篱笆院墙,分毫差别也无,可谓寸土必争。 透过篱笆院墙,能清楚看到后面的亭台楼阁。 房间确然很是干净,庄清晓打量房间内卧榻,桌椅。小二又将茶水一应东西给送来。 待人走了,庄清晓化出一蓝一绿两只羽毛,这是她帮虎腾腾置办吃食时买的,请了店里师傅刻了爹娘名字,好让她跪满三天三夜。将羽毛至于空中,由荧光笼罩。她朝着羽毛端端正正的跪倒在地。 …… 小二自打见了那么大颗的明珠,便对庄清晓印象深刻,是以留意她中午没有出来吃饭。可到了晚饭时间,那丙字房二号也没动静,他便不放心的上去敲了敲门,喊道:“庄姑娘吃饭了!” 过了许久,小二也没听见回答,又想起掌柜后来说她魂不守舍,他便紧张起来,连着唤了几声,里面全没动静。 “不会是跑出来自尽的吧!”小二哥吓得不行,这要是死了人,他们店名声就完了,若是他知情不报,饭碗也得丢了,便回身去找掌柜偷偷说明情况。 掌柜赞赏的看了小二一眼,于是两人免力克制慌张,力求神色如常,深怕被旁的客人看出端倪,脚步略快的去了后院。 二号房打开的时候,小二就见女子端端正正的跪在两片羽毛跟前,就连他们进来也没发现。 掌柜见了,摇头叹息一时,只道:“父母双亡,这姑娘委实可怜了些!” 掌柜活到这个年纪,什么生老病死, 分卷阅读130 爱恨别离,都经历了一圈,周围人更是来来去去,已经不能让他更添伤感,只这么一句,便回去做事了。 小二哥到底是个年轻人,有些不忍心,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走上前去,见她虽面无表情,却也没哭,不由放松起来,他最是见不得女子哭泣,何况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子,踌躇一阵才说:“姑娘,晚饭时间到了!” 小二哥太过年轻,还不知道有些悲伤太大,大到七情六欲都不足以装下,只能沉寂思绪之中,分不清现实梦境。 有一个声音从远处闯入,庄清晓像一个提线木偶般缓慢的转头,眼神从空洞渐渐多出魂魄,看向跟前的人,许久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是了,她经历了一场倒霉事,去自寻死路的途中想要跪一跪自己的爹娘。 跟前这人是客栈的小二哥,她下意识的收了羽毛,化入掌心,看了看外面渐渐暗下去的天幕,问道:“小二哥,有事吗?” 小二哥见她一切正常,便道:“晚饭时间到了,姑娘可要去前院用点。” 庄清晓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小二哥往外走。 大堂已经客满,小二领着她去了前边的篱笆院子,手脚麻利的收拾出一张小桌,然后去厨房端了一荤一素一汤,安置妥当后便投身于忙碌之中。只是经过庄清晓的桌子,便会忍不住看一两眼。 她像个反应很慢的老人,坐在位置上打量了很久一荤一素一汤,又缓缓的抬手去拿竹筷。 夜幕更深,四周食客都已散去,渐渐有远行的商旅在这个时候赶来,不能进城,就只能在城外留宿。 又有一家三人走进“青青客栈”,先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他苦着一张脸,刻苦耐劳四个字就写在脸上,微驼的背仿佛正在述说他往日辛劳。 跟着进来的是一位中年妇人,妇人身材敦实,面上皱纹积年不散,颇为愁苦的回头看向走路拖拖拉拉,没精打采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脸色极其不好的说:“我不会去相亲的!” 前面男人听了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二哥这时迎了上去,见状已经看出这是一家三口,遂笑呵呵的问道:“几位可是住店?” 女儿听了母亲什么话,暴脾气道:“他再好我也不去!”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没甚脾气的回了小二哥一句:“是,住店。”然后,跟着小二哥去看住房。 女孩正闹脾气,那位母亲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此番参加你舅舅的寿辰,你舅母就请了王家人,随便你去不去。” 女孩听得了,脸色登时难看起来,直接跳了脚:“阿娘,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就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吗?我都说了暂时没有这个心思?” 那母亲脾气也上来了,说道:“什么喜欢的事,你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夜幕深重,照明珠下的母女轮廓渐渐熟悉。 母亲如数家珍般道:“在景阳城的一家钱庄做掌柜,他家就隔壁村的,今年两千九百岁,比你大了四百岁,你们两个年纪相当,聊得来。”说完,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已有了些的年纪,为该考虑这些事情了。”一脸深沉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添油加醋。 女子沉默许久才说:“不想去,我还想玩儿个百八十年呢!” 那母亲激动道:“都什么年纪的了,还想着玩……等你想找,已经没有合适的人了。” 父亲在旁补充:“年纪越大,越不好找,你看肖家那个老姑娘,等到三千五百岁,别说媒人,拿着珍珠去请媒人,也请不到。” 母亲继续补充:“姑娘家终归是要嫁人的,现在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将来也能轻松一点。” …… 那一家三头住了乙字号房,小二安顿好,一路小跑着从楼上下来,听见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秋日的夜晚,天气也冷起来。 他手脚麻利的将几桌残羹剩饭收拾进木桶,拿抹布将一对骨头油渍抹去,去楼梯下拿了扫帚将地面扫净。 这时,隔壁桌的客人又点了两壶清酒,小二殷勤的送过去,招呼道:“几位客官有甚需要尽管吩咐,外面下雨了,我去看看车棚里车马可安置妥当。” 小二提着木桶往外走去,前院为了同左邻右舍拼富,照明珠通常都要用一整夜,所以能看见无边夜色中,屋檐下水珠连成一线,雨滴在照明珠中莹白剔透。 小二顿觉可惜,他最爱在这样风雨飘摇的夜晚,裹着被子睡觉,即便睡不着,躺着也是一种享受。偏生今夜又轮到他值夜,提着木桶走出去时他都忍不住想,自己总是遇上下雨时值夜,为什么司雨的神君总要同自己唱反调。 出大堂时,小二拿了放在门口的斗笠带上,提着脚边的木桶走了出去。 但见照明珠下一片雨雾蒙蒙,湿漉漉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紧挨着篱笆墙的那一桌,那位庄姑娘坐在雨水里伤心的哭泣,他想要上前提醒她衣衫湿了,却不忍打扰她的悲伤。 分卷阅读131 第69章 青青客栈(二) 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放眼望去,满目绯色,小道上绿草青青,一道灰衣身影没命狂奔。 庄清晓追上去问:“你跑什么?” 那人一路狂奔,头也不回的问:“那你呢!” 庄清晓莫名其妙,还是回答说:“我回家啊!” 突然狂风大作,满天满地的桃花随风飞扬,天空化作一千绯色。 那人埋头跑的更快:“你回家,那追着我做什么?” 庄清晓听了也正想:“对哦!我干嘛要去追她。” 突然想起昨天阿娘给她安排了相亲宴,她怎么回答来着,她拍了拍脑袋说:“我都说了今日预定糕点的人多,很晚才能回家,我还不能回去!”她说着就要往后跑。 灰衣人突然回头,庄清晓看着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残忍的笑起来,说道:“你倒是想得美,如今有谁还会管你成不成亲,会不会孤独终老!” 灰衣的人说完回身继续跑,很快她的身影在一片绯色天地中被淹没,再见不着一丝痕迹, 她心中隐隐作痛,脑子晕晕乎乎的往前走,想不明白那个人在说什么,走着走着却见前方出现一辆牛车轻摇慢晃,车上有两人与她挥手作别。 她很快想起阿爹与阿娘要回作坊了,还交代了她一大串注意事项,什么要按时吃饭,生辰病了不可随意糊弄等! “阿娘,阿爹我送你走!” 庄清晓一面觉着心口越发疼痛,一面已经高高兴兴的追了上去。 狂风中,庄清晓的身子飘飘浮浮,她像没有根据的柳絮,跑不动。所以无论她多么费劲,那牛车始终距离她有百十来步远,明明那么近,却显得遥不可及。 终于她就要触摸到那张模糊的脸时,脚下一空,人就清醒过来了,不等她平息心中一阵阵难过,先察觉到不对劲,她此刻正被被关在笼子里,确切来说是囚车,四周皆立着手持朴刀的捕吏。 旁边的捕吏眼见她坐起来,冷声呵斥:“设置了雷霆结界,若是不怕死随意!” 庄清晓见他说话,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由问道:“你们为何抓我?”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你不用在这里给我装腔作势!” 这两句丝毫没有吐露她因何被抓,庄清晓见他神色不屑,言辞冲动,不是个什么特别聪明谨慎的,便也语气不善道:“你们趁我昏迷抓人,这是乘人之危!” 那人闻言,很是不屑道:“真是好不要脸,自己干着杀人越货的事,还好意思指责别人抓你使了手段。” 庄清晓早已在风言风语中练就了一副宽广胸襟,虽然体不胖,心却宽得别说在里面撑船,就是跑马都行。是以对这等级别的言语全然不放在眼里,只四下打量身处的环境。她还在“青青客栈”外面的官道上,这一路已经被封锁,除了府衙的人,再没旁人。 篱笆院内,距离她十来步远的的位置,被十来个捕吏围着,透过空隙的位置,她看见一个女人躺在血泊之中,心口的位置插着一柄玄铁宝剑,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依稀能够辨认那人穿了一身雪白云锦,那样式她曾在南怀星来广白院汇报工作时见过。 检查尸体是个老头儿,他将玄铁宝剑拔出,拿在近前查看,不过两眼,便将宝剑放在身后小吏捧着的长盒之中,又去检查尸体。 庄清晓伸长了脖子去看那玄铁宝剑,想起捕吏说的杀人越货,她蓦的站起身来,却被结界上的雷霆之力击倒在地。 前面的捕吏见她后背白色衣衫一道血红的口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现在晓得这结界的厉害了吧!” 庄清晓皮肉筋骨早已百炼成钢,全没将这点子疼痛放在眼里,十分之淡然的坐起身捏了个诀,在包包里找了几趟,没找到临高城主送她那刻了名字的玄铁宝剑,也就明白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从桃花镇到如今统共三次,前两次对方的布置可谓粗心大意,这一次的算计却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先选了蟠桃大会,姜长源必须回天宫的时间,只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其他人都不成问题,长风的药泉可以提早安排,而南怀玉伤重,让他多睡几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仅如此,她想起那平白掉进她屋里的羽毛,对方早已对她了如指掌,最后一招就是那个消息,一旦她收到,就会主动跳进布好的陷阱中,而且半个月内都不会有援兵。 坑她的人费尽心思,她都要生出“荣幸之至”的心来了。长这么大,看了那么多话本子,她也是有一点体悟的。主角会遭遇九九八十一难,要么怀璧其罪,要么天赋异禀。而她倒霉催的来了个“两全其美”,如何能不叫人眼红手痒。 想到此处,恰好有两人从囚车前快步经过,庄清晓抬眼去看,却不想前面的人也正回头看她,对上白思益那带笑的眼眸。成王败寇,这一回她认栽了。 可是至今她都没有机会问姜长源,妖界抓她为了甚,其实也是她自己并不上心,尤其是 分卷阅读132 在白羡那里得知了“傀儡灵”的事,便没将妖界那一波人放在眼里,心想反正她吹吹口哨就能逼退,如今,她是真不知道这位妖族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昨夜一场秋雨,今日天边霞光灿烂,庄清晓透过栅栏,仰望苍穹,天空明朗,只待阳光跃出便要将一切阴霾碾碎。 被白思益扶着的是南怀月,这一年,她遭受家庭变故,再是父亲受伤昏迷,弟弟伤重,她就像被架在火上的沸水,二妹妹被杀的消息传来,于她就像扔进沸水中的石头,激不起更大的水花。 可是当南怀月看着血泊中面露狰狞,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人,她脑子里那根绷紧了的线“啪”的一声断了。 丈夫的欺骗让她伤心,可更多的却是生气,她不及质问一二,他就为那个儿子送了死。她满腔怒意无处消解,真心实意的借酒浇愁,只恨肠胃太小,不能“会须一饮三百杯,与尔同销万古愁。” 后来爹爹伤重昏迷,她终于想起丈夫遭报应死了,她还有个娘家,恍然大梦初醒般想忆起双亲,想起弟妹,还有个小姑娘等她照顾。 再后来弟弟被打的昏迷不醒,她想起那尸体都做了遗书的丈夫,便是觉只要没死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妨看见妹妹的尸体,她满腔怒意,满腔委屈,满腔伤心,皆化为一江泪水。天空被乌云填满,阳光连见缝插针的机会也没有,就像南怀月此起彼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哭泣,没有缝隙叫人插针。 检验尸体的老头立在一旁,看向穿大红短打的女子,拱手禀告:“城主,死因正是刺在心口这一剑。” 庄清晓距离他们不过十步远,不用刻意也能听得清楚说了什么。 白思益先就问道:“老先生的意思是这柄剑的主人,就是凶手。” 老头摇头,摇头笑道:“话却不能这么说,拿这柄剑伤人的才是凶手。” 庄清晓听了,先长出一口气,觉得至少能拖延一些时间。 凌水绿却挥了挥手,说道:“你且下去吧!” 老头看了眼囚车里的人,又看了要那柄玄铁宝剑,垂眸背着工具箱行礼,准备告退。 白思益却在此时走上前一步,神色肃穆,仪态威严的吩咐:“这位老先生,死者身份贵重,其死亡的消息暂时不能公布,你可明白?” 老头儿垂眸,又拱手行礼,说道:“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白思益又看向凌水绿,问道:“听说凶手当场就抓住了?” 凌水绿点头,指了指囚车的位置,说道:“是的,当场就抓获了,人证物证俱在。” 已不知过了多久,南怀月那肝肠寸断的哭声方才顿住,她这一下把这几月的悲愤全数发泄出来,蹲在尸体旁,抚上已经冰凉的尸体,合上了她圆睁的双眸,掠过白皙冰凉的脸颊,拿锦帕将上面的血迹拭去,最后催动灵力将她一身血污清理,狰狞的面孔也变得平和。 南怀月站起身来,神色已经如常,若非那肝肠寸断的声音还在耳旁萦绕,都要以为那通哭泣不过是场幻境。她不再去看那被抬上担架的人,淡淡的吩咐,嗓音却是沙哑异常:“劳烦几位送我二妹妹回去。” 凌城主赶忙在旁劝慰:“夫人放心,凶手已经找到,人证物证俱在,只等她签字画押,即可服刑。” 南怀月听了这些话,一向温柔娴雅的面容上现出恨意,面色都红了几分,语气却还是极力克制着:“是谁?” 凌水绿抬手指向囚车的方向说道:“这人,夫人也该是识得的!” 南怀月方才过来,一面想着定然是认错了人,一面又觉身份玉牌都翻出来了,弄错的可能微乎其微,正是心焦火燎,压根没去注意什么囚车。 如今顺着凌水绿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庄清晓一身浅蓝色的广袖长袍,那样清爽的颜色上是斑斑血迹,盘腿坐在囚车里,姿态很是闲适,她恍然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的开口,依旧是沙哑的声音:“少微仙官?” 庄清晓看着面前大哭一场后,面色憔悴,神色疲累的人,朝她拱手一揖,道:“夫人,好久不见!” 南怀月见她一脸笃定,只觉这一切太不寻常,不由看向凌水绿:“你们抓的是太微星宫的少微仙官,对舍弟有救命之恩……” 凌水绿只道:“有人作证,亲眼看见这她行凶。” 第70章 青青客栈(三) 南怀月闻言,忙道:“人证呢!我要见人证!” 凌水绿看了眼身后的小吏,吩咐道:“去把人带上来!” 庄清晓看着被领上来的人,竟是昨日招呼她吃饭的小二。 凌水绿看了来人一眼,同南怀月说道:“就是这人跑到城下报案。” 南怀月看向头埋得低低的小二,问道:“你是何人?” 小二哥已久埋首回道:“小人张五,是青青客栈的跑堂。” 南怀月指着囚车,问那小二:“张五,你可曾亲眼看见她杀人?” 分卷阅读133 小二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说道:“昨天是小人值夜,听见外面有些吵闹,跑出去就见庄姑娘在院子里与人动手,最后将人杀了,她自己也变得疯疯癫癫在院子里胡闹,小人便去城门处报案。” 庄清晓看着跪在地上,头压的很低的小二哥,心想若是幽冥之灵未被封印,她确有可能□□控,可是幽冥之灵还被封印着,如何出的来。 南怀月还要再问,白思益已挥手示意人退下,扶着南怀月,附在耳边轻轻说道:“我听二姐姐说庄清晓体内封印了恶灵,才会被太微星主看中,收她为徒,好控制那封印里的恶灵,想来是这恶灵已不受控制,太微星主又回了天宫,才叫她给跑了出来。” 南怀月当真是惊奇万分的看向白思益,说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怎么没……” 又想起前段时间,她要么像个炮仗随时要炸,要么像个弱不禁风的病西施伤春悲秋。性格莫测,说变就变,毫无预兆,没人愿意同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聊天,也就不再追问为什么没人同她说过这事。 南怀玉拉过白思益问道:“思益,你可确定怀星说她体内有恶灵盘桓,没有听错?” 白思益对庄清晓体内的东西了如指掌,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大姐,我不会记错的。” 庄清晓自然是将这话悉数听了去,实在摸不清白思益做什么要给她安个杀人犯的头衔。 南怀月思虑片刻,说道:“既如此,直接探探她体内是否有恶灵盘桓即可……有劳凌城主开了结界,让我探一探她体内灵力!” 凌水绿点头,拿出一块红玉牌抛上囚车上空,不过转瞬,囚车四周现出红色光幕开出一条缝隙。 “少微大人,得罪了!”南怀月指尖灵力顺着缝隙钻入庄清晓眉心,没有探到恶灵,反倒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的力量,收了灵力,看向庄清晓,眼中杀意迸发。 “所以你体内当真有恶灵?”也不等庄清晓回答,已倾身上前,向庄清晓抓去,奈何有囚车挡在中间,总能被她躲开,正是手到用时方恨短。 庄清晓在里面也很是不好过,辗转腾挪腰都伸不直,只是每一次逃过夺命连环抓,都要朝着南怀月露出个挑衅的笑容。把个举止得体,温柔大方当家主母,气的咬牙切齿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南怀月脑子充血,气急败坏的夺过旁边捕吏配置的朴刀,朝着囚车的大锁劈去。 “夫人冷静!”凌水绿大惊失色。 “大姐,不可!”白思益慌忙上前阻止。 两人却是慢了一步,铁锁落地的那一瞬,囚车所有禁制消解,庄清晓身形一闪已在百步开外,她虽还未习得瞬移之术,可作为飞禽,速度是根本,而她只恨自己表现□□,落得这般孤立无援,她如今必须想办法回广白院才行。 南怀月身为凤凰,虽然养尊处优多年,可是修为也没落下,尤其是陈衍的事了结之后,更是捡起来重新修炼,瞬移至庄清晓跟前,拦住对方去路,恨恨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庄清晓你以为能逃得掉!” 说话间,一掌劈向庄清晓,掌风间夹带着离火,红芒所到之处草木成灰,土地焦作。 离火之精的威力也有人能正面刚上,这其中自然不包括庄清晓,况且她一门心思想跑,压根不想费心思打架,旋身避其锋芒,飞身后退。 南怀月飞身而至,双手握着朴刀重重砸下来,厉声道:“所以怀星是被你体内的恶灵所杀?” 庄清晓旋身避开,直截了当道:“这是在城外,羲和镜就有答案,夫人何必舍近求远。” 南怀月飞身而至,却没有再动手,说道:“我妹妹死了,所有证据都指向你,而你的体内也确实有封印恶灵的离火,一切都清楚明了,哪里用的上羲和镜。” 庄清晓笑道:“可是我为什么要杀她?” 凌水绿带着人已经赶来,忙道:“因为九月二十三号午后,神农百草堂仙灵峰山香园中,南怀星请人编了出羞辱你的戏,当众演绎,让你怀恨在心,故而动了杀心。” 庄清晓冷笑一声,说道:“断案之事该由天市司出面,凌城主越俎代庖了……少微仙官虽只是小小的仙官,却也是太微星宫的仙官,由不得一个小小城主放肆?” 凌水绿黑着脸,没甚脾气道:“尤掌司入了天宫,在下暂代天市掌司几日,你的案子会待天宫蟠桃大会结束,送去天市星宫?” “一个杀人犯,还敢如此猖狂,真是受教了。”说话间,南怀月又是一刀劈向庄清晓,刀风呼啸,山石横飞,大大道两旁树枝突遇劲力,一边倒的哈腰点头。 庄清晓翻身而起,脚下用了十成力道踩在朴刀之上,来了个千斤坠。 南怀月双手握刀,千斤坠的力道忽至,她只觉虎口到手臂都被这力道震得发麻,一个不甚朴刀脱手。 庄清晓冷哼一声,说道:“名不正言不顺,说我是凶手,那就请拿着天市星宫的文书到广白院来抓我,恕不奉陪。” 白思益却在此时上前几步,她没有说话 分卷阅读134 ,只是微微带笑的看着庄清晓,示意她往右边看。 庄清晓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前面百十来步院,大道拐弯的地方,翠绿茂密的树影之下,山石前立着两人,那两人一前一后挨得极近。 后面的人一身黑袍从头裹到脚,立在前面的公子是昨日就已启辰的虎腾腾,虽有些距离,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正昏睡的他,还有他脖颈处一柄利刃,明晃晃的要闪瞎庄清晓的眼。 庄清晓这才彻底明白,为什么无论她说什么,白思益都无所谓,就连她被放出来,她也并不怎么急躁。 庄清晓看着面前的女子,笑道:“白姑娘真是好算计啊!” 南怀月顺着他们的眼神看过去,却什么也没见着。 白思益也在看着庄清晓,微微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庄清晓若是将此事抖落出来,大家都玩儿完。 又过了一会儿,白思益看向南怀月天真又无辜,语声柔和的说:“是了,这些事情还是该由天市星宫的人来处理,杀人偿命,一旦死了,若是发现误判,再遗憾也挽回余地了。”说着看向庄清晓,又是笑道:“毕竟六界生灵,死就死了,尘归尘,土归土,生灵归万物,再没半点反转余地!” 被人戳中软肋,这感觉可真能把人生生憋屈死,庄清晓握紧了拳头,语气竭力克制着,方才显得有一丝平静:“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对公主说,能否请诸位回避!” 南怀月不知庄清晓怎么会有此转变,可是想着能制得住庄清晓,便点了点头,临走又拍了拍白思益的手,叮嘱道:“看她怎么说,只是这乃仙界,一切按律法行事,可不能与她交易!” 白思益自然是乖巧的点头,说道:“思益明白!” 等人都走了,庄清晓侧头看着依旧在远处的人,冷冷开口:“上一次在花园里,还没吃够苦头?” 白思益揭下方才那副乖巧小媳妇面孔,笑意盈盈道:“我知道你能制得住我,所以你朋友身后那位,乃是我妖界的武安大将军,封号单明君,修为比姬微阳只高不低,我若是痛苦,你的朋友不会好过。” 庄清晓冷哼一声,说道:“隔着这么远,我怎知你不是在唬我?” 白思益招了招手,黑衣人已瞬移至近前,将灵力打在昏睡的虎腾腾身上,庄清晓知晓这是城门处检查是否披着皮囊的法子,做完这些,黑衣人依旧挟持着虎腾腾瞬移至百米开外。 “如今可以相信了吧!”白思益耐心极好的问。 庄清晓表情淡漠,没有理会她的要挟,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白思益看了她一眼,说道:“你问白羡,她将《白泽图》藏在了哪里?” 《白泽图》是第一任妖君寻找上古神灵白泽神兽炼制的神器,能召唤上古妖兽,不同的是《白泽图》中记载着诸多秘术与禁术,拥有它就等于掌握百万军队,叙述秘术,无人能敌,这图书对妖界来说可是定海神针。 “原来是这样啊!”庄清晓看着白思益,又笑道:“你这么会算,难道不知道吗?前次姬微阳出手,白羡已被幽冥之灵压制得快要魂飞魄散,如今这些灵力都被离火压制着,我已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第71章 诛仙台(一) 白思益想到在这些地方解开离火封印,姜长源势必会有所察觉,不由问道:“此话当真?” 庄清晓也不多话,只道:“你方才没听你大姐说,我体内有封印恶灵的离火?” 白思益一想到姬微阳那个狂妄自大的混账干出来的倒霉事,不由骂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混账!”她来回踱步,想有一时说道:“这些你不用管,我会解开离火封印,到时候只要你说出《白泽图》的地点,我便会放了虎腾腾。” 庄清晓没什么意见的道:“那就等我见到到她时再议……对了,虎腾腾若是死了,你最好把我也给弄死,否则我也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反正我如今孤身一人,死了便一了百了,不介意多拉点人当垫背。” 白思益退后一步,面上没什么变化,语气也甚是平静的说道:“我也是奉命行事,只要你配合,我又何必要人性命。” 话音刚落,庄清晓便被一阵昏睡诀给魇住了,眼皮犹如使了个千斤坠,登时便人事不知。 黑衣袍的人走来,他的声音很是低沉:“你同她啰嗦这些做什么?” 白思益看见黑衣人,只道:“姐夫没同这女子打过交道,不晓得的她很有些狡诈,一旦发现我们在骗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况且她知晓我们的秘密,又有控制我们的法子,可不能将她惹恼了,弄得鱼死网破。” 战尘西点了点头:“司掌说诛仙台下的地牢能掩盖一切灵力踪迹,只有在此处破解离火封印,姜长源才不会察觉,那地儿我进不去,你自己可有把握解开离火封印?” 白思益点了点头:“来之前,司掌已经教我了,只是待会儿将庄清晓送进去,单明君还得想法子将南怀月请出去一阵。” 分卷阅读135 …… 庄清晓清醒时,周遭阴冷潮湿,呼吸之间就全是腐朽气息,才刚睁眼,就听耳畔白羡的声音,空荡荡气若游丝:“你最近是怎么了?我被压制成这样,都感受到你情绪波动。” 庄清晓整个人趴在地上,感受到不知名的物体从身上爬过,她利索站起身,抖了抖,只恨不能将这身皮丢进水里洗涮涮,只在周身燃起一道烈火烘烤一番。 火光中,铁栅栏外的白思益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不触碰到栅栏。 “可见到白羡了?”她气息奄奄,从声音就能断定她消耗过大。 庄清晓收了一身烈火,从极明到极暗,眼睛适应之后,才从照明珠那点微末光线中看见白思益发青的面色,说道:“你们使的这瞌睡诀倒是不错,我竟一点不觉疼痛!” 白思益见她东拉西扯,急切道:“别拖延时间了,这里是诛仙台下的地牢,姜长源什么也感知不到,不会来救你了,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出《白泽图》的下落,你的朋友也能早点自由。” 庄清晓看向白羡,没有说话,意思却尽在不言中,这都是你惹来的,你得想法子解决。 白羡穿过铁栅栏,围着白思益转了两圈,飘回庄清晓身边,冷哼一声说道:“坏了我的事,还想要东西,做梦!” 庄清晓闻言看向她,意思是那虎腾腾怎么办,不救他,她也就不搭理这事了。看了看四周环境,进了诛仙台的地牢,反正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白羡笑道:“你就跟她说,是在我往年住过的地方,那地方有很多宝贝,你是外人,我不能再说了!” 庄清晓说道:“白临玉说东西就在她从前居住过的地方。” 白思益蹙眉,说道:“就说了这些?” 庄清晓实诚的点头道:“她说我是外人,那地方除了白泽图,还有很多宝贝,我就不方便知晓。” 白思益却道:“可是白羡住……” 庄清晓冷笑一声,说道:“你可闭嘴吧!她就在这听着呢!你就直呼其名,她都要被你气死了!” 白思益连忙改口道:“只是祖宗的故事流传千古,便觉祖宗一直便是如此年轻姑娘,祖宗就有些唤不出口……祖宗住的地方,早已被挨着检查的数万遍,毫无线索。” 白羡笑道:“你就说我当年与未婚夫在魔族有一处院落,那些宝贝都在里面,不过那院落施了结界,让他们自己去找,若是连地方也找不到,也不配拿这些东西。”见庄清晓惊得双目圆睁,便道:“是真的有这么一处院子,里面也的确有些宝贝,那时正越入了魔道,我放不下他,与他在那住过几十年,所以当时一应生活用品都在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后来我就是在那里骗了他。” 白思益见庄清晓一时眉头紧锁,一时双眼圆睁,最后一脸八卦,忙问道:“她说了什么?” 庄清晓想也不想道:“她先是夸你们手段高明,不愧是她的后辈。” 白思益听得直皱眉,直觉告诉她,庄清晓是在讽刺人。 庄清晓见她不信,也不辩解,只道:“她说院子在魔界,让你们自己去找,若是说得这么清楚也找不到,那么你们就不配得到这些东西。” 白思益听得一愣,只道:“竟然是在魔界。” 白羡这才说道:“让她放你出去,就说等他们找到地方,我会教你破解结界的法子。” 庄清晓将这话重复说给白思益听了,又道:“你也晓得,我与你祖宗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活着对她有大用,她让你们不要挑战她的耐心!” 白思益赶忙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不过还望祖宗谅解,晚辈得去临高城将消息传回,等父王决断,若是要带庄姑娘,又要避开太微星主,就得请修为高深者以灵力将庄姑娘周身灵力掩盖,所以庄姑娘再等半日,我这就去安排。” 