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片海》 分卷阅读1 【仙侠】《嫁给一片海》作者:王舟 文案: 玄学世家的第三代传人沈袖月,在数次相亲失败之后,做了个惊人的决定,嫁给自己从小就喜欢的这片大海。 对,就是那个‘大海啊,你全是水’的大海。 她选了个好日子,穿上嫁衣,在海边举行完她一个人的婚礼,觉得人生从此圆满了。 然而就在当天夜里,奇怪的事发生了—— 身穿大红吉服的男人满脸不情愿,站在床前看着她。 沈袖月:帅哥你谁? 云海升:我要求你跟我离婚,立刻,马上! 半吊子玄学女青年莫名嫁了个小神仙,为了保住祖传招牌,走上了降妖驱鬼的道路。 云海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无奈。 “要保住祖传招牌?你会什么?” 沈袖月:“我学得很快的,相公你教人家嘛。” 云海升:“行吧,从基本功开始。申的本气是……喂,你坐我腿上干什么?” 沈袖月指尖轻点他的小腹。 “靠得近才听得清嘛。申的本气是庚金,指肚脐。哎呦相公你腹肌好结实?” 云海升:“……有话好好说,不准动手。” 一句话简介:海:我不同意。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袖月,云海升 ┃ 配角:封面是跟画师约稿哒 ┃ 其它: ☆、第一章 “不用劝我了,大不了我就一个人过一辈子。” 沈袖月挂了电话,往沙滩上一躺,抬头看天。 天空悠远,令人心旷神怡,不远处的大海一片碧蓝。海天交汇处,一群海鸟追逐着波涛鸣叫,雪白的浪花轻柔地冲刷着细腻的沙滩。 是个适合放空的好地方。 然而沈袖月的心情不太好,这是她这个月接到的第三个催婚电话。她今年二十六岁,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但是在亲戚们的眼里,她在相亲市场上的价值已经大不如前了。 沈袖月本来也不在乎这些。她是个插画师,从知名艺术学院毕业之后,找了个出版社工作,给人做封面设计,业余时间接一些零散的插画话儿挣点零花,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然而在她过了二十五岁之后,这种平静就被打破了。父母开始催她去相亲,她去了几次,虽然长得十分漂亮,却因为性情古怪,态度冷淡,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她觉得这种为别人而活的人生不适合自己,干脆连去也懒得去了,并且扬言要自己过一辈子。 上个月,她干脆辞去了在出版社的工作,怀揣存款搬到了爷爷的祖屋,远离尘嚣,准备过几天清净日子。 她祖父家在蓬莱,就是那个提起来令无数修真者竞折腰的修仙圣地。据说这里是人鬼神三界的交汇点,灵气充沛。沈袖月从小在这里长大,见过几个道士,跟神仙从来没打过照面。 念大学的时候,人家还问她,你们蓬莱出产什么,神仙鬼怪吗?御剑的真人要分单双号上街吗? 沈袖月一本正经地说:“真人没见过,崂山圣水有不少,喝过吗?” 同学们知道蛇草水的厉害,又咸又冲,还自带碳酸气,特别上头。大家觉得喝着圣水长大的女人自带气场,不敢惹她了。 当地有不少樱桃树,都是居民自己种的,还会放蜂。一到春天,樱桃花开,如烟似霞,蜜蜂嗡嗡地酿蜜,渔民开着渔船捕鱼,孩子们在沙滩上抓螃蟹、挖蛏子。沈袖月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就是这样度过的。 爷爷还在的时候,对她特别好。家里养了蜂,他总摘新鲜的蜂巢给她吃,还有鲜红的大樱桃,比外头卖的车厘子个头大多了,甜的不得了。 要是有人敢欺负她,爷爷总会保护她。然而现在,他却不在了。 沈袖月心头一酸,喃喃道:“爷爷,我想你了。”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大海的海浪起起伏伏,传来澎湃的声音。 她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大海。从小她就总在这里玩耍,有心事了,也会跑来这里喃喃地说给海听。 这么多年以来,大海一直都是她的玩伴、树洞、避风港。她怔怔地看着海,它是那么浩瀚,美而充满了力量。如果海有灵魂,他一定是个优秀的男人,体贴包容、最懂自己。 她心里生出了一阵温柔的感觉,仿佛是心动的感觉。 她想自己是爱上这片海了。 她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沈袖月打电话给她的闺蜜,郑重地宣布了自己将要结婚的消息。 闺蜜挺高兴,说:“我怎么不知道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沈袖月说:“我决定要嫁给家门口的那片大海了。你不是搞婚庆的吗,帮我张罗一下,婚纱和凤冠霞帔我都要穿。好歹折腾一场呢,我得过过瘾。”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闺蜜说:“你没病吧?” 沈袖月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 分卷阅读2 有种人对活人没兴趣,但是会爱上大自然的灵魂,这种超越了柴米油盐的爱情,我把它称作,灵魂之爱。” 闺蜜觉得她纯粹就是被家里的催婚逼疯了,想搞个仪式跟家里交差,跟过年租个男朋友回家是一个意思的。她说:“那你的soul mate同意这门婚事吗?” 沈袖月豪迈地说:“不用管它同不同意,我同意就行了。给你三万块预算,搞简单一点,浪漫一点,我翻黄历看过了,下周一是个好日子,就那天了。” 闺蜜:“……” 沈袖月说:“我的终身大事就托付给你了,一定要用心哦,么么哒。” 她挂了电话,给闺蜜打了钱过去。闺蜜是她的小学同学,搞了个小型的婚庆公司,这方面是行家。沈袖月决定之后,开始认真地参与到婚礼的筹备当中去。她跟闺蜜一起挑了鲜花,又准备了婚纱和霞帔,感觉随着精力投入的越多,这件事变得越发郑重起来。 闺蜜帮她通知了从小玩的比较好的几个朋友,男女都有。大家都是年轻人,很能够理解沈袖月的压力。于是周一下午,一群人聚在海滩上,来参加沈袖月的婚礼。 闺蜜打开音响,放了婚礼进行曲。庄严的音乐响起,沈袖月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一束娇艳的白玫瑰,优雅地出现在宾客面前。 有人喊道:“新郎呢?” 闺蜜指着身后的大海,说:“这么大个,看不着啊?” 众人就笑了。闺蜜发动泡泡机,一堆透明的气泡冒着五颜六色的光,漫天飞舞,充满了浪漫的气息。司仪说:“请新郎和新娘交换戒指。”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做。 沈袖月打开珠宝盒,先给自己戴上钻戒,然后掏出另一枚戒指,跟自己事先写好的生辰八字的布条紧紧地系在一起,奋力地把它抛进了大海,大声喊道:“走你!” 戒指划了一道银色的弧线,悄无声息地沉入了大海里。 众人哈哈大笑,说:“太酷了吧。” 沈袖月一副我的人生就是这么拽的态度,傲娇地扬起小下巴,说:“就是这样了,还有吗?” 司仪说:“没了,恭喜你们,礼成!” 宾客们放声欢呼,开始在沙滩上烧烤,打扑克,俨然把婚礼当成了一场聚会。 沈袖月站在人群中,低头端详着自己的小钻戒,觉得特别幸福。闺蜜拿着照相机过来,说:“新娘子,我给你拍张婚纱照。” 沈袖月背对着大海张开双臂,头上戴着雪白的百合花,笑的特别灿烂。 拍立得咔嚓一声,吐出一张热乎乎的照片来。沈袖月看了一眼自己的婚纱照,照片上的新娘很美,壮阔的大海上泛着粼粼金光,也很美好。 她发自内心地觉得今天是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朋友们觉得她可能是出于孤单而嘴硬,但沈袖月是真的有种踏实的感觉,从此她就是已婚人士,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惦记了。 当天晚上,沈袖月回了祖父的老宅。她做事一向很有仪式感,洞房的窗户上有模有样地贴上了大红喜字,被褥也换成了绣着鸳鸯戏水的床品。她穿着嫁衣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照出一个温婉典雅的新娘。她想着这是自己的新婚之夜,还有点小兴奋。 她躺在床上,因为白天玩的太累,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仿佛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他穿着一身大红吉服,冷冰冰地看着她。他的脸色雪白,一双眼睛湛然有神,鼻梁高挺,身材也好的没话说。整个人英俊、高冷,眼里还透着股聪明剔透的劲儿,符合她对优秀男人的一切想象。 男人开口道:“你就是沈袖月?” 沈袖月觉得反正是在做梦,美男子的便宜能多占一点是一点。她一个翻身坐起来,笑吟吟地说:“是啊,你就是我老公吗?” 男人说:“谁是你老公。” 他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冷漠的要命,说:“我不同意这桩婚事。” ☆、第二章 沈袖月怔住了。面前的男人一脸冷漠地说出这么无情的话,简直不像梦里的人该有的自觉。 她理想中的丈夫应该是对外界冷酷无情,对自己却温柔体贴的好男人。而眼前的男人对她的态度却冷若冰霜,简直像个朝外喷着腾腾白气的冰库。 男人冷淡地说:“我没有成亲的打算,请你另觅良配吧。” 他的话说完,沈袖月就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架子床的帐顶,周围安安静静的,能听得见深夜里的虫鸣。她以为自己做了场噩梦,拨开帐子坐起来,想喝一杯水。这时候搁在床头柜上的那张她跟大海的合影,霍然倒了下去,发出了咔嚓一声响。 沈袖月把相框扶起来,发现玻璃碎了,里头的照片也被划破了,仿佛有一只手把照片从中撕开来。 她想起梦里的情景,心咚咚地跳,莫名有点慌。 什么情况,难道大海显灵了?她的自作主张把神仙惹怒了,导 分卷阅读3 致他亲自来找自己算账? 沈袖月身上的红嫁衣还没脱。四周黑漆漆的,她的心情开始有点微妙,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她静了片刻,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没必要这么疑神疑鬼的。 她倒在床上,不久又睡着了。这回她没再梦到美男子,一觉睡到了天亮。 次日一早,她看着床头柜上破碎的相框,心情依旧不太好。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这座有七十多年历史的老宅子,灰尘在空气中飞舞,陈旧的气息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这宅子里有爷爷的气息,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沈袖月一概不怕。 她脱下了嫁衣,换上了寻常的居家服,然后开始了她的日常生活。 沈袖月的爷爷是当地出名的玄学大师,他们家往前数代都精通阴阳术数,看风水、驱邪、算命都是长项。到了沈袖月父亲这一辈,时代变了,他不肯继承这些传统文化,考进医学院当了个医生。 爷爷也由得他去,说家族式微是气运到了头,没办法的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里带了些失落,骨子里还是舍不得让家学失传的。 沈袖月自幼跟着爷爷长大,想跟他学点玄学。爷爷反倒不肯教她,说:“察鱼渊者不祥。你一个小丫头,本来就身弱,要是招上些不干净的东西,那可麻烦得很。” 沈袖月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偶尔拿书来自己看,也只能理解皮毛。时间久了,觉得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便渐渐搁下了。 老宅是个四合院,东边是厢房,正北是正屋,西边是书斋。 正屋前头有个厅,居中上方摆着他们这派祖师爷留下来的匾额,洞烛机先。他们的传承最早来自于清泉观白鹤真人。老仙师收的几个徒弟中,数沈家最强,祖师爷便写了这副字送给自己的得意弟子。 沈袖月抬头看着匾额,依稀能感觉到从前他们家鼎盛时期的风光。如今爷爷去世了,家学失传,这一派凋零景象让她十分惆怅。 沈袖月戴着口罩和帽子,拿着鸡毛掸子,把书斋里的书全都掸了一遍。书斋里也挂着一块匾,是爷爷自己题的,玄铭斋。他人生的大多数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不是读书,就是卜算,着实把玄这个字铭刻并且贯穿了他的整个生命,且无怨无悔。 沈袖月去院子里提了桶水,洗抹布,把家里的黄花梨家具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老宅子里虽然通上了自来水、网线和电也齐全。但沈袖月从小跟着爷爷习惯了,就喜欢这种生活方式,戏称这是老派小资,优雅复古。 白天她去井里提水洒扫,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头乘凉小憩,或是拿着画板坐对着老建筑写生。晚上往铜炉里添上几块沉香,坐在书斋里抱着猫看线装书,或者上网玩游戏看剧。闺蜜吐槽她这是招鬼的生活方式,沈袖月一哂置之。 沈袖月打扫完卫生,去厨房做饭。片刻她煮了一碗面条端着回来,点亮ipad,准备找个下饭的视频看一看。 这时候一阵小风吹来,哗啦一声,把菱花窗吹开了。 哐的一下,窗户把桌上搁着的毛笔扫歪了,连同笔筒一起推到了地上。 青花瓷的笔筒成了个悲剧,碎的满地都是。 沈袖月过去把窗户关好,然后低头收拾碎片。这时候就听iPad发出了一阵嘈杂的响声,刚才的视频缓冲好了,广告声震耳欲聋。沈袖月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手被瓷片扎出了血。 她心里骂了一句倒霉,起身关了视频,又找来酒精,龇牙咧嘴地给自己消了毒。 她养的小黑猫从院子里进来了。沈袖月怕它扎着脚,伸手驱赶道:“去,一边儿玩去。” 小黑弓起了背,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它嗷地一声叫,窜到了沈袖月的背上,踩得她一个哆嗦差点跪在地上。 小黑拿她当踏板跳上桌,伸爪子一拍,iPad掉在地上,屏幕摔裂了一道纹。 沈袖月心疼的一声惨叫,站起来去撵猫,一边怒道:“这东西大几千呢,比好几个你都贵!你这个月的罐头都没了!” 小黑知道做了错事,像闪电一样,嗖地一下窜进院子躲起来了。 沈袖月拿它没办法,捡起ipad,伸手擦了几下,钢化屏坏了,还能凑合用。 这么折腾下来,她的心情坏的不行,沉默着把地上的瓷片收拾好了。她回到桌子跟前开始吃饭。然而因为耽搁太久,面糊成了一砣,让人完全没有胃口。 她心情糟的要命,勉强吃了几口,然后躺在床上,开始午睡。 梦里她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今天他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袍子,头上挽了个髻,插着根玉簪,两缕头发从脸旁垂下来,一派玉树临风的模样。 他这回的心情倒是不错,神色里带着一点促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袖月坐起来,露出俏生生的笑容,道:“小哥哥,你又来了?” 男人的态度平静,说:“你把戒指摘了,咱们到此 分卷阅读4 为止。” 沈袖月捂着无名指说:“为什么要摘?我花一万多买的呢。”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乎觉得这丫头胆子挺大,居然拒绝了自己的要求。 他说:“你不摘的话,我还可以让你更倒霉一些。” 沈袖月睁大了猫儿似的双眼,说:“好啊,原来是你给我捣乱!” 男人坦然道:“是又怎么样?” 他一身古人的装束,左手上却戴着一枚现代人的钻戒,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沈袖月觉得十分奇怪。他明明不喜欢这戒指,却又一直戴着,这是为什么?难道他自己摘不下来? 她试探道:“你先摘,你摘了我就摘。” 男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客气地说:“不,还是你先摘吧。” 沈袖月说:“还是你先……” 男子直接把手伸了过来,说:“那你帮我摘。” 一只纤长的手递到了她的面前,白而且冰凉,像是白玉雕成的。 沈袖月忽然想起了孙悟空头上戴着的金箍,意识到这戒指肯定对他有约束作用。大小他也是个神仙,跟良家女子结了婚,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觉得事情发展的太快了,没想好该怎么办。其实她一开始只是想举行个仪式给家人交差,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真给自己找了个夫婿。 她觉得既有趣,又有些难为情,温言道:“先不着急,我还没跟你正式认识过呢,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沉默着没回答,涵养功夫倒是很不错。 沈袖月温柔地说:“虽然咱们这婚结的有点仓促,但你们古人不都是洞房花烛夜才头一次见面吗?先婚后爱也是浪漫的一种类型嘛。” 男子脸上带着一点愠色,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袖月憧憬地看着他,说:“你说,我听着。” 男子本来是想吓唬她,看她这副小女生崇拜的模样,反而没了气势。他叹了口气说:“我叫云海升,是蓬莱这片海域的掌事。” 沈袖月欣然道:“你果然是个神仙。我就说你气质这么好,又一身正气,格调肯定不会低。” 云海升反躬自省,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态度太生硬,导致她对自己生出了抵触情绪。他端正了态度,认真地说:“我们修仙之人不讲究这些小情小爱,还请姑娘理解。” 沈袖月诚然有故意捉弄他的意思,但她毕竟是个守身如玉的大姑娘,既然结了婚,就在潜意识里把他当做可托付终身的良人。如今结婚才一天他就要离,太伤人了。 她说:“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云海升说:“没有。” 沈袖月说:“男生呢?” 云海升漠然道:“也没有。” 沈袖月笑了,说:“那不是正好么?我也不是要一天就跟你建立感情,咱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你介意交个凡人的女朋友吗?” 云海升一脸清心寡欲的模样,显然是忙于修行,无心恋爱。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红布条,上头写着沈袖月的生辰八字,正是她扔进海里的那根布条。他把布条放在桌上,郑重地说:“沈姑娘,我不想耽误你,和离吧。” 沈袖月跟他聊了这么多,没想到他还是要离,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虽然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人,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绑在身边却也没有意思。 她微微皱起眉头,说:“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云海升客气地说:“好,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也可以提出来。” 他说罢,身影隐没在空气中。沈袖月闷闷不乐,小声嘟囔道:“谁要你补偿。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你……我才不愁嫁呢。” ☆、第三章 沈袖月醒过来时,发现桌子上赫然多了一根红布条。 这分明就是结婚那天她绑在戒指上扔进大海里的,居然又出现在自己的桌上。她拿起布条,上面写着的正是自己的生辰八字。沈袖月的感觉很微妙,看来梦里的事都是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为了嫁给小神仙而开心,还是该为了他开口就要离婚而难过。 那个男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气质,又是翩然的少年模样,实在让人放不下。当然他看起来循规蹈矩的,一定古板的很……神仙嘛,吸风饮露,有架子也是很正常的。 沈袖月出身于玄学世家,跟着爷爷见过不少灵异的事,相信有鬼神存在。她拿着那根红布条,自言自语道:“这怎么用科学解释?根本解释不了嘛。” 小神仙说自己叫云海升,管辖蓬莱这一片海域,那也是个相当了不起的神仙了。沈袖月想自己是招惹上不得了的人了。她虽然当着他的面嘴硬,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虚的。 毕竟婚姻大事还是得双方自愿才行,如果他不同意,那还是分手各自潇洒的好。 沈袖月对那个小神仙一无所 分卷阅读5 知,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打算去了解一下他的人品经历。 次日她去了图书馆,借了几本当地的县志、历史之类的书籍。她拿回来看了一下午,终于在蓬莱县志中找到了一页记载。 某年海中出现了巨兽,吞噬渔民,掀翻渔船,兴风作浪。渔民们认为是海神现身,为了安抚大海,把少女作为祭品扔进海里,果然风平浪静。之后每年都是如此,当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沈袖月打了个寒战,心想:“兴风作浪,专吃未成年少女。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居然这么变态?” 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继续看了片刻,繁体竖排的字密密麻麻的,看得她头晕。沈袖月打了个呵欠,头一点一点的,终于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睡梦中,云海升出现在她面前,平和地说:“沈姑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沈袖月一个激灵坐直了,大声说:“你这个变态,别摆出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了。你残害了好多少女!” 云海升莫名其妙,说:“啊?” 沈袖月说:“我看过县志了。你强迫渔民往海里扔了好多姑娘做祭品,不给就兴风作浪。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云海升的神色一瞬间有些异样,片刻说:“不是我。” 沈袖月说:“你怎么证明不是你?” 云海升恢复了冷淡的模样,说:“我说不是,就不是。我没必要撒谎,更没必要向你证明什么。” 沈袖月感觉他这几句话说的挺有霸道总裁的派头,忍不住在心里维护他。都说相由心生,内心恶毒的人外表也会丑陋。他长得这么好看,气质高华,怎么可能做残害少女的事呢? 她这么想着,一边深切地谴责自己是个肤浅的外貌协会成员。 云海升又说:“不过,我以前认识你。”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沈袖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下说:“咱们俩有渊源?” 云海升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她很敏锐,也很聪明。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这片海以前不归我管。我生前是个读书人,当地人献少女祭祀,我阻止了他们。我过世之后,上天垂怜我曾有功于此处,让我管理这片海域。” 沈袖月恍然大悟,说:“原来你是这么当上神仙的。那海里的那头巨兽呢?” 云海升云淡风轻地说:“我当上主事之后,便把它杀了。我剥了它的皮做了双靴子,穿了好多年,还挺结实的。” 他说着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显得十分从容,却隐约透着股生杀予夺都在他一念之间的威严。 沈袖月有点被他吓着了,那么厉害的海怪,他说杀就杀,连眼都不眨一下。这么厉害的人,好声好气地跟自己商量离婚的事,实在有点魔幻。 云海升看出她怕来了,笑了一下说:“所以,你要跟我和离了吗?” 沈袖月还是舍不得,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那个……等会儿再说。海里现在还有凶兽吗?” 云海升说:“凶兽没有,只有一条蛟龙,听话的很,是我的坐骑。” 沈袖月眼前一亮,觉得听起来很威风的样子。她说:“能让我康康吗,我还没见过活的龙呢。” 云海升迟疑了一下,说:“可以,如果这是你的要求的话,我能满足。” 毕竟夫妻一场,就算马上要离,也总得给一点特权。 他伸出手,示意沈袖月攥住他。沈袖月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的景物纷纷从身边掠过,片刻之间她已经站在了海滩上。 沈袖月心头一动,暗道:“缩地术!他真的会法术!” 月亮藏在云彩里,朦胧的光辉洒在海面上。海浪缓慢地起伏,是个平静的夜晚。 云海升打了个响指,大海忽然开始汹涌起来,远处一个浪头涌出海平面,一条白色的蛟龙腾空而起,朝这边飞来。 沈袖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这情景确实发生在自己的面前。蛟龙飞到两人面前,低下了头,驯服的像一匹骏马。月光照在它的身体上,它的鳞片泛着银白色的光。 云海升拍了拍它的身躯,纵身而上,回头看着沈袖月说:“你要下海看看吗?” 沈袖月觉得有机会开眼界当然是好的,但毕竟是凡夫俗子,怕适应不了深海的高压和无氧环境。她说:“我……没氧气瓶。” 云海升笑了,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一道符咒。沈袖月见金光一闪,随即消失了。她从前在古籍上看过,知道这是避水咒之类的东西,但只有道行深的人才能使得出来。 云海升拉着她骑在蛟龙背上,说:“抓紧我。” 沈袖月老实不客气地抱紧了云海升的腰。蛟龙清啸一声,腾空而起,随即噗通一声扎进了海里。 那避水咒果然有效,沈袖月下了水,呼吸完全畅通无阻。大海浩瀚而神秘,海水温柔地包裹着她。她这还是头一次下到海里看这个世界。鱼群从他们身边缓缓游过,五彩斑斓的珊瑚 分卷阅读6 像生在海底的树林,五光十色,瑰丽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沈袖月见几个扇贝拍着贝壳从面前像鸟一样飞过去,没想到它们居然是用这种方式行动的,噗嗤一声笑了。一只乌龟游到他们跟前,歪着脑袋好奇地看沈袖月。沈袖月本来以为龟都是笨拙缓慢的,没想在水里游的这么活泼。 她伸手摸了摸它滑溜溜的壳,开玩笑地说:“你好啊,龟丞相。” 海龟朝她吐了个泡泡,摆着胳膊腿儿游走了。 云海升说:“感觉怎么样?” 沈袖月像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开心地说:“太有趣了。” 蛟龙在海里穿行,仿佛一把利剑劈开水花,鱼群都让在一旁。沈袖月觉得这坐骑太拉风了,说:“它叫什么?” 云海升说:“叫小白。” 沈袖月笑了,说:“那太巧了,我有一只猫,叫小黑。” 蛟龙似乎有点怕猫,听见这话的瞬间,哗地一甩尾巴,窜的更快了。 两人在海里逛了小半个时辰,尽情欣赏了海底的景色。云海升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沈袖月还不舍得走,说:“再玩会儿。” 云海升说:“符咒要失效了,要不然我走,你自己留在这儿?” 沈袖月并不想被淹死,立刻老实了,说:“你别动不动就吓唬我嘛。” 云海升嘴角噙着笑,似乎觉得逗她很有意思。他从海底取了一只砗磲,拍了拍小白的背,说:“上岸了。” 蛟龙带着两人回到岸上,自己怕被人发现,又潜回了水里。海面上有它在水底若隐若现的影子,随时准备响应主人的召唤。 云海升坐在一块大礁石上,从腰间摘下一把匕首,把那只大砗磲撬开了。他从里头掏出了几颗珍珠。每一颗珠子都硕大浑圆,在月亮下发出温柔的光晕。 他把珍珠递给沈袖月,说:“送给你的。” 沈袖月又惊又喜,接过去反复端详,赞叹道:“真美。” 那些珠子的直径平均都在两厘米左右,毫无瑕疵,算是顶级的珍品了,加起来总能值个十万块,这应该就是给她的分手费了。 沈袖月意识到,云海升富有这样一片大海,论能力能御蛟龙手撕海怪,拼身家比霸道总裁只高不低,何况他还长得特别好看,对女性也很客气,实在是万里挑一的好对象。 沈袖月是个不太富裕的女青年,而且很务实,面对这样一位英俊的优秀男青年,还是已经跟自己成过亲的,实在难以放手。 她想了想,说:“你人真的很好,咱们处的也不错,可你为什么非要跟我离婚?没有感情,难道不能慢慢培养?你不要对人类有偏见,我先给你讲讲我的优点,我长得漂亮,做饭特别好吃,生活有情调,会画画,算是个艺术家……” 云海升沉默了片刻,礼节性地听她唠叨了一堆,并没有像她想象的生出反感,神色反而黯淡下去,说:“你很好,但是——” 沈袖月感觉有门,说:“但是?” 云海升注视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哪有大姑娘夸自己好看的,虽然我承认这话不错,但你也太不谦虚了。” 沈袖月便笑了,说:“跟你开玩笑嘛。怎么样,我这么好,你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云海升摇了摇头,说:“不了,我不想重蹈覆辙。” 沈袖月心里咯噔一声,直觉感到这里头有故事。她想起他说自己从前跟他认识,想来这样跟神仙绑上红线的事,如果没有宿世的缘分,也不是能够轻易做到的。 月光洒在云海升的身上,他的面庞苍白而英俊,隐约带着一股阴郁的神色。 沈袖月抬头看着他,说:“怎么回事,我跟你有过前缘?” 云海升知道她聪明,也不想再隐瞒了。他叹了口气说:“县志你看过了。当年不少姑娘被当成祭品,而你,就是其中的一个。” ☆、第四章 沈袖月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着他。 云海升说:“咱们之间确实有宿世的缘分,但如果你知道发生过什么,恐怕就不会想跟我再认识一次了。” 沈袖月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胆子大。她被勾起了好奇心,说:“那可不一定,你说来我听听。” 云海升叹了口气,说:“当年被沉海的姑娘里,其中一个就是你。当时本地宗族势力强大,主事的叫李修扬,用少女祭祀这件事,就是他提出来的。” 沈袖月安静听他说,云海升道:“当时我只是一个秀才,在乡里教学生念书。见他们草菅人命,实在太猖狂了,我忍无可忍,站出来阻止了几次,都没有效果。李氏一族反而威胁要拆了我的学堂,砸了我的饭碗。” 沈袖月皱起了眉头,云海升说:“后来邻家一位姑娘月儿被他们抓了去,关在棚子里,次日就要投海祭祀。她父母都被看管起来了,没法救她。我实在看不过去,便夜里悄悄地去放她出来。没想到惊动了李家的人。他们派 分卷阅读7 人追我们两个到了海边,我驾船要带着她逃走,海上却忽然大兴风浪……具体的,你自己看吧。” 他说着,摊开左手,掌心升起一团白雾,雾气弥漫开来,在她的脑中带来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沈袖月眼前浮现出了一个画面。深夜,乡民们敲锣打鼓,举着火把,追赶一个男子和少女。两人逃到了海边,上了船。男子抓起船桨往海中划去,这时候大海忽然汹涌起来,海中心陡然升起一座黑黝黝的小岛,却是一头巨兽从海里钻了出来。 乡民们大惊失色,纷纷拜倒在沙滩上,惶恐地不住叩头,一边道:“海神恕罪!” 李修扬站在人群最前方,大声喊道:“你们两个已经激怒了海神,还不快向神明谢罪!” 小船在风浪里颠簸,海怪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咆哮。云海升抓着船舷,一手去拉月儿,大声喊道:“抓紧我,别放手!” 海怪腥臭的鼻息喷在两人身边,掀翻小船只是顷刻间的事。身后的村民纷纷大喊:“狗男女,吃了他们!” 月儿感到一阵深深的绝望,看了云海升一眼,凄然道:“云哥哥,谢谢你拼了性命来救我。可我是被选中的祭品,无论如何也活不成了。我不能拖累你,更不能拖累全村的人。” 她说着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云海升抓了个空,眼看着她被海水淹没了。海怪钻进海里,片刻海面上浮起一片猩红的血沫。 岸上传来月儿父母绝望的哭喊声。 大海终于恢复了平静,作为代价的,却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云海升从里到外,整个人都凉透了,眼泪从他脸上淌了下来。他不敢相信在读圣人书的时代,还会有这样荒蛮的事情存在。整个村子都被宗族势力控制着,李修扬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是在为了一己私利而草菅人命,俨然是当地的土皇帝。 渔民们站起来,大声喊道:“把那个奸夫抓回来!杀了他祭祀海神!” 云海升知道被抓回去一定是死路一条。他拼命划船,所幸夜色浓重,他在海雾的掩护之下,逃得远了。 沈袖月亲眼看了月儿的死,心中凄恻,知道她多半就是自己的前世了。上辈子那么倒霉被选中当祭品,还被人诬赖跟救命恩人有奸情,实在太悲惨了。 她看着云海升,眼里多了一点之前没有的感情,有些难过,又有些感激。 她说:“原来是这样。” 云海升肃然道:“算起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你舍了性命才保住我活了下去。我欠你这份情,跟你有一段姻缘。但你看过前缘之后,还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沈袖月垂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确实有点怕跟他在一起再惹上麻烦。她说:“后来你怎么样了?” 云海升说:“我考上了举人,在翰林院作修撰,将这件事呈报给天子。皇帝得知十分震怒,下令将以李修扬为首的数名恶人斩了,当地的百姓这才摆脱了他的控制。我因为锄奸有功,死后被天帝封为这一片的海神。” 沈袖月嗯了一声,云海升咬牙切齿地说:“我得了神格,头一件事就是把那头海怪宰了,抽筋扒皮。那畜生跟李修扬狼狈为奸,本来就是他用人牲邪道养起来的邪物,原身是条鮟鱇鱼。” 沈袖月对活的鮟鱇鱼没有什么概念,只在日料店见过鮟鱇鱼刺身,感觉没有二两肉,没想到这东西成了妖会有这么大能量。 云海升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那鱼很丑的,有机会我抓一条活的给你看看。” 两人说着话,小白一摆尾巴钻进海里,片刻浮出水面,啪地甩了一条巴掌大的鮟鱇鱼在海滩上。鮟鱇鱼还没死,在沙滩上拍尾巴,皮黏糊糊黑黝黝的,身上疙疙瘩瘩像只蟾蜍,确实丑的要命。 沈袖月有种恶心感,上辈子被这么个丑陋的怪兽吃了,真是够憋屈的。 她转念一想,又自我安慰,反正都已经过去好几百年了,自己现在活的挺好的,讨厌的事就不要想了。 云层散去了,银色的月光洒在沙滩上,也照在云海升身上。他不说话的样子融进了这个环境中,安静而美好,仿佛看着他就能解除一切苦痛。 沈袖月的心里生出了一阵温柔,想多看他一会儿,舍不得就这样跟他分开。 云海升说:“坦率地说是我欠你的,如果不是你休我,我没办法休了你。但我好歹也是个神仙,给我留点面子,和离吧。” 沈袖月没回答他,反而道:“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云海升道:“你说。” 沈袖月说:“你喜欢过那个叫月儿的姑娘吗?” 云海升陷入了沉默,目光开始游移。沈袖月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心里一阵释然,清楚对自己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她说:“你把手伸出来吧。” 云海升意识到她要给自己摘戒指,居然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沈袖月捏住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缓缓转了一下,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b 分卷阅读8 r   云海升的手指微微发颤,知道她说的是古人的休放妻书。 “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恩爱极重,二体一心……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峨眉。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云海升想起与她的前缘,旧情涌上心头,不由得一阵恻然。 沈袖月把戒指取下来,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里,说:“这个留给你做纪念,要是不喜欢的话就扔了吧。” 她倒退两步,对他挥了挥手说:“认识你很开心,希望有机会再见。” 她虽然装的很洒脱,心里还是挺难过的,眼泪要流出来了。她转过头去,迅速地擦了一下眼角。 云海升垂眼看着躺在手心里的戒指,钻石在月下发出淡淡光芒。他若有所思,沉默着走进海里。 蛟龙哗地一声钻出水面,驮着云海升扎进了水里。大海又恢复了平静,月光静静地洒在海面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袖月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她好像哪里也没去过,一直躺在床上睡觉。 而她的枕边却滴溜溜地滚着几颗又圆又大的珍珠,有纯白的,也有泛着蓝色光芒的,个顶个的好看,正是云海升从砗磲里挖出来送给她的。 有这些东西作证,她便确信了,自己梦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黑蹲在床前看她。沈袖月把珍珠放进梳妆盒收好,自语道:“这就当你给我的分手费了。” 她想起了梦里的情景,有些惆怅。她抱起小黑说:“儿子,我被你爸甩了,以后就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了,你要乖乖的。” 小黑喵了一声,绿色的大眼睛眨了眨。 沈袖月想起他昨晚的态度比从前温和了一些,觉得说不定有转圜的余地,说:“你说他还会不会来见我?” 沈袖月慢慢地抚摸着她的猫儿子,自语道:“做不成夫妻,起码也能做普通朋友吧。我觉得他也没有那么排斥我……说不定对我也挺有好感的,万一哪天就回心转意了呢?” 她这么想,心情好了一些。她低头看小黑,半开玩笑地说:“就算离婚了,他也还是你的爸爸。你放心,我们都会爱你的。” 小黑一脸面瘫地看着她,大约觉得她最近不太正常。 沈袖月又说:“下次见着你爸的时候,记得给他留个好印象,别像个野孩子似的,就知道龇牙哈气。来,展现一下你的教养,上次我教你的握手还记得吗?” 她伸出手,等小黑把爪子搭在自己手上。小黑蔑视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大概在吐槽它又不是一只狗,岂能这么不顾尊严来讨好人类。 沈袖月调/教失败,并没有放弃,说:“不握手没关系,卖个萌吧。来,wink!” 小黑对她的优等生课程不感兴趣,在她怀里扭了两下,跳到地上跑了。 她手上的钻戒映着日光灿然闪了一下。沈袖月低头端详着它,不知道要不要摘下来。 她犹豫了片刻,觉得还是算了,戴着当个装饰品也挺好的。 其实她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已婚的身份,一份安安静静的生活就足够了。虽然过程曲折离奇了一些,却也没什么不好。 不管云海升还会不会出现,她都要回归自己的日常生活了。 沈袖月随手打开手机,随便翻了几下,见购物网站最近有折扣。首页上的模特穿着真丝睡衣,细腰长腿一览无余。 她想着刚跟人分手了,需要买点东西来安慰一下自己。打扮的美一点,心情应该也会好起来。 她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于是下了单,准备取悦自己一下。 ☆、第五章 睡衣很快就到货了,一件白色长袖的,一件粉紫色吊带的。 沈袖月试穿了一下,睡衣柔软轻薄,勾勒出她的好身材。 她的胸腰臀比例完美,身材玲珑有致。她看着镜子里的天仙,觉得妩媚而又纯情,有种轻熟女的独特优势。 小黑蹲在旁边看着她打扮,一副日常蔑视人类的表情,仿佛觉得她在浪费时间。 她拿起香水瓶,玻璃管沾着香水在自己的手腕上点了几下,茉莉的幽香弥漫了她的闺房。然而除了她和小黑,并没有其他人能感受到她的美丽。 她托着腮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我又没有要打扮给谁看,只要自己开心就行了。” 小黑仰起头喵了一声。沈袖月低头看它,柔软的长发落在肩头,青丝与白色的肌肤交映,十分动人。 她伸手摸了摸小黑,说:“你也觉得我好看,是不是?” 小黑蹭了蹭她的手。云海升自从跟她在海边分别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沈袖月觉得自己差不多该从单相思中清醒过来了,喃喃道:“都分手了,还想着他干什么呢。” 虽然理智让她不要想了,情感却总是自作主张地想起他的模样。 她开始能明白为什么古代有那么 分卷阅读9 多闺怨诗了。过去的女人行动不得自由,经济不独立,缺乏安全感。像这样被困在深宅大院里,夫君又总不来见自己,一天到晚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遗忘,任谁都要发疯。 她叹了口气,起身上了床,放下了青色的罗帐。她盖上被子,自言自语道:“别想了,做个好梦。” 夜幽深而安静,沈袖月很快睡着了,梦里听见了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哭声时断时续,是个女人。 她依稀看到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坐在床边,低着头,轻声哭泣。 她哭一阵,又喃喃自语几句,声调尖锐的像根针。 沈袖月觉得十分瘆人,却又忍不住想听她说了什么。她竖起耳朵,听见那女人说:“我天天等着你、盼着你,你却好像把我忘了似的……我就像个物件,被搁在这里,蒙了尘,渐渐地朽了、坏了,既然是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她幽幽道:“人家说你是图我嫁妆丰厚,我不信。可你从我手里哄了钱去之后,就不来见我,就连咱们的孩子得了重病,你也不来看一眼。” 她的声音越来越气愤,音调陡然拔高:“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母子!你害了我一辈子,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的声调尖锐的像一根针,仿佛要刺破人的鼓膜,带着令人窒息的怨气。 沈袖月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女鬼忽然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五官,两行带血的眼泪顺着脸淌了下来,伸出枯枝似的手要抓人。 她的指甲都剥落了,腐肉里头露出森森白骨,让人极度恐惧。 沈袖月被吓得打了个激灵,登时醒了。 她坐在床上直喘气,仿佛刚经历了百米冲刺似的,心脏咚咚直跳。大半夜的,小黑不知道串到哪里玩去了。沈袖月十分失望,都说黑猫能辟邪,她养的心肝宝贝却总是在最需要它的时候离岗。 沈袖月冷静下来,想自己大概是想云海升想得太投入了,这才做了这样一个噩梦。 然而那个梦实在太逼真了,让她止不住后怕。梦里的那个女人面目模糊,穿着一身红嫁衣,浑身都是怨气。沈袖月作为一个独立的女青年,并不想成为那样的怨妇。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真丝睡衣,叹了口气,觉得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变得脆弱。 她琢磨这宅子是该好好打扫一下了。老房子聚阴气,容易被过路的脏东西盘踞。她想着书斋里还有祖父留下的几张符咒,决定明天早晨翻出来到处贴一贴。 沈袖月口中默念金光咒,感到金光覆护住了身体,清净祥和,渐渐睡着了。 次日一早,她去书斋找到了祖父留下的遗物。樟木箱里放着一件法袍,一只紫金道冠,一只铜罗盘和一柄桃木剑,都是祖父生前用过的东西。沈袖月寻思着要是在网游里,应该就能检查这些东西的档次了,是紫装还是金装?爷爷用的装备,一定都是最顶级的。 小黑悄无声息地溜达过来,围着箱子转来转去。沈袖月说:“小黑,来看看,这些都是玄学界的顶级装备,等我再升个七八十级就能用了。穿上之后能获得大天师的称号,酷不酷?” 小黑喵了一声,沈袖月说:“不过你老母亲我现在还在新手村待着,等级十,生命值二百,气力值一百,唯一的技能是逃跑。怎么样,是不是很没用?” 小黑蹭了蹭她的小腿,似乎是不嫌弃她。 沈袖月已经脱下了她的真丝睡衣,穿了身宽松的黑色禅修服,长袖长裤腿,无论洒扫还是读书都十分舒适,头发则在脑后扎了个干脆利索的马尾。 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不过你爸厉害啊,满级大佬,你妈打不过的鬼东西,他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哎你说,他跟我爷爷谁更厉害一些?” 小黑没回答,沈袖月收拾着东西,一边自言自语:“他是神仙,肯定更厉害一些。不过爷爷也很厉害的,他在世的时候是玄学协会的理事,不少有钱人慕名来找他看风水。说到算命驱邪看风水,整个蓬莱他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她想了一想,说:“论修行,爷爷才是满级大佬。云海升属于GM,是凌驾于规则之外的男人,两者没有可比性……算了说好不想他的,怎么又提起来了。” 沈袖月从箱子里找出几张符纸,朱砂写在黄色的纸上,都是驱邪的。沈袖月如获至宝,拿着符纸先往书架子上贴了一张,书斋里的东西都十分宝贵,必须妥善保护好。 她又拿了一张符纸贴在卧室里。爷爷留下的符纸只剩下寥寥几张,沈袖月怕以后还有需要的地方,舍不得都用完,仔细收在床头的木匣子里。 有符纸护身,她感觉自己如同穿了一身铠甲,充满了安全感,心情好多了。 下午沈袖月收了个快递,是高中同桌寄过来的,是结婚请帖。 那人叫刘珑,上学的时候成绩一般,但是嘴甜,人又殷勤,女人缘特别好。不过沈袖月对这种类型的男生不感兴趣,虽然天天坐在一起,却始终跟他保持着客气的距离。 她一早就不太喜欢这个人, 分卷阅读10 甚至打好了主意,如果他敢骚扰自己,她就跟老师要求换座,或者干脆直接揍他。 刘珑这人也很聪明,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他虽然到处撩妹,却始终没招惹过同桌。高中大家都奔着高考去,忙于学习,一晃时间就过去了。毕业大家各奔东西,再见面已经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前几天她举行婚礼时,还邀请刘珑来观礼。刘珑当时笑呵呵地说最近日子好,他也要结婚了,这几天就发请柬。 沈袖月还挺惊奇的,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有这么大本事,居然能降服这个花花公子。 刘珑打开手机给她看照片,准新娘的身材微胖,相貌在他交过的女朋友当中并不出挑。她礼貌性地夸了姑娘几句,心里却充满了疑惑,转头就听见有人议论,说刘珑的对象家里特别富,男人都是现实动物,玩够了就找个有钱的姑娘接盘,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沈袖月对他的这门婚事并不怎么看好,但毕竟跟自己没关系,也不能说什么。 她打开快递信封,里头有一张大红色的请柬,喜字是烫金加镂空的,一股檀香味儿扑面而来,显得古色古香。请柬上写着结婚的时间地点,就在下周二。 沈袖月心想:“他这是讨份子钱来了。前几天刚收了他一千块钱,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好了。” 当天晚上,沈袖月厌倦了化妆,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只简单做了个护肤就打算睡了。 小黑淡定地蹲在床边洗脸,沈袖月嘱咐道:“儿子,我要睡了,你帮我值好夜班哦。” 小黑喵了一声,她便放下帐子,准备睡了。 她渐渐睡着了,梦里她依稀又听见了声音。 这次不是哭声,而是咿咿呀呀的声音,有人在唱戏。 她面前出现了一片迷雾,唱戏声就在前面。她循声走过去,见一个女人站在花园里,穿着一件红嫁衣,曼声唱道:“袅——晴——丝——” 那声音悠长动听,沈袖月的心仿佛拴在了唱腔上,跟着一颤一颤地荡漾。 两根水袖从嫁衣中抖了出来,那女人担着水袖,背着身唱道:“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沈袖月听出来了,是牡丹亭。这段曲子唱的是深闺寂寞冷,大小姐春日游园,花园里冷冷清清,人迹罕至,连一根蛛丝在风里飘荡都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春光明媚,心中的孤寂却越发明显了。 那唱腔幽怨,透着一股森森的鬼气。沈袖月听着,心中渐渐也生出了共鸣。她想起了云海升对自己的冷漠无情,心中生出了怨恨。 那女人唱罢,恨声道:“三郎,你好狠的心,搁下我又要娶别的女人。我已经等了你一辈子,这辈子你还要我等吗?” 她的声音细如游丝,又仿佛一根锥子,钻进耳膜里,让人极不舒服。 那女人仿佛知道身后有人在看,慢慢地说:“你也恨男人,是不是?” 沈袖月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干涩,没能发出声音。女人又道:“把你的身体借给我,我要去见他。” 沈袖月骇然道:“不……不行。” 女人的声音越发凄厉,嘶声道:“负心汉都该死,帮我杀了他……你穿了我的嫁衣,就得帮我杀了他!” 那女人说着,慢慢地朝她转过身来。 沈袖月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整个人仿佛都被怨恨吞噬了。她想逃走,身体却十分沉重,迈不开腿,甚至连手都没法抬起一点。 那女人的脖颈就像一个年久失修的轴承,每动一点都发出咔咔的声音。 沈袖月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的脸转过来。 她的面容原本姣好,眨眼间却像一朵过了盛放期的花,迅速地凋谢、枯萎。漆黑的斑点从她的脸蛋上长出来,逐渐扩大,一点点腐烂,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她的两只眼睛也萎缩消失在眼眶里,两道鲜血从她的眼窝里淌下来。 沈袖月还没见过这么吓人的情景,两条腿都软了,浑身不住发抖。 她想尖叫,想叫人来救自己,或者奋力逃跑。可她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鬼一步步走近自己。 女鬼抖开水袖,两条白布猎猎地向她飞了过来。白布缠上了沈袖月的脖颈,越缠越紧,她喘不过气来,却又抬不起手挣扎,竟是要活活地被勒死。 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眼前一阵发黑,心想:“我命休矣。” 就在这时候,忽听喵嗷的一声,一道黑影横里闪现,是她的小黑。 黑猫扑过来,利爪划在那女人身上。女人蓦然间受到了攻击,尖叫一声,身子晃了几晃,如一道烟雾一般消失了。沈袖月瞬间被抽离了浑身的力气,倒在了地上。 她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院子里的地上。夜色浓重,头顶一道青惨的月牙儿悬着,约莫刚到子时,正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小黑弓着腰,对着黑暗哈气,片刻回过头 分卷阅读11 来,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看着她。沈袖月还有点懵,不知道自己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怎么醒过来就躺在院子里了。 她说:“小黑,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黑浑身的毛还炸着,露着爪子,随时准备战斗。 梦里的情形跟现实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些迷惘。刚才的恐惧感还没散去,沈袖月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她想站起来,却觉得腿都软了,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在地上。 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沈袖月吓了一跳,以为那女鬼又来了。她抬起头,见云海升站在黑暗中,平静地看着她。 他说:“是我。” 沈袖月又惊又喜,她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抓住他。 她说:“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云海升说:“我一直都在,只不过你看不见我罢了。” 沈袖月一怔,这么说她梳妆打扮顾影自怜的情形也被他瞧见了。她顿时生出了羞耻感,皱眉道:“你……你偷窥我。” 云海升说:“该看的看,不该看的没看。我也没有那么闲,不会一天到晚跟着你。” 沈袖月还在为差点被女鬼杀了后怕,慌得不行,说:“你既然来看我,干嘛不现身?” 云海升冷淡地说:“没那个必要。” 沈袖月被他的态度惹恼了,说:“那你干嘛又现身了?” 云海升说:“我再不现身,你就被怨鬼缠住了。见了救命恩人还不道谢?” 沈袖月不愿领他的情,嘴硬道:“那是我的猫救了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海升说:“猫是我放的。我不叫它,它还在床底睡觉呢。” 沈袖月无言以对,她家小黑爱临时掉链子她是很清楚的,这次要是没有云海升出现,自己确实很可能着了那女鬼的道。她说:“算了,这里黑漆马虎的,进屋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云海升坐在太师椅上。沈袖月烧水泡了一壶铁观音,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喝。 她倒上茶,云海升接过去吹了一下,就这么喝了。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头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他。他有影子,也有温度,跟常人没什么区别,气度又比一般人高华,真是360度无死角的英俊。 她花痴了片刻,忽然想起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她刚才差点就被鬼掐死了。 她说:“我在屋里贴了符咒,就算有鬼作祟,也奈何不了我,怎么还会着了她的道?” 云海升放下茶杯,说:“她进不来,就想法子把你勾出去。我见你睡着觉,忽然就坐起来了,直勾勾地出门往院子里走,站在葡萄架下听鬼唱了半天戏,还如痴如醉的。怎么样,她那张淌血的鬼脸儿好看吗?” 沈袖月心里有点后怕,知道要是没有他保护,自己今晚恐怕要糟糕。云海升说:“之前我就感觉你身上有鬼气,暗中瞧了这几天,终于把那鬼魂儿等到了。” 他看着沈袖月,说:“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招惹上那种脏东西?” 沈袖月说:“那是什么东西?” 云海升说:“是个怨鬼,一辈子活得憋屈,死的也冤枉。因为她男人对不住她,便瞧着天底下哪个男人都不顺眼。她刚刚唆使你杀人了?” 沈袖月嗯了一声,云海升说:“你若不是意志薄弱,也不至于被她乘虚而入。这么说你心里也有相应的根苗。” 他注视着她,直接道:“你怨恨我?” 沈袖月被他这么看着,心猛地一跳,仿佛在他面前是透明的似的。如果没喜欢过,哪来的恨呢? 她挪开了眼,委屈地说:“一直都只有你找我,没有我找你的份儿。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心里能不恨么。” 云海升叹了口气,说:“沈姑娘。” 沈袖月笑了,说:“太见外了,你以前不是叫我月儿么?你喜欢我叫你什么,云哥,还是相公?” 相公在古代不止是老公的意思,读书人也能叫相公。她钻这个空子,让云海升觉得有点无奈。他发现这丫头的胆子是挺大的,刚撞了鬼,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情撩汉。 他伸手敲了敲桌子,严肃地说:“说正经的,你到底是怎么惹上她的?” 沈袖月寻思了半天,忽然想起那女鬼说过的话。 “你穿了我的嫁衣,就得帮我杀了他。” 她忽然意识到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霍然站起来,说:“你跟我来。” ☆、第六章 沈袖月来到东厢房,她习惯把平时用不着的东西堆在这里。 她拉开雕花的立柜,看着里头搁着的凤冠霞帔,有点畏惧似的往后退了半步,示意云海升就是这东西在搞鬼。 她说:“那女鬼说我穿了她的嫁衣,就得为她杀人。” 云海升皱起眉头,伸手拎起那件嫁衣,垂着抖开。红色的绸缎在灯下发出柔顺的光泽 分卷阅读12 ,前襟的刺绣栩栩如生,龙凤周围绕着祥云,还有牡丹花儿。他沉吟道:“是有股鬼气。你从哪儿弄到这玩意儿的?” 沈袖月说:“我从旧货市场上淘来的,花了五千多。你看绣的多精致,像这种档次的嫁衣定做得好几万。我没什么钱嘛,又想漂亮,就去旧货市场买了这件回来。” 她说着,心疼地皱起眉头:“大几千买了这么个灾星回来,真是倒霉。” 云海升平静地说:“很多旧东西都附着过去的气场,芜杂紊乱,一不小心就会惹上麻烦,还是少碰的好。” 沈袖月也知道这一点,然而现在后悔也晚了,说:“那怎么办?扔出去?还是找个荒地烧了它?” 云海升说:“她的魂寄托在这嫁衣上,烧了她无家可归,更要赖着你不放了。” 沈袖月打了个激灵,说:“那怎么办?” 云海升平静地说:“想办法化解。要么超度,要么祛除。” 沈袖月忽然想起他是个神仙,觉得这种事他肯定手到擒来,心中一轻,说:“那你就祛除了她吧。” 云海升说:“能祛除自然是好的,只不过今天她见了我,怕得要命,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等她现身,不知道又要过多久。” 沈袖月说:“那超度呢?” 云海升说:“这个容易一些,找个地方把这件嫁衣埋了,算是给那个怨鬼做个衣冠冢。再念几遍地藏经,劝她想开一点,趁早投胎去就好了。” 他把这事说的这么轻松,好像劝鬼是件容易的事似的。 沈袖月觉得十分头疼,说:“埋哪儿去?现在一个坟要好几万呢,这超度的成本也太高了吧?” 云海升说:“也没有必要专门找个墓地埋了。趁半夜找个野地挖个坑,深深地埋下去就成了。” 沈袖月想象了一下自己半夜三更扛着铁楸挖土埋东西的情形,觉得太瘆人了。万一有过路的看见了,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在抛尸,分分钟报警把她抓起来。 她打了个寒颤,说:“太难了吧。就算鬼不出现,半夜三更的要是有坏人怎么办?” 云海升觉得挖坑是个力气活,交给一个女孩子做确实不合适。他说:“我陪你去吧,现在就走。” 沈袖月去书架上找了本地藏经揣在怀里,又拿了个铁盒子,把那套凤冠霞帔装了起来。她跟着云海升一起出了门,云海升走在前头,他迈开大长腿,几步就把沈袖月甩在了身后。 沈袖月紧赶几步追上他,说:“喂,你慢点。” 云海升便伸过手来,沈袖月迟疑了一下,意识到他是要自己跟他握着手。 她心中小鹿乱撞,把手交了过去。云海升一把握住,毫无感情波动,拉着她就走。 说来奇妙,被他这样拽着,沈袖月感觉步伐变得轻快起来,仿佛摆脱了引力,轻快的像风里的一团柳絮。 周围的景物迅速从眼前掠过,她仿佛脚下生风,腾云驾雾。 她听爷爷说过,有种道法能够缩地,千里路程转瞬即至。云海升携着她,定然是带她使了这种道法。 两人来到一处荒山头上,四下草木芜杂。云海升觉得够偏僻了,终于停了下来,说:“就在这里吧。” 沈袖月说:“这是什么地方?” 云海升说:“白腊山。” 沈袖月四下环顾了一圈,觉得够荒,不用担心过几年搞建设被人挖出来。她看着云海升,云海升看着她,四目相对。他说:“挖吧。” 沈袖月两手空空,说:“我挖,我用什么挖?” 云海升悠闲地说:“手。” 沈袖月有些抓狂了,说:“你戏弄人也得有个限度啊!这么结实的山,镐头下去都要巻刃,你让我用手刨?” 云海升便笑了,似乎觉得逗她十分有意思。沈袖月发现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特别腹黑,经常以捉弄她为乐。 沈袖月想反正自己也经常调戏他,两人你来我往的,谁也没吃亏。 云海升说:“好吧,那我来。” 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迎风招了招,匕首顿时化成一柄长剑。沈袖月还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神通,睁大了双眼,满脸写着惊讶。 云海升拿着长剑掘地,一会儿功夫就挖了个深坑。沈袖月把装着嫁衣的盒子埋了进去,盖上了土,算是做完了衣冠冢。 云海升干完了体力活儿,拢着袖说:“超度吧。” 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沈袖月不敢怠慢,乖乖地掏出地藏经,站在坟头开始念诵。 四下一片黑暗,她看不清楚,皱着眉道:“……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草木丛林、稻麻竹苇、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呃……” 云海升伸手打了个响指,附近的萤火虫三三两两地聚拢过来,凑成一个巨大的光团,照在书页上。 沈袖月能看清了,诵读的流畅起来。 “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 分卷阅读13 所积尘数,尽充为劫,地藏菩萨证十地果位以来,千倍多于上喻。何况地藏菩萨在声闻、辟支佛地。” 光晕浮动着,她的声音回荡在风里,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有种神圣的感觉。 沈袖月收敛心神,认认真真地把地藏经从头到尾念了一遍,花了足足一个时辰。 云海升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听她念完最后一句,称赞道:“你挺有灵性的,大家都说你念的很好。” 沈袖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合上书说:“什么大家,这儿不就你一个人吗?” 云海升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错了,我不是人,它们也不是。” 他说着对空气摆了摆手说:“就念这一遍,都散了吧。” 沈袖月意识到他在跟自己看不见的东西说话,登时出了一头冷汗。她知道超度的时候,周围的游魂儿会跟来听经,但是她一想刚才自己被什么东西围绕着,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云海升淡定地说:“没事,你这是积攒功德,没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讲道理的鬼,感激你还来不及,不会骚扰你的。” 沈袖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感觉跟他聊不下去了。她对着坟头拜了拜,说:“别的我也不在乎,就是缠着我的这位姐姐,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祝你投个好胎,做个受家人宠爱的小公主,从此远离一切大猪蹄子。” 云海升站起来,说:“这边的事办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袖月跟他挽了手,云海升使出缩地法,片刻回了自家宅子。小黑蹲在门前,还在等他们。沈袖月过去抱起了猫,因为超度完了怨鬼,心情十分愉快。 云海升站在院子里,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说:“我回去了。” 沈袖月舍不得就这样放了他,说:“你说那鬼还会来缠我吗?” 云海升说:“不好说,像这种几百年尚在人间徘徊不去的鬼,执念都很深,不好劝。” 沈袖月便打蛇随棍上地说:“那我害怕,你留下来保护我。” 云海升知道她的小心思,笑了一下说:“你不是有猫吗?让它保护你好了。” 她赌气说过自己有猫,用不着他,云海升这会儿倒是拿出来当挡箭牌了。她认真起来,说:“你别跟我开玩笑,要是那鬼阴魂不散的再来骚扰我怎么办?” 云海升也觉得就这么走了不太人道,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她,说:“我最近事忙,你先拿着这个,遇到危险它会保护你。” 那是块羊脂白玉,雕成个祥云如意的形状,精巧细腻。沈袖月接过去,心想:“不管有用没用,留着当定情信物也是好的。” 云海升说:“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沈袖月眼巴巴地看着他,说:“你真的要扔下我……别那么残忍好吗?” 云海升淡淡地说:“好歹是玄学世家的后人,就这么一点胆量,说出去让人笑话。” 小黑走过去,蹭了蹭云海升的腿。云海升还挺喜欢猫的,弯腰把小黑抱了起来。小黑展示了前几天刚学会的卖萌技巧,对他眨了一下眼睛,还伸出爪子试图跟他握手。 沈袖月心里给儿子疯狂点赞,想:“干得漂亮!明天给你加罐头!” 云海升果然被萌住了,跟它握了一下手,笑道:“这么聪明,要成精了。” 沈袖月趁机说:“你留下,猫借给你撸。” 云海升把猫放下了,有些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连猫都肯出卖,好吧,我知道你是真的怕了。” 他四下环顾,说:“给我个房间吧。” 沈袖月欣喜若狂,表面上还是维持着端庄,好像对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在意。她觉得云海升这次回来好像对自己温柔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去这几天想明白了,愿意跟她慢慢培养感情。 沈袖月抱着猫,带他去了西厢房。云海升一身古人装束,步入充满旧式陈设的房里,完全没有违和感。 沈袖月从橱子里拿出了一床新被褥为他铺好,温婉地说:“做个好梦。” 云海升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家的温馨感了,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你也是。” 她抱着猫回自己房间。两枚红灯笼挂在垂花门下,穗子在夜风里轻轻摆荡,院子里的花木随风送来一阵又轻又暖的香气,让人心神荡漾。 沈袖月穿过院子,想着云海升居然在这儿住下了,比着他之前张口就要离婚,要不然就是一连好几天都不露面的情形,简直是质的飞跃。她开始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自己没白挨一场惊吓。 小黑喵了一声,绿莹莹的眼睛看着她,像一对漂亮的琉璃珠。 沈袖月使劲蹭了蹭它的小脸,说:“有你的功劳,乖儿子,妈妈爱死你了!” 小黑恢复了一张面瘫脸,伸爪子把沈袖月推开了。 因为有小神仙坐镇,沈袖月这一晚睡得格外踏实。次日太阳升得老高了,她才醒过来。 小黑跳到她身上踩来踩去,叫她起来做饭。沈袖月终于忍无可忍 分卷阅读14 ,起身道:“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小黑跳下床,转身就跑了。沈袖月拿它没办法,起身给它开了个罐头,又去厨房做饭。她想起云海升也住在这里,心里顿时生出了淡淡的甜蜜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神仙总是要吃素的。 沈袖月充满了为心爱的人洗手做羹汤的温柔心情,哼着歌蒸了一锅米饭,又炒了几个素菜。她解下围裙去敲云海升的房门,敲了几声,里头没有回应。她推门一看,见床叠的整整齐齐的,屋里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过。 沈袖月有些失望,想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比小黑还不靠谱,不知道下次出现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这么想着,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烦恶感,夜里那种怨气缠身的情景似乎又在眼前。她知道自己心里若是有了弱点,难免要被冤魂乘虚而入。 她夜里把云海升送的玉佩放在枕边,这才一夜好睡。这会儿回卧室把玉佩系在腰上,顿时感觉一股清气涤荡了全身。 沈袖月轻轻抚摸温润的玉佩,自语道:“这东西总算有用,看在它的份儿上,我就饶了你的不辞而别。” ☆、第七章 当天沈袖月没别的事做,上网接了个画插画的活儿。她拿着数位板画了一下午,一直心神不定。到了傍晚,天色黑下来了,她开始条件反射地心惊胆战。 虽然已经超度过了,但云海升说,肯不肯走看她的心情,而女人的心情一向很难说得准,何况是一个积怨多年的女鬼。 沈袖月白天把装过那件嫁衣的柜子贴上了符,连沾过鬼气的东厢房门也锁起来了。如果喷消毒液有用,她肯定不吝惜力气把屋子彻底用84擦一遍。但鬼不是病毒,纵使这么干也无济于事。 卧房里贴着符咒,沈袖月虽然待在卧室里是安全的,但能活动的范围大大缩小,心里很不愉快。仿佛一入了夜,这个宅子就换了一个主人,生杀予夺都由那个女鬼说了算。 她躺在床上,手里牢牢地攥着那枚玉佩,心里拼命安慰自己,不出去就不会有事。要是那位小姐姐受到了地藏经的感化,从此江湖不见,那就更好了。 一会儿她又开始诅咒云海升那个大猪蹄子,不知道他又消失到哪里去了。扔下新婚妻子跑的无影无踪,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活该他单身好几百年都找不到对象。 小黑蹲在床角,乖乖地蜷缩成一团,准备睡觉了。夜幽深寂静,草丛里传来嘀铃铃的虫鸣,一切都很祥和。沈袖月攥着玉佩,抵挡不住困意,渐渐睡着了。 这一夜安然无事,就连小黑都睡得格外踏实。 次日沈袖月醒来,玉佩还拴在她手腕上。她长舒了一口气,觉得那女鬼应该是受到了感化,洗心革面投胎做人去了。 沈袖月仿佛甩掉了一个大包袱,神清气爽地起了床。手机响了几声,她查看短信,发现是刘珑发来的。 “老同学,帮我个忙行不行?你结婚的时候穿的那身红嫁衣挺不错的,我老婆看了你的照片,特别喜欢。我们明天要去拍婚纱照了,能不能借你那身嫁衣穿穿?” 沈袖月嘴角抽搐,也不知道该说他眼光好还是不好,一眼就瞧中了闹鬼的物件。 她回复道:“那衣服是我租的,已经还回去了。” 刘珑很快回复了短信,说:“不是吧,我听你闺蜜说,那是你们俩去旧货市场淘的啊。这样吧,我不白用你的,一天给你五百块钱租金行不行?” 沈袖月感到一阵尴尬,他以为是自己小气不肯借,可她已经亲手把那嫁衣给埋了,总不能再从土里刨出来给他。她说:“要是能帮这个忙我就帮了,真没办法借给你,抱歉。”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回了个没关系。沈袖月能感到他语气中浓浓的失望,却也没有办法。 她把手机搁在一边,心想:“我是为了你好。要是你知道那嫁衣上头缠着个什么东西,肯定这辈子也不敢打它的主意了。” 沈袖月安然在家过了两天,女鬼没再现身,她越发确定自己已经摆脱了女鬼的纠缠。这天她正画着画,微信响了。她打开朋友圈,见刘珑上传了他跟妻子的婚纱照。 照片上的两人穿着黑西装和白色的婚纱,依偎着对方,笑的很甜蜜。 再往下翻,新娘子穿着一件中式的大红嫁衣,头上戴着凤冠,低垂双目,一副羞怯而又幸福的模样。沈袖月睁大了眼睛,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件衣服…… 这件衣服怎么跟那件招鬼的嫁衣那么像? 沈袖月放大了照片,见嫁衣上的纹样跟自己的那套一模一样,都是大红丝绸衬底,衣襟上绣着金色的龙凤呈祥,下头衬着银色卷蓝边的祥云和粉色牡丹花,左边的胸口上还有一处细微的脱线。 就连缺损处都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件衣裳了。沈袖月脑子嗡的一声,出了一身冷汗,自语道:“它不是已经被我埋起来了么,怎么阴魂不散的又出现了?” 刘珑的那几张照片在朋友圈里获得了几十个点 分卷阅读15 赞,还有人夸嫁衣古色古香,问他从哪儿买的。沈袖月按捺不住,私聊他道:“你那件嫁衣是从哪儿得来的?” 刘珑没回复,沈袖月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那边都没接。明天他就要结婚了,今天事情繁忙,没空跟人闲聊也很正常。 沈袖月没办法,只能亲自去确认。她记得前天晚上云海升说带自己去过的地方叫做白腊山。她上网搜了一下,位置在东边的郊区。她自己孤身探坟有点怕,低头问小黑:“你跟不跟我去?” 小黑抬头看着她,想了想,跳到了她的怀里。沈袖月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说:“乖儿子,讲义气,妈没白疼你。” 她找了个太空猫包把儿子装在里头,出门打车去了那个山头。她背着小黑,费了一番功夫爬到了山腰,寻找那个衣冠冢。 荒山上只有她一个人,沈袖月拨开半人高的野草,到处寻觅,却鬼打墙似的总也找不着。她停下来擦了把汗,说:“儿子,我好像迷路了。上次来的时候是大半夜,记不清路也不能怪我。” 小黑在包里嗷嗷直叫,伸着爪子挠包。沈袖月便把它放了出来,说:“别乱跑啊,我给你栓个绳吧。” 她正准备掏牵引绳,小黑钻进草丛不见了。沈袖月抓狂道:“喂,你上哪儿去!回来!” 小黑在草丛里钻来钻去,片刻叫了几声。沈袖月循声找过去,见一块大青石旁边,有个松动的土堆。青石是云海升坐过的青石,土堆则是埋过那件嫁衣的土堆。 她的心砰砰乱跳,走过去一看,土堆中间是个深坑,里头那个铁盒子还在。沈袖月把盒子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揭开,里头空荡荡的,果然什么都没有了。 沈袖月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荒郊野外的,谁会去刨埋在土里的一件旧衣服,实在是见了鬼了。 她弯着腰在附近查看了一圈,松软的泥地上除了她自己的脚印之外,没有人的足迹,也没有野兽的踪迹。 也就是说,自从她离开之后,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 风从树林间吹过,呜啦啦的,好像鬼哭。 沈袖月感觉越发诡异了,心想此地不宜久留。她掏出手机,对着被刨开的衣冠冢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把小黑塞进猫包里,撒腿就往山下跑。 沈袖月想着那件衣服闹鬼,得想办法把它拿回来。她给刘珑打了好几个电话,那边总算接了起来。 “什么事啊?” 沈袖月说:“你拍照的那件中式嫁衣从哪儿得来的?” 刘珑说:“我买的啊,从二手网站上淘来的。” 沈袖月知道他在撒谎,说:“你听我一句劝,那件嫁衣不能穿。” 刘珑半开玩笑地说:“怎么不能穿,你怕撞衫啊?” 沈袖月也没办法跟他解释那么多,只是说:“等会儿我去你那儿,你把衣服给我。” 刘珑有点烦躁了,说:“那是我媳妇的衣服,凭什么给你啊?我说老同学,结婚是一辈子的大喜事,你就别在这个关头给我找别扭了。” 他说着把电话挂了,沈袖月再拨过去的时候,那边响一声就断了,他居然把自己拉黑了。 沈袖月低头看着手机,骂了一句fuck。 她想这事不好解决了,明天他就结婚了,再跟他纠缠这事,肯定会被他当成闹事的。 她没办法,只能暂且按兵不动,看情况再说。 次日一早,沈袖月化了个淡妆,去了刘珑举行婚礼的酒店。宾客们已经到齐了,他们举行的是中式婚礼,到处都是大红色,铺天盖地的红显得特别喜庆。新娘穿着那件大红嫁衣,被刘珑从轿子里抱了下来。鞭炮噼里啪啦地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沈袖月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稀薄的影子。 那是个女人的背影,她穿着一身袄裙,颜色黯淡,显得跟其他人格格不入。她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新娘。 她忽然想起梦里见过的那个女人,跟自己看见的这个身影极其相似。 其他人并没有发现那个奇怪的身影,气氛十分热闹。司仪在上首宣布:“夫妻对拜——” 新娘子跟刘珑拜了下去,司仪大声道:“礼成。” 那女人歪了一下脑袋,似乎觉得这个情景让她感到费解。她感觉有人正在看她,慢慢朝这边回过头来。沈袖月跟她的视线接触了,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那个附着在嫁衣上的女鬼。 今天的她跟上次不一样,似乎为了参加这个婚宴而精心打扮过了,面目不像上次那样腐烂而模糊,五官尚在。 那女人扬唇笑了一下。她的脸色惨白,眉毛稀薄,嘴唇却涂得鲜红,显得十分诡异,像个纸扎成的人。 沈袖月想起了险些被她杀死的情景,整个人都被恐惧吞噬了。这时候有人重重地拍了她肩膀一记,沈袖月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见是闺蜜宋瑾站在自己的面前。 宋瑾说:“发什么呆呢,喊了你好几声了都听不见。” 沈袖月勉 分卷阅读16 强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昨天喝了点茶没睡好,今天有点困。” 宋瑾说:“是吗,我还以为老同桌结婚,你不高兴呢。” 沈袖月抬起左手,秀了一下钻戒说:“别胡说啊,我是已婚人士了。” 宋瑾便笑了。沈袖月抬眼往刚才那个方向寻找那个女人,这会儿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沈袖月心事重重的,异常的沉默。片刻刘珑带着新娘子过来敬酒,走到了这桌跟前。沈袖月注视着新娘子身上的嫁衣,微微皱起了眉头。 刘珑大约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件嫁衣他得来的不明不白的,见了沈袖月莫名有些心虚,便回避了她的眼神,敬完酒就去下一桌了。 直到酒宴完毕,沈袖月也没找到机会提醒他们嫁衣的事。她想人各有命,既然人家不愿意听劝,自己说也没用,便就这么回去了。 当天晚上,沈袖月一夜安枕,没梦到女鬼,也没有梦见云海升。 早晨小黑照例把它的铲屎官踩醒。沈袖月一头黑线,坐起来说:“你再踩我,以后就不准进卧室了!” 小黑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跳到食盆旁边喵喵直叫。沈袖月叹了口气,揉着眼去给它开罐头。然后打开门,晨风吹进来,又是清凉舒爽的一天。 手机响了,沈袖月见是刘珑打来的,接起来道:“喂。” 刘珑的声音十分仓惶,喘着气说:“出事了……太邪门了!肯定是那嫁衣有问题。那嫁衣跟你的一模一样,你是不是知道内情?” 沈袖月心里咯噔一声,说:“出什么事了?” 刘珑颤声道:“新娘子……新娘子疯了,她要杀了我!” ☆、第八章 刘珑打开别墅大门,把沈袖月让进了客厅,伸手比划了一下:“随便坐。” 他说着瘫坐在沙发上,脸色白里发青,整个人像是刚死过一回似的,完全不是一个新郎倌的模样。 他的侧脸上还带着一道划痕,约莫有三四寸,从眼角到嘴角,皮肉翻着,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沈袖月见他的第一眼,就被这道伤口吓了一跳,说:“怎么回事?” 刘珑说:“她要杀了我。昨天晚上入了洞房,她忽然抓起一把剪刀要刺我。我没防备被她划了这么一刀,夺下剪子扔了,她又伸着手要掐我!” 沈袖月定睛一看,见他脖子上确实有两个乌青的手印。照理说一个小女人的手劲不该这么大,居然能给他留下淤青,简直是被另外一个人附体了。 刘珑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心有余悸地摸了一下脖子,说:“……妈的,差点就被她掐死了。” 沈袖月早晨接到了电话,就赶了过来。刘珑在他岳父给小两口买的别墅里待着,房子装修的挺漂亮,三层外加阁楼,一共六百平左右,在这种地价不高的地方也得值一千多万。刘珑只是个普通职员,想靠自己工作买这么大房子,恐怕要攒到下辈子。然而他娶了个好老婆,这一切一夜之间就都有了。 他的冷汗渗进脸上的伤口里,刺痛感让他皱起了眉头。他想按一下伤口,却又不敢,手抬起来又缩回去了。沈袖月看着都觉得疼,说:“去医院看看吧。” 刘珑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手指却不住发抖,怎么也打不着火。 看来昨天晚上的经历给他很大的冲击。沈袖月想起自己撞鬼的那几天也一直坐立不安,害怕是很正常的。 沈袖月说:“你妻子呢?” 他的妻子名叫周丽,刘珑指了一下楼上,说:“在卧室里,她妈陪着她。” 沈袖月皱眉道:“你不是说她现在神志不清吗。跟母亲待在一起,老人没有危险吗?” 刘珑说:“她现在没那么激动了,不攻击人,而且她好像还认得她妈。” 沈袖月说:“她父亲呢?” 刘珑说:“他看出闺女撞邪了,一大早就出去找道士了,准备下午禳治作法。我想着这事你知根知底,还是得请你来看一眼。她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沈袖月没回答,说:“能先让我看看她么?” 刘珑站了起来,带她上了二楼。他敲了敲卧室,打开了门。周丽穿着睡衣,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她的头发贴在脸上,满头都是冷汗,眼睛直勾勾的,显然被吓坏了。 周丽的母亲满脸泪痕,抱着女儿,努力安慰道:“别怕,妈妈在这儿呢。” 刘珑说:“妈,这是我同学,过来看丽丽。” 他没说沈袖月是那件嫁衣的主人,也是怕岳母情绪激动,再惹出事来。 沈袖月注视着周丽。她蜷缩成一团,一个劲儿地说:“我不认识你……你别来害我,我没有对不起你……不是我,不是我……” 周母摇了摇头,对沈袖月说:“她现在的状况不好,受不得惊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去吧。” 沈袖月点了一下头,沉默着出来了。刘珑跟她回到楼下,说:“你跟我说实话,那件嫁 分卷阅读17 衣是怎么回事?” 沈袖月直视着他,冷淡地说:“那件嫁衣确实邪门的很,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可你不听劝。之前我已经把它埋起来了,照理说它不应该再出现,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刘珑沉默了片刻,觉得事到如今,没法再隐瞒了。他说:“丽丽看了你的照片,很喜欢那件嫁衣,叫我跟你借。你当时没答应,她就很不高兴。” 沈袖月嗯了一声,刘珑说:“我说要给她买一件差不多的。她好像着迷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非要那一件。说来也巧了,这几天有人寄了个快递过来,里头正是那套红嫁衣。丽丽以为是我想办法给她弄来的,可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但是看她那么喜欢,就让她留下了。” 刘珑回想新娘头一次试穿那件衣服时的模样。她平时还算娴静温柔,穿上那件衣服之后眼神却变得灵动起来,嘴角总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就像被什么人附体了似的。 刘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但也说不出什么。接下来拍结婚照、举行婚宴都还算顺利,可到了洞房当晚,她忽然性情大变,差点就动手杀了他。 他说:“你说你把那件衣服埋了是怎么回事?” 沈袖月掏出手机来,给他看白腊山中被掘的衣冠冢。刘珑看着土堆和空荡荡的深坑,皱眉道:“这是人为的?还是野兽刨的?” 事到如今,他们还是希望能把事情往合理的结论上靠。然而彼此心里都清楚,这已经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了。 沈袖月说:“不是人为,也不是野兽,是它……自己出来了。” 刘珑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来,他说:“不可能!” 沈袖月沉默地看着他,刘珑的底气弱了下去。沈袖月说:“我见过那个女人,还不止一次。” 刘珑睁大了眼看着她,沈袖月说:“头两次是在梦里,她想杀了我,占据我的身体,好去报仇。” 沈袖月说:“她说她生前被丈夫辜负了,含恨而死,在人间徘徊至今,要找到那个叫三郎的负心汉,杀了他。” 刘珑的眼神有些涣散,片刻笑了一下,神经质的表情就像面部肌肉在抽搐。他说:“什么意思,你觉得她要找的那个三郎,是我?” 沈袖月没回答,但心里想多半就是这样了。 刘珑抓了抓头发,焦躁地说:“这辈子谁知道从前发生过什么。我活得好好的,她凭什么来找我麻烦!” 沈袖月也觉得她的执念太深了。人家都已经忘了,她还不肯放手,实在是害人害己。而周丽就更可怜了,只是因为嫁了这个男人就被当成仇恨的靶子,委实冤枉。 刘珑说:“她是什么时候的人?” 沈袖月寻思着她的衣着打扮,说:“大约是晚清时期的,到现在也得有一百年了。” 刘珑感到一阵头疼,他还记得自己抖开那件嫁衣时,上头带着尘土以及一股强烈的陈旧气息。当时他还开玩笑说,这指不定是哪个朝代的老古董,如今看来,还真叫他给说中了。 刘珑说:“现在怎么办?” 沈袖月两手一摊,说:“没办法,我之前也给她做了衣冠冢,试图超度她。可她执念太深,自个儿从坟里跑出来了,我能怎么办?” 刘珑急了,说:“你爷爷不是玄学大师吗!你整天跟他耳濡目染的,就不能再帮我想想办法?” 沈袖月感觉他像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抓紧一切能够救命的东西。 刘珑说:“周丽还是其次,你说那鬼是冲着我来的,我怕她再附在什么人身上对我下手。” 沈袖月心有点凉,他的妻子现在因为他变得疯疯癫癫的,他一点都不关心,只惦记着自己的死活。她淡淡地说:“下午不是会有道士过来吗,说不定人家大师法力高强,一举就把邪祟给祛除了呢。” 刘珑焦虑地捻着手指,显然并不相信会这么顺利。 沈袖月出于对周丽的同情,还是给了他一丝希望,站起来说:“我有个师兄,玄学方面的造诣很深。等我回去请教一下他,说不定会有办法。” ☆、第九章 沈袖月说的那位师兄,自然就是云海升了。 她回到家,坐在书斋里把玩着他留给自己的玉佩,说:“我遇到麻烦了,你来帮帮我好不好?” 她等了许久都没人回应,愤然道:“没同情心,整天躲着不见人!大猪蹄子!” 这时就听见一声轻笑,她抬眼一看,云海升推门迈步从外头进来,仿佛他只是出去了五分钟,刚刚在门廊下面乘凉似的。 他说:“你刚才说什么?” 沈袖月顿时乖巧起来,温柔道:“我说我相公英俊帅气,本事高强,是个抓鬼小能手,而且又体贴顾家,从来不会把老婆扔在家里好几天不管不问。” 云海升提醒道:“咱们之间这么称呼,不太合适。” 沈袖月坦然道:“都差不多,反正我又不会对你动手动脚。你就把我当成你粉丝吧,现在 分卷阅读18 不光女粉,就连男粉都有管男神叫老公的呢。” 云海升跟她没法较真,撩起衣襟坐下,道:“找我有什么事?” 沈袖月把刘珑那边的事跟云海升说了一遍,他听完皱了一下眉头,说:“还真是阴魂不散,明天我和你去看看。” 沈袖月眼前一亮,露出了笑容,说:“那你今晚留下,我帮你收拾房间。” 云海升嗯了一声,似乎把这里也当成他的半个家了。沈袖月心情好的不得了,把猫塞给云海升,然后去帮他铺床叠被。 云海升站在门边,站在月亮下撸着猫,说:“你叫小黑?” 小黑喵了一声,蹭了蹭他的手心。沈袖月发现自己的儿子太精明了,面对自己的时候一副冷漠面瘫的表情,对着它爹这个小神仙就各种卖萌,高冷节能拎得清,太有老母亲的风范了。 云海升把小黑从头到尾摸了个遍,把儿子揉的呼噜呼噜地开起了小摩托。沈袖月发现他真的特别喜欢猫,简直有猫奴的潜质。她想着改天可以带他去猫咖逛逛,一定能帮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沈袖月把床铺好,放下帐子,又去橱子里找出了父亲年轻时留在这里的衣服,白衬衫、黑西裤,还有一件水洗白的牛仔外套。 她把衣服递给云海升,说:“明天去见人,你穿成这样太扎眼了,改一改行头。” 云海升还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扎着剑袖,腰上系着蹀躞带,脚穿长靴,一副允文允武的模样。他接过衣服,客气地说:“多谢。” 沈袖月已经决定要跟他细水长流的相处了,便不再老是调戏他,免得他觉得自己不够端庄。她笑了一下,说:“晚安。” 她招呼小黑跟自己出了门,回房睡觉。 这一宿她睡得很踏实,次日小黑还没来踩她,她就醒了。她去厨房做了饭,想叫他来吃。云海升正好推门出来,他一身现代人的打扮,利落帅气,身材结实有料,实在很好看。 他为了融入社会,还特意换了个发型,头发三寸来长,刘海朝一边分过去,嫩得像个大学生,却又比普通的青年人多了一股沉稳的气质。 沈袖月眼里带着笑,说:“真好看。” 云海升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却看得出来他是不好意思了。沈袖月和他一起去饭厅,为他盛了一碗白米粥,又推过来两碟素菜,一个炒菜心,一个香椿芽拌豆腐。 云海升像个普通人一样,拿起筷子,有啥吃啥,完全不挑。沈袖月看着他吃饭,感觉跟看电影似的,觉得他一举一动都特别好看。 小黑吃完了罐头,蹲在云海升脚边抬头仰望,像吸猫薄荷一样陶醉地吸他的仙气,跟老母亲一起花痴这个俊美的男人。 云海升搁下筷子,摸了小黑几下,小黑舒服地眯起眼。沈袖月看着儿子受宠,心中居然有点嫉妒,想:“不公平,你怎么不对我这么好。” 她打岔道:“相公,你吃素吗?鸡蛋和奶制品吃不吃,肉呢?” 云海升不是个严格的素食主义者,说:“都行吧,一般情况下吃素,有时候还吃鱼,没有严格的规定。” 沈袖月想古代祭祀神仙还用猪牛羊三牲之礼,神仙吃荤也不稀奇。她觉得自己的厨艺有展示的余地了,说:“那我给你做好吃的。你能吃辣吧,我给你做水煮肉片。” 云海升笑了一下,说:“其实不吃也行,这具身体不用供养也能长生,口腹之欲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沈袖月说:“那你多久吃一次饭?” 云海升寻思道:“上次吃饭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去龙宫饮宴,回来之后就一直辟谷。” 沈袖月感慨单身汉的生活就是这么没有规律。也难怪他身材这么好,低体脂率加充足的锻炼,任谁都能有六块腹肌加人鱼线。 她忽然意识到,既然他吃不吃东西都不打紧,肯跟自己一起用餐,还是挺给面子的。 吃完饭,沈袖月开车带着云海升去了刘珑的住处。 刘珑的精神状态比昨天还差,眼下带着两个黑眼圈,显然是因为害怕一宿没睡着觉。他因为疲惫和虚弱,动作都比之前迟缓多了,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看了云海升一眼,见他年轻而相貌英俊,脸上便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搞玄学这一行的人,跟中医是差不多的,年纪越大说服力越强,最好鸡皮鹤发配一把山羊胡子,从刻板印象上来说,那就相当靠的住了。 大家总觉得年纪大的人资历深厚,再者能捉鬼这么多年还安然无恙地活着,便是法力高强的有力证据。 而像云海升这样外表年轻,心理年龄三百多岁的小伙子,被客户小觑也不意外。 刘珑坐在沙发上,一副随时都要虚脱的表情,说:“抽烟么?” 云海升摆了摆手,说:“我不抽,你自便。” 刘珑便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调动起为数不多的精气神,跟两人聊天。 沈袖月说:“昨天禳治的怎么样?” 刘珑吐了一 分卷阅读19 口烟,坐在缭绕的烟雾里,整个人像是要成仙。他疲惫地说:“下午折腾了好长时间,在院子里设坛、准备东西,等到晚上亥时开始做法,结果……” 沈袖月来的时候,看地上是有些黄纸、香灰等残迹。她说:“结果怎么样?” 刘珑说:“本来好好的,忽然就来了一阵风,把香案掀翻了。那件嫁衣蒙在作法的道士头上,勒得极紧,差点把那个道士给勒死了。” 沈袖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刘珑的脸色铁青,说:“在场的人都被吓坏了,那两个道士也跑了……江湖骗子!一群不中用的东西!” 他狠狠地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沈袖月转头看云海升,云海升说:“尊夫人的情况怎么样?” 他气质文雅,说话这么客气也让人觉察不出违和感。刘珑烦躁地说:“还那样,疯疯癫癫的。” 云海升说:“能让我去看看她吗?” 刘珑叹了口气,看了云海升一眼,似乎在衡量他有没有本事帮自己解决问题。沈袖月说:“我师兄本事很大的,他得我祖父真传,我们这一脉现在就数他最厉害了。” 云海升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给自己胡乱找师承还降格的行为不满。不过这样一通吹嘘,确实有用,刘珑的眼里生出了微弱的希望,起身说:“跟我来。” 刘珑带着两人去了他妻子的卧室,因为昨天晚上受了惊吓,岳父岳母的血压飙升,目前都在休息。周丽便一个人被留在房间里,从外头上了锁,免得她再出来惹事。 刘珑拿钥匙打开房门,里头是个小套房,带衣帽间和盥洗室。 周丽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口中不住喃喃自语。 “不是我的错,我跟你无仇无怨,你别来找我……你死跟我没有关系,别跟着我!” 刘珑仿佛觉得丢人似的皱起了眉头,他过去掀起周丽的被子,说:“起来喝点水,别老躺着。” 周丽本来就神经过敏,被他这么对待,登时放声尖叫。刘珑怕她大喊把岳父岳母招惹过来,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一边说:“别喊,我来保护你了。你乖乖的,我帮你把鬼赶走!” 周丽像个小孩似的,半信半疑地抬眼看他。刘珑放开了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心,说:“别怕,我们都是来保护你的。” 周丽总算安静下来了,身子还在瑟瑟发抖。云海升站在床前,沉默地注视着她,注意到了她蓬乱的刘海下,有个红色的点。 他低头仔细看时,见那个红点像是被针刺出了一滴血珠似的,凝结在额头中间。而那个红点周围,还有蜘蛛丝似的几条蜿蜒的细线,仿佛鲜红的血丝向周围蔓延开。 他伸手轻轻一按,那个红点连带着红色的蛛丝,仿佛瞬间牵扯了浑身的痛觉神经。周丽放声惨叫,一把推开云海升,捂着额头在床上直打滚。 刘珑也发现了妻子的异样,说:“怪了,以前她没有这颗红痣的。” 周丽疼的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良久终于安静下来。这时候沈袖月却发现,她额头上的红色蛛丝,比之前的颜色更深,扩展的面积也越大了。 沈袖月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样的怪病?” 云海升说:“不是病,她是中了诅咒。” ☆、第十章 云海升伸出食中二指,比了个剑诀,在周丽的额头前虚虚拂拭了一下。沈袖月骤然看见一团黑气漂浮在她眉心,那就是诅咒本体了。 云海升说:“嫁衣上的女鬼对她下了诅咒。这种东西能够侵蚀人的心智,时间久了,人会完全丧失神志,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沈袖月倒吸了一口气,说:“这么狠?能不能祛除诅咒?” 云海升说:“这是她上百年来的怨气所结。只要能化解她本身的怨恨,这诅咒自然会消失。如果直接把那鬼消灭了,这怨气反而会一直留存下去,害了这位姑娘。” 有云海升出马,祛除女鬼不是件难事,然而为了保全周丽的性命,反而不能采取极端措施,这叫投鼠忌器。沈袖月后悔没能早一些动手,说:“那要怎么办?” 云海升说:“逼她出来吧,想办法跟她沟通一下,解除她的执念。” 刘珑听说又要招鬼,生怕跟昨天晚上一样又闹得鸡飞狗跳。他怀疑地说:“您行不行?那鬼厉害得很,没把握的话,还是别轻易招惹她了。” 他实在是受够了惊吓,生怕把那鬼激怒了,招来灭顶之灾。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都跟你说了,我师哥的法力特别高强,整个蓬莱,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你就放心地交给他吧。” 刘珑半信半疑地点了头,说:“那要多少钱?” 云海升自然是不差钱的,要不是看在沈袖月的面子上,给多少出场费都请不来他亲自出马。然而沈袖月是个活生生的人,衣食住行都要花钱,自然不跟他客气。 她说:“驱鬼是直面死亡的事情,风险大,价格要高一点。对外价四万,咱们是老同 分卷阅读20 学,我给你打个八折,三万二。先交一万二定金来吧。” 刘珑说:“能除根吗?” 沈袖月有她的神仙相公兜着,可着劲儿打包票,说:“保证除根。” 刘珑花他老丈人的钱也不怎么心疼,大方地说:“行吧,等会儿我给你现金。什么时候开始?” 云海升说:“等入了夜吧,白天阳气盛她不肯现身。今晚子时我再过来。” 出来走这一趟,沈袖月觉得跟云海升配合良好。他负责仙风道骨,自己负责鸡毛蒜皮。像他这么清高的人,谈钱太俗了,然而天天义务劳动也是不可能的。沈袖月负责跟人交涉,担任了他的经纪人的工作,总之得把钱顺利地从客户手里掏出来,靠劳动过上美好的生活。 沈袖月说:“需要准备什么?” 云海升说:“要还原洞房花烛的情景,准备一对龙凤蜡烛就行了。” 沈袖月上街买了蜡烛,然后两人各自去休息,养精蓄锐。 当天晚上,他们再次去了刘珑家。刘珑去了客房,打开衣橱上的锁,然后躲避瘟神似的躲到了一边去,说:“就在这里面。” 云海升把那件嫁衣取了出来,对刘珑说:“你出去吧。” 刘珑本来就不愿意留在这里,听了这话如蒙大赦,立刻出门去了。 沈袖月拉上窗帘,点起了蜡烛。屋里黑黢黢的,只有两根蜡烛放出跳动的火光,情形十分诡异。 她面对着那件大红嫁衣,有点发憷。云海升一手按在那件嫁衣上,手心放出了淡淡的金光。他的头发和衣衫无风自动,仿佛有一股充沛的气流涌出来。 那件嫁衣也随着他的力量开始猎猎舞动,忽然金光一震,沈袖月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你逼我做什么?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赶尽杀绝?” 随着声音传来,沈袖月看见一个女人出现在两人面前。她的身影黯淡,穿着一件领子又高又窄的上袄和一条百褶马面裙。正是之前她撞到过几次的女鬼。 云海升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带着威严,有种让人不得不回答的压力。 女鬼在他面前,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恨声道:“我叫芸娘。” 云海升说:“你为什么阴魂不散,总是害人?” 芸娘的声音里带着怨毒,说:“三郎害的我那么惨,我要他饱尝我的痛苦,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沈袖月说:“就算你丈夫对不起你,周丽跟你又没有旧恨,你为什么给她下诅咒?” 芸娘的眼神怨毒,说:“三郎喜新厌旧,他娶了谁,谁就该死。” 沈袖月觉得她这样就不讲道理了,皱起了眉头,又说:“那你之前为什么来纠缠我?” 芸娘迈着小脚,慢慢地走近了她。沈袖月有点怂了,忍不住往云海升身后躲。 芸娘这回倒是没有加害她的意思,心平气和地说:“之前是我报仇心切,感到你身上沾染过三郎的气息,便想办法接近了你,想要借你的身体去找他报仇。” 沈袖月觉得这话说的有点暧昧,生怕云海升误会,连忙严肃澄清道:“我跟他没什么瓜葛,只不过高中当了三年同桌。我不理他,他也不搭理我,连橡皮都没借过。” 云海升笑了一下,说:“无妨。” 芸娘道:“你为我立了衣冠冢,还诵经超度我。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对我好过的人,我很感激你。” 她说着朝沈袖月盈盈一拜,沈袖月有点消受不起,连忙道:“不用谢。你既然承我的情,为什么不去投胎,还要流连世间?” 女鬼的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说:“三郎负心薄幸,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复他。就算灰飞烟灭,我也不可能放过他。” 沈袖月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这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喝碗孟婆汤,忘了仇恨,去投个好胎,不是比什么都好么?” 芸娘冷冷道:“你若是知道他从前是怎么待我的,恐怕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沈袖月确实好奇,到底是多大的仇能让她恨一个男人这么久。 她温和地说:“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说给我听听。能解决的话,我们尽量为你讨回公道。” 云海升沉默地站在旁边,以他三百多岁的阅历,没见过这种驱鬼的流派,大约是开辟了与灵体心理沟通的先河。然而沈袖月这么做了,他也没有制止。 芸娘沉默了一下,说:“好,那我就让你亲眼看一看。” 她说着一拂衣袖,沈袖月面前渐渐出现了走马灯似的画面。 周围的情景变成了清末,上元节这天,一个大小姐带着丫鬟出去看灯,回家的路上,轿子被几个地痞拦下来了。轿夫被打破了头,倒地不起。芸娘吓坏了,放声大叫救命。这时候有个男人路见不平,三两下打跑了流氓,救下了芸娘。 那男人眉眼依稀就是刘珑的模样,他风度翩翩,对女孩儿十分客气,自然给芸娘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分卷阅读21 芸娘那时候还带着少女的青涩,问过了他的姓名,说日后必定好生答谢他。 男人报上了姓名府邸,原来他家在当地开药材店,也是户殷实人家。芸娘的父亲是个商人,家资颇丰,不少人看上他的家底,前来提亲,芸娘一概拒绝了。没过多久,刘珑派了媒人上门提亲。芸娘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便说服父亲,答应了这门亲事。 芸娘一直想嫁一个好夫婿,从十三岁学针织女红,十五岁开始为自己绣嫁衣,盼着能穿上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嫁给一位良人。 然而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精心安排的结果。 他因为花天酒地,把家产败的只剩下个空架子,他为了谋财,便打上了芸娘家的主意,派了几个混混闹事,然后他出现英雄救美,之后再去提亲,自然是十分顺利。 芸娘带了十万两白银的陪嫁,过了门之后,刘珑说做生意赔了钱,需要银子救急。芸娘便把钱尽数给了他。从那之后,刘珑对她的态度变淡了许多,天天在外头寻花问柳,总也不露面。 芸娘从早等到晚,却总见不到丈夫。过了一年,刘珑对她又热络了起来,芸娘发现腹中有了他的骨肉,心中十分高兴。刘珑却开始长吁短叹,说在东北进的一批鹿茸和人参被土匪抢了,药铺急需用钱周转。 芸娘没办法,只好挺着肚子回家跟父亲借钱。父亲心疼女儿,便又开了五万两白银给她。芸娘把钱给了丈夫,刘珑欣喜若狂,保证要好好疼她们母子。 半年后,孩子生了下来,刘珑却并不怎么关心,又恢复了总也不见人影的日子。 芸娘已经习惯了男人的这个模样,把心思转移到孩子身上。她天天待在后院,却发现仆妇对她越来越不客气,不但冷落她,就连孩子生病了,叫个郎中都要拖延。 她后来才知道,她丈夫拿钱在外头养了外室,看她越来越不顺眼,想要休了她。祸不单行,芸娘的父亲做生意赔了本,需要钱救急,要女婿把那五万两白银还来。 刘珑不但不给,反而干脆躲了出去,住在了外室那儿。 芸娘气急了,找上门去叫丈夫回家。刘珑不但不回去,还打了她一巴掌。芸娘气急了,站在门口骂他无情无义。刘珑觉得丢了面子,一脚把她踹翻在地,又拽着她头发拖了一丈远才撒手。 芸娘心碎欲裂,哭着回去了。孩子的病越发厉害,药石无救,就这么死了。芸娘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眼看着人把孩子葬了,整个人都疯癫起来,见人就问她的孩子去哪儿了。 刘珑看见她就厌烦,干脆把她锁在屋里,一天就叫人送一顿饭给她。 芸娘被关了数年后,刘珑又另寻了一门亲事。对方听说他家有个疯了的老婆,坚决拒绝,说除非他家那疯女人死了,否则不会嫁给他。 刘珑本来就厌弃芸娘,这么一来,更是看她不顺眼。 终于有一天,他狠心拿了些毒鼠的药给她拌在饭里。芸娘吃了,当场口吐鲜血,昏死过去。刘珑心中大喜,赶紧张罗人买棺材过来,要连夜埋了这个疯婆子。 没想到芸娘命不该绝,被放进棺材之后,渐渐醒转过来。她在一片漆黑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大捶棺盖,嘶声道:“放我出去!” 刘珑听见了声音,立刻按住棺盖,大声道:“快钉!” 几个帮忙下葬的都听见了那声音,犹豫着不敢动手。刘珑夺过锤头和钉子,亲自把棺材死死地钉住下葬了。 沈袖月看到这里,心中一阵发寒,终于明白了芸娘为什么这么恨刘珑。 她是被活埋而死的,而她的整个人生早就在刘珑的折磨下,一点点地消亡了。 换成谁,经受了这样的遭遇,都不可能不恨。 沈袖月看着她的双手,她十根手指的指甲都剥落了,指尖上斑斑驳驳的都是血迹。她想象芸娘抓着棺材板,被活生生憋死在里头的情景,整个人不寒而栗。 云海升也抿紧了嘴唇,紧皱着眉头,觉得那个男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沈袖月十分同情她,然而周丽中了诅咒,不能跟着把命搭进去,还是得想办法调解。她说:“你要怎么样才能化解仇恨?” 芸娘恨声说:“我要他的命,我等了一百多年,终于等到他了,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沈袖月说:“你真的没必要跟这样的人浪费时间,何况对你来说,好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可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就算你报了仇,又有什么意思呢?” 芸娘恨声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质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 沈袖月摇了摇头,觉得这样没有结果。她说:“你要是再增加罪孽就难投胎了。为了你自己着想,还是放下这段仇恨吧。我让相公帮你说一说情,给你安排个好人家,行不行?” 云海升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这事他说了不算,但沈袖月权当哄她了。她说:“这些臭男人根本不值得你这样。这样吧,你开个条件,要他怎么做你才能接受?” 芸娘沉默了良久,终于道:“除非他 分卷阅读22 向我和孩子诚心悔过。” 沈袖月大喜,说:“没问题,我再让他附赠个服务,请高僧给你和孩子做个道场,为你们消业。” 芸娘被她说动了,神色不再那么充满了恨意。沈袖月怕她变卦,说:“我帮你把他叫过来,但你要保证不能伤害他的性命。” 芸娘答应了。云海升还不放心,催动咒语,一道金光绕着她画了个圈。金光不停流转,把她围在里面。 沈袖月出门去找刘珑。他正靠在楼梯拐角处抽烟,焦虑不安地等待结果。见人出来了,他在窗台上按灭了烟,问道:“怎么样了?” 沈袖月说:“需要你配合一下。” 她跟刘珑把事情说了一遍。刘珑脸色铁青,说:“让我向鬼道歉?想得美!我不管你怎么回事,给我把她彻底除掉,听见没?” 沈袖月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上辈子欠她太多了,借这个机会把债还了,给自己也攒点阴德不好吗?” 刘珑大手一挥,说:“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想听。你能不能除,不能除我找其他人来。” 沈袖月被他的暴躁搞得也有些心烦,说:“你别发脾气,讲讲道理行不行?她现在被我师兄用法术束缚着,安全得很,绝对不会加害你的。” 刘珑听了,眼睛骨碌碌一转,说:“当真?” 沈袖月说:“我骗你干什么。” 刘珑说:“那你们怎么不直接除掉她?” 沈袖月说:“她要是灰飞烟灭了,周丽身上的诅咒就永远不会消失。你难道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妻子死?” 刘珑有些动容,沉默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好,那我就去见一见她。” ☆、第十一章 刘珑跟着沈袖月进了房间。芸娘站在房中,周身流转着一圈金光,显然是被束缚住了。 刘珑道:“就是你一直缠着我作祟?” 沈袖月感觉气氛不太对劲,试图让刘珑的态度和善一点。然而刘珑的脸色变得异常阴狠,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辟邪用的桃木匕首,狠狠地刺向了芸娘。 他这几天惶惶不可终日,跟道士求了这东西带在身上,却在这时候用上了。 芸娘的心口被刺了一剑,放声尖叫:“你骗我!你骗我——!” 她倒在地上,却因为金光的束缚,无法逃出去。桃木剑持续对她造成伤害,芸娘疼的不住发抖,身体碰到金圈时,魂魄便被灼烧的更加疼痛。 极度的悔恨和痛苦使她越发愤怒,她的眼里开始往下淌血泪。鲜血滴在地上,地板的缝里也开始往外冒出鲜血。 四面八方传来了刺耳的噪音,仿佛指甲在抓挠棺材板,咯吱咯吱咯吱—— 她拼尽一切力气,想要抓透头顶的棺材板。空气越来越稀薄,她的手指抓的血肉模糊,那时候的她有多绝望! 鲜血从她的指甲上滴下来,从墙壁里渗出来。 到处都是血,无数的血滴滴答答,汇聚成一片血海! 刘珑吓坏了,狠狠地把沈袖月往前推去,说:“你不是能捉鬼吗,快降服她啊!” 沈袖月也怕的要命,对他把自己推上去挡死非常愤怒。云海升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护在了身后,说:“你们靠后。” 他手中凝结出一片金光,想要将女鬼击退。 芸娘凄厉嘶吼,抢在云海升下重手之前,奋力将束缚她的金光挣脱开来,消失不见了。 刘珑瘫坐在墙角,不住喘息。刚才的遭遇让他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然而他毕竟活下来了。他战胜了那个女鬼,既得意又害怕,嘶声叫嚣:“有本事别跑!你再敢出现,我就让你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沈袖月也吓得不轻,以前她只知道捉鬼是件可怕的事,至于有多恐怖,她并没有具体的概念。直到她亲身经历这些,才领教了什么叫毛骨悚然。 而且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人的意料,刘珑的胆大妄为让事情陷入了更难解的困局当中。 沈袖月想起了无辜的周丽,意识到她或许再也没有指望恢复正常了。 她气恼道:“你怎么回事?把那女鬼撵跑了,你老婆怎么办?” 刘珑不但不为所动,反而气势汹汹地说:“我让你们除妖,你叫我跟鬼打交道?我给你们钱是干什么用的?” 沈袖月道:“你难道半点也不关心周丽的死活?” 刘珑冷漠地说:“我管她干什么。那女人本来长得就不怎么样,现在又疯了,我要她还有什么用?” 沈袖月感觉心都凉透了,沉默地看着他,觉得这个人真的是狼心狗肺。 她控制着情绪,看向云海升道:“还有办法吗?” 云海升的神情遗憾,摇头道:“他们之间的冤仇本来就深,这样一来,基本是没办法了。” 连云海升都束手无策,看来这件事是没办法妥善解决了。 刘珑并不甘心,激动地说 分卷阅读23 :“你们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我听说沈汐当年还是玄学协会的理事,后人这么没用,看来他也只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 他骂别的就算了,但他侮辱沈袖月的爷爷,她忍不了。沈袖月冷冰冰地注视着他,说:“我们想方设法地救你。现在你放肆妄为把事情搞砸了,反倒怨我们无能?” 刘珑恶狠狠地说:“我给你钱了,你当然要给我负责到底!” 沈袖月冷笑一声:“不是你作到什么程度我们都能给你兜得住的。你做事之前不考虑后果,为什么要别人为你承担?” 刘珑一时语塞,脸涨得青紫。他亲眼见那女鬼被云海升束缚住了,清楚他们是有真本事的。他不能放过这根救命稻草,咬牙切齿地说:“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帮我除掉她,听见没有?” 云海升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确实解决不了。” 沈袖月跟夫君异体同心,打开挎包,将一大把钱抽出来塞到刘珑怀里,说:“一万二退给你,你另请高明吧。” 她说着拉起了云海升的手,拽着他离开了。 沈袖月回了家,一直铁着脸,显然很生气。 云海升坐在太师椅上,说:“人各有命,他既然选择这样,咱们也没什么办法。” 沈袖月说:“我是心疼他媳妇。好好的一个姑娘,可惜嫁了这么个人,一辈子都毁了。” 她说着,想起芸娘生前的遭遇,感觉嫁给他的女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云海升自己去烧水,然后选了她珍藏的冻顶乌龙泡了。沈袖月自己都不舍得喝,给云海升喝倒是不觉得心疼。 云海升给她倒了一杯茶,跟她相对坐着。沈袖月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心想:“两个人相爱,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本来是件好事。可有些人偏要打婚姻的主意,想借此发家,甚至抛弃原配,实在让人不能忍受。” 沈袖月愤愤地说:“他那样的人还能娶到媳妇,我这样的却单身这么多年,真不公平!” 云海升扬了一下眉,没说什么。沈袖月发现有人发了微信过来,点开一看,是闺蜜的消息。 “我听说你帮刘珑驱鬼去了,你行不行?可别把自己赔上啊。” 沈袖月悻悻地回道:“我没事。但是刘珑本事大得很,拿着桃木剑冲上去,自己动手把鬼撵走了。” 宋瑾十分惊奇,发了两个震惊的表情包。她说:“这么猛?之前不是还吓的瑟瑟发抖吗?” 沈袖月说:“人多给他涨胆子了呗。” 宋瑾感觉她的语气微妙,说:“怎么啦,你好像还挺不高兴似的?” 沈袖月说:“不是这么回事……唉,反正一言难尽。” 她觉得聊太多闺蜜不一定能理解,反而会觉得她装神弄鬼,便转了话题道:“他那个新婚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瑾想了想说:“就是个普通姑娘。她的婚礼是我帮着操办的嘛,短暂接触下来,感觉她性格不错,人也挺大方的。” 沈袖月说:“她是怎么跟刘珑认识的?” 宋瑾说:“这事儿你算问着了。她还跟我说过,她跟刘珑认识的特别有戏剧性,算是英雄救美。” 沈袖月有不好的预感,回道:“怎么回事?” 宋瑾说:“她回家路上被流氓拦住了,正好刘珑经过救了她。我当时还觉得他们俩有缘分,刘珑肯定会好好对她,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袖月沉默下来,对于他们的这个相遇,有强烈的既视感。 她本以为刘珑就算前世对不起芸娘,今生被迫还债,也多少有些可怜。然而没想到他居然故技重施,又靠英雄救美这一招来骗取富家女的欢心。 看来肮脏的灵魂就算轮回转世,也依旧肮脏,从来没变过。 没过多久,沈袖月从闺蜜那里得知了事情的最新进展,刘珑花重金请了一个有名的玄学世家的当家人出马,把那女鬼消灭了。据说是当场灰飞烟灭,永绝后患。 沈袖月没想到芸娘生前受尽了苦,做了鬼她丈夫依旧对她如此狠心。 她心里一阵发凉,为芸娘感到一阵恻然。 她说:“周丽怎么样了?” 宋瑾的消息一向灵通,说:“她还是那样,吓坏了,一直疯疯癫癫的。据说她脸上还长了个蜘蛛痣,蔓延了大半张脸,不但脑子不清醒了,就连脸都没法看了。” 沈袖月心里一凛,知道是芸娘留下的诅咒给她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她对云海升道:“怎么办,还能救吗?” 云海升摇了摇头,说:“事主都已经灰飞烟灭了,这诅咒就没法子再解了。” 沈袖月说:“刘珑不懂,难道被他请去做法的人也不懂吗?怎么完全不顾及他妻子的死活?” 云海升没回答,沈袖月冷静下来,心里也明白了,人家并非不明白,只是拿了谁的钱就听谁的吩咐。刘珑不顾惜他妻子的性命,驱鬼的人自然也不会客气,简单粗暴,一劳永逸。 沈袖月感到一阵疲惫 分卷阅读24 ,事情变成这样子让她很难受。 云海升安慰道:“别太放在心上,你已经尽力了。” 沈袖月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觉得周丽太可惜了,挺好的一个姑娘,因为遇人不淑,结果变成这个样子。” 以刘珑那个负心汉的一贯表现,应该也不会对周丽负责到底,肯定要跟她离婚了。 刘珑自从找人祛除了鬼,心里没有了负担,状态日渐好了起来。 然而周丽一直疯疯癫癫的不好,对他来说是个心病。他厌倦了看她这个样子,终日躲着不见她,还多次提议把周丽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周丽的父母自然舍不得,他们请了护工在家里照顾女儿,一切都不用刘珑操心,然而他还是蠢蠢欲动地想要离婚。 只不过他们刚结婚没多久,婚后没有共同财产,房子是周丽的婚前财产,要分也没什么好分的。 刘珑占不到半点便宜,却要天天守着这个疯女人,感觉自己吃了大亏,脾气日渐暴躁。周丽的父母明白他的心思,主动提出,只要他不离婚,每年给他三十万元补助。 刘珑考虑再三,觉得这样还算不错,便答应了。从此之后,他开始天天出入娱乐场所。周丽的父母听到过风声,想着女儿疯了,也没办法指责他,只好假装不知道。 这天刘珑趁着周丽的父母不在,从外头带了女人回来。他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跟女人在车里就开始调情。 四下一片漆黑,刘珑觉得十分刺激,爬到后座上跟女人接吻,女人舒展手臂搂住了他的肩膀。正在难分难舍之际,车外头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 啄啄啄。 女人吓了一跳,推了他一把,探头往外看,说:“什么声音?” 刘珑也坐了起来,打开车灯看外头。见两束灯光中,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披散着长头发,站在车门前。 车里的女人吓坏了,以为撞了鬼,险些要放声尖叫。刘珑骂了一句晦气,说:“不用怕,是我家的那个疯女人。” 女人听说过他有个老婆疯了,但是亲眼见到本人,还是有点心虚气短。 周丽抬起手,再一次敲窗户,啄啄啄。 她敲击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吓着了车里的人,甚至带着股虔诚。 刘珑心烦意乱,打开车门,恶狠狠地说:“干什么,疯婆子?” 周丽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说:“老公,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她说话声中,手中寒光一闪,攥着一把菜刀向下挥去。锋利的刀砍中了刘珑的颈动脉,殷红的鲜血顿时疯狂喷涌。 车里的女人吓得放声尖叫,爬到角落里缩成一团。刘珑没想到她居然会攻击自己,捂着脖颈想按住伤口,然而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涌了出来,浸透了他的身体。 周丽手里的刀又挥了下来,一下、两下,砍得又狠又深。刘珑挣扎着往外爬,想喊救命,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的身体扭曲、抽搐,终于不再动弹了。 周丽扔下了刀,坐在地上嘻嘻傻笑。 她轻轻地抚摸着刘珑满是血的脸庞,仿佛对他有无限怜爱,喃喃道:“鸡冠花,满院子开,大娘吃酒二娘筛,三娘过来打奴才。我不是爬来,我不是走来,花花轿儿抬我来。十锭金,十锭银,十个吹萧送我来……” 她眼里带着笑,仿佛还在回忆跟刘珑结婚的那天,那种幸福的感觉犹在。而亲手把她抱下轿子的那个人,却已经死了。 旧童谣的声音回荡在车库里,跟空气中的血腥味混在一起,仿佛这里就是地狱。 事情发生之后,第二天就上了当地的新闻。沈袖月不怎么看电视,还是通过UC震惊部的消息得知这件事的。她当时正在吃泡面,看到了打着马赛克的事发现场,差点把手机扔在地上。 她打开微信,同学群里早就因为这件事炸锅了。男人们为此心有余悸,女人们则一边倒地说渣男活该。 因为周丽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不能负刑事责任,事情的后续多半是不用给他抵命的。 沈袖月莫名想起了灰飞烟灭的芸娘,虽然她看不到这一天,却总算有人帮她报了仇。这么看来,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事情发展到这个全灭的结果,让沈袖月心里很不好受。从前爷爷为人驱鬼除妖,也并不像法海似的,一定要赶尽杀绝。他说禳治就像治水,疏比堵好,只有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才能避免悲剧。 沈袖月一直认同爷爷的话,觉得刘珑这件事,如果有更多缓冲的余地,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结果。 她这么想着,手机忽然响了,是个她不认识的号码。 沈袖月接起来,那边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人的声音。 “你好,您就是沈汐的后人,沈袖月小姐吧?” 沈汐是她的祖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他了。沈袖月觉得不对劲,说:“是我,您是哪位?” 那边道:“我叫李秋为,是李氏易学的当 分卷阅读25 家人,之前接手了您做了一半的委托,为刘珑先生禳治家宅。” 沈袖月打了个激灵,顿时警惕起来。李氏这一脉在当地发展了多年,当初就一直跟沈氏这一脉争高低。爷爷在世的时候始终压他们一头,如今爷爷不在了,他们恐怕要来找自己的麻烦。再加上对刘珑这件事的处理上,他们的手段简单粗暴,让沈袖月对他们的印象很不好。 她谨慎地说:“您有什么事?” 对方笑了一下,仿佛能感觉到她的提防,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过来拜会一下。自从沈老先生过世之后,咱们两边就没走动过了。” 沈袖月并不想跟他走动,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不打照面就行。 李秋为客气地说:“今天下午可以吗,我去府上拜访,顺便拜托您成全一件事。” 沈袖月说:“什么事?” 李秋为说:“我听说您家里供着咱们这派的祖师爷亲笔题的匾额。如今沈老先生不在了,家学也没传承下来。您留着那匾额也不合适,不如让给我们吧?” ☆、第十二章 沈袖月虽然本职工作是个插画师,但她对爷爷十分崇拜,爱屋及乌,对他的玄学事业也充满了热情。 就算这么多年来,她耳濡目染也没学会多少东西,但是对于爷爷留下的那块招牌,她还是想尽力去保全的。 洞烛先机。 沈袖月站在客厅里,抬头看着那块匾额。匾额以乌木为底,金色的楷书隽秀有力,经历了将近百年的岁月,是这宅子中的一宝。 沈袖月想着爷爷这一辈子都兢兢业业,不敢砸了他师父嘉奖的这块招牌。如今他过了世,自己当然要继承他的遗志,就像保护他们沈家的名声一样,保住这块匾额。 她坐在屋里寻思了半天,小黑过来,围着她的腿打转。沈袖月说:“儿子,有人要来抢咱们的祖传招牌,得想个办法周旋过去。” 小黑眯了眯眼,露出了一股霸道总裁的杀气,似乎是说:“谁敢来抢,我咬死他。”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你现在还太小了,多吃点饭,好好发育,等长得像老虎一样大的时候,妈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云海升又消失到哪里去了,还不如小黑靠得住。 沈袖月眼珠一转,说:“我就假装不识货,说那破招牌早就被我扔了,你说怎么样?” 小黑没回答。沈袖月觉得这样虽然很怂,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了。她爬到桌子上,双手举着招牌,小心翼翼地把它摘了下来,然后找了块布包好,藏进了卧室的床底下。 敌人很快就要找上门来了。她虽然想闭门不开,又觉得太怂了不免丢沈家的人,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刚。 下午申时过半,沈袖月接到了一条短信:“沈小姐,我已经到了。” 沈袖月走到大门口,见门前停了一辆黑色保时捷。沈袖月现在还在开家用SUV,看到了他拉风的轿车,顿时感到了双方巨大的财富差异,忍不住有点嫉妒。 司机拉开后座车门,显得排场十足。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西装,迈步下了车。男人约莫三十出头,戴着金丝边眼镜,斯文的容貌里透出一点锐气。 他见了沈袖月,对她微微一笑,走过来道:“你好,沈小姐,我就是李秋为。” 沈袖月还没忘记他要来抢招牌的嚣张目的,对他的态度并不怎么好,无视了他伸出来的手,转身走在前面,说:“进来吧。” 司机停完了车,走进来站在李秋为的身后,像个保镖。 李秋为落了座,沈袖月拎起茶壶给他倒水。司机抢先一步拿起茶碗,当着她的面涮了一下杯子,把水倒掉了。 沈袖月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李秋为端坐如山,丝毫不觉得这种嫌弃的态度是对主人的不尊重。 她又倒上一杯茶,微微一笑道:“您在外头吃饭,也得用银针试毒吧?” 李秋为笑了一下,傲慢地说:“家里有厨师,我一般不在外头吃饭。” 沈袖月觉得这个人实在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但有洁癖,还有严重的自恋情绪。 李秋为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道:“沈小姐,我的来意在电话里就说清楚了。沈家既然已经没落,就不必占着那块匾额了,请交出来吧。” 沈袖月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摆手说:“你说那破木头啊,又丑又旧,我还以为它没什么用,已经当劈柴烧了。” 李秋为一诧,看着沈袖月笑意盈盈的模样,并不相信她有这么傻。他四下看了一眼,似乎觉得这地方太陈旧寒酸,觉得找到了突破口。他说:“沈姑娘,如果您需要补助,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就当把它从你手里买过来了。” 他比了个五,说:“这个数怎么样?” 沈袖月说:“五百万?哎呀您太客气了,有钱人出手就是不同凡响。要是知道那破木头这么值钱我早联系您了。可没办法,东西已 分卷阅读26 经没了,下回请早吧。” 李秋为感觉这丫头在玩弄自己。他皱了一下眉头,明确地说:“五十万,你考虑一下。” 沈袖月惋惜地说:“确实烧了。” 李秋为笑了一下,不想跟这个丫头再浪费力气了。他站起来,闭上了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的布条。 沈袖月奇怪地看着他,李秋为把布条绑在眼睛上,四下环顾一圈,大步往客厅外走去。 他蒙着眼似乎也能看到东西,毫不迟疑地穿过走廊,直接朝着她的卧室走去。 玄学世家的人多少都有些异能,要不然也敢天天跟鬼打交道。沈袖月心里咯噔一下,猜想这人是有开天眼之类的本事,通过异能看到了匾额的所在。 她大声道:“喂,你上哪去,那是我的闺房!你一个大男人往里走,还要不要脸了?” 李秋为不理会她,推门要进去。沈袖月慌得不行,上前要拽住他。李秋为带来的那个司机大步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那人长得五大三粗,力气极大,沈袖月动弹不得,气的大声道:“干什么,我喊人了!你们这些土匪,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 她大喊声中,李秋为打开了卧室的门。沈袖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进去,然后就听里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 沈袖月一诧,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司机放松了控制,沈袖月趁机冲过去。云海升站在屋里,穿着牛仔裤和衬衫,一头短发乱蓬蓬的仿佛刚睡醒,一副再寻常不过的青年模样。 他一手撑住了门口,拦住了李秋为。 李秋为今天本来就是吃绝户的,欺负的就是沈家只有沈袖月一个女人,没想到她还偷偷地养了个男人给她撑腰。 李秋为一把扯下蒙眼布,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沈袖月看见云海升的一瞬间,顿时感觉得救了。他平日里虽然高冷,关键时刻却能及时出现,让她很感动。 沈袖月过去挽住云海升的手臂,傲然道:“这是我师兄,也是我老公。我们沈氏一脉现在是他当家,你有什么话跟他说。” 云海升平静地看着他,说:“我叫云海升,是她的丈夫。您有事吗?” 沈袖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甜的不得了。他还是头一次承认是她的丈夫,就算只是唬外人的,也让她觉得特别幸福。 李秋为欺负人家媳妇被当场逮住了,不免心虚气短。他感觉到这个青年的身上有股强大的气场,超越了一般修真者的能力。他觉得十分奇怪,伸出手道:“一场误会。我叫李秋为,是李氏易学的当家人。” 云海升跟他把手握在了一起,感到一股力量从对方的手心里发出来,一触即退。 李秋为在试探云海升的能力,然而那股力量就像一条小河流入了大海,完全消失在里头,没有任何反馈的机会,甚至还有被吸纳更多真元的可能性。 李秋为感到了一阵寒意,觉得这人虽然年轻,能力却深不可测。他忍不住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男人,想看出他的底细。 云海升的神情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他说:“阁下远来是客,去客厅喝茶吧。” 李秋为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敢再捋虎须,说:“不必了,我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见,告辞。” 他说着带着司机往外走,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势。沈袖月开心的不得了,扬声道:“这就走了啊,不送!” 沈袖月看着李秋为的车开走了,这才回来。云海升把那块匾从床底下掏出来,解开棉布包,要重新挂回去。沈袖月说:“干嘛,那人要是再回来怎么办?” 云海升淡定地说:“怕他做什么,他来了你喊我。” 沈袖月想起他为自己解了围,说:“刚才多亏你帮忙,谢谢。” 云海升说:“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都安静下来,一时间谁也没看对方,仿佛产生了某种默契。 沈袖月没提他说是自己丈夫的事,毕竟事急从权。自己虽然整天叫他相公,一旦他承认了,两个人居然都有些难为情。 沈袖月转移了话题,说:“你怎么知道我有困难?” 云海升指了一下她腰上挂着的玉佩,说:“你的状态,通过它我都能感觉得到。” 沈袖月觉得他其实挺在乎自己的,心里甜甜的。云海升把匾额放在桌子上,伸手掸去了上面的土,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沈袖月觉得李秋为既然惦记上了这块牌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算她运气好,以后云海升未必每次都能及时赶到。她陷入了沉默,似乎也很为难。 这块匾额代表的是爷爷的脸面,她不想让他老人家一生的努力付诸东流。 沈袖月迟疑了一下,认真地说:“我不想把它让出去。我……我打算继承沈家的玄学事业,做出些成绩来,好正大光明地留住这块匾。” 云海升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扬起一边眉毛,似乎觉得这话有点好笑 分卷阅读27 似的。沈袖月觉得他在小瞧自己,不开心地说:“你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云海升便笑了,朝这边走过来。沈袖月被他逼得往后退了半步,坐在了椅子上。她抬头看着云海升,怀疑他要给自己来个椅咚。 然而云海升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乎替老沈家愁得慌。 他说:“想法很好,但你有这个能力吗?” 沈袖月有些气馁,说不出话来。 云海升冷酷无情地说:“做这一行的都得有些天赋。你是天生就有异能,还是擅长术数推演?” 沈袖月越发答不上来,心里却一阵难过,后悔当初没跟着爷爷好好学点本事。 她说:“那我从头开始好好学嘛,你来不来帮我?” 云海升没说话,沈袖月知道他本领高强,跟着他学准没错。她发挥缠人功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云老师,你懂那么多,教教我嘛。” 她去拉云海升的手,云海升把手往身后一背,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他冷淡地说:“我教人很严格的,你可别后悔。” 沈袖月没想到他居然肯答应,心中大喜,连忙说:“不会不会,尽管鞭挞我。我一定好好学习,绝不给你丢人!” ☆、第十三章 平心而论,沈袖月的玄学修养不高,实在配不上玄学大师沈汐先生的威名。 她坐在书斋里,面前摊着一本滴天髓。外头夜色深沉,屋里灯火明亮,她在书桌前垂着头打瞌睡。云海升走了进来,说:“背的怎么样了?” 沈袖月登时醒了过来,埋怨道:“你进屋怎么也不出点声音,吓死我了。” 云海升扯了个圆凳坐下,说:“出声不就逮不着你睡觉了么?” 他拿起戒尺,面无表情地对沈袖月说:“来。” 沈袖月不情愿地把手递了过去。云海升不客气地把她的手翻了过来,对着手心啪啪啪打了三下。 他虽然打得不重,这样板着脸罚人,很有种老学究的感觉。沈袖月把手抽回去,撅着嘴说:“就知道体罚人,我要到教育局告你去。” 云海升说:“教育局管不着我。” 沈袖月说:“那我上微博树洞去,写你是怎么欺负我的。标题就写‘先婚后爱的丈夫啊,你何对我这样冷若冰霜’,保证一晚上转发破万。” 云海升完全无动于衷,平静地说:“不是你让我尽管鞭挞你的吗?” 沈袖月确实说过这话,但是真到了该挨打的时候,便又退缩了。云海升叹了口气,说:“书看的怎么样了?” 沈袖月含糊地说:“还行。” 云海升说:“好,那我考考你。三合局是什么?” 沈袖月说:“申子辰为水局、巳酉丑为金局、亥卯未为木局、寅午戌为木局。” 云海升点头道:“三会局呢,成立条件是什么?” 沈袖月道:“亥子丑三会北方水局、寅卯辰三会东方木局、巳午未三会南方火局、申酉戍三会西方金局。成立条件,化神透出天干,三字相邻,得月令生扶,方能成局。” 云海升道:“不错,天干五合指什么?” 沈袖月说:“甲己合土,无情之合。乙庚合金,仁义之合。丙辛合水,威严之合。丁壬合木,隐匿之合。戊癸……” 她笑了一下,说:“大叔配萝莉,戊癸合火。” 云海升点头,表示她答得不错。沈袖月觉得有点无聊了,开始想寻点开心,托着腮看云海升,说:“相公,咱们俩算什么合?” 云海升感觉这个学生开始蠢蠢欲动,皱眉道:“认真一点,上课呢。申的本气是什么?” 沈袖月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逗他,说:“先等会儿,我答对了这么多,你奖励我什么?” 云海升道:“我帮你学习,你还问我要奖励?” 沈袖月说:“那当然要啊,幼儿园小孩子都要奖朵小红花呢。” 云海升说:“那你说吧。” 沈袖月微微一笑,说:“半个时辰内,我要你坐着不准动。” 云海升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不知道这个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沈袖月说:“这么简单你都不肯答应?” 云海升想坐着不动也不是什么难事,便说:“好吧。” 沈袖月心中大喜,想:“你上当了!” 她站起来,壮着胆子往他腿上一坐。云海升下意识要躲,沈袖月道:“你答应我坐着不动了,怎么能反悔?” 云海升:“……” 沈袖月哈哈直笑,觉得拿陷阱套住他十分有趣。云海升一脸憋屈的模样,在想要不要毁约走人。 沈袖月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说你是我相公,让我坐一坐又有什么了?” 云海升沉默不语,感觉自己三百多年的正人君子形象都在今晚毁了。沈袖月还没跟男神这么靠近过 分卷阅读28 ,感到他身上的气息温柔,带着微微的凉意,让她有种舒展的幸福感。 怪不得小黑总是喜欢蹭他,这人确实比猫薄荷还好吸。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自从沈袖月给了他这身装束之后,他露面的时候就没换过。他的身材实在很好看,即使穿得这么简单,也有种男模的气质和禁欲感。 沈袖月说:“明天你有没有空,我带你去商场买几件新衣服。” 云海升既然坐着不能动,索性连话也不回答了。沈袖月微微一笑,说:“相公,别这么紧绷嘛,放松一点。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哦对了,申。” 她想了想,说:“申的本气是庚金,指骨骼和肚脐。” 她伸手指一点他小腹,摸到了他腹中的一处浅浅的凹陷,顺手“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腹肌,惊讶地说:“哎呦相公,你腹肌好结实?” 云海升头上冒出了青筋,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 沈袖月凭借她的撩闲天赋,预料到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反应十分迅速,立刻躲到了立柱的后头。如果他过来打自己手板,她就使出敏捷度max的绝技,跟他来一场秦王绕柱式的风骚走位。 然而云海升没过来,显然被她的女流氓本色吓着了。两人对峙了片刻,云海升说:“我走了。” 沈袖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乖巧地挥了挥手,说:“再见。” 云海升走出了书斋,身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沈袖月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留着触摸他身体的感受。她狡黠地一笑,自语道:“赚到了。” 大约是沈袖月肆无忌惮地动手动脚,云海升好几天都没露面。她有点后悔对他这么激进,现在好了,他肯定觉得自己是个可怕的女人,不敢出现了。 沈袖月觉得他虽然不露面,却未必没来瞧过自己,说不定现在就在哪个角落隐没身形,悄悄地看着这边。她决定奋发读书,给他重新树立一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的形象。 她接连看了几天周易,八八六十四个卦象,包括每一爻的含义都要背过。沈袖月觉得头大如斗,想着这么厚厚一本书要是全背过了,自己下的功夫都能去考中医了,况且中医的社会接受的程度还更高。 然而云海升不管这些,给她提的要求就是这么严苛。沈袖月只能咬紧牙关,刻苦攻读。 她翻开书,这是她第三次背诵乾卦。 “《乾》:元亨利贞。