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吃饼吗?》 分卷阅读1 《公主,吃饼吗?》作者:君岚 文案 颜悦从来没有体会过身为公主的快乐。 那个高高在上、九五之尊的皇帝,永远是她的噩梦。 “公主的荷包我一直带着,片刻不离身。” “公主,我想吃你做的梅花饼了。” “梨绱,你不是说要给我做梅花饼吗?你人呢,你在哪呢?” 她说:“梨绱走的时候一直笑着,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荷包。” 透过明晃晃炽热的火焰,她眼底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滚落。 深深皇宫,此后,便只有她一人了。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悦,梨绱,卫铭炀 ┃ 配角:付莲,高公公等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公主,我给你做梅花饼好不好? 立意:宫墙深几许 第一章 夜晚寂静,四面宫墙沉重肃穆,天黑如墨,月光冰冷,时不时吹来一阵令人毛骨生寒的冷风。 白天下过雪,屋檐的积雪还没来得及融化,在昏黄幽暗的烛光下泛着冷涩的微光。 院里有好几棵梅花树,开得正浓,暗香浮动,树影摇曳。 一名女子身着白衣,伫立庭中,柔顺的黑发倾泻而下,随着细风在空中微微浮动,连发丝都带着一抹幽香。 她微仰首望着天空,似乎在寻找隐没在重重黑云下的点点星光。 一个婢女脚步匆匆地走过来,穿过廊坊,看见女子,微微行礼,道:“公主,皇上来了。” 颜悦眸光闪了闪。她眉头微蹙,像被笼罩了什么也散不去的烟雾,薄唇轻起:“知道了,退下吧。” “是。” “公主。”梨绱从她身后走来,给她披上一件鹿茸披风,然后帮她系上领口,轻声道:“小心着凉。” 颜悦收回视线,默默看着眼前的女子。梨绱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手放于腹部,垂着头。 她拢了拢披风,感觉暖和不少,随口问道:“你伤恢复得如何?” 梨绱微微一怔,随即道:“已无大碍。” “悦儿。”一到温柔磁性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伴随着脚步碾过细薄积雪的声音。 “你下去吧。”颜悦说,面色微冷。 梨绱看着不远处正走向这边的男子,行礼,道:“参加陛下。” 男子面容英朗,嘴角微微勾起,眼眸含情,眼尾上挑,带着几分邪魅与张扬。身着金丝银边黄袍,上绣有精致复杂的图案,腰间挂着一枚翠绿色玉佩,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晃动。 男人明明是笑着的,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帝王专属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梨绱正准备退下,却被卫铭炀叫住了:“你站住。” 梨绱心里一紧,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动也不敢动。 卫铭炀眯着眼,毫不掩饰地细细打量着梨绱,开口道:“你抬起头来。” “不是让你退下吗。”颜悦对梨绱说,眼睛却冷冷地盯着卫铭炀。 “站住。” 卫铭炀嘴角扬得更高,戏谑地看着颜悦,似乎对她现在的神情感到很是愉悦。 “怎么,皇上连我宫里的人也要查?”颜悦说。 “呵。”卫铭炀轻笑一声,看着她的神情瞬间变得很温柔,伸出手似乎是想触摸她的脸颊,颜悦皱眉稍稍偏开头,他手在空中停留了一秒,随即自然而然地将她前面的一缕发丝别到脑后。 “悦儿,”他的声音很温柔,轻言细语,仿佛在与自己的爱人说情话,眼眸里少了几分阴沉,多了几分宠溺,“你明明知道,只要你开口,我从来不会说什么。” “你下去吧。”卫铭炀对梨绱说,眼神却还是看着颜悦。 “是。”梨绱行礼,缓步退下,直到走远,她才抬头看向两人。 乌云散了几分,月光微微明晰,梅花树下,男人似乎想牵过女人的手,但被她退身避开,男人并没有因此恼怒,熟捻地继续自己的动作,将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怀里,下颌靠在女人肩窝处,细细嗅着她发间的香味。 梨绱死死地盯着男人的右肩胛骨,目光狰狞阴冷,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丝毫不见刚才的那番胆怯。 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她清楚地知道,那里有一道剑伤。 是她亲手捅下去的。 为此,她也付出了代价。想到这里,她手臂处原本快要痊愈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她攥紧了拳头,拼命抑制住自己想要去上去将他千刀万剐的冲动,然后转身快速离开。 “今年梅花开得不错。”卫铭炀看着院里腊梅评价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颜悦动了动被锢住的身体,但卫铭炀力气大得厉害,也根本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她挣扎了两下, 分卷阅读2 见没有任何效果,便放弃了。 卫铭炀的气息喷打在她颈侧,她皱眉偏开头,冷空气瞬间灌入脖颈。 卫铭炀对她沉默的态度习以为常,自顾自地说道:“今年皇宫的雪下得也比往年要早许多。” 他收紧的手臂:“多穿点衣物,万不要感上风寒。” “不劳你费心。” “呵呵。”卫铭炀低低地笑着,突然凑近她左耳,嘴唇几乎触碰到她耳廓,用极其暧昧蛊惑的嗓音说:“要不要这么薄情?好歹朕也是在关心你。” 温热的气息拢得颜悦很不适。 “不需要!”她猛地转头看他,面带怒色。 他们本来离得就近,她这一动作,让他们脸几乎都贴在一起,鼻尖相抵,气息纠缠。 卫铭炀趁此机会立刻吻了上去。 颜悦想要躲避时已经来不及了,卫铭炀的吻热烈、猖狂且霸道,她伸手推拒,他却将手臂揽得更紧,趁着颜悦呼吸的片刻长驱直入。 月光照到树下两人身上,雪地上多了一双纠缠交叠的人影,几尽缠绵。 血腥味在两人唇齿交缠处弥漫开来,卫铭炀无限地索取,她口中满是属于他的味道。 他似乎是想将她整个人都融进自己骨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颜悦觉得自己都快窒息时,卫铭炀才念念不舍地放开她。 两人只隔了一指距离,他喘着气,看着她的眼神却发着光,像只饿狼看着自己美味的食物。 他舔了下刚才被咬的地方,并不生气,反而像在回忆刚才的美味,笑道:“怎么每次都咬人?” 颜悦瞪着他,不语。明显对他的行为恼怒。 卫铭炀打横抱起她向屋里走去,房里的侍女见状一一行礼然后快速退去。 他将她放到榻上,立马欺身压了上去。 “我今天不想。”颜悦一只手抵着他的胸口。 房里烛光昏暗,他半边脸都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不想什么?”卫铭炀戏谑地看着她。 颜悦不语, “嗯?”卫铭炀幽幽地看着她,俩人鼻尖相抵,他说:“现在才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怎么?你又想用强的?”颜悦不答反问。 卫铭炀盯着她,眼神出现细微变化:“呵,只要你听话,朕又怎会那样对你?” “哦?”颜悦冷笑一声,“听话?任你摆布?你当我是你后宫那些嫔妃吗?天天盼着你来?” “你当然不是,她们怎么能跟你比?”卫铭炀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笼络在自己怀里。 “那我是什么?” 卫铭炀没有丝毫迟疑,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你是我的女人。” “那你问过我是否愿意吗?” “不重要。” “卫铭炀,”颜悦盯着他,“你不得好死。” “无所谓。”卫铭炀吻上她的嘴唇,细细摩挲、碾转,“只要有你陪着。” 夜逐渐深沉,风越加冷冽,呼啸吹入房里,烛光摇曳,幔纱轻舞。 夜,还很长。 噩梦,永远没有尽头。 一个黑衣人翻过层层宫墙,避开正在巡逻的守卫,身手灵敏,悄无声息地来到冷宫。 冷宫住的都是些被贬的妃子,平日里边没多少人。常有妃子在这里熬不过而自杀,还传言鬼魂会萦绕在周围喊冤,曾经就有一名太监夜起,然后在半路上撞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他吓得个半死,抓着裤腰带就往回跑,同房里的太监被他吵醒,都以为他在胡说,便也不重视,结果第二天一早,那人便再也没醒来。 死得很吓人,双目圆睁,五窍流血。 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还请江湖上的道士来看过,但却没抓住那个白衣女鬼。 自那以后,整个冷宫都人心惶惶,这里更成了传闻中阴间绝地。所以不论宫女还是太监,天一黑一个个给都龟缩到屋里待着,连尿急都是实在憋不住了才出来,尿还没撒完就撒腿开跑,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在追。 黑衣人后背贴着墙,谨慎探查周围的情况,连风吹草动都观察得一清二楚。见没有异状,他快速地穿过走廊,来到一间放门口。 黑衣人看了看周围,再次确认无人,然后抬手,有规律地轻轻敲了三下门。 木门先只开了一个缝,屋里很黑,黑衣人微微抬头,开门人在黑暗中冷眼一扫,快速将房门打开让黑衣人进去,然后赶紧关上门。 屋里不大,角落还堆着很多柴火,地上铺满了枯草,明显是间柴房。 房里只点了两盏蜡烛,忽明忽灭,光线幽暗,但还是能看清屋里还有三人。 “怎么现在才来?”一个站在角落的女子走过来,身上穿着冷宫婢女的服装。 她皱着眉,不悦地打量黑衣人。 梨绱取下黑帽,露出脸来,道:“有点事耽搁了。” 分卷阅读3 那名女子还欲说什么,话还没出口,边被坐在地上的一位男人打断了:“铃音。” 男子大概五十来岁,一身太监服,他站起身,拂下腿部粘上的枯草,说:“说正事。” “你搞什么?”刚才开门的女子走到梨绱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知道。”梨绱看着她,说:“下次我一定注意。” “下次?”付莲冷笑,“你再这样擅自行动迟早得完蛋!” “你有没有想过,要不是我,要不我那时候在,你会是什么后果?!”付莲说。 “我下次一定会拿下他的狗头。”梨绱眼神坚定。 “付莲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铃音怒瞪着她,“我的公主殿下,你以为你很有能耐是吗?你以为你一个人真的能杀得了他?” “这次只是意外!”梨绱忍不住提高了语气,十指握紧。 “什么意外?!”铃音说,“就是你一个人一意孤行,差点害得付莲跟着你一起丧命!” “不会!就算我死,我也一定可以拿下他的狗头,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第二章 “那你还觉得是付莲拖累你了?他身边那么多侍卫、暗卫养来好看的?你这次只不过是运气好逃了出来,你还敢说下次?!” “你知道吗,因为你这次行动,咱们多少裕怀国子民惨死?!那皇帝跟个疯狗似的见谁都乱咬!整个后宫有多少无辜的宫女因此丧命!” “你倒好,还好生生地待在你那公主身边伺候着,你心底就没有丝毫愧疚吗?!” “我……”梨绱嘴唇微微颤抖。这次行动确实是她临时决定的,现在想来那时的确太过冲动。 本来她以为她可以成功,本来所有事情都已经准备周全,本来只要他一喝下那碗汤就必死无疑,可她没有料到他会临时改变主意,她明明已经说过那是公主亲手做的汤。 她知道这次失手后果很严重,甚至都做好被抓的准备,但他却因为公主的一句话就放过了她,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整个养居殿的宫女几乎全被斩首,只要有可疑的人也全都处以绞刑。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她,因为她的冲动,皇帝没死,那么多冤魂惨遭杀害,而她还恶劣地活在这世上。 “好了。”高公公看着铃音和付莲,示意她们闭嘴。付莲立刻噤声,铃音不悦地瘪瘪嘴,心里怒火实在难平,但迫于高公公的威压,她只好怒气冲冲地剜了梨绱一眼,愤懑地偏开头。 “梨绱。”高公公努力压低了语气,对她这次的贸然行动不置可否,用尽量平缓的音调说:“你知道这样的代价是什么吗?” “皇叔……”梨绱看着他,“我……” “没有绝密的布局,没有万无一失的策划,光凭莽撞,能做什么?”高公公继续道,“梨绱,咱们国家已经被灭了,当雍徽人的铁骑踏上我们领土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变了。” “咱们生为裕怀国的人,死亦为裕怀国的鬼,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还在,只要裕怀国的子民还在,复国就还有希望,这也是我们穷其一生、不计一切也要完成的事。” “可是,皇叔,”梨绱眼底隐隐有泪光,“我,我害了那么多兄弟姐妹。” “哎。”高公公叹了口气,“你是裕怀的公主,他们为公主而死,死得其所。” “他们也是人啊。”梨绱有些激动,“他们也为了裕怀做了很多。” “他们的任务就是掩护你!”高公公说,“掩护裕怀皇室!” “雍徽皇帝残暴如此,裕怀子民惨遭追杀诛连。”高公公握住了梨绱的手,说:“梨绱,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自怨自艾,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自责了!敌人尚在,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齐心协力打败他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负裕怀,不负死去的皇上和皇后,不负数万万惨死的裕怀子民!” “宫城里残留的雪还未干,那是裕怀的冤魂在向我们祈望啊!” 梨绱:“我一定亲手斩杀狗皇帝,用他的血来祭奠我裕怀子民的冤魂!” “所以你以后万不可再冲动!”高公公说,“如今我们身处刀剑,一步错步步错,脚边便是万丈深渊,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和力气浪费了。” “千万要时刻谨记,切忌莽撞。” “记下了,皇叔。”梨绱郑重点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高公公抹了把眼角,侧头看了眼付莲,对梨绱说:“再过几天,狗皇帝会给公主送几个宫女过去,到时候我让付莲参在其中,之后你俩相互照应,什么事都要商量着来。” “嗯。” “你们各自最近怎么样?” “一切正常。”付莲说,“狗皇帝性格向来残暴,最近倒是更加频繁地去公主那儿,除了多杀了些人,倒也没什么异样。只不过韩哥哥……他被处死了……” “韩哥哥死了!?”梨绱瞳孔微张。 分卷阅读4 “还不是你!”付莲瞪着她。 “对不起……”梨绱颤抖着说,“真的……对不起……” 说着,她蹲下身去,双手掩住面部,肩膀微抖。 她自幼跟韩哥哥一起长大,一起学诗,一起舞剑,因为她。因为她的莽撞,他就那么死了……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没想到…… “你这时候道歉有什么用?”铃音怒道:“你说句对不起他就能回来吗?!” “对不起……对不起……”事到如今,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弥补她的罪过。 “好了,”高公公说,“既已过去,就不必再谈,想必韩耀也定不愿看着你们姐妹几个互相伤害。铃音你情况如何?” “韦贵妃还是那般颓废,每天跟疯了似的盼着皇帝。”铃音还是有些愤懑,“爹,韩哥哥他……” 高公公冷她一眼,铃音马上住口,眼神忧郁,然后转身出门走了。 “这孩子!”高公公连忙上前去,看着她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层层房屋间,然后才关上了门。 “那既如此,以后更要万事小心,下月既望,我们再在这见面。” 颜悦呆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梨绱将发簪挨着给她戴上。 “行了,就这样吧。”她轻声开口道。 “是。”梨绱将一支银白色的发簪放到桌上。 “今天外面雪下得大么?”颜悦站起身来,梨绱连忙伸手扶着她。 “比昨日小了些。” 颜悦走到门口,屋外雨雪翩翩,院里有几个是女侍女在扫积雪,红艳的腊梅上又堆了厚厚一层雪,有些不堪重负的样子。 “听说明日夏将军要回来。”颜悦说。 “是。”梨绱说,“大概明日日午时能到。” 颜悦不语,她看着院里的梅花,然后踱步走过去。 “公主,外面雪大。”梨绱忍不住开口道。 “无事。” 梨绱赶紧去屋里拿了把伞给她挡雪。 颜悦伸手轻轻将一朵梅花上的雪擦去,露出它原本该有的颜色。 “漂亮么?” 梨绱抬头看了眼她,道:“公主养的,自然漂亮。” “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待在这宫墙之内。”颜悦神色暗淡,“永远都别想出去。” 冬季骄阳冉冉升起,温暖舒适的日光徐徐照耀着一切。宫里众人纷纷外出,享受着这久违的太阳。 