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片羽 (穿越性转当Alpha)》 1-1 Trouble is a friend 自强号轰隆的声音持续地响着,那巨大的响声总是到到站停下时,才艺是得到究竟有多麽震耳欲聋,这大概是种温水煮青蛙的概念,就像生活中的苦楚一般,也许到了终於结束的时刻才发觉前面的日子究竟有多难熬。 亮清望着透明的窗外发楞,他扯扯束胸的领子喘了口气,尽管冷气足够,长时间的坐姿仍让那圈束缚变得难以忍受,随着时间过去,他的肩颈变得僵硬,长期负重的背脊也痛了起来。 真不知道哪个让自己比较痛苦,是束胸吗,还是里面那两团肉。 很快就可以摆脱了,亮清想着这花足自己一年的旅程.......不,也许不只一年,他花了至今的一辈子挣扎在这漩涡当中。但自己仍是幸运的,相较於同伴们,亮清的阻挠已经相对地小,自己只有父亲和姊姊,他的最大阻力只有别人的一半。但疼痛的程度是一样的......他想,但也许疼痛是相同的,那种家人全都转身离去的疼痛,但还真不是普通的疼,剜心掏肺,有如呕血。 再一点时间,就不用藏了。这是他唯一的安慰。 但还是不够,他想走得远远的,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所有认识自己的人,要是可以,连这具躯体也可以舍弃,灵魂也可以湮灭,乾脆离开自己,那就好了。 自己是错误的吗?或许整个人生都是个错误。 至少爸妈是没有错的,至少爸妈觉得他们没错。也是,毕竟他们符合整个社会整个世界的想法,而自己,也许特立独行本身便是错的,只是自己将这行为冠了个好听的解释。 但自己即将得到手的东西,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不,大概也不是吧? 李亮清望着手上的那张纸,29岁,诊断为性别认同障碍,以那群同伴们的定义跟心理学之类的一大堆定义,自己是个跨男,天生无法认同自己的性别,从小就觉得自己不是个女孩,长大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他看着自己的胸部觉得那不属於自己,在教官师长看不到的地方偷偷脱掉百褶裙,穿着运动短裤到处跑,冬季长裤总是偷偷穿过季。 他偷偷网购束胸,将那两团越来越碍事的肉狠狠地捆住,直到心律不整,直到爬个楼梯也喘息不止。他没办法泡澡,只因为泡澡那十五分钟什麽都无法做,只能面对那副不属於自己的裸体。 但这真的表示自己就想当个男性吗? 大概也不吧?亮清揉揉下巴,不知道该不该期待那里未来会长出胡渣,或者乾脆是刮不完的胡子。据说开始注射荷尔蒙,性格就会改变了,不再是自己这个温吞的个性,也许会变得易怒,也许会变得说好听积极,实而急躁......那样还是自己吗?大概不是吧,那样自己还在吗?或者会是死了一般。 也许说到底他想要的,彻底抹消自己的模样。 但说不害怕吗?他怕的,他实在是害怕,因为成为男性的自己会不会有一日也像那些男人一样,忘记自己曾经的女性身分,忘记这沉重的枷锁,然後同样的伤害女人们,那在自己血管内流窜的荷尔蒙,会不会真的如书上所说,让自己为了性忘记一切。 亮清猛地甩了甩头,把某种阴暗的记忆甩回它该在的角落。如果真的可以,他倒是想干了那些人渣,但他生恐自己也成为人渣的一员。 叹了口气,没关系的,不要紧的,只要小心翼翼,自己就不会掉进那片深不见底的深渊。下周就是手术,三个月後就可以摆脱胸前的束缚,自由了一部份,至少。 亮清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安慰自己。然而彷佛在一个呼吸之间,世界便颠倒了过来,不知道是那声穿透耳膜的巨响先发生,还是自己先飞离了座椅,天旋地转之际,亮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眼前亮晃晃的金属置物架朝着自己迫近,一个难以言喻的、潮湿而诡异的声音响彻脑海,接着便是一片黑暗。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所在的空间恐怕是光线不足。他试着翻身,却感觉自己的下半身毫无知觉,彷佛腰以下的部位不曾存在。试着举起右手,彷佛千斤重,但至少是知道手的存在的,亮清不由得松了口气,对他而言,手比脚重要些。 记忆的片段缓缓浮现,所以自己是遭遇了火车事故吗,那麽,也许下肢瘫痪了吧?亮清思索着,印象中自己不是撞到头部吗?这样一说,视线模糊说不定是头部外伤的缘故,希望眼睛也可以好起来。这里是医院?亮清奋力眨眼,试着转动头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水泥灰,与医院的白墙有所落差。 难道自己还没获救?亮清奋力伸手摸去,摸到的是粗糙如石的平面,他再次伸手,却探进一片温暖的液体。他错愕地将手拉回,这才注意到口鼻间灌满的血腥气。血,恐怕是他的血?原来自己真的还未获救,亮清奋力挣扎了两下,终於侧翻过身,下身仍然感觉不到疼痛,不,彷佛全身都没有痛感,但他知道,没有痛感时往往意味着更严重的伤。 救命.......亮清张开口,却是喑哑发不出声音。 颓然俯卧在地,亮清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在追求许久的事物将要到手之际,竟然要这样结束。 但也许这样也好,这样就不用去想,到底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父亲也不会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违背了他的期待。 终於要结束了。朦胧模糊之间,亮清彷佛听到脚步声,有人往自己的方向奔来。 不要救我,不需要救我。 1-2 再次睁眼,亮清几乎有些无奈,这回他终於看得见了,头顶上白花花的天花板,四周墨绿色的帘幕,看来这回真的是医院没有错。他这回没办法抬头,全身大概都缠满绷带,脖子那触感恐怕是颈圈,所谓包成粽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再次试着移动自己的四肢,手指还可以蜷曲,下肢的部分……总算稍微感觉到脚的存在,亮清微微叹气,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感到庆幸。不知道这样要躺多久,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工作冈位,可能老板会直接把自己给辞退。 想想那个研究助理的位置,亮清再次叹气,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上回被保险业务员的同学给缠住时,没挺住被说服买了意外险。理赔金应该够自己当一阵子的米虫,只是这样一来,原定的平胸手术恐怕又要延期了。人家说重伤可以减肥,如果可以把胸部瘦到不见搞不好也是个可行方案。 床边的仪器发出细微的哔哔声,亮清注意到警示铃的线一路延伸至自己的右手处,他试着将铃勾进手掌中,然後将它按下。 该让医师知道我醒了,亮清一面听着警示铃响一面体贴地想着,否则负责的护士恐怕会被骂,至少电视剧里面是这样演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过,映入眼帘的除了个穿着白袍的应该是医师,几个穿着粉红粉蓝色的应该是护士,还跟来个没穿制服,却不知道是哪位的人。 医师上前检查了亮清的状况,看了看仪器,对他露出安抚的微笑,似乎对他的苏醒不感到惊讶,但接着让他感到错愕的是,医生所说的话,自己一句都听不懂。亮清惶然地睁大眼,想试着摇头,但那颈圈实在太坚固,让他连稍微转动头部都没办法。试着张口,喉咙却一阵疼痛,只发出点嘶哑的怪声。 医生似乎又解释了几句,可能是要告诉他为何会说不出话,然而只让亮清更加恐慌——一句都听不懂啊!亮清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难道只是一场火车车祸,就把自己的中文功能给撞坏了? 以前看杂书的时候,似乎有听过有种病叫做失语症什麽的,难道自己真的撞坏了大脑语言区?亮清满脑子混乱地想着,那好像叫布啥啥克区,一旦破坏了就看不懂文字也听不懂人说话,甚至说出的话也不是自己要说的……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听不懂人话也说不出人话了。 无法表达的李亮清眼睁睁地看着医生看了看他又走了,护士们记录了数值後也跟着离去,只剩下最後那位没穿制服的男性,只见对方也满脸关切地打量着自己,却没有出声。仔细看去,那人的年纪只知道超过四十,然而那张保养良好的脸孔跟满头黑发却实在看不出确切年纪。身高颇高,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身材看起来也同样维持得不错,只是亮清看了他半晌都实在看不出他是哪位。 一般走在最後又留下来的不应该是家属吗?李亮清只觉得一片茫然,细看那男人的模样,实在跟自己印象中的父亲模样完全不同,至少他爸绝对没有这麽高,虽然同样中等身材,但自己的爹虽然很多个月不见,那皱纹、啤酒肚跟白头发,以及每次看到自己时眼底的嫌弃,是不可能忽然就不见的。再者,眼前这人怎麽看都比自己爹年轻,还有那有些泛泪的眼眶跟满脸的关切。 自己到底多久没看到这样关怀的眼神了?亮清想着,心底不由得一酸。 难道自己继大脑之後,连眼睛都出问题?能把自己爹看成中年帅哥,这实在不对……只见那人拉了张椅子在自己身边坐下,向着自己说了几句话,尽管亮清半句也听不懂,但那语调的温和关切,却是十分肯定的。 难不成医院把自己认成别人?莫非自己毁容了?亮清焦虑地想着,可别让眼前这人误以为自己的家属还活着啊,万一他知道真相,恐怕要非常难过了。然而不管他多麽努力听那人说话,却还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反而觉得那人所说的话听起来跟自己高中时学过的德文有几分像。 自己的大脑到底是怎麽撞的,能够把中文解析成德文,这不容易啊……李亮清满心吐槽。努力地听了半晌那人说话後,浓烈的疲倦感终於淹过好奇心,将他卷入睡眠的海洋中。 亮清再次睁眼时,第一件注意到的事是疼痛减轻了许多,不知是否是止痛药的关系,而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楞了下却没有过度反应,那是个中年女性,穿着隔离罩袍绑着头巾,拿着块湿毛巾在自己身上擦擦抹抹,想来她是自己的看护,不知是不是那位中年男子请来,李亮清忽然有些歉疚,然而无法开口也无法行动,甚至听不懂人话,让他也无从解释。只默默看着那人在自己身上动作,看她将自己翻来翻去,擦来抹去。 女子抬头看见亮清醒来,露出笑容指着自己说出了两个音节,「艾利」,她这样说着,又重复了一次,接着说了一串话,然而接下来的话亮清又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但她那个意思像是自我介绍,似乎是指她自己叫做艾利?亮清思索着,看着她继续忙碌,湿毛巾擦过後用乾布将自己揩乾,接着非常熟练地开始替自己按摩,甚至还叫亮清张嘴给她刷牙。看来她是非常专业的照护者,亮清默默想着。 不知道自己的失语症什麽时候会好,亮清看着艾利忙完後朝自己一笑,挥了挥手又走出房门去,看来她并不是只有照护自己一个病人。不知道她照顾几位患者,亮清默默想着,自己所在的研究部门与长期照护有关,最常接触的就是植物人与失智老人之类的失能患者,他不由得有了几分自嘲,以前总想着就算要被照护也是到老年的时候,没想到现在自己就落入被照顾的景况。 想到此处,亮清忍不住又试着指挥自己的脚,这回终於感觉到右脚脚趾微微弯曲了下,他终於松了口气,觉得脚比较不重要真的只是比较级,没有人会希望自己下肢瘫痪。脚趾还有知觉就表示恢复的机率比较高,希望左脚也能快快恢复。 亮清试着挪动了下,微瞥着旁边的床围,邻床隐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然而同样地,一句也听不懂。亮清感慨地叹气,恐怕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自己的失语症。 卧床的日子相当无聊,亮清每天只能看着天花板数日子,或者看着点滴的水不断落下。不知是幸或不幸,也许因为止痛药还是镇静剂的缘故,或者根本是重伤而身体尚在修复的因素,他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只偶尔被艾利擦身或者换尿布的动作给吵醒,或者护士换药所带来的痛感,事实上比他期待的疼痛来得轻多了,不知是不是这间医院所给的止痛药比较强,还是自己除了脑伤跟瘫痪以外的外伤其实并不严重。而其中仅有数次他醒来的时间,刚好看到那名中年男人来探望。 那真是个打扮非常讲究的男子,亮清忍不住默默想着,他自己曾经设想过假如真的转换性别後该如何打扮,随即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只是缺乏女性搭衣的美感,连男性衣饰的搭配都有待加强;然而眼前这个男人的打扮真有种低调的高雅,每次穿来的西装都不尽相同,包括一些小配件,如胸前的手巾与领带夹等等,都看得出这人的品味。 然而那人一次一次来时,脸上的表情就如自己的主治医师一般,越来越忧虑。特别是在他说完一串话而自己没有半点反应时。事实上亮清现在已经可以发出声音,然而每次他试着对男人与医生说话,只会让他们更加惊慌,最後亮清只得闭上嘴,更加努力地听他们说话,或者试着对他们露出困惑的表情,期望自己的失语症能够赶快好,或者他们赶快发觉自己一个字也听不懂。 然而这只是让他们的交流更加挫败。亮清看着眼前颓丧的男子,心想若非那人打扮得光鲜多加了几分精神,否则男子的模样恐怕是要更加颓靡几分。然而那人忽然又抬起头来,眼里反而多了点坚定,让亮清不由得有些诧异。 「菲力。」男子指着自己,又重复了次,「菲力。」 「菲力?」亮清诧异地重复他的话,只见男子眼睛一亮,明显的喜悦乍现,只差没扑上来把自己抱住,想来亮清的情况还不适合被拥抱。 「菲力……」那人指着自已,又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长串的话,可惜後段亮清什麽也听不懂,看着他眼底的喜悦又转失望,亮清只能在心底默默地说抱歉。 直到那人离去,疲倦地倚在床上的亮清还在思索着,那人的名字实在不像台湾人的名字,但自己当初火车出事的路段应该是在嘉义台南那一带,那边究竟是山线还是海线?但就算是海线,也不会火车翻个车,自己就被送到国外的医院来。 如果自己能发出那人可以理解的声音,那自己真的是失语症吗?有失语症会把中文直接脑内翻译成德文的吗?这哪招?还是自己真得莫名其妙一个昏睡就被送到外国治疗去了?亮清想着想着不由得脑洞大开,难道自己像是电视剧里面得了绝症的人,被送去国外进行治疗? 但那也应该是老爸陪我来吧?那个中年男人是哪位?还有这群人这麽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该要懂德文是怎麽回事…… 亮清越想头越痛,最後像是逃避般闭上眼睡去。 1-3 假如亮清躺在床上的日子没有算错,不包括他还昏睡的时间,大约一个月左右的某一日,在医师的指示下,护士将他的颈圈给拆除,同时移除了类似他上身类似铁衣的固定物,亮清终於有办法在护士的搀扶下慢慢坐起身,然而起身而看到自己身体的瞬间,他猛地怔住了。 这是谁? 这副身体是谁的? 李亮清望着眼前那副彷佛乾枯了一般,肋骨嶙峋而腹部凹陷、乾枯的下肢怔住了,医师在他旁边说了一串话,彷佛是要跟他解释什麽,也许是说些长期卧床本来就会导致肌肉萎缩之类的话。是的,也许加上他昏迷的时间,他本来就躺超过一个甚至两个月了。 但这不是重点,眼前这平坦的、肋骨尽显胸脯,关节突出而且显然比他原本的脚还要更长的腿,怎麽看都不像是个女性。 亮清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摸了摸感觉仍旧有些麻木的膝盖,再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同时摸到满脸粗糙刺手的胡渣。再望望自己仍旧包着尿布的双腿之间,那里仍旧没有什麽感觉,但如果打开,会看到他所想的器官吗? 他变成男人了?李亮清有些恍惚地想着,自己变成谁了?这是谁的身体?怎麽会有这种一觉醒来梦想成了现实的事?莫非他还在作梦? 亮清茫然地任由护士将他的衣服穿上,又扶着他躺下,医生对着等在一旁的艾利说了一串话,似乎是交代後续该注意的事项。然而亮清彷佛一个字也没听见,他是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一个字也听不懂。 直到医师离去,艾利扶着他坐起,开始常规的清洁与擦身,在艾利让他躺下更换尿片的时候,亮清难得的不配合动作,反而在尿片被拆开时挣扎坐起,不顾艾利的责备,他低头看向自己沾满秽物的下体。 没错,那部分被阴毛所覆盖的疲软器官与其下皱褶的阴囊,那是他曾经想望了不知道多少夜晚的物事。 这不是他原本的身体,那副困扰他整整二十九年的女性器官终於不再了,还有了两个自动分泌雄性荷尔蒙的球体,他终於不用烦恼要去挨针,不用担心未来自己打针会不会血流不止,会不会打错地方,也不用担心突然接受到雄性荷尔蒙的各种副作用。 是了,他连那个该死的洞也不见了,他再也不用担心有谁会垂涎三尺地看着自己的躯壳,老爸再也不可能唠叨着他要小心在暗巷里被男人扑倒,会怀上哪个野种……恩,好吧,鸡奸也是个可能性,但至少他少了一部份烦恼了。 他忽然松了口气,却也不由得茫然。 艾利终於成功把亮清压倒回床上,开始继续她的清洁大业,然而逐渐恢复知觉的下身,也在清洗的同时有了触觉,李亮清头一次感觉到艾利灵活地推开他的包皮,仔细地擦洗龟头,又沾了点水阴茎与阴囊间的交界,又往後清洗他性器与肛门间空无一物的皮肤,再来是肛门。 亮清感觉自己的脸胀红,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样躺着让人洗遍各处是这麽羞耻。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尾椎处长了点褥疮,他无可抗拒地被艾利翻过身来,感觉到她为自己清创跟换药。也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有知觉的长照患者会有这种感觉,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自主地便溺更衣洗澡是这麽重要的幸福。 在艾利将他翻正贴好尿布两端的胶带的同时,亮清终於成功将自己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然後在艾利离去的同时,他浑沌的脑袋终於意识到一件事,就是自己大概是……非常老梗地穿越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比头一个月来得难熬许多,复健与大量的资讯占据了亮清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也或许是性转的冲击对他这个跨男来说并没有这麽大。直到非常久以後,亮清才想到自己怎麽都没多少穿越的感慨。 首先是亮清终於知道了菲力先生的全名,叫做菲力˙瓦瑟。而他自己的名字,则叫做列恩˙瓦瑟,想来不是瓦瑟先生的儿子,就是什麽近亲。 