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九四:或跃在渊……” 她浑浑噩噩地背着,脑子里忽然浮现起了念大学的时候,大家准备四级考试的情形。 “abandon、abandon、aband……” 词汇书永远停留在第一页的abandon,四级考完了,也没能背到第二页。 她想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一人道:“背书就背书,你笑什么?” 沈袖月抬起眼,见云海升站在门口,冷淡地看着她。沈袖月又惊又喜,起身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海升没回答她,却说:“连着背了三天了,记住几个卦了?” 沈袖月眼睛转来转去,为难地说:“那个……我……就背了个乾卦。” 云海升沉默地看着她,对她低下的效率很不满。沈袖月忽地一笑,说:“对了,白天我去优衣库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你等着,我拿给你看看。” 她去隔壁拿了衣服过来,一股脑儿地塞给云海升,有T恤、长裤、衬衫、外套、风衣和羽绒服,还有一双运动鞋和一双皮鞋,竟是一口气把全年的衣服都给他买了。 云海升怀里抱着一座小山,垂着眼,似乎有些感动。 沈袖月真诚地说:“我没什么钱,只能买得起优衣库。你先凑合着穿,等以后咱们挣了钱,再置办好行头。” 云海升说:“这些一共要多少钱?” 沈袖月想了一下,说:“花了一万多点,没事,我还出的起。” 她说完,忽然想起云海升是个小神仙,随随便便就能送自己大几千一枚的珍珠,有的是钱。她有点后悔班门弄斧,说:“我忘了你比我有钱,那个……你要是看不上,我就拿去退了。” 云海升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说:“不用退,我很喜欢。” 他说着把衣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找了一件深蓝色的风衣穿在外头,弯腰穿上运动鞋,蹬了蹬地,说:“很合适,谢谢你。” 沈袖月心情好的不得了,有点害羞地说:“不用谢,你喜欢就行。” 他本来就高冷,走优衣库的平价性冷淡风,中和了他的高不可攀,也很符合他的气质。 沈袖月说:“那我把这些衣服放到你房间去,以后你来了随便穿。” 云海升答应了,沈袖月把衣服叠起来,一边考虑经济问题。他是神仙,就算不能点石成金,随便从他家里拿点沉船古董、或者挖几个珍珠贝,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虽然这样惦记老公 分卷阅读29 的钱不好,但问一问总是可以的吧? 沈袖月这么想着,开口道:“相公,你在这里衣食住行都要花钱,有没有什么生财的途径?” 云海升明白她的小心思,笑了一下,说:“我这不是给你当教书先生赚食宿钱么?” 沈袖月皱眉道:“你赚我的钱干吗,我还穷的掉渣呢。你是神仙嘛,帮我想个办法,赚点钱过好日子。” 云海升坐着,端然道:“你不是会画画么,上网接活劳动致富。等到把易经背熟,精通四柱八字、奇门遁甲、梅花易数之后,打出名气去,更多的钱自然就来了。” 沈袖月叹了口气,有点闷闷不乐,这些法子不用他教,她想获得的是捷径。 云海升能读心似地说:“一份付出一分收获。我问你,学习有捷径吗?” 沈袖月感觉自己面对的是教导主任,不愉快地说:“没有。” 云海升说:“所以赚钱也没有捷径可走。” 他说着停顿了片刻,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沈袖月的眼睛登时如挑亮的灯芯一般,炯炯地亮了起来。云海升说:“之前我就说过,给你五百万,咱们之间的缘分到此了结。是你拒绝我的。” 沈袖月嘴角抽搐,说:“不是一回事,要是以跟你分开为代价,这钱不要也罢。” 云海升微微一笑,说:“很好,我欣赏你这么有骨气的女孩子。休息时间结束,你可以继续学习了。” ☆、第十四章 沈袖月刻苦攻读了半个多月,在云海升出的基础摸底考试中,勉强得了六十二分。 她拿着试卷,对自己很满意,说:“不错嘛,及格了。” 云海升说:“你这是业余爱好者的水平,想要配得上沈家后人的身份,起码得考九十五分以上。” 沈袖月噘着嘴,漫不经心地说:“你还真严格。” 云海升说:“不是你要振兴沈家的吗?” 沈袖月嗯了一声,说:“可是背书真的好难啊,而且太枯燥了。前面背了后面忘,我怀疑我脑子的内存不够用,得插个内存条扩充一下。” 云海升来人间这段时间,不但学会了用手机、平板,还亲手给自己组装了一个电脑。相比起来,他对新事物的接受速度远远超过了沈袖月对传统文化的学习速度。 他拿着ipad看热点,一边心不在焉地说:“加内存不够,得把CPU也换了。你现在能力太低,带不动。” 沈袖月觉得他是在说自己太傻没救,抓狂道:“把平板还给我,不给你用了!” 云海升便笑了,摆出一副良师益友的态度说:“学习除了努力,得讲究科学的方法论。你是读过大学的人,艾宾浩斯遗忘曲线知道吗?” 沈袖月一脸面瘫地看着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从一个神仙口中听到这个名词。云海升说:“圣人也说过,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跟艾宾浩斯遗忘曲线不是一个道理?” 沈袖月不说话了,云海升说:“我最近还了解到一个学习方法,叫费曼技巧。简单来说,就是把自己学习的内容讲解给别人听,如果能顺利地讲出来,就说明你学会了。如果不能,在哪里卡壳,就回去攻读这个知识点,直到能够顺利讲解为止。” 他上网站找了个费曼技巧的短视频给沈袖月看,她看完了之后,觉得有点意思,决定试一试。云海升把纸和笔放在她面前,说:“你现在学到需卦了是吧,给我讲解一下。” 沈袖月想了一下,拿起笔来写道:“需卦,乾下坎上。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云海升一本正经地说:“听不懂,沈老师,给我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 沈袖月有种三百多岁的教授在自己面前装小学生的感觉,忍着想揍他的冲动,说:“需卦是周易中的第五卦,意思是等待。下面是乾,代表天;上面是坎,代表云。云聚集在天上,即将下雨。” 云海升说:“摇到这个卦,代表什么意思呢。” 沈袖月说:“我说过了啊,需要等待,你有没有认真听?” 云海升皱眉道:“沈老师,你很没耐性啊。” 沈袖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于是说:“推断是谋望有成,婚姻撮合,求财如意,也喜动挪。总之结果会好,但是要有等待的过程,也不是干等,而是耐心地付诸行动。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来,会有好结果。” 云海升嗯了一声,说:“学习就是这么个点滴积累的过程。这个卦很适合你,我给你写一个放桌子上?” 沈袖月觉得有点好笑,别人都刻个座右铭在桌子上,自己却贴个符……行吧,也算是有职业特色。 云海升指尖凝结了一点金光,虚空写了个水天需,轻轻往前一推,那个卦就镌在了她的书桌上。沈袖月觉得还挺好看的,就像桌子上刻了个古典纹样似的,丝毫没有违和感。 云海升说:“复习时间到了, 分卷阅读30 乾卦给我背一遍。” 沈袖月感觉有点不妙,迟疑了一下,说:“《乾》:元亨利贞。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九三……那个,飞龙在天,还是亢龙有悔来着……呃……” 她脑子里最近灌进去的东西太多,搅成了一锅粥,憋了半天,只想起了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 云海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嘲道:“Abandon?” 沈袖月整个人都不好了,说:“我前天还记得来着。” 云海升说:“所以让你经常复习啊。” 沈袖月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打开书,又开始唠唠叨叨地念。云海升拿起ipad,坐在旁边上网。沈袖月念了半天,实在受不了了,把书一推说:“为什么我要看书,你却在旁边玩?” 云海升说:“因为我都会啊。” 沈袖月蛮不讲理地说:“我不准你在我旁边上网,耽误我学习。” 云海升便笑了,拿着平板出了门,坐在门廊下面玩连连看。一会儿功夫,哗啦哗啦消除了一堆气泡。沈袖月心烦意乱,追到走廊上怒道:“你还玩游戏?” 云海升坦然道:“是啊,碍你事了?” 沈袖月把平板抢了过去,从书橱上拿了一本高等数学塞给他,说:“要学一起学。” 云海升闲着也是闲着,便饶有兴味地接了过去,翻开一页,开始看例题。 沈袖月发现他居然连高数都能津津有味地看进去,果然凭本事考进翰林院的学霸就是跟自己这种学渣不一样。她沮丧地回到桌子跟前,又开始背书。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云海升对数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拿着习题册做微积分了,而沈袖月的易经才学到第九卦。 她一会儿打个呵欠,一会儿搔搔头。好不容易翻了一页书,忽然放声大叫:“啊啊啊虫子!” 一只银灰色的小虫从书页之间迅速地爬过去,钻到书案下面,藏得不见踪影了。云海升瞥了一眼说:“是蠹鱼,这东西只啃书,又不咬人,你怕什么?” 沈袖月颤声说:“虫子本身就很可怕啊。” 云海升笑了一下,说:“那你买几个樟脑丸放在书架上,兴许能管用。” 沈袖月拿起书敲了敲,想要把里头其他的东西也晃出来似的,一边说:“书有什么好吃的,真是想不开。” 云海升上网搜了一个百科,让平板读给她听。 “蠹鱼喜好富含淀粉或多糖的食物,如胶水里的葡聚糖、书籍装订物、照片、糖等,喜欢生活在温湿处,怕日光,常躲在黑暗的地方。” 他说:“经常有人拿蠹鱼来比喻学习而不明其义的人。蠹鱼蚀书,听过这个故事吗?” 沈袖月说:“没有,是什么?” 云海升挥了挥手,说:“自己搜。” 沈袖月只好打开手机,问Siri老师什么是蠹鱼蚀书。Siri给出了一段高中语文文言文阅读。 蠹鱼蚀书满腹,庞然自大,以为我天下饱学之士也。出外游/行,蜣螂欺之、蝇虎侮之。蠹鱼忿急,问人曰:“我满腹诗书,自命为天下通儒,何侮我者之多也?”人笑之曰:“子虽自命为满腹诗书,奈皆食而不化者,虽多何用?” 沈袖月听明白了,重复道:“食而不化,虽多何用。” 云海升说:“所以我让你把基础夯结实了。玄学万变不离其宗,核心就是五行易理。把这一本钻透了,这个家你就能撑起来了。” 沈袖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翻开书,又开始认真地学习。 隔天下午,云海升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一直没露面。沈袖月坐在书案边学习,一会儿功夫便困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沈袖月睡梦中,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老头儿走进来,他颌下留着三缕长髯,颇有一派老学究的架势。 老头儿对着她拱手行礼,客气地说:“沈姑娘,前日多谢你高抬贵手,没伤害我的子孙。” 沈袖月十分奇怪,想着自己出门连蚂蚁都不踩一只,怎么会伤害人。她说:“你是谁?” 对方笑了一下,说:“我姓杜,你可以叫我杜先生。” 沈袖月感觉他身上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仿佛是精怪化成的人。 她说:“阁下不是人吧?” 杜先生也很坦率,说:“不是。不过我并无恶意,我跟您的祖父是老朋友,当年跟他一起读书习字,蒙他指教很多。” 沈袖月并没有听说祖父有过这样一位朋友。杜先生说:“当年我读书只是一味贪多,经他点化,这才明白读书要吃透的道理。” 沈袖月听他说到这里,大约猜出了他是什么变化的,一时沉默着,并没有点破。 杜先生道:“我这些年来借贵宅读书修行,实在很感谢沈家对我这一族的荫庇之恩。如今见姑娘发奋读书,心中很为老友欣慰。老朽没有别的本事,唯独书读得多。如果沈姑娘不嫌弃,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 分卷阅读31 不尽。” 沈袖月感觉这老先生这么说,实在是很有诚意了。祖父与人为善,子孙受益,他既然住在沈家,命运与此处息息相关,自然也不希望沈家败落。 方才他说曾经跟祖父一起念过书,祖父知道的东西他肯定都一清二楚,可以说是一本活的玄学宝典。沈袖月心中一喜,整个人都精神多了,只是不知道这位杜先生的水平是不是像他说的一样高明。 她想试探一下他的本领,说:“我最近学到泰卦有些疑惑。乾为天,坤为地,本来应该天在上面,现在颠倒了,为什么反而是吉祥的意思?” 杜先生笑了一下,说:“泰卦,乾下坤上。乾是阳气,要往上升。坤是阴气,要下降。然而物极必反,两气无节制的散发,势必耗尽能量。而乾在下,上升时有阴气保护;坤在上,下沉时又有阳气承担,阴阳交感,呼应有情,自然一切安泰。” 沈袖月豁然开朗,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大家说的外柔内刚,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杜先生点头赞许道:“不错,你能举一反三,着实很聪明。” 沈袖月有点飘飘然,云海升对自己就没有这么细致耐心,不是打手板,就是考试,偶尔还嘲讽自己笨。夸人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真的是个抖S。 杜先生说:“你慢慢学,拿出一年半载的功夫慢慢来,总能记住。” 沈袖月答应了,却觉得每天就是背来背去的,完全没有成就感。 杜先生微微一笑,说:“成天背书也没有趣味,我教你个小数术,很容易就能学会,念书之余调剂一下也不错。” 沈袖月眼前一亮,说:“什么?” 杜先生说:“小六壬,你想不想学?” 沈袖月从前经常见祖父掐指测算,知道那便是小六壬,然而他没教过,自己也不会,只是眼馋。如今有人肯教,那自然是好。 杜先生说:“小六壬由六位神煞组成,分别是大安、流连、速喜、赤口、小吉和空亡。用小六壬测算,结果比较模糊,只能判断大体的吉凶,如果要卜问重要的事,还是得用六爻起卦。” 他说着,把小六壬的占法和结果的判断方法教给了她,沈袖月听完了,感觉果然不难,比背书容易多了。她心里腹诽云海升整天让自己背那么多书,简直是在残害女青年,还不如早教给自己一些实际操作的本领。 杜先生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说:“基本功还是越扎实越好,起卦容易,解卦却难。要解读世间万物的奥秘,只有苦学,没有其他捷径。” 沈袖月想起自己的祖父,年逾古稀还在读书。想来每每在那时候,这位杜先生也在旁边陪着他。自己虽然瞧不见,祖父却是知道的。 她笑了一下,说:“杜先生,感谢你教我这么多。以后我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能请教您吗?” 杜先生说:“当然可以。”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小木牌,那木牌宽一存、长两寸,仿佛一本线装书的模样,又像是个小令牌。他说:“你需要我的时候,敲一敲木牌,叫声杜先生,我就会出现。” 沈袖月心怀感激地收下了,像是获得了一本活的玄学字典。她好奇他的真身,还是忍不住问道:“杜先生,请问你是不是单名一个鱼字?” 杜先生看着她笑了,花白胡子都跟着抖了起来,说:“小姑娘真聪明,我就是蠹鱼。” 沈袖月虽然有点怕虫子,但杜先生这么慈祥和气,跟外头那些食而不化的蠹鱼还是不一样的。杜先生说:“既然被你猜到了,那我也有个小请求。” 沈袖月说:“您说。” 杜先生说:“你在书斋里放的这些个樟脑球,能不能挪出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皱的像个苦瓜,显然是深受其扰,不能够跟它共存。 沈袖月噗嗤一声笑了,说:“对不住,我这就清理出去。” 她说着站起来,伸手去拿樟脑球,却没想抓了个空。她身子往下一坠,整个人立时醒了。 夕阳照在书斋里,小黑在门口睡觉。风吹过院子,树叶摆动,沙沙作响,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她的手边,却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牌,背面刻着一个杜字。 沈袖月看着那字的笔迹,感觉跟祖父的笔迹十分相似,疑心是他做来送给老朋友的。如今杜先生又把它交给了自己,着实是缘分。 她把木牌拴在了衣带上,感觉自己被智慧眷顾,心情好了起来。 她起身把樟脑球收起来,包上报纸,准备扔出去。 云海升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说:“怎么要扔了?你不怕啃书虫了?” 沈袖月笑了一下,心想:“不但不怕,我还拜啃书虫做师父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还没说,云海升皱起了眉头,感觉她身上似乎有一丝异类的气息。他说:“你刚才见过什么?” 沈袖月把杜先生的事告诉了他。云海升拿起那块木牌端详了片刻,说:“怪不得我总感觉这书斋里有股气息,原来是他。”b 分卷阅读32 r   沈袖月怕他像法海一样,动不动就要高举金钵斩妖除魔,有点担心。 她说:“你别伤害他啊,那个老先生人很好的。” 云海升倒是很开明,说:“不会。他的气清,说明修行走的是正路。这是你祖父结下的善缘,沈家的家学都在他身上,不至于就此失传。你就好好地跟他学习吧。” ☆、第十五章 沈袖月坚持学习的第四十九天,情绪有点崩了。 她抬起眼看窗外,觉得天格外灰,一切都十分无趣。就连在旁边陪读的美男子都没有以往那么赏心悦目了。 她背书背的面有菜色,开始怀疑自己继承家业是个错误的选择。云海升倒还是很有耐性,说:“学一遍有一遍的印象,慢慢来,不用着急。” 沈袖月趴在桌子上,不想说话。 云海升笑了一下,说:“要叫杜先生出来给你上课吗?” 沈袖月吓了一跳,连忙道:“不要,他昨天主动来给我讲了两个时辰的课,还说下次来的时候要考讲过的内容,我还没背笔记呢。” 云海升发现杜鱼真的是鞠躬尽瘁,简直像一位老管家,为了给沈家培养合格的继承人费尽了心血。 他说:“杜先生不是说了吗,等你把周易全吃透了,他就把你祖父这些年的独门秘诀、实践心得都写下来交给你。为了你们沈家的不传之秘,你也得好好学。” 沈袖月头大如斗,说:“不了不了,现在这些就够我受的了,再来本九阴真经、葵花宝典之类的,我非得当场去世不可。” 她一副虚脱的模样,失去了当初下决心时的雄心壮志,说:“学习真的太难了……要不然我还是回去当插画师吧,接一单能赚一千块钱呢,蛮够生活的了。” 她说着摸起手机,上网想找个活儿接,排遣一下学习的压力。云海升也上了那个APP,找到了沈袖月以往的作品,发现她画的画活灵活现的,水平相当高。她之前在某青年油画大赛中得了一等奖,画的是冬日里积了雪的树枝上的两只小鸟。她对于色彩和光影的捕捉运用十分到位,逼真的仿佛是一张照片。 云海升摸着下巴说:“画的很不错啊。” 沈袖月看了一眼,骄傲地说:“那是。我可是有人体照相机称号的画手,画什么像什么,简直是纤毫毕现。” 云海升说:“那画鬼呢?” 沈袖月一脸茫然,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说:“画鬼干什么?” 云海升没回答,继续看她以往的作品。片刻他看完了,说:“你很有绘画天赋。” 沈袖月说:“是啊,但也没什么用。高不成低不就的,家里穷开不起画廊,刚毕业那阵子找了个动画公司做国漫,结果根本挣不到钱。怀着一腔热血进去,发现每天都在重复低质量的工作,什么梦想都磨没了。” 云海升说:“做的不好谁还看?” 沈袖月说:“就是没人看啊,老板靠吃政/府给的补贴过活,根本不管成品质量。数据太差他嫌丢人,又不舍得花钱买水军,就发动员工去拉朋友来看。让我们每天都要找十个不同ip的人在下面留言,完不成还扣钱,fuck!” 云海升噗嗤一声笑了,说:“什么动画,我去见识一下。” 沈袖月说:“叫什么小金刚大战外星人……一百多集的裹脚布,不行提起来我就生理性反胃。我干了半年,实在受不了就跑了。后来换了好几个地方,都不靠谱,最后找了个出版社给他们做美工,待遇还好一些,就一直做下来了。” Ipad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片头曲,他皱着眉头跳过了,喇叭里传来一声:“呔,何方妖孽,竟敢来我地球放肆!看我变身消灭你!” 屏幕上发出了一阵七彩杀马特炫光,云海升辣眼睛似的皱起了眉头。 男主角变成了一个穿着金属盔甲的战士,因为经费有限,基本情节都靠配音演员的解说来强行推进。云海升看了一会儿,着实受不了变形的人脸和棒读的配音,沉默着退了出去。 沈袖月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忧伤地说:“钱难挣屎难吃,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 她百无聊赖地翻动app,想找个合适的单子接。然而不是给的钱太少,就是内容她不感兴趣,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活儿。 云海升有点同情这个贫穷的少女,温和地说:“你一单收多少钱?给我作一幅画吧。” 沈袖月来了兴致,说:“画什么?” 云海升好整以暇地说:“画我。” 云海升坐在书房门口,初秋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像是一尊大理石的雕塑,温柔安静,本来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沈袖月霍然笑了,说:“画你不要钱。你是我相公嘛,这点福利还是可以给的。” 云海升不占这便宜,从荷包里掏出三片金叶子放在桌上,说:“给我画一副水彩吧。” 沈袖月接过去掂了一下,一枚金叶子得有一两,金价最近在 分卷阅读33 三百二每克左右浮动,三枚就是一万块钱。她平常画一副水彩最多也就卖一千块,感觉云海升简直太大方了。 沈袖月收了钱,顿时有了精气神,起身道:“你等我准备一下。” 她出去收拾了一圈,带上了画板和颜料,说:“走,出去找个好地方。” 两人出门沿着小路散了一会儿步,来到了海边。沈袖月支起画架,指着一块黑色的礁石说:“你坐那上头。” 下午三点钟,这边的海滩上没什么人。云海升坐在礁石上,风把他的头发吹得翻飞。他伸手撩了一下,沈袖月大声道:“很好,就这样,保持着别动。” 云海升:“……” 他把胳膊放下来,淡定地说:“太累了,这样就可以。” 沈袖月觉得他刚才那一撩,简直风情万种俊美无俦,然而让人长时间保持这个动作,确实有点不人道。她妥协地说:“行吧,那就这样,你不准动了啊。” 云海升嗯了一声,一脚屈膝坐在黑色的礁石上。沈袖月拿起笔,开始打草稿。云海升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脚蹬一双运动鞋,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大海在他身后缓缓起伏,他的气质温柔,跟整个环境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模特长得这么好看,沈袖月感觉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创作出一副世界名画指日可待。 云海升的入定功夫了得,在那儿坐了半个多小时都没动。沈袖月有点担心他的血液循环问题,说:“要不你动一动?” 云海升从石头上跳下来,说:“画的怎么样了?” 沈袖月挡着画板不让他看。云海升强行拉开她的手,见画面上有个淡淡的草稿,还有大面积的铺色,他的轮廓已经出来了,但面容还不够细致。 他说:“挺好的。” 沈袖月觉得他夸得有点勉强,说:“现在看效果一般,等画完就好了。”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画纸也干的差不多了,便继续画。她一直画到月亮初升,这才结束了工作,挥手道:“好了,来看看怎么样?” 云海升走过来,见画上的自己坐在礁石上,白衬衫被风吹得微微摆动。身后的大海连着天,夕阳渐渐沉进海里,余晖洒在他的头发上,既俊美,又意境悠远。 云海升端详了片刻,确实很喜欢,赞许道:“画的真好。” 沈袖月很自豪,说:“你喜欢就行,等我裱好了送给你。” 云海升答应了,帮她拿起画架,和她一起往回走。月光洒在路上,秋虫在草里长鸣。沈袖月抬头看云海升,他的侧脸英俊而温柔,仿佛会一直陪着自己走下去。 她心中悄悄盼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这条路再长一些,好让他多陪自己一会儿。 云海升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心思,说:“今天我不在这边住了。” 沈袖月有点失望,云海升说:“这几天事情有点多,等我忙过这一阵子,再来监督你功课。” 沈袖月觉得他这么交代,确实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微妙的有种开心的感觉。 两个人走到沈宅门前,月亮升到了中天,安静的夜色让人生出旖旎的心情。 沈袖月希望他给自己一点亲昵的表示,就算不拥抱,至少能像小情侣一样牵一牵手。她羞涩地伸出手去,期待地等着他。 云海升以为她想帮自己拿东西,便把画架子递给了她。 沈袖月:“……” 不愧是单身三百年的钢铁直男,这操作简直是单身的标准示范了。 云海升一脸茫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不开心了。他说:“怎么了?” 沈袖月拿他没办法,不好直接抱怨他不解风情,悻悻地说:“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再见。” 云海升目送她进了院子,这才转身,消失在了月夜中。 ☆、第十六章 次日沈袖月把画送去裱糊,隔天画裱好了,她拿回来挂在云海升的卧室里。她挂的时候还有点犹豫,卧室里挂他自己的像,是不是有点自恋倾向? 不过云海升这个人确实有点自恋。反正钱他都已经付了,她便不管那么多,抡起锤子在墙上敲了两个无痕钉,把画挂了上去。 沈袖月后退两步欣赏片刻,觉得给房间增色了不少。她看着画,想起了前几天和云海升一起回来时的情形,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虽然对自己很不错,却总是客客气气的。以前他只要肯住在这里,沈袖月就觉得很开心。如今他住下了,她又希望他能喜欢自己。她知道自己想要的很多,但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能得到他的全部。 她心里劝自己谈恋爱要细水长流,生活就是柴米油盐。想到这里她感觉肚子饿了,便暂时放下了伤感,去厨房煮了一碗面。 龙须面煮开,加上青菜、荷包蛋、花生碎和酱料,再来一勺辣油,完美。她把面放在桌上,小黑跟着她咪呜咪呜直叫。 沈袖月说:“你肚子也饿了是不是?我给你开罐头 分卷阅读34 去。” 她去储藏室拿罐头,片刻回来时,发现桌上的面条没了。 碗空空的,好像被人舔过一样干净。 沈袖月把碗拿起来,奇怪地说:“有人来过?” 小黑饿得嗷嗷直叫,不管她的面条去了哪里,只是要吃罐头。沈袖月只好搁下碗,转身给小黑放饭。 开完了罐头,沈袖月想起冰箱里还有半盒鲜奶油和芒果,于是打算给自己做几个芒果班戟。她拿出打蛋器开始打奶油,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啪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院子里。她探头看了一眼,外头黑漆漆的,好像有一块瓦片掉在了地上。 沈袖月怀疑是野猫打架给蹬下来的,便没去管。 小黑作为一只忠诚的看家猫,听见声音就窜了出去,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叫了好一阵子,充分地宣示了主权才回房。 然而当它回到食盆跟前,发出了一声比刚才更凄惨的嚎叫,嗷——! 沈袖月听见声音,还以为她儿子被夹了尾巴,连忙跑过来看。却见小黑蹲在空食盆跟前弓着背,一副愤怒的模样。 沈袖月一脸茫然,说:“怎么回事,你吃的这么快?” 小黑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仿佛在用每一个细胞否认这件事。沈袖月看它这么激动,把它举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肚子,感觉空空的,好像什么也没吃。 那罐头怎么没了? 她想起了刚才消失的那碗面条,喃喃道:“也没了,这房子老成精了,会吸收食物了?不是吧,连猫粮都不放过,这也太残忍了吧。” 她觉得事情不对,在外间转了一圈,没见人影,又往里屋走,发现门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挡在墙边。她伸手推了一下,没推动,她心里咯噔一下,门后有人。 她心里直打鼓,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小黑已经窜到了门后,要把那个偷吃的小贼揪出来。 那人被猫扑了个正着,哇的一声叫,跌坐在地上。沈袖月抄起门边的笤帚当防身武器,一把拉开门,看见了坐在地上的人,却登时傻了眼。 那人居然是云海升。 沈袖月:“……” 她觉得莫名其妙,这里也是他的家,他想吃什么只管说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偷吃?而且他吃了一碗面还不够,又吃了一碗猫粮。 沈袖月把他拽了起来,云海升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头发乱蓬蓬的,显得灰头土脸的。小黑还在龇牙咧嘴地咬他的裤脚,对他完全没有往日那么亲昵。 沈袖月说:“你……是不是饿了?” 云海升沉默地看着她,沈袖月说:“面条是你吃的?” 云海升没说话,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沈袖月觉得他这个样子跟平常很不一样,好像胆小如鼠,却又胃大无比。 沈袖月又说:“猫粮……也是你吃的?” 云海升一脸要哭的表情,像个委屈的小男孩。沈袖月觉得越发不对劲了,但是他就是不开口。沈袖月干脆凑了过去,闻见他嘴里有一股鱼腥味。 沈袖月确定就是他偷吃的了,简直哭笑不得,说:“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嘛,干嘛非得吃猫粮?” 云海升还是不说话,但是看她的眼神,似乎跟刚才不太一样了。 他的眼神灼热,好像看到了什么好吃的一般,专心地盯着沈袖月的脸。 沈袖月被他看的脸红,说:“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云海升忘却了外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步步向她走来。沈袖月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有点不知所措。云海升忽然抬起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咚的一下把她按在了墙壁上。 沈袖月抬头望着他,心咚咚直跳,想:“他终于开窍了吗?他是要向我表白,还是直接接吻……他刚吃了猫粮会不会腥气?这可是我的初吻啊,怎么办我要不要打断他,先塞给他一块口香糖?” 他缓缓地靠近了沈袖月,温柔地低下头,然后深情地…… 他深情地伸出舌头,迅速地舔了她的脸一下。 呲溜。 沈袖月:“……!” 她整个人都炸毛了,什么情况,他表达爱意的方式这么变态的吗? 她一下子把他推开了,惊恐地说:“你干什么!” 云海升没说话,舔了舔嘴唇,舌尖上还沾着奶油。沈袖月伸手擦了一下他刚才舔过的地方,擦到了一点鲜奶油的泡沫,想来是刚才她打奶油的时候沾在脸上的。 她还以为云海升终于开窍了,没想到他的注意力还是在吃上。 不对啊,他记得云海升说过,他常年辟谷,对吃的不怎么感兴趣。怎么忽然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见啥吃啥? 她一把扯住云海升,说:“你是怎么回事?” 云海升没说话,忽然甩开她的手,拔腿就往外跑。沈袖月追了出去,茫茫夜色里,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沈袖月觉得莫名其妙,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是他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b 分卷阅读35 r   她回到厨房洗了把脸,继续打奶油、烙皮,片刻做好了芒果班戟,端出去准备慢慢享用,却见书斋的灯亮起来了。沈袖月心想:“他又回来了?” 她大步走过去,推门见云海升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书,淡定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沈袖月还在生气,走过去把他按在书椅上,低头道:“喂,你刚才舔我干什么?” 云海升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说:“我舔你干什么?” 沈袖月怒道:“我问你,你怎么问我?” 云海升觉得她莫名其妙的,说:“舔狗最终一无所有?” 沈袖月被他气得不行,低头闻他嘴边,一点鱼腥味也没有。她十分奇怪,心想:“难道他刚才出去是刷牙去了?” 云海升的脸微微一红,挣脱了她的钳制,说:“干什么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亲,懂?” 沈袖月说:“那你刚才干嘛舔我?” 云海升傻眼了,说:“谁舔你了,我又不是个变态。” 沈袖月觉得他不至于骂自己是变态,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件事了。她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海升说:“刚来两分钟啊。” 沈袖月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两人大眼瞪小眼,感觉事态不对。云海升站起来,脸色严峻地说:“你是说,刚才有个长得像我的人,舔了你一下?” 沈袖月说:“不仅长得像你,简直是跟你一模一样。” 云海升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他都干什么了?” 沈袖月说:“他偷吃了我煮的一碗面条,舔了我一下,还……” 云海升说:“还有?” 沈袖月说:“他还偷吃了小黑的猫粮。” 云海升:“……” 他头上青筋直冒,说:“哪来的小妖怪,居然敢顶着我的脸招摇撞骗,我非得把它找出来不可!” 他说着大步走出去,到处寻找,然而那妖怪早就跑没了影儿,根本没地方找去。 沈袖月抱着猫站在门前,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她说:“你的脸有这么容易仿冒的吗?那我以后岂不是连自己的相公都分辨不出来了?” 云海升皱眉道:“照理说不应该啊,有神格的人,容貌不是能够轻易模仿的,除非……” 沈袖月说:“除非什么?” 云海升说:“除非有一个充满灵气的载体,那载体又跟我极像。” 沈袖月听他这么说,心里若有似无的形成了一个答案,说:“你是说,比如以你的形象做的雕塑,或者……或者是绘画?” 两个人相视片刻,同时想到了什么。云海升说:“你为我画的那副像在哪儿?” 沈袖月说:“在你房里。” 她说着带云海升去了他的房间。两人进了屋,沈袖月一指墙壁,说:“就在那儿——” 她话音未落,忽然睁大了眼睛。 那副画静静地挂在墙壁上,背景上的大海依旧蔚蓝,而原本坐在礁石上的男人,却不见了。 ☆、第十七章 沈袖月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走过去,对着那副水彩画左看右看,画上的人确实消失了。 沈袖月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件事突破了她的常识。画上的人好像看够了风景,回家吃饭去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大海卷着白浪,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礁石。 她回头看云海升,说:“这是怎么回事?” 云海升淡定地说:“你的画具有充沛的灵气,上头画的人成了一个良好的载体,被过路的小妖怪窃用了。” 沈袖月掩饰着失望,说:“所以刚才舔我的不是你,而是借用了这个载体的小妖怪?” 云海升说:“对。” 沈袖月说:“那是个什么妖怪?” 云海升四下转了一圈,发现了什么。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几根灰褐色的长毛。 他举起来对着灯照了片刻,说:“这是什么动物的毛发?” 沈袖月也看不出来,她拿了两根给小黑闻。云海升笑了,说:“它又不是狗,给它闻也没用啊。” 小黑对这个偷吃罐头的小贼也十分愤恨,闻了闻它的毛,龇牙哈了一口气。沈袖月说:“会不会是狼?” 云海升说:“不会,这里残留的气息没有攻击性。而且据你所说的,它只是贪吃,并没有害人的意思。它不会说话,看来修炼的还不到家,应该不难对付。” 沈袖月低头寻思,什么妖物胆子小,胃口大,长着一身灰毛,对人没有攻击性……难不成是老鼠? 云海升说:“不管是什么,想办法把它抓住就知道了。” 沈袖月说:“怎么抓?” 云海升说:“它这么贪吃,自然是设陷阱诱捕了。”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今天它肯定吃饱了,等改天再试试?” 分卷阅读36 云海升对于这个顶着自己脸的家伙十分在意,怕它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当天晚上就在这边住下了。 次日一早,云海升去厨房翻箱倒柜,找了些栗子、瓜子和红枣,把食物正大光明地摆在桌上。他虚空写了一个定字,向前一推,金字消散在了那堆食物当中。 沈袖月说:“这样就行了?” 云海升说:“行了,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它来,就肯定跑不了。” 沈袖月放了心,拿着数位板在书斋里画画。云海升说她的画有灵性,她还没当回事,如今发生了这样的奇事,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有神笔马良的能力,画什么有什么。 她忍不住给自己画了个金元宝,上完色,看着它完美的光影质感,说:“小宝贝,你下来呀。” 金元宝安静地待在屏幕中央,并没有要满足她要求的意思。 沈袖月有点失望,觉得自己的能力除了招鬼以外,并没有其他作用。 云海升坐在旁边看书,良久翻了一页,说:“你得正确地开发自己的能力。直接画钱,亏你想的出来。” 沈袖月说:“我穷嘛,不但要养猫,还要养男人……” 云海升放下书,似笑非笑地说:“你养我?没搞错吧。我不是刚给了你一万块钱?” 沈袖月说:“那是画像的费用。” 云海升纠正道:“一千是画像费,九千是半年的房租。我租你一间屋,每个月房租一千五,不是刚刚好?” 沈袖月本来还以为他挺大方的,要是这么一算,自己也没占到他的便宜。 她开始不满了,说:“那你在这儿吃饭花的钱呢?” 云海升觉得挺冤枉,说:“我吃的又不多,而且我不是给你当陪读赚回来了吗?” 沈袖月说:“那不行,陪读是你自愿的。对于我学习这件事,你出的力气还没有杜先生大呢,他都不收我学费。” 她摊开手,说:“自觉点,交饭钱来。” 云海升悻悻地从荷包里掏出三片金叶子,又是一万块钱。他把金叶子搁在桌子上,说:“你是算盘精转世来的吧?” 沈袖月收了钱就把他当老板供着,笑眯眯地说:“当个算盘精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特别擅长管账,亲亲相公,你要我帮你理财吗?” 云海升立刻说:“不需要,我自己管的就很好。” 沈袖月笑了,觉得他这样捂着荷包的样子特别可爱,心想:“早晚我要让你乖乖地把钱都交给我管,哼。”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客厅里哇的一声,传来了男人的惨叫声。 两人立刻站起来,跑到了客厅门前。昨天晚上来过的那个男人被困在一片金光之中,地上满是瓜子和栗子,他的嘴里还鼓鼓囊囊地塞着不少东西。 沈袖月十分得意,把门一关,说:“可让我逮着了吧,小妖怪,还不现形?” 男人恐惧地挣扎,却被金光符咒越捆越紧。云海升站在它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它,说:“就是你假冒我?” 两个人同处一室,虽然面容和身材一模一样,气质却天差地别。沈袖月饶有兴味地看着地上的那个男人,他眼泪汪汪地噘着嘴,仿佛随时要哭出来。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自己一辈子也别想在云海升脸上看到,如今却通过这个小妖怪免费大放送了。 云海升觉得它这样严重地损害了自己的形象,皱起眉头,伸手往它眉心轻轻一按。对方匍匐在地,顿时化成了一只巴掌大的,毛茸茸的灰松鼠。 松鼠恐惧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大尾巴裹住身体,居然还有点可爱。沈袖月看着它,迟疑道:“昨晚就是它来偷吃东西?” 云海升嗯了一声。沈袖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觉得它长得这么萌,被舔一口也不算吃亏。 松鼠因为过度恐惧,开始往外吐藏在颊囊里的粮食,既是为了方便逃跑,也有表示臣服上贡食物的意思。 沈袖月眼看着它噼里啪啦往外吐了七八颗瓜子,觉得它的颊囊简直是个黑洞。她觉得再吓唬,它就要昏过去了,便缓和了口气说:“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盗取那具身体的?” 松鼠精吱吱地叫了几声,云海升若有所思,说:“喔。” 沈袖月说:“它说什么?” 云海升说:“它说它本来住在这附近的树林里,感觉这个宅子灵气旺盛,一定有好吃的,就潜进来了。” 松鼠又吱吱数声,云海升翻译道:“它说进来之后,便找到了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屋里没有吃的,只有一幅画。它感觉跟那副画的灵力产生了共鸣,不知怎的,就通过它化成了人形。” 沈袖月说:“它也是稀里糊涂的?” 松鼠恐惧地睁着大眼睛,被吓成这样,应该不敢撒谎。 云海升说:“它只有一点微末道行,如果没有画的灵力,根本化不成人形。” 沈袖月忽然有点高兴,这就说明,自己的画确实有充沛的灵力,能跟妖精鬼怪沟通。她说:“你没用这具身体做 分卷阅读37 什么坏事吧?” 松鼠摇了摇头,它突然得到了一具人类的身体,还十分不知所措,根本无暇考虑怎么使用它。 沈袖月同情地说:“人类这边很危险的,食物多,陷阱也多,你干嘛非得铤而走险,到这里来?” 松鼠低下头,眼睛里涌出了大颗的泪水,吱吱地叫了几声。 云海升听了,眼睛立时睁大了,说:“真的?” 松鼠点点头,委屈的小模样怪可怜见的。沈袖月说:“怎么啦?” 云海升说:“它说今年林子里的松子本来就不丰盛,又来了个怪老头儿,浑身长毛,背着个筐子到处割草,还特别爱吃松子,把附近林子里的松子都吃光了。” 沈袖月觉得莫名其妙,说:“什么人身上还有毛,还吃松子?” 云海升道:“偓佺。” 沈袖月没听懂,云海升说:“《列仙传》中说过,偓佺是采药的鼻祖,爱吃松实,身上生毛,奔走如飞,是个老神仙。” 沈袖月十分好奇,说:“世上真有神仙?” 云海升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是啊。” 沈袖月笑了,长时间跟他待在一起,都忘了他是神仙这回事了。她说:“你太平易近人了,我印象中的神仙都是高高在上的那种。” 云海升勉强把这话当成了对自己的夸奖,不再计较了。他说:“怎么办,把这个小家伙放了吧,留着它也没什么用。” 沈袖月弯下腰,盯着松鼠警告道:“不准再做这种事了。要不然下次抓住你,我就把你挂在屋檐底下风干做腊肉。” 松鼠精连连摇头,表示不敢再犯。云海升撤去了金光符咒,松鼠跳上窗台,从窗口钻出去,一溜烟地逃跑了。 沈袖月叹了口气,说:“也怪可怜的,还有整个冬天呢,也不知道它怎么过。” 云海升说:“总会有办法的,还有橡实和栗子呢。” 她笑了一下,觉得也是,动物们总有过活的法子。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松鼠既然脱离了那具身体,那画上的人该回来了吧? 她去云海升的房间看了一眼,见那副画上的人,果然又出现了。 她见这人像时隐时现的,实在有些害怕,说:“要不然我把它烧了吧。” 云海升说:“不用。” 他说着伸手一招,手中出现了一支笔。他提笔在那人的左眼下面点了一颗痣,说:“这样便破了格,不会再承载精怪了。” 沈袖月再看那副画时,果然感觉不到先前的那种要破纸而出的灵力了。 云海升说:“看来你的能力确实在绘画上。能有这样的灵力,就算数术方面不出挑,也能靠这本事降妖伏魔了。你可以往这个方向多下些功夫,比死读书要好得多。” 沈袖月觉得对自己来说画画确实容易多了,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说:“这个能力具体怎么用?” 云海升说:“比如说,见过一次的鬼,你可以凝神把它画下来,召唤它,跟它沟通。” 沈袖月想起了那个附着在嫁衣上的鬼,觉得很多鬼自身的怨气深重,如果能通过沟通解除它的怨气,自然是比简单粗暴地祛除要好得多的。 她说:“还有吗?” 云海升说:“已经降服的妖精鬼怪,你可以画出来作为召唤灵,护身或者帮你战斗。” 沈袖月想起了精灵球,说:“去吧,皮卡丘?” 云海升笑了一下,说:“它那个能用无限次,你这个用不了几次。毕竟人家报完了恩还要投胎去。” 沈袖月应了一声,说:“还有别的用途吗?” 云海升想了想,说:“还能当随身空间用,比如说你要去野餐,带烤肉架太麻烦了,可以到了地方再画出形象,用灵力把它召出来——使用的前提必须是这个东西是属于你的,如果是别人的,那就召唤不出来。” 沈袖月的眼睛亮起来,举一反三地说:“那我能不能画一条通道,通往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云海升说:“应该可以,不过这样比较消耗灵力,以你现在的水平还达不到。而且那个地方必须是你已经去过的,两个地点之间都有你的符纸作为连接点。” 沈袖月说:“用什么做媒介,都要画在纸上吗?” 云海升说:“画在什么上都可以。你现在的灵力不足,画在纸上或者地上都可以。以后能力强了,直接画在空气中,照样能召唤现形。” 沈袖月满心欢喜,觉得这个能力还挺好使的,以后自己就是召唤师了。她总结道:“就是召唤、使役、随身空间和通道,这四种功能吧。” 云海升说:“对,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你有足够的灵力的基础上。” 沈袖月觉得有这个美好的前景就很不错了,光想不行,得试一试。她拿起画板,迅速地画了一只松鼠,就是刚才逮到的那只小倒霉蛋。片刻她画好了,对着纸说:“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屋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分卷阅读38 云海升说:“你得用灵力跟它交流,集中精力。” 沈袖月一手按在画纸上,心中默念:“小松鼠,快出现,在线等挺急的。” 云海升看她的灵力微弱,一阵白光在她周身时隐时现,充其量就是几只萤火虫的能量。他不想打消她的积极性,于是轻轻弹指,把一点法力送入她的背心。 沈袖月顿时周身白光大涨,就见画面上光芒一闪,一只松鼠像是被吸出来似的,啪叽一下子从画纸中掉了出来。 松鼠精手里捧着一颗栗子,一脸茫然,显然刚才还在树上吃东西,这一秒又出现在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它吓得把栗子扔了,缩成了一个球,瑟瑟发抖,吱吱直叫。 云海升翻译道:“它说不是它自己要来的,你不能把它做成腊肉。” 沈袖月能把它召出来,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它。她摸了摸灰松鼠的背,说:“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 可怜的松鼠精别无选择,只能任她宰割,点了点头。 她回头对云海升说:“空间通道的连接点怎么画?” 云海升说:“画个门就可以了。” 沈袖月便凝神在纸上画了个门,一手按在纸上,试图把自己的灵力灌注进去。她的能量实在太微弱,云海升叹了口气,又悄悄地借了一点力量给她。 沈袖月回过头,发现了云海升帮她作弊的动作。她觉得有点伤自尊,说:“我自己难道不行?” 云海升说:“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连接空间需要很大的能量。” 沈袖月说:“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靠自己做成这件事?” 云海升说:“想调动灵力得专心练气、筑基培元,总得十来年才能收发自如。” 沈袖月寻思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皱眉道:“就没有快一点的法子吗?” 云海升沉吟了片刻,说:“如果有合适的法器,说不定能够事半功倍。” 沈袖月说:“什么法器?” 云海升说:“比如说,一支合适的笔?” 沈袖月陷入了沉思,外行如她也很清楚,法器这种宝贝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她看着云海升,说:“你那儿有没有合适的,借给我一支。” 云海升说:“我的笔都是普通的紫毫笔,被我用或许沾了点儿仙气,但是对你的帮助不大。这事不用着急,我慢慢帮你找一个就是了。” 沈袖月说:“好吧,那我先借你的力量做个实验。” 她把手放在纸上,将云海升借给她的力量传送到了纸上。纸上的门带着微弱的光,一明一暗,仿佛会呼吸。 沈袖月把纸卷成一捆,用绳子绑在了松鼠的背上,说:“帮我在树林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贴上这张图。” 松鼠点了点头,背着画卷跑了。沈袖月又画了一扇门,把剩下的灵力灌注进去。门发出了淡淡的光辉。沈袖月对云海升说:“进去试试?” 云海升想松鼠走了有半个多小时了,应该已经贴好了。他便说:“看看去。” 沈袖月凝神握住把手,咯吱一下打开了木板门,气流从空间深处涌了出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能力有这么强大,抬头看云海升。云海升笑了一下,说:“走吧。” 门后的通道黑黢黢的,有气在不住流动。沈袖月有点紧张,然而有云海升在身边,她就不怕。 两人一起走进了画中的门,沈袖月感觉周围一片虚无,身子随着气流向前飘动。她紧紧地攥着云海升的手,片刻黑暗淡去了,周围传来了草木的清香和鸟的鸣叫声。 她心中大喜,想:“成功了!” 云海升也露出了微笑,赞许道:“做的很好。” 沈袖月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准备张开双臂拥抱森林。她刚迈了一步,身子却猛地一坠,从半空中栽了下去。 云海升想抓她没抓住,眼看她惨叫着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沈袖月脸先着地,疼的龇牙咧嘴,幸好树林里的落叶铺的厚,没让她受到太大的冲击。 符纸贴在一棵橡树的树干上,离地一人多高。 松鼠走之前,她还特意嘱咐它找个安全的地方贴符……好吧,两米多的树干对于松鼠来说,确实是很安全的位置,但是对于人来说就没那么友好了。 她揉着摔疼的腰,半天爬不起来,只好五体投地的趴着。这时候就见前方有人穿过树丛,缓步走过来,一双穿着麻鞋的脚停在了她的面前。 那人笑呵呵地说:“哎呦,小姑娘为何一见面就行此大礼,老朽可受不起啊。” ☆、第十八章 沈袖月十分尴尬,连忙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土,这才有功夫细细端详面前的人。 那老头儿背着一个篓子,里头盛着些药草。他穿着一身粗布道袍,露出来的皮肤上生着一层又厚又长的毛,仿佛道袍里又穿了一件蓑衣。 沈袖月想起了云海升说 分卷阅读39 过的采药仙人的故事,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他的名字。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记得他的名字跟这个手势有关。 她想了一下,说:“我知道了,你是拳头!” 老头儿哑然失笑,说:“什么拳头,还巴掌呢。” 云海升飘浮在半空中,缓缓降落在地上。他像抓猫崽子似的按住沈袖月的后颈,和她一起向面前的老头鞠了一躬,说:“晚辈云海升,拜见偓佺前辈。” 老头儿感到了他身上的仙气,慈祥地说:“不必多礼。小友在哪座仙山洞府修行啊?” 云海升说:“晚辈掌管蓬莱一带的海事。老前辈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偓佺笑了一下,说:“我最近炼丹缺了药材,蓬莱这里的仙气充盈,生长的药草品质格外高,就过来转一转。” 沈袖月发现云海升对他格外客气,知道这个老头儿一定十分厉害,于是乖乖地当个锯嘴葫芦,不打扰他们说话。 偓佺说着,目光有些忧愁,叹了口气说:“只是有一味药难取,唉……老头儿虽然读书无数,却也想不到能用什么其他的东西替代。” 云海升盯着老神仙腰上挂着的一根捣药杵,似乎被磁铁吸住了,目光怎么也挪不开。 他客气地说:“老前辈需要什么药材?晚辈在这里待得日久,兴许能帮得上您。” 偓佺说:“我要炼的药缺一味虬龙角,不知道小友有没有办法帮我弄到。” 云海升的脸色微微一变,为难地说:“虬龙有一定的凶性,从它头上取角无异于与虎谋皮……恐怕不好办。” 他虽然这么说,沈袖月却见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了一下,随即才隐去了笑容。那老神仙不了解他,沈袖月却见过他这种表情,知道事情一定对他十分有利。 她眼睛转来转去,乖巧地保持沉默。 偓佺说:“我来东海,总是要得到虬龙角的。小友既然掌管海事,获得龙角总比我容易一些,还请你帮我想一想办法。” 云海升沉默着,似乎在想法子。沈袖月记得他的坐骑小白就是一条龙,头上有没有角她忘了,谁没事会惦记别人家宠物的犄角。 偓佺说:“小友需要什么报酬,只管跟我说。老头儿一定尽量满足。” 云海升就等他这句话,便说:“虬龙属阳土,要取它的角,需以甲木克制。我看老前辈您身上的这个法器灵气充沛,能不能借我一用?” 他伸手一指老神仙腰上挂着的捣药杵。偓佺笑了,一眼看穿了他的借口,仿佛是拿小孙子没办法似的,说:“这是我用了上万年的铁树杵,整天跟着我熏陶浸染,都快修成人形了。你要借它去,还有没有还?” 云海升笑了一下,说:“不瞒老前辈说,这个小丫头祖上世代修真,如今她也想进入玄门修行,却苦于没有一件合适的法器。还请老前辈垂怜厚赐这件灵物,我一定帮您把虬龙角取来。” 偓佺叹了口气说:“要人帮忙总得付出些代价。好吧,你们取了虬龙角来,我便把这老树棍儿送给你们。” 沈袖月大喜过望,立刻道:“多谢老爷爷!” 云海升说:“叫前辈。” 偓佺摆了摆手说:“叫什么都行。五天后我在这里等你们,海上风浪凶猛,多加小心。” 他说着,背着药篓转身走进了树林深处。 云海升眼看着偓佺消失了,对沈袖月露出了笑容,说:“你的法器有着落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沈袖月是挺开心的,但是一想到要用小白的角去换,就有点不忍心。她说:“你是不是想割小白的角?” 云海升没说话,显然也觉得太残忍了。他说:“得想个法子跟它商量一下……你说怎么样它才肯答应?” 沈袖月觉得小白不会答应,毕竟割角肯定会疼的,就算只动一点点也很要命。 云海升说:“它每年春天都长一点新的角。长新角的时候,外头的老皮会掉一些,或者在珊瑚礁上蹭下来不少,可惜我没收集起来。现在割一点,明年应该就能长出新的来了。” 沈袖月嗯了一声,云海升说:“总之得哄他高兴。他喜欢吃鱼,我带他去鱼群最丰富的地方好好吃一顿……之前它还对人类的油田很感兴趣,躲在附近偷看了好几天。我怕它吓着人,就没让它再去。” 沈袖月说:“它那是喜欢油田吗,应该是对钢筋铁塔和机械感兴趣吧?” 云海升说:“它还说想坐轮船……它游得比轮船还快,坐船应该就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对了,它还喜欢看焰火。过年的时候有人搬了焰火筒在海边放,半个天空都是焰火,它看的很开心。” 沈袖月感觉云海升的坐骑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谋取小孩子的东西,让她生出了浓浓的罪恶感。 云海升说:“我去找他谈一谈,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沈袖月感到了云海升的紧张,说:“如果它不同意,会不会发脾气?” 云海升沉默了一下,说:“会 分卷阅读40 的……去年它不小心吃了个塑料袋,肚子绞痛,一尾巴把我住的地方扫塌了三根柱子。” 沈袖月啊了一声,皱起眉头说:“那也不能怪它啊,都是乱扔垃圾的人的错。” 云海升想起这事就有点头疼,说:“不过最近来海边清理垃圾的志愿者越来越多了,还有垃圾分类,我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他说着挥了挥手,说:“你先回去吧,我走了。” 沈袖月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踩着沙沙的落叶回了家。 云海升走了一天,没有任何回应。沈袖月怕小白跟他发脾气,很想让云海升回来,放弃这个可怕的计划算了。 她拍了拍他留给自己的玉佩,说:“不行就算了。也不一定非得用那么高级的法器,我的2B铅笔也挺好用的,十块钱一大把。” 云海升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小白暴打了一顿,正躺在床上养伤。 沈袖月惴惴不安地又等了一天,第三天清晨,云海升终于出现了。 他大步走进书斋,既没有鼻青脸肿也没有缺胳膊少腿,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沈袖月欣喜地迎上来,说:“你没事?” 云海升有点奇怪,说:“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他说着回头招了一下手,说:“来,跟她打声招呼。” 一个小脑袋出现在书斋门口,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从门框后探出头来。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绸缎袍子,有点紧张地看着她,说:“姐姐,你好,我……我是小白。” ☆、第十九章 小白一看就是特别乖的那种孩子,有点认生,还会害羞,小模样长得特别可爱。 从五官和体型上看,他跟普通的男孩儿没有区别,只是头发是银灰色的,眼睛也是银色的,发际线处还长着一对两寸来长的犄角,有拇指粗细,中间还分了个叉。 沈袖月控制着自己不要多看他的角,免得引起他的不愉快。小白跟她也不是头一次见面了,上次云海升骑着蛟龙带她在海里转了一圈,小白还逮了一条鮟鱇鱼送给她当见面礼。 沈袖月笑了,说:“你好,咱们又见面了。” 她伸手招了一下,说:“你喜欢吃点心吗,我这儿有芋泥酥,还有果脯。” 小白走过去,看了云海升一眼,就像个去远亲家串门的小孩子一样,十分拘谨。云海升说:“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以后想来就来,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白便放松了一些,拿起了一块柿饼。他咬了一口,感觉这种又甜又软的口感十分奇怪,想来他在海里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他吃完一个又拿一个,显然是爱上了这种新奇的食物。 沈袖月趁着他吃东西吃的浑然忘我,递了个眼神,示意云海升出来说话。 两人站在门廊下,沈袖月小声道:“你跟他说了吗?” 云海升说:“说了,昨天我带它去公海吃了不少三文鱼,哄得他还算高兴。要不然他今天能答应跟我来见你吗?” 沈袖月见小白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可可爱爱的,感觉更下不去手了。云海升说:“你不用操心了。他说要来人间玩一玩,你只要让他玩的开心就算完成任务了。” 沈袖月想着既然小白答应了,就是公平交易。龙角那么值钱,自己也得拿出相应的诚意好好招待他才行。 她说:“去哪儿玩?” 云海升说:“他要去游乐园,还想看电影、吃肯德基。” 沈袖月十分奇怪,说:“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云海升说:“我在你这儿用着平板电脑好使,就给他买了一个。他现在整天上网,要不然就跟Siri聊天……知道的是不少。” 沈袖月不知道在海里是怎么连上wifi的,大约神仙总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吧。她觉得小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孤独的,他身边没有同类,只能跟云海升作伴。两个人的年龄又有差距,不知道有没有代沟。 沈袖月忽然母爱爆棚,觉得自己有必要带他出去好好地吃一吃、玩一玩,见识海洋之外的世界。 她掏出手机搜了一下,附近有个大型的游乐园,游乐园旁边肯定有肯德基,电影院更是到处都有。她考虑到小白头上长着角,太引人注目,打算先带他去买身衣服,稍微乔装改扮一下,然后再去玩个痛快。 沈袖月回到屋里,发现盘子里的柿饼都消失了。小白嘴上沾着糖霜,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我一不小心就吃光了,对不起。” 沈袖月笑了,说:“没事,姐姐带你出去玩,外头好吃的东西更多。” 她开车带着俩人出了门,今天秋高气爽,是个适合出来玩的好日子。 沈袖月先带小白去了优衣库,给他买了连帽衫和牛仔裤,还有白衬衫和运动鞋,外加最重要的一顶帽子,给他挡犄角用的。 服务员奇怪地看着小白银色的眼睛和头上的犄角,说:“这 分卷阅读41 是在玩cosplay吗?” 沈袖月淡定地说:“是啊,小龙人,像不像?” 服务员便笑了一下,说:“真像,不过小孩子不要戴美瞳,对眼睛不好。” 小白眨了眨眼,说:“什么美瞳?” 沈袖月说:“没什么,姐姐夸你长得漂亮。” 云海升也是头一次逛商场,看沈袖月给小朋友买衣服,自己也想买点。他从旁边拿起一件休闲西装说:“我也要。” 沈袖月说:“你自己买嘛。” 云海升说:“我没钱,这里收金子吗?” 沈袖月一副银行柜员的态度说:“这里不收,我收。按每克三百的价格,你要兑换多少现金?” 云海升说:“我想要手机支付,给我存微信里行吗。” 沈袖月说:“这个有点麻烦,你得办银行卡,有身份证吗亲?” 云海升从钱包里掏出一张身份证,美男子就算是拍大头照也十分优雅英俊,户籍还是山东蓬莱。沈袖月十分惊奇,说:“你从哪儿搞的,该不会是找办/假/证的给你弄的吧?” 云海升说:“当然是真的,我有相关部门的朋友,让他们想办法帮我办了一张。” 沈袖月觉得他的朋友还挺厉害的,笑了一下说:“好吧,咱们去开个户。” 她去附近的银行,帮云海升开了个银行卡,然后帮他关联手机微信和支付宝,这样他就完全是个跟得上时代的新青年了。 云海升给了沈袖月十枚金叶子,沈袖月给他打了两万八千块过去。云海升说:“不是三万块么,还有两千被你吃了?” 沈袖月毫不惭愧地说:“两千是手续费,有问题吗亲?” 云海升无言以对,决定以后自己找回收黄金的小摊去兑钱,不再找这个奸商帮忙了。 小白看着两个大人进行无聊的金钱交易,感觉今天的活动内容日渐偏离主题。沈袖月这才想起本来是要带小白出来玩的,她从旁边的小摊上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说:“走,咱们去游乐园玩。” 小白啃着糖葫芦,跟两人进了游乐园。沈袖月带他去玩了摩天轮、海盗船和过山车,小白兴奋的不行,下了过山车又去排队,说:“再来一遍!” 沈袖月面有菜色,说:“你都已经玩了两遍了,咱们去玩别的吧。” 她说着拉着他往回走,小白恋恋不舍地看着在轨道上翻滚尖叫的人群,一步三回头地被拽走了。 云海升慢悠悠地跟在后头,说:“接下来去哪儿?” 沈袖月说:“不行我有点头晕,得歇会儿。” 她说着,找了个路边的长凳坐下了。小白懂事地说:“姐姐,我去帮你买水喝。” 云海升给了他十块钱,小白去找水了。沈袖月觉得天旋地转,还没从过山车的刺激当中解脱出来。云海升往她身边坐的近了一些,说:“肩膀借给你靠一下吧。” 沈袖月靠在他的身上,觉得他虽然口嫌体正直,还是挺关心自己的。 一阵晚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云海升说:“冷吗?” 沈袖月心想:“如果我说了冷,他会不会把外套给我披上?” 她矜持地点了一下头,期待地看着他。云海升笑了一下,说:“谁让你不多穿点,你看我就不冷。” 沈袖月:“……” 她早该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就不应该自作多情。云海升沉吟了片刻,仿佛竖起了捕捉灵体的天线,说:“不过确实不对劲,这附近似乎有股阴寒的气息。” 沈袖月浑身的寒毛都炸起来了,说:“什么情况,你别跟万年小学生一样好吗,走到哪里哪里出事。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个周末而已啊。” 云海升便笑了,说:“好吧,那就不管了,应该是我的错觉。” 他掏出手机,开始玩连连看。等了半个小时,小白还没回来。沈袖月觉得奇怪,说:“人呢,买瓶水要这么久?” 云海升也觉得不对劲,闭目感应了片刻,起身朝着一个方向大步走去。沈袖月跟在他身后,穿越人群,在熙熙攘攘的游乐园里转了几遭,就见小白蹲在湖边的坡地上,对着一个灌木丛发呆。 他身边放着三瓶水,半个身子都扎进灌木丛里去了,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袖月说:“是不是野猫?” 云海升觉得不太对,他走了过去,说:“怎么了?” 小白抬起头来说:“哥哥,我刚才从这边经过,听见她在哭。” 云海升看着藏在树丛里小小的一团湿漉漉的、稀薄的影子,心想:“是个小水鬼……看来刚才感觉到的那股阴寒之气,就是她了。” 快六点钟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远处人来来往往,热闹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与这边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沈袖月看不见灵体,只能感到一股不太舒服的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四处乱看,说:“怎么了?” 云海升觉得考验她的机会来了 分卷阅读42 ,说:“调动你的灵力感受一下,你的面前有什么。A.甲虫;B.鬼魂;C.空气;D.妖物。” 沈袖月秉承着选择题闭着眼选C的原则,毫不犹豫地说:“空气。” 云海升叹了口气,说:“你看她,简直是榆木疙瘩,一窍不通。” 小白点了点头,沈袖月感觉那股阴冷湿寒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说:“你们两个别装神弄鬼的,到底怎么回事。” 云海升伸手在她眉心按了一下,沈袖月顿时感觉有股清凉的力量灌注进来。她眼前的世界比之前更清晰了,仿佛能看见气的流动,一个影子在她面前渐渐显现出来。 灌木丛里藏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她扎着双马尾,一直把脸埋在双膝之间,吚吚呜呜地抽泣。 小白蹲在她面前,怕吓着她似的说:“你怎么不回家?” 小女孩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家了,爸爸妈妈离婚好久了,没人要我。” 小白说:“那你为什么哭?” 小女孩说:“我泡在水里,又冷又疼,我想奶奶了。” 小白说:“你这样低着头,我都看不到你的模样,也听不清你说话的声音。你抬起头来好吗?” 小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的样子很丑,吓到过很多人。” 小白说:“我在海里见过很多怪鱼,都丑的要命,你再丑肯定也没有它们丑。放心吧,我不会害怕的。” 沈袖月听着这充满了直男气息的安慰,忍不住看了云海升一眼,想知道这个脑回路是不是他传染给小白的。 云海升也有些尴尬,觉得是该拿出点时间来提高一下小白的情商了。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抬起了头,一张被水泡的浮肿的脸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沈袖月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小白倒是很平静,端详着她说:“你不难看,就是有点肿,你的牙齿长得很漂亮。哥哥说,牙齿长得好的人,家教也好,你以前肯定是个很好的孩子。” 这话是云海升骗小白早晚刷牙的时候说的,没想到他一直记得。 小女鬼好久没听人夸奖过自己了,听他这么说,顿时露出了笑容。她脸蛋上的皮肉有些腐坏,这么一咧嘴,整个脸都要变形了。 小白连忙说:“不要笑了,你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沈袖月:“……” 她发现小白虽然很乖,却有种天然黑的潜质,能一脸真诚地说出这种话来,实在十分与众不同,长大了一定是个人才。 小女鬼觉得自己丑到他了,于是又开始哭泣。沈袖月发现这个小鬼没有害人的心思,只是徘徊在这里,无处可去,也挺凄凉的。 她和气地说:“小妹妹,你的身体在什么地方?” 小女鬼伸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湖,说:“一部分在土里,另一部分在水里。” 沈袖月十分惊讶,说:“你的身体怎么会在水里的?” 小女鬼说:“小时候爸妈带我来这里划船,我很想念那个时候,就在这个树丛里躲到半夜,偷了条船来划。结果不小心船翻了,就掉进了水里。” 她说的虽然平静,沈袖月却感到了一阵凄凉,父母不负责任导致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她说:“那你家里人不来打捞吗?” 小女鬼忧伤地说:“捞过了,只是还有条手臂断在这里面,怎么也找到不到。我的身体不齐全,就天天冷的睡不着。” 沈袖月这才注意到,她只有左手臂,却没有右手臂,一直垂着空荡荡的一根袖筒。小白仰头看着沈袖月,说:“姐姐,咱们帮帮她好不好?” 沈袖月觉得这小鬼着实挺可怜,心想:“帮帮她也好,就当积阴德了。” 她点头答应了,小白便站起来说:“我帮你找好了。” 小女鬼说:“水很冷的。” 小白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我不怕冷。” 他说着,身形一下子隐没在空气中,在一般人眼里,他是陡然消失了。沈袖月却瞧见他化身成了一道银光,轻巧地扎进了湖里。 沈袖月坐在山坡上,夜色越发浓了,湖水泛起微微的波澜,路灯渐次亮了起来。众人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终于见小白从水里钻了出来,胳膊下头夹着几根骨头和一只腐烂的不成样的手掌,兴奋地说:“找到了,在淤泥深处,被水草缠住了!” 沈袖月感觉有点受不了,立刻转过身去。 小白穿上衣服,用外套裹住了断手和臂骨拿过来。小女鬼见了自己的手臂,登时高兴的哭了,说:“小哥哥,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沈袖月感觉这个情形超出了自己的常识,仿佛小白找回来的不是几节白骨,而是一个钱包。她心中默默劝自己习惯了就好了,干这一行,帮客户收埋遗骨是日常工作,不要大惊小怪。 小白做了好事,十分自豪。他说:“接下来怎么办?” 云海升说:“跟身体一起合葬了吧,小姑娘,你埋骨的地方呢?” 分卷阅读43 小女鬼站了起来,说:“我带你们去。” 此时夜色浓重,鬼魂在外行走也不用避忌。她飘飘悠悠地顺着小路走出了游乐场,来到了郊外的一处自留地,这里有几个简陋的坟冢,阴森森的,轻易没人肯过来。 沈袖月怕挖人家坟被抓住扭送公安局,再三确认道:“小妹妹,你家里人呢?” 小女鬼说:“爸爸妈妈都去外地住了,奶奶今年过世了,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 沈袖月又是一阵同情,看了云海升一眼。云海升说:“这就算是经过她本人同意了,动土吧。” 他解下腰间的匕首,迎风一招,变成一把长剑。他用力挖开泥土,看见了一个薄皮棺材。他把棺材打开,里头盛着个骨灰盒。小白把衣服包裹着的手臂放了进去,合上棺盖,把钉子钉了回去,然后覆上泥土。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沈袖月自觉地为她念了一遍心经,算是超度。云海升说:“怎么不念地藏经?” 沈袖月说:“地藏经太长了,读一遍都要一个时辰,好几万字你能背过?” 云海升便笑了,说:“金刚经只有三千多字,你要不要背一背?” 小女鬼倒是不挑,坐在坟头安安静静地听完了经,周身涌动着温柔的白光。她说:“谢谢你们,我现在感觉很暖和了。” 她的面容逐渐恢复了生前的模样,不再浮肿了,眼神也变得活泼而灵动。她笑了一下,说:“我要好好睡一觉了。如果你们需要帮忙,只管叫我。” 小白说:“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鬼说:“我叫阿铃。” 她说着身影渐渐变淡,消失在月色中。 小白站在坟头出了一会儿神,说:“原来这就是玄学世家的人的工作。” 沈袖月不知道云海升是怎么跟他说明自己的工作性质的,但是她很想说,自己的日常也并不总是这样义务劳动的。虽然连续接了几个工作都没挣到钱,但她还是有信心靠这一行养活一家老小的。 然而小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似乎对她十分敬佩,笑了一下说:“姐姐,你心地真好。” 沈袖月被他纯洁的目光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他可能把自己想的太好了。 小白认真地说:“哥哥说你需要我的角去换法器。你现在的法力不够,没有法器就不能帮助别人。我本来不能确定你是什么样的人,经过这一天的相处,我觉得你真的很善良。” 沈袖月十分惭愧,心想:“不不,一天的时间不足以看穿我的本质。其实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小气又懒惰,还有点沉迷男色无法自拔……” 小白说:“虽然你对钱斤斤计较,而且学习不太用功,但瑕不掩瑜。哥哥说人活着不必太拘小节,只要大节无损,那就是好人。” 沈袖月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该不该把这话当成夸奖来听。小白说罢,伸手对着头顶轻轻一击,小脸皱了片刻,显然是有些疼的。 他摊开手,把一块半寸来长的白色龙角递了过去。沈袖月觉得受之有愧,不好意思接受。云海升说:“他给你,你就拿着吧。” 沈袖月便接了过去,一边看他额头,说:“疼不疼?” 小白伸手在断角处按了片刻,一阵白光包裹着角,迅速愈合了伤口。他说:“没事,等明年春天就长出新的来了。” 沈袖月既感激,又很感动,说:“谢谢你,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欢迎你常来玩。” 小白笑了一下,说:“你的柿饼很好吃,能多给我几盘吗?” 沈袖月立刻说:“你喜欢,多少我都给你买。还有无花果干也特别好吃,等我给你买一罐子,再给你留个落脚的房间,把好吃的预备下,你随时来都能吃。” ☆、第二十章 当天晚上云海升送沈袖月回了家,带着小白也在她的宅子里住下了。 次日一早,沈袖月做好了饭去叫他们。小白穿着睡衣坐在床边揉眼,迷迷糊糊的模样特别萌。小黑跟着沈袖月过来,在门口喵呜一声叫。小白听见这声音打了个寒战,立刻清醒过来了。 小黑发现家里来了个陌生人,慢步走过去,想蹭蹭他的腿,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然而小白一脸紧张地盯着小黑,好像生怕它随时变成一头老虎,会咬自己一口。 小黑咪地叫了一声,声音又嗲又乖。小白却仿佛听见了猛虎的咆哮,吓得往床帐里缩去,浑身简直都要发起抖来了。他颤声道:“快把它弄出去!” 沈袖月一脸茫然,她还没见过这么怕猫的人。小黑看出了小白怕它,越发嚣张起来,弓起腰往床上一跳。小白吓得哇地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跑出屋去。 云海升从隔壁出来,正在走廊上伸懒腰,正好看见小白跑出来。小白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惨叫道:“猫猫猫猫猫啊——” 云海升说:“我们一起学猫叫?” 小白 分卷阅读44 摇头飙泪,说:“什么鬼!是活的猫,那么大的一个猫啊!” 云海升明白过来了,看他比划的大小,感叹道:“真是好大的一只猫啊。” 沈袖月抱着小黑出来了,说:“你怕它干什么?我们小黑从来不咬人的。” 小白不管她说什么,只是瑟瑟发抖。沈袖月不知道他为什么连白骨和女鬼都不怕,居然会怕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咪。 她觉得他怕猫的这个行为简直严重地伤害到了小黑的自尊,左右为难,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萌正太,不知道该怎么调解。他们俩的名字明明这么有CP感,居然完全合不来。 小白是真的怕猫,为了躲避小黑,放弃了在这边再玩一天的打算。他对云海升说:“我走了,哥哥,你忙完了就回来。” 云海升本来还想带他去看3D电影,可他跑的比兔子还快,眨眼间就消失了。沈袖月早晨刚从网上给他下单了一堆无花果干、烤鱼片、干果、曲奇之类的东西,还没发货他就跑了,让她觉得十分遗憾。 云海升说:“算了,等我回去把点心带给他就是了。” 沈袖月顺着小黑的毛,说:“他怎么那么怕猫?” 云海升说:“猫属甲木,是辰的七杀,属于他的天敌,他自然怕的要命了。” 沈袖月觉得挺有意思,自言自语道:“一物降一物,造化真是有趣。” 两人在家宅了一天,次日带着虬龙角去树林找偓佺。 偓佺坐在树下小憩,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跟这个树林融为了一体。几只松鼠从树上跳下来,绕着他的肩膀转了一圈,蹲着不动了。 沈袖月忍不住笑了,说:“真可爱。” 偓佺抬起头,身上的松鼠顿时都跑了。他站起来,说:“你们来了,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云海升恭敬道:“幸不辱命,已经取来了。” 偓佺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说:“快拿来给我看看。” 沈袖月从包里拿出小半截龙角,灰白色的龙角尚有灵性,发出了淡淡的白光。偓佺十分高兴,说:“就是这个,你们做的很好!怎么取来的?” 沈袖月觉得要把过程说的艰难一点,才能显得功劳不小,便说:“这件事我没出什么力,全靠我相公。他为了帮老前辈取到龙角,深入龙穴与龙搏斗,翻江倒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打败了恶龙,获得了龙角。” 偓佺点了点头,淡定地说:“原来是这样。一开始我感觉这位小友身上有虬龙的气息,还以为他们有交情,凡事可以商量着来,要不然我也不会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了。没想到还费了这样一番周章。” 他三言两语就揭穿了沈袖月的大话,让她十分尴尬。幸好老人家没有太计较这件事,收起了龙角,把腰间挂着的药杵解了下来,递给了沈袖月。 沈袖月伸出双手,虔诚地接了过去。药杵沉甸甸的,直径约有两寸,长二尺。她还在想这家伙这么大一个,当笔来用恐怕不方便。 偓佺说:“这药杵名叫乌金杵,极有灵性,能够合你心意变成任意大小。我看你本性不坏,就是爱说大话,以后要改了这个毛病才好。” 沈袖月小脸一红,说:“前辈教训的是,我一定改正。” 云海升笑着瞥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这样乖乖认错的样子很稀罕。偓佺说:“我看你是个正派的孩子,这才把法器赠予你。若是你起了歪门邪念,拿它去害人,我不但要把它收回来,而且也不能饶你。” 他的语气变得十分威严,沈袖月感到了强烈的压力,不敢造次,只得恭敬道:“是,晚辈一定不敢用它做坏事。” 偓佺的神态缓和下来,点头道:“很好,你们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沈袖月想着自己也是有法器的人了,不禁喜上眉梢。一只松鼠从树枝间窜过去,她忽然想起了松鼠精的哭诉,即将到来的冬天漫长,而林中又没有什么东西可吃。她忍不住道:“老神仙,有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偓佺道:“什么事?” 沈袖月说:“之前这附近的松鼠来我家偷吃东西,被我逮到了。它说……因为老前辈您把附近的松子都吃了,它们没得吃,这才冒着危险来到人住的地方找吃的。” 偓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怪不得一直有松鼠跟着我打转。好吧,我既然吃了它们过冬的粮食,就还给它们一些。” 他说着伸手折了一根松枝插在地上。沈袖月就见松枝迅速地生根发芽,越长越大,长成一人多高的松树才停下来。新长出来的树上挂满了累累的松果,结着饱满的松子。跟这颗树搭着枝的树也迅速长出了松果,就这样一而十,十而百,没过片刻,整个林子中都结满了松果。 松鼠们兴奋的不得了,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树林成了它们的乐园。 沈袖月也被那种丰收的气氛感染了,不觉间露出笑容。等她收回目光时,发现偓佺已经消失了。 沈袖月低头端详手里的乌金杵,长期使用让它表面泛着一层乌光,拿 分卷阅读45 在手上很有些分量。云海升说:“你想把它变成什么笔?” 沈袖月想了一下,说:“还是铅笔用着顺手,速写快啊。一头是尖的,遇上危险还能当武器戳人。你觉得怎么样?” 云海升觉得有些突破想象,不过法器也得与时俱进,变根铅笔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说:“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好了。” 沈袖月便攥着乌金杵,凝神道:“变根铅笔来,要2B的。” 乌金杵憋了半天,委屈地变成了一根铅笔,然而周身弥漫着王霸之气,一看就跟一般的铅笔不一样。 云海升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以后还要画符,也得习惯用毛笔才行。” 沈袖月觉得有道理,于是迎风一招,道:“变个毛笔。” 乌金杵这回变得十分流畅,一根紫毫笔带着潇洒的气势,一道乌光从笔杆上流过,灵气充沛,一看就不是凡品。 沈袖月觉得挺有趣的,试探道:“还能变什么,油画笔能变吗?” 乌金杵沉默着没动,云海升说:“它可能是没见过油画笔长什么样,搜个百科给它看看?” 沈袖月搓了搓手,说:“算了吧,回家再慢慢调/教。这么好的东西,万一被别人惦记上就麻烦了。” 她把笔收进包里,忽然听见前头树林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个保镖走了过来,跟两人打了个照面。不是别人,正是扬言要跟沈家抢招牌的李秋为。 沈袖月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扯了云海升一下,说:“赶紧走。” 李秋为已经出声道:“真巧了,两位怎么也在这里?” 沈袖月冷淡地说:“我们俩出来散步啊,你来干什么?” 李秋为喔了一声,感觉这个小姑娘浑身是刺,转而跟云海升说:“我感到这附近灵气充沛,便过来瞧一瞧。两位难道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来的吗?” 云海升淡然道:“我们没什么感觉,只不过觉得天气好,出来走一走而已。” 沈袖月夫唱妇随地挽起云海升的手臂,说:“是啊,我们是出来谈恋爱的。怎么,你没有对象可以带出来吗?” 李秋为沉默了片刻,说:“在下专注修行,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沈袖月同情地看着他,说:“那好吧。我们要回家吃饭了,再见。” 她说着要走,李秋为忽然迈步抢在了她前面,说:“等等,沈姑娘身上似乎有股不同寻常的灵气,请问是何缘故?” 沈袖月生怕他来抢自己的法宝,扬眉道:“我自己读书修行,练气修来的,怎么,你嫉妒啊?” 李秋为凝视着她,微微一笑,并不相信。 沈袖月心里不太舒服,下意识捂着包,往后退了半步。李秋为闭上了眼,显然又在用阴视能力检查她包里藏的东西——钱包、钥匙、口红、还有一支笔。 那支笔上弥漫着淡淡的灵气,有些与众不同。这时候他的阴视被打断了,云海升挡在沈袖月身前,说:“干什么呢李兄,女孩子的包也看的这么仔细,你是安检吗?” 沈袖月噗嗤一声笑了,故意说:“这个人长着一双X光眼,没事就喜欢偷窥别人。咱们赶紧走,别被他看光了。” 她说着拉起云海升就走,李秋为心里虽然气恼,却又碍于自己打不过她男人,只能暂且忍耐。 那保镖看着两人走远了,说:“家主,那小姑娘身上确实有股不同寻常的灵力,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李秋为漠然道:“不放能怎么办?打不过,再好的东西也抢不到手啊。” 保镖知道云海升不好对付,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李秋为冷笑了一下,说:“那丫头除了牙尖嘴利,没有别的本事。再好的东西在她手里也是牛嚼牡丹,发挥不了三成作用。权且寄放在她那儿吧,等以后时机到了,咱们连她整个沈家都端了,什么东西不都是咱们的。” ☆、第二十一章 沈袖月拿到了乌金笔,感觉自己从此就是玄学界的专业人士了,心情特别好,没事就坐在书斋里写写画画。 杜先生见她得了法器,也挺为她高兴,说:“老是读书也没意思,我教你画符吧。” 沈袖月早就想学符箓了,兴奋地说:“好啊好啊。” 杜先生拿了一叠黄纸放在桌上,说:“符箓的作用有祛病、辟邪、驱役等,分为先天符和后天符两种。先天符对画符者的灵力要求比较高,要一笔画成,不能中断。而后天符的要求没有那么高,但是也需要专注,并且程序比较复杂。画符之前都要先净手、净口、正/念,你先去把手和脸洗一洗。” 沈袖月乖乖地出去洗脸,云海升抱着猫在走廊下面晒太阳,悠闲得很。沈袖月擦着脸过来,小黑看见她经过,仰起头要求摸摸。 沈袖月下意识伸出手,又缩了回来,说:“不能摸你了,刚洗了手,要去画符箓。” 分卷阅读46 云海升笑道:“好好学。” 沈袖月嗯了一声,说:“晚上饭你做。” 云海升说:“我做就只有素面,你吃得下?” 沈袖月说:“吃得下,记得多放青菜。” 她觉得自己是个正经修道人士了,开始有意识地以高标准要求自己,就算做不到完全吃素,起码也得过低碳环保的生活。 她回书房坐下,杜先生说:“符箓就像通往灵界的文书,是跟鬼神交流的方式,绘制需要大量的灵气。每天的亥时、子时阴长阳消,此时画符最好。” 沈袖月一脸认真地听着,比高三的学生还专心。杜先生说:“符纸分为符头、主事符神、符腹、符胆和符脚五部分。” 他拿出一张写好的符箓,说:“你看这上头的三个勾,代表的是三清,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下笔写这三勾时要念咒语,‘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 沈袖月认真听讲,接连上了三天课,感觉自己没问题了。杜先生说:“那你先画个玉华司镇宅符来吧。” 沈袖月便认认真真地画,然而画一张,杜先生摇头,再画几张,杜先生还是不满意。 沈袖月说:“我觉得挺好的。” 杜先生说:“没有灵力。” 沈袖月觉得自己画的时候还挺专心的,没想到完全没有把这份专注传达进去。杜先生叹了口气,说:“画符是个日久天长的功夫,慢慢来吧。” 沈袖月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失望,意识到自己真的不是天赋型选手,不由得有些难过。杜先生自己还要修行,说:“你好生练习,我过几天再来。” 沈袖月答应了,杜先生便消失在桌案边。她啃了笔杆子片刻,觉得人傻还是得多用功,于是提笔饱蘸朱砂,凝神又画了起来。 一道,两道,三道……画出来的符不用别人说,沈袖月自己也知道毫无灵气可言。她心里劝自己,来日方长嘛,能画出来就已经很好了。 她提笔在黄纸上画了只熊猫,用一个井字把它圈起来,一点灵光注入魂魄,在上头写了个萌字。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创作的这道符,给它命名为变萌符。 她发现自己搞创作的时候比学习有激情多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学渣体质,没的办法。” 云海升回家陪小白待了几天,不知道沈袖月习学的怎么样了。这天下午他回到沈宅,小黑见了他,咪呜叫了一声。云海升怕沈袖月听见,对小黑比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斋门口,看她有没有认真在学习。 沈袖月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乌金杵化成的毛笔,一边画一边哼歌。 “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右边画一道彩虹……心里滴发,我想要带你费噶……” 小黑走进来,弓起腰跳上了桌子。沈袖月抬头道:“出去玩,我用功呢。” 她话没说完,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云海升。 两人面面相觑,沈袖月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班主任的死亡凝视。 沈袖月陷入了沉默,下意识看自己胡乱画的一堆东西和和桌上的一碟零食,不知道该先捂哪个才好。 云海升的脸色像结了一层冰,从地上捡起一张火柴人撒欢奔跑的简笔画,说:“这就是你学习的态度?” 沈袖月心虚的厉害,但是又忍不住嘴硬道:“这是我的纸、我的笔,我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云海升看着她手边的那碟话梅,说:“师父一走你就上房揭瓦了,你是为谁学习的?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家业?当初信誓旦旦的要学,一吃苦又开始偷懒了。” 他说的虽然都对,但就是让人不舒服。 沈袖月觉得他这样太严肃了,简直受不了。她从桌上拿起一张自创的熊猫符,啪地一下糊在云海升脑门上,喝道:“急急如律令,变萌!” 然而符纸并没有用。云海升把符扯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冷冰冰地说:“你要是能把搞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功夫用在学习上,早就进步了。” 沈袖月的心情不太好,有点不想理他了。云海升说:“把书房收拾干净,出去洗脸、漱口、洗手,回来端端正正地画符。” 沈袖月自知理亏,只好一一照做。云海升扯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监督她用功。画了一个时辰,沈袖月手都酸了,她把笔一推,心烦地说:“我不画了。” 云海升觉得治她治得也够了,便沉默着什么也没说。沈袖月像终于被老师从办公室放出来的学生,迅速把东西收拾好,一直垂着眼不看他。 云海升觉得自己可能对她过于严厉了,想缓和一下,跟她找几句话说。 他还没开口,沈袖月先说话了。 “我对我这么凶,我不喜欢你了。” 她板着脸,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云海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故意冷淡地说:“那太好了。” 沈袖月没想到自己的 分卷阅读47 话对他完全没有杀伤力,决定再加大一点火力,强调地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了,我说真的。” 云海升平淡地说:“我也说真的。” 沈袖月感觉自己受到了双倍的伤害,心情糟糕透顶。她一把捞起蹲在旁边假装洗脸,实则在看热闹的小黑,把它粗暴地夹在咯吱窝下面,大步走了。 沈袖月去厨房给自己下方便面。本来煮一锅水,下两包面也是一样的,但沈袖月还在跟云海升记仇,多拿了一包又放回去,就要自己吃让他看着,气死他。 片刻她煮好了面条,端着碗来到堂屋,坐在云海升跟前光明正大地吃独食。 云海升发现没有自己的饭,神色十分淡定,仿佛就知道这个幼稚鬼会这么做。他弯腰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罐无花果干,给自己泡了一杯茉莉香片,然后打开电视开始看。 沈袖月在他面前把面条吸溜的呼噜呼噜直响,然而长期辟谷的男神根本不在乎这些,嚼着无花果干看电视,心情十分悠闲。 沈袖月觉得这人真的是太讨厌了,于是站起来,把放在桌上的遥控器夺走了。 云海升看了她一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沈袖月假装没注意到他的不满,拿着遥控器开始哔哔地换台。一堆广告当中,她发现今天居然有个不错的综艺,于是暂时忘却了冷战的事,捧起面碗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 云海升闲着没事,便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台上几个男演员在唱跳,台下的小姑娘们举着荧光棒放声尖叫,他觉得十分诧异,活了三百多年的脑袋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他说:“这是在干什么?” 沈袖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帅哥们,心花怒放地说:“偶像男团啊,帅不帅?” 云海升说:“我是说,这些小姑娘在干什么?” 沈袖月说:“应援啊,给偶像加油。你看C位这个门面担当叫郑子贤,他就是从咱们大蓬莱出去的,是不是很帅?” 电视上的帅哥们穿着白衬衫黑长裤,衣领解开两个扣,露出性感的锁骨和胸肌。灯光照在舞台中间,郑子贤双手顺着胸口往下摸到腹肌,朝下头眨了一下眼,强烈的电流从他眼中放了出来。他双手一用力,把衣服撕开了。 漂亮的八块腹肌展现在大家面前,场面狂野而又性感。台下顿时沸腾了,粉丝们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好帅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沈袖月也双手捂脸,喊道:“啊啊啊太帅了!” 云海升眼皮跳了一下,似乎觉得没眼看。他冷淡地说:“出家人修白骨观,看什么都不过是一具枯骨而已,你也别太被外表迷惑了。” 沈袖月感到了他的不愉快,感觉报了下午的仇。她掏出手机来跟闺蜜发微信,语音道:“你看这期全民造星了吗?郑子贤的舞好帅啊啊啊!” 闺蜜迅速回道:“是啊,我的天,帅炸了好吗,我要昏古七了!” 沈袖月说:“那太好了,你昏过去他就是我的了。” 闺蜜说:“你是已婚人士,不要跟我抢。我是他十年的老粉,从高中我就开始喜欢他了。” 沈袖月看了一眼云海升,故意气他似地说:“我老公管不着我……等等,他出道才几年,你怎么会是十年的老粉?牛皮吹破了吧?” 闺蜜有点激动,说:“我骗你干什么。我跟他是一个高中的,他比我小两届,我没跟你说过吗?” 沈袖月真没听她说过,闺蜜提起这事特别自豪,好像偶像是她家的似的。她说:“郑子贤高中的时候在体育队打篮球,他球打得特别好,不少小姑娘都去看他打篮球,还老在场边等着给他递水送毛巾。” 沈袖月便笑了,说:“真好。” 闺蜜想了想,又说:“不过其实那时候他没有现在这么帅,就是身材不错,还特别有号召力,要不然能当队长呢。出道以后公司给调/教的吧,现在越来越好看了。” 两个女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天,云海升在旁边像一团空气,越来越不开心了。片刻沈袖月终于聊完了,她对郑子贤充满了兴趣,又打开网页,开始搜他的新闻。 郑子贤最近在男艺人榜上徘徊在前五,前几个月他刚演了个电视剧,因为角色又苏又帅,播出期间红到一整个月都盘踞着第一的宝座。然而人红是非多,不少黑子也开始下场舞,关于他的各种负/面/评/论也接踵而至。 沈袖月看了一会儿论坛,发现关于郑子贤最多的话题就是整容。 有人在论坛上放出了他刚出道时的照片和现在的模样做对比。他以前的照片刚毅结实,像一堵墙,就是个综合素质一般偏上的男人。最近的照片则有些艳丽的气质,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魅力,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粉丝们大声喊冤,说她们的哥哥只不过是减了个肥而已。以前不会打扮,穿衣的品味土了一些。当了爱豆之后审美提高了,再画一画妆,自然比以前好看多了。 下面又有不少人冷嘲热讽,说粉丝强行洗地,眼瞎不是她们的错,脑残就没得救了。 分卷阅读48 沈袖月对比着看了片刻,觉得差距是有一些,但不是动皮相的那种改变,而是骨子里换了个人似的。 她也说不好郑子贤有没有整容,拿照片给云海升看,说:“你觉得他整了吗?” 云海升一眼也没看,没什么兴趣地站起来。沈袖月说:“干嘛去?” 云海升冷淡地说:“睡觉。” 沈袖月怀疑他是在嫉妒,得意地笑了一下。云海升听见笑声,回头看她,说:“干嘛?” 沈袖月一脸无辜地说:“没什么啊。” 云海升冷漠地抱着猫走了。沈袖月等他走远了,这才小声说:“老年人作息。” ☆、第二十二章 吵架归吵架,沈袖月也充分认识到自己不够努力了。 云海升虽然督促她,却也是为了她好,反正这事本来就跟他没有太大关系。就算沈家真的败落了,他照旧回海里当他的神仙去。而李秋为那一大家子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等着把沈家的金字招牌扛走呢。 而且那个李秋为看人的时候,虽然嘴角带笑,眼神却冷冰冰的,仿佛一只黏糊糊的两栖动物盯着猎物,让她一想起来就浑身都不舒服。 沈袖月寻思了一夜,觉得还是得端正态度。她给自己制定了个计划,每天上午学习文化课,下午画符,晚上练气。这么一来,时间就占的满满当当的。 次日云海升起床的时候,发现沈袖月已经在书斋学习了。云海升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便不再提昨天的那茬了。沈袖月想着自己有了乌金杵的帮助,能够役使降服过的鬼,决定试试灵不灵验。 她摊开一张纸,凝神把印象中的那个小水鬼的模样画了下来。她画画确实比干别的有灵气多了,纸上的形象泛着淡淡的白光,仿佛随时能破纸而出一般。 她在旁边写上了小鬼的名字,阿铃。 云海升坐在旁边看书,半天翻一页。沈袖月有点紧张地说:“云护法,我要练习使役鬼了,你可得好好保护我啊。” 云海升心不在焉地说:“那小鬼没什么战斗力的,你不用怕。” 沈袖月嗯了一声,把手放在纸页上,轻声道:“阿铃,出来。” 纸上白光一闪,一道魂魄被她从纸上吸了出来,画纸上的墨迹却奇妙地消失了。 阿铃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沈袖月面前。她的脸已经不再浮肿了,缺的胳膊也长回去了,扎着两个软萌的羊角辫,就是个寻常的小萝莉的模样。她见到沈袖月便笑了,说:“姐姐,是你叫我啊,有事吗?” 沈袖月嗯了一声,其实她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自如地召唤灵体。 她迟疑了一下,说:“没事,我就是想……呃,跟你聊聊天。你最近过得好吗?” 半夜三更叫鬼来聊天,她这个爱好也是够新奇独特的了。 阿铃说:“我挺好的啊,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不冷也不疼,真好。” 沈袖月说:“那你什么时候投胎去?” 阿铃说:“我已经排上队了,最近往生的人多,怎么也得等个三四年才能有个好胎。” 沈袖月感觉她说这些十分淡定,跟说高考报哪个学校似的,有点接不上话。 她想了一下,说:“有空我帮你烧点钱过去,你需要什么就自己买。” 阿铃挺高兴,说:“你对我真好,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沈袖月眼珠转了一下,偷眼看云海升,他正在专心地看书,似乎对这边的交流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小声说:“姐姐最近一直脱产学习,手头有点紧,你有没有什么运财的法子……” 云海升轻咳了一声,眼睛依旧没离开书页,说:“大点声说?” 沈袖月知道他不同意走歪门邪道,心里有点委屈,索性就大声说:“冬天快到了,咱们这儿不是楼房,没有暖气,得开一个冬天的空调,还得添棉衣,杂七杂八下来总得花两万块钱。我不能总吃老本,得想办法找钱。” 云海升搁下书说:“那你就工作啊。” 沈袖月说:“我这不一直忙着学习嘛,接插画单子也很消耗精力的啊。” 云海升说:“没让你画画,我让你玄学铺子开业。” 沈袖月有点傻眼,说:“不是吧,我现在这个水平营业,不是给我爷爷砸招牌吗?” 云海升说:“怎么样也是跟特级教师学了两个月,起码比外头玄学速成班的学生强多了。” 沈袖月对自己还没有太大的自信,云海升说:“实践也是学习的方法,再说之前你什么都不会,不是还拍着胸脯去给人捉鬼么?” 沈袖月想起了芸娘的那件事,心里还有点后怕,说:“我那是被卷进去了,不管不行。再说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万一再来个恶鬼,那多吓人啊。” 云海升笑了一下,说:“有我帮你,不用害怕。” 沈袖月听他这么说,顿时增加了不少信心。他可是GM一般的存在,本领 分卷阅读49 高强,有他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是对手。 她有些心动了,说:“那我准备一下材料,注册个商号,选个好日子挂牌营业。同时在微信开个公众号,宣传一下咱们的业务。” 云海升嗯了一声,说:“这些事都交给你打理了,记得完成任务之后给我提成就行了。” 沈袖月本来还以为他是义务劳动的,没想到他还要工资。她说:“你要多少?” 云海升说:“每单的报酬咱们对半分。” 沈袖月寻思着能请到这个等级的人物出山,那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好事,对半分已经很良心了,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在这里讨论钱的功夫,阿铃蹲在地上跟小黑大眼瞪小眼。小黑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看着面前这个半透明的小女孩,抬起爪子试探了一下,轻松地穿过去了。 它炸起了毛,弓起背对她一扑,从她的身体中间穿了过去。 小黑意识到她不是正常人,慌得不行,开始对着她哈气。 阿铃并没有被它吓退,反而觉得小黑猫张牙舞爪的样子十分有趣,满屋飘来飘去地逗它玩。小黑因为害怕,干脆顺着柱子上了梁,没想到阿铃悄悄地飘上去坐在了它身后,两条腿悬空着晃来晃去,笑嘻嘻地看着它。 小黑回头看见了她,吓得嗷的一声叫,差点从梁上摔下来。沈袖月想起小黑把小白吓得到处窜的情形,觉得真是一物降一物,阿铃这回可算是帮她的小哥哥报仇了。 沈袖月看玩的差不多了,大声道:“好了别闹了,都下来。” 阿铃乖乖地下来了,站在书桌前说:“姐姐你要开店吗?我虽然吸不到钱,但是可以帮你吸粉哦。” 沈袖月有点惊讶,说:“你怎么能做到的?” 阿铃笑嘻嘻地说:“因为我是个小可爱嘛。”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要回去睡了,姐姐你开了店记得烧纸告诉我啊。” 沈袖月答应了,她便跟小黑摆了摆手,说:“再见。”随即转身消失了。 沈袖月还觉得奇怪,说:“她怎么能吸粉?” 云海升说:“小鬼能招桃花,确实能吸很多粉。有些明星养小鬼就是图这个目的。不过外行人最好不要做这种事,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 沈袖月是听说过某些明星养小鬼最后精神失常的事情,也有点怕。那些小鬼一般都是还未成型就被堕下来的胎儿,善恶难辨,养起来的风险确实很大。不过阿铃性情温和,自己又有云海升保护,应该不会出问题。 沈袖月花了几天时间去工商局注册商号、刻印,半个月后审核通过了,她定做的招牌也做好了。 她之前一直忙,也没空给阿铃烧纸。最近有空了,便趁天黑在外头拿树枝画了个圈,把一叠黄纸投进去烧了,一边嘟囔道:“小阿铃,这点纸钱你拿着花,不够再跟我要。姐姐的玄学研究所开张了,在微信和哔站上都有专栏,欢迎你去看看啊。” 她烧完了纸钱,熄灭了火,心里还是盼着阿铃帮她拉点粉丝过来的。她想着充满钱途的人生,心情十分愉快,安逸地回去睡觉了。 ☆、第二十三章 几天后是她挑的好日子,她在自家老宅门前挂上了招牌,就以他们的书斋的牌匾命名,玄铭斋易学研究所。黑底金色的字显得特别有文化底蕴,配得上沈家在玄学界的地位。 云海升穿着道袍站在旁边,一看就道骨仙风的,模样还那么英俊,简直就是一块活招牌。 沈袖月点燃一串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红衣炸了满地。 她大声宣布:“玄铭斋易学研究所成立了,开业大吉!” 左右聚拢来看热闹的邻居也跟着鼓掌,纷纷道:“恭喜恭喜,开业大吉。” 有人问:“你们都有什么业务?” 沈袖月自豪地说:“驱鬼、镇宅、看风水、算命,解决各种灵异事件。大家有需求尽管找我们,家学传承,信誉保证!” 邻居们知道她爷爷在这方面是专家,但不知道沈袖月也有这个本事,都善意地说:“老爷子后继有人了,不错。” 沈袖月把西厢收拾出来,作为接待客人的咨询室。开业当天让云海升坐镇,免费给人批八字。云海升穿着一件天青色的道袍,一脸冷淡地坐在桌前,说:“出生年月日时,报阴历阳历都行。” 一个男子挠了挠头,说:“阳历生日是什么,身份证上的那个?” 沈袖月耐心地说:“就是身份证上的,比如说元旦是阳历年,春节是阴历年。” 男子道:“你们不是算命的吗,八字都是看阴历,怎么还要阳历生日?你们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云海升头上爆出了青筋,说:“我这不是怕你不知道阴历是初几吗。你不信这个来干嘛的?” 男子道:“这不是免费的吗,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云海升跟他聊不下去了,脸一沉说:“不算了,下一个。”b 分卷阅读50 r   男子还十分委屈,唠叨着走了,一边说:“我问问怎么了,这么小气,肯定是江湖骗子,哼……” 一个大姐走过来,对云海升客客气气地说:“大师您好,呃,这么年轻……小大师您好。” 云海升摆了摆手,说:“不用客气,要问什么?” 大姐说:“我儿子今年要高考了,想让您看看他能不能考上,怎么开运。” 她说着报了阴历生日,云海升排出八字和大运来,沈袖月在旁边看了,见此人身弱用印比,正走印星大运,接下来还有十年印运,肯定能考上不错的学校。 云海升果然道:“只要用功,肯定能金榜题名。学历不止本科,可能会一直深造,到博士为止。” 大姐听说儿子会这么有出息,兴奋的不得了,又说:“那他选个什么专业合适?” 云海升道:“癸酉日主,病地为用神,自然就是医生了。他从事这个行业是有家学传承的,年柱辛卯,有针灸和药草的征象。他的祖父是个老中医,是不是?” 大姐睁大了眼,仿佛见了活神仙,道:“你说的太准了!他的祖父的确是个中医,他从小受这方面的熏陶,这才想要学医。小师父,你算命这么准,赐我道符行不行?保佑我儿子考上大学,等他考上了,我给你送红鸡蛋。” 沈袖月便笑了,说:“红鸡蛋就不用了。我们这儿有文昌符,是我师兄亲自绘的,现在只要399,你要不要来一张?” 大姐为了儿子的前程,十分舍得,立刻说:“好,我请一张。” 沈袖月便取了一张文昌符过来,心想:“这是小神仙亲自画的符,保证灵验,399简直太良心了好吗。” 大姐扫码付了钱,捧着符纸欢喜地走了。沈袖月凑到云海升耳边,小声道:“你那符我用有没有效果?” 云海升冷淡地说:“符箓又不能把知识灌进你的脑子里去。别的先不说,你在书桌边坐的住吗?” 沈袖月有点语塞,然而自己确实贪玩,也不能怪他嘲讽自己。 一个少女走过来,说:“你好,那个……我找失物,我的小狗昨天跑丢了。” 云海升看了一眼表,取了个时辰,用小六壬掐指一算,大安加流连。他像个带实习生的老师似的,对沈袖月说:“你来断。” 沈袖月想起了口诀,大安加流连,办事不周全,失物西北去,婚姻晚几天。丢的是狗,属于戊土,西北是本位,去了肯定能找到,而且很安全。 她说:“去了西北方向,赶紧去找吧,一定能找到。” 她说完看了云海升一眼,云海升点了点头,对她表示赞许。沈袖月的心情好了起来,觉得自己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少女半信半疑地答应了,沈袖月说:“扫码关注我们微信公众号,找到了欢迎反馈。” 少女便关注了他们的微信号,快步出门去了。 云海升从早晨十点到算到三点,然后挂牌休息了。沈袖月挺高兴,觉得以她爷爷的名声,加上云海升的后天经营,她们家肯定能振兴起来。今天云海升算得这么准,口碑传出去了,以后的生意一定差不了。 云海升站在门前揉眉心,有点疲惫。他好几百年没见这么多人了,觉得这届客户有点难带,毕竟有些话不点不透,说明白了人家又接受不了。他说:“以后算命,每天只限十个。偶尔还有外出的业务,不能一大早就把精力都消耗了。” 沈袖月也觉得那么多人乌乌泱泱的太吵了。赚钱是个日久天长的事,不必急在一时。她笑了一下,说:“好,你是摇钱树,你说什么都对。” 她掏出手机,修改公众号的提示,早九点开始营业,法定节假日休息。为了保证测算结果准确,每天仅限十位,具体收费标准如下…… 云海升有些意外,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沈袖月说:“我是你的经纪人嘛,保护你是我的职责,可不能把我的亲亲相公累坏了。” 云海升笑了一下,觉得这小丫头油嘴滑舌的,说的再好听,心里肯定还是把钱放在第一位,也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沈袖月打扫完院子,站在走廊下看公众号和她在某视频网站注册的专栏,发现ID才申请了几天,粉丝数就哗哗地往上涨。沈袖月拿起手机给他看,说:“一万多粉了,涨粉这么容易的吗?” 专栏里只有她拍的几个日常小视频,还有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才三天时间就有了七万播放量。 云海升对这方面没有概念,说:“正常一天涨几个?” 沈袖月说:“像我们这种没有名气的新人,不买推广的话,可能半年都涨不了一百个。现在涨这么多,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偷偷给我买粉了?” 云海升说:“有这钱我还不如给小白买吃的呢,给你买粉干什么。” 沈袖月想起了阿铃,说:“该不会是阿铃起作用了吧?” 云海升没回答,显然觉得是这样的。沈袖月随手翻了几下微信留言,发现上午丢狗的那小姑 分卷阅读51 娘出现了。她拍了一张抱着狗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说:“找到了,多谢你们!呜呜呜呜太灵验了,好神奇!” 她的反馈让很多人对沈袖月的公众号产生了兴趣,一会儿功夫又涨了二十来个粉。沈袖月在专栏里发了一些玄学的小知识,跟粉丝互动了几下。 云海升说:“今天吃什么?” 沈袖月抬眼看他,说:“你不是吃不吃都行吗?” 云海升坦然地说:“虽然身体不需要,但精神上有需求。之前你酿的那个米酒挺好喝的,还有吗?” 沈袖月说:“还有,你喜欢喝管够。” 云海升便笑了。沈袖月看着他温柔的模样,觉得他越来越有人情味了,这样的他比之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神仙更加可爱。 她说:“冰箱里还有内酯豆腐,晚饭做咖喱饭,再炒一个西兰花。” 自从沈家的易理研究所挂牌之后,生意还算不错,每天都能把十个名额排满。云海升八字批的极准,一来二去名声传扬开来,上门来算命的就更多了。 沈袖月有时候站在门廊下,看着云海升批八字的模样,依稀回到了小时候。爷爷也是这样坐在桌前,拿起毛笔在砚台里稍微一润墨,提笔写字,一笔一划都充满了隽秀古雅的气质。 临近中午,最后一个客人咨询完走了。 云海升收拾起纸笔,朝她招手。沈袖月过去说:“什么事?” 云海升理所当然地说:“渴了,给我倒杯水。” 沈袖月扬眉道:“拿我当丫鬟使呢?” 云海升故意要惹她似的,说:“你难道不是?” 沈袖月说:“我是你老婆。我给你倒水,你就要给我捏背,这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云海升的贵手只给皇帝抄过书,最近帮人批八字批的磨损了脾气,居然比从前随和了不少。 他说:“捏背可以,你先给我泡茶,要用你珍藏的冻顶乌龙。” 那茶一千多一两,沈袖月买来都不舍得喝,老被他惦记着,都快喝光了。但一想能劳动他大驾伺候自己,就觉得也没有那么亏了。 她去书斋给他泡了一壶茶,端出来放在堂屋,喊道:“茶好了,来喝。” 云海升施施然走来,闻见了空气中氤氲的茶香,感觉心旷神怡。 茶水还烫,不能入口。沈袖月趁这个时机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说:“来吧。” 云海升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微微用力。他的手骨节修长,力道拿捏的正好。沈袖月像一只猫一样,舒服地眯起眼,叹了口气说:“很好,再往中间一点……小伙子手艺不错,下次我还点你的钟。” 云海升觉得她有点得寸进尺,用力一捏她的后脖子,仿佛捏一只猫的后颈肉。 沈袖月哇地一声叫,扭头道:“干嘛?” 云海升面无表情地说:“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门铃响了。沈袖月站起来,走到门口,见外头站着一个人。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还没入冬就捂得严严实实的,显得十分怪异。 沈袖月说:“不好意思,今天的号已经看完了,要不然我为你预约明天的号?” 那男人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英俊的脸,低声道:“我的时间紧迫,能不能通融一下,今天帮我看一看?” 沈袖月看着那个男人,蓦然睁大了眼,失声道:“啊,你是那个……那个……!” 男人见惯了女孩子看到他时的这种惊讶的表情,露出了礼貌的微笑。他的五官线条变得柔和起来,比刚才更好看了。 沈袖月太过激动,脑子一片空白,半天没能叫出他的名字。 云海升走过来,帮她接了这茬,淡定地说:“郑子贤,全民造星的那个艺人,是不是?” 郑子贤笑了一下,说:“对,就是我。” ☆、第二十四章 就连云海升都能说得出他的名字,沈袖月却卡了壳。她有些无地自容,觉得自己简直丢尽了追星少女的面子。 她对郑子贤笑了一下,说:“快请进,里面请。” 她和云海升在前面带路,一边小声说:“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 云海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我过目不忘。谁像你,金鱼记忆只有三秒。” 沈袖月盯了他一眼,示意他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云海升便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气质,端然地进屋坐下了,郑子贤坐在他对面。 小小的一间屋里同时坐着两个帅哥,养眼指数简直要爆表了。沈袖月的心突突直跳,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有这等好事,比演唱会抢到前排还值。 她偷偷比较两个人,云海升是清雅出尘的那种帅,就像冬日白梅,枝干虬结,瘦而有风骨。而郑子贤则性感艳丽,就像一朵热烈的玫瑰。 不过这朵玫瑰没有电视上看起来那么有精气神,聚光灯一撤,素面朝天的他显得 分卷阅读52 有点憔悴。 云海升伸手叩了叩桌子,示意小色女回神。 沈袖月这才清醒过来,小脸微微一红。桌上放着云海升没来得及喝的茶,她便把壶提起来,热情地说:“郑先生来的真是时候,我刚泡了珍藏的冻顶乌龙,快尝尝。” 她说着倒了一杯给郑子贤递了过去。云海升沉默地盯着茶杯,微微皱起了眉头。 沈袖月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居然会为了一杯茶跟客人吃味,便也给他倒了一杯,说:“你也喝。” 云海升这才满意了。 沈袖月发现没有自己的座位,于是拖了个鼓凳过来,坐在他们俩跟前,不见外地说:“我们这小店刚开张还没一个月,实在没想到你这样的大明星会光顾,招待不周别见怪。” 郑子贤去韩国训练过一年,被灌输了一脑子严格的等级秩序,对老资格的事物十分尊重。 他客气地说:“你太谦虚了。我小时候就在这边长大,听说过沈老先生的名头,知道你们这一派是有真本事的。前几天我妹妹来算过失物,你们断的很准。正好我最近回来探亲,有点烦恼的事情,就想来请教一下。” 沈袖月发现爷爷的余荫还是很有效果的,十分欣慰。当然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也很有成效,要不然就算机会来了也抓不住。 郑子贤说:“我妹妹前几天丢了只泰迪。那小狗被她宠的跟心肝宝贝一样,丢了眼睛都哭肿了。你们能帮她找回来,我实在很感激。小丫头没有多少零花钱,还没付给你们报酬。这样吧,我帮她补上。” 他说着掏手机要付钱。沈袖月连忙摆手,笑道:“不用不用,那阵子开业大酬宾,来的客人都是免费测算的。” 开玩笑,找狗也就赚个一千块,收了反而消耗他的好感,还不如送个人情给他。 像郑子贤这样的大明星,私人问题肯定更复杂,光保密费也得不少钱。要是能帮他解决困难,一年的生活费就能到手了。 沈袖月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瞳孔简直都要变成钱的形状。云海升轻咳了一声,沈袖月知道不能太激动,亲切地说:“请问你要咨询什么问题呢?” 说到正题,郑子贤的神色就凝重起来,说:“两位要先保证,今天听到的事不能透露给其他人。” 沈袖月点头说:“我们都是有职业素养的,严格保护客人的隐私,不会泄露。” 郑子贤便说:“好,事情是这样的……” 郑子贤的态度遮遮掩掩的,然而沈袖月还是从他的叙述中整理出了一个脉络。郑子贤说他前几年从韩国受训回来,在国内发展的并不理想。他不甘心就这么沉寂下去,于是听从圈内朋友的建议,请了一个能旺桃花的灵物。是正是邪不好说,但是圈里不少人在用,说是十分灵验。 沈袖月明白了,郑子贤是委婉地表达他养了个小鬼的意思。她虽然惊讶,但是表情管理十分到位,没表现出来。 郑子贤有点心虚,辩解地说:“我也是没办法,家里为了送我出国训练花光了积蓄,我还有妹妹在上学。我要是混不出头来,没办法养家糊口。” 他们那个公司十分坑人,出国受训还要家里掏钱,沈袖月对圈子里的情况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这种事是不是常态。 她点了点头,以示理解。郑子贤继续说:“从那以后,我感觉自己的演艺事业就渐渐有了起色,大家都说我比以前更帅了,演技也好了,粉丝渐渐多了起来。我接了电视剧,也有了开演唱会的机会,最近更是接了不少代言。”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这不是很好吗?” 郑子贤的脸色十分憔悴,迟疑了片刻,说:“那都是表面风光。人家说小鬼养不好会被反噬,以前我还不信,但是最近,我真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沈袖月好奇的天线竖了起来,说:“具体怎么回事?” 郑子贤说:“我总是感觉很疲惫,一天到晚都提不起精神来。之前开演唱会,我因为身体状况不好,差点从舞台上掉下去。我去过医院,医生说是疲劳综合症,让我多休息。但是……我不敢睡,我每天晚上一合眼就……”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片刻才说:“我一旦睡着,就会梦到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总是对我做一些,亲昵的举动……” 沈袖月看着他的表情,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恐怕不只是有亲昵的举动,还有不可描述的内容。 类似的故事在古代十分常见。红楼梦里,贾瑞得到了一块风月宝鉴,自此夜夜有美人入梦。没多久他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精气耗尽而死。 沈袖月看了云海升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了大致的判断,他是被吸人精气的艳鬼缠上了。 云海升说:“你供养的那个东西带来了吗?” 郑子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玉瓶子,放在了桌上。 那瓶子从外表看就是个普通的小工艺品,瞧不出有什么异常。云海升打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胭脂味飘了出来。沈袖月耸了耸鼻尖,凑过来说:“里 分卷阅读53 头放了什么,香丸吗?” 云海升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格拉一声,一截白色的东西落在了桌子上。 沈袖月捡了起来,端详道:“这是什么?” 云海升沉吟道:“是一截指骨。” 沈袖月吓得一哆嗦,把那东西扔在了桌上,说:“骨头?把骨头放在瓶子里干什么?” 云海升做了个勾手指的动作,说:“勾魂夺魄。手指属乙木,地支属卯,是四正桃花之一,确实是增加魅力的利器。” 沈袖月的脸色都青了,忍不住转头看郑子贤。郑子贤也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不敢直视那截骨头。云海升还挺平静,把指骨塞回了瓶子里,说:“你供养了它这么久,难道不知道里头藏的是什么?” 郑子贤说:“请来的时候,人家跟我说不要打开。但是我忍不住看了一次,瞧见了这根骨头,心里也有些发毛。看过之后,那个女人就开始在我的梦里出现,直到现在也一直徘徊不去。” 云海升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个入梦的鬼,化成的人你认得吗?” 郑子贤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回答,小声说:“认得。是我一直喜欢的一个前辈,她指导我演过戏,现在已经嫁人了。” 云海升嗯了一声,说:“它会寻找人的弱点,根据事主心上人的模样化形,让人无法拒绝它。” 郑子贤实在很为这件事苦恼,说:“一开始它化成我喜欢的人时,我觉得就算是假的,也能麻醉一下自己。可是现在它越来越放肆,我真的受不了了。两位师傅的法力高强,能不能帮我劝一劝那位……那位朋友,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沈袖月发现他还算有良心,毕竟是靠着人家的力量走红了,不敢过河拆桥,只是客气地说要劝走,没说要打得它灰飞烟灭。 她也没有对付这种鬼的经验,只好等云海升表态。云海升淡定地说:“可以,这活儿我们接了。” 沈袖月看他这么有信心,便说:“驱鬼是高风险的工作,价格也相应要高一些。你确定委托之后,咱们先签合同,定金两万,尾款三万。如果委托完成失败,包退定金。” 郑子贤一心盼着摆脱鬼的纠缠,觉得这点小钱跟自己受的痛苦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便爽快地答应了。 他说:“没问题,我先付你们定金,额外再给一万块钱保密费。不管事情能不能成,都请两位为我保密。” 沈袖月答应了,拿了合同来给他签字,心里乐呵呵地想:“大半年的生活费有着落了。” 郑子贤签了合同,云海升给了他一张护身符,让他贴身佩戴。郑子贤半信半疑地说:“这符能起作用吗?” 云海升说:“能起一段时间作用,但要除根,还是得祛除它。” 郑子贤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说:“我相信你们,有事随时联系我。” 沈袖月送了他出去,回来说:“有把握吗?” 云海升握着那截骨头,手中金光一现,随即黯淡下去。 白骨并没有反应,说明那魂魄目前不在骨头里,而是躲在了其他地方。 云海升说:“骨头在咱们手里,它靠吸取人的精气存在,没了精气的来源就像断了它的粮,迟早能逼得它现身,耐心等着吧。” 沈袖月在捉鬼这件事上一切听从云海升的安排,对资深玄学教授云先生十分信赖。 接下来一连几天,日子都过得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沈袖月几乎要把这件事给忘了,她睡前闻见走廊下有酒香,悄悄走过去,发现云海升正坐在窗前喝她酿的桂花酒。 他穿着一件白色长袍,深秋时节也不怕冷,坐在窗前赏月。他的发丝被风撩动,轻轻地掠过脸庞。他伸手一拂,清雅的气质简直像一幅画。 沈袖月蓦然感到了一阵悸动,仿佛被他拨动了心弦。 他就像落在窗前的一抹白月光,让人忘俗之余,又疯狂心动。 沈袖月回过神来,觉得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看他,那就丢人了。她悄悄地回了房,直到睡觉时,还在想刚才的情形。 她分明没喝酒,心里却如饮醇醪,醉陶陶的。 果然美色比酒更醉人。 她放下帐子,想着这么好看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心里就一阵雀跃。她快乐了没多久又开始惆怅,毕竟云海升是个清心寡欲的小神仙,就连自己的手都很少牵。 沈袖月叹了口气,不知道要等到什么年月才能拿下他,说不定要一直这样柏拉图下去。 她闭上眼睛,忍不住去想他的那双手,想象他触摸到自己是什么感觉,被他亲吻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她想着,渐渐困倦,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里,她闻见了一阵幽香,似乎是陈旧的胭脂香气。 一只白而修长的手伸过来,撩起了床前的纱帐。沈袖月看着面前的人,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海升坐在床边,嘴角含着一抹笑,说:“我睡不着,你陪陪我 分卷阅读54 好不好?” 他的眼神与平时很不一样,带着一丝慵懒柔媚的气息。沈袖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他慢慢靠过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沈袖月感觉心神一荡,像过电似的,浑身都战栗起来。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低下头慢慢靠近,想要吻她。 他长长的睫毛垂着,鼻梁笔挺,嘴唇温软。当这样一个英俊的男人靠近时,简直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沈袖月的心跳得极快,感觉他身上的香气越来越馥郁。 浓浓的香味包含着栀子、茉莉和牡丹的气息,仿佛打翻了胭脂盒,千万条藤蔓都从中蜿蜿蜒蜒地爬了出来。有的带着毛茸茸的小刺,有的生着卷曲的须子,紧紧地缠绕住她,让她有种难以自持的酥软感。 他低头看着她,空气中仿佛氤氲着浓浓的水汽,温柔而又朦胧。 沈袖月心神恍惚,脑中却渐渐生出了一个念头—— 不对,完全不对。 他刚喝了酒酿,身上该有的是酒香,怎么会是胭脂的香气? ☆、第二十五章 沈袖月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云海升, 感觉情况很不妙。 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喊不出声, 肯定也打不过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的家伙。 她头上渗出了冷汗, 恐惧之余,想到自己母胎solo了这么多年,冰清玉洁的身体可不能便宜了这个野鬼。 那个男人慢慢俯身过来,沈袖月顺势躺下去, 手却向床边摸去。 她摸索了数下,终于找到了云海升给她的玉佩。沈袖月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忽然举起来,向那男子的背心拍去。 他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背上滋啦一声散发出一股灼烧的气味,仿佛水溅到了油锅里。男人一个翻身滚到了地上,疼的满地打滚。他的头发飞散开来,脸色变得铁青,一双眼睛却红的像两个灯笼,极其狰狞。 沈袖月摆脱了他的控制, 神志清醒多了, 力气也渐渐回来了。她扯开嗓子放声大喊:“抓流氓啊——老公, 有人冒充你啊——!” 她卧室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了,云海升闻声赶来,见一只鬼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沈袖月在床上缩成一团,手捂着睡衣领口。云海升居然没先打鬼,而是问她:“你没事吧?” 沈袖月领情地说:“我没事, 快把这个流氓抓起来!” 那鬼要往外窜,被云海升一把提了起来。鬼咧开嘴,朝他面门喷出一团血雾。云海升伸手挡的功夫,那鬼化身为一片黑烟,迅速飞出门外逃跑了。 血水有腐蚀的成分,溅在云海升的手上,把他的皮肤烧出了几个窟窿。 沈袖月担心地说:“没事吧?” 云海升用清水把血冲洗干净了,手背上生出一阵金光,皮肤渐渐愈合了。他感叹道:“这才叫真正的血口喷人。” 沈袖月壮着胆子走出屋,站在院子里到处看。四下一片黑漆漆的,那鬼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云海升也走出来,说:“是那个艳鬼?” 沈袖月觉得有点尴尬,说:“应该是它。我这人一向正经,它怎么会来找我的麻烦呢?” 云海升说:“之前你碰过那块骨头了吧。它记得你的气息,自然就会来找你了。” 沈袖月要维护自己的面子,说:“它一来我就感觉不对劲,当时就掏出玉佩往它后心一砸,把它打回了原形。” 云海升嗯了一声,嘴角含笑,觉得她这样急于辩解有点意思。 这鬼对男变女,对女变男,还挺会满足客户需求的。 沈袖月寻思着那艳鬼会变成当事人最喜欢的模样。今晚它假借云海升的形象出现,很明显地说明了自己一直在肖想云海升。 她十分尴尬,希望他不要因此觉得自己不矜持。 不过云海升对这点不怎么介意,反正他早就看穿了沈袖月的本来面目,知道她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丫头。 沈袖月经这一吓,一点睡意也没有了,说:“怎么办?” 云海升说:“那骨头还在咱们手上,它跑不了。” 他去书斋取出了郑子贤留下的那只玉瓶,把白骨倒了出来。白骨上依旧没有鬼气,看来它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 云海升说:“它敢对你下手,说明它的精气已经很弱了,今晚的行为可以说是在铤而走险。白骨在咱们手上,它走不远。” 沈袖月说:“可它要是一直躲着不现身怎么办。” 云海升说:“那就得放诱饵了。” 他掏出手机来,给郑子贤发了条短信,说:“郑先生,我们已经找到解决你问题的方法了。不过需要你配合一下,明天方便住过来吗?” 郑子贤很快就回复了,三更半夜的他还没睡,看来是被鬼吓得一直睡不踏实。他巴不得跟能辟邪的大师住在一起,好接受全天候的保护,立刻就打电话过来了。 分卷阅读55 “事情有进展了吗?” 云海升说:“有进展,不过需要你在这边住一段时间,方便我们保护你。这边有客房,你有空吗?” 郑子贤说:“大约要住几天?” 云海升自然是要让他住到把鬼引出来为止,只是不能说的这么直白,要不然就把人吓跑了。他说:“一周左右吧,看情况而定。” 郑子贤答应了,次日一早带着行李来了。他怕引人注目,不敢开豪车出门,戴着口罩打了个计程车过来。 沈袖月带他去客房落脚,一边说:“这里早晨七点钟开饭,上午营业,客人会多一点。下午比较安静。你要是不想被人看到,上午可以在屋里看看书、上网,也可以在后院转一转。” 郑子贤一直沉默着,神色憔悴不安。他惹上了这样的事,一是羞于跟别人启齿,再者也不想连累家人,一直自己消化苦恼,到现在已经顶不住了。 沈袖月十分同情他,觉得他除了功利心强一点,对亲人还是挺不错的。 云海升从走廊对面过来,见了郑子贤,对他笑了一下,说:“来了。” 郑子贤跟他握了一下手。云海升说:“既然住在这儿了,就用不着护身符了,把符还给我吧。” 郑子贤一脸莫名其妙,仿佛觉得他小气似的,一张符也要讨回去。不过虽然不情愿,还是照做了。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把护身符掏了出来,上头热乎乎的还带着体温。云海升接过去说:“这宅子有它自身的气场,你佩戴着符箓,跟大气场有所冲突,所以让你摘下来。” 郑子贤听他这么一解释,觉得合理了些。云海升微微一笑,说:“你安心住在这里就行,有事叫我们,肯定第一时间赶到。” 郑子贤下意识寻找按铃之类的东西,说:“怎么叫?” 沈袖月噗嗤一声笑了,说:“就用最原始的办法,扯开嗓子喊就行了。这宅子的回音特别好,你一喊就都听见了。” 郑子贤有点尴尬,说:“好的。” 他把行李放进屋里。云海升进屋坐下,说:“郑先生,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云海升神仙当久了,身上带着股庄严高华的气质,让郑子贤莫名有种压迫感,仿佛在跟警察说话似的。他点了一下头,说:“您问。” 云海升说:“那个玉瓶子是谁给你的?” 郑子贤说:“是我委托助理买的。” 云海升说:“你的助理呢?” 郑子贤有点为难,说:“他上个月就已经离职了。” 云海升皱了一下眉头,说:“你可以跟他联系一下吗,问一问他那个瓶子是从哪儿得来的。” 郑子贤也知道这件事跟自己的性命有极大的关联,于是乖乖配合,掏出手机来给前任助理打了个电话。对方接起来,说:“郑哥,好久不见了,有事吗?” 郑子贤说:“啊,我有件事想问你,你之前给我买的那个玉瓶子是从哪儿买的?” 对方迟疑了一下,显然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是个禁忌。 他说:“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的吗。哥,你能出头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就算离职了也不会乱说的。” 郑子贤抓了抓头发,现在并不想听对方表忠心。他心烦地说:“我知道你不会乱说,但我就是想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助理犹豫了良久,这才小声道:“我从网上买的,注册了个小号,收货用的电话号码也是五十块钱买来的,用过就扔,绝对安全保密。” 郑子贤说:“那个网店呢?” 助理说:“我找找,帮你把地址发到手机上。” 郑子贤嗯了一声,云海升对他做了个口型。郑子贤看明白了,说:“你怎么找到那家店的?” 助理说:“我就搜索关键字,发现这个店铺的好评最高,价格也挺贵的。我觉得这么多人都说好,应该是是挺灵验的,就买了。” 郑子贤眼角抽搐,觉得自己的助理办事太草率了。他说:“你跟店主联系过吗?” 助理说:“没有,搞这个的都挺神秘的,轻易不跟人闲聊,怕泄露行业机密吧。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结束了通话,助理发了购买记录和网址过来。郑子贤上网搜索地址,发现店里的东西都已经下架了。 店主的发货地址也没填,好像怕人发现他的老窝在哪儿似的。云海升预料到会是这样,知道做这种事的人很警惕,不可能大张旗鼓地等着人来抓。 郑子贤还有些惴惴不安,说:“接下来怎么办?我……我实在怕得很,也后悔的要命,我真的不想再被它纠缠了。” 云海升安慰地说:“没关系,你住在这里很安全,我们会保护你的。” 郑子贤说:“能彻底解决吗?” 云海升笑了一下,说:“不是大问题,能解决。” 安置下郑子贤,沈袖月跟云海升一起往回走。她说:“刚才你让他摘护身符 分卷阅读56 的那套理论是胡诌的吧?” 云海升淡定地说:“诌的,编的好吗?” 沈袖月蔑然道:“听起来就很不科学。” 云海升平静地说:“他带着护身符,鬼不敢靠近他,还怎么现身。” 沈袖月总觉得这样做有点危险,忽然想起清晨见云海升进了客房,待了一会儿又出来了,不知道在做什么。她说:“你一大早去客房干什么?” 云海升发现这小丫头还挺敏锐的,笑了一下说:“我把那个玉瓶子放到他床底下去了。” 沈袖月眼都睁大了,说:“你也太狠了吧?他都快被吓破胆了,你还把那瓶子放在他屋里?” 云海升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这么个饵钓着,又只有一床之隔,那鬼肯定按捺不住,一定会再现身。” 沈袖月还不放心,说:“你可别弄巧成拙啊。他毕竟是当红明星,要是在咱们这儿出了问题,我这祖屋就保不住了。” 云海升胸有成竹地说:“不会,有我在你放心就是了。” 郑子贤在这边住了几天,成日深居简出的,不怎么跟人打交道。云海升也避免跟他接触,免得自己身上的气沾染在他身上,让鬼更不肯出现。 耐心地等待了数天之后,这天夜里终于有了情况。 沈袖月关了灯,正准备睡觉。忽然听见客房那边传来一声大叫:“救命啊——!” 沈袖月一个激灵坐起来,心想:“终于来了!” 她披上外套,抄起乌金杵向门外跑去。 她跑到客房门前,见云海升已经到了。郑子贤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前的一团黑雾。云海升道:“你去窗外守着!” 沈袖月的动作敏捷,听从指挥,立刻转身往院子里跑去。 她伸手一招,将乌金杵化为半人高的武器,神色紧张地盯着屋里的情况。万一鬼突破窗户逃出来,她就抡起笔杆子打它个生活不能自理。 房里没开灯,云海升自身的灵力炽盛,金色的灵光照在窗户上,映出了他的身影。 他比了个剑指,虚空写了一道镇妖符,向黑雾拍去。 那黑雾发出一声惨叫,原地打了个几个滚,忽然朝着床底钻去。 屋里的鬼气淡下来,沈袖月见没有反应,趴在窗台上敲了敲玻璃,大声说:“它上哪儿去了?” 云海升说:“它走投无路,被我堵床底下了。你先把窗户封一下,以防万一。” 沈袖月便抡起乌金杵在窗户上写了个封,一把破字写的跟要拆迁似的。 她虽然本身的灵力稀薄,乌金杵的灵力却极强,把她的能量放大了数倍。一个白色的封字歪歪扭扭地定在窗户上,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结界。 她精神一振,觉得自己天天练气还是挺有成效的,居然都能跟云海升打配合了。 她回到屋门口,手里提着根像拖把一样大的毛笔,谨慎地观察屋里的情形。 云海升正屈尊趴在地板上,伸手费劲地掏床底,一边自言自语道:“有棍子没有?” 郑子贤亲眼见了鬼的形体,几乎要被吓昏过去,一直保持着缩在床角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云海升回头见沈袖月来了,说:“来得正好,毛笔借我用一下。” 他接过乌金杵,把它变短了一些,用笔杆子拨弄了几下。床底传来咕噜、咕噜几声,一个玉瓶子缓缓地滚了出来。 云海升把玉瓶子捡起来,掸去了身上的尘土,一边说:“就在这里头了。” 郑子贤刚缓过劲儿来,看见那个玉瓶的瞬间,脸上的血色又没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瓶子,发出了灵魂质问。 “这东西,怎么会在我床底下的?” ☆、第二十六章 郑子贤陡然意识到, 过去的几天中, 自己一直跟这个可怕的瓶子朝夕相处。 他怕极了那鬼, 自从来了之后就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 却没想到他避之不及的那个玉瓶子,居然就藏在他的床底下。 每天夜里他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时候,那鬼都很可能贴着床板,兴奋地感受着他的恐惧。 郑子贤皱着眉头, 呼吸都在打颤,显然十分生气。沈袖月能理解这种心情,毕竟人害怕到一定程度,就会用愤怒来掩饰恐惧。 他说:“这东西, 怎么会在我床底下的?” 