夜晚降临,华灯升起,今日宫中格外热闹。 大殿之上,歌舞声奏起,宫女太监端着菜肴快步来回进出,王公贵臣携带自家小女乐盈盈地进入殿内。 “江小姐真是越发长得出落有致了。”李丞相摩挲着下颌上的几缕胡须,笑呵呵地说。 “快,见过李丞相。”江尚书对自家小女说,然后先行行礼。 “见过丞相。”江孜烟款款行礼,脸上待着春风和煦的微笑,五官精致动人,一身鹅黄及地长裙,身段优柔,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呵呵,何必那么生分。”李丞相说,“叫李伯伯就好。” “是,李伯伯。”江孜烟乖顺地说。 “江兄真是有福啊,有这么个懂事聪明的女儿。” “丞相谬赞了。”话虽这样说,但嘴角的笑却扬得更高。 “李兄何必如此谦虚,我想如今那位夏将军……” “丞相万不可这样说,”江尚书看看自己女儿,再看看李丞相,“还为时尚早,也不知道小女入得入不得夏将军的法眼。” “哈哈哈哈,江兄真是过于……嗯……”李丞相笑着想了半天,最后跟他对视一眼说:“行了,咱们也别站在外面说了,进去吧。” “李兄先请。”江尚书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殿里很热闹,已经来了不少人,不只有各家千金小姐,各府成年的公子也来了不少,各个衣装华贵,满面春光,互相交谈着。有些女子略显羞涩,或许是第一次到御前来赴宴,引得众人一阵逗弄,笑声不绝, “陛下驾到!”殿外小太监嘹亮的声音响起,原本喧闹的众人立马静了下来,纷纷跪地行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整个宫殿,庄重而肃穆,这是专属于帝王的拥戴与跪拜。 卫铭炀身穿金丝黄袍,绣着沧海龙腾图案,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气宇轩昂,目光冷冽,霸气外露。 他身后跟着署名宫女太监,进殿后,有的跟随他上前伺候,有的站立两边,听从命令。 卫铭炀缓缓坐上最顶端的皇座,声音在殿内响起:“众卿平身。” “谢皇上!” 众人这才起身。 卫铭炀给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立马喊道:“宣,厍林军大帅,夏平君觐见!” 与此同时,一位身穿铠甲,身高八尺的男字子快步从殿外走来,他跪 分卷阅读5 下身,双手作揖,有力的声音响起:“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三章 他体魄健硕,五官俊朗,面部曲线分明,眼神坚毅,周遭散发着久经沙场桀骜不屈的气质。 不少女子看见他都下意识脸红,一个个娇羞地站在自家父亲身后,时不时又忍不住抬头观望一眼。不少臣子见到他都露出欣赏的目光,用考察女婿的标准在他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发现哪哪都满意。 “夏将军平身。” “谢陛下!” “众卿请落座。”卫铭炀微微抬了一下手。 卫铭炀继续说:“夏将军带厍林军收服北境,扬我雍徽国之威望,保我朝数年之安稳,如今朝野上下,举国祥瑞,在外征战的将士们,定当首功。” “现晋升为一品将军,赐府邸,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谢陛下!”夏平君谢恩。 “此宴乃专为将军接风而设,还请将军万不必拘束。” “臣承蒙陛下垂爱。” 卫铭炀拿起酒杯,起身道:“众卿与朕一起敬夏将军与在外奋战的将士们一杯。” “是。” 酒毕,宴会正式开始。舞女身着大红舞衣翩然上前,乐声奏起,歌舞升平。 “公主,陛下说你今日可不必前去。”小李子跟着颜悦走出殿门,额上不禁冒出冷汗,他微微弓着腰小跑着,有些焦急地说:“公主,外面天冷,还是回屋里歇着吧。” “是不必前去还是不能前去?”颜悦反问,但脚步却没停,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大殿走。 “这……”小李子眼珠子转了转,说:“大殿之上人群混杂,难免扰了殿下清净,陛下知道公主一向不爱热闹,这也是为了公主考虑。” “那这样说,我还得谢谢他了?”颜悦说,“梨绱,东西带上没?” “公主放心,我好生拿着的。” “那便走吧。” “殿下,”小李子走在她身边,又不敢靠近。 今日皇上给他派的任务就是让他看着公主,千万别让她出去,原本公主也就不爱出门,他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好不容易接了个松快点的活,他便稍微偷懒去膳房里睡了一觉,谁知道他一觉睡醒,公主都已经打扮周全了。 要是让皇上看见她,那他脑袋就别想要了。 “殿下,外面风大,还是别去了吧。” “梨绱,”颜悦蹙眉,“把他弄走,吵死人了。” “是。” 小李子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看着梨绱沉着脸逐渐靠近,颤抖着声音说:“你,你想怎么……呜……”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晕了。 颜悦看着他瘫软在地上的身体,说:“不用管他,走吧。” 酒过三巡,宴会逐渐进入了主题。 夏平君起身迎着各个王公贵族敬来的酒,少说也喝了得有几十杯。他身边一直被各家官员子女围绕着,胭脂粉黛的气味弄得他很不适,虽心情逐渐确有些烦闷,但看圣上正含笑瞧着他,没有丝毫阻拦解围之意,再愚笨他也琢磨出不对劲来了,这哪里是场接风宴,分明是场相亲宴。 “夏将军,好久不见。”江尚书见着空隙连忙带着江孜烟上前。 “江尚书好久不见。”夏平君跟他对饮一杯酒。 几番程序似的寒暄后,虽然夏平君极力岔开话题,但江尚书还是直奔主题,他对江孜烟使了个眼色,她赶紧上前,微微行礼,眉目含情,温柔地嗓音响起:“见过夏将军。” “江小姐。”夏平君回礼道。 “不知夏将军是否还记得小女?”江尚书笑盈盈地说,“你们曾经幼时经常一起玩耍,还跑到树上说要搞什么鸟窝哈哈哈—” “自然是记得。” “爹。”江孜烟略微羞涩,轻轻扯了下自家父亲的衣袖。 “咳咳。”江尚书也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正了正言辞,道:“时间过得真快,如今你们都长大了,老夫也老了。” “江伯伯哪里话,人都会长大,总会到为国效力的时候。” 江尚书面露欣赏之意,拉过江孜烟,说:“那老夫就不与你多说了,你们年轻人还是自己聊,我就不瞎掺和了。” 江尚书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快步走开了。 夏平君跟她四目相对片刻,还是他先打破了这微妙的尴尬:“江小姐请坐。” “我,还可以叫你平君哥哥吗?”江孜烟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夏平君礼貌地微微一笑。 “那,你又为何叫我那么生分。” 夏平君一愣,然后说:“孜烟妹妹好久不见。” 江孜烟一听脸上立马泛起红晕,嘴角上扬:“好,好久不见。” “平君哥哥。” 不远处,江尚书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笑容都快蔓延到了耳根。 分卷阅读6 “看来咱们这是没戏了。”旁边的官员道惋惜道,脸上带着笑。 “那是,江小姐往那里一站,把其他人都比了下去,哪还有咱们女儿的事?要怪就怪她们福浅吧。”另一位官员说。 “果真是郎才女貌啊。” “呵呵,多谢各位大人夸奖了,能被夏将军看上,是小女的福分。”江尚书说。 “那在下这就先恭喜江尚书了,将来喜酒可记得算上鄙人一份啊。” “自然自然。”江尚书摩挲着胡须应道。 “江小姐这番貌美,怕是能够跟公主殿下一比了吧。”一个官员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都面色一僵,下意识去观察远处龙椅之上卫铭炀的脸色。谁不知道,在朝的唯一一位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心肝,说不得,碰不得,更比不得。 这位公主乃皇上姑母所出,算得上有几丝血缘关系。 但论他们真正的关系到底是怎样,谁又敢真正问出来? 要知道一不小心触了龙颜,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咳,小女哪敢跟公主殿下比。”江尚书连忙小声说。 “是是是。”其余人附和,都想快速转移这个话题。 “公主殿下驾到!”殿外太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众人闻言皆是一滞,纷纷往殿门口望去。 卫铭炀的笑容僵硬在嘴角,阴沉着脸看着颜悦缓缓走近。 她今日穿了一身雪白长裙,上配有细颗琉璃串成的珠目,脚踝上带有珍珠制成的铃铛,步步成音。乌黑柔顺的长发倾泻,眉目流情,肤如凝脂。 “参见陛下。”颜悦跪下身朝拜。 卫铭炀眯着眼打量她,目光冰冰,周遭的温度似乎一下就降到了冰点,一旁的宫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一时没有开口,颜悦就那样跪着,殿里一片死寂,众臣脸色各异,张口欲言,但终是不敢说什么。 夏平君皱眉看着颜悦,再看看皇上,小声提醒道:“皇上。” 卫铭炀冷眼扫过去,不悦地开口:“平身。” “坐过来。” 颜悦没有理会他的话,整理了被跪得有些生褶皱的下摆,然后看向夏平君,微微一笑,道:“我今天是专门为夏将军抚琴的,恭祝将军凯旋归来。” “悦儿。”夏平君露出一个会心的笑,自从几年前他出征以后,便很久没见过她了。 卫铭炀捏紧手中的杯盏,看着他们眉目传情,额上青筋凸起,他尽力压下心中的怒火,道:“悦儿跟夏将军还真是情同兄妹啊。” “既是要抚琴,那便抚吧。” 其他人纷纷出来打圆场:“是啊是啊,能听公主殿下抚琴是老臣几世修来的福分呐!” “臣当洗耳恭听!” “梨绱。”颜悦说着伸出手。 梨绱将怀里的七弦古琴递给她然后退下,又有几名宫女搬来凳椅。 颜悦落座,纤纤玉手先拨弄琴弦,待调好音后,她轻声说:“我为将军演奏一曲《战沙场》,其中我改了几处,或许有不一样的效果。” “殿下弹的曲子,”夏平君专注地看着她,“自然怎样都好。” 琴声响起,委婉动听,时而平缓,时而乍起,殿内原本肃穆的气氛逐渐退散下去,众人都渐渐沉浸在优柔的琴声中。 卫铭炀死死得盯着颜悦,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神情,他现在没有心思去追究他派去的小李子是去吃屎了还是不要命了,他只想将颜悦狠狠地拉到自己怀里,狠狠地□□。 谁叫她出来抛头露面?还堂而皇之地弹曲子?真以为,他奈何不了她吗? 一曲毕,掌声四起。 “好好好!” “真不愧是我朝公主殿下!此琴技天下无人能及!” “公主殿下果真是聪慧过人!” “好了,坐过来。”卫铭炀再次开口道。 颜悦看了他一眼,眼底无丝毫波澜,徐徐开口道:“陛下,我与夏将军许久未见,望陛下允许我与将军一同就坐。” 卫铭炀脸色更阴沉,阴骘得简直可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纷纷在给她使眼色。 可颜悦对此视若无睹,依旧挺立在殿中央,淡然地注视他。 夏平君久居沙场,虽然觉得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但也没多想,说到:“请皇上允许公主与臣一同就坐。” 卫铭炀眯着眼,锋利的眼神仿佛要将颜悦整个看穿。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两字:“去吧。” “谢皇上。” 第四章 颜悦缓缓走向夏平君,江孜烟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动作,见不远处父亲正在给自己使眼色,连忙起身让位置。 “平君哥哥。”颜悦轻声唤道。 “悦儿。”夏平君伸手扶着她落座。 宴会继续,但全然没了之前的轻松愉悦,谁都看 分卷阅读7 得出皇上心情不好,大家也都不敢闹,连笑都是憋着的,生怕笑得太大声被听见了,毕竟当今圣上残暴不仁,是人人都心知肚明但又不敢明说的。 “悦儿近些年来过得如何?” “一切都好。”颜悦说,“只是苦了平君哥哥,在外杀敌可不比在京城,想必吃了不少苦。” “还好,”夏平君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为国效力有什么苦不苦的。” “今日皇上设宴,并不是全为哥哥接风吧?” 夏平君面色一僵,皱眉直言道:“平君的心从未变过。” “平君哥哥……” “悦儿,我心里一直……” “这里暂不适合说此事。”颜悦起身,“我们去外面走走吧,有些闷了。” “走吧。” 颜悦侧头看了眼卫铭炀,嘴角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卫铭炀看着他们逐渐走远,对旁边的人道:“你跟上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夜里皇宫不如殿内那么热闹,冷风呼啸而过。 他们慢慢走过长廊,梨绱跟在他们身后,谁也没说话,就那么沉默着。 “悦儿。”夏平君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们来到一片小池塘旁,冬季雨雪纷飞,池塘里什么都没有,只剩河面上漂浮着几片冰霜泛着幽幽的寒光。 “哥哥这次在京城又会呆多久?” “我们自幼便定了婚不是吗?” “此次回来后,你今后又打算去哪里?” “悦儿,你心里还有我吗?” 两人答非所问许久,夏平君抓住颜悦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说:“悦儿,你怎么了?” “可是我不值得。”颜悦说。 “你不是说过,等我回京,我们就成婚吗?” “说过吗?”颜悦望向远处的灯火,“好像是吧。” 那年城门口,他身穿铠甲,骑着烈马,远远地向她挥手告别,落日的余晖照耀在他身上,金甲熠熠生辉。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可是婚约在三年前就已经解除了。”颜悦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皇上亲口下的旨。” “不,不是这样。”夏平君有些着急,“那时我远在塞外,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悦儿你别担心,定是皇上误会了什么,待我去跟他说清楚,我们婚约一定能……” “别说傻话了。”颜悦打断他,“不可能的。” “为什么?”夏平君疑惑地看着她,迟疑地问:“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呵,”颜悦冷笑一声,“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别多想。” 相比他的激动,颜悦显得异常冷静,好像早就意料到了他所有的反应。她默默地看着他,眼眸深沉。 “你……”夏平君看着她,明明还是以前那番模样,可为什么,他竟然会感到陌生。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带着欣喜回来,准备正大光明迎娶你时,得到的消息却是婚约已经取消了?” 他不明白,明明是说好的事,明明那时他们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什么一回到京城全都变了。 颜悦变了,变得让他感到陌生。 甚至冷静得让他,害怕。 “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呢?”颜悦说。 两人一时无言,风冷乍起,吹乱了她的衣角。 梨绱上前,轻声道:“公主,该回去了,不然皇上要起疑了。” “回宫吧。”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夏平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捏紧双拳,开口喊道:“悦儿!” 她走远了,带着他们的回忆永远走远了。 夏平君心里有预感,他觉得,这次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她了。 颜悦闻声顿了两秒,但没有回首。 “既然这样做,就该想到后果!”卫铭炀狠狠地吻上她的嘴唇,手同时开始了动作。 “抚琴?你还会抚琴?!” “别忘了那琴是谁给你的!” “你不是打死都不愿弹给我听吗?怎么这次还眼巴巴地往上面凑非要给他抚琴?!” 卫铭炀想起这个就来气,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敢在大殿之上无视他的话,竟然敢凑到夏平君面前卿卿我我,真当他眼瞎看不见? 平日里也就算了,他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引别的男人! “怎么,不就是想刺激我吗?不就是想让我去对付他吗?” “夏平君惹上你是也是她倒霉,当年他母亲害了你姐姐居然能被你记到现在?”卫铭炀冷声讽刺道:“他可是差点成为你丈夫的人!” 说罢,不解气似的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唇,鲜血瞬间扩散到她口腔,还有几滴顺着嘴角徐徐落下。 “那又怎样?