而在清醒後一个多月,原本看出去朦胧模糊,亮清几乎以为自己这副身体是个大近视眼,後来猜测可能多少还是有伤到脑部,有血块积血什麽地导致视力暂时退化。在视力恢复後,亮清发觉列恩的身体别说近视眼,恐怕还有点远视。视力终於慢慢恢复後,亮清总算藉着浴室的镜子看清了自己,或说列恩的模样。 头发是黑色的没错,与瓦瑟先生相似,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在一开始的病中自己才会以为自己仍在亚裔国家中,然而眼前这模样看来并非如此。列恩的轮廓与瓦瑟先生相似,都较深,但与亮清印象中的欧洲人又有所差别,反而更有几分亚洲人的精致,骨架也比高加索人种纤细。而镜内的那双眼睛黑中带点蓝,清朗有如夏夜星空,看得亮清几乎有些发怔。而列恩的年纪似乎并不大,约莫在十六到十八岁之间,看得出开始发育抽高,但又带了丝少年独有的青涩。 观察过医院内的人们以及艾利後,亮清意识到这种有如混血儿般的纤细并不只出现在自己与瓦瑟先生身上,似乎是这个国家的人们,也就是这个种族都是这个模样。然而艾利的肤色较自己来的深些,眼睛也较大,发色眼睛都是深黑,但除了这点以外,艾利的长相与其他人并没有太大差别。亮清起先还忍不住猜测艾利是否跟自己上个世界的外劳一样,来自其他的国度,但不论是否如此,这个世界对照护者的态度与自己所来自的台湾相较,实在是尊重太多。亮清不只一次看到瓦瑟先生对艾利欠身道谢,而医院人员对艾利的尊重,和艾利自己那隐隐透出的专业气息,再再都显示至少眼前这个人,与以往那些几乎可悯的照护者并没有受到相同的待遇。这点让亮清深深松了口气。 在能坐上轮椅被艾利推着走後,亮清也注意到,除了语言跟外貌与他的原生世界不同外,这个世界似乎科技也超出他所在的世界许多,至少他没看到谁还拿着手机,反而看到几个人在面前的空气中虚画,便叫出由光线所构成的半立体影像。亮清甚至看到几个人对着半空中的迷你虚影说着话,就像是讲电话一般。 另一件占据列恩,也就是亮清大部分注意力的事就是学说话。在瓦瑟先生终於意识到亮清完全失去语言与文字能力後,找来了几本童书跟认字书开始从头教他识字,但或许是瓦瑟先生本身十分忙碌的缘故,他除了艾利之外又请了个不知是家教还是幼教老师的女子给亮清当家教,女子每周来五次,几乎是全职在教自己说话。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性,当她头一次到来时,亮清不由得眼前一亮,相较於大多数的人的黑发,女子有着一头光润滑顺的棕色发丝,双眼带点金棕的色泽,有如琥珀。她自称光夏,光夏˙曼丽。光夏有着温柔的嗓音,打从一开始的自我介绍,那声音与身影便有如响入亮清耳鼓的同时又照进他的魂魄,让他再也移不开目光,只是与她说话,便忘却了自己的疼痛与苦楚。而让亮清不解的是,每次他与光夏说话时,总会有股非常淡而且奇特的香气飘散,带点舒服的甜,他曾经想问是否光夏擦了香水,但苦於词汇有限,始终问不出口。 不论如何,因这说不出的好感,亮清的语言进步得飞快,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可以听懂最简单的对话。而亮清也终於确定维瑟先生果然就是列恩的父亲。 第二个占据亮清注意力的,是腿部的复健,一开始他简直可以体会美人鱼化人加上冰上小鹿斑比的苦楚,刚开始有一丝丝知觉的腿仅是承受一丁点体重都能带来难以忍受的刺痛,彷佛刚长出的神经疯狂地传递所有它能找到的讯息般。而列恩这副身体跟斑比相似的长腿更加剧了这种痛苦,亮清总能往他与艾利难以想像的方向歪倒而去。 有次亮清坚持尝试自行上厕所时,真的一跤摔在艾利身上,两个人在地上挣扎半天,娇小的艾利才从他的体重下挣脱,幸好两人都没撞上浴室的边边角角,没有太严重的损伤。而自从那次起,艾利再也不准亮清去厕所,又强制包了一个月的纸尿布。艾利讲了非常长的一串话,亮清猜测她的意思八成是「你再给我去一次试试看,看我会不会给你包一辈子尿布……」之类的威吓。 而在这没完没了的复健之中,少数几样让亮清感到安慰的事之一是他的手终於恢复了知觉,可以跟着光夏开始学写字,也比较有办法学着扶拐杖,大大减少他跌倒的机率,也省得他每次依靠艾利的搀扶时,那种强烈的虐待(个头非常矮小的)员工的罪咎感。 其二就是他可以洗澡了,在他可以自行翻身约莫一个月,褥疮收口後,艾利开始让他可以在医院澡盆里泡泡水。据医生所说加上艾利解释半晌後,亮清猜测这同时具有按摩效果的澡缸,应该也是复健的一部份,因此他每隔两天都可以在浴缸里泡上半小时。 头一次的泡澡就成了亮清的自我探索时间,他摸摸自己的胸肌,打从上辈子(他是这样想的)青春期後,他就没有再摸过自己平坦的胸部,他可以清楚地摸到薄得可怜的胸肌,扁平迷你的乳头与触手可见的肋骨。唉,虽然这段时间长了点肉,但长期卧床下来列恩还是瘦得像是非洲难民,好吧,也许比非洲好点……大概是东欧的程度。再往下是凹陷的腹部,亮清都有种自己用力点也许可以用手戳进小肠里的惊悚感。然後是下腹稀疏的体毛,尽管外貌上比欧美人种来得纤细,体毛似乎还是多於黄种人…… 好吧,说真的,还在上个躯壳时,亮清对男性并没有任何兴趣,因此尽管立志成为男人,却从来没摸过黄种男性的肚子,更别提知道黄种男性的体毛该长什麽样。但就以前体育课的印象,男同学们的下体毛发并没有蔓延到肚脐下,这样说来应该是现在自己的身体胜出(?)。再往下,就是那副让自己心情非常纠结的器官。 亮清试着摸了摸阴茎,大小比想像中的大,至少他的印象中,这比较像是勃起的阴茎的大小。所以自己现在这身体的尺寸算是傲人?不过这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人种偏向中西混血。所以这回成了洋x了,亮清忽然脸颊有点发烫,不敢继续想下去。 阴茎表皮是种难以言喻的……嫩,而且软,不知为何让亮清想到大肠,他试着再捏用力点,伴随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手感同时传来某种难以启齿的痛觉。喔干,是的,正如前世他非常喜爱的某作家的吐槽——男性的弱点既明显又容易攻击,而且他被自己攻击了,亮清咬牙切齿的同时感到有点忧郁。 他仔仔细细地沿着阴茎摸了一圈,意识到小鸟的结构的确与课本上所描述的相同,海绵体分成上下两个部分,下面那条尿道海绵体跟上面的交接处明显到像是可以跟上面剥离,恩,至少这回亮清不敢再尝试再乱抠了,痛过一次的教训就很足够。再往前摸去,龟头的外层服贴着包皮,但包皮的结构也出乎意料的奇特,像是内外层连在一起之外,又同时连到龟头下方的系带。 亮清试着将包皮往下推,感觉到包皮系带处并不是那麽容易推开,莫非列恩之前还是个处男?亮清不由得脸颊有些发烫,他对阴茎的结构倒是清楚的,大体解剖课上过之外,对於一个自己既好奇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羡慕的器官,他倒是曾经仔细研究了一番,此时莫名有种撞破青涩少年秘密的窘感。 最後是龟头,整体而言,他的阴茎的颜色算浅的,仅是略偏褐色的肤色,而龟头则带点粉色,色彩搭配莫名地有点可爱,亮清小心翼翼地摸上下体的最顶端,那表面是某种难言的触感,并非完全光滑,反而柔软的表面又带点粗糙,稍微去捏又有种近似橡皮的弹性,只是这回亮清不敢再乱捏,只稍微试了试手,又试着往尿道口下方的沟槽探去。然而甫摸到系带与凹槽相接处,就带来种莫名的快感,让他倒吸了口气。下腹隐隐的骚动,彷佛血液都往手中的器官流去,亮清望着自己的下身,震惊地发现列恩的身体居然半勃起了。 这……也太敏感了,真不愧是个小处男。亮清不由得像是做错事一样地放开手,然而浴室的门却在这一瞬间打开,抱着衣物毛巾的艾利与他登时面面相觑。 这浴室的灯未免太亮了!亮清登时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抛弃海绵体往脸上冲来,而艾利愣了下倒是非常专业地对他讲了一大串话,现在已经稍微听得懂几句话的亮清终於搞懂她的意思,然後登时觉得羞耻到了极点。 艾利的意思是,你身体才刚好一点,尽量不要做这麽刺激的事。 天晓得他只是在进行人体结构跟解剖学的科学探索而已啊!亮清觉得自己当了两辈子的人,从来没有这麽窘过。 但直到亮清被艾利扶回床上,气喘吁吁地坐下时,他看向墙上的时钟(是的,这个世界连时间计算方式都与他原本的世界相同),他才意识到自己泡了多长的时间。 四十五分钟,他居然可以与自己的身体相处这麽长的时间。 伸手掩面,感觉自己柔软又带点粗糙的掌面贴在自己脸上,手掌根感觉着上唇上缘细小的胡渣,亮清感觉一点热意沿着眼角滑下。 是了,他终於不再看着自己,感到恶心想吐甚至反胃。或许,不论多麽惶然,自己毕竟终於是拥有了可以忍受的外壳。 1-4 从复健到勉强无依靠地站立,足足又花了亮清将近半年的时间,当非常老梗地站在那结构像是双杠的步行练习台边,亮清忽然明白了所谓瘸腿得以行走的激动。尽管他站在那里撑住的时间不超过十秒,双腿承重的那瞬间他还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而他摇摇欲坠的瞬间被人一把扶助,那及时的斜上施力方向与娇小的支撑,亮清瞥向紧紧扶着他直到他拉住训练器材而站稳,这才放开的艾利,满心只有感激。而艾利那双谦逊而温暖的黑眸里也满溢喜悦,隐隐有泪光闪烁。 「列恩,太好了,你终於可以站了。」艾利喃喃着,笑容里像是多了几分安心。如今,亮清的语言能力也已经进步到可以听懂八成艾利、光夏与父亲的对话,因此艾利的低语也清晰地传进他的耳中。 那一瞬间,亮清忽然有种既喜悦又惶然的感觉,他知道一旦能自己站立,生活可以自理便不远,那麽也许这位可敬的女士很快便不会陪在自己身边。从睁开眼到现在的八个月,艾利每天陪着自己的时间超过八小时,她看过自己最悲惨的甚至最丢脸的模样,亮清忽然懂了那种被照护者的雏鸟情节,想通此节的他尽管对长期被照护者的心理了若指掌,却无法遏止心底那种要被丢弃的恐慌。 但这是不可以的,亮清甩甩头,不可以这样依赖她,况且一旦自己再次自立了,就不再需要艾利的协助,她该去照顾比自己更需要的人。亮清在心底自言自语,况且自己现在是个男人了,不可以这样耍赖。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的同时,亮清感觉心底刺痛了下。就连当天傍晚父亲瓦瑟先生特地来恭喜他,亮清都笑得有几分勉强。 那晚,亮清看着黝暗的医院天花板发征,在这张床上睡了这样长的时间,他鲜少睡不着,除了刚清醒不久的那段时间,偶尔会因为伤口疼痛而睡不好,後来几乎都是艾利关灯没多久就会自然睡去,反倒是训练得相当疲惫的这日却失眠了。 亮清默默地嘲笑自己,上辈子他对於跨性犹豫不决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这优柔寡断又温吞易感的个性。说真的,要不是他对女性躯体的严重厌恶,他还真的不觉得自己适合转换为另一个性别。 跨成男性?不,恐怕是跨成个娘娘腔吧。但这回他可没有机会退缩了,亮清叹了口气,但看看他那看似严肃实则温和的父亲,恐怕列恩也不会是个非常积极阳刚的性子。至少,如果是像菲力先生的个性,列恩应该不会跟人起到非常严重的冲突。 那为何可以受这样严重的伤,导致住院八个月以上还没办法用脚走出医院大门?就他醒来那瞬间的记忆,那摸得满手石粉与水泥灰的景象,似乎是大楼。所以列恩˙瓦瑟是坠楼导致的受伤?亮清默默地想着,不要是自杀了吧?这样想了许久不得结果,亮清当下只得放弃,一切真相只能等未来慢慢挖掘。 又过了一阵,在他好不容易累积些单词之後,亮清有次对瓦瑟先生,恩,该称他父亲,委婉地提出自己为何受伤这个问题,但菲力˙瓦瑟像是被电到一样地跳开了这个提问,後来甚至过了两三天都没再出现,让亮清很明确地清楚了父亲对回答这个问题一点意愿都没有。 他也问过艾利,甚至偷偷趁护士走开时偷翻那本挂在床尾的纪录本,但艾利一脸平常地表示她不清楚,只知道亮清是外伤,可能是从楼上摔下来。至於那本写满血压心跳体温的本子,对亮清的剧情拼图大业更是一点用都没有。 亮清不由得想起自己清醒不久时,那阵子记忆朦胧模糊,醒着的时间短,记得起来的事物都很片段,但隐约是有个穿着深蓝色制服上衣,身上还挂着各种徽章,活脱脱警官模样的人来找自己问话。 但那时亮清根本还听不懂半句这世界这国家……噢,光夏说这国家叫做奇亚塔,总之奇亚塔语他当时是半句也听不懂,但那名穿着制服的人显然就是来问事情……或者说,更像是来做笔录的。可惜他遇上了彻底的失语症患者,後来瓦瑟先生出现,跟他讲了几句话後两人就走出去了,之後再也没看到那名制服男子出现。 或许瓦瑟先生,嗯,父亲,真的很不希望自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又或许……列恩˙瓦瑟当时真的遇到什麽非常糟的事。 毕竟那些穿越小说里不是老爱描述那些被穿越的脚色们是因为各种原因丢了小命,才落到被穿越者取代的境地吗? 亮清有些忧郁地摸摸自己的腿,那双长长的,依旧瘦巴巴的腿至今仍没长出多少肉来,每次看到它,亮清都会打从心底冒出鸟仔脚三字的评语。而直到如今,大腿一半以下的触觉都还没完全恢复。 好吧,假如以繁殖功能而言,最重要的部分知觉基本上是恢复了没错。亮清摇头挥掉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管以怎样的标准,他都不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坚韧的人,如果列恩˙瓦瑟会落入个不知是坠楼或者什麽因素从高处坠下而摔得半身不遂的境地,那麽自己会不会再次遇到同样的光景? 如果遇到同样的状况,自己逃得过吗?撑得住吗?亮清睁着眼直到天色微明,墨绿色床帘隐隐透出阳光,像是金粉遍洒时,这才终於迷迷糊糊地睡去。 渐渐听得懂奇亚塔语後,亮清从零零碎碎的问答中拼凑出许多这个世界的资讯。如他所想的,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得不差,并不输给地球,也许还胜出一点点。就他因着死亡离开原身地球时的印象,光投影幕的电子设备可能还需要个几年才能研发,而在此处已经是人手一台,连艾利也有在半空中轻点就叫出的光电子介面。 这样说来,科技约莫领先他原本的世界将近十年,但要说超出非常多倒也不至於,总归来说,并不会让亮清觉得像是掉进科幻电影的场景那种白花花的景色与紧身衣一般的服饰,也没出现什麽高ai,可能取代人类的机器人之类。 若说有什麽突出的地方,大概就是在材料科学上之类的细部的技术。以他的病床而言,那金属栏杆光滑无接缝的设计,看得出光是制造业就与地球不在同个水平。而看似原身地球布料的绿色床铺与床帘,仔细摸去就会发现触感很奇异,不知是什麽样的材质,光润之中带着柔韧,有如丝质。布料几乎不会磨伤他长期卧床而乾燥脆弱的皮肤,也因此尽管他还是生了褥疮,范围却不大,至少亮清十分确定,如果自己在以前医院那粗硬床铺上躺上三个月所将形成的褥疮绝对不只那个大小。更别提那个可以自选声控或手动上下微调、还能符合人体工学的床架。 其他的部分……只能说还没脱离医院的亮清此时的眼界并不比井底蛙高上多少,可能只得等出院後再慢慢探究,但若要说有什麽最让他感到惊讶,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 是的,特别是医疗。就他向艾利的询问,以及洗澡时探索的结果,以他横越後腰那条巨大的疤痕,列恩当初似乎是摔断了脊椎,就原身世界而言,下肢瘫痪一辈子大概是不容置疑的命,但这世界的医生居然在八九个月内就把他给医好了八成。 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像的事啊。虽然列恩可能还是死过一次了,毕竟现在占据这副躯壳的人是亮清自己,但这副皮囊总归是活下来了,还不断在康复中,一点一点地摆脱各种後遗症。 除却科技类的部分,亮清对这个世界的模样也稍微有了点了解。光夏曾在亮清的指手画脚表达多次後,拿了幅世界地图给他看。首先亮清注意到的却是那是张纸,尽管材质略有不同,但概念与纸是相同的,对此亮清莫名地感到高兴,毕竟就连护士在床尾的纪录版都是液晶一般的电子屏幕,能看到纸让他真心地感到高兴。至少这样表示,如果他愿意,还有点机会可以摸到一两本书,这对向来书蠹的亮清而言实在是无法言明的重要。 就那张地图而言,这个世界同样是两块主要的板块所构成,但相较於原身世界,这里的板块并非一东一西,而是有些离奇的一北一南。北方的陆块往东南向下延伸,南方的陆块则往西北突出,两者均横越了赤道区域,之间圈着大片海洋。陆地以外的地方也由海洋与诸多零散岛屿所构成,南北极圈的区域却与原身地球有几分相似,北极仅有由白色示意的巨大浮冰,并没有陆块,南极则是包含在南方广袤大陆之中。 两片大陆相互环绕,有如太极。 望着那陌生的世界,亮清惶然之余,也不由得有些着迷。这个世界看起来,与地球是这样的不同。如果能有机会在这个世界上探索,不知道会是什麽光景。不知是否会看到难以想像的物种,可惜他拙於表达,否则便可以问问光夏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兽、怪物、吸血鬼之类怪力乱神的东西。 毕竟亮清可是抱着也许有一日醒来自己就可以变成男孩的乱七八糟想法长大的,因此对於所有的神秘他都抱着几分天真一般的期待。 可惜他的字汇有限,问出来的讯息不多,包括究竟有几个国家,现在他所在的这个国家究竟是什麽制度,还有人种等等他好奇不已的问题,亮清都是话在心底口难开。而其他比较蠢的提问,如他描述老半天的独角兽,光夏只以为是马或者长颈鹿,还特地用触控板叫出图片给他看,让青年扼腕不已。不过至少亮清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两种物种。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跟地球难以想像的相似。 1-5ABO 若说艾利是亮清入院这段期间的支柱,那麽光夏大概就是他的阳光了,只要望着她柔美纤细,犹如天使般的侧脸,或者更幸运些,凝望着她带着金色光泽的褐色眸子,亮清便感觉自己能忘却一切病中苦楚。但对於光夏,他也是抱着满腹好奇,这个女孩怎麽看都不超过二十岁,这麽年轻的女孩不该是忙着上学吗?还是这个世界的学制与台湾有所不同。 对此,亮清并非不曾问过,但每当光夏听不懂他的问句时,便会露出内敛而温柔的笑容。对於这点,亮清总是莫名地感到挫败,大概是同样是异性(至少现在对他而言,是异性无误),强烈的月晕光环总会让人希望自己言之有物,而不是像三岁小朋友一样讲什麽都被对方圣母般的包容。 但不论动机如何,也多亏了这位家教高超的专业素养,总之拜光夏之赐,在亮清醒来十个月,同时也终於走得比较稳,医生表示约莫一个月内就可出院的时候,他的奇亚塔语也进展到幼稚园毕业,大约是国小一年级的程度。 而到此时,亮清终於从一本国小健康教育课本(容他这样描述,总之那个词的意思是生理健康之类的)的描述中,发掘了个他一直以来都有些疑惑,却不敢确认的事实。因为从之前到现在,他所学到的词汇里,尽管有男性与女性,但两者的词性又分为三种,以奇亚塔语的意思大概是强势性、中性与弱势性,分别以alpha、beta和omega三个字母来代表。 前世——是的,亮清决定这样称呼以前的自己,毕竟既然差点被腰斩的列恩似乎是挂了,那麽遭逢火车翻覆意外的以前的李亮清恐怕也凶多吉少——亮清曾经有过几个热中跑团,也就是某些具有故事性的桌上游戏的宅友,以及为数不少的腐女友人,根据他们天大的脑洞,世界上没什麽不可能的设定,其中这个被简称为abo的设定曾经遭上亮清与朋友的大力吐槽。 『你乾脆让男人额外长出个子宫,也比男人的肛门连到泄殖腔来得合理一点。菊花是可以撑得多大把小孩生出来啊!』 