云海升淡定地说:“不知道,可能它嗅到这里有你的气息,自个儿跟过来的吧。” 他说着把玉瓶朝郑子贤递过去,说:“它就在里头了,你要看看吗?” 郑子贤的愤怒迅速变成了惊恐,大声道:“别过来, 我不想见它!” 云海升便扬起嘴角笑了, 仿佛觉得吓唬凡人挺有意思似的, 浑身弥漫着一股天然黑的气质。 他打开了瓶子,把那截白骨倒在手心里。与先前不同,那块骨头上明显缠着一缕鬼气,它果然躲在 分卷阅读57 里头。 云海升把那块骨头攥在手里。他手中金光一现,那块白骨开始嗡嗡作响, 仿佛受不了他灵力的威逼,骨头上啪地出现了一道裂缝。 白骨上弥漫出一股香气,是甜腻腻的脂粉味道,跟沈袖月刚才闻见的味道一样,却渐渐掺杂了一股血腥气。仿佛胭脂打翻了,掉进了血池,又腥又甜让人作呕。 那股香气越来越浓,白骨上的裂缝越来越多,仿佛那鬼魅在做垂死挣扎。云海升把白骨往桌案上一拍,叱道:“还不现形!” 白骨上方出现了一层稀薄的影子,就是刚才的那团黑雾,没有具体的形状。 它蜷缩成一团,仿佛极为恐惧,随时会魂飞魄散。 沈袖月看着黑黢黢的鬼影,想到就是这个连脸都没有的家伙,居然能幻化成形态不一的皮囊去骗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香气越来越淡,腥臭味却越来越浓。沈袖月掩住了鼻子,意识到这种腥臭味才是它的本质,那些香甜的味道只不过是迷惑人的气息。 云海升道:“你为什么要害人?” 黑影没有回答,轮廓却在剧烈地颤抖。 云海升说:“你叫什么?” 黑雾沉默了良久,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像拉动老风箱的声音。仔细辨认时,听见它说:“我……嘶嘶……不知道……” 沈袖月觉得它跟自己以往见过的鬼都不同,其他的鬼都有强烈的自我意识,有的怀着仇恨,有的悲伤彷徨,而它没有具体的意志,仿佛只是在依照别人的指示做事。 云海升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黑雾扭曲起来,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不想……救救我……” 沈袖月觉得事态不对,鬼居然会向人求助。她看了云海升一眼,说:“怎么回事?” 云海升没回答。黑雾道:“他们逼我……求求你,给我解脱……” 云海升说:“是谁逼你这么做的?” 黑雾的形态扭曲的越发厉害了,仿佛随时都要魂飞魄散。它挣扎道:“是……是……” 那截白骨腾的一声,冒出了一团紫色的火焰,迅速地化成了灰烬。那团黑雾也随着白骨的毁灭而彻底消失了。 云海升遗憾地看着那堆骨灰,仿佛看着被灭口的人证。沈袖月说:“这算什么,死无对证?” 云海升嘲讽地笑了一下,说:“看的还挺紧的,怕小鬼露了他的行藏,就先动手了。” 屋里弥漫着一股恶臭,沈袖月被熏得受不了,打开了窗户,一边说:“有结论吗?” 云海升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这指骨是有人故意炮制的,流出来的肯定不止这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吸取人的精气。害的人越多,主使者的力量就越大。” 沈袖月觉得瘆人,说:“这骨头是从哪儿得来的?” 云海升说:“医院、荒地,这种邪气的东西有的是途径获得。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胆子都大的很,没什么顾忌。” 沈袖月皱眉道:“那是什么人会这么做?” 云海升说:“走歪门邪道的修行者,想要壮大自己的力量,便无所不用其极。” 沈袖月想起了聊斋里的聂小倩,众多女鬼被老妖控制着吸取人的精气。肯定有人在背后做主使,控制魂魄害人。 这种艳鬼需要吸取大量的精气。作为它宿主的人选,能聚集足够能量的人是最好的选择。像郑子贤这样的偶像粉丝众多,大量的崇拜充实了他的能量,滋养了鬼的魂魄,是最理想的寄生目标。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郑子贤瑟瑟发抖,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沈袖月考虑到他的心情,不在他面前讨论这方面的事了,温和地说:“没事了,天还没亮,你休息一下吧。” 郑子贤哪里还能睡得着,眼看两人要走,立刻大声道:“我睡不着,你们别扔下我一个人!” 沈袖月笑了,说:“鬼已经被我们祛除了,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道理他都懂,但是刚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郑子贤说:“我不想待在这间房里。” 云海升便说:“那就给他换个房间吧。” 郑子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郑子贤歇下之后,沈袖月回到自己房中,还在想那骨头的主使是谁。然而卖这邪物的店已经人去楼空,线索中断了,想追溯也很困难。这种不干净的东西肯定流出去不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害。 休息了一宿,郑子贤的状态好了一些,不管怎么样他亲眼看见鬼被祛除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说:“那鬼不会再来了吧?” 云海升说:“放心,它已经魂飞魄散了,你也可以回家了。如果再有问题,随时来找我们。” 郑子贤十分高兴,却还是有些怕。 云海升知道他想求个心安,便把之前的那个护身符还给他,说:“这个护身 分卷阅读58 符你随身佩戴着,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摘下来,用柚子叶烧水洗澡、换一套新衣服,就能彻底摆脱霉运了。” 郑子贤有了信仰加成,心里踏实多了,感激地说:“多谢两位。这回幸亏我来找你们,能妥善解决真是太好了。” 沈袖月笑盈盈地说:“不用客气。委托已经完成了,请问您要怎么付尾款?” 郑子贤掏出手机来给她银行卡转账,片刻三万块钱到账了。 又聊了几句,郑子贤回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他拖着行李箱出来,两人送他到了门口。云海升嘱咐道:“郑先生,以后不要再碰类似的东西了。” 郑子贤也早就后悔了,说:“一定不会了。” 他道别走了,云海升看着他的背影,淡淡道:“人这一辈子的气运有高峰也有低谷,顺风拼搏、逆风止损,要是想获得能力范围以外的东西,比如大量的金钱和地位,总要付出代价。” 沈袖月说:“有那么严重吗,他这不还是好好的?” 云海升说:“他这一折腾,折损了以后几十年的气运,阳气已经很衰弱了,以后大病小病不断,事业也要走下坡路。” 沈袖月不相信,云海升伸手在她眼前一拂,为她开了阴眼。 在她的视野里,周围的景物变得黯淡下来,万物都有它自身的气在流动,有的旺盛,有的衰弱。而郑子贤的背影尤其黯淡,看得出来,他身体的能量已经相当虚弱了。 她再一眨眼,周围的环境恢复了正常。她理解了云海升的意思,感叹道:“你说得对……凡事都要量力而行,妄想一步登天就更不行了。” 两人回到了书斋,沈袖月坐在书案前,托着腮说:“鬼是除掉了,钱也到手了,就是没能端掉它的老窝。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也不晓得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因此受害。” 云海升拿起了那只玉瓶子,闭目捕捉上头残余的气息。 瓶子上的气息十分微弱,他把灵力灌注进去,想试探对方的来路。对面似乎有所反应,云海升不肯放过它,把那股灵力拘了起来。 那股灵力开始左冲右突,试图冲破云海升的束缚逃走。两股力量较了片刻劲儿,相持不下。沈袖月见云海升闭目不语,周身灵力大盛。她十分奇怪,说:“你怎么了?” 云海升被她这么一打岔,瞬间分神。对方趁机挣脱束缚逃跑了。 玉瓶子承受不住两股力量的争斗,其中一股力量一撤,顿时化成了齑粉。 云海升掸去手上的粉末,冷笑道:“跑的还真快。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就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李宅内,书房里白天也拉着窗帘,弥漫着一股阴气。李秋为坐在一片黑暗中,闭着眼摊开右手。他的手中漂浮着一团黑雾,仿佛在与人较量灵力。 他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个较量让他感觉十分吃力。他咬牙苦撑了片刻,忽听嗡的一声,他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重重地倒在了椅背上。 他十分惊愕,没想到对手居然这么厉害。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虎口被震出了血。 血顺着他的手淌下来,一滴滴砸在地板上,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仿佛飘荡在沼泽上的磷火。 他咬着牙,表情扭曲起来,喃喃道:“姓云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的好事,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把你跟那个小丫头一起收拾了!” ☆、第二十七章 沈袖月自从赚到了过冬费, 心情就十分愉快, 感觉自己投身玄学事业钱途无量, 是个正确的选择。 云海升发现这个丫头就这点出息了, 简直跟树林子里的松鼠们一样,有屯粮就能愉快地过冬。 沈袖月坐在书斋的桌子前。云海升坐在旁边的罗汉床上,慢悠悠地喝茶。 茶杯热乎乎的,捧在手里挺舒服。沈袖月拿着乌金杵变的钢笔, 正在算这个冬天的开支,喃喃道:“取暖费五千,置装费两千。生活费就省一点好了,每人每月八百……” 云海升怀疑沈袖月深刻地经历过贫穷, 都有心理阴影了。他说:“你祖父也不差钱,你怎么就这么钻钱眼呢?” 沈袖月咬着笔杆子说:“有吗?我觉得还好啊,就是一般情况吧。” 云海升说:“我觉得已经很不一般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钢镚,往地上一抛,说:“几毛的,猜对了送给你。” 沈袖月动了动耳朵, 听声分辨价值, 确定地说:“五毛的。” 云海升捡了起来, 果然是一枚金色的五毛硬币。沈袖月笑呵呵地伸出手,云海升把硬币抛进她手里,一边说:“暴露财迷本性了吧?” 沈袖月把钱放进口袋里,托着腮道:“其实也不能怪我,毕竟吃过缺钱的苦嘛。刚毕业那阵子我在北京飘着, 地下室一个人都住不起,跟人合租了好几年。就那种潮湿发霉又逼仄的环境,待久了骨头都疼,一个月还得交两千呢。” 分卷阅读59 云海升想了一下,觉得那是够艰难的。沈袖月说:“那时候整天加班,累的像狗一样,又不能生病,病一场一千多就没了,一到冬天就拼命给自己灌姜汤。结果人家感冒我流鼻血,大姨妈也来得比一般人凶猛……” 她忽然意识到跟云海升一个大男人说这个不合适,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云海升同情地看着她,说:“你也挺不容易的,怎么不回家找个工作呢?” 沈袖月说:“一线城市工作机会多,工资开的也多,辛苦和回报还算成正比吧。要是回老家,一个是没有相关的岗位,再者爸妈看着大龄闺女待在家里心烦,老让相亲,还不如躲出去,大家都好过。” 云海升越发同情她了。沈袖月笑眯眯地看他,说:“我爸妈特别盼着我找个好对象,你跟我成亲之后还没去见过他们呢,怎么样,要不要去见一见?” 云海升有点尴尬,显然是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要是去了,肯定要被岳父岳母盘问家里有几套房、做什么工作。要是被他们知道他不但没房还住在沈家的祖屋里,靠为沈袖月打工维持生计,恐怕立刻要被勒令分手。 沈袖月也明白他的心思,笑道:“不用紧张,去了咱们就说你是水产公司的老板,家里有海景房。亿万家产,仙界公务员,爱好收藏古董字画和沉船碎片,对玄学很感兴趣,目前正在跟我学习玄学。” 云海升扬眉道:“谁跟谁学呢?” 沈袖月便怂了,说:“教学相长,咱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嘛。” 两人聊着天,一只大甲虫拱开了门口的棉布帘子。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相当冷了,屋里开着暖空调,跟室外有温差,甲虫感到了温暖,不要命地挤了进来。 沈袖月见那只甲虫长着长长的犄角,黝黑的鞘翅坚硬威武,像是穿了一层盔甲。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喊道:“啊啊啊啊快把它弄出去!” 云海升便站起来,捡起虫子扔到树下的落叶堆里去了。 他去洗了手回来,沈袖月还心有余悸,说:“我从小怕虫子,这种长着壳的就够吓人的了,会蠕动的就更受不了了。” 云海升淡定地说:“人对昆虫的态度两极分化挺严重的,讨厌它的人看一眼也受不了,喜欢的人把它当心肝宝贝。我前阵子上网,还见有人养昆虫当宠物的。” 沈袖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已经摸到了虫子光滑冰冷的身体。她捂着耳朵开始制造噪音:“不要说了,我不听我不听,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云海升觉得他这样像个小孩儿似的,有点好笑,便不吓唬她了。 沈袖月继续算生活开销,这时候门铃响了。沈袖月看了一眼监控,见大门前站着个姑娘,正低着头徘徊。 沈袖月披上大衣出去了,开门道:“你好。” 小姑娘正在出神,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把她吓得不轻,一看就有心事。 沈袖月笑了,说:“玄铭斋易学研究所,你是来委托的吗?” 小姑娘定住了神,点了点头。沈袖月把她请到会客室里,给她倒了杯茶,说:“请问你有什么需求呢?” 云海升坐在一旁,小姑娘看了他一眼,又局促不安地低下了头。两人耐心地等了片刻,小姑娘才开口道:“我叫张怡……我是为我弟弟的事来的,他最近有点不对劲。我听朋友说,你们这儿算命解厄都很灵验,希望你们能帮帮他。” 沈袖月点了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张怡说:“我弟弟比我小三岁,叫张行,现在念高一,成绩还不错。今年暑假他迷上了做标本,就是小动物的那种,有鹦鹉、兔子和小白鼠之类的东西。” 她说着掏出手机给他们看照片。照片上都是些动物标本,鸟的羽毛颜色还很鲜艳,兔子的情态也很可爱。只是眼睛用玻璃珠代替,仔细看来,透着股冷冰冰的感觉。 再怎么可爱,毕竟也是已经死亡的动物。沈袖月看了几张照片,感觉她弟弟做标本的水平不低,但是看起来终归让人不舒服。 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商业笑容,说:“然后呢?” 张怡说:“我弟弟为了展示这些标本,在网上注册了个账号,直播做标本的过程,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 她似乎有点为难,说:“观众们还是挺理智的,并没有攻击他,反而夸他做的很好。而且他的视频吸引了一部分同好,他经常和那些朋友交流做标本的素材。” 沈袖月说:“交流素材的意思,就是互相寄动物的尸体?” 张怡苦恼地说:“对。最近还好一些,前阵子天热,很多动物尸体寄过来的时候都臭了。他也不在乎,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不出来,又臭又吓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受得了的。” 沈袖月微微皱眉,觉得他的这个行为确实不太正常。 张怡要维护弟弟似的,又说:“不过他从小做事情就特别认真。因为他标本做的好,粉丝涨的也很快。” 她说着点 分卷阅读60 开一个APP,说:“这是他的账号,已经有三万粉丝了。” 沈袖月看了一眼,那个账号名叫永恒的美,注册不到半年就有这么多粉丝,还是个学生党,让同样想做主播的沈袖月自愧不如。 张怡说:“他做这些标本很牵扯精力,而且总是花钱跟人买标本,一只大兜虫就花了二百多。他一个月才五百块午饭钱,为了省钱,连饭都不吃了。” 沈袖月觉得这样是过度痴迷了,不过教育沉迷于爱好无法自拔的少年的事不归自己管。如果问题只是这个程度的话,顶多给她一张文昌符,让她弟弟收敛心神专心学习就是了。 张怡的脸色凝重起来,说:“他的钱不够花,就跟我借钱。我知道他把钱都拿去买虫子之后,跟他吵了一架,他就再也不跟我要钱了。但是我发现他还在做标本,而且还偷偷地把快递包裹藏在书包里带回家。” 沈袖月说:“他哪儿来的钱呢?” 张怡说:“我怕他搞什么贷款,就悄悄地把他的身份证拿走了,但是丝毫影响不到他。他买不到就出去挖,有时候脸上沾的脏兮兮的都是泥巴。外头挖来的虫子品相不好,他也不在乎,抓来就扔在昆虫箱里,没过几天就养死了。家里人对这件事的意见很大,爸爸跟他谈过一次话,他也收敛了一些,然而没过多久又故态复萌了。” 她说:“他网上的那些朋友给他寄了不少虫子,有甲虫、马陆还有蜘蛛,个头都特别大,还都有毒……不行,我一想起来就起鸡皮疙瘩。” 沈袖月也怕虫子,跟着打了个寒战。 张怡叹了口气说:“本来他搞这些就是耽误学习,但是最近……”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触及到了不方便说的关键。沈袖月道:“怎么了?” 张怡迟疑了片刻,小声说:“他最近总说身体痒,痒得要命。我爸妈带他去看了医生,又查了过敏源,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给他开了一些抗过敏的药就叫他回来了。” 沈袖月皱起眉头,想他整天接触动物和昆虫的尸体,说:“会不会是在标本上沾了真菌或是螨虫之类的东西?” 张怡摇了摇头,说:“他处理尸体很仔细,做标本之前都先泡酒精消毒,还会戴医用手套,跟医生解剖似的,事后处理的也很彻底。” 她又说:“医生给他开的那些药,吃了一点用也没有。我爸妈又带他换地方挂号求医,开了好多药,有内服的、有外敷的,都没效果。他还是说痒,痒的一宿宿睡不着觉。” 沈袖月皱起眉头,说:“怎么个痒法?” 张怡说:“他说奇痒难忍,就像有虫子在他皮肤下面来回爬。他掀起衣服来给我们看过,他身上到处都是被他用指甲抓的痕迹,那些痕迹看起来就像……就像……” 沈袖月说:“像什么?” 张怡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恐怖的情形,说:“就像一条条扭曲的蜈蚣,有很多脚,在他身上爬。” ☆、第二十八章 张怡说着, 脸色都青了, 仿佛一想起那个情景就受不了。 沈袖月说:“有照片吗?” 张怡十分苦恼, 说:“他不让拍, 他现在的情绪很不好,不相信医生,也不相信家人,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 连学也不去上了。” 云海升开了口,说:“那些痒的地方是固定的吗?” 张怡说:“不固定。就像他说的那样,今天这里痒,明天那里痒, 好像有虫子到处游走。” 云海升说:“这个瘙痒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怡想了一下,说:“上个月八号左右,我记得他刚参加完月考,成绩还可以,跟妈妈要了三百块钱零花,补充了一些做标本的消耗品。在那之后没多久, 他就开始搔抓, 说到处痒。” 沈袖月拿了钢笔和便笺, 把关键字和时间记在了纸上。云海升说:“他有没有被什么东西蜇伤的经历?” 张怡说:“有,他作死摸自己养的蜈蚣,被咬了手指头一口。当时家里没人,他自己去了医院,医生处理之后就没事了, 跟瘙痒这个病情之间隔了一个月。” 她不安地说:“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吗?这又不是狂犬病,没有潜伏期的吧?” 云海升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需要见一下你的弟弟,方便让我们上门吗?” 张怡说:“我来之前跟我妈商量过了,她的态度是可以试一试……你们两位别见怪,毕竟这种怪事很少见,我们现在也不确定他到底是得了病还是中邪了。” 沈袖月从抽屉里掏出一叠合同,把定金和尾款的数额填进去,说:“具体什么问题,还得亲自去见过本人才能判断。如果您确定委托,请签一下合同,上面有服务条款,您看有没有问题。” 张怡看了一下,需要定金和尾款各五千。她掏出手机来说:“我问一下我妈妈。” 她起身出门打电话去了,云海升说:“怎么这回收的钱少了? 分卷阅读61 ” 沈袖月说:“都是工薪阶层嘛,又不是大明星,价格定低一点,就算帮助人家了。” 片刻张怡打完电话回来,说:“我妈说有机会不能放弃,万一就治好了呢。定金我给你们打过来,今天就跟我去吧。” 沈袖月打开导航,开车带着两人去了张怡的家。 张怡家住在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是单位盖的福利房。张怡带着两人回家,母亲知道他们的来意,跟两人点了点头,说:“请进。” 张母四十出头年纪,脸上带着愁容,把两人请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倒了茶。 沈袖月说:“您儿子在哪儿?” 张母比了个嘘的动作,小声说:“他在房间里待着,因为生病脾气不太好,家里人他都不愿意见,肯定也不愿意见外人。” 沈袖月说:“来都来了,还是得见一见的。” 张母为难地说:“他要是跟你们发脾气,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袖月看他母亲这样谨慎,知道他最近的心情一定很差,毕竟痒成这个样子,谁也受不了。 她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我们能理解。” 张怡便去敲张行的房门,敲了几下,里头没有回应。张怡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门没锁,吱呀一声打开了。 屋里黑漆漆的,拉着遮光窗帘。张行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正在昏睡。 张怡说:“你还好吗?” 张行含含糊糊地说:“还是痒。” 张怡打开灯,担心地看弟弟,见他身上露出来的地方被指甲抓的一道道的红。沈袖月站在床前,低头看他的情形,发现确实如张怡说的那样,他皮肤上的抓痕像极了蜈蚣,扭曲、凸起,并且有很多红丝向周围扩散,就像蜈蚣密密麻麻的脚。 他的左手背上有一条十公分的抓痕,右胳膊上盘绕着两条二十公分的抓痕,右边脖子上还有一条抓痕。三条抓痕里,右胳膊上的这条最深,周围已经有黄水渗出来了。 张怡端了杯水过来,说:“你别老是睡觉,起来喝杯水。” 张行翻了个身,痛苦地呜咽一声,说:“不喝,我还要睡……睡着了就不那么痒了……” 张怡拿他没办法,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床头柜上堆着病历本和药,各种膏药、喷剂横七竖八地歪着,还有几片安眠药。看这个情形,他应该是用了药也无法止痒,干脆吃了安眠药来麻醉自己。 沈袖月转头看屋里的陈设,房中摆着书桌和电脑,东边墙上还有个展示柜。 柜子里摆着他做过的标本,第一层是兔子、鸟类、小鼠之类的标本,第二三层则是昆虫标本。有泛着金属光泽的甲虫、毛茸茸的大蜘蛛,也有漂亮的蝴蝶,还有一些说不上什么名字的虫子标本。那些虫子都用针固定在相框里,下面写着拉丁文学名,姿态十分漂亮。 白色的灯光照在相框的玻璃上,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她平时虽然很怕虫子,但不得不说,张行的能力很强,将这些标本都做的十分漂亮。就连沈袖月都能够体会到它们的美,仔细看来,每一只虫子都像是大自然创造的精灵。 她的目光停留在展览架最下面的一排,一个标本框里钉着一只蜈蚣。蜈蚣足足有三十厘米长,被摆成了S形。它的身躯是黑色的,脚则是铁锈红色,密密麻麻的脚下面带着爪钩,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 她皱起眉头,忽然觉得这标本的模样,跟张行身上的抓痕十分相似。 张怡见她盯着蜈蚣标本看,说:“这蜈蚣是他从网上买的,买来的时候还是活的,养了没几天就死了。反正他也喜欢做标本,死了他反而更高兴。” 云海升一直没说话,此时却突然开口道:“你亲眼看到它死了吗?” 张怡有点奇怪,说:“他养的东西我也不太关注。反正他说死了就是死了,一只虫子而已,他没必要骗我吧。” 沈袖月对蜈蚣没有了解,不知道这么大个头的值多少钱。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名称,越南巨人蜈蚣。她上网搜了一下,大约在五十元左右。 地上摆着几个玻璃箱子,里头铺着泥土,还有些碎石子,应该是张行饲养虫子的箱子。只是这几个箱子都是空的,里头的虫应该都已经被做成标本了。 张行觉得屋里人太多了,烦躁地翻了个身,忽然开始抓挠起自己的手臂。 他抓的力道十分大,咯吱咯吱咯吱,仿佛要把皮肤撕开一样。指甲抓过的地方迅速红肿起来。张怡连忙拉开他的手,说:“别抓了,要抓破了!” 张行一把推开她,更加用力地抓挠身体,烦躁道:“痒死了……痒死了!你们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 他抓起个枕头朝众人扔了过来。云海升一把抄住枕头,轻轻地放在床上,示意沈袖月出来。张怡也退了出来,愧疚地说:“对不起,他身体不好才会这样。” 沈袖月道:“没事。” 几个人坐在客厅里,张母说:“这孩子本来成绩很好的, 分卷阅读62 出了这样的事,连学也没法去上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袖月说:“您别太担心,我们会尽力帮助他。” 她看了云海升一眼,他没说话,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沈袖月为了安抚家属的情绪,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护身符,递过去说:“您先让他佩带着这个护身符,这段期间我们会调查他生病的原因,有结果会联系你们。” 张母接过护身符,半信半疑地说:“这个能有效吗?” 沈袖月说:“有一定效果。” 张母听她这么说,也不抱太大的希望,苦笑了一下把符放在桌上。云海升站起来,沈袖月和他出了门。张怡送他们下了楼,看他们的眼神如同看救命稻草,说:“我等你们回音。” 两个人开车回家,云海升坐在后座,下载了张行直播的那个网站的app,他关注了张行的主播账号,翻看他的历史记录。 他专栏里最早的一个视频是今年六月底发布的,是填充一只豚鼠标本的过程。一开始那只豚鼠就只剩一张皮了,省略了剖内脏抽脑髓的过程,显得没有那么血腥。网站的审核标准也很严格,就算他把那个过程拍摄进去,也不能过审。 他拿铁丝做骨架,弯成手脚的形状塞进豚鼠的皮囊里,然后把棉花塞进去,捏出豚鼠的肌肉和骨骼的形状,试图让它显得逼真一些。那是他的第一个视频,或许是因为紧张,他一直没说话,仔细看来,他的手还有点发抖。 弹幕上的发言倒还算友善,都是鼓励他的内容,毕竟标本也是保存物种的一种形式,而且十分直观。如果没有标本,仅凭着图像和文字的描述,是很难复原已经灭绝的动物的形貌的。 云海升退出了那个视频,见有个跟他互动比较多的主播在线。那人留言道:“你最近怎么不做视频了,很忙吗?” 云海升见他这么关心张行,觉得应该能从他这里获得一点情报,便给他发了条私信。 “你好,我是张行的朋友。他最近身体出了点状况,让我跟你说一声,别太为他担心。” 对方很快回复了,说:“他怎么啦?” 云海升说:“他过敏了。医生正在排查他过敏的原因,你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的吗?” 对方说:“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前段时间他被蜈蚣咬过一口,专栏里有那个开箱视频,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云海升说:“你还有什么觉得异常的地方吗?” 对方想了片刻,说:“他这个人,其实本身就有点异常……你等会儿记得把这条删了,我怕他打我。” 云海升笑了一下,回复道:“不会的,你放心说。” 对方道:“我觉得他平时虽然好像挺乖的,偶尔却会露出阴狠的一面,性格反差很大。做标本的时候,我觉得他更多的是在享受那种肢解尸体的快感。” 他又说:“我给他寄过一只捕鸟蛛,在我这儿养的挺好的,寄过去没几天就死了。他把蜘蛛做成了标本,还拍了视频。我心里凉凉的,没忍心看下去。” 那人又说:“可能你们觉得我们这些养昆虫的人都挺吓人的吧。不过在我眼里,那些虫子都挺可爱的。要是有人把它们弄死了,我心里是挺不舒服的。” 云海升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回复道:“你是怀疑他做标本的虫子,是他自己弄死的?” 那人立刻说:“我没这么说啊,是你自己这么想的。” 云海升便笑了一下,说:“好吧,谢谢你。” 他退出了聊天界面,在张行的专栏浏览了一圈,找到了他给蜈蚣开箱的视频。 张行这时候单个视频已经有三万多的播放量了,俨然成了一个小网红。视频一开始,他跟观众们打了个招呼,声调轻松自然,还很愉快,已经习惯了这种互动方式。 他用美工刀割开纸箱子,取出了一个塑料盒子。里头充满了垫料和腐败的食物,张行打开盒子,摆了摆手,显然是闻到了一股臭气,说:“在路上好几天,里头的食物都馊了。不过还好,蜈蚣还活着。” 他拿了一双铁筷子拨开垫料,找到了里头的蜈蚣,一边说:“我买的这种是越南巨人蜈蚣,性情暴躁,攻击性强,毒性也大,新手养的话一定要小心谨慎。” 他说着拿筷子戳了戳蜈蚣。蜈蚣被他戳的十分暴躁,开始摇头摆尾地来回乱窜。张行完全不怕它,赞叹道:“这颜色、这个头,太好看了。” 他说着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蜈蚣的背部,摸到了它冰凉坚硬的身体,声音都兴奋起来,陶醉地说:“感觉太好了,啊……那种感觉真的是难以言喻。该怎么形容呢,就像宅男摸到手办的感觉,你们懂的吧?” 云海升扬了一下眉,觉得现在的孩子真是会花样作死。果然没过多久,蜈蚣窜起来,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张行哇地惨叫了一声,甩了几下手,挤出了一滴鲜红的血。 弹幕上一片“哈哈哈”和“哦豁,翻车了”。蜈蚣的毒性不小,被蛰了后果很严重。张行不敢耽搁,立刻打车去医院急救,视频到这里 分卷阅读63 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视频是上个月十号发布的,就是张怡提过的,他头一次瘙痒开始的日期。 这次视频一开始,画面的中心就是一只蜈蚣的尸体。 张行慢慢地戴上了手套,阴恻恻地笑道:“让你咬我,现在该我报仇了。” ☆、第二十九章 张行动了动戴着胶皮手套的手指, 虽然没露脸, 却能让人感觉到, 他现在的心情很兴奋。 那种兴奋, 就像即将打开奶油蛋糕盒子的孩子,充满了期待和幸福感。 他拿起解剖刀,开始切割蜈蚣的尸体,一边说:“这家伙前天刚咬了我, 昨天就死了。死了正好,我就等着拿它做标本呢。” 他把蜈蚣的横膈膜切开,用棉签从里头掏出了它的内脏。大量泥屑状的东西沾在棉签上,张行丝毫不觉得恶心, 也完全没有恐惧的感觉。 他把蜈蚣清理干净之后,用针把它固定整姿。数日后,他把蜈蚣取下来,重新固定在背板上,写好名称塞上樟脑球,标本就做成了。 弹幕上飞过一群好看。有个红色的字体格外与众不同, 那人道:“为什么你的虫总是开箱不久就死了?这次的蜈蚣才活了三天, 之前的甲虫也没活过一个星期, 雨林蜘蛛也是几天就死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不少粉丝感到了那条弹幕的攻击性,纷纷回击道:“你什么意思?养不活又怎么了,只是一条虫子而已,值得大惊小怪的吗。你这么会抬杠, 去工地上班啊。” 那条红色弹幕的意思很明显,他怀疑张行买虫只是为了做标本,根本没饲养,直接就弄死了。他的那个主播朋友也有这样的怀疑,却只是暗示,不敢明说。 云海升上网搜索了一下,发现做标本的圈子有个规矩,不能伤害活体来做标本。不管是动物、鸟类还是虫,都不能为了做标本而剥夺它们的生命。做标本只是为了还原它们生前的模样,绝不能成为残杀的理由。 但是规矩只能约束有道德的人,不少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私底下怎么做,别人也无法查证。 不管张行是不是亲手弄死了这些虫子,他都不会承认,只是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 云海升关了视频,心里有了打算。 片刻车开回了家,沈袖月说:“怎么样,有结论吗?” 云海升说:“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股阴气,他是被灵缠上了。” 沈袖月说:“什么灵,为什么要缠他?” 云海升说:“他身上阴湿的气息很浓烈,意识杂乱,是很低等的灵,湿生而来。应该是死在他手上的那些虫。” 沈袖月也猜到是这样了,说:“他做标本的虫子,都是被他杀死的?” 云海升说:“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起码那只蜈蚣是死在他手上的。这种毒物聚阴的能力很强,会成为容纳同类灵体的容器,纠缠债主,直到把人折磨死为止。” 沈袖月背后的寒毛都立起来了,说:“你是说他身上不止缠着蜈蚣,还有其它的虫?” 云海升说:“对,那些蜘蛛、蝴蝶,还有他从野外挖来的虫子,都以蜈蚣为容器,在他身上吐丝做茧,以他的血肉为食。” 沈袖月联想起了商纣王的虿盆,仿佛看到无数虫子在自己面前放肆地乱舞,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说:“妈耶,那也太吓人了,你赶紧想个办法救他。” 云海升说:“现在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如果强行祛除的话,那些虫子很有可能跟他同归于尽。还是得尽量用温和的手段。” 沈袖月说:“什么?” 云海升微微一笑,说:“给他买只公鸡。” 沈袖月觉得这样未免也太不科学了,恐怕张行的家人要质疑他们的专业能力。云海升淡定地说:“记得西游记里的蜈蚣精是被谁克制的吗?” 沈袖月想了一下,说:“昴日星君……嗯,他的本体是一只大公鸡。” 云海升说:“五行相生相克,只要能合理地运用自然的力量,就能事半功倍。” 沈袖月眼角抽搐,说:“就算是这样,抱只活鸡过去也太夸张了吧?” 云海升说:“谁让你抱活鸡了,找个风水店买只铜鸡回来。我给它开光点眼,拿去给他镇宅就行了。” 沈袖月觉得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于是上网买了只铜鸡,又杂七杂八地买了一堆罗盘之类的东西,有备无患。 数日后包裹到了,铜鸡沉甸甸的,有巴掌大小,昂首挺胸十分威风。云海升以剑指捋过铜鸡的背,将一道灵力灌注进去。随后提起朱砂笔,为它点上了两只眼,拿红布把它的眼睛蒙了起来。 他把铜鸡装回盒子里,对沈袖月说:“拿去给他吧,摆在床头就行。” 沈袖月说:“摆多久能有效?” 云海升说:“摆够六十天就能把阴灵除尽。但是这期间他不能再杀生,要尽量吃素,家里那些聚阴的东西也得清出去。” 沈袖 分卷阅读64 月答应了,去张行家把铜鸡交给了他母亲,并且要求把那些标本都挖个坑埋了。 张母有些迟疑,说:“那些标本都是他的心肝宝贝,他做的也挺不容易的。要是扔了,恐怕他会跟我们发脾气。” 沈袖月说:“您儿子现在病得很重,不能由着他任性。为了他的健康,您还是尽早把这些东西处理了的好。” 张母只好答应了。沈袖月安排好了这边的事,回家等他们的消息。 张怡加了他们的微信,每隔几天就会跟他们汇报弟弟的情况。 “十二月三号,爸爸把他做的标本扔了出去。他很生气,跟家人吵了一架,在屋里一天不见人也不肯吃饭。” “十二月六号,他身上流黄水的地方开始结痂。他开始能喝一点小米粥了,身上的痛痒感也减轻了。” “十二月十号,他的伤口渐渐愈合,红肿也比以前变淡了,不再那么嗜睡了。” “十二月十五号,他的伤口结了痂,自行脱落。里头的皮肤还很细嫩,但家里人都很高兴,觉得他的病快好了。” 附图一张,他手臂的照片。 照片里张行胳膊上的抓痕基本消失了,被抓破的地方结了痂,部分痂脱落了,露出了粉嫩的新皮肤。 沈袖月挺高兴,委托到这里算是完成了。她跟那边联系结算,对面很爽快地打了尾款过来,感谢他们救了张行。 云海升说:“这才刚好,别让他们掉以轻心。” 沈袖月便叮嘱张怡,让她盯着张行不要再接触毒虫了,免得再次受伤。 张怡很干脆地答应了,沈袖月便放了心。然而没过多久,她在网站上又看到了张行的新视频。 视频的正中间放着一个盆,里头盛着五六条蜈蚣。他搓了搓手,冷笑了一声,说:“今天给大家看一点刺激的。” 沈袖月有种不好的预感,张行从旁边拿起个热水瓶,吨吨吨把开水倒了进去。 水还冒着热腾腾的气,温度相当高。几条蜈蚣被烫的卷曲起来,满盆打滚。 张行咬牙切齿地说:“之前我被蜈蚣咬伤,病了一个月,现在是我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沈袖月觉得简直不忍直视,心说:“这熊孩子又作死。” 张行把蜈蚣烫死之后,拿解剖刀把蜈蚣切得粉碎,然后长舒一口气,说:“大仇得报,痛快!” 弹幕上有说他虐杀太残忍的,也有说他干得好的,各种发言一团乱战。沈袖月关了视频,揉了揉眉心,觉得委托都已经结束了,自己也劝告过了,不能总去参与人家的生活,还是装作没看见算了。 数日后,张怡忽然发了微信过来,说:“我弟弟又开始做标本了。” 沈袖月心想:“我已经知道了,他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又去找蜈蚣下手了。” 张怡语音道:“他前几天说身体又开始痒了,一直在乱抓。这才几天的功夫,他浑身上下都被抓出了红印子,怎么办啊?” 沈袖月说:“铜鸡呢,还摆着吗?” 张怡说:“我一直没敢跟你说,他很讨厌那只铜鸡,之前在他屋里摆了半个多月,他一好起来就把它扔出来了,还冲它吐唾沫。他本人不相信玄学,说他之所以会生病就是因为被蜈蚣咬了,中毒了而已。” 沈袖月说:“那他去医院了吗?” 张怡说:“复发之后第一时间就去医院了,拍了片子,又查了血项,都没有问题。医生怀疑他出现了幻觉,建议他转精神科。” 她十分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我把铜鸡又摆回到他的床头,可这回完全没有作用了。现在他的病情发展的很迅猛,你们能不能救救他?” 沈袖月迟疑了一下,张怡说:“我给你们钱,求求你们救救他!” 沈袖月有些为难,说:“不是钱的问题,是他不信任我们……算了,我再去一趟吧。他现在都有什么症状?” 张怡说:“他现在身体都被自己抓出血了,还是蜈蚣样的痕迹,还说能听见身体里有声音。” 沈袖月说:“什么声音?” 张怡慌张地说:“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东西在他身体里爬。我也听见了,不是幻觉!他现在肚子疼的很厉害,你们快过来!” 沈袖月把事情跟云海升说了,两人都感觉事态比之前更严重,立刻开车往张怡家赶去。今天是周末,路上车多。他们的车被堵在了一个十字路口,等了两个红绿灯,车才往前挪了十米。 沈袖月眼看又要红灯了,有些烦躁。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张怡打来的,要求视频通话。云海升坐在副驾驶位上,把电话接了起来,见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惊恐的脸。 张怡的脸色惨白,恐惧地缩在屋子一角,房间里传来了张行痛苦的惨叫。 张怡喘着气,睁大双眼看着前方,完全被眼前可怕的情形震慑住了。 她一个劲儿往后缩,浑身像筛糠一样发抖,歇斯底里地叫道:“好多血……他的伤口裂开了,肚子上裂 分卷阅读65 了好大一条口子,你们快来啊!” 张行发出了野兽般的惨叫:“啊啊……呼哧呼哧——啊啊啊啊!” 屏幕上出现了张行的身影,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肚子。他的肚皮上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伤口朝两边翻开,血流了一地,极度狰狞可怖。 更可怕的是,伤口仿佛有了自我意识,还在不停地蠕动,无数黑色的东西从里面涌出来。 大量细长的蜈蚣从他的肚子里爬出来,成千上百只带着钩子的脚划过他的身体,发出细碎的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他听到的声音,原来是这样来的。 ☆、第三十章 滴滴滴—— 突如其来的声音仿佛一个炸雷, 把人吓了一跳。 后头的车喇叭一声连着一声, 催促他们的车快走。 沈袖月回过神来, 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等红绿灯。前头的车已经开走了, 她刚看了这么有冲击性的一幕,骇得手脚冰凉,勉强把车开过十字路口。电话已经断线了,她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会儿, 这才缓过来。 张行伤成那样子,就算他们赶过去,肯定也救不活了。 她定了片刻神,这才渐渐把那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从脑中淡化掉。云海升说:“怕吗?” 沈袖月摇了摇头, 云海升说:“你爷爷当初不让你进这一行,主要就是怕吓着你。” 沈袖月深呼吸,感觉心率渐渐平缓了。她说:“没事,我能撑得住。” 云海升嗯了一声,沈袖月叹了口气,说:“就是没救成人, 心里很不好受。” 她发动汽车, 开往张行家。他们到达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到了。他们把张行抬到担架上, 血迅速地染红了被单,滴滴答答地淌了一路。医护人员都被吓得不行,显然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张怡更是吓得几乎昏厥,缩在墙角良久不能说话。 她们家闹出这么大动静,周围的人都被惊动了。有居民报了警, 警察赶到了,看到现场的情景也十分震惊。沈袖月和云海升因为在现场,被带到警局做了笔录。 几个人被分隔开来,各自有警察询问他们事情的经过,防止串供。 负责问云海升的那名警察四十多岁,体型微胖,严肃地坐在他对面,让他把事情说一遍。云海升作为神仙,已经好几百年没被人这样盘问过了,很不习惯。他简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翘起二郎腿,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 警察觉得他这个态度太不端正了,伸手敲了敲桌子,说:“坐好。” 云海升保持那个姿势没动,说:“我已经说完了,可以走了吗?” 警察说:“别急着走,公民有义务配合调查。” 云海升便一脸冷漠地坐在椅子上。警察写完了记录,感觉跟他问不出更多东西,只好放他出去了。 张怡正好从隔壁出来,哭的眼都红了,整个人像筛糠一样不住发抖。 负责问她的女警察同情地递给她一包面巾纸,小声道:“别难过了,想开点。” 云海升在走廊上等了片刻,沈袖月也被放出来了。问她话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警察,身高一米九多,看起来就特别威武,目光敏锐,给人的观感像一只猎鹰,气质干脆利索不揉沙子,特别适合搞刑侦。 沈袖月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脸色一直惨白。三个人等了片刻,警察互相对了口供,发现证词一致。然而口供的内容实在太离奇,让人很难相信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几名警察出来了,扫视了一下三个目击者。微胖的那个警察说:“你们说死者是被虫子从内部咬破腹部杀死的?” 沈袖月说:“对。” 警察说:“你当时不是不在场?” 沈袖月说:“我不在场。我和我相公开车往那边赶,张怡给我打了个视频电话求助,我从视频里看到的。” 那个高个子的警察对这个古早的词有点敏感,扬起一边眉毛,重复道:“相公?” 沈袖月指了指云海升,说:“我丈夫,也是我师兄。” 云海升点了一下头,沈袖月心里好受了一点,发现他在人前还是挺给自己面子的。 高个子警察说:“你们是搞玄学的,成功解决过什么事件吗?”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来跟大多数人一样,对玄学还是持保留态度的。 沈袖月想了一下,觉得之前的几个案子不算成功解决,只有郑子贤的事件解决了。但是自己签了保密合同,也不能随便说。 她笑了一下,说:“成功解决了好几起。但客户都是有隐私的,我们不能随便透露内情。” 高个子警察说:“你们的商号叫什么名字?” 沈袖月从包里掏出名片,递了过去,落落大方地说:“如果有非自然现象的案子解决不了,欢迎找我们帮忙,乐意提供协助。” 警察接过去看了一眼,随手把名片放进 分卷阅读66 了口袋里。 微胖的警察说:“那些咬破他身体的虫子呢?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虫子活动的迹象。” 按照他们的口供,如果真的有虫子从死者的身体内爬出来,屋里肯定还有活虫,至少会有虫子沾着血迹爬行的痕迹。然而地上除了从伤口里淌出来和滴落的血之外,什么也没有,简直像是他们集体出现了幻觉。 沈袖月赶到时,现场就只剩下一片血泊,虫子去了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张怡眼睛直勾勾的,一想起当时那个情景就忍不住要崩溃。她恐惧地缩成一团,颤声说:“我不知道,虫子从他身体里爬出来之后就四处逃散了……我也很怕,怕它们来咬我。” 沈袖月拍了拍她的背,张怡哽咽道:“那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我爸妈知道了可怎么活……你们通知他们了吗?” 警察道:“已经通知了,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张怡捂着脸呜呜地哭泣。胖警察还是不能相信这种非自然的现象,皱眉道:“那么多虫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了?” 沈袖月说:“说不定那些虫子本身就没有实体,只不过是灵体寄生在他体内,在某个临界点冲破了他的身体,然后就消失了。” 胖警察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沈袖月看着他嘲笑自己,一脸冷漠,心想:“笑什么,你想起老婆生孩子了吗?” 胖警察说:“那些虫子为什么单单跟他过不去?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不去寄生他的父母、姐姐?” 他说着随手乱指一通,张怡下意识打了个寒战,瑟缩的更厉害了。 沈袖月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低等生物虽然没有智慧,灵性却很强。这是他滥杀的结果,没有参与的人自然不会被祸及。” 她的表情严肃,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一副坚持自己立场不动摇的态度。云海升发现自己的夫人认真起来还是挺有当家人的气势的,对她心生赞许,微微笑了一下。 她的因果论跟那个胖警察的唯物论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胖警察渐渐笑不出来了,场面有点僵。 那个高大的警察开了口,说:“世界上确实有不少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对待这种事,还是得尽量客观一些。” 那个胖警察办案多年,倒是也见过个别超自然现象的案例,暂时不想跟她争论了。他收敛了笑容,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时候张怡的父母赶到了,哭声贯穿了整个警察局的走廊。 警察忙着安抚他们的情绪,审问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让目击者先回去,有问题再联系。 沈袖月和云海升回了家,云海升知道她受了惊吓,说:“你歇一阵子吧。” 沈袖月嗯了一声,说:“我觉得我祖父真的很厉害,每天见那么多吓人的事还能面不改色,真够不容易的。” 云海升平静地说:“你现在退出也来得及。” 沈袖月沉默了片刻,说:“我不会退的。我是沈家唯一的传人了,我得把这块招牌传下去。” 云海升说:“你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说不定你祖父觉得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会更开心一些。” 沈袖月说:“我现在就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能跟你在一起守着爷爷留下的这一切,我心里很踏实,觉得这就是我的归宿。” 云海升说:“使命感还挺强的。不过凡事量力而行,千万别硬撑。” 沈袖月觉得依他的高冷,这么说就是在关心自己了,笑了一下,说:“好。” 半个月之后,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医院的说法是死者体内有大量的寄生虫卵,卵孵化成了成虫,咬破内脏和腹腔破体而出,导致了死亡。 在自然界这种寄生的情况还是挺常见的,比如说赤眼蜂、姬蜂。然而蜈蚣并没有这样的生活习性,死者体内为什么会孵化出大量的蜈蚣,医生也给不出解释。 社会需要安定团结,大家需要一个能够安心的解释,于是盖棺定论,死者因患寄生虫疾病死亡,并无异常现象。 沈袖月知道必然是这样的结果,还是有些惆怅。她很同情张行,也为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感觉自己的力量太渺小,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她说:“张行的案子了结了,按疾病死亡定论的。” 云海升正倚在罗汉榻上看线装书。他靠着雕花窗,一手随意搭在榻桌上,是种松散的恰到好处的姿态。他穿着白衬衫,外头披了件鹤氅,宽袍大袖的特别道骨仙风。 他随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袖月扬起手机,说:“刘警官微信发了结果给我。” 云海升放下了书,转脸看她,说:“刘警官?” 沈袖月说:“就是那天给我录口供的警察,叫刘新鸿。” 云海升想起了那个警察的模样,那人高大英俊,正值壮年,说不定还没结婚。他眼皮跳了一下,说:“你怎么连他叫什么都知道?” 沈袖月便笑了,狡黠地说:“我是目击证人,他当然要联系我。 分卷阅读67 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事,是在吃醋吗?” 云海升又拿起了书,冷淡地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袖月哼了一声,小声道:“你明明就很在意,还嘴硬。” 云海升装做没听见,又恢复了平时的涵养功夫,完全不为外物所动。 他这个级别的表情管理简直比得上男团偶像,模样和身材更是顶流配置,刚和柔结合的恰到好处,不动的时候像幅画,动起来更是带着股撩人的高冷气质。 那个警察哥哥虽然也挺帅的,但是钢筋铁骨的太直男气息了,不是自己的菜。 她还是更喜欢云海升这样英俊的男人,但是当事人并不知道,甚至还在默默地吃飞醋。 沈袖月觉得这样就更可爱了,没有过多的解释。谁让他当初扯着架子要跟自己离婚呢,这才过了几个月都会吃飞醋了……真香。 手机响了一声,沈袖月见刘新鸿又发了微信过来,内容有点突兀,说:“沈小姐,你对招魂了解吗?” 沈袖月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场面,深夜的海边,四下一片漆黑。海水一波波涨潮,哗哗地漫上沙滩。 青白的月亮藏在云彩里,淡淡的月光洒在黑色的海水上。 沙滩上摆着醮台,上头放着香烛和贡品。蜡烛在风里仿佛要断气似的摇曳着,一点幽光时断时续。台子旁边放着个竹筐,里头盛着一只大公鸡。 她的爷爷拿着铜铃,口中念念有词,正在为人招魂。 如果有渔民出海,不幸被淹死的,家属便在海边设祭台,为死去的亲人招魂,免得他的魂魄在海里漂泊无依。 亲人边哭边喊,大栓哎——回来吧——! 死者的小儿子担负着答应的职责,替父亲喊道,哎——回来了! 大栓哎——回来啊——! 哎……回来了! 悠长的声音回荡在黑夜里,有种凄凉诡异的气息。仿佛魂魄真的能听见喊声,一路循着声音回家。 沈袖月记得自己当时十分害怕,转头就往家跑。她穿过漫长而漆黑的小路,腿上还被树枝划破了几道口子。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耳朵里还回荡着那凄凄惨惨的叫声。 后来捕捞作业规范化,出海的个体渔民越来越少,这种情形就渐渐绝迹了。她几乎要忘了还有这种习俗,如今想起来,还有些毛骨悚然。 她回复道:“见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刘新鸿回复道:“我手头有个案子是跟招魂有关系的,用科学理论解释不了,想听听你们玄学界人士的意见。” 沈袖月产生了兴趣,回复道:“说来听听。” ☆、第三十一章 云海升见她拿着手机一会儿发一条微信, 终于还是按捺不住, 过来看她跟人聊什么这么热络。 刘新鸿发了条语音过来。沈袖月按下播放, 手机里传来了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 “这个案子发生在半个月前。头一次报案, 是一个姑娘来打来的电话,说她跟男朋友傍晚去海边玩,结果男方捡贝壳的时候不幸被海浪卷走了。当时天黑,警方和救援队折腾了一宿也没找到人。过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尸体, 最后按失踪处理了。” 沈袖月喔了一声,有些同情。刘新鸿说:“虽然是按失踪通报的,但是大家都明白,大晚上的被大浪冲走了, 肯定无望生还。那姑娘也挺深情的,哭昏过去好几次,后来眼泪都哭干了,说他飘在海里无依无靠的,太可怜了,便找了个搞玄学的给他招魂。” 沈袖月眉头跳了一下, 说:“找的谁?” 刘新鸿说:“挺有名的一个玄学世家, 说是姓李。” 沈袖月顿时感觉冤家路窄, 说:“李秋为?” 刘新鸿说:“对对,是这个名字。我跟那人接触过,那小子的气质阴森森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沈袖月也深有同感,说:“您继续, 后来怎么样了?” 刘新鸿说:“姓李的扎了个稻草人,给它穿上事主的旧衣裳,做了半天法。然后他家里人把那个稻草人儿烧了,权当把他的尸身火化了。” 沈袖月说:“然后呢。” 刘新鸿说:“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一个星期前,那个失踪的男人忽然出现了。” 沈袖月啊了一声,觉得十分惊讶。刘新鸿的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说:“他说他运气好,被海水冲到了岸边,身上就受了点擦伤。他家里人都高兴坏了,他的女朋友也特别高兴,打电话跟我们撤销失踪人口申报,我们也挺高兴的。但是昨天半夜,他女朋友又来了。她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跌跌撞撞地冲进警局,把我们值班的同事吓了一跳。” 他说:“她冲进来就开始哭,歇斯底里的,就像疯了一样。她说男朋友囚禁她,把她关了两天。她是趁他睡着了,悄悄逃出来报警的。” 这回不但沈袖月想不通,连云海升也觉得奇怪了。 分卷阅读68 沈袖月说:“他们不是感情很好吗,他怎么会囚禁她?” 刘新鸿说:“我们也觉得不对劲。她说男方自从回来之后,性情就跟从前大不相同了。以前的他性格温柔平和,甚至有点懦弱。现在他的性格却十分冷漠,看人的眼神很奇怪,行为也特别残忍。家里的狗冲他叫,他就一脚踢过去,然后拿菜刀把狗杀了。” 他说着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张打着马赛克的狗的尸体。 虽然打着码,还是能看得出来鲜血淋漓的,透着股骇人劲儿。 刘新鸿说:“这是女方收拾现场的时候偷偷拍的。那狗她养了一年,男人说杀就杀,让她十分害怕。当天她说要回娘家去,男方不许,两人发生了冲突。男方打了她两个耳光,然后就把她捆在屋里囚禁起来了。” 他说:“女方很害怕,今天早晨我来上班的时候,她还在警局待着不敢回去。我看她这个样子挺可怜的,就想跟你们聊一聊这个情况。她跟我们说了一句话,给我的印象很深。” 沈袖月说:“她说什么?” 刘新鸿说:“她说,通过招魂回来的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沈袖月也陷入了沉默,恐惧感窸窸窣窣地从背后升起来,浸透了她的每一个毛孔。 那男人刚回来的时候,他家里人认为是招魂为他找到了回家的路,庇佑他平安归来。然而现在看他的一系列表现,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实在让人很难理解。 沈袖月说:“这人为什么会性情大变,我也很难解释。是不是他受到了惊吓,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状况?” 刘新鸿那边安静了好一阵子,似乎去忙别的事了。片刻微信忽然又响了,说:“女方同意和解了。我们通知了男方,要对他进行批评教育。他一会儿就到,你要不要来看一眼?” 沈袖月觉得这事挺离奇的,去涨涨见识也没什么不好。她看了云海升一眼,征求他意见地说:“去吗?” 云海升说:“义务劳动?” 沈袖月便笑了,说:“算是社会实践吧,这种情况也挺少见的。” 云海升没说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沈袖月以为他对这事不感兴趣,便穿上外套准备自己去一趟。云海升默默地跟上来,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 他系上安全带,顺手把沈袖月的安全带也系上了。沈袖月被他这样照顾,感觉有点意外,心里又特别熨帖。她笑了一下说:“谢谢。” 云海升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思维像卫星似的一直绕着沈袖月打转。 他说:“我赞助你点钱,给你买个新车吧?” 她开的车还是好几年前买的家用SUV,丑丑的,虽然功能很强,但是开出去不拉风。 沈袖月发动了汽车,一边说:“你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了?” 云海升淡然道:“我是你的合伙人嘛。咱们公司出去跑业务,没个好车撑门面,不免掉价。” 沈袖月怀疑他是在跟那个警察吃飞醋,要用钞票来捍卫自己头号男神的地位。她没揭穿他的小心思,领情地说:“好啊,品牌和车型你选吧。” 云海升便上网浏览汽车品牌,半天相中了一款车。 车等在十字路口前,云海升把手机递过来,说:“这个怎么样?” 沈袖月看了一眼,发现云总选了个漆黑的轿车,一看就霸气侧漏,车头上带着个三叉戟的车标。 玛莎拉蒂。 沈袖月倒抽了口气,说:“这个就算了吧,我连个零头都凑不上。” 云海升倒是觉得这个座驾很配得上自己的身份,欣赏地说:“这个车标在国外是海神的意思,我觉得挺适合我的。” 沈袖月强调地说:“二百多万啊,顶一套房了。” 云海升说:“钱不重要,你喜欢吗?” 沈袖月心里默默地想:“比起车,我更喜欢钱。不过这车确实挺拉风的。” 云海升看出她也蠢蠢欲动地想要了,于是收藏了页面,找到了代理经销店,准备抽空去试驾。沈袖月说:“你还没驾照呢,买了也没法过瘾啊。” 云海升的行动力十分强,已经在搜索附近的驾驶学校了。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填进去,申请了网络报名表。 沈袖月发现他社会化的速度简直像坐火箭一样快,佩服地说:“我以为像你们这样的出土文物,都特别不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呢。” 云海升淡然道:“又没有多难,活到老学到老呗。” 沈袖月想起他有将近四百岁的事了,感觉自己跟他算是典型的祖孙恋了。人家谈恋爱,搞情趣都管对象叫爸爸,自己恐怕要搂着他的脖子叫爷爷。 她这么想着,忍不住笑了,看了他一眼,说:“爷爷?” 云海升奇怪地看她,说:“干嘛?” 沈袖月说:“叫你呢,爷爷。” 云海升有点消受不起,转过脸去看窗外。沈袖月觉得有意思似的,哼唱道:“爷爷,你会唱小星星吗? 分卷阅读69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云海升头上青筋暴起,受不了地说:“不准唱了。” 沈袖月哈哈地笑了,更加放肆地喝道:“妖精,快放了我爷爷!放了我爷爷!” 云海升沉下脸,侧过身瞥着她。沈袖月被看得不自在,讪讪地闭了嘴。车内一度十分安静,她打开收音机,音响里传来了儿童早教歌谣。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沈袖月噗地一声笑出来,手拍在方向盘上,边笑边说:“你看,这是天意。” 云海升伸手把音响关了,严肃地说:“叫哥。” 沈袖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是挺认真的。 她不忍心逗他了,便说:“嗯,好的,云哥,大哥,你是我亲哥。” 云海升虽然还是觉得不对劲,反正比叫爷爷好。他沉默下来,靠在座椅上闭目小憩。 沈袖月开车无聊,忍不住又哼唱道:“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礼物走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脚踏祥云进来了。感谢云哥的玛莎拉蒂!” 云海升:“……” 沈袖月还在摇头晃脑地唱:“云哥天,云哥地,云哥能顶天立地;云哥风,云哥雨,云哥能呼风唤雨。这是我的好云哥,他有房又有车!今生有你已足够,云哥云哥很优秀。云哥少刷行不行,不行不行就不行……” 云海升的心情躁动不安,目光来回乱瞟,想找个东西把她的嘴堵住。然而手边没有合适的东西。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开始凝聚金光,准备画一张符把她的嘴贴住。 沈袖月虽然皮,也知道见好就收。她瞥见金光,歌唱声戛然而止,端正态度道:“好好开车。” 片刻车开到了警察局,值班的警察还记得他们,说:“你们有事?” 沈袖月说:“我找刘新鸿警官。” 对方便去隔壁叫了刘新鸿,那个遭遇家暴的姑娘和她男朋友也在。刘新鸿没什么表情,身上带着股浓重的烟味,粗糙手指头被烟熏的发黄。警察经常熬夜,抽烟提神也是很正常的。 他说:“来了。” 沈袖月虽然不喜欢闻烟味,但是能理解。她笑了一下说:“来了。” 云海升微微点了一下头,跟刘新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一个女警察充当调解员的身份,跟他们聊了有一阵子。男方沉默着,好像都听进去了,也可能一直在走神。女警察说:“话我说到这儿了,你表个态吧。她能不能原谅你,就看你的诚意了。” 男人站起来,双脚并拢咔地一下立正,朝他女朋友九十度鞠了一躬,动作十分标准,仿佛上了弦的机器。 他低着头说:“对不起,老婆,是我太粗暴了。我以后绝对不再这样了,给我次机会吧。” 女生眼睛红通通的,还在抽泣。她不说话,男人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没动。 沈袖月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人的行为十分刻板,确实像刘新鸿说的那样不太正常。 女生终于心软了,说:“你要写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伤害我。” 男人说:“可以,我这就写。” 警察拿了纸和笔给他,男人捡起钢笔,抬眼看警察,说:“怎么写?” 警察说:“你自己想什么写什么,问别人干什么。” 男人冷漠地说:“我不会。” 警察皱起眉头看着他。男人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看不出感情。他的声音也冷冰冰的,浑身上下仿佛往外喷着一股寒气。场面一时间僵住了,女警察扳起脸来说:“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想不想调解了?” 男人冷漠地重复:“我不知道写什么。” 女生毕竟心疼男朋友,见要闹僵了,出声道:“他文化水平不高,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我写内容,他签字好了。” 她说着替男朋友写了保证,推过去,像教小孩子似地说:“你签字吧。” 男人便接过去签了名,整个动作十分流畅,像完成流水线的机械性动作。 沈袖月看了一眼他的签名,叫孙力翰。字写得还挺好看,就是做人太差劲了。 在场的几个人看着男人家暴女人写保证书,感觉跟荒诞剧似的,太讽刺了。沈袖月摇了摇头,觉得脑壳有点疼。 这时候刘新鸿的手机响了,他去走廊上接电话。他跟对方说了几句话,脸色忽然变了。他说:“你确定?” 那边的声调抬高了八度,声音穿透听筒大声传出来:“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DNA就是他没错。” 刘新鸿匪夷所思地皱起眉头,那边又说了几句。他挂了电话,眯起眼看屋里的男人。 那姑娘已经准备跟她的男朋友回去了。刘新鸿大步进屋,拦住他们说:“先等一下。小张,你们几个出来一下。” 他招呼那个女警察和沈袖月、云海升都来到走廊上。刘新鸿带着 分卷阅读70 他们去了隔壁的房间。这边装着单向玻璃,能够看见隔壁屋里人的行动,对面却看不到这边。 刘新鸿没说话,示意几个人观察玻璃对面。 孙力翰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仿佛感觉不到疲倦。他的女朋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似乎是心疼他最近瘦了。他慢慢侧过身,抬眼看她,动作慢吞吞的,仿佛卡帧的视频里的人物。 几个人都觉得他的行为确实有些异常,除了残忍杀狗以外,他整体透着一股怪异的气质,似乎没有人类正常的感情。刘新鸿下意识掏口袋摸烟,女警察心烦地说:“别抽了,有话说话。” 刘新鸿的眉头深深地锁成一个川字,觉得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是真的。 他压低声音说:“救援队那边刚打电话过来,说海边有人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送去市公安局进行尸检了。” 沈袖月看着他的表情,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新鸿说:“法医说,那具尸体是孙力翰的。” 女警察的神色变得十分奇怪,下意识往屋里看,皱眉道:“他不是在这里吗?” 在场的几个人都没说话,一股阴森冰冷的气氛蔓延开,每个人都不寒而栗。刘新鸿仿佛牙疼似的,慢慢地说:“或许在这里的这个并不是他本人,死去的那个才是。” 女警察看着玻璃对面的男人,脸色惨白,说:“那这个人是谁?” ☆、第三十二章 几个人看着玻璃对面的男人, 空气仿佛凝结了。 那个男人待在屋里, 神色冷漠的像冰。反倒是女生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躁动不安地左看右看。沈袖月轻声道:“他有兄弟吗?双胞胎?” 刘新鸿说:“可以问一问。” 他调整情绪去了隔壁。女生见他推门进来了, 松了口气说:“刘警官,多谢你们调解,我们这就走了。” 她拉着孙力翰的手,仿佛牵着个不懂事的大儿子。 刘新鸿随手搭在孙力翰的肩膀上, 帮他掸了掸灰,说:“别着急走,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孙力翰的脸上闪现出一丝不耐烦,但还是坐下了。刘新鸿坐在他对面, 态度和气地说:“你有同胞兄弟吗?” 孙力翰的眉头一跳,显然是有所动容,却没有回答。他的女友替他开了口,说:“他没有兄弟。” 刘新鸿说:“他亲口跟你说过没有?” 女生迟疑了一下,说:“他没跟我提过有兄弟,那就是没有吧。我跟他交往一年了, 从来没见过他和他父母以外的亲属。” 刘新鸿对他本人说:“所以呢, 你到底有没有兄弟?” 孙力翰仿佛没听见, 依旧保持着沉默。他这样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很难搞,不过刘新鸿作为警察见惯了这样的人,并不把他的消极抵抗当回事。 刘新鸿换了个问题:“你把被大海冲走之后的事情,详细地给我们描述一下。” 孙力翰垂着眼,冷淡地说:“我昏过去了, 什么都不记得。醒来发现我在岸上,我歇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众人都觉得这个回答不合理的地方太多,没法取信。 刘新鸿说:“你是十二月初被海水冲走的,现在的海水冰凉刺骨。一个成年男人就算没被淹死,也要被冻死了。十二月六号,你说被海水冲上了岸,毫发无伤,自行回家。这期间足足六天你去了什么地方?一直在海上漂着?还是说你被冲进了虫洞,在另一个空间里度过了这段时间?” 孙力翰抬起眼,冷漠的眼里带着股杀气。 他开口道:“我被海水冲走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又没有做犯法的事,平安回来了,难道你们也要管?” 沈袖月心想:“你虽然没事,岸边却冲来一具跟你一样的尸体。那人是怎么死的,警察当然要调查。” 刘新鸿还不打算把发现浮尸的事告诉他,只是说:“你家人为你申报了失踪人口,要消除申报,需要填理由。” 孙力翰说:“没有特殊的理由,你们就当我命大吧。” 刘新鸿说:“我要细节。” 孙力翰跟他较劲地说:“没有细节。” 刘新鸿发现他的态度挺顽固,冷笑了一下,站起来说:“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在这儿多待一会儿。等想明白了再回答我。” 他说完起身出了门。沈袖月在门口看了全程,觉得这个人确实相当奇怪,说的话漏洞百出无法解释,再加上岸边出现了一具跟他本人DNA一致的尸体,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他的女朋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轻声埋怨他对警察的态度不好。刘新鸿站在走廊里,对调解的女警察说:“我去户籍科查一下他的家庭情况,顺便收尸检报告,你看好他。” 女警察答应了。沈袖月想去看看报告,便拉上云海升一起走了。 刘新鸿先去户籍科,调查了他的家庭情况,见 分卷阅读71 他户口上只有父母和他三人,没有兄弟。他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是这样,孙力翰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没有兄弟,反而一副十分提防的模样,态度也很暧昧,不肯明确回答没有。 几人又去了办公室,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检验结果显示,根据DNA判断,死者身份是孙力翰。死亡时间在十二月二号左右,正是他被海水卷走之后的那天。 这回不光刘新鸿觉得费解,其他人也开始感觉头皮发麻了。 沈袖月说:“死的确定是孙力翰,那楼下的那个到底是什么鬼?” 刘新鸿抿着嘴没回答,对于这种非自然现象,他也没法接受。 刘新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头发,是刚才帮孙力翰掸灰时,从他肩膀上摘下来的。他把头发放进文件夹的袋子里,准备等会儿送去检验。就在这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大呼。 “站住——!别跑!” 刘新鸿听见声音,下意识就往楼下跑。沈袖月和云海升下楼时,见刘新鸿站在警察局门口,左右环顾,一副懊恼的模样。 沈袖月过去说:“怎么了?” 那个女警察气恼地说:“孙力翰跑了。” 孙力翰的女朋友一脸惊慌,仿佛自己做了错事一般,不知所措。 女警察说:“刚才他坐立不安的,说烟瘾犯了难受,掏出烟在屋里抽。我嫌熏得慌,他就去走廊上抽,结果那小子一出门就撒腿跑了。” 沈袖月有些无语,发现他还挺有心眼的。只是人跑了,现在怎么办? 刘新鸿皱眉道:“他刚才就生了提防心,早就算计着要跑了。我走之前该先把那小子锁起来的。” 他的女朋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辩解地说:“他刚出了事,精神压力大,逃跑也不能怪他……他没做什么坏事的。” 刘新鸿转头看着她,说:“他不是你男朋友。” 女生啊了一声,怀疑自己听错了。刘新鸿也觉得很难跟她说明,伸手揉了揉眉心,说:“先进去吧,我慢慢跟你说。” 女生听刘新鸿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十分震惊。刘新鸿把尸检报告给她看了,女生陷入了惊慌当中,想起这段时间他异常凶暴的表现,觉得他可能真的不是自己的男朋友。 跟那样的人朝夕相处了好几天,无异于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她既后怕又伤心,扑簌簌地直掉泪,说:“怎么会这样。” 这种事确实让人很难接受,完全是非自然现象。但报告不会作假,她想不相信都不行。 孙力翰已经死了,那这个冒名顶替的男人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双胞胎,那就真的是灵异现象了。 刚才刘新鸿问起他有没有同胞兄弟,孙力翰的反应很敏感,不但没有正面回答,还找机会逃跑了。这说明他很心虚,确实有问题。 刘新鸿说:“你回忆一下,他遇难之前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 女生想了片刻,说:“他出事之前心情很烦躁,在家里打砸东西,所以我才提议和他出去散散心。没想到他那一去就……是我害了他……” 女生又开始哭,刘新鸿觉得有点头疼,然而还是耐心地询问:“还有其他的异状吗?” 女生擦了一把眼泪,说:“他好像很讨厌自己的模样,把家里的镜子都砸了……对了,他还说过,他觉得有人在跟踪他。还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慌慌张张的,关上门在屋里哭。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但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听见我走路的声音都十分惊恐。” 刘新鸿拿着钢笔,唰唰地把疑点记录下来。女孩哭了一会儿,怯怯地抬眼看他们,说:“既然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想再见到他了。我得搬走,但是我还有证件和银行卡放在家里,你们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正好刘新鸿也想过去调查一下他家里的情况,便站起来说:“可以,我陪你去走一趟。” 沈袖月都跟踪案情到这个程度了,自然不能放弃。女孩儿觉得同行的都是男人还有些紧张,有女生陪着也能放心一些,便默许她一起来了。 她家住在附近的一个筒子楼里,年份太久,墙壁上灰蒙蒙的,还有一些小孩子用蜡笔画的涂鸦,歪歪扭扭的,透着股诡异感。女孩说:“这是他爷爷年轻时单位分的房子,已经有三十多年了。” 她拿钥匙打开门,屋里充满了一股生活垃圾的臭味。单身汉的家大概率是这种气息,孙力翰失踪前,用绳子绑了女朋友一天,家里到处乱糟糟的,垃圾从桶里涌了出来。卧室里的椅子上,还耷拉着一截绑他女朋友的绳子。 沈袖月捡起来看了一下,是尼龙绳,绳子捆的结实程度一般,要不然女孩也不至于能趁他睡着了,摸索到绳结解开逃跑。 女孩到处翻箱倒柜,找各种证件,顺便收拾衣物。沈袖月在屋里转了一圈,见梳妆台的镜子被打碎了,一本相集扔在地上,里头很多照片都被撕去了一半。 刘新鸿也注意到了照片的异样,拿去给女孩看,说:“撕掉的部分是什么内容?” 女 分卷阅读72 孩皱眉道:“都是他自己。” 刘新鸿说:“是他回来之后撕的吗?” 女孩说:“不,他出事之前就开始撕了,镜子也是那时候打烂的。”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联系到之前他说有被人跟踪的感觉,意识到出事之前,孙力翰本人的精神状况就不太好了。 刘新鸿说:“他以前有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女孩犹豫了一下,说:“有的,他初中的时候就有精神分裂的症状,高考之前症状加重,休学在家,没参加高考,后来就做了个洗车工。” 刘新鸿说:“有医疗记录吗?” 女孩翻箱倒柜地找出几个病历本,递给了刘新鸿。 刘新鸿接过去,见最早一次记录是在八年前,病历记录他有幻听、幻视的状况,持续就诊半年后中断。再次去看病是四年后,病历记录他的幻听比之前更加严重了,而且出现了被害妄想。 他正在看病历,女孩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看见来电显示的人名,皱了一下眉头,不情愿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说:“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警察又叫我去派出所谈话!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不能关起门来解决,闹到外面去很光彩吗?我们老两个把房子腾出来给你们住,你还不满足,整天跟我儿子吵架。” 众人都听出来了,这应该是孙力翰的母亲。 女孩十分委屈,说:“不是这样的,他拿绳子捆我,把我养的狗杀了,还说要杀了我……” 孙母的声音越发暴躁了,尖声道:“他就是生气骂你几句,你忍一忍不就过去了,他说气话你还当真!” 电话里还在喋喋不休地骂,女孩想反正自己也跟他过不下去了,不用再给他家人脸面,一横心把电话挂了。她看了众人一眼,觉得有点丢人,小声说:“他家人就是这样的,不光骂我,连他也经常挨骂。” 沈袖月同情地叹了口气,刘新鸿继续看病历,见一页上写着抢救记录。 病历上写着他在三年前某一天夜里吃了头孢类药物,又喝了酒,结果发生了双硫仑反应,被送到医院抢救,幸亏救了回来。刘新鸿把那一页给女孩看,说:“这件事你知道吗?” 女孩看了一眼说:“他跟我说过,那时候我还没跟他认识。他上一个洗车行的老板扣他的工资,他父母知道了,让他去跟老板把钱要回来。他不敢去,他父亲就把他打了一顿,说他是个废物。他当天晚上就吃了消炎药,又喝了酒,是想自杀的。” 沈袖月发现这个人的原生家庭挺糟糕的,难怪他会有精神方面的问题,长期受这种折磨,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女孩儿说:“他从小挨过不少打,也是很可怜的。” 她收拾完了东西,最后看了一眼房间,说:“走吧,再见了。” 她那一声再见说给这个住过几年的房子听,有些惆怅,更多的是解脱之后的轻松。 ☆、第三十三章 几人从女孩儿家里出来之后, 刘新鸿说:“我还要去局里一趟, 孙力翰的父母已经到了, 得去交代一下。” 一个月之内接到两次儿子死亡的消息, 是够让人受不了的。刘新鸿作为案子的负责人,不得不去面对他父母的眼泪和绝望,肯定也够焦头烂额的。 刘新鸿开车捎女孩儿回娘家,然后回局里。沈袖月跟云海升开车回家。 路上云海升一直沉默着, 他不说话就表示在思考。两人到了家,坐在书斋里。沈袖月说:“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云海升说:“这案子有两种可能性。用科学的方法解释,就是孙力翰患了精神分裂之后,在出现幻听幻视的情况下, 坠海死了。但是解释不了为什么会有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出现。” 沈袖月托着腮,啃着乌金杵的笔杆子说:“用灵异的世界观解释呢?” 云海升没回答,看着沈袖月,仿佛要反问她怎么想。沈袖月便试探道:“咱们看见的这个人,是通过招魂叫回来的行尸走肉?招魂有这么厉害的吗,还能重塑肉身?” 云海升笑了一下, 说:“这你得请教专业人士。” 沈袖月想起了自己还有个玄学的活字典, 于是敲了敲腰牌说:“杜先生, 在吗?” 书斋里生出一片白雾,一个白发老头出现在两人面前。杜先生说:“在呢,想问招魂的事?” 沈袖月知道他肯定一直在听,点头道:“是啊,最近这个案子很奇特, 想请教一下您老人家的看法。” 杜先生摸了摸胡子,在凳子上坐下,说:“招魂本身没有这么大能耐。对于亡灵来说,招魂就是引导它们回到家乡的仪式,让它们享受香火,能够轮回转世。否则漂泊在外当孤魂野鬼,实在太凄惨了。” 沈袖月点头道:“您是说,招魂只能把魂魄引回来,跟孙力翰的这个情况不是一回事?” 杜先生说:“不是一个情况。依我看,他这个样 分卷阅读73 子倒像是另外一种情况。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灵异现象,叫二重身。” 沈袖月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满脑袋问号。杜先生说:“二重身说的是当事人活着的情况下,又出现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作为分/身的这个人,一般被视为邪恶的化身,感情淡漠,无视道德,行为乖张残忍,并且对原身拥有的一切感到嫉妒,试图取而代之。” 沈袖月回忆对孙力翰的印象,发现他的行为确实刻板机械,仿佛没有人类的基本感情,只会采取简单直接的方式行动。 杜先生继续说:“历史上有不少名人的二重身事件的记载,比如说太宰治声称自己从小就见过他的二重身,那个孩子跟他一起长大,并且一直折磨着他的精神,试图取而代之。俄国女皇凯瑟琳,见过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坐在她的王座上。她命令士兵向二重身射击,而那个人被枪击之后就消失了。在这之后不久,她本人就中风去世了。” 沈袖月感觉毛骨悚然,说:“所以出现二重身,对本人来说就是相当危险的信号了。” 杜先生说:“对,二重身的出现一般都预示着死亡。” 沈袖月对鬼怪都没有这么怕,对于这种难以解释的现象,却有种莫名受不了的感觉。她忍不住往云海升身边缩了一下。云海升淡淡道:“不用怕。” 沈袖月向他伸出了手,想趁机让他拉着自己。云海升假装没看见,不给她牵手的机会。 沈袖月只好缩成一团,小声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杜先生呵呵地笑了,说:“那个案件的当事人很可能就是遇到了二重身的情况。那个二重身把他推下了海,然后代替他回来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冷漠而残忍,杀了家里的狗,还把女友囚禁了起来。” 沈袖月说:“所以这个二重身是想取代他,继续过他的生活。可惜现在被我们识破了,他接下来会干什么?” 杜先生皱了一下眉头,说:“二重身的性格不健全,漠视道德法规,这种人到处流窜是很危险的,最好控制起来。” 沈袖月说:“刘警官应该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应该会想办法把他抓回来。” 她想了想,又说:“孙力翰的这个二重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云海升开口道:“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他有精神分裂的症状,很可能是他从小就见过他的二重身,其他人没见过,以为他出现了幻听幻视。如果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神出鬼没的,还只有他自己见过,这个心理负担是很重的。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把家里的镜子打破,还把照片中包含自己的部分撕下来——他是极度恐惧,不想再看到二重身,包括自己的模样也不想看到了。” 沈袖月想起他女朋友说过,他出事之前的情绪异常烦躁。应该是那段时间里,二重身多次出现,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她说:“二重身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 杜先生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也答不上来。这时候刘新鸿打了电话过来。沈袖月按了免提,刘新鸿的声音很严肃,他说:“孙力翰的家属来认领尸体了。谈话之后,他们透露了一个信息,说孙力翰确实有过一个哥哥。” 众人都十分惊讶,刘新鸿说:“他母亲当年本来怀了双胞胎,但是其中一个胎儿太弱,在出生之前,就被另外一个吸收了。” 沈袖月听说过这种情况,属于自然选择的一种,如果母体的营养不够供两个胎儿发育,那么其中一个强壮的胎儿就会争夺另外一个体质较弱的胎儿的养分,并且挤压他的生存空间,直到另外一个胎儿的软组织被吸收干净,骨骼变成薄薄的一层纸样胎,最终跟随分娩排出体外。 这种优胜劣汰的法则从胚胎时期就开始了。生存的残酷,由此可见一斑。 刘新鸿说:“他的家人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的母亲也跟孙力翰提起过这件事,说如果不是他出生,换成另外一个孩子,肯定比他乖巧听话的多。” 沈袖月扬了一下眉,感觉他精神分裂的源头找到了。 刘新鸿说:“据他父母回忆,孙力翰从五六岁起就很奇怪。他一个人待在屋里的时候,房间里就会传来说话的声音。推门进去,却又只有他一个人。大人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在跟弟弟说话。这种话让大人觉得很不舒服,又猜想可能是他一个人太孤独了,所以才会自言自语,甚至幻想出一个弟弟来陪他玩。” 刘新鸿又说:“后来这种情况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变得更加严重了,他总说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并且歇斯底里地发脾气,跟同学发生冲突,甚至殴打、撕咬身边的人。他父母带他去医院,医生诊断他得了精神分裂。他吃过一段时间药,父母因为经济原因擅自给他停了药。高三他的病再次复发,他最终没去参加高考,十九岁出去找了个洗车的工作,辗转换了几个地方。这期间找了个女朋友,在她的陪伴下精神状态有了一定的好转,最近却又出事了。” 沈袖 分卷阅读74 月对原身的遭遇十分同情,说:“可能是父母在他面前多次提及双胞胎在发育过程中消失的事,对他产生了心理暗示,导致他从小就看到了跟他一样的孩子。他跟那个二重身的关系怎么样?” 刘新鸿说:“他父母说,他总说弟弟站在旁边不说话。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说那个人也跟他一起长大了,而且总是恶狠狠地瞪着他,让他很害怕。他试图攻击那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拿书本扔他、用杯子砸他,那个人就会凭空消失,过一段时间又会出现在他身边,简直阴魂不散。” 沈袖月一想到那个情景就头皮发麻,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旁边,不说话,就是冷冰冰地看着自己,随时出现,毫无规律,简直让人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说:“怎么办,那个冒牌货现在跑了,就他那个反社会的人格,肯定要去祸害其他人。” 刘新鸿说:“我们已经在搜捕他了,但他本身是非自然的存在,能不能靠警力抓捕还是个问题。” 沈袖月迟疑了一下,说:“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刘新鸿正有此意,说:“你们这边怎么收费的?” 沈袖月沉吟道:“这种程度的委托,比较危险,怎么也得……” 云海升给她比了个二,沈袖月会意道:“两万块,可以开发/票,不过您怎么报销呢?总不能直说找道士帮忙做法了吧?” 刘新鸿说:“说是破案费就行了,给协助办案的群众一定费用,合理合法。” 沈袖月说:“可以,那我们先研究一下,等安排好了通知你。” 沈袖月挂了电话,回头拍了拍手说:“同事们,赚钱的机会来了。云教授,作为主要负责人,请问您对这个委托有什么计划?” 云海升淡淡地说:“这个委托是你接的,你是主要负责人。”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都一样,你多操点心,给你加10%分成。” 云海升说:“不用了,老规矩,对半分就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打火机。云海升不抽烟,沈袖月还觉得奇怪。他说:“去孙力翰家的时候顺出来的。” 打火机上有二重身的气息,他把打火机握在手里,闭目感应了片刻,寻找那人的踪迹。 片刻云海升睁开眼,说:“他没走太远。” 沈袖月说:“怎么抓他?” 云海升说:“去抓他太费劲了,不如请君入瓮,再招一次魂吧。” 沈袖月有点紧张,说:“那他到底算是人还是鬼,危险性有多大?” 云海升说:“他本身是虚无,算是鬼吧。危险性……” 他笑了一下,没说对方有多危险。但沈袖月清楚,既然算是鬼,那不管多厉害,有云海升在都不用怕。当然如果是人的话,那就更不用怕了。 沈袖月说:“需要我准备什么东西?” 云海升说:“他用过的东西,旧衣物之类的,如果能收集到他的头发就更好了。” 沈袖月想起刘新鸿从那个冒牌货身上捡下了一根头发,也不知道检验结果怎么样了。 她给刘新鸿留言道:“需要孙力翰的旧衣服、头发等东西,问一下他的生辰八字,重新为他招一次魂,时间就定在……” 她看云海升,说:“什么时候开始?” 云海升说:“就今天晚上吧。” 沈袖月跟刘新鸿约了时间,又问:“你拿到的那根头发送去检验了吗?” 刘新鸿很快回复道:“头发消失了。” 沈袖月十分惊讶,说:“怎么会消失的?” 刘新鸿说:“我把装头发的文件夹锁在抽屉里,刚才发现里面的头发没了。我还调了监控,根本没人靠近过我的书桌。” 沈袖月想起杜先生说过,二重身总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觉得他的头发会消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刘新鸿也觉得焦头烂额,说:“我再去找他的女朋友一趟,下午拿了他的衣服,直接过去找你们。” ☆、第三十四章 傍晚七点多钟, 刘新鸿过来了。他手里拿着个塑料袋, 里头装着几件孙力翰的衣裳。 沈宅这边已经在院子里设好了招魂的供桌, 上首放着个折成剑令模样的黄纸牌, 上面写着孙力翰的名字,背面写着他的生辰八字,桌上摆着一碗米和一壶酒。 桌前放着个稻草扎的小人,跟他本人的身体大小差不多, 正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 沈袖月拿过刘新鸿带来的衣服,给稻草人穿上,又在供桌前铺了一张床单,把草人放在上面。 刘新鸿是头一次参与这种民俗活动当中来, 穿着警服有种违和感,干脆把外套脱了。沈袖月感到了他的不自在,微笑道:“刘警官很开明啊,一般搞侦查的都不会选择向我们寻求协助的。” 刘新鸿说:“还好,毕竟是亲眼见过非自然现象了,硬不承认也不是个办法 分卷阅读75 。” 刘新鸿揉了揉鼻头, 这个季节不穿外套还是挺冷的。沈袖月进屋拿了件爷爷留下的风衣出来, 递给他说:“穿上吧。” 刘新鸿便笑了, 这么硬朗的铁汉子笑起来有种冰山融化的感觉。他接过去穿上了,说:“谢谢。” 沈袖月说:“不用客气。”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吃饭了吗?” 刘新鸿实在地说:“还没,你们先忙着,我出去吃碗面。” 沈袖月觉得他为了案子奔波辛苦, 一碗面还要出去吃,实在太可怜了。她说:“家里有挂面,不嫌弃的话,我去给你下一碗。” 刘新鸿想了想,说:“行,那就麻烦你了。” 云海升抱着猫从书房里出来,听见了这边的对话,说:“我也饿了,给我也做一份。” 沈袖月心想:“你吸风饮露的,吃不吃都行,凑什么热闹。” 云海升扬眉看着她,一副偏要跟刘新鸿攀比的态度,高冷又傲娇。 晚上还要靠云教授主持做法,沈袖月两边都不能得罪,只能老实当后勤。她系上围裙,去厨房煮了一锅清水面条,撕上几片白菜,清汤出锅。 她盛了三碗面条出来,又拿了个小碟子盛上几块豆腐乳。刘新鸿也不嫌弃清汤寡水,接过去呼啦啦就把面吃了。云海升吃的慢一些,但也吃的挺干净。倒是沈袖月自己觉得没有滋味,剩了半碗没吃完。 饭后两个男人自己把碗洗了,沈袖月站在院子里看天。夜色渐渐浓了,云彩聚集在月亮周围,带着股愁云惨雾的气氛。 沈袖月抱着猫,小声说:“等会儿要抓鬼了,你怕不怕?” 小黑睁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喵了一声,似乎说:“不怕。” 沈袖月低头看了一眼表,九点钟了。 刘新鸿和云海升待在堂屋里。刘新鸿靠在墙边玩手机,一副闲聊的口吻说:“你们结婚多久了?” 云海升说:“今年九月初刚结的。” 刘新鸿说:“怎么没领证?” 云海升抬眼看他,微微皱起眉头,说:“你查我们的事?” 刘新鸿笑了一下,说:“白天去户籍科查孙力翰的家庭情况,顺便看了一下你们的户口。沈姑娘还在他父母的户口本上没迁出来,婚姻状况是未婚?” 云海升一早就感觉刘新鸿对沈袖月有好感,没想到追求的姿态这么明显,还会去查她的婚姻状况。他说:“我们举行了传统式的婚礼,请过亲友见证了。” 刘新鸿嗯了一声,说:“所以呢,为什么不扯证?” 云海升无言以对,总不能说自己一开始也没想跟她结婚。对于一个神仙来说,举行过传统式婚礼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合法婚姻了,虽然摘了戒指,但姻缘簿上都写了他们的名字,也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他们现在的关系比较暧昧,介于情侣和夫妻之间,有时候又正经的像是合租室友,或是事业合伙人,不好确定是哪种性质,但是对彼此的感情一直在加深。 云海升迟疑了一下,觉得情况太复杂,不好解释。不过他清楚自己在刘新鸿的眼里,应该就是那种诱骗无知少女非法同居的坏人了。 刘新鸿看他的眼神就像黑猫警长盯着一只耳,职业病犯了,聊几句就露出了要审问犯人的官威。然而云海升也是个当官的,职位比他还大,摆出一副高冷的态度,满脸写着我们俩两情相悦,你管不着。 沈袖月蹲在走廊上,怀揣着热水袋逗猫。她竖着耳朵偷听了一会儿屋里那两人的对话,觉得云海升还挺在乎自己的。她心里热乎乎的,决定挺身护夫。 她迈步进屋,说:“云哥跟我认识好多年了,人品靠得住。没扯证是我不肯去……因为那阵子我跟他闹别扭,嫌他酒摆少了。” 刘新鸿有些意外。沈袖月挽住了云海升的胳膊,亲密无间地说:“我们俩商量好了,等多挣点钱再去扯证。反正我们俩都年轻,事业也绑在一起,不着急。” 刘新鸿见她自己个儿这么说,他再插手就属于多管闲事了。云海升对沈袖月露出微笑,显然对她的体贴很感激。 沈袖月冲他挑眉,意思是:“你欠我人情了哦,要怎么还?” 云海升领会了她的意思,说:“我驾照已经在学了,答应你要买车的,等过段时间就把新车开回来。” 片刻子时到了,招魂仪式开始。云海升点上一对蜡烛,燃起四根香插在香炉里,念了一段经文。沈袖月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子,分辨出是道教超度亡魂的经文。他念经的时候神情专注,声音抑扬顿挫,挺好听的。 那稻草人儿上嗡嗡地一阵低鸣,仿佛感应到了灵力,周身泛起金光。 刘新鸿没想到云海升真有这么大本事,脸色微微一变,看他的神色多了几分玩味。 经文念到一半时,在场的人已感到了不对劲。院子里阴嗖嗖地起了一阵风,空气又湿又冷,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烛火在阴风里不住摇曳,忽然噗地一声熄灭了。 分卷阅读76 云海升不为所动,依旧念诵。另外两人十分警惕,刘新鸿攥起了拳头,随时准备擒拿格斗。沈袖月则眼睛来回扫视,手里紧紧地攥着乌金杵,心神不宁。 此时狂风骤起,供桌不停地颤抖,桌子猛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供桌上的祭品洒了一地。云海升皱眉道:“区区小鬼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给我出来!” 他大喝声中,一掌拍向那个稻草人。草人嗡地一声发出刺眼的光芒,孙力翰的形体从草人中脱离出来,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 他被孙力翰的气息吸引,灵魂下意识要依附在那具草人上,就如同进入了陷阱的野兽。 刘新鸿下意识冲上去,想要控制住他。他刚抓住那人的手臂,那个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刘新鸿极度诧异,听见身后风声虎虎而来。他猛地回头,见孙力翰站在他身后,面目狰狞,手里举着一块大石头,朝他头顶砸下来。 沈袖月失声喊道:“小心!” 刘新鸿的反应极快,就地打了个滚,避开了那一击。云海升借着这时机,凌空写了一道符,向孙力翰的后心拍去。 符箓金光大盛,登时化成一个流动着金光的牢笼。符箓上的文字缓慢游走,将他困在其中。 孙力翰在金光中左冲右突,然而他一碰到咒文的部分,身体就嘶地一声生出一道青烟,仿佛皮肉被烙铁烫伤。孙力翰十分痛苦,怒视着云海升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云海升漠然道:“你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孙力翰怒道:“你胡说!我是人,自然是属于这里的!” 沈袖月从云海升背后探出头来,插嘴道:“你是人,那就出来啊。这金光咒不锁凡人,你能做得到,我们就放了你。” 她说着伸手撩了一下在他周身不停流转的金光,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孙力翰的手都被金光灼伤了,不敢再犯禁,却气得放声怒吼。 “你们太卑鄙了,放了我!” 沈袖月比了个嘘的姿势,说:“小声点,半夜三更的,邻居都睡着了。” 那人气得脸都青了,却又没办法脱身。云海升回头看了刘新鸿一眼,说:“审讯是你的强项,有什么问题你来问吧。” 刘新鸿刚才被那人袭击,颧骨上擦破了点皮。抬手一擦,倒是颇有种硬汉的帅气感。他说:“孙力翰去哪儿了?” 那人大声道:“我就是孙力翰。” 刘新鸿说:“我是说真正的孙力翰。如果你坦白,我可以让他们宽待你一些。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可能代替原身拥有这些东西。” 那人也清楚这些,但他跟原身长得一模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服气。他怒道:“从小我跟他一起长大,他一挨打就让我出来替他受着。等痛苦过去了,他才会重新占领意识。他就是个懦夫,凭什么占有我忍耐痛苦得来的这一切?” 沈袖月说:“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双眼通红,仿佛一提起从前的事,心里就充满了憎恨。 他说:“我跟他本来共用同一具身体,我多数时间都在沉睡,每当醒来的时候,就是要挨打了。后来我渐渐明白,我是他用来逃避痛苦的一个人格,我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体。我为此痛苦了很久,后来却发现,自己偶尔能够脱离他的身体,独立地出现。”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应该就是孙力翰本人说过的,看到跟他长得一样的人出现在身边的情形。这么一来,二重身形成的诱因就明确了。 孙力翰的家庭环境很严苛,父母对他非打即骂。他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再加上得知自己有个还没出生就死去的弟弟,给他造成了心理暗示。使他的精神上先是出现了这样一个人格,随后分化出了实在的形体,也就是二重身。 但精神如何能够化成实体,不但沈袖月想不明白,就连身为玄学活字典的杜先生也解释不了。只能把它归结为执念,强大的执念造就了这一切。 不管怎么样,他不是自然人,就不能存在。这人的性格乖戾残忍,如果对他心慈手软,就会有更多人受害。 孙力翰说:“他本来就不想活了,吃药自杀的那次,那一夜的罪都是我替他受的,窒息、洗胃催吐,你们知道我有多痛苦吗?这个胆小鬼根本就不珍惜他拥有的一切。从那时候起,我就想杀了他。他不配拥有这个身体,我才配!” 刘新鸿说:“所以你是承认了,原本的孙力翰是被你害死的?” 那人愤怒地说:“就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我把他推进了海里,到死他还想抓住我,要拉着我跟他一起死……他休想,我好不容等到今天,当然要好好享受这一切!” 他说着,双眼忽然变得赤红,整个人的情绪都激动起来,吼道:“你们敢阻挠我,就得跟他一起死!” 他扑在金光牢笼上,想撞破它冲出来。沈袖月冷不防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半步。 云海升皱起眉头,叱道:“执迷不悟!” 他 分卷阅读77 伸手往那人的额头上重重一拍。那人顿时发出一声极凄厉的惨叫,就像被烙铁灼烧,散发出一阵皮肉烧焦的刺鼻味道,他的身体也渐渐消失了。 完全消失之前,他竭力伸出五指,想要抓云海升,哑声道:“我……不甘心……” 他倒在地上,陡然消失了。那个招魂用的稻草人也腾的一声,升起一道幽蓝的火光,自己焚烧起来。 片刻草人烧成了灰。金光符咒散去,一阵夜风吹来,把草灰吹得散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秸秆的味道,沈袖月掩了一下鼻子,说:“消灭了?” 云海升说:“消灭了。孙力翰跟他的二重身都不会再出现了。” 沈袖月还是觉得不对劲,皱眉道:“这个二重身以前就算会出现,也是偶尔现一现身就消失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居然能长期稳定地出现,好像得到了什么人的帮助似的。” 云海升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个二重身消失的地方,有一个白色的小纸片混在烧化的草灰堆里,在风中飘忽忽地打着转。 他弯腰捡起那张纸。纸片的大部分都被烧掉了,剩余的部分看起来像是一个小人的头和半截身体。 纸人上的气息很熟悉,云海升明白了那个二重身是借助了谁的力量出来作祟。 沈袖月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凑过来说:“这个纸人儿是干嘛用的?” 云海升没回答。沈袖月脑袋上灵光一现,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冒牌货的身体?” 云海升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赞许,说:“聪明。那你再猜猜,是谁给他的这具身体?” 沈袖月感觉这个推波助澜搞事情的手法特别熟悉,冷笑了一声,说:“该不会是咱们的老朋友,李秋为吧?” 云海升说:“答对了,奖励你半个小纸人。” 他把那张纸片递给她。沈袖月嫌脏似地拍了拍手,说:“噫,我才不要碰他的东西。” 她烦躁地说:“他干嘛老是阴魂不散的,哪里有鬼,哪里就有他。人家精神分裂关他什么事,偏要插一脚去害人。严格来说,孙力翰就是被他害死的!” 云海升冷淡地说:“道理上是这样,但没有证据就没法定罪。” 沈袖月一脸不爽,回头看刘新鸿,说:“不能给他定罪吗?” 刘新鸿皱了一下眉头,对他们跟李秋为之间的过节不了解,但还是答道:“孙力翰本人是被水淹死的,基本定性为不幸遇难。如果怀疑是他杀,要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犯罪嫌疑人在现场。刚才那个冒牌货也承认了,是他亲手把原身推下了海,动机就是想取而代之。而凶手并不是自然人,而且已经被消灭了。这案子总不能作为灵异事件来结案,所以还是得回归到一开始的结论,他是意外遇难而死。至于李秋为有没有指使过那个二重身作恶,就无从查证了。” 刘新鸿说话条分缕析的,不光体格不错,头脑也很清晰。 沈袖月明白他说的这些,知道没办法通过法律制裁李秋为。觉得这人不但心狠手毒,还特别会钻空子,越发讨厌他了。 她说:“他做这么多事,到底想干什么?” 云海升扔掉了小纸人,掸掉手上的灰,慢慢地把袖子整理平整,一边说:“他在聚集大量的阴气,想通过赋予怨灵形体的方式唆使它们去害人,从而吸收大量的能量。看来他的目标很大,要小心提防。” 他看了一眼刘新鸿,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有人民警察在,他再怎么折腾,也逃不过法网制裁。” 风把残余的草灰吹得漫天飞扬。刘新鸿眯起眼,看着飞进无边黑夜里的灰烬,淡淡地说:“你说得对。” ☆、第三十五章 一眨眼, 年关到了。 外头的北风呼呼地吹, 屋里没有地暖, 只能走到哪里都开暖风。暖风还补不足的部分, 就由食物的热量来补充了。 他们的玄学研究所开业这半年,借着爷爷的余荫和云教授出色的业务能力,赚了不少钱。 就连习惯于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沈袖月都比以前舍得花钱了,去超市买菜, 一次就买满满一车。结账的时候云海升看了一眼账单,五百多。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说:“你最近怎么这么舍得花钱了?” 沈袖月把着方向盘,开心地说:“要过小年了嘛, 屯东西使我快乐。再说了,买吃的能叫花钱吗,那叫合理地追求幸福感。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多巴胺,跟恋爱的感觉是很相似的……” 她觉得车里有点闷,打开车窗想透一下气。这时候一只蜂振翅飞了进来,沈袖月怕被它蛰到, 歪着头躲了几下。大冬天的, 那只蜂冻坏了, 哪里暖和往哪里钻,没想到钻进了人类的地盘。它惊慌失措地撞着另一边的玻璃,想出去却找不到路。 它跟一般的蜜蜂长得不一样,腰特别细,仿佛要断了似的。 沈袖月不想杀生, 冒着寒冷把窗户全都打开了,伸手驱赶道: 分卷阅读78 “小乖乖,赶紧出去!” 蜂终于找到了出路,嗡嗡地飞走了。 沈袖月松了口气,说:“这是什么品种的蜂,看起来好奇怪啊。” 云海升说:“是蜾蠃,也叫细腰蜂。” 沈袖月喔了一声,说:“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的……啊我想起来了,古代说收养螟蛉之子的,是不是就是这种蜂?” 云海升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幸亏你没打它,据说这种虫的报复心很强,一旦记得你,会追到九里之外报仇。” 沈袖月没做亏心事,并不害怕,反而道:“只报仇吗,救命之恩报不报?” 云海升掏出手机来,漫不经心地刷网页,说:“你希望它怎么报恩,捉条螟蛉虫送给你吗?” 沈袖月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觉得还是算了。她想了想,又说:“你的驾照学的怎么样了?” 云海升说:“理论过了,最近在练车。” 他最近每天一大早就去驾校练车,挺认真的。沈袖月想起自己学车时的痛苦经历,忍不住说:“教练骂你了吗?” 云海升说:“他骂我干什么?” 沈袖月心有余悸地说:“驾校的教练脾气都很差的啊。以前我去学车,你不知道我被骂成什么样呢,练车的机会还少。我们车上一共有四个学员,我还不是被骂的最惨的那一个……” 云海升对她的经历完全没有共鸣,冷淡地说:“车上就我一个学员,我买了一万八的VIP课程。车随便练,教练全程指导,不满意随时换人。” 沈袖月想起他家里有渔场、油田还有沉船古董的事了。这样的有钱人使用钞能力简直是家常便饭,谁敢给他一点脸色看? 沈袖月感觉自己跟他没有共同话题了,终于安静下来。 云海升反倒开了口,说:“回去吃火锅?” 沈袖月说:“是啊。” 云海升说:“我把小白叫来?” 沈袖月好久没见他了,还有点想他,说:“好啊,正好我买了不少零食。叫他和杜先生都来,咱们一起好好吃一顿。让他们在这边多住几天,反正空房多,人多热闹。” 车开回了家,云海升打开后备箱,把买的东西提进了屋。小黑趴在窗台上等他们,见他们回来了,兴奋地跑到门口迎接他们。 沈袖月去了厨房,一边哼歌一边洗菜。云海升手里捻起一道金光,一只光芒构成的小鸟停在他的指尖。云海升说:“小年夜,过来吃火锅。” 小鸟扑了扑翅,飞出门外消失了。 云海升帮沈袖月洗锅,调蘸料。片刻小白收到了消息,掀开棉布帘子进来了。外头冷,他身上带着股寒气,穿着一身白袍子,依旧是那副腼腆的小模样。 沈袖月看了一眼表,才花了五分钟,他过来跟隔壁来串门似的。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欢迎,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小白说:“还好,我接着消息就过来了。” 沈袖月去冰箱里拿了罐可乐递给他,说:“你看电视吧,一会儿饭好了叫你。” 小白便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黑闻见了他的气息,走过来看他。小白好久没见它,险些把它给忘了。他盯着小黑,紧张地说:“你别过来,我不惹你,你也别欺负我。” 沈袖月听见了这话,有点好笑。她把小黑抱了起来,把它隔离到隔壁屋里去,又给它开了个罐头,摸了摸它的背说:“委屈你一下,小白很少过来玩,你就当让着他吧。” 她说着,关了门出去了。 火锅准备好了,她怕串味,弄了两个铜锅。一个是微辣的牛油锅底,另一个是清汤菌菇锅底。汤在锅里咕嘟嘟沸腾,浓郁的香气飘出来,满屋都是花椒的鲜香气,勾的人食欲大涨。 沈袖月敲了敲腰牌,说:“杜先生,天冷了,要不要出来吃火锅。菌菇那边的汤底放了枸杞和黄芪,很滋补的。” 杜先生的形体渐渐出现在她面前。他闻了闻屋里的香气,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笑开了,说:“老夫只吃素,怕打扰了你们的兴致。” 沈袖月说:“完全不会。那个菌菇汤底就是给你和小朋友准备的。还有蔬菜、豆腐和蘑菇,您都可以吃。” 杜先生好久没参与这么热闹的聚会了,欣然道:“那老夫就跟着凑一凑热闹。”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沈袖月从冰桶里拿了瓶香槟,拧开铁丝。她怕开瓶砰地一声放炮,一直小心翼翼的。 云海升看不过去了,接过去一手攥住软木塞,轻轻一转。瓶子发出哧的一声,仿佛少女的叹息,优雅地开了。 沈袖月鼓掌赞叹:“Bravo,简直专业!你可以去西餐厅专门给人开瓶了。” 云海升:“……” 沈袖月接过瓶子,给每人倒上一杯酒,举起来道:“新的一年,祝咱们大家身体健康,心情愉快,财源广进!干杯!” 几个杯子碰到了一起,众人纷纷道:“干杯!” 喝完 分卷阅读79 酒,沈袖月和云海升,还有小白在红油锅里涮肥牛。杜先生在菌菇锅里煮腐竹和白菜,屋里热气腾腾的,充满了温暖的气氛。 沈袖月想着她们家小黑还被关着,吃完了饭去隔壁看它,发现它卧在棉垫子上睡着了。沈袖月悄悄退出来,她喝了两杯酒,醺然欲醉,感觉很快乐。 她站在走廊上抬头看天,夜色深沉,远处有人家在燃放焰火。 砰地一声,火光映得天光一亮,随即化成千万点碎金,消失在夜空里。 沈袖月抬头看着焰火,心情变得很温柔。 这是她大学毕业之后过的最幸福的一个年,温馨热闹,让她很安心。 她轻声道:“爷爷,你放心吧,我现在过的很好。” 她转过身,云海升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负手看着天上的焰火。 沈袖月说:“年夜饭吃的开心吗?” 云海升有些感慨,说:“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沈袖月想了一下,他当上神仙之后就没人陪他过年,一眨眼三百多年过去了,繁华热闹都是人家的,他什么也没有,着实比任何人都知道孤独的滋味。 沈袖月有些同情他,说:“要是你不嫌弃,咱们以后都一起过年。” 云海升便笑了,苍白的脸上也带了点温暖的神采,说:“好。” 当天晚上,小白在厢房留宿。云海升次日要去向龙王述职,提前打招呼说不用等他吃饭了。沈袖月感觉有点风中凌乱,仿佛他要去见的不是龙王,而是一位普通的顶头上司。 次日一早,沈袖月把小黑放出来自由活动,自己去厨房熬粥。八点多钟,沈袖月做好了早饭,正准备叫小白起床,忽然听见他屋里传来一声惨叫。 沈袖月吓了一跳,大步跑过去,见小白缩在床里瑟瑟发抖。小黑蹲在地上,嘴里还叼着一只灰扑扑的死老鼠。 小白吓得面无人色,指着小黑说:“它它它从窗户里钻进来了!” 小黑把老鼠放在地上,沉默地往前推了一下,示意这是送给他的礼物,请收下。 沈袖月看自己的儿子这么有霸总的气魄,忍不住笑了,解释道:“它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做朋友,还带了个礼物送给你。” 小黑对她的翻译很满意,乖乖地待在原地,等着小白来收它的礼物。 然而小白实在太怕猫了,虽然知道它是好意,仍然克服不了恐惧心理。他颤着声,客客气气地说:“谢谢你,但是……我,我不吃老鼠。” 小黑喵了一声,还是蹲着不动。沈袖月觉得小黑的心思还是很敏感的,知道小白害怕自己,一大早专门去打猎物来向他表示友好。幸亏这猫没变成人,要是有了化形的能力,绝对是那种面冷心热的酷guy。 她弯腰把小黑抱起来,摸了摸它脑袋,说:“他收下了。他说很感谢你,也想和你做朋友,不过你要给他一些时间。对了,你饿不饿,咱们吃罐头去吧?我再给你加点手撕鸡胸肉。” 小黑喵了一声,还不舍得就这么走,扭头看小白。小白被它看得一会儿一个哆嗦,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沈袖月赶紧抱着猫转了个身,夸了它一句:“我儿子身手矫健,什么猎物都手到擒来,真棒!” 小黑见她笑眼弯弯的,知道她在夸自己,心情好了起来。它蹭了蹭沈袖月的脸蛋儿,顺从地被她抱着出门了。 小白松了口气,然而看着地上的死老鼠,浑身又僵硬起来。他仿佛被封印在了床上,根本不敢下地。 ☆、第三十六章 大年二十九吃刺身和鳗鱼饭, 除夕吃饺子, 初一又涮火锅。 一群人在家待着, 每天吃吃喝喝, 生活过的慵懒而又惬意。 据沈袖月观察,小白最近对小黑没有那么怕了。原本他老远一见到它的猫耳朵露出来,就吓得寒毛直竖。最近却能跟它在一个房间里和平共处了。看电视的时候,他们俩一个坐在沙发上, 一个窝在沙发的另一角,一起专注地看动物世界。 昨天下午,小白在院子里扫雪。小黑跳到雪坑里打了个滚,小腿蹬的雪粉到处飞扬。小白停下来, 看着它玩雪的情景还笑了。 沈袖月十分欣慰,毕竟总是这么被怕,小黑也是会伤心的。 正这么想着,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沈袖月打开微信,见闺蜜宋瑾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在?” “我去找你玩啊。” 沈袖月想今天是初二,她来拜年了。她回道:“快来, 张开怀抱等着你!” 宋瑾回了一串哈哈哈, 然后就安静了。 半个小时后, 宋瑾在大门外按铃。外面飘着小雪,雪粉覆盖在屋檐和地面上,到处都晶莹剔透的。沈袖月带着猫去开门。宋瑾露出笑容,说:“新年快乐!” 她穿着明制袄裙,衣襟上绣着花, 特别有节日的气氛。 沈袖月道:“新年快乐,快进来……哎呦,你这一身真 分卷阅读80 好看。” 宋瑾开心地说:“是吧,我双十一买的,六六八,还有闺蜜款,你要不要来一套?” 沈袖月很兴奋,说:“好啊,等会儿给我链接。” 宋瑾左手提着个大西瓜,右手提着两个凤梨,一边说:“今年的水果特别便宜,这个西瓜是黄瓤的,肯定特别好吃。” 沈袖月去洗了西瓜切开端过来,屋里弥漫着一股清甜的西瓜香味。 两人坐在客厅里,一边吃瓜一边看电视。云海升从外头回来,在门口掸去身上的细雪,迈步走进来。他见了宋瑾,还以为是来委托的客人。沈袖月把西瓜籽吐出来,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宋瑾。” 云海升点了一下头,保持着一贯的冰山气质去了隔壁。 宋瑾看他的眼神里带了点惊艳,小声说:“这是谁?你什么时候在家里养男人了?还这么帅……不对啊,你不是结婚了吗?”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他是我男朋友。” 宋瑾莫名其妙,说:“你不是说嫁给大自然了吗,还没过半年呢,怎么就改变想法了?” 沈袖月觉得跟她解释起来太复杂,不如用一种喜闻乐见的方法来让她接受这件事。 她说:“举行完婚礼没多久,我就遇见他了。这人也是搞玄学的,我们俩志同道合,就谈对象了。可能这就是……通过仪式,招到了桃花?” 宋瑾倒是听说过家里没孩子,通过认干儿子来招子息的,没想到老公也能先认一个再找正牌的。她伸手挠了挠脸,感觉有点费解,又有些羡慕。 她说:“他长得可真帅啊,这么好的事我怎么碰不上呢?” 沈袖月拿胳膊肘捣了她一下,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宋瑾嗯了一声,提起他来,兴致却不怎么高。沈袖月很敏锐,说:“怎么啦,不是刚谈恋爱非要跟我撒狗粮那阵子了?不愿提他了呢?” 宋瑾笑了一下,说:“没,就是我跟他的工作都忙,交流的有问题……唉,不说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样?” 沈袖月往沙发上一靠,展开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副人生赢家的姿态,惬意地说:“如你所见,非常好。” 她翘起二郎腿,傲然道:“有车有房,事业稳定,老公帅气,还有猫,这人生简直完美的连我都羡慕自己。” 宋瑾看着她欠揍的小模样,哈哈地笑了。云海升在隔壁房间上网,对这边的谈话并不关心。 宋瑾说:“说实话姐妹,你最近有点胖了啊。” 沈袖月摸了一下脸,说:“有吗?” 宋瑾认真地说:“你自己照镜子看嘛。” 沈袖月便起身去洗手间照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脸蛋儿确实比以前圆了一圈。她伸手捏了捏脸上的肉,又低头看腰,隐约有要长小肚腩的迹象,她意识到自己确实胖了。 云海升吃多少都不会胖,自己又不能跟他比,居然还肆无忌惮地吃这么多。她深深地后悔了,觉得这帮男人太鬼了,居然纵容自己犯这样的错误,没有一个人指出来。 果然还是亲闺蜜靠得住,她决定从这一刻起,恢复自律的生活方式。争取在一个月内,减掉身上多余的肉。 闺蜜在外头啃西瓜,见她惆怅地出来了,说:“怎么样?” 沈袖月说:“吃的太好了,是长膘了……不行,我得减肥。” 宋瑾嗯了一声,没什么诚意地说:“加油。”然后继续低头吃瓜,一副仗着自己不胖刺激人的模样。 沈袖月看着闺蜜肆无忌惮地吃东西,感到了一阵憋屈。然而她的意志告诉自己,既然下决定要减肥,从这一刻起就得控制饮食了。 宋瑾跟她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儿。傍晚沈袖月留她吃晚饭,宋瑾说:“不留啦,晚上跟我男朋友约好了出去吃,我得走了。” 沈袖月送她到了门口,两人又拥抱了一下,这才分别了。 沈袖月慢慢走回来,满脑子都是“我胖了我胖了我惨无人道地胖了”,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云海升靠在罗汉床上,正在看平板电脑。 沈袖月在书桌前坐下,说:“问你个事。” 云海升眼皮也不抬,道:“说。” 沈袖月说:“我胖了吗?” 云海升说:“没有。” 沈袖月虽然对他条件反射的回答速度很满意,却又觉得真实度有所欠缺。她说:“你根本就没看我。” 云海升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抬头看着她说:“你没怎么胖。” 沈袖月不爽地说:“那你还是觉得我是胖了。” 云海升叹了口气,说:“女孩子有点肉也很可爱啊。你这样正好,不要担心。” 沈袖月被变胖的罪恶感笼罩了,捏了捏大腿上的肉,不接受他的安慰,反而想:“我信你个鬼,果然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等骗我胖到二百斤,你就跑路了。” 她趴在桌子上,小声咕哝:“你骗我长胖,你没安好心,你们都是坏人。” 分卷阅读81 云海升沉默地看着她,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她的无理取闹。 沈袖月也知道自己是在乱扔黑锅,饭是她一口口吃的,赖谁都没用。 她决定清醒一点,还是直面问题,认真减肥比较好。 她身高一米六七,现在有一百一十五斤,平时的体重一直在一百零几徘徊,先减回日常水平应该不难。 她上网研究减肥食谱,又下载了几个app,收藏了一些局部减肥动作,有减胳膊的、有减大腿的,还有瘦腰的。她准备每天都做一遍,多管齐下,一定要把肉减掉。 大清早,沈袖月从外头跑步回来,拿毛巾擦着汗,去厨房给自己冲了一份麦片。云海升看着她吃白花花的麦片粥,什么都不放,跟浆糊似的。他皱了一下眉头,说:“好吃吗?” 沈袖月还沉浸在运动的成就感当中,说:“挺好吃的。” 云海升便说:“那你加油吧。” 沈袖月握了一下拳头,表示自己斗志昂扬,一定能坚持到胜利。 上午她扯了块瑜伽毯,站在上面做瑜伽。电脑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教练道:“保持这个动作,呼——吸——” 沈袖月把身体拧的像个麻花,昂起傲娇的下巴。 教练道:“幻想你是一只轻盈的小鸟,展开翅膀,飞向天际。” 小黑从旁边窜过去,一头撞倒了搁在地上的风信子盆。沈袖月喊道:“小黑你又捣乱,出去!” 她一喊,气息就岔了,身体的用力点也不对劲了,整个人像练功走火入魔一样,开始抽筋。沈袖月咕咚一声坐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小黑用爪子挠了挠撞疼的头,呲溜一声,转身又跑了。沈袖月在毯子上瘫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她去扶起了花盆,然后上秤称了一下,一百一十三,比昨天轻了两斤。 她兴奋地欢呼一声,大声道:“我轻了两斤!” 云海升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哪有这么快,减的都是水吧?” 沈袖月有点生气,喊道:“是肉!” 云海升便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仿佛她的胖瘦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似的。沈袖月想着等自己瘦了,夏天就和他去海边玩。到时候自己穿上比基尼,在他面前展示傲人的身材,看他还能不能保持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傍晚杜先生出现了,在书房考她最近的学问做得怎么样。沈袖月答了几道题,又做了不少作业,心里劝自己脑力劳动也是劳动,到晚上肯定还能瘦一点。 云海升见多了个人,说:“晚上吃什么,火锅行吗?” 沈袖月一听见吃这个字就心烦,说:“不吃不吃,我减肥呢。” 云海升一脸淡定地说:“我们不减啊。” 沈袖月抓狂了,说:“那你自己做嘛,不准在我面前吃。” 云海升扬了一下眉,觉得她不讲理似的。杜先生轻抚山羊胡,说:“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 沈袖月头上冒出了问号。云海升说:“他说楚灵王好细腰,宫里的士大夫为了讨好他,每天只吃一顿饭,导致营养不良,饿得脸都黑了。” 沈袖月说:“我不会到那种程度的,我在科学减肥,控制饮食加锻炼,等瘦到一百斤就停下来。” 云海升说:“你晚上吃什么?” 沈袖月说:“代餐粉吧。” 云海升同情地叹了口气,对杜先生说:“那就不管她了,晚上我做饭。还有番茄锅底,咱们涮点素菜吃。” ☆、第三十七章 沈袖月减了半个月肥, 一开始嗖嗖地掉肉, 让她很有成就感。然而最近她好像进入了平台期, 怎么努力都不掉分量了。 她拿着一根软尺量自己, 二尺一,前几天量就是这个数据了。沈袖月有点心烦,把尺子扔在一边,咕哝道:“我要一尺五的小蛮腰!” 云海升说:“你身高都快一米七了, 减到一尺五还能看吗?” 沈袖月说:“怎么不能看,腰越细越美嘛。” 云海升说:“你还记得蜾蠃吗?” 沈袖月知道他是想说腰太细,像蜾蠃似的并不好看。然而减肥着实令人上瘾,一旦陷进去就难以自拔。 她现在不想听男人讲什么身材比例、营养健康, 就是一门心思想瘦成一道闪电。 她觉得自己肯定还是有什么关键的问题没注意到,打算找跟自己志同道合的同志们取一取经。 她上网搜了几个减肥群,加了进去。里头的人都在哭自己胖,大部分都是一百六七十斤的那种,每个人都在说这个世界对胖子太不友好了。沈袖月这样的进去了都不敢说话,生怕被人嫌弃太瘦了踢出去。 她观察了一下, 里头除了一些常规的减肥方法, 还有些古怪的偏方。什么冬瓜皮晒干每天冲茶喝、电击、去美容院冷冻, 甚至有人生吞蚯蚓。沈袖月感觉一阵恶心,感觉寄生虫要超标 分卷阅读82 了。 这时候有人发了一个链接,说:“减肥差不多就行了,伤害身体就不好了,给你们看个帖子。” 沈袖月点进去, 发现里面是几个减肥过度搞垮身体的人的血泪教训。有人采用了严格断食的方法,光靠喝水熬了一个星期,后来心脏病犯了差点去世。另外一个人吃了就催吐,结果患上了厌食症,一见到食物就条件反射地呕吐,手上都是被牙和胃酸腐蚀的疤痕,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至今还在医院治疗。 还有人因为催吐浪费食物,潜意识里十分愧疚,夜里老是做噩梦,梦见被食物追着跑,具体的描述荒诞又有些惊悚。 “……我梦见被我吐掉的汉堡变得像山一样大,成了个真正的巨无霸。还有好多炸鸡跟在他后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就像将军统领着一个方阵的士兵。它低头看着我,质问我为什么浪费食物?我答不上来,它的面包就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要把我吸进去做夹心。我大声喊着不要啊,然后就哭着醒了。” 沈袖月既同情,又觉得有点可笑。 她退了出去,发现那个链接已经被群主删掉了。管理员说:“不减肥的进来捣什么乱,踢了。” 一群人附和道:“踢得好,群主威武!” 沈袖月觉得这些人对减肥太狂热了。那个人的发言虽然有点不看气氛,却也是好心。 她关了群,觉得自己的理智在线,肯定不会变成帖子里的那些人的样子。她思考了片刻。选择了个看起来最安全平和的方法——晒太阳减肥法。 这种减肥方法的核心理论就是,幻想自己是一颗植物。植物只需要喝水和晒太阳就能活,当减肥者催眠自己是一颗植物,就不需要吃东西了。 沈袖月觉得可以试着这样欺骗自己一下,于是还没出正月,她每天一到饭点就在太阳地里站着,一边罚站,一边嘟嘟囔囔地念叨:“我是一棵植物,我不饿……” 云海升站在走廊下面看着她,说:“你不冷吗?” 沈袖月虚弱地说:“不冷啊。” 云海升最近注意到她的脸色都惨白了,肯定缺血。他出于人道主义忍不住要关心她一下,说:“我煮了红枣桂圆汤,你要不要喝?” 沈袖月说:“你不要干扰我,我在进行光合作用……阿嚏。” 云海升感觉她已经走火入魔了,去院子里拽她,说:“赶紧进屋。” 沈袖月挥手挣扎,说:“我不我不,我还能瘦!” 她最近饿得没什么力气,抵抗的能量太微弱了,被云海升硬生生拽了回去。云海升盛了一碗汤,推给她说:“喝一点,补补气血。” 沈袖月吞了一下口水,眼巴巴地看着碗,却说:“是甜的,不能喝。” 云海升拿勺子舀了一点,递到她嘴边,沉默地看着她。 认识这么久了,他还从来没对自己这么关怀过。沈袖月迟疑了一下,还是给面子地张开了嘴,喝了一勺。那汤带着红枣的甜味和桂圆浓厚的香气,一喝下去,通体舒畅。她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大声呐喊,我们需要营养,就是这种感觉!要多多的糖,最好再来点蛋白质! 沈袖月喝了一碗桂圆汤,心里充满了罪恶感,暗搓搓地想趁云海升不注意,去卫生间把汤吐出来。 云海升看穿了她的心思,冷淡的眼神像刀一样,叮嘱道:“不准吐了。” 她讪讪地笑道:“怎么会呢,浪费食物罪大恶极……” 她说着站起来往外走,云海升说:“干嘛去?” 沈袖月说:“我去厕所。” 云海升说:“不准去。” 沈袖月说:“我上厕所都不行?” 云海升冷漠地说:“你进去就偷偷吐出来了,给我消化完了再去。” 沈袖月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像透明的一样。她只好揣着长胖的罪恶感坐在书斋里,愁眉苦脸地叹气。 云海升守了她半个小时,等到她的身体把汤的营养吸收了,这才放她自由。 沈袖月觉得自己亏大了,一个意志不坚定,一整天都白挨饿了。她躺在瑜伽毯上,开始疯狂卷腹。云海升拿她没办法,眼不见心不烦,转身出去了。 下午两点来钟,沈袖月趁着大家都在午睡,又去院子里站着。 初春的太阳不大,她又饿又困,晒得昏昏欲睡。这时候她听见一阵嗡嗡的声音围着自己打转,好像是昆虫振翅的声音。 她漫无目的地挥手驱赶了几下,想:“惊蛰快到了吗,虫子都出来了?” 嗡嗡声越来越响,绕着她的脑袋来来回回,最终停在她的后脖领没声了。 沈袖月有点怕虫子钻进衣服里去,扭着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她回屋脱了外套,拍打了几下,又照了一会儿镜子,并没有异常。她想虫子应该是飞走了,便放了心。 下午云海升说有事情,要和小白离开几天。沈袖月觉得他走了正好没人监督自己,她就可以尽情地节食了。云海升临走之前嘱咐道:“你要按时吃饭啊。 分卷阅读83 ” 沈袖月信誓旦旦地说:“那是一定的。” 云海升不怎么放心地走了。沈袖月在大门口挂了暂时歇业的牌子,回到院子里做了几组深蹲。由于没吃什么东西,没有能量维持下去,她感觉昏昏沉沉的。 她打了个呵欠,回到卧室,倒头开始睡觉。 家里没什么人,她不用考虑其他问题,只管尽情睡个够。 她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过去了。 沈袖月醒来时,发现天还黑着,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她拿出手机来一看,居然是次日晚上九点了。 她起来喝了点水,上了厕所,在屋里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圈,感觉自己还想睡。 反正没人管她,而且睡着了有个莫大的好处,不用吃饭也不会饿。沈袖月觉得这是个减肥的好办法,加上饿得没有精力活动,便又倒回去继续睡。 沈袖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瘦成了一个火柴人,穿XS号的衣服都撑不起来。大风迎面吹来,把她像风筝一样吹了起来。她张开翅膀在海面上飞翔,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就像一只蜂。 她低头看自己,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蜾蠃,腰细的简直要从中间断掉。小胳膊小腿耷拉着,翅膀嗡嗡直响。 不对,她确实听到了昆虫振翅的声音。 沈袖月从梦中醒过来,发现窗台上停着一只蜾蠃。沈袖月看着它的模样,觉得似曾相识。她想起自己不久前放掉了一只蜾蠃,红腰黄肚子,长得跟它一模一样。 她搔了搔鼻尖,说:“是你吗?” 蜾蠃当然没有回答。沈袖月想起云海升说过,这种虫很记仇,如果得罪了它,它追出九里地也要蜇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只虫就是不远万里跟着自己来的了。 它衔着一点泥,飞了出去。沈袖月走到院子里的梧桐树下,见那只蜾蠃正在树下筑泥巢。 沈袖月抬头看它,说:“你跟着我来干嘛?我可没惹过你哦。” 细腰蜂来来回回地忙碌,根本不理会她。 沈袖月有点怕它,不知道要不要把它赶走。细腰蜂的巢筑了一小半了,她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得罪它,免得它往自己的脸蛋上蛰一下。 她回到屋里,倒了杯水准备喝,忽然意识到衣服穿在身上直咣当。 她低头看自己,惊喜地发现瘦了,腰尤其细,细的简直不盈一握。 她拿出软尺绕着自己的腰绕了一圈,一尺五。上秤一称,九十二斤。她达到了自己梦想的数字,兴奋的不得了。 沈袖月意识到,什么运动节食都没有睡大觉来的有效果,早知道减肥有这么容易,她就不折腾那么多了。 她打开购物网站,挑了几套新衣服和一双过膝的长筒靴,打算奖励自己一下。买完东西,她一头倒在床上,准备再睡上个三天三夜。 天色渐渐暗下来,沈袖月恍惚中仿佛看到那只蜾蠃振翅飞过来。它围着她转了几圈,停在了她的肚子上。 它低下头,叼住她身上的一点肉,那块肉化成了软泥一样的膏脂,被蜾蠃像衔泥一样衔走了。沈袖月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见蜾蠃把叼走的膏脂糊在梧桐树下,跟泥巴混合,将它的巢越筑越大。 那个巢因为混合了脂肪,比一般的泥巢更结实,又软又厚,看上去就像一块肥腻腻的肉挂在树上。 蜾蠃把膏脂糊在巢上,又飞过来,围着她直打转。它一双红色的小眼睛盯着沈袖月,仿佛在打量她身上哪块肉更肥美。 沈袖月低头看自己,她的腰已经瘦成了像蜾蠃一样的形状,细的随时要断掉,简直分分钟都会露出里面的内脏和骨骼。 她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就算是讨厌的脂肪,也不想再被它夺走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挥手道:“你不要过来啊。” 蜾蠃不理会她,径自飞向她,还要继续帮她实现细腰美人的理想。沈袖月转头就跑,一边大叫道:“不要追我了,我不想瘦了!” 她跑到门前脚下一绊,摔在了地上,心想:“完了腰折断了,就这么死了也太窝囊了。沈家的继承人不因为除妖捉鬼而死,居然是被绊倒摔死的,我没脸去见我爷爷。” 她这么想着,悲痛地睁开了眼,见云海升把她背起来,正准备往外走。杜先生拿了件羽绒服披在她身上,嘱咐道:“路上小心啊。” 此时是傍晚时分,云海升应该是刚回来没多久的。沈袖月还搞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她饿的太久了,脑袋都变得迟钝起来,说:“啊……你回来了,你背着我干什么?” 云海升扭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生气,又松了口气。他说:“你醒了?” 沈袖月嗯了一声,说:“放我下来。” 云海升说:“我叫的车快到了,先去医院再说。” 沈袖月挥了挥胳膊,说:“我没事,去医院干什么?” 她这么说着,想起梦里的情形,怀疑自己的腰真的断了。她伸手摸了一下,还好,腰还是一尺五左右,没有瘦到 分卷阅读84 令人发指的程度。 云海升说:“你昏迷了一天了,都瘦脱形了。再这样下去电解质紊乱,人要没了。” 沈袖月恍恍惚惚地想:“没这么严重吧。” 云海升不跟她多说,大步往外走。出租车已经等在门口了,他打开车门,把沈袖月掖在后座上,然后指挥司机去最近的医院,抢救这个为了减肥不要命的傻丫头。 ☆、第三十八章 沈袖月躺在车后座上, 看着窗外的光影飞速掠过, 照在云海升的侧脸上。他的神情严肃, 好像在为她把身体搞垮而生气, 模样却越发好看了。 沈袖月像个迷妹似地说:“相公,你真好看……” 云海升无动于衷,司机倒是笑了,说:“小两口感情真好。大晚上的去医院, 是发烧了吗?” 云海升冷淡地说:“她吃了毒蕈,脑子不清醒。” 沈袖月有点生气了,心想:“就知道编排我。” 她故意说:“对,你现在三头六臂的, 跟哪吒一样,真好看。” 云海升额头上青筋跳了一下,说:“你少说几句话吧,省点力气。” 车到了医院,云海升打开车门,把她打横抱出来。沈袖月搂着他的脖子, 晕晕乎乎地想:“啊, 其实生病了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他抱着沈袖月走在医院的庭院里,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柔而又恬静。沈袖月把头靠在云海升的胸前,吸着美男子身上的仙气,觉得自己能多活十年。 云海升的神色严肃,说:“你身上有妖气, 在哪儿沾的?” 沈袖月迷迷糊糊地说:“是吗,我不知道啊?” 云海升停下来,把她放在长凳上。他伸手解开她的两颗扣子,沈袖月脸一红,双手护胸说:“幕天席地的,你干嘛?” 云海升没回答,把她的衣领往后一拉,露出了她大半截后脖颈。她大椎的位置上,有个凸起的小红点,像是被虫子叮过的痕迹。 云海升眯起了眼,找到了症结所在。他手心中生出一点金光,按在那个痕迹上。金光没入了她的皮肤,那个痕迹渐渐变淡,最终脱离了她的身体,化成了一只半透明的细腰蜂。 沈袖月一瞬间听见嗡的一声,耳边似乎有蜜蜂振翅飞了起来。 夜色里,那只细腰蜂的身形缥缈,红腰黄腹,围着沈袖月转了一圈。它对她似乎没有恶意,在她面前振翅悬停着。沈袖月看不见它,只能听见微弱的声音。 云海升说:“她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细腰蜂嗡嗡地转了个圈,仿佛有些留恋,但还是听话地飞走了。 沈袖月觉得身体为之一轻,头脑也清晰多了。她伸手摸了摸脖子,说:“怎么回事?” 云海升说:“你被蜾蠃附身了。” 沈袖月还不相信,说:“怎么会,我觉得我挺清醒的啊。” 云海升说:“它的能量比较微弱,只能影响你一部分意识。” 沈袖月说:“它为什么要附我身?” 云海升说:“你运气好,碰上了一只有灵识的蜾蠃,它想报答你的不杀之恩。之前你放走过一只闯进车里的蜾蠃,还记得吗?” 沈袖月记得这回事,说:“不至于吧,举手之劳而已。” 云海升寻思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大约是它找到了你,见你一直想减肥,便正好把它的天赋借给你用。但它本身的意识混沌,虽然想报恩,做事情却没有限度,差点害死了你。” 沈袖月想起梦里它把自己肚子上的脂肪都叼走筑巢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 她试探地说:“院子里有它筑的巢,你见过没有?” 云海升说:“没注意。” 沈袖月说:“也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回来住,等回去要把那个窝捣掉。” 云海升嗯了一声,把她扶起来说:“先去看病吧。” 医生诊断她是营养不良加轻微的电解质紊乱,给她开了葡萄糖,让她去打点滴。她坐在输液室里,云海升出去买了橙子和香蕉回来,坐在旁边剥开,默默递给她。 沈袖月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云海升说:“补充点钾和维生素。” 沈袖月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吃了半个橙子,酸的脸皱到了一起。云海升笑了,沈袖月有点不开心,拿起另外半个橙子塞进他的嘴里,心想:“酸死你。” 果不其然,云海升的表情也僵住了。再好看的人被酸到了,五官也会聚集到一起。沈袖月看着他哈哈大笑,又掏出手机想拍下来做表情包。云海升已经把橙子咽下去了,说:“你精神好多了。” 沈袖月打了半瓶葡萄糖,又喝了不少水,确实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她仗着自己病了就想耍赖,打了个呵欠说:“我困了,让我靠一下。” 来的时候都是背着来的,这会儿要划清界限也晚了。云海升沉默地看着沈袖月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开开 分卷阅读85 心心地闭上了眼。他便也像一块石头一样入了定。 良久沈袖月出声道:“你不累吗,怎么一动都不动的?” 云海升说:“你不是睡觉了吗?” 沈袖月说:“睡不着。” 云海升嘴角含笑,说:“是因为靠在我肩膀上,所以睡不着吗?” 沈袖月没想到他还挺懂的,推了他一下说:“话不要都说出来,有时候朦胧一点才美嘛。” 云海升说:“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说不得?” 她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该给这个直男上一堂情商课了。她坐直了看着他,说:“该懂的你不懂,不该懂的你又懂那么多。我问你,咱们在外头约会,我说很冷,你要怎么办?” 云海升按了一下太阳穴,处理这种细腻的情感问题让他一个修道之人感到很为难。他说:“我记得你问过这个问题。” 沈袖月说:“我看看你现在有没有进步嘛,快回答我。” 云海升答道:“今天冷,那就回家,改天再见?” 