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皇上废后了吗?》 分卷阅读1 《今天皇上废后了吗?》作者:允清吖 文案 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娶了自己的姐姐,席风荷一气之下答应进宫做了太子妃。 太子自幼丧母,性格孤僻,新婚当天和她下了一夜的围棋。 席风荷:…… “你我之间,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 太子面无表情地道。 席风荷:太子殿下,这些我都知道,可你能先从我床上下来吗? 望着抱着自己的被子不撒手的太子,席风荷扶额。 转瞬间,他成了大弘的帝王,她被立为皇后。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掌心是心的温度。 只要朕在位一天,朕的皇后,非你不可,唯你一个。 前期忽冷忽热的太子后期忠犬的皇帝X表面大大咧咧实则善良直爽率真戏很多的太子妃\皇后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席风荷顾钟越 ┃ 配角:新文预收《抱走那个男二【穿书】》 ┃ 其它: 第一章 丞相府中的梨花开的正好,尤其是席风荷的院里,十几棵梨树一起撑开了洁白的小伞,远远望去似覆盖了一层雪,颇有“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气势。 清晨,席风荷早早便醒来了,唤丫鬟朱轻来给她梳妆。 “小姐,今日可是初阳将军战胜归来的日子,难过您醒的这样早。” 朱轻为席风荷梳理着头发,看着自家小姐眉梢眼角的喜悦,不禁打趣道。 席风荷佯怒,“胡说什么!皇上命父亲今日早些进宫,我不过是今日想早起去给父亲请安罢了。免得父亲又嫌我。” “是,是要给丞相请安,是奴婢说错了。” 自家小姐平日里直爽率真,唯独在和初阳将军有关的事情上脸皮极薄。 朱轻也不拆穿她,笑着将小姐的发髻挽好,拿起一支翠玉花簪插上。 朱轻自小便在席风荷身边服侍,席风荷是席夫人唯一的女儿,丞相府唯一的嫡女,两个哥哥都年长她许多,那些妾室所生的年岁相近的孩子又不愿与席风荷相处,所以席风荷从小同朱轻如姐妹一般。 虽起得早,席风荷仍没能给父亲请安,父亲早就进宫面圣去了。 听说,初阳将军从北疆归来,连家都没来得及回,便直接进宫了。 初阳是席父好友初成礼的孩子,他家世代皆为武将,父亲是威震八方的大将军,母亲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一位女将。 他们在一次与南蛮的对战中,中了敌人的奸计,被南蛮军队围困在山中,腹背受敌,命丧战场。 两位将军拼死与敌军搏斗,虽难逃全军覆没的结局,但重创南蛮军队,最终,南蛮战败,归顺大弘。 大弘将初成礼夫妇奉为英雄,迎他们的尸首回京都,熙扬帝亲自主持葬礼,下旨让初阳承袭其父爵位,那年,初阳只有七岁。 顾念友人的幼子,席父将初阳接到丞相府中扶养,一直到初阳十四岁,彼时,初阳第一次上战场,以少胜多,率三万将士击退了北疆五万大军,立下战功。 初阳战胜归来,全城百姓欢呼相迎,皇帝也十分欣慰,封初阳为壮武将军,给予重赏,赐百亩良田,初阳也搬回了将军府。 席父将初阳带回之时,席风荷正在父亲园中的梨树上玩耍,她当时不过五岁,确是顽皮的很,爬树游水,样样精通。 席风荷身着一件梨白的娟纱长裙,藏在一树梨花中,朱轻在树下焦急地喊着她: “小姐,您快下来,一会老爷回来又要责骂您了。” “嘘,朱轻,你快躲起来,我爹回来了!” 朱轻一惊,赶忙躲进了树旁的花丛中,席风荷将自己藏的更严实一点,在花的间隙之间望向自己的父亲。 父亲的身边跟了一个瘦高的少年,看起来比她的二哥要小一些,面容消瘦,看起来很憔悴,但五官硬朗,棱角分明,那一双剑眉,英气十足。 席风荷不禁往前伸了伸头,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那少年却忽然朝这里看过来,吓得席风荷险些掉了下去。 少年似乎发现了她,转过头去,没有声张,安静地听着席父说话。 “初阳,以后你便安心住在丞相府中,我会请最好的老师来教你念书,以后……” 那日席风荷还是被父亲发现了,晚饭时席风荷没能吃上她最爱的酪樱桃。但她没有不开心。 她只记得晚宴上那个叫做初阳的少年被父亲介绍给大家后,一言不发地吃饭。 她好奇地打量着他,在他看过来时候,目光交汇,席风荷傻傻地笑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那时,年幼的席风荷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哥哥。 席父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了,席风荷想去给父亲请安,顺便问问初阳哥哥的情况。 还未动身,母亲便差人过来告诉她,席父回 分卷阅读2 来后心情不佳,今日不要去了。 “父亲为何心情不佳?是出了什么事吗?” “夫人只说让小姐今日不用去老爷那儿请安了,明早再去。其余的奴婢也不清楚。” “小姐,您不要再担心了,明早去请安时不就知道了。” 见席风荷晚饭都吃的心不在焉,朱轻忍不住劝道。 没能见到初阳,席风荷有些失落,父亲从宫中应该见到了初阳,为何心情不佳。 初阳今日为何没来府中,以往他从京外回来,都会来丞相府中拜见席家夫妇的。 带着满腹疑问,席风荷睡下了,看来只有明天见到父亲才能知道答案了。 次日,席风荷还没来得及去见席父,朱轻便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小姐,今早皇上下旨,赐婚二小姐和初阳将军,宫里来宣旨的人刚走,圣旨已经送到卫姨娘的青洛苑了!” “轰——” 席风荷感觉自己的头被狠狠地敲了一棍,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朱轻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又道:“老爷和夫人也去了青洛苑,听那里的丫鬟说,是初阳将军请求皇上将二小姐许给他的。” 席风荷还是没缓过来,呆坐在床榻上。 许久,她向朱轻伸出手,声音有些颤抖。 “走……朱轻,扶我去青洛苑。” 席风荷的梨颂苑与青洛苑不过隔了两个别院,席风荷却走了很久。 她到时,院里一派正欢天喜地的场面,卫姨娘和众丫鬟脸上洋溢着笑容,席夫人正拉着席宿雨的手,笑着说着些什么,卫姨娘在旁边应和,席宿雨腼腆地笑着,一双杏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白皙的脸上似有红晕。 席父也站在旁边,面带喜色,端着圣旨细瞧。 席风荷远远地望着,恍若一场梦。 席宿雨年长席风荷两岁,卫姨娘只她一个女儿,自小带在身边教导。 卫姨娘是江南女子,长相秀气,温婉娴静。席宿雨也继承了母亲的美丽和温婉的性格,府内外的人都称赞她“秀外慧中”,席父也很宠爱她。 初阳刚住进席家时,席家的几位年岁相近小姐都好奇的很,但她们羞怯,只敢悄悄地打量他。 只有席风荷,不仅时常同初阳搭话,还常在初阳习武时,去后花园里偷看偷学。 初阳性子冷淡,很少主动同别人攀谈,席风荷话又多,初阳不时应她两句,不应时她也能说好久,所以和初阳的关系最好。 席风荷定定地看着那边欢乐的场景,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风荷,你怎么来了”母亲注意到她,将她拉了过去。 “三小姐定是听闻雨儿与初阳的喜事,来恭喜雨儿的吧。” 卫姨娘轻笑着,席风荷却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只想快些逃离这里。 “姨娘,风荷是我们当中同初阳哥哥关系最好的,两人如亲兄妹一般。”席宿雨看向席风荷,清澈的眼睛中满是真诚,“风荷,如今皇上赐婚,你不要呷醋才好。” “二姐怎知我与初阳情同兄妹?在我心里,一直将初阳当作未来夫婿的。都说二姐姐善解人意,怎会不知我对初阳的心意?” 席风荷对上席宿雨的眼睛,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地没那么厉害。 在场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卫姨娘和席宿雨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荷儿,胡闹什么!雨儿和初阳是皇上亲赐婚约,什么未来夫婿,不知羞!雨儿,你先与你姨娘回屋去,朱轻,将三小姐带回梨颂苑。” 卫姨娘欠身拜过席父,便携席宿雨进了屋。席夫人挽着席父的胳膊,“老爷,您先别生气,荷儿,还不回去!” 朱轻拉了拉席风荷的衣袖,席风荷正在气头上,愤愤地甩开她,正欲发作。门外小厮来报:“老爷,夫人,初阳将军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第二章 一番死缠烂打,席风荷跟着席父去了前厅,她躲在屏风之后,瞧着与父亲讲话的初阳。 一年多没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也强健了许多,眼神更加坚毅,看上去更成熟稳重了。 席风荷见到这张思念许久的脸,心中喜悦,可又想到他与席宿雨将要成婚,又立马酸涩了起来。 她好想冲上去质问他,为何回来了却不来见她,为何要娶席宿雨,为何……不是她。 可父亲已提前训斥过她,不许她上前,否则便将她禁足在梨颂苑,直到两人完婚。 初阳与席父同坐在前厅,交谈了几句,聊了聊军中生活。席父向席风荷藏身的屏风瞥了一眼,又看向初阳。 “那日在宫中,皇上说你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要将安平公主嫁与你,你不愿,反而求将雨儿许给你,为何?” 初阳稍稍坐直了些,平淡的说道:“不瞒伯父,二小姐温柔贤惠,初阳已心悦二小姐许久……不愿娶她人为妻。” “那 分卷阅读3 荷儿呢?我以为你与荷儿的关系更好些。理应……” 席风荷握紧了自己的衣袖,心剧烈地跳动着。 初阳垂下眼睑,眼中有些许迟疑。 “……风荷率真可爱,但我待风荷,如亲生妹妹一般,从无他念。初阳心中所爱,唯二小姐一人。” 席父哈哈笑了两声:“难得你有这份心,待雨儿过门后,你定不要亏待她。” “自然。” 席风荷早已溜出了前厅,她边哭边跑回梨颂苑,趴在床边,嚎啕大哭,泪水浸湿了床褥。朱轻站在一旁,心疼万分却不知如何开口。 当初阳说他只把席风荷当妹妹时,席风荷的心像被利刃刺穿一样疼痛。 她与初阳相识十一年,她喜欢了初阳六年,少女的情窦初开,便是为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她发觉自己喜欢上初阳后,与初阳相处时便带上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在此之前,她与初阳如哥们一样,坦坦荡荡。 可当她动了心,便无法再坦荡了。 她有了自己的心事,羞于向父母提起,更不敢告诉初阳,席府中,朱轻是唯一知道的人。 席风荷自小就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都是惹人羡慕的,可唯独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小心翼翼的试探,害怕暴露自己的心思,让他厌烦。 她学着姐姐们的样子穿衣打扮,将自己的步子迈小,学习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初阳发现了她的变化,她心中喜悦,问他,这样如何? 初阳微微皱眉,“忸忸怩怩,看着别扭。” 她从此再没学过像姐姐那样,变回以前的样子,小心的藏起自己的心事,继续和初阳哥们一样的相处。 她以为初阳是不喜欢女儿家柔柔弱弱的样子的,现在想来,只是看不惯自己那样。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席风荷哭累了,趴在床边睡着了,睡梦中依稀觉得有人将自己抱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她似乎听到了那人轻叹了一口气,她还没来得及辨认是谁,那人便离开了。 席风荷一直睡到了下午,天边已有了晚霞,似火一般烧红了半边天。朱轻给席风荷上了妆,遮住了她有些肿胀的眼睛。 席风荷哭过一场,情绪已稳定了许多,但心头还是难过。 “小姐,您睡下的时候夫人来过了,夫人说,今晚有家宴初阳将军也会去。”朱轻提醒道。 “家宴,是要贺初阳与席宿雨结亲之喜吗?我去做什么,我不想见到他们。”席风荷冷冷的道。 倾心六年,一朝梦碎。如今还要她去见证他们琴瑟和鸣吗? “小姐,这是家宴,您不去的话……” “就说我身体抱恙,她们估计也是不想让我去的,我不去,宴会也会更融洽些。我今晚出府,去长明街转转。” 朱轻还想在劝,可席风荷已经去更衣准备出府了,朱轻只好作罢。差人去告知老爷,席父知道了女儿的心思,也没再追究,随他去了。 长明街是京都最繁华的一条街,这条街上有茶馆客栈,也有青楼妓馆。 形形式式的商铺林立,也有小贩当街叫卖。白天熙熙攘攘,晚上也灯火通明。 街边小巷里有一家叫饮禾楼的茶馆,里面的茶席风荷喝不出来好坏,但那里茶点丰富好吃,席风荷很喜欢。 正处黄昏,席风荷在二楼挑了个清静靠窗的位子,透过那一扇小窗,看着窗外余晖一点点散尽。 街上各家酒馆客栈点起了灯笼,夜间活动的小贩也开始活跃起来。茶馆里说书人开始讲起了当朝熙扬帝与已逝的敏慧皇后之间的爱情故事。 朱轻坐在席风荷的对面,陪她静静的坐着。 “朱轻,你说,没有我,他们是不是会更自在些。”席风荷望着窗外,忽然开口。 “既是家宴,小姐您没去,老爷和夫人难免会挂念。”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席风荷转过脸来。看着朱轻,“这么多年,初阳哥哥当真不不知道我的心意吗他应该有所察觉。” “初阳将军是武人,难免……” “他虽为武将,但心思缜密,又聪颖绝伦。怎会不知晓?可我不知,他为何心悦席宿雨,他们连交谈都不多。”她又哪里比得上我和初阳亲近。 朱轻沉默半响,“小姐,奴婢虽然未经历过,但奴婢知道,这世间最没有道理的,便是情爱之事。若是人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敏慧皇后就不会为熙扬帝苦守七年熙扬帝也不会在皇后病逝后不入后宫了。” 当今皇帝还是个不受宠王爷时,曾被派去驻守北疆,在那里遇到了皇后娘娘,两人订下了婚约。 北疆条件艰苦,皇后娘娘不离不弃。后来先皇病重,皇帝被召回京,却被卷入了皇权争斗中,足足七年,新皇登基,才接回了发妻,封为皇后。 可皇后在北疆生活多年,心思单纯,难逃后宫的勾心斗角,遭人暗害,在生当今太子时 分卷阅读4 难产而死。 席风荷的父亲与当今圣上是多年好友,皇后逝去,皇上悲痛欲绝,若不是有席父劝着,怕是早就随皇后去了。 自那之后,皇上立敏慧皇后的儿子为太子,再不入后宫半步。 帝王的深情,普天之下莫不为之动容。 众人都赞熙扬帝情深,席风荷只觉得熙扬帝是个失去爱人的可怜之人。 席风荷与朱轻离开时,说书人正讲到新皇登基,接皇后回宫的一节。 席风荷旁边的桌上坐了两个男子,其中一个长的极其好看,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眉眼中又带了几分柔美。 另一个仆人一样的男子也算清秀,但在他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席风荷经过时,听到那好看的男子正点评那戏文:“若是我,就不会接她回来,既然保护不了她,又何必接她回来受罪。枉为君王,却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语气中满是不屑。 旁边的人忙劝阻他,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 那男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席风荷素为皇上皇后的伉俪情深而感动,若放在平时,她定是要与那人诤上一诤,可今日她兴致乏乏,只多看了那人几眼便离开了。 席风荷回府时,家宴还未散,她也没兴致去打扰他们。便直接回了梨颂苑。 已有人先等在了院前,见她回来,那人迎上来,是初阳。 他缓缓地开口:“荷儿……” 第三章 熟悉的声音让席风荷心中一颤,初阳摆摆手,朱轻便先回了房中,留下两人相顾无言。 夜间的风有些凉,带着点花香,轻拂着两人的脸颊。 初阳看着席风荷,乌黑的双目中填满了席风荷看不明白的情绪。 “荷儿,我听说你身子不适,来看看你。”初阳的声音沙哑,细听甚至有些颤抖。 可席风荷没有听出来,初阳的话激起她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她不客气地开口,“怎么?初阳哥哥这样关心我,也不怕二姐姐误会了。” “荷儿……” “初阳将军还是快回去吧,我这里一切都好,不劳你挂念。初阳哥哥既已有了二姐做嫂嫂,以后也不要再与我相见了。” 席风荷很想抽自己一巴掌,明明很想问问初阳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为何要娶二姐,以及他心里到底有没有过自己。 可话说出来,是那样的刺耳。 初阳沉默了,席风荷转过身,作势要回去,心中却希望初阳能叫住自己。 “荷儿,有时候心动,只需要一眼。” 初阳喃喃道,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荷儿,无论我娶了谁,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亲妹妹。” 亲妹妹……初阳,你可知道,你这句话最伤我。席风荷背对着初阳,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发一言。 “婚期定在下个月初三。”撂下这句话,初阳转身离开。 “初阳!”席风荷哭喊着转身,“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哥哥,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吗!” 初阳的身形一顿,可终究没有转身。 “荷儿,你我之间,只能至此。” “初阳——”席风荷大喊,可那身影十分坚决,没有丝毫留恋。 朱轻闻声出来,席风荷抱着她大哭。 为什么初阳要这样对她,难道这数十年的陪伴,竟抵不过那所谓的“惊鸿一眼”? 席风荷甚至想,只要初阳对她有一分的爱意,她就去求皇上收回圣旨,或者,她愿意与二姐共同嫁入初家,她不在乎名分,只要可以留在初阳身边。 可是,初阳的话实在是伤透了她的心。 “你我之间,只能至此……只能至此……”席风荷轻声念着这句话,终是晕了过去。 席风荷称病,躲在梨颂苑中不见人。席父和席母来探望过几次,席风荷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聊不了几句便让朱轻请人了。 卫姨娘和席宿雨她们更是进都没能进。 而初阳,那晚之后,一次也未来过。 席府上下忙的热火朝天,席宿雨的嫁衣是皇上特命宫中的绣娘做的,足以见皇上对席丞相和初阳的重视。 席风荷常在院中梨树下坐着,看那些花瓣飘落,零落成泥。 很快便到了大婚的日子,丞相家的二小姐与大将军的婚礼,引来了京都百姓的注目。席风荷支开朱轻,自己去了饮禾楼。 席风荷坐在饮禾楼中,看着初阳迎娶他的妻,十里长街,百姓欢庆。马上的初阳笑得那样温柔,轿中的席宿雨也是精心装扮,光彩照人。 迎亲队伍经过饮禾楼楼下,席风荷就那样望着,这是她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场景,不过,轿中的人,不是她。 那个能与初阳相伴一生的人,也不是她。 “喂,这位姑娘,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哭成这样不太好吧?”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席风荷转过 分卷阅读5 脸,看到了那天那个俊朗的男子坐在她旁边的桌上。 那人穿着一身浅紫色的直襟长袍,绣着两只白鹤,袖口和领口都绣着银边云纹的滚边,绣工精湛,华贵无比。 那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十分轻佻。 茶馆中的客人大都去街边看迎亲队伍去了,二楼只有席风荷和那个男子。 席风荷擦擦眼泪,带着哭腔道,“你是谁?轮的着你来管我?” 那个男子笑了笑,将一个绣着蝴蝶的粉色手绢扔给她,“用这个擦擦吧,一个姑娘家,哭的那样丑。” 席风荷疑惑又愤怒地瞪着他,“从来没有人说过本小姐丑,本小姐就算哭,那也是美的,你到底是谁?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人不答他,起身了下楼。席风荷想追上去,那人回头,阴沉地眼神不似刚才那般,席风荷被他的眼神震住了,待她回过神来,那人已经不见了,迎亲队伍也已走远。 经那人这样一闹,席风荷倒没有那么伤心了。她结了账,回了相府,不只是哪根筋不对,她竟将那人给的手绢也拿着了这手绢上的刺绣,虽不比那人衣服上的白鹤,却也是精品了。 和前几日忙的热火朝天相比,席府今日安静了不少。 席父在和朝中几位官员应酬,卫姨娘和席夫人在院里说着话,卫姨娘边说边抹眼泪,席宿雨是她唯一的孩子,如今出嫁了,多有不舍。 席风荷去向父亲母亲请了安,卫姨娘见她似乎好了许多,也同她说了几句话,席风荷不冷不热地应了几句,就回了自己院中。 在同父亲交谈的几位官员中,大都是朝中重臣,也有几位是席父的好友。 席风荷走后,兵部尚书李崇笑道:“几年没见,风荷出落成大姑娘了。果然是天生丽质,兰质蕙心,难怪皇上要将风荷嫁给太子为妃。” 众人也附和着,无不恭贺席父,二女儿嫁了初阳大将军,三女儿又要嫁给太子,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席父自然也就是国丈了。 席父脸色微变,瞬时笑道:“皇上只是一句玩笑话,风荷年幼调皮,实在担不起重任。皇上圣明,一定会为太子挑选一位合适的太子妃。” 众人只当席父谦虚,也没有再讨论这件事,很快聊起来朝中其他事情来。 席父却没有心思了,心不在焉的同他们客套了几句,心里却想着如何向席风荷提起这件事。 当日初阳回京,皇上将他召入宫中,在初阳来之前,先说了要将席风荷许给太子一事,又说了要赐婚一事。 席父当场便推脱,说席风荷顽劣,难当重任。 “安行,朕的身体近年越来越差了,可越儿他才十九岁,根基不稳,朕担心他啊。” 皇上看着席安行,眼中饱含着对孩子的担心。他是个皇帝,也是个父亲,他只有顾钟越一个儿子,不能不为孩子的将来做打算。 席安行低下头,表示自己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太子,又言皇上正值壮年,定能与天齐寿。 皇上拍拍他的肩膀,“安行,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信得过你。你也应当知道我心中所想。我与语汐只有越儿一个儿子,我已经对不起语汐了,不想让我们的儿子再承受权力带来的痛苦。” “安行,有席家的权势在,没人敢对风荷怎样。” 沉默了一会儿,皇上又道,“我会立下诏书,除非风荷自愿,将来没有人能撼动她皇后的位子。”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席安行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答一切皆听从陛下安排。 同为父亲,他理解皇帝的良苦用心。皇上与皇后育有一子一女,皇上不再踏入后宫,没有其他子嗣,太子的位子便牢牢地握在了顾钟越手中。 可他毕竟年幼,难免会有人有不臣之心。将席风荷许给太子,就是给了太子多一份席家的势力做筹码,让他未来的路更好走些。 席安行默默地退下来,他也爱自己的孩子,不想让她卷入后宫中。 可圣命难违,即使是多年好友,也难免沦为棋子。 这边,席安行还在想如何告知席风荷这件事,以席风荷的性子,怕是又要大闹一番。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席宿雨便携初阳回门来了。 第四章 院里的梨花都落了,枝头布满了翠绿的叶子,初阳成亲不过三天,席风荷却觉得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了,每日过的无聊的紧,整日坐在院子里发呆。 席风荷向来是个洒脱的人,知道自己和初阳再无可能了,倒没有前些日子那般难过了,只偶尔想到从前与初阳的种种,心里还是有些绞痛。 大清早的,朱轻见席风荷又坐在梨树下发呆,犹豫了一下,过去告诉她今日是二小姐回门的日子,问她是否要参加今日的家宴。 心底又是一阵绞痛,思索了半天,觉得自己应当要去的,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但事已至此,她再推脱,就显得她太不懂事了。 席风荷吩咐好朱 分卷阅读6 轻准备好衣裳,自己先去了母亲院里请安,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好像有争吵的声音,细听,是父亲和母亲。 “荷儿她从小就调皮,在家里有我们照顾着。一旦进了宫,她若再惹事,又有谁能护着她啊!”母亲少见的气愤,语气中带着担忧和愤怒。 “我也没有办法啊,这是皇上的意思。我哪里舍得让荷儿进宫,现在朝中百官都知道了,就算我回绝了皇上,以后谁还敢娶荷儿,何况圣命难违,圣旨可能过几天就要送到府上来了……” 席风荷的脑子又懵了,进宫?进宫为妃吗,皇上的年纪和父亲相近,难道……不对,皇上不是再不踏入后宫吗,什么意思啊到底…… 这样想着,席风荷推开了门。屋内的二人见到不知所措的席风荷,停下了争吵,席安行忙走过来:“荷儿……” 席风荷看着他们,眼中尽是疑惑,“父亲母亲,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是要将我送进宫吗……皇上的年纪,可以做我父亲了。” 席安行忙解释道:“不是皇上,是太子。哎哟——” 席夫人重重地锤了席安行一拳,瞪了他一眼。又换上笑容,“荷儿啊,你听娘说,皇上只是有意让你嫁个太子,还没定下来呢。” 席安行小声地说,皇上决定的,怕是改不了了。 遭到了席夫人的眼刀,他悻悻的闭了嘴。 席夫人又拉着席风荷解释了半天,席风荷还是一脸懵,初阳才刚刚成亲,她还没有想过将来会如何,就这样被安排了吗? 不知为何,席风荷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念头,自知晓初阳要成亲之后,她便觉得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还能否遇到相爱之人,如今告诉她她要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太子,她竟觉得,这样也不错。 最终三人也没得出来什么结果,席夫人还得准备晚上家宴的事,只得让席风荷先回去了。 席风荷带着心中复杂的情绪回了梨颂苑,朱轻替她准备了一件莲青色绣花长裙,说席风荷平时喜欢白色的,今日换个稍稍鲜艳的。 席风荷心中有事,便随她去了。 家宴上,席宿雨依偎在初阳身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初阳虽不怎么讲话,但默默地给席宿雨夹菜,两人不时低语,甜蜜的样子羡煞旁人。 不知是不是席风荷在这里的缘故,桌上的气氛似乎低沉了许多。好在还有席夫人和卫姨娘活跃气氛,也还算融洽。 席风荷和卫姨娘挨着,初阳夫妇坐在他们的对面,卫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小声说,小姐和姑爷真是一对璧人。 卫姨娘呵斥她多嘴,又急切地看向席风荷,生怕她一生气又说出什么话来搅黄了这场家宴。 席风荷倒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她无视了卫姨娘的目光,自顾自地吃饭。 席宿雨和卫姨娘性子温润,为人处事都小心谨慎,不想与席风荷发生不愉快。 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席安行最小的女儿席言芸,比席风荷小两个月,是当时一个身子虚弱的侍妾所生。 那侍妾长相平平,但是席安行小时候的玩伴,在出嫁前几个月未婚夫出意外死了,她也被人指指点点,席安行可怜她,就收为了妾室。 念在幼时情谊,席安行虽不宠爱她,但好歹是让她衣食无忧。 席言芸的母亲在她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那时席风荷尚在襁褓,席夫人照料不过来,便把席言芸交给卫姨娘照顾,因此她和席宿雨关系很好。 同为卫姨娘教导,她远不如席宿雨那样温柔,倒是和席风荷一样是个急性子,但多了几分女人家的心机,席宿雨性子软糯,有时受了欺负,总是席言芸帮她骂了回去。 席父对她像对她母亲一样,不冷不热,远没有对席风荷那般宠爱。 也许是嫉妒父亲对席风荷的宠爱,席言芸自小就和席风荷不对盘,每次与席风荷见面,少不了一顿明嘲暗讽。 席风荷也不是席宿雨那样不争不抢的性子,她定是要呛回去的,也因如此,两人关系一直不好。 此次席宿雨和初阳成亲,席风荷在青洛苑那样一闹,席言芸也知道了席风荷的心思,也曾到梨颂苑中奚落她,席风荷当时正伤心,没空理她,她却咄咄逼人,不断地往席风荷的伤口上撒盐,席风荷悲愤交加,让朱轻把她赶了出去。席父知道后也警告了席言芸,她这才安定下来。 今日家宴,席言芸见席风荷闷声吃饭,又开始作妖了。 “二姐姐,二姐夫,”席言芸举杯向着初阳夫妇,“当时皇帝下旨赐婚,芸儿不解皇上用意,今日见二姐姐与姐夫这样般配,才知皇上早就看出二位是一对璧人,不忍心破坏这天赐的良缘。这杯,芸儿敬姐姐姐夫。” 说罢,挑衅的看了席风荷一眼。 初阳夫妇很给面子的喝了一杯,卫姨娘说了几句客套话,说席言芸长大了,将来也定能找个贤良夫婿。 席风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打算让她自己唱这出戏,不理会她。 但席言芸却不放过她 分卷阅读7 ,又向着她道:“三姐姐比我年长,三姐姐还未嫁人,我怎么能先嫁人呢。” 还没等席风荷开口,她又道:“三姐姐貌美,又是咱家嫡女,门外求亲的公子都要排到长明街去了,但是三姐姐却一直没有答应过,想必能入得了三姐姐眼的,定是这世间无双的男儿。” 场上顿时安静了,初阳夫妇的脸上都有些不自然,卫姨娘脸上又爬上了担忧之色,席夫人和席父更是恼怒。 还没等席父开口,席风荷先站了起来,冷漠地对上席言芸的眼睛,“不瞒妹妹,我要嫁的,自然是世间无双的男儿。还没告诉妹妹吧,皇上已经决定将我许配给太子了。” 众人又一次震惊了,席风荷看着呆若木鸡的席言芸,抬了抬下巴,“你也知道,姐姐我虽然脾气不好,但好歹有这张脸,妹妹若想嫁个好男儿,还是收敛一点吧,像二姐这样温柔,才可能被哪个世家公子看上。” 席风荷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直戳席言芸的痛处。她像她母亲多一点,在众多官家小姐中,姿色实在一般。 “你!”席言芸还没从震惊中出来,又被席风荷气到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席安行打断了她,“荷儿,这件事还有商讨的余地,若你不愿,我可以向皇上……” “父亲,我已经想好了。” 席风荷看了初阳一眼,语气更加坚定,“言芸说得对,女儿要嫁,自然要嫁世上无双的男儿。” 席安行沉思了一会儿,“好,既然你决定了,我明日便去回禀皇上。” 宴会继续举行,席言芸安静了不少,但是各位都好像有心事似的,初阳夫妇也没了刚刚那样的甜蜜,一顿饭便在席风荷的一番豪言壮语中草草结束。 回去的路上,朱轻小心翼翼地问席风荷是不是真的想好了,不要因为一时气不过就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 席风荷其实也没有想好,她今天下午才知道这个事情,刚刚在宴席上,她确实有些意气用事,但冷静下来后她竟也不后悔。 “既然是我自己选的路,自然没有后悔的道理。”席风荷隐隐觉得,或许嫁给太子并没有那么糟糕。 “不管小姐要嫁谁,朱轻都跟着小姐。”朱轻笑着说,小姐的选择,自然是最好的。 “嗯,我知道,你会一直跟着我的,就算嫁了个屠夫,你也会去帮我卖猪肉。” “小姐!” 夜色阑珊,繁星闪烁。 席风荷露出了近几日最真心的笑容,她再喜欢初阳,也不会为了初阳放弃自己啊,不管前路如何,向前走就是了。 夜色中,初阳夫妇却没有这样的欢喜,席宿雨和初阳一道走着,她看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风荷要嫁给太子了,我们要不要为她准备些礼物做嫁妆。” 初阳低着头,席宿雨看不到初阳的表情,却能猜到,初阳沉默了一会儿,道:“夫人定吧。” 席宿雨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自嘲,她答道,好。 如此,就当她没看到席风荷说要嫁给太子时初阳眼神里的痛苦和无奈吧,一些事,即使费尽心思,终究无法更改,倒不如随他去了。 第五章 次日,席安行心事重重的进了宫。皇上的身子越来越差了,与席安行说话时时不时咳两声。 可他在平时上朝时却装的很好的样子,文武百官中或许只有席安行能从皇上看似雄浑的声音中听出来一丝力不从心的疲惫。 听到席风荷同意嫁给太子,皇上难得的流露出喜悦来。 “安行,咳咳、越儿自小养在深宫,他和风荷虽然从未见过,但他们同岁,风荷又活泼,他们定能好好相处的。” 席安行心道,这是婚姻大事,怎么是好好相处就可以的呢。 看着顾晟有些苍白的脸,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顾晟与席安行一样,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五十多岁的老人一般。 他也曾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可在语汐死后,一夜之间他好像老了十几岁,对所有事都失去了兴趣,除了面对两个孩,席安行很少见到他笑。 在文武百官共同劝说下,席安行硬着头皮去见了顾晟。 他已经在皇后的灵位前待了两日,不肯上朝,也不肯进食。 那时,年仅三岁的小公主待在乳娘身边,奶娘抱着哭泣的小皇子。 公主一边流泪一边拉扯着自己的父皇,可顾晟就像是丢了魂一般,面容憔悴,头发散乱,跪在皇后的灵位前,丝毫不理会哭泣的公主和皇子。 席安行带着心疼和无奈走过去,让乳娘先把公主和皇子带了下去,“皇上,斯人已逝,您请节哀。” 顾晟抬了下眼,没有搭话。 席安行有些急了,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衣领,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当年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要做明君,你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你看看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变成了什么样子!” 分卷阅读8 顾晟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起来当年两人同窗之时,那一番豪言壮语。 他的眼底似乎有光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被翻涌的悲伤掩盖。 “……没了她,我要这天下有何用?” 席安行没忍住,一拳打在了顾晟的脸上。 “皇后娘娘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后悔嫁给你。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心系苍生,宫中的小宫女生病她都会亲自去慰问。” “如今珞川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盗匪横行。如若皇后娘娘知道珞川现状,怕是在九泉之下都难以安息。” 顾晟没了声响,祠堂的蜡烛摇摇晃晃,烛光映在皇后的灵位上,顾晟定定的看着牌位上的“吾妻语汐之位”,眼里闪着泪光。 他想起自己和语汐在北疆的初见,北疆偏远,气候恶劣,北疆人粗犷豪放,不知晓中原的礼数,对他这个皇子也无礼得很。 语汐是北疆最美的姑娘,不同于其他北疆姑娘的豪放,语汐从小跟随自己的父母从中原来到北疆,他的父亲曾是个书生,也曾参加科举谋得一官半职。 但因为他的刚正不阿,不与同僚同流合污,被陷害后流放到了北疆。 语汐从小跟父亲学习,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她像是一阵温暖的风,暖化了顾晟的心。 顾晟和语汐在北疆的草原上私定终身,那天的夕阳烧红了天边的云彩,语汐的脸上也泛着绯红。 顾晟道,“我将来可能只能做一个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你跟着我,未必……” 语汐捂住嘴轻笑了一下,“我倒希望你做个闲散王爷,那样你就能常伴在我左右了。” 那天的夕阳,美得让人心醉,夕阳下的两个人,许下了一生的誓言。 后来的故事,就如话本中所说,顾晟做了皇帝,语汐做了皇后。 草原上圣洁的云被卷入了污浊的后宫,那些被强行塞到顾晟身边的女人,嫉妒顾晟对语汐的一往情深,视她们如草芥。 她们联合起来针对语汐,明里暗里给她下套。 在北疆长大的语汐,心里单纯,哪里懂得深宫的勾心斗角。 偏偏她又心善,不愿意连累无辜被利用的宫人,所以许多委屈就留在了心里。 顾晟知道语汐在宫里过的不好,但他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对这些重臣家的女儿们无可奈何,最多训斥她们几句,然后加倍的对语汐好,可他忘了这样只会让那些女人更加嫉妒。 语汐在他怀里咽的气。 那时的语汐已经很虚弱了,“照顾好,孩子。要做明君,不、不能因为我,误国……” 语汐的眼中没有责怪,也没有留恋,就那样平静地去了。 一直侍奉语汐的宫女泣不成声:“娘娘她,受了太多苦了…… 顾晟于她,还是亏欠太多。 席安行那天下午离开了祠堂,第二天,皇上去上了早朝,此后也都正常的像从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加勤勉,以至于不再进后宫半步。 百官劝谏,无果。 十六年了,顾晟看似正常,但席安行知道,他的心早就死了,现在让他牵挂的只有未成家的公主和太子。 如今太子娶了亲,又有席家护着他,顾晟怕是…… 像十六年前的那天下午,席安行又一次转身离开,顾晟的背影是如此的单薄,席安行隐隐有一种故友要离开的悲伤。 他摇摇头,将这种想法赶出大脑。 还未出宫门,席安行看到了太子,太子要去见自己的父亲,怕是要提这门亲事,太子神情冷漠地向他问好,两人匆匆别过。 顾安行知道,以太子的性子,定然不会拒绝,也未必会开心,只会把席风荷当成一件赏赐供起来。 顾安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有种力不从心的疲惫,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下一代的路,只能让他们自己走了。 席风荷在府中也过得十分煎熬,圣旨还未下,府中已经开始备下了嫁妆,母亲也告诉她宫中的绣娘正在为她缝制嫁衣,几十位绣娘赶工,定能早日完成。 那些来教规矩的的嬷嬷们更是烦人,将席风荷数落的一文不值,若不是怕丢了父母的面子,席风荷简直想把她们全部打一顿再轰出去。 趁着嬷嬷们不备,席风荷拉着朱轻便装溜了出去,准备去尝尝饮禾楼新配方的梨花酥。 没想到,席风荷在饮禾楼遇到了那天那个奇怪的男人的侍从,他在席风荷前头,也买了些梨花酥,不过是打包带走的。 席风荷想起来那人的手绢还在自己身上,就叫住了那人,眼睛在少年手里提的点心上转了一圈;“喂!你主人呢?” 那个少年一脸迷茫的看着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点心,人畜无害的样子好像被席风荷欺负了一样。 席风荷见他不说话,又问道:“问你话呐,那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呢他的手绢落在我这里了,你要不要帮他拿回去?” 少年还是一脸迷茫,又忽 分卷阅读9 然想到什么似的,飞一般的跑了。 席风荷和朱轻望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心想,和他主子一样,怪人。 席风荷的注意力很快被点心吸引了,她朝老板喊道:“老板!两碟梨花酥,送到二楼,老地方!” 栏崇今天是来给顾钟越买酪樱桃的,殿下出不来,就差他来买,可他刚付完钱刚要走,就被一个美丽的妙龄女子叫住了,他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又听那个女子说什么,主子,手绢。他瞬间觉得,这不会是太子殿下惹得桃花债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赶紧逃了。 回宫之后,他跟太子殿下说了这件事,太子殿下从皇上那儿回来,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也没怎么搭理他。倒是一直在吃他带回来的点心,若有所思的样子。 “真好吃,难怪那个姑娘也买了梨花酥呢。’’栏崇尝了一块梨花酥,笑着说。 没想到太子殿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闭嘴。” “哦……”栏崇委屈地闭上了嘴。 自己惹得桃花债还不让说,太子殿下脾气愈发差了。也不知道席家那位能不能受得了。 栏崇在心里担心了一下自家主子未来的生活,但很快就不想了,嗯,梨花酥真好吃。 第六章 席安行从宫中回来不久,圣旨就传了下来,与此同时,诏告天下,太子顾钟越与席家嫡女席风荷喜结连理。 在席家二小姐和初阳将军的婚礼之后,京都百姓又有了饭后谈资。 丞相嫁女,太子娶妻。可谓是喜上加喜。 百姓皆道席丞相教女有方,一个嫁了战功赫赫的初阳将军,另一个将来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席风荷虽是个千金小姐,但素爱与城中的居民商贩打交道,她自小习武,算不上武功盖世,但帮路人捉个小贼,帮店铺老板打打泼皮无赖也是绰绰有余。长明街许多商贩都受过她的恩惠。 如今席风荷许给了太子,长明街的众人也送来了贺礼,对席家来说那些贺不算多么珍贵,但百姓对席风荷的喜爱让席安行十分欣慰,让他有一种自家女儿长大了的感觉,他甚至觉得,席风荷是可以担起皇后的重任的。 婚礼在半个月后如期举行。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马车排满了长明街,马车两边跟着穿戴整齐的宫女丫鬟,路旁是维护秩序的士兵。 不论是道路上还是街旁的商铺里都站满了人,比肩接踵,都探着头观望这难得的婚礼。 席风荷端坐在富丽堂皇的马车之上,朱轻坐在她的身边。 席风荷低下头,通过大红盖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嫁衣。 上好的大红色锦缎上用金线绣着凤纹,象征着皇家的身份。 席风荷有一瞬间的迷惘,一个月前她还在幻想着穿上大红嫁衣,她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她会与自己倾慕了许久的男子在众人的祝福中拜堂,从此,朝朝暮暮,生死相随。 嫁衣,祝福,都有了,只不再是那个人。 一滴泪落在了自席风荷的脸颊流下,落在了她的手上。 朱轻瞧见了,用手绢擦去了席风荷手上的眼泪,有些担心:“小姐……” 席风荷将另一只手搭在了朱轻的手上,语气平静:“我没事。既来之,则安之。”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长明街,进了宫,百姓仍聚在街道两旁,宫中派了宫人来分发皇上亲赐的金箔包裹的喜糖,又是一阵轰动。 饮禾楼上,初阳坐在二楼窗边席风荷常做的位子上。 他的随从临川站在他的身后,两人皆是一脸的严肃,丝毫没有被街上的气氛感染。 “临川,你说”马车消失在了视线里,初阳倒上了一杯茶,“那日我和宿雨成婚,她是不是也这样看着我们的?”这样的心痛,这样的无可奈何。 临川和初阳一样,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低头不语,直到初阳面前那盘酪樱桃见了底,他才出声:“将军,我们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夫人该担心了。” “走吧。” 透过窗子,初阳远远的看了一眼皇宫,那威严的宫墙,像是一个无法逾越的屏障,永远的隔开了他和席风荷的过去。 宴客厅中觥筹交错,归语殿中烛光摇曳,身着大红喜袍的席风荷端坐在床上,白嫩的脸上画上了精致的妆容,口若含朱丹,眼眸藏星辰,大红盖头之下,该是等待着自己的丈夫的新嫁娘,娇羞忐忑又期待。 而席风荷只有忐忑,甚至还有一丝的窘迫。 母亲和几个嬷嬷已经在前几日教过她男女之事,席风荷记起当时的窘迫,立刻又有些后悔答应了这门亲事。她怎么能和一个面都没见过的男人…… 席风荷不安地绞着手指,想着一会若是那个太子敢对她做什么,凭着平日学的些功夫,她一定让他不能人道。 “小姐,宴席已经散了,太子殿下往这边过来了。”朱轻提醒道。 “朱轻,有没有 分卷阅读10 什么办法不让他过来啊?”盖头下的席风荷若有所思。 “小姐,你可别开玩笑了,今天是您和太子的洞房花烛夜,哪有洞房之夜不让新郎进屋的道理。” 席风荷可没有开玩笑,谁想和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洞房啊。何况,她早就明白了,自己只是皇上交给太子的一份筹码,有了她,太子就有了席家的支持,再加上席家与初阳的关系,足以保将来太子登基之后高枕无忧。 想来,那个太子,应该也是不愿的。但权谋之下,身不由己。 她与太子,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她的家族会拥护太子坐稳这东宫之位,太子或许不爱她,但绝对不会亏待了她。 所以,她如果不想和太子……应该也没什么吧…… 正想着,有人推门进来了。 朱轻有些惊讶,忙上前行礼:“奴婢朱轻,参见太子殿下。” 席风荷看不到那人的脸,他好像挥了挥手,朱轻便出去了。 脚步声近了,席风荷低下头,看到了一双绣着鸳鸯的暗红色锦靴。心中顿时打起了鼓了,微微握起了自己的拳头。 顾钟越拿起一旁放着的喜秤,将席风荷的盖头挑了起来,挑到一半的时候,顾钟越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顾钟越笑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喜秤。 “席小姐,既然那么害怕,又何苦同意这门亲事?” 席风荷紧张到快要跳出来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这声音,有点耳熟? “席小姐,还记得我吗”顾钟越的声音低沉,又带了点玩味,席风荷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席风荷想起来了,那个茶楼里奇怪的男人,他是太子! 席风荷用力将自己盖头扯了下来,猛地站起来,对上了一双带笑的桃花眼,那眼底的清澈,让席风荷想起了小时候夏夜里依偎在母亲怀中所见的漫天繁星。 席风荷的行动有一瞬间的呆滞,她很快反应过来,质问道:“你是太子!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们的亲事?那天在茶楼,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的” 顾钟越笑而不语,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盘围棋,“会下棋吗要不要来一局?” “什、什么?” “或者,”顾钟越靠近席风荷,贴在她耳边说:“你想和我洞房?” 温热的气息让席风荷的耳朵有点发痒,她很没出息的脸红了,席风荷心想,幸好她涂了胭脂,看不出来。 “不、我会下,我们下棋吧!” 就这样,席风荷莫名其妙的和顾钟越下了一晚上的棋。 她对围棋的兴趣不高,曾经跟着父亲和初阳学过一些,但也是只懂些皮毛。 顾钟越就不一样了,他被宫里最好的师傅教导过,他平日里没事就私服出去,找那些京都里数得上的大师请教,习百家之精华,如今他的棋艺在这京都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连输了好几局,席风荷有些烦了,“不来了不来了,我棋艺不精。”你也不知道让让我。 顾钟越骄傲地笑了,像一个赢了比赛的小孩子。 “我的棋艺,可是经过宫中和宫外最好的师傅教导的,你能走那么多棋,已经很厉害了。’’ 席风荷在心底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知道我不如你还和我下这么多局,故意让我出丑吗好像那个输了之后要求再来一局的不是她一样。 两人干坐了一会,没人说话。 席风荷有些坐不住了,她转头看着顾钟越:“我们继续吧,再来一局。” “好。” 朱轻出门之后没有走,刚刚她看到了太子殿下,居然就是那日在茶楼评论戏本的男子,心中不免疑惑。 在外面守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了,朱轻转身打算离开,却不想见到了那日在茶楼买梨花酥的少年,细想一下也知道是给谁买的了。 栏崇见到她,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舌头:“你,你不是那个谁……那个、那个桃花债的侍女吗?你怎么在这,谁派你来的,是不是你主子派你来的?我告诉你,太子殿下已经娶了席小姐,告诉你的主子,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朱轻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绕开他回了宫女的居所,她初来乍到,还是要和宫女姐姐们打好关系。 栏崇见她不理自己,拉住了她的衣袖:“喂!你有没有……啊!” 朱轻一脚踢在了栏崇的要害上,痛的栏崇直不起身来。 朱轻瞪了他一眼,“记住了,我就是席小姐的丫鬟,我家小姐国色天香,没有她配不上的人!” 说罢,朱轻转身离开了,留下栏崇独自疼痛。 屋内的蜡烛已经熄了,栏崇缓过来之后也颤颤巍巍地离开了。不久,屋内走出来一个身着大红喜袍的人,正是顾钟越。 顾钟越关上门,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走向了书房。 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席风荷是在床上醒 分卷阅读11 来的,身上还是那身嫁衣,绣鞋整齐地放在了床边。桌子上还摆着着未下完的棋盘。顾钟越已不见了踪影。 席风荷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她输了好几次,但是愈挫愈勇,拉着顾钟越下了好几局,最后自己没撑住睡过去了。 昨晚她是趴在桌子上睡的,那就是顾钟越把她抱到床上的……席风荷的脸有些发烫。 顾钟越这个人,初见时觉得他有些轻浮,还那样狂妄地批评帝后的爱情。第二次见面时,又是在席风荷极其窘迫的时候,虽然他的态度还是让人有些生气,但是让席风荷的心情好了不少。 经过昨晚的相处,席风荷觉得顾钟越虽然有些难以捉摸,但是个正人君子,没有趁机占她的便宜,是值得深交的人。 两人既已是夫妻,虽不相爱,但只要顾钟越能尊重她,席风荷也一定不会亏待了他,一定会像小时候罩着街上那些小孩一样罩着他的。 潜意识里,席风荷已经把顾钟越当成自己人了。 席风荷问了朱轻才知道昨晚顾钟越是在书房里睡的,心里对顾钟越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吃早饭时,朱轻提醒她,今天要去面见皇上。 “我自己去吗?顾钟越不用去?” “小姐……太子妃,不可直呼太子名讳!” “没事,这里又没有别人。还有,不要叫我太子妃,听着别扭。” 朱轻有些头疼,“娘娘,您现在是太子妃了,您在宫里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否则被有心人听去了,丞相大人会落人话柄的。” “好了好了,我会注意的”席风荷不耐烦地说,她又伸出食指指着朱轻的鼻尖,“那你以后没人的时候也不许叫我太子妃,之前怎么叫现在还是怎么叫。” 朱轻还想说话,席风荷直接起身离开了饭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吃饱了,替我更衣,我要去见皇上了。” “太子妃殿下,前面那是皇上的宏庆殿,是平日里皇上休息和处理政务的地方。右边那个是乾元殿,皇上在那会见朝臣和外宾。” “刚才咱们经过的那个是宴客厅,昨天您和太子的喜宴就是在那儿办的。从这条路过去就是御花园,御花园中的一景一物皆出自宫中最好的工匠之手,汇四时之景,美妙绝伦,可谓是人间仙境,皇上正在新山亭里等您呢。” 领路的朱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他边走边给席风荷介绍宫殿的名字,除了门外牌匾上的字不同,那些宫殿无一不是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尤其是宏庆殿和乾元殿,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却让人感到压抑。 朱公公几乎说了从归语殿到御花园所有的建筑,却独独落了离御花园最近的那一个,那个宫殿与其他的并无差别,却没挂牌匾。 席风荷认真听了一路,见马上要走过去了,疑惑地问道:“公公,那个宫殿叫什么名字,为何没有牌匾?” 朱公公的脸色微变,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殿门,道:“那曾是敏慧皇后的凤仪宫,后来皇后病逝,陛下就命人摘了这牌匾。可就算是如此,每每经此,陛下仍是触景伤情。可怜咱们皇后娘娘,那样心善的人,就那样去了……”声音中充满了惋惜和悲痛。 “是老奴多嘴了,太子妃莫要怪罪。一会儿在皇上面前,可千万不要提皇后娘娘啊。” “我知道,谢谢公公提醒。”从朱公公的语气中,席风荷听出了皇帝真的是对皇后用情至深,话本所述固然感人,但失去挚爱的悲痛,除了皇上,没人能感同身受。 新山亭位于御花园中央的的新山湖之上,新山湖里铺满了荷叶,正值六月,小荷已露尖尖角。 新山亭小巧玲珑,亭尖枣红,翼然立于湖中央,一座拱桥连接新山亭与岸边,朱公公说那叫安明桥,是先帝亲自命名的。 顾晟穿了一袭梨白色常服,背对着席风荷站在亭中,长身玉立,气宇非凡,身边却没有人服侍,他微抬头,似在眺望远方。 席风荷随朱公公过了桥,到了亭边,顾晟也转过身来,脸上带着长辈慈祥的笑容。 席风荷一边向他行礼一边悄悄打量着他,顾钟越长得与顾晟有六分相似,只是眉眼之间要柔和了许多,许是随了他母亲的缘故。 顾晟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发间也掺进了白丝,眼底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她幼时是见过皇上的,皇上还抱过她,那时皇上要比现在年轻许多,但眼中也是这样的疲惫。 后来席风荷才明白,或许是因为皇上眼底流转的情感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所以看上去才那样疲惫,那样的……生无可恋。 “风荷,我与你父亲是故交。”简单地寒暄几句,皇上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 席风荷不由得微微站直了身子,“你父亲曾是我的陪读,我们关系极好,后来我被派去北疆,朝中人都对我避而不及,只有你父亲还和我有来往。后来夺嫡之战,你父亲也坚定地拥护我。我与你父亲,不仅是君臣,更是挚友。” 席风荷已经猜到皇上要说什么了,太子新婚之夜睡 分卷阅读12 在了书房,皇上定是知晓,却没有多加干涉,想必已经猜到了这种情况。 席风荷答道,家父也曾提起与皇上同窗的岁月。 皇上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到别处,“风荷,我相信你的父亲。” 他顿了一下,“但是我信不过朝中其他人,将来越儿登基,根基不稳,那些人定是要逼着越儿选妃的。届时的皇后,未必是他的意中人,也未必有容人之量。我不想让越儿步我的后尘。” 席风荷以前只认为皇上是看上了席家的势力,想借此稳固前朝,没想到他还想借她来稳住后宫。 席风荷顿时有了压力,还有了一丝丝的小伤感,她居然变成了顾钟越和他未来的意中人的保护盾了,虽说她目前无欲无求,但还是莫名有些悲伤,这种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说不出的难过。 “您不怕我也没有容人之量,扰乱后宫吗?”席风荷忽然想起来,皇上怎么就觉得她能做这个太子妃呢。 顾晟笑了,半是欣慰半是骄傲:“因为你是安行教出来的孩子。我信得过你。” 席风荷的眼眶忽地热了,鼻头有些酸,看着这个虽只见过几面却十分亲切的皇帝,她暗暗地决定,将来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了这份信任。 两人风轻云淡的带过了这些内容,又闲聊了几句。有太监来报兵部尚书李崇有急事觐见,顾晟便离开了,临走前嘱咐朱公公带席风荷好好逛逛。 三人一路向北,经过了一个园子,园中有些梅树和梨树。 梨花刚落,梅花未开,都长了翠绿的叶子,与其他园的姹紫嫣红相比,确实素净了不少。 席风荷不由驻足。 “太子妃殿下,那是观雪园,春季有梨花,东西有白梅,两者皆纯白似雪,故得此名。” 朱公公见她停下了,提议进园中的凉亭中稍作休息。 随着他们慢慢地走进凉亭,席风荷发现凉亭中有两个女子,一个穿了身素青色软银轻罗百合裙,坐在亭中的石凳之上,另一个宫女打扮站在旁边。 见有人走进,那女子起身,朱公公弯腰行礼,“老奴参见公主殿下。” 原来是顾钟越的姐姐,当今的安平公主顾钟卿。 席风荷忙向她行礼,她也微微欠身,笑道:“远远就见到一抹亮红色身影,我还在想是哪个宫的呢,原来是我的弟媳。”声音十分温柔,有一种席风荷大姐般亲切。 席风荷今日穿了一套樱红色花纹蜀锦衣,朱轻说她刚刚成亲,穿红色的喜庆。却忘了红色鲜艳,更显眼,如今让顾钟卿提起来,席风荷稍稍有些难为情。 顾钟卿没看出她的难为情,客套地说了几句话,又给这个弟媳讲了些顾钟越小时候的事情。 两人聊了一会,席风荷找了个借口回去了,又让朱公公回了乾元殿,自己和朱轻回去。 席风荷和朱轻边走边闹,朱轻忽然停下了,问道:“安平公主,不就是一开始陛下打算赐婚给初阳将军的人吗?” 席风荷也想起来了,两人一起沉默了。皇上想赐婚,自然是因为安平公主想嫁,如此看来,席风荷刚刚和自己的情敌相谈甚欢,有些后怕,也不知道安平公主知不知道…… 两人心事重重的回了归语殿,顾钟越在偏殿里用餐,席风荷毫不见外的坐了过去,顾钟越愣了一下,还是吩咐栏崇又备了一双碗筷。 顾钟越听说席风荷去御花园见了皇上,脸色顿时变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席安行曾经提过,皇后去世之后,皇上忙于朝政,很少陪自己的儿女,所以父子之间没有那么亲密。 “没说什么,我刚进宫,不懂规矩,皇上嘱咐了我几句。” 见顾钟越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席风荷忙转移话题,“我今天在观雪园见到你姐姐了。” 顾钟越没有惊讶,“她的沁木轩离观雪园很近,她常去那里待着。” 席风荷忽地笑起来,顾钟越疑惑地看着她。 席风荷勾了勾嘴角,“顾钟越,你小时候真的偷穿过宫女的衣服吗?” “……” 第八章 顾钟越小时候还真的穿过宫女的衣服,不过不是偷穿,是被那些宫女哄骗着穿上的。 当时顾钟越只有六岁,他母后已逝,父皇忙于朝政,也害怕见到他想起他的母后,所以很少看望他,因此顾钟越变成了没人管的小孩,住在离乾元殿很远的一个宫殿中,从小就跟着奶娘,身边有一群小宫女,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皇后难产后,皇上仗杀了几个参与的宫人,但是始作俑者却一直没有找到,或许是因为参与的妃嫔不止一个。 皇上很愤怒,但是也无奈,也没办法再去追究,但也从此不再入后宫,留她们那些蛇蝎心肠的女人相恨相杀。 后宫里的女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是日常活动,皇上不再进后宫,她们也失去了争斗的心思,倒是把心思打到了顾钟越的身上。 皇上只有这一个儿子,一 分卷阅读13 出生便立为太子养在深宫,皇上对太子的重视,宫内妃嫔,宫外朝臣有目共睹。 她们不敢伤太子性命,但平日里捉弄捉弄他还是敢的。 那些小宫女见识短浅,皇上不来看他,就以为皇上不重视他,在那些嫔妃的指使下明里暗里对顾钟越做了不少坏事,一开始偷偷地分掉顾钟越的一半饭菜时还是战战兢兢的,后来见皇上没有发觉,奶娘和嬷嬷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甚至没有嫔妃的指使,也常拿顾钟越取乐。 顾钟越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经常觉得吃不饱,她们拿他取乐的时候甚至还和她们一起笑。他天真地以为自己的父皇不喜欢自己,只有这些宫女姐姐们真心关心他。 那天一个宫女突发奇想,找了一件淡粉色的宫装要给他换上,顾钟越拒绝说自己是男孩子,不能穿成这样。 那个宫女先是好言相劝,连哄带骗说只是穿给姐姐看看,越儿长得俊俏,穿上一定好看。顾钟越不肯,挣扎着要走,慌乱中踢了她一脚。 那个宫女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恶狠狠地抓住了顾钟越的胳膊,喊来其他宫女一起逼着顾钟越换了衣服,还给他梳了发髻,涂了胭脂,打扮成了小丫头的样子,然后一群人围着他哈哈大笑。 从她们扑上来要强行给他换衣服的时候,顾钟越就不再反抗了,他的心里冰凉凉的,一下子想通了她们平日里所作所为。他冷漠地看着她们给自己画了妆,围着自己笑。 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把那些宫女吓了一跳,顾钟越在她们的面面相觑中走了出去,宫女们以为他吓傻了,正害怕着,就那样傻站着也没想着跟上去。 顾钟越自己,拖着松松垮垮的衣服,穿过了偌大的御花园,来到了皇上的宏庆殿。 正午的日头正毒,顾钟越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一些流到了他的眼睛里,刺得他直流眼泪。身上的汗水也浸透了纱裙,裙底也沾了污泥。 朱公公半天才看出这个狼狈的孩子是太子,忙把他接进了殿中。顾晟正在批折子,看到他也一瞬间没认出来,随即便是怒不可遏。 顾钟越才六岁啊,他冷漠地看着顾晟:“有人侮辱你儿子,你管吗?” 后来顾晟每每想起顾钟越当时的眼神,都愧疚自责的难以自拔。 他命人给顾钟越换上了男孩的衣服,擦去了脸上的脂粉。又亲自去了顾钟越当时的寝殿,一番审问之后更加气氛,将所有伺候顾钟越的宫人重打之后逐出了宫门,那几个宫女皆被杖杀。 从那以后,顾钟越就搬进了归语殿,皇上派了和他同龄的栏崇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读书,还让朱公公在内务府选了几个可靠的下人伺候。 没有人再敢拿顾钟越取乐了,他也不会再吃不饱了。但从那时起,顾钟越的话变得更少了,他对那些宫人也不像之前那样温和,一事不如意就赶出去,但也没有人敢说他,他们开始怕他,他皱一皱眉头,底下的人就倒吸一口冷气。 顾钟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颠颠地来问他。 “没什么,我偷穿了宫女的衣服,父皇很生气,给我换了寝殿和宫女。”顾钟越语气平淡,好像事实就是如此一样。 顾钟卿不知道为什么偷穿了宫女衣服就能让父皇这么生气,她还小也没有多想,她对顾钟越笑着,眼底尽是单纯:“你羞不羞,穿女孩子的的衣服。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你住在这,就能常常见到父皇了” 顾钟越不说话了,他低下头,眼眸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后来,顾钟越偶尔听说哪哪个妃子患了重病不治而亡,哪个又被毒害而死,下毒的嫔妃也被处死,如此种种,顾钟越忙着学习诗书,精进骑射,也不想去理会。 宫中里的知情人后知后觉地发现,短短几年的时间,宫里暗害明害过皇后和太子的妃子,已经所剩无几了……没有人说什么,他们心照不宣地揭了过去——后宫之中,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 席风荷从栏崇那听到真相时,十分同情顾钟越的遭遇,也知道刚刚为什么顾钟越一言不发地夺门而去了,有些后悔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还拿这个嘲笑他。 她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和初阳一起习武,拉着朱轻一起偷溜出去,爬树摘梨,下水摸鱼,偶尔被父亲责骂了,撒个娇就过去了,她一哭,父母都要抱着她哄好久。 而顾钟越,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宫女欺负,真是……太可怜了。一想到小小的顾钟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穿过御花园,席风荷就觉得心疼,想去保护那个小时候的他,不让他受欺负。 知错就改,席风荷决定去找顾钟越道歉。 她放下碗筷,对朱轻说了句“不用跟着”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朱轻和栏崇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看着朱轻,栏崇觉得自己某个地方好像还在隐隐作痛,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警惕地看着她。朱轻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有点傻,没说话就离开了。 顾钟越其实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他也没恨那几个宫女, 分卷阅读14 她们让他认清了人心,没有她们那一次的刁难,就没有现在的顾钟越。顾钟卿也偶尔拿这件事取笑他,她不知道真相,顾钟越也从未告诉过她,也没为自己辩解过,对他来说,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泛不起涟漪了。 但是这件事从席风荷嘴里说出来,让顾钟越心里特别不舒服,他可以不在乎别人,但是席风荷不可以…… 顾钟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他郁闷地走进了归语殿小花园,紧锁的眉头吓坏了一路上的宫人,一个小宫女行礼时连东西都拿不稳了,声音也在颤抖。顾钟越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让他们不要来打扰他,就在莲华池边坐下了。 席风荷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发呆,眉头还是紧皱着。 席风荷放轻脚步,绕到了他的身后,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喂!啊——” 顾钟越还在思考为什么席风荷说出来让他那么不舒服,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多年习武的本能让他下意识的防范,当他意识到那个人是席风荷的时候,手掌已经来不及收回了,他的内力深厚,尽管减了几分力度,还是把席风荷打退了好几步。 席风荷疼的眼泪都下来了,缓过来之后就是愤怒,她是说错了话,顾钟越也不至于这样对她吧她居然还觉得顾钟越需要保护,这内力,需要保护 顾钟越在看到席风荷的眼泪的时候就已经慌了,他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钟越!就算我提起了你的伤心事,但我不知道内情啊,我这不是来给你道歉了吗,你至于下这样的狠手吗”席风荷眼角还挂着眼泪,顾钟越的心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我不是……”顾钟越想要解释,席风荷揉揉肩膀,打断了他:“好了好了,我知道对你们习武之人来说这是本能,我不怪你,这样,咱俩扯平了。” “扑通——” 看着席风荷的笑脸,顾钟越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莲华池上波光粼粼,晃了顾钟越的眼,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正常了。 回去的路上,席风荷说个不停,一直在讲自己小时候有多么调皮,被席父从小骂到大。即使顾钟越不怎么理他,她也兴致高昂。 “你们习武之人的本能太可怕了,我当时和初阳哥哥……”想起了初阳,席风荷忽然停住了。 顾钟越侧头看了她一眼,又恢复了之前的语气,“怎么了,你和你的初阳哥哥?” “没什么,之前的事情了。”席风荷不再说话了,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寝殿。朱轻和栏崇等在门口,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也识相的没有说话,各自和自己家的主子回去了。 席风荷住在正殿,顾钟越就住进了书房,今早有心人向皇上提过,被皇上掌了嘴,宫里人都看在眼里,都乖乖住了嘴。 席风荷下午吃了份御膳房做的酪樱桃,心情就好了,吃饭时没见到顾钟越也没在意,晚上睡得十分香甜。 顾钟越就不一样了,他望着漫天繁星,他失眠了。 第九章 新婚第二天,席风荷一整天没有见到顾钟越。 她和朱轻一起在皇宫里转了大半天,到了中午天热些了就待在新山亭里喝茶,吃点心。 除了遇到的宫女太监都会恭恭敬敬地给她行礼,叫她太子妃让她有点不适应之外,席风荷没有自己已经成亲了的感觉。 下午,顾钟越回来了,递给了席风荷一张纸。 “这是明天你回门要带的礼单,我已经命内务府的人都准备好了,你不用操心。” 顾钟越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眼圈似乎还有乌青。 席风荷扫了一眼那份长长的礼单,她这个丞相家的三小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但礼单上的东西还是贵重的让她咂舌。 “啧,皇家不愧是皇家,果然是财大气粗。”席风荷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顾钟越昨天半夜都没有睡着,今个一大早就和栏崇一起去了内务府,安排他陪席风荷回门的事宜。 劳累了一天,如今神情恍惚,站都站不稳了,自然也没听清席风荷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的样子,昨天没休息好吗?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席风荷不解的看着他,她明明记得昨天顾钟越很早就回书房了,难道他回去之后没睡觉? 顾钟越心道还不是因为你,但他实在太累了,嗯了一声之后扭头就回了书房,席风荷目送着他摇摇晃晃地回去了,又继续研究那份那个礼单,心里有点小激动。 明天就要见到父亲母亲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我。 父亲携一众家眷奴仆在门口迎接,按照昨天晚上两人商量好的,扮演好一对新婚夫妇,顾钟越贴心地将席风荷扶下了马车。 “参加太子殿下,参加太子妃娘娘。” 席风荷没想到,初阳夫妇也来了。 初阳身材伟岸,又是一个杀伐决断的将军,气质格外 分卷阅读15 出众。 席风荷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然后就看到了他身边的席宿雨,轻挽着他的小臂。 席风荷刚好对上初阳的眼睛,那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让席风荷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匆匆地移开了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席风荷看错了,她好像看到刚刚他们对视的时候席宿雨把初阳的胳膊挽得紧了些,就好像……怕她抢走他一样。 席风荷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嘴,她现在是有夫之妇,不会像之前那样胡闹了,怕她做甚? 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把顾钟越放在了自己夫君的位置上,席风荷和父母在门口寒暄了一会儿,众人便一起进了府。 