当初自己的大力吐槽彷佛还在耳际回荡,但这到底算不算是报应,居然让自己掉进疑似abo世界的设定里?亮清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毛都竖了起来,一整个头昏脑胀。 「所以……」亮清感觉列恩清澈的嗓音变得无比乾涩,「真的有alpha、beta、omega这种事?」 光夏一脸疑惑地抬头看他,彷佛不懂他到底在问什麽,「你说?」 「呃……」亮清抹抹脸,始明白这问题就跟在地球问说原来人类有分男性跟女性一样外星,「我是说,这麽说来,你是beta吗?」 只见光夏秀气的脸孔猛地胀红,亮清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个非常失礼或非常蠢的问题,连忙又道︰「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问?自从醒来後我真的什麽都忘了。」,只能什麽都推给失忆了,亮清有点忧郁,但从光夏跟列恩他爹对自己小心翼翼的态度来说,可能他们与其认为自己失忆了,不如是认为自己摔成了个傻子。 「不要紧……」光夏垂眸,目光落在自己胸口,声音有些低,「但我以为这很明显,虽然我有抑制剂贴片。但你身为alpha应该还是闻得到一点我的气味。」 「抑制剂?气味?」亮清一面在脑袋里消化自己原来是个alpha的事实(什麽,alpha男不就是个种马的代名词吗?原来我穿越成种马文男主角?),同时疑惑地反问,随即见光夏正抬起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讶。 「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光夏喃喃,亮清注意到她惊讶的神色在目光与他再次对上时便歛得一乾二净,「讯息素的气味。」 接下来便成了简单的健康教育课,亮清不由得佩服光夏的职业素养。事实上,直到一段时间以後,亮清才知道原来让一个omega向自己这个alpha解释这些事情是非常难堪的,甚至他所提出的问题都有性骚扰的嫌疑,那种程度大概跟他前世的地球男人对年轻女性要求对方详细解释怎麽做爱差不多,幸而光夏并没有当场给他一巴掌,反而是做了可称详细的解释。 这个世界分为六种性别,其中还是有男女性别,但分别又分成alpha、beta、omega,大部分人都是雌雄同体,只是在男性身上可能会出现女性生殖器官缺失,比如亮清便是男性alpha,就有这个情形,而同理在女性omega身上可能就会出现男性器官缺失的状况。 六种性别的性成熟时期大概都在青春期,大概就在十四至十八岁之间,但发情期又是另外一回事,每个个体的发情期似乎都有所不同,而不同性别的发情期又有不完全相同的区间。普遍来说,alpha的发情期到来大概都在十八岁以後,omega则大概在十六至十八岁之间,beta作为最中庸的性别,也同样坐落在两者之间。至於一些特殊案例则不列入考虑。 而所谓的讯息素,有点像是昆虫的费洛蒙,性成熟後,alpha与omega的讯息素都将变得明显,特别是alpha男性,就光夏所说,不同人互相闻到的讯息素气味都不相同,但alpha不论男女,闻起来的气味大多都是类似薄荷,或者木质香, 有些近似亮清前世地球的男性香水。而omega的气味,具统计大多都是带点甜味,花香、果香或者也有人说甜得向糖。而beta的气味通常清淡,偶尔也有略偏alpha或者略偏omega的情形。 总归来说,就现今学者的研究显示,便如性别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决对,例如也出现过偏向beta的alpha,和偏向beta的omega等等,气味也不是绝对的,也是有气味甜得异军突起的alpha或者相反状况的omega出现。 讯息素的气味也同时代表了性吸引力,alpha会受到omega的气味吸引(简直像狗一样,亮清满肚子吐槽,现在自己成了公狗,真是太好了),而发情期的omega会发散出强烈的气味,有时甚至能让部分alpha不小心走差了路,但如今这个状况很少发生。但不管怎样,大多数人都闻不到自己的气味,就像人很难闻到自己身上的洗发精或者洗衣精的气味一样。 比较重要的资讯是,alpha可以用自己的讯息素标记omega,说到此处,光夏犹豫了半晌,最後被亮清满脸可怜兮兮的恳求给打动,又继续说了下去,尽管粉脸泛红。 总之,就研究结果而言,讯息素是包含在体液当中的,不论口水、汗水或者血液里面都有。而有讯息分子,就会有相对应的受体,受体分布的部位也颇广,鼻腔里是必定有的,其他生殖腔也是受体主要的分布区,口腔等区域的受体数量相对较少,但也还是有相当的接受功能。 但比较奇特的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後颈区域,有着分布相当密的受体,特别是男女omega,据说(光夏表示,毕竟她也只是从书上读到,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红得像要滴血)在omega发情期时,alpha若能将大量的讯息素送进他们後颈的受体区域——一般来说是用咬的——就可以用气味标记这个omega,而依照送进的讯息素量多寡,omega被标记的时间也有长短之分,而据说超过某个量,这个omega就会被永久标记。 而一旦被标记,omega就只会对该alpha发情,说得文言点就是只会对那人有生理反应,也只会由那人受孕。而一个alpha可标记的omega数量可超过一个,据说大概可以到十几个以上,但那也是以往的历史记载,现今研究碍於伦理因素,究竟上限为多少已不可考。 但永久标记,则像是双向的灵魂绑定一般,连带alpha也只会对那个omega有发情反应,甚至他先前对其他对像所标下的印记都会自动失效。据说在古时,除非对方过世,否则这个标记没有机会解除,而这狗血的设定曾造成不少历史上的情杀事件。而在科学至上的如今,生物化学已经解决了这个可怕的麻烦,足够量的抑制剂就可以消除标记,这让不知多少家长额手称庆,毕竟青少年青少女的时代,总有几个傻孩子一时冲昏头而设下永久标记的海誓山盟。 至於始终走在中庸的beta,他们同样可标记人与被标记,但时效较短,造成的效果也没那麽戏剧化,总归来说,听起来beta比较像亮清所来自的世界的正常人。听到此处,亮清不由得有些忧郁,自己温吞的个性真的比较适合当个beta,虽然他一点都不想拥有雌雄同体的身躯。 而抑制剂也是科学昌明後对omega……或者其实也是alpha的救赎,有了这种药剂,omega与alpha的发情期得到控制,而稳定使用也可以让发情回圈稳定,不至於忽然就发作起来。而若真的想做点什麽,也是有拮抗剂可以使用,不过拮抗剂如今在政府严格的控管之下,大概意义上除了有保护omega免得被有心人士滥用於某些恶心的事之外,也有家庭计划的用意存在。也是自从有了这玩意,就鲜少发生omega与alpha一到了发情期就什麽事也做不了、满脑子只有那档事的窘境,或者因为突如其来的发情而导致被强奸或者跑去强奸别人的事故。 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这比亮清前世地球更加紊乱的性别,曾造成许多悲剧与冲突,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直到上上个世纪,也就是大约两百多年前,omega们的地位都还是远逊於alpha与beta,而alpha的地位则通常高於beta与omega等等。如今在许多前人的努力之下,世界上大多数已开发国家都进入(至少号称的)性别平等的状态,omega不再是理所当然的生产工具,而alpha也不再是绝对的权力掌握者。 但这并不表示性别歧视就不存在。 这大概就像性别歧视也始终存在於地球一样,亮清默默地想着,而在某些区域,还会有把女性割礼视为理所当然的家伙存在,这里也一样,只不过性别定义略有不同,不再只是男尊女卑而已。 人类到哪儿都一样。亮清默默地感叹着,而光夏也同样略有所思,那日後来的课程两人都上得有些浑噩,或许是对此一议题他们同样有着各种愁绪与曾经有过的痛。 只是光夏不会知道如今身为男性alpha的列恩也会有相似的感慨罢了。 1-6生日快乐 列恩˙瓦瑟出意外时是高中一年级生,这是後来亮清才知道的,果然年龄也与亮清所推测的相仿,这里的学制与前世相似,因此列恩入院时刚满十六岁不久,如今在住了十个月後的秋天,他也即将迎来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也是列恩的第十七个生日,有趣的是,列恩的生日与亮清前世的生日同一天,同样是十月二十五日。 不知道生日相同这点是不是跟他的穿越有关系?亮清望着热切等待他许愿吹蜡烛的菲力先生,烛光在男子的脸上跳动……恩好,父亲先生,默默地想着。想不到这个世界的庆祝方式也与地球差不多。 亮清垂眸闭眼,默默许了个早日康复、不要遇到太多麻烦的愿望,然後把眼前的蜡烛吹熄。 那是个巧克力口味的生日蛋糕,能再次吃到有几分熟悉甜食让亮清有些恍惚,当然蛋糕口味比他在原身世界所曾吃过的都还好吃几分,虽然甜得有些腻,但或许是许久没吃到甜食的缘故——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在医院所吃到的食物都健康得破表,没有炸物没有腌渍,烹调方式有点像中西混搭,但又没出现中餐那种油死人不偿命的炒菜﹔希望只是因为医院餐或者自己在养病的缘故,而不是这个世界本身的烹煮技术或者饮食观念所造成——亮清默默想着。 瓦瑟先生一如以往地话很少,但相处这许多个月下来,亮清早已感觉到其实列恩的父亲对他是相当关心的,就艾利偶尔的只字片语(毕竟艾利是个专业且非常不八卦的看护,而亮清又不好意思问)得知,菲力˙瓦瑟先生的工作应该是商类,且职位不低,以前世的刻板印象来说,大商人们通常都非常忙碌,导致家庭关系不佳之类的,但瓦瑟先生每周至少会出现一两次,陪亮清吃饭,或者聊个几句,亮清默默将记忆库里列恩父亲的标签从严肃难以亲近,归到害羞且可能有点傲娇。 吃完蛋糕後的拆礼物时间——原来奇亚塔也有送礼物的习俗,亮清想着——一面拆开瓦瑟先生所送的个非常迷你的包裹,大概只有婴儿拳头大的方形。相当具有品味的灰蓝色纸里是个小巧的深蓝绒布盒,亮清几乎要觉得里面搞不好是个戒指时,便看到躺在丝质内衬中那个小小的…… 注射器?亮清睁大眼但不敢说话,毕竟他穿越後至今十个月,深深明白自己就是个异世界俗,科技常识落後整个世界十年。因此亮清只得露出满脸喜色地捧起那个超级迷你的注射器,然後停顿了几秒,求救般地望向对面的中年男子。 「你连这个也忘了吗?」瓦瑟先生苦笑了下,「没关系的,你是年轻人一定可以很快地把这个想起来。」 亮清知道自己的情况被主治医师非常保守婉转地归类到失忆症,至少他们在自己面前用的是这个词,但每次医师看着他露出慈蔼温柔的笑容,就觉得他们八成是觉得自己其实是摔傻了。此时看着瓦瑟先生笑容里的苦涩,亮清暗暗叹口气,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毕竟跟原本的列恩相比,他大概真的是傻了不少。 亮清任由瓦瑟先生将他的左手拉到病床附小桌上,同时拿起一片酒精棉片在他手背上擦了擦,接着拿起注射器。 等等,盒子里怎麽会有酒精棉片啊!还真的要打针吗?亮清咬牙眯眼忍住把手缩回来的冲动,接着左手背感到一点细微的刺痛,便看着瓦瑟先生把注射器放下,同时非常熟练地用棉片把冒出的一点血珠擦去。接着轻轻在亮清手背上一拍,亮清眼前便凭空出现一片触控光屏,有如前世的电脑或手机桌面般,长方形的介面整齐排列着许多图标——该不会是app吧,亮清在心底胡思乱想。 「这是公司最新一代的光触控腕表。」瓦瑟先生介绍,亮清意识到两件事,一是这光屏原来是这个名字,其二是原来瓦瑟先生的工作与这先进的玩意有关系,「它可以感应你的生物电流而因你的触碰有所反应。」 说到此处,瓦瑟先生顿了顿又说:「你虽然不记得了,但你上一副腕表在意外发生的时候故障,所以你还没醒的时候我们就把它拿掉了。」 接着瓦瑟先生拉过亮清的右手食指,轻轻在左下角一个白色图标上点下,接着便跳出个介面,亮清的阅读速度仍不快,他仔细看了几行字,这才明白这是类似使用说明书的玩意,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露出笑意。 似乎见亮清不厌恶这份礼物,瓦瑟先生也露出点笑容,随即要亮清自己继续研究,又叮咛了几句不要花太多时间在上面後便匆匆离开病房,想来他也是百忙之中抽空来替儿子庆生,亮清默默想着,忽然心底有些暖意。 恐怕真的是个傲娇大叔啊。望着凭空闪烁的屏幕,这光触控腕表在这个世界应该是普及了,但恐怕还是价值不斐。还是最新型号呢,这个列恩大概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 亮清试着轻触使用说明书,发觉尽管是光幕投影,但可能不知是腕表刺激脑神经造成的错觉,或什麽原因,在手指碰触屏幕的那一瞬会有种摸到水面一般的触感。光屏的亮度也很舒适,似乎不太会造成眼睛的负担。 使用说明书很特别,与前世说明书的全文字介绍不同,它有点像rpg游戏的新手攻略,会冒出箭头指着萤幕上的图标引导自己去碰触,开启程式的同时,才会跳出在一旁的内容介绍。甚至还有个简单的小游戏教他该用多大的力道去碰触光屏,以及不同碰触力道的功能又有何差别等等。 没有花上多少时间,亮清就大略理解光屏的操作方式,说起来,这光触腕表倒是跟他前世的苹果手机有点相像,但更像手机与电脑的综合体,叫出光屏後便会停留在他面前的空中,亮清试着左右移动与转动上半身,便发觉光屏会随着他移动。而左手也不用维持在空中,而能一同参与光屏的操作。也因此在部分文件编辑程式里,还能凭空叫出键盘,就这麽在身前的半空中打字。 而光屏也同样有联络的功能,亮清望着那电话图标,以及点开後唯两个联络人——一个是瓦瑟先生,另一个居然标注着紧急求救使用,不由得有些惘然。 他想起瓦瑟先生方才所说的,关於列恩的上一副腕表故障的描述。他抬起左手,望着方才手背疼痛的位置,那里出现一个极小的印子,彷佛被人盖了个迷你印章。 微型晶片,又位在左手背上,亮清不觉得伤处位在後背与下身位置的列恩摔伤的同时会伤到这个超级迷你的随身电脑。然後他想起腕表同时具有的联络功能与文件编辑等等的电脑功能…… 列恩以前所有的联络人,那些亲朋好友,想必都记录在上一副腕表里吧?亮清思索,那里面恐怕还有他的学校功课、各种杂物文件,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大概还有网路或者单机游戏之类的消遣。那里面大概记载着他的点点滴滴,列恩要是文艺点,也许还有日记什麽的…… 如果在旧腕表没有坏的假设下,瓦瑟先生恐怕是在其中看到什麽不希望如今的列恩想起来的讯息。说不定跟列恩差点把自己摔成两截这个意外有点关联。 亮清深深叹了口气,放弃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毕竟列恩的腕表早已不在自己手上,想这些也没用。将最後一口蛋糕塞进嘴里,亮清忽然想起这也是他李亮清的三十岁生日,假如他没有死的话,这时候就该发表而立感言……亮清忽然觉得更忧郁了。 在吃完这个蛋糕後的几天,亮清的主治医师批准他一周後可离院,而不知是基於他把这个世界的高中生该有与不该有的各种知识忘得一乾二净(亮清猜光夏应该是会向菲力先生进行汇报,因此自己的智能低下状态他从来没期望可以藏得住),还是因为其他因素的缘故,菲力先生再次到来并告知亮清,自己已安排了转学,要将他从米德市立一中转到另一间学校。亮清感觉自己的耳朵再次竖高,消化资讯的同时,这才意识到原来先前光夏偶尔提到的米德这样米德那样的,恐怕就是自己所在的城市。 「这样也好,换个环境吧,名校也没什麽好。」菲力先生的安慰让亮清更感觉到内容不单纯,「你要去的学校虽然叫特殊学校,但可不是启智班,你不要介意,反正从头学起虽然累些,基础也可以紮实一点。我们就晚一两年去考学府也没什麽,重考生这麽多。」 亮清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菲力先生所说的重考生的意思,居然到了这科技先进的地方,还是有这麽可悲的词,天可怜见他才脱离了个升学至上的国家,又穿越到另一个升学考试制度的国家里,考那个学府,恐怕跟自己原身地球的考大学差不多。但就这个瓦瑟家颇为优渥的生活环境,亮清推测自己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於是故作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而亮清注意到菲力先生的表情有了几分惊讶,彷佛自己这麽快就被说服是件很稀奇的事。莫非列恩还是个叛逆青少年屁孩?亮清满心囧感地想着,刚刚听菲力先生说的,列恩还是个高中名校生,屁孩加上资优,亮清脑海中浮现前世认识的某间咖啡色校服的青少年们,登时觉得胃痛。 不要真是校园霸凌吧……亮清觉得自己的穿越戏码越来越狗血,对於列恩如何把自己摔成这副德性忽然越来越不想知道了。说起来住院这段时间,似乎都没半个同学来探望,连生日都只有自己跟老爸相对吃蛋糕(艾利有事情先回家去了),看来列恩˙瓦瑟的人缘恐怕不是一分半点的差。这样一想,转学恐怕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案。 亮清不自觉抹了抹脸,什麽穿越後人缘可以变好、金头脑金手指啥的全都是个屁。自己带来的属性恐怕只有边缘人这点铁打不动,而其他医疗啊、长期照护什麽的相关知识,在这个医疗条件远胜的世界根本是个屁。看自己混了十一个月还路走不好话说不清,乾脆地成了个高中还被送去特教班的傻子。 1-7告别医院 出院前最後一次的家教课,亮清不由得有点感伤。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如果出院回归校园,瓦瑟先生还会不会让他保有这堂家教课,亮清甚至不好意思向他问,毕竟以他前世的常理判断是不太可能的,怎麽想都觉得很浪费。 这天光夏帮他用的教材据说是国小五年级的数学课本,这个世界的基础数学跟上一世并没有什麽差别,都是从加减乘除到四则运算什麽的,也许比他以前国小的程度还要难那麽点,但大概也是难一两个年级而已。对此亮清默默感到庆幸,尽管他大多都把校园中的东西给忘光了,但没有太大差异要捡回来也不难。 只可惜他还是把这世界高中该会的程度给忘光了,白费了以前花那麽多年苦读的时光,且恐怕没办法在光夏眼中留下什麽优秀的印象。顶多从大白痴变成小白吃而已……亮清自暴自弃地想着。 此时光夏正专心替他改作业,表情专注,自从亮清可以离开床舖,他们就改在医院会客室一隅的桌椅区上课,而玻璃落地窗外的阳光洒在光夏的脸上,浅褐的发丝有如金丝,樱色的唇在光中更显得柔润,看得亮清发怔,不由自主地想像起那唇瓣可能的触感。 在上一世中,亮清一部分本着自我探索的想法,一部分则顺应本心,交过男友也交过女友,严格说来算个双性恋,只是自我定位在男性的位置而已。但此时看着光夏时那股心底隐隐的悸动却是他不曾感觉过的,彷佛所有心思都将被这人的影像所充塞,亮清定了定神,好不容易转开目光。 难道这就是雄性荷尔蒙可怕的威力?亮清有些恍惚,至少眼前这名女性……好吧,这名omega女性,在这个瞬间对自己的吸引力不可小觑。 「昨天父亲跟我说,接下来我可能会到特殊学校就读。」亮清低声说道,试着聊天转移注意力,却感觉自己的声线带了几分嘶哑,「你听过那个地方吗?」 光夏停下手中的笔,抬头对上亮清的视线,眼中有着惊讶,「特殊学校吗?」她停了几秒彷佛思索,「那里环境不错的。」 亮清还等着她的後话,却见光夏又低下头继续改作业,不由得有些泄气又有些忧虑。