庄清晓觉得白羡虽然有些不大靠谱,可此人终归实在刀枪血雨中淌过去的,可谓是身经百战,论老谋深算比她强百倍,便将眼神递过去,询问她这个说法是否可靠。 白羡点头,说道:“你知道得太多,他们不可能真放了你,不过还没达到目的,暂时也不会要你的命。” 庄清晓点头,便看向铁栅栏外问道:“那虎腾腾你们怎么处置?” “姑娘放心,他不知自己为何被绑,被谁绑了,甚至不知道是拿来要挟你,那一日也是被敲晕的。”白思益这话说得很明白,他什么都不知道,等事情过去,是能活命的。 庄清晓点了点头,不再看她。 白思益便也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地牢。 眼看着人已走出地牢,传来一阵机栝转动的“轰隆”声,最后是石门被关的震天响的声音。 白思益离开,墙壁上,照明珠的光也被一并收走,庄清晓捏诀在口袋里过了一遍,发现进了这地牢,大约真个没活路了,竟然连她的荷包也没收走,她的积蓄,还有从广白院带走的日常用品都没被收走。 庄清晓苦中作乐的觉得,至少不是穷死的,她掏出 分卷阅读136 一颗照明珠,里面灵力不多,照明珠的光有些昏暗。 白羡已从外面回来,气息越发羸弱:“这地牢结界厉害,连我也出不去。”不由感叹一句:“仙界如今是真有钱,居然每座城池都建有这诛仙台。” 庄清晓却道:“如今六界的兵力与防护都是如此,一家赛一家的强,轻易不敢开战,所以反而是这些小动作层出不穷。” 说道这里,白羡周身渐起紫雾,将晶莹白光掩盖。白临玉手中捏诀,几声痛苦哀鸣响起,她在紫雾中挣扎不休,突然她暴喝一声,周身清光大盛,紫雾节节败退,最后烟消云散。 庄清晓上前一步担忧道:“你还好吗?是他要出现了吗?” 白羡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语,说道:“我将《白泽图》连带着所有身家锁入‘万物珠’,放入凤玄养的文鳐鱼元神里,那只鱼名为小深,你入了神河水域,大喊它的名字三声,说我给你带来最爱吃的烤鱼,它便不会伤你,然后你拿一块玄色鱼纹玉佩给它看,它会把元神让出,你使“锁灵术”取出便可,里面就有‘傀儡灵’的记载,东西给你了,《白泽图》你自己想办法处理。” 庄清晓摆了摆手:“这就是一祸害嘛?我不要。” 白羡却并不理她,反而好奇道:“说起来你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庄清晓神色黯然道:“我阿爹阿娘去世了,我却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 白羡长出一口气,说到:“还好你没见到。” 庄清晓登时大怒:“你什么意思?” 白羡:“你还不明白吗?这枚封印是用我的身体加上无上神力结成,而你以血液将我的魂灵唤醒,你的情绪对我们都有影响,这几日你心中痛苦不已,幽冥之灵便气焰嚣张,我只怕就要不行了,你若是真的亲眼看见父母身亡,只怕当时幽冥就能控制你的身体,大量消耗无上神力。” 庄清晓:“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去世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生灵,我没有你们那些保护万民太平的伟大使命,我只是想挣一些钱,让他们不用起早贪黑,看人脸色,如果可以我还想陪着我阿爹阿娘周游六界吃喝玩乐,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只是活着。他凭什么摒弃我的意愿,让我连最后一面也不能见!” 虎腾腾特地赶来,为什么又不告诉她这件事,除了姜长源还有谁能将这些消息避开。 白羡看她哭的热闹,唉声叹气一阵才说:“幽冥趁虚而入,只会得寸进尺,你以为他做什么最让你崩溃!” 庄清晓看着白羡,答案呼之欲出。 白羡慕冷冷道:“控制你的心神,让你亲手杀了你父亲母亲,这样打击你可能接受,她最擅长做这种事,最好是屠村,你就彻底崩溃,他彻底掌握你,将无上神力消耗,姜长源他又怎么敢将这样的消息告诉你。” 白思益费尽心思,终于得偿所愿,她克制着脚步,不让它太过轻快,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出了地牢,走出滚滚云层,恰巧遇上被调走的南怀月,神情已是一片哀伤:“大姐你回来了?” 南怀月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只压低了嗓音说了句:“找错人了,我这就进去看。” 白思益点头,有气无力道:“大姐,白泽殿有事召见,父王与大哥都在天宫,我得回去一趟,你好生保重,我很快回来陪你!” 南怀月拍了拍她的手,依旧没甚表情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嗓音说道:“你且放心去,我没事,”又道:“那恶贼可是醒了,我去看看她如今怎么说,人证物证俱在,她还要如何狡辩!” 说话间人已行至云台跟前,拿出凌水绿给的通行令牌,在守卫接过玉牌打量期间,回头去看,白思益脚步轻快的往外行去,消失在苍茫原野中,她嘴角牵出一抹笑意。 守卫检查过通行令牌,将令牌递了回去,恭敬道:“大人要看是关在何处的罪犯?” 南怀月回道:“甲字一号!” 守卫听了却道:“城主没同大人说过,甲区的罪犯都是今日要处决的,不能探监。” 南怀月只道:“你是方才过来的?” 守卫点头道:“是。” 南怀月这才道:“如此便是了,方才我与你们城主大人一同过来,有些事耽搁了,这才赶回来,方才那位姑娘应当就是从甲字一号出来的。” “方才那位姑娘确实是从甲字一号出来。”转身走过滚滚云层,取了钥匙开了甲字一号的锁孔,一阵机栝轰隆之声传来,便见云层一分为二,显出一条宽阔过道。 南怀月踏上过道,行至尽头,右手边的云层一分为二,如此这般行了两三次,四周变成石壁过道,行至尽头,在照明珠昏暗光线中能看到铁栅栏后呆坐的女子。 南怀月快步走上前,行至铁栅栏前,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庄清晓抬眼打量来人,说道:“夫人的意思是这桩案件已经判定,到了说遗言的时候?” 白羡飘在旁边疑惑道:“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b 分卷阅读137 r   南怀月面带笑意的点头:“白思益方才没告诉你吗?甲区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当天行刑,恶灵先挨个一百噬魂鞭,若是不死,再行死刑,不过这些年来,能熬过噬魂鞭的实在太少!” 白羡惊道:“意思是待会儿你就要去挨一百鞭,这下要完蛋。” 南怀月掏出一把钥匙,扔在铁栅栏前,那钥匙便自己跳入锁孔,牢门打开的同时四角飞出光带,将狱中犯人双手双脚捆上。 庄清晓感觉一股大力袭来,将她体内灵力压制,被这捆仙绳一绑,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仍由切割。 南怀月走进牢房,围着庄清晓转了两圈,笑道:“庄清晓,姑射州,桃花镇人,在点心坊工作,去年参加山河书院的考试落榜,所以到那时,你都只是普通生灵,可去年八月,你被太微星主看中,收为弟子,没有参加文昌宫的考试,没入仙籍,便担任了少微仙官,此后修为大涨,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却修炼至清灵之境,你的这些改变是因为一只恶灵。” 庄清晓看着面前双手抱胸的人,问道:“夫人究竟想要说什么?” 南怀月看向庄清晓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声音愤恨道:“所以,你体内的恶灵是太微星主要的?” “是!” 南怀月神情激动,面色却一如方才那般苍白,声音几乎是尖锐的:“所以他收你为徒,让你进入太微星宫,时时刻刻陪着你,处处维护你,是为了这恶灵?” 庄清晓听着这声音,眉头微蹙,却道:“是!” 南怀月又开始围着庄清晓转动,语声冷冽道:“所以你修为大涨,也是因为这恶灵?” 庄清晓点头:“确然如此,南二姑娘!” 白羡诚恳的评价道:“空手套白狼啊!” “南怀月”听了,突然笑起来,爽快的说道:“庄姑娘果然心思细腻,观察入微!” 庄清晓却是笑道:“在下愚笨,否则也不会自己往坑里跳,不过是南二姑娘连掩饰也不屑,想不发现也难。” 南怀星笑道:“此话怎讲?” 庄清晓笑道:“你没问我为什么要杀妹妹,眼里心里只看得见恶灵与太微星主,这可不是令姐的做派。” 南怀星却道:“那你为何知道是我?” 庄清晓:“在下只是怀疑,谁能想得到你为了对付我,设计自己假死,不过我很快想明白了,你不用假死。” 南怀星好奇道:“何以见得?” 庄清晓冷冷道:“因为你方才说这里是甲区,今日就会行刑。从定罪,判刑,行刑用时不到一天,你们行事又如此严密,只要事后随意安排个罪名给我,你就什么事也没有。” 南怀星摊手无奈笑道:“所以,对一个死刑犯有什么可掩饰的?” 她说话的时候已祭出一柄雪白通透的白玉剑,剑身通体莹白几近透明,周身有清灵之气流转,剑出鞘,凤鸣阵阵。 白羡惊呼:“三清剑,她怎么会有三清剑?” 庄清晓心说:“她就在三清宫当差,偷出来用几日自然不妨碍什么。” 白羡忧心忡忡:“清晓,三清剑乃上古神器,是天地初开时,以离火孕育而出的第一头凤凰玄元,以昆仑仙玉加己身的心头血炼制而成,能荡涤世间一切恶灵。” 庄清晓心说:“既然能荡涤时间一切恶灵,怎么对幽冥之灵无法呢!” 白羡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完全看透了她的心思,说道:“你该晓得的,幽冥是浊之精灵,乃自然之境,是天地初开之时降下的浊气生成,虽由八十一只恶灵练就……你之前不也见识过么,它有法子将周身恶灵完全掩盖,这边一出手他就掩盖了恶灵,就跟那长了壳的王八,一遇到危险就缩回壳里,还是和刀枪不入的壳。” 南怀星见她一脸“拨开云雾见月明”的豁然开朗,剑身直接刺向庄清晓,说道:“只要将你体内的恶灵拔出,长源哥哥又岂会在意你的死活?” 庄清晓被捆仙绳束缚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个劲的后退。 南怀星也不去追,反手劈过去一掌,力道十足,离火的锋芒锐不可当。 庄清晓被束缚避无可避,心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掌,撞在石墙上,又摔倒在地,当下吐出一口血来,肩头渐有浅薄的紫雾萦绕。 白羡见状,咬牙切齿道:“姜长源怎么还不来,若是在这么打下去,无上神力替你抵挡,神力被消耗,封印被破解,幽冥就能出来了。” 庄清晓心说:“他当然不会来,她当时留给姜长风的信,说的是要回家奔丧,可以说她的救星,还是被自己绞尽脑汁给挡回去的。” 被自己给蠢得心肝疼的庄清晓抬起绑在一起的手,擦了擦嘴角血迹,心口有离火灼烧得她想吃冰块,没甚耐心道:“若是那灵力这般轻易就能取出,先生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南二姑娘可得三思而行。” 心说:“你要死敢打死我,把那幽冥之灵放出来,真就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若是看画本 分卷阅读138 子遇上这种桥段,她是最喜欢看作者把人写死,然后让那脑子被驴踢了的蠢货也晓得自己有多蠢,最好再来个“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情节,可偏偏这事落在自己身上,她就舍不得去死,只得苦口婆心,绞尽脑汁的让人明白其中原委。 “三清剑能吸收世间一切恶灵,只要往你身上这么一刺,恶灵就会离开你的身体。”南怀星缓缓走向庄清晓,面上含着笑,说话时语气中带着上位者惯有的气度,是一切竟在掌握的气定神闲:“长源哥哥这种男人最是无情,你没了利用价值,他便不会再管你,你对我也就成不了威胁,所以你是死是活我都无所谓,只是过去一年,你把我气的不行,我不让你吃点苦头,又怎么出得了这口气。” 说话间,她手中剑已经飞出,直接穿透那带着恶灵气息的肩头。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庄清晓惊呼出声。 “啊!”那空灵爽朗的声音,同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声音。 庄清晓抬眼看去,白羡晶莹的身影越发暗淡下去,也正看向庄清晓,说道:“我原还想着等你学会瞬移之术,就带我去从前的院子瞧瞧,如今是不成了。”她喘息着,艰难的说:“清晓,上诛仙台就卸去灵力,没有灵力反噬或许还可活下来!” 白羡看向一片虚无,嘴角微微上扬,还是那般张扬的笑容,身影却渐散在一片昏暗之中。 第72章 诛仙台(二) “不……你回来,我带你去看他,你知不知道魔族以他的英雄事迹排了影壁戏,我带你去?” 庄清晓对白羡的情感很是复杂,从前她老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上白羡,可她陪着自己,给自己出主意,天大的事落下来在她都不是事,慢慢只要有她在旁边飘着,她就什么也不怕,她甚至想过如果自己真的被她取代了,她也是会照顾自己爹娘的。 昏暗的光线中,地牢四周空空荡荡,苍老的声音狂笑不止,击在石壁上,阵阵回想。 “你不是骨头很硬么?怎么就这点子疼痛就能让你哭一场么?”南怀星想了想,看着庄清晓,她正看向一片清灵之气,神色痛苦万分,看她的眼神满是肃杀之气。 庄清晓抬头看着,原本平静的眼眸中盛满杀意,极力压制着怒意,哑着嗓子道:“南怀星,你最好今天就弄死我,否则将来必定百倍讨回!” “虽然杀了你很省事,可是我更想看一看你要死不活,奈何我不得的样子。”南怀星毫不客气的抽出三清剑,却见庄清晓肩头紫雾升腾流转,“咦”了一声,蹲下身去看,却不想被紫雾兜头罩住,面上的皮囊被紫雾侵蚀殆尽,露出南怀星的那张美艳如花的面容。 苍老的声音笑道:“本座九成灵力都被姜长源那臭小子给收走了,送上门来的大餐不吃白不吃!” 南怀星清晰的感觉到四肢百骸的灵力精气被缓缓吸走,她看见那紫雾正是从庄清晓肩头流出,她惊恐恶看向庄清晓,歇斯底里的喊道:“为什么三清剑没有将它收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庄清晓肩头已没了知觉,她冷笑一声,说道:“蠢货,还不快想办法脱身。” 说话间,庄清晓对上南怀星的眼神,看了眼落在地上的三清剑。 南怀星如今生死攸关,经庄清晓点拨,顿时醒悟过来,紧握手里三清剑再一次刺向庄清晓肩头。 只听那苍老的声音闷哼一声,那愈发扩散开来的紫雾,竟在一瞬间被三清剑收入剑身,原本近乎透明的剑身呈现紫色,直接从庄清晓肩头飞出,穿过石壁不见踪影。 庄清晓长出一口气。 还好算对了。 方才白羡说三清剑收不了幽冥之灵,是因为幽冥能用自然之灵掩盖恶灵,三清灵无法感知,自然不能收了它,可是它若正在发力就不一样了。而当时幽冥正吸取南怀星的灵力,一时不能脱身。 南怀星看中自己虚握剑柄的手,那是一双暗皱纹横生的手,她不可置信的从怀里掏出镜子。 庄清晓看着面上鹤发鸡皮的人,幸灾乐祸的没有阻止她照镜子,报应来得太快,她已经等不及看一看这人绝望痛苦想上吊的模样。 三、二、一。 “啊……” 一声惊叫响彻云霄,南怀星摸着自己的脸,怒摔圆镜,看向庄清晓的眼神满是恨意,一道苍老喑哑的声音,高声喝问:“那到底是什么恶灵,你又到底是什么人?” 待一切情绪褪去,肩头的疼痛如约而来,疼得庄清晓浑身直冒冷汗,却一脸幸灾乐祸的笑道:“白思益同你说,那就是上古时期厉害一点的恶灵,不取出来是因为我修为不够,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所以太微星主被逼无奈收我为徒,而我借机亲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南怀星面上先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紧接着她眼眸火星四溅,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在胡说什么,思益怎么会同我说这些,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庄清晓在心中冷笑,十分乐意给她分析:“她当然不 分卷阅读139 会同你说这些,她只是告诉你,少微仙官一年就已修炼至清灵之境,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然后你又无意中知道,只有体内有恶灵盘桓者才会这般。你一定还无意中听说太微星宫炼制聚灵石缺少一只恶灵。你想当然的以为是我体内的恶灵,正是太微星主所需要。 ”你偶然发现那只恶灵是妖界困在九幽地狱的,白思益也正在想办法,把这只恶灵抓回去,所以你要挟她与你合作,她害怕你将这事抖落出来,只能答应你。” 说到这里庄清晓冷笑一声,说道:“可是白思益是谁,妖界公主,白泽殿里唯一的女官,就凭你还想算计她,你看我体内的恶灵普通吗?” 她还想说妖界有多少公主,怎么偏偏只有她能进,妖界紫宸宫的皇子公主死那么多,怎么就是她越走越好,那地方可不像天宫一片祥和,大家都勾心斗角的想着往上爬,只是这些话只要稍微提点,南怀星自然就能想到。 南怀星不可置信的看着庄清晓,近乎疯狂的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不可能……” 庄清晓也不可置信的看着南怀星,说道:“你不知道吗?这恶灵就是白羡,作为妖界的老祖宗,想要收拾晚辈还不是轻而易举,你说我怎么会不知道。” 就在这时,石牢突然明亮起来,四周皆化为云朵翻滚,庄清晓身下石板浓云渐起,托着她缓缓往上升。 南怀星连滚带爬的跳出去,牢门被锁上,她喊道:“你挑拨离间,我不会相信的。” 庄清晓手里的捆仙绳倏地散去,笑意盈盈道:“是啊!我挑拨离间,你最好别信!” 不再理会下面的言语,庄清晓还记得白羡最后的话,忙将周身灵力褪去。 云台上乌云蔽日,四周一片苍茫,正前方的高台之上,凌水绿与南怀月在上首端坐。 南怀月看着庄清晓神情冷漠,一言不发,那样子就是等着看她死。 一道来自天外的男声道:“罪犯庄清晓,女,二千五百六十七岁,姑射州桃花镇临水村人,于景元五千零八十七年九月二十八日丑时杀害曲阜城,月华街十九号,南府二小姐南怀星,于临高城外青青客栈。人证物证俱在,现于南地临高城天市司判庄清晓一百噬魂鞭,立即执行。” 这个场景庄清晓是见过的,那时候她作为天市司协助官员,有幸在天市司的文书库见识过,只是施圆那时候被那条骨鞭,动带着雷霆之势抽在身上是什么反应,她却记不得了。 浓云中一条骨鞭滑落,鞭身怨气冲天,轻轻晃动着砸向庄清晓。 庄清晓心说:“原来是这样的!”每一次鞭子落下,便是一场皮开肉绽,第二鞭不会很快落下,要等怨灵带着雷霆之力光临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等那种仿佛被利齿撕碎彻底过去,当一切平静下来,第二鞭随之而来…… 庄清晓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醒来,而她又挨了多少鞭。 周身利齿褪去,庄清晓暂得片刻轻松,她却只觉眼前一片紫雾朦胧,周身紫雾升腾。 又一鞭落下,皮肉的疼痛已经麻木,雷霆之力与怨灵钻入她体内,与一片紫灵狭路相逢,在庄清晓体内“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紫灵与雷霆怨灵各有胜负。 怨灵胜时庄清晓便是白爪挠心肝脾肺肾,连带着肩头封印出也是一场撕裂,她能感觉到有大量灵力流出。 紫灵胜时,怨灵与雷霆之路退出,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躲过一劫,却全打在她一身皮开肉绽的伤口上,犹如百蚁爬过。 已经九十九鞭了,看台上,凌水绿看着台下血肉模糊的女人,她没注意过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动不动的。 最后一鞭落下后,她朝身后的仙吏招了招手,吩咐道:“去看看死了没?” 南怀月其实没有往下看过几眼,她甚至极少能听见下面女人的叫声,直到仙吏上前来禀报,说人已经死了,她才有些清醒过来。 凌水绿看着南怀月惨白着一张脸,说道:“夫人,人已经死了,直接扔下诛仙台了?” 诛仙台下连接着九幽地狱,死去的生灵一旦落入其中,魂灵不散,生生死死在火海之中煎熬。 南怀月摆了摆手,说道:“她被恶灵控制杀了怀星,我用一百噬魂鞭取了她性命,一切到此为止,将她扔去乱葬岗就好。” …… 白思益从赶到诛仙台的结界前,就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南怀月,忙道:“大姐,怎么这就走了,不看了行刑再走?” 南怀月指了指身后,哪里两名小吏推着板车,上面裹着一卷草席,露出染了血色的靴子和一头青丝,有气无力道:“她毕竟是姜长源的人,我怕夜长梦多,就让凌水绿将行刑的时辰提到了前面……我有些累了,你也回去吧!”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白思益懊恼又火冒三丈,简直要七窍生烟,还不能在南怀月跟前表现出来,憋的心肝疼,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夜长梦多这一层。 白思益看着板车慢慢走远,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扒开草席看一下,庄清晓是死是 分卷阅读140 活,敷衍的安慰了句:“嗯!大姐慢走,我也回去了?” 南怀月早已没了踪影,听不见她敷衍的回答。 第73章 诛仙台(三) 白思益跟着板车,一路行去诛仙台对面的山坳。 十月将至,已是树树秋色,无边黄叶在风中萧萧落下,脚步行走间有枯叶被碾碎的声音。 白思益飘然而至落在远处树上,看着推板车的两人行至一处坟地,拿起锄头等工具“吭哧吭哧”的刨起来,不过几锄下去便挖出些头骨四肢,小吏熟练的将挖出来的头骨扒拉进坑里。 这是乱葬岗,每日都要送来尸体埋在一处,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了真正的手足兄弟。 又挖了一阵,其中一个小吏便道:“成了。” 另一人点头,两人抬着草席嚷道:“一,二,三。” “嘭”的一声响,将草席准确无误的被扔进坑里,两小吏又“吭哧吭哧”一阵将人给埋了。两人将工具扔上板车,相约要去喝一盅,推着板车麻溜儿走了。 待两人走了一刻钟左右,白思益飘然落地,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从天而降,白思益看见来人,拱手招呼道:“姐夫,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且看人是否真死了!”战尘西依旧一身黑袍,只将一双凌厉的眼露出,他抬手间那填得平平整整的泥土好似河水倒流,一卷草席顺势飞出,落在他脚边,他矮身蹲下,扒开草席,里面裹着血肉模糊的后背。 “啊!”白思益惊呼出来,又下意识捂住嘴,显见得是受了好大一场惊吓。 战尘西看了白思益一眼,没有言语,抬手把着人肩膀,触手间已是冰凉,他下意识蹙眉,将人翻了个面,催动灵力入体,不死心的探看半晌,最终摇了摇头,说道:“公主,走吧!有了地址,总能有法子破开结界!” 白思益长长叹息一声,点点头,这才站起身来,看了马车一眼,里面发出“嘭”的一声响。 白思益看了眼那血肉模糊的身体,如此说道:“姐夫,还是将他放了吧!”话音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战尘西答应了一声。 …… 广白院中,一身墨蓝管家袍子的姜大管家急急奔去后院,大管家步伐之快只恨不能装一对风火轮,面色之难看,竟然带了要将人斩成八百段的咬牙切齿。 院中的侍女都是从仓合城姜家调派过来的,自小在姜府长大,这位管家年纪还轻时就已有泰山压顶他自岿然不动的从容,所以见了他们姜大管家在人前如此失礼,是件稀罕事。 姜柚快步奔去姜长风居住的院落,见庄姜长风大下午的居然还有心情吃茶,他急冲冲的奔进来,喊道:“出大事了!” 原本姜长风今天就要开始泡药泉,可是她昨儿个等了一天,也没等回排骨肘子,跑去庄清晓的房间,就看见书案前端端正正放着个盒子,里面是少微仙官的腰牌,一封信,她心知不妙,拆开来看,果然不出她所料,是封离别的书信,还是父母双亡这样的消息。 她登时觉得自己也太粗心大意,想起庄清晓近两日,反应确然有些迟钝,可是她平日练功,也总有愣神的时候,她只以为这两日哥哥不在,她不明白的地方多些,所以愣神得勤快些,不曾想竟是如此。 庄清晓有些不耐烦听姜柚神神道道,只道:“能有什么大事,清晓父母双亡回家奔丧,退了少微仙官的腰牌,就连这定情信物也退了,我到现在都不知怎么跟我哥交代。” 姜长风摊开掌心,看着那枚红玉指环,颇为头痛的扶额,想了想才说:“对对,我这就给我哥说,清晓也没个兄弟姐妹帮衬,这种时候我应当上门去帮忙料理……真是糊涂了,竟然坐在这里想了一上午,清晓如今都要伤心死了……” 姜柚听她唠唠叨叨,一时半会插不进嘴,听到竟然已经送了定情信物,脸色更是难看,急吼吼道:“哎呀!怎么连定情信物都有了。”下意识的捂着心肝,说道:“庄大人杀了南怀星,死在了诛仙台上,如今被抬去乱葬岗了,公子要怎么办啊!” “啪”的一声,姜长风手里茶盏脱落,茶水将水绿的衣裙侵染,裙衫上还能看见热气散开,她浑然不觉,一下子站起身来,只觉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声音止不住颤抖着,蹙眉问道:“你说谁死了?” 姜柚却已经拖着她往外走,说道:“庄大人。” 姜长风不可置信,眼眶已经红了,她厉声驳斥:“不可能。” 不知她说的是不可能杀人,还是不可能死了,姜柚却没心思分辨,拉着人就往外跑去:“听说不知是谁将三清剑偷了出去,在诛仙台下收了一只恶灵,三清剑回到天宫时竟不受控制,大闹了一场,还惊动了天帝,已有很多人赶去诛仙台,经新上任的天市星主审问一番,原是那临高城主为了讨好南怀月,直接将人判了死刑……今天早上已经行刑,我们先去乱葬岗找把尸身带回来安置,可不能被山中精怪给吃了。” 姜长风跟着跑出去, 分卷阅读141 跑时把红玉指环套在食指上,将灵力注入其中。 姜柚拉着姜长风往外跑,身边的人却突然顿住了,他侧头去看,红玉指环上方的画面里,满目秋色,地上枯叶被风轻轻托起又落下,一卷草席已被鲜血浸染,几片破碎的云锦已看不出什么颜色。草席被翻开,羽毛一绺绺的耷拉着,看不出它本来颜色。 画面戛然而止,无论姜长风注入再多的灵力,再没反应。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是指环被人暴力捏碎了。 …… 临高城西面通往诛仙台,再往前便是布满毒灵的穷山恶水,所以这一处城门来往行人极少。 此时,一位穿着青铜铠甲的大高个中年人,立在结界入口前方,对着排成一列的守卫吩咐道:“昨日,有恶灵被妖兽吞下,诸位神将在四周遍寻不着,这处结界是通往临高城的必经之路,每一个罪犯以及家属途经此地,都必须全面检查。” 守卫齐声答应:“遵命!” 城门官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本官还要去诛仙台,你们好生当值!” 这时一位灰袍青年,身后还托着个人,缓步走来,青年生得很是漂亮,除了皮肤有点黑以外,守卫还未问话,他已躬着腰,一手握着搭下来的两条手臂,一手摸出两块身份玉牌递出去,磕磕绊绊道:“我……我养母受……受了刑。” 守卫上前接过玉牌,却闻到一股恶臭,但见青年身前吊着双鸡爪子上一道冒着黑雾的伤口,细看还能发现,伤口已经化脓,流着黄色的液体。 守卫拽着玉牌嫌恶的退后一步,点开玉牌,问道:“虎腾腾,南海虎鲨,颜沁茹,桃花镇青鸟,你们这跨物种,跨得挺远?” 虎腾腾唯唯诺诺道:“要不怎……怎么落得如此田……田地!” 不想听他那磕磕巴巴的话,守卫直接把玉牌放入验灵石中,灵石闪动绿色光芒,遂后捂着鼻子交还给青年,挥手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虎腾腾背着“颜沁茹”将玉牌揣进怀里,连连点头,往前走去。 城门官见状,立时上前一巴打在守卫面颊上,骂道:“前一刻我说什么,你全当耳旁风了,你们就是这么仔细检查的。” 守卫捂着一边已经肿起来的脸颊,指着那双鸡爪子,不服气的分辨道:“不是的大人,小人认得噬魂鞭的伤势,就是这个样子,这人的确是罪犯,并非妖兽。” 城门官这时也看了那双鸡爪子一眼,面色不禁有几分尴尬。 却听人问道:“你们犯了何事?又被判何罪?因何被释放!” 说话的人从城外走来,浓眉大眼,一身银色铠甲。 “见过巫狄神将!”守卫们纷纷躬身行礼。 巫狄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行至虎腾腾跟前,闻着恶臭也面不改色,看着此刻才赶来的城门官,语气不善的问道:“入城的记录也没有么?” 城门官擦着额头薄汗,回道:“启禀将军,今日初一,下面镇子今日来报备婚丧嫁娶的人口变动,财产增减等事宜,这边的记事簿与诛仙台记录一样,又怕诛仙台的等着用,所以就拿了这里的过去。” 昨日诛仙台来了这么多大人物,诛仙台一应事物都要勘察,尤其是天市星宫新官上任,这三把火一年到头也没烧完。 巫狄听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看向虎腾腾,说道:“回话!” 虎腾腾言简意赅,故而不用磕巴:“二十鞭,没死。” 巫狄蹙眉,微眯着小了一圈的眼睛,多出凌厉的光,说道:“昨日被判噬魂鞭的只有一人,她是太微星宫的前任少微仙官庄清晓,今年二千五百岁,已经死了。” 虎腾腾低垂着眼,木讷的回道:“前日判的,求人买……买药。” 确实有那种受了刑,伤重回不去,请人帮着买药的,这话听着也是合理。 巫狄看了一眼枯瘦的鸡爪子上留着脓水的鞭痕,才道:“犯了什么罪?” 虎腾腾眼中爆发出的恨意收敛不住的外泄:“失手杀害亲夫!” 