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意》 分卷阅读1 书名:卿卿知我意 作者:洝枝 章节:共 57 章,最新章节:第 57 章 备注: 【文案】 顾少白年轻时捡了个小丫头,含辛茹苦地养了她三年。结果小丫头长大后翅膀硬了,脚底一溜烟地跑了。 直到那夜更深露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顾少白意识到,小狼崽回来报恩了。 1v1 HE 小可爱们点点收藏喏~ 完结古言指路专栏 预收文《大人金安》指路专栏呀~ 【风流纨绔二世祖×佛系面冷心细小娇娘】 【文案】 京城中谁人不知段家二公子常年流连于烟花巷、左拥右抱。 可他们忘了当年他也是何等的名冠同侪,才艳绝伦。  阿殊被他从千金楼“娶”回丞相府,惹的他父亲大发雷霆,人们像看好戏一般等待她被逐出丞相府的那一天。  然而忽然某一天,他不再风流,不再任性。他踩着背信弃义的狗皇帝的手,站在万人之巅。她成了京城中人人艳羡的女子。 众人才恍然大悟:哦!是了!他原本就是这么一个光芒万丈的人啊!  ** 在段书衍的心里,曾经有过热血壮志的少年雄心,有过星河辽阔的万里山川,有过经年累月的滔滔怨恨。 可到最后,他发现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安稳地抱着阿姝入睡的被窝。   ** 男主假风流,真深情,纨绔子弟在线扮吃老虎。    女主真貌美,真娇柔,冷面娇娘在线恩宠万千。 食用指南 1.1v1 HE 2.架空历史请勿考究~ ================== ☆、第 1 章 “嘶”滚滚烟雾涌进了华丽的宫殿,外面的人只能透过冰冷的窗栏看到熊熊大火中一双美丽的眼睛。 “母后!” 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女童哑着嗓子竭力地哭喊,发间价值不菲的金凤步摇叮当作响。厚重的浓烟将她的眼睛熏得通红。 宫内那双哀凉的眸子随着声音深深望来,一张倾世绝美的容貌衬着赤红的火光美得让人胆战心惊。 温柔的声音穿透浓浓的烟雾道:薰儿,是母后对不住你,日后你要好好活着,忘了母后吧。 “不要……母后!” 再向里望去,却只能望见被烧焦的淡金色帘子噼啪作响。 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却被一块从天而降的木板堵住了去路。 “轰!” “薰儿!!” ………… “咳,母后……”景熏转动着发昏的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薰儿,你醒了。”入眼的是大哥景萧微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 “你可有哪处不舒服?” 景熏怔了一下,没回答他的话,连忙转过头问道:“大哥,母后呢?” 景萧被子下握着她的手微微一颤,眼帘随即低沉下去。她望着大哥抿成直线的嘴角慢慢直了眼睛。 这如何能叫她相信?母后已经一把大火烧了月华殿,也将她自己从西楚皇宫永远地抹去了。 景熏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起身,景萧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薰儿,你受伤了,听皇兄的话,好好养伤。” 天楚十一年,皇后娘娘与丞相在宫内私相授受被楚元帝捉奸在床,将玉皇后囚禁在寝宫,丞相被夺了官职入狱。一番查探后,竟发现两人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暗通款曲,楚元帝大怒,带着佩剑想要结果这个背叛他的女人。 结果玉皇后却先一步在自己的寝宫放了一把大火。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此前的帝后情深仿佛都变成了笑话。 大皇子被贬到西海守皇陵,二皇子带兵镇守边境,二人均无诏不得回京。 *** 长庆殿内,九五至尊的龙椅下,一位带着手铐脚镣的白衣囚犯坦然地跪在天子脚下。 他虽面目苍白,眼底发青,身上衣衫狼狈,可始终挺直着腰板,有着让人肃然起敬的风骨。 “放肆!尉迟轩,你身为一国丞相,竟与后宫罪妇私相授受欺瞒皇上,如今还敢将你们的私情大言不惭地放在朝堂上,是想叫天下人耻笑陛下吗!” 清须乌纱帽,此人便是御书堂的文官韩束,这人及喜欢长着舌头讨论别人的家长里短。 比如某某某位大人家的女儿及笄了却没有订婚,有失什么纲常伦理,不和体统;又或者哪位王爷家里的小妾妖言祸主,使其宠妾灭妻,会误了大业……《女则》读的简直比《四书》《五经》还要熟悉。 众大臣平日里都对他避之不及,生怕自己家的编篓子小事被其捅出来而被同僚耻笑。 如今,这位文官的舌头显然不想放过当今圣上家里这难得的“伦理大事”。 “你!”尉迟轩愤怒地盯着他,随即攥紧了拳头。 “好了!”龙椅上,楚元帝沉着眸子瞥了一下眼韩束 分卷阅读2 。韩束身子一抖浑身战栗,随即低下乌纱帽退到了一旁低声道:“臣妄言”。 楚元帝低沉着脸色扫过了整个朝堂,片刻后,沉声说:“皇后身死,此事已经了结。日后谁再胆敢议论此事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皇上息怒。”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噗通,噗通。”长庆殿内,文武百官跪了一地,纷纷俯首不敢言。 韩束的头抵着冰凉华丽的地砖微微颤抖。 他怎么忘了,即使皇后犯了大罪,甚至已经薨世,她也是曾经与陛下同生共死,陪着陛下夺江山平叛贼,是陛下唯一的嫡妻。 就算是她犯了谈天的罪过,可皇上念着旧情也一定不会真的让她死后名声遭人践踏。 皇后娘娘曾经宠冠六宫的画面一点点浮现脑中,韩束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地滑落到地砖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良久,楚元帝才开口:“都退下吧,尉迟轩留下。” 众人纷纷长出了口气,起身告退。硕大的皇宫里只剩下楚元帝和丞相尉迟轩两人。 “丞相,朕…待你不薄。”良久,楚元帝才缓缓地开口,语气中透着哀凉。 “皇上!臣与皇后娘娘属实是清白的,绝无私情!”尉迟轩攥紧拳头抬头咬牙望着帝王。 “好一个绝无私情…”楚元帝看着跪在龙椅下的尉迟轩嗤笑道,“那为何你会出现在皇后的寝宫!为何那天萧儿与襄儿在殿外极力掩饰,那为何……” 说到这,楚元帝攥紧了拳头声声具泪:“为何她亲口与我承认与你早有情宜……” 尉迟轩的指甲没入了肉中。 “皇上,臣…有愧于皇上。臣愿承受一切处罚,只求皇上记得,皇后娘娘没有对不起陛下,她是有苦衷的!” 苦衷……她的苦衷就是让朕被心爱的女人背叛,被信任的兄弟欺骗,被天下的众人耻笑! 庞大的宫殿内,两人皆是默不作声。 楚元帝长吸一口气, “罢了。” “刘公公!” “奴才在。”一旁的刘公公赶紧上前。 “着人将皇后的遗体从月华殿搬出来,挑个日子,以皇后之礼厚葬入皇陵。” “……是。” 按理说,皇后与大臣私通是大罪本就成为了千古罪人,理应抄家灭族,万没有入葬皇陵的道理。 但是刘公公是自楚元帝还是王爷时就跟在身侧的,自然知道皇后娘娘与陛下的感情,所以此刻刘公公也理然地接下了这道旨意。 “至于丞相……”楚元帝顿了顿,却还是抿了唇道:“伪装进入后宫,接机染指皇后接近朕,意图谋反,其罪当诛。但朕感念尉迟家世代忠良,曾为先帝拼死护国。故仅尉迟轩一人斩首示众,其家中及冠男子均数充军,未及冠者三十载不得入朝为官,以儆效尤!” “彭!”刘公公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浮沉重重地落在砖上。 “皇上,三思啊……” 楚元帝并没有看刘公公,只是一双眸子盯着尉迟轩:“丞相可有异议?” 尉迟轩深深看了一眼楚元帝,随即重重地叩首:“臣,谢主隆恩!陛下江山永驻,万古不枯!” 语罢,便被门口的侍卫押去了天牢。 …… 冰冷的皇宫内,帝王独坐高位,望着昔日文武百官朝拜的大殿,楠楠自 问:“朕…究竟做错了什么?” 一旁的刘公公不语。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往日为了皇上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的女子,却承认和旁人有了私情。难不成这多年来在皇帝身边的深情都是假的吗? “唉……”抬头望着盘旋在殿外的乌鹊,刘公公长叹一口气。这西楚,从今往后怕是要变天了啊。 ……… 扶桑之下,一袭淡金色裙衫的姑娘挽着可人的双螺髻朝他欢笑奔来:“锋哥哥!” 当时还是四王爷的楚元帝景锋,笑 着张开双臂接住扑向他的女子搂在怀中说道:“慢点,别摔着。” “锋哥哥……” “嗯?怎么了?” 怀中的女子红着脸,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望着这个眉宇间锋利却带着点点温柔的男子,道:“下…下个月我就及笄了,锋哥哥……你娶我可好?” 男子呆住了,却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一时间竟语塞。女子见他皱眉不说话得愣在那里,满脸通红地想要从他怀中逃开。 景锋忽的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她,俯下身轻轻的在女孩耳边吐气:“既然说了要嫁与本王,就要一辈子对本王负责。” 女孩听了立即抬起头,葱白的小手包裹着他的大掌,眼神坚定地说:“挽心一生一世都不会负了王爷的!” 楚元帝缓缓抬手想要触碰女子的面 容,可画面蓦地一转。 依旧是熟悉的淡金色,头挽凤冠,身着镂金丝 分卷阅读3 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可眼眸中再无往日的笑意,吐出的话也是句句冰冷戳心:“皇上,本宫自幼与轩哥长大 ,早就互通情谊。 如今被陛下发现了,本宫也无话可说。只求陛下看在你我夫妻二十余载,且丞相一直尽心尽力辅佐皇上的情分上,留他一条性命。” “呵,自幼长大……”楚元帝冷笑。 龙袍一挥,案上的折子砚台被尽数扫落在地。 ……… “挽心,你与尉迟轩为何如此要好?” 四王爷不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嘻,锋哥哥连尉迟大哥的醋都吃吗?放心啦,我与大哥自小长大,我当他是大哥,他亦当我是妹妹。我心中就只有锋哥哥一个人呢。”玉挽心笑着钻进景锋怀里。 景锋将人紧紧搂住,仍是不放心地说:“哼,便宜这小子了,白捡了一个这么讨喜的妹妹。” “呐,锋哥哥还是不开心呀,那挽心发誓,如果有朝一日挽心对不起锋哥哥的话,那就一把大火烧死唔……”玉挽心的小嘴被一只大手捂住。 “瞎说什么!” 景锋的声音略微带着恼意。 “嘻嘻,没关系的,反正挽心的心里始终都只有峰哥哥一人!” ……… 楚元帝抬起宽大的袖袍捂住面颊,一滴清泪浸湿了袖口上的龙爪。 “陛下,”刘公公这时走进来,捡起一张被扫落在地上的折子向皇帝道:“长公主醒了。” 楚元帝抬起头,眼中干干净净再没有半分的情绪,语气冰冷地道:“叫她来见朕。” “是。”刘公公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感谢支持,小可爱们点个收藏呀gt_lt 前三章评论掉落红包噢~ 完结古言指路专栏《贵妃是我娘子》 完结古言短片《芙蓉不过秋》 ☆、第 2 章 西楚,怡乐园内。 小妹,二皇子景襄温柔地抚摸着妹妹的发顶:“哥哥们要走了,薰儿也该懂事了,日后在宫中万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 “不要……母后走了,大哥二哥也要走了…你们不要只留薰儿一个人,薰儿也要跟哥哥们一起走……” 景襄的心中也万分不忍,妹妹只有十二岁,一夕之间最疼爱她的母后不在了,如今爱护她的哥哥们也要离她而去。 况且父皇日后定会纳妾充盈后宫,这没了母后,又失了宠了嫡长公主定会遭人欺负啊。 “唉…”二皇子长叹一口气,沉默不语。 “二哥哥,”突然,景熏好似想到了什么,转过脸来,如水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的哥哥。 “二哥哥,丞相舅舅与母后那么要好,怎么会如那些宫人们所说的那般?曾经母后与我说过,就连当时她从玉府嫁到父皇府上时的嫁妆,有三分之一都是舅舅作为娘家人添置的。如此这样,母后与丞相舅舅怎可能有私情!” 二位皇子相继一愣,彼此看了一眼自家兄弟,景萧小声道:小妹,你…… “难道哥哥们就不觉得奇怪吗,不管如何,薰儿是相信母后的,有朝一日薰儿定会将当时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将陷害母后之人找出来,还她一个清白!” “薰儿…”景萧握着妹妹的手徒然收紧,“母后是最疼爱你的,定然不希望你日后都活在仇恨之中。薰儿,这一世大哥只求你平平安安,断不要再招惹那些是非了。” “大哥!我不能让母后平白受辱,如果连我们都放弃寻找真相,那这世上谁还有能为母后洗清冤屈?”景熏的手牢牢抓紧被角。 “妹妹…”景萧垂眼,泪水划过俊颜,滴落到华丽的赤金朝服上。“真相…哪里还有什么真相啊……” * 天楚十一年末,楚元帝终于在百官的谏议下招了三十名如花似玉的才人充盈三宫六院。 “父皇!” “长公主,这里是御书房,不得擅闯啊!” “啪!”御书房的房门被人用力撞开。长公主景熏提着月白色百褶裙长长的裙摆闯入御书房内。 “薰儿!你当朕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说闯就闯!”楚元帝看见来人后皱眉道。 景熏看着昔日疼爱她的父皇咬牙说:“父皇,母后才刚刚过世不到半载,尸骨未寒。父皇居然就大肆操办充盈后宫,您如何对得起母后的在天之灵!” “放肆!朕要做什么你大哥二哥都没有资格过问。你身为长公主,未免也太不识规矩!” “父皇,母后是您的妻子,被人陷害冤枉致死,您不但不查出那幕后黑手,竟还在母后丧期未满就大办酒宴,迎娶新人,这就是您所谓的景氏皇族的规矩吗?!” “大胆!”楚元帝顿时愤怒不已。 身侧的刘公公听完景熏的一席话吓得立即跪在地上:“公主殿下,您怎能如此说陛下啊,此言按照礼法当数不敬,乃是大逆不道啊!” 分卷阅读4 “长公主还知道什么是大逆不道吗!如此看来,朕觉得你母后生前也并未教你什么道理,如今居然都胆敢以下犯上辱骂朕了!” 楚元帝愤怒地一佛他的大红箭袖,沉声说道:“这么多年是朕和皇后把你宠坏了,你真应该好好学学规矩。” “刘公公,拟旨!长公主因丧母之痛闯入御书房,有失一国公主风范,从今天起,便安心待在怡乐园好好反省,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宫外一步!”楚元帝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景熏也生气,红着眼睛愈发地口不择言道:“父皇!母后都不在了,怡乐园如何还能怡乐?不劳父皇挂心,女儿自请搬去月华殿,日夜与母后怨灵相伴!” “随便你!刘公公,既然公主要去陪先皇后亡灵,那她身边的宫人想必也都不需要了。全部给朕通通遣回老家!” “…是”刘公公俯首不敢多言。 景熏咬着唇红了眼睛,飞快地冲出了御书房。 “皇上,这……”刘公公面露不忍。“公主年幼尚且12岁,如今皇后娘娘去世,最疼爱她的两个皇子也都不在身侧,有失体统也在所难免。还请皇上看在往日公主还算乖巧的份儿上,轻恕她吧!” “唉……朕何尝不知道她可怜,可你听她今天说的那番话怎叫做父亲的不寒心呐……” 楚元帝低头望着自己宽大的衣袖,想起曾经女儿的小手拉着他的大掌撒娇时的光景微微失神。 良久,皇帝抬起头来说道:“算了,终究他还是朕的女儿。刘公公,将浣奚留在她身侧吧,那孩子与熏儿一同长大,总比别人来的强。” “谢陛下,老奴遵旨。” “嗯,再派个可靠的侍卫和懂事的粗使宫女,这皇宫也不太平。” “是,陛下。” ……… 景熏独自一人踏入月华殿,望着往日到处镶满七彩琉璃瓦的华丽宫殿如今却变成一处废区,景熏微红了眸子。 “母后,您放心,薰儿不会让您白白承受冤屈。终有一日薰儿定会将害您的凶手找出来为您报仇!” “公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景熏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回过头。 只见浣奚带着一男一女朝着她这边走来。 “拜见公主。” 景熏将浣奚扶起来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浣奚道:“是陛下下了旨意,让属下们前来照顾公主。”景熏沉默。 “其实皇上还是记挂公主的,为公主派来了亲信,怕您受委屈。” 景熏贝齿轻咬下唇道:“行了,你们把这收拾一下吧,然后到我房间里来。” “是,公主。” 经过三人收拾一番,这荒凉的月华殿总算能住人了。景熏坐在房间外阁,浣奚为她倒上茶水,垂手站在她身后。 景熏抿了口茶水抬眼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的话,奴婢请公主赐名。这两人均低头有规有矩,看得出是都老实本分的人。 “没有名字…”景熏垂眼思考,“‘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这月华殿如今也算成了暗室了,即日起你们便叫子荆与明烛好了。” “谢公主赐名。” “你们可要想好,本宫现在落魄,跟着本宫定不会太风光,但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不过,如果你们谁胆敢背叛本宫,那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别看小女娃只有十二岁,但到底是自幼便册封的长公主,在深宫中长大,这手腕断然不会比别人软。 “奴婢不敢欺瞒殿下!” “嗯。”景熏满意的点了点头。 ……… “主子,我们到了。”西楚京城城门外,两名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骑马相伴而行。 其中一个人一身月白色绣金华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金丝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一头乌黑的长发懒懒地垂在肩头。若是有些眼力的人一见就能知道这一身衣料价值不菲。 他身后的男子穿着墨色长裳,乌发高高挽起,始终跟在与前面男子半米远的地方,二人说话间谈吐举止礼仪有加,一览便知定是家教良好不似寻常百姓。 二人走进城门,为首的那名男子淡淡地道:“赶了许久的路,终于是到了。本公子有些乏,夜殇,你去瞧瞧这附近有没有茶馆可以小憩。” “是,公子。” 街上行人纷纷,供人休憩的客栈茶馆也是不少。夜殇寻了看似较为干净的一家走了进去。 茶馆内 “嚯,你们听说了吗,尉迟府丞相大人今日斩首啊!” “嘿,可不是嘛!这尉迟家曾经还是先帝亲自提笔御赐的匾额‘世代忠良’,可尉迟老爷子怕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后代竟能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啊!那尉迟丞相居然潜入后宫意图谋反,这如何对得起先帝与陛下的信任!” “多亏了我们陛下英明,没有让小人有机可乘!” “是啊是啊 分卷阅读5 ……” 顾少白拂着盏里的茶叶,淡淡道:“看来这西楚也并不太平。” 身边的夜殇拱手垂眼道:“属下这就去给公子打听。” “不用了,本公子并没有兴趣。只是希望这楚元帝可千万不要让本公子失望才好……” “嘿,听说啊,长公主对陛下出言不逊,被罚关禁闭五年啊!” “真的?哈哈,那长公主着实是十分任性,也该有个教训了。还记得前年她火烧万花楼,啧啧,我的小玲儿呦,差点就把命交代进去了…”旁边的两人嗑着瓜子继续说着。 顾少白神色淡然,待手上的茶都饮尽后,闭着眼睛稍稍休息了片刻后起身离开。旁边的人仍旧吵吵嚷嚷,不过话题俨然已经换了,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中曾有人来过。 ……… 御书房内 “陛下。”门外内侍的声音传进来。 刘公公从地上起身,将奏折在书案上摆放整齐,整理了手中的浮尘,走过去打开了门。 “何事?” “大人,林太傅与蒋大人求见。” 刘公公回身报给了楚元帝,楚元帝揉了揉眉心道:“让他们进来。” 御书房内,林太傅与领侍卫内大臣蒋勋躬身站立在帝王面前。 “明日东凉使臣会到达西楚与朕商议援兵之事,两位爱卿有何看法?” 林太傅道:“回陛下,这东凉与北齐两国交战,目前来看势均力敌,南疆又蜗居不问世事,陛下的站位决定着成败。” “东凉国力略为雄厚,据老臣所知,虽说东凉太子温润无害,但其二皇子颇有手段且对太子忠心耿耿。如今东凉皇后有孕,不管生下来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必然会巩固太子的地位。太子身边有助力,而东凉国力本就强盛,如若陛下帮了他们难免日后他们为了称霸会倒打一耙。所以依老臣建议,陛下袖手旁观即可。” 楚元帝没有表明看法,接着问:“领侍卫,你如何想?” 领侍卫蒋勋拱手:“陛下,臣一介莽夫,只会弄抢上战场。若问这军国大事……臣斗胆认为,如果将东凉与西楚以一个不可分割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联系起来,即便陛下援助东凉后,他们也仍然会当西楚为盟国。” 楚元帝顿了顿,忽然眼前一亮:“爱卿的意思是…和亲?” “臣不才。”蒋勋低头作揖。 “可是东凉尚没有公主,而我国长公主又尚未及笄。”说到这里,楚元帝额间又开始隐隐作痛。 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楚元帝叹了口气,闭了闭眼,“你们先都下去吧,再容朕想想。” “是,陛下,臣等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评论有红包呀~小可爱们点点收藏噢gt_lt ☆、第 3 章 次日,紫禁城宫殿门口。 一辆低调的玄色马车停在那里,夜殇下马,恭敬地扶着车内的男子。 “此乃紫禁城圣地,闲杂人等不可在此逗留!”宫门口两名守卫宫人厉声喝道。 夜殇手持一枚镶有寒兰底缀的温凉玉牌递给守宫人。 那宫人一见这玉牌,忙变了脸色,立即拱手作揖:“小人不知是东凉使臣来访,无意间冒犯了您,还请使臣恕罪。小人这就带二位贵客去行宫休息,待小人去禀告管事公公再请二位大人做定夺。” “不急。”清冷的声音传来,宫人愣了愣,不自觉地看向那个月白色衣袍的男子。男子面色如玉目光清凉冷淡,就如同他的声音一般。 宫人低下头,不敢再看,毕恭毕敬地引他们去行宫。 月华殿内。 “公主,您近日这是怎么了,为何咳得愈发厉害?”浣奚担忧地拍着景熏的背关切地问。 “咳…咳咳,本宫也不知,本以为是那天的大火熏坏了嗓子,可也不至于近半年都没有好转甚至愈来愈烈。咳咳……可见,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咳……”景熏小脸通红,捂着胸口。 浣奚听了脸色一白道:“这可如何是好?要是拖久了变成肺病可就不好了!” 景熏拍着胸口努力的顺气,稚嫩的声音里透着虚弱:“这恐怕,不是肺病。” 浣奚一愣,待她反应过来后瞬间脸色煞白,“这……可要属下去禀告陛下?” “别去!”景熏伸手抓住浣奚的袖口。“今日就算父皇来了,抓住了凶手,难免日后这种事情还会再发生……咳,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你我能发现的了。咳咳咳……”张开手将手帕打开,只见那上好的白色绢帛上染了丝丝血色。 “公主!”浣奚连忙将景熏扶住,随即红了眼睛:“公主还这么小,此人真是丧尽天良,居然对一个12岁的女娃娃动手!” 景熏扶着浣奚的胳膊,低声说:“咳…浣奚,看来我需要寻找一个避身之所了。” 侧过头看向她:“本宫记得今日好像是 分卷阅读6 一年一度百官朝纳的日子吧。” “是的公主,今日朝中的文武百官与他们的诰命夫人都会接到请帖来宫中赴宴。” 景熏清冽的眸光一转,道:“那林将军与林夫人是不是也定然会来赴宴?” “是,林将军是朝中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林夫人也是林将军的诰命嫡妻,自然会来宫中赴宴。公主的意思……” “这林将军的母亲生前曾受过我祖母的恩惠,故许下林家与玉家世代交好的诺言。且母后与林将军儿时曾在一处读书识字。咳咳……如今母后遇难,相信林将军也不是那薄情寡义之人,定会帮助本宫渡过难关的。”景熏的眼珠打转细细的为自己谋划着。 一旁的浣奚拱手道:“如此这般便好,属下祝公主能够得偿所愿。” 景熏抬头看了看天色:“也是时候了。浣奚,替我准备衣裳,最好不便被人察觉。” “是公主,不如殿下就委屈一下穿属下的衣服吧,这样更不易被人发现。”浣奚对着景熏说。 “也好,在这宫中,宫女能做的事情往往更多。” * 片刻后,一位身着浅橙色一等宫女服的小宫女走出了月华殿。 …… “咳咳……”景熏捂着嘴巴小声地咳嗽,努力地吸气平复自己的胸腔,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栏。 景熏的玩伴不多,常年养在深宫,八岁开始被玉皇后送去宫中专门为大臣子女所建造的学堂,在此便与林太傅的儿子林毅有了些交集。 林毅比景熏大了一岁,年少时的孩子顽皮,景熏便被带着在御花园里爬假山抓蝴蝶,久而久之两个孩子慢慢熟稔起来。 说起来在这关键的时候景熏首先想到的便是林太傅一家也不单单是因为林毅的关系。 林太傅的母亲生前曾受过她祖母的恩惠,也就是玉家的老太太,故许下林家与玉家世代交好的承诺,且玉皇后与林太傅儿时也曾在一处读书识字。玉家的女儿当了皇后以后也没少帮助过林家。 “咳咳……”景熏用力捂住嘴不让声音露出。如今玉皇后遇难,玉家备受牵连,她能想到的就只有林太傅了。 “父亲,听说皇后娘娘在自己的寝宫纵火自焚,长公主殿下悲痛欲绝自请去月华殿伴先皇后神灵。”说话的此人正是林太傅之子林毅。 “毅儿,你想说什么?” 林毅顿了顿,还是开口道:“长公主失了势,就算在宫中,以后日子定然也不好过。父亲您知道,儿臣与公主关系尚好,且听说玉奶奶曾有恩于祖母,所以……” “毅儿,休要再说。” “父亲!” “为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长公主万人之上,想与她交好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她未必能记得你。再者说母亲生前也从未与为父细说过玉家老太太有恩与她老人家一事,所以这所谓的恩惠到底是如何还未可知。” “可是……” “好了毅儿,如今这月华殿是西楚后宫最大的是非之地,你还是少沾染为妙!” “……是,父亲。”林毅无可奈何只得拱手应下。 窗外,一片沾染着些许泥土的青色衣角微微露出,景熏背靠着墙壁低头听着那对父子的对话垂眸不语。 待那两人离开后才慢慢直起身来,一双腿因久蹲而踉跄了一下。 景熏自嘲地一笑:嗤,堂堂的一国长公主如今却如烂草一般被人避如蛇蝎。 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衣袖上沾染的尘土,景熏有些惘然地望着枯木枝头上吊挂的最后一片枯叶。 十二岁的女娃娃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寝宫。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墙边。景熏没有多想,抓着墙上的突石用力一跃。 “彭!”不聊落地时没有想象中的大理石,景熏脚下一滑狠狠地摔了下去。 咦?景熏眨眨眼,难道是摔在草坪上了吗,居然半分疼痛也没有。 “嘶…”身下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景熏吓了一跳,连忙从“人肉草坪”上跳下来。 这时夜殇赶紧跑来,抽出腰间暗剑指向景熏,并回头忙问:“王爷可有受伤?” 顾少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双厉眼打量着景熏道:“本王无碍。” 而一旁的景熏小眼珠滴溜溜地打转:王爷?父皇还在世的几位兄弟她都见过,即便是曾经与父皇夺位被关在天牢里的那位也不至于有这般年轻。由此可见,这“王爷”定然大有来头。 而在这个节骨眼儿出现在西楚的异国人便只有来与父皇商议国事的东凉使节了。 而这声王爷…… 想必是东凉皇帝性情多疑,便派他的儿子亲自过来了。 顾少白微微眯了眯眼。这小宫女打量他的眼神叫他好生不喜,即刻心下生出丝丝恼意,薄怒道:“西楚的宫女竟这般不识规矩!” 景熏打量他一番后,盯着他衣衫的某处挑了挑眉说道:“本宫是西楚长公主,见过西凉王 分卷阅读7 爷。” 顾少白心中微惊,收起了疾言厉色的表情,守着礼数点头道:“原来是长公主殿下,刚才本王言语多有冒犯,还望长公主恕罪。” “嘻嘻,冒犯倒不至于,不过来自东凉的公子竟然生得如此好看…”说话间,居然就将手伸向了顾少白的衣袖。 顾少白没有防备,也没想到这西楚公主居然会如此大胆,当下一不留神间竟被揩了油。顾少白怒:“公主,请自重!” “嘻嘻,真小气。东凉小公子,咱们再会啊!”语罢潇洒地转过身,挥了挥手朝着西边走了。 顾少白压着一身火气狠狠地拂了拂衣袖。“怪不得连市井百姓都对她多有不满,如今看来说得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差!当真应该关在宫中好生管教了。” “王爷息怒,待明日启程回国便不再能见到这位公主了。” “哼。” 墙头上,景熏微微露出小脑袋。她把玩着手里上好的玉佩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明日启程…本宫倒要看看,没了这玉佩你如何还能明日启程!”说完就将玉佩塞入怀中,蹦蹦跳跳地回了月华殿。 刚踏入殿门,就看见浣奚欲言又止的表情。景熏开怀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放心啦,咱们会没事的。” 浣奚看着自家公主久违的笑容暗自松了口气,问:“是林大人决定帮助公主了吗?” “林大人公事繁重,本宫不愿去讨扰他。” 浣溪听了心里一惊:“那公主可是有法子了?” “放心吧,本宫自有法子。”话音一落,景熏对外喊:“子荆!” 子荆飞快的从外面进来出现在景熏面前道:“奴才在。” 景熏看着子荆说:“你既然是侍卫,总自称奴才未免也太不体面。这样,以后你便自称属下,护我安全即可。” “是,属下遵命。”子荆微微低头,心下生出暖意。 虽说已经卖身给皇宫,可世上怎会有人甘愿做奴才呢? 景熏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这话,你回去同明烛也说一遍吧,老是奴婢奴婢的,叫的本宫好生不开心。” “是,属下替明烛谢过公主。” “哎,对了,我叫你来是有正事要说的。”景熏忽然坐正,认真地说道。 “你去替本宫暗中打听一下,今日东凉来与父皇议事的王爷是哪位?他的脾气秉性如何,还有喜好与性情,越详细越好。” 子荆微微一顿,低头应到:“是。” *** 楚元帝看着自己下方的两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沉声说:“未曾想到东凉帝居然让三王爷亲自上门游说。” “见过楚元帝。”顾少白拱手算是礼仪周全。 “朕不知东凉帝是如何做想的,还请三王爷明示。” 顾少白道:“父皇想让西楚国出兵援助东凉定然不会空手套白狼。今日小王前来是带了父皇密信的,还请楚元帝过目。”说着便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件递给身侧的刘公公。 刘公公呈上来递给楚元帝,楚元帝接过信件后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变,抬眸看向顾少白说道:“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还请元帝仔细考量,小王与父皇在东凉静候佳音。”说罢,顾少白便带着夜殇拱手告退了。 书房内,楚元帝拿着手中的信辗转思考。 这上面明明白白说着,若是西楚国肯派出精兵三万援助东凉,那东凉便保西楚二十年繁荣太平。无论是在国防或者关税贸易上,东凉都将会助西楚一臂之力。 这无疑是一笔及划算的买卖。楚元帝深思,可见东凉将这次与北齐的战争看得着实重要。 “主子,您说这楚元帝会同意吗?”御书房门前的小道上,夜殇与顾少白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只要西楚皇帝不傻,怎会拒绝这天上掉的这么大块的馅饼!一旦楚元帝同意援兵,哼……可就有的咱们太子受了!” 身边的夜殇仔细想了想后便明白了,拱手佩服道:“主子明智。” “行了,如今事情办完了,我们便快些赶路吧。”顾少白说着,便摸向衣袖中的玉佩。 “嗯?”宽大的袖口中空空如也。 突然,一个浅橘色的身形在脑海中闪过,顾少白顷刻间勃然大怒。 好家伙,难怪之前那胆大包天不知廉耻的公主临走前笑的那么诡异,还恬不知耻的跟他说再会,不曾想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顾少白心中恼怒,却又不得不去拿回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玉佩:“夜殇,去给我查查西楚长公主的住处!” “是”夜殇不敢多言,急忙应下。 月华殿一处隐蔽的角落,景熏一身便衣笑吟吟地盯着面前嗔怒男子。 “敢问公主是什么意思?”顾少白压着火气问。 景熏从石头上跳下来,面色坦然道:“本宫想求王爷帮我一个忙。” “嗤,凭什么?”顾少白嗤笑。 分卷阅读8 景熏也被他脸色惹怒了,脸色一变,说道:“那王爷是不想要玉佩了吗?” “哦?公主说的可是这个?”夜殇不知何时绕道景熏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玉佩夺了回来。 景熏大惊,心下慌乱。 景熏将他气得不轻,顾少白见玉佩拿到手了转身就走,全然都不顾礼节。 “等等!”景熏慌乱,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这唯一的救命稻草飞走了。伸手想抓顾少白的衣袖。 “啪!”夜殇出手极快,电光火石之间就将景熏打翻在地。 景熏本就中毒,眼下还被武功极高的夜殇掀翻,当下身子就受不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景熏捂着胸口,表情痛苦不已。 顾少白皱眉回头,心中烦躁。 可忽然间看到景熏面前的草坪上落了斑斑血迹,蹙眉看向身边的夜殇。 夜殇此时也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少白向他投来的目光,心下微惊,连忙俯身道:“属下不过只用了一成力,这……” “咳……你这一成力气用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也应当如此了。咳……”景熏无力地说道。 将死之人?顾少白也是一吓,不过转念一想这又与他何干?转身就走。忽然感觉衣角被人拉住,低头看去。 只见年幼的小女娃可怜兮兮地拽着他锦衣的衣角,睁着如昔日东凉花池中池水般清澈的眼睛,小声说:“咳……王爷,你带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评论有红包噢~感谢支持,啾咪~ ☆、第 4 章 顾少白笑了,如春日阳光般美好,可吐出来的话却着实冰冷无情:“凭什么?你怎样与本王何干?” 景熏一噎,心下想这装柔弱的招数不管用,缓缓起身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正色道:“听闻三王爷与东凉太子殿下似乎有些不和睦。” 顾少白一听这话,眯起眼睛,冷冷的盯着这位并不讨喜的小公主。 景熏见她的话起了作用,暗暗沉住气继续说:“本宫有办法让三王爷在下个月的舫船宴上胜过太子殿下一筹。” 顾少白抱着胳膊冷笑道:“呵,本王如何能相信你有如此才能?” “这个好办,若是一个月后本宫没有帮王爷达到目的,本宫便就此不再打扰王爷,如何?” 顿了顿,“况且,本宫是西楚国唯一的公主,王爷若肯将我带去东凉定然是不会吃亏的!” 顾少白盯着景熏,两人四目相对。 良久,顾少白道:“一个月后你若真有能力帮本王达成目的,你说的条件本王自会考虑。但如果你今日所说全是虚设,那之后长公主就要还下本王保了你一个月平安无事的人情。再者说,西楚元帝现在正值壮年,你以后还会不会是这西楚唯一的公主也说不定。” 景熏咬牙,面色微怒。这个东凉来的死狐狸别看才堪堪舞象之年,在处事上是一点儿便宜都不放过。可奈何她如今有求于人家,只得点头答应。 顾少白看到景熏吃瘪的样子,心情好转。“今晚子时,就在此地。”留下这一句话便挥手招了夜殇,扬长而去。 景熏望着那主仆二人离去的身影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回了月华殿。 “浣奚,帮本宫把梳妆台抽屉夹缝中的二千两银票拿出来。” 浣奚拿着银票递给景薰,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道:“公主当真要与那三王爷去东凉?” “放心,一个月而已。浣奚你只要帮忙拖住这一个月的时间,之后等本宫回来,自会有办法保我们主仆二人的衣食无忧。”景熏笑着拍了拍浣奚的肩膀,胸有成竹地说。 浣奚一听这话连忙跪下道:“属下只求公主一世平安,别无它想!” “你想什么呐!本宫当然相信你,只是你自小就照顾我,你我之间的感情早已非同主仆。你尽心尽力帮助我,我亦当你是家人,定然也是要护你一世周全的。”景熏板着严肃的小脸儿一本正经的说着。 浣奚的眼眸中渐渐流露出丝丝的暖意。往日里那个只会向她伸手要抱抱的女孩儿现在说会护她一世周全。 夜里子时,夜殇如约在角落里等候。看着景熏一身玄衣,挽着简单的燕尾髻,夜殇挑了挑眉头,却什么也没说。 “走吧。”景熏轻松地甩了甩空无一物的衣袖对夜殇道。 带着她穿过御花园的偏处到达行宫外的一辆马车旁,夜殇拱手道:“今晚三王爷便会启程回东凉。公主请放心,有王爷的寒兰玉佩在,便无人敢拦东凉三皇子的车驾。” 景熏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心想:原来那块玉佩如此值钱,难怪当时三王爷的脸色那般不好看。 抬脚跨入车厢内,就见顾少白闭着眼睛靠着车内的软垫。邪飞英挺的剑眉,凉薄轻珉的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衬着如玉的俊脸好想叫人摸上一把。 突然,剑眉下锐利的黑眸蓦地睁开,凉凉的话语从那人的唇角流露:“早就听闻西楚长公主 分卷阅读9 飞扬跋扈胆大妄为,可今日本王觉得传闻并不可信。” “哦?”景熏坐回了他对面,心想:难不成这死狐狸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不该欺负小姑娘了? “长公主见了男人就眼神发直,可谓是伤风败俗,猖狂放肆有失女德,怎是区区胆大妄为就可以概括的。” 顾少白眼神冰冷。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长公主与他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第二次见面竟偷来他的玉佩与他讨价还价。如若不治治她,赶明儿带去了王府就要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景熏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是有多眼瞎才会以为这毒舌狐狸有怜香惜玉之心。 攥了攥拳头告诉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大仇未报,给她下毒的人还没有找到,现在坚决不能与顾少白翻脸。 松开了拳头,景熏面色一转,笑吟吟的对着顾少白说道:“哎呦,三王爷~人家也只对您一个人伤风败俗哦~您不喜欢人家这样吗?”哼,叫你说我,恶心死你!景熏恨恨地想。 顾少白果然脸色一黑,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 车外,夜殇起先听到自家主子的话隐隐担忧,毕竟这样重的话对一个姑娘来说算得上是侮辱了。可顷刻间听到小公主那矫情的语调,顿时面色也有些扭曲。 整个车厢充满着顾少白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景熏小心翼翼地捧着车内案子上的书籍,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向对面的男子撇去。 “哼,”顾少白冷笑一声。“长公主如此有能耐又何须在这里看小王的书,你大可以回你的寝宫里享福。” “是是是,王爷的书小女子怎能看的懂?”景熏假装没听出顾少白话中的意思,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将书籍双手捧给他。 顾少白侧头看她的狗腿样,当下气也消了一半,接过书冷哼一声便不再搭理她。 景熏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微微出了口气。经过这不到一天的相处,她发现这位东凉三王爷貌似脾气不大好。脾气不好呦,以后得哄着了,唉。 景熏见他静静的看书不说话,便也懒得坐回去,就一边撩开帘子看向车外,一边打量着车内的摆设。东看看,西看看,随着马车的颠簸,不一会便打起了瞌睡。 顾少白停下了翻书的手指,侧头打量她。忽然间咣当一下,马车剧烈地抖动,景熏不受控制地朝着顾少白这边倒去。 “啪!”景熏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的左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睁开眼想看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左边脸上贴着一本冷硬的书籍。 原来在景熏向他倒来的同时,出于本能反应,顾少白将手中的书猛地接住了她的头…啊不,是她的脸。 景熏:“……” 她此刻也清醒过来了,满头黑线气哼哼地坐到了对面。 一路上两人便再无言语。马车晃晃荡荡走了大概十日左右,终于是到了东凉。 顾少白看了看景熏那张欠揍的脸心下发愁。要怎么将这一个大活人悄声无息的带入三王府。 无奈,顾少白揉了揉额头对外说道:“夜殇,走侧门。” “是。”厢外的夜殇调转马头绕道从偏僻的小路前往三王府侧门。 顾少白抬脚跨出车厢,心中想着如何寻个由头将这麻烦公主带入府中。 可等了半响也不见景熏出来,当下耐心全无心中烦躁。 狠狠的撩开帘子刚想训斥,不曾想看到的却是女孩苍白的脸和染血的前襟。 顾少白大惊,连忙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跨入府中。 走到最近的一处客房将景熏放到床榻上,连忙招了夜殇来:“去寻齐子衫来。” “是。”夜殇也不敢怠慢,连忙疾步去寻人。 齐子衫是顾少白同窗密友,常是拿着把鱼骨扇到处卖笑。 用顾少白的话来说就是到处招摇撞骗,凭着一张无赖脸哄骗无知少女。可此人虽是不正经,但那祖传的医术却不是盖的。无论是多么邪门儿的怪病,只要齐子衫此人一到,便立刻变得有凭有据病有药医。 此刻“神医”齐大少被夜殇拖着拽着,对襟稍斜羽扇落地,好不狼狈。 “唉唉唉,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咱们好说好商量。”齐子衫瞪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嗔怒道。 顾少白一巴掌拍在齐子衫肩头上道:“废话少说,赶紧给她看看。” 齐子衫拢了拢衣裳,看着床榻上的女子不正经的嬉笑道:“呦,我们吃人不吐骨头的三王爷如今身边竟有姑娘啦!” 走近一看,却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孩,当下脸色复杂看着顾少白说道:“啧,子凉,没想到你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却如此禽兽不如!这样小的孩子你都下得去手啊!” 顾少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齐子衫惺惺的收起笑容,正经的坐到了床边替景熏把脉。 温凉的手指搭在景熏的手腕上,半响,齐子衫彻底收起了笑意,眉头紧蹙。 回过头对顾少白正色道:“这小姑娘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分卷阅读10 ?”顾少白说:“怎么了,有何不妥吗?你只管治病便好。” 齐子衫跳了起来大声嚷嚷:“有大大的不妥啊!这姑娘是中毒了,而且能中此毒的人定是身份来头不小啊。” 顾少白不解:“中毒了解开不就好了,这世上怎会有你齐家解不开的毒?”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我得将这姑娘唤醒,才能知晓此毒的解法。”说罢齐子衫便双指并拢朝着景熏的几道穴位点去。 转眼间,景熏睁开了眼睛。 打量着这陌生的房间,眸光渐渐得清明,刚转头就看到一双桃花眼定定的盯着自己。 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拍了过去。 齐子衫如何也没料到,这看似温柔的姑娘却这般野蛮。当下连忙闪到一边,嚷嚷道:“喂,小姑娘,本少爷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对你的恩人如此无礼!” “什么意思?”景熏不解。 齐子衫连忙收起扇子,说道:“姑娘你中毒了,此毒非彼寻常,如果想解,本神医必要知道几个问题。” 景熏一听自己身子病有了眉目便也立即严肃起来拱手道:“大人请说。” 齐子衫将扇子放在唇边,问:“敢问姑娘的母亲是否有倾国倾世之貌?” 景熏一愣,当下回答:“那是自然。以前常听人说,娘亲的容貌是我家乡城中的绝世芳华。”此话自然不假,天下人都知,西楚的玉皇后当属绝世美人。 齐子衫点了点头,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冒昧的问一下,您的母亲是否依然健在?” 景熏垂下眸子低低的回答:“家母半年前刚刚过世。” 齐子衫了然。眨了眨眼睛继续道:“最后一个问题,姑娘的母亲是否是位高权重之人?” 景熏猛然抬头,严厉的目光炯炯看着齐子衫。 齐子衫吓了一跳,连忙躲到顾少白身后大喊:“你这么吓人干嘛,我真的是在看病!” 景熏咬牙切齿的说道:“哦?什么病需要知道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你且说来听听!” 齐子衫忙打开扇子道:“方才姑娘昏迷时我替姑娘把脉,又发现姑娘衣衫上干涸的血迹中有点点红色。按理说,血迹干涸应呈现出紫黑色,可姑娘的血中竟然有赤色血珠,可见你是中了某种罕见的毒。刚才我问姑娘的母亲是否倾世倾城,就确定你所中的毒即是美人殇。” 顿了顿,齐子衫接着说:“这美人殇是一种江湖秘术,是武陵山的秀鸾仙子所制出。秀鸾仙子的心上之人爱上了她容貌举世无双的小师妹,仙子嫉妒心起便制作了美人殇。顾名思义,此毒便是专门迫害那些容貌绝佳的女子。但如果姑娘所中仅仅是美人殇倒也好说,只是…” “只是什么?”景熏连忙问。 “只是这美人殇并非是旁人对你所下,姑娘这毒其实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也就是说,是有人毒害了你的母亲。而当你母亲过世,此毒承接着你母亲的魂魄便有了引子,在你的体内发作了。秀鸾仙子起先制作此毒时只是一时愤怒,并没有如此歹毒的功效。而有一些阴谋诡计之人延续此毒,专门用来迫害那些位高权重可以左右大人物的女子。” “所以…要想解姑娘的毒,怕是要费一些功夫了。”齐子衫笑了笑拱手作揖说道。 “什么意思,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解开这美人殇吗?”顾少白皱眉问道。 齐子衫摆了摆手说:“能得到此毒的人来头都不小。说白了,这种美人殇已经变成一种宫廷秘术,今日我还是第一次见,哪来的解药?” ☆、第 5 章 景熏蹙眉:“那我中了这毒岂不是要坐下来等死了?”她还没有找出陷害母后的凶手,给没有给母亲和舅舅报仇,怎么能现在就死? 齐子衫摆手道:“等死倒是不至于,好歹本神医还在这呢。虽然配不出能彻底根治的解药,但正常的美人殇剧毒如何抑制本神医还是知道的。” “等下我给你开个方子,虽说不能彻底解毒,但让你能多活个十年半载还是可以的。”齐子衫语罢,侧身抬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说:“子凉,你跟我过来。” 顾少白点了点头向床榻上的景熏望去说道:“你好好休息。”然后便抬腿跨出了房门。 门外齐子衫抱着手臂,好以整暇地看着顾少白道:“说说吧,这个女娃娃是打哪来的?” 顾少白沉默了片刻,却还是对好友说道:“她是西楚国的长公主景熏。” “什么?”祁子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顾少白,皇上让你出使西楚是讨论兵事,你居然如此禽兽的把人家公主拐了回来,这么多年本少爷真是看错你了!” 顾少白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沉声道:“滚。” “不过说正经的,”齐子衫扇子一收说:“到底那西楚小公主为什么来咱这东凉?” 顾少白目视前方淡淡地开口:“现在你知道了也没有用,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你!” 分卷阅读11 齐子衫恼怒不已,可奈何他又知道顾少白这人欠揍的性子,眼下也不再多问只得咬牙切齿地开口说:“派个人来随本少爷去抓药。”说罢便扬长而去。 夜殇得了顾少白的眼色,随后便遣了身边的几个家奴去跟着齐子衫去了。顾少白转身朝着屋中走去。 进了屋便看见景熏愣愣地坐在床上发呆 。 “你先在这院子中住下,若是你真能助本王达到目的,本王便考虑给你换一个舒适的院子。” “嗯。”景熏淡淡地应下,也不抬头。顾少白挑眉,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景熏一直沉默地坐在床榻上,良久,方缓缓抬起头,望着窗外柳叶儿新生的芽不说话。 母后到底为何自焚?她的美人殇又是何人下的?还是说母亲的去世另有阴谋? 这一串串的谜团在她脑海中萦绕的有些头痛,索性也就不想了,抬头慢慢地打量着这屋子里的摆设。 屋内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大理砖所砌成,淡淡青色楼金镶边儿兰花镶嵌其中。雕花窗桕中投射出斑斑点点细碎的树影趁着一缕阳光熠熠生辉。青绿色的纱帘随风而漾,带着淡淡的玉兰花香。 话说自从进入这三王府,鼻翼间便无时无刻充满着兰花的气息,和顾少白身上的味道颇为相似。 景熏起身从床上下来推开房门,入眼的便是一片硕大的园子。 佳木繁荫,到处都是玉兰花郁郁葱葱。一座假山屹立在池水中央,涓涓细流从假山石缝中缓缓流出,泻于花丛深处。一条以信白石铺成的小路从此蜿蜒到府中深处。 景熏微微仰头,略为刺眼的阳光使她轻轻眯了眯眼。好一片生机勃勃人和欢好的景象。 在西楚,自从母后被认定为与丞相私通,囚禁在月华殿中后,她便再也没有过温暖的感觉了。 提着仍然是来时的墨色锦衣,景熏慢慢的沿着那条铺满石子的小路走进。 走着走着,便被一片围栏挡住了去路。她抬头一看,围栏内是一座繁华的寝殿。不知怎的,景熏看见这一座寝殿,莫名的心中感到一丝凄凉,随即她便想到当日母后火烧月华殿的景象。 她抬头看了看偌大的匾额,赤金色的“绮兰殿”三个字与温暖的阳光交相呼应。景熏盯着那座寝殿,脚下不由自主的向里走去。 推开沉重的殿门,她发现自己的手上竟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而殿中事物也是灰败一片,并不是在外看起来的那样。原来这看似豪华的寝殿早就已经荒废一处。 刚想转过身走出去,突然,一刹那间景熏被一片亮光晃住了眼睛。在这死气沉沉颓败的大殿中竟然还有东西借着门外丝丝的阳光吸引着人的注意力。 她走近一看,是一个镯子在布满灰尘的梳妆台上露出了堪堪一角。景熏将那镯子拿了出来,顿时眼睛一亮。 那镯子大体的朱红色中透着淡淡的金丝,而那金丝衬着手镯中的绺裂处竟没有丝毫的相悖。而用手摸着表面竟然光滑无比,不知是在院子中呆久了还是因为什么,景熏竟然感觉那镯子上也充满着玉兰的香气。 到底是小姑娘,看见漂亮的首饰自然爱不释手。景熏一时性起玩心大发,便将镯子戴在自己手上,放在阳光底下转动着手腕儿,左右打量着,心下竟无比喜欢。 待她玩儿够了便依依不舍得小心要将手镯从手腕中取下来。可谁知那手镯竟然如同长在她手腕上一样,愣是取不下来。 景熏有些慌,这到底是人家的东西,被她带走了算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她将手藏在了宽大的衣袖下。 刚出了寝殿便询问园子中打扫的家奴三王爷的住处。 有了家奴的指路,景熏便沿着石子路走过去。 她拿了人家的东西,不管怎样还是要跟他知会一下的。 到了地方,景熏抬头,上面挂了张匾额,“墨阁”两个字用墨色描摹而成,透露着一丝不难让人察觉的威严。 清了清嗓子,景熏站在门外,抬手敲了敲房门。 “进。”顾少白清冷的声音传来。 景熏走进了书房,便看见齐子衫笑眯眯地闪着桃花眼,站在顾少白身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当下皱了皱眉头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将手臂从衣袖中拿出来,伸到顾少白眼底说:“刚才我不小心闯入了那个绮兰殿,看到这个镯子好看,便拿起来带了一下,不曾想它如今竟然拿不下来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想着这毕竟是你府上的东西,所以特来知会一声。” 顾少白抬头,只看了一眼就猛的出手抓住了景熏的手腕,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厉声喝道:“谁让你动它的!” 景熏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收回手臂。 可是顾少白手上攥的紧,直到把她的手腕掐红了景熏也没有挣脱开。当下她也急了,冲顾少白吼道:“不就是个镯子嘛,至于给你小气的,我又不是存心想拿,你若有本事将它拿下来,我现在就还给你!” 顾少白二话不说的起身将 分卷阅读12 她带入了书房内室。用皂角沾水向她手臂上擦去。 折腾了片刻,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没能将那红色的手镯从景熏手腕上摘下,倒是将她的小臂掐得又红又紫。 顾少白死死地看着那镯子沉默。半响,扔下景熏的胳膊就便大步地跨出了房门。 景熏揉着发红的手腕,心下懊恼。 这人怎么这样? 出了内室,正巧看见齐子衫神色异常的瞧着她手上的镯子。 景熏忍着手腕上的疼痛,生出恼意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镯子是三王爷的哪个小情人送的?” 齐子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唉,现在我也救不了你了。你说你去哪儿不好,偏偏要去那绮兰殿,动什么不好,偏偏要动这红翡烟云。” “红翡烟云?”景熏低头晃了晃手臂。“是这镯子的名字?” “是啊,这个镯子名字就叫做红翡烟云,是顾少白母妃生前的物件儿。那绮兰殿旁人是万万不可进入的。而这红翡烟云对顾少白母氏一族似乎有着很大的意义,至于是什么意义,这个本少爷也不知。”齐子衫摇了摇扇子说。 “反正这次你倒是闯大祸了,以顾少白的性子,是不会轻易饶了你的。” 景熏当下苦了脸。早在西楚的时候,她便派子荆去打探过顾少白。 三王爷此人,冠东凉皇室顾姓,名少白,字子凉。为人脾气暴躁,性子冷淡,惯于谋略心计。锱铢必究,那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好下场。 想到这,在这春末夏初的季节,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可景熏却脚底生寒,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重新回到院子里,景熏又试着尝试摘掉手镯,可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能使那小镯子从她的手腕上脱离。 景熏愣愣地看着她手上的红翡烟云,不知为何却莫名地感觉有一丝亲近,就好似原本就应该和她血脉相融的物件儿似的。 以前她听母后讲过,一些物品养久了是会有灵气的,就好似阿猫阿狗一般是会认主的。 难不成这红翡烟云今日与她一见如故,就此认主了? 不可能啊,齐子衫方才说过,这手镯是顾少白母妃的遗物,如果说真是认主的话,这手镯的主人理应是顾少白的母妃才对。 景熏心下有些气恼。好不容易将顾少白哄得相信了自己,可如今又仅仅因为一个镯子与他反目,着实是不太值得。 景熏此番也懊恼自己的好奇心,早知如此,不碰它不就完了? 一边想着还一边拿葱白的手指去点她手腕上的镯子中的点点金丝。 不过这镯子当真是很好看,景熏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噢,爱你们~ ☆、第 6 章 墨阁外,庭院。 顾少白双手撑在檀木桌上,两眼猩红,咬着牙。低垂的头,墨发从肩膀处散开,冷硬的背影叫人不寒而栗。 “主子,”夜殇进来禀报。“太子殿下来了。” 刹时间,顾少白收起了一身的戾气,眼眸也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叫人看不出想法。“请太子殿下到正厅喝茶,待本王更衣,即刻就到。” “是。”夜殇退下。 片刻后,顾少白着了一件墨色长袍,将贴身的寒兰玉佩挂在了腰间,来到了三王府的前厅。 顾天御正低眉用盏盖拂去茶盏里的茶叶,听见脚步声便放下手中的事物,抬头朝着来人望去。 “太子皇兄。”顾少白拱手见礼。顾天御广袖一挥道:“三弟免礼,你我之间何须这样客套,快快坐下。” “多谢殿下。”顾少白微微垂了垂眼,在他对面坐下。 太子身着一袭蓝金色蟒袍,紫檀木簪横插在头上,领口处镶着几颗白玉龙珠在微光下隐隐闪烁,腰间束着蓝白相间的腰带,几丝流苏无意识的随着主人的动作摆动。若景熏在此便一定会感叹东凉皇子的雍容华贵。 “太子皇兄可是为了两日后的舫船宴而来?”顾少白坐下抿了抿唇便单刀直入的问道。 太子闻言凤眸眯起,心情甚好地笑说:“还是与三弟交谈最省头脑,本宫想说什么三弟一下子便能猜到。” 并不是顾少白能与这人能想到一处,而是他深深领教过这太子殿下折磨人的功力,实在不愿与他废话。 说来也奇怪,东凉皇帝正值壮年,却早早的就立了储。 而如今东凉帝膝下有七位皇子,七皇子才刚满一周岁,六皇子年幼方才不过五岁的光景。 六皇子与四皇子皆是宫中年妃所出,大皇子即是太子是由正统的皇后所生。 现如今皇后娘娘又怀了身孕,东凉皇室没有公主,若她这一胎是个娇滴滴的女娇娥,那定是会长久的享誉隆恩了。 别家皇宫都是皇子尊贵,可这东凉的后宫三千嫔妃却成天烧香拜佛地求公主。 东凉的皇子多,自然人才济济。 论谋略,当 分卷阅读13 年仅仅是贵人所生的二皇子殿下,多年下来如今不仅手握十座城池的兵符大权,他的母亲也一步步从小小的贵人爬上了妃位。 论才情,三皇子顾少白七岁便会作诗,十岁便通读《春秋》与《章句集诗》,被皇上大大赞赏。 十五岁时在北齐与东凉的宴会上大胜了北齐皇子,东凉皇喜不自胜,当晚就下了旨意,使他成为了最早封王的皇子。 论武能,虽说现在还没有出现皇子带兵杀敌的战绩,可五皇子曾经犯错被罚守边境,在那偏远的军中磨砺多年,想来如今上战场也是没有问题的。 在这众多学识渊博的儿子们中,东凉帝却偏偏选择了毫无耀眼之处的大皇子当太子。当时这位皇帝给出的说法是立储应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 听着院子里嬷嬷的话,景熏啧啧了两声,暗地里轻嗤顾少白。 那什么《章句集诗》是东凉帝年轻意气风发时命令手下将他平日里做的诗合订成的一册诗集。 东凉皇帝是马背上赢的天下,也不能说是没有半点文采吧,但那些诗着实是毫无背诵的意义可言。 顾少白这厮凭着一个好脑子把他爹的诗集背的滚瓜烂熟,他爹能不赞赏他吗?众文武百官即使再有意见谁有能当着人家皇帝的面说,皇上您写的诗毫无可取之处,你儿子明摆着讨好你呢,这不等着掉脑袋嘛! 再说回这太子殿下与顾少白。 太子凤眸中带着玩味,瞧着顾少白说:“今年的舫船宴本太子打算换个玩法。” “哦?殿下不妨说来听听。”看着顾少白眼色中的好奇,太子勾唇道:“宴酣之乐,非丝竹而。美人与酒,乃是极乐。” 顾少白抽了抽嘴角,心里颇为无奈。本以为这太子转性戒赌了,没想到仍是这副德行,亏的还高看他了。 心下不动声色,拱手问道:“臣弟不懂,还请殿下明示。” 太子啧了一声,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眼神微亮说道:“往年只是在诗集字画中猜谜做赌,虽说是很有雅兴,但实在无聊。今年本太子将派人在百欢楼挑几位姑娘,貌美的娇娥与诗词字画同为生活雅趣,我们不妨以酒押注,以姑娘们做赌,是不是平添了几分乐趣?” “太子皇兄,”顾少白略严肃地说:“父皇以文武韬略治国,平日里教导我们应饱读诗书,为国为民,万不可凭私欲做事。” 太子皱了皱眉,说:“怎么就连三弟你也被教院里的顽固夫子洗脑了,这样的乐事一年中也没有几回,怎可白白浪费。” 随后又伸手拍了拍顾少白的肩膀道:“三弟你也及笄了,也应该找个人在身边伺候了,或许这次舫船宴本宫可为你寻个娇嫩的侍妾。” 唐唐太子,脑中没有半分为国家为父皇分忧的心思,却尽是玩乐与风月之事。 顾少白眼眸微冷,道:“多谢殿下挂念,臣弟的事就不劳烦殿下费心了。殿下说的主意,臣弟照做便是。”太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殿下这么做,只怕会伤了侧妃嫂嫂的心。”顾少白淡淡道。 “切,”太子撇嘴:“三弟大可不必理会她,本宫的事,她身为侧妃是不敢过问的。” 太子侧妃,是京都旁边城市正七品知县的女儿。 当年大皇子为了向皇上表示仁义大度,就娶了小知县的嫡女,象征着济世利民,这也成了他被立为太子的筹码。 “好了,”太子起身挥了挥广袖,“本宫还有事,三弟就不用送了。”于是大步跨出了房门。 顾少白看着他房门外的背影,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抬头看了眼天色,顿了顿,还是朝景熏的院子走去。 景熏此刻正在屋子里用晚膳。 身边的丫头们都知道这位小姑娘是自家王爷带来的不能亏待,便把府里厨房好吃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送来了。 景熏着实饿坏了,眼下有好吃的便形象端庄什么的全然不顾了,徒手抓起来东西往嘴里送,小脸油腻腻的。看得旁边的丫鬟直乍舌,心想这是多久没吃过饭了啊。 顾少白刚进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面,当下眼角抽了抽,抬手揉了揉眉心对丫鬟们说:“都下去吧。” “是。” 景熏听见声音抬头,见是顾少白,她撸起袖子用满是油花的手挠了挠脸颊,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说:“三王爷坐,来一起用膳吧。” 顾少白闭了闭眼,吸了口气,暗沉着脸道:“你可还记得你是长公主。”景熏被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什么?” 顾少白压着火气沉声说:“西楚的皇族难不成都是你这般礼数!” 景熏眨了眨眼,说道:“我连着喝了两个月的清粥,又混着硬馒头颠簸了近十日,现如今没在你院子里吐出来你都应该感谢本公主的恩德。” “……” 一盆冷水把顾少白的火气浇个干净。抚了抚额,说:“过两日就是舫船宴了,你准备准备。” 景熏从一堆食物中抬头问道:“准备什么?” 分卷阅读14 “本王身边从未有过姑娘,现如今平白多出来一个你,恐遭人怀疑。” 顾少白接着说:“本王明日让夜殇给你准备一套丫鬟的服饰。对外就说,本王从西楚回国时路过一个山庄,见你被歹徒挟持,便出手将你救下。而你家中无人,为了报恩就此跟在我身边。” “我知道了。”景熏挑了挑眉没有意见。“不过我到是有件事要跟王爷讲。” 顾少白看着她:“说。” 景熏话锋一转,咳了咳道:“这个院子面朝北,近夜晚偏寒,我自小体弱,如今又中毒,住在这里实在是不太舒适,麻烦王爷替我另挑一处院子。” “呵,”顾少白冷笑,“如今你是否真的有用本王还不清楚,两日后如果你帮不到本王,就连这处院子也别想住。现在就跟本王讨价还价,你还没有这个筹码。” 说完死死地盯着景熏手腕上的沾了油光红翡烟云,咬牙切齿道:“还有那个镯子,你最好想办法把它取下来,否则本王不介意让你留下一只手在东梁。”说完便头也不回走出了院子。 景熏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三王爷还真是半分不留情谊。 西楚皇宫,月华殿。 自景熏离宫后,子荆和明烛每日都战战兢兢,生怕皇上突然来这月华殿。 浣奚倒还好,每日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叫人看不出情绪。 公主走时对她说,以皇上的性子,现在让她禁足,在一个月内是断然不会来看她的,让她们尽可放心,安心待在宫里等着她回来。 可明烛显然是个胆小的,即便公主说了让她安心,她依然害怕得要命。浣奚性子冰冷,不易与人相处,她就成天对着子荆着急。 “子荆,这都第十日了,公主殿下怎么还不回来。怎么办啊,要是皇上突然来了,咱们可怎么说得清啊!”眼下明烛又拉着子荆的衣角哭诉着。 原本听了景熏的话,子荆并没有多担心,毕竟公主自然是要比他们这些人更了解皇上的。可也架不住明烛时不时地哭闹,他如今也开始隐隐地担忧起来了。 “明烛。”这时,浣奚提着一箩筐的针线布匹走过来。明烛有些怕她,立刻躲到子荆后面,小声说:“浣奚姐姐。” 子荆感受着身后人的紧张,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 浣奚淡淡地看着她说:“与其这样无用地担心,倒不如安静下来替公主制件便衣,等你的衣服做完公主便也回来了。” “是……”明烛从子荆身后探出脑袋,把东西接下说:“浣奚姐姐的衣服也旧了,明烛便也帮姐姐做一件吧。” “不用。”浣奚冷冷的说,转身想走。 “我的女红很好的,浣奚姐姐可以相信我。”明烛以为浣奚嫌弃她,急急忙忙证明自己。 浣奚有些头大,若是嫌弃她,又怎会让她为公主做衣裳? 见浣奚不语,子荆连忙回头说道:“明烛快去吧,浣奚是怕你累着,若是公主的衣裳做完,你便可以为你浣奚姐姐做。” 是这样吗?明烛抬头看着浣奚,浣奚有些无奈,只得点点头。 明烛见了便欢天喜地地抱着箩筐进了内室。 作者有话要说:  QAQ凉凉作者在线望天 ☆、第 7 章 时间过得很快。在来到东凉的两日中,景熏可以说是过得及其轻松。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放松过了。 虽然身上的毒还没解,但有了齐子衫的汤药却是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子愈发舒服了。 她暗暗发誓,等她变得足够强大,一定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为母亲报仇,将她的哥哥们平安地接到一起。 “姑娘。”嬷嬷从门外进来,手中捧着一件墨色的衣衫说:“王爷叫老奴来侍候姑娘。” 景熏点了点头,问:“王爷说什么时候出发了吗?” 嬷嬷一边用象牙梳子梳着她的秀发,一边道:“不出片刻王爷便来了,请姑娘稍等便好。” 嬷嬷的手艺当属上乘,一副飞天髻陪着宣墨色的裙衫让景熏小姑娘家本是活泼好动的性子看起来沉稳大方些了。 “姑娘请随我来吧。”嬷嬷笑着将她带出了房门。 门外顾少白背身负手站立在一簇簇的玉兰花前。听见身后的声响,他回过头,只见来人一身墨色衣衫,与他玄金色的华服遥相呼应。 景熏笑眯眯地在他身前站定,双手放在腰侧微微福身,行了一个标准的 丫鬟礼:“奴婢参见王爷。” 回过神,顾少白沉了沉脸色:“走吧。” 景熏心下疑惑,不知这位王爷又是怎么了阴晴不定的,脾气真是好生古怪。 出了王府门,景熏心下突然感觉有些奇怪。还没等她多想,就见顾少白先一步跨上了马车。 想着如今她的身份是顾少白的丫鬟,自然不 分卷阅读15 便再与他同乘一辆马车,便绕过他,主动走到后面。 谁知顾少白突然将头探出了车外,阴沉着脸对她说:“上来。” 景熏笑眯眯着道:“王爷,这样不好吧,即便您心疼我,可如今我是您的丫鬟,与您同乘一座马车,这恐怕与理不合。” “……” 顾少白脸色一黑,压着嗓子道:“后面马车中人是进不去太子的宴会的。” 景熏一噎,讪讪地笑了一下,乖乖地坐了上去。 随着他们启程,顾少白低声向景熏讲关于这舫船宴的事。 众所周知,东凉的百姓好赌,皇子官员们也不例外。 所以自东凉帝立储后,在每年春分日前后,太子殿下便会挑出一天的时间,租一搜客船,在离京城不远的运河上举行舫船宴。 舫船宴会邀请京城中各位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例如在朝堂上位高权重之人;或者富可敌国,年入万两的富贵商人;又或者是在近年武举文举中的状元榜眼。 每年凡是被邀请入舫船宴的人均是家境背景不浅。 而在那舫船宴上的赌博就比寻常巷陌中的高级的多。 从前往往是猜诗迷字画什么的,每年拔得头筹之人必然加官进爵。 只是,几乎每年位列首位之人无一例外都是太子身边的人。这些人依靠这样的途径进入了官场,无形之中便给太子曾加了助力。 说的好听点是太子殿下身边人才济济,说的不好听便是太子想在朝中安插人手,寻个借口罢了。 景熏有些领悟,难怪这顾少白想胜过太子,被人明面上算计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没问题,这样的玩法我在西楚的时候经常见,你放心就好了。”景熏猛地一拍屁股下的软垫兴奋地说道。 看着她这样跃跃欲试,顾少白忍不住皱眉:“只是,今年的规则改了。” “改了?怎么改的?说来听听。”景熏有些好奇。 “听太子的说法,今年应该不会是再以诗词字画做赌,取而代之是以美人歌赋行乐。”顾少白低着嗓子说道。 “嗯?”美人歌赋?那怎么赌?景熏睁大了眼睛。“你们这太子可真是学富五车,这样的赌法亏的他能想得出来!” 忽然,景熏明白了她刚出王府门为何感觉奇怪了。 话说东凉帝性情多疑,教导皇子或对待臣下都严厉刻薄。 可是唐唐太子成日里不学无术,饮酒玩乐,还明摆着将自己人往他老子眼皮子底下塞。 即便是东凉帝认为立储应该立嫡立长,可是眼见太子这样,他就不担心以后的江山在他儿子手里丢了吗? 看着面前的人陷入沉思,顾少白像是知道景熏心中在想什么似的,严厉的眸子中迸发出一道寒光,厉声说:“不要想那些你不该知道的事情。” 景熏被吓了一跳,张了张嘴木木地说:“我没想什么啊……”好似真的被吓着了没反应过来。 顾少白火气稍降,冷冷地道:“你可有办法?” 景熏撇了撇嘴道:“若是寻常的赌博我自然有办法,可是这种连你都没见过,我又能有何想法?到底是怎样的,总得看看才知道。” ……… 不过多时,马车便到了地方。景熏刚想跳下车,胳膊便被顾少白拉住了,“注意规矩。” 景熏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这种地方不能乱来。 规规矩矩地下了车,虽然听了顾少白的介绍,景熏心中早已有了思想准备。可是当她见到如此庞大华丽的一艘巨轮时,还是微微惊了惊。 船身巨大,船下的铁犁锋利无比,整艘船都由大理白玉砖制成,每片砖瓦下都透着淡淡的蓝金色,似乎受到过河底夜明珠的洗礼,混着清澈的河水,在早春的微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三千丝轮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即便见过了东凉的富裕,景熏还是被这盛景惊的呆了呆。 太子见了他们笑着走了过来:“三弟让我好等啊。” “臣弟出门迟了,望太子殿下赎罪。” “无妨。”太子扭头看见了他身边的景熏。 “参见太子殿下。”景熏将双手放在腰侧行礼。 顾少白拱手说道:“她是臣弟从西楚回国时,在路边无意间搭救的姑娘,见她没有亲人便随在本王身边做了丫鬟。” 太子细细打量了景熏一番,见她始终低着头看着还算老实,便勾唇笑道:“三弟身边可从未有过姑娘,如今你既然跟了他,就断然不要付了他对你的恩泽。” “是,太子殿下。”景熏小声说,一副乖巧的模样。 “王爷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大恩无以为报。奴婢日后定当跟在王爷身边用心侍奉,不辜负王爷的恩惠。” “嗯。”太子点了点头,随后对顾少白说道:“既然到了,三弟就快随本宫进来吧。”说着便踏入了船内。 顾少白转头让夜殇在外等候,携着景熏便入了舫船。 分卷阅读16 船内的规模倒是与景熏在西楚皇宫中见到的宴会相似。偌大的宴厅内,设有百余座,首位上设一座,接下来,便按照品阶位分逐一排列。 像三王爷这样的皇亲国戚,自然挨着太子殿下坐在次位了。 现在各个座位上几乎均已坐满,就差顾少白了。浩浩汤汤的华服官员让人不由得心生震撼。