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天传说》 正文 一百天传说第1部分阅读 作品:一百天传说 作者:潭若 男主角:元应慎 女主角:江蒹葭 内容简介: 小葭,为什么女孩子喜欢看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 因为星星像钻石嘛。 你知道的,女孩子喜欢钻石。 小葭,为什么女孩子喜欢钻石 因为像星星嘛。 死循环死循环 他对她的爱也是一个死循环, 再也走不出来了 正文 楔子江蒹葭的自述 我叫江蒹葭,这个名字取得不好,江蒹葭,将减价。所以到了现在,虚度年华二十多载,依旧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其实我还觉得自己蛮年轻,但是同龄之人要不结婚生子,要不谈婚论嫁。只有我,江蒹葭,红鸾星迟迟未动,即将面临减价打折出售的命运,惹得老大徒悲伤。对了,这里的老大是指家慈江周氏,家慈江周澄澄是江家,这个三口之家的小家庭里最有权威的女人。我有时叫她妈,有时叫她娘,更多的时候叫她老大。 读高中,正当情窦初开之时,老大就告诉我这万恶啊,它以早恋为首,轻则身败名裂,重则毁人一生,再举出若干血淋淋、活生生的例子,例如张家的某某早恋失败,绝食三日,奄奄一息;李家的某某因为早恋,成绩下滑,高考落第,现在在巷弄口卖煎饼;赵家的某某早恋遭遇家里反对,愤然离家出走,私奔到南方,出了车祸,断了腿脚吓得我赶紧将对同桌一位内向清秀的小男生的一点爱慕之意毁尸灭迹、挫骨扬灰。从此至大学毕业,整个漫长、愚蠢的青春期对异性目不斜视、心如止水。 但是老大也没料到,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人之常情,人之本能,但是就像在人的发育期若营养不良会对以后的身体发育造成影响,就是这早恋,也是以后谈婚论嫁的预备科。我在青春期折毁情苗、修身养性,直至现在也依旧沿袭了妾心古井水,誓不起波澜的惯性,再若想要在情天恨海里遨游一番,也只有活生生溺水而亡的下场。 今年老大比任何时候更为关切我的嫁人大业。看着过去的街坊邻居嫁女的嫁女,娶亲的娶亲,生子的生子,各有各的去处,再看看我,每日下班回家看动画片,玩游戏,上网下载青春偶像剧。不得不怀疑送出大把大把的礼金是否有收回来的一日。不看在昔日的老朋友今日含饴弄孙的乐趣上,也不看在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的烦恼上,就是这哗哗如流水流出自己手里的礼金,眼看就要奔流到海不复回了,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可想而知,老大心急如焚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了。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某年某月某日,招来本区家属楼从门口开始,倒数第三棵白杨树下那一家有名的林阿姨。林阿姨是单位离休的妇女主任,在她任上,那种不爱红装爱武装,爱情都属于小资情调的年代里,成功地撮合了八对婚育年龄的男女,最成功的是他们中的任何一对到现在还没有离婚这样一个资历深厚、背景可靠、又有成功案例的林阿姨是本家属区众望所归的大龄男女终结者 自从老大跟林阿姨说了这番心事,阿姨对这件事特别上心。瓜子吃了三碟,茶水上了六趟,西瓜吃了半个后,她这样说:蒹葭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生来样貌周全,人又聪明,还在大学里教书,有个好谋生。又有礼貌,待人也和气,就是性子内向了点。条件这么好,没道理找不到个好人家。这姻缘不顺利也是造化弄人。不过,现在有了我林阿姨相助,定能近日内将这件事情办妥,江家大姐就安心坐在家里,等着毛脚女婿上门拜见丈母娘吧。 几次相亲失败后,老大每天坐在家里长吁短叹。因为前几次相亲对象,即使是我愿意将就,老大也不愿收他们做女婿。直到有一天,林阿姨喜气洋洋地上门来告诉老大寻着一门好亲事。 “他是我儿子的岳母的舅母的孙女的男朋友的大哥。事业有成,人品端正,仪表堂堂。没得说。”林阿姨这么说。 老大有点担心,“条件这么好,怎么三十三岁了还没结婚”条件确实好得没法说,父亲是某知名企业的董事长,该公司是本市的纳税大户,占本地税金的三分之一。本地税金的三分之一,什么概念因为本市经济繁荣,本是税款的三分之一相当于西北某省全年的财政总收入母亲是某慈善委员会的主席,姐姐是知名律师,姐夫是医院院长。本人国内知名学府毕业,又在国外念了学位回来,继承家业,任总经理。真真是金光闪闪的金龟婿 “不是我说,江家大姐还真多心。你看你们家的蒹葭不也才貌双全吗不也蹉跎到现在”林阿姨说。 “人家条件太好,怕看不上我蒹葭。”老大有些顾虑。 “蒹葭有什么不好相貌跟大姐年轻时候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标致得很又出身书香门第,那个气质啊,真是文质彬彬性格也好,贞静娴淑,不像现在那些年轻人疯疯癫癫的,讨老婆,最终属这种宜家宜室的好。还是大学老师,以后小孩的教育都不成问题”林阿姨一番话让老大疑虑全消。一句“相貌跟大姐年轻时候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标致得紧”的马屁拍而无形,让老大心花怒放,像吃了孙悟空头来的人参果,全身上下毛空皆张,无一不透露着舒服。 如果林阿姨就是这样跟人家介绍的我的情况,我就不得不满头大汗了什么书香门第我外公是当过区法官,但他老人家去得早,老大是遗腹子,她都不知道外公长什么模样,更别提熏陶晚辈我了。我外婆,倒好像是传说中的名门淑媛,中西女塾毕业,特有生活情趣,带着老大,孤儿寡母的生活,在那么艰苦的年代,每年老大生日,还会用钢精锅蒸蛋糕强不过,老大除了那张脸遗传了外婆年轻时候的秀丽清灵外,那些高情雅趣什么的完全不能从她身上寻找出来。 市交通局一小职员,热衷各种八卦,偏好名人隐私,喜欢的书是张学良将军与赵四小姐,毛泽东和他的儿女们,蓝苹外传。不过,听林阿姨说,她年轻的时候长得不错,加上被外婆人工训练出一种安适活泼的气质,迷倒不少小伙子。包括我现在的继父在内。不过出身不好,是黑五类子女,运气也不好,我就是老大遇人不淑的证据,一个不被祝福,被人辱笑的私生子。 再说我继父,某局局长,目前已经退休。他的老妻死了一年半后,热心人说媒牵线认识了老大,应该说重逢了少年时代的梦中情人,顿时老夫聊发少年狂,也不管老大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哎哟,被揍了老大绝对不允许让她听见老啊,徐娘啊之类的词,依然激发起一股属于年轻人的g情,热烈追求。轰动到整个家属区的三姑六婆都来谴责老大,再不接受就要天打雷劈了。大家言之凿凿,老大害怕天谴,所以在我大二的时候,经我特批,两人终于成婚。由于爱屋及乌,继父对我很好,那种让我受宠若惊的好。连老大和我吵架,他冒着被老大罚睡书房的风险,也要帮我说好话。不过我也没有被他感动得像很多亲情剧里那样,热泪盈眶地冲着他深情地喊:“爸爸,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爸爸。”我叫他叔叔,爸爸并不是个给人荣誉的称呼,不是吗 尽管如此,也不知是不是林阿姨的牵线神功真的出神入化了,反正我这次没能砸了她招牌。一个月后,成功结婚。新郎正是林阿姨重点推荐的那只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金龟婿老大收回礼金,老爸了却心事,林阿姨再次卫冕成功,名声大噪以平民私生子的身份嫁入豪门确实是一件五星级的超高难度的任务真是皆大欢喜 第1章1 时间回至一个月前 校园十分安静,闪亮的喷泉向瓦蓝瓦蓝的夏日天空喷射清凉的水花。一抹白色的身影轻快地经过喷泉,穿过嵌石走道,绕到一栋建筑物的后面,突然站在阴影里停住了。脸上原本微微的笑意此刻泛得更深了。嘴角高扬,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 一对情侣正靠在角落里热烈地亲吻,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她认识,正是她教课班上的学生,学生会副主席,杨明皓;而那个女子,她的嘴角更弯了,是和她同一个办公室里同事,这个学校的老师方宜亭。 师生恋学生会副主席vs自控系的年轻女教师呵呵,这个话题传出去,平静的校园里很快就会像闯进黄鼠狼的鸡舍般嗯,热闹非凡吧。不过,不关她的事。她转身走了。 那对恋人尽情地抒发心中的热情后,终于停下来气喘吁吁地休息。女子温柔地看着恋人年轻激动的脸,突然,柔如春波的目光凝住了。 “江老师”她惊骇地叫起来。 江蒹葭的身形顿了顿,慢慢地转过来。 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你也可以啊。为什么叫出来呢她心里嘀咕着。 搂着她的腰部的男生慢慢地转过头来,僵硬地看着她,硬着头皮打招呼:“江老师” “呵呵。你们好啊。”江蒹葭笑嘻嘻地打招呼,一脸温柔无害。 “江老师”方宜亭欲言又止。 “呵呵。” “江老师,可不可以不要说出去”方宜亭楚楚可怜地请求。蒹葭,她研究生时期的同学,住对门寝,但是没什么交往。似乎是个很和善的人。 蒹葭笑着眨眨眼。方宜亭身后那位高瘦的男生护卫似的环住她的肩。 “江老师,我希望你不要把看到的说出去。”杨明皓诚恳地说。 “哦”蒹葭依旧微笑,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我不想让宜亭为此受伤。” “但是,你觉得你们以后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吗在学校,还是白天,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以后我们会小心。”杨明皓将方宜亭护在怀里,自己来面对蒹葭,“而且,一年半,再过一年半,我就毕业了,宜亭就不是我的老师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交往。” “那为什么不等到一年半后,非得要现在冒这个险呢”她不解地问。 “这种事情怎么控制得住只要一分离,就忍不住想念。即使知道是错的,有危险,但还是忍不住。”杨明皓叹口气说。“是吗”蒹葭偏着头疑惑地问。她不懂这种感觉。 “是啊。我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彼此逃避。今天偶遇,没想到,就被你看见了。”方宜亭苦笑道。 “不是偶遇。我特意在你去会议厅的路上等你。” “不是说好了我们不要再见面的吗”宜亭着急地说。 “是啊。我们都说好几十次了。”杨明皓苦涩地说。 “明皓” 他们竟然将蒹葭当作静物般不理不睬,大演言情剧。蒹葭也不做声,捺着性子等他们从爱情的国度返回到现实世界中。 “江老师,请务必为我们保守秘密。我会感谢你的。” “哦,好吧。不过,杨明皓,以后我上课的黑板该你擦了吧。”江蒹葭丢下这句话后迅速离去。她帮他保密,做这点小事不过分吧 江蒹葭继续往前走,但是他们两人彼此牵挂,深情相依的神情在脑海里,总是抹不去。 “同学,同学,麻烦等一下。”身后一个男子,在她背后喊道。 同学那就不是叫她喽 她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 “同学,喂,我叫你哪。”纤瘦的肩被人用力握住,她无法前行。 “是叫我吗”她转过头问道。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人吗”问路的男子说着,看着她转过来的脸,肌肤白净柔滑,五官完美精致,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仿若一汪夏日阴晴下的潭水,深邃清凉,恬静又不乏灵动。 心脏不由得猛地跳动一下,猛烈地撞击胸膛。 蒹葭转过头四处看了看,视线范围内,确实没有其他人。 “有事吗”她问道。 “请问国际学术会议中心怎么走”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了。 蒹葭看了看他,t恤,牛仔裤,身材高大魁梧。长相并非俊美,但鼻子、脸型有棱有角,眼神晶亮有神,极富阳刚之气。看起来,真像保镖。当然,她是不会犯这种以貌取人的低级错误的,即使心生疑窦,嘴巴上还是恪尽礼仪,“请跟我来。” “啊,那就太麻烦你了。”他当然不会拒绝。方才正想如何跟这个美丽的小女生多相处片刻呢。啊,他的行为好像个变态胡说,这是照进我三十三年来黑暗无聊的生命里的一缕阳光,我当然要紧紧抓住他在心里大声辩驳。 “没关系。我也要去那里。”她微微一笑,好像阳光下随风起舞的跳舞兰。 “谢谢。”大个子紧随着她他生命中的阳光,的后面。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大个子问道。 江蒹葭没有回答,事实上,她根本没听到。心里正乐着呢。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壮实得像头熊的大个子说话这么斯文,和他一张硬朗严肃的脸真不搭调。看他长相,应该是那种戴黑墨镜,穿黑风衣,伸手从兜里掏出枪,一枪搁倒一个的狠角色顶级杀手。对,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里昂。 “我叫元应慎。公元的元,应该的应,慎重的慎。”她的个子好小,才到他肩膀。眉也弯弯,眼也弯弯,嘴角总是带着笑意,好像四月的春风,熏得人都醉了。起码,他现在醉了注意,现在她是他的春风了。 “元应慎”这个名字她有点熟,啊,对了,不就是今天来做报告的主讲人吗那个本市知名企业的继承人,去年年度十大最佳经理人之一是这个样子她又看了他一眼,完全与印象中白净精明的精英分子形象大相迥异。说他是保镖先生,再或者橄榄球教练倒比较能让人相信。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大个子不舍不弃地追问道。 “江蒹葭。”她回过神来,看来大个子一眼,又转过头去,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你的名字怎么写” “长江的江,蒹葭,就是意思是芦苇的那个蒹葭。” “对不起,我还是不知道。”他摇摇头。 蒹葭歪着头,想了想,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纸笔,写好了递给他。 “蒹葭减价你的名字好特别。”他笑了笑说,不动声色地将便条纸放进兜里。 “这是有来历的。” “哦” “因为我家里很穷啊,我妈没有钱去医院生产。只好等到医院打折的时候再怀孕,这样能省很大一笔钱。” “你真幽默。”他依旧保持微笑,却看不出来任何想法。 “呵呵。其实是这样的。因为我出生那年,全国通货紧缩,很多东西都降价了。所以我叫减价嘛。有历史纪念意义的哦。”这个理由怎么样 这个小女生让他脑袋有点当机了。过了一会他又继续微笑问:“蒹葭,你读大几”如果是大四就只需要等几个月,大三就要等一年多,大二两年多,大一,她不会是大一新生吧他又斜起眼,偷看了一眼。白净秀气,手足纤细,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对了,等几个月,一年多,那是等什么结婚啊。和谁这个中国娃娃啊。他在心中快乐地自问自答。真是罪过,他对小女生动心了。 “大几”蒹葭怪异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到了,就在这里。”蒹葭指指大门,正要离去,又被大个子熊,不,元应慎拉住了胳膊。 她偏过头疑问地看着他,墨染一般的青丝滑开,露出洁白圆润的耳朵,耳垂上一颗鲜红的胭脂痣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我”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拉住她,不愿她就此离去。 “你是哪个系哪个班的”他问道。 她笑了笑,扬起红唇,“要给我写表扬信吗” “嗯。遇到这么亲切的同学,让我觉得这个学校实在是太美好了。”她是他的雨露,没有她,这个世界很枯燥无味。 “不用了。”蒹葭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老师,你怎么还在这里报告会都快开始了。”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奇异地看着站在大厅里的江蒹葭,还有那个大熊般的男子。 “江老师”他瞠目结舌,“你是老师,不是学生” 江蒹葭点点头,眼里有着调皮的笑。 “你骗了我。”他不满地说。 “我没有。一切都是你自己说的。”蒹葭将手一摊,将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但你也没有纠正我。” 这倒是事实。 “对不起。”她耸耸肩,很轻松地道歉。看来,并没有多大歉意。 “元先生,原来你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好久。”系主任匆匆地走过来,“会议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呃”他留恋地看着蒹葭。 系主任顺着他的眼光看过丧,蒹葭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没动。 “小江,你也快来吧。不要迟到了。” “你认识她”元应慎压抑着惊喜,努力装出平淡的语气问道。 “是啊。我们系的老师。” 哈哈,这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他很得意地想,心情轻松了很多。 会议中途休息,蒹葭第一时间闪出会议室,坐在大厅里惬意地享受速溶冰咖啡和小蛋糕。唔,荔枝也不错,山竹是她的最爱因为贵嘛。几个来帮忙招待的学生也狼吞虎咽。这些点心都是附近的度假山庄里供应的,五星级水准市面上可是买不到的。这才是这次会议最大的亮点当然,学校电台的新闻重点会是那个大个熊的莅临。 “老师,要不要带点回去吃”其中一个学生笑道。 蒹葭看了他一眼。真狡猾,明明是自己想带走,因此想拖自己下水不过,这个主意不错 “等会议结束了,你们可以将剩下的带走。”她慢吞吞地说。 “老师,我会给你留一包的。”学生也很机灵。 “这个蛋挞和粉果很不错,你们觉得怎么样”蒹葭朝杨明皓眨眨眼,所以要帮我多留点蛋挞和粉果,知道吗 不过没想到像头大熊般的他,工作起来认真的样子还蛮酷的。流利的英语,总揽全局又不忽略细节的思路,对于老师的问题都能尽善尽美的解答,真的很专业呢。看着不远处,学校领导那帮人围着大熊和大熊一起来的人用英语叽里咕噜的交谈。那头大熊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很标准啊,为什么这帮人还要讲英语练口语吗 她无聊地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继续和学生一起并肩作战,点心歼灭战战后余生全部俘虏回家 元应慎的眼光不住地瞟向坐在大厅角落的蒹葭。他已经转移三个角度了,可是每次只维持了五分钟,又被这帮老头给挡住了。一进会议室就看到蒹葭端端正正坐在里面,让他心情十分高昂。对大家提出来的问题,解答得特别详细。她附近的磁场肯定很不一般,老将他的视线牵引过去。现在的她像什么土壤,坚实的大地吧。看到她坐在会议室让他觉得很踏实。 蒹葭她坐在浅绿的沙发上,和学生一起说着,笑着,闹着,亲密无间得令他眼红他还发现她进食的速度很快,却还能保证姿态优雅娇嫩的红唇一启一合,有时候丁香小舌还会迅速舔一下嘴角的蛋糕屑,看着手中的小糕点,弯弯的眼里满是笑意,白皙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幸福的笑容,幸福的小蛋糕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累,会议结束后再谈吧。”元应慎礼貌地对学校的老师说。 老师们有点遗憾,但也无可奈何,点头同意。再说,大家确实也累了,需要放松休息一下。 元应慎笔直地走向蒹葭。 “嗨。”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嗨。”蒹葭礼貌地微笑。 “这是什么”他指着蒹葭手里的蛋饺问道。他很少吃零食。有些见到过却也不知道叫什么。 “蛋饺。” “好吃吗” 她很想说不好吃,不要吃了。 抿抿唇,她还是老实地说:“不如前八个好。” “是吗”他很有兴趣地看着,“我试试。” “不用冒这个险了”她低声嘟囔。这个人看起来就像大胃王,也许这些她想用来当午餐的可爱的蛋挞,蛋饺,小蛋糕,粉果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呃,你说什么你的声音那么小,我没听清。”她的嗓子真好听,好像蔷薇花丛里,对着明月鸣唱的夜莺,他要多听几遍。 “没什么。”蒹葭拉起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学生们已经离开了,泡咖啡,补充食品,一个一个,好像都很尽职的模样。 第1章2 元应慎开始塞牙缝了 “不错不错,很好吃。”他连连赞道,难怪她吃得那么开心,让他看到她吃得那么开心他也很开心。 突然他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像是恶魔在他耳边诱惑般使他神使鬼差地脱口而出:“有男朋友吗” 话一说出来,他懊恼得直想捶脑门。这是怎么啦今天他的行为很反常嘿嘿,更反常的还在后面呢。。虽然他体格粗壮,性格直爽,但是并不是那种头脑简单,有勇无谋性的人。和他粗犷的外表很不相配的是他有一颗细腻、深沉、善于忍耐的心,再加上迅捷的行动力,果断的判断力,这也是他能脱颖而出,能成为年度最佳经理人的原因。 “嗯”她无法立刻反应过来。 “男朋友。”既然都说出来了,就继续问下去吧。他紧张又心慌地期待她的答案,看着那粉红小巧的樱唇将会说出影响他一生的答案。心,开始狂跳。 “男朋友”她皱了皱眉头,初次见面就问出这么隐私的问题,又鲁莽,又不怀好意 “我结婚了。”她收敛起笑容,冷淡地说。 “啊”他僵硬成化石。眼前顿时一片黑暗。他的阳光其实是恶魔出世的阴云上帝啊,为什么要和我开这种玩笑上帝觉得很冤枉,他可没闲情逸致戏耍这头大熊,开玩笑的是眼前这个冰雕玉琢的水晶娃娃。 十分钟后继续开会,元应慎大失水准,与先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英姿大相径庭,让人怀疑是不是被一个不学无术的双胞胎弟弟掉包了。一个概念结结巴巴说了三次以后又重新解释一次;打开程序的时候不小心关机了;大家问他一个问题,要么张着嘴巴发呆,要么颠三倒四,让人坠入云里雾里。“请把你刚才的问题再说一遍”这句话被他重复了八次。他的秘书满头大汗地跟大家解释,说自己的上司最近因为某个项目压力过大,造成神经紊乱,请大家谅解。换了同行的一个部门经理代讲。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呆滞的表情,空洞的眼神,大家点头表示谅解,纷纷投以同情的目光。十佳经理人也不是好当的,压力之大,果然不是盖的 中午散会了,实验室那帮学生听说有美味点心免费供应,都像蝗虫一般涌来了。这次的点心可以算是无限量供应,吃完了再补上,学校报销。嘴里吃着,手上攥着,在美食面前,大家早忘了什么叫风度,那穷凶极恶的吃相让传说中名牌院校研究生的温文气质荡然无存。人,果然是经不起考验的 蒹葭拿着学校发的餐券去附近的度假山庄吃饭了,不过不用她担心,杨明皓也是这次会议的临时服务员,他会很贴心地帮她将点心藏好的。而且要放在空调开得很大的办公室里哦,明皓弟弟。原来掌握别人的秘密有这么多好处,她真后悔原来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举着伞,慢吞吞地走在路上。这午间的太阳真大,地面滚烫滚烫,腾腾热气蒸着裸露的手臂。有车真好,有带空调的车更好。她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发现同事都陆续走了。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好,她应该节约打出租的钱改步行过去。反正也不远,就在学校附近。 “蒹葭。”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开过来,在她身边停住。 “我载你过去吧。” 车窗摇下,露出一个头颅。是元应慎。大家都坐车走了,但没有蒹葭。大家问起来,都以为她已经坐前面车走了,但是他知道她还落在后面。因此,故意拖延时间等她出来。 一开始,看到她,以为是大一学生,有点迟疑,毕竟自己参加工作好几年了,这年龄差距太大了,好像诱拐未成年少女,但是还是很开心,他可以追她;后来,知道她是老师,心情更加是直上九重霄,可以随时结婚;最后,却告诉他,她已经结婚了,是有夫之妇了,心情立刻从上穷碧落到了黄泉。 他很矛盾,看不到她,难受;看到她,更难受,但他却会选择让自己更难受。 蒹葭想了想,虽然她不高兴他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的问题,但是,人家到后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直发愣。想到他发愣的呆样,她又有点想笑。 “谢谢。”她大大方方地拉开车门,坐进去。有空调的车,就是舒服,就是舒服她又忍不住在心里高歌。 看到元应慎和蒹葭一起出现,大家有点吃惊,但也没有说什么。要说也不会在这个贵宾面前说嘛。例如说,问蒹葭也是一样。 “蒹葭,你们怎么在一起”同事丁秀琳问道。 “和谁”蒹葭明知故问。 “那个元应慎啊。”丁秀琳挤挤眉。八卦的表情做得很到位 “哦。” “哦是什么意思。” “表示知道了啊。”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看来她是要消极反抗自己婉转的旁敲侧击八卦功了,没关系,她还有短兵交接的八卦盘问大法。丁秀琳得意地想道。“那个元应慎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不知道。” “有没有没跟你说什么” “没有。” “我不信。” “随便。” 整个刀枪不入丁秀琳愤愤咬着嘴唇。 “蒹葭,你就透露一点嘛。我看那个元应慎对你不简单。你看他,老看着你。” 沉默。蒹葭低头夹东坡肘子。 “如果是真的,真的很轰动哦。元应慎哦。和元应慎相恋,现代的灰姑娘,简直比师生恋还轰动”丁秀琳合着手,憧憬地感叹。 一旁正在夹菜的方宜亭手一抖,菜汁都溅出来。 “怎么回事”丁秀琳转过头去抱怨,“小心点嘛。” “对不起。”方宜亭低声说,脸色有些苍白。 蒹葭看了看她,心中叹了口气。谈恋爱麻烦,谈这种禁忌之恋更麻烦。 “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丁秀琳挥挥手,又凑过来,“蒹葭,你看。” 蒹葭低头看着无锡排骨,果然很香 “是那边。”丁秀琳粗鲁地拧过她下巴,强迫地转到另一边。 元应慎正看着这边,那绵长深邃的视线似乎拧成一根线,轻飘飘地穿越众人,在她眼前舞动。 “也许是看你呢。”蒹葭头一歪,继续低头吃东西。上午吃了那么多点心,现在还能看到就吃,她简直有一个通到异次元的胃袋 “哦,说得也对啊。” 晚上回家将杨明皓帮她收藏的点心带回家去,母亲一向爱吃这种甜点。母亲果然开心得很。希望蒹葭学校的会议再连着开三个月都好。这点倒是母女同心,蒹葭也是这么想的。 一边吃点心,母亲一边开口说:“小葭,我拜托你林阿姨帮你找对象的事情有眉目,这周六你没课,就可以和人家见面了。” “啊这么快”蒹葭有些意外。 “是啊。她一向都很有效率。”母亲笑着说。 “真希望能看到你嫁人,找到幸福。” “老大,我现在也很幸福啊。”蒹葭跷着脚指头,吃着学校带回来的点心。 “小葭,一个人可以很快乐,但是不会很幸福。” “为什么我真的觉得很幸福。” “因为你还有我啊。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老大”蒹葭阻止母亲说下去。 “小葭,你一向是坚强的孩子。不要再逃避了。” 蒹葭沉默了一阵,神情有些阴郁。她想起医生说的话,“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再做治疗也是多余的,只会增加患者无谓的痛苦。因此,我建议你最好” 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又浮现微笑,“老大,你会有足够的时间看到的。” “希望如此。不然,我怎么放心得下你。”母亲笑着说。虽然蒹葭这个孩子很坚强,但那并不是说没有让她感到软弱的事情。虽然目前还没有遇上,不过相信没多久了吧。 “老大,一定要和某个人在一起才能幸福吗” “是啊,我的幸福是小葭。”母亲瘦削的脸庞露出安慰的微笑。 “老大也是我的幸福啊。” “但是,我就要离开你了。” 蒹葭沉默了,“那么,老大没有我之前幸福吗” “小时候的幸福是你的外婆,后来遇见了你的爸爸。” “爸爸老大,我不喜欢他。”蒹葭的脸沉下来。 “为什么” “他让你吃了很多苦。” “我不怪他。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他离开了,我的快乐和痛苦就和他无关了。