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之彼端》 分卷阅读1 镜面之彼端by布拉 前一段时间看了斯蒂芬.金的枪侠,忍不住恶趣味发作,想叫杀手和亨德森穿越过来(还有同学记得他们的话),所以又挖了一个坑~~~~~~~~纯粹发泄,所以即使没人看我也会保证填完.呵呵~~~~~ 这是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中,或者说是理论中的平行世界中。这个虚幻的世界是荒芜贫瘠的,到处是沙漠和战争后的废墟,人们绝望、痛苦、相互背叛,死亡如影随形。 (一) 执法官走进酒吧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 酒吧不大,位于这座座落于沙漠边沿的小镇中唯一的街道上。外表看起来象这个小镇一样破落肮脏、灰暗凄凉。 酒吧里有几张桌子,一些男人围在那儿打发时间。他们是过路等车的旅客,或是镇子上无所事事的闲汉。 一种混和着劣质酒精、烟草、马粪、体臭的不良气味充斥着酒吧内的整个狭小空间,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粘重,开始下沉,变成一团滞留不去弥散开来的污浊烟雾。 执法官抽动着鼻子,以让充满沙砾的干燥鼻孔适应这儿的粘腻空气。他象大多数沿着沙漠穿行的过路人一样,披着一件几乎辨不出颜色的大斗蓬,满面风霜之色,帽子上积满厚厚的一层沙土,脚底钉着镏钉的皮靴磨损严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只有坐在门口的一个流浪汉看了执法官一眼。其他的人无精打采的从眼角里扫视,仅把他当成一个身材高大的寻常赶路人——需要在这个酒吧里歇歇脚,喝点东西补充点能量,只要他带了足够的金币,可以支付得起的话。但看起来他跟这儿大多数人一样,浑身上下可能连一个铜板也摸不出来。 执法官径直向吧台走去。地板也很粘,也许几十年都未曾打扫过,布满了酒迹、痰迹和泥泞。执法官重重的踏着靴子,仿若浑然不觉。他走近吧台,那儿有个半老徐娘在用一块黑乎乎的抹布擦杯子——她披着一条披肩,上面的花纹也许很多年前曾经艳丽过,但现在全部褪了颜色,裹住了主人丰满颤动的胸膛。 “要喝点什么?”老板娘看着这位风尘仆仆的客人在吧台前坐下,职业化的问。 “一杯啤酒,两片夹肉面包。” 客人摘下了手上破烂不堪的无指手套,扔在一边。他的手很大,骨节突出,指甲粗糙肮脏,指头上布满老茧。然后他摘下满是尘土的帽子,抖了抖,扬起一阵沙雾。客人若无其事的把帽子放到手边。他的头发和面孔整个儿暴露在了吧台顶上吊着一盏唯一可以称之为明亮的油灯光线下。 老板娘面无表情的盯着这张陌生面孔——岩石般结实的头颅,刀削似的面部轮廓,位于鼻梁和脸颊上的正在痊合之中的狰狞伤疤,沙漠中的狂风所洗练出的冷酷精明的灰色眼睛,还有粗硬纠缠杂乱无章的银灰色长头发——很显然,他象她以前见过的所有过路人一样,很久都没有洗过澡,也没有梳理过自己。 “你得先付钱。”老板娘冷冰冰的说。她猜测出面前的客人说不定几天都未曾吃过东西,但还是毫无侧隐之心。她早就在这种地方学会了心肠冷硬,在柜台下面有一把猎枪,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一但当她感觉到酒吧里的这群男人中的某人有什么不对劲,例如冲她大吼大叫耍起酒疯想赖帐,不能保持起码的尊重,那么她就会利索掏出那把枪来,用冰冷的枪管直指对方的面孔让他懂得酒吧里的礼貌和规矩。 对于老板娘“先付钱再吃饭”的要求,执法官显然没有异议。他把手伸到斗蓬里,拿出了一个圆锥形的银白色金属小盒子。他旋开盒子的尖顶,从里面到出一些闪闪发光的粉末,用一张杯垫接在下面。 老板娘睁大了眼睛。那些灿烂的粉末在油腻肮脏的柜面上大放异彩,象是把酒吧内整个阴沉黯淡的空间都照亮了。 “玛钠!” 老板娘惊诧的咕哝着,那些辉煌的光线刺痛了她的双眼。在明亮的光线的后面,她看见围着酒吧桌子旁的男人们,全都安静下来,视线直直的盯住这边,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全都亮了起来,每双眼睛中都折射着“玛钠”神秘而绚烂的光彩,变成一种贪婪、惊讶、疯狂和嫉妒。 老板娘的手伸向柜底,猎枪的胡桃木枪柄的光滑触感已经握在手心中。但她的眼睛仍旧死死盯着那些比金子还要美丽的粉末。一但适应了灼人眼球的光线散射后,她看见粉末的本来面目:透明的晶体,闪动着翠绿色的荧光,象是一种有生命的力量在其中膨勃的流淌。 神秘的客人镇定的用杯垫纸把 “玛钠”粉末包了起来。象是熄灭了一盏明灯,酒吧里瞬间光线昏暗了下来。 老板娘眨了眨眼,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的变幻。吧台前的客人把那个纸包用一个指头推到老板娘的面前,“我的餐费。够了吗?” 酒吧里寂静的出奇。聚集在桌子边的男人们全都一言不发,眼神死死的集中 分卷阅读2 在吧台前的神秘男人身上,他们的神情即麻木,又复杂。空气似乎都在凝滞。所以,即使执法官低沉平稳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在酒吧里每个角落都清晰可闻。 “够了。”老板娘快速的把那个纸包塞进胸衣里,脸上同时露出许久都未曾见过的热情笑容,几乎可以称得上妩媚和讨好,“我会给你最好的啤酒和火腿面包。” 她先给了执法官一杯泡沫丰富的啤酒,“请慢用”,然后转过身轻巧的在柜台里忙碌。执法官呷了一口,大声的在嘴里漱了漱,随口吐在地板上。当感觉到齿缝间不再残留有磨得咯吱咯吱响的沙砾时,他才开始痛快的饮用啤酒。 老板娘很快把一份三明治放在客人面前。面包片粗厉发黑,鲜红的火腿肉有点可疑,但在这片贫瘠的沙漠中几乎是难得一见。执法官在身后的男人们直勾勾的注视中,旁若无人,狼吞虎咽掉了这顿美味。 “你从哪儿来?”老板娘凑上去搭讪,“你的同伴呢?” “沙漠的另一边。”客人简短的回答。他粗黑的指头正捏起盘子里的面包屑和碎肉渣,扔到嘴里。看来他并不习惯浪费。 “真有趣!”老板娘不信任的看着他,“你是说你穿越了整个沙漠!”她上下打量着他,“你一个人徒步穿越了整个沙漠!你大概是个魔鬼!” “我的车坏在半途了”,客人平静的说,“再给我一杯啤酒——我只能把它扔在那儿,然后走出来。” 老板娘殷勤的给他又倒了一杯。她还是不相信眼前的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她觉得他象大多数男人一样只是在吹牛,只不过这一位显得格外酷一点罢了。 “那你一定是累坏了,”老板娘亲切的说,“你要在这儿等车?这儿每隔三四天,有一班到蛾摩拉的马车经过,但时间不固定,说不准是上午、下午还是晚上。你得在这儿随时等着。也许你可以先去找个地方住——我的阁楼上,有一个空房间,我一般不对外出租,但是象你这样的款爷,我倒可以破例,便宜一些租给你。” 她向他热情的抛着媚眼。执法官无动于衷,干巴巴的说,“我不准备在这儿等车。我正在赶时间。”他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拉出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银链子,那儿的末端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滴型坠子,被一些造型精巧的金属支架包围,看着象是一些按钮。坠子里隐隐的旋转着一抹翠绿色,象刚才所见的“玛钠”粉末一样,有种生命的荧光在里面闪烁。 老板娘好奇的打量着那个坠子,她越来越感觉眼前的这个神秘来客跟一般的过路人或款爷不一样。她开始有点怀疑对方的身份。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客人说,同时按了托住坠子的金属支架上某处,“唰”的一下,一道光从坠子那里射出来,在柜台上投射成一道立体的光面,有啤酒杯那么高,是一个男人的面孔,光是淡蓝色的,男人的面孔也是淡蓝色的,然而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就象那张面孔上颤抖的嘴唇随时就能开口说话似的。 