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 正文 奸相第1部分阅读 作品:j相 作者:湛露 男主角:曹尚真 女主角:丘夜溪 内容简介: 这回疼他的皇后真是要玩死他了, 送了一堆美人进驻他的丞相府,说要让他挑作妾, 害他追了好久的冰山妻子在朝堂上和他大吵一架, 又气得远走穷乡僻壤去抓啥流寇, 连累他这个妻奴又得忙朝政,又得千里迢迢追妻去, 谁知到了当地,娘子是找到了, 却也出现个居心叵测的对手,不但想扳倒他, 还对他视如性命的爱妻存有邪念 看著对方与他娘子越走越近, 他不小心打翻了醋桶,又惹得太座更生气, 这下若他再不整死那个卑鄙情敌, 他就不是举朝人人皆怕的j诈狡猾大狐狸 正文 第1章 茯苓国景寿十五年,秋。 刚刚散了早朝,户部侍郎张连海就叫住了工部侍郎孙放,问道:“大人听说了吗海岸线上的流寇最近又闹得猖獗了。” “是啊,不过这事情该是大人您操心吧” 他苦著脸说:“好几天陪著曹丞相在丞相府议事,我家夫人昨天都埋怨起我来了。你说,这流寇怎么这么讨厌咱们茯苓国又不是多么富庶的大国,他要打劫商船,去东岳西岳那边,在咱们这里转了好几个月,能有多少油水可捞” 孙放低声笑道:“大人是不是想说,若他们想捞油水,还不如去丞相大人家里捞一晚,好过在海上颠簸几个月”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张连海也诡笑著捂住嘴。“对了,最近丘尚书怎么不见踪影也不见陛下问起。” “你不会直接去问丞相” “我哪儿敢啊,丞相那张笑脸,谁知道到底是阴是晴自从十天前丘尚书在朝上为了增兵驻守海岸之事和他差点吵翻之后,我就觉得丞相越来越难捉摸了,连跟他说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的。” 孙放不解地问:“要说丘尚书和丞相为国事争执也是常有的事,可丞相爱妻之名满朝皆知,不会真的和丘尚书翻脸吧” 张连海撇撇嘴,“谁知道我老家可有句话:女人不打,上房揭瓦。老婆还是要狠著点管,若爬到男人头上去,不就成了另一个武则天了” 两人正说得口沫横飞,身后幽幽然有个清冷的声音飘来。 “两位大人既然散了朝也不急著回家,就请和本相回府聊聊,本相还有事要请教。” 这声音本是极为优美,听在两位耳里却像是丧钟一般,不必回头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孙放不禁后悔自己不该停留多扯这两句闲话,忙转过身,挤出笑脸说:“丞相大人真是太辛苦了,每日为国为民操劳” “为国尽忠,不敢言苦。”年轻的丞相立在台阶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即使在心中骂著贪官、j相,他嘴上还是拍著马屁。“不知丞相大人今日召见小臣有什么吩咐” “二位刚才说到了近日海上的流寇,就该知道我的意思,还是先去我府中再说吧。”丞相施施然走出几步,又回头一笑。“张大人,麻烦和您夫人说一声,您在朝为官,便是身许朝廷,她要想抱怨,就找陛下抱怨,要知满朝独守空闺的怨妇可不只她一个,没有大人的辛苦,哪有她们买簪环首饰、胭脂水粉的闲钱” “丞相说的是,拙荆肤浅,不过是一介村妇,丞相大人千万不要和她计较。”张连海连连躬身。 丞相微笑,“本相和她又不认识,自然不会和她计较。只是大人为人夫,总要好好管一管自己的老婆才是,民间不是有俗语说:女人不打,上房揭瓦吗” 这话一出,张连海的脸色霎时像是被抹墙的白灰水狠狠地刷过两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而丞相已经噙著那惯有的俊美笑容,转身离去,临走时还丢下一句,“希望本相回到府中时,两位大人不会让本相等得太久。” 如梦初醒的两人立刻提起宽大的朝服,苦著脸,小跑步地跟了上去。 月兰村是茯苓国海境边的一个小渔村,村子不大,只有百十来口人。因为每月初一、十五的赶海日就在本村举行,所以每逢初一、十五,村子里的人才会多起来,显出一派热闹的景象。 村长就算是这渔村中最大的官儿了,此刻他正忙著第二日就要到来的赶海日,指挥村民打扫自家庭院,整顿出狭长的小街。 “王二,和你家媳妇说,要做生意就别总是摆著臭脸,否则吓跑了客人,还去哪里找回头客挣不到银子,可别又坐在门边哭著吵人。” 村长摆出高高的派头,用手一指,又喊道:“丫头,你看你把桌子摆到哪儿去了挡著大门,要人怎么进出海货现在就摆出来,不是要晒成鱼干了” 正分派著,门口忽然来了几匹马,一看就是外乡人,当先的一匹马上端然稳坐的是一名女子,容颜冷艳不可方物,穿著虽然不甚华丽,但一看气派就知道来头不小,连她身后那几名随从模样的人都气度从容,身形笔直如剑。 村长眼尖,立刻笑著迎过去,“这位”他瞅了瞅那女子的发式,嗯,已是已婚女子的盘云髻,便将已经要吐出口的“姑娘”改为“夫人”,“这位夫人也是来本村赶海的” 那女子的目光幽冷,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一眼,才问:“你就是村长” “是。” “我有事问你。”说著倏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竟然也不多打招呼,就直接进了村长家的院子。 他一楞,忙跟在后面叫道:“这位夫人,总不好这样直闯民宅吧有什么话您就问”话未说完,那女子翻著手,一锭亮晃晃的银子就出现在他眼前,银子就在她的掌中。 “我要问的话,和海上流寇有关。”她沉声说。 村长一楞,悄悄地收了银子,低声回答,“那还是请夫人进屋详谈吧。” 进了屋,他叫妻子沏了一壶茶来。 “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伺候。一看夫人就是来自大家名门,只是不知道夫人问及流寇做什么官兵最近查这些事情查得可严呢,劝夫人还是不要和流寇扯上关系。” 女子淡淡地说:“我有位亲戚的商船最近被流寇劫了,想找人去和流寇商议赎回来,只是不知道门路。村长有什么办法吗” 村长干笑几声。“夫人问的真是叫我怎么说呢我们是守法良民,怎么会和流寇扯上关系” 女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村长是不愿意说,不方便说,还是觉得银子不够多呢” 他尴尬地揉鼻子,就见又一锭更加亮闪闪的金子摆上了桌,那女子也依然是淡淡冷冷的语调。 “人贪心不足为奇,但是要记得适可而止,出了你的村子,我未必不会有别的地方去打听联系流寇的方法,到时候银子金子就都是别人的了。” 村长盯著那锭金子,眼睛都直了。他自以为也见过一点钱,却没见过谁出手如此阔绰大方。咽了几口唾沫,他偷偷地将手伸到那锭金子前,那女子却一下子将金子握在手中,冷笑著看他,“村长总不能白吞下这么大的金子吧” 他这才终于开了口,“其实要和那些流寇碰头也不难,初一、十五的赶海日,他们也会派人来村子里置办些东西,只要” 过了一阵,那女子才走出村长的屋子,上了马,返身而行。 一直在门外等候的随从中,有一人低声问:“夫人,事情办妥了” “嗯。”女子应了一声。 那随从递过来一张字条,“丞相的飞鸽传书刚刚送到。” 她随手一接,并未立刻打开字条,只是看著那字条上细细缠著一条红绳,不知是感慨,还是喟叹,云淡风轻地一笑。“他若知道这村长也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又要得意扬扬了吧” 将那条红绳拆下,摊开小小的字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足以让她看得双颊绯红,因为那两个字是 想你。 距离月兰村不远的月兰镇上有一间小小的客栈。 客栈唯一的上房中,几个人围著一张桌子,正一起看著一张大地图。 地图上密密麻麻做著标记,在桌旁几步外,刚才那名女子正负手而立,望著窗外依稀可见的海景,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过几日我去会会那些流寇,若是能搭上线,就上船去看看。” 桌边的一人连忙摇头。“夫人,这可使不得。出门前丞相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许夫人单独行动” “丞相现在不在这里,一切由我做主。剿灭流寇是大事,耽搁不得,难道还要等他学诸葛孔明,做出三个锦囊给我,我再照章行事吗” 她悠然转身,走到桌边,用手一指,“流寇最近总是在月兰村一带出没,而月兰村本村的海船却从未遇袭,显然那个村长和流寇不是一般的关系,今日虽然他说了些见流寇的方法,却未必值得全信。” 沉吟一瞬,她又道:“曹瞻,我要接触贼寇的事情不许和丞相提及,少则三两日,多则七八日,我就会回来。” 曹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夫人,丞相不是说每隔一日就要夫人回信告知这边的近况夫人一走” “我会先把回信写好,你按日发出就行了。”女子冷艳的脸上是不容改变的坚定。“丞相坚称海上的流寇不会伤到茯苓国,但是他却不想想,小患总有酿成大祸的一日,今日纵容了这群流寇,明日就可能变成一支反军,难道要到时候再后悔,牺牲更多的人力财力去剿乱平叛吗” 曹瞻低著头,心中很是不解。这一对夫妇在京城权掌朝野,就算私下再怎么契合,一到国事之上,就如此针锋相对。主子爷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夫人又是个倔强得赛过石头的脾气,真不知为何会结成夫妻都过了两年打打闹闹的日子,也还没有分开 这一次为了流寇的事情,他们夫妻二人又打了赌,夫人居然在主子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说是一定要把流寇的底探个明白,然后剿灭干净。 丞相主子暗地里是派他们几个心腹护送夫人来办事,但是临出门前他的那个笑脸,却像是等著看夫人栽跟头似的幸灾乐祸。 做下人的,最是难办,夹在两人中间,也不知道该听谁的话,就算如今依了夫人的心,任她去和流寇接触,日后丞相也肯定会问罪于他。 所以,夫人要他别告诉丞相,他就肯定不说吗 那是当然不可能的。 京城,皇宫。 皇帝最近身子不适,每日上朝的时间都很短,总是早早退朝,回宫休息半日,下午丞相再带著六部机要前来征询皇帝的意见。 今日曹丞相来的时候,皇帝依然躺在榻上,身边有公主梦娇相陪。她正低声和皇帝说著什么,逗他开心,但皇帝虽然像是笑著,眉心却堆蹙在一起。 曹尚真进门时随意一瞥,已将殿内的情形看个明白,他一边微笑行君臣之礼,一边对梦娇公主眨了眨眼,她也心领神会地悄悄摆了摆手给他看。 自小他们两人就是玩伴,彼此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对对方的意思了如指掌。 “尚真,今日先不要说公务。”皇帝抬手示意他坐下,一手抚著梦娇的头发说道:“朕正说要给你这个妹妹选个驸马,她却一直和朕推托著,就是不肯答应,梦娇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丈夫,朕不知道,你知道吗” “微臣知道。”曹尚真笑咪咪地说,“梦娇自小就喜欢听英雄侠客的故事,不是想嫁个英雄,就是要嫁个大侠。” 皇帝嗤之以鼻,“草莽之寇,挂著个劫富济贫的幌子就成了英雄大侠了” 梦娇一撇嘴,“父皇是皇帝,所以就看不起那些出身低贱的人,可人家为国为民做的事情可不比父皇少。” 皇帝眼睛一瞪,“梦娇,朕警告你,别因为朕宠著你,你就真的敢胡乱妄想。你可是公主,要嫁,也不能嫁给那种人。” “知道了知道了。”她不耐烦地起身,“真是的,好好的来陪您聊天,您看您这样絮絮叨叨的,比母后还啰唆。尚真哥哥,还是你和父皇聊你们的正事好了。父皇,儿臣先告退。”说完,她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皇帝眉头依然深锁,“这丫头,总是这样疯疯癫癫怎么好如今在宫中有朕和她母后为她撑腰,将来嫁了人,难道也要这样作威作福一辈子看有哪个男人敢和她好好过日子” 曹尚真笑著打圆场,“梦娇心地善良,待人真诚,不愁嫁不到一个好夫婿。” 皇帝却看他一眼,轻叹,“当初朕原本属意于你,可你偏偏要娶丘夜溪,一转眼又白白耽误了梦娇两年青春。” 他知道这是皇帝不讲理,胡乱攀扯责任,也不好说什么,就笑笑回答,“微臣这等狂妄的性子,若是配了梦娇的公主脾气,即使成了亲也必然是怨偶,只怕有一天她会休了微臣。” 皇帝冷哼,“你现在娶的河东狮就很好吗在朝堂之上,也不给你这个丞相留面子,吵了一架之后,居然就藉著去宿县赈灾放粮的名义跑了,这样的性子,也不比梦娇好到哪里去” 曹尚真依旧笑著。“去宿县赈灾的事情是两个月前就定好的,原本是该户部派人,但是微臣看她总是嚷著要加兵部的饷银,一点也不体谅户部的辛苦,所以才外派她这件差事,让她也开阔开阔眼界,陛下千万别误会。” “哼,就是你这样护妻,才会把她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早晚有一天骑到你的头上去”皇帝沉著脸,“若她晓得为你分半点忧,就该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前脚还和你为了海防争执,后脚又去赈什么灾那些流寇近日动向如何还在闹吗” “负责月兰海防的千总楚长烟来信说,流寇的活动依然频繁,他正在拟定作战计划,准备近日内就出兵伐贼。” “不要动不动就出兵,朝廷的钱不是让他们随便往水里扔的。”皇帝的眉头好似从未舒展过,“那个楚长烟年纪太轻,没有多少迎敌经验,只怕不行。” 曹尚真笑著说:“微臣年纪也不大,陛下将江山交给我打理,莫非您日日都会不放心到寝食难安” “又耍贫嘴,这世上有几个你”皇帝接过他递来的几本折子,看了几眼就觉得头晕眼花,便丢回给他,“你就看著办吧,若有大的异变再来问朕。朕最近身子总是很乏,想好好休息一阵,不操这些闲心了。” 知道皇帝这样说的意思就是不想再处理公务,他便站起来微微躬身。“微臣告退。” 只是他刚刚出了皇帝寝宫,梦娇公主居然就在宫门外等他。 “尚真哥哥,我和你说件事。”她熟稔地挽起他的手臂,笑靥如花。 曹尚真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这表情必然又有阴谋,说吧,什么事” “我在宫里憋得难受,想出去转转。” “去哪里” 她眼珠一转。“夜溪姐姐去了哪里,我就要去那里。” “她去宿县赈灾,那种荒凉贫瘠的地方,又没什么好玩的,你也要去” 梦娇捂著嘴笑。“你少骗我了,这番说词骗我父皇就好,当我不知道吗夜溪姐姐去了月兰镇一带,必然是为了海上流寇的事情。” 曹尚真顿时神情一凛,所有的笑容都收敛了起来,面色铁青如石。“谁和你说的” 她小声道:“你别生气,没人泄露你的军机大事。是我昨天溜到兵部去找夜溪姐姐,他们说她去了宿县,可是偏偏我看她桌案上却摆了一份月兰镇的地图,所以才套你的话。你看你这脸色,是不是叫关心则乱哈哈,让我套出来了吧” 闻言,他轻舒一口气,自言自语,“她做事怎么这样马虎连你都看出来了,难保不会被别人发现。” “被我看出来又怎样难道我是蠢人不成”梦娇噘起红唇,摇著他的手臂,“好不好尚真哥哥,我也想去看看流寇是什么样的凶神恶煞。” 他拨开她的手臂往外走。“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梦娇顿住,“你不让我去,我也有个大秘密不告诉你。” “这朝廷之中能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曹尚真哂笑著,脚步未停。 她却突然冒出了一句,“你知道流寇为什么一直剿不灭吗因为朝中有他们的同党” 此话一出,他倏然回头,眸光锐利如刀。“谁” 歪著头,梦娇笑得阴险。“想知道答案,那就让我去,我亲自把秘密告诉夜溪姐姐,也免得她吃亏。” 盯著她看了片刻,曹尚真刚刚那一瞬的严峻和森冷,忽地都如春风过境一般消失,笑容重新爬上了他的眼底眉梢,“你该知道我不是个会被人随意要挟的人。梦娇,你若是说了,我会很感激,但若是不说,我也不会强求你,只是夜溪倘若出了事,你也不要后悔。” 他说完就这样迳自离去,气得梦娇在原地转圈,追他也不是,不追他也不是,最后只能恨恨地破口骂了一句,“曹尚真你这只死狐狸” 丘夜溪这次秘密出京查访流寇之事,除了曹尚真之外,朝内再无人知道。此次出京,她也是赌一口气,誓要肃清这些流寇给他看看。 成亲将近两年,想到她和曹尚真的关系,还是有点奇怪。她以前执拗的认为忠j善恶如水火不容,所以最看不惯他这种贪污受贿比吃饭还容易的j臣乱贼,最后却拗不过他的反覆纠缠,动了心,付了情,终于嫁了他。 嫁给他之后,她慢慢地改了点想法,虽然他这个人小事无德,但好在大事有节,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任他在朝中呼风唤雨,偶尔有实在看不下去的事情,还是会和他争辩,哪怕是在朝堂之上,当著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也不会给他这位丞相留三分余地。 偏偏他就是有办法制住她,无论在朝堂上怎样争辩,回到家,他都能笑咪咪地亲自为她端茶递水,捏腰捶背,伺候得无微不至,像是要把她当太上皇一样供起来似的。 新婚之时,她倍感甜蜜,渐渐的,心中的不安和困惑却多了起来。 有几个男人喜欢被女人这样欺负压榨更何况是曹尚真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她总模模糊糊觉得,他之所以纠缠著娶到她,和儿时她不曾给过他好脸色,让他备受挫折有关。 若他只是把她当作一座需要力攀夺取的山峰呢登上峰顶之后,所有风景都一览无遗之时,还会有新鲜感吗 所以她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让他失了这份新鲜,倘若她因为成了他的妻子,就开始变成唯唯诺诺的应声虫,一是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二就会亲手断了她和曹尚真的情分。 可是这样一天到晚算计著过日子,竟越来越失了当初的单纯。 每夜,他像八爪鱼一样拥著她睡觉,总习惯性地将脸颊贴在她的背上,那份依赖式的睡姿,让她总是很想笑,可是即使笑出来了,身后的他也看不到。 似乎,总有些话想和他说,但是又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该说些什么。 出京,也是想透口气,将一些过去理不清的思绪好好理一理。 今日是赶海日,按照月兰村村长所说,那些流寇会化装成平民上岛交易,采买生活必需品。 丘夜溪换了一身更平民的装束,甚至将常配的宝剑摘掉,只带了短小的一把短匕在身上。她扮作一个女老板,专门贩卖烟草。烟草在茯苓国乃是严令限制交易的东西,但是因为其高额的暴利,总可以让这些流寇为其趋之若鹜。 到达月兰村的时候,村中已经到处都是人。她随意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和货品,只专注留意那些身材魁梧,又黑又壮实的男子,看了一圈之后,渐渐将目标锁定在正在和村长窃窃私语的几个人。显然,那几人和村长是旧识。 她没有立刻走近,因为不想让村长认出她来,等到那几个人走开了些,她才慢慢靠过去。 和那几人打了个照面之时,其中一名男子咧开嘴怪笑,“这村子里还有这么标致的娘儿们” 另一人笑骂,“说话收敛点,小心老大知道了又要训你。” “赞人一句标致也要挨训”头一人摇著头,“老大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训我。”他往前迈了两步,似乎是想和她说话。 丘夜溪的心头怦怦直跳,只觉得异常兴奋,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这些顽寇的线索,接下来便是搭讪聊天,以做买卖为由,争取见到对方的首领了。 可此时,身后却有个男声忽然急急地插进来。“夫人,您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主子正到处找您呢” 这声音很是陌生,丘夜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人在叫她,直到她的袖子被拉了一把,身子都被拖得向后退了几步。 紧接著,那男声又在她耳畔低声说:“丘大人,这边的事情马虎不得,请速速离开,万一暴露了您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她一惊,侧目看去,来人是个年轻男子,眉宇间英气勃发,五官甚是俊朗。她的随从里没有这样的人啊可是这个人又是如何得知她的真实身份 正在她想要询问对方来历时,那人却主动一笑,更压低声音说:“在下是此地千总楚长烟,奉丞相大人之命,特来保护丘大人的安全。” 一听到“丞相”两个字,丘夜溪就知道糟了。自己最不想让曹尚真插手这件事,所以今天来月兰村甚至没有带一个曹家的心腹护卫,可她万万没想到曹尚真还留有后手,阻截自己的行动。 唉,这个男人,还真是她命中的克星,更是缠在她身边的精明鬼,无时无刻阴魂不散。 她脸一沉。“我正在做正事,请楚大人不要插手阻拦。” “此地是在下的管辖范围,丘大人若是奉命督察,请先出示陛下的圣旨或者是丞相手谕,否则恕在下不能不插这一手。” 看这人牛皮糖似的笑容,居然和曹尚真有几分相似,丘夜溪不禁暗暗骂著:真是什么样的主子用什么样的奴才,曹尚真手下的人都和他一样难缠 今日之计,眼看是无法成行了。 第2章 丘夜溪被楚长烟拉到千总府时,看到曹瞻已经在府门口等候,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能说什么骂曹瞻太过忠心不管怎样,人家都姓曹不姓丘,会做出这等通风报信之事,实在也不奇怪。 现在她不得不再骂一次曹尚真的阴险狡诈。当初她从龙城嫁到京城来,家臣丘思道本来为她精心挑选了几个副将跟随,但是曹尚真后来以“外放为官更有出息”为由,将那些丘家忠仆一一外派出京。渐渐的,她终于变成了“孤家寡人”。 而他竟还安抚说:“你现在是曹家的少奶奶,看哪个奴才敢不听你的话,为夫会好好替你教训他们” 当然没有人敢不听她的话,就连他这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都对她俯首贴耳、唯命是从了,下人们自当竭尽全力服侍她。 不过该出卖的时候,他们也会竭尽全力地出卖。 走过曹瞻身边时,他的头低低地垂著,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她也没有喝斥,而是淡淡问道:“曹瞻,丞相大人最近飞鸽传书了吧除了今日之事惊动了楚大人之外,他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了哦,主子希望您尽快回京,说这边的事情交由楚大人就行。”他因为心虚,差点语无伦次。 丘夜溪皱皱眉,“回京”这边的事情刚有点眉目,怎么就催她回京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进了千总府,楚长烟命人上茶,客气地笑著说:“丘大人是兵部尚书,本是我的顶头上司,按说您的事情下官无权越级干涉,但是您也知道丞相大人的命令,下官不敢违抗,若是今天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喝著茶,她心中虽然无奈,也不好发作,“你不用和我客气,我也不会记你的仇。这次来,我本不想惊动任何人,对你在这边处置海上流寇的事情并没有任何问责的意思,你先坐下说话吧。” 他这才坐下。 丘夜溪继续说道:“我在京中听过楚大人的英名和故事,前年你剿匪有功,陛下召你入京,封了千总的官衔,说起来你入朝资格还在我之前,海上这边的事情我不懂,还要向你请教。” “丘大人太客气了,大人一门忠烈,守城多年,是我等武将的楷模。” 她听得心不在焉,向来不擅长这些官场的客套话,只是跟了曹尚真之后才学了几句,随手拿来应付之后,就转移了话题。 “楚大人,恕我直言问一句,大人对海上流寇日益猖獗之事怎么看” 她双眸熠熠,凝视著眼前人。 楚长烟蹙眉低头,“这些流寇多是周围邻国无依无靠的穷人,起先只是买了几艘渔船,装扮成渔民,伺机抢些商船,但是近些年规模越来越大,好像是被什么人幕后操纵著,这一两年又一直和我们茯苓国过不去,只怕来者不善。” 丘夜溪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和丞相说过这些悍匪不可留,一定要肃清剿灭,但是丞相做事太过拖拖拉拉,连个剿匪的方案都还要等上三五个月。听说楚大人治理水军多年,和流寇也打过不少交道,依你之见该怎样做” 她话虽然问得客气,但是他明白这话里已经有质询的味道了。 楚长烟深思了片刻才回答。“下官也曾经和大人一样试图和流寇接触,但是接触了一两次,发现他们认钱不认人,既不想被招安也很难一举剿灭,因为他们有十来艘船、千人左右的人力,平时并不集结在一起,如果下手不够周密,肯定会有漏网之鱼。 “去年我们曾经在海上和流寇交战,用炮击沉了几艘他们的船,结果这些流寇竟然半夜摸进千总府,意图行刺我来报复,虽然最终没有得手,却也杀了几个府中侍卫,可见他们的穷凶极恶,心狠手辣。” 闻言,她难掩讶异地说:“怎么在京内的记录中不曾看到这件事” 他笑了笑,“流寇行刺之事是对下官的私怨,既然没有真正得手,下官没有在意,也就没有上传邸报。” “这可不行。”丘夜溪严肃地摇头,“虽是私怨,也是因为公务而起,万一真的出了事,无根无由,朝廷都不知道从何查起。” “是,下官知道了。” 他明朗地笑着,这笑容清澈坦白,让她很有好感,于是语气又缓了几分。“今日之事先到这里吧,既然楚大人介入,我就不便再多插手,只是希望大人能派一两个心腹想办法潜入流寇中,做朝廷的耳目,方便我们日后行事。” “这件事大人就请放心吧。” 丘夜溪一笑,“看来你心中有数,那就按照你的方法做吧。我要过些日子再回京,也许近日还会来打搅大人。” 见她似是要走,楚长烟连忙说:“大人既然到了下官的辖地,不如就住在千总府,也好有个照应。月兰镇那里也是流寇常去的地方,只怕不安全。” “无妨。”她很坚决的婉拒了楚长烟的邀请。 简单话别之后,就带着曹瞻回了月兰镇的客栈。 路上,她又问了一次。“丞相的信中真的没有再说别的” 曹瞻将那封密信掏出,交到她手中。 信上写得简单,除了让曹瞻去找楚长烟阻斓她接触流寇之事,以及要她尽快回京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话。 这还真不像是曹尚真的作风,他这个人向来是除了交代公事之外,还会说两句肉麻的甜言蜜语给她听,这一次,怎么写得如此简单清淡丘夜溪心中不由得怅然若失。曹瞻偷偷瞥她,小声问:“夫人,我们是不是准备回京了” “出京一次,一无所获就回去,你以为这是我此行的目的吗”她冷冷反问,将信揉了几下,脸上像是挂着几分气恼,然后昂着头,再也不发一语了。 京城。 曹尚真的面前是一份详细的朝廷官员档案。 近三年之内,朝廷内所有官员的调派、职位的升迁、生老病死,都在其中,密密麻麻,足有几百页之多。 其实根本不需要看这些东西,他心中早对所有人都有数,只是听了梦娇的话之后,他不得不重新思量一遍朝中人事。 梦娇的话向来不必全信,但是他却不能不防。夜溪就在月兰村,一封急着要她回京的密信只怕不能将她拉回来,这个妻子的脾气之倔他是深深领教的,当初要不是他死缠斓打,夜溪定会一直将他当作朝廷中最大的对手,非把他扳倒不可。这次放她出京治寇,他早料着她肯定会碰钉子,一个在陆上逞惯了威风的人,在海上不见得能施展得开拳脚,若是碰了钉子最好,就会知道做人不该太过耿直,日后也会给他这个夫婿点面子。 只是这女人不会越挫越勇,最后战至力竭都不肯低头承认失败吧他苦笑,心里的答案再清楚不过。 摊在他面前最上面的档案,是楚长烟的。 楚长烟,景寿十年因参加武举而入朝中做官,祖上是兴州人,世代为农。他先是从一个小小的宫廷侍卫做起,做了一年就被外派到月兰村,做了校尉,然后靠着军功级级升迁,最终做到了千总。 他入朝的时候楚长烟已经在京外做官,所以以前他并未对此多留意过,只是这个人靠月兰村最近,而月兰村似乎是流寇上岸聚集的一个点,这些事情,连距离月兰村千百里远的他都知道,身为当地驻军多年的千总楚长烟岂会不知若他知道,为何剿匪之事迟迟没有行动若朝中真的有内j,会和楚长烟有关吗 夜溪是否会从楚长烟身上感受到蛛丝马迹 楚长烟若有问题,是否会对夜溪不利若内j不是楚长烟,又会是谁心中有千万思绪飞快转着,最后,那张清俊如华的脸上,蓦然多了丝满意的笑容。 清晨一大早,丘夜溪正在客栈用早饭,就见楚长烟带着几个随从从客栈外走进来。 “丘大人,今日若是不忙的话,和下官去个地方如何”楚长烟笑咪咪地站到桌边。 她讶异地问:“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他神神秘秘的微笑。 丘夜溪自从那日在月兰村被楚长烟阻止之后,这几日她并没有闲着,一直在打听关于此人的事情。 出京之前,曹尚真并没有针对此人和她做过多的描述,但是初见之下,她觉得这人很是精明干练,堪为大用,却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对流寇之事没有很好的解决。和百姓探听了一番之后,她发现这个人的风评还不错,虽然只是驻军守将,但是也会帮着地方兴修水利,开垦农田,甚至处理地方上鸡毛蒜皮的案子,比县太爷还得民心。 所以他今日来找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随对方一起去看看。 结果楚长烟带她来到一个小小的铺子,店铺像是卖些海货,老板长着一张很有福相的圆脸,见到他就点头哈腰,“这位公子要买什么” 他扮作丘夜溪身边的一个随从,回头指着她说:“是我家夫人要看看山货,老板有吗” 老板的眼睛立时眯成一条缝,“什么山货我们这里只卖海货啊。” 楚长烟小声说:“是三爷介绍我们来的。” 那老板又变了脸色,更加地点头哈腰,“既然是三爷介绍的,那就里面请。” 丘夜溪不明白楚长烟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也知不便说话,就默默地跟了进去。 刚进后院的一问小屋子,只见老板悄悄捧出一柄火枪,小心翼翼地拿给她看,“夫人请看,这可是上好的货色,刚刚送到。” 丘夜溪陡然大震。火枪这是朝廷都罕有的东西,因为是西洋传来的,威力很大,所以曹尚真甚至考虑是否要斥巨资购买。而这小小铺子中的老板,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她按捺住心头的诧异,故作淡漠地问:“这东西你有多少” 老板不答反问:“夫人想要多少” 她正在沉吟该如何应对,楚长烟便开口接话,“我们家夫人不是本国人,想多买点带回去,但是又怕不安全。你们负责押运吗钱不是问题。” 老板再笑,“押运这事不难,只要多付点银子,自然有人帮您运。” “不怕官兵追查”丘夜溪的声音一沉。 老板笑得得意。“夫人不知道,我们自然有路子,官兵也不怕。何况有了这些火枪,官兵又能怎么样只是这价格真的是不便宜,大约二十两银子一把,不知 yuedupageup 1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奸相第1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奸相第2部分阅读 道你们出不出得起” 二十两银子丘夜溪暗自吃惊。她听曹尚真说朝廷若是要买这种枪,价格应在十两银子一把左右,这老板要价居然如此暴利 那边楚长烟还在漫不经心地杀价,一副真要谈买卖的样子,她的心头却越来越紧张。老板的口气,不仅有办法买到西洋火枪,更有办法将火枪送出伏苓国,还不怕海上运输的不便,莫非这老板和海上的流寇有勾结 楚长烟谈了一阵,摇头说老板不够实在,丘夜溪看出他的意思是要自己离开,就站起身,故作淡漠地说:“先走吧,改天再来。” 于是他跟着她一起出了店铺。老板还在后头补充说:“你们今日若是不定下,日后自然有别的买主。” 丘夜溪蓦地回头,“还有什么人会要” 她的目光酷寒,让那老板看得吓了一跳,想笑又不敢笑了,嗫嚅了一阵才说:“这个就不方便和夫人说了。乱世之秋,总有人想买来防身吧。” 默然地走了很远,等楚长烟跟来,她才低声问:“你认为他和流寇有关系” “应该是确凿无疑,否则老板弄不来这些洋枪,也没办法把它们弄走。不过现在最怕的是,这批枪会被流寇拿来大规模使用,朝廷中还没有火枪,武力已经不足以和流寇匹敌了。” 他的话正是丘夜溪心头的为难之处。她皱着眉,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立刻把这些事情写下来寄给曹尚真,还是先行返京,将这些事情交给楚长烟处理。回到客栈的时候,楚长烟再次邀请,“大人应该看出这小小的月兰镇也有很多危险,还是住到下官府中吧。” 她依然摇头,“若有危险,到哪里都是危险,我现在没有暴露行踪,反而是外面安全些。” 闻言,他有点焦急地说:“可是大人,倘若您有了意外,要下官怎么和丞相交代”他着急之下竟斓在她面前,让她连客栈都进不去了。 丘夜溪迟疑了一瞬,才慢声道:“楚大人,请让开。” 这声音平静却有威慑力,楚长烟皱了皱眉,却再也不敢阻斓,只好侧开身。 “那问店,请大人派人密切监视,倘若有任何异动都不要放过,绝不能让那批枪被人买走,哪怕一把,也是朝廷的祸害。” 楚长烟只好答应着,带人离开。 又在路边站了片刻,丘夜溪细细地理着有点纷乱的思绪,一边想着,才一边缓步走进客栈客栈中客人寥寥无几,掌柜的和她打招呼说话她也没留意听,直到走上二楼,刚要伸手推门,她的房门却倏地从里被人拉开,她一恍神,就被人拉住了双手,接着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唇立即被人占据,连半点挣扎呻吟的声音都不被允许发出,一双游鱼般的手掌熟练地在她的曲线上游走,配合着唇上的力度和温度,将她所有的思绪统统打乱。 她好不容易透出一口气,便愤怒地一脚踩在那人的脚背上,待那人痛呼抱着脚退开几步,才恶狠狠地盯着那人,一字字道:“曹丞相,您丢下朝政,轻身犯险,想过后果吗” 那个被骂的人跌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揉着脚背,一边笑嘻嘻地斜睨她,假意抱怨,“这么多日不见,也不会和为夫我好好亲热一下,一见面就下手这样重。” 这人正是权倾朝野的丞相― 曹尚真。 丘夜溪始终盯着他。“为什么会来” “我不是给你字条说明原因了吗” “字条哪一张”她疑惑地蹙起眉。 “想你了啊。”他嘻皮笑脸的样子没有半点真诚,丘夜溪虽然端着冷脸,却实在狠不下心再去责难他。他平日里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跑出来,只是为了见她一面不对,一定是有事情 “京中出事了” “京中有我,能出什么事情”他伸手把她拉过来,顺势按坐在自己膝上,嗅吻着她的发际,还故意吹气去呵她的痒。 “那是我这边有问题”她何其敏感,立即再问,压根不受影响。 他含糊回答,没有再否认,“唔就算是吧。” “是什么事情”她倏然跳起来,转身问他。 曹尚真却皱着眉头,老大不高兴地啾着她,“刚才和你拉扯了半天的那个人,就是楚长烟吧” “拉扯我们几时拉扯过了”她没好气地说。 “虽然手上没有拉扯,眼神可是拉扯了好一阵了。夜溪,你刚出京就背着为夫和别的男人这样勾勾搭搭,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吧” 他一出现就扣了顶帽子给她,丘夜溪恨得咬牙切齿,抬手就要一巴掌甩过去,却早被他料到,轻轻松松便擒住她的手腕。 “你还好意思说我出京之前,皇后要送你的那几个小妾,你都已经消受过了吧”她勃然大怒的低吼。 曹尚真哈哈一笑,将她一把抱住,按到旁边的床上去,灵巧地解着她衣服的扣子,一边低喘着说:“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件事生气才执意出京。你真的不该冤枉我,皇后是心疼我们曹家,你嫁过来两年,肚皮没有动静,她怕我们家断了后。” “怕断后你就休了我,再另娶一房,有我在,你休想纳妾”丘夜溪剧烈挣扎着,两个人用的力气都大,她已经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几下。 “只怕又要瘀青了。”曹尚真委委屈屈地咕哝,可手下的便宜可是一点也没少占,倾身附上她的娇躯,唇已经像烙铁一样滚烫地印在她皮肤上。 即使已经成亲两年,丘夜溪的身体依旧敏感,立刻像是染了酒晕似的,又红又烫。 虽然她激烈抵抗,但他依然不怕死的往她身体里挤,直到她被迫放弃抵抗,向他倒戈,他才松了些力气,拥着她轻轻喘息,又低低地笑着,竭尽所能地在缠绵之时讨好她。 “你少用这种方法搪塞我”几度纠缠之后,她依然瞪着他,只是那目光却不是真正的冰冷。有几个女人可以在心爱的男人面前真的冷得起来再冷再硬的外表也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伪装掩饰的是自己那颗早已沦陷的娇嫩的心。 丘夜溪一手捏住他白皙滑腻的脸颊,逼着他和自己对视,“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皇后让你来休妻还是我这里有通敌的叛徒” 曹向真的黑眸中本来噙满的都是笑意,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笑意却忽然凝固。 “叛徒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她咬咬唇,将今日在那间诡异小店中看到听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他默默地听着,眉骨微微下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小店的老板应该是和流寇认识的,只是我总觉得这种事官家也逃不了责任。本地的县官、知府,难道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她的质问并没有立刻得到响应,曹向真想了想才问:“楚长烟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刚刚才发现线索,便领着我去看,然后劝我搬到他那里住,说是怕外面危险。我让他派人盯死那间店,有任何异动再告诉我。”曹尚真点点头,又笑了。“你想得很周到。” 看着他,丘夜溪总觉得他的笑容背后必然还有别的深意,但是他却似乎不急于说。 想起来真是不公平到令人生气她的心思,从来没有能够瞒过他的,可他的心思,却没有几件能叫她猜得中。 “这边的事情到底怎样你亲自出马,一定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了。”她想从他口中套话,他却笑着翻了个身,把她抱到怀中。 “谈不上什么内幕消息,只是在京中惩得久了,也想出来看看。” “陛下就这样轻易放你出来” “我说我要巡视海防,不放心下面的人,要亲自看看才能确定。陛下现在对海防的事情看得最重,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答应了。” 丘夜溪仍是觉得古怪,还想再问,外面却忽地有人“砰砰”地拍打门,然后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叫着,“尚真哥哥,你和嫂子亲热完了没有” 闻声,丘夜溪又是惊怒又是羞恼,瞪着眼前人,“你怎么把梦娇公主都带出来了” 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一定要跟来。” “说好了我到这边的事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她冷着脸,推开他,急忙将衣服穿好。 “生气了”曹尚真下了地,单膝跪在她面前帮她穿鞋子。“是气她,还是气她娘” 抿紧唇,她没有回答。 跃起身,他又覆住她的唇,温柔地低声保证,“你放心,皇后挑的那些女人,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婚前我为你清清白白,婚后也绝对忠贞不二。” “你就会花言巧语唬弄我。真话从来不和我说。”听到他的告白,丘夜溪心中笑着,嘴上却依旧嘟嚷了几句,“没有孩子又不是我的错,谁知道是不是你的问题。” 曹尚真呵呵笑了起来,“夜溪也会反击了好,就算是我的过错吧。出京前,娘娘给了我些秘药,说是宫中流传的秘方,那些嫔妃为了保住皇帝的宠爱就会吃那些秘药,据说吃了之后便能尽快生下皇子。” 她嗤之以鼻。“鬼药,我才不信。” “鬼药还是仙药,回头吃了不就知道”他色迷迷地打量着她的小腹,“我就不信,以我曹尚真的聪明俊秀,和你丘夜溪的美丽神勇,会生不出一个钟灵毓秀、风华绝代的孩子来” “呸,不要脸”丘夜溪红了脸,悴他一口,将他推开。 等到两人都重新着装完毕,她才拉开房门,只见梦娇百无聊赖地站在外面,趴着客栈的栏杆向楼下张望着打发时间。 听到开门声,她一回头,看到两个人时先是楞了楞,然后指着他们就咯咯笑了起来。 丘夜溪不明就里,疑惑地看着身边人,曹尚真起初也不明白,但是看了看妻子,就暧昧地也跟着笑了。 见两人都在笑,她更加困惑,忍不住问:“怎么了” 曹尚真慢悠悠地伸出一手,将她的领口拉了拉,“没什么。” 这个动作令她忽然明白,定然是这个家伙在自己的脖子上留下的那些痕迹让梦娇看出两人刚才在屋中的“春光”了饶是她平时再如何冷面,这一回脸上也挂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飞快地跑回房间内,猛地把门甩上。门外,梦娇已经笑倒在曹尚真的肩膀上。 他慢悠悠地推开她的头说:“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自己也不注意点。” “心疼你老婆,还是怕晚些时候被她河东狮吼”秋波流动,她看着他笑道,“我虽然还没嫁人,但这些事情知道的却不比你少。倒是夜溪姐姐,怎么脸皮还是这么薄” “她和你自然不一样。”他又不动声色地拨开她拉着自己的手。 梦娇叹着气点头。“是啊,我们自然是不同,否则你不会死心塌地非要娶她不可。只是我不知道她到底好在哪里” 曹尚真微微一笑。“她的好,只要我一人知道就好,其它人若是懂得欣赏,可就不妙了。” 第3章 晚间,曹尚真说要在镇子里转转,丘夜溪猜他是想去那间经营火枪的小店,于是便问:“你来这里的事情有没有告诉楚长烟” “暂时没有,不过早晚他会知道,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回道,笑得有些古怪。 走在街上,四周很清静,这里毕竟不是繁华的京城,就连做小买卖的店铺都很少。 丘夜溪指着不远处的暗巷说:“从那里过去,走不了几步就到那间店了。” “哦。”他瞥了一眼,拉着她,“那我们走别的路,不要经过那里。” 她疑惑不解。“不去吗” 曹尚真笑道:“白天你刚和楚长烟去询过价,晚上又拉着我去,不怕会让人起疑吗” “那你想转什么”丘夜溪更加不解。 “只是想和你一起散散步而已,在京城中认识我们的人那么多,两个朝廷一品大臣手牵手出来逛街,我不怕,只是你肯定会尴尬。”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握住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在大街上游走。 虽然这里不过是个小镇,但是民风纯朴,丘夜溪感觉得到周围偶尔走过的行人都略带诧异地看着他们夫妻这般亲热的样子,不觉红了脸,低声斥道:“放开手,让人看笑话了。” “老夫老妻的,笑话什么”曹尚真却将手握得更紧。“唉,这里也没有京城的糖葫芦,刚才店家的饭菜做的着实不好吃。” 他感慨而不满地摇着头,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家小吃店,赶快拉着她过去。 “店家,这饼是什么馅儿的”他指着店家门口摆出的一筐酥饼间。 店家看了看眼前这一对俊美得像画中人一样的人物,又看了看两人紧握的十指,笑道:“都是豆沙馅儿的,二位是外地来的吧这可是本地的特产,叫 老婆饼。” “老婆饼”曹尚真大感兴趣,急忙追问:“有没有相公饼” “那倒没有。”那老板笑得脸上皱纹都挤成一堆,从筐里拿起一块饼递给他,“客官可以先尝尝,不好吃的话就当我家奉送,不要钱。” 他眼睛一亮,像是听到有什么便宜可占似的,立刻将那饼接过来,一分为二,递给丘夜溪一半,“夜溪,你也尝尝。” 她看了眼那老板并不算干净的手,皱皱眉,“我不想吃。” 曹尚真立刻将他那一半饼塞入口中,很不斯文地大嚼了几口,含糊不清地说:“嗯,好吃。老板,再给我包三个,我要当宵夜” 老板笑得更开心,立刻又包了三个饼递到他手里。他照价付了钱后,并不急着走,反而和老板话起了家常。 “老板,这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开买卖的” “公子您是要到这里开买卖吗”老板歪着头想了想,又摆摆手,“这里地方小,人也少,您看就我这么一个饼店,一天卖不出一百个饼,勉强度日而已。” “可是我在京城的时候,听说月兰村这里的日子过得不错啊,去年还见这里的知府大摇大摆地到京城述职,车马随从一大堆人,个个都挺光鲜的。” 老板苦笑,“咱们穷人当然没办法和知府比。不过也不能说知府不好,好歹本地的苛捐杂税不像别的地方那么重,逢年过节,知府也会给各家商户一个小红包,这倒是事实,也算是知府的善举吧。” 曹尚真睁大眼睛。“那知府的银子从哪里来朝廷那点俸禄够他这样发吗” “知府的钱从哪儿来我可不敢乱说。”四下看了看,老板才小声说:“不过这里靠海,时不时会有些海盗上岸,好在这些海盗只劫商船,不劫百姓,所以本地治安还好,只是公子要想开买卖就要小心了,看公子的样子,若开了买卖,生意必定不小,就怕被海盗们盯上可就糟了。” “多谢老伯您提醒。”曹尚真笑咪咪地道了谢,才拉着丘夜溪走开。 “你怀疑知府有问题”一离开那店家,她立即问。 “随便问问,多打听打听没有坏处。” 看到前面有个胭脂水粉铺,曹尚真又拉着她进了铺子里。 “老板,有上好的胭脂吗”他大声询问。 老板从后面柜台里捧出几个漂亮的胭脂盒子,端到他们面前,“有啊,这都是本店刚进的货,只有本地的心昌绅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看了看那些盒子,曹尚真讶异地挑高眉问:“哦是明月坊的东西这在京城都卖得好贵的。老板,你们这个小小的月兰镇,有人用得起它们吗进货不怕赔钱啊” 老板以为他看不起自家的买卖,很高傲地说:“怎么没人买知府老爷家的夫人小姐每个月都会从我这里买上好几十两银子的胭脂水粉呢别说这明月坊的东西了,就是海外的,她们买起来也都不眨眼,否则我这小店岂能坚持到现在” 曹尚真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是知府老爷家关照的店,那我可要好好选选。夜溪,你快看看,喜欢哪种香料这胭脂的颜色不错,涂在你的脸上肯定好看。” 他就像细心丈夫似的,用无名指挑起一点胭脂,要涂在妻子脸上。 丘夜溪向来不喜欢这种东西,想躲开,但是见老板颇有兴味地看着她,想起曹尚真此举应是为了掩人耳目,就勉为其难地站住,让他细细地为自己涂抹一番。 半晌,曹尚真颇为得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掏出钱来买了那盒胭脂,这才揽着她走回他们所住的客栈。 “这样看来,这里的知府的确是个有钱人。”丘夜溪低声说。 “有钱不见得是罪,你并不知道人家的钱是怎么来的。”他却没急着下定论。 她白他一眼,“能怎样来还不是和你一样,贪污受贿得来的。” “我的钱可是下面人心甘情愿送给我的,没有一次是我逼着人家相送。”曹尚真居然对自己的恶劣行为还振振有词。 丘夜溪再白他一眼,“现在你想怎样去查访此地知府的问题” “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势单力薄,能查的有限,不如交给楚长烟去查好了。”伸了个懒腰,他漫不经心地说。 “交给楚长烟”丘夜溪一楞,“你是说我们就不管了” 曹尚真淡淡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当初我就和你说过,这里的事情有楚长烟,他好歹和流寇打了这几年的交道,比你明白许多门道,你硬要插手,只怕显得越层干政,是下面官员最反感的事情。” 他又揽着她肩膀低笑,“你就先让楚长烟去做。他做好了,是你兵部尚书的光荣,搞砸了,你申斥几句,也无损你的官位,自然有相公我罩着你,何必让自己这么辛苦” 丘夜溪沉默着,没有立刻和他辩解。她知道他其实是关心自己才会这样说。在公事和人际关系上,他向来比自己有经验、有道理,但是这件事既然她已经插手,又怎么可能不继续下去更何况她身为兵部尚书,海上剿匪本就是兵部的职责,若让她将责任推给下面的人,甩手不理,也不是她丘家为人处事的作风。看她眉心蹙得紧密,曹尚真知道她心中不赞同自己的意思,也不急于一下子说服她,只是无意间抬起头,看到他们所住的客栈门前停着一匹马和一个马僮,忽然心头一动。 “好啊,你们夫妇俩跑到外面闲逛,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 刚踏入客栈,大堂里就响起梦娇公主娇嗔的声音。丘夜溪看到坐在梦娇身边的人竟然是楚长烟,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他一天之内跑来两次,而且看梦娇和他同坐一桌的样子,像是早就认识了似的。 又看了眼曹尚真,用目光询问他的意思,可他并没有看她,而是笑着说:“有楚大人陪你,你还会无聊吗” 楚长烟已经站起来,大堂内没有一个客人,连前台的老板和伙计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显然是被他特意遣走的,所以他说话也没有特别避讳,对着曹尚真恭恭敬敬地拱手。“丞相大人突然造访,卑职惶恐。怎么不先派人送封信来” 曹尚真笑着将丘夜溪推到身前,“还不是为了我这个脾气倔强的娘子出来这么些天都不回家,我只好亲自来接。楚大人不必和我客气,你是武将,我是文臣,你只需要和夜溪行礼就好。” 楚长烟看了眼丘夜溪羞窘尴尬的脸色,又看了下他们两人依然紧握的双手。显然丘夜溪在努力挣脱,但是曹尚真却握得很紧。 于是他朗朗笑道:“我们小小的月兰镇也不知是怎么了,朝廷中的擎天巨擘一下子都来了。” 曹尚真歪着身子坐下,“此地没有外人,我就叫你一声长烟。你和我们家夜溪也认识几日了,帮我劝劝她,好好的京里尚书不当,非要跑出来搞得自己好像巡按御史、衙门捕头似的,查什么海盗流寇我早说这些人对朝廷不会有大碍,折腾些日子自然就会散去,何必操心费力” 丘夜溪瞪了他一眼,“小恶不惩,就会有酿成大祸的一天。你就这样帮陛下治国的” “我曾和你说过,活在这世上,明哲保身最重要,你总是这样强硬地和所有人为敌,就像琴弦绷得太紧,早晚断掉,到时候伤的人不知道是别人还是你自己。” 他堆着笑望着她,“夜溪,你可知道为夫我是最心疼你的”她凝视着他的眼,心中慢慢思量他刚才的这番话。不是生气他的话太过自私,而是奇怪他为什么要在楚长烟面前说这些事情 流寇之事,他们曾在朝廷上有过争执,虽然曹尚真没有和她推心置腹地深谈,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也知道他对这件事绝没有他说的那样轻率看待,更何况,他们和楚长烟都是初识并无深交,在这种人面前,他从来不说真话,此刻这番说词,莫非也是在做戏给对方看 那又是为什么,他信不过楚长烟吗 她的沉默让梦娇以为是她不愿意回去,于是慎怪着曹尚真。“尚真哥哥,一定是你得罪了夜溪姐姐,所以她才不愿意和你回去。夜溪姐姐,我们走,不和他们男人坐在一起了。” 丘夜溪不解地任她拉起自己,“去哪儿” “去楼上坐坐,我有些话要和你说呢。”梦娇对她眨了眨眼。 迟疑了一下,她才点点头。 曹尚真笑咪咪地看着两个女人的背影上楼,问身边的人,“京城的女人都是这样刁蛮,像野马似的难以驯服。是不是” 楚长烟斟酌着回答,“卑职没有和京城的女人有过过多的交往,依在下来看,丘尚书为人正直、光明磊落,一心忠君为国,有点小女儿的心思也无伤大雅。” 曹尚真瞥他一眼,“你对我们家夜溪倒是满了解的。不过她这个脾气在朝中真的是不占便宜,我宁可她回家相夫教子,乖乖地别给我惹事。” 他微微笑道:“若丘尚书是肯乖乖相夫教子的那种温婉女人,丞相大人当初就不会娶她吧” 闻言,曹尚真也报以一笑。“你好像也很了解我唉,我们俩的亲事是父母做主,也没有反对的余地,不过你也能想到,平日总是一堆应声虫围在我身边,偶尔遇到了一个这样敢和我杠上的女人,按照民间土话来说,就是― 还真的挺够劲儿的。” 他笑得贼兮兮的,楚长烟也就陪着他笑。 接着,曹尚真话题一转,“流寇的事情,就还是请长烟你接着忙吧,该剿的时候就剿,朝廷每年都会给兵部拨银子,不用一用,难道要白白放着陛下喜欢听战功,你就多写点喜报给陛下听,累积些战功,日后我也好调你入京。至于流寇能不能肃清并不着急,中原那边和异族打仗,一打就是上百年,也没见有几次肃清的,不必真的把他们当回事。” “是。”楚长烟深得领悟般起身致意,“多谢曹丞相栽培。” “不必客气。其实要栽培你的也不是我,出京前陛下还和我问起你,你是从宫里出来的,陛下对你还有印象,一直说你年少有为,堪为大用,我倒没有想到,你和梦娇也是旧识” “那年陛下召我入京,封我为千总的时候,曾和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曹尚真似笑非笑地点头。“我们梦娇心高气傲,不轻易和人交朋友,我瞧她刚才看你的眼神像是很赞许,所以即使没有我,我看你将来要想高就也不成问题。” 此话一出,楚长烟诚惶诚恐似的立即低头拱手。“卑职是丞相大人手下之臣,不敢走旁门左道。” “若是你和公主的交情能再深点,说不定就不是什么旁门左道。” 曹尚真说得暧昧隐讳,可楚长烟仍旧垂着头,并未响应,彷佛没有听懂似的。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丘夜溪看她一进了屋子,忽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就知道她拉自己上楼绝不是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只是为了给自己解围而已。嗫嚅了半天,梦娇才小声问道:“我听说我母后要给尚真哥哥纳妾” 丘夜溪立刻白了脸色。 梦娇忙笑着挽她的手臂,“你别生气,我听了之后也替你生气。我母后啊,就是太疼尚真哥哥了,这些年一直把他当儿子疼,天冷了,下雨了,还老记挂着他有没有添衣服。这半年里我老听母后叨念,说你们一直没有个孩子,只怕不好。曹家三代单传,她怕咳咳,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她不吭声,只是别开脸看着窗外。 拍着胸口,梦娇豪气干云的接着说:“当然,我尚真哥哥虽然有些顽劣,但对你绝对痴情,这一点我敢打包票。他若是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就先帮你阉了他” 听她说成那样,丘夜溪再也没办法板起脸了,扑哧一笑,“你特意从京城跑到这穷乡僻壤,不是来为他当说客,劝我回去的吧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就别和我顾左右而言他了,你该知道,我是最没有耐性的。” 这一句话出口,梦娇却忽然红了脸,这让她很是纳闷。认识这位公主这么长时间,只没见过她不敢说的、不敢做的,倒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脸红的。 但彼此都是女孩子,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于是低声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只是近来常想起他。”梦娇终于支支吾吾地说出口。 “谁”问出这个字,看着她的表情,回想刚才楼下的情景,忽地了然,“该不会是那个楚长烟吧”果然,梦娇的表情更加露出一副小女儿娇态。 “你可别说出去,我没和别人说过,就连我父皇母后都不知道,尚真哥哥也不知道。我骗他说你这边有流寇的同党,他才肯带我过来,否则我怎么可能从宫里出得来” “这种谎你都敢撒”丘夜溪颇为意外地看了看她、又笑了。“你想瞒父皇母后不难,要瞒住曹尚真可不容易。为了这个楚长烟,你这个公主的尊贵身份和面子都可以不要了” 梦娇娇慎地指着她控诉,“你看你现在都被他带坏了,坏笑起来的样子和他一模一样,果然是夫妻连心。” “瞎说”别开脸,丘夜溪嘴角的笑意依然扯得高高的。“我和你说这件事,可是把你当作朋友看待。你知道我自小出身宫廷,也没什么朋友,父皇母后那边我也不能直接去说,想找个人商量都找不到。”梦娇总是快活的表情上掠过一抹黯然。“这就是做公主千岁的好处了。” 