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逸。 在众人中央摆放着一个梨花木案,上面铺着一层红色的帷幕。案上磊着几部书帖,颇有文人骚客的笔韵。 书帖四周分别摆着几壶酒,角落里还设着一个小巧的汝窑白瓷,里面插着几株小小的玉兰花。 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图文字画,再向里看,首座后竟还设着美人榻,木榻上方悬着白金双面绣的牡丹花纱帐,象征着富贵雍容。 可是即便是这样大的规模,景熏在西楚时,也只是在皇宫中父皇宴请众位大臣时才得以所见。 如今在西凉,却只是在京城旁边一处小小的运河中,便有这样大的规模。这样的对比真是令人乍舌。 待顾少白落了座,太子笑着在首座说:“众位公子小姐,今年的舫船宴同以往有些许的不同。往年都是以诗词字画作赌,今年本太子特地邀请了几位美人来为我们歌赋助兴!” “好!”有些沉不住气的公子少爷一听有美人便纷纷叫好起来。 片刻后,便有十位面带薄纱的女子,款款地向宴会中厅走来。她们皆是同样的桃色衣衫,绕着中间的木案翩翩起舞。 “太子殿下,这美人歌赋的游戏规则是什么啊,在下已经等不及了!”说话的人正是景熏之前在三王府中见过又为她把脉的齐子衫。 景熏有些疑惑的看向顾少白,可他只是低头喝酒,并不多言。 “哈哈,咱们齐少爷一见到美人儿就这般样子!”太子爽朗一笑,说道。 “那本宫这就与你们道来。”太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这十位美人中,有九位都是本宫从各个地方挑来的普通丫鬟,而仅有一人是今年百欢楼尚未挂牌的娇娥。若是谁能将那人找出,此轮便算是他胜。” 话音刚落,就有几位少爷跃跃欲试了。“记住,不可碰到任何一位姑娘哦!”太子笑眯眯的说。 这时,顾少白身边的一位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起身,“让本皇子试试。” 这便是东凉的四皇子顾天倾。此人景熏不了解,眼睛便也盯着他打量。 只见顾天倾拿着手中的酒走向了其中一位女子。那女子并没有接住他的酒杯,反而低头扶了扶身道:“奴婢参见四皇子。” “哈哈,看来四弟是失败了啊。”太子坐在首座大笑。 四皇子有些恼,“太子皇兄,此题甚难,臣弟毫无头绪。” 顾少白定了定,低头向景熏身边靠了靠问:“如何?” 景熏勾了勾唇,说:“太子面前的那位便是。” 顾少白一愣,疑惑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景熏端起酒杯,眯了眯眼说:“能入了太子眼的丫鬟必然是守规矩的。可百欢楼的姑娘都是在红尘中打滚的,定然不会中规中矩。” 顿了顿,她接着说:“其余的丫鬟们虽不露脸,可是眼睛都微微下低不敢乱瞧。而太子面前的那位,眼神飘忽不定,专往那些个家世显赫的公子身上瞧,一看便是个想要攀龙附凤的。” 这时,一位御史家的公子端了酒走向了太子面前的姑娘。那位姑娘掩唇一笑,掀开面纱将酒缓缓而尽。“奴家霜儿,给公子请安。”声音娇软,蚀骨妖媚,一听便知。 “哈哈哈,还是王家的小公子有眼力!”太子大悦,甚为开心。“这霜儿姑娘,本太子做主为她赎身赠予王公子!” “多谢太子殿下。”那名公子心下微喜。美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太子多看一眼,那仕途上便也省了不少事。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太子神秘一笑,拍手。 十位姑娘退下,一曲《兰陵王入阵曲》随即响起。 太子笑吟吟的说道:“一会儿有四位来自不同国都的姑娘,她们一同跳这《兰陵王入阵曲》,舞曲结束后,哪位公子能猜出她们分别属哪个国,哪位便算是今日的头筹!” 话音刚落,便有四位姑娘带着不同面具来到宴厅中央舞蹈起来。 景熏眯着眼睛,快速说道:“南疆喜蛇,有位姑娘衣裳的腰带是蛇头状的,寻常女子是万万不敢佩戴的。” 顾少白眯起眼睛,很快就找到了哪位腰带蛇头状的女子。看了一眼齐子衫,伸手飞快的在酒案上划了个朝南的箭头,有点了点案子上的绿色,代表是绿色面具的姑娘。 齐子衫微微抬首会意。 只听景熏又道:“我来东凉两日,处处都见玉兰花,可见玉兰在东凉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那位青色面具的姑娘头上的发簪是玉兰花形状的,与你的玉佩相似,所以我猜她是你们东凉的姑娘。” 顾少白 分卷阅读17 的目光哪位姑娘头上一暼,伸手画了个东指的箭头,又点了点蓝色。 景熏看着接下来的两位姑娘皱眉。要说西楚的特点,她还真不知道,就好似东凉人不觉得玉兰花是特点一样。 眼看着曲子要结束了,景熏有些着急。她不懂北齐,更是从这两位姑娘中分辨不出,可是若她猜错了,那顾少白断然不会留她,母后的仇就很难报了。 母后……! 景熏灵光一闪,飞快的对顾少白说:“红色面具的,是西楚人。” 话音刚落,曲子便也结束了。景熏顿时松了口气,身边的人也快速地向齐子衫传递着消息。 弯弓花扶桑,长剑倚天外。曾经母后还在时曾与她讲过她与父皇的故事。 在先帝还在时,父皇曾经与母后在扶桑树下仗剑起舞。 那时正逢战乱,四王爷景锋带兵出征,妻子不舍,在家中担心,便随丈夫行走沙场。 一日黄昏,两人在扶桑树下把酒当歌,到兴处四王爷拔剑起舞,妻子翩然相伴。 正巧那时鸿雁齐飞,扶桑花落了满地。便有人将两人的恩爱场景描成一副画在四国中传开了。 由此,便有了鸿雁扶桑,把酒当歌的美文。 景熏见那位红色面具的姑娘袖口处绣有扶桑花,而舞姿又犹如鸿雁展翅,这才想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 ☆、第 8 章 一曲作罢,四位婀娜的姑娘随着曲子的结束缓缓停下了摇曳的身姿,垂手站立。 “怎么样?众位可有什么结果了?”太子顾天御展颜,面上笑的粲然。 “太子殿下,这些奴婢们都长一个样,跳的舞也都相似,殿下您这是难为我们呀!”娇俏的声音响起,一位座下的蓝衣少女不开心地嘟嘴。 本来从前舫船宴中的游戏最多不过是琴棋书画,再怎样她也有乐子可寻。 可今日的游戏,却是一些下人,奴婢,甚至还有青楼女子,这怎能叫她开心? 顾天御也不生气,抿嘴道:“纳兰小姐别急,这只是今日宴会的前菜。况且本宫相信,一定会有人不让本宫失望的。待猜谜结束,你们几位姑娘家的便可以一起斗舞赏花了。” 那位纳兰小姐一听这话便乐了,心想着一定要快些结束。 座下的青年公子们议论纷纷,却迟迟没有人主动上前。 太子双眸含笑,不动声色地看向顾少白。 见他百班无赖的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酒杯口,看似并没有什么兴趣。 当下便放下心来,朝着左手边的一位公子使了使眼色。 那名公子即可会意,刚要站出来,谁曾想突然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既然各位都猜不中,那可就便宜本少爷了!” 齐子衫手里摆着鱼骨扇,摇头晃脑地走出来。 太子微微蹙眉,却还是温和地说道:“怎么?难不成齐公子心中有答案了?” 齐子衫哈哈大笑:“不瞒诸位,这迷甚是好猜,可半分也难不倒本少爷!” “哦?那不妨就请齐公子将答案告知一二。”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题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说实在他并不相信齐子衫能轻易猜出来。 “好!那就请殿下听听本少爷猜得对不对。”清了清嗓子,齐子衫合起扇子朝那正厅中央一指道:“兰花乃是我东凉国花,那位青色面具的舞姬头插金镶玉兰花累丝簪,如此明显定当是我国的姑娘。”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那舞姬头上簪子的暗花的确是玉兰。 “齐公子果然好眼力。”太子笑谈自若,却暗下惊了惊,余光扫过顾少白见他还是那么怡然自若镇静的样子,心下有些不爽。 “至于那位戴绿色面具的,”齐子衫深吸一口气,一脸的陶醉状:“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众位都知道南疆的女子妖媚动人,这位姑娘眼尾待妩媚,舞姿如水蛇般娇柔。必定是南疆的女子无疑啊!” 众人恍然,皆道齐公子眼光毒辣。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南疆的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齐子衫贱贱地笑,又向顾天御拱手:“太子殿下,不知微臣说的是否正确?” 顾天御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场宴会本来就是他想给何家公子谋个一官半职的由头。 可谁曾想半道杀出来一个齐子衫,齐家世代都是皇帝亲选的御医,他们家的孩子什么时候在仕途上差过,又何必来搅他的局? 这样想着,他动了动眼睛暼向了次座的顾少白。整个盛京,谁人不知齐少爷与三王爷交好?要说今日的事谁能相信与他顾少白没有关系? “齐公子聪慧,本宫佩服。只是这剩下的两位,还请公子赐教。”顾天御不好发作,只得期望他猜不出来。 “咳,这两位姑娘本公子倒是没看出来。”齐子衫故作惋惜,有些遗憾道。 太子心下一喜,还没来 分卷阅读18 得及说话,就听齐子衫欠揍的声音接着道:“不过既然都开始,那就万万没有停下来的道理。那本公子就借着运气蒙一蒙吧!” “……” 顾天御气急,当下有些不安。全靠冒蒙也是有一半的几率的,若是让他蒙对了,难不成真要为顾少白铺路吗? “西楚之人都甚爱牡丹,有道是,红艳袅烟疑欲语,素华映月只闻香。一看那戴红色面具的姑娘,本公子就联想到艳丽富贵的牡丹花。” 说着举起手中的一盏酒走到那位姑娘面前说道:“敢问姑娘,本公子猜的可准?” 红色面具的姑娘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西楚垂手礼答道:“奴家娇阁坊褚袖见过齐公子。” 娇阁坊,西楚鼎鼎大名的乐坊,其中培养的舞姬歌姬都为宫廷所用。 “哈哈哈,太子殿下,看来本公子的运气不错!”齐子衫哈哈大笑,心情甚好,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天御脸色有些不好看,沉着声音说:“齐公子真是了不得,今日这么多的才俊都在,偏偏只有你一人猜的出来。”又面色不悦的看了眼座下欲言又止的何文心。 何文心也有些恼怒,瞪了一眼齐子衫,明明本应该是他的机会却被这个登徒子抢了。 齐子衫摸了摸鼻子,心中也有些不忿。丫的他就是顾少白拖出来当枪使的,这一个两个都盯着他,反倒是顾少白这个东西跟个没事人似的。 最终,太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齐公子眼力独到,不过到底是没有将这几位姑娘的分辨之处说的准确。” 顿了顿,又展开了笑颜说:“如果有谁能将这几位姑娘的特别之处道的准确,那他便可与齐公子一样共得头筹!” 景熏放在案子下的手微微颤了颤,心想这太子还真是决心要捧这何文心,连台阶都给人准备好了。 果然,何文心听了这话立刻站了出来,说:“太子殿下,其实臣下也有一些见解,不知是否正确。” “如此甚好,那便请何公子也来说一说吧。”顾天御勾唇道。 “是,那臣下献丑了。” 又做了一番揖,何文心才款款道来:“南疆女子的确美艳,但要说代表,当属其白玉巫蛊蛇。南疆奉蛇为圣物,其布衣百姓也都甚喜。那名绿色面具的女子腰间的饰物就是以那白玉巫蛊蛇为模子所致。” 顾天御听了连连点头,直赞他博学多才。 何文心心中欢喜,努力定了定神,又接着说:“北齐常常黄沙漫天,那的人们肌肤也都甚为粗糙,就算是女子也不例外。那名黄色面具的姑娘随是用了上好的胭脂却也掩饰不住脖颈间的沧桑。” 景熏听的嘴角一抽,难怪她愣是没看出来这位北齐的姑娘,如此蹩脚的理由也就只有他们这些人能想到了。 “东凉…我觉得齐公子说得很有道理,的确是因为玉兰的缘故。至于西楚……” 何文心说到这,眼神微微一亮,好似他知道一个大学问一样。 太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随意道:“何公子也别卖关子了,好快替大家解惑吧!” “是。”何文心又拱了拱手,这才说道:“不知各位是否听说过《鸿雁扶桑图》?” 有位世家的小姐开口了:“《鸿雁扶桑图》描绘的是楚元帝与玉皇后一同仗剑起舞的画面。小女的师父与绘此画的大师交好,故小女有幸见过此画一次。” 停顿了一下,那名小姐面露痴迷与向往,轻声说:“那真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盛世美景!” 何文心轻笑了一声,道:“谢小姐还真是画痴。说得不错,当年皇上与楚元帝交好,他曾亲眼见过两人的恩爱场景,着实是羡煞旁人。” “当时正直秋季,扶桑花开的旺盛。又逢落日时鸿雁展翅,便有了绝世之作《鸿雁扶桑图》。那名红色面具的女子,袖口与裙摆处均绣有扶桑花,罗裙又是鸿雁翅羽状,故而便是西楚人。” 啪,啪,顾天御从首座站起身,拍手道:“原本侧妃出题时本宫还觉得出得甚难,没想到何公子竟然如此渊博,着实令本宫佩服。那今日的宴会,就算何公子与齐公子共同拔得头筹!” 结果还是让太子的人出了风头。齐子衫挑了挑眉想示意顾少白。却见他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身边的小姑娘。 摇了摇头,起身与何文心一同向太子谢恩。 自从刚才何文心提到《鸿雁扶桑图》,他就发现景熏的身子在轻抖。听了谢小姐的话后,他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放在身侧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景熏的手,又缓缓地握住了它。 景熏的思绪被打断了,低头看着案子下交握的两只手,心下便安心了许多。 也微微有些感动,没想到这只脾气不好的狐狸也有体贴的时候。 猜谜的赌局算是结束了。景熏有些失望,本以为能好好地玩乐一番,不曾想所谓的赌也只是无聊的赌官职。 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趣,便开始盘算着今日过后该如何将浣奚也带来东凉。 分卷阅读19 这是顾少白站起身对着太子说:“昨日臣弟有些没睡好,现在有些乏了,皇兄可容臣先回去休息?” 太子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多计较,挥手就让顾少白回去了。 坐在马车中,景熏笑嘻嘻地对顾少白说:“我已经帮助王爷达到目的了,王爷可要记得履行承诺哦。” 顾少白冷笑,“当日你说能让我赢了太子,可今日明显是平局,太子仍然达到了目的。这样看来,我还有履行承诺的必要吗?” 景熏一听这话便急了,“顾少白你耍赖!” 三王爷眯了眯眼,沉声说:“你叫我什么?” 景熏缩了缩脖子,狠的牙痒痒。 小人! 可奈何她有求于人家,放软了声音说道:“王爷…”有些不甘心,又说:“除了北齐的那个,其余的我猜的都对,可谁能想到那太子脸皮如此厚,明明是齐少爷赢了,偏偏要算个平局。” “哼,编排当朝太子,你胆子真够大的。”消了消气,顾少白依旧冷哼。 “嘿,我又不是东凉人。”景熏砸砸嘴,挠了挠头道。 顾少白没有说话。半响,等景熏快要感觉绝望了的时候,顾少白出声了:“即日起,你就从那客房偏院搬出来,住到墨阁的侧院吧。” 景熏一听这话当下就开心了,一下就蹦到顾少白身边的座位,抱着他的袖子说:“三王爷您真是好人,本宫以后定会全力以赴帮助王爷!” 顾少白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到也没说什么。 本该利用完就扔掉的人,可不知为何就留下了。可能是在因为她手腕上的红翡烟云,也可能是因为她在宴会上发抖的身子。 很长时间以后,顾少白回想,却是在那日楚宫里,小公主抓着他衣角楚楚可怜的模样挥之不去。 ******** 等回到了三王府,景熏还是有些恍惚。 看着四周阳光下懒洋洋的玉兰花丛,才真切地觉得自己是真的留在了东凉了。 看着这四处生机勃勃绿汪汪的一片,她的心情也终于有些明媚了。 蹦蹦跳跳地跟在顾少白后面,也不看路,“彭”的一下就撞到了前面那人的后背。 顾少白面色不愉地回头,冷冷地垂眼看着这个扶发髻的小姑娘。 景熏干笑了两声,扶稳了发髻,低头不再去瞧他。 顾少白在心中摇了摇头,抬步朝着墨阁走去。 进了墨阁的正殿,见顾少白随意的将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景熏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胸口,“你要干什么?” 顾少白眼皮一跳,突然感觉头有些疼,反问:“什么?” “谁准你在本公主面前宽衣解带?你,你你…道德沦丧……你不是人!” “……” 头更疼了。 “这是本王的房间,你的地方在侧院。”顾少白扶额,着实感觉费力。 “啊…哈哈,侧院啊……” 景熏松开领子,喘了口气,又猛地反应过来:“你让我跟你住在一处?!” “要不然呢?你的身份敏感尚且不说,你刚来我这三王府一日就将本王绮兰殿的红翡烟云顺到手上去了,不放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谁知道你还会惹什么祸端?” “……”隔着袖子摸了摸手腕上的这个事物,景熏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那…我就先去看看我的院子了!” 顾少白懒得看她,挥了挥手就叫人走了。 景熏让人将她的包裹移到了墨阁偏院,屋子里倒没有之前的那么简陋了。只是从前院子主屋的窗子对着一片大的花田,如今在这是见不着了。 心中有些可惜,却也没再要求什么 ☆、第 9 章 晚膳时有丫鬟传召,景熏在丫鬟的引领下来到了顾少白的主屋。 正对着他坐下,还没等动筷子就听顾少白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贴身丫鬟了。不管你以前是谁,既然来到了东凉跟在我身边,只有这个身份才能保你。” “嗯,我知道了。”景熏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筷子,也不抬头。 “还有,以后收起你嚣张跋扈的气势,没有丫鬟像你这样子。” “嗯。”景熏头也不抬继续玩着筷子。 见她这心不在焉的样子,顾少白凉凉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在听啊!”终于抬起了头,景熏道:“比起这件事,我还有一件事要与王爷商量。” “说。” 景熏正色:“我想回西楚一趟。” 顾少白眯眼:“你还要回西楚干什么?” “我要将浣奚也接过来,她自小跟在我身边,她不在我不安心。”景熏歪头,大眼睛闪了闪。 心中暗沉,顾少白冷声说:“本王只答应保你一人,其他人跟本王有何关系。” 景熏急了,一激动 分卷阅读20 提高了声音说:“浣奚和我从小一同长大与我情同姐妹,我怎可留她一人在西楚!” “哼,你此前从未出过西楚,现在怎么心甘情愿求着我来这东凉?本王可不相信楚元帝会如此绝情的赶尽杀绝,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你!” 双方对峙了良久,最终景熏软下身子,说:“就当本宫求王爷了,浣奚于我真的十分重要。” “你求本王的次数还少吗?”顾少白面色不悦。 景熏一噎,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眼眶有些发红,扔了筷子就出了主屋。 顾少白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沉默了许久。 不一会,夜殇被叫了进去。 ……………………………………… 另一边,景熏趴在被子上,将整张脸都埋在了里面,整个人颓废极了。 哼!讨厌的家伙!无情又冷血! 景熏捶了捶床褥,愤愤地想着。身子彻底地陷进被子里面,一想到不能接浣奚过来,景熏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可刚刚顾少白说的一点也不错,她已经求了他很多次,他当初完全可以不帮她,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也的确实实在在地救了她。 景熏趴在松软的被子上一动不动,要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冒险来这东凉? ……………………………………… “啊欠!”顾少白揉了揉鼻子,不知为何,感觉今晚的寒风异常凶猛。 “主子,”夜殇进来,手中那着一件墨色的披风:“春日的夜晚风寒,主子要保重身体。” “咳,本王无碍。”顾少白拂开夜殇为他披衣服的手,说:“叫你办的事可否妥当了?” “回主子的话,属下已经派暗卫赶去西楚了,不出意外的话,两日后就可以见到那位浣奚姑娘。” “嗯。”顾少白没再说话,夜殇将手中的披风放在一旁后默默地退下了。 ……… 第二日。 主屋里寂静无声,顾少白坐在餐桌前,夜殇在下面低头拱手。 “午膳可送去了?” 夜殇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呃…送是送过去了,可……” 小心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没说话。 “说。” “可景姑娘她,将东西全都退回来了……”夜殇有点无语。话说这位小公主还有什么不满的?她说要来东凉主子就带她来了,她说想带她婢女,主子就连忙让暗卫快马加鞭地去了西楚接人。 他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还没见他对谁如此劳心劳力过。 “罢了,不用管她。你去给我查件事。” 一听到有正事,夜殇赶紧低头神情肃穆道:“主子有何吩咐?” ……………………………………… 景熏在她的小屋子里已经昏昏沉沉的过了两日了。因为她身份的原因,顾少白并没有安排丫鬟侍奉她。这就导致她成天在屋子里从早睡到晚,也不出门无所事事。 一缕阳光透过窗纸斜射到她脸上,景熏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抬起手遮住眼睛,阳光穿过指缝折射出点点星斑。 以前年幼的时候,楚元帝那时还不是皇帝,他让人在四王府的院子里为他们兄妹三人搭了一座很长的秋千。每逢这个季节,玉挽心都会带着他们坐在秋千上,为他们讲这天下四国历代的奇闻趣事。她与母亲坐在秋千上,她的两个哥哥坐在旁边的地上,二哥景襄很调皮,不喜欢听这些,总是在一旁搞点奇奇怪怪的物件。 那时景熏觉得,这世间最温暖的阳光便是那初春的两日了。 可如今却真是春风更胜思乡意,点点泪光抱玉香。那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回来了。 母后…… 一滴清泪顺着指尖滑落,浸湿了华丽的锦被。 “公主!”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乍然出现。 景熏苦笑了一下,心想,这如今怎都出现幻觉了。 “公主!属下给公主请安。” 嗯?景熏猛地坐了起来,还没等看清楚事物,大脑就不可控制地眩晕了一下。 浣奚连忙伸手扶住她,景熏猛然抓住浣奚的胳膊,努力地睁大了眼睛。 浣奚一愣,道:“公主?前些日子有人匆匆忙忙地将属下从月华殿接走,说是奉了三王爷的命令。” 景熏呆了呆,突然失笑。什么嘛,那人当时说得那么绝情,没想到背地里却还是将人接了过来。 两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景熏站了起来,拍拍浣奚的肩膀说:“你将我这屋子打扫一下,我先出去一趟。” “是。” 景熏马不停蹄地奔向了墨阁的主屋。 “姑娘,主子下令,辰时任何人不可打扰。”夜殇守在门外恭恭敬敬地说道。 景熏没想到会被拦下,挑眉道:“ 我找你们王爷有要事。” 夜殇依旧不让:“天大的事都不能坏了主子的规矩。”b 分卷阅读21 r   “哦?可我要是坏了会怎样?”景熏玩味的看着夜殇。 “这……属下也不知。从没有人这样大胆过。” 景熏抱着胳膊,“好吧,我知道了。” “姑娘?”夜殇不明白她的意思。 景熏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说:“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完便真的走了。 夜殇松了一口气,继续在那里守着。 景熏从住院离开,片刻后便绕到了屋子的侧面。 “哗啦!”顾少白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身侧的窗户突然被人打碎。 眼眸一转,猛地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脖子。 “咳……”景熏下了一跳,连忙拍打着顾少白抓着自己脖子的手。 听到了声音,顾少白一惊,赶紧放开手。 “咳咳。”景熏心中暗暗惊讶,话说这三王爷不是个文臣吗?武功竟然丝毫不比她二哥差。 “你!”顾少白怒,“是谁允许你进来的!” 景熏撑着桌角起身,拍了拍裙子,道:“没人啊,就是因为正门不让我进我才只能跳窗户的。” 顾少白压着火气说:“是本王让夜殇这么做的,三王府有规矩,辰时任何人都不可以进书房。” “嘿,我这不是有要紧的事嘛!难不成三王爷在干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吗?”景熏笑嘻嘻地看着他。 顾少白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问:“到底什么事?” 景熏一屁股坐在了顾少白写字的桌子上,笑得谄媚:“我刚才见着浣奚了。” “嗯。”顾少白垂眸看着景熏屁股下面的折子。 清了清嗓子,景熏继续说:“多谢王爷体谅,之前的话…王爷就当没有听见?” “嗯。”顾少白面无表情,眼睛仍然盯着折子。 “嗯?”景熏顺着他的眼光低头,慌忙跳下了桌子。 “彭!”顾少白终于将眼睛从折子上收了回来,看着地上隔着裙子揉膝盖的那人。 万分无奈,伸手就将那人抱了起来。书房没有休息塌,只得又将人重新抱回了桌子上。 十二岁的小姑娘在东凉待了近十日,柔柔弱弱的身子也染上了淡淡的兰花香,着实好闻。 顾少白双手撑在景熏的身侧,眼睛看着她,说:“如今也算全都如你所愿了,还闹不?”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小声摇头:“不闹了。” 顾少白继续用蛊惑人心的嗓音对着小姑娘低低地说:“那以后可要都听我的?” 小姑娘被晃了神,怔怔地点头。 顾少白难得地笑了,直起身子,说:“从今日起,你便不是西楚长公主了,是我东凉三王爷的贴身侍女。浣奚也不再是你的人,本王会让她先跟着夜殇。” 看了眼景熏,说:“这是本王最大的让步了,你可满意?” 景熏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咽了咽口水道:“满……满意。” “很好。那如今作为本王贴身丫鬟的第一天,”顾少白大喊了一声:“夜殇!” 夜殇连忙进了屋子,看到眼前的情景着实吓了一跳。 “将她扔出去,然后将窗户修好。记住,你亲自修。”说完,没再看景熏一眼,继续处理公务了。 夜殇苦笑了一下,他是真没想到堂堂长公主会做出跳窗的举动,也从来没人在主子面前如此大胆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 10 章 景熏撇嘴,跳下桌子故作潇洒地说:“咳,那个…浣奚刚来,我得回去看看。” 说完,理了理刘海,连忙跑了出去。 另一边,西楚的月华殿,子荆好声好气的在小厨房里做饭。 明烛坐在塌上仔细地缝衣服。 一边缝还一边念着:浣奚姐姐临走时说要将公主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做出来,而且每年的尺码都要不一样。 等衣服都做完了,公主就会回来了。 子荆端着饭菜进来,看到烛光下认真缝缝补补的小丫头,目光不由得软了下来。当真对得起公主给她明烛的名字。 既然公主都已将对策留给他们,而且半分都不担心,那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就更无需担心了。 子荆想,如今他只要好好的与明烛守着这月华殿就好了。 笑了笑,走了过去:“明烛,吃饭了。” ……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景熏乖乖的待在顾少白身边,时不时也跟着他学习一些诗书兵法,几年过去了竟然也懂了不少应对前朝的谋略。 而浣奚则跟着夜殇学了武功,有时景熏吵着要出门,浣奚也能够护她周全了。 三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间的疏影光阴。景熏从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长成了豆蔻年华的少女。 小脸逐渐长开了,双眸似水,清澈动人。挺翘的鼻尖衬着白嫩的小脸显得越发动 分卷阅读22 人。唇绛一抿,嫣如丹果,一颦一笑都透露着淳淳贵气。 就连常常到三王府做客的齐子衫见了都啧啧感叹:“佳人自鞚玉花骢,翩若惊燕踏飞龙。” 只是…… “ 嘭”齐子衫的屁股上挨了一脚,就听面前的美人气势汹汹地说:“呸!谁是你的佳人?齐公子都二十岁了,老牛吃嫩草也不嫌害臊!” “哎?景熏,顾少白也二十了啊,你怎么不说他?”齐子衫愤愤不平地出声。 “嘭”又挨了一脚,景熏哼了一声:“你跟他怎么比?”说完撩了一下裙摆,蹦蹦跳跳地跑向主屋。 哗啦,书房的窗户又被人强行打破。 顾少白手握着笔,已经见怪不怪了。头也不抬,平静地问:“怎么了?” 景熏跳到顾少白身旁,抱着他左边的袖子说:“王爷,齐子衫欺负我。” “嗯,一会不给他饭吃。”笔没停,顾少白淡淡地道。 “子凉,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本公子这么远的来看你,你就如此忘恩负义?”齐子衫啪地甩开鱼骨扇,桃花眼委屈地看着“狼狈为奸”的二人。 顾少白终于停下了笔,抬头:“远?齐府与三王府之间就隔了一条街,如此还算远的话,下个月通知齐公子正式上任的文书,本王也不必派人送了。” 齐子衫一听这话,连忙收起了那副贱贱的表情,说:“文书下来了?小弟在这里谢过子凉兄大恩大德!” 半年前,齐子衫与顾少白说想在太医院谋个一官半职,可奈何他曾经得罪过二皇子顾文颉。此人手段了得,硬是将齐子衫的折子生生压了下来。 顾少白便在别的地方揪了二皇子的错处,这才让齐子衫有了官做。 因此,现在一听文书下来了,他便狗腿的连忙上去拍马屁。 景熏在旁边嗤之以鼻。不过…… 她转头对顾少白道:“王爷,今天下午我想出门一趟。” “干嘛去?”顾少白平了平手下书本上的褶皱。 景熏眼神有些躲闪,“唔…就去集市逛逛,成天待在王府里太闷了。” 顾少白也没注意,随口就应下了:“早点回来,带着浣奚去,她能保护你。” “多谢王爷!”景熏一激动,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顾少白无奈地笑了笑,将人打发走了。 齐子衫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从这小公主到东凉以来,你的笑容也越发多了。” 顾少白收起了表情,淡淡地说:“她的性子活泼,平日里相处也比较有趣一些。” 齐子衫长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你总算能从贵妃娘娘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顾少白抿嘴不语,翻书的手却是停了下来。 齐子衫说完便后悔了,正想着说点别的来挽回。却听顾少白嗓音微微低沉地道: “母妃的事,本王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齐子衫也略微沉重地点了点头,说:“这一点你倒是与景熏不谋而合,你一心想找出贵妃娘娘的死因,而她心心念念地想为她母后报仇。” “嗯,这也是我全力助她的原因。”顾少白说道。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齐子衫鱼骨扇一合,问:“我给她开的药,她可按时吃了?” 顾少白答道:“应该吃了,我见每个月浣奚都会去药堂抓药。” “嗯,那就好。”齐子衫沉思了一会,说:“月前我去了一趟我师父那,与他说了美人殇的事,听他老人家的语气,应该是配的出解药的。” 顾少白心中一喜,忙抬起头来问道:“那何时能配出来?” 齐子衫摆摆手:“你先别急,美人殇罕见,解药配置也是难上加难,怎么着也得大半载。” 顾少白一听微微放松下来,紧着说:“要是真有解药,一定第一时间知会本王。若是缺什么药材,本王即可就叫人去办。” “放心,景熏丫头的事我肯定放在心上。” 顾少白这才松了口气。 景熏换下了丫鬟服,着了一身便衣就携着浣奚出门了。 东凉是四国中商品贸易最繁盛的国家,而三王府所在的襄平则是东凉最繁华的京都。 还没到夏日最热闹的夜晚,这里就已经是人丁兴旺,络绎不绝了。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景熏这三年来已经来过这里好多次了。熟门熟路的与浣奚走到了一间寺庙门口。 比起喧闹的襄平集市,这里更像是一座世外桃源。 进了寺庙,外面的嘈杂与喧嚣都与她无关了。 虔诚地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景熏低头郑重的向前磕了几个头。 “小女景熏,愿以一切代价换母后泉下安宁,誓死找出背后凶手!” 语罢,景熏闭眼咬紧牙关,又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可是,眼泪却无声将软垫浸湿。 浣奚现在一旁沉默不语,紧紧握拳的双手出卖了她此 分卷阅读23 刻的心绪。 也许谁都不知道,今天,是公主及笄的日子。 自从皇后娘娘去世后,公主就再也没有过过生辰。就连女儿家及笄这样的大事,也只能一个人出府偷偷地过。 想到这,浣奚不由得有些恨及楚元帝。 其实,每年的中秋与新年她和公主都会回西楚一趟。可这三年来,听子荆说,楚元帝一次都没有问过月华殿。 刚开始的时候公主还笑着捏明烛的脸说,那他们可以放心的待在月华殿了,连皇帝都可以不用应付了。 可是后来年年都如此,公主虽然面上依旧笑着,但浣奚还是看出了她眼中的失落与迷茫。 景熏抹了一把脸,蓦地站起身,拉着浣奚就出了寺庙。 浣奚被她拉拉扯扯来到了一间酒楼。 景熏现在六楼门口,抬头望着匾额道:“棋罢不知人世换,酒阑无奈客思家。这棋,我是无能为力了,不过美酒倒是无处不在。” 说完便扯着浣奚进了酒楼。 “主子,”三王府内,顾少白现在墨阁外的桃树下。夏季伊始,桃树上已是绿盈盈的一片,但粉白的花瓣落了遍地,被雨水渗透,将土地染成了紫红色。 “什么?在哪间酒楼?”听了夜殇的话,顾少白皱了皱眉。 “回主子,就在太子名下的那间。” 顾少白有些微怒,“继续派人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本王汇报!” “是。” 景熏主仆二人刚一进酒楼,小二便热情的上前说:“二位小姐里面请,不知要来点什么?” “将你们酒楼的招牌拿上来!”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而且今天还是她及笄的日子,景熏想,就放纵这一回也没有什么大碍。 “哎,好嘞。本店的招牌桂花酿,是全襄平都赞不绝口的美酒,包两位满意!”小二乐颠颠的下去了。 景熏寻了一处人较少的位置,想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可是好巧不巧,今日东凉二皇子顾文颉中了文试榜眼,太子殿下做东,请了一众好友在此喝酒。 二楼,一处隐蔽的包房里。太子端起酒杯,高兴的说:“为兄恭贺二弟喜得榜眼!” 二皇子起身,二话没说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酒杯落下,一双狠厉的眼眸露出,狭长的眼角配着削薄的唇,透露出一点阴柔的味道。 “什么?”书房内,顾少白听了夜殇的话猛地起身,连忙向府外奔去。 刚才从暗卫的口中得知,今日太子会在酒楼中设宴,万一景熏那个不省心的被人套了话,怕是凶多吉少。 酒楼里,景熏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旁边的浣奚担忧的看着她,可也不忍心阻拦。 “浣奚,隔…你也喝呀……”此刻她已经有些醉了,指着那些空酒杯傻笑。 “主子,您这已经喝了两壶了,这杯下去,咱们就回去吧。”浣奚可不敢喝,小公主醉了不认人,她可不能出了岔子。 “我才不要回去!切…今天本公主及笄,本宫想干嘛就干嘛,我看谁敢拦我!”浣奚连忙捂住她的嘴,“主子,这里不是西楚,咱们快回去吧,免得惹上麻烦。” “不……不回去…”说着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 一只有力的手狠狠地扣住了她。 景熏有些恼怒,“起开……”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双手。 “王爷……”浣奚在旁边小声的说。 “王爷?哼……就算皇上来了我也不回去!”景熏闭着眼睛想,王爷是谁,不知道! 顾少白双眸含霜冷冷地盯着她,景熏这才稍稍缓过来,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呀,三王爷,怎么是您啊……”说着竟将双臂缠上了顾少白的肩膀。 那人不动,任凭眼前的人将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赖在他身上。半响,低头一看,身上的人不动了,才无奈地将人抱起,走出了酒楼。 顾少白前脚刚走,二楼高高的围栏后面就有人探出头来。 顾文颉唇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低声说:“去给我查那个女人的来历。” “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有意思,顾文颉轻笑。 ☆、第 11 章 顾少白抱着景熏出了酒楼,外面已经夜幕降临。 “唔,”怀里的人不安分,小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襟,红扑扑的小脸靠着他的胸口乱动。 顾少白低头看着她不安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异动,就好像沉了多年的顽冰被一抹阳光融化。看了看四周,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热闹非凡。 顾少白感受着怀中人的闹腾,在这喧闹却温和的夜晚,他难得的用温柔的嗓音低声道:“别乱动。” 哪知醉了的景熏非但不领他的情,反而变本加厉的伸出爪子去抓他的下巴。 顾少白:“……” 黑了半张脸,抬高下巴, 分卷阅读24 仰着头不让她抓。 景熏没抓到,心里委屈。直接就将脸埋在了顾少白的衣服里。 顾少白见景熏吃瘪,心情舒畅,不由自主的微微弯起了嘴角。 躲在暗处的夜殇心中微微一惊。主子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好心情过了。但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到夜殇认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不一会,顾少白感觉自己胸前一凉。低头,发现小姑娘张着嘴在他怀里睡得安稳,鼻涕和口水混在了一起流到他的衣襟上。 顾少白:“……” 收起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心情,黑着脸快速朝王府走去。 墨阁 景熏不老实的躺在床榻上,两只芙蓉软底鞋被踢得七零八散,水色的腰带松散,裙衫与被子混在一起乱七八糟。 顾少白揉了揉眉心,看着她头疼。想把她抱回侧院,却无从下手。 半响,无奈出声将外面的人叫了进来。 浣奚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一听见声音连忙进了墨阁。 俯身行礼,走到床前,伸手想将人抱起来。 景熏好不容易才睡着,半分也不想被人打搅。浣奚的手刚碰到她,一个翻身就又将自己卷入了被子当中。 顾少白:“……” 深深吸了口气,说:“算了,就让她在这睡吧。” 浣奚有些担忧地问:“那王爷……” “本王去书房。”说完,顾少白就转身走了出去。 浣奚又看了一眼床上抱着被子睡正香的自家公主,咬牙也跟了出去。 发觉后面有人跟着,顾少白头也没回的说:“还有什么事?” 浣奚突然跪下,拱手说:“王爷,请您不要怪罪公主,都是属下的责任。” “呵。”顾少白冷笑,“若不是她的主意,你觉得你们能出得了王府吗?” 不怪罪?哼哼,顾少白心里想,她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万一被太子他们钻了空子,可是甩不掉□□烦! 浣奚听了,贝齿咬了下下唇,终于狠下心道:“今日是公主的及笄日,身边却一位亲人都不在,公主心里难过,这才喝了点酒。全怪属下没有拦住公主,王爷要罚就罚属下吧!” 顾少白听了沉默。刚才在酒楼里看到她醉成那样毫无防备,心中气的不行,全当她是胡闹,还想着等到明天要怎样教训她。 可不曾想今日竟是她及笄。之前他也见过相府家的小姐举行及笄大礼,琉璃珠瓦满目,亲人朋友贺声鼎沸。 她唐唐一国公主,本该被千万人追捧,却蜗居在他国,就连及笄这样的大日子也只能偷偷的过。 又想起刚才小姑娘躺在他怀里红红的泪眼,心中升起一起不忍与怜悯。 叹了口气,说:“你先起来吧,今日的事本王暂且不追究了。” 浣奚这才软下了身子,抹了把眼睛退下去。 第二天一早,景熏皱着眉醒来。 揉了揉胀疼的脑袋起身,看见身上陌生的被子吓了一跳。 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屋子。想下床,双脚刚沾到地面,“咣当”一声,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墨阁的门被打开,顾少白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伸手将景熏抱回了床上。 景熏吓了一跳,抓着被子不知所措。 顾少白坐在床边看着她,温柔地出声问到:“感觉好些了吗?” 景熏又打了个寒颤,理智告诉她,这绝对不是正常的三王爷。 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却只能想起顾少白在酒楼见到她时那张愤怒的脸。而如今一觉醒来却在他的房间,就算不记得,她也知道定是自己死皮赖脸的赖着人家了。 咽了咽口水,小声的说:“好…好些了……” 顾少白瞧着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觉得好笑。 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个红色小吊坠。 将它拿出来放到了景熏的手里,说:“这是我母妃的遗物,之前与那红翡烟云是存在一处的。既然红翡烟云你戴着了,那这条项链便也送你了。” 景熏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心里害怕。她本来都做好被罚的准备了,可眼前的人非但没有骂她还送她东西,鬼知道顾狐狸在打什么主意! 见她吓得往后躲,双眼满是惊恐,不由得疑惑,问:“本王有这么吓人吗?” 景熏连连点头,意识到了什么,又慌张地摇头,说:“王爷我错了,我下回一定不背着您去喝酒了,您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 顾少白脸色一黑,没好气地说:“这是给你的礼物,本王不知道昨日你及笄。” 景熏一愣,接过了项链。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吊坠,一颗红色的圆珠被褐色的绳子拴住。珠子上刻有一个“顾”字。 顾少白说:“等哪日你回了西楚,或者有难时,那着这条项链,三王府的人会帮助你的。” 景熏垂眸慢慢抚摸着那个“顾”字,轻轻说 分卷阅读25 :“谢谢你。” 顾少白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转瞬即逝。 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然严肃的说:“你昨日出去时被人盯上了,他已经查到了你是三王府的人。” 景熏抬头,皱着眉问:“是太子的人?” “不是。”顾少白沉声说:“是二皇子。” 紧接着,顾少白继续说:“二皇子性格阴厉恨辣,颇有手段,被他盯上属实不是一件好事。” “那该如何是好?”景熏担忧的问。 顾少白淡定的说:“你不必担忧,王府里的人已经替你解决了。” 景熏不解,“什么意思?” 顾少白慢悠悠地说:“毕竟谁也没见过你,二皇子只是对本王的人感兴趣罢了。从昨日你非得赖在本王的房间里,到现在全府上下都在传本王临幸了你。” 顿了顿,道:“所以本王就让人记下了,将你收了通房。” “咳咳…”景熏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气恼的说:“你让我做通房丫鬟?” 顾少白淡然说:“又不是真的通房,只要有了这个身份,就再也没有人调查你了。况且等你回西楚以后,你在东凉的身份也永远没有人知晓,父皇也不用急着在我身边塞人了。” 景熏气的直咬牙,感情说了这么多,最后一条才是真的吧! 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无力反驳,只得将手里的项链套上了脖子,道:“奴婢给王爷请安,奴婢要更衣了,还请王爷回避。” 顾少白心情大好,迈着步子快出了房门。 回到了书房,看着手中的折子,道:“夜殇。” 夜殇走进来,拱手:“属下在。” “去给我查查三年前伺候西楚先皇后的宫女侍卫,每个人都要查仔细。”顾少白吩咐着。小姑娘受了气,还是给点甜头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夜殇退了出去。 景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侧院。浣奚焦急地站在门口,一见到她回来,连忙伸手扶住她,担忧的说:“公主…” “行啦,”景熏一摆手,说:“墨阁的一等丫鬟薰儿昨晚爬上了王爷床,一朝野鸡变凤凰被提了通房!” 又看似毫不在意地说:“又不是真的,不用理会。况且等我回了西楚,这里就再也没有叫薰儿的人了。” 浣奚没说话,只是扶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 景熏感受到了,侧头笑着说:“不用担心,我这不好好的嘛!” 浣奚哑着嗓子低声说:“长公主何须受这样的侮辱!您本该金枝玉叶……” “哎,”景熏笑眼看着浣奚,“还说这些干嘛?就是因为前十二年过的潇洒,享受了无尽的宠爱,这才有了如今的磨难。” 顿了一下,景熏抬头仰望着天,楠楠说:“要是见这点名誉上侮辱都忍受不了,又怎能对得起母后的在天之灵呢……” 西楚 明烛缩在子荆房中的一个角落里,双手抱膝浑身颤抖着。 昨日皇上在月华殿门口站了大半个时辰后将子荆叫走了,明烛就一直躲在这里害怕得发抖。 万一皇上发现了公主早已不在西楚,那岂不是会要了他们的脑袋! 明烛越想越害怕,双臂抱紧了自己。 突然,有光亮从门缝中透了进来。明烛小心翼翼地朝门外望去。 见是子荆回来了,连忙打开门飞奔了出去,一把抱住了他。 “呜呜……你怎么样?皇上是不是发现了…我们会不会被砍头啊……呜呜呜。” 子荆冷不丁被人扑了满怀,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她,说:“放心吧,皇上并没有发现,只是问了我一些问题。之前浣奚姑娘教过我,皇上并没有起疑心。” 明烛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沉默。 突然发现自己还挂在人家身上,明烛红着脸向后退,“对……对不起。” 子荆笑了一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好啦,你也别担心了,我去做饭。” “嗯……”明烛红着脸小声回答道。 ☆、第 12 章 “小姐,”这天浣奚匆匆的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踌躇地看着景熏。 “怎么了?”见她这样,景熏伸了伸懒腰问。 浣奚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出什么来。景熏撇嘴:“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这样吞吞吐吐了。” 浣奚最终还是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递给景熏:“小姐您看……” 自从离开西楚,景熏便让子荆每两个月将宫里发生的大事或者重要的消息传信给她。 此刻正是子荆的书信来了。 景熏漫不经心地接过来,心想着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竟让浣奚这般不好说。 瞧了一眼信上的内容,景熏握着信纸的指尖微微发白。 上面赫然写着楚元帝的妃子上个月底生下了一名小皇 分卷阅读26 子,取名景弘。是西楚的第三位皇子。 浣奚担忧地站在景熏的旁边道:“之前西楚后宫出了两位公主还好说,可如今竟然有了皇子…据说三皇子生下来后皇帝十分高兴,竟大赦天下,就连西楚的百姓们也都纷纷传言说……” 说到这,浣奚看了眼景熏,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什么?”景熏淡定的将信纸折起来,伸向燃着烛火的烛台。 “说……三皇子是伴赤光青云而生……”浣奚低头声音也小了下去。 赤光绕室,云气青色而圜如车盖,当其上终日,望气者以为至贵之征,非人臣之气。 “非人臣之气……”景熏有些出神。如今大哥二哥都在边疆,而自己半分忙也帮不上。自古帝王多无情,父皇也未必不会将储君之位交给那些妃子的孩子。 “嘶!”忽的被蜡油烫到了手指,景熏这才回过神来。 “公主!”浣奚连忙去案台上拿创伤药。 景熏不甚在意地吮吸着手指,说:“如今大哥二哥也都是及冠之年了,二哥自幼聪慧,又在边境三年,才华气魄远比那刚从肚子里出来的小娃娃要高。” 任由浣奚包扎她的手指,继续道:“再说,父皇如今才不惑之年,后宫的妃子们也多,除了三皇子,日后还会有四皇子,五皇子。我可不相信他们会比我二哥还要厉害!” 浣奚听着她自我安慰的话,不由得心疼。 似是想起什么,景熏连忙看向浣奚,说:“对了,你赶快去给子荆回信,让他帮我查一个人。” 浣奚起身拱手:“公主吩咐。” 景熏沉声道:“当年绘制《鸿雁扶桑图》的连吉大师。” 想起前几日顾少白难得来一次侧院,大发慈悲地对她说:“听闻西楚有位大师连吉,天赋异禀年少成名,却在玉皇后去世一天后家中暴毙。如此当真是天妒英才,还是另有蹊跷?本王劝你好好查查。” 浣奚想了想道:“是,属下这就传信给子荆。” “嗯。”景熏点头。 …………………………………… 不知是什么时候,天色暗了下来。灰蒙蒙的天空透过窗纸显得格外的颓败。 点点雪花从灰败的颜色中析出,景熏望向了窗外,见一丛丛的玉兰花上落满了薄薄的一层白雾。 浣奚小声地说:“公主,马上又是年末了,可要属下为您收拾东西?” 景熏拉开了窗户上的横木,伸手,雪花带着丝丝凉意落在了她的指尖。 收回手的瞬间,转瞬即逝,仿佛从为有过温度。 景熏低头看着尚有一滴雪水的指尖,低声说:“回去可还有意义?我早已不是父皇唯一的公主了。” 当年是谁抱着她站在空无一人的朝堂上大笑:“朕的女儿是天下唯一的公主!” …… 如今,尚有稚气的眼眸也掩盖不住落寞的情绪。 景熏淡淡地说道:“东西不用收拾了,今年就留在东凉。”顿了顿,似是开玩笑般地说道:“你可得帮我好好安慰明烛那小丫头。” 浣奚不忍心看她,低声说是。 景熏笑了笑,站起身说:“终于下雪了,我出去走走,你就不要跟着了。”也不等浣奚什么反应,身子已经出了房门。 才刚出了门,景熏就打了个寒颤。“今晚怎么这么冷!”缩了缩脖子,最终还是继续向前走。 景熏百般无聊地走到了墨阁的后院。却见一身墨衣的顾少白独自在院子中练剑。 墨色的身影在雪中翻飞,就着荧光破风而出,犹如猛虎出林游龙穿梭。剑起,玉兰花上的雪水便如落叶纷崩。 景熏不懂剑,只是好奇为什么那一丛丛的玉兰花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竟然也能开的那么旺盛。 顾少白此时收起了剑,向景熏走了过来。 见她只穿了一件薄衣站在雪中,不免有些恼怒。上前,道:“美人殇没有解,你身子本就弱还穿得这样少。” 景熏满不在意地说:“病了不还有齐子衫呢嘛,反正我这身子也不见得活多久,多一病又如何?” 顾少白沉了眸子,看着她说:“原来你就这样对待你的身体,依本王看也不用帮玉皇后翻案了,反正长公主你也不见得活多久!” 景熏这才有些着急,拽着他的衣袖说:“别,母后的事情还请王爷多帮帮我,我回去穿衣服就是了。” 刚说完,就感觉肩上一沉,顾少白将他宽大的披肩解下披在了她身上。 “王爷?” 顾少白转头说:“本王练剑,身子不冷。” 景熏愣了愣,低头拉紧了肩上的衣服,回头望着顾少白。 三年的时间不仅让她从十二岁的小姑娘长成以已及笄的少女,也让顾少白从弱冠的少年变成了衣冠楚楚的朝臣。 看着眼前人棱角分明的侧颜和逐渐凌厉的眉眼,景熏慢慢地开口:“今年我不回西楚了。” 顾少白回头对上她 分卷阅读27 的眼睛,蹙眉道:“怎么?” 景熏恍然,眨了眨眼睛,低头摆弄着衣服说:“父皇又有了儿子,况且前几年他也从未去过我宫中,我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顾少白沉默。半响,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如此你便留在三王府过年吧。” 看着她有些低落的神色,顾少白拍了拍她的头,说:“既然这样,本王便准你一天时间去集市采买王府中新年的备品。” 景熏猛地抬头,道:“真的?王爷准我出去了?” 顾少白轻咳了一声,故作沉着地说:“可以,过几日本王会陪你一起去。” 景熏有些惊讶地看着顾少白,“王爷竟然肯与我逛集市?” 顾少白黑着脸道:“本王是怕你又惹出一堆麻烦出来。” 景熏听闻撇了撇嘴,没说话。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墨阁书房的窗户又被人打碎。顾少白揉了揉眉心,怒色道:“你就不能走正门吗!” 景熏笑嘻嘻地扑在了案子上,手拄着腮帮子说:“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出门呀!” 顾少白不搭理她,继续看公文。 景熏不放弃,一会摆弄着狼嚎笔,一会敲着砚台。见顾少白还是不搭理她,就大着胆子伸爪去抓他的头发。 还没摸到手,就被他冷冷的眼色看得缩回了手。 景熏气恼,坐在顾少白前面鼓着腮帮子生气。 顾少白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好笑,又有些好奇。不由自主得放下笔,伸手戳了戳她的腮。 软软的,一戳就漏了气。顾少白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作祟的手又在她软软的脸颊上戳了几下,在景熏惊恐的眼神下收回了手,道:“你在这等着,待本王换身衣服。” 不一会,顾少白身着月白色长衣,头顶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带着景熏出了三王府。 一路上景熏愤愤不平地想着,这死狐狸怎能将白衣穿得如此好看!原以为他穿墨色的衣服就已经够惹眼了,没想到褪去了墨色,这犹如人间仙子的白衣少年是谁?! 果然是斯文败类!景熏用眼神又狠狠剜了一眼顾少白的背影。 临近新年,集市上的人比往常都要多一倍。繁华的街道上,人山人海。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叫卖声不绝于耳。 “公子!”景熏突然叫住顾少白,站在一个小摊贩面前不走了。 顾少白回头走了过来。只见那是一个买簪子的小摊。摊主是一位老奶奶,见景熏眉眼离不开的样子,慈祥得笑了笑,语调柔和缓慢地说:“小姑娘长得可真好啊!” 景熏也笑着,拉过了顾少白说:“你看这簪子多好看,公子送我一个可好?” 顾少白冷漠地道:“你若喜欢就自己买。”景熏咬着牙,低声说:“我这出来的时候没带钱啊。再说了,一个簪子能有几文钱?三王爷不至于这样小气吧。” 顾少白仍然不说话,景熏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说:“人家夸我好看呢。” 无语,终是忍受不了她的折腾,扔了一个钱袋给她,“自己看着办。” 景熏大喜,欢喜地接过钱袋。顾少白看着她那欣喜的模样有些头大,不曾想陪女儿家逛街竟是这样的。 最终景熏挑了两个簪子,开开心心地跟着顾少白又向前走。 拿出了一个银色的发簪给他,景熏道:“王爷,这个是给你的。”顾少白看着那只簪子,上面镶着一朵白色的玉兰,花瓣尾端泛着点点蓝色。 “你自己留着吧。”顾少白收回目光淡淡地道。 景熏不依,道:“本就是给你挑的,你若不要我就送给齐子衫,他定然会很高兴的。” 顾少白抬头,不经意间看到她发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簪子,同他的那根一样,都是一朵玉兰。 鬼使神差地接过来,道:“你竟如此喜欢玉兰?” ☆、第 13 章 “啊?”景熏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说:“还好,就是奇怪,你们东凉的玉兰为什么在这么冷的冬天也不谢?” 顾少白抚摸着簪子上的玉兰花说:“并不是东凉的玉兰不谢,而是三王府的玉兰品种是罕见的寒兰。它们属于四季常开的花,遇雪天会开的尤其旺盛。” “哈?世上竟然还有开不败的花?”景熏睁大了眼睛说。 “寒兰是本王母妃最喜欢的,这世间除了本王的三王府,在别处很难会找到这种花了。”顾少白平静地说道。 第一次听他亲口说关于他母妃的事,景熏有点紧张,小心地问:“你的母妃,是怎样的一个人?” 顾少白听了,有些出神地望着前面,道:“她是世间最温柔的女子,也是最可怜的。” 忽然回过神,顾少白微微沉了声音说:“这与你无关。” 景熏吓了一跳,说道:“的确与我无关,不是你先提起的吗?” 语罢, 分卷阅读28 有些恼怒的独自向前。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在繁华的街道上走着,谁也不说话。 半响,景熏最先受不住,回头没好气地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您就别板着脸了。” 话音刚落,景熏就惊奇的发现这人头上赫然插着刚才她送的玉兰花发簪。 景熏乍舌,又感觉有些好笑。这人还真是别扭。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顾少白有些不自在,说:“去挑些你爱吃的食材,今晚让府里人给你做。”说完自顾自地走进了一家菜铺。 景熏好笑地跟了上去,一点也没客气的买了鸭肉鸡腿,又挑了一堆大鱼大肉,直到夜殇双手都拿不下了。 顾少白:“……” 无奈,只得吩咐夜殇先行回了王府。 景熏心情大好,刚要走出去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三公子!” 景熏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紫衣的大眼睛姑娘欣喜的望着顾少白。 “楚姑娘何时回襄平的?”顾少白熟稔的上前问道。 那位姑娘笑着答:“昨日才回来,不曾想这么巧在这碰到了三公子。” 景熏不认识这位姑娘,只得跟在顾少白背后打量着她。 “这位是…”紫衣姑娘好奇地看着她问。 “这是本公子的贴身丫鬟。”顾少白淡淡说道。 紫衣姑娘像是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看着景熏。这么多年来还没见过三王爷的身边竟也有丫鬟。 顾少白看着她,淡然地说:“今夜在府中有新年晚宴,楚姑娘可以过来凑个热闹。”顿了顿,说:“齐子衫也会来。” 紫衣姑娘的眼神一下子亮了,本来就大的眼睛突然迸发出点点星光,连连点头说:“多谢三公子,今晚我一定到!”说完飞快的头也不回就跑出了铺子。 景熏实在好奇,问:“公子,这位姑娘是?” 顾少白慢慢地走出铺子,说:“楚晓月。” “嗯?”有些熟悉,景熏歪着头想了想,忽然一个激灵,楚晓月! 之前顾少白曾经与她讲过齐子衫得罪过二皇子。 据说在齐子衫及冠那年,东凉二皇子与楚家的大小姐订婚,原本连婚期都定下了,谁曾想那楚家的大小姐爱上了齐家的公子,竟然悔婚。 楚晓月当年也是胆大包天,父亲不同意,竟然只身闹到了皇上那里,说什么这辈子非齐子衫不嫁,害的二皇子颜面尽失,楚大人气得将她关在家里用了一顿家法,后送去了偏远的鹿灵山。 从此,二皇子便与齐子衫结了仇。 若说要是两人两情相悦的话还尚且可以原谅,但令人无语的是齐子衫对楚晓月当真是半分的情谊也没有。 景熏来到东凉的时候楚晓月就已经被送去鹿灵山了,所以她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后来据齐子衫自己所说,有一次这位大小姐爬树摔断了腿,楚大人请他去给楚晓月疗伤。 不知是怎么的,这位姑娘居然看上了他,后来每天对他死缠烂打不依不挠,不管他说的怎样明白她都不放弃。最后她被用家法,楚大人不得已臭着脸又将他请到了府上,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楚晓月。 当时景熏一边啃着黄瓜,一边问:“那她怎样了?” 记得齐子衫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说:“她被家法打得奄奄一息。” 那时,楚晓月见到他后就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直到为她上完药后都没有松开。 楚大人气得直发抖,被打时都没有一滴眼泪的她颤抖着流着泪虚弱地说:“让我再看看你吧……”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对景熏说的。 ……… 如今终于见到真人了,景熏啧啧感叹:“楚小姐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怎么就栽在齐子衫那颗花心大萝卜身上了呢!” 顾少白没说话,就刚才来看楚晓月在鹿灵山这三年也并没有将齐子衫忘干净。 “不过话说回来,”景熏忽然正经的对顾少白说:“楚姑娘的眼睛当真漂亮!” 顾少白:“……” 东西都让夜殇带了回去,两人轻轻松松的回了三王府。 刚进墨阁,顾少白就吩咐了夜殇去给齐子衫递消息,但并没有将楚晓月回襄平的事情告诉他。 齐子衫那边自然是欣喜的毫无防备入了狼窝。 自从见了楚晓月后,景熏就不由自主的打心底喜欢这个大眼睛的姑娘。 当下就着人打听楚晓月喜欢的事物,可惜过了三年,很难再有人记住这些了。 景熏有些失落,在顾少白面前发牢骚。 顾少白坐在书房里看公文,被她吵得实在无法安心,便无奈地说:“去帮本王磨墨,本王就替你出个主意。” 景熏听了立刻听话地拿起砚台。 顾少白道:“楚晓月心悦齐子衫,自然会爱屋及乌,你不妨送些齐子衫平时喜爱玩意儿,她自然会高兴。” 齐子衫喜欢的东西? 分卷阅读29 景熏眼前一亮,扔了砚台就跑,还不忘朝顾少白喊到:“多谢王爷!” 顾少白看着桌上没磨完的砚墨,摇了摇头。 景熏一路小跑回到了侧院,进了房门拿出纸笔开始图图画画。不一会,她满意地举起来看了看后扔给浣奚:“去沧海明珠阁,叫人照这个样子造出来一个同样的。” 浣奚借过来一看,上面是一把扇子的草图。“是。”拱拱手,浣奚就出了房门。 要说齐子衫喜好什么,那自然是他片刻也不离手的东西。 夜殇吩咐了府里的厨子,又从地窖中挖出几坛好酒,在三王府正殿摆了一张席子堪堪能坐下五六个人,倒也足够了。 ……… 原本约定的是戌时相聚,可楚晓月在酉时就欢喜地进了三王府。 景熏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里,好奇地问:“楚小姐就这么过来了,令尊那里不用担心吗?” 楚晓月嘿嘿一笑,说:“我跟家父说要去谢姑娘家,他老人家一点也没怀疑。” 话音一转,楚晓月对景熏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景熏笑笑:“叫我薰儿就好了。” 楚晓月也笑,“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三王爷身边有姑娘,不过薰儿妹妹当真是长得好看。” 景熏盯着她的大眼睛,问:“你怎叫我妹妹?” 楚晓月道:“能让三王爷带在身边的姑娘定然不简单,你我就姐妹相称吧?” 景熏嘟嘴,道:“我才不要做妹妹,至多比你小上两载,叫你月月可好?” 楚晓月大笑,没发现这小姑娘竟如此有趣:“好,薰儿随意就是了。” 两人就这样在景熏的闺房里聊得起劲儿,从东凉的坊间趣事聊到了鹿灵山偏远神秘。 听楚晓月说起鹿灵山的思灵庙,景熏来了兴趣:“你是说,在思灵庙中供上三柱香后向神灵祈愿,便可以心想事成?” “不只呐,”楚晓月神秘地说:“我在鹿灵山这三年经常看到有人去许愿,可无一不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景熏吓了一跳:“死了?” 楚晓月噗嗤一声笑了:“怎么能?是都晕过去了。” 那还好…景熏拍了拍胸口,又感到疑惑:“为什么会晕过去?” 楚晓月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思灵庙只有那些去祈愿的人才能进。” 景熏点头默默地记下了。 这时,夜殇走了进来,拱手道:“王爷请二位姑娘去前殿。” “知道啦。”景熏摆手,挽着楚晓月前往前殿。 楚晓月被她牵着,心中有些疑问:薰儿与夜殇一点儿也不像同级的下人,反而感觉夜殇对她竟有些许的恭敬。 还没到前殿,就听见齐子衫大大咧咧的声音:“顾少白你丫的总算想起本公子了!” 景熏清楚地感觉楚晓月牵着她的手顿了一下。安慰地敲了敲她的手指,景熏带着她慢慢进进了殿门。 “呦!薰儿妹妹来啦……”齐子衫一见到她就开口调笑。眼尖地看见景熏还牵着一位姑娘,放浪地吹了一声口哨。 待到景熏背后的人从黑影中露出,齐子衫的笑僵在了嘴角。 “那个…子凉!”齐子衫背过手去拍顾少白的肩。 “我突然想起来父亲之前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本公子就先回去了……”话还没说完,人就要先跑。 顾少白面无表情地将他拉回来。 楚晓月松开景熏的手,走了过去。齐子衫侧头没有看她。 楚晓月如水的眸子渐渐红了,上前想要去抓齐子衫的衣袖,却被他躲开了。 低头望着空荡荡的手指,楚晓月出神。 似是感觉有些尴尬,齐子衫终于抬起头,目光坦然地对上楚晓月的眼睛,道:“楚小姐……何时回来的?” ☆、第 14 章 楚晓月定定地望着他,动了动唇开口:“昨日刚到。” 齐子衫点点头没说话,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景熏在这时候跳出来,打着哈哈说道:“好啦!现在人齐了,咱们都别这样站着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落了座。 夜殇抱了酒放在桌子上,顾少白看着景熏道:“上次见你在酒楼那么贪杯,本王就着人买了桂花醉的方子,这次你尽可随意喝。” 景熏大喜,抱着酒坛子朝顾少白笑:“嘿嘿,多谢王爷!” 见浣奚和夜殇还直愣愣地站在旁边,景熏挥手招呼着:“你俩还傻站着干嘛?过来一起吧!” 二人均没有动,夜殇拿眼睛偷瞄顾少白。景熏见状,立马斟了一杯酒给顾少白,笑嘻嘻地说:“王爷?” 顾少白冷冷接过,小抿了一口淡淡地说:“今晚是腊月二十九,既然是油桃附的日子,你们便随意吧。” “谢三王爷。”浣溪夜殇两人拱手,二人行过礼后便坐在了尾座。 分卷阅读30 楚晓月有些神情恍惚地坐在那里,低着头,手上把玩着杯盏。而齐子衫也神色不渝的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景熏见状,替楚晓月倒了半盏酒,眉眼间笑嘻嘻地对她说:“月月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楚晓月回神道。 景熏眯起眼睛勾唇道:“美酒配貂裘,一醉消千愁!” 楚晓月猛地恍然,眸光再一次扫过齐子衫后低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齐子衫皱眉,侧头看向顾少白低声说:“今日你本不该请我来。” 顾少白神色淡定地说:“本王与熏儿在街上偶遇楚小姐,本打算找个日子再去拜会楚老爷子,可奈何薰儿盛情难却。”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将锅丢给了景熏。 景熏却丝毫不知她已经被人不动声色地出卖了,还在没心没肺地跟楚晓月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齐子衫看着眼前自娱自乐的两位,端起酒杯叹了口气。 ………………………………………………………… “嗝…月月,你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啊……”才不过一个时辰,景熏就小脸通红,指着楚晓月傻笑。右手拄着酒坛子,左手在半空中乱划。 一下子没了平衡,酒坛子哗啦一声碎了一地,人也顺势向后仰。 顾少白此前一直注意着这边,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景熏推开他,依旧拄着腮看着楚晓月,眼神迷离地盯着人家看,这姑娘的眼睛怎么会生的这么好看呢……… 楚晓月被她的酒量弄得哭笑不得。越过景熏撇了一眼顾少白,语意不明地说:“三王爷对薰儿当真是不错。” 景熏现在脑子里胡七八糟的,一听这话狠狠地拍着胸口表情愤恨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这死狐狸他……唔!” 顾少白一把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吩咐道:“浣奚,去煮碗醒酒汤来。” 齐子衫看着她的模样笑说:“一喝就醉人,还偏偏要尝。” 景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指着空无一物的前面喊:“我没醉!” 在场的人都笑了,楚晓月浅浅地低笑,又暗自伤情。眼眸中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目光隐隐约约间看向那个人。原来他可以对每个人都笑得那样温和。 当年的她就是沉醉在这样的温和中,再也无法醒来。 这时浣奚端着醒酒汤来了,顾少白一手拖着景熏,一手拿着汤勺耐心地喂她。 “唔,烫……”景熏皱眉不肯喝。 顾少白低声说:“喝了本王便带你去吹风。” 景熏的小脸热得通红,苦着脸喝下了醒酒汤。 顾少白将碗丢给了浣奚,抱着景熏起身,淡淡地说:“本王带她在院子里坐会儿,你们自便。”说完,夜殇和浣奚也跟着他们出了正殿。 ……… 此时便只剩了齐子衫与楚晓月两人。 夜晚不知为何格外的安静。楚晓月自顾自地笑了一下,主动开口道:“这些年你可还好?” 齐子衫规规矩矩地答:“有劳楚小姐挂心,本公子安好。” 楚晓月咬唇:“你一定要这样与我说话吗?” 齐子衫敲着扇子垂眼,看似漫不经心地答:“不知本公子的礼节有何不妥?” 哪里有不妥?是太妥当了!如此的疏离,真如刚认识一般。 楚晓月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二人沉默了良久。 齐子衫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抬头大大方方地直视楚晓月问:“你的伤可还有碍?” 楚晓月连忙摇头道:“已无大碍了,当年还要谢谢你。” 齐子衫点点头说:“无碍就好,谢就不必了,当年的事本就有我一分责任。” 感受着楚晓月越来越灼热的气息,齐子衫顿了顿,还是说道:“本公子不才,不是楚小姐的良人,既然楚小姐已经回来了,想必是已经想通了。” 楚晓月不语,可藏在桌子下的手却紧紧地攥住裙衫。 ........................................................ “小生不才,不过姑娘日后倒是可以继续爬树了。”温和的语调伴着醉人的桃花眼,当年的她就是醉在了这样的晨光里。 可谁曾想这晨光却不单单属于她一人。齐家大少爷温和如玉医术惊人,肯对他倾情相待的女子比比皆是。 景熏到东凉也有三年了,却也从未见过齐子衫真正发怒。 可是那时楚晓月走下朝堂后,因为不敢回家而翻进了他的房间时,眼前人勃然大怒的样子她至今都记得。 他浑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不敢让人靠近,没有感情的话从口中吐出,很难与平日里的温和相近。 当年的身影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楚晓月笑,“也好,大不了本姑娘此生不嫁了。” 齐子衫皱眉,还想说着什么,却看见她猛然端起酒坛,仰着头任 分卷阅读31 由酒水顺着洁白的下颚流进她的衣领。 抬手间他看见一条肉色的伤疤蜿蜒到衣袖深处。 眼皮狠狠一跳,没忍住出声道:“我给你的去痕霜你没用?” 