而且,他把你送给了我。” “那种有妇之夫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你。”蒹葭轻哼道。对那个无缘的父亲,她一直是这种态度。 “我心甘情愿。我不怨谁。小葭,即使你不愿叫他爸爸,我不勉强你。但是,你不要恨他。” “我不恨他。”是的,她不恨他,她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生活中安排父亲这个角色,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但是,他让老大过得比一般人要辛苦,为了这个,她又忍不住要怨他。 “小葭,幸福,哪怕是一小段,也是值得珍惜的。我们要往前看,不要老停留在原地。而且,不要为未知的结果担忧。”母亲可真豁达,不过确实,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老大总能保持外婆教导的那种活泼又安适的美女气质。 “小葭,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这个问题母亲近几年来已经问过十几遍了。 “不想。”蒹葭也这么回答十几遍了。 “不好奇吗” “一点也不。” “但是,我真想告诉你耶。” “一点也不想听。” “真遗憾。” “周六咱们去相亲吧。”蒹葭决定说。 “太好了。” 第2章1 一个月后 天花板上垂下来样式繁复、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四周的墙壁饰满了层层叠叠的粉色纱缦;妩媚娇艳的玫瑰,纯白圣洁的百合,俏美如星的蝴蝶兰纷纷闹闹地簇拥在海洋一般深深浅浅、鲜美生动的绿色帷幕上,营造出梦幻一般的美感。 真是奢侈的宴会啊。穿着点缀了珍珠与金线的白色婚纱的江蒹葭站在大厅门口,望着四周想到。此刻的她美丽动人,像胸前的钻石别针一般熠熠生光。 大厅里响起庄严神圣的婚礼进行曲。她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搭在继父的臂弯里,慢慢地走在红色的地毯上,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短短的一段路居然这么长。双腿好像要在众人的凝视下凝固一样,每迈一步都那么艰难。其实,结婚嘛,去民政局登记一下就好了。但是鉴于新郎的家世和新郎本人的身份,还有老大想收礼金的愿望,不得不在这里做人偶,由司仪操纵,演一出欢天喜地的大婚秀。 新郎穿着白礼服,咧嘴笑着,无法克制内心的喜悦,像在地毯的另一端等待着,等待一个期盼已久的美梦终于在自己的手上实现。 “他真高。”江蒹葭想着,顺从地任元应慎的父亲将手交给他,透过面纱眼睛斜着往上挑,偷偷看到穿着高跟鞋的自己才及人家下巴。她身高一米六四,在南方来说,也不算特别矮了,但是在他面前,看他,还得仰视。 “无论生老病死,你都愿意陪着他,永不分离吗”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司仪的声音透过面纱,飘入耳内。 “我愿意。”江蒹葭应着。 “好了,新郎可以开始吻新娘了。”司仪宣布。 江蒹葭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面纱已经被挑开,眼前一张放大的笑意盈盈的脸。下意识地撇过脸去,温暖的唇落在她的嘴角边。 “怎么可以躲开”元应慎微微地笑着,温柔地提醒她。 “对不起。”江蒹葭立刻道歉,但并无多少悔意。不习惯嘛,私下也没有练习过几次就这么当众表演了。 “新娘子真漂亮啊。br gt; yuedupageup 1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一百天传说第1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一百天传说第2部分阅读 啊。你看新娘的礼服,在巴黎订做的,上面的金线全是真的” “新郎也不错,好有钱啊,而且还年轻。”这年头,有钱的男人不难找,有钱又愿意和你结婚的男人却难找了,有钱又愿意和你结婚还年轻的男人更是难上加难。 “新娘子真是好福气。” “听说是大学教师呢。” “不过我听说是私生子啊。” “对,私生子就是聪明漂亮,邪门了。” 大家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说好听的有说不好听的也有。 蒹葭统统充耳不闻,这些事情,她小时候早就经历过,练就了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元应慎担心地看着她,见她神色镇定自若才放下心来。 元应慎的父母对这门婚姻完全没有反对。他们不知道给他介绍了多少名门闺秀,也没见这小子动心。前几年还会交交女朋友,这几年工作了,就一心扑在公司,不少小报上居然说他们家出了同性恋。还把他身边的助理、好友各个列出来排一通,做出外貌、个人能力、家世等各项指标的综合评估,从而科学谨慎地判断元家父母比较能接受哪位男子成为他们的“媳妇”。把他们给气疯了反正他们又不在乎新娘子的家世,只要人品好就行。蒹葭已经高出他们的期望了。漂亮,聪明,还是大学教师,以后他们孙子的教育都不成问题了。 敬了好几巡酒,换了好几套衣服。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只隐隐听闻不断地有人恭维说,江夫人真是会生,随便生个女儿就是金光闪闪的凤凰命,这样一飞冲天了。听听,江大姐立马升格为江夫人。原本因为是相亲,母亲就不得不排除一切可能的隐患。她跟林阿姨说,不要找太有钱的人,男人有钱靠不住,这无关个人人品问题,只是钱已多了,考验也要多了好几倍。人是哪能经得起考验的。家境太好也不好,门不当户不对,生活习惯差异大,日后相处更加困难。独子也不行,容易养成骄纵软弱的脾性。但是,那日相亲时一看到元应慎,那些不要、不好、不行,母亲全忘到爪哇国去了。 元应慎那日穿着白衬衣,深色西裤,衬衣的领子微微敞开,露出褐色的肌肤。虽然穿着轻便简易,眉宇间那股英武伟岸的气息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母亲满心满眼都是元应慎沉稳可靠的黑马王子形象,欢喜得不得了。 虽然她不看好爱情,却很重视婚姻。因为婚姻是要在神的面前许下誓言,要在法律上得到保证的。但是她又必须把自己短时间内嫁出去。母亲为自己辛苦了一辈子,自己回报有限,总不能在她生命中最后的日子里还要为自己操心。 也许,可以请个演员扮演她的丈夫。但是,她才工作两年,积蓄不多,用来支付母亲的住院医疗费已是勉强。或许,可以贷款租夫不知道银行开不开展这项业务。 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因此接受了林阿姨安排的相亲。也许可以碰到可以与之结婚的人。 第一个,是个有钱的小老板,一见面就对她表示了极大的兴趣,还问她读书的时候是不是校花,接着打击她的气焰,说什么,人分三种,男人,女人,女博士,硕士是什么是不是博士读完读硕士 第二个,比前一个有文化,高学历,研究所上班,人也斯文俊秀,是一愤青,自认怀才不遇完全是世人太愚笨的缘故,常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第三个,绝世大孝子,一见面送她一个真皮包,上面还印了“九九年元旦纪念”七个红色的楷体字,说是母亲让送的。 第四个,第五个没想到第五个是他元应慎林阿姨重点推荐的事业有成,人品端正,仪表堂堂的金龟婿 林阿姨满意地看着男女双方准时到场。寒暄几句便找借口离开,留下空间让这次相亲的男女主角相互认识。 “你怎么来了”蒹葭疑惑地问。 “和你一样,相亲啊。”他十分开心地笑着,灿烂得像太阳。 “你根本就不需要,干吗来凑热闹”有人说看一本坏书就等于同时失去了看一本好书的机会。同理可证,一次失败的相亲也会阻碍一次成功相亲的诞生。 “我不是凑热闹,我是很认真地要和你相亲。”他辩解道。 “你为什么要相亲”他收敛住笑容,认真地问。 “想要结婚啊。” “你为什么骗我你结婚了” “我没有骗你,我是随口说说。”她强自辩道。自知理亏,露出顽皮的笑意。 “随口说说”他十分气恼。这个随口说说可把他害惨了。连着三日,元气大伤。后来无意得知她不但没有结婚,反而近日在积极相亲。他都来不及气急败坏,赶紧忙着辗转托人,找到林阿姨,安排了这次相亲。而且,还听从朋友的爱情箴言,不要一见到她就像笨狗见了骨头一样,应该表现得淡然,有兴趣但不是很有兴趣,有些冷漠的样子。他海扁了那个家伙一顿,为那没水准的比喻。但是看到她,终于松了口气。其实朋友说的那些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只不过心态急切,便顾此失彼。 “你想要结婚还用不着相亲吧。”蒹葭问道。 “现在男女比例失调,因此我老大难觅佳偶也属正常。”元应慎笑着说。 “但是,根据二八原理,有百分之二十的人享有百分之八十的资源,因此元先生不应受到如此国情的困扰。”江蒹葭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说。 “我有我的原因。对了,你为什么要相亲” “我也有我的原因。”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原因。”他问道。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是打探别人的隐私的同时却还要死守自己的秘密就太不公平了。”她微微扬起红唇笑道。 “我可以告诉你。”元应慎很坦诚地说。他要秉着坦诚之心和她交往,以示尊重。 今天的蒹葭很漂亮,大概因为是老师的缘故,眉心掩饰不住一股书卷气。衣着整洁而率性:一袭白色暗花的衬衣,一条水磨蓝牛仔裙,宽宽的编花褐色牛皮带系在盈盈一握的腰间。与之搭配的蓝松石的项链、耳环有整体的风格,既不是太随便却也轻松爽然,宜人得很。 “我可以选择不要听吧。”蒹葭又笑道。 “为什么你不好奇吗” “因为我不想告诉你我的事情啊。”蒹葭顿了顿,接着露齿一笑说,“刚刚还大义凛然地谴责了某些人的某种做法,自己却还去做令人不齿的事情。我没那么厚脸皮呢。”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今天的目的是相亲,主题应该是相互了解吧。”看到她坐在自己身边,心定下来,可以好好回答她的话。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是不是有点交浅言深呢”蒹葭挑挑眉,不愠不火地说。 “让我猜猜。”元应慎越发有了兴致,“听林阿姨说,你到现在连男朋友也没有过,莫不是少年时代有了暗恋的人,一直喜欢却没有表白,现在人家要结婚了,你也只好相亲了。” “真像琼瑶的小说”蒹葭睁大眼,要笑不笑的样子。 “对了吗” “你觉得呢”蒹葭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我觉得这样的推测很有道理。” “应该是胡乱猜测才对。无凭无据怎能说推测” “我说的不对吗” “我看起来就那么纯情吗” 元应慎身体后退了一点,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番,一面点头一面说:“似蹙非蹙笼烟眉,欲笑还嗔多情目,嗯嗯,挺像的。”他唯一喜欢看的文学书就是红楼梦,喜欢里面的林黛玉,她的善良让他喜爱,她的敏感叫他怜惜。 “你哪只眼看起来像了怕不是你把心里念念不忘的女子的形象投影到我身上了吧” “那不好吗”你就是我心中念念不忘的女子啊。 “恕我造次。这样好像鬼附身呢。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话说得不好听,你不喜欢就自己修饰一下再入耳听。” “听起来确实很没情调呢。爱情故事片里,女主角说话好像不是这种风格。”他撇撇嘴。 “所以我当不了女主角嘛。” “你也不用自暴自弃,苦心人,天不负。自己努力修炼风格的话,也能当上女主角的。” “你要渡我,我却没有慧根。这是怎么也修炼不来的。谁听说过萝卜菜籽能长出荔枝来呢” 应慎听了哈哈大笑,“你倒是很安于现状啊。” “换个词,叫乐天知命。” 她素来以温婉沉静的气质面世,而这次却散漫得很,不知讨好,可能因为有过一面之缘,对方已明底细吧。反正与林阿姨跟人介绍的宜家宜室的形象有尚远一段距离。 “可不可以交换手机号我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元应慎问道。 江蒹葭怔了怔,还有以后“以后的事情谁会知道呢” “如果,我打电话给你,可不可以出来见个面” “为什么你真的要和我相亲吗”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他严肃地说。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应该是可以的。”蒹葭答应得很爽快。本来她也不习惯吊人胃口。她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这个人,不讨厌,且交谈轻松愉快。可能是前面几个太不对胃口,反衬得他还算投缘。 第一次见面后订下以后的约会,有一就有二,约会六七次后,因为这是对大龄男女,双方家长就开始督促谈婚论嫁了。直至一个月后的今天,正式成婚。当然,两人可以结婚的理由绝不是仅仅因为约会了七八次,更本质的来说,是因为在这七八次里,他们对彼此有了一个浅层了解且达成了初步共识:江蒹葭,女,二十六岁,大学老师,身体健康,业余时间爱好看碟,上网,玩游戏。元应慎,男,三十三岁,家族企业继承人,身心健康,无不良嗜好。 求婚那日,约会地点在咖啡屋。 “这不是很多女孩子都特别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冰淇淋吗你不喜欢”元应慎说。 “味道不错,就是价格不太喜欢。”蒹葭笑了笑。她一般只吃和自己经济实力相符合的食物。 “我请你。”元应慎笑道。 蒹葭瞅了瞅他,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眨眨眼,又笑起来,“谢谢。” 拿起小勺,一勺一勺地舀起送入口中。虽然价格很贵,但味道确实不错。奶油细腻,咖啡香醇,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嗯”蒹葭突然顿住,口中有一种金属的冰凉感,柔软的舌尖感应到那是一个金属圆环。从桌上取来纸巾掩住口鼻,小心地将金属圆环吐在纸巾上。一枚白金镶钻的戒指赫然躺在纸巾上,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晶莹的亮光。 蒹葭将戒指递过去,含笑看着元应慎,“看来今天有点庆活动,而且运气不错,居然中奖了。看看是不是真的我对金银珠宝没有研究。” 元应慎笑嘻嘻地看着她,依言接过去,并不承认,反而装模作样,仔细看了看,“是真的。看来这是天意啊。我不得不向你求婚了。连戒指都是现成的。” “难道,老板就没有想过我可能会不小心吞下去造成事故”蒹葭皱着眉笑道,故意忽略掉他刚才的话意。 元应慎一愣,“言情片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好像很喜欢看言情片” “大学的时候陪女朋友看得多。” “哦。”蒹葭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会介意我谈过恋爱吗” “你没谈过恋爱我才奇怪呢。” “那就是说不介意了” 蒹葭点点头。 “虽然我谈过无疾而终的恋爱,但是向别人求婚,这却是第一次。蒹葭,愿意嫁给我吗”元应慎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瞳里,黝黑的眼眸仿若宇宙的黑洞,将一切星光尘埃吸入,令人迷醉,深陷而不自知。 “为什么是我”蒹葭眼神清明地看着他,问道。 “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是你。连我们的相亲也是我去拜托别人的。” “我还是不明白。”蒹葭的表情十分困惑。她明白自己长得还不错,性格还算温和,脑子也还好使,但是她不爱他,他知道的。而且她相信,他可以找到更漂亮、更聪明、更不错,更爱他的女子。那不是更好吗 “如果我说我爱你呢。”他低低地说,声音里包含浓烈的感情。 “什么”蒹葭笑起来,“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既没创意又不好笑。” “呵呵。我就知道你是这种反应。”元应慎勉强笑着,“都说我爱你是起死回生的灵药,到你这里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也不是没有效果,你看你就逗笑我了。”蒹葭抿嘴笑着说。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真的” “真的。” “可是,我不爱你。” “我知道。但是,你不讨厌我吧。” 第2章2 蒹葭点点头。 “事实上,我还是蛮喜欢你的。”她细白的牙轻噬着下唇,“我很喜欢你这位朋友。”她特意强调朋友两个字。 “那么,你就用那点喜欢的感情和我结婚吧。” “你用不着这么委屈。”虽然元应慎的长相不是时下流行的白净俊秀型,但是深色的皮肤,高耸的鼻梁,有棱有角的脸型,说不上特别英俊,但也很有魅力。 “我不觉得委屈。”元应慎顿了顿,“你现在急需结婚。我还算不错的对象吧。” 如果蒹葭要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他希望新郎能是他。他一直都知道蒹葭对某个人一直不能忘怀。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蒹葭不能和他结婚,但是他现在有这个机会,他就愿意守在她身边,耐心地等待,让她明白,他才是和她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这点我不否认。”蒹葭的心情霎时有些沉重。妈妈一直身体不好,现在医生说病情恶化,恐怕是熬不过今年过年了。母亲这一生大半时间都是为了她。她还小的时候,担心养不大;她长大了,担心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学校;考上大学了,担心能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现在,自己一切事情安定下来,妈妈又为自己的婚事日夜挂念。妈妈有时不免悔恨在大学的时候对自己要求过严,那个时候总是说,还是学生就要守学生的本分,学生期间恋爱有结果的很少,还不如专心学习,在学业上有所成就。恋爱结婚毕业后再谈也不迟。没想到,毕业好几年了,终身大学悬挂在现在成了妈妈的一块心病。蒹葭一日未嫁,为人母一日难以心安,听说现在大龄女知识分子独身的很多,总担心蒹葭这辈子就不结婚了。为了不让母亲难过,这也是蒹葭积极配合相亲的原因。自己为母亲做的事情很少,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地过完最后一段日子。 “这样就行了。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我无法现在回答你。”蒹葭抱歉地说。 蒹葭沉吟着,其实和他结婚比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要来得安全得多。但是正是因为他对她有着不同寻常的喜爱,她明白自己无法回报同样的感情,担心自己会伤害到他。 “什么时候能给我答案”他问道。希望不要太久,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 “三天。”三天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足够让她想清楚某些事情了。而且,她也没那么多时间拖延了。 上课的时候,继父打电话给她,说母亲又发病晕厥过去了。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她匆匆交代学生几句,就打出租赶到医院。 “怎么样”她着急地问继父,眼眶里满是泪水。一下车熟门熟路地跑到急救室,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了。 “还在抢救。”继父疲惫地靠在墙上。 “叔叔,你坐下歇歇吧。”蒹葭看着继父有些不忍。刚退休下来的继父本来保养得极好,比实际年龄好年轻好几岁。却因为母亲的病,弄得疲惫不堪,这两年来,衰老了许多。 “嗯。”继父轻轻地点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叔叔,谢谢你。” 继父偏过头,淡淡地一笑,满目悲伤,“傻孩子,谢我什么。” “妈妈的病,让叔叔很辛苦。” “这没什么。我应该做的。小葭,你是个好孩子。”他的目光像要倾吐什么,却又有所顾忌地保留着。 又是这种目光。已经见过好几次了。蒹葭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 和继父一起坐在急救室外的座椅上,焦急地等待,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心里在不断地祈祷,上天啊,求求你让妈妈渡过此劫吧。一定要让妈妈渡过这一关啊。不要让妈妈带着遗憾离开人世。只要她这次手术成功,我一定马上结婚心里想着母亲平日对自己的关爱,不知不觉,眼泪又滴落下来。 “小葭”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她从回忆的世界中惊醒出来。 抬起泪眼,中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朝这边奔过来。是元应慎。 “小葭,你没事吧”看到她的眼泪,他又慌张起来。 “我没事,是妈妈发病了。”看到他,心中的哀戚淡了几分。 “你怎么来了”她疑惑地问道。 “姐夫告诉我的。” “哦。”对了,他的姐夫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方才就受到不少优待。 “小葭,伯母命大福大,一定没事的。”他握紧她冰凉的手,竭力将身体的热力传达给她。 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了。蒹葭和继父立刻站起来迎上去。 医生神情疲惫地走出来,说道:“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她年纪大了,下次能不能熬过就要看运气了。” 蒹葭眼泪“刷”地又流出来,元应慎站在她身后,用力地扶着她的肩,给她支撑。 三天的时间到了,两人按约定又见面了。地点约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 “小葭,伯母现在好点了吗”他问道。昨天在医院里看到她脆弱无依的模样与第一次看到她那样明朗乐天的形象判若两人,更让她疼惜,有种想要将她拥入怀抱,为她阻挡一切风雨的冲动。 蒹葭点点头。 “小葭,你脸色不太好。”元应慎不舍地说。 昨天蒹葭的母亲的病发作了,手忙脚乱地送去医院,见医生,填表格,交住院费,在手术室外心神不宁的等待,买药,划价,取药她和继父累得快趴下了,而且还无法好好休息,一整晚守在病床前,身体的疲惫倒还在其次,心灵的焦急不安才折磨人哪。 “你不也一样”蒹葭抬眼瞅着他。他的气色不太好,眼窝下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这几天工作比较忙。”他淡淡地笑着。工作忙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几天晚上他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忐忑不安地揣测蒹葭的答案。他本是乐天开朗的人,在这件事上患得患失,越想越悲观。 “好吧。我也不多耽误你的时间。” “不,我今天不上班。” “没什么,我很快就说完了。” 他的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不,不要紧。你可以慢慢说,我的时间很多。” 他的工作很忙,但是他愿意给她的时间很多,甚至更多。 “我的答案是” 元应慎飞快地截住了她的话:“小葭,好像每次和你一起喝咖啡,你都会选o.” “是啊。我喜欢里面的牛奶和巧克力粉。”她轻轻叹了口气,如他所愿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其实,她从心底也不愿这么快就说出来,那样,就和他断绝了一切可能。但是,这是必须的,她知道自己是个固执的人,不爱就是不爱,她没法勉强自己欺骗他,没法勉强自己忘记多年来一直存在心中的那个身影。 “那为什么不干脆喝巧克力牛奶”他奇怪地问。 “也可以。不过里面得加咖啡。”她点点头。 他笑了起来,那么清淡,仿若在一整杯清水里加入一滴红酒。 “这几天正在跟姐姐学煮咖啡。学会了,第一个煮给你喝。”他不是很喜欢喝咖啡,即使工作到很晚犯困,也会泡一杯酽酽的茶来提神。 “那我岂不成了试验的白老鼠。”她微微笑着,故作轻松地说。 他想笑,没有笑出来,继续机械地说:“o的工序真复杂。事先将糖放在杯底,再依序倒入高压冲煮出来的咖啡、蒸汽打泡过的牛奶和牛奶泡沫,最后配上适量的肉桂粉或巧克力粉。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放很多肉桂粉或巧克力粉。想放多少放多少” “这样啊。难怪这么好喝,原来是好一大锅钉子汤啊。” “钉子汤” “是啊。就是那个关于流浪者为了骗吝啬的老太太供应晚餐的故事,没听过吗” “没有,告诉我好不好”其实他听过,但是他情愿听她讲他知道的故事也不要立刻面对让他难过的答案。 “故事里流浪者借宿一个老太太家,但是老太太不愿给他供应免费晚餐。流浪者就说借一个锅,他只要用一颗钉子就能煮汤吃饭。老太太借了他一口锅,他又说加点土豆会更好,老太太给了他土豆,接着又要了火腿,面粉,猪肉,蘑菇,各种调味品。每次都说再加一点点会更好。到最后煮好了,老太太觉得这个钉子汤,味道真不错。” “你说o是钉子汤”他惊讶地张大眼睛。他是不介意,但是教他煮咖啡的姐姐听到了真要暴跳如雷了这是严重亵渎咖啡爱好者的感情的话这个女人懂不懂喝咖啡 “其实也差不多,对不对”居然还敢问 “嗯”他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沉默了好一阵,“小葭,我托朋友在法国订的咖啡用具明天就要到了。” “那太好了,不过我不会有机会喝到你为我煮的咖啡了。”她低低地说,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为什么”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悄悄地握紧。她的轻颦浅笑让他心痛。 “我不想拖你下水。”因为他是朋友,所以不想伤害他。这种不公平的婚姻里,付出的一方必然会受到伤害。 “你没有是我心甘情愿。”他低低地吼道。 “一个男人总会被他爱的却不爱他的女人伤害。你和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心甘情愿她的身子微微一震,好耳熟,在哪里听过这个词。带着微笑,带着沧桑,无悔地说出这个字眼。 “没有你,我会更痛苦。” “我们认识也没多久,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忘记的。”她强硬起心肠说。人生就像一列前行的火车,不管路边的风景有多美,车依旧向前行驶着,所有的美景风物都会远远地抛在后面,化作云烟。 “你现在一定得结婚的,对吗”他又问道。 “也许,我可以找个演员。” “那你找我吧。我陪你演这场戏。” “你你的工资太高,我支付不起。” “我不用工资,你还可以省钱,对不对” “那样,我就更不能答应你了。” “为什么” “对你不公平。”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公平可言。”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如此的无可奈何,又有寂寥,还有克制。让她有点心痛。 “我可以帮你节省找演员的开支,我相信伯母的病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吧找演员的话,时间仓促,还会让伯母怀疑,相比之下,我不是容易取信得多吗而且找演员,和陌生人相亲,如果你对我的人品有信心的话,我不是比他们要安全得多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没多少时间了可拖延了,必须尽快办好这件事,对不对”出于关心,他问了姐夫关于蒹葭母亲的病情。这倒是真的。现在时间太仓促,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去哪里找演员。也许可以在网上招聘,但是网上良莠不齐,危险因素增加很多。找相亲认识的陌生人还是比较危险,那是一生的赌注。但是时间不多了,她得赶快决定。其实,说实话,元应慎是她最好的选择。她很矛盾,真想答应他,但是,她不能那么自私。 “小葭,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伸过手,轻轻地覆盖在她手上,恳求道。 “就当作是朋友帮忙。