老板娘捂住胸口,惊恐的退后了一步。她赫然明白了眼前这个神秘客人的身份。同时,围在桌子边的男人们中间发出一声巨响。吧台前的客人转过身去,看到有一个人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坐在地板上。其他人却顾不上关注那个吓软了腿的家伙,他们全都在目瞪口呆的盯着神秘的客人,还有柜台上的那张象活着一样的全息投影照片——神情中即震惊,又畏惧,仿佛在围观一个天外来客。 一个执法官!来自“真实之城”锡安的执法官。只有那儿的人,才能拥有 “全息投影”这种代表着文明的高科技产物。也只有从那里派出来的执法官,才会掌握着动力之源“玛钠”,随身携带着“全息投影”的“信息盒”,穿越世界,来到沙漠的尽头,铁面无私、契而不舍的象勾魂幽灵一样追捕“文明中心”“真实之城”锡安的逃犯。 “你们见过这个人吗?”执法官沉着冷静的发问,象是没有注意到周围人惊惧和猜疑的神情。他的斗蓬始终没有解下来,所以人们无法儿猜测他的身上是否携带着武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使眼前的这个男人脚上的靴子破破烂烂,但没人知道的他斗蓬下除了价值□□的“玛钠”外,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厉害玩意儿。 传说中,“真实之城”锡安拥有神袛般的力量和科技,大批的科学家利用“玛钠”制造了难以想像的人间奇迹。他们制造的飞行器象狂风暴雨前的乌云一样遮天敝日,喷射的火焰和子弹能够带来世界末日。所以,眼前的这个执法官必然携带着前所未见,却能带来可怕的毁灭力量的文明神迹。 人们忌惮的保持着沉默。执法官平和而又锐利的目光扫视过他们的面孔。过了一会,老板娘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记得,”她犹豫的想了一下,“一个月前,有个这样的人来过这儿。” 执法官转过头,沉静的灰眼睛 分卷阅读3 看向老板娘,“你确定?”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很随和。老板娘受到了鼓励,“是的。”她点点头,“一个月前的某个傍晚,这个人走进来。就是这副面孔,我决没有记错——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只要我看一眼的人,多少年之后都能再认出他来。” 执法官眼露赞许之色,“他是一个人吗?” “是的。他看起来很疲惫,摇摇晃晃的走进来,象个跛子。他的脸色很差,总是捂着胸口。也许他象你一样,”老板娘小心的看了执法官一眼,“也是刚从沙漠中出来。他只要了水和面包,把面包撕成片,在水里泡软了吃。他用金币付的钱,又让我给他在镇子上找个地方歇脚。” “你让他住在你的阁楼上了吗?”执法官认真的问。 “哦……当然了。”老板娘有点面红耳赤,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他虽然不如您大方,但相比于这儿的穷鬼来说,也已经算是出手阔绰了。” “然后他到哪里去了?” “他住了两天,就走了。我本以为他要搭车去蛾摩拉,但没有。他是向西走的。” “他向你提到过他的目的地?” “没有。西边除了荒原,就是沙漠,还是什么都没有。连一座镇子也没有,更不要说城市了。我猜不出他要到哪里去。” “嗯,”执法官盯着她的眼睛,知道她已经把所知道的都诚实的说完了,“谢谢你。”他礼貌的道谢,然后从斗蓬里再次取出那个装“玛钠”的圆锥型小银盒子,只不过这次倒出的不是粉末,而是一颗米粒大小的“玛钠”晶体。 老板娘的眼睛都要从眼眶里瞪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接过那颗“玛钠”,紧紧的抓在手心里,满面通红,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不过她坚强的站立住了,两脚牢牢的钉在地板上,脸上带着最真诚和谄媚的笑容,高声祝福:“愿神保佑您,老爷,把您要找的人交到您的手里。愿神保估您和您的城,它们定会永固长存。” “我知道那个人后来又到哪里去了!”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所有的人,包括执法官,都转过头来,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原来一直在门口坐着的流浪汉全身颤抖的走了进来,他似乎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才能迎接执法官审视的目光。 “老……老爷,我……我知道他后来又在哪儿歇的脚。” “在哪儿?” “在……在亨得森姐弟的庄园里……” “哦,是的”,老板娘抢着说,“往西边走一百多里,是有一座庄园,那是一路上唯一能遇到的还住着人的地方。那幢房子以前是很大,是亨德森家的祖产。荒废了很久,直到战后的某一天,过路客带来消息,说那儿重新住上了人,我们才知道亨德森家的人又回来了。他们在那儿重新开辟荒地,种些玉米和土豆。嗯,不错,如果您要找的人往西走的话,那么一路上他唯一可以歇脚的地方,只有那座庄园。” 流浪汉恼怒的看着伶牙利齿的老板娘,为了避免她把自己的功劳全部抢走,他快步扒开人群,从那里拉出一个躲躲闪闪正在偷看的男孩。 “你干什么!”那个男孩一点也不想从人群中出来,他扒住门框拼命挣扎,但最终还是被推到执法官的面前。 “这是替亨德森姐弟家干活的汤姆,”流浪汉气喘吁吁的说,激动的舌头象是被烫过一样,“他可以告诉老爷您想知道的事。” 男孩汤姆不情不愿的站在众人的视线中心,特别是在执法官的眼皮底下。他大概十五六岁,又瘦又高,鼻梁上有点雀斑,脑袋上扣了顶有帽檐的深色软帽,乱草般的头发从帽沿处挣扎出来,覆盖在鼓鼓的脸颊两侧。他象所有在农场干活的小子一样,全身上下脏兮兮的,但至少衣冠整齐,脚上穿着一双磨花了皮的软皮靴。 执法官看到那个男孩正在借助帽檐阴影的掩护,用一双明亮灵活的眼睛偷偷的观察自己。 “告诉老爷你知道的。”流浪汉没好气的督促着男孩,“不然你以后别想再到镇子上来卖玉米,”他恶声恶气的威胁,“老板娘也不会再收你的蔬菜了。” “哼!”老板娘冷冷的从鼻孔里说,一点也不配合,“如果我不收汤姆的蔬菜,那我还能从哪里弄到洋葱和莴巨?这儿到处是沙和石头,还有一群懒汉,只有亨德森姐弟在想办法能从地里种出点什么来。” 流浪汉愤怒的瞥向老板娘,对方也毫不示弱的向他展示自己的蔑视。男孩在一边局促的低着头,倒换着自己的双脚。直到执法官开口问:这个人到你的庄园里歇脚了吗? “啊?”男孩猛得抬起头,象是受到了惊吓似的。他愁眉苦脸的把视线从执法官的脸上移开,专注于一直在柜台上熠熠闪光的全息照 分卷阅读4 片,好象只要他说错了话,照片里的面孔就会扑出来跟他对质似的。流浪汉和老板娘也停止了敌意的对视,关注着男孩的表情和动作。 “我不知道……”男孩犹犹豫豫的小声开口,象是初次进城未经世面的乡下木讷小子,已经被眼前的场面吓震住了,“……那个人是不是老爷要找的人……几天前庄园里是来了一个过路人,求小姐和少爷能让他借住了一宿,他会付钱。小姐和少爷就答应了……他看起来好象病得很重,连小姐和少爷招待他的晚饭都吃不下,只能喝几口水……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走了,也没说要到哪里,我也没再见过他……” “他向哪个方向走的?”执法官问。 “向西”男孩肯定的说。 执法官点点头,象是表示已经探查明白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他转过身关掉了“信息盒”的投影,把链子重新挂回脖子,塞进斗蓬里,然后从吧台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人们的视线都巴巴的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但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他们知道这个来自传说中“文明中心”锡安的执法官已经结束盘问,正在收拾手套和帽子,准备离开酒吧了。 “嗨!那个男孩!”执法官戴上自己的帽子,突然开口喊了一声。人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刚才还站在地板中间,现在这会儿正准备从注意力松懈的人群中开溜的汤姆。 “我要往西走,”执法官迈步走向了僵在原处的汤姆,“会途经你主人的庄园,”他不动声色的揽住了男孩的后脖颈,在上面坚定的推了一把:“你来给我带路。” 男孩愣了一下,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呆呆的应了声:好……好的,老爷。 然后他灵活的转身,一溜小跑出去,象是想把执法官给甩掉似的。不过执法官显然没有这种顾虑,他只是大踏步的走出酒吧,眯着眼睛眺望苍白的太阳和空旷荒凉的小镇街道,还有不远处一望无际的灰黄荒漠。 男孩在街对面的门廊柱子边解开一辆马车的缰绳。拉车的马又老又瘦,坚硬的胁骨象是随时就要从背上布满疥癍的毛皮中刺穿出来。它温顺的嚼着男孩刚刚喂给它的一把干草,听天由命,丝毫没有奔跑的欲望。男孩跳上车,明亮的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若有所思的盯着正在走近的执法官。 “前面只能坐一个人,”男孩不再象刚才在酒吧里那样怯弱,手握着缰绳好象到了自己的地盘,所以说起话来即小心,又底气十足,“老爷,你可以坐到后面去。” 执法官看看了马车后面,平时用来装载运输干草和蔬菜的地方。现在这会儿散落了一层玉米秸杆、几根瘦小的胡萝卜,还有一个装了些灯油、平底锅、肥皂等日用品的编织筐。执法官没有什么意见,径直跳了上去,盘腿坐好。 “老……老爷”,流浪汉阴晴不定的面孔突然从旁边凑了上来。他佝偻着肩膀,仰着脸站在马车旁边,象个担心收不上来帐的吝啬商人,“也许您忘了应该付我的那份工钱了吧?” 他的手里紧张不安的捏着一顶破烂不堪的帽子。执法官把一粒“玛钠”抛给他,象是一道炫目的流星在晴空中闪过,流浪汉手慌脚乱的用帽子接住,“您是圣徒!老爷!”他大声的赞美,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工价举到太阳下细看。 象是千万道利剑,日光下“玛钠”璀灿的散光无情的刺进流浪汉毫无遮拦的贪婪双眼。他痛苦的尖叫一声,捂着眼睛,弯腰倒在了街道中间肮脏的沙土中。有几个男人从酒吧里走出来,踩住他的脑袋,把他的脸埋进沙子里,掰开他的手指,试图从他的手心里抢走那粒“玛钠”。流浪汉尖叫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绝不肯放手。街道中心顿时象是有一群疯狗在沙尘中翻滚撕扯。 这个时候,汤姆驾驶的马车早已离开了小镇。执法官躺在马车后面的玉米秸杆上,用帽子遮住了脸,身子随着马车的颠波而轻轻的左右摇晃。他们向西走,跟随着太阳的轨迹,在苍茫一片的荒原上寂莫而缓慢的前行。 一片残血般的暮色中,一幢三层高的庄园主屋建筑,黑越越的象一头蹲伏在沙漠中的怪兽,摇摇欲坠的突兀在了视野中。 “到了,”汤姆指了指前方,“那里就是,亨德森庄园。” (二) 马车从两扇大敞着的栅栏型铁制大门中穿过。铁门东扭西歪,已经透迹斑斑,形同虚设,因为根本就没有围墙。 这座庄园也许曾经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一起辉煌和富足过,只要看看半掩于黄沙中、足足二人多高的铁门——栅栏上缠绕着藤蔓和枝叶的形状,还有家族的徽章,气派非凡。三层高的主屋虽然早已千疮百孔,但雄伟的梁柱和山墙还在原地矗立,窗棂上精致奢华的雕刻装饰经过风沙的磨砺,仍旧隐约可辨。主屋边几幢低矮的建筑——原来可能是用做马棚、畜房、粮仓、库房 分卷阅读5 、车房等等用途——已差不多成为废墟。 战争毁掉了一切。没有道路,到处都是沙漠,“文明”不复存在,包括这座仿若位于世界尽头的庄园。 他们在权当做马厩的一个破棚子前停了下来。几只正在散步的母鸡扑腾着翅膀咯咯叫着跑开了。一条在主屋台阶前趴着的老狗警觉的竖起耳朵,直起身子。 “汤姆!” 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她张开双臂似乎在准备迎接男孩的怀抱,但很快就停下脚步,圆圆的小脸蛋上换上阴沉和防备的神情。执法官正从车后面跳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沉重的靴子扬起一阵沙土。 “去厨房喊个人来”,男孩吩咐那个小女孩,正儿八经的俨然是这里的家政主管,“把车后面的筐子卸走,里面是今天买的东西。”他一溜烟向主屋跑去。 “你去哪?”小女孩冲他的背影喊。 “我去通知小姐和少爷,来人了。”男孩抛下一句,身影已经消失在主屋黑漆漆的门洞里。 执法官旁若无人的穿过主屋前的空地,跨过台阶前趴着的老狗——一开始它向执法官狂吠,咆哮着警告示威,但很快它就呜咽着后退,最后委屈的趴回了原来的姿势——抬脚踏上主屋前的高高的台阶。他知道此刻除了那个站在马车旁的小女孩外,还正有不少人的眼睛盯着自己。他们可能是生活在这座庄园里的居民,如今这会儿正隐在那些形迹可疑的建筑物的阴影中,借着黑暗的掩护,紧张的窥探和观察着这个庄园中的不速之客。 执法官伸手拉开由青铜和玻璃制成的沉重而斑驳的主屋大门,站在光线昏暗的门厅中。室内的空气干燥滞涩,漂浮着尘埃和微粒,使得周围的环境就好象身处在版本老旧的黑白全息投影照片中般,沧桑而又失真。 “少爷知道你来了,”男孩汤姆从门厅旁边的一个侧门闪了进来,就仿佛是直接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一样,“我带你去见他。” 执法官跟着男孩汤姆走进那个侧门。一道砖头砌的楼梯延伸下去,另一头象个无底的暗黑深渊。男孩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照明油棒,他把它点燃,举着走在前面。 楼梯在一扇地下室的钉铁板木门前结束。男孩推开那道木门,桔红色的灯光从房间里流泻出来。男孩把执法官让了进去。展现在眼前的象是一个杂乱无章的工作室。桌子上堆着一些造型奇特的铁制机械,几十本看起来已经年代久远的纸张和书籍摊在桌子上,有些封面破损的相当严重。 房顶吊着一盏光线不算明亮的玻璃油灯。一个灰蒙蒙的人影正坐在下面,面朝着工作台,仿佛一直在忙碌着什么。 “少爷”,汤姆一边将油棒按熄在木门角上的包铁上,一边通报,“他来了。” 工作台前的人影闻言转过身来,朝向执法官的方向。在一顶奇特的修道士般的兜帽下,是一张缠满了绷带的面孔,只有眼睛、鼻孔和嘴巴露在外面。木乃伊般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在沙漠中少见的金属框眼镜。 执法官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庄园主人——对方的身上披着一条灰色的毛毯,从毛毯下伸出的双手也同样缠绕着重重绷带,连十指的指尖都没有被放过。一个被拆卸到一半的金属构件扔在他手边的工作台上,小零件、图纸、拆卸工具散落一侧。 “你好,”毯子里的绷带人礼貌的开口,“我是凯文.亨德森。是这座庄园的管理人。”他的声音年轻而又柔软,“很报歉,我因为伤痛不能站起身来迎接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哦,不会。”执法官随口回答,锐利的目光专注的观察着对方露在外面的眼睛——玻璃镜片后的蓝色眸子明亮而柔和,里面的内容多少带些神经质。长长的睫毛在桔色的灯光下轻轻的颤动,泛着金色光泽,纤细而脆弱。 “我听汤姆说,你是来自‘真实之城’锡安的执法官?” 执法官点了点头,摘下了帽子,在旁边的一个杂物箱上坐了下来。 亨德森少爷的眼睛中透露出迷惑和惊讶,他说:“我没有想到……我听说锡安在沙漠的另一边,而且,没有人能够活着穿越沙漠。” “有很多人穿越了沙漠,”执法官沉着的说,“他们是锡安的逃犯,还有那些追捕他们的人。” “哦,是这样……”亨德森少爷的眼神热切的盯住了执法官的面孔,但后者能明确的感受到前者的眼光其实是有些游离,他在想别的什么心事。 “我一直以为‘真实之城’是不存在的……”,亨德森少爷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目光开始变得有些朦胧和空洞,“世界就是一片‘荒芜之地’,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文明中心’……但显然我错了……真实的世界比我原本想像的要大得多……” 分卷阅读6 他无精打采的垂下眼帘,看着工作台上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构件,显得有些心不在蔫。执法官能感觉到他其实并不关心遥远的“文明中心”锡安是否真的存在,他在考虑别的一些事情,因而心事重重。 执法官开口说,“我在找一个人”,他简单明了的说明来意,“听说几天前有人在你这里歇过脚,”他从脖子上拉出链子,把“信息盒”的照片投射在亨德森少爷手边的工作台上,“我想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庄园主的思绪被打断,他慢吞吞的看了一眼工作台上的照片,停顿了一会,点了点头。 “是的,是有这个人,在这儿借宿过。” “你的男孩说他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执法官直截了当,“是真的吗?” 亨德森抬眼看了看门口的男孩。男孩斜着身子依在门上,一只手撑在脸前,手指头紧张的抠着木头门缝,他鬼鬼祟祟的眼睛在手臂和帽檐形成的缝隙中不安的向这边张望。 亨德森把视线移回执法官的脸上,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没离开,我们等他起床吃早餐,好送他走,可他一直没出现。我们到客房查看,发现他已经死了。” 执法官一点儿也没露出惊讶的神情。他接着的询问,“怎么死的?” “我不清楚,”亨德森平淡的回答,声音轻柔而诚恳,“我不是医生,没法判断出了什么事。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没有了呼吸,身下的床单被揉得皱皱巴巴的。” 沉默了一下,眼睛里露出思索和疑惑的神情,亨德森少爷接着说:“他在庄园门口请求借宿的时候就看起来身体很不舒服,脸色苍白,冒着冷汗。我和姐姐想帮他,可是我们没有药,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我们唯一能给他的,对他有利的东西大概就是牛奶了。他似乎也吃不下别的东西了。他没有说他从哪里来,也没说到哪里去,只说第二天早上急着离开。我和姐姐还疑惑以他的身体是否能够支撑接下来的长途旅行,要知道再往西边除了荒地和风蚀岩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停了下来,有些虚弱的调整了一下呼吸。大概是感觉到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嘴角,“我们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他就死了……也许半夜里就因为不堪病痛的折磨而一个人孤单的咽了气……” 庄园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厌倦和乏味,但更多的是无奈和苍凉。他很年轻,却已经在这片沙漠中习惯了突如其来的死亡,以及适应后的冷酷和麻木。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光,疲惫、柔弱而又坚定。执法官目光深遂沉静的注视着对方。 “尸体在哪?”他问。 “我们把他埋了。”亨德森少爷说,“就埋在离屋子不远的一片风蚀岩后面。我不想吓着庄园里其他的人,也不想惹来庄园外的麻烦,所以我嘱咐汤姆不要向外声张,在赶在天亮之前把那个过路客悄悄埋了之后,我和汤姆告诉其他的人,过路客一大早就走了。” 执法官站起身来,把全息投影的“信息盒”收起来,抓起帽子,戴在头上。“带我去埋尸体的地方。”他不由分说的转身向地下室的门口走去,似乎已经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 “啊……”,裹在毛毯里,全身缠满绷带的亨德森少爷轻轻的说,“让汤姆带你去吧。原谅我不能轻易出门……” 执法官回头,从帽檐下深沉的瞥了他一眼,亨德森少爷的声音变得沉重,目光也黯淡了许多:“我的皮肤很敏感……不能接触屋外的热风和沙砾……所以……” 他的视线转向门口的汤姆,“带执法官老爷去找到那个地方,”他温和的交待着,“执法官老爷让你干什么,就听他的吩咐。” “好的,少爷。”汤姆利落的答应了。执法官不再说什么,他抓住走在前面的男孩汤姆的脖子,唯恐对方走的不够快似的,推着他快步离开。 他们爬上楼梯,从已经完全陷入黑暗的门厅走了出来,来到主屋前的空地上。此时东边的天空已经拉上静密的深蓝色幕布,而西边的天际却仍旧被地平线下的夕阳煊染出层次丰富的暗红、紫红、深紫、暗黑。空地上的光线朦胧昏暗,执法官和汤姆的身影影影绰绰向拴着的马车移动,象两个不真实的鬼魂。 主屋前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刚才的那只虚张声势的老狗也不见踪影。远处隐约传来沙漠中呼啸着的空旷寂辽的风声。 “带上把铁锹”执法官命令。 “啊?”男孩没有反应过来,摸不着头脑般的问。 “带上铁锹、镐子、铲子……随便什么挖土的东西,”执法官走过来不客气的抽了一下他的头顶,“那天你用什么东西挖的坑,你就带什么。” 男孩有些惶恐的瞅着执法官,但显然对方的态度并不怎么友善,似乎是在对于他一开始胆敢向自己撒谎而略施 分卷阅读7 惩戒。 男孩诚惶诚恐的跑到旁边的一个黑房子里,不一会从里面出来,带着一把铁锹和一把镐子。他把它们扔在马车上,执法官也跳上去,男孩乖乖的跑到前面去套马。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大片风蚀严重的石林旁边。巨大的石柱和石块整齐的排列在深蓝色的夜幕下,天边的星光黯淡,石块中的石英令它们表面泛出一种神秘的微光,象是远古洪荒时怪兽鳞甲的反光。男孩努力辨认着巨石的位置,执法官和马车等在一边。他们在这些静默矗立的黑色巨塔下,渺小的仿佛马上就要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那儿。”男孩指指了两块巨石中的位置,“没错,就在那儿。” “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执法官扛着镐走过去,随手把铁锹扔到男孩怀里。 他们象两个盗墓者那样埋头苦干。薄薄的沙子下,是坚固的石块和硬土。埋尸体的地方土是松软的,而且埋得不深。他们很快就在碎土中见到了死人的头发和衣服。 执法官把镐子扔给男孩,从斗蓬里拉出链子上的“信息盒”,甩了甩,“信息盒”开始通体发亮,射出柔和的光线来,亮度足够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和事物,又不会在黑暗的旷野中过于耀眼和引人注目。男孩在一边惊奇的眼睛眨都不眨,一脸的向往和羡慕。 执法官跳下坑里,把尸体从土里拖了出来。因为天气干燥,尸体看起来并没有腐坏的迹象。除了显得更脏更破了一点之外,它几乎跟下葬时没有什么两样。执法官象个痴心的情人般,跪在尸体旁边,用手指拂去死人脸上的碎土,在“信息盒”发出的照明光线下细心的查看那张灰暗败坏的面孔。男孩惊恐的睁大眼睛,他有点害怕死人会突然睁开空洞洞的眼睛,猛得坐起来用干枯的手指掐住执法官的脖子。 好在并没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一切都很安静,除了沙漠中的热气流吹过巨石发出的“乌乌”的风声。执法官一丝不苟的确认完毕死人的身份,开始对着尸体上下其手。他毫不客气的撕扯那些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把能翻能拣的全都摸了个遍,很快死人就可怜巴巴的衣不蔽体。 “你们当时已经把他搜过了一遍了,”执法官突然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男孩,声音低沉而又严厉的发问,“是吗?” 