楚晓月听闻连忙放下衣袖盖住了自己的胳膊开玩笑般道:“我这算不算留下关于你的痕迹了?” 齐子衫嘴角抽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响才吐出两个字:“有病。” 楚晓月也不在意,拎着酒坛子就向外面走去。 殿门口的台阶上,景熏坐在顾少白的身旁,冷风吹的她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不少。 右肩被人猛地一拍,楚晓月一下子坐在了她身旁,光是仰头喝酒,也不说话。 景熏看着她说:“怎么样?这桂花酿不错吧?” 这时齐子衫惦着扇子也走了出来,楚晓月回头,眼神迷离地含糊道:“嗯,是不错……” 景熏盯着她手里的酒又想喝,不料才刚萌生出想法,就听身侧人清冷的声音传来:“休想。” 袖子里的手颓然地放松,委屈地看着顾少白。 楚晓月看着他们,低头小声说:“其实,薰儿好生叫人羡慕呢……” “嗯?”景熏偏头,问:“月月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又灌了一大口酒,楚晓月看着景熏道:“说起来有些奇怪,薰儿可真不像是婢女呢……” 景熏闻言半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人也跟着紧张起来。抬眼瞅了瞅顾少白,笑着说:“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是三王爷的通房丫鬟,自然是与旁人不一样了…” 楚晓月本就好看的眼睛突然睁大,看了眼景熏,又看了看顾少白,当下哑然:“三王爷当真是好福气呢,薰儿一看就与普通女子不同。” 忽的一阵冷风划过,卷起地上薄薄的雪层。凉凉的雪滴浸在景熏的唇边,竟带着淡淡玉兰花的香气。 四人都坐在台阶上,在这寂静的夜里相继无声,只有背后殿中辉煌的烛光称着每个人的侧颜。 景熏看着泛着微弱红光的手指想,不知子荆和明烛现在在干什么? 顾少白望着那一丛丛开不败的寒兰,母妃从前是否也这般看着它们? 齐子衫抚摸着手上的鱼骨扇,却迷茫的发现不知何时精巧的扇叶有了丝丝的裂痕。 楚晓月浸酒的衣衫被凉风吹的发寒,却感觉口中的酒从未有过的香甜。 夜殇站在暗处守着他们,借着月光发现身侧的浣奚不知何时已经入了梦乡。轻轻地走过去,将自己的侍卫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似乎在这一年的尾声每个人都做好了新年伊始的准备。就如同朝阳终将落入山间,红梅终将浸入寒雪。 ............ “皇上。”晦色不明的烛光下,一身明艳的黄色绣着赤爪金龙,令人望闻生畏。 “说。”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威严。 “皇上恕罪,臣找遍了西楚也没能发现挽心皇后的墓。” 阴暗处,隐隐约约的一个轮廓伏在地上。 “算了,你下去吧。”威严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无力感。 待暗处的人退下去,略显苍老的手指缓缓地抚摸身上的兰花玉佩,半响才低低地说:“是朕…做错了……” 如水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射到光洁的玉佩上,一个大大的“凉”字彰显着拥有者独一无二的尊贵。 ....................................................... ....................................................... “ 彭!”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墨阁里就鸡飞狗跳。 顾少白揉着发痛的额头睁眼,愤怒地提高了声音:“你干什么!” ☆、第 15 章 景熏抱着被子神色惊恐地指着他:“你……禽兽!” 顾少白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低头一看,两人的身体竟都在同一条被子里,不过衣裳倒是穿得好好的。 顾少白眸子微沉,脑袋也逐渐清明起来。景熏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颤巍巍地说道:“没有想到王爷居然是这种人!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 顾少白用力地捏着眉心,想起昨天晚上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在那台阶上睡着了,没想到这一觉竟前所未有的舒适。以至于他什么时候被人搬到了房间里都不知道。 也不看景熏是什么脸色,顾少白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还没迈出几步就看见梳妆台留着一张纸,上面的墨汁已干涸了大半。 伸手拿起,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映入眼帘:既然子凉兄苦心做媒,本公子怎可让兄弟独守空房? 感情昨天的事这花花公子是记恨上了,顾少白烦躁地将信纸揉做一团,抬脚就要出去。 却听景熏 分卷阅读32 在后面嚷嚷:“三王爷这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了?” 顾少白回头冷冷地勾唇道:“交代?你本来就是本王的通房丫鬟,要本王交代什么?” 说着大袖一挥,将手里的纸团扔到床上,“去找该给你交代的人去。” 景熏扒开皱巴巴的纸团看见上面的字,脸色青白交加,恨恨地起身整理了一番,大步出了墨阁。 刚踏入后花园,景熏想了想,还是拉住了一个打扫的丫鬟,问:“可看见齐公子了?” 那丫鬟恭敬地回答:“齐公子今早寅时就离开了。” 景熏点头,又问:“那楚小姐呢?” “楚小姐?”那个丫鬟露出疑惑的表情。 “就是昨晚来拜访的那个大眼睛姑娘。” “哦!”那个丫鬟恍然,说道:“那位姑娘在齐公子走不久后便也离开了。” 景熏点点头,“多谢。”回过身朝三王府正门走去。 旁边的另一个丫鬟凑过来问:“兰姐姐为什么对她如此恭敬?” 刚才说话的人皱眉道:“小声点,你是新来的所以不知道,那位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下人。她是王爷房里的,从没见她做过什么粗活,就连大管家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的。” 旁边的人连忙闭了嘴,对着景熏的背影有些发怵。 出了三王府的门,景熏就马不停蹄的绕过街道去了齐府。 结果被人家的守门小厮当成是想攀龙附凤丫鬟,毫不客气地丢了出来,还幸灾乐祸地告诉她大公子回师门闭关了。 这时,浣奚急匆匆地赶过来,神色严肃地说:“小姐,子荆的传信回来了。” 景熏起身拍了拍身下的泥土道:“回去再说。” …………… 墨阁内 浣奚拿出一张信纸递给景熏,说:“属下命子荆去查这位连吉大师,发现了他生前唯一的书童在三年前已经告老还乡,后待人去他的家乡查看却只看到了他的墓碑。” 顿了顿,浣奚神情凝重地说:“可奇怪的是,居然有人说一年前曾看见他出现在鹿灵山。” “鹿灵山……”景熏沉思,“也就是说这个书童来过东凉。” 浣奚点头道:“后来属下命人在东凉寻找,果不其然,发现他三年前在西楚诈死,躲在东凉安了家。” 景熏问:“查到他的住址了吗?” 浣奚:“查到了,就在离襄平不远的昌城。” “走,随我去会会他。” 浣奚找了辆马车,便随着景熏出府了。 东宫 太子与二皇子坐在萦华台上对弈,二皇子执黑子,棋风凌厉犹如寒箭破弓而出。太子执白子缓缓而行,见招拆招,二人势均力敌。 顾天御笑眯眯地抿了口茶水,似是不经意地问:“听说楚小姐前些日子回来了?” 顾文颉执棋的手指一顿,黑子在恍惚间让白子占了上风。 顾文颉目光一沉,抬头看着顾天御。 太子殿下笑:“哈哈,二弟,这局为兄就不客气啦!” 顾文颉没有动,“不知皇兄何意?” 顾天御让身边的人收了棋盘,起身走到二皇子身边,俯下身低声说:“本宫向来相信命数,你的命中没有她的名字又何苦为难自己?” 语罢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甚好地走去了书房。 顾文颉独自一人坐在原处,半响才低低地说:“命中没有?呵,本皇子从不相信天命。” ……… 昌城离襄平不过隔了一座山庄,景熏二人不出一个时辰就到了那里。 看着街上到处的叫卖声和一个个珠光宝气的商人,景熏感叹说:“这仅仅是襄平旁边的一座小城,竟也如天子脚下那般繁华。” 浣奚在一旁说:“东凉的富足是全天下人都知晓的。怕是这十里内的城楼都会如这般昌盛。” 若是西楚也能如此富裕,那上万的百姓便可不用早出晚归的辛苦了。景熏想。她有时真的会感觉其实父皇是马背上赢得天下,可以说是一代将军,但在治理国家方面着实有些欠妥。 甩了甩头,让这些想法从脑海中散去。 “小姐,到了。”浣奚淡淡的在旁边开口。 二人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屋前。 景熏深吸一口气上前叩门。 一个十□□岁模样的青年人开门,看了看二人,开口说道:“不知两位姑娘有何事?” 景熏:“这屋子是就你一个人住吗?” 那个青年人不解:“是的,只有我一人住。” 景熏浅浅笑了一下,说:“我们没有恶意,不过是来向你打听一件事。” 那人拱手,将两人请进门。 待他倒了茶水,才平静说:“不知两位姑娘要打听什么事?小生是三年前才在此定居,知道的东西恐怕不多。” 二人对视了一眼,浣奚道:“你可知道连吉大师?” 分卷阅读33 那人猛地一顿,睁大了眼睛看向她们,又慌忙地低下头。 景熏手指在杯口缓缓地抚摸,“你不用害怕,只需将你知道的东西说出来,我们便离开,而且还会帮忙照拂你的老母亲。” 那人一吓,安静了一会才小声问道:“姑娘是西楚人?” 景熏笑笑没有说话。 青年蓦地跪在地上,颤抖地说:“两位大人,求你们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景熏将他扶起,淡淡地说:“我们不是什么大人,只是替人办事。你放心,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青年人仔细地想了想,大师已经去了三年,那时的事情也早就尘埃落定,就算翻过来再查恐怕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这才咬咬牙说道:“我原是连吉大师的书童,大师去世前只是让我离开西楚,其余的话并没有多说。” 景熏:“那他为何会在挽心皇后去世一天后就在家中暴毙?死因是什么?” 青年人说:“大师在得知皇后娘娘自焚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当天晚上他去找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要我离开西楚。结果第二天一早,我就发现他撞死在自己屋子里的墙壁上。” 景熏听了大惊,没想到连吉大师竟然是自尽。 想了想,又问:“那大师生前都与何人交好?” 那书童答道:“大师画技超凡,很少与人接触。要说打交道最频繁的也就只有两人。” 浣奚问:“哪两人?” “文开大师和……”说到这,书童闭了嘴。 “文开大师和谁?”景熏皱眉问。 那书童眼睛中充满了惊恐,摇头不语。 景熏道:“你放心就好,咋们都是为主子办事,不会出卖你的。” 那人的脸色稍稍缓和,吞吞吐吐的说:“从前经常看到大师在夜里前去皇宫……” 景熏一愣,随即想起,楚元帝之前常常与连吉大师在一处,让连吉名扬天下的《鸿雁扶桑图》就是为楚元帝而作。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二位姑娘就此放过我吧!” “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连吉大师生前可与人结仇?” 书童摇头,说:“大师虽然性格有些孤僻,但从不招惹是非。” 点了点头,景熏没再说话,带着浣奚离开了。坐上马车,景熏问:“你听说过文开大师吗?” 浣奚点头,道:“文开大师是在东凉很有名望的画师,与连吉一样,都是技术超群一类。若说二人交好,的确是很有可能的。” 景熏沉思。不一会,马车驶向了襄平。浣奚突然开口:“公主,您昨日让人定做的扇子现在也该完成了,公主可要去看看?” 景熏从思绪中走出,看着浣奚说:“看,当然要看!” ……… 景熏拿着崭新的玉扇满意地点了点头,“真不愧是东凉最好的手艺师傅,着扇子做的真不赖!” 最后打量了一番,将扇子递给浣奚,说:“送去楚国公府吧!” 浣奚接过扇子,“那小姐如何回去?” 景熏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这离王府也不远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三王府,墨阁。 “主子,昨晚二皇子的人潜入军营与五皇子交手了。”书房内夜殇现在顾少白面前声音沉重地说。 “结果如何?”顾少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五皇子险胜,但身边的心腹受了重伤。” 顾少白沉默。自三年前东凉与西楚援手重创了北齐后,五皇子顾子逸就领了大半的兵权在北齐与东凉的边界镇守。 这期间太子与二皇子没少为了兵权给他找麻烦。 顾少白沉声吩咐:“让咱们的人尽可能的去拦截二皇子的书信,若是没截到就立刻撤回,切记勿要留了把柄。” “是。”夜殇领命退下。 ☆、第 16 章 “川椒三钱,甘松半克,半个时辰后陈皮入药。”在一座隐蔽的小木屋里,齐子衫眯着眼睛吩咐道。 一旁的小药童小心翼翼地盯着药罐,半刻也不敢分神。 片刻,待罐口飘出药香,齐子衫将火头熄灭,拍了拍身上的药渣说:“不要开罐将它埋入后院桃树下陈酿,七日后再取出。” “是。”小药童点头。 “公子!”门外清脆的女声响起,小药童将木门打开,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捧着一个玉盒道:“公子,这是三王爷托人让我给公子送来的。” “子凉兄?”齐子衫疑惑地接过玉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把精美的玉扇。 齐子衫大喜,连忙小心地将扇子拿起来,扇骨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制成,被人精心雕刻成鱼骨状。 越看越是欢喜,齐子衫笑得花枝乱颤,“还是子凉兄懂我……”一把将扇子展开,嘴角的笑着霎时间僵住了。 “君 分卷阅读34 子如玉温情兮,衫谋美目似春来。”一行行云流水的毛笔字洋洋洒洒,张狂不羁的笔锋像极了当年那个坐在树上的乖张女子。 “咦?这难道就是三王爷的字吗?”一旁的小药童凑过来问。 齐子衫“啪”的将扇子收起来,冷哼道:“没你的事儿,还不去抓药!” 美目似春来……这哪像一个女儿家该做的诗!齐子衫气得牙疼,黑着脸冲递给他盒子的姑娘道:“你回去吧。” 那姑娘瞧了一眼他手中已经折起来的扇子说:“可要奴婢帮公子带话?” 齐子衫看着她的眼睛,嫣然一笑:“烟烟想要带什么话?” 妖孽般的桃花眼闪着温柔的笑意,那名叫烟烟的姑娘面颊瞬间泛起红晕,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 墨阁。 “主子,查到北齐太子的消息了。”夜殇低头站在顾少白面前道。 “说。” 夜殇正色:“昨日咱们安插在北齐的暗卫于西河边发现了北齐太子遗落的玉佩。于是守株待兔,在当日夜里就将那太子生擒了。现在人已经在五皇子那里。” 顾少白停下手中的笔,道:“做得不错。” 夜殇:“那敢问主子,接下来该如何?” 顾少白取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随后递给夜殇道:“去将这封信送去军营,定要让五皇子亲手接到。” “是。” “再者,现在北齐虽然元气大伤,但那军帐大帅仍没有抓到,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防止那些人反扑。” “是。”夜殇拱手。 “啪!” “啊!”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夜殇脸色一变,顿时紧张喝道:“什么人!” 一把打开窗子,却只发现地上零零碎碎的躺着花盆的瓦片和四散的泥土。 夜殇回身道:“主子,属下这就去派人追。” 顾少白没有说话,蹙眉沉思着。 待夜殇退下后,起身瞧了瞧窗户下剩余的碎瓦残渣,后慢悠悠地朝侧院走去。 ………………………… 景熏一瘸一拐的提着裙子跑,又一边惊魂未定的想:顾少白竟然掳了北齐太子,之前不是说北齐皇族全部被斩首吗?他这是想干什么? 捂着还在流血的脚踝,景熏踮着脚回到房间,又紧紧将房门关住。 可是还没等她开始思考这些问题时,房间的门就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顾少白背着阳光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看见她捂着脚踝的手,做随意状淡淡地问:“你的脚怎么了?” 景熏将裙子向下拉了拉,故作平静地盯着床头的木纹说:“没什么,刚才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桌角。” 顾少白偏头看了看桌子上一滴水都没有的茶壶,回头问:“你房里的医药箱在哪?” 景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睛里瞬间有了慌乱,“在,在梳妆台下面。” 顾少白走过去,蹲下,将东西拿出来。又回到景熏面前,伸手将她的裙子向上理了理,拿出了一罐药膏。 用棉布将血丝擦干净,又挖了一点雪白的药膏在指尖,轻轻地涂抹。 凉凉的触感从脚腕的肌肤传入,景熏不自在的向后缩了缩腿,问:“王爷怎么突然来了?” 顾少白动作没停,答非所问:“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 “啊?”景熏一愣,没反应过来。 顾少白脾气甚好的又问:“晚上想吃什么?” 景熏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了这里,呆呆地回答:“糖…糖醋虾?” 顾少白点头,用帕子擦了擦手,又拿出一块纱布温柔地将景熏的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清冷地开口:“今日起将你爱吃的东西告诉浣奚,让她吩咐厨房给你单独做,白日里就不要出门了。” 景熏突然脑子一白:“什么意思?我……这是被禁足了?” “不是禁足,是让你好好反省反省。”说着,为她包纱布的手忽然重了一下。 景熏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吓了一跳,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你应该知道的东西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多管闲事。”顾少白压低了嗓子说,语气中带着丝丝威严与压迫。 “呜,”景熏疼得眼睛里直冒泪花,咬咬牙,挤出几个字:“知道了。” 顾少白这才罢休。将药箱里的东西收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又要入春了,夜晚风寒,就不要到处乱走了。” 语罢,转身离开。 晚膳时夜殇亲自端了饭菜给景熏,不仅有糖醋虾,还有芙蓉烧鸡,百花酿鱼,蟹肉海棠果,满满的丰盛。 景熏:“……” 感情他这是喂猪呢! 黑了脸色,对夜殇道:“把糖醋虾留下,其余的都端走吧。” 夜殇也颇为无奈,福了福身说:“ 分卷阅读35 主子吩咐,姑娘若是吃不完可以赏给凉池冰下的锦鲤。” 景熏:“……” 亏他想的出来! 接过他手中的饭菜,恨恨地拍在桌子上。 夜殇连忙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带上门,在外面暗自松了口气。 夜殇愁眉苦脸地想:这小公主不知怎么的又跟主子闹上了,唉,待会儿又要对着浣奚那张冷冰冰的脸了。 景熏在屋子里看着一桌子的菜脸色铁青。打开门,发现自己的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侍卫。 景熏磨牙,招了其中一个:“你过来!” 那侍卫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姑娘有何吩咐?” 景熏:“帮我去府内的校场找一个叫浣奚的女子。” 那侍卫领命转身就走。景熏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打转,不住地想,能让顾少白如此警觉,那他今天在书房里讨论的事情定然不小。有什么理由能让东凉的王爷秘密幽禁一个已经没了身份落魄的北齐太子? 想来想去,没有想通。又无聊地拨弄了两下玉兰花,就看见浣奚朝她走过来。 拍拍手拉她进屋,按着她坐在了凳子上。望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浣奚疑惑地看她。 景熏拄着脸盈盈的笑:“咱们来东凉也有些日子了,顾少白那个小气的狐狸难得大方一回,今天你我就别给它们留情面了!” “他们?”浣奚疑惑。 景熏义正言辞地指了指桌子上的菜,正色:“它们!” 浣奚:“………” 哭笑不得,浣奚道:“主子,光是咱们俩根本就吃不完啊……” 景熏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傻啊!冤有头债有主,是谁让它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该怎么处理心里有点数。” 当天晚上,夜殇一踏进寝殿就看见自己床前桌子上堆了满满的吃剩的烧鸡,酿鱼和蟹肉海棠果。 …………… 转眼间,冬去春来,春末夏至。烈阳下的寒兰花萎靡不振。 抚摸着瓣尾焦黄色的卷曲,景熏心疼的将双手重叠罩在它们上空。 顾少白刚处理完事物就看见她这好笑的行为,走过去,不经意间被她手腕上的红翡烟云晃了眼睛。 “嗯?三王爷?”感觉到一片阴影照下来,景熏回头。 顾少白回过神,对上了她眼睛。 忽然间一阵微风四起,吹着地上的泥土飞扬,景熏的发梢顷刻间落了拂尘和残败的花瓣。 顾少白袖子中的手轻轻地蜷曲,又轻轻地放开。 “姑娘,该喝药了。”一个女声打断了这霎时间的寂静。 景熏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得一饮而尽。 顾少白盯着她上扬的碗底,沉声问:“这是最后一剂了吧。” 景熏点头,轻松地展颜道:“是呀,感觉好多了呢。” 顾少白皱眉,抑制美人殇的药每个月服用一剂,到今日为止,齐子衫走前为她开的药已经是最后一包了。 可是…… 浣奚端着药碗,担忧地说:“齐公子还没有回来……” 景熏不甚在意地说道:“不是还有一个月呢嘛,放心好了,齐子衫是不会丢下他的病人不管的。” 这时,夜殇突然跑过来禀告:“主子,齐公子回来了!刚刚才到王府。” 顾少白一听,立马带着景熏去墨阁。 齐子衫正在屋里来回走动,一见两人过来,连扯皮的话都没说,连忙拉过景熏道:“薰儿,美人殇的解药配出来了。” 景熏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真的?” “是,”齐子衫严肃地说,“不过你要想好,我没有完全的把握。” 顾少白在一旁出声:“什么意思?” 齐子衫正色:“世间只要有毒/药,就必定有解药。不过必须要知道毒/药的成分才能根据其相生相克的特性配置出解药。美人殇太过少见,又是宫廷秘术,弄到它的配方很困难,就算从别处得知了,我也无法确保它的准确。” 吸了口气,又说:“近几年我以各种途径打听了美人殇的药方,通过筛选,选出了一个最接近薰儿症状的方子。按照着这个配方我配置了解药。” 景熏听完齐子衫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坚定地说:“不管怎样,先试试吧。” 顾少白依然皱眉,问齐子衫:“如果解毒失败了她会怎么样?” 齐子衫苦笑,“从没有人尝试过,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浣奚在一旁担心,问:“那成功的概率有几成?” 齐子衫刷地打开扇子,沉声道:“不足七成。” 所有人都沉默。 只有景熏突然松了口气,笑说:“七成呐!这么多!那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顾少白脸色发冷,看着她说:“你怎知你就不在那三成里?” “哎哎哎,”景熏急了,跳起来捂住顾少白的嘴,气急败坏地说 分卷阅读36 :“你别咒我好不好!” 齐子衫慢慢地摇着扇子道:“这药吃不吃你自己决定,以我多年的经验看,这解药我足足熬了三日,失败了好多次,又埋在桃树下命人日夜看守,这才得出了这么一粒。里面的药材也都是我精心研究过的,就算吃下去没有解毒,也不会对你造成太大损伤。” 景熏义正言辞地说:“别废话了,我吃。” 齐子衫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颗小小的暗红色药丸。 浣奚急忙拉住她,“公主……” 景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说:“你放心,你家公主吉人天相,当年我冲进月华殿的火场,那么大的火都没能将我烧死。这不过一颗小小的药丸,它还没资格取我的性命。况且………” 眼睛撇了一眼顾少白,稍稍压低了声音说:“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东凉,若今日放弃了机会,以后就更难对付这美人殇了。” 说完,拿起木盒中解药,片刻也不停地吞了下去。 ☆、第 17 章 景熏眨眨眼,“我吃了,然后呢?” 齐子衫道:“在解药里我加了少量嗜睡的草药,你去回房间里睡一觉,醒来后便可知结果了。” 景熏点头,听话地回了房间。 浣奚却仍是不放心,“齐公子,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齐子衫拨弄着扇子,“待她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知道了,你不必担心。” ………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虽已到了夏季,但偏远如北齐,下了场雨后仍然凉风习习。 西楚皇陵处此时正直雨后,山间烟雾弥漫,层层叠叠的松柏倒映入水中似藻荇交横。有清雅的箫声若有若无在山水中回转,清清冽冽传入幽静之地。 熏儿的大哥景萧席地而坐,一身白衣与这袅袅的山雾融为一体。 “大皇子!”在此地的守卫匆匆赶来,焦急禀告:“大皇子,我们镇守边界的侍卫们发现,不知何时北齐之地被人暗中换了守卫,原先的领侍卫王大人不知所踪,现如今西楚的士兵已经进不去国界了。依属下看,那些并不像是西楚之人。” 景萧安静的放下手中事物,声音听不出喜怒:“咱们是西楚的人臣,别国的事情与咱们无关,你若想管就自己去上书父皇,不要与我汇报了。” 那侍卫连忙低下头,道:“属下不敢。” “不过……”景萧停顿了一下抬头,目光沉沉:“王启大人却实乃我西楚重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侍卫顿时明白,立刻道了声“是。” 待他退下,这里便又恢复了安静。景萧似乎早就适应了这份安静,箫声继续回荡在皇陵。四下无人,执箫的白衣男子与重叠的山峦细细的流水融在一起,竟如一幅墨画般。 …………………………… 入夜,顾少白坐在景熏的床前,眼见着她已经睡了大概三个时辰,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伸手为她掖了掖被子,目光瞥见了露在衣领外面的红色吊坠。 朱红色圆珠衬着她细腻白皙的脖颈显得格外好看。盯着圆珠中央的“顾” 字,顾少白有些出神。 景熏这一觉睡得沉稳,直到夜里子时才醒来。睁开眼就看到顾少白坐在床边,右手拄着脸颊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借着微弱的烛光在眼皮上呈出黑影,薄唇轻珉,乍一看绝对是温文尔雅的英俊公子。 似乎察觉到了景熏炙热的目光,顾少白慢慢睁开眼,见景熏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开口道:“你醒了,可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 景熏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后肩,惊喜地说:“话说齐子衫的医术还真是了不得,什么都没做,一觉醒来竟感觉前所未有的舒适。” 顾少白松了口气,点头:“既然这样,那也可放心了。” 称他没有防备之时,景熏猛地伸手抓住顾少白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三王爷,我想吃糖醋虾……” 顾少白被她这模样逗笑了,“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现在哪儿还有糖醋虾。” 景熏嘟嘴,“可是我好饿……” 顾少白沉默了一会儿,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说:“走,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 景熏被他拉着,心里好奇,“什么地方?” 顾少白:“别说话,待会儿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脚步不停,顾少白将她带到了一片凉池旁边。 景熏打量着这个地方,心里感觉有点儿奇怪:“这里是……” 顾少白平静地说:“这里是冷宫的后山院。” 一个趔趄,景熏抱着顾少白的袖子咬牙小声说:“这大晚上的你带我来皇宫做什么!” 顾少白淡淡地开口:“这里不算做皇宫,平日里鲜少有人来。你不是说饿了吗?这凉池中的锦鲤衔琼浆玉露,味道甚是鲜美。” 分卷阅读37 景熏瞪大了眼睛,吃皇宫花池里的锦鲤?亏他想的出来! 景熏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赶紧说:“王爷,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顾少白捡起一根地上的树枝猛地插入水中,顷刻间一条活蹦乱跳的锦鲤被刺中,鱼尾摇摆带着水花溅了两人一身。 景熏:“……” 哭笑不得地问:“敢问三王爷,咱们要如何处置它?” 顾少白将叉着锦鲤的枝棍放到景熏手中,自己找了几根粗壮的木条堆在一起,又握了两块磐石相互摩擦。不一会儿,火光便照亮了两人的脸。 景熏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想不到这位锦衣玉食的三王爷竟然会这种技术,而且看起来还相当熟练。 顾少白将鱼架起来放在火堆上,转过脸看景熏,见她的嘴巴张得都能装下一个鸡蛋了。 好笑地说:“你不用这么惊讶,这都是之前母妃教给本王的。” 景熏闭上嘴没有说话,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敢再主动开口。 顾少白自顾自接着说:“母妃性子温和,从不与其他的妃子们争宠。生下我后就自请出家去了寺庙。本王小时候经常去庙里偷偷见她,那里的生活不比外面,这磐石打火的方法就是母妃当年教给本王的。” 景熏想,那这位贵妃娘娘当真是奇特又聪慧啊。 鱼肉的香气渐渐的萦绕在两人的鼻息,景熏咽了咽口水,用眼神偷瞄顾少白。 顾少白将鱼肉撕开,另穿了一根树枝递给景熏。 火候掌控的刚刚好,鱼肉中带着淡淡荷叶的香气。 “嗯,好吃!”景熏咬了一口后,惊喜地说道。 夜晚逐渐转凉,漆黑的夜空中透着点点星光。蜿蜒浓密的树影倒映在凉池的涟漪中,偶然一声鱼跃冲破皇宫的寂静,让人不由得沉浸在这美好的幽谧之下。 景熏披着顾少白的衣服,转过头想要说什么,却在回头的一瞬间被他的侧颜所吸引。 在这静谧的夜晚,偌大的凉池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来到这东凉的时间已经有三年了,若是……能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该多好……景熏控制不住地想。 可终究,她是西楚的长公主,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顾少白发现她的异样,回头。景熏连忙将自己红红的眼睛隐藏在黑夜中,若无其事地道:“天也快亮了,咱们快回去吧。” 顾少白看着几个已经亮起微弱烛光的宫殿点了点头。伸手,一把将景熏拦腰抱住,提了轻功朝宫外飞去。 景熏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连忙抱住顾少白的脖子。 清冷的风从耳边划过,那人身上淡淡的玉兰花香沁人心脾。 将头埋在微凉的锦缎中,希望美好的梦永远不要醒来。 ………………………………………… ………………………………………… “月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景熏坐在大槐树上摇晃着双腿,歪头问。 楚晓月坐在她的身边,手心里拖着嫩黄色的槐花说道:“喜欢一个人嘛…就是在他冲你笑的时候就感觉心里噗通噗通的跳,在他同别的姑娘说话时就难过的想哭。” 景熏想了下齐子衫平时的作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月月岂不是成天要哭?” 楚晓月将手心里的槐花吹落,满不在意地说:“那是在从前。如今我喜欢他已有近六载了,齐子衫虽然对那些姑娘调笑,但也从未见他对谁真心过。本姑娘就不信还会有其他人比我更了解他!” 景熏佩服地作揖道:“月月真厉害。” 楚晓月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景熏,“薰儿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有了心动之人了?” 景熏羞红了脸,小声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楚晓月来了兴趣,“快,说来听听!” 景熏小脸红扑扑的,用手推她,“哎呀,你别问了,我得自己确认一下!” 说完也不看她,连忙跳下大槐树跑了。 楚晓月坐在树上哈哈大笑。 “下来!”突然听见一个清冽的声音。楚晓月低头,看见齐子衫正抬头皱眉望着她。 楚晓月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笑嘻嘻地说,“你管我呢!” 齐子衫扭头就走,也不跟她废话。 楚晓月连忙从树上跳下来,跑到他身边笑得粲然:“我让你管!” 齐子衫不接她的话,眼睛目视前方,“今日下朝后皇上让我给楚国公带话,一会儿跟我去齐府将折子带回去。” 楚晓月撇嘴,“你来找我就为这事儿啊。” 齐子衫不搭理他,直径回府。 * 景熏一回到三王府就颠颠的跑去墨阁,夜殇想拦也没拦住,这小祖宗当自己房里一样推了门就冲进了书房。 顾少白对她早就没了脾气,眼下被人打扰了也没跟她计较。 可今儿景熏不知道是怎么了,语出惊人:“王爷,你给我笑一 分卷阅读38 个呗。” 顾少白:“………” “哎呀,你就笑一个嘛,完事儿我保证不打扰你!”景熏义正言辞地发誓。 听着这话,顾少白想起齐子衫平日里的作风,好似他跟那些个姑娘们就是用这话。 当下沉了脸色,道:“别跟他人学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啊?”跟谁?景熏没听懂,可奈何不管她怎么央求顾少白都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心中泄了气,想:怎么办,他不笑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心动,而且…顾少白好像从来都不跟别的姑娘说话,月月说的那两个方法都没用啊…… 唉,景熏坐下,心中无比的烦躁,百般无赖的用手指戳自己的脸颊。 顾少白见她一脸无奈地□□自己脸蛋儿的模样着实好笑。 就这样想着,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突然间轻笑了一声。 那张清冷的俊颜霎时间露出温柔的笑意,似乎有光从那波澜不惊的眼底迸发出,仿佛这满院的玉兰花齐齐绽放。 景熏呆住了,万籁俱寂,只能清楚地听到心中那砰砰的声响。 ☆、第 18 章 那笑容转瞬即逝,只停留了一眨眼的功夫。 从前也不是没见他笑过,怎么这会儿就像魔怔了似的呢…… 顾少白见她眼珠子不动地盯着自己,轻咳了一声。 景熏霎时间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看他。 两人就这样一直坐着,谁也不说话。 直到外面夜殇进来禀告:“主子,浣奚在外面求见,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景熏姑娘说。” 顾少白看了眼景熏,见她也是一脸疑惑,“让她进来吧。” 浣奚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走过来,俯身:“见过三王爷。” 景熏道:“怎么了?你这样慌慌张张的。” 浣奚看向她说:“刚才子荆传信过来,他说西楚将要邀请各国的皇子公主开宴,皇上有意要解除公主的禁足。” 景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了震,转眼看向顾少白,却见他也正盯着自己。 说起来楚元帝当年下的旨意就是要她禁足五年。 而她当年为了母后的事情和自己身上的毒来了东凉。时间一晃,如今她也十七岁了,确实该到了回去的时候。 景熏情绪有些低落,淡漠地开口:“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浣奚退下。 房间内,寂静无声。沉默良久,顾少白开口:“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景熏抬头,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王爷想让我回去吗?” 顾少白道:“你是西楚的公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东凉,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景熏低头,笑了:“是啊,我怎么糊涂了,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说完立刻转了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顾少白望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慢慢低头,却发现手中的公文不知在什么时候浸入了点点墨汁。 景熏回到房间里呆呆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缓缓抬起手摸向腕间的红翡烟云,这个镯子还没有还给他…… 细细地抚摸着手镯光滑的表面,景熏想:以后……会不会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五年时间已到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罢。甚至在恍惚间竟萌生出想长久待在那人身边的想法。 想起刚来东凉时她总惹他生气,可他却从来没有说要赶走她。又想起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和那披在他肩头的锦衣,仿佛又闻到了那晚寒兰花绽放的芬芳。 景熏鼻子一酸,眸子渐渐模糊了。 “公主……咱们得快些准备了。”浣奚担忧地看着她。 景熏伸手擦了擦眼角,说:“你先去将你的东西收拾起来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浣奚应下,帮景熏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顾少白在院子里练剑,凌厉的剑锋打在柳枝上沙沙作响,汗水划过冷冽的俊颜滴落在满地的落叶之上。 浓浓的兰花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充满了整个院子。 仿佛又听见那人笑眯眯地说:“王爷,为什么这玉兰花怎么也开不败呢?” “王爷,我想吃糖醋虾~” “王爷,你看今天月色真美……” ………… ………… “嘶!”晃神间,冷不丁被剑刃划伤了手。 这是怎么了?顾少白低头看着指尖上血珠,一向果断的他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头,不经意间发现远处一抹淡橘色的身影。 景熏踌躇的向他走过来,盯着地上小草新出的芽儿喃喃地说:“刚才我同浣奚说明日就启程。” 顾少白点头:“也好。” 景熏一直将头压得低低的,不说话也不动。b 分卷阅读39 r   叹了口气,顾少白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今晚让厨房给你做糖醋虾。” 景熏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红翡烟云我还没有还给你,怎能就这样走了……” 顾少白停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红翡烟云就当本王送你的礼物,带着它安心回去给你母后报仇。” ……… 当日夜里,顾少白挑了府里最快的一辆马车,又遣了一个忠诚的暗卫将两个姑娘连夜送出了王府。 临走时顾少白将一封信塞到景熏手里,那是从画童那里得到的连吉大师自尽前亲手写下的遗书。 马车摇摇晃晃,景熏抹了一把脸打开了信。 阿房亲启: 老夫原是凤鸣山中柴夫的儿子,本已做好庸碌一生的打算。偶然得一位夫人的赏识买下了拙作而我得以苟活于世,他的恩情此生不敢忘。故人之死老夫难辞其咎,心中羞愧夜不能寐,如今只有魂落黄泉才能告慰其再造之恩。 阿房谨记,日后定要离开西楚,不可再与任何人说起曾经之事,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连吉绝笔 想来信中的“阿房”就是那画童的名字。景熏看着这封信,柳叶眉轻皱,看来母后的事情与连吉大师脱不了关系。 掀开帘子,对着外面驾车的暗卫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那暗卫恭敬地回答:“属下夜辛。” 景熏点头,“我们多久可以到西楚?” 夜辛答:“若是日夜兼程最快三日便可到达国都。” “好,那就尽快吧。” 放下帘子回身对着浣奚道:“子荆那边可有说什么?” 浣奚:“子荆在最近的一封信中说,皇上好似很看重这次四国宴,有意要将大皇子与二皇子接回国都。” 景熏怔了一下,大哥二哥……我们终于是要团聚了吗? 东凉。 齐子衫一大早得匆匆忙忙赶到三王府,直接冲进墨阁,“你对外说你的贴身丫鬟身染重病不知而亡是怎么回事?!” 顾少白沉着脸,这一个两个的都当他这书房是什么地方,说闯就闯! “出去。”半分情面也不留。 齐子衫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解药出了问题?不可能啊,这两年来不都好好的?” 顾少白被吵得头疼,“她回西楚了。” 聒噪的声音立刻停住,齐子衫的嘴巴对着空气张了张,“啊?” “知道了就快滚吧。”顾少白重新拿起笔,冷漠的说。 “啧啧,”齐子衫打开扇子说“薰儿小妹妹才刚走你就又恢复了这暴脾气。” 顾少白面无表情朗声道:“夜殇!去告诉楚小姐今日齐大少心情甚好特邀她去齐府一聚。” “是,主子。”门外夜殇领命。 “哎哎哎,本公子心情一点儿也不好!” 夜殇装作没听到,直奔楚国公府。 齐子衫狠狠地对顾少白瞪眼:“好歹咱们也是从小长大,不带你这么坑兄弟的。” 顾少白抬头看着他,难得认真地问:“楚晓月生的清灵貌美,性子坦诚直率,又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对你也是倾尽心思,难道你对她就半分感情都没有吗?” 齐子衫道:“那襄平城中这么多容貌出众家世显赫的女子对你倾心,你不也是对她们没有半分感情?” 语罢叹了口气,说:“这么多年她真心待我,我心中对她甚是感激。可即使再感激她,也终究不能化作/爱情。我若真的就此娶了她,那才是真正的误了她终生啊。” 顾少白不语。他从未对人有过情,自然也体会不到这二人之间的想法。 “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去,要不然府上就闹翻天了。” * “齐子衫!”刚进到齐府的书房就听见一个雀跃的声音。 楚晓月笑着,大眼睛里充满了绵绵的情谊。 “晓月。”忽然听齐子衫沉沉地叫她的名字。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楚晓月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一定不是自己能承受得住的。 下意识地扯起嘴角,眼神向上飘,“府里有什么好吃的吗?我好饿……” “楚晓月。” “………” 躲不过了,楚晓月终于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睛:“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些话早在很久之前你就和我说过,当时的我没有理会,如今的我依然不会理会。” 齐子衫沉默,似是无奈又似是难过道:“何苦呢?” “你是楚国公的嫡长女,长的又窈窕动人,何苦将时间浪费在我这一个浪荡公子身上?” 楚晓月苦笑:“我也时常这样问自己,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所遇到的人,他们要么没有你英俊,要么没你有才华,就连穿上同一件衣服都不及你万分之一的好看。” “可能我就是忘不了那天醒来时,坐在我床边你 分卷阅读40 温文尔雅的模样。” “你知道的,温文尔雅从不是我。” “那又如何?” 楚晓月一双如墨汁染过大眼睛透过泪光痴痴地望着他。 齐子衫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躬身躲闪。 借着机会,他弯腰将藏在书案下两年的东西拿了出来,伸手递给她:“这个你拿回去吧。” 看着熟悉的盒子,楚晓月的眼泪终于无法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过白皙的下颚。 无声的泪最是让人心疼。 齐子衫此时竟有些不敢看她,始终垂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上的花纹。 手中的东西一直没有被人接过去,楚晓月看着那盒子,似是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东西原本是薰儿送给我的,不过那上面的鱼骨的确是我自己雕刻。为了那些鱼骨,我的手都划破了,疼了好几天呢。” 委屈地低头碰了碰自己的手指,“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你若不喜欢,就将它扔了吧,不必知会我。” 齐子衫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晓月终于抬起了头,脸上还挂着未消失的泪痕,“我得赶紧回去了,来的时候忘记与丫鬟们通气,等老头子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说完,似又轻松地笑了笑:“我家老头子什么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也没想过他会回答,楚晓月转头就离开了。 ☆、第 19 章 西楚 景熏同浣奚身着墨色裙衫,借月色从皇宫一处隐蔽的墙头翻过。 双脚才刚落地,就看到不远处有一行守夜的侍卫在宫内徘徊。 景熏连忙拉着浣奚躲在树影下的暗处。直到那一队侍卫走远才敢露出头。 两年没有回来,这西楚皇宫的戒备愈发森严了。好在当年玉皇后喜静,将自己安置在了偏远的月华殿,这才让如今的景熏二人顺利的回到皇宫。 “公主!”景熏刚推开门,来没等看清屋内的情形,就被一个温软的事物抱了满怀。 那“事物”还摇头晃脑的在她的下巴蹭啊蹭。 “明烛!”子荆吓了一跳,连忙喝道,“不准对公主无理!” 明烛怯怯的从景熏身上下来,小眼睛还盯着她眨啊眨的。 景熏被她这模样逗笑了,伸手在明烛的发顶揉搓了好一会儿,说:“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子荆拱手,“公主言重了,这都是属下们应该做的。” 浣奚在一旁说:“有什么话等明早再说吧,这连夜赶了三天的路,公主也该好好歇息了。” 明烛连忙道:“对对对,殿下你和浣奚姐姐赶紧去休息吧,你们的房间我早就收拾好了。” 景熏点头,转身朝自己的主屋走去。 月华殿还是老样子,殿内的事物和五年前基本没有差别,可见是有人特意花了心思在上面的。 景熏的心中一暖,接着走到了玉皇后的房间。 这里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被大火烧得支离破碎。 如今再看,当初满堂熠熠生辉的淡金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嫩黄色,虽然不再像从前的富丽堂皇,却给人一种清雅尊贵的感觉。 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景熏一时间百感交集。西楚,她终于回来了。母后,你放心,当年的事情女儿已经有了眉目,在给我一些时间,我定能查明真相还您清白。 景熏在这个房间里慢慢地走着,指尖滑过触碰到的每一件事物。 走到了一面铜镜前,景熏怔怔地盯着它。镜子里仿佛坐着一个绝美的女子,她手中拿着檀香木的梳子为坐在自己面前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梳理头发。那目光温柔,带着点点笑意,很容易让人想起春日里被融化的冰雪。 景熏竟不自禁地拿起那面铜镜,突然,不经意间从镜子背后滑落了一张纸。 景熏疑惑地将镜子转过去,发现在那背后竟有个不起眼的暗格,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开合处已经老旧,稍稍一碰就掉下来。 景熏放下镜子,低头将那张纸拾起,那是一张信纸的一角,只有一个模糊的字迹。纸的颜色微微发黄,上面的墨汁已经被蹭得难以辨认。 景熏将它放在烛光下,眯起眼睛细细地查看。顺着残留墨汁的笔画方向,景熏的右手食指点了茶水在梳妆台上滑动。 这是什么?难道是一个符号? 皱着眉,锲而不舍地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 突然,景熏的食指一顿,眸子缓缓垂下,只见那梳妆台上一个熟悉的字让她的手微微颤抖。 ………………………………… 第二天一早,景熏才刚起床换好了衣服,就听见外面一个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景熏的手一顿,充耳未闻继续摆弄着头发。明烛慌慌张张的在门口说:“公主,圣旨到了,您赶 分卷阅读41 紧快些出来吧!” 景熏提着裙子打开房门,看着明烛焦急的脸色笑说:“明烛手艺见长,这裙子做得真好看。” 明烛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殿下觉得好看明烛再给您做就是了,做多少都行,殿下您快去接旨吧!” 景熏走到月华殿的正厅,见刘公公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 一见景熏出来了,刘公公连忙笑道:“公主请接旨。” 看着那明晃的事物,景熏双膝跪下。 刘公公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感念长公主多年来乖巧懂事,安分守己。特免去长公主身上一切罪责,准大皇子与二皇子回京待命。钦此。” 景熏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双手举过头顶,“谢父皇隆恩。” 刘公公将圣旨递到她的手上,慈祥的说:“恭喜公主,这五年算是熬出头了!” 景熏淡淡地笑:“多谢公公关心了,不知大哥二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刘公公拱手:“前些日子皇上就已经派人去了西海与边疆,算算路程不出七日公主就可以和二位皇子见面了。” 景熏点头,“本宫知道了。浣奚,去给公公沏茶。” 刘公公连忙俯身,“不必麻烦公主,老奴还要急着回去复命,就不在比多留了。” 景熏点头,“也好。” 行了礼,刘公公告退。在回长庆殿的路上,他想:五年过去了,长公主的变化真是不小,就连周身的气质都跟换了人似的。 景熏恢复自由身后,一连几天,都跟没事人似的,不出去尚且不说,连自己的父皇都没去见上一面。 后来,就连浣奚都担忧地看着她道:“公主,您整整五年都没有见过皇上了,如今禁令也解除了,您何不出去走走?” 景熏看着手腕上的红翡烟云道:“你说,现在顾少白在干什么?” 浣奚一愣,答:“三王爷通常是一整天都不会离开书房的。” 景熏又道:“我们当时走的急,都没来得及知会齐子衫和月月,他们会不会怪我。” 浣奚:“齐公子和楚小姐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们会理解公主的。” “可是月月不知道我是西楚公主,她不会真的以为我死了吧。” 浣奚:“楚小姐聪慧可人,她定然知道公主绝非一般的身份,您就不要担心了。殿下要谨记,自您回西楚,就与东凉再无半点关系了,否则一旦被人察觉那麻烦可就大了。” 再无半点关系了吗……那这个,为什么会出现在母后的寝宫? 张开手,那个略微发黄的纸角,一个“凉”字映入眼帘。 * “皇上~”娇软的声音带着入骨的媚意让人听得酥了半边身子。 “爱妃想说什么?”长庆殿内的寝宫里,楚元帝笑着握紧身边美人的腰肢。 “今日是萱儿的生辰,她成日里嚷嚷着要找父皇,皇上可愿去臣妾宫中陪一陪她?” 楚元帝:“到底是萱儿想要朕陪,还是你想要朕陪?” 那女子羞红了脸,娇声道:“哎呀,皇上~臣妾怎会和萱儿争宠?” 楚元帝哈哈大笑,“走吧,朕要是再不去一趟,朕的贵妃就要不开心啦!” 黎贵妃嗔怪道:“臣妾哪有皇上说的那般不知体统?” 两人一路调笑,叫过路的宫人们羡慕不已。要说这后宫之内,最得宠的当属这位黎贵妃娘娘了。 楚元帝一直笑着,可若是有人敢仔细望去,那双眼底始终蒙了一层厚厚的冰,仿佛世间的一切同他来讲都是毫无色彩的。 随着黎贵妃进入了她的寝殿,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叫着:“父皇父皇!” 楚元帝将那女孩儿抱起,“萱儿生辰快乐,父皇给你的珠钗可还喜欢?” 景萱咿咿呀呀地叫着:“珠钗没有母妃的好看!” 黎贵妃掩唇笑道:“母妃的钗子是你父皇在御花园里随意捡的,可比不上萱儿手中的那只,是你父皇亲自找人镂金雕刻。” 楚元帝道:“爱妃刚才还说不与萱儿争宠,怎么这会儿就小气起来了。” 语罢,想了想,问:“弘儿呢?” 黎贵妃笑:“弘儿在奶娘那里睡得安稳呢,皇上要去看吗?” 还没等楚元帝说话,就听怀里的人嚷嚷着。 “父皇父皇,萱儿也要去御花园!”景萱伸手扯着楚元帝的领子娇滴滴地说。 楚元帝蹙眉:“御花园有什么好看的?你乖乖待在宫里有父皇和母妃陪你玩。” 黎贵妃在旁边出声:“皇上,今日是萱儿的生辰,您就成全她吧!” 楚元帝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好吧,这季节迎春花开得漂亮,那朕就陪萱儿去御花园走走!” 黎贵妃妩媚地笑着,“多谢皇上。” ……………………… 分卷阅读42 月华殿。 景熏坐在正厅里百般无赖地翻着旧书。“子荆,你与本宫说说这西楚后宫吧。” 子荆拱手:“回公主,如今西楚后宫中位分最高的有两位嫔妃,分别是慧贵妃与黎贵妃。” “二人皆是最早一波进宫,慧贵妃早年因小产伤了身子,太医院说很难再有子嗣。皇上虽然安慰她给了不少好处,但慧贵妃此后消极厌世,也就此失了宠。” 景熏点了点头,“那另一位呢?” “黎贵妃娘娘是黎氏的嫡出二小姐,进了宫后可以说是在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有无上荣宠。二公主景萱与三皇子景弘皆是由贵妃娘娘所出。” 景熏道:“那这黎贵妃的性情如何?” 子荆回答:“宫中的人都称贵妃娘娘宽厚仁慈,温柔贤淑,她手握处理六宫事物的大权一向公平公正,深得后宫众人的爱戴。” “呵。”景熏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在深宫中独坐高位,唯一能与她平起平坐的贵妃生不出孩子,可她却还能平安的生下皇子。这种女人怎么可能是温柔天真的白莲花。 “你接着说。” 子荆继续,“身处妃位的娘娘共有三位,兰妃,婉妃和齐妃。” “其中,三公主景澜是兰妃娘娘所生。” 景熏道:“那她们三人之中可是谁有什么特别之处?” 子荆想了想,答:“历代妃位以上的娘娘们都有显赫的家室,可正六品王大人家的庶女刚一入宫就被皇上封了贵人,才侍寝了一个晚上就被破格提为妃,还赐了封号,就是现在的婉妃娘娘。这还是宫中唯一一位有封号的娘娘。” 一个正六品小官家的庶女只用了一天时间就爬上了妃位,景熏好奇:“你可知父皇为什么这么做?” 子荆摇了摇头,“皇上的心思属下不敢揣测。” 另一边,楚元帝与黎贵妃带着景萱在御花园中逛了好一会。眼看着就走到了尽头,楚元帝对景萱道:“好了,御花园到这里就走尽了,萱儿随你母妃回宫吧。” “父皇!”景萱指着御花园西侧一处偏远的宫殿道:“那里真漂亮,萱儿想去那边看看!” 楚元帝顺着景萱的手指朝那边望去。爬满青苔的假山藏不住一个偌大的宫殿,淡金色的带着火苗烧过的裂痕,一个“月”字暴露在他的眼前。 ☆、第 20 章 楚元帝一愣,看着那个有些颓败的“月”字,眼底厚厚的冰层似乎有碎裂的痕迹。 黎贵妃在一旁见楚元帝不动,好奇地问:“皇上怎么了?” 楚元帝迅速回神,那刚从眼底透出的光一下子又熄灭了,恢复了往日里的死气沉沉。 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回宫吧。” 没有达到目的,景萱可不依:“不嘛不嘛,父皇我不要回去!” 楚元帝沉了眸子,声音有些严厉,“萱儿!休要胡闹!” 这时,黎贵妃赶紧过来抱住景萱,说:“萱儿听话,别惹你父皇生气,今日你生辰,母妃让小厨房给你做你爱吃的桂花糕。” 楚元帝在一旁不语,心想:自己当初为了应付朝堂里的那帮老臣,已经狠下心整整五年没有见过大女儿了。 本想着终于解了她的禁令可以好好同她说说话。可不曾想,那丫头竟半点也不把他这个当父亲得放在眼里,几日来也不说去看看他,给他请个安。 面子什么的终是压不住那想见女儿的愿望,半响叹了口气:“罢了,朕陪你进去就是了。” ………… “公主!”子荆急急的在门外禀告。 “怎么了?”景熏一边看书,头也不抬地问。 “公主,皇上来了,就在月华殿外,马上就要进正厅了。” 景熏的手一顿,不知是什么情绪涌上心头,“知道了,本宫马上就过去。” 子荆并没有退下,动了动嘴唇,还想要说什么。 景熏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子荆咬牙,道:“黎贵妃娘娘和二公主也来了。” “……”景熏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了。” 回到房间里换了一身淡金色的裙子,又插了一支旧的金钗,这才慢悠悠的向外走。 殿外。 待假山背后的宫殿慢慢地展开全貌,“月华殿”三个字深深刺痛了楚元帝隐藏了五年的内心。 那时的痛楚犹如轮回般一层层冲刷着他的记忆。 “咦?这里本宫也没来过,没想到如此偏远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座宫殿!”黎贵妃掩着唇故作惊讶地说道。 其实自打她入宫以来就听说这里有处废弃的宫殿。后来她派人在宫中打听,发现宫里的老人基本都被遣散了,即便有留下的人,要么是聋的聋哑的哑,要么就是皇上身边的。 好在她的父亲官阶高,上的去朝堂,告诉她当年玉皇后身死的真相 分卷阅读43 。 不过听了事实后,黎贵妃更加愤怒,不过是一个有辱皇家的罪人,她怎么有资格入葬皇陵?而且还留下了两个儿子,是不是陛下的种都说不定。 这么长时间以来,本以为皇上已经忘记了玉挽心,可前些日子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将那女人的孩子解禁,还要把那两个野种接回来。他们两个都已经成年,而且脾气秉性她毫无了解,定然会很难对付。 而他自己的儿子才两岁,万一皇上念旧情,那这储君之位…… 不行!她守了皇宫这么多年,可不能被地底下的那个女人占了便宜! 于是便有了御花园这一出,想来她也是想看看这御封的长公主是什么样子的。 “父皇,这里是哪位姨娘娘住的地方吗?”景萱带着稚嫩的声音问道。 楚元帝看着她,低声说:“这里住的不是哪位姨娘娘,而是你的长姐。” “长姐?”景萱更疑惑了,“萱儿还有长姐吗?” 楚元帝道:“萱儿待会就能见到她了。”说着,一行人就进了月华殿。 殿门口站着明烛,见了皇上俯身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黎贵妃身边的丫鬟厉声喝道:“大胆!见了贵妃娘娘还不行礼!” 明烛低着头,不卑不亢地说:“奴婢与公主待在一处,已五年不问世事,从未听说过宫里的各位娘娘。奴婢记性不好,怕叫错了人,免得给公主丢脸。” 黎贵妃在旁边笑道:“翠荷,不要这样疾言厉色。这里偏远,宫女不认识本宫也正常。” 明烛低着头不说话。 楚元帝道:“长公主呢?” 明烛:“公主马上就到,皇上请上坐,奴婢去给您沏茶。” 也不看旁人的表情,扭头就走。 黎贵妃脸色僵了僵,头一次有人敢给她下不来台,而且居然还是一个小丫鬟。 不一会儿,明烛端了茶水过来。黎贵妃拿起茶碗,刚喝了一口,就被茶水里的碎叶哽住了嗓子。 胭脂下的一张脸憋的通红,守着大家闺秀的形象才没让她一口喷出来。 明烛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说:“还请贵妃娘娘见谅,月华殿偏僻,这里的茶水定然是比不上娘娘宫中的。” 黎贵妃呵呵一笑,忍着火气对皇帝道:“长公主多年没有出宫,想必宫中的规矩早已不熟悉,本宫明日就找个用心的教习嬷嬷教教长公主。” 合着就是明里暗里说景熏不懂规矩呗! 明烛气地咬牙,她虽然笨,但这摆到明面上的话她还是听的懂的。 “本宫的事就不劳烦您关心了。”景熏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处传来。 楚元帝闻声抬头,眼睛看着景熏那一身淡金色的裙衫霎时间出神。 玉挽心生前最是喜欢金色,她的好些衣服首饰都是淡金色的。五年未见,景熏的容貌越来越像她母后了,就连脸上那倔强的表情都与那人一般无二。 景熏抬眼看向楚元帝,他原本光洁的下巴生出了淡青色的胡渣,眼角的皱纹也清晰可见。 只是微微顿了一下,景熏俯手:“儿臣参见父皇。” 楚元帝看着她,良久才缓缓地说:“起来吧。” “谢父皇。” 黎贵妃忙推着女儿道:“快给你大姐姐请安。” 景萱听话地行了个礼,道:“见过大姐姐。” 景熏面无表情,“本宫孤陋寡闻,不知何时添了个妹妹。这位婶婶,请问您是?” 黎贵妃当下脸色煞白,颤抖着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楚元帝沉了脸,道:“薰儿!不得无理!” 这时,浣奚连忙上前,在景熏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景熏这才恍然大悟地说:“原来这是黎贵妃娘娘,本宫眼拙,还望贵妃娘娘赎罪。” 当着皇上的面,黎贵妃不好说什么,只得扯了扯嘴角,又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长公主多虑了,本宫没有放在心上。” “长姐长姐,你怎么什么首饰都不戴呀?萱儿宫里有好多漂亮钗子呢,都可以送给长姐。”景萱扯着她的衣袖天真的说。 景熏虽然不喜黎贵妃,但这小孩子终究是没有做错什么,她也狠不下心来对着她冷脸。伸手轻轻拍了拍景萱的头,算是表达了亲近。 听了景萱的话,楚元帝这才仔细地打量自己五年未见的大女儿。她身上的衣服虽说不像是旧的,但用的锦缎花纹却都是几年前的老物。乌黑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间,发间也只是别了一支发旧的金钗,耳垂儿上光秃秃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用了胭脂的痕迹。 若不是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和与生俱来的尊贵的气质,很难让人想到这竟是皇室里的公主。 楚元帝心中有些愧疚,不管当年的事情如何,自己的女儿终究没有错,又何苦让她在这里遭这份罪? 向景萱招了招手,开口:“萱儿先随你母妃回去,朕与你长姐还有话要说。” 黎贵妃点头,她可半分也不想 分卷阅读44 在这个地方多停留,拉着景萱就退下了。 宫内,景熏见那两人走了,便在楚元帝的对面坐下。 楚元帝看着茶水中飘荡的劣质茶叶,低声问:“这些年你都是这样过的?” 景熏嗤笑一声:“我过的如何,父皇不是都看到了吗?不过在这里每天有母后的怨灵相伴,还不算无聊。” 楚元帝气得重重放下茶杯,“薰儿!你是怎么跟父皇说话的?” 父皇……景熏心中冷笑,若她的父皇当真在乎她,怎么会发现不了她这几年的“禁足”早就子虚乌有。 “儿臣一会儿还要等着大哥二哥回来,父皇若没什么事就请让儿臣休息吧。” 楚元帝也想起来自己的两个儿子应该快到国都了,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身边的人去内务府备下。” 景熏起身,“恭送父皇。” 景熏望着楚元帝的背影,想:大哥二哥在南北各置一方,也不知这些年来他们过的好不好。 国都外的一家客栈里。 “殿下,大皇子来信,说马上就能与咱们汇合了。” 景襄坐在窗台上,拿着白色的绢帛细细地擦拭手中的剑。 “知道了,下去吧。” “殿下,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告。” “说。” “据边境那边的暗卫来报,七公主好像也来了国都。” 七公主,南疆皇帝最小的女儿。 景襄猛地睁大了眼睛,跳下窗台,抓着那暗卫的领子吼道:“你怎么不早说!她那病殃殃的身子怎能经得起如此折腾!” 那暗卫被抓地喘不过气来,艰难的说:“咳……听说是为了四国宴,七公主怕自己的身子耽误了行程,就提前出发了……” 景襄松开他,焦急地问:“七公主现在到哪了?” 那暗卫答:“刚到黄山,以这个速度,最迟五日便可到达西楚了。” “将本皇子身边的人全都调过去,务必保证公主的安全!否则,尔等全都提头来见!” “是,属下遵命!” ☆、第 21 章 “殿下,前面就是与二皇子约定的客栈了”国都外,一行简朴的马队缓缓地走着。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青年,腰间还别着一支玉箫,浑身散发着儒雅的气息。 这便是西楚大皇子景萧。 景萧点点头,“那就快些走吧,免得二弟该等急了。” 景熏独自坐在屋子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连吉大师的绝笔信和那张在铜镜后面找到的纸条。 景熏看着那纸条上的凉字,皱着眉想:这凉字难道是指东凉?可它又怎么会出现在西楚的后宫?难不成母后的事情与东凉有关?连吉大师的画童也是躲在了东凉,这其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越想越头疼,并且毫无头绪,索性就不想了。 景熏将这两样东西小心地收好,冲外面扬声道:“子荆!” 子荆进屋拱手:“公主。” “给我讲讲四国宴的事吧。” “是。” * 彼时,景萧已经找到了客栈并与景襄汇合。 “大哥!”景襄一见到来人,激动道。 “二弟。”景萧沉着地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一路上可好?” 景襄:“承蒙大哥关心,一路上甚好。” 景萧点头,“咱们兄弟俩之间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宫吧,也不知薰儿如今怎么样了。” 景襄也赶紧说:“是啊,我们一家人要赶快团聚才好啊!” 两人又拾掇了一番,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国都城。 …………… 月华殿内。 子荆站在景熏面前,缓声道:“四国宴,顾名思义就是邀请四个国家的王公子弟前来赴宴。” “一般来说被邀请的人都是各国的皇子公主或者是权臣,他们一般都携带子女而来。” “四国宴每二十年一次,每一次都在不同的国家举行,上一次的四国宴是在东凉。” “等等,”听到这,景熏出声打断。 “二十年前在东凉也举办过四国宴,那当时的父皇和母后是不是也会受邀参加?” “是的。”子荆道,“皇上当年还是四王爷,先皇后的娘家在当时深受皇帝信任,他们都是有权参加四国宴的。” 景熏沉默,如此说来,母后与东凉也不是全无瓜葛。 少顷,景熏道:“你继续说。” 子荆:“参加四国宴的公子小姐基本上都是没有婚约的,四国宴最大的目的就是在国家间建立良好的邦交,所以若是席间有哪位公子小姐互相上了心,皇帝便会做主为两人赐婚。” 景熏:“那以北齐现如今的状况还能参加四国宴吗?” 分卷阅读45 子荆道:“北齐虽说被重创,但也没有全然灭亡。国不可一日无君,那里的百姓推举了一位贤士暂做君主。” “只是这样一来,北齐在四国中的地位就大大降低了。” 想当年景熏才十岁的时候,玉皇后常常抱着她坐在腿上,给她讲北齐与东凉的繁荣。那时,北齐精兵十万,浩浩汤汤,强大的国防力量叫人望尘莫及。东凉遍地黄金,商人云游四海,着实让人向往。 然而,北齐强大的兵力也遭到其他国人的惧怕,东凉帝也是一位很有野心的,老皇帝一去,他刚继位没几年就联合西楚征讨北齐。 正巧北齐的皇帝那时身染重病,脑子已经糊涂。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即使再强大的兵力也敌不过两个国家的夹击,很快就兵败而亡。 据说当时北齐太子为了早日继承大统,在自己父皇的饮食里下药,不曾想被东凉打了个措手不及。 景熏啧啧感叹,自作孽不可活。 “公主!”这时,浣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景熏道:“进来。” 浣奚脸上带着惊喜,说:“大皇子与二皇子殿下已经进宫了,现在正在长庆殿给皇上请安,不过多时就能与公主见面了。” 景熏一喜,说:“太好了,快去备一些哥哥们爱吃的点心。” “是。”浣奚也跟着高兴。 东凉,东宫。 太子顾天御坐在首位,座下的皇子们除了尚在边境的五皇子,其他的五位都已到齐。 太子优雅地抿了口茶水,道:“西楚将要在一个月后举办四国宴,想必各位都已经收到请帖了吧。” 顿了顿,继续道:“六弟七弟年纪尚且太小,本宫认为,你们就尚且留在东凉。” 四皇子顾天倾连忙说:“太子皇兄费心了,就让六弟跟着本皇子便好,定然不会给皇兄添麻烦。” 六皇子年方十一,与顾天倾同是宫中年妃所出。 太子想了想,“也可,四国宴二十年才会有一次,带皇弟出去见识一下也好。” 七皇子只比六皇子小了一岁,听了这话也不依了,扬声道:“太子皇兄,臣弟也想去。” 太子眯了眯眼,看着他道:“那七弟可寻到哪位兄长会带着你?” 七皇子葡萄大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扫向了在坐的几位哥哥。 二哥平日里他是万万不敢靠近的,他也没有胆子去求太子哥哥,只能…… 七皇子委屈地看向顾少白,“三哥……” 他这位唯一的王爷哥哥向来性子淡漠,脾气古怪,以前也很少同他说过话。 可如今他又不愿意自己一个很被扔在东凉,只得开口向他求助。 “三哥哥,我会很乖巧的,不会给三哥哥惹祸。” 顾少白淡漠地坐在那里,也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就这么晾着他。半响,等七皇子就要泄气了,才悠悠地开口:“可以。” 七皇子一下子惊喜,连忙道:“谢谢三哥!” 身边的众皇子有些诧异,一个看一个竟是都没想到顾少白能应下。 太子也是一愣,随即笑道:“这样也好,那就辛苦三弟了。” ……………………………… ……………………………… 西楚。 两位皇子在长庆殿只停留了片刻,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赶往月华殿。 景熏笑吟吟地站在殿门口迎接他们。当看到二位哥哥风尘仆仆的穿过御花园到达这里时,景熏连忙将他们拉进屋,伸手把他们肩上的披风摘下来,又为二人倒上了茶水。 此时的茶已经换成了上好的流茗茶,与当时给黎贵妃准备的劣质茶叶大相径庭。 景萧抬手拾起,双唇轻轻碰了一下杯口,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 多年不见,薰儿出落得愈发漂亮了,竟也有了当年母后的几分姿色。” 景襄也大大方方地说:“如今薰儿也变得沉稳了,来之前我还以为你会毫无形象地扑过来呢!” 