顾钟越的眼睛一直跟着席风荷,他看到了席风荷与初阳的对视,看到了席宿雨那宣示主权的动作,也看到了……初阳对自己的敌意。 真是有意思,这几个人…… 顾钟越无声地笑了一下,右手揽上了席风荷的肩膀,在席风荷看不到的时候,朝初阳投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轻蔑的笑了。 初阳看到了他的动作,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一双纤细的手握住了他的右拳。 他低下头,看到了他的夫人,席宿雨的一双杏眼里满是担忧,还有一丝丝的乞求。 初阳反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放心。 席宿雨微微笑了一下,心中苦涩。 初阳对她确实极好,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把将军府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她管理,府中的下人欺负她性子柔,不好好做事,他便把那些下人狠狠地惩戒了一番,还告诉她要硬气,她是他的将军夫人,不该任由下人欺负。 初阳给了她所有他能给的,除了爱。 初阳可以骗过席安行,骗过皇帝,骗过席风荷,却骗不过她这个枕边人。 他对她的关心,更像是愧疚和责任。 席风荷出嫁的那天,他饮了许多酒,喝醉之后也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坐在他院子里的那棵梨树下,望着所剩无几的梨花和一地的花瓣发呆。 他坐了多久,席宿雨就在他身边站了多久。 夜深了,尽管已接近初夏,夜里的风还是寒冷,席宿雨蹲下看着他,“初阳,太凉了,我们进屋吧。” 初阳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她感受到了一滴眼泪落在了她的脖颈间,初阳的呼吸粗重,带着点让人心疼哭腔,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席宿雨一直想问问他,那句“对不起”到底是说给她的,还是说给席风荷的。 但她没有勇气,她只是个庶女,论身份,她是配不上初阳的,可初阳选择了她,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对她来说都是大恩,她不能去质问一个有恩于她的人,更何况,她发现自己爱上他了,便更加失去了探寻真相的勇气。 那她就等吧,等着初阳放下,现在陪在初阳身边的人是她,席风荷也嫁给了太子,他们之间再无可能,她有足够的时间,一辈子那么长,她不信自己走不进初阳的心。 席风荷觉得顾钟越真的把戏演得特别好,宴席上一直在给她夹菜,热情地给席父席母敬酒,看她的眼神都脉脉含情,她差点都被骗了,小心脏都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一下。 席安行看着他们,内心欣慰,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或许多余了。 他又看到了初阳夫妇,那边虽然没有席风荷他们那样欢腾,也是一派新婚夫妻的甜蜜。 席安行一脸深情的看向自己的夫人,席夫人和他对视。 “你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 “……没事。” 都是老夫老妻了,这点默契都没有,席安行有些失落,低下头继续吃饭。 席言芸在这次宴席上倒是安静了不少,除了给二老敬酒时开了口,其他时候都闷声不响。 席风荷好奇地看了她好几眼,见她没有出来捣乱的意思,居然有一丝丝的失落,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顾钟越转移过去了,看着高高在上的太子亲手给自己剔的蟹肉,她无情嘲笑。 “顾钟越,你不会剔就不要剔,你看看你剔出来的这是啥,能吃吗?” 从来没有亲自剔过螃蟹第一次剔还是给别人剔的顾钟越:“……” 席风荷装作没看到顾钟越皱起的眉头,“来来来,我教你。”说罢就拿起工具来给顾钟越示范。 “为何不让下人来做?”顾钟越刚刚被嫌弃的心情好了不少,但他好奇,席风荷一个丞相千金,还需要自己剥螃蟹吗。 “我不太喜欢吃这些,但是每到五六月螃蟹就成了家里的常客,我自己不想吃,看他们吃又没什么意思,就跟着朱轻学剔蟹肉。我刚开始学的时候剔的还没你好呢,朱轻老嫌弃我。今年才刚刚有了点样子。” 席风荷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就好像在撒娇一样,顾钟越想象了一下席风荷学剔蟹肉时的样子,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你笑什么?”席风荷把剔好的蟹肉放到顾钟越面前的青瓷小碟中,只见顾钟越 分卷阅读16 笑得更开心了。 顾钟越瞥了一眼初阳,笑道,“我在想我是不是第一个受此殊荣的人,能吃到席大小姐亲手剔的蟹肉。” 席风荷没听出来他话语中的暧昧,以为他又在开她的玩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微微扬起自己的下巴,骄傲地说:“那是当然了,本小姐第一次给别人剔蟹肉,你就偷着乐吧。” 顾钟越眼角的笑更深了,一直看着席风荷,看的她莫名其妙,席风荷觉得脸有些发烫,就转过脸去和自己的父母说话,不再看他。 席言芸虽然低着头,但席风荷和顾钟越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起身说自己有些不舒服,就先行告退了。 “云生,二姐嫁给了初阳哥哥,连席风荷都有人宠着了,为何没有人爱我?” 回去的路上,席言芸对自己的丫鬟说,眼睛却一直在看着前方,通向她的居所的小路隐没在黑暗中,看上去有些阴森森的。 “母亲早逝,父亲也不疼爱我,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吗?” “小姐,您怎么会不漂亮呢”云生提着灯笼,跟在席言芸的身后,为她照亮。 席言芸道,别骗我了,我是你的主子,你自然挑我爱听的说。 “小姐,奴婢说的是实话,小姐的容貌可能不比二小姐和三小姐,但小姐您的姿色,和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子相比也是出众的。” 她席言芸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四小姐,居然沦落到和她们相较了吗? 席言芸默不作声地走了回去,心中有一种东西在悄然生长,绕在她的心房,一点点在她的心里蔓延开来。 宴席即将散了,席风荷意识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戏要继续演下去的话,那她和顾钟越今天晚上免不了要在一间房里睡了,今天顾钟越的表现让她心里有点怪怪的,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不自在,脸上有些发烫。 顾钟越没给她犹豫的机会,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席安行已经把她顾钟越送到了梨颂苑门口。 席安行明显喝大了,拉着顾钟越的手说个不停,两人差点就称兄道弟了。席风荷赶紧让人把席安行拉了回去。 席风荷进屋的时候,顾钟越正饶有兴趣的参观她的闺房,席风荷一拳打在了他的背上,从柜子里扯出来两床被子,“你,睡地上!” 顾钟越一脸委屈,“真的要这样吗我可是你的夫君哎,我睡在地上,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爱睡不睡,不睡滚蛋!”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顾钟越乖乖地躺在了地上,“晚安,荷儿。” 席风荷打了个哈欠,没有听清他叫了什么,回了句晚安便睡下了。 一夜好梦。 第十章 从席府回宫之后,席风荷开始还很有兴致的天天在宫里乱逛,可皇宫再大,也有逛完的时候。 到了七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席风荷每天懒懒地坐在新山亭里,数着池中一朵朵的荷花,百无聊赖。 顾钟越每次见她,她都一副没精神的样子,连饭都吃的少了,小脸看着都收了两圈。 顾钟越不免有些担心,猜测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了什么心事。 “小姐不舒服?我怎么不知道?”朱轻一脸疑惑的看着栏崇。 没看出来席风荷哪里不舒服但被自家主子逼着过来询问的栏崇的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暴露太子殿下。 “我,我最近看太子妃没什么精神,我……就过来问问,免得太子担心。” 朱轻白了他一眼,“小姐她这是无聊了,这几天天热,她又没什么事情做,所以才天天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那太子妃入宫之前也这样吗?” “小姐在家里才不这样呢,她有的是地方去,长明街的茶楼,京外的流萤山庄,都凉快得很,小姐夏天几乎都待在那几个地方。” 朱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觉得这个人真是越来越烦人了。 “好了没有,我还要去给小姐送点心呢。”说罢扬了扬手中的食盒。 栏崇赶忙给她让了路,一脸开心地跑开了,他觉得这是个在太子面前邀功的好机会,他终于不用再被太子嫌弃了。 “无聊吗?”听着栏崇带来的消息,顾钟越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在皇宫里待了十几年了,为什么他就没有这种感觉。 “太子妃初来乍到,宫里的事对她来说很新鲜,如今新鲜劲过了,难免会有些无聊,过几天习惯就好了。”栏崇一脸真诚的说。 顾钟越想着这几天看到席风荷时她那个百无聊赖的样子,若有所思。 “行宫?那是什么地方?”正吃午饭的席风荷听到栏崇说顾钟越要去行宫避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顽山行宫是先帝为昀德妃修建的,就在京外的顽山,流萤山庄曾是行宫的一部分,后来昀妃病逝,流萤山庄就卖给了如今的庄主。” “我每年夏天都会去流萤山庄,为 分卷阅读17 何我从没听说过行宫?” 席风荷疑惑,按理来说,顽山中有皇家的行宫这种事情,她怎么也该听父亲说过才对。 “行宫修建的比较隐秘,在顽山深处,有专门的队伍把守,四周绿树环绕,夏可避暑,秋冬有温泉,太子有时会到那里去修养。”栏崇想了想,继续说。 “据说昀德妃娘娘身体不好,先帝就建了行宫供她修养,德妃喜静,所以知道行宫的人不多。” 对于先帝的宠妃德妃,席风荷还是有所耳闻的。先帝对德妃的宠爱,不亚于当今皇帝对已逝的敏慧皇后,但虽说宠爱,却未必专情。 先帝才貌双全,风流潇洒,与宫中许多妃子的爱情单摘出来都是可以写进话本的风流韵事。 德妃与先帝的故事也是可歌可泣,德妃原只是个小山庄里的种花女,先帝微服私访时与德妃一见钟情,力排众议将她风风光光地接进了宫,封为才人。 后又越级晋封为昭仪,一时间宠冠六宫。 可先帝毕竟是个多情的人,很快又遇到了新的女子,两人又坠入了爱河。 先帝对昀昭仪的宠爱不如从前,但也是恩宠不断的。将她封为昀德妃,位列四妃,又嘉赏了她的家人。 可昀昭仪虽是个女子,性子却倔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拒绝了先帝的宠爱,任先帝如何补偿都不为所动,自请去了农华寺修行,先帝劝阻无果,任她去了。 昀德妃无子,去的也决绝,先帝的赏赐的东西,全全留在了皇宫中。 先帝开始确实挂念昀德妃,时时去探望,但后来遇到了更多的新人,也就逐渐淡忘了。 席风荷初次从长明街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感慨过“人不如新,衣不如故”,曾经的深情悄然逝去,不留痕迹。 可怜了昀德妃,从此青灯古佛为伴,爱恨归入尘泥。 那隐藏在顽山中的行宫,或许是他们的爱情唯一留下来的遗物。 席风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昀德妃的故事,不免唏嘘,也想去见识一下这见证了帝王与妃子之间的爱恨的顽山行宫。 她抬头,坚定地看着栏崇:“你告诉顾钟越,我也要去!” 顾钟越这几日也忙的不可开交,为了能抽出时间准备带席风荷去行宫避暑的事宜,他连着几天都在处理父皇交给他的奏折。 最后一份是珞川来的急报,言南蛮人近日猖狂了许多,珞川与南蛮交界地区的不少百姓都受到了南蛮无礼的骚扰,但都是像买东西不给钱,挑衅滋事这样的小事。 自从初家两位将军平定了南蛮之战之后,南蛮人消停了十几年,休养生息之后,南蛮人慢慢回复了元气,也开始有了野心。 对于这种行为,没有派兵出战的理由,只能由地方官府制止,可是治标不治本,野火烧不尽,随着南蛮人的野心越来越大,两国之间,难逃一战。 顾钟越提笔,写下“加强珞川兵防,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伐之。” 终于批完了最后一份奏折,顾钟越揉了揉眼睛,把栏崇叫了进了,让他备好马车,后天出发去行宫他们这次出来的低调,总共不过四辆马车。 顾钟越和栏崇以及一众侍卫骑马,席风荷和朱轻一辆,两辆装了行李,还有一辆,是硬要跟出来的顾钟卿和她的丫鬟。 因为初阳的事,席风荷面对顾钟卿还是有点不自在,但她见顾钟卿说要跟他们一起去行宫时那个热情天真的样子,觉得顾钟卿虽然年长些,却是孩子心性,很好相处。 他们清晨悄悄地出发,中午在流萤山庄稍作休息,下午就到了顽山行宫。 流萤山庄的庄主江筝与席风荷有点交情,听说太子和太子妃驾到,特地出来迎接。 席风荷见到他之后数落了他一顿,怪他知道顽山行宫的事却不告诉她,没义气。 江筝开始时还装模作样卑躬屈膝地笑着听她数落,后来受不了了,也不在乎什么太子妃了,跳起来指着席风荷。 “那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吗?那是皇家的行宫!” 席风荷也提高了音量,“我又没说要进去,你不告诉我,你不仗义!” “你什么样我不知道吗我要是告诉你,你肯定会找机会溜进去的,我到时候怎么跟宫里的人交待?” “我什么样!” “你……” 两人吵得正热烈,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顾钟越在听到江筝那句“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个人。 江筝自知在太子面前失了态,换上谄媚的笑容,提出要陪他们一起进山。 “草民自小在顽山长大,对山里的情况比较熟悉,如果太子殿下不嫌弃,草民可以……” “不必了,我和荷儿去就行了,不需要外人陪同。”顾钟越挨近了席风荷,加重了“外人”两个字。 席风荷朝江筝做了个鬼脸,“听到了吗?不带你。” 江筝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席风荷没发 分卷阅读18 觉,他可是看出来了,这位太子殿下是吃醋了。 江筝目送他们进了山,看着太子把席风荷扶上了马车,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席风荷喜欢初阳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初阳成亲的时候他还担心席风荷会做傻事,可没想到没多久席风荷就嫁给了太子。 虽然后来席风荷给他写信说她和太子只是做戏,他还是担心。 如今看到太子的样子,江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只是席风荷虽然心思细腻,在这方面却是迟钝的很,何况有初阳在前,太子这路,怕是不太好走。 虽说是皇家所建,顽山行宫却没有宫殿那样富丽堂皇,倒是和流萤山庄一般,有种南方小镇的精巧雅致。 席风荷就像一条跳进了水里的小鱼,立马欢腾起来,指挥着栏崇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了一间靠近小河的房子,打开后门便是一池莲花,赏心悦目,最重要的是,凉快。 考虑到顾钟卿也在这,顾钟越就找了个借口住在了席风荷旁边的屋子里,倒是顾钟卿,说着不打扰他们夫妻俩,选了间离他们远些的地方,还笑着告诉他们不用在乎她,顾钟越爽快地答应了,席风荷却是红了脸。 席风荷太过兴奋,以至于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地就是睡不着,她索性披衣起来在行宫里走走,不觉间走到了顾钟卿的住处,惊讶地发现顾钟卿也没有睡。 顾钟卿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坐在院子里,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清冷了许多,她不经意间侧脸,席风荷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完全不似白日里那般热情,冷冰冰的眼神让席风荷心里一惊。 顾钟卿看到她,立刻换上了笑容朝她走过来,“风荷,你怎么来了,是睡不着吗” 不知道是不是席风荷的心理作用,她觉得顾钟卿的笑容在月光下十分狰狞,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顾钟卿却是越来越近。 。 第十一章 顾钟卿走近,看到席风荷的身体在颤抖,她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太冷了吗?” 席风荷也平定了心神,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想多了。 她微微一笑,“我第一次来这里,有些睡不着。” 一阵风吹过来,席风荷感到了一丝凉意,打了个寒颤。 顾钟卿见状,便说行宫晚上冷,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经历了刚刚的惊吓,席风荷也有些累了,也让顾钟卿也早点休息,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席风荷匆匆离开的背影,顾钟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中带着一丝恨意,她扯了扯嘴角,无声地说:“席风荷,等着瞧吧。” 夜空如墨,月朗星稀,那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月色皎洁,一团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霎时间月光暗淡了,原本笼着月色的大地也陷入了黑暗。 黑夜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 翌日,席风荷起晚了,她回想起昨晚遇到的顾钟卿,心里愈发觉得怪异,连带着在面对顾钟卿时都有些不自在,再遇见她时,顾钟卿倒是热情如故,但席风荷心里有了个疙瘩,两人几句话就匆匆找借口离开了。 好在席风荷这几日也很少见到她,也没有人发觉,但朱轻从小就服侍她,很快就发现席风荷的异常。 “小姐,奴婢有句话……” 晚上给席风荷更衣时,朱轻犹犹豫豫还是想问一下席风荷是不是和顾钟卿发生了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长公主之间有什么事。” 席风荷看着铜镜里自己有些憔悴的脸和欲言又止的朱轻,轻叹了口气。 “奴婢只是见小姐这几日好像都在躲着长公主殿下,担心小姐和她闹了不愉快。” 席风荷便把那晚遇到顾钟卿的事情告诉了朱轻,问她: “朱轻,长公主依旧对我很好,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不是我太多心了?” 朱轻面有迟疑,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瞒小姐,其实奴婢之前就觉得长公主有点……太过热情了。” “奴婢也听长公主宫里的宫女说过,长公主的性子冷淡,也只有在太子和皇上在时笑容才多些,如今长公主对小姐您这样好,她们都说小姐您和长公主投缘,但奴婢总觉得……但小姐您别忘了,长公主应该也是爱慕初阳将军的。” 席风荷知道朱轻的担心或许并非多余,她初来乍到,顾钟卿对她好,她便以为顾钟卿真的喜欢她,却忘了这突来的关心,本身就有蹊跷。 但是她对初阳的心意知晓的人并不多,就算在当时初阳定亲时闹了些风波,但顾钟卿久居深宫,应该也不会传到她那里,那这种怪异到底来自哪里? 席风荷和朱轻百思不得其解。 顾钟越发现席风荷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连带着朱轻也是。 主仆两个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钟越问栏崇,她是不是又无聊了,是行宫太没意思了吗? 栏崇想了想 分卷阅读19 ,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席风荷的怀疑很快得到了证实,因为顾钟卿,她和顾钟越爆发了相识以来最厉害的一次争吵。 那天傍晚,席风荷和顾钟越在湖边的小亭里用膳,席风荷边吃边给他讲长明街有家饮禾楼,那里的点心有多么好吃,顾钟越淡淡地说,食不言。 席风荷不理他,继续说,要等回去的路上买点带回宫里。 顾钟越瞥她一眼,看她一脸的兴奋,也不管她了,边吃边听她说,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这半个月在行宫里,他们两个的关系好了不少,两人都没发现,他们相处的方式看在外人眼里,已经有了夫妻的样子,连朱轻和栏崇这两个知情人都有这种感觉。 顾钟卿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带着一份手书,说是在原先昀德妃的寝殿里找到的,看着有趣,来给他们看看。 席风荷看了几眼,手书上娟秀的字迹,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故事,细读之后,三人皆是叹惋。 原来这昀德妃在做种花女的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人已经为他们订了亲,只等着昀德妃到了岁数,那男子考取了功名,两人便成亲。 可皇上来了。 他见到了花田中的昀德妃,一见倾心,即使知道了她已有婚约,仍执意要娶她回宫。 昀德妃和她的未婚夫也反抗过,想要私奔,可那个人毕竟是皇帝,两人根本无处可逃。 手书的最后几句,笔锋突变,可以看出书写之人心中的愤怒,“云礼染病,医治无果,身亡。 吾遵父命,同祁入宫,吾念云礼,得此封号,昀。”顾祁,先帝的名讳,顾钟越的祖父,那墨迹已经晕开了,似被泪水浸染过。 手书应该为昀德妃所写,那个叫云礼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与她有婚约的男子。 手书虽写他是染病身亡,但是在场的人都应该清楚,他会在那个时候染病,实在巧合。 先帝虽也算明君,但是霸道且心机深沉,云礼为何而死,有心人一看便知。 昀德妃也是心知肚明,但为了自己的家人,她强忍悲痛入了宫,做了先帝的妃子,只是不知道她与先帝缠绵之时,心中所想为何。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顾钟卿率先开口,语气中满是惋惜。 “昀德妃于那个云礼当真是情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该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一对璧人,只是可惜了……”她忽然看向席风荷。 “风荷,听闻你和初阳将军也是青梅竹马,如今嫁给了我们越儿,可别也是父皇强拆了一桩姻缘。” 顾钟越和席风荷的表情俱是一变。席风荷在看到青梅竹马时,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如今顾钟卿装作不经意的提起初阳,她便明了了。 顾钟卿不知道她和顾钟越是在做戏,但席风荷和初阳的关系却是人尽皆知,这样提起初阳,如若席风荷和顾钟越真的是两心相悦,免不了又是一顿争吵。 顾钟卿见他们脸色变了,笑道:“瞧我,妹妹和越儿如今正如胶似漆,恩爱有加,我好端端地提起初阳做什么,我只是看到了这封手书心有感慨罢了,妹妹不要介意。” “怎么会介意,我与初阳哥哥清清白白,有什么好介意的,如今他已经是我的姐夫了,姐姐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免得别人误会了。” 席风荷干笑,心却凉了半截,果然,顾钟卿是不喜欢她的,宁愿牺牲自己的弟弟也要让她不痛快。 顾钟卿打趣了几句,便找借口离开了,把手书留了下来,说好歹是昀德妃手书,留给他们做个警戒,要好好珍惜。 席风荷笑着答应,内心却是在冷笑:好好珍惜好好珍惜你还来这么一出。 送走了顾钟卿,席风荷转过头去看顾钟越,从看完那份手书之后,他一直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席风荷以为他接受不了自己的祖父深情背后的真相,便过去安慰他。 “顾钟越,你在想什么?” 顾钟越不理她,一直盯着那份手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席风荷笑了一下,开玩笑道:“幸好咱俩不是真的夫妻,不然肯定要被挑拨了,免不了一顿吵。”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阿姐在挑拨我们的的关系吗”顾钟越挑了一下眉毛,冷冷地说。 见他好像有些生气了,席风荷的心中一惊,但很快一股怒火涌上来,“怎么难道不是吗?” “席风荷,阿姐平日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想她的我真是看错你了。” 顾钟越的眼神冰冷,看得席风荷心中居然有些难过,她似乎感觉自己的鼻头有些酸。 席风荷抑制住眼泪,朝着顾钟越说道:“看错我了我们才认识几天,你不要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顾钟越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开了,一旁手足无措了许久的栏崇赶忙跟了上去,还不忘用眼神示意朱轻照顾好席风荷。 顾钟越走远了,席风荷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朱轻被她吓到了,慌忙地拿 分卷阅读20 手绢去擦。 席风荷推开她的手,从衣袖里拿出一方手绢,是之前顾钟越给他的那个。 席风荷用它擦了擦眼泪,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朱轻,我们回去!” 说罢,气冲冲地回去了。 顾钟越也沉默着走了很久,栏崇就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顾钟越自然也看出来了他阿姐的意思,他了解自己的姐姐,他姐姐看着单纯,但还是有小心机的,小时候顾钟越吃过不少亏。 可了解归了解,他承认她这拙劣的手段成功地让他生气了。 他知道初阳对于席风荷的意义,但他从来不把初阳放在眼里的,毕竟他现在已经成亲了,还娶了席风荷的姐姐,更何况,他曾让席风荷那样伤心,他配不上席风荷。 可他还是生气了,确切来说,是吃醋了。 一想到席风荷曾经那么喜欢初阳,他可能做了和他的皇祖父一样的事,他就觉得心里好像被棉花塞满了一样。 最让他生气的,是席风荷的若无其事,完全没有被影响到,这恰恰说明,她不在乎他。 那边,席风荷回房之后,也沉默地坐在窗边,远远地可以望见顾钟越的房间,席风荷愤愤地关上了窗户,躺在床上生闷气,朱轻在她床边沉默地站着,也是无奈。 原本和和气气的一顿饭,因为顾钟卿的到来,变成了这个样子。 始作俑者也坐在自己的房中,完全没有报复的喜悦。 今日的行宫,安静的可怕。 第十二章 席风荷好几天都没有理过顾钟越,远远望见他和栏崇,席风荷就拉着朱轻走开,顾钟卿也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 朱轻说席风荷这是小孩子脾气,为了这一点小事和太子置气,去给他道个歉就没事了。 席风荷气冲冲地说:“我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说罢便转过身去,连朱轻也不理了。 看着自家越来越小孩子气地小姐,朱轻内心复杂,上一个能让这样耍脾气的人,还是初阳。可初阳寡言,每次惹小姐生气了都不理会她,任她自己在那里生气,都是小姐自己气消了之后再去找他。 朱轻看在眼里,虽然初阳战功赫赫,是人人景仰的大将军,席风荷也常在朱轻面前称赞他的骁勇,但朱轻心里是不喜欢初阳这个人的,她觉得自家小姐花容月貌,活泼善良,应该被她的良人捧在手心,而不是像这样用一腔热血去暖初阳这块不解风情的石头。 朱轻对顾钟越还是挺满意的,他虽然有些阴晴不定,但他肯陪着席风荷一起闹,席风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容满面的。 席风荷又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朱轻也陪着她坐在房间里,席风荷在那里研究围棋,朱轻就在她那日扔掉的手绢上绣了一个小小的“荷”字。 “为什么要捡回来?顾钟越的,我才不要呢。”席风荷一脸不满地看着她。 朱轻绣好了最后一点,答非所问:“小姐,娉庭园的荷花开了,奴婢听行宫里的宫人说,晚上点上花灯尤其美丽,小姐你要不要去园中棹舟一游?” 席风荷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出去见到的顾钟卿,心中郁闷,可她闷了太久了,也实在无聊,“去,晚饭之后过去。” “那奴婢让她们先准备着。”朱轻把手帕放到席风荷手边,笑着出去了。 席风荷看着那方粉色的手帕,一脸嫌弃地把它扔到了床上,看了一会儿,又过去把它拿来起来,席风荷对自己说:“朱轻给我绣的,不能扔。” 阿思是娉庭园里一个小宫女,平日里也就帮着花匠打理打理园里的荷花,今天她像往常一样在湖边捞水草,有人叫了她一声:“阿思,你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太子要过来。” 晚上?太子?她?阿思心中一惊,想起了之前听说过的昀德妃和先帝的故事,难道……太子殿下也对她一见倾心了? 阿思惊讶了一刻,立刻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太子殿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如果他真的要宠幸我……哎呀怎么办,我只是个小宫女,不好拒绝啊……如果我被太子带回了皇宫服侍,太子妃殿下会不会生气呢,太子应该会护着她的吧,想想都好幸福啊。 掌事的嬷嬷看阿思一脸怀春的样子,忍不住大声说:“死丫头想什么呢!太子和太子妃今晚要来,你让那群小子把船和花灯备好了,晚上把花灯都点上。” 阿思心中刚刚燃起的爱情的小火苗被掌事嬷嬷一盆水给浇灭了,她幽怨地应了一声,继续捞起了水草。 娉庭园说是园,其实是一弯湖,连着山中的一条大河。湖两边是竹子搭起的长廊,长廊尽头各有一座凉亭,隔江相望,湖中,远远望去碧色的莲叶衬着粉色白色莲花,煞是清凉。夜晚在竹廊上点上花灯,昏黄的灯光倒映在湖中,给静谧的夜镀上了一层暖意,几只小舟停在湖边,静悄悄的,像几个睡着的孩子。 盛夏的夜晚,湖边不时有微风吹来,拂起了席风荷的水蓝色薄纱水雾裙,席风荷闭上眼睛感受着凉风,太过舒适 分卷阅读21 的气氛让席风荷忽略了没有守夜的宫人这个事实。 “朱轻,我想吃点心了。”虽然刚刚吃过晚饭,看着一湖的莲花,席风荷忽然有点想念饮禾楼的藕粉桂糖糕了。“我想吃藕粉桂糖糕。” 朱轻有些为难,点心可以让厨房做,但是席风荷只带了她一个侍女,如果她去了,席风荷身边就没有人看着了,她瞥了一眼湖边的小舟,怕席风荷心血来潮下水去摘莲子。 席风荷看穿了她的心思,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不会私自去湖里玩的,而且你别忘了,我会水。” 朱轻还是为难,席风荷再三保证会老老实实地,不会出什么意外,朱轻才松口,急急忙忙地跑去了小厨房。 席风荷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月色中,偷笑着来到了湖边停放的小舟旁,要是朱轻在这里去,断不会允许她乘舟游湖的,可怜她堂堂一个太子妃,还要被自己的侍女管着。席风荷边感叹边探身进了舟上的小棚,赫然看见一个黑色的背影,她被吓得跳回了岸上。 “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弘的太子妃,你你你……” 没等她说完,那人转过来,是顾钟越,顾钟越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太子妃殿下,要和我一起游湖吗” 席风荷还在惊讶中,忘记了自己还在和顾钟越冷战,她呆呆地伸出来一只手放在顾钟越手上,任由他将自己拉到了船上。 席风荷坐在舟边,顾钟越在船头划着船,朝中莲花深处划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划船发出的水声和远处的蝉鸣声。 “为什么娉庭园里没有宫人?”席风荷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问道,偌大个园子,连个守夜的宫人都没有,确实有些奇怪了。 顾钟越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好在灯光幽暗,席风荷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淡定地说着瞎话,“此湖与行宫外的江水相连,多是自然景色,平时只有白日里会有人来打理,晚上也只安排一两个人守夜,可能是那些侍卫又偷懒了吧,明天掌事的公公会责罚他们的。” 席风荷哦了一声,继续看着两边的花灯,小船行到了凉亭边,顾钟越把船停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席风荷的旁边。 “你怎么会在这儿?”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席风荷忽然想到了顾钟越出现的蹊跷,质问道。 顾钟越没有解释,他看着席风荷的眼睛,一双桃花眼中映着灯光,看起来有万般柔情,“对不起。那日的事,是我话说的太重了。”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席风荷有些不知所措,很少有人这样郑重地给她道歉,她一下子乱了阵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不怪你,我也有错,我不该那样说你姐姐的。” “阿姐喜欢初阳将军我是知道的,你和初阳亲近,她自然心有嫉妒。”顾钟越正色道,“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可她是我阿姐,我不想承认她在挑拨我们的关系,是我言重了,对不起。” 顾钟越见她不说话,身子向她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荷儿,原谅我好吗” 那声音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委屈地想让对方原谅自己,听起来格外温柔,听的席风荷心中一颤,感叹如果将来顾钟越这样和他的意中人说情话,也不知道人家小姑娘会不会害羞得不敢看他,她有些结巴,“好、好的。” 借着两岸微弱的灯光,顾钟越看到席风荷的耳尖红了,他笑了一声,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既然你原谅我了,那我们回去吧。” “嗯 ”席风荷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顾钟越笑得一脸得意,才发觉自己刚刚被这小子骗了,她又气又恼,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顾钟越见她生气,忙改口道:“莲子已经熟了,要不要尝尝?”说罢,伸手折了一只莲蓬剥开来,露出了白色的莲子,他认真的将莲子剥好,递给了席风荷,“尝尝,甜的。” 席风荷装作很不屑的样子接了过来,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她眉头紧皱:“好苦!” 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脸坏笑的顾钟越,“顾钟越!你戏弄我!”她愤愤地一把抓住顾钟越,将手中剩下的几颗莲子全部塞进了他的嘴里。 顾钟越也被苦的皱紧了眉头,席风荷大笑,两人闹了一会儿,原先的尴尬和争吵都被忘到了脑后。 “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吃着真的是甜的莲子,席风荷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湖边,岸上。栏崇看着一脸愤怒的朱轻,冷汗直流。 “朱轻姑娘,你放心太子殿下在呢,太子妃殿下不会有事……的。”栏崇心虚,越说声音越小。 朱轻也是生气,她刚去厨房,发现厨房里已经备好了藕粉桂糖糕,同他们闲聊才知道,太子今天下午便吩咐他们做好了,说是今晚太子妃要吃的。 朱轻发觉不对,想起今晚园中点了花灯却没有人守夜,忙提了点心一路跑过来,却只看到少了一条的船和岸边的栏崇,她气自己大意了,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自家小姐就被拐走了。只留下个看这就让人烦的栏崇。 她 分卷阅读22 索性走到湖边站着,不看他。栏崇以为她不生气了,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太子殿下水性很好的!” 朱轻转头瞪了他,栏崇立马收回了手,缩到一边站着,也不敢再说话了。 被勒令不许出现在湖边的宫人们齐聚在小厨房里,边吃剩下的点心,边交流着今日太子为哄太子妃开心可真是煞费苦心,只有阿思静静地在一旁吃东西,有平日里关系好的问她怎么了,阿思摇摇头:阿思什么也不想说,阿思不想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有多么甜蜜,阿思不想。 第十三章 和顾钟越和好之后,席风荷他们在行宫里没待多久,就被席安行一封信叫了回去。 信中只有几个字, “陛下病重,速回!顾钟越看到席风荷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好奇地把信拿了过来,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他声音中有些颤抖,连手中的信都被他攥成了一团,“栏崇,备马,即刻回宫!” “我会骑马,我和你一起。”席风荷道。 顾钟越看都没看她一眼,急急忙忙地向外走,道:“不用了,你和阿姐一起回去,我让栏崇护送你们。” 席风荷还想再安慰他几句,可见到顾钟越六神无主的样子,不能再给他添乱,她只得轻轻点了下头,应了声好,只看到了顾钟越匆匆离开的背影。 自从德妃手书一事之后,席风荷与顾钟卿交流甚少,顾钟卿也卸下了和善的伪装,一改往日的热情,偶尔见到她也只是轻轻地点个头,连个笑容都没有,席风荷也不禁唏嘘感叹她之前的演技是真好,那么讨厌她却还能装得那么热情,席风荷却也懒得和她攀谈,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的相处。 回宫的马车上,席风荷和顾钟卿坐了同一辆马车,她看到顾钟卿一直在擦眼泪,眼睛也是肿着,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哭了很久,席风荷心中难过,曾经的仇怨也抛到了脑后,她忍不住安慰道:“公主,你放心,宫中有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陛下不会有事的。” 顾钟卿眼中含泪,眼神中却有着些许的怨恨,她声音有些沙哑,冷淡地说:“你懂什么若不是你,父皇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席风荷无辜被冤枉,不解之余又有些气恼,却见顾钟卿红着眼睛,实在可怜,便不再与她讲话,席风荷掀开马车窗上的帷裳,外面的草丛树木急驰而过,虽是盛夏,那草尖却已泛黄了。 席风荷看到此景,心中不免惶恐,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了下来,有些担心顾钟越和皇上,也不知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宏庆殿里,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全部跪在了顾晟的床前,顾晟脸色蜡黄,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连睁开眼睛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太子殿下,陛下身强体壮,平日里也常强身健体,突然病倒,微臣实在找不出来病因为何啊!”一个头发花白的太医颤颤巍巍地对顾钟越道。 顾钟越坐在床边,看着顾晟那毫无生气的脸,又急又气,“这么多人都看不出来吗!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底下的太医把头垂的更低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再说话。 朱公公在一旁站了很久,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床上的顾晟,三个月前顾钟越的婚礼上他还满脸喜色地对他说,终于解决了顾钟越的人生大事,他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 朱公公笑呵呵地提醒道:“陛下,还有公主殿下呢。” “把卿儿交给越儿就行了,越儿虽然看着不务正业,但我知道,越儿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绝对不会亏待了卿儿的。”顾晟那天饮了酒,他望着天边,语气中有种解脱的意味,也有丝丝的眷恋:“我完成了语汐的心愿,看着越儿成亲了,只是还没有看到他有自己的孩子,我还没有孙儿,可是我时日不多了。” 朱公公忙道:“陛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您是真龙天子,与天同寿。” “不用自欺欺人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顾晟打断了朱公公的话,朱公公还想再劝,有朝中的人过来了,两人默契地闭了嘴,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顾晟在黄昏时刻清醒了过来,他遣散了太医和宫女,只留下了顾钟越。夕阳透过窗子洒进宏庆殿里,顾晟和顾钟越所处的地方被笼罩在阴影中,两个人都沉默中,只有顾晟不时地轻咳声。 上一次两个人这样安静的独处,顾钟越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记忆里他和顾晟在一起,不是在吵架,就是顾晟单方面的训诫,顾钟越在一旁听着,被骂急了就顶几句嘴,上一次顾晟说他不务正业,整日里在长明街的醉花楼寻欢作乐,没有一个即将成家的人该有的样子,他冷冷地怼了回去:“成家的人该有什么样子,三妻四妾?任由妻妾争斗,致使发妻枉死吗如我不能予她安稳,我宁愿不成家。”就像他的母亲,他还没来得及见她,没有记住她的样子,她便去了,只留下她给他做的虎头鞋和小玩意儿,他只能通过那些小玩意儿和宫人的描述,来想象她的样子,小时候看到同龄的孩子身边总有个母亲嘘寒问暖,他暗暗地想,若他母亲还在,一定要比她们温柔百倍,可她 分卷阅读23 不在了。 顾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是顾钟越的心结,也是他的。他沉默地转身,摆摆手示意顾钟越回去。 顾钟越面无表情地走了,心中却有些后悔,就在那一瞬间,顾晟仿佛老了几十岁一样,他的背影让顾钟越想到了垂垂老矣的老人。 那是顾钟越最后一次和他争吵,他和席风荷成亲之后,顾晟好像很开心,也很少再叫他过去,只是交给他很多的政务,顾晟自己也天天忙的不见人,有了席风荷,顾钟越也很少去关注顾晟的动向了。 可没想到两人再独处,顾晟已经病重成这个样子,倒真像是个垂暮的老人了,可他才四十出头,不该是这个样子。 “越儿……”顾晟的声音听起来既沙哑又苍老。 “你要不要喝点水?”顾钟越问道,起身要去倒水,顾晟拉住了他。 “不光你的母亲被下了□□,我也是。中毒之人会一天比一天虚弱,可表面上却和平常无异,除非到了毒发那天,否则谁都看不出来。”顾钟越瞪大了眼睛,眼中写满了愤怒,他问道:“你可是皇帝,九五之尊,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毒害皇帝!” “我不知道,或许是朝中的重臣,我当年查你母亲的事情查出来的。也正因如此,我才没有继续查下去,那样会打草惊蛇,我可能会死得更早。我虽然是皇帝,可我刚刚经历了夺嫡,根基不稳,在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臣看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我不是他们对手。” 顾钟越听到他这样说,刚刚的震惊和担忧化为了愤怒,“你就这么怕死吗?” “我不怕死,语汐走了,我独活没有意义。”顾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我不能死,你和卿儿还没有长大,你母亲临终之前,让我照顾好你们,我如果没完成她的嘱托,怎么在九泉之下和她相见。” 顾晟咳了一阵,继续说道:“我找了宫外的大夫开了药,可以暂时压制住毒药的药性,让它发作的没有那么快,我可以多活几年。”说到这,他虚弱的笑了笑,好像很骄傲自己的选择。 顾钟越额头上的,“既然能治,为何不彻底去除毒性?” “此毒罕见,宫外的大夫也不认识,只能通过病症开出点缓解的药物,不能根治。”顾晟越说声音越小,顾钟越听着心急,说现在就派人去遍访名医,他不信没人解得了这毒,顾晟抓住了他的袖子,继续说道:“没用了,毒性已经渗入了肝脏,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没有用。” 顾钟越的眼中已有了泪水,他攥紧了拳头,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流出来,“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越儿,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你姐姐,我本来是想把她许给初阳,你姐姐喜欢她,初阳的为人我也放心,可他不愿。”提起初阳,顾钟越想到了那天在茶楼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席风荷,心中有些不爽,“娶我阿姐,他不配。” “风荷是个好姑娘。”顾晟不知道他的心思,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已立下诏书,将来你登基,风荷便是皇后,除非她愿意,否则你永不得废后,你即使不爱她,也要将她当作妹妹一般,保她一世安稳。” “自然。”顾钟越眼眸低垂,眼神闪烁。 顾晟还想再说些什么,顾钟越打断了他,“阿姐下午便能到了,你好好歇着吧。在她面前不要说什么走不走的,阿姐胆小,你不要让她太伤心了。” 说完顾钟越便离开了宏庆殿,临走前交代朱公公和太医照顾好顾晟,“若我父王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的命。” 席风荷她们回宫时已是黄昏,顾晟已经睡下了,顾钟卿在他床前哭了半天,还是席风荷提醒她这样会吵到顾晟,她才不舍地回了自己寝殿,还不忘瞪了席风荷一眼。 席风荷没工夫和她计较,朱公公送她回了归语殿,在路上劝道:“老奴也算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公主虽然有时任性了些,但到底还是跟孩子一般。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谁家孩子这么有心计?席风荷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公主是我的阿姐,我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公公,陛下的病怎么样了?” 朱公公一脸为难,没有回答,郑重地对她说了一段没头没脑的话:“太子妃殿下,皇上对您寄予了厚望,您一定不要让他失望。” 看到朱公公的表情时,席风荷已经有了答案,她道了声是,不再追问。 回了归语殿,席风荷没看到顾钟越,问了栏崇才知道,他去了藏书阁,不让人跟着。 席风荷有些担心,便自己去了藏书阁。 日落西山,将天边染成了粉色,万籁俱静,百鸟归林,席风荷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想起山中看到的泛黄的杂草,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好像有什么在悄然离开…… 第十四章 皇家的藏书阁名为浩海阁,共有两层,一楼分为六间,楼上通为一间,阁中只点了几盏灯,十分昏暗。 一楼存放的是史书典籍,二楼便是历代皇帝从民间收集的孤本,其中就有许多的医学典籍,记录了 分卷阅读24 一些疑难杂症。 听了朱公公说起皇上中毒一事,席风荷猜想顾钟越应该是去翻阅这些书,想找到皇上所中之毒的来处。 太医院中的太医读过的医书绝对不比藏书阁的少,连他们都找不出来的根治之法,如果不是全部收到了闭口不言的命令,就是此毒实在难查,连经验丰富的太医也查不出来究竟。 如果是前者,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太医院几十号太医乖乖听话?无论是哪种可能,顾晟命不久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想到这里,席风荷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踏在木制楼梯上的脚步也变得缓慢。 她刚刚在门口看到了被赶出来的管理浩海阁的公公,他一脸苦相的告诉席风荷,太子殿下今天的心情特别不好,直接让他滚了出来。 席风荷让他在门口等着,她进去看看。 二楼乱成了一团,许多书被扔在了地上,书架也是东倒西歪,顾钟越坐在一堆铺在地上的书中,把头埋在了臂弯之中。 席风荷默默地走近他,小心地迈过散在地上的书,蹲在了顾钟越手边,在顾钟越脚边一本铺开的书上,她看到了人体穴位图。 “顾钟越,你……没事吧?”席风荷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地上的人慢慢地抬起了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红通通的,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席风荷的心刺痛,他们不过才一天没见,顾钟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找不到……”顾钟越带着哭腔,语气里尽是绝望,“我翻遍了这些书,我找不到,我救不了父皇……我救不了他……” 表面上他与顾晟的关系再不好,顾晟也是他的父亲,是他的至亲,纵使他对他表现出来再多的怨恨和不满,他还是从心底敬重自己的父亲,所有的叛逆桀骜,只不过是想让他多关心一下自己。他怨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母亲,怨他不关心自己,总是对他冷言相向,却从未想过他会离开。 席风荷见惯了顾钟越或嚣张或沉闷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他,自幼丧母,如今连父亲都要离开他了,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彷徨又恐惧。席风荷心疼,把他搂进了怀里,顾钟越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小声呜咽。 两人在楼阁里待了许久,席风荷感到自己的肩膀上湿了一片,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顾钟越的肩膀,这个时候,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的。 入秋了,御花园里的菊花都开了,各色各样的打着卷的细长花瓣霸占了御花园,远远望去金黄一片,其中夹着粉色红色,以及匠人培育出的绿色的珍稀品种,煞是美丽。 顾晟爱菊,每每到了这时都常常来御花园中观赏,有时也会带着顾钟卿姐弟,三人在园中饮茶谈天。 虽然顾钟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顾晟看他也有诸多的不满意,两人总是说着说着便吵起来,但有顾钟卿在那里活跃气氛,两边劝解,秋季赏菊倒成了一家人为数不多的温暖回忆。 可今年没有了,在御花园开了第一丛菊花时,顾晟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了,清醒的时刻少之又少,太医院的太医全在殿里候着,顾钟卿和席风荷也侍奉在前。 朝中来探望的大臣都被她们应付了过去,顾晟只见了席安行几次,前几次两人还能谈上一会儿,到后来席安行每次来,顾晟几乎都在昏迷中。 顾钟越也忙的不轻,顾晟一倒,朝中的政务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还要每天来看望顾晟。 “父皇,御花园的菊花开了。”顾钟卿握着顾晟的手,克制住眼泪,笑着说,“等你好起来,我们去赏菊,我新学了一段舞,到时候跳给你们看。” 顾晟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小道几乎听不清:“好……还有风荷,今年肯定更热闹了……” 席风荷和顾钟越在一旁应和着,眼眶却红了。席风荷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再转过身时,顾钟越拉住了她的手,席风荷有一瞬的诧异,最终也没有松开那只手。 众人都知道,所谓的一起赏花,只是个美好的幻想。在御花园的菊花全部盛开的那一天,顾晟躺在床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六宫鸣钟,举国悲痛,殿中的众人都在悲泣,顾钟卿更是哭的撕心裂肺,晕了过去,一群丫鬟手忙脚乱地把她扶了下去。 席风荷跪在顾钟越的后方,顾钟越笔挺地跪在地上,无声地流着眼泪,席风荷看到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紧紧地握着双拳,眼睛盯着床上的顾晟,一刻也不曾离开,期盼着他下一秒可以醒过来。 丧礼举行时,全城百姓相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悲痛。顾晟被葬在皇陵,与敏慧皇后和葬在了一起。 十八年阴阳相隔,他们终于能在九泉之下相见了,席风荷恍惚中觉得,皇上心中或许是开心的。 丧礼结束后,便是新皇登基,册立新后。 登基大典上,顾钟越着一身玄色龙袍,袍身上用金线绣成的龙栩栩如生,头发上束着纯白玉冠,长身玉立,脸上虽还有些稚嫩,但已初现帝王的威严。 万众瞩目,百官 分卷阅读25 臣服,顾钟越面色沉静,一步步踏上通向龙椅的台阶,即使那并非他心之所向。一旦他登上了那个位子,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这些重担便全部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朱公公在大殿上宣读圣旨,“太子妃席氏,大弘丞相之女,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今册封为皇后,为后宫之首,授凤印,帝后同心,共治天下钦此。” 席风荷穿了一身正红色礼服,乌黑的长发盘在头上,发间插着一只金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肤如凝脂,指如葱根,她跪在殿前,双手拱合,朱唇轻启:“臣妾,领旨。” 自此,大弘迎来了新的帝王与皇后,开启了它的新篇章。 席风荷穿着又厚又重的礼服,发间缀满了各种首饰,一天繁杂的礼仪下来,她累的全身酸痛。 晚上回了归语殿,朱轻一边帮她揉胳膊,一边把席家夫妇让她传的话说给席风荷听,“小姐,您现在是皇后娘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应该做好六宫表率……” 席风荷打断了她:“我知道了,知道了,可你看看,顾钟越的后宫里就我一个妃子,我给谁作表率去。” “这就是奴婢要说的另一件事了,丞相大人说了,将来皇上肯定是要纳妃的,娘娘您要有海纳百川的气度,不可与那些嫔妃争风吃醋。” 一想到顾钟越将来要娶别的女人,席风荷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不想让他纳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当是自己和顾钟越关系好,怕他娶了其他人之后就不能和她一起玩了。 可顾钟越总会遇到心仪之人,她总不能怕没人和自己玩就拦着他不让他纳妃吧,她只有个皇后的名头,和顾钟越并无夫妻之实,何况,她答应了先帝的……但她就是不想让顾钟越纳妃…… 越想越烦,席风荷索性不想了,把衣服什么的都扯下来之后便躺下了。累了一天了,席风荷很快便睡着了。 顾钟越也忙了一天,自从先帝逝世,他就没有闲下来过,在至亲逝世的悲痛之下,他筹备好了丧礼,又开始准备登基大典,每日从清晨开始,一直忙到半夜,他也很久没有和席风荷好好说过话了。 他如今搬入了宏庆殿,两人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忙完之后,他脱下沉重的龙袍,换上了一件白色的常服,想去看看席风荷。到了归语殿才被告知席风荷已经睡下了。 “这样啊……别去打扰她了,让她好好休息会儿,今天肯定累坏了。” 顾钟越拦住朱轻,语气里尽是落寞,他沉默地转身离开,栏崇也快步跟了上来。 “太……皇上,您要回去休息吗?” “不了,还有些折子没看,看完了再说。” “诺。” 顾钟越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今日大典上,有大臣提议朕选妃,你觉得……她若是知道了,会怎样?” 栏崇没听懂他的意思,以为他想选妃,忙劝道:“皇上您刚刚登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更何况先帝丧期未过,怎么能选妃皇上,你可千万别……”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如果皇后知道了会怎么想?”顾钟越瞪了他一眼。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顾钟越和席风荷关系的人,栏崇嘿嘿地笑着:“皇上,您和皇后娘娘本来不就是在演戏吗?何况皇后娘娘宽宏大度,她肯定不会介意的,说不定还会亲手操持这件事,皇后娘娘最喜欢热闹了……皇上,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属下!” 虽然早就猜到了可能会这样,但是栏崇这样直接的说出来,还是让顾钟越十分生气,他快步地甩开了栏崇回了宏庆殿。可是,连他都不知道他在生谁的气,是栏崇的还是席风荷的,抑或是他自己的…… 登基第一天,大弘的新帝顾钟越,又失眠了。 第十五章 席风荷第二天早上起得早了些,朱轻告诉她昨晚顾钟越来过,但她睡下了,他就没进来。席风荷心里惊讶了一下,以为顾钟越找她是有什么事情,朱轻回忆了一下,道:“不太像,皇上听说你睡了之后就走了,不太像有事的样子。” 思索再三,席风荷没吃早饭就去了宏庆殿,栏崇正一脸郁闷地坐在殿门口……回想起昨晚的事,就是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生他的气。见席风荷来了,他忙站了起来,朝席风荷行了个礼:“皇后娘娘,皇上去上早朝了,要过会儿才能回来。” 席风荷不禁唏嘘,天才微微亮就要上朝了,真是不容易,完全忽略了之前自己父亲每天也是不到五更天就出发去了皇宫。 想着顾钟越应该是没用早膳,席风荷也好久没有进过厨房了,她小手一挥:“我去做早膳。” “可别,您可是皇后娘娘,哪有皇后娘娘亲自下厨的!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栏崇忙拦住了她。 席风荷倒是不怎么在意,她之前在家里也偶尔会跟着朱轻一起做点心,还记得她小时候第一次进厨房踩着一个小凳子操刀做饭的时候,吓 分卷阅读26 坏了厨房的丫鬟们,一个个都围在她的身边,生怕她不小心伤着自己,后来席风荷心血来潮之时就会去厨房里亲自动手做饭,厨房里的人都习惯了,有朱轻给她做下手,其他人就各干各的,见怪不怪了。 席风荷淡定地看他一眼,问道:“皇后为什么不能做饭?什么人算有心之人?若真被他们看到了,只会说帝后情深,我亲自给皇上准备早饭。”席风荷转身就往小厨房里走,末了又补了一句:“大惊小怪。” 接连被皇上皇后嫌弃的栏崇后知后觉地想到了昨天顾钟越的反常,他隐隐觉得如果他拦住了席风荷,顾钟越可能会比昨天还生气,生他的气。虽然栏崇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快步跟上了席风荷她们。 宏庆殿毕竟是皇帝的居所,小厨房里的食材多得令席风荷咂舌,感叹是不是尚食局的食材都送过来了。和席风荷第一次在家里下厨一样,宫里的奴仆也是手忙脚乱的跟在她旁边,提醒她要小心凤体,席风荷觉得烦,让栏崇把他们都赶了出去,自己在厨房里忙活。 第一次正式的上早朝,顾钟越体会到了顾晟的辛苦,起得早不说,连饭都来不及吃,还要听一群老头絮絮叨叨地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连哪个州中有个蛮狠无礼不服管教的地方大族这种事情也要他来解决,要那些刺史县令有什么用。他甚至觉得,顾晟的精力可能就是被这些事情耗尽的。 心事重重地回了宏庆殿,推开门便看到了在桌边忙碌的席风荷,席风荷看到他,孩子一般炫耀道:“顾钟越你回来啦,来看看,我做的!” 扫了一眼桌子上满满的点心,顾钟越把目光放在了席风荷笑盈盈的脸上,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暖意,他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着,脑子有个念头让他很想去抱住席风荷——这种家的温暖,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或者说,这种有人为自己做饭并且等着自己一起吃饭的时刻,他从来没有体验过。 席风荷被他直勾勾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她又说道:“你放心,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上厨娘,但我可是专门去饮禾楼请教过的,肯定不差。”她指着站在一旁的栏崇,“不信你问栏崇!” 刚吃了一小碟蛋黄莲蓉酥觉得不错的栏崇狠狠地点头:“皇上,皇后娘娘做的点心真的好吃。” 谁知道他刚刚说完话,就看到顾钟越眼神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栏崇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席风荷做的只是一些很普通的糕点,在宫外的糕点铺里随处可见,也是顾钟越常常能吃到的。顾钟越尝了一口栗子糕,味道比宫中的糕点师确实差了点,但是胜在心意,顾钟越吃的格外香甜,饭量比平时大了些,席风荷也尝了几块点心,喝了几口粥,她不知道顾钟越平时吃多少,但是看到顾钟越吃得香,有一种得到了认可的满足感。 “你昨天晚上去找我了?”席风荷忽然想起来她此行的目的,问道。 顾钟越神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了淡定,开玩笑一样地道“没事,想着昨天的登基大典仪式繁杂,白天看你那一副端庄的样子,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演了一天了,我就想着去看看你。” 席风荷心里的一点点感动被顾钟越嘴角的笑容抹掉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所剩无几的点心,赌气地说:“我好着呢,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我吃饱了,我回去了。” 顾钟越还没反应过来,席风荷转身就走了,经过一旁的栏崇时停了一下,说道:“栏崇,如果觉得点心好吃的话,我待会让朱轻给你送点过来。” 栏崇虽然吃了早饭,但刚刚站在旁边看他们吃了半天,确实有些馋了,他傻兮兮地笑了一下,说:“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慢走。” 笑着目送着席风荷离开,栏崇忽然感到了脖子上一阵凉意,一转头就看到顾钟越幽幽地看着自己,他又有一种奇妙的预感:皇后娘娘送的点心,他可能吃不到了。 那边席风荷气冲冲地出了宏庆殿,忍不住朝朱轻抱怨道:“你听听顾钟越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装得端庄,难道本小姐不够端庄吗!” 朱轻作势捂了一下席风荷的嘴,“娘娘,这是在外面,您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席风荷叉着腰,正想说话,远远过来了几个人,她忙把手放了下来,老老实实地站好,走近了之后发现,是顾钟卿。 自从顾晟的丧礼之后,席风荷就再也没见过她,她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连顾钟越都不见。相比于对顾钟越的严厉,顾晟把顾钟卿当成掌上明珠一样疼爱,珠宝玉器,锦衣华服,给了她所有能给的,顾晟和顾钟卿之间的感情可能更深厚些。 顾钟卿看起来消瘦了不少,白色长裙下的身形瘦削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被风吹倒一般,苍白的小脸格外惹人心疼。 在顾钟越和顾晟的命令下,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她隐瞒了顾晟中毒的事实,导致顾钟卿始终觉得是因为席风荷的到来,顾晟才会失去了活着的信念,因为一场病便早早地离开了人世。所以顾钟卿见到席风荷时, 分卷阅读27 眼神总带着怨恨,席风荷心里不舒服,但她答应过顾钟越,也就没有告诉顾钟卿,独自承受着她的怒意。 顾钟卿也是可怜,顾晟走的那天,她在她母后的牌位前跪了一晚上,“为什么父皇就这样抛下了我……他给钟越铺好了路就能没有牵挂的走了吗?那我呢,父皇就这样不管我了吗,我一直以为父皇最疼我了,他为什么丢下我……” 那日行宫里她看到顾钟越对席风荷的样子,就知道顾钟越对她动了心。她知道顾晟的死不关席风荷的事,也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她,但席风荷不仅伤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心,还要抢走她的弟弟,她如今唯一的亲人,她没办法用平常心去对待她。 席风荷还在想要不要上前去行礼,顾钟卿就神情冷淡地带着人绕过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席风荷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朱轻忍不住说道:“好大的架子。” 席风荷呵斥道:“说什么呢!刚刚不还让我注意自己的言行吗?你这样议论公主,小心隔墙有耳,若公主计较起来,我可未必能保得住你。” 朱轻自知失言,但她就是气不过顾钟卿那个样子,小姐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要承受她无端的怒火。 席风荷看出了朱轻的不平,轻叹一声道:“公主与先帝父女情深,先帝新丧,公主难免心情不佳。” “那她也不能……”席风荷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嫡女,从小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如今却要受她的气,朱轻实在是意难平。 “好了,我们回去吧。”席风荷又说道,“我和公主之间的事情,不要告诉顾钟越。” “……诺。” 顾钟越懊恼地吃着剩下的点心,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巴掌,他只是想开个玩笑,不想表现出来自己很关心席风荷的样子,但怎么说出来的话就那么欠呢。 栏崇瑟瑟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皇上了,还有,皇上今日以来脾气越发古怪了,是因为先帝去世导致他性情大变吗? 栏崇百思不得其解,一抬头看到了一袭白衣的顾钟卿,他连忙行了个礼,向着顾钟越道:“皇上,公主殿下来了。” 手书一事之后,顾钟越见识到了自己的阿姐那拙劣的手段,和她之间便有了一丝丝的隔阂,后来她又闭门不出,如今再见,顾钟越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亲姐姐。 顾钟卿也没有客套,直接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要去为父皇守陵。” 顾钟越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但在意料之中,但皇陵远在郊外,条件艰苦,何况冬季将至,恐怕顾钟卿的身子会受不了。 他正想劝阻,顾钟卿看出了他的为难,说:“你不用拦我,我去意已决。” 顾钟越没办法,只好同意了。顾钟卿走后,他让栏崇出宫去流萤山庄找江筝,让他暗中照顾好顾钟卿。 弘治元年,熙扬帝顾晟病逝,其子顾钟越即位,称弘文帝,立丞相之女席氏为后,称宁泽皇后。同年九月,安平公主自请为熙扬帝守陵,弘文帝准之,次年三月方归。 第十六章 转眼便入了冬,自从顾钟卿自请去守了皇陵,席风荷感慨她的勇气与决绝,在宫里也自在了许多,新年将至,顾钟越忙于朝政和新年礼节甚少有空,席风荷也自娱自乐,过得清闲。 前几日席安行让人从府里捎来了一件淡粉色牡丹织锦斗篷,说是在长明街的成衣铺里做的,那家铺子里来了个新裁缝,外地来的,人看着粗犷,手却巧得很,做的衣服样式也新颖,吸引了许多姑娘去那做衣服。 席母从她姐妹那里知道了,就也做了几件,图个新鲜。 席风荷细细看来,那衣服裁制的极好,针脚又细又密,有种无缝□□的感觉。样式哪里新颖倒是没看出来,但确数精品。 正巧下了场雪,席风荷便把斗篷披上了,一走出去,朱轻惊呼了一声:“娘娘,这衣服……” 席风荷低头一看,衣服上绣的牡丹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就如同浮在衣服上一般,格外养眼,给席风荷周身镀上了一层仙气。 “绣工与尚服局的绣娘比起来,没有什么出众之处,但这浮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席风荷自言自语道,她又转头对朱轻说:“告诉父亲,衣服做的很好,那个裁缝确实有点本事,以后可以把府中的春衣交给他做,还有……” 席风荷想起来之前栏崇抱怨说尚服局做的寝衣不和皇上的心意,害他三天两头跑去修改,把尚服局的司衣都给改烦了,皇上仍不太满意,实在没办法了才将就着穿着,倒可怜了栏崇,跑断了腿,还把两边都给得罪了。 这个裁缝,或许可以试试。 “去挑几缎好点的丝绸送过去,把顾钟越的尺码要过来,让那裁缝做几件寝衣。不用绣龙纹,不可暴露皇上的身份,让他看着办就是了。舒适为上。”席风荷吩咐道。 朱轻“诺”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想,自家小姐真是越来越关心皇上了。不过,既然席风荷自己没发觉,她也没打算点明 分卷阅读28 ,感情之事,还是让小姐自己察觉吧,毕竟她不想再让小姐伤心一次了。 