丘夜溪的心像是被这抹黯然笼罩住,梦娇的这一句话瞬间打动了她。 “那你和我说这件事是想怎样总不会要我去替你说媒吧”这种事情她可是从来没做过,也不会做。 她抿着嘴笑,“是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说到底,我对楚长烟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当年他进京时,我们在御花园里见了一面,聊了几句而已,后来关于他的事情我都是从外面打听来的,我不知道如果我贸然选中了这个人交托后半生,是否太过轻率” “你让我帮你选驸马”丘夜溪哑然失笑,“我只怕没有这种眼光。” 梦娇急急地说:“起码楚长烟这个人的好坏你该说得出吧毕竟你也来这里不少日子了。”回想楚长烟的一言一行,似乎也找不出有什么大过错,但是这个结论她仍不能随便做出,曹尚真那边应该比她更了解。思虑了很久,她才缓缓说:“这件事我会慢慢帮你留意,你也不能着急,识人辨人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去问曹尚真他才是这方面的高手。” “尚真哥哥也是初来此地,和楚长烟并不会很熟,更何况女孩子家的事情怎么好去问他再说他那个人向来要强,要从他口中听到对别人的赞美,那可比让他少贪点银子还难。” 听梦娇唱作俱佳地对曹尚真一番描画,果然是形神兼备,丘夜溪再也憋不住,清脆的笑声溢出朱唇。 直到天色昏黄,楚长烟回了千总府,梦娇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她看到曹尚真时还是会想到梦娇的话,唇角依旧荡漾着笑。 曹尚真早看出不对劲,并不着急问她,而是托着腮笑嘻嘻地望着她,直到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瞪他一眼问:“老看我做什么” “不看娘子,难道要我去看别的女人吗”他轻浮地贫嘴。“夜溪今天很爱笑啊,我以前都不知道梦娇那么会逗人开心。” “她平日里还少逗你开心吗”她淡淡地扯着嘴角,笑意变成酸意。 他笑着去拉她的手,“我真喜欢夜溪为了我吃醋的样子,这样的夜溪不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个真正的女人。我最喜欢这样复杂又完美的夜溪。” 她扭了几下身子,还是被他拉到怀里去了。其实她心中又何尝不想这样,就故意顺水推舟地靠着他,坐在他的膝盖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今天你在楚长烟面前故意说那些话是为什么你信不过他” “对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是我的做人准则,除了对娘子你。” 她皱起眉。“那你还放心让他对付流寇之事” “除了他,再找不到第二个人适合他现在的位置,不交给他做还能给谁难道你要留守在这里,一直到把所有的流寇都杀光”他笑着回答。 丘夜溪想了一阵,还是将梦娇的心思说出来,然后问他,“你觉得这事有可能吗” 曹尚真挑眉,像是有些意外,但并不吃惊,“我就说梦娇非要和我一起来这里必定是有别的心思,还编出那么吓人的谎话骗我,希望不会被她歪打正着。” 见她蹙着眉,似乎想问他关于内j同党的事情。他立刻阻断这话题,接着说:“只是没想到这丫头不声不响地竟然给自己选了夫婿,按说梦娇身为公主,她的婚事是由陛下决定的,楚长烟虽然坐到了千总的位置,要娶公主还不是很容易。他的家世太过简单,毫无身份背景,稍有些政绩,却无骄人功勋,陛下不会选他的。” “那就是说,梦娇只是无望的单相思” “也不尽然,若楚长烟有个机会可以大大施展一番拳脚,让陛下高看他一眼,我在旁边再推波助澜一番,这件事要成也很容易。” 听他说得如此简单,丘夜溪不禁替梦娇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要梦娇不必担心” “什么话都不要和她说,眼下这件事还难以定论,楚长烟这个人” 他话音未落,眼角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影子一闪而过,他谨慎又警惕地绷紧了全身肌肉,低声说:“小心,窗外好像有人。” “窗外”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子。今夜外面无月,屋内又点着灯,外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胡说,这里是二楼,怎么可能有人难道是鬼” 曹尚真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然后将她拉下自己的腿,轻轻地蹑足走到窗边,刚要抬手关窗,一把寒如雪、冷如风的剑刃就笔直地插向他的胸口丘夜溪看到,惊呼一声扑了过来,曹尚真像是努力避开,却还是被剑尖刺中了胸口,转眼间,已经痛呼呻吟着倒在地板上。 待她扑到窗边时,只看到一个黑影从窗外楼下的街角闪过,但是曹尚真这边受了伤,她没办法去追刺客,只能回身抢看他的伤势。 只见他月白色的衣衫上已经透出了血迹。 这一生她是第二次遭遇这样的惊吓了,第一次是两年前宫中起火,这男人不顾大火未灭,抢入内宫去救太子。 两次,都是因为曹尚真,如此疼痛地牵动着她的心。 “尚真,你怎么样”她的三魂七魄已经惊得飞散,一双手拚命扯开他的衣服。 但就在此时,原本看起来虚弱无力,濒临垂死边缘的人忽然抬起头,轻声说:“嘘― 别担心,伤势不重,只是剑尖划破了点皮。” 她一怔,看着他的笑,这才想起他是身负武功的,这一剑他也该躲得开。 “为什么不躲”她怒喝,这种恼怒比起外人行刺更让她难消心头之恨。难道他不知道,伤了他一点,比砍断她的手脚更让她伤心欲绝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曹尚真强撑着坐起身,一手搂着她的脖颈,红色的血染到她的衣服上,两个人的衣服立刻都变得血迹斑斑,看起来很是吓人,但是最吓人的却是彼此的脸色。 “我要知道是谁想杀我。”他的黑眸湛湛,眸中都是冷厉的寒意。 第4章 这是丘夜溪第三次伺候曹尚真了,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上辈子欠了这男人什么,所以这一生上天才派他来惩治自己。婚前他不br gt;readtext yuedupageup 2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奸相第2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奸相第3部分阅读 不让她有安生日子,婚后也总是惊心动魄。 现在他受了伤,虽然知道这伤势不重,但是为了在人前做戏,她也要表现得万分关切,特别是从一早叫了早饭在屋中同吃,结果被梦娇发现他受伤的事情之后,紧接着把楚长烟也惊动,急急忙忙赶来,这个戏,更是不得不继续演下去。 说起演戏,她当然比不了曹尚真,大概也怕她露馅儿,所以他只交代她一个动作― “你只要坐在我身边,一直握着我的手,百般柔情地看着我就好了。” 他笑嘻嘻地指导,让丘夜溪很想在那张笑脸上揉上几把。这个人似乎从来都不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明明知道窗外有人,居然还去冒险关窗户,分明是故意给敌人机会,想到这里,她都不禁打个冷颤。莫非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受这一剑,好找个借口去查他想查的事情梦娇不知道根由,一看他换下的血衣,眼泪就流了下来,在屋子里转着圈痛骂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在京城官场得罪的人,跑到这里搞暗杀吗等我回京禀告父皇,一定要砍了这个刺客的头不抄家灭他九族” 曹尚真嘿嘿地笑着,一边笑一边咳嗽,“也许只是个小毛贼,早就看上了你夜溪姐姐,半夜猎色不成,所以杀人泄愤。” “嗯,也有这个可能。找这里的县令,知府,不找楚长烟来,我要亲自审问他们到底是怎么管理这地方的不仅海上有流寇,陆地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悍匪成何体统” 她越说越生气,一甩手,把桌上的茶杯都摔到了地上。 正发着脾气的时候,楚长烟也赶到了,一看到屋里的情形,像是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梦娇一看到他,所有的怒火都挤在眉毛中间,指着他鼻子就冲了过去,“楚长烟,亏我还把你当作一名响当当的人物当年你剿灭盗匪的那点本事都哪儿去了,怎么会让此地冒出这样胆大妄为的刺客,公然行刺朝廷大臣若是尚真哥哥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曹尚真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软软地靠着妻子的肩膀,打断她的话,“公主殿下,您就别在这里为我打抱不平了,这事也不能怪楚大人,若是他治理无方才有这样的恶人,那我这个丞相更难辞其咎。” “哼人家为你说话,你还不领情”梦娇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他抱歉地对楚长烟笑了笑,“这位公主殿下的脾气向来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对你并无半点恶意。” “的确是卑职失职。只是此地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情,月兰镇是个小镇,连武馆都没有,也不是武林人士的聚集地,怎么会有人深夜携带利刃刺伤丞相大人” 轻轻呻吟了一下,曹尚真变换个姿势,淡淡地问:“你怎么就能断言是武林人士所做难道就不能是普通的匪徒” 楚长烟顿了顿,“月兰镇如此不起眼,有钱的人家也没几个,盗匪就是下手,也该去繁华些的大城。丘大人武功不弱,能当着她的面伤了曹大人” “当时夜溪不在我身边。”曹尚真一叹,“若她在,我也不至于受伤。唉,娶个会武功的老婆本来以为可以防身,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 他随口扯谎,只觉得自己的后腰被狠狠地指了一把,一下疼得叫了起来,让楚长烟惊得连忙问:“丞相大人的伤势很重吗是否看过大夫了我去把我府里的大夫找来。” “不必了。”曹尚真白哲的脸上多了几分粉嫩的红润,“我不习惯被外人在身上摸来摸去,有夜溪陪着我就行。唉,这件事可千万别告诉陛下,万一消息传开,以后我在那些文武百官面前可没法做人了,那些人中有些人恨我恨得牙痒痒,估计还会在后面拍手,骂那匪徒下手太轻呢。” “怎么会丞相为国事操劳,鞠躬尽瘁,卑职在这里都听到不少关于丞相大人的事迹,朝中官员想必也莫不仰慕尊崇。” 楚长烟悄悄看向丘夜溪,就见她不发一语,眉心紧蹙,一只手握着丈夫的手,另一只手绕在他的身后,像是帮他支撑着身体,两个人紧紧依偎,相扶相携的样子如画一般的美。 他垂下眼,思忖着问道:“虽然大人英明睿智,对伏苓国忠心无二,但是卑职也怕有些j佞小人误解了大人苦心,会不会因为官场上政见不同,就对大人挟私报复” 曹尚真叹气。“这可真是难免,哪怕是蔺相如、商鞅,不管后世如何赞扬,当朝也难免是是非非。刚刚夜溪已经训了我半天了,怪我不该在朝中锋芒太露,可是我坐在丞相这位置上,就算再怎么低调,总会被人怨恨,所谓高处不胜寒嘛。” “卑职明白大人的难处。只是想麻烦大人想一想,丞相大人出京的消息之前曾经透露给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怨恨您的人会不会是对方派来的刺客,意图行刺大人” 他歪着头想了一阵就摆手,“这可不能乱猜。唉,算了,好在昨夜没出大事,这几天我再休息一下就带夜溪回京去。” “那我今日加派人手看护这座客栈。” 曹尚真又摆手,“不要,那岂不惊动客栈内所有的客人和镇上的百姓了还是低调些吧。” 丘夜溪保持一个姿势时间长了,饶是她练武出身,也坐得有些腰酸背痛,稍稍动了动,他立刻感觉到了,满怀歉意地看着她。 “夜溪,这一夜也把你折腾坏了,看你的眼圈都黑了,若不是我昨天在你脸上涂了点胭脂,只怕你这脸色都不能看了。”在外人面前,他竟然毫不避讳地托起她的脸颊下端,拇指顺势向上攀沿,轻轻地帮她按压着太阳岤的位置,还柔声问:“怎么样舒服点吗” 丘夜溪不自在地推开他的手,“在楚大人面前你还敢动手动脚的。” “怕什么长烟又不是外人。”曹尚真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还对他笑了笑,“别看我家夜溪做事雷厉风行,其实脸皮最薄。” 楚长烟也跟着笑,目光投注在丘夜溪的脸上。 待他总算离开,曹尚真却轻轻推了妻子一下,“去和他聊聊。” “聊什么”她不解地问。 “聊什么都行。你出了门,他自然有话和你说,若是无话,那你就和他闲聊两句。” 丘夜溪狐疑地看着他,不解他的用意,但还是听了他的话,跟在楚长烟的后面出了房门。 到了楼梯口时,楚长烟已经下了楼,她迟疑了一瞬,正不知该找什么理由和他说话,他已经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她时,笑着扬声问:“还有事吗” 客栈大堂是公开场合,丘夜溪知道他不便当着外人的面直接称呼自己的官衔,更不能直呼自己的名字,就快步走下楼,使了个眼色,将他引领到客栈的大门外,低声问:“那批火枪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板还未出手,像是在等买家。”他也压低了声音回答。 “还是早日想办法把枪收缴走才好,留在那里终是个祸患。”看着眼前年轻俊朗的脸,想起梦娇的心事,她忍不住话题一转,问道:“楚大人是否成亲了” 楚长烟先是微怔,之后才回答,“尚未娶妻。” “有意中人了吗” 他一笑,“整日待在军营,能看到的都是男人,哪有遇到意中人的机会” 点点头,她没有再追问下去。毕竟不能现在就直接问人家是否喜欢梦娇,若他一口拒绝,以后的事情倒不好办了。 望着她深思的样子,楚长烟又笑问:“丘大人莫非是想为我做媒” 心思一下子被说中了一半,倒叫丘夜溪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努力抿抿唇,抬头看了眼二楼那扇半开半闭的窗子。曹尚真就在那里偷窥他们谈话吧 “楚大人心中的佳人是怎样的”她只好不答反问。 楚长烟黑眸幽沉,如墨色般油润,邪邪的笑容和他平日正襟危坐、沉稳干练的样子不大相符。凝视着她,他缓缓说:“若是有缘,我希望能早一步碰到一个如丘大人这样的奇女子。” 此话一出,丘夜溪才忽然发现,他的目光中竟然也有种锐利的东西,和曹尚真颇为相似,好像一下子就能刺中她的心头,让她悚然一惊。 “楚长烟说什么吓人的话了,让你这样心不在焉”曹尚真倚着床栏,看着妻子默默倒了一杯茶,但是茶水都溢出来了她都没有注意到,幸好茶水是凉的,否则一定会烫到她的手。 丘夜溪看他一眼,“为什么要我去和他说话” “打探一下。有些话他未必和我说,却有可能和你说。” 她蹙眉。“为什么” “人人都知道你性子耿直,不会有我这么多花花肠子。”他提起自己的恶名还颇为洋洋得意。 丘夜溪无奈的走到他身边,打开衣襟看了眼伤口上包裹的白布,血液没有再外渗,看来已无大碍。曹尚真幽幽地抬头看着她,倏然将她拉倒,然后反身压住。“小心伤口”她急忙提醒。 他却不管不顾地压住她的身体,只是拚命从她口中汲取芳香的温暖,辗转吸吮着,不肯松开。 丘夜溪有些喘不过气了,他这样强势的表现,和平日里胡闹的样子有些不同。 两年里他只有一次这样霸道蛮横地强占过自己,就是他们的洞房夜。那一次他一边侵入她的身体,一边嘟嘟嚷嚷地说:“夜溪从此就是我的夜溪了,别人再也休想染指你一下。” 那夜他很着急匆忙,两个人又因为都是第一次,所以都没有来得及品味鱼水之欢的乐趣,只是快快地占了彼此的身子,以为这样就再也逃不出对方的手心。 可这一次,他又急什么 怕碰到他的伤口,所以她由着他折腾,但外面大亮的天色让她有些不适应,时不时地侧过头去看身后的窗子,想着是不是该把窗子关上。 这样的心不在焉曹尚真感觉到了,停了所有动作,不满地将她的脸扳了回来,“窗外有什么可看的” “光天化日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她本想象平日那样笑骂他几句,却觉得今天的气氛诡异,因为他一直皱着眉看她,目光一闪一闪的,好像藏着什么话。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他舔着唇角,那里沾上了她脸上的一点胭脂,“夜溪,你是我的。” 她不解地挑眉。“嗯”现在他怎么又说这句老话 “你是我的。”他忽然勾唇一笑,狠狠地撞进她的身体里,在一番狂肆的掠夺后,g情又化为温暖湿润的蠕动,垫伏在彼此的身体之中。 为了他的剑伤,丘夜溪已经一夜没有休息好,白天还要应付那些外面的人,现在更是困倦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看出她脸上的困意和疲惫,曹尚真伸臂将她揽抱在怀里,小心地避开伤口,让她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蜷卧。 “夜溪,你知道吗”他把玩着她的一缕秀发,慢悠悠地说:“虽然我可以装得很大方,但我的心眼儿其实非常小,小得只能装下你一个。”她打了个哈欠,迷糊地咕哝一声。 “你什么时候大方过了”去年地方闹干旱,皇帝带头开国库赈灾,还暗示要臣子们都跟着一起捐钱。这家伙表面上积极响应,说要带头捐出一年的俸银,但是鬼都知道那不过千把两银子的俸银,不过是要进曹府时给曹家门房的打点钱而已,他若是抖抖衣缝,掉出来的银子都不只万两以上。 他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于是深幽地笑了。“你不觉得我对你一直很大方的吗你要什么我都会双手捧到你面前,我愿意让全天下人都欣赏我这个美丽又能干的娘子,但是,绝不允许别人觊觎。” “谁会觊觎我”她含含糊糊地应声,大脑已经开始迟钝,“他们觊觎的都是你的财产和官位而已。” 他吻了吻她的鬓角,轻声笑道:“傻丫头,你就什么都没看出来没看出来也好,你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还是交给我来办吧。” “唔唔,交给你办,都给你办”她已经是半梦半醒,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将身体再度深埋在那一个温暖坚毅的胸膛中时,还不忘提醒自己不要碰伤了他。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操心、烦心,又― 次次动心。两年了,居然还没有变。 丘夜溪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人算计,她隐约觉得自己和曹尚真被人盯上,而曹尚真又好像知道些秘密,却不告诉她。她向来有股韧劲,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是千难万险也要做到。 所以第二天她找了个机会溜出客栈,先去买了几块那男人爱吃的老婆饼,才独自一人到了那间卖火枪的小店门前。 门前静悄悄的,她想不出楚长烟会派人藏在哪里监视。周围的其它店铺或民宅里吗 正想着是不是该绕到哪里去找个好的角度监视一阵子这间店铺,或是再想办法调查,没想到店铺的老板忽然走了出来,像是正好要出门,蓦然与她打了个照面,他楞了楞,然后笑道:“夫人又来了可是要来看货” 丘夜溪不好躲避,只好点点头。“嗯,想再看一下。” “我就说我家的货最是难得,货品上乘。夫人里面请。”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倘若楚长烟的探子就在附近,应该会把自己进入这间店的消息告诉他吧 虽然迟疑,丘夜溪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老板躬着身,将她一路领进后院。 只是推开上次她进入的那问屋门,她便赫然惊呆住 屋内竟然还坐着两个人,而这两人就是前次在渔村她见到的那两名流寇她立刻盘算着该怎样脱身。 那流寇一眼看到她却哈哈笑道:“怎么又是这标致的娘儿们老板,这不会是你媳妇吧” “别乱说,我怎么配得上这么尊贵的夫人”老板笑笑地踱着方步跟了进来,反手将门一关,“你们知道她是谁吗人家可是京城里响当当的大人物啊。” 闻言,丘夜溪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老板她来自京城,听老板的口气却好似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世,她来不及多想自己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随身的宝剑短匕都没有带出来,只能一拳打向那老板的面门,企图开门冲出去。没想到那看似平常的老板竟然也是有功夫的人,早做了准备,不但避开那拳,还大喊一声,“留下她她是官府的人” 身后那两名流寇反应极快,一人抽出一把腰刀就砍了过来。 丘夜溪沉着应对,抄起旁边一把凳子反丢向身后,砸中一人,但是屋门要向内拉,她的身子不得不倒退一步,就在此时,第二把刀已经砍了下来,她旋身避开,一脚踢在那流寇的手腕上,将他的刀踢飞出去,门开了一条缝,她已如电般掠出。 掠出这间房屋,本已不怕有人再追上来,她相信那些流寇不过是乌合之众,没有多少真功夫,但就在一时大意之间,耳畔传来几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像是有人使了暗器。 她险险翻身避开了其中几枚,却被另一枚打中手臂,这暗器上不知是淬了毒还是麻药,一下子她半边身子就不能动了,再一瞬,连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只觉恍惚中有个人跳到她的身后,那声音很是悠远沙哑,“把人抬进去” 那人是流寇的首领吗若她身陷这些人的手,而且身份还暴露了,只怕凶多吉少。可最要命的是,如果她已经暴露了,曹尚真也可能会被发现,他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形呢,不行,得想办法告诉他,想办法 曹尚真一早发现妻子出门,心头就莫名惴惴不安,总好像心神不宁似的。他命令曹瞻去找人,将她立刻带回来,但是曹瞻出去转了一圈,说是没有看到夫人的影子。 他飞快地在心中分析。夜溪能去的地方不多,肯定和调查刺杀他的人有关,而到了这月兰镇附近她遇到过的人和事,都已经和他说过,她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那间私售火枪的小店。她会去那里吗 正要自己亲自去找,楚长烟便急匆匆地跑来,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开口就问:“丘大人在这里吗” “怎么”曹尚真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妙。 他递过来一封信。“这是有人刚送到千总府的,送信的人交了信就走了,我正在派人追查,但是还没有线索。” 曹尚真打开那封信,上面赫然写着― 丘夜溪已在我手,交一百万两银子即可赎人。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遍,蓦地笑开。“夜溪出去买东西,很快就回来,这是什么么人在故弄玄虚” 楚长烟递过来另一个纸包,“来人送信时连这个一起送来,卑职不知道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丞相大人您” 那纸包中竟然是老婆饼。 曹尚真的瞳眸倏然像浸到了寒潭墨池之中,紧紧握着那包饼,久久不发一语。 “若丘尚书真的出了事,卑职这就派人全镇搜捕”看出他的脸色,楚长烟也知道事态严重了。 可又过了半晌,他居然重新露出一个笑容。“不必这么费力,绑匪不过是想要一百万两银子而已,我给得起,咱们就慢慢等好了,等到对方说什么时候交钱。” 楚长烟擦着汗,战战兢兢的说:“丞相大人,一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您随身带着这么多钱卑职的意思是,若今日放了他们,岂不是要纵虎归山只怕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下次不知要开价多少,也许还会直接绑架您,要挟朝廷。” “那你想怎样”他斜睨着他,“难道要不顾夜溪的安危吗” “卑职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先等绑匪的下一封信,但是卑职还是想暗中全镇搜寻。这镇子不大,应该能找得到。若找到了线索,卑职就来告诉丞相大人,至于下一步如何行事,全听大人您的意思。” “对方不会给你找人的机会。”曹尚真将那张字笺放在鼻尖前轻轻地嗅了下。 “这纸上有海水的味道,难道你没有闻到” 楚长烟楞住,“大人的意思是” “只怕夜溪是被那些海上流寇抓住了,而且,已经偷运到了海上。”他的手指轻挥,将那张纸丢在旁边的桌上。 让楚长烟不解的是,他此刻的表情并没有过多的焦虑和紧张,那一抹噙在唇边的笑意就像是已经看穿什么似的,胸有成竹。 这时曹尚真忽然将目光调向他,“楚大人,您手中有多少兵马” “步军一千,水军一千,大小船只约二十艘。” 曹尚真轻轻笑了,笑得令人莫名心惊胆跳。“长烟,你该准备和这些流寇开战了。” “有炮吗” “有,十门船炮。” 他点点头,“请大人现在点兵吧。” “啊”楚长烟怔住,“大人您” 第5章 丘夜溪知道自己错了。这是她生平最大的一次失败,败在轻敌和漫不经心。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她听到了风声和海浪声,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因为她的整个身子都像是在云端里飘摇着,摇得她想吐。 “夫人醒了吗”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接着一掬清凉的水洒在她的额头,让她陡然清醒过来。 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布衣裙的渔家女,一双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非常有神,嘴角处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怎么这里会有这么伶俐可爱的女孩子她一时间有点恍惚。 “夫人,我们老大说了,如果您醒了,就让您先吃点东西。” 这话让丘夜溪完全惊醒。原来自己真的是在流寇的船上 “你们老大在哪里”她坐起身,原本酸麻的半边身子也好了不少,只是全身依旧软软的,应该能简单行走,却没办法凝聚力量。渔家女看出她的心思,巧笑嫣然,“我们老大说现在不方便见您,要您好好休息,不要想逃跑,这里毕竟是在海上,就算您会泅水,要游回月兰村都要一个时辰,你的体力肯定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丘夜溪咬着牙怒问:“你们老大抓我想做什么” “夫人是聪明人,当然明白我们老大的意思,自然是想拿夫人换钱喽。”女孩子说得流利,全无半点忸怩之态。 她低头思忖,若只是拿她换钱,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相信曹尚真出得起,但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到底暴露到什么程度曹尚真现在又是否安全 那女孩儿端过来一些食物,都是很清淡的渔家饭,看着那些饭菜,她皱着眉头。 女孩儿又笑,“肯定不会在饭里下毒的,放心吧,我们老大还指望您能换到高价呢,更何况您现在中了软骨散,也不需要再下毒了。” “软骨散”念着这个奇怪的名字,她想不起这种古怪的麻药是否是伏苓国本国的东西,可为什么以前从未听说过 “这种药是专门给肉票吃的,你们富贵人家当然不会有了。”那女孩的每句话都说在丘夜溪的心口上。 