不知道所谓的不错,到底是怎麽个不错法,他也觉得前世一些特教学校不错,学生照顾得很好,环境又清幽,但那样的不错他一点都不想要啊。而泄气的点则是……看来满心动摇的人只有自己而已,唉,什麽时候他也成了个外貌协会、荷尔蒙冲脑的傻子了。 「以後……我还有机会看到你吗?」亮清小声地说道,在光夏再次抬头的瞬间红了脸。 「应该是可以的。」光夏微笑,「瓦瑟先生当初聘我时,就说课程会继续到您的学习进度追上,以及记忆恢复到一定程度为止。」 「所以你会来我家帮我上课?」亮清喜出望外,忍不住拉高了声音。 「是的。」光夏连声音都带了笑意,似乎觉得亮清的模样很有趣。 听出女子带笑的声线,亮清终於感到自己的勇气用罄,赶紧低头看起了课本,但莫名的喜悦还是塞满了他的心底,而他下意识地用力忽略前世那个自己对现在的自己的大力吐槽,如同情窦初开少年时、雏鸟情结之类的。 可恶,这个身体就是十七岁少年啊,暗恋一下有什麽不可以? 与艾利告别的时刻,终於与出院的时刻一同到来。 现在亮清已经知道艾利是这间名为西萨医院的流动照护人员,与亮清前世所知的照护者由公司分派工作与医院合作略有不同,艾利属於医院员工,而他们开放患者家属申请,但有趣的是,这些工作人员们还有聘雇价码上的差异,其中的差异由照顾人数、照顾所使用的物品品质到照顾细节都略有差异。 不用猜也知道艾利八成是最顶级的照顾人员。亮清默默想着,至少她身上总是充满了这种职业beta妇女的威严气场(顺带一提,在光夏的科普之後,他也猜到了艾利的性别),而当亮清做错事,或者懒於复健时,艾利更正他也是毫不犹豫。 站在医院门口,仍拄着单边拐杖的亮清望着眼前那名来送行的,娇小而浅褐色皮肤的优雅女士,不由得不舍,他很确定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中,艾利都会是他最怀念的女性(毕竟他还有机会见到光夏)。 「小子,要继续加油了啊。」艾利握住亮清伸出的左手,对他打气般地微笑。 「嗯。」亮清点点头,试着咽下鼻根泛起的酸意。 「你可以的。」艾利像是看出亮清的犹豫,再次鼓励道,一如她在这许多个月中对他的鼓励一般。 「好的。」亮清放开艾利的手,跟着瓦瑟先生转身,临上车之际,他忍不住回头,看着站在身後正准备协助自己的女士,「我能偶尔来看看你吗?艾利。」 「只可以尔偶。」艾利笑得很爽朗,亮清点点头,便在艾利的扶持下钻进汽车後座。随着汽车门关上、缓缓驶离,而艾利的身影变得模糊之际,亮清感觉自己的眼前也变得有些模糊。 亮清奋力眨掉眼里的水气,不让坐在一旁的瓦瑟先生注意到自己的异状。跟着光夏看了这麽多书,甚至包括了几本小说後,他知道在这个世界里,alpha如果哭泣会被相当程度的鄙视,一如地球的男性哭泣也不怎麽被鼓励。 没什麽好哭的,自己甚至没立场像其他小说里的性转女性一样自怨自艾,毕竟如今他可说是如愿以偿地成为了男性,还是个alpha,该做个男人中的男人……但不论亮清如何乱七八造地说服自己,他还是忍不住想到那个打从自己在这个世界睁眼後开始,就一直如慈母般照拂自己的女性,如今已经不会再在自己身边陪伴了。而自己的前生种种,恐怕也再也不在,自己已经永远地告别了那个世界,告别那个同样严肃且拙於表达的父亲,以及自己那几个少得可怜的朋友。 亮清头一次开始希望,希望自己前世的那个父亲,在接到他的死讯时,不要太难过。尽管心底某个细小的声音深深明白,父亲恐怕会心碎,尽管他们的关系这麽紧张不友善。 平稳的车行不断向前,窗外的景象不断向後流动,在亮清毫无察觉之际,几点泪水最後还是悄悄地从他颊边滑落,沿着下巴滴落在深色的衣领上,过不久便再无痕迹。 彷佛某种对过往人生的告别。 2-1学校里的麻烦不会比较少 第二章学校里的麻烦不会比较少 站在穿衣镜前,亮清默默地望着镜子里那纤瘦的少年列恩。不知是否是长期住院导致的、几乎有些苍白的肤色,配上黑发蓝眼,此时少年穿着浅灰色滚黑边衬衫,搭配西装制服外套,据说是那间特殊学校的冬季标准配备,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从哪本漫画里跑出来的角色……活脱脱一副角色扮演的模样。 可惜自己什麽主角威能都没有。亮清默默想着,为何人家可以自带地图、装备、聪明才智、过目不忘,而不是自己穿越还穿成个家长眼中的脑伤智能障碍。瓦瑟先生并不打算让亮清多在家逗留,据说学校那里也有专门的复健设施,而依瓦瑟先生所想,列恩也的确在医院蹉跎够久了,因此从医院返家隔一周的周一,就是亮清这个重病初癒青少年(事实上是伪青少年)重返校园的日子。 特教学校啊,亮清想到前世被教授呼来唤去地到各家特教班、特殊学校去收案子,现在居然要去当学生了就觉得心塞,怎麽就离不开这个地方啊。(亮清自动忽略了这个世界的特殊学校跟特教学校可能不一样这点。) 亮清甩甩头,把满脑子的烦恼都抛到脑後,不管怎样,今天都是他的重要时刻,不论他愿不愿意。深深吸了口气,亮清拿起椅在墙边的拐杖走出房门,缓缓移动到餐桌边坐下。父亲还没进到厨房来,厨房区域仅有他们的女管家,娜拉,娜拉˙波丽路。娜拉是一名有着不知是褐还是黑的深色短发的女beta,黑眼睛非常明亮,总是精神奕奕,个子颇高,几乎与列恩差不多,大约170公分上下。就这几日的观察下来,非常的能干,至少女子力是亮清前世的一万倍(虽然他也不承认自己有女子力这种事)。 此时娜拉正背对着亮清站在在炉子那里不知忙些什麽,从气味来猜,亮清猜她正忙着某种蛋料理,还带点起司跟番茄加热的香气,或许是跟前世那种omelet相似的煎蛋卷。 再等一下,瓦瑟先生就会出来,与他和娜拉一同享用早餐,就他们三人。事实上,直到如今,亮清都不敢询问关於列恩母亲的事情,毕竟菲力˙瓦瑟先生绝口不提,他不知道那名女性……好吧,亮清很鸵鸟地逃避那人也可能是个男性的事实,毕竟这是匪夷所思的abo世界。好吧,疑似是beta的父亲也有可能其实是自己的母亲,亮清越想越头痛,最後决定放空不再想这种让人头大的事。幸好自己叫他爸爸的时候,瓦瑟先生并没有否认……亮清真不想想像自己这副身体当年是从男人的菊花中产下,不不不不不不。 唉,他承认自己还深陷文化冲击中爬不出来。 瓦瑟家的结构是个白色为基底的洋房,但却不是木造建筑,内墙摸起来的触感介於塑胶与象牙之间,相当光滑而且手感很好,根据待在家里的这几天的研究(毕竟亮清大部分时候还是待在床上休息),那种光洁表面有如珐琅,无怪乎可以整间房子都用上这种浅色而不怕脏。房屋的外墙有着砖砌上漆的花纹,但亮清认为那可能只是种复古设计,他并不觉得这里会用砖块盖房子,顶多是某些长得像砖块的东西。 就几天前娜拉所说,他原本的房间应该位在三楼,但因为他脚不方便的缘故,这才把原本作为仓库使用的一楼边间清出来给他暂住。亮清没什麽意见,前世他到处租房子,漏水的、爬满蟑螂蚊子的、鬼压床的……什麽样的鬼屋他没住过,而现在他所待的边间有窗户、空间光线充足且有着大书架和舒适的床铺,他实在找不到什麽地方可以挑剔。 稍後瓦瑟先生也穿戴整齐地出现在餐桌桌边,这个世界的衣着品味与亮清的原身世界没有差太多,至少父亲穿的西装样式与他前世所看到父亲所穿的相似,只是这里的设计也较为复古,是双排扣呢质,深褐色底加网格暗纹使已届中年的男子看来多了几分雍容的优雅,让亮清想起以往曾看过的老电影,就只差顶宽边圆礼帽。 「等等娜拉送你去上学。」菲力˙瓦瑟啜着他的咖啡,亮清有些艳羡地看着,但娜拉摆在他面前的却是热牛奶,「等之後你脚好点可以上阶梯时,再搭校车。」 原来这世界还有校车啊。亮清点点头,娜拉果然摆上了煎蛋卷,在将牵丝的一小块蛋卷放进口中的瞬间,亮清决定之後周末要拜娜拉为师。不知这个世界是如何追女孩子的,至少在他的前世,提升厨艺这点绝对大大加分。 亮清不想承认那瞬间自己脑海中闪过个在阳光下棕眸发亮的女子身影,他才不是要追光夏,光夏那模样怎麽看都是家事满分的料子。 特殊学校离亮清的家约莫有四十分钟的车程,抵达时亮清瞟了眼车前的屏幕,注意到时间已是八点四十五分。 这个世界的高中生真不是普通好命,亮清想到前世在公车上站着打瞌睡的惨绿年代,就觉得命运不公。 学校的大门很低调,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写着拜瑟教育公校,直到车子开进大门内,亮清这才想到这学校原来并不就叫特殊。 娜拉停好车後便带着他熟门熟路地进到学校建筑群里,左拐右弯地一路行去,几乎让亮清怀疑她是不是预先来探过路,就像传说中的专业管家一样,什麽事情都早有预备,怎样也难不倒。 但在亮清好奇地问起後,娜拉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冒了句:「我以前是这边的学生啊。」,把亮清雷得愣住。 这麽能干的管家是这间学校训练出来的,莫非这间是类似家事学校之类的技职学院?亮清忽然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看轻瓦瑟先生的决定,不知道自己会分到什麽科?不要是机械类的就好,他深觉自己对那些毫无天分可言。 娜拉一路将亮清带到校长室,就示意他自己进去便先行离开,只说他要下课时可以打电话回家联系,在回家後这几日,亮清在娜拉的指导下也学会光触控屏幕『手机』的使用方式,因此这点并没有困难。 亮清犹豫了几秒,敲了敲门便依照门上指示牌推门而入,一股陈旧的氛围扑面而来,眼前类似红木材质的大桌,以及像是校长宝座的大皮椅,都让亮清莫名地有种怀念感,印相中高中时代的校长室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那时他因为奇装异服加上剪个刺蝟头,是个教官眼中的头痛分子,唯一一次进到校长室只是因为劳动服务负责来搬杂物,没有什麽被校长表扬的美好回忆。 校长室并不大,不超过十坪,也因此显得里面的东西有些拥挤,与占地颇广的学校本身不同,但有趣的是校长室内还有个里间,而这时内室的房门打开,走出的却是个和亮清印象中的秃顶鲔鱼肚的校长形象大为不同的女子。那是个带点侵略气息,年纪约莫四五十、绑着个乾净清爽发髻的女性,严谨的套装衬得她身形窈窕,有着严肃的黑发与一对眼尾上挑、带点墨绿的眸子,表情与其说冷淡不如说是淡漠,像是什麽事都不值得她注意般。随着她一路走来,一股很清冷的薄荷味流进亮清的鼻腔。 有一瞬间,亮清还以为那是她擦的香水,而在下一秒亮清理解到,眼前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都还没看过的女alpha。不知为何,亮清从开始就没有误认她是校长秘书之类的人物,不知是否是那股难以言喻的气势所致。偷偷瞄了眼校长胸前的金色名牌,上面写着苏˙史地纳。 「早安,女士。」亮清低头问安,只见女校长抬眼望了望他,只是那深色玻璃般的眸子实在看不出喜怒。 「你就是那个转学生吗?」史地纳校长开口,示意亮清在自己对侧的椅子坐下,女低音的嗓子倒是意外柔和。 「是的。」亮清点点头,皮椅的触感真不是普通好。 史地纳校长低头翻了几页资料,随即露出几丝疑惑,「你是个alpha,从米德市一中转来?」然而她并未抬头,手里动作也未停下,因此亮清保持沉默。 「唔……」校长停在其中某一页,微微抬了抬眉头,彷佛里头的资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但她并没有把资料念出来,让竖直了耳朵的亮清有些遗憾,「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你的分班测验,看你适合待在哪个班级。」 亮清点点头,将到口边的问句咽回喉中,他多想知道到底自己是因为什麽原因转学啊,可惜校长也没有打算要告诉他的样子。随即校长叫出光屏,打了通电话叫来另一个校务人员,便将他领到分班测验的教室。 跟在那名不知是什麽主任的男子身後一拐一拐、慢吞吞地走着,亮清不由得开始计画,不知道进校长室偷东西的成功率大不大,真想把那份资料偷出来啊! 2-2校园霸凌 分班测验像是以前的智力测验加上段考,里面有智力测验那种图形推理或者空间概念、逻辑思考的考题,也有先前光夏帮他上过的课程,所考的科目分成四项,包括数学、奇亚塔语、类似物理化学生物综合体的自然科和地理历史综合的社会科四种。 但可惜亮清光是花在掌握语言上的时间就占去大半,真正开始学习(数学部分则是复习)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半月,显示在测验过程便是回答智力测验题时得心应手,而面对每个学科科目後半由简自难的考题,大概都呈现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状态,特别是还没来得及上到的生物学,和根本是一片空白的地理历史,真是凄惨无比,亮清简直不忍直视自己的考试成果。 原本还抱着些许期待想说考试分数应该要一两天後才会出来的亮清,立刻被这个时代进步的科技给打击,分明有类似简答题的填写答题部分,但机器判读什麽得真是无比伤人。总之那个不知道什麽部门的主任先生走出教室不到十分钟就走了回来,笑咪咪地告诉亮清,尽管他的智商很高,大概落在145左右,高出常人不少,但学力较弱(应该是奇差无比,亮清默默想着),因此要从小学班开始读起。 同时那名主任终於作了自我介绍,名为犹根˙默斯的男子(亮清推测他和他爸瓦瑟先生一样是beta,因为亮清闻不到他身上有什麽气味)其实是负责所有学科及学习部门的主任,大概跟亮清前世学校的学务主任相似,只是管的范围较为专门,似乎只专注於学科部分,不像以前真正的学务主任那样行政教学包山包海。 默斯主任为亮清简介了学校特色,他终於明白这间学校的特殊之处。 与列恩˙瓦瑟原本所就读的米德市立一中,简称米中的高端学校不同,这间拜瑟教育公校与其说是个一般教育机构,不如说是独立於升学体制之外的学校,严格说来,可说是学校中的乌托邦。 事实上,升学体制从很久以前就为人所诟病(亮清表示,前世的世界也是如此),要如何教育一些天赋特殊或者情况特殊的孩子,比如严重偏才的小孩、智商高但注意力低落的孩童,或者有其他特殊状况,如列恩˙瓦瑟的案例等等,就成了奇亚塔联邦甚至全世界都一直在争论的课题,最後得出的结论就是因材施教与小班制教学。 但至今尚无可能将这样的制度普及於所有的学校之中,毕竟这样的成本奇高,且虽不敢说绝对,但大部分的孩子表象上对一般学制还是可适应的状态。因此最後联邦政府在每个城市里都设立了教育公校,供特殊情况的孩子申请进入。 有趣的是,直到後来亮清才知道,这个学校的学费多寡取决於家长的经济状况,如果是弱势家庭,在条件符合的状况下,可能还有免费就读的优惠。而那些叼着金汤匙的孩子,比如列恩˙瓦瑟要进入,可能就花了瓦瑟先生不知多少银子。而直到更之後,亮清才知道,在这个奇特的abo世界里,所谓的特殊情况又包括了不知多少他难以想像的情形。 而分班测验是学校第一步的分级,事实上并不会这麽简单就将学生分类,详细的分班取决於学生进到班级後的情形、表现以及兴趣。也依照学生的特质,还会有专科班或者专科学分的出现。 所以才会有像娜拉那样的家事天才从这个学校里毕业。亮清恍然大悟地想着,终於稍微放下心来,明白自己来到的学校与原先所想像的不同。彷佛看出亮清想法的默斯仅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麽戳破他的安心,但随着默斯先生将亮清带到他所属的班级门口时,亮清心底的安逸登时土崩瓦解。 那个装饰的相当缤纷、窗明几净的教室说实在是赏心悦目的。 但就是太缤纷了点,然後里头的同学也太可爱了些。 亮清无比崩溃的在那张符合他身高的桌子上坐下,意识到自己可能比邻座同学足足高出六十公分。他娘的这里真的是小学班啊,亮清望着可能是跳级生之类天才儿童的邻座小男生,估计他可能只有七岁。而其他的同学们顶多落在十到十二岁之间,他坐在那张椅子上简直鹤立鸡群。 而亮清的崩溃在和善的女beta老师替他对全班做了简单的介绍(这是列恩˙瓦瑟哥哥,大家要跟他好好相处喔~)後迎来的下课时间。 在美丽女老师走出教室门不到五分钟内,右手边的金发小正太跳下那张对他来说还有些过高的椅子,抬头挺胸地走到亮清桌边,以某种不知怎麽做到的由下往上的睥睨眼神看着他,然後非常大声地开口:「你这个瘸腿alpha难道是个白痴吗,为什麽会来我们班?你可不要对我们做什麽啊,学校里有监视器的。」 亮清眼神死地看着小正太与他一同围上的欢乐小夥伴,内心飘过大量的os,同时彷佛有一万头草泥神兽在狂奔——我知道你们这群死小鬼全都还性别不明距离知道自己是a还是b还是o非常遥远,但是他马的你哥我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心理性向都是普遍值只对温柔美丽大胸细腰的御姊有兴趣对你这种迷你小菊花一点兴趣都没有…… 而在亮清彻底来不及反应过来的下个瞬间,他这世人那副霸气(弱气?)外露、大小还有些傲人的弱点忽然从桌面下的视觉死角狠狠地被小屁孩踹了一脚。十七岁伪少年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滞了,那种强烈的疼痛从下体一路窜到胃,直冲脑门,他连惨叫声都没有,直接缓缓地倒回桌上,乾呕了两下,眼泪鼻涕都不由自主地冒出来,眼前的景象整个遍布白光还自带强烈眩晕,他终於明白前世散打道馆里排名前五的师兄被踹中小象时毫无形象倒地打滚的心情。 干,什麽校园乌托邦,为什麽他才进到这个教室不到十分钟就遭受了性别歧视跟校园霸凌啊。 小正太後面所有的叫嚣都被缩成虾米状瘫软到二十分钟下课时间结束、下一堂课开始都还爬不起来的亮清给忽略了,至少他脑海中此刻只剩下暴增到百万的神兽轰然奔过草原的蹄声,因此他听不到後来小正太还威胁他不准对温柔美丽的女老师做什麽下流不堪的事。 温柔美丽的女老师在下一堂课到来时,贴心地误以为列恩˙瓦瑟大病初癒身体不适,因此没发现亮清遭受小自己十岁的小朋友霸凌得涕泗纵横(尽管那是痛得),自顾自地上完了她的数学课。 2-3班长 「哥哥,你还好吗?」 一个柔柔的声线在耳边响起,从梦乡中清醒的亮清一瞬间甚至搞不清自己在哪,抬头看见垫子黑板上的时钟,这才意识到自己趴着趴着居然就在数学老师的催眠声中睡着,直接睡到了午休时段。他连忙抬起头,这才意识到整个教室都暗了,同学们早都不在教室内,不知是否是去了餐厅之类的地方。而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是个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棕发绑着两条整齐的辫子,稚嫩的脸蛋认真带点严肃,此刻看来还多了几分关切。 「你还很痛吗?」小妹妹很认真地问,亮清一瞬间觉得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尴尬的问题。 「嗯,我没事。」亮清言不由衷地回答,事实上他双腿间的弱点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本来脚就不方便,现在他认真考虑乾脆就这麽黏在椅子上度过整个午休,午餐就算了,反正他还有点反胃,一点都没有饥饿感。 「需不需要带你去保健室?」小女孩问道,视线隔着桌子往下飘,亮清不由得低头确认她的确啥都看不到。 「唔……」亮清认真考虑了下,最後还是挣扎地摇头了,但这倒是提醒了他,他决定拐着脚去厕所自我验伤。 「好吧,那哥哥你要去餐厅吗?」女孩再次问道。 唔,为什麽这个小女生就这麽懂事,跟某个正太完全不一样,「不用了,我不饿。」亮清摇头,这回他说的是实话。犹豫了几秒他才开口问道,「我是亮……唔,我叫列恩˙瓦瑟,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是娜塔莉˙维恩,是班长。」小女孩说道,「你不能不吃饭,老师说不吃饭对胃不好。老师说我要负责照顾你。」 