接了命令,朱轻就去找了栏崇。 “你要皇上的衣服的尺寸做什么?”栏崇问道。 朱轻还是不这么想理这个看起来就有点傻的人,敷衍道:“皇后娘娘的命令。” 栏崇用他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了想,最近皇后娘娘问了他关于皇上的寝衣的事情,皇后娘娘要走了皇上的尺码,那就说明……皇后娘娘要给皇上做寝衣! 想通了之后,栏崇蹦蹦跳跳地走了,他要去告诉顾钟越,若他知道席风荷要给他做寝衣,一定会很开心的! 留在原地的朱轻:……他怎么了? 席言芸很郁闷:为什么席风荷要在宫外的裁缝铺做寝衣,是尚服局做的不好吗?更让她郁闷的是,一向不怎么关注自己的父亲,居然主动提出让她去负责这件事,还叮嘱她一定要亲自去,不能有任何差池。 京都刚下了雪,路上又滑,她才不想去呢。可是父亲很少管教她,对她的态度说是宽容,任由她和席风荷吵架斗嘴,倒不如说是不闻不问,连个要求都没有。父亲很少给她任务,所以她不想让父亲失望。 “寻玉台。”席言芸轻声念着这家成衣店新改的名字,倒是比之前的雅致了许多,可这名字看不出来是个裁缝铺,若是遇到个初到京都之人,岂不白白浪费了商机,也不知道老板这么想的。 虽说改了名字,里面的布置却没怎么变。 左边的墙上挂着新出来的样衣,右边陈列着各色各样的布料,中间是一个工作台,上面铺着一件缝了一般的一副,还有剪刀以及针线等工具。 没见到老板,云生喊了一声,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隔间的门里出来了。 席言芸向他身后的房间看了一眼问道:“裁缝师傅呢?” 男人腼腆地笑了笑,“我就是,这位小姐,是您要做衣服吗?” 席言芸闻言,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男人的皮肤偏黑,身材高大,看起来像是常年在外奔波的样子,但五官硬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温暖明媚。 这种人……怎么也没法和心灵手巧的裁缝联系到一起。 男人好像看出了她的不信任,又道:“小姐,您别看我长得五大三粗的,我的手艺在珞川可是人人皆知的,您身上这件一衣服,正是出自在下之手。” 席言芸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是之前席母在寻玉台做的,给席风荷做的时候,也没忘了其他几个女儿。想她当时还捧着衣服夸裁缝的手艺好,如今见了裁缝,倒因为人家的样貌不信任人家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把眼神从男人身上移开,生硬地转了话题:“你是珞川来的?那里是不是离南蛮挺近的?” 男人在她说到“南蛮”的时候微微地皱了一下眉,眼中闪过一丝戾色,但很快就被笑意掩盖了:“回小姐,是的。珞川毗邻南谷国,只有一山之隔。珞川人民与南谷国向来交好,两国也有贸易往来。” 南谷国便是南蛮的本名,南谷国沿海,国民多以打鱼为生,将海洋奉为信仰,是一个狭小且贫穷的国家,却有着和北疆游牧民族一样的傲气,生来便高傲。大弘曾有意让南谷国归顺,特派了使者过去,却被毒打一顿后扔了回来,使者羞愤难当,向当时的皇帝道南谷国野蛮无礼,从此南谷国便落下个“南蛮”的称呼。 近几朝来,南谷国日益强盛,和大弘贸易往来增加,交流增多,两国关系和缓了不少,但这称呼却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的。 席言芸虽没发现那男人在说到“南谷国”时刻意加重了语气,但察觉到了他好像不太喜欢“南蛮”这个称谓,还是识相的改了称呼。 “听闻珞川的景色与南谷国相似,南谷国沿海,又背靠青山,想来景色应当是极美的。” 男人低垂眼眉,语气中带了不易察觉地骄傲,“那是自然。小姐若是得空,也可去珞川一观。” 席言芸随便应了一声,只当他是说说而已,珞川虽美,却是在大弘的最南方,离京都不是一般的远,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她得多想不开才会去那种地方。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席言芸说了此来的目的,把布料和尺寸交到了男人手上,道:“那麻烦你了,陶师傅。” 席言芸走后,叫做陶唐的从南方来的裁缝抚摸着那看起来就很珍贵的布料,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低声呢喃道:“丞相府的小姐,真巧……” 自从听栏崇说席风荷要给自己做寝衣,顾钟越每天走路都是飘的,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他还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免得破坏了席风荷煞费苦心准备的惊喜。 下了早朝之后,他破天荒地留下了着急回家的席安行。 “岳父大人,除夕将至,朕要于荷儿一同回席府过节,还望岳父大人早做准备。”说话时眼角都带着笑。 席安行不知道顾钟越为何这样开心,忙答应下来,待顾钟越走远了他才想起来,离除夕 分卷阅读29 还有整整两个月,陛下怎么早就提起来…… 又过了半月,顾钟越一回宫便看到栏崇手里举着几件寝衣,他奇怪地想着怎么做的这么快,但很快就把原来的寝衣放了起来,改穿席风荷做的。 睡前,顾钟越心满意足地坐在榻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里却带着欢快:“栏崇,去挑几件首饰,朕要赏赐给皇后。”他又想了一下,不能让席风荷看出自己很满意,加了一句:“就普通的赏赐即可,不用太贵重。” “诺。” 第二天早上,席风荷正在院子里摆弄朱轻折来的梅花,一束红梅娇艳似火,插在青白色的瓷瓶中,摆在桌上再合适不过。 听到脚步声,席风荷转头,看见顾钟越站在她身后,笑盈盈地看着她,一旁的栏崇手里捧着个精致华丽的木盒。 顾钟越轻咳一声,栏崇忙捧着木盒上前说道:“皇后娘娘,您送的寝衣,陛下很满意,特赐银镀金穿珠点翠花簪一支,白银缠丝翡翠手镯一对,锦缎数匹,过会儿就送来。” 席风荷抬头,正好对上顾钟越带着笑意的眼睛,她忙起身谢恩,心中却有点惶恐,她没想到不过是做了几件寝衣就得到这么多赏赐,看来给皇上做衣服是件大事,回头她得让家里人再给那个裁缝多些赏赐,不能丢了皇上的面子。 “你做的寝衣,很合朕的心意。”顾钟越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昨天晚上那个激动地睡不着的人不是他一样。 席风荷天真地笑了笑,“你喜欢就行。”看来顾钟越挺喜欢这裁缝做的衣服,那以后要是有尚服局做不好的衣服,可以让他试试。想到这,她又道:“长明街有一家名叫‘寻玉台’的裁缝铺,里面的裁缝虽是个大汉,手却巧。” “‘寻玉台’?名字倒是别致。这是个裁缝铺的名字?”顾钟越道。 “对啊,你的衣服就是在那做的。” “嗯,我的衣服……什么!我的衣服?你是说那几件寝衣?” “对啊。”席风荷眨了眨眼睛。 顾钟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栏崇心中咯噔一声,他摸摸自己的脖子,觉得天更冷了。 第十七章 除夕之前,京都又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个早晨,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席风荷手中抱着个暖炉在走廊下观望,心中不免担心,怕因为大雪阻塞了道路,她便不能回席府过年了。 不过好在到了中午雪就停了,太阳也懒洋洋地出来了,地上的积雪慢慢融化,汇成了一条小溪流,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自那日寝衣一事,顾钟越又好久没有理她。 搞得席风荷很郁闷,为何来的时候好好的,一听说是在宫外做的就变了脸色,是觉得宫外裁缝做的配不上他的身份吗? 可那布料却是在尚服局找的最好的啊,席风荷不由得对顾钟越生气几分嫌弃来,可又转念一想,顾钟越登基之前是个常常往宫外跑的主,怎么会嫌弃宫外的东西呢……想不通想不通。 不过说起来,自从当了皇上之后,也很少出宫了,这半年来几乎没有出去过,可怜他一个潇洒不羁的人,被硬生生绑在了皇椅上,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地上的水流,席风荷的思绪越飘越远,却都离不开一个顾钟越,她想的出神,连顾钟越来了都没发觉。 虽然顾钟越对寝衣不是席风荷亲手做的这件事耿耿于怀,也不至于为这个生气,何况本来就是栏崇传错了话,要迁怒也是迁到他的身上。 他这几日实在是太忙了,新春将至,各州县的财务政务都汇总了上来,他要时时关注着,还要准备春节给众臣的封赏,他之前虽然会帮顾晟处理一些政务,可那都是他父皇亲自挑选出来的能够磨练他的大事,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何曾过问过? 一忙起来,他连见席风荷的机会都没有,有时晚上来看看,席风荷多半都是睡了,他便吩咐朱轻不许告诉席风荷他来过。一来二去,席风荷便误会了。 “想什么呢”顾钟越看着席风荷发了半天的呆,出声问道。 席风荷被他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他,嗔怪道:“顾钟越你干什么,吓了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顾钟越走到席风荷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看着鹅卵石上流过的雪水。 “这几天你挺忙的,都没怎么见你。”席风荷问道,语气中带着点试探。 顾钟越没有发觉,答:“可不是嘛,这不要过节了,各种大事小事全挤在一起了。” 没有生气,看来是真的很忙。席风荷放心了,看着顾钟越挺拔的鼻梁,她忽然想起了远在皇陵的顾钟卿。 “那个……安平公主还回来过节吗?” 提起自己那个倔强的姐姐,顾钟越神色有一丝的暗淡,“我写信问过她了,阿姐说山中积雪雪多,山路难行,等明年春天雪化了再回来。” 说是这么说,但两个人都知道,她是不想回来。顾钟越成了家,顾晟也已仙去,这 分卷阅读30 皇宫中,只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倒不如在皇陵守着,还有父皇母后相伴。 “公主既然不愿,那便不要强求,皇陵与流萤山庄相隔不远,回头让江筝好生照料着。” 席风荷所想,顾钟越早已想到了,他特命栏崇去了流萤山庄,连带着赏赐和警告,威胁江筝必须照顾好公主。 江筝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实际上是个极其负责的人,他是席风荷的朋友,顾钟越也放心。 “不说这个了,明日我们就要回岳丈家里了,你准备好了没?”顾钟越装作不经意的看了席风荷一眼,试探地道,“这次,你大姐二姐和姐夫们应该也要回去。” 二姐也要回去……那就说明初阳也要回去。席风荷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初阳了。 那个让她倾慕了多年,让她伤痛欲绝的男人,如今已鲜少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偶尔想起,也只有小时候与他一起玩闹时的场景,再无半分心动。 想起心动,席风荷不由得想到了和顾钟越之间的几次接触,在行宫的小舟上也好,在浩海阁的书堆中也好,仿佛有关于顾钟越的回忆,都带着丝丝的甜蜜和不知名的心动。 我这是怎么了是最近和顾钟越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吗。席风荷想道。 看席风荷不说话,顾钟越的心里酸的难受,以为她还是没放下初阳,他就不该在席风荷面前提起来,这下好了,既让席风荷心情不好了,还让自己也尝了一遍醋味。 可他就是想试探一下席风荷,看看初阳在她心里还有几分重量,看自己在席风荷心里也没有一席之地,可如今看来…… 席风荷正想着,一转头便看到顾钟越看着自己,眼神很受伤,就好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席风荷不知道他又抽了哪门子的疯,却觉得那眼神实在令人心疼,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让席风荷心里头发慌,她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顾钟越,好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大姐也要回去吗?我好久没见她了。”生硬地扯开话题,席风荷看到顾钟越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好像那一瞬间他眼中的落寞只是她的错觉。 席风荷的大姐席尔萍,是席安行的养女,席安行曾陪先帝南巡,带回了卫姨娘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 据说,女婴的父母都是江湖中人,在先帝遭到刺杀时舍命相救,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了席安行。 席尔萍她自小便知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圣上的恩人,却从没以此为筹码提出什么要求,规规矩矩,聪明懂事,很有长姐的风范。 到了适婚的年纪,席安行为她和她的竹马礼部尚书郭一鸣之子郭文清举办了婚礼,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大姐今年年初怀了头胎,郭文清把她当宝贝一样好生呵护着,一点也不敢让她操劳。所以今年席风荷和席宿雨的婚礼,大姐都没来,只由大姐夫备了贺礼送来。 十月份里大姐便产下了一位千金,两家人都很高兴,但因先帝新丧,也没敢大办酒席,只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给小家伙送了礼物,席风荷有事在身没法出宫,就差朱轻送去了一块纯金的长命锁。 后来听朱轻说,小家伙粉粉嫩嫩地,煞是可爱。可急坏了席风荷,一直想看看大姐的孩子,如今机会来了,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笑什么?”顾钟越已经平复了心情,他想道,就算席风荷再放不下初阳,他们之间也再无可能,他和席风荷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他就不信挤不走那个初阳。 正想着,却见席风荷忽然傻笑起来,他忍不住出声询问。 席风荷脸上的笑意还未退散,道:“只是忽然想到大姐生了个女儿,我有点想见我的小外甥女了。” 顾钟越闻言也笑了,道:“大姐的女儿,礼部尚书的孙女,自然要备一份厚礼。”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他和席风荷以后也可以生一个可爱的女儿。 顾钟越耳根微红,他盯着席风荷,若有所思。 好在席风荷没有发觉,听了顾钟越的话,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给小外甥女准备礼物,忙撇下顾钟越,拉着朱轻去了库房。 顾钟越被她抛下,也没有恼怒,兀自想着刚刚脑子里那个想法,还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栏崇见他呆站着,脸上透着红,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皇上,您没事吧?” 顾钟越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席风荷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骂道:“禽兽!” 有了上次席府众人在门口迎接的经验,这次席风荷比原定的下午时间提前了,早上便到了席府。 席尔萍昨天晚上就来了,此时正与席家夫妇在堂屋里说话。 听到席风荷提前来了,席安行忙带着他们去迎接,见了顾钟越,先是道了声“陛下驾到,有失远迎,微臣该死”,又怪席风荷没提前告诉他,害席家失了礼数。 “我就是不想让你们那么多人都在外面受冻,才擅自改了时间。”席风荷道。 分卷阅读31 “你如今贵为皇后,是一国之母,怎得如此不识礼数。”席安行正欲发作,顾钟越拦住了他。 “岳父,您莫要生气,朕和荷儿是商量好的。虽然我们身份有变,但是平心而论,您是我们的长辈,哪有让长辈候着小辈的道理?” “可这……不合礼数。” 顾钟越又道,“进了席府的门,便再没有什么皇上皇后,有的只是您的女儿和女婿。” 席风荷捏了捏大姐怀里的小婴儿的脸,朝席安行做了个鬼脸,“父亲,皇上都这么说了,您还要咋样?” 话已至此,席安行也不好再说什么,却也恭恭敬敬地把两人迎进了屋。 堂屋中,暖炉里的火少的正旺。三个男人在聊着国事,席风荷和母亲一起逗弄着大姐的孩子,一片祥和。 正在这时,门外小厮来报:老爷,二小姐和二姑爷回来了,还带着四小姐和……和一个男人。 第十八章 对于席风荷除夕要回席府这件事,席言芸是不怎么开心的,更何况她还要和顾钟越一起回来。 那个从小就和自己三天两头的吵架,泼辣霸道的席风荷,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弘的皇后,是谓国母,连父亲见到她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当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姐妹真的成了高高在上的国母,她只能在台阶之下仰望的人之时,席言芸的心里像被无数只小虫啃噬一般,嫉妒的火焰几乎要把她烧灼了。 席风荷远在深宫,席言芸见不到她,还能安慰自己她只是命好,她终有一日也会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可如今席风荷要回来了,想着席风荷得意的样子,她根本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妒火。 席言芸在房间里摔了半天的东西,云生在旁边战战兢兢地看着,声音颤抖着道:“小姐,您冷静一点,若是老爷知道了,定会怪罪的。” “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拿我父亲来压我!”席言芸拿起一个青花瓷花瓶,扔在了云生脚下。 云生腿一软,跪在了一片碎瓷中,连连摇头道:“小姐息怒!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除夕将近,小姐,您何至于如此大动肝火,奴婢怕您伤了身子。” 席言芸走上前,把云生扶了起来,哭道:“云生,是我的错,我不该骂你。我只是……只是不甘心。你知道府里那些狗东西怎么说我的吗她们说我母亲身份低微,说我不及席风荷美貌,所以才这个年纪都没有人上门提亲。” “父亲曾有意将我许配兵部尚书李崇之子李呈先,你知道那个人怎么说的吗,他说‘此女平庸’,他宁愿得罪父亲也不愿娶我” “凭什么!凭什么她席风荷就做了皇后,凭什么我这样遭人嫌弃,就凭她是嫡女,有一副好皮囊吗!” 云生的膝盖被瓷片扎破了,血浸透了棉裤,她强忍着疼痛,道:“小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去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席言芸不仅没听,还提高了音调:“我偏要说,我堂堂丞相府四小姐,我看谁敢寻我的错处!” 云生惶恐的低下头,好在她已经提前支开了其他的佣人,她定了定神,又道:“小姐,您不能妄自菲薄,那李公子看不上您,是他没有眼光。大弘出类拔萃的男子多的是,区区一个礼部尚书之子,怎么配得上小姐您。” “至于容貌,小姐您每次出府,也能引得很多街上的公子回眸,上次陶师傅不还夸您,活泼灵动,如四月清风吗?” 提起陶唐,席言芸的心情好了许多,那个男人看起来憨傻,却总能用朴实的语言将她夸得像仙子一样美丽,姑娘家有哪个不喜别人夸赞自己的,一来二去,她便成了寻玉台的常客,有时装作路过,其实也只是想和陶唐说几句话。 陶唐没看出来席言芸的心思,每次都傻笑着给席言芸看座,一边缝衣服改图纸,一边给席言芸讲他们珞川的景色人文,席言芸认真地听着,认真地看他工作,对陶唐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 但她自诩为千金小姐,不肯承认她喜欢上了一个裁缝,从她发现自己对陶唐的感情之时,便开始有意地避开他,寻玉台也很少去了。 心中偶尔想念,但是她先前已经发过誓,她要嫁,绝不能比李呈先要差。 云生这话提醒了席言芸,她忽地十分想念陶唐,她道:“云生,备车,我要去寻玉台。” 寻玉台 一个小贩打扮的中年男子正跪在陶唐脚下,脸色俱是惊恐之色,陶唐脸色阴沉的站着,手中把玩着一把银制剪刀,眼神中透着狠戾。 “属下该死,少主饶命。”男子的声音中带着恐惧,好像下一秒陶唐就会将他撕碎一样。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疏忽,我的身份差点被禁军查出来,既然知道你该死,我又为何要饶你的命?” 话音刚落,陶唐手中的剪刀瞬间插入了男子的脖颈中,鲜血喷涌而出,陶唐后退一步,没有让一滴血沾到自己身上。 在男人瞪大的双眼中,陶唐 分卷阅读32 面不改色地将剪刀拔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上面的血,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抚摸心爱之人的秀发。 席言芸到了地方,却发现门紧闭着,云生上前去扣了叩门,没人应答。 “明儿就是除夕了,陶师傅许是回家过年去了吧。”云生道。 席言芸心中不免失落,可又转念一想,陶唐的故乡在珞川,又没有听说过他在京都有居所,怎么可能回家了。 “再敲!”席言芸言简意赅。 还未待云生抬起手,门便从里边打开了,陶唐的笑脸出现在门后,他薄唇轻启:“席小姐来了,马上要到除夕了,席小姐不在家里待着,来这里做衣服吗?” 席言芸烦躁了一天的心在看到陶唐的笑容那一刻平静了下来,她这发现,她对陶唐的感情,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浓烈。 她难得带上女儿家的娇羞,眼中秋波流转,道:“难道没有事情,就不能看看你了吗?”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惊,席言芸诧异自己居然说出了如此露骨的话,陶唐怔了一下,随即笑道:“陶某也刚要关门来,既然这样,不如去饮禾楼喝杯茶吧,陶某……也有点想念席小姐呢。” 席言芸听他这话,心中小鹿乱撞,脸都红了,她别过脸,不好意思看他。 陶唐一直虚掩着门,他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摆了两下,屋内两个黑衣人会意,收起了手中的匕首,合力将中年男人的尸体拖到了另一个房间中。 除夕将至,长明街上人潮拥挤,都是置办年货的百姓,熙熙攘攘的,讨价还价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席言芸却未觉得烦躁,她偷偷看一眼身边的陶唐,陶唐刚好转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席言芸忙转过脸,双颊绯红,心中如同灌了蜜一样甜。 饮禾楼是个茶楼,百姓忙着采办,茶楼里便冷清了许多。只有几桌客人。 两人在一楼角落里寻了个座,陶唐给席言芸要了杯奶茶,又要了几碟点心。 席言芸道:“珞川盛产茶叶,饮禾楼的茶叶种类繁多,也有产自珞川的,你不想试试吗” 陶唐笑笑,道:“不在家乡,饮故乡所产的茶,难免思乡。” 席言芸见他有一丝落寞,有些心疼,问道:“那你为何……不回家” 这话好像戳到了陶唐的伤心处,他面露悲色,低下了头。 席言芸忙道:“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不必……” “无妨,只不过我父母已经都去世了,家中只有个哥哥,早已成家,哥嫂婚姻和睦,我也不好打扰,我无处可去,听闻京都繁华,我又有一技之长,便来了京都谋求生路。” 陶唐释然地笑道,可在说到自己的哥哥时,眼神中却有一丝的复杂。 他又道,“你的,席小姐,为何会在这种时候跑来找我” 席言芸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才没有跑来找你呢,我只是偶然路过,看看你。还有,不要再叫我席小姐了,叫我言芸……就好。” 陶唐扬起嘴角,他捏起一块绿豆糕,装作不经意地道:“好啊,言、芸,听闻今天皇上和皇后要回席府,你就这样出来了,不怕他们怪罪?” 不说还好,他一提,席言芸又想起了那些糟心事,她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不瞒地道:“好好的,提他们作甚?” 陶唐轻挑了一下眉毛,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事情,他关切地问:“怎么?你不喜欢我提他们?” 席言芸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席风荷的名字,她又不好向陶唐吐露心声,只能把脸转到一旁,委屈地道:“没什么,就是……我们两个人聊天,提别人作甚。” 陶唐见她不想说,知道今天在席言芸这里套不出什么话来,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心思隐藏起来,道:“好,不提别人。言芸心情不好,我给言芸讲个故事吧。言芸不好奇为何我一个男人如何学得一手制衣刺绣的手艺吗?” 席言芸的眼睛亮了一下,道:“好奇,只是一直不好意思问。” 陶唐道:“我母亲是我们那里手艺最巧的绣娘,她……” “言芸?你怎么在这?”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陶唐的话,两人一起转头,看到了初阳夫妇,她二姐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对陶唐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的警惕。 席言芸有一丝的慌乱,她忙站起来,解释道:“二姐,二姐夫,这是我的朋友,陶唐。”说罢,指了指陶唐。 陶唐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行了个礼道:“草民陶唐,参见将军,夫人。” 初阳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他先席宿雨一步问道:“你是什么人?” 陶唐完全没有被他压迫性的气场震住,恭敬地回答:“草民是寻玉台的裁缝,就在长明街中。” 席言芸也忙解释道:“陶唐他是珞川人,一个人来到这里,我常去寻玉台做衣服,一来二去我们便熟识了,今天在街上偶遇,想着来这里一同喝杯茶。” 听到“珞川”,初阳微微皱了下眉毛,正欲开口,席宿雨按住了他的手。 分卷阅读33 道:“既然是言芸的朋友,今天是除夕,和我们一起回家吃个年夜饭吧。” 席言芸意识到二姐看穿了她的心思,可哪有一上来就邀请人家回去吃饭的,何况她一个大家闺秀,带男人回去吃饭,被人知道了该怎么想她,二姐平日最识礼数,怎么如今嫁了人,却胡闹起来了。 她正要拒绝,却听陶唐字正腔圆地说: “好,那便多谢初夫人了。” 第十九章 此话一出,三人脸上皆闪过一丝惊讶,席宿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尴尬地道:“如此,我们便出发吧,马车在外面。” 陶唐答应二姐的邀请,席言芸难为情之余有些生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二姐只是在客套,若是识些礼数,都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拒绝,可无奈陶唐是蛮荒之地来的,不知道中原的礼数。 席言芸在心中叹息一番,想着一会找个借口让这傻子离开便是了。 初阳骑马走在前方,两位女眷和陶唐坐在了马车中。 席言芸老老实实地坐在二姐旁边,不满地看着陶唐:明明跟自己聊天时觉着还挺聪明的,怎么竟干些傻事? 因为陶唐这一举动,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消散了不少,席言芸不免有些怪罪于他。 陶唐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一脸的局促不安,两只手在腿上交叉着放好,腰板挺的笔直。 “陶……唐?你是哪里人?”见车中气氛有些尴尬,席宿雨开口问道。 “在下珞川人士。”语气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多大了?” “十九。” “珞川偏远,你为何要来京都?” 陶唐又把之前跟席言芸说的又讲了一遍。 席宿雨点了一下头,看他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同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初阳的侍卫临川,也是珞川的。” “以后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找他,独在异乡为异客,有个同乡,也会方便些。” 陶唐认真的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临川将军也是战场上杀敌立功的战士,我只是一个裁缝……” “无碍,临川离乡已久,也很是思念家乡。这些年来,珞川定有很大的变化,你给他讲讲,免得到时候他回去都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陶唐闻言,一脸感激地看向席宿雨。 席言芸也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二姐,笑道:“二姐与姐夫成亲不过半年,连姐夫的侍卫都如此了解,当真是有主母的风范了呢。” 席宿雨笑而不语,眼中却带着自信。半年来,她已经同席府中那个小心翼翼的二小姐大不相同了。 如今她是将军夫人……虽不比席风荷的地位尊贵,但她受夫婿的宠爱,又没有公婆的刁难,相比于之前,自然自信了许多,处理起府中事务来更加得心应手。 曾经的她也受众人夸赞,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可那份懂事之下,隐藏了多少身为庶女的的无奈,也只有席宿雨知晓,也正因为同为庶女,席言芸对席宿雨除了尊敬,更有几分惺惺相惜。 现在席言芸看向她的眼神里,平添了几分羡慕。她也想摆脱庶女的身份,当家作主,像席宿雨一般,如皓月当空,皎洁明亮。 她又扫了一眼陶唐,陶唐也看向了她,眼中是懵懂与茫然,像一只小鹿。 席言芸的心忽地痛了起来,刚刚与陶唐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在她眼前浮现,她喜欢这个总是笑着夸她漂亮,会给她讲什么样的衣服最能衬她的肤色,告诉她人活一世要做自己喜欢的事的男人,但这个人,给不了她想要的。 马蹄哒哒,车上却静默无言,车辙拖着心事一路前行。 几人刚到席府,就被告知皇上皇后已经来了,走在最后的陶唐脸色微变。 小厮刚刚进去通报,几人还未踏进府门,陶唐却突然停下了,脸色沉重地望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仿佛里面有什么吃人的怪物一样。 “陶公子,怎么了?”初阳问道,眼神中带着试探的意味。 “在下,在下只是一介草民,不、不敢面见圣上。”陶唐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看的席言芸有些烦。 “可我们既然邀请了陶公子,又何来客人到了家门口又让人离开的道理。” “他既然想走,让他走就是了!没见过世面的市井小民。”还未等陶唐开口……席言芸抢先一步道,白皙的小脸上尽是愤怒。 席宿雨拉住她,道:“芸儿,何必动怒” 席言芸甩开她的手,向前几步,咄咄逼人道:“答应要来的是你,现在想走的也是你,你当我席府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陶唐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席言芸又道:“既然你想走,那边滚远点,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本以为陶唐会来安慰她,谁知陶唐如梦初醒一般,朝众人作了个揖,逃也似地走开了。 午宴上,席风荷没有看见席言芸,也没见到小厮说的 分卷阅读34 那个男人,她悄悄地问朱轻:“四小姐呢?” 朱轻趴在她耳边道:“听来报的小厮说,那人只是个平民,在进府之前听闻您和皇上来了,吓跑了。四小姐生了好大的气,如今正在房里呢。” 席风荷心道,怎么说本小姐也是京都数得上的美人,顾钟越也是俊美的人神共愤,怎么就能把人吓跑了呢。 “那人是什么人,和四小姐什么关系?” “说是好友,但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那人跑得忒快,都没有人看清他的脸。云生那丫头嘴又严,二小姐和姑爷也不肯说。可把老爷给气坏了。” 想想也是,席安行听说他们带回来个男人,正好奇着,却被告知那男人跑了,自己小女儿又哭成那个样子,仔细想一下就想出来一出千金小姐靠姐姐姐夫撑腰带着穷苦的相好来见自己不通情达理的父母,结果到了家门口,胆小的相好跑了,扔下千金小姐自己一个人的戏码。 席安行平日里也喜欢听些话本,自然而然地把故事安在了自己女儿身上,这些故事放在别人身上,还能唏嘘一番,可放在自己身上,席安行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席言芸还不解释,席安行就更生气了。 可是皇上还在呢,席安行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气急败坏地让云生把席言芸扶回去,回头再跟她算账。 席风荷待在屋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父亲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席安行虽然一副笑脸的进来了,但是从小犯事,见惯了席安行两幅面孔的席风荷,一眼就看穿了父亲。顾钟越在这,她也不好意思拆穿,让父亲丢了脸面。 饭桌上其乐融融,顾钟越的眼神在初阳和席风荷之间转来转去,发现两人除了刚开始行礼时对视了一眼外,再也没有眼神接触。 他满意的收回初阳身上的眼光,专注地看着席风荷。却发现她一直在和旁边的朱轻说话。 他把身子向席风荷那里探了探,“咳咳,聊什么呢?” 忽然出现在耳边的温热气息让席风荷心颤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往后撤了一下身子,谁知道顾钟越也往前,离她更进了。 “没、没事,你离这么做什么?离我远点。”席风荷红着脸,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顾钟越看她的反应,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撤回了身。他正想再调戏一下席风荷,却见初阳突然离席走到了他和席风荷的中间,道:“皇上,微臣有事要说。” 顾钟越没有理会他,端起面前的白玉酒杯,一饮而尽。席间众人的目光皆投向他们,初阳站的笔直,投下来的影子遮住了顾钟越的脸。 席安行看出顾钟越不怎么想理初阳,道:“有什么事在朝堂上不能说,非要在家宴上说。” 初阳直勾勾地看着顾钟越,道:“此事至关重要,微臣今日必须要报。” 在席风荷的注视下,顾钟越佯装镇定地放下酒杯,冷淡地说:“奏。” 初阳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此事涉及机密,还请陛下随微臣到院中一叙。” 顾钟越这才严肃起来,他坐直了身子,随初阳出了门,两人寻了一处少有人经过的静谧之处,初阳忽然半跪在地上,道:“属下失职,还请陛下恕罪。” 顾钟越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虽说他为君王初阳为臣子,可初阳毕竟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比他年长,又是先帝在时的功臣。顾钟越虽因为席风荷对他心有芥蒂,但涉及国事,他还是敬重初阳的。 “将军请起,发生什么事了?” “这几日禁军巡察之时,疑似发现了南谷国的奸细,前日抓住了两个,有一个跑了,另一个在逼供之时被人暗杀而死,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话。” 顾钟越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皱起眉毛,看着初阳的眼睛里带着寒意,“竟有此事,你为何不早日禀告朕?” 初阳道:“只是有些迹象,无法确定,微臣不敢擅自惊动陛下。”还未等顾钟越开口,他继续说,“不过,微臣派人跟踪了那个逃跑的奸细。” “如何?” “微臣的人无能,跟丢了。” “跟丢了?!” “不过,”初阳眼中也染上了寒意,“是在长明街跟丢的,就在寻玉台附近。” 寻玉台 两个黑衣人跪在陶唐的面前,其中一个开口,是低沉的男声:“少主,您明知道初阳在追查我们的事情,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去席府?” “正因为知道他在查,我才会去。” “少主!您怎么能以身试敌,若是……” “废物!若不是你们在寻玉台暴露了踪迹,我又何至于如此?”眼神凌厉的看向两个人,两个人重重地低下了头。 “你们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打算。” “……是。” 第二十章 “寻玉台?”顾钟越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不是之前席风荷给自己做寝衣的的地方吗?他想起来席风荷说那是家裁缝铺,裁缝是个男人……男人 分卷阅读35 ?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裁缝” 初阳认同的点点头,“微臣此前听说过这个裁缝,但因为他一来就在太太小姐中出尽风头,不似寻常奸细那般极力掩藏自己的行踪,微臣便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 顾钟越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自那日起,微臣便派人暗中观察寻玉台,原以为要过些时日才能找到证据,没想到不过两日,他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自己送上门来了?” 初阳便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从我夫人的描述来看,那人自称从珞川而来,毫不避讳,可能是想借此洗清嫌疑,但是据我们的观察,他十之八九就是南谷国的奸细。” 顾钟越不解地皱了下眉毛,道:“可你不觉得,他这样,有点太刻意了吗?故意撞上你们,用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暴露的险招来洗清嫌疑?” 初阳沉默半响,在饮禾楼遇到陶唐时,他确实有些惊讶,也怀疑他这样做的目的,可除了这种理由,他找不到别的来解释陶唐的行为,除非,他是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初阳猛地抬起头,对上了顾钟越的眼神,顾钟越嘴角微扬,笑道:“二姐夫,看来咱们想到一起去了。” “可是,他没有理由。” “南谷国的人想做什么,我们不可能知道,你只管加强防卫,保护好京都百姓的安全就是了。”顾钟越收起笑脸,严肃道:“看在荷儿的面子上,朕就不跟你计较这次你知情不报了,不过,没有下次。” “诺。” “对了,”顾钟越便往大厅中走边道,“那个寻玉台的裁缝手艺确实不错,荷儿曾经在那里给朕做过几件寝衣,朕穿着很舒坦。” “……” 听到后面没了声响,顾钟越在心里偷笑,没成想听到初阳在后面悠悠地来了一句,“微臣的寝衣,都是夫人亲手做的。” “……”行,初阳,算你狠! 席风荷见顾钟越怒气冲冲地回来了,初阳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联想到之前在宫中听闻两人不对盘,还以为两人发生了矛盾,待顾钟越坐下之后,她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顾钟越看她一眼,眼神幽怨。席风荷没看出来他的委屈,还以为他在瞪她,莫名其妙地道:“不想说就不说,瞪我作甚?”说罢转过脸去不理睬他。 顾钟越更委屈了,低下头闷声吃饭。初阳看了他们一眼,嘴角上扬。 “怎么了,这么开心?”席宿雨看到他的笑容,好奇地问道。 “无事,两个小孩子罢了。” 梨颂苑席风荷房中 顾钟越抱着被子赖在席风荷的床上不肯走,“这大冬天的,朕可是皇帝,哪有睡在地上的道理,你要冻死朕啊?” 席风荷拉着被子就往外扯,恶狠狠地道:“你别想睡我的床,出去!” 翻了个身,顾钟越直接躺在了床里面,他撑着下巴,侧身看着席风荷,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席风荷,嘴角带着暧昧的笑容,“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咱们都成亲这么久了,分什么你我。” 席风荷被他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来了,她退后两步,眼睛看向别处,掩饰自己的心虚,“什么夫妻,有名无实罢了。” 顾钟越眼神暗了暗,随即拍了拍自己旁边的被褥,不正经地道:“睡一觉不就有名有实了,来!” “轻浮。”席风荷心中又气又酸,她都快忘了,顾钟越本就是个轻佻之人,这种话,也不知道跟多少小姑娘说过。 “这话是说给朕的妻子听的,又何来轻浮之说。” “睡什么睡,今儿个是除夕,要守岁的。”席风荷趁他不注意,一把将被子扯到一边。 顾钟越这才意识到,之前除夕,父皇不喜欢热闹,就从未宴请过群臣,都是他们三人一起在祠堂中守岁的,每到合家欢聚的时候,父皇的心情都不怎么好,纵使在母后的灵位前,三人也都沉默着各怀心事。后来顾钟越年纪大了,受不了那种压抑的氛围,总是喜欢往外跑,也就很久没有和家人一起守岁了。 “既然要守岁,为何不在宴席之后一起?”他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守过岁,却也知道一般都是全家一起,点灯围炉闲聊的。 席风荷早就习惯了家中的守岁与他人的不同,见怪不怪地道:“父亲想和母亲独处,嫌我们碍事,所以都是各院各守各的。有时几个院的人会一起在花园中守岁。” “那岳父和岳母的感情还真是伉俪情深,”顾钟越忍俊不禁,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那为何……”还会有这几位姨娘。 席风荷知道他想问什么,慢腾腾地道:“身不由己。” 席安行和席夫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席夫人刚刚到了及笄之年便提了亲。可成亲两年,席夫人一直无所出,席安行被父母逼迫,娶了自己随先帝南巡时救下的女子,那女子死心塌地要跟着他,后来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席宿雨。 顾钟越了然,父皇 分卷阅读36 也是深爱母后,不也娶了众多嫔妃吗。 “不过,父亲娶了卫姨娘不久,母亲便怀了我大哥,后来又生了我。父亲自然对我母亲更好了,卫姨娘也是爱我父亲的,也从无怨言,父亲对她也很宠爱。母亲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府中关系也是和睦。” 宠爱归宠爱,也不过是个姨娘,终归比不过席安行自小便情根深种的原配夫人。他二人一同守岁,外人看来是夫妻情深,在卫姨娘那里,只有一段含泪落寞的漫漫长夜。 在院子里点了火,席风荷裹着被子和朱轻一起围坐在火盆前,顾钟越见状,也进她房间扯了床被子,喊了声栏崇,坐在了席风荷身边。 “你拿我的被子作甚?你们习武之人,还用得着这个。”席风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顾钟越嬉皮笑脸地道:“习武之人怎么了?在寒冷面前,皇上也要低头。而且,你看,咱俩的被子上绣的都是鸳鸯,看着心都暖和了。” 席风荷第一次发现顾钟越这样贫嘴,但她很受用,忍不住笑了,叹息道:“能说会道,就你这张嘴,也不知道要骗多少小姑娘。” 火光映在席风荷的眼眸中,让她的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顾钟越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是说不出的柔情万丈。 “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这种话,我会只跟你一个人说。”顾钟越小声地道。 “顾钟越你说啥,我没听清?”席风荷问道。 在席风荷的头上轻拍了一下,顾钟越轻快地道:“没什么,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席风荷不说话了,朱轻在一旁笑道:“小姐小时候啊,可是爬树打架样样精通,就那个兵部尚书之子李呈先,小时候来席府被小姐打过一次,后来说什么都不肯再来了,可把老爷给气坏了。” “朱轻!”席风荷佯怒,轻轻拍了朱轻一巴掌,又转头对顾钟越说:“你别听她瞎说,我可没有那么野蛮。” 顾钟越宠溺的看着她:“那你为何要打李呈先?”印象里李呈先彬彬有礼,一派儒雅书生的样子,没想到小时候还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席风荷不情不愿地道:“那是因为……” 青洛苑 “夫人,不用陪母亲守夜吗?”席宿雨在为初阳更衣,初阳问道。 “不用,母亲一直都是这样,每到除夕就自己守夜,也不愿我陪着。”席宿雨的语气中带着心疼和无奈。 “去看过四小姐了吗?” “芸儿不愿见我,云生说她已经吃了晚饭,想来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有点难为情吧。” “是我不好,没考虑周全。” “无碍,事关京都百姓,芸儿她会理解的。” “先不要告诉四小姐。” “为何?” “我自有安排。” “好。” 席言芸一手持剪刀,一手拿着一件衣服,青绿色的衣服上绣了粉色的莲花,席言芸抬手,将衣服剪个粉碎。 “小姐,您别这样,今个是除夕,您不能这样!”云生扑上去,想抢下席言芸手中的剪刀。 席言芸狠狠地将她推到一边,“滚开!” 席言芸面目狰狞地看着手中的衣服,眼泪忽然流了下来:“为何我喜欢上的是这样一个怂包?”想到陶唐离开时的背影,她更加愤怒,又狠狠地撕扯了几下衣服。 “小姐,陶公子来这里,本来就不合规矩。”云生提醒道。 “我自然知道不合规矩,可他偏偏找了那样一个借口,若是被席风荷知道了,定会狠狠地嘲笑我!” “小姐,皇上和皇后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何况,没人知道您和陶公子的关系。” 席言芸不说话了,云生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难平她心中的怒火,“席、风、荷。” 她咬牙切齿地念着席风荷的名字,仿佛要用牙齿把她撕碎一般。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已成为过往。夜色凉如水,也不知凉的是谁的心。 第二十一章 席风荷从小到大,从没有完完整整地守过岁,到了下半夜差不多就困得不行了,朱轻就会把正在打瞌睡的她叫醒,她迷迷糊糊走回房间,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鞭炮声吵醒。 今年不一样了,虽然还是被鞭炮声吵醒的,但这次她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双眼微合,眉毛浓密,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做了美梦,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上,衬得他面如冠玉,宛若仙人。 席风荷承认这副画面确实养眼,顾钟越毫无防备的样子也让她十分心动——如果他没有睡在席风荷的床上,一只胳膊紧紧地搂着席风荷的话。 “顾!钟!越!”席风荷嘶吼道,匆忙起身,发现自己的衣服穿得好好的,还是昨日那件。 顾钟越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嘟囔道:“好吵啊……” 席风荷语无伦次,脸色通红,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又指指自己,“你!我…… 分卷阅读37 你为什么在我床上?你个流氓!” 顾钟越这才清醒过来,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故作娇羞道:“荷儿,你昨天……好主动,人家只是想把你放到床上,可谁知你紧紧地抓着人家把人家往床上拽,人家想走都走不了。” 席风荷的脸更红了,恼羞成怒道:“胡说!我怎么……怎么会……” 顾钟越一脸玩味地看着她,惊喜地发现席风荷在这方面脸皮还挺薄,又萌生了继续调戏的想法,他咬着下嘴唇,委屈地说道:“真的,不信你去问问朱轻,你昨天非礼我的时候,她可都看见了。” 席风荷受不了了,感觉自己的头顶都在冒烟,她一把推开顾钟越,掀开被子就跑了出去。 顾钟越看着她慌张的背影,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昨天晚上席风荷听着他说话就睡着了,摇摇晃晃地,朱轻见惯了似的要把她叫起来,顾钟越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叫席风荷。 顾钟越揽着席风荷的肩膀,让她靠向自己这边,又拦腰把她横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作为一个正人君子,虽然嘴上和心里都想和席风荷一起躺下,但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这样做。“罢了,来日方长。”放下席风荷后,帮她掖好了被子,他正要离开,谁知席风荷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舍不得我走了,你要再这样,我可真就不走了,你明天可不要说我耍流氓啊。”知道席风荷听不到,顾钟越自嘲道。 谁知席风荷狠狠地扯了他一把,把他整个人都扯到了床上。顾钟越的胳膊撞到了床板,他吃痛道:“你这丫头劲儿怎么这么大……” 一抬头,席风荷的脸近在咫尺,粉嫩的嘴唇微张着,就像是刚刚成熟的樱桃,诱人采撷。 “席风荷,你要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他喃喃自语道,压抑着心中的□□。 席风荷像是听到了一样轻哼了一声,身子向顾钟越这边拱了拱。 顾钟越终于忍不住了,照着那双诱人的唇便亲了上去,轻轻地咬着席风荷的唇,舌尖轻扫着她嘴唇,细细地品尝她唇间清香。 席风荷皱了皱眉,不舒服的嗯了一声。顾钟越及时的收了回来,看着席风荷有些红肿的双唇,他像一个吃到了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糖葫芦的孩子,心满意足的笑了。 “晚安,我的皇后,新年快乐。”亲吻了席风荷的额头,顾钟越躺在席风荷的身边,闭上了眼睛。 席风荷好像听见了一样,睡梦中甜蜜的笑了。 去给长辈们拜年的时候,席宿雨发现席风荷和顾钟越之间的有些怪怪的,顾钟越还是一样黏着席风荷,但席风荷好像很不好意思一样,双颊绯红,眼神一直在闪躲,但却不抗拒顾钟越的靠近。席宿雨作为一个过来人,以为是一对夫妻闹别扭了,一笑了之。 席风荷是真的不想理顾钟越了,想着今天早上她去质问朱轻为什么让顾钟越留在她床上时朱轻说的话,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好再也见到顾钟越了。 “皇后娘娘,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晚上你抱着皇上不撒手,是我想扯就能扯下来的吗?奴婢想去您房里照顾的来着,谁知一到门口就看到您抱着皇上的胳膊,奴婢的眼睛啊,那可真是……” 朱轻话还未说完,席风荷就红着脸跑开了,从别人口中听到她做的那些丢人的事情,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顾钟越像没事一样一直在她耳边说话,席风荷红着脸,完全不好意思理他——她昨天晚上好像还梦见顾钟越亲她了,仔细回忆一下,唇间好像还有柔软的触感。 真是疯了…… 席风荷还在别扭着,远远地就听见了席言芸的声音,那声音清脆明朗,十分轻快。 “芸儿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给父亲母亲请安,父亲母亲,姐姐姐夫,新年好。芸儿昨天因事未能与你们一起吃年夜饭,芸儿失礼了,特来给各位赔个不是。” 众人皆有些惊讶,席风荷也忘了和顾钟越之间的尴尬,好奇地看着席言芸,昨天还躲房间里不肯见人,今天就这样欢腾地出来了,还这么热情,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看向席宿雨,结果席宿雨也是一脸的疑惑。 “芸儿,你要是……有所不适,不必特意来拜年,在房里好好休息就是了。”席宿雨关切地道。 “谢二姐姐关心,芸儿没有不适,新春佳节,芸儿想和大家一起过。”语气真诚,可席风荷听着总有些不太舒服,其他人听着,也都有所不适。 席宿雨自知多管了闲事,有些尴尬,索性闭口不言了。初阳牵起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没事。 昨天的事情还未解决,但也不至于在新年头一天就生事,席安行朝席言芸招招手,笑呵呵地道:“没事就好,来,芸儿,你的红包。” 席言芸笑着迎上去,道了声谢谢父亲,便站在了席安行旁边。 “你这个妹妹,有些奇怪啊……”顾钟越忽然凑到席风荷耳边,问道。 席风荷被他的动作吓到了,不自觉 分卷阅读38 往后退了一步,顾钟越一脸受伤地看着她。 “荷儿,你都一个早上不理我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生气了。” 席风荷总不能告诉他她是在气自己吧,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我就是……就是在想今天要去长明街逛逛,太入神了,被你吓到了。” “长明街,我也好久没去了,我和你一起去。”听到长明街,顾钟越激动地道。 是想念醉花楼里的姑娘了吧,席风荷在心里生气地想道,却忽地想到自己有什么立场生气,我是皇后,要看着皇上,不能让他去那些风月场所,对,我是皇后!席风荷自我安慰。 顾钟越在宫里待了太久了,忙于政务,曾经在饮禾楼听戏,在酒馆畅饮的日子已经离他太远了,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出宫,还是在春节这样热闹的时候,他想牵着他的皇后,好好地在街上逛一逛,就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夫妻一样,与喧嚣之中,感受世间最平凡的温暖。 一家人吃过早饭,席安行以年纪大了玩不动了为由和席夫人一起回了居所。席宿雨和初阳也回青洛苑去陪卫姨娘。席言芸在席安行走后便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匆匆告退了。 刨去跟在身边甩都甩不掉的栏崇和朱轻,顾钟越终于迎来了和媳妇的二人世界。 大年初一,长明街上张灯结彩,一片欢腾。 顾钟越和席风荷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看着街边吆喝的小贩和一个个结伴同游的家庭,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几个穿着大红棉衣的小孩子吵吵闹闹的跑过来,撞到了席风荷,席风荷一个踉跄,顾钟越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小心点。” “无碍。”席风荷应道,默默地想把手抽回来,顾钟越怕她跑了一样,攥的更紧了。 “顾……顾钟越,你松开。”席风荷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听不清,饮禾楼开了,我们去看看吧。”不容席风荷反驳,顾钟越拉着她就走。 席风荷没办法,只能红着脸,任由顾钟越牵着自己。 两人到的时候,说书人讲完了一场,正准备收拾回家,席风荷拦住他:“我们才刚来,不再讲一场吗,怎么收的这样早” 说书人看着她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见他二人衣着华贵,定不是寻常人家,恭恭敬敬地回道:“这位夫人,今天是新年,我还要回去陪我老婆孩子过年呢,您要是想听,到了初八,咱再正儿八经的讲一场。” 话已至此,席风荷也不好阻拦,就放他去了。没听到评书,两人吃了几盘点心就回去了。 见席风荷兴致不高,顾钟越问道:“怎么,只是没听到评书就这样了,点心不好吃吗?” “好吃是好吃,只是那说书人也忒不会说话,从前都叫我小姐,不过才半年,就叫夫人了,把我都给叫老了。”席风荷不满地道。 顾钟越却是笑了,“你嫁给了我,可不就变成我夫人了” 席风荷赌气,转过身去不理他。顾钟越凑上去哄她。 途径“寻玉台”,店铺的门紧闭着,显得格外冷清,顾钟越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道,待初八正式开市,也不知还会不会这般冷清。 第二十二章 正如顾钟越和初阳所想,寻玉台在除夕之后便再也没开过门。眼看着马上出了正月,那个名为陶唐的裁缝也再未露过面。 顾钟越和初阳将此事向朝中众臣瞒了下来,禁军与暗卫同时出动,全城暗中搜查陶唐及其同伙的去向。 “寻玉台为何还未开门,我还想做几件春装呢。”席风荷不解道。 顾钟越并没有跟她提起过南谷国奸细一事,席风荷说起寻玉台时,他开玩笑道:“许是回乡去了吧。” 席风荷没放在心上,寻玉台的裁缝手艺再好,对她来说也只是图个新鲜,尚服局里手艺好的绣娘成堆,不至于为了几件衣服去记挂一个素未谋面的裁缝。 席风荷并不知道陶唐便是那日席言芸带回来的人,席言芸不愿说,她也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顾钟越看着初阳送来的密函,陷入了沉思:这个裁缝的身份,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尊贵。 “南谷国三皇子亲自来了,真是有意思……”他自言自语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眼看着冬雪消融,春意渐浓,朱轻从尚服局里拿了席风荷的春装,迈着欢快的步子朝归语殿走去。 “朱轻姐姐,朱轻姐姐,等等我!” 听见有人叫自己,朱轻回过头,看着个穿粉色宫装的小丫头着急忙慌地奔向自己,因跑的太快,险些没停下来,朱轻微微侧身,避开了她。 小丫头长得还算可爱,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盛满了天真与好奇,但那副冒冒失失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何事?” “朱轻姐姐,我是尚服局的云枝,刚刚您去拿衣服的时候我也在那儿,不过我只是个打杂的 分卷阅读39 ,您肯定不记得我。”叫做云枝的小宫女笑嘻嘻地说。 朱轻想起刚刚取衣服时,总感到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想来便是这个丫头了,跟了自己这么久,多半是想套近乎巴结她,一想到这样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也像那些宫女太监一般趋炎附势,朱轻心头一阵不适,甚至有一丝厌恶。 她直截了当地道:“你跟了我那么久,到底有什么事?” 见朱轻这般直接,云枝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可怜兮兮地看着朱轻,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哽咽道:“朱轻姐姐,你帮帮我吧,我想见皇后娘娘!” 果然又是个想借她来巴结皇后的,朱轻正色道:“皇后娘娘岂是你等想见就见的!收起你的心思,踏踏实实地做好你的差事,你做的好了,将来自然有机会见到皇后娘娘。”说罢便要走。 云枝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了,紧紧抓住她的衣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朱轻姐姐,你帮帮我吧,我十岁入宫,在宫里待了三年,我已经三年没见我的父母了,前几日家中传信,说我爹爹病重,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听她所言,朱轻心中一动,将她扶了起来,又问道:“我怎知你不是在诓我?” 云枝擦擦眼泪,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来,信皱皱巴巴的,一看便是在袖子里放了很久了。 “我爹爹想再见我一面,可嬷嬷不准我回家,听闻皇后是至善之人,朱轻姐姐,你就让我见见皇后娘娘吧。如果我不回去,定会遗憾终生。” 朱轻粗略地看了一下,云枝所说属实。想着自家皇后那副热心肠,如果今日她没带这小丫头去见她,日后她知道了,定是少不了一番怪罪。 “罢了,”朱轻将信交还给她,“你随我去吧,皇后娘娘面前,注意规矩,不可像这样无礼。” 云枝的脸上焕光了笑容,几乎要蹦了起来,“多谢朱轻姐姐,大恩大德,云枝没齿难忘。” “你且把这些话留着到娘娘面前说吧,我只管把你带过去,帮不帮你是娘娘的事,由不得我定夺。” 话虽这么说,但以朱轻对席风荷的了解,她自然是会帮的。 果不其然,云枝声泪俱下地又说了一通,席风荷立马准了她半月的时间回家,听到云枝说家中困难才被卖进宫中做了宫女,又让朱轻备了些钱财给她,贴补家用。 云枝千恩万谢,直言回来之后要为席风荷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朱轻提醒道她的父亲还在家中等她,云枝又重重地磕了个头,迫不及待地走了。 待她走远了,席风荷对着朱轻道:“去查查是哪个嬷嬷不许她回家的。” “娘娘,尚服局忙着做春装,正是最需要人的时候,那嬷嬷不放她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席风荷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又道:“我知道,查到之后小惩她一番便是了,忙归忙,不许女儿去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也确实无情……” “诺。” 席风荷望着朱轻若有所思地样子,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朱轻作为她的贴身宫女,放一个小宫女出宫的权利还是有的,之所以会把云枝带到她面前来,许是在云枝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朱轻也是因为家中困难才被卖到席府来的,她刚来便被席安行挑去给席风荷做了贴身丫鬟,席风荷对她也是亲如姐妹,朱轻在席府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但那年八月十五,席风荷和她父母一起去郊外的寺庙祈福之时,朱轻的父亲病逝了,那次席风荷没有带上朱轻,把她留在了府里。 府中的管事嫉妒她受席风荷的喜欢,不许她回家,朱轻也没能见上自己的父亲最后一面,虽然后来席风荷一气之下让席父辞退了管事,但这事成为了朱轻心中永远的痛。表面上已经随岁月的流逝成为过去,但偶尔想起,还是会悔恨不已。 看朱轻在一旁沉默,席风荷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沉浸在了痛苦之中,席风荷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道:“朱轻,我们出宫去吧,我想吃饮禾楼的点心了,还有……” 席风荷坏笑道:“我想去醉花楼逛逛,折扇姑娘的小曲儿,我可是好久没听了。” 朱轻被她的样子逗笑了,道:“您可是皇后娘娘,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哪种地方?醉花楼可是个正经的青楼,那里的姑娘可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折扇姑娘要是听到你这话,免不了又要生气。” “可要是皇上知道了……” “别提他了,咱不告诉他,咱偷偷地去。” 席风荷最近见到顾钟越时,心里的那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便加重了,自从新春那夜之后,这种感觉逐渐明朗了起来,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但是席风荷不想承认这件事情,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件事,安慰自己只是占有欲在作怪。 朱轻也是被云枝的事情扰乱了心神,没想着阻拦也就罢了,竟也跟着她一起胡闹起来,想着席风荷是为了安慰自己,心中感动,也愿意陪着她胡闹。 第二日,两人乔装 分卷阅读40 一番,从偏门出了宫,驾着马车直奔长明街醉花楼。 “哟,江公子来了,今儿个折扇姑娘刚好没有客人,就等着您呢,您这边请。”打扮得艳丽的老鸨用她那仿佛被人掐住了一张的嗓子招呼着席风荷,熟练地叫小厮将她迎到了折扇的房中。 席风荷随手给那小厮几两银子,小厮谄媚地笑着退了出去,为她们关上了门。 “折扇姑娘,想我了没?”绕到屏风之后,席风荷望着折扇的背影道。 “江小姐,你好久没来了。”折扇抱着琵琶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带着异域风情的标准美人脸,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 折扇的父亲是胡人,关于她的身世,席风荷只偶然听说过一些,她不愿提,席风荷也就没有多问。 折扇性子冷淡,是醉花楼里有名的冷美人,有多少人掷下千金想搏她一笑,她都不屑一顾。席风荷和江筝一次在京外救下了遇到流氓绑架的她,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 江筝个登徒子还想借机去安慰受到惊吓的美人,结果折扇像习惯了似的,淡淡地对他们道了谢,便叫起她那吓傻了的丫鬟离开了,留下席风荷和江筝面面相觑。 江筝打听到这是醉花楼的折扇姑娘,硬是拉着席风荷去了醉花楼,折扇看到男装的席风荷也没有拆穿,弹起琵琶为他们唱了小曲儿,一首《乌啼川》,婉转悠扬,听得他们如痴如醉。 自此,席风荷和江筝便成了醉花楼的常客,有时江筝不在,席风荷也常常自己去,两人以兄妹相称,折扇也未曾起疑过。 “江公子也很久没来了,你倒是比你兄长还喜欢这里。”说起江筝,折扇的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地柔情和思念之情。 想着江筝应该忙着顾钟卿那里的事,席风荷忍不住笑道:“他有人要照顾,忙着呢。” “……可是个女子?” 席风荷饮了口酒,有些辣,她还是不太喜欢醉花楼的酒,酒劲太强。 “对,还是个十分麻烦的女子。” 折扇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眼睛,语气中带着些许失落,“到了年纪,自然是要娶妻的。” 席风荷满不在乎,“就他那个样子,谁嫁给他谁倒霉。” 折扇笑笑,转轴拨弦,唱起了一首《锦瑟》,曲调哀婉,听得席风荷心中戚戚,连饮了好几杯。 “好好的,唱这歌作甚,听得我难受。换一首。” 折扇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了然一笑,转而换了一首轻快的。 席风荷拉着折扇和朱轻玩得高兴了,也忘了时间,直到看到夕阳透过窗子洒进来才恍然惊醒,拉起朱轻,匆匆想折扇道了别就往宫里赶。 眼瞅着归语殿门口没有人,席风荷悄悄的溜回了房间,刚刚关上了门,便听到了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压抑着怒气,“你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 一回头,席风荷就看到顾钟越坐在她的床上,面带愠色。 完了。席风荷脑子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第二十三章 席风荷一身男装,一脸心虚地站在顾钟越的面前,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袖,不时抬头看一眼顾钟越,在看到顾钟越脸上的怒意时,又立马低下了头。 “回答我的问题。”顾钟越平复了下心情,问道。 “我和朱轻一起去了长明街。”席风荷老老实实地答道,恍惚间觉得坐在那里的是自己的父亲。 “这么晚了才回来?”顾钟越松了一口气,想着她应该是去了饮禾楼,语气也温柔了起来,他起身朝席风荷走过去,却闻到了一股酒味和浓重的脂粉味。 话锋骤变,“你喝酒了?还穿了男装,你到底去了哪!” “就在醉花楼……喝了一点点。”席风荷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看顾钟越的眼睛。 “醉花楼!”顾钟越的眼中迸出怒火,直勾勾地看着席风荷。 “席风荷,你去醉花楼做什么?” 席风荷低着头,不说话。顾钟越更生气了。 “你知道你什么是什么身份吗?一国皇后!私自出宫,与青楼女子厮混,成何体统!”顾钟越呵斥道。 席风荷这才反应过来:顾钟越凭什么训斥她她抬起头,不服地看着顾钟越,锋芒毕露。 “我与青楼女子厮混?难道陛下之前没有去过醉花楼吗?陛下去青楼的次数,可远在臣妾之上吧!” 顾钟越哑言,随即又道:“那是朕年少轻狂,彼时朕尚未成家,如今朕已是有妇之夫,自然不会再去那种地方!” “当真?”席风荷挑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朕是皇帝,君无戏言!” “好,皇上说的话,臣妾记下了。” 席风荷偷笑,顾钟越发现自己被她套进去了,刚刚的气势荡然无存,还许下了这样的诺言。 他恼羞成怒道:“席风荷,我们在讲你私自出宫的事情!” “本宫是 分卷阅读41 皇后,难道皇后出宫还需要请示皇上吗?” “自然……虽说不用,可你应当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担心,最后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顾钟越又生生地咽了下去。甜言蜜语说得轻松,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反而不怎么敢表达了,何况,他今天还做了对不起席风荷的事情。 “免得你如何?”席风荷问道。 “罢了,”顾钟越放低声音,“你以后出宫,还是要告诉我一声的,免得我有事却不见你的人影。” 席风荷也收敛了锋芒,柔声道:“这次是我不好,昨日朱轻心情低落,我便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便去了折扇姑娘那里听曲,折扇姑娘一曲《锦瑟》听得我心中烦闷,才饮了些酒。” “《锦瑟》?你为何会心中烦闷?”顾钟越敏锐地捕捉到了席风荷话中的关键字。 《锦瑟》是前朝乐师所作,曲调哀婉,讲述了对所爱之人的思念和求而不得的苦楚,席风荷为何会烦闷,可是还放不下初阳,抑或是,心有所思? 顾钟越注视着她的眼睛,脸上带着忐忑和期待,有一个猜想萦绕在他心头,让他有些兴奋,他静静地看着席风荷,等待着她的回答:在我为你而烦恼的时候,你是不是对我也抱有同样的心思? 席风荷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避开了他的眼睛,“只不过是折扇姑娘唱得好,我有些触动罢了。你找我何事?” 顾钟越眼神躲闪,犹豫半响道:“兵部尚书李崇有一女名李尚琮,年十五,相貌姣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顾钟越小心地收起自己的失落,说起了正事。 