看她一眼,丘夜溪软软地捧起饭碗,那碗中有菜有肉,鱼肉都是剔干净鱼刺的,看得出这个流寇匪首安排得非常周到。 “你们老大叫什么”她慢慢地吃,随口问。 “老大就叫老大,我们从来不问老大的名字。”女孩笑着说,“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铃铛,这几日就专门伺候夫人您了。” 铃铛盘腿坐在船舱中,看着她慢慢将饭菜吃了大半,发现她吃不下了,就伸手帮她收拾。“我们老大说了,夫人家中是有身份地位的,平日里这些事情都有人伺候,让我也要伺候好。” “你们老大说我值多少钱了吗”她冷笑。 “没有。不过我们老大还说夫人的相公是个大人物,有得是钱,叫富可敌国所以无论和他要多少钱,他都会给的。” 丘夜溪的心更沉。看来自己和曹尚真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否则匪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抬起头,可以透过船舱的窗子看到外面层层涌起的海浪。 别说她根本就是个旱鸭子,从来不会泅水,就算她会,这茫茫海面,凭一人之力也是无法逃生的,这一条路肯定行不通。 这时铃铛在她身后说:“夫人需要什么就和我说,我就在船舱外面。” 见她准备离开,丘夜溪倏然凝聚起所有的力气,将她一把拉倒,托盘、饭碗自然摔了一地。她抓起一枝筷子,直抵在她的咽喉上,厉声说:“想办法让我走,否则你现在就死在这儿” 铃铛虽然起初有些吃惊,但是立刻就神色正常,还笑着说:“夫人别闹了。我们老大说过您很厉害,可没有说过您这么愚蠢。” 丘夜溪眉心一凝。愚蠢 “您看您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外面都没有人进来,您以为是外面没有看守您的人吗错了,外面至少有不下十个人负责您的安全。只不过老大有令,不许他们轻易对您出手,别说您现在这点力气连我都打不过,就算您杀了我,走出去了,您还是死路一条。”铃铛说着,忽然出手如电拨开筷子,娇声笑着一跃站了起来。“若是以前,我大概打不过您,可是您现在是半个废人,连船上的小猫小狗都未必能打得过,劝您 还是舒舒服服地休息,养养体力,等到您相公送钱过来,我们也好完完整整地把您送过去,我们可不希望让人家说我们不讲信用伤了您。“ “流寇也配谈信用”丘夜溪鄙夷地冷笑,筷子已经被抢走,她手边再也没有武器可以防身,索性倒回自己曾躺过的那张褥子上。 其实她之所以发难,只是想探探这群流寇的深浅,如果铃铛所说不错,外面的确有十个人在看守她,那这群流寇的训练有素,纪律严明,还在她所想之上。连铃铛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都如此沉着镇定,颇有大将风度了,难怪流寇和官军纠缠数年都能全身而退。 现在她暂时没有办法脱身,只能等下一步局势发生变化的时候再寻找机会了。 想也知道曹尚真不会坐以待毙,可他会出什么奇招来救自己呢 楚长烟已经调齐了人马,在千总府后院的一间密室内,曹尚真并没有和他研究事态的发展,而是要来纸笔,慢悠悠地开始写字。楚长烟悄悄凑过去看,结果都是一些不知所云的情诗。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他看得一头雾水。丘夜溪又不在此地,写这些东西能给谁看 “大人,下一步怎么办”最后他终于按捺不住的开口询问。 曹尚真已经写满了一张纸,此刻又拿过一张纸,重新蘸了笔,好整以暇的反问:“贼人还没有第二封信吗” 就像是配合好要响应他这句话似的,很快就有个千总府的士兵跑来禀报:第二封密信也已送到,这一回是被人顺着墙丢进来的。 楚长烟没有拆信,赶紧捧到曹尚真面前,他捏起信封一角,撕开一道口子,抽出信纸,看了一眼就哼道:“要钱还真是急。”便将信丢给楚长烟。 他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明日午时前将一百万两纹银备妥。 “明日午时前就要现钱,搜干了你们小镇也不会有这一百万两银子,明摆着若不是这群绑匪太傻,就是他们压根不想交人。” “大人想怎样做或许卑职可以去邻县求助,然后我们再和绑匪要求延长交款时间,丘大人的安危总是首位。” “对方要钱我们就一定乖乖地给吗”曹尚真忽然沉下脸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夜溪的死活,万一夜溪已经难道要我白白送钱过去” 楚长烟怔了怔,“那,丞相的意思是”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既然送信过来,我们为何不能送信回去” 他摊开一张新纸,提笔写了一段文字,然后又抽过一张纸,再写了一段,才一起交给他,“交给那些绑匪。” “啊绑匪已经无影无踪,送信之人又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只怕” 曹尚真冷笑,“长烟,你是吓傻了吗这点脑子都不会动对方肯定派人在你的千总府附近监视着呢。你不用着急,我现在也不想捉这些跑腿的小喽啰,你只要将这封信顺着刚才他们丢信进来的墙再丢出去,肯定有人会捡走,你也不要派人跟,免得打草惊蛇。”楚长烟匆匆浏览了下那两张纸上的字,第一张是一阙短词。 无限事,终须方寸诗。 且记挂,三生铭心志。 纵烈日骄阳, 秋月寒霜, 朝夕执卿手, 料才付, 断肠痴。 第二张则是写给绑匪首领的,要求对方将这阙小词交到丘夜溪手里,并要丘夜溪手书回信,确认安全,否则不能交钱赎人。 信中他措词严厉,甚至以丞相之名威胁绑匪,一旦他们做出对丘夜溪不利的事情,一切后果要他们自行承担。楚长烟看到这封信不免担心,“丞相大人,这样一来对方可就知道丘尚书是谁,也知道您是谁了。” “你以为我不写这封信他们就不知道了吗”曹尚真的笑容已没有一点温暖。 “就这样送去,我也给他们一个期限,今夜子时前,我要答复,否则长烟就点齐兵马,和我出海剿匪吧。” 两个时辰之后,这封信果然送到丘夜溪面前。铃铛将信交到她手上,努了努嘴。“听说这是你相公写的,要我们老大转交给你,你看后必须回信,否则他就当我们已经杀了你,一文钱都不会付的。” 丘夜溪有些吃惊,她算来算去,就没算到他的下一步棋是这样下的。将信接过来,看了一遍,她的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这只狐狸,果然还是只狐狸。 铃铛看出她的表情有了变化,却不知其意,也凑过来看,但她识字不多,所以看不大懂。“这上面写了什么就这么几个字,是你相公给你的信” 丘夜溪淡淡说:“是他以前写给我的一首情诗,如今写来让我安心。有笔墨吗我回信给他。”铃铛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丘夜溪想了想,落笔写下― 溪与君,才知髻龄,便恨道相异。挥剑欲了终难了,方知此生无意。 若待两地烦忧, 争难化作无情, 思思念念也成趣。 原来无非情无期。 “带回去吧,我相公认得我的笔迹。”说完便向后一倒,没有去看铃铛狐疑的表情,直到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她唇边的笑容才真正绽开。如此危机关头,亏他还想得出这样的游戏传递信息。平日里两人在官场上斗得烦了,有时候她会气得一夜不想理他,那时候他就会写些情诗来逗她开心,再后来,他干脆把情诗写成有趣的嵌字诗,让她一边看诗,一边猜诗中的另一层意思,旁人若不知道,根本不会注意诗中真正要表达的含意。 刚刚曹尚真的那阙小词里,第一句话摘出第一个字是“无”,第二句摘出第二个字是“须”,第三句摘出第三个字是“挂”,第四句摘出第四个字是“心”。不过“纵烈日骄阳、秋月寒霜”这一句又用了拆字法,将“明”字拆成了日月两个字,最末一句则用了同音字,将所有的藏字都找出来后就合成了一句话― 无须挂心,明朝才吃。 吃什么自然是吃掉这群胆大妄为,竟敢绑架朝廷命官的流寇了 于是她也依样回了一阕小词,告诉他,“溪知道了,无忧,勿念吾。” 若非心意相通,此时此刻,他们不会用这种方法向对方传达让彼此安心的讯息,然后静静地筹划与敌人决战的方法,也要静静地等待,等待决战的时刻,因为那一刻,便是夫妻重逢之时。 曹尚真看到那封回信后,幽幽笑了。 楚长烟一直跟随在旁,看到他的笑容后便问:“这确实是尚书大人亲笔” “嗯,说的都是我们过往的事情,旁人是不知道的,也造假不来。”他将信小心迭好,贴身收藏。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梦娇公主的声音。“我尚真哥哥是不是在这里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这位公主大人还真是个麻烦。”曹尚真蹙起眉,摆摆手,“长烟,你替我去挡住她吧。” 楚长烟嗫嚅着说:“卑职与公主并不相熟,而且公主的脾气” “你去,她自然会听你的。”他笑得诡异。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迎面梦娇公主裙锯飘摆,已经飞身赶到。 “楚长烟,尚真哥哥是不是在这边”她横眉竖目的问:“夜溪姐姐出了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难道把我当外人了吗” “公主殿下请留步,曹丞相现在不在这里。”楚长烟伸臂一挡。“丞相大人去海防视察备战船只的情况,嘱咐下官留下来和公主说明。”闻言,梦娇脸上的怒火立刻平息了下去,迭声问:“难道是那些流寇干的” “应该是。” 她气得跺脚,严斥,“这些流寇太可恶了楚大人,你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才好” “公主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力去办的。”他对着她微笑,“现在公主是要先回客栈休息,还是在下官府中等候消息” 看着他的笑脸,梦娇双颊忽然红了起来,说话也失了刚才的干脆爽快,变得忸怩了,“我、我还是留在这里等消息吧,你这边的消息总是到得快一点。” “那就请公主先到偏房休息吧,这里乱糟糟的,副将经常会来,都是些粗人,怕惊了公主的驾。”他笑着将她引领出这片院子。 梦娇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别老跟在我身后,像个奴才似的。” “公主殿下是君,下官是臣,君臣之礼不可蝓。”他恭敬地说。梦娇却不高兴了,伸手拉他,“什么君臣之礼君在外还宫规有所不受呢既然你那么尊敬我,那我是君,我要你靠过来,你就要靠过来。”楚长烟只好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这次这件事你若是办好,我尚真哥哥肯定会特别感激你。”梦娇道,“说不定还会升你的职,调你入京。你想进京吗” “这些事情下官不敢想,身为伏苓人,只想为国为民多做几件事。” 她不耐烦地说:“我是问你想不想入京。” 楚长烟想了想,答道:“月兰这里民风纯朴,说实话,下官着实不想离开。京城那里是能人汇聚之地,下官又是个实心眼的人,只怕没有那种手腕游走其中。” “若我想让你入京,你会不会去”她冲口而 yuedupageup 3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奸相第3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奸相第4部分阅读 她冲口而出的话,让两个人都楞住了。 看着对面那张粉面含春的脸,他依稀明白什么,但不好说破,只得装傻,“下官感谢公主抬爱。但是若让陛下知道公主身在后宫却结交外臣,对殿下您的前途” “我又不是太子,也不想抢夺皇位,还怕什么前途”梦娇心直口快,索性撕开薄薄的脸皮,直接问:“我若是让你入京做我的人,你干不干” 她豁出去的一问,让楚长烟更加尴尬了。“公主下官才疏学浅,当不起公主厚爱。” 他委婉的拒绝让梦娇很受伤,但她紧抿着唇齿,没有哭,也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深深地凝视着他,一点头,“你有你的志向,我不勉强,但是我会让你改变你的志向的。” 楚长烟对于这忽然从天而降的艳福措手不及,梦娇公主强势的命令之姿又让他哭笑不得,这时候他才明白丘夜溪为什么要问自己是否娶妻,也明白曹尚真为什么要让他出来应对公主了。 原来这对夫妻早将他算计其中 望着那执着热烈的眼神,他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能为我所有,何不为我所用 曹尚真这一夜都没有告诉楚长烟自己的计划,只在第二天一大早忽然派人来找他。 “长烟,带上你的人,和我出海去会会那群流寇。” “可是丞相大人,流寇不是要求今天午时之前要备好” “那件事不用着急,自然会有人送钱过来。”曹尚真笑咪咪地负手而立,彷佛已胸有成竹。“我不习惯海上风浪,身上之伤也没有痊愈,所以还要麻烦你一路护持了。” 楚长烟只好陪同他一起去了海边。 昨夜备好的人马船炮都在等候,两人才上了一艘大船,曹尚真就说:“不必升起番号,还是不要让贼人知道我们在哪儿。” “大人知道流寇在哪儿我们这么贸然出海,万一不明方向,会耽误付钱时间的。” “先出海看看风景,反正流寇也不难找。”曹尚真居然笑得一脸轻松。 这时楚长烟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曹府家丁,其中两人手上提了一个大箱子,箱子上盖着黑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大人,这些东西都是要带上船的” “这可是我的宝贝,跟着我从京城一路来这里,绝不能丢下。”他拍着黑布笑,“没有它们,我就换不回夜溪了。”难道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财宝楚长烟狐疑地多看了几眼,但是既然丞相没有展示的意思,他也不能多问。 船队出了海,在海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曹尚真站在船头上,迎着海风,看着刚刚升起的红日,兴致颇浓。 “以前我和夜溪总是一早就要起床上早朝,从宫里回家时已经近午时,她曾和我说,她在边关的时候最喜欢看边关红日,无论是初升还是西沉,伴着茫茫大漠,别有意境,可惜,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后她却失了这份乐趣。” 看他一副感慨样,楚长烟安慰道:“等救回丘尚书,一切都有可能实现。” 曹尚真瞥他一眼,“说得好,但愿借你吉言了。”他忽然一挥手,叫道:“曹瞻,把箱子打开吧。” 楚长烟一回头,只见曹瞻抽开盖在箱子上的黑布,将箱子的顶盖打开,倏然间,一大群鸽子就从箱中跃身而出 他简直看呆了,没想到上司竟然会从京城中带出这么多鸽子。此时那些鸽子已全都飞走,只有一只黑色羽毛的鸽子落在曹尚真手上。他极为亲昵地抚摸着那鸽子的羽毛,从袖中掏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纸条,绑在鸽腿上,和那鸽子隅唱私语。“找不回夜溪,本相可是会治你的罪哦。” 接着一抖手,那如黑色精灵的鸽子立即振翅而起,随着鸽群一起飞向茫茫大海的尽头。 曹尚真回头笑着招呼,“长烟,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吧。或者,你这里有没有鱼竿我很想亲自钓一条鱼,回头做给夜溪吃,说是我亲自钓的,也有面子。” 他依旧笑得灿烂,全然不在意楚长烟震惊的表情。 蒙蒙眬眬中,一缕朝阳透过舷窗打在脸上,丘夜溪被那股暖意逼得睁开眼。这一夜她睡得很好,因为深信那人自然有办法救她,所以全无担心。朝阳的光芒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所以睁开眼之后不到须臾她又闭上,静静感受那种温暖。 小时候,父亲曾经带着她躺在边关大漠上,一边看天边落日,一边教她背诵千古名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或是一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离开龙城之后,在京城中少有这份惬意和时间重温儿时的乐趣。每日曹尚真醒得比她还早,总是蹑手蹑脚地起身,下床着衣。成亲之后她有一次偷看他悄悄穿衣的样子,终于忍俊不禁,笑着问他怎么像做贼一样 他只是笑得开心地说:“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再过半个时辰就该上朝了。” 这样她怎么可能睡得着更何况她又不是贪睡的人。每天因为他起身在前,所以她起身梳洗的时候总是他在旁边帮忙,不是帮她穿鞋就是帮她梳头,但是两人的嘴上也不闲着,讨论的都是朝政国事,待天边泛起昏红的光芒之后,他们就会一起吃早饭,携手出门。 有一次她看着那一轮红通通的圆日发楞,他问她在想什么,她怅然地说:“想边关的明月清风,想边关的长河落日。” 嫁了人,总要舍弃一些东西,头一年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怅然的事情很多,第二年,慢慢习惯了京城的生活,倒将龙城的事情忘了一半,以至于丘思道后来进京看她,说起龙城的一些人时,她还常常发楞,要想好一阵子才能想起来他说的是谁。 “夜溪,你的心里是不是还很想念龙城”有一次曹尚真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古怪,忽然问她这个问题。她一语不发,点了点头。“等忙完这一段,我陪你回龙城去一趟,就算是回家省亲,好不好”他温柔的声音随着唇瓣在她的耳垂摩掌。 她苦笑,“别逗我了,我们现在走得开吗” 一个丞相,一个兵部尚书,大半江山在他们手里,脱身一两日都难,要回龙城可不是三五日的事情。 这事刚刚说完没多久,一场风波便忽然而至。 向来疼爱曹尚真的皇后娘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女子,说是别国原本要进贡给皇上的,皇上身体不好承受不起,要转送给曹尚真,还暗示她,若不能为曹家多子多孙,就要包容大度,帮丈夫接纳这几个女人做妾。 她气得几个晚上不理他,在朝堂上又借着公事和他大吵了一架,并强行要求到月兰村解决流寇之事,总算是发泄了这口怨气。 虽然她知道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本就没有道理指责什么人,曹尚真更是冤枉得很,平白被她训斥,但是说到底,是这个人太能蛊惑人心,上至皇帝皇后,下至宫女家奴,哪一个不是把他捧上天结果他也蛊惑了她,让她丢弃过往一切,跟着他一世纠缠。以前她明明是边关明月下的一只骄鹰,现在却成了养在曹府深宅的一只金丝雀了。 所以不是他的错,也是他的错,不生他的气,又可以去和谁发泄她的不满和幽怨总不能让她和皇后翻脸吧 不过这两年,她给他的温柔也实在是太少,若这一次风波平息,她与他平安重逢,应该和他道个歉,多多体谅他的辛苦,以后也不再这样任性 “好奇怪、天上那是什么”舱外突地响起几个男人的惊呼声。 丘夜溪顺势眯起眼看,只见暗红的天边飞过来一群白色的鸟儿,虽不算多,但也至少有几十只。 她的血液忽然开始沸腾,压抑不住的兴奋让她差点叫出来。 会是吗这群鸟儿,会是她在京城豢养训练的那群白鸽吗可是此地距离京城那么遥远,也没有听曹尚真说带着它们一起来了啊 这群鸟儿路过这艘船时在四周兜了一个圈子,齐齐地收翅落了下来。 “哎呀,是群鸽子落下来了怎么样要不要抓两只烤来吃”流寇们笑着商量,也许有人已经动手了。丘夜溪暗暗握紧拳头,已经肯定这群鸟儿的来历。去年她和曹尚真无意中提起自己在边关曾经训练过一些白鸽,以备战时传递情报,他听了非常感兴趣,一定要她在京城里也训练一批,以便各郡县之间传送机要文件。 这群鸽子她训练了一年,倘若的确是京中那一批,那么带头的鸽子就该是― 倏然间,一个黑影落在船舱窗口,她盯着那只黑色的鸽子,轻声笑唤,“黑面。” 那只鸽子一下子就落到她手边。她伸出手,鸽子又飞到她的手掌上,在鸽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纸卷,她轻颤着手解下,展开之后就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以炮为号,伺机而动,制住船中匪首。若不成功,便示弱待援。 第6章 楚长烟看着曹尚真优哉游哉钓鱼的样子,生平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怕,能可怕到什么程度。如此紧迫关头还能谈笑自若,让他想起一句词―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若曹尚真手上有扇子,眼前的情景还真的和那词颇为契合。同样是在海上,同样是强敌在前,同样的青年才俊,同样的大权在握,也同样的泰然处之。 “长烟,你还没有鱼上钩吗”曹尚真偏头笑他,“我这里可已经钓了三条了,看来你今天有些神不守舍,心不在焉啊。” “卑职没有丞相大人这么好的定力。”他也笑,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天边飞来一只黑色的鸽子,应该就是最后放走的那一只吧 曹尚真也看到了,对着天空招招手,那鸽子就落在他的手腕上。他从鸽子脚上取下一张字条,打开来却忽然紧眯起瞳眸,像是被什么刺到了眼睛,锐利的寒意是楚长烟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握着纸条沉思片刻,他忽地将鱼竿一丢,对楚长烟说:“千总大人,叫船队改道,流寇已经找到了。” “当真”他心头一紧。 曹尚真再度放飞那只黑色的鸽子,淡淡说:“跟着它走,就能找到夜溪。” 铃铛跑进船舱,兴奋的对丘夜溪说:“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那一群鸽子,好奇怪,每一只都漂亮得不得了,又精明得像鬼似的,怎么抓也抓不到。” 她微微一笑。“那要看它们的主人是谁,也许就是个漂亮的精明鬼。” 铃铛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又将话题扯回正事上。“我们老大要你相公今天午时交银子,时候差不多快到了,你说你家相公会付钱吗” “说不好。这个人有时候很枢门。”她的笑像鲜花盛开一样。 铃铛忽然注意到她的手指上有抹古怪的红色,忙扑过来抓她的手一看,只见在她的食指上竟然有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涌。“怎么回事”她吓一跳,到处找东西想办法帮她止血。 “被你这船板上的钉子划了一下。”丘夜溪说得轻描淡写。 铃铛很是不安,“老大一再吩咐说不能擅自动你,若是让你少了根头发,我们可要倒霉的,是哪根钉子那么讨厌” 丘夜溪任她帮自己包扎,嘴角始终挂着笑。 黑面该带着她的字条回去了吧她已经说明自己中了麻药,无法行动。曹尚真又该怎样应对呢 几十艘官船在海上飞速前行,很快就在茫茫海面上发现了七八艘船只。随着官船越来越靠近那些船,一直在船头领路的黑面忽然在空中不停原地拍动翅膀,像是在召唤着什么,不一会工夫,原本落在丘夜溪所在船只的那数十只白鸽也冲天而起,飞到了黑面这边。 雪白的羽翅在空中飞舞,伴着蓝天白云和清澈深邃的大海,鲜红色的船帆,煞是好看。曹尚真笑着用手一指。 “找到了” “大人确定是这里吗”楚长烟看似还有些迟疑,“万一认错了” “你是此片海域的统领,例行公事上船检查总不是什么难事吧”他斜睨着他,“就算是搞错了又能怎样对方还敢说个不字”他抬了抬下巴,“想办法通知那艘蓝色的船,告诉他们我们要派人上船搜查一名逃犯。” 楚长烟依言放了小船,命两名官军过去传话,不料那小船刚走到一半,对面那艘蓝色大船却开始急速倒退而行,像是忙着逃匿,而另外几艘船也开始向不同的方向撒离。 “果然有鬼。”曹尚真噙着冷笑,“楚大人,请把你的船炮亮出来。” “啊”楚长烟一征,“丞相大人” “总要给对方点警告,才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在开玩笑。”曹尚真用手一指,“就朝那边,开三炮。” 楚长烟惊嚷,“大人可是丘尚书不是有可能在那边的船上万一误伤” 他冷幽幽地盯着他,“我知道你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我说的没错吧” 心中一震,楚长烟咬着牙低下头去,“那卑职遵命。” 震耳欲聋的炮声随着掀起的巨浪一起在丘夜溪的船边震响。铃铛倏地苍白了脸色,急急从船舱外跑进来,拉起她道:“疯了疯了官船疯了居然向我们开炮”原本丘夜溪盘腿坐在船板上,被她一拉并没有站起来,却差点摔倒。“我走不动,你忘了吗”她冷冷地看着眼前人。 铃铛恍然大悟,拍着脑门叫道:“这可怎么好老大又不在” “你们就不能派人去和官船周旋一下现在这样一味逃跑肯定是逃不掉的,难道你们和官船的交道打得还少吗” 她却说:“你不懂,我们不怕官船,但是今天这官船有古怪。”她扬声问着舱外,“还没有和老大联络上吗” “老大一直没有回音― ”舱外也有人喊。 看这个女孩子真的像是慌了,丘夜溪慢慢开口,“要不要我教你一个办法” “你”铃铛质疑地盯着她。 “你只需假扮做海上的普通渔船,混过官军的检查不就行了只要你们船上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怕官军胡乱抓人吗” 皱着眉,铃铛细白整齐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她一边思考,一边偷看丘夜溪的反应,然后问:“你为什么要出这个主意” “因为我要活着见到我家相公。”她将脸别向窗外,“你们可以不采纳我的意见,结果就是同归于尽而已。” 铃铛咬着牙,又向外问:“官船追来了吗” “还在追,就快追上了”外面的人立即回话。 “拿出火枪”铃铛急道,“若他们上船― ” “原来你们有火枪。”丘夜溪悠然开口,“但是几把火枪能有什么用外面的官船已经将你们围死了吧” “船上的火枪一旦被他们搜出来,我们岂不是要束手就擒” 铃铛跃起身,刚要出舱,忽然脚下一麻,双腿软倒。 “怎么回事”她一楞,看见来到身边的丘夜溪,只见她手中握着一枚长长的铁钉。“是你干的” 丘夜溪看着她,语气肯定的说:“你就是这船的首领。”原本她以为铃铛只是个小小的丫鬟,但是刚才听她和外面人的对话,便豁然明白了铃铛的真实身份。那枚她用来割破手指的钉子被她费劲力气从窗棂上撬拔了下来,刚才她在铃铛的后脚跟戳了一下,幸好铃铛习惯光着脚在船上跑来跑去,这一下正好扎在她的脚上岤道,封闭她下本身的经脉,让她也和她一样不能行动自如。 铃铛瞪着她,咬牙切齿地怒骂,“老大只说你相公很狡猾,却没说你也是这么狡猾的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丘夜溪淡笑了。“整天和狐狸一样的人在一起,要是一直是实心眼,岂不是要天天吃亏” “你想干什么” “叫船停下来。”她语调冷沉,“船停下,我可以保你一船人的平安,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 “你不怕死,”铃铛才不信,“你让我停船,其实是想害我们,大不了咱们就同归于尽,哼你见不到你相公,我也见不到我老大,谁怕谁” 没想到这女孩子居然如此强悍,身体被制还死不投降,丘夜溪思忖了一瞬,缓缓靠近她的身体。 铃铛警惕地瞪着她,“你要干什么” “既然你不怕死,那我现在就先杀了你吧。”她笑着将手中那枚钉子慢慢移到她脖颈后面,冰凉尖利的钉子就扎在铃铛的皮肤上,她感觉得到铃铛的身子在颤抖,但是依然倔强得不投降。 正当铃铛要大声喊叫,让外面的同伙听到时,丘夜溪已经扎了下去。 舱外的人迟迟没有等到下一步命令,在外面叫了铃铛几声,其中一人就下舱来看,惊骇地发现铃铛和丘夜溪都软软地倒在舱板上,不省人事。那人急忙走过来伸手去拉铃铛,发现拉不起来,又去探她的鼻息,就在这时,装作昏迷的丘夜溪趁机用同样方法扎中了这人腰上的岤道,这名流寇也倒了下来。 