「谢谢你,我回家再吃就好。」亮清委婉地拒绝,来自年纪这麽小的孩子的照顾让他莫名地赧然,他也不想让小孩知道他其实只是不想双脚开开地跛到不知道在哪的餐厅去,「不过……呃,你知道厕所在哪吗?不不你不用带我去,告诉我位置就好。」 方才被小正太指责有大野狼嫌疑的亮清对此还深有阴影,叫小女孩带自己去厕所这种瓜田李下他怎样也不可能让它发生。 好不容易送走充满责任感的小班长,亮清终於艰难地移动到男厕,幸好距离不远本来就拿着的拐杖又有掩护效果,否则他觉得自己走路的姿势大概像猩猩。钻进小便斗隔板间,亮清小心翼翼地捧出自己可悲的弱点仔细审视,果然右侧子孙袋跟相连的腿根处一片红,稍微摸了摸,触手为热,大概明後天就会变成一整片瘀清。仔细检查确定应该没有内出血的疑虑,试着解放也没有明显的痛感跟血尿後,亮清终於安下心来,只是记忆中没有睾丸外伤的资料库(以前根本没这烦恼),可能等等还是得查查弱点挫伤照护的医疗科普。 再次猩猩步回到教室,亮清艰难地乔好姿势,默默地明白为何前世的男人老爱使用双腿大开的坐姿,当宝贝袋红肿热痛的时候,就会深深明白大腿内侧原来对阴囊有这麽明显的压迫效果。 亮清轻按了下左手腕内侧的隐藏微型晶片,叫出触控光屏,现在他还在熟悉这介面的功能,但里面有些设计与前世的手机app和电脑都有相通之处,并不会太困难。而有趣的是,在没有估狗大神的此世,却有个名为搜网的强大搜寻网页,说网页也不太精准,总之是个介於app和网页之间的介面,可以用声控搜寻的方式找到自己想要的资讯。 亮清也的确找到自己想要的解答,然後在看到的同时感到眼神死——治疗方面除了止痛外,需要冰敷、休息、垫高患部——休息就算了,亮清一点都不想去想像冰敷的画面有多猥亵,而垫高患部……呵呵。怎麽想怎麽蠢,亮清忧郁地收起介面,决定回家时再体验一回前世大姨妈来时的卧姿,只是这回枕头不是垫在膝下而是垫在腰下,一想到就觉得腰酸。 而心情复杂的伪少年抬头就对上一对清澈的浅棕色眸子,辫子女孩娜塔莉不知为何又出现了,此刻明亮的眼睛里有着清晰可见的谴责,「哥哥,学校里有专属的光触控介面使用区,在教室里是不可以打开的。」 「好的,抱歉,我知道了。」亮清非常乾脆地认错,就他的印象里面对这类正义使者型的女孩通常都不适宜狡辩,而解释他行动不便根本到不了使用区什麽的,他一点也不想向这麽小的孩子博取同情。 「喏,哥哥。」娜塔莉从怀里的浅色纸袋中掏出一个三明治,放在亮清的眼前,「我猜你是因为鸡鸡痛才不去吃饭的,但老师说我要照顾你。所以这给你吃吧」 亮清的感动持续不到两秒,就被娜塔莉後半段的发言雷得灰飞烟灭,他将长达十秒的叹息吞进嘴里,双眼泛泪(囧的)地向慷慨的女孩道谢,然後掏出钱包付帐,一面机械性地拆开三明治的包装纸袋,像牛一样地开始嚼。 而娜塔莉像摊开野餐篮一样地,将亮清前方的桌子反转跟亮清的位置并桌,一本正经地舖了餐巾,将她自己的午餐摆开来,这才开始吃那盘像义大利冷面的食物。一面认真地像在进行班级介绍般说起某个名字,而过了几秒亮清才意识到娜塔莉说的是邻座的金发小正太。 「马尔斯本来就是那个样子,他小时候被别的alpha猥亵过後就特别讨厌alpha,而且特别喜欢踹别人的鸡鸡,不管男生女生。」娜塔莉将一叉子面送进嘴里,斯文地嚼啊嚼後吞下,甚至还用餐巾纸擦擦嘴角,才又继续说下去,「之前他刚来的时候,连我都差点被他攻击。」 亮清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麽东西了,他只有一开始的时候稍微意识到那是个牛肉三明治,然後感觉自己嘴唇一痛,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散了开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咬到自己的嘴唇。但他脑内的逻辑正在玩大风吹,各种乱七八糟的设定像win97在跑运算般,非常迟缓地运转了老半天,他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对喔……这是个该死的、他妈的、乱七八糟的abo世界,所以女孩有三分之二的比率也会拥有发育完全或发育不良的小鸟……或者是发育良好的大鵰,仅有非常稀有的、极度偏向omega的女性是男性器官缺失。 我的裙子里有蛇,他紊乱的脑袋里浮出这乱七八糟的台词。 唔喔。亮清双手覆面,怎麽办,他现在觉得自己头好痛,胃好痛,蛋也好痛。才上学第一天,实际心理年龄三十岁的伪少年觉得自己败给两个小学生,然後开始想要逃课。 2-4 第一天的上学就在这麽乱七八糟的情形下,莫名其妙地结束了,直到那天下午课程开始时,亮清才发现娜塔莉就坐在自己前面的座位。而那个一言不和脚就飞过来的危险正太全名叫做马尔斯˙莱赫特。多麽光灿灿又充满战意的名字,亮清想着马尔斯在原身地球那里的战神含意,莫名地觉得全身上下的警戒受体都竖了起来。 严格说来,马尔斯的长相真心是不错的,金丝般光滑柔顺的金发,天蓝色的清彻眸子,青春期之前孩子特有的、没有半点瑕疵的柔嫩肌肤跟不知是这个世界还是这个国家特有的纤细轮廓,再加上性成熟前的雌雄莫辨。若不是那张脸蛋每次跟亮清对上视线就绷得死紧,充满敌意,还真像从亮清原身地球里哪张天使图里跑出来的小孩。 整个一班之中总共有约莫十二三个学生,男女数量似乎是平均的,在邻座充满威胁性的状态下,亮清并没有心情仔细去观察其他的同学们。而这个学校的上课方式也相当有趣,似乎是除了少数几个比较不需要教具的科目如数学和奇亚塔语,他们会留在自己的教室内上课,其他的课程则会去分科教室进行。但也有特殊的状况,比如程度比较高或者比较低的学生,就可能在该堂课移动到别的班级进行课程。 幸而那天下午的课程是两堂奇亚塔语,且一班的程度只比亮清跟光夏所学到的程度略高些,而省去了移动的必要,否则亮清只得在别无选择的状况下当众表演猩猩走步。 整体来说,分班测验测出来的水平准确度颇高,坐在娜拉身侧的副驾驶座上,亮清默默地想着,试图忘记方才他东摸西摸打算拖到最後一个离开教室,却有个尽忠职守的班长不离不弃地等在一旁,还坚持地送他到校门口,直送上车,照顾得无微不至,丝毫不介意亮清为了维持姿态走得有多慢。 唯一可庆幸的就是屁孩马尔斯已经先一步回家了,没在路上被拦截嘲笑。但娜拉眼中难以忽略的笑意还是让三十岁假少年的自尊心受损了,在承认了自己的伤势还被娜拉不由分说地送到市立医院急诊检查,被医生护士仔细询问过难以启齿的病史、摸鸟抓蛋折腾了好一番,回家还被瓦瑟先生再次关切的亮清,觉得己身的alpha尊严在这天体现了灰飞烟灭这个词。 最後一根稻草大概是娜拉真的按照急诊医师的指示送来冰敷袋还有垫腰的枕头。 亮清觉得他比较想拿冰袋冰敷肿起来的眼角还有用枕头把自己闷死。 学校的惊心动魄最严重的还是在头一天,後来的几天都过得还算平静。只是亮清觉得自己打从被踹了一脚就成了惊弓之鸟,只要马尔斯走到他旁边,他的脑内警铃就不由自主地哔哔叫。 但不知为何,马尔斯後来就没有更多攻击性的举动。不知是觉得自己这个alpha太弱没有威胁性还是怎样……亮清默默想着。而事件後续其他的後遗症就是一片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消失的、发展成恐怖紫黑色而且位置诡异的瘀血,还有亮清本来不曾意识过,自己原本被前世所影响而端正得有些女气的坐姿,在这次事件後变得跨马金刀,倒是多了几分爷们气息。 但不管如何,听过娜塔莉班长所说的马尔斯的童年创伤,亮清还是深深地感伤起来。终究这个abo世界中,处於弱势的人们,不论是性别弱势,还是年纪、体型……都可能陷入被强势者伸出魔爪的境地中。曾经站在天平那一侧,如今又站在这一侧的亮清终究无法对个遭逢ptsd的张牙舞爪小猫生气太久。 拜瑟特殊学校的课程安排其实是相当有趣的,亮清默默想着,不同於前世求学阶段几乎都以学科为重,这里会安排一整个下午的美术工艺或者体育课,或者如周五一整天的自由选修和周六自由决定是否要参加的社团。 学科部分让亮清印象深刻的恐怕还是周二上午的生物课。不同於以往端坐在教室内上课的方式,那天上课地点居然是在学校内的马场,课程内容是教学生如何照料马匹,包括刷马、铲马粪、记录饲料种类与更换乾草等等。後来据娜塔莉所说,他们上一堂课是马的生理学,这样的衔接方式的确非常生动,可惜上一堂课时亮清还没到学校报到。 生物老师名为约翰˙凡斯,是个个子瘦高的男性alpha,头发有些稀疏,带着副方框眼镜。相较於校长的犀利感,他反而温和许多,在他走过全班时,淡淡的讯息素气味飘散,但无法以香臭描述,只能说是种舒服的味道。 不知为何,亮清看到他忽然有些安心,大概是终於看到个比较没有侵略性的男性alpha,让他对自己未来的描图终於不再只有恐怖强势肌肉沙猪男之类的想像。也是可以温文尔雅如同凡斯老师一样,亮清在心底鼓励自己。 这个世界的马与原身世界相似,但或许是为了配合校内为数不少的年轻孩子,马场里除了一般体型的马以外,还养了两匹迷你马,而这回他们负责刷毛照料的就是这两匹马群里的小个子。然而尽管比正常马匹娇小,迷你马的由蹄到头顶的身量也接近了亮清的身高,对於平均年龄十岁的孩子们来说,马儿还是有如庞然大物,最後亮清接手了高处区域的刷毛工作,一面一下下地刷着,一面瞟眼几个孩子搬乾草搬到玩开而大呼小叫,还有文斯老师追在後面制止他们惊到马匹的景象。 真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也可以摸到马,从幼时亮清就对马儿有着说不出的好感,马场农场也去过几次,对马匹并非完全陌生,但经手照顾倒是头一遭。迷你马的冬毛很厚很软,覆盖在身体表层如同丝绒,看来尽管现在才十一月初,冬天才刚开始,气温初降,动物们就已经做好了过冬的准备。毕竟就先前光夏所说,这里和亮清前世气候温和的台湾不相同。位於奇亚塔中北部的米德市算是介於亚热带及温带气候之间,冬天来得不会太早,但深冬时大雪纷飞也并非稀罕的景象。 那堂课程过得很平缓,虽然在熊孩子们闹成一团的情况下,预计要做的实习工作只完成了一半,且那一半中的一大半还是亮清与文斯老师所完成的。将拐杖撑在腋下,亮清叉草叉得满头大汗,腰酸背痛加蛋疼之余,亮清忽然又觉得身为alpha还是强势点好,他相信这群屁孩们对上不怒自威的校长时还能这麽卢。 周二下午的美术工艺课这回是以工艺为主,一班的孩子们毕竟年纪还轻,老师派给的工作就比较简单,要求他们一人做出个纸糊的灯罩。而列恩˙瓦瑟既然已经十七岁了,工艺课老师决定不能齐头式平等,因此亮清所被分配到的作业就复杂许多,要用木头材料做出个中国宫灯似的灯笼。 「这是东大陆上的西那古王朝王公贵族所喜爱的宫灯……」亮清在脑袋里默默地翻译着这翻译成中文就忽然非常耳熟的词,又看到那似是而非,与印象中略有不同的示范照片,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世界跟原本自己的世界到底算不算平行宇宙呢?亮清默默存疑,但总归也不会是前後的关系性就是了。地球跟这里的科技水平没到天差地别,人类应该也不会在短短十几二十年内就演化多出四个性别来。但不管怎麽说,这个世界也分成东西两块隔海而望的大陆,而在东方的那块,也有着与自己的原乡相似的文明。 只是名称略有不同罢了。亮清想着,不知未来细读奇亚塔史时,会不会发现奇亚塔联邦与前世的美国相似之处。 而花了一个下午後,亮清觉得自己像是开发了新技能,意外地发现这副身体的手眼协调性不错,手很巧,摆弄与切割那些木块木片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只两堂课的时间,宫灯就有了雏型。而他注意到马尔斯竟也出乎意料地有着不错的专注性,整堂课中小屁还都没再吵闹过,除了几次亮清抬头时,发觉马尔斯竟用有几分羡慕的表情看着他手中的宫灯,看来小屁孩(是的,马尔斯在亮清心底只剩下一种代名词)对於木工还更有兴趣些。 亮清并不是那种踩人家痛脚的人,只是原本以他习性,如果有孩子这样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他不是让出,就是招呼对方凑近点瞧,只是他与马尔斯摩擦在先,因此全程亮清都装作没看到。 好吧,亮清承认自己就只有那麽一丁点记恨而已。谁叫他前世是生理女呢,有那麽一咪咪小心眼很正常的吧! 2-5列恩的房间1 周三的物理化学课同样与亮清前世上过的课有所不同,都是在专属教室进行授课,化学教室甚至有非常经典的冷凝管与满架子的烧杯烧瓶,但有了先前的例子,亮清并没有太讶异。 而体育课则非常有特色,是按照个人喜好进行选修,且全校的体育课时段都安排在这个时段,依照选修项目有不同的上课地点(亮清听到娜塔莉的介绍时,不由得在心底嘀咕,校区大就是任性)。 可选择的项目非常多,除了很中庸的球类与游泳等运动项目外,大概最有特色的就是马术,其余还有些武术类别,比如击剑(光这就有两三种不同类别)、弓箭,还有类似自由搏击、名字非常简单直白的奇亚塔拳术(娜塔莉介绍到此处时,特别说明这项武术被奇亚塔联邦订为国粹,联邦内学习的人数众多),以及东大陆传来西那传统武术,不知是否因为亮清早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娜塔莉的形容怎麽听都有点中国武术的味道。 逐繁不及备载,娜塔莉一确定午休时间讲不完後,便不知从哪变出一张清单递到亮清手中,要他自己仔细研究。而打开那张令人眼花撩乱的清单,亮清在心底暗暗吹了声口哨。 真的跟地球很像,这里居然也有羽毛球、网球、排球、篮球之类耳熟能详的球类。但亮清前世说真的并没有多少球类等制式体育竞赛方面的天赋,他当年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运动白痴,直到高中时代接触到散打为止,这才发觉原来他的天赋不在打球,而是打人。因此亮清端详着那令人眼花撩乱的武术部分清单,默默决定奇亚塔拳术大概可以考虑。 由於亮清初来乍到,兼之行动不便而有物理上参与体育课的难度,娜塔莉考量到史温老师『协助照顾新同学』的托付,在送去保健室寄放与打包带走之间没有犹豫太久,便决定把亮清带去她的羽毛球课,美其名观摩。 现在亮清知道那位温柔美丽的女beta名为茉莉˙史温,是他们班的班导师,负责教授低年级的数学及奇亚塔语,由於弱点事件的缘故,亮清总觉得她有点天然属性,典型的对霸凌事件视而不见的那种『我的学生都是好孩子不会做这种事』的教师。 亮清承认自己从前世起就有着根深蒂固的女弱观念,以前他有时都觉得,不知是否就是这种家庭里带来的臭观念导致他这麽执着地想成为男性,同时觉得假如自己前世是个生理男,恐怕就会跟自己的父亲一样会是个隐藏版的沙猪。尽管他极力克制自己这种垃圾想法,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对茉莉˙史温老师的天然傻有着包容天残少女的温柔,也因为这样,亮清尽管觉得让个十一岁少女照顾自己这个心理年龄差一脚就要迈入中年的伪少年……他实在觉得自己脸皮不够厚,也对羽毛球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是忍着任由她百般照顾、带来带去。 事实上亮清十分感激的,娜塔莉真的是他两辈子以来看过最尽职的班长,只是实在有点丢脸而已。 整个下午亮清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型包裹,娜塔莉班长仔细地将他安置在羽毛球场边缘的加油棚,还从随身包里掏出个靠垫和一瓶水,让亮清深觉自己的场边观摩异常颓废,很有逃课大爷的风范。 那日傍晚,在回程的车上,亮清问起娜拉关於体育课的建议。女管家彷佛对他的提问有那麽一瞬间的诧异,随即道:「列恩,你想试试别的武术吗?否则你的奇亚塔拳术之前都已经黑带三段,复健後有没有考虑先把它给捡回来?」 「对喔……」亮清睁大眼,觉得自己的回答蠢毙了,默默庆幸在前座的娜拉没有趁自动驾驶的余裕回头过来看他,否则大概可以看到自己满脸懵逼的傻样。 好吧,也好,亮清摸摸自己的腕关节,那这两年就先把拳头练回来吧。至於那些让人心痒的剑术弓箭什麽的……等以後再说,希望未来学府里也会有类似的社团什麽的。 暗暗叹口气,亮清觉得自己是该想办法把列恩的资料多挖点出来了,否则就算到目前为止,没看到这个世界有太多怪力乱神的迹象(abo这毁人三观的设定勉强在科学范畴里,至少是这个世界的科学),但如果太夸张,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意识到自己是个借屍还魂的家伙。 也许可以从列恩楼上那个房间开始探索起。亮清想着,忽然有些振奋,忽然有种开启了侦探任务的兴奋感。 当天晚饭後,趁着瓦瑟先生又不在家(这位忙碌的商人父亲在家吃饭的频率大概是一周一到两次,其他时候要麽出差去了,要麽作息与亮清错开,根本遇不到),亮清藉口想找东西,同时以复健为理由拒绝了娜拉的协助,便勉勉强强地开始爬楼梯,幸而洋房的楼梯每一阶的间距与高度设计得相当不错,爬上楼尽管满头汗,但并非不可能的任务。二楼与一楼相似,相当地宽敞,有三到四间房间之外,房间到楼梯之间还有个像是起居室的空间。不愧是这个世界的高科技,随着他爬上楼之际,整个楼层的灯便自己亮起,柔暖的黄光登时笼罩了整层楼。 幸好房间门都敞着,否则他根本不知道列恩的房间在哪里。亮清暗暗庆幸,左右张望了下,注意到左前方的房间内有些空,像是一部份的物品被搬走的样子。亮清慢吞吞地走到那里,随着他的接近,房间内的灯也自动开启,只见双面有窗、格局方正的宽敞房间里除了床与衣柜外,还有着半空的书架、标志性的书桌与拳击沙袋。 看来这就是列恩的房间没错,亮清想着,想不到还真是个武术少年。幸好自己转学了,又有个大病初癒、脑袋摔傻的理由可以应付父亲与管家,否则就算前世的自己学过散打,身手不差,也还是个沉默忧郁的宅男(好吧,生理女),在学校里扮演列恩恐怕不用两天就露出马脚,非常ooc。 亮清在那张单人床上坐下喘了口气,不管怎麽说他都还是在病床上躺了很久,依之前艾利所说,自己的腰椎神经可是砍掉重练的,无怪乎尽管冷热压痛触觉恢复是恢复了,总还有点上令难以下达的钝感。想来复健之路遥遥,能恢复到那个打沙包的少年并非易事。 望着可说整洁的房间,亮清默默觉得自己对男孩子屋宇凌乱、总能把自己搞得又脏又臭的刻板印象十分错误。当然不排除这屋子里有个强力管家,能扫除一切少年制造的脏乱的可能性,但总觉得列恩身为个别扭少年(从娜拉与瓦瑟先生有时对他的小心翼翼,以及亮清温和回应後获得的惊讶看来,至少这个青春期少年当初并不怎麽好相处),怎麽想都不觉得列恩会愿意让人帮忙打扫房间。 拜托,青春少男的房间欸,各种不方便。 亮清趁着歇腿的空档端详整个房间,锁定了几个可能的藏匿地点,至少前世他与自己那严格的老爸斗智十几年,就这几个地方特别好用。亮清第一个探的位置就是床底与床垫底下,列恩的单人床下有着约莫十公分左右的缝隙,勉强可以将手臂伸进一定的程度。亮清叫出光屏,点选那个他始终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的手电筒功能,看着自己的左手背发出一束光,真有种穿成钢铁人的错觉。 床底没什麽东西,甚至连灰尘都没多少,亮清默默感慨有个超级管家实在也有坏处,无奈地关闭手电筒功能。倒是床垫底摸出了几本书,而一瞥那刻意换了封面的书页,亮清登时感到自己的脸孔开始发臊。 2-6列恩的房间2(微限) 好吧,青少年的房间、藏在床垫底下,怎麽想都不意外,那是几本a书,好奇地翻过几页,亮清脑海里飘过清晰无码之类的广告词。a片黄书什麽的,前世地球资讯发达,他也是看过的,但这毕竟是个abo世界,眼下看来就连色情书刊都特别惊人。 头一页还好,翻开就是个巨乳女性曲着双腿和一名性器硕大、显然是alpha男性交合的侧面照,交合处拍得清晰可见,透明的水液与乳白的精液沿着她的臀瓣错综流下,像是从阴道里满溢而出。