席风荷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怎么?” “今日早朝,有人想让朕纳她为妃。我自然是不愿的,众臣附议,我……没办法拒绝。” “然后呢?”强忍着心中酸涩,席风荷若无其事地道。 顾钟越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看她这般风轻云淡,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有人提议他纳李尚琮为妃,他便以先帝丧期未过拒绝了。可底下一群老臣齐齐跪下,直言宫中只皇后一人实在不妥,子嗣为重,先帝在天之灵定也会欣慰的,其中不少已经满头白发,历朝三代。 他一直不肯松口,他们便把矛头指向了席安行,明里暗里指责席安行教女无方。 顾钟越与席安行对视一眼,席安行无奈,主动提出让皇上纳妃,为皇室开枝散叶,他会好好教导席风荷,她定不会因此与她置气。 席安行跪下之时,顾钟越体会到了父皇的无力,一代君王,在一群白发苍苍的老臣“善意”的逼迫之下,要做出多少违心之事? 如果他再不答应,他和席安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定会不断地有奏折递来,劝他纳妃,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席安行一生清白,若是因他而遭人指点,他又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岳父和席风荷。更有甚者,席风荷也会被有心之人,安上善妒的名声。 被逼无奈,他只得答应了,让李崇找个时间送李尚琮入宫,封为正三品婕妤,暂居铭簪楼。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顾钟越小心翼翼地看着席风荷。 “纳妃之事,全由皇上一人做主,为皇室绵延子嗣本就是头等大事,无论将来哪位妹妹得陛下宠爱,臣妾定会好好待她。”席风荷赌气道。 顾钟越听到她又自称臣妾,知道她是在生气,孩子气地绽开了一个笑容,“你在生气?” “臣妾没有。”席风荷转过身去不看他。 顾钟越伸出胳膊把她的肩膀扳了回来,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 “荷儿,我绝对不会因为她冷落你的。” “这有什么,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女人是女人,兄弟是兄弟,你不必在意我的。”席风荷继续倔强。 这下顾钟越真的生气了,他对席风荷的感情这般明朗,只差一句话挑明了,可席风荷居然把他当兄弟? 撂下一句“这样更好”,顾钟越怒气冲冲地推开门,喊上在外面偷听许久的栏崇便走了。 他一走,朱轻忙扑了进去,却见席风荷趴在床边,小声呜咽,肩膀不停地耸动。 “皇后娘娘……小姐,怎么了这是,可是皇上说了什么?” 席风荷扑到她的怀里,大颗的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来,落在她白色的束袖之上,衣袖浸湿了一片,变成了米色。 “朱轻,顾钟越他要纳妃了。”席风荷哭道。 除了惊讶之外,朱轻更多的是恐慌,她早就看出来席风荷对顾钟越的感情有所变化,可她一直在暗自祈祷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不想再让席风荷飞蛾扑火了,青梅竹马的初阳尚且伤她至此,何况是世间最多情也无情的帝王? 可席风荷还是爱上了顾钟越,在她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上了他。好在她能看出来,顾钟越心里也是有自家小姐的,只是不知道有多大的分量罢了。 “他是皇上,纳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您是皇后,您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朱轻抱着她,心疼地安慰道。 分卷阅读42 “朱轻,我答应过先帝,要成全顾钟越与她心爱之人。可我、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不想让她娶别的女人,我……”席风荷已是泣不成声。 她一直在回避,一直不想承认自己爱上了顾钟越,不同于对初阳的倾慕,那是真真切切的爱,她记得第一次见顾钟越时他的轻狂,他给她手帕时的神情,他与她泛舟时的灯火……记得他们的争吵,记得顾钟越对她的每一份好与不好,待她察觉之时,才发现自己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之间的每一件小事,发现顾钟越已经走进了她的心。 可她不能这样啊,她不知道顾钟越对她是否有感情,若有,又无法确定那感情是否属于爱情还是友情,初阳之后,她有些怕了,怕错把友情当作了爱情,一腔爱意付诸东流。 “小姐……你不是说过吗,世间最难琢磨之事便是感情,你若喜欢皇上,放心大胆地去爱便是了,你们可是夫妻,是要相伴一生的,夫妻相爱,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席风荷不说话,哭声小了些,思索着朱轻的话, 朱轻抱着席风荷,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把顾钟越对席风荷有情的事情告诉她。听着怀着的哭声渐渐停了,便知道席风荷哭累了,该是睡着了,便把她扶到了床上。 席风荷的小脸都哭花了,白一道红一道的,朱轻为她擦干净眼泪,盖好了被子。 罢了,帝后之间的事情便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她插手,只怕会适得其反,她只要护着自家小姐便是了。 吹灭蜡烛,归语殿陷入了黑暗,床上精致的人儿睡得不踏实,不时有呓语,不安分地翻来覆去,有人推门而入,坐在床边守了她许久,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哄着她;“荷儿,我在。” 席风荷好像听到了一样,老实了下来,再也不愿放开似的,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温热的手。 三日后,李婕妤入宫,皇上赐封号冉,赐居铭簪楼。冉婕妤作为席风荷之后宫中唯一的嫔妃,风光无限。 席风荷已经三日没见顾钟越了,她也没心思去找她,像刚知道初阳成亲时一样,每日坐在院子里发呆,等着李婕妤入宫,她派朱轻送去了几件贵重的首饰,当是贺礼,却半分都不想见她。 谁知到了下午,冉婕妤不请自来,到了归语殿。 第二十四章 席风荷是认得她的哥哥李呈先的,李呈先此人,天资聪颖,三岁识字,五岁便可作诗,年方十五便考取了状元,深得先帝喜爱。 可他恃才放旷,目中无人,不仅拒绝了先帝要封他为官的话,还直言官场污浊,人心险恶,参加科考不过是为了证明其他人皆在他之下,他不肯与世俗同流合污,只愿与前朝名士一般,寄情山水。 他这一骂便骂了整个朝廷,连席风荷听到的时候都忍不住骂他是目中无人,更别说那些为国家百姓呕心沥血的重臣了,更有年纪大些的老臣直接气到吐血,如果不是先帝仁厚,他爹又为人谦和在朝中颇有威望,他都不知道被弄死过多少次了。 他性子又直,得罪了不少人。但却是李崇的独子,李崇哪敢放他的宝贝儿子去寄情山水啊,想尽办法把他留在了家里,李呈先反抗不成,便和他的那些知己好友一起,为自己在府中建了个别院,每日在其中,吟诗作画,谈的尽是些风花雪月。 席风荷随席安行去李府做客时,曾偶然向他的别院里瞥过一眼:一大群男人,皆着白衣,在院中,在树下,桌边,或摇头晃脑大声诵读,或提笔作画,还有几人不知在争论些什么,争得面红耳赤,险些打了起来。一片嘈杂,李呈先淡定地坐在一旁,手中握着经书,读得津津有味。 席风荷被那副场面震惊到了,迅速逃离,这件事一度成为她的阴影,以为所有的文人都像李呈先这般神经质,来向她提过亲的人中,但凡有从文的,她看都不看便直接拒绝了。 后来听闻李呈先拒绝了席安行将席言芸嫁给他的提议,搞得李崇和席安行十分尴尬。李呈先也被他爹狠狠地罚了一番,之后便收敛了许多,不常出现在京都中了。 那是席风荷唯一一次没有嘲笑席言芸,她反而觉得幸亏他没同意,不然席言芸嫁过去之后不知要受多少苦,万一李呈先在他两人的婚房中招来了他的那些朋友,席言芸怕是当场便要翻脸。 这李尚琮是他的妹妹,从小耳濡目染,万一也是个这般该如何是好? 见到李尚琮之后,席风荷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李尚琮身材娇小,一身藕荷色云霏妆花缎百花曳地裙穿在身上,衬得她十分可爱。 她说话糯糯的,羞怯地笑着,说着说着便红了脸,如邻家妹妹一般,很容易便激起人的保护欲。席风荷尚且有这种感觉,更不要说那些男人。 “皇后娘娘,臣妾的父亲与丞相大人是好友,家父嘱咐臣妾,要与姐姐一起,尽心尽力侍奉皇上。” 可爱归可爱,席风荷对她却喜欢不起来,连带着说起话来也不客气。 “侍奉皇上这种事,本就是自己的事,哪有一起不一起之说 分卷阅读43 ,难道妹妹喜欢这样的?” 李尚琮听出她话中深意,本就羞红的脸更加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臣妾、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席风荷看她慌慌张张,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样子,心中有一丝罪恶,她又道:“你不要紧张,本宫只是开个玩笑,妹妹怎么还当真了呢。” 李尚琮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满眼的笑意后,松了一口气。 “妹妹今天特意来找本宫,就为了说这个?” “臣妾初来乍到,依礼应当来向姐姐请安的。” 还真是个懂礼貌的孩子,席风荷心中又是一阵不爽,她饮了一口茶,淡淡地道:“这样啊,本宫还以为你来找我请教来了。” 李尚琮不解,“姐姐何出此言?” “依礼你今晚不是还要侍寝吗?本宫还以为你来找我取经呢。” 李尚琮这下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早就听说过席风荷是个不好对付的主,但打死她都没想到席风荷会说出这般直接的话来。 李尚琮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只得拉着自己的侍女,随便找了个借口,狼狈地走了。 待她走远之后,一旁听了许久的朱轻忍不住道:“皇后娘娘,您听听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奴婢听了都觉得害臊,更别说这冉婕妤了,一看就是个脸皮薄的。” “我就是不喜欢她,我也不想说这些的,可话到了嘴边,不由自主地就说出来了。” 朱轻看着席风荷心事重重地样子,本来想劝她善待冉婕妤的话咽了回去。 席风荷轻叩着手中的碧青色瓷盏,想着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皱了皱眉头,确实有些露骨了,万一她再跟顾钟越说了,顾钟越再以为她很想和他发生点什么,会不会对她心生厌倦 席风荷脑中忽地闪过顾钟越与李尚琮在帐中翻云覆雨的场景,感到一阵恶心,胸口发闷,胃中翻涌,咽喉中似有异物,眼前也开始发黑。 “朱轻……我有些不适。” 说罢便在一旁干呕起来,可她已经连着几日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哪里吐得出来。朱轻忙过去轻拍她的肩膀,席风荷的肩膀触到她的温度,一下子倒在了她的怀中。 “来人!皇后娘娘晕倒了,快传太医!” 别吵了,我就是有些累了,我睡一会儿,可话还没说来,席风荷便失去了意识。耳边只剩下了朱轻的嘶喊。 席风荷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伸出手,却只看到一片黑暗,她险些以为自己瞎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没有点灯。 “朱轻,为何不点蜡烛?”席风荷从床上坐起来,开口才发觉声音有些嘶哑。 没人回答,席风荷又叫了几声,一双手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熟悉的触感让她心中一震。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一片昏暗中,席风荷看不到顾钟越的表情,只能听出来那声音有些沙哑,感觉到他坐了下来。 “没有心情,你怎么在这,你今天不应该在冉婕妤那吗?”席风荷默默地想把手抽回来,没能成功,反而被攥的更紧了。 “荷儿,我们先把冉婕妤的事情放一下好不好,我在做一件事,等我完成之后,我们在讨论这件事,好吗?”顾钟越难得地带上了点乞求的意味。 “顾钟越,你知道先帝为何赐婚你我吗?”席风荷看到了顾钟越的眼睛,即使是在黑暗中,那其中也闪着光,就像在苍茫之地摸索了许久的旅人,蓦然看到了启明星,找到了方向。 顾钟越沉默半响,道:“知道。” “席家的势力固然大,到底是先帝给予的,我父亲的忠心,你自然不用怀疑,我的两个哥哥,为朝廷也是尽心尽力,从无二心。” “我自然知晓。” “那你知道为什么先帝选择了我吗?”席风荷看着他,眼中含泪,暗自庆幸顾钟越看不到她的表情,“因为他想让我做一位贤后,借席家的势力,借我,保护你和你爱的人。” 顾钟越如遭雷击,他知道父皇是看中了席家的势力,相借席风荷同时稳定席家和将军府,却从不知还有这层意思。 趁他愣神之时,席风荷把手抽了回来。 “所以我不会干扰你的,我想开了,即使我喜欢你,也不会妨碍你和你爱的在一起。”席风荷两眼一闭,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反正都这样了,不如把话说明白,反正顾钟越早晚都要厌倦她,不如让那一天早点来,长痛不如短痛。 顾钟越还在思索席风荷所说的话,耳中忽然飘进一句“我喜欢你”,他猛地站起来,脸上是欣喜若狂。 “荷儿,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不会妨碍你的。”席风荷遮遮掩掩地道。 “不,不是这一句。”顾钟越把她缩回去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算了,你不要说了。”席风荷心中一沉,果然是这样吗…… “荷儿,你等着我,明天傍晚,我们在新山亭见,我有东西要给你。” 分卷阅读44 席风荷不解,让他有事今天说,心中却想让他早早的给个了断,免得她今天睡不好觉。 顾钟越只留下一句“明天再说”,便叫来了在门口守着的朱轻,朱轻点了蜡烛,又端过来一碗南瓜粥。 被顾钟越硬逼着喝完了粥,席风荷觉得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她还想再问,就被顾钟越按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睡觉!” 席风荷心道我才刚醒,却见顾钟越脸上不容抗拒的表情。于是她乖乖地躺好,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会睡不着的席风荷,很快便陷入了梦乡,听到席风荷平稳的呼吸声,顾钟越在她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一吻,“今天的南瓜粥,很甜。” 铭簪楼 李尚琮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丫鬟来报,归语殿的烛光亮了又熄灭,陛下都没有出来过。 她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自言自语道 :“你可知我求了父亲多久,他才同意让我做你的妃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把扯掉精心梳好的发髻,李尚琮面露狠色,长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胭脂细细涂抹过的红唇让她看起来宛如妖魔。 为了成为你的妃子,我连一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你便是这样对我的吗?不,我会让爱上我的,顾钟越。 抚摸着那边再普通不过的折扇,李尚琮痴狂取代了阴狠,她将折扇放在枕边,深情地道了一声,“晚安”,满怀希望地睡去。 第二十五章 新山湖入冬时结了冰,如今马上三月份了,水面化了冻可以行船了,但湖水依旧冰冷。 席风荷吃过中饭便到了新山亭,今早醒来时回想起自己说的话,有一丝的懊恼,但瞧着顾钟越的样子,倒不像对她真的无情。左思右想,席风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宫中也无事,就先来了新山亭等着。 太阳暖暖地照着,席风荷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做了个梦,梦里的顾钟越,一会儿深情款款,一会儿冷漠地看着她,席风荷在梦中感到一阵压力,眉头紧紧地皱着。 “荷儿。”有人在轻唤着她的名字,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像极了小时候乳娘哄她睡觉的样子。 席风荷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顾钟越站在他的旁边,手里拿着一个长形红木画盒,朱轻和栏崇都不见了踪影。 “我让他们去外面候着了。”看穿了席风荷的心思,顾钟越道。 他将画盒放到席风荷跟前,“打开看看吧。” “你所说的事情,就是这个?”席风荷打开画盒,一边展开画盒中的画一边问道。 而画上的场景却让她失了言:背景是长明街的饮禾楼前,画上的女子红衣似火,手中拿着一包点心,笑得明媚且张扬,身边围着一群小孩,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那女子的容貌,看起来格外眼熟。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你时见到的。”看着席风荷不解的眼神,顾钟越解释道。 “大概在一年多前,父皇便问过我有没有看上的姑娘,我说没有。父皇便告诉我他已经为我找好了未来皇后的人选,是席丞相家的三女儿,名叫席风荷。” 席风荷睁大眼睛看着他,一年前,原来先帝那么早便决定了吗? “我尚未见过她,不知善恶,不知美丑,我当时哪里愿意,但我知道父皇的用意,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后来我派栏崇去查了这个姑娘,栏崇是个脸盲的,只说那席家三小姐常带着她的侍女去饮禾楼,却不记得她的样子。我想知道我未来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就拉着栏崇一起去了饮禾楼。那里的姑娘真多啊,带着侍女的名门小姐也多,我便暗中观察,可始终找不到那个人。” 顾钟越想到这里,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我在那里待了一个上午都没能找到她,便想走了,谁知一出门,便看到了这幅景象。” 顾钟越盯着那幅画,又将目光挪到了席风荷的脸上。 那些小孩子,都是附近人家的孩子,一个个都同席风荷很熟络似的,一口一个“风荷姐姐”的叫着,从席风荷手中接过点心,乖巧地道了谢,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待这群孩子走光了,席风荷又把手里剩的最后一包点心给了一个一直在外围站着的孩子,那孩子脏兮兮的,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席风荷解下自己的披肩裹在了她的身上,蹲下来嘱咐了几句什么,便和朱轻一起离开了。 顾钟越便在一旁瞧见了全程,他记住了那女孩明媚的笑容,和一颗足以暖化霜雪的心。 当时顾钟越心想,和这样的女孩子成亲,也没什么不好的。 此后渐渐淡忘了,再见是他知道初阳要和席家二小姐成亲的消息,早就知道初阳和席家关系匪浅,鬼使神差的,他又去了饮禾楼。 街上是锣鼓喧天,喜气洋洋,楼中的席风荷独自流泪,顾钟越觉得她哭得特别丑,和她那张精致美丽的小脸特别不搭,她还是笑起来的时候好看。 一时没忍住,顾钟越递给了她一 分卷阅读45 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手帕,没想到这丫头还挺倔,跟他顶了几句嘴,顾钟越当时心想:我将来的妻子,为别的男人哭也就罢了,居然还这样对他。他心中有些不爽,故意没理会席风荷,下楼去了,彼时他想了一下那个总是默默无闻但战功赫赫的初阳,皱起眉头,心道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值得让席风荷为他这样? 后来,他和席风荷成了亲,发现这个姑娘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一些,有时直率的让人心惊,有时又别扭的可爱,让人很想逗逗她。 他也渐渐地发现,席风荷在他心里的重量一天天在加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浩海阁的那个傍晚,当席风荷抱住他时,烦躁又绝望的心瞬间平息了下来,那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 “席风荷,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兄弟,我爱你,你是我唯一的妻子,除你之外,我心里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也不会再碰其他人。” 顾钟越忽然抱住了席风荷,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道。 席风荷任由他抱着,眼里早已蓄满眼泪,她从看到这幅画时,她心中便已有了答案,画功虽一般,但落笔细腻,饱含深情。席风荷可以想象到,作画之人在动笔之时,一定是面带笑意的。顾钟越这一番告白,更是让她惊喜。 顾钟越见她迟迟没有说话,转而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闪着泪光,顾钟越有些慌乱地问道:“荷儿,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席风荷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却突然给了她这样一份大礼,她怎能不欣喜,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来。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那这样冉婕妤以后不是要独守空房了?” 顾钟越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懵了,在反应过来之后……气急败坏地看着她,找准她的嘴唇便吻了下去。 席风荷被吻得晕头转向,才想着推开他。 “你做什么?你这才刚……怎么能这样。”是不是太快了,席风荷绯红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席风荷,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别人?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没有,我只是忽然想到了……”看着顾钟越带着笑意的眼睛,席风荷有一丝丝的心虚。 心中一横,席风荷拉着顾钟越的衣领靠近自己,用一个吻来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桌上的画中,冰天雪地,街道张灯结彩,红衣的人儿巧笑嫣然,在她身后的楼中,一个男人也脸带笑意地看着他,那时他们并不相识,但命运之神在指引着他们相遇相知,待到冰雪消融之时,便是相守一生之始。 当天晚上,席风荷无情地拒绝了顾钟越想要留宿的请求,在吃过晚饭之后便把他赶了出去。 “陛下,你刚刚纳了冉婕妤,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臣妾体恤陛下,今日就不留陛下了。” 顾钟越有苦说不出,却也知道席风荷这醋一时是吃不完的,笑着摇摇头,便要起驾回宏庆殿。 “陛下,您不去冉婕妤那里瞧瞧吗刚才皇后娘娘的意思……” 新从内务府提上来做顾钟越贴身太监的孙营正欲发问,在接收到栏崇警告的眼神之后悻悻地住了嘴。规规矩矩地跟在二人身后回了宏庆殿,闭口不提冉婕妤之事。 孙营哪里知道皇上和皇后之间的事情,他只是个小太监,进宫不过才三年,本来贴身太监这种事情,再等十年也是轮不到他的,可他偏偏被皇上身边的栏崇大人挑中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每日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唯恐哪天一个不小心便掉了脑袋。 他当然不知道,栏崇已经受够了每天被顾钟越当作太监使唤的日子,他堂堂御前侍卫,因为顾钟越不喜旁人伺候而被迫做着太监和侍卫的双重工作,只拿一份俸禄就算了,他实在害怕哪天睁开眼他就变成了尖声细嗓的真太监。 为了自救,他好说歹说,顾钟越终于同意给他找个贴身太监,要求只有一个:有眼力见,会说话的。虽然栏崇觉得顾钟越在暗讽什么,但他还是一眼就相中了孙营,原因无他,这小太监一看就会说话。 后来栏崇发现,自己好像看错人了,孙营比自己还不会察言观色,可他兢兢业业,除了这点外实在寻不到什么,栏崇只好把他留下来,时时教育着他,免得他说错了话。 感叹了一番好在还有栏崇在一旁帮衬着,他默默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被皇后宫中赶出来,不能去冉婕妤那。 伴君之路漫漫长,孙营悄悄给自己打了打气,快步跟上了已经落下一段距离的顾钟越他们。 席风荷让朱轻明天找人把画挂起来,“就挂在床头吧。”思索了一下,席风荷道。 见席风荷今天下午和顾钟越一起回来时脸上那掩藏不住的喜悦,朱轻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了,看到席风荷一晚上都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朱轻既高兴又担忧。 喜她终于得偿所愿,能被所爱之人放入心间,忧她陷入太深,若顾钟越一朝喜新厌旧,她怕席风荷再伤了心。 “皇后娘娘,奴婢听闻冉 分卷阅读46 婕妤在入宫之前已倾慕陛下已久,此番进宫,是她主动要求的。” 席风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与朱轻情同姐妹,怎会不知她的担心,她握着朱轻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李尚琮那小妮子不是我的对手!” 朱轻: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即便如此,朱轻知道席风荷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打闹一番,皆是一身轻松,有些话不用说出口,懂的人自然就懂了。 第二十六章 又快到梨花盛开的日子了,听说那是席风荷最喜欢的花。 前几日顾钟越让花匠移栽了几棵梨树到凤仪宫里,几十号人抬着结出小芽地梨树浩浩荡荡地从铭簪楼前走过,皇上身边新来的那个小太监在一旁指挥着:“都小心点,别磕着了,如果不能在皇后娘娘搬进去之前栽好,皇上怪罪起来,你们可担待不起。” 李尚琮在门内看了许久,看着他们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算来她入宫也有一个月了,除了册封那日遥遥地看了一眼,顾钟越再也没来过铭簪楼。 她虽心有不满,但却觉得顾钟越心中定会有她的,她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让顾钟越了解她,到时,凭她的才华与美貌,怎么会比不上一个咋咋呼呼的席风荷 那日在御花园,她瞧见了顾钟越的仪仗,便在路边静静地等着。待他走近了,她欠身请安,柔柔地道:“妾身参见皇上。” 顾钟越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扔下句“平身”便急匆匆地走了——向着归语殿的方向。 李尚琮的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破灭了,莫说心里,顾钟越的眼中,都没有半分她的影子。 “帘芳,去告诉孙公公,铭簪楼的院子还有几棵长势甚好的梨树,也一并送到凤仪宫去吧,凑个十全十美,也好让皇后娘娘欢喜。” 回了寝殿,李尚琮叫来自己的侍女吩咐道。帘芳乖乖地照做了。 望着窗外那几棵梨树,李尚琮眼中是不屑与轻蔑:梨花素净,哪里比得上牡丹,清香四溢,冠居群芳。既然你喜欢梨花,那便送于你,以后但凡你看到它们,可别忘了,那是我送给你的。 “帘芳,再去要几株牡丹来,要开的最好的,放在殿前。” “诺。” 在接二连三地拒绝了顾钟越明示暗示要绵延子嗣的请求之后,席风荷发现顾钟越消停了不少。之前每天都要来和她一起用膳,还常常在用完晚膳之后赖着不走的顾钟越,这几天来得愈发少了,也再没说过要留在归语殿的话。 难道这么快就厌倦了?有新欢了?那个冉婕妤?席风荷自我怀疑,想到那个软软糯糯地冉婕妤,心中有些担心。 但顾钟越每次来又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还是浑话不断,三言两语就把席风荷撩拨得耳尖发红。也没听说他去铭簪楼。 百思不得其解,席风荷让朱轻去找栏崇打听打听顾钟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朱轻去了,回来时神神秘秘地,告诉她皇上绝对没有二心,让她尽管放心。 席风荷追问,朱轻躲躲闪闪,就是不肯说有什么事情,还不让她不要去铭簪楼那边,席风荷心里更没底了,她才不想去铭簪楼呢,席风荷默默地在心里把顾钟越骂了一顿。 百忙之中,顾钟越亲自监工,看着匠人们栽好了梨树,换好了牌匾。 “栏崇,去尚服局问问衣服做好了没有。今天晚上就拿来。”望着“凤仪殿”三个大字,顾钟越露出满意的笑容,吩咐道。 “诺。”栏崇瞥了一眼一旁盯着牌匾面露惊叹之色的孙营,小声嘟囔道:“这都有贴身太监了,还是把我当太监使唤。” “嗯?”顾钟越看向他,面带疑惑。 “属下马上就去。”栏崇三步做两步的跑开了。 “皇上?妾身参见皇上。”身后有声音传来,顾钟越转身,对上了一双带着惊喜的眼睛。 “皇上,这是铭簪楼的冉婕妤,凤仪殿里的几棵梨树还是冉婕妤送来的。”孙营在一旁提醒道。 顾钟越这才想起来皇宫还有个冉婕妤,礼貌地笑道:“李大人的小女儿,尚琮姑娘对吧。朕这几日有要事在身,没能常去看望你,还望爱妃不要介意。” 在说出爱妃时,顾钟越头皮一阵发麻,有些心虚地四下环顾一周,确认席风荷不在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冉婕妤低垂着头,脸上带着温柔娇羞的笑,她细声细气地道:“皇上客气了,妾身是皇上的人,又怎么会怪罪皇上。皇上要注意身子,不要累着了。” 顾钟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又把目光放到了凤仪殿的牌匾上。 “臣妾宫中的梨树,可还合皇上的心意?”冉婕妤温顺地看着他。 “嗯。”顾钟越的目光还在牌匾上没离开。 “皇后娘娘是要搬过来了吗?”冉婕妤又问道。 “嗯,虽然归语殿离宏庆殿很近,但毕竟是太子寝宫,荷儿她是皇后,还是应该住到凤仪殿来。而且,”顾 分卷阅读47 钟越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眼中满是宠溺,“朕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 “既然如此,臣妾就先告退了,祝皇上和姐姐永结同心,白首不离。”难掩脸上的失落,冉婕妤道…… “嗯,退下吧。”想了想,顾钟越又加了一句,“朕有空就去看你。” 冉婕妤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熄灭了,她朝园中的鹅卵石尽头望了一眼,看到了匆匆离开的人影,她嘴角挂起讽刺的笑容。 “皇后娘娘,你等等奴婢。”朱轻在席风荷后面喊着。 席风荷听不到似的,越走越快,刚刚有个脸生的小太监来归语殿说顾钟越约她在凤仪殿相见,当时席风荷还想他又玩什么神秘呢,结果一去就看到了顾钟越在和冉婕妤说话,笑得春风拂面。 席风荷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顾钟越个混蛋!昨天还在她耳边各种甜言蜜语,今天就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还叫她过来是什么意思,故意做给她看的吗? 越想越气,席风荷根本听不进去朱轻在后面的喊声,她现在只想把顾钟越狠狠地打一顿,最好能打得他不能人道,让那个冉婕妤只能看不能用。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顾钟越。 席风荷还在脑中想着怎么教训顾钟越,朱轻跑过来拉住了她。 “皇后娘娘,你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只想回去。”席风荷已经被愤怒蒙蔽了双眼。 “小姐!你细想一下,那个小太监你平时见过吗?”席风荷冷静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怎么见过。 朱轻见她停了下来,又道:“皇上平日里若是有话要传达,不是栏崇就是孙营,你何时见过别的太监,刚刚奴婢就觉得奇怪,如此看来,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冉婕妤?席风荷立马就想到了这个人,可冉婕妤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乖巧无比,怎么会做这种无聊又幼稚的事? 席风荷完全没有考虑她自己已经为这种幼稚的事情生气了,朱轻又劝她去找顾钟越,万一她真的误会了皇上,岂不是上了皇上的心。 思索再三,席风荷折了回去。 看着凤仪殿布置的差不多了,顾钟越正要去找席风荷,转头却发现席风荷已经到了。他瞬间有一种小秘密被拆穿的心虚,“荷儿,你听我解释……” 席风荷本来是气冲冲地来的,在殿前被孙营阻拦,她直接一把推开了他,却在看到凤仪殿中的布置时怔住了。 入眼是旖旎的红色,墙上,床头贴着饰着金漆的大红喜字,床上堆着绣着鸳鸯的大红色被子和枕头,放满了花生,红枣和桂莲,殿内红烛映照着这一切,显得愈发喜庆。 “你这是……”席风荷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正巧这时栏崇回来了,手中捧着件大红色的嫁衣,像极了席风荷与顾钟越成亲时穿的那件,但精致华丽了许多。看到席风荷在这儿,他下意识地就要退出去。 “回来!”席风荷厉声道,“你拿这些做什么?” 栏崇看向顾钟越,顾钟越让他把东西放这,先下去。栏崇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放下,飞也似的跑了。 “荷儿,”顾钟越上前用胳膊把席风荷圈在了怀中,“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所以你今天派人去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席风荷问道。 顾钟越却是一头雾水,什么人?他还没去呢。 席风荷见他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既然顾钟越不知道,那就没必要让他知道了。 “没什么,我记错了,你为什么要弄这些,我们已经行过礼了。” 想起大婚当晚下了一晚上的棋,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顾钟越用嘴唇蹭了蹭席风荷的耳朵,声音低哑:“那次不算,我想给你一次正式的仪式,包括洞房的那种。” 席风荷以为他又在开玩笑,正想怼他,转头却看见了顾钟越一脸的认真,眼神有些迷离。 “荷儿,我们完成仪式吧,好不好?” 话已至此,席风荷再也无法拒绝,“朱轻,来为我更衣。”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望着梳妆好的席风荷朱唇皓齿,柳眉杏眼,步步生莲朝他走来,顾钟越的眼神逐渐痴迷。 “荷儿……你今天很美。” “怎么,我之前不美吗?”席风荷睁大眼睛,杏眼中似有银星闪烁。 顾钟越拥她入怀,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最美的,只是今天格外美丽,让我心痒。” “荷儿,我可以吗?” 席风荷默不作声,算是默许。 烛光微拽,映着帷帐中交缠的人儿,芙蓉帐暖,汗湿吴绫。两颗心,实现了真正的相知相融。 第二十七章 用了几天的时间把东西搬进了凤仪殿,席风荷虽然新鲜了几天,但很快就发现了凤仪殿实在不是个好地方。离宏庆殿远就算了,还偏偏挨着冉婕妤 分卷阅读48 的铭簪楼,离长公主的沁木轩也很近。 从那日席风荷发现冉婕妤的动机不纯之后,就对这个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的女人更不喜欢了。 冉婕妤和顾钟卿不一样,顾钟卿虽然不喜欢她,但在暴露之后就将这种不喜欢摆在了脸上,虽然席风荷和她不对盘,但相比于把厌恶都藏在心里,即使被席风荷觉察也能装得若无其事的冉婕妤,席风荷还是对顾钟卿更有好感。 更何况,顾钟卿算是她的姐姐,而冉婕妤,却是她夫君的妃子,哪个女人能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呢。 如此想来,席风荷竟有些想念顾钟卿了,她去皇陵有一段时间了,也该回来了吧。 清晨凤仪殿院中 顾钟越在和席风荷争论豆沙饼是放红豆好吃还是绿豆好吃,席风荷觉得绿豆沙吃起来清爽些,不似红豆那般甜腻,而顾钟越觉得红豆甜的恰到好处,两个人一起吃的时候格外甜蜜温馨。席风荷表示就算这样她也不会给他做豆沙饼的。 两人就这样争了半天,一桌子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最后顾钟越死死地缠着席风荷,席风荷终于答应今天晚上给他做豆沙饼。 “是御膳房做的点心不好吃吗?豆沙饼这种街边小吃,也能入得了你的眼。”席风荷发现,自从两个人互通心意之后,顾钟越越发无赖了,也变得孩子气了。 “我就是想吃你做的。”顾钟越没皮没脸的撒娇道。 话语刚落,一只白色的鸽子从天上落了下来,落在了两人中间的石桌上,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两人盯着这不速之客,一时间竟忘了争吵。席风荷看着这个颈间一圈灰色,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江筝用来传信的信鸽吗!以前江筝要约席风荷去逛醉花楼,就会用这只信鸽给席风荷传信,可它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席风荷拨开鸽子的羽毛,果然在腿上发现了一个小竹筒,竹筒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江”字,打开之后是一张卷好了的长条信纸。 在席风荷把竹筒拿下来之后,信鸽就飞走了,走前不忘从盘中叼走了一颗花生。 在顾钟越探究又好奇的眼神中,席风荷硬着头皮打开了,信笺上只有几个字,却让席风荷冷汗直流:明日辰时,醉花楼见。是江筝那歪歪扭扭的字迹。 顾钟越凑过来,在看清纸条上的字之后立马变了脸色,他一把把信夺过来,声色俱厉道:“谁给的?” “江筝……”席风荷瓮声瓮气地道。 听到这个名字,顾钟越面色更加阴沉了,沉声说道:“又是他……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去哪种地方了。” 席风荷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虽说确实是江筝那个不靠谱的为了折扇带着她去的醉花楼,但看到顾钟越的脸色,席风荷还是在心里为江筝点了蜡。 “你要去吗?”顾钟越看着他,平静地眼神下暗藏杀机。 席风荷认真地想了一下,虽然江筝这个人经常干些不靠谱的事,但他明知席风荷身在皇宫还是派了信鸽来传信,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重要的。 “要不,我去看看吧,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呢。”席风荷看着顾钟越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道。 原以为顾钟越会盛怒,谁知他只是眼中有一瞬的怒气,很快便被压了下来,他捻了一颗花生放进口中,“好,你去吧,让栏崇跟着你们,保护你们安全。” 席风荷心中正疑惑,只听顾钟越又道:“栏崇,以后再见到那只死鸽子,直接抓去御膳房炖了。” 栏崇:“……” 席风荷:“……” 栏崇:“皇上……那盘花生,那只死鸽子吃过。” 顾钟越:“……” 席风荷爆发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顾钟越捏碎了手中的一颗花生,暗自发誓再见到江筝一定不会饶了他。 在准备明天要交给席风荷的东西的江筝:后背一凉,感到了一股杀气。 两人又约在了折扇的房间,席风荷先到了,一边看着折扇梳妆,一边等着江筝。 “折扇,你已经十分美丽,为什么要再涂这些脂粉。”明明不施粉黛便以倾倒众生,席风荷不解地看着在为自己画眉的折扇。 “女为悦己者容,江小姐,你还小,不懂这些。”折扇平日里哪有上妆的习惯,只不过今日所到之人,对她来说实在特别,她想以最美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席风荷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告诉折扇她的真实身份,折扇也不知道她早就成亲了,夫君还是当今皇上,只以为她是江筝的堂妹,还尚未许人家。 说到“女为悦己者容”,席风荷倒是没什么体会,她觉得就算有一天她蓬头垢面地出现在顾钟越面前,顾钟越也会由衷地夸她美丽。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席风荷都没有发现折扇在说起这句话时脸上的温柔。 两人各怀心事,江筝便在此时冲进来了,手中提着 分卷阅读49 个包袱,满头是汗。 “江公子,何事如此着急?”折扇关切地问道。 江筝向她点头问好,“折扇姑娘。”竟是难得没有油嘴滑舌地夸上两句。 “怎么了你。”席风荷问道。 “钟卿要回去了,你知不知道?”江筝直奔主题。 这个席风荷倒真不知道,顾钟越没有跟她提过,宫中也没有传出过风声来,沁木轩也没有动静。席风荷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我在北疆有几个朋友,其中有力青的人,他半月前作为使臣来了大弘,前日到了京都,”江筝又道。 这个席风荷倒是听说过,力青,北疆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部落。力青部落的新首领洛桑帕尔,传说是被草原之神选中的人,他英俊勇武,骁勇善战,接任首领不到三年,便吞并了北疆大大小小三十多个部落,是当之无愧的草原霸主。 虽说洛桑帕尔桀骜不驯,但力青部落素来与大弘交好,如今派使臣过来,顾钟越刚刚登基,为了笼络人心,特意派了初阳前去接待。 “我听说了,但不知道他们来所为何事。”席风荷看了江筝一眼,觉得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江筝心急如焚,忍不住提高了语调:“他们是来和亲的!” 席风荷心中一惊。 “放肆!长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嫁到那种地方去!” 宏庆殿中,席安行听到力青使臣此行的目的,气的直拍桌。顾钟越的脸色也阴沉的可怕。 洛桑帕尔也太无法无天了,一个小小的游牧部落,不过这几年才发展起来,居然就把主意打到了大弘的长公主身上。 “皇上,公主不能嫁啊。”席安行在一旁说道。 顾钟越自然不愿意让阿姐嫁到那种地方去,在面见力青使臣时,若不是孙营拦着,他当时就要把人轰出去了,但冷静下来细想一下,力青的实力不容小觑,若没有个正当的理由拒绝,怕是会伤了两方的和气,历朝历代辛苦维持的和平,怕是要毁在他和洛桑帕尔那个狂傲的人手中。 “皇姐马上就要回来了,等她回来再议。”实在没有办法,大弘也不怕与力青一战。 顾钟越眼神坚决,阿姐是他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若是有人想逼迫她,就算不要这个皇位,他也要护她周全。 醉花楼 听江筝讲完之后,席风荷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这不仅是一次求亲,更像是一种挑衅。力青部落的势力扩大了,野心自然也大了。 “风荷,今天下午公主就要回去了,你一定要拦住皇上,不能让公主嫁啊!”江筝着急地道。 席风荷心知肚明,就算她不拦着,顾钟越也不会让顾钟卿嫁的,毕竟那是他的亲姐姐,只是,这力青的提亲该如何拒绝,想必顾钟越一定十分苦恼。 “朱轻,回宫。” 带上江筝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包袱,席风荷匆匆就回了宫。 折扇在一旁安静地听完了全程,待席风荷走后,她冷静地道:“看来江公子和皇后娘娘之间,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整个京都谁人不知,席家三小姐席风荷嫁给了太子顾钟越,如今是大弘的皇后,又有谁不知,钟卿,是长公主的芳名。 江筝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也知道他们刚才的对话全被听了去,他不自然地转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公子你放心,折扇绝不会向外人透露一句。”折扇低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落寞,“江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或许还能见公主一面。” 江筝如梦初醒,匆匆告别了折扇便走了。 听到关门声,折扇坐回到梳妆台前,神色淡然地将头上的珠钗尽数拔下:女为悦己者容,如今悦己者已心有所属,她要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在皇陵里待了数月,顾钟卿陪在自己的父皇母后,那个烦人精江筝陪着她,如今她要回去了,虽然那江筝有些烦人,但为了感谢他无微不至的照顾,顾钟卿默默地将自己最喜欢的碧玉蝴蝶簪留了下来,没别的意思,就是给他做谢礼。 踏上回宫的马车,顾钟卿回望了一眼静穆的皇陵:父皇母后,女儿要回去了,你们在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越儿,保佑大弘。 江筝匆匆赶来,已经是人去楼空,他只见到了一只簪子,是顾钟卿最常戴的那只,他将簪子放在胸口,喃喃道:“卿儿,后会有期。等我……” 第二十八章 宏庆殿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被得到消息的大臣围得水泄不通,就力青想让长公主和亲一事发表者不同的意见,有人主战,自然也有人主和。 “安平公主是我大弘唯一的嫡长公主,怎能屈尊嫁给那洛桑小儿!力青此举,是不把我大弘放在眼里,皇上,不能答应啊!” “皇上,力青与大弘素来交好,若是不应,怕是会伤了和气。力青部落怕是蓄谋已久,说不定会借此机会与大弘断交,甚至向我朝宣战。到时候……” “那又如何? 分卷阅读50 大弘幅员辽阔,兵力强盛,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力青不成!” “力青近几年来陆续吞并了周边部落,已是北疆首屈一指的部落,力青人善骑,若两军交战,大弘有几分胜算先不言,到时候遭殃的可是百姓啊!陛下,三思啊!” “……” 顾钟越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何尝不想直接回绝了力青的使臣,可正如他们所言,两国交战,遭殃的一定是百姓。作为君王,应当把百姓放在首位,可那是自己的姐姐,这世上唯一的他的血亲。 顾钟越心乱如麻,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众臣瞬间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齐望向了,期待着他做出定夺。 “众爱卿先退下吧,待朕与安平公主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皇上……”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试图再劝。 “退下!”顾钟越厉声道。 众臣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纷纷退下了。顾钟越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抬起头望着梁上,纠结万分,“父皇,我该怎么做……” 长明街是回宫的必经之路,马车行到半路,顾钟卿透过窗子看到长明客栈周围围满了禁军,连初阳也守在了门口。 “停车!”带着心中疑惑,顾钟卿下车来到了初阳面前,初阳见到她时,有些不自然地向她行了个礼。 自从那日先帝提出要让初阳做驸马迎娶顾钟卿被他拒绝之后,初阳便知道了她的心思,再见到顾钟卿时总是十分拘泥,躲躲闪闪的,说不了几句便找借口离开。 顾钟卿还因此伤心了一阵,不过,她现在已经放下了,她释然地笑笑,问道:“初阳将军还在怕什么,你放心,我已经不会再纠缠你了。你大可不必这样躲着我。” 初阳低下头,缓缓地道:“微臣不敢。” 真是个榆木脑袋,顾钟卿心道,偏偏她当时就喜欢他这副样子,顾钟卿自嘲一番,又问道:“将军,为何禁军会在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里头是力青的使臣,陛下特命微臣来保护他们。”初阳低着头,不敢看顾钟卿的眼睛。 “力青?他们来作甚?”顾钟卿不解,又问道。 初阳侧过脸,不说话了,顾钟卿隐隐觉得事态有些不对,她直直地盯着初阳的眼睛。 “初阳,你告诉我,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初阳倒吸一口凉气,“禀公主,他们……他们是来求亲的。” 席风荷从醉花楼回来就去了宏庆殿,可里头是朝臣们在商议政事,她不便入内,只得先回归语殿等着,好容易等着众臣走了,孙营又来报说顾钟卿回来了,正与顾钟越在殿中,不知在说些什么,让席风荷再等一会儿。 “陛下好像很生气,奴才在外面都听到了陛下的声音。”孙营说道,在顾钟越身边服侍了这么些时间,他第一次见到皇上生那么大的气。 席风荷这下更坐不住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急如焚。她知道顾钟越虽然在她面前无赖些,但却是个好皇帝,同他父亲一般,心中装着百姓,可现在这种情况,她怕顾钟越会为了他姐姐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来,更让她担心的是,她心中隐隐有预感,顾钟卿会同意嫁到力青去。 宏庆殿 “不行,你不能去!”顾钟越暴跳如雷,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冷静。 他已经想好了,若是顾钟卿不愿意,他就算顶着朝臣的压力,也会回绝了力青,也绝不会强迫顾钟卿。他甚至想好了让初阳先发制人,扣下力青的使臣,作为警告。 可顾钟卿回来后,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说,“我嫁。” 顾钟越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同意,但他固执地认为,这绝不是顾钟卿的本意。 顾钟卿神色平静,“怎么,不是你让我自己做决定的吗,我现在已经做好决定了。” “你知道力青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北疆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洛桑帕尔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 “弟妹在嫁给你之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吗?”顾钟卿淡淡地反驳道,仿佛不知道北疆离京都有上千里。 “这不是一回事!”虽然席风荷不知道他的样子,但他们是见过的,更何况他那时已经对席风荷有了好感,可那洛桑帕尔的品性如何,他们一概不知。 “怎么不是一回事了,反正我早晚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无视自己弟弟的怒火,顾钟卿悠闲地饮了口茶。 “你若想嫁,京都中多得是文武双全的男子,陈太尉家的老二,能文善武;孙太傅的侄子,长相俊美,出口成章,就算是李崇的儿子李呈先,都比那洛桑帕尔好过千倍万倍!” “那有什么用?我嫁给他们,力青的使臣就会心甘情愿地走了吗?若他们借此发兵……” “那就同他们一战,大弘将士们整装待发,只要他们敢。” “你有没有想过,若力青与大弘开战,北疆边界的百姓怎么办?”顾钟卿一改刚刚的慵懒,神情严肃起来。 分卷阅读51 “……” “越儿,”顾钟卿慈爱地看着他,“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这样任性了,你是皇帝,要以百姓为重。” “而且,你已然成家,我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顾钟越蓦然想起小时候顾钟卿照顾自己的样子,那时顾晟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暇顾及他这个刚刚出生的皇子,虽然那时的顾钟越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 明明比顾钟越大不了多少,顾钟卿像一个大人一样照顾着顾钟越,顾钟越不愿让乳娘喂饭,顾钟卿就自己喂,顾钟越晚上睡不着觉,顾钟卿就在一旁给他唱童谣。 “这是母后教给我的。” “母后长什么样子啊?”顾钟越好奇地睁大眼睛,睫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 “母后啊,她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很久之后顾钟越学到了一个词“长姐如母”,在没有母亲的顾钟越身上,他深有体会。 后来他发现,顾钟卿和他印象里活泼善良的姐姐不太一样。 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会很沉默,顾钟越偶尔会看到她自己在御花园面无表情地坐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也知道,她脾气不好,是个很任性且倔强的人。 可那又如何呢,顾钟卿在他和父皇面前依然有着灿烂的笑容。 他的阿姐,是最尊贵的公主,她想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那时的他,将他的父皇和阿姐视为唯一的亲人。 直到他有了席风荷,有了另一方天地。 他是有些生气阿姐故意挑拨他和风荷的关系,但那毕竟是他的阿姐,他没办法对她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只是与她不似从前那般亲昵了。 “越儿。”似乎看出了弟弟思绪的变化,顾钟卿话锋一转,又道:“行宫里,是我对不起你们。” 顾钟越诧异地看着她,“阿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自己的弟弟我当然知道。只是,我当时确实不喜欢席风荷。”顾钟卿歪头细想了一下,“与其说不喜欢,倒不如说是怨恨。” “我虽心悦初阳,但并非一心想要嫁给他,我只愿他能娶到自己爱的人,能够幸福。” “可是,席宿雨并非他心中所愿。他一开始向父皇求娶的,是他的青梅竹马,席家的二小姐。” “可父皇说,二小姐已经许配给了你。我在偏殿中,看着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的腿都麻了,他才缓缓地开口,说出了席宿雨的名字。” “当时我的难过,不比他少半分,就算他不愿娶我,能娶到自己心爱之人也是好的。可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席宿雨,或许是因为她和席风荷是姐妹吧。” “我知道这是父皇的决定,但那是我的父皇啊,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们,为了你,所以我只能把怨气转到了席风荷头上。若她不是嫡女,或许初阳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顾钟越心中有几分不适,虽然他早就看出来初阳对席风荷或许有别的心思,但这只是猜测,如今贸然被证实,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席风荷知道了,会怎么想…… 看到他那副纠结的样子,顾钟卿忍不住笑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弟妹的。” “如今初阳和他的夫人很好,你和弟妹也很甜蜜,所以我想通了,当时我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阿姐……” “所以啊,越儿。让我去吧,只需要我一个人便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让百姓来承担呢?”顾钟卿笑起来,顾钟越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即使他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他沉默半晌,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第二十九章 沁木轩 顾钟卿在自己的宫殿中徘徊,细致地抚摸着每一棵树,细嗅每一朵花的芬芳。她抬头看着已经开始长新叶的梅树,暗自叹息:去年冬天没能认真观赏,以后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宏庆殿里,顾钟越问她,面色严肃。 “想好了。”她看着顾钟越,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真的想好了吗?顾钟卿问自己。她其实也不知道。 在听到初阳的话之后,顾钟卿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要回宫去,不能让越儿做傻事。 以她对自己弟弟的了解,盛怒之下,说不定他会派人把力青的使臣做掉,长明客栈门前的禁军就是最好的证明,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 她的弟弟,到底还是太年轻,把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这样对一个皇帝来说太危险了。但他又大把的时间去成长,她要做的,就是在他长成独当一面的皇帝之前,保护好他。 在马车上短短几个时辰,顾钟卿迅速地做好了决定,她要嫁。顾钟越的顾虑她不是没有,她何尝不想嫁给两情相悦之人呢,可她的幸福和顾钟越比起来,太渺小了。 飘来一阵玉兰花的幽香,沁人心脾,顾钟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分卷阅读52 ,感受着蓬勃的独属于春的香气,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席风荷便是这时候来的,她听闻顾钟卿执意要嫁,连宏庆殿都没有去,直奔沁木轩,几乎是跟着顾钟卿到的,只比她晚了几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花丛中的顾钟卿,像一个坠落凡间的仙子,微风拂起她的裙摆,百花点缀着她的发丝,而她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似乎在诉说着不舍。 “既然不舍得,为什么要答应。”顾钟卿受了惊,慌忙地转过头,在看到是席风荷之后冷静了下来。 “是你啊,弟妹。”顾钟卿从容不迫地道。 “你明明知道,只要你一句话,顾钟越他……”席风荷皱着眉,脸上说不出是愤怒还是痛惜。 顾钟卿打断了她,“他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为了这种小事和力青兵戎相向吗?那百姓怎么办?” 和顾钟越一样,席风荷也陷入了沉默。若是有人逼着她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她就算是拼个头破血流也不会同意的,何况,父亲母亲这么宠她,怎么会让她嫁给她不爱的人呢。当然,顾钟越是个例外。 可安平公主不一样,她的身上肩负的,是一个国家。她没有别的选择。 席风荷把自己想到的方法说了出来,“那如果说你早有婚约,能不能……” 顾钟卿摇摇头,顾钟越也提起过:“他们既然敢来,自然已经调查好了。” “先帝有那么多兄弟,难道就不能从宗室适龄女子中选一个,封为公主吗?” 顾钟越何尝没有想过,可他们指名道姓要的是安平长公主,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也是让顾钟越如此气愤的原因。 眼看着实在没有了办法,席风荷彻底泄了气,呆呆地看着眼前怒放的芍药,愁容满面。 见她这副样子,顾钟卿倒是笑了,“怎么这么担心我,你不怪我了,我之前那样对你” “才没有,我只是不想让顾钟越为难。”席风荷反驳道。 她哪里会怪顾钟卿呢,她理解顾钟卿对初阳的爱意,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把气都撒在自己而不是初阳的正牌夫人席宿雨身上,但她对顾钟卿讨厌不起来。在和顾钟越互通心意之后,爱屋及乌,她更是不能讨厌她了,反而生出来几分好感来。 不过这些,她是不会告诉顾钟卿的。 接着,两人坐在沁木轩的小亭中,像一对姐妹一般喝起了茶。 顾钟卿啜饮一口,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这六安茶味浓而不苦,香而不涩,唇齿留香,确实极好。” “只是,这是去年的茶叶,今年的,怕是喝不到了。”顾钟卿有些遗憾地道。 席风荷没什么见解,她不是个喜欢喝茶的人,有些苦涩的更是唱都不愿意尝,甜些的奶茶倒是可以接受。 “什么时候走?”席风荷问道。 可能是顾钟卿的反应太过平淡了,席风荷倒没了刚来时的冲动,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知,北疆路途遥远,可能不久之后便要动身了吧。”热茶的雾气氤氲在顾钟卿的脸上,一时间看不清她的眼睛。 两人皆沉默了半响,顾钟卿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话头。 “听说越儿纳了个婕妤,李家的那个女儿?” “嗯,封了冉婕妤”席风荷捏起一块茶饼,满不在乎地道,“朱轻,再让小厨房做一份。” “你倒是心大,难道不怕她把越儿抢走了?” 席风荷像听到什么奇闻一样瞪大了眼睛,调侃道:“你居然还开始担心起我就和顾钟越来了。” “我弟弟的幸福,我当然要关心了。”顾钟卿慢悠悠地道。 “我不喜欢那个冉婕妤,她长得漂亮,人也温柔,但是个会来事的主儿。”好在顾钟越并不在意她。 顾钟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苦口婆心地道:“你这性子还是收敛些的好,若哪日你与越儿有了矛盾,保不齐就被她人钻了空子,到时越儿心情烦闷,又有软玉温香在前,啧啧。” 席风荷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敢,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那我可得再慎重考虑一下了,若你趁我不在欺负了我弟弟可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两人皆笑了。春光明媚,两个正值芳华的女子,笑靥如花,园中百花也失去了光彩,皆成陪衬。 “对了。”席风荷忽然想起来江筝让她带给顾钟卿的那个包袱,“江筝让我带了东西给你,是个包袱,我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顾钟卿喝茶的动作一顿,她缓慢地道:“不用了,还给他吧。” “你不看看吗?”席风荷问道。 回答她的是长时间的沉默,联想到醉花楼里江筝的表现,迟钝如席风荷,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对劲,她一把抓住了顾钟卿的手,目光如炬。 “你是不是对江筝……还是他对你……” 稳住了手中险些撒了的茶盏,顾钟卿拨开了她的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分卷阅读53 平静地道:“没有的事,你不要想多了。我们只不过是有些交情罢了。” 鬼才信你的话,席风荷继续质问道:“只是有些交情?你可知,因为你要去和亲的事情,江筝有多着急,这样你却说你们没有关系?”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啊,顾钟卿心中竟有些欣慰,她还在想该怎么跟江筝说呢,没想到他却是在就知道……不过这样也好,让他早日死了心,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可即便这样想,顾钟卿的心中还是隐隐作痛,好似有些压抑已久的情感即将破土而出。 顾钟卿表面上还是淡定地很,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就算如此,那也是他自己的,对我而言,他不过是个朋友罢了。” “可是……如果你真的和江筝……”席风荷还想再问,可顾钟卿已经没有心思和她说下去了。 “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越儿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多多包涵。”说罢,顾钟卿转身便走向了房内。 席风荷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又皱了起来。 凤仪殿夜晚 顾钟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席风荷的一缕头发,眼神发散,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姐姐要嫁到北疆去这件事,明明答应好父皇要照顾好姐姐,却还是只能看着她跳进火坑。 席风荷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把顾钟越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把江筝的事情告诉顾钟越了,既然顾钟卿不想承认,还是不要告诉顾钟越的好,以免再生事端。“长公主已经同意了的事情,你告诉他们没有。” 顾钟越回答说没有,他想等到明天早朝再提。 席风荷知道他是想再拖一段时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但这都是无用的了。 “说不定那个洛桑帕尔会是个不错的人选,就算他在桀骜不驯,大弘的国力摆在那里,他不敢亏待了公主的。如果他真的对公主不好,我们有的是借口将公主接回来。”席风荷安慰道。 顾钟越嗯了一声,仍然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席风荷抬起头,在他的下颌上轻吻了一下,“我会陪着你的。” 顾钟越眼睛亮了起来,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吻上了她的额头,“好。” 忽然想起来那个包袱,席风荷刚想爬起来,又被顾钟越按了回去。 “做什么去?” “江筝今天给了我个包袱让我交给长公主,公主她不要。我想去看看里面放的是什么,要不要给他送回去。” “既然这样就扔了吧。”顾钟越没好气地说。 安抚地拍了他两下,亲了亲他的嘴角,席风荷乖乖地躺好了,“我不去了,睡觉吧。” 顾钟越这才消了气,闭上了眼睛。 还是明天让朱轻送去吧,席风荷想道。也闭上了眼睛。 流萤山庄和沁木轩,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守望着同一轮明月,直到天明才昏昏睡去,枕帘一夜清风。 第三十章 次日,当顾钟越在朝中宣布大弘将与力青结亲之时,台下一片哗然。 大弘的朝臣交头接耳,脸上皆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连席安行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带着疑惑和不解。 一旁力青的使臣则是笑开了花,粗糙的脸上满是笑意。 顾钟越扶额,面带愁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平公主顾钟卿温柔谦和,才貌双全,德贤聪淑,今应力青部落之求,为显我皇圣意,特封昭阳公主,择日与力青首领洛桑帕尔结为秦晋之好,永固边疆,钦此。” 孙营宣读圣旨,台下力青领旨谢恩,还不知好歹地询问公主何时能同他们一起回力青去。 顾钟越听着礼部拟写的圣旨,一字一句都戳在他的心口,又看到力青使臣那副得意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他现在恨不得把他们通通关到牢里去,杀人灭口,让他们永世不得回力青,哪里有心思回答他们的问题,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此事由公主裁决,便匆匆散了朝。 虽然昨天顾钟卿已经说服了他,席风荷在劝说顾钟卿无果后也来安慰了他一番,但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顾钟越十分后悔他居然就这样答应了顾钟卿。 可礼部已经开始拟写圣旨了,他也来不及挽回。 今天早上,他在礼部的人面前,阴沉地在圣旨上印上了玉玺。一群人在旁边站着,连气都不敢出。 顾钟越直奔沁木轩,他猜想,席风荷应该也在那里。 可他到了,却扑了个空。无论是凤仪殿还是御花园,都没有两人的踪影。 此时的醉花楼,席风荷和折扇在门外的栏前站着,看着楼下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 “那便是安平公主吗果然是个美人,贵气逼人。”折扇感叹道,眼神落寞。 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和贵气,是她这种风尘女子望尘莫及的。 席风荷惊奇地看着她:“以前从未听你夸过别的女子,以你的容貌,何 分卷阅读54 须羡慕别人。” 折扇凄美一笑,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思,“或许是她得到了我无法得到的那个人的心吧。” 这下席风荷不知所措了,她看看折扇,又看向紧闭的房门。 “折扇,你……抱歉,我不知道。” 若她早知道,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来这里的,让折扇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一起,该多么难过。 看着折扇的嘴角那一抹笑容,席风荷满脸的愧疚。 “无碍,我早就知道了,他不属于我。” “不过,我原以为他那样油嘴滑舌的人,该会在许多女人之间流连,片叶不沾身,可我没想到……” 他会对一个女人上了心,还是大弘的公主殿下。 “罢了。”折扇笑着摇摇头,“这世间的男人多得是,又不是只有他江筝一个。” “公主她是要去和亲的。你和江筝,未必没有机会。”席风荷忍不住道。 