话音刚落,就被景熏一个大大的拥抱撞了满怀。 景襄:“………” 将身上的人扒了下来,哭笑不得地说:“怎么说着还来劲了。” 景熏吐吐舌头,“难道二哥见了我不高兴吗?” 景襄:“我怎能不高兴?二哥都快想死你了!这次回来二哥就不走了。” 景熏更加开心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家人又在一起了。” 景萧在旁边好笑道:“薰儿别高兴的太早,你二哥可不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 景熏好奇:“啊?什么意思?” 不顾景襄那边疯狂使眼色,大皇子悠闲地开口:“怕是你二哥要给你娶嫂子了!” 景熏惊讶地看着二皇子,“二哥,我要有二嫂了?” 景襄的脖子通红,面色有些尴尬:“别听你大哥瞎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景熏揶揄道:“ 分卷阅读46 那看来是真的有情况啊!也不知是何女子能入的了二哥的眼。” 景襄红着脸道:“等到四国宴你就知道了。” 景萧瞧着小妹那明艳的模样,开口道:“薰儿今年十七了吧,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寻个优秀的驸马了。” 景熏的脸色一僵,“大哥说笑了,我还早呢!” 成亲吗?景熏想,我还从来没想过…… 忽然脑中划过一抹墨色的身影,仿佛又看到了皑皑白雪中盛开的寒兰花。 真的没想过吗……… 景熏有些出神。看着妹妹的模样,二位皇子对视了一眼,景襄小心翼翼地问:“小妹可是有了心爱之人?” 景熏回过神来,看着她二哥的眼睛摇头:“没有。母后的大仇未报,薰儿一直不得安宁。” 此话一出口,兄弟二人均沉默下来。过了半响,景襄低声说:“薰儿,算了吧,母后的事情是查不出结果的。” 景熏蓦地看向二皇子,问:“二哥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二哥知道些什么?” 景萧打断二人的对话,对景熏道:“薰儿,一个月后的四国宴上会请到各国的青年才俊,薰儿在他们里面挑一个满意的,就此离开西楚吧。而且我也会继续回西海守皇陵,皇宫里的事就别再上心了。” 景熏忽然站起身,看着他们说:“哥哥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离开西楚?什么叫继续守皇陵?难道这西楚的天下你们都不顾了吗?” 景襄苦笑:“我本就对这天下没有打算,大哥也一样,况且咱们的性子你也知道,都不适合当皇帝。薰儿,母后是命苦之人,就安心让她轮回吧。” 景熏顿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梗了半响转过身不去看他们,扔下一句:“既然这样,哥哥们都回怡乐园吧,这话母后听了怕是会伤心。” 二位皇子无奈,也不好再说什么,抬脚走出了月华殿。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景熏一人。浣奚走进来,将茶杯收拾干净后,替景熏揉着太阳穴。 景熏哑着嗓子开口:“没想到大哥二哥竟然对西楚的天下没有半分想法,难不成真要将西楚的大业交给那个刚会吃奶的小娃娃吗?黎贵妃的娘家人可不是好对付的,万一景氏的百年基业换了姓,那该如何向西海的列祖列宗们交代?” 浣奚叹了口气,心想:公主殿下可惜了是女儿身,若是男子,定然会闯出一片天来。 浣奚:“公主,这江山大事您就不要操心了。皇上的身体康健,还不愁后继无人。若三皇子真的贤能,西楚也未必会落到旁人手中。” 景熏闭眼,“若真能将西楚治理好,谁坐这皇位都是一样的。怕就怕龙椅上的人是副空壳子,那遭殃的可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们呀∩_∩小可爱们点点收藏哦~ ☆、第 22 章 铃兰宫。 黎贵妃坐在铃兰宫的寝殿,恨恨地说:“果然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种!玉挽心真是连死了都不得安生,她那女儿当真是不好对付!” 翠荷在后面为黎贵妃捏着肩膀,出声道:“左不过是一个公主,待她嫁人了如何还能挡着娘娘的路?” 黎贵妃眼珠子一转,大喜,“翠荷,快去将这次四国宴邀请函的名单全部拿过来!” 翠荷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黎贵妃勾唇,等本宫将你送的远远的,看你还如何插手西楚的事! 次日午时,景熏被皇上的一则口谕叫去了铃兰宫。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楚元帝身边的黎贵妃端端正正地坐着,见她过来,立即露出了一个慈爱的微笑。 景熏被那笑容弄得浑身不舒服,低头俯手:“儿臣参见父皇。” 楚元帝摆摆手,“坐下吧。” 待景熏在座位上坐稳,才看清面前的桌子上摆了许多画册。 楚元帝侧头看着她道:“薰儿不小了,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这是朕与贵妃花费一个早上时间为你物色的人选,你过来自己挑挑。” 景熏随意翻了翻,心道:黎贵妃还真是下了血本,将整整四国中年龄身份符合的男子都找了出来,而且当真都是一等一的好人选,就这么想让我离开皇宫吗? 笑了笑,景熏道:“多谢父皇和贵妃娘娘费心了,不过薰儿刚刚解禁,多年来都没能在父皇身边尽孝,薰儿还想多陪伴父皇几年。” 听了这话,楚元帝心中五味陈杂。没想到女儿虽然嘴上不说,但始终还是惦记着他的。 黎贵妃当下脸色就不好看了,感受到身边皇帝微妙的变化,温柔道:“难为长公主的一片孝心了,可是为人父母,皇上怎能为了区区几年的陪伴而耽误了公主的大好年华?况且日后也不是见不着面了,若是公主思念父皇大可以进宫就是。” 楚元帝听后也点头,“是啊,你能找到一位好驸马,就是对朕最大的孝心。” 景熏咬牙,看着黎贵妃得 分卷阅读47 意的神情道:“后宫之中的皇子公主还是太少了,父皇不妨再选一些年轻貌美的家人子进宫吧,宫里也好多几个弟弟妹妹热闹热闹。” 一席话成功的使黎贵妃的脸色变得铁青。 楚元帝道:“朕的事你就别管了,来看看这些画册,可有你入眼的?” 景熏低头翻了翻,眼睛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林毅。 想当年,母后去世她落魄不安,想求得一个避身之所,这小少爷还替她求过林太傅。 景熏在心里自嘲地笑,恐怕以林太傅的性子,到如今为止依然瞧不上她吧。 将林毅的画册毫不犹豫地压在了最底下,景熏这才发现在每个人的画册上竟然还都记载了他们的祖上三代,身边的妻妾通房,甚至连他们的脾气秉性也都跃然纸上。 景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拿起记载东凉的那一本。 第一页就是太子顾天御,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太子性子温和,不好美色,多年来身边只有两个侍妾和一个侧妃。 景熏:“………” 要不是她在东凉待了五年,与太子打过几次交道,她还真以为黎贵妃会为了让她离开西楚做些好谋划呢。 不好美色?呵呵,当年舫船宴上美人与酒的赌约就是那太子想出来的。 如此看来,这画册上的东西多半是没有可信度的。 紧接着往下翻,终于,瞧见了顾少白的那一页。 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嗯……景熏暗自点了点头,这些说的倒是一点儿也没错。 唯一的通房丫鬟在一个月前死于非命,私下的行为不得而知。 呃……这句话就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景熏从一堆画册中抬起头,对楚元帝说:“有劳父皇为儿臣操心,不过儿臣对这些公子们当真是没有心思。” 黎贵妃在一旁皱眉,“这些基本都是各国之中的佼佼者,公主还是再仔细些吧。” 楚元帝也说:“你不要胡闹,都已经十七了还没有嫁出去,过两□□堂上的那帮老臣又要弹劾朕了。” 黎贵妃道:“是啊公主,你也应该为你父皇着想。” 这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没给景熏说话的机会。 景熏看着黎贵妃,嗤笑:“那不知贵妃娘娘有何高见?” 黎贵妃伸手,用长长的镀金护甲在画册中拨弄着,捻起离她最近的一张笑说:“之前本宫与你父皇商议着,觉得有一人甚为合适。” 语罢,将其推到景熏面前。 东凉四皇子,顾天倾。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正妻之位空置,身边只有几个小妾,乍一看绝对是一个有志气的好儿郎。 楚元帝对景熏道:“朕思来想去,你是朕第一个嫁出去的公主,定要选一位身份合适的。” “如今北齐荒芜,南疆的风俗礼节与其他三国出入太大,西楚的众位大臣之子又配不上朕的女儿。而东凉地大物博,富裕缭绕,虽说太子是最好的人选,但朕又不愿你身陷权利之争,故而这四皇子正为合适。” 楚元帝动之以情,将一个慈父的形象打造的很完美。 景熏看着顾天倾的画像,道:“那东凉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位皇子。” 楚元帝道:“东凉五皇子比你还要小一岁,而三皇子……” 景熏衣袖下的手微微紧张。 只听楚元帝叹了口气,说:“三皇子是东凉唯一的王爷,若论身份容貌自然是与你万分般配,只是三王爷此人,心思缜密,为人淡漠,脾气秉性又难以琢磨,就连身边的人都很难看透其内心。你嫁给这等复杂之人终究不是最好的选择。” 顿了一下,又道:“你好好回去准备一下吧,各国的访客今日下午都会到达行宫,等明日的四国宴朕会亲自开口将你许配给东凉四皇子。” 景熏沉默,看来如今是非嫁不可了。 多说无益,景熏起身告退。 回到月华殿,浣奚走过来禀告:“公主,林家公子来了,现在就在前厅。” 林毅?他来干什么?景熏不解,问:“他来多长时间了?” 浣奚回答:“自公主走后不多时林公子就来了,在前厅也有一个时辰了。” 景熏点头,进了月华殿。 林毅一见景熏回来了,连忙起身:“参见长公主。” 景熏摆手:“免礼。”随后开门见山的说:“不知林公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林毅挠了挠头,道:“明日就是四国宴了,今□□中的各位大臣要进宫与皇上商议,我是随父亲一起来的。” 景熏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听说……公主要与东凉四皇子联姻?” 景熏蹙眉,这不是刚才才发生的事儿吗,这么一会儿就被人听说了? 林毅见景熏皱着眉,连忙摆手,“公主别误会,我不是有意要打听你的事情,这是前些日子父亲与我说的。” 前些日子?景熏恍然,心中不由得窜起一 分卷阅读48 团怒火。原来皇帝早就做了决定,还美名其曰与她商量。 越想越生气,林毅看着景熏突然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慌忙道:“公主若是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景熏压着火气,问:“林公子今日来我月华殿究竟为何?” 林毅慌慌张张地拱手,吞吐道:“我……我今日来本想与公主说……若是公主,嗯……不愿意嫁那四皇子,我……” “若本宫不愿嫁那四皇子,”景熏打断他的话,问:“你要如何?” 林毅本来是信誓旦旦地来,可眼下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若公主当真不喜四皇子,林某愿为月华殿重金下聘。” 景熏一愣,感情这林毅是想娶她。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景熏道:“暂且不提父皇答不答应,就单凭令尊的性子,恐怕都是不愿让本宫入林家。” 林毅焦急的说:“家父那里我会努力说服他的,公主只管做决定即可。” 景熏摇头,“林公子请回吧,这些话等有朝一日公子能为自己的行为做的了主的时候再说不迟。” 随后转身,一点儿机会也不给林毅留下,“浣奚,送客。” …………………… 回到卧室,景熏对着窗户发呆。 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嫁给顾天倾?她在东凉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三王府里,顾天倾此人她并不了解。 将袖子中的东西拿出来,盯着那个快要消失殆尽的“凉”字,想:母后事情与东凉脱不了关系,若嫁过去,倒也是方便了她。 可是……终究是不甘心,与一个丝毫没有感情的人一起生活。 若是父皇看中的人是三王爷该多好…… 突然一个激灵,景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她对顾少白的心思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竟然想要嫁给他……嫁给那个天天对她冷着脸的狐狸? “浣奚!”景熏朝门外喊。 浣奚进屋,“公主?” 景熏站起身拉着她,又把门窗都关的死死的,将她带进自己的帷帐内。 浣奚不明觉厉地看着她跟做贼似的。 只听小公主小声地问:“浣奚,若是嫁了人,以后会是怎样?” 浣奚哭笑不得,“公主若是嫁了人,那浣奚便随着公主过去,此生守护着公主。” “哎呀,不是。”景熏有些懊恼,“我是问若是嫁了人,与夫君平日里是怎样的?” 浣奚答:“那自然是举案齐眉,生死相依。” 生死相依……她可不愿意与不相识的人生死相依。 再者顾少白日后也定然会与人结亲,他要和别的姑娘生死相依……那大雪中的披肩,皇宫后院的烤鱼,甚至连满院的玉兰花香都将属于其他人。 光是想想,就没由来的痛彻心扉。 景熏猛地站起身,“不行!浣奚你好好在这守着,本宫出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铭记英雄,缅怀同胞,为逝者哀思。 ☆、第 23 章 西楚,行宫。 “主子,属下已经打听过了,明日的四国宴上并没有北齐从前的老臣,前来赴宴的全部都是新帝的部下。” 顾少白微微点头,“看来,北齐新帝已经将他们控制住了。” 夜殇垂眸,“可要属下传令于五皇子?” 顾少白道:“你且与他说让他多留心国界便是,一经发现有想要偷渡的人立刻囚禁起来。” “是,属下领命。” 扣扣扣,门外传来敲门声。 夜殇扬声问:“何事?” 那下人恭敬地回答:“启禀王爷,门外有一个小厮想要求见王爷。” 夜殇沉声说:“大胆,东凉三王爷岂是人想见就能见的!” 那下人道:“他让我给王爷带句话。” 夜殇看了眼顾少白无声地询问,顾少白开口:“说。” “敢问王爷可还记得昔日凉池中的锦鲤?” 顾少白眸子一转,心中顿时涌起道不明的心绪。 “让她进来。” 景熏身着暗色长衣,整个人都隐藏在黑夜中,乍一看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家奴。 借着月光,景熏缓缓地推开了房门。 屋内烛光摇曳,那人俊冷的面容流溢着朦胧的情绪。 堪堪一个月未见,景熏却觉得时间貌似过了好久。 心下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居然就这般惦记上了。 夜殇发现来人竟是她,心中微惊,随后又释然。这里是西楚,两人又待在一处五年,私下见见面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如此这般已经算得上是私会了。 朝景熏微微行了礼,夜殇默默地把门带上退了出去。 屋内,顾少白斟了一碗茶,道:“坐吧。” 景熏缓缓 分卷阅读49 地坐在他对面,双手捧着茶碗的周身,咬了咬唇。 来的时候本就是脑子一热的冲动,这一路上她渐渐冷静下来,产生了好几次想要打道回府的念头,可现下却还是来到了这里。当看到顾少白的那一刻起,原本想即刻脱口的话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嘴边。 以前只听人说过求娶,还没听说过有人求嫁的。虽然她心悦于他,可是她并不知对面人的想法。万一他不愿意该如何是好? 景熏此刻万般悔恨,应该好好想想的,或者同浣奚商量一下也好啊,怎么就……就如此冲动了! 顾少白看着眼前人哭丧着脸,开口:“你今日来,就是来本王这里喝茶的吗?” 景熏心下一颤,艰难地扯着唇角说:“这行宫里的茶与后宫中就是不一样啊,哈哈……” 顾少白:“………” 放下茶碗,正色道:“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景熏抬眼,望向顾少白的眸子,那眸子里干干净净,望着她的眼底毫无波澜。 景熏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人家若是真的对你有情,眼神又怎会这般清澈? 景熏忽然很害怕。若是顾少白知道自己对他有了超越友人的感情,会不会从此对她生出厌恶?以前也见过东凉的姑娘们对他表明心意,当时他冷漠的眼神直叫人生寒。 再譬如楚晓月对齐子衫,若是顾少白也如齐子衫那般对她恶言相向,自己不仅没有楚晓月那般坚定,而且还会被迫嫁与他人,成为顾少白的弟妹…… 光是想想,景熏心中就万分绝望。 顾少白见她仍是不说话,开口道:“好歹你与本王也相识了五年,你若真有什么麻烦本王还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 在可能成为顾少白的弟妹和一定会成为顾少白的弟妹之间,景熏一狠心,终于开口:“本宫确实有一事求王爷帮忙。” 顾少白早就料到,平静地开口:“说吧。” 景熏咬牙,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王爷可想过娶妻?” 顾少白手一顿,没想出自己娶妻与景熏的事情有何关联。 转动了一下眸子,说:“不曾想过。” 景熏道:“三王爷生的英俊,又是东凉唯一的王爷,才情能力丝毫不差,又有千万姑娘追捧,为何到了如今二十二的年岁仍然不考虑家室?” 顾少白冷冷道:“说重点。” 景熏一狠心,闭着眼睛说:“听闻西楚长公主十七年华,才貌出众,楚元帝有意招驸马,不知三王爷意下如何?” 一口气说完,不敢抬头,紧接着说:“我知道突然说这种话有些唐突,但我保证,若是王爷肯救我于水火我定当此生报答王爷……” 又想了想浣奚的话,道:“生死相依!” 呼,终于说出来了,景熏在心里长出一口气,随即又开始紧张起来。 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顾少白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过了好久,烛台上的蜡油都结了凝块儿,顾少白才淡淡开口:“本王说会助你,并不代表本王会用自己做赌注。” 景熏心一凉,急忙道:“我不会要求王爷什么的,就算我们结亲,婚后也我也不会妨碍你,况且王爷不是很反感东凉皇帝给你塞姑娘吗?如此一来,王爷也算是可以避免了。” 顾少白嗤笑,“本王向来不喜欢别人来插手本王的事儿,你也一样。” 生怕他接下来说出拒绝的话,景熏连忙道:“王爷若是答应我,我会助王爷谋得天下!” 烛光斑驳的气氛就在景熏话音刚落时霎时间变得冰冷。 顾少白的眸子中彻底没了情绪,看向景熏的目光似乎一寸寸在剜她的内心。 景熏咽了咽口水,没敢出声。 半响,顾少白面带讥诮,道:“东凉的天下,本王没兴趣。” 景熏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开口:“若是……整片大陆的天下呢?王爷也没兴趣?” 其实她想了好久,自从那时得知了他偷偷幽禁北齐太子开始,她就心存疑虑。虽然顾少白暗地里防着她,可她常常出入他的书房,所以有些不重要的微妙消息也被她得知了一二。 况且他是怎么做到东凉这些年来都仅有他一位王爷?将这些串联在一起,似乎有些事情就说的通了。 果然,顾少白的脸色更冷了,一瞬间景熏感觉到直面而来的杀气。 慌忙躲闪他的目光,顶着压力说:“王爷不必担心,本宫和王爷是一条船上的。” 顾少白轻嗤,“你是西楚的公主,竟然说是与本王在一条船上,你不觉得可笑吗?” 景熏咬唇,“大哥二哥前些日子与我说他们对西楚江山没有半分想法,那三皇子又是黎氏的人,若真要让他继位,西楚的万民百姓都要遭殃,如此看来,景氏一族的天下不要也罢!” 真是好大的口气!顾少白微眯着眼,很难想象一个女子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 是该赞她气冲霄汉,还是该说她大 分卷阅读50 言不惭。 看着她始终盯着自己的神情,顾少白意外的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不难察觉的情绪。 太熟悉了,就跟在襄平那些平日里围着他的姑娘们一样,不过意外的没有让他感觉到厌烦。 似笑非笑地回望她,道:“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是想让我娶你。景熏,你莫不是心悦我?” 景熏霎时间凌乱了,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慌忙的低头,眼睛又不由自主的四处乱窜。 “没有啊……哈哈,三王爷想多了…我就是不想嫁给顾天倾而已……” 那样子别提有多明显了,顾少白勾唇:“怎么?楚元帝想将你许给四弟?” 景熏点头,“是啊,此人我一点都不了解,又是黎贵妃的人选,定然不会是什么好的归宿。” 顾少白道:“你在本王面前绯腹本王的四弟,谁给你的胆子?” 景熏伸手抓头发,“你不是只与五皇子交好吗?” 顾少白眸子沉了下去,低声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景熏一僵,恨不得抽自己这不争气的嘴巴一下。 勉强一笑,道:“哈,我这不是跟你待在一处时间长了吗,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别的什么我就真不清楚了!” 话音一落,突然间想起什么,景熏连忙抬手伸向自己的脖颈处,将藏在衣服里的一根褐色的绳子拽了出来,一把扯下递到顾少白面前,说:“还记得之前你说过,凭这个吊坠可以换取一个帮助我的机会。” 顾少白看着她手上的吊坠,底端的那个红珠被磨得圆滑,一看就是被人贴身带了好久。 视线没有在上面多做停留,顾少白的目光看向了景熏腕间的红翡烟云。那朱红色的镯子即使在这般微弱的烛光下也熠熠生辉,吸引着他。 看了看天色,景熏有些着急,必须要回去了。 将吊坠放在了桌子上,景熏拱手:“希望三王爷仔细考虑,若是应了本宫,王爷的谋划便会有很大的胜算。” 语罢,最后看了一眼顾少白,起身离开了行宫。 ……………… 回到月华殿,景熏一下子跌坐在床榻上,双手颤抖着解开肩上的披风。 浣奚端着热水走进来,替景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道:“公主您早些休息吧,明日可是极重要的一天。” 景熏叹了口气,点头:“本宫知道。”明日的事情将会决定她的一生。 景熏在床榻上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她感觉自己仿佛疯魔了。 顾少白那突兀的一声“你莫不是心悦我。”在她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挥散。 就这样想着,一会儿害羞的跟个傻子似的,一会儿又在心中忐忑不安。 最后,在无限的精神折腾之中,景熏累极,终于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又看到了那人站在寒兰花丛中,低低的声音在皑皑大雪中回响:“景熏,你莫不是心悦我?” 她控制不住地咧开嘴角,毫无顾忌地高声回道:“王爷,本宫心悦于你!” …………………………………… …………………………………… ☆、第 24 章 卯时,天色刚刚破晓。一缕阳光穿过高高的宫墙直直照射到每间宫阁的窗纸上。 景熏坐在梳妆台前,浣奚替她梳理柔顺的发丝,挽起一个漂亮的凌云髻。明烛弯腰为她仔细的画眉,而后拿起胭脂在她的脸颊处轻拍。 最后,浣奚在她的头上插了一个华丽的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又配上金累丝嵌宝镶玉牡丹鸾鸟纹步摇。 这一对钗摇是玉皇后当年及喜爱的物什。 浣奚笑着说:“公主同皇后娘娘一样,喜欢金累丝的饰物,如今这几根钗子也算有了用武之地。” 景熏看着铜镜前的自己,身着淡金色宫装,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金色独有的尊贵。 景熏轻笑了一声,“好久都没有这般打扮过了。” 明烛也在旁边掩唇笑:“公主打扮起来就是连天上的仙子都比不上呢!” 一屋子的人都被逗笑了,气氛也变得愉悦起来。 这时,子荆在门外喊道:“公主,大皇子与二皇子来了。” 景熏抬头:“让他们进来。” 二位皇子推门而入,看见自家小妹这幅端庄华贵的样子一下子晃了神。 浣奚在一旁忍俊不禁,出声道:“属下先告退了。”拉着明烛走出了房门。 景熏将二位皇子带到了桌子前,出声道:“二位哥哥今日有何打算吗?” 景萧开口:“昨日父皇与我和你二哥说,要将你许给东凉四皇子。” 景熏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景襄道:“薰儿万不要委屈了自己,待会儿你仔细看看那四皇子,若是薰儿不满意,二哥替你做主跟父皇说。” 景熏笑说: 分卷阅读51 “哥哥们不用担心了,薰儿自有打算。反倒是二哥,你说的二嫂何时才能见到?” 景襄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说:“这件事我也与父皇说了,父皇也没说应不应允。” 景熏看着他那脸红的样子感到稀罕,心里更加好奇了:“那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景襄:“她是……南疆的七公主,慕容吟。” 景熏睁大了眼睛,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在东凉待了五年看上了人家三王爷,他二哥在南疆边上待了五年就拐走了人家的七公主。 随后又将眼睛撇向了坐在身边的大哥。 景萧咳了一声,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没有能耐给你们娶嫂子。” 太不争气了!景熏愤愤地想。大哥这个闷葫芦,也不知会有哪家姑娘能看得上他。 “哥哥们赶快去鸾生殿吧,待会儿父皇该寻你们了。” 景襄道:“不着急,父皇正在长庆殿与大臣们议事呢。” 景萧道:“即便如此,咱们也还是赶快过去吧,各国受邀的贵客也该朝那边去了。” 景熏也说:“是啊二哥,你们快去吧,待会咱们就能见面了。” 两人随后起身,一前一后地出了月华殿。 景熏坐在桌前,虽说抑制了自己的心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着:昨日里顾少白并没有说答应她的话,也不知他考虑的怎么样了。若是他当真不同意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难不成要逃婚?风险太大尚且不说,若真要逃婚,那母后的仇该如何报? 这样想着,景熏皱紧了眉头。 明烛走进来,看见景熏的举动,在一旁小声道:“公主,您不要皱眉了,要不然眉心的妆该花了。” 景熏闻言,抬手轻轻摸了摸眉心。罢了,一切且看造化了,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 顾少白与夜殇从行宫中走出来,前往鸾生殿,前面有西楚的宫人带路。 夜殇跟在自家主子身后,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背影,心想:自从昨日里景熏姑娘走后,他家王爷就不知是怎么了,一直心神不宁的。 “夜殇,七皇子呢?”顾少白在前面突然开口。 夜殇忙拱手,道:“回王爷,七皇子属下已经交给夜辛了,他们马上就会赶上来。” “嗯。”顾少白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儿,夜辛就带着七皇子跟上了来。顾少白低头对年仅十岁的七皇子说:“待会儿你就跟着夜辛,不许到处乱跑。” “是,三哥。”七皇子乖巧地应道。 这时太子,二皇子与四皇子也出了行宫,太子身着水蓝色对襟长衫,腰间配着翡翠玉佩,使他生出一丝儒雅气息。 四皇子一身月白色长袍,衣襟和袖口处用淡金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将他整个人张扬的气质堪堪压下了许多。 想起之前有人及爱穿淡金色,顾少白的眸子微微沉了沉。 七皇子瞧见了,在一旁瑟瑟发抖,三哥哥好生吓人,好好说着话怎么就黑了脸了……… 只听三王爷道:“四弟这一身衣裳甚是好看。” 四皇子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解。 顾少白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一行人出了行宫,门外也有好些别国的皇族子弟结伴而行。 “呦!这不是东凉的太子殿下吗!”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见一位身穿墨绿色骑装的男子向他们走来,头戴皮貉帽,帽檐上一道褐色的卷帘压边,上绣各种看不出样式的花纹,额前缀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玛瑙,与平日里见的男子装扮有极大的不同。 顾天御上前,款款见礼:“原来是南疆二皇子殿下,本宫这厢有礼了。” 那南疆二皇子哈哈大笑:“本皇子也对太子殿下有礼了!” 南疆开放其礼节与其他三国大为不同,顾天御眼下也没多做计较,笑着点头回应了。 待他们穿过庞大的御花园,终于是看见了鸾生殿的影子。 “几位殿下,里面请。”鸾生殿外,一名宫女垂首而立。 顾少白等人随那宫女进殿,鸾生殿内已经有许多人就坐了。 见他们一行人走进来,座位上的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景襄走过来道:“见过太子殿下,三王爷,二皇子,四皇子。” 后又将右手臂搭在左肩前,行了一个南疆标准的通俗礼,道:“大皇子安好。” 众人拱手,彼此礼节周全的互相行了平礼。南疆大皇子爽快地大笑:“哈哈哈,景襄老弟,咱们又见面了!” 景襄也舒心一笑,说:“慕容兄此番来我西楚,愚弟定会好好招待你。” “如此这般甚好!”大皇子爽朗道。 景萧上前拱手:“各位快请入座吧” 于是东凉一队人与那位南疆的大皇子纷纷落了座。 鸾生殿的座位甚是讲究,各国 分卷阅读52 的皇子公主全是平位,各国的臣下公子小姐全于次座。 首位只设有一张龙椅,寻常历代的宫宴中是会在龙椅旁设有皇后凤位的。而楚元帝自玉皇后死后,无论大臣们如何纳谏,后位始终空置。 于是内侍们不得已在龙椅的台阶下设了两个贵妃塌,是为后宫的两位贵妃娘娘准备的。 忽然,大殿门口一阵骚动,众人的眼光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景熏一身华服出现在鸾生殿外,一身淡金色宫装极其耀眼。 面上涂了淡淡的胭脂,柳眉青雉,眸子无暇而剔透,闪烁着如流水般的荧光,薄唇轻抿,透露着尊贵不可侵犯的气势。 顾少白的眼睛微微一滞,看着那些直勾勾盯着她的人,眸光晦暗不明。 先一步起身,拱手:“长公主殿下。” 太子一见到景熏的脸,心下一惊,又忽然感觉有些熟悉。见向来不愿意多说话的顾少白突然主动上前,这才恍然。 这西楚长公主竟与顾少白那死去的通房丫鬟长得八分相像!只是两人的气质却是差的远了。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顾文颉,想必他也一样看出来了。 景熏微微欠身,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从容有礼,恭敬道:“三王爷有礼了。” 顾少白嘴角一抽,挺会装啊! 夜殇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可还是那个天天将三王府弄的鸡飞狗跳的娇蛮小公主? 太子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温声道:“长公主殿下。” 景熏淡淡开口:“见过东凉太子殿下。”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贵妃娘娘到!” 众人从自己的座位起身,转向鸾生殿的主位。 楚元帝一身明艳的赤红色龙袍从内室走出,身边跟着黎贵妃与慧贵妃。 扫了一眼座下众人,开口:“今日我西楚大摆四国宴,诸位不必多礼。” “刘公公,赐酒!” “是。”刘公公擎起拂尘,尖声应道。 “多谢楚元帝。”众人见礼。 两位贵妃娘娘分别在台阶下落座,黎贵妃面画浓妆,身着暗红色贵妃服,头插金厢倒垂莲簪,与楚元帝的朱红色龙袍交相呼应。 慧贵妃却只穿了一身略微繁杂的淡粉色宫装,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半分不及黎贵妃的风光。 丝竹声响起,舞女们翩翩而置。 西楚娇阁坊,名不虚传。席间轻纱飞舞,香气缭绕,管弦之声悦耳动听。 此时,一位姑娘姗姗来迟,如云的青丝简单的挽起,细细的眉叶似三月春水,棕色的眼眸透着温柔的光,唇如绛点,柔柔弱弱的腰肢不堪一握。 身边两个小丫鬟搀扶着她,那姑娘僵硬的行了一个西楚的礼节柔声道:“本宫来迟了,还望楚元帝恕罪。” 南疆大皇子站出来,说:“这是本皇子的七妹,自幼身子不适,还请楚元帝见谅。” 皇帝扬手,“无妨。” 南疆大皇子亲自走下去搀着七公主落座。 景熏好奇地打量着那姑娘,这就是二哥看上的七公主吗?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没想到二哥居然喜欢这样的姑娘。 景襄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睛不住的偷瞄慕容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小可爱们戳一戳收藏呀~啾咪∩_∩ ☆、第 25 章 歌舞进行了好一会儿,各国来的公子小姐们也都各自说着疏离而客套言辞。 刘公公在一旁给楚元帝斟酒,下面的人一个个起身说道着一些祈福夸赞的话。 黎贵妃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与座下的黎大人对视了一眼。 待殿中的歌舞结束,舞女们纷纷退下。黎大人躬身上前,在楚元帝下首作揖:“今日在四国宴,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楚元帝放下酒杯出声道:“黎大人请说。” 黎远道开口:“家中小子不才,竟对右相家的二小姐上了心,老臣瞧着两个孩子样貌才情也算和缘,便做了说客特请皇帝为他们二人赐婚。” 楚元帝听了哈哈大笑,朗声道:“黎大人还真是会挑时候,今日朕算是当着四国的面儿成全他们俩吧!” 话音刚落,有一男一女赶紧上前,跪在楚元帝下方,面露喜色,“谢皇上!” 景熏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凉:楚元帝这般会打算,要是他待会儿开口为她与四皇子赐婚,她若不同意便是不给四国人的面子。 这个帽子扣的可就大了。 不出她所料,紧接着楚元帝开口:“今日着实是个讨喜的日子,朕也有一事要说。” 景熏的指甲陷入了肉中,手心微微发汗。 就在楚元帝刚要张口的同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皇上,本王也有一事要说。” 众人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东凉席上,顾少白一身墨衣,漆黑的眸子正一错不错地盯着楚元帝。 分卷阅读53 顾少白起身,缓缓朝正殿中央走去,在楚元帝下首站立,拱手道:“今日四国宴确实是个好日子,本王也有件事想请楚元帝做主。” 楚元帝心中好奇,说:“三王爷有何事就请开口吧,若是朕能办到的,定会书信一封于东凉帝。” 顾少白点点头,说:“本王想请元帝做主,将贵国长公主赐予本王做正妃。” 满座哗然,众人皆惊。 “早就听闻西楚国长公主才貌双全,倾世倾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小王不才,对公主殿下一见倾心,还恳请楚元帝圆了小王愿。”顾少白这一席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太子也万万没有想到顾少白竟然开口求亲,求的还是长公主。之前有密探与他说楚元帝心中属意的是顾天倾。 若是真让顾少白娶了长公主,那他必然就多了西楚这一条助力,但如今这情况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可事发突然,想要阻止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楚元帝也没想到顾少白竟然要求娶景熏。心中也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又想,三王爷在东凉的地位自然不用说,才情能力又是上成,样貌出众身边又没有妻妾,如此想来与他的女儿也是般配。 当下也就释然了,出声道:“西楚与东凉向来交好,朕也不介意亲上加亲。” 太子起身上前,笑着说:“三弟,你这一上来就求娶,也不问问人家长公主答不答应啊!” 楚元帝侧头看向景熏,说:“薰儿,你可有异议?” 景熏提着厚重的裙子上前,俯手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薰儿全凭父皇做主。” 景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拼命地镇静下来让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楚元帝点头,“如此甚好,那朕便修书一封快马加鞭传给东凉帝!” 顾少白俯首:“多谢楚元帝成全。” 景熏回到了座位上,手指抑制不住地打颤,竭力控制着自己不住上扬的唇角。 浣奚已经惊呆了,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才从东凉回来,眼下又要去了?而且还是无期限的! 台阶下,黎贵妃的脸色很不好看,家中的父亲替她打探过,那东凉四皇子她还算有了解,是个不成事的。 而这三王爷心思缜密,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心狠手辣。她不敢去探他的底,景熏若是嫁给他,说不准会与他一起,帮助她那两个哥哥夺位。 此时楚元帝心情算是极好了,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出声道:“对了,朕的二皇子几日前也与朕说他看上了一位姑娘,” 说着,眼睛看向了景襄,开口:“襄儿,你且自己说吧。” 景襄连忙从座位中走出来,看向南疆大皇子,以南疆的礼节道:“本皇子在边疆多年,有一次不慎遇险,承蒙南疆七公主所救,本皇子感念在心,愿向南疆皇重金下聘求娶。” 多年来,南疆与其他三国结亲的事情少之又少,一是他们规矩奇怪,二是他们常年闭关锁国,不问世事。 南疆大皇子听了大笑:“二皇子也是个爽快的人,七妹的事儿先放在一边,南疆有南疆的规矩,无论何人,只要是外族人,想与咱们通婚就必须入赘到南疆!” 众人听闻纷纷议论,让西楚二皇子入赘,怎么可能! 楚元帝的脸色也不好看,说:“皇族子弟哪儿有入赘到别国的道理!” 南疆大皇子满不在意地说:“在你们别国看来,男子入赘是耻辱,而在我们南疆,男女平等,外来人就必须遵守咱们的规矩!” “襄儿,回来吧。”楚元帝沉声说。 景襄有些急切,又慌忙地看了一眼慕容吟。 七公主由身旁的侍女搀扶着缓缓起身,看向景襄,声音轻细:“二皇子殿下,昔日的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咳……殿下也不必为了报恩而受此委屈咳咳咳……” 南疆大皇子挡在她前面,开口道:“景襄老弟请回吧,南疆的规矩不能坏。” 待景襄回到座位上,慕容吟小声地说:“大哥……” 大皇子低声道:“为兄知道你喜欢他,但妹妹你自己也明白,他对你到底是真的有情还是只为了向你报恩?他若是连皇宫都不愿离开,以后又怎会一心一意对你?为兄是不想让你参与到他们的权利争斗之中。” 顿了顿,又道:“况且,这世上比景襄好的男子多了去了,你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等回去以后,为兄为你挑些好的。” 慕容吟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没有出声。 景熏看着二哥有点儿颓废的身影,低声问:“南疆真有这般规矩?” 浣奚道:“属下不清楚,公主可以待会儿问问子荆。” 景熏点头,没再说话。 二皇子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宴会的气氛。 这时,一位衣着在众人之中算的上是朴素的男子拱手上前,恭敬的道:“拜见楚元帝,吾皇为元帝专门准备了厚礼,还望元帝笑纳。” 楚元帝侧头看 分卷阅读54 向身边的刘公公,刘公公耳语:“皇上,这是北齐丞相。” 北齐新帝下的丞相。 楚元帝恍然,开口:“北齐皇帝客气了。” 那丞相朝殿外一拍手,几名来自北齐的侍卫抬着一个硕大的红木箱子上前。 先不说这箱子里面是什么吧,单看着红木,就知道北齐皇定是下了不少心思。 浑成紫檀金屑文,作得琵琶声入云。红木又名紫檀,是不可多得世间好木。人人皆想得到,只是方圆百里才会出这么一株,自然是千金难求价值不菲。 北齐帝用这么大一块紫檀却堪堪只做了箱子,可见真的是费尽心思。 景熏也很好奇,能用紫檀做椟,那这里面的东西该有多值钱。 待旁边的侍卫打开木箱,里面的光芒忽的晃了众人的眼。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堆满了整个箱子。 景熏顿时有些失望,闹了半天还是这些俗物。西楚虽说没有东凉富裕,但还是见过世面的,如此一来当真是可惜了那珍贵的紫檀。 楚元帝的嘴角也不可见地抽了一下,却还是大手一挥,笑着让宫人们收下了。 “诸位难得来我西楚,这几日也可在这国都之中逛一逛,南山后的玉佛寺就别有一番雅兴。”楚元帝淡淡地说。 众人皆拱手谢过楚元帝。 ……………………… 待他们全都走出鸾生殿,景熏才提着长长的裙摆起身。 楚元帝出声叫住她:“薰儿。” 景熏回头望着他。 楚元帝轻咳了一声,说:“你也知道,原本朕与贵妃属意的是四皇子,但奈何三王爷开口求娶。朕想着三王爷身边没有侧室,你嫁过去应该更能好过一些。” 景熏缓缓露出笑容,开口道:“父皇说的薰儿都明白,薰儿并没有不满意。”此时的笑容到达了眼底,景熏是真的高兴。 楚元帝松了口气,却也暗自惊讶。前几日与她说要嫁与四皇子的时候她还百般推脱,如今要嫁给三王爷了却好似十分愿意。 难不成薰儿当真看上了那三王爷的皮相,一见钟情吗? 不过总归是好事,楚元帝开口:“待朕与东凉帝商议后再告诉你相关的事宜。你先回去歇着吧,明日去行宫拜见三王爷,也好增进一下感情。” “是。”景熏俯身,退出了鸾生殿。 待她走后,黎贵妃朝楚元帝开口:“皇上,臣妾觉得三王爷心思深不可测,将长公主嫁给他未免不太妥当。” “黎贵妃也真是操心,长公主是先皇后的女儿,连皇上对这门亲事都没有意见,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说话的人是慧贵妃,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面色阴沉沉的。 黎贵妃脸色一僵,说:“慧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宫也是替皇上分忧。” “好啦!”皇上面色不好看,“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两位贵妃怏怏地闭了嘴,黎贵妃笑着搀起楚元帝道:“皇上可要去铃兰宫?臣妾让人熬了桂花羹。” 楚元帝揉了揉眉心,道:“不去了,朕去看看婉妃。” 黎贵妃当下脸色铁青,目送楚元帝离开。 慧贵妃起身,走到黎贵妃旁边笑:“五年过去了,没想到陛下还是忘不了故人。” 黎贵妃冷哼一声,“慧姐姐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好歹本宫也有皇子傍身,倒是姐姐你,棺材本儿都没人为你添置吧。” 说罢,也不看慧贵妃的脸色,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鸾生殿。 身后的慧贵妃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盯着她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求娶啦嘻嘻嘻 ☆、第 26 章 “小妹!”景熏刚一踏进月华殿,大哥就急急忙忙起身走过来。 “小妹,你当真要嫁给三王爷?” 景熏好似笑的欣喜,又强强加上些许无奈,说:“如今已经这样了,当然要嫁。” 景襄忙道:“为兄这就去找他,你若不愿意没人能逼迫你!”说着就要往行宫跑。 景熏哭笑不得,一把拽住二哥的衣裳,说:“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不愿意了?” 景襄一愣,说:“你真心要嫁?” 景熏点头,“是啊,反正父皇铁了心要将我嫁出去,嫁给他也比嫁给四皇子要好。” 大哥在一旁开口:“薰儿为何这么说?” 景熏笑道:“我今日见那四皇子的样子像是个风流的主儿,而三王爷身边没有妻室,长的又俊美,我自然更喜欢他。” 大哥点点头,“如此这般便好,也算了解了一桩事。” 景熏侧头看向她二哥,道:“二哥,眼下你与那南疆七公主的事情该怎么办?” 景襄的眼眸垂下来,里面暗淡无光。 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西楚二皇子,入赘是不可能的,父皇不会答应。襄儿还是再仔细想想吧。 分卷阅读55 ” 景襄没说话,忽的又笑起来,说:“我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小妹的婚事。为兄定要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可不能叫东凉的人看轻了。” ………………………… 次日,景熏着了一身浅粉色裙衫,挽了个娇气的双平髻出宫了。 此前子荆替她打听过,今日顾少白会去南山寺。 走之前景熏还特意站在镜子面前瞧了瞧,生生被镜子里矫情的自己弄的一身鸡皮疙瘩。 好家伙,她都多少年没穿粉色了!如今为了顾少白连节操都丢到一旁了。 想着昨天慕容吟的样子,景熏思考:男子是不是都喜欢那般娇小可人姑娘? 带上了浣奚,景熏使了一辆宫里的马车前往南山寺。 * 顾少白此时正坐在南山寺庙内的亭子中下棋。 独自一人摆了个局,手执黑子静静看着棋盘。手边的茶碗里倒映出幽绿的树叶,有蝉鸣在这寂静的寺中回荡。 夜殇在旁边动动嘴想说话,却又生生打住。昨日在四国宴上自家王爷要娶长公主的事把他震惊坏了。 可奈何主子一句话也不说,他就算再好奇也不敢开口询问,如此一来二去,夜殇觉得很是心累。 “阿弥陀佛,施主。” 这时,一位大概不惑之年的僧人走过来,双手合十道:“施主,棋如心境,您这般下棋可谓是心思不在上面。如此一来,这局恐怕是一年半载也解不开啊。” 夜殇惊奇,主子坐在这儿不说话一动不动也好半天了,那老僧居然还说主子心不静。 顾少白丢了棋子,恭敬道:“大师慧眼。” 那僧人笑了笑,说:“施主尘世未了,还是快些去吧,别让寺外之人等急了。” 寺外之人? 顾少白偏头看向南山寺庙口,只见门口的玉佛像后,景熏露出一个小脑袋。 顾少白起身走向她,等终于看到人全身了,顾少白肉眼可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怎么穿成这样。” 景熏转了一圈,好奇道:“怎么了?这样不好看吗?” 夜殇在后边也跟着乍舌,这平日里上天入地的小祖宗如今打扮成这副淑女样子,着实有些违和。 景熏清清嗓子,十分做作的在顾少白面前行了个礼,道:“本宫见过三王爷,三王爷安好。” 声音娇娇柔柔,听了让人酥软半边身子。 就连浣奚头上的珠花都颤了颤。 顾少白:“………” 黑了半张脸,问:“长公主来找本王有事吗?”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吗?” 顾少白当没听见,扭头就走。 “哎哎哎,”景熏连忙跟上,抓着他的袖子道:“父皇说要我跟你培养培养感情。” 顾少白盯着自己袖子上的爪子,冷冷道:“松开。” 对上他淡漠的目光,景熏抓得更紧了。 “不。” “呵。”顾少白冷笑,“长公主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本王了,本王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你自己也应该好自为之。” 景熏一愣,可不是吗,她这一高兴脑子就傻了,人家又不是真心想娶她。 唇角耷拉下来,景熏松手。 顾少白自顾自的在前面走,景熏就不声不响的在后面跟着。 许是感觉身后的人太安静了,顾少白停下脚步回头,见她蔫蔫地垂着脑袋,委委屈屈的作态。 当下便回想,是不是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 想起之前在行宫里那人欢喜的望着他的样子,嗯……好歹她仰慕他,自己这么说的确会有些伤她的心。 想了想,顾少白道:“午时去吃糖醋虾可好?” 景熏闻言噌的一下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道:“好啊好啊,我知道一个特别好的地方,专做糖醋虾!” 顾少白:“………” 后悔了。 景熏一路将人带到了南山寺的后院,这里连着国都边界的一条街。 虽说没有到人声鼎沸的程度,但也称的上是人山人海了。 夜殇惊讶,心想为何这地方竟然比国都城中心还要繁华。 景熏笑着说:“别看这里地位较偏,但可都是一等一的商铺。” 随后走进了一家名为“千金散”的酒楼。 顾少白抬眼,看着那匾额上的大字,心想:还真是有意思,区区一个吃酒的地方,何能叫人散尽千金? 四人进了楼,有小二躬身上前,笑说:“几位客官来的不巧,小楼里刚好没了位置,要不小人替几位客官留个号?” 没位置了?夜殇四处看了看,不免乍舌。还真是,能坐的地方都已处了人。 顾少白侧头看向景熏。 景熏朝那小二一笑,回答:“不用那么麻烦,带我们去天字一号房间便可。” 那小二 分卷阅读56 瞬间变得恭敬起来,脸上的笑容如菊花般挤在了一起。 “几位贵客快这边请,小人方才怠慢了您还望恕罪。” 夜殇傻眼,这天字一号房可是有什么来头? 待他们进了那天字一号房,顾少白微微一顿。 碧色阑干接着檀木制的轩窗,翠帘幕高高悬挂。云顶大理石作梁,水晶软玉为灯,珍珠做卷帘,全金为柱础。 房内还置有软榻,榻上设有龙延香软枕,案子上的酒杯筷箸都是由寒玉制成。 光是一眼,就能知道若是在这间房里用一餐定然不会便宜。 景熏勾唇看着顾少白,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 顾少白淡淡地说:“还愣着干嘛,去坐吧。” 景熏挑眉,三王爷还挺大气。 浣奚与夜殇退了出去,在门口为这两位多金的主子望风。 景熏捧着菜单毫不客气地点了糖醋虾,芙蓉鱼,最后又要了一坛梨花酿。 顾少白冷冷地出声:“不许喝酒。” 景熏:“这梨花酿酒味甚淡,就连十岁的小娃娃喝了都没事儿。” 顾少白道:“你若喝酒,今日的饭钱便全算你的了。” 景熏一噎,讪讪对小二说:“算了,你下去吧。” 那小二抱着菜单狗腿地说:“好嘞!请二位客官稍等片刻!” 景熏托着下巴看他,正色道:“还没有正式地谢过王爷,景熏在这里就……” “闭嘴。”还没等她说完,顾少白就冷漠出声打断。 哈?景熏睁大了眼睛。 “三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本宫是想诚心对三王爷道谢。” 好吵,顾少白皱眉。 见他不说话还皱眉,景熏又道:“王爷这是后悔了吗?后悔当时求娶本宫了?” 无理取闹。 “哼!后悔也没用,你可是当着四国面说要娶我的。”景熏抱着胳膊竖起眉毛气呼呼地看着他。 好想骂她。 见顾少白还是不说话,景熏怒及:“王爷这是厌烦本宫了?这还没成亲呢,你就开始不理人了!” 唉,罢了,她那般仰慕我,总训斥她显得太无情。 顾少白抬眼,道:“说了这么多,可是口渴了?” 景熏顿时吓得浑身一激灵,“妈呀!三王爷鬼上身了!” 顾少白:“…………” 看着她蹲在桌子后面的模样,沉声道:“还不快起来,堂堂一国公主像什么样子!” 呼!景熏松了一口气,还是这么凶,嗯,不是鬼。 顾少白看她那样子被气笑了,感情这人就喜欢他冷着脸。 这时,小二也端着糖醋虾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夜殇。 待小二退出去,顾少白问:“怎么了?” 夜殇眼睛瞄了瞄景熏。 顾少白道:“就在这说吧。” 夜殇拱手:“皇上那边回信了,据说是极为高兴。” 顾少白看了眼景熏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景熏闷头给糖醋虾扒皮,眼睛却滴溜溜的打转,有什么事情能让东凉皇这么高兴? 顾少白执了张手帕递给她,说:“父皇知道了本王要娶妻,所以十分高兴。待你嫁去东凉可不能这般没仪态。” 景熏一愣,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后又听到顾少白的话撇嘴:“本宫好歹也是皇室公主,礼仪什么的还是知道的。若不是在你面前,我决计是不会这样的。” ☆、第 27 章 顾少白听了微微一滞,没有出声,心中却感觉有一丝微妙的变化。 景熏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在吃相上也算收敛了一点。 抹了抹嘴,道:“要说糖醋虾,还是在这西楚的千金楼里,你们东凉的还是差了点儿味道。” 顾少白轻哼:“等你嫁过去就只能吃差了味道的糖醋虾了。” 景熏恨恨地看着他,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 待她酒足饭饱后,小二推开门拱手道:“二位贵客慢走,请柜台前结账。” 顾少白道:“多少?” 那掌柜的恭敬道:“三百金。” 三百金………都足够富贵人家两个月的用度了。 顾少白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开口:“夜殇。” 夜殇从怀中取了一叠厚厚银票交给掌柜。 坑了顾少白一顿,景熏心情大好,一路上哼着小调儿乐颠颠地走着。 二人到了街口便应该分道扬镳了。太子和四皇子等人都以先行启程,只有顾少白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在这南山寺多待了一天,景熏在心里头就姑且认为是为了见她。 笑嘻嘻地看着眼前人道:“多谢三王爷款待,王爷一路顺风。” 顾少白客气地拱手:“长公主不必久留。” 分卷阅读57 夜殇和浣奚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主子正儿八经的装模作样,心里还是没能彻底接受这两人即将成亲的事实。 * 景熏才刚回到月华殿就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 楚元帝将一封书信递给她,和颜悦色道:“你来瞧瞧,东凉帝对这次婚事可是十分的满意。” 景熏看了一眼,上面无非就是关于聘礼吉日的事情,后又大大地称赞了她一番,说是什么玉皇后的女儿定是不会差的,这样看起来东凉帝似乎与先皇后相识。 不动声色地将上面的话记在心里,景熏道:“全凭父皇做主。” 楚元帝笑着说:“既然这样,朕方才请了礼部的人算了几个日子,婚姻大事不得马虎,你看着选一个吧!” 景熏拿起木桌上的折子,上面写了几个日期,都是一年中的吉日。最近的一天便是半个月后。 舔了舔下唇,道:“半个月后未免也太仓促了。” 楚元帝道:“朕也是这么觉得的,你再看看后面的日子,是下个月二十八,朕认为也是个不错的日子。” 景熏向下瞄了一眼,点头:“下月二十八正合适。” 皇上眉开眼笑道:“甚好,朕这就去着人给你准备嫁妆!” 顿了顿,还是开口:“你母后的东西,朕也找人给你送过去罢。” 景熏抬头,看着楚元帝的眼睛道:“儿臣想回一趟玉府。” 楚元帝沉了眸子,道:“好端端你去那里做什么。” 景熏淡淡地说:“好歹玉府也是儿臣的娘家人,现在薰儿要嫁人了,怎可不知会外公与外婆?” 楚元帝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点头,“好吧,记得快些回来。” “是。”景熏行礼退下了。 东凉。 齐子衫独自站在一棵大树前发呆。自从上次他与楚晓月说了那一番话后,那人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要说东凉中这么多树,楚晓月就偏偏喜欢这个地方。而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时他刚刚从师父那里回府,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高高枝桠上的楚晓月。 当时那人可真是笑的明媚,就那样不拘小节地坐在上面,险些晃了他的眼睛。 后来她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无论说什么样的话都赶不走。 齐子衫向来自由惯了,很不喜欢有人约束他。渐渐的他见到楚晓月就没有了好脸色。 可那人无论怎么样说都不走,就算当时生了气伤了心,顶多在家里关两天,而后又扑过来,一跟就是六年。之前她被赶去鹿灵山受罚,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他制药的地方,居然偷偷跑出来见他。 当时的他自然是勃然大怒的,可没过几天就又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瞧见她。不过从那以后,楚晓月就再没有打扰过他,他也就当没看到。 如今自己已经好多天没见着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了,竟然没由来地感觉有些不适应。 看着那绿油油的树梢,齐子衫摇摇头,这是怎么了。 …………………………………… 楚国公府。 楚晓月坐在自己的闺房里看书,可她的手指始终按在一个地方没有动。 身边的丫鬟看着她无奈地道:“小姐,这是林夫子的书,若要是揉坏了夫子一定会发脾气的。” 楚晓月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书页的卷边抚平。 那小丫鬟道:“小姐要是想见齐公子就去吧,奴婢替您把风。” 楚晓月摇头,“我并不是想见他,只是好奇那西楚长公主。” 此时,三王爷将要和西楚国长公主联姻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东凉。 “三王爷看上的人自然不会差,等她嫁过来,小姐不就能见到了?” 也是。楚晓月想了想,她只是有点想不通,明明看着三王爷应该对薰儿有心的,可直到几个月前薰儿意外身死,却并未见三王爷有伤心之意。 现在又要迎娶西楚公主,难不成他当真对薰儿没有感情吗? 不管怎样,她总有种直觉,像薰儿那般女子,身上总是有股子说不上来的感觉,整个三王府上下都对她恭恭敬敬,人也着实很机灵,定然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简简单单地意外身死。 “月儿。”这时,楚国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楚晓月走过去开门,道:“爹爹怎么来了?” 楚国公坐下来捋了捋胡子,道:“今日我与王大人说话,他家最小的女儿和白家公子定了亲,那白小姐才刚刚及笄,你也是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 楚晓月脸色一白,道:“女儿还想再多陪爹爹几年。” 楚国公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胡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想着齐家的那个混小子!” 楚晓月水精灵的眼睛盯着楚国公,认真的说:“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一生一世,哪有随随便便就放下的道理?” 楚国公大怒 分卷阅读58 :“这世间怎可能有一生一世的感情!” 楚晓月平静地问:“那爹爹和娘亲算什么?” 楚国公顷刻间愣住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谁都知,楚国公与夫人伉俪情深,甚至身边没有一房小妾。 “我若去鹿灵山问娘亲,娘亲也会支持我的。” 楚国公没好气地说:“你别去气你娘!” 似是叹了口气,楚国公道:“算了,你好生待着吧。”说罢就出了房门。 西楚。 景熏乘着马车走了大半天终于到了玉府。 这曾经富及一时的大家族如今却迁到这一处异常偏远的地方。 景熏走下马车环顾四周,她最后一次看见玉家人是在好久好久之前了。 那时玉挽心还是宠冠六宫的玉皇后,玉家的势力可谓是权势滔天。 可自从玉皇后身死,玉家的人也来皇宫中闹过,只不过那时景熏已经前往东凉。而当时玉大人冲上朝堂一定要把禁足在月华殿的景熏带走,楚元帝大怒,一气之下撤了他的官职。 看着这四处荒凉无声的地方,景熏抬头,透过几片稀疏的叶子瞧见玉府的牌子已经褪色。 穿过零零散散的草丛走近一看,就连红漆刷的大门都已经显现出里面的沉黑色。 门外连一个守门的家丁都没有。景熏侧头看了看浣奚。 浣奚也很惊讶,没想到仅仅五年的时间,玉府就已经破败至此。 走上前叩门,过去好长时间,里面才有了声音。 一个打扮的肃静的小厮从里面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她俩,出声道:“二位可是有什么事?” 浣奚上前道:“这位是长公主。” 长公主?那小厮神色迷茫,道:“不知长公主大驾光临是有何事?家中老爷不在,请恕奴才不能擅自做主接待您。” 两人对视了一眼,景熏上前拱手:“我是玉家大小姐玉挽心的女儿,名唤景熏。” 那小厮一愣,慌张的跪下道:“原来是小小姐,奴才这就去回禀老爷与夫人!”语罢飞快的朝里院跑去。 没过多时,就有打扮相对得体的下人恭恭敬敬的领着她们进府。 景熏一路打量着玉府内的事物,发现这与外面看起来的差不多,都透露着凄凉的感觉。 随着下人到了玉老爷子的院子,玉老爷和玉夫人早就在院门口张望着,一见景熏过来,急急忙忙走下台阶。 景熏见状慌忙扶住二位老人,玉夫人看着景熏的脸热泪盈眶。 “回来了,回来就好……” 景熏掺着他们走进里屋,屋子里堪堪只有一张小木桌。 玉夫人握着景熏的手说:“也不知道你来,我这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 景熏笑着摆手,“外婆说这话就见外了,薰儿此番过来就是来看看你们二老的。” 顿了顿,说:“这么多年来,薰儿都没能过来,着实对不住外公外婆。” 玉老爷子道:“我们也知道你这么长时间被禁足在宫中,吃了不少苦。前几日萧儿和襄儿也过来了,我这一老头子,你们就不用惦记了。” “是啊,你们安心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两个半步黄泉的人也就安心了。” ☆、第 28 章 景熏交叉在玉老夫人手下的双手缓缓抬起,反握住那张已经有斑斑裂痕的手掌,说:“孙儿此番前来是想同外公外婆说一件事。” 玉夫人慈祥地看着她,“什么事?” 景熏道:“孙儿许了人家,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两位老人互相对视一眼,玉老爷出声道:“如此甚好啊,一眨眼时间过得这么快,薰儿也该嫁人了。” 玉夫人看着她急切地问:“是哪户人家?” 景熏抿了抿唇,说:“是东凉的三王爷。” 两位老人同时一愣,半响,玉老爷猛地站起身,厉声道:“景锋那个竖子!挽心的事儿他还没给老夫一个交代,眼下居然还让自己的女儿去做邦交的牺牲品!” 景熏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住玉老爷,“外公您先别激动,不是您想的那样。” 玉老爷喘着气坐在凳子上,愤愤道:“自古以来和亲的女子多不幸,远走他乡身边无依无靠,薰儿是西楚的长公主,他竟能如此地狠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我唯一的孙女嫁过去,大不了老夫再大闹一次朝堂!” 景熏一边替玉老爷顺气,一边说:“外公,东凉三王爷与你们想的不一样,况且他是薰儿喜欢的人。” “哦?是薰儿喜欢的?”玉夫人一愣,看了看景熏,又看了看玉老爷,道:“若真是薰儿喜欢的,嫁过去也无妨。” 玉老爷吹胡子瞪眼看着景熏,说:“真是胡闹!你才见那三王爷几次!” 景熏为他老人家一边捶背一边笑说:“外公您就别担心了,薰儿的事儿薰儿自己有考量。孙女前几日见那 分卷阅读59 三王爷气质凌冽谈吐不凡,应该是位可以托付的男子。” 旁边玉夫人也道:“孩子们的事情咱们就别跟着掺合了,他们自有他们的造化。” 玉老爷子似是有些不甘心地动了动唇,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景熏陪着两位老人待了好长时间,直到树影间只剩下残阳的余晖。 最后浣溪不得不进来提醒她时,景熏起身告别了玉老爷和玉夫人,这才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掀开帘子,景熏看着那破败红瓦上的青痕,心情也有些受到影响,竟感觉漠然的怅恍与失落。 * 景熏与顾少白的婚期定在下个月二十八。楚元帝下旨,西楚与东凉联姻的大事儿,不得有一丝的马虎。 月华殿被拨去了几个礼仪嬷嬷,专门教景熏学习大婚之礼。 深宫中养大的公主要远嫁,自然是非常繁琐的规矩一大堆。学了这个又要学那个,景熏实在被搞得头疼。 看着眼前被列出的一大堆关于东凉宫中,王府,坊间的各种条条框框,景熏很是烦躁。 她在东凉五年,可也没见他们有这么多的规矩啊! 可教习嬷嬷还在不停地咿咿呀呀地念着,景熏不得不硬着头皮听。 她的衣着首饰都被内务府选用最端庄得体的款式翻新了一遍,可景熏还是将明烛给她绣的裙衫装了许多。 景熏看着浣奚手中的包裹,沉默了一会儿,道:“去将明烛和子荆唤过来。” 浣奚应下,不到片刻,两人就并肩走进了景熏的屋子。 看了他们半响,景熏问:“不多时本宫又要去东凉了,此番再去便就很难再回来。你们若是想留在这,本宫可以为你们做主寻个好主子,也可以出了银子替你们赎身,保你们衣食无忧。或者你们若是还想跟着本宫,作为陪嫁过去东凉也是可行的。” 子荆和明烛两人对视了一眼,明烛上前说:“属下原本是洗衣房的下等宫女,能被调来侍奉公主是属下此生的福分,属下愿一直跟在公主身边!” 子荆也上前拱手:“属下的家人已经全都不在了,公主若是信任属下,属下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景熏看着两人,心中微微升起暖意。 “既然这样,那你们便跟着我吧,在东凉的时日只要有本宫在一天,便不会让你们受了委屈。” ...................................................... ...................................................... 因为路途遥远,二十八号只是长公主从西楚启程的日子。 东凉帝煞费苦心,终于命钦天监又算出了一个吉祥的日子,定在延后的十一天。 并且命令顾少白亲自去西楚接长公主,务必要在十一日后的巳时到达三王府。 景熏听了颇为无奈。 不过想想也是,顾少白已经二十二了,身边只有过一个“通房丫头”,还在不久前还死于非命。 如今好不容易明媒正娶回来一个正室的妻子,自然是重视的不得了。 *** 西楚与东凉联姻,四国同贺。 启程当日,长长的红锦从月华殿一直绵延到紫禁城外。 皇宫中琉璃瓦,水晶壁,就连飞檐上的金鳞龙爪都挂上了大红色的布条。 月华殿也不例外,门口的匾额被翻修,殿外的树木花草也都被系了红色的绑带染上了喜色。 因为月华殿坐落在御花园以里的偏处,所以甚至就连御花园也都重新种上了开的大红大紫的牡丹花。 原本楚元帝还想翻修月华殿,被景熏拦住了。 在月华殿寂静无人的主屋,景熏一身朱红色嫁衣跪在玉皇后的画像前,深深的磕了三个头,说:“今日是女儿嫁人的日子,孩儿不能在您面前尽孝,就在此敬母后一碗茶。” 说完,伸手恭敬拿起放在手边的茶碗,将茶水尽数倒在了玉皇后的画像前。 “公主,时候不早了,您快些出来吧!”门外的明烛小声道。 景熏最后看了一眼画像,提着嫁衣的鲜红色裙摆走出了房门。 最后嬷嬷将沉重的金色凤冠戴在景熏的头上,挑起一方红色轻纱彻底盖住了她的脸。 扶着嬷嬷得胳膊,景熏走到了长庆殿。浣奚小心地搀着她来到龙椅下,景熏郑重地朝楚元帝行了一个标准的笄礼。 这一拜,景熏心中五味陈杂。既是告别了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国家,也是告别了这个曾经伤透了她的心的父皇。 楚元帝看着景熏被红纱遮住的发顶,半响才轻轻地叹息道:“去吧。” 景熏捕捉到那语气中若有若无的沧桑感,很不是滋味。 又以子女对父母的礼节作了一个揖,道:“还望父皇保重龙体。” 楚元帝点头 分卷阅读60 ,目送她一步一步地走下长庆殿的台阶。 ........................................................... 走了不知多久,景熏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着脚下的路从一开始赤金色大理砖渐渐变成了灰白色的石子路。 忽然,景熏感觉自己一直扶着嬷嬷的那只手被人缓缓抬起,紧接着就落入一个温润的掌心。 男子低沉而又熟悉地声音响起:“多谢。” 嬷嬷俯首:“老奴在这里就恭祝三王爷与长公主白头偕老!” 景熏的视线被红纱遮住,看不到眼前的事物。否则她真的很想知道顾少白此时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只听那个声音低低说道:“本王谢嬷嬷吉言。” “王爷抓紧启程吧,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语罢,老嬷嬷最后行了个礼,又沿着那笔直的宫道往回走。 顾少白牵着景熏,将她带入了一辆马车内。 末了顾少白想抽出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无奈,顾少白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景熏的头,说:“大婚之前不宜见面,你放心,本王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啊……景熏有些绝望。 让她自己坐在轿子里待上十一天,还不如让她去前面骑马呢!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顾少白挑眉,“你就乖乖地待在轿子里,莫要想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有本王在,就一定不会让那些荒唐的事发生的。” 景熏隔着红纱气鼓鼓地看着他,可惜顾少白看不见。轻笑了一声就要去前面。 忽然毫无防备的就被眼前的人猛地向马车内拉了一把,景熏将红纱撩起,露出一双泛着红霞的眸子,笑道:“王爷认为,何事为荒唐?” 顾少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望进了那双眸子,当下眼睛就离不开了。 平日里那双总是充满小心思的眼睛此刻全都化作无尽的温柔。 细白的面颊上泛着红晕,鼻尖高挺,绯红色的眼尾玩味地向上挑。 再加上那人调笑一般的话语,顾少白那颗冰冷了多年的心脏竟然开始有了清晰地跳动。 “咳。”夜殇在外面轻咳了一声。 “王爷,别误了时辰。” 这两位主子也真是心大,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这般大胆地进了同一辆马车。 顾少白忽然回过神,看着景熏的眼神有些恼怒。 看起来有些落荒而逃地将身子退出来,正色道:“启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欢迎捉虫噢 ☆、第 29 章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启程了。人群里面不光有迎亲的队伍,还跟着许多负责抬嫁妆的护卫。 走了整整三天没有歇脚,景熏坐在轿子里感觉自己已经超脱了。 摇摇晃晃地被抬了这么久,终于忍无可忍掀开帘子的一角对马车外的浣奚说:“你去与前面的人说找个客栈歇歇吧,本宫身体吃不消了。” 浣奚一惊,连忙拔腿向前跑去。 没过多久,浣奚回来在帘子外小声道:“三王爷说一会儿到了城里就可以休息了。” 景熏微微松了口气,头顶着重重的凤冠向后仰。 还要如此这般走上八天,当真是折磨人。 待马车终于到了城中,这一行庞大的队伍才堪堪停下脚步。 顾少白沉着的声音在前面响起:“今夜便在这家客栈休息一晚吧,明日卯时准时启程。” 话音刚落,浣奚就搀着景熏的手将她扶下马车。 看着那个着嫁衣很是抢眼的女人踉踉跄跄的被丫鬟扶着,顾少白恶劣地挑了下眉毛。 等众人都被安顿好了,夜幕也徐徐降临。 顾少白用过晚膳后安静的待在自己的房里看书。 啪! 