男孩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说:是……是的。 “你们拿了什么东西?” 男孩老老实实的回答:他……他的钱袋……小姐以为他身上会有金币,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她拿了他的钱袋,里面大概有一些碎矿石…… “小姐?”执法官眉头皱了一下,大概是反应过来亨德森庄园里还有一位女主人。但他很快就把这一点抛之脑后,重新集中精力于面前这具干瘪僵硬、灰头土脸的尸体。 执法官伸手从靴筒里摸出一把银柄匕首,握着它翻开死人的眼皮,探查鼻孔、耳朵、嘴巴,□□。他撕开死人的上衣,把对方灰腊色的肚皮暴露在外面。执法官戴着手套的手指用力的按压死人的腹腔,最后好象是确定了什么事情,他用匕首划开了死人的肚皮。 男孩目瞪口呆,他默默的看着执法官蹲在那儿一声不吭的忙碌。红、黄、绿相间的粘稠汁液从切口间迸射出来,伴随着一股恶臭。执法官停顿了一下,拉开脖子上系着的手帕蒙住了脸。男孩赶紧揪住衣领捂住了口鼻。 执法官用手沿着切口拉开了死人的腹腔,那些黄绿发黑的内脏已经开始腐烂。执法官寻找到了胃袋的位置,用匕首切开它,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剥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用地上的砂土擦掉那上面绿色的粘液,握在执法官手里的是一个表面光洁的椭圆体——灰蒙蒙的、沉甸甸的,象个鹅蛋。 男孩探长了脖子向那儿张望,执法官谨慎的把新找到的宝贝藏在斗蓬里,用匕首尖挑破表面的一层薄膜,裂开一条小缝——汤姆这才知道原来那不是蛋壳——只有一条小缝,却倾刻间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生机勃勃的流淌倾泻着,好象那层薄膜里包裹着另一个维次上的充满纯粹光明的小小宇宙。执法官罩在斗蓬里的身体刹那间似乎整个儿都成了透明,男孩被强烈的光线刺激的眼睛都睁不开,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仿佛看见了庄严而神秘的燃着火的生命之门忽然在他面前打开。 执法官蘸了些口水在薄膜上,拇指细细摩挲着裂缝,关上了那道“光之门”,生命之光被收了回去,“唰”的被关在了里面。薄膜粘合在了一起,裂缝消失了,恢复成了光洁无痕的完美蛋壳。四周又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只有执法官胸前的“信息盒”发出柔和的光线——跟刚才绚烂惊人的能量爆发相比,这点儿光线简直可以算是微弱的不值一提。 执法官把“蛋”收了起来。男孩呆呆的矗立在原地,仍旧保持在震惊的状态中。执法官将已经被开膛 分卷阅读8 破肚的尸体踢回坑里,低低的命令:填上土。 “啊?!哦!”男孩这才反应过来,手慌脚乱的弯腰铲土。“那个……”他小心翼翼,试探的问,“是玛钠吗?” “嗯。”执法官心不在蔫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把匕首在砂土里擦干净,重新塞回靴筒中。 “那么大的一整块都是?”男孩不敢相信。 “如你所见。”执法官拍了一下他的头,催促着,“手里的活别停下。快点干。” “哇!”男孩吃痛的叫嚷起来,但还是乖乖的用力把砂土抛回坑里。他终于有点儿明白了原来执法官穿越了整个沙漠,孜孜不倦的追踪寻找的不是躺在坑里的死人——他现在已经毫无价值——而是那只堪称神祗造物的“玛钠蛋”。 很快他们完成了工作,踩平了泥土,坐上马车赶回庄园的方向。整个苍穹已被墨蓝的夜色深沉的笼罩。执法官坐在前面赶着车,胸前挂在链子上的“信息盒”发出微弱的光线,随着车体的颠波而左右摇晃着,在无边无际的苍凉荒原的黑暗中象一颗游离的流星。男孩躺在车后休息,不过他显然因为刚才的亲历亲见而有些激动不安。 “这么大的一块玛纳………”,男孩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会被用来做什么?” “由它的主人决定。”执法官低沉的声音由前面传来。 “谁是它的主人?” “锡安城的总督。” “啊…………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男孩由衷的感叹。 (三) 当他们回到庄园的时候,看到主屋整幢建筑的窗口都是黑洞洞的,除了底层最左边的一扇窗户,从那里透出一团模糊微弱的灯光。他们在马厩里拴好马,男孩带着执法官绕过主屋的正门,来到左面山墙根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抬手敲了敲。 稍等片刻,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靠近门边。门被从里面拉开,是那个曾经在院子里出现过的披头散发的小女孩。汤姆走进去,把她抱起来,吻了吻脸蛋。 “你身上好臭,”女孩抽动着鼻子,“你去干什么了?” “我陪执法官老爷办事去了。”男孩说,象是刚刚完成一项顶了不起的大事。 小女孩疑惑的看了一眼汤姆身后高大威严的成年男人,她那小小的脸蛋半边布满狰狞的烧伤伤疤,隐藏在披散着的头发后面。他们向屋子里走。执法官发现自己正穿过一间光线昏暗的厨房,墙上悬挂着的平底锅和长柄勺,墙角的玻璃碗柜闪闪发光。洋葱汤的气味飘散在温暖干燥的空间内。黑漆漆的炉子边有两个弯着腰的女人,她们装着低头忙碌着削马铃暑,实际上却一直偷偷的用眼角窥视着陌生人的一举一动。 汤姆怀里的小女孩搂住他的脖子,用稚嫩的童音孩子气的大声抱怨:我们都要饿死了!一直在等你们!小姐说一定要等你们回来才开晚饭! 他们在餐室门口停了下来。这儿的光线明亮了很多。一架布满了蜘蛛网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充满了战前的遗老气息。铺着桌布的长餐桌和古老残旧的高背座椅在灯光下整洁优雅,只要它们不跟周围斑驳的墙纸和磨平了花纹的地毯搭配对比就可以了。 汤姆把小女孩从怀里放下来,“小姐现在在哪里?”他张望了一下四周,关切的询问。 “她在楼上,”小女孩象个大人似的,认真的传着的话,“她说她一会儿就下来了。” 汤姆吩咐:那么……可以开饭了。 厨房里的两个女人鱼贯走了出来。矮胖的厨娘把一锅汤端在桌子上,另一个是位苗条拘谨的少女,她拎着一篮面包和一桶土豆泥。小女孩上去帮忙。 象是得到了某种信号,又有两个神情木讷的男人摇摇晃晃的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出现在餐室里。其中一个是个体格强健的大块头,只是看起来有些呆傻。另一个面孔黝黑、双鬓斑白,动作迟缓和艰难。那只院子里出现过的老狗摇着尾巴温顺的跟在老人后面。 似乎是庄园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在这儿了。汤姆、披头散发遮着半张被烧伤了脸的小女孩、厨娘、一言不发的少女、木讷的大块头、蹒跚的老人,和狗。厨娘和少女为大家分配好了汤和面包,人们找到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在餐桌边坐下。除了椅子的拖拉声外和盘子的触碰声,几乎没有人开口说话。大家似乎全都戒备而拘谨。 汤姆把执法官的盘子摆在餐桌主座的旁边,那儿已经摆好的主人的晚饭——和大家没有区别。汤姆说:小姐马上下来……… 执法官瞅着主座上的一人量份,开口询问:你们少爷呢? 汤姆说:他一向不跟我们一起吃 分卷阅读9 晚饭……… 一阵轻快柔和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汤姆立刻不再理会执法官,转过身看向餐室的另一扇门,其他的人也把目光投往那个方向。汤姆快步走上去,殷勤的守在门口,一个身形高挑苗条的女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士,身着长裙,肩头裹着一条粗绒披肩。