好不好咱们到现在总应该是朋友了吧” “我接受你的好意太多,却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蒹葭深深地叹息。 “那么,你是答应了”沉黯的脸霎时放亮起来。 “嗯。”蒹葭微微地点点头,“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这份情意好沉重,好沉重。 母亲知道蒹葭和元应慎结婚的决定,十分高兴。一点也没有怀疑。到最后,元应慎的父母也来了,双方家长每天叽里呱啦,热烈地讨论各种结婚事宜。看来得真的去注册,办婚礼了。 为了让蒹葭放心,元应慎提议起一份期限一年的协议。一年后,或者到蒹葭的母亲去世,由双方决定是否继续婚姻或者终止。 看到白底黑字,又有律师公证的协议,蒹葭放心很多,但又对元应慎饱含歉意。 “应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亲密地叫唤他的名字,“谢谢你。” 元应慎微微一笑,他喜欢听她叫他的名字。 第3章1 闹新房的人群已经散了,蒹葭怔怔地坐在化妆桌前。居然,就结完婚了。似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方才翻腾的欢声笑语的余波似乎正在迅速退缩到房间的角落里。偌大的房间静下来,十分空旷。元应慎在蒹葭的学校附近买了一栋公寓,方便她上班,这一体贴的举动让母亲十分赞赏,原本的担心冲淡了不少。 婚礼上,她认识了元应慎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岑达闻,也是位医生,也在本市工作。性格爽朗幽默,还帮忙阻止了人们闹洞房时的一些过激行为。 “你老婆挺漂亮。”岑达闻拍着元应慎的肩膀说。 “那是当然。”他得意得像吃到葡萄的狐狸。 “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他的脸迅速垮下来,咬牙切齿地和他在轻松友好的气氛里交换了一下友谊的拳头。 不止亲戚朋友,连学生也来了一些。他们说是为祝福而来,实际上是为了不要钱的美食婚礼在五星级酒店举行,菜式丰富,选料上乘。这可是难逢的好机会啊杨明皓在他们寝室宣传,一定要趁这个机会狠狠地吃她一顿,将她吃破产,吃得哭天喊地更好。因为他平时被蒹葭要挟做包身工,没有工资,连烂菜叶子汤的伙食都没有杨明皓在地摊上买了个音乐盒子,屁颠屁颠地跑来说是祝她新婚快乐。但她一眼就看穿他是想借她的地盘和方宜亭大演情深深雨蒙蒙,顺便纠集同伙报他平日被她威胁的老鼠怨。 那帮学生,以杨明皓为首,用丰富的想象力想出各种变态的花招,就连岑达闻长袖善舞也抵挡不住了。蒹葭不得不出声威胁他们:“如果你们再不收敛一下,我保证我这一科让你们的通过率比从飞机上跳下去的存活率还低”学生们纷纷愤怒地抗议她公报私仇,但也只好化悲痛为食欲,将为客人准备的点心饮食统统扫尽胃袋里。 “蒹葭,祝贺你。”方宜亭真诚地说,不免有些羡慕。 “相信我,没多久我也能把这句话完整地还给你。”蒹葭笑着说。 杨明皓将她的鞋子藏起来,让元应慎抱着她进新房,即使是约会的时候也不曾这么接近过。他冲着朋友们挑衅地笑,接着出其不意地搂着她的腰,轻松将她打横抱起,一步一步走上楼。周围亲戚朋友们的口哨声、起哄声雀跃四起,她羞得双颊通红,撇过脸,将头转向他的怀里。肌肤的热力透过衣料渗透出来,蒸腾到她的脸上,背后是他结实有力的胳膊。应该常做运动的吧。蒹葭想道。故意漫游思绪,但陌生的男性的体味萦绕于鼻,弥久不散,干扰思绪,总是强迫她不得不正视自己被他抱在怀里的窘境。 “在想什么”元应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背后。沐浴过后干净的清香笼罩着她。 “哦,没什么。”蒹葭看着镜中的人影笑了笑。将耳环、项链、戒指取下来放在盒子里。 “这个,不要取下来。”元应慎将戒指从盒中取出,重新戴在她无名指上。看着她询问的眼光,笑着解释,“这可是结婚戒指啊,谁会将它取下来如果奶奶看到了又会里嗦地教训得你哭爹叫妈的。”元应慎对奶奶极为孝顺,与自己父母的感情却有点生疏,极为客气,相敬如宾。因为从小父母工作繁忙,将他丢给保姆照顾。只有奶奶天天疼着他,宠着他。 “好了,换我去洗了。”蒹葭站起来,身体往后退,不小心撞到他怀里,脸庞贴着他光滑温暖的肌肤,霎时双颊生晕,逃也似的钻进水气氤氲的浴室。 元应慎看着她害羞的表情,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温暖。蒹葭是个极容易害羞的小女人,而他,很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平时的清淡散漫一扫而空,难得一见的窘迫不安,而且都是因为他。他很高兴看到自己对蒹葭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浴室里分作两边,一边是元应慎的物品,深蓝的毛巾,浅蓝透明的玻璃漱口杯,无色透明的浴液瓶和半圆形的玻璃香皂托,普蓝的香皂,银色金属的储物罐充满了陌生的男性味道;另一边是她的物件,白色球状的细瓷的牙刷架,白色的漱口瓷杯和浅黄锦缎滚边的白色毛巾,原木色的木梳、浴液瓶。清丽的木色和平静的白色,给人纯净平和之感,却与元应慎冷静、阳刚的蓝色金属调十分和谐。想到他方才沐浴过,体温还停留在这方空间中,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洗浴完毕,蒹葭并没有穿浴室里准备好的浴衣,而是小心地擦干身体,直接穿好睡衣出来。那是一套印有卡通图案的棉质睡裙,圆圆的领,到膝盖以下的裙摆,布袋似的裙身。 “穿得这么多啊。”元应慎明显失望地说。他坐在沙发上,就着旁边的落地灯看杂志。依旧还是刚出浴室的打扮。半裸着上身,下面围着深蓝色的大块浴巾。头发也没有吹干,湿漉漉的发丝凌乱地落在额前,水滴顺着发梢,沿着脖项,顺着胸膛滑落。橙黄的灯光下,深色肌肤上的水滴闪灼着金盈盈的细光。 “没有啊,和这个温度很相称。”她睁大眼睛,笑眯眯地说。 元应慎将空调的温度开到了十七度,听到蒹葭在里面洗浴时哗哗的流水声,他就觉得空调的温度实在开得太高了。而且,可能空调坏了,他都调了五次以后还是这么热。 蒹葭努力忽视这种限制级的美景,目光看着别处,镇定地说:“我去睡了。” “我也要睡。”他扔下书,兴冲冲地奔过来。蒹葭真为他围在腰间的浴巾捏了把汗,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样子。 “对。这么晚了,你一定也很累了吧。不打扰你了,晚安”蒹葭打开壁橱,取出一床薄软的空调被,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元应慎脱口问道。 “我去客房啊。” “其实我一点也不累,还特别欢迎你来打扰。” “可我累了。想早点休息。”蒹葭扬起红润的唇。 “你为什么不睡这里对我不放心吗”他很受伤地说。 “不。我不想考验我自己。”蒹葭耸耸肩,一点也不为他的哀兵之计所打动,“晚安。” “晚安。”他故作怏怏不乐的语气。等蒹葭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又莫名地微笑起来。他和她在一起话就多了起来,有点不像平常的自己,就是喜欢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聊天。 睡不着睡不着元应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差点就和她失之交臂了。到现在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没想到他现在结婚了,而且还是一见钟情的女孩。虽然还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有了和她朝夕相伴、共度晨昏的机会。若没有把握好这个机会,他就真是个天字一号的大傻瓜。他相信,只要努力的话,会有收获的。就像他的人生。他认真学习,努力工作,善于抓住身边每一个机会,终于能够拥有目前的成就。蒹葭也是这样。他知道她不爱他,但是他只要有机会就愿意付出,也许感情的事情很难讲,但是他至少会拥有这一年的美好回忆,不是吗幸运的话,会更多。 蒹葭本以为新换了住处,晚上会睡不安稳,没想到,头一沾枕头,很快就昏昏沉睡,可能是白天太累了的缘故。 元应慎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到凌晨两点才稍稍有点睡意。他睡不着,在寂静的夜里,即使隔了走廊,隔了重重房门,耳畔似乎依 yuedupageup 2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一百天传说第2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一百天传说第3部分阅读 听闻蒹葭轻轻的呼吸吐纳。第二天,元应慎便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发现蒹葭到现在也没起床的动静。走到她房门前敲了一分钟的门,才听到卧室内布料摩擦的声音。 “干什么”蒹葭穿着拖鞋,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身体还警觉地堵在门口。 “忘了吗今天要去爸爸妈妈家” 蒹葭一连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一脸惊慌,倒抽一口冷气,“啊,睡迷糊了。现在几点了是不是很晚了” “八点多了。快点起来吧。” “哦,知道了。”蒹葭将门一关,屋内又是一阵啪哒啪哒忙乱的脚步声。 看着赫然紧闭的房门,元应慎不禁哑然。她对自己还真放心哪。一向醒过来都很迷糊的她,居然还会记得要关门。回忆起结婚前的约会,不由微微一笑。那为数不多的约会中,有好几次是周末的早晨。蒹葭每次都赖床不起,被她的母亲用左掐右拧的大力金刚指强迫唤醒。每次都是睡容未醒,目光迷茫地站在他眼前,脸颊上还有睡眠留下的红晕。连刷牙都在含糊不清地嘟囔“我还想睡我还想睡”。但是一走出家门,那副迷糊娇憨的容颜就奇迹似的消失了,换上一副沉静大方的模样。变脸之迅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但是,他好喜欢看她甜美的睡容,故作成熟的表情,还有令他喷饭的瞬间变脸绝技。“今天穿这条裙子好不好”元应慎取出一条绣花的白纱连衣裙,外面搭着一件米色混织金线的针织小外套。 蒹葭看了看,这是元应慎的母亲为蒹葭新婚置购的。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又是拜见新出炉的公婆,理应穿得隆重一点。想得真周到,不禁抬头冲着他笑了笑,“谢谢。” 虽然与新嫁娘那种急于融入新家庭的心理不同,没有那种“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的诚惶诚恐,但心中也忐忑不安,希望自己能被人喜欢、接纳,不给元应慎造成困扰。元家父母婚前也见过两三面,但都是母亲招呼,父亲很少说话。印象中,元应慎的父母都是讲究礼节的人,客气礼貌中却有些距离感。可能是相处时间太少的缘故吧。本来他的父母是要求婚后能住在家里。不过和家人一起住,他们这种婚姻肯定会被人看出问题来,于是元应慎委婉地拒绝了这一要求。 “是不是很怪异啊”蒹葭穿着白纱裙出来,表情有些不自然,白纱绣金线的布料,蓬松的a型裙摆,就好像再穿了一次简易版的婚纱一般。她本来是习惯舒适清爽的穿着的。 “很漂亮绝对适合你。奶奶看到一定很高兴。”元应慎感觉这件衣服真的很衬蒹葭,十分典雅秀致。 看到元应慎一脸赞美的笑容,蒹葭定下心来,忍不住开起玩笑来,“你是指衣服还是人” “你觉得我是指衣服还是人”他也很想和她多说几句,以缓解她的紧张。 “不管你指什么,我都认同你的眼光。”蒹葭微微一笑。若她回答是指衣服,未免有点没自信,若说是衣服,似乎有点臭美。 “我若说是衣服呢”他逗她说。 “证明我抬举你的品味了。”她又忍不住反驳。她也喜欢上了这种轻松笑闹的气氛。 元应慎的父母住在市郊的一个小区内。小区不大,只有十几栋两层的小楼,环境十分幽雅宁静。房子被原色的木栅栏围绕着,透过去可见情趣盎然的院落。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在绿树鲜花的掩映下弯弯曲曲地通向门口。 元应慎的车刚刚熄火,一个美丽时髦的女子迎上来。这是元应慎的姐姐,原应欣。旁边站着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是母亲住院的那家院长,对她们十分关照。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相称,珠联璧合。 只见她未语先笑,“你们过来了。大家都等着你们呢。”说完看了看一旁默默微笑的蒹葭,又拉过她的手,亲热地说,“昨日看到蒹葭,觉得像一朵艳光四射的玫瑰花,今日却又觉得气质似乎更胜一筹,好似空谷幽兰。” 蒹葭抿嘴微笑,“谢谢。姐姐才是高雅尊贵的郁金香,我不过是路边随便一丛草兰罢了。” “绝对不会。这小子眼光高得很,一直不肯结婚,都成了奶奶的一块心病了,多亏蒹葭行行好,让奶奶了却一桩心事。”元应欣的语气十分平易近人。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屋里走。 “奶奶好爸爸、妈妈好”蒹葭恭敬有礼地向屋里的长辈请安。 “蒹葭也好吗”妈妈笑着问。 “嗯。”蒹葭乖巧地点点头。 “蒹葭穿这条裙子很漂亮。”妈妈又笑着说。 “因为奶奶眼光好嘛。”蒹葭谦虚地说。装这种乖巧温顺的大尾巴狼她也挺拿手的。 蒹葭一进门,奶奶就看到身上穿的白纱裙正是她挑选的,十分高兴。再听到蒹葭说这句话,当下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假牙呵呵笑。 爸爸妈妈热忱客气,姐姐姐夫大家都是年轻人,也有不少话题交换。吃完饭,奶奶热情地邀请蒹葭看相簿,里面有不少元应慎少年时代的照片。 “咦你的头发留这么长过是什么时候”蒹葭好奇地问。 照片中,元应慎的头发极长,在脑后用黑色的丝带松松地系着,有不少发丝滑落到前面,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穿着宽大的圆领白t恤,双手放在裤兜里,歪着头,撇着嘴角,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猜猜” “你总是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蒹葭不满地说。 “猜猜看嘛。”他哄着她说。 “高中的时候” “不是。这是大二暑假照的。我看起来显年轻,对不对那个时候踢球,将头发解散,黑色的发丝随着奔跑的身体在风中飞扬,不知风靡多少少女心。” “是啊,看起来年轻完全是一脸太愚蠢的表情所致。一般智商发育不足的愚儿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她糗他,心里十分得意。 他也很满足,这样坐在她身边看相簿,鼻息间满是她淡淡的体香。奶奶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孙儿,孙媳妇亲密无间的样子。人年纪大了,容易困乏,靠着沙发,老人家已经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美梦里已经梦见了疼爱曾孙的各种细节。 “啊,对了,衣服现在正打折,我要出去看看。”元应欣说,赶紧拉着丈夫出去逛街了。其实现在正是新款上市,价格最贵的时候。 “对了,老头子,你不是说要去医院看看你的眼睛吗现在我就陪你去医院吧。”母亲立刻拉起父亲。 “我什么时候说要检查眼睛了我眼睛没毛病,只是有点老花”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远。 “妈,你也回房休息吧。当心着凉了。”母亲提醒奶奶。 一瞬间,大家都消失在客厅里。蒹葭和元应慎相视一笑。 第3章2 “都那把年纪了,怎么还走这种不良路线”蒹葭好笑地接着问,“耍帅吗” “那个时候我耍的不是帅,是一种颓废的感觉,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有点古惑的造型。最后抽烟的姿势特别酷。” “为什么特意强调一下抽烟的姿势” “因为我那个时候喜欢一个女生,可她喜欢别人。我很不服气地问她为什么,那个人哪里比我好。她说,她第一眼见那个人,穿着风衣,靠在墙上抽烟的姿势特别帅。” “那你现在抽烟吗” “你不知道”他有些惊讶地问,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但抽不抽烟应该还是知道的吧。 “我没注意这种事呢。”她无辜地眨眨眼,“嗯让我好好想想。” 看着她努力回忆的样子,他心里有些闷闷的,不甚愉快地说:“你还真是够关心我的啊。” “好像不抽烟吧。没见你抽过。不过,你的车里又有烟灰缸。” “我原来抽烟,现在戒了。” “为什么” “妈说,抽烟会对胎儿有影响。”他嬉笑着说,一副等她发窘的样子。 “我从来还不知道你会对培育祖国下一代这么用心啊。”蒹葭是有点脸红,但也不愿让他得逞,随即反唇相讥,“还是你已经培育出来一打了,不过全部流落民间” “其实你现在也可以保持这一酷帅造型。吸烟有碍健康的话,可以嘴里叼一根牙签,或者草屑。不要以为很寒酸,发哥在电视剧鳄鱼潭里就演绎了这一经典形象。” “你知道后来头发怎么又剪短了吗”他转移话题。 “单恋失败,削发明志呗。” “不是。我那个时候去理发店,本来是要剪陈浩男那样的发型,结果老板全给我剪短了。” “那个时候你应该拿着照片让老板依葫芦画瓢啊。不然,人家看着你的脸,就只能剪出相配合西瓜太郎头。”其实这番话完全是昧着良心说的。大学时期的元应慎没有现在成熟稳重的魅力,但是少年的意气飞扬,着实不俗。 “女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元应慎眯着眼威胁道。 “对不起对不起。”蒹葭漫不经心地道歉,“那么后来呢,你和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头发都剪了,我也死心了。” “你是不是单恋过很多女生啊” “我像那种人吗” “挺像的。”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胡说。我那时年少英俊,风流倜傥。对我示好的女生如过江之鲫。每天走在路上都有数也数不清来路不明的景仰。”他不满地点点她的额头。 蒹葭看着他温柔的黑眸,像中了定身法一般,愣愣地任修长的手指亲昵地点到自己额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几乎是被他环在怀里,姿势亲密暧昧。连忙往边上移一点,拉开一段距离,正了正身平身坐好。 看着空虚下来的怀抱,霎时有点微冷的感觉,元应慎心中一阵失落。 “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但是比相信我能买彩票中一百万还难。”蒹葭真诚地说。 “那你去买点试试”元应慎不高兴地说。 “那个女生,你单恋过的那个女生很特别吗”她说。 “现在想来也没什么特殊的。” “那当时觉得呢” “你就不要再讨论我这段灰暗又愚蠢的单恋了,好不好”说实在话,正常的新婚燕尔夫妻是不会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大谈丈夫的情史的。 “对了,说说你吧。都嘲笑了我这么半天了,你也应该说说你的事情。你不是最喜欢讲公平的吗” “耶你姐小时候漂亮啊。那个时候最流行这种孔雀裙了。我也有过一条。”蒹葭岔开话题。 “嗯不对。”蒹葭又翻到前面,将原应欣儿童时候的照片对比着看,“这不是你姐。你姐的眼睛要圆一些,嘴唇也丰厚一点,眉毛细一些。是亲戚家的小孩吗长大以后肯定是个美人。”他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神情十分古怪。 看着他的古怪表情,蒹葭灵光一现,“啊,我知道了。这个假丫头是你哈哈哈哈” 元应慎微微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听妈说你小学时候就有小男生对你特别的好。给你送音乐盒,为你买早餐,还偷偷将小条夹进你的课本里。”他叫蒹葭的妈妈倒叫得顺口得很。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蒹葭想了想,“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爸在校门口开面摊,对我特别好,每天早晨都叫我在他家吃早餐,还不收钱。都忘记了,我妈还记得啊。不过人家是跟我说,要我帮助他家小孩学习的。”蒹葭有些哭笑不得。“那只是表面的说辞。妈说,那个人一看见你就笑眯眯的,好像看童养媳的样子。” “不会吧那个时候我才读小学呢。想得也太远了。”蒹葭十分惊讶,待看见元应慎促狭的表情不由恍然大悟,“你骗我,刚才那句话不是妈妈说的。” “呵呵,傻瓜我随便说说你就相信了。” “那是因为我不怀疑你啊。没想到你就这样辜负了我的信任。”蒹葭撇撇嘴。 “妈还说,你的梦中情人是瑞特。我是不是还有点像瑞特” “有点。” “哪” “你们都长得很黑。”蒹葭笑着说,“不过妈妈弄错了,我的偶像是阿希礼哦。”那种文质彬彬,谦恭有礼,永远无法忘掉责任与光荣的男人。 “那种白马王子”白马王子四个字他说得怪模怪调的。瑞特还好,他和白马王子的距离要以光年来计算。 “是啊。” “那么,他也是” “他哪个他”蒹葭疑惑地问。 “那个你把照片夹在书里的那个。”元应慎艰涩地说。那时他去蒹葭家里,当时蒹葭不在,母亲让在蒹葭房里等候。在她床头的一本书里无意中看到的。他有些后悔提到那个人,但是又忍不住想知道那个人的事情。 “他呀”蒹葭忍不住笑起来。 偏着头,一副回忆往事的悠然神情,“那个时候他是有点阿希礼的模样,现在我就不知道了。听同学说他在澳大利亚工作。长得白白净净,瘦长瘦长,很有点文弱书生的味道。成绩不是很好,性格有点内向。但是字写得很漂亮,会画画,国画油画都很不错,还会拉小提琴。拉小提琴的身姿就像名画里的美少年一般温柔纤细又优雅。” “是吗后来呢”他不喜欢她提起他时的那种表情。 “后来还能有什么后来我现在不是坐在这里吗”其实还有后来的。那位提琴少年对蒹葭也有一片爱慕之意。给她传递过一封信,心声吐露得婉转却也明白。少女的心思百折千回,思虑了数日。当时正是人生的关键时刻,而且这种年少的爱恋,开花的多,结果的少。而且也不想影响学习,惹母亲不快。为人子女,深受母亲重恩,回报不多,优异的学习成绩能让母亲快乐,这也是她能做到的。最终还是拒绝了人家。她对那提琴少年说,这番情意我很感谢,你的确是一个不能让人忘怀的人,但我却不能接受。你还是以后给更值得你珍惜的女生吧。连信也一并归还。虽然也可以把信件留下来以作纪念,但这番真情实意若用来做日后回忆的消遣实在有点亵渎人家一腔真诚。本意是想保全少年的一番情意。自己意兴索然了很长一段时间。但退信的举动却让那少年十分沮丧,收到退回的信件,不由恚怨,自己一片心意却让人觉得没有保留的价值,留作纪念都不愿意。此后,再也不愿和她多讲一句话。 “我是说,后来他知不知道你喜欢他” “知道。但那又怎样那个时候,还是把学习看得比较重要,我不敢为此分心也不愿打扰到他。”这样说来,自己好像是个天性凉薄的人啊,还是那种感情没有浓烈到一定的程度蒹葭不由暗忖。 “我喜欢一个人,却也只到了这种程度。”她悠悠地叹道。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少年拉小提琴的身姿如清风中的绿竹,十分清俊。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动心。”他知道她是理智重于情感的人,但是他也知道她也有真情流露难以自抑的时候。对于她真心深爱的人,绝对是有感情,懂感情,甚至还会为感情做出不计代价的牺牲,即使有时候这种牺牲显得那么的不理智。例如他们的婚姻,就是她对母亲的一番孝心。也许,正是因为她明白自己对于真情的态度,所以才不轻易动情。 “你有过吗”她好奇地问道。 “也许有过吧,我也记不清了。”但是他知道那个人的形象从没有在蒹葭心理磨灭过。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其实元应慎和父母之间没什么话题,不过奶奶她老人家下午睡醒了,精神养足了,拉拉杂杂说一大堆。老人家爱唠叨,又忘性大,有不少话还是先前说过的,还翻过来重三倒四地说。元应慎和老人家有问有答,极富耐心,不时说点奇闻轶事,惹得奶奶很高兴,不时夸赞,这个孙儿没白疼,有孝心。 “应慎,要真像奶奶说那么有孝心的话,就要赶紧生个小娃娃,让奶奶高兴高兴。”应欣一旁笑着说。 “是啊。应欣这话说得我喜欢。”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说。 “我昨天刚结婚,急什么”应慎没有正面回答,“倒是你,一结婚就辞了工作说是请产假。谁的产假是从想要怀孕就开始请的而且一请还是两年。” “作为老板的姐姐,我总得享受一下某些特权嘛。”应欣不可一世地睥睨着应慎,她现在是弟弟应慎公司的法律顾问。“本来要请三年的呢。一年准备怀孕,一年怀孕,一年产后休息。不过先请两年吧。”她一副又公平又宽厚的模样。 “那还真多谢你恩典哪。”应慎讽刺地说,接着不怀好意地笑,很怀疑地看着应欣,“姐夫要用两年时间让你怀孕啊,能力有问题啊。”每句话尾的语调拖得老长,让人听了十分不爽。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光啊”应欣气得捡起抱枕就砸到应慎的头上。 应慎的姐夫一边笑着看好戏,一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应慎这样鄙视我,想必有惊人之举喽”应慎的姐夫笑着说。 家中长辈的神情顿时关切起来,奶奶更是毫不掩饰,用惊喜的眼光直盯着蒹葭的肚子猛看,让她十分尴尬。勉强克制自己不要做出用抱枕遮住肚子的幼稚举动。 “我说了我们不着急嘛。”应慎知道蒹葭脸皮薄,现在满心不自在,安慰似的环住她的肩,一种保护的姿态,“奶奶,不用看了。你的乖孙是不会做出那种婚前不当行为的。” “呵呵,知道知道。不过奶奶也不是那种老古板。”瞧她一脸乐开花的表情,分明是不知道,很不知道嘛。 这下弄得元家父母也误会了,走的时候不住地叮嘱要注意饮食,还说,过两天会送补品过去,最后干脆说搬回来住方便照顾。 元应慎不得不搬出这辈子最诚恳的表情来耐心解释。误会澄清了,但家中长辈都掩饰不住失望的表情。倒是元应欣为自己制造的混乱状况乐不可支,她的丈夫置身事外,宠溺地看着妻子恶作剧。 第4章1 人马困乏地回到家中,蒹葭洗浴完毕就蒙头大睡。睡到不知几时,朦朦胧胧中,悦耳的琴声缥缥缈缈地传入耳内。她翻了个身,本不予理会,但睡了一阵,精神恢复了大半,而且那好似春夜雾霭般的旋律却在耳边缭绕不散,渐渐将她整个包围。凝神静听,竟是小提琴声。幽幽渺渺,一会如幽咽的泉流,一会如清晨海面上升起的迷雾。不知不觉坐起来,光脚踏在地上也没留神。循着琴声传来的方向,慢慢地向前走。 琴音的源头在客厅。大厅没有开灯,黑黑的,元应慎就着月光,斜站在长长的落地窗前。窗户敞开着,凉爽的夜风吹进室内,轻飘飘的衣袂在风中飘飞。坚毅的下颌轻轻靠在琴上,乌黑的头发在夜色的映照下反射出微幽的蓝光,俊挺的面部轮廓在夜色中不复平日的敏锐自持,神情更加沉静似水。颀长的身材在深蓝的丝质睡衣的覆裹下似乎都要溶于霭霭夜色中。 “似乎又回到那个夏夜。晚自习后,她经过琴室,无意发现空荡荡的教室里,穿着雪白衬衣的少年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中,纤瘦的身体,优雅的姿态,美妙的旋律那少年的身姿若穿过竹林的一缕清风,带来的似水流年般的缱绻惆怅在心中婉转徘徊。” 琴声缭缭而止,元应慎一动不动,抬眼看着站在客厅角落的蒹葭。那里没有灯光,月光也挥洒不到,她的脸隐在黑暗中,模模糊糊。 他放下小提琴,放在脚边,伸出手道:“过来一点,我看不清你。” 蒹葭想了想,轻轻地走过去,生怕扰动还在琴音余韵中颤动的空气分子。 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问道:“好不好听” “嗯。”蒹葭点点头,“你怎么也会小提琴” “你不知道我的事情还多着呢。”他轻轻地笑,“和那位提琴少年相比,谁更好” 蒹葭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回忆就好像美人离去的背影,给人感觉总是美好的。”他们是不同的。少年的身姿若风中飘舞的诗篇,他是月下宁静凝重的雕塑。 他又忍不住笑起来。这句话说得妙,既没有说出违背心意的话,又找了个婉转的说辞。 “我不会国画油画什么的;虽然被过世的爷爷逼着练过书法,但是也只有自己的签名还算有点艺术感;小提琴在少年宫学过两年,但是技巧差得从来不敢在特长中填写会小提琴;不过,跑步很快,参加过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拿了银牌;会中国功夫,大学里花了整整两个暑假去五台山学武术,在武术学校里打过工当教员;还有摄影技术不错,吃饭很快,蛋炒饭做得出神入化” 蒹葭静静地听着,低醇的嗓音一点一点漫进心田。 “怎么样这样的我,比得上提琴王子吗”他轻轻地笑着,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 “这样的我,比得上你心中的提琴王子吗”淡淡的嗓音不知为什么,竟有一股酸涩之意。 “为什么要做这种比较呢”蒹葭轻轻地问。 元应慎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将头撇向一边,“夜深了,休息吧。” 蒹葭深深地望着他。她真想装傻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他对她的好让她无法做出那么狡猾的行为。她自认对少年恋人的记忆是问心无愧的,现在却有些内疚不安。 “不要咬着嘴唇了,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让我不安。”他抚上她的嘴唇,又蓦地放下,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卧室。 看着他慢慢模糊在夜色中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有些寂寥的味道。 结婚后,蒹葭每个星期都要回家两趟。看看母亲是不是缺点什么啊,或者母亲的身体是不是还好啦。结婚后没几天,母亲又发病了。赶紧送去医院,住了一个月后回家了。正好没有度蜜月。元应慎因为工作繁忙,不能每次都陪蒹葭回娘家。不过,他还是经常准备礼物让蒹葭带回去以表歉意。有空的话他也会抽出时间来陪蒹葭一起回岳父岳母家。 这天一大早,江妈妈就起来了,不仅将丈夫支使得团团转,自己也忙得脚打后脑勺。 “酒糟鲥鱼准备好了吗”母亲问道。 “好好。今年的糟鲥鱼特别的好。酒酿铺得又平又匀,鱼肉入味了,又新鲜。” “五仁麻糕呢是老松林的吗” “是是。” “昨日买的那六安瓜片茶虽说是新茶,怎么喝都是好。但炒得有点过火了,有一点焦苦味。” “唉,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喝茶,哪能喝得出来那么一点焦苦味那茶是我买着咱们自己喝的。” “那就不用换了。新茶火气大,放一放就绵了。” 蒹葭的继父不由得摇头失笑,“女儿女婿都是自己家人,不用这般太过郑重其事。”后来蒹葭也抱怨,自己还是沾元应慎的光才能吃到这些美味。真是忘了谁亲谁疏了。母亲辩解,因为你都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了,不是客人了啊。蒹葭很委屈,一起生活二十几年也是我的过错吗 江妈妈摇摇头,抿了抿发髻。因为化疗,原来沉甸甸的发髻现在单薄了许多。“人家都说丈母娘就是妻子二十年后的样貌,我怎么好太随便呢。” 江家爸爸又是摇摇头,笑了笑。他的妻子就这一个掌上明珠,虽然比不上别人大富大贵之家的子女,呼风唤雨,要啥有啥,但是却竭尽所能,倾注全部的亲情疼爱养育成丨人。 过不多久,女儿女婿就回家了。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蒹葭还在门口就高声大叫起来。 “来了,来了。”母亲在屋里高声回答,一面迎出来。 母亲住在单位八十年代建造的平房里,虽然后来继父单位的分房比这要好,但是蒹葭的母亲坚持要住在充满了过去时光的痕迹的老房子里,继父也只好跟着搬过来。老房子独门独院,安静得很。三室一厅的格局,屋外有一小院,小院的三分之一做了厨房。院落的一角摆满了父亲的盆景,一面墙上攀沿着茂绿可爱的牵牛花,另一面墙上是蒹葭幼时的涂鸦,已被风雨洗刷得模糊不清。 应慎站在蒹葭身后,笑看着一家人亲亲热热的模样。岳父是一贯的温文寡言,笑看着他,邀他一起进屋。岳母和她笑着打招呼后与蒹葭手挽手,亲密无间,没有母女之间的恭谨应对,反倒像无话不谈的闺中知己。岳母身材娇小,鼻子嘴巴无一不纤巧秀丽。显然蒹葭遗传了母亲那一派南方美女的娉婷婀娜。 蒹葭的继父厨艺颇好,现已到晌午,正是准备午餐的时候,蒹葭也去厨房帮忙打下手。元应慎无聊地站起来,慢慢踱到院子里,不意看到一盆小小的盆景,慢慢地走过去,低下头,细细地看。伸手抚摸着树干,又摸了摸泥土的湿度。 “你也喜欢这个吗”蒹葭的母亲站在门口说。 元应慎转过头笑了笑,“家中也有一盆黄杨盆景,我父亲也有此好,耳濡目染了一些。” “黄杨”耳畔传来惊喜的声音。原来蒹葭的继亲出来洗葱,正好听见。 “是啊。听说有百岁树龄。” “那可是珍宝啊。”蒹葭的继亲连连惊叹,艳羡之极。黄杨可是盆景中的上品,有“逢润必缩”的脾性,因此生长极为缓慢,百岁树龄,极为罕见。 应慎微微一笑,“我那里有一盆雀舌,比不上黄杨。不过如果爸爸喜欢的话,我明天给你送过来。” “真的吗”蒹葭的继父十分惊喜。 “我还有位朋友是学园艺的,最近刚刚回来,在莳花圃工作。爸爸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改日介绍你们认识。那里有不少好盆景。” “那太好了。” “叔叔,快拿葱来,三鲜菠菜要起锅了。”蒹葭在厨房里叫道。 “蒹葭这丫头像她叔叔一样做得一手好菜。”江妈妈笑着说,“因为我的身体一直不好,蒹葭她完全没有独生子的娇惯。独立得很,懂事得早。蒹葭照顾我,陪我去医院,煎药、做饭、读书,样样都处理得来。” “这个院子里充满了回忆。每件东西都能叫我想起很多事情来。蒹葭小时候白白胖胖的,大家都说像电视里的哪吒一样雪白可爱。她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同院子里,别的小孩摘下才拳头大的小南瓜玩耍,她就制止人家,还像个大人似的说,大人们种南瓜是很辛苦的。老天,那个时候她才四岁知道辛苦是什么意思呀。”江妈妈想起来就好笑。 “大家都说她的言行举止都不像个小孩,但是就是这点特别可爱。邻居做馒头的时候搓根小麻花挂在她的育克衫后面。她伸手到背后抓下来,但是手太短了,根本抓不到。我们也不帮她,就在旁边笑着看。她就一边转圈圈,一边猛甩身子,还一边用手抓。动作真是高难度还是抓不到呢,她就靠在桌子边上,将麻花蹭下来。蹭了一身。明知我们逗她也不吭声,自己一个人解决,真是倔” “还有这牵牛花,是蒹葭五岁的时候就种了的。那个时候,邻居的家的小孩笑她说,肯定种不活。蒹葭一硬气,就说,我不但能种活,还能让它开花。她那个时候很喜欢学写字。我教了她不少,她就把自己种的牵牛花叫争气花,还写在这里了。瞧,正气花争字写错了。”江妈妈指着墙上模糊的字迹。 “蒹葭这个孩子,看起来沉稳安定,实际上却心思细密,敏感倔强。表面上平静无波,暗地里却波涛汹涌。人家说性格即命运,这种性子也不知道好不好。我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好放心不下啊。”江妈妈叹了口气,有些伤感。 “妈,不要紧的。蒹葭她聪明又坚强,一般的事情还难不住她的。”元应慎安慰道。 江妈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不是聪明和坚强就能解决的。” 元应慎毫不犹豫地接着说:“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江妈妈笑了笑,“应慎,小葭脾气固执倔强,有些时候你多担待些,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 “我知道了,妈,你放心吧。” “谢谢你啊,应慎。” 厨房里传出来诱人的饭菜香,江妈妈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身体好的时候,我也会做家务。但是做饭的手艺,却远不如蒹葭好。蒹葭她很棒对不对” 她转头看着元应慎,笑着说。虽是问句,但口气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妈妈,你又敝帚自珍了。”蒹葭从厨房里端菜走出来,笑着道,“开饭了。妈妈不许偷懒,快来铺碗筷。” “我来吧。”元应慎接过话说。他不愿被蒹葭当作客人那般陌生的对待。 江妈妈没有谦让,任元应慎去帮忙。 “蒹葭坏丫头,就看不得我休息一会。”江妈妈笑着说。 “冤枉啊,大人,小的只是指东打西,暗示一下清闲的某人该干点活了。以娘亲的英明,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蒹葭笑嘻嘻地说。 “有话直说就好了,干吗要这么转弯抹角啊。”江妈妈道。 “这是语言的艺术性,好不好”蒹葭撇撇嘴说。 “什么艺术外星人的艺术这种怪异的艺术,正常的地球人是没法欣赏。”元应慎一边摆好桌椅一边笑着说。 “那你就应该欣赏得了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那时候就想起周星驰那句台词,地球上太危险了,你还是赶紧回火星吧。”为了打击元应慎,她散布违心之论。 “的确。你损起人来能把死人气得从棺材里跳起来再死一次,只要你愿意。如果地球人都是你这样,我还真想移居火星。”元应慎不紧不慢地应道。 “不会啊。应慎很帅啊。”蒹葭的继父说道。 “叔叔”蒹葭撒娇道,“如果元应慎再送你一盆十三堂的杜鹃你是不是要把他说成赛宋玉胜潘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天动地的美男子啊。” “谁说的叔叔很清正的。” “其实我的那位朋友确实扎过十三堂杜鹃。”元应慎笑着说。 “应慎啊,你真的是赛宋玉胜潘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天动地的美男子啊。”蒹葭的继父学着继女的腔调,一本正经地说。 虽然中午日头正盛,但现在凉风习习,在院子里的葫芦架下就餐正好。金色的阳光努力溜过茂密的叶子的阻拦,洒下星星点点的光影。碧绿清新的小葫芦才小指长,随着午间的凉风轻轻舞动。 菜都端上来了,酒糟鲥鱼、口菇鹌鹑蛋、茭白肉片、双菇苦瓜丝、三鲜菠菜、黄瓜瘦肉拌海蜇,还有一小锅香菇肘花汤。都是家常菜,清新爽口,入味细致,不油不腻。 “对了,你们上次因为我生病没有度蜜月,如果有时间的话就补上吧。”江妈妈问道。 “啊”蒹葭愣了一下。 “蜜月旅行啊。忘记了吗”妈妈提示道。 “哦。”不是忘记了,而是根本没想过。她和元应慎这种状况没有什么必要去度蜜月吧。 “不要为了担心我就不度蜜月了。实际上,两人出去走走,会制造许多美好的回忆。我和你叔在你大二那年去的是庐山。”妈妈兴致勃勃地说,“因为老是忘不了以前那部庐山恋的电影,所以就很想去庐山玩一玩。” “可是我们是冬天结婚的。”叔叔笑着说。 “冬天的庐山比较冷清,但是很漂亮,银装素裹,像女神一样。”妈妈说。 “但是爬山好辛苦啊。山路崎岖,还有积雪。生怕一不小心会摔下去,我当时真是提心吊胆。”叔叔说。 “是吗我没觉得啊。虽然有点滑,但是不用担心会摔倒,很安全啊。你怎么这么说那个时候我本来是有点害怕的,都是你说不用怕,那么多人爬山也很少出什么事故,然后我才安下心的。” “是啊,叔叔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沉着冷静的英雄形象就在老妈的心底扎根了。现在,你居然说你那时候其实很害怕,很让人幻灭哦。”蒹葭取笑着说。 “骗人就要骗一辈子嘛。这样半途而废算什么”妈妈也开玩笑道。 “其实,那个时候真的制造了不少美好回忆。蒹葭,应慎,好好珍惜蜜月这段时间哦。你们决定去哪里啊” “我们其实讨论过一些地方,但是还没有作决定。”元应慎说道。前一阵子他的父母问的时候也是这么回答的。 “澳洲。你们有没有想过去澳洲蒹葭不是很br gt; yuedupageup 3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一百天传说第3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一百天传说第4部分阅读 很喜欢看荆棘鸟吗我记得她说有机会要去澳洲。”妈妈忽然说道。 “对。澳洲也在我们考虑的范围内。”元应慎沉稳地笑着。 第4章2 蒹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考虑范围他们没有讨论过要度蜜月啊。而且,元应慎这一阵不是很忙吗 “小葭,你说呢”元应慎黑黑的眸子瞅着她,似乎很认真地考虑这个建议的样子。 “呃,那个不错啊。那里有袋鼠,可以吃袋鼠肉呢。还有好像剥皮桔子的歌剧院啊;面包一样胖乎乎的树獭;那里的蝎子肯定像洪七公喜欢的那样肥大”蒹葭有些语无伦次。 啊,敢情这个女人眼中,幅员辽阔,物产珍奇的澳洲就是一个幅员辽阔,品种多样的大食堂了 “你不要说了,我快吐了”妈妈的脸色十分难看。 晚上,元应慎和蒹葭留宿在江家。 “妈妈,我们还是回去吧。”蒹葭反对道。她不想让元应慎进驻她的闺房,但是她总不能在父母眼皮底下还和元应慎分房睡吧 “不要回去了。明天早上爸爸会煮干贝粥,应慎喜欢吗”妈妈道。 “嗯。很喜欢。”元应慎道。 “但是我好像记得衣服还没洗,放在家里。对不对应慎”蒹葭朝元应眨眨眼说。 “没有啊。蒹葭,你不知道吗我把衣服都洗好烘干了。”元应慎似乎没有明白蒹葭的暗示。 “可是,应慎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啊。”蒹葭又说。 “可以穿你叔叔的嘛。而且就一个晚上,应慎啊,可不可以将就一下”妈妈似乎铁了心要将女儿女婿挽留下。 “当然可以。如果爸爸不介意的话。”元应慎连忙高兴地应道。 留下来,就意味着在这里过夜,还意味着可以睡在蒹葭的卧室里,更意味着和蒹葭一起共度漫漫长夜。他确定在父母家里,蒹葭是不敢把自己赶到客房睡觉的。啊,真美好不过这个好值得期待的漫漫长夜之前的黄昏实在是太漫漫了吃饭,洗澡,看电视,聊天还有那么多街坊邻居,晚饭后全涌到家里来了。东一句西一句,没完没了。啊啊,实在是太漫漫了 看着蒹葭脸黑得像给雷劈焦了,他心里又是一阵暗笑。 “这就是你的卧室啊”元应慎站在门口好奇地打量。 “洁白的窗棂,暗绿白色条纹相间的窗帘,白棉布床单,白绿格纹布与橙黄绒布相拼接的枕头,还有一盆充满野趣的鲜花放在床头柜上。清新又宁静。蒹葭从大学住校开始,到后来毕业留校教书,就只有寒暑假在家里住的时间比较长,但父母还是将她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即使嫁人了,其中的摆设也丝毫未变。” 他一进来,高大的身材立刻让小小的卧室逼仄了许多。 “你坐下吧。这么站着,起码占了二分之一的空间,该减减肥了。”蒹葭笑着说。她并不愿意他进驻她的卧室,好像贴近了她隐秘的内心世界一般,让人起鸡皮疙瘩。 “没有。我的身材很标准的,因为我坚持锻炼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锻炼”他轻松地坐在床上,忽地放松身子,整个身子“啪”地倒在床上。好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正是她身上的味道。 “不要。我肯定坚持不了。锻炼一会又不锻炼,身上的肌肉会长成五花肉的。” “五花肉”他笑了起来,伸出手臂将她拖倒在床上。 她猝不及防,仰面倒下,立刻挣扎着爬起。 “不要动,躺着吧。这样不是很舒服吗”他按住她。 “不舒服,挤死了” 他转过头,看了看她臭得鬼哭神嚎的脸色,忍不住伸手过去捏捏她的脸颊。 “干吗”她挥掉他的手,气鼓鼓地问。 “你脸鼓得跟塞满食物的仓鼠一样。” “你脸黑得跟焦炭一样,把灯一拉,你必须露出一口白牙才能让我确定你的方位。” “你小时候很可爱嘛,像朵太阳花一样笑眯眯的。怎么长大了个性这么别扭,别扭得跟拧麻花一样。” “你小时候也很细皮嫩肉嘛,像个粉嘟嘟的人参娃娃。怎么长大了皮肤这么粗糙,毛孔粗大像渔网一样。” “这是贺尔蒙激素的影响。” “我却完全是受环境影响。原来是和妈妈一起生活,现在是丈夫。”她开玩笑说。 元应慎听若罔闻,舒服地在床上伸展腿脚,旁若无人,“今天又听了不少你小时候的事情。你小时候真是太好玩了。” “居然喜欢读书,讨厌暑假,还要一个天大的书包干吗把老师装回家,要他寒暑假也给你补课天哪,这对于小孩子是天大的噩梦好不好” “还有,学数数的时候,从一数到十,十后面不知道是多少了,你就说,转弯转弯,妈妈,转弯。哈哈,实在好笑。” “干吗猛挖我小时候的八卦。”蒹葭嘀咕道。 “你都听见了” “是啊。一边听一边将今天的排骨剁得特别利落。”她假假地笑道,目光充满了威胁。 “嘿嘿,几天前你听到我小时候的那些糗事,还不笑得捶桌子。嘲笑我来还真是不遗余力,毫不保留呢。” “那你今天算是心存报复喽” “我是关心。” “我那也算是关心啊。还是很投入的关心呢”她假假地笑道。 “那也太投入了。”元应慎嘀咕着,却十分愉悦。 “对了,你想去哪里度蜜月”他笑着问。 “度蜜月”蒹葭十分意外地看着他,口里不禁重复道。 “是啊。怎么啦” “我们不用度什么蜜月吧”她奇怪地说。 “为什么不用我们不是新婚夫妇吗” “你公司不是很忙吗” “谢谢你的体谅。但是,不度蜜月似乎对家里人交代不过去呢。前几天被教训了一顿,今天,妈妈又提起来。”他叫蒹葭的妈妈叫得实在顺口,不像蒹葭,私底下聊天时,提到元应慎的双亲,总是说你的爸爸妈妈,你我分得特别清楚。 “咱们脸皮撑着点就没关系。” “你不想度蜜月吗” “是啊。”蒹葭老实地点点头,“难道你不也是” 元应慎抿抿唇,“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就不行吗讨厌和我在一起” “你知道我不讨厌你。”蒹葭笑了笑,“但是,我们之间有什么蜜月好度的难道” 她鬼黠地笑着,眨眨眼,长而柔密的眼睫像小扇子般扑啊扑的,“你想借这个名义去开洋荤那我们去夏威夷或者拉斯维加斯比较好。” “什么洋荤长得这么斯文,说话真粗鲁。” “但你的意思本来也没高雅到哪里去啊。”她毫无愧色,摇摇头说。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本来就只是想单纯地度蜜月好给父母一个交代,是你想得太多了。” “是是,我想得多了。你还是从娘亲肚子里刚哇哇坠地的清纯宝贝,是我邪恶的心思污染了你。”蒹葭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元应慎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好啦,不跟你说了。我去玩游戏去,好久没玩了。”蒹葭笑着坐起来, “你不睡吗”元应慎躺在床上,看着蒹葭玩游戏的背影。 “不睡了。好久没有玩游戏了,我要玩通宵”蒹葭用快乐的语气说,借以掩饰与元应慎共处一室的不自在。床已经被他霸占了,她又不能去客房,除了玩通宵的游戏还能怎么办 “不行。这样对身体不好。”元应慎坐起来,不赞同地说。 “没事,我好久没有玩游戏了。就让我轻松一下吧。”蒹葭装出轻松的样子。其实她不过是不想在和元应慎共处一室的情况下,还要雪上加霜,同床共枕。 元应慎看了看她,下巴一扬,“没有睡意每天即使睡十个小时以上还会香甜得好像冬眠的黑熊一样的人,现在告诉我没有睡意” “是啊,不要和我说话了,我要玩游戏了。”蒹葭眨眨眼,好困哦。上下眼帘好像用万能胶粘在一块似的,要睁开真是好费劲。 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知道她就像岳母所言,虽然外表看起来和气温顺,实际上脾气执拗,为避免陷入无意义的争执中,元应慎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看书。书是蒹葭让他自己随便在书柜找的。那么多书,从飘到古兰经,国富论到嘿,那小子真帅,什么类别的都有。他看到了荆棘鸟,正是江妈妈午餐的时候提到的。他正好看到年轻英俊的神父抛弃了自己心爱女孩,接受了富有的女主人遗产,离开了澳大利亚的时候,蒹葭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放下书,看着她沉静的睡颜,不由心生怜意。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才趴在电脑桌上睡觉的。 小心地将手臂穿过她的颈后,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在床上,不欲惊醒她。 “晚安,小葭。”他看着她,温柔地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落下一吻。自己搬张椅子,靠在床头睡了。 这样,这样就满足了。她就躺在他身边,听到她轻柔的呼吸,闻到她清新的发香,看到她甜美沉静的睡颜,眼里满是酽得化不开的情意。他觉得好幸福,心都快融化了一般。 蒹葭,她是值得自己等待的 第二天早上,蒹葭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而元应慎坐了一整晚,腰酸背疼。不由心生歉意。 喝粥的时候,妈妈忽然想起来,“蒹葭,这里有封信是你的。可能还不知道你的新地址吧,寄到家里来了。” 蒹葭接过信来看了看。 “是谁的”妈妈问道。 “同学的。邀请参加下周六的同学会。” “能参加吗你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度蜜月”妈妈关心地问道。 蒹葭看了看元应慎,“反正还没决定好,先参加同学会再走吧。好吗” 元应慎没有意见,点头同意。 妈妈看着一对新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怎么又有同学会”他随口问道。蒹葭的同学开得好频繁。在他记忆中就已经有两次了。同学会对了,那个提琴小王子也去吗可惜之前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不然,在婚礼上他一定会好好见识见识。 “你们好像经常开同学会啊。” “是啊。大家都是无聊了,一起聚聚。不过今天是有一个同学从澳洲回来。” “哦是谁啊。” “你不认识。” 元应慎心里一动。澳洲好像蒹葭说的那个提琴小王子就在国外。 “不会就是那个提琴小王子吧”他笑着问。 “你还记得啊。”蒹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正是啊。” 元应慎一阵默然,紧闭双唇,没有再说话。 第5章1 元应慎打电话来的时候,蒹葭正睡得欢畅,搅着被子一会神龙摆尾,一会仙人指路,眯着眼,懒洋洋地在床上左翻右滚。如果是因为疲惫睡觉,她会睡得很安静;如果疲惫消去了,为了享受而赖在床上不起来,她就会闭着眼,神志混沌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自从看了蜡笔小新以后还多加了句台词:“棉花糖,滚来滚去。棉花糖,滚啊”昨天不幸被元应慎看到,差点没把他给乐死。 “棉花糖,还在睡觉啊上午没课吗”元应慎在电话里笑着问,神清气爽得令人牙痒痒。昨天早上被他看到她赖床后,那句一叫唤就令人毛骨悚然的“小葭”换成了“棉花糖”。她抗议过,但是她的抗议在元大公子听来如秋虫唧唧,没有重视的必要。 “是啊。有事吗”蒹葭没有睁开眼,说梦话一样的低吟。 元应慎在听筒那边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他完全能想象到她闭着眼,满脸痛苦,还把空调被卷在身上,像一条巨大的菜青虫在床上不耐烦地蠕动。 “可以过来一下吗帮我送一份资料,三十分钟后开会就要用到。” “哦。”蒹葭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外面这么炎热,她不想去,但是同住屋檐下,这点小忙不帮也太说不过去了。 “你也该起来了,今天晚上你不是有同学会吗睡肿了脸去不太好吧”他笑着说。不管怎么样,先把她骗出来。 蒹葭心里咯噔一下,同学会那就是说,他也去呢。虽然高中毕业后一直也没有联系过,但是也不经意间,断断续续从其他同学口里听问他的消息。高中毕业他考上了外省的大学,毕业后也没有把工作找回来。听说在外企工作,公司调配,去了澳洲,一直到现在,昨天才刚回来。有点好奇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是当年那个翩翩提琴少年吗或者身材更高了气质更温文了还是秃头凸肚,一脸油烟已经有不少同学开始发福了。如果这样,相见即幻灭,也太惨了。不过,嗯联想太丰富了。 蒹葭匆匆忙忙洗漱,抓起发梳刷刷刷两三下整理好头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总经理夫人第一次在公司露面呢,套起t恤,牛仔裤就往外跑。包括找文件的时间,前后不超过十五分钟。 下了计程车,到了公司大门口有点小麻烦。因为没有本公司的工作证件,保安拦住不许外人进入。 “我是送资料过来的。”蒹葭解释道,又补充一句,“是元应慎,呃,你们总经理让我来的。” 保安怀疑地上下打量她,那种眼光还真让她没有自信,忍不住垂头检查自己:t恤,很干净啊;牛仔裤,呃,方才着急,随便拿了条,上面有几个人造的破洞。等等,这个破洞是人为的,故意制造的,不是自然穿破的好不好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进去问问。”保安收回视线,毫无表情地说。 蒹葭松了口气,这些保安都是优秀退伍军人,那眼神,精亮精亮,逼人得紧,明明自己很无辜,却像作j犯科之徒一样心虚,害得她都想配上一句台词,“赛虎,上,抓住他” “对不起。前台小姐说没有人说要送资料。”优秀退伍军人硬邦邦地说。心里却在想,还说是总经理让来的呢,真敢说。就算真的是又怎么样自己没有错,一切都是照规定来的。 “是吗”靠在门柱上闭目养神的蒹葭张开眼,皱了皱眉头,正想掏出手机打电话。糟糕出来太匆忙,手机忘了拿。虽说可以借传达室的电话一用,但是她把元应慎的手机号存在手机里了,却根本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 怎么办 受人之事,忠人所托,蒹葭背心飕飕地冒凉气,还是硬着头皮请求一脸正气凛然的保安,“那个,麻烦你们再让问问好不好这份文件很着急的。” 保安看了看她,“我不是刚刚已经打电话进去问过了吗” “谢谢。我知道。还是再让问问吧。可能,可能上面忘了交代下来。总之,麻烦你了,拜托再试试吧。”蒹葭温和地请求。保安无奈,又见她态度温和,谈吐文雅,一脸斯文,也不像j险凶诈之徒。不过话又说回来,坏人若不是长了一张好人脸,又怎会有那么多人上当受骗。 蒹葭正与保安纠缠之际,一辆黑色的宾利无声无息地从大门里面开出来,如鱼在水中游动一般平滑地溜出五十米远,又戛然停住。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长腿一迈,出了车子,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小葭,你怎么在这里”那人正是元应慎。 “我给你送资料啊。你不是急要吗喏。”蒹葭递过文件夹。 元应接过资料看也没看。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我过来都十分钟了。简直比召唤术还快。”蒹葭懒洋洋地说,此刻只想快点寒暄完毕,可以打道回府。 “那你怎么没进去我打你手机是关机,打家里电话也没人接,还以为你路上出什么事了你可真是的。”他忍不住大声说。即使努力压抑,还是恼怒不已。 那个时候,怎么打电话都接不通,担心死了。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是办公室里的地毯磨损率最高的一天。一会想到她出车祸了,正倒在地上,躺在血泊里等着营救;一会想到她坐黑车了,被司机载到荒郊野外。到后来都开始在等待绑架勒索的电话打来了。心神不定的什么也干不了,到最后干脆让秘书通知下去,会议延期。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蛮悲观的人,还把这辈子的悲观想象力都花费光了。可她,却在公司大门口,和保安不紧不慢地磨蹭那个保安长得还挺帅的 “我到这里了进不去。手机放在家里忘了拿。”既然见到他,任务就完成了。蒹葭当下也不着急,不慌不忙,一条一条地回答。 “为什么不让她进去”元应慎拧起眉头问保安。脸色阴沉得比山寨的土匪头子还坏。 “我打电话问了前台文员,她说没有交代下来有人会送资料过来。”保安一五一十地作答。这个女孩说的都是真的啊。不禁又看了蒹葭一眼,t恤,牛仔裤,身材纤瘦,像个小女孩,和公司里那些穿着精致入时的套装,一脸心高气傲的高学历女性完全不同。应该是总经理家的保姆吧。原来经理家的小保姆是这个样子的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小保姆啊,仔细看看,其实还挺漂亮的,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明亮有神,和一般怯生生的小保姆有点不一样的气质。以后记住了。 “哦。对不起,我忘了告诉秘书让你送资料来。但是,”他的眉毛又拧起来,“你可以借传达室的电话打我手机啊。” “这个呵呵。”蒹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记得你的电话号码。” “什么你说什么你不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元应慎有点不敢相信,“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的电话号码” “因为存在手机里嘛,根本不用记啊。你也记不住的手机里的所有号码对不对”她理直气壮地说。 “但是我就能记住你的手机号”元应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蒹葭明显不相信地看着他。你说能记住就能记住啊兵不厌诈呢 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眼神一敛,飞快地报出一串十一位的数字,将她的怀疑如阳光下的阴影,无所遁形。