巫狄面无表情的摸着打理齐整的胡须,随意吩咐道:“走吧!” 虎腾腾唯唯诺诺的点头,托了身上人一把,适才往城里走,突然他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动,他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竭力稳住脚下步伐,低声说道:“颜姨,你醒了,我送你去药房!” 沙哑低沉的声音在灰袍雪帽中响起:“我这是?” 虎腾腾都能感觉到身后那位神将射过来的眼神,说道:“颜姨,你……你忘了,二十鞭。” 庄清晓一身疼痛,五脏六腑亦被噬魂鞭的灵力折损,连呼吸也是牵扯着疼,听着虎腾腾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疑惑道:“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粗狂严肃的嗓音响起:“等一下!” 第74章 临高城 虎腾腾顿住脚步,转身磕巴道:“大人,请……请吩咐!” 疼 分卷阅读142 痛加剧,让庄清晓昏沉的神智逐渐清醒,白思益的算计,南怀星假死,一百噬魂鞭,她在搅碎心脏前施展了假死诀,她如今是个死人,不能暴露身份,她听着外面的响动,嗓子干疼得要冒烟,费劲道:“怎么了?” 巫狄看着虎腾腾背上被蒙着灰布袍的人,抬手去揭开灰色袍子,露出一张半老徐娘面瘦肌黄,眼眶布满血丝,干裂嘴唇上翻着几道血口,他厌恶将灰色袍子顺势搭在女人脸上说道:“犯了事就不要再逗留,赶紧出城。” 虎腾腾躬身行礼,回道:“小人明白!” 结界入口往里走不远,就有不少卖菜的小摊贩,虎腾腾行至距离最近的一个老头儿跟前,问道:“老伯能否把你的小板车卖给我,我娘受了伤,不敢再这么背着!” 老伯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说道:“没有一百珠,不卖!” 虎腾腾赶忙将庄清晓放上板车,从荷包里掏出一百珠,递过去,千恩万谢道:“谢谢老伯!” 接过一百珠的老伯,丝毫开心不起来,看着他小板车说道:“早晓得就该喊两百了!”幽幽叹息良久,方才揣了一百珠,继续打理小菜。 庄清晓昏昏沉沉睡了又醒了,费力的揭开面上灰布袍,四周来往行人都目不斜视,眼珠不由自主的瞟向她,虎腾腾应该给她灌了水,嗓子不那么难受,她才低低唤了声:“老滕!” 板车拐进一条小巷方才停下,虎腾腾行至车前,道:“清晓,就要到长极药房了,我去给你买药。” 庄清晓想要起身,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放弃挣扎,看着虎腾腾说道:“我们先出城!” 虎腾腾看了看她手上的伤,摇头道:“再这么下去,你这一身皮肉都得腐烂,你听我的!” 庄清晓摇头,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递过去,又掏出一个瓷器,倒出一粒玉清太极丸,含进嘴里,一股清幽灵力飞散,钻入五脏六腑,慰藉着那些伤处,给人片刻安歇,她松了口气,说道:“老藤,我体内的恶灵不受控制,你去租辆车,我自己驾车走,你回书院。”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虎腾腾几乎是吼出来的。 庄清晓无可奈何,只能坦白:“老滕,实话告诉你吧,我体内的恶灵就是幽冥,我两加一起,也不能扭转……天宫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我没死,下令将我封印。”又道:“我打算躲起来修养两日,等他们找来了,就不管不顾的豁出去,为自己争取一年半载,看能不能取出封印。” 她若是能早点醒来,就不会跟着虎腾腾进城了。 虎腾腾听了不再说旁的,替她将灰袍盖上,只道:“我去租车。” 板车拐出巷子,往前行了一段,停在一家酒楼跟前,虎腾腾拉过灰衣,轻声同她说:“这衣衫是书院发的,能掩盖一切灵力,我去买些干粮,你盖好!” 虎腾腾走后,庄清晓将自己完全盖上,玉清太极丸服下之后,体内的灵力逐渐被修复,只是她身上没一处不疼,灵力也抚慰不了。 车子旁边长着一颗银杏树,树冠已盖过“未安楼”,风轻拂过,便是一场黄金雨,绵软的黄叶铺洒在露台上。 姜长源立在围栏前,侧头看着风中旋转的黄叶。 惟明立在一侧,恭敬道:“星主,三清剑虽被拦在天门之外,只是当时还有诸多宾客正在检查请柬,六界如今只怕都已知晓镇灵石有异……就连鬼君都拦着问了一回,怎么幽冥之灵的事还未处理妥当。” 黄叶随风而来,落在姜长源手里,他无甚表情的问道:“可有她的消息了?” 惟明自然晓得这个“她”指的是谁,看了那食指沁血的白布,说道:“西门暂时没有可疑之人出没,东边有消息传来,说是姬微阳露面了!” 姜长源捏着手里杏叶打转,吩咐道:“南家的人可处理了?” 惟明:“天帝密令,此事不能声张,由三殿下处理?” 满天黄叶飘落,姜长源变化出身份玉牌与一卷图纸,交给惟明吩咐道:“送去三生殿。” 惟明听见“三生殿”,愣了一瞬,方才躬身接过东西:“唯!” 姜长源松手,黄叶在空中旋转,飘然落在灰袍上。 板车载着一车落叶缓缓前行,秋风起,落叶舞,不知何时有歌声传来:“秋日游,落英缤纷花满头。儿郎情深,依依双泪流,恨离愁……” …… 临高城南门,虎腾腾跳下车,将身份玉牌放在验灵石上,守卫见是绿色点了点头,虎腾腾掏出玉牌,跳上车扬长而去。 虎腾腾这一年,大多数时间都放在了藏书楼,又没有继承高人修为天赋,如今不过起步阶段,故而车子行出已有一个时辰,他都没有发现车后一道黑影不远不近,如影随形。 “就在这停吧!”虎腾腾对着前面的马吼了一嗓子,起身进了车厢。 黑影见状,忙召唤灵力隐藏气息身形,龟缩进一颗树中。 虎腾腾进了车厢,从怀里掏出香囊,捏了个诀解开。 庄清晓从 分卷阅读143 里面出来,直截了当道:“老滕,我不用车了,待会儿随便去那座山都成,你这就回临高城,从东城门出去,回山河书院。” 两人前后脚出了车厢,庄清晓利落的跳下车,笑道:“我服了一颗玉清丸,已经好很多了,你不用担心!” 虎腾腾跟着下了车,说道:“可是你要怎么办呢!清晓?”他踌躇良久,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还是得同你一起上山,至少要将你安置妥当,我才能安心呢!” 庄清晓坚决道:“老滕,我体内的是幽冥,我受刑时,感觉到他出来了。”想了想才说道:“他不会杀我,可我怕控制不好杀了你,真如此,你让我以后怎么办?”又道:“你放心,他们若真要封印,我绝不会坐以待毙,天无绝人之路,就算绝了,我也得自己开一条道。” 虎腾腾听了只得点点头,回身在车厢里提溜出一个食盒,一个布袋,布袋随着他手上晃动,有瓷瓶碰撞的声音,他吩咐道:“我去了一趟长极药房,吃了东西后记得抹药。”想了想又才从自己包裹里取出一个匣子,眼神黯然道:“清晓,我此番前来是有事同你交代,不过太微星主提醒我,你体内有的灵,受不得刺激,可是我怕……你自己看吧!” 庄清晓接过匣子,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她望着匣子,眼泪一颗颗落在黑漆木盒上,绽出一朵朵水花,许久带着浓浓鼻音问道:“你可知道为何会这么突然?” 虎腾腾回道:“我收到你的信,赶过去时你爹娘已经去了,是你大姨帮着料理了后事。听你姨说,是作坊的染料采摘之前,被毒灵给过了一遍,染坊的工人全死了……这事惊动了府衙去查,那负责采买之人是作坊老板的大舅子,是个外行人,贪图原料便宜,在其中大赚了一笔,所以你得留着一口气,查一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从前,真想就是如此了,可是如今她体内有幽冥之灵,一切都不同了,她看所有的东西都蒙着一层纱,颜色究竟如何,将沙揭开才是真相。 这一瞬间庄清晓脑海里有张群像图,姬微阳代表的魔界修罗宫,白思益代表的妖界紫宸宫……姜长源代表的仙界天宫。 她不敢相信自己会想到他,可是想到了就是想到了,她父母一死,她就没了软肋,他掌控起她来,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反而是魔界与妖界,抓了人来要挟,对他们才是更有利的。可是人心多变,世事无常,她还没有到看透人心的境地,所以到底有没有被掩盖的真相,一切都是未知。 庄清晓愣神之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推了出去,只见一个黑衣人立在虎腾腾身后,干净利落的抽出他胸前鲜血淋漓的长剑。 鲜血飞溅,庄清晓只觉面上一阵温热,她眼睁睁看着虎腾腾倒在跟前,她好像要喊两声,可是嗓子干得厉害,只能一言不发。 眼前一片紫雾朦胧,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黑衣人跟前,甚至不知道如何掰断了那玄铁剑,插进黑衣人的胸前,皮囊被短剑击碎,露出那浓眉大眼,正义凛然的一张中年人的脸。 眼前紫雾朦朦,庄清晓看着巫狄神将,反应了很久才困惑的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庄清晓会这样子问,不是脑子糊涂了,也不是因巫狄是太微星宫的人,就不肯认清现实。而是姜长源对她体内的封印一清二楚,杀她就要对抗无上神力,这等于是给幽冥助力,所以只会想办法将她封印,而不会派人来杀她。 那么巫狄究竟是谁派来的,那个人想要挑拨她与姜长源的关系,所以自作聪明的安排了这出戏。 巫狄好像从没想过会是这般结局,面上诧异太过,看着短剑穿透自己身体,没有想过庄清晓竟然能在一招之内断剑杀人,她不是伤重不治,怎么如此? 第75章 西海(一) 庄清晓清醒过来时,虎腾腾已经不行了,心口处鲜血流淌,打湿了灰色的袍子,那张英俊绝伦的面容上开始显出雪白的颜色,她慌忙将玉清太极丸倒出来想要喂给他。 虎腾腾费劲的挡开了她递过来的药,摇头说道:“没用了。” 庄清晓一个劲的摇头,握着虎腾腾阻挡的手,喂他吃下:“不会的,你先吃了,我再想办法……我不会让你有事,你相信我。”她慌乱的想着,想要要让他相信:“一定有办法的,就算你的心脏碎了,我也可以用灵力帮你修复,我可以的,我们先去百草堂,千里堂主很厉害的。” 虎腾腾一把握着她的手,嘴角微微上扬,摇了摇头,说道:“已经够了!” 庄清晓摇头:“不,你不要死!” “清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虎腾腾口中流出鲜血,面颊肌肤越发雪白。 庄清晓用力的点头:“记得,是在南海边上,南海王的长女成亲,办了流水席,还在海面搭了戏台,最后要撒珍珠……当时,我们就坐在一座吃饭。” 虎腾腾笑起来,突然问道:“你挣这么多钱干什么?” 分卷阅读144 庄清晓犹记得,当时她说:“努力学习,等有本事挣些钱,带着重要的人去游山玩水。” 虎腾腾茫然的望着天幕,重复当年的话:“如果重要的人不在了呢!” “那就做他们的眼睛,代替他们去看。”庄清晓记得,当时她就是这么回答的。 虎腾腾拿出一个浅蓝的荷包,交给庄清晓,上面白色的荷花侵染了他的血迹:“清晓,替我去看看吧!” 庄清晓呆了一瞬,摇了摇头,说道:“老滕!” 虎腾腾却执意将荷包放在她手里,说道:“我从来没同你说过,我早已娶妻生子吧!”他神情平和,自顾自的说:“我的夫人生得很美,我一看见她就喜欢,好在我也生了这么一张脸,没有让她嫌弃,所以我们很快成亲,还生了一个女儿。 “那时候我采集地面灵力,卖给水下饭店,有一年上面闹瘟疫,我被困在上面,连书信也送不出去,等回去时她们母女却死在了我去的那片山上,她极少出水,一点毒灵就会消耗她很多灵力。 “认识你的时候,她刚去世,我那是只想去陪她,可又怕她怪我轻生,我费劲心思想要自自然然的死掉。直到听了你的那番话,想着她一直很向往地上的生活,只是修为人身时灵力差了些,便不敢轻易上来,我就想带着她做的这个荷包,周游六界。所以,清晓你带她去看看。” “你先不要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去百草堂。” 庄清晓一个劲的摇头,泪水划过脸颊,从下颌跌落至虎腾腾温热的手上。 将死的生灵,六感极其敏锐,虎腾腾已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他喘得厉害,开口便是鲜血涌出,紧握庄清晓的手:“他们来了,我送你走。” 就在这时,一道灵力直直坠落,以山道为中心,向两边蔓延出去,山树草木抖得筛糠一般,满目秋色簌簌落下,一道玄色身影凭空而来,正是被罚闭门思过的姬微阳,身影一晃已至两人跟前,笑道:“此番我将全副灵力注入这幽冥指环,打通了从魔界到临高的所有结界,总算赶到了……庄姑娘,幽冥之灵已经现身,在下之前的邀请依然有效!” 与此同时,虎腾腾的雪白的本体显出,将庄清晓包裹,不过一瞬,便消失无踪。 玄衣身影被溅了满身咸水,他抬手拂去面颊海水,看着那雪白消失的方向,同身后赶来的白衣身影说道:“太微星主晚了一步,人已经走了!” 姜长源不动神色,冷冷道:“不过清灵之境,二殿下竟然也拦不住!” 姬微阳并不在意的笑笑:“那男人用最后灵力送她离开,太微星主应当知晓,自然之灵,无人能挡!”说着,他似想起什么,笑了笑说道:“你只想确认她是否还活着吧!” 姜长源看着地上的尸体一言不发,神色晦暗难辨。 姬微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道:“这不是你手下神将么?怎么几月不见,太微星主连手下人也管不了?” …… 招摇山临近南海岸的一座水楼露台上,几桌老头老太太正在打马吊,一个老头儿不耐烦的敲着木桌,嚷嚷道:“老李头,我说你能不能利索点,晚点我还得去接孙子,你这般磨磨蹭蹭,我得少打好几圈!” 隔壁老李看着自己的牌,慢慢悠悠的说:“老河头你急什么,一步错,步步错,可不得考虑清楚了。”然后慢悠悠的思考良久,才打出一张。 其他二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慢悠悠的喝茶嗑瓜子,一个老太太状似突然的问道:“老河头,你家阿彦的亲事定了没?” 老河头听了便愁眉苦脸起来:“你又不是不晓得,他的腿不好,不好找?” 老太太笑道:“阿晏只是膝盖处有毒灵,受不住力,又不是真的瘸了,谁会在意!” 对面一个老太太也道:“是了,你们家是西海城出了名的大户,阿晏人品模样又样样都出挑,想进你们家的姑娘能从城东排到城西,我看就是你的眼光太高。” 老李头慢悠悠的笑道:“你们老太婆晓得什么,阿晏是多骄傲的一个孩子,那些姑娘他不喜欢,他喜欢又自觉配不上人家,干脆不找,岂不是两不耽误。” 老河头赞同道:“就是这么个理!” 老太太瞪着眼说道:“他那腿医了也有几万年了,就连百草堂也去过多少次了,要像你们这么说,不医好他就不找了,那怎么行!” 对面的老太太附和道:“是了,这娶妻生子过日子,你们海龟最是长寿,不找怎么行,孤孤单单的。” 却在此时,楼台前一头巨大无匹的白鲸凭空而来,阳光正盛,鱼鳞周身荧光粼粼。 白鲸缓缓化为烟云,显出一个被灰袍裹着的姑娘跌落在沙滩上,姑娘抱着膝盖犹自哭泣,哭的撕心裂肺,痛苦不堪。 打马吊的都是老头老太太,这种事情他们并不如何关心,好奇看几眼后,依旧只关注自己的牌面。 老河头虽然是个暴脾气,却也是个活了几十万年的海龟,看了那烟消云散的白鲸,便晓得小姑娘定然正为情郎的逝去痛 分卷阅读145 苦不堪,少年人的情感总是纯粹热烈,只是他听着那哭泣,不耐烦道:“阿福,去给那姑娘拿点水,打个伞!” 几圈下来,老河头就发现那姑娘把对面老李头的好运全哭给了他,清一色,杠上花,真是想啥来啥。 到了下午收摊,老河头数了数今日收获,顿时心情大好,下了楼,看了眼坐在沙滩上的姑娘,灰袍在海风吹浮下,露出可怖的伤痕。 老河头活到这个年纪,早已行万里路,阅人无数。那伤他认得,是诛仙台上的噬魂鞭,他立刻断定这姑娘是个挨了鞭子,抵消了她犯的罪,可是那些人还不肯放过她,要她的命,他上前蹲在笑了笑说道:“姑娘,别哭了,想想今后如何是好,才不会辜负那位朋友送你这一程!” 裹在灰布中的姑娘抬头,老河头看得一愣,这姑娘竟然生了一双紫眸,细细打量,那紫色却又更像凝聚的浓雾,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可是没有见过这个色的灵力。 这姑娘正是庄清晓,她裹挟着,感受着虎腾腾的生命缓缓流逝,气息越来越淡,属于他的一切正在消失,那个不远万里来看她的人走了,与她相约周游六界的人失约了,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心口的位置难以抑制的收紧。 庄清晓隔着朦朦紫雾,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笑呵呵的看着她。 庄清晓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低低道:“我明白的,可是我忍不住啊!” 爹娘去世,她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出来,必须把虎腾腾安全的送走,不能让姜长源送死。 后来被抓去诛仙台,她告诉自己,不管对方用怎么无耻的手段,都要冷静,这样才能寻一条生路。 可是如今,她没有顾忌了,被幽冥代替又有什么呢!就算成了大魔头,也不会有人为她难过,他们只会想办法控制她,解决她,封印她。 河老头听了,倒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哭吧!可是不要哭太久,仇人找来,你朋友的牺牲就白费了?” “父亲,你打马吊,都忘了小然明儿放假,今日下学要早一个时辰了?”青年人一瘸一拐的牵着个小不点走过来。 河老头面不改色道:“下来遇见这位姑娘,陪她了会聊天,忘了时辰!” 你前后不过说了两句话,也好意思拿人当借口。 河晏直截了当的戳穿:“我上来时,看见你往楼下来,怎么!你同人聊天,渴了,还跑去楼上喝茶润嗓子么?” 庄清晓看向来人,紫雾却在此时夺眶而出,冲向青年人,将人直撞翻在地,不过眨眼的功夫,紫灵便将河彦膝盖包裹住。 第76章 西海(二) 河晏被突然袭击,不及反应,只觉膝盖处传来抽筋挖肉之痛,他眉头紧锁,冷汗直冒,压抑不住的闷哼出声。 旁边的小不点眼见小叔突然如此,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河老头见儿子被紫灵环绕,不敢上前去拉人,只扯过孙子护在身后,看向庄清晓,冷声问道:“姑娘,你这是何意?” 苍老的声音在庄清晓耳畔响起:“他那腿上的毒灵被吸出来后,上点修复灵力的药就好了?” 这声音一出,庄清晓都愣了,不过幽冥她是早就见识过的,这会儿正主出来了,她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好一会儿才愤愤然,却还是克制着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干什么,要看我被打死在这里么?” 苍老的声音笑道:“怎么会,我还得借你的身体多养养……只是久没食灵力,看他腿上那毒灵被滋养的白白胖胖的,口感很是不错,没忍住罢了!” 是了,幽冥之灵最是擅长吸食各种凶残的凶灵,毒灵。庄清晓心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野物降怪物。 “小姑娘,你还不快住手!我儿若是出了事,老头儿就算拼了这一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的。”河老头看着面前姑娘一脸状况外,又看儿子痛得在地上打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庄清晓摆了摆手,说道:“老头儿,你消消气,待会儿就好了。” 河老头看着庄清晓一脸轻松惬意,气呼呼道:“什么叫待会儿就好了,一会儿也不行……还有,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儿子。” 庄清晓起先伤心欲绝,哭的全神贯注,被这老头儿一搅和,疲惫与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她没了力气应付耳旁刮出的龙卷风。 老头的咆哮声音还在继续,河晏的痛呼声终于停止,庄清晓看向手里那颗虎腾腾还回来的玉清太极丸,交给老头儿,说道:“此乃玉清太极丸,捣碎了给他抹在腿上,不出一个时辰,他的腿就没事了。” 老头儿接过指甲盖大的泥巴丸子 ,放在鼻尖嗅了嗅,凭着他做药材生意累积出来的经验,也晓得这是丸药是个好东西,当下也不再啰嗦,按照庄清晓的说法将丸药捏碎了抹在河彦的腿上。 有一会儿便问道:“阿晏,你感觉如何?” 河晏只觉方才下了一趟地狱,如今总算又活了回来,便道:“我没事了?” 分卷阅读146 天色渐渐暗下来,庄清晓估摸着有一个时辰,便道:“你起来走走?” 河晏方才被紫灵缠住,痛不欲生的时候,真是恨不能将这个灰噗噗的姑娘,斩成千八百段,可现在他感觉敷上丸药,膝盖处热乎乎的,有一股力道在膝盖处流动,他试着站起身来动了动,竟然已能自如的走路,不由得一阵狂喜充盈在心头,面颊的笑容止不住的扩散开来,点了点头。 “小叔,你的腿好了?”方才被吓懵了小不点惊喜道。 河晏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庄清晓,躬身行了一礼,真挚道:“在下河晏,这是家父和小侄,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今日大恩没齿难忘?” 毒灵不是她吸的,玉清太极丸也是虎腾腾的,这般大恩她受之有愧,便摆了摆手,说道:“在下免贵姓庄名春晓,方才替你吸走毒灵的不是我,我只是帮你修复了膝盖处的灵力,不用如此。” 河晏腿中的毒灵,是在陆地被恶灵偷袭埋下的,多年医治也不过是控制毒灵不扩张,却始终不能彻底根除。 他也久病成医,对毒灵以及恶灵了解颇多,方才那紫灵分明是从这姑娘眼中出来。 河晏这时方才得空仔细打量恩人,她一身灰袍,面上尚且有血迹,又见飞袍被吹起,她手背以及脖颈处的噬魂鞭伤,便知她是不想惹事,不过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没有良心,嘴里却也没有坚持,只道:“那也要谢过姑娘用药的恩情……我看姑娘伤的不轻,不如由在下送姑娘去前面的招摇集市,那里开了一家长极药房,大夫医术很是高明。” 庄清晓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瞒几位,在下被判了死刑,如今就是个死人,一切需要用到身份玉牌的地方都去不了。” 见她如此坦诚,河晏笑道:“姑娘伤重至此,那就由在下去药房取药。” 庄清晓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涂写一阵,咬破的指头,在上面设下一道结界,说道:“烦请公子替我将这送去传音楼,地址都在上面。” 河晏看了手帕上的地址,又细细问过庄清晓的伤势,这才回头同坐在台阶上的河老头说道:“父亲,让阿财将库房那座小院送来,我买了药,就送庄姑娘去安置。” 河老儿看着儿子能如此麻溜的走,心情非常美丽,想起自己方才的恶语相向,有些没脸上前攀谈,只忙吩咐阿财去办事。 河晏穿过一片椰子林,拐进浓密树林深处,来到一处名为招摇集市的洞门前。 洞前石壁里一只守门的翠绿鸟儿化作人形,河晏掏出身份玉牌递过去,守门人点开玉牌,看了看个人信息,后将玉石放入验灵石上,显出绿色便放了行。 傍晚是狂欢的开始,各大歌舞坊正是上生意的时候,热闹自是不用多说。 河晏招了车子,想要快点赶去药房,后来发现就这么堵着,还不如走路来得快。 付了车资,他快步行至长极药房,进了大堂,问大药童:“广角大夫可得空了?” 药童看见他利索的走进来已经呆了,怀疑是自己认错了人,可听声音又没错,见他行色匆匆,不敢玩笑,只道:“广角大夫在里面呢!你去吧!” 因为腿伤的缘故,河晏是这里的老得不能再老的顾客,甚至因为年纪的关系,熬走了两任负责人,他熟门熟路进了后院,行去东边厢房敲门进去,笑着招呼道:“广角大夫,现在可是得空?” 广角大夫是个中年人,留了一把黑黝黝的胡须,打理得很是齐整,连一根分叉的也没有。 河晏进去的时候,他正端坐在几案前,手里拿着一张信纸,抬头看见他麻利的走进来,先就是一愣,遂惊喜道:“阿晏,你的腿可是好了?” “是啊!机缘巧合,遇上一个游方大夫,他养的一只灵兽将我体内毒灵吸出,又敷了丸药就好了。”河晏自是高兴非常,可是还庄清晓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广角大夫欣慰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了,这些年我一直想各种法子,又去信到相熟的师兄处请教,百里堂主那更是每年都要去一封,你的腿却始终不得法,这几乎成了我的心病,如今你好了,我也心安……对了,你说的游方大夫可还在府上,如此医术,在下想请教一二?” 河晏忙摇头道:“毒灵一出,那大夫就走了,连丸药都是仆人帮着敷的。” 广角捋了捋胡须,满是遗憾的说道:“如此,真是可惜了!” 寒暄得差不多,就该说正事了,河晏行至摆放在几案一侧的圆凳上坐下,低声说道:“是这样的,我家一个亲戚在仓合城得罪了上面的人,被判了二十噬魂鞭,万幸人还活着,只到我们家已是两天后,她有些修为,伤口恢复也快,已经结痂了,可皮肉里的怨灵却没拔出,很是疼痛!” 广角蹙眉问道:“人呢?” 河晏尴尬道:“见她没死,那人还是不打算放过她,故而她如今不敢进城,我还得重新给她找个稳妥的地方落脚。” 广角打量河晏一时,想了想才说:“你不知道,这噬魂鞭的伤,同人修为,体内灵力都有关,我还是得亲自看一 分卷阅读147 眼才能开药。”抬眼去看河晏为难的神色,佯装生气道:“我,你还不放心,我就当你今夜请吃酒了。” 二人出了集市,回到水楼前的沙滩上,广角只看了一眼庄清晓的伤势,便说情况有些复杂,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方便仔细查看。 河晏便接过阿财拿来的小院,打发了河老头以及小不点回家。 广角得知庄清晓原身乃是一只青鸟,修养的地方最好选在灵力汇集之处。 河晏想起他们家就在集市前面不远有一座山,少有人至,灵力甚是充沛。三人便驾车奔向群山之巅,寻了一处地势平坦之地,将小院安置妥当。 这是提灵力炼制而成的小院,灵力与外形一脉相承火红火红的,落在这深山老林中,当真是出众得很。 河晏立在车上,道了句:“得罪了!”便将庄清晓从车上背进了院子,进了厢房,才将人放在卧榻上。 广角上前一步,说道:“不知姑娘可介意在下看一看手臂上的鞭伤。” 庄清晓摇了摇头,只道:“没关系。” 广角看了眼就要出去的河晏,吩咐道:“阿晏,将我药箱里那一包药材用沸水滚过,放进浴桶!” 第77章 西海(三) 河晏出去后,广角先是查看了庄清晓手上的伤势,最后将灵力注入她眉心查看。 一刻钟后,广角收了灵力,想了想才道:“姑娘待会儿可以先去泡一个时辰药浴,那些药材主要作用是拔出体内怨灵,每天坚持泡一个时辰,七天后我会再来看诊!” 自打幽冥之灵现身,庄清晓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完全不知情,现在心里很是没底,便问道:“广角大夫,不知我可否使用灵力?” 广角摇头,面色看不出丝毫情绪道:“建议不要使用,尤其切记不可与人交手,直到体内怨灵彻底被拔除为止。” 河晏回来的时候,广角已基本诊断结束。 临走时留下两大布袋药草,一袋用来泡澡,一袋用来煎服,最后取出一块雪白的膏状物什,递给河晏,交代道:“此物乃是留仙草制成,用灵力将这二物炼制成露,一半外敷,一半内服,泡了药浴,喝了药之后服用。”想了想,又道:“近来会有咳血的症状,日常多备些手帕。” 近两日,庄清晓按照广角大夫所交代的服药,泡药浴,鞭伤结痂后自然脱落,鞭伤下面的血肉,虽然依旧有蛊虫在其中流窜的感觉,可不像最初会感觉还似被割裂的痛楚。 并且她在榻旁摆了个痰盂,手帕也备了很多,以备咳血时用。 …… 这天傍晚时分,河晏将小几架在庄清晓腿上,提了桌子上的食盒过来,取出一碟土豆丝,一碟玉米粒放在小几上,又端出一碗青菜粥,将碗筷摆好,道:“先吃饭吧!” 安置好饭菜,将痰盂端出去清洗干净放回来,才把食盒里的几包点心拿出来,又捧出一个汤盅,笑道:“庄姑娘,这是用仙灵草熬的清露,你夜里多喝一点,会睡得舒服一点。” 庄清晓本想说他已经做了很多,实在不必如此,可是这话她说得实在太多,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烦,只能端着粥连连点头称谢。 “你还没用饭吧!也快些回去,天黑了,水下的路不好走!” 河晏将房间前后的窗户关上,听了这话笑问道:“庄姑娘晚上走过海路?” 庄清晓夹菜的手一顿,心脏的位置空得厉害,直到那种无处着落之感缓缓过去,她才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他看不见,才说道:“有个朋友从前住在海里,我去他家送东西,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差点迷路。” 河晏答应一声,出了房间,将院子前后左右四下的结界再三检查,这才放心回了房间,坐在榻旁说道:“现在还早着,你慢些吃,不急。” 庄清晓还是很快喝完了粥,放了碗筷。 河晏将小几上碗碟收拾干净放回食盒,又出去打了一盆热水端进来让庄清晓洗漱一番。 河晏端了水泼出去,拿了木盆回来,依旧放在木架上,这才提了食盒,说道:“庄姑娘,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 “路上小心些!” 庄清晓目送他走了出去,直到听见外面院门关上的声音,她才缓缓躺下,看着窗外还没完全暗下去的天色。 她从前喜欢这样,没事可做,躺着发呆,可是如今她怕这样,她害怕夜晚,那种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是一片漆黑,有时白布盖在木板上,那白布晃眼得厉害,有时又觉眼前一片猩红,她恍惚觉得面颊一片温热,鼻尖血腥挥之不去。 无论是哪一个,庄清晓至今不敢回想,那一匣子羽毛她至今没有打开。 庄清晓脑海里思绪万千,常常是断了线的风筝接不上头。 “咳咳!” 睡前一咳又开始了。 庄清晓拽着手帕,咳个不停,偏偏还不敢使用灵力压制,着实难受。 