……嗯……”颜悦盯 分卷阅读8 着虚空中的一点,剧痛像海浪般向她涌来,一阵强过一阵,整个人也瘫软无力,除了痛,什么也感受不到,就连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我姐姐的命,既然他母亲还不了,就他来还。” “你可真狠。”卫铭炀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说。 粗暴,野蛮,这是她今夜的惩罚。 卫铭炀即便是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心里还是不解气,强烈的控制欲迫使他绝对不能看见她跟任何一个不是他的男人亲密交谈。 颜悦咬着嘴唇,任凭怎样的疼痛死死不肯叫出声来。 “我在想啊,某一天,你会不会连我也杀了。” “呵……” “呵,是我想多了。”卫铭炀咬着她的耳垂,狠声道:“你肯定早都想杀了我吧?” “……做梦都想……” “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了。”卫铭炀说,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 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死也得跟我一起死。” “去死……” “我告诉你,你别想着一个人走。”卫铭炀狠声说,“你那可亲的太皇太后娘娘还盼着你明早去给她请安呢。” 滚烫的泪水顺着颜悦脸颊滑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太皇太后娘娘,母亲…… 记忆里幼时的画面纷至沓来。她记得母亲的手掌永远那么温暖,姐姐会哄着她吃饭,她们一起捉蝴蝶,一起光灯市,太皇太后娘娘会一直宠着她…… 回忆浮光掠影,昙花一现,她伸手想去捕捉,但手所及之处,不过是一团冰凉彻骨的空气。 待彻底昏沉前,颜悦依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永远都别想逃。” 一旦卫铭炀腿下表面一副温柔和善的外皮,剩下的,便只有残暴不仁。 像是一只禽兽,只会无情的占有,索取。 又是一夜无眠,几经沉浮,痛苦、绝望。 为什么不去死呢? 去死吧,死了倒还干净了。 翌日,卫铭炀早早就去上朝,但颜悦却一直没醒。 直到巳时梨绱去叫她时才发现她已经发烧了。 颜悦面色煞白,额上一直不住地冒冷汗,嘴唇的血渍已经凝固,只是看起来还是吓人。 “公主……”梨绱担忧地一遍遍擦拭着她的脸。 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可颜悦的体温丝毫不见下降。 直到太医匆匆赶过来诊治一番,喝完药后,病情才逐渐好转。 颜悦昏睡了一上午,卫铭炀这次也是真的动气了,一直没过来看她。 梨绱小心翼翼地将她额上的毛巾取下,重新洗净脱过水后开始擦拭她的身体。 视线所及之处,肩背,前胸,手臂,皆布满密密麻麻的青紫,触目惊心,光是看着就让人胆战惊心。 “公主……”梨绱小声说,她动作很轻,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疼了她,但指尖还是忍不住发抖。 卫铭炀这个混蛋!她心里暗骂。 自从她到公主身边的第一天起,颜悦身上的痕迹就从未断过。 明明公主是那么好,那么像谪仙一般的人物,为什么狗皇帝就是逮着她不放?!他双手沾满了鲜血,那么肮脏,他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她? 想到这里,从昨夜里就一直燃烧的怒火烧得更旺。 昨夜,她眼睁睁地看着卫铭炀折磨公主,她站在屋外,听见公主的每一声叫喊,每一声辱骂。 一字一句,都好像滚烫的刻刀,一刀一刀地研磨刻蚀她的心。 她想杀了他,疯狂地想要杀了他! “梨……绱……” “……梨绱……” 颜悦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龟裂的嘴唇一张一合。 “公主。”梨绱连忙一声,看见她醒过来,心底一喜。 颜悦无意识地握住她的手,小声呓语:“梨绱……” “公主,您说什么?”梨绱凑过去,俯下身,将耳朵贴近。 “……梨绱。” “为什么……不杀了他……” “杀了他……” 梨绱身体一僵,睁大了双眼看着颜悦,心里没有来升起一阵惊慌。 她……知道了? 颜悦已经重新闭上了眼,梨绱重新调整了一下心态,她专注地看着又陷入昏迷的颜悦,用尽量平和的语调说:“好,下次。” “我一定杀了他。” 第五章 自这次之后,卫铭炀很久都没有再来过翎羽殿,想来是因祸得福,颜悦的病也没几天便好得差不多。 果真如高公公所说,自颜悦病后,卫铭炀又送了十个宫女过来,付莲便在其中。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屋檐,发出“滴滴哒哒”的声响,院里的梅花越发挺傲,幽香几乎都蔓延到了 分卷阅读9 宫墙外。 “公主,”付莲走过来小声禀报,说:“皇上今日派夏将军出师西疆了。” 颜悦的手一顿,她摩挲着手中的刺绣,素白的布上几枝腊梅傲然挺立。 “年都没过,这么急就把他打发走了。”颜悦说。 “梨绱。” “在。”梨绱说。 “好看么?”颜悦将手中的刺绣递与她看。 “好看。”梨绱笑着说。 “喜欢吗?” “喜欢。” “那待我绣好后,送与你可好?” 梨绱心里微微一动容,话语间带上了愉悦:“谢公主殿下。” 付莲见状忍不住蹙眉,看了梨绱一眼,终归没什么都没说,道:“公主若无其他吩咐,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等等。”颜悦叫住了她,将刺绣放到桌上,站起身,说:“你们陪我去花园里走走吧。” 将近年关,宫里越发热闹起来,四处都张罗着布置,工人们拿了年尾的赏钱,兴致也高了不少。 冬季花园里不如以往绚烂,万年青照常挺立,还有一些来自西域的花静默绽放,但终归冬天,还是由梅花主宰。 她们穿过荷塘,来到一片梅林,这里的梅花比她院里种的还要鲜艳,未见花色,已闻花香。 一眼望去,接连十里,皆是清一色的梅花,浓郁的幽香萦绕在这片林子中。 地上还有积雪,印得白茫茫的一片,倒更这梅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参见公主。”几位宫女将手中的竹篮轻声放在地上对她行礼。 颜悦随眼一瞥,见篮里都是些梅花,问:“你们在做甚?” “回殿下,御膳房的刘公公命我们过来采些梅花,说待年夜之时为官家娘娘些做梅花饼。”带头的一个宫女说。 颜悦了然,说:“梅花饼?想来是挺不错。” “公主殿下是否也想要些?”梨绱上前说,“待我和付莲为你摘些来便是。” “不必。”颜悦转头对那几位宫女说:“你们可还有多余的篮筐?” 那个宫女连忙将自己篮子献上。 颜悦接过来,将篮子里现有的梅花倒在旁边一位宫女的蓝里,说:“你们自去忙吧,不用管我。” “是。”她们再次行礼告退了。 梨绱接过她递过来的篮子:“公主。” “咱们一起去摘吧。” “看起来今日公主心情不错。”付莲看着不远处正专注摘梅花的颜悦道。 “嗯。”梨绱随口答道,“只要没有狗皇帝缠着,不管哪天心情都好。” 付莲心头一紧,连忙拽了一下她的衣角,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说:“小声点,不要命了?” 梨绱赶忙闭嘴,将手中的一捧梅花放到篮子里。 “行了,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梨绱说。 过了一阵,梨绱掂量着篮里的梅花差不多够了,正准备叫上公主看要不要去其他地方逛逛,结果抬头一扫,颜悦早没了人影。 “诶,付莲。”梨绱扫视着四周。 “干嘛?”付莲将最后一捧梅花放进篮子,疑惑地看着她。 “公主呢?”梨绱问,“你看到公主没?” “她不是在那边吗……”付莲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那边只有深深的一片梅林,哪有什么颜悦的身影。 “公主呢?” “应该走不远的吧?”付莲说,“这皇宫她比我们熟,应该是跑到林子里面去了。” “要不去我们找找看?” 付莲:“找什么啊,她等会肯定会回来的。” “还是找找吧,我不放心。” 付莲盯了她几秒,妥协道:“行行行,那就找吧。” “别,”梨绱说,“我去找,你在这等着,万一她回来看不着人怎么办?” “行吧,那你去。”付莲看着她疾步跑去的身影,无所事事逗弄着旁边一支梅花,喃喃道:“急什么急,又走不丢。” “殿下!” “公主!” 梨绱一边快步往前跑,一边大声喊着:“殿下!你在哪?” 喊了好几声都无所回应,她踏着积雪又往前跑了一阵,还是没看到颜悦的人影。 梨绱手撑着膝盖歇了几口气,这才不一会的功夫,她人怎么就不见了? 梨绱心底有些着急,立马站直身又接着找。 “殿下!你在哪?!” “殿下!你听到回我一声啊!”她手拱成喇叭状放于嘴前,大声喊着:“公主!” 前方已经快到头了,她静下来想了想,调头往回走。 “殿下!” “公主!” 她这次走得很慢,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公主!你在吗?” 再往回走了数十步,她突然听见一声动响。 梨绱停下脚步,听了 分卷阅读10 下周围,不确定地问:“公主?” 没有回应,但依旧有动静。 梨绱没再喊,轻轻跟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又走了一段路,她看见了一个在梅花树下翩翩飞舞的身影。 “公主……”梨绱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小声呢喃着。 梅花片片缤纷飘落,颜悦脚尖触地,如一只轻盈飞舞的蝴蝶,溅起一阵稀碎的雪沫,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折射出耀眼的白光。 她轻拂衣袖,优柔的身段翩翩起舞,梅林的暗香聚成一股暗流萦绕在她周身,一起一落都幽香满盈。 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梨绱,颜悦回眸瞥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 细雨已停,梅花翩落,树下的人儿还在飞舞。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停止,雪满地,花未栖,白茫茫的世间,只剩她们两人,还有这永不凋谢的梅花。 梨绱一时看得有些痴,以至于颜悦舞完望着她时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颜悦站在那里,梅花纷纷落下,落在她的发髻,衣角,她笑得很开心,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春日里绚烂的太阳,“好看吗?” “好看。”梨绱远远地瞧着她,一字一句虔诚地说道,“很好看。” 好看到她心里去了。 “呵呵。”颜悦低声笑了起来,慢慢向她走进,然后凑过来,眨着双眼,眼眸雪亮,小声又神秘地说:“恭喜你啊,我已经好久都没跳过舞了。” 一阵幽香扑面而来,梨绱看着颜悦笑着,自己也情不自禁跟着傻傻地笑。 这一刻,她才觉得,往日里的那都是被锁在宫墙的“公主”,眼前的人儿才是真正的颜悦,纯粹、真实,永远乐颜愉悦。 “悦儿,好久没来了。”太皇太后靠在床头,慢慢抚摸着颜悦的头发,慈爱地看着她,笑容堆积到了眼角,皱纹一路蔓延到耳根。 “近来不小心染上了风寒,便也没敢来看望皇祖母。”颜悦握着太皇太后苍老但依旧有力的手,低声询问:“皇祖母近来身体可还好?” “太皇太后娘娘身体好着呢,今儿早听说公主殿下您要来,粥都多喝了半碗。”宋嬷嬷站在一旁,掩嘴笑道,“公主以后可要多来看看太皇太后娘娘。” “呵呵呵。”太皇太后听了大声笑着,看着颜悦,蹙眉问道:“那你风寒可好了?” “早就好了。”颜悦说,“这不一好就来看您了么。” “悦儿,这风寒随时小毛病也得重视啊,自个儿身体重要着。”太皇太后依旧不放心。 “好了好了。”颜悦无奈道,“皇祖母您放心吧,我身体好着。” “梨绱。”颜悦低声唤。 梨绱将手里提的食盒那上前去,然后打开,端出一个白瓷盘,上面装着十个梅花饼。 “皇祖母尝尝,”颜悦拿了一块凑近太皇太后嘴边,笑着说:“前几天去摘了些梅花,这是我今早做的,第一次做这个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太皇太后满心欢喜地张嘴轻轻咬了一口,不由地眼睛一亮:“好吃,好吃,呵呵呵呵。” “皇祖母喜欢便好。”颜悦说,“宋嬷嬷也尝尝?” “这是公主做给太皇太后娘娘的,老奴怎敢僭越。”宋嬷嬷低着头,笑着看她们。 “老东西,”太皇太后假装严肃地将脸一麻,道:“叫你吃你便吃,哪有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宋嬷嬷低声应着,接过颜悦手里的梅花饼尝了一口,眉开眼笑道:“公主果真是好手艺啊。” “既然皇祖母和宋嬷嬷都喜欢,那以后不妨我多做些,然后派人给你们送来便是。” “好啊,但是啊,”太皇太后苍老的手轻轻抚上颜悦的面颊,眼底隐隐有泪光,“本宫也老了,还是喜欢你能多来陪陪,这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皇祖母,”颜悦皱眉,侧脸在太皇太后手里蹭了蹭,“别说这话,咱们还能在一起好久,我要一直陪您看雪,看烟花,陪您用膳。” “好啊好啊,呵呵呵呵。”太皇太后低声笑着。 宋嬷嬷见状又笑了起来,道:“公主一来,整个寿阳宫都欢闹了几分呢。” 第六章 “时候也不早了,老奴先去给准备午膳,公主留下用膳吧?” “那就辛苦嬷嬷了。”颜悦礼貌地点点头。 “悦儿,来,皇祖母好好看看。”太皇太后皱眉打量着她。 颜悦笑着看她,任她在自己身上打量,只是越看,太皇太后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总结出一句:“你瘦了?” “嗯?”颜悦说,“有吗?可能是感上风寒胃口不好吧。” “当真?”太皇太后依旧有些担心,“感觉你比上次来时瘦了许多。” “你看看,这手腕都细了一圈了。” “没事的皇祖母。”颜悦握着她的双手,“这过年肯定会胖回去的。” “胖 分卷阅读11 了好,胖了好啊。”太皇太后道。 “那,悦儿今年陪你过年?”颜悦满心期待地看着她。 “好好好。”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还有你那个皇兄,整天哪有那么忙,本宫都好久没见着他了,过年那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他给我捉来。” 颜悦闻言面色一僵,随即很快恢复正常,道:“皇兄,可能还有很多事忙着。” “忙什么忙?年都不过了?”太皇太后说到这里脸色一冷,“悦儿,今年务必把他带过来。” “嗯。”颜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公主,午膳备好了。”梨绱走过来轻声说。 “皇祖母,我扶您下来吧。”颜悦说。 用完午膳,太皇太后硬是留着她不准走,说是好一阵没见着她了,才来一会不让走。颜悦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干,便留到了傍晚才回去。 结果前脚刚一踏进屋里,就有个太监急冲冲地走了过来。 “参见公主殿下。”小太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干什么?别毛手毛脚的。”梨绱不悦道。 “无事。”颜悦说,她看了小太监几眼,发现是上次拦她那个小李子,这有一阵子没见着他了,想来是因为上次任务没完成被卫铭炀狠狠罚了一通。 “起来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梨绱对他的印象不怎么样,唯唯诺诺的,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一条走狗。 “梨绱。”颜悦说。 梨绱这才闭了嘴,眼睛依旧瞪着小李子,看他要说什么。 “殿下。”小李子也不恼,他站起身,道,“皇上传您今晚去养居殿。” “去那里干什么?”梨绱脱口而出,她担忧地看向颜悦,“公主……” 颜悦一愣,淡声道:“不去又怎样?” “皇上说,如果您不去,那他就到您这来了。”小李子说到这,结巴了一下,道:“只是,后果您是知道的。” 颜悦捏紧了拳头,随即又泄气似地放开,什么后果,她当然清楚。 “知道了,滚吧。”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说完,小李子又夹着尾巴快步走远了。 “公主……” “没事,他又不会吃了我。” “可是……” “梨绱,过来。”颜悦说着走到床头,拿过已经缝制好的一个荷包,上面显然刺的是她昨日绣的腊梅。 她将荷包放到梨绱面前,说:“昨日我便弄好了,几次想拿与你都忘了。里面也是填充了些梅花做的香料,你看看可还喜欢?” 荷包封口用红色金丝线密密缝好,下端掉了几缕细穗,其表面还附有一阵暗香。 梨绱呆呆地看着荷包,一时间不知如何动作。 “怎么?”颜悦看她迟迟不伸手接,疑惑到,“不喜欢?可是你当初明明说过你是喜欢的。” “喜欢!”梨绱连忙接过,笑容抵达眼角,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公主送的,自然喜欢。” “呵,喜欢就好。”颜悦轻笑。 梨绱手紧紧拿着荷包,心中雀跃,她看着颜悦,一个劲地傻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是公主送的,她想。 公主亲手做来送给她的。 光是想想,就很开心。 