沈袖月沉默地看着他,云海升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只好说:“……我外套借给你穿?” 沈袖月便笑了,说:“你这不是懂的吗?” 云海升有点无可奈何,说:“我希望你天冷了知道加衣服,减肥懂得适可而止,在没人照顾你的时候也能很好地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昏倒了被我送到医院里关爱。” 沈袖月又枕回他的肩头,说:“自己强大虽然很不错,但我偶尔也想被你温柔地对待。” 云海升感到她对自己的依赖越来越深了,侧过脸注视着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怎么办?” 沈袖月敏感的天线竖了起来,说:“什么叫你不在我身边了,你又想玩消失吗?” 云海升说:“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打个比方。” 沈袖月不高兴地说:“我不喜欢这种比方。你能活得比我久,凭什么先离开我?” 云海升叹了口气,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说:“我想让你坚强一些,好好生活。” 沈袖月虽然嘴上皮,其实内心还是挺坚韧的,遇到困难不会轻易掉泪,有一副硬脊梁。她说:“那你不用担心,就算捉妖不成,我靠画画也能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何况家里还有房子,过得省一点,生活不成问题。” 云海升嗯了一声,沈袖月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云海升微笑了一下,说:“没有了。” 沈袖月说:“那该我说了。今天晚上我特别开心,因为你对我特别温柔。” 云海升的睫毛扑簌簌眨了几下,目光开始游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沈袖月不管他有没有害羞,继续说:“我刚才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你,你的表情很紧张。我趴在你背上的时候,觉得特别安心。” 她凑在云海升耳边,轻声说:“你呢,背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旖旎起来,周围的人仿佛都不存在了,两个人形成一个单独的小磁场,彼此吸引。云海升三百多年的人生里还没有这样被人撩的经验,耳朵渐渐地红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吊瓶,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打完了,我叫人给你拔针。” 他站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沈袖月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喃喃道:“这样就跑了……根本就不能打,哼。” 次日早晨,沈袖月感觉身体好多了。她从卧室出来,忽然闻见了一阵香气。 她探头去厨房看了一眼,发现云海升居然在做饭。锅里热腾腾地冒着白气,他抓了一把枸杞撒进去,准备盛出锅了。 沈袖月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蓦地跳起来勒住他的肩膀,像个小孩儿似的道:“哈!” 云海升没有心理准备,被她吓了一跳。 他扭头道:“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沈袖月说:“你不是神仙吗,应该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嘛。” 云海升觉得也是,苦笑了一下,自语道:“跟人待得久了,知觉都变迟钝了。” 她揭开锅盖,探头说:“煮了什么?” 锅里炖着一只鸽子,应该是他一大早出去买的。里头还有红枣当归和西洋参,是滋补气血的好汤。 云海升怕她烫着,说:“你出去等着。” 沈袖月被他推出厨房,坐在客厅里托着腮等着。云海升盛了一碗递给她,说:“喝吧。” 沈袖月挺感动,说:“你对我可真好。” 云海升平静地说:“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 沈袖月知道他嘴硬心软,领情地说:“谢谢你,那什么……我给你比个心吧。”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给他比了个心。云海升笑了一下,说:“收到。” 沈袖月吹了吹汤,嘘溜着喝了一口,滋味十分鲜甜。她心里暖暖的,觉得很幸福。 云海升抄起她的乌金杵出了门,把乌金杵从毛笔 分卷阅读86 变成了一根像拖把一样的棍子。他站在梧桐树下面,对着蜾蠃留下的那半个巢,二话不说就捅了过去。 泥巢被他轻松地捣了下来,好像几块小孩儿玩过的干泥巴。云海升手指尖凝起一道金光,光芒落在了泥巢上。 沈袖月远远地看着那边,见泥巢上仿佛着了火,迅速地融化了。 在大量的软泥里,流出了少量白色的东西,仿佛是膏脂融化成了油,还在滋滋作响。 沈袖月怔住了,猛然间想起梦里的情形,蜾蠃叼走了她身上的脂肪,难不成是真的? 云海升处理完了泥巢,把乌金杵收回原来的样子,说:“这样它就再也不会来了。” 沈袖月没敢问白色的是什么东西,脑子里现实和虚幻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没了明显的边界。她沉默地坐着,若有所思。 云海升看着她把自己煲的汤喝了,严肃地说:“丫头,要敬畏自己的身体,不要为了追求漂亮而伤害它。” 沈袖月点了点头,认真地说:“知道了,爷爷。” 云海升:“……” 他起身去了隔壁,居然在因为想起了两人的年龄差而不开心。沈袖月忍不住笑了,说:“跟你开个玩笑嘛,我叫你哥还不行吗,云哥?” 小黑蹲在屋角眯起了眼睛,觉得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看闪/光/弹。沈袖月说:“说好了叫哥的,我以后不会喊错了。” 她追到书斋,低头看云海升,说:“我都叫你哥了,那你要喊我什么?” 云海升拿着本线装书,假装没听见她说话。沈袖月挨着他坐下,挽起他的手臂说:“以前你不是喊我月儿的嘛,现在怎么不这么叫了?” 云海升往旁边让了一下,端然道:“姑娘,放尊重一点,把手放开。” 沈袖月说:“你不叫我就不放手。” 云海升放下书,酝酿了半天,还是叫不出口。沈袖月也不想为难他了,站起来说:“好吧,现在不叫,以后记得补上。” 初春的风从窗外吹来,带来一些温柔的气息,让人浑身舒畅。 沈袖月把菱花窗开的大了一点,趴在罗汉床上往外看。院子里的玉兰树萌发出了嫩芽,就快开花了。 她回头看云海升,说:“天暖和了,咱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云海升抬眼看了一下窗外,似乎也期待即将到来的春天,说:“可以,你安排吧。” ☆、第三十九章 休息了几天之后, 沈袖月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多了。 她开始上网研究春游去哪里玩比较好, 这时候企鹅群里发出了滴滴的声音, 是那个减肥群。她有一阵子没关注这个群了, 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胖友们依然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减肥的捷径。 有人说:“你们听说过玄学减肥法吗?” 另一个人说:“只听说过中医减肥法,在穴位上扎针,效果很玄学。” 那人说:“没跟你们开玩笑, 前阵子群里就有人推过了,一张符99元,是经过法师加持的。我有个朋友原来身高一米六五,一百八十斤。用了这个符之后, 一个星期就减到了一百五,佩戴一个月之后,现在已经稳定一百二十斤了。” 群里的成员们顿时产生了兴趣,一拥而上,询问详细的情况。 那人成为了人群的中心,十分愉快, 滔滔不绝地讲了好几个成功案例, 都是用前二百一, 用后一百二。 他总结地说:“这种减肥法纯天然无伤害,没有副作用也不反弹。只要99,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你们不试一试吗?” 沈袖月有点按捺不住了,她刚从减肥的狂热状态中清醒过来, 一看到这种卖安利的就反感。她决定做点好事,打开Word,把自己最近的亲身经历写下来,给这些人敲一个警钟。 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最后写道:以上都是我的亲身经历,为了保护隐私有一些模糊的内容,但大体就是这样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不要随便去尝试,身体健康最重要。 她写完了,把文档发到群里。片刻有人看完了,圈了管理员说:“老大,又有人捣乱!” 一群人在下面说:“活捉一个KY怪!” 沈袖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花了半个小时写出来的经历被毫不留情地删了。管理员说:“我说了多少次了,这里是减肥群,不准讨论不相关的话题。” 沈袖月正想抗议,发现自己已经被踢出了那个群。 她好心好意的劝告结果被人当成KY,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候她发现有人私下申请加她的企鹅,她通过了申请。那人的网名叫可可,说:“你好,我是减肥群的成员,刚才看了你发的文档。” 沈袖月以为这人是追过来吵架的,结果可可说:“你说你是搞玄学的,那你们业内有用符减肥的说法吗?” 沈袖月迟疑了一下,就她已有的知识来说,这种法门是没有的。但是可以根据当事人的八字给予用神,增强意志力 分卷阅读87 ,使其锻炼节食,最终达到减肥的目的。所以说,减肥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没有贴一张符坐着就能掉肉的情况。 她说:“基本上……不可能。” 可可说:“我买了那种符,确实没怎么运动,一周就减了十斤。” 沈袖月头上的天线竖起来了,她说:“怎么回事?” 可可说:“我之前也是听人推荐,在网上买了那个符。一开始减得很轻松,效果非常好。但半个月之后副作用就来了,我总是头晕,身体也比以前虚弱得多。我以为减肥总会有这种虚弱感,就没当回事。可后来没多久,我开始做噩梦,梦见好多不干净的东西围着我转。” 沈袖月感觉事情越发诡异了,她说:“然后呢?” 可可说:“我很害怕,去庙里烧香,结果一位大师说我身上有邪气,问我有没有动过什么不该动的东西。我想自从佩戴那张符之后就生出了好多麻烦,还一直生病,应该是它的问题。” 她说:“我把那张符给大师看了,他说符确实有问题。我问他什么问题,他可能是怕吓着我,没有解释太多,只说这是聚阴的东西,让我烧掉。又叫我每天念一遍金刚经,连念一个月,坚定心志就能恢复健康。” 沈袖月说:“你现在怎么样了?” 可可说:“我已经把符烧掉了,念了半个多月金刚经,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沈袖月松了口气,说:“这就好。” 可可说:“我跟你一样,觉得这段经历很可怕,所以想说出来帮助别人,叫他们不要跳坑。但是群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谁要是发出一点不一样的声音,就会被群主删掉。你是搞玄学的,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种情况?” 沈袖月说:“符烧掉了,发货地址还有吗?” 可可说:“我记得是从蓬莱发来的,等我找找网址……” 沈袖月一听这个地名,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她觉得这件事跟之前郑子贤的事件特别像,都是利用邪物来榨取人的精元,聚沙成塔,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她心道:“不会吧,难道又是他?” 可可发了个二手交易网站的地址过来,说:“店家说这种东西没法上架,只能通过二手网站交易。” 沈袖月点进去浏览,发现里头把减肥符吹得神乎其神。下面还有不少人回帖说有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带的水军。 她觉得光看没有用,得买一个研究一下。她当即联系对方,简单问了一下效果。她把自己描述成一个二百斤的小胖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张符上。 对方果然上当了,跟她打了包票,说瘦不下来全额退款。她付了钱,收货地址写了闺蜜宋瑾那儿,对方很快就发货了。沈袖月一脸冷淡地看着发货地点,蓬莱某街道,就在李秋为的家宅不远处,九成锁定是他了。 沈袖月等了一天,快递送到了。她去宋瑾那边把快递取回来,回家开始拆包裹。 包裹里面放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有一张黄纸符。她一打开就觉得不舒服,仿佛有什么阴寒的东西呼啸着扑面而来。 那张符跟一般的符箓差不多,黄纸上写着红色的符文,但仔细看来,红字并不是用朱砂写成的。红的有点发褐,像是用血写的。她凑过去一闻,确实有点腥味。 这张符不是传统的符箓写法,符头不是常见的三清,也不是雷火风或者三台星君,而是一个奇怪的形状,倒像是一个鬼字。 沈袖月比作剑指按在符箓上,凝神感受了一下,一股阴森的气息汹涌而来,跟李秋为身上的气场如出一辙。 云海升走进书斋,感到了一股不干净的气息,说:“你在干什么?” 沈袖月想他来得正好,把符推给他说:“你猜猜这是谁的东西?” 云海升把手放在符上,手中金光一现,得到了反馈。 他说:“李秋为?” 沈袖月的想法得到了确认,把事情的过程跟云海升说了。云海升叹了口气说:“他还是不死心啊,为了获得力量不择手段。” 沈袖月说:“干哪一行的都有这种走歪门邪道的人。我记得他最近在申请加入玄学协会,这种人也好意思申请,他选的上吗?” 玄学协会是由宗教局批准建立的,旨在促进各宗教人士交流的组织,对于入选者是极大的荣誉。不光本人的学识和能力要过关,还要通过政治审核。沈汐在世时,就是玄学协会的常任理事。李家争取了不少年,一直被拒之门外,然而前阵子时来运转,李秋为居然成为了候选人。 沈袖月之前看到玄学协会的网页上展示了他的名字,还气的一天没吃饭,没想到情势调转的这么快。 她干脆登录网页,在检举信箱里匿名举报了李秋为搞歪门邪道,又把那个二手网站的帖子截图,和网址一起发了过去。 玄学协会的人向来很负责,一旦接到举报,肯定要调查。这么一来,李秋为这次的竞选肯定又要泡汤了。 举报完,沈袖 分卷阅读88 月觉得还不够。云海升的指尖凝起一点金光,想把这脏东西烧掉。沈袖月拦住他,说:“等等,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云海升扬眉看着她。沈袖月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说:“之前姓李的那么嚣张,上门来抢我的东西。这回他的证据在咱们手上,哪能这么容易放过他!” 云海升说:“你想干什么?” 沈袖月说:“咱们也去他家闹一闹,让他吃点瘪。” 李氏易学的名声很大,随便上网一搜就能找到地址,两人开车去了李秋为的家。看着面前宽阔的庭院和高大的建筑,沈袖月有些惊讶。 他家与其说是住宅,不如说是个庄园。正面的大门连着铁栏杆,种着大量的蔷薇,深宅大院的气势不是沈家的古朴老宅能比的。 门卫走过来,客气地问他们是什么人,有没有预约。沈袖月掏出名片递给他,说:“我们是李秋为的朋友,找他不需要预约。” 门卫看了名片,知道他们是李家的竞争对手,不敢怠慢,赶紧打电话通报。 片刻他回来说:“家主请两位进去,跟我来吧。” 两人跟着他穿过庭院,走进宅子。屋里的装修是上海老公馆的风格,一楼还有拨号电话机和留声机,地板和墙裙都是铁锈红色,墙纸则是褐色的。沈袖月感觉这宅子跟李秋为一样阴恻恻的,不用红色还好一些,森森的阴气里透出红来,显得更诡异。 门卫来到书房前,敲了敲门说:“客人来了。” 屋里传来了李秋为的声音:“进来。” 门卫躬身让到一边,摆了个请的手势。沈袖月不由得这人的排场真大,不过他为了维持家族的气势,干了不少坏事,外表道貌岸然内里却像贼一样,夜里能睡踏实吗? 她和云海升走进书房。李秋为本来背对着他们,此时在转椅上转过身来,对他们张开双臂,摆出一副夸张的态度说:“欢迎你们,我的朋友。” 书房的墙上挂着几代前任家主的画像,有的穿着英式西装戴着单片夹鼻眼镜,有的穿着长袍马褂一副儒雅的姿态。看来从他往前数,好几代都是有钱人。 李秋为作为现任家主,画像被摆在正中间。画上的他比本人要好看一些,穿着西装向正前方露出微笑,像一个成功的企业家。 沈袖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也就骗骗那些不了解你的人吧。” 李秋为说:“两位可是稀客,怎么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沈袖月看着他虚伪的表情,也露出一个社交性的微笑,说:“今天过来,是有点事想请教你。” 李秋为说:“你说。” 沈袖月说:“我听说最近有种减肥符卖的挺火的,就从网上买了一个。结果发现发货的地址就在您家门口。我觉得很有趣,便过来问一问,是不是李兄制作的?” 李秋为没想到她来是为了这件事,皱了一下眉头,坚决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袖月从包里掏出符,拿在手里说:“这上面的气息跟你一模一样,你会不知道?” 李秋为淡定地说:“我确实不知道。我把你们当成朋友,你可别诬赖我。” 沈袖月就知道他要抵赖,说:“我听说每个人的灵力都有其独特之处,就像天底下没有一摸一样的指纹,灵力也没有完全重合的可能性。玄学协会中卧虎藏龙,应该有人能够比对出来,咱们要不要去试试?” 完全以灵气来判断符的来源,其实很不容易。不过李秋为做贼心虚,听她这么说,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 沈袖月微笑道:“我听说你最近申请加入玄学协会,候选人员还在公示期,下星期才出结果。李家现在家大业大,不在乎钱,就差镀这一层金,这个名额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李秋为的头上渗出了汗水,现在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个关键的时刻。他一旦进入玄学协会,家族的声望会大大提高,势力也会扩展的更大,这是他做梦都想获得的一个机会。 沈袖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来捣乱,显然是在报之前自己去她家抢招牌的仇。 他被攥着小辫子,不敢来硬的,只能缓和了口气说:“符箓的事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听你这样一说,我也很气愤。咱们研究玄学的目的是要为民众造福,不能放任这种小人损害整个行业的名誉。既然这件事发生在咱们老家地界上,我作为玄学协会理事的候选人,就不能坐视不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彻底追查,把那个人炮制的符都销毁,已经售出的全部召回。” 沈袖月看他这么义愤填膺,一本正经地辱骂他自己,感觉太愉快了。 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认识这人以来还没有这么痛快过。李秋为试探地说:“这张符能不能留给我,当做追查犯人的工具?” 沈袖月知道他想把符拿去销毁,怕自己留着当证据。 她心道:“迟了,我已经举报你了,就算你把这张符拿走,那么多售出的符也不难收集到。你以为玄学协会的人是 分卷阅读89 吃干饭的吗?” 虽然这么想,她却把手往后一背,说:“这是我花钱买的东西,岂能随便送给你。” 云海升一直没说话,此时微微一笑,仿佛觉得媳妇干得好。 李秋为被她气得要命。只是碍着云海升也在,不敢硬抢。 他迟疑了一下,说:“要不然,我花钱买下来?” 沈袖月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迟疑了一下说:“你出多少?” 李秋为咬了咬牙,说:“一千块。” 沈袖月是花九十九买回来的,以为他也就出二百块,没想到陡然翻了十倍。 她想不到过来气人还能有钱赚,有些好笑。这时候李秋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两分钟内,叫人都去院子里集合。” 他打完电话,看着沈袖月说:“我的诚意已经很足了,也答应你会妥善处理这件事,希望你也能通情达理一些,把符卖给我。” 他说着站起来,一把拉开窗帘。书房的落地窗外是广阔的院子,三十来个保镖在大门前整齐列队,就像一支军队。 沈袖月感觉有点不好了。李秋为这是先礼后兵,如果花钱买不下来就要硬抢。云海升虽然本领高强,要对付这么多人恐怕也有些为难。 她今天不想跟他冲突,想一张破符给他也无妨,便道:“行吧,那就一千卖给你,给我转账。” 李秋为的脸都要被这小妮子气歪了,她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没办法,只得掏出手机来,往她的银行卡上打了一千块钱。 沈袖月便笑了,把符撂在他的书桌上说:“之前你来我家拜访,相谈甚欢。这次咱们算是有来有往了。” 她说着挽起云海升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走了。李秋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们的车开走了,气得手直发抖。他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抄起一个大花瓶,哗啦一声砸在了地上。 回去过了数日,沈袖月上网浏览二手网站,发现那个卖家已经停止售卖了,还在主页上写着因有轻微缺陷,已经售卖出去的减肥符全部召回。 她用小号加入了那个减肥群,发现里面的人在怀疑那个符的可靠性。有人说:“我才戴了三天就浑身不舒服,正好退了。” 还有人说:“本来还在观望,都召回了,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可出现了,说:“所以还是健康饮食,认真锻炼最有效果。” 沈袖月也说:“我同意。” 她解决了个大问题,松了一口气。她心里清楚,李秋为肯召回那些符,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或者言出必行,只不过是他即将参加竞选,怕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又过了几天,她登录玄学协会的网站,发现李秋为的候选人资格已经被撤销了。她心情十分愉快,说:“谁让你害人,等了这么久的机会没了,可不是报应么。” 云海升坐在旁边,说:“怎么样了?” 沈袖月说:“那些符已经在召回了。这次咱们报了一箭之仇,还做了好事,完美。” 云海升笑了,说:“别老想着他了。不是说好要出去玩吗,准备好了吗?” 沈袖月打开她的攻略册子,说:“快好了,等研究完就告诉你。” ☆、第四十章 三月中旬, 春暖花开, 是郊游的好时候。 云海升拿到了驾照, 开着他的玛莎拉蒂回来了。他打开车门, 大长腿迈下来,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跟明星似的,帅的惨绝人寰。 车是黑色的, 流线型的车体泛着高冷的光芒,不愧是男神的座驾。 沈袖月星星眼地看着车头上的三叉戟,摸了摸车标,又拍了拍挡风玻璃, 觉得不过瘾,干脆整个人趴在车头上蹭了一下,充分感受它的高大上气息。 云海升看着她兴奋的小模样,嘴角抿了一丝笑,说:“我带你出去兜风?” 沈袖月说:“先等等吧。咱们明天出去玩,到时候再开车嘚瑟一下。” 两人进了屋, 沈袖月拿出她做的计划, 说:“光咱们两个不好玩, 我叫了我闺蜜和她的男朋友一起,还有她弟弟也要来。临市有个温泉旅馆,那边有桃花林,现在正好开花,风景特别好。” 她说着点开手机页面, 给他看旅馆的环境。云海升看了一眼,见确实挺清雅的,说:“可以。” 沈袖月已经联系好了宋瑾,这会儿给她发微信,说:“准备的怎么样了?” 宋瑾回复道:“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去你那边。” 沈袖月把猫粮和猫砂添好,饮水机里换好了水,把在门廊下头玩的小黑抱起来。她敲了敲木牌,把杜先生叫出来,说:“我们要出去玩两天,带着猫怕它跑丢了,能不能请您帮忙看着它。” 杜先生说:“没问题。” 沈袖月低头对小黑说:“妈妈要出门几天,你好好看家哦。” 小黑喵了一声,跳到了地上,蹭了蹭杜先生的腿。杜先生笑 分卷阅读90 呵呵地弯下腰,摸了摸它。沈袖月看他们相处的不错,便放了心,开始一门心思地期待明天的旅行。 次日一早,宋瑾开着车,带着她弟弟和男朋友过来了。云海升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里,宋瑾一见他们的车,整个人都惊呆了,说:“三叉戟,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沈袖月笑呵呵地说:“我男朋友买的。” 宋瑾重新审视了云海升一下,点头道:“有钱又有颜。姐妹,你运气真好。” 宋瑾把自己开来的小破车扔给了弟弟和男友,过来跟沈袖月一起挤在三叉戟的后座上,体会有钱人的世界。 两个女人坐在一起交头接耳,一会儿功夫开始讨论日韩明星,继而又不明原因地爆发出一阵笑声。云海升开着车,感觉后面叽叽呱呱的,像是带了一车小学生去郊游。 沈袖月自从初中毕业之后就没见过她弟弟,再见面他已经长成个大小伙子了。她弟弟叫宋亭,小时候挺喜欢美术的,沈袖月还教过他一个暑假的素描。他对美术还是挺有悟性的,但是后来没考艺术,听从家里的安排参加了普通高考,结果只上了个专科,学的是工商管理专业,算起来去年就毕业了。 她说:“你弟现在干啥呢?” 宋瑾说:“在花鸟市场那边盘了个店,帮人裱糊字画,也收一些二手旧货。” 沈袖月有点惊讶,说:“他不是学管理的吗,开装裱店多可惜啊。” 宋瑾说:“要我说他当年选的那个专业就是浪费人生,家里本身就没什么钱,哪有公司给他管理?” 宋瑾又说:“我让他来我的婚庆工作室工作,他也不肯来,非自个儿在外头待着……算了,他本身也喜欢字画之类的东西,可能整天看着那些东西心里舒服吧。” 沈袖月有点同情他,记得当初他画画还是挺有天赋的,笔下的东西都有股活灵活现的劲儿。如果他当初坚持下来了,可能现在的生活会完全不一样吧。 两辆车一前一后,花了小半天开到了地方。沈袖月预定的温泉旅馆比想象中的要偏僻,但是建筑的外观很不错。白墙黑瓦的中式庭院掩映在一片桃花林里,房屋飞檐斗拱,屋檐下面挂着青铜的护花铃,在风中轻轻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很有古色古香的韵味。 几人下了车,服务员带领他们去了预定的房间。沈袖月包了个小院,院子里有温泉池子,中间有个门帘,男女隔开。 院子里还有几间房,沈袖月跟宋瑾住一间,另外三个男生住大的那一间。 屋里的陈设都是中式风格,跟沈家老宅有点相似,客厅里摆着太师桌椅,卧室里有架子床、梳妆台,隔间有喝茶小憩的罗汉床。 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对花架子,吊兰舒展叶子,从盆里垂了下来。 沈袖月打开箱子,把自己的东西拿了出来。宋瑾把自己的睡衣挂在橱子里,她的男朋友站在走廊上叫她。宋瑾出去跟他聊了几句,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不太好。 沈袖月说:“怎么啦?” 宋瑾说:“没什么。” 沈袖月便笑了,说:“连我都瞒着啊?” 宋瑾皱了一下眉头,把手里的衣服扔在一边,坐在床边说:“他要跟我住一间屋。” 宋瑾的男朋友叫顾青桐,两个人恋爱谈了一年多,已经住在一起了。元旦的时候说要领证,后来也没有音讯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袖月想起上次宋瑾过来玩时,提起男朋友就不是很开心。她直觉怀疑这两个人之间有嫌隙了。 她故意说:“那我让出去?还有空房呢。” 宋瑾一把挽住她胳膊,说:“不行,我要跟你住在一起……我不想跟他待在一块。” 沈袖月笑了,说:“你们吵架了吗?” 宋瑾迟疑了一下,说:“也不算吵架,就是最近跟他处不来,莫名生他的气。” 沈袖月张望了一下,见几个男生没在外面,小声说:“怎么回事,你喜新厌旧了?” 宋瑾拍了她背心一记,说:“什么喜新厌旧,明明是他的问题——我怀疑他出轨了。” 沈袖月感觉事情发展的太快,有点跟不上节奏。宋瑾说:“我们俩本来打算元旦结婚,事到临头他又一大堆问题,搞得我心烦了,赌气说不结了,他也没跟我道歉,一直这么拖着。最近我发现他不知道在跟谁联系,一直在看手机,鬼鬼祟祟的,还特别提防我。” 沈袖月感觉大事不妙,根据这个情况来说,出轨的可能确实挺大的。她说:“那怎么办,你查过他吗,问过没有?” 宋瑾说:“没查,也没问。他这个人的防御心特别强,问也没有什么结果。” 沈袖月说:“那你还跟他出来玩?” 宋瑾没回答,沈袖月想她大概是希望借着出来的机会,跟他修复一下感情,说不定能重新唤起刚谈恋爱时的感觉。不过根据她多年听午夜情感广播的经验来判断,这种枯木回春的几率低于百分之十,毕竟男人的心一旦散了,就很难再唤回来了。 沈袖 分卷阅读91 月有点心疼她,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宋瑾垂着眼,一副难受的样子,小声说:“怎么说我也是搞婚庆的嘛,连自己的婚姻都搞不定,说出去不是要砸饭碗吗。” 沈袖月觉得她的逻辑有毒,说:“医生也不能保证不生病啊,你是不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宋瑾叹了口气说:“确实有点。这段感情给我的压力太大了,他的工作比我好,家庭条件也比我高,他母亲一直试图阻挠我们在一起。” 沈袖月说:“那他呢,什么态度?” 宋瑾说:“他一直就是那个死样子,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沈袖月皱了一下眉头,光听着都生气。宋瑾恹恹地说:“争取了这么长时间,我也累了,还是随缘算了。我这次出来,其实也不是为了挽回什么,就是想给自己一个空间,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沈袖月没再说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 宋瑾靠在沈袖月肩膀上,感慨道:“小时候咱们还睡过一张床呢,如果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就好了。” 沈袖月开玩笑地说:“你要跟我搞百合吗?我可是钢铁直女啊。” 宋瑾摇头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安心,这种信任的感觉超越了一切感情,你懂的吧。” 沈袖月便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明白,在你的感情问题解决之前,我的怀抱随时给你依靠。” 傍晚众人在门廊前摆了矮桌,放了几个蒲团围绕着桌子,点了寿司和烤肉。桃花瓣在风中翩然飘落,此情此景,让人忍不住想小酌一杯。 服务员送了两坛窖藏的花雕酒过来。宋亭接过去拍开封泥,深深一嗅,笑道:“酒不错!多谢了!” 他给几人倒上了酒,花雕散发着特有的香气,闻着就醉人。顾青桐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到处乱飘,仿佛很不情愿来到这里,这种和乐融融的氛围让他如坐针毡。 他开口道:“这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服务员迟疑了一下,说:“这边的特色就是温泉。您还可以去附近的农家乐钓鱼,不过不要走太远。” 顾青桐说:“我开车来的时候见附近有一片林子,开了不少花,能去瞧瞧吗?” 听了这话,服务员本来温和的脸陡然抽搐了一下,仿佛被触碰到了禁忌。 他严肃地说:“那片林子不能去。住在这边的人都不敢靠近那片林子,你们最好也不要去。” 宋亭不服气,说:“去逛逛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走丢了不成?” 服务员的脸色阴沉,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仿佛在嘲讽他们。他说:“就是会走丢啊。” 众人感觉到了不对劲,气氛微妙地沉了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服务员说:“那片森林常年弥漫白雾,进去的人经常找不到方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这附近的村民有小孩子偷跑进去的,家人打着火把、敲着锣进去找,一进去就鬼打墙,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才在林子深处发现了已经死了的孩子。” 众人仿佛在听怪谈,气氛越发凝重了。 服务员又说:“还有年轻人不信邪非要进的,进去之后好几天都不见踪影,最后被救援队找到的时候,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虽然活着,精神却已经失常了。” 大家沉默着,都说不出话来。宋瑾往她弟弟身后缩了一下,显然是害怕了。服务员见他们被吓住了,又微微一笑,说:“不过也不用太害怕,我在这儿工作了好几年了,一直也没事。你们只要别靠近那个林子,就不会有问题。” 他说完,礼貌地欠身,转身走了。 众人还沉浸在恐怖的气氛当中,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宋亭的年纪最小,性格也活泼一些,率先打破了沉默,说:“沈姐,你不是搞玄学的吗,应该不怕这些东西的吧?” 沈袖月心里确实有些毛毛的,但是出于爱面子的原因,还是表现出一副淡定的模样,说:“这有什么好怕的,肯定是当地人吓唬小孩儿别乱跑的话,不用当真。” 宋亭也是这么想的,赞同道:“是啊,最近不是有好多类似的新闻吗,驴友私自爬险道、钻林子,结果出不来了,还要浪费公共资源去营救。依我看,这些怪谈多半是为了吓唬游客编的。” 宋瑾皱了一下眉头,小声说:“不过也有那种树林吧,因为雾气或者磁场偏差,导致人进去以后方向感出问题,怎么转都转不出来,最后困死在里头。” 宋亭推了她一把,说:“姐,你走进科学看多了吧?” 他说着爽朗地大笑起来,仿佛要用笑声把围绕在身边的恐怖气氛赶走似的。众人也随着他笑了,只不过情绪各异,心中的想法也不尽相同。 沈袖月注意到云海升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知道不管是鬼打墙还是妖精作祟,他都不放在眼里。 有他在,沈袖月就像吃了一颗定 分卷阅读92 心丸。她把刚才的恐怖气氛抛到了脑后,专心享受自己的假期。 ☆、第四十一章 月亮升起来了,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 两个女生吃完了东西, 去泡温泉。沈袖月把脚探进温泉里, 顿时把脚趾缩了起来, 小声惊呼道:“哇,真是热乎乎的啊!” 宋瑾顺着鹅卵石滑进池子里,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安逸。” 沈袖月坐在她旁边, 温泉水热乎乎的,泡得她通体舒畅,确实挺舒坦的。男生们吃完饭,去冲了淋浴, 穿着浴袍去了温泉的另外一边。 池子是同一个,但中间有竹帘子隔开。白色的热气漂浮在水面上,云遮雾罩的。 沈袖月还想借机偷看云海升的身体,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她靠在泉池边,惬意地闭着眼,有些昏昏欲睡。男生那边一直在扑腾, 把水拍的哗哗作响, 一边哈哈大笑。沈袖月说:“幼稚鬼。” 宋瑾很了解自己的弟弟, 说:“肯定就是宋亭在闹腾。” 宋亭听见姐姐在黑自己,喊道:“是顾青桐先踹我的,他抢我地盘。” 顾青桐说:“怎么能叫踹呢,只是轻轻地蹬了一下而已。” 宋亭说:“那你撅起屁股来,让我蹬一脚。” 那边哗啦一声, 显然是顾青桐又踹了他一脚作为回答。宋亭开始跟他在温泉池子里互掐。云海升靠在离他们远一些的地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月亮小酌。 一片花瓣飘落在他的酒杯里,映着温柔的月色,一切都很好,吵闹一点也无妨。 沈袖月泡的有点无聊,抬头看天,说:“气氛这么好,咱们来讲点鬼故事吧。” 宋瑾便笑了,说:“你这是什么爱好,刚才还没被吓够吗?” 沈袖月说:“出来玩就是要讲鬼故事才有意思嘛。谁先来,宋亭!” 宋亭被点到了名,爽快地说:“好,我来一个。这是我上大学的时候听室友说的,可信度你们自己判断。同学的家乡在农村,有个人叫二狗,喜欢吃野味,经常在野外放夹子捉野兽。当天设下陷阱,次日去检查的时候总会有收获。有的时候是兔子、野狗,运气好的时候还夹到过野狍子。动物的腿被他夹住跑不了,有狠一点的,知道等天亮被逮住就是死路一条,能咬断自己的腿逃跑。舍不得咬的,只能等死。” 他讲起故事来,刻意压低了声线,说话慢吞吞的,显得十分神秘。 众人渐渐被他吊起了胃口,都竖起耳朵听他讲。 宋亭道:“都说万物有灵,被夹住的动物见猎人来了,都吓得挣扎,要不然就是放声哀鸣。二狗心狠手辣,完全不管这些,总是提着刀去,手起刀落,直接把猎物的头砍下来,血淋淋地提着往家走,一点也不害怕。” 他压低了声音,说:“教他下夹子的老猎户告诉他,很多动物有灵性,不能惹。尤其是黄鼠狼,又称黄大仙,这种动物很擅长使法术迷惑人的心窍。万一夹住了,不能看它的眼睛,得赶紧放掉,免得惹祸上身。二狗不把那人的话当回事,有时候夹住黄鼠狼也照吃不误,从来没出过事。他就越发胆大起来,觉得什么规矩都是胡说八道,自己身强命硬百无禁忌。” “这天下午,他去山里检查陷阱,见夹子上逮着一只黄鼠狼。那只黄鼠狼跟一般的黄鼠狼不太一样,白毛红眼,好像已经活了不少年了。 二狗听人说过,快修成人形的黄鼠狼的眼睛是红的,因为年纪大了,皮毛也变成了灰白色。它并没有挣扎,反而直勾勾地看着二狗,赤红的眼里带着一股邪气。二狗被它这么盯着,胸口感到一阵烦闷,脑子不好使了,手也不听使唤了,当时就想解开夹子放了它。 他弯下腰去,忽然被腰边挂着的柴刀柄硌了一下,脑子忽然就清醒过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被黄鼠狼迷了心窍,骂道:‘你个狗畜生,敢给你爷爷灌迷魂汤,看我不砍死你!’ 他说着拔出柴刀,咔嚓一下子,利利索索地把黄鼠狼的头剁了下来。 当时血就漫了一点地,二狗手上也沾了血,满不在乎地往裤子上一擦。 黄鼠狼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他嫌碍事,一脚把它踢进了草丛里,又弯腰捡起黄鼠狼的尸体扔进了背篓,准备晚上炖肉吃。 当天晚上他炖了一锅黄鼠狼肉,放了双倍辣,蒸了一大锅米饭,还给自己烫了一壶酒。 他正准备吃,忽然听见门外啄啄啄,传来了敲门声。 二狗是个穷光蛋,没什么朋友,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找。 啄啄啄,门上又响了三声。敲门的声音很轻,能让人感到外面的人很文雅,也很有耐心,仿佛怕吓着了屋里的人。 二狗怕人来分肉,顺手抓了个碗扣在肉上。他拉开门一看,外头空荡荡的。只有树影子被风吹的东摇西摆。 他搔了搔头,想兴许是自己听错了,把树枝拍打的声音当成了敲门声。他骂了一声晦气,哐地关上了门。b 分卷阅读93 r   他转过身来,忽然感到一阵不对劲。屋里原本的肉香味没了,弥漫在他周围的,变成了一股强烈的腐臭味,混杂着血腥的气息。 他耸动着鼻子,闻见腥臭的气息就是从碗里传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猛地掀开盖碗,一股强烈的恶臭顿时扑了出来。眼前的情景更让他惊讶——碗里的肉化成了脓血,滴滴答答地顺着桌子往下淌。 二狗吓得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刚还是喷香的红烧肉,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头顶的破电灯闪了几下,啪地一声灭了。 窗外的月光照进屋里来,二狗就见面前的黄泥墙上,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黑影子。 从光投来的方向判断,那东西就在他的身后。二狗浑身都僵住了,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回头看。 那个东西有半人高,像是个人,两只短短的手耷拉在胸前,像极了黄鼠狼。 更可怕的是,那个影子不是完整的躯体。它的肩膀往上平平整整的,就像被刀切过一样,什么也没有。 它慢慢地走近他,一步一步,脚步声轻的让人发毛。 它开口说话,声音又尖又细:‘后生,我的头不见了,你能帮我找回来吗?’ 二狗一动也不敢动,裤/裆一湿,吓得尿了。 那东西伸出短手,轻轻抚摸他的天灵盖,叹息道:‘唉,我看你这脑袋不错,把它给我吧。’ 二狗的头被猛地一拧,格拉一声,转了一百八十度。他的颈椎软软地垂下去,就这么断了气。 他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情景,是一只两腿直立的白毛黄鼠狼。 它的腔子血淋淋的对着他,肩膀上没有脑袋。” 故事讲完了,没有人鼓掌,大家陷入了那个恐怖的情景当中,都有些怕。 沈袖月率先回过神来,鼓掌道:“绘声绘色的,你可以去午夜电台讲鬼故事了。” 宋瑾打了个寒战,说:“是挺吓人的,泡在温泉里都能感到一股寒气直冲百会。那么问题来了,黄鼠狼的肉身都被吃了,它是用什么把二狗的头拧下来的?” 沈袖月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众所周知,鬼是靠意念伤人的。” 宋亭很得意,拿胳膊肘捣了顾青桐一下,说:“怎么样,被吓到了吗?” 顾青桐对他的故事不屑一顾,说:“这种东西都是胡编乱造的,也亏你们当真的听。” 宋亭忽然就不高兴了,这趟旅行从一开始,顾青桐就一直丧着脸。刚才下水池的时候还踹了自己的屁股一脚,虽然是半开玩笑的,但就是感觉有恶意藏在里头。 这人一直拆台,好像不乐意跟他们一起出来玩似的。宋亭皱眉道:“你怎么回事,出来玩不就是图一个开心吗,老这么不配合干什么?” 顾青桐一脸无辜地说:“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要多心好不好?” 宋亭感觉他在拿搪塞他姐的那一套来对付自己。他冷笑了一声,说:“大家都是男人,谁不明白你那点小心思。” 顾青桐没再说话,气氛变得僵硬起来。宋瑾听见弟弟跟他吵起来了,心情也不好,抿着嘴不说话了。 云海升晃了晃酒坛,把最后一滴酒倒进杯里,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的热闹都跟他无关,他全部的兴趣都在这一坛酒里。 又泡了一会儿,沈袖月开始犯困,琢磨着该回去睡觉了。这时候就听哗啦一声,宋瑾在她旁边滑了一下,整个人沉进了水里,显然是泡晕了。 沈袖月连忙把她从水里拽出来,一边喊道:“赶紧来人,宋瑾晕了!” 对面哗啦一声,宋亭光着脚丫子跑了过来。他们都只穿着游泳衣,不过是亲姐弟,看一下也没什么。 沈袖月拿浴巾把她裹了起来。顾青桐就站在旁边看着,皱着眉头,仿佛女朋友晕了跟他没有关系。 宋亭看了他一眼,见顾青桐仍然没有帮忙的意思,宋亭便弯腰把他姐抱了起来,送进屋里去了。 宋瑾刚才意识昏沉,在床上歇了一会儿,睁开了眼。 她刚才恍恍惚惚地听见周围一团乱,回过神来,见沈袖月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一副担心的模样。宋瑾小声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没事,我刚才也有点晕,温度太高了。你先休息吧,等会儿我来陪你。” 宋瑾点了点头,沈袖月给她掖好被角,起身出去了。 宋亭送了他姐躺下,出来见顾青桐站在屋外玩手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宋亭胸中无名火起,大步走过去,质问道:“我姐难受,你怎么都不去看看?” 顾青桐笑了一下,说:“不是有你们在吗?” 宋亭说:“你就不担心她?” 顾青桐说:“一点小问题,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吧。” 宋亭感觉他这样很欠揍,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顾青桐讨厌,很想揍他两拳。但大家本来是出来 分卷阅读94 玩的,直接打起来太难看了。 他憋着气转身走开几步,掏出一根烟,点着了开始吞云吐雾。 沈袖月出来的时候,见三个男生各自占据一片空间,谁也不跟谁说话。她本来以为只有女生之间吵架会有种这种微妙的排斥感,没想到男生闹起别扭来也是这个样子。 云海升穿着浴袍,站在门廊前看月亮,一派翩然出尘的气质,画风好像跟另外两个人不一样。 顾青桐坐在客厅里玩手机,他紧皱着眉头,仿佛整个人要逃避到游戏的世界里,最好谁也不要来打扰他。 宋亭蹲在院子里,嘴里叼着一根烟。他对着草丛发了一会儿呆,弯腰薅下一把青草,从中挑出了几根草茎,咧嘴笑了。 他哼道:“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他把烟抽完,进屋大声招呼道:“兄弟们,来玩游戏。” 沈袖月说:“这么晚了还玩?” 宋亭神秘地说:“就是天晚了,才该玩这个游戏。” 他攥着几根草茎,说:“抽签练胆儿。谁抽到的草茎最短,就去附近的林子里折一枝桃花回来。” 他走到顾青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挑衅地说:“喂,你敢不敢玩?” ☆、第四十二章 附近的林子, 只有服务员说过的那个有去无回的树林。 沈袖月皱起眉头, 说:“你闹什么!那地方那么危险, 都警告过你了还要去捋虎须?” 她伸手要抢宋亭手里的草茎。宋亭眼捷手快, 一把收了回去。他正色道:“这是我们爷们玩的游戏,不带女人玩。” 他都过了叛逆期好久了,不知道怎的还像个中二少年,又皮又痞。沈袖月回头看了云海升一眼, 希望他能帮自己拦一下。 云海升走了过来。然而出人意料的,他直接伸手抽了一根草茎。他摊开手看了一眼,遗憾地说:“长的。” 沈袖月简直要被他气死,这人不但不阻止这些幼稚鬼作大死, 还推波助澜。 她皱眉道:“你怎么回事?” 云海升低头看着她,表情无辜,忽然就笑了。 他的笑容温柔,又带着一点平时没有的率真,仿佛对外界毫不设防。 沈袖月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耸动鼻尖, 感觉他身的酒气很浓。仔细看时, 他的脸颊还泛着微红。酒坛子歪在院子里, 满满一坛酒被他喝了大半,任是神仙也醉了。 以前他也会小酌几杯,却没有今天醉的这么厉害,想来是心情很不错。 云海升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就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媳妇, 开口道:“你喜欢桃花吗?” 沈袖月没回答,他便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说:“我给你摘花去。” 沈袖月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拽住他说:“不要去,我不要花!” 云海升认真地看着她,说:“那你喜欢什么,你说,我都帮你做到。” 沈袖月的脸慢慢烫了起来,心砰砰乱跳,感觉他撩起来自己真的受不了。高冷男神喝了酒居然这么可爱,早知道该早把他灌醉的。 宋亭见云海升抽了签,感觉自己的提议被支持了,又去逼顾青桐抽。 顾青桐耷拉着眼皮,知道他想找茬整自己,不愿意搭理他。 宋亭不能放过他,说:“云哥都抽了,你不敢吗?” 顾青桐说:“大晚上的,你闹什么?” 宋亭忽地就笑了,嘲讽地说:“你怕了啊?刚才不是你说不信有鬼的吗,既然都能用科学解决,去林子里走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把草茎递到他面前,说:“是男人就抽一根,咱们胜率五五开。要是我输了,我二话不说就去。” 顾青桐有点烦了,随手抽了一根,摊开来跟宋亭比了一下,发现他这根是短的。 宋亭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说:“愿赌服输,你去吧,加油啊。” 顾青桐的脸色不好看了,想找个救兵帮忙,然而在场的人都不向着他。他有点尴尬,想反悔都没有台阶下。他沉默着进屋,换上衬衫长裤,外头套了一件风衣,拿了个手电往外走。 他沉着脸,显然也有些赌气的成分,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袖月正在跟云海升花前月下,几乎忘了其他人的存在。她瞥见顾青桐出去了,有点奇怪,说:“他上哪去?” 宋亭站在走廊上,笑呵呵地说:“他输了,给我姐摘花去了。” 沈袖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十一点多了。她说:“大半夜的你折腾他干什么,要去也得明天去啊。” 宋亭打了个呵欠说:“是他自己乐意去的,不关我事。” 他说着站起来,进了隔壁的房间,说:“我困了,晚安,有事没事都别叫我了。” 沈袖月没心思跟他争,跑出院子走了几步,这边的建筑风格是仿古的,院子里只有几个石灯笼,亮度并不大。她 分卷阅读95 看不清楚远处,也不知道顾青桐走了多远。 云海升走出来,站在她旁边。 沈袖月说:“怎么办?他不至于这么傻吧,在附近找个地方待一会儿回来就算了,还能真去?” 云海升说:“要找他么?” 沈袖月想他对宋瑾确实挺冷淡的,私心想着让他吃点苦头也好,便没说话。 两人回了住处,宋亭屋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屋里传出了平稳的鼾声,臭小子坑了人还睡得挺踏实。 沈袖月皱了一下眉头,喃喃道:“熊孩子,等明天你姐醒了,看她怎么找你算账。” 次日一早,沈袖月在鸟叫声中醒过来,宋瑾已经起来了。 她看着宋瑾说:“你好点了吗?” 宋瑾穿了一身运动服,扎了个马尾,脸色比昨天好多了。她说:“没事了。昨天有点累,睡了一觉就歇过来了。” 沈袖月起身洗漱完,站在门前,发现今天起了雾。四下里白茫茫的,二十米外就看不清人了。 她想起昨晚宋亭跟顾青桐打赌的事,不知道人回来了没有。她怕宋瑾担心,自己去隔壁看了一眼。云海升已经起来了,叼着根牙刷,满嘴牙膏沫也是一副高冷的模样,跟昨天晚上判若两人。 沈袖月说:“顾青桐回来了吗?” 云海升这才想起他似的,漱口吐掉了牙膏沫,说:“没有。” 沈袖月抱着一丝希望,掏出手机来给顾青桐打电话。电话拨出去,听筒里传来了机器的回复,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沈袖月感觉有点棘手,亲弟弟带头挤兑她男朋友,宋瑾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她说:“他该不会是在树林里迷路了吧,要去找他吗?” 云海升洗了一把脸,说:“先吃饭吧。等会儿跟旅馆的工作人员商量一下,看怎么办。” 吃饭的时候,宋瑾感觉到了不对劲,放下筷子说:“怎么少了个人,顾青桐呢?” 宋亭假装没事人似的,啃着油条玩手机。宋瑾疑惑地看她姐妹。沈袖月被看得浑身上下不得劲,拿胳膊肘捣宋亭,示意他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宋瑾看出是她弟弟搞的鬼了,拿筷子戳了他手一下,说:“问你了,人呢?” 宋亭含糊地说:“他出去了。” 宋瑾追问道:“去哪儿了?” 宋亭说:“谁知道他去哪儿了,一副丧气样,爱去哪儿去哪儿。” 宋瑾以为是他们吵架,把顾青桐气得连夜回家了。她掏出手机给顾青桐打电话,那边一直不在服务区。宋瑾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如果他回家了,不至于手机没信号。 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说:“你老实说,他去哪儿了?” 宋亭烦躁起来,说:“他来的时候就说附近的树林不错,看那边花开得好,给你折花去了。” 宋瑾说:“他折花干什么……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挤兑他?” 宋亭没说话,抬起眼看天。宋瑾怒道:“你看着我。” 宋亭也生气了,说:“对啊,我就是想帮你出头。那小子说要娶你,后来也没有下岔了。一天到晚对你一点也不上心,你昏倒了他都不管,这种人留着他干什么?” 宋瑾的脸涨得通红,站起来就往外走。沈袖月连忙拉住她,说:“你干嘛去?” 宋瑾说:“我找他去。” 沈袖月说:“那林子太危险了,你先别冲动。” 沈袖月对云海升示意,让他去跟服务员交涉。云海升便起身出去了,片刻他带了经理过来。经理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身材微胖,看起来挺佛系的。他听云海升说了情况,也是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他说:“咱们这里再三强调了,游客不要擅自去那个林子,门口有警示牌的,你们没看见吗?” 宋亭没好气地说:“没看见,反正人是在这里丢的,你看着办吧。” 经理感觉他们是要把锅扔到自己这边来了,搓了搓手说:“失踪的是有民事能力的成年人,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警察暂时不受理。你们要不……再等一等?” 宋瑾担心男朋友,说:“不能等,他昨天晚上就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太危险了。” 经理也一副为难的样子,说:“要不然这样吧,这边有当地人自发组织的救援队,但是价格比较高,毕竟是冒险的事。每人每天两千块,一个队五个人,能接受的话我就帮你们召集。” 五个人一天就是一万块,沈袖月有点肉疼,但是人命关天,不能不救。 宋瑾先开了口,说:“可以,钱我来出吧。” 宋亭眼都睁圆了,拽了他姐一把,说:“你疯了?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一下子就花一万?那小子跟你交往了这么长时间,给你买过超过两千块钱的东西吗?” 经理提醒道:“找人一般都要持续两三天,光准备一万块可不够啊。” 宋瑾也沉默了。沈袖月回头看云海升,小声说:“怎 分卷阅读96 么办?” 云海升说:“我去看看吧。” 经理道:“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些外地人不管去几个都是白送。那林子鬼得很,进去了指南针全部失灵,电话也没信号,不是特别有经验的老猎人,根本转不出来。就算警察出动,也还是得依靠救援队找路,这笔钱是省不下来的。” 既然出了事,沈袖月也不能置身事外,总得出一半钱。她感到了金钱离自己远去的痛苦,忍不住盯了宋亭一眼,觉得这中二青年真会给人找事。 她说:“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出发?” 经理说:“得集齐五个人才能走,总得半天吧。” 沈袖月叹了口气,说:“这样吧,您先帮我们发布任务。我们在林子外围转转,说不定就找着他了呢。” 经理不认同她的打算,说:“失踪一个人就够受的了,再把你们几个赔上,我这儿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沈袖月对云海升的能力还是挺信任的,说:“没事,我爱人精通奇门遁甲,有他带路肯定走不丢。” 经理犹豫了一下,明显是不相信这些超越科学的东西。他说:“这样吧,你们带上绳子去,每走一段路就绕在一棵树上。这样就算找不到人,起码能全身而退。” 沈袖月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感激地笑了一下,说:“就这么办吧。” 经理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铁皮哨子,这样万一走散了还能找到对方。不管能不能派上用场,给了他们指南针、驱蛇药和一个电喇叭,又给了他们一大卷橙色的尼龙绳子。绳子有手指头那么粗,是户外作业用的,有八百米长。 经理叮嘱他们不要逞强,如果绳子用完了还找不到人,就往回走。 沈袖月说:“明白,那我们出发了。” 经理看了一眼表,说:“现在是上午九点钟,如果下午四点钟你们还没回来,我就叫救援队出发。” 沈袖月感觉这个经理挺良心的,说:“谢谢,等我回去肯定给你们打五星好评。” 经理有点哭笑不得,摆了摆手说:“不用讲究那些了,你们能平安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四十三章 进入树林之前, 沈袖月先查了卫星地图。 这片树林没名字, 在地图上位于度假村东南方向, 占地大约有两千亩。他们携带的绳子只够在林子外围打转。不过考虑到顾青桐本身的胆子也不大, 半夜三更一个人过来,应该也走不远。 距离救援队出发还有七个小时。如果能在这之前把人找到了,他们就省了至少一万块钱。 省钱是沈袖月的第一动力。当然她这次来,不光出于人道主义, 主要还是看在闺蜜的面子上。 虽然顾青桐对宋瑾的态度冷淡,宋瑾还是很担心他的安危。一个弱女子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亲自找他,可谓是有情有义。 可惜那个男人不值得她付出这么多。 沈袖月心里觉得闺蜜鬼迷心窍,不知怎的就看上这个男人。现在不出坑, 以后受的罪肯定更多。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事,宋瑾自己不想了断,谁也劝不了她。 四个人走在树林里,把落叶踩得沙沙作响。林子里因为没人来,地上堆积着厚厚的腐殖质,土地相当肥沃, 树木也因此长得格外繁茂。粗壮的大树彼此搭着枝条, 遮挡了天幕。 树林里多半是梧桐树, 生的参天壮大,也有一些不太高的松树。根据他们来的时候,从盘山公路上俯瞰的视野来说,桃树聚集生长在树林的偏中心位置。如果顾青桐真的死心眼儿地去摘桃花,现在应该比较靠树林深处。 今天他们的运气不太好, 除了树枝遮蔽看不见太阳之外,雾气还格外浓重,无疑增加了分辨方向的难度。 宋亭背着绳子,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们一进林子,宋亭便把绳子解下来,在一棵大树上绕了几圈,牢牢系住。 宋瑾举着喇叭喊:“顾——青桐!顾——青——桐——!我们找你来了,你在哪儿呢!” 树林里的鸟被惊飞了一片,没人回答她。宋瑾深吸了口气,还想喊。宋亭忽然说:“树林里有狼吗,你这么喊会不会把野兽招过来?” 宋瑾意识到他说的不错,但要是不喊,也找不到人。 宋亭寻思了一下,说:“用嗓子喊吧,声音还能在可控范围内。” 他说着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顾青桐,我们找你来啦,赶紧出来!” 周围只有回声,没有回答。他也知道没这么容易找到人,伸手折了一根木棍拿在手里当武器,防止野兽袭击。 云海升拿着指南针,走了一阵子,发现指针一直在不安地来回抖动。他停下来,放平了指南针。沈袖月说:“怎么了?” 云海升把指南针递过去,针在表盘里不住打转,显然是坏了。 沈袖月心道:“果然还是来了,磁场紊乱,仪器失灵。幸亏还带了绳子。” 现在他们只能靠绳子 分卷阅读97 辨别来路,八百米的绳子对他们来说就是生命线。众人一路走,一路放声喊,却一直没有顾青桐的回应。 林间有些枯萎的树,光秃秃的枝干仿佛一只只枯瘦的爪子,蜷曲着伸向天空,仿佛拼命要抓住什么。 随着深入树林,众人喊的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来,仿佛害怕惊动这树林的主人一般。 绳子用到了头,宋亭说:“走了将近八百米了。” 众人沉默着,四下白雾弥漫,找到人的机会十分渺茫。 就在这时候,林子里忽然传来了轻轻的笑声。众人都吓了一跳,东张西望,寻找声音的来源。那声音不断地移动,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哈哈……嘻嘻嘻嘻……” 是七八岁的孩童的声音,声音里带着顽皮,还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恶意。 宋瑾后退一步,手心里冒出了冷汗,说:“怎么回事,有鬼?” 宋亭不信邪,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前方砸过去,大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笑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尖锐了。 “嘻嘻嘻嘻,呵呵,啊哈哈哈哈——!” 整个树林里都回荡着诡异的笑声,宋瑾姐弟都慌了神。沈袖月眼角瞥见左边的树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她猛地转过身去,见一双孩童纤细的腿从树枝间垂下来,不停地咣当。 那个小孩儿坐在树枝上,赤着脚荡来荡去,上半截身子藏在繁密的树叶丛中,看不清楚模样。 云海升也注意到了他,手中凝起一道金光朝那小鬼掸去,喝道:“下来!” 小鬼惊叫一声,顿时消失了。片刻却又开始嬉笑,声音浮游在远处,仿佛在嘲笑他们拿自己没办法。 宋亭见了刚才的情景,整个人都惊呆了,说:“不是吧,你真会法术?” 云海升说:“雕虫小技。” 宋亭感慨道:“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普通算命的,没想到这么厉害,失敬。大哥,等出去教我两手怎么样?” 云海升冷淡地说:“再说罢。” 宋亭说:“别再说啊,我拜你为师,交学费的那种……” 宋瑾打断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树林里怎么会有小孩儿,你们都不怕吗?” 宋亭摸了摸鼻子说:“就是不可能有小孩儿啊,但是他偏偏出现了。这就说明,这林子里真的有鬼。” 宋瑾既害怕,又替顾青桐担心。她低声道:“他怎么样了,不会出事了吧?” 她转头看沈袖月,想得到一点安慰。沈袖月刚见了鬼,完全没有心情安慰别人,已经后悔进来了。早知道这里这么诡异,她就老老实实地等着救援队出马了。钱没了还能再赚,人没了钱留给谁花去。 沈袖月说:“怎么办,往回走吗?” 宋瑾还有些犹豫,说:“都来到这里了,再往前走一点吧。说不定再走一点就碰上他了呢。” 沈袖月开始头疼了,为了一个男人这么不顾安危,宋瑾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宋亭持反对意见,说:“连鬼都冒出来了,还往前走?他的命是命,咱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宋瑾抿着嘴唇,也没法反驳弟弟。宋亭说:“我来尽过力了,人找不到也没办法。反正我要走了,你们要怎么样都随便。” 他说着一手搭在绳子上,准备原路返回。 虽然有绳子引路,他一个人单独行动还是很危险的。沈袖月觉得宋亭真的挺任性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说:“你等等,大家得一起行动。” 宋亭背着身站住了,把选择的机会交给了他姐。 宋瑾陷入了左右为难当中,一边是不知所踪的男朋友,一面是弟弟和亲友团的性命。她被众人注视着,感到了沉重的压力,终于还是不忍心让大家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说:“那就回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见前方的树林里,匆匆走过一个人影。 那身影的轮廓瘦高,是个成年男子的体型。众人都吃了一惊,宋瑾说:“是他吗?” 她放声喊道:“顾青桐,顾青桐是你吗!我们来找你了!” 她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里,没有回应。宋瑾以为自己看错了,一眨眼间,却见那人的身影又在右前方出现了。他走了几步,弯下腰蹲在地上,似乎在观察什么,又像是受了伤。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顾青桐。那人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位置。宋瑾说:“你们等一下,我过去看看。” 她说着快步向前走去,沈袖月不放心,也跟了过去。宋亭见姐姐走了,怕她出事,喊道:“等等,我也去。” 他说着,就听嗖地一声,他们系在树林间的绳子忽然松开了,绳子嗖嗖地向后退去。宋亭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去抓。那绳子后退的速度极快,他伸手捉了个空,追着向前扑去。绳子标记了他们的来路,一旦没了,他们就难找到来路了。 他大声喊道 分卷阅读98 :“绳子松了,你们快来帮忙!” 然而没人回答他,仿佛没人听得见他的声音。宋亭回过头,发现树林里的雾气比刚才更浓了,五米开外伸手不见五指,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沈袖月走了几步,感觉周围的雾越来越浓。宋瑾快步跑在前头,已经瞧不见身影了。 沈袖月有些焦虑,喊道:“大家别跑散了!” 她想起了口袋里还有哨子,掏出来用力吹了两声,却没人回应。 她意识到不对劲了,往回走了几步,云海升本应该站在那个位置的,此时却不见了。宋亭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她意识到自己就在刚才的某个刹那,进入了一个跟其他人互不关联的空间。她的声音没办法传给别人,存在也不能被队友观测到。 这个树林的空间,果然是扭曲的。 这种情形比拟起来,就像是她和队友们同时进入了一个等级的副本,每个人都开在了不同的位面。想回到一开始的地点,只能靠自己打通它。 沈袖月想起了刚才凭空出现的那个小孩子,寻思着或许它是这个树林的精魂化成的。这些山林精怪大多数没有善恶的概念,做事情只凭自己开心。如果有人误闯进来,对它来说是献祭,也是玩物。 所以从前误闯进树林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想到这里,沈袖月打了个寒战。她年纪轻轻的,还不想就这么死。她的人生还有好多遗憾,比如说还没存够自己挣的第一个一百万,还没把爷爷的玄学事业发扬光大,以及最重要的——她还没听过云海升说喜欢自己。 沈袖月想看那个高冷的面瘫向自己表白,说他离不开自己,求自己跟他好一辈子。 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心里一定乐开了花,却还要高冷地、勉勉强强地接受他的表白,让他觉得自己比他还要高不可攀。 一想到那个情景,沈袖月就更舍不得死了。 云海升的本事高强,沈袖月觉得自己不妨保守一点,在原地等他也是个办法。说不定过一会儿,他就打破次元来找自己了呢? 想到这里,沈袖月原地坐下了,决定苟一苟。 然而安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林子里似乎下雨了,有水一滴、两滴,不住地落下来,滴在她的头上。 沈袖月伸手摸了一把,手心里一片猩红,浓稠且带着股腥味。 是血。 沈袖月吓坏了,刹那间动弹不得。血还是不住地滴在她的头上、身上,就像下了一场血雨,浓浓的腥臭味包围了她。 她按了弹簧一般抬起头来,却见头顶的树上,挂着个没有头的动物的腔子。那东西长着一身白毛,虽然丧了命,却还在不断地蠕动,要顺着树干爬下来。 血不断地从它的断颈处淌下来,滴答、滴答。 它发出刺耳的声音:“小姑娘……我的头呢,你看到了吗?” 沈袖月控制不住自己恐惧的心情,惨叫一声,撒腿向林子深处跑去。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妈的,苟不住了!” ☆、第四十四章 沈袖月像脱兔一样, 拼命向前奔跑。 呼——呼——她大口呼吸, 心脏咚咚直跳, 仿佛身处在一个噩梦里。 那个鬼东西一直跟着她, 脚步声沙沙沙沙,仿佛怎么跑也不会累。 她心里恍恍惚惚地想,白毛、没有头,这不就是宋亭讲过的那个故事么。 她发现自己越是恐惧, 那东西追的就越快,当她深呼吸,努力保持镇定的时候,那东西的脚步声就离她远一些。 然而她孤身一人在这样一片诡异的林子里, 就算理智要自己冷静,她仍然克服不了本能的恐惧。 沈袖月意识到了,追赶她的是恐惧本身。 恐惧没有具体的形象,面对不同的人,它的模样也不相同。 她强调信念地想:“这个树林知道我在怕什么,它会找出我害怕的东西, 把它放大。只要我不害怕, 只要不怕……” 她喘着气, 不停地向前奔跑,感觉那东西时近时远。 她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条粗壮的树根,被绊倒在地。那东西的脚步声却没有停,迅速地追了上来。 血腥味向她逼近了。沈袖月感到了一阵绝望,心想:“完了……谁来救救我。” 她闭上了眼, 等待最后一刻的降临。这时候就听砰地一声,那怪物发出了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沈袖月睁开眼,见面前站着的人,居然是自己的爷爷。 爷爷手提气/枪,对着那怪兽连开几枪。 沈袖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怪物的身体逐渐化成了一滩脓血,渗进了泥土里。爷爷对她伸出手,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一个人不要来树林里玩。这回涨教训了吧?” 沈袖月依稀回到了初三那年暑假,她一个人去树林里粘 分卷阅读99 知了,差点走丢。还是爷爷把她找回来的。 沈袖月看着爷爷,眼睛有些湿润。虽然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幻觉,却仍然希望这个幻觉能维持得久一些。 她站在原地不动,爷爷便走过来,拉起了她的手。 沈袖月忍不住往回抽了一下,爷爷稳稳地攥着她,说:“回家好好洗个脸,跟泥猴儿似的。” 这个幻觉十分真实,甚至有具体的触觉和体温。周围的一切都真的不能再真,而她的理智却拼命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理智出现了错误。 爷爷带着她走出了树林,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黄昏时分,影子斜斜地拖在地上。 那是她在脑海中回忆过无数次的情景,此时重温,让她有些恍惚。 沈袖月的心中天人交战,当她的理智占上风的时候,便听见周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朽坏坍塌下去。 那声音从爷爷的身上传来,带着烟尘腐败的气息,随着她的怀疑而生。 他的皮肉骨骼渐渐腐败,后背都烂出了一个空洞,却恍然不觉。他带着笑容,慈祥地说:“晚上想吃什么,爷爷给你做。” 沈袖月知道不能沉浸在这种虚幻的记忆中,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说:“你不是我爷爷,他已经去世了。” 那人歪了歪头,似乎不能理解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试图向沈袖月走过来,然而还没有靠近她,整个人已经摧枯拉朽地倒了下去,骨骼成了一摊灰烬。 而在前方不远处,是一个深深的大坑,里头无数刀尖向上直立着,间杂着一大片白花花的骸骨。无数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甘愿被欺骗的人,都掉进了那个坑里。 她刚刚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不觉间出了一头冷汗,浑身冰冷。 这时候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孩子,该起来了。” 她睁开眼,却见母亲在床头站着,担忧地看着她。 沈袖月环顾四周,这里是她父母的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一时间有些迷茫。 母亲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说:“你做噩梦了吗?” 沈袖月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恍惚地说:“我……刚才是在做梦吗?” 母亲笑了,说:“傻丫头,睡迷糊了吧,快起来吃饭。” 沈袖月坐了起来,回想着刚才的事,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卧室的墙角放着她的行李箱,那个箱子陪伴了她整个大学时期,后来北漂的时候也跟着她。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日期是五年前。沈袖月明白了,这是她决定离开家,北上工作的那一天。 她仍然没有摆脱幻觉。 父亲和母亲在饭厅里等着她,沈袖月过去坐在两人中间,低头看着碗里的豆腐脑。幻境里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毒,她不敢动。 父亲见她不吃饭,沉下脸说:“你这个丫头怎么回事。爸爸昨天批评你,你就记仇了,是不是?” 沈袖月从小就有点怕她爸,初中之前她一直跟着爷爷生活,每年的暑假也回老宅待着。她爸总是很严肃,这也不准、那也不许,导致她跟父亲总也不亲近。 沈母见老公又要训斥女儿了,连忙劝道:“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 沈袖月实在不敢吃,沉默着不动,眼睛转来转去,想着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个幻觉。 沈母说:“先吃饭,等会儿把妈给你买的新衣服换上,下午跟妈妈去跟李叔叔的儿子见一下面。” 沈袖月抬眼看她,说:“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跟他见面。” 沈母便笑了,说:“给你相亲啊。男方一年挣三十万,你要是嫁给他就享福了,让他养活你。不过人家说了,要生两个。好在妈妈已经退休了,我帮你带孩子就是了嘛。” 沈袖月感到一阵愤怒直冲头顶,那种烦恶的感觉又来了,纠缠她长达好几年的痛苦一直像阴影一样笼罩着她。认识云海升之后,她以为自己忘记了那种痛苦的感觉,没想到在幻境中,它又出现了。 沈袖月认真地说:“我不用别人养活,我能挣钱养活自己。” 母亲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说:“女孩子这么辛苦干什么。不要任性,听妈妈的话啊。” 沈袖月的态度坚如磐石,说:“我不去相亲,我要靠自己活下去。” 父亲听不下去了,把筷子一摔,恶狠狠地说:“别人家的闺女大学毕业都结婚了,你不成家立业,让我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沈袖月明白这个幻境在逼自己面对什么了。长久以来,她因为不肯结婚,追求自己做主的人生,跟父母发生了很大的冲突。 她心里一直在愧疚,也为了这种被逼迫的状况感到焦虑,甚至隐约地认为自己这样很不孝顺。 对她来说,这种焦虑和痛苦的煎熬,比之前的两个困境更难面对。 如果顺从父母放弃自我,她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就只是 分卷阅读100 一具行尸走肉了。 她沉默着不回答,父亲的脾气越发大了,对母亲呵斥道:“都是你把她惯成这个样子。你看她现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母亲十分委屈,大声道:“怎么是我惯的?你忙事业,我也要上班,孩子没人带,扔到你父亲那边去。从小就没有爸妈照看着,她跟一般的孩子能一样吗?” 父亲觉得母亲挑战了他的权威,吼道:“我忙忙碌碌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让你辞职照看家里,你不肯,非得上班去挣那二三千工资,有什么用!孩子也没什么出息,还不听话,你这一辈子活得有什么价值!” 沈袖月看着他们吵架,心里的痛苦煎熬渐渐淡去了,有种冷眼旁观的感觉。 她心想:“就是这种情景,我见得太多了。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对婚姻失去希望,还不是亲眼目睹了你们的失败。” 就算母亲同意牺牲,把整个人生都奉献给家庭,父亲还是会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扔到她身上,埋怨她不能减轻家里的经济压力,是个不创造价值的家庭妇女,要靠他养活。 沈袖月的心里对钱及其在乎,根源也是来自于这里。 钱就是她人格的保障,她要活下去,想有个安稳的住所,不想再每天都担惊受怕地活着。 沈袖月没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她所能做到的就是离开这里,出去挣钱养活自己。虽然这里是她的家,却已经不是她能够待下去的地方了。 必须走,马上就走。 当她这么下了决心的刹那,整个房子开始撼动了。墙壁霍然裂开了一道缝,灰尘和墙皮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她的父母对一切仿佛恍然不觉,还在怒睁着双眼,挥舞着手臂对彼此大加指责。 “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是你没用!” “明明是你没用,这么多年了还没升主任,就知道回来对老婆孩子发脾气!” 两个吵架的人,嘴咧到了耳后跟,露出了森森的牙齿,口沫横飞,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对方。沈袖月见父亲的身体中间纵向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内脏拥挤着要流淌出来。而他完全不在乎,抓起一个杯子,扑过去重重地砸在妻子的头上。 沈母的头上被砸出个巨大的窟窿,玻璃碴子还插在她的脸上。她怒吼一声,抄起凳子抡在丈夫身上,哗的一声凳子碎了,男人的下肢被打的支离破碎。他的手在地上摸索着,居然还想打回去。 沈袖月站在旁边,看着这怪诞而又惊悚的一切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她骇得手脚冰凉,喃喃道:“别打了……别打了!” 两具残破的肢体滚在地上厮打,血肉模糊的两个人已经分不出彼此的模样。 房子在持续撼动,仿佛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吊灯晃了几下,哐地一声落在了餐桌上,玻璃碴子到处飞溅。地板也裂开了几道巨大的沟壑,裂缝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沈袖月伸手去拉门,想逃出去。就在她碰到门把手的瞬间,门上的花纹变成了两条绿色的毒蛇,吐着赤红的信子,朝着她游了过来。 沈袖月吓得连忙把手缩回去。毒蛇拱卫着门上的黄铜锁,让她无法靠近。她四下环顾,窗户外面有防盗网,铁栏杆焊的死死的,从窗户里也出不去。 她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出去。地板震得越来越剧烈,房子随时会塌下来,把他们一起埋葬在这里。 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出去的方法。当初她决定离开家的时候,是怎么解决困难的? 她头上冒出了冷汗,想起来了。 那时候她刚毕业,在家住了一个月,天天忍受父母吵架的折磨。她的银行账户里没有一分钱,想离开连车票钱都付不起。 她跟母亲透露过要去北漂的念头,母亲不同意,还一天到晚在家里看着她。他们想让她在老家找个人结婚,不要走远。 沈袖月则一心想要离开,没有路费就自己赚。她在网上接了几个画插画的活儿,干了一个月,偷偷攒下了三千块钱。 她记得自己把银行卡藏在了行李箱里,她的身份证被母亲收走放在床头柜里,这两样东西就是救命的关键。 沈袖月趁着他们还在厮打,冲进主卧室,在一片烟尘当中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证。 她拖着行李箱跑到门口,大门仍然打不开。沈袖月简直绝望了,用力踹了大门两脚,大门纹丝不动,而整个房子马上就要坍塌了。 沈袖月拼命地想:“还差什么东西,要离开这里还需要什么……” 当初她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最便宜的那种绿皮车,从山东到北京要站十个小时,只要九十块钱。 就是那张车票救了她。 她打开手机,开始网上订票。那两个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停止了厮打,朝这边冲了过来。 那两个人已经没了人形,赤红的皮肤和肌肉朝外翻着,成了丧尸的模样。他们摇摇晃晃地走近了,被落下的石块拦着,怎么也过不来。 分卷阅读101 一人幽幽道:“你要去哪儿啊?乖孩子,到我这边来。” 沈袖月往后退了一步,说:“你不是我的家人。” 那人被她识破了,发出了一阵尖锐的怪笑,声音就像指甲刮毛玻璃的声音。它柔声说:“你说什么傻话呢,小宝贝——我爱你啊!” 那情形十分诡异,让人浑身寒毛直竖。 另一人见爬不过去,也骗不到她,干脆开始扒拉碎石头。 沈袖月的手心直冒冷汗,知道他们一旦过来,自己就没有活路了。她拿着手机,手指飞快地输入信息,高铁没有,动车没有。她往拼命往下翻,终于找到了那趟列车,站票,十个小时。 就是当初带她离开这里的那辆车。 她迅速地输入了个人信息,点击确认。 那两个丧尸已经快把碎石头扒干净了。沈袖月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想:“快点快点快快快——!” 手机页面出现了购买成功的画面,一束光芒从页面中投射出来,照在盘踞在门上的毒蛇身上。毒蛇如同两条枯萎的青藤,皮肉腐坏,跌落在地。 沈袖月拉起行李箱,转动门把手,锁头腾地一声弹开了。 沈袖月冲出了那个牢笼,白色的光照在前方。就在她离开的一刹那,房子坍塌下来,变成了一片废墟。 树林出现在她的面前,沈袖月松了口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她知道自己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她赢了。 她喘着气,心想这辈子再也不想玩什么真人副本了,太惊悚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钟,她的眼前一黑,身子猛地向下坠去。 扑通一声,她被拖进了水里。无数的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灌进她的耳朵和肺里,呛得她喘不上气来。 沈袖月在水中渐渐下沉,感到一阵绝望,想:“怎么回事,还有完没完了!” ☆、第四十五章 周围到处都是水, 似乎是一个人工的储水区域。 沈袖月起初没防备, 呛了两口水, 片刻适应环境镇静下来。她脚下用力蹬水, 终于浮出了水面。 周围都是巨大平整的石砖,只有顶端有一线亮光。 水里寒冷彻骨,她拼尽力气朝边缘游过去,抬手捶了捶墙壁, 手感十分厚实。她意识到自己被投进了一个水牢里,牢房的总高度大约在七米左右。 牢房的四角,还有四个铜雕的龙头在不停地朝里注水。水声哗哗作响,仿佛是给她催命的倒计时。 一个水牢深七米, 底面积八平方米,已有水深四米。四个水管各自以一百升每分的速度向里注水,请问多久能注满? 沈袖月头一次觉得数学这么有用,估算了一下,一个小时。 沈袖月会游泳,还能撑一会儿。但是水太冷了, 她的体力有限, 如果耗尽能量之前逃不出去, 还是会死在里面的。 沈袖月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对于水并没有恐惧的记忆,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投进这里来。最要命的是,她对于这个幻境完全是被动的,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她心头一动,怀疑自己是被拉进了别人的位面里——这是属于别人的恐惧, 不是她的。 她闭上眼,试图感受那种恐惧是从何而来的,修行这段时间以来,她培养出了一定的灵力,能够感知到一部分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她放空头脑,凝聚自己的元神,神识一瞬间穿透了面前的水牢。 海面上风浪汹涌,一艘船在海上颠簸,仿佛随时会被打翻。 云海升被困在那艘船上,浑身被浪花打的湿透。一根铁链条紧紧地捆住了他的身体,他用力挣扎,奈何被链条捆着的身体太沉重,动弹不得。 岸上的火把连成了片,火光烧天。一群村民大声喊道:“抓住那对狗男女,杀了他们!杀!杀!杀!” 沈袖月明白了,这是云海升内心的恐惧,能力强大如他,居然也着了这个森林的道。 她转念一想,森林本身聚合了大量的木气,灵气充沛。能够随着对象的能力扩大和缩小幻象,可以说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就算是云海升,也难以摆脱它的控制,说不定还会因为灵力过强,陷得比一般人更深。 云海升内心最大的恐惧是几百年前的那一幕。他的对手是深不可测的大海,以及岸上被蛊惑的人群,或者还有更深层次的,她不知道的什么东西。 以她的能力没办法看太久,她睁开了眼,自己还是被关在水牢里。她用力蹬水,心里祈祷他能摆脱那个困境,他突破不了幻境,自己就逃不出去。再这么耽搁下去,自己就要被淹死了。 水不住地灌进来,水位升到了五米多。沈袖月也跟着往上浮,把头探到水面上,竭力保持清醒。她冻的嘴唇苍白,浑身止不住发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觉得自己要不行了。就在这时候,水面忽然开始翻涌,涨得比之前更快了。沈袖月浑身的血都凉了,心想:“还来? 分卷阅读102 求求你别胡思乱想了,越想越凶险。再这样下去咱们就要同归于尽了!” 水牢的上空咔嚓打了个闪,沉重的雷声轰隆隆碾过,幻境越发严酷了。沈袖月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等死,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将灵识传递出去,默念道:“云哥,一切都是假的,不要被困住。你能摆脱幻象,你要相信自己。” 灵识传递出去,沈袖月耗尽了残余的体力,已经没有力气踩水了。她浑身脱力,向水底沉了下去。 水下的世界黑沉沉的,她呼出了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即将失去意识。 就在那个瞬间,一道影子跳进了水里。那人入水的瞬间,身上的铁链条四散崩裂,沉进了水底。他箭一般地朝她游了过来,是云海升。 沈袖月被他抱在怀里,几乎要窒息了。他低头吻住她,将一点空气渡了过来。她又获得了活下去的力量。他拉着沈袖月的手,带着她向上游去。 两人哗啦一声浮出水面,新鲜的空气冲进了肺里。两个人都在大口呼吸,空气对他们来说太宝贵了。 水牢里的水即将到顶,两个人浮在水平面,一伸手就能摸到水牢的出口。 云海升说:“坚持一下,就快出去了。” 他想把沈袖月先推上去,就在这时候,水牢的顶部蓦然间生出了大量的荆棘。绿色的藤蔓有手臂粗细,上面长满了小刺、叶子和触须,像活蛇一般扭动。云海升从腰间拔出匕首,用力斩断荆棘,几乎没有效果,藤蔓不断地长出新的枝条覆盖在出口上。 沈袖月呛了一口水,安慰道:“别着急,还有时间。” 云海升的头上渗出细密的汗,周围的水在侵蚀他们的体力。云海升拼尽全力用匕首把藤蔓劈开,一只手拉着沈袖月,防止她沉下去。 沈袖月不知道在别人的幻境里死去意味着什么,应当是意识消亡只剩下肉身活着,像个植物人;要不然就是意识连同本体一起死亡。 这两种她都不喜欢,但是没办法。 她看着云海升劈开藤蔓,它们又迅速长出新的,过程周而复始,让人绝望。 云海升的灵力在幻境中被剥夺了,体力跟一个普通男子没有区别。沈袖月看着他艰难地支撑着,却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不放开。几百年前的那个夜晚,也许他也曾经这么绝望过。 那时候的自己选择牺牲来救他,这回再次面对生死的抉择,她要怎么做? 多年前的遗憾延续到今天,仍然让他耿耿于怀。沈袖月忽然觉得,作为神独自渡过这漫长的岁月,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反而是一种经久不愈的钝痛。 真正折磨他的,是负罪感。当初他没能救她,如今他依然怀疑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 就是这种藏在内心里的怀疑,源源不断地给藤蔓输送着力量,阻挠着他寻求生路。 沈袖月改变了主意。她觉得自己该任性一点,而不是牺牲自己,把他留在世界上忍受痛苦。 她握紧了云海升的手,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 云海升诧异地回过头,说:“月儿,你别放弃,咱们还有机会。” 沈袖月打断了他,坚定地说:“我不放弃。能活当然好,如果实在没办法,我陪你一起死。” 她认真地看着他说:“这次我不会再扔下你一个人,不管到哪里,我都陪着你。” 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握着云海升的手中产生了一股热流。一道白光灌注进了他的身体,那股力量强烈而锋利,穿过无数荆棘覆盖的壁垒,找到了隐藏在最深处的要害,一击贯穿,狠狠地粉碎了它! 荆棘生长的速度变慢了,无数条蛇一般的青藤惊恐地扭动起来。云海升举起匕首,用力斩下去,藤蔓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仿佛被撕裂的曼德拉草,迅速地枯萎死亡了。 头顶露出了一线天光,两人从未感到外面的世界有这么美好。云海升先把沈袖月托上去,然后自己爬了出来。 两人坐在地上,浓雾散尽,水牢和大海的幻境都消失了,他们回到了最初的树林。 沈袖月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回头看云海升。他一直在喘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看来直接面对内心的弱点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极端痛苦的事。 过了良久,云海升才说:“谢谢你。” 沈袖月笑了,说:“是我该谢你才对,多谢你救了我。” 云海升摇头道:“你比我勇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不会的,人都比想象的要坚强,你要相信自己。” 两个人渐渐歇过来了。沈袖月说:“我当时被困在水牢里,见你被捆在船上,急的要命。你是怎么摆脱那个幻境的?” 云海升说:“我被铁链捆着,挣脱不开。眼看着船要被浪掀翻了,忽然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 沈袖月当时确实通过神识对他说过话,没想到他真的听见了。她说:“然后呢。” 云海升说:“我感觉到 分卷阅读103 你就在水下面,索性拼了性命往海里一跳,没想到铁链就这么开了。” 沈袖月感觉他身上的灵力渐渐恢复了,平和而稳定,比从前更加强大。沈袖月想那些铁链应该是他精神上对自己的束缚,而藤条则是他对过去的恐惧和负罪感,如今他战胜了这些东西,自然比以前更强大了。 沈袖月意识到他升级了,像这样的大佬,升一级得攒好久经验,那是相当难得的事了。自己跟他一起通关副本,是不是也升级了? 可惜生活不是全息网游,她没办法检查自己的人物面板。刚才自己瞬间释放出力量,打破了他内心的桎梏,这说明自己的能力也有了显著的提升。而且神识能够跟他沟通,证明她确实level up了。 她歪了歪头,遗憾地说:“要是能看自己的等级就好了。好歹刷了一趟地狱难度的副本呢,都不给个通关奖励么?” 云海升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沈袖月对着天空说:“来点实在的,奖给我两万块钱吧。” 云海升便笑了,说:“我给你。” 他说着从荷包里掏出几片金叶子递过来。沈袖月说:“你给我干嘛,我要系统给我。” 云海升说:“你帮我打通副本了,算是我的协力队友,我付你报酬是应该的。” 沈袖月觉得也有道理,便不推辞了。她拿着金叶子,心花怒放地盘算道:“回去打个金镯子,镂空八宝莲花那种。面筑得宽一点,显得手腕细。你说怎么样?” 云海升劫后余生,分外珍惜有媳妇的幸福生活,慷慨地说:“别打一只了,打一双。要不然你再打一套头面,成亲的时候戴的那套是铜的吧。” 他说着又要往外掏钱,沈袖月噗嗤一声笑了,说:“用不着那么多,戴一个就够了。” 她靠在云海升的肩膀上,忽然想起他刚才吻了自己。虽然是度气,但亲了就是亲了。自己的初吻是在水里,还挺浪漫的。不过当时她因为缺氧头昏眼花,根本就不记得被他吻是什么感觉。 她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以后肯定还有机会,不着急。 她说:“云哥。” 云海升说:“什么事?” 沈袖月的心情温柔,说:“刚才在水牢里,你叫我什么来着。” 先前沈袖月就要他叫自己小名,如今总算听见他这么喊了。 云海升有些赧然,保持着沉默。沈袖月偏要逗他,说:“你那么叫我特别好听,我要你再那么喊我。” 云海升迟疑了一下,难得配合地说:“月儿。” 沈袖月便笑了,脆生生地答应道:“哎。” 云海升说:“在水牢里,你说愿意跟我共同进退,我很感动。” 沈袖月看着他,认真地说:“我说到做到,以后咱们两个永远共同进退。我不抛下你,你也别抛下我。” 她说着伸出小手指,要跟他拉钩。云海升微微一笑,把手跟她勾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候,树林中传来一串笑声,声音尖锐刺耳,又带着深深的怨恨。 两人转头望去,见一个小孩子的身影穿过树丛,迅速地消失在薄雾中。 沈袖月意识到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他们还有三个队友陷在幻境当中,得赶紧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第四十六章 森林里的树十分茂盛, 林间只有野兽穿行趟出来的道路, 人走起来十分困难。无论走到哪里, 都是差不多的景象。 沈袖月走的慢下来, 抬头看着被树枝分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说:“怎么走都感觉差不多,咱们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了?” 云海升像个人体罗盘似的,确定地说:“没有, 一直在往南走。” 沈袖月观察了一下,他们确实一直朝着树冠茂密的方向走,那就是南边了。 他们往树林里深入了十分钟左右,一直没找到其他人。沈袖月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 说:“你能不能用灵力找他们?” 云海升闭上了眼,他柔软的头发在额前浮动,金色的灵力围绕着他的身体,在薄雾当中仿佛镀了一层金。风沙沙地吹拂起来,树叶和细碎的花瓣漫天飞扬。 云海升周身的金光消散了,说:“有股力量一直试图干扰我。” 沈袖月说:“是这树林的精魂?” 云海升点了点头, 说:“不过刚才有一瞬间, 我感觉到附近有个扭曲的磁场。” 他闭着眼, 转身朝着西北方向走过去,在一棵大树前停了下来。沈袖月跟过来,见云海升手中凝起一道金光,轻轻向前一推。嗡地一声,面前的空气现出了旋涡的形状, 气流还在不停地运动。 沈袖月说:“就是这里了!” 云海升下意识又要当独行侠,嘱咐道:“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走,我很快就回来。” 沈袖月一把扯住他,说:“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共同进退吗?” 云海升回头看她 分卷阅读104 ,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好,那就一起去。” 他握住了沈袖月的手,和她一起走进了扭曲的空间当中。 薄雾散去,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条乡间小路。道路的两边是低矮的树丛和草地,小路蜿蜿蜒蜒爬上山坡,顺着丘陵延伸向远方。太阳还在地平线以下,路边的长草上沾着露水,紫色的牵牛花慢慢绽放,在晨风中摇曳。 这是个很恬静的世界,像一幅乡间的水彩写生。 沈袖月说:“这是谁的幻境?” 云海升没有回答,竖起耳朵转过身,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哐哐——哐哐哐哐—— 这回不光云海升听见了,沈袖月也听见了。那声音越来越近,震天动地,简直就是一台打桩机在现场拆路,搞得大地都在震撼。 “哇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中,宋亭迈着一双长腿狂奔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追着一只巨大的怪兽。 那怪兽有三米多高,是一只恐龙的形象。它的皮肤是适应丛林生活的深绿色,背上长着帆一样的背板,跟身体不成比例的两只短胳膊耷拉着,还长着一条不容忽视的大尾巴和两条强壮有力的后肢。 那只怪兽奔跑起来,笨重的身躯把地面踩得塌陷下去,发出了哐哐哐的声音。 宋亭是个挺直爽活泼的人,像个没长大的男孩。没想到他的恐惧具象化之后,也带着浓浓的中二气息。 怪兽在丛林中急速奔跑,所过之处带起一阵腥风,尘土飞扬。 宋亭跌跌撞撞地冲在前面,后头放风筝似地拖着那个小怪兽,喊的破了嗓:“快跑啊啊啊——妈耶,你们怎么来了!” 沈袖月和云海升还没搞清楚情况,眼看怪兽快到跟前了,只好跟着宋亭一块跑。 沈袖月边跑边说:“怎么回事?” 宋亭一脸愤慨地说:“我特么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在树林里好好的,忽然一下子来到了这里。莫名其妙被怪兽追,它还会……会……” 他话还没说完,怪兽已经发起了攻击。它胳膊一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大量的纸朝他们扔过来。 沈袖月回头一望,迎面被几张纸糊了一脸。她揭下来一看,有高考真题、还有各种考试的成绩单。英语38分,数学29分,化学17分……姓名栏上都写着宋亭歪歪扭扭的名字,他想赖也赖不掉。 沈袖月都无语了,说:“你怎么考这么低?” 宋亭说:“我就是成绩不好,莫得办法!你要搞歧视吗!” 沈袖月想现在不是跟他说这个的时候,把卷子扔到了一边。小怪兽张开大嘴喷了口气,无数的数字像积木一样,哗啦啦地喷出来砸向他们。 宋亭身手灵活,躲过了一堆数字的攻击,倒霉地说:“你看,这到底是什么鬼!” 沈袖月撸起袖子说:“别怕,我来!” 她话没说完,迎面就被一个根号二砸了个踉跄。 怪兽吼道:“根号二是多少!” 沈袖月迟疑了一下,她大学毕业好几年了,最后一次面对这个问题还是在高三,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她问宋亭:“多少?” 宋亭有点傻眼,说:“你问我?我是学渣好吗!” 一直沉默的云海升开口了,淡定的他很有救世主的风范,说:“约等于一点四一四。” 宋亭惊恐地看着他,说:“你不是道士吗,这你都会?” 沈袖月自豪地说:“他是标准的学霸,前阵子刚自学完高等数学,微积分都会解。” 宋亭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捂住了沈袖月的嘴,压低声音说:“别让它听见!你还嫌它出的题不够难吗?” 怪兽又吼道:“笼子里有一群鸡和兔子,一共有35个头,94只脚。告诉我分别有几只鸡,几只兔子?” 宋亭一脸头痛地说:“天杀的鸡兔同笼,就知道拿奥数来折磨我……蒙一个吧,三十个兔子,五只鸡。” 沈袖月说:“错了,三十只兔子就一百二十只脚了!” 宋亭说:“那你说等于多少?” 沈袖月捡了根树枝,蹲在地上开始算,X+Y=35 2X+4Y…… 云海升直接答道:“鸡23只,兔子12只。” 怪兽又吼道:“Everybody作主语时,谓语动词用单数还是复数形式?” 云海升道:“单数。” 怪兽的体型缩小了一点,说:“滕王阁序,全文背诵!” 云海升皱了一下眉头,开始哗哗地背。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他的气度高华,临危不惧,背起古文来简直不能更帅。他每背一点,怪兽就缩小一些。 当他背完最后一句,怪兽只有两米大小了。众人心中大喜,正觉得马上就要战胜 分卷阅读105 它了,怪兽忽然猛吸一口气,又吹气球似的把身子鼓的有三层楼那么高。 它猛一跺脚,放声吼道:“不对不对不对——!” 咆哮声中,一堆文字块又向他们砸了过来。 宋亭不服气,一手叉腰大声喊道:“怎么不对,你耍赖!” 怪兽吼道:“不是你答的,不能算数!”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宋亭确实没辙了。怪兽又朝他们跑过来,沈袖月头上冒出了冷汗,说:“怎么办?” 宋亭搔了搔头说:“要不还是跑吧。” 怪兽追上来了,山林被它跺得地动山摇。沈袖月怕跑得慢了塞了怪兽的牙缝,勉力撵上宋亭,喘着气说:“得想个办法啊,光这么跑,一会儿就没体力了!” 宋亭说:“你说得对,但我想不出来,你有头绪吗?” 沈袖月有了闯过前两个幻境的经验,推测要战胜他的恐惧,就得找到心结。她说:“你有什么强项和弱点?” 宋亭毫不迟疑地说:“我擅长玩游戏,缺点也是爱玩游戏。” 怪兽听见游戏两个字,膨胀的更大了,狠狠一拍尾巴,吼道:“不准玩!给我做题!” 沈袖月明白这个怪兽是怎么来的了,这应该是他内心对荒废人生的愧疚,可能还杂糅了家长对他的期待所造成的压力,这些都是他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重。 云海升从腰间拔出匕首,迎风一招,变成一把长剑。 他提剑向怪兽刺去,小怪兽抬起尾巴一扫,云海升闪身避过,反手一剑砍在它身上,却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云海升一跃而起,用剑砍它的头颈。怪兽用力一甩头,把云海升撞得飞了出去。他撞在一棵大树上,浑身疼痛,胸中气血翻腾,良久都动弹不得。 云海升感到事态变得严峻起来,这怪兽的皮太厚了,就连他也破坏不了。 沈袖月和宋亭赶过来,把他扶了起来,说:“你没事吧?” 云海升说:“没事,但是我奈何不了它。这是属于宋亭的恐惧,只有他自己才有武器战胜它。” 沈袖月扭头看宋亭,说:“你赶紧想个办法,这怪兽是要你自己亲手打败的。” 宋亭抓耳挠腮,拼命地寻思对策。怪兽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云海升把沈袖月挡在身后,说:“靠后。” 怪兽朝天咆哮,吼声震耳欲聋,三个人都捂住了耳朵,头疼欲裂。宋亭往后退了一步,脚底下踩断了一根树枝,咔嚓一声。 他低头看着那根树枝,似乎想起了什么。 像是铅笔折断的声音。 小时候他最讨厌听到这种声音,因为这意味着他又要削铅笔了。 削铅笔是个麻烦的过程,不能用转笔刀代替。只有小刀削出来的铅笔,铅芯才足够长,能够横过来打形体、上调子。 恍惚间,他想起自己坐在画板前,拿着铅笔画素描的情景,沙沙沙沙,沙沙,咔嚓。 他叹了口气,掏出小刀,开始慢吞吞地削铅笔。母亲从外面回来,看到他又在画画,直接过来把他的画板拿走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瞎画,家里没有钱给你学艺术!老老实实地去做题考大学,钱省下来给你买房子娶媳妇,快去!” 宋亭的世界开始变得灰暗,一开始如水彩般清新明快的颜色渐渐黯淡下去,变成了像素描一样黑白的色彩。而那只怪兽仿佛吸收了他负面情绪的能量,迅速地长大。 沈袖月抓狂道:“你不要放弃自己啊,咱们得想办法出去啊!” 怪兽朝他们扑了过来。云海升凝聚灵力,手中的金光变成了一堵半透明的墙,把怪兽挡在外面。他的头上渗出了汗水,脚尖被推的一点点向后滑去,显然凭一己之力对付这么个大家伙十分吃力。 沈袖月帮不上忙,急的不行。宋亭却垂着头,失神地站在原地,仿佛陷入了回忆,无法自拔。 沈袖月一巴掌拍在他背心,怒道:“你给我醒过来,现在是做白日梦的时候吗?” 宋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那年暑假,外头的风很温柔,蓝色的窗帘不住飘荡。他坐在窗前,正在画石膏头像。 沈袖月从外面回来,蹑手蹑脚地转到宋亭身后,看他画的怎么样。宋亭画得累了,头一点一点的,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沈袖月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后心,大声道:“上课打瞌睡,画画也打瞌睡,你还有没有一点上进心了?” 宋亭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坐好,铅笔却滚到了地上。 沈袖月捡起铅笔,笔芯没断。她拿着笔对他的图一通修改,边改边说:“结构不对,明暗也不对,透视练得不好,得再回去下功夫。我让你默写的360度立方体的形态呢,记的不过关,回去重修!” 宋亭搔了搔头,说:“月姐,你也太严格了吧。” 沈袖月放下铅笔,看着他的神态异常认真。 她说:“是我严格吗?活一辈子什么事都得过且 分卷阅读106 过,从来都没有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而真正地努力过。这样的人生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从背上传来的疼痛的感觉,跟他记忆中的情景重叠了。宋亭从梦里醒过来,眼神从混沌到清明,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的世界也渐渐恢复了淡彩。 云海升感觉怪兽的力量减弱了。宋亭抬头正视着属于他的恐惧,大吼一声:“来呀,老子不怕你!” 怪兽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放声吼了回来,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宋亭喷完了转身就跑,一边喊道:“我知道怎么办了!你们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宋亭撒腿往家跑去,小路的尽头就是他家的小院。他冲进屋里,钻到床底下,找出了他藏了很久的铅笔和画板。 画板被他拿在手里,瞬间变成了一面盾牌,铅笔变成了长矛。无数素描纸哗哗地飞起来,武装在了他身上,变成了一身钢铁盔甲。阳光照在他身上,一道银色的光流转过去,显出坚硬的质地。 他口中念念有词:“要通过笔触来表现质感,高光是灵魂,必须有存在感。” 他带着武装回到了战场,居然是一身骑士的打扮,就像即将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他气势十足地吼道:“都让开,我要单挑它——!” 云海升已经支撑到了极限,撤去了防御壁,把战场让给了他。 这个幻境是宋亭的,他想怎么中二都行。 宋亭抄起长矛,大声喊道:“两点透视!” 一瞬间,怪兽的两边出现了两个光点,那两个点各自在视平线向上发散出数条透视线。透视线又复制到视平线以下,无数透视线化为灼热的光线,交叉着向怪兽刺去。 怪兽的身体被灼热的光线贯穿,厚厚的皮肤被灼伤了,空气中散发出浓浓的焦臭味。怪兽疼的放声大吼,变得狂暴起来。 宋亭发现自己的招数有用,兴奋起来。他抡起长矛,悍然吼道:“再试试这招,三点透视!” 空间在两点透视的基础上,在天顶部分又增加了一个点,朝下放出数道透视线。 滋啦一声,怪兽的头顶被烧秃了一块,皮肤都烧成了焦炭。它抬起短手,试图抓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宋亭。 宋亭左手抬起盾牌挡住它的一抓,右手抡起长矛,重重一扫,将怪兽扫得向后跌了出去。 沈袖月大声喝彩:“漂亮!” 宋亭咧嘴一笑,说:“还有呢,让你尝尝我的痛苦!透视的——奥——义!” 他把铅笔轮的像风车一般,在空中迅速地画出了一个巨大的立方体。那个立方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七七四十九,这就是当初沈袖月逼他默写的360度立方体透视。 四十九个方块铺天盖地的向怪兽飞去,噼里啪啦地砸在它身上。每一个方块都分量十足,重重地把它砸的倒在地上。 怪兽趴在地上,庞大的尾巴拍地,试图爬起来。它支撑着爬起一点,奈何伤势太重,又筋疲力尽地倒了下去。 宋亭不给敌人留喘息的机会,抄着长矛一跃而起。长矛上的光芒顺着笔杆流动,发出一道刺眼的光,映出了长矛末尾刻着的字,2B绘图铅笔! 噗的一声,长矛刺透了怪兽的心脏,乌黑黏腻的血液流淌出来。 他胜利了。 下一刻,怪兽在众人面前灰飞烟灭。宋亭身上的盔甲变回了素描纸,手中的盾牌和长矛也变成了原本的模样。他遗憾地看着这一切,意犹未尽地说:“这就没了?” 沈袖月笑了,说:“你还想怎么样?” 宋亭说:“我刚才有种当超人的感觉。可惜这里没有摄影机,不能给我录下来。” 沈袖月说:“我都看见了,你特别棒。” 两人说话间,周围的一切渐渐消失了,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树林里。 宋亭往后退了几步,说:“这也太神奇了吧,怎么突然间就回来了?” 云海升说:“你战胜了内心的恐惧,自然就回来了。” 宋亭说:“那要是我赢不了呢?” 云海升没回答,宋亭也已经猜到了,多半是要一直被困在幻境里,不由得有些后怕。 沈袖月想起幻境中的情景,说:“原来你一直还想画画。” 宋亭说:“是啊,画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有天赋。但是跟同学们一起上文化课,我就总也跟不上,充满了挫败感。后来上大学也没心思学专业课,就混了个毕业证。有时候我真的很后悔当初没有再坚持一下,说不定选择了追求理想,我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你现在还很年轻,追求理想也不晚啊。” 宋亭的眼里透出了一点光芒,仿佛心底的希望燃起了一簇小火苗。他有点羞怯,又有些迟疑,说:“我……还能行吗?” 沈袖月说:“你这么有天赋肯定能行。不嫌弃的话,等回去我重新教你。” 宋亭十分兴奋,说:“那我就不拜云哥当师父了,月姐你才是我的亲师父,比我亲 分卷阅读107 姐还亲。” 他说完,似乎感觉少了些什么。他四下环顾,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宋瑾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说:“我姐呢?” 云海升手中凝聚起一团金光,光晕凌空升起,原地打了个转,仿佛在捕捉扭曲的空间磁场。片刻灵光有所感应,向树林深处飞去。 云海升跟上了那点金光,说:“我带你去找她。” ☆、第四十七章 金色的气流漩涡出现在林间小路上。云海升先进去了, 沈袖月回头对宋亭说:“你也一起来。” 宋亭眼看着两人的身影没入了旋涡, 咬了咬牙, 也迈步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物短暂地扭曲了片刻, 随即还原了。一股炙热的气流扑面而来,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茂密的树林,而是一座岩浆沸腾的火山。 宋亭他们站在一座山头上,由于空气灼热, 视线都产生了轻微的扭曲。他们站的山头下面有一个满是赤红岩浆的池子,正咕嘟嘟地冒着泡。 沈袖月忍不住道:“这是地狱吧……谁的恐惧有这么强烈?” 宋亭转过身,发出了一声惊呼。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岩浆池子的上方突起了一块狼牙状的岩石, 石头里耸立着一柄利剑。剑尖直指向天,剑的中部偏上位置架着一根横梁,横梁的两端各挂着一个砝码盘,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属天秤,足有十米高。 两个盘子上放满了砝码,砝码都有半人高, 上面刻着重量。两个托盘上, 各自坐了一个人, 正是顾青桐和宋瑾。 沈袖月说:“两个人都在!” 宋亭十分激动,放声大喊:“姐,姐——我们在这里!” 宋瑾听见了他的声音,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宋亭用力地挥舞手臂,喊道:“你等着, 我们这就去救你!” 顾青桐见了他们,如同见了救星,大声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快想办法救我!” 众人四下环顾,寻找靠近他们的路。从他们这里通向挂着天平的山崖只有一条羊肠小路,两边没有任何能够抓扶的东西,一个不慎就会跌进沸腾的岩浆里。 宋亭看着那条路,恐高症犯了,有些怯步。云海升说:“我来吧。” 他往前走去,目不斜视,步伐相当稳。众人紧张地注视着他,云海升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他伸手向前摸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沈袖月歪了一下脑袋,明白了怎么回事,说:“空气墙?” 宋亭说:“又不是真的副本,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空气墙?” 云海升手中凝起一道光,朝面前的空气墙推去。金光没入虚空当中,空间只是轻微地扭曲了一下,随即就像没存在过一般消失了。 云海升受限于脚下的小路太狭窄,没办法用暴力破坏面前的空气墙,否则不但小路有坍塌的危险,就连那个巨大的天平也会一起坠进岩浆里。 云海升原路返回来,平静地说:“还是老规矩。是谁的问题,谁亲自解决,外人插不上手。” 宋亭一脸难受的表情,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没办法帮他姐。 他放声喊道:“姐,我们帮不了忙,你得自己想办法!” 宋瑾的神色彷徨,她坐在天平的盘子里,一动也不敢动。她抬起头,在天平的两端各有一片突出来的山崖,只要能升到那个位置,就能爬到安全的地方。 眼下她跟顾青桐保持着平衡,谁这边的砝码少,谁的盘子就能升上去。 顾青桐也明白了目前的情况,他大声说:“小瑾,咱们现在得互相配合,不能起内讧。你听我的,让我先上去,然后我就救你!” 宋瑾十分害怕,不敢答应。顾青桐上去之后,自己的托盘沉在下面,很快就会被岩浆熔化。到了那个地步,她根本不可能等到救援,立刻会尸骨无存。 顾青桐见她不同意,也着急了。他大声道:“你不是说你爱我吗,爱一个人就要为对方付出啊。你先让我上去,等咱们回去了,我就娶你!” 宋瑾仍然不做声,眼泪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为对方付出一点的问题,而是要为他牺牲生命。 这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她却不敢正眼去面对它。 对手是顾青桐,她甚至没有一点勇气去跟他争。 沈袖月看不过去了,她认识的宋瑾可爱爽朗,仿佛从来都没有忧愁。可自从跟顾青桐谈恋爱之后,她变得瞻前顾后,仿佛服了□□,被耽误、欺骗,一步步地走向毫无希望的死胡同。 池底的岩浆沸腾,岩壁上一颗小石头崩落下去,嘶的一声熔化了,只留下一缕青烟。 岩石尚且如此,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呢。 顾青桐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淌,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吓的。他大声道:“小瑾,我是真心实意地爱你。我不会骗你的,你信我!我这么舍不得你,一 分卷阅读108 定会来救你的!” 他说着,用力把砝码往下推去。一公斤,五公斤,十公斤,随着砝码被推下去,他所在的托盘一点点向上升去,而宋瑾坐的砝码盘不断地向下降。 宋亭急的眼都红了,嘶声吼道:“姐,你不要相信他!” 宋瑾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的砝码盘不住向下沉,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沈袖月也急的不行,放声喊道:“你推啊!他不会管你死活的,赶紧往下推!” 宋瑾被他们催促着,终于开始行动了。她一边哭,一边把砝码往下推。她的力气比顾青桐小得多,推砝码的速度也追不上他。 顾青桐这边还剩下一个五十公斤重的砝码,他已经升到了将近顶端的位置。他用力推了一下砝码,感觉太重了。他灵机一动,干脆爬到了砝码上面,试图踩着它爬上山崖。 宋瑾这边的砝码盘即将沉进岩浆里。她慌了神,拼命把砝码往外推,然而盘子的底部已经贴在了沸腾的岩浆上。金属的砝码盘发出了刺耳的滋啦声,顿时被烧穿了一个大洞。 众人的心都悬着,发出了一阵惊呼。 宋瑾在盘子被烧毁的前一刻,抓住了吊砝码盘的铁链,死死地攥着不撒手。 她的盘子连同没能推动的砝码一起溶进了岩浆里,这边的重量瞬间减到了只有她自己的体重。而顾青桐那边,除了他自身的重量,还有一个五十公斤的砝码。 情势瞬间调转。顾青桐刚爬到砝码上,整个人忽然跟着盘子向下坠去。宋瑾却被铁链甩着向上飞去。 砝码盘融化的一瞬间,幻境判断胜负已分,其他人面前的空气墙消失了。 云海升迅速冲了过去,袖中幻化出一根长鞭,啪地甩出,灵蛇一般地卷住了被甩上来的宋瑾。 宋瑾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一瞬间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云海升拉着她穿过小路,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宋瑾死里逃生,双腿一软,瘫坐在结实的地上,崩溃地放声大哭。 宋亭和沈袖月把她围在中间,都在为了刚才的险境而后怕。 沈袖月抱着她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不怕了啊。” 宋瑾哭道:“我以为我要死了……谢谢你们救我。” 云海升说:“不是我们救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宋瑾抬起泪眼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想起刚才幸亏自己抓紧了铁链没松手。在那个瞬间是本能救了她,就算是云海升,动作也不可能快到在熔岩浸透砝码盘的一瞬间赶到。 他说的没错,如果她不想自救,谁也救不了她。 这时候山崖间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喊声:“谁来救救我——” 宋亭想起了那个该死的负心汉,大步走到悬崖边,低头向下望去。 顾青桐的运气实在很好,他没掉进岩浆里,而是摔在了山壁边凸出来的一块大石头上。他满脸都是泥灰和汗水,十分狼狈。 宋亭怒骂道:“你还有脸求救,怎么没烧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青桐到了这个地步,没法顾及自己的面子了,大声喊道:“对对,我狼心狗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就当做好事,把我救上去吧!” 宋亭觉得他恶心似的啐了口唾沫,转头说:“别管他了,反正这里是幻境,就算出不去,他的肉身也死不了。” 沈袖月说:“死不了也会变成个植物人,反而给他家里人增加负担……还是算了吧。” 宋亭还在生他的气,大声说:“就不救、偏不救!” 顾青桐听见了这话,知道小舅子恨透了他,求他没用。他改变了策略,大声喊道:“小瑾,你救救我啊!” 宋瑾听见了他的声音,浑身哆嗦了一下,仿佛被他叫到名字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 顾青桐还在攻心,喊道:“小瑾,咱们毕竟相爱过,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沈袖月作为一个旁观者,听了他的话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虽说刚才的情景只有一条生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他为了求生,毫不迟疑地置对方于死地的行为,让人实在看不出他对宋瑾有过半点爱意。 不过经历了这些,就算像宋瑾这样鸵鸟钻沙的傻姑娘,应该也能睁开眼,看清楚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她再爱下去了。 宋瑾擦去脸上的眼泪,站了起来。她走到悬崖边,顾青桐看见了她,大声喊道:“小瑾,我爱你,救救我啊!” 宋瑾说:“救你可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别人好上了?” 顾青桐的脸色不太好看,迟疑了一下,不情愿地说:“对不起,可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妈非要拆散咱们,我也是没办法啊!” 宋瑾没想到这个关头,他还是要把责任推给其他人。她说:“你既然跟别人好了,为什么不跟我分手?” 顾青桐躺的石头负担不了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崩裂出了一道缝。 他慌了神,大声喊道:“对不起,我 分卷阅读109 该死……是我自私,我不敢面对你,我亏欠你太多了!” 宋瑾说:“所以你就拖着,冷淡地对待我,想让我受不了,自己提分手,是不是?” 顾青桐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宋瑾苦笑了一下,自己实在是瞎了眼,居然跟这样一个人渣交往。他有多卑鄙怯懦,居然连分手的责任都不敢负。 顾青桐身下的石头发出咯咯的声音,已经快撑不住了。他拖着哭腔,撕心裂肺地喊道:“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 宋瑾终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轻声道:“把他拉上来吧。” 宋亭还不甘心,小声道:“管他干什么!” 宋瑾说:“放了他,也是放了我自己。从此我跟他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干涉谁了。” 云海升放下长鞭,将顾青桐卷住了。就在同一瞬间,顾青桐身下的石头轰然崩塌。 云海升把他拖了上来。顾青桐浑身脱了力,跪在地上。他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刚才的一幕幕还在他的脑海当中,他骇得两眼发直,大口喘息,浑身不住颤抖。 宋瑾看着这个男人。他狼狈的样子十分难看,浑身都是自私、贪婪和胆怯的气息。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看过他。 到此为止吧,他确实不值得自己对他好。 她这么想的刹那,众人面前的景象模糊起来,渐渐还原到了进入幻境前的森林中。 宋亭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总算回来了。” 宋瑾站在他们中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顾青桐则坐在几步开外的草地上,茫然四顾,还不能接受眼前的变化。 他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我刚刚……是做了一场梦吗?” 森林里的白雾彻底散去了,周围的视野变得异常清晰。 沈袖月听见了什么,转身向后望去。远处传来了喇叭的喊话声:“有人吗,我们是搜救队的!听见的话就回答!”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宋亭说:“是搜救队的人!” 他大声喊道:“我们在这里——!这边!” 搜救队听见了他的声音,朝这边赶来。没过多久,一群穿着荧光橘色外套的搜救队成员穿过树丛,找到了他们。 带头的队长生的人高马大,见了他们十分高兴,却又有点恼火。 他扯着大嗓门说:“哎呀你们这些外地人就是不消停,一会儿看不住就到处乱跑。这里有多危险你们不知道啊,光是找你们就费了我们大半天的劲儿!” 宋亭满脸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虽然被骂的狗血喷头,还是热情地跟搜救队员拥抱握手,连声说:“谢谢你们,太感谢了!这鬼树林我一分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队长被他热情地抱了一下,满肚子的牢骚发不出来了,憋着火说:“人都齐了吗,赶紧跟我们往回走!” 五个人安然无恙,都到齐了,跟着搜救队一起往回走。 此时的天光已经开始暗了,他们很幸运地在夜幕降临之前走上了返程的路。 说来也奇怪,他们进来的时候花了那么多时间,走了好多的弯弯绕,回去时却似乎没有多久就走完了。 即将走出树林的刹那,沈袖月听见了一连串讥诮的笑声。其他人却没觉察到,对此毫无反应。 “嘻嘻——哈哈哈哈——” 她回过头,见远处繁茂的枝叶间,垂下了一双孩童纤细的腿,不住地晃来晃去。 它似乎觉得长日漫漫太过无聊,等待着下一个走进这片树林的倒霉鬼,好从他身上找点新的乐子。 众人回到了温泉酒店,都累的精疲力尽。 五个人心照不宣,都没说在树林里经历过的情景。他们都知道,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认为他们被吓坏了,产生了集体幻觉。 他们集资付了雇搜救队的钱,倒头在酒店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经理专门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叮嘱道:“年轻人,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逞一时意气到处乱跑了。” 沈袖月笑道:“不会了,感谢你们的帮助,再见。” 几人把行李搬上车,开车走了。宋瑾跟来的时候一样,和沈袖月坐一辆车。宋亭不愿意跟顾青桐坐一辆车,特意过来跟他们一起坐。 云海升只好暂别了他刚买的三叉戟,去开宋亭开来的那辆SUV,跟顾青桐坐一辆。 沈袖月开着车,一边说:“忘了给那家酒店打分,帮我打个五星好评。” 宋瑾拿起手机,跟开自己的手机似的,熟练地输入了解锁手势。 她给酒店打了五颗星,在评论栏打了几行字,迟疑了一下又删掉了,最终只留下了一行简短的评价。 “温泉很好,酒店的经理也很nice,是一次很难忘的经历。” 沈袖月看了一眼后视镜。云海升开着车跟在她们后面,顾青桐坐在副驾驶上, 分卷阅读110 胳膊搭在车窗上吹着风,不知道出神在想什么。 自打从树林里出来之后,宋瑾就没跟顾青桐说过话。两个人之间带着一种微妙的隔阂,仿佛两个陌路人。 沈袖月没头没尾地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宋瑾明白她的意思,平静地说:“我决定了,我要跟他分手。” 宋亭躺在后座上玩手机,插嘴道:“太明智了姐,我支持你!” 沈袖月笑了,说:“我也支持你。” 宋瑾经历了这些,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意志比从前坚定了许多。 她说:“之前是我错了,连我都没有爱自己,怎么能指望别人给我真心呢。” 路边的桃花渐次开放了,目之所及都是温柔的春光。 她沉静地说:“从今往后,我会珍惜自己的一切。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会好好的生活下去。” 宋瑾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 沈袖月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跟自己一起在春风里奔跑玩耍的女孩儿。风筝在天上飞,两个小孩儿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仿佛永远不会长大。 沈袖月把右手伸过去,跟她握在一起,说:“你不是一个人,我永远爱你。” 宋亭道:“还有我,我也爱你,姐。” 宋瑾笑了,她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轻声说:“谢谢,我也爱你们。” ☆、第四十八章 从温泉酒店回来之后, 宋亭就三天两头往这边跑, 还经常带礼物过来, 有水果也有点心, 认真地喊沈袖月师父,准备跟她从头学画画。 沈袖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往这边搬东西,说:“东西不用送,交学费就行了。” 宋亭苦着脸说:“月姐, 我那小店根本挣不到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学费可得给我算便宜点啊。” 沈袖月说:“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我给你打个五折。素描、速写、色彩三大课程,每个课程对外一千, 给你算五百。” 宋亭感觉这个价格确实相当扶贫,顿时露出了笑容,说:“没问题,我把钱打给你。” 他说着掏出手机给沈袖月转了一千五,正式成为了她的弟子。沈袖月说:“你准备一下要用的铅笔、画板之类的东西,从明天开始教你。” 宋亭兴高采烈地走了, 隔天搂着个椴木的画架子回来了。 云海升带着小白从外头回来, 见宋亭坐在客厅里装画架, 地上散着一堆长短不一的木头。他有点莫名其妙,去书斋问沈袖月:“怎么回事?” 沈袖月戴着口罩,正拿着鸡毛掸子给书架掸灰,说:“他要跟我学画画。” 云海升皱了一下眉头,说:“你不是要专心搞玄学了吗?” 沈袖月说:“家业要弘扬, 老本行也不能搁下。收个徒弟挺有意思的,反正我有这个闲工夫,你就别管我了。” 灰尘被她掸得漫天飞扬,云海升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沈袖月敲了敲木牌,说:“杜先生,我打扫卫生了,你出来待一会儿,别呛到你。” 杜先生的身影从书架旁边现出来,他穿着青灰色的长袍,鼻梁上架着圆框的金丝边眼镜,像个民国时期的老教书先生似的。 沈袖月说:“我刚烧了开水,桌子上有熟普洱,您自己泡着喝。” 杜先生挺高兴,说:“好,我去院子里坐会儿。” 他揣着个茶壶去了院子里,坐在葡萄架下面的摇椅上,眯着眼晒太阳,像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家。 客厅里,宋亭的画架子装起来了,掏出小刀开始削铅笔。小白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忙活,搭话道:“哥哥,你在干什么?” 宋亭看了他一眼,见他年纪不大,以为是沈袖月的亲戚,说:“我来学画画啊,你也一起来吗?” 小白拿起一支铅笔,正过来看,倒过去看,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似的。 宋亭把一根削好的铅笔递给他,说:“现在的初中生都不用铅笔了吗,你没涂过答题卡?” 小白摇了摇头,宋亭说:“你叫什么?” 小白说:“我叫白……白……呃……” 云海升一直叫他小白,没给他起过人类的名字。小白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宋亭头上冒出个问号,觉得这小孩儿凡事都慢半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说:“白白?你爸妈起名字真省事,听着跟byebye似的。” 不过这小孩儿虽然举止奇怪,模样还是挺好看的。宋亭对他很有好感,说:“有兴趣一起来画画吗,学一技之长,将来好挣钱买房娶媳妇啊。” 他说着钉上素描纸,随手画了一条曲线,想了想,又补充了几笔,画的像一条龙。 小白对买房娶媳妇不感兴趣,不过看他画了一条龙,十分高兴。 他说:“我也可以吗?” 宋亭说:“当然可以。不 分卷阅读111 过咱们说好了,我先入的门,你得管我叫师兄。” 小白对于师承关系还是挺清楚的,笑了一下,说:“好的,师兄。你叫什么名字?” 宋亭跟他说了,又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彩画,说:“你看那幅画,就是咱们的师父画的。好不好看?” 画上是几朵长在岸边的蓝色鸢尾花,水面倒映着花的影子,色彩清新,让人看了就心生愉悦。 小白看着沈袖月的作品,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生命力。他被成功安利入坑,兴奋地说:“我让我哥也给我买画板和铅笔。” 云海升从隔间走出来,正好听见宋亭发展了个新学员,感觉有点头疼。 这个家里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多了。 沈袖月打扫完卫生,找了个厢房当教室。那屋子一早就是空着的,沈袖月在屋中间支起一块黑板,摆了个讲桌,把几个石膏体放在桌上,又拖来一个素描灯,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宋亭拿了个马扎坐在黑板前面,小白搬了个圆凳坐在旁边,两个人一脸认真地等待上课。 沈袖月说:“欢迎来到沈老师的美术课。咱们的课程分为三个阶段,素描、速写和色彩。每周六全天上课,课后要交作业,全部课程大约一年完成。老师能教你们的有限,但是修行是一辈子的事,水平能有多高,取决于你们后续对自己的训练。” 她认真地说:“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对待美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云海升站在门口,看着沈袖月讲课的模样。她的面容秀美,神情认真而又温柔,跟平时的她不尽相同。云海升仿佛又认识了她新的一面,觉得这样的她也很可爱。 沈袖月看见了他,云海升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做了个口型。 “加油。” 沈袖月笑了,点了一下头,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知识点,粉笔写字的沙沙声让人觉得很舒适。 云海升悄悄转身离开,觉得日子过得这么恬静,挺美好的。 沈袖月教两人画了半个月素描,宋亭因为有基础,进步很快,画的形也很准。小白虽然从来没学过,但是天赋不错,画的也很不错。 沈袖月上课讲知识点,空闲的时候给他们改改作业,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觉得还挺充实的。 这天沈袖月去仓库整理东西,想看看以前买的石膏还能不能用。仓库里一股霉味,她打开窗户,风一吹,灰尘在阳光下凶残地飞舞。她在仓库里翻了半天,找到了一个纸箱子,里头都是石膏头像。 她拿出来看了一下,有大卫、柏拉图,还有个琴女。 石膏都基本完好,只有琴女放在最下头,手里拿着的小竖琴被压的破了个洞,脸上还有一片发霉的绿色斑点。 沈袖月可惜地看着它,心想:“这样就不能用了,算了反正这么大个的石膏头像,网上也就五十块钱,重新定一些吧。” 小白看见她对着个石膏头像发呆,过来说:“这个头像真好看,她叫什么?” 沈袖月说:“叫琴女。” 小白说:“为什么叫琴女,她是历史名人吗,还是神话里面的人物?” 沈袖月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上学的时候老师就说她叫琴女,应该是希腊神话里的人吧,我记得有个会弹竖琴的叫奥路菲……不对,奥路菲是男的。” 小白掏出手机上网搜了一下,也没有结论。石膏是个少女的模样,丰密的头发编着辫子,发梢蜷曲着垂在胸前。她拿着把竖琴,眼神温柔,仿佛在憧憬着什么。 沈袖月说:“这个头像破损了,你拿去扔掉吧。” 小白啊了一声,仿佛觉得很可惜。沈袖月已经搬着纸箱子走了。小白捧起那个石膏头像,看着她好看的眉眼,良久叹了口气。 沈袖月午睡起来,揉着眼睛从房里出来。小白坐在走廊上,怀里抱着个石膏头像,低着头一副专心的模样,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发现小白拿着牙刷,沾了一点去污粉,正在刷那个琴女的脸蛋儿。 他好像生怕把她刷疼了似的,动作温柔细致。巴掌大的污渍,他刷了很久。刷完了又用毛巾擦干,在上面用□□笔涂了一下。 沈袖月理解了他的用意,都是白色的,看起来差不多,应该能给它当粉底用。 她留意到,竖琴上破的那个洞也被填上了。她轻咳了一声,小白一直专心致志的,完全没觉察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他见了沈袖月,有些惊讶,又有点慌张。 他低头看自己拿着的石膏,辩解似地说:“我觉得这个头像还挺好的,扔了太可惜了……” 沈袖月笑了,说:“经你这么一修,确实好多了。琴上的洞你是怎么补的?” 小白有点赧然,说:“我在里面贴了张硬纸板,抹了一些腻子,又用了一点法术,让它看起来自然一些。” 沈袖月想起来他也是个小神仙的事了,点头说:“挺好的,修完了放到教室里去吧,有空我教你们画琴女。” 分卷阅读112 小白明显松了口气,显然是担心它会被扔到垃圾桶里。他目送着沈袖月走了,低头摸了摸琴女的头发,说:“太好了,你可以留下了。” 小白把琴女修好之后,放回了他们上课的教室。沈袖月在靠墙的位置放了个陈列柜,里面收纳着石膏体和头像。墙壁上还挂着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的海报,显得充满了艺术气息。 沈袖月以前还想过,如果当不成知名画家,当个美术老师教教学生也很好,把美术事业发扬光大,挺有意义的。 云海升在海里忙他的公务。他有一阵子没回去了,那边攒了不少工作,说要过一段时间再回来。他最近没有出远门的计划,便把小白撂在这边,让他专心发展特长。 小白正坐在屋里画石膏,屋里就他一个人,黄昏的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是个相当恬静优美的情景。沈袖月抬起手比了个取景框,觉得自己可以创造一幅优秀的作品了,名字就叫黄昏的少年。 小白听见细碎的动静,回过头来看见了她,说:“姐姐。” 沈袖月说:“开饭了,晚饭有三文鱼,你饿不饿?” 小白眼中瞬间出现了高光,搁下笔说:“听你这么一说就饿了。” 沈袖月便笑了,等在门口。小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场地简单收拾了一下。他怕小黑逛到这里打翻了石膏,特意把教室门锁了起来。 晚上众人吃了一顿海鲜,还喝了点啤酒。沈袖月有点醉了,迷迷糊糊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半夜时分,她似乎听见远处传来了叮叮咚咚的琴声。 她翻了个身,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而琴声连续不断,音色空灵清澈,有种中世纪吟游诗人的风格。她听着,仿佛置身于勇者斗恶龙的奇幻世界里,渐渐又睡着了。 次日一早,沈袖月打着呵欠起床,看见小白站在院子里,一直盯着充当美术教室的厢房看。 沈袖月说:“怎么了?” 小白皱了一下眉头,说:“姐姐,昨天晚上你睡得好吗?” 沈袖月说:“还好啊,怎么了?” 小白的神情严肃,认真地说:“昨天夜里,我听见有人在弹琴,声音是从美术教室里传来的。” ☆、第四十九章 沈袖月昨天晚上也听见了琴声, 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既然小白也这么说, 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沈袖月说:“先去看看吧。” 两人去了美术教室, 门还牢牢地锁着。钥匙只有沈袖月有, 可见自从昨天他们离开之后,就没人进去过。沈袖月掏出钥匙开了锁,怕惊动了里头的什么人似的,轻轻地推开门。 屋里安安静静的, 没有异状。 沈袖月进屋转了一圈,两个学生的画架还是跟走的时候的位置一样,没有挪动过。黑板上的字也还在。她像个刑侦队员似地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下, 没有脚印。 这就奇怪了,没人进来过,屋里也没有任何东西活动过的迹象,怎么会发出琴声呢。 小白也这么想,喃喃道:“没有人来过……这屋里也没有乐器啊。” 