正是“屋漏偏逢连 分卷阅读148 夜雨”。 就在这间隙中,庄清晓察觉到院外结界极轻微的波动了一下,虽然只是细微的动荡,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一丝气息正在靠近。 她算了算时间,广角大夫如果告密,整整两天两夜,时间很是充裕,她缓缓拔下头上的白玉簪,打算人一进来,就当做暗器扔出去。 没办法,她从来就没有过趁手的兵刃。 更让她无措的是,白羡的能力一夕之间全部消失,她最大的利器,让她即便在得知体内封印着幽冥之灵时,也不至于太过慌张的底气没有了。 她在脑中盘算当下局势,可是无论怎么想,再不会有灵机一动,再不会有福至心灵,那些融在血液中的经验完全消失了,就像那时候备战山河书院的考试,背不了的书,写不出的阵法,想破头也不会记起。 可那时候她没有天赋,也不用一往无前,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可如今对手就在外面,而她没有救星。 庄清晓感受着一身的伤势,苦中找乐的以为虽然没了白羡的天赋,抗揍能力倒是有增无减。 想到这里,她咽喉间传来一阵甘甜,一口血直接吐在了痰盂里。 对方很没有做贼的自觉,也没有暗算的心虚,就她吐口血的功夫,那气息已经行至门外,下一瞬已大剌剌的推开房门。 作为被偷袭者,庄清晓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她催动灵力,注入白玉簪中,扔了出去,这样的力道,熊也能一击毙命。 房门被人推开,来人侧身,不费吹灰之力夹住了白玉簪,便见榻上的人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盖着一床墨绿的被子,趴着咳血,手里保持着扔暗器的姿势,抬头看着门口,她嘴唇被鲜血染得嫣红,气色却是灰败。 庄清晓这两日泡药浴,喝汤药,身体内怨灵少了很多,已经能自如的走路,是以她迅速套上外袍下了榻。 来人一身红袍上几只凶神恶煞的老虎,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四下打量,见庄清晓起身,才拱手见礼,笑道:“在下白飞霜,未经应许,擅闯姑娘闺房,给姑娘赔礼了!” 庄清晓心说,你是想看我是不是快死了吧?不过面上不显,只冷冷道:“闯都闯了,多说无益。” 白飞霜仿佛丝毫未曾察觉她语气不善,又道:“敢问姑娘可是庄清晓?” “咳咳”庄清晓又是一阵咳,然后才说:“如果我没记错,在桃花镇和蓝田花园,咱们已经见过,飞霜公子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白飞霜听了也不反驳,笑道:“庄姑娘是如何猜到的?” 庄清晓笑道:“白羡醒来,我就晓得两次都是你们动的手脚,想要知道剩下的并不难!” 白飞霜笑道:“庄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庄清晓打量眼前的人,觉得此人空有一张天真无邪的脸,性情难测,又是一个相处起来心累的,在心里给自己敲了警钟,说道:“《白泽图》丢失一事,应该只有继任妖君知晓,而清灵珠被取出,白羡苏醒,你们得知答案,妖君不能亲自出面,所以只能派体内长着傀儡灵的皇族子弟出面,而进入白泽殿的王族子弟只有你,白思益,我不想见到白思益,剩下的只有你。” 白飞霜双手背在身后,笑道:“听闻庄姑娘与太微星主关系匪浅,姑娘怎么不去寻求太微星主的帮助,而是与妖族合作。” 庄清晓自然不能把姜长源不能上明镜台的事泄露出去,只笑道:“这是我的私事,不便与公子名言,我在结界留下的话很清楚,你们派人与我一起上明镜台,只要我能活着回来,《白泽图》就是你们的!” 白飞霜摇头:“这可不是私事,姜大星主是如何心机手腕,你我心中清楚,你体内的封印事关重大,我不想日后被他惦记。我带着诚意而来,还请庄姑娘如实相告?” 庄清晓点头道:“白羡被三清剑灵力损害,幽冥灵主虽然被无上神力压制,却已经能控制幽冥之灵自由进出封印,天宫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知道,说不定已经下令将我封印,天帝首先就会派太微星主出面,所以你们是我的最佳选择。” 白飞霜却道:“因为巫狄杀了你的朋友,所以你不敢相信太微星主?” 庄清晓看向白飞霜,眼眸微张,灵力萦绕周身,厉声质问:“你不是白飞霜?” 白飞霜不动声色,只道:“为什么这么说!” 庄清晓退后一步,质问:“你是魔族的人?还是巫狄身后的人?”那日只有姬微阳和巫狄背后的人知道这些。 皮囊在一瞬间化为灰飞,露出那张青俊绝伦的好看面容。 “先生!” 庄清晓在一瞬间已经想到,他应该已经知道三清剑收了幽冥之灵,自然就能猜到幽冥灵主已经苏醒,而她如今成了正越那个角色,不同的是她与幽冥灵主之间隔着无上神力,这就是天宫封印幽冥的最好机会。 第78章 西海(四) 他很聪明,所以同他说话,她从来不会弯弯绕绕 分卷阅读149 ,对上他的目光,直截了当道:“先生是来封印我的?”话头一转,笑道:“那恐怕要让先生失望了,幽冥之灵已经苏醒,我会配合他!” 姜长源眼眸仿若北极冰川,看向庄清晓时神色愈冷。 虽然姜长源少有笑脸,可是这样生气也是很少,他可是连幽冥都敢算计,她不敢与他硬着来,怕他误会自己要作妖,忙补充道:“两年,不,一年,先生你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内我还不能摆脱幽冥,这条命任你处置!” 谁知她越解释,他眸色越沉,感觉她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杀人泄愤,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又退让一步道:“半年,不能再少了。” 她并不想摆脱幽冥,她只想知道阿爹阿娘的死是不是意外?巫狄是谁派来的?她做不了其他的,却也要给他们讨回公道。 扑面而来的冷冽气息将庄清晓笼罩,她本能的后退,直到撞上身后的墙壁,他依旧步步紧逼,而她退无可退,告饶谈条件都没用,庄清晓破罐子破摔,没好气的问道:“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究竟想怎样?” 看着面前的人,姜长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我想怎么样?” 庄清晓看着脸色铁青的人,试图让他明白自己无意挑衅:“期限是半年,成不成都任由你处置,这个交易你很划算。” 说话间,庄清晓只觉腰间一紧,不及反应已跌进他怀里,她猛然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他迫得太近,他们呼吸相闻。 她还要再说话,他已低头吻上了嫣红的唇瓣,先是轻轻浅浅的亲吻,趁人彻底懵了的空挡长驱直入。 庄清晓回过神来时,唇舌已被人含住纠缠,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他唇舌愈发用力,只恨不能将她给吞了。对于他的攻势,庄清晓完全招架不住,腿脚虚软得站立不住。 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唇舌间有灵力缓缓灌入她嘴里,灵力入体,庄清晓感觉体内怨灵被一扫而空。她这才找回自己的神思,想要将他推开,却被他牢牢禁锢,挣脱不得。 直到她感觉通身无一处不适,他才放过她,语声沙哑道:“我想怎么样,现下可知道了?” 她想了很多,觉得牺牲一个生灵,换六界太平,这笔买卖很划算,可是她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庄清晓还在愣神,又听他说:“还是说那晚你真的醉了?” “你……我……”庄清晓语无伦次。 原来他知道她没醉,庄清晓霎时羞愤欲死。 那时候她打算独自一人上明镜台,心里又是悲壮,又是凄惨,于是“酒壮怂人胆”的打着醉酒的幌子占他便宜。 所以,现在到底谁占谁便宜啊! 指腹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瓣,说道:“清晓,你可明白我的心思?” “我……我可能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庄清晓一想到自己正在拒绝的是谁,就有咬舌自尽的错觉,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然后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我家人去世,我又情况特殊,他们的死,是意外还是蓄谋,我必须查清楚……老滕替我挡了一刀,我必须得揪出背后的人,给他一个交代,所以对不起。” 姜长源轻拂她披散的发,眼中满是疼惜:“你知道了?” 庄清晓极力克制住心中的酸涩,点了点头。 姜长源拥她入怀,柔声道:“我后悔了!” 庄清晓鼻子酸的厉害,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本来恨死你了,可是白羡说,幽冥会控制我杀了阿爹阿娘,让我失控,若真是那样我可能就活不了,所以我不怪你,我只是……”她的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哭腔。 姜长源抚着她的背脊,无声的安抚。 夜幕降临,照明珠变得明亮起来,姜长源牵过她的手,行至卧榻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玉放在她手里。 庄清晓接过玉牌,白玉中间居然镶嵌着一块红玉,她举起玉牌,问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难道她方才拒绝得还不够彻底? “你父母的死,我的嫌疑最大……所以我有一次观看羲和镜的机会,送给你。” 羲和镜知众生事,想要观看,需要拿天大的功劳去天帝处换。 她提醒道:“你忘了,我体内有幽冥之灵,上不去天宫!” 姜长源:“也不是全没法子!” 庄清晓隐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法子,还是问道:“什么法子?” 姜长源打量她蹙眉的想问题的样子,嘴唇也勾出一抹笑,回道:“我们去三生殿登记,成亲,便可将我的元神罩你身上,替你掩盖幽冥的气息。” 庄清晓没想到竟是这么个馊主意,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道:“那怎么行,简直是胡闹,你就是再好,成过一次亲,日后有心仪的女子了,她不介意,她家里也会对你指指点点,会有层出不穷的糟心事,到时候你只会烦不甚烦。” 姜长源用力将气急败坏的人拉进怀里,搂着她的腰,笑道:“你会嫁给同旁人结过同心结的男人吗?” 分卷阅读150 在他腿上,庄清晓如坐针毡,想要起身,又挣不过他,没可奈何道:“我们那时候是迫不得已,怎能这么比。” “可姜柚已去三生殿排队!”姜长源无辜道:“我想你定是迫不及待要知道答案,所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庄清晓几乎要跳脚,口里嚷道:“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一码归一码,那些事总能查明白的,你这不是裹乱吗!”她挣扎着起身,推着人往外走,边走还边说:“你去让姜柚不要排队了!” 姜长源回身双手环住她的腰,拒绝道:“三生殿的人全都等着,岂能出尔反尔!我不去!” “什么出尔反尔,你这是胡来。”庄清晓气结。 姜长源将他更搂紧了几分,才笑道:“好了,我说笑的!” 庄清晓心思被成功转移,却才长处一口气,就听他说:“虽然暂时没法子上天宫,可是你得同我成亲!” 庄清晓还有些懵:“为何?” 姜长源面上终于有了些庄清晓熟悉的神色,说道:“天帝下令将你封印。” “所以封印我和同你成亲,这两件事有甚关系?”庄清晓不明所以。 “因为我对天宫还有些用处。” 姜长源伸出右手,勾了勾无名指,她感觉自己的无名指被牵动,不可置信的抬手放在他的旁边,两人的无名指上显出一圈浅浅荧光。 姜长源又道:“所以我同天帝坦白,与你日久生情,结同心结后,有了夫妻之实,与他做了笔交易!” 幽冥之灵关系到六界太平,姜长源手里究竟握着什么,能让天帝为此而冒险? 姜长源看着她探究的目光,摇了摇头:“签了保密契约。” “好吧!”暂时不用被封印,庄清晓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却不过一瞬,她双手抓住姜长源的衣袖,紧张道:“先生你扮了白飞霜,那他现在人呢?” 姜长源松开她,说道:“不过让他绕些路罢了……我去沐浴,你休息吧!” 听他这语气,是打算在此夜宿,他的衣食住行一向由姜柚安排,那就是个挑剔鬼,那那都看不顺眼。 庄清晓环绕屋子一眼,叹了口气,施术将床褥被子等施术清洁,又将其烘烤,待整理妥当,自觉已经尽全力安排妥当。 她行去罗汉榻,将小几端下去,打算今夜就在此将就一夜,所以还得等姜长源沐浴出来,将那扇屏风拉过来将卧榻与罗汉榻隔开,免得明日起来尴尬。 喝了药已有一段时间,药效出来,她脑子变得昏昏沉沉,坐着坐着,上下眼皮就亲近起来,即便方才得知自己是个已婚妇女的消息,也不能使她精神更振作。 眼前有阴影投下来,庄清晓努力睁眼,听见他在说话,迷迷糊糊的指了指屏风。 姜长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屏风一眼,又看了眼脚边的小几,只做看不见,问道:“你在等我?”说话间已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庄清晓脑袋刚挨着枕头就睡死过去了。 朦朦胧胧的庄清晓跳下牛车,推门进了小院,院中桃花开得正盛,树下石桌上,铺了一地花瓣。 春风吹来,满天桃花飞舞,绿草疯长,庄清晓跑去堂屋,房门推开的那一瞬,屋中桌椅生尘。 “阿娘,这么脏,怎么也不打扫一下!”庄清晓说着话,径直行去东面的厢房,推开房门,屋中白茫茫的一片,她一下跌进这雪白苍茫的世界,急匆匆的往前跑,一边走一边喊:“阿娘,阿娘!” 脚下一空,庄清晓一下坐了起来,举目四望,四下一片漆黑,她呜呜咽咽的停不下来。 姜长源跟着坐了起来,将人揽进怀里安慰道:“只是做梦,没事了,没事了!” 庄清晓哭得止不住,抽噎着说:“我再也没有阿爹阿娘了,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再也没有人这么爱我了!” 姜长源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言不发。 “为什么阿爹阿娘从不来我的梦里……一定是我太不听话了,他们临走都还在为我担忧,害怕我老了没人照顾,我从来没有让他们感到安心!”她呜呜咽咽的的说:“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没有爹娘了!” 姜长源搂着庄清晓重新躺下,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他们是害怕你伤心才会如此!” 庄清晓好似寻求慰藉一般,抱着姜长源的手臂,抽噎声渐渐缓下来。 四周渐有莹莹光点飞扬,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甜气息,这味道是她闻惯了的。 “仙灵草!”庄清晓带着浓浓鼻音。 那沁人心脾的灵力越过锦被衣衫,钻入她的肌肤,好似山涧清泉流淌而过,抚慰着隐隐作痛的鞭痕处。 姜长源替她擦去面颊泪水,在她耳畔低低“嗯!”了一声:“对修复怨灵啃噬过的伤口有奇效。”手上不停的轻拍她的后背。 第79章 西海(五) 很小的时候,庄清晓就被表姐表妹投诉睡姿不好,大一点她不 分卷阅读151 爱与人同榻而眠,是以过了多年,庄清晓已经忘了自己睡姿好坏,直到此刻,她像个八爪鱼一样黏在姜长源身上,才对当年的经历记忆犹新。 庄清晓小心翼翼的想抽回手脚,却被人一把握住手腕,衣袖被卷起,原本狰狞的鞭痕已褪成淡粉色。 “再有几次就差不多了!”姜长源将袖口拉下,这才起身说道:“说说吧!” “什么?”庄清晓赶忙起身,跟在姜长源身后去洗漱。 红艳艳的院子绿草如茵,庄清晓鞠起一捧水凉水扑在脸上,秋风拂过,昏昏沉沉的脑子立时被激活,已是神清气爽。 “你知道了什么,突然改变注意?”姜长源将锦帕递给庄清晓。 在凌厉眼神逼视下,庄清晓侧头不去看他,只道:“天宫要封印我,而我手上有妖族想要的东西!” 姜长源看着她,嘴角带笑:“我问的不够清楚吗?” “好吧!”庄清晓摊了摊手:“明镜台是你们家的克星!” 姜长源泼水的动作一顿,愣有一时才道:“因为这个,出了百草堂?” 庄清晓坦然道:“即便不知,老滕带来的消息也能把我弄出去。” 姜长源放下木盆,双手搭在庄清晓肩头:“我上明镜台,早有安排,与你一起只是顺道,五个半月后,还是我们一起!” 庄清晓蹙眉看着跟前的人,神色凝重。 “这些事不能与你说!”姜长源理了理她额前发丝,笑道:“我们先回仓合!” “上明镜台是早有安排?”她挑了挑眉,刻意道:“怎么!你从小就知道要去明镜台送命?”庄清晓突然顿住身形,不可置信的问:“所以是真的?” 姜长源看着她,无奈的点了点头,许久才道:“后悔了?” 庄清晓莫名就明白他说的什么,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可后悔的,我原可能孤独终老,如今能同你成亲,赚了。”探究的看着姜长源,说道:“若是没有封印这回事,你不会同我成亲?” 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姜长源点了点头:“我这一生早已命中注定,怎好再耽误你!” “真的不能说?”庄清晓不死心凑过去问道。 姜长源食指点在她额前,笑道:“不能。” 庄清晓偏头看着他,笑道:“不说我也猜到一点了!” 姜长源摇头:“我总会想办法取出封印!”揉着她披散的头发,语声中满是无可奈何:“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庄清晓退后一步,躲开给她弄造型的手,说道:“又不难猜!” 姜长源拉过她的手,行至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变化出两碟子点心,又温了一壶茶,说道:“那你猜到了什么?” 庄清晓拿过一块绿茶糕,说道:“凤玄神君,你的祖父,都死于明镜台的冰雪阵,而你方才说去明镜台是早有安排,联想你去九幽地狱取清灵珠,负责取出我体内的封印,所以在你祖父失败后,你被选去修复镇灵石。” 姜长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口,才交代道:“此事干系重大,知道了也要当做不知道!” 这就是猜对了,庄清晓点了点头却道:“原本我想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等上明镜台时想办法将你糊弄过去!” 姜长源看了她一眼,没甚好气道:“那你打算怎么糊弄我?” 一块点心吃完,庄清晓拍了拍手,又喝了口茶,才磨磨蹭蹭的道:“来武的,身手不行。文的,脑子不行。这是个难题,我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将你困住!” 姜长源递了茶盏给她,总结道:“所以决定投诚!” 庄清晓否认:“前次虽然成功糊弄了你,我却被坑惨了,所以才想要告诉你,好一起想想法子!”她倾身附在他耳畔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凤凰的离火之精是自然灵力,六界少有对手,却也有冰雪阵这么个克星,幽冥之灵是浊之精灵练就,也是自然之灵,说不定去了能有新的变数,就让我试试!” “不行!” “我知道很冒险,所以我与妖族合作,让他们保我上明镜台!”扯着姜长源的衣袖,说道:“这不是还有五个半月吗!你再多教我一些旁的术法傍身!” 姜长源侧头去看身旁的人,笑道:“修为不行,胆子不小!” 庄清晓从前听见幽冥之灵都要腿软,如今都敢想着怎么算计幽冥了。 …… 秋阳缓缓升起,阳光懒洋洋的铺洒在橙黄翠绿上,碧绿的玉带河缠绕在山间,最后化为一条白练俯冲而下。 水流湍急,水声轰鸣,一道黑影从白练中逆流而上,黑影似一滩移动的鼻涕从水池滑上岸,流向行树林茂密处。 那里有一座珊瑚红的小院,黑影没流出多远,便撞上一道结界,鼻涕被摔出老远。 黑影一个翻滚,化为一个身材窈窕婀娜的黑影,手中捏决,变化出一个透明的气泡,里面黑色灵力流动,气泡轻薄易碎,风一吹就裂成了蜘蛛网,黑色灵力从中脱 分卷阅读152 颖而出,穿过结界直接飘向珊瑚小院。 而此时一位大红虎纹箭袖长袍的青年公子,肩扛一柄漆黑锃亮的虎头大刀,飞身跃上瀑布,一道结界横亘在前,青年公子血红着眼睛,指着结界,怒道:“第一千二百二十五道结界,这到底是哪个变态设的迷阵结界,这是拿老子开刷呢!” 自己气了一阵,长出口气,还是飞身而上,手起刀落,破开结界。 刚闪身往里,却见一道窈窕的黑影,手中透明的气泡破开,一道黑色灵力跃出,穿过结界,往茂林深处飘去,周身黑雾愈发浓郁。 “拿红蜘蛛毒灵来喂幽冥,真是最毒妇人心啊!”青年公子自语一句,飞身而起,提刀朝着黑衣女子砍去。 黑衣女子感受到刀中灵力,飞身避开,手中长鞭挥处,直接缠上虎头大刀,双方僵持不下,只能拼灵力,这是最吃力不讨好的打架模式。 青年公子嘴角一撇,眼眸一闪,笑道:“拖延时间!”话音落,手中白光大盛,随后落井下石给了女子一掌。 黑衣女子被拍飞在水里,她立在水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青年公子,气急败坏道:“你不要脸,耍流氓!” 青年公子看了看掌心,疑惑道:“真摸到了,没感觉啊!” 闻言,黑衣女子大为光火,飞身而起祭出软剑,挽起一个剑花,刺向青年公子。 “花拳绣腿,也敢来坏老子的好事!”青年公子大刀横于胸前,运起灵力直击过去,黑衣女子飞身闪躲,脚下舞步串出水花。 大刀快速闪动,转瞬已将黑衣女子包围,青年公子闪身已至跟前,一脚踢在女子手腕处,软剑直直坠入水底,化为一条长虫顺着白练倾泻而下。 手下并不放松,一把掐住水蛇腰用力一按,将人直接按到在水岸边,他整个人重重压上去。 黑衣女子在挣扎中掉了面罩,露出娇美容貌,一双美目水波荡漾,口中却吼道:“白飞霜,你放开我!” 白飞霜笑道:“你是谁啊!让我放,我就放,我那么听话呢!” 强烈的男性气息传来,身上重量不轻,女子看了看四周,急道:“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 白飞霜压根不听她说话,双腿径直压在女子腿上,让其不能动弹,手下飞快将两只雪白皓腕举过头顶绑起来,冷笑道:“你看我敢不敢!” “你要是敢对我不轨,我兄长不会放过你的!”黑衣女子像砧板上的活鱼,死命挣扎。 白飞霜手上捏决,扔在女子身上,这才扫了一眼身下娇躯,女子浑身湿透,玲珑有致的身躯显露无疑,他欣赏的看了两三四眼,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可不喜欢你这样的!” 一句话的功夫,术法将黑衣女子笼罩,化为一块玄色老虎纹布袋,将人装进去,最后变作巴掌大的荷包,落在白飞霜手里,他随手往腰间一系,洋洋得意道:“就你那点破事,当谁不知道呢!” 正笑得开怀,又似想起什么,提着大刀斩碎结界,飞驶进密林,指尖灵力翻飞,奔去一个方向,他飞身而至,眼见前方一座珊瑚色小院,不远几十道黑色灵力已齐齐朝着院子飘去。 白飞霜身形一闪,人已挡在黑色灵力跟前,手中变化出一面巴掌大的琉璃镜子,朝上空一抛,琉璃镜子登时绽放出金色光芒,将颗灵力笼罩,白光掠过,黑灵被尽数收入镜中。 白飞霜接过镜子,看了眼跟前的珊瑚红小院,人却不进去,又闪身回到蓄水池边。 第80章 西海(五) 碧波荡漾,红衣身影投在水中,他低头照了照,水中的公子虽然尘土满面,衣衫破烂,却难掩其白皙的面皮,瓜子脸,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很有小白脸的气质,白飞霜嫌弃的撇了撇嘴,这才拿出一张小笺,细细看上面的条目。 不由念叨:“注意仪容。” 他将东西都放入万物箱,设了结界扔在岸边,自个儿一头扎进蓄水池中畅快游个畅快。 待重新换了衣衫鞋袜,烘干头发,束上发冠,这才回到珊瑚小院,手中注入灵力,扣响院门,既不尖锐,又能将敲门声传得很远。 等待的间隙,又观看了一番小笺的注意事项,理了理衣衫,这才将其妥帖的收回怀里, 开门的人一位肌肤白皙,眼眸澄澈的女子。 白飞霜上前见礼,礼貌道:“在下白飞霜,见过庄姑娘?” 庄清晓客客气气的回了一礼:“见过白右丞!” 两人胡乱寒暄两句,确认过眼神,都不是擅长交际之人。 庄清晓将人往小院请。 白飞霜边往里走,边笑道:“前几日,白泽殿收到庄姑娘的信,在下为此而来!” 庄清晓引着他往堂上去,面上神色自若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白飞霜见状已明白了几分,起身躬身行了一礼,客客气气道:“我在此代白思益给庄姑娘赔罪,妖帝为此震怒,夺了公主封号,司掌也已 分卷阅读153 撤了她的职,她如今已迁出紫宸宫,关押在庄园中思过……感谢姑娘愿意给我们这次机会!”又道:“既然有结界护着,不如庄姑娘将地址说出来,我先派人去找,等你从明镜台回来,再将结界解开,大家都方便。” 庄清晓看着他,满面笑意,语气确实冰冷:“这是最后一次,从明镜台安全回来之前,如果再听见这话,那么合作终止!” 白飞霜面上的和颜悦色登时烟消云散:“庄清晓别忘了,天宫如今要封印你。” 说话间,解开腰间一个玄色荷包,在手里抖了两抖,荷包登时变得出与人高矮大小相等,里面显然是个活物,挣扎得厉害。布袋解开,从中滚出一个五花大绑的玄衣女子,嘴被塞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魔族会想尽办法助纣为虐,只有我们妖族会鼎力相助,庄姑娘可要仔细斟酌!”白飞霜双手抱胸,看着庄清晓,挑了挑眉。 “凤仪公主!”庄清晓看了眼地上的女子,正是好久不见的姬微黎。 白飞霜却摇了摇头,笑道:“庄姑娘说笑了,这是带着毒灵行在仙界的魔族匪徒,哪来的什么公主!”又道:“庄姑娘放心,只要你配合说出地址,在下保证姑娘从明镜台平平安安的回来!” 庄清晓看着面前的娃娃脸,笑道:“白右丞是在要挟我?” 白飞霜摆了摆手:“庄姑娘说的哪里话,在下只是提个小建议罢了!” 庄清晓只是笑意盈盈道:“我说是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白右丞最好弄清楚一点,白思益的事我还没过去,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白飞霜面上真是一丝笑意也挂不住,直言道:“前次你就是在骗人,我们将那院子翻了个底朝天,什么劳什子结界,影子也没见着,让我怎么信你?” 庄清晓却依旧笑意盈盈,说道:“白思益手段下作,差点要了我的命,她休想……你爱信不信。” 就在这时,一道黑衣身影凭空现身,他拉下面罩,露出一张白皙漂亮得过分的脸,同庄清晓见礼:“在下战尘西,见过庄姑娘!”随后呵斥道:“飞霜,怎么说话的!” “姐夫,我又没说错‘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可是你教我的!”白飞霜面上最后一点稳重底子也泄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战尘西恨铁不成钢道:“飞霜在白泽殿负责阵法结界,不大会说话,我只是教他虽然有求于人,但态度不可谄媚,要端正,要不卑不亢,要保持我妖族待人接物的风度,不曾想他竟然如此说话,还请姑娘见谅,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白飞雪愤愤然道:“姐夫,本来就是她骗人,谁晓得她是不是只想利用我们,等从明镜台回来就不认账了!” “住嘴!”战尘西呵斥道,白飞霜果真不说话了,他这才看向庄清晓,笑道:“庄姑娘不必介意这混小子的话,妖帝已经下令,白泽司一切人事都会配合庄姑娘行事,直到护卫姑娘从明镜台平安归来!” 庄清晓点头表示明白,遂指了指地上的人,说道:“这人就交给将军处理,反正他们得逞,咱们的合作作废!” 白飞霜听了,气直跳脚,质问道:“你是利用我们来对付修罗宫那群无耻之徒!” 庄清晓坦诚的点头:“是啊!” 白飞霜指着庄清晓的手颤抖着,满脸的不可置信,估计是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不由怒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魔族定然会想方设法偷袭。而天宫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此刻还不知道怎么绞尽脑汁,想些无耻下作的手段,让你上钩,自投罗网,若是你自己蠢,上了当,难不成还是我们的问题!” 庄清晓下意识往里间看了一眼,忍不住为这位小殿下默哀片刻,才点了点头:“当然是你们的问题!”眼见白飞霜又要火冒三丈,又道:“天宫给了我六个月的时间,未来五个半月你们不用管我,等我上明镜台时,会去信给你们!届时只要你们能保我平安归来,定能得偿所愿!” 话音刚落,庄清晓只觉头顶有迫人力道压下来,她抬头去看只见珊瑚红的房顶被一分为二,刀光直愣愣的打下来,不及她反应,已被人环住腰身,身形一晃,已在院外。 珊瑚小院被一分为二,化为一堆废气的灵力,座椅板凳被强大的灵力碾压成齑粉,四周变得白茫茫一片。 白飞霜直接飞身上前,骂道:“姬微阳,你有病啊!要拆人房子!” 姬微暖被解了手脚,气冲冲的跑上前来,阴阳怪气的说:“怎么现在不装了,又认识我们了?” 白飞霜笑道:“我当然认识魔族二殿下了,不过你嘛!我还真不认识,听说魔族公主姿容绝美,你这样,我还真没看出来!”笑呵呵的同战尘西笑道:“可见,传言不可尽信啊!” 姬微暖闻言大怒,指着白飞霜:“你……”愣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说什么。 