此人身上还携带着一把刀,丘夜溪将他的腰刀抽出,抵在铃铛的脖子上,大声喊道:“外面的人听着你们老大已经被我制住,若想让她活命,就立刻停船” 外面的人听到,都跑到船舱口看,丘夜溪又喝道:“谁也不许下来,否则我立刻就砍了铃铛的手脚” 虽然不能下舱,但是舱里的情况依然可以一览无遗,见她所言不假,那几名流寇登时面面相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丘夜溪的眼神比手中的刀锋还要冰冷,“若你们停船,我保证你们安全,否则官军炮火的厉害你们是看到的,匪不与官斗的道理你们也该知道,后果如何,值不值得赔上你们的性命,自己去想。但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就在这时,又一发炮弹落在距离大船七八丈外的地方,虽然距离比较远,但大海的波浪已经打进了船舱之中。 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大叫,“停船吧老大会救我们的总不能我们和这女人都死在这海上” 一人发了话,其它几人也就默许了。 于是船终于开始减速。 曹尚真远远地看到那艘蓝船已经停下,嘴角立即上扬,他拉起楚长烟的手,亲热地说:“长烟,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丞相大人还是不要去,悍匪凶残,万一伤到大人贵体”楚长烟的阻斓毫无用处,曹尚真一意孤行,命令自己所在的大船尽快向那艘蓝船靠拢。而其它流寇的船只已经被官船驱逐得只顾四散逃跑,不敢靠近。当两船终于靠拢在一起时,楚长烟下令,“将船上的人都扣押起来上船搜找是否有丘尚书” “不必麻烦,我亲自去找。”曹尚真松开他,大步地走上两船中刚刚搭好的木板。 木板狭窄,海上风浪不定,船身一直在摇晃,刚才还说自己怕颠簸的人却走得如履平地。 他走到船上看了看,叫过一名流寇问:“船中是否有位夫人” 那流寇本不想说,但他的目光比刀锋还要让人不敢直视,只得低下头,“在下层的船舱中。” 曹尚真几步奔到船的最底层,拉开舱门,一眼就看到舱内的妻子。 丘夜溪虽然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是不敢大意,手中依然紧握着刀柄,死死抵在铃铛肩头,直到彼此对视上的那刻,才都听到对方轻呼出的那一口气。 曹尚真不耐烦地用脚踢开倒在妻子面前的流寇,拿下她手中的刀,将她一把揽抱在怀里,低声问:“能走吗” “使不出太多力气,也许勉强能走。”她轻声回答。他再没说话,将她抱起,从舱中一跃出来。“丞相,这些流寇怎么处置”跟随在他身边的曹瞻因为自家夫人被绑之事一直自责不已,此时看她被平安救出,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但也格外地痛恨这群流寇。 曹尚真勾起嘴角,“全都绑起手脚丢到海里去喂鱼” “不行”丘夜溪出声阻止,“我已经说过,如果他们肯停船,就保他们平安的。” “和流寇讲条件,那是与虎谋皮。”他不停步地走回官船之上。 她坚持道:“做事不讲信用,比小人还不如,以后谁还肯为你卖命” “又要和我斗嘴”他哼了一声,“我向来就不是君子,也不怕别人骂我是小人,这叫兵不厌诈,他们上当是他们愚蠢” 丘夜溪瞪着他,原本想再说几句狠话,但是看他眉心堆蹙,不像平日嘻皮笑脸那样好说话,于是她眼珠一转,也改了策略,将语调放得轻柔许多。“尚真,好歹我平安回来,你就别让我为难,给他们一条活路,好不好” 这样温柔的妻子倒让曹尚真不自在了,他疑惑地看着她,“那些流寇给你吃了什么药连你说话的样子都变了。” 楚长烟这时在旁开口,“既然丘尚书平安回来,那些流寇不如交给我吧,总要留着活口审问。这一批流寇中似乎没有最大的首领。” 曹尚真深深看他一眼,“好吧,就看在楚大人的面子上,暂时留他们一命,但是若让我知道他们日后重操旧业,长烟,可别说官场上我故意为难你。” 他抱着妻子走进官船中早已备好的一间客舱。 丘夜溪默默啾着他。睽违不过一日的俊容,比起平日多了些凝重和冷峻,这件事真的让他如此震怒 “尚真,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指泛样把我抱来抱去,只怕伤口又会裂开,让我看看” “闭嘴”他忽然低吼,然后拉起她的手指,找到那道伤口,阴沉着脸色问:“这手指是你自己划破的,还是他们干的” “要给你留话,我又没有笔墨,只能出此下策。”她终于知道他气什么了。 他气呼呼地瞪着她,“傻瓜就算没有办法给我传话,也不能做这种自残身体的事情。” “这没什么,习武之人谁的身上没有些伤痕在边关的时候” “不许再提什么边关打仗你现在是我曹尚真的妻子,我若护你不周全就是我无能”他倏然堵住她的唇,紧吻了上去。 但力道之大,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软软的身子甚至连抱住他的力量都没有。 “夜溪,这一次真的让我担心死了,你知道吗”他在她耳边低喃,“若因为我的疏忽让你离开了我,我会痛恨自己一辈子。” “对不起。”她喘息着,将深埋在心中已久的歉意倾诉出来,“是我太任意行事,当初应该先问过你的。” “以后就都听我的吧。”他趁势开始谈条件,狡诈的笑容重新爬上眼底眉梢。 他似乎抱她抱得太紧了,她的胸口闷着喘不过气,知道他是在引逗自己,也不那么容易就上当。 她一边思忖着该怎样响应他,一边想让自己多吸点空气,好不容易举起一手轻轻摸上那张堪比桃花的精致面容,她嚅动着双唇,想说话,却觉得眼前开始模糊。 “尚”她想叫他的名字,却眼前一黑,狞然昏厥。 好温暖― 丘夜溪的心底一直缭绕着这种感觉。再没有颠簸起伏的船身,和吵闹不休的海浪声,胸口憋闷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全身都像是浸泡在一池温泉中,舒畅得所有毛孔都张开了。 这里是哪里她不是在流寇的船上吗对,她已经逃出来了,曹尚真亲自去救她的 她的大脑缓缓运转起来,神智也一点点恢复。 稍稍动了动手指,手却被一个又软又暖的东西缠住,她侧目去看,原来是一个人的手正握着她的手指― 那根被钉子割破的手指。 那个人一直都还在她身边吗 她侧过头,果然看到曹尚真的俊容。 好有趣,又好奇怪。儿时她跳水救人生了病,他在她床边守着,便是这样的睡容,多少年过去,他们都已成丨人,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还和儿时的如此相似。只是当年她厌烦他厌烦得要命,如今她却只想紧紧握住这个人的手,再不让他为自己这样着急。 她的手指一动,曹尚真便醒过来,揉了揉困眼,立刻展开笑颜,“夜溪醒来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很累。那个药” “已经解了。”他的眼波流动,如宝石一般光华明丽,“好在楚长烟这里有解药。” 她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比之前多了许多力气,但是他的双臂圈在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彷佛她现在依然是让他不放心的病人似的。 “怎么了,这么奇怪地看着我”她笑,他现在这种古怪的表情她从没见过,好像是极为欣喜,又极为不安。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权倾朝野的大j臣不安吗 他的一只手摩掌着她的唇瓣,舔着唇角,“夜溪,这几日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在落到流寇手中之前。” “没觉得。”她不解他为何会这样问,想了好一阵才又说:“若有,就是闻到海水里的鱼腥味会有点恶心,不过也不觉得有多难忍。”春天般灿烂的颜色就这样在曹尚真的脸上盛放,他轻轻地、小心地抱着她,不让自己压到她,且柔声说:“以后别骑马了,和我一起坐车吧。回京之后我和陛下说,让你暂时也别去兵部,朝中有我一人其实已经足够。” “为什么”她不满地推开他,“就因为我这一次失手哎呀,对了,那些火枪― ” 他笑着打断她的话,“所有火枪都已经收缴了,无论是店里的,还是流寇船上的,你放心吧,以后也不要再操心这些,只要好好养好你的身体,明年给我曹府生下一个绝顶聪明漂亮的小丞相就好了。” “又说这件事,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丘夜溪起先还懵懂无知,但下一瞬,忽然意识到他笑容背后的另一层含意,一下子呆怔住,楞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问:“你、你的意思是我,我有身孕了” 曹尚真点点头,唇瓣轻轻贴着她的,“我已经叫千总府的两个大夫给你把过脉了,确认无疑。夜溪,你有喜了。” 巨大的喜悦袭来,让丘夜溪狞不及防,她被动地响应着他这一次深深的长吻,感受他轻轻盖在自己小腹那只手上温暖的体温。她终于有喜了真的吗在成亲两年之后,终于有了他的骨肉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早知道你有了身孕,当初就不该让你出京跑这么远的路,这一路又一直在生我的气、生皇后的气,也不知道孩子出生之后的脾气,是不是像你一样又冷漠又暴躁。” 他挖苦她,手掌已经悄悄滑进她的身体。 “干什么”她的脸又热了,“都已经有孩子了,你还想干什么” “大夫说没关系的,你的身体强壮得像头牛,只要我们自己小心就好。” “你才像牛这种事情居然去问大夫真不要脸”她反手打了他一下,拳头却落入他的手中。 生孩子之前的缠绵显然会越来越少,这一次他们都小心翼翼地像是生怕把对方碰碎,只是辗转时的呼吸,纠缠时的低吟又让彼此几乎失了分寸。 “以后都听我的,好不好”他居然还没忘了这个话题,边喘息着,边诱导她的答案。 丘夜溪看看自己的身体。现在虽然瞧不出有什么变化,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大腹便便了,到时候行动不能自如,岂不是要任他摆布 “只要你不做为祸朝纲的事情,我就听你的。”即使如此,她当然也要提出自己的条件。 曹尚真欣喜地张开手,托起她的身子,让自己和她更加密合。“我本来也没想做个篡位夺权的乱党叛贼,怎么会为祸朝纲” 她趁机和他聊起朝政。“那太常县县令做了五年县令,为什么一直不被晋升,是不是你挡着他的路” “那墙头草一样的小人,我若提了他,倒霉的是我。” “你就这样记仇好歹他也是个做事的人。” “我看不顺眼的人,一辈子别想让我再理睬” “那什么人你才看得顺眼楚长烟吗” 他将眉尾挑得高高的,“你很看重他” “也许他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她不置可否。“楚长烟倒像是个能信得过的人。” 曹尚真却古怪地笑了,“夜溪,你看人的本事向来不准。” “嗯”微一颦眉,还没追问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加快在她身上点火的速度,在本就燃烧得旺盛的情火上狠狠又添上一把干柴。 终于,丘夜溪被他搅扰得再也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过度的g情,让她最不喜欢的娇吟声也溢出唇瓣。 曾经她希望自己是个强得可以凌驾于所有男人之上的女人,如今她却还是在一个男人的身下臣服。只是这个男人让她臣服得心甘情愿,就算她曾经是边关一只翱翔的雏鹰,如今再也不想从他的怀中振翅离开 曹尚真轻轻拨开散落在妻子额前的一缕黑发,温柔地凝视她恬静的睡容。静静的四周除了他们的呼吸,本来不该再有半点声音,但是他却依稀可以听到一个轻巧的足音在门外悄然离去。 或许伴着那足音离开的,还有一声悠长的叹息吧 他的唇边又勾起得意深沉的微笑,在他春意盎然的俊容上久久缭绕着,徘徊不去。 夜溪是他的专宠,从来就不会给别人任何染指的机会,若是有人想对她动半点歪脑筋,他定会让对方输得一败涂地 第7章 经过几日的奔波,曹尚真和丘夜溪总算回到了京城。刚刚回府,父亲曹清誉就急急来找他们,“尚真,你走后皇后派人来问过你几次,关于那几名给你准备的小妾你是怎样安置的你一直不在,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他笑答,“这有什么难回答的照实说就好了,娘娘又不是外人。” 曹清誉看了一眼媳妇,很无奈的揉了揉额际,“难道要我和娘娘说,你把她赏赐给你的美人丢到农庄做苦力了” 丘夜溪一楞,脱口问:“怎么回事” 曹尚真两手一摊,“谁让娘娘丢了这几个女人来离间你我夫妻的感情害得为夫我要千里寻妻,更让你平白生了这一场气。我若是把那些女人送回给娘娘,娘娘又要和陛下打架,留她们在府中,以后又难免是你我之间的祸端,所以送她们去农庄,离我们远远的,就什么是非都没有了。” 她心中甜滋滋的,嘴上却故意说:“要是让娘娘知道你这样安排,辜负她的美意,你小心她治罪于你。” 他眨了眨眼,“那我现在就下令把那几个美人接回来” “你敢”她立即杏目圆睁,情急之下还一把揪住他的胳膊。 曹尚真忙笑着顺势揽过她。“放心吧,孩儿他娘,我这辈子只对你忠贞不二,不会变心,你怎么从来都不信我” 看惯了两人的打情骂俏,曹清誉早已见怪不怪,倒是儿子这句“孩儿他娘”让他万分惊喜,上下不停地打量着儿媳妇。 “怎么回事夜溪,你有喜了吗” 丘夜溪垂下头,向来强悍的她此时也难免露出女儿家的娇羞之态。 她推了身边人一把,“你说,我懵懵懂懂的,没有你明白。” 曹尚真这才笑着将妻子已经有孕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曹清誉喜形于色,拍着大腿连声说好,“我们曹家终于有后了。夜溪,你这是大功一件”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她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曹尚真护着老婆,“爹,你可不要给夜溪压力,倘若第一胎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孩,也绝不许你瞧不起她。” “自然自然。”曹清誉这时候一切以媳妇为大,“头胎是女孩也好,一儿一女一枝花,再生儿子就健壮些。” 丘夜溪听得脸红得像虾子似的,只想躲回房中,但是这时候宫里的太监忽然来传话,说陛下急着召见他们。 曹尚真苦笑,“一刻都不得清闲。” 她却听出不对劲,“陛下同时召见我们两人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两个人是去一样的地方,一起回来的” “陛下又不傻,耳目更不只一两人,梦娇那个大嘴巴只怕也一回宫就说漏了出去。你不必怕,这次你算是剿匪有功,陛下也不能怎么样,到时候入了宫,你就看我的眼色,一切有我就好。” 入了宫,皇帝见到他们的时候表情还算和善,丘夜溪有些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尚真,一路辛苦了。”皇帝的气色和他们出京前一样不好,看着丘夜溪,他又问:“既然是去剿匪,为什么要瞒着朕还怕朕在流寇那边卖了你吗” 她立刻听出皇帝的语气不对,刚要解释,曹尚真便接br gt; yuedupageup 4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奸相第4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奸相第5部分阅读 接话,“陛下请勿动怒。因为前阵子剿匪一直磕磕绊绊,我怀疑是朝内有人和流寇勾结,故意泄露军情,所以一直想秘密派人去办这件事,刚好夜溪自动请缨,她原本久居龙城,后来又随我入京,月兰村那边的人都不认识她,查起案子来比较容易,微臣拗不过她一片赤诚,便答应了。” “这么说来,你们在朝堂上吵架之事,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故意演的戏了” “是。” 静默了片刻,皇帝轻出一口气,“你们演得好啊,连朕都骗了。皇后那边还特地来问朕你们夫妻之间是否有了大矛盾,要朕先替换下夜溪,免得你们夫妻再为国事争执,闹得家中不和。” 丘夜溪一惊,意识到皇帝今天这番说词的真正含意。两年前,皇帝曾经因为忌惮他们夫妻的权力而有意让她辞官,虽然她当时一口答应,但是后来因为发生了变故,皇帝大概觉得他们夫妻忠心可表日月,朝内一时间又无人可以顶替,便不再提起,如今旧事重提,莫非 曹尚真也听出来了,但他依然不惊不躁,淡淡笑道:“陛下和娘娘真是为我们操心了,微臣实在不敢当。其实就算陛下不提,微臣今天也要代夜溪向陛下告假呢。” “告假”丘夜溪和皇帝同时盯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笑说:“有个好消息还没有来得及禀告陛下,夜溪已经有身孕了。” “哦是吗果然是个好消息。”皇帝的脸上露出些笑容。“你们成亲两年,子嗣之事一直是皇后的心头大事,这一次总算可以让她安心些,也免得再出花样折腾你们。” 曹尚真知道皇帝所说的“花样”,必然是将那几名外邦进贡的美女转送给他的事情。虽然皇帝身体病弱,已无福消受,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原本送给自己的美女却要违心转送给臣子,一国之君的心头必然仍有不快。 他笑着安抚,“陛下和皇后娘娘待微臣之恩,微臣铭感于心。子嗣之事真是着急不得。好在现在夜溪已经有孕,微臣也想让她轻松些,兵部的事情繁琐,她不适宜再天天去兵部操劳,微臣有意委派一名重臣协助夜溪处理军务,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听了这番话,思忖了片刻,“你想的的确周到,只是不知道心中是否已经有了人选” “兵部侍郎为人老练沉稳,在朝中也颇有威望,无论军功还是政务,都足以服众,所以微臣的意思是让他和夜溪一起处理兵部之事。” 皇帝却摇摇头,“尚真,你几时做事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你年纪轻轻入仕,该多任用些年轻的新秀才对,用那些老骨头做什么” 曹尚真抬起头,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平日里,都是他推荐什么人,皇帝立刻就答应了,但是今日皇帝却否决了他的意思,莫非皇帝心中已经另有人选 身为臣子,他不能反对,只能笑道:“是,微臣做事胆怯了,只是不知道陛下心中属意谁” 皇帝漫不经心似的说:“这一回你们海上剿寇如此成功,不是和那个千总楚长烟关系密切吗你看此人如何” 楚长烟眼中幽光一闪,曹尚真嘴上的笑容未退。“陛下前日不是还说他太年轻,怕他不堪大用吗” 皇帝也笑,“但是你当时也反驳了朕,若论年纪,你还比他年轻些,你都能做丞相了,他为何不能做个侍郎” 他暗中咬了咬牙,“原来陛下连封官之号都已经想好了,那微臣自然是遵旨行事。楚大人年少有为,有勇有谋,多到京城来历练历练总是好的,微臣这就去拟写诏书,要他近日入京。” “诏书朕已经写好了。”皇帝的眼神幽沉不见底色,“刚刚命人送到了你的丞相府,你回去就能看到。” 闻言,曹尚真笑得更灿烂,“陛下真是体恤微臣一路的辛苦,都为微臣设想好了,那微臣就谢陛下宠爱有加,这就回去看诏书。” 说着便拉起妻子,退出皇帝的寝宫。 丘夜溪一直沉默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她看着丈夫,瞧他的脸色不太好,清冷得好像罩上一层寒霜。她很久没有见过他这种表情了,平日里就算是遇到再大的困难,他都微笑以对的。 “陛下又对你起疑了,是吗”她轻声问。他们依旧在皇宫之中,四周可能还有皇帝的耳目,不便大声说话。 曹尚真轻哼,“连你都看出来了看来你对揣摩人心之道已经深谙其理。” “总跟着你,难免要学点不三不四的东西。”她故意用话逗他,因为不想看到他深锁的眉。 他终于对她展颜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陛下时不时就要犯疑心病,这一次他只是想提拔楚长烟,日后好看着我而已。” “陛下今日为何如此看重楚长烟” “只怕是梦娇那丫头在陛下耳边吹风了吧。”他想了想,又无所谓地摆摆手,“叫他来也无妨,我还怕他能翻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楚长烟那个人没什么可怕的吧”她回想着在月兰镇那边的事情,“这次若不是有他― ” “嗯,多亏了有他。”曹尚真又露出古怪诡异的笑,“我是要多谢他。” 自从有了身孕,丘夜溪的日子真是变得不一样了。既然向陛下告了假,曹尚真说就要把这个假请得堂而皇之。所以每日她不用再像平日那样早早起床上朝,可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天大亮了再起身,起身之后,家中七八个婢女围着她转,像是恨不得把她捧成皇太后。 但她着实不习惯这种生活,她是起早起惯了的人,自小父亲就教导她―一日之计在于晨,并且要她每日一早就要习武强身。 结果现在只要她一摸剑柄,婢女们就都会围过来,一个个如临大敌似的阻拦她说:“夫人,千万不能练剑啊要是让丞相知道,我们可就活不了了。” 她没办法,只好放下剑,当然骑马就更不可能了,就算是曹尚真不阻斓,她自己也要为这来之不易的孩子着想。 每隔三日,她会去兵部一趟,兵部侍郎比起以往,对她更为谦恭客气,不只是他,自从她怀孕的消息传出,曹府门前的车马比起以往就更多了,大部份是来给她送山珍海味和补药的。 有一次曹尚真下朝回来,正好赶上工部尚书送来礼盒,打开后看了眼,他不禁笑道:“夜溪,你好大的面子啊,这根人参是庞大人的镇宅之宝,前年我爹生病,我想斥巨资购买,他都推三阻四地不肯转让,如今却为了你拿出来了。”她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看重,多少盒子箱子外面送来了,她也就是堆成一堆,甚至没有打开过,看他捧着那根人华像如获至宝的模样,嗤之以鼻的说:“小门小户没这些东西吃,孩子生下来也一样健壮,吃了这些不见得就能变成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的是妖怪,我家儿子可不要做妖怪。”他和她眨着眼,低下身子贴在她的小腹上,“怎么听不出动静来” 她红着脸推开他,“才刚多大,就能听出动静来”然后她想起一事,皱着眉和他说:“尚真,我在家里待得太闷了,想出去转转。” “好啊,我陪你。” 丘夜溪摇头。“你忙你的正事去,我是说平日里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要出去转转。” “去哪里转” 这倒问住了她,眨着眼睛想了半天,苦笑着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他笑着挽住她的手臂,“娘娘要见你。” “啊”一听说皇后娘娘要见她,她就发怵。以前皇后因为她嫁给曹尚真,没有让他成为她的女婿,一直对自己很不满,要不是后来皇帝一度要动曹尚真,让皇后娘娘着了急,又来找她商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总算有点改变,只怕到现在她还是皇后的眼中钉。 但是前一阵子,皇后要给曹尚真纳妾的事情再度让她耿耿于怀,而曹尚真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便笑着安抚她道:“你怕她做什么现在你有我曹家的骨肉,皇后再也挑不出你半点错,说不定还要感谢你给曹府添丁呢。” “我是要给你生儿子,又不要她感谢。”她嘟嚷着,知道躲不过,只好去了。 曹尚真护着她进到春澜宫,皇后对丘夜溪的态度果然大不同以往。 一看到他们来,她甚至亲自过来迎接,一把握住丘夜溪的手,小声问:“最近感觉如何胃口好不好当年尚真他娘怀他的时候,说尚真在她肚子里可不安份,害得她一直呕吐,东西也吃不下,生怕最后尚真生出来会有毛病,好在你看这孩子现在活蹦乱跳,一点事也没有。” 丘夜溪忍不住笑了,“看来尚真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个坏胚子。” 皇后皱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丈夫尚真可是好孩子。” “他有多好,娘娘当然知道,他有多坏,娘娘也知道。”她淡淡回应,偷瞥了丈夫一眼,就见他负手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两个深爱他的女人。 “娘娘,在夜溪眼中我就是个坏人,您越是说我好,她就越是说我坏,您就别和她争了。倒是我一早就上朝面圣,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娘娘能不能赏口饭吃” 一听到他说肚子饿,皇后立刻将和丘夜溪斗嘴的事放到一边,笑着说:“早就准备好点心等你了,就知道你一来这里就会喊饿,御膳房那边我也吩咐过了,你爱吃的菜给你做了四五样,够吃吧” “够吃了,果然还是娘娘最疼我。”曹尚真哄皇后可是拿手的,三两句好话灌下去,皇后娘娘就能乐成一朵花。 于是丘夜溪和曹尚真就在春澜宫吃了饭,皇后娘娘一边忙着给丘夜溪布菜,一边又照顾着曹尚真,生怕他吃得不好。 丘夜溪偷眼看他,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世上会有他这样的人,好像在哪里都可以混得如鱼得水。 饭刚吃完,梦娇公主就来了,一进宫门,便撒娇地叫嚷起来。“母后,您又偏心尚真哥哥了,我要御膳房做一碗银耳莲子汤,结果他们竟然做了三份先送到您这边。” 皇后笑斥,“谁让你不先到母后这边来吃的” 曹尚真慢悠悠地喝着汤,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谁敢怠慢公主您啊,您现在可是大权在握,陛下眼中的头号谋臣,只要您说句话,微臣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公主殿下争一碗汤。” 他这口气不同以往,怪得厉害,殿内的三个女人都狐疑地看向他。 梦娇娇笑道:“尚真哥哥是怎么了今早在朝堂上被父皇训斥了吗” “微臣为国事甘愿鞠躬尽瘁,若有办事不力,陛下斥责也是为微臣好,不敢有半点怨言。”将汤碗一推,他拉起妻子,躬身道:“多谢娘娘赐饭,尚真还有事情不敢再叨扰,这就告辞。” “尚真,怎么了你和梦娇有别扭,可别和我发脾气。”皇后连声叫唤,又问女儿,“梦娇,你怎么得罪你尚真哥哥了” “我何时得罪过他”她不懂,连忙追了出去。“尚真哥哥,把话说清楚,别这么和我说话,让我摸不着头绪呀” 曹尚真已经出了宫门,脚步一顿,冷冷淡淡地看着她,“公主以前说对政务没兴趣,可如今看来却不是。微臣只有一句话,以后公主若想提拔谁,麻烦请提前告知微臣,免得微臣在陛下面前枉做了恶人。” 梦娇闻言,脸色一下子变了,垂着头,捏着衣角,“你是说楚长烟的事情吗我只是和父皇那么随口一提,并没有要害你做恶人的意思啊。”她又急急拉住他,“父皇怪你什么了我也是想给你找个帮手啊。” 他慢条斯理的抽回手。“多谢公主好心。不过公主殿下不觉得这个帮手该由微臣自己选定吗” 咬咬牙,她索性丢掉女儿家的矜持,开诚布公的说:“你也知道我的心思,我就不瞒你了。我要让楚长烟进京,才能再谋以后,刚好父皇也问我此行的事情,我便顺道说了他几句好话,怎么会挡了你的路你还怕他碍着你发财吗” 曹尚真哼哼一笑。“公主殿下早早言明,又何必有这场误会难道微臣就不能提拔楚千总吗哦,现在该叫他楚侍郎,日后就是楚驸马了。至于他会不会碍着我发财,我倒不担心,这世上也没有谁能挡得了我的路,若挡着了,我不会一脚踢开吗” 说罢,他就挽着妻子大步走离。 丘夜溪不禁蹙眉道:“有必要和梦娇搞得这样僵吗她是公主,总要让着她几分。” 他却摇头,“无妨,她虽然是公主,但自小我们两人就像兄妹一样。今天这件事我必须给她几句狠话,免得她日后胡里胡涂的,再被别人利用。” “被人利用”她狐疑地看他半晌,“莫非,你是说楚长烟” 此时,两人已经上了马车,曹尚真看着面前垂下的车帘,淡淡道:“那人绝不简单。” 大约过了十天,丘夜溪例行去兵部巡视,刚进兵部大门就看到一道熟悉身影,她楞了楞,脱口叫道:“楚大人” 那人笑着走过来,“丘大人,别来无恙” 看他已经换成侍郎的官衣,她笑问:“来京城几天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 “昨天到的。先去面见陛下谢恩,本来要去拜见丞相和尚书大人的,但是陛下催我先到兵部熟悉情况,就拖了一日,没想到还是在这里见到大人了。”他打量着她,微笑说:“听说大人有喜了我还没有备好贺礼― ” “那些东西还是免了吧。”