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谁!” 没有人说话,顾少白放下手中的书警惕的朝门口走去。 还没等走到门口,顾少白就猛地回头,发现穿着嫁衣摘了凤冠的景熏被挂在了窗户上。 景熏此刻十分懊恼,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被这身嫁衣碍了事儿。 现在她的衣服被勾在窗栏上,进去也没办法,想出去还动弹不得。 顾少白抱着胳膊就那样饶有兴致地站在前面欣赏着。 景熏恨恨地看着他道:“你快过来帮我一下!” 顾少白扬眉:“怎么?本王房里进了贼还要反过来帮贼不成?” 景熏鼓着腮帮子看他,眼睛里充满了恼怒。 轻笑一声,不再欺负她。顾少白张开手将人打横抱了下来。 “不是说身体吃不消了吗?还跑出来干什么?” 景熏:“不知道,我就是想出来。” 分卷阅读61 顾少白:“…………” 景熏在自己的屋子里怎么也待不住,就是想出来骚扰一下顾少白。 无奈,将人抱着放在了床上。 景熏睁大眼睛看着他作惊恐状:“虽说我俩要成亲了,可毕竟还没拜过天地,你这样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顾少白猛地将手臂撑在景熏的身体两侧,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口中微微吐着热气:“这样是怎样?” 而后慢慢地将唇靠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哦…难道是这样吗?” 景熏的脸腾的一下着火了,霎时间脑袋被烫得晕晕乎乎,理智全无。 顾少白瞧着她那仿佛煮熟了的螃蟹似的脸蛋儿缓缓起身,道:“你就不能有个公主的样子。” 景熏傻傻地坐在床上,满脑子全是刚才那人的嗓音。 看着她那不争气的模样,顾少白难得的心情大好,走到窗前将窗户又开大了一些。 待冷风将室内暖融融的气氛吹散,景熏才稍缓过神来。 看着顾少白那张俊冷的脸,景熏咽了口唾沫,道:“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就要起身下床,没看清脚下,被嫁衣长长的裙摆绊住了鞋子。 顾少白连忙奔过去将她扶住,景熏有些慌乱地归拢着裙子,按照原来的途径又翻过窗子。 顾少白:“………” 她就不知道走门吗? 本以为那人已经回去了,不想,在床栏下又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景熏拽着宽大的袖子朝他摆手:“三王爷安!” 说完也不看他什么反应,直接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窗口。 顾少白哭笑不得,到底是谁把她养成这样的? 又低头径自想了想,沉默一会儿。算了,反正从今她以后也祸害不到别人了。 ………………………………….............................................................................................. 就这样,庞大的迎亲队伍磕磕绊绊地走了足足十一日,终于是到了东凉。 浣奚和明烛在此时连忙坐到景熏的马车中为她整理仪容。 三千青丝被重新挽起,足金的凤冠稳稳地立在她的发顶,朱红色的盖头再一次罩住景熏的整张面容。 由于景熏不愿坐在轿子上,那迎接她的花轿一路上都是空置的。 如今到了日子也不得不坐上凤轿了。 轿身红幔翠盖,上面插龙凤呈祥,四角挂着丝穗,一看便是富贵十足,也体现出东凉帝的煞费苦心。 待浣奚二人下了马车,顾少白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中间由几个侍卫抬着新娘子的花轿,后面有近百台的嫁妆跟着。 这庞大的队伍吹着管弦提着炮仗轰轰烈烈地走进襄平城。 街上的百姓从城头排到城尾,交头接耳吵吵嚷嚷却全然都是欣喜的声音。 景熏从侧面微微勾起帘子的一个角落,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呆了呆。 满街的树木被挂上红色的帆条,四处都是祈愿祝福的大红色符纸,路边皆是维持秩序的守卫,个个佩剑尾端都系上了红色绸带。 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仿佛全城的人民都是婚宴的嘉宾一样。 她出嫁时就连西楚的国都都没有出现这种满城同贺的景象,如今却在东凉看到了。 景熏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盛况,还是为了自己而准备的。心中有些感动的情绪涌上她的心神,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东凉的百姓。 赤色满城十里红妆,玉兰花瓣满天飞舞,都是为了她而准备。 放下窗帘,景熏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心脏的部位。 ………………………………................................................................................................ 终于,轿子停下了,外面的声音好似小了许多。 一只绸缎从轿子外递了进来,绸缎的中央嵚着一个大红色的绣球。 宫中的礼仪嬷嬷教过她,这是带她走进夫家的礼节。 深吸一口气,景熏牢牢地抓住绸缎,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跨出花轿。 绸缎的那头,顾少白看着一身红衣小小的她从轿子中走出,握着绸缎的手微微紧了紧。 景熏眼前不能视物,心下有点儿慌乱,抬脚也不是,不抬脚也不是。 顾少白在另一端轻轻的对她说:“别紧张,有我在。” 温凉的男音在此刻仿佛是一汪清水,当下心中的那一丝惴惴不安也慢慢沉着下来。 这时,众人的声音又重新喧闹起来。 在顾少白 分卷阅读62 地引领下,景熏跨过了三王府门口的火盆,寓意日子红红火火。 看着脚下熟悉的石板路,景熏有些怅然若失。 这条路她在这五年之中不知道走了有多少回,可如今却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在这样庞大的礼节下重新走这些路。 一边走着,一边有人在她的脚下撒谷草。景熏知道,这是东凉人婚嫁的习俗。 待一切礼节全都走过,众人走进了三王府正厅。 齐刷刷膝盖碰地的声音,景熏知道,首座必然是东凉帝。 顾少白扶着她的胳膊缓缓跪地,景熏也顺势跪在地上。 东凉帝沉稳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既然到了东凉,便就是我东凉的儿媳,朕也不多说什么,以后安守本分,好好过日子吧!”语罢抬眼示意了一下司仪。 “吉时到!” 司仪高声喊到:“一拜天地!” 双手至前垫住额头,两人郑重地朝前面拜去。 “二拜高堂!” 景熏也不知道现在在拜谁,反正顾少白没拉她起身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前拜。 “夫妻对拜!” 手中的绸缎被人抬起,景熏顺着方向起身,看着脚下对面人的鞋尖朝着自己,深深地朝前弯下腰。 “礼成!送入洞房!” 顾少白被留在正厅中招待宾客,景熏则被丫鬟牵到新房。 感受着这个充满玉兰花香的院子,景熏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墨阁。 想想也是,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三王妃,当然要住在墨阁的主屋。 推开房门,景熏被丫鬟领到床边。那丫鬟郑重地行了个礼道:“王妃切记,您的盖头一定要等王爷亲自来掀,不然会不吉利。” 景熏点头,“本宫知道了。” 那丫鬟福了福身退下了。 景熏坐在床沿边上有些不舒服,身体便向里动了动,不想突然被硌了下屁股。 起身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又想到刚才丫鬟的话,刚举到耳边想要掀开盖头的手无奈垂下。 盲着眼向前面摸去,摸到被子下好像有好多坑坑洼洼的小石子。 景熏心想晚上躺在这些东西上面睡觉不得被硌死,于是拉开被子一股脑的将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末了景熏又端端正正地坐回床上,跟刚才那野蛮劲儿判若两人。 ☆、第 30 章 三王府正厅,顾少白正招呼着各位宾客,齐子衫笑吟吟地端着酒杯走上前,“来,子凉,跟兄弟喝一个。” 顾少白面无表情地回了个礼,一饮而尽,“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什么?”齐子衫没听懂。 顾少白伸手指了指楚晓月的方向,齐子衫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正瞧见楚晓月站在一群世家公子中说说笑笑。 当下心情就不美好了,啪的一声合了扇子走过去。 “要说这淮河门啊……”楚晓月正聊的尽兴,突然就被人拉着胳膊拽到一旁。 “哎哎哎,你干嘛!”楚晓月吓了一跳,抬眼发现竟是齐子衫。 抿了抿唇,一把甩开齐子衫的手。“男女授受不亲,齐公子请自重。” 齐子衫额头突突地跳,原本这就是他的话,想到之前那一声声“楚小姐请自重”感觉简直是被自己砸了脚。 握紧扇子出声道:“今日是子凉的大婚之日,你别添乱。” 楚晓月顿时觉得好笑:“本小姐哪里添乱了?反倒是齐公子上来就拽我的衣袖,不知公子何意啊?” 齐子衫黑脸:“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楚晓月一脸无辜,“不知本小姐的礼节有何不妥?” 齐子衫:“…………” 她丫的居然把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 另一边,顾少白好不容易在众人的祝贺声中敬完了酒。 放下酒杯拱手道:“多谢各位能来参加本王的婚宴,接下来还请各位随意,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众人都笑,揶揄道:“人家三王爷要回去陪新娘子啦!咱们这些看热闹的就不打扰王爷了!” 再次行了个礼,顾少白转身走去墨阁。 ** 刚一推开门,脚下就踩到了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核桃花生撒了满地。 顾少白:“…………” 踱着步子在那些事物中走,走到了景熏前面。 “你这是做什么?” 景熏在盖头后面嘟着嘴说:“它们硌我!” “………” 顾少白扶额,“在被子下装上核桃松子寓意多子多福。” 景熏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吐了吐舌头,道:“嘿,原来如此……那我再把它们装回去?” 顾少白:“………” 眼前的人被大红色的盖 分卷阅读63 头遮住了整个脑袋,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双手倒是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外面有司仪高声喊:“吉时已到!” 顾少白拿起放在案子上的棕油竹竿,轻轻挑起景熏的盖头。 霎时间,那一张绝美的脸就完完全全显露在他眼前。 之前在西楚临行前他也是见到过她打扮的样子的,没想到在这时红烛的衬托下居然还要美上三分。 顾少白心中庆幸,还好没让别人看到她这幅样子。 景熏低头盯着顾少白的鞋尖,心里有些紧张。 那人将竹竿轻轻的放回案子上,坐到了她的身边。 伸手拿起凤鸾酒壶,将两个金杯倒满酒,又把其中一个递给景熏。 景熏心脏砰砰乱跳,脑子一片空白,就着顾少白的手臂与他交杯,一饮而尽。 头上凤冠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出声响。顾少白抬眼看了看,放下酒杯抬手,缓缓的将上面的珠花钗子一个个褪去,最后任她三千青丝在他的指尖穿梭。 阶馥舒兰素,盘花卷烛红。满室的酒香配着玉兰,顾少白的手不由自主的缓缓抚摸着她的发顶,一路往下到粉红的脸颊。 景熏垂眼不敢看他,即使再单纯,她也知道夫妻在新婚夜将会发生什么。 顾少白缓缓抬起她的下颚,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顿了顿,还是低声说道:“你若不愿,本王不会逼你。” 景熏此刻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闭着眼睛不知所措。 顾少白看着她半响,叹了口气垂下手说:“睡吧。” 说完便起身想要走出去。 景熏心中一慌,想也不想连忙抓住顾少白的衣袖,在他回过头的一瞬间踮脚吻上了他的唇。 顾少白还没反应过来,唇边就贴上了一个温软的事物,垂眸就看见了景熏紧紧闭着的双眼, 轻笑一声道:“睁眼。” 景熏心里慌得不行,哪里还敢睁眼,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的,俨然像上了刑场。 顾少白见状伸手揽住景熏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顾少白压着她一点点后退到床边,景熏被吻得喘不过气,抬手想推开他,不曾想竟用了反力,两人双双倒在了床榻上。 顾少白离开她的唇瓣笑道:“没想到薰儿竟这般着急。” 听着他用这样带着沙哑的嗓音念她的名字,景熏顿时有些受不住。 “唔……” 当下没有防备,顾少白低头埋下来。 一手缓缓地摸向她的腰间,顷刻间,大红色的嫁衣铺了满床。 景熏垂低头看了看自己,而顾少白还衣冠整整地撑在她的上方。 心下恼怒,抬手一个用力。 两人的嫁衣混在一起,赤金色的很是好看。 顾少白重新俯下身,温柔地吻她,低沉的嗓音带着让人失控的磁性:“薰儿……” 景熏咬着唇拼命不让自己出声。 温柔间有轻薄的布料飘然落地。 顾少白眸光一沉,里面透着压抑的情绪。 暖风生绣帐,溶溶露滴牡丹生。 鸳鸯交颈,凤鸾和鸣,也不足这一室旖旎。 ………………………………… ………………………………… 第二日破晓,一缕朝阳缓缓从窗纸透入室中。 云雨初歇,大红色的鸳鸯锦被微微蠕动,有人的眸子藏在被子中小心翼翼地睁眼。 鼻息间盈满淡淡的玉兰花香,景熏侧眼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墨发与锦被交融,高挺的鼻梁显现出诱人的弧度。 薄薄的唇瓣轻抿,想起昨晚那贴在自己脖颈处的柔软,景熏红了耳根。 突然,顾少白紧闭的眸子张开,丝毫不差地对上了景熏的眼睛。 景熏瞬间慌乱,连忙扯住被子盖过头顶。 顾少白勾唇,隔着被子拥着她的腰,嗓音带着清晨独有的嘶哑:“醒了还不起身?” 景熏咬着唇,在被下闷声说:“你先起!” 顾少白心情大好,也没再逗她,翻身就下了床。 穿好衣服回头,发现那人还躲在被子中。俯身撑在那一坨凸起上,出声道:“本王让浣奚进来侍候你。” 说完起身出去,将浣奚叫了进来。 浣奚早就端着热水在外面候着多时了,一见三王爷出来,赶紧福了福身就进了屋。 景熏这才探出脑袋起身。 浣奚看着她,忽然间脸就红了。 景熏瞧着她脸色通红,不解的问:“浣奚你怎么了?” 摸了摸鼻子,抬手指了指景熏的胸前。 景熏低头一看,点点花瓣一直延伸到被子深处。 猛地拉起被子盖过自己,心里恨死了顾少白。 “咳……帮我找一件高领子的衣裳吧。” 浣奚应下,再也 分卷阅读64 不敢抬眼。 景熏换了一身正妃的大红色衣裳,头戴金色孔雀冠,手腕处的红翡烟云与这一身正相配。 用了早膳,顾少白走进卧室。 浣奚在一旁俯身行礼:“参见王爷。” 顾少白挥了挥手,浣奚退下。 景熏看着他,起身道:“妾身…参见王爷……” 噗!看着她那扭捏的样子,顾少白笑出了声。 景熏愤恨,她的身体还在疼,能完完整整地给他行了礼就不错了! 顾少白道:“起来吧,以后私下里你就不用守着礼节了,歪歪扭扭甚是难看。” 景熏咬牙盯着他,看他那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顾少白道:“走吧,跟本王去一个地方。” 景熏瞪眼:“我不想走路!” 顾少白面无表情地看她,伸手,不由分说的将人抱起走到三王府门外的马车旁。 马车里特意让人备了软垫,顾少白将她温柔地放在上面,自己也坐在她身边,对外出声道:“走吧。” 景熏低头朝衣领处望去,那些红痕还没有褪去,不过坐在这絮状的软垫上身体还算舒适。 也懒得再跟他计较,景熏开口问:“待会儿要去哪儿?” 顾少白闭眼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景熏抿唇不再说话。忽然又想到自己在月华殿里发现的字条,试探地问:“你们东凉的皇子若是跟别人通信会在署名处提个凉字吗?” 顾少白睁眼,“自然不会,东凉人写信属的都是自己的名。” 景熏点头,又问:“那如果王爷写信,署名就是少白喽?” 顾少白蹙眉看她道:“你问这个干嘛?” 景熏轻咳一声,摸了摸头上的珠花说:“我这不入乡随俗嘛!想给哥哥们寄封信回去。” 顾少白瞧着她,并没有从她的脸色中看出什么,当下也没再计较。 不出半个时辰,马车在一处停了下来。 景熏下了马车抬头一看,这里竟然是一间寺庙。 顾少白顿了顿,牵住她的手与她一同进入寺庙内。 景熏看着这周遭的事物,发现这里比其他寺庙都要简陋。 顾少白熟门熟路的带着她走进寺庙的尽头,眼前出现了一道木门。 顾少白抬手推开木门,一缕梵香随之飘散。 屋内并不大,景熏缓缓抬眼,看到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牌位。 那牌位用墨色的笔锋雕刻,“徐氏羽贵妃之牌”几个字跃然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尽力了…… ☆、第 31 章 盯着这几个字,景熏又偏头看了看顾少白的侧颜,瞬间就知道了这位贵妃娘娘的身份。 顾少白的娘亲,东凉后宫中的羽贵妃,是那个教顾少白摸鱼翻墙的女子。 顾少白一错不错地看着那墓碑,他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下巴绷得紧紧的。 景熏沉默了一会儿,将顾少白牵着她的手改成了十指相扣。 顾少白一愣,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不语。 想起昨日大婚时他对她说的话,景熏小声道:“别紧张,有我在。” 挺直了腰直直地跪在那墓碑前的蒲团上,“给贵妃娘娘请安。” 顾少白一手被人拉着,低头看那人认真地说话,心中微微动了动,也跟着跪下。 松开手,顾少白正视前方,拱手道:“儿子给娘亲问安。” 放下手侧头看着景熏,眼神示意她照做。 景熏恍然,也跟着拱手:“……儿媳景熏,给娘亲问安。” 两人双双磕了头,顾少白低声说:“本王既然迎娶你,你就是本王的三王妃,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本王会好好待你的。” 之前那般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娘亲,如今却能带着她一同为他的娘亲上香,景熏也知道这对于顾少白来说定然是十分重要事。 当下就正色道:“王爷请放心,薰儿日后就是王爷的人了,万不会做出背叛王爷的事。” 顾少白直视她的眼睛,语气毫无波澜的问:“既然这样,你不妨说说是如何知晓本王在做的事的?” 景熏心里突的一跳,如今木已成舟,想装傻是不可能的了。 看着顾少白那双平静的眸子,心虚地说:“之前我偷听到你与夜殇的谈话,是……关于北齐太子的。” 顾少白心道果然,景熏不是愚蠢的人,听到那番话私下里定然是会留意。之前自己对她不是特别的防备,如此这般,她知道了这么多也就说的通了。 景熏看着顾少白那不好的脸色连忙摆手道:“不过这些事我可没跟任何人说过,王爷千万不要多想!” 哼,顾少白斜眼看她,量她也不敢跟别人说。 景熏仍跪在墓碑前的蒲团上,与顾少白面对面,严肃道:“我既已嫁与王爷,王爷便是我的 分卷阅读65 夫君,我必定会与夫君站在同一条路上。” 顾少白见面前的人信誓旦旦,当下也稍稍放心不再为难她。 起身拍了拍衣裳,道:“走吧。” 景熏连忙跟上,与他一同出了屋门。 两人皆是穿着正装出门,一身鲜红色很是扎眼。 顾少白带着她在寺庙中穿梭。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只是临走时已经接近隅中,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被庙中来来往往的人看的心烦,顾少白逐渐的加快脚步。 景熏昨天晚上被折腾的厉害,不仅一大早就被人拉了出来,现在又要如此快的走路,身子立马就受不住了。 一把抓住顾少白的衣袖,微微喘息:“你走慢点儿。” 顾少白蹙眉,不明所以:“以前也没见你身子这么弱啊。” 景熏抬眼瞪他,咬牙道:“你试试一晚上只睡两个时辰?” 顾少白:“………” 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好的样子,顾少白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将她的胳膊挎上他的肩膀,一只手拖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腿弯下将人抱了起来,飞快的朝庙门口的马车奔去。 景熏终于坐上了柔软的软垫,身子也稍微好受一些。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顾少白的眼睛不自在地打量着景熏。 “你…还疼吗?” 景熏恨恨地看着他,感觉有些难以启齿:“你说呢!” 顾少白不经意地按了按自己的大拇指,昨晚这人好似说过受不住了要停下之类的话,可那时他正在兴头上,又怎会听她的? 二十年没吃过肉的人突然开了荤腥自然是把持不住的。 景熏也咬唇,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两人虽说已经认识五年了,可一直都是以朋友的身份以礼相待,这猛然间成了夫妻,又做了那档子事,自然有些尴尬。 不过景熏想了想也并没有十分介意,自己本来就心悦他,如今成了三王妃也算是得偿所愿。 但是……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不知他对她到底如何作想? * 马车终于到了三王府,顾少白将景熏抱起来走进王府大门。 路过的下人都纷纷好奇,想看看这位新来的王妃是个什么样子的。 景熏有些害羞,将脸埋在顾少白的衣裳里。还是那熟悉的玉兰香,清清淡淡,很是让人舒心。 顾少白将人抱去墨阁,放在屋内的美人榻上,说:“你也知道,平日里本王身边就只有一个夜殇。你住在这儿也没有多余的人伺候,一会儿可以去找管家要几个丫鬟带在身边。” 景熏摇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来的时候带了陪嫁的人,王爷将他们安排到这里就行了。” 顾少白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开口朝门外吩咐了夜殇,又道:“本王大婚有三日的假期,这三日本王便在墨阁中陪你。” 景熏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顾少白轻咳了一声,“如今你是三王府的女主人,自然要好好熟悉府中的规矩。” 景熏:“三王府的规矩我早就熟悉了。” 顾少白:“………” 说的也是。 想了想,又道:“府内后院的事物以后都由你接手吧。” 景熏撇嘴:“那些东西我都学不来。再说王爷也没有其他女人,后院的事情又不重,还是交给原来的嬷嬷们吧。” 顾少白沉了眸子,冷冷道:“本王的王妃竟然不会处理家事,那本王是不是应该再娶一个明白的女子辅佐王妃啊?” 景熏一惊,连忙抬眼看他。 只见顾少白脸色阴沉似是十分不悦,说出来的话也不像是开玩笑。 心中有些慌乱,忙说:“不会的事情我学就是了,你不要生气。” 顾少白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这时,浣奚三人已在门外候着了。顾少白将他们叫了进来,三人齐齐跪在他面前低头。 顾少白看着子荆和明烛,沉声说:“你们既然是王妃带来的,本王就暂且相信你们。以后在她身边小心伺候着,不得存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是。”三人叩首。 挥了挥衣袖,夜殇将他们带了下去。 顾少白看景熏垂着眸子不说话,温声道:“午膳想吃什么?” 景熏小声说:“不知道。” 顾少白皱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人脸上并没什么情绪,还是同往常一样。 顾少白就这样盯着她,突然回味起昨晚那异常舒适的感觉。目光又移向她的唇瓣,顾少白舌头微微卷曲,不由自主的吻了上去。 景熏仰着头任由他吻,心中却想着刚才他说的话。 听到他说要再娶,明明心中那般地生气,却只能屈服地应下他的要求。她景熏何时这样卑躬屈膝过?难道以后的日子都要这样卑微的求着他吗? 顾少白吻着吻着便觉得 分卷阅读66 有些不对劲,怀里的人软软弱弱一点反应都没有。 忽然舌尖触到了一滴冰凉的液体,顾少白猛地离开她的唇瓣,发现不知何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盈满了泪水。 景熏睁着眼无声地流泪。 顾少白懵了,连忙坐到美人榻上动作略显笨拙地将她拥进怀里,下颚顶着她的发顶,柔声道:“哭什么?” 景熏的泪仿佛止不住,贴着顾少白的衣襟,感觉都要浸湿了他的肌肤。 顾少白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就这样了。他也不会安慰人,就只能一直抱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景熏哑着嗓子说:“王爷若想要再娶,本宫是不会阻拦的。” 顾少白一愣,不解:“本王什么时候说要再娶了?” 景熏气愤,这丫的自己刚说完就不记得了。 顾少白回头仔细想了想刚才说过的话这才想起来,道:“刚才的话只是用来吓唬你的,本王才刚娶了正妃哪有就纳妾室的道理。” 景熏这才稍缓,又道:“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处理过内务,一点儿都不想学那些东西,你要是娶了别人肯定会比我要听你话!”说完又觉得很委屈,眼尾的泪花重新涌了上来。 顾少白哭笑不得,拿她没办法,只得柔声说:“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在东凉,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三王妃,是三王府的女主人,可若府里的家事你做不了主,怕是会被外人议论你西楚长公主拿不住权力。” “但你要是不想学便不学了,若是有人敢议论你本王替你做主就是了。那些嬷嬷们闲着也是闲着,不能让她们白拿王府的工钱。” 景熏哭的一抽一抽的,直接将脸扣在顾少白胸前的衣襟上,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顾少白低头看着自己湿了一大片的衣裳无语。 刚才的吻被打断,顾少白心里不爽。当感觉怀里的人心情明显好些了,又俯身重新压上了她的唇瓣。 两个人相拥着躺在了美人榻上,顾少白一边吻着身下的人,一边动手解她的腰间的细绳。 景熏喘息着用手微微撑开两人的距离,泪眼朦胧地说:“我还没好……” 顾少白眼中的情绪毫不掩饰:“本王轻一点……” “王爷……” 顾少白拥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更加用力地吻她:“再叫一遍。” “王爷……” 顾少白眼底的渴望毫无保留,全然溃散。 ………………………………………… ………………………………………… ☆、第 32 章 顾少白在被子里环着怀里的姑娘,心情甚好地道:“本王着人给你做糖醋虾。” 景熏吸了吸鼻子,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言听计从。” 顾少白简直无可奈何,低头吻了吻她的鬓角,说:“以后那些事情都不用你做,本王说话算话。” 景熏这才善罢甘休。 顾少白拥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柔声道:“你先待会儿,本王去取样东西。” 景熏乖巧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他要取什么东西。 片刻后,顾少白拿着一个简陋的小木盒回到床榻上,重新拥起身边的女子说道:“这个还给你。” 景熏伸手拿起木盒,缓缓将它打开。 里面正是顾少白曾经给她的红珠项链。当时在西楚行宫时,她用这条项链换来了顾少白的正妃之位。 景熏看着这条项链不明所以。 顾少白将它拎出来,重新戴到了景熏的脖子上,说:“送给你的便就是你的了,以后不要再把它摘下来。” 景熏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重新挂上的小红珠,轻轻“嗯”了一声。 ……………………………………… 不过多时,就听夜殇在门外禀告:“主子,楚小姐来了。” 景熏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仰着头对顾少白说:“好长时间没有看到月月了,王爷快把她请进来吧!”语气中带着兴奋。 顾少白冲外面扬声道:“让她进来。”说完拍了拍景熏的头,就将空间为她俩留出来起身出去。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话:“等糖醋虾做好了本王便来叫你。” 景熏忙不迭地点头,一双眼睛一个劲儿的朝他身后瞅。 楚晓月穿着一身紫俏翠纹裙从门外走进来。 与顾少白相互见了个礼便走进了卧室。 看见床上那张熟悉的面孔,楚晓月先是惊了一下,随后又感觉是情理之中,当下便释然了。 抬步走到景熏的床前,标准地行了个礼开口道:“给王妃请安。” 景熏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这么恭敬,有些不知所措。抓了抓被子小声说:“月月……你可是在怪我?” “怪你什么?”楚晓月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平静地问,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分卷阅读67 景熏咬了咬下唇,现在这种情况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噗”看着景熏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楚晓月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景熏抬头茫然地看着她。 楚晓月笑眯眯地说:“想什么呢,本小姐这么聪明,早就猜到你不是一般人的身份了,如今又怎会怪你!” 景熏似懂非懂地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地顺着自己的胸口,恢复了以往的语气说:“你可吓死我了!”随后拍了拍床榻道:“赶紧过来陪我坐坐。” 楚晓月一点儿不客气,提起裙子直接就坐下了。 景熏耐不住好奇,问:“月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楚晓月慢悠悠地回答:“之前看到三王爷与夜殇对你的态度,只是感觉你的身份定然不一般,但并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西楚长公主。” 顿了顿,又说:“不过你的胆子也真是够大,西楚的公主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东凉藏了五年。” 景熏挠挠头说:“这些倒是多亏了三王爷。” 楚晓月看着她那泛着红晕的脸颊揶揄道:“是啊,对亏了你的三王爷,薰儿现在得偿所愿,本小姐好生羡慕呢。” 景熏连忙说:“你说什么呢!我和三王爷在一起只是迫不得已……” 楚晓月啧啧道:“跟我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之前我们一起捉鱼的时候你对三王爷的心思可是半点儿都没藏住!” 景熏一惊,随后脸上的红晕从耳根漫到了脖颈处。 “哪儿…哪儿有啊……” 看着她那害羞的样子,楚晓月突然有些惆怅:“薰儿当真是好幸运呢,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景熏抿了抿唇出声道:“月月也会嫁给有情人的。” 楚晓月情绪有些低落,摆摆手:“就别提我了,以后你就同三王爷好好生活,在东凉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景熏点点头,心里却想:我们何尝不是一样呢?我与王爷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忽然浣奚从外面走进来,对着两人行了个礼道:“王妃,楚小姐,有圣旨到。” 景熏和楚晓月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圣旨? 景熏整理了一番就随楚晓月一同前去三王府正厅。 顾少白也正坐在正厅中蹙眉。王公公一见二人走进来连忙拱手道:“给三王妃请安,给楚小姐请安。” 楚晓月见来的人是王公公,便出声招呼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大事竟劳烦王公公亲自跑一趟。” 景熏或许不知道,王公公是东凉帝的贴身侍监,由他亲自传的圣旨一般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王公公躬身道:“还请楚小姐接旨。” 景熏一愣,忙看了一眼顾少白。 本以为这道圣旨是为了他们俩的婚事,没想到却是楚晓月。 楚晓月也是不解,不过也没说什么直接双膝跪地。 “楚晓月接旨!” 王公公展开圣旨,高声念道:“楚氏之女楚晓月聪慧过人,淑逸闲华。齐太医之子齐子衫容止可观,品貌非凡。经朕与楚国公,齐太医深思熟虑后,甚觉二人十分般配,特为二人赐婚,钦此。” 楚晓月呆住了,好半天没缓过神。 王公公笑着看她说道:“恭喜楚小姐。” 楚晓月一动不动的呆了片刻,后猛地站起身,不管不顾地朝门口奔去。 “哎月月!”景熏刚想拉住她,却被顾少白从身后拦下。景熏回头,顾少白朝她摇了摇头:“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我便不要再多加打扰了。” 景熏缓下身子,却仍是有些不放心地望着门外。 楚晓月脚下的步子不停,飞快地朝齐府的方向奔去。 此时齐子衫那边必然也收到圣旨了,他本就不愿意被束缚,这样一来他肯定会认为这圣旨是她用了手段求来的。 可是……楚晓月咬牙,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 另一边,齐子衫接了圣旨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楚晓月焦急地站在齐府门口直跺脚。待管家出来时连忙走上前。 只听管家叹了口气恭敬地说:“楚小姐请回吧。” 楚晓月立马就明白了齐子衫这是并不想见她,多说无益,他也不会听她的解释,没办法只得自己回了楚国公府。 心中很是不解,皇上究竟为何会突然下这样一道圣旨?而且皇上一直是想将她与二皇子凑到一起的,如今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景熏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回过头来又暗暗为楚晓月感到高兴。 六年的思恋也该有个结果了。 楚国公府。 楚晓月一进门就看见楚国公正坐在厅堂中一言不发。 楚晓月踌躇地走过去低声说:“爹爹,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楚国公淡淡地说:“我知道。” 分卷阅读68 楚晓月没听懂。 只听楚国公平静地喝了口茶水道:“圣旨是我去求皇上下的。” 楚晓月震惊了,一时没缓过神。 楚国公道:“前些日子我在宫中遇到了齐太医,顺便与他提了一嘴你与齐子衫的事儿。齐太医对你没有意见,于是便跟我一同请求皇上下了个旨。” 楚晓月好半天才明白这件事。他爹爹居然亲自为她与齐子衫说媒!想当初自己一说起他就会把爹爹气的吹胡子瞪眼,如今又为何突然成全她了? 楚国公看着自己女儿那呆呆愣愣的模样严厉地说道:“若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老夫绝对不会如此纵容你!” 楚晓月嗓子有些干涩,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楚国公,鼻子发酸,心中隐隐担心齐子衫接到圣旨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想到那时她去朝廷公然拒绝二皇子与她的婚事时,齐子衫淡漠的神情,楚晓月赶紧回了房间盘算着怎么才能见他一面,好跟他解释清楚,若是他真的不愿意,她也绝不会强求。 阁窗前,树影下。 顾文颉手中的棋子顷刻间碎裂。缓缓转过头沉声道:“你说什么?” 跪在地上的那人瑟瑟发抖,颤抖着嘴唇说:“启…启禀二皇子,皇上已经下旨为齐公子与楚小姐赐婚……” 顾文颉的眸光瞬间变得冰冷,眼睛如刀子一般像是要把棋盘穿透。 地上那人吓得更是不敢说话,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太子坐在他对面,笑吟吟的对着地上的人说道:“你先出去吧。” 那人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太子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篓中,温声道:“二弟何必这样动怒?其实他们二人早晚都会这样的。” 顾文颉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连带着说话也没了好语气:“哼!本皇子偏偏不让他们在一起!” 顾天御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你不是楚小姐的良人,二弟又何必强求呢?” 顾文颉眼眸中带着不屑:“本皇子若不是,那其他人就更不是了!” 顾天御无奈,现下也不再劝了,只是叮嘱了一句:“千万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做了傻事。” ☆、第 33 章 接下来的三天,顾少白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景熏。就连要看的公文都是让夜殇直接送到房间里的。 景熏撑着下巴窝在顾少白的怀里,瞧着他的眉眼,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也许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就如平常的少女一样,眼前的人是自己所爱的,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的情景更加美好了。 顾少白就这样半躺不躺地倚在美人榻上,时不时地揉揉景熏松软的头发。整间屋子都溢满了好闻的玉兰花香。 两人就像是相互恩爱许久一样,如此这般,若是让旁人看见了,定会感叹岁月静好。 顾少白忽然将手中的一本公文递给景熏,出声道:“今早有人上书父皇,弹劾文开大师,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景熏将那本公文接过来,仔细地翻看。 那上面说文开大师醉酒风流,成日里在青楼寻欢作乐。 景熏好奇地说:“不曾想文开大师的性子竟是如此,连吉向来自命清高,怎会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呢?” 顾少白搂着景熏的肩膀道:“当时连吉与他交好时文开并不是这样。自从连吉大师去世,文开就成日里将自己泡在纸醉金迷的地方寻欢作乐,一点儿也没有了当年一代才子的风度。” 景熏:“难不成是挚友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所以日日消沉不是一物?” 顾少白沉思,“有这个可能。不管怎么说,文开的变化一定与连吉有关。” 景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手中的公文不再说话。 “对了,”顾少白侧头看向景熏说:“明日你该随本王一起去进宫奉茶。” 景熏乖巧地应下:“好。” 顾少白看着她眯了眯眼,说:“自大婚以来,你好似格外听话了许多。” 景熏一愣,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除了之前她不想管家的事以外,其余的大多数事情她都并没有忤逆顾少白的意思。 难不成自己被那些宫中的嬷嬷们给洗脑了,开始下意识的在意那些所谓的三从四德,七出之条? 脑袋又往顾少白的怀里蹭了蹭,不管了,反正都已经成亲了,所有事情都由他做主也没什么不好,正好自己乐的清闲。 第二天一早,顾少白就将睡眼惺忪的景熏从被窝里抓起来,好声好气地哄着人家穿衣服。 景熏这几天着实是累得要命。之前从西楚来东凉的路上,整整十一天都没睡个好觉。 好不容易走过了繁琐的大婚之礼,正想好好的休息几天。可顾少白这厮嘴上说着是陪她,其实完完全全是为了成全他自己! 太阳才刚刚露出头就被人拎起来 分卷阅读69 ,景熏此刻心情十分不美好。 任凭顾少白怎么说都不起,才刚刚被抓出胳膊,又一个翻身卷到了被子里。 最后顾少白实在忍无可忍,连人带着被子扣在腿上,啪啪就是两巴掌。 “唔唔!”景熏被闷在被子死命地挣扎。 待顾少白终于大发慈悲地将她放出来时,景熏早已没了睡意。 头发折腾的乱糟糟,衣衫半解,有几缕发丝探进了胸前半开不开的鸳鸯红色。一双大眼睛含着嗔怒瞪着他,锁骨处还留着昨晚没有褪去的花瓣。 顾少白眼底的眸光霎时间暗沉,大手按着景熏的脖子就压了上去。 手指渗入她的发丝中,牙齿轻轻地咬着她的下唇。 直到景熏喘着气推开他,这个绵长的早安吻才罢休。 经两人这么一折腾,早就过了用早膳的时辰。 没办法,顾少白只好将景熏抱上马车,两人直接去了皇宫。 马车中,景熏偏头看向帘子外的街景,就是半分都不搭理身边的人。 顾少白无奈,只得又将人搂在怀里柔声哄着。 景熏挣扎无果,哼哼了两声就将身上的重量托付给了身边的人。 夜殇在外面驾着马车直感叹,自家主子只要一有景熏姑娘在脾气就会好上许多。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三王妃了。 夜殇暗暗庆幸,还好王妃嫁给了主子,以后这三王府的后院终于可以不用每天胆战心惊的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皇宫外。 宫门口有几个丫鬟好似专门在等他们一样。 一见二人下马车,连忙上前行礼,带着两人走去皇帝的寝宫。 东凉皇此时正和皇后坐在东宫中,身侧陪伴的正是太子顾天御。 顾少白带着景熏跨进殿门,拱手行礼,景熏也有模有样地学他,道:“给父皇母后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 东凉帝沉稳地声音响起:“起来吧。” 景熏缓缓抬起头,看着首座的东凉帝。 一张严厉的国字脸,眉宇间带着不怒自威的凌厉,身穿朝服,整个人坐在那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东凉帝与楚元帝一样,都是靠打仗赢来的天下。 西楚在楚元帝的治理下,虽说并没有多颓败,但百姓的生活确实不是很好。 而东凉却日渐富裕,东凉的百姓们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国家的实力也日渐壮大,堪称是四国之首。 由此可见,东凉皇帝的治国手段了得。 皇后娘娘坐在东凉帝旁边,慈祥地打量着景熏,笑着说:“瞧瞧这气势,果真是一国公主的模样,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又转向顾少白说:“少白可要好好对人家啊!” 顾少白拱手,淡淡地回答:“本王的妻子,本王自会捧在手心里。” 皇后脸色一僵,随后又柔声对景熏说道:“若是少白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就来告诉母后,母后定会为你做主。” 景熏盈盈一笑,说:“多谢母后,薰儿知道了。” 皇后这才脸色稍好。 东凉帝点点头,道:“好了,开始奉茶吧!一会儿老三还有事情要办。” 门外的侍女端着一个竹盘小步走进来,上面放着四个玉质的茶碗。 景熏和顾少白两人一人端起一碗,跪在东凉帝面前,手捧着茶碗举过头顶,说道:“儿臣给父皇敬茶。” 王公公与另一位内侍恭敬地接过茶碗递给东凉帝。 皇帝将那两碗茶水一饮而尽。 接着,两人又以同样的礼数为皇后娘娘奉茶。 皇后不慌不忙地饮完两杯茶水,又与景熏说了些话,才放二人离开。 景熏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赶快回府用膳。 可是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截胡搭讪。 顾天御笑眯眯地跟上两人,说:“恭喜三弟和三弟妹。” 顾少白行了个礼,道:“太子殿下。” 顾天御说:“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与本太子一同游湖?” 景熏的手暗地里扯了扯顾少白的衣袖,千万不能答应啊,我快要饿死了!! 顾少白面色不变,沉着地说道:“多谢太子皇兄的好意,不过今日实在是不巧,本王与王妃还有要紧事要马上回府。” 顾天御神色可惜地说:“这样啊,那还真是不巧。” 偏头看向顾少白身旁的景熏,仔细瞧了瞧她的脸,意味深长地说:“没想到三弟也是个长情之人。” 景熏一愣,抬头看着顾天御。顾天御并没有再开口,笑着就与二人错身走过。 待景熏重新回到马车上才慢慢回过味儿来,说:“这太子莫不是以为王爷是因为没有忘记当初的通房丫鬟才会将我娶回来吧!” 顾少白仰着头看她,好似在说:不然呢? 景熏感觉不可思议,“没想到他竟会这样想!三王爷这样的人像是会念旧情吗?” 分卷阅读70 明明就是一个冷心冷肺的大混蛋! 感受着身边人身上传来的越来越冷的气息,景熏吸了吸鼻子,软软地又将脑袋窝进顾少白的怀里,嘟囔:“好饿……” “哼。”顾少白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身上的人。 ☆、第 34 章 景熏在房间里一窝就是三天。现如今顾少白的婚假已经到了期限,一大早便起身上朝去了。 景熏一个人无聊地坐在院子里,神色恹恹地摆弄着她脚下的玉兰花。 这时,子荆走过来,微微躬身道:“王妃,您要属下查的东西已经有了眉目。” 景熏神色一禀,道:“说吧。” 子荆正色:“属下暗地里一直跟着文开大师,自从他进了百花楼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直到昨日夜里才有人偷偷的将他接走。” 景熏:“哦?那接他的人可看清了?” 子荆道:“那人一身玄色夜行衣,身手姣好,而且行为甚是谨慎。属下实在看不到此人的面容。” 景熏:“那你可知道那人将文开大师接到何处了吗?” 子荆:“回王妃,属下一直跟着此人,直到他消失在谢府的围墙内。” 谢府……景熏皱眉。她倒是对谢家有一点儿了解的。 谢府一直行事低调,东凉帝三年前曾重重打压襄平城中的权势家族。 有一些在朝中人力财力颇大的世家都被狠狠地削上了三分。 唯独这谢府还完好无损。平日里谢大人的作风就谦虚谨慎,在朝堂上也从不拉帮结派。 由此,东凉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谢氏一族躲过了这一劫。 谢府的嫡出二小姐谢漪澜是楚晓月从小玩到大的玩伴。 不过五年前楚晓月被罚去鹿灵山禁闭,而谢漪澜后来又嫁了人,据楚晓月所说,两人已是许久未见。 直到后来楚晓月回家,才得以与谢漪澜姐妹相聚,不过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两人再见却已经生疏了。 还记得她还是三王府的丫鬟时,楚晓月就常常跟她讲她们小时候的趣事,如今却是连一句体己的话的说不出口了。 景熏也曾为了二人深深惋惜过。 谢漪澜此人景熏还是有些印象的。在很早之前的那场舫船宴上,这位谢小姐一眼就认出了《鸿雁扶桑图》,而且还说的头头是道,让景熏不由得留意了一番。 当时她说的是,她的师父与绘此画的大师交好,所以才有幸的见过此画一面。 她的师父……景熏沉思,猛然抬起头对子荆说道:“快去查教习谢家二小姐作画的师父是谁!” 子荆应下,飞身出了王府。 景熏暗想,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谢漪澜的师父恐怕就是那位文开大师。 ……………………………………… 午时刚过,顾少白一身朝服从外面回到墨阁。 景熏帮他将沉重的外衣脱下,放在床边的衣挂上,笑嘻嘻地问:“王爷用过午膳了吗?” 顾少白坐在凳子上,答:“还不曾。” 景熏莞尔,说:“臣妾也没用膳呢!不如就王爷就和臣妾一起吧!” 顾少白看了看景熏的笑颜,喉咙不自觉的动了动,说:“好。” 景熏起身,愉快的对站在门外明烛说:“快将午膳端进来。” 待明烛将午膳送到两位主子的桌前退下,顾少白道:“今日有人来告诉本王,太子在郊外偷偷养了一群精兵。” 景熏一愣,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顾少白。 只听对面那人沉声说:“你可有什么主意吗?” 景熏抿唇,道:“太子这般,已然是开始未雨绸缪。可是这么多的皇子,又不是只有他一人会养军队。” 顾少白眯眼,道:“你的意思是,让本王也修个练兵场?” 景熏:“王爷不用紧张,既然您知道了太子在养兵,正所谓敌明我暗,到时候若是太子真的对您出手,您还是会压他一截。” 顾少白:“整个东凉才多大的地方,你让本王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父皇和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养兵?” 景熏翻了个白眼,说:“王爷您傻啊,谁说练兵非要在东凉?” 顾少白被骂的脸色一沉,不过又听见景熏说的这番话,不由得陷入了思考。 “你的意思是……北齐?” 景熏点头道:“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北齐如今已经是三王爷的领地了。太子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别国。” 顾少白没说话,不过心底里已经开始考虑景熏的建议。 景熏重新拿起筷子,拨弄着眼前的角瓜鸡蛋,不经意地说:“不过养军队这种大逆不道甚至是会掉脑袋的事儿,太子一定会加倍小心的,怎么就如此轻松的被王爷知道了呢?” 顾少白不搭理她,只当做没听见。 景熏又道:“难不成王爷 分卷阅读71 在太子身边插了眼线?而且还是心腹的那种?” 顾少白睫毛颤了颤,冷冷道:“食不言。” 景熏撇嘴,“我还寝不语呢!王爷哪次做到了?” 顾少白的眸子中忽然闪过危险的光,定定地看着景熏道:“怎么,王妃还想重温一下?” 景熏连忙低下头,笑话,要是今天再来一次她非得散架不可! 不过这次顾少白肯将这些事讲与她听,还来问她的意见,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已经把她当成是自己人了呢? 清了清嗓子,又正色道:“王爷可还清楚月月和齐子衫的事儿?” 顾少白:“他们俩的婚事是楚国公和齐太医一起亲口求来的。” 齐太医……景熏想了想,她好似从来都没听说过齐子衫的父亲。 好似看出了她的疑问,顾少白道:“齐太医很少回家,他是太医院的一把手,又苦心钻研医术,成天忙得不可开交,你自然也就没见过。” “那这么说来,他俩的婚事定是无法再改变的了?” 顾少白:“当然。” 景熏微微松了一口气,心想:月月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偷偷瞄了一眼顾少白,又想:希望齐子衫可以好好对她吧。 楚国公府。 楚晓月这两天让身边的人找各种的方式去打探齐府的消息。可是无一例外全都被防备的严严实实。 楚晓月最终还是忍不住,偷偷翻过齐府侧院的围墙去摸齐子衫的书房。 还没等靠近院子半步,就被齐子衫身边常常带着的小药童发现了。 “楚小姐,请回。”那小药童不卑不亢现在楚晓月面前拱手道。 楚晓月不甘心地说:“我就想跟他说一句话,说完我马上就走。” 小药童摇摇头:“公子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踏入书房半步。楚小姐有什么话想说,奴才可以帮您带到。” 楚晓月抬头望了望书房的木门,贝齿轻咬下唇,说:“你告诉齐子衫,如果他真的不满意这桩婚事,我可以进宫亲自同皇上说。” 小药童惊讶地看着她,道:“能嫁给我家公子不是楚小姐梦寐以求的事吗?” 不知怎的,楚晓月从小药童不经意的一句话中竟听出了鄙夷的味道,眸子中闪过一丝难堪。 “阿芍,回去!”这时,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 楚晓月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齐子衫面色不好地站在书房门口。 阿芍吐吐舌头,却也不敢反抗,连忙去到别的院子里抓药了。 楚晓月错愕地盯着他,眼下竟有些狼狈不堪。 想了想,转手就走。 齐子衫一个健步拉住她。 楚晓月回头,苦笑说:“公子那般不想见我,如今拉我又是为了何事呢?” 她想着,左不过是想与她退婚。这样也好,早晚的事还是当面说清楚吧。 齐子衫皱眉道:“你想悔婚?” 楚晓月:“难道不是齐少爷想悔婚吗?” 齐子衫恼怒,烦躁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要悔婚了?!不是你天天地找人来试探我吗?刚才还听到你说要进宫。” 楚晓月一愣,好似明白了什么。 齐子衫皱着眉,狠狠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道:“之前你跟二皇子的事差点儿将皇上气出病来,现在又要进宫,真不怕皇上一怒之下将你砍了!” 楚晓月忽然笑了,大眼睛里闪着无法令人忽视的光芒。 “这么说你是真想娶我?” 齐子衫依旧沉着脸,道:“圣旨都下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楚晓月不管那么多,一把抓起齐子衫的袖子笑吟吟地说:“你终于想通了!我就说嘛,本姑娘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齐子衫:“………” 看着自己的袖子被摇地晃来晃去,但也没再佛开她。顿了顿,正色道:“如今陛下为你我二人赐婚,二皇子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你要多加小心。” 然而楚晓月的思维跟他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齐子衫你是在关心我吗?” 齐子衫:“………” 扶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楚晓月依旧盯着他,“在听啊!” 着实不想再看她,齐子衫收回自己的袖子,道:“你赶紧回府去吧!” 楚晓月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嘟嘟嘴,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还能见面啊?” 齐子衫冷漠地回答:“大婚之日。” 欲哭无泪,楚晓月只得恋恋不舍的又翻过齐府的门墙按原路走回楚国公府。 待楚晓月走了不久后,齐子衫招了一个暗卫过来,低声吩咐:“这几日多派几个人去保护楚小姐。” 那暗卫领命,应道:“是。” ☆、第 35 章 分卷阅读72 景熏在房间里听着子荆的话,果然,文开大师确确实实是谢漪澜的师父。 子荆接着说:“不过,谢漪澜小姐在嫁人之后就直接出师了,至今为止文开大师还不曾再次收徒。” 景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明烛从外面走进来道:“王妃,楚小姐来啦。” 景熏挑眉,语气中带着欣喜:“快让她进来。” 楚晓月难得的穿着一身淡青色素衣来找她。 一进屋就欢快地说:“薰儿快换身衣服,我带你出门!” 景熏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只留她们二人,起身好奇地问:“月月要带我去哪里?” 楚晓月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说:“你之前不是同我说想要去鹿灵山嘛,今日就是个好机会!” 景熏皱眉:“鹿灵山那般偏远,去一次定要好多天才能回来,况且我还未与顾少白商量。” 楚晓月:“什么呀!我不是要带你去鹿灵山!” 景熏不解。 楚晓月道:“鹿灵山有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老道士,几个月前他下山游历,今日刚好到襄平。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可以去集市请他求个签。” “求签?”景熏一愣,随后说:“月月若是想去我可以相陪,但是求签就不必了,我并不相信这些。” 楚晓月面露焦急,说:“薰儿你不知道,这位道士的签子往日在鹿灵山庙里向来都是千金难求,慕名而来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不论是求仕途还是姻缘,他都能为你说的头头是道。” 景熏不以为意,“你若想去我便陪你,等我换身衣服的。” 转身回到内室。想了想,景熏还是挑了一件素净的浅蓝色的裙衫,头上只插了一根白色的栀子花木簪。 两人携手一同出了三王府。浣奚在远处悄悄地跟着,时刻留意着两位姑娘的安全。 楚晓月脚步不停地拉着景熏朝集市的街尾走,嘴里还念叨着:“千万不要错过呀,不然可就太可惜了。” 景熏原本兴致缺缺,可看楚晓月这样重视,心中不免也有了些期待。 两人就在这条繁华的街尾不停的打转。 突然,楚晓月的目光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握着景熏的手微微的收紧。 景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衣着简朴的老人坐在青砖墙的下方。 那位老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布衣,上面衬着着零零碎碎的补丁。他闭着眼盘膝坐在那里,面前还摆着一个破旧的竹筒。 楚晓月拉着景熏在他面前站定,拱手道:“见过道长。” 那位老人微微睁开眼,懒懒地瞧了一眼楚晓月,轻哼:“鹿灵山上那个不省心的丫头。” 楚晓月听了一乐,道:“道长您知道我?” 那位老道士说:“这世间还有老夫不知道的事儿吗?” 楚晓月笑道:“道长您神通广大,今日小女带着友人想请道长写个签。” 老道士说:“你还真是会挑时候,半个时辰以后老夫就要走出襄平城了。” “不过……”他顿了顿,斜眼打量了景熏一番,道:“老夫的签子也不是那么好求的。” 楚晓月连忙上前,从袖子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说:“小女知道道长云游四海及其不易,这是小女的一点儿心意,还望道长赏个脸。” 老道士接过钱袋放在手上颠了颠,满意地点了点头,毫不客气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说:“既然这样,那老夫便看在与你这丫头在鹿灵山有缘分的面子上为你们二人请个姻缘签。” 老道士深知,像她们这般年岁的女子所祈福的事情一般都脱不开此生的如玉郎君。 楚晓月欣喜道:“多谢道长。” 老道士没再多言,摊开手掌在楚晓月面前,说:“伸出右手。” 楚晓月也不矫情,挽起袖子将手掌摊开。 老道士隔着袖子抓住她的手腕,眯起眼睛盯着她手上的纹路。 片刻后,从他身前的竹筒中抽出一个竹签递给她,说:“锲而不舍终会苦尽甘来,小丫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楚晓月接过竹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头看向身边的景熏,伸手推了她一把,说:“快,该你了。” 景熏无奈,只得也摊开手在老道士面前。 那道长捋着胡子细细打量着景熏,忽的眼底有一束光闪过,整个人霎时间严肃起来,沉静的对景熏道:“以姑娘的手相来看,是凤鸾天下的气运,此生必定会承受万人敬仰。只是,这华贵的背后通常都隐藏着极为凶险的毁灭。若是走错一步,便会掉入万丈深渊,再无重生的机会,望姑娘日后定要小心谨慎,步步斟酌啊。” 景熏皱眉,这番话让她理解起来有些费力。 楚晓月问:“道长可否再说明白一点儿?所谓凶险是有什么深意吗?” 那老道士不回答楚晓月的话,只是一双眼睛盯着景熏道:“姑娘可一定要记住老夫 分卷阅读73 这番话啊!” 景熏来不及多想,拱手道:“多谢道长,小女记下了。” 老道士垂了眸子,捡起地上的竹筒说:“这里面没有能符合姑娘命数的签子,姑娘只要一心向善,心中有关心天下苍生的大爱,就自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语罢便不作停留,拿起自己的东西就从街尾扬长而去。 景熏看着自己的手心,脑海中还徘徊着刚才老道士所说的话。 楚晓月:“薰儿可是想出什么了?” 景熏摇头,揉了揉发涨的脑袋笑道:“没有,我就说嘛,这些都是唬人的玩意,不必太过于费脑筋。” “先不说这个了。” 后看向楚晓月,说:“不过刚才那道长说的锲而不舍苦尽甘来倒是有些靠谱,你与齐子衫不就如此?月月是个有福气的人。” 楚晓月挠挠头,眼神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景熏看着她那样子心中也隐隐地为她高兴,随后说道:“如今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咱们就快些回去吧,你也该为你的婚事准备准备了。” 楚晓月笑着点头,挽起景熏的手,二人便一同按原路返回。 楚晓月直接回了楚国公府,景熏就自然回到三王府。 一脚刚踏进墨阁,就看见顾少白正坐在桌前看公文。 看见景熏回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干嘛去了?” 景熏坐在他面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小抿了一口说:“我随月月去了集市。” 后放下茶杯,看了看桌子上的公文道:“王爷怎么不去书房看?” 顾少白绷着下巴不说话。 景熏眸子一转,笑吟吟地道:“王爷该不会是在等妾身吧?”然后似是无意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的茶水。 顾少白喉咙一紧,眼睛不再看她,又重新拿起手边的公文。 景熏就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他,也不再说话。 顾少白看着手里的东西,突然出声道:“明天你就不要乱跑了。” 景熏:“怎么?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少白:“明日你得随本王一同去一趟东宫。” 景熏皱眉:“东宫?是太子那?” 顾少白点头。 景熏:“怎么又要跟那太子打交道?” 顾少白抬眼看她道:“上次在皇宫里太子就说要一同游湖,结果没有去成。这次的事再怎么说都不能拒绝了。” 景熏撇嘴,毫无兴致地答了一句:“哦。” 顾少白见她那兴致缺缺的样子蹙眉,顿了半响道:“你若实在不愿,我去回了太子便是了。” 景熏道:“不必了,太子这般盛情难却,若是这次回了他,难免还会有下次。不如干脆一点,正好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少白点点头,垂下眸子接着看手上的东西。 景熏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桌子上的木纹,忽然想起之前子荆同她说的话,抬眼看向顾少白,想了想问:“王爷能否帮我查一件事?” 顾少白头也没抬地问:“什么?” 景熏:“我想知道文开大师与谢府的关系。” 顾少白:“怎么突然要打听谢府的事?” 景熏咬着下唇,道:“文开大师是谢小姐的师父,他如今变成这幅样子想来谢小姐也定会知道些什么。” 顾少白没再多问,说:“我会吩咐下面的人留意的。” 景熏又恢复了一张笑颜,说:“多谢王爷,还是您对我最好!”随后起身搬了旁边的凳子坐到了顾少白的身旁,拄着腮帮子看他。 顾少白被她这幅很明显讨好的模样取悦了,张开一只手臂就将人揽在了怀里。 景熏也习惯了两人的亲近,顺势就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前,将身上的重量都托付给了身边的男人。 不出半个时辰,顾少白就感觉另一边的重量越来越沉。低头一看,景熏正舒舒服服地靠着他,脑袋上半身重重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顾少白:“你没有骨头吗?” 景熏打了个哈欠,抬起一条胳膊晃了晃耷拉下来的手腕,好似真的没有骨头一般,说:“是呀,王爷快扶臣妾一把!” 顾少白:“………” 无奈,起身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放到一旁的软榻上。 景熏沾了软绵绵的被子,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不过挂在顾少白脖颈上的手臂还是环得死死的。 ☆、第 36 章 顾少白舌根顶住上牙膛,搂着她腰的那只手用力收紧,将人带到身前。 景熏没有防备,脑袋一下子磕到了顾少白的下颚。 只听顾少白低低地说:“你想怎样?”声音中带着丝丝的磁性,撩的景熏一颗心砰砰乱撞。 景熏红着脸将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我…我突然想起之前让明烛去给月月买贺礼来着,想来现在她应该回来了。嗯 分卷阅读74 ……我,我出去看看她…” 这一番话被她说得驴唇不对马嘴,景熏慌忙地提着裙子起身,快步走出了卧室。 顾少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刚才那人的气息。 轻轻握了握手指,顾少白的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意,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往日里冰冰冷冷的模样。 景熏站在门外深深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晕才稍稍褪去。 “王妃。”这时,子荆走过来将一封书信递到景熏面前。 “西楚来信了。” 景熏接过信,垂眼展开。 纸上那沉稳规矩的笔锋一看便是她的大哥景萧。 上面无非是一些嘘寒问暖的话,让景熏自己保重身体,不要受委屈。 在信纸的下端还题了一行乖张潦草的字迹与上面的工工整整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一行字迹写着:若是薰儿在东凉过的不好或者顾少白要是欺负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我定会将他那三王府搅个翻天覆地!襄。 景熏不由得失笑,看着那乘了满满关心的信纸,心中微微流淌着暖意。 因为自己卧室被顾少白占了,景熏扭头走向墨阁的书房。 书房外的侍卫们一见有人走过来,上前一言不发低头挡在她面前。 景熏笑着说:“连本宫都不能进去吗?” 那些侍卫仍然低着头道:“王爷吩咐,任何人没有通报都不得进入书房。” 景熏又道:“本宫也不是一般的人,三王爷现在若是站在这里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那侍卫依旧低头不语,挡在她身前的脚步也寸步不挪。 景熏咬牙,心想:他进我的卧室就可以随随便便,我到他这里就回回都将我拦在外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没办法,景熏狠狠地转身,只得绕到侧面走她的“老路”。 干净利索的从窗户翻进书房,景熏拍了拍手,心想,还是这样比较省事。 在桌子上胡乱地翻着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了一张没写字的纸,研了磨拿起毛笔就开始给她的两个哥哥们回信。 大致的意思就是说自己在东凉一切都好,让哥哥们放心。又写了一些关于黎贵妃的事让他们多加留意。 既然景萧和景襄都无心西楚的皇位,景熏也就不再逼迫他们论政。只是她害怕黎家人狼子野心,给哥哥们下套。 等把想到的一切都写在了书信上,景熏又想到之前南疆七公主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末尾提了一句:二哥不要灰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万事都会有转机的。 将毛笔重新放在了笔格上,景熏把信纸摊开,好让墨汁尽快的干。 眼睛打量着这个来过不知有多少回的书房。 百般无赖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顾少白放在桌子上的公文。 突然,在那堆被她翻乱了的书堆里露出了一张微微泛黄的纸。 景熏屏着呼吸将那张纸抽出来,上面的字迹很陌生。 眼睛在信纸中央粗略地扫了一下,一张纸上也没有几个字,还都是机械化的朝堂用语。 景熏没有兴趣,心想应该是哪个官宦家的大臣与顾少白商量的政事。 刚想将它放回原处,景熏的眼睛猛地定格在那张纸的右下角,瞳孔霎时间缩紧。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伴着顾少白与侍卫的声音。 “夜殇可回来了?” “回王爷,不曾见过夜殇大人。” “嗯。”顾少白淡淡地回了一句表示知道了。 “不过刚才王妃过来想要进书房,被属下拦住了。” 顾少白脚步一顿,也只是一下,就接着往前走,“知道了。” 推开房门,果然看见景熏正懒懒地靠在顾少白平日里常坐的位置上,闭着眼睛舒舒服服的。 顾少白瞟了一眼敞开的窗户,走到她面前说:“要睡就回卧室去睡。” 景熏微眯着双眼漫不经心地道:“不要,你这里凉快。” 顾少白伸手拍了拍景熏发顶说:“回去想想明天与太子的聚会要穿什么衣裳。” 景熏一听到这个就垮了脸,丧丧地应道:“哦。” 顾少白的手还搭在景熏的头发上,柔顺的发丝在他的指尖穿梭。 景熏刚陪楚晓月从集市上回来,头上只插了一根素净的发簪。没有往日里那繁琐冰冷的珠花,松松软软的触感令顾少白甚是舒服。 展开了眉心道:“以后若是不出门就不要佩发饰了。” 景熏仰头看着他不解。 顾少白轻咳一声说:“在家里不必费力的打扮,本王也不是没见过你私下里的模样。” 景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起身道:“我先回房了。”将桌子上写好的信纸拿起来挥了挥手走出书房。 大大方方地走到门外,忽视掉那侍卫看着她惊恐的眼神,景熏快步走回 分卷阅读75 自己的主卧。 回到房间后,景熏快速地关好门,直径走到内室,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将藏在衣袖中的信纸拿出来,目光定在那张纸的角落里,一个写得清清楚楚的“凉”字赫然躺在上面。 景熏找出之前在月华殿中发现的碎纸片儿,将那个模糊的字与眼下这张做对比。 两个“凉”字乍一看虽然不太相像,但笔体与首尾处都有着独特的的笔韵,一看便知必然是出自一人之手。 景熏的双手垂到了膝盖上,心里乱糟糟的。 她此前一直都觉得这个“凉”字一定与东凉有关,却不曾想竟然会是顾少白身边的人。 若是顺着这个线索去找肯定能发现一些线索。不过,若他真与顾少白是一条路上的人自己贸然去查肯定会被他发现。 而且……景熏抿唇,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害怕,怕当年的事情与顾少白有关。 ☆、第 37 章 第二天一早,顾少白跟依旧躺在床上的景熏说:“一会儿用过早膳就收拾收拾去皇宫外,本王下了朝去接你。” 景熏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卯时过半了。 匆匆地用了早膳,浣奚为她束了一个金猊色发簪,取了一件繁琐的正妃宫装,袭素腰滚雪细纱衬底席裙,裙角边用金色闪线层层叠叠绣九朵曼陀罗,艳丽又张扬。 待她将自己打扮妥当后,已经过了辰时了,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踏上马车。 一想到一会儿还要面对太子那张伪善的笑脸,景熏就提不起兴致来。 虽说自从她认识这顾天御以来,那人就一直人畜无害的,见了她与顾少白也都是一副温柔的笑脸,从来没在明面上给她添过堵。 