姬微阳却是笑道:“什么时候白泽宫竟然轮到给太微星主当看门狗了?” 姬微暖闻言,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心情舒畅,不过一句话就体会到了大仇得报 分卷阅读154 的快感,毫不避讳的捂着肚子放肆大笑。 白飞雪闻言,登时大怒道:“你懂个……”话还未说完,已经被人一把拖回去。 战尘西对白飞霜摇了摇头,说道:“二殿下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白泽宫在此恭候大驾!” 庄清晓眼看两家开始打口水仗,便知今日是打不起来了,便同姜长源道:“先生,我们走吧!” 姬微阳眼见庄清晓要走,再不与那两人废话,朗声笑道:“庄姑娘,你还不晓得父亲母亲是被什么毒灵所害吧?” 庄清晓顿住脚步,看向姬微阳,说道:“这件事我自会查明!”她松开姜长源的手,上前两步,笑道:“看来二殿下是真的没招了!” 姬微阳摊了摊手,笑道:“是啊!所以能逞口舌之快也不错!我没招了,也不过是保持现状,又没什么损失,可是庄姑娘就不一样了,有今天没明天的,如果临到死都不晓得父母之死的真相,难道不觉得遗憾吗?”走出一步又倒回来:“听闻二老遭了几个月的罪,才终于解脱,临终却没能见到唯一的孩子,真是可怜啊!” 庄清晓就那么静静看着他,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 姬微阳彬彬有礼的同所有人告辞,看着妖族的二人嗤笑一声,行至姜长源跟前笑道:“姜大星主你说呢!” 姜长源淡淡道:“听说幽冥阁下一任阁主由四殿下担任,二殿下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 …… 十月天已带着薄薄的凉意,太阳洒下柔和的光芒,落叶跌在地板上,是清脆细碎的声音,庄清晓看着紫雾飘去远处,说道:“先生,你教我瞬移之术吧!” 姜长源松开了她,笑道:“说起来,你到现在也没补给我学费?” 庄清晓去拉他的手,说道:“我请你吃饭啊!”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怒道:“姬微阳拆了房子,就这么走了,他还没有赔钱呢!” 姜长源任由她拉着往前走:“我库房还有几座小院,你选了让人送去……你一顿饭就想把我打发了?” 庄清晓立刻改口:“我给你做点心啊!我以前专门给人做点心,没有我不会的。” “那把你会的都做一遍!”姜长源说话间,两人身形一晃,人已在仓合城外。 “一年不重样,你都吃不完……不是说教我瞬移之术吗?你怎么直接回来了,不让我试试!”庄清晓看着白玉石华表上的仓合二字,仓合城在东地,与她的家乡隔着千山万水。 “你初学,从南地到东地,等到地方,就该启辰去明镜台了!” 庄清晓:“……” 第81章 仓合城(一) 两人行去进城的队伍,验了身份,庄清晓行去旁边的远游中心,领了一份地图册子,打开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姜长源指了指“皓城”二字,道:“这是我家!” 庄清晓看着东面最偏远的那二字,犹犹豫豫的说道:“去你家啊!” 姜长源揽过她上了一辆鹿车,对车夫说道:“皓城院!先去一趟锦衣楼!”这才笑道:“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不是!” 闻言,庄清晓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呼:“见你爹娘!” 车子在这时启动,庄清晓惊恐交加,险些坐个屁股墩,她险险的扶着车壁坐好。 姜长源笑道:“婚书前几日已送去给我娘,她现下应该在府上等你了。” 庄清晓神魂出离,连喘息都无比沉重,她从前任少微仙官就很是心虚,如今要以儿媳妇的身份见姜长源的家人,想起那些喜欢姜长的女子,从桃繁到北栀到南怀星,这些女子从家世到人品样貌,礼仪举止,样样都是无可挑剔,而她从家世到学业,再看看自己一身灰衣,庄清晓更紧张了。 她突然就想起几百年前,隔壁姐姐与桃花镇仙长家的小公子相恋,被对方家里从头嫌到尾,骂那个姐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最后拿钱打发了。 那时候王婶还跑来跟她娘哭诉,说自己这一辈子做什么都自尊自爱,如今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被人戳脊梁骨,真是一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气。 庄清晓再想想姜长源的父亲位居四帝之一,母亲是天帝唯一的妹妹,掌管羲和宫,那可比桃花镇的仙长强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庄清晓被告知与姜长源成亲了丝毫不觉得紧张,得知要见他爹娘,她简直头皮发麻,心率加快,真想就此晕死过去。 庄清晓倍感压力的问:“姜先生,我们为何成亲,青帝与夫人都晓得吧!” 姜长源看着有一会儿,问道:“你很紧张?” 庄清晓点头道:“当然了,他们如果知道,这次见面也就心照不宣,算是工作关系,见上司,我还是有很多经验的。” “如果不晓得呢!” 庄清晓建议道:“如果不晓得,那还是算了吧!万一他们对我不满意,你也很为难的。” 反正她有今年没明 分卷阅读155 年,他们不满意,等过个一年半载,她就被封印了,正好免了彼此闹出不愉快。 姜长源测过身打量她,笑道:“你为何觉得他们对你不满意?” 庄清晓看了姜长源一眼,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不过面上还笑道:“结亲都讲究门当户对,家世与能力至少有一样拿得出手,我都对自己不是很满意,推己及人嘛!” 姜长源奇道:“哦!你为何对自己不满意?” 庄清晓忙道:“我就是自谦一下,你也不用太认真。我自然是很优秀的,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车子在这个时候停下,车夫在外说道:“公子,锦衣楼到了!” 姜长源答应一声,拉了庄清晓下车,说道:“我们先去换身衣裳!”又打量她两眼,说道:“你不适合灰色!” 庄清晓也觉初次见面,这样穿着太过失礼,点了点头往锦衣楼走去。 锦衣楼是一座雕梁画栋的两层小楼,大堂挂着几身锦衣华服,里面大声说笑的姑娘统一穿着粉色衣裙,两人才走进去,几位粉衣姑娘一见姜长源,眼睛都看直了。 庄清晓见状忍不住想笑,同时对自己初次见面的表现很是淡定。 庄清晓正想上前提醒,就见一位少妇打扮的女人从后面撩开帘子出来,看了眼姜长源,便笑着呵斥道:“几个小蹄子看神了,还不快招呼客人!”说话时,上下打量了眼庄清晓,又见两人十指紧扣,不免暗骂店里人没有眼色。 姑娘们听见说话声,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面颊绯红,含羞带怯,其中一位店员上前一步,笑意盈盈的看着姜长源询问道:“公子是现穿,还是定做!” 庄清晓看得挺高兴,还偷眼去打量姜长源,好像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爱出门了。 姜长源侧身示意:“问夫人吧!” 店员愣了一下,才看向一身灰衣的庄清晓,面色变了几变,还是撑着笑脸迎上去,问道:“楼上有图册,不若夫人同我上去看看?” “好啊!”庄清晓看着店员的反应,愉快的点头,又想起自己对着姜长源,好像也有过这么花痴的时候,他当时一定也看得挺开心吧! “哥,清晓,真是你们啊!”惊喜万分的声音在进门处响起。 庄清晓回身就见姜长风挽着一位美貌妇人惊喜万分的走进来,两人眉眼相似,身份不言而喻。 果然,不等庄清晓上前见礼,锦衣楼的几位店员已满含热情,又异口同声道:“姜夫人好,姜小姐好!” 本来看得挺高兴的庄清晓当场懵了…… 这一场会面,真实的演绎了“丑媳妇见公婆”,纯字面意思。庄清晓只觉被当头浇了一盆狗血,满心只想抱块豆腐当场撞死。 姜夫人看着二人十指紧扣的手,再看向有点傻眼的姑娘,笑道:“你是清晓吧?” 庄清晓上前见礼:“夫人好!” 姜长风“噗呲”一声笑出来,说道:“阿娘,还没给改口费呢!” 庄清晓瞪了眼笑的春光灿烂的姜长风,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夫人瞪了姜长风一眼,训斥道:“长风,不许胡说……清晓父母过世,正是悲恸,休要再提这种事情!” 庄清晓躬身行了一礼,却说不出话来。 姜夫人将她扶起,挥退了四周的店员,说道:“清晓,这话原不该在这里说,只是这小混账不懂事提起了,我便说一嘴,你体内的封印,是长源处理不妥导致,叫你受了这些苦,我们姜家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取出。至于婚事,长源他……不好耽误了你。” 庄清晓几乎要哽咽,她这人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这种煽情的时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多谢夫人体谅!” 姜长源拉过庄清晓,看着姜夫人说道:“阿娘你就别说了,她这个人最听不得人说这些。” 姜长风只觉气氛压郁,赶忙道:“这些话回家再说,我们先看衣服!”说着去唤了老板娘过来,笑道:“老板娘我们看看衣服!” 老板娘连声答应着,满面笑容的带着众人上楼。 楼上已有许多人,姜长风一进去就直接选了一身月白衣袍交给庄清晓:“清晓试试,这个肯定适合你!” 庄清晓接过衣袍,拉着她往里走了几步,恼怒道:“姜长风别以为你现在献殷勤,改口费的事就过去了!” 姜长风全然不在意她的威胁,说道:“你们两暗度陈仓,还不许我开个玩笑了!” 这事解释起来太麻烦,庄清晓懒得废话,抱着衣服行去穿衣镜前看效果了。 姜长风毫不吝啬的拍马屁:“好看!”打量了她梳起的一条马尾辫,嫌弃道:“你这头发谁梳的?” 顺着庄清晓眼睛无意识看去的方向,姜长风了然笑道:“你穿吧!我让人过来给你重新梳!” “姑妈,好巧啊!你也在这选衣服?”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响起。 姜夫人笑道:“嗯!长源带 分卷阅读156 清晓来看看!” 庄清晓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进了里间,从前看书上说“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她一个在温饱线上挣扎多年的人,这样穿着站在人群中,同第一次站在杨帆号上的感受一般无二,见谁都相形见绌。 庄清晓走出去时,便见桃繁正抱着姜夫人胳膊说话:“姑妈,今儿西郊仙灵幻阵最后一天,咱们一起去瞧瞧!” 姜夫人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庄清晓,同身边服侍的人说道:“去把长风喊回来!”随侍的人去了,姜夫人才说:“也好,这么多年没去看过,想来陶谊当年就是在仓合城中取得头名,被举荐进入文昌宫考试,最后被长源选中入了太微星宫!怎么你已去看过了?” 桃繁笑道:“还没呢!不过我听三哥哥说,白帝家的小公子今年也参加了,素来听闻这位小公子在阵法一道上颇有造诣,故而想去看看。” 姜夫人点头:“是了,白帝就最是喜爱专研这些,否则他那人眼睛长在头顶,怎么会这么看重你表哥。” 姜长风欢快的声音传来:“阿娘,我去找芳娘了,她是个大忙人,我得去守着,否则等到中午,她也未必有空!”说话间,人已跑了过来,说道:“清晓,芳娘可是锦衣楼梳头梳的最好的!” 庄清晓笑着招呼道:“有劳芳娘了?” 桃繁这时也行了过来,笑道:“庄姑娘身手可是一等一的好,若是早来几日,定能在仙灵会上大放异彩!” 姜长风笑呵呵道:“公主还不知道吧!我哥与清晓已经成亲登记牵了线,你该改口唤姜少夫人了!” 桃繁正在翻看首饰盒的手一顿,面上神色不变,言笑晏晏:“那恭喜表哥少夫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庄清晓的头发已经打散,这个时候微笑显得阴冷,大笑像羊癫疯犯了,所以她回光返照般突然来了精神,说道:“借公主吉言!” 姜长风与芳娘乃是同道中人,闲聊些妆发服饰,很是投机,庄清晓完全听不懂,不过她很好学,且对把男人化成女人,把女人化成妖人很是感兴趣,便问了几个问题,将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了。 她的头发梳的差不多了,姜长源行了过来,同姜长风道:“要的东西我已经写在纸上了,你吩咐人去办,我先带清晓回去了!” 姜长源已牵过庄清晓,经过姜夫人旁边时说道:“阿娘,清晓身上的伤该抹药了,我们先回去了!” 姜夫人点头,说道:“带清晓去见见你爹,我和长风晚点回来!” 第82章 仓合城(二) 鹿车在“皓城园”门口降落,姜长源刚露面,结界已经打开,一位老者走了出来,吩咐人去套车,又笑道:“姜少爷回来了,夫人和小姐也才出去不久?” 姜长源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冯叔好!在路上遇见了,还有些事,就先回来了!” 看见庄清晓时,冯叔一副过来人的脸色,却还笑道:“这位姑娘看着面生?” 姜长源牵了庄清晓下车,笑道:“这是内子。”又同庄清晓介绍道:“清晓,这位是冯叔,在这里已经有几千年了。” 庄清晓客客气气唤道:“冯叔!” 她发觉自从回到仓合城,姜长源就不再是太微星主,原来他也晓得裁缝铺子,还晓得门房的人叫冯叔,还会与人闲聊。 皓城园内,玉石道旁编植琪花瑶草,右边一条琉璃水道中各色鱼儿自由嬉戏,大道两旁青玉树上璀璨霞光,花朵吞吐仙雾,庄清晓坐在观光车内只觉赏心悦目,车子一路停皓城十七号,便有仆人上前迎接, 而此时后面院子里,还没接到消息的管家姜伯,吩咐道:“蒋三,你去把管内院的杨婆子叫来?” 一时,杨婆子笑呵呵的走进来:“姜管家,什么事这么着急?” 姜伯停下看账本的动作,说道:“少爷和少夫人此番回来,会住上一段时间,安排什么人去伺候,可得谨慎!” 杨婆子连连点头,恭恭敬敬的问:“姜伯,这少夫人是何来历,可有什么忌讳,你给老婆子说说,免得冒犯了少夫人?” 姜伯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南地生灵,忌讳嘛!姜柚倒是没提。”想了想还是说道:“此前你收了多少礼,与什么人来往,我不管,如今府里有了少夫人,你最好把那些事情处理干净!” 杨婆子听了,却是笑道:“老姜,你这话从何说起,那算什么礼,不过就是透露少爷几时回来的消息,收之前都说清楚了,少爷十年都未必回来一次,让她们不要抱有希望,可她们不听,如今有了少夫人,自然再不敢收了!” 姜伯却道:“你在我这说这些没用,别怪我没提醒你,夫人眼里最是容不下这些事!” 这时,又一老仆进来,说道:“管家,门房那里来人说,老爷被仓合城主请去了仙灵会,在门口遇上少爷、少夫人,又一起出去了。” 姜叔点头,交代立在身 分卷阅读157 侧的仆人:“去厨房通知一声!” 杨婆子出了管家的院子,径直走回自己的小院,拿了一张纸条写了几笔,在门廊下挂着的鸽笼中逮出只白鸽,将纸条绑上放飞。 白鸽一路往东边飞去,经过城门入口检验处时,自觉飞上动物区排队,自动跳上验灵石验看,守卫检查后,它顺着行人一道飞往仙灵大会,在二楼一处围栏上停下。 那里有几位贵族少女正在此处开茶话会,其中一位穿素色水绿衣裙,外罩绿如烟纱衣的女子轻拂白鸽,取出字条来看。 其余几位少女也围了过来,问道:“罗姑娘,什么消息?” 罗姑娘笑道:“你们不是都好奇这位姜家少夫人?待会儿可以瞧瞧!” 其中一人幸灾乐祸道:“天宫那位,只怕已经还气得吐血了!” 另一人也笑道:“可不是,她当年就差以姜家少夫人自居了!” 有人接话:“你还别说,这么多女子中,也就她能凭着表妹的身份在姜家自由出入,听说后来姜少爷入了太微,她紧接着就进了文昌宫!” 有人奇道:“就凭她的身份,怎么不直接进入太微星宫!那样岂不是近水楼台!” 有人不屑道:“你说得倒轻松,想进太微星宫,武将必须在地方任职满五百年,阵法师要考的就更不用说了,十套阵法书的考试就能看到你哭,对最简单的书令也要求能看得懂阵法,可不是凭着身份就能进去的。” 正在这时,有人指着入口处走进来的几人,说道:“来了,青帝与太微星主的都来了!” 她旁边一个年轻妇人笑道:“天啦!这么多年参加姜家宴会,我就从没见过姜大星主这么温柔的看过哪个姑娘!” 旁边女子趴在围栏上,捂着心口说:“这眼神……不行我受不了!” 妇人笑着吐槽道:“他又不是看你,你有什么可受不了的!” 女子坐回位置上,继续嗑瓜子:“我正想象自己是姜少夫人……你说这姜少夫人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六界太平,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好命!” 另一人接了话头,说道:“是了,这么多女子,怎么偏她合了姜大星主的眼缘,真是羡慕不来!” 名为牡丹厅的隔间里,姜长风听着外面的话,看了眼对面桃繁看似面无表情,实则七窍生烟的复杂神色,起身说道:“阿娘,我去找清晓!” 姜夫人点头:“你稳重点,清晓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少打趣她!” 姜长风抱着姜夫人,笑嘻嘻道:“阿娘,你还不了解清晓,她就是看着腼腆,其实可好玩儿!”又看向桃繁,说道:“表姐那我先下去了!”说话间人已迈着轻快的步伐跑了。 庄清晓被从四周扫过来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僵,差点就要同手同脚了,终于看见了从楼上奔下来的姜长风,不及她大倒苦水,走在前面的青帝大人就率先低声斥责:“蹦蹦跳跳像个什么样子!” 姜长风赶忙抱着他爹的胳膊,扬起张大大的笑脸,说道:“这么久没见到阿爹,女儿想你得紧!” 青帝大人将“狗皮膏药”挥开:“滚犊子……成天没点正经!” “小的这就滚了,父亲大人!”姜长风难得能酸她老爹一把,很有成就感的滚到庄清晓身边,但见四周飘飞的小眼神,不厚道的笑了:“姜少夫人这是集万千目光于一身啊!” 庄清晓硬着头皮笑道:“习惯成自然,不过做弟子时的加强版!” 姜长风拖着庄清晓,脚步慢下来,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跟我阿爹坐一辆车,什么感觉!” 庄清晓看了眼跟前面与严城主说话的青帝大人,笑了笑说:“没什么感觉!” 姜长风疑惑道:“那你们说了什么?” 庄清晓:“你也该晓得幽冥灵主的事了?” 姜长风点了点头,神色蓦的暗下来。 庄清晓却是一派轻松的说:“青帝说我应当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修炼,等明年三月上明镜台,才多几分把握!” 姜长风突然一扫之前的黯然,满是同情的看着庄清晓,说道:“我阿爹一定还说,你和我哥如今成亲了,他定然不再适合做你的先生,还说要亲自教你?” 庄清晓却道:“知父莫若女啊!你父亲让我上玄元山,他说那里能让我最快提升修为!” 姜长风听得一愣,不敢相信的问:“你说我爹让你上玄元山?” 庄清晓点头见她一脸不可置信,不由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姜长风摇了摇头,说道:“问题倒是没有,只是这玄元山上……” 如此这般将玄元山的情况介绍了一通,又说道:“怀玉前段时间就去了他们家的玄元山修炼,结果不要太惨了,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说到这,不由想起些糟心事,恨恨道:“他二姐给他下了药,如今还躺在神农百草堂人事不知。 “那时候你出事,他又昏迷不醒,我真是恨不得把白思益大卸八块,再把他那两个姐姐剁了喂狗。 “好在 分卷阅读158 我哥找到了你,而千里堂主也来信说怀玉体内的毒素已经驱除,不日便会醒来!” 感慨道:“那时候我看到那卷草席,真是……”姜长风不欲再说什么,只道:“你没事就好,不然我哥该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庄清晓眼前一片紫雾茫茫,她低声问道:“幽冥,你要干什么?” 苍老的声音笑道:“你往东看,那里有我的老朋友?” 庄清晓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前行去,她被困在一片紫雾朦胧中,只能看见远处山峦上空黑雾弥漫,不过眨眼已身在黑雾中。 苍老的声音笑道:“钩蛇老妹,好久不见了。” 一条身长百米巨蟒,尾部分叉处有倒钩,上面闪耀着幽蓝火光,它身躯微动,已盘旋着将庄清晓环绕,吐着长长的信子,一道娇滴滴的女声笑道:“幽冥,咱们有多久没见了?” 幽冥丝毫没有叙旧的心思,直截了当道:“你来的正好,本座就差点灵力!” 话罢,紫灵从庄清晓体内冲出,直接缠上长虫脑袋。 女声笑起来:“我听姬久家的小二混账说,这小姑娘体内还有一道无上神力,待我将她吃了,你也就为我所用了。” 苍老的声音,嗤笑一声:“好大的口气,我被无上神力压着,你个钩老太婆不也被九幽给抓了,如今还不是借着本座的光,才被那个小混账给放出来!” 庄清晓已经认出了眼前的庞然大物,上古妖兽钩蛇一族的长老——钩如意,幽冥多年的老对头,上古一战两人难得的合作了一把,最后一个被封印,一个被关押于九幽地狱。 上古史记录此女性情狠厉狡诈,凶猛好斗,凶悍之名流芳百世。 要不是封印掉在身上性命攸关,庄清晓觉得这两老怪物,一个凶猛好斗,一个残忍弑杀,斗在一处可再合适不过了。 第83章 仓合城(三) 钩蛇其体浑身是毒,散发出的灵力,生灵沾染分毫即可毙命,比之山中积郁的毒灵凶残百倍。 幽冥其灵,吸收八十一只恶灵,在红莲业火中锤炼而成,最喜各种毒灵。 两大怪物纠缠一处,黑灵与紫灵此消彼长,缠斗不休。 渐渐的,紫雾周遭产生一股吸力,天地灵力奔涌而来,变作一个灵力汇集地。 钩蛇就被紫雾包了饺子,没了外援,只能硬着头皮拼灵力。 黑灵逐渐不敌,紫灵逐渐扩张,将钩蛇散发出的毒灵一点点吞噬。 钩蛇庞大的身躯渐渐不能动弹,语声已呈现癫狂状态:“今天这笔账老娘记下了,迟早有一天,定然会到修罗宫讨回这笔账!” 巨蟒化为黑影逃窜,后面的宝塔黄雀在后,将其给收了。 紫雾中黑灵渐渐被吞噬,化为浓烈的紫色,融合为一股紫灵,朝着庄清晓击过去。 庄清晓想要逃开,身子却似被定住般不停使唤,肩头传来一阵刺痛,青色灵力擦着她的侧脸划过,朝着紫灵撞了过去。 幽冥此番得了别人整副身家,很有些与无上神力拼一拼的资本,庄清晓以为这定然是横断天河,石破天惊的一撞,能叫附近几座山头的草木死个干净,百年内寸草不生,不曾想这幽冥老儿摇身一变,化作一团清澈透亮的灵力。 无上神力忽然变作没头苍蝇,在四周巡了几遍,最后悻悻然打道回府。 那清澈透亮的清灵,猖狂的大笑一番,说道:“这个二小混账深得本座的心哪!” 姜长源赶来的时候,幽冥已经感叹一番,心情大好的回了窝! 庄清晓说出自己的疑惑:“幽冥吸收了钩如意的力量,完全有能力与无上神力一决高下,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认输了,他难道不想出去吗?” 姜长源环住她,落在山路上,缓步慢行:“因为他知道,出来就是众矢之的,而我要保你平安,不会封印你,就奈何他不得,又有小辈三不五时送来好东西,让他养精蓄锐,何乐而不为!” 苍老的声音在庄清晓耳畔,笑道:“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小狐狸也特狡猾了!” 庄清晓面上不显,问道:“那宝塔是?” “是父亲的,他亲送钩如意回九幽地狱!”姜长源牵着她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吧!” 是夜,青帝未归,饭桌上姜夫人接到天宫来信,庄清晓坐在一旁,隐约听见是羲和殿对于人界明年的天气流程,要定一个大致的方位,需要姜夫人回去主持大局。 是以几人用过晚饭,姜夫人便将家中百十来号下人召集过来,将庄清晓隆重的介绍给了众人,最后以少夫人身体不适为由,府上的事情仍旧由姑娘操持。交代完,又与儿子媳妇女儿话别,最后架着天宫的车走了。 姜夫人刚走,太微星宫便来了人,带着一摞文书,请他们家星主批阅。 姜长风拉着庄清晓在罗汉榻上坐下,感叹道:“看吧!在我们家永远都是这样,要不是我阿爹去了九幽地狱 分卷阅读159 ,这会儿神河宫也该来请人了!” 庄清晓盘腿坐在一边嗑瓜子,拆穿道:“那你岂不是赚到了,否则他们闲了,你就忙了!”又道:“你们家可有那种很全的六界地图?” 姜长风笑道:“有啊!怎么了?” 庄清晓笑道:“过段时间我要去明镜台,我想看看。” 姜长风惊呼:“你要上明镜台?那我哥呢!他不能去的!你怎么办?” 庄清晓点头:“是啊!所以我请了帮手,约在明镜台见面。” 姜长风小声询问道:“那我哥知道吗?” 庄清晓再次点头,却没有提及姜长源上明镜台是早安排好的,只说:“就是你哥安排的!” 姜长风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去,说道:“跟我走!” 庄清晓跳下罗汉榻,说道:“去哪!” 姜长风理了理乱了的衣衫,自信的小道:“你不是要很全的六界地图吗?我们去书房,放眼六界只怕也找不出比我们家更全的地图!” 庄清晓拉着往前走的人,说道:“先生不是在书房么,这么过去会打扰到他,不太好!” 姜长风摆了摆手,说道:“他们批阅文书都在隔壁自己的小书房,像图册这些都在藏书楼里。” 藏书楼健在文竹院内,是个三层的小楼,管理藏书楼的小厮名叫阿布,是个青年小伙子,两人赶过去时,他正在一楼进门处整理几本古籍,听说姜长风要找地图,头也不抬的说道:“三楼,十七排,七列。” 姜长风想了想,问道:“那要去魔族,看什么地图最好呢?” 阿布抬头看向姜长风,说道:“《六界地图》” 姜长风又道:“那我要是去西天梵境呢!” “《西游图》” 庄清晓眼前一亮:“那我若是要去紫宸宫呢?” 阿布看向庄清晓,说道:“《六界地图》” 庄清晓又问:“那如果我要夜里偷偷去白泽殿呢?” 阿布想了想说:“紫宸宫的结界每天都有变化,没有书籍记录。” 庄清晓又道:“不管结界,只要找到白泽殿!” 阿布点头:“那就是《宫殿分布图》这是当年陶谊大人入太微星宫时完成的作业,里面不仅有妖族紫宸宫地图,还有魔族的修罗宫,仙界的天宫以及神河宫,山海宫等各大宫殿的具体位置分布!” 姜长风听了不由好奇道:“他是怎么晓得的?” 阿布佩服道:“每位阵法师进入太微星宫,都必须上交一份这样的图册,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突破结界,画出各大宫殿的图纸。” 姜长风连连点头,问道:“那这什么宫殿分布图在哪?” 阿布抱着古籍说道:“同地图放在一起!” 姜长风同庄清晓一同上了三楼,直奔十七排七列而去,那本《宫殿分布图》赫然就占着第一个位置。 天色早已暗下来,两人就着照明珠的光打开图册,先是将妖族紫宸宫,魔族修罗宫看了,轮到天宫时姜长风就没了什么兴趣,庄清晓却依旧注入了灵力在其中,说道:“你经常去当然没什么可看的,我又没见过!” 天宫为九重天,又分为三十六天,其中大小宫殿无数,庄清晓边看边问道:“这些地方你都去过?” 姜长风摇头:“没有,有些宫殿禁止外人进入!” 两人又看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出了藏书楼,姜长风送庄清晓回院子时,问道:“清晓,你一个人上玄元山,没问题吗?” 玄元山中阵法结界无数,会根据生灵的修为以及灵力的不同,而遇上不同的挑战,所以就算一同进去,也不会遇上。 庄清晓点了点头,说道:“不是说有逃跑令牌么!打不过我还能逃跑,有什么可怕的!” 姜长风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庄清晓看了眼前面的院子,认出那就是春去院,到了岔路口道:“前面就到了,你也回去吧!” 姜长风点头要将照明珠给她,庄清晓推拒了:“前面看得见,你自己拿着……路上小心点!” 与姜长风挥手作别,庄清晓立在原地,直到再看不见姜长风的身影,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可记住了?” 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看清了!这段时间本座暂时不会回来了!” …… 一夜无梦到天明,庄清晓幽幽转醒时,衣袖正被人撩开,她先是一惊,遂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姜长源在检查噬魂鞭的痕迹,顿时放松下来,也睁了眼去看手臂上的疤痕,依旧是淡粉色,只是小了许多。 “再有两日就看不见了!” 庄清晓忍不住想:“再有两日被新伤遮住了,自然就看不见了!” 饭后,姜长风风风火火的跑来时,庄清晓正打量那碟子水晶虾饺,觉得不够,可能得再来几块雪乳酪。 姜长风变化出一柄青玉剑,递给过去,笑道:“怎么样,我很够意思吧!” 分卷阅读160 庄清晓欣然接受了,颇为惋惜的摸了摸青玉剑,觉得小家伙跟了她很是可怜。 姜长风摸着下巴打量她,想了想问道:“所以你修炼这么厉害,其实是继承了白羡的天赋与能力?” 庄清晓抬手挡在跟前,说道:“先申明啊!我可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事关幽冥,说不得!” 姜长风点了点头,很是热情的凑上前问道:“什么感觉?” 庄清晓身子后仰,避开过分热情的人问道:“什么啊!” 姜长风兴奋道:“天赋啊!突然拥有那么强悍的能力,肯定美得很,你看我学东西多费劲啊!尤其是这空灵之境第二层到第三层,练了几百年也没摸到门槛,别人问我最近修为,每次都回答还是那样!” 庄清晓手点在她额头,把人给支回位置上,笑道:“就是你说的那样,美得很!” 姜长风听了这答案,叹了口气:“每次学不下去了,我就躲回家里,可有时候窝在家里久了,又觉得自己没出息,遇见一点困难就只会逃避!” 庄清晓笑道:“有个地方让你逃避,不是挺好的吗?” 从前她总觉得日子太苦,想要逃避。如今才发现,那些能容人逃避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姜长风恼怒道:“庄清晓不要太过分啊!