她受不了的摆摆手,“官场是个染缸,你在月兰锁那边本来还是一股清流,到了这边不要先急着学那样污秽的东西。” 楚长烟的眸光闪烁,似笑非笑,“多谢大人还把我当作清流。官场之上总有些事会让人身不由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身不由己是借口。千百年来难道就没有清官吗他们为何没有身不由己” 丘夜溪撇撇嘴,“只是要做清官当然很难,要忍得了清贫之外,还要忍得住官场的寂寞。”她又笑了笑,“不过楚大人不必担心这个,以楚大人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做人上人,到时候就是别人巴结你了。” 他苦笑道:“丘大人这是拿我打趣了。我年纪轻,资历低,一没后台,二没背景,要做到大人您说的那个位置可不容易。不过下官也没有多少野心,如今这个侍郎之位能保住就好了,若想日后有再大的富贵,就要仰仗丞相大人相助。” “你别多心,我所说你的日后与尚真无关。”她歪着头,难得笑得暧昧,“难道楚大人以为这次调你入京是尚真的意思” 楚长烟看着她的笑容良久,才反问:“难道不是吗” “陛下叫你进宫,什么都没有和你说” “没有,陛下只是要我脚踏实地做人,不要结党营私,别的就没说什么。”丘夜溪还未再说话,忽然门口就有士兵禀报说梦娇公主到了,要见楚长烟。 “你命中的贵人来了。”她又笑了起来,“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大人留步”楚长烟不知为何有点急躁,伸手一拉,正好拉住她的手臂,她不解地看向他,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逾矩了,忙松开手,小声说:“下官和这个公主大人不熟,她说话又总是出人意表,下官怕说错话,得罪了公主,尚书大人能不能多留一阵,帮我斡旋一下” “若说天下人都会得罪梦娇公主,我信,只除了一人,就是楚大人您。”她转头笑看向甫进门的梦娇,“梦娇公主最近果然是对朝政感兴趣了,居然会到兵部,以前您不是说兵部最没意思吗” 梦娇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丘夜溪,楞了楞之后先是有点尴尬,然后又笑着跑过来,“嫂子,你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尚真哥哥不许你出门呢。” “我领的可是你父皇的俸禄,他说不出门,我就不出门了吗”她一笑,“你和楚大人慢慢聊,我出来的时间也长了,正要回去。楚大人刚到京城,这里有什么好玩好吃的,你不妨和他介绍介绍,只是别让他像你那个尚真哥哥一样,学一大堆不三不四的东西最好。” “尚真哥哥”梦娇忽然拉着她到一边,小声说:“尚真哥哥还在生我的气吗” “早就不气了。他敢和你真生气吗”拍拍她的脸颊,她好声安抚,“只是陛下顺他意思顺惯了,偶尔逆他一次,他不习惯罢了。这样也好,总要让他认清谁是君,谁是臣吧。” “话倒也不是这么说。”梦娇皱皱眉,“其实我真的一点和他作对的意思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父皇又给了他什么气受” “别想这些了,去办你的正事要紧。”丘夜溪反手推了她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她差点推进楚长烟怀里。 梦娇脸红心跳地站在他面前,抬头看他一眼,才支吾着说:“怎么到了京城,入了宫,也不和我打声招呼还要我特意来看你” “公主是后宫宫眷,微臣是外臣,没有公主的钧旨,微臣怎么敢贸然冒犯” “就会和我胡扯你明知道我等你等得多着急”她悴了他一下,长长的睫毛不停眨动,最初的那点羞涩过去之后,她又得意地笑了,“在月兰的时候我和你保证过,一定会把你调入京中,你看我没有食言吧” “多谢公主厚爱,只是微臣实在无以为报。” “谁要你的报答”她再瞥他一眼,轻声说:“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 楚长烟的黑眸闪烁,直至眼角余光再也看不到丘夜溪的身影,才轻轻喟叹了一下,低声道:“微臣之命已经在月兰的时候许给公主殿下了,难道公主忘了” 他悄悄握住梦娇的手,梦娇全身抖了抖,但没有挣脱,笑靥反而如花般灿烂盛放。 第8章 曹尚真这一日回府没有在寝室中看到妻子丘夜溪,便问婢女们,“少夫人去哪儿了” 一个婢女捂着嘴偷笑,“夫人去了厨房。” “去厨房”他不解地挑眉。夜溪向来对吃喝不怎么看重,再精美的食物她都不会多看一眼,家中的事务也向来疏懒,怎么会跑到厨房去 因为好奇,他也去了厨房。 只见厨房里除了她,只有一个厨娘在那里帮忙,那个厨娘一眼看到他,刚要叫喊,曹尚真便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对方噤声,然后悄悄靠向背对自己的妻子,想探个究竟。 原来丘夜溪正在和一团面粉较劲,她认真地揉着面团,并将旁边备好的一盆豆沙馅包进去。因为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工作,她又想将豆沙馅儿包多一些进去,结果一直不得要领,包来包去,能成功的却没有几个。曹尚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她这才发现一直藏在她身后的男人。 “什么时候来的故意不出声,想吓唬人吗”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怎么想忙这些事情”他靠过来,贴站在她身后,那个厨娘早已识时务地退出去了,厨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只是想试试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原以为挺简单的,没想到会这么难”她沮丧地将又一个失败的作品丢下。 他从身后环过手臂,重新捡起那个难看得皮馅不分的面团,笑问:“你是不是想做那个老婆饼” 她不语,只是盯着面团,紧抿唇。 他一笑,也抓过一面团,“你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做不好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会”她讶异地看着他居然挽起袖子,像要大干一场似的。 “不会。”他在她面前很坦白,“但是可以试试看,凡事都有第一次嘛。”说完,便开始和她一起研究起如何揉面团,如何包馅儿。 丘夜溪也从最初的挫败感中迅速恢复,和他一起慢慢的,兴致勃勃地动手做起老婆饼。 “不行不行,你的馅包得太大,你知道老婆饼多少钱一个吗这样包馅要赔本的。”没多久,曹尚真就开始挑她毛病。 她不服气地说:“你这个j臣,做买卖也必然是j商这又不是拿出去卖的,谁会在乎馅多馅少” “但是你不记得老婆饼的口感之所以好吃,不是因为豆沙馅多,而是因为皮薄松脆吗”他也有他的道理,“你该想想怎么把面皮烙得脆薄一些。” “我问过厨娘,她们说面团里还要放点东西是什么来着”她一时间想不起来,皱着眉抱怨,“我现在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曹尚真笑着安慰,“皇后娘娘说,怀孕的女人多少会变得有些健忘。” 但丘夜溪还是很不开心,“万一我生完了这个孩子,忘性还是这么大,那该怎么办” “只要你别忘了我就好。”他偷亲了她的唇瓣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顺势还踏了些面粉到她脸上。丘夜溪岂会甘愿被他戏弄,回手也丢了一些面粉到他的脸上,气骂着,“看你还用这张桃花脸去引诱谁” “只引诱你。”他按住她的手,热络的呼吸与她的交织在一起,引得彼此又是一阵气息紊乱,唇舌上都是濡湿的面粉香。 老婆饼最终还是仰仗厨娘才能帮他们做好,但多少有自己的辛苦在里面,两个人吃饼的时候都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因为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幸福。 “今天我去兵部看到楚长烟已经来了,你怎么也不先告诉我一声”丘夜溪说起白天的事情,“凑巧梦娇也去兵部找他,看来她是动了真心,你要不要帮忙” “你对楚长烟很感兴趣”曹尚真低着头吃饼,声音有点闷闷的。“我告诉过你那个人不简单,你怎么好像还很赏识他似的” “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丘夜溪这两年对官场的事情也看得更透彻了些。“但他好歹也算是个精忠报国的人,会成为你的得力助手,你又何必一开始就把他当作敌人就算他是陛下看重的、梦娇看重的,也不见得就是你的敌人啊,说到底,陛下还是倚仗你的,梦娇更无意和你为敌。” 曹尚真却冷冷一笑,“夜溪,你看人总是这样肤浅。陛下为何要调他进京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梦娇保荐的吗陛下可不是傻瓜,不会因为梦娇那个蠢丫头的两句话就提拔一个人。” “可是你当初不是” “我当初是不想让你太担心,也不是很确定他的来由,不过依这两日的情形来看。我当日的猜测没错。” “什么猜测” “他是陛下派在你我身边的卧底。” “啊”她一惊,“什么意思” “就是用来监视我们的眼线而已。”拍了拍有点饱胀的肚子,他只是浅笑道:“看你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说他翻不出我手掌心的,你还担心什么” 丘夜溪思忖片刻,又开口,“尚真,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总要提防身边所有的人其实楚长烟这个人不坏,他对你我一直都很尊敬” 他倏然抬起眼瞥向她,“他对你是很尊敬,对我,是装得很尊敬。”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脸一沉,“怎么一说到他,你就很不高兴的样子,还老是用这种古古怪怪的口气说我和他。你到底想说什么曹尚真,你不是个不痛快的人。” “好啊,要我不古怪也很容易。”他直视着她的眼,“你倒是说说看,当初在月兰村,我遇刺之后让你出门去和他聊聊,你们俩在客栈门前聊了几句,楚长烟曾经和你说过什么话,让你那天回到房里都神思恍惚的” 丘夜溪避开不谈。“那么久远的事情,我怎么记得” 他却哼了一声,“你不说,并不是你不记得。没关系,其实我那天在楼上也多少听到了一些,他说他希望能早一日遇到你这样的女子,换句话说,也就是你这样的女子才是他心中的佳偶,是不是” 她惊跳起来,被设计的感觉令她怒道:“曹尚真,你真是莫名其妙―当初是你要我去和他聊天,也不说个缘由,现在又来和我翻旧帐,就算他说过这话又怎样那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与我何干” 曹尚真淡淡地笑,笑中是冰冷的颜色,“你急什么我也没说你和他之间就一定有暧昧。对自己妻子我还是有自信的,你的眼光再差,也不可能舍我选他,只是当时我问你时,你却不和我说明,是不是在你的心中,其实多少也有些窃喜和得意呢” 丘夜溪顿时白了脸色,手紧握成拳。“你平日里不和我说的事情可多了,也不知道你心中有多少窃喜和得意” 丢下手中只吃了一半的老婆饼,她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曹尚真坐了一会儿,不禁苦笑。怎么今日这么好的气氛偏偏叫他搞砸了夜溪难得亲自下厨为他做饼,他本想好好赞美她一番,只是偶然提及楚长烟,却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不知不觉说话都变得刻薄了。 以往他只对自己最看不顺眼的人才会奚落几句,没想到这一次会用在自己最爱女人的身上。唉,只顾逞一时之快,全然没顾后果,今天惹毛了娘子大人,明日不知道要用几座山的好话才能哄得老婆回心转意。 振奋起精神,他叫来下人问:“看到夫人了吗” “夫人出门去了。” “知道夫人去哪儿了吗” 下人迟疑着,最后垂着头小声道:“夫人是骑马走的。” “什么”他眉毛一拧,“谁给夫人备的马” “夫人自己去马厩的,谁也拦不住她” “可有人去跟着” “张虎和孙飞都悄悄跟去了。张虎刚才已捎了口信回来,说夫人去了兵部。” 曹尚真的眉心没有打开,沉吟半晌,霍然起身,“叫马房备马车。” 他可不想将两人的问题留到以后解决。是及时认错道歉还是拖上三五日,搞到两人僵得不能再僵的时候再后悔他不是笨人,当然会选择前者。更何况,哄老婆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否则夜溪当日又怎么会被他娶到手 丘夜溪生着气,却没地方发泄。嫁到京城里来最大的坏处,就是在这里除了曹尚真,她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官场认识的全都是大老爷们,女眷也只认得皇后和梦娇,那两人都算是曹尚真的家人,不能投靠。 思来想去,她只有去兵部,那里好歹是她掌权的地方,就算不和人聊天,也可以找个地方自己静静地独处几天。 她不明白曹尚真今天是怎么回事本来前一刻两个人还开开心心地吃着饼,下一刻,他却冷言冷语地挖苦楚长烟和她的关系。她不懂,以他的聪明,和他们之间这两年的相处,难道他还会怀疑自己和楚长烟能有什么暧昧明明深知她的为人,还故意给她安罪名,这个人不仅是个j臣,还是个混球 来到兵部,她发现兵部的人都很诧异,大概是上午她刚刚来过,照理说会隔几日再来,怎么不过半天时间就又回来了,而且上午走的时候她还高高兴兴,现在却是满面寒霜。 她也不和人多打招呼,径自进了后院,她的办公属地。 一进议事堂,就碰到楚长烟正在和户部侍郎张连海低声聊着什么,看到她直闯进来,两个人都像是被惊得震了一下,同时起身。 “丘大人,您怎么”张连海的眼神有点慌乱,磕磕绊绊地跑过来。 丘夜溪不愿意多说话,挥了挥手,“你们忙你们的,我去后院,不必管我。” 说完便穿过议事堂,再进了后院的厢房秋思斋。 这是一间南北向的房子,屋内因为不大受阳光照射,所以室内清冷,也是丘夜溪平日在兵部办公之外最爱休憩的场所。 屋内只有一张榻,一张桌,两把椅子,条案。窗纸是翠绿的竹影纱,透过窗纸,可以看到外面几竿斜斜长着的竹子。 室内室外入眼的都是清凉,让她燥热的心也一下子凉了下来。或许曹尚真今日的话也并非没有来由。楚长烟那个人她接触时日较短,并不很了解,只是单看对方的一言一行,便认为对方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可曹尚真身居丞相,总揽六部,平日里阅人无数,也知道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固然在政务上他会有些阴谋诡计,但并不会冤枉好人,若非楚长烟真有点什么事情,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怀疑。 可是楚长烟真的会是皇帝派到他们身边的卧底吗他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正想着,忽地有人叩门,听声音正是楚长烟。 她本来想自己静一静,但是想了想还是开了门,平心静气地问:“楚大人有事吗” 就见他亲自端着托盘,盘上是一杯茶,笑着说:“怕尚书大人口渴,所以来送杯茶给大人润润喉,还有些公事想要请教,不知道大人是否有空愿意指点” 她一叹,“进来吧。” 房门彻底拉开,楚长烟走了进来,将托盘放下。“大人去而复返,是不是也有些公事尚未完成不知道下官有什么能够帮得上您的” 丘夜溪看着他,想了一阵,“长烟,你先坐下吧,我正好心里烦闷,也想找人聊聊。” 她极少直呼楚长烟的名字,这让他面露诧异之外,似乎还有几分不明的精光自眼中闪过。 于是他在她身边的椅子坐下,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 丘夜溪再叹口气,“长烟,你们男人是不是心情不好时就会找人出气” 他一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我爹在世时倒是常这样说我娘,他说这是女人的毛病。” “看来男女都一样。”她苦笑着摇摇头,“不过有些事情明明没有,为什么一生起气来就要无中生有全然不顾对方的感受。” 楚长烟没有回答,而是试探着问:“大人是在说谁该不会是丞相吧” 她蹙着眉心,“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顿了顿,说:“曹丞相日理万机,所思所想难免比我们要多些,下官从旁观看,丞相大人对您是一片深情,若是有什么话伤了您,也必然不是有心。” 丘夜溪的睫毛轻拍,黑眸打量着眼前人,连声音都变得轻柔,“没想到你这么会说话,难怪梦娇那么喜欢你。” 这回却换楚长烟叹气了,“大人何必总把我和公主连在一起公主殿下错爱是公主殿下的事情,我正想着是否和陛下递交辞呈呢,下官还是想回月兰去。” “为什么”丘夜溪难掩诧异,“你好不容易才到京城来,正是鸿图大展的时候,何必浪费这个机会” “因为下官不想日后被人说是靠着关系才坐到这个位置。”他年轻俊朗的脸上都是倔傲之气。 丘夜溪笑着拍拍他的手背,“长烟,你就不要小孩子脾气了。虽然是公主在陛下面前力荐,但也是你这次剿匪有功,陛下才会看重你。你若是辞官,一会伤了梦娇的心,二会伤了陛下,三,也会伤了我。” “伤了您为何” “你来我兵部上任,如今还不到三天就要走,让陛下知道了,岂不是要怀疑我不能容人长烟,你该不会让我平白背这个黑锅吧”她继续道:“我现在有了身孕,行动不便,也想趁机休息休息,兵部的老人居功自傲,向来和我不大对盘,如今我正需要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来帮我,结果你却要走” 楚长烟忙道:“若是大人需要我,我就留下来。” 她微微一笑。“这才对。你刚才说有公事要问我,不知道是什么事” “哦,对了,这半年的兵部粮饷,我查了一下,每个月都是月底才从户部拨发出来,再送到下面人的手中还要耽误不少时日,不知道能否奏请改为每月月初拨发饷银” 闻言,丘夜溪也皱眉了。“这件事我已经和尚真说过很多次了,将军们还没什么影响,士兵多是靠这点粮饷度日,若是能月初就领到饷银当然是最好。但是他总是找一大堆的理由和我推托,就是不肯让户部改日子。” 楚长烟沉默了一阵,小声说:“下官以前曾听到一个谣言,虽然不信是真的,但还是要和大人您说一下。外面一直传言,上层有人动用国库的银子为自己放高利贷,所以才会延发饷银,这个谣言在军中流传甚广,不知道大人是否可以和丞相大人转述都说无风不起浪,若是户部确实有人做这种贪污舞弊之事,丞相大人就一定要想办法彻查。” “嗯,我会和他说的。”丘夜溪回应得漫不经心,又喃喃自语,“只怕监守自盗最是难查。”两个人一时无语,心中都各自想着事情。 又过了一阵,楚长烟抬起头笑道:“这些烦心事下官其实不该拿来烦大人,您现在安胎养身是最重要的 yuedupageup 5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奸相第5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奸相第6部分阅读 ” “没什么,我还是兵部的尚书,这些事情本就该我烦心。”端起茶杯喝了口,她意外地睁大眼夸赞,“这茶味道不错,以前我怎么没有喝过” “这是我从月兰镇带来的茶叶,这茶叶只在当地才有。不是什么名贵的茶种,但喝来有凝神静气的作用,口感甘甜,我向来喝这种茶喝习惯了,所以就带了一些来。” “能不能送我一点”丘夜溪笑问。 “当然,大人既然喜欢,明日我就包上几斤叫人送到府上去。” “那我先谢了。” 两个人笑着对视时,门板忽然被人敲了敲,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我没打搅二位吧” 屋内的人同时抬头看向门口,一个人背对着阳光站在那里,阳光在他身上镶了一条亮亮的金边,反衬着他的面目模糊,看不清五官,也看不清表情。但是他们都知道他是谁。 “丞相大人。”楚长烟先起了身,丘夜溪却别过脸去,看都不看他。 曹尚真迈步走进,俊容上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夜溪,以后要出门好歹和门房的人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费劲” “你手下眼线那么多,会不知道我去哪儿了”她冷言冷语嘲讽他。 “让长烟见笑了。”曹尚真缓步走近,目光不曾放在楚长烟身上,只是拉住丘夜溪的手,用宠溺的笑容看着她,“夜溪今日正和我闹脾气呢。” “夫妻之间总是难免,我爹娘以前就爱争执,但是我娘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尚书大人和丞相都是深明大义的人,不要为了点小事就伤感情。卑职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识时务地离开,还顺手关上门。 曹尚真低头看着妻子青白的脸,“好巧,又遇上他。” “你不来就看不到他” “我偏要来,我可不想白白便宜了别人。” 丘夜溪猛一回头,怒气又涌上心头,“你怕便宜他什么” 他的嘴角一勾,倏然将她拉进怀中,紧紧吻住她的唇瓣,感觉得到她在挣扎,他就搂得更紧一些,舔吮过她的唇舌,又轻咬她的脖颈和耳垂,手掌抚弄着她的后背,让她僵硬冰冷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暖和起来。 “别生我的气了,夜溪,我道歉。”他柔声抚慰,“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我只是吃醋而已。” “吃醋”她瞪他一眼,“为了楚长烟吃醋值得吗你不是说他处处都不如你” “他当然不如我,但是你看他的时候却比对我要好很多,你没注意到吗”他獗着嘴,委委屈屈的说。 “我对他比对你好瞎说”她沉着脸,心中却有些得意。向来都是他招蜂引蝶惹她生气,如今也有他吃醋嫉妒的时候 “那当然了,你看着他的时候老是笑咪咪的。”他察觉到她的口气和态度已经有了些微改变,他更加用撒娇的口气发泄自己的不满,“但是你对我老是绷着脸,少有笑容。” 丘夜溪轻哼,“无关紧要的人我才会对他笑。不就是我的下属吗我一天到晚对他板着脸,以后怎么和人家长期相处” “你该知道他对你有私欲,这时候就该离他远一点。” 她推开他不老实的手,“你别无赖―当初是你推我去接近他,现在又怪我。有本事你把他从兵部调走,我也就不必和他见面说话。” 曹尚真嘻嘻笑着。“当初我是想试探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对你有异心,确定之后,我才好对他动手。好吧,算我错了,应该换我去色诱他,就不会有今日之争了。” “原来你还有断袖之癖。”丘夜溪嘲弄,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我听说朝内有股不正之风,有些有钱的富豪最爱豢养男宠,你是不是也背着我做了那种事情,嗯”她危险的眯起眼。 “唉,我说我婚前婚后都对你忠贞不二,你怎么总是不信我”他很可怜的抱紧她,“一句玩笑都能拿来打趣我,朝内朝外只有你最敢嘲讽我,偏偏我还不敢回嘴,看来这辈子我要被你吃定了。” “什么不敢回嘴今天你都说了我那么多句风凉话,现在又故意来讨好卖乖,是你吃定了我才对。”她不满地指了他一下。 他早就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最恨他的甜言蜜语,也最怕他的甜言蜜语。这个人,就是让她爱恨交加,所以才不能自拔。 他讨好的将胳膊伸给她,“好吧,都说孕妇脾气最大,你若是想掐我泄恨,就随便你掐,反正相公我的身体都是你的了,何必在乎这一点皮肉之苦” 她斜睨着他的笑脸,顽劣之心顿起,拉过他的胳膊,掀开衣服,在他白皙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哎呀,你还真咬”曹尚真痛呼一声,抽回手臂时看到两排牙印。“原来这就是啮臂之盟,不知道是哪个古人发明的蠢事。” “哼,看你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刚刚还说随我掐,不在乎皮肉之苦,现在又怕疼了”丘夜溪鄙夷地看着他,嘴边却都是笑容。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咬了我一口,我也该还礼答谢”他坏笑着一下子扑过来扯开她的衣襟,在她的肩头轻轻咬了一口。 “就知道你又想坏事。”她用手挡着他的嘴唇,不让他再有进一步举动,和他说起正事,“楚长烟可能真的有问题。” “嗯”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了” “刚才我和他聊了两句,他似乎正在和张连海查户部饷银迟发是否是被人拿去放了高利贷的事情。你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曹尚真一笑。“我就是再傻也不会赚这种钱,不仅要惊动一大堆人,将来给他们分银子,还会落下把柄让人查证,钱赚得不多,操心却不少。” “还有,楚长烟说他本想辞职回月兰村,但是让我暂时留下了。” 他撇撇嘴,“这么舍不得他他要走最好。” 丘夜溪轻轻刮了他的脸一下,“我怎么是舍不得他还不是为你着想你当初不愿意他进京,现在他刚来就闹着要走的,陛下会怎么看你” “能替为夫着想了,不错,有进步。”他这才开心的笑开,“你放心吧,他那样狡猾的人怎么会把刚刚到手的美差一手甩掉他说要走只是故意说给你听,当然算准你不会让他走的,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今天下了朝我先去皇后娘娘那里,她和我说梦娇昨日去找她,想让她为自己和楚长烟主婚。” “啊”这事完全在丘夜溪的意料之外,“梦娇怎么这么着急” “大姑娘想出嫁当然会心急,尤其好不容易遇到个意中人,谁像你这样,还端着架子要我三追四追,苦苦纠缠才能到手。” 她白他一眼,“后悔了” “怎么敢”曹尚真连忙抱住她,把头埋在她肩窝,含糊不清的咕哝,“这辈子早许给你了,你后悔我都不会后悔的。” 丘夜溪好气又好笑的拍拍他的头。“那梦娇那件事皇后怎么说” “娘娘当然也觉得楚长烟比起我来说,还差得远啦可是我既然已经娶了你,总不能让梦娇嫁过来做小的吧所以她是有意思答应梦娇,但是被我否决了。” “你否决了”她睁大眼。“你凭什么否决” “就凭楚长烟来历神秘,在月兰镇行事更加神秘。” “来历神秘”丘夜溪更加不解,稍稍推开他。 “他一直说自己是伏苓兴州人,但是我派人查过他的家乡,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一户楚姓人家,也没有人认得他,或是听说过他的名字。” “即便如此,也不能说他来历神秘啊。” “他在月兰镇那边镇守海境,以他的能力,和官军的兵力及装备,本不该剿匪那么久却毫无大建树,分明有贻误战机、拖延战况之嫌。尤其,那镇上有人贩卖火枪,这件事虽然是流寇所为,但是他身为地方总兵,绝对难逃其责。夜溪,我和你坦白说吧,官匪一家这四个字在我心中向来是至理名言。” 丘夜溪暗自心惊,却不敢深思,只是想了半晌才问:“你该不会怀疑他和流寇有勾结吧” 曹尚真拉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前日在月兰镇所受的那一处剑伤,“这一剑是谁刺的还未有定论,但是只怕他难逃干系。” “为什么” “因为直觉。”曹尚真笑着将衣服穿好,“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 “赌什么” “赌他一定会暗中搜集于我不利的证据,就像当年你要扳倒我一样。也许,还远没有这么简单。”他打量着她,又诡异地笑了,“说不定他还会讨好你,从你这里搜集线索。” “去,又没正经”她最讨厌听他再提这个话题。 “我说的是正经事。只是你要自己把持,注意分寸,别让相公以外的人占了便宜。”他拍着她的肩膀,深思片刻,“或许,我们该连手布个局,如此,再狡猾的狐狸都会露出尾巴。” 丘夜溪静了会,突地拧他的脸颊,哼声道:“天下尾巴最大的那条狐狸,不就是你吗” 第9章 曹尚真带着丘夜溪离开兵部的时候,楚长烟眼中的两人依然有点别扭,尚书大人懒得理睬丞相,先一步走到外面去。