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但宫里过年的气氛已经燃起来了,提前两个月开始布置,红灯笼早就按好了,沿路皆是红火的一片,看得人心里也是愉悦。 颜悦在养居殿里等了一阵,却迟迟没见卫铭炀的人影。 她无所事事地打量屋子,这里布置得很奢侈,烛灯通明,帷幔垂落,白玉瓷反射出冷冽的寒芒。 看着一排排的玉瓷器,墙壁上还有很多书架,皆放有竹简,颜悦在屋里转了几圈,见人还不来,推开房门便准备走,她没那耐心等他。 结果脚还没踏出殿门口半步,一旁的侍卫便拦住了她:“殿下,请安心等待,皇上很快就来。” 颜悦冷眼扫他一眼,知道今晚要是卫铭炀不回来,她也就别想回去了。 她重重地关上房门,重新退回屋里。 颜悦思忖片刻,随便拿起架上的一本书便翻看了起来。 这些书几乎都是古代圣贤讲朝局、军事的,她虽爱看书,但对这类书却一直不敢兴趣,索性随便翻看几页,越到后面越看不懂,便重新换了几本书。 正挑着下一本,她从书架上微微挪动其中一本书,旁边的墙面便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颜悦停下动作,看着手中的书,再看看墙面,地上有明星摩擦的痕迹。 她望门口望了一眼,继续轻轻挪动手里的书,那一小片墙壁也跟着缓缓挪动,待书被全部抽离出来,墙面上便出现了一个一人宽的入口。 颜悦往入口看了看,里面一片漆黑,她打量了一下手的书,再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跟其他书一样,是讲武器制 分卷阅读12 造的,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里面漆黑一眼看不到尽头,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仔细观察了一番,她发现这本书所放之处,后面便是一个按钮,平日有书当着这按钮便被压了下去,只要将书一抽去,按钮自然也冒了出来,墙面也跟着移动。 密室?其实在在这宫里修座密室倒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卫铭炀还是皇上。 她想了想,拿过旁边的一盏蜡烛,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前面一圈地方,她顺着墙壁走,发现墙面皆设有烛台,于是她便围着房间走了一圈,将墙壁上的蜡烛全都点亮。 然后才开始仔细观察这间密室。 只是刚随眼一瞟,她便愣住了。 房间不大,但几乎堆满了东西,东西无他,全是一些人物画像,且全是同一名女子。 从幼学,豆蔻,及笄,到成年。 女子画中的姿势也各异,有梳妆的,哭泣的,玩耍的,跟父母撒娇的,最多的,还是喜颜欢笑的。 颜悦颤抖着双手拿起身边的一幅画,不敢置信地看着它。 这是她十五岁生辰时,画中的自己周围有很多人,母亲,父亲,姐姐,平君哥哥,大皇兄,二皇兄。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笑容,看着中间这个傲娇欢笑的女孩,笑语声几乎都能冲破画纸,直达她的脑海。 “这,这……”颜悦扔下这幅画,向前快步走了几步,重新拿起一副画,喃喃道,“怎么可能……” “怎么会……” 所有的画无一例外,根本不用辨认,全都是她,有些场景甚至是她早上醒来打的第一个哈切,或者在睡眼惺忪地挠眼睛。 “疯子……疯子……” 四周自己的画像笼罩着她,心底没由来地泛起恐惧:“疯子……” 这些画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自己都没什么印象,瞬间她觉得从脚底升起一阵可怖的战栗。 四周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她,昼夜不息,而她却如一只羔羊般,生活在那个人的股掌间,一动一静全被看个彻底,甚至是他轻轻一捏,她就可能会被捏成一片碎泥。 烛灯昏暗,微弱的灯丝缓缓摇晃,四面墙黑沉压抑,恍若是地底终年沉睡的一头巨型猛兽,在黑暗死寂中缓缓盯着面前的猎物,无声地摩擦自己的獠牙。 颜悦觉得心中泛起一片恶心,她跌跌撞撞几乎是逃地冲出密室,她扶着墙壁,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呕——” “呕——” 晚上没吃多少,她这一呕几乎把胃里所有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呕——”吐到最后便只剩下酸水,她觉得胃里一阵抽痛,但根本顾不上那么多。 “悦儿。” 颜悦身形一僵,好不容易才把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 她看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处站着的一双脚,穿着金黄色带有繁琐华丽龙腾的布靴。视线缓缓向上,映入眼帘的是卫铭炀那张带着戏谑笑容、刚毅英俊的脸。 “叫你好好呆着,别乱翻。”话中带有几分无奈、责备,更多的像是计谋得逞后的愉悦。 “这可怪不了朕。”卫铭炀语调轻快,眼眸含笑地盯着她,嘴角上扬,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呕——”颜悦看见他心底又泛起剧烈恶心,实在是已经吐不出什么,干呕了几下,全身的力气似乎都散尽了。 卫铭炀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眼眸深沉了几分,就那样看着颜悦不住的喘气。 过了良久,卫铭炀才缓缓开口道:“这么大反应?” 颜悦错开他的视线,擦了一把嘴角,不语。 现在只要她一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一屋子的画像,那种让人全身战栗的感觉便又会蜂拥而至。 “看着我。”卫铭炀的语气冷了几分。 第七章 颜悦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变化。 突然,卫铭炀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靠自己:“聋了?” “滚开!”颜悦眼底还泛着泪光,反应也极大,几乎是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骂了声:“恶心!” 卫铭炀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怔,随即愤怒之火便涌上脑海。 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敢推开他!? “想死?!”卫铭炀怒瞪着她,将她推到墙上,随即压上去,把她的双手禁锢在身后,另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 来之前他还想着这次对她该稍微温柔一点了,上次好像是有点狠,他甚至都想着要不要给她服个软,道个歉之类的,毕竟能让他卫铭炀低声下气做这种事的,这世上也寻不出第二个了。 可是这个女人呢?!她竟然说恶心? 满屋的书画全都是他一笔一墨画上去,画的时候多么小心翼翼,得到的却是她的一句“恶心”? “ 分卷阅读13 你弄死我啊!”颜悦眼眶通红地瞪着他,不甘示弱。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寒冷顺着背脊逐渐蔓延,卫铭炀的力道很大,她觉得自己下巴简直快被他捏碎了,“疯子!禽兽!” “你以为我不敢吗?!”卫铭炀怒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掐死你比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你动手啊!弄死我啊!” 卫铭炀喘着气,恶狠狠地注视她良久,他比颜悦高许多,她只能仰着头才可以对上他的视线。 手腕应该出血了吧,颜悦想。简直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想死?”卫铭炀眯着眼在她的脸上逡巡,贴近她侧耳,滚烫的气息喷打在她耳际,他惩罚性地咬上颜悦的耳廓,压低声线,用极具蛊惑力又危险的声音说:“哪有那么容易?” 颜悦身形一颤,整个人都被他死死固定住了,只要一动,手腕处传来的剧痛就刺激得她一阵哆嗦。 “你死了,你那皇祖母可怎么办?”卫铭炀继续道,语气倒是比刚才冷静许多。 “卑鄙!”颜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呵,”卫铭炀直起身,但并没有松开她。他看了眼地上的呕吐物,再往密室内随意瞥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到了颜悦那张苍白的脸上。 “自己干的事,怎么还怪我?”卫铭炀盯着她。 “我早该看出来了。”颜悦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那么恶心的一个人。” 卫铭炀突然嗤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眼神冰冷,幽幽地看着她:“我能怎么办?那时,你正眼瞧上过我一眼吗?!” 卫铭炀语气激烈:“你从来都不肯认真地看我一眼!” “从小到大,不管多么好看的衣裳,多么好吃的食物,永远没有我的份!只要谁哭了,摔了,受罚被打的也是我!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就连最卑贱的太监也敢给我摆脸色!不管是你,皇兄,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你们更是从来没有正视过我一眼。” “你知道吗,每次我看到你和他们在一起玩闹,一起捉鸟,甚至是一起受罚都让我嫉妒得发狂!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从一生下来就和你站在一起的权利?!凭什么我就只能站在最低处仰望你们的步伐却怎么也追不上?!” “就因为我的母亲是个奴隶吗?!”这句话几乎是他咆哮出来的。 颜悦咬紧嘴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只有我站在最高处你才能看到我!只有他们都消失你的眼里才会有我!只有登上这至尊之位我才有一呼百应的权利!只有这样,我才能随心所欲!” “这不是你造反的理由!”颜悦吼道。 卫铭炀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说:“造反?这怎么能是造反?我只不过是将我通往荣耀路上的敌人全部铲除干净而已!你敢说历代以来哪个皇帝手上真正干净?!谁不是踏着别人的尸体走上来的?!” “悦儿,别太天真,别那么傻。” “混蛋!”颜悦突然开始挣扎,也不管手腕,脚一个劲地狠踹,“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卫铭炀更加用力地抱住她,任她怎么挣扎,怎么捶打他的胸口都纹丝不动:“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手腕传来的剧痛如同开关器,原本在眼眶内逡巡已久的眼泪唰的一下便滚落下来,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滚烫的液体流进了卫铭炀的掌心,他如同被烫着般瞬间清醒过来,手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混蛋!” “疯子!”颜悦现在情绪几乎崩溃,眼前这个男人的无情、残忍都像撞钟般一下一下剧烈且毫不留情地撞击她的心,轰鸣作响。 卫铭炀手臂一使力,将颜悦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快步朝床上走去。 颜悦一直奋力挣扎,她想要逃离这里,逃开这个男人,逃开这个深不见底的皇宫。 她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往日里堆积的仇怨如洪水般爆发,瞬间淹没至头顶,强烈的崩溃感让她精神甚至有些失去正常。 “放开我!让我出去!” “放我出去!” “混蛋!放开我!” 泪水和鼻涕几乎糊满了她一脸,狼狈不堪,跟她平日里的优雅静谧形成两个极端。 卫铭炀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喊,如饿狼般扑了上去,他说: “你永远都跑不掉!” “放开我!我要出去!” “啊啊啊啊——” “我要出去——” 颜悦拼命地哭喊着,哭声响彻整个宫殿,从遥远深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回声。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他撕碎了。 嗓音沙哑,力气逐渐衰弱,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姐姐,她站在一棵梨花树下正笑着向她招手“悦儿,过来。”姐姐在笑,很温柔地笑着。 “姐姐……”颜悦喃喃道,她缓缓地抬起右手,手腕处一片通红, 分卷阅读14 皮都被擦落了一些。 “姐姐……” 她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但画面中姐姐的身影越来越远,“悦儿,过来。” “姐姐……你等等我啊……”不要走那么快,等等我啊,都追不上你了,等等我啊。 求求你,等等我啊…… 卫铭炀动作越发狠厉。 他粗暴地吻上她的嘴唇,然后狠狠地咬破,前不久才好了的地方又开始血雾翻涌。 颜悦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她拼命挣扎着、反抗着他的动作,但在卫铭炀面前,她这点力气完全是在蜻蜓点水。 剧痛已经置之度外,她的意识昏沉,母亲、父亲、皇祖母的面孔不断在眼前浮现,他们在不远处笑着向她伸手,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口中喊道“悦儿,过来。” 可是任凭她怎么追赶,怎么哭喊,他们的身影总是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一丝烟雾,缥缈不见。 “母亲,救我……”开始的叫喊声已经变成了低低的啜泣,她整个人都仿佛一根木头,虚浮无依地荡漾在一望无际的海面。 孤独,苦寂。 她好像将要溺死之人,拼命扑腾,拼命想抓到一块可以依附的东西。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望无际的潮海,她只能任由它们淹没她的口腔、肺腑,乃至她整个人。 “父亲……” “姐姐……” 她将脑海中的人全都喊了一遍,好像这样,他们就可以带她走,带她离开。 “梨绱……”她无意识地叫着,“梨绱……” “梨绱……” 清晨太阳缓缓升起,冬季的阳光照到殿内木地板上,泛起昏沉的光。 “公主……”梨绱看着颜悦,声音颤抖地叫了一声。 室内一片狼藉,衣裳碎片散落一地,床上更是凌乱不堪,隐隐有几丝血迹,很明显这里曾发生过一阵激烈的□□,空气中隐约还残留了几分暧昧浓郁的气味。 颜悦坐在床沿,披头散发,遮住了她原本无双的面貌,露出侧脸瘦削的下颌线。她只穿了一件中衣,风轻轻吹拂着衣服下摆,隐隐露出的轮廓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瘦弱。 她头靠着床栏,脸上充满干涸后的泪痕,以往总是含笑的眼睛里空洞无神,呆呆地盯着地上一个细小的杯盏。 “公主……”梨绱又叫了声,连忙跑过去,将地上的披风拾起套在她身上。然后跪下身,无措地看着颜悦。 “公主……” 往日里永远娴静雅致的公主这时简直换了个人,头发蓬乱,衣衫不整。 “你……”梨绱见她没有反应,急得简直快要哭出来,语音都几乎变了调,“对不起,对不起……” 颜悦好像没看见她,依旧呆呆地盯着地上。 梨绱用衣袖小心擦拭着她的面部,嘴唇发抖:“对不起……公主……” 每一条泪痕,都像一把无声的镰刀,一刀一刀即狠又深地在她心底剜起一块血肉,瞬间便血肉模糊。 对不起,她无能为力,明明昨晚就站在外面,听见你才屋内拼命的嘶吼,但是她却不能做什么。 面对两个像石雕般无情的侍卫,她有不能闯入的苦衷。都怪她,如果她上次杀掉他,那,你肯定不会再经历这一切。 都怪她,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她却无能为力。 她只能眼睁睁地听着你叫喊她的名字,远远地看着那个禽兽折磨你,她无能为力。 梨绱这次总算明白,世上最让人痛苦的事是什么。 看着自己心里的人被百般折辱,自己却无能为力。 “公主。”梨绱眼底含上了泪光,她认真地看着颜悦,坚定地说:“这次,我一定杀了他。” 听到这句话,颜悦的眼睫终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发散的视线缓慢聚焦,最后落到了梨绱脸上。 “公主……”梨绱低声呢喃,眼泪不争气地滑落,落到地上,投上一小片湿润的阴影。 颜悦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浅笑。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撕裂冰冷潮湿的空气,在黑暗处投下一抹亮色。 