物极必反。” 庄清晓笑骂道:“你就乌鸦嘴吧!”她体内已经没了那天赋,可它带来倒霉事还不晓得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真希望她永远也不要明白这些,可是为她遮风挡雨的哥哥要去封印大魔头,重担迟早会压在她的身上。 姜长源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庄清晓已经准备妥当,两人瞬移至玄元山前。 庄清晓抬手在额前搭了个帐篷,看着耸入云霄的山峰,疑惑道:“这么安静?” “这是结界,只有入了玄元山,才能看清其本来面目!”姜长源抬手间,掌心显出一块通行令牌,他手上用力,令牌注入半山腰。 眼前的蔼蔼青山,朦朦树影顷刻坍塌,化为一片焦土,火焰裂纹在山体纵横攀爬,凤鸣阵阵,虎啸龙吟之声不绝,抬头便见金色凤凰翱翔九天。 金牌回到姜长源手中,他侧身将令牌系在她腰间,说道:嘱咐道:“若是受不住,就将灵力注入其中,它会送你回来!” 庄清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姜长源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将人紧紧拥入怀中,许久才松开道:“去吧!” 庄清晓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又很快松开,飞身撞入结界之中。 跃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火海,海中怨灵无数,庄清晓挥剑跃下火海,青玉剑气所到之处,妖邪死伤无数,奈何此处乃是妖邪窝,妖邪如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火海越往里走,妖邪越发强悍,早先剑气便可杀出一条血路,现在须要与妖邪近身搏击。 刚斩下一牛头,又来了马面,青玉剑脱手,利索的将那马面刺了个对穿。 与此同时,庄清晓脚下被一道火光缠住,灼烧的疼痛感传来,她回头就见一羊头上长着八个角,每处角上长着一只眼睛,皮毛血红,生有五条尾巴,庄清晓曾在《异兽录》见过,这家伙名唤鬼火兽,九幽地狱中便是此兽镇守,惯会从阴沟处吐九幽鬼火,叫人防不胜防。 羊头口中蹭蹭的喷着火焰,庄清晓以青玉剑相护,翻身跃至山羊身上,一剑刺在山羊尾骨处,另一只手狠狠揪住山羊脖颈。 青玉剑每往里刺一些,鬼火兽便发狠的超前奔去。 前方火海中显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山羊顿住脚步,任由庄清晓如何鞭策,都不再往前跑。 漩涡中飞出一位白胡子老头,他周身离火笼罩,手持一柄墨玉长剑。 庄清晓心想:“这就是幻境的守护人了?” 高声问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白胡子老头一言不发,手中墨玉剑直击而来,剑气带动火海,搅起三尺浪花。 墨玉剑来势汹汹,不及庄清晓反应,已近在咫尺,她闪避不及,手臂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洒在火海之中。 霎时间火浪滔天,无数妖兽兽从火海中冒出头来,鬼哭狼嚎声陡然拔高,整个火海笼罩在哀嚎之中。 庄清晓双手捂着耳朵,毫无应对之策。 墨玉剑在这时刺过来,庄清晓险险避开,手臂却被挠了一爪子,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庄清晓痛的几乎握不住剑,她咬紧牙关,死命忍受着提着青玉剑站起身来。 庄清晓往前奔走,白胡子老儿转瞬已至眼前,墨玉剑毫不留情的将她挑翻在地。 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摔倒,庄清晓迅速的爬起来。 幻境之中,方寸天地,老头是这地方的主人,多一丝气息,他都了如指掌,逃避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可是要如何反击这是一个问题。 “看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苍老的声音,宽慰道。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庄清晓也懒得去看那 分卷阅读161 幸灾乐祸的人。 “看你这么蠢,帮你也放心,不怕养虎为患!”仿佛终于看够了庄清晓在火海之中挣扎,又叹息道:“要不是还要在你体内呆一段时间,本座就该让你这么去了!” 许久才好心提醒道:“剑灵合一!” 经此提醒,庄清晓顿时醒悟,用力握青玉剑,剑身被鲜血染红,捏诀将灵力全部注入青玉剑,口里念念有词:“入剑心,明剑意,神魂出鞘,颠倒乾坤,诛!” 但见得,那青玉剑竟如活物一般直指黑衣的老头,待那老头凌空以闪电之势劈斩过来时,青玉剑如入无人之境,躲开剑锋,绕至老头身后,以其神速,刺中老头。 不过一瞬,庄青晓直接迭出火海幻境之中,坐在不知那处犄角嘎达里,掏出包包里的吃食充饥。 苍老的声音响起:“本座这就要走了,这玄元山你还得靠自己了!” 庄清晓一面快速的吃东西,一面回道:“死不了就对了!” 玄元山中日月不分,庄清晓在冰雪幻境,被白胡子老头儿一巴掌拍出山门,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从半山腰往下落时,庄清晓利落的在空中翻了个身,似一片树叶在空中荡了两圈,飘然落下,以极轻的姿态落入温暖的怀抱,庄清晓看着那清冷的眉眼,回以大大的笑容道:“先生,你在等我?” 旁边有人打趣道:“可不是天天来么,等了一个月呢!” “看来你精力很充沛,不如多飞两圈!”姜长源冷冷道。 姜长风立马醒悟过来自己要倒霉,狗腿道:“哥,哥,我错了,你没来,你一天都没来,行了吧!” 姜长源全然不理会,抱着人身形一晃,已回到姜府门前。 庄清晓四下打量,没见到姜长风,在心里为她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忙跟了上去,问道:“那长风什么时候能回来?” “十二月份,城中正是热闹!”姜长源径直回了院子。 庄清晓明白了,意思就是归期未定。 两人一进院子,就见姜柚正指挥仆人在院中折腾山石。 姜柚见二人进来,忙带着一众仆人赶忙上前行礼:“小的见过少爷,少夫人!” 姜长源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来,往前走了一步,见庄清晓没跟上来,便回身拉她一同回了房。 将庄清晓安置在罗汉榻上,姜长源变出药箱来,说道:“背上伤的那么重,不觉得疼么?” 庄清晓下意识的摸上后背,其实还是有些疼,不过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她不甚在意的说道:“这是在火海中给一头豹子伤到的,出幻境,我就洒了药粉,早就没感觉了!” 姜长源手持剪刀,坐在她旁边,吩咐道:“别动!” 庄清晓忙道:“先生,我还是去药房,请药师来上吧!” 姜长源冷冷道:“作为太微星主,对药理了如指掌,这点伤去药房,是想让所有人以为我们关系不好?” 庄清晓摇头,感觉后背有一道冰凉的触感划过。 十二月的天,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冷空气侵袭,缓解了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感,有凉沁沁的灵力浮在伤口处,将血污与怨灵清洗,最后将冰凉的药膏涂在伤口处,将那疼痛感完全掩盖下来。 后背的伤总算处理妥当,姜长源又拿过一瓶药粉,洒在她手臂,肩头等多个伤处。 等庄清晓进去屏风后面换衣衫时,较轻的伤口已完全愈合,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已止血。 庄清晓不由的感叹道:“这药可真是好!” 她原本就是自言自语一句,却不想姜长源就在屏风外面回道:“嗯!千里及做的药,效果还不错!” 庄清晓想到出自百里霜的玉清太极丸,不免说道:“那价钱肯定也很不错!” 这问题一出口,庄清晓便觉得不妥,姜长源这样的人不食人间烟火,肯定不习惯(喜欢)与人说这些家长里短。 果然,这问题一出口,外面有好一会儿没有回答,就在庄清晓觉得自己问了个冒失问题时,姜长源的声音就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响起,假如没听错,应该就在屏风后边,“也就比太极丸贵那么点……你有东西掉在地上了!” 好在这是木质的雕花屏风,否则大白天的,她如今这样那得多尴尬。 庄清晓还在庆幸,就见姜长源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白色莲花图案的肚兜从侧面递过来,她的脸在一瞬间燃烧了,几乎是一把抢过他手上的肚兜穿上。 庄清晓尴尬万分,面上的温度没有下降的趋势,过了许久才尴尬且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么点,是多少?” 姜长源还在屏风后面,配合道:“也就能买两瓶太极丸!” 听了这样的价钱,想起方才用空了的瓶子,庄清晓由衷感叹道:“有钱真好!” 姜长源:“你说得很对!” 第84章 仓合城(四) 庄清晓穿 分卷阅读162 好衣服出去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好了。 姜长源在圆桌前朝她招手。 庄清晓跟着坐了过去,正要去端碗筷,右手上那道伤口便撕扯着疼。 姜长源亲自上的药,自然是晓得的,直接端了碗盛了粥,配了菜喂给她。 “还是我自己来吧!”庄清晓抬手去端。 “明日要回玄元山,还想伤上加伤?”姜长源不松手。 庄清晓活了这么多年,喝药都是一口闷,什么时候被人喂过饭。 她就像活在深山老林里的杂草野惯了,突然被人细心照顾,心中满是尴尬,连头皮都麻了,一勺又一勺,粥碗不大,很快见了底,庄清晓连喝的什么粥也没喝明白。 姜长源又盛了一碗,石锅中的粥还冒着热气,姜长源对着勺子吹了吹递过来。 庄清晓几乎看呆了,缓缓吃下,心中好似被灌进很多蜜糖,将那些尴尬都淹死了。 “都说爱情中的女子生活不能自理,真是无一例外啊!”姜长风轻飘飘的走进来。 被动“生活不能自理”的庄清晓,抖了抖眼耳口鼻的蜜糖,一脸惊奇的看着姜长风:“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然后就看见了紧随而来的南怀玉,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临高城对付妖兽犀渠。 姜长风笑道:“你们才走,我就遇上怀玉了,他如今已到了清灵之境第三层,瞬移之术不在话下!” 庄清晓不知道南怀玉对两个姐姐的事情作何感想,不知道他会不会迁怒自己,虽然她是受害人,可是人在盛怒之下总是不能理智,所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他。 南怀玉先与姜长源见礼,后看向庄清晓,支支吾吾道:“清晓,我……” 姜长风拍着他肩膀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她们连你都算计了,下的那什么劳什子‘沉梦’,差点要了你的命,你两一样倒霉,谁也不能怪谁,你也不许自责!” 南怀玉颓废的坐在凳子上,疲惫道:“清晓,你几次三番救我性命,可我……” 庄清晓并非什么大度之人,若是她与南怀玉没有同生共死过,只是陌生人,即便他只是南怀星的弟弟,她也会恨不得将人斩成七八段,可是她们同生共死,共患难,很有些情谊。 况且白思益的算计,是集整个白泽司的智慧,蓄谋已久,将一切能帮得上忙的人都算计在内!正是因为他们的情谊,白思益才会给南怀玉下药,让他不能相救。 听了姜长风的话,庄清晓明白了南怀玉的想法,想了想还是说道:“若非白羡的算计,他们已经要了我的命,我与你姐姐的恩怨不会就这么了结!” 南怀玉点了点头,只道:“父亲醒来看了羲和镜,知道是二姐被白思益欺骗,想要取出你体内的恶灵,放入自己体内,做了这个局……真相大白,二姐被判了一百噬魂鞭,当夜就自杀了,大姐因贿赂凌水绿被流放,在路上染上毒灵死了,父亲重病,让我来请求你的原谅!” 庄清晓摇了摇头,说道:“她们已经受到惩罚,这跟你没有关系……对了,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姜长风结果话头问道:“当然是和我还有愈梦安去各地派发那些药丸。” 庄清晓惊奇道:“什么时候决定的?” 姜长风说道:“就昨天!” 庄清晓:“这么突然?” 姜长风看了南怀玉一眼,又看了姜长源一眼,还是拉过庄清晓起身,说道:“咱们出去再说!”走出院子,姜长风又打发了周围的仆人,这才说道:“还不是白思益,约了怀玉在酒楼见面,竟然给他下了那种药,害得他在冰水里泡了一天一夜,那女人诡计多端,这不实在没有法子,所以我想让他出去避避风头!” 庄清晓听得火冒三丈,长出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些,才问道:“怀玉对她是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两个姐姐被她一锅端了,要不因为她是妖族的人,早就剁了喂狗!”姜长风气愤填膺! “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怀玉,他心里怎么想的,是真的顾及妖族,还是余情未了!”庄清晓确认道。 姜长风说道:“你想什么呢!怀玉的性子我最了解,他那个人最是怨憎分明,即便真的余情未了,也不会是非不分的!” 庄清晓便道:“所以他余情未了,可是又下不了杀手,才会答应跟你去施药,他如今心中指不定打翻了多少调味品,你少刺激他了!” 姜长风做贼似的四下望了望,这才问道:“真的没法子收拾白思益,就让她这么逍遥法外了?” 庄清晓白了一眼:“人家逍遥的是妖族的法,怎么收拾……这都十二月了,你们出去了,正月还回不回来?” 姜长风想了想,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吧!” 庄清晓拉过姜长风,郑重道:“长风,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姜长风见她一脸郑重,便道:“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庄清晓在周围设置了结界,这才附在姜长风耳畔说道:“我有封信想请你帮我转 分卷阅读163 交给妖界的白泽司!” 姜长风点头:“好啊!我待会儿就让姜柚送去!” 庄清晓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要你听闻白泽司中的皇族子弟,被判一白噬魂鞭,受刑之后送去!”拿出信封,上面设置了结界,庄清晓郑重道:“长风,这件事你知我知!” 姜长风接过信封,妥帖收好,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也不能说?” 庄清晓点头:“性命攸关,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姜长风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说道:“上明镜台要多加小心,到时候就没法送你了……不要逞强,保住小命要紧!” 庄清晓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姜长风点头:“我回去收拾东西了,免得白思益找来,那才是烦不甚烦!” 送走了姜长风,回身就遇上了南怀玉,庄清晓笑着上前:“明天就要走了?” 南怀玉点头,问道:“你要上明镜台?” 庄清晓点头:“是啊!否则就要被封印,所以只能拼一把。” 发生了太多无言以对的事,需要时间来缓冲,从前的把酒言欢,如今除了抱歉,只剩下愧疚。 南怀玉点头,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庄清晓却走进他,郑重道:“怀玉,我想请你帮我送一封信!” 南怀玉点头:“好啊!今日在此留宿一夜,明日启辰我帮你带去传音楼!” 庄清晓拿出信封笑道:“不是的,我要你亲自去送!” 南怀玉接过,妥帖的放入怀中,问道:“地址?” 庄清晓:“明年三月十五,你去明镜台前,将信送给白飞霜……这件事你知我知!” 南怀玉便将信拿出来,在上面设置了结界,封入掌心,这才问道:“你那天不上明镜台?” 庄清晓点头:“我信不过他们,与他们约定上明镜台,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这件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南怀玉愣了一瞬,问道:“是与白羡有关的事?” 庄清晓点头:“所以这是妖族的私事!你把这封信送过去,其他的不要管!” …… 皑皑雪原,天地一片苍茫,一团火源至冰川之中爆发,破冰之声轰然响起。 庄清晓从火焰之中飞身而起,手中青玉剑身上有一点火源燃烧,霎时整个剑身化为烈焰,刺入冰川之中。 冰川断裂,庄清晓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下沉,她想要催动灵力,却怎么都不能奏效,她像突然失去修为的人毫无办法。 渐渐的鼻息间有青草香甜气味流入,庄清晓只觉脚下一空,人已经清醒过来。 “你老实一点!”姜长源没可奈何的声音传来。 受伤的地方已经愈合,痛感已经很轻微,脑子清醒一点了,想起自己从玄元山出来,过几日就是三月十五了。 她侧头去看身旁的人,发丝睡得散乱,雪白中衣微敞,睡眼迷蒙的看着她,庄清晓下意识的咽了口水,神色不自然的辩驳道:“我哪里不老实了,况且也不疼了!” 姜长源看着她,许久才轻声问道:“清晓,你可有话要同我说!” 过了很久,久到姜长源都要以为她弄假成真睡着了,却听她说:“有啊!之前你不是问我要怎么糊弄你么!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哦!”姜长源拿起手里书册,问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庄清晓藏在被子的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方才活泼泼的说道:“我写了信给夫人,说明缘由,请她帮忙看住你一时半刻!” “这是个好法子!”突然他翻身,将她困在身下,说道:“可是清晓,你得记住,最好不要让我听到你丝毫消息,否则无论你在哪里,我总能找到的!” “……”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庄清晓仿佛受到惊吓,眼睛睁得极大,鼻端传来熟悉的男子气息,她眨了眨眼,看着那俊秀至极的脸,仿佛受到蛊惑,微微抬头轻轻吻上柔软温暖的唇。 身上的人只愣了片刻,便搂紧了怀里的人,更深的回吻,不同于从前的温柔,唇舌灼热滚烫而强势的吮吸。 终于在庄清晓感觉要窒息而亡时,那人好心离开了她的唇,不等她喘息,滚烫的唇已吻上了她的脖颈,衣衫褪去,他的吻落满了她的肌肤,她被引得情动,喉间不可抑制的□□出声,仿佛是□□,后面的一切都变得强烈而疯狂…… 第85章 黄粱镇 明镜山下的黄粱镇入口,两位玉树临风的公子立在牌坊之下,其中一位公子双手叉腰,在牌坊下面来回走动,很是不耐烦道:“庄清晓这个时辰还没来,不会是耍咱们吧!” 二人正是妖族的白飞霜与战尘西,他两带着妖族百十来个高手提前三日来到黄粱镇,就是为了能护庄清晓平安走出明镜台,可约定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却不见人来。 分卷阅读164 白飞霜又道:“这么远的路途,昨日就该赶到镇上投宿,顺带歇息一宿,方好精神百倍的上明镜台才是正理!”如此说道一通,顿时觉得起先的猜疑很有道理,又道:“姐夫,不如咱们杀去姜家看个究竟!” 战尘西看着他来回走动,只觉头晕,说道:“且再等一等,若是今日不见人,再去姜家!” “呵!女人!”他笑了两声,早有先见之明的口吻说道:“看吧!我就说,咱们便是今儿傍晚赶来,也不会失礼!” 又一个时辰过去,白飞霜坐在白石蹲在路边说道:“姐夫,差不多中午了,我们先回客栈吃饭。” 战尘西看了看东边的天际,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天空蔚蓝,没有丝毫异常,便点了点头:“嗯!先回去!” 明镜台四周灵力充沛纯净,没有毒灵滋生,在这等优良的环境中,六界生灵中最脆弱的生灵——精灵,也能健□□长。 位于镇子中心的黄粱客栈,是本镇最大的客栈,后院种植着大片的无忧树,正是花开时节,花中精灵,纷纷在树荫中肆意飘荡,偶有美妙乐音在林中流淌。 此乃黄粱客栈一大盛景,每年这个时候,四周居民为了能观看此等景致,提前半年开始预定门票,不曾想今年黄粱客栈却将十二到十六预定的住店给退了,并且按照契约,赔偿十倍。 小二立在门口,看着面前风流俊秀的青衫公子,笑呵呵道:“这位客官你可不能一直挡在门外……小的同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几日小店被一位白爷给包了,那位爷脾气不好,又人多势众,个个长得凶神恶煞,万一动起手来,伤了公子可就不好了!” 青衫公子正是前来送信的南怀玉,他本想留下信便走,又以为事关重大,还是亲自交给白飞霜最好,可是这混球儿子从清早他来便已外出,午饭时间到了也没回来,让他足足等了三个时辰。 他对小二威逼利诱,让他说出那两人的行踪,奈何那小二慑于那百十来口凶神恶煞的壮汉,死活不肯透露丝毫。更过分是他们最近正开什么劳什子花会,进去要买门票,而门票早已售罄,让他只能在门口枯等。 “怀玉,就连你也要陪庄清晓上明镜台吗?”白思益看着上面的人,神情凄苦,眼睛红肿。 南怀玉看见来人,走下台阶,说道:“与你无关!” 白思益小心翼翼道:“怎么会与我无关,我们是未婚夫妻!” 南怀玉重重吸了一口,说道:“你还不知道吗!我的父亲战功赫赫,换来一次查看羲和镜的机会不难,你做了什么,我们都很清楚,天帝已经做主退了亲事,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点干系!” 白思益闻言,不怒反笑,竭力克制情绪,说道:“这个计划只是让你二姐假死,再借你大姐的威名,让凌水绿做主将庄清晓关进诛仙台,这也是为了不被姜长源发现,只要庄清晓说出《白泽图》的下落,我会放了她,一切都会回到原位!” 说到这里,她长吸一口气,却再不能忍受,厉声道:“是你二姐痴心妄想,要将幽冥之灵取出放入自己体内,才会被吸走大半魂灵,她死了也是自作自受。还有你大姐,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施压凌水绿,让她将庄清晓提前行刑,这都他们自作聪明,坏了我的大事。” 仿佛再也忍受不住,她崩溃大哭:“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做只想拔除体内傀儡灵,毫无顾忌的和你在一起,更不用担心自己的孩子每月都要受到蚀骨的疼痛。” 眼前的女子泪流满面,南怀玉却退后一步,一直沉默的他突然说道:“你欺骗二姐,说清晓体内只是普通恶灵,让她以为只要取出恶灵,自己也能天赋异禀,可以被喜欢的人重视,你在大姐面前危言耸听,让她迫不及待为妹妹报仇。”他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大姐恃强凌弱,我二姐痴心妄想……那么你呢!难道你处心积虑把瞎子推上悬崖,他们摔下去,摔死了,难道要怪他们会走路吗?” 他看着面前的人,无力道:“我喜欢你,信任你,所以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那都是我识人不明,我应得的,可是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利用我的姐姐,现在他们都死了,你觉得我会和杀死姐姐的杀人凶手在一起吗?”他摇头:“你怎么可能是为了我!” 白飞霜走上去,厉声质问道:“白思益你怎么跟过来了,司掌已经下今,白泽司的一切事情你都不许再插手,你快些离开!”又看向南怀玉,说道:“怀玉公子也来了,莫不是你要同我们一起上明镜台?” 南怀玉撇开白思益,变出一封信来,摇头说道:“我是受人之托,给你们送一封书信,她说你们看了就明白了?” 书信却被白思益一把夺过施术解开,看了内容,满脸不可置信,大笑道:“就这样,就这么简单,那我之前的努力又算什么……”突然面目狰狞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我死吗?” 战尘西趁她失神片刻,卷走信纸略微一扫,抬手招了招,吩咐道:“把白思益捆了!” 两名暗卫凭空现身,不待白思益有何动作,已直接将 分卷阅读165 其扣押。 白飞霜见状不免问道:“姐夫,这是怎么了?” 战尘西看向南怀玉,问道:“庄姑娘可有说过另一封什么时候交出来?” 南怀玉冷笑:“将军就不用套我话了,只有一封信,并且我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无可奉告!” 战尘西笑道:“既如此,在下告退!”又吩咐道:“把白思益送回紫宸宫,由妖帝处置!” 白飞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失望道:“姐夫,咱们不上明镜台了?” 战尘西点头,看了南怀玉一眼,也不避讳,直接说道:“这信上说了,只要将提议绑了虎腾腾的人送去天宫,领一百噬魂鞭,地址自有人奉上,若是敢搞小动作,就什么也别想知道了?” 白飞霜看了眼状若癫狂的白思益,说道:“就是白思益提出来的,否则谁晓得虎腾腾是什么人!” 白思益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一般,看着南怀玉,急切道:“不是我想出来的办法,抓虎腾腾这个主意,是姬微阳透露给我的,你带我去见庄清晓,我一五一十告诉她——我发现她死了之后,便让将军将虎腾腾给放了!”她看向战尘西,急切道:“姐夫,你是知道的,我是放了他的。” 战尘西点了点头。 南怀玉却道:“她托我送信是在去年十二月,如今我也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 南天门前一进一出两座验灵石,天宫此时正下朝会,出门的验灵石前,散朝的仙官正排队出天宫,就在这时一位女官踏风而来,拿着腰牌在进口处检验灵石,灵石显出绿光后,女官快步进入天宫,与此同时一只翠绿鸟儿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立在她肩头。 排队的仙官中有一位在三生殿当差的谢书令惊喜道:“方才过去的女官是那个星宫的?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旁边的潘书令说道:“不对啊!我记得你喜欢的是成熟丰盈的,怎么突然换这种清新风格了?” 谢书令白了一眼说道:“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是新上任的天市星主,他姐让我留意一下各宫女官,我看那位少大星主仪表堂堂,同这位女官看着很是匹配。” 前面检查好了的一位仙官恰巧的太微星宫的阵法师,顺手就拿笏板在牌在谢书令的后背上,说道:“你说什么呢!这是我们星主的夫人——姜少微,你眼光倒是好!” 此言一处,真可谓是“一言激起千层浪”,仙官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围着阵法师问东问西。 一说:“我听说天帝原是要封印这位少微仙官的,是太微星主前去求情,说早已同少微仙官成亲,要同生共死,这才得了半年时间!” 又一说:“听说云锦殿那位回去发了好大的脾气,琉璃盏砸了一大堆。” 一人疑惑道:“太微星主近两年都在各地办案,就连羲和掌司昨日也回了姜府,这位少夫人这时候来做什么?” 天宫以九层浮空云盾承托,每一重天中仙岛林立,坐落数栋楼宇,万年长青的瑞草,常开不败的花海,窝在阁楼就能看见星河流云。 一重天上霞光灿烂,河水湛蓝,此河正是神河水域的源头,顺着往前便是瑶池,瑶池水面从湛蓝到橙黄,从宁静到热烈,有着醉人心魄的美丽。 而此时,就在重冰把守的瑶池,一团不断变化着与周身颜色相差无几的灵力,仿若进入无人之境般,溜达到瑶池边,不断吸收池水。 片刻之后,变色龙般溜达出了一重天,行进一团桃色灵力之中,将吸收的池水一股脑的喷在一直青鸟身上。 霎时间,青鸟浑身上下的冒着白气,周身都发出滋滋的声音,在白雾之中化为人形。 “我好好的仙界生灵,洗着瑶池水怎么这般疼!”庄清晓哆哆嗦嗦的以灵力烘干湿哒哒的衣衫,不甘心道:“反倒是你这个大魔头,来去自如,跟回家一样!” 苍老的声音笑道:“你如今就算进入修罗宫,也能如入无人之境,这都是托了我的福!”白雾化为青鸟,声音不变道:“从古至今,女人都最是无情,你和白羡理当是个中翘楚,正越那混小子则是中了他的美人计,坑的本座被关了十几万年,想不到如今本座也能沾沾美人计的光,是不是有这么一句话‘成也美人计,败也美人计’!”他“哼”了一声道:“呵!狗改不了吃屎! 庄清晓:“……” 第86章 天宫(一) 羲和宫在天空最高层,屋宇上空被云层遮住,显出一种苍白的颜色,而云层外阳光洒下,云海流动间,金莲盛放。 庄清晓走出瞬移之门所见就是这番情景,说是惊呆了也不为过,她低声问道:“这金莲是从前就有,还是后天培育,你生活在上古时代可晓得?” 幽冥在封印之中,没好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这些?” 庄清晓:“这不已经上来了么!” 前面已经到了羲和宫,庄清晓住了口,将少微仙官的玉牌递了上去,守卫 分卷阅读166 一见顿时笑道:“原来是少夫人,可宫主收到书信,已经回府上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庄清晓面上显出两团可疑的红晕,拘谨道:“我有些事要观看羲和镜?” 