丞相则陪着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全然没有百官之首的威风,但是走到他面前时,却刻意停下脚步,扫了一眼议事堂桌上的几本卷宗,然后有意无意的拿起来翻了一下,“楚侍郎怎么对户部的事情也感兴趣了” 那一本是户部每年与兵部的收支核算表,只有在年底或年初时才会用到,现在只是年中,此时出现这本帐簿,显得不合时宜。 楚长烟笑笑。“我初来乍到,总想多学点东西,张大人正在帮卑职熟悉兵部和各部的事务。” “张侍郎是老人了,人挺好,就是做事太谨慎,有些话不敢说,你问他还不如问夜溪。” 曹尚真将那帐簿一阖,“这种事就让算帐先生去头疼吧。你是带兵打仗的将才,何必在算盘珠子里打转前一阵陛下还在问我对近日邻国蠢蠢欲动,屡次马蚤扰我边境有何意见,自从夜溪被我娶过来,边境一直缺乏一个主力大将,到现在我还在头疼这些事,你若有空,帮我想个合适的人选出来,我也好上报皇上。” “是,卑职记下了。” 楚长烟一直在他身后恭送,曹尚真追上妻子,扶着她上了马车,回头又嘱咐一句,“你是陛下看重选中的人,可不要辜负陛下。我能帮你的有限,若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你可不要错过了。一个侍郎其实不是你的顶峰,干得好,日后封疆大吏都是你的。” 他再次感谢之后,曹尚真才下令离开,马车徐徐驶动。 丘夜溪在车中闭着眼,微微笑着,“每天人前人后这样费尽心机地算计人,你不累吗” “不累。”他拉过她的手,轻轻揉着,“我最怕的是猜不出你的心。” 她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到他那狡黠的笑意,忍不住哼道:“我的心早就被捏在你的手心儿里了。” 深夜,楚长烟回到驿馆,这里还是他的临时住所。因为突然被调迁到京城,属于他的府邸尚未准备好,所以驿馆中为他留了单独的一间跨院,但是因为他只是带了两名随从就到了京城,所以这跨院看上去很是空旷清冷。 伫立在月光下,他手中握着一柄剑,像是要舞剑,但剑却迟迟没有挥动。 直到院门上的佩环响了一声,他握着剑的手忽然紧紧撑起,霍然回头,直视着出现在院门口的一道娇小身影。 “好大胆子,就这样进来了,也不怕人看到。”他沉声说,口气很是责备,又满是威严。 那边的人影小声笑着,“没事,天都黑了,没有人看到我。我是翻墙进来的,只是你这院子在驿馆的最里面,除了这道门,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那人影晃悠着来到他面前,仰起头,满脸都是精灵古怪的笑容,“老大,您是不是在生谁的气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不是生气,只是在想事情。”他将长剑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弟兄们呢” “奉您的命令,近日都没有人敢出海作乱了。老大您人在京城,那边没有人罩着,弟兄也怕您在京城会吃亏。那个曹尚真真是阴险小人,下了一道命令,要所有出海打渔的船家必须统一在官府登记造册,凡是不登记姓名的,一律按流寇处理,弟兄们怕暴露身份,不知道该不该登记,所以要我来问问老大的意见。” 楚长烟的眸光清冷,“先登上,不能引起曹尚真的怀疑。待我日后收拾了他,海上依然是我们的天下。” “要收拾他还不容易吗”那人又说,“当初在月兰镇,老大您不是已经给了他一剑那刺若刺得再深一些,他早就一命呜呼了,何至于还让他风风光光地回京城,拿兄弟的性命给他记功” “你以为我若想刺得深一些,就一定能刺到吗”楚长烟冷笑,“曹尚真可不是一般人。他虽然装作不懂武功的样子受我那一刺,但是你看他在船上的表现,脚步沉稳,行动敏捷,若他不是练武行家,我这双眼睛就算是瞎了。” “那他还故意让你刺中他”那人讶异地瞪大眼睛,“该不会是他疯了,故意找死吧” “这个贪官,这辈子的钱还没有贪够,怎么会故意找死他大概猜到我在试探他的深浅,所以将计就计,故意示弱,好让我放松警惕,但他对我表面上装得越是亲切,其实防备得就越是厉害。” 楚长烟哼了一声,又说:“今日在兵部,他故意东拉西扯,让我转移对兵户两部帐簿的注意力,又诱导我去争什么边关的封疆大吏,分明是想把我从兵部支走。我岂会上他的当” 小小的身影靠着桌子站住,举起楚长烟的那柄剑,光滑如秋水的剑刃在月光的映照下,将拿剑人的俏模样反射出来,那人赫然是曾在海上挟持丘夜溪的女孩― 铃铛。 “老大,你怎么这么恨这个曹尚真天底下贪官污吏多得是,你不用一开始就盯上这个最大最难啃的吧” “因为曹家和我家仇深似海。”楚长烟咬牙切齿,“他那个贪官老爹,当初因为我爹要揭发他贪污受贿,就一手整倒我爹,害我全家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孤岛。若不是我半路逃走,就会和我爹一样客死他乡。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曹清誉那个老贼以为自己告老辞官就没事了我绝不会让他就这样颐养天年” “曹家是不是世代都出j臣贪官啊曹尚真如今坐到了丞相,可比他爹当年的官儿还大,也是靠贪污受贿来的” “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爬到现在这么高的位置他是踩着无数人的脑袋才爬上来的,别看他年纪轻轻,整日和颜悦色,笑容可掬,其实心思最是狡诈,诡计多端,否则我们这一次怎么会栽在他手里” “可是老大,我不明白咱们辛苦弄来的火枪,为什么您要拱手送给曹尚真” 楚长烟无声一笑。“我久居京外,流寇之事朝廷一直不够重视,我又不能把兄弟的性命交出去,如果不弄出点大动作,不会有机会调职进京,若是让我给曹尚真那个贪官送银子,我又实在不屑和他扯上这种龌龊关系。” “那批火枪都被抄走了,我们以后还买不买” 他点头。“买,自然要买,但是这需要一笔银子,而且近日风头正紧,这件事可以缓办。” 铃铛叹气。“唉,本来想抓了曹尚真的老婆能敲一大笔银子,至少能买上好几千把火枪,你这一走,弟兄们也不用愁生计。但是曹尚真太狡猾,他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差一点我们就阴沟里翻船了,老大,幸亏有你在。” “公事上,我不能公然偏私,开炮之事你回头告诉兄弟们,不要记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如此做,不足以取得曹尚真的信任。” 铃铛又想起一事,“对了老大,当初你抓丘夜溪的时候,她看到你了吗没有因此怀疑你吧” “她应该不会认得出我。”楚长烟回忆着,“当时她没有看到我,我又刻意改了声音。只是那一次我是做得莽撞了些,本想给她看到火枪是为了让她信任我,没想到曹尚真又突然来了。这一对夫妻倘若连手做事,最是难办。” 他长吁了口气,又道:“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比曹尚真更大的靠山,才能压住他的风头。” “更大的靠山老大是说皇帝吧” “不,”他淡淡一笑,“是公主殿下。” 几日后,丘夜溪又到兵部处理公务,这次她还带了一个食盒。在议事堂站定,她扫了一圈,问:“张侍郎不在吗” 议事堂内只有楚长烟一人,他迎过来回道:“张侍郎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她挑眉,一脸了然。“我说这些老人不好对付吧欺负你年轻,初来乍到,就把所有事务都丢给你。你可不要只做实心眼的人,一味埋头苦干。陛下不在这里,谁看得到你的辛苦”她感慨道:“当初我也是这样一个人,忙前忙后,拉了一大堆人要扳倒尚真,但是到最后那些人却都变成了墙头草,一个个离我远远的,生怕沾上这个事会让他们倒霉。” 虽然早对此事有所耳闻,楚长烟却是第一次听当事人亲口提起,就趁势追问:“大人既然对丞相有芥蒂,又怎会” “又怎会嫁给他,是吗”丘夜溪轻叹着垂下头,“女人啊,命就该如此。我家自幼把我和他定了亲,年纪一到,我想不嫁也是不行的。只是我丘家英名流传几代,我自己又耿直半生,就怕死后落个贪官j臣夫人的头衔被人刻在墓碑上。” 楚长烟陪笑,“大人您真是说笑了,丞相大人为国尽忠,岂有私心您平白给他扣了个j臣的封号,若是丞相大人听到,可真要冤枉死了。” “是不是冤枉,举朝上下心知肚明,长烟,你就不用再为他辩白了,我虽是他妻子,也不想为他辩白什么。” 丘夜溪神色黯然,“我只盼着能平平淡淡过一生,从不指望自己能嫁个什么样了不起的丈夫。”她抚着小腹,“最怕今后我的孩子也变成他那个样子,那就是我丘家的不幸,也是伏苓国的不幸。” 这一番感慨让楚长烟大为意外。按说一个妻子在人前应该是极力维护丈夫,但是听她的口气,倒是对曹尚真处处不满,也似乎并不想掩饰丈夫的那些劣行,这让他不禁意有所动。 悄悄凝视丘夜溪凝脂般的皮肤,也许是因为身子怀孕,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成熟妇人的风韵,和他初见她时,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女气势又不一样。 能娶到这样女子的男人,实在是让人嫉妒又羡慕啊。可是那个男人却是那样的危险人物,给予她的是真心的爱吗能给她一辈子她所希求的那种平安幸福吗 越想,他就越为她不值,为她心疼。 “哎呀,看我光顾着唠叨,都忘了我还给你带了点吃的呢。”丘夜溪换下惆怅的表情,笑着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 “这是曹家厨子的手艺。本来你到京城来,我们应该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饭,当初在月兰镇多亏有你,我才能从流寇手中逃脱,但是我猜你一定很忙,梦娇那边肯定也要约你,所以暂时就不耽误你的时间,只是挑了几样尚真平时爱吃的,叫厨子做了拿过来请你尝尝。我吃东西向来吃不出好坏,尚真那个人嘴巴最刁,他爱吃的东西,应该味道不会差。” 楚长烟连声说着“不敢当”,她亲自递了筷子过来,他战战兢兢的接过,依样尝了几口,连连点头称赞,“我前日在宫中吃了顿御膳,味道也不及这些菜。” 丘夜溪笑着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到了,还以为曹家的日子怎么奢靡呢,连陛下的御膳房都敢比。” “曹家家大业大,有这样的气派也不足为奇,丘大人多虑了。” “树大招风,不小心是不行的。”她随口道:“上次尚真还说,这朝内恨他的人不少,都等着找他的把柄,户部的几个人心中更是最恨他,只怕早晚要栽在这些小人手里你赶快多吃点,别放凉了。” 她一边和他闲扯,一边劝他吃菜。 楚长烟也有一搭没一搭似的和她聊着朝内的人与事,不一会儿就从她口中了解到不少曹尚真的敌人和至亲嫡系的名单。 正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梦娇又来了。“长烟,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去吃兴和楼的烤鸭,你要我等你多久”她一进门就嘟着嘴连声抱怨,待看清屋里的情况,粉嫩嫩的脸上倏然没了血色,憋了半天才冷声道:“我当你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原来是有人给你饭吃了。嫂子,你几时也带饭到兵部来办公了” “我是专程带给长烟吃的,倒不知你已经约了他吃饭,若知道,我会改天再送过来。”丘夜溪神色平静,毫无波澜,“尚真就说若请他吃饭,必然会阻了你们的好事,所以我才特意送了点吃的过来,没想到还是搅了局。你不必怪长烟,他是怕扫了我的面子,才没有和我说你已经约了他的事情。” “才不要你做好人替他说话”梦娇气呼呼地娇斥,“他心中没有我,我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跺跺脚,她返身就走。 丘夜溪立即推了楚长烟一把,“还不去追” 他迟疑着,“可是您这边” 她不在意的笑道:“我这里的事情大,还是公主的事情大得罪了我没什么,得罪了公主,你还想在伏苓国混吗快去吧。” 楚长烟于是连声说着抱歉,这才勉为其难似的追了出去。梦娇也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故作姿态,在前面走得并不快,所以他追了几步就追上她了。“公主殿下生气了”他在她身后,像换了张脸,悠然笑问。 她一回身,跺着脚,“我是生气了本宫平生就请了你一人吃饭,结果你却爽约,和别的女人在这里卿卿我我,把我丢在脑后。楚长烟,你忘了是谁把你带到京城来的吗” “我当然不会忘了公主的恩情。只是丘尚书和曹丞相都是我的上司,他们的一番好意我岂能拒绝就是因为没有把公主当作外人,所以我才迟了些去赴约,我以为公主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哼,是因为不会怕我生气,还是因为留住你的人是丘夜溪”她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看她的眼神不一般” 闻言,楚长烟倏然变了脸色,“公主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怀疑在下的人品吗楚长烟虽然出身贫寒,但也是有骨气的七尺男儿,身受公主错爱已经诚惶诚恐,进京之事更是让我不安。公主是一番好意,却没有想过我要受旁人多少议论,其实我也正想和公主说,这个兵部侍郎我还是辞去比较好,官场错综复杂,不适合我这个直肠子的人,倒是月兰镇那种穷乡僻壤才与我身份相符” 他这一板起脸,倒叫梦娇慌了神,急忙拉住他,“你怎么倒生气了好,好,算我说错话,我不是要拿公主身份和调你进京这件事来压你。旁人说了什么给你压力我去帮你教训他们只要你别回月兰镇。” 楚长烟这才恢复笑容,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喜怒无常的,这副公主脾气叫人怎么受得了” 梦娇只觉得鼻翼上有簇火一闪划过,整张脸瞬间烧了起来。 她垂下头,捏着自己的衣角轻声低喃,“我的脾气再大,还不都是要听你的,你又怕什么” 轻轻握住她的手,楚长烟嘴角噙着的,却是深沉冰凉的笑意。 深夜,曹尚真奉旨入宫,到了皇帝寝宫外的时候,意外看到梦娇跪在门口。梦娇向来深受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别说罚跪,就是重话也很少听到几句。 看到这个情形时他有几分诧异,走到她身边,没有开口,只是低头看了看,就见她满面泪痕却倔强地闭紧双唇,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他时露出惊喜的表情,挺直了身子抓住他的手臂,“尚真哥哥,你帮帮我” “要我帮你什么”他弯下身。,梦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古古怪怪的,“你进去就知道了。总之,你要帮我说话。” 这时正好太监从内殿走出,躬身说:“丞相大人,陛下有旨,请您到了之后即刻进去。” 曹尚真跟着太监走进去,满殿都燃着灯笼和蜡烛,殿内只有皇帝一人,半靠半坐在床头,微俯着头,好似在小憩一样。 “参见陛下。”他跪下行礼。 皇帝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腕,“尚真来了先坐下,朕有话问你。” 坐在旁边的一张圆椅中,曹尚真想了想便主动问:“陛下找微臣来,是不是和公主殿下有关” “梦娇还跪在门口”皇帝露出为难的表情,“那个傻丫头,这辈子朕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执着。” “梦娇做了什么事惹陛下生气了” 皇帝连连摇头。“你相信吗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还是帝王之家的千金之躯,居然哭喊着要朕把她嫁人” 曹尚真一笑。“女儿大了,也会思春,倒不奇怪。只是不知道梦娇想嫁谁” “楚长烟。” 皇帝说出这个名字是在他意料之中,他也知道皇帝深夜找他来的意思是什么,所以没有表现出太讶异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 皇帝一直在暗中留意他的神色,立即问:“你笑什么” “在月兰镇的时候,微臣就看出公主殿下对楚长烟的态度不一般,只是没想到梦娇会这么心急。” “我问过了皇后,梦娇也找她说过这件事,皇后说你对楚长烟似乎另有看法” 曹尚真依然淡笑着,“看法算不上,只是微臣对楚长烟有些怀疑。但是此时似乎不宜讲。” 皇帝扬起眉,“有什么不宜讲的你在朕面前几时这样畏畏缩缩” “陛下,楚侍郎乃是公主选中之人,也是陛下正欲器重之人,微臣此时若说出些什么话,倒像是与陛下及公主作对,更像是微臣的器量狭小,在朝中容不得此人似的。” 皇帝不满地驳斥,“楚长烟虽然是朕所欲器重之人,但比起你与朕这么多年的感情,朕当然信你多过于信他。朕也信你不会在国事私情上玩弄权术,挟私报复,有什么话,你就放胆一说,不必顾虑,有朕给你撑腰的。” 曹尚真微微笑道:“楚长烟此人,今年年方二十五岁,官报上说他是伏苓兴州人。因为他从千总升迁为侍郎,按律,微臣派人给他的家乡送了喜报,但是家乡却无人接报,寻觅一番之后,都说当地没有楚姓人家,也无人知道楚长烟是谁。” “哦”皇帝听得楞了。 “楚侍郎的身世其实倒也没什么,也许他只是全家搬迁到兴州住过,日后又搬走了,或者是他因故改了名姓,所以无人知道。不过微臣担心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在月兰镇边海上出没的那些流寇。” “流寇不是已经肃清了吗” “只是抓了一批,但并未肃清,要肃清他们还需要些时日。自从上次我们俘获了流寇一艘船后,其它流寇就四散逃跑了,但让人疑惑的是,这些流寇原本看似团结且有章法,那一仗却打得七零八落,就好像早早接到指示,连抵抗都放弃了。” 皇帝疑惑地问:“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军中有内j,提前就给流寇放了风声,所以他们才会闻风而逃,连同伴的性命都不顾了。还有”曹尚真幽幽地看着皇帝,“我刚刚得到消息,被抓起来关在狱中的那几名流寇,有人已经越狱了。” “越狱”皇帝大为震怒地拍着床头,“监狱看守都是干什么吃的” “陛下,微臣说的越狱不是陛下所想的那样,有人拿着刀剑在外面迎接,里面的人往外逃,这只是一次拙劣的偷梁换柱而已。” 皇帝完全听懵了,楞楞地看着他,任他说下去。 “微臣回到京城后,还有些事情想问那些流寇,就写信要当地知府前去调查。当日流寇的首领是一名十几岁的女孩子,夜溪曾和那女孩子近距离接触了一日,十分熟悉,知府回信却说监狱中的女犯人看上去足有三十多岁,带回来的画像经夜溪辨认,也绝非是当日抓她的那名女贼,显然,犯人是被掉包了。”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勃然大怒,赫然站起身怒问:“是谁这么大胆,敢拿朕的江山去和流寇做这种龌龊勾当” 曹尚真也站起身,拱手长揖,“陛下,这就是微臣担心的事情。楚侍郎在进京之前,一直是月兰镇的最高统帅,流寇又是他亲自押审,一定会重兵把守,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皇帝一震,眯起眼,“你是怀疑他与流寇有勾结” “微臣不敢这样猜测,但是陛下初用此人,不得不防,微臣今日不想说,也是想调查清楚,万一冤枉了楚侍郎,岂不是白白折损了朝中一员忠良大将” 听罢,皇帝在殿内来回踱步转圈,好一阵才停下来叹道:“这人的确可疑。怎么梦娇刚刚去了月兰镇几天,就哭喊着非此人不嫁若是贸然把梦娇下嫁,而他又的确有问题,岂不是误了梦娇一生” “是,微臣怕的也是这个。”曹尚真躬身,“梦娇与微臣自小一起长大,亲若手足,送自己妹子出嫁,一定要千挑万选才可以,急不得的。” 皇帝一挥手,“楚长烟之事就交由你办,查清楚了立刻回报给朕知道。” “陛下放心,这是微臣份内之事。只是微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讲。”“微臣今日和陛下所说之事,请不要转告梦娇。公主一片痴情,微臣不想伤了她的心,也不想因此伤了微臣与公主的和气。” “朕明白,这件事你可以放心,朕不会和她说的。” 有了皇帝的保证,曹尚真放心退出寝宫,一直在外面苦苦守候的梦娇急急地拉住他问:“尚真哥哥,你和父皇说了吗” 他温柔地帮她擦掉了眼角泪痕,将她轻轻地拉起,又为她揉了揉酸麻的膝盖,问道:“跪这么久,不累吗” 听他这样温柔地和自己说话,梦娇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只要父皇答应我和长烟的婚事,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今日先算了吧,陛下正在气头上,你为人子女的,看陛下如今这么虚弱的身子,怎么好气得他再不能休息先回你的寝宫去吧,你的事情我记在心里,自然会帮你的。” “真的”她惊喜地抓住他的手。 “当然。”曹尚真笑吟吟地回答,“你的事情,我几时说话不算话过” 梦娇皱着眉抱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和母后说了楚长烟的坏话,让母后就是不同意我嫁给他,父皇原本也很称赞楚长烟的,可是如今也反对我嫁给他,我真是没办法了。” “别说你是堂堂公主殿下要嫁人,就是普通人家要嫁个女儿,也要好好商量一番,才敢将女儿托付出去。你这么性急,是怕楚长烟跑了吗” 曹尚真的打趣叫她羞红了脸,这时他又悠悠说道:“你回去若见到楚长烟,就带个话给他,说是我说的,要他刚入京,不要锋芒太露,否则会引火烧身,不要因为你是公主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这世上他想不到的事情、得罪不起的人,还多着呢。” 梦娇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对这句话懵懵懂懂,不是很能明白,只是曹尚真天真烂漫的笑脸让她安了心。 走出皇宫时,曹尚真心头满是愉悦。 楚长烟虽然是个精明的人,但要和老谋深算、在朝中如老树盘根的他比,自然还棋差一着。 若是不冲着他来还好,他可以暂且和楚长烟相安无事,若是对方有意动手,也就别怪他下手狠绝,不留情面了。来到宫门口,刚刚迈步要上马车,曹瞻忽然来到他跟前,小声道:“丞相,在驿馆外发现一个诡异女孩的踪迹。”他停下刚刚迈起的步子,问:“什么诡异女孩” “那女孩经常深夜翻墙进入驿馆,然后又翻墙出来,行动诡秘得很,可能来历不凡。” 曹尚真想了一刻,又问:“可知道那女孩的落脚点” “已经查明,就在驿馆外隔两条街的兴隆客栈。” 眸中寒光一闪,映得嘴角的笑容雪亮,他轻吐一语,“通知九城提督,封楼,拿人。” 第10章 丘夜溪看曹尚真回来时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不禁好奇。他深夜被急召入宫,还让她担心了一下,以为是皇帝又对 yuedupageup 6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奸相第6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奸相第7部分阅读 皇帝又对他有什么意见,叫他入宫受训,但是如今他的表情可以说明她的担心是白操心了。 “陛下总不会给你升职了吧”她打趣,也知道他当到丞相已经是位列极品,不可能再升了。 曹尚真笑着拉住她的手,哼着小曲儿,打着拍子,一边问:“夜溪,害了你的人,你一般都会怎样回报” 她刚想说个“杀”字,但是犹豫了下,换了说词,“那要看他怎样害我。” “把你抓起来,狠狠折磨。” “那就把他丢进牢里。”她笑笑,“不过这事现在不该是我操心吧我如今只想给孩子积德,缺德的事情你自己去做就好了。” 曹尚真撇撇嘴,“怎见得就是你积德我缺德了都说了是害你的人,我们要报复也不算缺德啊。” “你是不是抓住谁了”她猜测着,看他唇角笑意更深,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该不会是抓住楚长烟了吧” “楚长烟现在是梦娇的心头肉、掌中宝,没有大错在身,我不会轻易动他。” 他低声问:“还记得当初把你关在船中的那个女孩吗” “铃铛”她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她不是被关在月兰那边的牢里了” 他淡淡笑道:“有人把她放出来了。” 丘夜溪吃了一惊,“放出来谁这么大胆竟敢触犯国法” “月兰曾是谁的地盘你以为谁能放她出来” 她微微蹙眉,“你是说楚长烟可是他” “他若是流寇幕后的真正主使,悄悄放走铃铛一点也不奇怪。” 丘夜溪斜眼看他,“你有证据该不会你又抓住她了吧” 他笑着点头。“她若是乖乖在月兰混饭吃,我也抓不住她,可她偏偏不怕死的到京城来。京城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我的人,她一入城门就已经被人留意,近日她又总去楚长烟所住的驿馆出没,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沉默了片刻,想起铃铛当日宁死也不投降的样子,她又说:“不过你若想从她口中套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怕是不能。” “为何”这下换成曹尚真诧异了。 “她对她后面的那个老大格外敬重,不会轻易出卖的。” 咬着指尖,他瞳眸幽幽闪烁,“这倒没什么,就算她指认了,楚长烟也可以反过来说她诬赖,故意污蔑朝中大臣。” “那你”她又不明白了,既然他将这结果想得如此清楚,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夜溪,你这样的忠臣良将,最恨的是什么” “你这样的j臣。”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曹尚真对这个封号早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啊,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我的同伙,一种是我的敌人。众人视我为祸国j臣,就自然要把自己标榜为忠臣良将,而忠臣良将最讲究的又是忠义二字,对君王忠,对朋友义。你想,他若知道铃铛在我手中,能坐视不管吗” 丘夜溪这时才全明白了,“原来你是要把铃铛当作诱饵去钓他上钩。” “以他的那点聪明,应该不会直接找我要人。你猜猜他会怎样应对” 她拨开他的手,“你是七窍玲珑心,当然猜得出,要我猜什么”曹尚真转着眼珠,笃定一笑,“我猜他会来找你帮忙。” “为何” “因为你这几日对他示好之后,他该把你视作他的同类,下一步大概就是要策反你了。” 曹尚真猜得不错。当楚长烟知道铃铛意外被捕之后,一时间有点慌了,倒不是怕她会出卖自己,而是担心铃铛小小年纪受不了刑部的严刑摧残。 铃铛跟着他不过三两年,却对他十分敬重信服,又因为为人机灵,所以他才会将一艘船的首领位置交给她这个女孩家担任。 这一回他叫铃铛入京,本来也想着她是女孩,京中没有几人认得她,丘夜溪虽然见过她,两人却没有什么机会碰面。铃铛的女儿身可做为掩护,有任何事情行动起来都比较方便,万万没想到才不过几天,她就被人捉了。现在他操心的事情有两件― 一、捉住铃铛的人是否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是因为别的纷争而捉她如果是因为别的事情,他还方便营救,可如果知道了铃铛的真实身份,那么用不了多久,他私纵铃铛的事情就会被追查出来,她的性命也可能不保。 二、下令捉住铃铛的人是谁是曹尚真,还是九城提督这个答案当然比较好猜,却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如果是九城提督或是刑部兵部什么人,事情都好办,若是曹尚真那只狐狸,事情就会特别麻烦棘手。 曹尚真应该会猜到一些,但没有实质证据证明他和铃铛的关系,他那个人也不会妄动的。 那么这件事现在该求助于谁梦娇吗只怕不行。 昨天很晚的时候,梦娇冒险溜出宫来看他,一见面就哭哭啼啼,说是皇帝和皇后不同意她下嫁,原因则没有明说。 