她不知道顾钟卿对江筝是否有意,但她要去和亲,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折扇低头沉默,以她对江筝的了解,这个看上去玩世不恭的男人,其实有一颗赤子之心,他一旦爱上了,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若她一味强求,只会把他越推越远。若江筝真的对她避而远之了,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房中,顾钟卿和江筝相对而坐。 “我听风荷说,你同意和亲了。”江筝放在桌下的手不安地揉搓着自己的衣服,眼睛黏在顾钟卿的脸上,片刻也不曾离开。 顾钟卿优雅地点了点头,脸上是不可侵犯的贵气。 “你可知北疆离京都有多远?”江筝有些着急。 “自然。” “非嫁不可吗?” “身为公主,孤当以大局为重。” “可你连那洛桑帕尔的面都没见过,你不怕他……” “孤只知道,孤要嫁的,是草原上最尊贵的人。” “你特意约孤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顾钟卿问道。 许是被顾钟卿的态度惹急了,江筝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顾钟卿的手。 “钟卿,留下来吧,我娶你”江筝眼神炽热,顾钟卿的心被烫到了,狠狠地颤了一下。 “你算什么?孤是大弘的公主,龙血凤髓,身份尊贵,而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庄主,未有一官半职,凭你,也想娶我?” 险些就要沉溺在那眼神中,顾钟卿转头,甩开了他的手…… 江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悻悻地回去,他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江筝,我原以为你虽身在江湖,放浪形骸,却是个识大体的人,如今看来,也是个不知礼数,不知尊卑的乡野匹夫。” 顾钟卿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既然如此,孤也没有必要和你废话了,这种地方,孤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无视了江筝伤心的眼神,顾钟卿推门出去,看到席风荷在和那个叫折扇的青楼女子讲话。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这个折扇对江筝绝对不是普通朋友那样简单,明明是冷着一张脸看着他,眼中却饱含着爱意。 江筝有这样的女子作陪,也应当无憾了吧。顾钟卿安慰自己,可心口传来的疼痛告诉她,她不想让江筝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真如江筝所说,放下公主的身份跟他走,从此隐匿江湖吗? 顾钟卿使劲眨眨眼,将这种危险的念头赶出脑海,“风荷,我们回宫去吧。” 席风荷见状,来不及反应,给了折扇一个眼神,便匆匆走了。 顾钟卿确实连头都没回一下,她怕她看到江筝那被抛弃了一样心碎的眼神,会改变她的决定。 房中,江筝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酒入愁肠,化作了伤心泪。 折扇也被他眼角的泪惊到了,半是心疼半是悲伤。 “江公子,不要再喝了。”折扇劝道。 望了一眼桌旁放从未打开的包袱,江筝没理会她,又往嘴里倒了一杯酒。 那里面只是些衣裳,有锦衣华服,也有粗布棉衣,那是他按照顾钟卿的尺寸做的。 她曾经说过,若有来世,她愿生在一个平凡人家,父母健在,姐弟和睦,爱人陪伴,知己两三。 为了讨她欢心,江筝别出心裁,特意去做了这些衣裳,可还没来得及交给她,顾钟卿便要远嫁他乡了。 那个想生在平凡人家的公主殿下,还是为了帝王家的荣耀,违背了自己的心。 半月之后,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地从皇宫出发,贯穿整个长明街,出了京都。 席风荷作为皇后,在殿前亲自送顾钟卿出发,顾钟越称病未来。 “公主,顾钟越他……”席风荷想为他解释一下,但是实在词穷。 “我知道,越儿他只是不想亲眼看着我走罢了。”顾钟卿穿上了嫁衣,一袭红衣映着着她桃花般的容颜。 分卷阅读55 “席风荷,你一定要照顾好越儿。越儿刚出生便失去了母后,他连母后的面都没见过,不像我,还有几年完整的记忆可以回忆。你要对他好,不要让他伤心” 席风荷点点头,即使顾钟卿不说,她也会永远陪着顾钟越。 “还有,”顾钟卿眼神闪烁,“替我告诉江筝,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公主……”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顾钟卿朝皇宫看了一眼,尽是留恋。 抹去眼角的泪,她毅然转身,上了轿。 “出发。” 城楼之上,顾钟越看着这支队伍出发,他不喜欢这样离别的场景,眼看着父皇和姐姐都离他而去,无力感将他包围。 “顾钟越。”送走了公主,席风荷踏上了城楼。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顾钟越在这,顾钟卿自然也知道。 “荷儿……”顾钟越抱住她,像抱住了他的所有。 席风荷任由他抱着,“我在,我会一直在。” 街边再次围满了百姓,只是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样欢腾,京都百姓谁人不知,公主此去,或许再无归期。 他们半跪在街边,看着队伍走远,渐渐消失在了城门中。 京郊,江筝骑马立在远山之上,看着下方的旌旗飘飘。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顶大红的喜轿,轿中,是他的公主殿下。 眼看着迎亲队伍出了城门,策马追了上去。 后来,有人听闻,公主远嫁北疆,流萤山庄的庄主孤身追了和亲队伍一天一夜。 公主看都没看他一眼。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庄主回来了。 有人见他从夕阳中走来,英姿飒爽,仪表堂堂,但眼中没了神采,像丢了魂一般,又像失去了最珍贵的宝物。 许久之后,席风荷才知道那天江筝在追逐途中发生的事情。 那时的江筝再提起时,已是风轻云淡。 “我看到队伍中央那顶华丽的轿中飘出来一方白色的纱绢,我接住了它,纱绢上用朱砂写了四个娟秀的字。” “写了什么?”席风荷好奇地问道。 江筝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席风荷怒起,捶了他一拳。江筝被她追得在整个山庄里跑,顾钟越抱着他们的女儿,饶有兴致地看着。 在江筝上衣贴近心口的地方,放了一方绢纱,上面写了四个字。 “惟愿来世”。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那日,江筝攥紧手帕,这个平日里总是装傻逗乐的男人,逼不得已,用眼泪告别了他的爱人。 他朝迎亲队伍离开的方向抱了抱拳,策马调转了方向,回了京都。 “公主,他走了。”随行的宫女提醒道。 轿中,顾钟卿已是泣不成声。 今春如旧,只是桃花已落,锦书难托。 第三十一章 顾钟卿走后,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夏日。 席风荷趴在新山亭的石桌上,看着水中的楼台倒影,心情烦闷。 李崇那家伙,许是从冉婕妤带来的侍女那里听说了顾钟越宠爱席风荷,冷落冉婕妤,前几日便在朝上提起了此事。 “皇上,微臣近日实在思念小女,特请夫人进宫探望。谁知……”李崇眼珠一转,眼中带上些许责备。 “夫人归来,道几月不见,小女消瘦许多。夫人逼问之下小女才坦言,原来皇上一直以来都宿在皇后娘娘的凤仪殿中,小女已经多少未见皇上,小女思念皇上,自然无心饮食。” 李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了下来,“皇上,帝后恩爱固然值得百姓称赞,但身为一国之主,坐拥佳丽三千,当明白雨露均沾之理。” “冉婕妤是微臣小女儿,还望陛下体谅微臣年迈,多多照顾小女。” “微臣不求小女能得皇上盛宠,只希望皇上能时常去看望,解小女相思之苦。” 字字诚恳,声泪俱下。 一想到自己那捧在手心的女儿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李崇的脸上老泪纵横。 顾钟越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崇和周围震惊的百官。 李崇哪里知道,顾钟越何止是冷落冉婕妤,她入宫这么久,顾钟越一次都没宠幸过她,连召见都少的很。 席风荷有时也觉得冉婕妤实在可怜,好不容易进了宫,却只能做个摆设。 但是同情归同情,席风荷是不会主动让顾钟越去看她的,特别是席风荷在知道她对顾钟越是一片痴心之后,从未在顾钟越面前提起过冉婕妤。 冉婕妤可怜归可怜,却还是那个要抢她夫君的人。 什么身为君王要雨露均沾,她和顾钟越才不在乎呢。 她的男人,这辈子心里都不能有两个女人。 可帝后不在乎,不代表朝中人不在乎。 顾钟越与席风荷成亲已有一年,席风荷 分卷阅读56 却一直无所出。 顾钟越又不愿意纳妃,众人明里暗里劝了这么久他才不情不愿地纳了个冉婕妤。 如今众人知道皇上对冉婕妤视若无睹,专宠皇后一人,瞬间炸了锅。纷纷进言,要求皇上扩充后宫,为大弘的江山社稷考虑。 眼看着那一日的场景再现,顾钟越坐不住了,冷着一张脸就下了朝。 可偏偏那些人穷追不舍,将京都中的适龄未婚女子的画像都收集了起来,交到了栏崇的手里,壁纸栏崇交给他。 栏崇看着那半人高的画卷和顾钟越的黑脸,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烧了。”顾钟越道。 “皇上……这可是百官精心挑选过的,您不想看,给我瞧瞧也行啊。” “……”顾钟越暴怒,“朕说烧了!” “诺……” 眼看着无数的美人画像化为灰烬,栏崇心疼不已,顾钟越却愈加烦躁。 这些人见他不肯看画像,纷纷在奏折之上写上了这些官家女子的姓名,年龄等各种信息,递了上来。 顾钟越险些将那些折子给烧了,若不是栏崇和孙营苦苦阻拦。 连着几天一直如此,纵使在席风荷面前刻意伪装,还是被席风荷发现了他有心事。 架不住席风荷的死缠烂打,顾钟越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 “噢,这样啊。”席风荷满不在乎把玩着手中刚刚做好的花灯。“那便再选几个人进宫就是了。” 本来顾钟越还在担心席风荷会不会生气不理他,听她说这种话,自己倒先生气起来了。 “再选几个人?席风荷,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冷落那个冉婕妤的,你就这样对我?” 越说越委屈,顾钟越干脆转过脸去不看席风荷。 席风荷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像哄小孩子一样劝道:“你如果不答应,他们就会一直这样。” “就像当初让你接受冉婕妤一样,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扩充后宫的。” “与其被动的反抗,倒不如主动接受。还能图的一时清净。” 顾钟越不解地看着她,以她对席风荷的了解,这种话断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席风荷被他看的有点心虚,她把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两只胳膊环上了顾钟越的脖子。 “再说了,他们又不在后宫,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对那些妃子的,你只要在人前做做样子就好了。” “你真的不会因为他们和我置气吗?”顾钟越问道。 当然会了,席风荷温柔地笑了,口是心非,“自然不会。” “栏崇,把画册拿来,本宫要给陛下亲自挑选。” 在顾钟越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席风荷翻开画册,勾画出几个人的名字,“就这几个了。” 直到席风荷放下笔,顾钟越还是不敢相信。席风荷笑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安慰道: “我不在乎你有多少妃子,只要你心里只有我一个,足矣。” 顾钟越受宠若惊,回吻给她于双唇之上。 席风荷虽在顾钟越面前表现得大度,心里却恨不得把朝中那群多事的老臣统统关起来,剪掉他们的胡子。 她早就发现了顾钟越这几日不对劲,但顾钟越不愿告诉她,在她面前一如往常,她也不好戳破。 若不是父亲一封家书,席风荷还不知道那群人已经将顾钟越逼到了这个境地,一问之下,才知道连宫人也受了命令不许告诉她。 父亲在家书中直言,要她劝劝顾钟越,还让不要再耍之前的小姐脾气,遭人诟病。 席风荷又惊又气又难过,一是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二是自己的父亲都这般不信任自己。 她怎么会耍小姐脾气不让顾钟越纳妃呢,明明是顾钟越自己不肯好吗? 虽然她确实不想。 席风荷郁闷地向湖水中投了一块花坛中挖来的鹅卵石,湖中的倒影瞬间被打散了。 “皇后娘娘。”身后有人叫她,席风荷听着眼熟。 果不其然,又是冉婕妤那个烦人的家伙,她还是那副纯良无害的样子,一双清澈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席风荷。 可席风荷这次连装样子都不想了:若不是她多事,顾钟越怎么会被逼着纳妃。 只回头看了一眼,席风荷便转过来继续看着湖水发呆,希望那个冉婕妤有自知之明,能自己走开。 可事不随人愿,冉婕妤没被她的态度气走,反而凑了过来,坐在了她的面前。 “听说皇后娘娘替皇上选了新人,皇后娘娘雅量,臣妾佩服。”语气中暗含嘲讽。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想来她本意只是想借李崇让顾钟越多陪陪她,如今却发展成了这种局面,她应该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席风荷想也不想直接呛了回去:“这不还是要多谢冉婕妤吗,若不是你父亲,皇上也不会想到纳妾。” “不过这样也好,皇上朝政繁忙,多几 分卷阅读57 个妹妹进宫陪着,皇上心里高兴,本宫也轻松些。” 说罢,席风荷做出了一副很累的样子,活动了下筋骨。 这下可戳到了冉婕妤的痛处,她的脸白一阵青一阵的,席风荷看的十分舒爽。 “其实冉婕妤也不必介意,以后其他妹妹入了宫,大家就都是姐妹了,应当彼此照应。” 席风荷又添了一把火,看着冉婕妤无话可说的样子,心中暗爽。 “好了,本宫还要去准备新人入宫的事宜,就不陪冉婕妤闲聊了,咱们下次再叙。” 虽然还是不高兴顾钟越纳了新人,但能看到冉婕妤那种表情,她也不如之前那般郁闷了,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朱轻,走,咱们去看看那些人的寝宫收拾得咋样了。” “诺。”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今有朝中众女子,贤良淑德,端庄大方,知书达理,甚得朕心,特封:光禄大夫齐文扬之女齐敏,封为正二品昭仪,赐居幽篁里;中书令许自清之女许庆涣,封为从二品修仪,赐居望仙楼;怀化大将军申阔之女申牧萱,封为正三品婕妤,赐居翠微宫,钦此。” 圣旨一出,那些在考虑以命相逼的老臣纷纷松了口气,一边祝贺几位大人喜提国丈,一边盛赞皇上圣明,皇后仁厚。 这些话顾钟越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没心思在这里听他们废话,只想回宫去看看席风荷。 席风荷在宫里玩得不亦乐乎,指挥者宫人打扫准备新人的居所。 她没想到,自己随手一圈,几乎把京都小姐里的几个奇葩都圈出来了。 齐敏是个十分注意自己的仪容的人,近乎到了病态的程度,不上妆都不敢见人,衣服也要整洁,且要新颖。 她最忌讳的就是和别人服饰相仿。 许庆涣就不一样了,比席风荷还爱玩,和男子打架摔跤是家常便饭,虽算不上邋里邋遢,但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申牧萱就更有意思了,简直就是个李呈先的翻版,爱好诗文,善吟风月,明明父亲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自己却像个老学究一般,不喜热闹,喜欢在自己的小天地徜徉。 席风荷曾在一次聚会上遇见过她们几个,虽没有交流,却深深地记住了她们。 大大咧咧地许庆涣穿了件和齐敏一样的衣裳,又不小心将菜汤洒在了齐敏身上,两人争吵之时撞到了一直默不作声地申牧萱。 申牧萱当时来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三个女人扭打在一起的场面,席风荷断断不会忘记,更何况这几人还都是外人眼中的大家闺秀。 席风荷暗自搓搓手,居然开始期待起几人入宫来了。 第三十二章 却说那边三人入了宫,顾钟越将册封事宜全权交给了席风荷处理。 席风荷也是在公众无聊的紧了,如今见到她们三个,倒没有当时见到冉婕妤时那般不喜欢,倒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来。 册封当日,本来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待到皇上派来宣旨的公公走了,三人之间就开始了争锋相对。 连席风荷这个皇后娘娘也不忌讳,直接便吵了起来。 齐敏今日穿了身五彩流彩暗花云锦曳地望仙群,贵气非凡,一看就是专门找师傅定制的,妆容也是十分精致。 相比之下,许庆涣和申牧萱的装扮虽也华丽正式,但是逊色许多。 许是之前宴会上的事情让几人结下了梁子,齐敏不屑地看了一眼许庆涣一眼,阴阳怪气道: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你这种男人婆也招进宫来了。” 许庆涣虽然看起来有些愚笨,好歹是个千金小姐,哪有任她欺辱的道理。 她向前一步,看着齐敏,“怎么的,皇上纳我为妃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许庆涣,你不过是个从二品修仪,也敢这样和我说话?我的位分可是比你高的!” “那又如何,若要论起这个,令堂的官职可比家父要低些。” “那又如何,不过是个散官。” “你敢对我父亲不敬!” 申牧萱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两人,觉得她们两个像极了街上那些比谁的小玩意更好玩的小孩。 “无聊至极。” 这下齐敏的矛头就指向了申牧萱,直言她的位分是三人中最低的,没有说话的资格。 “若论起位分,你们怕不是忘了皇后娘娘还在这里” 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席风荷,齐敏闭上嘴,心虚地立在席风荷面前。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初来乍到,见到旧识,难免有些失态,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说罢扯了扯一旁呆站着的许庆涣,许庆涣如梦初醒一般,把齐敏刚刚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申牧萱轻蔑地看着她们,冷哼了一声。 席风荷看她们吵架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被三个人注视着, 分卷阅读58 她不自然地笑笑,有些心虚。 她总不能告诉她们是她随手圈的吧,席风荷清清嗓子,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无碍,本宫见几位姐妹如此亲昵,心中也欢喜,还望几位妹妹以后好好相处。” 三人齐声:“诺。” 离了她们的视线,席风荷蹦蹦跳跳地回了凤仪殿——顾钟越在那里等着她。 这几个人真是太有意思了,她得去跟顾钟越讲讲。 她刚刚说希望几个人好好相处的时候,申牧萱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席风荷心中憋笑,没有拆穿。 “如何” 远远地看着席风荷回来了,顾钟越吃着茶点,漫不经心地问道。 其实顾钟越心中十分忐忑,唯恐席风荷看到她们心气不顺,那样的话,他今晚怕是不能留在凤仪殿了。 不料,他一抬头,看见席风荷笑得像春天里的桃花,看得他心尖一颤。 “何事笑得这样开心?”顾钟越问道。 席风荷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到申牧萱的白眼时,笑得合不拢嘴。 顾钟越温柔地看着她,也随着她笑起来,附和道:“确实有趣。” 席风荷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冷下脸来,直勾勾地盯着顾钟越,眼神犀利。 “有趣?怎么,你还想多了解她们不成?” “……”顾钟越委屈,我这不是附和你的吗…… 还没等他说话,席风荷接着又道:“都说人不如新衣不如故,如今皇上有了新人,觉得新鲜,我这旧人也不好说什么。” 说罢还用手帕擦了几下眼角那不存在的眼泪。 顾钟越:“……” 席风荷看他没反应,装出一副黯然神伤地样子,带着哭腔道: “既然这样,皇上今日还是去找这几位新妹妹吧,臣妾一个人,会慢慢适应的。” 顾钟越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忙把她抱进怀里,低声安慰。 “不会的不会的,我就在你这儿,哪都不去。” “你骗人,你刚刚还说她们有趣。” “那还不是为了附和你嘛。” 席风荷哭唧唧地缩在他怀里,顾钟越摸摸她的头,满眼宠溺。 顾钟越心情甚好,他好像发现了席风荷的另一幅面孔。 那几个女人再有趣又如何,怀里之人,一颦一笑皆牵动着他的心,让他的眼中再也容不下他人。 “那你怎么跟朝里那些人交待,她们几个在宫里的情况,朝中人怎么也会知道一二。” 席风荷忽然推开他,正色道。 怀里温热柔软的人儿忽然离开了,顾钟越有些不舍。 “那就抽时间去看看她们吧。” 看着席风荷的脸色一变,顾钟越赶紧又加了一句,“我是绝对不会在她们宫里过夜的。” 席风荷满意地笑了笑,又扑到了他的怀里。 三人在席风荷走后又拌了几句嘴,最后不欢而散,各自回了自己寝殿。 之前几人从未进过皇宫,不清楚宫中的布置,等到了地方,三人皆傻了眼。 御花园以新山湖为中心,各宫围绕着新山湖排布。 巧的是,三人的居所离得极近,几乎是一所挨着一所。再穿过一条小径就是冉婕妤的铭簪楼。 齐敏看着自己寝殿旁边的望仙楼,冷哼一声,对着刚刚赶来的许庆涣道。 “与你住的这样近,以后的日子怕是无法安生了。” 许庆涣没有理她,和咄咄逼人的齐敏比起来,她对申牧萱更有好感。 她对申牧萱憨憨地笑着,“申婕妤,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哪知申牧萱不领情,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进屋去了。 “呦呦呦,瞧瞧,人家可是读书人,怎么会理你这种男人婆。”齐敏奚落道。 “关你屁事,你个花枝招展的花孔雀。” “你你,你个不识货的东西,本小姐这衣服可是花重金请京都最好的绣娘做的!” 齐敏气的火冒三丈,若不是旁边的丫鬟拉着她,她的手几乎要挥到许庆涣脸上了。 “娘娘别冲动,您可打不过她。”丫鬟在一旁小声地劝道。 许庆涣向她挥了挥拳头,扬着头进屋去了,没再理会她。 齐敏骂了一会,气消了,觉得无趣,便也进了幽篁里。 铭簪楼 “外面吵得很,可是新封的妃子进宫来了。”李尚琮问道。 “回婕妤,今早才行的册封礼,皇后娘娘亲自主持的。孙营公公宣读的圣旨。”一旁的小丫鬟答道。 “为何不是皇上?” 虽说位分最高的不过是个昭仪,但纳妃这种事情,皇上怎么也该去看看。 难道他对席风荷已经纵容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奴婢不知,但奴婢听说孙公公刚走,那三个娘娘便吵了起来。”b 分卷阅读59 r   李尚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奴婢打听过,这三位在进宫之前是见过的,还闹过不愉快。” “所以这次见面,分外眼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就吵了起来,好在皇后娘娘没有怪罪。” 看向着手中的折扇,李尚琮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地笑。 敢在皇后面前如此无礼,如此不知礼数,倒也好对付,若现在趁机拉拢几个,将来对付席风荷也有个帮手。 李尚琮这样想着,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备礼,本宫去瞧瞧那几位去。” “诺。” 李尚琮在自己的小库房里挑挑拣拣,包好了三份礼物,移步去了三人住所, 李尚琮位分低,谈不上赏赐,只能当是贺礼,无外乎是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 齐敏家里自然是不缺这些东西的,许庆涣和申牧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三人面上感谢,李尚琮却看出来几人并非诚心诚意。 她微微红了脸,柔柔地道:“妹妹虽比三位姐姐早几日进宫,但妹妹愚笨,不得皇上宠爱,库房中只有这么些庸俗之物,还望几位姐姐不要嫌弃。” 相比于其他两个人,齐敏还算是比较会说话的,她连声道谢:“怎么会嫌弃呢,冉婕妤有心了。” 李尚琮轻叹了口气,继续道:“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那是妹妹羡慕都得不来的。只希望几位姐姐能得皇上宠爱,不要像妹妹一样,独守寂寞。” 本以为三人会对此格外在意,没想到她们反而比刚刚还要冷漠,一个个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没得到期待的回应,李尚琮在一旁干站着,气氛有些尴尬。 倒不是她们三个故意不理会,实在是她们都对皇上的宠爱不感兴趣。 齐敏心里只有她的衣服和脂粉,申牧萱也只在乎她的圣贤书。 如果可以,许庆涣更希望能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可家中人不允许,她也只能在宫墙之中了却余生了。她没有什么追求,过得自在就好。 朱轻的到来打破了几人的沉默,她是替席风荷来送贺礼的。 至于席风荷为什么没来,呵,这就要问顾钟越了。 很显然,席风荷的礼物更得众人的心。她早早地便了解了几人的喜好,特意备下了礼物。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胜在心意。 齐敏的是几件样式奇特但不失美丽的胡服;席风荷从江筝那里要了几本武功秘籍赠与许庆涣;申牧萱喜欢诗书,她特地找了本前朝最富盛名的诗人李青莲的孤本。 三人都很开心,连申牧萱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李尚琮默默地离开了,心中又记了席风荷一笔。 “阿嚏——”席风荷打了个喷嚏。 顾钟越看着她,关切地问道:“受寒了?” 席风荷摇摇头,门外阳光正好,微风帘动。 “可能是,起风了吧。” 第三十三章 红白莲花开共塘,新山亭被层层围住,与映日荷花,接天莲叶中遥遥望见那翘起的朱红色亭角,也成了御花园的一景。 却见亭中三个妙龄女子,皆着锦衣华服,皓腕凝霜雪,眉目艳新月,巧笑嫣然,确实要比这夏日美景还要明艳动人。 可离得近些,便听到了齐敏有些尖细的嗓音。 “哎哟,我跟你们讲的哦,昨天皇上来我宫中,可把我激动坏了,我特地找出了我最好看的那件衣服,可你们猜怎么着?” 她的面前是许庆涣和申牧萱,三人难得的没有一见面就吵,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 齐敏在许庆涣和申牧萱的脸上扫了一遍,许庆涣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怎么了?” 申牧萱不屑地看了她们一眼,把目光又放回到自己的书上。 齐敏不乐意了,抱着胳膊看着她,“喂,你怎么这个态度!” 申牧萱的眼睛还是没离开自己的书,嘲讽道: “最好看的衣服?怕是皇上一看到一只开屏的花孔雀,吓坏了吧。” “申牧萱!” 齐敏挽起袖子,一副要和申牧萱打起来的架势。 许庆涣拉住了她,催促道:“你先说怎么了。” “那天晚上啊,皇上来是来了,但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许庆涣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专注地看着她。 齐敏停了一瞬,掉了下她的胃口,又道:“他居然什么都没做!” “哼。”申牧萱冷哼一声。 许庆涣也失望地垂下头,“什么啊你,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没劲!” 说罢就要走,齐敏赶紧拉住了她,“别啊,我还没说完呢。” “皇上对我什么都没做,但是他好像对我的衣服和脂粉特别感兴趣,看了半天,还问我是从哪里搞来的。” 看着许庆 分卷阅读60 涣脸上重新燃起的好奇,齐敏骄傲地扬起了脸。 “哼,我那可是按照古法自己配制的,全天下的独一份。” 虽然申牧萱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但听到齐敏说她是自己做的时候,脸上的好奇转变成了羡慕和崇拜。 “然后呢?”申牧萱冷不丁地问道。 “你不是不感兴趣地吗?”齐敏骄傲地看着她。 “继续说。”申牧萱几乎命令道。 齐敏许是被她冷冽的眼神吓到了,怔了一瞬。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叉着腰道:“然后皇上就走了啊,就在我这里待了一小会儿,连晚饭都没有和我一起吃。” “我头一次侍寝,皇上就这样对我,可真让我心凉。” 齐敏捂住心口,做出一副心痛万分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呢?”许庆涣挠挠头,她还没有侍寝过,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申牧萱回想起自己之前皇上来自己宫里时的异样,也陷入了沉思。 身为皇上,来到妃子的宫里,只谈诗书,不谈情爱,还在入夜之后便离开了,确实让人费解。 “哎!你们说……”齐敏朝她们招招手,两人都把耳朵贴了过来。 齐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皇上他,不会是那个吧……” 许庆涣不解地看着她,“哪个啊?” “就是……那个那个。”齐敏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平日里能说会道,但这种事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害臊。 “那个吏部侍郎沈靖的大儿子沈归亭,不就是那个嘛。” 许庆涣更加迷惑了,这沈归亭虽说也京都中有名的美男,但她和他不熟啊,也从没听说过他什么传言。 “到底是哪个啊?” “断袖之癖。”申牧萱一语中的。 这下许庆涣彻底地呆住了,皇上他……是断袖? “你想啊,”齐敏继续分析,“在我们三个来之前,他只有两个妃子对吧?” 许庆涣认真地点点头。 “一个是皇后娘娘,一个就是那不受宠的冉婕妤。” “皇上为什么独宠皇后娘娘呢?一定是因为皇后娘娘知道皇上的秘密,只有在皇后面前,皇上才能放下伪装,做回他自己。” “那皇后娘娘为什么愿意帮皇上保守秘密呢”申牧萱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皇后娘娘深解人意,宅心仁厚啊!”齐敏激动地拍了下桌子,对席风荷充满了崇拜。 “皇后娘娘多么善良的人啊,为了皇上默默地忍受了这么多。” 齐敏分析的头头是道,许庆涣就不用说了,连申牧萱都觉得此事有理,席风荷在她们心中瞬间高大起来。 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帮皇上隐藏好这个秘密,不能让皇后娘娘的苦心白费。 凤仪殿 正在批折子的顾钟越忽然打了个喷嚏,一旁的席风荷看着他,问道: “怎么了你?” “无事。”顾钟越揉了揉鼻子,心道最近总感觉有一股不知名的冷气袭来。 席风荷将她手中绣了一半的香囊在顾钟越眼前晃了晃,“如何?” 顾钟越瞥了一眼,绣功尚佳,只是这朱红色的布料上绣了两只绿色的蝴蝶,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甚好,可是给我做的?” 怕说错了话失去席风荷亲手做的香囊,顾钟越选择把自己的想法咽进肚子里。 谁料席风荷一把把香囊收了回去,摸着上面绣了一半的蝴蝶,道:“才不是,你想得美。” 顾钟越受伤地看着她,“你不给我还能给谁?” 席风荷转过脸,神秘地说道:“不告诉你。” 顾钟越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善,他放下手中的折子,走到席风荷跟前,用手捏起了席风荷的下巴,眼神狠戾。 “告诉朕,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皇上不要啊,臣妾知错了。”席风荷配合地道。 顾钟越伸手想去那那半成品,被席风荷灵巧地躲了过去。 “不要闹了,这是给许修仪的。” 想了一会儿,顾钟越才想起来这个许修仪是哪号人物,他皱了皱眉头。 “为何要绣给她”你都没给我做过香囊。 “那日刚巧遇见了,齐昭仪见我身上的香囊精巧,便多问了几句。” “我告诉她是我和朱轻一起做的,她很羡慕,我就答应送她一个。” “你同这齐昭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顾钟越的话语之间带着酸味。 席风荷没有觉察,自顾自地道:“不光是齐昭仪,新进宫来的这三位,我都觉得很投缘。” “尤其是那个许修仪,心思单纯,为人也开朗,最难得的是,她有一颗爱国之心。” 说到这里,席风荷惋惜地叹了口气,“只可惜她是女儿身,不然定会在战场上有一番作为。”b 分卷阅读61 r   “这又如何?初夫人不也是个女子。” 两人忽地陷入了沉默,初阳的母亲虽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但也曾饱受流言的折磨。 娘家人的不理解,敌人的耻笑,她统统不放在心上,但无可否认,她确实受了比男人还要重的苦。 好在还有初成礼理解支持她,夫妻携手踏上战场,成为了让他国闻风丧胆,让百姓敬佩的英雄。 身为女子,嫁人生子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总有些人,傲骨铮铮,不肯顺从既定的轨迹,固执地反抗着自己的命运。 就像初夫人。 席风荷虽然只见她几次,对她的印象也已经模糊,但在她心里,由衷地敬佩她。 气氛有些沉重,顾钟越把下巴放在了席风荷的左肩上,委屈巴巴地道: “你都没有给我做过香囊,我也想要。” 认真地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席风荷发现她好像真的没有给顾钟越做过什么东西——除了那两件寝衣。 “等我把这个绣完,我再给你做一个。”席风荷道。 “那我可以自己选颜色和图案吗?”顾钟越看着席风荷的脸色,试探性地问道。 果然,席风荷歪头,不解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个不好看吗?” 好看个球…… “好看,”顾钟越继续违心,“但我想要鸳鸯的。” 他贴近席风荷的耳朵,沉声道:“或者,绣你的名字也可以。” 温热的气息让席风荷的耳朵有些发痒,感到一阵酥麻,她试着推开顾钟越,没推动。 “老实点。”席风荷道。 顾钟越撅起嘴,十分委屈。 “我都有听你的话常常去看她们了,还要担心你吃醋,每天都过得好辛苦,我要点奖励还不行吗?” 为了让顾钟越能应付那些人,席风荷提出让他每隔几日就去看望众妃。 顾钟越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架不住席风荷的恳求,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常常是傍晚时分过去看看,待不了一会儿便匆匆赶回凤仪殿。 席风荷让他去是为他着想,他早早地回去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他可不想住在冷冰冰的宏庆殿。 顾钟越都这么说了,席风荷也没了拒绝的理由,只好由着他去了。 顾钟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轻轻咬上了席风荷的耳朵。 今天照例该去许庆涣那里了,穿好衣服,顾钟越恋恋不舍地去了望仙楼。 只是…… 这许修仪看他的眼神,怎么这么怪异? 那眼神十分复杂,四分同情,四分好奇,一分排斥,还有一分责备。 顾钟越看着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的许庆涣,眼中疑惑。 许庆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皇后娘娘真是太不容易了。” 第三十四章 盛夏,天惹得连蝉儿都不想叫了,闷闷地趴在树上,就像趴在石桌上的席风荷。 烈日之下,即使有专人浇灌,御花园里的花草还是蔫了吧唧的,也只有这新山亭上还有几分凉爽。 自从入夏以来,京都几乎没下过一滴雨,听说庄稼旱的不成样子。 百姓担心收成,顾钟越也为引水灌溉一事忙得焦头烂额。 席风荷长叹一口气,若是再不下雨,别说庄稼了,连人都不好活。 正想着,席风荷听到有脚步声接近,还有人在说话,听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定是齐敏无疑了。席风荷直起身子来,坐得端庄了些,等着她们过来。 “哎哟这个天啊,怕不是要热死了。”齐敏一边用力挥动着手里的团扇一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汉珠。 许庆涣和申牧萱也是一人拿了一把扇子,各自的丫鬟手中的团扇也是不停的在扇动,可还是缓解不了炎热。 “要是这老天爷痛痛快快地来场大雨就好了。”许庆涣道。 “谁说不是呢。”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齐敏眼尖的看到了席风荷。 “皇后娘娘!”许庆涣兴奋地喊出声来,快步走了过去,其他两人紧跟其后。 席风荷笑着同她们寒暄了几句,“三位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 看着齐敏挽着许庆涣的胳膊,席风荷笑道。 “谁跟她关系好了,这种男人婆。”齐敏矢口否认,把自己地手抽了回来。 她刚刚只不过是走得太快怕绊着,才拉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许庆涣而已。 许庆涣愤愤地看着她,“你说谁是男人婆?!” 申牧萱在一旁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席风荷没想到随口一提两个人反应这么大,眼看两人又要吵,席风荷忙出来打圆场: “本宫让朱轻去厨房里取了些酸梅汤,放了冰沙,还有些本宫今天早上做的点心,几位妹妹若是不嫌弃,一起尝尝吧。” 美食的诱惑之 分卷阅读62 下,一切矛盾都被轻易化解,四人围坐在石桌前,吃着点心,喝着酸梅汤,感受着湖面上送来的阵阵清风,夏日的燥热散去不少。 “皇后娘娘你好厉害啊,会绣香囊还会做点心,不像我什么都不会。”许庆涣的嘴里塞满了豌豆黄,看向席风荷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之情。 “你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啊。”齐敏破天荒地没有嘲讽许庆涣,几人皆惊奇地看向她。 齐敏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块枣泥酥放进嘴里,继续道:“你还会舞刀弄枪,还会打架。” “你——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许庆涣又挖了一大勺豌豆黄,没和她计较。 “皇后娘娘经常自己下厨吗?”一直在安安静静吃东西的申牧萱问道。 “偶尔,皇上想吃,本宫就做了一些。等着他忙完回来。” 明明是顾钟越昨天晚上吵着要吃点心,今天早上却不忍心叫她起来,自己静悄悄的去上了早朝,想到这,席风荷的眼睛不自觉地弯成了一条桥。 齐敏三人却是忽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表情怪异。 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席风荷看向她们,“怎么了?” 三人连连摇头,许庆涣激动地道:“皇后娘娘,您真是太不容易了!” 席风荷好像看到她眼里噙着泪,她更加不解了。 “……??”只是做了些早点而已,怎么就不容易了呢……是她嫁人太久麻木了吗?明明她们和自己同龄,席风荷居然有些看不懂她们了。 申牧萱赶紧挑起了别的话头,“皇后娘娘,铭簪楼里的那位冉婕妤是身子不好吗?为何总不见她出来。” 冉婕妤在她们的册封典礼之后来送过礼物,后来没注意什么时候她就不见了,后来也很少在宫里见到她。 这话倒提醒了席风荷,同为妃嫔,不能让顾钟越冷落了李尚琮,她今天要跟顾钟越提一下。 可扪心自问,席风荷还是不想让顾钟越去,铭簪楼的,毕竟冉婕妤和许庆涣她们不一样,她是为了顾钟越进的宫。 “皇后娘娘?”看席风荷一直不说话,申牧萱叫了她一声,“可是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吗?” “不是。”席风荷回过神来,“许是因为这位冉婕妤喜静吧,本宫也不常见她。” 齐敏道:“这样啊,本来还想着大家多走动走动,毕竟宫里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每日在宫里待着,我都觉得无聊。是吧,申婕妤?” 申牧萱眼都没抬一下,“我觉得很有意思啊,浩海阁里许多孤本我都还没看过呢。” 在申牧萱这里得不到共鸣,齐敏又把目光投向许庆涣。 许庆涣不解地看向她,“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御膳房的东西可比我家里的东西好吃多了。” 想到自己那个明明做饭十分难以下咽还是坚持亲自下厨的母亲,许庆涣颤抖了一下——还是宫里好,好吃好喝的,还没有人管着,她想练武就练武,没有人在一旁嫌她没有女子该有的样子。 看这两人都这般不解风情,齐敏也是无语,只好看向了席风荷。 席风荷笑笑,很给面子地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些无聊,不过这几天天气炎热,等到入秋之后,秋高气爽,应当会有秋猎,到时我们一起去顽山的猎场。” 听到秋猎,三人都很激动,虽说几人的父亲都是朝中重臣,她们在家中也是受尽宠爱,但秋猎这种事情,怎么也不会带她们去。 如今听到秋猎,几人都期待起来,齐敏和申牧萱还好,许庆涣就不行了,眼底放光,巴不得立马就到秋天。 席风荷也曾也跟着席安行江筝他们打过猎,但从来没去过正儿八经的猎场,看到她们的样子,席风荷也有些期待起来。 李尚琮这几天都在铭簪楼里待着,很少出去,一是被那日齐敏几人的态度刺激到了,二是接连的失望让她对顾钟越的心一天天冷了下来。 李尚琮心情复杂地打开了那把折扇,扇上是红色的牡丹,夹杂着参差不齐的绿叶,旁边题了一首小诗: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李尚琮把手抚上扇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唯有牡丹真国色……是在说只有皇后才配的上这牡丹吗?” “娘娘!”丫鬟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大惊小怪什么!这么久了还不懂规矩吗!”李尚琮呵斥道。 “不是,娘娘。”小丫鬟喘着粗气,激动地连话都说不顺了,“是皇上,皇上来了!” “啪——”李尚琮一下子站了起来,展开的折扇掉到了地上。 “皇上好久没来看过臣妾了,臣妾让厨房备了晚膳。”李尚琮脸色微红,端庄地站在顾钟越面前,眼底尽是深情。 原先的失望与怨恨,在顾钟越到来的那一刻全部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欢喜。 “不必了。”顾钟越面无表情地道。 他下了早朝,本 分卷阅读63 来满心欢喜的想着去凤仪殿尝尝席风荷做的点心。 不料他还没来得及走,就被工部的那群人拦住了,要和他商议引水灌溉一事。 他实在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资金也拨下去了,图纸也已经画好了,工人也在招募中,怎么还有那么多问题。 为什么要问他怎么制作水车这种事情?难道没有木匠了吗? 眼看着顾钟越越来越不耐烦,工部尚书才小心翼翼地提出,此次工程,资金有些不够。 顾钟越只好又从国库中拨了二十万两,并告诉他,以后缺钱就直说,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 工部尚书尴尬地直点头,连声谢罪。 顾钟越可没功夫理他,加快脚步回了凤仪殿。 吃着点心,顾钟越心情好了一些,可是他发现点心很快就没有了。 “今天为何做了这么点?”以前席风荷总是会做上几个食盒的点心,够顾钟越吃上好久。 “……今天遇到齐昭仪她们了,就分了她们一些。”在顾钟越的注视下,席风荷心虚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顾钟越才真是欲哭无泪,又是她们!她们到底是他的妃子还是席风荷的! 顾钟越越想越觉得那三个人是来和他抢席风荷的,席风荷才是那个皇上,他就像席风荷后宫里的一个小妃子,每天都要和各种各样的人争宠。 顾钟越还在那里酝酿情绪,准备在席风荷面前装个可怜,让她今天晚上留他侍寝,他还没酝酿好,只听一旁席风荷悠悠地来了一句: “对了,你今天去看看冉婕妤吧,她入宫这么了,你都没有看过她几次。” “……”顾钟越一言不发地走来了铭簪楼,席风荷也没有阻拦。 端着茶盏坐在榻上,顾钟越越想越气,把杯子用力地放到了桌子上。 李尚琮被吓了一跳,她走上前去挽住顾钟越的胳膊,“皇上,您怎么了?” “无事。”顾钟越不动声色地推开她,“朕想起来还有些折子未批,今天就不陪你了,你好生歇着吧。” “……是。” 看着顾钟越从铭簪楼离开,李尚琮低下头,看不出眼中情绪。 雨忽然就下了起来,大雨如注。 顾钟越站在席风荷门前,语气强硬,“席风荷,你给我开门!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屋内没动静。 “席风荷,你再不给我开门我就要冻死了!”顾钟越继续喊。 门开了一条小缝,顾钟越迅速挤了进去。 “荷儿,我错了。”抱着席风荷,顾钟越的语气也温柔了下来。 席风荷低头不语,顾钟越看着她,发现她的肩膀在轻微地抖动。 顾钟越瞬间慌了神,“荷儿,是我的错,你不要哭。” 顾钟越低头,发现席风荷在憋笑。 “……好啊你,席风荷。” 把席风荷扛了起来,顾钟越朝床榻走去。 雨天有些冷,还是做点温暖的事情吧。 第三十五章 一场大雨缓解了干旱,引水所用的水车也在制作之中,顾钟越和文武百官也算松了一口气。 此次干旱,不光朝廷在忙活,江湖中也有些势力施以援手。 就比如江筝,在朝廷征集各方意见之时,江筝和他的朋友也有出谋划策,在招劳力时,流萤山庄也是一马当先,派了山庄里的一些人来,分文不取。 流萤山庄是江筝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已有百年,原是远在江湖,后来江筝的祖父买下来顽山行宫外围的山庄,将流萤山庄的搬到了这里。 流萤山庄游走在江湖和朝廷之间,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名门正派,却难得的安分守己,与朝廷关系匪浅。 流萤山庄的历任庄主都是德高望重,严于律己,不光在剑江湖中很有威望,也是很受朝廷器重。 朝廷曾想过招安江筝的祖父,被婉拒了,理由只有四个字,江湖自在。 朝廷也没再强求,两方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流萤山庄贯通两道,消息灵通,朝廷的诸多情报,都来自流萤山庄。 只是到了江筝这一任,就有些不靠谱起来了。 想到顾钟越吊儿郎当的样子,顾钟越叹了口气:老庄主仙风道骨,义薄云天,刚正不阿,是江湖中人人称赞的侠客,怎么到了江筝,就变成这种花花公子了呢。 顾钟越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个沉迷花鸟鱼虫,不干正事的纨绔。 这次江筝帮了忙,顾钟越怎么说也得慰劳一番,但他一想到江筝那人就心烦,思索很久之后,他决定带着席风荷去流萤山庄避暑,小住两天,以示恩宠。 接到命令要早早准备的江筝:“这是赏赐?这是恩宠?逗我?” 当顾钟越告诉席风荷要去流萤山庄小住,席风荷表示很开心,兴致冲冲地收拾东西。 顾钟卿已经离开许久了,她也一直没机会看看江 分卷阅读64 筝,也不知道江筝那家伙怎么样了。 “哎?”打开她成亲时陪嫁过来的檀木箱,席风荷发现自己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顾钟越走过来,问道:“何事?” “我放在箱子的那个桃花令牌不见了。”席风荷在箱子翻着,她明明记得自己带来啊。 “那是什么?” “就是流萤山庄的十二花神令牌。” “十二花神令牌?” 这名字听着耳熟,顾钟越却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 “是江筝给我的,他说有了那个东西,只要是江湖中认识他的人,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顾钟越想起来了,皇家也有一块,上面是二月梅花神。 被顾晟收了起来,他们常在皇宫中,除非巡视,一般不会轻易出宫,更别说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了。 这是流萤山庄的贵宾才有的无上荣耀,只有一十二块,有花神令牌在手,凭借流萤山庄的威望,在江湖中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了。 “他连这个都给你了……”顾钟越的语气酸酸的。 席风荷把自己的柜子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看到。 听到顾钟越的抱怨,她拍了拍顾钟越的肩膀,解释道: “不是他要给我的,是我自己赢过来的。” 看着顾钟越一脸好奇,席风荷继续道:“应该是两年前,顾钟越喝大了,一直在吹他们流萤山庄的令牌有多么厉害,江湖上的人都要惧怕几分。” 席风荷当时并不相信,江筝就硬把他随身带的桃花令牌塞给了她,让她去试试,还放言说如果不行的话就把这块令牌送给她。 席风荷拿起令牌对着江筝,“去长明街西边那家点心铺子里给我买点樱桃酥。” 江筝拍桌而起,:“……本公子可是流萤山庄的庄主,你敢使唤我?” “也不管用嘛。”席风荷一边说着,一边把令牌放进了衣袖里。 当时的江筝已经喝得两眼昏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一句话都没说,愣愣的看着席风荷拿走了令牌。 “嘭——”的一声,江筝倒在了桌子上——睡着了。 江筝酒醒之后追悔莫及,威逼利诱让席风荷把令牌还给他,席风荷自然不理会。 “愿赌服输。堂堂流萤山庄的庄主,怎么能言而无信?” 江筝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个大嘴巴子,喝酒误事啊真是,他爹要是知道他就这样把令牌送出去了,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出来拍死他。 但已经送出去了,也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好在也不是别人,交给席风荷,他还是放心的。 席风荷解释完,发现顾钟越的脸色更不好了。 “原来……你们还经常一起喝酒的吗?” 席风荷感到一阵寒意,赶忙撇清关系,“不是我们,我大哥二哥也在。” “哦……” 顾钟越还是面色阴沉,在脑子里把江筝处了一遍他能想到的所有极刑。 “不过,”席风荷说回正事,“我清楚地记得我把它放在了柜子里,怎么就不见了呢。” “说不定是放在岳父家里了,从流萤山庄回来之后去看看吧。”顾钟越道。 席风荷点点头,这令牌与她而言是无用的,但若是落在有心之人手里就不好了,还是早日找到她才能放心。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安抚在那里吃干醋的那位。 “皇上~”席风荷凑过去,眼角带妩媚的笑。 流萤山庄 “庄主,皇上的马车已经快到了,您要早些去门口迎着。” 白发苍苍地管家在一旁提醒道。 江筝放下手中的蛐蛐,不情不愿地道:“我知道了刘伯,我马上就去。” 上一次顾钟越来这里,还是太子,席风荷也还是太子妃,他们身边还有顾钟卿。 今时不同往日,顾钟越已经是皇帝了,规格和礼仪上要更加到位。 携奴仆站在门口,望着远远来的队伍,中间那辆马车华丽非常,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色的光,江筝皱起了眉头。 他刚刚从线人那里得到消息,这京都中貌似混进了南谷国的奸细,只怕顾钟越这次来,并非避暑那么简单。 最近禁军悄无声息的加大了巡查的力度,怕是顾钟越早就知道了,此番应该是来找他寻求线索的吧。 “江筝!” 熟悉的声音传来,江筝的眉头舒展开来,眼角染上笑意。 不管时间怎么流逝,席风荷还是那个席风荷,不曾变过。 看来,顾钟越将她保护的很好,江筝像一个老父亲一般欣慰地笑了。 席风荷在顾钟越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隔着老远开始叫了他一声。 “草民江筝,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众人齐齐下跪。 “平身。”顾钟越声音沉稳,将江筝扶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已有了帝王的威严——如果他 分卷阅读65 没有加重手上的力度的话。 “诺。”江筝如无其事地起身,在心里痛骂顾钟越。 都是做了皇上的人了,怎么就这么小心眼…… 几人进了屋,席风荷滔滔不绝地跟江筝讲着宫里新来的那几位妃嫔,顾钟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是满满的笑意。 “那个许庆涣的武功应该不赖,我见到过,她的轻功应当不错,可惜没有师父教她,学得不够深。”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读书的官家儿女并非都是李呈先那样的奇葩,申牧萱就比李呈先正常多了,饱读诗书,出口成章。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架子。” “还有齐敏,她做的脂粉,比玉生烟的还要好,颜色也好看……” 两个男人都静静地听着她说话,都带着不同意味的笑容。 顾钟越心想,以后有机会还是多带着席风荷出来走走,老闷在宫里,她的话都变少了。 恰巧江筝此时抬起了头,与顾钟越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闪过一丝的郑重。 电光火石之间,顾钟越仿佛读懂了江筝的表情,他抿嘴一笑。 不愧是流萤山庄的主人,果然已经知晓了他此次来还有其他的目的。 席风荷太久没来了,去年因为要去顽山行宫,匆匆来又匆匆走,都没来得及和庄里的人打声招呼。 于是这一次,她特意给大家准备了礼物,在吃过午饭之后,席风荷就在山庄中跑来跑去,也顾不上炎热了。 仆人们将东西撤了下去,顾钟越让栏崇去门口守着,屋中只剩下了他和江筝。 “皇上……”江筝一改平日里的嬉皮笑脸,面色凝重。 顾钟越不慌不忙地问道:“南谷国奸细一事,你可听说了?” “……前几日刚刚查到。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 顾钟越又把寻玉台的事情讲了一遍,还把他查到的事情和盘托出。 “三皇子?”江筝神色严峻,“可我听闻……” “如何?” “三皇子是被南谷国驱逐的,罪名,叛国。” “……” “此事鲜少有人知晓,他们对外宣称三皇子外出游历,其实是被勒令不得再回南谷。” 南谷国如今的国主,是二皇子唐瑾,大皇子体弱多病,英年早逝,老国主也是疾病缠身,早早地就把国主之位交给了心思缜密,八面玲珑的二皇子。 二皇子继位之后,致力于处理与周边各国关系,于包括大弘在内的众多国家交好,都有贸易往来。 而那位默默无闻地三皇子,顾钟越只知道他叫唐陶,却从未听说过有关此人的事情,就好像……有人刻意抹掉了一样。 只是……顾钟越看着江筝: “此事既然如此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谷国当朝的王后,是在下的堂妹。” 第三十六章 “堂妹?”顾钟越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江筝。 没想到流萤山庄和南谷国还有这层关系。 江筝像没事人一样,理了理衣裳,继续道: “是在下叔叔家的妹妹江簌,不知怎么的就被唐瑾瞧上了,纳入宫做了妃子,后来还成了王后,您说巧不巧。” 江筝一脸的诚恳,顾钟越却看出了他的得意, “为何从未听说过你的这位堂妹?”顾钟越问道。 江筝脸僵了一瞬,语气中的得意不复存在,“此事……还请皇上恕江家欺君之罪。” “但说无妨。” “这位堂妹的母亲,是晋阳之乱时一个罪臣之女。” “我叔叔实在是爱极了我的婶婶,不惜为她忤逆我祖父。” “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带着他的妻女逃到了南谷国。” 江筝看了一眼顾钟越,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放心大胆地往下说: “叔叔在南谷国用了化名,和妻子儿女过得也还算幸福,直到祖父临终前,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一个大哥。” “江家人丁稀少,到了我这一辈,孙儿几乎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 “祖父虽然当时放言说再也不认叔叔,到底还是念着他的。为了能让祖父安心,我便去了一趟南谷国,与叔叔一家人相认了。” “我们和这位堂妹的关系还不错,一直有书信往来。两年前我接到她的信才知道,才知道她居然嫁给了南谷国的二皇子,后来还成了南谷的王后。” 江筝抱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我堂妹的外祖虽是罪臣,但也已经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草民恳请皇上,放过我叔叔一家。” 顾钟越将他扶起来,道:“先不说这已经是哪年的事情了,当年晋阳之乱,本就有诸多漏洞,何况她现在是南谷的王后,朕不可能为了这些陈年旧事去破坏和南谷的关系。” “你且跟我细说一下,唐陶叛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分卷阅读66 江筝这才细细道来。 原来这唐陶是南谷前国王的一个宠妃所生,从小就是粉雕玉琢,古灵精怪,嘴也甜,他的哥哥姐姐们和父皇都很喜欢他。 可喜欢归喜欢,这王位是怎么也不可能交给他的,王后膝下两儿一女,就算大皇子体弱多病,还有一个精干的二皇子在那里,全国百姓都知道谁是下一个王位继承人。 可这个三皇子,狼子野心,见自己继位无望,竟伙同外族意图谋权篡位,二皇子早早地发现了他们来往的书信,先发制人,一网打尽。 “二皇子顾念兄弟之情,没有杀他,只是革了他的爵位,贬为庶人,驱逐出了南谷国。” “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来了大弘。” 江筝在发现此事之后就给他堂妹写了信询问,结果得到了这个让他心惊的答复。 既然唐陶已被剥夺了皇子的身份,那他来大弘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如何保证江簌所言为真,纵使江筝和她同系一族,但毕竟人心难测。 两人皆陷入沉思。 “这样吧,朕派人去南谷国问问。”顾钟越道。 江筝补充:“皇上,此事一定要隐秘进行,以免打草惊蛇,”。 “朕知道。” 席风荷忙了一圈回来,见两人都是一脸的严肃,有些担心。 “顾钟越,你们在聊什么呢?” 顾钟越见到她,脸上瞬间明媚起来,笑道:“和江庄主聊了些江湖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席风荷好奇地看向江筝,“说来听听。” 顾钟越也做了个‘请’的动作。 江筝幽怨地看了一眼这对小夫妻,只好把自己最近听到的真真假假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下至江铭盟的盟主纳了个小妾,下至最近哪哪个地方又出来个魔教,到处兴风作浪,江湖中的门派正打算合力讨伐他们。 其间夹杂着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江筝越说越带劲,顾钟越和席风荷也听得津津有味。 席风荷同江筝待在一起久了,对江湖中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 顾钟越就不一样了,他久居深宫,自然对江湖中的事情不甚了解,只当他们是打打杀杀的,却不想之里面何有这么多门道。 如此想来,若是以后退位了,带着席风荷去江湖中游历一番也不失一种好方法。 只是……顾钟越看着专注的席风荷,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还缺个小的,来继位。 转眼就到了下午,几人在吃晚饭,不料来了个不速之客。 “小叔叔!”江怀霄欢快地跑了进来, 席风荷看到江筝的身子抖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催命符。 “小叔叔,我看到门外的马车了,好生气派,可是来什么贵客了?” 江怀霄看了一眼席风荷和顾钟越,眼里带着好奇。 “这是……”江筝看了他们一眼,有些迟疑,“这可是城里来的贵客,你不要乱了规矩。” “切。”江怀霄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贵客啊?是哪家的?” 江筝面色凝重,似乎在考虑告诉这个冒冒失失的孩子他们的身份。 席风荷打量着他,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却已经和江筝一般高了,虽说还没长开,稚气未脱,但已经能看出来将来一定会引得无数少女的欢心。 他叫江筝小叔叔?席风荷和江筝认识了也有七八年了,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侄子。 江筝介绍道:“这是我的侄子,是我大哥家的。大哥和大嫂最近去了别的地方发生游历,就把他扔到了我这里。” “为何从未你提起过你大哥?”席风荷问道, 江筝面露难色,找了个借口将江怀霄先支走了,才支支吾吾地道:“是我叔叔家的大哥。” “你还有叔叔?” 江筝向顾钟越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顾钟越在这小孩进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主意,看着江筝看着自己,忙替他解围。 他让江筝去看看那个孩子,又对席风荷道: “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要再追问了。” 席风荷点点头;她和江筝认识这么久他都不愿意提,可能是真的不方便告诉她吧。 其实江筝并不是不想告诉她,之前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顾钟越在这,他觉得怎么也得给顾钟越点面子,前朝罪臣的事情,还是不能随随便便提的。 “小子!”江筝拉住了正往外走的将江怀霄。 江怀霄转过来,严肃地看着他:“他们是皇上和皇后吧” “你知道了?”江筝震惊的看着他。 江怀霄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除了皇上,谁的马车上会刻龙纹啊,我又不傻。” “怀霄”江筝安慰道,“皇上他不会再追究你祖母的事了。” “我又不怕,我姑父可是国主。” 江筝笑着点点头, 分卷阅读67 刚要让江怀霄走,却见顾钟越走过来了。 “江怀霄?”顾钟越笑着看着他 江庄主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做什么?” 看他这幅态度,江筝恨不得狠狠地抽他,这可是小心眼的皇上啊,您的小脾气可以待会再发吗。 顾钟越也不恼,继续道:“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江庄主警惕地看着他,顾钟越继续道:“别害怕,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帮朕办好了这件事,朕不仅会原谅你们的欺君之罪,还会重查你曾外祖父的旧案。” 江怀霄的眼中迸出光来,直直地看着他;“当真?” “君无戏言。” “那你说,何事,只要不杀人不放火,我力所能及即可。” 顾钟越微微一笑,“自然不会让你杀人放火,你只需要……” 在交代完江怀霄之后,顾钟越叫住了江筝。 “你与荷儿相识多久了?”顾钟越问道。 江筝心中的鼓点敲起来了,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约莫……七年了吧。”其实是八年零六个月。江筝不敢说的那么详细,他怕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顾钟越继续发问,江筝就把自己是怎么认识席风荷的哥哥,然后怎么在去席府拜访的时候因为走错了路被席风荷当刺客蒙住头狠狠地揍了一顿的事情讲了一遍。 那天刚好是席风荷的十一岁生辰,江筝死也不会忘记在一片黑暗中被人暴打一顿的经历。 更过分的是,席风荷仗着自己有哥哥,死活不给江筝道歉,他的两个哥哥也帮着席风荷说话,江筝只好把委屈都藏在了肚子里。 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成了忘年交。 江筝说完,看顾钟越若有所思地样子,害怕自己是不是那句话又惹他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道:“皇上,不知您问这个……” “你知道初阳的事情吗?”顾钟越回过神来,问道。 江筝又把席风荷怎么和初阳认识的,把席风荷说过的两人之间的事讲了一遍,毫无压力地出卖着席风荷。 看着顾钟越越听两色越阴沉,江筝赶紧止住了话头。 “皇上,我就知道这儿点了。” “嗯,好。”顾钟越摆摆手示意他回去。 江筝解放了一般,飞也似地跑了。 席风荷在房间里,一边揪着,一边骂顾钟越混蛋。 居然扔下她就去找江筝了,什么事比她还重要? 回想起今天她看到两人一脸的严肃,席风荷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之前初阳找顾钟越的时候,两人也是这般严肃,莫不是…… 正想着,顾钟越进来了, “你回来了。”席风荷看着他,顾钟越没有回应她,径直走到了床前。 “顾钟越,你……唔。”被顾钟越有些冰凉的嘴唇堵住了要说的话,席风荷在他肩上拍了几下,顾钟越纹丝不动。 “荷儿,我想要个女儿。” 顾钟越搂住席风荷的胳膊,把她压在了床上。 曾经的事情都不作数了,以后你的身边会有我,也只会有我。 第三十七章 顾钟越知道席风荷和初阳之间的事情,他也知道此事不该再提。 但现在局势还不明朗,如果查出南谷国的事情,南谷和大弘,难免一战,到时候,初阳是上战场的不二人选。 虽然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让他去吧,他本来就是将军,上阵杀敌是应该的。但他怕席风荷会担心, 虽然不喜欢初阳曾经那样对席风荷,但为了照顾席风荷的心情,他还是要事先告诉席风荷一声。 所以啊,他想知道席风荷和初阳之间发生的事情,再决定怎么告诉席风荷这件事情。 “风荷她啊,从小跟个男孩子似的,大大咧咧的,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娴静。” “初阳那孩子也是早熟,幼年丧母,被席大人接到席府去,初来乍到,他也不愿意和那些孩子讲话。” “只有风荷喜欢和他玩,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我曾经看到他俩一起听书,风荷一直在说话,初阳在一旁看书,也不理睬她。” “可我到底比他们年长,能看出来初阳是在认真听风荷说话的,半个多时辰,那书一页都没翻。” 江筝像说起自家孩子的父亲,嘴角带着笑。 “所以我不相信初阳对风荷无意,他娶席宿雨,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顾钟越有些心虚地躲开他的眼睛,确实是有苦衷的,只是,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席风荷。 “不过,”江筝话锋一转,“风荷她是个死心眼的人,是宁可终老也不愿意将就的。” “她当时嫁给你是一时冲动,但她如今是真的爱你,我能看得出来。” 江筝说的话,像是给顾钟越吃了一颗定心丸 分卷阅读68 。 但他还是心疼席风荷,那个为了自己年少的欢喜奋不顾身的女子,还是被辜负了。 不过,席风荷既然遇到了他,他抓住了她的心,就再也不会放开了。 次日清晨 席风荷有些昏昏地醒过来,看见顾钟越已经醒了,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席风荷一拳捶在了他的胸口,“顾钟越你搞什么?” 昨天顾钟越回来之后,她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就被顾钟越拉上了床,后来直接睡过去了,也没来得及问出口。 顾钟越抓住了她胡乱挥动的销售,放在了自己胸口。 “没什么,只是想要个女儿了。” 席风荷脸上有些烫,不敢直视顾钟越炙热的眼睛,撇过头问道:“男孩不好吗?” “都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过我更喜欢女孩,像你。”顾钟越道。 “万一女孩像你怎么办?”席风荷问道。 席风荷想起自己小时候爬树摸鱼打架的事情,在心里直摇头:女孩要是像她的话不就翻天了,不妥。 可若是像顾钟越那样,油嘴滑舌又轻佻也不行。 这样一想,席风荷发现他们两个还真是一对十分不靠谱的父母啊。 两个人就这样衣衫不整的谈起来了孩子的事情。 “等等。”席风荷忽然想了起来,看着顾钟越,“你昨天和江筝说什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顾钟越迟疑了一刻,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必要再瞒着席风荷了,于是将南谷国和江筝叔叔的事情合盘托出。 “陶唐!寻玉台那个裁缝?”席风荷诧异。 顾钟越点点头,席风荷想了想,又道: “可查出来了?” “没有,自从那天之后,陶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禁军和暗卫明里暗里一直在找,却没有找到。” 席风荷回想起那天席言芸的异样,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皱起了眉头。 “你有没有查过席言芸?” “嗯?”顾钟越没想到这事和席言芸有什么关系,问道:“你觉得和她有关?” “初阳不是说了吗,那日席言芸带来的就是陶唐,以席言芸那个性子,肯深交的,一定和她关系匪浅。” “可初夫人有和席言芸谈过,感觉席言芸并不知道陶唐的身份。” “这才是问题所在,”席风荷道,“就席言芸那个性子,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个容易被别人的花言巧语迷惑的人,我怕她会被陶唐利用。” 和席言芸不和这么久,她什么性子,席风荷还是清楚□□分的。 如果陶唐真的如顾钟越所说是个能说会道,善于蛊惑他人的人,只怕席言芸抵挡不住他,被骗去做了傻事。 好歹是自己的妹妹,席风荷还是不想让席言芸受到伤害。 “如此,我自会找人看着她的,你放心。”顾钟越安抚道。 “现在还有一种猜测。”顾钟越继续道,他发现席风荷的思维很清晰,说不定还能有其他收获。 “唐陶叛国,只是南谷王后的片面之语,若是这其中有其他的阴谋在里面,南谷和大弘,可能会兵戎相向。” “届时,初阳将军会为大弘出征。”顾钟越看了席风荷一眼, “嗯。”席风荷的脸上波澜不惊,初阳久经沙场,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顾钟越困惑,“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席风荷不解,“说什么?” “你难道不想阻止我吗?