而亮清注意到那名可能是omega的女性正是典型的雄性性器缺失,因为她腿间并没有耸立的阴茎,只有殷红湿润、半掩於毛发间的阴蒂。全版照片旁还写着『淫荡omega的ooo』之类的粗体耸动文字,这点倒是与亮清前世所见没有太大差别。 然而黄书接下来的内容让亮清终於有种三观遭到辗压的惊恐,第二页便是前面那对男女交合的後续,只是图的大小比较小,有如连环画,亮清首先注意到男子的阴茎根部隆起一块(毕竟编辑给了那个部位特写,怎样都无法忽略),接着便看见女子在下一张照片男子插入的同时露出像是疼痛的表情,接着亮清注意到有着配合时间轴标记的文字描述里,似乎射精的时间异常地长,仔细看了下,光备标注射精的时间就占了二三十分钟。 而在这个过程中女子与男子的交合处不断涌出白浊的液体,将深色的床铺染了一大片,证明亮清并没有看错,亮清仔细看了下,最後几张照片里,那名omega女性的小腹甚至还被强调出隆起的迹象,虽然不排除色情书刊一向有的夸张呈现,但那个射精量还真有点违反科学。亮清悚然惊愕之余,终於想起脑海中关於abo设定的另一小部分,想来当初光夏没有提到,大概也是因为那以一个omega的立场而言,实在难以启齿。 是了,alpha的阴茎与前世的犬科动物相似,会在交配的过程中在根部形成一个结,因此在射精完毕前,雄性与雌性的交合是无法脱离的,这也同时避免雌犬在雄犬完全结束播种前先逃跑。 然後当这情形发生在人类身上时,本来人类的交配时间相较於其他物种就长得异常(到底在房子盖出来之前怎麽成为优势物种的,这不科学啊,亮清在心底呐喊),因此alpha成结後的射精时间也异常地长,大概有怎样都想保证对方怀孕以及传下自己dna的目的在。 接着往後翻,看到胸脯没那麽大,似乎较为中性的女性正与一名似乎也是alpha的男性拥吻,亮清默默猜测这名女性究竟是哪个性别时,注意到她胯下并没有阴茎。 又是个性器缺失的omega?亮清默默想着,难道这个特质有这麽普遍吗,随即在翻页的瞬间被後面的连环图雷得天崩地裂。这一回合几页的连环画图片大小比第一篇还更大些,因此亮清很清晰地看到随着女子的性欲逐渐高胀的同时,一根较为纤细的阴茎从她的腿间逐渐勃起,亮清不由得翻回去前页仔细看过,在一开始的时候那两片阴唇之间看起来还很平静安详啊!结果接下来不到一分钟内就长出了凶器。然後他嗡嗡作响的脑袋居然还自动做出了,这个女的性器比较纤细可能是个beta的结论。 「我的老天爷啊……」亮清喃喃,所以女性beta的阴茎并非一直都存在的,是原本像阴蒂,但只有兴奋时才会勃起突出吗?还是平常小到可以被阴唇给覆盖?亮清开始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之後的健康教育课,可能会面临被死当的危机。然後开始觉得自己找对象还是找个omega好了,不知道雄性性器未缺失的omega是否也同样有阴茎,亮清不知道如果性爱进行到一半,女伴长出鸡鸡来会不会让自己瞬间雄风不振。 後面的内容真是完全突破亮清想像力的水平线,他注意到女alpha的外生殖器官就没有隐藏效果,推理上该是贫乳巨根的女性alpha在黄书里果然变成了巨乳巨根,看到女alpha把omega男干得不要不要的,菊花水花四溅,亮清觉得自己前世的三观早已不复存在。 然而黄书毕竟是针对根深蒂固的本能作用的,亮清翻着翻着,意识到自己的下腹紧绷、下体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立刻啪地把书给阖上。然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还满脑子飞,亮清甚至发现自己开始思考是否等等来自慰一发,自我探索一下alpha到底有没有结的大哉问时,开始有种自己终於开始融入这个可怕的设定的悲剧感。 暂且把非常真实且惊悚的健教课本塞进床上的毛毯下,亮清甩甩头继续挖掘少年列恩的房间。然後在几个优良的藏物点,比如书柜顶与书之间的夹缝、书壳的内部、书墙後方与书架的缝隙、窗帘上缘的缝隙等等,找出更多松鼠的宝藏。 除了又多了两本黄书以外(亮清深深感到青少年的潜力不可限量),还找到一张珍藏在一本厚壳内的照片,照片里是个穿着水手服的清秀黑发少女,不知是不是少年暗恋的国中同学之类。但直到最後一个可能的藏宝点,亮清都没有找到任何类似日记之类的有用资讯。 不知是否真的都被销毁了……亮清有些失望,却也莫名地松了口气。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但此时亮清意识到自己并不真的想知道列恩当初所面对的事,像是逃避一般,能晚一刻便晚一刻。 没有期待中的斩获,亮清於是开始清理现场,翻乱的东西归位,而那张少女的照片倒是珍重地放回原位。犹豫了半晌,亮清把那几本黄书塞进娜拉稍早递给自己装东西的斜背袋。 总要让管家觉得自己有带东西下楼嘛。亮清替自己开解着,一面又抓了几本书塞进袋中作掩护。他绝对不承认自己对那几本可称地球常识毁灭者的猎奇黄书感到好奇。 满头大汗地回到一楼的房间时,亮清仔细地将战利品藏好,这才若无其事地去找管家聊天,一面暗暗庆幸娜拉什麽都没问。 但当晚亮清准备回房时,便深深感觉到有个超强力管家的不方便之处,因为娜拉递给他一包纸巾,还意有所指地说起有些垃圾最好冲到马桶里,否则容易有异味,以及年轻人要适可而止云云。 亮清相信自己关上房门时的脸一定是猪肝色。 妈的你不要这麽了解啊! 那晚因为管家的明察秋毫,亮清反而不敢造次,非常安分地直接上床睡觉,但或许是晚上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他做了个非常乱七八糟、五光十色的春梦,梦里他把六个性别都当遍了,还梦到在成为男性alpha的时候被巨乳女性alpha享用菊花的惊悚内容。 隔天早上亮清出乎意料地,在天还蒙蒙亮的清晨四点就醒了过来,然後感觉自己的内裤里一片冰凉湿滑,而下身的小列恩居然还维持着一柱擎天的晨勃。亮清隔着内裤摸了摸根部,发觉并没有成结,不知道是不是跟没有性兴奋有关系,同时暗暗吐槽自己怎麽还在想这个问题。 然後因为一手湿黏而低声咒骂,意识到这是他成为男性後的初次遗精。伪少年遮遮掩掩地爬起床洗内裤,接着试图排尿的同时,发觉由於晨勃的缘故喷水方向完全无法控制,最後待洗衣物又增加了睡裤一项。亮清感到忧郁,自己终於在每天刮那些稀疏拉扎的胡渣子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岁少年的麻烦之外,又一次深深感到身为雄性生物的另一种不便之处。 而直到管家将他送往学校的路上,亮清才终於意识到自己这副身体是否开始进入性成熟的问题,然後发觉自己对雄性alpha性成熟该有的知识还真是一无所知。 2-7哭泣 相较於鸭子听雷般的历史,有了先前光夏的补习,以及地球的地理常识,亮清对於地理课程适应得并不艰难,但他惊讶地发现他以为的奇亚塔语的地理二字其实更接近地理加上地球科学,因为地理教室里同时有着气候模型和元素样本,而在下课时,在娜塔莉的解惑下,亮清得知那台他很好奇的黑色方盒竟是个投影星象仪。 而当天最惊喜的部分,大概是下午的西那语课程,亮清惊讶地发现,尽管发音略有不同,有点像带点方言口音,但名词、那文字!西那语根本就是中文!亮清在心底扼腕不已,可恶,要是穿越落点在西那共和国该有多好?可以少学多少东西! 但那只是想想而已,很快地亮清就抛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决定用西那语拉高自己可悲的平均分数,如果拜瑟公校有这东西的话。 然而亮清觉得自己有那点机会当学霸的期望,在下一堂课就碎成渣。所谓的数学应用课程……亮清不否认它其实是很有趣的,且非常实际地在培养学生的科学能力。就他研究课本内容的结果,这还真是堂非常自由的课程,完全让数学导师自由发挥,而到後来亮清才知道,原来那个时段是导师自由发挥,如果他们的导师是文科的,可能就是诗歌欣赏之类的课程,只可惜他们的导师是数学主修。 因此他们的课程特别移动到数学专门教室进行,内容包括从零开始的公式推导、各种生活中的数学应用、将数学和物理课程结合等等。从上辈子起数学就不怎麽样,物理更是一团糟的亮清(没人规定你如果想当男人,就应该要有多数男性都有的二类组脑袋),忽然觉得这没有参考答案的数学课简直是另类的折磨。 「这堂课简直是……」下课之际,亮清看到娜塔莉,很顺口地想抱怨,然而到嘴边的字句因为少女闪闪发亮的眼神而瞬间消弭於无形。 「这堂课很棒吧?」娜塔莉的愉悦简直可以形成环绕全身的光芒与泡泡,亮清深深明白了两人的理科智商差距。 「是的……」亮清言不由衷,觉得自己真该被拔舌头,「只可惜我有很大一部份没有听得很明白。」,亮清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含蓄。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资优生娜塔莉热切地说道,照顾新同学的巨大光环笼罩,令人不忍直视。 「好……」亮清这下子真的想把自己的舌头给拔了。 当日晚饭後,坐在一楼沙发上,亮清叫出光触控屏幕,十分不熟练地——毕竟他已经有十一个月没滑过手机了——开始搜寻早上所想到的问题: alpha,性成熟,注意事项 幸好搜寻软体的使用方式和估狗大神并没有差太多,亮清并不十分困难便找到自己想知道的讯息。 看来这副身体性成熟的时间,比平均的alpha的十八岁後来得晚些,毕竟现在列恩才刚满十七没多久——虽然是因为看了那几本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做春梦,但亮清猜测小老二会自行排放多余液体这点,应该表示自己的宝贝蛋已经开始进行生殖细胞梦工厂的大业,也许意味着性成熟的到来。 亮清看着成熟的alpha要注意的事项,除了一些跟前世的男人常识重叠的部分,例如不可以无视别人的意愿进行性交、性交时要记得使用避孕措施等的废话以外,亮清还注意到,严格来说,alpha和beta与omega最大的不同处,在於omega的发情期是固定的,跟前世的女性经期相似,大多一个月一次左右,但也有部分可以到两三个月才发生一次;然而alpha与beta整体来说并没有固定的发情期,当然依照学者的研究显示,在春夏时期这些强势性别的人们大多比较躁动,一些乱七八糟的、非自愿进行的性交(就说强奸就好了啊,亮清暗暗吐槽),在这个时期发生机率也较高,因此有了强势性别,特别是alpha其实还是有发情期的论调。 但更多人认可的想法,是alpha与beta的发情是被omega所催化的,也就是说,若近距离接触一位正在发情的omega,便可能开启前两者的发情期。 还真不是普通禽兽的设定……始终无法在心理上完全融入这个世界的亮清默默想着,有了这种机制,难怪强奸的发生率这麽高。 而在omega抑制剂发明後,有效降低了alpha与beta无预警发情的机率,但事实上,除了omega本身的特性容易造成问题之外,alpha也是乱源之一。alpha的讯息素其实对於另外两种性别分类而言,有阶级压迫的效果,其效果大概就类似使用狼群中的头狼的气味,就可以使低阶的狼们屈服之类。特别是讯息素特别浓厚的alpha(狐臭?亮清感觉自己的胡思乱想满天乱飞),甚至可以让讯息素比较薄弱的alpha屈服。 狐臭之王统治世界就对了……亮清眼神死。 也因为如此,随着社会不断进化,後来科学家也研发出了alpha的抑制剂。自然当初推广时受到众alpha的大力抵制,在搜寻资料里甚至冒出化学阉割之类非常强烈字眼,但这一切毕竟是时代的眼泪,在三百年前奇亚塔联邦前身的国家出现狐臭之王……不,基因特化的alpha独裁者,而人们花上许多代价认知到他的可怕之处,又花了更多代价将他推翻後,终於alpha抑制剂在奇亚塔如同婴幼儿疫苗一般地普及,也因此omega与beta终於有了和alpha平起平坐的机会。 而那个抑制剂听起来可怕,其实只是非常和缓地维持了alpha讯息素可释放的浓度,甚至中间允许的高低阈值还不小,只是删除了极端值罢了,但还是非常有效地减少了仅靠讯息素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就吸引了大量盲信者的政治狂人,至少奇亚塔建国至今,都再没出现这种疯子。 亮清摸摸鼻子,不知那个alpha抑制剂该怎麽使用,真不想被打针。尽管满心忧郁,他还是非常老实地去跟管家报告这件事,并询问自己是不是该开始使用抑制剂。 相较於伪少年的忧郁,管家娜拉眼底的笑意却越发浓厚直到亮清再也无法忽视,但凡事都掌握恰到好处分寸的管家在亮清炸毛前的瞬间开口:「可以,我明天帮你去问问是不是该开始使用了。」,随即又带着那种彷佛要煮红豆饭般的笑容又道,「恭喜你啊。」 瞪着管家几秒,亮清终於败北,满脸通红地逃回房间内,呆坐半晌才又继续研读所搜寻到的资料,同时在浏览其中一笔资料时怔住。 『性成熟的提前原因很多,包括基因、环境荷尔蒙等等,但也可能与过早接触到讯息素有关系,其中包括近距离接触发情的omega,或者高浓度讯息素的alpha,而现有研究指出,若遭受性侵导致讯息素体液流入体内,也可能导致性成熟的提前发生。』 亮清忽然觉得背脊微微发凉,伸手摸去,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在十一月的初冬流了满身冷汗。不知为何,那几行文字看起来是这样扎眼。 但这的确是个可能性,亮清默然,种种蛛丝马迹都让他无法忽略,比如被收走的光触腕表,比如漫长的住院时间居然一个探望者都没有,比如每当他问起自己受伤原因时,父亲眼底闪过的,彷佛带着羞愧的尴尬,又比如列恩这个不断锻链身体、武术颇有造诣的少年,居然差点把自己摔成两段。 出意外是个可能,但意外常常可以博取最大量的同情,不可能一个探病的人都没有。而被多数对象攻击是个可能,但伤痕不会只有在下身。 最後一个可能,就是自残……或许是自杀吧。亮清想着,想起当初醒来时,双手似乎没什麽伤口,所以不论是不是自己摔的,少年都没怎麽尝试挣扎过。 亮清想起住院时刚清醒的那段朦胧模糊且下肢毫无知觉的时期,他意识到每天艾利数次将自己翻过身所进行的工作,可能除了亮清当初所理解的清洁以外,还进行了某个部位的伤口护理。 陌生又熟悉的、撕裂一般的疼痛流进心底,带着前世各种他想忘记的与无法忘记的记忆和情绪,更多的是对这个少年的不舍。到底列恩经历过什麽,最後竟让个十七岁少年这麽乾脆地摆脱这具躯壳、舍弃这段人生。亮清闭上眼,紧紧将自己拥住,翻身,额头与双膝抵着墙,感觉那如象牙的墙壁透过睡衣传来的温润。 穿越以来,亮清再一次因为肉体疼痛以外的原因而哭,他将呜咽吞进腹中,泪流满面,哭得喘不过气。 为了那个被自己取代的年轻生命,也为了前世自己的逝去而哭泣,彷佛终於在心底为自己与列恩举行了葬礼,为这列恩不为人知的逝去哀哭。不用怕了,列恩˙瓦瑟,不再痛了,所有的苦已离你而去,你可以安心地睡了。 我会为你找到那个害你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上一世我没有机会为自己复仇,这一世我会为你找到机会的,这不只是为你,也为了我自己。亮清喃喃着,指甲舀进掌肉,无声而咬牙切齿地呢喃低语。 2-8指头儿告了消乏(限) 而现实永远比你所能想像的更荒谬些,亮清默默地想着。当晚他逃避现实般地提早梳洗就寝,躺在床上时却感觉自己跨下的那两颗球状物有些奇怪的闷痛感,但试着去找痛点,痛感却像是有些飘忽而不确定真正的疼痛位置。 只知道就是蛋疼。 但这回亮清再拉不下脸去谘询管家,毕竟他实在不想再次面对娜拉那张吾家有子初长成、让他头皮发麻的微笑。无计可施之际,亮清只得非常入境随俗地去拜神——又是搜网。 而这回得到的答案让伪青少年再次瞪圆了双眼: 『性成熟後,精子便会开始制造,特别是年轻alpha精子生成速度较快,建议两、三天没有射精而出现阴囊或者会阴闷痛、发胀感时,可以自慰将精液排出……』 还真他妈的不方便啊!亮清在心底呐喊,居然还有不自己打出来就会痛这种鸟事,这没经历过谁会知道啊? 亮清忍着心底难以言喻的憋屈,掏出前两天管家给的纸巾,然後左右看看自己的两只手,非常犹豫到底要派哪只来当自己少年时代的大老婆,最後试着启用乡民爱用的左手,壮士断腕般握起腿间的鸟儿,同时发现自己的阴茎居然已经出现勃起现象,真不愧是奥少年……然而握着半硬的鸟儿撸了两下,亮清便发觉自己的大鵰的指向居然不是正中,而是略为偏左,左手手感异常不顺,不得不改用右手进行。 阴茎的皮真的是难以言喻的滑嫩,握着上下滑动的手感非常奇特,亮清感觉自己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而隐隐胀痛的阴茎通过狭窄的掌间时,有种不知该怎麽形容的舒适感,尿道口随着自己的动作开始渗出滑润的液体,应该是前列腺液?亮清百忙之中发觉自己还在想着这种问题,本着好奇心理,他还暂停动作拿起来闻了两下,发觉没什麽味道,舔了一口感觉到淡淡的咸味,腿间直立的那个性器尺寸真的不小,至少比亮清前世看过的鸟都还要大,以他如今男性的手测量,那个粗度若用拇指食指圈起,二指尖端还无法相触,而长度比此时自己的一拃还多出几公分——搞不好再长点就可以挑战乡民的三十公分——亮清深觉alpha果然是种马。 粉色的龟头在床头灯的照明下因为溢出的液体而闪着微光,而在龟头摩擦过自己手掌的同时,一阵阵的酥麻快感涌上,亮清注意到随着自己的动作继续,龟头的颜色彷佛又变深了些,而手中的硬度也随之上升。阴茎表面的血管突出,通过亮清指下时添加些许奇异的弹性触感,而在硬度增加的同时,亮清发觉自己阴茎接近根部的区域出现了前天在黄书上所看到的突起,果然结只会在性兴奋时出现?无怪乎晨勃时看不到结的存在……随即亮清发觉如果将结包含进手握住撸动的范围,也会带来某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亮清感觉小腹那股酥麻酸胀感变得越发明显,快感上升的同时自己的脑袋彷佛也变得有些模糊,他甚至发觉自己正无意识地配合手的动作小幅度地挺动自己的腰。 而在一阵快速的动作激发下,阴茎在手中跳动了几下,便喷出一股热流,而射精的同时,阴茎还不断地出现一跳一跳的动作,湿滑热呼的黏腻液体喷得满手,持续时间甚至比亮清想像的还长了些,一股一股的液体涌出,至少持续了超过二三十秒,而终於射精结束时,亮清感觉自己像是赛跑终於跑到了终点般,忽然被虚脱感给淹没,他往後倒回床上,下意识地轻轻抚弄开始变得疲软的性器,不知为何握着它居然带来种奇怪的安全感。 瘫软了几分钟後,腿间的冰凉湿腻让亮清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件傻事。 他在自己床上打枪,然後纸巾明明就放在手边却忘记用,然後喷得满床都是,而且这个射精量显然远多於前世所知的3c.c.。妈的,alpha的射精量到底是有多少?亮清望着那一大片已经开始乾涸的白浊色液体,同时发觉受灾区域占地甚广,因为射精的起头跨下大鵰喷水喷得十分精神。 都喷到床尾去了,连他的被子都遭了殃。 亮清勉强用纸巾擦去部分体液,然後发觉水渍越擦越明显,终於明白怎样都不可能逃过管家的法眼,只得拖着尤自感觉到射精余韵而有些疲惫的身躯,起床换了外衣,并因为腿间的黏腻感而双脚开开地移动到房门外,然後像在跟神父忏悔般跟管家吐露了自己的愚行,接着在关爱的眼神下去洗今晚第二次澡。 在发觉半乾的精液就连黏在身上都很难清洗後,亮清深觉自己当个alpha真心蠢毙,连尿床的三岁小朋友都不如……至少人家小孩制造的污物很容易处理。 而在房间隐隐的精液腥味中试图睡去时,亮清加倍感到alpha其实就是个走入演化歧途而演化失败的物种,然後自己这个男性alpha真是当得无比失败,而陷入莫名其妙的自我厌弃情绪中。 隔天早上,管家娜拉掏出一颗药丸递给亮清,亮清仔细端详手中的药片,那是个非常迷你的圆扁形,青绿色,直径约莫三公厘,装在银色铝箔的包装中,与亮清前世所看过的药物包装十分相似,他疑惑地抬头看向管家。 