屋里两个人沉默着,一个坐在床头,另一个依偎在她膝下。 好像于她们而言,互相都是这沉重宫墙内,唯一稍可以依附、相拥取暖之人。 第八章 “绝对不行!”因为愤怒,铃音话音有些尖利,她紧紧地拽着梨绱的手臂,“你难道忘记上次是什么后果吗?!” 屋里烛光昏暗,只印得出几人模糊的轮廓。 “我这次一定仔细谋划,定会万无一失!”梨绱皱眉反驳道。 “你一个人能做得了什么?”铃音说。 “所以我要你们帮我!” “梨绱。”高公公开口道,“你先冷静下。” “皇叔! 分卷阅读15 ”梨绱挣开铃音的手,语气激动,“你一定得帮我!” “梨绱!”高公公也微微提高了音量,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无奈,苍老年迈的嗓音响起;“你先冷静!一切还得按计划来!” “皇叔,卫铭炀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高公公喘了口气。 “所以说,皇叔,帮帮我,帮我一起杀了他!”梨绱目光血红。 “我们的目的就是杀了狗皇帝!但不是现在!”高公公说,“现在将近过年,宫里守卫森严,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谈何容易!?” 梨绱:“我可以!我可以去,就算我死也一定会杀了他!” 她不能再让狗皇帝伤害公主了,绝对不能! “梨绱殿下!”铃音眉头紧皱,“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刺杀失败了呢?万一他就是没死呢?你到是死了,宫里其他姐妹又会遭受什么祸害?!” “不会!我一定会杀了他!” “你!”铃音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最后几个字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简直无药可救!” “噔!” “噔!” 突然房门发出几声动静。 “谁?”高公公警惕道。 梨绱和铃音也都屏气,警惕地盯着门口。 “我。”门外发出一个故意压低声音的女声,屋里几人听出来了,高公公前去轻声打开房门,虽然是在冷宫,但还是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付莲身着黑衣,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睛幽幽发亮。 进来后,她将笼罩着头的黑布取下,稍微喘了几口气,道:“有点事耽搁了。” 他们在宫里各处各自潜伏着,每次能来这里密谈的人都是尽量抽出时间,实在脱不开身的,就靠其他人在平日里交谈中秘密传递消息。 他们没有纠结付莲来迟的原因,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付莲眯着眼在几人脸上逡巡一圈,问道:“怎么了” 梨绱和铃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高公公先开了口:“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去告诉大家这段时间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这话虽然是说给几人听的,但高公公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梨绱,付莲意识到了什么,朝梨绱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我去跟瑞王爷商量过了,我们真正的计划就在年夜当晚。” 裕怀国瑞王爷是梨绱的三皇叔,自那年皇城被攻破后他们一帮人等拼死逃出宫。后来雍辉皇帝大肆追杀裕怀国皇室余党,对裕怀百姓更是百般折辱虐待。 面对雍辉毫不留情的追杀,他们避无可避,在那个时代,向来都是你死我活。 他们集结起尚存的裕怀百姓,最终决定扬旗复国。 他们跋山涉水改变样貌,一步一步潜进皇宫、安插眼线。瑞王爷则负责在外接应,搜罗江湖上的消息,秘密组织人手兵队,等的就是攻上皇城的那一天。 “具体的安排我会在下次给你们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万不可轻举妄动。”高公公停顿了几秒,然后才继续说:“几十年来的成败,就看此次了。” “梨绱,万不可负了数万裕怀子民的冤魂。” 梨绱低下头,低低地说了声:“嗯。” “我先回去了,公主这么久看不到我,该起疑了。”说完,她向高公公点头示意,然后小心推开房门,仔细观察了周围情况一番才快步走了。 付莲看着她的身影,微微皱眉,脸上有些不悦,她淡声说:“我觉得,她有些疯了。” “没疯也离疯不远了。”铃音双手环胸,开口道。 高公公脸一横:“注意言辞。” 两人皆闭了嘴。高公公看着这一望无际的黑夜,冷宫的新年一点都不热闹,新年来了,却谁都没有心思,整个宫里跟往常一样,黑压压的一片,只要偶尔一两座殿门口挂了几盏象征性的灯笼。 屋门开着,冷风咻咻地往里灌,掀起了几人的衣角。空中的月亮被乌云遮挡了大半,月光也染上一丝悬浊。 他看着那轮圆月,若有所思。 颜悦越发不爱说话了,常常都是一个人坐在院里,看着那几棵腊梅发呆。 每次梨绱轻轻为她套上披风,她也是一动不动,似乎周身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和周围完全阻隔。 她以前便不是特别爱笑,这以后梨绱就再也没见到她笑过。无论她怎么逗她,她都是呆呆地看着,以往充满深情的眼眸里一片死寂,深得像一潭死水,任何事物都经不起一丝波澜。 “公主。”梨绱俯下身与她视线齐平,颜悦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静静地看着她说话。 “咱们去看看梅花好不好啊?” “院里有梅花。”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梨绱说,“马上过年了,宫里布置得可漂亮了。” 颜悦不语。 “公主你看我!”梨绱跑到离她几步之 分卷阅读16 遥的地方,双手捧起地上还没来得及清扫的梅花,往天上一撒,笑道:“公主,美吗?” “公主,你看我啊!” “哈哈哈哈!” 院里充斥着梨绱的欢笑声,颜悦的嘴角为不可查地有了一丝细微的弧度。 是挺美的。 “公主,你吃梅花饼吗?”梨绱停下动作,眨巴着双眼看她,“我之前也学过了,等会我做给你吃好不好啊?” “你会?”颜悦眼底闪过一丝情绪。 “会啊会啊!”梨绱连忙应声,她赶快起身往厨房走去,朝颜悦喊道:“公主你等等,我马上做给你尝尝!” 颜悦看着她欢快的背影逐渐走远,收回视线,轻声对旁边的人说:“付莲。” “在。”付莲低头应声。 “你去帮下忙吧。” “是。”付莲说完,看了眼颜悦,然后缓步往厨房走去。 院里梅花又开始落了,颜悦一只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轻轻拾起桌上的一瓣梅花,一股幽香立马萦绕上她的指尖。 梨绱之前也是看着颜悦做,自己在旁边打杂,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做也不过是为了哄颜悦开心,但既然话都说出口了,人也到了厨房,不做肯定是不可能的。 厨房里宫女和掌勺的厨子正忙活着,看见梨绱急冲冲地跑进来,然后盯着灶台开始发呆,他们随意打量她几眼,虽不知她又要干什么,但都认识她是公主身边的人,便什么都没说,自己干自己的事去了。 梨绱盯着眼前的食料,心里一阵挣扎。她以前做公主的时候几乎双手不沾阳春水,但也做过菜,什么水平她自己也清楚,虽然不至于吃死人,可吃完后在床上躺个两三天应该不成问题。 这可就难为她了。 杵着那儿站了半天,在众人疑惑地眼神下,她最后还是决定撸起袖子干一把。 管他的,这次认真做,万一就成了呢? 报着这莫名的侥幸心理,梨绱终于鸡飞狗跳、战战兢兢地做好了一盘姿态各异,颜色不一的……梅花饼? 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中,梨绱毫不在意地揩了把嘴角的烟灰,捧着一盘饼,兴高采烈地跑出厨房,毫不理会身后传来的怒骂声。 付莲追在她身后,大声喊道:“你跑慢点!就你那盘啥都不像的东西公主会吃才怪!” “你管我!”梨绱回道,到达院里她寻视片刻,没看到颜悦的身影,想来应该是到屋里去了。 她小跑着进到屋里,高兴喊道:“公主!公主!快来……” 话还没说完她便看见了颜悦。 颜悦安静静地侧躺在床上,薄唇微抿,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帘处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她睡着了。 梨绱脚步放轻,看看手里的梅花饼,然后放到了一旁桌上。 “你跑什么啊!”付莲追了上来,手支着她的肩,无意间瞥到了那盘子,喘气道:“都说了她不会吃的。” “嘘——”梨绱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睡着了?”付莲看了眼颜悦,小声问梨绱。 “嗯。” “你那盘东西怎么办?”付莲朝那边抬抬下巴示意。 梨绱想了会儿,走过去重新端起盘子,饼还是热乎的。 “走吧。”她说。 “干嘛要拿走啊?”付莲疑惑道,“等会醒了给她尝尝呗。” “算了算了。”梨绱把她往屋外拉,“走了走了。” “啧,别推我。” “小声点。”梨绱警告道,她回过头看了眼颜悦,见她没有丝毫被打扰的迹象才放下心。 “你端哪去啊?”付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挣脱她的手,说道:“我可不吃。” 梨绱:“好像谁要给你吃似的。” “走走走,出去说。”她又拽着付莲的手往外走,到了院子才放开她。 第九章 “那你这盘东西怎么办?”付莲略有些嫌弃地打量这盘梅花饼。 梨绱直接说:“不知道。” “干嘛要端出来?等会她醒了在给她尝尝不就行了。”付莲又说了一遍。 “这次还是算了。”梨绱小声说。 “嘁,难得你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好。” “也没有特别不好吧?我觉得这次应该能吃。” “我劝你最好别吃。”付莲扫她两眼,“耽误事就不好了。” “……” “扔了?” 梨绱不语。 “你真自己吃了?” 依旧不语。 “行吧,那你就一直端着吧,端到它发霉为止。”付莲说完也不打算管她,自己双手环着胸走了。 梨绱看着手上几块饼,大眼瞪小眼。要说真的扔了,她还怪舍不得的,但要真给公主吃,她还真没那胆量。 明明 分卷阅读17 刚才还兴致冲冲,这时怎么就露了怯? “哟嚯,这是个什么东西?”付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好像是个荷包。” 梨绱心里一惊,下意识摸摸抱,瘪的。她转身一看,果然是她的那个,她连忙扑过去抢:“给我!” “诶——”付莲敏捷地将手藏到身后,好奇地看着她:“为什么给你?我捡到的!” “那是我的!” “你的?”付莲故意说:“我看看上面写你名字了吗?” “别闹,快给我!”梨绱皱眉说。 “诶诶诶。”付莲伸手挡住她,威胁道:“你等下,让我看看,看都不看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的?” 梨绱盯着她,想了想,道:“那你快点。” “急什么,不就看看吗?”付莲小声嘟囔,一边提防她过来抢,一边仔细打量着这个荷包。 荷包上绣有几支腊梅,栩栩如生,绣工精巧,针线细腻,几乎不用怎么看,付莲立马就认出来了这是之前颜悦綉的那个。 “公主绣的?”付莲问。 “嗯。”梨绱催促道,“看完了就快还我。” “急什么急?”付连说,“又不是不给你。” “那你倒是给啊。” “她干嘛要把这个送给你?” 这个问题倒是把梨绱逗笑了,不送给她,难不成还送给你? “关你什么事?”梨绱不耐烦道。 “可是这玩意现在在我手上。”付莲颇有些得意地扬扬手里的荷包。 梨绱趁机一个纵身,付莲也没注意,手上一送,梨绱立马就将荷包抢了回来。 “嘭呲——” 盘子碎了,梅花饼散落一地。 梨绱呆呆地看着脚边的梅花饼,有的一直滚落道好几米之外的地方才停住。 付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其实不就是一盘半成品饼吗,掉了就掉了,反正有没有谁会吃,她想。 “咳。”付莲看看梨绱手里的荷包,眉头微蹙,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还是转身走了,“我去帮你拿扫帚。” 梅花饼没了,公主等会吃什么呢?梨绱脑子里想。 她看着手里的荷包,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将上面的几丝泥土擦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好。 太不小心了,幸好是在院子里,不然丢了可怎么办? 事实证明梨绱的担忧就是多余的。 颜悦醒后只是随口问了句“梅花饼呢?”梨绱口齿不清含含糊糊瞎扯了个理由,可能是刚醒脑袋还没回过神,颜悦点点头,并没有多问什么。梨绱终于松了口气。 这天好不容易有了太阳,天气放晴,空气都清醒了不少。在梨绱和付莲各种逗弄下,颜悦的情绪逐渐好转,虽然跟之前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但至少会主动跟人交流了。 一大早付莲就生拉硬拽、百般讨好说服她想去梅林里看看,颜悦实在是被她弄的烦了,最后还是答应了她。 只是今日的梅林比往日还要热闹许多,还没走近就能听到一阵阵笑声。 过去一看,原来是宫里的小宫女闲来无事到梅林来偷偷玩雪了。 她们玩得正开心,嘻嘻哈哈地四处追逐,其中一人眼尖地远远就瞧见颜悦,连忙跪下身行礼,其他人见状也都停下脚步跪下身。 “参见公主。” “免礼。” 颜悦目光在她们面上逡巡,问道:“你们这是?” “公主饶命!”为首的一名宫女说道,肩膀微微发抖,“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公主饶过我们这次吧!” “公主饶命!” “奴婢知道错了!求公主饶命!” 颜悦对此甚是无语,对梨绱使了个眼色。 梨绱见状,立马道:“你们快起来,公主没想把你们怎么样。快起来吧。” 几名宫女停住话语,战战兢兢地跪着低下头,一动都不敢动。 “你们快起来吧。”颜悦颇有些无奈,“又没犯什么事,我罚你们什么?” 皇宫之内,向来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身为最卑贱的奴婢,不管做错或是没做错,遇到主人,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下跪求饶,“主人”就是规矩,只要主人一个不满意,他们就哪哪都是错。 人命如草芥,寻的不过就是主人的一个开心。 久而久之,在这些宫女太监眼里,主子,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叫你们快起来。”梨绱提高了语气,“再不起来可就是违令了。” “谢公主!谢公主!” 她们这才忙不迭地站起身,嘴上一个劲地道谢:“多谢公主殿下!” 颜悦觉得只要她在这,料她们也不敢撒脱了玩,虽然很不想打扰她们的兴致,但还是只好无奈道:“你们下去吧。” “奴婢告退。” “奴婢告退。” 几分纷纷行礼后快步离开了。 “你看,我就说不该 分卷阅读18 来吧?”颜悦对梨绱说。 “这又怪不到我们身上,也不知道她们怕什么。”付莲站在一旁说。 “公主,既然咱们都来了,她们也走了,咱们就自己逛逛呗。”梨绱说。 颜悦:“这里还是上次那副模样,该看的也看了,该采的也采了,你还想玩什么?” 梨绱想了想,百无聊赖地四周,突然附身拾起一团雪就向付莲扔过去,然后撒腿就跑。 付莲一个不注意就被雪球扔了个满怀,冰凉的雪在她脸上冻得她一哆嗦。她怒道:“梨绱!你想死啊!” “哈哈哈哈哈!”梨绱在远处毫不留情地放声大笑。 “你给我等着!”付莲弯腰捧起一大堆雪像梨绱追过去,如果愤怒可以表现出来的话,那她头上现在应该熊熊燃着几道烈火。 “有本事你别跑!” “为什么要听你的?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 “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就吹吧,先追上我再说!” “你们慢点。”颜悦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相互追逐,梨绱躲在一棵树后向付莲扔雪球,付莲手劲不如她,每次都扔不远,但稍微一靠近就会立马被她扔去的雪球砸个正着。 颜悦光是看着都替她着急,说:“你小心一点啊。” “啊啊啊啊!”付莲忍不住咆哮,趁着间隙向颜悦求救:“公主过来帮帮忙!” 一个雪球又准确地砸在了她脸上。 “梨绱!你死定了!啊啊啊啊!”付莲这下彻底炸毛了,手上动作越发凶猛,但奈何还是砸不到。 梨绱倒是愈来愈起劲,脸上得逞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几乎一扔一个准。 颜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随意捧起脚边的一小堆雪向梨绱扔去。 “不公平!”梨绱嚷道,“公主你偏心!” “梨绱你够了啊!”