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去以后马上记,好不好”蒹葭的确觉得有点惭愧了,连忙哄着他道。 “好啦,资料给你了。我回去睡美容觉了。” “你睡过头了,睡成了毁容觉。看你的眼睛和脸肿的。”看着她雪白粉嫩的肌肤,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 “看吧看吧,为自己的妄言妄语制造伪证了。”蒹葭揉了揉脸颊。其实元应慎也没用多大力气,但是她要用苦肉计表示反对意见嘛,万一保持沉默被人家误认为默认,后患无穷。 “好啦好啦,资料给你了,不是要开会吗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蒹葭摆摆手,正要离去,又被元应慎拉住了。 “怎么啦” “会议取消了。” “哦。” “为了你。” “哦嗄” “怎么也联系不上你,担心你出事了。正要出去找你呢。” “哦,对不起。本来是想好心帮你送资料,却因为忘了拿手机,以至于某人会议取消了。”三言两语将事情道来,嘴巴上说要道歉,却避重就轻婉转地将自己的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那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哦。”那怎么办要向我索赔啊不会吧唉,上午的太阳好烈啊,白花花的阳光晃得头晕眼花。 “那,再把人员召集起来去开会啊。”不然要怎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程安排。不是随便说开会就开会,散会就散会的。不过放心,会议延期了。” “哦。”那解决好了就好了。没事了,大爷,小的可以走了吧 “所以,今天的时间都空下来了。” “哦。”天气真热啊。我要回家,回到有空调的房间,然后,睡觉 “你是不是在说梦话啊怎么我说这么多,你都一个字回答我”元应慎皱起眉头,仔细看着她。果然像做梦,一脸梦游似的表情。 “哦没有啊。”才不会做这种奔波劳累的噩梦呢。即使是做梦也要做一个正在睡觉做梦的梦那才叫美梦呢 “算了。”他两眼一翻,“接下来的时间你都要陪我。” “哦为什么”她无意识地哼道,突然张大眼睛。 “因为我身为公司的负责人,不想在同事眼中显得无所事事的样子。所以要和更加无所事事的你去无所事事的地方无所事事。”他小声说。 这是什么绕口令 “我没有无所事事。只是今天放假。而且晚上有同学会,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抗议你这样说,严重有辱在鄙人为人师表的光辉形象好不好在下那些芬芳满天下的桃李们听到了,多砸金光闪闪的金字招牌啊。 突然,元应慎看看蒹葭渴睡的脸,心中微微一动,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好吧。我想去海边吹吹风,你也是吧” “不,我要睡觉。” “对,今天天气晴和,温度还蛮高的。去海边正好凉快。” “不,在卧室里吹空调更凉快” “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去海边。” “不,我不喜欢,我要睡觉” “对,你说得对极了。去海边,清爽的海风一吹,睡意全消。” “不,我不要睡意全消,我要酝酿睡意,好好睡觉。” “啊,泳衣。你说去海边买还是现在去超市买” “不用我穿睡衣美美的睡觉就好了。” “你说去海边买那好吧。虽然质量没有超市的好,但是方便。” “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只除了要睡觉。” “对了,我们吃什么呢在海边烧烤还是去超市买了带过去” “我要睡觉,呜呜呜。” “在海边烧烤啊嗯,我也觉得在海边烧烤比较有情趣。咱们果然心有灵犀。” “呜呜呜”晚上还有同学会,所以白天要养足精神啊。 “今天有空,真的想要好好轻松一下。陪我好不好” 那真诚的目光,那柔和的语言,那微带恳求的声音蒹葭无法说不。她怎么能拒绝他的要求呢在他帮了那么多忙以后。 就这样,蒹葭被某人软硬兼施,塞到车上,载到海边。 在车上,她卧倒在后座,抓紧时间睡觉。 “醒醒,醒醒。棉花糖,我们到了。” 蒹葭听而不闻,继续睡大觉。 “嘿嘿嘿。” 蒹葭偷偷睁开眼,元应慎冲着她阴险地微笑。 “想不到棉花糖喜欢睡美人的童话啊。那我就勉为其难,扮演个吻醒公主的王子算了。”那个“吻”字,咬得特别重,明显是警告。 “啊。到了,好快啊。”蒹葭一个鲤鱼打挺,飞快地坐起来。 “是啊,才开了两个小时。肚子饿不饿” “有点。” “先吃点面包垫垫。一会就烧烤做饭吃。” “哦。”蒹葭嘟起嘴巴。 刚睡醒的她有着平常不多见的小女儿娇态,十分可爱。这点是元应慎早就知道的。 看着元应慎一袋一袋的菜从车尾箱拎出来,很是吃了一惊。 “都是刚才买的吗” “是啊。路上经过超市,就顺便买了。还有你的泳衣,也买了。” 元应慎拎着一大包食物走在前面,蒹葭苦着脸,慢悠悠地在后面晃着。 “快点,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吃饱了就下海玩去。”元应慎转过头笑着说,明晃晃的阳光下一口整齐的白牙耀眼得很。看到她无精打采的脸,心不由微微一软,柔声慰道:“生命在于运动。你老是睡觉对身体也不好。” “谁说的。生命在于静止。你看乌龟没事就趴在那里睡觉,所以乌龟才那么长寿嘛。你再看蜜蜂,没事就拍着翅膀飞。结果,只有短短六个月寿命。” “那你看蜜蜂不是比乌龟漂亮多了吗还招人喜爱。连美女的纤腰都会说成蜂腰。所以,大凡美女都是要适当运动的。”“所以人家才说嘛,红颜薄命。还是睡觉好,睡到寿与天齐。” “有个名人说,运动一日可得一晚安眠,运动一生可得幸福长眠。” “那个名人是你吧。”鄙视你伪造名人名言 “虽然我也算小有名气,但是这不是我说的。是达芬奇说的。” “是啊,我也不能说不是他说的。难道我还能穿越时空去求证不成” “你真多疑。” “啊。”蒹葭迷迷糊糊走路,碰到了路边旁逸出来的树枝。 “看吧。老天都在惩罚你那颗多疑的心了。”元应慎说是这么说,赶紧又走回来,仔细看了看。没什么大碍。只是脸颊的肌肤有点淡红痕迹。 第5章2 正是周六,天气炎热,海边的人特别多。白炽的阳光照在金黄的沙滩上,十分耀眼。来来回回穿着色彩艳丽的泳装走动的女人,好像一朵朵热热闹闹的盛放在阳光下花朵。 到了烧烤的时候,闻到烤玉米的香味,蒹葭的精神好多了,脸不再皱得跟包子一样。 “玉米,烤玉米”她坐在凳子上,直愣愣地看着火红的炭火上翻滚玉米,散发出一阵浓郁的焦香。 “熟了吧” “还没。” “应该熟了吧” “还要再等一下。” 她吃玉米的样子真可爱。双手捧着,先深深地吸一口气,低着头吭吭地咬起来,好像小松鼠一样。元应慎着迷地看着。作为回报,蒹葭也帮他烤牛肉。刷上一层油,撒点盐,八分熟了后再刷一点酱油,最后撒点胡椒粉、五香粉、葱花。空气中弥漫着肉的焦香。 “还没下水干吗就把泳裤穿上”蒹葭撇过眼,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往他身上漂移。 “让你欣赏一下。怎么样我的身材性感吗”元应慎披着浴巾遮挡火辣辣的阳光,一边翻着烤肉,一边笑着说。 “没注意。”她保持平静的语气回答。明白让自己窘态百出正是他的不良嗜好。 “哦那我就让你看清楚一点。”元应慎一边说一边作势将浴巾扯下来。 “不用了。没兴趣。”她咬着牙说。又不是圣斗士紫龙,怎么那么喜欢表演脱衣秀,随时随地展现肉体美 “看看嘛,看看也许就有兴趣了。不看怎么知道呢”他的语气好像方才兜售珍珠项链的小贩。 “不用看了,快吃饭吧。” “有道理,难怪你没兴趣,饱暖才能思滛欲嘛。” 闻言她脑门青筋爆跳。 “小葭,帮帮忙。帮我在背后擦一下防晒油。” 他很细致周到。在商场里买菜的时候连泳衣、防晒霜一并全买齐了。 “啊”蒹葭有些为难。 “不好吗”他微笑地看着她,那种笑容,又亲切又纯善,似乎没什么坏心眼。而且又、又出现了这这这种声音,低醇温厚,柔和之极,听得她手软脚软。他的声音很好听,低醇的男低音好像大提琴的吟哦。 “哦。”她乖乖地接过防晒霜挤出一大滴倒在手上,双手合起来稍微搓两下,慢慢地放下手,贴在他背后。一触到温热光滑的肌肤,像触电般又迅速抬起来。 等待已久的元应慎转过头来,看着滚烫火红的脸,故意忽视。装出不解的样子,“背后实在擦不到,拜托你了。” “哦,哦。”蒹葭垂下头低喃。 努力做好心理暗示,以一种豁出去的勇气,将手放在他背上,从脖后顺着背脊轻轻地往下滑动。他的背很厚实,但完全没有赘肉,十分健美。宽肩,窄腰身,正是标准的倒三角形身材。 待手滑到腰部,他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 元应慎伸手到背后,握住她的手。 “怎么啦”她歪着头问。他的手心十分灼热。 “没什么。”他笑了笑,“接下来的我自己来。你快去换衣服吧。” “哦。”蒹葭耸耸肩,慢慢地走到沙滩的另一边,那里有洗浴室可以更换衣服。 她穿的是一套分体式的泳衣,天空般的蔚蓝是底色,粉色的花朵,棕色的椰子树,很浓郁的夏威夷风味。腰间要有同图案配套的细网眼薄纱,斜斜地轻系在腰间,更显得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潮湿的海风徐徐吹来,薄纱轻轻飘动,偶尔露出白皙光洁的大腿。 “蓝色很适合你。”元应慎眯着眼笑道。他知道蒹葭一定很适合这套泳衣。 亚洲人肤色发黄,适合穿蓝色。但是像这样的蔚蓝,却不见得人人都适合穿。蒹葭穿上,更显得肤白如雪。 蒹葭低头看了看。沙滩上大家都穿着泳装,再加上方才在更衣室里待了许久调适心理,她已经慢慢接受自己这身打扮了。于是她很大方地接受他的欣赏,“挺漂亮的,谢谢,哦,我是说衣服。” “我来帮你擦防晒油。”他很自然地说。 蒹葭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用擦了。出来的时候就擦过了。” 她说谎,出来的时候那么匆忙,她连手机都忘了拿,怎么会有时间擦防晒霜而且她本以为一送到文件就可以立刻回去睡大觉的。 “再擦一点。你的肌肤敏感,很容易晒伤。” “我自己来吧。” “我只帮你擦背后。”知道她不习惯被人碰触,元应慎退而求次。 她的肌肤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柔软,触感十分光滑,还有些冰凉。尽管现在是暑天晌午,但是海边有风,再加上蒹葭本身属于寒型体质,常年手脚难以发热,因此现在依然浑身沁凉,冰玉人儿似的。 “好了吗”蒹葭压抑地问道。天哪,本以为只是友情帮助擦个防晒霜,但是他的大手游移在背后,像一块烙铁烫着她敏感的神经,每一个碰触都叫她心跳加速,到最后简直要晕眩过去了。 “好。”他在喉咙里含糊地咕噜一声,声音有丝沙哑。 他本来也只是心疼她雪白的肌肤在炽烈的阳光下会晒伤才说要帮她擦防晒霜的。没想到自己,已经不是血气方刚的青春期的小毛头的自己,帮蒹葭擦个防晒霜竟然也会难以自持。虽然他有时候不免用语言挑逗蒹葭,但是除非得到她的允许,他的行为还是很有发乎情,止乎礼的绅士风度。是不会做出那种小偷小摸的揩油行为。现在这种状况在意料之外。 蒹葭坐在沙滩上,将白玉似的双足放在清凉的海水里浸泡。海浪一拨一拨拍打过来,她盘腿静坐在沙滩上,任浪花将她打个湿透。 “像个小修女一样。”元应慎陪着她坐在沙滩上,看着蔚蓝的天空,飘流的云彩。 “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做修女。” “为什么” “修女一身白色的衣服,带着慈爱的笑容,举着烛光摇曳的蜡烛在黑暗的教堂里走动,周围很安静,只有布料摩擦的声,很向往。” “真奇怪。不过,记住,你已经结婚了。”说完,他吁了口气。 “是啊。世上不如意的事十常八九。”她装模作样地叹气,不过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不如意吗嫁给我还不如意吗”他不满地说。他可是本市妙龄女子翘首企盼的热门夫婿人选呢 “觉得做修女的话,与世隔绝。心就会很静很静。” “奇怪的想法若真做修女,爸妈会伤心的。” “是啊。也只是想想嘛。思想是自由的,胡思乱想也是允许的嘛。” “不行我不能允许”他下意识断然地说。 蒹葭笑着看看他,没有说话。笑话,思想还能控制吗不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霸道严厉的表情好酷哦。 “你是我老婆,我老婆怎么可以去做修女呢这样的话,八卦杂志上又回谣言满天飞,元应慎的老婆情愿做修女也不愿和他共同生活为什么” “嗯。这其中的内情确实错综复杂,引人探究。若是写成剧本拍电视肯定能拍成拍一百集的豪门恩怨剧,而且前传、正传、后传,要拍三部”蒹葭点点头,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如果真发生了,这都是谁害的啊” “身为公众人物,不仅要努力工作,为国民生产总值作贡献,还要贡献自己的私生活娱乐大众嘛。这叫物尽其用” 元应慎笑着揉揉她的头发。突然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前面两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男孩。 “怎么回事”蒹葭侧过身,仰起头来看着他。平日在她面前一向显得温和有耐心的他现在严厉得可怕。嘴角紧抿着,眼睛死瞪着,幽黑的眼眸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面部的线条僵硬得像大理石雕刻的般。好像薄薄的冰雪下覆盖着快要喷发熔浆 yuedupageup 4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一百天传说第4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一百天传说第5部分阅读 喷发熔浆的火山。 他握着拳,大步走过去,伸出双手,“交出来” 那两个男生的脸霎时通红通红,尴尬地将数码相机放到他的手掌里。 元应慎按下按钮,将他们方才偷拍蒹葭的照片一一删掉。删一张瞪他们一眼。如果眼睛可以杀人,估计这两个倒霉的男孩已经死过好几次了。 “对不起。”两个年轻的男生啜嚅着。这个男人的杀气相当高 蒹葭这时也走过来,看了看情形,明白大约是怎么回事。再看看这两个男孩暴露在元应慎目光里窘迫不安的样子,令人不忍。 “不要再有下次了。最起码也要跟人家招呼一声。”蒹葭平静地说道,为了表示友好,她嫣然一笑。 两个大男孩脸又红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走吧。”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企图让他能平息怒意。 低头看着她请求的表情,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那么平和自持,像一汪清泉缓缓流过他的心里。心中的恼怒稍稍消退了一些。 “他们偷拍你。”他看着她说,没有发现自己一副酸溜溜的嘴脸。 “这都怪你,买的泳衣太漂亮了。可能人家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正好用作参考。”这个借口,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 “研究服装需要用那种色迷迷的眼光吗”元应慎冷哼道。 “人家还是小男孩。” “小男孩”他的声音蓦地提高,像是为她的无知感到怜悯。他大笑起来,“看来你真是不懂男人。我高中的时候晚上想玉女明星,早上想梦中情人。你知道什么意思了吗” 蒹葭的脸红了红,现在资讯发达,对于异性的某些知识也不是全然懵懂未知。但是乍听他这么说出来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不是被你发现了吗,不要介意了。” “如果没发现呢”自己老婆的泳装照片被人偷拍下来躺在床上欣赏,即使只是存在想象中,他就气不打一处出来。 “既然没发现,我们都不知道被人偷拍又怎么有机会生气”蒹葭耸耸肩她错了,她和元应慎来海边游玩已经被狗仔队盯上了。第二天报纸上就出现了让元应慎暴跳不已的照片:她的泳装照。 可真想得开。元应慎笑着揉揉她的头,“会游泳吗” “会。不过只在游泳池游过。” “那咱们就下去游泳吧。我不听你的歪理了。一向那么多,总结起来都能成异端邪说了。” “与其被你洗脑,我更想被大海洗涤肉体。”他又接着说。 为安全起见,元应慎还是帮蒹葭买了个泳圈。 虽然蒹葭会游泳,但是套着泳圈漂浮在海上,任海浪轻轻地推移,更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好舒服好舒服。因为清凉的海水柔和地裹着身体,所以热烈的阳光洒在肌肤上也只有令人倍感舒适的温度。还有清风徐来,拂面而吹。实在是太舒服了 元应慎看着蒹葭,闭着眼,嘴角抿着笑,十分惬意的模样。这家伙真懒惰,有了泳圈就套在身上,再也不游一下。 悄悄地游近了,双手搭在泳圈上。她还没有睁开眼。雪白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竟有一种透明的晶莹感。 啊,怎么回事她突然从泳圈中掉了下去,好像是有点迷糊了。 元应慎心中一紧,好像突然抽干了浑身的血液似的,浑身冰凉。惊骇地看着她沉入碧蓝的海面。连忙松开泳圈,快速地踩水潜下水底,搂着她的腰将人捞起来,又赶紧游回岸。 因为猝不及防,蒹葭喝了好几口水。按着她的肚子,将水逼出来。 “怎么样好点了吗”元应慎关切地问道。看着她慢慢恢复血色的脸,松了一口气。 “嗯。你的行动很及时。” “还难受吗” “不,一点也不。”蒹葭躺在他怀里,两人的目光胶着,周围的空气分子似乎都变得敏感起来,传递着某种陌生的信息。“小葭”他轻柔的声音好像从肺腑发出的深深叹息。他再也控制不住了,从结婚那天起,他就一直压抑着自己。 紧紧搂着她,慢慢地低下头,唇齿间亲密辗转。仿若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仿若置身某种魔力的结界。四周热热闹闹的嬉笑声被阻隔在外,只有不远处的海水不时地漫上沙滩又退去 第6章1 因为晚上有同学会,所以三点半左右动身回家。蒹葭坐在车上,本来是想陪元应慎聊天以转移开车的疲劳。但是由于在沙滩上一时意乱情迷的亲吻让她有些逃避不敢面对他。想起来,脸颊还有些发烫。那还是她的初吻呢。元应慎立刻发现了,笑眯眯地问她。神情满足得好像享受了一整尾鲰鱼后窝在壁炉前的猫 她默默地坐在车上,由于疲惫,一会就睡着了。 到了家精神已经恢复大半。洗完头发洗完澡,懒洋洋地坐在床上,动也不想动。真不想去同学会了。反正外省的同学还是在外省工作,这次同学会也就是留在家里的那几个人,平常见面的机会很多。而且婚礼上,大家也热热闹闹聚过一场。但是,这是为他开的洗尘宴呢。 “小葭,小葭。”元应慎轻轻地敲着房门。 “请进。”门轻掩着,并没有锁紧。 “准备好了吗我送你过去吧。” “等一会。” 看着她没骨头似的躺在床上,精神困乏。 “对不起。让你陪我一整天,累着你了。”不过,在心底,他可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他是故意的,他就是不想让蒹葭去见那个提琴小王子。为什么,这还用问吗 “没事,我也玩得很开心嘛。还要谢谢你呢。” “反正你们同学会也经常开,要不今天别去了。” “是啊。”蒹葭有些犹豫,“可是我答应了他们说我会去的。” “我要好好想一想。”蒹葭无力地靠着被子,“我要运用理智慎重地考虑一下。” 她笑嘻嘻地从零钱罐里掏出一块硬币。 “正面是去,反面是不去。”还真是慎重的有理智的考虑呀。 “呀,正面好了,去了。反正同学会也是吃饭聊天,也不累。就是今天出去一天晒得黑黑的。”声音里有丝苦恼。 元应慎有些失望,不过也有些得意。嘿嘿。这是他故意的怎么可以让小葭在她最美丽的时候与提琴小王子会面呢蒹葭从衣橱里找出一件月白色压黑色花边的麻质连衣裙,因为在室内,空调开得很大。想了想,又在外面添了一件米色镶黑边麻质镂空中袖针织衫。再配上一条白色挂珠项链。清新干净,仿若清晨站在阳台上为鲜花浇水的邻家女孩。 “真漂亮啊。”元应慎称赞道。心里不免有些郁闷。早上去他的公司,就随随便便穿牛仔、t恤,晚上见提琴小王子,却会精心打扮。差别待遇啊差别待遇 虽然明知道早上蒹葭也是为了赶时间,但是看到她现在“女为悦己者容”心里总不是滋味。 “我送你过去。” “谢谢,不过不用了,打车过去也很方便。” “闲着也是闲着。” “你忘了吗今天你爸妈不是要你晚上回去一趟” “哦。”他想起来了。父亲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 “那我还是送你过去吧。反正顺路。” 顺路一点也不顺路。她父母的家和要去的饭店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但是她没有再说话。 元应慎回到家。原来公司最近有一项新的合作案,父亲的一个老朋友希望能够成为合作伙伴,拜托父亲帮忙说项。 他根本无心谈公事,心里一直惦着蒹葭的同学会。同学会没事开个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他们见面了,会是什么样呢小葭没有谈恋爱就是因为一直没法忘记他吧那个人结婚了吗如果没有,这次见面他们会不会到最后他都已经想象到蒹葭和那个人在灯光好、气氛佳的酒吧里深情款款地彼此凝视了 越想越不安。连忙站起来告诉父亲公司里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紧急处理,说了句改天再谈后迅速离开。 幸好他一开始送蒹葭到饭店,知道同学聚会的场所在哪里。但是等到了饭店,服务员却说他们吃完饭,已经走了。 元应慎开着车顺着车潮,漫无目的地向前游动。黑黑天幕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妖艳地闪烁,如以黑暗为养料的暗之花。 烦闷地打开窗,新鲜的空气立刻灌进来。高亢的流行乐也随之杂混进来,更加让他焦躁。 绕着城区逛了两圈,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小葭应该回家了吧。他想道。于是调转车头往回家的方向开去。 回到家里,屋里黑黑的,没有一丝灯光。 “小葭,小葭。”他用钥匙扭开门锁,一边开灯一遍喊道。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寂静。换好鞋,又走到她的房间里去看看。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闹钟嘀嗒嘀嗒的声音格外响亮。“还没有回来吗”他自言自语道。失望地重重落座在沙发上,拿起遥控按一下。屋里霎时充满了电视里传播出来的声音。但是,好孤独的感觉 是电视剧。正是每天他回来时,蒹葭追捧的古装剧。 “梦瑶,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无法忘记你。不管我身在哪里,你的身影总是不会模糊,反而随着思念的加深,越来越清晰”电视里,男主角深情款款地捧着女主角的手,极其感性地说。 “向天,我也是”女主角伤感地流下了美丽的泪花。 “梦瑶,我们走吧。走到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永远在一起”男主角激动地说,一脸豪情万丈。 “向天洗发护发三合一,我爱xx”还没等女主角美丽忧郁的面部特写结束,元应慎满脸阴沉地换了频道。屏幕上一个青春活泼的女子欢快地跳跃着。 都十点半了,怎么还没回来他不住地张望壁上的挂钟。其实晚上十点半,也不算太晚,但是是他忍耐的极限。 抓起电话又放下,看到挂钟的时间又过了“漫长”的五分钟,顿时刺激得他左手一哆嗦,按下通话键。 “喂。”电话里传来她笑吟吟的声音。 “是我。”他低沉地说。 “哦,应慎啊。有事吗” “没事。电视剧太难看了。”一边说一边又抬眼看看电视屏幕。广告放完了,现在正在热播一部情感伦理大悲剧怎么又是这部电视这部连续剧同时有多个频道在播放。 “哦,你一向不喜欢看电视剧。还有什么事吗” 元应慎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还要过一阵吧,大家还在喝酒。” “已经很晚了。明天没课吗” “上午没有,下午四点有一堂。你明天要上班,早点休息吧,不用接我了。” “这么晚坐计程车不安全。” “没事。同学送我回来。” “不要麻烦别人了,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顺路,不麻烦的。”其实与同学相比,她更不愿麻烦元应慎。因为她借着婚姻的名义麻烦他,利用他对她有好感而让他得不到回报地不断付出。已经欠他太多了。 他应了一声,真想问他是谁,是谁送你回来。但是忍住了。 他有些不快地问:“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去接你。” “谢谢你,真的不用了,我们还要玩一阵。” “告诉我地址”他坚持说。 “谢谢你的好意,真不用接我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再见。” 第6章2 瞪着被她挂断的电话,他恼怒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怒火冲天地继续看电视。居然把他电话挂了,居然把他电话挂了 将遥控按来按去,一会广告,一会伦理大悲剧,一会某航空公司的客机空中坠落,短短五分钟,他已经将所有频道游了两遍 放弃似的关了电视,扔下遥控。忍不住走到蒹葭的卧室里,借着由百叶窗缝里透出来的光线,打量着这个房间,感受她留在这间房子的气息。米色的衣柜,拖曳到地上的被子,蓬松的枕头,窗台上的文竹,翻开的书卷,放在电脑旁边的硬币就是这个让她做出理智慎重抉择的硬币,他无聊地将硬币拿起来,在朦胧的光线端详:这个硬币很厚。他将硬币翻转过来翻转过去,两面都是正面是两枚一块钱的硬币粘和起来的 “这个家伙。”他轻轻地失笑,心里一阵苦涩。 回了自己的房间。那些商务杂志、报表,他统统不想看。叹了一口气,熄了灯,睁着眼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从来没有这么空虚寂寞的感觉。虽然结婚也才两个多月,但是每天一下班后就按时回家。蒹葭并没有约束他的行为,不过他居然觉得待在家里比和狐朋狗友出去泡酒吧有意思才短短半个月,他就已经习惯了和她一起生活,还挺乐在其中 她做饭,他一旁帮忙洗菜,递盐罐,递盘子;她在客厅里看碟,他就在旁边处理公事;她回房上网,他就在网上和她聊天。 两人随便聊着点什么。有时候是说工作上的事情,有时候是聊新闻,他惊讶地发现尽管她并不常看新闻,但是当她总能从他谈到某个事件的时候撇开表面的浮光掠影,三言两语就问出其中被掩盖的真实。 他们还谈论nba的赛事,私底下预测今年哪支球队会夺总冠军。她本来是讨厌一切体育活动的,但是篮球例外。因为看了灌篮高手以后就对篮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没有时间看比赛,她就看网上直播,看完了尽职地给他转播今日赛况。还爱讲一些奇奇怪怪的八卦:例如火箭队客场龙主场虫,例如小牛队的霍华德,只要他得分超过二十,小牛队就能稳胜;再例如,只要她看五台转播火箭队赛事,火箭队必输。有时候兴致高昂也会模仿五台的解说员的语气:那个“弹簧人”不是在接球,是在叉球。整个手就一个大叉子 烹饪技巧不错,但是自信心比烹调技巧要高昂好几倍,常常做出奇怪的菜,问出一些他觉得都没有回答价值的问题:这个鱼香瓜条吃起来有没有鱼的味道不过,味道不错。他喜欢在家里吃饭,喜欢每天早上看到准备好的早餐和餐桌上她盈盈的笑脸。 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吃晚饭了,洗完澡了,就躺在阁楼里的地毯上,打开斜顶上的窗,任月光星辉漫洒进来,听黑人的鼓点乐。夏天夜晚的清风穿过窗口,吹起素色的窗帘。楼下白荷的清香随着风儿一点一点,慢慢渗入空气她听着音乐,有时候会慢慢睡着,光洁如玉的脸庞在月光下恬静秀美。 不管做什么,但知道她在自己身边,心里就有满足感,有淡淡的安定和喜悦 窗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他站起来走到阳台上。一辆银白色的小车缓缓驶进大铁门,在楼下停下来。车门打开,一位修长俊挺的男子下车来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出来的正是让他牵挂一晚的蒹葭。 不知道那男子说了些什么,蒹葭浅浅地笑着,球形的路灯洒下淡黄的灯辉,溶溶的灯光下,那样的笑容就像一片温柔皎洁的月光。 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的笑容。元应慎握紧了双拳,埋下复杂的心绪,继续站在阳台上观望。 蒹葭站在台阶上笑着和那位男子说再见,那男子坐进车里又探出头来,拉下蒹葭的手,在她手边轻轻一吻。 元应慎不想再看下去,慢慢地走进屋里,坐在沙发上,手支撑着额头。那一幕,让他心痛得仿若传说中被猎人一箭穿胸的白鸟。 蒹葭吃了一惊,急忙缩回手,怔怔地看着他。 “再见。”他有些不好意思,收回身子,定定地看了灯光下的蒹葭,开车离去。 她不否认见到龚逸夫她少女时代朦胧暗恋的对象,之前的雀跃。毕竟,那是她二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动心,即使只有浅浅的一抹绯色,但是在记忆中难以磨灭。她没有再对其他人有过丝毫心动的感觉,只有龚逸夫,对她来说是特殊的。知道龚逸夫并没有结婚,而且还对自己保留情意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后悔结婚早了几个月。