不过以她从小长在深宫里的经验来看,越是看上去温和的人,他的心思就越是琢磨不透。更何况东凉帝如此精明,又怎会让一个不问世事的儿子当储君? 景熏皱着眉,只期盼着今日能早些脱身。 ……………………………………… 待马车走到了皇宫外,顾少白还没下早朝。景熏便让下人将马车靠边停在了皇宫城门口的一棵偏僻的大树下。 脸上的胭脂和头上整齐的发冠都不允许她舒舒服服的靠着车壁。 景熏只得挺直了腰板儿,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一向闲适惯了的她没过多时就累得腰酸背痛。 突然,马车外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参见三王妃,殿下请王妃到宫中一聚。” 景熏微微将帘子掀开一个角,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小厮,正躬着身子说话。 使了个眼色,浣奚道:“我家王妃在此等候三王爷下朝,就不劳烦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了。” 那小厮拱手道:“三王爷已经下了早朝,正与太子一同前往东宫,是三王爷让属下来宫门口接王妃的。” 景熏一愣,与浣奚对视了一眼。 心想再怎么说她也是西楚和亲过来的公主,太子在皇宫里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对她做什么。 而且在往常这个时辰,顾少白都已经快到三王府了,也许真的是被太子请了过去。 当下也没再犹豫,直接抬脚下了马车,跟着那小厮一同朝东宫走去。 穿过皇宫长长的青砖路,就到了东宫外。 那小厮与浣奚被留在了外面,景熏一个人走进了殿门。 东宫内只有一条路,景熏顺着那条路走,直接就走到了一个小亭子前。 亭内,太子顾天御一个人盘膝坐在上面。 景熏顿了顿,上前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 顾天御又露出了那同往日一样的微笑,说:“弟妹不必多礼,赐座吧。” 景熏抿了抿唇,走上亭子跪坐在了太子的对面。 看着眼前的茶水出声道:“敢问太子殿下,三王爷在何处?” 顾天御笑着抬头说:“三弟现在正和御史大人商议国事呢,弟妹不必着急。” 景熏放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收紧,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 太子平视着景熏,表情不变,说:“以前曾听闻西楚玉皇后容貌倾世,如今一见到弟妹更是相信了这番话。” “果真是,容矜芳华绝代色,胭持羞月倾城姿。有如此貌美的妻子陪在身侧,三弟是个有福之人。” 景熏面露谦虚,拱手道:“臣妾惶恐。自从臣妾到了东凉,便总是听到街坊百姓的都说太子殿下英俊潇洒,济世利民,臣妾深感佩服。”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翩翩白衣云端客,倜傥凌云冠玉尊,臣妾当真羡慕侧妃娘娘。” 太子笑了笑,将茶碗中漂浮的茶叶佛开,垂眸不语。 这两人大致的意思就是: 太子:哎呀你长得真好看,顾少白真是太有福了。 景熏:哪里哪里 分卷阅读76 ,太子殿下风流倜傥,你娘子才是真有眼光。 等两人将客套的话说了个遍,顾天御才看似无意般地出声问道:“王妃此前可有来过东凉?” 景熏:“殿下说的哪里话?臣妾自幼一直待在西楚,现如今是第一次来东凉。” 太子点点头,神色平常地说:“本宫总觉得你像之前本宫遇到过的一个故人。” 景熏心下紧张起来,不过面上却是不显:“天下之大相似的人不在少数,殿下定是认错了。” 太子淡淡地道:“说的也是。”此后便没再说话。 另一边,东凉帝刚下了早朝,顾少白就被太/子/党的人拦住了,非要与他商议西北运商的问题。 顾少白没有办法,只得沉下心与他应付。 等事情都解决完了,早已过了跟顾天御约定的时间。 刚一出殿门,就看见夜殇神色凝重地与他说,景熏被太子单独带到东宫去了。 顾少白沉了脸色,大步朝东宫的方向走,心中也明白了今早的那些事。 东宫外没有人拦着,顾少白直接顺利的找到了二人所在的亭子。 上前拱手行礼道:“参见皇兄。” 太子笑呵呵地挥手:“不必多礼,三弟你可算来了,本宫怕弟妹在门外等的着急,就直接让人将她接了过来。” 顾少白面色不变,出声道:“多谢皇兄。” 太子道:“坐吧。” 待顾少白盘膝坐在了景熏的旁边,顾天御拿出了一个细长的盒子,说:“你们大婚时本宫也没准备什么贺礼,前几日本宫刚从别处得了一副好的丹青,现在赠予你们二人。” 顾少白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有些粗糙的卷轴,展开一看,上面画有两只鸳鸯并排游在花池中,运笔甚是熟练老道。柳枝飘飘,阳光和煦,乍一看很是温馨与美好。 顾少白:“皇兄客气了。” 太子:“这是文开早年的作品,如今已是千金难求了,还望三弟好好收存啊。” 景熏听到这话心思一动,眼神下移,果然瞟到了文开大师的署名。 太子又随意地与他们说了一些什么,到了午时便放他们离开了。 重新坐回马车,景熏问:“王爷可否与我说说文开大师从前的事?” 顾少白也没遮掩,开口道:“文开幼时过得很不好,他家中的事本王并不清楚,文开也从来都不曾提过他的家事。” “他曾经流落街头,后被人抓起来送去当清倌。由于在训练时发现他在画技上天赋非凡,便从此挂了牌子只卖艺不卖身。当时谢家的家主随父皇出游,偶然间看中了他的才华,便为他赎了身,招去了府中作画。久而久之,文开的名声便传了开来。” 景熏点点头,忽然想到之前连吉大师的绝笔信中提到他也是被楚元帝偶然间发现的。 这两人经历相似,性格才华方面也都如出一撤,难怪会成为好友。 顾少白接着说:“昨日本王派夜殇去打探了谢府的事,文开现在被谢大人留下住在了那里,谢二小姐早已嫁人离府,她与文开现在应该没什么联系了。” 景熏道:“谢家家主既然是文开大师的恩人,他们交好也就不奇怪了。” 眼下到了这里线索就明确了。连吉自尽,文开大师为友人悲痛欲绝玩物丧志,被谢府收留。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连吉究竟为何自尽。 顾少白看着景熏坐在那里沉思,出声问道:“刚才太子可有为难你?” 景熏抬头说:“那倒没有,他就问了我一些关于西楚与东凉的特别之处,还说有时间要去西楚游玩儿。” 看得出来,顾天御是及会与人聊天的。 顾少白点头。 景熏又道:“哦对,他还说了感觉我看着眼熟,问我之前是不是来过东凉。可能是他还记得当年我在你身边当丫鬟时的样子。” 顾少白皱眉,说:“看来在他心里已经存了疑惑了,你日后要多加小心,万不得被他抓到把柄。” 景熏应了一声,说:“知道了。” 想了想,景熏又道:“多谢王爷的帮忙。” 顾少白抬眼看了看她,冷淡说:“嗯。” 景熏:“………” 提了一口气,起身弯腰坐到了顾少白的身边,侧过头轻轻在他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鼻间瞬间盈满了女子独有的气息,配着脸上胭脂的味道,香甜如同春日里的桃花糕,充斥着顾少白的味蕾。 景熏的唇刚刚离开顾少白的脸颊,忽的就被一股大力拉到了身前,顾少白欺身而上,压住了景熏温软的唇瓣。 “唔……”景熏闭着眼睛,困难的无法呼吸。 半响,顾少白才松开她,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说:“下回要谢,应该这般谢。” 景熏红着脸揉了揉被压痛的鼻子从顾少白的怀中退开。 头上的青丝稍稍凌乱,顾少白拉住她,抬手为她整 分卷阅读77 理了一下歪歪扭扭的发冠,看着景熏红红的耳垂忍不住上前捏了一下。 景熏没有防备,轻轻哼了一声。 景熏:“………” 顾少白:“………” 身体一僵,景熏捂着脸猛地起身想坐回对面,不曾想“彭”的一声,脑袋直接撞到了车顶。 眼底的泪花上涌,景熏简直羞愧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少白将她重新搂在怀中,隔着珠花亲她的发顶,低低地笑。 景熏恼羞成怒,凶巴巴地说:“不许笑!” 顾少白话语间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好了,本王什么都没看见。” 景熏这才罢休,自我安慰着顾少白已经忘了刚才的事儿。 可是等到以后的每个烛光红帐内,那人如同上瘾了一般的用舌尖反复亲吻着她那处耳垂,逼着她吐出点点破碎的声息,她才知道这死狐狸其实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第 38 章 楚晓月这一阵子一直在为自己的婚事忙里忙外。 等终于有一天得了空子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便马不停蹄的去了景熏那里。 楚晓月好说歹说拉上她一同去看看谢家二小姐谢漪澜。 景熏呦不过她,而且她自己也想问谢漪澜一些事情,便答应陪她一起去看谢小姐。 谢漪澜的夫君是当朝的二品文官,专管礼部的事情。其姓姜名天宇,家中做事也算低调,刚好与谢府平日里的作风一致。 姜天宇是姜家嫡系一脉的独苗儿,姜家人对这个好不容易由八抬大轿抬进家门的谢家小姐很是尊重。 谢漪澜嫁进姜家快五年,姜家人并没有让她受过什么委屈。姜天宇貌似也很喜欢这位小妻子,不曾听说过有纳妾的打算。 两人也没有乘坐马车,姜府其实离三王府不远,景熏与楚晓月一路聊着天就走到了姜府的门口。 待守门的侍卫进去通报后,有丫鬟将两人带去了姜府的正厅。 “请三王妃和楚小姐稍等片刻,我家夫人马上就过来。” 景熏点点头,抬眼打量着这个地方。 虽说这里没有三王府那样华贵,但从四壁周围的装饰上来看,也算是富贵周到。 从门口一路走来,景熏发现这里的丫鬟小厮们都老老实实规矩本分,见府中来了两位贵人也不东张西望,府中的一切也都是井井有条,可见姜府的家规森严。 不一会儿,谢漪澜提着长长的裙摆姗姗而来。 见到景熏坐在那里,笑了一下盈盈一拜说:“臣妾不知王妃前来,梳妆怠慢了,还望王妃恕罪。” 景熏摆手:“姜夫人不必自责,是本宫一时心血来潮没有早些派人来通知一声,说来也是本宫考虑不周。” 谢漪澜道:“王妃说的哪儿的话,是臣妾……” 楚晓月听得不耐烦了,直接站起身将谢漪澜拉到凳子上,打断她们的话说:“行了,你们俩就别再说这些酸话了。” 谢漪澜被楚晓月拽地踉跄了一下,旁边的丫鬟见了连忙伸手扶住她。 待她脚下步子稳了,才慢慢坐了下来。楚晓月见状吓了一跳,“对不起啊漪澜,你今日身体不适吗?” 谢漪澜摇摇头,无奈道:“无妨,只是最近有些疲劳罢了,月儿还是这样毛躁。” 待下人们过来为她们上了茶后,谢漪澜柔声道:“不知王妃和月儿今日来是……” 楚晓月嬉笑着,有些迫不及待地说:“漪澜,你知道吗,我终于要嫁给齐子衫啦!” 谢漪澜温柔一笑,柔和地说:“是啊,我也听说了,当真是为你高兴呢!” 楚晓月撇嘴,“那你都不过来陪我说说话!” 谢漪澜微微一笑道:“我也想去楚国公府拜访啊,可是姜府有姜府的规矩,平日里本就不能随意走动,况且我现在的身体也确实有些吃不消。” 楚晓月一惊,连忙问:“你的身体怎么了?” 谢漪澜的眸子中流露出娴静的温柔:“我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郎中嘱咐我要多加休息。” 一听这话,楚晓月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与景熏相视一笑,开心说:“太好啦!漪澜这是要当母亲了!” 谢漪澜轻笑,道:“月儿也如愿嫁给了齐公子,以后定要与他好好生活,别再像以前那样没个正经了。” 楚晓月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谢漪澜侧过身对景熏道:“王妃到东凉来可有不适应的地方?” 景熏:“还好,东凉的百姓都平易近人,很好打交道。” 谢漪澜又道:“我自小都在府中长大很少出过闺阁,如今嫁了人也成日里在姜府中待着,王妃了否与我讲讲西楚的事?” 景熏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而且她发现,这位姑娘性格文静,讲话的时候语速稍慢,声音又温柔动听,让人很是舒服。 景熏道:“当 分卷阅读78 然可以,姜夫人就不必再叫我王妃了,随着月月一同唤我薰儿便可。” 谢漪澜温声说:“好,那薰儿也直接唤我漪澜就好了。” 三个人相谈甚欢,期间景熏有意无意的提起了西楚的连吉大师,见谢漪澜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抿了抿唇,问:“漪澜可否与我讲讲你师父的事?” 谢漪澜眉头轻轻蹙起,半响才对身边的丫鬟说:“你先出去,如果有人来了一定要向我汇报。” 那丫鬟点头,想到自家夫人刚才被楚晓月拉扯的事情,又不放心地说道:“夫人可要注意身体啊。” 谢漪澜:“知道了。” 待屋子里的人都退去了,谢漪澜沉默了一会儿,对景熏说:“原本这些事情应该烂在我肚子里的,可我想了想,这毕竟与你们西楚有一些关联。况且月儿与我一同长大,她既然信任你,我也就与你说了吧。不过你要发誓,不许与任何人说这些消息的来源。” 景熏严肃地点头,她明白,谢漪澜是怕殃及到谢府与姜府的安全。 当下就伸出手正色道:“你放心吧,我以我的性命起誓。” 谢漪澜缓缓地开口:“我师父与连吉大师有着过命的交情,一次师父深夜里带着一身酒气来到谢府,直接就奔去了我父亲的书房。” “当时的我年纪尚小,很好奇便在门外偷听到了一些事情。” 谢漪澜努力地回忆着,道:“不过当时我也不懂事,只听到我师父与父亲说什么楚元帝……恩……皇位…什么的。” 谢漪澜有些犹豫,打量着景熏的神色。 令她惊讶的是,景熏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地问:“还有别的吗?” 谢漪澜回想了一下,道:“好像还提到了那副鸿雁扶桑图与二皇子。而且在此之后不到两个月就传来了玉皇后出事的消息。” 景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她之前其实也怀疑过,先帝之前立下的太子是她二叔,而且她二叔是文臣,才华谋略都深得先帝的心意,可为何到最后先帝立下的遗照却是让只会打仗对政事一窍不通的四皇子继位。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大逆不道,可她从东凉回到帝都时路过西楚的村庄,见到那里的百姓们生活捉襟见肘,贫病交加,她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的父皇是否真的具有治理国家的能力。 只是,景熏不解,为什么文开大师会提到她二哥? 再次看向谢漪澜,微微拱手:“多谢漪澜姐姐,你的这番话对我有很大的帮助。” 谢漪澜:“薰儿不必客气,这些话漪澜自今日起便全部忘记了。” 景熏再次谢过她,便与她们两人告别,先行回了三王府。在王府外刚好碰到了从朝堂上回来的顾少白。 顾少白伸手拉住她,出声问:“去哪了?” 景熏:“刚才和月月一起去了姜府。” 顾少白蹙眉:“好端端的去姜府干什么?” 景熏:“去看看漪澜。” 顾少白不满:“你与她又不熟,有什么好看的?” 景熏不解:“她是月月的好朋友啊,再说了,多见见不就熟了?” 顾少白没吱声,只是一直攥着景熏的手朝墨阁走。 半路上,顾少白突然出声,语气不好地说:“楚晓月都要嫁人了还一天天瞎跑什么,你以后少跟她出去!” 景熏被他这态度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说:“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东凉我本就月月一个好朋友,为什么不能跟她出去?” 顾少白冷冷地说道:“你已经是三王妃了,平时就应该老老实实得待在家里,你看看谁家的夫人像你这样成天乱跑!” 景熏有些生气,道:“那你去找别人家的夫人吧!” 顾少白见她一点儿都不知悔改,还理直气壮地跟他顶嘴,当下就怒了,声音冰冷:“本王也不是心甘情愿娶你。” 景熏一愣,狠狠地甩开顾少白牵着她的手,吼道:“是!你是被我逼着才娶我的,你要是对我不满意大可以直接休了我,去找娶一个温柔听话的姑娘回来!” 一番话吼完,看都不看顾少白的脸色,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卧室。 顾少白站在原地脸色铁青,身后的夜殇大气也不敢出。 之前只要有景熏姑娘在的话王爷从来都不会发特别大的火,这还是五年来他头一次见王爷气成这样。 景熏回到屋子里愤愤地捶着被子,嘴巴不消停地骂道:“死狐狸,滚蛋,不讲理,我凭什么听你的……” 浣奚和明烛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 明烛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抬头无声的询问浣奚。 浣奚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景熏与浣奚两人,浣奚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说:“王妃先润润嗓子吧。” 景熏猛地灌了一大口,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巴,说:“你说说看,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浣奚不敢接 分卷阅读79 茬,只是将茶碗接过来重新倒满了茶水。 景熏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道:“不会你也认为顾少白那厮说的有理吧!月月来找我说话怎么就不行了?” 浣奚叹了口气,安抚的拍了拍景熏的背部,轻声说:“楚小姐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景熏瞪大了眼睛道:“那我与她出去散心又有何不对?” 浣奚犹豫了一下,说:“按照礼法来讲,已婚的妇女确实不应经常出门。” 景熏瞬间炸毛,怒道:“你怎么能帮他说话!那顾少白想要休了我你是不是也帮他?” 浣奚哭笑不得,跪在她面前说:“是属下的错,王妃您不要生气了。” 景熏气呼呼地说:“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浣奚无奈,将茶碗放到了景熏的旁边,起身退了出去。回头望了望屋内的方向,摇摇头。虽说公主已经嫁了人,但自从她十二岁玉皇后出事,她便再也没有像小孩子那般撒娇胡闹过。刚才那一番虽然不成体统,但在浣奚看来却是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玉皇后还在时。 景熏一个人在屋子里折腾了一会儿,看着床上被她翻得乱糟糟的被子,想到昨晚那个滚蛋还趴在她身上一口一个薰儿的叫着,现在又说根本就不愿意娶她。 景熏将脸埋在被子里,鼻息间瞬间充满了那个滚蛋身上玉兰花的气息。 想起刚才那人冷淡的眸子,看着她仿佛真的一丝感情都没有,景熏不由得心脏收紧,带着莫名的疼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 39 章 景熏回到卧室之后就将自己闷在房间里不出门。 连明烛送过来的晚膳也只是匆匆地吃了一口。 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沉暗,而顾少白还是没有过来。 景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狠狠地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有种你就永远别回来睡觉!” 说着像跟自己赌气一般钻到被子下。 房间里的烛火静静地燃着,景熏半分睡意也没有。 翻来覆去的越来越烦躁,索性干脆坐起身从床头上取过一本顾少白往日里看过的书无聊地翻着。 那上面讲的无非就是一些排阵兵法之类的东西。 翻到前面的扉页,发现在这页的右下角中躺着两个字:“少白”。 景熏蓦地想起之前顾少白与她说关于东凉人署名字的习惯,当下就冲门外喊到:“浣奚。 待浣奚从外面走进来,景熏吩咐道:“这两日你帮我仔细的查一下,在襄平城中哪些人的名字中带有凉字。” 浣奚闻言俯身应下,“是。” * 夜幕逐渐降临,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子时,可顾少白还是没有回屋睡觉。 景熏有些不安,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窝在被子中,不断回想在白天时说过的话。 可此时她脑子昏昏沉沉的,脑海中全是顾少白的那句并不是心甘情愿娶她。 寂静的夜晚陪着暗黄的烛光,景熏终于下决心不再等他了,猛地起身将床边的蜡烛吹灭,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子时。 顾少白在书房里将整整两日的公文全都看完了。 也不知是被景熏气的还是怎么的,今日下午处理公事的效率十分高。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仰着脸靠在了椅背上。 夜殇在旁边担忧地说:“主子您快些回去休息吧,夜晚寒冷,可别生病了啊。” 顾少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待了片刻,起身走出书房,来到了主屋的门口。 从薄薄窗纸向里望去,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低头想了想,终是没有进去,又重新回到了书房中。 对夜殇道:“你先下去吧,本王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夜殇睁大了眼睛,可他看了看顾少白不算好看的脸色没有再多说话,拱手退下了。 * 第二天一早,景熏习惯性地侧头朝门口看去。平日里一般她刚刚睡醒时都会看见顾少白整理朝服的身影。 眯着眼睛来回地扫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那人。 又伸手在旁边的床榻上摸了摸,一片冰凉,没有任何的温度。 景熏这才有些清醒,昨天晚上顾少白根本没有回到房间里睡觉。 就这么一想,景熏半分睡意都没有了。 把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心里有点儿说不出的滋味儿。 待景熏丧着脸草草地收拾了一番,就听明烛在外面禀告说:“王妃,齐家公子来了。” 景熏顿了顿,说:“王爷去上朝了,让他自己在正厅中候着吧。” 明烛听出来景熏的语气不好,小声说:“齐公子说是专门过来见王妃的。” 景熏一愣,迟疑了一下,出声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齐子衫坐在三王府的厅堂中,百般无赖的摇着手中全新的鱼骨扇。 景 分卷阅读80 熏一进去就看到这人翘着二郎腿大爷似的模样。 走上前一脚揣在了齐子衫翘起的那只脚上。 “嘶!”齐子衫蓦地直起身子捂着自己的脚,说:“怎么嫁人了还这么野蛮,小心以后顾少白不要你!” 景熏冷哼一声,凉凉地开口:“有话快说!” 齐子衫摇着扇子道:“自从你用了解药以来到今天为止已经已经整整三年了,你的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景熏脸色缓和,说:“那倒没有,自从我吃了药身体就没再难受过。” 齐子衫放心地点了点头,又道:“今天一早我在街上看见了顾少白,他那脸色就跟吃了屎一样。刚才我不过提了一嘴你就这么凶,不会是你们俩出了什么问题吧。” 景熏不语。 齐子衫看她那样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叹了口气说:“顾少白什么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近几年虽说已经是收敛了许多,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景熏沉默一会儿,淡淡地开口:“当时知道我俩要和亲你是不是很惊讶。” 齐子衫想了想,说:“还好吧,也没有很惊讶,虽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景熏一愣,侧头道:“怎么说?” 齐子衫:“你是西楚的公主,私下里又跟在顾少白身边这么长时间,若是要嫁人当然你们是最合适的。” 话音刚落,齐子衫冲她眨了眨眼睛,道:“况且薰儿也喜欢他不是吗?” 景熏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说:“可他不喜欢我啊。” 齐子衫挑眉,笑道:“谁说他不喜欢你了?你可见过顾少白那厮对别的姑娘多说过一句话?” 景熏仍然把头垂得很低,“他其实根本不愿意娶我。” 齐子衫又笑:“怎么可能?” 景熏:“他一直都想娶一个又听话又温柔,天天顺着他的姑娘。” 齐子衫一把合上扇子,道:“男人在气头上说的话你也相信?我告诉你吧,本公子在五年前就知道他会娶你了!” 景熏抬头,皱眉道:“这话什么意思?” 齐子衫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你现在已经是三王妃了,有件事情告诉你也是理所应当。” 眼睛看向景熏的手腕,道:“你可知刚开始你戴了那红翡烟云顾少白为什么会那般生气?” 景熏伸手摸了摸腕上的镯子,道:“为何?” 齐子衫:“那镯子是羽贵妃的传家之物,传给他们家每一代长子的嫡妻,可以说是定情信物,身份的象征。” “由于羽贵妃这一脉只有她一个孩子,家中没有男丁。而她嫁的还是当朝皇帝,所以这红翡烟云不得已就归羽贵妃保管,将来是要传给自己儿媳妇的。结果阴差阳错的被你带在了手上还愣是摘不下来了。” 景熏听的一愣一愣的,迟疑地看着腕上的镯子。 “现在你说说看,他顾少白不娶你娶谁?” 景熏微微惊讶,她没想到原来这个镯子竟有着如此大的意义,难怪当时把顾少白气的眼睛都红了。 齐子衫看着景熏那怅然的模样勾唇,啪的一声又将扇子展开。 景熏随意一撇,就看见了扇子上面的那两句诗,君子如玉温情兮,衫谋美目似春来。 嗤笑一声道:“月月还真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还君子如玉……这样的话来形容他这个百花从中过的浪荡公子真是糟蹋了。 齐子衫半点儿也没听出来景熏话中的嘲讽,还老神在在地说:“是啊,晓月对我可是好极了。” 景熏看着他那样子道:“你知道就好,千万不要辜负了月月这么多年来对你的真心。日后成婚了你要是再敢四处招蜂引蝶的,我肯定饶不了你。” 齐子衫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顾少白可是很难哄的。” 景熏一噎,不再说话。 两人对话间就听到站在外面的浣奚禀告:“王妃,王爷回来了。” 景熏条件反射般的身子一僵,转头朝门口看去。 顾少白刚从宫里回来,还穿着一身朝服,走进来看见那两个人一个眼神飘忽,另一个似笑非笑地坐在那。 沉声对齐子衫道:“你没事情可做了吗?” 齐子衫愤然:“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对本公子没个好脸色,亏的我还为你们做和事佬!” 顾少白淡淡地说:“本王回来时看到楚小姐被请去了二皇子府。” 齐子衫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凝固了,连忙起身,二话没说直奔大门而去。 厅堂内,浣奚悄悄的把门带上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顾少白与景熏两个人。 景熏从座位上站起身,有点儿不自在的盯着眼前那人锦面的鞋尖,开口说“对不起。” 她是在为自己小时候不懂事儿动了他母亲传家镯子的事情道歉。 可顾少白却以为她是在为昨天 分卷阅读81 吵架的事情道歉。当下脸色缓和了一些,说:“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好。” 景熏没吱声。 顾少白对着她张开手:“还不过来帮本王更衣。” 景熏走上前,踮起脚缓缓地抬手将顾少白身上厚重的朝服解了下来抱在怀里。 顾少白见她这副乖巧的模样,憋了一宿的气也消了,伸手搂住她的腰肢说:“以后不许再出去乱跑了。” 景熏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误会了,张了张嘴却也没再辩解什么。 人家都不生气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哪壶不开提哪壶。至于其他的事情嘛,以后再说。景熏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便没再出声。 于是顺从地随着这人回了房间。 ☆、第 40 章 齐子衫一从三王府跑出来就慌慌张张的奔去二皇子府。 二皇子府内。 楚晓月与顾文颉面对面地坐着,站在旁边的小厮大气也不敢出。 “你不许嫁给齐子衫。”顾文颉阴沉着脸说。 楚晓月顿时气笑了,“凭什么?” 顾文颉:“就凭本皇子能让他一辈子无法入朝为官!就算是顾少白都帮不了他!” 楚晓月收回脸上的笑意,声音冷漠:“二皇子究竟想怎样?” 顾文颉:“我只要你不嫁给齐子衫。” 楚晓月道:“就算我不嫁给他也不会嫁给你。” 顾文颉:“那又如何?本皇子自有办法。” 楚晓月沉默一会儿,淡淡地开口:“二皇子,强扭的瓜不甜,您何必强人所难呢?” 顾文颉皱着眉头看她,说:“齐子衫他不爱你。” 楚晓月无所谓地道:“我爱他就行了。” 顾文颉道:“他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保不齐在娶了你之后天天还留宿在烟花柳巷。” 楚晓月笑了,说:“那好办,若真是那样,我还可以在家里养几个听话小馆儿呢。” 齐子衫刚一靠近他们俩就听到了楚晓月说的这句话,当下脸色暗沉,大步上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哎!”楚晓月没有防备,被他一下子拽的摔倒在他的怀里。 齐子衫一只手臂搂着她不让她退出去,另一只手抬起,向顾文颉行了个虚礼。 顾文颉一看见他,脸色瞬间变得阴鸷。 “二皇子得罪了,内人不懂规矩冲撞了二皇子。” 顾文颉舌尖儿顶了一下牙齿内侧,凉凉的开口:“二位还未成婚,齐公子这声内人怕是不妥当吧。” 齐子衫冷笑:“有何不妥,皇上已经下旨,早晚的事。” 顾文颉脸色铁青,“齐公子没有通报就擅闯本皇子的地方,怎么,齐太医是在宫中待久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教导了吗?” 楚晓月连忙打断二人的剑拔弩张,出声道:“今日臣女多谢二皇子款待,只是臣女现在有些事情要先走一步,还望二皇子体谅。” 话音刚落,连忙扯着齐子衫的袖子,两人离开了二皇子府。 刚走到街上,齐子衫一把甩开楚晓月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楚晓月心里一慌,连忙跟上。 “不是我自己要去的,他是皇子再怎么说我也没胆子拒绝他啊。” 齐子衫还是不说话,脚上的步子加快。 “反正我们都要成亲了,见他一面也不会改变什么。” 呵,听听,她还有理了。齐子衫在心中冷笑。 楚晓月见他还是不搭理自己,懊恼地说:“你到底在气什么啊,我又没有怎么样,之前你身边围着那么多姑娘我都没说什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齐子衫就想起刚才在府中听到的话。 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道:“楚小姐不是还想在家里养小馆儿吗?” 楚晓月一惊,心脏突突地跳。 那只是说来敷衍顾文颉的话,没想到被眼前这人听个正着。 当下一副讨好的样子,说:“哪有!怎么可能?我都有你了还去找他们干什么?” 齐子衫冷声说:“这么说你以前找过?” 楚晓月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齐子衫转身,也不管她,自顾自接着向前走。 楚晓月跟上,拉住他的衣袖。 齐子衫想抽回手,可奈何这人拉的太死,硬是将他的袖子攥出了褶子也没松手。 楚晓月笑得一脸谄媚,“那些小馆儿能有我夫君好看?” 齐子衫听这话,火气消了大半,可还是板着脸道:“本公子与你还未成亲,这声夫君叫的为时尚早。” 楚晓月笑盈盈地说:“你都唤我内人了,我叫你夫君又有何不妥?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儿嘛!” 齐子衫:“………” 浑身的火气也算是消了,任由这人抱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分卷阅读82 楚晓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探出头看着齐子衫,贼眉鼠眼地说:“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齐子衫一顿,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怎么可能?谁……谁吃醋了!” 楚晓月嗤嗤的笑,一副“哦,我懂”的模样,看的齐子衫不自在。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了片刻,齐子衫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会了。” 楚晓月一愣,“不会什么?” 齐子衫抿唇,“我以后不会再留宿烟花柳巷,也不会在身边带着那么多姑娘了。” 楚晓月愕然,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什么。当下心中就如同绽放了一朵烟花,眉眼弯弯,唇边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齐子衫轻咳了一声,说:“别笑了,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难看死了。” 楚晓月才不管,一个劲儿地瞅他笑。 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齐子衫撇过头不去看她,道:“我先送你回楚国公府。” ………………………………………… 墨阁。 这天,子荆拱手站在景熏面前,说:“王妃,属下将整个襄平的百姓全部都调查了一遍。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的名字中带有凉字。” 景熏蹙眉,怎么可能?难道说那个人不是东凉人?可就算是这样,上万的人民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的名字中带凉? 景熏着实是想不通,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子荆犹豫了下,没动。 景熏挑眉,“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 子荆面上纠结,张了张嘴,想说又不敢。 景熏:“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子荆垂眸道:“几日前得到消息,二皇子在朝堂上公然与楚元帝对峙,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和南疆七公主在一起。” 景熏瞬间睁大了眼睛,急急地问:“那结果如何?” “皇上大怒,命二皇子好好反省。” 景熏不语,面上露出浓浓的担忧。 “怎么了?”顾少白一进门就看到景熏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 景熏抬头,道:“二哥想娶南疆七公主。” 顾少白点头,“本王听说了。”顿了顿,道:“你不必太过担心,你哥哥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懂得权衡利弊的。” 景熏:“我二哥从小没心没肺,做事向来都是三分热度。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把一件事情坚持了这么久。” 顾少白:“他要是真入赘到了南疆也并非不好,至少远离了朝堂的争斗。” 景熏抬眼,“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是父皇不会不顾及西楚皇室的颜面的。” 顾少白沉默。 半响,突然说道:“过几天王府里会来几位客人。” 景熏一愣,“什么客人?” 顾少白淡淡地说:“是我母亲的娘家人。” 景熏听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顾少白没再说话,随意坐到了她的旁边。 景熏心里纠结,一边想着自家二哥的事,一边想着那封带有凉字的信。 顾少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文书,与旁边这人不安分的心境不同,他的心情甚好。 晴日里的柔和的光透过木雕纸糊的窗子依稀照射在木桌上,映着斑驳的树影。屋子里玉兰花香烟烟袅袅,手里掌握着朝廷大事,身边依偎着温软佳人,微风吹动柳叶儿从门口飘进,吹拂着纱帘几动,满是春意盎然。 若是可以,顾少白想,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也好。 *** “王妃。” 傍晚,景熏在庭院中散步,浣奚的声音随着凉风传来。 浣奚站在她身侧低低地道:“属下查到了,三王爷的母亲是叶氏叶羽。十一年前入宫,被皇上册封羽贵妃。生下三王爷后独自去了山中的寺庙带发修行。直到王爷十五岁时染重病撒手人寰。其族内至今为止只剩下贵妃娘娘的庶妹和她的丈夫,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想必过些日子来王府的就是他们了。” 景熏点头表示知道了。 原来在那时她被顾少白带回东凉的时候,他的母妃也才刚刚去世不到两载。 想了想转身走进书房。 门外的侍卫有了上次的教训再也不敢拦着这位主子了,况且就算拦也拦不住,非常懂事地让开路。 景熏进到书房看着顾少白依然在看公文,不由得说道:“歇会儿吧,你都看了一天了。” 顾少白停下翻书的手,抬眼看着她,说:“过来。” 景熏走了过去,顾少白揽住她的腰肢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桌子上的东西就大大咧咧地摆在上面,一点儿都不避讳她。 景熏斜眼偷瞄,顾少白轻笑道:“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吧。” 被当场抓包,景熏吐了吐舌头,说:“你就 分卷阅读83 不怕我泄露了你的机密?” 顾少白侧过头正色道:“你不是说我们现在是一条路上的吗?你还没那么蠢。” 景熏看着他唇角若有若无的微笑,心思一动,伸手轻轻的搭在了顾少白的薄唇上。 就在她愣神间,指尖突然被温软的事物包裹,顾少白卷起舌头含住了她葱白的手指。 景熏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慌乱地撤回手,小声说:“流氓。” 顾少白勾唇,“是你先勾我的,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景熏转头,“我哪有……” 话还没说完,软软的唇瓣就被人掀开,眼前遮下一片阴影。 “嗯……”情深意乱时,景熏低低地出声。 顾少白忍着眼底的暗光沉沉道:“在这里怎么样?” 景熏被压在桌子上,眼尾带着泪花,一个劲儿摇头:“不要……去内室……” “不要去没室?可以……”顾少白玩味地逗她,温柔地吻着她眸子中晶莹的泪光。 “不…”景熏被欺负的浑身无力,声音中带着哭腔:“回内室……” 顾少白自己也忍得辛苦,于是就不在逗她,起身拦腰抱住怀里的姑娘快步走向内室。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五一快乐呀~ ☆、第 41 章 时间说快不快,一个礼拜就这样慢慢悠悠地过去了。 这天一大早三王府的门口就开始热闹起来。 叶家的二夫人,也就是顾少白的小姨带着她的女儿来了三王府。 景熏换了一身正经的正妃装束在前厅喝茶。 待丫鬟们领着二夫人他们进了三王府,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起身盈盈说道:“夫人一路上辛苦了。” 二夫人见了她勾唇:“王爷呢?” 景熏眼皮子一跳,心道这二夫人的架势看起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王爷早朝还未归,本宫先为夫人安排住处吧。” 二夫人的眼睛傲慢地扫了景熏一番,“本夫人的住处还用你来安排?你要是不懂规矩冲撞了表小姐怎么办?” 明烛在一旁压不住火气,出声道:“王爷不在时,三王府一切事物都由王妃说了算!” 一旁的表小姐立马站出来冲明烛吼道:“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顶撞我娘亲?” 景熏默默地将明烛拉到自己身后,凉凉地扫了她们一眼道:“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本王妃面前撒泼。” 那表小姐扬起下巴道:“本小姐是三王爷的表妹,得罪了我有你们好看!” “噗。”景熏掩唇笑着出声道:“本宫当是谁呢,区区一个庶出的小丫鬟,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宫面前不敬!” “你!”二夫人一家一直自诩是三王爷的亲室,向来都是自命不凡狗眼看人低。现在冷不丁的被人当面羞辱了一顿,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没想到王爷居然娶了这么一个女人,真是没家教!” 景熏冷笑:“哼,你们在本王妃面前不行礼还大声嚷嚷,那请问二夫人的家教在哪儿?还是叶家人的作风一贯如此?” 二夫人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景熏愤怒地说:“这话要是让王爷听到了,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景熏话刚吐出口也觉得说得有些过了,毕竟羽贵妃也是叶家人。 懒得跟他们废话,“既然你们不愿意让本宫安排,那就在这等着吧,本宫先回去睡一觉。” 说完也不看后面的人什么脸色,甩手就走。 这两人气得脸色铁青又没出发火,硬生生地憋着怒气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顾少白从外面回来。 刚一进门,顾少白还没来得及更衣,就看见表小姐迈着步子扭着腰柔柔地向他走过来。 没有骨头一样的胳膊想要缠上顾少白的手臂,顾少白向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表小姐表情微变,娇声说:“表哥,你可算回来了!” 顾少白看着二夫人提着东西坐在那里,皱眉开口道:“你们怎么没去房间?” 表小姐嘟着嘴说:“还不是那个三王妃,她不仅给了娘亲一个下马威,还不让我们进府!” 顾少白疑惑,熏儿虽说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没上没下的样子,但再怎么说无冤无仇也不可能给人使绊子。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排好她们母女俩,即刻朝外面吩咐道:“去带着夫人和小姐去客房。” 表小姐一听这话有些不愿,“表哥~你怎么让人家睡客房?” 顾少白:“你们是客人,不睡客房睡哪儿?” 二夫人赶紧起身,笑道:“怜儿身子弱,客房太过偏远,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顾少白:“主院已经满了,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 二夫人连忙接道:“墨阁的偏房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吗?” 那是之前景熏还是丫鬟时住 分卷阅读84 的屋子。 顾少白想都没想,说:“那间不行。” 表小姐叶怜委屈地说:“为什么呀……王爷不舍得吗?” 顾少白想了想,低头轻笑道:“嗯,不舍得。” 说完头也不回跨出正厅,走去了墨阁。 只留下那母女俩在原地不甘心地收拾行李。 顾少白刚一推开卧室门,景熏就梨花带雨地扑上来,“呜,王爷……” 顾少白伸出手将人接住,“怎么了?” “那两个女人欺负我……呜呜呜……”景熏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心底里唾弃自己。 顾少白好以整暇地看着她,道:“什么人还能将你欺负了去?” 见没有唬住他,景熏直起身子,撇了撇嘴道:“就是你那小表妹,威风着呢!” 顾少白低头,“她能有你威风?” 景熏嗤了一声,说:“那倒没有。不过,这样的事我还真是应付不过来。” 顾少白搂着她道:“不用你应付,明天咱们就走。” 景熏一愣,脑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顾少白小声在景熏耳边说:“太子要反了。” “!” 景熏一惊,慌忙抬眼看他。 顾少白轻声道:“他应该是想让父皇自己退位让贤,几日前他给我下了个套,我便送他个人情自己钻了进去。今天一早,果然本王被发配到边疆的消息就来了。” 景熏抓住他的衣襟,急切的问:“那咱们该怎么办?” 顾少白轻轻地吻她,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让咱们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景熏的身子紧绷,半响才慢慢放松下来。 “万事都有我在,放心。”顾少白低低的声音说。 景熏闭上眼睛轻靠在他身上,闻着这人身上玉兰花的香气慢慢沉静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管发生了多大的事只要顾少白在她的身边,便总是十分地安心。 客房里,叶怜恨恨地对二夫人道:“娘,你看表哥他这么护着那个女人。” 二夫人拉着她说:“没关系,咱们怜怜这么好看,又年轻又漂亮,你表哥肯定会对你上心的。” 叶怜:“可是表哥居然让我睡客房。” 二夫人微微勾唇,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那你就想办法住到主屋去。” ............................................................ “王爷,表小姐在门外。”夜殇站在顾少白和景熏面前恭敬道。 顾少白皱了一下眉,“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景熏靠在顾少白的肩上,漫不经心地说:“还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来勾引她亲爱的表哥啦。” 顾少白侧头看着那人脸上的不悦,心情却莫名得好了起来,“叫她进来。” 景熏眯眼,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一会儿,叶怜端着一个酒壶走进书房,“见过表哥。” 景熏心情很不爽,抢着说道:“只见过表哥,没见过表嫂?” 叶怜一愣,连忙抬头。却看见景熏坐在顾少白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叶怜显然没想到景熏居然会在顾少白的书房里。 睁着一双杏眼瞪着她。景熏也不着急,就默不作声看着底下的人。 不到一会儿,叶怜的腿就麻了。三王爷没叫她起身她就得一直保持着屈膝的状态。 等到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叶怜抬起头娇艳欲滴地望着首座的顾少白。 可是顾少白眼观鼻鼻观心,愣是没搭理她。 无奈,叶怜咬着呀低头道:“见过表嫂。” 景熏满意地点点头,“嗯,起来吧。” 叶怜直起身子,双腿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咬了咬牙根,说:“听闻表哥喜好饮酒,小女就特意从家里带了一壶好酒特献给表哥。” 顾少白声音淡淡地说:“多谢叶小姐,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景熏连忙抱住顾少白的胳膊说:“别呀,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是好酒,王爷可不能暴殄天物啊。” 说完就招呼了夜殇将酒壶端了上来。 转眼间叶怜手里的东西就到了景熏的面前,景熏执起那壶酒打开盖子闻了闻,满意地笑说:“味道不错啊,表小姐有心了。” 叶怜脸色通红,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带着愤怒道:“那是给王爷的!” 景熏没接她话,见那托盘上还放着两个杯子,笑道:“表小姐还真是善解人意,特意准备了两个杯子呢。” 说完将酒分别倒入了杯子中,双手在顾少白面前举起,含笑说:“来吧王爷,咱们可不能辜负了表小姐的一番心意啊。” 顾少白看着她一个人自导自演,搂着她低声道:“本王今日不想饮酒。” 景熏露出恍然的表情,“哦对。”然后转过头看向底 分卷阅读85 下的叶怜出声道:“本宫刚才忘了说,喜好饮酒的是本王妃,并不是王爷呢。” 叶怜握紧拳头站在下面,整个脑子都要被这个人气炸了。 景熏笑吟吟地喝下了这杯酒,顺势就往顾少白的怀里一倒。 顾少白对夜殇使了个眼色,夜殇会意,将桌子上的酒撤了下去,对叶怜说:“王爷想休息了,表小姐请回。” 叶怜愤恨地盯着景熏,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提着裙子大步跨出了墨阁。 景熏从顾少白的怀中退出来,嗤笑:“就这智商还想跟我斗!”说完舔了舔唇角,“不过这酒倒是挺好喝的。” 顾少白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景熏抬眼问:“怎么,你心疼了?” 顾少白道:“你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景熏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啊。” 顾少白叹了口气,“本王还以为她会在酒里下□□呢。”语气听起来居然还有些可惜。 景熏反应过来,道:“不能吧,她不会愚蠢到在王府里下药。” 顾少白依旧一副亏了亏了的模样。景熏用手摆正他,问:“你什么意思,还巴不得我被她下药了是吗?” 顾少白淡淡地说:“那又如何,反正现成的解药就在你身边。” !!! 景熏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到顾少白的胸口上。 衣襟上的手被人握住,顾少白轻笑道:“好了,别忘了明天这个时候咱们就该离开三王府了。” 景熏冷静下来,说:“知道了。” 既然是发配,身边就不能带着丫鬟。景熏抿唇,这算是第一次跟顾少白单独相处在一起。 ☆、第 42 章 第二日,任凭叶怜在府中怎么折腾,景熏充耳未闻,待在屋子里面理都不理她。 浣奚在一旁担忧地说:“小姐,真的不用属下跟您一块儿去吗?” 景熏摆手:“不用不用,有顾少白在你就不用担心,你乖乖的在王府里守着,替我准备好银票就行了!” 当天傍晚子夜,顾少白带着景熏悄悄的从三王府的后门坐上了去往边疆的马车。 待二夫人和叶怜两个人发现的时候也只能在客房里干跳脚了。 景熏坐在马车里看着在外面一点点向后退去直至消失不见的王府大门,想着终于不用应付那对讨厌的母女俩了,心情好极了。 马车颠簸了一整日,直到了第二天夜半,无法抗拒的困意深深向景熏袭来。 顾少白看着身旁的姑娘随着马车的走动一个劲儿地点头,便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困了就睡会儿吧,等你醒了咱们再找个地方用膳。” 景熏顷刻间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靠在顾少白的胸口,大脑也随之陷入了黑暗中。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正了正头上的发簪抬头问:“王爷,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顾少白盯着她头上的簪子说:“刚刚走出襄平城,等一会儿到了一个有客栈的地方休息一下。” 景熏点头,正好她也有些饿了。 马车外的车夫将两人带到了一个小镇,停下马车后对里面的两位主子说:“两位大人,前面便是河清镇。” 顾少白掀开帘子看了看,回头对景熏道:“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景熏点头,跟着顾少白一起下了马车。 两人穿的都是低调简朴的布衣,景熏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发现连夜殇都没有跟过来。 景熏小声问道:“王爷,你就不怕太子的人来找我们麻烦吗?” 顾少白斜了她一眼,说:“夜殇会留意的。” 景熏一愣,问:“夜殇也来了?我怎么没看见?” 顾少白:“若是连你都能发现他的踪迹,那他就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景熏:“............” 顾少白接着说:“在外面你就不要叫我王爷了。” 景熏抬头问:“那叫什么?顾少白?少白?白白?” 顾少白扶额,“平常夫妻间怎么叫你就怎么叫。” 景熏独自想了一会儿,袖子中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曲,半响才试探道:“......夫君?” 顾少白的手一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起唇角, “嗯。” .................................................................................................................................... 襄平城内 楚晓月一个人欢欢喜喜地跑到三王府想找景熏说话。结果还没等她进三王府的大门就被人赶了出来。 楚晓月看着眼前这个面生的丫鬟皱了皱眉问:“薰儿呢?” 分卷阅读86 那丫鬟嚣张地仰着头道:“那是什么人?” 楚晓月被她的语气激怒了,又莫名的感觉有些好笑:“什么人?是这三王府的当家人!” 身后叶怜从府中走出来,看见楚晓月还以为是三王爷的哪个追求者,当下脸色阴沉地说:“只有王爷才是三王府的当家人,你算哪根葱?来人,给我打出去!” 这时王府的暗卫站了出来,在叶怜的面前说:“这位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不敢对其不敬。”话里话外还带着丝丝命令的语气。 叶怜当场撒泼起来,指着暗卫的鼻子喊到:“本小姐是三王爷的表妹,还怕她一个大小姐不成?” 楚晓月站在她面前冷笑:“原来是贵妃娘娘家的那个乡下丫头,怪不得这么不知礼数。” 叶怜她是见过的,之前在羽贵妃逝世的时候,她的那位好母亲居然当着羽贵妃的灵堂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争论叶家家产。后来被顾少白沉着脸赶了出去,没想到现在又不知廉耻地赖上了三王府。 叶怜气地握紧了拳头,阴森森地说道:“你说谁是乡下人?” 还没等楚晓月接茬,子荆就急急忙忙的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她面前拱手:“见过楚小姐,叶姑娘初入襄平不清楚礼节还望大小姐大人有大量。” 明摆着就是说叶怜不懂规矩。 楚晓月笑了笑,说:“小事小事,本小姐还不屑与一个丫鬟计较。薰儿呢?我进去看看她。” 子荆面露纠结,道:“王爷与王妃不在三王府。” 楚晓月皱眉,“什么意思?他们去哪儿了?” 子荆:“具体的原因属下不好多说,还望楚小姐体谅。” 楚晓月想了想也不为难他,点点头就离开了,想着等回去问问齐子衫。 子荆打发了门口的侍卫丫鬟后就进了王府,连一个眼色都没有留给叶怜。 区区一个侍卫居然都敢这样忽视她!叶怜站在那里恨恨地瞪着楚晓月离开的背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也无可奈何,最终还是闷声回了客房。 河清镇,景熏和顾少白全然不知家里的事,顾少白吩咐夜殇,在他们没回王府之前,除了十分重要的事,其余的都不必汇报。两人下了马车后在行人不多的小镇里找到了一家酒楼。进了门就听老板热切地走过来笑着开口:“两位客官,请问是吃酒还是住店啊?” 顾少白:“住店。” “好嘞!那两位是要定两间房?” 景熏悄悄看了一眼顾少白,只听他道:“这是我夫人,定一间房就够了。” 老板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当下就笑道:“得嘞!二位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楼上开房间。” 这家酒楼算是河清镇比较好的酒楼了,虽然不能和襄平内的酒楼比,但是也算足够体面。 房间内有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前面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好了茶壶与一套杯具,内侧悬挂着一张帘子隔着浴桶和房间,房间干净整洁。 老板将钥匙递给顾少白笑着说道:“二位就在此歇息吧,若是要用膳直接招呼楼下的小二就好。” 顾少白接过钥匙回头,看见景熏已经开始躺在床上卷着被子打滚了。 微微一笑走过去,问:“想不想下楼吃饭?” 景熏从乱七八糟的被子中露出一个小脑袋,点点头:“要。” 顾少白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顺势将上面的簪子取了下来,顷刻间景熏的墨发青丝散了她全身。 “哎你干嘛?头发乱了我怎么下去啊。”景熏懊恼地抓了抓自己脑袋。 顾少白将她的发簪丢到了一边,从袖子中另取了一个簪子,道:“戴这个。” 景熏一看,正是之前第一次与顾少白过年时在集市上买的那个玉兰花发簪。 景熏欣喜地接过来问:“我的怎么在你那里?” 顾少白:“你回西楚的时候没有带走。” 景熏拉住他的袖口道:“那你和我一起戴。” 顾少白默不作声的又将手伸到了袖子里拿出之前景熏送给他的那只,说道:“齐子衫之前和我说,这两个簪子其实一对儿连理簪。”说完一双沉稳的眸子盯着她,“你倒是早有预谋了。” 景熏小脸一红,又不甘心地道:“那齐子衫还跟我说红翡烟云是你家的定情信物呢,这么说来你也是早有预谋了,而且比我还早,当年我才十二岁啊!” 顾少白眼神一顿,顺势低头看了看景熏手腕上的镯子。 景熏等不住了,一把拉起他道:“快走吧,我都要饿死了。” 两人去了楼下,小二为他们上了菜单。景熏惊奇地指着菜单上的东西对顾少白说:“他们家居然也有糖醋虾!” 顾少白无奈,对店小二说:“来一盘糖醋虾。” 小二笑呵呵地记下了。 景熏在坐一边偷笑,心情十分愉悦。等她点的差不多了,又将菜单递给顾少白:“你看看吧。” 顾少白没接:“不用 分卷阅读87 了,再点就吃不完了。” 景熏道:“那夜殇他们不也得吃饭吗?” 顾少白脸色有些不好看,“你是主子,他们还用得着你来管?” 夜殇在角落里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景熏:“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一路保护我们呀,总不能不给人饭吃。” 顾少白脸色阴沉,不着痕迹的在暗处扫了一眼。夜殇连忙站出来在景熏面前拱手道:“夫人受累了,属下和兄弟们在路上已经吃了。” 景熏这才消停了,撇嘴说:“好吧。” 看着顾少白冷冷的脸色,夜殇吓得心里拔凉,连忙重新退了下去。 景熏也察觉到了面前人心情不好,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说:“咱们什么时候再赶路啊?” 顾少白没说话。 景熏又问:“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边疆啊?” 顾少白:“........” 咬了咬牙,景熏又道:“刚才我点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呢!” 依旧沉默。 景熏舌尖顶住上牙膛,深吸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夫君......” 顾少白这才脸色稍好,“嗯。”动手替景熏用干净的绢布擦了擦筷子。 景熏在私下里偷偷翻了白眼,死狐狸。 ☆、第 43 章 两人用了膳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后,就接着赶路了。 景熏坐在马车里无聊地晃着她的两条腿,顾少白坐在她身边看书。 景熏歪头想了想,问:“那咱们就这么走了,万一太子真的继位了怎么办?” 顾少白没抬眼道:“那本王就有封地了,正好可以做一个名副其实的藩王。” 景熏一愣,问:“咱们没有后路吗?” 顾少白:“什么后路?” 景熏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天大的误会,出声问:“你不是想当皇帝吗?” 顾少白声音淡淡地说:“我什么时候说想当皇帝了?话可不能乱说。” 景熏连忙把他的身体摆正,语气有些焦急,“怎么可能?那天在行宫里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啊!你要是不想当皇帝那为什么......” 为什么娶我啊? 后面的话景熏没有说出口,顾少白道:“那都只是你以为的,我从来都没承认过。” 景熏咬着唇看了他半响,见真的从他口中套不出什么话来,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说:“算了,你什么都不跟我说,那我也不管你了。” ............................................................... 东宫。 “殿下,三王爷和三王妃已经离开了襄平。” 太子顾天御坐在东宫的花亭下,手中捧着一个玉色的碟子,里面装着一些小小疏散的鱼食。 手指轻握,广袖一挥,碟子里的鱼食被撒向了池塘。 顾天御表情未变,漫不经心地道:“本宫知道了。” 池塘里的锦鲤聚集到一处,又忽地涌上来,将顾天御脚下的一方池水染得血红,水面上的莲叶微微浮动。不一会儿,那些锦鲤又忽得一下四处散开,池水渐渐归于平静。 景熏这几天跟在顾少白的身边过得悠闲自在。没有了身份的约束,也暂时忘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真正像个十七岁的姑娘,叽叽喳喳的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好奇。 顾少白就跟在她后面悠闲地走着,景熏不时拉着他的袖子缠着他去哪些地方凑热闹。 顾少白也不反感,任由她拉着自己跑东跑西。 忽然,景熏兴奋地跑过来,仰着头一手指着身后朝顾少白喊:“你快看那里!” 顾少白顺着她的胳膊望去,发现在远处云烟缭绕的地方露出了一座山的小角。 景熏开心地道:“我想去那里看看!” 顾少白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车夫,问:“那里离边疆有多远?” 那车夫看了看,拱手道:“回大人,那里的山脚下便是边疆的村落了。” 顾少白点点头,转过身对面前的姑娘道:“你若想去那咱们就去吧。” 景熏顿时咧开嘴角,欺身抱住顾少白的腰,笑说:“夫君真好!” 顾少白伸手搂住她,唇角勾了勾。 两人又在这里闲逛了一会儿,便重新坐上马车朝哪座山走去。 虽然地方看起来不远,可是真正到动身的时候才知道着实要走好长时间。 景熏闷闷地坐在马车里,早就没有了方才的兴致,懊恼的对身边的顾少白说:“要不咱们就不去了吧。” 顾少白浅笑:“就快要到了,而且这条路也是去边疆的必经之路,那座山怎么都要过去的。” 景熏嘟嘴,“........好吧。” 又跟着马车跌跌撞 分卷阅读88 撞走了一天半,景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靠在顾少白的身上,说:“这一天天的,净坐马车了!”语气中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孩子气。 顾少白听了轻笑:“前几日都带你出去玩了,还不满足?” 景熏才不听他的话,躺在他身上继续撒泼:“哎呀一好烦躁啊!!” 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怨气,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前面的车夫在外面出声道:“二位大人,前面就是山脚下了。” 景熏猛地一下从顾少白的身上直起腰,惊喜地说:“太好了,可算到了。” 两人一同下了马车,车夫在他们面前拱手:“二位大人,小的就不跟着二位大人了,祝两位一路平安。” 顾少白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他,“辛苦了。” 那车夫受宠若惊地接下,连忙躬身谢恩。 前面景熏已经蹦蹦跳跳地朝山脚那边跑了。顾少白无奈,打发了车夫便跟了上去。 顾少白一手拉着她,一手替两人拨开面前的树枝。片刻后,找到了一条可以尽快翻过山的捷径。 景熏紧张地握紧了顾少白的手,任凭他带着自己在林子间穿梭。 顾少白似是感觉到了景熏的不安,拉着她的大手微微用力地攥了攥,道:“放心吧。” 景熏悬起的一颗心顷刻间放松,点了点头,全身心地信任她面前的这个人。 顾少白带着她沿着山脚走到了一条树林稀少的地方。豁然发现有一条小路从侧面通向山顶,而且道路两旁还有一排排的灌木丛,就不用担心脚下路滑发生什么不测。 小路很狭窄,恰恰能容下一个人。景熏跟在顾少白的后面,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腰带。 顾少白在前面走了片刻,实在无可奈何,微微侧过脸道:“你放松点儿,一会儿我的腰带都难被你抓下来了。” 景熏听了连忙将手上的力道小了一些。 忽然,顾少白的脸色凝重起来,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景熏瞬间顿住,安静下来。两人在一片寂静的风声中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咔,咔咔……”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人折断。 顾少白脚下缓慢,一点点地向前走。景熏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 慢慢的,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的灌木丛,两人将头藏在那堆半人高的草丛里渐渐逃探出身子,眼前一个墨色衣服的男子轮廓映入眼帘。 “二哥?!”景熏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面前的男子手上的动作一顿,也是十分惊讶地看过来:“薰儿?” 景熏从那堆灌木丛中爬出来快步跑向景襄。 “薰儿,你怎么在这里?”景襄震惊地看了看她后面的顾少白问。 景熏:“呃..........这个说来话长,那二哥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景襄看着顾少白越来越近的身影,抿了抿唇,道:“你们先跟我回屋子吧,回去了咱们再细细说。” ............................................................ “哦对了,家里还有一个人忘跟你说了。”景襄忽然挠挠头道。 景熏一愣,问:“什么人?” 景襄犹豫了下,不好意思地开口:“是阿吟。” 景熏思考了片刻“阿吟”是谁,忽的猛然反应过来激动地朝她哥哥喊:“南疆七公主慕容吟?!” 看着自家哥哥有些羞涩的神情,景熏十分惊讶,“你是怎么让父皇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景襄一听这话垂下了眸子道:“父皇并没有同意,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顾少白听了景襄的话,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偏头瞅了一眼景熏,真不愧是兄妹俩,偷跑都是一套一套的。 景熏察觉到了自家夫君的目光,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问:“那你们怎么住到这里来了?” 景襄:“阿吟身子有些弱,这岭山上有些草药对她的身体好,我就带她在这里住几天。”说着还举起手上看不出是什么的乱七八糟的“杂草”。 景熏笑着说:“二哥对这位姑娘还真是上心,我倒想看看我那二嫂到底是什么样的美若天仙。” 景襄板着脸顺:“之前在四国宴你不是都见到了么,还有啊,一会儿可别瞎叫,我们还没成亲呢,不能败坏她的名声。” 景熏笑吟吟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之前在四国宴上只是匆匆一眼,况且当时她一心都在想着西楚与东凉和亲的事,还真没仔细地看看她。 有了景襄的带路,顾少白和景熏两个人就轻松多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景襄的小木屋。 景襄推开木门,门内顿时飘出了阵阵的药香。 “阿吟,我回来了!” 屋内一个白衣的少女捧着药壶 分卷阅读89 走出来,见到景熏二人愣了一下。 景襄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薰儿和她的夫君。” 慕容吟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笑着行了一个礼。 景襄连忙接住她手里的药壶,道:“都跟你说了,在家里好好待着,被总搬这些东西,万一烫了你怎么办?” 慕容吟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语气温柔的说:“没事,这点儿我还是能拿得动的。” 说完又目光柔和地扫了景熏二人一眼,道:“姑娘和公子随我进来吧。” 景熏抬脚跨进小木屋,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慕容吟温婉地开口:“这屋子简陋,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景熏连忙摆手:“不嫌弃不嫌弃,我喜欢的紧呢。”说完还用手肘怼了怼顾少白:“你说是吧?” “........是。” 慕容吟噗呲一声笑了,“姑娘可真有趣。” 景熏眨眨眼,“我可以叫你阿吟吗?” 慕容吟道:“当然可以。” 景熏高兴,“那阿吟唤我薰儿就好了。” ☆、第 44 章 “来来来,岭山上风大,过来喝点儿茶水驱驱寒。”不一会儿,景襄端着两碗茶水走过来递给景熏和顾少白。 慕容吟道:“这茶叶都是我们自己采的,比不上城里的那些,二位莫要见怪。” 景熏珉了口茶水,惊奇地开口:“这茶叶的味道比襄平城中的上好品种还要香呢!” 慕容吟掩唇笑了,“薰儿妹妹嘴真甜。” 景襄看向自家妹妹,又看了看顾少白正色道:“说真的,你们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顾少白与景熏对视一眼,顾少白开口将这些事简单地说了一下,但没提关于太子要造反的事,只是说带着景熏过来游历。 景襄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一旁的慕容吟用手帕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景襄温柔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景熏看着这光景真心为他们高兴。又偏头看了看顾少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长叹一口气。 景襄问:“薰儿可还好?” 景熏瞥了一眼顾少白:“也就还好。” 景襄皱眉:“怎么说?” 顾少白淡淡地偏头看了一眼景熏,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景熏顿时眉开眼笑:“我是说很好,哥哥你听错了!”而后转头眉眼弯弯看着顾少白。 顾少白无奈一笑,温柔拍了拍她的手背。 * 入夜,山间月影下的稀光散散地洒落在层层叠叠的灌木丛中。 景熏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退出顾少白的怀抱。