或者说换个人出战?”见席风荷还是一脸的不解,顾钟越又道,“你不担心他吗” “为什么要换人,初阳哥哥丰富,小小一个南谷,他怎么会放在眼里?” 席风荷觉得顾钟越说了一通废话,身为一军主帅,上阵杀敌不是应该的吗? 待她注意到顾钟越那有些委屈的神情,立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初阳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会担心初阳的安危。”顾钟越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你也不用为了我为难,毕竟,”席风荷亲了亲顾钟越的下巴,笑道:“我的夫君是你,我只在乎你,至于初阳,让二姐管去吧。” 席风荷的眼睛里仿佛有璀璨的星辰,顾钟越望着望着就入了迷,连话都忘了说。 “怎么了,傻了?是不是觉得你的娘子温柔美丽可爱大方,娶到宝了?”席风荷伸出手在顾钟越眼前晃了两下。 顾钟越把她的那只手也抓了过来,笑道:“确实,真是个宝贝呢。” “喂!顾钟越,你!” 一直在等着两个人不敢吃饭的江筝:人呢?人呢! 江怀霄往嘴里塞了口馒头,拿起一个馒头递到江筝面前:“小叔叔,来一口?” 江筝:……你们怕不是组团来折磨我的? 席府 “小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外面天热。”云生看着正梳妆打扮的席言芸, 分卷阅读69 问道。 “长明街脂粉铺子新上了胭脂,我与那老板素来交好,她请我去瞧瞧。” “小姐为何不早点告诉奴婢,奴婢也好早些准备着。” “我自己去,你不必跟着我。” “小姐……” 席言芸将一支宝蓝点翠珠钗簪在头上,投给云生一个眼神,云生瞬间住了嘴。 “我从后门出去,若是有人来找我,就告诉她们我在休息。” 席言芸两手空空,直接出了门,撂下云生一人。 “诺……” 云生心中恐惧,自从那日小姐从后门把满身是血的陶唐扶进来,慌慌张张地让她准备药,还不许她请大夫的时候,她心中就是这般不安。 席言芸把陶唐安置在了后院里一间杂物间,不允许她们下人接近,每天都亲自去给他送饭。 整个席府中除了云生和席言芸,怕是没人知道这后院里还藏了一个人。 自从陶唐住进去之后,席言芸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的小姐刁蛮任性,如今却是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云生每每看到她的眼神,都觉得瘆得慌,后背发麻。 她曾提起让席言芸将此事告诉老爷,却被席言芸狠狠地斥责了一番,罚了她一个月的俸禄,还打了她板子。 席言芸之前经常会对她发脾气,但到底是从小服侍她的,席言芸再怎么恼怒,也从未这样责罚过她。 自家小姐,是真的变了。 从此云生再也不敢提起此事,只规规矩矩地执行席言芸的命令。 她不知道陶唐对小姐说了什么,让席言芸的心性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但她心中愈发的不安,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会出什么事。 席言芸出了席府,却没有去长明街,看着四下无人,拐进了一条偏僻的的小巷。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将席言芸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吓着我了。” 黑衣人没理会她的抱怨,面纱遮住了她的脸,隐约可见一片狰狞的伤口,开口是个女人。 “少主的伤,可好些了?” 席言芸不知道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对陶唐,怀着和她一样的心思。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席言芸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这大热天的,包裹的那么严实。 定是长得丑陋,才不敢示人。 “麻烦席小姐了。”黑衣女人恭恭敬敬地道。 席言芸没理睬她,若不是陶唐的请求,她才不愿意来见这个女人呢,如鬼魅一般,阴森森的。 那女人又交给席言芸一些药,交代了用量和用法,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席言芸端详着手中的白玉瓷瓶,打开嗅了嗅,这个女人给的药她从未见过,效果却是出奇的好,也不知道如何得来。 许是他们南谷的私方吧。席言芸拿着药便往回走。 两人都没有注意,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黑衣女人走后,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了房顶。 第三十八章 那日席言芸在院中,忽然射过来一支冷箭来,剑上绑了一块白布,布上是血字:“陶唐有难,速来席府后门小巷” 席言芸还在生陶唐的气,她还没有原谅他临阵脱逃,陶唐就失去了踪迹。席言芸又气又担心,私下里一直在找陶唐,但遍寻无果。 如今接到这封血书,席言芸慌了神,匆匆地就去了后门,果然看到满是是血的陶唐虚弱的躺在了巷中的草堆之中。 陶唐的身上被利刃刺了好几刀,他看着席言芸,虚弱地说了一句,“别找大夫。” 此事蹊跷,但席言芸没多想就把他接了回来,安置在了后院。也听陶唐的话没有叫大夫,找了之前剩下的金创药,粗略的给他包扎了一通。 后来陶唐醒了过来,席言芸便悉心照料他。 陶唐此番,与以望大有不同,从前的他,眼神像是林中小鹿,纯净又懵懂。 而如今他的,周身像是蒙了一层暗淡的黑雾,憔悴又落寞,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防备,看得席言芸心疼。 “陶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又一次去送饭时,席言芸忍不住问道。 陶唐双臂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床边,把头埋在腿间,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席言芸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他身体在颤抖,“陶唐……” “芸儿……”陶唐抬起头,眼中噙着泪,红红的眼圈让席言芸的心里又是一颤。 “芸儿,我若告诉你实情,你会不会将我交出去?”陶唐问道。 为什么要把你交出去,席言芸心中疑惑,但她还是坚定地告诉陶唐,她不会。 陶唐缓了缓,才絮絮道来。 原来,陶唐本名唐陶,是南谷国的三皇子,他的母亲是南谷国王 分卷阅读70 一个小小的妃子,生下他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国王怜他自幼丧母,又生的可爱,就对他格外的宠爱。 可这引起了王后和她的孩子的不满,表面上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来,却在老国王死后要对他痛下杀手。 唐陶那时才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被王后害死的。 靠几个忠心耿耿的属下的拼死相助,唐陶逃离了南谷,来到了京都。 他知道他对当今的南谷国国主来说,就像是一只蝼蚁,碾死他轻而易举。 本想着就这样在京都定下来吧,过着安稳的日子,不再理会宫廷中的腥风血雨,就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裁缝。 “听乳娘说,我的母亲曾经只是城中一个绣娘,她在临终前只希望我能平安喜乐。我就想,放下那些仇恨吧,何必为了报仇搭上我母亲给我的一条命。” “可我没想到,他们不肯放过我,追到了京都来,他们偷袭,把我伤成了这副样子。” 唐陶看着席言芸,眼中的深情要溢出来一般,“芸儿,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见你的父母,但我听说皇上也在,我怕他会认出我来,我不想再过那种四处逃亡的日子了,你能原谅我吗?” 席言芸早在听到他的身世时就已经忍不住眼泪了,初见时那个如冬日暖阳的男人,居然有这么一段心酸往事。 她含泪点头,爱情总是使人盲目的,她甚至都没有想过,顾钟越哪里会见过唐陶,更别说认识他了。 “不过,我如今已经想好了。”唐陶的眼神狠戾,“既然他们不放过我,我也没必要再惜这条命了。” “横竖都是一个死,我倒不如拼上一把,若我能夺回王位,我便斩了那老妇,为我母亲报仇。” “芸儿,你愿意帮我吗?”唐陶的声音像是甜蜜的毒药,一步步引诱着你心甘情愿地走入他的陷阱。 “我发誓,只要我成了南谷的王,你便是唯一的王后。” 席言芸像坠在了梦里一般,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她似乎看见了万民臣服在她的脚下,唐陶在她的身边,锦衣华服,笑着朝她伸出手。 “好,我帮你。”席言芸怔怔地道。 唐陶嘴角微翘,烛光照在他有些憔悴的脸上,邪魅又诱人,如此蛊惑人心。 席言芸听唐陶的话,和那个每日带着面纱的黑衣女人取得了联系,从她那里拿药,为唐陶治疗剑伤。 席言芸曾提议去请个大夫,好的快些,被唐陶一口回绝了:现在情况严峻,稍有不慎就会暴露他的身份。 席言芸只好照做,唐陶的伤一直靠那女人的药治着,拖了有两个多月才见好。 席言芸将药拿来,见唐陶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问唐陶准备怎么办。 唐陶不慌不忙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伤口,胳膊上和腿上的轻伤只剩下了淡淡的伤痕,小腹上却还留着一道狰狞的伤痕。 已经不知给他换了多少次药的席言芸也没有前几次那般羞涩了,见唐陶端详着自己的伤疤,她带着笑看着唐陶。 “怎么,还在意起这些来了?” 唐陶放下衣袖,回她一个笑容:“只是想看看好的怎么样了。” 说罢,他伸出食指在席言芸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一想到伤好了就要离开这里了,有些舍不得你。” “你要走了?”席言芸错愕地看着他。 唐陶点头,他之前重伤,无处可去,跟着自己的手下实在太过危险,没办法了才来找了席言芸,如今伤好了,自然没有再叨扰的道理。 席言芸心下不舍,仍倔强地道:“走了最好,剩的留在我这里麻烦。” “你这是舍不得我了?”唐陶眼角带笑。 “没有。”席言芸转身,偷偷擦了擦眼泪。 唐陶起身在后面抱住了她,“芸儿,等我来娶你。” 听着这般许诺,席言芸也没了脾气,转过身来依偎在唐陶的怀里,尽显小女儿的羞怯。 唐陶的伤好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席言芸与唐陶道别一番,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小心。 唐陶一一应下,转而忽然想到了似的,问道:“芸儿,你可曾听说过十二花神令?” 流萤山庄 江筝像那日一样站在门口,却是为送别。 竹林苍苍,斜阳影长,流萤山庄开始上演一出离别的戏码。 “皇上,皇后,不在多留些时日吗?”江筝假惺惺地抹着眼泪。 “国事繁忙,我们也不便再叨扰江庄主了。江庄主,你要保重。”席风荷也在一旁附和。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和两位再见了。江某实在是不舍啊。” “有缘自会相见,江庄主,咱们后会无期。” 顾钟越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在那里假哭,冷不丁地道:“秋猎将近,到时候还会再见的。” 正因为送走了他们暗自欢喜的江筝:…… 看着江筝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席风荷愤愤地瞪着他。 分卷阅读71 “我算是看出来了,江筝你巴不得我们走呢。你个没良心的!” 这句话可是让江筝忍不住了,他提高音量;“你还有脸说,你瞧瞧这几天你们待在这里,我天天跟个太监似的伺候你们不说,还得天天看你们卿卿我我,我堂堂流萤山庄的庄主……” “堂堂庄主,怎么了?嗯?” 看着顾钟越一脸要给自家媳妇撑腰的表情,江筝及时的闭了嘴,不行,这可是皇上,要掉脑袋的。 “没什么,流萤山庄就是皇上皇后的另一个家,随时欢迎你们!” 席风荷冷哼一声,拉着顾钟越走了,上马车以前还向江筝做了个鬼脸。 江筝倒忘了回她一个,想着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再想想顾钟越的表情,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好险,保住了。 马车上 席风荷忽然想起来,有一阵子没见过江筝的那个小侄子了,这几天在园子里遇见了,他总会远远地朝他们行个礼。 挺有礼貌的一个孩子,只是席风荷觉得他好像有点怕他们,不怎么愿意和他们一起。 席风荷问一旁闭着眼睛小憩的顾钟越知不知道江怀霄去哪了。 “不知道,小孩子嘛,总是贪玩些,说不定和朋友喝酒去了吧。” 说罢,顾钟越在席风荷怀里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又闭上眼睛。 “可我总感觉那小孩有些怕我呢,也不知道为什么。” 听着顾钟越均匀的呼吸上,席风荷闭上嘴,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像哄小孩子那样轻轻地拍着顾钟越。 假寐的顾钟越满意地勾起嘴角,肆意地享受着席风荷对自己的偏爱,脸上写满了幸福。 不过席风荷不会知道,江怀霄怕的不是他,是她旁边的顾钟越。 江怀霄一直以为这天底下打他最狠的就是他爹了,可后来他遇到了顾钟越。 他不过是调侃了一句顾钟越在席风荷面前的样子像极了三岁小儿,就被顾钟越吊起来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偏偏那个人还是皇上,他还手不得,他的小叔叔也只能干看着——他一度觉得他小叔叔在心里偷笑。 被教训过一次之后,江怀霄就老实了,见到顾钟越就躲得远远的,他觉得,摊上这么个丈夫,真是苦了那个活泼可爱还会武功的姐姐了。 不过江怀霄没能在京都待上多久,就快马加鞭赶去了南谷找他姑姑。 他的身上,还有顾钟越给他的任务。 第三十九章 半月没回宫,席风荷想起宫里那三个人,也不知道她们相处的怎么样。 席风荷有皇后的身份在那,也不好意思和她们几个一起玩闹,只能私下里跟顾钟越抱怨,她也好想和她们一起闹啊。 “那就去啊。”顾钟越捧着她的脸,温柔的道。 “可父亲说,作为后宫之主,要端庄得体,方能……” 顾钟越打断她,“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岳丈大人的话了?” 想想也是,席风荷哪次不是把席安行气得吹胡子瞪眼,若她从小就老老实实地听话,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作天作地的样子,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我哪有不把你放在眼里?我对你可是恭恭敬敬的。”席风荷不服地嘟起了嘴。 只是朝中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和顾钟越,她不想让人抓住把柄,在顾钟越面前参她一本。 顾钟越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嗯,你对我可是尊敬得很呢。” “你大可不必拘泥于你的身份,你在后宫里怎么样,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岳父大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席风荷的眼睛亮了起来,还能这样?可一想到宫中可能会有他们的眼线,席风荷的眼神又暗了下来。 看出来她在想什么,顾钟越安抚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放心吧,他们的眼线都被我清理掉了。” 包括李尚琮在你宫里安插的眼线和在送你的梨树下埋的东西。 只要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你只管去做能让你开心的事,不管什么事,都有我给你兜着。 得到了顾钟越的肯定,席风荷欢喜了一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宫——她也想去看着齐敏做胭脂,跟着许庆涣一起练武。 顾钟越看着一脸期待的席风荷,心里又喜又酸:她的皇后好喜欢和那几个女人一起玩啊,万一他将来失宠了怎么办。 新山亭 湖中的荷花开得正艳,也隐隐有了将要衰败的迹象。热气把蛙儿从湖里蒸了出来,趴在湖边呱呱地叫。 顾钟越曾经想让人把那些烦人的蛙都捉起来,被席风荷拦住了,没有青蛙的夏日荷塘,就像没有小火炉的雪夜。 他不太理解席风荷的比喻,但还是把听席风荷的话把那些青蛙留了下来。 如今再听到这让人心烦的蛙鸣,顾钟越额上青筋暴起——不光为那蛙鸣,也因为新山亭和走廊上挤满了的宫女。 廊上熙熙攘攘,亭中乱 分卷阅读72 乱糟糟,石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瓷瓶,齐敏在桌旁招呼着她们, “来来来,昭仪亲自做的胭脂水粉,这可是天底下的独一份,物美价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俨然长明街上脂粉铺子的老板娘。 许庆涣在一旁乐呵呵地收钱,她面前摆满了铜钱和碎银子。 顾钟越在湖对岸站了良久,栏崇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越来越重,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 忽然,栏崇看到亭中还有个熟悉的身影,兴奋地指给顾钟越看:“皇上,皇后娘娘也在呢!” “……” 栏崇察觉到不对劲,一抬头果然看到了顾钟越阴沉着脸,眼中是意欲喷薄而出的怒火。 顾钟越朝着长廊走去,栏崇和孙营慌忙跟了上去。 “皇上驾到——”孙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众人皆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脸色如修罗的顾钟越,四下逃散。 栏崇怎么看刚刚从他面前跑过去的人怎么像他的一位同僚…… 顾钟越阴沉着脸,穿过长廊,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席风荷坐在三人中央,淡定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席风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把后宫当成什么了!” 齐敏三人从未见到过顾钟越如此动怒,许庆涣不自觉地抱住了她旁边齐敏的胳膊,瑟瑟发抖,一向淡定的申牧萱脸色也不甚好。 席风荷一言不发地收拾着桌子上被撞乱的脂粉,将倒掉的白玉瓷瓶扶了起来,指如葱根,修长白嫩,轻轻捏着一个淡粉色的小瓶,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顾钟越的心也是因为这场面狠狠地跳动了一下,怒气消了不少,但这事总得有个解释。 “席风荷,朕在问你话。” “皇上,我们……”齐敏见席风荷一直不开口,想帮着解释一下,结果刚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顾钟越冷冷地睨她一眼:“你闭嘴,朕在问皇后!” 席风荷将那些东西认认真真地摆好,绕过桌子走到了顾钟越面前,牵起了他的手。 “走,回宫再说。” 齐敏三人的心狂跳,虽说席风荷是皇后,但那可是皇上啊,万一皇上发起脾气来,那可……哎?皇上就这样跟着皇后娘娘走了?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栏崇给了她们一个不屑的眼神:呵,还是太年轻了。 齐敏惊魂未定地坐了下来,“皇上为什么这么生气啊?我们不过卖了个胭脂而已。难道是因为我们没有送给他?” “你们扰乱后宫秩序,难道还不够吗?”申牧萱道。 齐敏一脸不爽的看着她,“什么叫我们?你难道没有参与吗?” 申牧萱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许庆涣想着刚刚席风荷和顾钟越走时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心。 “皇后娘娘不会有事吧?” 齐敏和申牧萱也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担忧之情爬上心头。 凤仪殿 “席风荷,你瞧瞧你们,后宫嫔妃像街边小贩一样,成何体统?”想起刚刚混乱的人群和像集市一样热火朝天的新山亭,顾钟越暴怒。 “不是你说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席风荷抬眼看着他,一脸的无辜。 一句话让顾钟越未说出的话都梗在了口中,顾钟越像被泼了盆凉水一样,沮丧地在床边坐下了。 他就不该跟席风荷说那些话,鼓励她去和齐敏她们接触。 这才回宫几天啊,席风荷就和她们打成了一片,顾钟越去上早朝前都会嘱咐朱轻让席风荷好好休息,回来之后就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席风荷。 可这两天,顾钟越每次回来都不见席风荷,不是在望仙楼就是幽篁里,再不然就在翠微宫,反正肯定是在这几个地方。 席风荷到底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女孩,小时候虽然调皮,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自娱自乐,远远地看着席宿雨和席言芸她们一起抚琴司花煎茶。 她表面上不屑与她们一起的,但朱轻心里知道,席风荷趴在树上的时候,眼睛总是看着青洛苑的方向。 如今有了齐敏几人,和这几个年龄相仿性格迥异的姑娘一起,席风荷仿佛又回到了豆蔻年华。 围坐在一起陪着齐敏一起研磨胭脂,昏昏欲睡的听着申牧萱给她讲四书五经,和许庆涣一起精进武艺——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看着许庆涣舞剑。 顾钟越何尝不知道席风荷现在过得很开心,他很少在席风荷脸上见到那么纯粹欢喜的笑容,可是,当席风荷又一次在依偎在他怀里,一脸笑意地说起她的这几个玩伴之时,顾钟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你都没有时间陪我了。”顾钟越平复了一下心情,抱着席风荷道。“我们说好了要去鸣苑听曲儿的。” 许是因为缺少了席风荷的陪伴,顾钟越最近迷上了听戏,他将之前空置的戏园子收拾了出来,又请了京都里的最好的戏班子云谣社来唱戏。 分卷阅读73 意识到自己最近忙于玩乐,确实忽略了顾钟越,愧疚涌上心头,席风荷呆站着,除了回抱顾钟越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今天我哪也不去,只陪着你。” “好,一言为定!”顾钟越语气欢快。 席风荷这才想起来,戏班子今天才进的宫,明天才开始唱戏。 “顾钟越,你个……”席风荷抬眼,对上顾钟越乌黑的眼睛,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看上去湿漉漉的,格外引人心疼。 席风荷抱紧他,“用过午膳了吗?” “没。”顾钟越乖巧的看着她,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席风荷的脸。 “我们去用膳吧,我让朱轻备了酸梅汤,最是消暑。”说罢,拉起顾钟越的手向外走。 顾钟越乖乖地跟着她,却是在偷笑:瞧瞧那些女人,和席风荷玩得再好有什么用,他的荷儿不还是最疼他。 御花园 三人百无聊赖地用小扇扑了半天的蜻蜓,是在是无趣,又见席风荷那么久不回来,猜想是不是皇上动了怒,惩戒了皇后。 原先拿来卖的胭脂水粉已经让丫鬟们全收了回去,只留下个圆形的珐琅彩胭脂盒。 几人并不缺那点钱,只是太久没有感受过集市的热闹了,正巧齐敏这一段时间做了不少这些玩意儿,几人也用不了,便想出这个主意。 胭脂是齐敏做的,主意是申牧萱想的,皇后只不过是过来看个热闹而已,白白替她们担了责,几人倒有些愧疚起来。 没过一会儿,皇后娘娘身边的朱轻姑娘来了,告诉她们皇上和皇后正在用午膳,请她们先回去。 得知皇后娘娘没事,几人才松了一口气,打算回去。 远远地跑来一个圆脸杏眼像是个小宫女的姑娘,叫住了她们。 朱轻回头,“云枝?” 云枝的脸上带着笑,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云枝见过几位娘娘,朱轻姐姐。”云枝向她们行礼,齐敏她们则是好奇地看着朱轻。 朱轻便把之前云枝父亲的事情给她们讲了一遍,几人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又感叹了一波皇后娘娘真是善良。 “虽然爹爹还是走了,但我能陪着爹爹走完最后一程,爹爹走的时候很安详。” 云枝道,虽然眼角带着泪,嘴角却是上扬的,触及生死,几人皆沉默了。 “对了云枝,你来做什么?”朱轻问道。 云枝这才想起来此来的目的,“听说几位娘娘在这里卖世上独一无二的胭脂,我来给我姐姐买一份。” “你还有姐姐” “对!”云枝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她跟着云谣社的人来的,是云谣社里最红的角儿!” 第四十章 凭着云枝和朱轻这层关系,齐敏大方的把剩下的最后一盒胭脂给了她,分文不取。 云枝在宫里待了这几年,见惯了宫里那些人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丑恶嘴脸,如今接连遇到的几个妃子都是这般善良之人,她连连道谢,眼眶隐隐有些湿润,双膝一弯就要给几人跪下。 齐敏赶紧拉住了她,“回去吧,难得姐妹相逢,去陪陪你姐姐吧。” 云枝把那盒胭脂紧紧地抱在怀里,红着眼给几人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盒胭脂能让她高兴成这样。”许庆涣在一旁道。 朱轻看着云枝瘦弱的背影,意味深长的扯了一下嘴角,告别三人便回了凤仪殿。 虽说这几位娘娘在这里卖胭脂,但到底还是千金小姐,又怎么会懂得穷苦人家那一点点欢乐。 凤仪殿中,顾钟越在午睡,席风荷坐在一旁,手了捧着本在申牧萱那里借来的诗书。 朱轻走上前,将席风荷叫了出来,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那云瑶居然是她姐姐?”席风荷的有些许震惊,旋即笑道,“也难怪,那小丫头才那么小,已经隐隐有美人的样子了,她的姐姐美貌,也在情理之中。” 朱轻点头附和,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云谣社是京都里这两年最红的戏班子,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也不如现在有名,是那个叫云瑶的姑娘来了之后,才改的名。 以云瑶的名字来命名,足以见的云瑶对班子的重要。 云谣社的演出,场场座无虚席,观众里面十有八九是男人,这些男人中又十有八九是冲着云瑶去的。 坊间相传,云瑶曾惹得几位富家公子为了她大打出手,在大街上就打了起来。 云瑶姑娘只是轻轻一笑,这几人便被迷了心窍,纷纷回家告诉自家长辈要娶云瑶——自然是被要面子的长辈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此事被云谣社的班主圆了过去,云瑶也没有被影响到,依旧登台演出,仍是场场爆满。 短短两年时间,云瑶身价大涨,名气堪比醉花楼折扇姑娘。 席 分卷阅读74 风荷不怎么爱听戏,对这个云瑶也没什么印象,如今听朱轻这么一说,她倒有些想见见这个云瑶姑娘了。 隔着敞开的屋门,席风荷看了一眼床上的顾钟越:只希望这个傻子不要被那个云瑶迷住才好。 第二日,当席风荷见到云瑶时,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回眸一笑百媚生。 无需开口,云瑶只是在台前站着,长相自然不用说,那楚腰纤细,婀娜多姿,柔软的像一条水蛇。 她朝着席风荷几人微微欠身,双瞳剪水,含蓄深婉,一声“云瑶参见皇上”,听得席风荷心都酥了。 席风荷的心里不太舒服,她偷偷看了一眼顾钟越一眼,发现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眼睛都没落在云瑶身上。 “平身。”语气毫无波澜。 席风荷和顾钟越坐在了前排,齐敏三人坐在了她们后面,更难得是,李尚琮居然也来了,手里拿着把折扇,坐的离她们有一段距离。 前些日子不知道李尚琮做了什么,被降了位分,如今只不过是个宝林,还被撤去了封号。 席风荷曾问过顾钟越原因,顾钟越只说她冲撞了先帝,也没有解释。 没必要为了不重要的人伤神,席风荷把目光转回台上。 鼓声响起,云瑶身着戏服,上了精致的妆容,水袖婉转,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即使是席风荷这般不懂戏的,也不免被惊艳。 一曲终了,席风荷意犹未尽,云瑶却早早的下了台,换上了其他人。 席风荷瞬间没了兴致,顾钟越却是比刚刚还要专注几分,回头去看齐敏她们,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席风荷朝她们使了个眼神,她们会意,几人偷偷溜了出去。 齐敏永远是先感叹的那个:“哎哟,那个云瑶长得可是真妖娆,你看看那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子妩媚。” 席风荷和申牧萱也点点头,其他的不说,云瑶的魅力,是无可否认的。 她就像神话故事里的狐狸精,只需要一个眼神,就有无数男人能为了她前仆后继,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可是,”几人这才注意到一直没说话的许庆涣,“我觉得她的脸,怪怪的。” 许庆涣曾经也偷偷拜过几个江湖师父,有些是骗吃骗喝的,有些却是真的有本事,比如她被她父亲赶走的第三个师父,就精通易容术。 她看着云瑶的脸,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后来才想起来,如果是带了面具,大概就是这样。 不过她学得尚浅,也只是怀疑,没有万分的把握。 听到许庆涣提起人脸面具之时,几人都觉得头皮发麻,后背感到了一阵凉意。 齐敏赶紧打断了她,“你就不要再酸了,人家就是长得好看,你还能怎么样?” 许庆涣正想开口反驳她,却被席风荷打断了。 “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回去吧,免得皇上怪罪起来。” 几人应了声好,转身准备回去,却见李尚琮站在了鸣苑门口,手中拿着那把扇子。 “皇后娘娘,臣妾有话想单独对您说。”李尚琮特地加重了“单独”一次。、 席风荷本想拒绝,却见她眼神坚毅,大有席风荷不答应就不让她们走的架势,没办法,只好让朱轻和齐敏她们先回去,自己留了下。 寻了一处僻静之处,席风荷道,“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皇上还在等着本宫。” 不料,李尚琮直接跪了下来,低着头,字字恳切,道:“皇后娘娘,臣妾一时糊涂,还望皇后娘娘能替臣妾的哥哥求情,求皇上饶他一命。” 席风荷听得一头雾水,她本想让李尚琮起来说话,李尚琮却好像被定在那里似的,怎么也不肯起来。 “求皇后娘娘,饶我哥哥一命!” “你先说发生了什么,谁要杀你哥哥?”席风荷问道。 李尚琮红着眼,白皙的小脸上微微泛红,说出的话却是让席风荷心寒。 “臣妾一时糊涂,在送给皇后娘娘的梨树下埋了香窃。” 香窃,一种烈性毒药,如果直接食用,只需要一点点粉末便能当场致死。更恐怖的是,它无色无味,能悄无声息地发散在空气中,作为一种□□,使吸入的人不知不觉地走向死亡。 这原本是很久之前一个西域来的妃子带来的,那妃子心术不正,用这种药害死了许多人,后来被当时的皇上发现了,赐死了那个妃子,销毁了剩下的药。 那药虽然波及的范围不广,但皇上很多时候都在那里待着,日积月累,难免也会受到损伤。 好在顾钟越发现了,派人挖了出来,又去李尚琮那里逼问了剩下的药的去向,一并焚毁了。 “皇后娘娘,臣妾听闻皇上派人将哥哥抓进了大牢,这都是我的错,和我哥哥无关,要杀要罚,臣妾一个人承担。” “你在往树下埋着些东西想害我的时候,可有想过今天” 席风荷恨不得给李尚琮一巴掌,这个女人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也 分卷阅读75 是这么没脑子! 李尚琮第一次如此慌乱,紧咬着嘴唇,跪在地上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皇后娘娘,臣妾是一时糊涂,皇上已经降了我的位分,我哥哥他是无辜的啊……”李尚琮小声哭起来。 犯了那么大的事,居然只降了位分?席风荷霎时对顾钟越不满起来,不过转念一想,李尚琮也没有真的伤到她,大动干戈反而落人口舌。 这种心思歹毒之人,席风荷完全没有原谅她的欲望,但此事确实和李呈先无关,他妹妹犯得事,哪里轮得着他来担罪责。 不知道顾钟越什么意思,她也没听说过李呈先被关起来的事情,席风荷觉得还是问过顾钟越再说吧。 “你先起来吧,待本宫问过皇上之后再言此事。若你哥哥与此事无关,本宫自然不会让他受无缘无故的惩罚。”席风荷冷冷地道。 李尚琮抬起胳膊,将手里的扇子递到席风荷面前。 “这扇子是臣妾与皇上初遇时皇上所赠,臣妾宝贝了许久,如今看来,只是臣妾自作多情罢了。” 李尚琮哭得梨花带雨,“只要皇后娘娘能救我哥哥,臣妾以后再也不会痴想半分。” 见席风荷在犹豫,她又道:“皇后娘娘放心,香窃已经被皇上全部拿走了,此扇干净得很。” 顾钟越送她的东西,她怎么舍得弄脏。 席风荷看了那扇子片刻,还是拿了起来握在手中,转身离开了。 李尚琮跪坐在地上,感受到手中没有了重量,心如刀绞。 那年七夕,她瞒着哥哥偷偷溜出去玩,就像在笼子关了很久的鸟儿被放出来一样,她在一片欢腾之中蹦蹦跳跳,几乎忘记了自己姓什么。 然后,她就撞到了顾钟越,那个人长得真好看——这是李尚琮对顾钟越的第一印象。 或许是那夜的灯光太暖了,李尚琮在他潋滟笑意的眼里看到了脉脉深情。 “没事吧?”他朝她伸出了手。 李尚琮“腾”的站了起来,两颊发烫,“没、没事。” 男人笑道,没事就好。说罢便要离开。 李尚琮眼尖的发现了地上掉的扇子,“喂,你的扇子!” “送你了,小姑娘。”男人头也没回,不在乎的挥挥手。 李尚琮把那把扇子抱在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如此的慌乱又喜悦——那是情窦初开的感觉吧。 李尚琮捧着那把扇子端详了许久,李呈先都忍不住说了她几句,李尚琮却还是把它当成宝贝。 那夜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人,只能睹物思人。 后来,阴差阳错,他知道那个人是太子,如今成了皇上。 她软磨硬泡苦苦哀求了许久,父亲才同意让她进宫。 虽然父亲不愿意,顾钟越也不愿意,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进了宫,她觉得只要进了宫,她就有大把的时间让顾钟越爱上自己。 可她太天真了,她见到顾钟越才发现,他眼里心里只有席风荷一人,她成了个摆设。 她想让席风荷离开顾钟越,可好像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分开,于是,她花重金从黑市买来了香窃。 没想到结果却是事情败露,不仅让顾钟越彻底烦透了她,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到最后她只能来求席风荷。 曾经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幻想已经破灭,明明是盛夏,李尚琮却觉得冷的很,炎炎烈日,却暖不了她那颗凉透了的心。 第四十一章 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顾钟越本想拉住席风荷,但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就先由着她去了。 顾钟越想起刚刚在台上向他暗送秋波的云瑶,若有所思。 待他回过神来,一出戏已然落幕,偌大的鸣苑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云瑶已经脱了戏服,着一身樱红色坦领齐胸襦裙,踏着轻盈的步伐,扭动着腰肢,弱柳扶风般朝他走来。 “皇上。”云瑶眼角含羞,媚眼如丝,“听闻皇上为了奴家才邀了云谣社,奴家受宠若惊。” 云瑶便说便向顾钟越靠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下一空,直直地向顾钟越倒去。 顾钟越侧过身,云瑶看着自己眼前的人忽然变成了棕黑色的地面,忙用手在一旁的板凳上撑了一下,才免于摔倒在地。 “皇上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云瑶捂着心口,嗔怪道。 “云瑶姑娘,请自重。” 顾钟越的音色毫无起伏,他偷偷向门口暼了一眼,还好,没看到席风荷的影子。 他又往后撤了一步,和云瑶拉开了距离。 云瑶见他这样,一改刚刚的娇柔妩媚,叉着腰,脸上带着丝丝恼怒,没好气地看着他。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合着您找我来,就是为了听戏?” 顾钟越目不斜视,“自然。” 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云瑶也是一怔。 想宫里的 分卷阅读76 人初来之时,带了许多的赏赐给云瑶。还放话说结束之后有重赏。 云谣社中人人皆道云瑶名气大到皇上都知道了,这下要飞上枝头便凤凰了。 云瑶听着他们议论,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也不少有人来巴结她。 云瑶几乎都要相信皇上是真的看上自己了,整日里坐着荣华富贵的美梦。 如今见了顾钟越,在她的刻意引诱下,顾钟越都不为所动,还让她自重,这是在欲擒故纵? “云瑶姑娘的戏唱的极好,朕自然会重赏。”顾钟越顿了顿,“至于其他的,还请云瑶姑娘不要再遐想了。” 云瑶看着他,眼中带着不可置信,扶在凳子上的手微微攥紧。 她在台上多年,受到多少人的追捧,见惯了男人眼中的渴望和炽热,顾钟越这种态度,云瑶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拳头握紧又松开,云瑶理了理鬓间碎发,又换上笑容。 “您可是皇上,奴家一个戏子,怎敢遐想。” “班主还在等着奴家,奴家就先失陪了,还请皇上见谅。” 说罢,云瑶玉步款款,走回了后台。 望着她的背影,顾钟越皱起眉头:这女人和寻常的戏子无差,难道是情报错了? 还未等他思考出结果,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顾钟越回头,席风荷款款走到他的面前。 忽然暼见了席风荷手中的折扇,顾钟越心中一惊,暗道不妙。 却说那边齐敏三人回来,恰巧看见了云瑶正仪态万千的走向顾钟越。 想着顾钟越的脾性,三人驻足,躲在门外偷偷往里瞧。 呀,那个女人朝皇上倒过去了! 啊,皇上躲过去了! 天,皇上居然对她没意思!哦对,皇上是断袖嘛。 咦,那女人变脸了,果然刚刚都是装的! 哟,她走了,皇上看啥呢? “你们在做什么?”席风荷回来,却见那三人站在门前,齐敏的下巴放在许庆涣的肩上,申牧萱站在她们后方,三人都抬头朝里观望。 齐敏被吓的一颤,转头发现是席风荷,便笑着将刚刚看到的讲了一遍。 “没想到皇上还挺洁身自好。”许庆涣感叹道。 席风荷却是黑了脸,她就知道那个云瑶对顾钟越有非分之想。 “想来也快结束了,你们若觉得无趣便先回去吧,皇上那边本宫去交代。”席风荷压下怒意,对着她们笑道。 几人早就想回去了,她们不懂戏不说,皇上在这里她们也不敢放肆,憋得实在是难受。 现在得到了席风荷的许可,几人像得到赦令似的,欢天喜地地走了。 席风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沉着脸,握紧那把扇子,走了进去。 “荷儿,你听我解释……” “那个云瑶是怎么回事?”席风荷看着顾钟越脸上的慌乱,质问道。 顾钟越原以为席风荷是来问他李尚琮的事,本来想着悄无声息地将此事揭过去,可在看到席风荷手中的折扇时,心凉了半截。 顾钟越还在想该怎么解释,乍听到席风荷提到云瑶,顾钟越先是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嘴角上扬: “吃醋了?” “是!”席风荷理直气壮地道。 李尚琮和云瑶,不管哪个单摘出来…… 顾钟越受宠若惊,原先席风荷可是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吃醋的。 看着席风荷因为愤怒有些发红的小脸,顾钟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今天有点热。 “顾钟越,我说你这几天怎么那么喜欢听戏,原来就等着这天了对吧?!” 席风荷把扇子甩到顾钟越眼前,“还有,李尚琮和李呈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顾钟越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他现在只想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环顾四周,戏台上已经没了人,栏崇被他派出去了,朱轻也在外面候着。 正欲下手,顾钟越瞥见了一旁低着头的孙营,火气大降。 这个孙营,怎么越来越碍眼了…… 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杀气,孙营缩了缩脖子,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以免殃及到自己。 他真的不想在这里看皇上和皇后吵架啊! 罢了,顾钟越暗叹一声,握住了席风荷在她面前扑腾的小手,道: “荷儿,跟我回去,听我细细跟你解释。” 席风荷还在气头上,想甩开顾钟越的手,可他越攥越紧。 席风荷抬头,心中的怒火在看到顾钟越的眼神时瞬间被浇灭。 就像草原上饿了很久的狼看到了落单的羊,那种势在必得眼神,写满了掩饰不住的渴望。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她扒光,拆吞入喉。 席风荷的脸更红了,却是因为羞怯,她放弃挣扎,感受到手上的温度,轻声道:“好……” 分卷阅读77 鸣苑.后台 云枝在掌事姑姑面前软磨硬泡许久,姑姑才松口允许她来鸣苑,不过警告她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冲撞了圣驾。 云枝再三保证后便离开了尚服局,哼着歌儿一路小跑来了鸣苑,怀里揣着那盒胭脂。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感觉掌事的姑姑好说话了许多呢。 这样想着,云枝到了鸣苑,顾钟越和席风荷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几个下人在收拾东西。 “您知道云瑶姑娘在哪吗?”云枝随便找了个人问道。 许是见云枝和云瑶长得有些相似,那人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指了个方向给她。 “多谢!”云枝笑道。 走了一会儿,云枝瞧见了一扇半掩着的门,四周都没有人。 透过门缝,云枝瞧见梳妆台前坐了个人,看身形,是她姐姐无疑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给她姐姐一个惊喜。 “阿姐!”云枝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那人转过身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云枝吓得坐倒在地。 那是一张可怖的脸: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爬满了又黑又细的伤痕,皮肉牵扯在一起,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云枝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往她身后一瞥,看到了一张白皙的□□,依稀可辨是她姐姐的模样。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云枝问道:“你是谁?我姐姐呢?!你把我姐姐弄到哪里去了!你、你个怪物。” 那人看到云枝,先是一怔,许是被云枝的话刺激到了,原本就可怖的脸变得狰狞起来。 孟秋从衣袖中抽出来一根细绳,还未等云枝反应,就迅速上前去,把细绳勒在了云枝的脖子上。 “是你自己运气不好看到了我,你不是想见你姐姐吗那就去陪她吧!” 云枝不停晃动的腿渐渐慢了下来,呜咽声也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完全没了声音。 感受到手下人没了动静,孟秋松开手,低头看到了一双瞪大的眼睛,不甘地瞪着她。 “抱歉。”她伸手替她合上了眼睛。 放下云枝的尸体,孟秋来到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狰狞的脸,嗤笑一声,拿过面具来戴了上去。 孟秋拿起手边放的那张细长的纸条,走到窗前,轻轻吹响了,一只乌黑的鸽子从上面飞了下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把纸条放进鸽子脚边的竹筒中,抬手放飞,看它越飞越远,消失在了天边。 她淡定地回头,云枝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好像睡觉了一样。 “来人。” 一个杂役打扮的人走来进来,看到云枝的尸体,也没有惊讶之色,弯腰站在了孟秋的面前。 “把尸体处理了,别惊动了宫里的侍卫。”她冷冷地道。 “诺。” 杂役轻车熟路地拖起云枝的尸体,从门口拽了出去。 一个小园盒从云枝怀里掉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了她的脚下,孟秋低头,将盒子捡了起来——是一个珐琅彩胭脂盒。 扭开,是桃红色的胭脂,带着淡淡地栀子花香,她又食指捻起一点,搽在脸上。 确实是好东西,只可惜,她再也享受不了了。 第四十二章 凤仪殿 关上门,顾钟越把席风荷按在门上亲吻。 纵使被亲的七荤八素,席风荷还是强撑着一点理智推开了他,“顾钟越,咱俩的是还没完呢!” 顾钟越亲的正起劲,猛地被推开,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席风荷。 “咱们等一会儿再说。”顾钟越声音喑哑,手又抚上了席风荷的脸。 “不行!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不然你今晚别想留在这!”席风荷威胁道。 事实证明,这确实对顾钟越很有效果。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委屈地看着席风荷,道:“我说还不行吗。” 两人在桌边坐下,顾钟越又把席风荷拉到自己怀里,才心满意足地开始解释缘由。 原来,孙营那个人,虽然笨手笨脚还不会察言观色,但却有一点点医术在身,那日在席风荷宫里,他瞧见了席风荷院里的梨花,都六月份了才隐隐有要谢的迹象。 顾钟越和席风荷本来以为这是吉兆,后来听孙营所言,才发现确实有些蹊跷。 “咱家曾听闻,西域有一种毒药,名为香窃,此药剧毒,易可挥发在空气中,于无形中取人性命。此药无色无味,有一个妙用便是可以延长花期。” 趁着席风荷不在,栏崇找人去挖了那几棵梨树,果然在其中一棵树下发现了一个黑布包裹起来的粉色药末。 后经太医查验,是香窃无疑,“这么大的剂量,若是久居,怕是撑不过一年。” 听着太医的话,顾钟越后脊一阵寒意,他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还好发现的早,不然…… 只是,这种恶毒的东西,怎么会再次出现在 分卷阅读78 宫中,李尚琮又是怎么知道的? “来人,去铭簪楼。” 李尚琮跪在地上,眼里都是泪,却见不到半分悔恨。 顾钟越审讯了半天,也只得到这药是从黑市里买来的,至于是谁带进来的,怎么带进来的,李尚琮死活不肯说。 “既然你不肯说,那朕只能把此事全部算在你的头上,你是李大人的女儿,朕不能杀你,但你以后若是敢再对皇后做什么,朕一定饶不了你。” 说罢,顾钟越甩袖离开。 “皇上,你可还记得三年前的七夕,在长明街上,有一个冒冒失失的女子撞到了您……” 还未等李尚琮说完,顾钟越已经走远了,他侧过脸,眼神阴鸷,“朕不记得。” “……臣妾知错,任皇上惩治。”李尚琮缓缓抬起手掌,贴于额头之上,重重地扣了下去。 “你已经降了她的位分,那他哥哥是怎么回事?”席风荷问道,顾钟越不是那种会迁怒的人。, 顾钟越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李呈先会入狱,是因为他和他的那些同好扰乱了京都的治安,妨碍了初阳将军搜查南谷奸细。” 李呈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他们那群人品茶写诗的地方挪到了长明街,吸引了不少路人加入了他们,一时间长明街布满了读书吟诗的人,老幼妇孺,商贾白丁皆有。 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大弘向来重武,习武的人要比读书人多上不少,以至于朝中文官匮乏。 如今有李呈先这般倒能教导百姓,引导百姓读书。 可坏就坏在现在是非常时期,禁军的搜查因为他们加大了不少难度,本来就像在不惊动百姓的前提下找到他们。 李呈先这么一闹,惹怒了初阳,初阳脾气那么好的人都没忍住,直接把他关进了牢里。 “本就是想着小小惩戒一番,我已经让把人放了,现在应该在家里呢。”顾钟越道。 席风荷也是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想到李尚琮当时的样子,她还是不解,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李尚琮她会以为李呈先是因为她?” “香窃的事情,我也不能饶了她,就告诉了李崇。”顾钟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那老家伙知道自己教出来这么个女儿,羞愧难当,当即表示以后再也不会过问后宫之事了。” “这次,可能是他想吓唬吓唬李尚琮,让她以后老实点吧。” 拿自己的儿子吓唬自己的女儿……真是没想到,这一家人一个比一个奇葩。 “那你打算怎么办?”席风荷问道,南谷奸细一事,总该有个结果,总不能到了他们作妖的时候在处置吧。 顾钟越告诉她自己已经想好了办法,不过要等到过一段时间再告诉她。 “嗯?现在为什么不可以?”席风荷睁大眼睛,看得顾钟越心中更痒了。 “因为啊……”顾钟越拦腰抱起席风荷,朝床榻走去,“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其实顾钟越不仅放了李呈先,还差人在长明街较僻静处买下了一处庭院,准备再建一个书院,大弘幅员辽阔,东南西北四个地区各有一个闻名天下的书院,为朝廷培养了不少人才。 可在京都,虽说也有不少书院,但能叫得上名的,寥寥无几。 李呈先是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的,既然他不愿入朝为官,那就聘请他做先生吧。也不会浪费了他的才华。 不过这些顾钟越没打算告诉李尚琮,她应该为她做过的事情悔恨。 至于为什么顾钟越最近迷上了听戏,还特意把云谣社招进宫来,是因为初阳怀疑云谣社里有混进去的奸细。 顾钟越本来是打着戏弄初阳的心思,让他去云谣社探查一番。 “听闻那云谣姑娘可是个美人啊。”顾钟越诱惑道。 初阳不为所动,“臣是有家室的人。” 顾钟越心道我就没有吗?但两人推来推去,还是决定由顾钟越出马,只因初阳一句话。 “你难道不想知道皇后吃醋是什么样子的吗?” 就这样,顾钟越被说服了,他‘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开始装出了一副开始痴迷听戏的样子。 结果……亲着怀里的可人,顾钟越很满意。 云谣社又在宫里唱了两日,最后带着两辆马车的赏赐回去了。 班主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脸上的肥肉都挤在了一起,他拉着云瑶不停地拜谢送赏赐的公公,夸云瑶就是他的财神。 他们出宫时,恰巧碰到了许庆涣带着侍女走过。 云瑶不认识她,只知道是个皇上的一个妃子,来听过戏。 “参见娘娘。”班主拉着云瑶跪拜。 许庆涣盯着她的脸,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额头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细看之下却有些坑坑洼洼的。 “娘娘。”见许庆涣不答话,一旁的公公提醒道。 许庆涣如梦初醒,“哦,起来吧。” 分卷阅读79 两人这才起了身,班主看似不经意地摸了摸膝盖,云瑶倒是没什么动作,直直地站了起来。 “对了,云瑶姑娘,云枝给你的胭脂可还好用。”忽然想起来那个被齐敏送了一盒胭脂就感激涕零的小宫女,许庆涣问道。 这个云瑶好像是她姐姐来着,许庆涣盯着她的脸,确实有一点像。 “云瑶”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低头笑道:“听妹妹说是齐昭仪亲手制的,自然是极好的。” 班主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他还等着回去看那些金银财宝呢,他对着许庆涣笑道,娘娘,我们该走了。 许庆涣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班主见状,迫不及待地招呼着那些人走了。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许庆涣想道。 好几天之后,到了该为皇上和各宫娘娘做秋装的时候,做尚服局的姑姑才发觉云枝那个丫头不见了。 “死丫头又跑去哪里了,等我抓到你,一定狠狠地教训你!” 姑姑骂骂咧咧地走了,准备去内务府再要几个丫鬟。 在御花园角落里的一口废井中,几个在这里想偷偷赌博的小太监发现井中有一具,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平复心情之后,他们把尸体捞了出来,是个女人,脸泡的有些浮肿了,穿得是尚服局宫女的衣服,脖颈间有一道细长的勒痕。 许是见惯了,把人捞出来的几个小太监随处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人埋了,连这人的身份都不想去深究。 “真是太晦气了,走走走,哥几个喝酒去。”小太监一哄而散。 云谣社 孟秋回了房间,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按动镜子旁一个毫不起眼的突起,床下出现了一道暗门。 随手拿起一支蜡烛,孟秋走了进去,在她完全走进去的那一刹那,暗门合上,没有一丝痕迹。 暗门与寻玉台相通,孟秋在暗道尽头的木板上轻敲了三下,门应声而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是唐陶。 “少主。”孟秋 “怎么样了?那大弘的皇帝可对你起了疑心?”唐陶问道,冰冷的语气让这阴冷的暗道更加幽森。 孟秋细细想着顾钟越当时的神情,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暴露。 “好。”唐陶漫不经心地赞叹了一声,紧接着道,“东西可找到了?” “属下无能,没有见到。” “如此,应该就在席府了。”唐陶想道。 “少主,”看穿了唐陶的心思,孟秋迟疑地道,“少主,那毕竟是席家的人,未必可信。” “我要做什么,你不必插手。” “是……” 唐陶望着幽长的暗道出神,看来又要去见一见席言芸了。 第四十三章 “花神令?”席言芸不解地看着唐陶,这是她第二次从唐陶嘴里听到这个东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没见过那个东西。” “我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唐陶便把花神令的由来讲给她听,席言芸这样从来不关心所谓的江湖的千金小姐,半信半疑。 “不过是一块令牌,有那么大能耐?” 又想到唐陶说席风荷那里也有一块,席言芸的心里又开始酸起来,撇了撇嘴。 “据我所知,”唐陶看到她的动作,轻笑一声,哄她道:“席风荷那一块,应该还在席府。你若找到了,我不过借来用用,事成之后令牌就是你的了,我也是你的。” 男人笑得张扬,带着几分玩味,配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是那样的真诚。 “我才不要别人的东西。”席言芸心中一动,她转过脸,声音却出卖了她的情绪,“我会好好找找的。” “好,辛苦夫人了。” “你……不许胡说……你要小心。” “好。”男人的脸上有一瞬的动容,取而代之的是笑意。 望着唐陶的背影离开,席言芸心中百感交杂。 两人分开数日,才见了这么一会儿就又要分开,席言芸心中纵然有万分不舍,却也知道她不应该阻拦唐陶。 席言芸招来云枝,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云生瞪大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席言芸冷漠的眼神,还是选择了闭上嘴。 当夜,一个瘦弱的身影溜进了梨颂苑。 云生吹了吹手中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心惊胆战地在席风荷的房间里翻找。 衣柜,梳妆台,连墙角她都细细地看了,却没有看到席言芸所说的东西。 云生呆站了片刻,转身走向了席风荷的床榻。 翻开厚厚的被褥,一道反射的光刺进云生的眼睛——一块上圆下方的令牌,雕了一枝栩栩如生的桃花。 想必就是这个了,云生小心翼翼地把令牌揣进怀里了,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她忙把火折子吹灭,颤抖着躲到了角 分卷阅读80 落里。 “夫人,小姐在宫里呢,您来这里也看不到她啊,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是席夫人身边的丫鬟的声音。 席夫人重重地叹息一声,有好几个月没见过席风荷了,原先说好他们从流萤山庄回来就顺道来看望,却临时改了道,走了另一条小路,亏得她还命人专门送了樱桃来,要给席风荷做她最爱吃的樱桃酪。 樱桃是送来了,冰块也准备好了,席风荷却没有来。 席夫人就席风荷一个女儿,平日里最是溺爱,如今母女二人却被一道宫墙隔开,每年就能见那么几面。 “唉,回去吧,那个小没良心的,有了丈夫就忘了我们这些娘家人了。” “怎么会呢,小姐她和您最亲了,怎么会忘了您呢。”丫鬟在一旁劝着,扶着席夫人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和谈话声越来越远,云生惊魂未定地从角落里走出来,把怀里的令牌揣的更加紧了些。 将床铺和衣柜都恢复原状,云生一阵风一样跑出了梨颂苑。 “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把玩着那块令牌,席言芸道。 不过是黄金上镶了点白玉,刻上了桃花而已,这种货色,她都看不上眼。 席言芸细细地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令牌上有什么特别。 随手扔给了云生,“找个机会送给唐公子。” “诺。” 又是一年秋,凤仪殿的几棵梨树花谢的晚,梨子结的倒是早,席风荷让栏崇把它们都摘了下来,准备试着做饮禾楼的梨花酥。 梨花酥说是梨花,却是用梨子做的,用了梨花的模具,才得了这个名字。 在熟面粉中加入白糖和磨好的梨汁,揉拌成陷,加入猪油和面粉做成干油酥,另外再取一部分猪油和凉水兑成油面团。 用水油面团将干油酥包住,按扁擀成长方形薄片,折叠成三层,包上糖馅,按成圆饼,刷上蛋液,放在模具里,送去御膳房让他们蒸出来即可。 秋猎将至,此行定在了顽山的皇室猎场,顾钟越正在定最后同行的朝臣的名单。 朝里文武官员上百人,大多都已年过半百,身体对这次秋猎都避而不及,上书称自己年纪大了,不愿掺和年轻人的娱乐。 想当年先帝秋猎,钦点的王公、大臣、官员、皇子、皇孙、后妃、侍卫等,每次都不少万人,队伍庞大,人欢马嘶,旌旗蔽日,盛况空前。 可到了顾钟越这,后宫嫔妃稀少不说,老臣又推三阻四的不肯去,眼看着只能凑出来寥寥百人,可愁坏了顾钟越。 这总不能全拿侍卫充数吧 席风荷见他苦恼成这样,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让那些朝臣的子孙辈中但凡学习过骑射的男子,无论是否在朝为官,只要身体康健,皆可参加秋猎。 届时按照猎物的多少,顾钟越会给他们相应的赏赐,这可是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若是在秋猎中表现的好,以后的仕途会好走许多。 此计一出,报名的人挤满了宫门,甚至超出了顾钟越的预期。 七天后就是秋猎,顾钟越此时正带着初阳在演武场里,准备好好选拔,以免有浑水摸鱼之人。 席风荷边做边给三个人解释,齐敏三人睁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盯着席风荷。 席风荷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挺像个女孩子的——当她知道许庆涣和申牧萱连糖和面粉都分不清楚的时候。 “这个东西简单。”齐敏看她做了一遍,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申牧萱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你学得这么快?” 平日里老是被申牧萱各种鄙夷,齐敏难得的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一回,她让人又给她准备了一份材料,在席风荷旁边做了起来。 “这方面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不然你以为我的那些胭脂都是怎么来的?” 许庆涣和申牧萱在一旁看着她两个像较劲一样做了一笼又一笼。 觉得有些无趣,申牧萱掏出来一本《李青莲诗选》,坐在旁边看了起来。 “我已经见你这本书看了许久了,还没有读完吗?”许庆涣凑了过来,问道。 “书读百遍,其意自现。每读一遍都有一遍的收获。”申牧萱目不转睛。 “是吗?那我也看看。”许庆涣道。 申牧萱没说话,只把书往她那边移了移,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想她幼时初次听夫子念起李青莲的诗之时,便被那奇妙的语言,清新飘逸的诗文,奇妙的意境深深吸引了。 通俗直白的语言,炽热的情感,丰富奇特的想象,该是多么浪漫的人才能写出这种动人心魄的诗篇。 从此,申牧萱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李青莲的诗,除诗词之外,对其他的人和事都没有太大的触动,也因此拒绝了不少男儿的提亲。 她想成为一个女诗人,不求能于李青莲齐名,但求能在历史留下一笔,与可她笔拙,纵使心中诗篇无数,提笔却脑中空无一词。 想写写不 分卷阅读81 出来,只能日渐沉迷,眼看着到了适婚的年纪,却还是抱着诗书,念着李青莲,拒绝了多少大好男儿。 好在她只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庶女,她父亲是个武将,素来看不起那些舞文弄墨的文人,自然也不待见她。 此时皇上纳妃,她家里人抱着“反正也嫁不出去了不如试一试吧”的念头将她的名册也奉了上来。 没想到皇上居然选上了她,在家中姐妹艳羡嫉妒的目光中,申牧萱坦然地接过圣旨,谢过宫里的公公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她的母亲走的早,她身边也没有得力的丫鬟,就那样自己活了这么多年。 没想到进了宫,却遇到了这样几个人,让她枯燥无味的生活变得多彩起来,就像是灰暗的天空里忽然多了一束光。 闻着一股浓郁的糕点的香气,申牧萱看着一旁眨着大眼睛盯着诗书的许庆涣,心里泛起一股暖意。 “来尝尝。”齐敏端过来一盘梨花酥,掌心大小,格外精巧。 许庆涣捏过来一个,一口吞下,“嗯嗯,松软香甜,好吃。” 齐敏嫌弃地看着她:“你瞧瞧,有没有点千金小姐的样子?令堂没有好好管教过你吗?” “管过,改不了。”许庆涣道,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申牧萱一块还没有吃完,盘里已经见了底。 这下连申牧萱都看不下去了,对着狼吞虎咽的许庆涣道: “你今天早上没用膳吗?” 许庆涣摇摇头,她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吃饭了。 知道这次秋猎她也能参加之后,许庆涣激动地将自己珍藏的弓箭翻了出来,细细地擦拭了一遍,连饭都忘了吃。 今早一起来又听朱轻说皇后娘娘要做梨花酥,邀请她们一起,许庆涣梳洗完就来了。 “我怎么知道会等这么久啊。”许庆涣口中塞满了糕点,连话都说的不清楚。 席风荷又端了两碟过来,怕她噎着,又让朱轻给她倒了杯茶。 “慢点吃。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我让厨房做了饭,皇上还在演武场,你们就留在凤仪殿里吧。” 许庆涣接过茶,嘿嘿地笑了两声。 “风荷你真好,只可惜咱皇上是个断袖,不然肯定……唔唔。” 申牧萱迅速捂住了许庆涣的嘴,但席风荷已经听到了,她看着心虚的三人,眼中充满了疑惑。 顾钟越……断袖? 第四十四章 顾钟越是断袖?那他和栏崇?!可他明明……许庆涣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不解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席风荷感觉自己的脑中一团浆糊。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许庆涣心虚地坐在桌边,觉得自己手中的梨花酥也不香了。 “皇后娘娘,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齐敏心一横,硬着头皮道。 “嗯?”席风荷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迷茫的看着她。 “皇上每次来我们宫里都是坐坐就走,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大街上的白菜似的,我们姐妹几个思索了很久,才明白皇上是……” 齐敏顿了顿,见席风荷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知道这样贸然戳破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要怪罪席风荷,她又信誓旦旦道: “皇后娘娘,我们知道您的不易,不仅要管理后宫,还要替皇上隐瞒此事。” “我们几个绝对会守口如瓶,定不会在皇上面前提起半句,您尽管放心。” 申牧萱和许庆涣也对着席风荷坚定地点点头。 席风荷:????! “不是……顾、皇上他……”知道了始末,席风荷哭笑不得,她想要解释一下,却被齐敏握住了双手。 “皇后娘娘,若是将来皇上瞧上了哪个男的就忘了您的好,我们几个绝对会为您抱不平的。” “……” 我该不该告诉她们真相呢……其实顾钟越不愿意在她们那里留宿是因为那样席风荷会让他进不了凤仪殿的门…… 席风荷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们了,让她们自己去发现吧。 毕竟顾钟越还是要面子的,因为害怕正宫所以不敢在嫔妃那里留宿这种事情传出去可不好。 还是让她们继续以为顾钟越是断袖吧。 这样想着,席风荷反握住齐敏的手,眼中闪着光,道:“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 几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因心底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感到更加亲近。 夜晚.凤仪殿 繁星点点,皓月当空,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直叫人心醉。 顾钟越忙完了秋猎的事情,与席风荷同坐在院中,听着席风荷讲今天和齐敏她们一起做梨花酥时的趣事。 “什么?她们以为我是断袖?!” 顾钟越望着笑弯了腰的席风荷,有些许的无奈。 “那你有没有跟她们解释一下,我是因为谁 分卷阅读82 才这样的?” 顾钟越把席风荷揽进怀里,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没有,我们约定好了要好好保守这个秘密的。”席风荷一本正经。 “你……真坏。”顾钟越宠溺地看着她,伸出食指在她的鼻尖轻轻勾了一下。 “还剩了不少梨花酥,要不要尝一尝?”席风荷提议道。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屋中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 顾钟越捧着她的脸,端详了片刻,低头吻了上去。 舌尖在席风荷的嘴唇上轻碰了一下……顾钟越感受到了一丝香甜。 就像吃到了一个轻轻的梨儿,又软又甜,肉脆多汁,那甜劲儿一直沁入心扉,让顾钟越陶醉。 “荷儿……我想要一个女儿。”顾钟越道。 席风荷想起那日在流萤山庄顾钟越也说过同样的话,可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动静…… “顾钟越,你不行啊!”席风荷调笑道。 “……” 赌上一个男人的尊严,顾钟越将她扛进了屋,决定让她看看什么叫祸从口出。 秋猎当日,队伍浩浩荡荡地从皇宫出发,千骑卷平冈,直奔顽山猎场而去。 席风荷与申牧萱坐在前面的马车中,齐敏与许庆涣同坐在另一辆马车上,许庆涣的手边放着一把漆黑的弓。 顾钟越身着青黑色骑装,身下是一匹银鬃白马,身后跟着各家的公子,各各都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席风荷拨开布帘,瞧见了顾钟越神采飞扬的脸,心中一动,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 这样的耀眼的人儿,是她的夫君。 余光暼到顾钟越身边的李呈先,席风荷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李呈先也会参加。 李呈先面无表情,眼神阴郁,许是在为他妹妹的事情烦心。 席风荷放下帘子,转身同申牧萱闲聊起来。 顽山围场中,先行他们一步的初阳已携御林军在门口等候,见到顾钟越,拱手道: “启禀皇上,微臣已布围完毕,请皇上下令。” “好!”顾钟越从栏崇手中接过长弓,将一只赤雁翎箭射向天空。 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大雁应声而落。 “好!”众人齐呼,欢声雷动。 顾钟越一声令下,以顾钟越和为首的大弘男儿齐齐策马向围场奔腾而去,势不可挡。 几位女眷便在扎好的帐篷外煮起了茶,席风荷瞧着许庆涣一直在向树林里眺望,想起齐敏说这丫头一直在等着这天呢。 席风荷会心一笑,“庆涣,你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我可以吗?我是女子……”许庆涣迟疑道,但是默默握紧的手出卖了她的急切。 “自然,听闻数年前初夫人在秋猎中大杀四方,技压群雄,连初将军都无法与之匹敌。”申牧萱道。 齐敏也在一旁帮腔,“对对对,你去吧,也去杀杀那群臭男人的傲气。” 得到了三人的肯定,许庆涣起身,换上骑装,踌躇满志。 “栏崇,去把皇上那匹汗血宝马牵出来!”席风荷吩咐道。 又想到栏崇也应该想去参加狩猎,又道:“你也一起去吧,账外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栏崇喜出望外,“诺,谢皇后娘娘。” 