付莲吼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力气有多大!” “少废话!”颜悦说,顺手将付莲刚才递过来的雪球扔了出去。 远处,卫铭炀默默地看着她们,沉默不语,眸色深邃。 “陛下,要不要过去看看?”一旁的小李子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道。 卫铭炀冷他一眼:“这里看不到吗?” “是。”小李子立马闭嘴,缩着脖子,一阵冷汗顺着背脊缓缓向上。 卫铭炀在这站了一会,看着她们嬉戏打闹,最后累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颜悦笑得很开心,他好久没见到她那样对他笑了,上一次,应该是几年前的事了吧。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他没有杀人,那,她是不是还会那样对他笑? 不会。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他没有登上这个位置,她的眼里绝不可能有他。 他不后悔那样做,绝不后悔。 “走吧。”卫铭炀冷声说,然后背着手快步往回走。 小李子小心擦着上的冷汗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真说得没错,他想。 第十章 第二天清晨,颜悦正在梳妆,突然有个宫女脚步匆匆地跑进来,神情焦虑,跪下说:“公主殿下,不好了,太皇太后娘娘病倒了!” 颜悦心里一紧,站起身,道:“你快起说。” “太皇太后娘娘病得严重吗?”颜悦担忧地问,她认出来了,这是皇祖母身边侍候的宫女。 宫女目光有些闪避,说:“是,是旧疾复发了,太医也诊不出个什么。” 太皇太后一直都患有旧疾,病症异常,宫里的太医根本无能为力,都是对此称奇。那时先皇龙颜大怒,差点杀了这些太医,整个宫里人心惶惶,最后发布皇榜,网络天下医者,前些年才好不容易找到个江湖郎中医好了太皇太后的病。 原本都以为是好了,可这下怎么又再复发了。 颜悦赶到寿阳宫时里面围了很多人,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在在这里了。 他们一个个头发花白,挎着医药箱,摩挲着自己的胡子,眉头紧皱,焦急地在屋里商量对策。额上的冷汗一个劲的往外冒,卫铭炀的脾气可不比先皇,只要他一个不满意,对他而言,最满意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人。 见颜悦来了,他们赶紧停下动作对她行礼。颜悦根本懒得理他们,直奔向太皇太后的床前。 太皇太后双目紧闭,面容煞白,嘴唇显出异常的紫黑色,嘴角还有一丝细微未擦尽的血迹。皱纹遍布她整个面颊,百年的岁月终是会留下不毁的痕迹。 颜悦皱眉看着太皇太后,手轻轻拂上太皇太后沧老的手背,她的手很冰凉,颜悦忍不住心里一“咯噔”,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问太医:“怎么样?” 太医们听此话左右看看,内心踌躇,谁都不肯答话。 “到底怎么样了?!”颜悦愤怒道:“一个个的都哑巴了吗?!” 分卷阅读19 太医见状连忙跪下身求饶,颜悦指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太医说:“你说。” 那个太医哆哆嗦嗦地抬头,思量再三,缓缓道:“老臣无能,请公主饶命!” “请恕老臣无能!下面的人立马纷纷附和。 “我要的不是这个!太皇太后娘娘现在到底怎么样?!” “回公主,太皇太后娘娘旧疾复发,我们也实在无能为力。” “那个江湖郎中呢?”颜悦问。 “当年他看完太皇太后的病后就出宫了,现在谁也打探不到他的消息。”一个太医说。 颜悦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满屋子的太医,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能治好太皇太后的病,她说:“滚!全都给我滚!” “是!”他们要听的就是这话,立马拿起自己的东西快步离开。 “公主……”梨绱看着颜悦,忍不住说。 “皇祖母……皇祖母……”颜悦眼眶微红,紧紧握着太皇太后的手。 “殿下,不必太过担忧。”宋嬷嬷见状轻声道,“太皇太后吉人自有天象,定不会有事的。” “呕——”太皇太后突然坐起再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吐了一大口黑血,然后咳了两声,重新躺回床上去了。 颜悦被她的举动弄得措不及防,她瞪大了眼睛,嘴里喊着:“皇祖母!皇祖母!” 似乎是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太皇太后眼睛为不可查地眯起一条缝,还来不及看清,又迅速闭上了。 深黑的血迹在床铺间散开,看得人胆战心惊,血腥味萦绕在每个人心里,众人的心绪都沉重几分。 “皇祖母。”颜悦嘴上颤抖地喊着,接过宋嬷嬷送来的毛巾细细擦着太皇太后嘴边的血迹。 上次她来的时候皇祖母还好好的,还对她笑,这次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皇祖母……” “公主,”宋嬷嬷出声提醒,“公主万不可太过忧虑,太皇太后只是病了,肯定会好的。” “对,会好的。”颜悦喃喃道。 “那个江湖郎中呢?派人去找了吗?” 宋嬷嬷:“这还得皇上发令,不然老奴也没有那个能耐能那么快找到。” “皇上,皇上,对卫铭炀。”颜悦跌跌撞撞地起身,梨绱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 “我去找皇上!卫铭炀他肯定有办法!”颜悦说。 卫铭炀回到养居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颜悦坐在殿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抱膝,头埋在臂弯处,梨绱在一旁站着,急得一直围着她转,时不时询问一声门口的侍卫卫铭炀什么时候回来,又委声劝着颜悦去屋子里等着。 外面刮着冷风,呼啸呼啸直接人的面颊,风吹起她雪白的披风,显得她整个人独自在风中,孤独又无力。 门口的侍卫见他回来,准备跪下身行礼,被他抬手阻止了。梨绱盯着他,眼神复杂,卫铭炀直接无视她,轻声走到颜悦面前,看了一会,见她还没发现他,说:“你在干什么。” 颜悦一听声音立马抬起头,仰视他,眼眶红红的,说话还带着鼻音:“找你。” 卫铭炀不常见着她这副示弱的模样,现在见了心简直像是有小猫在挠似的,说实话他并没有想到颜悦有一天居然也会主动来找他。 “干什么?”虽然心里跟饶痒痒似的,但嘴上依旧严肃。 “皇祖母病了。” 卫铭炀眉梢一挑,怪不得她会来找他,现在一点都不意外了。 “进里说吧。”说完他踱步先走。 颜悦赶紧追着进去,梨绱跟在后面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只得忧心如焚地等在门口,仔细听着屋里的情况,如果这一次卫铭炀再敢做出什么,她这次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救她!”颜悦情绪激动。 卫铭炀含笑看着她,嘴角一勾,笑得冷血又邪魅:“凭什么?” 颜悦瞪他:“她可是你的太奶奶!” “那又怎样?”卫铭炀眼里闪过一丝嗜血的残忍,“我连父皇,兄弟都干杀,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颜悦一怔,大脑急速运转,是啊,是她忘了,卫铭炀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清楚得很。 “你还有人性吗?!” “要那玩意干嘛?”卫铭炀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什么意思?”颜悦冷声问,曾经她居然还奢望他能有那么一丝丝善心,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卫铭炀连人带血都是冷得彻底。 “你这是在求我?” “……” “求人总得拿出该有的态度吧?”卫铭炀语音竟有一丝愉悦。 “你想怎么样?”颜悦捏紧了双手,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过了,卫铭炀肯定不会轻易答应她,但这时还是被他的冷血激起了一身冷汗。 “我想?”卫铭炀冷笑一声,“我想的花样多着。 分卷阅读20 ” “怎样我都答应你!”颜悦厉声道,“只要你能救皇祖母。” “这可是你说的。” “是,是我说的。”颜悦突然跪下身,看着他:“我求你,我求求你救她!不论什么我都答应你!”卫铭炀眼神冰凉,看她一眼,说:“我会找人救她,记住你说的话。” 扔下这句话他便开门走了,梨绱一直红眼瞪着他,守卫这才让她进去。 “公主,你怎么样?”梨绱担忧地看着她,“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屋外的冷风从么口灌进来,颜悦摸了把眼泪,吸了吸鼻涕,支着梨绱的手慢慢站起身,沙哑道:“走吧。” 夜晚悄然来临,为这座红黄相间的宫城添加了一抹诡异。 夜里寂静,月光如水,殿内烛灯昏黄,纱幔轻舞,金樽玉觞散落一地。 颜悦紧咬着嘴唇,使劲拽着床单,骨间关节处微微泛白,她眯着双眼,默默承受着,眼前朦胧,只隐约看得清眼前的纱幔一直晃,一直晃。 一个太监疾步走过廊坊,来到殿门口跪下,额上冷汗直冒,掌心也渗着汗,门口的侍卫雷打不动地站岗,他说有要事禀报,但侍卫依旧木着脸严肃地瞪他,说什么都不放他进去。 体格相差实在巨大,他原地踌躇半天,一直往屋里瞟,在门口不远处来回徘徊,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他最后还是打算豁出去了,大声喊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太皇太后娘娘驾崩了!” 太监尖锐地嗓音像是来自地底恶魔最后的审判,最终还是打倒了颜悦心里最后一条防线。 太皇太后的突然离世给颜悦带来很大打击。 自从卫铭炀大义灭亲登上皇座,逐渐露出本来面目后,太皇太后就变成了她活着的唯一希望。 她眼睁睁地看着身边至亲之人相继惨死,看着他们的血流到自己脚边,将整个世界都染成来罪恶的血红色。可罪魁祸首却骄傲嗜血地欣赏着这一切,逍遥法外,甚至最后天下没有人能奈他何。 她想过报仇,但从小就被保护在父母羽翼下的她那时才发现,一切的一切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单纯。 第十一章 父亲母亲走了,姐姐走了,家也没了,她的世界就此轰塌了。 一个人站在一片废墟之上,看到的,也只是一片废墟而已,她不知道自己还留在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 她想过自我了断,看着鲜血处手腕处缓缓流出,她感觉不到痛,只是麻木地笑着,看着血液在地上蜿蜒前行,像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终于露出它嗜血的本性。 但她还是想得太过简单,卫铭炀的残暴不仁远不止如此。 自他上位后便开始大厮杀虐,朝堂充满戾气,死葬岗的尸体永远都是堆积如山。 他用太皇太后作为威胁,用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威胁她这个快要气血枯竭的骆驼。 所有的反抗到他这里都会变成无用的□□,他像一个无底洞,深不见底,默默无声地吞噬着你的一切,总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张开血盆大口。 这些天她一直跪在太皇太后的棺前,看着来来往往祭拜的官员默不作声。 她甚至没有哭,没有闹,整个人安静得像一潭死水。 往往一个人悲伤到极致,所有的情绪都会诡异的冷静。 她整日整日地不说话,她所做的,就是日复一日地打扫祭堂,默默上香,看着屋内烟雾缭绕,看着眼前烧得正旺的火盆出神。 按礼数,太皇太后死后子孙后辈应在灵前守灵七日才方可下葬。 卫铭炀膝下无子,他们这一代人,尚存的便只有卫铭炀和颜悦两人。 卫铭炀对她的死心里没什么感觉,他看着祭堂高处巨大的画像,太皇太皇太后容貌沧桑,但目光却炯炯有神,衣着华贵,不失威严。 他对她的印象其实不多,依稀记得幼时似乎被她抱过,她好像给过他糖,但更多的则是看着她坐在高高的架椅上,睥睨众人,脸上抹着昂贵珍稀的胭脂,眼底充满了不屑。 后来他登上皇位,她对此不置可否,照例做着身为太皇太后该做的事。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与她互相利用,他需要她活着,而她也需要“太皇太后”这个名号。 守灵这几日他没与颜悦说过一句话,颜悦见着他也是视若无睹,自己做自己的事,眼底毫无波澜,没有责骂,没有怪罪。 梨绱心里一直担很心颜悦,按礼数晚辈守灵这段日子禁荤禁杀戮,颜悦身体其实一直都不怎好,近几天清汤寡水的也不怎么吃,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她几次想开劝导,但每每看着颜悦熬夜守灵虔诚的神情都欲言又止。 七日很快就过去,太皇太后仙逝,举国同丧,三年内不得设宴奏歌舞,以示哀悼。 距离过年还有半月,宫里原本精心装扮得喜气洋洋这时全都落下了帷幕,殿门口的红灯笼被黑 分卷阅读21 色取而代之。皇宫没了往日的热闹,浸没在一片黑白相间的帷布中,显得沉重又压抑。 颜悦这次后是真的彻底变了,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与她朝夕相处的梨绱明显感受到了她整个人都精神低靡。 颜悦常常看着一处发呆,一看就是几个时辰,神情灰白,谁叫都不回应,梨绱站在她旁边,有时居然觉得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颜悦,而是一个躯壳,这个想法让她吓了一大跳。 只不过颜悦眼神无光,除了会动之外,貌似真的没有一丝活气。 好不容易来到约定的这一天,在前去的路上,梨绱内心沉重,她有感觉,这次计划如果成功,那她的前路必定一片晴朗,可如果失败,那等待她的,定是万劫不复。 为了公主,她一定要杀了卫铭炀。 没有失败这个选项,她只能成功。 今夜,高公公给他们交代年夜当晚的具体流程。 原计划想的是年夜当晚所有人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宫中守卫必会疏松减弱,可太皇太后去世为此事打了个小插曲,但所幸没有干涉到本来计划。 他们将皇宫划成了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由专门的人进行秘密埋□□并负责按时引爆。其中最重要的地方那个了便是皇帝的养居殿,梨绱极力要求由她负责,她已经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亲手杀了狗皇帝。 付莲几人稍有反对之意,毕竟她向来不是一个稳得住的人,况且这次行动实在重要,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所有裕怀子民成败与否都将在这一夜揭晓。 梨绱自然知道此事重大,再三保证一定万无一失,高公公思量片刻,最后还是应允了她。 其余人见高公公都已开口,便也不再多说。 到时候梨绱杀了狗皇帝,皇城大面积起火且群龙无首,民心大乱,□□必定避无可避。 与此同时,瑞王爷集结宫外的裕怀兵队一举攻进皇城,禁军中早已渗透了他们的人手,到时候内部举兵再起,打得雍辉一个措不及防,皇城腹背受敌,他们长驱直入直抵雍辉要害。 如若此事成功,裕怀国将重新出现在史书上,以全新的样貌,续写新辉煌。 梨绱近日心里一直有些忐忑,看着离年夜越来越近,心里也越发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但转念一想,将要发生的大事不就是自己将要行动的?她一直安慰自己,所有事情都已经准备得万无一失,只要她能确保把自己的任务做妥当,那边没什么好担忧的。 颜悦还是一直沉默着,梨绱有时会在她身旁讲讲笑话逗她开心,或者自己下厨做些四不像的玩意,心里琢磨半天,还是没好意思给她拿去。 付莲最近也挺怪的,梨绱觉得她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没事就喜欢在皇宫里瞎转悠,颜悦不怎么管他她,她便经常不见人影,回来的时候老是能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问她是哪来的她也不说。 梨绱有时也会去找找她,但有一次居然在养居殿附近找到了她,梨绱看她鬼鬼祟祟的,心里不由一惊,离年夜没几天了,事情早已安排妥当,她生怕付莲再在这里搞出什么变故,便急忙上前去叫住她。 付莲显然也没意料到会在这里碰见梨绱,先是吓了一跳,在梨绱的连续逼问下,她不耐烦地说“我无聊到处逛逛不行啊?” 梨绱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所幸后面几天她没再有其他动作,梨绱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农历年夜清晨。 梨绱亲自服侍颜悦换上衣裳,虽然今天过年,但她还是依旧礼制为太皇太后守丧,穿丧服。 纯白色的外衣,上绣有几缕简单的花纹,裙摆并不长,堪堪达到脚后,略微露出裙下一双秀丽精致的绣花鞋。