他说着,目光落在陈列架上, 透过玻璃橱, 他看到了拿着小竖琴的琴女。 小白心思一动, 想:“难道是它?” 他过去盯着石膏像看,又闭目感应了片刻,有一股很微弱的气息弥漫在附近。勉强算得上是灵力,但是这种程度的灵力,在有生命的物体身上都能捕捉到。 比如说, 如果屋里有老鼠的洞穴、附近有鸟巢,或者窗外长着一株旺盛的植物,正在进行光合作用,也会产生这种程度的生命力。 小白难以分辨那股灵力从何而来,但是感觉它挺干净的,有种微微湿润的气息。 他打开玻璃门,把那尊琴女的石膏像拿出来。他认真地看了片刻,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沈袖月也接过去看了一下,摇了摇头,把石膏放了回去。 两人出了门,沈袖月一筹莫展,说:“你有什么想法?” 小白说:“我感到有一股很淡的灵力,但不知道是属于什么的。” 沈袖月遗憾地说:“可惜你云哥最近不在,要不然交给他,分分钟就破案了。” 小白笑了,说:“咱们也可以做到啊。” 沈袖月想了一下,觉得小白说的对,自己有点太依赖权威了。她好歹也是玄学世家的继承人,要是连这种小型的灵异事件都解决不了,岂不是要被人看笑话。 她压低声音,说:“好,那咱们白天养精蓄锐,晚上再过来蹲点。” 小白兴奋地看着她,说:“咱们亲自抓它吗?” 沈袖月说:“对,如果有声音,咱们立刻冲进去。如果是人就扭送公安局。是鬼的话,看我用乌金杵制裁它!” 小白踌躇满志地说:“好的,我会保护你的!” 沈袖月笑了,说:“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两人怀揣着作战计划,一 分卷阅读113 整天都跃跃欲试。晚上十点多,沈袖月和小白带好了武器,蹑手蹑脚地埋伏在美术教室的门外,等待灵异事件再次发生。 四月初的天气还有点凉,两个人大半夜蹲在屋外,实在有点受罪。沈袖月看了一眼表,已经夜里十一点半了。她的脚蹲麻了,鼻子也凉冰冰的。她伸手摸了摸鼻尖,感觉手指头也凉的不好使。 小白凑过来看时间,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沈袖月对他挥了挥手,小声说:“要不就走吧?” 小白还挺执着,摇了摇头,想再坚持一下。 沈袖月有些疲惫,也不管地脏不脏了,干脆坐在了地上,把头枕在膝盖上,准备打一会儿瞌睡。 就在这时候,屋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响。 仿佛清泉从石缝中涌出来,是拨动琴弦的声音。 沈袖月和小白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兴奋的光芒。两个人拉开门,先后冲了进去。屋里的琴声余音还在,却不见弹琴的人。 沈袖月啪地一声打开灯,明晃晃的白炽灯照亮了整个教室,半个人也藏不住。可屋里就是干干净净的,没有鬼,更没有人。 小白忽然啊了一声,抬手指着玻璃橱。陈列柜里的琴女与平时的模样不同,雪白的身体更多了些柔软的质感,手里拿着的琴也变成了真正的小竖琴。 沈袖月一把拉开橱门,伸手往琴弦上一拨,琴弦哗啦一声,发出了流水般的声音。 就是她了。 沈袖月和小白一左一右,把琴女围在中间。 琴女居然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若无其事地渐渐变回了石膏像的模样。 小白道:“我们都看到你了,不要藏了!” 琴女安静地待在架子上,一动不动。小白又说:“你还骗我们!” 沈袖月揉了揉冻了大半夜的鼻尖,打了个喷嚏,说:“就是,不要藏了,老老实实地供认你作祟的目的!” 琴女渐渐又浮现出灵体的模样,在偏离石膏像两三厘米的位置漂浮着。她是个皮肤雪白的女孩,轮廓略深,眼睛湛蓝,头发是好看的亚麻色。她的表情似乎很委屈,忽然一滴眼泪从石膏像的眼睛里淌了下来。 要是搁在平常,三更半夜,石膏像突然流泪,那一定是十分惊悚的情形。然而就面前的情况来说,石膏哭泣的模样不但不怎么吓人,甚至还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感觉。 沈袖月觉得自己的同情心一定是坏掉了,居然会忍不住要可怜一个小妖怪。 琴女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她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或者仓鼠之类的动物,弱小无助又可怜,让人生不出厌恶的心情。 小白也慌了,说:“你别哭,我没有吓唬你的意思。” 他伸手把她的眼泪擦掉了,琴女的眼泪还是扑簌簌地直往下掉。小白也拿她没办法了,感觉自己在欺负女孩子,充满了罪恶感。他往后退了半步,求助地看沈袖月。 沈袖月只好说:“你先别哭了……你为什么要半夜弹琴?” 琴女还是不回答,沈袖月想这样话题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她只好狠了狠心,吓唬她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扔掉了。你看到院子里的那个垃圾箱没有,怕不怕?” 琴女又开始哭,这回出了声。 “嘤嘤嘤嘤……呜呜。” 两个人都以为她要哭很久,没想到她很快就开口说话了。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的声音很小,怯怯的,而且断断续续的,仿佛能量不足以支持她跟人交流。 她说:“我只是……喜欢弹琴,我以为……那么晚了……你们都睡着了。” 自己的旧东西居然成精了,这让沈袖月十分惊讶。她好奇地说:“你是怎么有意识的?” 琴女说:“我不知道……忽然有一天,我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我在箱子里……睡了很久,后来有个人给了我力量……” 沈袖月想起了小白修复她的情形,恍然大悟,心想:“是他修复她的琴,把灵力灌注进去,结果把她唤醒了。” 琴女说完这段话,声音渐渐小下去,不做声了。 沈袖月觉得奇怪,说:“你怎么了?” 石膏像上的灵体消失了,琴也变成了石膏的模样。沈袖月轻轻地拍了拍它,没有反应,它仿佛意识断了线,忽然就消失了。 小白又叫了她几声,琴女没有回答。他把手放在石膏像上,感受了片刻,说:“气息变弱了啊。” 沈袖月说:“这样算是破案了吧,就是她半夜弹琴。但是要怎么对她呢?” 小白也难以决定,毕竟她的灵力不强,比一只普通的兔子都要弱,除了弹琴什么都做不到。小白关上了玻璃橱,在门缝上结了个印,一道幽蓝的符消失在玻璃上。 他说:“暂时先关起来吧。” 沈袖月觉得这样还算稳妥,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半了。她打了个呵欠,说:“睡觉去吧,等明天我 分卷阅读114 问问杜先生再做决定。” 次日一早,沈袖月吃过早饭,趴在书斋里,先给云海升发了个微信。 “你吃饭了吗?” 云海升大约在忙,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没吃,辟谷。” 沈袖月同情地说:“太可怜了,一个人在外头吸风饮露,想念家里的温暖了吗?” 云海升冷淡地嗯了一声。沈袖月对他的高冷不满,故意馋他道:“我们在这边每天都吃的特别好,昨天吃了炸鸡和螺蛳粉,前天吃了火锅还有炸年糕,哎呀那个年糕太好吃了,里面裹了芝士,外头炸过又酥又软,咬一口还会拉丝……” 云海升那边沉默了。沈袖月成功地干扰了他的清修,又开心地说:“等你回来吃好东西,爱你哦,啾咪。” 云海升回复道:“我过几天就回去。” 他走之前还说要二十天才能回来,这么说显然是要提前回来了。沈袖月感到了一阵幸福,发现这才分开几天,自己就开始想他了。 不过云海升说会提前回来,何尝不是“我也想你”的意思呢。 沈袖月一手托着腮,露出甜蜜的笑容。杜先生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袖月回过神来,有点慌乱,伸手拍了拍自己微微发烫的脸。 她说:“杜先生,您来啦,有什么事吗?” 杜先生说:“老头儿想跟你讨点茶喝,还有茉莉香片吗?” 沈袖月连忙说:“有,我给您泡。” 她说着去隔壁烧水,一边说:“您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情想请教。” 杜先生走到客厅里,端详着一盆绿油油的榕树盆景,说:“你说。” 沈袖月说:“家里的旧东西,放久了会成精吗?” 杜先生笑了一下,说:“有这种说法,旧的东西有自己的思想,会因为不被使用,或者被丢弃而难过,甚至生出怨恨。所以过去的人扔旧物,都用布包着,有挡住它的眼睛,让它找不到回来的路的意思。” 沈袖月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杜先生又说:“像那些百年老宅子里,里头的陈设也有很多年头了,有些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会因为不被使用而不开心,由此生出了反抗的心理,故意捉弄主人。” 沈袖月感觉这跟那个石膏像的情况有点相似了,说:“具体会怎么样?” 杜先生说:“有的会在深更半夜自己挪动位置,或者干脆发出噪音。很多房子里的吵闹鬼就是这样产生的。” 他对沈袖月道:“你问这个,是遇到相关的问题了吗?” 沈袖月便把琴女半夜弹琴的事告诉了他。杜先生听完了始末,说:“你说的这个情况,可能是它本身存在的久了,有了灵性。再加上小白为它灌注了灵力,所以它短暂地有了主观意识。” 沈袖月说:“那怎么办?” 杜先生闭目感应了片刻,说:“不用管了。” 沈袖月不放心地说:“不管能行吗?” 杜先生平静地说:“它本身不像动物、植物一样,具有天然的灵力。它是由人浇筑成的,载体脆弱。相比起来,它的能量甚至不如一块普通的石头。这种东西一般来说是不可能有意识的,一旦被激发了灵力,反而会消耗它的存在的时间。” 沈袖月心里咯噔一下,说:“什么意思?” 杜先生说:“就是说,如同昙花一现。不用干涉,它很快就会消亡了。” 壶里的水开了,哗哗地沸腾起来。沈袖月下意识去提壶,不小心碰到了金属壶壁,被烫得缩起了手。 她哇地一声惨叫,疼的直甩手。杜先生连忙说:“你快去冲凉水,我自己来吧。” 沈袖月去厨房打开水龙头,冷水哗啦啦地冲到她被烫红的手指上。 她的心情莫名沉重,毕竟那个小姑娘琴弹的挺好听的,本性也不坏,就这么消亡太可惜了。 况且琴女是小白亲手修复的。他那么珍惜她,要是听了这个消息,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冲了片刻水,她的手没那么疼了。沈袖月去了院子里,隔着窗户看美术教室。 小白的身影映在窗户上。他正在跟琴女说话,神情很愉快,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新朋友很快就要离开他了。 沈袖月感到了压力,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跟他说这件事了。 既然总会分别,还是把这短暂的时光留给他们吧。 ☆、第五十章 小白坐在窗台上, 手里拿着个亮晶晶的糖葫芦, 是他早晨出门买的。 他先前为了查出琴声的来源, 还如临大敌似地半夜蹲点。这才过了一宿他就转了念头, 觉得琴女是自己修复的,灵性也是自己给的,不是外人。甚至产生了想跟她做朋友的念头。 他把糖葫芦递过来,说:“这是人类的点心, 你尝尝。” 琴女的石膏像摆在陈列架上。她的灵体脱离了石膏,坐在板凳上。她穿着白色的希腊式长 分卷阅读115 裙,显得温柔娴静。 小白的糖葫芦从她半透明的形体中穿透过去,她吃不到。 小白遗憾地说:“我忘了你没有实体了。” 琴女微微一笑, 说:“没关系,你吃一口,告诉我是什么味道的。” 小白便咬下了一颗糖球,嚼的嘎嘣嘎嘣直响,片刻吞下去说:“酸酸的,甜甜的, 很好吃。” 琴女感叹道:“我也好想吃啊。” 小白说:“等你修炼的更强一些就能吃了。对了, 等你修出肉身之后, 我带你去逛夜市吧。” 琴女说:“夜市是什么?” 小白晃着腿,悠闲地说:“夜市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有棉花糖、章鱼小丸子、珍珠奶茶。到处都是灯,还可以捞金鱼, 套圈。” 琴女有些憧憬,说:“真好啊。” 小白说:“你还没见过我哥哥,他特别好,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琴女嗯了一声,似乎有点紧张。 她想了一下,神情又有些黯然,轻声说:“我没见过什么东西,自从有意识就待在这个柜子里,但是我对你很熟悉。” 小白说:“那当然,你身上有我的灵力嘛。” 琴女摇了摇头,说:“你别对我期望太大。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很微弱……我怕我没办法修成人。” 小白没有丝毫迟疑,说:“没关系,我可以再把灵力借给你。” 琴女立刻说:“不要,那样很伤身体的。” 小白笑了,说:“没关系的,我们是朋友嘛。不说这些了,我教你的口诀你要记牢,好好修炼哦。” 琴女认真地说:“好的。” 沈袖月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感觉他们俩确实感情不错,有种青梅竹马的纯情感觉。她怀揣着琴女生命短暂的秘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小白认清这个残忍的现实。 她寻思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小白主动提起了琴女的事。 他说:“姐姐,你不要祛除琴女了,我觉得她很好。” 沈袖月牙疼似地嘬着筷子头,说:“是吗?” 小白说:“对,我跟她已经是朋友了,我还教了她修炼的方法。我们约好了,等她修炼有成,我就带她到处看看。” 小白这么说的时候,神情居然有一点甜。沈袖月嗅到了恋爱的味道,觉得事态越发不妙了。 她一阵阵地揪心,想:“悬崖勒马吧少年,你现在投入的感情越多,等她离开的时候就越痛苦。” 她含糊地点了一下头,说:“都听你的。” 小白觉得她有点奇怪,说:“姐姐,你怎么了?” 沈袖月迟疑了一下,鼓足了勇气说:“那什么,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小白清澈的眼睛注视着她,沈袖月感到了良心的谴责,到了嘴边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好强行改口道:“没事,我就想问问……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小白说:“快了吧,海底没有人间有意思,他肯定不会在那边待太久的。” 沈袖月敷衍地点头,说:“好,吃饭吧。” 她沉默地看着低头扒饭的小白,心想:“还在长身体的年纪,搞什么初恋……搞不好就要变成蓝色生死恋。还不如多吃两碗饭,你看这红烧肉,难道它不香吗?” 小白不知道她的纠结,被隔离在真相外的他简直让人同情。沈袖月寻思了良久,终于有了办法。 直接跟他说是不可能了,不如用迂回一点的方法,对他旁敲侧击试试。 次日是周六,宋亭也来了。沈袖月说:“老是让你们画素描没意思,今天给你们跳一节课,我画水彩给你们看。” 宋亭正好最近画素描画的烦了,感觉有机会偷懒,十分兴奋,说:“好啊。” 沈袖月先拿铅笔打了线稿,片刻一朵花的形状出现了。她说:“这是什么花,你们谁知道?” 宋亭端详了一下,说:“应该是昙花。” 沈袖月对他的捧场很满意,说:“对,你很有眼光。” 宋亭拍马屁道:“是师父画的像。” 沈袖月调了颜色,开始给画上色。她几笔画出了月夜的感觉,深蓝色的夜幕下,一朵洁白的昙花在朦胧的月光中悄悄绽放。 沈袖月边画边说:“好看吗?” 宋亭说:“好看,又白又纯净,自带圣光的感觉。跟那个什么有点像……” 他的目光落在展览柜上,说:“跟那个琴女似的!” 沈袖月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太会说话了,回答问题都在点子上,简直能去当相声捧哏了。 宋亭感到了沈袖月的惊讶,搔了搔头说:“我说错了吗?” 沈袖月说:“没有,很好继续。” 宋亭以为她是让自己继续吹嘘,于是说:“师父如同神笔马良再世,画的活灵活现。弟子对你的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分卷阅读116 ” 沈袖月感觉自己一瞬间成了星宿派的掌门,被徒弟吹的有点头晕,连忙道:“够够够,收——!” 宋亭马上乖觉地闭嘴了。沈袖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小白,循循善诱地说:“昙花最有名的特色是什么,你知道吗?” 小白迟疑了一下,说:“昙花一现?” 沈袖月就是要他说这句话,温言道:“对啊,昙花虽然好看,但是很快就会凋谢。不过也不必太惋惜,它最美的时刻已经留在赏花人的心里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瞄着小白,在观察他的反应。 小白看着画,若有所思,不知道有没有捕捉到沈袖月的暗示。 次日小白在美术教室待了大半天,出来的时候没精打采的。沈袖月正在院子里拿着锄头给葡萄藤松土,抬手抹了把汗,说:“画得怎么样?” 小白说:“还行。” 沈袖月觉得他不对劲,说:“怎么了?” 小白犹豫了一下,说:“琴女不理我了。”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沈袖月不动声色地说:“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小白沮丧地说:“不知道,我感觉她的气息很衰弱,应该是前几天化形频繁,消耗了灵力。我给她灌注了一点灵力,但是很快就散了。” 沈袖月觉得到了这个地步,他应该也明白了琴女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了。她没说话,继续翻地,空气里充满了泥土的气息。 小白低着头,用脚尖戳了戳一只被翻出来的蚯蚓。他小声说:“她还会出现吗?” 沈袖月依旧没回答。良久她深吸了口气,扶着锄头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蚯蚓扭动着钻进土壤里逃走了。沈袖月抬头看天,湛蓝的天空清澈明朗,这个世界很美好,可惜有些生命太短暂了。———GJ推文——— 小白看着天边的云彩,觉得有些刺眼似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别开了眼。 当天晚上,美术教室没有琴声,隔天也没有。 过了一周,琴女一直静悄悄的,仿佛从来没存在过。沈袖月都快把这件事忘了,这天晚上,她忽然听见了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 沈袖月打了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她披着衣裳出门,见小白从对面的房间冲出来,疯了似地向美术教室跑去。他推开教室门,沈袖月跟了上来,和他一起站在门口。 美术教室的窗户开着,银色的月光洒进来。琴女坐在月下,抱着琴正在弹奏。 她穿着的白色长裙在夜风里轻轻摆动,琴声优美而空灵,她的容颜也温柔而美丽。 小白怕打断她,不敢靠近。琴女的身影越来越稀薄,渐渐消失。最后一个音符弹完,她轻声道:“再见了。”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弹奏了最后一首曲子,跟她的朋友告别。 小白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过去抱住琴女的塑像,从里面却再也感受不到一点灵力。她的精魂彻底消散了,就像昙花开过之后的凋谢。 她短暂的一生完美谢幕。脆弱的石膏承受不住能量的变动,咔地一声从中崩裂了。 小白捧着一堆白色的碎片,难受的不得了,呜呜咽咽地哭了。 沈袖月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难过。她摸了摸他的头,劝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有聚就有散,看开一点吧。” 月亮照在他们身上,温柔安静,让人惆怅。 琴女消亡之后,小白自闭了好几天,一直不怎么说话。 宋亭看小白总是没精神,而且总是坐着发呆。两人坐在画室里,宋亭看他拿着铅笔又跑了神,调侃道:“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你失恋了吗?” 小白的脸涨红了,说:“你别乱说,我没有!” 宋亭一副过来人的态度,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小学就初恋了,你不是初中二年级吗,多好的年纪啊!漫画里的主角这个年龄都已经开着机甲拯救世界了,谈个恋爱又怎么了?” 小白想拿一团纸塞住他的嘴,站起来说:“姐姐我画完了。” 宋亭摸了摸鼻子,说:“脸皮真薄,开个玩笑都不让。” 沈袖月过来看作业,说:“没事别老欺负你师弟,画完了吗?” 宋亭还没上完调子,只好拿着铅笔一阵唰唰唰。 沈袖月端详着小白的画,说:“画的不错,比你师兄强多了。” 小白闷着头嗯了一声,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手了。 已经是黄昏了,沈袖月说:“宋亭别画了,收拾一下回家吃饭去。” 她说着,觉得小白最近需要关爱,对他特别温柔,说:“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或者定外卖也行。” 小白停下来等着沈袖月,和她一起往外走,一边轻声说了什么。沈袖月说好,掏出手机来开始搜外卖。 宋亭嗅到了好吃的气息,跟上去说:“师父,晚上吃什么啊?” 沈袖月无情地说:“你回自己家吃去。” 分卷阅读117 宋亭一米八的大个儿撒起娇来毫不迟疑,说:“我不,回家就吃泡面。师父你这边伙食好,带我吃嘛。” 沈袖月说:“不行,你吃的太多了。” 宋亭嘴一撇,说:“师父你偏心,你都带我师弟吃!” 沈袖月说:“他是云哥的弟弟,我当然要带他吃。” 宋亭说:“你骗人,云哥姓云,他姓白。” 沈袖月无可奈何,只得说:“唉好了,带你吃行了吧,别唠叨了。” …… 小白想吃鳗鱼饭,宋亭想吃炸鸡配啤酒。沈袖月便叫了三份外卖,两份炸鸡加年糕,要蜂蜜芥末酱和甜辣酱的。鳗鱼饭带波子汽水,有蜜瓜味和菠萝味的,还送了一份玉米沙拉。 她刚点完,见一人从外头进来了,是云海升。 沈袖月又惊又喜,过去抱了他个满怀,用力蹭了蹭他的胸膛,说:“你回来了!” 云海升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回来了。” 他的眼神温柔,有他在身边,沈袖月觉得特别踏实幸福。 云海升在太师椅上坐下,说:“我不在这段时间,生意怎么样?” 沈袖月坐在他对面,米儿魍说:“你走了我就挂牌歇业了,就我这半桶水,营业砸招牌。” 云海升便笑了,说:“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宋亭和小白从外头进来,见云海升也在,十分高兴,说:“天啦噜,云哥回来了!” 小白也说:“哥,我想你了。” 宋亭眉飞色舞地说:“今天晚上有好吃的,你该不会是闻着味来的吧。” 云海升说:“吃什么?” 这时候沈袖月的电话响了,她和小白出去接了饭。两人把饭摆在桌上,屋里顿时充满了热腾腾的香气。 一群人围着桌子,屋里充满了生动的温暖。小白拿着一瓶波子汽水,蜜瓜味的汽水是淡绿色的,瓶子里带着一颗玻璃珠。他晃了晃,玻璃珠发出叮叮的声音。 灯光照在厚实的玻璃瓶上,散发出温柔的光。席间的喧闹渐渐离他远去,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银白色的月光温柔而美丽。 他又晃了晃汽水瓶里的弹珠,闭上眼睛,轻轻地想:“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弹珠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记忆里的琴声,清澈而又空灵。 叮叮,叮叮咚咚。 ☆、第五十一章 扑通, 扑通, 扑通—— 李萍的心脏跳的厉害, 简直随时要跳出嗓子眼。 四下一片漆黑, 她被关在狭窄的厕所隔间里。她用力推门,大声喊道:“放我出去!” 回应她的是一阵讥诮的笑。几个人纷纷道:“快快,再堵严实点!” 隔间的门被她们搬来的杂物堵住了,有水桶, 也有拖把,门把手更是用抹布打了个结,把她关在了里头。 几个女生任凭她用力推门,就是不开, 反而哈哈大笑道:“你就在里头待着吧,死在里头才好呢!丑八怪!” 说话声中,一个人端着盆过来,说:“都让让——” 她说着踮起脚,举起盆往隔间里一泼。哗啦一声,一盆水都浇在了李萍身上。 李萍无处可躲, 被兜头泼了一身水。她浑身都湿透了, 又冷又害怕, 放声大哭起来。 几个女生听见她崩溃的哭声,觉得通体舒泰,哈哈大笑道:“拜拜了,丑八怪,一会儿厕所里的好朋友就要来找你了, 你多保重!” 她们说完,得意洋洋地走了。 李萍听见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绝望地喊道:“你们别走,放我出去啊——!有人吗,谁来救救我啊!” 她喊了几声,嗓子都喊哑了。幽深的晚上,她一个人被关在废弃的初中部教学楼的厕所里,怕的不住发抖。不光是害怕,她浑身都湿透了,现在还不到五月份,晚上还挺冷的。 她靠在厕所的墙壁上,心里一阵懊悔。 早知道不该答应她们来这里探险的。 那几个女生是班里的小团体,一直排挤李萍。昨天下午,她们带头的那个女生一反常态,放学的时候追过来说,一直以来她们对她的态度很不好,想跟她和好。 李萍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能消除敌人自然是件好事,当场跟她握手言和。今天那个女生的小集体就说要来废弃的教学楼里探险。 因为听说旧教学楼里的某处,晚上八点后会出现一个平行空间,里面藏着大量的宝藏。这种话听起来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是对于精力旺盛的初中生来说,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她们邀请李萍一起去,李萍本来想拒绝,架不住她们一致要求,便跟来了。 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在破旧的教学楼里转了一圈,走进了二楼厕所。一个人照着墙上乱七八糟的涂鸦,都是用喷漆喷上去的。她说:“看来不止咱们来探险。” 另一 分卷阅读118 个人说:“是啊,不光是寻宝,也有人是找刺激来的。从前有个女生就是死在这层楼上的。” 李萍有点好奇,说:“她是怎么死的?” 那人阴恻恻地说:“听说是有人诬陷她偷东西,她被同学孤立了,老师让她退学。哦对了,据说那个女生是从窗户里跳下去摔死的。你身后有个窗户,该不会就是这一扇吧?” 李萍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走开几步。带头的女生说:“哎呀你们不要吓唬她。李萍,你把厕所隔间打开检查一下。” 李萍虽然不情愿,却又不能拒绝,只好拉开一扇厕所隔间的门。同一时间,带头的女生对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一起扑上来,把李萍推了进去,从外头关上了门。 李萍意识到自己被她们骗了,原来和好是假的,想办法害她才是真的。 早知道是这样……算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后悔有什么用。 李萍推不开隔间的门,她也没有手机,没办法联系外界。 她四下环顾了一圈,所幸隔间里有放包的搁板。她深吸了一口气,跳起来扒住了隔间顶部的边缘,一只脚蹬着墙,勉强踩到了搁板上。搁板很脆弱,承担不了她的体重,发出咔嚓的声音。李萍心想:“对不住了,你多担待吧。” 她借力爬到了隔间上,见外头的杂物堆成了山。她气得骂了一句:“一帮混蛋!” 她从旁边跳了下来。地上滑溜溜的,她落地时脚崴了一下,有点疼。 她蹲在地上揉脚,就在这时候,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不像是鞋底着地的声音,更像是光着脚走路的声音。 她心一动,再竖起耳朵听了片刻,那脚步声停了下来。取代的是一阵呼吸声。 呼——吸——呼—— 那声音摩擦着耳膜,十分沉重。这样的声音,深夜在废弃的大楼里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李萍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停止循环了,心想:“这该不会是她们说的那个,死在学校里的女鬼出现了吧。” 她听见吱呀一声,厕所的大门被推动了,有人慢慢地走进来。 李萍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她没处可躲,一步步退到了墙边。她一把抓起了地上的拖把,不管怎么样,手里有武器心里能好受一点。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萍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却仍然没看到脚步声的主人。 那声音近在咫尺,李萍的面前虽然空荡荡的,却蓦然注意到,地上出现了两行血淋淋的脚印! 李萍吓得腿登时软了,手里的拖把也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她抱着头,放声尖叫,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杀了。 那鬼停在她面前,现出了淡淡的身影,是个穿着运动校服的女孩儿。她赤着一双脚,头上扎了个马尾辫,身材很清瘦。 她歪着头看李萍,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见了自己这么害怕。却就在下一刻,她报复李萍对自己尖叫似的,把嘴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也放声尖叫起来。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嗡地一声,将李萍身后的玻璃震得粉碎。李萍吓得要昏过去了,却又偏偏没能昏过去。大量的碎玻璃散落下来,砸在了她的头上。 女鬼缓慢地呼吸,森冷的气息吐在了李萍的身上。她伸出手,慢慢地抚摸李萍的脸颊,仿佛是觉得好久没有见过这样落单的人类了,不能太快杀了她,得慢慢地玩。 李萍想起自己被同学霸凌,大半夜被困在这里,还遇上了鬼,简直不能更倒霉。她又害怕又委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她想反正是活不成了,不如死前过个嘴瘾,抽噎着说:“同学,我知道你生前不好过,可我跟你一样,也是被人霸凌的。我被她们关在厕所里,还被泼冷水。咱们两个同病相怜,你要是杀了我,不就跟那些坏人一样了吗?” 李萍浑身湿漉漉的,像只可怜的落汤鸡。她身边还堆放着大量的杂物,明显是被人堵门了,可见她没有撒谎。 李萍越说越难过,又道:“她们之前还把我的书扔进垃圾桶里,在我的凳子上涂胶水,到处散播我的坏话,孤立我,我真的好难受。我跟老师反映过,可他却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肯定也有错。” 她哭道:“我不敢告诉妈妈,她身体不好,我怕她受不了。我还有个姐姐,她在外地上大学,寒暑假才会回来。只有她相信我。可她今年要考研了,我怕耽误她准备考试,不敢告诉她……我好难,快撑不住了,呜呜呜呜……” 女鬼沉默地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她的眼睛上。 李萍感到眼皮上一阵冰凉,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良久冰冷的感觉消失了,她再睁开眼时,面前的女鬼消失了。 她左右环顾,生怕她躲在什么地方,准备再吓自己一跳。然而女鬼像水蒸气消失在空气当中一样,无影无踪,就连地上血红的脚印也没有了。 李萍一时间还不敢相信。她抹去泪水,扶着墙站起来,想赶紧逃出去。 分卷阅读119 她走了几步,忽然感到眼睛一阵剧痛,一阵天旋地转,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次日一早,初二七班的教室里,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几个人盯着李萍的空座位,既兴奋,又有些心虚害怕。 带头的女生名叫周蓓,她的个头比同龄女生都要高,嗓门大脾气冲,口袋里的零花钱又多,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些女生的老大。 她拿英语书挡着脸,小声说:“那个丑八怪没来,该不会是被吓死了吧?” 一个女生说:“她的胆子要是真有那么小,被吓死了也是活该。” 另一个女生说:“她那么讨厌,死了不是正好吗?” 周蓓咧嘴笑了,说:“也是,就盼着她死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谁让她大晚上的不回家,在外头闲逛。” 班主任进来了,把书放在桌子上。学生们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班主任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板着脸说:“早读。” 学生们开始叽里呱啦地读课文。班主任经过李萍的位置,脚步停了一下,又好像觉得像她这样的空气人,少了也没什么关系,继续往前走去。 李萍大半夜没回家,母亲十分紧张,连夜报了警。警察在学校附近搜寻,直到天亮时,发现她昏倒在旧教学楼里,立刻把她送进了医院抢救。 医生检查过她的体征之后,说:“心跳、血压、呼吸都正常,谁是家长?” 李萍的母亲立刻说:“我是,孩子有事吗?” 医生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萍此时已经醒了,见了母亲,一头埋进她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学校这边没来人,只有她和母亲,还有两个警察。 母亲眼睛都哭红了,说:“你说要上晚自习,一晚上没回来,可急死我了。你怎么会去旧楼的?” 李萍迟疑了一下,没能把见鬼的事说出来,毕竟这种事说了也没人相信。她小声说:“我和同学们去探险,因为太害怕,就昏倒了了。” 李萍的母亲又气又急,伸手打了她背心一巴掌,叱道:“你这个疯丫头,就知道乱跑。其他人呢?” 李萍小声说:“她们不讲义气,都跑了。” 她到底还是没办法跟母亲说自己被欺凌的事。母亲有心脏病,情绪不能激动,一下子告诉她太多,怕她受不了。 警察相信了她的话,批评教育道:“以后不准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你这样让大家多担心!” 李萍点了点头,说:“我错了,对不起。” 警察让他们签了字,便结案离开了。母亲知道女儿被困在废墟里受到了惊吓,心疼地抱住了她,说:“以后别乱跑了,那些同学靠不住,别跟她们一起玩了。” 李萍点了点头,小声说:“我知道了。” ☆、第五十二章 李萍休息了一天, 次日回去上课。几个女生由于做了坏事心虚, 都忌惮而又好奇地看着她。 周蓓捣了捣一个人的胳膊, 小声授意道:“去探探她的口风。” 那人道:“探什么啊?” 周蓓不耐烦地说:“笨蛋, 问问她供出咱们了没有!” 那人便过去了。她趴在李萍的课桌上,像她的好姐妹一样,说:“你病好了吗?” 李萍不想被人围观,对外只说自己发烧了。班主任知道她是昏倒在旧教学楼里的, 但也只是在她回来的时候,把她叫到办公室里批评了几句,让她放学之后不要乱跑,不然就要给她记过处理了。 李萍沉默着, 心里想:“这件事有那么多疑点,你却一概不问。你心里早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吧,只是怕问起来牵连太多,自找麻烦。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又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教训我呢?” 班主任冷淡的目光盯着李萍,说:“老师跟你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 李萍轻轻地说:“我知道了, 谢谢老师。” 班主任觉的她这样特别讨人嫌, 皱起了眉头。幸亏再讨厌的学生,只要忍耐三年就会从眼前消失了。他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说:“上课去吧。” 女生敲了敲李萍的桌子,说:“喂,问你话呢, 你怎么不回答我?” 李萍回过神来,说:“啊?” 女生说:“你都跟老师说什么了?” 李萍沉默了一下,决定撒个谎来吓唬她们,说:“我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他了。” 女生的脸色有点不好看,顿时谴责道:“你怎么能告诉老师呢?你这样不讲义气,以后还有谁跟你玩!” 李萍仿佛没听见,翻开书说:“我要背课文了,你没别的事了吧?” 女生哼了一声,转身跺着脚走了。 上课铃响了。英语老师走进了教室,她说:“前天布置要背诵的课文,今天抽查一下。” 她看了一眼座次表,随便点了一个。 “李萍。 分卷阅读120 ” 这篇课文的生词多,是个四百字的短文,两天的时间很难背下来。班里的大多数同学都背得磕磕巴巴的,生怕被点名。老师偏偏叫了旷课一天的李萍,让同学们多少有些同情她。 周蓓幸灾乐祸地探过头来,等着看她背不过挨骂。 周蓓的座位跟李萍斜对着,比她靠后一排,中间隔了一条过道。这让她探头探脑看人的动作很费劲,像一只要把头伸出壳的乌龟。 李萍确实没背过,说实话就算她没生病,以她的记性也没办法顺利地背下来。 她不情愿地站起来,努力背了个开头。 “My mother told me a good friend is like a mirror。I am quieter and more seriours than most kids。That is why I like reading books……Er……” 她想不起后面的内容了,一脸悲催地想:“怎么办,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英语老师还在等着她,仿佛对她有无限的耐心。 李萍:“……It is not necessary to be the same……Uh……he is……” 李萍觉得气氛越来越尴尬了,她垂眼看着面前合着的英语书,想:“要是我有透视眼就好了,合着书也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她这么想着,眼前的内容忽然发生了变化,白色的书页迅速翻动,寻找着她需要的内容,最终停留在那一页上。无数蚊子般的小字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歪了歪头,仿佛不能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英语老师提醒道:“He is taller and more outstanding than me。” 李萍回过神来,心想不管怎么样,先蒙混过去再说。她找到了那句话,照着念了下去。 “He is taller and more outstanding than me。We both like sports,but he plays tennis better,so he always wins……” 在其他人的眼里,她仿佛突然开了窍,像机关枪似地开启了扫射模式,哒哒哒地背起了后面的课文。 英语老师也有点惊讶。周蓓怀疑她偷偷地看书了,伸着脑袋拼命看她。李萍的书虽然合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封面,仿佛上面有全部的课文似的。 片刻她背完了课文,抬眼看老师。老师点头道:“背的很好,坐下吧。” 李萍松了口气,瘫在座位上。老师开始讲课,李萍的心思却全都在刚才的怪事上。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回事,怪事都缠着自己。她翻开课本,心里却想着最后的单词表,视线果然穿过了眼前的课文,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单词。 她又偷偷地摸出了自己的钱包,想:“看看里面有多少钱。” 她的眼睛穿透了黑色的牛津布,看到了里面的钞票。有两张十块的,一张二十的,还有几张一块的,都是妈妈给她的饭钱。 李萍意识到自己拥有了一双透视眼,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她把目光投向墙壁,看到了走廊上挂着的爱因斯坦的画像。再往远处看,隔壁班在上物理课,老师正在黑板上画电路图。 她听不见声音,却看得到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她的心情渐渐兴奋起来,觉得自己有了超能力。作为一个合格的中二少女,她可以开始拯救世界了。 周蓓一直瞥着李萍,见那个死丫头背课文大出风头之后,就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眉飞色舞,果然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中午放学了,有一部分学生中午不回家。李萍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学校外面买份盒饭,顺便测试一下自己新获得的能力好不好用。 她出了校门,好奇地东张西望。她发现一个女人的背包里揣着一只小猫,那只猫躁动不安地挠着包,女人推门走进了一间宠物医院。李萍停在玻璃门前,见女人拉开包的拉锁,把一只银色的虎斑猫放了出来。 李萍十分兴奋,觉得自己这双眼睛太厉害了。她往前走了一步,砰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她连忙道:“对不起。”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胸前鼓鼓囊囊的,有点奇怪。李萍没忍住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他的豹纹衬衣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蕾丝胸罩。男人一手护胸,粗声粗气地说:“你干什么呀,走路不长眼吗!” 他说着翘着兰花指走了,小指上还涂着透明的指甲油。 李萍:“……” 她还是头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女装大佬,感觉生活中的怪人比想象中的多得多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喊了她一声。李萍回过头,见周蓓和她的小团体站在身后。李萍一见她们就浑身难受,上次被吓的都有心理阴影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分卷阅读121 周蓓满脸堆笑,仿佛跟李萍亲如姐妹。她过来说:“上次的事是我们不好。我们就想跟你开个小玩笑,没想到把你吓着了。” 李萍面无表情,心想:“又来?打一棒槌给一个甜枣,你们当我是傻的吗?” 周蓓见她一脸防备,示意左右护法过去对她进行糖衣炮弹攻击。两个女生围上来,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说:“不要生气嘛,咱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李萍的眼睛虽然能看穿物品,却看不穿人心。她想如果连人心也能看透的话,这几个人的心一定是黑的滴臭水的那种。 她说:“你们想干什么?” 周蓓无辜地说:“不想干什么呀,咱们是朋友,当然要一起玩啊。” 李萍想起上午她还派人过来打听自己有没有告状,看来应该是吓唬她们有点效果。这几个人想把欺负她的事糊弄过去,归结于小女生之间的打打闹闹,免得老师找她们算账。 周蓓说:“你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吃饭去!” 她不由分说,跟两个女生围住李萍,绑架似地把她推进了路边的一间快餐店。 李萍很想逃跑,却又觉得要是就这么逃走了,会被她们当成笑柄嘲一辈子,只好硬着头皮不动了。 她被几个人夹在一起排队。周蓓说了要请客,点了几样菜之后,摸卡要刷。她掏了一下口袋,发现充值卡没了。她摸完左口袋,又摸右口袋,口袋瓤都翻出来了,还是什么都找不到。 她的左护法说:“没带卡吗,我来付钱吧。” 周蓓十分要面子,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说:“不用,我记得带了的。” 李萍见她的快餐充值卡就放在月票的夹层里,说:“不是在月票夹里吗?” 周蓓的月票夹装在里衣的口袋里,藏在校服的里面。她拉开拉锁,掏出月票夹,见充值卡果然在里面。她大喜道:“太好了,没丢。” 下一秒她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盯着李萍说:“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卡在月票夹里?” 李萍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说漏嘴了。” 她支吾道:“一般情况都会放在月票夹里吧,我习惯这么放。” 周蓓狐疑地看着她,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带着月票夹的?” 李萍答不上来了,一脸尴尬。这时候收款员催促道:“刷卡吗?” 周蓓只好先刷了卡,端着饭来到座位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上英语课的时候,李萍就显得十分异常,这会儿又像长了透视眼似的,直接就说自己的卡在月票夹里。什么鬼,难道这丫头有超能力? 她盯着李萍,李萍并不想被她这么盯着看,低头吃白菜炒豆腐。周蓓说:“跟我说说,前天晚上,我们走了之后什么情况?” 李萍说:“没什么啊。” 周蓓说:“你这样遮遮掩掩的,难道有什么奇遇?” 李萍发现周蓓的直觉像野生动物一样,还挺准的。她含糊道:“就是你们走了之后……我见鬼了。” 几个女生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引得整个快餐店的人都在看她们。 周蓓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想吓唬我们啊!” 李萍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嘴角,没说是真的还是假的。众人的心情随着她模棱两可的态度,渐渐地变得微妙起来。 周蓓说:“别听她骗人,见了鬼的人怎么能活下来。” 李萍沉默着继续吃饭,不说话了。周蓓觉得这丫头实在古怪,总是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看,仿佛能看穿什么似的。 周蓓皱着眉头,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打算找个法子验证自己的推测,寻思了片刻,有了主意。她对李萍说:“你去帮我端碗粥来。” 店里有免费的玉米粥,李萍吃人家的嘴短,只好勉为其难为她服务一下。 她起身去端粥的功夫,周蓓拿起了她留在桌上的钱包,塞到了饭店角落的花盆下面。 她搞完事情,回到座位上。李萍刚好端着粥,穿过人群回来了。 周蓓微笑了一下,说:“谢谢。”然后坐着静观其变。 李萍给自己也端了一碗粥,喝了两口之后,忽然意识到少了什么东西。她摸完口袋,又弯腰看桌子下面,到处找不到钱包。她头上冒出了汗,说:“我的钱包呢?” 周蓓无辜地说:“不知道啊,你没带出来吧?” 李萍说:“不会啊,我刚才还买了瓶矿泉水呢。” 周蓓微笑道:“那我们等你,不着急,慢慢找。” 李萍原地转了一圈,没发现目标。她又大步出门,沿着来路找了一遍,也没有。她回到快餐店门口,懊恼地叉着腰,目光透过玻璃墙,无意识地落在了花盆上。 花盆里种着一颗粗壮的发财树,枝繁叶茂。白色的塑料盆下面,压着一个黑色的钱包,上头还有个卡通的猫咪头像,正是她的钱包。 李萍又气又急,大步走进去 分卷阅读122 ,抬起花盆,把钱包拿了出来。她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这件事肯定又是周蓓这帮人捣的鬼。她愤怒地走过来,举起钱包对周蓓说:“是你干的吗?” 周蓓笑呵呵地看着她,不但没有心虚,反而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她抬起手,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另外两个女生见老大鼓掌,也捧场地跟着拍手。周蓓说:“精彩!” 李萍本来满肚子怒火,见周蓓这个态度,不知怎的,反而有些害怕起来。 周蓓看着她,像看着什么珍奇异宝一样,说出的话一反刚才的虚情假意,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 “丑八怪,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嘛。看来除了给我们消遣,你还有点别的用处。” 李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说:“你想干什么?” 周蓓眼里带着兴奋的光,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说:“还装,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 李萍紧张的要命,气息都不稳了,哑声道:“我没有秘密。” 周蓓凑近了她,抬起胳膊搂住了李萍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你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是不是?” ☆、第五十三章 周蓓搂着李萍, 脸上带着微笑, 伏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在外人看来, 她们是一对亲密的小姐妹。只有天知道李萍被她抱着, 腿肚子都被吓的抽筋了。 她本身不是那种特别会拒绝人的女孩子,性格又偏于软弱。要不是这样,也不至于被周蓓的小团体撵着欺负。 她们之前说过,欺负她的理由是, 她长得丑,是个丑八怪。李萍对这个理由不怎么相信,因为她的容貌虽然不漂亮,却也算是五官端正, 最多是鼻子上长着几颗雀斑。 后来周蓓在把她的课本扔进垃圾桶之后,又说过“没有原因,就是从入学起就看你不顺眼”,这样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李萍真的很想把周蓓的话录下来,拿去放给班主任听一听, 让他知道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纠纷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或者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的。 周蓓紧紧地捏着李萍的胳膊, 指甲都掐到了她的肉里。她说:“今天晚上再跟我们去一趟旧教学楼。” 李萍愕然地看她,说:“我不去!” 周蓓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恶狠狠地说:“你必须去。你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一定能找到旧楼里的宝藏。” 李萍低下了头,没想到她对这种事情这么相信。周蓓说:“据说有很多黄金, 还有古董,拿出去换钱咱们就发了。到时候我跟你们平分!” 周蓓不想再回到那个鬼地方去了,尤其是她还亲眼见过了鬼,差点就被吓破了胆。她说:“那地方很可怕的,别去了。” 周蓓以为她在吓唬自己,咧嘴笑道:“这样吧,如果你带我们去了,不管有没有找到宝藏,从今往后我都不再骚扰你了,怎么样?” 李萍听了这话,居然有些心动。她是真的被欺负怕了,只要能摆脱这种痛苦的处境,她什么都愿意做。 她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那里真的有鬼,我……我害怕。” 就在这时候,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人吐出一口森冷的寒气,慢慢说道—— “带她们来。” 李萍下意识左右看了一下,没人跟她说话。周蓓见她神神叨叨的,还没去就开始扮演神经病了。她皱了一下眉头,说:“你答不答应?” 李萍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你不是恨她们吗?带她们来,我帮你惩罚她们!” 李萍怀疑这个声音是自己内心中的小恶魔的声音。据说每个人内心都住着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她想等待内心的天使来阻止这个邪恶的念头,然而天使沉默着,仿佛表示:“恶魔说的好。” 李萍想起了那天晚上被她们关在厕所里的痛苦,她们有多狠啊,把冷水浇在自己头上,还把她一个人扔在废墟里,害她撞了鬼。 她也想让她们感受自己那时候的痛苦,一想到这里,李萍的心里就生出了一股快意。 周蓓的跟班见她迟迟不肯回答,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说:“你傻了吗!” 李萍回过神来,不情愿地说:“那好吧,你得保证以后不准再欺负我了。” 周蓓心中大喜,立刻跟她握了一下手,说:“好的,我保证!”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放学。几个人等晚自习一结束,立刻冲出教室。此时是晚上七点半,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几个人藏在树丛中,等待学生们放学走干净了,猫着腰钻过了教学楼外围的铁丝网。围栏上挂着一块牌子,禁止进入。 这牌子的作用约等于零,毕竟会来到这里的人,必然是抱着进去一探究竟的目的,怎么会被一块牌子劝退。 为了防止学生们进旧教学楼乱逛,学校在楼外面设了一圈铁丝网。然而没过多久,铁丝网就 分卷阅读123 被好事者用钳子剪了个洞,把铁丝掰成了能供一个人出入的大小。 几人上次就是从这里钻进去的,这次来还没有被堵上。四个人鱼贯而入,周蓓的左护法打开手电筒,想照一照路。周蓓一巴掌拍在她背上,说:“笨蛋,别开手电,会被发现的!” 左护法立刻听话地把手电筒关了。但四下黑黢黢的,让人不免害怕。四个女生挤在一起,磨磨蹭蹭地进了教学楼。 周蓓命令道:“李萍,你在前面走。” 李萍不情愿地走在前面,一边东张西望。青白色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玻璃窗照在走廊上。几个人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渐渐能看清周围的东西了。这个教学楼十分破旧,走廊两边的墙皮剥落下来,墙角挂着厚厚的蜘蛛网,教室里的课桌椅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走廊里还放着大量的建筑杂物,有干涸的油漆桶,也有木料。 周蓓说:“发现什么没有?” 李萍摇了摇头,周蓓说:“别着急,一间间屋找。” 她自从走进这间教学楼,浑身就有种阴冷的感觉。越往深处走,那种阴寒的感觉就越强烈。她随手推开一间教室的门,里头摆着几个铁皮的陈列柜。另外三个女生跟着走进来,耸着鼻子道:“什么味道,好臭。” 走廊上静静的没有风。而教室的门,却在她们进入之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一个人碰到了墙角的什么东西,吓得放声尖叫起来。 周蓓回头一看,她的右护法跌坐在地上,一个人体骨架的模型倒在她身上。 右护法吓得要昏过去了,周蓓也有点胆战心惊,把骨架提起来扔到一边,把队友拽起来,一边说:“这有什么好怕的,生物实验室,没见过骨头吗?” 李萍正对着陈列柜里面的玻璃瓶仔细端详,福尔马林里泡着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组织,在这样的深夜里看起来,格外阴森。 周蓓说:“有发现吗?” 李萍说:“没有。” 周蓓有点不耐烦了,说:“没有就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你逛大街呢?” 李萍走到教室门口,打算出去了。她拽了一下门,拉不动。她疑惑地说:“怎么回事?” 周蓓说:“我来。” 她伸手拉门,门纹丝不动,仿佛被焊死了。另外两个女生过来跟她一起拽门,门毫无反应。走廊里反而传来了一阵讥诮的笑声。 “嘻嘻,哈哈哈哈……” 周蓓大声道:“谁,谁在外面!” 那笑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转移到了教室里,仿佛有个透明人穿墙进了屋。 几个女生都慌了,左右环顾,想找到笑声的来源。 右护法颤声道:“肯定是这个丑八怪害的,让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鬼怪都去找她好了!” 就在这时候,她们身旁的黑板上,传来了一阵粉笔写字的声音。 “唰唰唰!唰唰!” 几个人闻声回头,见一只红色的粉笔漂浮在半空中,写道:“该死,该死,该死,死、死、死,死死死死,去死——!” 粉笔写的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大量的粉笔不断崩落,写字的人脾气越来越暴躁,变得怒不可遏。 红色的字写完,像烧过的蜡烛一样融化,缓慢地淌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粘稠的液体顺着黑板淌到了黑板槽里。左护法拼命指着黑板喊道:“血!是血啊!” 几个人都吓坏了,尖叫着抱在一起。周蓓拼命把李萍向前推去,说:“你们找她,别找我!” 李萍被推的一头撞在讲桌上,脑袋又疼又晕,额角黏糊糊地淌下血来。 周蓓卖完队友,转头去拽教室门,然而门还是拉不开。她疯了一般地拼命拽门,哭喊道:“开门!快开啊!” 就在这时候,一只冰凉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周蓓吓得浑身都僵硬了,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回头。她感觉那人抬起手,缓慢地抚摸她的脖颈。 周蓓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想:“我要被它掐死了!” 她想摆脱它的钳制,奈何身体被吓的僵硬,完全不听使唤。就在这时候,她感觉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猛地收紧了。那只手的力气奇大无比,把周蓓举起来,重重地向墙上扔去。 周蓓惨叫一声,后背撞在墙上,又疼又害怕。她平时的威风不知道消失到了什么地方,整个人蜷缩着,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她的面前站着个半透明的身影,是个穿校服的女学生。 女鬼低头看着周蓓,轻声说:“你为什么欺负人?” 周蓓被吓得直打哆嗦,说不出话来。她的裤/裆一湿,居然被吓尿了。 女鬼扬起嘴角冷笑,蔑然道:“欺软怕硬,孬种!” 她说话声中,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朝她的头顶重重地拍了下去,冷冰冰地说:“去死吧,渣滓!” 次日一早,来值日的学生们发现旧教学楼的附近停着警车和救护车。铁丝 分卷阅读124 网的外围拉了一圈黄色的警戒线。有人抬着担架出来,匆匆地把人搬上车,救护车一路鸣着笛走了。 教导主任带了几个男老师把围观的学生们轰走了。只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还是很快传出来了。据说昨天晚上,初二七班的几个女生偷偷潜入旧教学楼探险,今天早晨被发现出事了。一个撞破了头,一个天灵盖被打碎了,一个从窗户里跳下来摔断了腿,还有一个没受伤的被吓疯了,见了人就尖叫,比死了还惨。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校就都知道了。初二七班的学生们看着教室里空荡荡的座位,比其他班的学生更加惶恐不安。 班主任开了班会,要求学生们不传谣、不信谣,专心学习,又说她们只是请了病假,过几天就会回来上课。 学生们不敢再讨论这件事,心里却是半信半疑的。 出事的当天,班主任就跟到了医院,亲眼见了那几个学生的惨状。 一个翻窗跳楼摔断了腿,目前有应激障碍的症状,什么话也不说。周蓓的颅骨骨折,并发脑出血,经过抢救捡回了一条命,但是没有恢复意识,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学生家长见老师来了,哭天抢地,拉着他说一定要严惩凶手。 但是凶手在哪儿呢?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种情况,让人很难不往灵异事件上去联想。更何况被吓疯了的那个女生还缩在病床上,一个劲儿地摇着头,喃喃道:“别杀我,别杀我……好多血,有鬼啊!” 四个人中受伤最轻的是李萍。她的侧脸被尖锐物划伤,脸上缝了三针,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她躺在病床上,脸上贴着块纱布。母亲出去给她买饭了。李萍见老师走进病房,坐起来说:“张老师。” 班主任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前,说:“感觉怎么样?” 李萍的脸色惨白,显然还没恢复,却说:“我……好多了。” 班主任说:“你们去旧教学楼干什么?” 李萍简短地说:“探险。” 班主任皱眉道:“上次你昏倒在那里,还没被吓够吗?怎么又去一趟!” 李萍轻声说:“是周蓓她们逼我去的。” 班主任说:“你不是跟她们关系不好吗,都被排挤了,为什么还要跟她们待在一起?” 李萍没回答,露出一丝讥诮的笑,仿佛在说:“你也知道她们总是排挤我,为什么坐视不理呢?” 班主任感觉很不舒服,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确实有他失职的原因。 他缓和了口气,想打一打温情牌,说:“你告诉老师,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老师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 李萍想起了夜里的事,脸色又变得惨白。她摇了摇头,身子渐渐缩成一团,说:“很吓人……真的很可怕,我不敢说。” 班主任说:“没关系,老师是唯物主义者,什么都不怕。” 李萍的脑内又浮现出了昨天晚上的惨状。 黑板上的血淌下来,天花板抖动着,不断往下崩落墙皮,陈列柜里的玻璃瓶接二连三地爆炸。周蓓浑身是血,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女鬼拽着在地上拖行…… 她实在承受不了那种恐惧,放声大叫起来,一边往后躲去。 医护人员听见惨叫声冲进来,见病人受了刺激,连忙把班主任推了出去。 李萍的母亲买了饭回来,见女儿大声哭喊,心疼的不得了。她冲上去把女儿抱在怀里,连声安慰道:“没事了,好孩子,妈妈保护你!” 李萍缩在母亲的怀里,边哭边说:“我怕……我怕它来找我。” 母亲说:“谁找你?” 李萍不住摇头,又不敢说了。母亲心疼地看着她,说:“我跟你姐打电话了,她请了假,明天就回来。到时候我和你姐一起保护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帮你赶走。” 李萍迟疑了一下,怕连累了姐姐。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害怕,抽抽噎噎地点了头。 ☆、第五十四章 沈袖月的玄学研究所最近生意比较冷清, 可能是天气暖和起来了, 阴气回落, 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少了一些。 不过这样也好, 她没事教学生画画、逗逗猫,日子过得也挺悠闲。 这天下午,她的研究所来了两个女学生,看起来像是姐妹。大的那个二十出头, 小的那个还是初中生的模样。她头上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颇低,仿佛不想被人看到她的脸。 云海升坐在接待室里,见客人进来了, 说:“欢迎,请坐。” 姐姐牵着妹妹的手,仿佛怕她磕着碰着,仔细的过了头。她让妹妹先坐下了,自己才在她旁边坐下。 沈袖月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姐姐说:“你好,我叫李芷, 是个大学生。这是我的妹妹, 叫李萍, 她今年上初中二年级。” 沈袖月点了点头,心想:“正是拯救世界的好年龄。” 分卷阅读125 李萍好像有点怕生,一直低着头,不摘帽子,也不跟人交流视线。 李芷的神色焦虑, 似乎怕她不相信,踌躇了一下说:“我们最近遇上了一点麻烦,是关于灵异方面的。听说你们的能力很强,就过来试一试。” 沈袖月说:“我们有很多成功的案例,价格公道,而且能够为客户保密。你可以放心地把困扰告诉我们。” 李芷见他们这么有自信,生出了一丝希望,说:“是这样的,我妹妹前阵子遭遇了校园霸凌,几个女生把她关在旧教学楼的厕所里就跑了,害的她撞见了徘徊在那里面的鬼。” 云海升的眉头稍稍动了一下,说:“继续。” 李芷说:“她当时很害怕,吓昏在里面。天亮时被警察发现,送到了医院。但是从那之后,她的眼睛就发生了变化,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云海升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说:“什么意思,她有透视眼?” 李芷说:“对,就是这个意思。不信的话,你可以测一测。” 云海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骰子,往空中一抛,从桌上拿了个小茶盅扣在上面。骰子在茶盅里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片刻没了声音。云海升说:“几?” 李萍抬了一下头,好像连眼都没睁,就说:“一点。” 云海升掀起茶盅,见果然是鲜红的一点朝上。他又抛了一次,李萍说是四点,又对了。 两人相信了她的能力。沈袖月笑了,说:“这不是挺好的吗,有什么好困扰的?” 李萍对这话很敏感,浑身哆嗦了一下,仿佛很不舒服。李芷说:“事情还有后续,她的朋友知道她有这个能力之后,叫她再次去了旧教学楼,说要找宝藏。这次她们遇上了那个女鬼,一个被打碎了头骨,一个被吓疯了,还有一个逃跑时跳楼摔断了腿。” 沈袖月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说:“然后呢?” 李芷说:“我妹妹当时目睹了整个过程,女鬼曾经说过,她是在处刑。” 沈袖月说:“处刑?” 李芷说:“据说那个女生就是因为校园霸凌而轻生的,所以特别恨这种欺负人的小团体。可能虐待他们的过程,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处刑。” 沈袖月说:“也就是说,那个女鬼跟令妹同病相怜,所以没对她下手?” 李芷说:“可能是这样吧,那几个欺负人的女生现在还在医院里。可我妹妹的状况也很不好,她眼睛的问题比之前更严重了。” 沈袖月说:“怎么了?” 李芷回头看她妹妹,轻声道:“给这位姐姐看一看。” 李萍顺从地把帽子摘了。她抬起头来,露出了眼睛。沈袖月跟她目光接触的瞬间,感到了一阵阴森的寒意,仿佛瞬间被扔进了冰窖。她的眼神冰冷,眼睛上白茫茫的,好像结了一层雾,黑眼珠在里头若隐若现,几乎要看不见了。 沈袖月倒抽了一口凉气,说:“这是怎么回事?白内障?” 李芷摇了摇头,说:“一开始家里人也是这么以为的。医生看了以后,说不是晶状体里面的问题,而是角膜表面有真菌。医生给开了药,但是用了半个月,一直不见好。她的视物能力一直在下降,前几天测试,已经到了零点二。” 云海升接口道:“那她刚才是怎么看见骰子上的数字的?” 李芷说:“她的正常视物能力下降的同时,透视的能力越来越强,闭着眼睛的时候,能看到很多东西,而且最近发展到,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她说着,声音开始打颤了,显然十分害怕。云海升对李萍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李萍这段时间受了不少惊吓,整个人都有些自闭了。她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前几天去医院,我看到有去世的人在走廊上徘徊,特别吓人……” 她想起了那个情景,声音低了下去,又不说话了。 李芷见她说不下去了,接口道:“她说那人的半个身体被压坏了。我们本来以为她是在乱说,结果听见护士们说,半夜救护车拉过来一个男人,那人被货车压死了,半边身子都没了。” 她说着,心有余悸地皱了一下眉头,说:“我妈心脏不好,实在受不了打击,最近也病了。只有我这个当姐姐的带着她到处求医问药。但是她这个情况,医生也束手无策,所以我就想来你们这儿试试。” 云海升说:“小姑娘,你的眼睛有什么感觉吗?” 李萍想了一下,说:“偶尔会感到刺痛,就像针扎一样,像沙子迷眼的感觉,其他的就没有了。” 云海升说:“你靠过来一下,我给你看看。” 李萍凑过去,云海升掀起她的眼皮,注视她的角膜。片刻又让她闭上眼,伸手覆盖在她的眼皮上。 李萍感觉自己的眼皮上微微一烫,耳中嗡地响了一声,眼中又出现了那种刺痛感。 李芷紧张地说:“大师,怎么样?” 云海升说:“她的眼睛里有一块带着灵力的碎片,很细小,应该是玻 分卷阅读126 璃渣之类的东西。” 李萍一怔,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她说:“我遇见女鬼的那天晚上,她震碎了玻璃。我身后的玻璃飞溅,玻璃渣可能是那时候溅进来的。” 云海升说:“那灵力的来源,你有线索吗?” 李萍迟疑了一下,说:“那女鬼曾经把手放在我的眼睛上。我感觉身体变的很虚弱,仿佛消耗了很多体力,然后就昏过去了。” 云海升点头道:“这叫开阴眼,她把她的能力注入了你的眼睛,以那块碎玻璃作为载体,使你获得了透视的能力。而且这种能力会随着给予你灵力的灵体的能力增强而增强。它对那几个学生使用私刑之后,力量增强了,因此你的眼睛能看到更多阴间的东西。作为代价,你正常视物的能力就被剥夺了。” 李萍颤声道:“它为什么这么做?” 云海升说:“用你做诱饵吧,那几个学生不就是因为想利用你的能力,被引进去处刑了吗?” 李萍低下了头,似乎觉得云海升推测的不错,又或是想到了那几个学生悲惨的下场,心情复杂。 沈袖月说:“哎,我记得李秋为也有这个能力是不是?不过他好像是天生的?” 云海升摇了摇头,说:“以前我也认为他的能力是天生的,现在看来恐怕未必。那人做事情一向没什么忌讳,或许他也是通过跟鬼做交易,获得了这个能力。” 李芷听见他们提起了李秋为,脸色变白了,有些慌张。沈袖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说:“怎么,你也认识他吗?” 李芷仿佛被烫了似的,摇了摇手说:“不认识,我只是觉得你们说的这些事情太吓人了,有点害怕。” 沈袖月觉得李芷的反应有点奇怪,但既然客户不愿多说,就没再追问。 李芷说:“这个情况要怎么办?” 云海升说:“她眼睛上的白翳是诅咒,强行祛除的话,恐怕会伤害到她的视力。得用温和一点的办法。” 李芷以为他要抬价,急切地说:“没问题,只要能救她,花多少钱我们都舍得!” 云海升看得出这对姐妹的感情很深,没有因为她的误会而生气。他温和地说:“我要准备一下。你们先回去吧,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李芷听他这么说,流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连声道谢。 李萍因为深受阴眼的困扰,一时间还不敢相信,良久才道:“谢谢你们。不管怎么样,你们肯听我说这些话,愿意相信我,我就很感激了。”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别这么说,我相公玄学造诣很深的。他说能治好,就肯定没问题。” 两人告辞走了,沈袖月说:“你打算怎么做?” 云海升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听说过海泉眼吗?” 沈袖月说:“没听过,那是什么?” 云海升说:“海泉眼在东海,是海水的源头,天下的海水都是从那里冒出来的。海泉眼里新涌出来的水十分纯净,有驱邪除秽的功效。我叫小白帮忙取一点,每天给她洗一洗眼睛,应该就没问题了。”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道:“小白来一下,在线等,挺急的。” 沈袖月噗嗤一声笑了,说:“你都在网上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梗啊。” 小白听见了他的召唤,一会儿功夫从外头进来了。他刚从水里出来,脸上还有几枚银色的鳞片没蜕干净,片刻才渐渐淡去了。他说:“怎么啦,哥哥。” 云海升说:“帮我去海泉眼取点水来,给人治病用。” 小白说:“要多少?” 云海升说:“两升吧。” 小白脑子里对这个没概念。沈袖月比划了一个可乐瓶的大小,说:“大号可乐就是两升的容量。” 小白头上顿时冒出了一个电灯泡,举手敬了个礼说:“明白,我走啦。” ☆、第五十五章 小白花了半天功夫跑了一趟海泉眼, 晚上捧了个大花瓶回来。里头咣里咣当的装了不少水, 看起来得比两升多。 云海升说:“怎么用这个装?” 小白说:“没有别的容器了, 我就在咱家门口的沉船里捡了这个瓶子。” 沈袖月从外头进来, 一眼看见了那个花瓶,立刻精神抖擞,一个箭步过来说:“小白,这瓶子哪来的?” 小白说:“沉船……呃……” 云海升示意小白不要说, 已经晚了。沈袖月意识到这是个古董,十分兴奋,说:“这是什么朝代的?” 云海升说:“这是民国时期的,收藏价值不高, 主要是观赏价值。” 沈袖月说:“那也得值几万吧?” 云海升沉默地看着她。沈袖月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好,于是端庄地坐在罗汉床上,说:“相公,这瓶子是你的,要怎么办你做主。” 云海升说:“那就放回去。” 沈袖月的神情十分失望,可怜巴巴地 分卷阅读127 望着他。云海升淡淡地说:“这东西不是我的, 只不过是在我辖区里的, 别惦记了。” 沈袖月说:“放回去它也是被埋没了啊, 这么好看不被人欣赏,不觉得可惜吗?” 云海升不想跟她争,说:“这样吧,我跟你买,五千块钱。” 沈袖月虽然耍赖, 心里也知道拗不过云海升。他这么高风亮节的人,这么做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她小声说:“五千……有点少。” 云海升说:“再给你二十个珍珠蚌,自己开珍珠。” 小白在旁边帮腔道:“姐姐,开珍珠很好玩的。我们那儿的海水蚌产的珍珠特别好看,圆润个头又大,放在盘子里会滴溜溜地转,又叫走盘珠。” 沈袖月心动了,二十个海水蚌里至少能挑出七八颗品质不错的珠子,拿去做耳环和项坠都好看,有富余的还能送给闺蜜。她说:“那好吧,成交。” 云海升对小白说:“麻烦你再跑一趟吧,挑品质好点的。” 小白说:“知道啦。”说着身影就如一团烟雾一般,消失在两人面前。 次日一早小白回来了。他这次吸取教训,没用古董盛着,而是在海滩上捡了个破桶,兜着满满一桶蚌放在沈袖月的屋门口。 沈袖月一开门,发现门口放着一桶珍珠蚌,登时眼前一亮。她拿了个板凳坐在院子里,戴着橡胶手套拿着小刀开蚌。云海升站在窗前往外看,见沈袖月用力地撬开一个蚌壳,抠出两颗珍珠,举起来对着太阳光照了一照,见品相不错,开心的摇头晃脑,像个收到礼物的小孩儿。 云海升说:“费了老大力气选的吧?” 小白说:“是啊,我挑到大半夜呢。” 云海升说:“辛苦了,中午请你吃三文鱼。” 小白便笑了,说:“好啊,谢谢哥哥。” 下午三点来钟,李芷和李萍来了。云海升准备好了水,用脱脂棉沾水擦洗眼皮,然后让她睁开眼睛,说:“可能会刺眼,你忍耐一下。” 他把一次性注射器去掉针头,抽了一管子水,为她冲洗眼睛。 水接触到眼睛的刹那,李萍浑身哆嗦了一下。李芷有些不安,说:“疼吗?” 李萍说:“没事……就是有点刺痛。” 片刻云海升洗完了。李萍的眼睛因为受到刺激而出现了血丝,眼球表面的白翳却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多了。李芷又惊又喜,说:“萍萍,你感觉怎么样?” 李萍试着看远处,发现视物没有原来那么朦胧了。她又惊又喜,说:“有效果!” 云海升道:“那就好,明天同一时间再来。” 李芷说:“多久能痊愈?” 云海升说:“最快也得一周。” 姐妹两个觉得只要有希望治愈就很好,连声道谢。 两人走了,次日又来。云海升连续为李萍洗了三天眼睛,她反馈效果很不错。第四天姐妹俩没来,隔天也没出现。沈袖月有些奇怪,正想给她们打个电话,姐妹俩忽然又来了。 两个人的情况都很不好,李芷看起来很疲惫,而李萍比头一次来的时候更沉默了。两人落了座,李芷说:“很抱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没顾上联系你们。” 沈袖月说:“没关系,出什么事了?” 李芷犹豫了一下,说:“我们被人绑架,过了半天又被放回来了。” 沈袖月十分诧异,说:“是谁干的,报警了吗?” 李芷说:“大约……也不能算绑架。就是李氏易学的那些人,他们趁着我和妹妹出门,强行把我们拉上车带走了。” 沈袖月吃了一惊,说:“是李秋为的人干的?他为什么找你们麻烦?” 李芷垂下眼,小声说:“其实之前我对你们隐瞒了一件事。我来这里求助之前,去找过李秋为。我本来想让他帮我妹妹治病,结果他看上了我妹妹的异能,想让她为他们工作。我们不同意,明确拒绝了他。但他笑眯眯的完全不当回事,说给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没想到他果然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沈袖月想起之前提起李秋为,李芷确实表现出了心惊胆战的模样,果然是认识他的。 李芷说:“我想报警,他们把我的手机抢走了。他们让我在茶室里喝茶,虽然很客气,却派了两个保镖看着我。李秋为单独跟萍萍谈了一会儿,然后就放我们走了。但是回家之后,萍萍的眼睛比之前更严重了。” 李萍垂着头,情绪十分低落。云海升说:“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李萍没动,仿佛已经心灰意冷了。李芷劝道:“别怕,他们跟李秋为不一样的。” 李萍摘下帽子,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几乎全白的眼睛。 沈袖月看见那情形的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说:“怎么会这样?” 李萍心里难受,眼一眨,两行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她呜咽道:“我以后是不是都看不见了?” 云海升说:“怎么会变严重了,之前不是已经快好了吗?” 分卷阅读128 李萍说:“李秋为说他的家族需要我的异能,让我为他工作。我不愿意,他就把手按在我的眼睛上,说要激发出我的能量。我感觉眼睛疼得厉害,拼命挣脱了他。他也没有再来追,反而让人放了我和我姐。他还说……说……” 云海升说:“他说什么?” 李萍说:“他说他已经彻底激发了我的异能,除非把眼睛挖下来,否则就算神仙也救不了我。他说我有这样的眼睛,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活着了。正常人都会排斥我,等我习惯了这一切,会自己回到他那边去。” 她说:“那天之后,我能看到的不干净的东西比以前更清晰了,有时候接触到人,还会看到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云海升不动声色,暗忖道:“她的异能这样一步步增强,身体必然承受不了。不但会失明,而且可能危及生命。李秋为一心想着扩张他的家族势力,根本不会考虑被他利用的人的死活。” 李萍既害怕又痛苦,又开始哭泣。云海升说:“先别哭,让我看看。” 李萍擦了一把眼泪,云海升把手覆盖在她的眼皮上,手中金光一现。李芷见了十分诧异,说:“你……你会法术?” 云海升淡淡道:“只是寻常道法而已,不必惊讶。” 李萍的眼睛被金光覆盖着,忍耐了片刻,忽然挣脱了他的手。她捂着眼睛,放声哭喊道:“好疼,我的眼睛……好像针刺一样,好疼啊!” 眼泪从她的指缝中淌下来,令人吃惊的是,本应该是透明的眼泪居然微微发乌,像是被稀释了的墨水。 李萍发现自己的眼泪变成了这样,情绪彻底崩溃了,号啕大哭道:“我是个怪物!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是个讨人厌的怪物!” 李芷心疼的不得了,上前抱住妹妹,安慰道:“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姐姐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云海升皱起了眉头,显然也被难住了。李秋为没有说大话,她的异能已经被开发到了极致,用海泉水也没办法祛除。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个给她种下阴眼的女鬼,化解她的憎恨,从根源上消除诅咒。 李萍捂着眼睛,仍然十分疼痛。李芷想让她镇定下来,连声安慰。李萍疼的发疯,一把将姐姐推开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她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这样十分危险。沈袖月追过去说:“别乱走,快回来!” 这时候,大门外的门铃忽然响了。沈袖月一阵心烦,想:“平常也不见有这么多客人来,今天一个个的都来添乱。” 她忙着安抚李萍,门口没人应门,客人自己走了进来。 那人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梳着背头,身后还带着两个雄壮的保镖。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老朋友李秋为。 李秋为见屋里一团混乱,咧嘴笑了,说:“好久不见,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他转向李萍说:“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之前跟你提过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李萍听出了他的声音,浑身瞬间僵硬了。她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头瑟瑟发抖,不住道:“你别过来,我不帮你做事情,我不会帮你的!” 沈袖月没想到李秋为居然会厚着脸皮过来,对他十分排斥。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反感,说:“你来干什么?” 李秋为见李萍变成这个样子,十分得意,说:“这小姑娘是个人才,我好久没有遇到灵力这么强的人了。咱们在这行混的得讲规矩。我们李家先相中的人,你们还是别抢了,免得伤了和气。” 沈袖月愤然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想着利用别人?她还是个孩子,有她自己的生活,不会给你们当牺牲品!” 李秋为完全没动怒,嘴角还带着一抹嘲讽的笑,说:“你以为你是在救她?到了这个程度,她在普通人之中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我们李家才是她的归宿。” 他说着,对李萍露出了笑容,亲切地说:“小妹妹,我姓李,你也姓李,这可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么?你过来帮我做事,我认你当个义妹,钱方面也亏待不了你,不比你费劲读书强得多吗?” 李萍被他吓坏了,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哭,一边喊道:“我不!我就不跟你走!” 沈袖月连忙过去抱住了她,安慰道:“别怕,你说不去就不去,我们大家都保护你。” 李萍被她抱住的一瞬间,整个人忽然一僵,身体仿佛失重一般向下坠去。 沈袖月以为她哭的昏过去了,正要伸手掐李萍的人中。李萍忽然挣扎起来,她仰着头,仿佛溺水的人拼命把头伸出水面,要呼吸空气。 众人都觉得十分奇怪,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李萍溺水的情况越发明显了。她开始呛咳,片刻出现了窒息的症状,浑身抽搐,脸色逐渐变得青紫。 众人都慌了神,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李秋为对这情形产生了兴趣,凑过来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李萍不住摇头,尖叫道:“不要,别淹死我!” 李 分卷阅读129 秋为明白了,她是被阴眼看到的情形魇住了,一时间无法分辨真实和虚幻,以为自己溺水了。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道:“看吧,她的阴眼随时会发作。如果没有我的保护,她只会被人当成另类,或者是一个可怜的癫痫病患者。” 李萍溺水的状况越来越严重,感知不到外界的情况,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她看见的幻象里挣扎。 李芷抱着妹妹用力摇晃,大声道:“你醒一醒,没有人要淹死你啊!” 沈袖月认定了是李秋为使的把戏,站起来说:“又是你捣鬼害人!” 李秋为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你不要迁怒好不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没动啊。” 李萍挣扎的动作渐渐微弱下来,仿佛沉入了深海之中,脱力昏了过去。 李秋为伸手摸了摸下巴,静观事态的发展。云海升走过来,一手按住李萍的额头,将一道金光灌注进去。 李萍悠悠苏醒过来,她呛咳了几声,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她的两眼发直,对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沈袖月说:“没事了,我们都在呢。” 李萍迟疑地看着沈袖月。她的眼睛白茫茫一片,就像冬天蒙着雾气的眼镜片,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在这种情况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人,自然是在用阴眼看她。 沈袖月感到一阵发寒,但还是勉强笑了一下,说:“怎么了,萍萍,刚才你都看到什么了?” 李萍的声音讷讷的,仿佛梦呓。 她说:“我看见有好多人,在岸边举着火把。海上风浪很大,浪尖上有一艘船,船上有一男一女。” 沈袖月一诧,意识到她是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她回头看云海升,轻声道:“怎么回事。” 云海升说:“阴眼的最终形态,能够看到被接触的人的前世。” 沈袖月下意识把扶着李萍的手缩了回来,显然也害怕了。 李秋为十分兴奋,像是欣赏珍奇异宝似的看着她白蒙蒙的眼睛,说:“这不是很好吗!真是杰作……太棒了,简直是太完美了!” 他迈步上前,弯下腰看着李萍,说:“你还看见什么了?” 李萍恍惚地说:“那个女孩跳进了海里,就是沈姐姐的模样。船上的那个男生,是云哥。我跟着那个女孩不断地往下沉,水从鼻子耳朵里灌进来,我好害怕。” 云海升和沈袖月都沉默着,觉得仅凭触摸到对方就能看到人的前世,这样的能力也太惊人了。 然而接下来,她说出的话更让人惊讶。 李萍定定地注视着李秋为,说:“带头追赶云哥和沈姐姐的人,就是你。” ☆、第五十六章 李秋为一诧, 他虽然也有阴眼的能力, 却仅限于透视, 没办法看到人的前世。 他对李萍的话半信(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半疑, 一时间没说话,心里却有点慌。 沈袖月一直觉得李秋为这家伙阴魂不散的特别讨厌,早就怀疑自己跟他有什么上辈子的仇怨。经李萍这么一说,她顿时醒悟, 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一见到他就觉得讨厌!”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要得到证实似的看向云海升,小声道:“是这样的吗?” 云海升没回答, 但神色并不意外,凭他的能力,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李秋为说:“什么意思,你说沈姑娘前世是因为我而死的?” 沈袖月觉得这话说的不对劲,道:“谁稀罕为你而死啊,明明是你迫害我们好不好?” 李秋为感觉情况不妙, 还是不要追究以前的事为好。他扬了一下嘴角, 说:“小姑娘胡说八道, 咱们没必要当真吧?” 沈袖月没说话,对他充满了鄙夷。李秋为对她的态度倒不在意,就是怕云海升。毕竟他的本事比自己强,如果真的当面锣对面鼓地打起来,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秋为一心要扩张家族势力, 在发育完全之前,只打算撩闲气一气对手,并不想跟他们硬钢。 他今天原本是过来耍威风的,却意外被翻了旧账,实在有些心虚。反正李萍的阴眼他们也祛除不了,不妨暂且撤退,改天再战。 他抬手看了一眼表,故作忙碌地说:“等会儿还有个客户约我,今天先聊到这里,改天再请你们喝茶。” 他说着一摆手,带着保镖转身走了。沈袖月也没拦他,等他彻底走了之后,才说:“他真的就是李修扬的转世?” 云海升说:“对。” 沈袖月有点不高兴,说:“你怎么不早说?” 云海升说:“告诉你也是徒增烦恼。你知道了能干什么,是坐着生气,还是去打他一顿?” 沈袖月倒真想抄起乌金杵打他一顿,可惜打不过。李秋为上辈子为了获取利益,利用邪术来扩大宗族力量,没想到转世之后,居然还是死不悔改。 她对李萍说: 分卷阅读130 “你还看到什么了?” 李萍白蒙蒙的眼睛注视着她的手,迟疑了一下,小声说:“你跟云哥,小手指上有根红线。” 沈袖月一怔,脸顿时红了,眼里却放出了光。 她抬起手也想看一看,可惜肉眼凡胎什么也看不到。她想自己也修炼了一段时间了,努把力说不定能看个影子。她凝神盯着小指,眼睛都酸了,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有些气馁,对云海升说:“你能看到吗?” 云海升没说话,眼睛却不自然地挪开了。沈袖月注意到自己勾起小指的时候,他的手指有时候也会跟着动一下。沈袖月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红线连着,心里甜甜的。 李芷的心情却不太好,一脸愁云惨雾地看着妹妹,伸手拨开了她汗湿的头发。她说:“有没有办法救我妹妹?” 云海升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的阴眼到了这个程度,不能用一般的方法祛除了。只能想办法再见那个女鬼一次,让它自己消除诅咒。” 李芷一听说要见鬼,脸都白了。李萍上次被那女鬼吓得不轻,也不想再见到它,但就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沈袖月说:“我们陪她走一趟吧,有云哥在,不会有事的。” 李芷看向李萍,尊重妹妹的选择。李萍有这一双阴眼,不管情不情愿都要白日见鬼。她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鼓起勇气说:“我去。” 她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忍不住发抖,对那女鬼还是心有余悸。 沈袖月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事不宜迟,当天晚上,云海升便开车带着李萍和沈袖月去了那座闹鬼的旧教学楼。 二更天,夜色深沉,巡逻的人已经休息了,只有草丛里传来细细的虫鸣。沈袖月感觉这里确实挺有闹鬼的气氛,也亏得那几个小女生敢闯,不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中二少女。 学生出事之后,校方把铁丝网上的那个破洞堵起来了。沈袖月说:“怎么进?” 铁丝围栏上有个生锈的铁门,门上挂着一把铜锁。云海升把手放在锁上,手中金光嗡地一现,锁头咔地一声自己开了。云海升摘下锁,推开大门,当先进去了。沈袖月怕李萍摔倒,伸手要牵着她。李萍小声说:“没关系,我能看见。” 她白天虽然视物不方便,到了夜里,她的阴眼发挥作用,看的比一般人都清楚。 三人走进教学楼,云海升走在最前面。沈袖月说:“她在哪里,你能感觉到吗?” 李萍摇了摇头,手心里渗出了冷汗,十分紧张。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咔哒、咔哒,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夜风从破窗户里吹进来,吱吱呀呀的,就像鬼哭。沈袖月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却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胆小,只好硬着头皮撑着。这时候云海升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他虽然什么都没说,沈袖月却能感觉到他无声的安慰。 她的心跳渐渐平稳,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环境。 三个人在一楼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然后上了二楼。 教学楼一共四层,一楼是大厅和教师办公室,走廊里摆着两面宣传黑板;二三楼是教室和理科实验室;四楼是音乐美术教室和大礼堂。他们把二三楼逛了一遍,没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沈袖月想起她们几个是为了寻找平行空间的宝藏而来的,对云海升说:“怎么样,发现异次元的宝藏了吗?” 云海升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怨气漂浮不定。” 沈袖月走在黑漆漆的大楼里,调侃道:“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勇敢的少年啊,薛定谔的宝藏在等着你……” 她小声唱了起来,李萍有点好笑,说:“姐姐,抓鬼呢,严肃点。” 沈袖月说:“我很严肃啊,作为一个辅助,我给你们上了一个‘不用怕’的buff,心中有光明,什么都不用怕。” 她话音未落,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风琴声。三个人都停了下来,抬头向上望去。李萍道:“是音乐教室!” 云海升立刻向楼上冲去,沈袖月拉着李萍也跑上去。云海升循声找到了音乐教室,推开大门。屋里什么也没有,钢琴的黑白键却在自己动,踏板也上下起伏。风琴发出的声音如同轰鸣,没有韵律可言,根本就是噪音。 李萍注视着风琴,脸色变得惨白,颤声说:“就是它!” 云海升手中凝结一道金光,向前击去,喝道:“出来!” 金光到处,那女鬼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一团稀薄的影子在月色下显出形来。 那女鬼匍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心口,含恨地盯着云海升。 沈袖月见她的头顶破了个洞,记起李萍说过,她是从楼上跳下去摔死的。联想起带头霸凌的那个女生被它击碎了颅骨,果然是以牙还牙的处刑。 她的身体被一道不断流转的金环困住了。女鬼恨声道:“你想干什么?” 云海升道:“这个女孩儿眼睛上的诅咒,是你下的吗?” 分卷阅读131 女鬼冷笑一声,说:“是又怎么样?” 云海升说:“你为什么这样做?” 女鬼道:“她是诱饵,那几个人如果不贪婪,又怎么会上当?” 在场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女鬼是想用阴眼的力量,引诱那几个女生过来,好对她们处刑。云海升道:“你为什么要对她们处刑,她们跟你有仇?” 女鬼厉声道:“我最见不得欺凌弱小的人。我没能杀死当年害死我的那些人,如今他们做了父母,生的孩子也依旧是欺软怕硬的渣滓。我对这些小畜生处刑,那些人渣父母比死了还难受,哈哈哈哈,我想一想都痛快!” 沈袖月一诧,说:“什么意思,害死你的人是周蓓她们的父母?” 女鬼道:“不错,她们当初对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还诬赖我,一步步把我逼上绝路。这二十多年里我每天都想着复仇,我不会杀了她们,却要狠狠地折磨她们。杀人诛心,我要让这些人也尝尝我父母的痛苦!” 沈袖月看着她凄厉的模样,有些害怕,又替她难过。被校园暴力伤害过的人很多,并不是所有的正义都能得到声张,更多的是弱者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被迫离开学校。而像它这样极端的情况,更是整个家庭都被毁了,实在让人同情。 沈袖月说:“就算那些人罪有应得,可李萍是无辜的。她现在因为阴眼变得很虚弱,她的家人也跟着遭罪,你能不能解除她身上的诅咒?” 李萍低着头,一副害怕的模样。女鬼似乎想起了从前备受欺凌的自己,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情绪。 它头一次见到李萍时,她蹲在女厕所里,被那些坏丫头浇得湿淋淋的,边哭边发抖,就像从前的自己。它确实对她动了恻隐之心,说:“小姑娘,你过来吧。” 李萍还有点害怕,犹豫着不敢过去。沈袖月小声道:“有云哥在呢,它不敢乱来。” 女鬼听见了她的话,冷笑道:“我给她解除诅咒是因为她确实无辜,却不是因为我怕你们。” 沈袖月有点尴尬,但是想她一个人待在这里这么多年,冷清孤独,生前还被人孤立,脾气自然不好。她便没回嘴,只是把李萍向前轻轻推了一下,说:“去吧。” 李萍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云海升提防着那女鬼,如果她有异动,他随时能够救下李萍。 女鬼说:“靠近一点。” 李萍走进了金圈里。云海升的法力只对鬼怪异类起作用,不会攻击凡人。李萍穿过金光,站在女鬼面前。女鬼抬起手,按在了她的眼皮上。李萍感到一阵寒意渗进了自己的眼里,越来越冷,仿佛要结冰了。 李萍怕得要命,忍不住挣扎。女鬼喝道:“别乱动!”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中被抽出来,片刻女鬼的掌心离开了她的眼皮。 两道乌黑的光像两条藤蔓,从她的眼睛里被扯了出来。李萍疼的直冒冷汗,忍不住往后退去。沈袖月一把扶住了她,那诅咒已经从她的眼中连根拔出,消失在了女鬼的掌心中。 女鬼道:“好了。” 它因为消除诅咒,灵力也受到了损耗,形体比之前更透明了。 它说:“你们要求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我的仇也报完了,心愿已了,要怎么样处置都随你们。” 沈袖月感觉这个小鬼虽然下手狠辣,却也是非分明,跟有些人比起来都强得多。她看了云海升一眼,似乎想帮它求个情。云海升明白她的意思,说:“我接的工作只是解除诅咒,至于怎么处置它,看委托人的意思。” 李萍因为眼睛疼痛,不住流泪。借着月光,沈袖月见她眼中的白翳基本都消失了。李萍也有些不忍,说:“算起来她前后饶过我三次。既然它解除了我的诅咒,咱们就也饶它一次吧。” 云海升道:“可以。” 沈袖月想起了那几个还在医院里躺着的女生,说:“那些小姑娘怎么办?” 提起那几个女生,女鬼的表情又变得凌厉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那是她们应得的报应,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们的!” 沈袖月也无话可说,只好保持沉默。李萍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走的离它近了些,劝道:“小姐姐,这里很快就要被拆掉了,你在这里也不好过,有机会还是投胎去吧。” 女鬼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关怀自己。李萍说:“坏人都已经受到了惩罚,以前的事你也该放下了。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重新开始,生活会好好对待你的。” 女鬼看着她,良久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云海升撤去了金光咒的束缚。女鬼说:“我走了,再见……不,是再也不见了。” 她说着,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月色中。沈袖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半。 她感慨道:“大半夜来废墟,真是什么活儿都不好干。” 李萍感激道:“辛苦你们了。” 沈袖月笑道:“不辛苦,谁让我选了这一行呢。委托完成了,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分卷阅读132 ☆、第五十七章 春天已经到了尾声, 一连几个大晴天, 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修养了一个礼拜, 李萍眼睛里的白翳完全消失了。她去医院检查, 医生看过之后,说:“真菌感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还有个很小的异物摩擦结膜导致轻微炎症,我给你冲出来。” 姐姐去交钱,医生用生理盐水给李萍冲洗了眼睛, 冲出了一块很小的玻璃渣。 李萍松了口气,感觉它脱离自己眼睛的瞬间,这件事彻底结束了。她像是获得了新生,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李萍走出治疗室, 忽然想起了那个欺负自己的小团体,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去了住院部,找到了周蓓的病房。周蓓的身边放着各种仪器,她沉默地躺在床上,就像一截木头,除了有基本的生理活动之外, 跟植物几乎没有区别。 李萍站在走廊上, 听见了主治医生跟周蓓父母的谈话。 “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生理指标没有问题,将来有可能恢复意识。你们不要放弃希望,经常跟她说说话,说不定哪天她就醒过来了……” 周蓓的母亲受不了这个结论,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父亲弯腰拍了拍她的背, 劝道:“医生说还有希望,你别太难过。” 医生见惯了这样的情景,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李萍又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情景,感受到了他家人的绝望。忽而想起她带头欺负自己的情形,那一点动容又烟消云散了。 如果她把自己逼上了绝路,现在放声痛哭的,就该是自己的家人了。 姐姐给她发了条短信,说:“你去哪儿啦,眼睛刚好,别乱跑啊。” 李萍回道:“你在医院大门前等我,我这就过去。” 她发送出信息,正准备下楼,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李萍?” 那声音怯怯的,十分熟悉。 李萍回头,见周蓓的右护法站在走廊上。撞鬼的那天晚上,她吓得从二层楼的窗户里跳了出去,摔断了一条腿,也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创伤。 她的腿上还打着石膏,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李萍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对她充满了防备。 女生对她没有恶意,轻声道:“你也来看周蓓吗?” 李萍没说话。女生垂下眼,有点后怕地说:“她可能不会醒了。” 清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带来庭院里盛开的荼蘼花的香气。两人沉默着,气氛有些凝重。女生低着头,犹豫了良久才说:“之前的事,对不起。” 李萍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看着她。女生说:“真的很抱歉……其实我也不想欺负你,只是周蓓带头这么做,如果我不听她的,挨欺负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她哑声道:“其实我也不是没有良知,欺负你的时候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是我不敢反抗周蓓。” 李萍能理解那种感觉,轻声说:“都已经过去了。” 女生说:“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不过我也受到惩罚了。其实这样也好,起码我心里好过一点。” 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拐杖,疲惫地说:“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她看着李萍,说:“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李萍说:“好多了,下星期就能回去上课了。” 女生笑了一下,说:“那就好,过段时间我也回去上学。” 李萍点头说:“那你好好养伤。” 她目送着那女生一瘸一拐地进了周蓓的病房,转身往楼下走去。跟她谈过之后,自己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至少她知道了并不是整个环境里的人都排斥自己,也有一部分人是身不由己。 星期一,李萍回到了学校。同学们对她的态度比以前友善了许多。其实除了周蓓欺负她,其他人并没有排挤她的意思。 上课铃响了,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会。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看着教室里空出来的几个座位,叹了口气。 他说:“最近学校里出了几起重大安全事故,校长很重视这件事,责令各班进行整改。以后咱们以前后座六个人为一个单位,成立心理互助小组。如果成员有任何心理方面的问题,及时向组长反映,组长向老师汇报。学校在一楼也成立了专门的心理咨询室,随时为大家提供心理咨询援助。” 他环视了一圈,学生们的脸庞都年轻而充满朝气,这样的少年们不应该生活在校园暴力的阴影下。这样的整改虽然刚起步,却总归是一次积极的尝试。 他觉得自己也该从中吸取教训,告别之前不作为的状态,尽到一个做老师的责任。 灿烂的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照在学生们的脸上。 李萍安静地坐在人群中,感到了一点被关怀的温柔,对未来又生出了希望。 不久之后,李萍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她通过微信给沈袖月发了张照片,是她 分卷阅读133 跟姐姐去海边玩拍的。照片上的她穿着长裙,海风把她的裙角吹得翻飞起来。她一手按着大草帽,对着镜头笑的很开朗。 她留言道:“我好起来了,谢谢你们!” 沈袖月看着照片也露出了笑容,能帮客户恢复正常的生活,让她觉得自己的工作特别有意义。 她在书斋里玩了一会儿手机,忽然想起李萍说过,自己跟云海升之间有条红线。她凝神盯着手指,想要一看究竟,却总是看不见。 她叹了口气,后悔之前偷懒没好好修炼。云海升走进来,见她认真地盯着手指,仿佛上头长了朵花儿似的。他有些好笑,说:“你干什么呢?” 沈袖月正想找他,央求道:“云哥,给我开一下阴眼。就一分钟,让我看看红线!” 云海升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转过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说:“我没这个能力。” 沈袖月说:“骗人,你之前就给我开过阴眼,郑子贤来的时候你让我看过他的气数!” 云海升说:“我不记得了。” 沈袖月笑了,说:“你抵赖的也太生硬了吧?给我看一眼嘛,就一眼!” 云海升缠不过她,只好把手放在她的眼睛上。沈袖月感觉脑子里嗡地一声,周围的东西比先前黯淡得多,对灵力的捕捉却更轻松了。她低头看自己的左手,小拇指上果然有一根半透明的红线,连在她和云海升之间。 她勾了一下手指,红线荡悠悠的,牵着云海升的手指动了一下。 沈袖月开心的不得了,觉得自己跟他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没有人能把他从自己身边抢走了。她再一眨眼,灵力持续的时间到了,她又看不到红线了。 沈袖月不甘心地说:“我还没看够呢,再给我康康。” 云海升没听见似的,起身说:“我还有公务没批完,晚上再来。” 他说着出门快步走了,沈袖月知道他是害羞了,说:“晚上给你做好吃的,早点回来啊。” 李秋为回去没多久,接到了沈袖月发给他的照片。照片上的李萍已经完全摆脱了阴眼的困扰,恢复了正常。 李秋为气的要命,他眼睁睁地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帮手,仿佛损失了一个亿。 他只能将存在的能力激发到最大化,却不能无中生有。李萍的阴眼一旦被祛除了,他也没办法再将其恢复。 他坐在书房里,气得咬牙切齿。 他喃喃道:“上辈子你们就跟我作对,这辈子还没完没了地坏我的好事……这事没完,我早晚让你们付出代价。” 沈袖月自从得知了自己跟云海升之间有红线,没事就勾一勾小指。她虽然感觉不到,云海升却有感觉。 两人待在书斋里,云海升靠在窗边看书。沈袖月动了一下小指,云海升眼皮也不抬,说:“有事?” 沈袖月说:“没有。” 云海升说:“没事别闹。” 沈袖月托着腮,微笑着看他。云海升翻了一页书,没再说话,嘴角却也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兴许是天气好,小黑今天格外活跃,中午睡了一觉起来,在院子里窜来窜去。 小白刚洗了枕头芯,找了个麻袋铺在地上,把荞麦皮晒在上面。他扭头喊道:“你别乱跑啦,这边晒了荞麦皮,小心弄撒了!” 沈袖月往外看了一眼,说:“他们俩关系最近不错了。我记得刚来的时候,小白还挺怕小黑的。” 云海升说:“习惯了吧,而且小黑对他挺照顾的。” 小黑虽然是只猫,却意外的挺有阿尔法气质,常年保持着高冷和野性,把家当成它的领地,主动罩着住在这里的所有人。它给小白捉过老鼠,表示过要养活他的决心。虽然那只老鼠把小白吓得不轻,但小白还是心领了它的好意。 小黑依旧到处飞檐走壁。它窜上了葡萄架子,转身一个飞扑,想跳到院子里的石桌上,结果脚一滑,摔进了小白晒着的荞麦皮堆里。 哗啦一声,荞麦皮被拱得撒了一地。小白发出了惨叫,喊道:“啊啊啊我都说了,你还捣乱!” 小黑轻盈着陆,满不在乎地打了个滚,撒腿又跑了。小白只好自认倒霉,拿笤帚扫院子,准备收集起来重新洗一遍。 小黑的身上沾满了荞麦皮,一边跑一边往下抖,撒的到处都是渣渣。 沈袖月也炸毛了,撵出去喊道:“你给我站住,别跑了!” 小黑感到了老母亲的愤怒,拔腿就往外跑。沈袖月只好拿着笤帚扫走廊,一边皱眉道:“养宠物真不让人省心,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人捣乱。” 小黑跑的风驰电掣,它知道自己犯了众怒,准备暂时躲出去避一避风头。它跑到门前,正好一个男人迎面走来,跟它撞在了一起。 小黑跌坐在地上,头有点晕。男人吓了一跳,弯下腰来看它,关心地说:“你没事吧?” 小黑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长得文文弱弱的,约莫二十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 分卷阅读134 镜,略长的头发挡着眼睛,像个标准的宅男。 小黑耸了耸鼻子,绿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对这个苍白的人类产生了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上,有股浓浓的老鼠气息。 ☆、第五十八章 沈袖月大步走过来, 一把拎起小黑, 掸掉它身上沾着的荞麦皮和灰尘, 一边说:“它是个铁头娃, 一天总得撞个五六回墙,不用担心。” 男人便笑了,说:“那就好。呃……你好,我听说这里能解决灵异事件, 我有件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沈袖月回头喊道:“相公,来客人了。” 她把那人请到会客室,给他泡了杯茶,把云海升介绍给他, 说:“这是我师兄。你有任何灵异方面的困扰都可以跟我们说。” 云海升和沈袖月坐在一起,宅男坐在他们对面。他犹豫了一下,觉得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连自己都觉得夸张,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说:“我说了……怕你们觉得我小题大做,会笑话我。” 沈袖月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笑的。” 云海升清了一下喉咙, 示意她严肃一点。 沈袖月便说:“我们接过各种各样的委托, 有一些比你能想象的还要离奇,都顺利解决了。你有问题尽管说。” 宅男便说:“好吧。是这样的,我叫徐飞扬,是个程序员。” 他说:“我比较宅,也很容易害羞, 没有女朋友。我一个人在外地工作比较孤独,养猫狗没时间陪它们玩,于是养了一只小仓鼠。它浑身雪白毛茸茸的,特别乖巧可爱。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糖糖。” 他说的时候,眼里透出温柔的光,看来真的很喜欢它。 沈袖月看了一眼蹲在门口舔爪子的小黑,说:“对,宠物不拆家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徐飞扬说:“糖糖跟别的宠物不一样,特别聪明,会跑轮子、嗑瓜子。不过它不愿意躺在我的手上吃东西,它是个女孩子,性格比较矜持。” 沈袖月便笑了,点头道:“继续。” 徐飞扬说:“我们俩都没有其他的朋友,算是相依为命吧。我知道仓鼠最多能活两年,尽心尽力地对它好,希望它能陪我久一点,但它还是出了意外。” 他露出了左手上戴着的一串檀木珠。珠子是深紫色的,一颗大约有手指尖那么大,上头带着包浆,也有裂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徐飞扬说:“这串珠是我外婆留给我的,她一辈子吃斋念佛,这串珠子跟着她听了不少经,受了很多香火。外婆临终前把它留给了我,给我当护身符。” 沈袖月注意到串珠子的线很新,应该是最近重新穿过的。 徐飞扬果然道:“前几天这个手串的绳子被磨断了,珠子崩落在家里。一共十八颗,我到处找,但总是缺了一颗。我只好先把其它的珠子穿起来,结果第二天我发现糖糖病了。” 他说着眼圈红了起来,说:“我平时对它很好的,每天换水、经常换垫料。它的身体也很健康,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奄奄一息了。我摸了它的肚子,感觉硬邦邦的。我带它去兽医院检查,医生给它照了X光,发现它的肚子里有一颗珠子。应该是那颗珠子掉进了笼子里,被它当成食物吞掉了。” 他难过的不行,说:“医生说它这么小没办法救。开刀的话,它连麻醉这关都挺不过去。让我带回家观察……其实就是等死,结果它当天晚上就去世了。” 他说着,开始扑簌簌地落泪。沈袖月默默地把面巾纸往他跟前推了一下。徐飞扬擤了一把鼻涕,继续说:“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我想请你们帮忙超度它一下,让它投个好胎。” 他说着摘下背来的书包,从里头掏出了一个小木盒子。沈袖月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委托。她回头看了一眼云海升,仿佛是问他怎么办,接不接? 毕竟让云海升这样的男神屈尊为一只小仓鼠超度,实在太大材小用了。 云海升打开木盒,见里头垫着棉花,上头躺着一只死去的白色仓鼠。仓鼠的身上还放着一些干花和樟脑丸,防止它的遗体腐败。 云海升的态度很平静,说:“众生平等,我们可以为它超度。” 徐飞扬的眼睛亮了起来,站起来跟云海升握手,连声道:“太感谢你们了,需要多少钱,我会尽力满足的。” 沈袖月寻思着买这样一只仓鼠,连同笼子和粮食、玩具也就花一百多,超度一次至少要花一千块,邀请云海升这样的得道真人出面至少要一万块。这样不惜血本地付出,这位徐先生对他的宠物可谓是十分痴情了。 她看在徐飞扬重情重义的份上,给他打了个折扣,只收五千块。徐飞扬签合同付过了钱,在休息室等待。 云海升设了祭台,穿上法袍,香案上供了瓜子、高粱米、红枣、香蕉片之类仓鼠爱吃的东西,为它念了十遍《太上洞玄灵 分卷阅读135 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沈袖月安静地在旁边看着,觉得他认真挣钱的模样,真是踏实接地气,在心里给他点了无数个赞。 徐飞扬想起糖糖生前活泼可爱的模样,悲从中来,捂着脸又开始哭。 陪伴自己的小精灵,总有一天要先自己而去,这是每个养宠物的人都难以面对的痛苦。沈袖月也是养宠物的人,能明白他的心情。如果有一天小黑不能陪自己了,她可能比他还要难过。 她小声劝道:“节哀吧,糖糖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么难过的。” 徐飞扬持续猛男落泪,仿佛失去了此生的挚爱。云海升诵完了经,将木盒子交给徐飞扬,说:“可以了,它已消除了累世罪业,待缘转生。” 徐飞扬十分感激,告别了他们。下午他带着糖糖的遗体去下葬了,就埋在近郊的宠物公墓里。 徐飞扬因为宠物去世请了几天假,公司里堆积了不少工作。他回到岗位上,一连加了好几天班,每天到家都将近半夜。这天他下班回到家,屋里十分安静。 以往这个时候,他总会听见糖糖跑轮子的声音。他虽然工作劳累,只要跟糖糖玩一会儿,心情就能得到治愈。然而现在它不在了,没人陪着他了。 徐飞扬站在笼子跟前,里头空荡荡的。他看着它留下的跑轮和小窝,又开始难过。 他的同事看了朋友圈,知道他的宠物死了,留言劝他再买一只新的,还说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副冷漠的口吻,让人看了就生气。 徐飞扬把那条留言删了。他低头看着笼子,喃喃道:“我不会再养别的仓鼠了,谁也代替不了你。” 他的心情抑郁,肚子又饿得厉害,去厨房给自己煮泡面。 攒了好几天的垃圾从桶里冒出来了,屋里臭气熏天。他打开窗户,味道还是散不出去,他只能大半夜出门去倒垃圾。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徐飞扬下楼扔了垃圾,回到楼门前,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少女站在大门口,歪着头看门禁系统。 徐飞扬刚才出来的时候没见有这个人,对她有点狐疑。白衣少女大约十□□岁模样,似乎对电子产品并不熟悉,伸手拍了拍液晶屏,门没开。 徐飞扬想她可能是外头来找亲戚的,过来说:“你没带钥匙吗,我来吧。” 少女听见他的声音的瞬间,抬头看他。徐飞扬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了一股熟悉的感觉。那少女长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皮肤雪白,衣裙也是白色的,有种软萌可爱的气质。 徐飞扬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转开了眼。他嘀地一声解锁了单元门,少女恍然大悟,仿佛学会了似的,跟他一样伸出手指虚空戳了一下,小声道:“滴。” 徐飞扬觉得这小丫头挺有意思,但是怕搭话吓着她,沉默着进了电梯。 少女没进电梯,而是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楼梯间里黑洞洞的,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好像很适应黑暗的环境。 徐飞扬不知怎的,对这个小姑娘莫名在意。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还想再看她一眼,只看见一抹白色的裙角消失在黑暗中。 徐飞扬回到家,泡面煮沸了,汤涌出来洒在灶台上。他连忙关了锅,拿抹布草草地把灶台擦了一遍,然后把抹布扔在水槽里,准备明天再洗。 他吃了泡面,倒头就睡。他最近连续加班,身心都非常疲惫,长长地补了一觉。次日醒来已经是中午一点了,他打算先打扫一下,然后去超市买菜。 他走到客厅里,一个呵欠打到一半,张着嘴僵住了。 地板上一点积灰也没有了,好像刚被擦了一遍。桌子上的杂物也被收拾干净了,堆在水槽里的碗更是全洗出来了。整个屋子闪闪发亮,一夜之间焕然一新。 徐飞扬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掐了自己一下,感到了深切的疼痛,是真的。 徐飞扬满屋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他纳闷地坐在沙发上,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田螺姑娘的故事。 被饲养在水缸里的田螺成精了,每天半夜起来为小伙子做饭搞卫生。不过徐飞扬家里并没有大水缸,也没养过田螺,唯一的一只宠物仓鼠也去世了。 徐飞扬不相信会有这么不科学的事。相比起来,他更怀疑是自己的潜意识觉得这个家太邋遢了,实在忍无可忍,半夜起来梦游把卫生打扫了。 这么一想,他觉得合理多了,心情也放松下来。 他一向是个心大的人,便暂时搁置了这件事。他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买菜,打算让生活重新回到正轨。 ☆、第五十九章 徐飞扬买菜回来, 刚进门手机就响了, 是母亲打来的。 他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道:“儿子, 最近怎么样,妈妈想你了。” 徐飞扬道:“我很好,不用担心。” 母亲说:“妈妈打算 分卷阅读136 下周过去看你,在那边住一段时间, 好好陪一陪你。” 徐飞扬讲着电话,一边把蔬菜和水果从袋子里拿出来,说:“不用来,我能自己料理生活。” 母亲说车票都订好了, 他只好答应了。挂了电话,他把菜收进冰箱里,发现自己还买了一包红枣和一袋子香蕉片。他看着零食,猝不及防地陷入了伤感。 他不爱吃零食,但糖糖喜欢吃这种干果。以前他去超市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给它买一些, 如今却在不经意间虐到了自己。 他打开包装, 吃了一颗红枣, 嘴里感觉不到滋味。他想着自己逝去的天使,颓废地倒在沙发上,觉得人生中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 颓废的单身汉又丧失了面对生活的勇气,上了一会儿网,连晚饭都没吃就睡了。 次日周一, 徐飞扬上了一天班。晚上他一开门,发现家里又变得干干净净的。徐飞扬傻眼了,这房子什么时候有自动清洁功能了? 如果是早晨起来屋子变干净了,他还能认为是自己梦游打扫了卫生。现在他从外面回来,房子也干净的像刚打扫过,这实在让他难以理解。 厨房里还散发着饭菜的香味,他走进去一看,发现锅里有番茄炒蛋,蒸笼里还有热好的馒头。 徐飞扬怀疑是母亲回来了,他大声喊道:“妈?” 屋里空荡荡的,没人回应他。他给母亲发了条短信,说:“你过来了吗?” 母亲很快回复道:“没有啊。” 徐飞扬感觉情况不妙了,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渐渐笼罩了他。他坐在沙发上四下环顾,生怕哪个角落会突然冒出个妖物吞了自己。 他大声道:“谁干的,出来!” 没人理他,徐飞扬心烦意乱,把每个屋搜查了一遍,包括所有的橱柜门都拉开来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徐飞扬要哭了,心想:“难道是进贼了?可家里也没丢值钱的东西啊,再说哪有贼撬锁进来帮人做饭的?” 他觉得不能这么被动下去了,必须找到事情的真相。 他找出几个摄像头,在卧室里安了一个,客厅安了一个,又在厨房的隐蔽位置安了一个,把录下来的资料同步上传云端,同时连接手机实时监控,非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不可。 虽然锅里的饭看着喷香,他却不敢动,从冰箱里翻出个面包凑合着吃了。为了给那个神秘人制造出现的机会,他故意到处扔了点垃圾,把屋子搞得一团糟,然后早早地回房睡觉去了。 徐飞扬心里有事睡不踏实,到了半夜,他听见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他心中一凛,暗道:“来了!” 他怕打草惊蛇,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冲出去,而是掏出手机打开监控程序,看外面的情况。 客厅的摄像头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人弯腰从地上捡起乱扔的抱枕,拍掉上面的灰尘,放回沙发上。徐飞扬把镜头放大,看清了那白衣人的侧脸。 是前几天他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少女收拾完了客厅,又去阳台上拿了笤帚,把他扔在地上的废纸和塑料袋扫起来,一边低头叹了口气,似乎觉得他太邋遢了。 徐飞扬看了良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是它……肯定是它舍不得自己,又回来了! 他跳下床,冲出卧室喊道:“糖糖,是你吗?” 少女正拿着笤帚扫地,听见声音吓了一跳,把笤帚一扔就消失了。 徐飞扬看见了那个瞬间,并没有害怕,反而笑了。 他大声道:“我看见你了,快出来!” 屋里没有动静,徐飞扬等了片刻,觉得自己这样不修边幅有点吓人,于是去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收拾的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说:“你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还是没人理他。 徐飞扬想着他们俩从前相处的经历,有些伤感,说:“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很难过。你住过的笼子我一直给你留着,别人让我再养一只仓鼠,我也没答应。我真的很想你,你就让我看你一眼吧。” 他说着悲从中来,捂着脸呜呜地哭了。他哭了一阵子,感觉有人轻轻地戳了他的背一下。他抬起头,见那白衣少女站在他身边,递给他一张面巾纸。 徐飞扬又惊又喜,说:“你就是糖糖?” 少女点了点头。徐飞扬说:“你怎么回来了?” 少女小声说:“我舍不得你。” 徐飞扬说:“你不去投胎吗?” 少女说:“投胎要等好几年,我还有时间,想来看看你。” 徐飞扬便笑了,说:“那太好了,你就住在这儿。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保证不伤害你。” 少女没说话。徐飞扬忽然意识到她现在是个女孩子了,跟她住在一起不妥当。他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少女摇了摇头,说:“你不怕我吗?” 徐飞扬笑了,说:“你是我亲手养大的,我怕你干什么?” 少 分卷阅读137 女低下头,有点感动,又挺高兴。徐飞扬想起还有零食,便拿了香蕉片和红枣过来。少女一看到果干,下意识就往嘴里塞。她把两个腮帮子塞得满满的,生怕被人抢了,仓鼠的习性不改。 徐飞扬说:“慢点吃,都是你的。” 少女点了点头,徐飞扬看着她吃东西,感觉生活的色彩又回来了,浑身都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糖糖说她在外面有家,并不住在这里,经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有时候又会突然出现。每天徐飞扬出去上班,她就过来料理家务,有时候还会吃着零食看电视,好像跟从前的生活一样。 徐飞扬想去看看她住在什么地方,糖糖不带他去,说太破旧了,没什么好看的。 徐飞扬想既然她不许,那自己就不去看。他以为只要不去触犯忌讳,她就会一直陪着自己,却没想到他们的缘分短暂,很快又要面对离别。 沈袖月最近给小黑买了几个玩具,有机械老鼠,也有绑着彩色羽毛的逗猫棒。她蹲在院子里,拿着逗猫棒晃来晃去,说:“儿子,动起来。” 小黑盯着羽毛,准确地一跃,把逗猫棒按在地上死不撒手。沈袖月抽不出来,便拿出机械老鼠转移它的注意力。老鼠上了弦,咕噜噜地向前方跑去。沈袖月故作惊讶地说:“哎呀,老鼠跑了,快追!” 小黑放开了逗猫棒,撒腿追了上去。铁皮老鼠冲到大门口,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小黑扑过去按住翻车的老鼠,低头咬住它的颈背,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那人见了小黑,惊讶道:“又是你啊,铁头娃。” 小黑抬头一看,发现那个浑身带着老鼠气息的宅男又来了。 他走进来,跟沈袖月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又来了。” 沈袖月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次又要超度什么奇怪的东西。她说:“又出什么事了?” 徐飞扬的神情疲惫,说:“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我想请你们再帮我一个忙。” 沈袖月把他请到了会客室。云海升见了他,眉头皱了起来,感觉他身上有一股鬼气。 他说:“你最近去过什么地方?” 徐飞扬说:“没去哪儿,一直待在家里,怎么了?” 云海升直接道:“你身上有股阴气。” 徐飞扬听他这么说并不意外,反而有种轻松感,说:“大师果然法力高强,既然都看出来了,那就我直说吧。我的糖糖化成了人身,前阵子跟我待在一起。” 沈袖月有点惊讶,怀疑是他思念太强烈,出现了幻觉。徐飞扬把糖糖回到他家的事说了一遍,怕他们不信,还找了监控拍下来的镜头给他们看。 镜头里的白衣女子的身影是半透明的,她拿着个锅想要穿过厨房的墙壁。人过去了,铁锅没能过去,哐地一声掉在地上。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灵体,只好回去,捡起锅老老实实地走门。 沈袖月忍不住笑了,觉得这鬼迷迷糊糊的,居然有点可爱。 她说:“然后怎么样了?” 徐飞扬的神情黯淡下来,说:“我妈前两天过来看我,见到了糖糖。我跟我妈介绍说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妈本来挺高兴的,但是……” 沈袖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要悲剧了。徐飞扬说:“我妈跟她相处了一天,到了晚上脸色很难看。我妈发现糖糖没有影子,怀疑她不是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我妈因为这事吓坏了,当天夜里发起了高烧。糖糖很自责,悄悄地走了。” 沈袖月听明白了,这是新时代的人鬼情未了。她说:“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徐飞扬说:“我想让你们帮我把她找回来。” 沈袖月说:“然后呢?人鬼殊途,她身上的阴气会损害你的健康。再说你母亲也不可能接受她,再见面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徐飞扬也明白这些道理,可就是放不下她。他说:“那至少让我跟她好好的道个别吧。” 沈袖月看了云海升一眼,想问他这事合不合规矩。云海升倒是挺开明,说:“如果只是见一面,是可以的。” 徐飞扬十分高兴。云海升说:“不过你这是违背常理行事,见一面折损十天阳寿,你能接受吗?” 徐飞扬没想到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迟疑了一下,随即想起糖糖温柔可爱的模样,终究舍不得。 他深吸了一口气,下决心地说:“我接受,让我再见她一面。” ☆、第六十章 云海升走出房门, 见小黑在走廊下舔毛, 便把它抱起来说:“你也一起来吧, 需要你帮个忙。” 小黑蹭了蹭他, 乖乖地被他塞进猫包里,坐车一起去了徐飞扬的家。 徐飞扬的母亲还在生病,他不想让母亲担心,只说是朋友过来做客。母亲躺在病床上, 虚弱地说:“好好招待他们,妈就不起来了。” 想找到糖糖,需要她生前用过的东西。徐飞扬把阳台上的笼子拿了过来 分卷阅读138 。云海升把小黑放出来,让小黑闻了闻仓鼠笼, 又拿了个它生前用过的磨牙石带在身上。 云海升说:“记住这个味道了吗?” 小黑龇了一下牙,仿佛感觉到了猎物的挑衅。沈袖月说:“它又不是狗,让它闻有用吗?” 云海升说:“抓老鼠它比狗在行,让它带路就行。” 云海升摸了摸小黑,说:“帮我们找到她,晚上给你开两个罐头。” 小黑明白了, 从大门跑出去。云海升说:“跟上它。” 小黑窜出小区, 沿着道路狂奔。徐飞扬住的小区在郊外, 本来就人烟稀少。此时临近傍晚,荒郊野外的颇有些吓人的气氛。 小黑转了几个弯之后窜进了一片荒地,扒开一片长草,对着泥地开始挖。 沈袖月和徐飞扬追得呼哧带喘,云海升倒是面不改色。徐飞扬低头看着小黑扒开泥土, 说:“她在这里?” 小黑喵嗷地一声吼,仿佛掏到了什么东西。徐飞扬怕它伤到了糖糖,把猫抱了起来,说:“好了谢谢你,别吓唬她了。” 沈袖月把猫接过去,小黑对这个宅男过河拆桥的行为很不满,冲他哈了一口气。徐飞扬趴在洞边,诚恳地说:“糖糖,你在这里吗?” 洞里静悄悄的,没人回答他。 徐飞扬又说:“猫已经走开了,你别害怕,出来见我一面好吗?” 洞里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声音。徐飞扬往边上让了让,洞里冒出一股白雾,片刻雾气凝聚成人的形状,果然是她。 沈袖月头一次见她本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她除了身影稀薄之外,模样身形都跟普通少女一样。云海升对沈袖月招了招手,说:“今天夜色好,过来看看风景吧。” 荒郊野外的没有什么风景可看,天上还乌云密布。不过总得给牛郎织女留一点说话的空间,沈袖月便跟着云海升走开了。 徐飞扬看着糖糖,一脸难过的表情,轻声说:“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糖糖低着头,小声说:“我身上阴气重,对你和家人都不利,不能拖累你们。” 沈袖月听着他们说话,心里也有些伤感。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风里带着湿润的气息,零零星星的雨丝飘落下来。 沈袖月伸手挡了一下脑袋,把小黑往怀里搂的紧了一些。云海升的T恤外面还穿着件白色的半袖衬衫。他脱下衬衫,罩在了沈袖月的头上。 沈袖月转头看他,云海升看着远处的楼群,仿佛只是随手关怀她一下。 一道闷雷响起,闪电撕裂了大半个天空。沈袖月下意识往云海升身边躲了一下,云海升像一棵树一样站着没动。沈袖月见他的头发都被雨打湿了,便把他的衬衫举起来,跟他一起顶在头上,说:“一起挡雨吧。” 小黑缩在沈袖月怀里,舒适地眯起了眼睛。似乎觉得父母的感情这么好,让它很有安全感。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泥土上,溅起微微的土腥味。当成雨披的衬衫很快就湿透了,沈袖月回头看了一眼,见徐飞扬拉着白衣少女的手,一副难分难舍的模样。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发烧进医院了。她想劝几句,又不忍心打扰他们。云海升开口道:“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 徐飞扬的眼睛都哭红了,滚烫的眼泪和冰凉的雨水混在一起往下淌。 少女往后退了一步,注视着他说:“好好生活,别再想我了。” 她说着,身影化成了一缕白雾,消散在雨夜里。 徐飞扬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他整个人都湿透了,却完全感觉不到外物。沈袖月拍了拍他肩膀,说:“小伙子,结束了。” 徐飞扬好像没听见,身子原地晃了晃,竟就这么昏了过去。 云海升没办法,只能背起徐飞扬,用缩地术把他送回家。沈袖月抱着猫在车里等着他。车里开了暖风,云海升一上车,沈袖月就拿过一条大毛巾盖在他头上,沙沙地给他擦头发。 云海升难得老实地坐着任她揉搓,就像刚洗完澡的小黑似的,顺毛的模样十分乖巧。 沈袖月说:“他怎么样了?” 云海升说:“交给他母亲了。她给他熬了碗姜汤,我也喝了一碗。” 沈袖月说:“精神状况呢?” 云海升说:“不太好,可能要难受一阵子。” 沈袖月本来觉得云海升的性格太内敛,要是能再外放一些就好了。如今见了徐飞扬这样多愁善感的男生,又觉得受不了。 她看着云海升安静的侧脸,觉得这样就很好,反正他是爱自己的,情绪稳定的男人更值得依靠。 云海升发动了汽车,安静地行驶。雨刷来回摆动,大量的雨水淌下来,又被刷掉。沈袖月有些为那个少女难过,说:“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吗?” 云海升没回答,片刻车停在了十字路口。他说:“还没有。不过有时候藕断丝连的,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沈袖月说:“什 分卷阅读139 么意思?” 云海升摇了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 沈袖月便笑了,说:“讲话神神秘秘的。” 云海升说:“你有没有考虑过,那女孩儿的人形是怎么来的?” 沈袖月被他一提醒,忽然发现了盲点,说:“对啊,她才在人间活了一年,根本没有修炼成精的机会。死了的话应该还是本体的模样,怎么会以人的形象出现?” 云海升提示道:“如果它有机缘借到强大的力量,就能化成人形出现。还记得它是怎么死的吗?” 沈袖月想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是串珠!” 云海升道:“聪明。” 沈袖月想它是被串珠噎死的。那珠子常年受香火供奉,跟着徐飞扬的外婆听了几十年的经文,能量自然十分强大。糖糖的魂魄必定是附着在那颗珠子上,因此获得了化成人形的能力。 云海升说:“也是那珠子有灵性,要保护徐飞扬,那女孩儿才会一直跟着他。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没完,再过一段时间会有结果。” 回家之后,沈袖月由于淋雨得了感冒。云海升下厨做了几天饭,有时候给她蒸鸡蛋糕,有时候煲汤。 这天早晨,云海升端了天麻乌鸡汤过来。沈袖月本来在拿着手机上网,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刻把手机塞在枕头下面,装出刚睡醒的样子。 云海升说:“起来喝汤。” 沈袖月靠着床头坐起来,乖巧地张开嘴:“啊。” 云海升本来要把碗递给她的,见她撒娇,便用勺子舀了一点汤递过去。沈袖月喝了,心里暖暖的。 她认真地评价:“比上次做的好喝多了,炖了好久吧?” 云海升说:“上次没经验,用电饭煲煮的。