狩猎的队伍中多了一道靓丽的身影,英姿飒爽,箭无虚发。 几个年纪稍大些的人在外围瞧着,不由得感叹起来,隐隐仿佛见到了当年的初夫人,顾盼神飞,丝毫不逊色于男子。 壶中开始冒出热气,申牧萱向壶中加入几片墨绿色条索纤细,卷曲成螺的茶叶,随着皱缩的茶叶在开水中舒展开,一股浓郁的香味蔓延开来。 席风荷嗅了嗅空中的香气,正欲感叹,只听见后面有人抢先一步,赞叹道: “今年的碧螺春,清香文雅,浓郁甘醇,果然是只有宫里才有的极品。” “只是直接这样煮,却是暴殄天物了。” 三人皆转头,看到李呈先已换上了常服,背着手朝她们走来。 “看来李公子也是个懂茶之人。”申牧萱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李呈先道:“略通一二,不敢在几位娘娘面前卖弄。” 看着李呈先谦虚地样子,席风荷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这还是那个在朝堂上说官场污浊的李呈先吗? 正想着,却见李呈先朝她看过来,眼神复杂,带着不明的意味。 席风荷又是一阵恶寒,难道要为他妹妹讨公道来了? “李公子为何不去参加狩猎?”齐敏问道。 “在下不过是个书生,只是略通骑射,就不与他们一同上场了,免得贻笑大方。” 席风荷心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那你来干什么啊? “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感谢皇上的知遇之恩。”李呈先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冷不 分卷阅读83 丁的道。 李呈先所言,应当是顾钟越在京都建了一座京都书院,还任命他为掌院一事。 顾钟越能不计前嫌,还能理解他的志向,没有因为李尚琮的事情牵连到他,如此大度又识人之君,怎能不让他钦佩。 所以在他知道这次秋猎缺人之时,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去报了名,还拉上了自己为数不多相熟的官家公子。 纵使是李呈先这样心高气傲的文人,遇到了自己的伯乐,也是感激万分,只是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席风荷早早就知晓了此事,李呈先虽然还是面目表情,但语气中还是能听出感激之情,席风荷放下心来,专心致志地盯着炉上冒着热气的茶壶。 这么长时间了,齐敏她们也听到了宫里的风声,知道了李尚琮在席风荷宫中埋药的事情。 席风荷本想着以和为贵,但齐敏知道之后就想为席风荷出这口恶气,奈何李尚琮自从鸣苑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齐敏也不能贸然冲到铭簪楼去,这口气在肚子憋了好几天,如今见了李呈先,到给了她机会。 “皇上对你有知遇之恩?那你们又是怎么回报他的?你们回报的方式难道就是给皇后娘娘下毒吗?” 齐敏话一出,李呈先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握紧双拳,眼神阴鸷,压抑着怒火。 “齐敏,此事……”席风荷拉拉齐敏的衣袖,虽说李呈先是李尚琮的哥哥,但他妹妹想做什么,又岂是他能掌控的。 “此事是我们李家的错。”李呈先道,齐敏和席风荷皆是一愣。 “琮儿是我们家最小的孩子,自小便被宠坏了,如今进了宫,若是失了规矩,还请皇后娘娘代我和父亲好好管教便是!” 席风荷看着弯着腰的李呈先,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齐敏本以为这李呈先也是倔脾气,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的就认了错,也有些窘迫的站在原地。 “李公子,您远在家中,宫里女人的事情,您无法插手,自然也管不了您妹妹。”申牧萱赶紧出来解围。 “既然您说这样煮茶暴殄天物,不如您来教教我们吧,我平时也喜欢喝茶,但这茶道,却是没怎么钻研过。” 有了这个台阶,席风荷和齐敏赶紧下,席风荷招招手,邀请李呈先过来同坐。 李呈先在原地纠结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齐敏红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李呈先让人取来一个新的灌满了泉水的茶壶,放在炉上。 待水烧开后,将几片茶叶放在瓷玉盖碗中,将烧好的水倒了进去。 看着芽叶逐渐吸水膨胀,香气蔓延,李呈先道:“这叫醒茶。” 几人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窘迫,看着李呈先行云流水般的一套动作,连齐敏的眼中都带上了些许赞叹。 申牧萱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李呈先,眼角带笑,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清冷。 三人看的入神,都没有听到顾钟越的脚步声。 第四十五章 顾钟越回来时,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的皇后和那几个妃子围在一个男人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在林中转了许久,射到了一只梅花鹿,其他的像兔子之类的小东西都被他扔给栏崇处理了。 有些累了,也有些想席风荷,他便借口休息回来结果看到这一幕,气得他差点一箭射到李呈先头上。 席风荷背对着顾钟越,顾钟越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看到一旁的申牧萱那掩饰不住的欣赏,顾钟越就觉得席风荷也是一样的表情,顿时怒火中烧。 好啊你个李呈先,朕还以为你是真心感谢朕,没想到转头就对朕的荷儿下手了,看朕怎么收拾你。 “咳!”顾钟越重重地咳嗽一声,面色平静地朝她们走过去。 “朕可是打扰到李公子和诸位爱妃了?” “爱妃”两个字加重了语气,席风荷一转头就对上了顾钟越,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不善。 “在下正在给诸位娘娘讲如何泡茶。”李呈先淡淡地道。 顾钟越嘴角的笑意又增加了几分,眼神愈发阴沉,他笑道:“能听到李公子亲身传授茶道,朕的嫔妃也是有福了。” 李呈先不解的皱了皱眉,皇上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是嫌他私自与几位娘娘接触吗?可这是在帐外,还有这么多侍卫在呢,他也不算冒犯吧? “不敢当,在下只是不善于骑射,归来之时恰巧看见几位娘娘在煮茶,李某也是个爱茶之人,便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席风荷一听便知道顾钟越又开始吃醋了,她轻轻摇了摇头,真是个醋坛子。 这一幕被顾钟越尽收眼底,本来就因为她和李呈先一起而不满,现在更加愤怒了,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暴躁的心,想把李呈先扔到密林里喂野兽。 但是他也不能真的这么做,顾钟越灵光一现,对着李呈先露出灿烂的笑容: “李先生既然不善骑射,本王可以亲自教你。” 分卷阅读84 “不用了,在下……”李呈先摆摆手,他是真的不善于骑射,他只想在这里坐着,哪都不想去。 可顾钟越怎么会给他拒绝的机会。 “来人,把李先生的马牵过来,再将朕的那把满月弓取来!” 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看着顾钟越脸上不允许拒绝的神情,李呈先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马,随顾钟越一起进了树林。 临行前,顾钟越对着席风荷轻挑了一下眉毛:老实点。 席风荷不屑地切了一声,幼稚! 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林中,席风荷转身坐下,却见齐敏和申牧萱的眼中都冒着光,一脸的激动。 申牧萱望着李呈先离开的方向,语气温柔的要命,“李公子真是博学多识。” 齐敏和席风荷都是一阵恶寒,齐敏敲了敲桌子。 “醒醒吧,他不过是泡了杯茶,也好意思说是博学多识?” 申牧萱不服地看着她,开口又是一贯的不屑,“李呈先可是被誉为当代李青莲,你个俗人懂什么。” “你别说的跟就你读过书似的,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写不出来!而且你别忘了,你可是皇上的妃子,你跟那个李呈先是不会有结果的!” “闭嘴,这种话也能乱说吗?”席风荷呵责道。 纵使顾钟越不在乎,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做文章,皇家的颜面扫地不说,李呈先和申牧萱即使是清清白白,也没有人会相信。 齐敏失言,心虚的闭上了嘴。申牧萱仿佛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低头饮茶,一言不发。 “喂,你不会真的对李呈先……”齐敏压低声音,对着申牧萱道。 席风荷也好奇地看着她,若她真的对李呈先动了心,这事可就麻烦了。 “没有。”好一会儿,申牧萱吹开茶上的雾气,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我不过是仰慕李公子的才华罢了。” 齐敏和席风荷都松了一口气,齐敏拍拍她的肩膀,笑道: “刚刚我说的话有些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申牧萱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只听见齐敏继续道: “这样也好,你若是真的喜欢他,怕是你也抢不过皇上。你看看刚刚皇上那个气急败坏地样子,定是吃醋了,没想到啊,皇上居然喜欢李呈先这样的。” 席风荷:……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申牧萱:原来是这样吗,李呈先居然也是个断袖…… 又是一片沉寂,齐敏不解: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可皇上那样就是在吃醋啊…… 三人安静地喝着杯中的浓郁香甜的茶,望着杯上的雾气出神,各怀心事。 李呈先还是想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顾钟越这样整他,把他带到围场深处的密林不说,转头就说看见了一只狐狸,不见了身影。 他怀疑根本就没有什么狐狸,顾钟越就是想把他自己扔在这。 他下次再也不和那些娘娘们说话了,没想到皇上尽是个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呸呸呸! 根本无心狩猎,李呈先索性坐在马上看起了风景。 顽山上已是深秋之象,树树皆秋色,枫叶落纷纷,许是李呈先离人群太远了,刚刚的喧嚣之声已经听不见了,林中一片寂静。 李呈先心中也平静下来,悠闲自在地坐在马上欣赏这美景。 身边的草丛中发出了“飒飒——”的响声,李呈先寻声望过去,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闪了过去,他甚至没有看清是人还是动物。 还以为是顾钟越又在戏弄他,李呈先没放在心上,不过眼看着快要到正午了,众人也该带着自己的猎物回去了。 李呈先调转了马头,朝营帐所在的方向走去。 “李呈先,来瞧瞧朕打到了什么!” 恰好撞见了归来的顾钟越,他身后的侍卫扛着一只白狐,左腿上插着一支箭,鲜血染红了白毛,那只狐狸的眼睛湿润,眼中满是恐惧,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呈先。 “皇上,此物有灵,还是放归山林的好。”李呈先忍不住劝道。 顾钟越不在乎的摆摆手,“朕知道,朕就是做做样子,就算是真的做了狐皮大衣,以荷儿那个性子,定是不愿意穿的。” “是这小东西自己撞到朕的箭上来的,朕原来可没想着把它弄回来。” 李呈先自然是不信他的话,敷衍道:“皇上厚德。” 其实顾钟越也很无奈,他真没想射中这只狐狸,此次秋猎他已经射到了一头鹿和一只野猪,更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猎物,狐狸可是个稀罕物,更别说是白狐。 他追着这只狐狸一会儿,本想着虚发一支箭就回去,可没想到箭刚发出去,这狐狸就从草丛中“飞了”出来,撞到了他的箭上,就好像草丛里有什么吃狐狸的东西似的。 眼看着李呈先不相信,顾钟越也不恼,这换谁能相信? 低头看了一眼这只不成器的狐狸,顾钟 分卷阅读85 越在心中暗叹。 “走吧,回营帐。” 说罢,顾钟越集结人马,回归驻跸大营,清点猎物,犒劳随从。 此次狩猎,诸位也算是满载而归。 除了顾钟越的猎物,就数许庆涣打到的东西最多,其他人都是些野兔大雁之类的不足挂齿之物。 行围结束,便到了与诸臣宴饮之时,诸人席地而坐,在中间生起火来。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欢乐难具陈,酒饮三杯未难觉。 席风荷等人待在帐中,有侍女将烤好的肉给她们送过来。 齐敏对着许庆涣笑道:“行啊你,没想到还真的不逊于那些男人。” 许庆涣笑笑,心满意足地啃着手中的兔肉。 旁人的赞赏对她来说无足轻重,她能在围场上驰骋一次,已经算是圆了愿了。 席风荷挑起一块肉,送到了躺在地上的白狐口中。 那小东西不信任的盯着那块肉看了半天,看席风荷没什么恶意,才放心的嚼了起来。 栏崇刚把这东西扛进来的时候,着实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后又听顾钟越讲了他是怎么打到这只狐狸的,众人看它的眼神中都带着满满的嫌弃。 都说狐狸狡猾,主动往箭上撞的狐狸,还真是第一次见。 小狐狸感觉到了她们的眼神,缩了缩身子,委屈的叫了两声。 那是它想撞吗!还不是因为草丛里有东西吓到它了,它没留神就撞到了顾钟越的箭上。 可惜它有口难言,只能承受着众人的鄙夷,卑微的等着伤好了他们能放自己走。 “什么时候回去?”许庆涣问道。 “历年秋猎持续三天,每天只行一围,若没什么急事,应该后天中午就能回去。”席风荷解释道,又问她,是不是觉得无聊想回去了。 许庆涣摇摇头,皇上能默许她和他们一起打猎,她很开心,巴不得能多待几天。 可是……许庆涣若有所思地低垂着头,望着一旁吃的一脸傻样的白狐。 “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我在林间打猎之时,总觉得哪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就像那天她觉得云瑶不对劲一样,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但就是很不对劲。 明明外面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但是在这平静之下,仿佛蕴藏着什么阴谋,让许庆涣很不安。 第四十六章 围猎第三天,风平浪静。 那日许庆涣说她有些不安时,几个人心里都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寒意。 “你们有见过那个小丫头吗?”齐敏阴恻恻地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说得是谁。 “就那个云瑶的妹妹,不是说是尚服局的宫女吗?这次来送秋装,我也没见到她。”齐敏解释道。 云枝拿走了她一盒胭脂说要送给她姐姐,虽然齐敏不喜欢那个云瑶,但她还想问问那丫头她姐姐喜不喜欢那胭脂来着。 说来也是,自从云瑶走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云枝那个丫头。 “许是被派去做别的差事了吧,尚服局里宫女那么多,怎么就那么巧让她来送呢。” 席风荷若无其事的道,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想着回去得让朱轻查查。 不过许庆涣的这次的预感确实有些不知所以,席风荷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后日便回去了,你只管玩的开心便好,有这么多人在,武功高强者更是不计其数,不会有事的。” “许是我想多了吧。”许庆涣挠挠头,笑道。 几人另开了个话头,又把目光转到了趁她们不备正大快朵颐的狐狸身上。 “白狐可是个稀罕物,为什么不剥了皮做件狐裘大衣?” 申牧萱看着狐狸那一身不带一丝杂色的毛,问道。 席风荷好像看到那只低着头的狐狸身体抖了抖,揶揄道: “敏慧皇后生前最爱白狐,觉得它们有灵性。有人会错了意,给敏慧皇后进献了一件狐裘大衣,敏慧皇后心疼愧疚了许久,先帝因此下令,大弘境内不得猎杀白狐。” 申牧萱了然的点点头,又看了白狐一眼,意味深长地道: “那可是便宜了这只狐狸了。” 席风荷看到那狐狸的身子又缩了缩,嘴里咀嚼的动作也变得缓慢了。 许庆涣又将一块烤好的兔肉送到了它面前。 狐狸看了看,将那块兔肉也圈到了自己身边。 “哟,这小东西真能吃,难怪跑不动。”齐敏大惊小怪地惊呼道。 白狐:……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众人收拾好行囊,预备回京。 申牧萱家中的大哥申牧白也随着狩猎队伍来了,但这兄妹俩关系不怎么好的样子,在这里三天,都没有见他来找过申牧萱。 哪怕没有什么事,道声问候也好,但即使两人只有几步之遥,也像不认识似的, 分卷阅读86 匆匆走过。 “马上就要回去了,不与你哥哥说会儿话吗?” 席风荷望着心不在焉地看书的申牧萱,问道。 “半个时辰了,你那书都没翻过页。” 她好几次看到申牧白对着申牧萱的背影,欲言又止。 申牧萱窘迫地收起书,为自己辩解道: “我只是在思索此句的深意。”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了。”席风荷掀开篷布,走了出去。 “两个时辰之后,我们便出发。” 帐中只剩下申牧萱一人,她望着炉中跳动的火苗,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荷儿,可收拾好了?” 看到席风荷从帐中出来,顾钟越放下手中的弓箭,笑着朝席风荷走了过来。 席风荷点点头,环顾四周。 大多数人还在擦拭弓箭,一部分人已经整装待发,看样子要不了两个时辰,顶多再过半个时辰便能动身了。 “如何?”席风荷看向顾钟越。 顾钟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确实大有收获。” 他转头看向远处几个在玩闹的少年,语气中满是赞赏。 “我与初阳商量过了,那几个,还有那边几个,武艺过关,也有谋略,都是可用之才。” 席风荷随他的目光看去,申牧白也在其中,他被一群少年围在中央,脸上带着开坏的笑。 “嗯,甚好。” “不过,”顾钟越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席风荷。 “怎么?”席风荷问道。 “在这里待了三天,都没有好好和你亲热。” 顾钟越说的一本正经,趁席风荷不注意,把她揽入怀中。 “顾钟越你做什么,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席风荷红了耳根,挣扎着要他放开。 顾钟越在她耳边轻轻嘬了一口便放开了她,望着席风荷气急败坏的样子,顾钟越满意的笑了。 “既然皇后害羞,那朕先吃点小点心,回去在品尝佳肴吧。” “顾钟越,你个!” 席风荷作势就要去打他,顾钟越侧身,席风荷一头撞进了他宽厚的胸膛。 顾钟越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皇后等不急了?” “可是还有这么多人在呢,朕是一国之君,不可白日宣淫。” 不可白日宣淫,席风荷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在顾钟越口中说出来的。 席风荷抬起头来想要骂他,却发现有不少人都向这边看过来,在对上她的目光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了回去。 席风荷的脸上更烫了,她把头埋回顾钟越的胸口装死,眼不见心不烦 。 顾钟越眼神不善的环顾了四周,将那些或惊讶或探索或羡慕的目光全部逼了回去。 确定没有人光明正大的看向这边了,顾钟越低头,哄小孩子一样在席风荷耳边低语: “好了荷儿,没有人看我们了,把头抬起来吧。” 席风荷不肯,闷声道:“我不信。” 顾钟越还想再哄她几句,却见申牧萱正向这边走来。 “皇后娘娘?”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席风荷赶紧推开顾钟越,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红着脸转身。 “何、何事?” “皇后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席风荷心虚地又理了理头发,跟着申牧萱来到了营帐旁边。 看着申牧萱欲言欲止的样子,席风荷定了定神,将刚刚的尴尬抛在脑后。 “怎么了?” 申牧萱本想着同顾钟越和席风荷商议一下,她想跟着申牧白回家去看看。 虽说她和她父亲有诸多矛盾,但是申牧白对她却是极好。 她一意孤行,连申阔给自己备的几个嬷嬷都没带,只带着两个不谙世事的小丫鬟就进了宫。 申牧白应当是家中除了父亲最挂念她的人了,他一直想让申牧萱能回家去看看,顺道与父亲解了心结,申牧萱不愿。 可眼下是最好的机会,中秋将近,若再不回去,就要等到春节了。 “我想……”申牧萱犹犹豫豫地道。 还未说出口,一支冷箭从密林深处,直直地向着席风荷的方向飞来。 一道黑影从林中迅速穿过,快得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 “荷儿!” “皇后娘娘,小心!” 席风荷听到了顾钟越撕心裂肺的喊声,瞳孔中倒映着那支漆黑的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短箭。 席风荷呆呆地站着,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顾钟越迅速拿起手边的弓箭朝那支短箭射去,可惜扑了个空。 心绞痛,那支箭离席风荷只有一步,是他来不及赶过去的距离。 无力感将顾钟越紧紧包围,只是一瞬,他看着席风荷,恨不能生出双翼。 分卷阅读87 “风荷,小心!” 在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朝席风荷飞过去之时,申牧萱一个转身,抱住了呆愣的席风荷。 那支箭从她的右肩射入,鲜血瞬间浸染了她青绿色的外衣。 席风荷眼看着申牧萱的嘴角流出血来,朝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来,然后直直地坠了下去。 “牧萱!” “来人,传太医!太医呢!” 席风荷和申牧白同时喊道。 “抓刺客!” 不是谁喊了一声,初阳率领着侍卫冲进密林,循着刚刚的黑影,誓要把暗杀者缉拿。 敢在御林军前行刺皇后,初阳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席风荷,狠狠地咬紧牙关。 若是被他抓到,千刀万剐,难平他心中之愤。 可看着倒在地上的申牧萱和一旁手足无措,惊魂未定的席风荷,顾钟越心有余悸,心中的恐惧和痛苦化作一腔怒火。 “来人,给朕查!一旦查出来行刺者和幕后指使之人,杀无赦!” 许庆涣和齐敏听到动静出来查探,谁知一出来便看到了被一群人围住的申牧萱。 齐敏急切地拉着许庆涣拨开人群,来到中央。 看到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申牧萱和她身边满脸泪水的席风荷,齐敏激动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没人回答,场上只有席风荷的哭泣声。 申牧白站在一旁,低垂着眼眸看着申牧萱,紧紧地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将手心掐出血来。 随性的太医很快赶了过来,几个宫女帮着把申牧萱抬进了营帐。 席风荷倒在顾钟越怀里,泣不成声,顾钟越抱着她低声安慰。 “风荷……”齐敏心中焦急,她看着席风荷,意欲再问。 许庆涣拉住她,将她拽到一边。 在看到申牧萱肩上的血迹和那支短箭时,许庆涣心中已有了猜测。 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为什么不信自己的感觉,明明她早就感觉不对劲,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齐敏扯住她的手,眼里都是泪。 “许庆涣,你做什么!” 许庆涣默不作声,看着营帐的方向,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砸在地上。 “皇上!刺客抓住了!” 几人寻声望去,初阳一行人押着一个黑衣男子,从林中走来。 第四十七章 顾钟越低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席风荷,又看到哭成一团的许庆涣和齐敏,轻叹了口气,让朱轻将三人先带到营帐中,他去处理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黑衣男人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眼中闪着奸诈狡猾的光,腰间别着一把匕首。 众人皆是一脸的愤慨,看他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斩杀,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行刺杀,还伤了皇上的妃子,实在该死。 “皇上,微臣率人赶到时,此人就站在林中,丝毫没有想要逃跑。” 初阳道,言下之意此人行为蹊跷,怕是有意为之,蓄谋已久。 顾钟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蓄谋不蓄谋,他只知道刚才那支箭是奔着席风荷去的,如果没有申牧萱,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就是席风荷。 他一脚踹倒那男人,厉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男人不紧不慢地爬起来,拂了拂袖上的泥土,淡淡地道, “在下草民一个,偶然见到皇上的仪仗,想着试试我新做的弓箭,便随便挑了个人,无人指使。” 他说的云淡风轻,语气好像在说今天我上山打了个柴一样平静。 “一派胡言!” 顾钟越彻底怒了,“带下去,严刑拷打,直到他说出幕后之人为止。” 初阳招招手,两个身穿铠甲的人走上前来,将人拖了下去。 再硬的嘴,在大弘的极刑面前,统统会失去作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一会儿,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便从一旁传来,顾钟越皱着眉头走向营帐。 “离远点,别吵着荷儿。” “诺。” 营帐中,席风荷三人已经止住了哭泣,朱轻在一旁轻声安慰。 “荷儿……” 看到顾钟越进来,席风荷直接扑进了他的怀中,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她刚刚就看着那支箭朝她过来,忘了闪躲不说,还害得申牧萱为她受了伤。 “顾钟越,我、我……” 席风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钟越轻拍着她的背,“我在这呢,没事了,申婕妤她不会有事的。” 齐敏和许庆涣一心念着申牧萱,看着亲密的两人,竟也忘了惊讶。 “申牧萱怎么样了?”看着走进来的申牧萱身边的小宫女,齐敏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娘娘,太医说箭上没毒,只是伤到骨头,失血过多才会昏迷,已经止了血,没什么大碍了。” 分卷阅读88 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齐敏吵着要去看她。 “申婕妤还没有醒,几位娘娘现在不便去探望,还是等着申婕妤醒了再去吧。” 小宫女微微欠身,转身回了申牧萱所在的营帐。 “如此,你们便在这里好好歇着吧。” 顾钟越一边安抚着席风荷一边道。 “荷儿,我出去看看他们盘问的怎么样了。” 席风荷点点头,松开了环在顾钟越腰间的手,走到了齐敏和许庆涣面前。 原定中午返程,眼看着已经过了未时,申牧萱还没有醒来,顾钟越让一部分官宦子弟先行回去,猎场上只除了军队只剩下了初阳,申牧白和他的一些朋友。 申牧白守在营帐前,不敢进去,也不肯离开。 “申卿,你先回去吧,待婕妤醒了,朕会差人……” “不必了,多谢皇上体贴。”申牧白回答的斩钉截铁,“我想等牧萱醒了再离开。” 顾钟越也不便再劝,转身去看那边盘问的怎么样了。 地上满是血迹,那人躺在一滩血中一动不动,若不是他的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顾钟越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皇上,这人嘴严的很,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还是不肯说。” “押回去慢慢审,看好了,别让他自尽。” “诺。” 傍晚,申牧萱才悠悠地醒来,顾钟越一行人回了京都,天色已晚,申牧萱又受不得颠簸,几人便在离城门最近的初阳家中落了脚。 刺客已经被押到了大理寺,顾钟越下令连夜审讯,一旦他晕过去就泼醒,直到肯招为止。 申牧白直到申牧萱醒了,在帐前踌躇了许久,还是没有掀开那道门帘,道了声“我先回去给父亲报个信”便匆匆离开了。 席宿雨看到席风荷和顾钟越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命下人去收拾了客房。 席风荷虚弱地依偎在顾钟越的怀中,完全不在乎自己在哪里,眼都没抬一下。 是夜,席风荷想着白天里申牧萱倒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幕,久久无法入睡。 “怎么了?”感受到身边人翻来覆去半天,顾钟越转身从后面抱住她。 “还在想申牧萱的事吗?”席风荷不答,顾钟越又道,“齐敏陪着她呢,没事的。” 席风荷背对着他,长长地出了口气。 “究竟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还连累了申牧萱。” 还没拷问出结果来,顾钟越也不能妄下定论。 他也想知道,是谁要对席风荷下手,还会不会有下次,这些得不到答案,他心中也难安。 一天找不到幕后指使,席风荷就会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顾钟越压下自己心中的慌张和烦躁,轻声哄着席风荷,“荷儿乖,睡觉吧,我在这呢。” “我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席风荷转过来看着他,“你会讲什么故事?” “从前,有一个国家的国王和王后,他们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顾钟越你个混蛋,你就是想让我生孩子!” 席风荷伸出手在顾钟越挠了几下,顾钟越把她搂得更紧了。 “你早点生个孩子,你和齐敏她们就有事可做了,你想想,到时候你们一起给她做衣服,一起逗她玩,难道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 席风荷细想一下,确实,到时候有申牧萱教她诗词,许庆涣教她武功,她和齐敏负责她的吃穿,还挺不错的。 席风荷傻笑着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睡着了。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顾钟越无奈地笑了笑。 “荷儿你真是个小坏蛋,我想和你生孩子你不乐意,一提到她们你就愿意了。” 梦里的席风荷嘴角带着笑,她的梦里,顾钟越手边牵着她,肩上是她们可爱的女儿,三人漫步在开满山花的小径上,一路上说说笑笑,走向了一片更加美丽的花田。 翌日,齐敏先行回了宫,席风荷应席宿雨的邀请,留在了初阳家中。 申阔在知道自己的女儿受了伤之后,硬要把她接回家去修养。 看着自己这个在战场上沐血多年的,历来杀伐决断的父亲难得表现出如此执拗,申牧萱没有拒绝,默许跟他们回了家。 接到消息说刺客已经招了,顾钟越同初阳一起去了大理寺。 经历了一个晚上的严刑拷打,那个名为孟迪的刺客已经狼狈不堪。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身上是一道道的鞭痕,十指已经血肉模糊,不住地颤抖。 “我是夜行阁的一个杀手,五天前,阁主将这个任务派给了我,只要在秋猎时杀了皇后,我便能得到黄金万两,还能恢复自由之身,再也不必为夜行阁所驱使。” 孟迪话语间透着浓浓的疲惫和绝望,已没有了昨天的云淡风轻。 “你可知道,刺杀皇 分卷阅读89 后可是死罪!” 顾钟越盯着他那沾满血污泥土的脸,怒不可遏,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该死! “我自然知道,可我的家人都在夜行阁的手里,若我不来,他们便会死。” “既然这样,为何在林间时你不跑?”初阳问道。 孟迪这下没了话,他呆呆地看着地板,有种被拆穿之后的无措。 “朕会让你知道,即便你来了,你的家人一样会死。” 顾钟越横眉,冷眼看着恐惧和担忧爬上孟迪面无表情的脸。 “不!不可以,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他们……” 孟迪哭喊道,挣扎着要去拉顾钟越的衣角。 顾钟越一脚踹开他,本就虚弱的他倒在了地上,吐出一口瘀血来。 “将他押下去,该怎么处置你们心里知道,别让他死了。” “诺。 顾钟越拂袖而去,初阳紧跟其后,两人的脸色皆因刚刚孟迪所说的“夜行阁”而变得沉重。 夜行阁,江湖中最有名也是最无赖的杀手组织,由一群亡命天涯之徒组成。 没人知道他们的首领是男是女,只知道无论是柴夫商贩还是王侯将相,只要你给的报酬足够丰厚,他们统统能杀。 夜行阁手段极其狠毒,对自己人尤其狠,夜行阁的杀手有时可以为了杀一个人搭上自己性命。 不过夜行阁的人大都武艺高强,有十步杀一人,千步不留行之称,像孟迪这样失手后还等着被抓的人,确实可疑。 “他刚刚说是怕自己的家人受到牵连的话,也有些可疑。” 沉吟片刻,初阳道。 若他真的敢接这种任务,应该早就想好了后果,为何此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家人来了? 顾钟越也想到了,孟迪就像是故意在暴露自己,引着顾钟越去查他身后之人。 “既然这样,那便去查查吧,朕倒想知道,究竟是谁,布了一场漏洞百出的局等着朕去查他。” 敢拿席风荷来布局,无论是何缘由,我都要让他用余生来后悔这个决定。 初阳看着他阴郁的侧脸,良久,轻声道: “诺。” 第四十八章 秋猎场上混入刺客,申婕妤受伤,刺客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夜行阁之人。 顾钟越从大理寺出去没多久,太阳冉冉升起,长明街第一家商铺刚刚开门之时,这个消息便传遍了京都。 席安行醒了便听闻此事,匆匆穿上了朝服便赶去了皇宫。 秋猎三日,文武百官休息五日,明日才正式上朝。 可殿门前已经站满了穿着朝服的百官,三五成群,口中谈论的都是刺客一事。 “围场上那么多人,竟没能拦住一个小小的刺客,御林军是干什么吃的!” “顽山本就地势复杂,那刺客又经过夜行阁的训练,善于隐藏,潜伏在密林中,也难免……” “这夜行阁胆大妄为,留不得!” “大弘素来与江湖势力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夜行阁此举,是无视朝廷的威严!” “听闻这夜行阁手下可是有不少朝廷重臣的命,之前的上官丞相,据说就是死于夜行阁之手。” “可惜了上官丞相,秉公任直,视民如子,也难逃陷害,还没等查明真相,便死在了刺客手中。” “不是说上官他是因为贪污腐败,被告发入狱之后羞愧自尽而死吗?” “这……” 众说纷纭之时,殿门缓缓打开,孙营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中攥紧了袖中的手,假装不经意地拂去额头上的冷汗,孙营正色道: “皇上有令,明日才是正式的早朝,各位大人先请回去吧。” “公公,微臣有急事要面见皇上。” “公公……” “公公……” 台下已经炸开了锅。 “这是皇上的意思,咱家也做不了主,各位大人请回吧。” 孙营强装镇定地转身,侍卫关上门,将吵闹声通通隔在了门外。 席安行心中挂念席风荷,正欲从偏门闯进去,无意间看到了从偏门出来的初阳,两人皆是一怔。 “岳父大人。”初阳拱手行了个礼。 “岳父可是担心皇后娘娘?” 席安行点点头,虽说知道申牧萱替席风荷挡了一箭,救了席风荷一命,但席风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夫人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岳父大人,皇后娘娘此刻正在我府中,岳父不妨和我一起回去吧。” 诧异的看着初阳,想到几人之间的恩怨,席安行有一瞬的恍惚。 “好。”席安行道。 “皇上,您真的不去上朝吗?各位大人怕是要急疯了。” 栏崇看着沉默的坐在桌前的顾钟越,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急。” “那……皇后娘娘还在将军 分卷阅读90 府。” “……朕下午便去把她接回来,那里有重兵把守,初阳也在那儿,不会有危险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幕后之人,以绝后患,他不想让席风荷提心吊胆的回来。 顾钟越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桌上那一份认罪状。 那上面的“花神令”三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戳着他的双眼。 看来,又该去见见那个烦人精了。 流萤山庄 “小叔叔!” 刚刚进了山庄,江怀霄下马,朝着站在檐下的江筝跑去。 江筝满面愁容,在门前走来走去,根本没有听到江怀霄的声音。 在知道昨日顽山猎场中的混入刺客,还伤了一个妃子之后,江筝坐立难安。 在知道那支箭原本是冲着席风荷去的之后,江筝更是没办法静下心来。 一是担心席风荷的安危,二是和顾钟越一样,不知道是谁想要置席风荷于死地。 想这丫头虽然平日里闹闹腾腾脾气又差,但是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心思狭隘之人,没有树过敌。 进宫之前没有,那进宫之后…… 不可能,如果是在宫内得罪了人,宫里有的是手段报复,又何必挑在秋猎的时候。 人多眼杂不说,光是那些守在四周御林军,能不能得手都是问题。 可是如果她的目的就是让人怀疑不到她头上呢…… 江筝百思不得其解。 “小叔叔!” 见江筝一直不理自己口中还念念有词,江怀霄跳到江筝跟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筝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看着他,“怀霄,你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小叔叔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久。” 江怀霄不满地嘟囔着。 江筝此时可没心思管他的小脾气,急切地看着他,问道: “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 “小叔叔,我去了这么久,日夜兼程,你居然都不先关心一下你的侄儿。” “快点儿,东西呢!”江筝难得的厉声道。 平白被凶了一番,江怀霄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慢吞吞地从袖中取出来一个黑色的布。, “喏,给你。” 江筝把东西接过来打开,仔细看看了,确认是真的之后才放心下来,露出笑容。 “小叔叔,姑父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啊?” 江怀霄好奇地问道,这东西在他袖里揣了将近一个月,他无数次想偷偷打开,但一想到他小叔叔许诺给的东西,还是忍了下来。 “我可是一次都没打开过。”江怀霄炫耀道。 “知道了知道了,钥匙给你,想要什么自己去拿吧!” 江筝把库房的钥匙扔给江怀霄,把锦囊揣进怀里便要走。 欢天喜地的接过钥匙,江怀霄看着他急切的样子,问道:“小叔叔,你要去哪儿?” “进宫!” 将军府 “荷儿,尝尝厨房里刚做的桂花糕。” 席宿雨温柔的笑着,将一盘金黄的桂花糕放到了席风荷面前。 席风荷此时根本无心吃这些东西,申牧萱今天一早便被接回了申府,她醒来时身边是空的,只有一丝丝的余温。 朱轻告诉她今天一早顾钟越便和初阳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嘱咐她在这里好好待着,下午便来接她。 席风荷不肯,闹着要回宫。席宿雨便是在她闹时来的。 “荷儿,是我擅自请皇上准许你在这里暂留一日的,未曾与你商量,你不要怪姐姐。” 席宿雨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如春风,笑着安抚心烦意乱的席风荷。 “二姐……”叫出这个许久未曾叫出口的称呼,席风荷感觉自己的喉间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心中十分不适。 想离她与初阳成亲也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不光席宿雨,还有初阳,她都几乎没有说过话。 一开始是生气嫉妒不愿意同他们讲话,不愿看他们琴瑟和鸣,如今放下了,倒觉得没什么可在乎的,但几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二姐留我在这,可是有什么事吗?”席风荷轻描淡写地道。 “什么时候我们姐妹之间坐下来喝杯茶说会话都需要理由了?”席宿雨慢条斯理的道,又给席风荷斟上了一杯茶。 “你昨天受了惊吓,我想陪你一会儿,咱们姐妹聊聊天。” 看着与从前大有不同的席宿雨,席风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想起小时候席宿雨便是这样的温柔,只是那温柔里带着一股子懦弱,一味的委曲求全,不敢得罪任何人,尤其是席风荷。 席风荷那时也想和她们一起踢毽子荡秋千啊,可她脾气倔得很,席宿雨来邀请她,她骄傲地抬着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哼,本小姐才不和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女孩子一 分卷阅读91 起玩呢,整日里就知道哭!” 席宿雨被她说得红了脸,她确实爱哭,三天两头的掉眼泪。 席言芸气冲冲地将席宿雨拉走,“说得跟谁稀罕跟你玩似的!二姐姐咱们走。” 席风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离开,其实她也好像和她们一起玩,但她不喜欢席言芸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 每次她想靠近她们时,席言芸总会把席宿雨拉到一边,像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生怕她抢走席宿雨似的。 她既然不想让席宿雨被抢走,那席风荷就不和她抢就是了,反正她有朱轻和初阳,她又不在乎…… 一点也不在乎…… 后来的她们长大了,懂事了,席言芸也学会隐藏自己的敌意,席宿雨也没有小时候那样怕她了,但那时的席风荷眼中只有初阳,自然也不愿再和她们一起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儿时趣事,席宿雨笑得犹如三月里盛开的桃花。 “二姐,你变了许多。”席风荷望着她的笑脸,突然来了一句。 “是、是吗?”席宿雨有些吃惊,又自嘲道,“哪里变了,可是变老了?” “怎么会,二姐不过才二十出头。”席风荷也笑了。 变得更像个姐姐了,也没有了之前的那一份怯弱,举手投足之间是一家主母的端庄与威严。 “定是初阳哥哥将你宠成这般,有几分我母亲的样子了。”席风荷眼角带笑。 提起初阳,席宿雨有一丝的不自在,她沉默半响。 “荷儿,我……” “二姐姐不必说了,初阳于我,亦兄亦友,除此之外,他便是我的姐夫。” 席风荷看着席宿雨的眼睛,带着满满的真诚。 “我确实倾慕过初阳,但那时我见过的男人,就觉得他时世间最好的,权当我年少不懂事吧。” 席风荷揶揄道,眼底笑意更深,“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顾钟越,免得他吃醋。” “荷儿……”席宿雨怔怔地看着她,眼角有泪光闪烁。 “荷儿!” 席安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人齐齐转头望去。 第四十九章 因为席安行的到来,席风荷和席宿雨暂时停止了谈话。 席安行围着席风荷转了好几圈,确定她毫发无伤之后才放心的的坐了下来。 席宿雨给席安行奉上一盏茶,“父亲。” 席安行脸色平静地接过来,一改刚刚急躁的样子,同席风荷聊起了刺客一事。 “照你这么说,那刺客应该在猎场上埋伏了很久,秋猎这三天,他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为什么偏偏挑在最后一天。” “那个时候帐外人最多,他不是更容易暴露吗?” 处在慌乱之中,席风荷也没想过这些事情,如今听到席安行所言,她才发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抬头看向初阳,眼中带着探究之意,初阳嘴唇微抿,避开了她的眼睛。 这个表情席风荷见过无数次,每次席风荷说中了初阳的心思他不愿意承认时,初阳就会侧过脸去不看她,嘴唇也是这样抿着。 席风荷了然,看来初阳和顾钟越早就想到了。 “爹,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你就不要管这些了,大理寺的人又不是吃闲饭的,定能查出来的。” “你这丫头,你爹关心你还有错了?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事,当初就不该答应送你进宫。” “因为这事,你娘她不知骂了我多少次。” 想起今天早上自己被夫人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席安行一脸的心酸。 席风荷失笑,从小她便经常看到自己的娘亲揪着父亲的耳朵教训,席安行每次都带着笑乖乖地听着,还不忘让席夫人给他留点面子。 席府里的奴仆也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成了见怪不怪,谁能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席丞相是个怕老婆的呢。 “爹,你还是早些回去吧,给娘报个平安。” “中秋节我便和皇上一起回去看你们。”席风荷道。 席安行又不放心的多说了几句叮嘱的,才被席风荷殷勤地送了出去。 “女儿大了,都不愿意听爹唠叨了。”直到上了马车,席安行还在不满地碎碎念。 “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快些回去吧。”席风荷将席安行推上马车,撒娇道。 目送着马车朝席府驰去,席风荷扫了一眼周围穿戴整齐的侍卫,转身进了门,门内只剩下了初阳。 “荷儿……” 初阳身形高大,直直地站在阳光下,他身后是那片爬满了常春藤的白墙,绿叶已经变得枯黄,挂在黄褐色的藤上,摇摇欲坠。 秋日里外面的风有些凉,席风荷裹了裹外衣,对上初阳的眼睛,恍惚间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风和日丽的春日。 那年初阳第一次战胜归来,拒绝了皇上要给他新建府邸的提议,皇上便许诺将初家原先的 分卷阅读92 府邸修葺之后再赐予他。 席风荷缠着他来了这里,那时的将军府已经荒废许久,虽有席安行定期派人来打扫,杂草还是长满了院里的每一个角落。 “等等,我觉得那些藤蔓挺好看的,就不要拔了吧。” 席风荷拦住一个伸手要去拉扯那些藤蔓的下人,转头看向初阳,询问他的意思。 那一片常春藤长得那样好,娇嫩欲滴的绿色看得人心思也活络起来了。 初阳看了看墙面,又把目光转到一脸期待的席风荷身上。 “听她的吧。” 席风荷笑着跳了起来,又去找了其他花匠,硬生生把初阳的府邸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你瞧,那梨花开得多好,那可是我院里长得最好的一棵,可算是便宜你了。” 初阳顺着她的手望去,一朵朵白色的小伞挂在枝头,春风中摇摇晃晃的,像极了不老实的席风荷。 “嗯,甚好。”初阳侧过头去看向笑得春风拂面的席风荷,嘴角微微扬起。 席风荷再看到那满墙枯黄的藤蔓,恍若隔世。 “初阳……” 想起自己那些胡搅蛮缠和一厢情愿,席风荷心中有千言万语,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要叫哥哥,不是说过了吗。”初阳笑道。 初阳很少笑,但他每次笑起来,嘴边便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像暖阳一般,将这仲秋的凉意悉数驱散。 席风荷很久没有见过他笑了,初阳此人,不苟言笑,年纪轻轻便端着大人的架子。 席风荷最爱逗他,看他努力憋着笑最后还是忍俊不禁,席风荷也会跟着傻笑,就像是抓住了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 “嗯,对,初阳哥哥。”又一次,席风荷跟着傻笑起来,只是这次有了些别的意味。 “荷儿,你好久没有同我讲过话了。”初阳道,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失落。 “那是……”席风荷想要辩解。 “不过,以后的机会怕是更少了吧。”初阳的笑容是那样的凄凉,给这寂寥的秋色平添了几分落寞。 “荷儿,我想告诉你,我……永远是你的哥哥,我……” 初阳一脸的懊恼,他还是不太喜欢说这种话,没能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 “我懂的,初阳哥哥。”席风荷道。 我知道你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你我相识多年,陪彼此走过的最是天真烂漫的十几年,你是我彼此之间的默契自然不用言明。 初阳怔了怔,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吵吵闹闹的小丫头,终于还是长大了——或者说,她在他的面前,不愿再做个小孩子了。 初阳的心中说不出来的怪异,不舍,欣慰,愤怒,丝丝的妒意……但他还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两人隔着几米远,注视着彼此的眼睛,嘴角的笑容如出一辙。 “荷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席风荷的笑容僵住了,不自然地抖了抖。 顾钟越冲上前,把席风荷牢牢地抱在怀中,一脸防备的看着初阳。 你夫人把我媳妇留下来,就是为了方便你勾搭她?!卑鄙!无耻! 初阳收敛了笑容,不在意地耸耸肩。 席风荷被顾钟越紧紧地‘锁’在怀中,动弹不得。 鬼知道为什么每次顾钟越都能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虽说上次李呈先的事情是偶然,她和李呈先也没什么接触,可今天是初阳…… “朕先将皇后接回去了,多谢初阳将军和初夫人的款待。” 说罢,顾钟越拎着席风荷的衣领,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走进了马车。 初阳看着他们离开,微微抬起了手,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他还想说些什么呢?说他喜欢席风荷,说他在知道皇上要赐婚她和顾钟越之后,无可奈何才选了席宿雨,只因为那双有些相似的眼睛,再告诉席风荷他有多么不想让她嫁给顾钟越,他们成亲那天下午他在酒肆里喝得烂醉? 这样的真相,无论是对席风荷还是席宿雨,都太过残忍。 初阳转身,看到了拐角处的席宿雨,即使她迅速换上了笑容,初阳还是捕捉到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夫人,进屋去吧,外头冷。” 初阳笑道,走过去牵起了席宿雨的手。 “好……”席宿雨莞尔,有种劫后余生的释怀。 来年春天,常青藤会再次爬满墙壁,那时,初阳的身边,是她。 席风荷战战兢兢地坐在顾钟越的旁边,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 从刚刚上车开始,顾钟越一句话也没说过,一直阴沉着脸,也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哪怕是责怪和委屈吃醋都没有。 这是……真生气了? “顾钟越……”席风荷扯了扯他的袖子,对着他眨眨眼睛。 “你听我解释……” “不听!”顾钟越偏过头,把衣袖从席风荷手中扯了回来 分卷阅读93 。 席风荷心中暗喜,还会答话,看来没生气。 “顾钟越,我就是去送父亲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初阳,我们没说几句话。”你就来了。 “谁信啊,你看看你笑的,你在我面前可从没笑得那么甜过。”顾钟越微微转了转头,但眼睛还是倔强的不肯看席风荷。 “问问这马车上,一股子酸味。”席风荷揶揄道,伸出手在顾钟越脸上捏了一下。 忍无可忍,顾钟越把手放到席风荷颈后,将她拽到了自己面前。 “席风荷!我看你明天是不想下床了!” 席风荷投降,“在外面呢,说什么污言秽语。” 顾钟越发狠揉了揉席风荷的头,暗戳戳地想着这把柄能用多久。 他本来都觉得自己已经不把初阳放在眼里了,但刚刚看到那刺眼的一幕,他还是心痛的厉害。 和李呈先不一样,毕竟席风荷是真真切切的喜欢过初阳。 如果没有当时父皇的赐婚,现在站在初阳身边的,会不会就是席风荷 顾钟越不敢想,他无法忍受自己的荷儿成为别人的妻子,那种将要失去她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所以他冲了过去,拽走了席风荷。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是坐上马车之后,心里只剩下了委屈。 不想让席风荷再和初阳再见面了,想把初阳流放,让他再也见不到席风荷。 压下心中幼稚又恶毒的想法,顾钟越把席风荷的脸抬了起来。 “今天先不和你计较了,江筝还在宫里等着呢。”回去再收拾你。 席风荷的眼睛咕碌碌的转了一圈,立刻便想到应该和昨日的事情有关。 她从顾钟越身上爬起来,正襟危坐。 “那便回去吧。” 第五十章 “风荷!你没事吧?” 看到席风荷和顾钟越走进来,在偏殿里等了半天的江筝跳了起来,走到席风荷面前。 “……”为什么感觉顾钟越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江筝细想了一下,自己这一段时间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也没有见过席风荷。 难道他关心一下席风荷还不行了? 江筝哪里知道他们是在初阳府里回来的,席风荷忙挡住了顾钟越的视线,站到了江筝面前。 “我没事。多亏了申牧萱……”一想到申牧萱,席风荷心情又沉重起来。 她应该找个机会去看看她的。等着这件事情解决了,她就拉着许庆涣和齐敏她们去把申牧萱接回来。 “荷儿,你先回凤仪殿吧,我和江筝有要事相商。” 看出席风荷心情不佳,顾钟越提议道。 席风荷点点头,把地方留给了他们。 席风荷一走,原先顾钟越身上对江筝的杀气也收敛了起来,被沉稳所取代。 江筝也没心思再调侃,将布袋拿了出来。 “皇上,这是怀霄从南谷国请回来的同木鱼,上面有唐瑾亲刻的印。” 江筝弯着腰,将一枚黄铜制的鱼形令举至眉前。 顾钟越将那枚同木鱼拿起来放在手中,果不其然在鱼尾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唐”字。 “此物有何用?” “同木鱼是南谷皇室唐家的信物,权力堪比我大弘的尚方宝剑,下可斩嫌犯吏民,上可罚王室重臣。” 江筝面色凝重,“看来,唐瑾是不打算管他这个弟弟了。” 这种东西都舍得给大弘,一方面展现了与大弘结交的坚定,另一方面,他此举无异于在告诉顾钟越,他已经将处理陶唐的权力交给了顾钟越,要杀要剐,都由顾钟越决定。 顾钟越本想着派江怀霄去通知唐瑾此事,想看看唐瑾的态度,顺便探查唐陶被驱逐一事是否属实。 不过现在看来……顾钟越看向手中的同木鱼,眼中变化莫测。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江筝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身后一阵寒意从脊椎爬到了脖颈,顿时有些庆幸自己不是顾钟越的敌人。 “唐瑾此举,可信吗”顾钟越问道。 “可信,唐瑾不至于连舍妹都欺。何况,他没必要为了一个想和他夺权的异母弟弟与大弘为敌。” 江筝解释道,虽然直接把同木鱼都送来了确实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是…… “咳,据怀霄那小子考证,唐陶曾向他父皇提过,想娶舍妹为妻。” 结果被唐瑾截了胡,兄弟为爱反目成仇什么的…… 顾钟越:“……” 刺杀一事,顾钟越有怀疑过唐陶,但是却想不出来是什么理由。 如今看来,他可能是想破罐子破摔,挑拨大弘和南谷的关系,借自己的身份特殊,引起大弘与南谷兵戎相向。 以南谷现在的国力,若大弘要出手,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是 分卷阅读94 他不知道,江簌的堂兄也是大弘子民,更不知道江筝和大弘皇室的渊源。 这是一步好棋,不过没有看清局势,走得太仓促了,反而沦为了大弘和南谷的掌中之物。 “你且看看这份认罪书。”顾钟越将今日大理寺呈上来的认罪书递给他。 江筝顺着看下去,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皇上,持有流萤山庄花神令的普天之下不超过六人,而且我敢保证,这六人中绝对没有和风荷结怨的。” 书中所写,夜行阁阁主本不愿再参与到朝堂恩怨中,幕后之人却拿出来了花神令。 花神令虽说是流萤山庄乃至江湖中最高的许诺,但能得到花神令的人,除了朝中之人,一定是在江湖中有一定地位的。 他们本身就可以在江湖中畅通无阻,何需要那一块小小的令牌,顶多当作是一份殊荣,脸上多几分光彩罢了。 又怎么会有人持花神令去夜行阁,指名要杀席风荷呢? 夜行阁虽说无赖,但到底也会卖流萤山庄个面子,更何况那阁主曾受过江筝父亲的恩惠。 有花神令在手,哪怕是刺杀皇后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他们咬咬牙也敢做。 江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那六个人,两位老者已经隐逸江湖不问世事,一个远在北疆,还有江怀霄那里也有一块,除此之外,便只有顾钟越和席风荷了。 江筝看向顾钟越,发现他脸色很不好。 “荷儿的那一块,丢了……” “……也就是说,那人拿的是风荷的?”江筝膛目结舌,如若真的如此,那这人的势力,渗透的也太深了。 先不说他是怎么拿到这块令牌的,他从何知道席风荷手中有花神令,本身就值得探讨。 席风荷根本不将这东西放在眼里,只当它是个小饰物,玩腻了之后便锁进了柜子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皇上,依你所见,此事与唐陶有关吗?”江筝试探道。 唐陶的出现和席风荷遇刺,未免也太巧了,很难让人不怀疑。 顾钟越双目微阖,算是默认。 “唐陶应该还在京都之中,那……是否要流萤山庄派人协助禁军搜查。” “不必,朕已经知道他的去向了。” “朕看他这一段时间还算老实,也没做什么扰乱京内秩序的事,还以为他对大弘没什么威胁。本没打算动他。” 不过,顾钟越眼神冰冷,既然他敢触他的逆鳞,对荷儿下手,就别怪他无情了。 “你且先回去吧,告诉江怀霄,待此事结束,朕自会兑现承诺,重申上官丞相一案。” 江筝蓦的一凛,顾钟越已经查到江怀霄的外祖是谁了…… 他转念一想,顾钟越可是皇上,想查一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看他现在这样,应当也不会对江怀霄做什么。 就算他后来真的出尔反尔,江筝还能去找席风荷呢。 江筝的心里轻松许多,他应了一声,拜别顾钟越,回了流萤山庄。 “栏崇。去通知初阳将军,可以动手了。” 顾钟越握紧那枚同木鱼,缓缓道: “去席府的时候,不要惊动了岳父岳母。” 当初阳带着禁军将长明街和席府围起来时,席风荷正在凤仪殿中接受齐敏和许庆涣的“审讯”。 两人先是对着席风荷安慰一番,在确信她无事之后,两人便换了一副面孔。 齐敏冷笑道:“皇后娘娘可还有什么想跟我们说的?” “……” 想起昨天她因为受惊直接扑倒了顾钟越的怀里,两人亲昵的样子被齐敏二人尽收眼底。 顾钟越那一脸的疼惜和宠爱,可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这个时候再说顾钟越是断袖,傻子才信。 “我……”席风荷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一开始只是觉得齐敏她们的想法很有意思,想跟着她们一起借此机会来嘲笑顾钟越一番,后来便一直没找到机会解释。 如今事情败露…… 席风荷低着头,心中忐忑:也不知道齐敏她们会不会因此疏远了她。 “哼!”齐敏冷哼一声,语气还是一贯的傲慢,“皇后娘娘真是高贵,连这种事情都要瞒着我们这些朋友。” “我没……嗯?”席风荷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齐敏破了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庆涣也笑着走上前,揽住了席风荷的肩膀。 “风荷,我们几个本来就对皇上无意,也不需要皇上的宠爱,你无需瞒着我们的。” “而且,知道你与皇上真心相爱,我们也为你高兴。” 齐敏也接过话茬,满不在乎的道: “可不是嘛,你早点告诉我们皇上不是断袖不好吗?亏的我都想好了若有朝一日我们能出宫去,我定要将我哥哥介绍给你。” “我哥哥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哪里 分卷阅读95 不比皇上这个断袖好了。可你现在告诉我你和皇上是两情相悦,我选好的嫂子又没了,唉!” 席风荷看她夸张的叹了口气,忍不住笑道: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你我是皇上的妃子,就算将来被废出了宫,也是要在农华寺修行的,怎么能再嫁呢?” “你不知道吗?”齐敏诧异地看着她,“先帝在遣散后宫时曾下令,被废出宫的妃子,只要愿意,便可再嫁。” 席风荷摇摇头,那时她还年幼,她们家中又女子没有在宫中为妃的,她只知道先帝遣散了后宫,却不知还为此更改了条令。 “先帝此举,可是十分人道了。”许庆涣在一旁解释道,“我有个远方的姑姑便是先帝一个不受宠的妃子。” “她本身早有婚姻,却被她那贪恋权势的父亲送进了宫,和爱人分离。不过,在她出宫之后,她的爱人也没有嫌弃她,还排除众议娶了她。” “如今两人的日子也是幸福美满,也算是不枉他俩的一番情深了。” 席风荷惊奇地看着她们,两人脸上皆带着期许。 “你们不会……” “风荷,你快点生个小皇子,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为了你遣散后宫,我们就能出去了。” 齐敏在一旁怂恿道。 许庆涣也煽风点火,“对啊,在宫里待着太无聊了,若我出宫了,我便要去行走江湖!” “可拉倒吧,就你这样的,你在江湖上能活几天?”齐敏又开始奚落她。 许庆涣不服的和她争论起来,要给她展示自己的轻功,齐敏连连后退着躲开她。 还差一个申牧萱,等她回来,就会更热闹了吧,虽然她总是不说话。 看着打闹的两人,席风荷嘴角扬起,心中一片坦荡与满足。 第五十一章 被闯进来的的禁军带走的时候,席言芸还在想究竟是谁比她还要恨席风荷,居然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刺杀她。 看着禁军冲破房门,直直地朝她走过来,粗暴地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席言芸慌乱地叫喊着,奋力挣扎。 “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席府的四小姐,当今皇后的亲妹妹!” 然后,她看见了初阳,以及他身边一脸失望的席安行。 “爹、爹!姐夫!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初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私通外敌,意图谋杀皇后,这些罪名,还不够吗?” 初阳的声音不大,听在席言芸耳中却如同二月惊雷。 私通外敌谋杀皇后?她?席风荷在猎场时,她明明在家中,怎么可能! 她停止了挣扎,呆呆地看着席安行。 “爹……我没有。” 席安行侧过脸,避开了她的眼睛,席安行闭上了眼,掩住了心痛之色。 席言芸双唇颤抖,眼神近乎绝望,“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带走。”初阳一声令下,旁边的禁军压住她的扭动的肩膀,从侧门走出了席府。 门外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对着席府周围肃穆的禁军指指点点。 席家得顾家器重多年,哪怕是当年的晋阳之乱,多少朝廷命官牵扯其中,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席家的地位都没能被撼动半分。 如今看着禁军大张旗鼓的将席府围住,虽说只围了后院,也能让百姓猜想纷纷。 难道席家走到末路了?可席丞相两袖清风,是为人心所向,百姓都看在眼里,又怎么会…… 带着心中的疑惑,众人看到一身华服的席言芸被带了出来。 “那不是席家的四小姐吗?怎么会像犯人一样被押出来?” “听说是触犯了大弘的法律,私通外敌,谋杀皇后!” “四小姐虽然泼辣,但也不像是个会违法的人啊。” “等等,皇后娘娘不是她亲姐姐吗?她怎么会……” “呵,亲姐姐现在是皇后,自己却还待字闺中嫁不出去,嫉妒了吧!” “可那也不至于谋杀自己的亲姐姐啊。” “哪里是什么亲姐姐,同父异母,皇后娘娘的生母是席家的当家主母,她母亲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妾室。” “难怪啊。” 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席言芸低垂着头,恍若置身寒冬。 初阳贴心的为她准备了马车,在踏上马车的那一刹那,席府的后门也被紧紧地关上,外界的声音和那些炽热的目光都被隔挡在外。 席言芸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不过半个时辰,她便从席府四小姐沦为了阶下囚,任谁能接受的了? 她不过是救了被自己兄弟追杀的唐陶,帮他从席风荷的屋中拿了一块令牌,怎么就变成了私通外敌的罪犯。 等等,令牌…… “此乃流萤山庄所制,持此令,就算是武林盟主,也要卖持令者个面子。” 唐陶的话在耳边响起,席言芸如梦初醒。 分卷阅读96 刺杀席风荷之人,竟是唐陶吗……如此说来,这么长时间,唐陶不过是在利用她? 席言芸的心又凉了几分,想起唐陶曾经的甜言蜜语,席言芸痛不欲生。 “姐夫,唐陶他是不是……” 席言芸忽然开口,旁边的初阳顿了顿,轻描淡写地道:“一个时辰之前,禁军在寻玉台的密室中抓到了他。” 果然……自己的猜想被证实,席言芸反而露出了笑容。 “姐夫,我这算是死罪吗?” “……大弘律法,私通外敌着,杀。不过具体如何,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席言芸嗤笑一声,笑自己的无知和虚荣。她静静地坐着,马车驰向了大理寺。 席府 云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刚刚席言芸被带走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了始末。 席言芸当局者迷,可她却是看着席言芸一步步走进去的,身为从小便被派去服侍席言芸的丫鬟,席言芸走错了路,她难逃其咎。 “老爷,此事奴婢也有罪,您是知道小姐的,她怎么会做出私通外敌这种事情呢,小姐她虽被唐陶迷惑,但从没想过要对皇后娘娘下杀手啊老爷,老爷您救救小姐吧!” 席安行也是头疼万分,刚刚看着初阳带人过来时,他也是不解,在得知席言芸的罪状之后,他又气恼又心痛。 虽说初阳说不想惊动他,但这么大的阵仗,他想装作若无其事都不行。 若是其他的事情,他还能拉下老脸帮席言芸在皇上面前求情。 可席言芸现在,是因为私通外敌,谋杀自己的亲姐姐入狱。 都是自己的女儿,席安行也失了主意。 他是看着席言芸长大的,自然知道她的性子,虽然有些小家子气,和席风荷也不对付,但她绝对不会有想要杀席风荷的念头。 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她敢做的,只不过是小打小闹,低声抱怨几句罢了。 可他知道没有用,要皇上信才行,更何况她确实和南谷的奸细有接触,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待着,行事不力,看不好自己的主子,你定是逃不了责罚,待此事解决,你便拿着你的卖身契,回老家去吧!” “老爷……”云生眼角含泪,做出这种事情,就算席安行气不过要杀了她,她也是绝无怨言的。 “行了,不必再言。”席安行皱着眉,转身回了大堂。 “席言芸?!” 席风荷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钟越,怎么也没办法相信那个想杀自己的人是席言芸。 “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但席言芸她确实和南谷的奸细有联系。” 顾钟越早就知道席风荷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心疼的看着茫然失措的席风荷。 狠了狠心,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她。 “唐陶的属下已经招了,花神令就是由席言芸拿给她的。” “可她是……” “我知道她是你妹妹,但你为嫡她为庶,你们的姐妹之情,在身份地位带来的差距之下,本就岌岌可危。” “更别说你和她向来不对盘了。你要知道,人若有了嫉妒之心,足以将人性都泯灭。” 顾钟越字字锥心,试图借此告诉席风荷,人心难测。 “荷儿……” 眼看着席风荷又开始神游,顾钟越无奈地摸摸了她的头。 “我带你去见她。” “好。”席风荷干脆利落地答道。 席言芸坐在阴冷潮湿的地牢中,看着角落里一团黑漆漆的像烂泥一样的东西发呆。 地牢中不仅阴暗,还有一股子恶臭,熏的她只想呕吐。 若换了平时,她是半步都不愿意踏进来的,如今却不得不忍受着这里的肮脏。 她还没有见过唐陶,听闻他已经被带去审理了,想起唐陶平日里哄骗她时的样子,席言芸嘴角扬起嘲讽的笑。 也不知道他这次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席言芸这下总算是承认了席风荷平时说她傻是对的了,她这样,可不是傻到家了。 轻易地听信了一个男人的花言巧语,做着当上王后的美梦,将自己推进了万劫不复。 可笑的是,她现在居然还在自欺欺人,等着唐陶的解释。 真是……太傻了。 席言芸想着,听到身后狱卒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这边请,小心脚下。” 席言芸回头,看见了一脸严肃的席风荷和她身旁面色不善的顾钟越。 席风荷在顾钟越耳边低语,顾钟越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狱中只剩下了姐妹两人。 “你是来质问我的吗?”席言芸自嘲道:“还是来看我笑话的?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已经恨你恨得想要杀了你?” 