他怀疑这里面曹尚真搞鬼的因素居多,但是也因此可以看清一件事― 梦娇对皇帝的影响终究有限,在国事上,皇帝更多的还是要仰仗曹尚真,所以要扳倒曹尚真就显得更加艰难。 “曹尚真― ”楚长烟恶狠狠地念着这个名字,恨不得在齿间咬碎,“难道你就没有半点弱点吗” 一瞬间,他想起了丘夜溪。倘若他的眼睛没有骗他,倘若曹尚真这一辈子待人虚伪,只有对丘夜溪一人是真诚的;倘若曹尚真还不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倘若老天还给他留了转圆的余地那么,或许他能扳回这一城 他立刻手书一封信,命人送到丞相府,言明必须亲手交到丘夜溪手中,并立等丘夜溪回话。 一个时辰之后,丘夜溪来到清风茶楼的二楼包厢,楚长烟就在这里等着她。“长烟,匆匆忙忙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她坐定后问。 楚长烟像是难以启齿,支吾了半天才说:“下官遇到一件难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只好来求助大人您。” “什么事” “我的一位表亲,说来惭愧年纪轻轻,误入歧途,最近在京城中好像犯了点事情,被抓了起来。她父母早丧,我这个表兄实在不忍见她这么小的年纪就一辈子耗在牢房之中。” 丘夜溪讶异地问:“你的表亲叫什么名字” “这个”楚长烟一叹,“叫铃铛。” “铃铛”丘夜溪一惊,“是” “是,我也是前日救大人出来时,才意外发现多年不见的表妹,竟然成了流寇中的一员。但是她已经全然悔悟,要痛改前非,对于前次得罪大人的事情也非常懊恼,愿意戴罪立功,挖出流寇的幕后主使。所以我想尽办法将她从牢里弄出,叫到京城来。本来按她所说,近日他们流寇的首领会在京城碰头,但是没想到她刚一露面,就不知道被京城的哪位大人物捉走了,时至今日,她关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她秀眉堆蹙,“这件事兹事体大,你和丞相说过吗” “就因为兹事体大,所以下官不敢和丞相讲。大人可还记得当初在海上,丞相大人本是想将铃铛溺海的” 丘夜溪点点头,但眉头蹙得更紧,“这件事比较难办。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救铃铛,但人若是尚真抓的,我也没办法放人,我既没这个权力打听,也没这个权力干涉。” 楚长烟低声道:“我今日找大人来,不需要大人您亲自动手放人,只是想请大人帮一个小忙。” “什么忙” “大人可还记得前日我和大人说军饷迟发的事情” “嗯,又怎样” 他一笑。“日前有户部的一位大人和我说,他那里有证据,证明此事与丞相大人有关。我不想得罪丞相大人,本来已经驳了对方想和我连手的意图。但是因为今日之事,我想能否和丞相大人做个交换我将对方的证据交给丞相大人,而丞相大人把铃铛放出来。” 丘夜溪看着他。“这件事你可以直接去和尚真谈,本不需要和我说的。” “但是交换之前,还有一个重要的证据在下必须获得。” “什么” “丞相大人的手迹。那份证据上有丞相大人手批的一句话:知道了,酌情自定。” 丘夜溪恍然大悟瞠大眼,“原来你叫我出来,是叫我偷一份尚真的笔迹可是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着你去陷害我丈夫也许今日这铃铛的事情是你用来诱导我,意图谋得证据,好对尚真不利的。” 楚长烟苦笑,“在下是萤烛之火,初到京城,怎么敢妄想和丞相斗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言,铃铛年幼无知,误入歧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因为这件小事就毁了一生。我知道尚书大人是忠良之后,最见不得无辜之人受苦,丞相大人平素的行为或许也有尚书大人看不惯的时候,却因为他是您托身之良人而无法指责。今日我就利用这件小事,一半是为了救铃铛,一半也算是提醒丞相,以免丞相大人日后铸成大错。我保证,只要事情解决,铃铛平安放出,丞相的手迹我会完璧归赵,绝不滥用。” 丘夜溪闻言像是陷入痛苦挣扎中,双手按着桌角,想了好一阵,才勉强点头,“好吧,我试试看,你等我消息。但是你要保证,绝不会伤尚真的性命。” 楚长烟连声答应,“下官绝对不会若有违背誓言,愿遭天谴。” “明日午时之前,我给你消息。” 次日清晨一大早,楚长烟就在驿馆中收到一份据说是丘夜溪送来的信函。拆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封信,乃是曹尚真亲笔批给某地方县令的批示,其中恰好就有一句― 知道了,日后再有同等事务,可酌情自定,毋需上报。他如获至宝,将那份批示紧紧捏在手中,像是捏住了曹尚真的命脉一样,立刻起身出门。 曹尚真今日告假没有上朝,请假的理由是感染风寒。但此时他却坐在家中的水榭旁边,优哉游哉地拨着琴弦,似乎全然不在意水上的风凉会加重病体。 丘夜溪倒裹着一袭披风坐在旁边,斜斜地看他,“你就这样镇定,一点都不担心你应该猜得出他拿走那信之后会怎样,一点也不怕” 看了看地上的影子,他笑容更加悠闲,“大概再过不了半个时辰,宫里就会差人来叫我进去问话了。夜溪,倘若陛下今日要将我问斩,你可要将孩子拉拔大,别让我曹家断了香火。” 她伸脚踹了他的腿一下,狠瞪他,“就不会说些好听的,非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你又不信神佛,怕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他涎着笑脸凑过身来,在她唇上啄了啄。“你今日千万别出门。” “怎么” “我怕楚长烟一战失利后会狗急跳墙,做些龌龊下流的事情。” “难道你还怕他会拿我做人质我才不信。”她鄙夷地撇嘴,“他虽然看你不顺眼,一心要扳倒你,也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你不是常说我们这些忠臣良将以忠义自居吗其实除了忠义,我们还以侠义自居,侠义之人不会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下三滥事情。” “不会最好。”他伸了个懒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此时,果然有宫中太监来传话,说皇帝召见曹尚真,要他立刻入宫。 曹尚真嘻嘻一笑,“看夫君我神机妙算,是不是快赶上诸葛亮了” 丘夜溪有点担心地和他一道起身,整了整他的襟口领口,柔声说:“要小心。你做事总是太自负,只怕早晚有栽跟头的一天。” 揽住她的腰,他柔声道:“错了夜溪,你到现在还是不了解我。其实我只是在外人面前装得很自负,因为只有表现得越强大,敌人才会越怕。但是这种自负并非是盲目自大,因为自大的人只能得意一时,自信的人才可以得意一世。” 她也抱住他的后背,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跳还是这样平静有规律,全然没有紊乱的迹象,由此可见,他此时的心态也如常一样沉着冷静,没有半点紧张或兴奋。 只是身为他的妻,她还是会为他担心。她知道只要他在朝中一日,这样担心受怕的日子就永远会有,但是他既然选择了这种富有挑战和刺激的生活,她又选择了他,就只有一生追随了。 曹尚真入宫时,看到梦娇神思恍惚的在前面走着,就过去拉了她一把,笑道:“梦娇,怎么了小心脚下石头绊了脚。” 梦娇看他一眼,又垂下头,“是真的吗,尚真哥哥” “什么”他被问得一头雾水。 “母后说楚长烟出身有问题,怕他是专门来害我的人,你说这会是真的吗” 看梦娇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曹尚真倒不忍说出真相了。他抚着她的头顶,柔声问:“你真的很喜欢他” “嗯,我这一生还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他看。” “那你觉得他也是这样喜欢你的吗” 想了好半天,她沮丧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刚才从母后那里出来,我就一直在想,似乎都是我缠着他,他才对我好的,我不确定他对我究竟有多少真心。” 曹尚真思忖着,沉声说:“好吧,你若信得过尚真哥哥,我帮你去考验考验,若他对你有真情,我就帮你去和皇帝皇后说情,可若我觉得这人对你是虚情假意,劝你也早早放手吧。” 看梦娇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没有再说话,就跟着太监入了即将开打的战场。 在皇帝寝宫中,如曹尚真所料,楚长烟垂首肃立在榻旁,两个人好像刚刚经过一番长谈。 一见到他进来,皇帝什么也没说,先将两件东西甩了过来,丢在他脚下,“尚真,你怎样解释这件事” 曹尚真慢悠悠地捡起了那两件东西。一件是川北郡的将军王成德写给他的亲笔信,告知他已经将军饷放贷得来的收入分出一部份红利,存入曹家经营的钱庄,另一件,就是夜溪今日从他那里“偷”出来的,批给太常县县令的亲笔批示。他握着那两份文件,笑问:“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朕正要问你。尚真,朕是如此地信赖你,才将满朝大小事情都交由你管,可是你竟然罔顾王法,将饷银挪为私用,以谋私利,你、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曹尚真没有因为皇帝的雷霆之怒而有丝毫慌张,他晃了晃那两封信,“陛下就因为这几张纸就要定微臣之罪吗怎知道这不是什么人捏造出来,诽谤微臣的” 他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楚长烟,又说:“若因为这两份文件上的笔迹像微臣的,就要定微臣的大罪,那微臣这里也有点东西与楚侍郎有关,不知道楚侍郎是否敢过目一看呢” 楚长烟今日本来胜券在握,没想到他会忽然变出个东西要自己看,不觉楞了一下,本能地回答,“下官问心无愧,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不敢看的。” 曹尚真一笑,从袖子中也拿出两封信。“其中一封是微臣前日请月兰镇的知府从楚侍郎的千总府中寻找到的公文,另一封,是从近日在京城中捉获的一名流寇身上搜到,流寇首领给与她的密信。两篇文章虽然内容不同,落款不同,但是那一笔小楷柔中带刚,潇洒飘逸,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了的。” 当皇帝看到他呈上来的信之后也楞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的确是出自同一人手笔。 曹尚真摇着头叹气,“那名流寇也真是处心积虑,太过大胆了。因为憎恨楚大人剿寇之举,所以当楚大人升迁至京城之后,一直刻意跟随,还伪造信件,故意露出破绽让我的手下人擒获,以图污蔑楚大人的清誉。楚大人,在下和你也是生死之交了,你以为我会信得过贼人这小小的仗俩,然后到陛下面前中伤你吗” 楚长烟心中一冷,骤然沉了下去。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曹尚真竟然会提前预知自己的动作,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然皇帝看完这两封信后,立刻对他之前拿来的东西充满怀疑,反问道:“长烟,王成德将军的那封信是谁给你的” 楚长烟思忖着,还没有开口,曹尚真就抢先道:“微臣知道。那是王成德将军手下的一名副将,因为妒恨将军,所以造出来污蔑将军与我的。楚大人不明就里,得到这封信,又出于忠君爱国,一心维护朝纲,未经查证就急忙拿来给陛下看了。这件事,微臣不怪楚大人鲁莽,只能赞陛下识人辨人一流,选中了楚大人这等英年才俊与微臣一同匡辅明君。” 他三两句就将一场危机化于无形,不仅给了楚长烟台阶下,还连带着拍了皇帝的马屁。 皇帝也知道这其中有古怪。前日曹尚真还怀疑楚长烟的身份有问题,紧接着楚长烟就带来了这些书信状告曹尚真,最诡异的是,曹尚真居然也有准备来反将他一军。 但或许这只是两名臣子的明争暗斗,为的不过是在帝王面前的宠幸,让他们斗得狠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两虎相争之下,彼此牵制,反而不会出现一人独尊的朝中局面。如此一想,他就睁一眼闭一眼,喝斥了几句楚长烟的鲁莽,又含含糊糊地安抚了曹尚真几句,就让他们退下了。 曹尚真出了宫门,立即扑哧一笑,看着前方僵硬的背影悠然开口,“楚侍郎请留步,本相还有话说。” 楚长烟面色青白如铁,侧过脸来,恨声嘲弄,“丞相今日大胜,不知道还有何见教” “你知道你今日输在哪儿了”踱步过来,他轻声说:“输在轻敌。你一直低估我,高估你自己。楚长烟,你刚到京城才几日,就以为人脉上能广得过我你以为那封王成德的信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他一惊,瞪着他,“该不会是你安排” 曹尚真又露出那灿斓得让人愤怒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你在查户部兵部那点饷银,也知道你早就怀疑我,不过这事情你真的怀疑错了,虽然是有人挪用饷银,但与我无关,那点银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只是你既然尽全力要在这事上查我,我自然也要配合你的努力,演好这一出戏。你再想想,你前脚让夜溪偷我的笔迹,不到半天工夫她就送来一封信,信上字迹内容与你所需居然相差无几。这不是太巧了吗简直是不可思议。” 楚长烟顿时心痛得抽了起来,“难道丘尚书也” 他连连笑着点头。“夜溪是我老婆,这辈子除了我,别的男人她不会看在眼里的,当然是我说什么她就照做,怎么可能背着我和别的男人连手这叫谋害亲夫,她那样善良的人可做不出这种事。” “再善良的绵羊,若是助纣为虐,就会变成豺狼”他恨得咬牙切齿,“这么说来,你是不准备释放铃铛了” 曹尚真眯着眼笑。“可以放,只要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说你― 就是流寇之首。” 楚长烟咬紧牙,冷冷一笑。“休想” “那,就让她那个女孩子在冰冷的刑部大牢里过到老吧,一年四季也有人给她饭吃,不怕风雨,好过在海上奔波。” 看着他得意扬扬地笑着走开,楚长烟忽然扬声说:“曹尚真,别以为你事事都可以掌控,你要做j佞小人,算准了别人都是笨蛋我可不能眼看着你们曹家就这样一代代为害伙苓” 步子一停,过了片刻,他缓缓转过脸来,笑容凝结,眸光如雪,“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长烟冷笑着,“你若真的疼爱你老婆,也许知道丘夜溪最近最爱喝的是什么茶,你可知道那茶叶有什么好处”话落,曹尚真便在眨眼间闪身到他面前,五指如钩,紧紧指住他的脖子,一字字低吼,“你若是敢对夜溪不利,对我曹家子孙不利,我保证,你那些流寇弟兄,一个一个,一个一个,都会身首异处,不得好死,让他们陪着你的忠良侠义之名,一起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待曹尚真迅速离去之后,楚长烟呼了口气,刚刚逼在眼前的压力如山,如海,如雷,如电,让他一瞬间险些窒息,不过他又非常开心,终于在那张可恶的笑脸上看到了他想看的天崩地裂,方寸大乱。 丘夜溪果然是曹尚真的罩门,就如打蛇要打七寸,要想对付曹尚真,就要先对付丘夜溪。 他哈哈一笑,咧开嘴想将笑声放得更大些,冷不防眼前好像有片艳红的影子,从花木扶疏之间轻轻地转了出来,只是和那些鲜艳的秋菊颜色相衬的,却是一张素白如纸的俏丽面容。 这张脸,这个人的出现,让他蓦然呆住,久久无语,很显然,她已经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梦娇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彷佛不认得他似的将他仔仔细细看了好一阵,才慢慢张开口,冷冷吐出两个字,“卑鄙” 像被人猛地砸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倒退一步。她白着脸,眸中全是心死后的冷然,“算我看错你了,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梦娇转过身,竟再无留恋地疾步而去,只是依稀间可以看到她的肩膀抖动,犹如秋叶中瑟瑟发抖的花枝,令人心碎。 看着那倔强僵直的背影,楚长烟好像听到自己胸口中有什么东西坠落了,跌碎在眼前,紧接着蔓延全身的,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痛感 尾声 曹尚真如旋风般冲回府邸,直冲回后院的厢房。丘夜溪本来正在喝茶,一看到他的眼神狂乱,满脸是从未有过的震惊和惶恐,也吓了一大跳,刚刚要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就奔过来一把将她手中的茶杯打落,连带着茶壶都狠狠丢到窗外,然后紧紧抱住她,将她一直拉到床榻之上。 “太医,进来”他对着门外大吼,一个战战兢兢的太医立即拎着药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曹尚真近乎粗鲁地拉开丘夜溪的袖子,按到床榻边,即刻命令,“把脉” 丘夜溪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被动地被他按住了胳膊手腕,任由自己像个娃娃似的让人摆布,因为曹尚真的反应太过反常,以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所以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好一切先由着他去做。好不容易,太医把脉把了足有半盏茶的工夫,才哆哆嗦嗦的说:“夫人的脉象平和,胎儿安好,没有任何异动的征兆。” “没有”曹尚真皱紧眉头,“你可要诊清楚了,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我都要灭你全家” 这威胁太过吓人,太医只好又花了半盏茶工夫把脉,依然摇着头说:“的确脉象正常。也许老臣老朽,医术浅薄,但是依老臣数十年的行医经验来看,夫人这一胎安好,他日必可顺利降生,丞相毋需担心。” 曹尚真依然狐疑地看看妻子,又看看太医,似是不能相信。 丘夜溪按捺不住,将手抽了回来,有些不高兴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没头没脑的,难道一定要孩子有事你才放心” 他挥挥手叫太医退下,然后严肃地问:“楚长烟给你的茶叶,你喝了多少” “茶叶”她楞了一会儿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你忘了吗他给我茶叶的时候你正在吃醋,我怕你以后醋意大发又乱生气,所以他的茶叶我都交给下人收起来了,没有再喝过。” 闻言,他才长出一口大气,满头的虚汗都没有来得及擦,就双脚一软的瘫坐在椅子上,只是依然不忘咬牙切齿地咒骂,“楚长烟那个卑鄙小人,我不整死他,就不姓曹” “怎么了”丘夜溪急忙将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今日他在陛下面前陷害你成功” “哼,我已经计划周详,他怎么可能陷害成功只是可恶的是,他竟然拿你来威胁我” 丘夜溪不明就里,还要再问,却有家丁来报,楚长烟到丞相府门口求见。 曹尚真顿时双手紧握成拳,马上就要冲了出去,“他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前来” 她按住他的手用了几分力气制止,沉声说:“你想清楚了,难道你现在就要抓他入狱” 他回视她,慢慢平静下来,最后反用另一只手盖在她手背上,哼哼一笑。 “你等着看吧。” 楚长烟站在丞相府后花园中,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今日无月无星,后花园中也显得灰暗。曹尚真一袭深蓝色的便装出现,手中还握着一柄剑。他把剑抛给楚长烟,“出手吧。” “出手”握住剑,他不解他此举的意思。 曹尚真冷道:“你不是想杀我吗贺长风。” 贺长风这个潜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赫然被念出,让楚长烟全身一震,瞳眸紧缩,死死盯着他。 “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真名实姓我告诉你,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曹尚真看着他,就像老鹰看着口边食物一样蔑视,“你以为你的人都是铁板一块吗我告诉你,只要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有唯利是图的人和大义灭亲的人。那些流寇原本是为了钱才跟着你,如今我用更多的钱引诱,自然会有人倒戈相向。 “月兰镇的知府也是个贪图钱财的小人,早就看你不顺眼,我稍加施恩,他就为我所用,你在月兰镇和什么人常见面,最爱去什么地方,他也帮我调查得一清二楚。当然,若因此要查到你的身世本也不算容易,只是要感谢你这张脸,和你老爹长得不知何其相像,以至于张连海那只老狐狸一早就开始怀疑,然后向我通报。” 看到他越来越惨白的脸色,曹尚真深沉地笑着。“你以为张连海是能被你轻易拉拢过去的吗若连你都能拉拢得了他,我绝不会让这种危险人物留在夜溪的身边。”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在布局”楚长烟恨不得一剑就刺向他的胸口。 曹尚真瞥了眼他撑紧剑柄的手,淡淡道:“彼此彼此,你不是也一直在给朝廷布局吗什么剿灭流寇,无非是你欺上瞒下,培植自己的势力对抗朝廷,最终妄想用来和我对抗的一步棋而已。醒醒吧,你以为你冤枉吗当初你爹不是也想整死我爹若非我爹机敏,提前发现,如今怀着血海深仇,喊着要向你家报仇雪恨的人说不定就是我了。” 楚长烟刚要张口骂,曹尚真又道:“别以为就你是忠良,我早和夜溪说过,凭着一股义气和世人为敌的人不是聪明人,而是笨人。满朝之中,有几人喜欢你这种脾气愿意与你为友说不定何时就要被你硬拉着膛进浑水,被迫做个比干屈原,身首异处。留名青史又怎样人家要的是现在的荣华富贵,要保住的是现在这颗脑袋。” “别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卑鄙龌龊,总会有清流不融于浊水” 他点点头。“好啊,我相信会有这种人,但是你们能不能斗得过我可就要好好思量斟酌,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要整倒我,哼,那是痴人说梦”忽而他又眯起眼笑,续道:“我忘了问你,我胸口上的这一刺是你刺的吧不必急于否认。你不是忠臣良将吗你不是侠义中人吗你不是直臣不二吗说谎做伪该是你不屑的事情。你就算否认也无妨,我受你这一刺,就是为了留点你的证据在我身上,让你赖也赖不掉。” “什么证据”楚长烟狐疑,全然没发现自己已经掉进了他的圈套。 “你是练武之人,难道不知道每个人用剑都会有各自的风格,无论是刺出的角度、剑刃的角度,乃至剑锋染血的气味,都与别人不同。有本事你再刺我一剑,看看我这一剑,和上一次神秘人刺我那一剑是否一样。” 楚长烟的眉心抖动,“你危言耸听,我才不信” “不信你就刺啊,太医还在我府中,他可以当场判定。” 捏着剑柄,他只觉手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冰冷,还抖得厉害。 忽然,丘夜溪从曹尚真的身后闪出,一把拉住他向后退,又气又急地骂,“你疯了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次次地糟蹋,也不问问我的意见,你说你的身子早给了我,就是这么个给法吗”曹尚真叹着气,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我是很想给你个完整无缺的自己,只是有人偏偏不要我好好活着,我该怎么办” 丘夜溪侧跨一步,秋水明眸竟似暗夜中唯一的星光,映照着楚长烟寒雪般的冷容。 “楚大人,你给我的茶叶中是否有问题”她平静地问。刚才她思量了一会,就明白曹尚真为何那样气势汹汹地打翻茶杯茶壶,追问茶叶的原因。 见楚长烟沉着脸不回答,她又道:“楚大人,初次相识,我便知道大人会是个不容小观的人物,只是没想到你会是尚真的劲敌。我相信大人本性如我一样耿直,容不得j佞小人,但是在茶叶中下毒之事,大人应该做不出,想来该是大人一时气恼,用来吓唬尚真的谎话吧” 他虽然依旧没有回答,但眼低垂,倒像是默认了。 于是丘夜溪又柔声说:“大人若心中还将我视作朋友,就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放弃你的念头,起码现在你不是尚真的对手,何必白白牺牲” 盯着她,楚长烟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黯然,“丘大人,我一直以为你会是个明大义的女子,可是怎么竟然嫁了他” “很简单,因为我喜欢他,离不开他,心中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别人。”这番坦率告白除了让楚长烟震动,也让曹尚真欣喜若狂,恨不得立时就将她抱在怀中。 丘夜溪直视着他,“在你身边,其实也有这样的人,如我爱尚真这般爱着你,可是你却没有珍惜。你可知人的一生如朝露昙花般短促,若错过了命中那人,只怕就再也遇不到了,难道你不会后悔吗” 凝视两人良久,楚长烟忽然仰头长叹一声,“时不待我,命该如此。”说罢便丢下剑,转身而去。 她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柄剑,推了曹尚真一把,“你怎么这么鲁莽他若是真的用剑刺你,你当真不躲刚才那套什么刺剑伤痕一人一样的说词,都是骗他的吧他竟然还信” “他已经心神大乱,我说什么他都会半信半疑的。”他笑了笑,将那柄剑捡起来。“你这个孕妇还是少看这些刀啊剑的东西吧。” “有你这个相公,只怕我这孩子还会生得心惊胆战”她犹不放心地看着已经不见楚长烟影子的花园门口,“你想他会放弃吗” “自然不会。”曹尚真懒洋洋地笑了笑,“要一个人放弃他心中执着了多年的梦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他有把柄捏在我手里,以后行事就不会太鲁莽,肯定要三思而后行。” “那个铃铛你放不放” 他低头问:“你想让我放还是不放” 丘夜溪思忖着,“那丫头古灵精怪,放出来对楚长烟是如虎添翼,但是我又觉得那丫头不是坏人,小小年纪就坐牢,实在可怜。” “这算是求情吗”他笑得古怪,“夜溪说的话我向来听,只是你也该给我点好处。” “什么好处”她吊起眼眉,那抹坏笑她看了着实刺眼。“我肚子里都给你怀了孩子,你还想要多大的好处” 咬着她的耳垂,曹尚真轻声嘟嚷,“我都忍好几天了,好歹今晚你也该给我点甜头吧” “你不仅是j臣,还是色鬼”丘夜溪羞得反手推他,却被他一把抱起,挣扎不过,只好由他尽兴“享受”知道他这几天过得实在紧张,就让这一夜纵情当作是给他的补偿好了,希望这样频繁的亲热不会教坏了他们尚未出生的孩子。 只是她偶尔会想,这孩子日后生出来,到底性子会像谁多一些呢 是像耿直如剑一样的她,还是像多智近妖的他 也许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小妖孽吧 而伏苓国的故事,属于她的,属于曹尚真的,属于楚长烟的,属于梦娇的,显然还没有结束。 那又该是怎样的一个未来 一切,尚未可知。 *欲知忠臣丘夜溪怎么会被第一大j臣拐上手请看花园系列1150官场好好玩之一j臣 yuedupageup 7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奸相第7部分阅读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