盈盈一握的腰上配有一条凤傲九天图案的汉白玉,做工精致华美,通透清明,纯粹无瑕,这是很久之前太皇太后在世时赠予她的。 今日白天过得倒是风平浪静,宫里人照样按时作息,都知道今年年夜肯定是办不成的,难免有些灰败之意,但面上还是做得滴水不漏。 只有梨绱等人知道,看似平静的皇城,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宁静。 落日的余晖洒满大地,天边的火烧云席卷了大片天空,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血红色,太阳隐秘在云层中,耀眼的光束如万箭齐发,划破白云暴露在空气中,耀眼而炽烈。 宫里开始忙碌晚膳,阵阵浓浓从烟囱里冉冉升起,宫女太监脚步匆匆地为自己主子传递膳食。 夜幕降临,暮色四合。 暴风雨悄然拉开序幕。 梨绱临走前再三确定颜悦今晚会一直呆在翎羽殿,其实一直以来她出殿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今晚的事情实在重大,梨绱决不能冒险。 卫铭炀也是很久没有到翎羽殿来过,今晚似乎也没这个意思,这倒省了很大力气,梨绱对此松了口气。 早早的她就服侍颜悦睡下,时间比平时都早上很多,但颜悦也没多说什么,似乎是对时间没什么概念,梨绱一说她便没反 分卷阅读22 驳,拉上帷幔,闭眼睡了过去。 梨绱在她床前站立良久,心中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 颜悦睡得很安稳,呼吸绵长,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梨绱细细看着她的面容,此次行动极其危险,她不知道今后是否还有机会能再见到颜悦,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夜是否能够活下来。 直到付莲等久了过来催促的时候她才回过神,她踏出房门后回眸看了颜悦最后一眼,想就此将她的面貌深深印在脑海里。 她昨日还对颜悦说想吃梅花饼了,暗里意思就是说想让颜悦给她做梅花饼,那时颜悦默默地盯着她半晌,最后居然眨了一下眼睛,算做应允了。 梨绱心里颇为激动,颜悦在厨房做梅花饼,她便很积极地在一旁帮忙,脸上抑制不住地傻笑,结果乐极生悲,最后起锅时她没带手套便去端,瞬间烫得她手一哆嗦,整整一盘梅花饼尽数倒在了地上。 对此她欲哭无泪,委屈巴巴地往望着颜悦,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让她重做一遍。 她一直想的是东西掉到地上不到三秒,捡起来还可以继续吃,但反正都掉了,多几秒少几秒又有什么区别?她可不舍得把公主辛辛苦苦做的梅花饼扔了。 在颜悦离开厨房后,她借着打扫厨房为理由将所有梅花饼全都又捡起来,趁机先吃了几个,到底还是没舍得一下全部吃完,剩下的她寻了个干净的手帕精心装好,想着以后再留着慢慢吃。 但她之前说要给公主做梅花饼这事还没寻着机会,主要是每次的作品都实在拿不出手,梨绱心里也是万分无奈。 第十二章 她轻声关上殿门,看着月色下的院子,几棵梅树微微摇曳,暗香浮动。 “快走吧,时候不早了。”付莲催促道。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眼底的留恋被坚毅取而代之。 “走吧。” 梨绱摸了摸怀里的荷包,心安定了不少。 公主,等她回来,今后,她一定为你做一辈子的梅花饼。 夜越来越深,月亮被乌云掩盖,冷风袭袭而过,沉重压抑的气氛令人越发沉闷,心中不由地升起一阵寒颤。 行动开始了。 养居殿里的烛光还亮着,借助窗户上微弱的人影可以观察到殿里人的所有动作,巡守的侍卫一队一队地来回巡视。 梨绱站在离养居殿几十米远的地方,屏息凝神观察情况,准备伺机而动,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将自己隐没在宫殿投下的一大片阴影中。 她全神贯注,掌心里不住地渗透着冷汗,背脊紧绷,凉意从脚底开始蔓延。随着时间的流逝,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这时所有人都已到达规定的位置,等待号令。 看着第三匹巡逻的守卫走过,冷风伴随呼啸而过,“呼呼”地发出惊悚的声音。 静谧幽沉的天空自西边终于升起一束烟花,在一片寂静中发出突兀的巨响,细碎耀眼的五彩斑斓的火焰在空中闪烁,转瞬即逝,绝美又冷艳。 开始了。 在所有人都在关注天边束奇异的烟火时,梨绱用烛光引爆脚边的□□,细碎的火苗沿着细线快速移动,她立刻循着墙根往外走。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宫里其他地方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熊熊燃烧的火光笼罩整个皇城,霎时亮如白昼。 “轰隆!” “轰隆!”爆炸声响成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抓刺客!” “护驾!护驾!” “快救皇上!” “快来灭火!” 巡守的侍卫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弄得措不及防,□□威力巨大,距离比较近的那一批人瞬间被炸得面目全非,残肢飞溅,立刻被火舌席卷而去烧得灰飞烟灭。 殿内响起凄惨的嚎叫,有的太监半个身体被困在火海,趴在门沿上扯着嗓子喊救命。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精神失常,泪腺彻底绷不住,眼泪哗哗往下掉,瞬间被火舌裹挟。 但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逃命,脚毫不留情地踏在同伴的身躯上,对死亡的恐惧暴露出他们最原始、最残忍的一面。 垂死挣扎的宫女被吓得惊慌失措,火焰顺着她的头发蔓延至全身,嘴里含糊不清地乱嚷嚷,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 “快灭火!救驾!” “救皇上!” 外面的人惊慌失措,一边急着逃命一边急着灭火,大批禁军闻声赶来,宫中瞬间乱做一团。 梨绱趁乱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炽热的火焰在她身后熊熊燃烧,火舌几乎快要贴近她的脚后跟,她迈开步子往外走,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应该去指定地点与高公公他们会和,然后等待瑞王带领众将士攻进皇城。 房屋坍塌的巨响在她耳边响起,浓郁的黑烟直达天际。 走到远处,她回首看了 分卷阅读23 眼养居殿,往日里辉煌大气的宫殿这时已经面目全非,无情的火焰吞噬着帝王至高无上的寝宫。 “救皇上!” “快救皇上!” 一桶又一桶的冷水泼入火中,然而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冷风将火吹得更旺,“呼啦呼啦”无情的燃烧。 她满意地看着这场烈火,卫铭炀死了,她终于亲手杀了他。 灰飞烟灭,到时候一片衣物都找不到。 只是心底的不安越发浓重,心也跳得越发厉害。 “扑通。” “扑通。” 感觉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心一点一点下沉,强烈的恐惧蔓延上心头。 似乎为了证实她的恐惧,下一刻,一到凄惨的喊声划破夜空。 “救公主!” “公主在里面!” 梨绱瞬间瞳孔紧缩,公主在里面?! 她整个身体都似乎僵硬了一般,脑海里无限循环着刚才那句话“公主在里面!”。 “公主在里面!” 公主在里面! 公主在…… 不,不可能,公主明明在翎羽殿! 她来之前就已经服侍公主睡下了,公主怎么可能会在养居殿!? 绝对不可能! 虽然她一遍遍给自己暗示公主绝不可能会在这里,但心中强烈的不安迫使她的腿不受控制般往回走。 “快救驾!救皇上!公主!” 不可能,公主不可能在这里! 不可能…… 离养居殿越来越近,强烈滚烫的热浪一层一层扑面而来,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来回救火的人群形色匆忙,全身累得热汗直出,脸颊通红,根本无暇顾及还有一个人在呆呆地自言自语,甚至还有往里冲的趋势。 梨绱站在养居殿外最危险的地带之一,这里只有禁军敢涉足,接过其他人递来的水一桶一桶往上面泼。 滚滚烈焰几乎要烧着她的裙角,梨绱依旧红着眼死死盯着养居殿门口,嘴里无意识地念叨:“不可能,不可能,公主不会在这里,绝对不可能……” 但似乎是为了反驳她的自言自语,周围救火的人嚷嚷道:“救公主!公主!” 一个宫女提着水桶匆匆走过时一不小心撞到了她,桶里的水四处飞溅,浸湿了她的衣角。 “你干什么!”宫女厉声吼道,“滚开点!” 说完宫女不准备理她,提起水桶就急冲冲想走。 梨绱立马眼疾手快地拦住她,周围人声嘈杂,烈焰燃烧“噼里啪啦”作响,梨绱吼道:“公主呢?公主怎么会在里面!?公主为什么会在里面?!” “你谁啊!”宫女不耐烦道,“别挡道!” “告诉我,公主呢!?公主在哪?!”梨绱双目赤红,死死拽着她。 宫女这才注意她说的话,先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皱眉说:“你不是公主身边的人吗?你问我干什么?” “公主呢!?快告诉我公主在哪!?”梨绱嘶声吼道。 “公主在里面!”宫女难得跟她废话,后面的人开始催促,她睁开梨绱的手,冲她怒吼:“还不快去救火!皇上和公主都在里面!” “不会的!不可能的!公主不会在里面!”梨绱十指插进发间,双目圆睁,拼命摇头,“不可能!是你骗我!一定是你骗我!” 她又重新拦下旁边一个经过的太监,沙哑道:“公主什么时候来的!?她什么时候来的?!” 太监被她拦得脚下一踉跄,险些将桶里的水洒了出去,吼道:“你干什么!还不快救火!” “公主什么时候来的?!告诉我!快告诉我!” “疯子!放开!”小太监使劲挣扎,想甩开梨绱的手,但她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抓得小太监手臂生疼却怎么也甩不开,他大声吼:“公主刚到殿就着火了!你快放开我!” “不可能!那时候殿门口根本没人!你休想骗我我!”梨绱尖声反驳。 “你他妈放开我!”小太监趁梨绱手有片刻松动时立马挣脱开,由于惯性,他向后一仰,险些跌坐到地上。 他愤怒地瞪了梨绱一眼,提着水桶快步走了。 “公主!公主……”她喃喃道。 公主怎么可能会在那时进殿,她站在不远处盯得清清楚楚,门口根本空无一人,公主绝不可能会在里面。 “公主!” “皇上!” “快!” “快救驾!” 虽然内心极度反驳,但四处嘈杂的救助声却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公主就在里面。 她跌跌撞撞来到殿门口数尺远,火焰在她面前燃烧,相比之前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怎么会呢?公主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她精神被折磨得有些崩溃,看着眼前明晃晃的火焰,她似乎看到了颜悦的声音,颜悦在火焰中对她笑,笑 分卷阅读24 得很温柔。 “公主……” 可转瞬间,四周的火焰立刻爬上颜悦的衣裙,她看着自己今天早上亲手为她换上的纯白色衣裙逐渐染上火焰,她看见火焰沿着颜悦的四肢逐渐蔓延到脸上,她看见颜悦哭了。 颜悦哭了,她在火焰中说:“梨绱,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 “不!不!”梨绱泪流满面,奔过去想抓住她,但面前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无论她怎么嘶吼,怎么拳打脚踢都立而不倒,“公主!公主!”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颜悦在她面前被火焰吞噬,然后,灰飞烟灭。 一旁的禁军忙着救火一时没注意有个人居然冲了上去。 “你干什么!快回来!”一个禁军大声吼道,他伸手想去拉,但没拉住。火势太大,没人敢,也没人愿意去救她。 不过就是一个不要命的小宫女。 第十三章 梨绱充耳不闻,她感觉烈焰的火舌在舔舐她的面颊,她整个人都似乎身处火炉之中,烈火焚身之感逐渐强烈。 火光中,她看见了一样东西,这让她热泪盈眶。 是那枚凤傲九天的汉白玉配! 她疯了一般赤手推开掉下来后被火焰裹挟的房梁木头,热焰顺着她的衣袖开始蔓延,她似乎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梨绱死死攥着这枚玉佩,冰冷的玉面反射出她身后熊熊燃烧的烈焰。她手上被焚烧过的地方血肉模糊,指尖的血丝浸染到了玉佩上。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还未落地便被火焰吞噬干净。 她跪着坐在烈焰中,几尺外是匆匆救火的人群,吵吵嚷嚷,喧嚣不绝。 “啊啊啊啊——!” 烈火焚烧她的血肉,她痛苦地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梨绱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着几支腊梅。 “公主……”梨绱攥着荷包和玉佩,将它们紧紧贴着自己的心房,“公主……” “啊啊啊啊啊啊——!” “公主——”她咆哮着,像一只身处绝境的野兽,无望地咆哮,嘶吼声响彻人心扉,“公主啊啊啊啊啊——!” “公主——” 火似乎蔓延上了脸部,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哭到无声,神情狰狞,想张口大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隐约间,她似乎又看见了公主。 “公主……”她低声呢喃。 “梨绱。”颜悦轻声唤她,“梨绱——” “公主……”梨绱视线逐渐模糊,但她任想努力看清颜悦的脸,依稀间,她看见颜悦在对她笑,还对她招手。 她穿了上次在梅林跳舞的那件衣服,她笑着说,声音极其缥缈:“梨绱,我给你跳舞好不好啊?” “好……” 她仿佛回到了梅林,她看见颜悦在那棵梅花树下翩翩起舞,脚尖轻轻触底,裙摆飘扬,落英纷纷,她笑着回眸,问她:“梨绱,好看吗?” “好看啊……”梨绱也跟着笑,声音逐渐微弱,“真好看……” 她这是要死了吗?可是,她还有几个梅花饼没来得及吃,那可是公主亲手做的。 而且她也答应过公主,一定要给她做一次梅花饼。 她还想看公主跳舞,那么美,那么漂亮。 她还想守着公主。 想一辈子守着她。 火势蔓延到她扬起的嘴角,淹没了她全身,荷包在她手中燃烧,发出耀眼冰冷的光。 唯有那块汉白玉,在烈火中孑然一身,顺着她掌心滑落到地上,然后四分五裂。 付莲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刚才她赶来时恰好就看见梨绱不要命似地冲进火场,她惊得大声叫喊她,梨绱根本听不到,她的嘶吼被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 火焰直冲云霄,天空亮如白昼,皇城变成了一座火城,瞬间将终年未化的积雪燃烧成水蒸气。 眼前明晃晃的一片,付莲被面前这副场景震惊了,脚底如同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她呆了在原处,一动不动。 她清楚地看见梨绱在笑,被火焰吞埋,然后灰飞烟灭,她觉得这一切都那么虚假,明明一个时辰前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还呆在翎羽殿不想走的人这时候怎么就没了? 她没有想到会这样,她真的没想到她的行为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她其实,根本不想这样的。 付莲的思维陷入了长久的混沌,四周人群混杂,嘈杂声喧嚣直顶人耳膜,但她听不到任何声音。梨绱那张带着笑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浮现重演。 浑浑噩噩间,似乎她似乎是被谁拉走了,那个人力气很大,拉着她一直往外跑,她重心不稳,几乎几次要摔倒了,但那人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反倒越跑越快。 发散的视线逐渐聚 分卷阅读25 焦,恍恍惚惚间她觉得前面这人很眼熟。 他们已经逃离了养居殿,顺着高厚的宫墙疾步向前狂奔,四周逃窜着各宫的人,场面极度混乱。 高公公边跑边说着什么,付莲甩了甩脑袋,几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但她并没有注意,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得清高公公一个模糊的轮廓。 “快走!”高公公几乎是吼道。 “皇叔!”付莲沙哑道。 “快走!”高公公焦急道,声音很大。 付莲此时清醒不少,疑惑:“去哪?”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终于跑出了喧嚣的重围,黑鸦在枝头乱叫,深沉的眼眸四散出诡异的光芒,四周的寒意立马涌了上来。 看着他们的路线是通往冷宫,付莲心里疑惑,难道他们不应该留在那里接应瑞王爷吗? 