席风荷不言,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眼中的失望和席安行如出 分卷阅读97 一辙。 “席风荷!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庶出就看不起我?你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是嫡出,嫉妒你能得到父亲的疼爱,嫉妒你嫁给了太子,嫉妒你当了皇后!” 席言芸歇斯底里地喊完,嗓子都有些沙哑,脸上已经全是眼泪。 席风荷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递到席言芸面前。 “擦擦眼泪,哭成这个样子,丑死了。” “……”席言芸无语凝噎,颤抖着接过手帕,眼泪却像决了堤似的止不住的往下流。 “就你那个傻样,活该被人骗。” 席风荷道,语气中却没有半分嫌弃和怪罪。 席言芸哽咽道:“你……你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我确实生气,气你是个傻子,一点都没有席家小姐该有的聪慧。” “不过,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凭你一己之言,我不信你会害我。” 席风荷一字一顿,字字砸在了席言芸的心头。 “我会让他们善待你的,你还欠父亲一个道歉。你让他失望了。” “在结果出来之前,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 席言芸沉默着,眼睁睁看着席风荷离去的背影。 在那一抹倩影消失在台阶之前,席言芸下定决心一般,冲着她哭喊道; “姐姐,你成亲的时候,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的。” 席风荷的身影顿了顿,没有停下脚步。 她是真心祝福过啊,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心情就变了。 我与你争斗,同你吵架,但我从没想过要害你…… 席言芸用尽了全身力气,她瘫坐在草席之上,痛哭不已。 柳下笙歌庭院,花间姊妹秋千。 终是一步踏错,姐妹情谊成空。 第五十二章 对唐陶的审讯没有费太大的功夫,初阳只是将他属下的认罪书放到了他的面前,他便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 “你为什么要刺杀皇后?你与她素无瓜葛。” “我没想杀她,只是想杀个位高权重的人,恰好挑中了她而已。” 唐陶满不在乎地跪在初阳面前,像极了一个在接受长辈教训的但丝毫不长记性的纨绔。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可能会给南谷带来一场战事?” 幸而顾钟越没有亲自来,否则他看到唐陶这副样子,怕是当场就要斩了他。 初阳克制住想一拳打在他脸上的冲动,继续问道。 “呵……”唐陶嗤笑一声,“南谷于我,不值一提。” 初阳居高临下的俯看他,眼中是满是不屑。 “好歹是生你养你的故乡,在你口中就变成了不值一提?” “你们在这里审讯我,而不是直接出兵,不就代表你们并没打算和南谷开战吗?” “……” 唐陶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似的,眼角带着得意的笑。 “有传言说你已经被南谷驱逐出境了,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想借此机会挑起两国战事。” “可被你们发现了不是吗?” 唐陶笑意更深,初阳觉得自己的引以为傲的耐性要被耗尽了。 “我们已经和你哥哥联系过了。” 此话一出,唐陶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他收起笑容,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狱中安静了许久,昨天夜里下了场秋雨,初阳依稀听到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嘀嗒”声。 “你们打算何时将我遣回南谷?” 觉得今天问不出来什么了,初阳正打算转身,却听到唐陶忽的开了口,语气平淡,但细听可以听出其中隐隐有些期待。 根据大弘和南谷缔结的盟约,凡是越国的犯罪,彼此都有权利自行处理。 但若牵扯到了皇家或是权臣,涉及死罪的,则必须由专人押送回国,双方共同审讯。 发生在边界的打架滋事小偷小摸的案件,一般都是由当地的衙门直接处理了,在大牢里待上几天给个教训也就算了。 可唐陶是南谷皇子,还犯了如此大罪,按例当由使臣押回南谷,与南谷共同审理定罪。 不过……初阳冷笑,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怜悯。 “不必麻烦了,南谷国主已将同木鱼交给了皇上,你的事情,全权交给大弘处理。” 同木鱼?!! 唐陶瞪大眼睛,刚刚的云淡风轻荡然无存。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把同木鱼给他,他明明知道同木鱼意味着什么!不会的!” 唐陶痛苦地抱着脑袋,面如白纸。 “我不信!我要见他,我要见唐瑾!我要见他!” 初阳侧身躲过扑上来的唐陶,两个侍卫冲上来牵制住了他。 “先押下去吧。”初阳吩咐道。 直至被关进牢房,唐陶还在 分卷阅读98 吵着要见唐瑾。 看到唐陶前后反应差别如此之大,初阳对他和顾钟越得出的结论有一丝的怀疑。 难道他的目的不是挑拨离间? 回想起唐陶刚刚的样子,初阳在心中有了别的猜测。 孟秋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墙慢慢地坐了下去。 腿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着血,背上的鞭伤火辣辣的疼 双手沾满了鲜血,几乎失去了知觉。 孟秋没心思关心自己的伤,她心里现在只担心唐陶。 也不知道孟冬那个贪生怕死的东西会不会把少主供出来。 孟秋和孟冬是唐陶被驱逐之后在死人堆里捡到的。 他们的家乡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旱,颗粒无收,南谷刚刚经历了夺权的危机,根本没有经历来管他们这些穷乡僻壤。 肉眼可见的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鸟兽都绝迹了,连树皮都没有放过,有人饿极了,连土都吃。 即便是这样,还是饿死了一堆又一堆的人,幸好村民还有良知,没有想过对同类下手。 唐陶来的时候,孟秋和孟冬正在为了争抢两颗刚刚冒芽的野菜打的不可开交。 孟秋虽然是个女子,但是身手敏捷,就算是饿了好几天,她还是轻易地放倒了孟冬。 就在她迫不及待地把野菜塞进嘴里的时候,唐陶走到了她面前,递给她一个干硬的馒头。 “别吃那个,那是曲菜娘子,有毒的,吃这个吧。” 唐陶是唯一没有被她的脸吓到的陌生人,孟秋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番,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馒头,坐到一旁两三口便进了肚子。 孟冬闻声爬了起来,颠颠地走到唐陶面前,朝他伸出来手。 唐陶笑着,又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馒头来。 “你们两个以后就跟着我吧,有饭吃。” 孟秋和孟冬,他们那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这是唐陶给他们取的名字。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原先叫什么了,只记得自己后来跟着唐陶,为他做了很多的事情,为他杀过人,也为他跑过腿。 短短三年时间,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变得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只会乖乖地执行唐陶的命令。 孟冬倒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还是好吃懒做,胆小如鼠,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在孟秋面前哭了很久。 他说,我们逃跑吧孟秋,我们回村子吧。 孟秋冷冷地看他一眼,你还有家吗? 孟冬不说话了,从此再也没提过要逃跑的事。 他们跟着唐陶也没什么不好,有吃有喝,除了出任务的时候,唐陶对他们总是笑着的。 就为了那个笑容,孟秋不愿意离开。 后来他们知道了唐陶是南谷被驱逐的皇子,知道他和他的哥哥曾经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那个女人现在是南谷的王后。 “我替你杀了他,你就能和王后在一起了。”孟秋对着唐陶道。 她自知是配不上唐陶的,但她想让唐陶能够快乐。 他还记得唐陶当时的反应很剧烈,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 “你不许动他!” 孟秋一时间有些迷茫,为何?杀了他,你不就是王上了吗,不就能拥有你爱的人了吗? 看着唐陶又对着手中的同木鱼出神,孟秋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曾经偷偷地看过,那个同木鱼上,刻了一个小小的“瑾”字。 她听说,南谷当朝的君王,唐陶的哥哥,就叫唐瑾。 孟秋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她有一段时间茶饭不思,闭上眼睛就是那只同木鱼。 孟冬还和以前一样,吃吃喝喝睡睡,有任务时就杀杀人,根本没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跟着唐陶来了京都,看着唐陶盘下那家裁缝铺的时候,孟秋心中是欢喜的。 可能唐陶不想再杀人了吧,想安定下来,做个裁缝也挺好的。 她知道唐陶的手艺比大多数女子还要好,他一时兴起给她做得那个荷包,现在还在她的身上,就放在心口的位置。 可她想错了,唐陶不仅没打算安定下来,还在密谋着一场刺杀。 他勾引了席言芸,对她说甜言蜜语,派他们去探查大弘皇帝的动向,让他们拿着那块花神令去找夜行阁的人。 孟秋想过要阻止他,他们在南谷杀了那么多人都没有被追究过责任,孟秋能猜到是因为什么,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大弘,不是南谷,没有人会护着他。 唐陶不听,他的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孟秋又一次闭上了嘴,她从心里爱着这个人,如果注定要死,为唐陶而死也是值得的。 只是,她心疼他,她知道,唐陶和她一样,也是爱而不得。 如果无法得到,就这样死去也好,至少还能在你的心里,留下一生的印记。 疼痛再一次袭来,孟秋觉得, 分卷阅读99 如果明天再来一次这样的刑法,她可能会受不住。 既然如此,孟秋从心口掏出那只荷包,上面是火红的枫叶,荷包里,一枚小小的刀片静静地躺在里面,那是她里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路。 孟秋拿起刀片,在自己的腕上轻轻一划,鲜血缓缓留着出来,浸湿了她周围的草席。 少主,我们来世再见。 孟秋闭上眼,嘴角带着微笑,脸上的伤痕如枫叶一般,染红了这个寂寥的秋。 席风荷在知道孟秋自杀的消息之后,心里有些压抑。 她已经知道了那天云瑶就是孟秋假扮的,真正的云瑶怕是和云枝一样,早就死在了她的手中。 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她们最好的年华逝去,而始作俑者也轻易地结束了自己。 孟秋是罪有应得,但是…… 算了,不该怜悯这种人,席风荷决定不再想她这件事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唐陶?”席风荷看向顾钟越。 “按律当诛,他若是大弘人,他的家人应该也逃不了。”顾钟越顿了顿,果然看到席风荷皱起了眉。 “不过,他哥哥已经把生杀大权交给大弘了,待明日定了罪,秋后就要问斩。” “这个南谷国主当真心狠,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居然就这样撒手不管了。” “不,他派的人就要到了,他要求给他弟弟留个全尸,作为回报,他把同木鱼作为赠礼给了我。” “那……岂不是不能斩首了?” “嗯,赐毒酒。” 顾钟越和席风荷一样,都不太理解唐瑾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已经不管唐陶的死活了,却还要把他的尸体带会南谷安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不过……顾钟越看了看怀中又在发呆的席风荷,揽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 他可不管唐瑾是怎么想的,唐陶敢对他的荷儿下手,死不足惜。 席风荷觉得自己最近有些愣愣的,想着唐陶事情,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春困秋乏,又到了赖在被窝里睡觉的季节了,此事解决了,待申牧萱回来了,可以拉着她去赏菊。 席风荷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了,不过片刻,便在顾钟越怀中睡了过去。 看着自己越来越贪睡的皇后,顾钟越无奈的笑笑,轻轻地把她横抱起来,朝床榻走去。 第五十三章 在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众臣也是一片哗然,对席安行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毕竟席言芸是他的女儿,以这种罪名被带走,即使还未定罪,名声也已经毁了。 面对好友的安慰和政敌的冷嘲热讽,席安行泰然自若。 “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是等大理寺审讯结束再言吧。” 法律为上,若是席言芸真的被定了罪,他也无话可说。 最终的结果,唐陶还是逃不了死罪。 许是良心发现,他在受讯时说此事与席言芸无关,他骗了她,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为了能利用她的身份。 “呵,那种傻子,我若和她同谋,不早就被发现了。” 唐陶神色桀骜,眼中尽是不屑。 云生不知怎么的,居然从席府偷跑了出来,找到了大理寺卿,主动认罪,说花神令是她从席风荷那里偷的,只是觉得值钱,没想到会引来那么大的风波。 她详细地讲出了她偷窃的过程,还有听到的席夫人和嬷嬷的对话,证据确凿。 再加上顾钟越把心思都放在处理唐陶身上,对他们的处决结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理寺的人看在席安行的面子上,收押了云生,席言芸被无罪释放了。 云生以盗窃罪被关押入狱,为期三年。 席言芸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像无数刑满释放的人一样,觉得这阳光真是刺眼。 手中是一枚鱼形的饰物,刻了一个‘瑾’字。 “这是同木鱼,南谷王室的象征,唐陶留给你的,他说,抱歉。” 初阳的话在耳边响起,席言芸握紧那枚掌心大小的同木鱼,冷笑。 “抱歉?”你我之间,一句抱歉便了结了吗? 唐陶不愿见她,她还是没办法知道唐陶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她宁愿相信,至少有那么一瞬,唐陶是对她动过情的。 席言芸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一杯毒酒送到了唐陶的牢房中,初阳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孟秋和孟冬呢?”撑着最后一口气,唐陶问起了自己最亲近的两个属下。 “孟秋在牢里自裁了,孟冬他罪孽尚浅,已交由南谷使臣处理。” 听到孟秋自裁,唐陶眼中悲痛,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来。 “孟秋她……真是傻。” 唐陶闭上眼,缓缓吐出几个字,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使臣?他是来接我回家了吗?”b 分卷阅读100 r   还没等初阳回答,唐陶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神色冷峻。 唐瑾走到了唐陶面前,蹲下身将他抱了起来,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唐国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在自己面前,还能如此从容,初阳佩服。” 谁能想到,南谷国主居然亲自来了大弘,看着两张有些相似的脸,初阳忍不住嘲讽。 人都死了,何必再来装兄弟情深。 “舍弟给皇上添了麻烦,烦请将军代唐某向皇上谢罪。”唐瑾像没有听出来他的嘲讽之意,冷冷地道。 “孤王先带罪人回南谷了,礼数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将军见谅。” 初阳冷着脸看着他,没有答话。 外面停了两辆马车,孟冬带着枷锁,坐在其中一辆上,看到初阳,他颤抖着移开眼睛,脸上满是惧色。 “告辞。” 唐瑾抱着唐陶的尸体,踏上了马车。他用手绢轻轻擦拭着唐陶嘴边的血迹,直到那张脸恢复了白净,他才满意的放下了手。 “你叫……孟冬?”他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孟冬,轻声道。 “是、是。” “原先就叫这个名字吗?” “不是,是、是少主起的。” “那个死了的叫什么?” “孟秋。” 唐瑾不再说话,看着唐陶苍白的脸,神色复杂。 “你若是乖一点,不那么任性,现在好歹能做个闲散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呢?” 你明明知道,你的感情,一开始就是错的;你也知道,我永远无法回应你。 你就非得用这种方式,让我愧疚一生吗? 唐瑾低声在唐陶耳边道,明知道他已经听不到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 一滴泪落在了唐陶的眼角,晶莹剔透,顺着耳边落下,留下了一道若有若无的泪痕, 秋收冬藏,一梦成殇。 【凤仪殿】 席风荷接过从唐陶那里取回来的花神令,虽然被认真的擦拭清洗过,但席风荷总觉得,上面的桃花上好像变得更加妖冶了。 席风荷将它放进了柜子的最下方,锁了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块花神令应该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离秋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席言芸也以在京都给席安行丢了脸,无颜再待在京都为由,在中秋之后回了乡下,去了她外祖家中。 席安行没有阻拦,席言芸之前确实太不懂事,发生了今日之日,让她长个教训,好好反省自己也好。 申牧萱的伤好了,两日前回了宫,几人围着她谈笑,共同在御花园中赏菊,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平静。 申牧萱此次回家,好像与她父亲解开了心结,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多了起来。 “牧萱,谢谢你救了我。”趁着齐敏和许庆涣在一旁打闹,席风荷对着申牧萱真诚地道谢。 申牧萱笑容变得更加灿烂,道:“都过去了,还好咱们都没有什么事。”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扑过去,好像就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不过那时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要比席风荷矮一点,那支箭应该不会射到心脏。 “所以我就扑上去了,我想的没错吧。”申牧萱摸摸自己的肩膀,已经不会有之前那种疼痛的感觉了。 “嗯……”席风荷哑口无言,只能用眼神来表达对申牧萱的感激。 申牧萱拍拍她的肩膀,学着齐敏的口气道: “别再想这件事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生个孩子给我们玩。” 席风荷:…… 申牧萱回宫之后,这三个人一拍即合,把催席风荷生孩子变成了头等大事。 原先只是齐敏每天都要嚷一遍,后来许庆涣也跟着附和两句,现在最稳重的申牧萱都对她下手了。 是顾钟越贿赂你们了吗?他给你们多少钱,我给双倍。还有,孩子是用来玩的吗?! 席风荷无奈地看着她们,开始认真思考起生孩子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顾钟越为什么那么想有个孩子,如果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跟着他们,好像也挺不错的。 “皇后娘娘,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吃的越来越多了?” 看着一醒来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席风荷,朱轻忍不住道。 “您再这样吃下去,早晚成个胖子。” “这么说话呢!哪有这样咒自己主子的。”席风荷埋怨道。 “可您这一段时间,除了吃就是睡,连和齐昭仪她们一起时都打不起精神,昏昏沉沉的。” “这不是快到冬天了嘛,不想动,还容易饿。” “您在这样下去,可得养出一身膘。” 朱轻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惊喜地问道: “娘娘,你是 分卷阅读101 不是有喜了?” 席风荷茫然地抬起头,“嗯?” 食欲大增,嗜睡,还没什么精神。朱轻曾听产婆说过,席夫人怀席风荷时,就是这个样子。 朱轻细算了一下,席风荷这个月还没有来月事,要晚了四五天了。 “娘娘,您先等着,我去请太医。” 朱轻兴高采烈地往外跑,席风荷拉住她。 “你急什么啊,我月事不准的。” “哪里不准,是你自己记不住,我都帮你记着呢。” 朱轻挣开她的手,急匆匆地跑去了太医院。 她有喜了? 席风荷看了看她藏在衣服下面平坦的肚子,又端起了一碗粥。 这种不确定的事,还是先吃饭来的实在。 太医院里当值的陈太医提着药箱,跟着朱轻一路小跑来到了凤仪殿。 虽说一大早便被朱轻急匆匆地揪了出来,陈太医却没有半点怨言。 若是他先诊出来皇后娘娘有孕,皇上一高兴,他的升职加俸岂不是有着落了 然而,陈太医叹了口气,对着席风荷摇了摇头。 “太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朱轻心急的问道。 “皇后娘娘许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受了惊,忧思过度,导致脾气虚损,才会出现困乏嗜睡的症状。” 陈太医提起药箱,作势要走。 “食欲大增和月事推迟应该也是并发症,脾虚日久,郁而化热,从而消谷善饥,导致食欲增强,微臣给皇后娘娘开个方子,照方调养两月即可。” 朱轻不相信的拦住他,“您确定吗?要不再诊诊” 陈太医好歹是太医院里待了十几年的老人了,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带过来,没诊出喜事不说,还要被这样质疑。 凡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多少都有点傲气,陈太医也不例外。 但在皇后面前,陈太医不敢对朱轻吹胡子瞪眼的,只能留下一句“老夫从医二十余年,这点小病还是不会诊错的”便急切地走了。 看着朱轻挫败的样子,席风荷笑道:“我都不急,你又急什么。” “唉。”朱轻一摆手,“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 席风荷笑着喝下最后一口茶,不急,她和顾钟越还有那么长时间呢。 晚上,顾钟越知道今天太医给席风荷的诊断,也和朱轻一样,一脸的挫败。 “顾钟越。”席风荷戳戳他皱起的眉毛,“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急想要一个孩子?” “我想要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 “嗯?只想要个女儿?”席风荷这次不太相信他的话了,虽说顾钟越应该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 她总觉得顾钟越有别的企图。 顾钟越丧着脸,在她的注视之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早点退位,带着你去游历天下。” 第五十四章 “退位?游历天下?和我?” 席风荷愣愣地看着他。 “合着你生孩子就是为了把这些担子撂给他吗?” “你不想要这王位了吗?培养一个帝王,少说也要十几年,难道你是一出生便继了位的吗?” 一连串的发问,顾钟越耳尖微红,坦白道:“我不想做皇帝。” 扪心自问,顾钟越觉得自己算是个明君,他按照顾晟教他的治理着这个国家,大弘在他的手里也是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强盛,四方国家无不臣服。 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是真龙天子,九五至尊,享万民朝拜。 他父皇只有他一个儿子,从小便把他当成太子来培养。 顾钟越十岁的时候,顾晟已经开始让他批阅奏折了,他会挑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出来,拿给顾钟越批阅。 在同龄人可能字都认不全的时候,顾钟越已经用他的小手握着细长的毛笔,在他看不懂的奏折上勾勾画画了。 顾晟会把顾钟越批注过的地方再看一遍,认真地修改过后再讲给顾钟越听。 顾晟常常批改到深夜,连带着顾钟越也不能睡觉。 有时顾钟越困倦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被冷硬的木板硌醒,看见烛光中的顾晟还在奋笔疾书。 朱公公心疼他,向顾晟提议让他早点休息,毕竟还是个孩子。 顾晟拒绝的干脆利落:“到时候大弘要交到了他手里,他现在休息了,将来受苦的可是大弘的百姓。” 到了顾钟越十三岁的时候,他已经能有模有样的处理一些事情了。 在外人看来,顾钟越是把江山社稷牢牢地握在了手中,但从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做这个皇帝。 他一直在试图反抗,他骗自己装成游手好闲的样子,反正有顾晟在,他逼着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反抗一下又怎么了? 分卷阅读102 但在顾钟越的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江山社稷。 若是让他抛下百姓,做一个昏晕无能不理朝政的君主,他定然会心中愧疚,夜不能寐。 就像顾晟说的,生在帝王家,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就是上天赐给他的责任,他没办法推脱。 顾晟也不喜欢这个位子,他教给顾钟越的,便是把不喜欢的事情做到极致。 但顾钟越现在有了席风荷,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把国家交给值得托付的人,带着席风荷游山玩水。 看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小桥流水,竹林古寺,携手共历人间烟火。 “所以你就打算霍霍咱儿子?”席风荷质问道。 “不然呢?父皇在登基之前经历了那场夺嫡之战,我的那些叔叔伯伯死的死废的废,顾家已经没人了。” 也正是因为那场惨烈的斗争,顾晟不得已才被推上了皇位。 “真的没有人了吗?”席风荷问道。 历朝历代都有皇帝因为自己没有子嗣,或者子嗣太平庸而从皇室宗亲中选择继承人的例子,就算没有直系的,旁系中应该也有可用之人吧。 席风荷的话提醒了顾钟越,他想起了一个远在潮州做闲散王爷的远方叔叔顾曜,他家里好像有个男子来着……聪颖早慧,曾跟着他父亲来过京都,那时顾晟还夸他聪明,是个能成大事之人。 那孩子,现在应该也快到十二岁了…… 见顾钟越眼里冒着精光,席风荷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不可逼迫他人。” “哪有逼迫,这皇位对多少人来说,可是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难道就是因为你轻易的就得到了,所以才觉得这皇位不好吗?” “我可没有觉得这皇位不好,如果没有这个身份,我怕是还娶不到你呢。” 顾钟越笑着抱着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不如就看看那个孩子的悟性如何,反正都是顾家的人,若他真的有治国之能,又有治国之心,将王位传给他也未尝不可。 不过,就算是这样,生孩子的大业还没有完成,顾钟越仍需努力。 翌日,顾钟越派初阳和栏崇带着圣旨去了潮州他表叔家。 只说将他儿子顾合星接到宫中小住一段时间,没说是为了什么。 这可吓坏了顾曜,他本身就是个自由散漫又胆小怕事的主,不然也不会在夺嫡之战中选择躲得远远的,不参与任何一个阵营。 也多亏了他胆小,才能保住了命,能够在潮州这个不繁华也不破败的地方安享晚年。 可是顾钟越忽然要把他儿子接到宫里去,他一时乱了阵脚,对着初阳和栏崇道: “初阳将军,栏崇公公,我儿可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第一次被叫成了公公的栏崇:…… 看着栏崇吃瘪的模样,初阳憋笑道: “王爷误会了,皇上是看中了小世子的聪慧,想将小世子带到京中好好培养,您难道不想将来他在朝堂上可以大放异彩吗?” 顾曜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确实从小便展现出了惊人的才能,但万一皇上忌惮他,想要把他扼杀在幼年怎么办,他的星儿只有十二岁啊,把他送进宫,岂不是羊入虎口?不行不行! 顾曜正想着,却见顾合星已经收拾好包袱出来了。 “星儿,你……” “父亲,孩儿要去京都。”顾合星的脸上是和他年纪不符的成熟与坚定。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顾曜扶额,这孩子,净给他添乱。 “孩儿知道,但在那里,孩儿能拜在当代最博学的先生门下,有更深的学习。” 初阳看着眼神坚毅的顾合星,难掩赞赏之色,他好像知道为什么顾钟越会选这个孩子了。 顾曜无奈,只得同意了,对着顾合星千叮咛万嘱咐,又再三拜托初阳和栏崇照顾好他。 初阳一一应了下来,将顾合星的东西都放在了马车上,“栏崇公公,咱们走。” 栏崇:…… 马鞭高高扬起,“驾——”,马车载着三人离去。 顾曜揉揉眼,他刚刚好像看到了马车上闪过了一道金光。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星儿啊,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皇宫】 席风荷和许庆涣正在逗弄那只从猎场带回来的白狐。 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若不是栏崇,它怕是要被扔在那里了。 栏崇把他带了回来,养在了之前建的鹿苑中。 养了这么久,小狐狸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栏崇去了潮州,顾钟越也一直没找人把它送回去。 白狐真的是有灵性的,不伤人不说,还会对着席风荷和许庆涣撒娇,许是念着她们喂过它几块肉的缘故。 因此和这只小狐狸一起玩,抚摸它顺滑的毛,变成了席风荷她们的另一项爱好 分卷阅读103 。 它对顾钟越便没那么友善了,每次顾钟越靠近,它都会一脸防备的对着顾钟越呲牙咧嘴,似乎还在记恨这个射了自己一箭的人。 顾钟越只能无奈地退了出去,席风荷摸摸它的脑袋,替顾钟越辩解: “他又不是真的想射你,是你自己撞上去的,说你傻你还不承认。” 小狐狸委屈地哼唧两声,把头在席风荷手心里拱了两下。 席风荷立马改了口,哄道:“不傻不傻,我们小狐狸最聪明了。” 顾钟越表示,他很后悔射中了这东西并把它带了回来,居然被一只狐狸分宠,顾钟越很不开心。 席风荷想给小狐狸取个名字,被许庆涣拦住了。 “这些东西是野生的,我们家乡有个传统,你给它起了名字,便是它的主人,有主的狐狸,很难再回到自然中了。” 所说不知道这传统是怎么来的,但看着小狐狸清澈懵懂的眼神,席风荷只能作罢。 被圈养在宫中有什么好的,还是早些放归山林吧。 顾钟越瞧着席风荷一脸的失落,拉着她的手将她从鹿苑拽了出去,留下了齐敏三人与小狐狸共处。 齐敏愤愤地看着两人腻腻歪歪的背影,忍不住仰天长啸:“老娘也想有人这样宠着!” “别想了,你可是皇上的妃子,私通可是要处死的。”申牧萱一盆冷水泼下来,齐敏幽怨地看着她。 “风荷什么时候能生个孩子啊,皇上什么时候能遣散后宫啊,那些老东西什么时候能消停点啊!” 即使又纳了她们几个妃子,后宫还是没有迎来新生命,那些老东西又开始按耐不住了,又想往宫里塞人。 齐敏她们算是看透了,除了席风荷,别的女人在顾钟越眼里都不能算是女人,这群老东西为国家社稷操碎了心,可强逼着顾钟越纳妃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变成她们这样的摆设!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不,不是摆设。我们还能陪着风荷一起玩,比摆设强多了。”许庆涣纠正道。 齐敏无语望天,“是不是皇上不行啊,风荷怎么还没有啊!” 还未走远的顾钟越:…… 感受到顾钟越顿住了的席风荷:……不是我,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过。 被打击的顾钟越在心中想道:我真的在努力了,到底是哪里不对……难道该去找太医瞧瞧? 席风荷安抚道:“你放心,孩子会有的,你还年轻。”语气像在安慰一个刚刚小产的女人。 顾钟越:…… 第五十五章 席风荷第一次在宏庆殿在见到顾合星的时候,觉得这孩子和初阳有点像,成熟稳重之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过,顾合星的眼中,还有一种桀骜与不逊,倒和李呈先有些相似。 听栏崇说,他在马车上一直在和顾合星套近乎,可这小孩就像初阳附体似的,栏崇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他连个眼神都不给。 栏崇坐在初阳和顾合星中间,感觉两边是两座冰山,马车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怕是车夫都要以为他有病了。 他再三提醒席风荷和顾钟越,这小孩难缠的很,让他们注意点儿。 席风荷倒是不怎么在意,大冰山她都能聊,还怕一座小冰山? 可等她真的见到了顾合星,才发现她错了。 这孩子不仅是冷漠,还对她冷嘲暗讽,看不起她的智商,让席风荷很恼火。 “合星,你今年多大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他的年岁,为了能拉近和他的距离,席风荷还是一脸慈爱的问道。 面对席风荷的主动示好,顾合星不为所动,他撇过脸,淡淡地道:“周岁十二。” 席风荷压下心中的不爽,又问道:“你可曾读过什么书?” “《论语》,《孙子兵法》,还有……”顾合星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道:“说了你又不知道,告诉你有什么用?” 席风荷:…… 席风荷快要绷不住了,她发誓她很想狠狠地打这个狂妄无知的小孩一顿,《论语》这种经典她能不知道,这小孩看不起谁呢! 亏她还在为顾钟越选了顾合星感到愧疚,这个孩子不需要同情,他就应该好好地体验一下顾钟越当皇上那种累死累活的感觉。 席风荷还没发飙,顾钟越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知道席风荷在很真诚的想和顾合星打好关系,他也答应了席风荷要善待顾合星,但既然这个小孩不识相…… 顾钟越走上前,拽着顾合星的领子将他拎了起来。 “你知道你面前这个人是谁吗?这样出言不逊,朕若是想,随时可治你的大不敬罪。” 纵然顾合星像个小鸡仔一样被顾钟越拎着,双脚悬空,嘴上还是不饶人。 “哼,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既然突然把我招进京都,自然是有能用到我的地方,不会轻易地杀我的!” 分卷阅读104 顾钟越心中一动:这小孩看得还挺透彻的,确实聪明。 趁他走神的工夫,顾合星挣脱他的手,跳了下来,落地时没站稳,有些踉跄。 顾合星将手背在身后,掩饰住自己差点摔倒的窘迫。 “你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是不是想用我牵制我父亲” 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想,顾曜有势无权,是朝廷上下有目共睹的,若是他想对付顾曜,又何须把他照过来,随便找个罪名,便可以轻松的除了他们一家。 顾钟越哑口无言,轻笑了一声。 顾合星见他这样,也有些急了,刚刚装出的成熟稳重也不复存在。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父亲他一直很老实的,从没有过谋逆之心!” 顾合星虽然聪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但是他父亲却是他心中无人可取代的英雄,即使他父亲胆小怕事,连一桩盗窃的小案都处理不好。 在跟着初阳上车的时候,他其实心里也发怵,若是顾钟越想拿他牵制父亲还好,他老实听话就是了。 可万一顾钟越还不满意,想对他父亲下手,对他们家下手,他该怎么办。 顾合星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喜欢多想,有时他冷着一张脸,心思却已经飘到了九天云外。 席风荷惊奇地看着气急败坏的顾合星,原来这小孩刚刚都是装出来的。 她就说嘛,像顾合星这种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鲜少历经生死的孩子,像初阳那种早熟的到底还是少。 明明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却非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 在触及到自己在乎的事情之时,很轻易地就破了功。 不过也算他倒霉,若论起年少轻狂桀骜不驯来,还没有几个人是顾钟越的对手。 席风荷坐了下来,看戏似的看着顾钟越和顾合星这一对堂兄弟。 顾钟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笑着问道,“你觉得,朕算个合格的皇帝吗?” 顾合星被他问的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虽有些不情愿,还是规规矩矩的道: “您承先帝之思想,推行新政,知人善任,稳定边疆,大弘国富兵强,人民安定,您……” 听见顾合星没了下文,顾钟越又问道:“那你觉得,大弘现在处在盛世之中吗?” 顾合星不言,虽说大弘如今蒸蒸日上,但这远远算不上是他心中的盛世。 在许多朝廷无法顾及的地方,还有着令人心寒的事情存在,官商勾结,欺凌百姓,如此种种。 大弘就像是一棵向着阳光茁壮成长的大树,但在它藏在地底的根部,寄生着许多的穴蚁,啃噬着它的汁肉。 在潮州那种有王爷所在的地方都有世家大族强抢民女,殴打致死,官府视若无睹的事情发生,更不要说其他小地方了。 虽有顾曜刻意的保护,顾合星还是见过太多的不平之事。 顾曜从小便教育他,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要明哲保身。 但顾曜嘴上说着要明哲保身,不参与案件的审理,顾合星却知道,他私下里给被打死的那人家里送了不少银子。 可他的力量太微弱了,胆子又小,也只能做做这种小事。 顾合星知道,大弘幅员辽阔,天子也无法顾及每一个地方,但……他很想能改变这种现象,让光照进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这也是他甘愿到京都的另一个理由,在这里,他有着更多的机会。 顾合星沉默了半响,一字一顿道,“海晏河清,国泰民安,方为盛世。” 顾钟越了然,看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地道: “那么,你愿意替大弘,开创这样一个盛世吗?” 顾钟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顾合星呆呆地看着他,向来灵活的脑子像是被灌进了一团浆糊。 当天,看着已经傻掉的顾合星,席风荷起身拉走了顾钟越。 顾钟越也没再追问,让栏崇把顾合星的住处安排在了他当太子时的归语殿,此事明日再议。 “他才十二岁,你这样直接,也不怕吓着他。”席风荷埋怨道。 顾钟越嗤笑一声,他就是想吓唬吓唬他。 “十二岁责骂了,我十二岁的时候都能帮父皇批折子了。” 席风荷看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顾钟越吃痛,呲牙咧嘴的看着她,“荷儿~” “你打算怎么办?”席风荷没心思和他贫嘴,问道。 顾合星初入京都,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接触,难道要向顾钟越小时候一样跟着批折子吗? 见席风荷没管自己,顾钟越揉揉刚刚席风荷掐过的地方,正色道: “我已经了解过了,他在潮州,礼、乐、射、御、书、数,样样都没落下,加之他聪慧,说不定比你还要强上一点。” 顾钟越不着痕迹的调侃着席风 分卷阅读105 荷,“我想好了,让他跟着李呈先在书院里学习,我会偶尔教导他一番,待时机成熟了,便立为太子,昭告天下。” 席风荷没听出他的意思,点点头,“那你可要看好了,别让李呈先把他带坏了,再让他来一番官场污浊的言论来。” 顾钟越自然想到了这一点,他事先叮嘱过李呈先,李呈先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他不会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顾合星。 “你真的要从旁系选一个小孩来继位吗?你要知道,这皇位多少人机关算尽了一辈子都得不到。”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顾钟越打算的人,李呈先发出了和初阳一样疑问。 “这皇位给你你要吗?”顾钟越挑眉笑道。 “不要。”李呈先和初阳一样,拒绝的干脆利落。 就像初阳只想和他的战马铠甲驰骋沙场一样,李呈先只愿与史书典籍为伴。 知道顾钟越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之后,李呈先叹息着摇摇头。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美色误国啊误国。” 顾钟越笑而不言,他永远过不了也不想过这个美人关。 “李呈先和顾合星的性格,倒是有些相似,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能不能好好相处。”席风荷笑道。 也不知道是李呈先治得住顾合星,还是顾合星先把李呈先气死。 “荷儿,我打算先去潮州小住一段时间。” 席风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顾钟越说的是退位之后的事情。 “你想的也太早了吧,等顾合星能独当一面还不知道要多久呢,更别说还有那些大臣在,他们会不会同意你退位还不知道。” 席风荷无奈的道。 “朕是皇上,他们谁敢管我?” “你忘了当时他们逼着你纳妃的时候了?”席风荷又把这事拿了出来,顾钟越有些语塞。 “那是给我纳的妃子吗?给你纳的还差不多。”顾钟越小声嘟囔着。 “嗯你说什么?” “没,我在想咱们什么时候能生个孩子。”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踱步走回了凤仪殿。 今年的冬天与去年相比,暖和了不少,今年的春节,应该也会很热闹吧。 第五十六章 顾合星站到李呈先面前时,李呈先正在看书,诺大个书院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书院早已经建好了,也在京都中开始招生,收了些学生,不过都是官宦子弟,京都里的百姓大都在观望。 这几个人都是李呈先最看不起的那些天天仗着家里的势力游手好闲不干正事的,可就这样的还是他们的父母看着李崇的面子上才送过来的。 就李呈先之前那个处世风格,朝臣中能有人愿意把孩子送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百姓就更不必提,看着这里忽然冒出个书院,掌院是那个名噪一时的大才子李呈先,还是朝廷牵头办的。 对普通人家来说,朝廷办的就相当于是为官家子弟办的,自然不敢轻易地登门;稍稍有点钱财的,都给孩子请了先生,也不需要这么个不知道如何的书院。 李呈先对此也很无奈,他和顾钟越商议着,明年春天再向京都里进行一次正式的招生,对于那些孩子,只要愿意学,学费可以酌情收取。 在从明年科举考试的考生中挑几个好的,聘来做老师。 “那些考生自己都还在跟着先生学习,又怎么能教别人”顾钟越不满道。 “只是教一些孩子而已,他们足够了。” “朕建书院的目的是为朝廷培养人才,教小孩这种事情外面那些大大小小的私塾还不够吗?” 顾钟越看着李呈先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有些恼火,他是看中了李呈先的才能,可李呈先这个冷淡的态度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 “既然是要为朝廷培养人才,我又怎么能独自担此大任。”看着顾钟越脸上马上就要抑制不住的怒火,李呈先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听闻,闻老先生与流萤山庄私交甚好,他现在可就住在那里。” 闻老先生可是一代大儒,若能有他来书院,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李呈先,做梦都想听闻老先生将一堂课。 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放在闻老先生身上再不为过。 可他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李呈先也是偶然才知道他前几日去了流萤山庄。 他不认识那个什么庄主,但是他知道,那人和顾钟越夫妇二人的关系不错。 若是能讲闻老先生请过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钟越也不可能听不出来,他一扫脸上的阴霾,笑着表示会想办法将闻老先生请过来。 “那就希望你们能请得动他老人家吧。”李呈先一脸不在乎地对着顾钟越道,心里却在默默期待着。 不光栏崇来的这天,以前几乎每一天书院里除了一些下人,便只有李呈 分卷阅读106 先一人。 那几个学生也时常找了借口溜出去玩了,李呈先一眼便看穿了他们那拙劣的借口,但他没有拆穿。 心思不在这个上面,任他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倒不如随他们去了,他还能落个清净。 栏崇将人送了过来便匆匆地走了,他还要赶在天黑之前把狐狸送回林里去。 “养到明年不好吗?”栏崇抱怨道,“这马上就入冬了,也不怕那只狐狸冻死在外面。” 他怀疑顾钟越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嫉妒这只狐狸得皇后娘娘喜欢,栏崇才刚从潮州回来,就急着让他把它送回去。 “养久了有了感情,怕是没那么容易放回去了吧。”李呈先不紧不慢的道,“它在野外过冬的时候绝对比你要多,没那么容易冻死的。” 栏崇又跟他说起来当时顾钟越把李呈先拉进林里的事情,边说边笑: “对于皇后娘娘的事,咱们这个皇上可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你胆子可真大,还敢在教皇后泡茶,皇上他……” 看到李呈先黑着一张脸,栏崇闭上了嘴,将顾合星往前一推,“那麻烦先生了。” 栏崇走了,剩下顾合星和李呈先相对无言。 李呈先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挪到了书上,看起来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顾钟越早就提醒过他,这个孩子和他一样,生来便比常人聪慧,从小便接受着来自周围人的称赞,自然也会有些傲气。 “你们两个人倒是挺像的。” 李呈先自然听出顾钟越是在嘲笑他之前的狂妄,冷哼了一声。 “我会好好磨磨他的性子的。”李呈先许诺道。 他曾经也有过目中无人,恃才放旷的时候,自然也知道这样的人该怎么对付。 他故意晾着顾合星,就是想先给他个下马威,免得以后顾合星不认真对待学业,不尊重他。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顾合星一言不发地站在李呈先的旁边,看着李呈先手中的书一页页的翻到了最后。 翻到最后一页,放下手中的书,李呈先揉了揉眼睛,发现手边的茶已经凉了。 “去倒杯热茶来。”李呈先道。 顾合星的脚都有些麻了,还在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静静地等着李呈先,窝都没挪一下。 李呈先冷落了他半天,开口便是让他去倒茶。 顾合星好歹是个世子,只有别人服侍他的份,又何曾被别人这样颐指气使过。 李呈先本以为他会当场翻脸,谁知他乖乖地接过茶杯,朝着屋里走了过去。 难道顾钟越是在忽悠他?这孩子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孤傲啊。李呈先觉得自己被顾钟越骗了,又想到顾合星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心里有些愧疚,决定还是不能再这样对他。 “先生,茶。”顾合星端着茶杯,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嗯,好。”愧疚归愧疚,李呈先还是一脸严肃地接了过来,将茶送进了嘴里,不冷不热,刚刚好。 顾合星忽然笑了出来,“先生,我刚刚往里面撒了点土。” “噗——” 李呈先猛地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怒视着顾合星。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顾合星嘴角的笑意更深,无辜地看着他,“先生,我只是跟您开个玩笑,我哪敢啊。” 李呈先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清澈得很,哪里有土的影子? 不是说和李呈先一样孤傲吗?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李呈先向来不屑,怎么换了顾合星就是这般的顽劣? 捂着心口,看着这个笑得和十几岁的孩子无异的顾合星,李呈先又在心里痛骂了顾钟越一顿。 看来,顾钟越对这个孩子也不甚了解。 明明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切开却是个黑的,看来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 不过……李呈先嘴角微扬,他倒想看看,这个孩子还有多少张面孔。 顾合星看着李呈先的脸色从暴怒再到露出了笑容,有一瞬的呆愣,他不服的对上李呈先玩味的眼神。 “我是来跟你学习的,不是来做你的下人的,而且,我再不济也是个世子,哪有任你使唤的道理?” 李呈先笑道,“那你想做皇帝吗?” 和顾钟越一样的问题……顾合星又一次沉默了。 他想做皇帝吗?顾合星昨天问了自己一个晚上。 顾钟越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陷入了一个怪圈,一边害怕顾钟越是在给他设圈套,另一边心里又在期待着。 期待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他想坐到那个位子上,实现自己的抱负。 可是他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早熟又如何,他也不过是个十字出头的孩子。 更让他不解的是,顾钟越到底为什么会选中他。 看着沉默的顾合星,李呈先也意识到自己问的不太对,这话顾钟越说可以,他要说的话,便是居心叵测了。 “罢了,你先坐吧,给 分卷阅读107 我讲讲,你都读了些什么书,师承哪位先生。” 顾合星也变得乖巧了许多,坐在了李呈先面前,讲起了自己学过的东西。 恋恋不舍地送走了小狐狸,席风荷才发现已经一早上没见到顾钟越了。 “皇上他在观雪园呢!” 把狐狸塞进马车,栏崇对着席风荷神秘兮兮地道。 他去观雪园做什么?席风荷心里疑惑着,很自然的便朝着观雪园走去。 【观雪园】 席风荷一来便看到花匠忙忙碌碌的样子,把一棵棵长着叶子的树运了过来,看样子,像是梅树。 “园中不是有许多梅树了吗,为何要还要再种?”席风荷对着顾钟越问道。 “这是红梅。” 原先观雪园里只有白梅和梨树,虽说白色圣洁,白梅盛开时迎着漫天飞雪,傲然挺立的样子也让人忍不住赞叹,但是顾钟越总觉得少了点生气。 “观雪园里的白梅虽美,但总归太过单调了,我想添一点不一样的颜色。”顾钟越解释道。 席风荷与他不谋而合,春有梨花冬有白梅,虽说应了观雪园这个名字。 梨花开在春天,有万紫千红的百花做衬,尤显素净,看得人赏心悦目。 但冬季本就有漫天飞雪,白梅与白雪融为一体,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显得空洞且寂寥,席风荷尤其不愿在冬天来这里,也不知道当初建观雪园的人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突然想栽种红梅了?” 席风荷问道,观雪园在御花园的角落,本就不是很起眼,顾钟越极少踏足这里不说,席风荷也只有春天梨花开时才会在这里多待几天。 说是顾钟越突发奇想,打死她也不相信,他肯定有别的想法。 席风荷一再逼问之下,顾钟越也没有开口,只留下一句, “等花开你就知道了。” 第五十七章 在宫里度过的第二个冬天,席风荷在等一场雪。 观雪园里的梅花已经开了,红梅白梅竞相开放,映着褐色的枝干,如繁星点点,香气萦怀。 美中不足的是,还缺一场大雪。 还有半个月就是新年,宫中已经陷入了忙碌之中,齐敏她们也在檐下挂起了她们自己做的红灯笼。 几人几天前围坐在新山亭里,旁边还有一脸不情愿的顾合星。 因为李呈先家中有事,书院放了一天假。 顾合星自己在御花园中读书之时,被经过的齐敏硬拉了过来。 她们没能等到席风荷的孩子,却迎来了顾合星。 虽然顾合星身上萦绕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这防不住热情的齐敏和许庆涣。 可怜的顾合星,在她们面前,冷漠和孤傲通通被击碎。 顾合星去顾钟越面前抗议:“她们几个在御花园里太吵了,打扰我学习。” “那你待在归语殿里不就行了。” “……” 他就是想在御花园里不行吗?在家里的时候,他就喜欢在后花园里读书。 在鸟语花香中,他心情更加愉悦。 “现在都冬天了,哪里来的鸟语花香?” 愤愤地瞪了一眼顾钟越,顾合星甩袖而去。 为了躲开她们几个,顾合星甚至动了搬到书院去住的念头,毕竟书院后院的布置也不错。 李呈先不由分说的拒绝了他: “你太吵了,我不想让你住在这里。” 没办法,顾合星只能把自己待在书院里的时间延长,直到李呈先开始赶他了,才拖拖拉拉地回宫。 李呈先不在,他也没办法,只能在归语殿里自己看书。 可听到她们好像玩的很开心…… 顾合星拿起书,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新山亭附近。 果然,看到他,齐敏满脸喜色地朝他跑了过来。 “每日对着这些东西,多么无趣啊,来和姐姐们一起糊灯笼吧。” “按照辈分,你们应该是我嫂嫂。” 顾合星神色冷淡,巧妙地避开了齐敏的手。 “天天整这些有的没的,你来不来?” “……来。” 顾曜还不知道顾钟越为什么把顾合星招到京都去,顾合星也答应了顾钟越不声张此事。 在知道顾合星在京都生活的很好时,顾曜特地写信来告诉他今年可以不回家,玩得尽兴。 毕竟顾合星在家里过年,除了陪他们吃个年夜饭,其他时候也是死气沉沉的,完全没有过年的快乐。 在顾合星给他写的信中,顾曜读出了他现在过得很开心,既然顾钟越对他这么好,倒不如在京都多待一段时间。 顾合星无语的看着手里的一团大红色的宣纸,又瞥了一眼旁边几个吵闹的女人,实在是想不明白顾曜是怎么从他的信里看出来她过的很开心的。 “怎么,不会 分卷阅读108 做吗?” 看他一直发呆,许庆涣过来问道。 “我可以学。”顾合星冷冷地道。 “呵,你学的会吗?” 齐敏那轻蔑的语气触动了顾合星的神经,他赌气似的拿起宣纸和竹条研究起来。 开玩笑,他可是顾合星,能学不会做这些小玩意儿? 看着专心糊灯笼的四个人,席风荷会心一笑。 中秋佳节回席府探望父亲母亲的时候,席母对着席风荷唠叨了半天。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这么久才回来,也不怕我担心。” 席风荷无奈地看着一旁不说话的席安行: “我不是让父亲替我报平安了嘛。” “你爹那样不靠谱的,我哪能放心啊。” 席安行不服的撇撇嘴,被席母一眼瞪了回去。 “娘,我知错了,等过年的时候我一定……” “今年过年你别回来了。”席母打断她。 “为何?”席风荷不解地看着她。 刚刚还对着她各种担心不舍,现在就开始嫌弃她了? “你既然已经嫁出去了,初二之前就别先回来了。” 席安行在一旁解释道,去年顾钟越他刚刚失去了父亲,公主也远在皇陵,来席家过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现在宫中还有其他的嫔妃在,他们是回来了,但其她人没有皇帝的陪同,是不可擅自回家的,心中难免会有怨言。 “齐敏她们不会的……” 席风荷试图告诉席安行,没有顾钟越在,齐敏她们三个可能会玩的更开心。 可席安行又一次打断了她,“不必再言,我和你母亲都商量好了,你过了初二再回来吧。” 席母也赞许的点点头。 席风荷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懵懵地点了点头。 她总感觉席安行这话提的有些生硬,但是她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席安行心中也是在叹息,他也知道自己这些话牛头不对马嘴的,可这是顾钟越的请求,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婿想和他的荷儿一起过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新年的时候,席安行欣慰的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 “好,你们夫妻俩好好相处,我和你岳母还等着明年能抱上外孙呢。” 顾钟越粲然一笑:“绝对不会让岳父岳母失望的。” 这也是席风荷和顾钟越一起过的第二个春节。 小年夜,宴会开在了凤仪宫的主殿,除顾钟越和席风荷外,只有齐敏三人个顾合星。 李尚琮拒绝了席风荷的邀请,在自己宫中闭门不出有一段时间了。 没有生人,几人也放得开。 席风荷回过神来时,顾合星已经被齐敏灌了不少酒,双颊绯红,看起来晕晕乎乎的,正对着申牧萱痛骂李呈先。 “李呈先就是个混蛋,天天就知道让我抄书,我看一遍就背下来了,为什么还要抄!” “书院里就那几个人,只有我一个人愿意学,他就天天看着我跟看犯人似的,我又不会跟那几个榆木脑袋一起去逛青楼,看得那么严干什么!”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申牧萱的脸也有些红,她不服气的瞪着顾合星,为李呈先辩解: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李先生是为了你好,李先生那可是大才子,他能教你,是你的福气!” “呸!等年后闻老先生来了,我才不愿意听他讲课了呢!” 两人吵着吵着,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样子。 顾合星比申牧萱矮了半个头,拼命地仰着脑袋,气势上一点也不输于她。 席风荷看着齐敏冲上去拎起了顾合星。 “你说说你,你才多大,天天板着个脸,跟谁装呢!” “你放开我!”顾合星的脚不停地扑腾着,申牧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笑笑,你笑什么笑,你以为你比他强吗?难道说你们这些文人都这么矫情吗?” 齐敏又把矛头对向了申牧萱,申牧萱收敛笑容,和顾合星同仇敌忾,一起不服的瞪着她。 “怎么?你有意见?” 齐敏没有回答,又推了推旁边快要睡着的许庆涣: “快起来,他们要打你了!” 许庆涣猛地睁开眼睛,站在了齐敏旁边。 “喂,你们……”看着几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样子,席风荷想要阻拦,却被齐敏骂了回去。 “你什么你,你凭啥管他们,你和皇上什么时候能生个孩子,啊?” 席风荷被问得哑口无言,乖乖闭上了嘴。 顾钟越还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在那里闹,却见齐敏转向了他。 “你……啊!” 席风荷捂住了她的嘴,齐敏一看就是喝多了,才把这桌上的人都说了个遍。 可这要是在顾钟越面前失了礼,就算顾钟越不 分卷阅读109 会追究,齐敏酒醒之后肯定会无地自容。 “荷儿。” 顾钟越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嗯”席风荷抬眼看向他。 “下雪了。” “啊?” 还没等席风荷反应过来,顾钟越已经拉起了她的手,将她拽出了房间。 齐敏失去了束缚,呆站了一会儿,又转身投入到了和申牧萱的争吵中,几人打作一团。 朱轻和栏崇站在外面,看着血一点点的飘了下了,地面都覆上了一层雪,变成了白色。 “哎?皇后娘娘……” 看到席风荷和顾钟越走了出来,朱轻抬脚便要跟上去。 “别去!”栏崇一把把她拉了回来,“你去做什么,煞风景。” “这……路上滑,皇后娘娘还穿得那么少。” 看着他们去了御花园的方向,朱轻担心席风荷会冻着。 “这不还有皇上在呢,走走走,去小厨房里看看饺子煮好没。” 没给朱轻犹豫的机会,栏崇拉着朱轻便走了。 御花园的小路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走在上面有些滑,席风荷一不小心,摔进了顾钟越的怀里。 顾钟越笑着用身上的斗篷裹住了她,替她拂去了发间雪,半抱着她走到了观雪园。 红梅映雪,香中别有韵。 “果然,下了雪才是最美的。” 席风荷挣脱顾钟越的手,伸手接住了一片六角雪花。 看着雪花在手中在掌心慢慢融化,席风荷眼底盛满了笑意。 “荷儿。”顾钟越看着她,眼中是柔情万丈。 “你可知,红梅映雪,相濡以沫?” 席风荷对上他的眼睛,瞳孔里有自己的影子,席风荷眼底笑意更深。 雪花落在两人的发间,像极了共白首的样子。 在雪的映照下,席风荷的双颊微红,顾钟越低头吻了上去。 从今以后,年年岁岁,世间的风景,你与我共赏。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明天还有一个小番外。 曾经看过一句话“霜雪落满头,也算到白首。” 冬天马上就要来了,那个与你共白首的人,是不是也在赶来的路上? 第五十八章 番外 我叫顾博言,今年六岁。 我现在正在罚站,在凤仪殿外面,我的父皇和母后正在殿内,依稀能听到他们的争吵。 在一个时辰以前,我还和母后在醉花楼里,听着折扇姑姑的小曲儿,吃着饮禾楼里买的点心。 折扇姑姑马上就要嫁出去了,嫁给一个外地的商人,随他一起去南方生活。 母后不舍地抱着折扇姑姑哀嚎,说以后再也听不到她的琵琶了。 “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可他对我确实是好,我年纪大了,也该嫁人了。” 折扇姑姑拨着琴弦,嘴角带着笑,我却觉得她并没有很开心。 “折扇姑姑,你可以等着我长大,我娶你啊。”我道。 我可没有觉得折扇姑姑年纪大,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嗯……除了我母后以外。 话说出口我觉得有些不妥,其实齐敏姑姑她们也很好看的。 但是现在我面前只有折扇姑姑,合星叔叔教过我,要学会说话,不然那些女人会很生气。 所以现在,折扇姑姑是除了我母后外最美的。 折扇姑娘摸摸我的头,眼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吞下一口梨花酥,唉,到底是饮禾楼的点心,就是比我母后做的好吃。 可偏偏父皇就是爱吃母后做的,把母后做的点心夸得天花乱坠。 但我不能说母后做的没有饮禾楼的好吃,因为父皇会瞪我,罚我抄书。 为什么年纪大了就要嫁人呢?嫁人多不好啊,看我父皇和母后,天天吵架。 最可恨的是,每次他们吵架,父皇哄不好母后,就会拿我撒气,把我赶到别的地方住。 这样说起来,我好像有两三年没在母后宫里住过了,我总感觉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父皇进来了,我被他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张中差点被噎着。 父皇对着折扇姑姑笑道:“听闻折扇姑娘要出嫁了,朕备了贺礼,恭贺姑娘。” 折扇姑姑欠身谢过我父皇,两人寒暄了几句,我父皇便一手拉着我母后,一手拎着我,走了。 我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了,临走前又拿了几块点心,路上慢慢吃。 按照以往的经验,父皇和母后又会吵一架,然后父皇会以此为由,再次驳回我想搬到凤仪殿和母后一起住的申请。 毕竟我们这次出来没有提前告诉父皇,他怕是急坏了。 果不其然,一回宫,父皇就把母后拉进了殿中,让我在外面站着。 分卷阅读110 我有时会想,父皇和母后天天都在吵些什么呢? 隐隐听到父皇的声音,大概又在怪母后没有提前告诉他吧,可我每次都听不到母后的声音,所以我觉得母后一定在忍耐。 哼,父皇的脾气真差,也不知道母后为什么要嫁给他。 合星叔叔经过,把我捡走了。 “父皇出来看不到我会生气的。”我试图挣扎一下,其实心里巴不得他能快点把我带走。 “没事,他一时半会出不来。” 合星叔叔很懂的样子,拉着我就去了御花园。 自从牧萱姑姑去了书院教书之后,宫里就冷清了不少。 明明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一个人,走了之后却好像把宫里的欢声笑语都带走了。 听说庆涣姑姑正在准备悄悄溜出去参军,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是我告诉她最近在征兵的。 多亏了我那远在北疆的亲姑姑,大弘和力青的关系一直不错。 姑姑她去年和姑父一起回过京都,抱着我不肯撒手,说我长得和我父皇小时候一模一样。 其实我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比较像我母后——可能因为他们两个有夫妻相吧。 那个来自草原的姑父虽然一脸欠揍的样子,对我姑姑却是真的很好,就像我父皇对我母后一样。 他看着我姑姑的时候,很温柔。 但我姑姑却总是在回避他的样子,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姑姑看他的时候,眼神也很温柔。 我把江筝那个大混蛋的给的东西交到姑姑手里的时候,我看到姑姑的眼角好像有泪光。 我从姑姑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门口的姑父。 他看着我,我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害怕。 怕啥?前几天不还说我是个小屁孩来着。 然后姑姑就走出来了,脸上还有泪痕。 她走到姑父面前,牵起了他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 看得我眼睛疼,我赶紧走出了沁木轩。 混蛋江筝,私自飞鸽传书给我,害的我偷溜出宫,结果被父皇罚了。 活该他一把年纪了还没有成亲,就他这样不靠谱的,肯定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我在心里骂了他一顿,边骂边抄书。 父皇一定是跟李呈先那个老古板学的,动不动就罚我抄书。 被立为皇太弟的顾合星这个时候走到我面前,告诉我他可以帮我抄。 “你怎么那么好?” 明明之前天天说我笨,一首诗半天背不下来。 呵,就算背下来我也不告诉他。 顾合星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如果我想的话,我就是大弘的太子,将来的皇上。 “你要是做了皇帝,就没人能管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抄。 看他天天累成那个熊样,我就知道这皇帝有多难当。 父皇现在不过是挂了个名,大事小事几乎都压到了他身上,可能年后就要传位给他。 父皇和母后经常一起出去游玩,半个月前刚刚从潮州回来——没带我。 到了御花园,我看到新山亭里坐了个人,可能是齐敏姑姑吧。 看着其他两个姑姑都要走,她也闹着要出宫去,在长明街开一家胭脂铺,现在每天都在研究新的制法。 玉生烟的老板娘怕是要抖三抖了。 “你叫我来做什么?”我问顾合星。 虽然被我拒绝过,他还是没有放弃说服我做太子的念头。 但我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若他没有为国为民的心,是不会每天凌晨还在宏庆殿里批折子的。 父皇说的没错,他更适合做个皇帝。 “博言啊……”顾合星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心中一阵恶寒。 “有屁快放。” “你可知你父皇为什么这么生气?” “当然是因为我们没有告诉他就私自出去了。”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我听闻,初阳将军的二胎是个千金。” 看着他故弄玄虚的样子我就来气,我作势要走。 “别啊,我告诉你。”顾合星拉住了我。 “唉,为什么要我来说这种事情呢。”顾合星小声嘟囔着。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博言。”顾合星看着我,郑重地道:“你要有一个妹妹了。” ??!!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顾合星眼中满是真诚。 “……” 我说呢,父皇自从潮州回来之后就限制母后的行动,这不让去那不让去的,还天天生气。 一想到母后带着我干的那些事,我也有些生气了。 母后这个人也太不懂事了,有身孕了怎么还能那么不老实呢! 我决定去数落一下母后,这可是我未来的弟弟啊 分卷阅读111 ,我做梦都想有个弟弟。 这样父皇就不会只管一个人了,顾合星也不会老烦我了。 扔下顾合星,我气势汹汹地回了凤仪殿。 可我忘了父皇也在…… 当我看到父皇靠在母后的肩头,一脸委屈的对母亲撒娇的时候,我凌乱了。 这不是我认识的父皇! 我抬脚,准备在他看到我之前溜出去。 可是晚了一步,“顾博言,不是让你在外面站着的吗!” 父皇暴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脚步加快,迅速溜了出去。 我叫顾博言,今年六岁,我现在在罚站,但是我很开心,因为我即将有一个弟弟。 看了看外面的天,草长莺飞,我笑得更开心了。 我弟弟会和我一样,生在漫天飞雪的寒冬。 到时候我会带着他去观雪园,去看那一树红梅,然后告诉他,那是父皇和母后最爱的地方。 我们也爱他,在等着他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接档文《抱走那个男二【穿书】》,欢迎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