这回是用砂锅小火煨的,汤格外浓。” 沈袖月喝了一碗,说:“你也喝一些。” 云海升说:“我刚尝过了。你病没好,多喝点。” 他说着去隔壁拿起拖把,开始打扫卫生。 沈袖月喝完了汤,把手机掏出来,坐在床头上网。当地新闻出现了个推送,沈袖月以为又是震惊部的新闻,但是看图片上的男子十分熟悉,正是徐飞扬。 标题是“男子午夜遭遇车祸,竟然毫发无伤”。沈袖月点进去,看到了一个路况监控的短视频。她点了播放,见前天晚上十点多,徐飞扬骑着电瓶车回家。他住的地方在郊区,经常有些大型车经过。他骑在路上,一辆载着钢筋的大卡车从他旁边开过,忽然一歪,大量的钢筋朝他倾泻下来。 徐飞扬听见轰然一声,回头望去,见钢筋朝自己头上砸来,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躲也来不及了。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用力把他推开了。 徐飞扬重重地摔在路边,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的疼,左腿还被一大捆钢筋压住了。 司机刹住了车,打开车门下来救人。钢筋撒了一地,刚才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司机在那一瞬间也看见了那个白衣人,一眨眼功夫它却已经不见了。 司机生怕压到了人,探头往车底下张望,却什么也没有。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觉得自己撞鬼了。 沈袖月把那段视频反复播了几遍,确认了那个白衣人就是糖糖。 她想起云海升说过,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没尽,她要保护他,原来指的是这个坎儿。 她正想着,微信忽然响了,徐飞扬发了消息过来。沈袖月正想跟他联系,说:“我刚看了新闻,你没事吧?” 徐飞扬的声音很消沉,说:“还活着,就是左腿骨折,已经打上石膏了。” 他又说:“前些天我能感觉她还没走,可她总是不肯出来见我。那天晚上钢筋掉下来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了,是她把我推开的。” 沈袖月觉得他可能就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毕竟这种事他跟别人说,人家也不会信。 徐飞扬说:“她把我推开之后就消失了,我在现场只找到了这颗珠子。” 他发了一张照片,上面的珠子跟他手串上的一样。徐飞扬说:“这就是被她吞下去的那颗珠子。它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走了?” 沈袖月也是这么想的,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徐飞扬说:“我已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我难受。” 他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沈袖月叹了口气,安慰道:“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转生去了,你想开一点吧。” 徐飞扬那边没再回复,应该是在哭。沈袖月觉得他需要时间来消化痛苦,便不打扰他了。 她起身出了门,云海升擦完了地,把煲汤的肉洗干净了,撕成条喂给小黑吃。 一人一猫坐在走廊下面,天上的云彩淡淡的。不知不觉间,树荫渐渐浓密起来,悠长的夏天要来了。 沈袖月说:“那个小姑娘走了。” 云海升嗯了一声,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沈袖月说:“她之所以化成人形出现,只是为 分卷阅读140 了帮他挡劫的吗?” 云海升没回答,大约是默认了。沈袖月安静了良久,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软绵绵白白的,就像一只仓鼠的模样。 她伸出手,虚空摸了摸那片云彩,轻声道:“他会过的很好的,你就放心吧。” 白色的云团渐渐消散了,小黑喵地叫了一声,绿莹莹的眼睛望着她。 沈袖月低头看着小黑,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它离开了,自己恐怕也受不了。 她看着黑黝黝的儿子,忽然对它异常珍惜起来。她摸着它的背,说:“妈这么爱你,你可要陪我久一点。” 小黑好像听懂了,蹭了蹭她的手心,仿佛对她有无限的眷恋。 ☆、第六十一章 过了立夏, 白昼一天比一天长。 沈袖月穿上了连衣裙, 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对云海升说:“好看吗?” 云海升放下书, 抬起头看了一眼,认真地说:“比昨天那件好看。” 沈袖月前几天跟他一起出去逛商场,买了几件衣服。昨天穿的是一件雪纺的吊带裙,上面露肩, 胸口有几层荷叶边,下半截前短后长,有个小拖尾,很有设计感。 今天的这件比较保守一点, 上半截是无袖衬衫,下面是到膝盖的大裙摆。沈袖月怀疑他评价好看与否的标准是根据布料的遮盖面积来决定的。 她暗自好笑,想:“这人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其实还挺会吃醋的。” 云海升没觉察到她的小心思,低头翻了一页书。沈袖月穿着凉拖走到廊下,踮起脚把一枚玻璃风铃挂在屋檐下。 风铃是她昨天买的, 淡紫色的圆形外壳, 末端翻起波浪形的花边。铃铛下拖着一条丝带, 上面写着健康平安。 风铃叮铃铃直响,蝉在树荫里长鸣。沈袖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可乐,嘶地拉开,站在走廊上喝了一口,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是夏天正确的打开方式。 她探头喊道:“相公, 吃西瓜吗?” 云海升坐在书斋里说:“不吃。” 她还想着如果云海升想吃,就能赖着他去切西瓜。她失望地说:“你别老是在屋里待着,出来跟我玩会儿。” 云海升说:“书斋里有空调。” 沈袖月也觉得外头晒得慌,还是投靠了他这一方,进屋跟他一起吹冷气。 两人待在一起,一个看书,一个拿着手机上网。沈袖月觉得这样太无聊了,说:“来玩游戏?” 云海升说:“玩什么?” 沈袖月想了想说:“我上高中的时候,经常跟同学玩一个游戏叫读心术,很打发时间的。你要试试吗?” 云海升说:“怎么玩?” 沈袖月说:“我心里想一个东西,你可以提十个问题,我只会回答你是或者不是。你通过我的回答来缩小范围,最终猜测我在想什么。” 云海升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便说:“可以。” 沈袖月说:“玩游戏要有赌注,谁输了谁去切西瓜。” 云海升跟她击掌,约定成立。沈袖月心里想定了一个东西,面带神秘的微笑,说:“开始。” 云海升说:“是生物吗?” 沈袖月道:“是。” 云海升说:“是人吗?” 沈袖月说:“不是。” 云海升想了一下,说:“是宠物吗?” 沈袖月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了,不情愿地说:“是。” 云海升确定地说:“小黑,太简单了。” 沈袖月有点抓狂,这才几个问题他就猜出来了。她挽尊地说:“我是给你一个适应的过程,easy模式照顾你这个新手。” 云海升一副淡定的表情,完全不在乎她说什么。他说:“该你猜我了。” 沈袖月说:“那你不能想我不知道的东西啊。” 云海升说:“你肯定知道。” 沈袖月便说:“是生物吗?” 云海升说:“不是。” 沈袖月说:“是感情吗?” 云海升说:“不是。” 沈袖月说:“是文化吗?” 云海升说:“是。” 凉风吹着,沈袖月的头上却往外冒汗。她问了三个问题才有一点头绪。云海升的涵养功夫太深了,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云海升用关爱后进生的眼神看着她,放水道:“不难,你最近还接触过的。” 沈袖月开始寻思自己最近接触过什么文化类的东西,她说:“周易?” 云海升说:“不是。” 沈袖月说:“梅花易数?” 云海升说:“不是,你已经问了五个问题了。” 沈袖月一阵心烦,说:“不知道,我不玩了,你就会刁难我。早知道我就想个日韩明星,你连听都没听过的,难死你。” 云海升说:“ 分卷阅读141 是道德经。愿赌服输,切西瓜去。” 沈袖月没办法,只好去把井里湃着的西瓜拖出来。她把西瓜切成块,放在玻璃盘子里端出来。她经过走廊,听见大门外的门铃响了。 她把西瓜放下,过去应门,见一男一女站在门口。 两个人都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应该刚参加工作。时下三十一二度的气温,男生穿着短袖衫,女生穿着连衣裙,脸色都显得十分惨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男生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比女生还安静。跟他一起来的女生先开了口,说:“你好,听说这里能解决一些非自然的事件是吗。” 沈袖月微笑道:“对,请进来吧。” 她把两人请到会客室,把云海升也叫了过来。沈袖月说:“请问二位有什么困扰呢?” 女生说:“我叫苏澜,他是我的表哥,叫刘瑢。我们最近遇到了灵异事件,想请你们帮助。” 沈袖月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苏澜说:“我们是搞化妆品研发的。前阵子公司业绩不错,大家商量着去海边度假。我们本来想好好玩一阵子,可是没想到后来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 她陷入回忆似地沉默了良久,开始说她们的经历。 苏澜是他们公司的质检员,因为公司的规模不大,经常还得帮着干其他杂活儿。今年春节过后,她在表哥的介绍下进入这间公司实习,并一直工作下来。 苏澜坦言他们的公司没有自主研发产品的能力,就是跟大厂购买化妆品的配方,然后专人挑选原料和包材,委托工厂进行加工。 这种合作模式在业内很常见,他们的粉丝都知道,但丝毫不影响购买的热情。因为他们公司跟某网红长期合作,还给她出了联名款彩妆。在她的大力推广之下,他们的产品很快就拥有了大量的粉丝。 前阵子公司的业绩不错,老板奖励大家出来度假。在表哥的邀请下,苏澜也跟着一起来了。 同行的一共有四个人。一个叫张傲,是公司的老板,本身是个富二代。他大学毕业之后无所事事,于是出钱和同学办了这个公司,其实一个月来不了几回。 第二个人是她的表哥刘瑢。他大学学的是化学专业,可惜水平不高进不了一流企业,半瓶子水只能跟着张傲工作,为他把一把原料关。 第三个人是为他们推广产品的女主播,叫陆倩。她是刘瑢的女朋友,两个人谈恋爱还是张傲给牵线搭的桥。陆倩的性格比较外向,苏澜跟她聊不到一起去,也不想得罪她,一路上都没怎么跟她说过话。 他们到达张傲的别墅时,是当天下午一点多。 那天从一开始就不顺,苏澜记得下了一阵子小雨,路上湿漉漉的。她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踩进了水坑里,沾了一脚泥水。 陆倩看见了,说:“赶紧进屋去洗洗。你有替换的鞋子吗,先穿我的吧。” 陆倩作为一个主播还是挺有亲和力的。苏澜客气地说:“不用,我有替换的鞋。” 张傲拿钥匙开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张傲的性情一向暴躁,直接骂道:“真特么臭,屋里有死耗子吗?” 他到处开窗,刘瑢给每个人分配了房间。苏澜进屋先把鞋脱下来,拿到卫生间去洗。 她打开水龙头,就听吱呀一声,水管在水压的作用下哐哐作响。很久都没用过的水龙头吐出了大量带着红锈的脏水,伴随着强烈的臭味。 放了片刻,水恢复了清澈。苏澜拿洗衣粉把鞋子洗了,然后打开淋浴头,想冲一冲脚上的泥。莲蓬头打开,红褐色的水冲下来,喷的到处都是。 苏澜浑身上下都被铁锈水喷脏了,十分懊恼。她正想去换身衣服,脚下一滑,脚后跟卡在了翻开的下水槽里。 她的脚被划破了一层皮,疼的要命。然而她越是紧张,脚就越拔不出来。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水龙头居然自己开了,哗哗地往外喷水。 苏澜拼命想把脚□□,一边喊道:“有人吗?快来人——” 刘瑢听见声音从隔壁过来,见了她这副样子被吓了一跳,连忙关上水龙头,然后帮她把脚拔了出来。 苏澜坐在地上,被淋的像个落汤鸡,十分狼狈。她说:“刚才水龙头自己开了,怎么回事?” 刘瑢安慰道:“别怕,可能是你没拧紧。” 她又生气又害怕,说:“这屋子跟我气场不和,我不住这间了。” 刘瑢有点好笑,说:“那我跟你换吧。” 苏澜拖着箱子一瘸一拐地去了隔壁。刘瑢简单收拾过后下了楼,陆倩正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别墅的后面有个游泳池,里头的水已经放掉了,堆放着一些木桶、拖把之类的杂物,墙缝里还长着野草。陆倩惋惜地看着游泳池,说:“荒废了多可惜啊,我还想开个泳池party呢。” 她挽着刘瑢的胳膊晃了晃,说:“亲爱的,叫人来清理一下这里好不好啊?” 刘瑢说:“可以,我上网约个 分卷阅读142 家政,顺便把这屋子整理一下。” 陆倩便亲了他的脸蛋儿一口,跟他好的像是蜜里调油。不过刘瑢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家政过来打扫卫生,把游泳池清理干净,放满了水,还修剪了草坪。整个别墅焕然一新,但屋里还是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吃过晚饭,一群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厅里。电视机上放着黑白的老电影,但是大家都没兴趣看,各自占据着沙发的一角玩手机。为了通风散气,屋里的窗户都开着,晚风把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别墅门前的路灯年久失修,噼里啪啦地闪了一阵,渐渐熄灭了。别墅的围墙是铁栏杆,楼与楼之间贴的很近,有些鸡犬相闻的意境。两边的房子都没人住,外头小区的路上也黑漆漆的。 此时约莫九点钟,透过窗户能看到远处升起了几团火焰。一个老人拿着木棍在地上划了个圈,念念叨叨地烧纸,纸灰被风吹的满天乱飞。 陆倩觉得瘆人,说:“他干什么呢?” 苏澜在老家见过这种情形,说:“应该是逢着祭日,给故去的人烧纸钱。” 陆倩觉得十分无聊,打了个呵欠说:“大老远出来就待在这里,还不如去夜店,还能喝酒玩游戏。” 没人回答她。陆倩扒着刘瑢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刘瑢摇了摇头,轻声道:“玩那个干什么,没意思。” 陆倩索性不理他了,大声道:“咱们来玩大冒险。不敢答题的就喝酒,怎么样?” 张傲觉得她幼稚,说:“小姑娘,你几岁了?” 陆倩看着外头烧纸的人得到了启发,想到了一个更绝妙的主意。 她说:“那就玩点不幼稚的。这房子这么大,咱们对它还不熟悉,正好来一场捉迷藏。一个人扮鬼,其他人藏,全程不准开灯,你们说刺不刺激?” 张傲嗤之以鼻道:“无聊。” 陆倩笑道:“我看你是害怕吧?” 张傲眉毛一扬,大声道:“谁害怕?老子从生下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你说怎么玩?” 陆倩掏出手机,把闹钟定在一个小时后,说:“咱们猜拳选出一个人扮鬼,其他人花十分钟找地方藏身,中途可以更换地方,可以逃跑。闹钟响之前,如果所有人都被抓住了,就算鬼赢。如果还有人存活,就是鬼输了。” 张傲答应了,刘瑢还有点迟疑,说:“这……不好吧?” 陆倩推了他一把,说:“你是不是男人啊?快,大家都来!” 刘瑢回头看表妹,说:“你来不来?” 苏澜白天被水龙头吓过一回了,还心有余悸。她起身道:“我有点困,你们玩吧。” 陆倩喊道:“唉,你怎么走啦,不准走!” 苏澜已经上楼了,听见楼下传来三个人猜拳的声音。 她进屋关上门,觉得这种吓人的游戏还是别轻易玩的好。她这么想着,戴上眼罩,盖上毯子睡了。 ☆、第六十二章 别墅里装着监控, 苏澜虽然没参与当天晚上的游戏, 事后却通过视频看的一清二楚。 监控画面里的陆倩跟刘瑢使眼色, 手背在身后晃了晃, 示意他跟自己都出包袱。 张傲出了锤头,只好当鬼。他悻悻道:“这么大屋,看都看不见,我上哪找人去?” 刘瑢道:“你拿个手电筒。” 陆倩踩了他一脚, 轻声骂道:“你有病啊?还帮他出主意!” 张傲想起来了,客厅的茶几下面有一个太阳能手电筒,光照的强度和范围都不大,加上没有充分充能, 残余电量也就能撑五分钟左右。他找出手电筒揣进口袋里道:“这工具我就拿上了。一对三,咱们得公平点。” 陆倩也不吃亏,道:“你要用手电筒就把打火机交出来,不能都带着。” 张傲不耐烦地把打火机扔在沙发上,转身道:“赶紧躲,一共一个小时, 拖拖拉拉的, 鬼都磨蹭出来了!” 陆倩拉着刘瑢转身就跑, 两人上了二楼。刘瑢悄声道:“咱俩在一块儿,我保护你。” 陆倩道:“你傻呀,在一起他不一下子就把俩人都逮住了。” 刘瑢搂住她肩膀说:“要是被他发现了,我牺牲自己,拦住他让你跑。” 陆倩有点感动, 蹭了蹭他冒出小胡茬的脸,道:“别说丧气话,这才刚开始呢。咱们找地方躲去。” 张傲等了一会儿,觉得他们藏的差不多了。他打开手电筒四处扫视,四周安安静静的,人应该都在楼上。他关了手电往二楼走去,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睁大了眼到处寻找。 他走了一阵子,脚底下不知道踩到了个什么东西,又硬又滑,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傲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冷不防摔了一跤,吓得大叫了一声。 那滑溜溜的东西还在旁边直打转。张傲抓起来一看,却见是一块肥皂。 他气的要命,忽听身 分卷阅读143 后有人嗤嗤直笑。他抬头一看,陆倩和刘瑢手拉着手,从走廊尽头的小楼梯跑下去了 张傲骂道:“你们两个兔崽子敢耍我,给我等着!” 他爬起来往楼下冲去。那两个人比他早一步到了一楼,穿过大门躲进院子里去了。 张傲开着手电筒一通扫视,见两个人分头躲了。张傲追到院子里,只差了十来秒,那两个人忽然就像人间蒸发似的不见了。 他诈道:“我看见你了,赶紧投降,我给你个痛快!” 没人理他,夜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张傲觉得阴森森的太吓人,不想多待,转身走了。 刘瑢像条壁虎一样趴在消防楼梯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庆幸刚才张傲没抬头看。 张傲怀疑陆倩还在一楼,他接连打开几间卧室,像台风过境一样粗暴地到处横扫,却一无所获。他想了想,打着手电筒去了地下室。 他拉开桑拿房,里头没人,车库里也没有人。他寻思了片刻,觉得陆倩肯定被自己堵在这一层了,于是起身重重地走了几步,让她以为自己走远了。 他悄悄地返回来,心里有了确实的目标。经过刚才一通乱翻,他已经排除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除了保姆房里的大衣橱。 大衣橱有两米高,三米宽,藏个小女人完全不在话下。张傲一把拉开橱门,叫道:“给我出来!” 橱子里头黑洞洞的,咕咚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头上。 张傲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拿手电一照,是个龇牙咧嘴的洋娃娃。那洋娃娃的头不结实,一下子掉下来滚进了张傲的T恤领口里,那情形就更邪典了。 张傲像被烫了似的,赶紧把那颗头掏出来,扔的远远的。他感觉被那两个人玩弄了,猛地把剩下的两扇橱门拉开,什么都没发现。 过度的恐惧让他十分暴躁,骂道:“王八蛋,我非找着你们两个不可!” 陆倩趴在床底下,看着张傲趿着拖鞋在地下室徘徊,生怕被他找到自己,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这时候忽听一楼大厅里传来了稀里哗啦一阵巨响,转移了张傲的注意力。他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冲上楼去。 陆倩松了口气,赶紧从床底下钻出来,沿着楼梯穿过大厅,蹑手蹑脚地上二楼去了。 一楼客厅里的唱片洒了一地,刚才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张傲打开手电到处扫视,没找到人。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洗手间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忽而又有悠悠的叹息声,夹杂着细细的啜泣声,极其痛苦委屈。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却肯定不是陆倩。 张傲感到了一阵寒意,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经过这接二连三的惊吓,他确实害怕了,怀疑自己由于太紧张而出现了幻听。 他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才过了四十分钟,他以前从来没觉得一个小时有这么难熬。他忽然听见洗手间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仿佛在低声说着什么,是刘瑢的声音。 张傲迟疑了片刻,壮着胆子走过去,推开了门。刘瑢背对着他站在洗手间里,面对着一堵墙,极其懊悔似的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张傲拍了拍他肩膀,说:“你怎么了?” 手电筒的光照在刘瑢脸上,他脸色铁青,仿佛受了极大的冲击。他伸手挡着光,良久仿佛才回过神,说:“你来了?” 张傲说:“兄弟,你怎么了?” 刘瑢仿佛刚从大梦中醒过来,恍惚道:“我刚才……好像看见刘卉了。” 张傲的脸色登时大变,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背心,喝道:“胡说什么呢!她都死了一年多了,上哪见她去?你不是有陆倩了吗,还惦记着个死人干什么。唉,陆倩呢?” 刘瑢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回了大厅。他坐在沙发里盯着手机,说:“我不想玩了。你自己找她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苏澜刚有些睡意,忽听有人开门进了她的房间。苏澜心想:“怎么躲到我这里来了?” 她懒得摘眼罩,说:“谁啊?” 那人沉默着没回答她。这时候张傲从门口经过,大声喊道:“人呢?出来!” 那人轻轻地碰了苏澜的左肩一下,触感冰凉细腻,是个女人的手。 苏澜心道:“应该是陆倩,她现在不敢出声,千万别暴露了她。” 苏澜翻了个身,感觉床垫微微向下陷了,那人坐在了床边。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的时间,屋里一片寂静。苏澜的呼吸均匀,睡意朦胧。门开了,那人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苏澜听见陆倩放声尖叫,楼梯上传来了快速跑动和喘气的声音。她被吵的彻底睡不着了。 陆倩没命地往楼下冲,从二楼逃到了一楼大厅,直冲着刘瑢跑过去。张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喊道:“逮住你了,别耍赖!” 陆倩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地尖叫:“鬼!有鬼跟着我!” 张傲莫名其妙,说:“什么鬼?你有病 分卷阅读144 吧!” 他虽然这么说,见陆倩惊恐的模样,忍不住打开手电回头一照,什么都没有。陆倩快哭了,指着他右侧道:“在那儿!” 张傲怀疑她精神出问题了,打开手电往右一照,心脏猛然漏跳了半拍,耳朵轰的一声,脑子都要炸了。 一个白衣女人站在他身后,浑身湿淋淋的,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她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张傲的大腿,裂开苍白的嘴唇,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抓到了。” 张傲扔了手电筒,跟陆倩两个人都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叫。刘瑢则是蜷在沙发的角落瑟瑟发抖,恐惧地不住抓自己的头发。 就在这时候,客厅里忽然大放光明,吊灯亮了。苏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来。她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手还搭在电源开关上,莫名其妙地说:“你们三个喊什么,见鬼了?” 张傲喘着气道:“就是看见鬼了啊!刚才你是没看见,那玩意儿阴森森的,就站在我跟前啊!” 刘瑢恍惚道:“我也看见了,是赵卉。” 张傲怒道:“你闭嘴!那女的都死了多久了,你总想着她干什么!” 陆倩的精神绷到了极限,放声大哭起来。她撕了几下头发,索性蹬下一只高跟鞋,抄起来劈头盖脸地向刘瑢砸过去,叫道:“都是你整天念叨她!她死了还想跟你好呢!光看个轮廓你就认出她来了,感情那么深你找她去啊!” 苏澜只听说刘瑢在跟陆倩交往之前,有个女朋友叫赵卉,其余的事情一概不清楚。这三个人认识的早,对彼此知根知底,一提起刘瑢的前女友,都有些讳莫如深的意思。 苏澜本来想问问,看这个情形,问也问不出来。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迟疑道:“会不会是幻觉?” 陆倩激动地说:“不是幻觉,我也看见了。刚才我在写字台下头躲着,看见她坐在桌子上往下看我。她的头歪着转过来,跟猫头鹰似的,活人的颈椎绝对扭曲不到那种程度。她伸手摸了我头顶一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当时就跑出来了。” 张傲浑身发毛,怒道:“你别说了!” 众人像受了惊吓的小鸡崽一样,在沙发上挤成一团。苏澜去倒了几杯威士忌,给众人分了,道:“喝点酒壮壮胆。” 刘瑢喝了口酒,吐出一口气,道:“你不是睡觉去了么,怎么出来了?” 苏澜道:“我刚睡着就有人躲到我屋里去了,一会儿开门一会儿关门的,我怎么睡得着。老实交代,是谁干的?” 刘瑢摇了摇头,道:“不是我,陆倩呢?” 陆倩道:“我没去啊。” 张傲也说:“我是抓人的,去她房间躲什么?”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谁也没去苏澜的房间,她却说有人进去过。恐惧的阴云迅速蔓延,苏澜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脸色也变了。 陆倩低声道:“是鬼……鬼也去找过她了。” 这时候忽然响起一阵极其刺耳的音乐,四人都像被电击了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是手机的闹铃响了,一个小时之内所有人都被鬼抓到了。活人全灭,Game Over。 陆倩关了手机,筋疲力尽地瘫在沙发里。苏澜说:“会不会是外头有人进来装神弄鬼,故意吓唬咱们?” 其余几个人没说话,苏澜也觉得这个解释过于牵强。他们住进来的第一天就换了指纹锁和人脸识别,外人无法通过门进来。小区有安保系统,院子里也有二十四小时的监控,这个别墅里不可能有第五个人。 院墙上的红外线探头亮着灯,监控正常运作。苏澜打开电脑查看监控录像,从傍晚开始直到刚才,她快进看了一遍,没有人翻墙而入的迹象。 她把屋里的情形放了一遍,画面里的人在屋里转来转去。然而播放到他们声称见鬼的刹那,视频的画面就突然扭曲起来,充满了雪花点,过了一分多钟才恢复正常。 众人见视频□□扰了,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陆倩害怕地说:“我不想住这儿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刘瑢为难道:“都十二点了,这附近也没酒店啊。” 苏澜觉得这么晚出去找住处不太现实,毕竟他们人多阳气旺,凑合一夜应该没问题。她说:“这里不是有打印机吗,上网下载个钟馗的画像印出来贴房门上,然后咱们一起睡,绝对万无一失。” 陆倩觉得有道理,附和道:“把灯一直开着。” 几个人打印了钟馗像贴在门上,找了个宽敞的房间,集体打地铺。 半夜里,苏澜听见走廊上传来人走动的声音。是那种光着脚拍打木地板的声音,咚、咚、咚,又慢又沉重,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她潜意识里十分害怕,却又醒不了,睡得很不踏实。 次日一早,楼下传来一阵尖叫。众人都被吓醒了,是陆倩的声音。 几个人下楼去看,见陆倩的皮包扔在地上,周围都是蚰蜒的尸体。 分卷阅读145 她气得的浑身直打哆嗦,叫道:“早晨我一翻包,里头都是蚰蜒,还不住地往外爬。是谁把虫子塞进去的?” 张傲打了个呵欠道:“这话说的,谁还嫉妒你有个包了?你那包黑漆漆的跟个地洞似的,蚰蜒能不爱钻吗。” 刘瑢道:“是啊,客厅里潮气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让你到处乱扔了。” 陆倩没想到连男朋友都不向着自己了,气的直跺脚,道:“你怎么就知道说我不好啊?你觉得我比不上你的初恋情人是吧?” 刘瑢急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是说包的事吗,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陆倩怒道:“怎么没关系,你人跟我在一块儿,心里老想着那个丧气鬼。她都死了多久了,你手机里还有她照片呢!还有短信,那么肉麻,我看了都恶心。你不惦记着她怎么不删了啊?” 刘瑢生气了,说:“你翻我手机干什么?谁让你翻的?我还有没有隐私了!” 陆倩登时火冒三丈,道:“隐私个屁!在老娘面前你还讲隐私!你心里还有她是不是,我让你心里有她!” 她说着抓起提包,劈头盖脸地砸刘瑢。包是空的,打起来动静大,没什么实质性伤害。刘瑢被打到处躲,面红耳赤的十分狼狈。 张傲嘿地一声笑了,道:“小娘们还挺厉害的。” 刘瑢的前女友特别好看,性情也好。陆倩完全比不上她,一直被当成个代替品,心里自然憋屈的很了。 张傲看了一会儿热闹,说:“想打就打吧,一会儿就走了,打够了上车不闹腾。” 苏澜也不好干涉他们小两口的内政,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客厅里的两个人还在争吵,没人注意到花园里的水龙头打了个旋儿,自己拧开了。 水龙头下头接着一条黑色的胶皮管子,管子里的水淌了出来,悄悄地漫在了游泳池边的瓷砖地面上。 瓷砖上积了一小滩水,滑溜溜的,像一个诱捕野兽的陷阱。 张傲收拾完行李,背着个旅行包下楼,穿过后院去地下车库。他走到游泳池边,踩到了那一滩水,滑了一跤,扑通一声跌进了游泳池里。 他奋力挣扎,头刚冒出水面,就感觉有一股力量把他往水底下拉。 他回头看了一眼,登时寒毛直竖。密密麻麻的头发从游泳池底部的砖缝里冒出来,好像有千万只手,死死地缠住他身体。 张傲想呼救,头发像活蛇一样迅速地爬过他的脸,塞满了他的口腔,让他无法出声。 头发越缠越多,张傲扑腾了一阵子,终于没了力气,被硬生生地拖进了水底。 水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逐渐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第六十三章 苏澜说到这里, 脸色惨白, 仿佛心有余悸。 沈袖月说:“张傲后来怎么样了?” 苏澜说:“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他。后来给他打了个电话, 结果……听见水池子里传来了电话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张傲的电话铃声是很古早的那种座机电话的铃声, 在人群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众人循声找过来,聚集在游泳池前,听着电话铃声穿过水模模糊糊地传来,忽然就断了。 他的手机在行李包里, 虽然能防水,但也撑不了多久,终于报废了。 众人看着水底下模糊的影子,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一时间谁也不敢动。 苏澜打了个寒战,忽然清醒过来似的,说:“他在水底下,快去救啊!”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开始行动。苏澜去给游泳池放水,刘瑢跳进水池子里, 想把他救上来。水池子里的水缓慢下降, 张傲的身体逐渐从水里露出来。他仰面朝天, 身上背着个沉重的大包,拽着他浮不上来。刘瑢先把他的包扯了下来,然后把他推到池边。陆倩奋力地把两个人都拖了上去。 苏澜连忙给120打电话,刘瑢把他翻过来,给他把水空出来, 然后给他做人工呼吸。 张傲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没有了。刘瑢花了好大的力气,却没有丝毫反应。救护人员把他抬上了担架,在车里继续抢救。 众人十分焦虑,也赶往了医院。他们在抢救室外等待了良久,医生出来摇了摇头,说:“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 众人都十分震惊,张傲的脾气虽然不好,却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半天之前还跟他们待在一起,一眨眼就没了,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刘瑢说:“什么意思,他死了?” 医生说:“是的,通知他的家属过来吧,你们也节哀。” 医生说着快步走了,众人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距离死亡这么近,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刘瑢跟张傲的关系最好,眼泪登时就落下来了。陆倩站在走廊的一端,神色十分难看。她也在害怕,怕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苏澜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陆 分卷阅读146 倩的双手抱着头,身体一直在发抖,喃喃道:“不是意外,是报应。她……是她来找我们了……” 苏澜觉得奇怪,说:“谁?” 陆倩说:“是赵卉。” 刘瑢听见了她的话,大步走过来说:“你别胡说八道了!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回来!” 陆倩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心虚了吧?这是你们做的孽,让她找你们算账,别来纠缠我!” 刘瑢的脸色十分难看,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苏澜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凝重,仿佛守着一个不能说的禁忌。 她想起昨天晚上几个人集体遇鬼,当时陆倩就十分恐惧,提起了赵卉这个名字。她直觉感到这几个人之间肯定有故事,彼此这么讳莫如深的,那个赵卉的死很可能跟这三个人有关系。 张傲的家属得到了消息,很快赶来了。他们无法面对儿子突然离世的消息,在医院里嚎啕大哭。其余几个人看着那绝望的情景,也有种唇亡齿寒的危机感。 沈袖月惊讶地说:“他死了?” 苏澜点了点头,刘瑢则垂着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仿佛沉浸在极大的恐惧和压力当中。 沈袖月迟疑了一下说:“那陆倩呢?” 一直没做声的刘瑢终于开了口,说:“她从楼上摔下来,受了脑外伤,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已经没有意识了。” 好端端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遭遇惨祸,让人不寒而栗。沈袖月说:“怎么会这样?” 刘瑢说:“我们从别墅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见面。那天陆倩跟我说,她得了皮肤病,脸上起了很多疹子,一直发痒。她去医院拿药,让我陪她。我到医院的时候,她刚检查完,拿着药下楼。” 刘瑢的脸色十分难看,低声说:“她走了几步就从楼上摔了下来,当时血就流了一地。医生说她颅内出血,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刘瑢说:“我当时看见她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仿佛有人推了她一把似的,可她身后根本就没人。” 沈袖月点了点头。刘瑢疲惫地说:“这样的话我也就敢在你们面前说,跟别人讲,他们肯定要以为我疯了,会说我脑子里出现了幻觉。” 他说:“那天晚上捉迷藏,张傲被摸的地方是大腿。他死的时候,大腿根部被勒出了黑紫色痕迹。我下水的一瞬间在游泳池里看到了很多头发,大量的头发像水草一样缠着他的两条腿,把他拽到池子底下,把他活活地溺死了。” 刘瑢揉了揉眉心,说:“我当时不敢相信,眨眼再看的时候,他身上就什么也没有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事后发现我的背后也出现了一大片黑色的印记。而那天晚上,我被摸到的地方,就是后背。” 在场的几个人都沉默着,没人怀疑他的话。恐怖的气氛在他们中间弥漫开,大家都意识到了,玩过那个游戏的人谁也跑不了,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 张傲被摸的部位是腿,被头发缠住双腿溺死。陆倩被摸的是头顶,被推下楼梯,摔成了植物人。刘瑢被摸的是背心,而苏澜被摸的是手臂。这两个人还活着,但性命也已经岌岌可危了。 沈袖月下意识看苏澜,说:“你身上也有那种黑色的痕迹吗?” 苏澜的神色凝重,撸起衬衫的短袖,露出了左边肩头上的黑斑。她的黑斑像是几滴浓墨滴在了水里,中间有两个指头印大小的痕迹,渐淡的痕迹向周围扩散开,就像个小胎记,看起来还不太严重。 沈袖月说:“有什么感觉吗?” 苏澜说:“有点痒,但是不厉害。我表哥背上的斑才重。” 她说着推了一下刘瑢,说:“给他们看看。” 刘瑢沉默着把衬衫向上翻起来,他里面还穿了件背心挡着斑痕。苏澜把背心揭起来,见他的皮肤上有块巴掌大的黑斑,颜色浓黑,周围扩散的颜色也是青紫色,就像一个被狠狠撞过的淤青。 身上莫名出现了这样的黑斑,不但身体上受折磨,精神上的压力也是很大的。难怪他自从进来之后就少言寡语的,不怎么说话。 沈袖月按了一下,说:“疼吗?” 刘瑢说:“平时没什么感觉。其他人都说痒,但我感觉不到。不过有时候会突如其来地剧痛一下,就像被一根木头桩子撞了一下似的。” 沈袖月说:“去医院看过了吗?” 刘瑢说:“看过了,医生也没什么办法。” 两个人的神色都很焦虑,知道噩运就像这块黑斑一样,很快就要蔓延开来。两人紧张地望着沈袖月,希望她能够带给自己一线生机。 沈袖月感到了压力,转头看云海升,说:“你怎么看?” 云海升说:“这是诅咒。” 其他两人心里也清楚,听他这么下了结论,还是忍不住害怕。 云海升说:“灵体一般不会给人施加这么强烈的诅咒,除非它对人怀有极强的仇恨,要让人跟它承受一样强烈的痛苦。所以说,你们跟它之间到底有 分卷阅读147 什么过节?” 苏澜对于这件事完全是被动的,所知甚少。她回头看刘瑢,现在只有他知道内情了。刘瑢却还是抿着嘴唇,什么都不愿意说。 苏澜有点着急了,说:“你要是不说,大家怎么帮你?” 刘瑢还是摇头,轻声道:“我跟她之间没什么,只不过是分手了而已。” 苏澜说:“分手之后她就轻生了吗?” 刘瑢又不回答了。沈袖月觉得赵卉的死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刘瑢现在守口如瓶,越是逼他,他的防御心理就越强。 云海升开口道:“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痕迹完全扩散之前解除诅咒。既然你们是在那间别墅撞的鬼,最好再去一次,让我们见一见它。” 自从张傲死去之后,那个别墅就成了邻居口中的凶宅,轻易没有人敢靠近。云海升主动提出要去勘察现场,可谓是艺高人胆大了。 苏澜觉得他敢这么说,能力一定很强,对他们充满了希望。她对刘瑢说:“你跟张傲是铁哥们,能不能跟他的父母沟通一下,让我们再去一趟。” 刘瑢知道这件事关系到自己的性命,说:“我跟他父母打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出去了,他在走廊上徘徊着,跟对方聊了几句。 电话里传来了哭声,刘瑢安慰道:“阿姨,节哀吧。我们请到了很厉害的大师,去那宅子的目的就是祛除作怪的东西,给张傲报仇。” 他跟对方聊了一阵子,挂了电话,进屋来说:“他们同意了。等会儿我去找他父母拿钥匙,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云海升说:“夜长梦多,今天下午就去。” 沈袖月有些害怕,说:“这么晚过去,回来得几点了?” 云海升平静地说:“就在那边住下,不走了。” ☆、第六十四章 几个人商议定了, 刘瑢先去拿别墅的钥匙, 然后回来跟几人汇合。 沈袖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带上了三天的日用品。云海升和刘瑢开着车一前一后, 一起往别墅去。 苏澜坐在刘瑢的车上,一路上都心神不定。她盼望这次去能给事件划一个句号,但是又对即将面对的未知感到深深的恐惧。 车行驶在路上,引擎传来单调的声音。天灰蒙蒙的, 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压抑起来。 张傲的别墅位于郊区,公路上的车很少,偶尔经过一辆都是装着钢筋水泥的大型车。车随着道路拐过弯,刘瑢的手机忽然响了。他随手按了免提, 说:“喂。” 电话里没有回答。刘瑢觉得有些奇怪,又说:“哪位?”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听筒里传来了刺耳的呼吸声。 “呼——吸——呼——” 那声音像是一把锉刀擦过耳朵,免提的音量很清晰,让两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们这几天本来就如同惊弓之鸟,接到这样一个恶作剧, 心情变得更烦躁了。刘瑢骂了一句有病, 把电话挂了。 就在这时候, 前方忽然有个白色的影子,迅速地从马路中间横穿过去。刘瑢吓了一跳,连忙踩刹车,汽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苏澜在车里猛地颠簸了一下,下意识发出了尖叫。 云海升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 差点就跟他追尾了。 他猛打方向盘,随即踩了刹车,避免了车祸的发生。云海升降下车窗,探头道:“怎么了?” 刘瑢大口喘息,满头都是冷汗。苏澜刚才清楚地看见有个鬼影一闪而过,也怕的浑身发抖。她想这恐怕是那鬼对他们的恐吓,意图阻止他们祛除自己。 沈袖月坐在云海升旁边,小声说:“刚才有个白影穿过去,你看见没有?” 云海升平静地说:“看见了。” 车里开着冷气,沈袖月有点儿受不了,把空调关了。她小声说:“我有点害怕……能不能别去了?” 云海升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沈袖月觉得他挺刚的,当然也是本事高强才有底气这么做。 刘瑢这边休息了片刻,缓过来一些。他虽然感到了浓浓的危险,却没有选择。如果不去,诅咒也迟早会把他吞噬掉。 他的脸色惨白,沉默着发动了汽车。片刻两辆车来到了别墅区。上次来的时候没注意,张傲家房子背阴的一面墙上长着大片的爬山虎。碧绿的叶子覆盖在墙上,风一吹就哗哗作响,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刘瑢看着叶片下面生出的须子,不觉间想起了那天把张傲拖进水池里的那些头发。 他打了个寒颤,拿着钥匙的手有些迟疑,不知道这次打开门带来的是厄运,还是救赎。 云海升看出了他的恐惧,轻轻拍他肩膀,说:“没事的,进去吧。” 刘瑢开了门,屋里的空气仍然跟上次一样,透着一股潮湿难闻的味道。沈袖月拖着行李进屋,站在墙角说:“墙纸发霉了。” 苏澜把窗户都打开了,通风散气 分卷阅读148 。晚上就要在这个死过人的房子里住了,几个人的压力都很大,尤其不敢靠近离游泳池近的地方。云海升的心倒是挺大,他在屋里四处转了一圈,就像个人体罗盘,哪里磁场不对就往哪里钻。 沈袖月作为助手,只好跟着他。云海升在二楼转了一圈,又上顶楼待了一会儿。最后通过顶楼的窗户向下看,望见了后院的那个游泳池。 池子里的水已经放光了。一想起刘瑢说的那个水里充满头发的情形,沈袖月的心里就不住打鼓。 她小时候只在日韩电影里见过那种头发像水蛇一样会缠人的女鬼,如今真的要面对了,简直不能更害怕。 她小声说:“怎么样?哪里有阴气?” 云海升说:“漂浮不定。” 沈袖月说:“这么说整个屋子都是她的势力范围,她爱在哪待就在哪待?” 云海升说:“对。” 沈袖月试探道:“今天晚上能遇见她吗?” 云海升说:“看运气吧,一天遇不到就两天。” 沈袖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想到要在这里打持久战就浑身难受。还不如速战速决,今天晚上就跟她认识一下。 云海升为了不让女鬼感到自己强大的力量,封住了自身的一部分灵力。沈袖月以尚浅的修为来感知,云海升周身的气场弱了很多,跟普通人无异。 苏澜出门去附近的超市买了泡面,当天晚上几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各自回房休息。每个人都清楚自己就是活诱饵,虽然盼着能把那个女鬼钓出来,却又希望她去找别人,别来吓唬自己。 沈袖月在卧室里捱到半夜,胆战心惊的睡不着,一闭眼就觉得会有无数头发从床底下钻出来缠住自己。 她攥着乌金杵缩在被窝里,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自己跟那女鬼无冤无仇,就算她心中有怨,也不会来难为自己。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惨叫,是刘瑢的声音。 她心中一凛,抓着乌金杵跳下床,一把拉开房门。云海升和苏澜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众人赶到了刘瑢的房门口,见他跪在地上,浑身不住打颤,连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很后悔,是我欠你的,对不起……” 云海升感觉这间屋子里还弥漫着阴气,但灵体已经消失了。应该是人群蜂拥而至,女鬼暂时离开了。 苏澜打开灯,把刘瑢扶起来,让他坐在沙发上。云海升说:“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刘瑢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颤声道:“我看见赵卉了。” 苏澜给他倒了一杯水,刘瑢拿着玻璃杯,手不停地发抖,一不小心把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刘瑢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发出了像野兽一样呜咽,抱着头缩成一团,既恐惧又懊悔, 苏澜轻轻地说:“表哥,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们?” 刘瑢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道:“赵卉是我的女朋友。她是因为我而死的,我对不起她。” 众人安静地听着。刘瑢说:“我跟赵卉大一的时候就认识了。她长得漂亮又大方,是公认的系花。是我追求的她,我们两个以前感情很好。” 他说着掏出手机,给他们看照片。 照片上的刘瑢比现在要稚嫩一些,明显是刚上大学时的模样。他跟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儿站在一间小卖部门口,背后是攀援着常青藤的红砖墙和写着新到冰糕汽水的小黑板,有种扑面而来的怀旧气息。两个人的小手指勾在一起,都笑的挺开心。 那时候的两人看起来无忧无虑的,谁也想不到后来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学前三年,两人都处的不错。临近毕业时,刘瑢面临找工作的问题,压力很大。张傲是富二代,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苦恼,不但在外头花天酒地,还借着散心的名义拖刘瑢一起下水。 刘瑢的未来没有着落,整天心神不定。张傲就说要跟他一起开个公司,让他发挥自己的价值。刘瑢知道他有这个资本,心里挺高兴,觉得自己交了个好朋友。他把张傲当成大哥,整天跟着他。却没想到张傲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忠诚的小弟,而是他的女朋友。 他们的公司成立没多久,张傲就对刘瑢提出了一个要求,叫他把女朋友让给自己。刘瑢十分震惊,第一反应就拒绝了。 然而张傲之前带他出入了不少娱乐场所,暗中拍了一些视频,说如果你不跟她分手,我就把这些视频发给她,倒时候她还是要跟你分的。 刘瑢意识到自己上了他的套,十分愤怒。张傲却又安抚说:“你把她让给我,我给你一笔补偿,三十万……不,五十万怎么样?再说那个女孩儿你都处了三年了,也该腻歪了。你只要听我的,我保证给你介绍个更火辣的,比她好一百倍。” 刘瑢被他攥着出轨的证据,又被金钱利诱,还把前程也绑在他的公司里,没骨气拒绝。他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答应了。 他跟赵卉提出了分手,赵卉对他用情很深, 分卷阅读149 不肯答应。 刘瑢便对她大发脾气,说即使他们在一起也没有未来,还不如分手各奔前程。 赵卉十分伤心,去跟陆倩哭诉。两人在酒吧里见面,陆倩又悄悄地联系了张傲,让他一起过来喝酒。赵卉跟张傲见过几面,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不怀好意。 她想离开,却被陆倩灌了不少酒,醉倒在了酒吧里。陆倩借口有事先走了,张傲把赵卉拖上了车,准备带她去别墅。 路上赵卉醒了过来,她要求张傲停车。张傲不但不听,得意之下,还说是刘瑢把她让给自己了。 赵卉十分愤怒,不管车辆正在行驶,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因为惯性太强,从公路边的陡坡上跌落下去,不幸摔死了。 公路下面是防波堤,她的尸体在海里漂了一天,才被打捞队找到。 那件事还上了当地的报纸,媒体的报道都是花季少女不幸身亡令人惋惜,但没人知道其中的内情。赵卉的家里只有一个奶奶,今年七十多岁了,没办法为孙女做主。张傲向她家里赔了一百万,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这件事成了张傲和刘瑢的一块心病。张傲为了堵住刘瑢的嘴,把陆倩推给他做女朋友。这件事过去一年了,在他们的记忆里也渐渐地淡去了,没想到赵卉对他们仇恨这样深,死也不肯放过他们。 刘瑢说完泪流满面,十分懊悔。可是大错已经铸成,他后悔也晚了。 其他人终于明白了那女鬼为什么对这些人纠缠不休。但苏澜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平白中了诅咒,觉得很不甘心。 她小声说:“可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 沈袖月想了一下,说:“可能她嫉妒你吧。你无忧无虑地活着,她却已经死了,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公平。” 她看向云海升,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云海升说:“她已经杀了张傲,又报复了陆倩,我想她的怨气已经消除的差不多了。给她超度下吧,看看能不能解除她的怨恨。” 刘瑢说:“如果她不接受怎么办?” 众人都没说话,心里清楚要是到了那个地步,事情会很难办。苏澜不愿去想最坏的可能性,轻轻推了刘瑢一下,让他不要这么悲观。 她想起自己肩膀上的黑斑,又说:“那我们身上的诅咒怎么解除?” 沈袖月说:“只要她肯接受超度,消除了怨恨,你们身上的诅咒就会消除了。” 苏澜听她这么说,心里又生出了一点希望。 此时是凌晨三点,阴消阳长,不适宜做法。云海升道:“都去休息吧,积攒一下精力。明天晚上亥时设祭台,我亲自为她招魂。” ☆、第六十五章 他们把客厅当做临时的灵堂, 摆上了祭台, 准备为赵卉招魂。 供桌上摆着香烛, 还有赵卉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秀美可爱, 可惜挺好的一个女孩儿已经不在人世了。其他人紧张地站在一旁,等待仪式的开始。 晚上亥时三刻,阴气渐渐旺盛起来。屋里没开灯,四周的窗户和门都洞开着, 窗帘在风中猎猎飞舞。 云海升身穿天师袍,手持一道符箓,口中念诵咒语。片刻他手中金光一现,一道火焰腾地升起来, 将符咒烧掉了。 众人见他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都十分惊讶。云海升念了一段超度经文,他的衣衫无风自动,金光从周身散发出来。 他道:“我已为你超度,你可愿往生?” 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笑声,嘻嘻, 哈哈哈哈……声如银铃, 在这样的夜晚听来, 却让人格外毛骨悚然。 众人感到了恐惧,缩在一起。沈袖月握紧了乌金杵,自觉担负起保护他们的责任。客厅里发出了一阵嗡嗡的声音,地面仿佛颤抖起来。 旁边架子上的东西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充作隔断的吧台上放着一排红酒, 酒瓶如炮筒般朝外陈列着。 酒瓶剧烈地颤动,砰地一声炸裂了,玻璃和红酒喷的到处都是。众人失声大叫,蹲下来躲避。苏澜躲在沙发后头,几乎要吓瘫了。刘瑢蹲在地上抱着头,崩溃地哭道:“是我不好,我欠你一条命,你来拿吧,别再折磨我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打了个激灵,怔怔地从地上抓起一块碎玻璃,冲着自己的脖子就往下划。 沈袖月叫道:“你疯啦,快住手!” 她扑上去,一把拽住了刘瑢的手臂。刘瑢被女鬼附了体,恨她多管闲事,举起玻璃去刺她。 沈袖月吓了一跳,转身就跑。刘瑢扔下玻璃,疯狂地把头往墙上撞。一下,两下,撞的咚咚作响,血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他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心求死。 苏澜缩在角落里,吓得放声尖叫。沈袖月也吓坏了,想拦他,又怕他转过来攻击自己。她大声道:“云哥,快救人啊!” 云海升一直没出手,此时却说:“你自己处理。” 沈袖月难以置信地说:“我 分卷阅读150 怎么能行?” 云海升冷淡地说:“他血槽还剩一半,撑不住两个回合了。你出手他不一定能活,但是不出手,他一定会死。” 沈袖月一头乱麻,心想:“什么鬼,这又不是下副本,你网游玩多了吗。” 但云海升铁了心要让她独立处理这个事件,说不插手就不插手。 沈袖月一咬牙,只能硬着头皮上。她凝神聚气,乌金杵上渐渐生出一簇白光。刘瑢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那女鬼似乎想慢慢折磨他,仍然附在他的身体上。 沈袖月提笔泼墨,一连写了数个字,临、兵、斗、者、皆、阵—— 九字真言能祛除妖邪,威力十分强大。她写的九字真言在空中发出白色的光芒,犹如箭矢,一支支地射向女鬼。 九字真言并不伤害人类,鬼魅却当不起这样的伤害。赵卉受到了会心连击,痛苦难当,惨叫了一声,从刘瑢的身体里逃了出来。 一道白雾渐渐形成一个人形,她匍匐在地,因为痛苦而放声咆哮。 云海升依旧十分淡定,提醒道:“小心了,狂暴第二形态出现。” 沈袖月怒道:“去你的二形态!回去就把你的网游都删掉!” 屋里骤然卷起一阵大风,无数东西被横扫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沈袖月身上。她的九字真言还没写完,后脑勺被旁边桌子上的花瓶砸中了,咒语被打断,白光随即消失。 沈袖月感到喉咙一阵剧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说不出话,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提起来,要被活活掐死。 一道金光一现,云海升一掌击在女鬼头上,他身上强大的力量破除了阴气。女鬼惨叫一声,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扔下沈袖月仓皇逃走了。 沈袖月整个人都虚了,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她浑身的汗把衣服都湿透了,大口喘气。苏澜和刘瑢也浑身是血,几个人都极其狼狈。 苏澜说:“怎么办……这回没能送走她,倒是越发激怒她了。” 刘瑢十分疲惫,喃喃道:“这里不能待了。之前有个师父建议我出国,去南边木火旺的地方躲一阵子,明天我就买机票。” 苏澜慌了,说:“表哥,那我怎么办?” 刘瑢已经顾不上别人了,说:“随你便吧,人各有命,我也做不了你的主。” 苏澜没想好去不去。沈袖月在女鬼面前败下阵来,十分沮丧。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喉咙疼得厉害。她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见脖子上隐约有个红手印,是被那个女鬼掐的。 她喃喃道:“脾气可真大。” 她把云海升单独叫到一边,说:“翻车了,怎么办?” 云海升说:“头一次上阵,失败也很正常。你以后也得独当一面,不实习怎么行?” 他说的道理都对,但现在委托人对他们很失望,已经准备另想其他方法了。 沈袖月说:“那两个人怎么办?” 云海升说:“刘瑢说的对,人各有命,要走也随他。” 沈袖月说:“那苏澜呢?” 她说着,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苏澜缩在沙发上,捂着脸正呜呜地哭。她才二十出头,还有大好的人生等着她,被这么可怕的诅咒缠上了,实在很可怜。 云海升说:“那女鬼的执念很深,拒绝了超度。我没有更温和的手段,只能将她打的魂飞魄散。但若是这样的话,她施加在刘瑢和苏澜身上的诅咒就没法解除了。” 沈袖月感到一阵为难,说:“那怎么办?” 云海升沉吟了片刻,说:“这事得找你的师门帮忙,清泉观这一代的主持我记得叫殷白雪,道行高深。你们沈家的本事是从清泉观学来的,你既然继承了家学,就算是她的学生。去拜个山头吧,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沈袖月觉得云海升说的很有道理,孙悟空遇上打不过的妖怪还要去请菩萨帮忙,便打算去求高人指点。 她本来想尽快去清泉观拜访,上网查道观地址的时候,发现最近是五毒月,道长都在闭关静修,暂时不接待香客。 沈袖月看了一眼日历,发现还有三天五毒月才过完,只能先等一等。她在网上填写了预约申请,打算如果超过三天没有回复,那就直接过去。 苏澜这几天不敢自己一个人待着,便搬过来,住在沈袖月的宅子里。 刘瑢铁了心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次日一早就直奔飞机场,去泰国避风头了。苏澜没有那么多钱,不能像刘瑢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能留在这里,看着左肩上日渐严重的伤口,心惊胆战地熬日子。 刘瑢到了泰国,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和东南亚风情,目之所及见到的都是高大的凤凰木、椰子和棕榈树,到处一片祥和,感觉安全多了。 他发了一张照片过来。他头顶艳阳高照,菩提树茂密成荫。刘瑢穿着短袖衫在金刚宝塔前双手合十,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 沈袖月在书斋里拿着鸡毛掸子打扫卫生,苏澜坐在旁边玩手机。她看了 分卷阅读151 刘瑢的照片十分羡慕,开始考虑拿出所有的积蓄,也去泰国躲一阵子。 她对沈袖月招了招手,说:“你看,我表哥发照片过来了。” 沈袖月凑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笑道:“不错啊。” 苏澜发了条信息过去:“身体怎么样了?” 刘瑢没回答,片刻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来。画面上的他戴着墨镜,站在几头被驯养的大象跟前,准备骑大象观光风景。 他爽朗地说:“身体不疼了,一到这边就感觉哪里都不难受了!要不然你也一起过来吧,咱们也能有个照应。” 他说着话,翻译示意排到他了。大象屈起前腿伏在地上,刘瑢说:“先别挂,难得骑大象,我带你体验一下。” 大象慢慢站起来,镜头里的画面也随之升高,到处都是繁密的枝叶,远处还有宝塔的尖顶。大象走了几步,忽然感到烦躁似地摇了摇头,随即整个身体都晃起来。 刘瑢吓了一跳,大声喊道:“它怎么了!” 驯养员大声喝止,然而大象像疯了一样,更猛烈地晃动身躯,把驯养员和刘瑢都摔在了地上。刘瑢的手机落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声过后,摄像头歪在草丛里。 驯养员摔下来的瞬间,当即一个翻身滚到了一边去。大象迈着沉重的步子到处乱踩,一脚踩在了刘瑢的背心。 噗地一声,刘瑢的内脏被踩的稀烂。他吐出了一口血,浑身抽搐,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呼吸。 周围的人都吓坏了,有的上前拉住大象,有的打电话叫救护车。刘瑢已经没有气息了。他趴在地上,背中间的那块黑斑跟大象的脚印重合在一起。 原来他一直说的黑斑带来的钝痛,预示的是这样的死亡。 苏澜浑身不住颤抖。她亲眼目睹了刘瑢死亡的过程,精神完全受不了,捂着头放声尖叫。沈袖月也被吓得不轻,浑身的血都凉了。 她抱住苏澜,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们保护你。” 苏澜哭的浑身发抖,几乎要昏过去。她哑声道:“太可怕了,像这样一天天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比凌迟还难受,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沈袖月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你别放弃,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这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沈袖月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清泉观发来的回复。 沈女士你好:您的预约已通过,请于明天上午到达,静候阁下光临。 ☆、第六十六章 沈袖月看着短信, 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虽然跟道观互发短信有种违和感, 但是道长们这样时俱进也挺好的。 苏澜还在哭, 沈袖月说:“我明天去见清泉观的高人, 她本事高强,肯定有办法的。” 苏澜这段时间的希望起起伏伏的,总是被吊着然后又被打碎,实在都不敢相信谁的话了。沈袖月又抱了抱她, 说:“没事的,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法子。” 沈袖月跟云海升说了,次日一早,两人去了清泉观。沈袖月是头一次去拜山头, 提前一天买了好茶,准备当见面礼。她怕堕了爷爷的面子,又怕人家不肯帮她,一路上都十分紧张,手指头绞着裙摆揉来揉去。 云海升瞥了她一眼,说:“别搓了, 一会儿弄皱了见师父不好看。” 沈袖月连忙把裙子拽平整, 一会儿靠在窗户上, 又无意识地用手指揪头发。云海升觉得有些好笑,没再说什么。 片刻车开到了清泉观。道观在崂山风景区内,周围种着些松柏,青石板台阶通往大门口。一个道童在院子里扫地,大笤帚挥的沙沙作响。最近刚过了五毒月, 来的香客不多,颇有种清雅幽静的感觉。 沈袖月还没说明来意,道童抬头看着她,说:“你是沈家的后人吧,师父在等你们,跟我来吧。” 沈袖月笑了一下,客气地说:“有劳了。” 两人跟着道童东走西绕,来到了主持道长的房门外。道童敲门道:“师父,沈家的人来了。” 屋里人道:“进来吧。” 道童推开门,示意沈袖月和云海升进去,她侍立在一旁。 沈袖月进了屋,见四下的陈设简单雅致。上首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坤道,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梳着道髻,容貌如寒梅一般,瘦而清丽。 她应当就是清泉观的主持道长殷白雪了。沈袖月听说这位道长其实有五十岁了,因为修炼得法,因此容颜不老。她心中暗自惊叹,躬身向殷白雪行礼,恭敬道:“晚辈拜见道长。” 殷白雪说:“你就是沈汐的孙女?” 沈袖月说:“是,晚辈名叫沈袖月。” 殷白雪微微一笑,说:“沈师兄倒是有个漂亮的孙女儿。” 她比爷爷小了二十岁,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算起来是师兄妹的关系。沈袖月要称呼的话,应当唤她师叔。她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么喊太突兀了,还是谨慎点叫前辈就好。 分卷阅读152 殷白雪看了云海升一眼,感到了他身上强大的灵气,知道他不是凡人,客气地说:“请问这位仙君是?” 云海升颔首道:“在下云海升,是蓬莱海域的掌事。” 殷白雪神色肃然,起身对他还了一礼,道:“仙君请坐。” 屋里只有两把椅子,云海升与殷白雪坐下了,沈袖月这个晚辈只能乖乖地站着。她见师叔对云海升都这么客气,自己却整天捉弄调戏他,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 殷白雪说:“仙君为何与沈氏后人同行?” 云海升淡淡地说:“我跟沈家有些缘分,我便替她祖父教她一些本领。不过我们最近遇到了一点难题,想请道长帮忙。” 殷白雪微微一笑,道:“这个来意我倒是知道的。” 沈袖月总觉得师叔笑的有点意味深长。她知道他们的来意,那么之前的那句话其实是在问云海升跟自己的关系。 沈袖月的脸微微发起烧来,云海升也明白,只是权作没听出来罢了。 她把话题拽回来,说:“晚辈被女鬼缠上,虽然设法超度她了,可她不肯接受,反而把灵堂都掀了,还差点把我也掐死。” 她扬起脖子,给殷白雪看脖子上的红印。殷白雪皱眉道:“这是冤魂的阴湿毒,中者奇痒难忍,皮肤红肿烂穿。新月,去后院取些泉水来。” 那小道童答应了,片刻捧了个白玉瓯回来。殷白雪使柳枝沾着泉水给沈袖月洗了脖颈,口中念诵法咒。沈袖月觉得脖子上一阵清凉,浑身都像被流水涤荡了一般,全然不觉得瘙痒了。 殷白雪道:“毒气我给你拔除了。你修为浅薄,因此被阴气侵扰,回去要常诵经文,以浩然正气护身。” 她又道:“你现在的修为尚浅,只凭灵力难以制服她,我赐你一件法器罢。” 她从房中的橱子里拿出一个木盒子,取出了一个铜钵。那铜钵比巴掌稍大一些,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殷白雪道:“这法器叫做紫金万象钵,能够提高人的神识,使超度的效果大幅度提升,是一位佛教的朋友送的。为师留在身边没有用,你拿去使吧。” 沈袖月觉得自己道法修的多一些,平时也念佛经,但是没想到会从道长这里获得佛教的法器。 她说:“这混着用……合适吗?” 殷白雪道:“佛道本是一家,你一个小孩儿,哪来那么多迂腐的门户之见。听好了!” 她说着拿起铜杵轻轻敲击音钵,音钵叮的一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沿着音钵内部顺时针方向不断研磨,音钵产生共鸣,嗡嗡的余音连成了一条线,继而扩张开来,形成了一片温柔的白光,笼罩了沈袖月全身。 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了,意识随着声音脱离了身体,轻飘飘暖洋洋的,好像变成了婴儿蜷缩在母亲的腹中。声音持续共鸣,仿佛与宇宙融合。 她的意识恍惚,回想起了头一次看到大海的震撼,忽而又想起了儿时被爷爷背回家的安心感。 殷白雪轻轻一敲铜钵,共鸣声旋即停止。沈袖月睁大了双眼,清醒过来。她茫然道:“刚才怎么回事,我灵魂出窍了吗?” 殷白雪道:“对,崂山是道教圣地,正面的能量很强,所以你刚才看到的都是一些祥和温暖的情景。若是跟鬼魂接触,恐怕感受到的东西你很难承受,对精神和身体的伤害都很大。所以这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用的时候身边一定要有人护法。” 沈袖月答应了,恭敬地伸出双手接了过去,说:“感谢师叔厚赐。” 殷白雪笑了,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说:“小丫头嘴挺甜的,跟你那个一板一眼的爷爷不一样。” 沈汐的性格平和清雅,比他孙女儿稳重多了。不过她可爱有可爱的好处,在长辈面前乖巧一点总是没错的。 沈袖月敲了敲铜钵,说:“师叔,这法器这么神,有什么原理?” 殷白雪淡定地说:“从通灵的角度来说,是利用法器的能量激发你眉心轮的力量,从而达到放大自身能量的作用。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是通过敲击震动,使金属与人的脑电波发生共鸣,达到接收异种磁场的效果。” 沈袖月心悦诚服地说:“师叔懂的真多。” 殷白雪端然道:“如今教育普及,民智开化,宗教也要与时俱进,不能搞装神弄鬼那一套。得讲究科学,以理服人。” 沈袖月揣起法器,心里有了底气。她十分感激,想起自己还带了礼物,把茶叶恭敬奉上,道:“师叔,我头一次来拜访,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这次带了几斤顶级的蜜兰香给您,还有些小种红茶和普洱请师姐妹们喝。” 道长十分满意,点头道:“你有这等孝心,很好。记得拿着这法器要行善事,不得作恶害人。” 沈袖月忽然想起了李秋为,他也算是清泉观道法的传人,却一直在为非作歹。她忍不住道:“师叔,您知道李秋为的事吗?” 殷白雪的神色平和,说:“他的先人也在清泉观学过道法。” 分卷阅读153 沈袖月说:“他现在一直用法术做坏事,害了不少人,也败坏了清泉观的名声。咱们难道就坐视不理吗?” 殷白雪叹了口气,似乎也拿他没办法。李秋为现在不光道法厉害,除了搞玄学之外,还在经商,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十分不好惹。 她说:“多行不义必自毙,等他的气数尽的时候,自然就会有结果了。” 沈袖月明白师门对这不孝之徒的无奈,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词。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殷白雪说得对,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最终总有他的结果。 两人拜别了殷白雪,回家的路上沈袖月心情很好,来这一趟不但找了个靠山,还获得了个厉害的法器。云海升说:“既然得了法宝,这件事就交给你主持了。” 沈袖月说:“师叔说这法器用起来有一定的危险性,你要好好给我护法啊。” 云海升说:“可以。” 他开车回了家,苏澜在家里等的十分焦虑,见他们回来了,迎上去道:“怎么样了?” 沈袖月说:“师门赐给我一件法器,今天晚上就做法事,再试一次。” 苏澜惴惴不安,生怕女鬼跟上次一样大闹灵堂。沈袖月微微一笑,自信地说:“别怕,这次一定妥善解决。” 当天晚上他们准备了贡品,设上祭台。沈袖月专门取出了爷爷的天师法衣披上,感觉穿上神品装备之后,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紫色的法衣背面绣着太极八卦图样,双肩上各自绣着一只展翼的白鹤,穿在身上显得道骨仙风,气度不凡。 她理着衣袖,感觉自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问云海升道:“怎么样?” 云海升淡定道:“还行,就是衣服长了点。” 沈袖月本来还挺有气势,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云海升随手整了整她的衣领,笑道:“挺好的,加油。” 沈袖月有点不好意思,把他推开一点,说:“我要静心准备了,不要打扰我。” 云海升便安静地坐在一旁,担任起了护法的任务。沈袖月站在祭台前,神情肃然,准备迎接她入行以来第一个单独面对的挑战。 ☆、第六十七章 亥时初刻, 沈袖月收敛心神, 拿起铜杵轻轻敲了一下紫金万象钵。钵发出了清越的声音, 沈袖月拿着铜杵沿着钵内缘转动, 钵开始嗡嗡作响,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空灵,随后五感仿佛被增强了一般,对事物的感知能力都增强了数倍。 沈袖月感觉自身的力量随着紫金钵的震动, 变得越来越强,一股灵力从眉心生发出来,放出无数白毫,笼罩了她的全身。 沈袖月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 她整个人沉浸在圣洁的气场中,法袍无风自动,十分庄严。 云海升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有些动容。相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在成长,比从前更稳重了, 也有了责任心。她的善良有了实力的支撑, 成了足以保护别人的庇护所。这样的她, 真的很优秀。 沈袖月对一切恍然不觉,专心念诵往生咒。苏澜听着她诵经的声音,感到一阵温柔,那种力量十分强大,大到足以抚平一切伤痕, 治愈心中的痛苦。 她不知怎的,眼中落下泪来,竟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 就在这时候,灵堂中央出现了一团白色的影子。那影子的形状渐渐清晰,正是赵卉。 她听着沈袖月念诵的经文,憎恶的表情渐渐平和下来,神情痴痴的,仿佛想起了从前的好时光。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一滴透明的眼泪淌了下来,她竟然也哭了。 沈袖月诵完了往生咒,轻轻一敲铜钵,紫金万象钵放出柔和的光芒。 赵卉身上的怨气渐渐变淡了。沈袖月直面着她,平和地说:“你的痛苦我们都明白,伤害你的人都已经死了。苏澜没有伤害过你,你就放过她吧。” 赵卉安静地看着她,轻声说:“我的痛苦,你根本不会了解。” 紫金钵的气场还在发挥作用,赵卉周身的怨气陡然升了起来,沈袖月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压力,像被压在一块千斤巨石下,十分沉重。 赵卉道:“这才是我的痛苦,怎么样,你能受得了吗?” 沈袖月的额头上渗出了大量汗水,嘴唇变得惨白。她的内脏仿佛被无数双手撕裂一般,痛苦难当,头脑中充斥着被人欺骗背叛的绝望。她的胸口猛地一震,吐出了一口血。 云海升手中凝起一道金光,想要干涉。沈袖月却摇了摇头,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她清楚如果自己放弃,苏澜就彻底没救了。何况她总要独立当家,总不能依靠云海升一辈子。 她艰难地喘息,却毫无惧色地直视着赵卉,说:“我体会到了。本来是那些人的错,却让你背负了这么久的痛苦。可你徘徊人间,也只不过是重复受折磨,何苦呢。” 她说:“去往生吧,还有新的将来等着 分卷阅读154 你。” 赵卉被她震撼到了,紫金钵把她的痛苦放大了数倍,能承受这么强痛苦的人类,意志力已经十分强大了。 沈袖月又念起了往生咒,赵卉内心的恶念渐渐减弱,终于消散。沈袖月感觉身上骤然一轻,仿佛一座大山被搬走了。 赵卉的神情宁静,又恢复了生前恬静美好的模样。 她轻声说:“你是头一个真正跟我感同身受的人,我感谢你,也很佩服你。” 沈袖月笑了一笑,刚才被放大十倍的痛苦简直像活地狱,她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然而面对敌人的称赞,她还要装作风淡云轻的模样,说:“还好,这是我工作的本分。” 赵卉看了一眼云海升,知道如果没有他在,这丫头也没有这么大的毅力撑下来。她笑了一下,说:“你的运气比我要好,我很羡慕你。” 沈袖月怕她看上云海升,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说:“你能不能帮苏澜解除诅咒?” 赵卉对苏澜招了招手,说:“你过来。” 苏澜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赵卉把手放在苏澜的肩膀上,黑色的雾从她的肩膀上浮起来,仿佛一条活蛇一般,爬进赵卉的手心里消失了。 苏澜低头看肩膀,破损的伤口虽然还没有愈合,皮肤上的黑斑却完全消失了。 她死里逃生,登时落下泪来,道:“谢谢你。” 赵卉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走了。”转身向门外走去。 她的身影越来越稀薄,最终消失在月色中,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屋里的阴气和怨气都消失了,沈袖月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双腿一软向前栽过去。云海升一把将她抱住了,说:“没事吧?” 沈袖月靠在他怀里,感到了安全感,刚才的种种痛苦、恐惧一起涌上心头,一咧嘴哭了,边哭边说:“我好像被十辆卡车压过一样,身体和头都好疼啊!” 云海升就知道她帅不过三秒,拍了拍她的背,一边示意苏澜回避一下。 刚才还坚强慈爱的法师这会儿像个小孩儿一样,哭的毫无形象。苏澜也觉得反差太大了,尴尬地躲了出去。 沈袖月还扒着云海升哭。云海升被她吵得耳膜疼,说:“别哭了,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沈袖月说:“我要你夸我。” 云海升擦去她眼角挂着的眼泪。他的手指有点粗糙,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庞,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他说:“你做的很好,不愧是我的……” 沈袖月等着他说,不愧是他的好媳妇,嘴角已经扬起来了。 云海升却说:“不愧是我的合伙人,任务完成的不错。” 沈袖月一脸失望,抬手把他推开了。 云海升含笑看着她,说:“你很勇敢,让我刮目相看。能解决这种程度的问题,你已经有做天师的资格了。” 沈袖月听他这么说,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刚才想着爷爷一生斩妖除魔,这才攒下了一个好名声。自己作为他的后人,总得挺起胸膛去面对困难,对得起爷爷才行。 当时她拼着一口气撑着,这会儿想起来,分分钟后怕到飙泪。那种痛苦要是再来一遍,她非当场去世不可。 她感慨道:“师叔说的对,紫金万象钵虽然厉害,但是等闲人承受不住。还是好好地收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了。” 数日之后,苏澜肩膀上的伤口愈合了。她如同获得了新生,对沈袖月和云海升十分感激。沈袖月说:“问题解决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苏澜说:“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换个工作,重新开始。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去一个地方。” 沈袖月说:“去哪儿?” 苏澜说:“去拜祭一下赵卉。” 赵卉家里没什么亲人,去世一年多都没有人来祭拜,着实凄凉。 苏澜买了一束白玫瑰,轻轻地放在她的坟前。玫瑰花雪白干净,就像赵卉生前温柔恬静的模样。 沈袖月和云海升也一起来了。三个人站在坟前,苏澜双手合十,默默地祝福道:“希望你不再痛苦,早日投胎。” 扫完了墓,众人走出墓园。苏澜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毕竟另外三个人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几个月以来经历的事,如同一场噩梦,她不愿再想。 苏澜抬起头,阳光穿过茂密的树荫照下来,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她跟沈袖月拥抱了一下,倒退了一步,说:“我走了,谢谢你。” 沈袖月笑道:“好好生活,加油。” 这个委托结束了,沈袖月松了口气。她和云海升往停车场走去,一边说:“干这行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挣钱,太难了。” 云海升含笑说:“那就回去做动画吧。” 沈袖月想起了之前被小金刚大战外星人折磨的工作经历,顿时摇头道:“不不不,我还是继续当我的人鬼友好交流大使吧。做这行虽然辛苦,但是有意义啊。” 云海升嗯了 分卷阅读155 一声,看着路边的冷饮摊,说:“你要喝水吗?” 沈袖月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说:“你等着,我去买吧。” 云海升站在树荫下,片刻沈袖月跑回来,手里拿着两个易拉罐。汽水在冰柜里镇的凉凉的,拿在手里很舒服,罐子上还有些细密的小水珠。 云海升拉开易拉罐,毫无防备地喝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又咸又冲的气味窜向头顶百会,好像泡过草席子的水。他噗地一口全喷出来了,一边咳嗽边低头看罐子,说:“这是什么东西?” 沈袖月淡定地喝了一口,说:“这叫崂山圣水,提取中草药做的,很珍贵,外头喝不到的。” 云海升看她都咽下去了,便又喝了一口,依旧接受不了这种味道。他怀疑地说:“你坑我的吧?” 沈袖月忍着笑说:“别说话,用心体会。” 两个人站在树荫下,喝着汽水,享受着放松的时光。沈袖月把罐子跟云海升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大口,感慨道:“活着真好。” 云海升眯起眼看远处湛蓝的天,说:“是啊,活着真好。” ☆、第六十八章 大清早, 沈袖月去代收点取了快递回来。 她在屋里架好了相机, 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 觉得没问题了, 于是准备拍视频。 驱鬼之余,她偶尔会打理她在哔站的视频专栏,有时候讲一些玄学小知识,或者讲几个怪谈, 偶尔还会抽奖送护身符,主要是为她的易学研究所做推广。 粉丝们挺喜欢她的专栏,常常会私信给她,说自己身边发生的灵异事件。还有人为她建了企鹅群, 每天聚在一起聊天灌水。 前几天她的粉丝数突破了十万,群主和几个粉丝往她的研究所寄了一些小礼物作为庆祝。沈袖月得知了还挺开心的,便打算做一期开箱直播。 她梳了个丸子头,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禅修服,看起来像个精神利索的小道姑。她盘腿坐在摄像头前,跟观众们挥手打招呼, 说:“非常感谢你们的礼物,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破费了, 等会儿我去微博给你们抽奖发红包。” 她的粉丝会长回道:“没有很贵的礼物,都是些小玩具,打开看看吧。” 沈袖月也挺期待的,搓了搓手说:“好,咱们就一起开箱吧。” 她拿剪刀划开胶带, 从里面拿出了几包薯片、辣条和一些其他的零食。 她把吃的放在一起,掏出了一个九阶魔方,密密麻麻的格子看的她眼晕。她随手转了几下,魔方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 魔方上还贴着个纸条,说:“姐姐我知道你拼不出来,这是送给云哥的。” 沈袖月的视频里,云海升也出过几次镜。大家对那个美男子的印象十分深刻,经常在弹幕上问:“云哥呢云哥呢。” 沈袖月嘴角抽搐,说:“谢谢,我会转交给他的。” 她拿出了一封信,是个女粉丝写给她的,说自己中考之前因为压力太大,总是做噩梦,私信给沈袖月之后,她寄过去一个护身符。那人贴身佩戴之后就好起来了,对她十分感谢。 沈袖月能帮到别人也挺高兴,说:“谢谢你的反馈,考试加油哦!” 她又掏出了一个大拼图,有六十公分长,四十公分宽。封皮上是个气势恢宏的宫殿,很复杂也很漂亮。 沈袖月对拼图产生了兴趣,打开来拼了一会儿,碎片有一千多块,拼起来挺有难度的。她搔了搔鼻尖,说:“给我点时间,等我拼好了给你们看吧。” 她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会动的小鸟和一个棉垫,是给小黑的礼物。她把小鸟放在一个小纸箱里,按下了开关。 她说:“看看它喜不喜欢这只鸟。” 小鸟扑棱棱来回乱动,发出啾啾的声音。 小黑听见声音走过来,它对棉垫不屑一顾,专注地盯着纸箱。它伸爪子戳了戳里面的小鸟,忽然把它扔了出去,自己跳进了纸箱,窝成一团不动了。 沈袖月:“……” 屏幕上一片哈哈哈。沈袖月说:“好吧,看来比起玩具和垫子,它更喜欢纸箱。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礼物。” 她把小黑从箱子里抱出来,握着它的爪子对着屏幕拱手道谢,说:“今天的开箱就到这里了,咱们下个视频再见。” 沈袖月结束了直播,坐在地板上研究那块拼图。 她觉得有必要展现一下自己的耐心和智慧,不能让人小瞧了。她上网搜索拼图的技巧,看了一会儿总结出了窍门:先找到拼图的外缘碎片,把框架拼出来,再向里拼会比较容易。 云海升最近在海里处理公务,说最早明天回来。沈袖月没什么事做,便专心地拼图。 她费了好一番力气,这才把图的两个角拼出来。她端详着自己的作品,生出了成就感,觉得自己已经入门了。 这时候小黑跑过来,一脚踢乱了拼图,然后像箭一样窜出屋子逃跑了 分卷阅读156 。 沈袖月一个小时的劳动成果被毁了,发出了一声惨叫,站起来喊道:“熊孩子,你给我回来!” 她撵着猫追到院子里,忽然见一辆豪车开到了大门前。 车停了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迈步下来,对沈袖月道:“冒昧打扰了。请问这里可以解决灵异事件吗?” 他的身材微胖,头发也有些秃了,眼下有一圈笑纹,看来经常会笑。不过来这里求助的人,个个都是麻烦缠身,再好的脾气也笑不出来,这个男人也不例外。 他的神色里藏着焦虑,虽然说话客气,穿的衣服也很高档,却有一股隐藏不住的暴发户的气质。 她客气地说:“对,请进来吧。” 她邀请那人进了会客室。云海升不在,她便坐在他的位置上,拿着钢笔做记录,说:“有什么困扰,跟我说一下吧。” 男人伸手擦了一下头上的汗,说:“我叫钱围,在经营一个家电公司,这是我的名片。” 他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沈袖月接过去一看,发现是个挺有名气的牌子,她还买过他们的加湿器。 男人的头衔是总裁,沈袖月笑了一下,心想:“现实中的总裁大多是这样,操心到代谢紊乱,脱发、微胖还有三高的危险,什么龙傲天、顾北城都是骗人的。” 她说:“你是想求聚财的法子吗?” 钱围摇了摇头,痛苦地说:“我这次来不为求财,是我儿子病了。如果能救他,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沈袖月有些意外,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钱围说:“我儿子叫钱小宝,今年十三岁,是我的独子。” 沈袖月听了这个过于好记的名字,嘴角动了一下,所幸表情管理在线,没有笑出来。 她换了一副凝重的表情,点头示意继续。 钱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微表情,说:“没关系,头一次听他名字的人都觉得有趣,不过我不打算给他改。他是我的心肝宝贝,比我的生命还重要。这孩子很聪明,在学校的成绩也很好,我本来是要培养他读个商科,将来好继承我的企业。但是前几天他出了意外,至今昏迷不醒。” 他说着,眼睛湿润起来,抬手擦了擦眼。他说:“我儿子性格安静,很坐得住,爱好是玩拼图,上千块的碎片他一天就能拼起来。他参加了一个拼图俱乐部,经常跟同好比赛,也会跟人交换高难度的拼图。” 沈袖月刚刚还在拼图,知道这个活动很考验耐心和智商,一天就能完成上千块的拼图,确实挺聪明。 钱围说:“前阵子他跟同好交流,听说有个拼图特别难,号称是他们拼图界的珍珑棋局,据说没有人能够拼完,玩它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你知道小孩子就是喜欢去尝试一些刺激的东西,什么世界十大禁曲啊、黑色星期五之类的,他们就偏要去听一听。” 沈袖月点头道:“人都是有猎奇心理的,青少年这方面的心理就更强烈了。” 钱围说:“对啊,我以为就是那些虚张声势的把戏,就没管他。可没想到……没想到他一开始拼那副图,就好像入迷了一般,不吃饭也不睡觉,甚至闹着不去上学,一定要完成再干别的。我工作忙,没顾得上管他,结果半个月前他昏倒在屋里,到现在一直没醒。” 沈袖月有些奇怪,说:“昏迷?是不是太累了,找医生看过了吗?” 钱围说:“第一时间就送到医院里去了,医生检查之后,说他的各项生理指标正常。也没有脑出血之类的问题,忽然就不省人事了,医生也束手无策。我们找了私人医生和护工在家里照顾他,但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我们只好找玄学人士帮忙了。” 沈袖月说:“那个拼图是什么样的?” 钱围掏出手机说:“我拍了一张照片,你看看吧。” 照片上是一张摆在地上的拼图,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就完成的部分看,整个图黑黢黢的,像是夜色中的树林。她看的有点眼晕,觉得碎片密密麻麻的,每一块都长得差不多,能拼成这样真的不容易。 云海升还没回来,但她作为当家人,总要亲手处理各种问题,便说:“我和你去看一看吧。” 钱围载她去了他家。他的家在某别墅小区,四层小楼很有气派。她下了车,见对面也开来了两辆车。 她见其中的一辆车特别熟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车门打开,里头的人走出来,是李秋为。 他看见了沈袖月,表情是一贯的阴沉,又带着一抹让人不舒服的笑容。他走过来说:“沈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袖月对他并不客气,说:“我还想问,你怎么来了?” 李秋为坦然地说:“我来做委托啊,钱夫人邀请我来的。” 一个中年女人从车里走下来,跟钱围说:“我把玄学师父请过来了,李氏易学的当家人,名气很大的。” 钱围没想到自己跟老婆的想法撞到了一起,尴尬地说:“巧了,这位是我请来的玄 分卷阅读157 学师父,沈小姐。” 钱夫人皱起眉头看沈袖月,似乎觉得她年纪太轻,不相信她有真本事。 钱围说:“这位沈姑娘的能力也很强,我听不少人跟我推荐,这才去找了她……两位既然都来了,那就协力合作吧,一加一大于二嘛。” 他摆出一副生意人的和气态度,邀请几个人进屋去坐。沈袖月和李秋为走在最后面,对彼此都很提防。她心想今天真是没看黄历,早知道会碰到这个讨厌鬼,就不接这个委托了。 众人进了屋,钱围诚恳地说:“两位师父的法力高深,既然都在,不妨通力合作,救醒我儿子,双方的钱我都会付的。” 沈袖月的脸色不太好看,不想跟这个上辈子坑死自己的对头一起工作。李秋为感觉到了她的抵触,微笑道:“沈姑娘,你怕了吗?” 沈袖月有点恼火,直视着他说:“我有什么好怕的?” 李秋为说:“不怕就好。这样吧,咱们打个赌,谁能先解决事件,就拿双份的报酬。另一个除了打白工,还要在公众号上承认不如对方,你敢不敢?” 钱围约定给的报酬是五万元,双份就是十万,这对于沈袖月来说不是笔小数。只是报酬虽然丰厚,风险之大也是显而易见的。 沈袖月觉得以自己的力量来做这个委托,还要抢在李秋为前面完成,确实有难度。她迟疑了一下,一时间没回答。 李秋为嘴角抿着笑,凉凉地说:“看来沈汐的后人,胆量也就如此了。” 沈袖月被激住了,皱眉道:“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不就是打赌么,有什么不敢的。” 李秋为露出得意的笑容,伸出手,示意击掌。 沈袖月跟他三击掌作了约定,暂时成为了协力队友,忍耐着对彼此的讨厌,开始解决委托。 钱围带他们上楼,先去看钱小宝。 钱小宝闭着眼,睫毛长长的,长得像他母亲,头脑聪明这一点又像他父亲,是很招人喜欢的那种孩子,出了意外确实很让人心疼。 他像是睡着了,生命力很微弱。沈袖月觉得这个情形有些熟悉,之前她们被困在树林里时,就是这样的情形。从身体上看不出问题,魂魄被困在另一个空间里,导致出现了这种不明原因的昏迷。 李秋为把手搭在少年的额头上,感受着他的阳气,若有所思,做出的判断跟沈袖月差不多。 沈袖月走开几步,低头看被家人挪到一边的拼图。钱围走过来,说:“这张图有五千块,不知道是谁寄给他的。我也不敢把它扔出去,就怕一旦扔了,更没法救他。” 沈袖月说:“保留线索是对的。” 她低头专注地看着拼图,见图的内容是月下的树林,气氛凄迷诡异。左下角还有地下的部分,有一条滚滚流淌的暗河,山洞里生着大量的钟乳石,其中一根最粗的柱子上带着弯曲繁复的花纹,不是天然生成的,倒像是人工凿出来的图腾。 那张图中仿佛藏着一个扭曲的磁场,弥漫着强烈的阴气。沈袖月盯着图看了一会儿,觉得头晕眼花,恶心想吐。她定了定神,想再找一点线索,忽然见一张残缺不全的鬼脸呼啸着从拼图中扑出来。 她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半步。钱围道:“怎么了?” 李秋为还在旁边看着。她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不愿在他面前露了怯,说:“没事,不过这图确实不对劲。” 刚才烦恶的感受证实了她的推测,这图中藏着另一个空间。她想少年应该是在拼图的时候,魂魄被吸进了图中的世界里,所以才会不省人事。 李秋为把手放在拼图上,手中黑色的幽光一现,想要试探这幅图的力量有多大。 拼图感受到了他的灵力,图中刹那间放出一束光芒,充斥了整个房间。 在场的三个人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如同被卷进了漩涡,来不及抵抗就被拖进了另一个空间。 ☆、第六十九章 四周一片漆黑, 气流不停涌动, 没有边际, 仿佛置身于混沌当中。 沈袖月睁开眼, 从地上爬起来。李秋为也醒了,像他这么自负的人,居然阴沟里翻船被传送到了这里,觉得有点丢面子。他嗤了一声:“真是背运。” 他随手拍醒躺在他身边的钱围, 说:“钱老板,醒一醒。” 钱围睁开眼坐了起来,看着周围奇特的环境,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没接触过这种灵异事件, 陡然被卷进来,实在接受不了。他脸色惨白,说:“这是什么地方?” 李秋为说:“应该是那副拼图里的世界。” 钱围说:“怎么可能,这不科学啊。” 李秋为冷淡地说:“世界上不科学的事多着呢,你经历多了就习惯了。” 钱围说:“可是……” 李秋为不耐烦地说:“没那么多可是,有功夫废话, 不如想办法找路出去。” 他本来对钱围挺客气, 端着一派世外高人的架子, 分卷阅读158 如今却表现出了刻薄的本来面目。如今他们身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原来的价值体系不再适用了,能不能离开还是未知数。钱围的体力、异能都不怎么样,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累赘,就算有再多钱也不能让李秋为高看他一眼。 钱围感觉到了他态度微妙的变化, 知道自己在这里处于弱势。他不再质疑眼前的一切,迅速地接受了这些情况。他站起来,说:“两位师父法力高强,只要能带我出去,我一定重重酬谢你们。” 李秋为说:“多少钱?” 钱围皱了一下眉头,说:“五十……一百万。” 李秋为笑了,说:“钱老板身家十几亿,您的一条命可不仅仅值一百万吧。” 钱围没办法,只得说:“我虽然有公司,却也只是表面风光,其实连年亏损,只是为了儿子才拼着老命一直撑着个空架子。这样吧,我出二百万,劳烦两位带我出去。” 李秋为抬手比了个五,说:“至少这个数,五百万。” 钱围的脸都青了,但是他身陷在这里,已经失去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咬了咬牙说:“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一定要保护我的安全!” 李秋为扬了一下眉,觉得这笔买卖不错。他对沈袖月说:“老规矩,胜者全得,败者食尘。” 沈袖月对李秋为趁火打劫的行为很不屑,没理会他。她对钱围说:“你的儿子应该也像咱们一样,魂魄被吸进了这个世界里。咱们不妨一边寻找出路,一边找他。” 钱围立刻点头道:“对对,赶紧去找小宝。” 周围的气流一直在变化,就像一条流动的河川,每分每秒都不相同。沈袖月梳着丸子头,把乌金杵别在头上当簪子用,这时候拔下来轻轻一晃,变成了一根毛笔。她心中一喜,运气不错,居然把这法器一起带了进来。 有了武器护身,她就没有那么害怕了。李秋为感到了乌金杵的灵力,对它产生了巨大的兴趣。沈袖月没理他,拿着乌金杵走在前面。 李秋为虽然稀罕那法宝,却暂时不想起内讧,便收敛眼神,不老是盯着它看了。 沈袖月拿着乌金杵,就像竖着天线,对磁场的感知能力更强了。她循着灵力强的方向找去,走了片刻功夫,前方黑黢黢的空间里,出现了一个紫色的气流漩涡。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道路。 她停下来,回头看那两人。她说:“就这一个出口,要不要赌一赌?” 钱围很紧张,不知道该不该冒险。他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打了个结,朝旋涡投过去。 布团仿佛陷入了流沙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众人觉得它吞没物品的方式还算温和,应该不会产生破坏性的作用。李秋为周身放出灵力,对那旋涡感知了一下,说:“这是空间跳跃的接口,应该没问题。” 他虽然这么说,却不肯走在最前面。钱围也不愿意。沈袖月只好放出乌金杵的灵力护住周身,一道白光笼罩在她身上,她迈步走了进去。 另外两人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漩涡里,便也跟着迈步进去。空间的另外一端是个房间,大约有二十平米,四壁用粗糙的大石块垒成。入口的旋涡在他们都进来之后便消失了,一侧的墙上有一道石门。 众人过去用力推了推,又拉了一下,石门纹丝不动。沈袖月端详石门,上面刻着蟒蛇的花纹,蛇口中含着一个东西,盘绕在钥匙孔的周围。 仔细看来,蟒蛇衔着的是一颗心脏。沈袖月觉得不太舒服,皱了一下眉。 李秋为道:“这是什么意思?开门需要钥匙,怎么获得呢?” 这时就听咔嚓一阵巨响,另一侧的墙上出现了三幅半人高的长方形凹陷,仿佛是三张塔罗牌的模样。 嗡地一声,每一个凹陷下面出现了一堆拼图。在另一侧的墙上,出现了一行倒计时。四十分,三十九分五十九秒,三十九分五十八秒…… 众人都明白了,空间要求他们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把图拼完,拼完不一定能获得钥匙,但是拼不完肯定没好事。时间在流逝,他们不敢耽搁,各自找了一张图开始拼。 三个人的图都是高一米,宽三十公分大小,每块碎片边长有五厘米,面前堆的碎片一共有一百二十块。有经验的玩家能在二十分钟内拼好,头一次接触的人应该也能在半小时左右完成,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沈袖月有拼图的经验,迅速整理出了四个角的碎片,从边缘逐步往中心拼。 她拼了一刻钟,内容已经能看出来了,一个人侧身对着画面,只露出后颈和半截身体。那人的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在削一个红色的苹果。 画面的光线幽暗,虽然是普通的情境,却让人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沈袖月转头看旁边,她在左起第一个,中间的是李秋为,最右边是钱围。李秋为也拼了一半了,比起她这边具体的情境,他的内容有些抽象。 他的画面背景是白色,正中间是一摊血,血淋淋漓漓地往下淌,像是受伤之后的情形。 这幅画跟沈袖月的 分卷阅读159 画光源一致,像是一张图分割成了两张。带血的这张图左半边画面幽暗,右半部分则渐渐亮起来,仿佛在示意人向右看。 沈袖月又看钱老板的进度。发现他拼的也挺快的,他儿子有这方面的天赋,他自然也差不了。他的画面上是一具人的躯干,肉身正对着观看者,整个身体都处于光源下。 这个画面莫名让人想起恐怖片里的那种情形,屠宰场里,铁钩子上挂着大量被剖腹的猪,腔子放干净了血,里头掏的干干净净。 沈袖月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加快手速,又花了五分钟,把剩下的部分拼完。在她拼完的瞬间,那幅图嗡地一声放出微光,仿佛被灌注进了灵力。 沈袖月倒退两步看着图,不知道拼完了有什么用。画面除了会发光之外,没有任何奖励。这时候李秋为也拼完了,他的画面仿佛获得了生命力。画面的顶部落下了一滴血,片刻又是一滴,啪嗒,啪嗒…… 血一滴滴落下来,溅进画面中央的那一大摊血里。 在场的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钱老板没见过这种灵异事件,更是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他硬撑着把最后几块拼图拼上去,然后怕画会闹鬼似的,迅速地退开了。 他的画处在光源下,放出的光最亮。众人就见画面上的人缓缓抬起右臂,食指指着心口不动了。 那情形十分诡异,让人不由得害怕,还莫名有种恶心的感觉。 三幅图都拼完了,此时还剩下五分钟。沈袖月盯着图,想找到出去的方法。钱老板扭过头,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一般,睁大了双眼,喊道:“蛇!蛇——!” 另外两人回过头去,见那扇石门上雕刻着的蟒蛇上,不断有碎石子崩落。石门里面居然封印着一条真的蟒蛇! 已拼成的三幅图放出的光芒照在对面的石门上,使里面沉睡的蟒蛇苏醒过来。 它慢慢摆动身躯,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抖掉身体外部包裹着的岩石。蟒蛇有手臂粗细,一米多长,细细的鳞片发出金属光泽,一双黑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他们。 三人下意识往后退,生怕它游下来吃人。然而那条蟒蛇对他们并不感兴趣,依旧盘踞在石门上,仿佛要忠于自己封锁大门的值守。 它张开大口,嘶地吐了一下信子。那一瞬间众人都发现了,蟒蛇的嘴里含着一枚青铜钥匙。 李秋为第一反应就是释放灵力。他周身黑色的光芒浮起来,化成了几把飞刀,朝蟒蛇飞去。蟒蛇的皮极厚,飞刀刺在它身上不痛不痒。它抖了抖身子,飞刀跌落在地,消失不见了。 李秋为发现自从进入这个幻境之后,他的能力就被大幅削弱了。他有点慌,回头看沈袖月,说:“你试试?” 沈袖月目前的能力不如他,轻易出手反而会被他摸清底细。再说那蟒蛇看起来皮糙肉厚,一般的攻击对它肯定没有效果。 她摇了摇头,说:“硬来没用,得想别的办法。” 她说着,回头看那三幅图。她忽然注意到,自己的那副图里,削苹果的那把刀跟别的图案不一样,仿佛格外有立体感。她走过去,试着摸了一下那把刀,画面嗡地一声陷下去了,她摸到了冰冷坚硬的质感。 沈袖月攥住那把刀,缓缓地从画面里抽出来。另外两个人见了这个情景,脸色都变了。李秋为说:“给一把刀,想让咱们干什么?” 沈袖月下意识向另外两幅画看去。中间那副画还在不停地向下滴血,而且血越来越多,开始往外淌。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发现血滴下来的源头,似乎有个尖锐的东西,像是个刀尖。 她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刀,跟图中的刀尖一模一样。 它在暗示什么? 李秋为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三幅图要连起来看。从第一幅图中取得刀,以第二幅图的方法,来获得…… 他们同时把目光投向了第三幅图。 一具躯干正对着他们,右手指着心口的位置。三人都想起了石门上雕刻的花纹,蟒蛇的口中衔着一颗心脏。 他们一瞬间感到脊背发凉,仿佛听见了心脏在那具躯干中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距离一切结束,还有两分五十九秒。 ☆、第七十章 沈袖月感到了一阵骇然, 手里的刀锵啷一声掉在地上。 第二幅图是在暗示他们, 从这里出去的方法是杀了第三幅图中的人, 取出他的心脏拿去喂蛇。 虽然那只是拼图里的人, 却有血有肉的,她下不了手。 还有两分半,倒计时结束出不去,三个人恐怕会一起死在这里。 李秋为捡起刀, 递给钱围,说:“这是你的图,你自己来吧。” 钱围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浑身都在发抖。那具身体实在太逼真, 他甚至能感觉到它皮肤的触感和温度,跟真的杀人简直没有区别。 李秋为推了他一把,凶狠地说:“快点,没时间了 分卷阅读160 !” 还有一分五十秒,钱围也着急了。他闭上眼嘶吼一声,攥着刀朝画中的人捅了下去。噗地一声, 那人的胸膛被他划开了一条口子, 鲜血顿时从画面中涌了出来。 众人都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 钱围做到了这个程度,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把手伸进腔子里,攥着心脏用力一扯,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上头沾着血, 还耷拉着被扯断的血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沈袖月转过头去,忍不住干呕了几声。李秋为反倒十分兴奋,盯着那血腥的场面,眼中露出精光,赞叹道:“没想到钱老板也是个狠角色啊!” 钱围散发着杀气,浑身上下都被血溅满了,像是个恶鬼。 心脏还在不住跳动,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一分零八秒。钱围拿着心脏在蟒蛇的面前晃了晃,蟒蛇昂起头,似乎对他手里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他走到远一点的地方,把心脏放在地上。蟒蛇缓缓地游下来,吐出了钥匙,衔起心脏吞了下去。 李秋为立刻抢起钥匙,插进石门的锁孔。倒计时还有十秒,九秒,八秒—— 蟒蛇吃完心脏,身体陡然涨大,有吊桶般粗细。它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与先前平和的性情不同,这会儿变得十分暴躁,张开血盆大口,喷着腥臭的气息,迅速地朝他们游过来。 三秒,二秒,一秒—— 李秋为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推开了门,三人迅速冲出去。蟒蛇距离他们只有几寸,还未发起攻击,刹那间消失在了一片白光中。 三个人死里逃生,都心有余悸。他们又回到了黑暗的混沌空间中,沈袖月叉着腰站在一旁喘气,钱围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身上的血迹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之后就消失了,但他的耳边出现了幻觉,总能听见心脏的跳动声,甚至手上还残余着把它从体腔里撕下来的感觉。 他的精神备受折磨,捂着脸哭了,说:“我做了什么孽啊。” 沈袖月以为他下手太狠,心里有罪恶感,劝道:“钱老板,那些都是幻觉,你别太放在心上。多亏你这么做,才把我们都救了出来。” 钱围不说话,只是哭,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哭的像个打翻了牛奶的孩子。 他哭了一阵子,又哽咽道:“我的小宝被困在这里,遭了多少罪啊……他还活着没有?” 沈袖月宽慰道:“一定活着。他的身体机能还正常,说明魂魄没有消失,只是被困住了。他还等着咱们去救他,你一定要坚强。” 钱围想着儿子,整个人就像被注射了一针强心剂。他站起来说:“对,我一定得找到小宝,把他救出去。” 李秋为凉凉地说:“这里到处都黑黢黢的一个样,上哪儿找人去?” 他话音未落,三人面前忽然嗡地一声,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晕。光晕在一片黑暗中特别显眼,它漂浮在半空中,逐渐化成了一个指南针。 沈袖月明白了,这是通关奖励。 但是在这种地方,就算知道方向又有什么用呢? 钱老板把指南针抓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功能完好。不管有用没用,他先把指南针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李秋为想一个指南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刚才钱围亲手掏了心脏,确实付出的比较多,便由着他拿走了。 沈袖月催动乌金杵的能力,寻找下一个磁场。四下都是一片漆黑,她睁着眼也没用,便闭上了眼。乌金杵的灵光照在前方,如同一盏灯。她忽然发现四周不断涌动的风,其实是一条条灵体,围绕着他们飞舞,露出狰狞的笑容。 它们既害怕灵光,又忍不住被光吸引,就像飞蛾扑火,不断地扑上来,被灵光灼伤飞散,又聚拢成形再次扑过来。 沈袖月感到一阵森森的寒意,忍不住转头看李秋为。李秋为有阴眼,肯定早就看出这里到处充斥着灵魂,却没说什么。想来他这样阴森森的人,已经习惯与跟鬼魂打交道,到处都是魂魄反而让他更自在。 钱围走在他们之间,紧张地左看右看,他虽然看不见什么东西,却本能的感觉周围有不少阴森的东西,让他很不舒服。 这些灵体可能是被困死在这里的人,如果他们出不去,很可能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沈袖月不敢再想,专心走了一阵子,忽见前方出现了第二个紫色的气流旋涡。 她停在旋涡前,说:“谁先进?” 李秋为说:“你是带路人,当然是你先。” 沈袖月面无表情地说:“刚才就是我先进,这回该你了。” 李秋为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仿佛觉得她斤斤计较,说:“行吧,我先就我先。” 他周身生出黑雾护住自己,迈步走进了紫色的气流旋涡。另外两人见他安然无事,便也迈步进去了。 这个旋涡内,又是一个跟刚才差不多的房间。一侧的墙上有一个石门,对面的墙上出现了三个塔罗牌形状的凹槽,地面上出现了拼图碎片。与上一个房间不同的是,这次 分卷阅读161 没有倒计时,而且墙上插着很多火把,把房间照的十分亮。 三个人一进来,就感觉这个屋子的温度很高。钱围的身材较胖,一会儿功夫就热出了汗。他伸手擦着头上的汗,一边说:“又要拼图?” 石门上没了蟒蛇,也没有时间限制,看起来比刚才的房间轻松得多。这种宽松的条件,反而让人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并且隐约觉得这一关可能比上一关更难通过。 三人暂时没有头绪,沉默着整理碎片,开始拼图。 沈袖月仍然在左起第一位,钱围经历了上次徒手掏心的恐惧,无论如何也不肯排在最后了。他抢到了中间位置,李秋为无所谓地站在第三位,慢慢地拼图。 二十分钟后,三个人的图差不多都拼成了。沈袖月这个是个蓝色的箱子,钱围的图上是一座冰山飘浮在海面上,李秋为的图是一个黑色的箱子。 沈袖月怀疑箱子里面藏着钥匙,但如果真的就在里面,这一关也太简单了。 她拼完了,见箱子正面写着一行字,我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它。她又看李秋为的黑箱子,上面写着,蓝箱子在撒谎。钱围拼完了最后一部分,一行字出现在图的最下面,它们之中有一个在撒谎。 李秋为说:“什么鬼,二选一?” 他觉得房间里实在太热了,浑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了,伸手解开了衬衫领口。沈袖月也觉得酷热难当,皱眉道:“这么热,这是多少度了?” 李秋为伸手摸了一下墙壁,感觉墙体都十分烫。三个人在灼热的空气里,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思维也开始停滞。沈袖月想起了夏天在地上煎蛋的新闻,觉得这个温度在地上打个蛋,恐怕滋啦一声就能熟。 她来回走了几步,开始觉得地板烫脚。她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说:“怎么回事,这么热还能待吗?” 钱老板忽然道:“铁板鸭掌……还是温水煮青蛙,泥鳅钻豆腐?” 李秋为以为他热糊涂了,不知道怎么忽然报起了菜名。沈袖月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到了一阵骇然。 她说:“他的意思是咱们就是鸭子、青蛙和泥鳅,一进这间屋就像是进了一口大锅。虽然没有倒计时,但不断上升的温度就是咱们的催命符。” 钱围因为过热,捂着胸口开始喘息,仿佛拉风箱的声音,呼哧呼哧呼哧—— 沈袖月知道他们没时间了,专心分析图上的话。如果蓝箱子说的是真的,黑箱子的话就是假话,东西在蓝箱子里。如果黑箱子说的是真话,蓝箱子的话是假话,东西在黑箱子里。无论选哪个,都满足只有一个说谎的条件。这么一来,两个箱子都可能有东西,几率是各百分之五十。 李秋为也分析出来了,怒道:“这不一半对一半吗,选哪个都行,还不是要靠猜!” 沈袖月觉得这个空间就是故意在玩弄他们。这种情况只存在于尚未打开的状态,一旦观测到结果,条件就不成立了。 她明白了,说:“薛定谔的箱子,说不定你开哪个,哪个就有钥匙。” 李秋为觉得这话倒是有很大的可能。他热的受不了了,咬牙说:“没时间了,赌一把吧。” 他说着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图里,轻轻拨开了锁舌。 黑箱子打开的瞬间,第一幅画中的蓝箱子化成了一滩灰烬,坍缩无法观察。 就听轰的一声,一团黑雾从黑箱子冲出来,铺天盖地的飞向三个人。 沈袖月的脸色惨白,失声道:“完了……好多虫——是甲虫!” ☆、第七十一章 一群甲虫展开黑色的鞘翅, 嗡嗡地抖着后翅, 像轰炸机一样, 从图里俯冲出来。 沈袖月最怕虫子, 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挥动乌金杵驱赶甲虫,甲虫被赶开一点,又重新扑上来,让人焦头烂额。屋里越来越热, 又加上嗡嗡乱飞的甲虫,简直要了人的命。 她喊道:“钥匙呢!” 李秋为被甲虫攻击的退到房间的角落,浑身散发出灵力来保护自己,然而甲虫嗡嗡地直往他身上撞。撞在他的防御罩上, 便发出嘶的一声响。 这种甲虫跟寻常的甲虫不一样,鞘翅里面藏着红色的火星,好像一块块活生生的碳精,不但不怕热,接触到人的皮肤时,还会把人烧伤。 钱围没有防身的本领, 抓起墙壁上的火把, 在胸前胡乱挥舞。甲虫肆无忌惮地在火焰中穿行, 在火中力量变得更强大了。钱围的皮肤被甲虫烧焦了几处,疼的放声大呼救命。 就在这时候,沈袖月注意到大部分甲虫聚集在一起,像拱卫蜂王一样,簇拥着一个金属样的东西。她睁大了眼, 喊道:“钥匙!” 李秋为也发现了,他用灵力化作飞刀去攻击甲虫。飞刀到了甲虫群前便消失了,他的灵力在这里被削弱了,变得无计可施。 沈袖月被甲虫攻击着,退到了中间那副画跟前。她忽然感觉到一阵清凉, 分卷阅读162 回头一望,冰山从画中散发出微微的凉意,居然成了真的。 她灵机一动,忽然抓起墙壁上的一根火把扔进画里,轰的一声,火把掉在冰山上,冰山上淌下了一道流水,竟然开始融化了,一道冰水从画中淌了下来,屋里的温度开始降低。 她意识到自己猜测的不错,喊道:“快来帮忙!” 另外两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纷纷收集火把,一起往中间那副画里扔。片刻火把全部投进了画中,火焰聚成了一把冲天大火,迅速地把冰山烧化了。大量的水从图片中冲出来,淹没了整个房间。 那些能灼伤人的甲虫喜欢温度高的环境,温度降低之后反而没有那么活跃了。冰水蔓延到三个人的腰部,屋里的气温渐渐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甲虫们惊慌失措地飞到高处,暂时不攻击人了。 沈袖月和钱围在水里游了起来,李秋为呛了一口水,在水里直扑腾,喊道:“救命,我不会游泳。” 沈袖月假装没听见,故意让他又多呛了两口水,这才把乌金杵变成了一根巨大的浮木。李秋为挣扎着抱住了乌金杵,死也不撒手了。 冰水涌出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奔腾咆哮着冲向了甲虫。甲虫们被洪水冲散了,鞘翅里的火星纷纷熄灭,翻着肚皮飘在水上。它们中间簇拥着的青铜钥匙也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沈袖月潜到水下,抓住了钥匙。水下的青石地板变得赤红,看来温度已经升的极高了,水温也随着渐渐升高。这样下去,满屋子的水被煮沸也是迟早的事。 沈袖月不敢耽搁,游到石门前,咯吱咯吱几下转动钥匙,打开了门锁。 钱围和她一起推开了石门,大量的水顿时从屋里涌出来,将三个人连同乌金杵一起冲了出去。 三个人倒在地上,水在冲出来的一瞬间就不见了,他们身上被打湿的衣服也变回了干燥的状态,刚才的危机像是一场幻觉。 李秋为生怕被淹死,还死死地抱着乌金杵。沈袖月拍了拍他,说:“放手。” 李秋为对这法器恋恋不舍,抱着它假装没听见。沈袖月便把它变成了一根毛笔的模样,从他的怀里抽了出来。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钱围说:“咱们从进来到现在,过了有多久了?” 沈袖月说:“这里头的时间过了有两个小时吧……但是不知道跟外头的时间是不是一致。” 钱围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外头的人有没有发现咱们出事了。” 沈袖月想起了云海升,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被困在这里。她拍了拍玉佩,小声说:“你能听见吗?” 玉佩平常总带着淡淡的灵力,此时却像被屏蔽了信号的手机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袖月也没办法了,站起来说:“不能老指望外援,咱们得靠自己。队友们,大家坚强起来。” 另外两个人都有些颓废,显然在刚才的两个副本里消耗了大量的精气神。 沈袖月说:“要不咱们唱歌吧,鼓舞一下士气。李兄你先来一首?” 李秋为虚弱地坐在地上,想了一下,居然响应了她的号召,唱了起来:“西苑屠宰场的冷汤,微笑不露声色的张扬。吻我还吃我,不爱我还难过。” 钱围轻咳了一下,说:“换一首吧,这首听着怪冷的。” 李秋为似乎对他的歌喉很有自信,又唱道:“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要我冷艳,还要我轻佻又下贱……” 沈袖月打了个寒战,感觉周围的气氛更阴沉了。她打断了他,鼓掌道:“唱得很好,钱老板要唱吗?” 钱围摇了摇头说:“我五音不全,就不献丑了。” 沈袖月说:“那我唱一首阳气重的,会唱的跟我一起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她唱着歌,忽然感觉气流的速度像湍流一样变快了,周围像地震一样剧烈颤抖。 她收住了声,以为是自己唱的不好听。随着空间的剧烈震颤,前方的气流形成了一个旋涡。三个人亲眼目睹了气旋的形成,就像看了月食之类的奇景,都有些惊讶。 钱围说:“它的意思,是让咱们赶紧进去吗?” 沈袖月搔了搔鼻尖,说:“应该是别唱了,我把副本搬过来了。” 李秋为噗嗤一声笑了,冲沈袖月比了个大拇指,说:“满分解读,优秀。” 沈袖月扬了一下眉,没把他的嘲讽当回事,说:“休息好了吗,咱们进去吧。” 三人走到副本跟前,这次该钱围打头阵了。但他没有护身的本领,回头看另外两人。沈袖月想他是老板,便说:“我来吧。” 她以灵力护住周身,当先走了进去。另外两人还没进去,就听见她大声惊叹道:“哇——” 另外两人迈步走进去,气旋在他们的身后消失了。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广袤的世界。他们身处在一片树林中,无数高大的白桦树直指向天空。此时是午夜,一道弯弯的月牙挂在天际。夜风穿林而过,树叶发出沙沙 分卷阅读163 的声音。 比起之前的两个副本,这个副本的开阔让他们有种自由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以前的世界。 沈袖月看着面前的一切,渐渐皱起了眉头,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情景。 另外两个人也这么想。李秋为先开了口:“这个情景,好像就是那个拼图上的内容?” 钱围说:“对,夜晚的树林,到处都是白桦树,树干上还生着眼睛。”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他们身处的树林登时变得诡异起来。月色下的树干白花花的,上头长着大小不一的眼睛,有的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有的半闭着,仿佛在嘲弄这些闯进来的人。 沈袖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到处都是眼睛,让人有点受不了了。钱围说:“这也太吓人了吧。” 沈袖月像是要安慰别人,也是在安慰自己地说:“从科学上来讲,这些眼睛一样的东西叫皮孔,是白桦树通气用的器官。我们初中的操场边上种着好多这种树……” 她话没说完,忽然感觉身边的树上,有一只大眼睛眨了一下。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定了一下神,转头跟它对视。那只眼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又眨了一下。 沈袖月整个人都不好了,颤声道:“它朝我眨眼。” 李秋为说:“眨回去。” 沈袖月心道:“什么鬼,这是以眼还眼的问题吗?” 白桦树林仿佛被惊醒了,无数只眼动了起来,分别以不同的频率和间隔眨眼,仿佛有无数鬼魂在围观他们。三个人感到了压力,不由得背靠背挤到了一起。 钱围说:“我觉得这个副本,可能还不如之前的那两个好对付。” 另外两个人也有同感。沈袖月深呼吸,说:“镇定,这些东西就是想吓唬咱们。只要咱们不害怕,它们就失败了。”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啪嚓啪嚓的声音,好像有人拖着沉重的身体朝这边走过来。 三个人都朝那个方向望去,月夜中看人不甚清晰,瞧不清楚他的模样。 那人在树林中穿梭了一阵,忽然没了声音。众人正有些疑惑,就听见啪嚓啪嚓的脚步声忽然又在他们的身后出现了。 沈袖月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登时骇得要魂飞魄散。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没有头的躯体。他的心口开了一个大洞,里头空荡荡的,没有心脏。 他的手里攥着一把刀,带着刚猛风声,狠狠地向他们挥下来! 三个人都发出了惨叫,纷纷向后躲去,简直像活见鬼。这是头一个副本里被献祭的那具身体。它不知怎的脱离了那副拼图,追到了这里。 李秋为试图用灵力化成飞刀攻击它,然而他的灵力一释放出来,就像被吸进了沼泽里,消失无踪了。 他恼怒地看自己的手心,骂道:“虎落平阳被犬欺,fuck!” 沈袖月看出来是打不过它了,反应十分快,转身拔腿就跑。但她的腿不如李秋为长,很快就被他超过了。 她感觉身后啪嚓啪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怒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把仇恨都沾到我身上来了!” 李秋为还挺有长远意识,说:“分散跑的话,一会儿跑丢了怎么办?” 沈袖月道:“命都快没了,还这么多事!” 钱围身为一个胖子,居然跑的也挺快。他迅速地撵上了沈袖月,喘着气说:“我也不敢一个人跑。两位大师,你们要保护我啊!” 沈袖月感觉那个开膛怪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升起灵力保护自己,想让它离自己远一点。她周身的灵光一现,随即黯淡下去,看来乌金杵在这个异世界也不好使。 她现在顾不上跑散的问题了,经过一棵大树,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奔跑。跑出去一阵子,她回头看,万幸那个开膛怪没有跟着自己。 她松了口气,靠在树上喘气,慢慢滑坐在地上。 ……回去得锻炼体力,谁知道哪天又碰上这种生死时速的事呢。 开膛怪追着两个男人大步奔跑,眼看就要追上了。李秋为竭力喊道:“你死跟我没关系,是胖子挖了你的心!” 钱围被队友出卖了,也不客气,立刻喊道:“是他把刀塞给我的!” 两个人正在互相扔黑锅,忽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又没了。两人正在疑惑,忽然见白影一闪,开膛怪骤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它高举手里的刀,要挖出他们的心来补自己胸口的窟窿。 两个人没想到这怪物还会闪现开大,都吓坏了,下意识放声惨叫。 李秋为把钱围推到开膛怪面前,说:“冤有头债有主,杀他!” 钱围一把扭住李秋为,歇斯底里地喊道:“好小子,你不让我活,咱们就一起死吧!” 他人胖力气也大,李秋为是个竹竿身材,一时间扭打不过他。他身上生出了灵力,想要挣脱钱老板。这时候开膛怪举着刀,朝他们中间劈了下来。 两个人同时松手,向左右两边 分卷阅读164 退开。李秋为撞到了树上,钱围跌坐在地上。两人看着开膛怪,眼里充满了恐惧,觉得恐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这时候就见树林中生出了金色的光芒,一道强烈的光化成箭矢射向怪物。嗖嗖嗖,一连三箭射中了开膛怪的肚腹和双腿,光芒迅速地笼罩了它的身体。 它浑身剧烈地颤抖,身体在光芒中变成了灰烬,像流沙一样洒落在地上,被风吹走了。 那人手中的长弓化为一团光芒,消失在手心里。他朝这边大步走来,不是别人,正是云海升。 两个大男人看着他,仿佛见了救世主,简直要扑上去拥抱他。 钱围被吓得不轻,望着他放声大哭,一边说:“多谢恩公!我有钱,我聘请你保护我行吗!” 云海升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说:“月儿呢?” 他忙完公务回到家,发现沈袖月不在。他问了杜先生,得知她接了个委托,去现场勘查了。他打电话没有回应,等了半个小时不放心,干脆亲自找了过去。结果一进钱小宝的房间,就发现三个人倒在地上,都被吸进了异次元空间。 他追到这里,见有怪物伤人,以为找到了媳妇,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地救下了李秋为。 李秋为被对手救了,也十分尴尬。他说:“刚才……多谢你了。这种情况,我自己也不是不能处理,只不过这个空间诡异的很,我的灵力在这里不太奏效。” 云海升平静地说:“这里的阴气旺盛,你的灵力是暗属性,因此被同化吸收了。” 李秋为顿时醒悟过来,刚才看云海升使用光化成的箭矢,轻松战胜了敌人。暗牧有点嫉妒圣骑士的力量,心情十分复杂。 云海升又重复一遍:“我月儿呢?” 李秋为这才想起还有个队友,说:“刚才场面太混乱,跑丢了。” 云海升有些焦虑,凝神化出一只金色的小鸟,说:“帮我找到她。” 小鸟闪烁着光芒,停在他的指尖上振翅欲飞。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云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第七十二章 沈袖月从树丛中钻出来, 望着云海升露出了笑容, 张开双臂向他扑过去。 云海升一把将她接住了, 低头凝视着她, 说:“没事吧?” 沈袖月摇了摇头。她浑身都是灰尘,脸上还被树枝划了几条小口子。云海升一手按在她的伤口上,皮肤迅速愈合了。沈袖月觉得靠山回来了,彷徨无依的心情一扫而光。 然而微妙的是, 另外两名男队友,见了云海升也有类似的感觉。 钱围看出他们是一对儿了,说:“两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这位道长本领高强,请问高姓大名啊?” 沈袖月终于想起了还有两个人, 简单介绍道:“这是我相公,叫云海升。这位是钱老板,这次任务的委托人。” 云海升点了一下头,钱老板像看超人一样看着他,说:“太好了,有云大师在, 我就放心了。” 李秋为刚才在生死关头跟钱老板撕破了脸皮, 现在开始感到尴尬了。 钱老板就像爱上了新墙头的追星族, 对李秋为不屑一顾,很有等从这里出去之后一分钱也不给他的意思。 李秋为只好假装没感觉到,若无其事地站在人群中间,说:“接下来怎么办?” 钱围立刻说:“找我儿子小宝,带他一起出去!” 云海升来的时候见过昏迷的钱小宝了, 知道他的魂魄被囚禁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他凝神感受片刻,说:“他的魂魄不在这附近,应该在地底深处。” 众人都有些诧异,沈袖月忽然想起自己在钱小宝的房间里见过,拼图的左下角有个地下世界,地底的岩洞里有天然石柱,柱子上有奇怪的图腾。 她说:“是在西南方向……拼图上的地下岩洞在西南。” 李秋为和钱老板听她这么说,脑海中也有印象。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林子到处都是一个模样,怎么判断方向。 钱围抬起头,想看北极星,却发现天空阴沉沉的,找不到星子。 李秋为忽然道:“指南针,第一个副本不是给了任务奖励了吗!” 钱围差点把它给忘了,从口袋里掏出了指南针,把它当心肝宝贝亲了一口。 指针一阵晃,找到了南边。钱围攥着它,仿佛攥着能找到儿子的神器。 云海升说:“钱老板带路吧。” 钱围找到西南方向,走在一行人的前头。四个人沉默地走在树林里,白桦林中的眼睛仍然在不停闪烁。众人权当没有看到,或者说,经历了被开膛怪追着跑的惊吓,这些小刺激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前方的林子里忽然出现了一闪一闪的红光。 红光有的栖息在树梢上,有的飘浮在半空中。红光仿佛碳里的余烬,时明时暗,给人不祥的感觉。 钱围的脚步慢 分卷阅读165 了下来,说:“那是什么?” 沈袖月觉得这个情景仿佛在哪里见过。一个他们附近的光点闪烁了一下,嗡地一声飞了起来。众人都看清楚了,是他们在第二个副本里见过的甲虫。 他们深知这种甲虫的厉害,登时寒毛直竖。沈袖月示意云海升后退,小声说:“那些甲虫能灼伤皮肤,聚在一起会烧死人。” 钱围向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发出了咔嚓一声响。甲虫们像是从沉睡中醒过来,展开鞘翅,飞到了空中。一时间整个树林充满了甲虫振翅的声音,嗡嗡嗡嗡。大量的红光聚集在一起,就像一个火球。 四个人感到了死亡的威胁,李秋为这次的反应最快,掉头就跑。 另外三个人只好跟上,李秋为喊道:“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沈袖月学他的口气,说:“怕跑散了啊。” 李秋为被她噎住了,无话可说。甲虫飞的速度十分快,就快追上他们了。云海升拉起沈袖月的手,生出灵力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罩里。钱围十分机灵,一看他们两个人金光附体,知道是防御buff,立刻不客气地拉住了沈袖月的手,说:“谢谢两位师父,等出去我给你们加钱。” 沈袖月并不想跟胖大叔握手,但是生死关头讲究不了这么多了。 李秋为的灵力在这里不好使。甲虫们发现另外三个人的防御力增强了,于是集中力量向李秋为发起攻击。 李秋为捂着头,手上被甲虫灼烧出了几个伤口,疼的放声大叫。他见另外三个人手拉手共享云海升的防御buff,于是也厚着脸皮,一把攥住了云海升的手。 云海升:“……” 李秋为现在顾不上摆架子了,说:“咱们是队友,得互相帮助。” 甲虫又追上来了。云海升控制着把手抽出来的冲动,拉着他们往前跑。四个人共享一个防御罩实在很勉强,金光开始变得黯淡。李秋为抱怨道:“怎么回事,云兄的灵力在这里也打折扣吗?” 云海升不愉快地说:“少一个人就好了,要不你放手。” 说话声中,一只甲虫向沈袖月头上扑去。黯淡的金光没抵御住攻击,沈袖月听见头顶传来滋啦一声响。她惨叫了一声,说:“我的头发!我秃了吗?” 云海升把那只甲虫赶开,发现她的头发被烧焦了一撮,说:“没事,就是有一点糊。” 甲虫的攻击越来越凶,光这么跑不是个办法。周围的树木渐渐稀少,他们来到了树林的边缘。李秋为见前方的石堆中间有个泉池,几股泉水汇聚在一起,向山坡下淌去,形成了一条小溪。李秋为喊道:“水,这些甲虫怕水!快跳进去!” 他说着放开了手,冲向小河。另外三个人跟在他身后,接二连三地跳进了水里。有几只甲虫冲在前面,扑进水里便骤然熄灭了,翻起肚子漂在了水面上。其他的甲虫围着溪水上空打转,却不敢再攻击他们了。 小溪只到人的小腿深。李秋为大喜道:“它们果然怕水!” 沈袖月跳进水里时就感觉脚下不稳。钱围跳下来的一瞬间,地面被他踩踏了,哐的一声向下陷去。 四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起摔了下去。 扑通,扑通几声,四个人先后掉进了一条地下河里。这条大河汹涌宽阔,远非之前的那条小溪能比。 沈袖月看着周围的情况,头顶漏下一线天光,河的两边是漆黑潮湿的岩洞。这不就是拼图上的那个地下岩洞吗? 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大河不住流动,将他们向前冲去。李秋为不会游泳,呛了一口水,大喊道:“救命!” 沈袖月把乌金杵变成了一根木头。李秋为立刻像抱亲人一样紧紧地抱着它,其他三个人也抱住了木头,免得被冲散了。 他们随水漂流了一阵,河水的流速渐渐变缓了。乌金杵流到浅滩,陷在了河床里。沈袖月把乌金杵变回毛笔,跟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踩着淤泥上了岸。 钱围坐在岸边,把鞋里的淤泥倒出来,又脱下上衣,拧干衣服上的水。 李秋为也觉得身上湿淋淋的不好受,便把衣服脱了下来。沈袖月跟他们男女有别,只好走得远一些,靠着岩壁坐下,开始清理身上的淤泥。云海升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沈袖月说:“你不拧衣服?” 云海升说:“烤烤就行了。”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两人之间飘起一个金色的光球,热乎乎的就像个电暖气。 沈袖月感觉好受一些了,闭着眼靠在岩壁上小憩。这时候钱围发现了这边有光亮,过来坐下道:“借我暖和一下。” 李秋为走过来,也沉默地坐在了他们身边。休息了半个小时,众人的体力回复的差不多了。云海升说:“出发吧,尽早找到钱小宝,离开这个地方。” 众人都站了起来,抖擞精神,准备迎接最后的挑战。 云海升闭目感应了片刻,走在前面。四周都是钟乳石,石笋尖上不停向下滴水,周围十分潮湿,也很 分卷阅读166 幽暗。云海升释放出一只金色的小鸟在前面照路,随着它扑翅膀,光芒不住闪烁,像个柔和的探照灯。 他们穿过一片石笋区,到了岩洞的尽头。一片开阔地中间,耸立着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倒吊着一个人。 众人停下了脚步,既惊讶,又有些恐惧。 那人被荆棘紧紧地捆在石柱上,荆棘上的刺扎进人的身体,不住地向外淌血。 石柱上刻着繁复的花纹,鲜血沿着花纹的沟槽向下流淌,整根柱子的上半部分被血浸湿,已经成了黑红色,还有三分之一的沟槽没有淌满。那个情形像极了原始部落祭祀的情景,是个把生命献给恶魔的仪式。 钱围浑身颤抖,向前走了几步,看清了被倒挂着的人的模样,登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小宝——!” 挂着的人正是他的儿子,钱小宝。 钱小宝已经昏迷过去了,钱围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的儿子!爸爸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沈袖月上前扶起他,说:“钱老板,别哭了,救人要紧。” 钱围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向着石柱扑过去,连忙道:“我这就放你下来!” 他的手刚碰到石柱,柱子上的藤蔓就骤然生出长长的枝条,灵蛇一般地向他抽去。 钱围没想到藤蔓居然还会动,被狠狠抽了一记,胸前顿时出了一道血痕。他捂着胸口向前爬去,还想解救儿子,藤蔓高高抡起,朝着他的背噼里啪啦打了十来下,将他打的满地打滚,鲜血直流,像极了古代的鞭笞之刑。 他疼的一动也不能动,匍匐在地,喉中不住呜咽道:“小宝,爸爸来救你了……你坚持一下……” 那情景让人看了有些鼻酸,沈袖月道:“云哥,咱们帮帮他吧。” 云海升手中幻化出一把弓,将灵光幻化成数支箭矢,接二连三地向捆着小宝的荆棘射去。 藤蔓被箭射断了,又生出了新的。云海升接连放了数箭,藤蔓总是不断生出新的枝条。而且捆绑钱小宝的荆棘比之前缠的更紧,似乎要把他勒死。 云海升摇了摇头,放下弓箭道:“办不到。” 李秋为冷笑了一声,说:“云兄也有做不到的事?” 云海升平静地说:“这是人牲。有人通过邪术,将这孩子的魂魄献给了邪灵,来换取自身的利益。对于邪灵来说,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外人谁也不能破坏它。除非……” 李秋为经常搞邪术,也已经看出来了,他冷笑了一下,说:“除非施术者跟邪灵沟通,拿自己的性命代替人牲的性命。” 他看向钱围,说:“钱老板,你说是不是?” 钱围浑身剧烈地颤抖,仿佛十分懊悔,痛哭流涕。 他望着儿子,边哭边说:“小宝,是爸爸对不起你,我没想到你会受这么多苦,都是爸爸不好!” 沈袖月奇怪地看着他,明明他是最疼爱小宝的人,现在的表现却像是伤害他的凶手一般。 钱围极度懊悔,说:“是我害了你,爸爸不该牺牲你,该死的人……该死的人是我才对!” ☆、第七十三章 钱围痛哭流涕, 哽咽道:“是我贪心, 我有罪, 我真的很后悔。” 众人都看着他。钱围向那图腾柱不停地磕头, 一边道:“求求你放了我儿子,把我的性命拿去吧,他还小,求你放过他……” 藤条勒得松了一些, 邪灵似乎很享受人类痛苦的情感,饶有兴味地听他的告解。 钱围发现忏悔有用,便道:“是我财迷心窍,我创业多年, 一直没能把企业做大,跟我同期的伙伴都已经发展上市了,我却面临着破产的威胁……我不甘心,就找了个老师傅帮我想了个发财的法子。” “他说求财需要代价,要献出我最爱的人的灵魂。我当时头脑一昏,就采集了小宝的血液, 还有他的生辰八字一起给了那个人。” 众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舍得拿至亲骨肉做这种事, 钱围的心也是够狠的。沈袖月想起钱围发起狠来能剖膛取心,舍得把儿子当做人牲献祭,也就不意外了。 那副拼图叫他剖心,其中的意味并不是他杀了什么人,而是他亲手挖出了自己的良心。