如果再等等,也许,局面就不一样了。不过,世事难料,如果没有缘分,即使再等,也是等不到的。她不是已经等了好多年了吗也许,她没有结婚,他也不会回来。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她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又微带凄凉的笑意。 回到家里,一片黑暗寂静。 他没有回来吗蒹葭想道。她也没有想到婚后,元应慎居然放弃过去的浪子生涯,每天准时回家吃饭,帮忙做家务。俨然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也懒得开灯,摸索着换了鞋,疲惫地朝卧室走去。 “小葭”蒹葭转过头来,黑暗中,朦朦胧胧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坐在沙发上。方才她进屋的时候没有注意。 “咦,应慎,你在啊。” “今晚玩得还愉快吗” “嗯。” “那就好。” “还有事吗没事我去洗澡了。” 蒹葭洗完澡,头上包着毛巾出来,看到元应慎还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应慎,你怎么啦”蒹葭走过去,弯下身体问道。 元应慎突然伸过手,将她拉到怀里。猝不及防的,蒹葭倒在他腿上,仰面躺在他的怀里,包裹头发的毛巾松开了,海藻般丰厚的发丝铺泻在他腿上;雪白的肌肤在柔和的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整张脸仿若笼罩着一层轻雾,若隐若现;平日漆黑清亮的眼瞳此刻仿若飞进一片星云,迷迷蒙蒙;小巧的樱唇微微启开,轻轻吸着气,可怜兮兮地颤抖着。这样的小葭,这样充满女性魅力,娇柔妩媚的小葭是他第一次看到。 蒹葭吓了一跳,挣扎着站起来。 “不要动,小葭,不要动。让我抱抱你。” 他的声音仿若丧失了所有力气,含含糊糊。 “怎么啦应慎”从没见过他这么没精神的样子,蒹葭不再挣扎,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他的下巴靠在她的头顶,她看不见他所有脆弱惊慌的表情。 第7章1 一个星期后的早晨,元应慎的奶奶打电话来了。蒹葭正在准备早餐。 “奶奶早上好,有什么事吗”是蒹葭接的电话。 “哦。今天是应慎的生日,你们回来吃饭吧。” “哦,知道了,奶奶,你等一下,我让应慎来接电话。”蒹葭把电话放到桌上,冲着楼上喊元应慎的名字。 “今天是我生日”元应慎一脸惊讶,他也忘了今天是他生日的事情。 “是啊。奶奶说让你回家吃饭。” “哦好吧,什么时候”元应慎问道。 “你和奶奶说吧。”蒹葭将电话递给他,自己去布置餐桌。 “白天我要上班。今天是每月例会,各部门经理要做月尾报告。晚上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元应慎一边走向餐桌一边说。 “好啊。你们会议开到几点。” “下午三点。怎么啦” “嗯我今天没有课。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当然可以,实在是太好了。”元应慎一脸惊喜,忍不住站起身来凑过去,在蒹葭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 蒹葭的脸霎时红起来,有些尴尬地说:“是我们一起去外面吃还是我做好了送过去” “我喜欢吃你做的。”他满心欢喜地看着她,接着又肉麻地加一句,“一辈子都吃不腻。” 蒹葭提前去得很早,时间充裕,还做了个很迷你的生日蛋糕。因为晚上去元应慎的父母家还得洗澡换衣服,所以去公司就懒得换了。还是t恤,牛仔裤,当然,是没有破洞的。 这次元应慎记得交代秘书跟门卫打招呼。其实他不打招呼,门卫也认识了,总经理家的小保姆嘛,长得挺漂亮的,给人印象很深刻。因为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所以保安待她的态度还很热情。 到的时间太早,离散会还有半个小时,蒹葭就在门卫保安热忱殷勤的款待下舒舒服服地坐在门卫室享受空调,和门卫聊天。 “这次是送饭啊。”保安问道。他很年轻,二十来岁,高高的,瘦瘦的,很结实。皮肤有点黑,笑起来没有上次那么严肃的感觉,很爽朗又带点孩子气。 “是啊。” “其实,可以在外面吃嘛。大热天跑得累。”保安觉得这个小保姆长得太单薄,却干着体力劳动的工作,真辛苦。他却忘了一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外面不干净,而且高脂肪高盐量高胆固醇,对身体不好。” “哦,有钱人真会挑剔。”突然他想起来,很感兴趣地说,“这么久了,没见过总经理夫人呢。不过应该很漂亮吧。” 没见过总经理夫人蒹葭眨眨眼,那他以为自己是谁 “是吗为什么这么觉得” “有钱人娶老婆还不找漂亮的吗”他看了她一眼,真是乡下来的小保姆,真质朴不过,你看,连保姆都找这么漂亮的,老婆还不是天仙啊。 “对了,你叫什么”保安想起来和人家聊了一阵还没有互报家门。 “江蒹葭。你呢” “江蒹葭将减价”保安笑起来,“这个名字好奇怪啊。” 她眼睛骨碌碌一转,记得有个人也是这么说的,“这是有来历的。” “真的” “因为我家里很穷啊很符合小保姆的身世,我妈没有钱去医院生产医院农村里不是接生婆吗。只好等到医院打折的时候再怀孕医院有打折的时候吗又不是百货商店,这样能省很大一笔钱。” “你乱说。医院什么时候打折过啊。” “呵呵。其实是这样的。因为我出生那年,全国通货紧缩,很多东西都降价了。所以我叫减价嘛。有历史纪念意义的哦。”“是吗” “记不记得神雕侠侣就像郭襄、郭破虏的名字一样。” 保安半信半疑地盯着她,这个小保姆怪怪的。 正在说话间,蒹葭的手机响了。是元应慎打来的。 “小葭,已经散会了,你快上来吧。” “知道了。”蒹葭挂了电话,对保安笑笑,“我先上去啦。谢谢你的空调,还有谢谢你。” 以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知道江蒹葭就是总经理夫人的名字。 坐电梯直上十九层,电梯门开,直接对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蒹葭敲了敲门,没人应声,轻轻地推了推,门没锁。她走进去,刚一进门,门就被锁上了,她也被人拦腰抱住。 “小心小心,汤会泼出来的。” 元应慎一把将食盒取下放在办公桌上,继续搂着她不放。 “说,方才在哪里。” “门卫室里吹空调啊。”他当然知道,他是走下去看到了她和保安聊得热火朝天才有回到办公室马上将她叫回来的。 “哦” “那个保安还挺帅的。” “比我呢” “你一定要这么打击自己吗”她甜甜地笑着。 他咬着牙,不情愿地说:“他是比我年轻一点点。我也年轻过。” “你年轻的时候就未老先衰了。”她得意洋洋地糗他。 “因为沉溺酒色的原因。”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不顾她微微的挣扎,接着就很色地对待她。 “吃饭吧,吃饭吧。我都饿了。”蒹葭用力推开他,整理好衣服,从他怀里坐起来。 看着她嫣红的脸,娇艳欲滴的唇,晶亮的眸水汪汪的,多让人想入非非啊他又想将她拥入怀中了。 “生日快乐。这是我烤的一个小蛋糕。” “是吗” “这是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他想起她原来说的那句话,于是顺便引用一下,“那就是说我是试验的白老鼠喽。” 其实他才没有说的那么勉强呢。不说蛋糕本身卖相好看,就是凭她说的“第一次做的”,他也一定要全部吃下去,即使冒着坏肚子的危险而且,他对她的厨艺一向有信心。 蒹葭拿起刀正要把蛋糕分开,元应慎阻止了她。 “等一下。” “嗯”蒹葭的手在空中停住。 “等一下,我还没许愿呢。” “可是,我没有准备蜡烛。”因为蛋糕做得很小,她也只是意思一下,晚上去元应慎父母家会有高级蛋糕房里订做的大蛋糕,不是那个时候可以许愿吗 “我想对着你亲手做的蛋糕许愿,觉得这样会比较灵验。”元应慎看着她笑了笑。 蒹葭歪着头想了想,“那好吧,我们就用手机光代替蜡烛。我闪三十五六下,代表三十五六根蜡烛。” “等一下,什么叫三十五六下到底三十五还是三十六” “随便嘛。干吗这么计较六六大顺,那就三十六吧。” “我今年才三十四” “才差两岁。”她不屑地说。 脑门青筋直跳,爱心小蛋糕带来的感动已经化作宇宙的尘埃了。 蒹葭将办公室里的百叶窗拉上,光线霎时暗下来。把手机里生日快乐的铃声打开,欢快的音乐在室内飘荡。 “还蛮有气氛的。”蒹葭说。 手机的光闪烁了三十四下,元应慎已经许下心愿。愿家人身体健康;愿公司发展顺利;愿,能和小葭幸福到老,永不分离 从父母家出来,元应慎慢慢开着车,将车窗打开,任清凉的夜风在车舱里回荡。 “小葭,你生日怎么过的” “和你差不多。吃饭,逛街,小时候就会去游乐场。” “是吗”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停顿了一项,突然拐个弯,“那我们现在就去游乐场吧。” 晚上的游乐园很漂亮,到处都是五颜六色闪烁的灯。一到定时定点就有游乐队伍载歌载舞的游行而过。 元应慎租了部相机,给蒹葭拍照,给自己拍照,请人给自己和蒹葭拍照。 还拖着蒹葭去鬼屋。本来怀着不良动机,但是没想到看到那些鬼,蒹葭不仅没有他预想的那样害怕地躲到他安全温暖的怀抱里,反而兴致勃勃地去吓唬人家。居然还吓唬到了好几个本来装鬼吓唬游客的工作人员。 “祝元应慎生日快乐永远快乐”蒹葭在鬼屋里大喊。晕祝福的地点太诡异。当然,元应慎没觉得,他正深情地看着蒹葭,心底说:小葭,我的快乐就是你啊。 “我要玩摩天轮。”蒹葭指着夜幕下五光十色的巨大的摩天轮说道。 “好啊。”他当然不会反对。 坐在摩天轮里,往下看,整个游乐园都在脚下,一下子变得迷你起来。那些建筑好像漂亮闪光的小盒子,一打开,里面全是惊喜。往上看,与夜幕这么遥远又似乎触手可摸。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他。 “小葭,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是什么” “据说每当摩天轮转动一圈,世界上就会有一对接吻的人。” “是吗它不转也会有很多接吻的人吧。”她随口回答。真是煞风景,谁让你考究这句话了浪漫感性的话都是不能深究的。 “而且,世界这么大,肯定不止一对。” “这个我相信。”他笑起来,温柔地抱着她,轻轻地吻着。 蒹葭微微挣扎,他笑着说:“就当是我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我已经送你领夹了。” “那这是第二份。” “第二份我亲手做的生日蛋糕。” “那就是第三份。”他再次微笑,柔情溢满胸怀。她的话实在太过了。低下头,吻若初春的雨滴无声轻柔地纷纷落下,密密地织出让人心醉神迷迷雾。她的额,她的眼,她的鼻尖,她洁白圆润的耳垂 “哪有人要求这么多礼物的。”她喃喃地道,随即,好似撒娇的抱怨又模糊朦胧起来。 “蒹葭,今天心情不错啊。”方宜亭看着蒹葭笑眯眯地和大家打招呼,笑眯眯地坐下来,笑眯眯地喝水,笑眯眯地看书写字 “还可以,但是我每天不都这样吗”蒹葭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今天有点不一样。”方宜亭仔细看看了她的脸。 “因为快放暑假了嘛。”蒹葭摇了摇头,看看自己捏成一小团的面包,突然“哇”的一口塞进嘴里。 “你为什么老把面包捏那么小再吃”方宜亭看着有点恶心。 “不这样的话,就要吃好几口。食堂的这种面包,我可不想吃第二口。”蒹葭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那你就吃包子嘛。” “食堂的包子我一口也不想吃。” “对了,你暑假怎么过”方宜亭问道。 “还是和原来一样啊。”她不想离开母亲。“你呢”她随口问道。 “唉,又到了暑假,又是一年。”方宜亭叹了口气,教师对时间的敏感来自于寒暑假。 “蒹葭,他要我去他家。”方宜亭小声地说。 “哦那好啊。” “可是,我想让他用这个暑假来复习考研。” “那也好啊。”蒹葭吞下面包后,赶紧喝牛奶,洗去口里的味道。 “可是他不想考。”方宜亭烦恼地说。 “为什么” “他说不想再让我多等两年。” “有道理。” “可是,我不想耽误他前途。” “也没错。” “但是,再等两年,我又更老了。” “”等等,蒹葭脸上一片空白,她和她不是威胁与被威胁的关系吗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倾吐感情烦恼的交情了 “蒹葭,你说我该怎么办” “要不要读研,让他自己拿主意吧。”已经拖下了这友情的泥潭,她也只好贡献自己的意见。 “唉”不过,不管怎样,可以跟蒹葭说,感觉真好。虽然与杨明皓的感情要亲密些,但是不想扰乱他的心情。以前一些为难的想法都自己一个人装着,好压抑。 “唉”这样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要挟她 第7章2 蒹葭拿着讲义神采奕奕地走到讲台上,教室里闹哄哄的。大家都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气氛很奇怪。蒹葭四周扫视了一下教室,开始讲话。 “同学们,快要放暑假了,高兴吧” 教室里一片兴奋的口哨声。 “呵呵,春天前面的季节可是冬天哦。” 嗯 “所以我们这门课的考试安排在下礼拜六,知道了吗”蒹葭笑眯眯地宣布。 唉 “老师,开卷闭卷” “开卷” 哇呜太棒了 “是原来的安排。现在改为闭卷了。”她好心情地看到同学们无师自通的变脸绝技。 “怎么会这样” “太过分了” “我要去学校bbs上抗议” “原则上是不抓人。”小样,让你们缓口气。蒹葭狡狯地眨眨眼。 “还行。” “那太好了。” “但是你们都知道,老师就是个没原则的人。”让你们缓气你们就喘啊,老师我可没忘记你们上次在婚礼上怎么整我的哦 “老师,我们错了。下次你结婚的时候我们再也不捣乱了。”杨明皓埋在人群里喊道。 这是什么狗屁保证杨明皓,你以为你混迹于群众中喊话,我就没发现吗我会努力向方宜亭进谗言的。 “下次这算是祝福吗”蒹葭扯起嘴角,假假地笑。 “嗯嗯,目前好像是用不到了。老师,恭喜你上报了”杨明皓又叫道。第一排的同学笑着将手上的报纸传到蒹葭手上。娱乐版,赫然是她和元应慎在游乐场的照片。目瞪口呆目瞪口呆这帮记者也太强了蒹葭有些羞赧,但是她知道不可在这帮学生面前流露,不然这些家伙闹得更起劲了。 蒹葭低着头装出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报道也没说什么,不过是拍了几张与元应慎在游乐场的照片,唔,还有一点亲热镜头,嘿嘿。 “这张照片把我照得胖了点。你们不觉得吗”蒹葭看完抬头问。 “而且这个拍摄的角度不是很好。把我照得有点难看。” “老师,重点不是这个吧”杨明皓笑着问道。 “啊,我知道了。”蒹葭一拍手,“你们可以偷拍我上课时候为人师表的光辉形象,或者拍我课间为同学答疑解惑的耐心细致,然后投到报社去。当然,你们也可以写一本在老师身边的日子,书中的重点是歌颂我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人民教师的朴素形象。” “老师,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哦。” “老师,好强啊你实现了我们心中的梦想” br gt; yuedupageup 5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一百天传说第5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一百天传说第6部分阅读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你们的趣味真低级,专门看这些无聊的八卦绯闻。”亏她方才还看得挺有心得的。 “我们关心老师啊。” “”你们还是关心一下考试吧。“蒹葭端出老师的架子,”同学们,你们本科生涯中也没几次考试了。好好珍惜吧。“” “老师,我们一点也不想珍惜。”学生们马上转移重点,注意力集中到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物上。 “那么你们会补考一直补到懂得珍惜为止的。” 教室里顿时哀鸿遍野。 温热的下风穿过窗户吹过来,将蒹葭桌子上的八卦小报吹在地上。 下课了,到办公室喝水,拿包,休息一会就回家。 丁秀琳一阵风一阵火,像踩着风火轮似的赶来,“蒹葭蒹葭,你上报了。” 蒹葭一口水喷出来。糟了,走不脱了。 她埋下头,充耳不闻。 “你看,我还特地买回来给你看了呢。”有些学生会买这些报纸,她一上课双眼就炯炯有神地盯着每个人看,只要发现有人上课看杂志报纸就统统没收,看完了,学生来讨要就还给人家。蒹葭原来还租小说看,现在也不需要租了。 和她唧唧歪歪一阵,蒹葭又去上课了。 今天的课排得比较满。上午两堂,下午四点到六点还有一堂。累得只想像狗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刚到家元应慎就来电话了。 “蒹葭,你在哪里” “家里。” “这么晚才回家吗” “嗯,今天的课排得好满,刚刚才下课呢。” “好,我现在也回去。” “哦,工作都做完了”蒹葭问道。 “还剩下一点,我带回去做。”他立刻收拾好东西,跟秘书交代了一些事务,然后吹着口哨下班了。让秘书惊讶得跟看到ufo一般,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两个鸡蛋。不过回家看了专为人解答这种疑惑的小报后,总算恍然大悟。据说每当摩天轮转动一圈,世界上就会有一对接吻的人。这句话可真浪漫 一回到家就看到蒹葭躺在床上。 “怎么啦还在睡。”他捏捏她的脸。 “是啊。累死我了。” “不要睡了,晚上再睡吧。” “这就是晚上。” “起来陪我做饭吧。” “不要,我要休息。”她的声音好似撒娇的呢喃,让他的心变得像棉花糖一般柔软又甜蜜的。 “咦你刚才说什么” “起来陪我做饭啊。”他强行将她抱起来。 “什么你做饭” “是啊。” “用你那种做蛋炒饭的手艺挑战中华料理” “是啊。不过不是中国菜,是墨西哥菜。”他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现在他越来越习惯这样的动作了。 “哦”她擦擦额头,满头大汗。 元应慎穿着蓝白条的围裙,一边跳恰恰一边洗菜。动作十分灵活。他在学做一种新的墨西哥菜,一边看书一边喃喃有词地念道:“锅烧热,然后放油。” 他将油倒进锅里,突然“腾”的一下,油锅着火了,他反应迅速地立刻蹲下。 蒹葭扬起红唇,“我看,我们还是去吃批萨吧。钱我来付。” 他转过头,瞪着站在门口的她说:“看来你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喽” “不,我只是不想冒这个险。” 那还不是同一个意思他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油锅着火了。”蒹葭提醒道。 “我火了。”他恼怒地说。 “好了好了,让我来吧。” “不,今天就让我来为你服务吧。” 蒹葭只好袖手站在旁边看着。 元应慎拿起一个调味瓶,看了看上面的食用说明,“用前先要摇摇。” 他便开始捏着瓶子摇了摇身体。 婚后,元应慎一直在学做菜,可是味道都不怎么样。明明她是手把手教他的步骤,但是做出来的效果就是有差别。就像美国人学京剧,身段唱腔学会了,总还是少点神韵。 一盘菜总算做好了。元应慎端起盘子,将筷子放到蒹葭手上,期待地问:“怎么样味道怎么样” “还是你先尝尝吧。”看着那一大盘黑糊糊的东西,她不想冒险。 “你又打击我了。”他露出受伤的表情。 蒹葭只好夹了点肉试试,咽了下去,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怎么样,怎么样” “你还是自己先尝尝吧。”蒹葭递给他筷子。 “噗水,水,给我水。”这个蒹葭早有准备,第一时间递给他。 “怎么回事”他疑惑地问。 “你把糖当作盐来放了。” “是吗”他很受打击。 蒹葭连忙安慰他:“这是很容易弄混的。” “你也经常弄错,对不对” 蒹葭看了他一眼,“你就别开玩笑了。” 她大学暑假在饭店里打过工,师承某三星级饭店大厨的手艺,而且后来博览群书,博各家所长,这个问题也太侮辱她了。 到最后还是叫外卖。 吃完饭后,蒹葭要求元应慎帮她泡杯咖啡。他的咖啡泡得不错,奶茶也冲调得很好,居然还会调鸡尾酒。他似乎很擅长这些很有气质的无烟烹调。 “你不是要睡觉吗” “喝完再睡。”咖啡因是刺激不到她渴睡的神经的。 她的要求,他一向尽量满足。 泡好咖啡,元应慎送到阁楼上去。蒹葭一直希望能住上有阁楼的房子,元应慎马上满足了她的愿望。在斜斜的屋顶上开一扇窗,晴天可以躺在地上,开窗看星星;雨天又能关紧窗,看着雨滴一点一点打在玻璃上,好像要落在自己的脸上一般;还可以吹风,让温暖柔和的夜风穿过整个房间,可以躺在地毯上,听音乐,看书,或者什么也不干,沐浴着清风与明月。 走上楼去,蒹葭靠着巨型沙皮狗抱枕,半闭着眼,手边搁着翻开的书被晚风讲书页吹得哗啦哗啦响。悠扬的小提琴声在小屋中回荡。 闻到咖啡的奶香,蒹葭立刻张开眼睛笑起来,“好香好香好香呀。” 他脸上慢慢漾开了微笑。 “来,坐这里。”她拍拍身边的位子,身体挪了挪,让出一部分地方。 他将托盘里的咖啡放下,坐在她身边,从斜屋顶上方窗里仰望星空。 “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看星星”他随口问道。 “一闪一闪亮晶晶。因为星星长得挺像钻石嘛。你知道,女孩子喜欢钻石。”她信口开河。 “女孩子为什么喜欢钻石” “因为长得像星星。” 他笑起来,“你为什么喜欢看星星” “因为遥远。” “月亮呢” “月亮太近了。近得连连神话故事都破灭了。” “但是它给地球的晚上提供了光源。” 蒹葭望着星空幽幽地说:“看到浩瀚的星空,好像心都变空了般。什么烦恼都忘记了。” “小葭有很多烦恼吗” “小葭今晚有烦恼吗” “小葭,我很烦恼。”他深深地叹息。 “你烦恼什么”蒹葭转过头去看着他。 “烦恼”他沉吟着,“烦恼为什么每次和小葭在一起总是这么心猿意马。” “臭流氓”蒹葭嘟起嘴巴,每次都爱占自己便宜。站起来,转身下楼去。刚走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忽地转过身来,身体一低,拿起小几上的咖啡凑到唇边,咕嘟咕嘟,两三口饮尽,又趿着拖鞋啪啪地下楼去。 哈哈哈哈。他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的小葭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爱。 第8章1 刚下课,蒹葭接到龚逸夫的电话。 “蒹葭,现在有空吗” “哦,什么事” “我找好工作了,下周一就上班。” “龚逸夫,恭喜你了。”蒹葭也为他高兴。 “这还要多谢你替我引荐啊。” “呵呵,我也只是给你提供一下信息而已。能被公司录取还是你的实力啊。” 龚逸夫回来后,不愿再去澳洲,想留在本市工作。蒹葭知道后想到与自己实验室合作项目的一家公司很不错,就替他引荐一番。 “但是机缘也很重要。” “知道了,这份功劳咱们三七开,我三你七。这样的分配能接受了吧”蒹葭笑着说。 电话那边传来清朗的笑声,“蒹葭,吃饭了吗” “没有。刚下课。” “那么,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为我找到工作庆祝一下” “这个”她有些犹豫。 “我已经在你们学校附近了。五分钟后赶到。” “那好吧。”人都已经来了,再拒绝就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她不能否认她想见到他。 蒹葭和龚逸夫坐在一家西餐厅里品尝美味的牛排。这是本市一流的西餐厅了,不管是环境还是食物,当然,价格也是一流的。摇曳的烛光,靡靡的音乐中,侍者的笑容格外殷勤。 “祝贺你。”蒹葭举起酒杯,抿起嘴角,浅浅地笑。 “谢谢。”龚逸夫也微笑着举起酒杯。 “听说,你已经结婚了”龚逸夫问出自己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 “是啊。” “而且好像就是前几个月” “嗯。” “若是早回来几个月就能参加你的婚礼了。”他的语气十分谨慎。 “呵,是啊。” 两人沉默了许久。蒹葭看着桌上斜插在玻璃瓶里的一枝蓝色勿忘我,忽然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 “咳,”龚逸夫清了清嗓子,“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哦” 龚逸夫递给她一个长方形的纸盒。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蒹葭接过来,一眼开启纸盒,里面是一个卷轴。 “画啊。”她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再打开看看。” 卷轴慢慢展开,是一幅国画。纸有些泛黄,边角微卷,起了点毛,看来不是新作。在画幅左上边有作画者的题跋证实了这一点,看看时间,是十年前。 先是星辰稀寥的夜空,接着是一轮薄薄的弦月、烟柳、泛满月光的河面、拱形的小桥,还有一个身着宽松衫袍的女子。独立小桥之上,微微仰着头,低敛着眉,任风满盈袖。尽管身着古代装束,但是那眉眼,那微笑,还是能辨认出来画中女子似乎是她。 蒹葭抬起头,带有疑问地看着他。 “你想得没错,这个人就是你。”龚逸夫点点头,“高三的时候画的,本来想作为毕业礼物送给你,没想到现在成了新婚礼物。”他的心有点苦涩。 “谢谢。”蒹葭慢慢地收起卷轴。 “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去澳洲时也一样。”他温文地微笑,缓缓地说,“似乎这幅画卷成了我排遣乡愁的寄托。在澳洲的时候,有时不免异想天开,也许会遇见你,就在去面包店里某条小巷,某个拐角。”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想着有一天会把它亲手交给你,没想到是现在。” 餐桌上的烛火明灭,映照得蒹葭的神情有些复杂。 “蒹葭” “嗯” “我,是不是回来得太迟了”他终于忍不住问她。 蒹葭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蒹葭,我一直没能忘记你。在我以为要将你忘记的时候,在下一个瞬间,你的身影会变得更清晰。”他有些激动地说。“龚逸夫”她低低地叫起来,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腾。她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这些话了。 “蒹葭,你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拒绝我。”这是他一直也没有想明白的事情,“难道,是我弄错了,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吗” 难道他真的弄错了吗难道那些记忆都是虚假的,都是自己妄想出来的吗不,他确定她是喜欢他的。只要他练琴,她总会去听。高二那一年,每天晚上下自习,他都会准时在琴室静静地拉上一个半小时的小提琴。因为他知道她总会站在琴室外面,靠着墙默默地聆听。少女纤细的身影投落在琴室外的走廊上,黑色的秀发在夜风里飞扬,身姿如莲。那小提琴声悠扬婉转如流水,将少年贴在心扉的爱恋悄悄地流了出去,汇进光阴的河海里。 他后悔,大学赌气离家去了遥远的学校,不想有机会见到她。但是又会有意无意间,从同学的只言片语中辗转打听她的近况。再后来,他有了女朋友。大学毕业找工作没在同一个城市就分手了。他去了澳大利亚,每当澳洲的雨季来临之时,在狂风暴雨的夜里,脑海里又映现出琴室外,默默听琴的少女的影像 他回来,因为是乡愁,他这样跟自己解释。但是看到她,他才知道这是潜藏在心底,连自己也不能告诉的太奢侈的理由 抬起头来看着他。十年前的他,清雅俊秀,如古诗词里走出来,折柳踏歌行的文弱少年,水晶般剔透;十年后的他,那种薄脆的透明的感觉不再,仿若敛尽光华,温润浑然的古玉。这样的他,剑眉凤目,挺鼻薄唇,完全是中国古典美男子的化身。正是自己梦中情人的形象。 “没有错,我很喜欢你。一直一直到现在。”蒹葭坚定地说。那是她此生的唯一的心动,是她一直深埋在心底,珍视到现在,决定永远都不许忘掉的感情。如果忘掉了,岂不是将自己所花费的十年全盘否定了当时,她拒绝他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心锁死了,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一度深深地厌恶自己,到后来,下定决心,这一辈子只为他心动这一次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一直一直到现在”龚逸夫呆住了,他激动地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你说一直到现在” “嗯。”蒹葭点点头。她如实说出自己的感觉,但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坦上天再次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达心意,为什么她没有欣喜若狂难道,自己真的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吗而且,为什么她会有对不起元应慎的感觉甚至还会觉得心虚她不是已经早告诉他她喜欢的另有其人吗她她她没有错。 “蒹葭,我们有没有机会重来一次”龚逸夫望着她。看着她的表情那么平淡,他真忍不住要怀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小葭” 似乎从好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好像,好像应慎的声音。 蒹葭仿若从梦中惊醒一般,看着元应慎怒气冲冲地朝她走过来。 “应慎”蒹葭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你能在这里为什么我不能”他瞪着他们缠绵交握的手。 蒹葭才意识到她的手,还放在龚逸夫的手里。 “在这里吃饭吗”元应慎沉声问道。 “是啊。” “怎么不为我介绍你一下你的这位朋友”他温和的笑容里蕴藏着危险。 “这是我的高中同学,龚逸夫;龚逸夫,这是元应慎,我的丈夫。”她迟疑了一下,感觉到说出丈夫两个字的时候,元应慎似乎轻哼了一声。 “是你那位会拉提琴的同学吗”他低声问道。虽然龚逸夫的气质比照片上要成熟多,身材要修长,但是俊秀的眉目依然,变化不大。 龚逸夫看着这位高大英挺的男子,礼貌地微笑,伸手过去,“元先生,你好。” “你好。”他的眼睛眯起来,就像拳击手开赛前评估对手一般地上下打量他。 “听小葭说,你的提琴拉得很好。” “过奖了。我不过是爱好,水准很业余。”龚逸夫谦虚地说。 “那么,跆拳道呢也喜欢吗”他不怀好意地问。 蒹葭心里一紧,“不,龚逸夫对运动的兴趣都不大。” “哦是吗真遗憾呢。不然,还可以相互切磋一番。”他的声音充满了威胁和轻蔑。 知道这个男子就是蒹葭的丈夫,一向好脾气的龚逸夫也不想忍耐,昂首说:“蒹葭说得没错,我原来确实不喜欢运动,不过后来却喜欢。尤其是跆拳道” 他在澳洲,异乡寂寞,乡愁难以排遣,正好邻居是个跆拳道教师。他跟他学习已有四年。 “不用了,忙的话就先走吧,我们不耽搁你了。”蒹葭平静地说,转身就要离开。 龚逸夫站在蒹葭身边,看到她平静的神情,但是他知道那努力克制的面具下有一颗脆弱敏感的心正在惊慌失措。这是他曾经喜爱,甚至连现在也未必停止爱慕之情的女孩。那个时候,被她拒绝后,他再也没有勇气表白。只是每天偷偷地注视着她的一言一行,这也是日后寂寞之时可供咀嚼的回忆。 “现在时间早得很。”元应慎慢悠悠地说,“我们还可以切磋几招。” 话音刚落,他就一拳挥过去。 “小心”蒹葭惊呼道。 看到他一脸杀气,龚逸夫早有准备,身体一偏灵活地闪开了,同时投桃报李地回敬一拳。 看着她为龚逸夫担心的神情,元应慎更加愤怒,出拳更猛更快。龚逸夫挥过来的拳头他也不躲避,不管防守,一味进攻。不管自己是否受伤,一定要将对方打倒。或者,他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需要把对痛的感受从心灵的创伤转移到身体上的伤痛。 “住手你们两个”蒹葭焦急地喝止他们。这里的马蚤乱,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天台上的人越来越多。但是谁也不敢过去拉开他们两个。 龚逸夫确实练过跆拳道,而且还练得很不错。出腿快,底盘稳。但是还是明显不敌元应慎,他狠吃了好几拳,渐渐落了下风。 “小心”蒹葭惊慌地叫道,都快哭出来了。 他渐渐往后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椅子,被绊倒在地上。蒹葭心都快跳出来了。元应慎依然一步一步走过去,满脸狂暴,抬起脚正要往他心口上踹。 “住手”蒹葭跑过去,扑在龚逸夫身上,伸开双臂护着他。 见她扑过来的身影,元应慎大惊,他硬生生收回踢出去的那一脚,但是还是来不及了。蒹葭还是被他踢中背后,“啊”地惨叫一声。 元应慎看到蒹葭冲过来,急忙收住脚。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顺势往前倒在地上,抓住蒹葭的手臂,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以自己的身体做肉垫,避免她身体坠落到地上加重伤势。 落在元应慎怀里,蒹葭一阵眩晕,好半天才能慢慢睁开眼,立刻看到元应慎紧张的脸。 “小葭,很痛吗” 蒹葭试着坐起身体,牵扯到背后的肌肉,立刻让她痛得浑身一软,又倒在元应慎的怀里。 “小葭,是不是很痛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小心地扶着她,将她抱起来,好像对待易碎的珍世瓷器般。她那么娇小脆弱,怎么能经得起他狠命的一踢尽管他已经将力气卸掉了七分。 “不,我还好。龚逸夫怎么样了”蒹葭忍着疼痛说。 她自己伤成这样,还这么关心龚逸夫,而且还为了保护龚逸夫受伤。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谁才这么不顾形象大打出手,明天的报刊上可能又有好新闻了。实在令他一阵气苦。他沉默着,免得自己忍不住,冲着她那张无辜的傻脸破口大骂。 “我还好。”龚逸夫坐在地上说。 他没有起来。看到元应慎对蒹葭小心翼翼呵护的神情,心中稍稍放心了一点。他不明白蒹葭现在在想什么,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幸福,蒹葭也能幸福。不过,这位仁兄的醋劲也太大了点。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揍。不过,自己就真的是那么清白的吗嗯,这个问题好复杂。他要好好考虑考虑。 “对不起,龚逸夫。”蒹葭靠在元应慎的怀里,十分内疚地说。 “没事。”他咧嘴一笑,嘴角的伤疼顿时让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看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流,元应慎不爽,十分不爽他也受伤了,为什么蒹葭不问问他好歹他也和她靠得近,看得更清楚一些吧可她,依然毫无察觉,舍近求远地跟龚逸夫遥遥问候。但是他将蒹葭误伤,因此,即使心里有天大的不满,也不敢再发脾气。 “我送你上医院检查一下。”元应慎说着就往外走。 “等一下,还有龚逸夫。”蒹葭不知死活地挑战他的极限。 “我给他打急救电话”高大的身型顿了顿,继续往外走。 一位年轻的侍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元应慎看了他一眼,“这里损失的账单寄到我公司去。你们经理知道寄到哪里。” 侍者松了口气,夺路而逃。好低,好低的气压 “等一下。” 侍者僵硬地停住,心里不断哀嚎,有钱的大爷不好侍候啊。 “你帮我送他去医院。”元应慎指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他造成的伤势没他表现出那么严重好不好 “我会谢你的。” 侍者无奈地点点头。看了看地上躺下的另一个,小声地说:“能起来吗我扶你一把。” 第8章2 龚逸夫报之以微笑,让她有些看呆了。很少,很少见这么好脾气的男人了嘁,她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方才还和人打了一架。 “谢谢。”蒹葭轻声说。 “谢什么”元应慎翻翻眼。 “嗯”她偷瞄他一眼,好像冷静下来了,“你请人送龚逸夫去医院。” “我更愿意亲手送他下地狱。”他轻哼道。这种谢意不要也罢。 蒹葭咬咬下唇,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已经放轻松。 “你,痛不痛”看着他高高肿起的脸颊,不由有些心疼。心疼赫她、她、她怎么对他产生这么奇怪的情绪 甩甩头,清醒一下,一定是痛糊涂了 “你说呢”他瞟了她一眼。“这么久了才看到”他有些酸溜溜地说。 “这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蒹葭说是说,但还是伸出手,很温柔地帮他揉散淤血。 “什么”这个女人差点想把她丢到垃圾桶里去不过,呃,附近没有垃圾桶,所以就算了不过看见她嘟起的嘴唇,认真帮他按揉的脸庞,好像月光下正待开放的玫瑰花蕾,他又想把她狠狠地亲一顿。相互矛盾的念头折磨得他的脸一阵阴一阵晴 “你放我下来吧。我好多了,可以自己走路。”从三楼下来,走到停车场,这对俊男美女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吸引了不少众人的目光。 他全把她的话当作秋虫唧唧,根本就懒得理她。不管她怎么说,依旧固执地抱着她,直到放到车上。她害他受伤,丢人,还可能上报纸娱乐版头条那么,他抱抱她,亲近她,也是合理的补偿什么我抱她是救死扶伤、见义勇为的行为,怎么反而是对我的补偿了简直是笑话他又忙不迭地鄙视方才荒谬的想法。 “真的没事吗真的吗”元应慎问,“你再好好检查一下。” 医生很无奈,“大哥,我已经被你逼着检查三遍了。真的没问题。你看,这点小伤都照片了,你看这片子,没问题。什么毛病也没有。” “达闻,小葭真的没事吗”元应慎再次问道。检查的医生是岑达闻,他的好友。 “没事”他快要疯掉了,被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逼着听他无限次循环的那句“真的没事吗”搞疯的。 “可是,我那一脚踢得很重,小葭怎么受得住” “我知道。但是目前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大毛病。”岑达闻泄气地摊摊手,“你说吧,你希望我能检查出什么伤势来吧。我会尽量满足你。”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希望小葭受伤。” “那现在不是很好吗”如果是其他病人,他老早就不甩了。直接扔出问诊室。眼前这个,出于本意,他也想甩,可是他揪着他的衣领,甩也甩不掉啊。 岑达闻叹了口气,“蒹葭目前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大碍。背部的淤血,要过一阵子才能消散。倒是你,脸上带伤,这么明显,谁都能看到。”不知又要制造多少让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八卦了。 “这个,你想办法” “为什么是我想办法” “你是医生啊”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我只是医生,不是神仙,也不会那种还我漂漂拳让你的猪头脸青肿立消。”岑达闻没好气地说。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他们的孽缘从高中就开始了。有饭大家一起吃,有钱大家一起花,有架大家一起打那热血沸腾的火热青春啊,流热血的频率确实很高他填报医科大学的志愿就因为这个原因。那个时候他们骄扬跋扈,不知收敛,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顿饭也经常会有叫做“打架”的这种餐前运动。高考的时候,还有黑社会扬言要去学校门口堵元应慎,让他考不上大学。为了不影响大家,元应慎没有纠集朋友,主动去挑小黑帮,高考那三天,每天抄小路,爬围墙,快开考时才到考场。 唉,那个时候笑傲江湖的铁血男儿现在居然儿女情长,婆婆妈妈,唧唧歪歪到这种地步。爱情哪 一出医院,方才和谐的气氛冷落下来。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路无言,回到家中。 在西餐厅他早就看到她和龚逸夫了。她那样的神情,那样的眼神,她从来都没有对他展现过。即使他看到过,也是因为她想起了那个人。他以为自己努力就能得到她的心,也以为自己已经开始慢慢接近她的心,但是那个人的出现,让他的一切美好愿望顿时化为泡影。他以为的那些美好的前景不过是海市蜃楼。她的美丽与忧伤是为了那个人;她的思念与爱恋是为了那个人;她的青春与等待还是为了那个人。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但是他竟还抱有希望。他真是个白痴 “小葭,你还爱着他,是吗” 蒹葭低着头,绞着纤白细嫩的手指。爱当然,为什么不爱,她将她整个青春都用来纪念那段朦胧的感情;她从来也没有对其他的异性有过心动的感觉;她从来也没有忘了他。 元应慎悲哀地一笑,又继续问道:“小葭,你是不是不爱我一点都没有。” “小葭,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不爱我。” “回答我”他握紧方方盘,侧视她。 蒹葭抬起眸子,直视着他的眼睛,“应慎,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我以为我知道,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葭,告诉我,爱不爱我”他的语气有点像哀求。 “应慎,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蒹葭手指头绞紧,平静地道:“我不爱你。”我不能爱你,也不会爱你。 “那么,你可不可以努力点,学会爱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等你。”但是,现在你的一切行为表明你不愿意。你让我在一条漫长黑暗的道路上无穷无尽地走下去,前面看不到一点光明。 “对不起,我不能。”应慎,对不起。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但是我不爱你。我只有唯一的一份爱,已经给了他了,就不会再收回。也不会有第二份爱。我爱的人是他,只能是他。我是固执的人,不会也不想忘记少女时代的心动。那种心动是那么珍贵,如果轻易地忘记舍弃,那么我的感情还算什么要坚持到底,不要半途而废的半吊子感情这次如果不是母亲的愿望,我也根本不会和你产生任何交集,也许这种行为是愚蠢的,但是我就是要愚蠢地为我的痴恋奉献一生,孤独到老,作为我对感情漠视的惩罚然后当她成了老太太的时候,怀着回忆往事的心情,悠然地说:“记得年轻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少年”真是脑袋坏掉了。 “是吗我知道了。”他平静得有些不正常,“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说得不错,我早知道的,我心甘情愿的,我连一句你的承诺都没有得到过,我有什么资格跟你要求什么” “应慎,对不起。”她还是那么冷血。 “应慎没错,我元应慎重,却没头没脑地栽到你手上。”他悲哀地叹气,“小葭,我们离婚吧。”他冷静慎重地说。 蒹葭呆住了。 “你放心。尽管我们离婚了,但是我还是会帮助你演完这出戏。”说完他就离开了她。 蒹葭木然地站在阳台上,看着他开车消失在夜色灯光中。 够了,他元应慎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失魂落魄,做尽天下蠢事。他再也不会问她爱不爱这些蠢话了,她的事情他再也不过问了。 他把车开到海边,海风阵阵,涛声滚滚,星空还是一样璀璨。他又想起他和他在小阁楼悠闲地聊天。 “小葭” “嗯”她懒洋洋地回答。 “为什么女孩子喜欢看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因为像钻石吧。女孩子都喜欢钻石。” “为什么女孩子喜欢钻石” “因为像星星嘛。” 他笑起来,笑容里满是悲伤。他说了要离婚,但是他对她的感情已经陷入了这样的死循环,怎么也走不出来。 回到车里,拧开收音机,音乐缓缓地流泻出来。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在痛的屋檐下,已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你爱着他,也许带着恨吧 青春耗了一大半,原来只是陪他玩耍 真想离开他,他却拿着鲜花 说不着边的话,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 不可思议吧,梦在瞬间崩塌 为何当初那么傻还一心想要嫁给他 就是爱的深处才任他 舍不舍得都断了吧 那是从来都没有后路的悬崖 就是爱到深处才由他 碎了心也要放得下 难道忘了爱他的伤也密密麻麻 不要再为了他挣扎,不要再为他左牵右挂,今后不管他爱不爱谁, 快乐吗都随他 来自雨一直下张宇 第9章1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很苍白。屋子里再也没有欢颜笑语。元应慎经常很晚回家。即使回来得早,一回来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即使出来喝水什么的,也冷着脸从她身边走过,好像她不是个大活人,而是放在这屋子里一个根本不需要注意的静物,从来也不看她。 气氛这样尴尬僵硬,蒹葭真想住回娘家,免得不小心看到他的冰块脸,悠悠一股寒气把膝盖的风湿症都引发了。现在回家的次数更多了,带着天下太平的笑脸,叽里呱啦地讲着网上看的那些奇闻轶事和流行的笑话。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又面临一室冷清,在双亲面前强装的笑脸霎时落下来。原来那时候,元应慎在家里陪着她,有灯光,有笑语,竟能给她带来那么大的安慰。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微弱的生命力好像已经下山的太阳残留在西边天的一线曙光。医生说,这已经超过预期的寿命了。真盼望奇迹能出现。 叔叔耐心细致,将她照顾得很好。她很感谢他,每次到家里来都拼命地干家务活。洗衣服,买菜做饭,给母亲买补品的同时也总是不忘要给叔叔买一些其他的礼物。 “妈妈又在看我的结婚照啊。”蒹葭一走进屋里,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照片。 “叔叔,这是你的二胡弦,我记得上次备用的已经用完了。这是妈妈的药。今天去医院开了一些。”蒹葭将东西交给继父,在母亲身边坐下。 “蒹葭,谢谢你。这弦我老说要买,结果总是忘记。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继父说道,看了她一眼,神情有点奇怪。 “看这套婚纱还是我挑的呢。你穿着很漂亮”母亲兴味盎然地看着,“那个时候,应慎都看红脸了。” “应慎今天没来吗”母亲问道。只要有空,元应慎也经常陪蒹葭来探望母亲。 “今天他们要开一整天会。”蒹葭解释道。来他们已经冷战三天了。 “小葭,应慎对你很好。一定要珍惜啊。” “知道了。”蒹葭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母亲见她一副明显不以为意的神情,拿起身边一张报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咦你怎么看这种报纸”母亲向来不看报,叔叔订了报纸,但不是这种提供花边新闻的小报。 “你的名字都能在上面出现了,我还不能看报吗”母亲反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这报纸哪来的” “你先回答我。看看,铁血总裁为爱大打出手,高中旧爱为情奔走天涯。现代薄幸女子负情记。” “呵呵,对仗还挺整齐的。”蒹葭笑道,“像章回体小说的标题。” “难道说,你还要第一章,第二章地接着演下去”母亲拉长了脸。 “不 yuedupageup 6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一百天传说第6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一百天传说第7部分阅读 。连出场费都没有,我又不是上山下乡艺术团,义务公演。” “连我都看到了,应慎的父母也应该看到了吧。你们该怎么向他们解释。” “应该是报纸上怎么跟我们解释。” “这些都是假的” “妈,这个你也相信啊。你还不如相信猪在天上飞。”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蒹葭于是不得不说明白,龚逸夫只是同学,陪他吃顿饭而已。至于打起架来,只是一场误会。 “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和应慎还是过去跟他父母解释一下。” 唉,蒹葭无声地叹息。 早几天前,元应慎就被父母打电话询问。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不必理会,就把电话挂了。不过他的父母久经考验,不会像蒹葭的母亲这般慎重其事地看待这种新闻。 蒹葭从母亲家里出来,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蒹葭”一辆小车慢慢地在她身边停下。 转过头来看,车窗摇下,是龚逸夫。蒹葭后退几步,看了看小车银白色的车身。 “在看什么”龚逸夫笑着问道。 “白马王子的白马啊。”她笑道。 “上来吧。” 蒹葭摇摇头轻笑出来,“被记者拍到又是头条了。” “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 “没事,我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了。倒是你,被伯父伯母逼供了吧。”反正她在和元应慎结婚的时候就已经被媒体大肆报道过了。那个时候她还不习惯,连走各路也要把附近的石头翻开来看看有没有记者蹦出来。现在倒是安然若素。 龚逸夫一脸温文的笑意,在阳光中忽远忽近。 “对不起。”蒹葭坐在驾驶室副座。 “什么”龚逸夫盯着前面专心开车。 “你们打架的事情。” 龚逸夫偏过头来,看了她好一阵,又掉过头去。 “你这么说,让我有点难过。” “嗯” “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如果我不是那么冲动。你却为他向我道歉”龚逸夫没有再说下去,脸上有淡淡的笑意,眼里却是落寞。她代他道歉,把他当成自己人一样地代他道歉。 话没说下去,蒹葭已经明了他的意思。但是她也很惊讶,就这样为元应慎道歉,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 “吃饭了吗” “已经在妈妈那里吃过了。” 他沉默了一阵,“那么,陪我吃饭好不好” “好啊。” “我记得你喜欢吃蛋糕。” “是啊,现在也是。” “这样就好。记忆中,好像这家蛋糕坊不错。” “是不错,我也经常来这里。” “蒹葭,我”没见到她之前,他有好多话要对她说,但是此刻却有什么也说不出来。蛋糕房里,昏黄的光线中,蒹葭肤白眸黑,依稀中,那个听琴的少女又从时光的长河中缓缓走出来。 “蒹葭,我、我真的太晚了,对不对”他喃喃地说道。不仅仅因为她已为人妇,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已经不是她的了,她给了另一个人。 蒹葭突然睁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又垂下头,默默地看着餐盘里的蓝莓果酱夹心蛋糕。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晚是晚了点,如果早半年,或许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但是,真的只是仅仅晚了半年的原因在这半年之前,他们有几乎十年的漫长岁月 她迷惑地蹙起眉头,静静地看着他,这个从记忆迷雾中走出来的人,不再带着那些云雾缭绕的气息,却让她没有记忆中那种心动的感觉了。真奇怪,怎么会没有了呢 一直压在心底不曾磨灭的记忆,那些心跳,羞涩,不安,被压在记忆的深处,扁扁的,不知不觉便融入了无尽的黑暗。原以为看到他本人的时候应该是心跳加速,像所有重逢的电影里一样,先是不知所措,然后不知所以然地泪流不止,迫不及待地飞奔到他身边,茶不思饭不想小脖儿不洗,失去理智地每天想念着他但是,没有,完全没有这些典型性思虑狂暴症。相反,她的心情好像坐上穿梭时光的机器,看到久违的少女时代那样,很舒缓,很亲切,心里道一句:“好久不见。” 怎么,怎么会这样 “其实不是太晚了。”她看着他墨玉般的眼眸,“之前,我们有十年时间。漫长的十年,但是我们什么也没干,就看着它过去了。我和应慎,认识只有三个月,但是我们却结婚了” 其实没有元应慎,他和她之间的可能也只是可能吧。他和她都是同一类型的人,对于感情思虑极多,不肯轻易付出,即使付出,也计较回报,一有危险或受到伤害马上退缩。自尊心远远高于感情。对感情,情愿闷在心里也不会用行动表达出来,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相遇后又离开。元应慎跟他和她完全不同。不会为了可能的伤害而放弃眼前的幸福。如果喜欢就勇敢地表达出来,勇敢地去追求。爱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的爱,只能是她那样最终只能成为空中楼阁。 她很幸运,遇上元应慎这样勇往直前的傻瓜。而他,还在迷障中徘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笑了笑,清俊的脸庞有些遗憾,又有些释然。 “祝你幸福。”他牵过她的手,轻轻地落下一吻,作别过去那些风烟般飘缈的岁月。 “咔嚓。”昏暗中银亮的闪光一晃,一条细瘦的身影往外窜去。 “不好。”龚逸夫嘴角的笑意尚未褪尽。他连忙站起来,大步追向那个小个子。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慢吞吞地将数码相机往包里一揣,大大方方地往外走去。 “麻烦你等一下。”蒹葭挡在他面前,笑眯眯地说。 “有事吗”他的神情不见一丝慌乱。 “相机。”蒹葭点出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中年男子一脸奇怪地说:“奇怪,跟我要相机干什么我不想借给你用。” “我也不想借你的相机用。只不过要麻烦我自己亲自动手将你刚才拍的照片删掉。” “你怎么确定我拍了” “那个小女生刚走,你就坐到她的位置。而且,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是从那个方向拍的照片,小女生一跑,我就看到了。”中年男子眨眨眼,很无奈地掏出相机,突然手一晃,一边往蒹葭的背后扔出去,一边高声叫着:“接住。” 蒹葭慌忙转身,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飞快地往外跑。 “小偷,抓住他,小偷”蒹葭跟在后面大叫道。 跑到马路边,已经有接应的车子,蒹葭无可奈何地看着小车绝尘而去。而被他丢下的中年男子也不知去向。 只好往回走找到龚逸夫。 龚逸夫抓住了小个子,是个小女生,鬼灵精怪的样子。 “把相机交出来。” “为什么你是在抢劫吗”小女生的眼睛骨碌碌地转。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龚逸夫皱了皱眉头,无法欣赏她的幽默。 “我不知道。”小女生歪着头,一副无赖的表情。 “你偷拍的照片。” “我连相机也没有,怎么偷拍” “是自己动手交出来还是让我来动手。”威胁小女生不是英雄好汉,但是若这张照片被刊登出去,会给蒹葭带来很多麻烦。 “哼。”她不甩他。 龚逸夫抓住她的胳膊,一把拉下她的包。拉开拉链看,除了纸巾,太阳镜,手机,他检查了一下,不带摄像头,除此之外,里面什么也没有。 龚逸夫心知上当了,着急地握紧她的胳膊,“照片呢,照片呢把照片交出来。” “好痛啊。松手,松手你。”小女生痛得泪汪汪地大叫。 龚逸夫有些不忍,松了松手。 “我说你放开我。” “把照片交出。” “我没照片。” “那你带我去找。” “凭什么抢劫啊抢劫啊。”她倒在贼喊捉贼了。 人们围上来,小女生趁机逃走。 “对不起,蒹葭。”他歉疚地说,“我没能找到照片。” “没事。”反正都快离婚了,这张照片也没什么关系了。不,不对,她不要现在离婚,似乎有些事情她搞混了。 待在家里真无聊。元应慎本来想回公司,对着镜子看自己看了半天,又觉得还是不要去算了。老被人盯着脸看的感觉并不好。而且被那些目光注视的原因又不是他长得帅。 反正今天没有会议,也没有外出活动,有些要处理的事情就让秘书发邮件传过来算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把公事办完。屋里静悄悄的,蒹葭不在还真不习惯。无聊地打开网页,注意力却没有在上面。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肚子好饿啊。蒹葭应该快回来了吧虽然两人处在冷战时期,但是蒹葭依旧会给他做饭。原来因为两人都有工作,他想请个保姆做饭,但是蒹葭说她可以做饭。他帮她这么多忙,给他做顿饭也是应该的。他喜欢她做的饭,但是不喜欢她的理由。有时候,蒹葭下课晚,他们就一起约好在外面吃。当然,现在他俩之间不流行这种午餐约会了。“这是什么新闻”他随意点击着鼠标,微笑的脸渐渐冷凝起来。看到他们神色亲密的吃饭,蒹葭的笑容,还有那张龚逸夫吻着她手的照片 “啪”笔记本电脑摔在地上。他从座椅上站起来,慢慢走到落地窗前,紧捏着窗棂,关节都已泛白。远处暮色降临,天空一片浅浅的蓝灰,西边天的落日隐没在鳞次栉比的楼房后收起最后一片余辉。 