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床边又不放心似地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被子里熟睡的人。 见到微微隆起的被子十分安静,半分没有将要苏醒的迹象。景熏这才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门,稍稍地走了出去。 木门沿边合在门板上,发出了一个小小的声响。屋子内,黑暗中的一双眸子蓦地睁开,漆黑的眸子在微亮的月光下显得咄咄逼人。 景熏越过前厅走出了小木屋,在门外的台阶上发现了景襄的身影。 景襄嘴里叼了根小木枝,一晃一晃的细影投射在他冷峻的脸颊上。 “二哥。” 景襄回过头,自家小妹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旁,出声问:“二哥怎么还没睡?” 景襄吐出嘴里的木枝说道:“睡不着。”又侧过头问:“你呢?怎么也不去睡?” 景熏笑了一下,眼睛望向前方:“我也睡不着。” 兄妹俩静静地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月色透过层层的树林洒在两人身上。 过了好久,景襄突然将脸埋在手心里,语气有些悲凄:“也许你是对的。” 景熏看过来,“二哥什么意思?” 景襄道:“五年前你说应该找出母后出事的真相,我和大哥都错了。” 景熏提了一口气,问:“二哥何出此言?” 景襄低着头不说话。 景熏终是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搭在哥哥的肩膀上,“二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景襄还是不语。 有一种感觉时刻萦绕在景熏的心头,她的两个哥哥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景熏语气着急地说:“二哥,事到如今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我们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还有什么要隐瞒的?” 景襄摇头:“我不能害了你,薰儿你一定要跟三王爷好好的生活,以前的事情........还是都忘了吧。” 景熏急了,有些话不经思考一股脑儿的全到了嘴边:“我生活的不好,我已经在东凉整整煎熬了五年,就为了母后一朝可以沉冤得雪!” 景襄从手心里抬起头问:“什么意思,你过的不好?” 话已经出了口 分卷阅读90 就再没有挽回的希望,景熏咬咬牙干脆一股脑地全说了:“早在五年前我被禁足的那时候起就已经离开西楚了。这些年一直都在东凉三王爷的身边当丫鬟,希望可以接着这个身份继续查母后的事情。” 景襄听了这话深感震惊:“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在顾少白身边当了五年的丫鬟?” 景熏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景襄猛地站起身就往屋里走。 景熏连忙拉住他:“二哥你要干什么?” 景襄愤怒道:“我倒要看看他顾少白哪来的勇气让你一国公主在他身边当丫鬟!” 景熏慌忙捂住他的嘴道:“二哥你误会了,我是自愿的!” “薰儿你不许替他说话,我非要找他说清楚!” 景熏一狠心猛地跳起来勾住了景襄的脖子,沉着声音说:“二哥,你冷静一下。要不是三王爷你妹妹现在已经死了!” 景襄双拳紧握,绷直的身子被妹妹死死地拉住。过了一会儿他渐渐平静的心绪,顺着景熏的力道缓缓坐下。 景襄握着他的手跪坐在他身前道:“母后生前被人下毒了,我自生下来开始就带着美人殇剧毒。要不是三王爷和他的朋友多年来对我的照顾,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景襄愣住了,开口:“怎么会?怎么会有人给母后下毒?”玉皇后在怀长公主之前正直盛宠,没有人能在马上就赢得天下的四王爷眼皮子底下给他的妻子下毒。 景熏沉重地说:“可见,母后的事肯定已经早有预谋了。二哥,你若知道些什么,就说出来吧。” 景襄沉默。 过了好久,久到景熏以为他不会说出口的时候,景襄才慢慢地出声。 “那天丞相进宫去月华殿找母后我是知道的,大哥也是知道的,就连父皇来了我们也是知道的。” “那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母后对父皇说过的话,她亲口承认跟尉迟轩私通。那话说得漏洞百出,只要父皇稍微相信她一点都会发现里面的问题。” 景熏有些懵了,“你是说,母后是故意让父皇误会?” 景襄没接茬,接着说:“可是父皇当时急红了眼,直接将母后禁足了。原本母后是可以不用死的,可奈何父皇半分都不相信她,所以最后母后也对这世间没有半分留念了。” 景熏焦急地问:“为什么?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一些信。” “信?”景熏的手握得紧了紧。 “就是因为一些信,当时不知道是谁给月华殿塞了一封信。母后当时看完后就脸色苍白地烧掉了,没有理会信里的内容,也不敢去理会。可是没想到从那次以后,每隔两天都会有这样的信从月华殿的门缝中塞进来,而且根本找不到送信人。” “母后慌了,她在我和大哥面前只字不提。直到后来她将丞相舅舅请进宫,我偷偷藏在在窗户底下,才知道发什么什么。” 景熏想了想,那时她才十二岁,被乳娘好好地养在怡乐园。每天母后都会过来陪她,可她却半分都没有发现母后的异样。 景熏接着问:“他们说了什么?” 景襄笑了,笑容十分惨淡:“母后居然说父皇是假传圣旨,陷害二叔才得来的皇位!” 景熏没说话,虽然她早就想到了有这个可能,但等到真正的听到了还是觉得有些震惊。 “我那么崇拜父皇,听到这话怎么能不生气!当时我就冲了进去,看见母后和舅舅十分惊恐的样子。” “后来母后捂着我的嘴,一边流泪一边告诉我千万不要说出去。” “那时我才知道,令我崇拜的父皇居然做过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景熏的手指戳着地上的泥土,说真的,若是五年前的她,也不会相信。 “那你可知道那些信是谁写的?” 景襄摇头:“不知道,那些信一旦塞进来都会被母后第一时间销毁。” 景熏心中的谜团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积越多。写信的人到底是谁?他又为何要给母后写信?他若是真的掌握了楚元帝篡位的证据完全可以在私下结党或者昭告天下。 景襄抓住妹妹的手皱眉:“你刚刚说之前在三王爷身边当丫鬟,那现在呢,他不会还拿你当丫鬟吧?” 景熏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是和亲的公主,有这层身份在,就算没有感情,怎么说他对我也是很好的。” 景襄想起白天遇见两人的情景,出声道:“看起来你们也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 景熏苦笑:“只是我一厢情愿喜欢他罢了,他是个好人,不愿拂了我的心意。” 抬头看了看天色,山的末端已经微亮,景熏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泥土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景襄点头,也站起来:“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景熏轻手轻脚地重新回了房间。发现顾少白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不悦地看着她。 景熏心里咯噔一下, 分卷阅读91 像是突然间漏掉了一拍。 “你去哪儿了?” 景熏赶紧将身子钻进被窝,说:“就去方便了一下。”说完不敢看顾少白的脸色,慌忙闭上眼睛:“唔........我还没睡醒呢,别吵我。” 顾少白安静了一会儿,重新躺下,伸手搂住身边人略微僵硬的身体,假装忽略她身上沾染的泥土。 没有感情吗?顾少白想,那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她觉得有感情? 第二天上午,景熏和顾少白在小木屋里用过了早膳后,就双双辞别了景襄和慕容吟,接着出发向边疆走。 ☆、第 45 章 两人按照景襄的指路下山,一路向南边走。 路上,顾少白一直沉默不语。景熏自从听了二哥的话后也有些心不在焉。所有的事情仿佛就差了一个引子,可就是堵在她的心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王爷,咱们接下来要一直走路吗?” 顾少白一顿,回头看着景熏的眼睛,表情温柔:“累了吗?累了我就带你去休息。”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溪水,一丝棱角都没有。 景熏狠狠地打个哆嗦,惊恐地摆了摆手:“不......不累........王爷您怎么了?” 顾少白依旧用极其温柔的目光看着她:“以后不用唤我王爷了,咱们就以平声称呼。” 景熏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开口:“嗯........顾,顾少白?” “嗯。” “子凉?” “嗯。” “白白?” “........嗯。” 景熏僵硬地转过头,完了,三王爷被妖怪附身了。 就在景熏愣神的时候,“铛”的一声,一只羽箭破空而出划过耳边的空气,狠狠地钉在她旁边的树干上。 顾少白神色一禀,将景熏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霎时间,他们的四周出现了一群黑布蒙脸佩长刀弓箭的墨衣死士。 这边,夜殇等五个暗卫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的,警惕地将顾少白两人护在中间。 领头的死士阴鸷地看着他们,沙哑的声音厉声吼道:“一个不留!” 瞬间,林中尘土飞扬,夜殇等人在四周应对着身手不凡的死士,顾少白沉着地命令:“找准机会脱身,不许恋战!” “是!” 领头的那位刺客阴狠地望着景熏的方向,脚下足风剑起,一个翻身冷剑直逼景熏面门。 顾少白臂上青筋骤凸,眼中闪过冷光。飞速从身旁折断一根树枝,拉过景熏的腰搂在自己怀里。 看似毫无生气的木枝在他的手里仿佛变成了一把利剑,猛地对上敌人的剑锋。 木枝从中间被劈开,顾少白即刻转身,狠狠地一脚踢在敌人的胸口。 快速向旁边发号施令:“走!” 夜殇等人得到命令后快步撤退,顾少白抱着景熏飞身从树林间的枝杈上掠过。 他们此时位于岭山的西侧,灌木丛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的针木林。 树叶当属浓密,树干粗大,一棵接着一棵没有间隙。顾少白带着景熏在林子间穿梭,不一会儿就甩掉了身后的死士。 等到确定后面的人不会再追过来,顾少白这才停下了脚步。 景熏已经受不住了,喘着粗气直接坐在了地上。 顾少白俯身蹲在她身边,深色凝重地说:“边疆是不能去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景熏问:“那些是太子的人?” 顾少白:“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看了看景熏,又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景熏:“边疆不能去了,那现在我们应该去哪?” 顾少白沉思片刻,“去五弟的军营吧。”看了看景熏,道:“那里是西楚与北齐的交界处。” 景熏想了想,点头道:“好。”说完用手撑着树干想要起身。 顾少白扶住她,说:“你别走了,我背你。” 景熏一愣,展颜笑道:“好啊。”将手臂环到顾少白的脖子上,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了他。 顾少白弓着身子往山下走,景熏趴在他的背上,似是无意一般小声问:“你怎么突然间对我这么好?” 顾少白淡淡地说:“有人说我对你没有感情,我就想做一些有感情的事。” 景熏有些呆滞,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对景襄说的话。 “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三王爷是个好人,不愿意拂了我的心意。” 景熏喉咙动了一下,问:“你........都听到了?” 顾少白:“........” 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天晚上的对话,景熏瞬时间脸色煞白,浑身的血液凝固,手臂僵硬地搭在顾少白的肩膀上。 顾少白察觉到了身上人的变化,淡然地开口:“你既已经嫁 分卷阅读92 给了我,你的母亲自然就是我的母亲。当年的事你不用再瞒我了,我与你一起查。” 景熏呆愣了片刻,艰难地出声:“可是这件事情很有可能跟东凉有关系。” 顾少白:“那又如何,我们已经离开了不是吗?” 景熏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想到了之前刚被顾少白带回东凉的时候,又想到了两人夜里偷偷到皇宫中的凉池烤鱼,又想到四国宴顾少白当着全天下的面求娶她,以及大婚后他一直温柔地陪伴........ 景熏动了动喉咙,吐出的话都有些不像她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心悦我?” 顾少白脚步一停,道:“不然你以为呢?这些天我在干什么?” 景熏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顾少白对她好只是因为他们成亲了。没想到他竟然也心悦于她。 景熏咧嘴笑了,怎么都控制不住,身体一个劲儿地颤抖。 顾少白感受到背上的人的异样,皱了皱眉,连忙将她放下来。却发现这姑娘的眼睛里闪着星辰,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顾少白轻咳了一声,“你怎么了?” 景熏笑道:“我高兴啊!” 顾少白侧过头,板着脸说:“还走不走了。” 景熏主动去拉他的手,“走啊!我跟你一起走!” ................................................................................................................................ 顾少白一行人从岭山的西侧下山改道朝西楚的方向走。 岭山与西楚中间相隔数里,单靠两条腿是根本不可能走到的。 于是夜殇就在附近的小山庄里寻了一处人家,买了他们的马,付了双倍的报仇。 顾少白翻身骑到马背上,向下面的景熏递出了手。 景熏眨了眨眼睛将柔弱无骨的素手放在了顾少白宽厚的大掌中。 顾少白一个用力,就将马下的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景熏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马背上,将全身的力量都交给身后的人,一点顾虑都没有,一只手轻轻地搭在那人落在她腰间的大手。顾少白笑了笑,“驾!”马蹄下尘土飞扬,落在泥土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落日的余晖穿过枯枝残叶,在泥泞的小路上撒下破碎的光芒。景熏的周身被温暖包围着,眸子里倒映出金灿灿的星光。 ☆、第 46 章 东凉襄平,朝心殿。 东凉帝坐在文武百官的首位,神色平静地下旨:“朕思来想去,三王爷顾少白有勇有谋,德才兼备,属实是国之栋梁。由此,朕决定封三王爷为福泽王,赐封地!”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顾天御站在下方脸色铁青,抬眸看向首位的东凉帝。 东凉帝与他对视,身旁的王公公将明黄色的卷轴摊开在众人面前。 “退朝!”伴随着一个尖利的声音,众大臣叩首,东凉帝走出了朝心殿。 待整个朝心殿重归安静,众位大臣都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大殿上鸦雀无声。 太子缓缓地站起身,优雅地拂了一下宽大的广袖,一言不发沉着脸退出朝心殿,待众人都缓过神离开后,独自一人走进了御书房。 “彭!” “儿臣参见父皇。” 书房的门被人毫无预兆地打开,顾天御面无表情地站在东凉帝面前。 “父皇以为给了三弟封号他就能回来帮您吗?” 东凉帝没有看他,语气毫无波澜:“朕有愧于列祖列宗,居然生出了你这么一个畜生!” 顾天御勾唇一笑:“无论如何我也是太子,这位置晚会都会是儿臣的,父皇又何必这般生气。” “是啊,你早就是太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顾天御冷冷道:“儿臣是在向您讨罪,这么多年下来,您难道心里一点儿愧疚都没有吗?” 东凉帝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哀凉,深深地望着前方,眸光中似悠远又似空洞。 “是啊........朕愧疚.......” 顾天御猛地将身体撑在檀木桌的两侧,死死地瞪着东凉帝,眼神阴鸷地吼道:“我问你的心里对母后有没有一丝愧疚!不是问那个女人!!” 东凉帝抬头看着顾天御,一字一句地说:“朕,心中始终只有一个女人。” 顾天御双木赤红,半响,低低地笑道:“可是她不属于你,永远,都不会属于你。”笑声中带着讽刺,毫无顾忌地刺痛着东凉帝的心。 “碰!”顷刻间,檀木桌应声而碎,楚元帝阴狠的一掌拍散了面前的桌子。满地都是散落的毛笔折子,无数的碎木屑在 分卷阅读93 两人的周围漫天飞扬。 “呵呵,父皇何必恼羞成怒?您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吗?她就算死,都不会多看您一眼。” “滚。”东凉帝用血红色的瞳孔瞪着顾天御。 顾天御勾唇:“不过您放心好了,本宫身为太子,会帮您把东凉治理的更加繁荣昌盛,您可以安心的去见列祖列宗。” “滚!” ............................................................ ............................................................ 顾少白带着景薰已经向西行了几千里,眼见着都快要望到军营的炊烟了。 夜殇突然手捧着一份加急的折子,飞身来到顾少白的马前。 “什么事?” 夜殇拱手:“主子,宫中传来了一份加急密报。” 顾少白翻身下马走到夜殇面前,伸手将那本折子拿了过来,粗略地从上至下扫了一遍后,沉默不语。 景熏仍然坐在马背上,由于顾少白是背对着站在她的下方,所以此时此刻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见他站在原地沉默着迟迟不开口语气,有些焦急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顾少白回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景熏。 景熏一看上面的内容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顾少白在一旁连忙扶住她。 景熏问:“这......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都已经将你发配到边疆了,还赐你封地干什么?” 顾少白沉思了一会儿,飞身上马。“先去跟五弟汇合吧。” 一行人的速度明显加快,马蹄下扬起的沙尘淹没了路边的野花。 随着周边植物的减少,一些嘈杂的声音便越来越近。此时顾少白和景熏两人已经看到了校场上方飘扬的红旗。 顾少白手中的缰绳微微向后拉,身下马儿的脚步缓缓放慢。 夜殇先行走到军营的大门向里面通报。不一会儿等顾少白两人到达那里的时候就已经有士兵站在门口等候了。 顾少白扶着景熏下了马,跟着前面带路的士兵走进了军营。 景熏在很小的时候跟着哥哥们住过军营,不过过了这么多年,那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在她八岁的时候楚元帝称帝,他们一家人搬离了王府住进了皇宫。从那时起她就再也没有去过军营。 眼睛向四处张望着,这里经常不定时的起风,周围还没有能遮挡的植物。景熏强撑着勉强看清周遭的事物,一不留神就会被风沙迷了眼睛。 抬起右手遮在了眉毛的下方,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前面的路。 北风呼啸,风中还卷带着小石子和枯萎了的草根。军营里没有遮挡物,这些东西随着狂风直接砸在了景熏的脸上。 不得已只得把手放下来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可是这样一来,眼前就没了保障,不到五秒钟的时间,景熏便已经睁不开眼了。 顾少白发现了景熏此刻的异样,偏头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将人带到自己怀里,把她的脸按到自己热腾腾的胸膛上,抬起手臂用宽大的袖子把景熏这个人都遮挡住了。 “把眼睛闭上,我带着你走。” 景熏听话的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脚下的步伐随着顾少白的方向移动。 五皇子顾子逸早早的就在军帐外候着了。一看见顾少白的身影就连忙走到他面前拱手道:“三哥。” “先别说话,进去了再说。”顾少白看都没看他一眼,匆匆地朝军帐走。 五皇子一愣,又看见了被顾少白护在怀里的姑娘,轻笑了一声后了然。 几个人终于进了军帐,厚重的帘子将外面的风沙堵得严严实实。 景熏从顾少白的怀里退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到没什么表情,只是恭敬地对她俯首行礼道:“三嫂嫂。” 顾子逸眉眼间很突出,颧骨很高,显得眼睛深邃而有魄力。鼻梁高挺,由于常年行军打仗,皮肤的好些地方都已皲裂。不过他整个人气质上的威慑力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他的命令。 景熏挠了挠头道:“嗯......五皇子不必多礼。”然后看向了顾少白,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顾少白对面前的人淡淡开口:“行了,免礼吧。” 顾子逸抬头朝他爽朗一笑:“三哥总算来看看小弟了。”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五皇子一听到正事连忙正色道:“都办妥当了,只是........”眼睛虚虚地扫了一眼站在顾少白旁边的景熏。 顾少白:“你且说吧,都是自己人。” 五皇子这才松了口气,皱眉道:“如今现有的兵力已经准备就绪,只是如今校场的外部都开始一点一点的换成了太子的人,就怕早晚有一天我 分卷阅读94 们的事情会暴露。” 顾少白道:“暴露又如何,他是不会明目张胆逼宫的。对了,北齐那个太子如今怎么样了?” 五皇子一听提到了那个已经家破人亡的太子撇了撇嘴:“怂的很!醒过来没几天后就全说了。” 顾少白点头:“很好。如今的北齐皇没有威信力,下面的臣子也都是乌合之众,可见他也没有找到北齐的传国玉玺。如今这太子招了,那咱们也就轻松一些。” 五皇子在一旁道:“我已经派人偷偷潜进了北齐皇宫,过不了几天便会有结果了。” 这时,一个士兵在军帐外禀告:“启禀大人,王将军来了!” 顾子逸神色一禀,锋利的眉间皱起,脸色有些不好看。 还没等顾少白问出口,军帐的帘子就被人猛地掀起,外面的冷气夹杂着混乱的尘土直接卷进帐内。 景熏用袖子遮在鼻下,皱起了眉头。 “本将军恭迎福泽王大驾!”一个气势十足的声音传来,王将军身穿银色铠甲,腰间别着佩剑,语气嚣张无礼,吐出口的话一点儿恭敬之意都没有。 顾少白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王将军倒是一点都没有介意,直接当在自己家里似的,一屁股就坐在了主位上。 “我说五皇子啊,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守着那没用的兵符干什么?” “哼,”顾子逸冷笑:“就算再没用你们太子不也还费尽心思想从我手里夺过去吗?” 王将军摇摇头:“啧啧,五皇子怎么就想不开呢,你现在已经无法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就算你手里握着皇宫禁卫军的调兵符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一块破铜烂铁!” 顾子逸道:“只要兵符还在我手上一天,本皇子就算将它烧了也绝不会让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染指!” 顾少白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将军,语气中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王将军可是忘了,父皇赐给本王的封地是除了襄平以外土地面积最大的一个地方。本王身为福泽王,随时都有调遣那里兵将的权利。” 王将军的脸色变得不好看,恶狠狠地盯着顾少白道:“就算顾凉给了你封地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区区一座城池而已,是不可能改变得了太子殿下的计划的!” 顾少白眸光一变,霎时间冰冷起来。广袖一挥,桌子上的竹简书被卷起,猛地向王将军的脸上砸去。 “啊一”王将军凄惨的叫声瞬间响起,脸上被竹简的末端划出了长长的一条口子,从眼睑处一直蔓延到嘴角。 血珠潺潺不止,顷刻间整整半张脸都变得模糊起来。 “你…你敢伤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顾少白用袖子挡住景熏的眼睛,声音平静地说:“这是你对皇室血脉不敬的教训!你大可以回去告诉太子,让他听听你是怎么称呼东凉皇室的!” 王将军此时痛的已经无法说话,他一张开嘴就会扯动脸颊上的肌肉,顺势扯动伤口。 一手捂着脸连滚带爬的出了军帐,来的时候有多威风,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五皇子有些担忧地看着顾少白:“三哥,那人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干将,你把他伤成那样,恐怕太子不会轻易就这样算了的。” 顾少白从怀中取了一方帕子擦了擦手,回了一句:“咱们大哥还不至于这么没眼光,那位王将军顶多就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他是不会在现在的情况下找我们麻烦的。” 太子如今首要的苦恼应该是在东凉帝身上。 正如顾少白所想,太子顾天御收到了王将军的信件后,只是脸色阴鸷了一瞬,随后便直接将信纸团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 军营中的士兵将顾少白和景熏两人带到了一间临时搭好的帐篷里。 景熏一直在回想着刚才的事情,一进到军帐中就迫不及待地问:“刚才王将军口中的顾凉是谁啊?感觉你好久都没有那样生气了。” 顾少白坐到账中的桌子前开始动手磨墨,淡淡地开口说:“那是父皇的名讳。” 景熏吓了一跳,连忙将唇缝抿成了一条直线。心想,这王将军也真是胆大包天,东凉皇现在还没退位呢,他就敢这般的嚣张。 这时,顾少白抬眼看着景熏若有所思的样子招了招手道:“过来。” 景熏听话的走过去。 顾少白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侧,说:“你帮我研磨。” 景熏接过顾少白手里的墨条轻轻地放在砚台中打磨。 顾少白从面前取过一张信纸铺平,拿过这里唯一一根毛笔,沾了墨汁提笔开始写信。 他也没有意瞒着景熏,景熏便大大方方的看。 这封信是写给齐子衫的,以现在的形式来看,齐子衫与楚晓月的大婚他们怕是赶不上了。 景熏的心里有些遗憾,她是真的想亲眼看见月月幸福的模样。 顾少白感受到了身边人忧伤的气息,手下停顿了片刻,用安慰 分卷阅读95 的语气低声道:“别难过,等这一段时间过去了,你们就可以毫无顾虑地相见了。” 景熏点了点头,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心中依旧有些不舍。 很快,顾少白就写完了信,在信纸末端提了“少白”两个字后就递给景熏,“你若是有什么想跟楚晓月说的,就一起写上吧。” 景熏接过信纸,看着末尾那两个尚未干涸的墨迹,自然而然的就又想到了月华殿中那张带有凉字的纸片。 顾少白...少白...... 凉......顾凉......?!! 景熏猛地一惊,额头上骤然冷汗倍出。浑身汗毛战栗,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只有握着信纸的手在微微颤抖。 顾少白回过头见景熏这个样子,自然而然地将她搂在了怀里,发现她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 皱了眉头问:“薰儿?你怎么了?” 景熏惊醒,苍白的嘴唇刻意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没事,可能是之前在外面待久了,感觉有些冷。” 顾少白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景熏的肩上,抬眼望了望门口道:“你先穿着,我去让人给你填一个火盆。”说着就起身走了出去。 景熏望着顾少白走出去的背影,直到账中只剩下厚厚的帘子在无声地摆动。 垂眼抚摸着信纸上的字,低声说:“但愿这只是个巧合。” ☆、第 47 章 军帐中的烛火已经熄灭,在庞大的军营中只有少数的营帐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夜晚的凉风吹着厚厚的门帘瞬间臌胀起来。外面还隐隐约约传来有士兵巡逻整齐划一的声音。 景熏的背靠在顾少白的胸膛,两人坐在账中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 顾少白的手臂环在景熏柔软的腰肢上,鼻息间吐出的热气喷射到景熏的后颈。 景熏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顾凉......就是东凉皇帝。如果说月华殿中那张带着凉字的信纸指的就是东凉皇的话,那二哥口中所说的那个一直向月华殿塞信的人应该就是就是东凉人。 之前谢漪澜也同她说过,文开大师知道楚元帝篡位的事情,他将这件事告诉了谢漪澜的父亲,而谢大人又将此事汇报给了东凉皇,如此一来这些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可是,景熏有些想不明白。如果那些信当真是东凉皇帝写的话,他明明可以直接以此来威胁楚元帝,又何必费尽心思偷偷写给玉皇后?而且西楚皇宫戒备森严,禁卫军层层把守,东凉人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东西毫发无伤地送进月华殿的? 景熏辗转反侧,在被子中翻腾了好一会儿。 突然,感觉放在自己腰身上的那条手臂骤然缩紧,身后传来顾少白低低的声音:“怎么了?睡不着吗?” 景熏在他的怀中翻了一个身,自己面对面的躺在顾少白怀里。轻轻地用脑袋蹭了蹭他微热的胸膛,吸了吸鼻子道:“没有,现在就睡了。” 顾少白闭上眼,又将怀中的姑娘搂得更紧了一些。 景熏的周身此时都沉浸在这人身上满满的玉兰花香中,那颗不安的心仿佛得到了安抚,眼皮一点点沉重,脑子也愈发的混乱,最终进入了梦乡。 * 月上梢头,残光落叶。东凉皇宫,朝心殿的龙椅在暗黄色的烛火中若隐若现。往日里让人不敢直视的沉金色在此刻看上去竟萧索不堪。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一只烛火在稀疏的凉风中跳动着火苗。龙椅凹下去的黑暗处,一只黑金锦缎的华丽金丝鞋暴露在暗淡的烛光下。 顾凉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整张脸完完全全被隐藏了去,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中,看不出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参见父皇。”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微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愈来愈近。 “滚。”龙椅上的人终于发出声音,沙哑而又带着不可令人忽视的威严。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狮王,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依然不会放下属于权威者的尊严。 “呵。”顾天御低低地笑出声。“父皇您怎么了?我是您最疼爱的嫡长子啊。” 顾凉动了动嘴唇:“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顾天御勾唇:“父皇,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血脉相连,您坐在这位置上已经这么多年了,儿臣实在担心您的身体。不如您就把玉玺交给儿臣吧,这样还可以做一个闲散的太上皇。” 顾凉:“你这个逆子........你想都不要想!” 顾天御依旧笑着,只是在那笑意的背后却越发阴冷。 “父皇该不会还等着三弟来救你吧。” 东凉帝心思一动,没有说话。 顾天御垂眸把玩着手上的玉镯道:“三弟他那么敬爱自己的母妃,父皇,您说如果他知道了当年羽贵妃并不是真的自愿入佛寺为宫祈福,而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含恨出 分卷阅读96 家,他还会来救你吗?” 顾凉放在龙椅上的手骤然收紧。 朝心殿内唯一的烛火已经燃尽,此时大殿上半分光亮都没有,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三王妃是西楚的长公主,是玉皇后唯一的女儿。顾少白念着她这么多年,据我所知,五年来他可是一直暗中调查关于玉皇后当年事情,猜猜看,他会不会查到自己亲爱的父皇头上呢?” 五年?顾凉缓缓抬头,两人在黑暗中看着对方的眼睛,“什么意思?” “以他的头脑恐怕早就想到会有今天,可他还是心甘情愿地去了边疆。” 只听顾天御接着说:“如果他知道自己最温柔善良的母妃一直都是别的女人的替身,那我亲爱的三弟又会如何?” “闭嘴。”黑暗中,顾凉沙哑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父皇又想起伤心事了?”顾天御的声音就这样不大不小的在空旷的宫殿中回响。 “这后宫中每一位女人,她们的脸上都多多少少的有相似之处。如果把她们的五官都撕下来拼接在一起,应该会像极了那个人吧。”顾天御用平日里温润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每一个字都直戳顾凉的心窝。 “朕叫你闭嘴!”顾凉忽的从龙椅上冲下来,凌厉的掌风直逼顾天御的脖颈。 顾天御躲都没躲,任由自己的命脉被东凉帝把持。 “咳......我今日若是死在了这朝心殿,二弟明天一大早就会让人占领整个皇宫。父皇......咳,您三思啊。” 东凉帝眼眶猩红,手背上青筋凸起。顾天御涨红了脸冰冷地对他笑。 “碰!”最终,东凉帝还是将顾天御狠狠的甩在了大理石的青砖上。 顾天御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水蓝色的华服,沙哑着声音说:“忘了告诉您了,关于羽贵妃的那些事,三弟在两年前就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而且您可别忘了,他的王妃可是西楚长公主。当年玉皇后是怎么死的,想必她也一定不会不在意。” 还没等顾凉有所反应,顾天御就先一步跨出了朝心殿的大门,即刻消失在了夜色中。 顾凉狠狠地握紧拳头,含恨的眸子深处却是空旷无光。 ................................................................. 第二天一早,景熏就迷迷糊糊地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因为他们住的是军营中用粗布搭建的帐篷,所以没有任何的隔音效果,外面的声音都会听得清清楚楚。 天才蒙蒙亮,嘈杂的声音就没有一点阻拦地传到了军帐中。 顾少白皱着眉用被子盖住景熏的耳朵,低声道:“你再睡会儿,我出去看看。”说完拿起床边的衣服就往外走。 “我劝你们还是快将那个女人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夫掀了你这校场!”外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着五皇子吹胡子瞪眼。 “刘大人,咱们先坐下来好好说,万一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什么?她是西楚的公主,如今太子公然谋反也就算了,她竟然还连着别国的人合起伙来逼宫!怪不得福泽王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动作,定是被那西楚的妖精迷惑了心神!” “刘大人。”这时,顾少白从后面慢慢走过来,道:“刘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接与本王说。” 那刘大人一看见顾少白便稍稍收敛了情绪,冷哼一声就往主屋走。 进到五皇子的军帐后,将士兵们都遣退了,顾少白这才慢悠悠地道:“刘大人这么远来到此地是有什么要事吗?” 刘大人乃东凉正一品太师,为人刚正不阿,是朝堂上的三朝元老。平日里就连东凉皇帝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也难怪顾子逸招架不住。 刘大人的手板住身前简陋的木桌,道:“前些日子收到密保,在远城发现太子的人和西楚大皇子有勾结。老夫不敢擅自怀疑,便亲自去查了一下。没想到的是,西楚的士兵都已经入驻东凉的国界了!” “王爷,现如今陛下受奸人所制,东凉正临大难,你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顾少白抿唇:“大人想让本王如何做?” 刘大人拱手道:“请王爷勿要心慈手软,姑息来自西楚的奸细。” 顾少白没有表明态度,只是淡淡地开口:“刘大人的意思是本王身边藏了奸细?” 刘大人:“老夫不敢。只是福泽王妃乃西楚嫡长公主,此刻留在王爷身边属实不妥。” 顾少白没有说话。 此时刘大人看了看他的脸色觉得多说无益,便起身道:“还望王爷深思。”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刘大人一脚刚踏出军帐就看到景熏正站在门外。 当下脸色阴沉,冷冷道:“没想到西楚公主还有听墙角的习惯,当真是让老夫佩服!” 还没等景熏说话,顾少白就从里面走出来站在景熏的身边说:“刘大人多虑了,本 分卷阅读97 王相信自己的王妃。眼下发生的事情她毫不知情。” 刘大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景熏怒道:“果真是红颜祸水!当年你娘就是你这般狐媚的作态!害的多少人忘国忘本!” 景熏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话语中仿佛夹杂着隐隐的碎冰:“你说什么?” 刘大人听到这话后,似乎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不由得更加愤怒的说道:“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和你娘一样,天生便水性杨花妖媚惑主,迷惑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当年就连皇上都差点........” 顾少白突然将景熏挡在自己的身后,冰冷的眸子应向刘大人的目光。 顾少白比他不止高了一个身头,此时瞳孔朝下没有任何感情地注视他,刘大人片刻间额头上就出现了冷汗。 “刘大人的话有些多了吧。” 老人被顾少白的眸光注视着有些心虚,连忙止住了嘴边马上要吐出口的话。又随意客套的行了一个礼,动身走出了军营。 顾少白回头,看见景熏脸色苍白的样子,心下恼怒。握着她袖口下微微发凉的手指说道:“回去再说。” 顾少白领着她回到了他们的帐中。景熏刚一坐下就抬起头望着顾少白,语气十分坚定:“我要回西楚。” 顾少白一顿:“你刚刚都听到了?” 景熏咬着唇点头:“我不相信大哥会这么做。” 顾少白只是思考了一秒钟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好,我随你一起去。” 景熏有些意外:“东凉这边不是还有要紧的事需要你吗?” 顾少白在她身边坐下,平静地说:“再重要的事都没有本王的王妃重要。” 景熏一愣,忽然笑了,将自己的手牢牢地握紧了顾少白的手。 ☆、第 48 章 事不宜迟,顾少白决定了下来后就一点儿也没做停留。第二天一早就和顾子逸打了招呼直接奔去了西楚的道儿。 本来顾子逸还贴心地想为二人准备一辆舒服的马车,可奈何顾少白爱极了景熏坐在他怀里的模样,偏偏还要和人家同骑一匹马。 最后景熏红着脸在五皇子和一帮小兵的注视下被顾少白抱上马。 军营里的千里马可不是盖的,比之前从农夫手里迁过来那一匹不知要快上多少倍。 马蹄声绝尘而去,在浓浓的尘雾中一红一白交叠的身影渐渐远去。 骏马翩翩西北驰,左右弯弧仰月支。这边的天气不比东凉,早初的温度还有还是有些发冷。日头在山间堪堪露出半张脸,两旁的枝杈上零零散散悬挂着几片枯枝树叶。 马头上的缰绳被顾少白握在手里,北风呼啸而至,含着晨起冰凉的露水,硬生生地打在景熏的脸上,浸透着她骨子里的热气。 景熏不由自主地拉紧了身上的衣服,这小动作被顾少白看的一清二楚。 腾出一段空档,顾少白抬起手在景熏的脸上摸了一把,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皱着眉头用一只手继续驾马,另一只手空出来用袖子挡住景熏的脸颊。 二人的驾马速度明显放慢,没有了迎风而来的刺骨,景熏身上的温度很快就升上来了,四肢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僵硬。 在他们的马将要到达远城的时候,景熏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出了这座城门就是西楚的地盘了。 “站住!”就在顾少白的马想要踏城门的时候,一个守卫拿着长刀挡在他们的马前:“任何人都不许出城。” 顾少白皱眉,从腰带上解下自己的玉佩厉声道:“本王也不行吗?” 出人意料的是,那守卫看了一眼顾少白的玉佩,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依旧不退不让的站在他们面前。 看那守卫的衣着和手里的佩刀,并不像是东凉的人。 景熏心头一紧,低声说:“这是西楚的士兵。”语气中还带着一些复杂的感情。 顾少白这时也看出来了,问:“你想怎么办?” 景熏的唇缝抿成了一条直线,从身侧将自己的玉佩解了下来,抬起头看着马下的守卫开口:“那如果是本宫呢?也不能出去吗?” 守卫一见景熏的玉牌,收起了长刀在她面前恭敬的拱手道:“参见长公主,大将军说了,如果在此见到长公主就让属下将您请过去。” 景熏一愣,回头看向了顾少白。顾少白也想到了这个结果,揽着她的腰翻身下马,“带路。” 远城是东凉边上一个非常偏远而且毫不起眼的小城。可正是这座小城竟然把守着西楚与东凉的关键要道。若是想在两国之间穿梭,远城是期间必不可少的地方。 那名在远城的西楚守卫将顾少白和景熏两人带到了城中的县衙里。 一路走来发现这个地方与五皇子的军营相比差不了多少,同样是人烟稀少,黄土满天飞。 走进还算宽广的衙门殿堂,一个背影背对着门口站在屋子的最里面。 分卷阅读98 光是一个背影,景熏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动了动嘴唇,嗓子有些干涩的开口道:“大哥.........” 景萧缓缓地转过身来,往日里干净英俊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沧桑,唇边还冒出了点点青色的胡须。 眼睛的下方还残留着明显的眼袋,一双眸子望向景熏,里面还带着令她熟悉的情绪,只是那眼底的复杂也毫无掩饰的展现在她面前。 景熏吸了口气,说:“大哥,你........” “薰儿。”景萧打断了她的话,开口道:“薰儿你别回去了,安心待在东凉吧。” 景熏皱眉,松开顾少白的手走上前:“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萧:“哥哥是为你好,听话。” 景熏看着自家大哥眼神有些凌厉:“大哥,这么说你真的和东凉太子联手了?” 景萧沉默不语。 景熏盯着他看了半响,声音颤抖地道:“大哥你......竟然叛国?” 景萧突然抬起头,有些激动地说:“我没有叛国!” 景熏愤怒地吼道:“你身为西楚的大皇子,居然私下里带着西楚的军队去帮助东凉的太子谋反,你这不是叛国是什么!” 景萧咬着牙,往日里的风度全然不见:“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西楚!”景萧是文臣,自幼性格有些孤僻不爱说话,常常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写字,让他打仗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他此时却穿上了铠甲,作为将军守着这东凉的小城,景熏的心中也甚是费解。 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睁开眸子望着景萧,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问:“大哥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景萧摇头:“你就别问了,听大哥的话,赶快回去吧。”随后向后看了一眼顾少白,眼睛里闪着求助的光。 景熏不依,直直地盯着她的大哥,道:“母后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你若是想在西楚反我还会支持你。但你不能将西楚卖给东凉,这是通敌卖国,你会被写进史书扣上千古罪人的帽子,遭到后人的唾骂。” 景萧只听进去她的前半句话,有些惊恐地看向景熏:“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景熏平静地看着他:“所有。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只差最后的核实了。” 说完,双手用力搭在景萧的肩膀上说:“跟我回西楚吧,我太想从父皇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了。” 景萧呆愣了片刻,有些恍惚地摇摇头:“不行,不能回去。薰儿你不知道,西楚现在也是岌岌可危啊。” 景熏目光一滞,问:“什么意思?” 景萧的语气有些苍凉:“自从你走了以后父皇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如今更是连坚持上朝都费力。国事大权现已经落在了黎大人的手里,黎贵妃更是独居后宫首位,他们这是要三皇子当傀儡皇帝啊。” 景熏的手慢慢收紧,心里像是猛然地被人揪了一下。 “怎么会?父皇的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景萧摇了摇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几个月前二弟偷偷去南疆找七公主,后来父皇知道后直接气得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当时宫里的太医全被找了去,我是长子,齐太医私下与我说,父皇在三年前就中了一种□□,本来最早也要五年才会发作。没想到这次被二弟的事情一刺激竟然提前发作了。” 景熏忙紧张地问:“那这么久就没研制出解药吗?” 景萧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悲凄:“本就不是什么难解的毒,只要不再服用就好了。可是我后来去问刘公公,才知道父皇根本就没想久活,就算知道了是黎贵妃给他下毒他依旧每次照吃不误。” 景熏呆住了,僵硬地问:“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景萧悠悠地出了口气,道:“怕是父皇早就想去陪母后了。” 景熏不说话了,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坐在了地上。 顾少白在一旁看了半天都没去打扰他们,此刻看到景熏的状态连忙上前扶起她,却发现她的脸颊上都是泪水。 单膝跪在地上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似地吻了吻她的发顶。 景熏此时心里有些绝望。 她本来想回到西楚将所有的事情都问个清楚,她的父皇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为什么要用最卑劣的手段上位? 母后被人威胁,却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维护着他,他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吗? 可是这些话当她听到父皇早就想求死的时候却失去了想要问出口的勇气。 颤抖的手艰难地扶着顾少白的胳膊站起身,低低地说:“走。” “薰儿。”景萧也有些焦急地走过来,想要拦住她。 景熏裂开发白的唇角道:“回东凉!” 她不想查了,她什么都不想查了,她想放弃了,明明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事。 二哥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在最后的关头才告诉她,一心为了慕容吟拼 分卷阅读99 命的从西楚逃走。 国家混乱,她的大哥根本就不在乎百姓的存亡,直接跑到别国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她恨了楚元帝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真相狠狠地甩在他面前,让他对着母后的遗像忏悔。 可是现在却告诉她,她的父皇早就不想活了,她还能不能再见一次自己的父皇都已经难说了。 二哥在南疆与他爱的人长相厮守,大哥躲在东凉的小城为了保命。他们都在尽可能地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远。 只有她,为了那点儿渺茫的真相将自己送到东凉,现在又要为了这件可笑的事情急匆匆地跳进火坑。 母后不是她一个人的母后,她也是大哥二哥的母后,为什么始终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凭什么啊,她也有爱的人,她也有自己的人生,她也想跟自己所爱的人长相厮守啊! 这么多年来的怨气在此时突然迸发而出,景熏狠狠地打掉了景萧伸过来的手,头靠在顾少白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顾少白此刻冷着脸看了一眼景萧,“我先带她回去了,不必相送。”语罢,拦腰抱起景熏就往外走。 重新将她抱上了马,顾少白给她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中的缰绳不紧不慢地拉动着。 四周静悄悄的,马蹄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配着两旁树叶莎莎的声响,景熏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闻着充斥着她鼻息的玉兰花香,景熏的鼻息有些发酸。 她真的是很幸运,无论出了什么事,这么多年来都有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东凉是他的家,西楚是她的家。她爱西楚,顾少白也一样爱着东凉。 可是当他听到她说她要知道的事情与东凉有关,他一点都没有反对,甚至还毫不犹豫地说要帮助她。 明明在军营里还有好多事情需要他做,可他却放下了一切答应陪她去西楚。 可是她呢,汇报给顾少白的却只有猜忌和不信任。 景熏从来都没后悔过五年前去东凉,没后悔过在他身边当丫鬟,也没后悔过嫁给他。 只是现在她有些心疼,若果不是为了她,顾少白会比现在轻松多了。 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发红,“我们回家吧,我再也不去西楚了。” 顾少白拉着缰绳的手一顿,没有半分犹豫地回答:“好。” 景熏的声音有些哽咽:“回家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好。” “糖醋虾全都让给你。” “好。” “我再也不一个人出去乱跑了。” “好。”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顾少白突然俯身,来到景熏的耳边缓缓地吐着热气:“眼泪省省吧,等回了家,在床上让你哭个够。” “............” 这个人!!景熏羞愤地将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本来还很伤感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顾少白起身,心情甚好地勾了勾唇。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怀里的姑娘娇娇柔柔地说了一声: .......................................................... “好。” ☆、第 49 章 两人离开后并没有回五皇子的军营,顾少白带着景熏去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景熏自从远城那里出来后就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情绪很低落。顾少白也不多问,只是放慢了马儿的脚步慢慢悠悠地拥着她在小道上走。 期间顾少白还吩咐了夜殇先回襄平打探情况,现如今这里就真真切切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急不缓地走了两天,白日里他们走走停停,偶尔见到有小茶馆两人还会还进去坐一坐。 景熏想吃什么或者想干什么顾少白全都会尽力地满足她。 到了晚上就将马拴在树干上,顾少白拥着景熏坐在树下,两人沐着晚风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顾少白只字未提那些她心里的事情,无论是景萧还是楚元帝,顾少白没有让她烦心,只是安静地陪着她。整整两天,景熏红肿的眼眶已经慢慢消退,心情也平复下来。 等两个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身下的马突然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顾少白低下头在景熏的耳边低低地出声:“到了。” 景熏抬起半睁的眼,迷迷糊糊地看向前面。 顾少白带她来到了一个清静的小镇,他们是挑着小道走,这一路走过来也一直都没有什么人。平时赶路时道路两旁时不时刺耳的吆喝声和漫天的风沙总是非常扰人心神。 可眼前的这座小镇扑面而来的雅静气息与他们这一路看到的截然不同。 顾少白拉动手中 分卷阅读100 的缰绳,驱使着马儿慢慢地向里面走。 小镇里商铺寥寥无几,更多的是连街买面的小摊。有淳朴的小伙子和温婉的姑娘,老人也是很少能看得见。 景熏眨眨眼,她头一次见到有这种地方,在她的印象中这些农家的活儿应该是一些莽夫和闲在家里的老大爷干的事儿。 景熏轻轻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顾少白身上的玉兰花香忽然有些浓郁。 顾少白环着景熏一点点往前走,有个人看到他们后,表情明显一愣,后便熟络地朝顾少白挥手:“呦,顾公子,好久没来啦!” 顾少白淡淡一笑:“嗯,前些日子有些忙。” 那人在腰间的白布上擦擦手,走上前:“来,老规矩,我帮你看着马。” 顾少白抬手作了个揖:“麻烦了。” 抱着景熏翻身下马,顾少白将手里的缰绳递给那人,拉着景熏脚步熟悉的走进一条小巷。 景熏好奇地开口:“你来过这里?” 顾少白顿了一下,点头:“嗯。” 景熏:“你怎么从来没与我说过?” 顾少白:“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 景熏有些不高兴,鼓着半边脸的腮帮子不说话。 顾少白带着她穿过了巷子,从一片柳叶儿林经过,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玉兰花。 景熏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一大片蓝白相间的花丛,怪不得自从她进了小镇就一直感觉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还以为是从顾少白身上散发出来的。 顾少白带她走进那一大片花海中,有白色的蝴蝶在花丛间飞舞,混着玉兰花的花瓣分不清,好似是坠落人间的精灵。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在这一片花海的深处,有一间小木屋安静的坐落在那里。 推开有些腐朽的门板,两人慢慢走进这间屋子。 屋子里的东西甚是简陋,入眼处只有一张桌子,一把凳子,和一个小床。木桌的一个角落已经缺了个小口,有稀疏的木屑夹杂着灰尘黏在缺口处。伸手在木凳上摸了一把,满手都是灰尘。 景熏挑眉,这可不像是顾少白会住的地方。 顾少白此时也是嘴角一抽,说:“有多年没有来这儿了,如此这般也算正常。” 景熏走到那张小床前,抬脚戳了戳床脚的蛛网道:“王爷难不成打算在这地方住下?” 顾少白沉默,顿了半响默默从袖子中拿出一张手帕俯下身将那个蛛网破了个干净。 看着自己上好的绢帛上沾染了黑乎乎的东西,顾少白嫌恶地别开了脸。 景熏心里有些好笑,说:“要不咱们就换个地方吧,去外面总会有一个人家收留我们的。” 顾少白站起身看着景熏说道:“这里是我母亲住过的地方,以前每到她的忌日我都会来这里住上两天。” 景熏收起了脸上玩味的神色,抿了抿唇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帮你一起收拾吧。”说完就想伸手去拿顾少白手里的帕子。 顾少白将手臂藏到身后,突然俯下身定定地盯着景熏的眼睛。 景熏吓了一跳,看着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一张脸,没有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小嘴。 顾少白欺身,飞快的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勾唇低声说道:“而且,我还想跟我的娘子在这里洞房花烛........” 景熏小脸刷的通红,手臂撑在顾少白的胸前说:“你别胡闹。” “我可不是在胡闹,从你第一天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就一直想着这个地方,现在终于要实现了。” 景熏的呼吸有些沉重,额头抵在顾少白的胸口闷声说:“流氓。” ................................................................ 顾少白将那张唯一的小木凳擦干净搬到外面,把景熏好好的安置在那。 于是,景熏就乖巧地坐在一大片花海中看着屋子里顾少白纡尊降贵的样子,穿着华丽的袍子忙里忙外。 直到勤劳的三王爷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了之后,才让景熏走进来。 期间,之前他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个男人过来给他们送来了一些茶水和糕点。景熏怕给顾少白的工作添麻烦就一直用手抱着食盒坐在外面。 此时景熏走进屋,看到这间屋子终于能住人了,心情也舒畅了。 把手伸进食盒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绿豆糕送到了顾少白的唇边。 顾少白看着眼前葱白的指尖夹着绿油油的甜点,心思一动,低头张嘴将绿豆糕咬下去,连带着舌尖蜷着景熏的指尖,轻轻的舔/弄,仿佛想把她手指上的甜味全都吮吸干净。 景熏微红了脸,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顾少白抬眸,淡淡道:“都做夫妻这么久了,还这么害羞。之前还说我对你没感情,明明是你对我不屑一顾。”语气 分卷阅读101 里居然还含着若有若无的委屈。 景熏睁大了眼睛,突然间感觉面前的人她好似不认识了一般。平日里对谁都一副冷冷的表情,谁曾想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顾少白似乎也觉得有些羞耻,轻咳一声别开了脸。 景熏捧着食盒的手微微收紧,心里砰砰乱跳。轻轻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唇,踮起脚主动将一个温润的吻落在了顾少白的唇角上。 顾少白瞬间睁大了眼,在景熏马上要退开的时候手臂一用力将人带到自己怀里,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唔唔!!”景熏捧着东西没有手,只得供着身子在他怀里挣扎。 顾少白一手搂着景熏的腰,一手把放在两人之间碍事的东西拿到一旁。 单手扣着她的后脑,景熏整个人被他控制着无法动弹。 景熏整个人被吻得浑身无力,瘫倒在顾少白的臂弯里。 偏偏这个使坏的男人还不放过她,用略带胡渣的下巴蹭着景熏的下颚,他的唇抵着她的唇角,低低的与她交换气息:“薰儿,你饿吗?” 景熏此时大脑缺氧,顾少白说什么她就跟着答什么。 “不......不饿了........刚才吃了不少东西...........”姑娘傻傻的将自己卖给了眼前的狐狸。 “可是我饿了,怎么办呢?”顾少白伸出舌头轻舔景熏的唇珠。 “怎....怎么办........唔......”景熏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搂上了顾少白的腰。 顾少白神色恶劣地勾唇:“好办。”说完将被骗到手的小姑娘拦腰抱起,两人同时跌到了那张小床上。 当自己的腰带被人解开时,被骗的小姑娘才勉强找回理智:“唔......你不是饿了么?”景熏的声音略带哭腔。 顾少白手上的动作一顿,忽然笑了:“怎么,这么喜欢玉兰花吗?”那纯白色的里衣上赫然绣着淡蓝色的银丝玉兰。 景熏咬着唇羞愤地说:“没有,随便绣的。” “嗯?” 景熏偏头。 小姑娘被欺负的泪花落到了干草做的枕头上。 “薰儿......喜欢玉兰吗?”顾少白不依不饶。 景熏咬牙忍着,就是不示弱。 盯着那玉兰,顾少白的眸子里闪出危险的光。 “喜欢吗?这处的玉兰......薰儿喜欢吗?” 景熏终是忍不住了,伸手将这人的头抱在了怀里,声音颤抖着说:“喜欢...喜欢玉兰,喜欢........你。” .................................................................. .................................................................. 窗外的柳枝忽然不再任性地摆动,风儿也好似静了下来。太阳躲进了云层,冰轮上涌,在繁星的簇拥下见证着团团花丛中无法掩饰的深情。 圆形雕花的窗子里,地上大红色的裙衫混着月白的绣金长袍很是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呀宝贝们嘻嘻~ ☆、第 50 章 入夜,月朗星稀,天上无乌鹊。小木屋中的一张小小的木板床上,浓情蜜意让人。 因为此前这间屋子一直都是顾少白一个人住,所以里面的东西也都是一个人份的。床也不例外,是张单人床。两个人躺在上面还是很挤。 姑娘的身子无可奈何紧紧地贴着他,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从床上摔下来。 男子搂着滑溜溜的小娘子满意地勾唇,这个地方算是来对了。 顾少白在被子里吻了吻怀里的姑娘,低声问:“饿吗?” “.........” 景熏狠狠地把被子拉到头上盖过脸,她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顾少白想到了刚才的事,轻笑了一下,伸手把玩着姑娘露在外面的头发丝,说:“糖醋虾这里肯定是没有了,不过这的饽饽四品倒是哪都比不上的。” 景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 顾少白继续道:“翠玉豆糕,栗子糕,双色豆糕,豆沙卷都是一等一的美味,你确定不想吃?” 景熏最终还是抵不过诱惑,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狠狠地瞪了顾少白一眼。 顾少白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伺候着景熏把它们穿上。 顾少白身上仅仅披着一件中衣打开了屋门,从小木屋的后门绕到一条小路上,对正在忙碌的男子招手道:“王兄,帮忙拿点儿吃食。” 那名男子甩了甩手:“得嘞!顾公子好生等着吧!” 顾少白拱了拱手:“多谢。” “咳,谢啥。当年要不是公子相助,咱们这一帮 分卷阅读102 邻里乡亲可就无家可归了!” 顾少白礼貌地笑了笑,回身走进了小木屋。 景熏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上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顾少白走过去,抬手把他的大掌罩在景熏的脑袋上,轻轻地徒手梳理着被她揉乱的发丝。 景熏顺势放下自己的爪子,坐在被子上闭眼,感受着发丝被人摆弄得舒舒服服。 不一会儿,糕点就被人送了过来。来的是一位姑娘,头戴着用粗布缝制的头巾,一根麻花辫懒懒地垂在脑后。 “公子,夫人,这是我们这里特产的糕点,还请二位尝尝。”声音清凉动听,唇角勾起,笑容大方爽朗。 顾少白走过去客气地把东西接过来,眼睛偶然间看到了站在外面大树下的夜殇。 顾少白眸光闪了闪对面前的姑娘道:“多谢,回去替我向你哥哥道谢。” 姑娘应了一声就识趣儿地出去了。 顾少白走出木门,站到夜殇面前:“什么事?” 夜殇沉了声音小声道:“主子,该回去了。” 顾少白一顿,淡淡地开口:“知道了。” 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到木屋,见景熏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食盒把里面的糕点往嘴里送。 顾少白走过去轻笑了一声:“慢点儿吃,也没人跟你抢。” 景熏手里抓着绿豆糕鼓着腮帮子支支吾吾地说:“明天就没有了。” 顾少白沉默。本想等明天再与她说的,没想到景熏自己先说出来了。 轻声问:“你刚刚听到了?” 景熏:“没有。夜殇都来了,除了让我们回去以外还能有什么事?” 顾少白抿唇,看着景熏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嘴里塞糕点,道:“你若想,咱们以后就经常来。” 景熏动作一滞,半响后才回答:“好。” 顾少白将她垂到眼前的发丝轻轻地挽到耳后,只听景熏低声说:“我们还有机会吗?” 顾少白眸光坚定:“有,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景熏没接话,此番回去要面对的事情她都很清楚。要么帮皇上,要么帮太子。而且景萧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到东凉明摆着在逼她做出选择。 可是顾少白........她不能这么自私。 ***** 等他们吃完东西就已经差不多到夜里亥时了。 两人在小木板床上相拥而眠,烛火安静地跳动,衬得彼此的眸子闪着微弱的光。 景熏感受着这里无时无刻都存在的令人安心的玉兰花香,心中不舍。 顾少白有将她搂得近一些,低声说:“等这段时间过去,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 景熏迟疑地点了一下头,顿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万一......我说万一,如果我母亲的事情真的与你父皇有关,那........” 还没等景熏说完,顾少白打断她的话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景熏一愣,将头埋在顾少白的衣襟里,鼻尖微酸,有泪花从眼底冒出。 感觉自己的胸口被温热的液体浸湿,顾少白轻叹了口气,温柔地拍着景熏的后背。 小姑娘不敢抬头,眼泪也愈发得凶猛。 顾少白吻着她的发顶道:“哪儿来的这么多眼泪?白天的时候还没哭够?” 景熏身子一僵,努力的平静自己的情绪,梗着嗓子道:“我没哭。” 顾少白老神在在地点点头:“恩对,你没哭。” “............” 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景熏用小鼻子在顾少白的怀里蹭啊蹭。 没过多时,景熏的眼泪也掉的差不多了,整个人昏昏欲睡,接着脑中便没了意识。 顾少白轻轻地起身吹灭了床边的烛火,又重新躺下拥着身边的姑娘入睡。 ................................................................. 第二天一早,景熏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腰还被那人箍在手臂中。 伸出葱白的手指戳了戳那根手臂,硬邦邦的。 那手臂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骤然收紧,一双清冷的眸子蓦地睁开,薄凉的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带着清晨里独有沙哑:“醒了?” 景熏眨了眨眼睛,主动凑上去吻了吻顾少白的唇。 顾少白难得一动不动地让她吻,末了欺身抵在景熏的鼻息处轻声低喃:“再来怕你一会儿走不了路。” 景熏红着脸推开他,起身穿好衣服后,在头发上别了那只玉兰发簪。 顾少白挑眉,也从袖子里拿出他的那根玉兰发簪别在头上。 吃过早饭,顾少白牵着景熏从来时的道路穿过那片花海走出去。 分卷阅读103 外面,先前那名男子已经牵过了他们的马。顾少白从男子的手里接过缰绳,扶着景熏上马。 又经过了层层的柳叶儿林,两人从小镇的深处慢悠悠地走回了小镇的入口。 这里的人们见到他们都热情地走过来,一个劲儿地说公子夫人要常来。景熏微笑着朝他们挥手:“谢谢大家对我们的照顾。” 一位大婶拿着一个布袋上前,递到景熏面前:“顾公子是咱们大伙儿的大恩人!我这两天瞧着夫人爱吃咱们这的糕点,就特意给您装了一盘,拿在路上垫垫肚子也好!” 景熏有些犹豫地回头看顾少白。 顾少白毫不客气地伸手把东西接了过来,道:“婶婶的心意就收下了。” 在这群人热热闹闹地簇拥下,景熏和顾少白踏上了回襄平的路程。 顾少白一边驾着马儿一边看夜殇带回来的书信,语气有些凝重地对景熏道:“咱们此番回去也必然是要赴鸿门宴,若是真要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你想见父皇我会替你寻一个机会的。” 景熏心中一暖,这人真是,连她一直都说不出口的最为难的事情都被这人安排好了。 喉咙微微颤动,景熏应了一声:“嗯。” “可是他是你的父皇,你又为何要帮我?”不是景熏多疑,是她真的想不明白。顾少白与东凉帝的关系看起来也很好,虽然他平时不怎么提到,但他的性格冷淡,一直以来对任何人也都如此。景熏就始终没问出口。 顾少白目视前方,淡淡地说:“和你一样。” 景熏一愣,猛地反应过来,脑中有一个想法瞬间冒了出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贵妃娘娘........” “嗯,母妃的事情是他一手造成。” 