她的皮肤白晰,黑色的长直发柔顺的垂在胸前,蓝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整个人从头到脚散发出一种成熟而优雅的气质,跟周围灰暗破败的环境比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光艳照人。 汤姆迎上去,眼睛中闪动着少年人懵懂的倾慕。他挺起胸膛,尽力让自己表现出男人的沉稳和老练,给女主人指示客人的位置,虽然对方显然早已注意到了执法官的存在,“小姐,这位就是执法官……” 执法官站了起来,他少有的象位彬彬有礼的绅士。女主人款款的走了过来,执法官微微的鞠了一躬,“晚上好,亨德森小姐,冒昧打扰。” 亨德森小姐微笑着,轻轻的开口:不要客气,寒舍招待不周,请勿见怪。 她的声音出人意料的低沉、晦暗、沙哑,几乎很难与优雅迷人的外表联系起来。亨德森小姐苍白的手指落在修长的脖颈处,那儿裹着一条黑色的丝带。她落落大方的向客人解释:“因为战争,我受了伤,声带受到永久的损害,所以大多数时候我不能大声说话……” 执法官:我对此感到难过…… 亨德森小姐保持着亲切的笑容:“别放在心上,毕竟我们每个人都是战争的受害者”。 汤姆为亨德森小姐拉开了座位。餐桌边等待吃饭的人们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直到亨德森小姐带领大家做了餐前祈祷,拿起手边的汤匙,晚餐才算正式开始。 清淡的洋葱汤和粗糙的面包并不美味,但足够新鲜丰足,能够给辛苦劳作一天的农人和浪迹沙漠的旅客带来温暖和慰藉。餐桌的另一头,人们发出响亮而畅快的咀嚼和啜吸声,互相之间诵诵低语着,“嗡嗡”声连成一片。餐桌这一边,亨德森小姐优雅而安静的喝着盘子里的汤,时不时抬眼看了看执法官,象是殷勤的女主人在观察客人是否对于晚餐的质量感到满意。当执法官迎接上亨德森小姐的目光时,她舒展开甜美的嘴角,微微一笑。浓密的黑色睫毛轻轻震颤着,衬映着湛蓝的眼眸和雪白的肌肤。 “庄园里并不经常招待客人,”亨德森小姐用喑哑的声音轻轻的说,“尤其是象您这样的远道而来的贵客。所以大家难免都有些紧张,请不要因为我们的缘故而感觉到不自在。” “您太客气了。”执法官平静的说,“在沙漠中我很难遇到这样热情丰盛的款待了。” “本来我弟弟凯文也应该在这里,”亨德森小姐有些抱歉的说,“可是他身体不好,总是很早就要上床休息……” “我理解。” “想必您已经在地下室里见过他了?” “是的。”执法官谦恭有礼的回答,“我们交谈了一会,令弟给我很大的配合和方便。” “那就好……”,亨德森小姐似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我本还担心他的态度会过于冷淡,而使您感到不悦。” “绝对没有,”执法官说,“我们交谈的很好。令弟非常聪明、坦诚,与您的美丽和优雅一样,与人印象深刻。” 亨德森小姐的笑容加深了,“您真是位能说会道的绅士。”她的眼睛中眼波流转,仿佛纯净绚丽的蓝宝石,闪着神秘莫测的迷人光彩。 汤姆在一边呼啦啦的大口喝着汤,咬着面包,用盘子遮住大半张面孔,留意的观察着他们。 沉默片刻后,亨德森小姐重新开口,“我只是……”语气稍含了些忧虑,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摆弄着餐布的一角,“有些时候会担心凯文…………他为这个庄园操了太多的心。” 执法官静静的注视着她,耐心的配合着,等待下文。 “你知道,战争持续了很多年,把许多东西都毁掉了,”亨德森小姐的双肘支在餐桌上,白晰的双手轻轻的绞在一起,“包括这座庄园,”她看向执法官,一点儿也不回避对方深遂探究的冷峻目光,“我和凯文回到这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到处都是荒漠和沙地,土地沙化,庄园也不存在了………” 她的眉头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我们还是在这儿住了下来,凯文想办法重新开垦荒地。没有钱,也雇不到愿意在贫瘠的荒漠中种地的人。可凯文从没有气馁过,他一直在尽力。庄园里收留了在战争中受伤的人、被遗弃的孤儿、衰老的流浪汉,大家一起工作的很辛苦…………”她用意味丰富的眼神示意了一下餐桌另一端的人们,“好在仰仗全能的神佑护,重新把土地还给 分卷阅读10 我们,哪怕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总算长出了玉米和庄稼,使庄园有了收成,所有的人没有被饿死………” “了不起的成就。”执法官肯定而淡然的赞美。 “某种程度上是的,要知道凯文不得不想办法克服了很多困难——”亨德森小姐说,美丽撩人的面庞上带着一种认真而专注的神情,“漫长的干旱、风沙,水源枯竭、收成越来越差,沙漠中的狼群,还有………人,有伙强盗,流窜在这一带的,每到旱季来临前,就会倾巢而出,抢空我们的粮仓,让我们忙碌了一个雨季后什么也收获不到…………” “很残酷。”执法官不动声色的发表评论,平静的注视着正用灼热而深沉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亨德森小姐。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眼前这位肤色白晰的黑发美女,眼神具有某种杀伤力,能够动摇男人不坚定的意志、蛊惑他们的思维,使其不知不觉中沦陷进去。 “………确实是这样。”亨德森小姐舔了舔嘴角,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我们没法儿抵抗。因为庄园里没有武器,没有钱,也没有强壮的男人。老人、小孩、女人、智力缺陷的男人,庄园里所有的人都在这儿。这个雨季马上就要结束了……如果再次被强盗劫掠,庄园里可能就真得渡过不了下一个旱季……” 执法官的灰眼睛一眨不眨,里面仍旧是冷漠无情的平静,不兴一丝微澜。他缓缓的开口:“你们即是神的信徒,便要坚信他的佑护。” 亨德森小姐紧盯住他的面孔,似乎在希翼着执法官接下来会说的话——某种激昂的承诺或光荣的职责。然而执法官除了那句置身事外、不痛不痒的忠告外,再也不发一言。 沉默了很久,“你所代表的未曾不是公义吗?” 亨德森小姐轻柔的发问。 “公义是神圣的名词,” 执法官冷静的回答,语气平和,却坚定的不愿带给餐桌边正在专注倾听的每一个人任何希望,“全能的神从未曾给予过我这等高尚的荣耀”。 停顿了一下,坦然的迎接上着小姐直直的视线,执法官继续说,“我只是个受雇于锡安之城的流浪者,穿越沙漠的过路客,因着追踪锡安逃犯足迹的偶然性,来到这里,所为只是我的任务。明天一早,我就得动身出发,继续未尽的旅途和使命——。” 亨德森小姐的眼中露出深深的失望。她仍旧很美,只是眼中的闪亮黯淡下去,仿佛执法官的一番话夺走了她所有的光芒和骄傲。她的视线遥远的移到餐桌的另一头,那里的老人、女人、孩子、傻子和狗身上——他们有的人正呆呆的望向这边,有的仍旧埋头大吃,有的专注的喂着狗——她不知道他们是否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机械的转头看向汤姆——只有那个男孩,他的眼神明亮的闪动着,从帽檐的阴影下认真的注视着自己。她想他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一位相貌英俊的男子汉。 “那么,”亨德森小姐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若无其事的发问,“您明天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呢?” “一大早,”执法官简短的回答,“如果我能找到一辆车的话。” “我们恐怕没有多余的车。”亨德森小姐保持着迷人的风度,公事公办的拒绝,“唯一的一辆马车光是农活都忙不过来。” “不是马车,而是一辆可以在沙漠中穿行的机动车。” “我不知道,” 亨德森小姐微笑着说,“明天您在出发前可以去问问凯文,他那里收集了很多破烂,说不定您能找到什么可以开走的东西。” 晚餐很快结束了。亨德森小姐吩咐厨房里的那个聋哑少女去打扫客房。烧伤了面孔的小女孩惦起脚尖,仰着头问,“小姐,我今晚能帮你梳头吗?” “亲爱的,恐怕不能,”亨德森小姐俯下身子,温和的说,“我今天自己梳头就可以了,”她理了理女孩的头发,“你也早点上床睡觉,好吗?” “那我睡觉前能到你房间玩一会吗?”