「这是alpha的抑制剂,每个月一次空腹服用。我昨天帮你问过,主治医师说你可以吃没有关系,但今天要回医院去验个血……照之前你在医院的数据看,你的alpha讯息素的分泌量应该比一般人高一点,但只要照时间服药就没什麽好困扰的。」 亮清有些发窘地望着手中的药片,忽然觉得它彷佛会烫手。机械性地撕开包装、配水吞下,药片太小了,亮清甚至嚐不出它的味道。然而他满脑子只有个念头嗡嗡叫,也无暇注意那麽多。 所以自己不但是个种马性别,还被科学验证出疑似是个种马荷尔蒙特别多的种马。真是太……囧了,脑海中飞快闪过各种雄性荷尔蒙过多可能带来的毛病,脾气暴躁、心血管疾病、性慾旺盛……然後亮清在想到雄性秃时终於忍不住伸手掩面,觉得自己的穿越人生就是个茶几。 上头摆满了杯具(悲剧)。 2-9家教课 手臂上多了个洞,损失了几十c.c.的血,亮清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期待的好消息。这个世界先进的分析技术,让验血成了电脑阅卷般的恐怖经验,相较前世还有个一周的心理准备期,最不济还能逃避现实地拒绝回诊,这里的验血数据出炉只要不到五分钟。 这简直就像你国考考卷写完交卷的瞬间就蹦出分数一样让人心脏病。 亮清不甚意外地得知自己的讯息素量位在统计上的前百分之十,同时还拿到一张注意事项,上面有着粗体标题『alpha讯息素过量者注意事项』。那看起来就像张疾病卫教说明书,那种虽然资讯很实用,却老是放在医院角落生灰尘、排版跟长辈图一样悲剧的玩意。 亮清一面翻着那张纸,一面心不在焉地偷听娜拉与主治医师的对话,可惜他们讲得太快,没有每句都听懂。亮清注意到他们也不断注意着自己这边,发觉亮清正竖着耳朵偷听,便越发降低了音量。亮清耸耸肩,偏过头去,毕竟 而注意事项倒真是吸引了亮清的注意力,其中包含了一些常识与法律宣导,比如: 不要离发情的omega太近 不可以利用讯息素气味去威逼omega或者beta 每周服用一次抑制剂,并依医师指示进行追踪 …… 简章里甚至出现类似『每个人都是家人亲友眼中的宝贝,发情来潮时务必替他人多多着想』之类的道德喊话。 亮清抹抹脸,难以抑止地想到前世强奸犯的电子脚环和犯罪者被要求的定期报到之类,果然身怀做案凶器就是种原罪,就算你啥都没做,别人还是觉得你有问题。 周六上午是拜瑟公校全校统一的社团课程,亮清由於脚不方便和仍须回诊等缘故而暂时放弃参加,管家於是替他安排了家教课程。和光夏对坐在咖啡厅,亮清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和一群小朋友相处一整周那种压力感实在无法为外人道。别说没有同侪可以好好说说话什麽的,亮清简直快被心底那个大人该为孩子做榜样的强迫症给逼疯,就连想翘脚抖腿,或者在看到天杀的课程时骂句脏话什麽都被他压抑回去。 事实上前世亮清是颇喜欢小孩的,但他从来没单独跟这麽一群孩子以平辈身分相处这麽久,何况十一岁左右的青少年预备役跟五六岁的小朋友根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种,更别提里面还混了马尔斯这种披着孩子壳,里子却是超级中二小屁孩的奇行种。 累积了几日的委屈终於勉强有个出口,亮清自然是略过那些难以启齿的部分,捡可说的抱怨,但就算这样也好,他暗暗庆幸自己至少还有个年龄没有相差太远,至少不会让自己念书念到最後连情商都变成小学小朋友……好吧,亮清下意识地忽略当初光夏自我介绍时说的二十几岁这数字,若光夏超过二十五,那麽她与自己,和自己与小屁孩的生理年龄距其实是一样的。 「不过你的奇亚塔语会话倒是进步很多呀,这样看来,多跟其他的学生互动孩是件好事。」光夏轻轻搅动面前的拿铁咖啡,亮清的目光不由得被她白皙纤细的手指给吸引住。不知是有客人开门孩是什麽缘故,一股微风吹动光夏的发丝,隐隐暗香扩散。 好香……这就是omega的讯息素吗,亮清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光夏的气味闻起来像玫瑰花瓣,清淡温柔的甜里带点舒适的青草香气,亮清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彷佛全身上下都被那股气味给包裹住,舒适、慵懒,彷佛连心都要被那温柔的气息给抓住。 亮清强迫自己想起稍早在医院里所看的发情alpha卫教单张,原来想像中很可怕肉慾的讯息素侵袭居然可以发生得如此浪漫,亮清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些冲突,毕竟跟预想得差很多。然而他还是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往後挪了些,刻意忽略下腹隐隐的骚动,毕竟就以前看过的资料,男人一时的性兴奋是可以置之不理的,反正过一阵就会自己消下去。 「你有听到我说话吗?」光夏的声音传来,亮清终於发现自己走神了。 「嗯……」亮清有些心虚地敷衍回应,然而这毕竟瞒不过经验丰富的家教。 「我是说,就算你的同学年纪很小,但跟他们练习会话也是一件好事。」光夏又重复了一次,「毕竟如果只有我跟你对话,你只能有机会习惯一个语调,多点人跟你讲讲,你也可以早点把忘掉的部分都想起来。」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不是忘记。」亮清忍不住又跟光夏重复一次,这些人老认为自己是失忆,「忘记是想得起来的,但我觉得我脑子里面以前的东西就像被删除了一样。」 就跟健忘症和失智症的差异一样,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怎麽可能想起来。亮清有些无奈,忍不住又转回方才的话题:「但我还是不懂,为何拜瑟公校会把年龄差距这麽大的学生放在同一班,如果其他学生的年龄差距也很大,我还不会这麽突兀。」 「就我所知,这应该只是个巧合。」光夏开口,「可能只是现在刚好没有跟你相同岁数又差不多学力的学生而已。」 也是啦……亮清忧郁地闭嘴,要像自己一样到了高中还只有小学程度,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亮清一面看着光夏从包包里拿出资料,一面想起自己累积至今的好奇,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之前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听不懂你说的话,而且刚醒来那段时间,我的脑袋也不是很清楚。」他想了想,决定用个比较中性的提,「所以……光夏你是专职的家教老师?」 「不是的。」光夏摇摇头,几缕柔细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从鬓边落下,「只是我在学府里修的课程与特殊教育、记忆训练之类的有关。」 「所以父亲怎麽知道可以请你……?」所以是学者?亮清猜测着,为何象牙塔里的学者会跑到外头来兼家教?不知道光夏会不会觉得我在质疑她的能力。 「一方面是,其实我们算是远亲。」光夏温和地微笑,像是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我的母亲是你母亲的远亲表妹,所以严格来说,我是你的表姊。」 亮清努力控着自己的嘴角,勉强露出个惊讶的表情,心底默默感到崩溃,穿越後第一个暗恋的女孩居然是自己的表姊……表姊卡啊!这哪招。不过她与自己的母亲有那麽点关系,说不定可以问出点列恩母亲的资讯。 「二方面是,你父亲的公司与我们的学府有合作计画,之前在一个开发新品的计画案研讨会上,我们偶然有认识。」光夏淡淡地又道,「因此这次你脑部受损,记忆丧失後,你爸爸就间接找到我,以研究专案的理由聘请我当你的家教。」 所以老爸请了个高端知识份子当我的家教,而且我还是她的研究材料……亮清忽然想起前世教授研究室里的无菌猴子跟大鼠们,觉得心里的绮念已然飞灰湮灭。 「呃,真是不好意思……」为了这显然的杀鸡用牛刀,亮清不由自主地表达歉意,「那我还需要提供你什麽样的资料吗?」 「嗯,这也是今天要跟你讨论的部分。」光夏拿出一叠纸,「先前因为你脑部损伤,加上未成年的缘故,被视为是无行为能力者,因此我们的研究计画仅有经过你父亲的同意。」 还真是大白鼠啊……亮清默默感到无奈,只听光夏又说了下去,「而现在虽然你依旧未满二十岁,无法律行为能力,但因为你已被判定完全清醒,且完成治疗後离院,我必须向你解释整个研究计画,以及後续的计画进行,你也有一定权利可决定接不接受。」 一定的权利……所以也许最後决定权还是在监护人手中。亮清想着,同时接过光夏递来的文件。 整体而言,大概就跟研究所收案的流程类似,整个研究计画案对象主要是外伤导致记忆缺损,或者智能意识等出现问题者,并在复健过程当中记录他们的意识、反应,学习情况以及脑波、血压心跳、验血数值等等零碎的生理纪录。整体的追踪时间为两年,然而亮清看了半晌仍不知道他们的实验目标为何。 「所以你们只是记录,没有做些实验模型,对照组、实验组什麽的?」亮清好奇地问道。 「呵呵,事实上我们有参与一些新的机器、复健模型跟促进脑神经癒合的药物使用之类的,但那个部分是与你父亲讨论的,身为受试者,你不能知道详细的实验部分。」光夏表示,「实验是双盲进行的,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属於哪个组别,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那部分已经在你住院期间完成,现在只是进行後续追踪。」 「不过,接下来你每个月都要回医院进行复诊,我们实验计画需要那些复诊的资料,以及你跟我定期会面进行的追踪资料来进行後续分析。这也就是我们需要你同意的部分。」光夏微微一笑,温柔的脸孔有着柔和的书卷气,然而此时这十足的学者架式,只让亮清深感无奈。 「好吧,我同意後续研究。」亮清开口,同时被光夏脸上绽开的笑容给怔住。 晕呼呼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同时,亮清一面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反正都当了这麽多个月的白老鼠了,该打的药也打完了,术後追踪也不会少块肉。给她追踪自己也有好处,还有一年多的追踪期,说不定还有机会跟她增进点关系。 远亲表姊,应该还有那麽点机会,不知道这里的法律规定是否也是禁止六等亲以内通婚?亮清在心底盘算着,同时意识到自己的脑袋运转越发倾向禽兽的世界,果然跨男性转适应无负担。 阖上那厚厚一本的资料夹,亮清忽然想起一件有点重要的事情,於是开口问道:「我一直有点好奇……光夏你几岁?」 「二十七。」光夏优雅地收走那本本子,动作之流畅简直像是怕亮清反悔,但後者这个瞬间的脑袋完全呈现固化状态。 「二十七?」亮清终於顾不得女人的年龄是秘密这种重要大事,失声反问。 「omega通常看起来比实际上年轻一些。」光夏微笑。 亮清打量穿白色连衣裙、棕发整齐地梳成公主头,身高无条件进位才达到一六零,脸孔娇小柔嫩,在十一月冬日里还犹如夏日芙蓉般清丽的少女。 二十七岁……就算比亮清前世的年纪还小些,伪少年仍难以遏止地感到失魂落魄。 3-1你的敌人也可能是你的朋友 生活中所有的挫折,在过後回首时,常常发现那些事不过是航行中的微小波纹。尽管入学第一周的种种让亮清颇有各种天崩地裂感,他的学校生涯还是这麽展开,且逐渐平静下来。 当初找麻烦的马尔斯自从那次逃跑之後,看到亮清都绕着路走,再也没来找他的麻烦。果然面对霸凌时,绝对武力辗压什麽的才是最简单直接的应对方法,亮清暗暗做出这样的结论。免除了校园霸凌的威胁,马尔斯那两个还三个跟班同样对亮清望风而逃,其余比较温和的学生(孩子们……)也开始跟亮清走近,班上的相处模式总算正常许多,虽然年龄层低落。 而对於光夏童颜的震惊,也不影响到後续的家教课程,光夏非常尽职,不愧是中央学府的学霸(亮清现在知道那是奇亚塔联邦中数一数二的学府名校),有她补课,亮清的各种课程进度虽然不是突飞猛进,但也稳紮稳打地追赶着学校的进度。 而拜瑟公校奇特的自由学风,也让亮清相对上适应并没有那麽困难。利用课余时间至学校附设的小医院持续复健,也让亮清的行动逐渐便捷。 课程、家教、复健……学校生活可说相当充实,不知不觉三个月便这样过去,到冬季将近结束,校园因为雪溶而泥泞的早春时节,亮清也终於可以将拐杖给扔在家里。有趣的是,尽管十二月份整年结束时,学校与家中都分别进行庆祝,但在这个与前世的美国有几分相似的奇亚塔联邦,真正重头戏的新年节庆却是在一月底二月初,更类似中国年的时段。 初溶雪的时刻比深冬还更加寒冷,亮清与娜塔莉包得像粽子一般,在学校交谊厅桌上相对坐着温习即将到来的期末考。 是的,若说期初那段时间有什麽影响留到後来,大概就是亮清与娜塔莉成了朋友。行事作风都犹如教科书般端正的小班长居然朋友不多,对於这点亮清曾经非常惊讶,但随即也不太意外,毕竟娜塔莉总是专注在学习等各种事情上,鲜少有机会跟同班同学们到处晃晃,或者跟班上那几个老黏成一团的小女生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 说真的,亮清上辈子当了近三十年的生理女性,都搞不懂为何女孩之间可以黏糊得像沾到水的卫生纸团一般。咳,他否认任何黄色笑话的意图。相较之下,娜塔莉真是容易相处多了,目的与作风都简单明了。 「真不懂为何新年都在这个时间。」抱着历史课本的亮清有些烦躁地将那本书翻来翻去。他的奇亚塔语说是流利了,读还是差强人意,这样乍看似速读地翻阅过去,成片的拼音字母闪过,到底一点也进不到脑袋里。 「我也真不懂你怎麽到现在都还在问这个问题。」娜塔莉皱眉,认真严肃的眼神带着指责的意谓,「你都上学三个月了,那时候真的摔坏脑袋了吗?」 「我不知道。」亮清耍赖似地摊手,现在娜塔莉也将他归类为脑损伤患者,毕竟亮清也提不出更好的解释为何自己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奇亚塔以前所使用的历法是西那古国传来的月亮历,因此算起来月亮历的年尾就是在一月底或者二月初那段时间。」娜塔莉意有所指地望着亮清手中的课本,後者心虚地将被自己折腾的书摊平。 若说拜瑟公校有什麽课程是他至今都无法好好掌握的,大概就是历史这项。亮清无奈地想着,他对於这个世界毫无认同感,要他非常切身又充满兴趣地将另个版本的几千年历史给背起来,亮清只想到软体不相容这个词——咱脑袋里还塞着台湾史呢,记忆体有限! 要是以後光夏他们的脑记忆科学研究可以进展到将人类的记忆抽出,然後直接下载新的内容覆盖……那就解决很多问题了,亮清天马行空地想着。不过那样也会有更多社会问题发生。 少年悠悠叹了口气,被对面显然小了很多岁的资优少女狠狠瞪了一眼。 不管拜瑟公校学制多麽先进,考试毕竟就是考试。结束连续三天的期末考,亮清只觉得自己像是爬着出了考场。看来身体还是有欠锻链,这麽点压力就累成这副德性,亮清盘算着利用接下来为期一个月的新年假期开始捡回……好吧,以列恩的角度是捡回,但对自己来说是全新体验,那个传说中的奇亚塔拳术。 据说武术课程在假期间开放自由报名,一旦人数足够就会开课。但自己可能不能把重点放在那种多人教学的课程,一方面进度缓慢,二方面是,列恩应该有他原本修业的师傅。自己既然继承了这副躯体,那麽也该对列恩的老师抱以同样的尊敬与尊重…… 虽然亮清觉得假如自己是那个列恩的师傅恐怕会抓狂,想想,黑带三段直接归零耶,根本得意门生有天武功尽废啊……还疑似是自己摔的。 但愿不要被列恩的师傅给掐死。 3-2幻想对象(微限) 为了这场期末考,忙碌疲倦了近月,毕竟有个资优生好朋友兼同学,亮清被迫比自己的时间表提前足足两周开始总复习,但也感谢娜塔莉的鞭策,就考卷写起来的手感看来,至少及格一定有,说不定还有个七十几分。 这天晚上娜拉与父亲都不在,父亲瓦瑟先生出差了,娜拉则是有事提前返家,因此亮清感到许久不曾有的无聊情绪。 躺在床上发呆半晌,亮清想起早上管家说抑制剂存货没有了,提醒他利用明天周六回诊时去领药。然後亮清想起开始服药的这几个月之间,果然先前初出现性成熟迹象时的躁动尽管依旧存在,却变得不再那麽严重。 说起来,抑制剂还是很有效的,亮清想起自己前世的一位跨女朋友,那时候尽管他性格自闭,但为了收集跨性别资讯,以及多少开拓点人际关系,他也去过几次多元性别者的集会。说起来讲得似乎特立独行,但多元性别者们不管是跨男、跨女,还是酷儿,或者性别认同会不断转换者,大家不过就是人。 gay并没有都比较花稍俊俏,拉子们也不只有特别中性跟特别女性化的类型,跨男里同样有着型男跟宅男、温拿与鲁蛇的差异,而跨女们有的如他的朋友般清秀可人,也有没那麽得天独厚者有着较为男性化的外观。 其实被社会贴满标签的他们,从来都不真的想要与常人有什麽不同。但强烈的被敌视感让他们不得不牵紧彼此的手,以抵御外侮。而小聚会里面的话题五花八门,从非常平凡的恋爱烦恼,到奇特的荷尔蒙体验话题都有。 有次亮清询问刚对自己炫耀完又大了一点点的胸部的跨女好友,服用女性荷尔蒙的感觉如何,而她的回答让亮清印象深刻。 『大概像脑袋终於清醒过来的感觉』,那个清秀的跨女说道,直到如今,亮清都记得她柔和的侧脸、清澈如鹿的眼睛,与散在纤细颈畔的细发,『因为雄性荷尔蒙让男人总是满脑子性,所以当那种性欲因为荷尔蒙的关系逐渐褪掉,我终於觉得轻松好多。』 亮清稍微回想了下服药前後的感觉,虽然觉得无法完全类比,但抑制剂的确让自己脑袋清醒了些。 至少每周两次的清枪时段,那种精虫上脑忘却一切而搞得一团糟的情形,那种当初像是地位争夺,下意识威吓马尔斯等等的情况都没再发生过(尽管马尔斯看到自己依旧像看到瘟神,但总归来说灾情是控制住了),再来就是那种偶发的,难以抑制的性冲动,发生频次似乎也少了些。 无怪乎有立场强烈的alpha至上主义者认为抑制剂是种化学阉割,亮清暗暗感谢百年前那个间接致使抑制剂普及的独裁者,否则这段青春期的风暴恐怕要更加难过。 亮清无意识地摸向腿间此刻未有反应的性器,龟头在包皮覆盖下露出一点点的粉色,若是轻轻往後拉就可以露出完整的头部,每天洗澡的固定清洁动作他已做得非常熟练。轻轻抚弄柔软的茎身,不管多少次,那种柔嫩得有如婴儿肌肤的触感摸起来都很有趣,大概上辈子的自己没有这个器官的缘故,亮清先前发觉自己其实有玩小鸟的坏习惯,简直像初有了性别意识的小孩。对此亮清也曾刻意改掉这个习惯过,但毕竟此时他没有特别想做的事,且周五晚上也是他预定的清枪时段……毕竟蛋疼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梦遗洗起来又非常麻烦,亮清索性把该做的事定时定量。 说起来,自己也算是适应了身为男性的生活了……亮清想着,定期的打手枪、每天早晨的刮胡子、晨勃,站着小解等等,他都适应良好。逐渐恢复的身体与显然比前世女性身体还优秀的体能与力气,也已慢慢融入他的日常生活。或者说,身为跨男的他从来都觉得自己的生活本该如此,上辈子只是投错胎罢了。 说起来,身体逐渐恢复、晨勃也跟着出现的那段时期,还真有点不堪回首。毕竟晨勃的一部份原因,就是鼓胀的膀胱带来的刺激,但管路因为血液压迫而部分阻塞,总让早晨的第一泡尿多了意想之外的困难。亮清试了不少姿势,最後放弃调整角度,乾脆增加了晨浴的习惯,总算免去高飞炮污染马桶圈的困扰。 至於alpha的角色,亮清还不敢多想,光是那光怪陆离的性行为模式就让他想了就头大,这部分就先摆着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将阴茎换到左手,是的,现在他终於学会左手技能,亮清翻开从床头柜捞出的、藏得不怎麽隐密的黄色书刊(毕竟管家早就知道,列恩他爹又不会进入他的卧室,藏得自己不方便拿取实在没什麽意义),亮清找到先前看到的後一页,又开始他的abo世界大观园。 