景熏不再说话,她心里很清楚这种感觉,便不会再多问。 等他们到达襄平时已经是两天后了。偌大的襄平城门口被守城的士兵封得严严实实,连做生意的商人都会被严格审问。 顾少白驾着马来到领头的守卫面前,还没等他掏出证明身份的玉牌,那守卫就率先拱手道:“参见福泽王,福泽王妃,请。” 顾少白和景熏两人对视了一眼,拉动手里的缰绳驱动着马儿慢慢地朝城中走。 襄平城内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人来人往也是不少,不过很多小贩的脸上都有着一种战战兢兢的神色。 声音的确嘈杂,大街上少了以往最多的女人和小孩,没有了往日里轻松的欢声笑语。 驾着马一点点地朝三王府走,发现三王府的匾额被人换了下来。大大的“福泽王”三个字用金粉描绘,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顾少白翻身下马,把手里的缰绳交给了门口的侍卫。两人朝王府的墨阁走。 二夫人和叶怜母女俩在之前太子的人气势汹汹过来拆三王府匾额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回了自己的小山庄。 浣奚和明烛两个人站在墨阁外候着他们,景熏上前揉了揉明烛的头发,把手里的糕点塞到她怀里,故作凶恶的表情道:“不许哭!” “..........”生I生把眼泪憋了回去,明烛红着眼眶抱着自家王妃丢给她的东西。 顾少白对景熏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去书房,有事过来找我。” 景熏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卧室。 子荆这时走上前捧着一摞信纸递给景熏,说:“王妃,这是这些日子以来西楚的动向。只是在半个月以前咱们的人就无法将消息传到东凉了,这些就只是之前的消息。” 景熏接过来点了点头:“我知道,远城已经被封了,消息传不进来也是正常。” 看着信纸上的东西也都是模棱两可,景熏随意地翻了翻对子荆道:“给我说说这些天发生的事吧。” “是。” ☆、第 51 章 顾少白坐在书房里听着夜殇一件一件地向他汇报这几日发生的事。 低头翻看着木案上的公文出声问:“宫里这几日如何了?” 夜殇垂首道:“各个宫苑都被太子的人严加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有位位分低的嫔妃想趁乱逃出宫,被守卫军直接绑了关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顾少白开口:“太子已经是势在必行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咱们就旁观即可。” 倒不是顾少白不管江山社稷黎明百姓,而是他认为,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从小便伪装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这么多年,连他都被骗了过去。这样的处心积虑,自己面对他恐怕也没有多大的胜算。再一看这些年太子所料理的事情,大到朝堂政事,小到街坊衙门,每一件事都处理的很漂亮,出去他的心机,太子是真的有君临天下的能力。 .................................................................. 东凉皇宫,天子寝殿 分卷阅读104 。 皇帝病恹恹地躺在明黄色的龙床上,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层层叠叠的床帐。 门外有脚步声一点点走近,顾天御端着一个药碗走到皇帝的床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孱弱的东凉皇,顾天御勾唇一笑:“父皇,该喝药了。” 顾凉空旷的瞳孔中慢慢有了焦距,机械般转动许久未动的脖子,哑着干涩的嗓子开口:“你这个......逆子!” 顾天御失笑,不急不缓的用汤勺搅着碗里的参汤,说:“父皇您就安心吧,待儿臣继位,开朝盛世清边疆祸患,我依旧是一代明君。” “不过父皇也不用担心儿臣把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抖出去败坏您九泉下的阴德,父皇只要自己下一个告罪书自言多年来您干的那些有辱祖宗的事儿以向天下告罪便可,想必您因此谢罪,皇陵中也不是不可以有您的一席之地。” “你休想!咳咳咳......”顾凉涨红了脸,从龙床上费力想要直起上身,最终也还是无济于事,伸直的手重重的落在床榻上。 太子淡淡地扫了一眼道:“父皇要保重身体啊。”说完捧着药碗走到床前,“这是儿臣特意着人从南陵采的千年参王,就是为了这一刻来孝敬父皇。” 东凉帝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碗参汤,好似要将它戳个窟窿。 顾天御上前亲手拿起汤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了东凉帝的唇边。 顾凉将嘴抿得死死的,顾天御淡笑了一下,“父皇何必呢,儿臣已经把您宫里的药停了,这碗参汤还能吊着您一口气。” 顾凉睁大了眼睛,怒目眦裂:“你........”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自己身边竟然让这个逆子串通了人。 顾天御捏着东凉帝的下巴,把整整一碗参汤尽数倒进了他的嘴里。“父皇可一定要留着口气,看着儿臣是怎样掌握东凉的四海江山的。” 东凉帝躺在床榻上被顾天御控制着不能动弹,只得任由温热的汤药顺着喉咙流进自己的经络。 寝殿外,王公公被五花大绑塞住了嘴巴跪在殿门口。 顾天御那些空的药碗从寝殿走出来,把碗放到了身边小顺子捧着的木碟上,对着跪在地上的王公公温润的一笑:“也算个衷心的奴才,送回我的好父皇身边吧。”话音一落,领着小顺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公公被人解开了束缚扔到了东凉帝的床前。王公公想起顾天御刚才的那一笑,脸色惨淡地想:太子殿下一直以来都是笑的这般温和,可到了如今才知道,这温和的背后是藏着多么凌厉的心思。 * 墨阁,顾少白和景熏并肩坐着。夜殇走进来在顾少白的耳边低语了一番,顾少白勾唇一笑,“太子忍不住了。” 景熏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顾少白小声的把顾天御闯皇帝寝殿的事同她说了。景熏皱着眉担忧:“那只怕是很快就要攻城了。” 顾少白搂过人道:“过不了两天,太子便会亲自过来这如今的福泽王府了。” 景熏一愣问:“亲自?太子难道就不怕你发难吗?” 顾少白:“他知道我不会,顾天御很清楚他的手中有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果然,第二天还没到午时,夜殇就匆匆的进了主屋凝重的对两位主子说:“不出王爷所料,太子来了。” 顾天御没有明晃晃地走王府的大门,而是从西侧门的小道直接绕进了墨阁。 顾少白平静地坐在书房里,檀木桌上摆着两碗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太子笑眯眯的径自坐在顾少白的对面。拿起茶碗浅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三弟近来可好啊?” 顾少白淡淡地道:“太子皇兄如今是心无旁骛了,连我房里的茶都敢喝。” 顾天御依旧持着往日的笑意,只是语气中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幼稚:“三弟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兄弟......”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少白的一声冷笑哽住了嗓子。 “咳......难不成三弟不想知道这些年皇帝和西楚的那点事儿?” 顾少白抬眼,声音平缓地问:“你想要什么?” 太子勾唇,“本宫想要的,三弟未必不知道。” “精兵五万,皇兄可足够了。” 顾天御眸子一闪,低低地笑:“还是三弟最懂我。” “殿下不要忘了答应本王的事。”顾少白垂眸,执起笔架上的狼毫笔。 顾天御:“自然。不过,本宫还有一事要说。” 顾少白目光动了动,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三弟可知金印玉玺藏在何处?”果不其然,太子一句话便戳中了顾少白所想之事。 顾少白平淡地接口:“历朝历代的金印都在皇帝手中,本王如何得知。” 顾天御:“若是三弟助我拿到金印,来日待我登基为帝会再许你一个要求。” 顾少白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正眼看向面前的顾天御:“本王有两个条件。” 分卷阅读105 顾天御挑眉,哈哈大笑:“三弟爽快!你要什么,只要是本宫能办到的,定会满足你!” 顾少白开口:“除了此前你答应我的关于玉皇后的事以外,还有两件事。” 太子收了一些笑意,眼神中多了些些警惕:“你先说来听听。” 顾少白:“殿下不必担心,这两件事不会伤害到殿下的一分一毫。” 顿了顿,顾少白直言道:“第一件事,待宫中的那位弥留之际时,准我和景熏见他一面。” 太子蹙眉:“你们见他有何用?” 顾少白冷冷道:“有些事,还是要当面解决清楚的好。” 太子一听这话便知道了他是在为他的王妃寻机会。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太子一挥手便答应了。 顾少白接着道:“第二件事,这福泽王的称谓本王也不稀罕,福泽城的封地也会尽数还给殿下,只求日后殿下将陵平赐予我,本王愿带着王妃此生不回襄平。” 陵平便是那处充满玉兰花的地方,也是羽贵妃娘娘生前的安身之处。 太子既然敢过来找顾少白谈条件就必然已经把他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心中也明白陵平那地方队顾少白的意义。而且若是以后他永不回襄平,那也算隐去了最大的一个祸患。 当下就同意了,太子点了点头。 顾少白见事情已经谈妥,便拱手对着顾天御道:“臣弟在此谢过太子殿下。” 送走了顾天御,顾少白心中一直以来积累的郁气一消而散,起身就向主卧走。 景熏在卧室里早已等不及了,好不容易见顾少白回来了,赶紧上前问:“怎么样了?” 顾少白揉着景熏的发顶柔声道:“没事了。你安心待着这里便好。” 景熏主动抱住了顾少白的腰仍是有些不放心。 顾少白低声安慰她:“一切有我。” 另一边,楚晓月知道景熏回来了便马上就坐不住了,一个劲的想要往王府跑。 齐子衫在一旁冷着脸:“你倒是不嫌生,感情福泽王府才是你的家。” 楚晓月道:“我是想见薰儿,又不是特意的去那王府。” 齐子衫冷笑:“你直接嫁去福泽王府得了,你就可以天天跟你的薰儿见面了。正好,到时候你们可真就姐妹相称了。” 楚晓月哭笑不得,“说什么呢,我都已经嫁给你了。再说了,你与三王爷自小就相识,你认识薰儿也比我早上三年,现在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 齐子衫别过脸:“哼。” 楚晓月贴上去抱住这人的腰没办法地说:“好了好了,我不去了还不行吗?赶明儿我写个请帖,去请三王爷和三王妃来咱们家里坐坐如何?” 这句“咱们家里”成功的取悦了齐子衫,脸色也好了大半,转过身去揽住了楚晓月的腰肢。 楚晓月盈盈一笑,踮起脚吻了上去。 待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齐子衫看了一眼外面大大的日头恼怒道:“这青天白日的,你......” 楚晓月又凑上去堵住了齐子衫的嘴,又亲了半响后笑道:“我怎样?” 齐子衫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下,咬咬牙,狠狠的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待会儿可别哭着求我。” 楚晓月勾唇,细白的胳膊从袖口中露出:“乐意之至。” *// 这边,景熏忽地抬头想起来说道:“算算日子月月应该已经成亲了,我们也应去看看他们。” 顾少白一边看着公文一边说:“你若想去咱们寻个清闲的日子就去齐府拜访一下。” 景熏偏头问:“齐老太爷可是好相处的?” 顾少白淡淡一笑:“自然,齐太医是医者,圣人言医者仁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你放心好了,楚晓月在齐府断是不会受了委屈的。” 景熏这才放下心来。 顾少白停下正在翻书的手道:“我已经同太子说了,待东凉一朝安定,咱们就搬去陵平。若是以后你在那里待的无聊,咱们便可以游山玩水做一对真正的闲散鸳鸯了。” 景熏心中一暖,有些期待地点了点头。 ☆、第 52 章 东凉三十五年,天/朝祸患,襄平城被全面封死。半月之内,玉城周边尽数瓦解,万千百姓流离失所。 顾少白洋洋洒洒写了一封遣将书送往五皇子的大营。 顾子逸的母亲是宫中的一位贵人,位分低不受皇帝重视。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结果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太医院费了好大力气才堪堪把小皇子留住,可那贵人的身子却受不住了,五皇子刚生下来的三天便散手人寰。 皇帝对这位贵人本就没有多大的情谊,她死后也只是追封了一个嫔位便不了了之了。 故而五皇子便自幼不受东凉帝的重视。羽贵妃见着这小皇子刚出生便没了娘心下生出怜悯,就把他带在自己身边供养了。 顾子逸与顾少白只差 分卷阅读106 了两岁,从小又在一处长大,五皇子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他一直记着羽贵妃的养育大恩。后来又因为在羽贵妃出家后,言语上冲撞了皇后,就被寻了借口贬去边疆行军。 宫中向来不缺少皇子,没过多久顾子逸就被东凉帝遗忘了,这一下子就过去了八年。 顾子逸一直在边疆替顾少白打探消息,原本私下里养了一群精干的士兵,本来是为了顾少白有朝一日一举夺魁而备下的,却不曾想这机会却让给了太子。 顾子逸收到信后心下也没多做犹豫,他本就是这些年一直与顾少白里应外合,他吩咐什么,他照办便是。 当下就指了五千士兵秘密渡去襄平。 太子的人一早得了命令在城外一处隐蔽的档口接应。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浩浩汤汤五千战士,城中是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的。 顾文颉立在自己殿中的一处木雕花窗前,望着这尚还安静的三宫六院,心中冷笑:不出十日,这里就怕是要改朝换代了。 身后有脚步声慢慢接近,顾文颉没有回头,嘴边的话却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后面的人耳中:“真是难为皇兄了,都了此时还往臣弟这里跑。” 太子听了后轻笑了一声:“不瞒二弟,为兄这几日可是清闲的紧。” 顾文颉回过头道:“真没想到顾少白居然会站在你的这边。” 顾天御勾唇:“三弟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知,他想从我这里讨的好处也不会少。谈不上是哪路的人,他向来都只为自己的利益。” 顾文颉不语。 顾天御走上前笑着对二皇子道:“在这里闷了好几天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顾文颉不动声色地朝后边退了一步:“太子殿下的心意臣弟心领了。” 顾天御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可是还想着那楚晓月?” 顾文颉抿唇不语。 顾天御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回,颜色蓦地阴沉起来。若是旁人看见此时他的脸色定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位是往日里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 “你也看到了,楚晓月已经嫁人了,你们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顾文颉听闻阴冷地扫向顾天御:“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她会嫁给齐子衫吗?” 太子好似已经忍了多年,现下终于是忍不住了,猛地抓住顾文颉的衣领怒道:“她喜欢齐子衫那么多年,就算那日我没有拖住你,她还是会想方设法的嫁给他的。你去干什么?是抢婚还是杀人?” 顾文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没有还手,可是露在袖子外的拳头却握得紧紧的。 “呵......她为什么会喜欢齐子衫,太子殿下您不知道吗?” 顾天御一怔,平日里面对皇帝身边阴狠权谋的朝臣都没有一丝胆怯的太子有些慌了神。慌慌张张地送开了手说:“不是,你听我说......”一下子漏了陷。 “说什么?”顾文颉冷笑。 楚晓月是因为受了伤后被齐子衫医治而对他一见钟情,可是为什么当时医馆里那么多人偏偏就指派去了齐府的大公子。 顾文颉十岁时第一次在宫中见到楚晓月就对她念念不忘。起初他年纪尚小不懂事,后来等母妃笑着与他说了结亲的事后,他的脑子里就全然只有那个笑的活泼伶俐的姑娘了。 自那以后,顾文颉便对楚晓月存了心思。经常偷偷地跟在那姑娘身后,时不时的红着脸送她一束野花。 在外人面前不善言语的他却将自己全部的热情都给了楚晓月。而楚晓月也是个心大的人,愣是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是也笑吟吟地随他一起玩闹。 年幼的二皇子本以为将自己的心思藏的好好的,可殊不知这每一天都被顾天御看得真真切切。 楚晓月从树上跌落的那天,顾文颉正在书房和太子一起练字。小顺子过来向顾天御汇报后,顾天御大手一挥就不动声色的把齐家的大公子派了过去。而这一切顾文颉全然不知。 自此以后顾文颉便每日看着楚晓月跟在齐子衫的身后笑的开怀,心如刀割。 可是在他母妃为他选聘的时候他还是紧张的说出了楚国公府,明知道以楚晓月的性格是万万不会答应他的,可他还是报了一丝侥幸的希望。 果然,宣圣旨的第二天,楚晓月就在朝堂上狠狠地将他的心踩在了脚下。 当晚他独自走在凉池边,感觉好像失去了所有。在身体被冰冷的池水淹没的那一刻,自己的胳膊被人猛地拉上了岸。顾天御救了他。 劈头盖脸地训了他一顿,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罩在了他的脑袋上。 顾文颉摸着还散发着温热的衣服,好半天才缓过神。 又抬头看到自家大哥冰冷的脸色当时就不出声了。 从此,顾文颉的心也开始冷硬起来。太子在暗中出谋划策,二皇子在外面冷血的执行。不出两年,大半个朝廷都被顾天御掌握。 东凉人人都知道太子温和如玉,待人谦逊有礼。可只有他知道,顾天御私下里生气时是何等的可怕 分卷阅读107 。 本以为他的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助大哥登上皇位,自己被封个不大不小的王爷,在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可当那日顾天御迷迷糊糊的带着满身酒气堵住他的唇的时候,顾文颉蒙了。 待太子一朝酒醒,看见自己身边躺着的衣衫褴褛的顾文颉拿着佩剑抵住他的脖子的时候,用一张来自地牢深处的密信彻底颠覆了顾文颉的后半生。 自己叫了这么多年的父皇竟然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是舒贵人和宫里侍卫的孩子,东凉帝为了掩盖这件事直接将那侍卫杖毙,从此便再不宠幸舒贵人。 顾天御从背后抱住他,发誓会替他报仇,会许他一世安稳。 当时的二皇子是愤怒的,可顾天御冷着脸把舒贵人的贴身丫鬟绑了扔在他面前,顾文颉只能咬着牙认命了。 但自那之后顾天御就没再对他做越矩之事,只是偶尔会深夜里出现在他的床榻上,但也只是搂着他睡觉罢了,一晃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就慢慢适应下来。 此时,顾天御被提起了往事心中有些难堪,可又不想这么多年的努力败在这一件小事上,伸手拉住顾文颉的手道:“还有三日,这整个天下都是你我的了。” 顾文颉甩开他的手,神情嫌恶的道:“殿下说笑了,这天下是大哥的,与臣弟无关。” “顾文颉!”顾天御低低地吼道:“不要再叫我大哥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弟弟!” 顾文颉冷冷道:“你我都姓顾,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况且皇兄总是劝我,命里没有不要强求,怎么到了皇兄自己那里就这般看不明白了?” 太子的脸色铁青,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 不甘心呐........... */// 目送顾天御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顾文颉在原地呆怔了片刻。 墨阁。 顾少白将太子写下的长信交给景熏。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了东凉皇帝与楚元帝还有玉皇后三人的恩怨旧事。 景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明白信纸上的内容。 当年东凉皇亲眼看见玉挽心陪着楚元帝在校场上赛马,“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有个盈盈骑马过,薄妆浅黛亦风流。”那番青丝万里的美景深深的刻在了东凉帝的心底。 后来选进东凉后宫中的女人无一例外都是眉眼间与玉皇后相似之人。顾少白的母妃在顾凉的睡梦中得知了这件事,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得了自己是别人的替身,当下就有些崩溃。 后来直到顾少白长大了便万分都不留恋地迁去了佛寺。 文开大师夜里为楚元帝送画,在墙上自己的那幅鸿雁扶桑图的背后摸到了一卷明黄的圣旨。 那是先帝册封太子为皇帝的遗诏,文开当时吓得冷汗淋淋,回了家中便一直放不下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他与连吉醉酒,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事儿说出了口。连吉便告诉了谢大人,谢大人左思右想还是将此事透露给了顾凉。 于是顾凉便起了心思,以此做要挟,逼迫玉挽心跟从自己。可谁曾想,玉皇后就算死都不肯就范。当玉皇后宫中自焚的消息传来时,顾凉险些捏碎了茶碗。 景熏呆呆地看着信纸,双手不住地颤抖。顾少白叹了口气将人搂进怀里,轻轻的顺着她的后背,有泪花从景熏的眼尾滚落。 顾少白心疼的一下一下地吻着景熏的唇,把她手里的信纸扔到一I边,温柔地安慰着:“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景熏含着泪望着顾少白:“他喜欢母后?他知不知道那一封封送去月华殿的信直接要了母后的命!” 顾少白拥着她,低声说:“等太子攻进朝心殿的时候你便可以亲口向他要个交代。” 景熏闭上了眼睛,无力地靠在顾少白的怀里,半响不说话。 ☆、第 53 章 三日后,领侍卫手持兵符调动襄平城内十万大军,宫外层层把守,宫内禁卫军围堵朝心殿。 朝心殿外几名誓死忠于皇帝的老臣以死相逼,挺身守在东凉皇帝的床前。此时的顾凉已经昏迷人事不省。 众将士站在殿门外与那几位老臣双方对峙,谁都不会退让一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手握东凉江山和数千条人命的太子殿下正从容镇静地坐在福泽王府中。 “本宫以答应了许你的条件,三弟也该履行你的承诺了。”顾天御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好似真是只是平日闲聊一样,一点儿也不慌,仍微笑着看向顾少白。 顾少白食指轻叩桌面,不急不缓地道:“本王要看证据。” 太子勾唇:“只要你把金印的下落告诉我,不出一个时辰,整个皇宫便就不再是他顾凉的了。到时候他便交给三弟和三弟妹处置。” 顾少白听后点了点头。 太子接着把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卷 分卷阅读108 轴递给顾少白。 顾少白接过来打开,上面赫然写着奉皇帝诏曰,封他为陵平王,赐封地陵平,月奉万两,以后每年只需过年时回襄平祭祖即可。 顾少白合上圣旨,偏头知会了夜殇一句,夜殇得令,快步朝墨阁的书房走去。不一会儿就手捧着一个玉色的锦盒递到顾少白面前。 顾少白接过,直接推到了顾天御前面。 顾天御垂眸,打开了锦盒。金镶玉的外攘,巴掌大的金印,刻玉金雕的两个大字“东凉”。 手掌抚摸着刺金的大字,太子低低的笑了,“怪不得本宫翻遍了整个三宫六院都没有找到,原来竟在你这里。” 顾少白不想多说,直接开口:“还望殿下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 太子合上金盖,“这是自然,半个时辰后,你带着弟妹去朝心殿即可,没有人会阻拦你们。” 顾少白拱手:“多谢殿下。” .................................................................................................................................... 东凉朝心殿。 以刘大人为首的五位年过七十的老人愤怒地站在东凉帝的寝宫门口寸步不让。领头的侍卫没有顾天御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动,只得与后面的五千禁卫军牢牢地守住朝心殿门。 太子手拿金印玉玺,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 “几位这是何必呢?” 禁卫军纷纷退至两旁,从中间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给顾天御。 刘大人怒目,气愤道:“你身为太子忝居高位,欺君罔上,竟还给圣上下毒,不忠不孝,何能治理天下!” 太子轻笑:“不忠不孝?呵呵,父不慈所以子不孝,刘大人是这个意思吗?” 刘大人气得浑身发抖:“你.........” 太子收起了笑容走上前,一手搭在刘大人的肩膀低声说:“大人难道忘了您的闺女和女婿了吗?他即不把您放在心里,您又何必为了他赌进身家性命?等里面的人一朝身死,您爱女的大仇也算得报了不是吗。” “再说,我虽然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但我毕竟还姓顾,您刘家祖祖辈辈忠于顾氏皇族,也不算是背信弃义。如今事情以成定局,刘大人何不想开一点?” 刘大人赤目,紧握的拳头轻颤。待顾天御走进了寝宫,刘大人抬头望了望暗红色的房檐,终于松开了一直攥紧的拳头,缓缓吐口:“回去吧。” 果然万事都有因果报应啊.........刘大人眼色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顾天御走进寝宫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 太子领着小顺子来到了顾凉的床前,将一碗汤药尽数灌入了床上人的口中。 “殿下,此药可令任何垂死之人转醒,但对生命体力力消耗极大,醒过来的人最多只能存活一个时辰。”小顺子在顾天御的旁边低低地说道。 顾天御挥手:“知道了。” 慢慢地走上龙床的台阶,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东凉帝,顾天御深吸一口气:“你的罪孽,自会有人向你讨还。” .................................................................. 顾凉在黑暗中慢慢的回了心神,脑中忽然间变得清晰。睁开了浑浊的双眼,最先看到的是一片层叠的床帐。 下意识地侧过头望向门口,却发现背光处有一个人影坐在自己的床前。 用力眨了眨眼睛,那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华丽的王妃服饰,玉兰花的绣金纹路,彰显这这人的身份。 “三......三王妃........”声音沙哑,一点儿也没了当初威严的气势。 景熏冷静沉着地坐在龙床台阶下 的木凳上,在来时的路上她一遍一遍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可在看见顾凉醒过来的一瞬间,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堪堪忍住了一个拳头挥过去的冲动。 东凉帝终于看清了景熏的脸,全身力气早已虚脱的他控制不住的失了神:“玉......玉儿?” 景熏猛地站起身怒吼:“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唤我母后的名字!” 东凉帝的眼神渐渐清明,怔怔地看着景熏。“你......”霎时间,一些熟悉的记忆涌上了顾凉的脑海。 .................................................................. 起初当顾凉得知景锋的皇位是用手段得来时不免有些惊讶。可这种惊讶的情绪在后来却慢慢地转化成了窃喜。 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骑马时英姿飒爽裙衫飘飘的身影 分卷阅读109 ,若是她知道景锋的皇位是这样得来的,她可还会那么的钟情他?那个人他哪里比得上自己!现如今,连那皇位都是他用这般卑劣的手段的得到的。 这样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在顾凉的心底疯狂地生长。终于,他启用了在西楚安插的暗卫,在浓浓的月色中将一封书信送去了月华殿。告诉那个女子,若是想保住景锋的皇位就抛下现有的身份,去东凉与他在一起。 他左等右等,就连要给她的身份和要册封玉挽心的封号都想好了,可是等来的却是三个蘸着血的笔迹:不可能! 顾凉大怒,顿时起了偏激的征服欲。传往月华殿的书信也越来越多,笔下的内容也越发的狠厉不堪。可即便是这样,他再也没收到任何从西楚的回信,一封封信件仿佛石沉大海。 顾凉在愤怒之余也经常想是不是自己的信没有送到。一遍一遍地盘问随身的侍从,可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顾凉便每天身处于不安与焦躁之中,一面想着玉挽心的不知好歹,又一面疯狂的想要得到她。 直到那一天,西楚传来了玉皇后自焚的消息。 顾凉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怔怔地跌坐在了龙椅上。 看着眼前与玉挽心长的七分相像的景熏,顾凉忍不住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景熏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嫌恶,狠狠的避开了顾凉向她伸过来的苍老的手。 顾少白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从后面抱住了景熏。 景熏死死地盯着顾凉,“你应该好好想想等去了下面该如何向我母后交代!” 顾凉喘着粗气,呼吸越来越沉重。眼眶通红,死死地抓着龙床上的被单。 一个时辰后,太子准时进到朝心殿。手里拿着一卷圣旨走到顾凉的床前,那是一卷皇帝的遗诏,东凉帝大病不愈传太子继位。当然,这卷圣旨是伪造的。 顾凉的瞳孔已经溃散,整个人处在濒死的边缘,精神恍惚,只是直愣愣地望着房顶,眼神没有焦距。 太子毫不费力地握着顾凉的手,在圣旨下方印了一个指印。随后看向顾少白和景熏二人,仍是温润地一笑:“多亏了三弟。” 顾少白淡淡地说:“不敢,还请太子殿下抓紧料理后事吧。” 顾天御看了一眼被顾少白护在身后的景熏勾唇:“没想到当时的通房丫鬟竟然是西楚长公主,本宫在此祝福三弟和弟妹百年好合白首偕老。” 景熏在顾少白的身后,听闻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了顾少白的袖口。 顾少白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垂眸:“臣弟谢过皇兄。” .................................................................. .................................................................. 从朝心殿走出,景熏好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多年来的恨意在此刻了结,景熏抬头望着天空,白云万里朗朗晴空,不知怎的却没由来的透露出一丝凄凉感。 咚,鸣钟嗡嗡从皇宫深处敲响,全城的禁卫军此刻全部排列整齐,宫中戒严,宫门口即可被封死。 顾少白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想了想,拉着景熏转身走去了后宫西华苑。 西华苑是五皇子母亲生前所居住的宫殿。因为早年华贵人生产大出血而死,宫里的宫人都嫌此地晦气,没有人来打扫。久而久之此地慢慢变成了冷宫。 顾子逸小时候会偷跑出来到这西华苑,偷偷想着自己的娘亲是什么样子的。后来被顾少白发现了,以后他便经常随着顾子逸一起跑到这西华苑来。 后来五皇子被贬去边疆,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不过新帝继位,顾子逸也算立了功劳,说不定没多久便可以重返襄平。 此时皇城封锁,他们也没有地方住,顾少白就带着景熏一起进了这西华苑。 推开沉重的宫门,屋子里灰蒙蒙的,透着一股沉木的气息,在阳光下还伴随着一些细小灰尘。景熏刚一踏进殿门就实实在在的打了个喷嚏。 顾少白抬起袖子替她遮住鼻口,两人一同进到了西华苑。 顾少白四处看了看,这里的摆设与之前大多相同,看来这些年过去了,这里是真真切切的被荒废掉了。 把房间里的每一扇窗子都打开,这才感觉空气稍微的新鲜了一些。 不一会儿,等顾少白擦过了木塌,两人终于坐下来的时候,有微小的钟鸣从远处传来。 景熏不解,回头看着顾少白。 顾少白淡淡地说:“丧鸣钟,皇帝驾崩后襄平各庙会道馆敲钟三万下。” 景熏神色一禀,看了看顾少白。 明白她的意思,顾少白抬眸看着她道:“别担心。”景熏抿了抿唇,还是将自己的手握住了顾少白的手。 “再忍耐几天,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分卷阅读110 ”顾少白认真地看着景熏,手掌回握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景熏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从手心处渗出丝丝暖意。红翡烟云从她的袖中露出,在窗格透出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第 54 章 东凉三十五年末,先皇驾崩,一封遗诏帖于城门口,太子继位昭告天下。 短短六个月的时间,东凉各个城中百姓饱受无家可归,颠沛流离之苦。东凉都城襄平,楼屿损坏,城边野岗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边境远地更是出门所见,白骨蔽平原。 新帝继位,百废待兴。一封御旨下诏大赦天下,平民除去一年赋税,官家税收减半。并停止皇宫内的旧殿翻修,拨款千万余为东凉四海重建房屋。 从前顾凉的妃子,但凡有和乱党所勾结,一律当斩,家中男丁尽数充军。剩余下本分之人全部加封,尊为太妃。 从前顾天御的侧妃王氏正式册封为骊贵妃,虽不受他的宠爱,但体谅其父多年老实本分,王氏也做事低调,这么多年来把东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便下旨命王大人从正七品知县升为正五品知州。 二皇子顾文颉为安乐王,其母舒妃尊为舒太妃。三皇子顾少白废原福泽王封号,改立陵平王,赐封地陵平。四皇子顾天倾直封四王爷,其母年妃尊为年太妃。五皇子顾子逸急诏回京,封勇安王。先皇后为新帝生母,尊为皇太后。 当封顾少白为陵平王的圣旨宣告时,顾少白和景熏二人正好坐在齐府中喝着上好的百花茶。 待小顺子念完圣旨,顾少白淡定地起身,双手接下了卷轴。 景熏开心地走过去抱住的顾少白的胳膊。 楚晓月看着她欣喜的模样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唉,从此以后能找你玩的日子又变少了。” 景熏走过去搂住了楚晓月:“月月也可以去陵平找我们呀,我跟你说,那里可好了,襄平真是连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呢!” 齐子衫在一旁没好气道:“你少来,要去你自己去,别折腾我们家晓月!” 景熏皱着鼻子冲他做了个鬼脸。 “王妃,这是夫人专门让奴婢合着您的口味做的绿豆糕,还请王妃尝尝。”楚晓月的贴身丫鬟走上来恭敬地端着一个小玉碟。 景熏看着散发着阵阵酥香的松绿色糕点,不由得食欲大动,伸手就拿了一个放在嘴里。 “嗯,好吃!”景熏牙齿嚼着松软可口绿豆糕满意的对那丫鬟竖起了大拇指。 那丫鬟脸颊一红,俯首退下了。 还没等景熏接着去拿第二块,突然脸色一变,俯下身干呕起来。 顾少白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扶着她。“薰儿你怎么了?”楚晓月焦急地拍着景熏的后背。 齐子衫皱着眉站起身替景熏把脉。 楚晓月紧张地看着他,见齐子衫慢悠悠地收回了放在景熏腕上的手,连忙问:“怎么样了?” 齐子衫转过头看向顾少白勾唇一笑:“恭喜你,子凉。” 顾少白蹙眉:“什么意思?” 齐子衫又看了看景熏略显苍白的脸道:“你家王妃有喜了。” 景熏一愣,抬头去看顾少白。 顾少白也是一惊,愣了半响才缓缓掀起了嘴角。 楚晓月倒是又惊又喜,比他们两个还不淡定:“真的啊,薰儿,你要当娘亲了!” 景熏也是微微勾唇,放在袖子下的手缓缓抬起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齐子衫:“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大意了,之前你中美人殇的时候伤了身体,现在又怀孕了,万万马虎不得。” 顾少白问:“你可有什么调养的法子?” 齐子衫想了想道:“我先替她抓一副药,傍晚的时候你叫浣奚到原先的老地方去拿药。” 顾少白点点头,目光下移,也看着景熏平坦的小腹。 景熏有些担忧地问:“你之前说美人殇是会带到娘胎里的,我这孩子会不会受它的影响?” 齐子衫:“当然不会,你的美人殇早已经解了如何还会遗传?” 景熏这才放下心来。 顾少白此时起身,拉着景熏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赶快回去吧。”这是他和薰儿的孩子,不能有半分的差池。 景熏刚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现在也坐不住了,笑着起身向楚晓月和齐子衫两人告别。 楚晓月恋恋不舍地看着景熏出府,齐子衫叫了她好几遍都没反应。当下脸色就黑了半边,之前的时候这人整天黏在他身后怎么赶都赶不走,现在成了亲就一点儿都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楚晓月悠悠地叹了口气:“你看人家陵平王对薰儿多好,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齐子衫脸色更黑了,道:“你若是怀孕了我也会寸步不离地陪你。” 楚晓月回头:“感情只等我有了孩子你才愿意陪着我?” 齐子衫突然半蹲一把就将楚晓月扛在肩头,起身就 分卷阅读111 向里屋走去。 楚晓月倒挂在他身上,两手拍打齐子衫的后背:“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进了里屋,齐子衫直接将人狠狠地摔在被子上,俯身压了下去:“我会让你快些有孩子的。” “什么......啊,你压到我头发了!”楚晓月双手抵在齐子衫的胸前,为两人堪堪留出来一点空隙。 “等你怀孕了我就天天陪着你,哪儿都不去,陪你一辈子......”齐子衫在楚晓月的耳边低语。 楚晓月喘着气道:“你别把对付青楼姑娘们的那一套对我说。” 齐子衫轻轻地吻着她:“没有,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门外的丫鬟们红着脸退到一旁,主卧的门关得死死的,没有任何人去打扰他们。 东宫。 “参见皇上。”一排侍女对着身着龙袍的顾天御叩首。 “都下去吧,不用进去通报了。”顾天御淡淡地吩咐。 “是。” 众侍女退下,顾天御抬脚跨入如今空旷的东宫。 长亭下,枫叶边。 顾文颉坐在昔日经常与顾天御下棋的地方发呆,手指安静地划过拂了一层灰棋盘。 听到身后又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顾文颉眸子微微一闪,起身拱手道:“参见皇上。” 顾天御皱眉,上前握住他的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需这些虚礼。” 顾文颉如触电一般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顾天御牢牢地握着他,半分也不退让。 “皇上,请......自重。”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顾天御轻笑了一下,说:“安乐王,你可知我为何封你这个封号?” 顾文颉不语,眼神中略过丝丝的隐忍。 “安乐,安乐,从今往后你只需在这皇宫之中安心享乐便好,其他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朕。” “皇上。”顾文颉的语气中带着艰难,“微臣......不喜欢男子。” 顾天御沉默,也只是半响,又温润的笑了:“朕会让你喜欢上男子的。” “可就算是我爱上了你,又该怎么办?”顾文颉的眼神里有些苍凉:“我名义上还是你的弟弟,是东凉的王爷。你是皇帝,不可能没有子嗣。” 顾天御定定地看着他说:“子嗣的事情朕自有安排。刚刚密探来报,凌平王妃有了身孕,若这一胎是个男孩,那即是顾氏长子,我会让他过继到我名下,由顾少白抚养,待到他成年即封为太子。” “王氏跟了我多年,我虽然从未宠幸过她,但必须给她一个名分。除此之外,朕愿为你空置后宫,此后再不迎娶任何人。” 顾文颉听到此话后震惊不已,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天御。 抬起手,用力地握住他的肩膀,年轻的帝王身体微微颤抖:“我说的都是真的,文颉,我...不能没有你........” ...................................................................................................................................................................................................... 东凉新帝继位没过多久,西楚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楚元帝的后宫半夜走水,宫人们来不及扑灭火势,宫殿的大门就已经烧成了灰烬。 被困在里面的人正是楚元帝,走水的不是别的地方,是先皇后的月华殿。 月华殿早先就被大火侵蚀过,木梁本就已经不稳,又经此番走水,屋顶已经撑不住了,瓦片木桩纷纷掉落堵住了出口。谁也没想到楚元帝竟会在那里。 顿时宫中凌乱,政局塌陷。黎贵妃一党想要扶持三皇子继位。 可三皇子景宏才一岁,尚是襁褓中的婴儿。众大臣纷纷摇头,嫡出的两位皇子都在,哪里轮得到这个庶出的小婴儿? 可景襄已经彻底消失,就算是现在也没有现身,多半是陪着慕容吟去了南疆。 就在黎大人得意洋洋地站在群臣百官前面想扶持三皇子上位的时候,景萧提着滴血的宝剑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长庆殿的台阶。 锋利的剑刃划破了青色的大理石砖,谁也没想到平常软弱只会读书的大皇子会拎着黎家侍卫的人头坚定地走上长庆殿。 当景熏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瞳孔一缩,愣愣地看着眼前人的嘴一张一合。 “月华殿起火.....现在是天楚.....十六年,十月二十号......”景熏颤抖着掰着手指,“当年母后自尽也是十月二十号.....天楚十一年........” “这根本就不是意外的走水......”景熏红了眼眶,呆呆地望着前方。 顾 分卷阅读112 少白搂着她,怀里的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拧着眉柔声地拍着她的后背哄:“别哭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景熏的眼泪不止,顾少白替她擦着眼泪,接过越擦越多,将他整个衣袖都浸湿了。 景熏哽咽地断了声音:“我......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顾少白看着她哭得喘不上来气,心里疼的很,抬起手轻轻拭了挂在她脸颊上的泪珠道:“别哭了,你先缓缓,小心伤了孩子。” 景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天楚十六年十月,楚元帝意外驾崩,没有留下任何遗诏。于是按律法嫡长子继位,京都混乱不安,大皇子带兵镇压局势,同年十一月初,大皇子景萧登基为帝。 月华殿彻底烧毁成灰烬,宫人们费力的从里面找到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楚元帝。景萧制了一处金棺安置了楚元帝的尸首,与之前玉皇后的棺材葬在了一起。 看着御花园深处曾经那个充满了温暖的宫殿如今变成了一片废墟,景萧有些无力。可又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宫人和长庆殿的一角,景萧只得挺身腰身将全部的压力扛在自己的肩头。 他要为整个西楚的上千万人民负责,他不能倒下。 ☆、第 55 章 三王府大门上刚安上去不久的匾额被人拆下来。顾少白遣散了府中的家丁,每个人多发了半年的利银,把卖身契也都还给了他们。 景熏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她的前面站着浣奚,子荆和明烛。 明烛的眼眶红红的,咬着唇低头。 景熏看着他们,眼神温柔地说:“我这一去就很难再回来了,你们跟着我从西楚来到东凉受了很多苦,现在总算是尘埃落定了。若是你们自己有了打算就无需再跟随我,你们的盘缠我也会为你们打点好。” 屋内的气氛沉默,谁也没有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低沉。明烛低着头,眼眶红红的,有泪珠在她的眼底打转。最终还是子荆最先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明烛,站出来拱手道:“属下多亏王妃这些年的照顾,属下有愧于王妃。” 景熏看着他说:“十二岁那年我在西楚举步维艰,后来抛下了一切来到东凉,只留下你和明烛在月华殿。这么久以来全靠你帮助我打探消息,不存在愧疚一说。” 子荆咬了咬牙俯首道:“属下和明烛交了心,怕是日后不再能跟随王妃左右,只盼能耕身农田,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 景熏有些惊讶,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明烛。明烛此时小脸通红,接到景熏的目光越发觉得不安,眼泪顺着眼角划过脸庞:“我不走了,我一辈子跟着王妃!” 景熏站起身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道:“说什么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随后看着子荆说:“以后一定要好好待明烛。” 子荆当即跪下来发誓道:“属下以自己的生命起誓,此生绝不负她!” 景熏点了点头,放心地把桌子上的卖身契交给了他们俩。 明烛小声地呜咽着,景熏笑着轻搂住她,温柔地道:“别哭了傻姑娘,这是好事啊!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子荆吗?” 明烛摇了摇头,红着眼睛道:“我只是舍不得王妃........” 景熏替她擦了眼泪,道:“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我就会常就在陵平,你若是想我们了随时可以过来。” 待明烛抹着脸随子荆出去后,景熏这才缓缓看向浣奚,眸子中的目光渐渐深了。 还没等景熏说话,浣奚就当机立断地说:“属下一辈子跟着主子。” 景熏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叹了口气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嫁人了。跟着我会耽误了你的。” 浣奚坚定地看着景熏:“属下五岁时被皇后娘娘捡回玉府,从那时起属下便是主子的人,若是此刻离开了主子,属下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景熏沉默了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罢了,你若不想走就留在我身边吧。但若有一天你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一定要告诉我,我定会事事为你打点妥当。” 浣奚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下也松了口气。 ................................................................. 原先三王府的下人遣散的遣散,有些没有去处的也心甘情愿地跟着顾少白和景熏。 大包小包地装好行李,夜殇牵了一匹快马亲自为两人驾车。 顾少白怕景熏怀着孕受累,特意让人从平坦的路走,又在马车上垫了一层厚厚的棉絮。从襄平到陵平原本不到两天就能走到的路程被生生拖到了五天。 等到了陵平的时候,景熏已经坐的腿软了。顾少白二话没说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浣奚和夜殇提着两位主子的东西跟在身后。 陵平的居民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他们了,老百姓们热情 分卷阅读113 地将顾少白带到了新修建的陵平王府。 匾额没有之前三王府那般华丽,但褐色沉着的材质更彰显整个府邸淡雅的气质。 原先三王府的主屋名叫墨阁,这里的人们体谅他,所以新府的主屋便随了从前的名字,也叫做墨阁。 府中设了一个小花池,里面种满了玉兰花。王府的后面有一条小道藏在枫叶林之中,直走就可以到达之前他们待过的小木屋。 景熏被顾少白轻轻地放在床榻上,转头吩咐浣奚:“去熬安胎药。” 浣奚应了一声退下了。 这时有一位三十年岁的大娘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卷被子:“王爷,咱们知道王妃怀孩子了,特意采了些棉花缝制了一套舒服的棉被。等王妃月份大了盖着厚重的被子不舒服,薄了又会冻着孩子,这套棉被轻软又保暖,正适合王妃的身子呢。” 景熏坐起来笑道:“大娘太客气了,那本宫就不辜负您的好意了。” 旁边顾少白接过被子点头对那位大娘致谢。 其他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见景熏收下了东西,都纷纷往自己家跑,什么好的玩意都被送来了陵平王府。 不一会儿正厅的桌子上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 景熏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这些东西,道:“这可怎么办啊?” 顾少白的神情也有些为难,看了半响才道:“既然是乡亲们给的就都收下吧。” 唤了门外的夜殇进来,兜起一兜子东西进了杂货室。 此后,陵平王和陵平王妃就在此住下了。 ...................................................................................................................................................................................................... “主子,襄平来信了!”浣奚拿着一封信件走进了主屋。 景熏躺在床榻上向她招了招手:“快拿过来。” 浣奚递了过去,景熏迫不及待打开了信,是楚晓月寄给她的。 顾少白坐在她的床边给她剥荔枝,顺便开口问:“她都说什么了?” 景熏兴奋地扬了扬手里的信纸道:“漪澜生了,是个男孩儿!” 顾少白随意地瞄了一眼,不甚在意。 景熏见状,突然间兴起,凑过脸去笑眯眯地问:“王爷,你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喜欢女孩儿啊?” 顾少白想也不想地就回答:“女孩儿。” 景熏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答了。又过脑子细细一想,心中有些不快:“那万一是男孩儿呢?” 顾少白执着地说:“肯定是女孩儿!” 景熏皱眉:“你怎么知道?” 顾少白撇了一眼她的肚子道:“齐子衫说的。” 景熏更好奇了,惊诧地问:“难不成他的医术都这么高明了?连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能医出来!” 顾少白:“他告诉我若是怀男孩儿前三个月是看不出肚子的,可你着肚子明显比上个月大了,所以肯定是女孩!” 景熏的眼光突然变得复杂,难不成要告诉眼前这人自己最近只是吃太多了?低头看着自己明显粗了一圈的小腿,在心中叹了口气。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又问:“要是万一真是个男孩儿怎么办?” 顾少白皱眉,显然他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看他不说话,景熏的脸色变得惊恐,颤抖的指着他说:“难不成你要把他掐死?不行!顾少白你不能这么残忍,这可是你亲生儿子!” 顾少白:“........” “我不管,儿子生我生,儿子死我也死!” 无可奈何,顾少白薄怒道:“不许说这种话!” “那你要不要儿子?” “........要。”顾少白扶额,“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他。” 景熏这才松了一口气。 ................................................................ ................................................................ 兰香阵阵,岁月静好。 景熏挺着肚子侧躺在院子中的枫树下。 现已经是深秋,亭枫赤蓊郁,叶香晚华静。一叶落前家,残阳醉秋色。树下专门为了景熏设了一处软榻,深红色的枫叶随着阵阵微风滑落,落在软榻上的空隙中,落在景熏柔软的发间。 楚晓月蹦蹦跳跳地捧着一盘葡萄走过 分卷阅读114 来坐在她的旁边,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景熏的肚子。 景熏眯着眼睛动了动身子懒懒地说道:“你喜欢就自己去怀一个呗。” 楚晓月嘟嘴:“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齐子衫那丫的羡慕王爷有孩子,天天拉着我做那事........”说着说着楚晓月自己都有点害羞。 不曾想景熏倒是来了兴致,缠着她问:“你们那个,一般多久?” 楚晓月顷刻间红了脸:“我......不知道!” 景熏却不依不挠:“怎么可能?你快说说,你们一次多久?” 楚晓月咬着唇,用一双不可置信的大眼睛看着景熏:“我说薰儿,你都是要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 景熏挑眉“怎么?” 楚晓月咽了一下口水,嫌弃地说:“这么不要脸。”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景熏躺在榻上伸手去戳楚晓月的脸,两人嬉笑着,姑娘们欢快的声音回荡在枫叶林中。 顾少白和齐子衫坐在庭院的另一边远远地看着。 齐子衫道:“前些日子皇上追封了羽贵妃,而且给叶家旁支仅存的一位少爷升了官职。” “嗯。” “西楚的新皇也开始减税,听说还想在宫中办一场宴会请长公主回去探亲。” 顾少白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再说吧。” 齐子衫知道他还惦记着之前景萧在远城伤了景熏的事情,当下连忙转移话题,抬眸看向了院子里的那两个姑娘。 躺在床榻上的姑娘有些吃力地直起上半身,手臂撑在耳朵下仰着头去吃手中的葡萄。 坐在红色落叶堆里的姑娘半倚着软榻笑嘻嘻地伸手去够被拿在半空中的葡萄。 塌上的姑娘没让她得手,深紫色圆滚滚的葡萄顷刻间落在两人身上。 姑娘们仿佛聊到了有意思的东西,齐齐笑出了声,欢快的笑声伴着淡淡的玉兰花香传到了顾少白的这里。 齐子衫笑着看着那两人,说:“等你们的孩子出生了,一家圆满,子凉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顾少白看着那个眉眼带着笑意的姑娘微微地勾起唇角。 他从未觉得苦,自从五年前遇到她的那一刻起,便每日都是如玉兰花般的香甜。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完结啦~感谢小天使们一路支持^_^ 下一本预收,小天使们点点收藏哦~ 【风流纨绔二世祖×佛系面冷心细小娇娘】 【文案】 京城中谁人不知段家二公子常年流连于烟花巷、左拥右抱。 可他们忘了当年他也是何等的名冠同侪,才艳绝伦。 阿殊被他从千金楼“娶”回丞相府,惹的他父亲大发雷霆,人们像看好戏一般等待她被逐出丞相府的那一天。 然而忽然某一天,他不再风流,不再任性。他踩着背信弃义的狗皇帝的手,站在万人之巅。她成了京城中人人艳羡的女子。 众人才恍然大悟:哦!是了!他原本就是这么一个光芒万丈的人啊! 在段书衍的心里,曾经有过热血壮志的少年雄心,有过星河辽阔的万里山川,有过经年累月的滔滔怨恨。 可到最后,他发现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安稳地抱着阿姝入睡的被窝。 男主假风流,真深情,纨绔子弟在线扮猪吃老虎。 女主真貌美,真娇柔,冷面娇娘在线恩宠万千。 我们下本再见~ ☆、第 56 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尊先帝之遗诏,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群臣百姓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 “朕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于东凉三十五年末,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 群臣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你说什么?”顾天御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顾文颉沉声道。 顾文颉咬紧了牙齿,一撩衣摆,“咚”的一声直接跪在了顾天御面前。 “请......皇上放微臣离开,否则我会将这十年来进出东宫的密信昭告天下。” 顾天御低头看着他。顾文颉盯着上面投射过来的毫不掩饰的视线,手指动了动,眼神坚定地跪在原地。 半响,顾天御缓缓地蹲了下来,伸出手指用力钳住了顾文颉的下巴:“呵,朕教你的手段你倒是学的明明白白,现在倒是用这些手段回来对付朕了啊?!” 分卷阅读115 顾文颉被迫与他对视,就看到了顾天御眼中那未流失的痛色。 心中猛地一紧,不知为何竟忽然感觉全身都痛了起来。 “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般计划离开朕。” 顾文颉闭了闭眼,竭力遏制了心底的情绪:“皇上很好。” “那你就乖乖的做你的安乐王,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好不好?”顾天御的眼神温柔,又是小心翼翼的放松了牵制住顾文颉脖子上的手。 想要什么........他想要自由,他能给吗? “臣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皇上放我离开。” 顾天御沉默,眼神逐渐变得阴冷。 “若是你囚禁我,外面的人就会把这么多年来你与外室勾结,与西楚暗中传信的饮料全部公之于众。你是想要守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还是想要执着于一个永远都不会爱你的皇弟,请皇上三思。” 大殿中寂静无声,好似连呼吸都停止了。 半响,顾天御低低地笑了:“呵呵,你算什么东西?如何能与朕的江山相比?” 缓缓地站起身,还没等顾文颉放松下来,猛地一脚将跪在地上的他掀翻。 “你算什么东西!” 顾文颉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腰说:“我什么都不是,还请皇上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顾天御双手握紧,厉声朝外面喊了一句:“小顺子!” 小顺子连忙走进来,看到大殿里面的场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将安乐王扔出去!昭告天下,永生永世再不得踏入紫禁城一步!” 小顺子傻眼了,看着地上的顾文颉不知道是该伸手还是不该伸手。 顾文颉强撑着站起身:“多谢陛下。” 顾天御转过身,广袖一挥,两只手背在身后,再也没回头看地上的人一眼。 .................................................................................................................................... .................................................................. 一日复一日,时间仿佛过的很漫长。 “彭!”有人推开了沉重的大门,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文颉,李中辛那条老狗又在朝堂上编排朕,你叫人把他的宝贝儿子捆了扔花楼去。” 寝宫中,寂静无声。只有风吹动隔窗的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文颉?”顾天御坐起身,“文颉呢?”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拔高了声音,慌张的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屏风中乱走。 “顾文颉!”明黄色的龙袍跌跌撞撞地四处乱找,可是这里什么都没变,只是没有了那个人。 “小顺子!”顾天御吼道。 小顺子连忙走进来,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眼皮跳了跳。 “安乐王呢?” 小顺子惶恐,脸上露出畏惧的表情。 顾天御的脸色变得阴沉,声音更加狂怒一字一句道:“朕问你,安乐王在哪?” 小顺子噗通一声跪下来,冷汗一滴一滴落下:“皇上,安......安乐王早就不在了啊........” 顾天御一怔,浑身暴躁的气息霎时间烟消云散。 缓缓地坐在了床榻下的台阶上,顾天御的手掌盖住了眼睛,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流到手肘深处。 小顺子不忍再看,悄声无息地退下了。 同年十二月,顾天御微服出宫,上好的沉木马车停在了鹿灵山角。 一身墨衣的男子缓缓踏进鹿灵山的神庙。 一名衣着简陋的老者走上前恭敬地问:“施主想要求什么?” 顾天御看着这四面方角的祠堂,淡淡地说:“求姻缘。” 老者眯了眯眼,“可以,施主请跟老衲进来。” 顾天御道:“我不为自己求。” 老者看着他笑眯眯地说:“若是为亲人,那便与自己无二。若是为友人,只需在堂前供上三柱香即可。” 顾天御:“并非亲人也并非友人。” “那是........” 顾天御淡淡道:“为爱人。” 老者一愣,说:“施主请恕老衲无能为力。” 顾天御皱眉:“不是说这鹿灵山的寺庙可以助人满足任何愿望吗?” 老者沉默一会儿,道:“话虽如此,但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天御:“大师只说出法子便可。” 老者拱手:“施主在鹿灵山后院的一处万年神树下祈祷三天三夜,再将愿望写在树下的红签子上,把其系在长金叶子的树枝下即可 分卷阅读116 。” 顾天御二话没说,转身走去后院。 一片波光粼粼的碧水,中央长着一颗粗大的树木。树木的枝杈上挂了许多红签子。原来世人也是有很多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的东西。 顾天御撩起墨色的衣摆,跪在了大树下。 埋在泥土的树根处果然有着一支红色的竹签。 顾天御将它挖出来,抹了抹上面的泥土。咬破了手指,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湿润的泥土上。 “愿顾文颉此生无忧,寻到一位温柔的女子相伴,而得儿孙绕膝尽世欢。吾愿此生孤独,红袖折簪。” ☆、第 57 章 “快!” 陵平王府,墨阁。 景熏早上刚用过了早膳就感觉肚子一紧,随后开始钝痛起来。 整个小镇上的稳婆医女都被请了过来,姑娘们端着热水在产房门口进进出出。 顾少白坐在床边紧紧的握住景熏的手。 景熏疼得满头大汗,发丝一根一根的黏在额头上。 “用力!”旁边有稳婆教她呼吸。景熏微张着嘴努力的一下一下的吸气,汗水浸湿了衣衫,腹中的疼痛令她瞳孔涣散。 顾少白心疼地看着她,低头吻着景熏的手:“疼就用力握住我。” “快!用力,羊水破了!”稳婆欣喜地叫了一声,又连忙给她顺着肚子。 旁边有姑娘拿着帕子,对顾少白道:“王爷,您在这里不方便,还是赶快出去吧。” 顾少白语气冰冷,看都不看她一眼道:“本王就在这里。” 景熏的眼神涣散,仿佛没有了知觉。 “王妃!不能睡啊,千万不能昏过去!”稳婆焦急地冲床上的景熏喊。 顾少白神色一禀,连忙在她的耳边沉声喝到:“薰儿!不许睡!!” 景熏嗅着那入骨的玉兰花香,脑中有了片刻的清醒。努力的睁开自己的眼皮,痛苦地低喃。 “快!王妃,用力啊!!就快要看到头了!” 可是景熏已经用尽了力气,泪水顺着眼尾滑落。 “薰儿!你醒醒!”顾少白用力地攥着她的手,感觉怀里的人越来越软了下来,稳婆焦急地喊:“王爷,一定要让王妃醒过来啊,要不然小世子会无法呼吸的!” 顾少白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在景熏的耳边道:“我送你的项链,上面有一颗红色的珠子,我一直没与你说,那是一颗红豆。” 景熏的眼皮动了动,胸膛也有了一丝起伏。 “王妃!用力啊,没有时间了!” 顾少白努力沉了沉心口的焦躁,继续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景熏,你醒醒!你要是还这样睡着,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见不到我们的孩子了,你如何能这般狠心!” 景熏好似听到了这话,用力地皱紧了眉头,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顺着脸颊浸湿了锦被。 “哇”的一声啼哭响彻了整个房间。 “恭喜王爷,是个小世子!”稳婆欣喜的抱着一个沾着血的孩子裹进了襁褓。 顾少白如若未闻,紧紧的握着床上那人的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旁边有医女赶紧上前把脉,半响后松了一口气说:“恭喜王爷,母子平安。只是王妃太过虚弱,需要好生地养上两个月。” 顾少白微微放松了手,抿了抿唇将景熏露在外面的手臂掖到了被子里。 转身出门吩咐夜殇:“去襄平把齐少爷请过来。” 夜殇得了命令退下了。 转而又吩咐了浣奚:“这两日你去给你家主子熬一锅鸡汤,好好将养她的身体。” “是。”浣奚应下。 身后有乳娘走上前抱着小婴儿道:“王爷您看看小世子吧。” 顾少白一阵恍惚,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乳娘抱着孩子走上前笑着行礼:“恭喜王爷!” 孩子小小的,皱皱巴巴的,小手在半空中挥着,嘴里咿咿呀呀的叫,一看就随了长公主活泼的性子。 孩子软软的,虽然有点丑,但是很健康。只是……顾少白皱眉:“为什么是个男孩?” “啊?”乳娘愣了。 顾少白嫌弃地撇开了眼。 乳娘二丈和尚摸不着头,一般家里不是都喜欢男孩吗?这陵平王妃第一胎就生下来小世子,王爷不该是很高兴吗?怎么这还嫌弃上了? 浣奚连忙笑着对乳娘说:“好了好了,快把小世子抱回去休息吧。” * 景熏靠在床头,肩上披着上好的貂裘,被顾少白伺候着吃葡萄。 葱白的手指一伸,景熏懒懒地吩咐道:“要吃橘子。” 顾少白转而拿起桌子上的橘子,慢慢的将外面的薄皮剥开。 “唔......好酸!”景熏苦着脸,一低头把嘴里没嚼几下的橘子吐在了顾少 分卷阅读117 白的掌心。 顾少白倒是一点也没嫌弃,拿出手帕把手擦干净,掰开一瓣橘子自己吃了。 景熏有些不好意思,这两日她仗着身子虚弱没少恃宠而骄,差遣顾少白干这干那。 心思一动,景熏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胸前的小红珠。 “我记得这个项链是我及笄的时候你送给我的?” 顾少白手一顿,没说话。 “那时我才十五岁啊王爷,”景熏眉眼弯弯看着顾少白:“那时候你就对我存了心思?” 啪嗒一声,顾少白手中的橘子掉到了地上。 景熏撇了一眼躺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橘子瓣,又是一笑:“真没想到,堂堂的三王爷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顾少白起身不看她:“你好好休息。”说完就想往外走。 景熏突然直起身子伸手去抓他的衣袖。 顾少白连忙转回身扶住她,声音里带着怒气道:“你能不能小心点!” 景熏看着他发怒的眸子,反而轻笑出声,拉着他的衣袖一点点朝下,自己抬起修长的脖颈在顾少白的耳边轻轻吐气:“你再将那天的话与我说一遍。” 顾少白装不懂,抬手想把她的爪子扒拉下来。 景熏手肘勾上他的脖子,笑盈盈的道:“再说一遍嘛~难不成那天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顾少白眼底闪着暗光,一个翻身将景熏压回了床上。 抵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厮磨,柔顺的青丝扑落满床。 景熏有些慌了,小声说:“我......我还没有力气........” 顾少白哑着嗓子道:“乖,我轻点......” 巫山云雨,有人控制不住低低地唤出声。情至深处,想把她揉碎在自己的怀里,伴着泪花点点打湿了绣枕,低哑的声音缓缓地吐出口: “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 “薰儿,我心悦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