女孩天真的问,“我想跟你说晚安。” “嗯……可以。”亨德森小姐假装思考了一下,“只要别太晚。”她笑着说。 “好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开了。亨德森小姐看着她的背影,直起身子,脸上保持着柔软的笑容,过了一会,她的视线转向执法官。 “您非常亲切,”执法官由衷的夸赞,“无论在哪,您都会是位好母亲。” “谢谢,如果我能养活它的话。”亨德森小姐甜甜的笑着说,“晚安,执法官先生。汤姆会带您去客房休息。” 她仪态万方的转过身去,隐入到黑暗的楼道中,修剪整齐的黑色长直发披在修长白晰的脖颈后,仿若传说中的埃及艳后一样妖治艳丽、神秘动人。 “晚安”,执法官对着女主人高傲美丽的背影,彬彬行礼。 汤姆 分卷阅读11 呆呆的看着那个窈窕身影在黑暗中的消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执法官说,“我带你去客房。” (四) 相对于厨房的位置来说,客房位于底层的另一端。他们在点燃的油棒微弱的光线下,穿过一个又一个沉浸在黑暗中的古老房间。这地方是鬼魂出没的绝佳场所,只不过午夜未到,它们尚未现身。 客房的面积称得上宽敞,古老的家俱和高高的床幔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中影影绰绰,十分可疑。聋哑少女已经收拾好了床铺,毯子整理得平平整整,使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联想起十几天前睡在这儿的过路客——凌晨的时候他死在这张床上,如今正开膛剖肚的躺在一英里外的沙坑里。 汤姆道了晚安,与一直缩在角落中的聋哑少女退了出去。执法官把斗蓬和帽子搭在床边的高背椅上。他解开腰带,脱掉靴子和外套,向后捋着额头和头顶的长头发,把自己重重的摔倒在柔软的毯子上。许多天来,这是他第一次睡在有屋顶的床上。 拧灭了油灯,把挂着“信息盒”的链子塞进衬衫领口。手指触摸着装着“玛钠”的小银盒,还有光滑圆润的“玛钠蛋”,执法官在黑暗中闭上眼睛,一秒钟后,便沉入了梦乡。 一秒钟后,他的眼睛又睁开了。 他仍旧在床上,四周一片深沉的黑暗。实际上并不是只过了一秒,执法官确实睡着了一段时间,也许有一个多小时,但很快他又被惊醒了。出于一种本能,即使是在黑沉无梦的睡眠状态,执法官灵敏的耳朵也能捕捉到周围哪怕最细微的一点风吹草动。 他听见一阵鬼鬼祟祟的异响,从床对面的一扇窗户外传来。有人正小心翼翼的试图打开那扇窗户。执法官看见铁制的护栏被一圈闪耀的白光包围,发出“磁磁”的细小噪音,象煎锅里的黄油,护栏软软的被切割成两半,一只手摸索着穿过缺口从外面伸了进来,戴着无指手套,谨慎而熟练的卸下玻璃,试探着拔开了窗户的插销。 执法官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手指头扣着腰间的匕首柄。窗户被撬开后,两条黑影一前一后的从狭窄的窗口跳了进来。他们弓着腰,用手里的武器撩开垂地的窗帘,蹑手蹑脚的踩在木头地板上,在黑暗中辨识房间内的环境和大致的方位。荒漠中的夜色朦胧,黯淡的星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投射进了室内。执法官在隐约的光线中研究着夜袭者的武器,很快他就辨别出一个握着是古老的击发式左轮手枪,而另一个,却把持着实力不凡的装配——执法官很难从那种稀奇古怪的形状中识别清楚,但那玩意沉重的体积和暴露在黑暗中不停闪烁着绿光的“玛钠”反应器,却说明了一切属性。 一把“玛钠”死光枪。刚才便是它射出的死光,切开了窗口外的铁制护栏焊条。 执法官知道那两个黑影已经很快注意到了房间正中高大显著的床幔,他们互相望了望,一个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锋利的剑刃在幽暗的室内闪着寒光。他们开始慢慢的向着床边移动。执法官四平八稳的躺在毯子下,呼吸声均匀而有力,仿佛睡得正香。 他估摸着入侵者的进攻方式,显然他们并不打算留他的活口, 他们想用短剑悄悄的割断他的喉咙,然后把尸体上所有的财物收刮一空。执法官的手指在毛毯下灵活的把握住匕首的柄部,当入侵者走近到足够的距离时,他将毯子向空中猛得一抛,从床上窜了出去,同时向端着“玛钠”枪的那位抛掷出手中的匕首。 “砰!”的一声枪响,来自另一位的古老击发手枪。对方正在慌乱的开火,子弹贴着执法官的脸颊射入了黑暗中。执法官没有给他击发第二枪的机会,奋力扬起身边宽大的床幔,迷惑住对方的视线。他象凶猛的豹子般扑了过去,用拳头打偏了入侵者的手枪和短剑,揪住头发把他狠狠的掼倒在地上。 “你们是谁?”执法官低沉凌厉的发问,手中握着对方的手枪,枪管抵着入侵者的咽喉。 “别………别开枪”,入侵者哆嗦着嘴唇求饶,“我们是……” 他突然挥起一只手,原来那儿的袖子里藏着一把铁制兽爪。甫一嗅到一丝铁腥味,执法官迅速而敏捷的闪开,滚倒在一边。入侵者趁机翻身爬起,挥动着兽爪迎面抓来,执法官就势开了一枪,“砰!”入侵者的左脸炸开了花,他的头仰向了天,庞大的身躯僵硬在原地,摇晃了几下,然后沉重的向后栽倒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结实的钝响。 执法官侧耳听了听,确认房间里再也没有任何其他活人的喘气声。他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拉出脖子上的信息盒,甩亮了,走到不远处躺着的两团黑影边,借着光亮仔细的查看。 突然他又站起来。因为听见客房门外有人正在沿着走廊匆匆而来,接近门口的时候却又嘎然而止,换成小心翼翼的蹑行。执法官握着枪走了过去,贴在门口细心听了听,门外的人似乎也在侧耳倾听。执法官能听 分卷阅读12 见对方紧张而沉重的呼吸,和快速的“砰砰”心跳。 “我想我可以冲进去……”外面的人用嗓子眼里的气音小声的征询和他同来者的意见。 执法官听不见另一个人的回答。但他能听出贴着门的来人是汤姆。执法官拧住门把手,“霍”得拉开了门。 门外的汤姆吓了一大跳,他直直的盯着执法官的面孔,手里握着一把猎枪,枪管抵在执法官的肚子上。 执法官严肃的看着对方,右手垂在身侧,手指头勾着手枪的扳机。在搞不清楚状况之前,两个人无言的僵持了一会。直到从汤姆身后的黑暗中浮出一个人,轻轻的把一条形状优美的手臂搭在男孩的肩膀上。 “汤姆,放下枪”,亨德森小姐镇定的吩咐,她裹着一条毛毯,也许匆忙之中来不及在睡裙外套上一件外套,所以她的手臂暴露在外面,白晰的肌肤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我们听见枪响,”亨德森小姐的视线转向执法官,此时汤姆已经收回了猎枪,“出了什么事?”她询问道,眼神中有些忐忑和疑问,但至始至终保持着一种少见的沉着冷静。 “进来。”执法官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偏了偏头,侧过身子,把汤姆和亨德森小姐让进房间。他们往里走了走,借着执法官胸前的“信息盒”发出的光亮,看见了地板上的两具尸体。 一具面目完整,左胸前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匕首,僵硬的手指间仍紧紧的把握着“玛钠”枪的握柄,反应器的荧绿幽光一直在不知疲倦的跳跃闪动。另一具则狰狞了许多,模糊的左脸浸在血污中,身体保持着一个扭曲的姿态。亨德森小姐只是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动到大敞着窗口和被切割开的护拦上。 汤姆蹲下去仔细查看,“我在酒吧里见过这两个人”,过了一会,他报告说,“他们当时穿着斗蓬,跟那群等车的过路客站在一起。” “看来他们是一路跟过来的,”执法官平静的下了结论,“我从小银盒里大方派送的东西吸引了他们。” “沙漠里就是这样,”亨德森小姐冷冰冰的开口,“如果不是因为忌惮您可能携带的先进武器,他们说不定在您来到这儿的路上就会动手。” 汤姆的注意力已经被死人手里的“玛钠”枪所吸引。