这篇倒是很少见的两个男性alpha互上,毕竟alpha的後穴没有分泌润滑体液的腺体,性器又特别硕大,亮清望着那两个男人被特写的穴口,白浊液体满溢而出,还混杂了血丝,忽然有种手中鸟儿变软的感觉,自己果然是个直男,亮清有些安心地感叹,至少他很肯定自己对於会见血的aa配对非常没感觉。 最後他连续翻了几页都没看到有感的配对,最後看着个omega男性被alpha男性背後式的照片撸了起来,并在快感冲上脑门与结形成前,舍弃了那本鸡肋的催情物,喘着气将体内的存货贡献到卫生纸团中。 然而在高潮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的,居然是马尔斯当时那张因为气愤恐惧而有些泛红的秀气脸孔,以及那头金丝一般柔润的短发。一股股热流释放在手中,握着不断跳动的阴茎,亮清的脑袋里与以往每次射精时的一片空白不同,马尔斯的脸与纤细的身形反而更加清晰了几分,少年柔润的粉色唇瓣与肌肤彷佛处手可得,让他几乎为之心悸。 直到喘着气瘫在床上,下体无意识地用力排出最後几点体液後,亮清才终於愕然地发觉,自己竟然想着个小正太自慰,而且是放眼整个校园里最讨厌自己的小正太,还就这麽解放了。干,是有这麽禽兽吗,难道自己的性癖这麽奇怪…… 亮清毅然决然地撕掉那张有着金发omega的书页扔进垃圾桶,一定是这玩意害的,下次一定要参考女性相片来清枪,才不会高潮时想到这麽乱七八糟的东西。 坚决否认自己是个禽兽。亮清咬牙,同时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赶去医院拿抑制剂,然後务必第一时间塞进自己嘴里。他才不喜欢连性别都还没完全分化的屁孩,要说兴趣也该是对着曲线窈窕的熟女才是。 3-3米德学府 米德学府距离列恩家有颇长一段路,若直接搭电车要花上一个半小时,但上周光夏表示她最近在赶期末报告比较忙,因此两人今天约的家教地点从米德医院附近的咖啡厅改到学校里。光夏只说让亮清到了校门时再拨光表给她,因此亮清只能抱着对高端学府的满腹好奇上路。 早上回诊同时得到好消息与坏消息,骨科的医师表示亮清的腰椎与腿部反射复原良好,已经可以进行比较高负担的运动,意思是亮清新年假期的奇亚塔拳术计画已被允许。然而坏消息是,抽血的结果显示平静一段时间的alpha讯息素又有些许往上波动的迹象,内分泌科的医生表示如果下个月浓度还是维持这样的话,抑制剂的剂量可能要略为调高。 「这也可以当成是件好事啊。」那名温和的beta男医师似乎是看亮清满脸忧虑,便这样打趣着安慰,「你可能可以成为非常有魅力或者有影响力的alpha,很多人求之不得呢。」 或者成为强奸犯或者秃头预备役……不知讯息素的波动与那些奇怪的性幻想有没有关联。亮清苦笑,他对自己穿越生涯的期望比较多是平静过日子,至於那种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英雄人生,还是省省吧,他不觉得自己有这麽好的精神力。更别说开後宫了,想到abo设定的可畏,这後宫开起来到底里面是什麽款都不知道啊!至於成为强奸犯的可能性,亮清认真决定,假如自己出现这种迹象,就果断自宫。 绝对不成为人渣。 撑着头往电车外望,亮清一面想着,一面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米德市据说以往是许多个卫星城镇逐渐联结而成,因此一些重点建筑群与商业区分成好几个区域,这之间依靠电车与各种交通干道联系,对於前世来自海岛国家的亮清而言,大得有点难以想像。这大概就跟前世日本的东京有点像,亮清忍不住这样猜测着,印象中东京也占据了很大的区域,貌似还有个内海。 瓦瑟家位在米德市的西南边,拜瑟公校偏正南,至於亮清每周固定到访的米德市立医院,位在中央区。而着名的米德学府当初建校时不知是为了争取校地,或者有什麽历史原因,总之它位在米德市以北,几乎可说是比郊区更偏远些的位置。不过就光夏所说,由於米德学府的年岁甚至比仅有三百多岁的奇亚塔联邦悠久数百年,那附近早已成为一个充满古典风格的迷你市镇,听起来与亮清前世所知道的欧洲大学城倒是十分相似。 也因为卫星市镇之间相距甚远,电车行过之处甚至有小片的树林与大片未被建筑覆盖的土地,在这冬末时节,残雪仍覆盖在部分的景色之上,银白光芒闪烁。趴在车窗上的亮清不知看了多久,视线转回车内才发觉眼前登时一片黑,这才想起雪地反光如果看更久还会出现雪盲的问题,幸而自己看的时间不长,黑暗也只持续短暂的时间,让亮清深深松了口气。 真不知道何时才会适应这个温带气候,亮清默默思索,在台湾时总觉得冬冷夏热,但实际上到了冬冷夏热的世界才发觉原来亚热带真真四季如春。 人在福中不知福呀……真想念妈妈的年糕。想着即将到来的月亮历新年,亮清不由得想念起前世那位离世好几年的母亲。以前总以为人过世要嘛灰飞烟灭,要嘛去投胎,还真没想过真有穿越这个选项。不知道妈妈是去投胎还是也穿越了?要是穿越了不知道会到什麽样的世界。 不知道妈妈过得好不好。 米德学府的校门就在电车站出来没多远处,甚至不是个门的形状,只是非常象形的石雕,而基座上头写着米德学府的拼音字母而已,低调得让亮清惊讶,而最让他吃惊的则是学校并没有墙。直到光夏接了他後解释,亮清才知道原来这个区域是货真价实的大学城。 严格说来,米德学府是个学校群,由许多学院构成,它们各自运营,只是为了地缘与教学合作关系方便,全都设在这个区域,且随着时间发展慢慢地扩大、互相融合。也因此出现某些奇特现象,比如文学院隔壁是个理工学院,但隔了好几条街外又是文学院的另一个院馆;或者是医学院的建筑群正中央却是哲学院的校地,如此之类。 光夏无疑是属於医学院的,只是她是其中的次类别,又称为精神医学、记忆暨脑神经科学所。而所内又有非常细的各种分科,光夏讲得顺畅,亮清听得卡壳。最後亮清很乾脆地放弃,反正自己就算真的有必要来念这个所,也是好多年後的事。 伪少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个现役国小生(?)有资格讨论大学志愿。一面参观着研究所建筑,亮清一面感慨这东一丛西一丛的建筑群简直相连到天边,走得让人腰酸腿痛,当然不排除是因为自己才刚复原没多久。 但果然人在学府内,就是会被问起这样的问题。在前往光夏的研究室路上(这回的教学地点乾脆改在大忙人光夏的地盘上),他们与一名年长女士擦身而过,亮清毫不在意地准备前行,却见光夏停下脚步致意。 「拉尔教授,午安。」光夏点头问安,外来参观者身分的亮清只得跟着鞠躬。 「你就是光夏的专案学生啊?」那是位挂着椭圆框眼镜、外貌很温和的女士,亮清注意到她的发色并非黑,而是纯巧克力般的深褐,气质非常好,只是不知是否过於劳心,因此鬓边有了几丝银发闪烁。 看起来像beta,亮清暗暗想着,如果以前世的常识判断,可能是四十岁左右,但有了光夏那次教训,亮清再也不敢乱猜此界女性的年纪。 「是的,我现在是他的家教。」光夏回答着,依旧十分恭敬。 「能恢复得这样好,实在很不错呢。」拉尔教授望着亮清微微一笑,在亮清以为她要继续说点什麽时,却只朝他们点点头後便离去。 「拉尔教授人很好。」光夏开口,望着教授离去的背影,目光有几分悠远,「当初我身为一个omega能够进到脑神经记忆所,最後阶段她出了不少力,还替我写了推荐函。」 所以,omega入学还是有困难的吗?亮清不由得诧异,而那份惊讶彷佛也被光夏所感觉,於是她忍不住笑道:「你啊,真有点像外星来的,什麽都这麽惊讶。」 「性别本来就不平等。」光夏说着,神情却释然,「至少现在omega进到学府已经没什麽特别的阻力。」 只是研究所之类更高阶的领域,还是被排挤得很严重,除非你的能力高到一定程度,或者有足够的背景……光夏没有说出口,只淡淡一笑,亮清也隐约猜得到她的意思。 果然哪个世界都一样。亮清无奈地抹抹脸,忽然觉得一点都不讶异。 离开学府前,光夏送亮清到车站,冬末时间天依旧黑得很快,尽管才近六点,天色已然全暗。忙碌的学府城到这个时刻变得安静许多,仅有踏在湿润半腐的树叶上会发出细碎声响。学府四周已然亮起点点灯光,柔黄的路灯有着仿古煤气灯外型,照得石板路晕黄,彷佛顺着路走,就将走进优雅古典的欧洲小城。 两人并肩走来,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走得安静,没讲什麽话。亮清偶尔偷偷瞧着光夏的侧脸,女子少女般的线条在黄光下更显纤细温柔。听着脚底的声响,亮清觉得心底既暖且满,只盼着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完。 在车站的告示牌映入眼帘时,亮清不由得停下脚步,引来光夏好奇的回望。此时少女站在路灯下,落後两步的少年脸孔则隐在灯影之中,因此光夏看不见亮清的神情。 「我也想当米德学府的学生。」亮清望着光夏,几乎有些突兀地说道。 「喔?你想成为哪个学院的学生呢?」光夏从善如流地反问,她始终是个有耐性的老师。 「……医学院。」亮清开口,觉得自己藏在阴影中的脸孔胀红。 「你想走临床还是研究?」光夏再次反问。 「就……就,外科好了。」亮清有些挫败地开口。 「外科医师很好呀,就是辛苦了点。」光夏笑着,清澈温和的声音依旧平稳,彷佛对亮清的焦灼毫无知觉。 「嗯。」亮清觉得很忧郁,为何他就不敢直说想去光夏所在的研究所呢。 「不过,这样的话,要好好锻链你了。」光夏眯眼,笑容越发灿烂几分,然而亮清後颈微凉,忽然发觉自己挖了好大个坑。 「既然确立了目标,接下来就好好安排进度吧。」车站到了,光夏朝他挥挥手,同时这样说道。 亮清只得同样回了光夏个灿烂笑容,把坑死自己的懊恼感全部吞回肚子里去,总不能在理想对象的面前出尔反尔吧。但亏妹亏到把自己给坑了,这果然就是情场老手与情场菜比八的绝定性差异。 其实,我只是想站在你身边而已。亮清张了张口,直到光夏转身离去前,仍没有将这句话给说出口来。 3-4奇亚塔拳馆 奇亚塔拳馆位在瓦瑟家北边,距离并不算远,但开车仍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事实上位置上来说更接近米德一中,据说以前并非非常有名,只是在教出几个不错的学生後,收的学生便多了起来。 「以前你常常学校结束就直接搭车到拳馆去,所以我常常去拳馆接你。」娜拉说道,她知道列恩自从受伤後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因此也习惯性地解释,一部份也是期望藉此帮助少年恢复。 「谢谢。」亮清望着车窗外发怔,尽管娜拉要他坐後座,但一方面是他总不大喜欢这种当少爷的感觉,二方面也是前座的视野比较好。此时也因为位置的关系,窗外的景色分外清晰。米德市中区看起来并不像前世在影集中看到的美国大城,倒有点小城的模样,尽管有类似办公专用的制式化建筑,但整体来说房子大多不超过十层,马路不甚宽,房与房间或有着公园与规划好的绿地,此时雪尚未融尽,黑色道路边缘还残着些许银白,高大路树们却已冒出点点绿芽,配着砖红带点设计感的古典楼房,让此处充满种舒适而悠然的气氛。 亮清悄悄摆脱安全带的束缚,趴在窗上看着这异国风情的景色。直到娜拉停车出声,亮清才意识到已经到了道馆左近。 「你自己走过去吧。」娜拉开口,指着稍远处一个小巧且极不起眼的招牌。 你不送我到门口?亮清表情的诧异让娜拉再次开口解释:「你以前都不准我出现在道馆附近的。」 「啊?」亮清终於不由自主地出声。 「觉得丢脸吧?被接送。」娜拉耸耸肩,示意亮清别忘记带背包,随即开车离去。 列恩这个死小鬼,到底是有多少毛病。一阵冷风吹得亮清一抖,一面拉紧围巾一面腹诽,有人接送有什麽不好,就是个优势阶级还硬要装。 拳馆的招牌非常小,灰底白字的挂牌就只写着奇亚塔的拼音,隐在建筑物外的树木枝干後头,车开得快些或者天色再暗点就会漏看。亮清注意到这里的红砖建筑物有挑高,地下一楼的窗户露在地面边缘,而铁灰色大门则在小小的阶梯之上。拾级而上,亮清忐忑地按下门铃,看看腕表,现在才上午十点,距离他查到的表定练习时间还有半小时。 「来啦?」门喀啦一声地开启,伴随个有些嘶哑的嗓音,一个满头灰发剃成平头的男子出现在门後,估计是个年龄大概五十出头岁的alpha,个头不高,挺个大肚腩,有着一双异常壮实的手臂,有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有着前世的知识基础,亮清知道那人乍看之下大腹便便,事实上那应该是练到非常突出的腹肌。 这个人,应该非常厉害。 亮清由下而上地对上那人的眼睛,灰蓝色的眸子,很亮但是温和中带点睿智。 「是你啊。」那人笑笑,「听说你从一中的废楼上坠楼,还把腰椎给摔断了?」 原来列恩是在自己学校里摔得吗?这还是亮清头一次得知跟这副身体意外有关的有效资讯,他抬头望向男子,「事实上,我什麽都忘记了。」 「喔?」那人挑眉,眼中却没几分惊讶。 「嗯。」亮清微微心虚地点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旁偏,「连您……还有奇亚塔拳,我都忘了。」 「唷。」那人声音中带点笑意,几乎有几分嘲讽,「忘得这麽彻底吗?先进来再说。」 亮清顺着那人的邀请走进屋内,还正弯身想脱鞋,便感觉身侧一股微风传来,他想也不想便举肘隔掉那人踹来的一脚,手肘与铁棍般的胫骨一撞,亮清的左手前臂登时一麻。然而那人的动作不停,在亮清隔掉那脚後瞬间立即右脚踢上,亮清被踹得往前一个踉跄,然而在几乎摔倒的同时他猛地反身,完好无损的右手一把拽住那人的衣摆,随即翻转身体一个受身便把那人给带倒。 然而久未训练,身体仍然有些僵硬的亮清在地板的瞬间便被那人给压制,剪刀脚地夹死在地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拍地板求饶。 「很好。」那人开口,同时亮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後猛地背脊一凉,只听男子又道︰「你不是列恩,虽然长得满像的,请问你是哪位?」 「我……」亮清张口结舌,「我是呀。」至少身体真的是。 「列恩那家伙只懂一个劲地往前冲,从来不懂地板技的妙处。」那人又道,「而且你用的不是奇亚塔拳,比较像东大陆的某种冷门拳术。」 那人调整了压制亮清的动作,维持压迫却一面撑起身体与少年对视,晶亮的蓝眸此时在道馆的白光下几乎有些透明,眼底却没有了方才的笑意,「所有的表象都骗得了人,但有两种东西骗不了,一个是人的眼睛,一个是人的武术。」 「人的眼睛是灵魂的窗户,人的武术便是灵魂本身。而我是教导列恩˙瓦瑟武术的男人。」男子的眼睛发亮,有如狩猎前的豹,方才亮清所看见的些许老态彷佛一瞬的幻觉,「好了,现在告诉我,你是谁,还有乔装成列恩的目的是什麽?我的学生现在在哪里?」 亮清感觉自己的冷汗滑落颊侧,被压制的关节痛得几乎无法思考,最後他只得喘着吐出字句,「对……我不是……我不是他,但是我也是他……你让我起来,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好不容易与男子在拳馆的休息区相对坐下,亮清望着山猫一般隐隐蓄势,彷佛随时都可以扑上来压制自己的壮汉,只觉得头痛不已。现在他知道眼前的男子名为维克˙凯勒,是这个拳馆的馆长,而列恩据说是他十年来最得意的门生之一,而自己在两分钟前刚告诉他,自己的灵魂抢了他得意门生的壳还取而代之。 「所以你说,列恩可能已经死了,你占据了他的身体?」维克馆长皱眉,亮清看着他浅灰色眉毛间的深纹,觉得那纹路大概可以夹死苍蝇。 「是。」亮清惶恐地应道。 「右手借我看看。」维克拉过亮清的手掌,仔细地翻来覆去地查看,又摸又捏。亮清被摸得头皮发麻,直想把手抢回来,但在亮清几乎抓狂之际便把手给放开,同时长叹了口气。 亮清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莫非上面有什麽特殊胎记不成? 「练习奇亚塔拳术的拳头茧会在後三个指节。」维克指着自己手背连至手指的关节道,「其他的武术大多都在前两个……如果你练习的不是奇亚塔拳术,应该就不会有这个茧。」 亮清好奇地摸摸自己右手,发觉确实在後三指指节的位置,应该突起的关节却压得扁平,甚至摸得出因为长期撞击而造成的指骨变形,尽管自己取代列恩已超过一年,但仍摸得出那里有紮实的茧皮。这痕迹不是一年就能练得出来的,也就是说,至少以身体而言,确实是列恩的身体没错。亮清回望维克,发觉男子微微垂头,彷佛在这一瞬间苍老许多。 「对不起……」虽然实际上整个情况都不是亮清所能控制的,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道歉,毕竟亮清确实因为列恩的躯壳得以存活,而被取代的列恩究竟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自己是取代列恩的存在,但不可能取代列恩在眼前这位已有些年纪的男子心底的位置。亮清前世没有收过弟子,但他与他的散打师傅感情深厚,稍微可以想像失去列恩对维克的打击。 然而维克摇摇头,同时揉着眉心回望亮清道︰「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但居然就这麽走了,这孩子。」 「真不希望知道他在经历那些事之後就这样走了……」男子的嗓音很低,但亮清仍抓住了几个关键字。 「经历了什麽事?」亮清追问。 维克抬头,定定地望着亮清,「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我……」亮清几乎难以想像,自己居然能在一年多後再次报出自己的名字,「亮清,李亮清。」 「你是东大陆人?」维克尽管脸上还有着愁苦,仍露出一丝兴味。 「我想……我来自的国度不存在於这个世界。」亮清有些犹豫地开口,「恐怕不同星球,或者根本不是同个时空,因为我们那里只有男性与女性。」毕竟在前世地球根本没听过什麽abo性别真实存在。 「嗯……」维克沉吟着,彷佛又陷入思绪中,「这样子说吧,亮清,我不觉得知道列恩的事对你有任何帮助。」 「但我承受了他所受的所有伤。」亮清忍不住开口,那十个多月的住院和至今都未能完全脱离的复健训练,以及行动困难的身体,都由他概括承受,亮清总觉得自己应该有权利知道到底为什麽这些事会发生在列恩身上。 「那只是肉体的。」维克定定望着亮清,沉着的表情毫无商量余地,亮清只得垂头以示放弃,只听维克又开口,「这样说吧,亮清,你以前所学的武术如果比较接近东大陆流派,可以考虑去参观西那古流武术的武馆,也许那样比较适合你。」 亮清有些震惊地抬头,只见维克的表情很平静,「可是我……」 「你不是我的学生。」维克开口,亮清只觉如遭雷击,但男子低沉温和的嗓音持续传来,「列恩才是……你没有必要模仿他的人生,不用对我感到抱歉,你没有责任要把列恩所能的一切都学回来。」 亮清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见维克站起身来,粗韧厚实的巨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如此熟悉而温柔,让他想起前世的师傅﹔那个在人生低谷捡到自己,无声温柔地用武术指引着,直到他找回自己当行的路而不再迷茫的师傅。 「孩子,你将会有你的人生。」维克微笑着说道,「过你想过的日子吧。」 亮清有些浑噩地点点头,随即缓慢地起身,下意识地依着前世的习惯朝着维克深深一揖,带着说不出的感激,同时转身离去。 原来,这一世的自己,还有这条路可以选。推门而出时,亮清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