高公公喘着气,年迈的身体几乎已经透支了所有体力:“我们中计了!” “瑞王爷的军队刚进宫门口就被厍林军包围了!” “什,什么!?”付莲震惊,脚下一个不注意,被绊倒到了地上,坑坑洼洼的地上有很多小石子,她手掌心瞬间就多了几道伤口。 “起来!”高公公赶紧扶起她,“快走!” “厍林军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早就去新疆了吗!?” “我们的计划不知怎么被暴露了,狗皇帝定是早就集结好了军队,就等着这一天!” “怎么可能!?”付莲吼道,“我们的计划怎么可能会暴露?!” “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命!”高公公说。 “铃音呢!?”付连说,“铃音在哪里?!” “快走!” “铃音呢!?”付莲挣脱开他的手,红眼瞪他,“告诉我铃音在哪里!?” “她死了!”高公公嘶声吼道:“她为了给我们报信死了!” “不会!不可能!”付莲转身往回跑,“我去找她!我一定会找到她!要带她一起走!” “付莲!”高公公连忙快步阻止她,“你现在回去就是去送死!厍林军已经全部封锁住了皇宫!现在只有冷宫唯一的秘密通道还可以逃命!” “那他们呢?!我们逃了,其他人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一大批人逃了!等到了外面我们再汇合!” “铃音呢!梨绱呢!她们怎么办?!”付莲大声吼着,沙哑绝望的声音在黑夜中更凄厉。 “她们已经死了!” “那她们的尸体呢!?我们就不管了吗!?”说着她又准备往回冲,高公公使出浑身解数才好不容易拉住她,现在他已经无暇顾及付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次他们倾巢而出,动用所有可用人员和资源,原以为可以万无一失地拿下皇城,但厍林军的突然出现打得他们措不及防,瑞王爷的十万军队被全部厍林军死死困在宫门口,禁军扫荡整个皇城,更怪异的是他们几个紧急聚集处也都被禁军准确捉获。 这下,原本藏在阴暗处的裕怀余人皆被暴露在了阳光之下,潜伏人员几乎全部覆灭,逃生口也被禁军全权堵死。 这让高公公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当中,一定混入了奸细! 自始至终,这场原本万无一失的谋划,全都被皇帝看在眼里,他们也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一个人的策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皇城的每一处。 付莲精神恍惚,只记得她一直逃,一直逃,逃到双腿肿胀,还在逃,从夜晚逃到太阳升起,身后是不断追赶的士兵,眼前是永远没有尽头的逃亡之路。 三个月后。 近些天春雨绵绵,院里的梅花也早就相应凋落,只剩下几棵光秃秃的枝丫,在周围欣欣向荣繁茂生长的青草野花中显得越发突兀难看。 春日的阳光总是很温柔,不骄不躁,晒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气温也上升了不少,院里的积雪终于化干净,露出了它的本来面貌,正在扫地的宫女看见一人走过来,立马放下扫帚跪地行礼:“参见皇上。” 卫铭炀身着金丝细纹沧海龙腾黄袍,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他嘴角擒着一抹笑,阳光照在侧脸,勾勒出他完美的面颊轮廓。 “公主呢?” “回陛下,公主在里面。” 卫铭炀正准备进里面,颜悦就突然从屋里出来了。 似乎是早就看见了他,颜悦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的表情,她缓缓走到院子里,冷漠地看着他。 “悦儿。”卫铭炀轻声唤道,声音很温柔。 颜悦不语,站在原处。 她还是穿着一身白衣,青白色的腰带束起她盈盈一握的腰,风吹起她的衣角,勾勒出她的身线,她比之前更瘦了些。 眼睫低垂,掩盖住了眼底的神色,阳光下为她脸上附上一层微弱的光,原本就白皙的脸上这时简直几乎透明。 “明日 分卷阅读26 朕带你去春游怎么样?”卫铭炀缓缓走过来,“五瑛山上的花全都开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去那里吗?” 他抬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说:“顺便,去看看那堆乱臣贼子的尸体烂完没有。” “嗯……”说着,他歪头想了想,“听说人的尸体腐烂后会变成最丰厚的肥料,想必那里的花应该比往年开得更灿烂。” 第十四章 颜悦猛地睁开他的手,眼眸中微微有怒火。 卫铭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双手一摊,耸耸肩:“对不起啊,是朕不该跟你说这些,想来是挺恶心的。” “都怪他们当初要往那上面跑,现在搞得那里乌烟瘴气的一片,春游倒确实也不太合适。”卫铭炀颇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早知道就把他们赶到另一座山上再杀好了,这下还得另寻去处。” “付莲呢?”颜悦冷冷地问。 卫铭炀盯着她:“怎么每次都提她?” “付莲呢?” “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朕,好歹朕也在你面前站了这么久了。”他抬手想摸摸她的脸,颜悦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侧脸避开,说:“我要见她。” 卫铭炀看着她,眼眸深沉,薄唇微抿,没说话,一时间气氛僵硬下来。一旁的小宫女见状赶紧降低存在感,蹑手蹑脚快步撤离。 “你见她干什么?”良久,卫铭炀才说。 “让我见她。” “呵,”他轻笑一声,向她走进一步,压低声音说:“你想知道什么问朕,朕全都告诉你。” 颜悦看着他,眼神冰凉。 “是,是她偷偷向朕告的秘,是她将你的玉佩扔到养居殿门前,是她引着所有人一步步走进朕布下的圈套。”卫铭炀说,“怎么样,都告诉你了,你满意了吧。” “我要见她。”颜悦捏紧了拳头,一字一句说到:“我要见她。”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卫铭炀疑惑到。 “让我见她。” 卫铭炀眼神降到了冰点,颜悦毫不畏惧地盯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中的火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又是与来时别无二致的愉悦。 “付莲!”他喊了一声。 立刻,一到黑色的身影从墙的另一头猝然闯入视线,在空中急速转了几圈后落到了地上,她单膝下跪,腰间别了一把配剑:“皇上。” 付莲还是原来那副样貌,只是眼底已经失去了假装的纯真,她默默地看着颜悦,眼神冰凉。 “过来。”卫铭炀说,眼神却一直盯着颜悦。 “你想问什么?”卫铭炀说,“都可以问,我倒是要看看有什么是非要她来说的。” 颜悦见到付莲瞳孔迅速紧缩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正常,她慢慢走到付莲面前,注视着她,如今付莲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杀手,周身散发出的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你说。”颜悦开口,嘴唇微微颤抖。 付莲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卫铭炀,卫铭炀向她点点头,她接到示意,这才徐徐开口,嗓音冰冷,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我父亲原是裕怀最有名望的大将军,母亲是蘾阳长公主,家中有三子一女。我们为武将世家,父亲和三位哥哥戎马一生,为裕怀国四处征战,浴血沙场,保卫疆土,几乎半辈子都在马背上度过,大哥更是在南境抗战时死于沙场,连尸体都没法运回中原,但对此我们毫无怨言,不论何时何地,只要需要我们,我们依旧会冲在最前线。” “可裕怀的皇帝生性多疑,将我作为质子留在京城,并联合他人设法将父亲和哥哥全部围杀!”付莲说到这里终于有一丝激动,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透过颜悦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我还和公主,不,梨绱,我们一起在太学院读书,整天嬉笑打闹,孰不知我曾经最敬爱的皇上早已变成了杀父仇人!” “那时我还傻傻地盼望着父亲将我接回家,想着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可直到我成年后才知道,原来我父亲,哥哥,母亲,甚至整个将军府早就已经被抄了家!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个人被孤零零地抛弃在这世上!” “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他都已经杀了我全家,为什么独独留下我?”付莲苦涩地笑了一声,“后来我才知道,只不过因为我是他女儿的一个玩伴。” “既然他不斩草除根那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幸好,在正准备我报仇之时雍辉国攻了进来,裕怀国力其实一直都匮乏,那时三个皇子争权夺位朝堂更是乌烟瘴气,根本没有能抵抗外敌的实力,要不是我父亲、哥哥拿命受着疆土,裕怀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这下我们家亡了,裕怀高层内乱,军队里的风气更是大不如前,士兵懒散度,士气低靡,裕怀灭国是迟早的事!” “这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不费吹灰之力就报了仇。” “但我怎么能甘心 分卷阅读27 !?皇帝是死了,可那些帮凶还活着!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还可以活在这世上!?明明都是些冷血的烂人,为了自己的私利迫害他人,国家都亡了却还活着!?”付莲说到这里彻底将情绪显露了出来,似乎刚才的冷血全都是她的伪装。 “所以,你就投靠了卫铭炀?”颜悦冷声问。 卫铭炀听到她直呼自己名讳,眯着眼睛看她,终是没说什么。 付莲继续道:“他们当初残害忠良的时候就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有人都应该去地底下给我父母陪葬!” “那梨绱呢!?”颜悦提高音量,声音有一丝颤抖,“梨绱就该死吗?” 付莲愣了愣,眼里微闪过一丝情绪:“梨绱……梨绱我是真的没想到。” “我其实没想让她死的……”付连说,“是她自己不要命似的冲进火里!” “悦儿。”卫铭炀走进,皱眉说:“现在人你也见了,该听的也听了,总可以陪朕去春游了吧?” “梨绱就那样死了!?”颜悦不理会卫铭炀的话,依旧盯着付莲,“她无辜的!为什么她就那样死了?!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付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只不过是在殿门口放了一个玉佩,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就那样□□裸地冲进火里!” “玉佩……” “玉佩……”颜悦喃喃道,突然她猛地看向卫铭炀:“是你——” 后者则缓缓勾起嘴角,眼底充满戏谑,无辜地说:“怎么又是我了?” “一定是你!”颜悦突然拔起付莲身侧的剑指向卫铭炀,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涩的光。 “皇上!”付莲惊呼一声,准备抢回剑,卫铭炀一抬手,阻止了她。 卫铭炀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剑,沿着剑身看向颜悦,眼眸深沉了几分,依旧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你要杀我?” “你以为我不敢?”颜悦微微扬起下巴。 “你当然敢。”卫铭炀说,“那你动手啊,到时候你也别想活下去。” “我死了又何妨?” “啧。”卫铭炀啧了一声,自嘲地笑笑,“差点忘了,太皇太后死后,我似乎就没什么能控制你的东西了。” “卫铭炀。”颜悦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真是个,禽、兽。” “呵,”他毫不在意地笑,同时向前走了一步,剑锋立马划破了他的外衣,“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怎么?不是要杀我吗?动手啊?”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颜悦的手为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骂道:“疯子!” “来啊,杀了我啊。”卫铭炀嗓音低沉,循循善诱。 “疯子!” 颜悦手抖得更厉害,卫铭炀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看见他的胸口开始缓缓渗出血来,红艳艳的血刺激了她的目光,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大步。 杀了卫铭炀,她真的要杀了卫铭炀吗? 从小到大,她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踩死过,如今,真的要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吗? 下一刻,在她震惊的瞳孔中倒影出了卫铭炀的面容,他拉过她的手,然后猛地使劲将剑没入他的胸膛,瞬间,鲜血喷涌而出,将黄袍染成了明艳艳的血红色。 她看见卫铭炀邪邪地笑着,嘴角勾起罪恶的弧度,他说: “你杀人了。” 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卫铭炀簌然到地,颜悦猛地抽手,剑头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落,付莲见状急忙上前去检查。 “不,不,不。”颜悦无措地看着卫铭炀,血液还在一直流,他整个人似乎倒在一片血泊中。 “不!”颜悦尖叫一声,猛地扔掉手中的剑,抱头向外面跑去。 她杀人了。 她真的杀人了。 天边的乌云缓缓移动,不知什么时候偶竟然已经将太阳整个覆盖。云层越堆越厚,风呼啸呼啸地挂着。 颜悦一直跑着,两边黑压压的宫墙压得她几乎快要窒息,前面的路一片崎岖,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 “啊啊啊——” 她发疯似的吼叫,十指插进发丝,足下狂奔, 天边响起第一道惊雷,伴随着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啊啊啊啊啊——”她在哭,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显憔悴。 第二道惊雷响起。 她脚步虚浮,一个不小心跌坐到了地上,纯白色的群衫裹上一层泥泞。 第三道惊雷响起,闪电似乎想要撕裂天空。 “父皇——” “母后——” 颜悦爬起身,哭丧着向前跑,她看到父皇、母后、姐姐,他们在云端处,在闪电划破的那处天空,他们静静地注视她。 “等等我——等等我——” 豆大的 分卷阅读28 雨终于下了起来,打在房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雨点落到地上,激起万千朵水花。 雷声轰鸣作响。 “等等我——” “求求你们等等我——”颜悦哭喊着,雨点打到她脸上,与泪水混为一体。 在雨中,她几乎快要睁不开眼,但是她努力地跑着,想追上他们的步伐。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地向身后望去:“梨绱——”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她来时的路。 “梨绱——” 她疯狂地喊着那个曾经说要守着她的人,那个说要给她做梅花饼的人,那个说她跳舞好看的人。 “梨绱——” 倾盆大雨中,她及孤独又无助。 她不明白,那些人都去哪里了,感觉上一秒他们明明都还在眼前,但是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全都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好像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 雨一直下,洗刷着这座皇城,冲洗着残留的血迹,乌云笼罩了整片天空。 她迷路了,在这皇城中,深深的宫墙像直达天际的高楼,阻挡了她前进的步伐。 此后,她又是一个人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