之后在树林里逃跑的景象, 也是他内心恐惧的放大——做了丧良心的事,被愧疚和恐惧感追着不停逃跑,没有尽头, 沈袖月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钱围总是带着和气的笑容,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对至亲的人都能这么狠心呢? 钱围说:“献出挚爱之后,我的生意就越做越大,战胜了不少对手。小宝也渐渐变得沉默寡言,经常生病。我一开始没放在心上,或者是因为以他作为代价,导致我不敢面对他……却没想到最终的代价是他的生命。” 他痛苦地哽咽道:“如果能重来一遍,我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他说完,向石柱走去,说:“你拿 分卷阅读167 走我的命吧,放过我儿子。” 石柱上的藤条高高地扬起来,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抽在他身上,而是沿着他的双脚向上爬去,紧紧地抓住了他,把他往石柱上拖去。 与此同时,藤蔓放松了对钱小宝的控制,将他扔在了地上。 钱小宝摔在地上,苏醒过来。他看着父亲被藤蔓举起来,紧紧地缠在柱子上,登时喊道:“爸爸!” 他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声音也不大。但对于钱围来说,能听见儿子这么喊自己,已经是极大的安慰了。 他微笑道:“好孩子,爸爸来救你了。” 他头朝下被荆棘捆在石柱上,身体被刺的不住流血,大量的血顺着石柱淌下去,渐渐地把石柱的底部也染红了。 钱小宝放声大哭,一边喊道:“不要,放了我爸爸——!” 他哭着去拉钱围,藤条狠狠地横扫过来,把他抽开了。钱小宝滚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还想爬过去。沈袖月拉住了他,说:“别过去!” 石柱吸收了足够多的血液,开始收取最终的代价。地面震颤起来,周围的钟乳石出现了裂纹,不断向下崩裂。不远处的河水也在翻滚,大量的水溢出河床。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众人站立不住,东倒西歪。 钱围清楚必须有个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说:“你们带他走吧,这是我做的孽,我来付出代价。” 血液很快就要尽浸透整个石柱,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岩洞的顶部因为地震,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云海升袖中甩出一根长鞭,卷住外头的一棵大树,攀爬上去,然后又把沈袖月和钱小宝拉了上去。李秋为费劲地踩着碎石头,也爬了上来。 钱小宝不愿意抛弃父亲,扒住洞口大哭道:“我不走,我要我爸爸——!” 钱围难过地看着他,说:“走吧,好孩子,爸爸爱你。” 钱小宝的身体十分虚弱,没力气挣扎。云海升把他扛在肩膀上,一手拉着沈袖月向前跑去。 地面上也是一片东倒西歪,白桦树纷纷倒下来,远处的山也垮塌了。整个世界就像一幅拼图的碎片崩落,变成了无数碎片。平原的前方,有一个紫色的气流漩涡,随着大地的摇撼渐渐变淡,马上就要消失了。 云海升背着钱小宝,拉着媳妇向前跑去,抢在漩涡消失之前冲了进去。 李秋为也拼命向前狂奔,终于抢在最后一秒钟一头扎了进去,一只鞋落在这边。下一秒,那只鞋就随着坍缩的世界一起,被压成了灰烬。 四个人通过气流旋涡脱离了那个世界。沈袖月悠悠睁开眼,发现四下一片白茫茫的,周围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是医院的病房。 她坐了起来,旁边的护士惊讶地看着她,说:“你醒啦?” 她出门喊道:“八号床的病人醒啦!” 沈袖月四下环顾,发现病房里还躺着三个人,正是云海升、李秋为和钱围。 医生大步走进来,看着醒过来的她,十分惊讶。他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这是几?” 沈袖月说:“五。” 医生说:“你叫什么名字?” 沈袖月知道他想判断自己的意识是否清醒,耐心地回答了。这时候旁边的病床上,云海升动了一下,也醒过来了。他睁开了眼,很快明白了情况,坐起来推醒了隔壁床的李秋为。 钱夫人得到了消息,从外头进来。她看着一屋子醒来的人,说:“你们没事吧,我看你们都倒在屋里,就叫救护车把你们送过来了。” 沈袖月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晚上九点半,他们在那个世界里度过了惊心动魄的六个小时,在旁人看来他们只是集体陷入了昏睡当中。 沈袖月说:“我们没事。” 钱夫人走到丈夫的床前,担忧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的丈夫没有醒过来。 沈袖月想起了钱围牺牲的情境,也有些伤感,心想:“他不会醒来了。” 这时候连在钱围身上的仪器开始滴滴作响,他的心脏、血压都变得异常起来。医生和护士立刻冲过去,对他进行抢救。然而钱围的生命体征越来越衰弱,心脏起搏器也没能发挥作用。经过二十分钟的抢救,他还是去世了。 钱夫人愕然地看着一切发生在自己面前,却束手无策,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看着崩溃的钱夫人,心情都有些压抑。三个人经过医生检查,都没有问题,当天晚上就出了院。 三个人站在医院门口,李秋为打电话叫司机来接自己回家,一边充满优越感地说:“要不要捎你们一程?” 沈袖月忽然想起了接委托时,还跟他三击掌打了个赌。她说:“李兄还记得咱们做了什么约定吗?” 李秋为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目光来回游移。他说:“这次的委托,算是你们出的力多一些。李某一向很大方,报酬就让给你们了。” 沈袖月嘴角扬了一下,说:“不只是胜者拿双倍报酬的问题,输了的人还要在公众号上发告示,公开承认不 分卷阅读168 如对方,这事你忘了?” 李秋为转过身来看着她,一脸愠色地说:“你别得寸进尺。” 沈袖月平静地说:“不,这叫愿赌服输。” 李秋为深吸了口气,提醒自己作为大家族的族长必须得有风度,何况云海升还在这里,不能让他看自己的笑话。 他扬起下巴,傲然说:“我是有身份的人,今天算是欠了你们一个人情。以后你们要是向我求饶,我就饶你们一次,先这么记账了。” 他说着也不等司机来接了,大步走出医院大门,在马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逃命似的逃走了。沈袖月哼了一声,说:“谁稀罕你欠我们人情。说话不算数,癞皮狗子。” 云海升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模样,也有点好笑,说:“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 隔天他们得到了消息,钱小宝醒了。他病了一个月,身体十分虚弱,想起梦中的情形,既伤心又害怕,对自己的经历三缄其口。而那幅神秘的拼图,也在钱小宝醒来的同时,化成了一滩灰烬。 钱夫人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儿子。她发送了钱围,专心照料儿子,希望他能够尽早恢复健康。 沈袖月接到了钱夫人付的报酬,总共十万元。这次委托虽然救出了小宝,钱老板却牺牲了。他作为父亲做了错事,却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沈袖月叹了口气,说:“歪门邪道不能碰,本来挺好的一个家庭,一步走错,变成这个样子。” 云海升也有同感。他看着沈袖月,说:“不过这次你让我刮目相看。” 沈袖月说:“什么?” 云海升说:“你一个人陷在里面,不但能生存下来,还能自己解决问题,越来越优秀了。” 沈袖月便笑了,说:“那是,云教授亲手带的研究生嘛。临危不惧、随机应变,那都是基本操作。” 她拿出了粉丝们送的拼图,打算把它拼完。然而想起之前的经历,又有些害怕。她喃喃道:“我再也不想玩拼图了……要不然就咕了吧。” 云海升说:“你的粉丝不是还等着看成果吗?” 沈袖月道:“要不你拼?” 云海升便接手了这个工作,耐心地把剩下的部分拼起来。图片上的宫殿富丽堂皇,很快就拼好了。 沈袖月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在自己的动态里,说:“云哥给你们拼起来的,还是他厉害。” 粉丝们迅速给她回复点赞,让她很有成就感。 她把拼图收起来,遗憾地说:“可惜李秋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答应了要发公告,结果耍赖跑了。” 她想象着李秋为公开道歉的模样,心里一阵痛快。只可惜这人说话不算数,不知道下次再逮着他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云海升微微一笑,说:“不用急,以后总有机会能赢他的。” ☆、第七十四章 夏日的傍晚, 凉风轻拂在身上, 洗去了一天的浮躁气息。 云海升坐在葡萄架下面, 正在和杜先生下围棋。小黑卧在他们脚边, 正在打盹。 月光照在棋盘上,黑白子厮杀的相当激烈。两人数完了子,杜先生笑道:“老朽输了两子,甘拜下风。” 云海升客气地说:“是杜先生让我。” 沈袖月从外面回来, 怀里抱着个精美的盒子。她走到葡萄架下面,顺手掐了一截葡萄的嫩须子塞进嘴里,嚼了嚼,有青葡萄的酸味。 她低头看棋局, 黑白子各占半壁江山。她对这种风雅的技艺挺有兴趣,说:“有空教教我。” 云海升倒是挺愿意教,就怕她坐不住。他看着沈袖月抱着的盒子,说:“又买新衣服了?” 沈袖月有点不好意思,却又开心地说:“快过七夕了嘛,买了褙子和宋裤, 过节应个景。” 云海升嗯了一声, 慢慢把棋子收起来。沈袖月本来希望他能约自己出去玩的, 没想到他没什么反应。她耐着性子提醒道:“你打算怎么过?” 云海升说:“在家待着吧?” 沈袖月说:“那天晚上海边有烟火大会,你不想去看吗?” 云海升沉吟了一下,说:“小白挺喜欢看烟火的,以前还躲在海里偷看,要不然你带他去吧。” 沈袖月有点不高兴了, 没回答他,转身进屋去了。杜先生看着她的背影,说:“难得的机会,不陪她出去玩吗?” 云海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仿佛早有打算。 杜先生不放心,又说:“小姑娘要哄的。对她用点心,别让她失望。” 云海升笑了,说:“先抑后扬嘛。不过没想到,杜先生还挺在行的。” 杜先生捋了捋胡子,说:“我现在也是儿孙满堂的人了,要是当初不会追姑娘,哪能有这么大的家庭。” 云海升前几天一直在琢磨七夕节送她什么东西好,这会儿忽然有灵感了。他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发现有他需要的东西,于是下了 分卷阅读169 单,准备给她个惊喜。 沈袖月回屋拆开包裹,里面有一套衣服,还有团扇和绣花鞋。她本来还想穿上试试,此时也没了兴致,提起衣服在镜子跟前比了一下,感觉差不多就扔到一边去了。 她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觉得跟这样的盐系男生谈恋爱就是没有激情,说好听点是专注事业不花心,说不定本质就是性冷淡。 她打开手机,打算给宋瑾抱怨几句,忽然发现微信里有人给她留言了。 刘新鸿:“最近忙不忙?” 沈袖月有阵子没跟他联系了,忽然想起他,心情有点微妙。她回道:“还行。” 刘新鸿的上一条信息是十分钟之前发的,沈袖月回复之后,他很快打了电话过来。 沈袖月接起来,听他说:“好久不见了,过的好吗?”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还好。” 刘新鸿挺敏锐,说:“怎么没精神?” 沈袖月只好坐起来说:“刚睡醒,有点懒懒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新鸿这才想起了要紧事,说:“我最近接手了一个案子,有点难处理,想请你们协助一下。” 沈袖月想他觉得棘手的案子肯定挺复杂,说:“怎么回事?” 刘新鸿说:“市郊区有个老旧的工厂片区,前阵子要翻新重盖,结果改建到一间旧厂房时,工人发现地上和墙上有污渍。当时擦了几下没了,可过了几天又出现了新的。” 沈袖月有点莫名其妙,说:“是老房子渗水了吗,还是发霉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刘新鸿的声音沉了下去,说:“报案人是工厂的老板,他说找专业人员检查过,房子没有渗水和发霉的问题。而且那些污渍都是红褐色的,很像血迹。” 沈袖月陷入了沉默,明白他为什么要联系自己了,这种事情确实一般人解决不了。 刘新鸿说:“他们擦了一段时间,发现污渍越来越多了,越看越瘆人。那个老板实在受不了,就报警了。” 沈袖月很同情那人的遭遇,又觉得刘新鸿也不容易,说:“你们接警的内容真是什么都有。” 刘新鸿说:“是啊,不光有案子,还有一些五花八门的事,比如家里进蛇了、树上有猫下不来了,都找我们。” 沈袖月想如果下水道里钻出了蛇,她害怕之余,还真不知道除了警察该找谁合适。 刘新鸿说:“明天我去现场调查,聘请你当民俗顾问协助办案,一万元报酬,接吗?” 沈袖月便笑了,说:“接,明天我去派出所跟你碰头。” 她本来想去叫云海升的,想起他刚才不解风情的样子,又有点生他的气。她在屋里待了片刻,给他发了条短信,公事公办地说:“接了个委托,明天早晨去派出所。” 云海升很快回了条短信:“刘新鸿找你了?” 沈袖月嗅到了吃醋的味道,感觉扳回了一点局势,心情好了一些。她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不回答他的问题。 云海升发了几条信息都没得到回复,便过来敲门,说:“怎么了?” 沈袖月说:“我要睡觉了。” 云海升沉默了片刻,在门外说:“这才几点就睡,你在跟我闹别扭吗?” 沈袖月说:“没有。” 云海升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晚安。” 次日一早,沈袖月收拾好了,开车和云海升一起去派出所。沈袖月抢先占领了驾驶座,并且把包放在副驾驶上,不打算把它挪开。云海升只好坐在后座上。 云海升有点后悔搞先抑后扬那一套了,但是让他说好听的话哄她,作为堂堂神君他又拉不下脸来,只好一直保持沉默。 片刻车开到了派出所,刘新鸿正站在门口抽烟,见他们来了,把烟碾熄。他挥手打招呼说:“懒得开车了,你们载我过去吧。” 他开门上车,随手把包挪到后座上,坦然地坐在副驾驶上。他把工厂的地址递给沈袖月,让她开过去。 云海升盯着副驾驶座,觉得属于自己的位置被别人占据了,还是个颇有竞争力的对手,心情很不愉快。沈袖月开着车,想起了网上关于副驾驶外人能不能坐的争论,觉得这个情形有点微妙。 她本来只是想小小地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但是通过后视镜看云海升,发现做过头了。云海升沉着脸盯着刘新鸿的后脑勺,好像真的生气了。 车开到了市郊区的一片老厂房跟前,远处的几个厂房都被拆除了,建筑队正在重盖。只有这座灰色的砖房伫立在长草中,显得很突兀。 三个人穿过草丛,朝那座厂房走过去。刘新鸿说:“报案人叫郭骁。他们家是开化肥厂的,这几间厂房用了有二十年了,他最近挣了些钱想翻修。但是勘察之后发现这间厂房有问题,没人敢拆。” 沈袖月扬眉看他,刘新鸿深吸了一口气,说:“当时前面几间厂房都顺利的拆除了,但工人准备拆这间厂房的时候,有人拿凿子在墙上敲了一下,墙缝里顿时淌出了血, 分卷阅读170 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吓得不轻。” 但是没过多久,墙上的血迹又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让人十分困扰。 亲眼目睹了那么邪乎的情形,拆迁队也不敢动,以至于前头的厂房都建的差不多了,这间房还没被拆。 这么一座闹鬼的破房子伫立在工厂片区里,让人很不舒服。老板看着它就愁得慌,觉得就算不能在原址上重盖一个,拆了它做个绿化草坪或是停车场也好。 他再一次请人过来勘察,对方在那间厂房里转了一圈,感觉没什么异状。他掏出一根烟要抽,没拿稳烟掉在了地上。 那人低头去捡,就发现地上有个巴掌大的污渍,像个血手印,看起来挺吓人。 那人听说过房子流血的事,有点害怕,便把那个污渍指给郭骁看。郭骁不想在这个关头出岔子,于是打了个哈哈,说:“这种老房子就是裂纹多,污渍也多。擦擦就好了。” 他去拿了拖把,对着那个污渍擦了一会儿,说:“你看,轻了吧。” 当他把拖把挪开时,两人都愕然了——地面上的污渍比先前更大了,而且比原来更清晰,颜色也越发像血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感觉事情很不对劲。那人匆匆告辞,拆除的事又一次泡汤了。郭老板觉得这座老房子忽然有了自己的意志,不想被拆除掉,非要跟他作对。 郭骁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他觉得既然自己是这片厂区的主人,要拆要盖都由自己说了算。 接下来的几天里,郭骁买了大量的清洁剂,蹲在废厂房里用力擦拭地面。当他擦掉一个,过不了多久,地上就又出冒出一个新的污渍,而且每个污渍的形状都不一样,随机出现,毫无规律可循。 跟污渍战斗了一周之后,郭骁这样顽强的人也终于崩溃了。痛苦之下他打电话报了警,要求警方帮忙调查这件事。 沈袖月和云海升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走到了厂区跟前。 从外表看,那房子就是间普通的厂房,灰色的砖墙,橙色的屋顶,挺朴实的。刘新鸿扬声道:“有人吗,我们进来了。” 郭骁本来拿着个马扎坐在厂房的窗口,正盯着地面发呆。听见声音,他起身迎接,神色很疲惫。他见了警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欢迎。” 墙角还有几个马扎,郭骁一起提过来,放在厂房中间说:“请坐。” 四个人坐在马扎上,就像临时开会。刘新鸿介绍道:“这两位是我请来的民俗顾问,对处理这种事件很有经验,你有任何问题可以跟他们说。” 郭骁对刘新鸿很信任,没把沈袖月他们当外人,点头道:“你们看看吧,就是这样的污渍。” 他随手一指,让他们看地上的情形。房子的地面是水泥地面,灰色的地上有一些裂缝。红褐色的污渍就像溅上去不久的血迹。 郭骁的脚旁边就有个一元硬币大小的红点,他用脚使劲搓了搓地面,被他搓过的地方,又出现了一小块新的污渍,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 郭骁双手一摊,疲惫地说:“我真的没办法了,用又不敢用,拆又拆不了,消息都传出去了,现在大家都害怕,说厂房闹鬼,搞得我连工人都招不起来,生意都要被拖垮了。” 沈袖月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这些污渍的?” 郭骁说:“这间厂房一直没怎么用过,我拿它当仓库,堆放旧机器和原料,没留心过。就是半年前我打算拆掉翻修的时候,这才开始发现不对劲。” 沈袖月看云海升,说:“你觉得怎么样?” 云海升凝神感受了片刻,沉吟道:“确实有问题。” 郭骁紧张地说:“什么问题?” 云海升注视着水泥地,仿佛能看穿地面似的说:“这下面有东西。” ☆、第七十五章 他此话一出, 另外三个人为之一凛。 云海升站起来, 找了一道裂缝最深最长的地方, 从怀里掏出一道符, 啪地按在地上。顿时就像凿到了地下水一般,大量的鲜血骨突突地往外直冒。符纸不住颤抖,片刻啪地一声,从中间裂开了。 几人都吓坏了, 纷纷向后躲去。郭骁不知道该感叹云海升法力高强,还是该为了血迹而恐惧。 血迹很快消失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仿佛刚才看到了一个幻觉。 郭骁用力抓了抓头发, 既烦躁又恐惧,说:“我真的要被逼疯了,我一辈子没干过什么昧良心的事,怎么这烂摊子就让我赶上了!” 刘新鸿说:“要怎么办?” 云海升镇定地说:“直接拿工具来,挖开地面看看。” 郭骁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贴张符都往外冒血, 你们敢挖?” 云海升像是刚想起来事主似的, 说:“哦, 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先写个授权给我们吧。” 郭骁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艺高人胆大还是什么,见了那么多血完全不害怕,还要深挖。他 分卷阅读171 说:“不是这么回事,你们不怕吗?” 沈袖月笑了一下, 说:“我们就是专门解决这类问题的,不怕的。” 郭骁迟疑了一下,去拿了张纸过来,写了个授权递给他们。云海升看了一眼塞进了口袋里,说:“那我们等会儿就开工了,挖起来可能比较吵,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这边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郭骁也不想看到挖的鲜血四溅的情形,便站起来了。他去找了电钻和几把铁锹过来,说:“就你们行吗?” 云海升说:“没问题,你回去休息吧,有结果我们会通知你的。” 郭骁便按照他们要求的离开这里,回邻村自己家去了。 三个人待在阴森的厂房里,屋子阴暗而宽阔,空气里透着灰尘和化工原料的味道。沈袖月说:“你不是真的要挖吧?” 云海升说:“当然要挖。” 沈袖月发现他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对人格外冷淡,好像还在为了刘新鸿坐了他的副驾驶而不开心。 沈袖月心里吐槽他幼稚的像个小孩子,却又不想惹他,假装没感到他的低气压算了。 云海升撸起袖子把杂物挪开,开动电钻,对着地面的一条裂缝就开钻。 哒哒哒哒哒哒哒—— 沈袖月捂着耳朵站在一边,就见地面的缝隙里冒出了大量的鲜血,仿佛他钻的不是水泥地,而是一块血管丰富的生肉。 地面血如泉涌,在场的三个人都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人,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尖叫逃跑,反而有种一探究竟的心理。 沈袖月把乌金杵掏出来,变成了一根棍子,准备防身。没多久,水泥地被他钻出了一道深深的裂口。云海升钻了几个点,拿锤子把那块地面敲碎,最后用铁锹把水泥地撬开,露出了下面黑色的土壤。 刘新鸿拿了把铁锹跟云海升一起挖,挖了有半小时,挖出了一个五十厘米深的坑。说来也奇怪,随着泥土被挖开,冒血的情形反而消失了。 云海升一锹戳到了坚硬的东西,翻开土一看,里头是一根修长的腿骨。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云海升又挖了几下,发现了更多的人骨。 他说:“调查一下历史吧,这里以前可能是坟场。厂房建在这上面,被它们当作了自己的阴宅。所以要拆除的时候,这些鬼魂就出来作祟,制造了冒血和污渍的幻象来吓唬人。” 刘新鸿觉得有道理,说:“不用挖了,我叫同事过来。这里闹鬼的原因破案了。” 他打电话叫同事过来,几名警察见了当时的情景,都十分震惊。有人录像并拍了照,又有人去调这个地方的历史资料和地图,以及看旧卷宗有没有未解决的命案。 半天之后,调查的结果出来了,这里没发生过命案,但在战争年代曾经是乱葬岗。很多被饿死的人或者乞丐,会被卷着草席埋在这里。 如今尸体外面裹着的草席都已经朽烂了,只剩下森森白骨堆积着。刘新鸿向上级汇报了情况,申请批示。当天下午就收到了批复,把厂房收购拆除,下面的骸骨妥当埋葬,作为普通道路用地处理。 有好事者见警车停在这座工厂片区前,回去散播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有不少附近的村民过来围观。警察在房子外围拉起了隔离带,让村民们都回去。 就算这样,屋子外面还是闹哄哄的。郭骁扒开人群,大声道:“让一让,让我过去!” 他挤进去,见了刘新鸿便说:“怎么回事,我听说屋子下面挖出了骨头?” 那个坑还没填上,刘新鸿示意他自己看。郭骁看见了泥土里埋着半截的森森白骨,冷汗都下来了。他立刻说:“我不想要这块地了,求你们赶紧把它处理了吧。” 刘新鸿说:“我们已经上报了,你同意的话,这几天就可以收购拆除。” 郭骁眼睛一亮,立刻说:“我同意,赶紧拆了吧,我简直一眼都不想看它了!” 跟郭骁通完了气,已经到了晚上七点钟。刘新鸿从早晨一直忙活到现在,还没吃饭,一看天都已经黑了。他把工作交给了下一班同事,暂时回去休息。沈袖月开车载他来的,便负责载他回去。 三个人走向车,这回云海升抢先坐在了驾驶座上,沈袖月比他慢了半步,只好去后座坐下了。刘新鸿在旁边抽了根烟,从紧张的工作状态中放松下来。他拉开车门,见司机成了云海升,笑了一下说:“白天挖地那么累,晚上还开车?” 云海升说:“疲劳驾驶不犯法吧?” 他说话莫名有点冲。刘新鸿扬了一下眉,说:“不载货不扣分,但要处以二百元以下罚款。” 云海升面无表情地发动了汽车,往市区开去。刘新鸿没让他们送到家门口,而是让在商业街下了车。他说:“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请你们吃晚饭吧。” 沈袖月怕他俩待在一起处不来,说:“不用了我们还是……” 云海升道:“好啊。” 沈袖月奇怪地看着他,云海升没再说话,找了个停车场停了车,和他 分卷阅读172 们一起去了附近的金拱门。刘新鸿去买了三个套餐,服务员说最近有七夕赠品,买套餐再加七块七就能获得一个盲盒。 刘新鸿回头看了一眼沈袖月,她正托着腮坐在桌前玩手机,丸子头扎在头顶,露出纤细的脖颈,可可爱爱的。刘新鸿安静了片刻,决定纵容一次自己的感受,说:“给我来一个吧。” 云海升停完车进来,见刘新鸿端了饭回来,和沈袖月面对面坐着。他递给沈袖月一个小盒子。沈袖月说:“这是什么?” 刘新鸿假装无所谓地说:“赠品,服务员非要给的,你们女孩子会喜欢这种东西吧。” 沈袖月便打开了,发现里头是支口红。她在手上试了一下,是干玫瑰色,薄涂会很好看。她便笑了,说:“谢谢。” 云海升的眉头一蹙,觉得小姑娘就是天真,为了一个小礼物就能笑的像朵花。 他不开心之余,脑中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你不是也喜欢开她开心的样子吗,为什么不能坦率地承认自己爱她呢? 刘新鸿虽然对她的好很直接,却也很无望,就像隔着玻璃看橱窗里的美人模特,知道她不会是自己的,只能凝视着她,多看几眼罢了。 云海升虽然很不喜欢刘新鸿惦记着自己的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缺乏他那种直来直去的冲劲。 失败了又能怎么样,他一开始就被判了出局,不也很潇洒么? 云海升觉得自己是修行太久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爱意,就像坐久了腿麻了,站起来不知道先迈出哪只脚合适。 不管先迈哪只脚,反正腿麻了走路肯定是会摔的。 他照葫芦画瓢地去买了个七夕套餐,然后把盲盒放在沈袖月面前,说:“送给你的。” 他本来想更轻松愉快地把礼物送给她,没想到话说出来,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沈袖月十分诧异,说:“已经有这么多吃的了,你怎么还买?” 云海升说:“吃不了就带回去。” 沈袖月觉得这两个人莫名在较劲,她好像被卷进了修罗场中。为了自身安全起见,她决定暂时少说几句话。 她打开盲盒,发现里面是个领带夹。 她看着对面的两个男人,迟疑了一下,感觉有点难办。 她收了刘新鸿的盲盒,如果把领带夹给云海升,刘新鸿就亏了。但是送给刘新鸿的话,云海升肯定要不开心。别看这人平时仙风道骨的,对这种事却很较真,惹不得。 两个人都盯着那个领带夹,好像把它当做了今天胜利者的奖励。 沈袖月觉得压力山大,犹豫了一下,把领带夹放在桌子上,说:“那个……我先去洗一下手。” 她逃命般地去了洗手池,打开水龙头,一边偷看两个人的反应。两个男人各自喝着饮料,没有攀谈的意思。沈袖月洗完手,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去前台又买了一份七夕套餐,带着盲盒回来了。 桌上的食物堆成了山,他们两天内不用做饭了。 她把领带夹塞回空盲盒里,跟自己买回来的盲盒混在一起,放在桌上说:“你们自己挑吧,大过节的,每人都开一个礼物。” 两个男人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操作,沉默了片刻,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意——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很有趣。 刘新鸿先拿了一个盲盒,云海升拿走了另外一个。打开一看,刘新鸿获得了那个领带夹,云海升开到了一张手帕。 沈袖月舒了口气,觉得事情算是解决了。她拿到了刘新鸿的礼物,刘新鸿拿到了云海升的礼物,云海升拿到了她的礼物。谁都没吃亏,这样应该能安静一阵子了。 不过她明白,跟刘新鸿保持距离,才是从根源上保持平静的方式。 她叹了口气,觉得刘新鸿是个挺好的男人,应该有个好姑娘在未来等着他。 不过这就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了。为了大家着想,她决定如果以后刘新鸿再有案子找她,她还是推脱掉算了。 三个人较劲的结果,就是产生了一桌子吃不完的食物。沈袖月勉强笑了一下,说:“使劲吃吧,毕竟有这么多呢。” 三人奋力地吃了半个小时,像是在吃自助餐。最后还是剩了好几个汉堡和鸡块没吃完,沈袖月让服务员分了两份打包,给了刘新鸿一份,说:“回家放在冰箱里,早晨热一热再吃。” 刘新鸿被她关照觉得很开心,说:“好。” 云海升站起来,帮忙拿起沈袖月的包,说:“走吧。” 三人出了门,刘新鸿的家在这附近的一座居民楼,他跟他们摆了摆手,在夜色中慢慢走进了小区。沈袖月便和云海升一起开车回去了。 经过一晚上的抬杠,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毕竟再闹下去,可能还会产生更多吃不完的食物。沈袖月忙了一天累了,说:“我去睡了,这些东西你记得冷藏。” 云海升摸了一下,东西还热,放冰箱太可惜了。他想起了小白,便放了只小鸟给他送信,叫他来吃炸鸡和冰阔落。 分卷阅读173 他打开手机看自己的包裹,发现今天下午已经送到代收点了。他去取了包裹回来,小白已经在他房间里,拆开袋子开始吃了。 他喝着可乐,吃着鸡块,一边好奇地看着云海升的纸箱子,说:“哥哥,你买了什么?” 云海升划开箱子,从里头取出一把绒线棒和铜丝,又怕人发现似的关上了门。 他坐在桌子前,把绒线棒掰成一朵花的样子,修剪出花瓣的形状,片刻又做出了一个花苞。小白吃着东西看他做手工,觉得十分有趣。 当年她总爱戴绒花,如今能亲手为她做一只绒花,云海升心中有些感慨。 他缠着线,眼前恍惚流过许多岁月。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但今生看到她第一眼时,他发现她好像从来没变过,依旧是那么俏皮而有韧劲儿,是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姑娘。 云海升想象沈袖月收到礼物时的模样,心情变得温柔起来。 小白说:“你要送给姐姐吗?” 云海升压低声音说:“小声点,七夕快到了,给她一个惊喜。” 小白便笑了,乖乖地保持安静,看着花钗一点点成型,仿佛一枝桃花获得了生命,在他的手中盛开。 ☆、第七十六章 次日一早, 沈袖月起床洗漱完毕, 去冰箱找昨天带回来的食物, 发现冰箱里什么也没有。 她见云海升从屋里出来, 便道:“拿回来的饭呢?” 云海升提起手里的一袋子鸡骨头,说:“都被小白吃了。” 沈袖月不相信,说:“你骗我的吧,那么多, 他吃的完?” 云海升说:“他是一条龙啊,你想龙的胃口有多大。” 沈袖月沉默了,不得不承认这话很有道理。她虽然平时也觉得小白吃的不少,这次却意识到了, 以前他都吃得很客气,其实以他的饭量吃穷自己都没问题。 白天沈袖月没事,在屋里玩手机。宋瑾给她发短信,说:“后天是七夕,出来玩吗?” 沈袖月还等着云海升回心转意来约自己,便说:“我有安排。” 宋瑾这才想起她是有男朋友的人, 跟自己这个单身狗不一样。她说:“忘了忘了, 差点打扰了你们约会。” 沈袖月心想:“哪有什么会可约。过节他让我帮他去遛小白龙, 有这么煞风景的人吗?” 她忽而又想起昨天办案的时候,刘新鸿坐个副驾驶他就一天没好气。自己去在他面前明示暗示,他都不给反应。但看到自己跟别人说话,他又吃醋,根本不公平嘛。 她忍了半天, 还是没忍住,打电话过去,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这两天发生的事都告诉闺蜜了。宋瑾听完了,关注点发生了偏差,说:“一米九的警察哥哥,长得帅吗?” 沈袖月敷衍地说:“挺帅的,一身正气,还挺聪明的。” 宋瑾便说:“有照片吗,给我康康。” 沈袖月说:“你去派出所看真人吧,叫刘新鸿,乱停车就可以指名他来给你贴罚单。” 宋瑾便笑了,说:“我不,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才不会用这种方法吸引帅哥的注意力呢。” 沈袖月说:“还有那个盲盒,开出个领带夹他就眼巴巴地看着我,想要都写在脸上了,就是不肯说,世外高人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吗?” 宋瑾一个劲儿地笑。沈袖月像进入恋爱倦怠期的女生一样,抱怨道:“这人特别爱面子,没证据还喜欢吃飞醋,你说他是不是幼稚?” 宋瑾说:“有证据就不叫吃醋了,那叫捉奸。” 沈袖月:“……” 闺蜜的话太有道理,她居然无法反驳。这时候有电话打进来了,沈袖月说:“先不聊了,提前祝你七夕快乐吧。” 闺蜜笑道:“好的好的,七夕快乐。” 沈袖月挂了电话,发现是刘新鸿打过来的。她打回去道:“什么事?” 刘新鸿说:“明天就准备把那间厂房拆除了,但是怕挖起来,再出现上次那个情形,想请你们过来禳制一下,明天拆的时候好别再出差错。” 沈袖月答应了,说:“我们等会儿过去。” 挂了电话,沈袖月去云海升房里找他。她敲了敲门,门掩着。她推开门,见云海升把抽屉关上了,刚收起了什么东西。 他说:“怎么了?” 沈袖月说:“刘新鸿让咱们过去镇一下场地,明天就拆了,害怕再跟上次一样墙壁流血。” 云海升说:“行。” 他稍微准备了一下,开车带沈袖月去了现场。刘新鸿正在屋前抽烟,周身烟雾缭绕的。车停在他跟前,沈袖月下车,闻见烟味咳嗽了两声。刘新鸿便把烟扔到地上,踩熄灭了。 刘新鸿今天戴了领带夹,就是昨天从盲盒里开出来的那个。云海升看见了,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阳光,仿佛觉得热,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一下手。 沈袖月莫名有 分卷阅读174 种压力感,向后退了一步,好离他俩远一点。 刘新鸿说:“明天上午九点,拆迁队来拆厂房。今天你们怎么打算?” 沈袖月说:“直接超度?” 云海升摇头道:“得把带头闹事的鬼先处理掉,要不然不好超度。” 沈袖月感觉跟对付人一样,得先把刺头制服了其他人才能服气。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三人去附近吃了顿便饭,回来时天色渐渐黑了。沈袖月看着黑漆漆的环境,有点发憷。云海升从车上拿下三个野营用的睡袋,说:“今晚在这儿过夜。” 沈袖月不想躺在会莫名渗出血迹的地板上睡觉,但单独留在车上更害怕,只好跟着另外两个人一起行动。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既然那些鬼喜欢吓唬人,他们便假扮诱饵住在厂房里,抓几个带头闹事的鬼整治一顿,杀一儆百。 沈袖月觉得道理没问题,但是亲自当诱饵实在太瘆人了。云海升把三个睡袋铺在地上,然后坐在了中间的睡袋上。 四下黑漆漆的,只有一点月光透进来,凄凄惨惨戚戚。草虫在野地里滴铃铃地叫着,环境更加荒凉了。 刘新鸿在左边的睡袋上盘腿坐下了。沈袖月抱着膝盖坐在最右边,阴风一阵阵地吹在她身上。她打了个寒战,怀疑随时会有鬼伸出手来,摸自己的后脖子一下。 她推了推云海升的肩膀,小声说:“我不想在边上。” 云海升只想到要把她跟刘新鸿隔开,忘了小姑娘会害怕的事。此时有点无奈,只好站起来,跟沈袖月换了。 三个人并排躺着,每两个人之间隔着四十来公分,算是比较客气的距离,而且有危险还能互相照应。 沈袖月虽然依旧害怕,却又有些紧张。她明明是来镇鬼的,莫名就成了左右为男的局面。她听见了自己内心的提问:“睡在两个大帅哥中间,你感动吗?” 沈袖月心道:“不敢动不敢动。” 不只是她不敢动,另外两个男人也一动也不敢动。三个人就这样躺了半个多小时,地板又凉又硬,各自躺的肌肉酸痛。沈袖月有点受不了了,轻声说:“为什么还不来?” 云海升说:“再等等吧。” 沈袖月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说:“会不会是你身上的灵力把它们吓到了,所以没有一个鬼敢出来?” 云海升说:“我来之前就把灵力封了七成,这样它们还能感觉得到?” 沈袖月也不知道能不能感觉得到,但觉得就算猫打瞌睡,耗子也不敢舞到跟前来。云海升本人太辟邪了,不好办。 三个人又等了半个小时,依然什么诡异的情形也没有。沈袖月翻了个身,在地上用力锤了两拳。搁在以往被这么挑衅,地面上早就出现血斑了,但是这会儿作怪的小鬼就像消失了,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云海升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知道他在这儿是不可能逮到小鬼作乱了。他起身说:“我出去等着,有问题喊我。” 沈袖月的心有点慌,刘新鸿虽然人高马大的,也特别能打,但是对于鬼起不了作用。以她的能力,待在这里真的害怕。 云海升出去了,沈袖月缩在睡袋里,攥着乌金杵,像是抓着唯一的安慰。刘新鸿身上的烟味扩散到了这边,他安静地躺着,良久叹了口气。 沈袖月不知道他为了什么叹气,但是她知道云海升现在的心情应该不太好。 她自觉地往右边挪了挪,片刻又挪了一下,想跟刘新鸿保持一点距离。 刘新鸿开口道:“你别紧张,我不过去。” 沈袖月有点尴尬,说:“不是,那个……” 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刘新鸿以为她嫌自己身上的烟味熏到她了,便说:“那我离你远一点好了。” 他便往左挪了挪。沈袖月心里流下了两行泪,觉得孤男寡女大晚上待在一起就很难解释。她头一次这么希望赶紧闹鬼,好让自己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 就在这时候,仿佛有人听见了她的心声,满足了她的愿望。 黑沉沉的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迅速地爬了过去。沈袖月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眨了一下眼,却见那居然是个人的形体。 一个人形的怪物爬过天花板,它知道沈袖月在看自己,停下来回过头,冲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十分瘆人的笑容。 它的脸都烂透了,半边白骨露出来,浑身都在向下滴血。 沈袖月还没见过这样的奇行种,吓得放声惨叫,当即从睡袋里爬出来,抄起乌金杵就朝它敲了过去。 那鬼被她的灵力击伤,身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两节肋骨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另一只鬼从他们之前挖开的地洞里颤巍巍地爬了出来,绕到后面拉沈袖月的脚。 沈袖月吓得跳起来,用力踩了那鬼的手两脚,又用乌金杵在它的脑袋上敲了一记。便听咚的一声,它经年腐朽的头盖骨被打破了一个窟窿。 那鬼惨叫一声,满地打滚。沈袖月欲哭无泪,下意识道:“对不 分卷阅读175 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地洞周围的石头被拱的松动了,里头钻出了越来越多的骸骨,那情形就像不断往外冒气泡的瓶子。刘新鸿被一只鬼缠住了,他转身一拳下去,把那鬼的骨头架子打的哗啦啦塌下去。 被打破脑壳的鬼十分恼怒,高举起爪子,要抓住沈袖月。她实在见不得这种面目狰狞的鬼,掉头就跑,冲到厂房门口,跟云海升撞了个满怀。 云海升手中放出一道金光,一掌拍在那鬼的头顶,顿时将它打的骨骼尽碎。沈袖月睁大了眼,心中喝彩:“太厉害了!” 此时地下七八只鬼被引了出来,满地奔走。云海升和刘新鸿拳打脚踢,一会儿功夫,便打的遍地白骨,那些鬼魂都被打的散了架。 大部分鬼的骸骨被打散了之后,就粉碎不动了。沈袖月松了口气,觉得这样就没问题了。 就在这时候,地上的白骨生出了浓烈的阴气。不少白骨受到吸引聚拢在一起,胡乱拼凑成了一个比先前更高大的白骨山。 那具白骨山有两米多高,浑身打着颤,一步步走向离它最近的刘新鸿,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刘新鸿听见声音回头一望,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诡异的情形,无数白骨凑在一起聚成了一具更大的骷髅骨架。他整个人被笼罩在白骨的阴影下,身体被强烈的阴气束缚住了,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白骨朝他俯下身来,仿佛觉得有趣似的看着这个人类,向他伸出了巨大的手掌,要捏断他的颈骨。 刘新鸿的身体不听使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要牺牲了。” ☆、第七十七章 刘新鸿被强烈的阴气束缚着, 一动也动不了, 仿佛有一条黑色的绳索围绕着他的身体不停流转。 白骨朝他伸出手来, 要捏断他的脖子。刘新鸿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已经做好了殉职的准备。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将他一把推开。刘新鸿撞到了一根水泥柱子上,身体一阵钝痛,行动却恢复了自如。 这时就见云海升手持一柄长剑, 向那具巨型骷髅的心口刺去。 长剑刺进去放出光芒,仿佛利刃切割出了无数刀。骷髅登时被金光割得四分五裂,砰地一声粉碎开来。 云海升除掉了带头作祟的小鬼之后,放出一身灵力震慑此处, 提剑叱道:“我是蓬莱海域掌事,今日来镇收此地。汝等孤魂野鬼听好,不得再在此处作祟,否则下场就跟它们一样!” 他说着,手中放出了三昧真火,轰然一声, 将地上的白骨渣烧成了灰。 云海升威仪凛然, 令人望而生畏。炽焰随着白骨焚化而渐渐消失, 周围的气场如同被涤荡一般,变得清净庄严。 夜风吹来,骨灰漫天飞扬。沈袖月能感觉到,周围的气场明显干净多了,看来云海升的震慑很有效果, 小鬼们不敢再捣乱了。 沈袖月松了口气,这时候才感觉到脚腕一阵阵地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混乱中被鬼抓伤了。她坐下来,把伤口处的血挤出来。 云海升注意到了,过来帮她把血挤干净,手中生出一道金光,帮她把伤口处的阴毒都拔干净了。她的伤口经他治疗,缓缓愈合了。 刘新鸿站在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默默地看着这边,若有所思。 镇完了鬼,三人就没必要在这地方待着了,刘新鸿去警车上过夜。云海升和沈袖月回到他们开来的车上,凑合着歇了一宿。沈袖月困得要命,在后座上睡得特别踏实。上午九点来钟,她被拆迁队拆墙的声音吵醒了。她揉着眼往外看,见厂房轰然一声塌了一半,巨大的铲车正在挖地上的碎砖头。 被挖断的墙没有像传言中的那样流血,而是像一座不能更普通的建筑一样,安静地被拆除了。 外面尘土飞扬,沈袖月摆了摆手,赶开烟雾。云海升从附近的小卖部回来,带了面包和两瓶矿泉水。 他上了车,把吃的递给她,说:“这里太吵了,要不然你先回去,我明天回家。” 沈袖月拆开面包,边吃边说:“你不回去?” 云海升说:“地下面还有骸骨,得做个道场。” 沈袖月说:“那一起回去嘛。” 云海升从她的面包上掰了一块吃了,说:“来回折腾太麻烦了,你自己回去吧。” 沈袖月想昨晚就已经把鬼制服了,这边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把带来的黄纸和香留下,自己开车回去了。云海升目送她走了,去了刘新鸿的警车上,不客气地在他的车上睡了一天。 白天拆完了房子,接下来就是清理场地。外头稀里哗啦的,云海升也睡得着。傍晚刘新鸿把云海升叫起来,让他看拆迁成果。 厂房完全被拆除了,地面上的砖头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变成了一块平整的地面。 云海升说:“还挺有效率的,晚上我做道场。” 刘新鸿说:“好,先去吃饭?” 分卷阅读176 云海升答应了,两人去附近的摊子上吃了素面,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钟。云海升准备好了香案,等待亥时到来。 刘新鸿站在一旁抽烟,随手递给他一根。云海升摆手道:“我不抽。” 月光照在他们之间,有种安静的气氛,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刘新鸿看着远处的山峦,良久说:“喜欢她就直接一点,别绕弯子,女孩儿等不起。” 云海升诧异地看他。刘新鸿用力吸了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了。 他说:“她是个好姑娘,好好珍惜她。” 他说着拍了云海升的肩膀一下,大步走开了。云海升站在原地,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怎的,忽然理解了刘新鸿的心境。 他被那种情绪感染了,竟觉得有些惆怅。 亥时到了,云海升主持道场,念了往生咒,燃起香烛超度亡魂。气氛庄严清净,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再出问题。 燃尽最后一张黄纸,云海升的经文也诵完了。他感受着周围的气场,确定此处的鬼魂已经悉数离开,说:“不会有事了。” 刘新鸿也松了口气,说:“辛苦了,我送你回去。” 他开车送云海升回去,到家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云海升回屋歇了一宿,这几天因为太累了,他过了中午才出现。 当天是七月初七,是情侣的大日子。沈袖月蹲在走廊上,拿着逗猫棒晃来晃去地引着小黑来扑。 云海升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似乎有话要说。沈袖月好像这才注意到他似的,说:“委托处理的怎么样了?” 云海升说:“都解决了。” 沈袖月嗯了一声,没说话,但也没走开,仿佛在等着什么似的。云海升踌躇了一下,开口道:“你今晚有空吗?” 沈袖月心里兴奋的不得了,想他终于来约自己了。她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说:“没什么事。” 云海升说:“今晚有庙会,海边还放焰火,要不要去看看?” 沈袖月想他让自己等了这么久,自己也得摆一摆架子才行。她说:“再说吧,我想想答复你。” 云海升只好说:“好,我等着你。” 沈袖月眼看着他转身走了,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取出前几天买的新衣服换上,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又戴上了前阵子用他给的金叶子打的莲花镯子,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还缺点什么。 她的发髻乌黑水亮,只是偏素了,缺根簪子装饰。她把乌金杵变了根乌木簪子插在头上,虽然简单,但也十分雅致。 她换上绣花鞋,拿起一把团扇,在屋里转了个圈。衣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飞舞起来,镜子里的人分外娇俏,好像画卷中的美人儿走出来一般。 她给自己照了张自拍,发给闺蜜,说:“姐妹,我要去约会了!” 宋瑾立刻回道:“冲鸭!!!” 沈袖月挺高兴,给云海升发了条短信,说:“可以,一起去吧。” 云海升秒回了短信,说:“好,我去找你。” 半个小时之后,云海升过来敲门。 此时是下午四点钟,刚立了秋,刚退去暑气的天气十分宜人。沈袖月穿着水蓝色的褙子,衣襟上绣着一朵白色的蒲公英,内穿白色的宋抹,下搭一件白色的宋裤,轻灵飘逸,十分俏丽可爱。 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人影重合了,云海升一时间有些怔忡,半天没说话。沈袖月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拿团扇扑了他肩膀一下,说:“发什么呆!” 云海升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一头清爽利索的短发,是个普通青年的模样。两人站在一起仿佛打破了次元壁,不过这样也挺可爱的。 云海升难得坦率地夸道:“你这样很好看。” 沈袖月笑了一下,说:“还好,咱们走吧。” 附近的街上举办了七夕庙会,长街上挂满了红灯笼,两趟红光从山上的月老祠一直通往山下的小吃街。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情侣,也有大人带着小孩子出来玩的。 夜市上琳琅满目什么都有,有卖糖葫芦的,也有买拨浪鼓的。大老远就听见小贩摇鼓的声音,咕咚咕咚咕咚,夹杂着风铃的叮当声、人群的笑声,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沈袖月和云海升穿行在其中。云海升给她买了个棉花糖,沈袖月拿在手里,觉得白乎乎的一团太可爱了,舍不得吃。 周围的人太多了,沈袖月几次被人挤到了后面,棉花糖都给挤歪了。云海升便停下来,把手跟她握在了一起。 沈袖月的脸蓦地烫起来,心砰砰直跳,却不敢看他。云海升转过头看旁边,似乎也在不好意思。 云海升说:“去哪儿?” 沈袖月指了一下小山坡,青石板通向上面的牌坊,上头写着三个大字,月老祠。 七夕节这边有求签的,也有挂同心锁的,十分热闹。两人沿着石阶上了月老祠,这里地势高,向东能看得到海边。 海滩上已经聚集起了一群人,等待看烟火。周 分卷阅读177 围有不少情侣买了同心锁,锁在铁链上。云海升注意到沈袖月一直在看锁,便带她去排队。沈袖月发现他今天特别体贴温柔,好像突然就开窍了。 两人排了一会儿队,很遗憾的是快排到他们时,锁卖完了。人群里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就在这时候山下发出了砰的一声,焰火从海边窜起来,飞到夜空中炸开了。 海边的人们大声欢呼,仰望着夜空中瑰丽的焰火,都十分开心。 沈袖月看着焰火,露出了笑容。他们站在离人群远一些的地方,夜风吹在身上,温柔而又清凉。云海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沈袖月说:“送给你的。” 沈袖月没想到还有礼物,打开一看,见里头是一支绒花。四朵绽开的桃花加几个花苞,白里透粉,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云海升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自己做的,有点笨拙……” 沈袖月喜欢的不得了,说:“不会,做的很好看。” 云海升便笑了,说:“我帮你戴上。” 他拿起绒花,为她簪在了鬓发一侧。花朵映着她的容貌,显得她分外俏丽。 焰火的光芒映在他们的眼中,沈袖月道:“云哥,以后咱们每年都来看焰火,好不好?” 云海升微微一笑,说:“只要你喜欢,我便陪你来看。” 沈袖月心里甜甜的,靠在了他肩膀上。就在这时候,她在人群中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宋瑾。宋瑾也看见了她,朝这边挥手道:“你来啦!” 沈袖月挤过去说:“你跟谁来的。” 宋瑾穿着件高腰襦裙,打扮的也十分可爱,说:“跟我弟啊,那小子看见有好吃的就走不动路了,还在夜市里转悠呢。我自己上来求个姻缘签。” 沈袖月说:“怎么样?” 宋瑾有点不好意,又挺开心地说:“上上签。” 沈袖月拍了她肩膀一记,说:“好兆头啊,加油!” 宋瑾说:“不着急,等缘分吧。” 她见云海升在不远处等着沈袖月,便说:“你们玩吧,我找我弟去了。” 她出了月老祠,往山下走去。沈袖月打开手机,见刘新鸿朋友圈发了个照片,是海边的焰火。沈袖月觉得有趣,留言道:“你也来了?” 刘新鸿说:“过节来维持秩序。” 沈袖月想他接连忙了好几天,晚上还要值班,实在很辛苦。她发了个敬礼的表情,说:“辛苦了,致敬。” 云海升在月老祠门口等着,见她过来了,跟她携起了手说:“回去吧。” ☆、第七十八章 看完了焰火, 沈袖月跟云海升携了手, 一起往回走。 两人走在小路上, 远离了庙会的热闹, 十分安静。从这边到家要走半小时的路程,夏天的夜晚这样散散步也挺浪漫的。 几只萤火虫低空飞过,带着黄色的灯光,十分朦胧。沈袖月拿扇子扑了几下, 萤火虫躲进了草丛中。沈袖月忽然发现潮湿的草丛里,有只野猫伸着爪子拨来拨去,不知道在玩什么。 她走过去,野猫听见她的脚步声, 朝这边哈了口气,似乎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野猫瘦骨嶙峋的,还炸着毛。沈袖月笑了,说:“就凭你也吓唬我?你连我儿子小黑都打不过呢。” 那野猫见云海升也走过来了,纵身一跃,窜向远处跑了。 沈袖月正要走, 忽然发现野猫待过的地方, 有一团红色的东西。她掏出手机打开背光照了一下, 发现是一只红毛小刺猬。看来刚才野猫玩弄的就是这个小倒霉蛋。 刺猬一般都是灰色跟褐色的。沈袖月觉得红色的刺猬很稀罕,便给它拍了张照片,说:“快走吧,一会儿野猫回来了,又要欺负你了。” 刺猬仿佛听懂了她的话, 渐渐舒张开身体,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袖月发现它长得还挺萌的,还想再逗它玩一下。云海升忽然说:“别看了,走吧。” 沈袖月觉得奇怪,云海升已经拉着她走开了。两人走了一段距离,云海升才说:“那只刺猬有点灵性,最好别招惹它。” 沈袖月说:“是吗,它跟一般的刺猬不一样,为什么还怕猫。” 云海升说:“再厉害的东西都怕天敌,小白不是也怕你儿子吗。” 沈袖月想了一下,觉得也对。不过猫确实挺厉害的,尤其是野猫,战斗力超强,上树掏鸟,下地撵鸡,被称作生态杀手一点也不冤枉。 两人走在路上,沈袖月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她接起来,母亲说:“最近怎么样?” 沈袖月说:“挺好的啊。” 母亲说:“我跟你爸爸想你了,想明天过去看看你。” 沈袖月没想到父母搞突然袭击,有点慌了,说:“啊……那个,不用来也行。” 母亲说:“我们好久都没见你了,怎么你不想爸妈吗?” 沈袖月只好道:“想 分卷阅读178 ,就是怕你们路上劳累,来一趟太折腾了。” 母亲说:“能见着我的宝贝,再累也值了。哦对了,你之前跟妈妈说交了个男朋友,记得请他过来啊,我们跟他见一见面。” 沈袖月有点尴尬,看了云海升一眼。他也听见了,没说什么。沈袖月含糊道:“啊,看情况吧。” 母亲便笑了,说:“明天见。” 沈袖月答应了,挂了电话。她看云海升,说:“怎么办,你要见我爸妈吗?” 云海升笑了一下,说:“是该见面了。” 沈袖月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心情好的不得了。见过父母就是要结婚的意思了吧,这回可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沈袖月偷看他的侧脸,他的表情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两人回到家,沈袖月想着今天晚上玩的挺开心,又想着他即将跟自己的父母见面,十分期待。 她躺在床上,想着要是他总对自己这么坦率就好了。她叹了口气,当女生还要等男方主动,要不然未免显得不矜持。如果自己是男生,哪里还用等,肯定早就表白把他追到手了。 她叹了口气,说:“要是我能跟他换过来就好了。” 说完了她觉得自己异想天开,笑了一下,闭眼睡了。 云海升坐在屋里,想着这段时间里跟沈袖月相处的点点滴滴。 跟她相识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里他们共同经历了很多,她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云海升知道自己离不开她,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他只爱过这一个姑娘。 他打开抽屉,从里头取出一个小盒子,里头盛着一只铂金钻戒。戒指上的钻石并不大,却很精致。沈袖月当初买了一对儿,一只她一直戴着,另一只本来戴在他的手上。 后来她给他摘了下来,让他扔了也好、留着做纪念也好,都随他高兴。 其实他舍不得扔,一直保留着。 他看着戒指,目光温柔。他的心是真的被那个丫头拴住了,他想跟她一起走下去,想一直跟她在一起。 是时候了。 他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戴上的瞬间,戒指紧紧地嵌在了他的手指上。神立下的契约跟人不同,人可以出尔反尔,神却不能背弃誓约,直到灰飞烟灭,六界再无他存在的一日,誓约才会消失。 所以当初除了沈袖月亲自动手,其他人谁也不能把它摘下来。 爱上了她,戴上这个枷锁,他认了。 他想着跟她在一起的未来,眼神里带着憧憬,轻轻笑了。 次日一早,沈袖月睁开眼,发现周围的环境不太对劲。 她的床是月洞架子床,上头挂着白色的帐子。而她现在躺的地方,挂着蓝色的帐子,屋里没有梳妆台。 她坐起来,见到处都不对劲。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倒像是云海升的房间。 她莫名其妙,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这时候她的身体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缓缓地低下头,见自己的胸前一片平坦。她慌了,伸手摸了两下,她的胸确实没了。她扯开睡衣,见自己虽然没了胸,却获得了八块腹肌,再往下…… 沈袖月没敢看。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浑身僵硬。夜路走多了难免见鬼,整天处理稀奇古怪的事,怪事终于也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的钻心,不是在做梦。 这个世界跟她开了一个夸张的玩笑。不知为什么,她的灵魂进入了云海升的身体。而与此相对应的,云海升的灵魂,此刻应该在她的身体里。 沈袖月的脑袋嗡嗡作响,感觉受不了。她虽然也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变成个男生,会是什么情形。如今她的灵魂真的进入了一个男人的身体,让她十分手足无措。 她起了床,决定先去看看云海升那边怎么样了。她对着穿衣镜照了一下,自己动一下,镜子里的美男子就动一下。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玩,噗嗤一声笑了。 镜子里的云海升露出一个特别少女的笑容,娇俏又古怪。 沈袖月觉得有点崩坏,没想到女生的一个普通的表情放到男生身上会这么娘。 崩坏完了,她打开了新世界的玩法。机会这么难得,她当然要找出更多崩坏的表情过过瘾。 沈袖月一只手撑着镜子,深情款款地说:“老婆,我爱你。” 沈袖月说完了兴奋的不行,原地蹦了两下,被自己迷住了。片刻她又沉下脸来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扮演完了霸道总裁,又给自己改了人设,变成了傲慢中二小狼狗。 她把头发向上一捋,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肌肉,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坏笑,说:“干嘛老是跟着我,你看上我了?小爷告诉你,像你这样的臭妹妹,我一口气能打哭十个。” 镜子里的云总一会儿深情款款,一会儿邪魅狂狷,宛如精神分裂。他头上的呆毛神气活现地翘着,为他平添了几分慵懒的气息。 分卷阅读179 沈袖月发现这张脸还是保持着高冷的样子好看,于是说:“不听我的话,就把你挂在电风扇上,开五档,转到你认错为止!” 云海升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沈袖月一手咚在镜子上,正在自high。 “说,要现金还是支票。反正爱,我顾北城是不会给你的!” 云海升道:“那就要现金吧,不连号的。” 沈袖月吓得一个哆嗦,回头看时,见云海升穿着吊带睡裙,蓬着头发,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她。 沈袖月心虚的不行,见了他先尖叫了一声。一个大男人叫起来,充满了诡异感。云海升一手捂着耳朵,说:“别喊了,你想把别人都叫来吗?” 他一捂耳朵,睡裙的另一根吊带就顺着肩膀滑下去了,胸前的春光露出一半。沈袖月连忙道:“要走光啦,快给我捂上!这是我的身体,你能不能善待它!” 她捡起一件衬衫扔在云海升头上,云海升便慢吞吞地穿上了。他现在只有一米六多,穿大男人的衬衫,袖子长长地耷拉下来,显得特别软萌。 再加上他臭着一张脸,显得更加傲娇可爱了。 沈袖月的心砰砰直跳,终于懂得男生喜欢软妹子的萌点在哪儿了,自己简直被他戳的不要不要的。 云海升说:“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灵魂互换了?” 沈袖月说:“不知道啊,我还想问你呢。” 云海升坐在椅子上,下意识要跷二郎腿。沈袖月提醒道:“腿腿腿,露出来了。” 云海升只好把腿放下来,膝盖并拢坐好。沈袖月心里哈哈直笑,脸上强撑着没让他看出来。 沈袖月说:“你能不能把咱们换回去?” 云海升说:“我做不到。” 沈袖月有些失望,说:“为什么?” 云海升说:“这不是一般的法术,经不起半点差错。得找到原来的施术者,让它照原样变回去。” 沈袖月搔了搔鼻尖,说:“那是谁干的?” 云海升也没有头绪,说:“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两人苦苦回忆,都想不出什么来。小黑从门口经过,走进来蹭云海升的腿。云海升穿着裙子本来就没有安全感,被猫一蹭,感觉没处躲没处藏的。 沈袖月连忙把小黑抱过去了。她撸着猫,说:“该不会是月老开玩笑,把咱俩换了吧?” 云海升说:“月老不会做这种事情,这种行为特别像那种有妖力又任性妄为的小妖怪干的。” 他看着猫,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他说:“我知道了,该不会是那只刺猬干的吧?” 沈袖月有点懵,说:“刺猬能有这么大能量?” 云海升说:“那只刺猬的灵力很强,只不过是遇上天敌害怕,所以被野猫克制住了。” 沈袖月想起昨天自己想多看两眼,云海升匆匆地叫自己走开了,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蹊跷。她想起昨晚睡前,自己曾经说过“要是能跟云海升互换就好了”,难道这话被小妖怪听去了? 她迟疑了一下,把这事告诉了云海升。云海升叹了口气,说:“可能就是这样,它听到了你的愿望,为了报恩满足了你的要求。” 沈袖月才不想实现这样的愿望,早知道能许愿,还不如要求暴富。她说:“有这么大的本事,看来不是一般的刺猬精。” 云海升寻思了一下,说:“山海经中说过,梁渠山中有种野兽名叫居暨,长得像刺猬,生着红色的毛,声音像猪叫。” 沈袖月恍然大悟道:“昨天晚上就是只红毛刺猬,难道就是它?” 云海升说:“有可能。它是山海经里的古兽,可能昨天放焰火它出来瞧热闹,结果遇上了咱们。这么说来,它肯定还没走远,咱们赶紧去找它,还能变回来。” 沈袖月说:“好。” 她站起来,表情忽然有点扭曲,似乎难以启齿。 云海升说:“怎么了?” 沈袖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新身体,一脸纠结地说:“……我想上厕所。” ☆、第七十九章 人有三急, 云海升不能不让她去厕所。他叹了口气说:“去吧。” 沈袖月也很犹豫, 毕竟她不想用这样的方法看男神的身体。但是没办法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往厕所走。云海升又道:“等等。” 沈袖月停下来看他。云海升说:“……要我教你吗?” 沈袖月感觉自己像个三岁刚告别尿布的小男孩, 脸涨得通红,说:“不用了,我自己揣摩一下就行。” 她说着进了厕所,半天红着脸出来了。云海升也去解决了生理问题, 然后洗脸刷牙,换了衣服,不再提这种令人尴尬的事了。 两人出了门,径直去昨天遇见居暨的地方寻找。附近的长草里干干净净的, 莫说红毛刺猬了,就连蚯蚓也没有一条。 两人 分卷阅读180 在附近找了一上午,依旧一无所获。 晚上沈袖月的父母就要回来了,即将迎来人生当中最重要的考验的两个人,居然在这个时候互换了。云海升说:“来不及了,晚上你父母来了, 咱们这样怎么办?” 沈袖月焦头烂额, 说:“那就先别找了, 想办法对付我爸妈吧。咱们认识这么久,对彼此的习惯都已经很了解了,尽量装的像对方一些吧。我再跟你说说我爸妈的一些情况,别到时候漏了馅。” 她说着,和云海升一起往回走去。两人到了家, 见小白正在院子里跟小黑玩。他见了云海升,起身道:“姐姐,中午吃什么?” 云海升还没说话,小白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歪了歪头,说:“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他耸着鼻子闻了闻沈袖月,又转到云海升跟前,这回感觉对了。他惊讶地说:“你们怎么换过来了?” 云海升没打算瞒着他,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了。小白十分震惊,说:“那怎么办,姐姐的爸爸妈妈要来了,你们俩这时候换了,太尴尬了吧?” 两人也有同感,云海升说:“下午我们俩得尽快熟悉现在的身体,你去帮我们找找那只小妖怪,做两手准备。” 小白答应了,说:“它长什么样?” 沈袖月想起自己还给那只红毛刺猬拍过照,便把照片发给了小白,慎重地说:“这事就拜托你了,加油啊。” 小白说:“放心吧,我走啦。” 他说着大步出门去了,沈袖月隐隐看见他脑袋前开了一道灵光,仿佛手机打开了蓝牙,到处搜索能跟他共鸣的灵力。 沈袖月先花了一个小时给家里大扫除,免得爸妈来了说自己不会生活。然后她跟云海升分头行动,让他去超市买菜,自己去楼上的商场给父母买礼物。 晚上五点多,母亲发短信过来说:“我们快到了。” 沈袖月回复道:“我去车站接你们?” 母亲说:“不用,我们打车,快到了。” 沈袖月为了给父母留下个好印象,专门去换了身西装。她穿着薄西装止不住流汗,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热的,居然有那么一丝即将见岳父母的不安感。 云海升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沈袖月把他按在梳妆台前,给他扎了个马尾辫,又给他戴上一对珍珠耳线。云海升有点受不了,说:“不戴。” 沈袖月哄道:“情况特殊,就忍一下,很快就完事了,乖啊。” 云海升:“……” 云海升生无可恋的任她打扮。沈袖月装扮完了他,又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她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戴个手表之类的装饰品,显示一下自己有钱的背景。她抬起手,忽然注意到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个铂金钻戒。 这是当初她给他摘下来的那一只,他还留着,而且居然自己悄悄地戴上了。 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他猝不及防地碰到了。 云海升注意到了她的反应,没说什么,仿佛这是件十分平常的事。沈袖月的眼睛却有些湿润了,小声道:“这回可是你自愿的。” 云海升说:“对,是我心甘情愿的。” 沈袖月便笑了。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她接起来,听见小白拖着哭腔说:“找不到啊,方圆百里的刺猬都被我找了一遍,没有一个是你们说的那样的。” 沈袖月差点忘了小白还在外头奔波,连忙道:“找不到就算了,回来吃饭吧。” 小白说:“会不会耽误你们见家长?” 沈袖月说:“听天由命吧。” 小白怕去了给他们添麻烦,说:“我还有事,先回海里去了。你们加油哦。” 沈袖月挂了电话,发现母亲发了短信过来,说:“五分钟内到。” 她抖擞起精神,进入了一级备战状态,按着云海升的肩膀说:“再复习一遍,我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云海升道:“她喜欢踏实的类型,讨厌吹嘘撒谎的人。她爱跳广场舞但是伯父不喜欢,于是办了健身房的会员卡,在学普拉提和瑜伽。” 沈袖月说:“很好,我爸呢?” 云海升说:“他喜欢喝白酒,讨厌啤酒,不吃鱼。喜欢下棋,讨厌广场舞,不喜欢别人在吃饭的时候问他医学方面的问题。如果用百度上搜来的民科来质疑他的专业能力,他还会抓狂。” 沈袖月非常满意,说:“可以了,表现的时候到了。” 云海升平静地看着她,说:“放轻松。” 沈袖月说:“我不紧张。” 云海升笑了,说:“不紧张就好,去接他们吧。” 两人走到门口,一辆计程车停下来。沈袖月的父母下了车。沈袖月好久没见母亲了,冲上去就想跟她拥抱。云海升轻咳了一声,沈袖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云海升的身体,哪有女婿一见面就去拥抱岳母的。 她差点漏了馅,背后冷汗直流,转身打开后备箱,帮他们拿行李。 沈母跟云海升拥抱了 分卷阅读181 一下,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我的好闺女,可想死妈妈了。” 父亲脸上也带着微笑,像他这样严肃的人,能这样和气已经十分难得了。 云海升挽着沈母,和沈父一起进了屋。沈袖月拖着行李跟在后面,忽然感到一阵凄凉,好像被自己的家人遗忘了。 父母两人进了客厅落座,云海升道:“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 沈袖月的心情有点复杂,鞠躬道:“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云海升。” 她拿来今天下午买的见面礼,递给他们两人。给父亲的是两斤上好的凤凰单丛和两瓶茅台,给母亲的是一条真丝丝巾和两盒燕窝。 她为了哄父母开心不惜下了血本,虽说云海升转头又把钱打给她了,但买的时候,她确实手直打哆嗦。 父母客气地收下了他的礼物,对着准女婿上看下看,对他还挺满意的。沈袖月头一次被亲爸妈看的这么紧张,深切地意识到男人也挺不好当的。 云海升打岔道:“路上辛苦吗?” 父母把注意力挪回到女儿身上,开始跟他聊这段时间的事情。聊了一会儿,沈母道:“小云啊,你在哪儿工作呢?” 沈袖月就知道母亲要问女婿的硬件条件,坦然地说:“家里开了个小公司,做水产生意的。我对玄学很感兴趣,最近在跟袖袖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想将来帮她把事业做大。” 沈母对于女儿和女婿一起搞玄学的这个职业规划不太满意。沈袖月掏出手机,给她看网银账户,说:“我们这半年挣了不少钱,生活水平蛮高的。” 她补充了一下,说:“我们俩五五分账,这些还是我一个人的钱。” 母亲看进项是不少,而且她以为两人的工作就是帮人算算命、看风水之类没有危险的内容,不愉快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了。 沈袖月又说:“我平时还喜欢搞一点珠宝设计,袖袖戴的这几款首饰都是我设计的。” 云海升手上戴着的镯子和珍珠耳环确实都是沈袖月自己画图设计,然后请人打造的。她本人是插画师,设计的首饰挺有美感的。 母亲看着云海升戴着的首饰,镂空的金镯子设计精巧,显得手腕纤细秀美。母亲对准女婿的富二代加艺术家的人设十分满意,微笑道:“确实挺好看的,小伙子很有生活情调,不错。” 她又道:“小云啊,家里准备婚房了吗?” 沈袖月想云海升是买得起房,但沈家老宅也不错,没必要再买一套。她说:“家里有一套,如果结婚需要,可以再买。” 岳母听这个意思是目前还没有婚房,有点不开心。沈袖月只好补充道:“院子里的车是我送给袖袖的。” 岳母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院子里停着的玛莎拉蒂,觉得总算不错。她点了点头,说:“好,先吃饭。” 一顿饭终于吃完了,沈袖月白天还怕云海升露馅,这会儿才发现所有的压力都是冲着自己来的。饭后沈袖月想起自己之前开蚌挖了不少海水珠,便去取了几颗装在丝绒盒子里,送给母亲做礼物。 母亲见了珍珠,十分喜欢,说:“这怎么好意思,你太客气了。” 沈袖月说:“伯母喜欢就好。您皮肤白,戴珍珠特别合适。您拿这大个儿的当项坠,再拿这一对儿做耳环。” 她对着镜子给母亲比划,珍珠在灯光下发出迷人的光晕。母亲一开始还挺高兴的,渐渐觉得有点古怪,抬头看她。 沈袖月忽然想起了自己是个男人,有人设包袱,于是后退一步,清了清嗓子说:“对不住伯母,我一看见珠宝,职业病就犯了。” 沈母勉强理解了他,说:“没事,年轻人嘛,有热情是好事。你叫袖袖过来一下。” 沈袖月告辞出来,去厨房帮云海升洗碗,说:“我妈叫你。” 云海升便解下围裙,去了母亲的客房。沈袖月洗完了碗,出来见父亲在院子里抽烟。父亲看见她,招呼道:“小云啊,你过来一下。” 沈袖月有点心力交瘁,但又不能逃避,只能强打精神去接受考验。她走到父亲跟前,微笑道:“伯父,您叫我。” 沈父好像对他还挺欣赏的,说:“对,你陪我在附近走一走吧。” 云海升敲了敲门,母亲正坐在罗汉床上出神。云海升进屋道:“妈。” 沈母见女儿来了,笑道:“快来坐,妈妈有一年没见你了,我女儿越来越漂亮了。” 云海升怕被她看出来,进了屋就开始烧水,为她泡茶。母亲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说:“你跟云海升的感情怎么样?” 云海升笑了一下,说:“很稳定,快领证了。” 女儿的终身大事有了结果,母亲虽然很高兴,却又有点忧虑。她说:“先别忙了,跟妈妈好好坐一会儿。” 云海升只好过来,跟沈母隔着榻桌坐下了,面带微笑。 说实话,虽然沈袖月扮他扮得不怎么像,但自己扮她恐怕也差得很远。 他只拿稳了两点 分卷阅读182 ,少说少错,保持微笑。他眼中的沈袖月总是很俏皮可爱的,时常带着笑容。但他也清楚,自己的表情跟她比起来,完全是营业微笑,莫得灵魂。 沈母注视着他,有些为难地皱了一下眉头,说:“妈妈有句话跟你讲,你听了可不要生气。” 云海升道:“怎么会呢,你说就是了。” 沈母凑近了,小声说:“你这个对象,有点不对劲。” 云海升一凛,以为自己和沈袖月灵魂互换的事被看穿了。父母对自己的孩子都有种天然的直觉,如果有一点不对劲,很容易觉察出来。 他紧张地看着沈母,说:“怎么不对劲?” 沈母深吸了口气,下了极大的决心似地说:“妈妈觉得你的这个对象……有点娘。” ☆、第八十章 云海升怔住了, 听了丈母娘这么震撼的结论, 半天没接上话。 沈母以为伤了女儿的感情, 说:“妈妈也只是说自己的感受, 没有别的意思。” 云海升慢慢从石化状态中恢复了正常,说:“喔,为什么这么说?” 沈母说:“就是一种感觉,很微妙的。平时看也挺正常的, 就是一些细节……比如说,他有时候会拨弄头发,神态也有股女孩儿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云海升有点哭笑不得, 心想:“不是错觉,那就是你闺女。” 沈母又看着他说:“倒是你,比以前稳重多了。” 云海升有点尴尬,笑了一下,没说话。 沈母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说:“唉, 可能长得漂亮的男孩子都有点阴柔吧, 不过结婚是一辈子的事, 妈妈还是希望你考虑好了再做决定。” 云海升含糊地说:“没事,他就是……呃,内心比较细腻,其实性格还挺爷们的,而且对我特别好。” 母亲看出女儿是一门心思要嫁给他了, 有些舍不得。壶里的水烧开了,云海升给她泡了茶,温柔一笑,说:“妈,喝茶吧。” 院子里的石灯笼里燃着几点红莹莹的烛火,亮度不大,但是散步足够了。沈袖月陪着父亲在院子里遛弯。沈父说:“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沈袖月总不能说是从海里捡的,编了个瞎话说:“我找她看家宅风水,相处的不错,然后我就追她了。” 沈袖月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关于家学继承了多少,她父母也没数,以为她很精通这方面的东西,能靠这个吃饭也不意外。 沈父皱着眉头,吸了口烟,仿佛有心事。 他语重心长地说:“我这个女儿啊,从小没养在我身边,老人带大的,宠的多了一些,性格比较飞扬跳脱。以后你要跟她在一起了,得多担待。” 沈袖月在成长的过程中,父亲是比较缺位的,跟他交流的机会很少。她以为父亲不关心自己,没想到他还会叮嘱另一半好好对待自己。 她点了点头,父亲说:“你得答应我,好好对待她,别欺负她。” 沈袖月忽然有点难受,说:“放心吧伯父,我肯定好好对她,不会跟她吵架,更不会欺负她。” 沈父得到了女婿的保证,释然地笑了,说:“好,伯父看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两人走了一会儿,沈父跟他说了一些他跟女儿相处的事情,说的时候眼睛看着远方,仿佛十分怀念过去的时光。 沈袖月以为父亲不在乎自己,没想到关于自己的一点一滴他都记得。她觉得自己跟父亲之间可能缺乏一个沟通的桥梁,当她换了一个模样,父亲心里的想法就很自然地表达出来了。 当然,如果自己换回去,父亲肯定又是那副茶壶里煮饺子的模样,肚子里有什么也倒不出来,对她冷冷淡淡的。 不过就算有这么片刻能跟他平和地交流,沈袖月也觉得很满足了。 父亲说:“不知道为什么,伯父对你一见如故,跟你聊得很愉快。” 其实只有他单方面跟她聊天,沈袖月只是听着,两人就都很开心。这时候云海升从沈母房中走出来,他站在走廊跟前,神情有些复杂。 沈袖月看了他一眼,父亲捕捉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笑道:“去吧,我自己再待一会儿。” 沈袖月便走过去,跟云海升去客厅假装打扫卫生,一边说:“怎么样,我妈怎么说?” 云海升不想刺激到她,扫着地一边说:“她说你很不错,很看好咱们两个。” 沈袖月挺开心。父亲站在走廊上说:“我好久没去看你爷爷了,明天咱们一起去扫墓吧。” 沈袖月也有阵子没去墓园了,便说:“好。” 次日一早,沈袖月带上了酒,又买了一束白色的马蹄莲,开车带父母一起去了墓园。 沈汐葬在海边的公墓里。墓园处在平缓的小山上,从坡上向下看,能眺望见远处澎湃的大海。白色的海浪一层层卷上沙滩,给人的感觉开阔而安详。沈汐生前也是个儒雅豁达 分卷阅读183 的人,葬在这里与大海为伴,十分适合他。 沈袖月把花束放在爷爷的墓碑前,轻声道:“爷爷,我们来看你了。” 沈父沈母见他对沈汐这样孝顺,就像已经成了一家人,对他十分满意。却不知沈袖月完全是真情流露,她想起跟爷爷相处的回忆,有些哽咽了。 云海升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别太难过了。” 沈袖月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宜表现得太感性。她点了点头,沉默地让到了一边。父亲捧起酒浇在坟前,跟沈汐说:“爸,我来看你了。好久不见,我还挺想你的。” 他说了些最近的事情,又说到沈袖月找到对象了。沈袖月只好对着墓碑鞠了一躬,说:“爷爷,我就是云海升。” 如果爷爷正在天上瞧着他们,看穿了这一切,还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样子。 父亲跟爷爷又聊了一些别的,沈袖月发现云海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她到处寻找他,走出去一段路,发现他在墓园外的山坡下蹲着,不知道正在盯着什么东西看。 沈袖月走过去,登时睁大了眼。云海升手中放出一道金光咒,金色的符文不断流转,困住了一团红色的东西。 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居暨! 云海升说:“刚才我感觉这附近有股妖气似曾相识,便循着找到了它。” 这里背山面海,风水甚好,灵气也十分充沛,想来这小妖怪是来这里吸收灵气修炼了。 沈袖月道:“原来你在这里!” 红毛刺猬好像比之前的个头大了一些,身上的灵力也更强了。它抬头看了看他们,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哼哼了两声,声音就像一头小猪。 它尖声细气地说:“本座又没得罪过你们,你们围着我干什么?” 这么一只小小的刺猬,说话的口吻这样老气横秋的,反而有点滑稽。 沈袖月拍了拍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膛,说:“你没得罪过我们,那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居暨觉得把他俩调换过来很有趣似的,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想帮你实现愿望而已啊,不是你想要跟他交换身体的吗?” 沈袖月说:“谁要跟他换啊!你快给我换过来!” 居暨还挺有个性的,说:“我不。” 沈袖月说:“为什么?” 居暨说:“换过来多没意思,这样比较好玩嘛。” 沈袖月:“……” 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任性不讲理的小妖怪,气得七窍生烟,说:“你别恩将仇报啊,要不是我救你,你就被野猫害死了。” 居暨哼哼了两声,说:“本座是堂堂上古神兽,要不是到了二百年一次的退行期,不得不返回原型,才不会怕区区一只小猫咪。” 沈袖月只听说过天山童姥三十年一次返老还童,没想到上古神兽也有这样的属性。 云海升露出了微笑,说:“原来你不怕猫啊。” 他打开手机,搜了个猫咪的视频,对着居暨播放。视频上出现了一只狸花猫,它眯起黄莹莹的眼睛,朝着前方发出了咆哮,喵嗷——! 居暨吓得打了个哆嗦,立刻缩成一团。沈袖月扑哧一声笑了,说:“大话精。” 居暨很想反驳几句,但是面对天敌实在浑身无力。沈袖月戳了戳它的刺,说:“快把我们变回来,要不然我就找真的猫过来了。” 居暨发出了一阵哼哼,总算服气了,说:“好了好了,我给你们变回来就是了。” 它说着,浑身发出一阵红色的光。光芒笼罩着两人,沈袖月感觉自己的意识空白了一刹,随即舒展开来。她像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里,先前使用别人身体的那种不协调感消失了。 她回到了原本的身体里,长舒了口气。云海升也松了口气,解除了居暨身上的金光咒,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红毛刺猬不愉快地说:“无知人类,本座好心帮你们实现愿望,你们居然一点也不领情……” 沈袖月对它扮了个鬼脸,道:“喵!” 居暨立刻闭了嘴,抖了抖身上的刺,迅速地爬进不远处的一个地洞里,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两人站在山坡上,眺望远处的大海。沈袖月想起去年这时候,自己就是在这附近举行了婚礼。一转眼一年过去了,没想到会跟他一起经历这么多事情。 云海升也在想同样的事,跟她站在一起,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大海。 这时候山坡上传来呼唤他们的声音,是父母扫完墓,过来找他们了。 两人上了山,陪父母出了墓园。四人回家又待了一天,这次两人变回了原样,一开始的不协调感消失了。父母对他们十分满意,父亲还要回去上班,隔天就要走了。 临行之前,母亲把沈袖月叫到一边,小声嘱咐她:“我看小云还挺不错的,可能刚见面紧张吧,现在比之前自然多了。” 沈袖月笑了一下。母亲又说:“这样好的小伙子不多了,好好把握,差不多就结婚 分卷阅读184 吧。” 沈袖月有点不好意思,母亲说:“有他陪着你,妈妈很放心,也很替你高兴。” 她跟女儿拥抱了一下,说:“妈妈爱你,祝你们幸福。” 云海升开车送岳父母去了高铁站,中午回来了。沈袖月做好了饭等着他,见他进来,说:“我爸妈跟你说什么了?” 云海升去洗了手,神态淡定自若,说:“让我好好待你,还问咱们什么时候去扯证。” 沈袖月便笑了,小声说:“你说呢?” 云海升说:“我都听你的。” 沈袖月心里甜甜的,却又想起自己从前下过决心,一定要让他也常常求之不得的滋味,让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容易得到。 她傲娇地说:“你还没向我表白呢。” 云海升便笑了,他环顾了一圈,拉着她到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面。茂密的叶子搭成一片绿荫,成串的葡萄垂下来,散发出成熟的果香。 沈袖月站在葡萄架下面,云海升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说:“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沈袖月曾经很多次想象过这样的情形,却不知当它真正发生时,自己的心情是这样的百感交集。她的眼睛湿润了,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她把手交到云海升的手里,说:“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后悔。” 云海升站起来,把她抱到了怀里,低头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的眼神认真而深情,长久以来克制的感情一旦流露出来,浓如烈酒。 他仿佛看着一生中最珍爱的宝贝,说:“我爱你,甘之如饴,绝不后悔。” ☆、第八十一章 云海升的表白被接受了, 打算挑个好日子去民政局跟媳妇扯证。 两人看了历书, 发现最近都没有特别好的日子, 转过年来倒是有不少吉日。云海升说:“怎么办, 我听你的。” 沈袖月想反正他们的感情已经这么牢固了,扯证不急在一时,不如等个百年好合的日子。她发现自己生日那天特别好,递给云海升看, 说:“你看这天怎么样?” 她是水瓶座,阳历一月底生日,离现在还有小半年时间。云海升觉得有点久,不过既然她这么决定了, 那就随她高兴好了。 他说:“可以。” 沈袖月含笑看着他,说:“那你这段时间住哪里?” 云海升明白她的意思,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的心态偏保守,觉得一切得照礼法来,说:“还是老规矩,等办了证再……” 沈袖月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 有点遗憾。不过这样也好, 自己是沈家的当家人, 婚姻大事当然要堂堂正正的。 她想到那天就不大办了,就放一挂鞭炮,请闺蜜和几个亲近的朋友,在沈家老宅里吃一顿酒宴,当天晚上洞房花烛喝完合卺酒之后, 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沈袖月这么想着,一边整理架子上的书。她用余光瞥云海升,发现自己不看他的时候,他总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身影。一旦她转过身来,他便把目光挪开了。 她有点好笑,走过来落落大方地站在他面前。 云海升说:“怎么了?” 沈袖月说:“你干嘛偷看我,我批准你光明正大地看。” 云海升便笑了,看她的眼神里带着缱绻温柔。沈袖月的心里也生出一阵柔情蜜意,觉得两情相悦真是世间最美好的事。 两人在书斋待着,拿了个棋盘放在榻桌上,云海升教她下围棋。 他道:“对方占星位的时候,我方挂角是基本应对,然后黑方压长,你往哪下?” 沈袖月沉吟了片刻,下了一子,说:“这里怎么样?” 云海升贴着下了一子。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看着很赏心悦目。棋子敲棋盘的声音十分好听,沈袖月挺喜欢这种清雅闲适的日子,捻着棋子慢慢斟酌。 这时候大门的门铃响了,沈袖月投下棋子去应门,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头上戴着个围着纱的大草帽,把脸挡得结结实实的,看起来十分怪异。 那人见了她,说:“这里能解决灵异事件吗?” 沈袖月说:“可以,请进来吧。” 她请那人进了会客室,云海升跟她一起坐在那人对面。那人见两人都盯着自己的大斗笠看,知道他们在好奇自己为什么这样打扮。 他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面具。面具是木制的,有点像京剧里的花脸,却比花脸吓人。它生着一双暴突的眼睛,眼仁儿处有两个乌黑的小洞,供他往外看。宽大的鼻子下面长着一张裂开的大嘴,露出獠牙,看起来十分狰狞。 他谨慎地说:“你们这儿怎么收费的?” 沈袖月说:“根据委托的难度,价格不一样。简单的一千元,比较难的几千到几万都有。你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很介意要花多少钱。但既然遇上了麻烦事,荷包肯定捂不住 分卷阅读185 了。他叹了口气,眼睛盯着桌上的一碟子薄荷糖,似乎想吃一点。 沈袖月会意地把糖盒推过去。那人狠狠地抓起一把糖塞进了口袋里,仿佛要把委托费吃回来似的。又拆开一块,穿过面具开口的部分,塞进了嘴里。 沈袖月看出来了,这个人挺喜欢占小便宜。她虽然喜欢钱,在这人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吃完了糖,左右环顾,说:“有水吗,齁得慌。” 沈袖月只好起身给他泡茶,片刻给他端了杯袋泡红茶过来。那人捧着茶杯,费劲儿地喝了一口,砸了咂嘴,仿佛要把茶里的香气一缕不浪费地全吸收了似的。 沈袖月怕他烫着,说:“面具不摘吗?” 那人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痛苦,搁下茶杯,小声说:“摘不下来。” 沈袖月有点茫然。那人说:“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们帮忙的。” 他说着,双手抓着面具的两侧,用力地扯了一下,摘不下来。他塌下腰缩成一团,沮丧地说:“这面具可能长在我脸上了,一往下扯就肉疼。” 沈袖月感觉事情变得奇特起来了。她说:“我能试试吗?” 那人说:“可以。” 沈袖月观察了一下,面具贴在他的脸上,没有绳子绑在头上,却贴的很牢固。她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面具,感觉面具后面有一股粘滞力,仿佛跟他的肉长在一起了,轻轻拽拉不下来,用力拽那人就疼的哇哇大叫。 她回头看云海升,云海升也试了一下,确实摘不下来。他说:“你把眼睛闭起来。” 那人听话地闭上了眼。云海升手中生出一道金光,按在面具上,想用灵力摘下来。那人却像被烫到了一般,惨叫着跳起来,喊道:“啊啊啊……烧死我了!” 云海升的灵力没接触到他的皮肤,只是碰到面具,他却疼得好像自己被灼伤了。看来这面具不但摘不下来,它的痛感还会传达到他的身上。 云海升摸了摸他的面具,说:“有触觉吗?” 那人说:“有,但是很迟钝。” 云海升把沈袖月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戳了面具一下,说:“疼吗?” 那人捂着面具哎呦了一声,说:“疼。” 沈袖月在一边看着,感觉这张面具仿佛成了他的第二张脸,这个情形让她想起了抱脸虫之类的科幻片。云海升坐了回去,说:“这面具是怎么到你脸上来的?” 那人说:“我在外头捡的。” 沈袖月露出了什么鬼的表情。那人低着头,显得很害怕,又十分懊悔。 他说:“我叫刘苒,在公园边上盘了个店,卖点杂货。” 他说:“来这边锻炼的人比较多,我一般就卖矿泉水、刮痧板、练功服之类的东西。最近快到中元节了嘛,我就进了点黄纸和香。大约半个月前,傍晚下起了雨,外头湿漉漉的。我看也不会有客人了,就打算提前打烊。” 他说:“这时候外头来了两个人,一胖一瘦,都穿着黑色的雨衣,戴着帽子挡着脸,看起来阴森森的,让人很不舒服。两个人身上的雨水直往下淌,脚上的泥沾都沾在店里了。他们走了以后,我专门打扫了一遍地。” 沈袖月点了点头,说:“然后呢?” 刘苒说:“他们俩应该是货郎,胖一点的那个人扛着个木头架子,上面挂着一些拨浪鼓,虎头帽之类的小孩儿玩具。另外一个背着个挎包,里头鼓鼓囊囊的。瘦子拉开拉锁,从里头取出一大把钱,都是五毛一块的,一看就是卖货挣的零钱。” 他说:“瘦子把那一包零钱全给了我,说要买黄纸和香。我光数钱就数了好久,一共是二百一十块钱。我把香给他们,胖子却说他们有事急着走,说能不能托我帮忙烧给他们的先人。” 刘苒说:“我觉得有点不妥,但还是答应了。那胖子留了两个人的名字,说让我晚上九点钟以后在路边画个圈,左上角留个口,默念两个人的名字,把黄纸投进圈里烧了。” 沈袖月说:“你烧了吗?” 刘苒说:“当天晚上下雨一直没停,我第二天晚上才烧的。当时黑漆漆的,点起纸之后,起了一阵阴风。我当时寒毛直竖,烧的过程腿都打哆嗦。赶紧烧完了就走了。” 沈袖月说:“然后呢?” 刘苒说:“当时虽然吓人,但是过了几天就不再去想了。结果前几天傍晚,那两个人又来了,他们比上次穿的光鲜了一些,都戴着帽子,低低地压着帽檐挡着脸。他们又带了一大包零钱过来,要买黄纸,跟上次一样要求我帮忙捎给他们的亲人。” 刘苒苦恼地说:“我实在害怕,拒绝了他们。但那两个人说他们不方便烧,给我额外加了二十块钱,让我再代劳一次。我一时心软,便同意了。” 他说:“他们走了以后,当天晚上我拿着黄纸想烧,又觉得害怕。反正烧没烧他们也不知道,我就没烧。” 沈袖月觉得这样就不好了,做生意讲究童叟无欺。那两个货郎挣钱不容易,拿了钱不办事,不管是人是鬼,人家 分卷阅读186 肯定不乐意。 刘苒说:“那之后过了好几天,那两个人都没再出现,我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结果大前天晚上,我出去逛夜市,见路上有个胖货郎扛着个木头架子,边走边摇拨浪鼓。我看他眼熟,好像是来我店里买过黄纸的人。我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 沈袖月说:“你跟他搭话了?” 刘苒说:“没有,那人浑身透着股阴森的劲儿,我不敢跟他说话,只敢远远地跟着他。我跟着他出了夜市,周围的人渐渐少了,我想再跟下去可能就被他发现了,便住了脚。这时候我见那人走着走着,货架上掉下来一个木头面具,落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他拖着哭腔说:“我见那人走远了,便过去把面具捡了起来,想着这玩意儿怎么也得值个十块八块的,便捡了回去。” 沈袖月说:“就是你脸上的这个面具?” 刘苒说:“对,我贪小便宜捡了它,戴着回家了。结果没想到,一戴上就摘不下来了。” 他低下了头,捂着面具呜呜地哭了,说:“我好后悔,要是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云海升说:“之后你有没有再见过那个人?” 刘苒摇了摇头,片刻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打了个哆嗦。云海升捕捉到了他的不自然,说:“还有什么线索吗?” 刘苒犹豫了一下,说:“我戴上面具之后,当天晚上就摘不下来了。那天晚上我很慌,又觉得去医院也解决不了,折腾了大半夜,后来就累得睡着了。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云海升说:“说什么了?” 刘苒说:“是两个声音,他们在商量怎么让我还钱。” ☆、第八十二章 刘苒说:“在我耳边说话的那两个声音很熟悉, 好像就是找我买过黄纸的胖子和瘦子。一个人说, 这个人是个奸商, 骗咱们的辛苦钱, 怎么办?另一个人说,他不要脸,那就送给他两张脸,让他一直戴着这个面具好了。” 沈袖月听了, 有点想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两个货郎应该是流浪在外的鬼魂,偷偷地来人间卖小玩意儿挣一点钱,托阳间的人烧给他们。可没想到这人的胆子大得很, 连鬼的小便宜都敢贪。那两个鬼应该是等了几天,发现自己挣的钱没烧过来,一怒之下便扔了这个面具来惩戒他。 他说完了,紧张巴巴地看着沈袖月,说:“我这个情况,你们要收多少钱?” 沈袖月知道跟这种不漏汤的皮笊篱做生意, 收多少钱他都嫌贵。她看了云海升一眼, 意思是让他决定。云海升说:“光收你个挂号费, 一百块吧。” 那人浑身一震,仿佛遭雷击了,说:“这么贵!” 沈袖月有些无语,觉得这个人抠门的毛病比他惹上的事更难对付,不想接这个麻烦了。她说:“在外面看病专家号还要二百呢,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再去别家看看。” 刘苒犹豫了一下,心里也清楚这种事除了这种有口碑的店能解决,其他人根本不会接手。 他心疼地掏出钱包,拿出张一百块放在桌上,说:“那你们可一定要给我解决啊。” 云海升说:“要解决很容易,你回去把他们俩第二次从你那里买的黄纸,连同拖了这些天欠的利息一起还给他们就行了。” 刘苒算了一下,上次欠它们二百块钱的黄纸没烧,加上利息,大约得给三百块,今天来挂号还花了一百,简直大放血。他虽然心疼钱,但是这样下去没法生活更麻烦。他说:“就这样?” 云海升说:“对。” 刘苒说:“要是还摘不下来怎么办?” 云海升说:“那你再来就是了。” 刘苒想了想,决定回去试一下。他临走之前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太亏了,又从碟子里抓了一把糖,笑道:“这糖挺好吃的。” 沈袖月有点无奈,笑道:“没关系,喜欢就好。” 刘苒走了之后,第二天傍晚又来了,脸上还戴着那个面具。沈袖月本来在院子里扫地,见他来了,十分奇怪。她把笤帚搁在一边,说:“怎么啦?” 刘苒手里提着黄纸和一兜水果,小声说:“沈师父,我一个人烧纸有点害怕,能不能在你们的陪同下烧?” 沈袖月有点无奈,说:“烧纸有什么好怕的?” 刘苒小声说:“我欠了它们这么多天,怕它们一出现,会打我一顿。” 他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橘子,讨好地说:“来,吃点水果。” 沈袖月知道这人的便宜不能占,往后退了一步,说:“不用,我刚吃饱了。你在客厅等一下,我去叫相公过来。” 刘苒进屋坐下了,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碟金丝饼,抓起一块就吃了。他面具的嘴留的开口还挺大的,吃什么都挺方便。 沈袖月看见了,懒的说什么,直接去叫了云海升。两人进了客厅,刘苒立刻站起 分卷阅读187 来,抓住云海升的手说:“云师父,还是跟你一起有安全感,你好事做到底,就负责保护我吧。” 他的手因为紧张,又湿又滑。云海升默默地把手抽出来,说:“可以,等会儿就烧吧。” 刘苒坐在客厅里玩手机,一会儿大声道:“沈师父,你这里有没有充电器啊,我手机没电啦。” 沈袖月觉得他就是想用别人家的电,到处挖人墙角。她这么想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被他同化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充电器递给他。刘苒把充电器接在手机上,看着它亮起了光,浑身舒展地叹了口气。 她注意到桌子上的金丝饼原本有五六个,这会儿只剩下两个了。刚打开的一包面巾纸也少了三分之一。她觉得这么个抠法实在太魔性了,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可他就是忍不住要拿,怪不得这人能干出骗鬼钱的事。 沈袖月身上还戴着围裙,准备去厨房看锅。刘苒注意到了,看着她说:“沈师父,做饭呢?” 她嗯了一声,转头准备往外走。刘苒聊家常似的说:“你们晚上吃什么?” 沈袖月打算煮酸菜鱼,鱼刚下锅,料包还没放,觉得他应该闻不出来。她镇定地说:“我们都是修行的人,随便吃一点粗茶淡饭,不值一提。” 刘苒说:“哦,是吗?” 他耸了耸鼻子,想闻闻厨房里往外飘什么味道。沈袖月不想请他吃饭,连忙走了。 一会儿沈袖月做好了饭,去书斋给云海升招手,小声说:“来吃饭。” 云海升看她蹑手蹑脚的,有点好笑,说:“干嘛这么紧张?” 沈袖月说:“怕那人蹭饭啊。” 云海升感觉她跟闹饥荒了似的,说:“又不缺钱,他要吃就带他吃呗。” 沈袖月苦着脸说:“我不想带他吃,一看到他我觉得自己就变穷了,而且好像饿了三年没吃过肉一样。” 云海升能理解那种心情,贫穷的心态会传染,抠久了对食物的渴望也会增加。 说实话他躲到书斋里也是因为受不了那个人。刘苒精明的目光从面具的洞里透出来,仿佛时刻都在寻找值得抠搜的东西来满足自己的无底洞。 两人悄悄地来到厨房,关起门来盛了两碗鱼汤,就着米饭开吃。沈袖月给他舀了一勺鱼,说:“多吃点。” 两人吃着饭,忽然听见有人敲厨房门。沈袖月说:“怎么办?” 云海升也有点无奈,他堂堂仙君,吃点东西还要躲着凡人,太掉价了。沈袖月端着碗,把自己的饭塞进了冰箱,又把云海升的碗藏了进去。 刘苒还在外面敲门,沈袖月打开门,一个木头面具探进头来,说:“沈师父,吃饭呢?” 沈袖月有点尴尬,说:“对啊,你吃了吗?” 刘苒就等这句话呢,说:“哎呀我还想请你们吃饭呢,我看附近有个卖小笼包的,既然你们吃了那就算了。” 他说着走到锅跟前,不客气地揭起来,发现了里面的酸菜鱼。 沈袖月一脸黑线地看着他。刘苒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笑道:“哎呀好香啊。” 他期待地看着两人,沈袖月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只得说:“你要不也一起吃点?” 刘苒立刻说:“好啊!” 他自己去拿了个碗,盛了满满一碗,拿了个勺子,穿过面具开口处,连汤带肉地吃了起来。云海升没胃口了,站起来洗了洗手说:“你慢慢吃,我去查点资料。” 沈袖月算是知道了,这人昨天交了一百块钱挂号费觉得亏本了,这次连吃带拿的,终于算是吃回本来了。 她眼不见为净,拿着拖把出门开始打扫卫生。片刻擦完了地,她再回到厨房,发现锅里空空如也,刘苒已经把饭都吃光了,顺便把锅和碗都洗了。 沈袖月欲哭无泪,只盼着赶紧把他的委托做完,请他再也别来了。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沈袖月怕再晚了他要在这里过夜,明天再吃早饭。她说:“时间差不多了,开始烧吧。” 刘苒答应了,拿了根树枝在院子里画了个圈,把买来的橘子放在圈里当贡品,又把黄纸点燃了投进去,口中轻轻念诵那两个鬼的姓名。火光照在他狰狞的面具上,显得十分诡异。 片刻阴风刮了起来,院子里的落叶在原地直打转。刘苒十分紧张,睁大了眼东张西望,生怕那两个鬼伤害自己。 沈袖月凝神观瞧,见一胖一瘦两个鬼走进来,走到圈子里把钱拿走了。两人取完了钱,胖的那个说:“总算他懂事,还钱又给了利息,要饶了他吗?” 瘦的那个说:“随你便吧,钱没少就行。” 胖子便哈哈地笑了,伸手在木面具上摸了一下。刘苒忽然感觉脸上冰冰凉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瘦的那个拿了一个橘子,剥开吃了一点,酸的皱起了眉头。 它感叹道:“真小气啊。就这么饶了他,有点不甘心。” 胖的那个拉了它一下,说:“有神人在 分卷阅读188 这里,咱们还是快走吧。” 瘦子警惕地看了一眼沈袖月。沈袖月假装没看到它们,向外散发着我肉眼凡胎,你们没有暴露的信号。 云海升站在离它们远一点的地方。两个小鬼有些畏惧他,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离开了。 纸钱烧完了,阴风也渐渐消散了。刘苒身上那种阴寒的感觉消失了,小声道:“它们来拿钱了吗?” 沈袖月说:“已经拿走了。” 刘苒十分欣喜,又有些难以置信,确认道:“真走了?” 沈袖月点头道:“对。” 刘苒试探着摘自己脸上的面具,伸手拉了一下,感觉有点动摇。 他十分兴奋,用力拽了拽,就好像从脸上撕下一张面膜似的,撕拉一声把面具揭了下来。他的脸被扯的通红,虽然疼,却十分兴奋,嘴一咧差点哭出来。 他还以为一辈子都要戴着这个破面具过了,能摘下来简直是奇迹。他激动地对沈袖月说:“谢谢你,沈师父,你们对我真是恩同再造!” 沈袖月客气地笑了一下,说:“不客气,天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刘苒又跟云海升挥手道:“云师父,谢谢你!” 云海升过来说:“不用谢。以后有余力的时候不妨施舍一点钱财,对你会有好处。” 刘苒一听要施舍财物,脸色顿时扭曲了一下。云海升也知道他不可能做到,反正自己提醒过了,要怎么样是他自己的事。 沈袖月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云海升送客。 云海升便说:“我送你出去吧。” 他送刘苒出了大门,停了一下,又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刘苒摸了摸脸,又跺了跺脚,感觉一切都很自在,说:“很好,没有任何问题!太感谢你们了!” 云海升便微笑道:“那就好,走好。” 刘苒便告别走了。云海升回来,见沈袖月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 他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这人实在太难对付了,他一走让两人都轻松了不少。 沈袖月说:“总算解决了。” 云海升笑了一下,说:“其实最主要的问题没解决。” 沈袖月有点奇怪,说:“什么?” 云海升说:“那两个小鬼不过是个小插曲,他身上还背着个吝啬鬼。” 沈袖月一怔,她一直都感觉那人带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气场,仿佛个黑洞,到处吸收能量。她还以为是那个面具带来的阴气,云海升这么一说,她才知道原来那是吝啬鬼在起作用。 云海升说:“当他离别人近的时候,那股吝啬的气场也会波及到别人,导致其他人跟他一样也变得斤斤计较。不过他这些年一直跟它共生,已经很习惯了。刚才我还问他,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沈袖月说:“他怎么说?” 云海升有些无奈,说:“他说很好。” 沈袖月哑然失笑,说:“既然他觉得没问题,那就随他去好了。” 云海升也道:“这是他命里带着的债。无数冤亲债主形成了这么一个吝啬鬼,外力干涉不了,让他自己慢慢还去吧。” ☆、第八十三章 一连几天都是雨天, 沈袖月懒的出门, 来的客人也少。她便在屋里待着, 偶尔跟云海升下棋打发时间。 今天外头放晴了, 地上还有些积水,几只蜻蜓低空飞过。小黑蹲在院子里,抬头追着蜻蜓飞行的轨迹摇头晃脑,伸出爪子试图扑下来一只。 沈袖月午睡起来, 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她挽了个丸子头,簪上乌金杵变的簪子。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个短信。 “我来了,你在吗?” 昨天她收到个预约, 对方说是她的粉丝,有事情想来咨询。 沈袖月出门迎接,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她拘谨地站在门口,穿着一条粉色长裙,长得很清纯。 她见了沈袖月,说:“月姐, 我是预约的那个粉丝, 我经常看你的视频。” 沈袖月笑了, 说:“你好,欢迎。” 女子打量了一下沈宅的环境,感觉比视频里更雅致。沈袖月把她请进会客室,和云海升一起坐在她对面。 女生忧郁地说:“以前总是在网上听你讲灵异故事,没想到有一天, 我自己也遇到了灵异事件。” 她一直用手指拨弄着头发,显然有点紧张。她的头发又黑又浓密,沈袖月有点羡慕她,不知道人家是怎么保养的这么漂亮。 她称赞道:“你的头发真好看。” 女生脸色一变,仿佛惊弓之鸟,听到头发两个字就反应过度。沈袖月觉得有点奇怪,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示意她放松。 沈袖月说:“有什么我们能帮你的?” 女生深吸了口气,说:“我叫杨飞,现在是大二的学生。我 分卷阅读189 是为了我男朋友的事来找你们的。” 沈袖月点头,示意她继续。 杨飞说:“我男朋友叫米治杰,是跟我同级的学生,他是外国语学院的,我是传媒学院的。他不但成绩好,还会跳街舞。迎接大一学生的晚会上,他和几个同学还表演过舞蹈,我当时是主持人。” 她说着,眼中渐渐流露出光彩,仿佛想起了那时候的情形。她说:“他舞跳的很好,不少女孩子都喜欢他,我虽然给他报过幕,除了那之外也没有别的机会接近他。” 沈袖月看出来了,这是个暗恋的故事。果然杨飞脸色微红,说:“我跟别人一样,很喜欢他,为了能多跟他接触,我还专门加入了他所在的街舞社团。但是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我根本排不上号。” 她说:“我悄悄地喜欢了他有小半年,后来有一次,他跳完了舞,我给了他一瓶水。他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还跟我说谢谢。我当时觉得特别幸福,回去高兴了好久。后来我发现,他经常会看我,我觉得自己可能有希望,就鼓起勇气把他叫到学校的小桥边上,跟他告白了。” 她说:“本来我都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他居然答应跟我交往了。我当时幸福的都快昏过去了。他在我们学校就像偶像一样,课间休息站在走廊上都会有一群女孩子围着他。这样的男神跟我谈恋爱,我真的觉得像在做梦。” 沈袖月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毕竟云海升也是个英俊的男神,自己刚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也整天小鹿乱撞,不过时间长了习惯了就好多了。 杨飞的神色渐渐发生了变化,声音也小了一些,说:“交往之后,我们每天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一块儿去大教室上自习。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跟他在一起很快乐,可后来事情就不对劲了。” 她有些局促不安,说:“他很喜欢我的头发,甚至超过了对我本人的喜欢。他经常会很温柔地摸我的头发,还夸我的头发好看。对我说的话却好像没听见,总是心不在焉的。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简直是在跟我的头发在谈恋爱。” 沈袖月一脸懵,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她看云海升,似乎是想问他男人会这样做吗? 云海升也觉得好笑似的,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一般男人不可能这个样子。 杨飞说:“我一开始没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我从小头发就比一般人要丰密,常有人夸我头发好看。我以为他的夸奖跟别人一样,还想着既然他喜欢,我就把头发修的更好看一点。” 她说:“我去了理发店,让人给我把发梢修了一下,然后焗了油。当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发现我的头发变短了,忽然就跟我大发脾气。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被他吓坏了。他质问我为什么把头发剪掉。我当时也不高兴了,说头发长了就修一修,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简直要气炸了,就像我把他的命根子剪了似的。” 沈袖月差点笑出来,轻咳了一声,维持住了表情管理。 杨飞十分委屈,说:“他跟我发了一阵子脾气,我就哭了,要回宿舍。他忽然就慌了,拉着我跟我道歉,说他只是觉得理发店的人根本不懂得珍惜,可惜了那么美的头发。他跟我赔了半天不是,我就心软原谅他了。他还说以后不准别人摸我的头发,他会嫉妒,要求以后亲手给我修剪头发。” 沈袖月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确实变得诡异了,她的男朋友对于头发好像过度关注了,就连自己这个听众都开始怀疑,他是在跟她的头发谈恋爱。 杨飞说:“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当天他就说,我的头发被别人剪过了,他不高兴。他要重新给我剪一遍。我以为他占有欲强,是喜欢我的表现,就同意了。他就去买了把剪刀,坐在花坛上,在路灯下面照着,剪掉了我的一把头发。” 杨飞十分沮丧,伸手比了一下,说:“我的头发原来到腰,留了好几年。经这么一折腾,只到肩胛骨下面一点了。剪完了我要把头发扔了,他却抢先一步把头发收起来,放到了书包里。” 沈袖月啊了一声,说:“他要这个干什么,一把碎头发放包里,不扎得慌吗?” 杨飞说:“我也觉得奇怪。但他说这么漂亮的头发不能扔进垃圾堆里,他要拿回去整理一下,好好珍藏。我想古代人谈恋爱也有送头发定情的,当时觉得他还挺浪漫的,便随他去了。” 沈袖月说:“后来呢?” 杨飞说:“后来我们相安无事地过了一阵子,感情越来越好了。有时候他会吻我,亲完额头,就亲头发,然后就会一直对着头发闻。” 沈袖月觉得她可以去网上写个帖子了,被自己的头发三了是种什么体验,既新奇又诡异,保证吸引流量。 杨飞说:“后来我都有些疲惫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可能长得好看的人都有些怪癖。但是后来,有一次我跟他在教室上自习,我们俩坐在角落里,周六晚上人也不多。他是学霸,刷起题来没完没了的,我困了就趴在旁边睡着了。” 她的表情逐渐阴沉,仿佛又想起了那时候的情形。她说:“我 分卷阅读190 感觉头发被拉扯的有点疼,睁眼一看,见他抓着我的一把头发陶醉地闻了一会儿,忽然塞进了嘴里。” 沈袖月和云海升都十分惊讶,愕然地看着她。杨飞也十分接受不了,说:“我一下子就坐起来了,问他干什么。他吓了一跳,连忙把头发吐出来,说他就是太喜欢我了,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沈袖月嘴角抽搐,说:“没有这种喜欢人的表现吧?” 杨飞说:“我也这么觉得,从那以后对他就很防备了。他感觉到了我的抵触,收敛了半个月,后来带我出去看电影,他又趁着黑吻我的头发,说我的头发该剪了。我同意了,晚上找了个空教室,让他给我剪头发。那个教室比较偏僻,平常没人去。他给我剪完了,我说要去见别的同学,先走一步,把他留在教室里。” 沈袖月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屏息听后面的发展。杨飞说:“我其实已经觉察到他不对劲了,那天是故意离开的。我出门等了片刻,又回去悄悄地把门推开一道缝,见他坐在那里,手里攥着我的头发,正在……正在吃。” 沈袖月和云海升都震惊了。沈袖月说:“等等,你是说……他在吃给你剪下来的头发?” 杨飞脸色苍白,说:“对,不但吃,而且都咽下去了。我还偷拍了个视频。” 她掏出手机,把那个视频播放给两人看。画面里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个帅气的男生攥着一把头发,如饥似渴地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了几下,费劲地吞下去。又把桌子上的碎头发扫拢成一把,一口吞下。 口水从他的嘴角淌出来,他的眼睛还盯着手上沾着的头发,撮起嘴唇把每一根都吸进了嘴里。 那个情形,就像饿了好几天的人逮着一个馒头,如饥似渴地吞吃食物。 联想起他把头一次剪下来的头发收到了书包里,很可能他也把那一把头发给吃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看着女友的秀发,就像看着珍馐美味在面前晃来晃去,能忍着这么久不暴露,也是很不容易了。难怪他得知杨飞去理发店把头发剪了会这么生气,对他来说,大把的头发剪下来扔了,确实暴殄天物。 沈袖月感觉毛骨悚然,声音不觉间都低了很多,说:“你没让他知道你发现这事了吧?” 杨飞说:“我怎么敢,偷拍了这一点,我就赶紧逃跑了。第二天见了面,他跟没事人一样。但是那个情景一直在我脑海里忘不掉,我现在一跟他见面就发憷。” 云海升终于开了口,说:“怎么会有这种事?” 沈袖月看过类似的科普文章,说:“可能是有异食癖吧,体内缺乏某些元素,会导致特别想吃某些东西。有人喜欢吃纸,还有人爱吃土的。要不让他去医院看看?” 杨飞回答的很直接,也很实在,道:“我不敢。” 换位思考一下,任谁发现自己的男朋友有这种吓人的癖好,莫说劝他去就医了,就连拆穿他都要冒生命危险,谁敢妄动? 沈袖月的神情凝重,说:“那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杨飞说:“他有这个问题,自身的压力应该也挺大的。我想让你们帮他改掉这个毛病。” 沈袖月有点感慨,觉得人长得帅就是好,有这么吓人的毛病女朋友还想着拯救他,要是换个长得丑的,恐怕立刻要被分手了。 沈袖月说:“要治的话,得让他亲自过来一趟。这样隔空治疗,效果肯定不行。” 杨飞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不敢跟他挑明了。连头发都敢吃的人,说不定急了还会咬人,她真的不敢冒这个风险去劝他。 云海升沉吟了一下,说:“要不然这样吧,用厌恶疗法试一试。” 杨飞说:“什么厌恶疗法?” 云海升说:“他不是喜欢你的头发吗,我给你一道符,让他看到你的头发就反感,时间长了应该就能戒断了。” 沈袖月知道遇到戒酒瘾、强迫症的情况时,医生会用这种方法来治疗病人,不知道治怪癖好不好使。云海升去书斋取了一张符回来,交给杨飞,说:“你贴身佩戴这张符,戴一个月之后给我们反馈,然后根据情况再进行调整。” 杨飞半信半疑地收起了符,说:“好的,我回去试试。” ☆、第八十四章 杨飞加了沈袖月的好友, 但是回去之后一直没有回复信息。沈袖月以为事情解决了, 便渐渐地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一个月后, 杨飞又一次来了。 上次来的时候, 她还留着一头过肩长发,这次再见面,她却戴着一顶鸭舌帽。沈袖月奇怪地看着她,杨飞把帽子摘下来, 露出了像男生一样的寸头。 她一坐下就哭了。两人十分惊讶,沈袖月说:“怎么了,你的头发呢?” 杨飞哭着说:“他把我的头发吃了。” 沈袖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都吃了?” 杨飞伸手比划了一下, 说:“他发起狂来,拿剪子给我剪得乱 分卷阅读191 七八糟的,最后只能让人给修成这样了。” 沈袖月说:“怎么回事,不是给你护符了吗?” 杨飞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戴了半个月就摘下来了。” 沈袖月的神情严肃,说:“为什么摘了?” 杨飞十分难受, 说:“我戴着那个符, 他虽然对我的头发不感兴趣了, 但是一看到我,就会流露出非常厌烦的表情。我不想让他那么讨厌我,我受不了……他也说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我就会觉得很心烦。我想是那个符的缘故,就摘了。” 沈袖月无言以对, 不过喜欢的人一看到自己就表现的很反感,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个沉重的打击。杨飞做不到也可以理解。 沈袖月说:“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 杨飞说:“我当时摘了护符才一个星期,他又恢复了对我头发的狂热,还试图再剪一点拿走。我知道他是要偷偷吃掉,一气之下就揭穿了他。结果他恼羞成怒,抓着我就把我的头发胡乱剪下来,攥着头发跑了。” 沈袖月说:“那你们现在的关系怎么样,还理对方吗?” 杨飞说:“我不理他,但是他总是给我发短信,给我道歉。他承认他就是喜欢吃我的头发,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抓心挠肝地想吃,而且只对我的头发感兴趣。他也上网买过假发,想当做替代品,但是不行,别人的头发吃着一点也不香,他只喜欢我的头发。他求我跟他复合,但我觉得他只是想继续剪我的头发吃而已。” 沈袖月也有同感,杨飞说:“我现在想跟他分手,但是他不同意。我试着把护符戴上,但是只要我一戴上那个符,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能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大叫。” 云海升眯起了眼,对这个信息很感兴趣,说:“什么声音。” 杨飞说:“就是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在我耳边惨叫,咒骂我忘恩负义,说我拿了它给的好处还要伤害它。” 云海升皱了一下眉头,觉得问题的根源找到了。 他说:“还有其他人听见过那个声音吗?” 杨飞说:“没有,我住在宿舍里,经常被那个声音吵得睡不着,但其他人从来没听见过。我还问过舍友有没有听见过吵闹声,她们都说没有。” 云海升觉得目前事情的线索残缺不全,这里头肯定还有她没说的事情。他平静地说:“如果你想让我们帮你,那就把你隐瞒的事情说出来。” 杨飞一怔,脸色慢慢变得惨白。她低下了头,说:“我没隐瞒什么。” 她的这个反应一看就有隐情。云海升微笑了一下,说:“那我们也帮不了你。” 杨飞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知道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人能帮到她了。 她小声说:“好吧……我说。我小时候见过外婆帮年轻的女孩儿做蛊。后来我暗恋米治杰,便动了歪念头,想办法打听到了他的生日,然后养了蛊虫碾碎,把他的生辰缠在我的头发里,做了个巫蛊娃娃。” 沈袖月十分惊讶,没想到民间能人辈出,这个时代还有给情郎下情蛊的。 云海升也有些意外,说:“那个娃娃呢?” 杨飞说:“在我宿舍里藏着。” 云海升意识到,她的男朋友之所以疯狂地想吃她的头发,应该跟那个巫蛊娃娃有关。她本来想让他爱上自己,却没想到出现了偏差,让他爱上了自己的头发。她佩戴上符咒之后,听见的那个斥责她忘恩负义的声音,应该也是这个蛊发出来的。 云海升说:“这巫蛊不能再用下去了,必须消灭。你把它拿过来。” 杨飞本来也想销毁掉它了,说:“我这就回去拿。” 云海升提醒道:“销毁它之后,你男朋友对你的好感就会完全消失,你能接受吗?” 杨飞有些难过和不舍,但经历了这么多惊吓和折磨之后,也渐渐地清醒过来了。她说:“拖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想通了,用这种方法换来的感情不是真的。我还是选择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吧。” 云海升说:“想明白了就好,去吧。” 杨飞出了门。沈袖月透过窗户看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觉得人有时候真的短视,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结果却往往损失更多。 当天下午,杨飞带着她做的巫蛊娃娃回来了。那娃娃用头发扎成,黑乎乎的,看起来十分诡异。 云海升将那个巫蛊娃娃放在桌上,口中念诵咒语,片刻那个小人有所感应,发出了嗡的一声。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娃娃里面钻出来,大体是个人的形状,跟她扎的娃娃有些像。它飘浮在半空中,对着杨飞歪了歪头,说:“你让他们除掉我?” 杨飞骇得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回答。黑影幽幽地说:“用完就扔,人类好无情啊。当初不是你亲手把我做出来的吗?” 杨飞鼓起勇气说:“对不起,我一时头脑发热,做了错事,请你回去吧。” 黑影笑得前仰后合,说:“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哈哈 分卷阅读192 哈哈……你利用了我,难道不要付出代价吗?” 杨飞十分害怕,小声说:“你要什么代价?” 黑影的身体中间霍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咆哮道:“当然是你的命!” 杨飞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云海升闪身挡在她身前,一掌向黑影拍去。黑影被他的灵力灼伤,放声大吼,同时周身放出无数黑油油的头发,密密麻麻地向他们缠了过来。 云海升手中生出一片火焰,呼地一声把头发点燃,迅速地烧起来。 黑影在火焰中放声惨叫,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失。火焰把头发烧尽之后,自行熄灭了。桌上的那个巫蛊娃娃也被烧成了一滩灰烬。 杨飞本身的能力不强,做出来的巫蛊娃娃的本事也不大,很容易就被祛除了。 杨飞被吓坏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沈袖月过去扶起了她,说:“没事了,它已经被消灭了。” 杨飞坐在椅子上,牙齿还在不住打颤,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跟这么可怕的东西一起待了这么久。 她坐了一会儿,这才缓过劲儿来。沈袖月说:“蛊已经被我们消灭了,以后你的男朋友不会再想吃你的头发了。” 杨飞知道相应的,男友也会就此结束对自己的迷恋,跟自己分道扬镳。 她有些后怕,却又有些伤感,忍不住落下来泪来。 杨飞付了委托费,告别他们走了。黄昏时分,天边被夕阳染红了。沈袖月坐在窗边向外看,感叹道:“喜欢这种事情,也要像学习和工作一样一点点积攒啊。不过虽然这么说,要做到还是好难。” 云海升说:“她被吓了这一回,以后肯定都不敢乱来了。” 沈袖月笑了,说:“但愿如此吧。” 之后一段时间里,杨飞断断续续地给他们发了一些动态。她说男朋友对她的态度果然日渐冷淡,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再过几天,她发了条信息过来,说她跟男朋友分手了,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她发了张自拍,是她在教室里学习的情形,桌子上堆着书,本子上记满了笔记。她说跟他分手之后,自己的心里也舒服多了,那种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感觉消失了,浑身轻松。 她打算考研,提高自己的能力,将来肯定还会有优秀的人等着自己。 沈袖月给她回了个加油,委托到此彻底结束了,她也有种放松感。 她伸了个懒腰,片刻看微信朋友圈,发现几天没留意,宋亭又在日常跟人吵架了。 宋亭发了个鼻烟壶的照片,说是跟人收了个明朝的古董。那鼻烟壶是玻璃烧制的,内画山水花样,外层是透明的,看起来很雅致。 有人问他花多少钱收的。他像捡了个宝贝似的说,一千块。 那人便笑话他收了个假的,内画鼻烟壶最早是清朝嘉庆末期出现的,明朝哪来的这种样式。 宋亭感觉自己的面子被那人按在地上摩擦,十分不爽,说:“我就是拿着玩的,管它什么时候的呢。” 那人不依不饶地说:“兄弟我劝你一句,没有家底还是别玩古董,一没本钱,二没见识,被人坑了还傻乐呵呢。” 宋亭生气了,说:“我虽然一般,但我师父的老公却是富二代,家里的古董论车装,不但有钱还不在乎钱,年纪轻轻就出家了,典型的世外高人。什么东西我拿去给他看一眼,哪个朝代的他立马就能认出来。” 沈袖月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跑到云海升身上来了。那人说:“出家了怎么还给你师父当老公,这位世外高人六根不净啊。” 宋亭怒了,说:“人家乐意,关你什么事。再废话我叫他物理超度你!” 沈袖月:“……” 云海升进来了,见沈袖月正在看手机,一副辣眼睛的表情。他说:“看什么呢?” 沈袖月把手机推给他,云海升看了,也有些无语。他莫名就被扣上了个六根不净的帽子,皱眉说:“你这个徒弟该管管了,脾气太冲。” 沈袖月觉得也是,说:“有机会我跟他谈谈吧。” 这时候电话忽然响了,正说着宋亭,他就打电话过来了。沈袖月接起了电话,说:“什么事?” 宋亭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愉快,兴高采烈地说:“师父,我刚收了个古董,等会儿拿去给你和云哥看看。” 沈袖月说:“鼻烟壶啊,我刚看了你朋友圈。” 宋亭说:“不是,我又收了个新玩意儿。这回这个不一样,肯定是真东西!” 他的声音沉下去,显得十分神秘,小声道:“我跟你们保证,这绝对是个不得了的宝贝!” ☆、第八十五章 宋亭开店也不怎么认真上班, 说要过来, 一会儿功夫就关店过来了。 他进了院子, 眉飞色舞地喊道:“师父, 我来了!” 沈袖月正在给葡萄藤浇水,对他的事不感兴趣,一直想着怎么让他收敛一下,别动不动就 分卷阅读193 祭出自己两口子去物理超度杠精。 宋亭把喷壶抢过去搁在地上, 说:“等会儿再扫。云哥呢,一块儿来,我给你们看好东西!” 他大步走进书斋,见云海升在看书。他坐在云海升对面, 把窗户关上了,大声喊道:“师父,快来!” 沈袖月走进来,看宋亭把门窗都关了,屋里捂得黑漆漆的,怀疑他要掏出一块夜光手表给自己看。 沈袖月说:“家里又没有外人, 你这么小心干什么?” 宋亭的表情十分慎重, 说:“这个宝贝非同一般, 必须认真对待。”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绒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青铜的指环,献宝似的说:“你们帮我掌掌眼,这是不是个好东西?” 那青铜指环有两公分宽,上头斑斑驳驳的都是铜锈, 带着简单的波浪形花纹,样式很古朴。云海升拿起那个指环,凝神感受了一下,感到了一股古老的气息。但伴随而来的,也有一股强烈的阴气。 云海升皱眉道:“这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 宋亭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有人卖给我的,绝对是真货,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沈袖月扬眉看着他,提醒道:“盗墓犯法啊。” 宋亭咧嘴笑了,说:“哎呀,别这么计较嘛。这东西一看就不同凡响,戴在手上特别霸气,跟掌门人似的。你试试——” 他说着要往沈袖月手上戴。她把手往身后一背,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戴,你也别留着了,看着就不舒服。” 宋亭的一腔热情被泼了盆冷水,有些丧气。沈袖月又说:“还有啊,你这脾气得改改了,别动不动就要物理超度人家,我们给你收拾不了烂摊子。” 宋亭搔了搔头,有点尴尬,小声说:“那些喷子太讨厌,我就是吓唬他们一下。” 沈袖月说:“有本事你顺着网线爬过去揍他,别狐假虎威的拿我们俩吓唬人。再这样我真给你逐出师门了。” 宋亭只好说:“好,那我以后不跟那些人吵架就是了嘛。” 云海升说:“这个指环你打算怎么办?” 宋亭说:“有典当行会收这个吧?” 沈袖月觉得够呛,又不是黄金玉石的,恐怕人家不要。云海升说:“你这个最好从哪儿得来的,还回哪儿去。” 宋亭还指望靠这个发一笔财,怎么可能还回去。他怕继续待下去还要被这两口子唠叨,连忙把戒指装起来,放回胸前的口袋里,说:“我花好几千块钱买的呢,再说也没地方找人家还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这一会儿功夫就不开心了。沈袖月目送着他走了,叹了口气,感觉这个徒弟该出师了,自己是管不了他了。 数日后,宋亭又发了微信过来,说:“师父,你们店里什么人都有,有没有人想收古董的?” 沈袖月说:“什么古董,你还想卖那个指环呢?” 宋亭便笑了,说:“是啊,放你那儿代卖,行不行?” 沈袖月说:“我们这儿没人收。” 她沉默了片刻,又说:“你最近缺钱吗?” 宋亭虽然想多挣点钱,却又要面子,不肯承认。他说:“不缺,我最近生意好着呢。” 沈袖月说:“如果你需要钱,我就借给你一些。你收收心,别老整那些不靠谱的东西了。” 宋亭觉得有点没意思,便说:“没有……我就随便问一问。我搁我店里卖也是一样的。” 然后他就没再说话。沈袖月有点头疼,怀疑他最近的经济状况不好,总是想搞投机的东西。她给宋瑾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了宋亭最近的情况,说:“你劝劝他吧,我觉得他最近有点浮躁。” 宋瑾说:“行,我有空说说他。” 沈袖月想他自己有姐姐,凡事点到为止就行了,便不关注他的事了。没想到数日之后,还是出事了。 宋瑾打电话过来,声音十分焦急,说:“我弟病倒了!” 沈袖月说:“什么情况?” 宋瑾说:“他浑身起红疹子,左手拇指上的红印子特别重,那一圈都紫了。他前阵子不是收了个铜指环吗,他偶尔会戴在左手拇指上。我怀疑这病跟那个指环有关系。” 宋瑾跟沈袖月相处了这么久,也跟着她见过一些灵异事件,都会主动去寻找怪事的根源了。 沈袖月有些迟疑,宋瑾拖着哭腔说:“我让他别什么怪东西都戴在身上,从土里挖出来的,不知道谁戴过呢,他能受得了就怪了。” 沈袖月说:“去医院看了吗?” 宋瑾说:“看过了,医生给开了一些外用药,涂了也不管用。他现在的状况越来越差了,一点精神都没有。你和云哥的本事大,拜托你们俩来看看他吧。” 宋亭就算再叛逆,也是自己的徒弟,沈袖月不忍心看他受苦,挂了电话便叫上云海升去宋家了。 宋亭的老家离沈家老宅不远,也是个老式的小院 分卷阅读194 子。小时候沈袖月跟宋瑾被划在一个片区上小学,两个人的缘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宋瑾暂时把她的婚庆公司交给同事打理,自己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家照看弟弟。 宋瑾得知他们要过来,提前就在大门外等着了。她见沈袖月到了,连忙拉着她往屋里走,焦急地说:“你们来了就好了。帮别人解决了那么多困难,这次咱们自己家人出了问题,你可一定得救他。” 云海升跟在她们后面。宋亭的父母听见声音,出来跟他们打招呼。沈袖月从小就跟他们熟悉,也不见外,说:“叔叔、阿姨,好久不见了。” 宋父因为儿子生病,神色也十分憔悴,叹气道:“好久不见。我们家亭儿性格张扬,这不又惹麻烦了,你是沈老先生的后人,可一定得帮帮我们。” 沈袖月说:“一定尽力,你们放心就是了。” 她说着,走进宋亭的卧室。宋亭躺在床上,闭着眼正在昏睡。沈袖月看了他的模样,吃了一惊。宋亭的脸色枯槁发黄,浑身的元气都好像被吸光了一样。他从左手拇指开始,往上蔓延出了大片的红斑。红斑一直延伸到左半边肩头,围着他的心口,周围重中间轻,仿佛编织成了一个红色的牢笼,无数刀枪剑戟对着他的心脏虎视眈眈。 沈袖月轻轻地按了他的手臂一下。宋亭微微皱眉,小声□□,看来这红斑一碰就疼。 云海升关上门,将手按在宋亭的额头上。他手中金光一现,随即一股黑气从宋亭的眉心生出来。黑气像一丛荆棘,缠绕着金光,嗡地一声跟金光一起消失了。 云海升诧异道:“好重的阴气。” 沈袖月小声道:“怎么样?” 云海升感觉宋亭身上的阴气超出了一般鬼怪的力量,非常强大。他说:“他招惹上的不是一般的对象,不太好办了。” 宋瑾知道他的本领高强,他说不好办,那就十分危险了。 宋亭最近没接触过其他可疑的东西,只有那个铜指环。宋瑾说:“是那个指环害的吗?” 云海升说:“指环还在吗?” 宋瑾说:“在,他生病之后就不敢戴了,但是也不敢擅自扔了。我把它收起来了。” 她从抽屉里取出了那个铜指环。云海升接过去,手中放出金光试探。铜指环嗡嗡作响,开始在他的手中震颤。 众人耳边响起了一阵低喃,一个老妇人用粗糙沙哑的声音慢慢地说着什么。那是种古怪的方言,又或是一种特殊的咒语,没人听得懂,却觉得随着她的声音,周围的气氛变得阴沉起来,仿佛一股寒气顺着他们的脊梁悄悄地向上攀爬。 云海升把戒指一握,要打断那段咒语。只听嗡地一声,金光飞散,神力竟然胜不了那股阴气。 在场的几个人都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沈袖月的耳边还回荡着那老妇人阴气森森的声音,有些害怕,说:“怎么回事?” 云海升听了那段咒语,意识到这应该是个精通咒术的人。他说:“他的病确实跟铜指环有关系。这指环的主人生前应该是个厉害的角色,或许是个巫师,也可能是个走邪道的修真者。她死后怕人盗墓,在陪葬品上施加了诅咒,要一切觊觎她东西的人惨死。” 沈袖月说:“那怎么办?” 云海升的神色严肃,说:“得想办法找到那个墓穴,把这个铜指环送回去。” 沈袖月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只是一个陪葬品就已经这么吓人了,深入她的墓穴,那也太凶险了。她犹豫道:“有没有别的法子?” 云海升没说话,看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宋亭,说:“把那个铜指环卖给你的人,还能找得到吗?” 宋亭缓缓睁开眼,花了一会儿功夫才认清了面前的人是谁。他嘴唇翕动,虚弱地说:“有两个人,一个又高又胖,另一个长得挺普通的,没什么特征。做这种事的人不会露行藏,他们没给我留联系方式,我找不到他们。” 云海升想到了会是这种情况。他说:“他们有没有透露过下的是哪个墓,在什么地方?” 宋亭想了片刻,眼中忽然放出光来,说:“我想起来了……那个胖子说,他们刚从西南回来,那墓就在琴河边上。他说那老女人挑的风水特别好,坟墓里防盗做的也特别狠,这不还是被他们给盗了嘛。话里话外吹嘘他们胆子大,本事高强,什么也不怕。” 云海升说:“还有别的信息吗?” 宋亭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了。” 大体位置有了,去了找个地仙打听一下,应该就能确定了。云海升情报收集的差不多了,说:“这事交给我来办吧。你们在家里等着,我过几天就回来。” 沈袖月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去冒险,说:“我也要去。” 云海升说:“太危险了,你在家里照顾他。” 沈袖月一把拉住他,说:“不行,你答应过我,以后不当独行侠的。” 云海升低头看着她,有些无奈。沈袖月历练了这么久,自保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他寻思了一下,说:“那 分卷阅读195 就再叫上小白,咱们三个一起去。” ☆、第八十六章 李宅, 接待室。 女仆放下茶具, 鞠了一躬, 礼貌地退了出去。 李秋为的宅子完全是西式风格, 到处透着一股西洋复古的气氛。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感觉他们身上缠绕着一股阴气。被霉运缠身的两个人十分困扰, 脸上都带着愁容。 这两个人的体格都很不错,一个高大偏胖,另一个长得平平无奇,但是眼里透着精光, 身体的肌肉也很结实,像是那种经常在野外作业的人。 李秋为说:“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 胖一些的那人说:“我们最近碰到了一点问题,但是你得保证,对接下来的内容完全保密。” 李秋为说:“可以。” 那人说:“我叫胡诚,这是我的兄弟柴俭。我们两个人是倒斗的手艺人。您别见怪,我们没什么文化, 做这行也是迫于无奈, 要不然也没人愿意整天钻地洞做这种凶险的营生。” 李秋为微微眯起眼, 怪不得他们身上有股子土腥味儿,原来是干这行的。胡诚知道像李秋为这种搞玄学的,跟自己都是搞偏门的,不会对这事太过惊讶。他说:“前阵子我们兄弟手头紧,听说西南有个宋代的大墓, 就想去发一趟财。那墓穴的主人据说是一个有名的巫婆,坟里有不少值钱的殉葬品。” 李秋为沉默地听他说话,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说的越少,对方交的底儿就越多。 胡诚说:“一个月前我们去走了一趟。我们俩出生入死,从里头拿了些东西。但是从那里头出来之后,什么事都不对了。首先是莫名倒霉,我兄弟走在路上差点被车撞到,幸亏他反应敏捷,就地打了个滚避开了。