第9章2 “小葭,你是不是不爱我一点都没有。” “小葭,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不爱我。” “回答我” “应慎,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我以为我知道,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葭,告诉我,爱不爱我” “应慎,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不爱你。” “那么,你可不可以努力点,学会爱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等你。” “对不起,我不能。” 抚着额角,头疼欲裂。他一拳砸在墙上。那晚蒹葭的话,又在他脑海里回旋。 “秦律师吗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寄给江蒹葭。条件没有。按照当初的协定来拟就行。”他说完将手机“啪”地摔在地上。 虽然努力是对的,但是自己的努力对于她而言是一种折磨的话,那么,是不是该停止了呢而且,那个人回来了,他的机会已经被上天收回去了。 蒹葭慢慢地走回家,突然发现对元应慎的感觉并不是原以为那样,让她有点混乱。而且,原来一直发誓要坚守的感情现在悄悄消失,她必须有段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刚一推开卧房门,突然被人从侧面紧紧搂住。从飘入鼻腔的绿叶香气,她辨认出来是元应慎。 怎么啦她仰起头,想窥视他的神情。 他的下巴顶住她的头顶,不让她动弹丝毫。双手收缩得更紧了。 似乎有一丝她所不熟悉的狂暴危险的气息。 “怎么啦”她问道。平日清亮的嗓音有一丝嘶哑。 他没有说话。蓦地低下头,狠狠地攫取她的唇,毫不温柔地亲吻着。 这样陌生失控的他是她所不熟悉的。蒹葭拼命摇头躲闪着,双手死劲推开他,这反而更加激起压抑在他心里的滔天怒火。 他将她压在墙上,双手反扣在背后。她根本无力挣扎,只能扭转着身体,努力躲避他的侵袭。 黑暗中她的发丝也散了,小外套也掉在地上了,露出一大片春色。眼儿亮晶晶的,娇嫩的双唇微微张开喘着气。这一切,让他的身体里好像着了把火。 “住手。”她娇弱地恳求,完全没有往日的平静从容,惊骇得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看着她晶莹的眼角,伸手替她擦去冰凉的泪水,她惊得瑟缩了一下。 他缩回手,看到蒹葭眼中疏离的表情心里一阵刺痛。自己究竟是怎么啦不是都要放了她,给她自由吗为什么还这么不甘心他已经努力过了,还是这样的结局。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这个道理他知道,为什么还是放不开 蒹葭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开始响起来。是家里的电话。 “松手。我有电话。” 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又补充一句:“是叔叔打来的。” “喂,是我。” “什么”她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好,我马上就去。” 身体如坠冰窟 他的表情又冷下来。看着她抖抖索索地将手机放在口袋里,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怎么回事”他又忍不住关心地问道。 “妈妈妈”她眼前一黑,身形一晃,顿时往地上倒下去。 蒹葭悠悠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沙放上,他半跪在自己身边,焦灼地看着她。 试图微笑一下,眼泪又出来了,“妈妈,妈妈”一边说一边坐起来,“我要去医院,妈妈不行了。” “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她的样子很虚弱。 “不,不用了。我必须马上去” “知道了。”他站起来,伸过手去将她抱起来。 “你干什么”突然发现自己身体腾空,蒹葭慌忙抓住他的胳膊叫起来。 “陪你去医院。” “放我下来。” “我不想让你再晕倒了。” 他没有表情的脸让她觉得温暖。又是这样抱着她,她也记不清有多少次了。她恍恍惚惚地想。 刚一走到急救室门口,蒹葭的眼泪又汹涌而出。看着继父疲惫地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岁。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蒹葭着急地问道。 老人迟缓地抬起头,满目哀伤。 蒹葭心已经凉了大半。 母亲的病她也是知道的。她结婚后才三个月就反复发作了四次,每次都是勉强捡回一条命,但是身体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医生都提醒她要做好心理准备。 “进去多久了”元应慎问道。 “不知道。”老人迟缓地摇了摇头。 蒹葭焦急地盯着急救室的大门,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眼泪“扑簌扑簌”地成串地滴落在手上,衣襟上。 三天后,蒹葭的母亲去世。解除了病痛的折磨。 那一天,仿佛回光返照般,昏迷了三天的母亲清醒过来,虽然没有力气坐起来,但是能说话了。她才一张开眼,就看到蒹葭哭得红肿红肿的眼睛。这三天三夜,蒹葭一直守在医院。即使护士好心地告诉她有全天候特护,蒹葭也不肯离开。只要一会想起母亲对自己的关怀爱护,她就忍不住流泪。到最后,泪水流干了,眼睛干涩得狠狠地痛。嗓子沙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扁桃体已经发炎了,肿得很大。只要元应慎逼着她去休息,她就会泪汪汪地看着他,他明白她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感情,加上眼睛里的哀伤和祈求让他再也无法将强硬的态度进行到底。也只好彻夜陪着她。 母亲清醒过来,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尽管声音那么微弱,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妈妈,妈妈。”她握着母亲的手,眼泪又流出来。妈妈,她唯一的亲人。失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她就什么也没有了。“小葭,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啊。”妈妈缓缓地说。她的手放在蒹葭的手心里,目光希冀地望着元应慎。 “妈,我会照顾好小葭的。”元应慎保证。 “不管发生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事。” “小葭” “嗯妈妈。” “学会惜取眼前人。” “妈妈,我会的。一定会的。”蒹葭的喉咙呜呜的,她的嗓子上火,已经说不话来。只能拼命地点头。 母亲脸上慢慢泛起微笑,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好很好” 她的眸光又飘到病床的另一边,感激地看着陪伴她十几年的老人,“谢谢” “小葭,替我照顾好你叔叔。” “妈妈,我知道,我会的。”蒹葭用力地点头。 可是母亲已经看不到了,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我累了,要好好休息了”她慢慢地阖上眼睛。 蒹葭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手心里母亲的手无力地滑落。 “妈妈”她空洞地望着洁白的枕头上,那张饱经沧桑又乐观开明的脸,视线落到无名的远方,身体开始变轻了,慢慢漂浮,漂浮 “你醒了。”黄昏中,元应慎冲着她微微一笑。 蒹葭定定地盯着他,突然叫起来:“妈妈,妈妈” 元应慎再也忍不住了,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她在怀里抽搐着,泪水迅速将他的衣衫浸湿。 “我要去看妈妈。”蒹葭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你需要好好休息。你的扁桃体、气管都发炎了,而且脱水严重。我敢保证,你走不到十步就会倒下。” “那你带我去看妈妈。”蒹葭拉住他衣服请求道。 “你想又要晕倒吗” “我保证我不会了。” “那,先把这个粥喝了吧。”他满眼怜惜地看着她。短短的几天内,她就憔悴了好多,脸色黄黄的,眼睛陷下去一个圈,小巧的下巴变得更尖了,单薄得好像一张纸片,随时都会飞起来。 元应慎从保温瓶里盛出一碗猪肝瘦肉粥,用小勺小心地舀起,吹了吹,再放到唇边试试温度,最后才送到她口中。 “我自己来。”她伸过手去拿小勺,却发现手颤抖得厉害,根本拿不住。 元应慎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喝完粥养点力气。你这样下去,根本不行的。” 粥里面混杂了安眠药,蒹葭喝完又沉沉睡去。 蒹葭再次醒来后已经比较平静了,她怔怔地任元应慎搀扶着,一直保持沉默。丧事一切从简,除了亲戚和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也没有惊动其他人。元应慎主持大小事务,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龚逸夫来了,帮着处理了不少繁杂的事务。方宜亭和杨明皓也来了,看到蒹葭的样子大吃一惊,平时那么神采焕发的她此刻憔悴萎顿如枯萎的花。下葬那天,学生来了很多,静静地在老师的母亲的墓前祭拜,又静静地离去。 天色阴沉,山风吹来,夹杂着蒙蒙细雨。来的亲戚朋友们已经各自回家了,只有蒹葭还怔怔地站在母亲墓前,元应慎静静地站在她背后。这是一块环境清幽的墓地,四周环山,前面对着大海,洁白的墓碑上镶嵌着母亲的烤瓷照片。 “小葭,我们回去吧。”元应慎环上她的肩。她的发丝上满是晶莹细碎的水珠。 她抬头看了看他,满目的悲伤与脆弱。 “我已经是一个人了。”她像个在陌生城市迷路的小女孩一般茫然无助地说。 “小葭,你还有我。”他的怀抱缩了缩,低下头温柔地亲吻她的额角。 “走吧。” 蒹葭轻轻地点点头。 走到一半路,便看到叔叔佝偻着背,迟缓地走在山路上,苍白的头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打理了。 蒹葭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伞举在他的头顶。 叔叔回过头来,茫然地看着她,“小葭” “叔叔,我们一起走吧。”她的嘴角动了动,露出些微的笑意。 “叔叔,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谢谢你,蒹葭。不过不用了。” “叔叔,我答应了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我还能动。我想一个人在那栋房子里好好地陪你妈。” “叔叔,请让我照顾你,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叔叔转过头,看到她那双诚挚的双眸,“我知道。谢谢你,蒹葭。先让我一个人静静,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第10章1 回到家,蒹葭休息了一个星期,体力才慢慢恢复过来。这天,元应慎下班回来便看到餐厅里的饭菜已经准备好,香味一直传到客厅。 “好香啊。”他放下公文包,大声说道。 饭菜已经摆好,但是屋里静悄悄的,不见蒹葭的人影。 “小葭,小葭”他站在楼下喊道。 没有人回答。 他走上楼,站在蒹葭的卧室外面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握住门把一推,门开了。蒹葭不在里面。屋里空荡荡的。正要离开,突然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他转过身再看了看,是戒指。 戒指他走过去,发现还有一封信压在下面。 他有不祥的预感,答案就在这信里面。他捏着信,过了很久很久才拆开。 应慎: 你好 我希望你是在吃饭之后看到这封信,不然你是不会吃我做的饭了。那么大一桌饭菜,费了我好多时间呢,倒了真可惜。 不过,我的希望总是那么不切实际。你还是会在吃饭前看到这封信吧因为即使我们不跟对方说话冷战的时候,我们却还会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一起进餐。 今天下午收到律师寄来的离婚协议了。我现在还没有签。依照协议,我是应该签字的,但是耽搁你几天时间,不介意吧 不过,虽然我没签字,但是我还是会搬出去的。我的东西先放你那里,这两天就会搬走。 还有,存折和卡给你留下了,密码是你的生日,那是结婚时的服装费。对了,我现在觉得那套婚纱实在是太贵了还有那些珠宝首饰装在盒子里,放在我卧室里的床头柜的从上数第二个抽屉里的。幸好珠宝首饰是通用的,还能转赠,不然,我真的付不起了。 祝你 身体健康 工作顺利 永远幸福 小葭 离婚协议书他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在网上看到她和龚逸夫在蛋糕店里的照片,他一怒之下就打电话给律师决定离婚。但是后来由于蒹葭的母亲去世,料理后事,照顾蒹葭,他忙得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哪里还记得给律师打电话让寄离婚协议的事情啊。 这下糟了,小葭一定误会了。他是告诉了律师要离婚没错。因为他真的很累,不断地付出,把他的心都要掏空了,可是,小葭却一再拒绝。看到网上她和龚逸夫的照片,让他就像在炎热的天气里,跋涉在戈壁滩的旅人,连望梅止渴的幻想都没有了。他不由得想到几天前小葭还明白地告诉他,她不爱他,她爱的是别人。也许自己是错了,他固执地将小葭绑在她身边,却不知道自己的付出能否让她觉得幸福。但是,他又舍不得。如果要离婚,也应该是小葭提出来。在她身边,只要多一天也好。这样的他这样的他又是死循环天哪,他真的元应慎重啊 街上华灯初上,五颜六色的灯光映照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迎面走来一对对情侣在黑暗中亲密地挽着胳膊,笑语串串。 她走到蛋糕店里,低头认真看着陈列各种精致糕店的橱窗。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今天她刚去学校便收到律师的信函离婚协议书。她没有签上自己的名字,只是貌似平静地将它锁在办公桌的抽屉。怎么办怎么办她内心慌乱得像个孩子。真的要和应慎离婚吗她只是确定自己那少年的痴恋已经早被时光冲逝,就像小时候和小朋友去公园里玩捉迷藏,游戏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回家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原地寻找同伴。那么,现在她要不要回家等到更好的游戏,更适合的伙伴 “蒹葭”背后传来轻轻的拍打。是方宜亭,她听出来是她的声音。 蒹葭没有回头,擦干眼泪,继续盯着蛋糕。 “蒹葭,你怎么啦”方宜亭的声音已经引起了店员的注意。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店员彬彬有礼地说。 蒹葭低着头,“哦,没什么。谢谢。” 她转过头走开了。 方宜亭跟在后面,看到她眼角残余的水光,“蒹葭,你怎么啦” 蒹葭转过头,笑看着她说:“宜亭,今晚收留我一夜吧。” “好啊。”她愣愣地说。 在电影院门口等候方宜亭的杨明皓久候佳人不至,担心地打电话过来问怎么回事。在电话中不好解释,方宜亭只能三言两语地说碰到蒹葭了,不去看电影了,她先回家,让杨明皓自己去看。 杨明皓可气坏了。好不容易等到放暑假,好不容易约到方宜亭,好不容易想到这么一个隐秘的场所他们等电影放映了再进去,那个时候电影院外没人,电影院里又是一片漆黑,却被蒹葭这么轻易地破坏了。他哪里还有心思看电影,气冲冲地跑到方宜亭家里来。 “你为什么破坏我们的约会”杨明皓怒气冲天地说,根本没有注意到方宜亭在旁边使眼色。 “谁让你上次在班上祝福我下次婚姻愉快。”蒹葭毫无愧色地说。 杨明皓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老天,你还记得你可真是小心眼我那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现在也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怎么这么没有幽默感呢明皓小弟弟”蒹葭笑眯眯地故意叫出杨明皓最反感的称呼。因为他和方宜亭是师生,而且方宜亭又大他好几岁,这也是方宜亭对他态度有所保留的重要原因。如果有可能,他真愿意喝一种让自己迅速变老的药。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杨明皓眼珠子骨碌一转,“你不会今晚都待在这里吧” “是啊。”蒹葭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杨明皓惨叫连连。 她又转过头来对方宜亭说:“宜亭,我必须这么做。这可是为你好。你以为这个小男生对你的爱慕是纯心灵的啊。他肯定每天晚上想着你,早上起来就赶紧洗被子。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方宜亭的脸迅速红起来,像只红彤彤的大番茄。 杨明皓气得涨红了脸,这个女人竟敢在他的女神前面诬蔑他的形象尽管人家说的和事实相距不远。 他气得口不择言:“你今晚要住这里,不会是你老公不要你了吧没地方住,只好到这里凑合一夜。” “是啊。”蒹葭笑眯眯地点点头。 杨明皓呆住了,看到方宜亭哀叹地掩住脸,他慌慌张张地叫起来:“你别开玩笑了,你怎么连这种事情也拿来开玩笑真受不了你” “呵呵。”蒹葭依旧笑道。 “你果然是开玩笑。”他吁了口气,蓦地神经又绷紧了。 那个魔女,无论怎样谣言满天飞也刀枪不入的魔女此刻竟然哭了,尽管脸上还带着笑,可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一直流到下巴,滴落在衣上 蒹葭又去了母亲安息的墓地。已经有人来过了。墓碑前的百合花瓣上还有露珠。应该还没有走远。是谁呢她想了想,叔叔吗还是那些朋友 她拿起扫帚仔细地清扫了白色的台阶,又献上自己带来的玛格丽特。其实这里很干净,有工作人员经常打扫。 扫完后,她坐在台阶上,一阵风过,吹下几片树叶飘落在脚边。她拾起来,凝望着弧形有规律的叶脉,目光却落在另一个不知名的远方。 她已经将自己的东西从家里搬了出来,租了一间小套房住着。方宜亭经常过来探望她,还买了一些菜,两个女人一起做饭一起吃一起看碟。她的烦恼也很多,与杨明皓经常吵架,然后两个人冷战,不过过了两三天杨明皓又会放下身段来找她。虽然她比杨明皓年长,但是却似乎杨明皓照顾她多一些。 杨明皓现在看到她就像看到蟑螂一样。方宜亭是个善良的好女人,生怕她一个人落落寡欢,不管她和杨明皓有什么活动都尽量叫她参加。例如看电影,去植物园,爬山等等。虽然每次电影看到一半找不到他们两个,去植物园最后自己回家,爬山爬到半路遇上一组高中生,索性和他们玩到一处了。嘁,他以为她爱跟,看他们俩还不如回去看魔女的条件,比他们唯美多了,而且人家更禁忌更刺激好不好而且,而且还老刺激她让她想到不该想的人,不该想的事情。例如,应慎 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现出无力的微笑。 第10章2 今年的暑假似乎有点漫长。看电影电视剧到没劲她就会跑到山上来,坐在母亲的墓前,让山风吹过脸庞,吹乱发丝,心情却慢慢沉淀下来。这样静静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 应慎她最近老想起他。想起摩天轮,想起海边烧烤,想起阁楼看星星她,都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不承认呢她,爱上他了。就在她拼命告诉自己决不能否认十年的思念的时候,在自己看到龚逸夫再也没有年少时的心动的时候,甚至在自己答应与他结婚的时候,她就爱上他了。她是为了母亲才要结婚的,但是对象如果不是他,她也不见得会结婚吧。 她是多么傻,多么可恶。拼命地否定他的爱,逃避他的爱,只不过为了自尊。不想让花费了十年青春的思念居然在几个月之间全部否定掉,使自己看起来像个大傻瓜。但自己已经是个大傻瓜了。那十年也并非没有意义,起码,让她明白了真正的爱是什么。元应慎让她明白,她自以为的无私奉献的纯洁的爱其实是少年未完成式的痴恋。她不会再花费掉第二个十年来弄明白这些事情的。但是,他还爱她吗掏出口袋里他的照片,眼泪又滴下来。似乎最近流过的眼泪比二十几年来加起来还多。 记得妈妈讲过一个故事,有个人追求一位公主,公主说,要我答应也可以。但是你得在我的窗户下为我演奏小夜曲,演奏一百天,到时候我再告诉你,要不要答应你的追求。那个人每天晚上都在公主的窗下演奏小夜曲,风雨无阻,这样过了九十九天。公主很感动,心里想,明天我一定会允许他的追求。但是在第九十九天的时候,那个人向公主行了个礼,说,我明天不会来了。公主很惊讶,问为什么。那个人说,我演奏了九十九天,证明我一片赤诚也能坚持,但是我放弃是因为我还有自尊。 那么,应慎他就是那个九十九天的演奏者,对不对而我,应该帮他补齐那最后一天,对不对 蒹葭想着,心里面渐渐开朗。 “小葭。”元应慎从树后走出来。 “应慎。”她眼泪汪汪的,吃惊地看着他。他瘦了好多,眼里满是血丝。 “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是逢七。” 是吗不对,他记错了。不过,即使对了又怎样理论上讲,他已经不需要来了。 “我在你前面来的。” 蒹葭看了看那束白百合,低声道:“谢谢。” 元应慎沉默了一阵,“你哭了。为什么” 为什么在墓碑前感怀先人,哭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蒹葭没有说话。 “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对着我的照片哭。我没有对你做穷凶极恶的事吧” 蒹葭的脸腾地红起来。 “小葭,我去找过龚逸夫了。” “为什么” “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约会。” “没关系的。”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揍了他一顿。” “天哪。”蒹葭看着他,“你怎么这样” “我才想问你这句话呢。” “怎么啦” “你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你告诉龚逸夫,说你爱的人是我,但是另一边,却要和你爱的人离婚我简直被你搞糊涂了。其实,我遇见你后,脑袋就没清醒过。才这么被你耍得团团转。既然你爱的人是我,又拒绝了龚逸夫,为什么还要和我离婚” “是你说要离婚的。”蒹葭叫起来。 “我说要离就离吗还说爱我,都不懂得争取一下。算了,就当我没说。你赶紧把东西收拾好回去吧。” “我们不是要离婚吗” “还没离呢。而且”他仰起一个得意的笑,“既然知道你那么爱我,我是不会再让你浪费掉十年时间的。十年之间可以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对了,我们要重新结婚一次。” “这次是死当。”蒹葭笑着说,眼角还噙着泪花。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 他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意义。他能不关心小葭的行踪吗不过很好心的作者还是帮他解答一下:那个杨明皓,处心积虑地争取在元应慎的公司里做暑假实习生。目的就是抓住一切机会让江蒹葭和元应慎赶紧破镜重圆,明明师丈很爱老师,老师也很喜欢师丈嘛,怎么一处相思,两处别扭所以他根据少量事实,捏造了大量此类不实之词。老师很爱师丈,晚上都念着他的名字;老师半夜起来不睡觉,梦游写师丈的名字有宜亭br gt; yuedupageup 7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一百天传说第7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正文 一百天传说第8部分阅读 亭的证词;老师已经和那个洗衣服龚逸夫的一刀两断了,因为痛恨他使老师和师丈产生误会,老师每天都扎小草人诅咒他这说得有点过分了。不管怎么样,他使出浑身解数,只求江蒹葭赶紧包袱款款,荼毒元应慎去,不要污染他的宜亭了。原来宜亭很好哄的,现在越来越难搞定了。这都是谁的错知道了吧。 “生日快乐。” “啊”她愣住了,“生日” “对啊。今天是八月六号,你的生日,忘了吗” “哦。谢谢。”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她没有注意日子的变迁。 “所以才在这里等你。”原来关于逢七的错误记忆是借口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带你去游乐场。”他一把拉过她,将她腾空抱起来。这个问题嘛因为有杨明皓和方宜亭两个内j啊不过他不会告诉她的。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什么”她颊生红晕,彤光流动。 “每当摩天轮转动一圈,世界上就会有一对接吻的人。” “嗯。”那又怎么样 看着她还没有理解的表情,他好心地补充说明:“我确定今天世界上的那一对是咱们。” 果然如他所料,她的脸火热得快要燃烧起来。心在颤抖,谢谢你,应慎,你自己将那第一百天补足了。不过,没有我表现的机会了。你如果知道的话,会不会很郁闷啊 他大笑起来,抱着她往山下走去。 蒹葭靠着他的肩膀,临走前,转过头来,看了墓碑一眼,在心里默默地说:“妈,我找到我的幸福了,你很高兴吧。” 番外篇 “如果辛苦的话,希望能帮助你。”她说。 “谢谢。”他骑上自行车,消失在长长窄窄的暗巷中。 看着他隐没在浓黑夜幕中的背影,将紧握的拳头松开,手心一片空虚。这是她对他说过最温情脉脉的话了。他终于离开了这个白雪覆盖的城市,而她留下来。心中默默期待的十年暗恋,那句始终未曾说出口的“我喜欢你”也终将全部埋置在层层坚冰中。 喜欢他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乌黑柔软的短发,浅褐色的眼瞳,白净的肌肤,神祗般修长的身材,这一切少年英俊的元素足以使得倾慕像细菌一般在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迅速繁殖复制。然而给她致命一击的是那个夏夜。晚自习下课后她离开朋友返回教室取钥匙,必须经过琴室。大楼的灯已经熄灭,银色的月光泼洒一地,穿着雪白衬衫的少年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中,握着小提琴的手臂纤细优雅。清清的月光将微仰的身形斜斜地映照在琴室的木质地板上。美妙的旋律轻轻地穿过窗子,飘扬到清凉如水的夜色中。空气中浮动着的月下香,香气更加浓烈。那一晚,提琴少年在窗边的剪影仿若裹着天鹅绒的铁手击打在她的心扉,温柔而痛楚。 悄悄离开琴室,没有惊动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少年,就此开始漫长又无欲求的暗恋。这种暗恋犹如慢性鼻炎,平日不加体会,情感无知无觉,如涓涓细流的泉水缓缓流淌在光洁圆润的鹅卵石上;但看到那种沉静毫无觉察的脸就迅猛发作,神晕目眩,气息不畅。 到了大学,她是他在这所高校中唯一的校友,交谈便多起来。一直龟缩在暗恋世界中少女依旧笨拙无措,对感情默默忍受。看着他与别的女生牵手漫步,轻怜蜜意;看着他与之争执自伤,神被冰雪;看着他黯然分手,愁病相仍,衣带渐宽。想要放弃这场毫无希望的暗恋,但偶尔无心的一句“傻瓜”,情愫又如杰克的芸豆,痴痴生出纠缠不清的枝枝蔓蔓,将心困锁。所有理智的决定全如中了“化骨绵掌”,无力支撑恰当正确的行动。 看着他微笑接近自己,看着他踌躇恋爱,看着他销魂失恋,最后看着他缥缈离去。让自己一直心慌意乱的这个人终于退出自己的世界。或许可以开始平静地等待成熟。 这个番外篇是写这篇小说的灵感,本以为会写成一个重拾旧爱故事,但是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就像半生缘里那句台词“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当然,这个故事没那么凄凉,过去与未来的关系是要看主人公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的这段时间里的努力的。 yuedupageup 8 yuedupagedon read; reade: 一百天传说第8部分阅读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