守卫愣了一下,忙点开了宫门。 庄清晓进羲和宫前,从怀里拿出一份书信,交给守卫,说道:“我此番上得天宫,还有些事情要请教花春大人,劳烦大人帮忙将这信送去花春大人处。” 守卫接了信,笑道:“少夫人放心,我这就让前面的兄弟跑一趟!” 庄清晓拱手谢过,这才行了进去。 大殿门前,庄清晓将羲和宫玉牌交给守卫,将其安放在血红玉石之中,两相完全融合,白色的玉牌化为一股灵力,在玉石上空凝结为一面镜子,里面显出一座山的形象。 守卫见状,忙从红玉石一侧打开一个盒子,点开其中一栏看了要,遂放回盒子,说道:“这是西山,记在太微星主姜长源的功劳簿,需要看一下你的身份玉牌!” 庄清晓点头答应忙将身份玉牌递上去。 守卫接过,点开看了,便笑道:“原来是少微仙官!” 殿门在这时候打开,庄清晓礼貌的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一位少年信步上前,姿态温和道:“少微仙官你好,我是羲和镜的常仪官!” 庄清晓与他互相见礼,礼貌的说道:“你好!” “这边请!”他姿态依旧闲适,脚下步伐却是不满,介绍道:“羲和镜观看过的片段,都会在另一面常仪镜中体现,需要公布还保密都由仙官决定!” 庄清晓点头。 行至一扇屏风跟前,常仪官交给庄清晓一个册子,说道:“查看羲和镜与影壁戏相同,庄姑娘将要查看的事情,人物地点输入进去即可!” 庄清晓询问:“那可以将事情往前推进吗?” 常仪官点头:“想回到何时便回到何时!” 庄清晓突然想到个从前完全没想过的问题:“也能看见魔族和妖族吗?” 常仪官却笑道:“抱歉,这个不能说!” 绕过屏风,是一层透明的结界,能看见里面的黑漆木座椅与一面美人镜。 庄清晓伸手试探着穿过结界,感觉里面有微风穿过,她身子一晃,人已经穿过结界,跌入一个苍茫的世界。 常仪官从云雾中走出,说道:“庄清晓,你想知道什么?” 庄清晓看着常仪官,有些疑惑道:“你不是……” 常仪官手中捧着一面琉璃镜,笑道:“我是羲和镜中的生灵常仪,只要你看过的画面都会储存进这面镜子中……常仪官休假,我帮着带班。” 庄清晓没想过是这么生活的答案,有些懵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想知道,我的父亲母亲的死亡真相!” “说清楚一点,他们是何方人士,姓名,年龄,最好有他们的物品!” 庄清晓赶忙拿出一个长匣子打开,从其中拿出两片青鸟翠绿的羽毛递过去,说道:“这是他们的尾羽!”又道:“我的父亲庄文,母亲颜沁茹,南地,姑射州,桃花镇,临水村人士,死于去年九月左右,我不在家,知道的并不清楚!” 常仪接过尾羽,手中捏决,口中吟诵,但见手中尾羽霎时消散,庄清晓眼前白光一闪,她已身在桃花镇的家中,正赶上她从前在尾羽中透出的画面,父母去世,盖上白布的时候。 常仪依旧温和道:“你做好准备了吗?时间会从这个时候倒退!” 庄清晓摸上旁边的扶手椅,却摸了个空。 常仪解释道:“这一切都是从羲和往常仪镜中导入的画面,只是虚假的幻境罢了!” 庄清晓长出一口气,点头道:“开始吧!我想知道他们究竟为何而死?” 话音落,她已经跌入一个光线昏暗且拥挤狭窄的屋子,除了进门处的空地,其余地方只够铺着四床褥子。 房门在这时推开,外面有昏暗的光线打进来,这才看清四床褥子都有人躺着,庄清晓一眼就看见阿爹躺在最里面一张褥子上,毒灵在肌肤里面流窜,面上显出青紫,他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 她从来没有来过阿爹工作的染布坊,更没见过他们居住的地方,她心肺在这一瞬间溢满酸涩,背脊发麻,只觉得周游六界的想法最是痴人说梦,有一种站在阿爹阿娘血汗上,追求所谓自由的荒唐,她从没像今天这样认识到自己的不切实际! 一个大胖子领着个白胡子老头从外面进来,说道:“大夫你给瞧瞧,他们一夜之间全都成了这样!” 白胡子老头摇头晃脑半天,才诊断出结果:“这是毒灵入体,没救了!” “我阿娘在哪?常仪大人,你带我去看看阿娘吧!” 与方才差不多的房间里,庄清晓看见躺倒在褥子上的阿娘,毒灵发作,已经看不清她的面容,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眸,也变得浑浊,像一夜跨过几千年,变成了一个面容丑陋的老太太。 眼看庄清晓情绪即将奔溃,常仪在旁边说道 分卷阅读167 :“现在我带你去探寻那毒灵的来源!” “有多久?” “什么?” “像这样痛苦,持续了多久?” “毒灵是四月染上,一个月后发病,像这样痛苦是在最后一个月。” 庄母面上的毒灵缓缓褪去,回到染料中,染料回到森林中,毒灵是一颗完整的灵力,既没退散成烟,也没变化为空气。 它顺着阳光,攀爬至天宫,进入第六天的云锦宫,飘至一间书房,案前姑娘玉颜如花,芳容妖娆,言笑藏温柔,眉眼盛秋水,正是天宫的长乐公主桃繁,她看着玉瓶笑道:“庄清晓等你看到巫狄,你和姜长源也就完了!” “常仪大人,这就是结果吗?怎么会是为了这个?就为了这个?她是疯了了吗?为了这样的事情,杀了这么多人,那是去年四月,那时候我还在昏迷之中,可否再往前推?” “还要再看看她是如何部署这一切的吗?” 答案不言而喻。 接下来的一切都再简单不过,采集染料,以低价出售,再不用别的伎俩,那个黑心大胖子都会使尽浑身解数买到这批染料。 桃繁那时候就动用了巫狄去办这件事,为的就是在她得知这件事情后,可以查到这一点,把姜长源视为仇人,桃繁做这些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姜长源的功劳至今没有动用,并且让给了她。 “庄清晓,以上场景可需要保密?” 庄清晓摇头,却看向常仪,请求道:“大人,可否让我再看看阿爹阿娘生前的样子?” “因果之间的一切都可以反复观看!” 病情检查出来,已经无药可救,庄文与颜沁茹被送回桃花镇的家里,在庄家守院子的阿雁请假在庄家,衣不解带的照顾二老。 庄父躺在床上,拿出一封书信交给阿雁,因为病痛的缘故,说话已经不利索了,手上颤颤巍巍的将信上的地址指给阿雁,费劲的说道:“我闺女在这里学习,你帮我给她写封信,临死之前我想见见我的女儿!” 阿雁说道:“阿叔,清晓姐的先生临走之前交给我一块灵石,我已经放出灵力,清晓姐很快就能回来!” 庄清晓当然没能回去,去的是姜长源,他请了千里及前去,缓解了他们临死被毒灵折磨的痛苦。 姜长源从怀里拿出学院通行证,交给姜母说道:“清晓很有天赋,被三清宫的宫主收为弟子,如今正在三清幻境中闭关,时间未到暂时出不来!” 吃了药,庄母气色好了很多,将通行证翻来覆去看了数遍,才又递给庄父,欣慰道:“庄文,你看我姑娘可真是厉害,竟然能上天宫学习修炼……其实我与他爹也并非逼着她成亲,只是我和她爹就她一个,也没个兄弟姐妹,就怕她将来老了没人照顾,孤苦无依的让人不放心,不过如今她有了这等本事,晚点成亲也不怕了?”遂又看着姜长源问道:“这位公子是清晓的同窗?” 姜长源点头:“是的,庄伯母有话跟晚辈说,待清晓出关,我说说转述给她!” 庄母摇头:“我家姑娘看着温吞,其实性子倔得很,认定的事情就没半点转圜余地……既然她能将家中事托付给你,说明你与阿滕一样,是个好孩子。我家清晓最是能干,不是那种只会依附旁人的软骨头,她有难时,你若能出手相助,她定会十倍百倍偿还,我也不想其他,是只盼着你们日后能互相照顾!” 姜长源好似愣了一瞬,忙从怀里拿出一本红绸册子,递过去说道:“伯母放心,清晓已经答应了我的求亲,等她出关,我们就会成亲,日后由我来照顾她,定然让她一生自由快乐!” 第87章 天宫(二) 庄父与庄母先是一愣,庄父先接过婚书来看,上面她姑娘的生辰八字完全正确,还有两人签字画押,随即高高兴兴的将婚书递给庄母,说道:“颜沁茹,依着你姑娘那脾气,若是不喜欢,这小子哪里弄得到她的八字,更别说她签字画押,这下咱们也该放心了。” 庄母看了婚书,更是连连点头说好,她紧紧握着姜长源的手,说道:“等清晓出来,你转告她,就说我和她阿爹对你很满意,虽然你们还没成亲,有你这话,我们也就放心了?” 姜长源又拿出一面小小琉璃镜,往里注入灵力。 庄清晓快步上前去看,就见是自己在书案前看书做笔记。 姜长源将琉璃交给庄母说道:“这是清晓她从前在先生书房学习阵法时,我给她画的,就是前面一个月,庄伯母你看,她虽然瘦了,可是人也精神了不少!” 庄母结果镜子,抚摸镜中女子,点头道:“嗯!我姑娘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这般,真好!” “沁茹,这有什么好哭的,清晓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让我也看看姑娘!” 庄清晓看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心中也有一些释然,因为他的关系,至少阿爹阿娘走的时候,不是她设想的那般荒凉,虽然遗憾,但也有人照顾起居,没病没痛的走了,还 分卷阅读168 以为她就要成亲,也算了无牵挂了。 庄清晓抹去面上泪痕,看着常仪,问道:“如果公布,你能帮我将这些消息放在何处?” “九重天任意镜面中都可放映一个时辰!”常仪答得轻松。 庄清晓点头,说道:“那么请大人给我一刻钟,让我先找到人,大人再行放映!” “当然可以!”常仪有些八卦的问道:“找到人,你要做什么!”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庄清晓面无表情的出了羲和宫。 行至瞬移之门前,庄清晓问道:“幽冥,你可能感知到桃繁在什么地方?” 肩头封印处传来苍老低微的声音:“先去第六天!” 庄清晓察觉到幽冥有些古怪,不过她此刻正满脑子想着怎么捉住桃繁,便未深究幽冥的有何古怪! 走出瞬移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湛蓝的画塘,莲叶何田田,一支支雪白的荷花亭亭玉立,水中近乎透明的鱼儿在碧绿枝干中穿梭。 幽冥从封印中钻出,一头扎进池水中,追逐了透明鱼儿三五个回合,愣是没吃到嘴里,反而把自己累个半死,回到案上时,口里骂道:“这群老混蛋真是狡猾得紧!” 庄清晓正极力克制自己的暴躁,她必须要赶在自己还未到达出离愤怒的情绪点,找到桃繁,所以面对幽冥这种游戏状态,她险些要火冒三丈,死死瞪着那团不易辨认的灵力。 不等她怒骂,幽冥已经不耐烦道:“跟上啊!愣着干什么!” 庄清晓变回青鸟跟了上去。 幽冥抽空问道:“为什么不让常仪现在把证据放出来,非得要一刻钟后!” 庄清晓长出一口气,口吐人言:“她是天帝的女儿,是山海宫主的妹妹,若是他们暗地里做点什么手脚,桃繁还不是六界无处不可去!” “说起来,本座要多谢这姑娘,要不是她,你就会上明镜台,本座需得在你上去之前冲破无上神力,虽然吸收了钩如意,无上神力却还是一块硬骨头……” 庄清晓:“你再啰嗦,小心我控制不住自己,来个鱼死网破!” “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嘛!” “滚!” 几句话的时间,已来到了云锦院,庄清晓跟着幽冥掠过前院,跃入后院。 与此同时一个小仙娥从外面快步行进后院,穿过一堆山石,顺着潺潺流水,上了石桥,绕过一片紫色花海,来到一汪碧绿湖水,小仙娥立在水榭台阶前,禀告道:“启禀公主,庄清晓已经出了姜家,太微星主并未同行!” 桃繁躺在美人榻上,慢悠悠道:“知道了,下去吧!” 庄清晓此刻正被幽冥裹住,落在进入后院的一片山石间,是一个既可以看见桃繁,又可以看见进门的位置。 隔着一片山石,一板正男声问道:“桃繁,怎么了?” 吊儿郎当的男声,带着明显的笑声说道:“芽儿那丫头只说,整日窝在院子里,已经很久没去文昌宫当值……指不定是害了心病,这心病还须心药医,她的心药医了旁人,她就只能自力更生!” 板正的声音自然是二殿下君禾,他早已习惯了弟弟吊儿郎当,并不理会他的玩笑,说道:“芽儿方才还说,这丫头竟然派人监视姜府,也未免太过不成体统,长源既已成亲,她也该死心!” 桑夭摩挲着手中的绿色的玉把件,庄清晓曾见花春腰间就佩戴这么个绿色小豹子,同时认出这就是一柄收敛灵力之后的剑。 “你可能将这两位同时拦截一时半刻?” “本座不仅能同时拦截这两人,只要两个弹指,本座就能取了二人性命,你信不信?” “我信,我当然相信幽冥大人你的能力,别说杀了他们两人,你还能把这天宫搅得一塌糊涂,然后功成身退,不过大人你可不能擅自做主,我是要为我阿爹阿娘娘,还有染坊里那些叔叔婶婶讨回公道,至少在你没有代替我的魂灵之前,不能让我背上人命债,否则我就没有立场为他们讨回公道了。”又认真的交代道:“二殿下有啥能力我不晓得,不过这位三殿下,别看他那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样子,其实是个狠角色,手里有本《山海图》,比瞬移之术更牛,可以召唤无数神兽做帮手,所以千万不能让他有机会请出神兽,或者把桃繁给送走!” “啰嗦老太婆放心吧!本座定然全力配合!”又念叨:“等此事了解,本座从桃花封印中出来,会重新找个好壳子,会将你带去桃花镇好生安葬!” 庄清晓不太想同取自己性命的人讨论身后事,便没好气道:“马上就一刻钟了……等会儿我带桃繁去灵霄殿,你只需拖上片刻,就赶紧过来,我们见机行事!” “放心,本座打算借此杀杀天帝老儿的威严,不会托你后腿!”他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想不起自己是个上古“遗物”,也是有脸说别人老。 常仪说到做到,一刻钟后放出了那段经过,碧绿的湖水中,桃繁的将毒灵放入姑射州霞衣镇的一片密林,从此处开始天宫九重三十六天所有人,无论身 分卷阅读169 在何处都避无可避的做了证人。 据说故事讲到毒灵流入染料,桃繁派巫狄将其卖给彩虹染布坊时,天后娘娘亲自杀去了羲和宫,想要将这事悄悄处置了,免得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丢了天家颜面! 羲和宫门口守卫早已撤去,她径直闯了进去,行至大殿前,什么法宝都用了,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拉过旁边一个宫人问道:“今日谁在常仪殿当值?” 宫人从没见过温柔和蔼的天后娘娘这老妖婆的样子,被吓得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回过神来才说:“常仪官今日休沐!” 天后娘娘闻言已然七窍生烟,转身走了,心道:“难怪常仪官今日会有包天的狗胆,竟是羲和镜衍生出来的老不死在作怪。” 绿波荡漾中,被毒灵侵透的染料进入彩虹染布坊。 两位殿下闲聊间走进水榭,不及两人询问面色苍白的桃繁,一道白光疾驰而来。 桑夭手中青玉把件霎时化为一柄长剑,拦截住白光的去路,呵斥道:“什么人!敢在天宫放肆!” 白光自然就是庄清晓,她落地化为人形,手中青玉剑直指桃繁,说道:“放肆!也不晓得是我放肆,还是投毒杀人的长乐公主放肆。”指着绿波中的画面,冷笑道:“投毒杀害彩虹染布坊四十三位工人,三殿下难道不会看吗?” 桃繁立在哪里,问道:“谁给你的观看羲和镜的机会?” “很难猜吗?” 桃繁摇头:“长源哥哥能够得上看羲和镜的功劳只有一个,就是锁西山灵,得知魔族有一缕幽冥之灵被在指环中,可那个机会早年就被用了,为什么还会有!” “你不会以为当年你立功求亲,让他动用了这次机会,拒绝了赐婚吧!” “不是吗?” “你对自己杀了这么多人,没话说吗?” “亲眼看着巫狄杀了虎腾腾,你就没有怀疑姜长源,就这么信任他?” “错了,我不是信任他,而是谁也不信,我是仙界生灵,当然一切配合天帝令,可是天宫未必不能选择以绝后患,魔族妖族也可能使出离间计,所以我只会在羲和镜中寻找答案,找到真正的凶手,而非猜测!” 桃繁听得一愣,笑道:“你觉得自己已经知道最终答案了?” 庄清晓指了指湖面,巫狄正将东西卖给大胖子,问道:“难道这不是你的手段……我只是没想过,既没以绝后患,也没人用离间计,而是为了这么荒唐的事!”她摇了摇头:“或者也可能是你下手早了,其他人都来不及动手!” 桑夭看着染布坊中生灵被毒灵折磨却无药可医,看了眼桃繁,又看向庄清晓说道:“所以这是少微大人的手笔?” 第88章 天宫(三) 君禾蹙眉说道:“是!桃繁做错了事情,理当受罚,可你不该如此公诸于众!” 庄清晓冷笑:“真相都已大白于天下,你们还在考虑她的名声问题,还要我保持沉默?” 君禾说道:“这事青帝可知晓,你是姜家的少夫人,一举一动都代表了姜家,你与桃繁闹成这样,会让有心之人以为有可乘之机!” 庄清晓不想再同这位二殿下做这些无谓的争辩,只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她手上有四十三条人命,死十次都不够!” 君禾上前一步,谨慎的问道:“少微大人做什么事之前,都该动脑子想想利弊,你这是想做什么?” 庄清晓真是忍无可忍,气愤道:“我想做什么?二殿下的学问都在狗肚子里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你们天家人就例外了!”她上前一步:“就你这样的,也配做仙界二殿下,受着众生敬仰,却视众生如草芥!”她说着眼中周身白光流淌,不等君禾反驳,已冷冷道:“滚!” 君禾也已祭出剑刃,挡在庄清晓跟前,说道:“从来没有天家子弟受刑的先例,少夫人还是回去姜家,让青帝来处理此事,不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庄清晓一掌拍向二殿下,眼神朝三殿下看去。 桑夭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无意干涉! 桃繁眼看二哥被一掌拍的吐血,转身就跑,庄清晓手中灵力化为绳索将人捆了,瞬移而至,携人出了云锦院。 君禾还要再追,一道白光掠至,将其掀进湖中,随后飘至桑夭跟前,刚要有动作,桑夭便道:“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白光遗憾的“哎!”了一声,遂消失无踪。 君禾从湖里飞出来,正催动灵力将周身烘干,看向桑夭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老三你怎么回事,就让那女人把桃繁带走了,这事闹的天宫人尽皆知,脸都丢完了!” 桑夭只道:“二哥,事情已成定局,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且看父亲如何定夺!” 君禾没好气道:“如何定夺?难不成为了染布坊里几个小小生灵,还真要了桃繁命?” 桑夭看了君禾一眼,神色冷漠:“二‘殿下’日后说话多过一下脑 分卷阅读170 子!”话罢身形一闪,人已出了云锦院! 灵霄宝殿以白玉石为地,银河为顶,流云为壁,天帝端坐上首,仙官垂首左右,庄清晓与桃繁并立在大殿中央。 流云中,四十三位生灵在毒灵的折磨中痛苦死去,故事渐渐落下帷幕! 宝殿之中异常寂静,诸位仙官大眼瞪鞋面,呼吸都比平日放缓了许多。 庄清晓端端正正跪拜于地,朗声说道:“以上皆是来自羲和镜,小民庄清晓状告桃繁毒杀霞衣镇,彩虹染布坊四十三人性命!” “天市星主速派人前去羲和宫,请羲和宫主与常仪官过来,将常仪镜调来查看!”天帝坐在上首,眼皮也未掀一下,不知此刻作何感想! 庄清晓笑道:“难道这样的画面也不能作为证据?” 天帝端坐上首宝相庄严,神色凛然道:“自然算是,不过按照规矩,从羲和宫处得来的证据,要有羲和宫的签字!” “臣遵旨!”新任天市星主少盛上前领旨,召来两位神将,吩咐道:“去羲和宫请宫主或者常仪官走一趟。” 神将领命而去。 “天帝休要听此女胡言乱语,她被恶灵附体,指不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一道威严女声在殿门处响起,与此同时,天兵天将鱼贯而入,宝殿在原有的空间上扩大一倍有余! 庄清晓看向从外面进来的美貌妇人,能有这般姿态、气势,她猜测此人应该就是天后娘娘,南怀玉的亲姑姑。 果然,殿上众仙君朝着来人一齐行礼:“见过天后!” “众卿免礼!”天后行至上首,立在天帝座椅前,亮出手中金印,往上抛去。 “不好,这老妖婆是打算把本座封印在这里!”幽冥直接脱离了庄清晓肩头,蓄势待发。 桃繁嘴看向庄清晓,眼神中满是笑意! 庄清晓看了眼桃繁,心说:“难怪如此淡定,原来是背靠这么一尊大佛!”看向美貌妇人,笑道:“天后娘娘不用说这些来转移话题,你的女儿杀了人,这是事实!” 天后走下玉阶,行至庄清晓跟前,说道:“庄清晓你体内有幽冥之灵,一旦进入天宫,天宫结界立时变回进入警戒状态,而今一切如常,不知你与幽冥做了什么交易,让他掩盖恶灵?”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纷纷看向庄清晓。 “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妖婆是准备充分才来,桃繁杀人已成定局,她这是要把你定在耻辱柱上,作为勾结魔族叛徒,桃繁毒杀你的父母,不但无罪甚至有功。”幽冥佩服道。 庄清晓心中却并不慌乱,这是此生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她欺骗了所有人,利用了信任的人,背弃了一个人,天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她就是与幽冥做了交易,可是这都取决天帝的决定! 庄清晓看了看四周封印,没有理会天后的问话,直接抱拳朝着天帝一揖,朗声道:“敢问,天宫究竟是天帝陛下做主,还是天后娘娘做主!” 天后冷冷呵斥道:“庄清晓,本宫与天帝夫妻多年,又岂是你能挑拨离间的……幽冥之灵最初的乃是自然之灵,能与清灵比肩,想要改变常仪镜的内容不是什么难事,你又要如何证明自己不是与幽冥勾结,入了魔族,此刻进入天宫是有何企图!” 庄清晓冷笑一声,并不理会她的问话,只道:“我必须知道天宫是谁做主,剩余的事才能进行下去。”庄清晓指着同天后一起进来的仙兵,看着天市星主问道:“这是何处守卫?” 天市星主看了天后一眼,对方只冷冷看了他一眼,他便老实回道:“天宫禁卫!” 庄清晓又问:“哪位神将麾下?”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天市星主不再去看天后,直接回道:“独立太微星宫之外,直接受命于天帝!” 庄清晓摊了摊手,笑道:“天帝做的决定,天后可以否决,臣子与天帝对话,天后可以随意插话!” 侧头看向天后,嘲讽意味十足道:“敢问天后娘娘,灵霄宝殿是天帝与臣子议事的地方,还是你的寝殿?” 上前一步说道:“天后娘娘,如果你是以天后的身份出现在此,那么请你上座,等有了我与魔族勾结的证据,再给我按罪名。 “你若是为桃繁毒杀四十三条性命一案而来,那么你们是亲母女,就算有什么证词,也是不做数的,作为看客,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像个无知妇孺那般,没有真凭实据,只会妄加猜测,胡乱攀咬,丢人现眼。” 不及天后说话,庄清晓轻声道:“天后娘娘实在太着急,失了贵人的从容,你是知道点什么,才会如此急切吧!” 天后看着面前这个还可以称得上是小姑娘的人,说道:“你这么无所畏惧,就是因为背后有幽冥撑腰么?”又道:“原本去年你在诛仙台上出事,天帝就下令将你封印,是太微星主出面将你保下,如今你与幽冥勾结……”她说着,手上一挥,上首天帝与四周仙官已化为烟云。 “这老妖婆用了什么手段,我竟然也没察觉!”幽冥疑惑。 “是从 分卷阅读171 羲和镜中取出的灵力,与本人相差无几,所以连你也不会发现,方才都是为了拖延时间,如今外面阵型已经完成,所以不需要那些人配合了!”庄清晓看着依旧立在四周的仙将,知道自己被坑了。 幽冥飘出结界观望,只见灵霄四周八位神将,每人手持一枚琉璃镜,再再往外十六位神将同样手持琉璃镜,以此类推。 桃繁不屑道:“你以为这是在哪里?也敢放肆?” 谁知天后反手就是给了她一巴掌,骂道:“住嘴!你毒杀了那么多人,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看着庄清晓说道:“幽冥事关重大,必须封印……你放心,桃繁铸成大错,伤害无辜,理应按照天条处理,不会纵容,我会亲自处置她!” 桃繁不可置信:“母亲!” 天后瞪了她一眼,说道:“喊我也没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认罪吧!” “庄清晓,他们外面摆的是万象阵,一旦被封印就白临羡那个下场……你可别上这老妖婆的当,只要被封印,桃繁罪名变功劳,你父母就死有余辜!”幽冥提醒道:“虽然位置已经妥当,但本座还是很有把握将你顺出去的!” 庄清晓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看着天后,问道:“这么说来天后娘娘会亲自处置罪犯了?” 天后笑道:“自然!” 庄清晓看向幽冥,说道:“开始吧!” 幽冥在人前显出本体,是一团白色灵力,白雾显出转瞬已将天后罩住:“看你这诡计多端的老太婆怎么启阵,本座久不显世,你们就当老子好算计!”抛下豪言壮语,幽冥便没了踪影! 天后被控制住,愤怒道:“你要做什么?” 庄清晓笑道:“你不是要亲自处置罪犯桃繁吗?那么我成全你!” 第89章 天宫(四) 桃繁眼见母亲被束缚,冲了过去催动灵力想要驱散白雾,却触动了白雾中的结界,两道雷劫发出,一内一外来了个一箭双雕。 桃繁痛苦哀叫声中,宝殿上银河被乌云笼罩,地面有流云飘过,庄清晓飞身后退。 桃繁才从痛苦中脱声,看向上空乌云压顶,不住的后退,可无论她退往何处,四周的环境都会随着她的动作而转移,忍不住又是一阵惊恐道:“母亲,这是诛仙台,庄清晓要对我用噬魂鞭!” 一道闪电从乌云中劈下,整个大殿都淹没在惊雷声中,乌云中一条骨鞭缓缓滑下,其上怨灵哀鸣四起。 庄清晓立在云台之上笑意盈盈,说道:“天后娘娘开始吧!” 天后飞身而出,想要召唤四周仙兵神将,可四周被云层遮盖,那些仙兵神将已不见踪影。 “真是不知所谓,本座将诛仙台给挪上这宝殿,就隔绝了一切灵力输出,反抗和逃跑都是妄想!”幽冥洋洋自得。 桃繁看着落在跟前的噬魂鞭,奋力奔向天后,却像遭遇了鬼打墙一般原地踏步,她拼命喊道:“母亲,救我……母亲!” 庄清晓充耳不闻,看向镇定自若的天后娘娘,说道:“看来娘娘是不愿意亲自处置了!” 天后看庄清晓,语声冷然道:“私自行刑,你同南怀月有何区别?” 庄清晓摇头笑道:“桃繁确确实实‘故意’毒杀了四十三人。”想起父母被毒灵折磨的痛苦,怒道:“他们何其无辜,却要死在你女儿拈酸吃醋的狗屁爱情里,慈母多败儿,天后娘娘你什么脸,站在这个立场来教育我?” 天后估计从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看着庄清晓眼中满是怒火,奈何她如今仍人摆布,她只能徐徐图之,闭着眼狠狠的吸了几口气,这放缓看着语气说道:“你为了父母的死,不惜与幽冥做交易,也是想要为父母讨回公道,对不对?” 庄清晓不置可否! 天后见她没有反驳,又道:“桃繁没有认罪,也没有天市星宫的判决,你这不算是依法办事,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如将这事交给天市星宫,新上任的星主是白帝幼子少盛,最是公正无私。” 庄清晓好像听到了什么了很好笑的事情,笑道:“公正无私?”她不确定的问出了口,见天后点了点头,肆意张狂的大笑出声,许久才停下来说道:“那么你告诉我,你是谁?” 天后不知她这副狂放的样子所为何,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你可是天后娘娘,整个天宫的女主人,你的女儿杀了我的阿爹阿娘,而你为了维护她,正想尽办法要将我钉在叛徒名单里,让你的女儿从罪犯变成功臣,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说公正无私。”她突然停止了笑声,摊了摊手说道:“有什么关系呢,像我们这样的生灵,今天死了,明天都不会有人记得,我的父母死了,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是如何死掉的,或许是身体不好抵抗不了毒灵,或许是吃错了东西,再或者就是来错了人世,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天后娘娘是否名正言顺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我只要伤害他们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这就够了!” 噬魂鞭轻轻晃动,预料之中的喊叫声穿透云层。 分卷阅读172 “母亲,我好痛啊!”桃繁痛彻心扉的凄厉叫声传来。 噬魂鞭启动后便没转圜之地,天后怒吼:“你这个疯子!勾结魔族,谋杀天宫公主,你就算是死,本宫也要你遗臭万年!” 听着女儿凄厉痛苦的声音,她却没有丝毫法子,只能飞身上云台,抱着女儿承受那噬魂鞭,看着庄清晓的眼神满是恨意,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看着诛仙台上的母女,听着桃繁的鬼哭狼嚎,想起阿爹阿娘的痛苦□□,“时光不复返”的悲凉兜头袭来,浇了庄清晓一个透心凉。 一百鞭结束时,噬魂鞭结束行刑,乌云一分为二,骨鞭收回乌云中,一柄浑身燃烧着火红烈焰的弓,从云层深处缓缓飘下。 桃繁受的刑与她一样,一百噬魂鞭后,若是没死,便执死刑,此赤炎箭矢中有神兽獬豸的灵,无论神魔,中箭必亡。 幽冥兴奋的主动找事道:“哟喂还没死呢!让我来执死刑!” 天后娘娘挡在桃繁身前,声嘶力竭的呵斥:“庄清晓,你还想干什么?”一句话出,便口吐鲜血,身子欲倒! 庄清晓立在云台之上,神色丝毫不变,回道:“杀人偿命!” 天后飞身直击庄清晓,掌风中离火之精喷薄而出,怒道:“你休想,本宫定然要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接着!”幽冥将赤炎弓抛给庄清晓,整个百灵将天后束缚,之后便没了言语! 庄清晓飞身上空接过赤炎弓,瞄准了躺在诛仙台上进气多出气少的桃繁。 就在这时乌云退散,一列仙官进入,云层外一道男声呵斥:“诛仙台上,闲杂人等回避!” 庄清晓闻言,手中力道加重,拉弓搭箭。 “嗖”的一声,羽箭离弦,箭身直击桃繁。 