而且晚上耳边老是嗡嗡直响,一直睡不着,紧接着身上的皮肤也开始溃烂。” 他撸起袖子,给李秋为看他的手臂。他的胳膊很粗壮,上头长着猩猩似的汗毛,皮肤上带着几道裂口,像是冬天的冻疮,伤口淌出黄水,黄水流到什么地方,哪里的皮肤就被腐蚀成新的伤口。 李秋为把指尖搭在他的手臂上,闭目凝神感受。他的视野里,看到胡诚的胳膊上缠绕着一层黑气,再看柴俭的周身也笼罩着一层黑气。 黑气带着一股深深的怨恨,是诅咒。 两个人紧张地看着李秋为。李氏易学在这一带的名声响亮,本领不小。两人知道如果他不肯接,自己的性命就难救了。李秋为睁开眼,略一沉吟。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十分强大,他一直在追求这种力量,如今接触到了,竟不像别人那样恐惧回避,反而有种心醉神驰的感觉。 胡诚见他不但不害怕,反而面露微笑,猜想李秋为的法力必然十分高强。他期待地问:“怎么样?” 李秋为对这股力量十分感兴趣,很想亲自去一探究竟,如果可能的话还想将其据为己有。他说:“可以解决,但是解决这类问题有一个惯例,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要把盗出来的东西原样归还回去。” 那两人面露难色,对视了一眼。李秋为料想他们也不可能把赃物留太久,肯定第一时间就换成钱挥霍了,说:“已经卖掉了?” 胡诚说:“卖掉了一部分。” 李秋为淡定道:“你们身上被那坟墓的主人中了诅咒,如果不尽快把东西还回去的话,我也救不了你们。一周时间内,想办法把卖掉的东西找回来。然后我陪你们去那座坟墓走一趟。” 胡诚本来还担心再进那座墓会有不测,李秋为这样本事高强的大师愿意陪同他们前去,那是再好不过了。他起身跟李秋为握了一下手,说:“我这就去把东西都找回来。” 云海升通知了小白,让他做好准备,自己这几天去购买了一些绳子、罗盘、狼眼手电之类的设备,同时勘察地形,对着地图排查定位,最终把墓穴的位置确定在了琴河附近的某个山中。 沈袖月以前看了不少类似的小说,觉得这类探险十分刺激,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加入进去。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有些紧张,但有云海升在,她就不虚。 云海升包揽了一切准备工作。沈袖月没什么好做的,只好早晚锻炼身体,每天跑步、蛙跳,俯卧撑,全面增强体质,万一遇到危险也能跑得快一点。再有空就捧着金刚经诵读,临时抱佛脚,希望能得到保佑。 明天就要出发了,沈袖月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躺在床上做卷腹。大门的铃响了,这时候不知道什么人来拜访。沈袖月起身去应门。她打开门,说:“不好意思,我们最近要出门几天……” 两个男人站在门外,膀大腰圆的,看起来就不是善茬。胖的那人从满脸横肉里挤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他说:“你就是沈师父吧,我们是你的朋友介绍来的。” 沈袖月有点奇怪。那人说:“前段时间,我们把一个小古玩卖给了一个裱糊店老板,最近发现出了点岔子,想把那个指环赎回来。刚才 分卷阅读196 我们去了宋家,那位小老板卧病在床,说已经把指环给了你们,是这样的吗?” 沈袖月明白了,这两个人就是那俩惹出事来的盗墓贼。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这时候云海升听见声音过来了,说:“怎么回事?” 沈袖月把事情简单地跟他说了。云海升没有排斥他们的意思,反而微微一笑,说:“两位既然来赎回这枚指环,应该也遇上麻烦了吧。买下指环的那个人已经卧病在床了,我们受他的委托,要去把这枚指环物归原主。如果两位也有这个意愿,咱们不妨一同去。” 那两人听说沈家的玄学造诣也很深,觉得如果他们也加入进来,就等于给这次的行动加了双保险。 胡诚脸上露出喜色,爽快地说:“你们愿意来,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这边联系了李氏易学的当家人,明天也准备出发。我们熟知地形和机关,你们的法力高强,咱们合作简直就是珠联璧合!” 云海升听说李秋为也要去,扬了一下眉毛,就知道这种事肯定少不了他搅混水。他说:“那就这样吧,有你们带路,也能省点探索的力气。” 他跟对方握了手,达成了合作的意愿。胡诚说:“那指环呢?” 云海升不打算把东西交给他们,自己手里攥着关键物品,对他们也能起到制约的作用。他说:“在我们这儿,明天带着一起上路。” 胡诚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天再见。” 送走了那两个人,云海升回到院子里。沈袖月站在走廊下面,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她伸手把头发拨到了耳后,叹了口气。 初秋的天气已经凉了,碧蓝的天又高又远。她的神色有些忧郁,虽然没说话,云海升也看得出来,她心里肯定为了即将到来的出行而担忧,又或是在想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这样安静地待在一起。 他站在沈袖月旁边,她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 云海升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 沈袖月轻轻地嗯了一声,秋蝉在发黄的树荫里长声嘶鸣,给即将消失的热气画上一个休止符。 次日一早,他们收拾好了行囊,去火车站跟那两个人见面。除了他们俩之外,李秋为也在,还随身带了两个雄壮的保镖。 云海升这边都穿着结实耐磨的布料制成的长裤和夹克,脚上穿着重装徒步鞋,十分利落帅气。李秋为那边则无视了环境的艰巨性,跟他的保镖一起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墨镜,仿佛黑客帝国里走出来的人。那两个盗墓贼则穿着皮夹克和工装裤,背着迷彩登山包。 众人在候车大厅里见了面,画风截然不同。考虑接下来还要一起出生入死,三方暂时结为了队友。李秋为微微一笑,说:“又见面了,咱们还真是有缘。” 小白挡在沈袖月前面,要充当保镖似的,把她跟其他人隔开。他戴着顶渔夫帽,挡着头上的一对犄角,露出银白色的头发,银色的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里,看起来像是个标新立异的叛逆少年。 沈袖月摇了摇头,示意他放轻松,没事的。对面的几个人对小白有点好奇,说:“这位是?” 云海升简短地介绍道:“我弟弟。” 胡诚有点质疑他的能力,说:“他会什么?” 云海升没有具体回答,只是露出一个笑容,说:“他会的可多了,这趟没有他不行。” 他说着走在前面,找到了座位坐下了。 他们此行要去西南,高铁也要坐五个小时。李秋为他们已经提前订好了酒店,到了地方先休整一天,攒足了体力,次日再进山。 一行一共有八个人,众人各怀心事,一路上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在玩手机。沈袖月看着外面的风景,快速掠过的树和隧道千篇一律,让她觉得十分乏味。云海升坐在她旁边,说:“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沈袖月便靠在他肩上,片刻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云海升摇醒了她,说:“到了。” 沈袖月睁开眼,周围的旅客已经开始下车了。她站起来,云海升把行李架上的包搬下来。小白接过一个,身上又背了一个,和他们一起往外走。 到了地方,众人打车去了酒店。李秋为出手阔绰,预定的是个五星级酒店,还说等会儿要请他们吃饭。沈袖月冷淡地说:“李先生好兴致啊,一点都不紧张吗?” 李秋为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好紧张的,就当出来旅游了呗。” 沈袖月也不知道他是真无所谓,还是故作轻松。她笑了一下,说:“我不去吃了,坐车有点累,回房休息了。” 李秋为对云海升说:“云兄呢?” 云海升说:“我也不去了,明天见。” 他说着,拿了房卡,陪沈袖月进了电梯。小白在后面跟着他们,就像个忠实的小保镖。 胡诚对于云海升不但带着女人,还带着孩子来的行为有些不满,压低声音说:“不说那个丫头了,就那小男孩儿能干什么,带他来当拖油瓶啊,嫌下地不够危险吗?” 李秋为的 分卷阅读197 面色深沉,说:“那小孩的本事很大的。就我带来这样的保镖,十个也顶不了他一个。” 胡诚和柴俭都十分意外。胡诚打了个哈哈,说:“怎么会,你骗我的吧?” 李秋为说:“我骗你干什么,那小孩儿不是人。” 胡诚诧异道:“不是人,那他是什么?” 李秋为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瘆人。 他慢慢地说:“有眼无珠,那是条小白龙。” ☆、第八十七章 以小白的容貌, 要说他是一条小白龙的化身, 还真挺像的。 遇见了这么多诡异的事件之后, 这些人也开始认识到, 身边的世界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事物。既然有天师能降妖捉鬼,那他身边带一条小白龙当副手也不意外。 两人被震慑住了,半晌没说话。李秋为笑道:“不信啊?明天下地你们就知道了。” 他说着走在前头,挥了挥手, 潇洒地说:“先找房间,等会儿我请你们吃饭。” 次日一早,一行人在走廊汇合,吃过早餐之后, 保镖把租的越野车开了过来。两辆越野车载着他们去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个巫师的墓穴位于琴河上游,发源自白水山中。沈袖月查过文献,这个地方在宋代以前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信仰巫蛊之术,巫师在当地颇有权势,因而死后有大量的陪葬品。 不过巫师再富裕也比不上达官贵人, 诅咒的本领又强, 这两个盗墓贼把目标选在这里, 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李秋为坐在吉普车后座上,看着外头荒凉的景色,感叹道:“你们怎么就选中这里了?要钱没钱,麻烦倒是一大堆。” 胡诚开着车,感觉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阵阵地疼, 说:“可不是么,其他大斗都让有本事的同行倒了,像我们兄弟这样的,高不成低不就。听说这边墓穴的防盗机关不太凶险,就来试试,谁能想到这里头没有刀山火海,却有要命的诅咒。” 越往山中走,越能感到一阵不详的气息。周围都是荒野,玉带似的河水蜿蜒穿过山谷,延伸向远方。附近没有居民,这里是还没开发到的地方,对于他们下地还是挺方便的。 上午十点钟左右,他们到达了墓穴的附近。胡诚和柴俭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拨开长草,沙沙地走在山里。胡诚拿着罗盘走了一阵子,步伐渐渐慢下来,说:“奇怪了,上次就是在这附近……” 他说着话,忽然身子一歪,一条腿向下陷去。他哇地一声惊呼,半截身子都没入了土里,胳膊还撑在外头。柴俭一把拉住他,周围的土还在不住地向下崩落。 胡诚被他拖了出来,趴在地上松了口气,掏出手电筒向下照去。 地洞里黑漆漆的,有一条倾斜的路通往深处。胡诚说:“就是这里了,这是我们上次打的盗洞。” 胡诚活动了一下手脚,准备钻进去了。他说:“不用怕,路我们已经走过一趟了,不会出岔子,你们跟着我们就行了。” 他说着当先钻了进去,柴俭第二个下去,其他人鱼贯而入。 盗洞倾斜地通向墓穴中侧面的一条通道。出发之前,胡诚画了副草图,简单地跟他们说明了墓穴的情况。这个巫师的阴宅跟阳宅差不多,前后三进,每一进都有正屋,也有两侧的耳房,一共九个墓室。她的棺椁就在最后一进的正中间。 他们现在处的位置在最外围的侧面。墓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胡诚掏出手电筒照亮,见四下都是整齐的石砖,通道只有一米宽,比较狭窄。大多数人都是头一次下墓,十分紧张。一个保镖说:“这里头没有什么机关吧?” 胡诚说:“上次来的时候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也得小心点。” 众人深以为然,沉默着往前走。走了大约二百米,拐过一个弯,再走二十米,前方有一堵石门。胡诚和柴俭一起用力推那扇石门,石门轰然一声翻转过来,开了一大半。众人走过去,前方的空间开阔了许多。 胡诚拿手电照了一下,前方如同一座宅子的院子,中间放着一个两米见方的池子。这就到了阴宅的第二进。沈袖月道:“那里面是什么?” 众人走过去,见池子里堆满了干瘪的毒虫。沈袖月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说:“好多虫,这么多年是怎么保存不腐烂的?” 池子周围的岩石上刻着一些图像,沈袖月蹲下来,拿手电筒照着,见上头雕着蝎子、蜈蚣、毒蛇之类的东西,有的是两条蛇互相缠绕,有的是蟾蜍吞吃毒虫的情景,画面十分夸张,显得诡异可怖。 沈袖月喃喃道:“五毒……这是墓穴的主人当年做蛊虫的过程吧。” 李秋为说:“这应该是供墓主人制蛊的地方。死后她还想继续她的研究,所以才在阴宅里也造了这样的一个池子。” 沈袖月站在这里,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一阵老妇人沙哑的喃喃声。她左右环顾,见其他人都没有反应。但李秋为的目光兴奋,应该是也感应到了咒语 分卷阅读198 。云海升也听见了,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害怕。 众人站在池边,谁都没动。沈袖月却听见啪嚓一声响,仿佛是什么裂了一道缝。她竖起耳朵说:“什么声音?” 众人在墓穴当中,周围又十分昏暗,大家的精神都紧绷着。听见那声音互相看对方,胡诚说:“没有吧,是不是谁放了个屁?” 他这话一说,众人顿时笑了,有意用笑驱散恐惧似的。李秋为说:“赶紧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胡诚便带人向前走去。通往第二进的路有两条,胡诚说西边的一条小道上次他们开过之后就报废了。 众人站在通道前,见石门上刻着一条毒蛇,蛇头高高隆起,是个机关的开口。沉重的石门前溢出了一些黄沙。 胡诚在外面按了几下机关,不出所料,没有任何反应。他说:“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触发了防盗机关,天顶上的黄沙一个劲儿往下落,差点把我们兄弟俩活埋在里头。” 柴俭也有些心有余悸,说:“就是,幸亏我们兄弟俩手脚麻利,要不然就死在里头了。” 他们转头去了东边的通道,这条通道还没开过,跟西边那条相对称,这边也有一条毒蛇盘绕在门上,蛇头隆起,可以按压下去。 众人都有些紧张,毕竟不知道门后会有什么洪水猛兽。胡诚站在最前面,示意众人让开。有人戴上了防毒面具,有人戴上了口罩,不管有用没用,总能让人心里有些安慰。 胡诚按下开关,石门轰然一声,缓缓向上升起。 里头看似正常,没有毒气,也没有机关被触发。片刻通道里的气散的差不多了,胡诚说:“谁走在前面?” 李秋为说:“胡兄来过一趟,经验丰富,自然是你打头阵。” 胡诚不想用命去趟雷区,笑道:“虽然来过一次,但这条路对我来说也很陌生。同行的这么多能人,没必要让我一个小卒走在前头吧。李/大/师,要不然您先走?” 李秋为也不想冒这样的危险,把烫手山芋扔给了云海升,説:“云兄法力高强,要不然还是云兄先请。” 云海升也知道除了自己之外,指望不上其他人,于是走在了前头。 胡诚提醒道:“这老巫婆歹毒的很,到处都藏了机关陷阱,云大师可千万小心。” 云海升嗯了一声,闭起眼睛,凝神开了阴眼。他的视野里一片黯淡,周围环境的色彩褪去,异常的部分却格外明显。他扫视着通道两侧,前方右手边不远处,有块石砖后面不太对劲,地上的石砖也透着一股凶煞气。天花板上更是暗藏杀机,上百只小箭蓄势待发,只等机关被触发,就射出来取人性命。 这短短的几百米里布满了要人性命的机关,一般人肯定要有去无回。云海升说:“不要碰两边墙壁上的任何东西,跟着我踩石砖,不要走我没走过的地方。” 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众人自然不敢轻忽,纷纷答应了。 云海升走在最前头,李秋为走在第二位,沈袖月第三位,小白跟在她身后保护她,接下来是胡诚和柴俭,最后是李秋为的两名保镖。 通道只有一米来宽,横里铺着三块石砖,向前方延伸。云海升看出这条路的石砖是按照奇门九宫的顺序排列的,九格一组,必须按宫位次序来踏,否则就会触发机关。 他第一步踏在第一行正中间,第二步踏在第三行最右边,第三步踏在第五排最左边,第四步第六排最左边。李秋为照着他的脚印踏了上去,随即心领神会地说:“奇门九宫?” 云海升说:“对。” 众人屏息敛神,都十分紧张,生怕走错了半步。李秋为打开手电筒,光照的前方一片透亮。众人走了片刻,通道已经走过了一半,都平安无事。可惜墓穴的主人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又走了几步,沈袖月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那个老妇人的低语,声调古怪而又阴森,让她寒毛直竖。 这回不光她听见了,其他几个人也都听到了。沈袖月有些修炼的底子,对这声音只是感觉心中烦恶,头疼烦躁。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声音就没那么简单了。几个大男人就像听见了恶魔的低语,一个个面露恐惧之色,有的捂着耳朵,有的用拳头猛击脑袋,仿佛有人拿着锥子在刺他们的鼓膜。 小白喊道:“不要听!” 胡诚撕下两块衣服堵住耳朵,饶是这样,那声音隐约传到他耳中,还是让他的牙齿咯咯打颤。 其余几人的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幻觉,极其恐惧,精神开始崩溃了。沈袖月慌了,大声道:“别乱动,千万别乱踩,都镇静下来!” 可那几个人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一个保镖痛苦地跪倒在地,用头猛撞地板。柴俭则像是要窒息了一般,伸手拼命抓自己的喉咙。另一个保镖试图拉住他,柴俭一把将他推开。那人撞到了墙壁上,顿时轰然一声,墙壁塌陷进去一块。 沈袖月失声道:“糟糕,机关被触发了。” 两边的墙壁就像 分卷阅读199 出汗一样,开始向下流淌透明的液体,空气中有股酸溜溜的味道。李秋为拿手电一照,液体淌过的地方,墙面上露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那液体有腐蚀性,对石砖尚且如此厉害,人要是沾上了,那绝对不得了。 没过多久,不光墙壁,就连天花板都开始往下流淌酸液。还有七八米的路程,云海升踏着方位冲到了通道的尽头,找到了机关扳开。石门轰然一声向上升去,李秋为推开他,头一个冲了出去。云海升拉着沈袖月跑出去,小白紧跟着出来了。胡诚的肩膀上被酸液腐蚀了一块,疼的龇牙咧嘴,拼命拖着柴俭跑了出来。柴俭的耳朵比较敏感,被诅咒折磨的几乎失去了神志,倒在地上不住发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至于李秋为带来的那两个保镖,都没能出来。通道里传来了两人凄惨的狂呼,沈袖月有些不忍心,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在通道里不停打滚,浑身已经被酸液溅满了,身体被腐蚀的不成人形,全然是没救了。 沈袖月感到一阵恐惧,知道再晚半步,自己很可能会像他们一样死在里头。这坟墓的主人虽然歹毒,若不是外人来犯,这里的机关消息再厉害,也不可能伤的到人。 云海升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别想了。” 沈袖月知道在这种地方,多余的同情心很可能致自己于死地。她要帮云海升,就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说:“我没事。” 李秋为倒是没有为失去了两个小弟而难过,只是象征性地沉默了片刻,随即说:“人各有命,没办法的事。回去我会抚恤他们的家属的。” 沈袖月知道他有钱,但这种态度确实让人齿冷。她转过头去,不想跟他说话。李秋为也不再说这件事了。他放眼观察整个墓穴,墓穴的正前方是一块雕刻着毒虫的石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蝎子、蜈蚣等东西,都是这巫婆的心肝宝贝。 大厅的正中间摆着一个漆黑的棺椁,棺椁的四个角放着四尊石雕的毒蛇雕像。毒蛇的身体有人的大臂粗细,上身直立,吐出信子,仿佛在守卫着棺椁。 胡诚走过去,停在棺椁前头,对众人说:“就是这里了。” ☆、第八十八章 数人走过去, 看着漆黑的棺椁, 都有些紧张。 毕竟这里头躺着的是个得罪不起的人, 一路上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还要了他们队友的性命。沈袖月有些害怕,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云海升说:“把陪葬品还给她吧。” 胡诚也十分紧张,双手扶着棺椁的盖子。小白过来和他一起推开了。里面放着一个漆黑的棺材,棺盖上雕刻着大量的毒虫, 光看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棺盖的正中间还刻着一行奇怪的字,看不出是什么语言。 沈袖月说:“这是什么?” 云海升说:“是当地部落的语言。你们听见的那个老妇人的声音,应该就是在念这句咒语。” 沈袖月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秋为冷笑道:“还能什么意思,大差不差, 应该就是盗墓者死之类的诅咒。” 胡诚摘下背包,把陪葬品放进椁里,金首饰、各种玉器,还有最重要的那个铜指环。 铜指环一直在云海升手里保管着,这时候他取出来交给了胡诚。 那指环本来是从墓主人的手上摘下来的,要奉还就得再开一次棺材。 胡诚实在有些怕, 回头看他的兄弟柴俭。柴俭经过一番折腾, 十分虚弱, 坐在一边休息。胡诚没办法,一咬牙对着棺椁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大声道:“我和兄弟一时鬼迷心窍,冒犯了您老人家,十分后悔。我们特地回来向您道歉, 这些东西也如数奉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他说着又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起身打开棺盖。里头躺着的,赫然是一具老太太干瘪的尸身。她的身材矮小,穿着黑色的寿衣,身上的皮肤皱巴巴的,裹着一层尸蜡,遗体十分坚硬。经历了这么多年,遗体都没有朽坏,古代人防腐的本领还是挺厉害的。 小白有点好奇,说:“这是怎么做到的?” 云海升说:“能把尸体保存到这个程度,一是死后的处理非常到位,内脏全部清理干净再缝合浸蜡。但她算是个修行之人,应该会讲究遗体完整,死后让人把自己做成标本的可能性不大。” 小白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发青,说:“那她该不会……生前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李秋为也有类似的推测,说:“像这样的巫师,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提前一两天服下毒药,或者让她养的毒虫咬自己一口,使得身体迅速僵化脱水,也是有可能的。” 沈袖月觉得很有可能,这老巫婆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胡诚迟疑了一下,弯下腰去,想给墓主戴上铜指环。沈袖月不敢多看那具遗体,把眼睛挪开了。她望着墓室正前方的石雕,忽然发现石板的两端,各有一只体型 分卷阅读200 巨大的毒虫。左边的那只是蝎子,右边的是只蟾蜍。 她发现蝎子的两只眼红幽幽地发着光,好像正盯着他们看。而右边的那只蟾蜍的眼睛,也由渐渐地亮了起来,仿佛从沉睡中醒来似的。 沈袖月对柴俭说:“你看那两个毒虫,上次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柴俭虚弱地看了一眼石雕,摇了摇头说:“没印象……上次好像没亮过,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两人眼看着蟾蜍的眼睛越来越红,渐渐跟蝎子一样亮,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沈袖月有种不好的预感,看蝎子对应的,是西边的通道。蟾蜍对应的,则是东边的通道。她猜想这两个毒物应该是某种机关,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打开了左边的通道,唤醒了石壁上的蝎子。这次走了东边的通道,唤醒了蟾蜍。 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还是希望是自己多想了。然而就在下一秒,蟾蜍的眼睛完全亮起来了。与此同时,石壁上哗啦一声,崩开了一条裂缝,无数细沙和石子向下崩落。 这声音就是之前他们听过的崩裂声。 紧接着裂缝一条、两条,无数的裂缝就像地震的裂口一般,纵横交错,布满了整个石壁。 随着裂缝的出现,墓室里出现了虿虿的声音,好像有无数虫子在爬。李秋为把手电照在石壁上,见无数黑色的东西涌出来,就像从地狱里涌出的漆黑的血液,汹涌地向他们席卷过来。 沈袖月的脸都绿了,往后退了一步。眼看毒虫来势汹汹,胡诚还没能把戒指给墓主人戴上。老太婆的手缩成一团,胡诚费了极大的力气,这才把她的手指头掰松。他急的头上出了一层汗,喃喃道:“奇怪了,上次也没记得费了这么大力气。” 虫子马上就要将他们淹没了,云海升手中放出一道金光,展开了一道半透明的防御壁,将毒虫挡在外面。毒虫被隔在外面,还不停往前撞,试图冲破阻碍。 就在这时候,咯咯的破碎声从身后传来。云海升回头一望,见围着棺椁的四条石蛇雕像破碎了,碎石子不断崩裂。石像垮塌的瞬间,从中爬出一条赤红的毒蛇。 四条毒蛇从沉睡中醒过来,向众人游过去。柴俭站的离雕像最近,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毒蛇一口咬在他小腿上。柴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不住抽搐。那毒液发作得十分快,眨眼间就将他毒死了。 毒蛇咬死了柴俭,又向前游去,要攻击其他人。 云海升顶着防御壁,无法抽身,喊道:“小白!” 小白不用他说,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啪地一鞭抽过去,卷起一条毒蛇,将它甩了出去。 沈袖月把乌金杵从怀里掏出来,变成了一根毛笔,将灵力灌注在笔墨中,凌空书写九字真言,变幻出一支支箭射向毒蛇。 那毒蛇行动敏捷,在地上不断游走,绕开了一支支长箭,向沈袖月扑过来。她反应敏捷,闪身避过了,大声喊道:“好了没有!” 胡诚终于掰开了老太婆的手,正要将铜指环套在她的手上。忽然见那老太婆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胡诚吓得大叫一声,那具干尸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胡诚伸手抠她枯树似的手,却被她拖得大半个身体都没入了棺材里。他放声惨叫,拼命挣扎,铜指环在挣扎的过程中滚进了棺材里。 李秋为放出灵力,杀了一条毒蛇。他回头一望,见胡诚快被扼死了。他能感觉到那老太婆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空气都被她身上强烈的邪气沾染了,到处充满了阴毒的气息。 李秋为就是为了得到这股力量而来的,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那老太婆的身后。 他从小修行的法门就是靠吸取阴灵来给自己筑基的,因此一直以来都想办法吸取负面能量来增强自己的力量。这回这具僵尸的力量如此强大,对他来说就是一颗能令他能力大大提升的金丹,是他难以舍弃的机缘。 这样大的诱惑当前,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他也忍不住要试一试的。 僵尸还紧紧抓着胡诚不放。胡诚的脸色青紫,双脚不住乱踢,浑身渐渐脱力,竟是被活活掐死了。 李秋为乘机将手按在那具僵尸的头顶,想要吸取她的能量。一瞬间,李秋为感觉一股强烈的力量灌注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邪恶的力量呼啸着冲进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发冷,却又通体舒畅。 那具僵尸冷不防被他偷袭得手,僵硬了片刻,回过神来。她抓住了李秋为的手臂,将他用力向前一摔。那僵尸的力气极大,竟将他一个大男人重重地摔了出去。 李秋为还没来得及把那股力量完全纳入体内,浑身气血翻涌,哇地吐出一口血。他的手臂生疼,一动也不敢动,竟是刚才被那老太婆掰断了手臂的骨头。 李秋为疼的头上直冒冷汗,知道这老太婆不是自己能招惹的,退缩不前了。 其他人全部战损,云海升和小白各顶着一群毒虫,无瑕过来帮忙。那僵尸转动身体,缓缓地活动了一下身体的关节,扒住了棺材的 分卷阅读201 边缘,眼看就要爬出来了。云海升喊道:“快,给她把戒指戴上。” 沈袖月知道眼下只能靠自己了,她使灵力护住周身,鼓足勇气冲上前去,从棺材里抓出了那只青铜指环。 巫婆缓缓地朝她转过身来,伸出手又要掐她。沈袖月眼捷手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要将指环戴在她的手上。 僵尸将她的骨头捏的咯咯作响,又长又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沈袖月的皮肤里,将她掐的生疼。 沈袖月脸色发白,仍然撑着将戒指往她的手上戴。戴上的一刹那,巫婆的身子一僵,沈袖月的手还攥在戒指上,顿时感觉一股阴森的气息从手心中传来。 僵尸的手上仿佛开了一道口子,通过铜指环,将大量的邪气释放出来。 沈袖月感到一阵强烈的痛苦,拼命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她的手却像是跟那具僵尸粘住了一般,抽不出来。大量的邪气灌进了她的身体,沈袖月难以承受那股伤害,放声惨叫。 与此同时,那具干尸的形体也像个撒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地枯萎下去,没过片刻就干瘪得只剩下一开始形貌的三分之一。 云海升冲过来,重重一掌击在那具干尸头顶,将它打的格拉一声,头骨碎裂,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沈袖月倒在地上,眼中的神光渐渐黯淡下去。她从来没体会过这么强烈的痛苦,意识仿佛要被一股邪恶的力量吞噬了。 云海升连声道:“你怎么样?” 沈袖月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金色的防御壁上被攻击的出现了许多裂缝,轰然垮塌。无数毒虫山呼海啸一般地突破了防御,向他们冲了过来。 同一瞬间,沈袖月的体内仿佛有无数只手伸出来,要撕碎她的身体。她感受到了地狱般的痛苦,意识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了。 ☆、第八十九章 毒虫如暗夜里的海水一样, 黑压压地聚成一片, 铺天盖地的向他们汹涌而来。 戒指已经归还了, 他们的任务完成, 没必要继续缠斗下去了。 沈袖月失去了意识,云海升将她抱起来,喊道:“赶紧撤!” 小白化作一条小白龙,腾空而起。他向着那群毒虫喷出一口龙息, 水雾弥漫在墓室里,化成白茫茫的雾气,使得毒虫失去了追击的方向,因为寒冷, 爬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云海升开了阴眼,见墓室的东北角有个暗道。他毫不迟疑,朝那边跑去。东北艮宫在八门中属生门,此处如果有暗道,必定有生路。 李秋为此时也发现了这条暗道,他跟着云海升冲到门前, 伸手在墙上乱拍。云海升催促道:“快!” 李秋为断了一条胳膊, 此时只有一只手可以用。他被催促的十分焦躁, 大声道:“我在找了!” 小白身上被好几条蛇缠住了,费劲地把它们甩下来,又一尾巴拍死一群蝎子蜘蛛,大声喊道:“我撑不住了,快点啊!” 就在这时候, 李秋为按到了一块石头,感觉有些松动。他用力一推,轰隆一声,面前开了一条狭窄的小通道。李秋为大喜道:“有了!” 他当先钻进去,云海升将沈袖月拖进去,回头喊道:“快走!” 小白一记神龙摆尾,将毒虫横扫出一段距离,迅速钻进了那条通道里。 有些心狠手毒的墓主人,为了防止机关的秘密被泄露,在修建完坟墓之后会将工匠活埋。而相应的,工匠为了防止被灭口,会在修坟墓的时候,悄悄地为自己留一条逃命的小路。 他们的运气不错,找到了那条工匠逃命的生路。一行人来到小路的尽头,发现了一条通向顶部的石阶。 云海升爬上去,伸手推了一下。上千年没人走过这里,外头的石板已经跟泥土、植物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云海升用力之下,感觉石板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李秋为挤过来,跟他一起用力推石板。轰的一声,石板终于被推到了一边,那沉重滞涩的声音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天籁。 小白喊道:“快快,虫子又追过来了!” 数人迅速地从通道中钻出去,云海升盖上石板的瞬间,见无数蝎子蜈蚣朝这边涌了过来。没过多久,石板下传来了细碎的撞击声。云海升伸手按在石板上,在上面结了个封印。金色的光芒带着咒文一闪,没入了石板中。下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终归于寂静。 众人都松了口气,小白变回了人的模样,瘫坐在地上说:“总算完成任务了。” 云海升说:“损失惨重,那两个盗墓的死了,李兄也牺牲了两个兄弟。” 李秋为说:“没办法,回去我会妥善安置他们的家人的。” 小白说:“那老太婆不会再祸害人了吧?” 云海升说:“她很快就要消失了。坟墓里的毒虫已经活过来了,它们找不到吃的就会自相残杀,剩下的一部分会把她的遗体当成食物吃掉。这算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宁可被毒虫吃掉,也不能被 分卷阅读202 人糟蹋遗体。” 小白想象那个情形,觉得十分惊悚,说:“这么狠?” 李秋为理所当然地说:“这又有什么了?如果我能被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口口吃掉,那也没什么遗憾了。” 小白打了个寒战,觉得可能变态之间都特别有共同语言,自己反正是没办法理解那种行为。 云海升把沈袖月放在地上,伸手摸她脉搏,感觉她的心跳缓慢。他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为她灌注了一点灵力。 沈袖月的胸口一震,咳嗽了几声,睁开了眼。她见周围不再是阴暗的墓室,下意识道:“出来了?” 云海升说:“已经安全了。” 沈袖月嗯了一声,十分虚弱,小声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云海升说:“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这就带你回去。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沈袖月的意识还十分模糊,渐渐地又昏睡过去了。 云海升背起她和另外两个人走在长满长草的石滩上。琴河在远处流过,阳光照在白色的河水上,闪烁着点点细碎的金光。就连李秋为这样阴沉的人,眺望着远方,也忍不住感慨道:“我头一次觉得这种平凡的山水居然也这么好看。” 几人走了片刻,找到了他们停车的地方。云海升开车回到了市区,然后坐高铁回了蓬莱。 李秋为白跑了一趟,不但没有获得他暗搓搓觊觎的力量,还损失了两个保镖,骨折了一条胳膊,心里很不痛快,不过毕竟自己还活着。 下了高铁,他跟云海升客气地握手道别,说:“这次咱们配合的还算默契,有机会再见。” 云海升是个丘壑泾渭辨得很清的人,虽然对李秋为有一点棋逢对手的意思,却也不想过多地跟他打交道。他点了一下头,冷淡地说:“再见。” 李秋为感到了他潜台词里的拒绝,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又看他怀里抱着的沈袖月。他说:“好好休养。” 他说着倒退两步挥手,转身走了。 云海升打了个车,带着媳妇和小白回了沈家老宅。沈袖月在车上睡了一天,回家又躺了半天,终于醒过来了。她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家里,说:“回来了?” 云海升坐在床头,微笑道:“嗯,回来了。” 沈袖月觉得自己拖了后腿,十分过意不去,说:“对不起。” 云海升说:“为什么要道歉?多亏了你冒着危险把戒指给墓主人戴回去。你救了所有人,你的功劳最大。” 沈袖月便笑了,小声说:“你就会哄我。” 她想了想,又说:“宋亭怎么样了?” 云海升说:“我去看过他了,归还殉葬品之后,他身上的诅咒就消失了。现在唯一的病人就是你了,你要专心休息。” 他这样温柔地叮嘱,让沈袖月觉得很安心。她乖乖地点头,忽然眉头微皱,开始剧烈地咳嗽。 云海升说:“怎么了?” 沈袖月咳得喘不上气来,忽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两人都吓了一跳,沈袖月看着手心里的血,一时间不知所措。她小声说:“怎么回事,受内伤了?” 她自从下墓被打伤之后,身体的状况就一直不好。云海升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说:“你哪里不舒服?” 沈袖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这里闷得很,好像里头堵了好多东西,很烦燥,又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又动了动右手,感觉疼得厉害。她把袖子撸上去,见手腕上有个黑紫色的手印子,那老巫婆给她攥成这样,过了这些天居然还没好。 云海升见她手臂上的印子不只是攥出来的淤青,还斑斑点点地向上蔓延。他把她的袖子往上撸到肩膀,见有一条青紫色的痕迹一直向上延伸。 沈袖月的脸色微变,说:“这是怎么回事?” 云海升说:“你接触过僵尸,可能是中了尸毒。没事,我帮你拔除掉就行了。” 他说着将手放在沈袖月的手臂上,放出灵力。金光笼罩在她身上的淤青上,淤青似乎少了一点,但没有完全消失。 以前他以灵力为沈袖月治伤,一般的外伤都很快能够愈合,这次却没有如他所愿。云海升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沈袖月感觉胸口一阵发闷,轻声说:“我有点累了。” 云海升不想打扰她,便说:“你先休息。” 他说着扶她躺下,帮她盖上了被子,掩上门出去了。 云海升站在走廊上,风吹着他的头发,带来深秋的寒意。小黑走过来,乖乖地蹲在他身边。云海升把它抱了起来,摸了摸它的头,若有所思。 沈袖月中的不只是尸毒。当时她跟那具僵尸握着手,她的神识通过戒指这个渠道跟僵尸贯通起来。僵尸体内的力量就像泄洪一样涌进了沈袖月的体内,让她成为了邪灵的载体。 沈袖月现在感到的不适,都是体内正气跟邪气冲突的结果。如果是李秋为得到了这股力量,他必然能很快地 分卷阅读203 适应它,并且将它纳为己用。可现实偏偏是让沈袖月得到了这一切,她的修为不够深,无法抵御这种伤害。 这样下去只能有两种结果。一是她的身体承受不了这股邪力,可能死亡。第二种则是邪力战胜她的神志,取代她的人格,生成一个新的邪恶的她。 而最让人难受的是,那股邪力太强大,以云海升的力量,居然没办法克制住它,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云海升以为自己会把她保护的很好,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他心中十分难受,后悔为什么要带她去冒险。 早知道会这样,就算被她埋怨,他也不会带她去。 这些想法,方才在一瞬间就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他控制着没有表现出来。他不想让她害怕,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小黑抬头看了他片刻,感到了他的难过,蹭了蹭他的手心,仿佛在安慰他。 云海升低头看着小黑,轻声说:“我不会让她有事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救她。” ☆、第九十章 接下来数日, 沈袖月一直昏昏沉沉的。云海升熬了中药, 每天早晚喂她喝一次。 她喝下去, 感觉精神能好一会儿, 过不了一个时辰就又不行了。她半睡半醒的,感觉浑身疼痛,胸中透着一股烦恶的感觉,充满了破坏的欲望。 她脑中仿佛有个声音不断地催促, 毁掉一切,把所有的东西都摧毁! 她从来没有这么暴躁过,有时候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云海升端了药过来,沈袖月摇头说:“太苦了, 不想喝。” 云海升温言道:“良药苦口,喝了就好了。” 沈袖月烦躁地说:“你之前也这么说,还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云海升把药放在桌上,坐在床边,温柔地说:“乖一点,别跟我闹脾气。” 他这些天来为了沈袖月的事一直担忧, 吃不下睡不着, 整个人瘦了一圈。要是在以往, 沈袖月被他这样温柔地安慰,肯定就乖乖听话了。 可如今的她跟以往不同,云海升一靠近,她就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烦躁感,仿佛冰块不想让太阳靠近、蛇害怕雄黄, 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排斥,就像面对天敌一般的芒刺在背,让她无法忍受。 或许是他身上的气息有除秽的能力,妖魔鬼怪一见他,就会自动退避三舍。而自己如今被邪灵侵蚀,一见到他就会生出恐惧感,歇斯底里地的想要躲避他。 沈袖月推开他的手,说:“你别碰我。” 云海升没说什么,转而端起碗,要喂她喝药。 药碗靠近了,热气里蒸腾出冲头的草药味,仔细分辨时,其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沈袖月皱起了眉头,胸中仿佛有一股恶念在乱窜,不受她意志的控制。 她抬手猛地把碗打翻了,微烫的药泼在云海升的手上,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云海升的手当时就被烫红了,他缩起了手,起身去冲冷水。 沈袖月看着满地狼藉,心里更烦了。片刻云海升回来收拾碎碗,整个过程他没有抱怨一句,始终沉默。 云海升打扫完了地面,走到门口站住了,说:“你喝的药不能断,我重新给你熬一碗。” 沈袖月躺在床上,脸朝着墙壁,一直不说话。她的心里充满了罪恶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像做出这一切行为的人不是自己。 她躺了片刻,越想越后悔。她起了床,准备去跟云海升道歉。 厨房里弥漫着药草的气息,沈袖月走到门口,见云海升拿着一把刀,把自己的手腕割了道口子,把血滴在了药锅里。他的脸色随着失血变得苍白,手指也因为疼痛而微微痉挛。 沈袖月一时间动弹不得,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血来救自己。 而她做的事情,却太伤人了。 云海升滴完了血,治愈了手腕的伤口,放下了袖子。他回过头来,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沈袖月。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沈袖月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海升安静了片刻,走过来说:“你身上的毒不容易解,我还在找彻底根除的法子,在这期间只能用我的血来压制。” 沈袖月觉得他为自己牺牲的太多了。她心里难受的要命,恨自己为什么中了毒,到头来拖累了他。 她一眨眼,泪水扑簌簌地直往下掉。云海升明白她的心情,把她搂在怀里,温言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别哭。” 沈袖月趴在他肩头,哭的越发厉害。云海升没办法,只好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像哄孩子似的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袖月哽咽道:“你答应我,别再用血了。” 云海升微微一笑,说:“好,你不喜欢就不用。” 云海升的话只是骗她的,接下来每天喝的药,仍然带着腥味。沈袖月知道他肯定还在用血,也明白如果他这么做 分卷阅读204 ,就证明了自己病的很重,不用血就活不下去。 她的身体越发疲惫,她的一切好像渐渐不属于自己了。与此同时,她体内的另一股力量却越来越强。 窗外落了两只小鸟,啾啾地叫着,不住跳来跳去。沈袖月看着它们,一阵心烦意乱,只想将它们的脖子都扭断。 她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耐性,心里充满了杀戮的冲动。每天光是压制内心的那种恶的冲动,就让她费尽力气。有一股力量要冲破她身体的限制,她摊开手掌,一股黑色的气息从手中浮起来,带着一股阴毒的力量,越聚越多。 随着力量的流出,那种要胀破经脉的痛苦感减轻了。她把手放在床边的吊兰上,吊兰迅速枯萎了,干黄的叶子耷拉在盆边,很快砰地一声,连花盆也变得粉碎。 云海升听见声音,朝这边走过来,说:“怎么了?” 沈袖月隐藏了那股力量,说:“没事,我想喝杯水,把花盆撞翻了。” 云海升看着干黄的吊兰叶子,知道单纯撞翻花盆是不可能让植物枯萎成这样的。他没说什么,收拾了花盆,转身出去了。 沈袖月偷听过他跟杜先生讨论自己的病情,结果不容乐观。到了现在,他仍然没找到治疗的办法,看来自己是没希望了。再这样下去,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变得像那个墓主人一样,变成一个邪恶的载体。 她的内心充满了破坏欲,那种情绪总是在一瞬间占据她的情绪。她清楚那种意识并不是自己的,而是跟自己争夺这具身体的另一股力量,但那股力量太强大。她怕自己会在某一个瞬间失去神志,伤害到云海升。 更何况他每天都放血给自己压制病情,她很愧疚也很难过,不想再拖累他了。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大白猫。它长着一身长长的白毛,鸳鸯眼,抱着它就像抱着个大布偶。它平时很喜欢待在窝里打瞌睡,也很亲人,陪伴了沈袖月很多年。但是当它老了,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时候,却从窝里爬出来,悄悄地离开家走了。 沈袖月和爷爷到处找了很久,最终也没有找到它。她想着从前跟大白猫在一起的时光,难过的要命,蹲在路边呜呜地哭,天很晚了也不肯回家。爷爷轻轻地摸她的头,说它知道自己要死了,不想让家里人难过,所以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每个生命都有它自己的想法,不要太为它难过。 沈袖月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心里一酸,眼泪顺着腮边流下来。她小时候不明白大白猫的心情,如今却懂了。它爱这个家,所以希望家里人不要因为自己难过。体面的离开,是它能为这个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只是家人并不希望这样,他们只想陪着它走完最后一程。 沈袖月又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情,包括跟云海升初次认识时,她管他叫相公,还故意惹他生气。现在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很对不住他,如果自己更乖一点,以后他回忆起他们的初次相见,感觉会更美好一些。 云海升虽然嘴硬,却一次次地出现在自己身边,在关键时刻帮自己。她想起他头一次承认是自己的丈夫时,眼神还会躲闪,耳朵变得通红。后来他渐渐地会为自己吃醋了,时不时还要宣誓主权。淡雅平和如他,也会为了感情而变得像个小男生,却可爱的让她心动。 这辈子能认识他,是自己的福气。他们也曾经约定要好好过一辈子,可现在不行了。 沈袖月擦掉了眼泪,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上辈子没有福气陪在他身边,没想到这辈子还是没能一起走到最后。 沈袖月做了离开的决定,心情异常平静。她简单地整理了自己的东西,花了一天的时间洗澡、梳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把他送给自己的玉佩也留在了桌子上。 她扯了张纸,想写点什么留给他,又觉得无论写什么都没办法传达出自己心情。 她把纸揉成一团扔了,心想:“都要走了,还留什么字,还是走的干干净净的好。船过水无痕,他也能少一点难过。” 沈袖月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转身出了门。小白穿着睡衣在走廊下面蹲着,拿着逗猫棒跟小黑玩。小黑弓着背扑来扑去,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好像日常渡过的每一天。 小白见沈袖月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十分奇怪,说:“姐姐,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沈袖月平静地说:“躺了好几天了。今天天气不错,我出去走走。” 小白觉得总憋在家里也不好,就说:“你等等,我陪你。” 沈袖月说:“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 她说着转身走了,小白去换了身衣服的功夫,沈袖月就不见了。他站在院子里,回头看小黑,说:“她去哪儿了?” 小黑蹲在院门口,绿莹莹的眼睛眨了眨,轻轻地叫了一声。仿佛在说,不知道。 ☆、第九十一章 沈袖月感觉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越来越强, 浑身的气 分卷阅读205 十分浑浊。她的意志渐渐成了那股力量的附庸。随着离开她的家人越远, 她的意识就越模糊。 她怕伤害到无辜的人, 离开家之后就往森林深处去了。她想找个洞穴, 安静地死在里头。树林里的草木茂盛,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行在其中,意识越来越稀薄。 她还记得从前她跟云海升来这里散步。那时候的他跟自己若即若离的, 既有君子的教养,却隐藏不住磁石般微妙吸引的感觉。 沈袖月想起从前的事,心里一阵温柔。几只小松鼠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沈袖月抬头看着这个世界, 一切都很美好,可惜她的人生已经走到尽头了。 她感到一阵筋疲力尽,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在想:“不知道死在这里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可是没办法,我已经一步也走不下去了。” 李秋为坐在书房里,猩红的天鹅绒窗帘垂着, 遮挡掉了所有的阳光。他翻了一页书, 眉头微皱, 抬起头来。 他手臂骨折的伤还没好,虽然体面地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右胳膊却打着石膏,用绷带挂在脖子上。自从回来之后,他一直感觉附近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场, 就像黑洞一样,不断地在吸取周围的暗能量。 那股力量似曾相识,像极了他从那具僵尸身上吸取到的能量,甚至引起了他身上能量的共鸣。不但清醒的时候那股力量在他的体内沸腾、叫嚣,想要获得更多,就连在睡梦中,那股力量都在不停地骚动。 李秋为一直都在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那种骚动对他来说就是本能的渴望。就算知道可能会很危险,他也忍不住要去试一试,就像飞蛾扑火。 他眯起了狭长的眼睛,摘下了金丝边眼镜,起身走了出去。 李秋为的体内有跟那股力量共鸣的气,只需要遵循本能,很容易就能找到那股力量的源头。他穿过树林,走到一棵大树下,见树下倒着一个女人。 李秋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动不动,已经失去意识了。李秋为觉得这人有点熟悉,将她翻过来一看,居然是沈袖月。他皱起眉头,像牙花子疼似的倒抽了口气。 这就不太好办了,如果这股力量的源头是别人,那他下手还没有太多顾忌。但这小丫头是云海升罩着的,要动她无异于从老虎头上拔毛,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沈袖月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手臂上带着紫色的尸毒痕迹。尸毒沿着手臂爬上肩头,蔓延到她的脖子上,像一个邪恶的图腾,让人不寒而栗。 李秋为猜想她之所以能聚集这么多负面力量,应该是下墓时意外吸取了那老巫婆的能量。那老太婆一辈子炼蛊、修炼咒术,聚集了一身的阴气,本身已经成了咒灵。自己只是从她身上吸取了一点邪力,就大大地增强了力量。沈袖月如同泄洪似的,承载了她大量的邪力,能撑到现在还没死,已经是个奇迹了。 他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云海升在苦苦支持,但这样拖下去,就算她的肉/体不崩溃,精神也早晚会被侵蚀掉。云海升如果在家,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待着。这么推断的话,肯定是她偷偷跑出来的。云海升现在必然在到处找她,说不定已经要急疯了。 李秋为忽然有点同情这对苦命鸳鸯,毕竟跟他们作对久了,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感情的。 李秋为在要不要对她下手之间左右横跳,犹豫了片刻,觉得富贵险中求,不冒点险就成不了大事。反正她已经病成这样了,死了也不能怪自己,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吧。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弯腰把沈袖月扛在了左肩上。他喃喃道:“小丫头,你两辈子最后居然都落到我手上了,这算不算缘分?” 到处一片黑暗,三米多高的墙上没抹石灰,而是粗糙的青石砖露在外面。对面是一扇生锈的铁门,一边的墙上挂着皮鞭、电棍之类的刑具。 沈袖月睁开眼,看着周围的情形,觉得这里好像是个地牢。 她微微一动,铁链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铁链铐着,锁在石砖墙上。她一时间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心想:“……怎么回事,难道这里就是地狱?可我没做过坏事,为什么把我发配到这里来?” 她面前的铁门吱呀一声响了,李秋为缓步走了进来。沈袖月见了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她皱眉道:“这是什么地方,你锁着我干什么?” 李秋为扯了个凳子在她面前坐下,欣赏着她的模样,好整以暇地说:“这是我家的地牢。” 沈袖月用力挣扎了几下,怒道:“你这是非法拘禁,信不信我出去告你?” 李秋为完全不怕她的威胁,反而微笑着说:“那你也得有本事出去才行。” 沈袖月深吸了口气,知道现在跟他发脾气没有用。她身上的尸毒还没好,一睁眼就感觉到一股烦恶感侵蚀自己的心智,让她十分暴躁。她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秋为说:“你很优秀,我要激发你身上的潜能。” 沈袖月皱眉道:“什么潜能。” 李秋 分卷阅读206 为说:“那坟墓的主人把她毕生修炼的能量都灌注到了你的体内。你现在就像是个守着一笔巨大财富的孩子,不懂的利用它的法门,太可惜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带着深深的遗憾,目光中却又隐藏着兴奋。沈袖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被一条毒蛇盯着,既恶心又害怕。李秋为站起来,靠近了她。 他循序善诱地说:“你以自身微弱的力量跟那股强大的力量对抗,是不是很辛苦?只要你一天不接受它,就一刻不停地受它的折磨。那种痛苦就像车轮碾过内脏,钝刀砍在皮肉上,有时候剧烈地疼,有时候钻心地痒,更多的时候是强烈的恐惧,无穷无尽,仿佛有无数灵魂追着你,蚕食你。我说的对不对?” 沈袖月垂下眼,他说的不错,自己这些天确实一直被这样的痛苦折磨。李秋为交心地说:“相信我,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懂你的人。这种痛苦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但我小时候也经历过。我进入玄门的第一课,就是学习跟痛苦共生。” 他说:“那时候我才五岁,父亲把我跟一条大蟒蛇关在一间屋里。就是这间地牢。” 他抬头看着周围冰冷的石墙,似乎十分怀念,带着一抹嘲讽的笑,说:“我当时怕得要命,放声大哭,拼命捶门要求父亲把我放出去。可他没有,他隔着门说,这是李家人必须面对的。他要我适应黑暗和恐惧,从痛苦中获得生存下去的能量。” 沈袖月忍不住想象那个情形,感到一阵不寒而栗。看来他们家的变态血统是有传承的。不管怎么说,把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跟蟒蛇关在一起也太狠了。 李秋为伸出手,虚空地摸了一下记忆中的那条蟒蛇。他说:“那条蛇有人的大腿这么粗,四米多长。浑身冷冰冰的,鳞片又滑又硬,刚吃了生肉,身上还带着腥味儿。” 沈袖月有点听不下去了,他似乎神游在自己的记忆里,恍惚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渡过的那一天。只记得我十分害怕,怕得似乎有一部分自己在某个时刻永远地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部分的我,从恐惧中生了出来。傍晚父亲去开门的时候,发现我抱着蟒蛇睡着了。蟒蛇被喂得很饱,不想吃我,也没有出于无聊勒死我。不过……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但是从那次经历开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面对的力量太强大,就不要去抵抗它,当你接受它的瞬间,你会发现一切都变得很轻松。当你成为它的一员,它的力量也会成为你的力量,而且是至高无上的力量,你难道就不心动吗?” 沈袖月不想听他胡说八道,扭过头去,当做没听见。 李秋为继续劝道:“放弃抵抗吧,你继续受这些罪,也没有任何人会感激你。反而是放弃之后,你会得到解脱。顺从你的欲望,倾听你内心的声音,难道你不想破坏一切,主宰一切吗?” 沈袖月受够了他的唠叨,朝他啐了一口,怒道:“你以为任何人都像你一样,没有一点骨气,遇到困难就放弃自我吗?我是沈家后人,活的堂堂正正,绝对不会像你一样不择手段地去害人!” 李秋为被她唾在面门上,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绢,擦干净了脸,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抬起手扳起沈袖月的下巴,冷冷道:“不听劝是吗,没关系。既然你不愿意配合,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沈袖月盯着他,说:“你想干什么?” 李秋为从墙上取下一根皮鞭,往地上抽了一记,发出啪的一声响。他阴沉沉地说:“既然劝你不听,那就只好我自己动手了。” ☆、第九十二章 沈袖月体内的邪力如同一头打盹的猛兽。李秋为试图通过折磨她, 让痛苦来激发她体内的力量。 沈袖月拼命用理智压制着那股力量。李秋为为了摧毁她的意志, 用鞭子断断续续地打了她大半天。 沈袖月浑身都是血, 被折磨的几乎丧命。饶是如此, 她还是紧咬着牙关,不让意识有一点松懈,就算死也不能让体内的恶灵占据上风。 李秋为打的手都酸了,不由得有些佩服起这个小丫头来, 没想到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这么经得起折腾。他把鞭子扔在地上,说:“怎么样,想放弃了吗?” 沈袖月咳出一口血, 哑声道:“你杀了我吧。” 杀了她,咒灵无所寄托,再强大的力量也消散了。李秋为不但不舍得杀了她,反而十分怕她死。他打了这么久,丝毫不见她的意志动摇,反而是自己的手都有些软了。他不确定再打下去, 这丫头会不会死。 李秋为本来打算在她被咒灵同化的一瞬间, 吸收掉咒灵的力量。可就这样看来, 她是打算带着咒灵一起消亡了。 李秋为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一横,决定铤而走险。他拿来了一把竹签子,抓起她的手说:“我知道你有一身硬骨头,不过这竹签子也挺结实的, 咱们看看到底是谁更硬。” 沈袖月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脸色顿时白了 分卷阅读207 。她把手指紧紧地蜷起来。李秋为掰开她的手指,将一根竹签子对准她食指的指甲盖,用力地扎进去。 沈袖月发出一声惨叫,拼命挣扎,扯得铁链铛铛作响。鲜血从她的指尖上冒出来,沈袖月疼的死去活来。李秋为说:“痛苦吗,撑不住了就早点放弃。” 沈袖月咬牙道:“你休想!” 李秋为冷笑一声,说:“那就再来一根。” 他又拿出一根竹签子,对着沈袖月的中指指甲盖深深地扎进去。沈袖月疼的惨叫,声音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戛然而止。她垂下了头,疼昏过去了。 李秋为怜爱地摸了摸她惨白的脸蛋儿,慈悲心起,打算让她休息片刻再用冷水把她泼醒。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周围生出了一股阴沉的力量。那股力量十分强大,就像涨潮的海水,轰然从远方而来,转瞬即至,咆哮着要吞没一切。 整间屋子都充斥着令人战栗的恐怖气氛。李秋为打了个寒战,享受地深呼吸周围的空气,露出了微笑,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剧烈的痛苦摧毁了沈袖月的意志,她的人格已经消失了,眼前的这具肉/体只是一个容器。她体内的邪力获得了掌控身体的权利,一个强大的咒灵在此刻诞生了。 李秋为一手按在她的头顶,想要吸收咒灵的力量。他的手刚放在她的头上,就感到一股强烈的力量将他的手震开了。他十分诧异,手心还残余着被震得发麻的感觉。 沈袖月周身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她的发梢开始变得灰白,手指甲迅速变长,原本生在脖子上的紫色尸毒蔓延到了大半张脸上,说不出的妖异,却又莫名带着一股艳色。 沈袖月忽然抬起头,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由黑色变成了血红色,瞳孔的形状如同月食一般,渐渐变成了竖着的猫儿似的瞳孔。分明是同样的外表,由于气场不同,瞬间如同换了一个人,令人望而生畏。 李秋为被她看着,感到了一丝不详的感觉。他试探地伸出手去,想要试试她的力量。他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沈袖月周身嗡地一声,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震飞出去。 李秋为倒在地上,戴着的金丝边眼镜也摔的粉碎。他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意识到这个咒灵的力量十分强大,已经超过了自己能够降服的程度。 他亲手引出了恶魔,却无法驾驭它。 沈袖月用力挣扎,她的力气极大,没几下就把钉在墙里的铁链扯了下来。又锵啷一声扯断了脚上的铁链。李秋为被那情形骇得惊呆了,下意识往后缩,一边想翻车了该怎么办? 他没有太多时间发呆,沈袖月很快就挣脱了所有铁链的束缚。她赤着脚,拖着铁链,丁零当啷地走到他跟前。 她低头看着李秋为,神色有些疑惑,仿佛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人。李秋为整个人都被她体内强大的邪力震慑住了,连逃跑的胆量都没有。 沈袖月抬起手,觉得指尖疼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发现食中两根手指头里插着两根竹签子。她一皱眉头,捏着那两根竹签子,拔了出来。 竹签子拔/出/来的速度很慢,她仿佛在享受那种疼痛的感觉。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人类了,人类惧怕的体验对她来说都是增强力量的来源。她把带血的竹签子扔在地上,手指上缠绕着一层黑气,片刻血肉就自行愈合了。 李秋为松了口气,刚才他还怕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竹签子插进自己的手指头里。 然而就在下一秒,沈袖月伸出手掌往他的肩头一抓,五根手指头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肉里。李秋为疼的惨叫出声,血迅速地穿透西装渗了出来。 李秋为一手捂着肩膀,被她按着半跪在地上,毫无还手的能力。沈袖月盯着他,嘴角一弯,露出一抹艳丽的笑容,却终究让人恐惧。 她注视着他,说:“你是谁?” 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而苍老,就像那个坟墓的主人,已经渡过了上千年的岁月。 李秋为知道自己的力量完全不足以跟她抗衡,识时务的话还是赶紧认怂为好。他向来是个没什么气节的人,没有半点不低头的坚持。他说:“在下是召唤大人出来的人,不知道大人怎么称呼?” 沈袖月露出一个傲慢的表情,说:“本座的名字也是你能问的,叫我姥姥!” 她的威势一放出来,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邪肆之气。李秋为的阴眼看见无数恶灵在这小房间中涌动,一道黑色的咒文围绕着她的身体不断旋转。 他知道厉害,顿时老实了,如鹌鹑一般缩着不动,小声道:“是,前辈,姥姥。” 沈袖月把手从他的肩头拔/出/来,扯了个凳子,坐在李秋为面前。李秋为捂着肩头的伤口,疼的直发抖。他想站起来,却感觉头顶被人压住了。 沈袖月抬起腿,把赤脚搭在了他的背上,稍一用力,便把李秋为压的一个趔趄。他从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跪地,彻底像个奴才一样匍匐在女王的面前,十分狼狈。 沈袖月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看着他说:“是你把这具身体折磨成这样, 分卷阅读208 够狠的啊?就这样还敢跟本座邀功,胆子不小!” 李秋为不敢惹这个煞星,只得连连称是。他自从继承了家业以来,就没受过这种程度的气。但被虐待的同时,又隐约感到一阵兴奋。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臣服于绝对的力量,眼前的咒灵强大到让他浑身战栗,是他做梦都希望获得的力量。 就算这股力量不能属于自己,那么自己去属于它,就算作它的奴隶,也让他感到满足。 沈袖月伸手摸了摸李秋为的脸,说:“你召唤本座,想干什么?” 李秋为知道这个回答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一旦这位老祖宗不满意,很可能立刻一掌毙了自己。他沉吟了一下,说:“晚辈从小修真,向往绝对的力量。前辈的力量强大,晚辈十分倾慕,便想一睹前辈的风采,就算只做您的一个马前卒也很荣幸。” 沈袖月轻轻地打了他一个耳刮子,说:“小白脸子,就会说好听的哄你姥姥。没有好处,你费这么大劲儿干什么?” 李秋为知道像这种邪灵有自己的原则,它们虽然行事邪肆,却不愿欠人情。一般将它们召唤出来,可以要求它们做一件事作为报答。 他壮着胆子道:“晚辈确实有一点私心。晚辈向来修行阴属性的法门,跟前辈是一路人,所以对您十分崇拜。如果前辈能传授晚辈一点本事,必然够晚辈受用终身。” 沈袖月一时间没说话,玩味地看着李秋为。李秋为被她看的难受,偷偷抬眼看她。沈袖月的脸色阴沉,突然抬起一脚踹在他心口上。 李秋为被她踹的滚倒在地,捂着胸膛半天喘不上气来。沈袖月冷冷道:“想跟我学能耐,学了去对付你姥姥?本座一看你就是个欺师灭祖的玩意儿,想让我收你当徒弟,门也没有!” 李秋为欲哭无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她到底想怎么样? 他说:“晚辈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就算前辈不传授本领,我只要能陪在您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他这话倒是说的有几分发自肺腑,沈袖月好像有看穿人心的本事,知道他这回没撒谎。她说:“你想要的我不能给你,换个愿望吧。” 李秋为迟疑了一下,想如果不能获得她的力量,借她的帮助来成功也是可以的。他说:“那……我说了,您可别再打我。” 沈袖月不耐烦地说:“快说。” 李秋为便怯怯地说:“我想……当修真界的第一人。” 沈袖月沉默了半天,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忽然噗地一声笑了起来。她笑的前仰后合,说:“哈哈哈哈就凭你的资质,你是想笑死本座吗?哈哈哈哈哈,别痴心妄想了!” 李秋为感觉自尊被她按在地上疯狂摩擦,开始后悔把她召唤出来了。李秋为说:“晚辈虽然资质差了一些,也是有理想的。” 沈袖月歪着头看他,仿佛要看穿他脑瓤里装着什么似的,居然让他生出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觉。她把手指骨捏的咯咯作响,朝他走了过去。李秋为怕她捏断自己的颈骨,往后退了几步,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他委屈地说:“您说好了不打我的。” 沈袖月一拳打在墙上,轰然一声,把石砖墙打了个窟窿。外头的风顿时灌了进来。 她说:“我没打你。不过还是得让你知道,本座一看到那种不自量力的人,就恨不能把他的骨头打成粉末,就像打这堵墙。” 李秋为的脸色苍白,干脆抿紧了嘴不说话了。 沈袖月吹去手上沾着的石粉,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提个差不多的要求。再敢异想天开,本座立刻送你上天。” 李秋为沉默了良久,终于开了口,说:“我有个仇人,总是跟我作对。我想请您帮我杀了他。” 沈袖月觉得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她说:“可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李秋为擦去脸上沾着的血,手背挡住了嘴角一闪而逝的笑容。他的眼神阴狠,说:“他叫云海升。” ☆、第九十三章 李秋为说:“那姓云的是个小神仙, 有三百年的修为。晚辈想请姥姥您去杀了他, 取得他的内丹来给晚辈。这样咱们之间就两清了。” 沈袖月嗯了一声, 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她现在完全被咒灵抢到了身体的控制权, 以前人格的记忆都沉睡了。杀掉云海升对她来说,不过像是拔掉一棵野草那么无足轻重。 但是对于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来说,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李秋为虽然不能驾驭这邪灵, 能骗她去做这件事,也算是让自己出一口恶气,好好痛快痛快。 他露出一丝兴奋而又残忍的笑容。沈袖月既然答应了,他就等着看一场精彩的好戏了。 云海升出去了一日, 到处找人请教救治沈袖月的法子。他的朋友中有神仙,也有修炼有成的修真者,但是听了他说的情况,都沉默摇头,一副一筹莫展的模样。 杜先生也说过,人类的肉 分卷阅读209 /体太脆弱了, 要祛除咒灵, 就很难保证肉身完全。又或者连她本人的人格可能也会一起被摧毁, 就像做一场风险极大的手术,很难保证患者自身的安全。 云海升说:“那怎么办?” 杜先生面带忧虑,说:“只能保守治疗,先用血压制着。” 云海升想着白天受的这些挫败,心事重重地回了家。小白正在院子里翘首张望, 仿佛在等人。他见了云海升,急切地说:“哥哥,你回来了。” 云海升嗯了一声,说:“袖袖怎么样了?” 小白担忧地说:“她上午说要出去散步,也不带我。我等了一天,她到现在也没回来。” 云海升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大步进屋,推开沈袖月的房门一看。见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桌子上放着自己送给她的那块玉佩,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那玉佩自从送给她之后,她就没摘下来过。如今它留在桌上,可见她是刻意走了。云海升明白了,她一定是怕拖累自己,所以悄悄地走了。小白小声说:“怎么回事?” 云海升说:“离家出走了,得赶紧把她找回来。” 小白快要哭了,说:“她病的那么重,能去哪里啊?” 云海升看小白眼中含泪,自己也快崩溃了。他深吸了口气,勉强稳住心神,说:“她走不远,在附近好好找一找。” 他和小白,又叫上了杜先生,三个人一起出门到处寻找。天色渐渐暗下来,十二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寒冷了。云海升走在附近的树林里,十分担忧,想着这么冷的天她能不能受得了,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他凝神搜索她的灵力,却一无所获。她就像泡沫消失在海里一般,无迹可寻。树林里的落叶被他踩得沙沙作响,云海升把整个树林找了一遍,没有结果。 他看着树上奔跑跳跃的松鼠,心头一动,放出神识对松鼠道:“你们见过一个姑娘吗,到我肩膀这么高,长头发,长得很漂亮。我曾经和她一起来这里散过步。” 松鼠们能感觉到他身上有股祥和清澈的仙气,都愿意跟他亲近。一只红松鼠蹲在枝头,对他吱吱地叫了几声,仿佛在告诉他发生过什么。 云海升睁大了眼,说:“什么时候的事?” 松鼠回答了他,云海升又说:“是谁把她带走的。” 另外一只灰毛松鼠挤过来,对他吱吱地叫。云海升沉吟了片刻,确定了那人是谁。他抱拳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松鼠们一甩大尾巴,钻进树冠中不见了。云海升从松鼠那里得知了,白天她来过这里,走了片刻就倒在了地上。不久之后,有个戴金丝边眼镜的阴沉男人,胳膊上打着石膏,过来看了她一会儿,将她扛走了。 这些特征明显都指向李秋为。加上他一直都渴望得到强大的力量,这时候趁火打劫实在很符合他的行为模式。 云海升虽然知道他一直在暗地里对付自己,却没跟他发生冲突。这回看来,必须跟他正面交锋了。 云海升站在李秋为的宅院门前,一想到这个混蛋抢走了自己的妻子,浑身就弥漫出一股杀气。 夜色深沉,李家的庄园在夜幕之中显得更广阔了。门口的保镖见来了人,伸手阻拦道:“干什么的?” 云海升心里憋着一股怒气,把平时的修养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浑身的气场激发出来,保镖的手臂刚碰到他的肩头,顿时被震得跌飞出去。 几个保镖听见声音,顿时围上来。云海升一掌拍在迎面一人的胸口,回手一掌切在另一人的脖颈处,还差两寸时留情停了下来,翻掌将那人打倒在地。他的力道极大,手刀一旦砍下去,那人必然性命不保。众人知道他的厉害,一时间不敢上前。 云海升提起另一人的领子,向前扔去。那人砸在人堆里,几个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没人敢再来拦他。 云海升大步走进宅子,屋里灯火通明。李秋为正在客厅里喝咖啡,桌子上摆着精致的杯子。他夹了块方糖放进咖啡杯里,见云海升怒气勃发地走进来,仿佛预料到他会不请自来,毫不意外。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道:“云兄,好久不见了,请坐。” 云海升冷冷道:“袖袖呢?” 李秋为没回答他,而是拿起桌上的银铃,优雅地晃了几下。管家闻声走过来。李秋为问道:“点心烤好了吗?” 管家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背头梳得油光发亮,恭敬地说:“已经好了。” 李秋为说:“装盘,拿去给客人尝尝。” 云海升看着他装模作样地摆谱,对他没有耐性了。李秋为眼看他的怒气值越来越高,摆手道:“云兄稍安勿躁。沈姑娘很好,她现在是我尊贵的客人。本来我还想留她在这边住几天,没想到云兄跟沈姑娘伉俪情深,一天也不舍得跟她分开,这一会儿就找来了。” 他微笑道:“倒也好,省的麻烦了。” 他站起来,说:“跟我来吧。” 他走在前头,沿着木楼梯上了三楼。 分卷阅读210 管家提着三层的甜点架子,上头放着蛋挞、乳酪蛋糕、司康和果酱。一个女仆跟在他身后,捧着牛奶和红茶,确实是招待座上客的态度。 云海升不知道李秋为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但到了这一步,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行人上了楼,走到天台上,管家拿出几个银烛台,在天台上点起蜡烛。十来只蜡烛的光并不算亮,不过映着月光,能够将天台照亮。 天台很广阔,白色的栏杆旁边有一套铁质的西式桌椅。仆人把点心和茶放在桌子上,李秋为说:“请她过来。” 李秋为拉开凳子坐下,倒了杯红茶递给云海升,说:“喝一点?” 云海升沉着脸,不想跟他废话,眼睛只是盯着天台的入口。李秋为十分轻松,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他说:“你相信爱情吗?” 云海升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仿佛看一个神经病。李秋为喝了一口茶,一本正经地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听起来很美好,我却不相信。” 他微微一笑,说:“很多人把爱情说的天花乱坠,仿佛拥有它就能战胜一切,也愿意为它牺牲生命。对我来说,爱情不过是骗人繁衍的诱饵,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云海升今天来并不是跟他探讨哲学的。他皱眉道:“你说这些干什么?” 走廊上传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脚步声,咔哒咔哒,他们等待的人来了。 李秋为微笑道:“我想看看被世人鼓吹的爱到底有多强大,能不能破除一切困难,甚至战胜死亡。” 他话音刚落,天台的门打开了。沈袖月穿着一身白裙子走了进来,裙边带着蕾丝,脚下穿着一双珍珠白的高跟鞋,像个从小在西式家庭长大的大小姐。 云海升看到她的瞬间,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她完好无损,简直是个奇迹。他站起来,说:“你没事吧?” 沈袖月看也没看他一眼,仿佛从来就不认识他。云海升注意到她的眼瞳变成了血红色,发梢也变成了灰色,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径自从云海升身边走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点心。李秋为帮她拖开椅子,摆了个请的动作。沈袖月旁若无人地坐下了,李秋为帮她斟上红茶,然后要坐在她旁边。 沈袖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李秋为打了个寒战,仿佛意识到卑微如自己,就像一粒尘埃,不配跟女王平起平坐,乖乖地站起来了。 云海升奇怪地看着他们。沈袖月虽然穿的优雅,举止却很粗野,像个没受过现代教育的野人。 她伸出纤细的手,一把抓起司康,沾着果酱两口一个,吃的嘴角都是红色的果酱。吃了几口,喝了杯茶,喝完还不解渴,干脆抓起茶壶,对着壶嘴吨吨吨一顿灌。 云海升没见过她这种样子,越发不能理解了。 沈袖月吃了一会儿,觉得高跟鞋碍事似的,蹬了两下,把鞋甩下来了。 李秋为看着她台风过境般的吃相,眼中居然露出了甜蜜的神色。他拿起餐巾,小声道:“沾到脸上了。” 沈袖月便扬起下巴让他服侍自己。李秋为获得了伺候她的机会,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嘴角擦干净了。 沈袖月的手上还沾着奶油,伸出手示意他帮自己擦干净。李秋为立刻会意地拿餐巾要帮她擦手。沈袖月根本不理这茬,一把抓住他的西装领子,仔仔细细地在他十万块钱的阿玛尼上把手擦干净了。 被这么虐待,李秋为居然还受得了,并且露出了既畏缩、又崇拜的幸福表情。仿佛天下独一份的毁灭性武器是他自己独占的,只要宠着她一个,就能借此横行天下。 云海升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拉住沈袖月的手腕,说:“跟我走!” 沈袖月一把甩开他,皱眉道:“你是谁?” 李秋为站在旁边,恭敬地说:“他就是云海升,我跟您提过的那个人。” 沈袖月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她的任务目标,只要杀了他,自己就不欠李秋为什么了。 她审视着云海升,仿佛看砧板上的一块肉,考虑该从哪里下第一刀合适。 云海升感到她浑身弥漫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十分邪恶。周围的气流不住涌动,黑色的咒文显现出来,绕着她不住旋转。 沈袖月阴沉地说:“本座还想在这里吃够了、玩够了,再去杀了你。既然你自己找上门来了,倒也不错,省的我跑一趟了。” 她说话声中,身影骤然消失了。下一秒,她闪现在云海升的身前,伸出纤细的手轻抚他的下巴,扬起嘴角道:“小伙子长得还挺俊的。姥姥很喜欢你,就赏你个痛快吧。” 她说着攥住了云海升的脖子,长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要捏断他的喉咙! ☆、第九十四章 云海升没想到她魔化之后有这么厉害。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速度、力量都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她浑身散发着杀戮的气息, 已经不是他认识的 分卷阅读211 沈袖月了。 云海升意识到咒灵已经占了上风, 取代了沈袖月的人格。眼前的人是一具操纵着沈袖月身体的恶灵, 不能再把她当做自己的爱人来看待了。 云海升的反应十分敏捷,被她碰到脖颈的一瞬间,迅速向后退去。沈袖月哈哈大笑,说:“躲得还挺快, 是害羞吗?让姥姥摸一下又怎么了?” 她说着身影一闪,又消失了。云海升三百年的修为跟她上千年的资历没法比,没有她的闪现本领,只能靠敏捷来闪避她的攻击。 沈袖月骤然在他的身后出现, 一掌抓在云海升的肩头,长长的指甲一把将他的肩膀抓穿了。哧地一声,指甲穿透皮肉的声音让人浑身发麻。 鲜血从伤口渗出来,云海升用力挣脱了。他捂着肩头退了一步,转头看着她。 沈袖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指甲上的血, 陶醉地眯起了眼。 “神仙的血, 果然跟凡人不一样, 味道不错。” 她一副戏弄的态度,自恃本领高强,完全不把云海升放在眼里。云海升借这个机会,手上金光一现,迅速治愈了肩上的伤口, 一边忖度她的闪现连交了两次,短时间内应该使不出来了。 李秋为看出了她的轻敌,忍不住提醒道:“姥姥,这小子不好对付,你要小心啊。” 沈袖月皱眉道:“用不着你废话,掌嘴!” 李秋为只好闭了嘴,并且乖乖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在那一记清脆的巴掌声中,沈袖月窜到了云海升身边,一掌向他胸口拍去。云海升反应迅速,立刻躲开了。 沈袖月又是一抓,五指带着劲风,朝他面门袭来。她的指甲如刀一般,十分锋利,被抓到了就不是轻伤。云海升走位灵活,不住闪避,虽然知道不还手赢不了,却碍着这具身体是自己爱人的,舍不得攻击她。 李秋为见云海升束手缚脚的,觉得十分痛快,大声挑衅道:“云兄,下手啊,你要挨打到什么时候?” 云海升一个分神,不慎挨了她一脚,被踢的撞在阳台的栏杆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肋骨似乎裂了。他胸口猛地一震,吐出了一口血。 沈袖月赤着脚,慢慢地走近他。烛光把她的身影拉的斜长,影子笼罩在云海升的身上,带来让人窒息的压力。她缓缓抬起手,要击碎他的头盖骨。 云海升想要躲开,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他头上冒出了冷汗,见周身环绕着一圈黑色的咒文,不住地流动,仿佛一条铁链把他牢牢地拴住了。 他眼看沈袖月的手掌要落下来了,却挣脱不开。他大声道:“袖袖,你醒一醒!” 沈袖月的手在刹那间停顿了一下,那一声喊到了她内心的深处,唤醒了她本来的人格。沈袖月的眼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红的要滴血的眼睛渐渐褪色,瞳孔的形状发生了变化。 她捂着头,仿佛听见了让她烦躁的声音。她到处张望,要找到那个跟自己捣乱的人,愤怒地大叫:“你给我闭嘴,谁准你说话的!” 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出声。显然她是在跟自己的意识斗争。云海升意识到沈袖月本来的人格醒来了,大声道:“袖袖,我来找你了。别输给她,我相信你!” 沈袖月变得十分暴躁,大声道:“闭嘴,小丫头,这里没你的事!” 她一分神,咒文对云海升的束缚就变轻了。云海升尽力一挣,将符咒挣的四下飞散。一瞬间符文变作黑压压的一群蛊虫,在虚空中化为飞灰,又被她吸纳回体内。 他扶着阳台栏杆站起来,胸口的伤让他十分疼痛,行动迟缓了很多。沈袖月为了压制体内的主人格,威胁似地放出邪力来,阴沉的气压充斥在她周围。 她冲过去,一把掐住云海升的脖子。她知道这个人只要还活着,自己体内的主人格就不肯消停。她要消灭这个动摇自己意志的根源,手越攥越紧。 云海升抓着她的手,挣脱不了她的钳制,就要窒息了。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指上出现了一根半透明的红线。红线连着云海升和她的小指,贯穿着他们相识以来的记忆。 她注意到了那根游丝般的红线,往日跟他相处的记忆如同潮水袭来,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初见时,他带她去海底看斑斓的鱼群。月光下的小路上,他第一次跟她牵手。定情时轻吻她的额头,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和她一起在七夕看过的满天焰火……她的眼瞳又开始变化。主人格还不肯放弃,竭力跟她抢夺身体的主权。 那些都是主人格的记忆,跟云海升之间的感情如同蚕茧,纠缠着她。她心烦意乱,浑身的戾气暴涨,发狠一扯,将红线生生扯断了。 云海升怔了一刹,心彻底凉了。就在这时候,他身后光芒一闪,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气流漩涡。一条小白龙从中飞出来,张口向沈袖月喷出一股龙息,冰冷的白雾顿时弥漫了大半个夜空。 四下白茫茫的,如同放了一颗烟/雾/弹,一时间谁也看不见了。云海升趁机一跃而起,抱住了小白龙,乘着它腾空而 分卷阅读212 起。 小白龙一摆尾巴,钻进了气流漩涡。气旋随即消失在空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片刻白雾散去了,天台上空荡荡的。沈袖月没想到自己居然斗不过一个几百年修为的小神仙,心中愤怒,一巴掌拍在栏杆上。 她体内那个不住哭喊挣扎的声音也消失了,那个丫头自知能量微弱,只在关键时刻出来阻挠她。她一心想抹杀掉那个人格,却发现这丫头的意志很坚强,无论如何也不肯彻底消失,让她十分烦躁。 李秋为走过来,谨慎地说:“姥姥,人都跑了。” 沈袖月觉得他是在提醒自己的失败,怒道:“我知道。” 李秋为安慰地说:“您刚操纵这具身体,还不熟悉。等下次再见,肯定不能放过他们了。” 沈袖月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本座的事不用你操心。” 小白通过空间传送,将自己和云海升送回了海底。两人倒在地上,都累得够呛。云海升因为伤口疼痛,不住喘气。而小白使出了超负荷的传送术,半天变不回人形,蜷缩成一团动弹不得。 云海升咳了几声,慢慢坐起来。这次要不是小白及时赶到,他恐怕就要死在那个咒灵的手上了。他说:“多谢你了。” 小白摇了摇头,说:“不用谢,你没事吧?” 云海升手中生出一团金光,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他肋骨上的伤渐渐愈合了,整个人却因为过度消耗灵力,变得很虚弱。 两人靠在一起,休息了一会儿。良久小白说:“我看姐姐已经入魔了。她不记得我们了,怎么办?” 云海升的脸色苍白,神情却很坚定,说:“我不会放弃的。她的主人格还没有消失,我得救她。” 小白说:“那你要怎么做?” 云海升沉默了,他也没有办法。他问过很多人,大家都没有主意。小白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之前不是和她去过清泉观吗,这事你问过她的师叔没有?” 云海升被他提醒,觉得可以试一试,说:“你说得对,我明天就去清泉观。” 清泉观如往常一般,平和安静。云海升上次过来的时候,还是和沈袖月一起,这次来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他慢慢走上石阶,心中有些难受。 小道姑满月正在门口扫地,见了他便笑了,说:“仙君,你又来啦?” 云海升点了点头,客气地说:“冒昧来访,劳烦小师父帮我通传一声,我要拜见殷道长。” 满月便放下笤帚进去了,片刻她出来说:“跟我来。” 云海升跟她去了殷白雪的禅房。殷白雪穿着青色道袍坐在八仙桌旁,脸上带着忧虑,见了面便说:“你的来意我知道,先请坐吧。” 云海升落了座,满月送来清茶,退到门外。殷白雪说:“今早我心神不宁,又见平日里养的一盆君子兰枯萎了一半,另一半却依旧生叶开花。情状不同寻常,便起了一卦。” 云海升说:“结果如何?” 殷白雪说:“震卦。” 云海升目光微动,震卦为雷的征象,占此结果多半是正处于困境之中,进退两难。好在雷鸣震响,可以除却滞涩沉闷之气,只要冷静应对便能有解决之道。 只是盆栽半死不活,毕竟不是个好兆头,能否安然度过这个难关,还是五五之数。 殷白雪喝了口茶,说:“最近阴邪之气大涨,应当是有妖物不服管束,流窜在外,祸乱一方了。” 云海升说:“是。我们被一个千年咒灵缠上了,它附在袖袖的身上,侵蚀了她的人格。我跟那个咒灵交过手,它很难对付。不知道殷道长有没有办法除掉咒灵?” 殷白雪面露难色,说:“不好办。” 这样的话,云海升这些天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他有些难过,却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一线希望。他说:“除了你,其他人更没有办法救她。还请殷道长赐教,就算有一点希望我也要试一试。” 殷白雪沉吟了良久,终于说:“救人的风险你肯定已经想的很清楚,不用我说了。她这个情况已经是命悬一线了,任何办法都很难救她,除非发生奇迹。” 她叹了口气说:“她唤我一声师叔,算是我清泉观的弟子,别人可以推脱,我却不能坐视不理。我有个行险的法子,但成功的把握只有三成而已。” 云海升到了这个地步,没有挑选的余地,说:“你说。” 殷白雪说:“我之前给了你们一件法器,紫金万象钵。那件法器能够激发人的力量,将神识扩大。她现在的主人格被邪灵压制,你只要用紫金万象钵激发她的意识,将她主人格的能量激发到最大化,她就有机会战胜咒灵,重新夺回身体。” 云海升觉得这个方法值得一试,慎重地点头。殷白雪提醒道:“但是如果她没能战胜邪灵,自身残余的能量会因此耗尽,如同回光返照,成为她的最后一次出现。” 云海升的心一紧,神色有些黯然。他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起身道:“我会保 分卷阅读213 护好她的。” 殷白雪还有些不放心,说:“我知道你跟她感情深厚,但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缘分也是如此。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要想开才是。” 云海升的神色平和,不需要任何人开解,已经想的透彻了。 她是他的妻子,说好了要陪彼此一辈子。如果救不了她,上穷碧落下黄泉,自己陪她一起走就是了。 ☆、第九十五章 云海升回去休息了几天, 为即将发生的一切做好了准备。 小白见他一切如常, 只是现在这么平静, 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他能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充满了压力。 沈袖月离家出走之前,也是这么平和,慢慢地整理了自己的东西,做好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 云海升去了沈袖月的房间。他站在梳妆台前, 伸手拭掉上头的灰尘,似乎想起了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沉浸在记忆里。 小白站在门口, 偷偷地看他。他知道现实太残忍,能让他在回忆里躲片刻,也是好的。 云海升把东西收拾好,回头看见小白,微笑了一下,说:“饿了吗?” 小白小声说:“不饿, 哥……” 云海升说:“什么?” 小白忍不住还是问道:“姐姐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云海升从屋里走出来, 站在屋檐下面看着远方, 一股阴邪之气冲天而起。小白也能看到半边天空黑沉沉的。他说:“就快来了,等着她吧。” 当天傍晚,天黑的很早。小白感觉一股邪气侵蚀过来,让他很不舒服。 小黑嗷的一声从外头窜进屋,仿佛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小白冲出门去, 见一群蝙蝠扑棱棱飞过来,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蝙蝠迅速化成了一团黑色咒文组成的黑雾,黑雾渐渐现出了实体,是沈袖月。 她穿着黑色的衣裙,发梢发灰,眼睛血红,浑身弥漫着一股邪气。小白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爱的姐姐了,往后退了一步。 李秋为也跟着蝙蝠现身出来。他微笑着走过来,说:“小朋友,云海升呢?” 小白警惕地看着他,抿着嘴不回答。 沈袖月嫌烦似地一掌挥过来,将小白打得向后跌去。云海升不知何时现身了,一把接住了小白,说:“你退后。” 小白虽然担心,却还是让到了一旁。杜先生也从书斋中走了出来,跟他站在一起。 云海升走到沈袖月面前,两人注视着对方。对于沈袖月来说,他只不过是个敌人,看着他毫无感情,甚至充满了憎恶。云海升的目光却很平和,说:“你来了。” 沈袖月说:“我来取你性命。” 云海升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并没有在意她,只是透过外表在看藏在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他的目光温柔,轻声说:“别怕,有我在,我永远陪着你。” 沈袖月的心一阵悸动,仿佛身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对他的话有所反应。云海升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把她的另一个人格唤出来。只要他还活着,就是自己的弱点。 她怒道:“少废话,受死!” 她一掌打过来。云海升迅速避开了,沈袖月追上来,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向他进攻。云海升躲了几下,只是招架。 李秋为放声大笑,说:“上次吃了亏,这次还不舍得还手吗?云兄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痴情种子。” 云海升虽然不舍得打沈袖月,打李秋为却很下得去手。他身影一闪,腾挪到李秋为面前,一掌重重地打在他的心口。李秋为冷不防被他一掌击中,气血翻涌,登时恼了。 他大声道:“好啊,本来我还不想动手,这是你逼我的!” 他说着周身灵力陡涨,手中凝了力量,要加入战团。沈袖月正跟云海升斗的烦躁,见李秋为过来凑热闹,心烦意乱,一把提起他扔了出去。她怒道:“你给我滚开,别碍事!” 李秋为被摔在了葡萄架下,灰头土脸,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了。 沈袖月恨恨地看着云海升,面前的男人神色平和,充沛的灵气护着他的身体,衣衫在风里猎猎翩飞。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对付的对手,要是借别人之手杀了他,就更丢人了。 无论如何,她也要亲手杀了他。 她一把抓向云海升的心口,他闪身避开了,同时一掌拍在她的心口膻中。 斗了这段时间,云海升只是不断闪避,偶尔轻飘飘地还一两掌,却不痛不痒的。小白一开始还不明白他是什么用意,直到这一掌打出,与之前的数掌贯通一气,激发了她体内自身的能量。 她主人格的力量跟云海升的掌力融为一体,变得越来越强,开始有跟咒灵一争长短的能力了。 咒灵的行动开始变得迟缓。它十分愤怒,怒吼道:“你给我回去,信不信我杀了你!” 她说话声中,发起 分卷阅读214 狂来。她浑身激发出强烈的邪气,要以此震慑住体内的另一个人格似的,放声咆哮。 与此同时,她却流下了眼泪。咒灵怒道:“哭什么,谁准你哭的!” 她虽然疯狂叫嚣,眼泪却不住落下来。她控制不了另一个人格的情绪,主人格拉锯一般跟她争夺这具身体,但看得出来,主人格的灵力变得越来越微弱,就快要消失了。 云海升知道没时间了,再耽搁下去,就没有人能制服这咒灵了。周围的气场越来越浑浊,无数魂魄缠绕着她露出狰狞的面目,要吞噬掉一切。如果放纵它们为所欲为,必然有很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他心一横,暗道:“罢了,我陪你一起死。” 他伸出手,放声喝道:“快!” 杜先生将紫金万象钵从乾坤袖中掏出,向他递了过去。 云海升一掌拍在上面,嗡地一声,他的力量得到了百倍的放大,清净之气抵挡着周围污浊的空气,金光所过之处,将瘴气和蛊虫都驱散了。 他又拍了第二记。咒灵捂着头,痛不欲生,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李秋为一直修习阴属性的内功,此时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云海升又拍了第三记,金色的光晕骤然扩大,蔓延过大街小巷、树林、远处澎湃的大海,直到笼罩了整个蓬莱。气场变得庄严清净,邪气被一扫而光。 沈袖月体内的主人格被强烈的正面气场激发,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灰色的发梢渐渐变回了黑色,眼瞳中的血色也消失了。 小白意识到气场干净了,咒灵也消失了。他兴奋极了,放声大叫:“赢了,我们赢了!” 杜先生也露出了笑容,长舒了一口气,道:“想不到紫金万象钵竟然有这么厉害。” 沈袖月睁开眼,试图坐起来。她虚弱地说:“云哥。” 云海升向她伸出手,要扶她起来。她抬起眼,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云海升忽然发现她的眼睛还是竖瞳,心中一凛,暗道不好。他想要避开时,却已经迟了。 嗤地一声,咒灵的手指穿透了他的腹部,掏了个巨大的血窟窿。 云海升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来,脸上迅速失去了血色。小白惨叫道:“哥哥!” 咒灵偷袭得手,退开数步,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想赢本座,你还早的很呢。” 云海升捂着腹部的伤口,一时间动弹不得。这时候她的笑容又顿住了,眼瞳不断震颤。她用力拍打脑袋,怒道:“给我闭嘴,该死的东西!” 云海升忍着剧烈的痛苦,哑声道:“袖袖,我知道你在。” 她挣扎了片刻,眼中流下泪来,竭力发出原本的声音:“杀了我。” 咒灵的声音粗糙而苍老,沈袖月本人的声音却柔和动听。云海升有好久没有听见她说话了,一时心酸,也落下泪来。 沈袖月说:“别哭,云哥。杀了我吧,我撑不了太久。” 云海升只是摇头。沈袖月竭力说:“她的心性恶毒,一旦让她完全占据了这个身体,会伤害很多人。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快点动手!” 云海升因为失血而脸色惨白,他能感觉到周围的邪力越来越旺盛,这是消灭邪灵最后的机会了。 人活着并不只是为了自己。他爱她,却也有自己必须尽的责任。保护世间更多的人,永远凌驾于情爱之上。 云海升的手直颤抖。沈袖月喝道:“快动手!” 云海升一掌拍在她胸口,强烈的力量震碎了邪灵。它发出了苍老而痛苦的惨叫声,声音要撕裂人的耳膜。轰然一声,无数蛊虫从她周身飞起,随即化成飞灰,消失在空中。 邪灵被彻底消灭了。 沈袖月的身子一软,倒在了云海升的怀里。 强大的灵力不但震碎了邪灵,也使沈袖月的魂魄受了重伤,她即将消失了。 沈袖月喘着气,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看着云海升,仿佛要把他的模样烙在灵魂里一般,终于闭上了眼。 小白扑过来,哭道:“怎么办,她会死吗?” 云海升苍白的嘴角带了一抹笑容,轻声说:“她不会死的。” 他说着将自己的手按在她的丹田上,把身上仅剩的灵力输了进去。一道金光笼罩着她的身体,保护她的魂魄不散。 云海升的灵力越来越微弱,他本来就身受重伤,已经不能再消耗自己去救别人了。小白拉开他的手,竭力道:“住手,你会死的!” 他刚碰到云海升,整个人就被震开了。 云海升仿佛没听见似的,持续把最后一点灵力输给沈袖月。他看着她的魂魄安于体内,呼吸和心跳渐渐恢复正常,终于放心,撒手倒了下去。 他完成了所有的愿望,没有了牵挂,神色平和安详。 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他想起了头一次见她时的情形。小丫头怯生生的,明明怕自己,却又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可谁让自己放不下她,总得找借口留在她身边,每天能见 分卷阅读215 得到她,自己的心便有了着落。 三百多年的岁月都是日复一日平淡地渡过,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才有色彩。她是他最珍惜的人。他的力量就是为了守护她而存在的。为了她,他愿意付出一切。 就像守护一朵花,举重若轻。不管别人觉得如何,对他来说万般都是过眼云烟,抵不过值得二字。 小白看着他闭上了眼,放声大哭,哭的歇斯底里,一边把真气输送给他,努力治疗他的伤口。他把云海升当做唯一的亲人,云海升如果死了,小白也活不下去了。 云海升的血止住了,身上的伤口也渐渐愈合了,可生命却一直没有回转的迹象。 小白攥着他的手,边哭边说:“你别放弃,我也不放弃。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杜先生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十分忧虑,说:“你要怎么办?” 小白说:“我带他回去,找人救他。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花多少时间,我总要让他活过来!” 他说着化作一条小白龙,驮起云海升。它带着他飞入夜空中,化作一道银光消失了。 ☆、第九十六章 云哥, 展信佳: 小白最近没来, 许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 我很想你。 又是一年的生日到了, 咱们曾经约定,等我生日那天,就去民政局领证。你是个守信用的人,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我会等你的。 我最近时常想起从前的事,以前我会对你恶作剧,故意跟你斗嘴。如今想起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你生气的样子着实很好看, 让我忍不住要招惹你。 对于喜欢的人没有办法坦率地去爱,大约就是我性格还太幼稚的缘故吧。 咱们也拥有过很多美好的记忆,一同逛街、散步、晚饭后一起看电视。有时候我想起从前,不只是花前月下值得回味,光是日常琐碎的事情,就足够我出一天神。 我是个躲在回忆里不愿出来的胆小鬼, 只要想着从前的事, 仿佛就能欺骗自己, 假装你还在我身边。 可当天色暗下来,书斋的灯不会再自己亮起来。我做好了饭,你也不会出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你确实已经离开了。 一开始我还故作坚强,对所有人说, 云哥会回来的。我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件事,它是我的精神支柱,容不得一点怀疑。 其他人劝我想开一点,怕有一天我会崩溃。但你已经是我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我不可能放下跟你有关的一切。 前几天下了一场雪,我在海边坐着,看着鹅毛似的雪花在空中飞舞,飘落在海面上。 周围很安静,大海很美。我忽然想起了当初那场异想天开的婚礼。家人总说我任性,可如果没有这样天马行空的我,咱们也不会认识。 能嫁给你,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我感谢上天的垂青,让咱们相识、相知,最终相爱。它既然赐予了我们这么多,就不会忍心让你我分开太久。 我爱你,终此一生都不会改变。 希望你能够看到这封信,早日回来见我。 袖袖 冬天的海边寒冷,又带着一股晶莹剔透的瑰丽感。呼出的气也白蒙蒙的,到处透着安静的气息,让人几乎能感受到细微的水珠在空气中结冰时细碎声音。 沙滩上没有人,沈袖月拿着玻璃瓶,看了片刻大海,仿佛看着一位老朋友。她轻声道:“他最近怎么样?” 大海轻轻地拍着沙滩,温柔而又浩瀚。沈袖月闭上眼,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那时候自己会说他不够浪漫,如今却分外想念他沉静的气质。他的一切都恰到好处,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自己。 沈袖月想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神情,心中一阵缱绻,眼睛却湿润了。 她弯下腰,摸了摸海水,感到一阵冰凉。她把玻璃瓶放在沙滩上,看着海水一波波涌上来。瓶子咕噜咕噜翻了几个滚,带着里面的信,被冲进了大海里。 沈袖月看着玻璃瓶在海面上飘浮,片刻被涌动的浪花推得越来越远,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慢慢走回家,屋里冷冷清清的,昔日的热闹一去不返。沈袖月坐在卧室里,打开梳妆台,从里头取出一支绒花钗,是他送给自己的七夕礼物。 沈袖月想着云海升为自己簪花的情形,心中一阵难受,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落了下来。 如果可能,她真的很想去见他。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她知道小白会尽所有力量去救他。过去的日子里,小白每过几个月就会回老宅一趟,跟她说云海升的近况。上次来是半年前,他说云海升的性命保住了,但还是没能醒过来,他还在想办法。 小白说过,云海升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虽然嘴硬爱面子,心却很柔软。 小白跟沈袖月坐在走廊上,抬头看天边的月亮。月色清凉如水,让人想起很多从前的事。 小白说它只是一条蛟,算 分卷阅读216 不得龙,本事跟其他龙比起来也不是最拔尖的,因为性情胆怯害羞,总是被同类排挤。只有云海升不嫌弃它,把它带在身边,把他当成亲弟弟看待。 士为知己者死,小白十分感激他,愿意用倾尽所有来报答云海升的知遇之恩。 关于救醒他这件事,对于小白来说,就像沈袖月相信他会回来一样,已经成了执念。他不会放弃一点希望,就算要搭上一辈子,他也不会放弃。 沈袖月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绒花,神色黯然。 有人敲了敲门,沈袖月回过头,见是杜先生。老先生站在门外,知道她又在难过了。他叹了口气说:“别太消沉了,还是得好好生活,你还要等他回来呢。” 沈袖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这里是我跟他的家,我要守着这里,好好经营。等着他回来的那一天。” 杜先生说:“那就好。外头有客人来了,要见吗?” 沈袖月起身道:“见吧。” 杜先生请人进来,沈袖月等在招待室,见人进来了,客气地说:“请坐。” 来人是个高大的男人,身体锻炼的很结实,脸也晒得黝黑,一看就是经常户外运动的人。沈袖月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那人微笑了一下,说:“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平安符很灵验,我想求一个。” 沈袖月说:“平安符有好几种,有镇宅的、护身的,也有保健康的,你想要哪一种?” 那人说:“要护身的。我两个月后要去登山,帮我女朋友实现她的理想。我们都是登山爱好者,本来打算今年结婚的,但她在之前的一次登山中被冻坏了腿,没办法再继续了。但她有个愿望,想要攀登乔戈里峰。我打算替她完成这个愿望,在山顶录下视频,跟她求婚。” 沈袖月不由得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女朋友的腿受了伤,他仍然不离不弃,还愿意帮她实现理想,让她肃然起敬。 男人说:“乔戈里峰的攀登难度很高,死亡率达到30%。我虽然攀登经验丰富,却也有些担心。毕竟她需要我,我必须好好地回来。” 沈袖月从柜子里取出几张符,说:“一张给你,其他的给你的队友。只要贴身佩戴,就能一切顺利。” 男人说:“多少钱?” 沈袖月说:“不要钱,回来好好对你的女朋友就好了,祝你凯旋归来。” 男人便笑了,踌躇满志,仿佛对接下来的挑战充满了信心。他告辞走了,沈袖月走到窗边看着夕阳,有些疲惫。 她喃喃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沈袖月以为又有客人,抬眼道:“不好意思,今天已经打烊了。” 那人站在门口,一身白衣,含笑看着她,说:“那我明天再来?” 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无数个日夜都在想念的云海升。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云海升已经大步走过来,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他身上的气息裹住了她,是那么熟悉。 沈袖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等到了这一天,眼泪涌了出来,抬头望着他说:“你回来了。” 云海升轻吻她的额头,注视着她说:“答应过你的,我回来了。” ☆、第九十七章 初春时节, 天气不再寒冷, 傍晚在外面也能坐得住了。 云海升回家有半个多月了, 他说原本是想赶在沈袖月生日之前回来的, 但那时候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只好往后拖了些时日。 一群人吃完晚饭,扯了几个蒲团坐在走廊下面,一起喝茶聊天。 小白拿着逗猫棒跟小黑玩, 坐在最左边。杜先生捧着茶靠着窗边站着。云海升和沈袖月坐在垂花门前,抬头看月亮。 今天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月光清澈如水,照亮了整个院子。 沈袖月靠在云海升肩头, 跟他说了分开以来发生的事情。自己生活的很平静,每天就是帮人批八字、看风水,偶尔解决一些灵异事件,已经能够独自撑起这个家来了。 云海升听着她说话,带着笑容。能重新跟她过上这样安静的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沈袖月说完了, 看着云海升说:“你呢?” 云海升说:“我好像睡了很长一觉, 多半时间都没有感觉, 醒来之后就一直在想你。” 他跟从前不同,身上的灵力黯淡了许多。云海升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为了换回这条命,小白费了不少力气。他去龙王面前多次祈求,龙王仁慈, 便让我以三百年的修为换了百年的寿命。” 沈袖月有些迟疑,说:“什么意思?” 小白插嘴道:“就是说,他现在已经不是神仙了,跟你一样,是人类。” 云海升的身体温热,从前那种高不可攀的清冷感确实少了一些,更多的是人情味儿。 沈袖月有点为他难过。云海 分卷阅读217 升倒并不觉得可惜,只要能回来见她就心满意足了。云海升说:“修为虽然没有了,但修行的法门还都记得。大不了从头再来就是了。” 他看向她,说:“我已经不是神仙了,你还喜欢我吗?” 沈袖月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说:“当然喜欢,不只是喜欢,我爱你。” 云海升便笑了,说:“其实我觉得挺好的。从前我还会顾虑,咱们的寿命不同,总有一天不得不分开。现在好了,我也会长皱纹、头发胡子会变得花白,能跟你一起变老,是不是很浪漫?” 沈袖月的眼睛有些湿润,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幸福。她抬手捶了他一下,轻声说:“不准说那么久以后的事。这几年我为你哭的够多了,一回来又骗我眼泪。” 云海升便笑了,说:“嗯,咱们还有很多时间。” 两人依偎着彼此,指尖上的红线垂下来,像藤蔓一样慢慢缠在了一起,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姻缘簿上记着的人,就算红线断了,只要还爱着对方,就能破镜重圆。 沈袖月看着天边的月亮,想着他毕竟是从神仙变成了凡人,落差太大,忍不住说:“付出这么多,你后悔吗?” 云海升跟她把手握在一起,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一切都值得。” 日子平静地过着,他们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帮/人/消/灾解厄,捉鬼除妖。最近来找他们的人比从前多了一半,云海升有些奇怪,说:“怎么回事?” 沈袖月了然道:“李秋为那边不分流了,咱们这边的客人自然更多了。” 云海升好久没见李秋为了,居然还有些想念,说:“他怎么样了?” 沈袖月说:“紫金万象钵太厉害了。他的修为被你三掌打的荡然无存,只能从头练了。要兴风作浪,总得再过一二十年才能出山吧。” 她有些忧虑,说:“哎,到时候恐怕又要有一场麻烦。” 云海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会比他修行更快。有要保护的人在,我不会把世界让给恶人的。” 这天下雨,沈袖月宅在家里无所事事,打开视频网站看恐怖片打发时间。 云海升修炼结束,过来看她。沈袖月还窝在沙发上,裹着毯子看电影。一个白衣女鬼披散着头发,慢慢转过头来,嘴裂的老大,嘴角淌出血来。 沈袖月哇地一声惨叫,抓起抱枕砸了过去。云海升说:“整天见鬼不够,休息时间还要找虐。” 沈袖月摇头,紧盯着屏幕说:“你不懂恐怖片的魅力,这跟吃辣一样,越刺激越要吃。” 她说着伸手拉过云海升,说:“你也一起来。” 云海升只好陪她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靠在沙发背上打起了瞌睡。屋里黑漆漆的,电视的光投在他们身上,不住闪烁。又播放到了一个恐怖的镜头,沈袖月想尖叫,瞥见云海升睡着了,只好憋了回去。 片刻电影播完了,沈袖月意犹未尽。云海升睁开眼,说:“演完了,睡觉去吧。” 沈袖月看了一眼表,九点多,睡觉还有点早。她说:“你睡吧,我去泡个澡。” 云海升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正准备睡觉,忽然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啄啄啄。刚看完了鬼片,听见这种声音难免让人联想到一些吓人的东西。 他过来开门,见沈袖月站在门前,怀里抱着个小盆,里头放着衣服和精油,还有沐浴乳。她望着云海升说:“我害怕。” 外头的雨噼里啪啦地往下落,气氛确实有些让人害怕。云海升有点无语,说:“害怕就去睡觉。” 沈袖月说:“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 云海升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怎么样。沈袖月扯了扯他的衬衫袖子,说:“你陪我好不好?” 云海升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看了鬼片害怕,要人陪着她洗澡,简直就像个三岁的小孩儿。云海升向来自持,没扯证之前不曾有半步逾矩,说:“这……不合适吧?” 沈袖月可怜巴巴地说:“我怕洗澡的时候会有鬼伸出手来摸我。到时候我光溜溜的,跑也跑不了,喊也没有人听得到,太可怕了。” 云海升迟疑了一下,说:“好吧。” 云海升跟她去了卧室,她的房间里有盥洗室,还有浴缸。云海升走进女孩子这么隐私的地方,浑身上下不自在。浴缸里已经接好水了,他背着身站着,听见沈袖月窸窸窣窣地脱了衣裳,哗啦哗啦两声,走了进去。 云海升看着门板,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索性练起了气。他将一道真气从丹田引出,游走一个小周天。这时候沈袖月出声道:“你有没有偷看我?” 云海升有些无奈,说:“没有。” 沈袖月的魅力被无视了,不满地说:“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偷看我!” 云海升有点好笑,说:“我不偷看,你好像很不开心?” 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转了一下头。沈袖月立刻撩起一捧水朝他泼过来,说:“不准乱动。” 云海升只好把 分卷阅读218 头转回去了。安静了片刻,沈袖月说:“我还是怕你偷看,你靠过来一点,方便我监督你。” 云海升觉得这丫头是在故意折腾自己,但没什么办法,自己的媳妇只能宠着。他倒退几步,站在浴缸旁边,说:“这样行吗。” 沈袖月按了按他肩膀,说:“你太高了,矮一点。” 云海升只好扎了个马步,就听哗啦啦一阵水响,随即一条柔软的丝巾挡在了脸上。 他伸手要扯下来,沈袖月含笑道:“不准动,我要防止你偷窥。” 云海升只好不动了。沈袖月用丝巾把他的眼睛蒙了起来,在他脑后打了个结。她扯了个凳子过来,说:“你坐下。” 云海升看不见,只好坐下了。沈袖月回到浴缸里,泡了片刻澡。云海升听见水声渐渐歇了,说:“好了没有?” 浴室里弥漫着玫瑰的香气,美人在旁,任他修养再高,也不免心猿意马。 沈袖月不说话,云海升却觉得气氛越来越暧昧了。就在这时候,他感觉一个吻轻轻地落在自己的腮边。 她的手臂搂着他的肩膀,身上湿漉漉的,弥漫着香气。 情/欲像过电一般,迅速地窜过他的身体。因为看不见,身体的感觉变得更加敏感。云海升的手跟她缠在了一起,开始回应她的吻,片刻两人都有些喘息。 沈袖月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说,做人……是不是比做神仙好?” 云海升不想再按捺自己的本能,一把扯下丝巾。沈袖月的脸色微红,虽然火是她撩起来的,却又带着股羞怯。云海升将她抱在怀里,密密地吻她,接吻的间隙喘息道:“就这件事来说,确实是这样。” 他说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进了卧室。 数日之后,他们去民政局领了证,成为了夫妻。 两人对这一天很重视,专门打扮了一番。沈袖月穿着一件珍珠白的裙子,云海升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拍结婚照的时候,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露出了姨母笑,说:“瞧瞧,这一对儿郎才女貌的,多般配。” 照片上的沈袖月笑容甜蜜,云海升文雅英俊,眼中充满了温柔。 两人拿了小本本,牵着手走出民政局大门,停下来看着彼此,都十分幸福。 云海升说:“接下来要去哪儿?” 沈袖月看着湛蓝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说:“去海边吧,我想看海了。” 云海升便陪她去了海边,他们站在沙滩上,眺望远方。蔚蓝的大海十分壮丽,两人听着海浪澎湃的声音,觉得十分安宁。 这是他们的爱情开始的地方,如今修成了正果,应该跟它分享甜蜜。 沈袖月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里头放着一封信和几颗喜糖。她向前走了几步,把玻璃瓶放在浅浅的波浪里。海水不断涌动,带着瓶子飘走了。 云海升看着漂流瓶,说:“写了什么?” 沈袖月看着瓶子越来越远,露出了微笑,说:“秘密。” 云哥,展信佳: 这是我给你的第二十个漂流瓶,也是最后一个。 因为你已经回到了我身边,有什么话,我就能直接对你讲了。 明天咱们就要去领证了,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拥有这样的幸福。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胜过一切。 一想到明天我就会成为你的妻子,就开心的睡不着觉。 我会努力做好你的妻子,陪你好好走完这一生。之前你说,总有一天会和我一起变老,初听起来有些伤感,如今想来又觉得很浪漫。 咱们即将属于彼此,以后的人生我们一起度过,直到白发苍苍。 袖袖 玻璃瓶在海浪上漂浮着,渐行渐远。大海广阔而又浩瀚。 数年前的那一天,她穿着婚纱来到这里,把戒指抛出去的瞬间,又怎么会预料到今天的幸福。 她靠在云海升的肩头,看着大海,仿佛看到了跟他幸福的未来,露出了笑容。 【全文完】 ☆、第九十八章 暮春时节, 雪白的荼蘼花开了, 空气中充满了花的香气。 云海升在卧室中盘膝而坐, 正在重新修行。他之前有修炼的经验, 进步很快。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胜过沈袖月两三年的修炼成果了。 沈袖月站在门口,见云海升吐纳完毕,周身的灵力渐渐安入体内。他睁开眼, 说:“什么时候来的?” 沈袖月说:“也就两分钟吧,看你在练功就没出声。” 她进屋坐在床边,说:“恢复的怎么样了?” 云海升说:“还行吧。” 他说着伸出手,凝神从指尖放出一团灵光。虽然没有以前的灵力强大, 对付一般的妖魔鬼怪却也已经够了。沈袖月感慨学霸不愧是学霸,什么时候都这么优秀。她伸出手,化出一团白色的灵光。 一金一白两团能量在空中互相碰撞,光芒 分卷阅读219 不住闪烁,就像两个肥皂泡飘飘荡荡,最终落在了地上。喵的一声, 小黑从开着的窗户里钻进来。它看见了能量球, 以为是玩具, 窜过来伸出爪子拨弄,把两团能量球都弄破了。 砰砰两声,能量球像放焰火一样,释放出了灵力。 小黑被砸蒙了,往后退了几步, 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脑门。 沈袖月笑了,说:“这不是给你玩的,出去吧。” 她把小黑放出去了,心里还有点羡慕,说:“你进步也太快了,简直是一日千里。这样不出五年就要超过我爷爷了。” 云海升知道她有点吃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因为要保护你嘛。责任在身,必须努力。” 沈袖月被他抱在怀里,确实有种安全感,心里甜甜的。 小白支着画板,正在院子里写生,画葡萄藤。昨天刚下了雨,空气很清新,地上还有一些积水。 他画到一半,见小黑跌跌撞撞地走来,东倒西歪的,像喝了假酒。 小白停下铅笔,奇怪地看着它从旁边走过去,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了水坑里,后腿还不停地蹬来蹬去,仿佛在跟空气搏斗。 小白连忙把它抱起来,说:“哎呀,你的毛都弄脏了!” 他抱着小黑去给沈袖月看,说:“姐姐,它沾了一身泥巴。” 沈袖月见确实是挺脏的,便说:“给它洗洗澡吧,上次洗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小白并不知道给猫洗澡是多艰巨的任务,听了沈袖月的安排就去准备水。他拿了个大盆,兑了温水,然后把小黑抱过来,说:“洗澡啦!” 小黑虽然晕晕乎乎的,一看见水就睁大了眼,伸展四肢,竭力阻止小白把自己放进盆里,一边嗷嗷直叫。小白只好哄它道:“不要怕,洗个澡而已啊。小黑最乖了,你不要动,哇啊——!” 小白在它身上淋了几瓢水,把它放进水盆里,转身拿沐浴露的功夫,小黑像个弹簧一样跳起来,顺着旁边的大树上了天,然后一个大跳窜到屋檐上,缩着不动了。 小白看着屋顶上的小黑,一脸震惊,喃喃道:“原来猫也会飞。” 沈袖月听见声音出来,说:“怎么了,它又跑了吗?” 小白还没回答,就听屋顶上稀里哗啦一阵巨响,大量的瓦片塌了下来。一个黑头发的少年从屋顶滚落下来,赤/裸/裸地砸在他们面前。 他被摔得不轻,抽搐了两下,眼一翻就昏过去了。 “……当时我害怕极了。” 小白一脸紧张地说:“我正在给它洗澡,它从盆里跳出去窜到了房檐上,然后就变成了个人的模样,从屋顶上掉下来了。” 一群人聚集在卧室里。那个少年躺在床上,还在昏迷中。 他的年纪跟小白差不多大,黑头发,浑身湿漉漉的。长着一对杏核吊梢眼,皮肤黝黑,肌肉结实。上学的时候,经常能在操场上看到这样的男生跑步的身影,是个运动系少年。 跟他比起来,小白就是那种老师喜欢的乖孩子了。 小黑因为长得太黑了,家里人经常看不清它的五官和表情。尤其是半夜起来上厕所,只能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在空中飘着,冷不防就会被吓一跳。如今他变成人了,众人发现他的模样还挺俊的。 沈袖月有点不敢相信这少年就是小黑,小声说:“他是怎么变成人的?” 云海升沉吟道:“可能是咱们的灵力灌进了他的体内,暂时把他变成人了。” 沈袖月想起了刚才跟他互扔能量球的情形,说:“会持续多久?” 云海升说:“灵力没有多强,应该不会太久的,可能就一两天吧。” 沈袖月哦了一声,有点可惜,毕竟这小孩儿还挺好看的。 几人说着话,小黑醒过来了。他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睛,沉默地看着他们,露出了费解的神色。沈袖月清了清喉咙,拍了两下手说:“儿子,恭喜你变成人了。” 其他人觉得要跟上气氛,于是噼里啪啦地鼓起了掌,纷纷露出了亲切的表情。 小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神色变得惊恐起来,明显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沈袖月说:“没关系,不管你是人还是猫,我们都会爱你的。” 她伸手要摸一摸小黑的脑袋。搁在平时,小黑就会凑过来让她摸,但现在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就像个突然发育的儿童,对自己的身体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害怕的感觉。他傲娇地扭过头去,给了她个后脑勺。 沈袖月笑了,说:“好吧,给你时间自己消化一下,我们先出去了。” 她站起来说:“床头有给你准备的衣裳,等会儿穿好衣服,出来吃饭。” 沈袖月把饭端出来,一群人在圆桌边等了一会儿,小黑终于出来了。 他穿着一件白底蓝条纹的T恤,下穿一条黑色的运动裤,一双白色的网球鞋,都是小白的衣服。他们的个头差不多,穿起来还挺合适的。 小白端详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劲。他 分卷阅读220 走过去说:“上衣穿反了,换一下。” 小黑也觉得不得劲,不停地揪领子。小白帮他把上衣脱下来,换了个方向穿上。小黑松了口气,感觉终于舒服了。 沈袖月在旁边看着,觉得两个人挺和谐的。她说:“洗手吃饭了。” 小白带着小黑去洗手,片刻回来落了座。桌上摆着几道素菜,米饭,还有一根鸡腿。本来是沈袖月给小白准备的,龙的胃口大,不吃肉不行,总得给他做一点荤菜。 她把酱鸡腿推给小白。小白向来很为别人着想,把鸡腿递给了小黑,说:“你吃吧。” 小黑接过去便吃了。他没吃过人类的食物,发现还挺好吃的,顿时幸福地眯起了眼。他虽然变成了人,习性还是跟做猫时一样。沈袖月对他的这个表情十分熟悉,心里悄悄感慨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那个既乖又野的崽。 小黑吃完了鸡腿,小白怕他在衣服上乱抹,拿了张面巾纸帮他擦手。小黑见众人吃饭都用筷子,自己用手,显得跟别人不一样。他伸手去拿筷子,沈袖月觉得他做人也不会太久,教他学东西反而会给他造成负担,便没有管他。 倒是小白看他试图用筷子,噗嗤一声笑了。他说:“这样拿,你看我。” 他摊开手,向小黑展示了拿筷子的方法,然后又握着他的手,帮他夹了一根芹菜。他一松手,菜还是掉在了桌子上。小黑有点懊恼,又费了一番功夫,还是没能学会。 他烦躁起来,把筷子攥在手里,像用叉子一样暴力扎起一块藕合,张嘴吃了。 小白夸道:“挺好的,多练习以后就会了。我也是学了半个多月才会的。” 大家都看得出来小黑很聪明,而且在向他们靠拢。小黑向来很有责任感,做猫的时候,天天以看家护院为己任,还经常出去打猎试图养活这一大家人。如今他变成人了,也在努力学习人类的知识,想尽快融入他们。 吃完饭后,云海升在厨房洗碗。小白和小黑扯了两个蒲团坐在走廊上,正在聊天。 小白说:“你会说话吗?” 小黑摇头。小白有点遗憾,说:“那你能听你懂我们的话吗?” 小黑点了点头,又摇头,应该是能听懂一部分的意思。 小白笑了,说:“没关系,这样也很好。” 清风里,一只斑斓的蝴蝶飞过来。小黑的注意力被蝴蝶吸引过去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它飞行的轨迹,突然伸出手,一把将蝴蝶抓住了。 就算变成了人,他打猎的功夫也毫不逊色。他把手露了一道缝,见蝴蝶在微弱地摆动翅膀,漂亮的花纹就像一个绮丽的梦。小黑露出两颗小虎牙笑了,伸过手,把蝴蝶递给了小白。 小白小心地接了过去,看着蝴蝶十分高兴。他说:“谢谢你。可我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对了,哥哥刚给了我零花钱,我带你出去吃冰棍儿吧。” 小黑不明白,歪了歪头。小白说:“就是带你出去玩、吃好东西。你等我一会儿。” 他站起来,进屋拿了个玻璃罩子把蝴蝶扣住了。他去跟沈袖月说:“姐姐,我带小黑出去玩一会儿。” 沈袖月说:“去吧,照顾好他,别跑丢了啊。” 小白答应了,戴上一顶渔夫帽挡住犄角,揣上钱包走了。 沈袖月透过窗户见他们走了,不觉露出了姨母笑。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有儿子就好了,像他们一样一定很可爱。 云海升洗完了碗,走过来说:“怎么这么开心?” 沈袖月托着腮,感叹道:“小孩子真可爱,慢慢地看着他长大,每个阶段都让人喜欢。” 云海升露出微笑看她,俊美的模样里透着撩人,气氛忽然变得旖旎起来。沈袖月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说:“你……看我干什么?” 云海升俯下身来,把她咚在沙发上,轻声说:“你想要孩子了?” 沈袖月脸色微红,说:“没有,这种事还是随缘吧。” 云海升说:“不随缘也行啊,从现在开始努力就好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让人拿他没法子。她轻声说:“大白天的,别闹。” 云海升说:“没闹,这是正经事。” 沈袖月发现他还挺认真的,于是说:“有了孩子,你给它换尿布、冲奶粉?” 云海升说:“当然是我来。” 他说着,已经有些动情了,低头吻在了她的脖子上。 沈袖月觉得这样倒是不错,忍不住想他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学什么特长,上哪个大学好……云海升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啪地一声,把她的魂儿召了回来。 沈袖月道:“嗯?” 云海升把她的手拉到腰上搂着,呢喃道:“你给我……专心一点。” 两个少年出了门,小白怕小黑走丢了,一直牵着他的手。 街道安静祥和,春末的荼蘼花盛开了,白色的花堆雪一般。这个时节的温度适宜,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两边的建筑 分卷阅读221 是青灰色的,穿过青石板铺的小路,来到了柏油路上。小黑还是头一次以人的身份走在街上,以往巨大的世界此时变得大小刚刚好,让他对视野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他们在路口等信号灯,小黑听见头上有鸟叫声。他抬头看,电线杆上的鸟雀扑棱棱一阵飞了起来。 片刻他们穿过路口,来到了附近的商业街。小白找了个商店去买冰棍。 小黑看着白色的冰柜被打开了,里头喷出一股白气。老板从里头拿出两个冰棍儿递给他们。 小白撕开包装纸,小黑有样学样,打开咬了一口,顿时睁大了眼睛。 小白弯起眼,说:“好吃吧。我头一次吃也觉得特别幸福,海里根本没有这么多好东西,还是人间有意思。” 小黑吞下一口冰,用力点了点头。他们走在街上,商店橱窗里的模特穿着漂亮的衣裙,射灯照在珠宝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小黑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感觉到处五光十色的,特别漂亮。 这时候有人在他们身后说:“你好。你们长得真好看,可以给你们拍张照吗?” 小黑奇怪地看着那人。那是个背着相机的年轻女人,她掏出一张名片,说:“你们想当练习生吗,我是演艺公司的星探……” 小黑长得帅气又野性,等过两年骨架长开了,肯定是个大帅哥。小白则乖巧可爱,如果当了偶像,一定狂吸一群亲妈粉。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眼光还挺好的。 不过小白不想被人关注,他害羞地摆了摆手,说:“不了,我们还得学习。” 他说着拉起小黑,快步跑了。 两人跑到了附近的小公园,找了两个秋千坐着。小黑看着小孩子在沙坑里玩球,手里攥着吃剩的冰糕棍儿,舍不得扔。 喵的一声,一只三花猫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慢慢走到了小黑旁边。 它感到了小黑身上有猫的气息,仰着头望着他。小黑停了秋千,静止地坐着。三花猫便在秋千边蹲着,吸着他身上的王霸之气,惬意地眯起了眼。 一会儿功夫,公园里的猫们都感到了小黑的气息,三五成群地聚集过来,仿佛拜见猫王子一般,喵喵地在这里开会。有胆子大的,还跳上了他的膝盖,坐在他腿上打呼噜。 小白看了这情形,有点佩服小黑,觉得他还挺受欢迎的,用姐姐的话来说就是A爆了。 他小声说:“好多猫喜欢你啊。” 小黑听懂了,笑了一下,弯腰抱起一只小猫崽递给了小白。 那只猫崽个头小小的,十分可爱。小白小心翼翼地接过去,轻轻摸了几下。猫咪毛茸茸的,软软的,摸起来让人浑身充满了幸福感。 小白觉得自己以前害怕猫简直太可惜了,以后真的可以试着接触一下猫咪。 片刻有人来喂流浪猫。猫们听见哗啦哗啦放猫粮的声音,就像傍晚奔向食堂的学生们,争先恐后地跑了。 小黑有点无奈,搔了搔头,看来长得帅也不如好吃的来得实在。 小白便笑了。片刻他看着远处的天空,感慨道:“我来人间之后,每天都过的很幸福。我喜欢哥哥姐姐、杜先生,还有你,希望永远跟你们在一起。” 小黑满头问号,句子太长了不好理解。小白听说对于猫来说,表达爱的方式就是注视着对方,缓缓眨眼。 他转过头看着小黑,缓缓眨眼,一边说:“我爱你们。” 小黑一怔,表情随即舒缓下来,对他也眨了一下眼睛,片刻学着他开口。 “我爱……你们。” 小白十分惊讶,随即笑了,说:“对对,你学的真快,就是这么说。” 小黑露出小虎牙,像个被发了朵小红花的孩子,又充满自信地说了一遍。 “我爱你们!” 两人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良久小黑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了。 天色渐渐黑了,小白看到有卖棉花糖的,说:“我去买两个棉花糖,咱们拿回家吃。” 小黑点了点头。小白去买了两团草莓味的棉花糖,前后也就五分钟的时间,回来时却发现人不见了。 秋千上留着一堆衣服,一只黑色的猫从T恤里露出头来,喵地叫了一声。 小白刚跟它做了朋友,没想到它这么快就变回去了。他看着它,又看了看手里的棉花糖,有些不知所措。 云海升坐在沙发上,正拿着平板在网上订餐。沈袖月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说:“晚上吃什么?” 云海升说:“给他们定了三文鱼,你想吃什么?” 沈袖月说:“我想吃米线、鸡肉串,还想喝黑糖奶茶。” 云海升下了单,片刻饭都送过来了,俩孩子还没回家。他去门口等着,没过多久,见小白肩上扛着猫回来了。 云海升没有太意外,说:“变回来了啊?” 小白嗯了一声,有点可惜。他的手里还拿着两坨棉花糖。他把小黑放在地上,撕了一点棉花糖喂给它。 分卷阅读222 小黑吃了,小白抬起手想摸摸它,忽然想起了他变成人的样子,还是把手缩回去了——同龄人不能随便摸人家脑袋的吧。 晚上吃饭时,沈袖月把三文鱼切块,和猫罐头一起放在了小黑的碗里。一家人围着圆桌吃饭,小黑像往常一样,在它的碗里吃东西。 沈袖月说:“下午都去哪里玩了?” 小白说:“去街上逛了逛,吃了冰棍儿,还有人问我们想不想当练习生。” 沈袖月便笑了,说:“你想当偶像吗?” 小白说:“不要了,万一被发现我不是人就麻烦了。而且整天练唱跳也挺辛苦的,还是跟你们在一起好。” 吃完饭,小白回到房间,发现那只蝴蝶已经死了。他叹了口气,上网搜了个教程,花了几天时间把蝴蝶做成了标本。 小白把蝴蝶展翅放在玻璃罩子里,光照在它身上,就像一场斑斓的梦。 小黑从门前经过,看着漂亮的蝴蝶,慢慢走过来。 小白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说:“那一天虽然很短暂,但是能跟你做朋友,我很高兴。你送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 小黑绿色的眼睛对他眨了眨,轻轻地叫道:“喵。” 【白与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