一道金芒闪过,羽箭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住,箭矢中獬豸的灵,将其手掌腐蚀,鲜血横流。 金芒褪去,显出那青俊面容,颀长身姿,庄清晓抛出手中赤炎弓,看着面前的人,说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阻拦!” 獬豸的灵被鲜血褪去,失了灵力,姜长源扔掉手中羽箭,上前一步说道:“清晓,交给少盛!” “明白了!”庄清晓点头,祭出青玉剑直指姜长源,手握剑刃,就要使出“人剑合一”,届时不管对手是何人,桃繁都会死在这柄青玉剑下。 姜长源却已瞬移至她跟前,点上庄清晓手肘,利落的将青玉剑夺下,扔的老远,说道:“少盛开始吧!” 庄清晓怒极,摆的是同归于尽的手势,她这人越是认真的时候,越是不会说着哭哭滴滴的废话,颇有些“人狠话不多”的风格。 姜长源却强行束缚住她,将其抱下诛仙台,在她耳畔说道:“清晓,我会帮你的!” 然后庄清晓就听见云外男声说道:“公主桃繁,毒杀彩虹染布坊四十三位生灵一案证据确凿,依照天条判处死刑……现在开始执刑!” 庄清晓的脑袋被按在姜长源的肩头,眼看着幽冥悄悄溜开,天后跳上诛仙台,又被云台上的神将押走,然后看着羽箭射入桃繁的心脏。 四周的一切都变得虚浮,幽冥苍老的声音在说:“大仇得报,你该履行诺言了!” “嗯!”庄清晓点头,却问道:“幽冥,如今六界太平,万灵和乐,你自由了,还要征战六界吗?” “从前正越那小子和白羡旧情复燃,本座控制他不住,是以坏了大事,所以出去后,本座不想再找身体寄居,首要大事先修炼个人身,可要征战,且看日后!”幽冥似与好友闲聊一般。 庄清晓闭了眼,将欺骗的人,背弃的人,喜欢的人,在意的人,在心中过了一遍。 那时候她以为封印取出,就能回到过去,所以她拼命练功。后来白羡消散,幽冥出现,得知父母身亡,她以为给父母报了仇,就可以了无遗憾的死去,如今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和姜长风、南怀玉约定好了要去魔珂城玩,虽然是很久以前。她答应了姜长源会平安回家,甚至许下豪言壮语,说要帮他找出不用去补镇灵石的办法。 如今她要失约了。 那些以为是过客的人,在她的生命中烙下了很深的痕迹,这一刻她依旧是遗憾的,她这才想起好像从没和姜长源喝过酒,也没有陪长风、怀玉游山玩水。 原来竟是这样,生活是没完没了的,总会有新的遗憾出现,庄清晓不再去想,心中的情绪付之一炬,只余下一片空白,她觉得这样挺好,遗憾也好,圆满也好,都该结束了! “那开始吧!” 记忆中,灵魂撕裂的疼痛未至,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睁眼时她的身体已是半透明的状态,她看见自己的身体,瞬移出诛仙台,而她自己毫不费力的跟在身后,就像那时候的白羡跟着她一样。 “你这是要做什么?”庄清晓问道! “从封印中出来会虚弱个几日,所以本座容你多活几日,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庄清晓猜 分卷阅读173 测道:“你同魔族有了联系?” “办完你的事情,本座也有些事要办!”幽冥抬手,掌中一封信赫然显出,正是她拜托羲和宫的守卫交给花春的信。“你想报了仇,就让青帝将你封印吧!”冷笑两声又说:“一切尽在本座掌握之中。” 说话间,仙雾缭绕中浮现出一座岛屿,幽冥行至仙岛入口处,白石华表上“太微星宫”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你来太微星宫要做什么?” “仙界生灵修为人身,各人信息都会传入太微星宫,再由太微星宫传入各地,验灵石一旦损坏,各地联系就会被切断,你说神河宫会怎么样!” “验灵石损坏,魔族趁其不备,毁了镇灵石轻而易举!所以你与我合作,根本不是为了避开无上神力,而是利用我来到仙界,进入太微星宫。” 幽冥掏出少微仙官的腰牌放入验灵石,瞬移之门现出,幽冥上前,门上显出一只青鸟。 “竟然还有照妖镜这种东西!”幽冥照了照镜子,又感叹道:“怎么会落在女子身上呢!真是不适应!” 第90章 天宫(五) 却在这时,星宫前来了两位仙兵,行至白玉石柱前,将天市星宫令牌放入石柱红色凹处,立时有两位守卫现出,双方见礼后,仙兵说明来意:“长乐公主被杀死在云锦院,我们星主怀疑是结界出了问题,还请报给太微星主!” 守卫道:“左丞已经带人赶过去了,也已经派人通知我们星主了!” 庄清晓闻言懵了,看向幽冥问道:“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境?” “也不全是,例如羲和殿中的事都是真的,桃繁是你的仇人,她杀人之事也已人尽皆知,不过到云锦院之后的一切,都是幻境,还记得院中的莲池吗?那里有一株忘川河畔的曼陀罗花,我将你的鲜血滴在其中,你就能看见所猜想的一切,这可是上古秘术,而你是我的第一个试验品。”幽冥发出苍老的声音,一旁的守卫都毫无反应。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我不仅没能报仇雪恨,还替你达成了目标?” 庄清晓只觉从前她骂北栀愚蠢时有多理直气壮,如今这脸就有多疼。姬微阳已经将钩如意送给幽冥做见面礼,她却没想到过两人已经狼狈为奸,她如今只恨不能就此抹了脖子谢罪。 幽冥却道:“本座说话算话,桃繁已经解决了,不像你阳奉阴违。” 庄清晓反唇相讥:“什么为了我,你杀桃繁,只想搅乱天宫,方便自己行事。” 仙兵任务完成,转身离去,其中一人口里念叨:“这魔族也忒厉害了,神不知鬼不觉,就将公主给杀了!” 待仙兵离去后,守卫看着照镜子的“庄清晓”,说道:“星主不在,夫人此时可是有事?” “我不找星主,我找陶谊大人,有些事情请教,不知陶大人如今在何处?”幽冥穿过瞬移之门时回道! 守卫笑道:“陶谊大人这时候都在验灵房检查验灵石……不过那地方只有星主,左右丞和阵法师可以进入,还请夫人稍等!” 幽冥笑道:“没关系,我在验灵房外面等!” 守卫点头,行至瞬移之门前,在门侧凹处放入一块玉牌,说道:“夫人请!” 庄清晓被幽冥压制的动弹不得,丢进九幽地狱可以直接做个孤魂野鬼,毫无反抗能力,直接被吸了进去。 出了瞬移之门,是一座青石小院,有位青年仙官与庄清晓有过一面之缘,忙上前打招呼:“夫人今日来星宫可是有事?” 庄清晓走了这一路,发觉所有人都知晓她与姜长源成亲,却没人知道她体内有幽冥之灵,故而这些人见到她丝毫不觉奇怪。 幽冥笑道:“有些许小事请教陶谊大人,听说大人还在验灵石,我在外面等他!” 青年仙官虽然好奇陶谊大人厉害之处不过阵法,可星主在这上头的造诣不知比陶谊高出多少倍,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夫人反而“舍近求远”?他想的不甚明白,却还是指着前面的青石板路,客气道:“从这直走,等见到一座设了结界的白石屋子就到了。”想了想又道:“今日天宫出了事,公主被魔族人杀死在云锦院中,星宫的人都赶去了,巡逻的守卫不足,夫人若是需要茶水点心,厨房还在外头,可能得亲自跑一趟,下官也要赶去灵霄宝殿,就先告辞了!” 幽冥不露痕迹的一点头,与那位青年仙官告辞,顺着青石板路走去。 庄清晓眼见一路当真是很少能见到巡逻的仙兵,不过周围全由结界包裹,若非自作聪明,即便是幽冥也不可能进得来。 苍老的声音得意洋洋的戳她痛处,道:“要说你这身份还真是好用,轻轻松松就能进来这太微星宫。”啧啧叹道:“从前本座总以为这安排奸细,是很下作的举动不屑用,如今看来这细作事业还是可以发扬起来的嘛?” 顺着青石板路往前走,偶尔也能看见当差的仙娥从旁走过,看见“庄清晓”只管侧身行礼, 分卷阅读174 等她走过便也快步走开。 不多时,果然就见到青年仙官说的白石屋宇,巧的是陶谊刚好从结界里出来,庄清晓看着幽冥捏决,准备在结界合上的一瞬传过去,只觉心急如焚,倘若镇灵石真因为她的缘故被放出,那因此而死的人,就都是因她而死,这样的罪孽她如何承担得起,正想到此,却觉眼前金芒大盛,然后就听幽冥破口大骂:“姜长源这个小狐狸,给老子来这一手。” 庄清晓反应过来时,金芒散去,他们已置身琉璃宝塔中,顿时想通原委,只怕姜长源早已料到她的打算,前边不动声色,都是跟她演戏呢! 她长舒一口,有一种山呼海啸之后的平静,自从与幽冥合谋,她早已做好被封印至死的准备,所以早已将生气置之度外,可方才她随着幽冥进入太微星宫时,一直在想,魔族此计若真的成功了,六界免不得又是一场混战,生灵涂炭,她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所以此时被关在一方琉璃塔中,看着幽冥,忍不住笑道:“不知幽冥大人可有听过一句话?” 幽冥没精打采的问:“什么?” 庄清晓飘在半空,心情颇好:“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你休要再多言,否则本座先要了你的小命!”幽冥怒不可遏,周身紫雾缭绕,对着琉璃宝塔便是一阵狂轰乱炸。 庄清晓被其掌风吹得在空中胡乱璇儿,简直是头晕脑胀,也不再幸灾乐祸,免得被幽冥拿去泄愤。 “真是被你这身体给连累死了,若是只有灵力,这塔还没落下,老子铁定远走高飞了,岂会被这小狐狸给擒住,真是大意了!”幽冥想通这一层,一个劲的捶胸顿足,大骂姬微阳出了馊主意,本可直接杀了庄清晓回魔族,如今竟被一网打尽了。 幽冥兀自嘀嘀咕咕的念叨一会儿,又对着就宝塔四面八方一阵狂轰乱炸,却是毫无用处。 庄清晓眼看着他病急乱投医,心情颇好的趴在一侧往外看,她看不见是谁提着琉璃塔,不过能看清他月白色袍子上,有一块紫色腰牌,上书太微星主。 透过琉璃宝塔,庄清晓看见他们来到了第九重天。 幽冥也看见了,惊呼:“姜长源这臭小子要干什么?” 庄清晓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扒在琉璃宝塔光秃秃的琉璃壁上,十足的一只□□成了灵,飘过去猜测道:“你害怕上第九重天,我记得方才你就躲在封印里?” 幽冥头也不回,暴躁道:“滚!” 无需多言,庄清晓明白了!他就是害怕这第九重天。 琉璃塔突然被托起,庄清晓看见惟明匆匆而来,禀报道:“启禀星主,魔君暴毙,四殿下姬微旋继位,修罗宫递来帖子,要举办个赏花大会。” 幽冥闻言暴怒,拍着琉璃塔骂道:“姜长源你这是在给庄清晓报仇,你毁了本座的计划,那本座这就弄死她,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庄清晓没被弄死,四周已高速运转起来。 云雾缭绕中,庄清晓感受到阳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灼人的热度。 幽冥看着云海翻腾,厉声吼道:“姜长源,你以为就凭这点火之灵,就能除掉本座,无知小儿!” 隔着很远,庄清晓看见了立在云海中的姜长源,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位俊秀飞扬的青年,两人同时捏诀,手指苍穹。 姜长源手中是赤色的离火之精。 青年手中是最纯粹的清灵之力。 两道灵力直入金乌之中,霎时,便有强大的灵力撞入琉璃宝塔,打在“庄清晓”的身体上。 幽冥看着青年公子,想了一会儿,才说:“明镜台竟也衍化出生灵了,可凭两个毛头小子,就想封印老子,做梦!”他显然是气极了,都没心思自称“本座”,改老子了。 从没机会在这个角度观察自己,庄清晓看着状若癫狂的人,眉眼还是熟悉的,可是看着癫狂吼叫的人,看着看着,她觉得仪态这玩意儿还挺重要的。 琉璃宝塔落在一朵金色睡莲里,顿时金莲中赤金的灵力升腾,包裹住琉璃塔,渗入“庄清晓”体内! “啊!”幽冥痛苦的吼叫出声:“姜长源你竟敢让老子替她历劫!” “庄清晓”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自燃状态,苍老的声音在怒吼狂啸,却不能改变紫雾在离火之精中被缓缓蒸发的命运。 终于,怒吼狂啸结束了,苍老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归于安静。 庄清晓不敢相信“幽冥”这个千古难题就这么解决了,她还搭着顺风车历了劫。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之中,魂灵已被吸入离火之中,方觉脚踏实地,肌肤的灼痛,五脏六腑化为飞灰被离火炙烤痛感接踵而来。 姜长源扎入离火之中,俯身在庄清晓耳畔低语:“清晓,别怕。” 不等人反应过来,他已倾身吻上怀里的人。庄清晓被迫承受着他强势的灵力,那种刺骨的痛楚在灵力中缓缓减轻。 “清晓,我是故意的?” 庄清晓气息不稳的靠在他怀里,忍受着离火的侵蚀,脑子昏昏 分卷阅读175 沉沉的不够用,疑惑道:“什么?” “我知道你一定会报仇,所以故意将羲和宫的玉牌给你,我也知道幽冥与姬微阳的合谋,所以做了这个局,我利用了你。” 庄清晓压根不觉得有什么可生气的,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困惑的看着面前的人,可是很快她已思考不了这些,因为青鸟一族最后一次历劫,乃是浴火自焚,此火之烈,能将仙灵根骨焚烧殆尽,化为灰飞,才能重生。 第91章 天宫(六) “出了这种事,天后怎么说?清晓人在哪里?” 南天门门前围了很多仙官,对于天门关闭一事议论纷纷,奈何这些仙官才从下界回来,对里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唯一知情的仙官花春正在做着繁琐的登记,听了姜长风的话,摇头道:“不知道啊!我本想找师父给她撑场面的,结果从神河宫到西天幻境,再到你家都不见人,师娘也找不着人,好在遇上了你,到时候天后若是发难你就先顶着,我再去找人。” 南怀玉立在旁边问道:“星主也不在吗?” “是啊!没找着!” 姜长风不服气道:“她女儿杀……”话未说完,已经被花春给捂住了。 “你小声点,现在全是她的人?”花春看着南怀玉,笑了一下:“我没说你!” 南怀玉说道:“这事是桃繁……”在花春的警示目光中咽回了“杀人”的话,只说:“可知道她为何这么做?” 花春:“她收买了巫狄,为了挑拨长源和清晓?” “什么?”南怀玉眉头紧锁:“就为了这个,可是为什么?” 花春又道:“应该和你二姐一样被人反复挑拨,对事情认识不够清楚,偏偏胆子又大!” 花春终于做完了繁琐的登记,要带着二人进去。守卫却将两人拦下来,说道:“姜小姐,南公子抱歉,天后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等入内!” 姜长风气势汹汹道:“我是闲杂人等吗?我可是家属,怎么就不能进了?” 守卫却只是木着脸不再说话。 “他们是我带来的,事关重大,你可耽误不起!” 姜长风惊喜道:“苍平大人你怎么来了?” 苍平手中托着一块玄色宝塔,将一块玄色玉牌在验灵石上过了,神河宫做事历来有特权,守卫也不再啰嗦,放二人进了。 花春的脸色却难看起来。“苍平,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苍平指了指玄色宝塔,说道:“你来时,天帝同几位君上正施术将镇灵石收进多罗塔,不过当时有魔族耳目在,只能让你空跑一趟。” 花春:“那你怎么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来天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苍平:“太微星主已有法子将幽冥彻底净化,让我将镇灵石送去金莲云海!” 姜长风疑惑道:“我哥净化幽冥之灵?” 苍平点头:“原来长越剑就是当年正越的佩剑,他被幽冥控制,只能将仅存的魂灵封入佩剑之中,前次三清剑收幽冥之灵时,太微星主出手,两剑撞击,封印破碎,这才叫太微星主知晓,原来幽冥害怕去金莲云海。” 花春这才问道:“那清晓她也就没事了?” “应该已经历劫成凤凰了?”又说:“明镜台衍生出一位本无仙君,他所知的是幽冥很怕乌金灵与金莲,而涅槃之火能将仙灵顷刻覆灭,所以我们推算将三者合一,应该就能净化幽冥之灵。” 几人说着话,已瞬移至金莲云海,就听“砰”的一声,金光绚烂云海之上,琉璃宝塔在离火之中爆开,琉璃碎片好似绽开的花火,倒映着一只周身火焰的凤凰,冲出金莲振翅翱翔的画面。 一声凤鸣在云海中荡开,传遍天宫。 几人眼看着一只凤凰翱翔于云海之上,都在为其欢呼。 苍平却已飞入云海,将多罗塔教给了立在涅槃之火中的姜长源。 凤凰在这时飞了回来,庄清晓就在这片金光中变回人形,还未醒过神来,就被人一掌拍中后背,她私以为是幽冥“死灰复燃”,吓得心惊肉跳,足见其心里阴影。 过有一时,却没觉出身体有何异常,竟连内伤也没打出,仿佛那一掌最大的作用仅够将她拍飞出去,想是幽冥的力量还没回笼,便不大将这样的幽冥放在眼里。 又想起姜长源就在身后,他总会护着自己,便再没什么不放心的。 可就在漫天金色光芒中,庄清晓突然感觉到身后爆发出一股灼人的热浪,她只用余光都看到了燃烧的颜色,她不明白为何历劫已经结束,她明明亲眼看着幽冥被那场大火净化,可为什么这火不仅不灭,反而更旺了。 而且她已历劫结束,这火是从哪里来的? 她有些茫然的回头,就见早历劫的姜长源周身燃着离火,外面一层紫雾萦绕,大火外的结界在她回身时成型。 是啊!还有神河宫的镇灵石,那是他的责任,她怎么忘了! 分卷阅读176 他也正看着她,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那是冰雪消融的春日也不能一见的盛景,那样的笑,她记了好多年。 庄清晓本能飞身过去,要破了那结界,却被弹开了,她用力拍着结界,近乎绝望喊道:“为什么要把我推开,让我来陪你好不好?” 火焰熊熊燃烧,紫色灵力渐渐蒸发,却再看不见结界里面的人,仿佛那里面从始至终都没人存在过。 本无拉住还要拍打结界的人:“别去碰那结界,那是长源以灵力凝结而成,你不仅进不去,反倒是你每一次试图以灵力破解,都是在帮着幽冥消耗他的灵力。” 庄清晓看人很是模糊,抹了一把眼睛才清晰起来,问道:“你是明镜台的仙官?” “在下本无。” 庄清晓拽着本无的衣袖,哀求道:“本无大人,你将我送进去!我要去陪他!” “此种离火结界,即便是青帝,没有继承那股自然之灵,也不能进入,何况我们这些外人。” “我与他结了同心结,也不行吗?” “你们的同心结早已散了,没有效力!” “那怎么办,我不要看着他死在里面?” “涅槃之火应劫而生,我们能让你历劫,乃是你原本就要历劫。他却是早已历劫,只会油尽灯枯。” 两人的对话,后面的四人听得清清楚楚。 “长风,把你的灵力给我?”南怀玉说话的时候已经将掌心割破:“我也要历劫了,我可以帮忙,快点。” 也不管姜长风的反应,花春直接在挑破姜长风眉心,将灵力从中牵引而出,注入南怀玉掌心将他完全包裹。 南怀玉触上结界,轻易便走了进去。 本无便对姜长风说:“那就由你替代你哥,与我一起请出金乌灵?” 花春与苍平对看一眼,都将灵力注入姜长风体内。 金乌灵注入结界,里面的视野变得清晰,庄清晓就那么看着灵力从姜长源的体内流失。 白皙光滑的肌肤出现细纹,两鬓开始显出白发,端坐的身姿开始佝偻。 庄清晓回身一把揪住本无的衣襟,吼道:“还要多久……多久才能结束,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 本无一言不发。 庄清晓气急败坏:“不是说无上神力,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难不成是浪得虚名,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本无沉默以待。 疲惫感扑面而来,庄清晓缓缓松开本无,手无力的垂下,跪坐在云上,看着结界里的人。 灵力缓缓的从他体内流走,青丝变白发,青俊白皙的面容被划上道道皱纹,几乎是在一瞬间那张青俊绝伦的面容已老得面目全非。 他的眼睛开始浑浊,像每一个寻常老人那样微眯着眼看她。 已不知过了多久,结界破开的那一瞬间,热浪滚滚,离火金羽的凤凰展翅翱翔,余下一人,在火海之中盘腿而坐。 热浪散去,金莲灵力耗尽,化作点点清灵散去,待一切消失,她却不能感受到那人的丝毫气息。 本无上前查看,灵力在姜长源体内呆了良久,却只是紧锁眉头,一言不发。 姜长风本就体弱,这般消耗一番,早已昏死过去。 花春背着姜长风,问道:“先生,长源如何样了?” 这话似石沉大海,久无回音。 云海翻涌,满目霞光灿烂,白袍上的血迹无限放大。 本无收了手,道:“生灵耗尽……” 庄清晓爬过去,小心翼翼的抱住那垂垂老矣的人,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你说,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找来,只能能让他活着!” “生灵耗尽,无力回天!” 庄清晓声色俱厉:“我不信!他一个人就能净化那些怨灵,怀玉去了定然会有所帮助!” 答案显而易见,却始终不肯接受答案,本无看着几乎偏执的人,冷情道:“所以他还有一口气?” 庄清晓几乎是喊出来的:“我不相信!” “无上神力是这世间最强大清灵,可是你看……”本无手间强大的灵力覆盖上垂垂老矣的人,却仿佛对着一块不能逢春的枯木,没丝毫起伏,就连气息都没有变强一点。又道:“凡人都说生老病死,我们这个世间的生灵,也不过是活的比凡人长久一点……少夫人节哀!” 庄清晓催动灵力取出元神,放入姜长源的心口,固执又大声道:“不会的!” 第92章 桃花镇 三百年后 姑射洲,桃花镇,六界日报前,仙府衙的官吏贴上告示,朗声对围观的仙民道:“近日桃花镇中水流被毒灵污染一事,仙长已经请了天宫的仙官前来查看,大家回去把院子前后清理干净,一定要给仙官大人留下好印象!” 有个中年瘦高个妇人吆喝着问道:“武大人,我听说整个桃花 分卷阅读177 镇就仙长大人家还有清水可用,能不能跟大人申请一下,让我们去府上打点水。” 旁边一个矮胖妇人附和道:“是了,去山上收集露水,容易染上毒灵,不安全的。” 瘦高个妇人说笑道:“是了,庄大人的父母就是中毒灵身亡,可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也跟着吆喝起来。 三百面前,桃花镇人士庄清晓与太微星主,南怀玉大人联手清除幽冥一事公之于众,《六界日报》大事宣扬,又被一位名为“伤心凉粉”的写书人编写成《少微仙官》,在各大书局出售,太微星主自不必说,本就是六界响当当的人物,庄清晓与南怀玉却是真正的一战成名。 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过对于活在六界仙民来说,却没多少感触,讨论两句也就过去了,反而是这位少微仙官的个人经历成了热门话题,而这其中又以家乡桃花镇的谈论最为热切。 大多妇人感叹庄清晓竟然好命至此,竟然嫁能给太微星主那样的高官,荣华富贵在手,从此生活不愁。 而少年人则对庄清晓从普通生灵到成为凤凰的这一段经历心向往之,只恨自己怎么没能遇上恶灵,好心酸坎坷一番。 武大人听了这话,想了想说道:“我这就回去给你们问,耐心等着……记得,回去把院子周边打扫干净,给天宫的仙官大人一个好印象!” 武大人一走,那瘦高个的妇人便道:“我儿子说那个太微星主和庄大人当场就死了,你说是不是真的?” 胖妇人说道:“你儿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瘦高个的妇人回道:“听同窗说的。” 众人又看着毒灵的介绍,说笑一番,便也各自散去。 只余下一位带着白色帷帽的窈窕女子,撩开帷帽细看写着毒灵的那一篇。 走在后面的大婶,看那姑娘面色沉郁,说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我们桃花镇最近闹毒灵,水都是粉色的,摸都摸不得,更不能吃了,只能去山上接露水,这两天来得可不是时候!” 女子放下帷幔,说道:“我是上长极药房取药的,这就要走了。” 大婶听了,点点头道:“这样啊?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可以去临水村参观一下,庄清晓你晓得吧!她老家就是那里的,景色很是不错,可以去看看!” “多谢大婶。”女子道了谢,牵着马车在空旷的街头缓步慢行,马蹄声踢嗒踢嗒,阳光明媚,春山如笑,一路桃花开得极盛,车子行至长极药房的路牌巷口,不见女子有何动作,车身一闪已至长极药房入口处。 女子抬头看着长极药房四字,发了会呆,这才上了马车,车上是充满清灵的巨大琉璃球,里面躺着着个白衣白发的年迈老者,这二人正是庄清晓与年老的姜长源。 三百年前,从三清宫主到神河宫主,连带着几位帝君,青帝夫妇都曾断言无救,而本无那一句“生灵耗尽,无力回天”更是像一句诅咒。 这些年她踏遍六界山河,斩了妖邪无数,挖了无数奇珍异宝,炼了数不清的绝世好药和灵力给他,却和当年本无注入无上神力时一样,毫无起色,甚至就连气息都没能变得更强一点。 终于在她上到西天梵境,第八十一年里,第八十一次恳求佛陀施救,说明当时他一人也能净化幽冥,可是中途有人相救,他就不该生灵耗尽而亡。 佛陀拈花微笑,说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云云,她却是对此一窍不通,只一味相求。 却不想没等佛陀相救,这些年她注入他体内的灵力,在西天梵境这等灵力绝佳之地,经过数年滋养,竟然融合为一颗木莲心——木莲心号称对神仙都能起死回生,是极为难得的一种灵力,即便有钱,有权,有修为,都无法修得,一切都是因缘际会。 佛陀依旧拈花微笑,倒是看门的小沙弥倒是说道:“皆是缘法。” 庄清晓兴致勃勃的赶去明镜台,请本无看如何能让木莲心有效用,一支莲花簪打进去,将本无给请下来,他探了脉,只道:“如此便是有一丝希望了!” “不是说有木莲心在,就算神仙也能起死回生吗?”庄清晓不可置信。 本无解释说:“若是寻常火之生灵,即便伤及性命,用这木莲心养个百八十年,也能养出一些活气,可是姜长源是生灵耗尽——你本就是在强求,就像凡人阳寿已尽,却偏要让他起死回生,如何容易。” 庄清晓也就不再废话,只问道:“一分希望在哪?” “木生火,听闻南地之境有一桃林,花开万年不败,实乃世间稀有,其灵有异,或可枯木逢春。”本无手中升腾其一股灵力,注入那琉璃球中。 车壁被隐去,琉璃球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不及她有何动作,桃林树木开始移动,树根处有黑色的灵力外泄,就见一股股灵扑向琉璃球。 自从姜长源体内生出木莲心,便成了妖兽眼中行走的大餐,庄清晓乔装打扮,给琉璃球设一层又一层的结界,奈何妖兽们惦记美餐,练出了一副哮天犬牌狗鼻子。 分卷阅读178 庄清晓变出昆仑仙玉抛至琉璃球上方,一道聚灵结界自动生成,罩上琉璃球,祭出长越剑,立在马车跟前,厉声呵斥:“无知宵小,也敢觊觎木莲心。” 桃树中走出一位绯衣公子,公子俊逸无双,微笑时眉目间顾盼生辉,他朗声笑道:“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竟敢口出狂言。” “那你可知这一路,有多少生灵死在这柄白玉剑下!” 因为木莲心,她这一路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杀得好不痛快,还凭着这份功绩在神河宫领了几笔诛杀妖兽的奖励,正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那就试试!”绯衣公子说话时,四周桃树枝干化为木鞭,从四面八方围困过来。 庄清晓使出一招“投石问路”,长越剑出,几道见光掠过,将四周树干好比割韭菜般齐齐削断,枝干无休止生长,割了一茬又一茬。 庄清晓心知这么下去灵力终归会耗尽,手中火灵升腾,朝着树后正双手抱胸看热闹的绯衣公子砸去。 他不躲也不闪,眼看着火灵就要砸中脑袋,绯衣公子眉眼含笑,手中捏决,祭出木灵,不费吹灰之力便接过火灵,身形一闪已至马车跟前,将手中火灵注入结界之中。 庄清晓立时意识道自己被骗了,回身就瞧见结界已破,枝干钻入琉璃球,扎进瘦削衰老的身躯,挖出了那为人惦记的木莲心。 “不!” 她听见自己撕裂的喊声,木莲心就在眼前尺,不及她赶去,已被绯衣公子吞入腹中。 “你去死!” 庄清晓化为利剑穿透绯衣公子,可是木莲心一旦被生灵吸食,便会立时融入其中,她在一片破碎的生灵中反复寻找,却再也找不见。 庄清晓跪倒在地,只觉周身力气都被抽空,听见琉璃球碎裂的声音,她蓦然抬头,就见马车上那具枯瘦的身体在火焰之中付之一炬。 她不敢再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脑袋埋在膝盖里,一片空白,只觉心脏的位置空得厉害。 庄清晓埋着头,不曾发现那些破碎的灵力正缓缓注入烈火之中,一道颀长身影缓缓显现,四周桃林化为一片花灵落入火里,灌入身影中,灵力越多,烈火越盛,如此循环往复,那道身形渐渐明朗起来。 许久,庄清晓只觉得很累,径直瘫倒在地,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但愿方才那些只是一场梦,待她醒来,还在赶往桃花镇的路上。 将醒未醒时,庄清晓只觉自己身在很温暖的地方,迷迷糊糊听见人说:“原来木莲心虽未融入身躯之中,却将仅存的一丝微弱魂灵收入其中温养,而这桃林衍生出的生灵,能助这具身体浴火新生……真是,万事万物不可预测!” 她昏昏沉沉的听不真切,很快又迷糊过去,再次清醒时,四周却是模糊的,等过有一时,发觉自己真的躺在马车里,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真的是梦?” 巨大的惊喜扑面而来,她一下子坐起来,钻出马车想要看看车子已行至何处,却看见一道月白的背影,也正回头看她。 看着那张青俊绝伦的面容,庄清晓只愣了一下,便抱住眼前的人,想要确认自己是否在做梦。 抚摸着光滑温润的肌肤,温暖的触感,看着那人嘴角浅浅的笑意,却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三百年了,她梦到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却是一场空。 巨大的落差带来更深的折磨。 她缓缓吻上他的唇,是记忆中熟悉的温度,还是那样霸道的不肯放过她。 许久,她喘息得厉害,贴着他的面颊说道:“是真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