他把猎枪扔到一边,奋力的去掰开死人的手指头,把“玛钠”枪从对方怀里夺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把那个沉重的玩意儿抱在胸前,兴奋的左瞄右看,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别去碰触发器,”执法官沉稳的提醒,“把枪口朝向没人的地方。” “哦,”汤姆虚心的点了点头,“触发器在哪?” 执法官指点了一下。然后他转向犹正发呆的亨德森小姐,意味深长的说:“也许你正在想个地方把尸体埋了。” “哦,是的。”亨德森小姐茫然的看向地板上的黑影,视线的焦点却并没有集中在尸体上。她微微的皱起眉头,“在这片沙漠中很少人拥有‘玛钠’枪,最多也只是猎枪,因为‘玛钠’一般人根本获取不到,除了那些强盗和劫匪——他们会把抢来的钱和粮食拿到蛾摩拉的黑市中去换取‘玛钠’。” 汤姆爱不释手的动作顿时停滞下来。他僵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沉吟中的女主人,就好象经过她的提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而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 “旱季马上就要来了,‘毒牙’也许正派了他的人到镇子上打探消息…………”,亨德森小姐喃喃的说,声音喑哑恐怖,漆黑的长直发映衬着雪白的肌肤,在被“信息盒”清冷的光线照耀的半明半暗的房间内,好象一个正在发出恶毒诅咒的阴森巫女。 “没有那么巧,”汤姆脸色苍白瞪视着地板上的尸体,“他们不一定是‘毒牙’的人,也许只是两个流浪汉……”但显然连他自己也不能相信这个假设,因为沙漠中没有哪个一名不文的流浪汉,身上却携带着稀有昂贵的‘玛钠’死光枪。 执法官似乎没听见两个人充满忧患的对话,他从尸体上拔出了自己的匕首,在对方的衣服上擦干净了,插回靴筒中。他跪在尸体边,一言不发的开始搜身,就好象这是他的老本行一样。这一举动似乎提醒了绝望中的亨德森小姐,她悄声向汤姆吩咐,“你先去厨房告诉其他人只是亨德森少爷的猎枪走了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把他们都哄安静了,别让他们出来。然后到院子里去套马车。带上挖坑的工具。赶到这边的窗户口等着,吹声口哨给个信号。轻一点,别弄那么大动静。快去。” “是。”汤姆神情凝重的答应,放下手里的死光枪,飞快的跑了出去。 亨德森小姐撩起裙摆,跪在执法官旁边,跟他一起熟练的搜刮死人的东西。执法官从死人领口翻出一条骨牙项链,示意给亨德森小姐。对方面色阴沉的注视了一会。 分卷阅读13 “是毒牙的人。”她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面孔变得惨白,眼神黑沉,象海底女妖正从冰冷黑暗的泡沫中浮出。她把那条骨牙项链收起来,连带着死人的钱袋、金戒者、贝壳钮扣、靴子、皮带,都被她利落的剥落一空。 执法官两手空空的站起身来。亨德森小姐从床上扯下床罩和床单,扔给执法官,“把他们包起来,”她用沙哑的声音果断的下命令,“特别是那个没有脸的,别弄得到处都是血。” 执法官的灰眼睛映着“信息盒”的光亮,眸子中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他默默的服从命令,接过那些床单。当他把尸体们裹成两具完美的木乃伊时,亨德森小姐在桌子上从水罐边随手抓起一条毛巾,蹲在地上狠命的擦拭地板上的血迹,动作比最勤劳的女仆还要麻利。 一阵细碎的马蹄声从窗户外面传来。停下后,一声轻轻的口哨。亨德森小姐扔掉手里的毛巾,冲到窗口向外查看。然后她回头向执法官招了招手,“把尸体扛过来。我们得把它从这儿送出去。” 执法官忠实遵命。他把木乃伊们拖了过来,扛上窗台,从破损的窗口运了出去,汤姆在外面的窗户下面接应着。每个人都一言不发,却保持着相当得默契,似乎对于搬运尸体这种事全部都是轻车熟路。当木乃伊们并排在墙根下躺好后,亨德森小姐正准备攀上窗口,执法官轻轻扶住了她的腰,把她抱了下来。 “你不需要一块去,”他沉稳的说,“这种事情让男人们去做。” 亨德森小姐注视着男人的眼睛,然后默默的闪身到一边去,为执法官让开跳上窗台的路。 (五) 执法官和汤姆把尸体运到了傍晚时分来过的风蚀岩群中。在上次的那具尸体旁边,他们开始刨坑。 “你们把所有的死人都埋在这儿?”执法官面无表情的发问。 “啊哈——”汤姆喘了口气,停下来,搓了搓发红的双手,“这儿有天然的墓碑,你可以很容易找到他们…………” 停顿了一下,“上次是谁来埋得死人?”执法官询问,“你一个人不可以挖得动这种硬土。” “我,”汤姆认真的挥动着铁锹,“还有大个子。” “大个子?” “他是个傻子……小姐让他一块儿来,因为知道他不会说出去。” “凯文少爷呢?” “少爷身体不好……”,汤姆停下来歇口气,“他当然更不可能来挖土。” “我今天晚上一直都没有见到他。” “小姐不想打扰他,等她把事情搞定,”汤姆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她会自己告诉他。” 这时天边的地平线处,遥远的视线可及之地,浓黑的夜幕已经开始变薄,一抹隐隐的微亮似乎正在挣脱地心的束缚,而从薄幕中透视出来。只是在他们头顶上,夜色仍旧正浓。他们加紧埋头干活。半个小时后,两具尸体躺在了土坑里,上面压平的沙土。他们擦着汗,筋皮力尽的套车往回赶,执法官驾着车,汤姆在后面躺着,很快就响起了细小的鼾声。 他们回到了主屋,仍旧从敞开着的客房窗户偷偷摸摸的钻进来。汤姆与执法官象老搭挡那样友好的分手,男孩拖着疲惫的脚步穿过重重的房间和走廊,回到厨房那头自己的房间中去。执法官关好窗户,看见地板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一条陈旧的地毯遮盖在上面。此时的房间里开始有了微微的光亮,每件陈设都有了自己清晰的轮廓,象是黑白剪影画,充满了怀旧气息。 执法官重新在床上躺了下来。没有了床单和床罩,粗糙的床垫摩擦着皮肤,但执法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相比于沙漠中的幕天席地,他对现状已经相当满意。当他正准备闭上眼睛结束这个热闹多事的夜晚时,却听见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执法官躺在床上,看向门口的方向。拧动的声音毫不加掩饰,似乎故意要让房间里的人知道有人就要进来。房门被毫无悬念的推开,一个披着毯子的苗条身影站在门口。 执法官一眼便认出是亨德森小姐。她一声不响的站在那儿,缓缓的松开手臂,肩头的毯子无声的滑落在了地板上。她穿着一件无袖长睡裙,光裸的肩头只有两根小巧的肩带,白晰的脖颈处黑色的丝带象是一条断掉的绞索。她的睡裙柔软而服贴,在昏暗的室内闪着丝质品所特有的迷人光泽。执法官看不清楚亨德森小姐的眼睛,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集中在自己身上。显然,她知道执法官正在注视,这也正是她的目地所在——完全吸引住对方的目光。 执法官保持着沉默,眼看着亨德森小姐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象一只悄没声息的黑猫。她的双峰挺拔,腰肢纤细,姿态曼妙大方,漆黑的长直发神秘莫测 分卷阅读14 ,仿如金字塔中复活的埃及女王,正从黑暗中走来。执法官一动不动的躺在毯子上,沉静的灰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视线紧紧追随着庄园女主人的身影。 亨德森小姐走近执法官的身边,她撩起拖地的裙摆,裸 露出光洁修长的双腿,轻巧的迈出一只,灵敏的踩在床上,翻身跨坐在了执法官的身上,仪态即高贵大方,又离奇的充满诱 惑。 “嗯……小姐你…………”执法官张嘴想说点什么,同时从枕下抬起了手臂,却一下子被亨德森小姐按住了手腕,“嘘…………”小姐嘟起嘴唇,轻轻的喝止,声音沙哑,妩媚而又强硬。执法官的手臂被她温柔的固定在枕畔,她半俯着身子,黑色长直发顺着脸颊柔滑的垂落,拂过执法官的敞开着衬衫领口。 两个人互相迎上对方的眼神,视线交织在一起。小姐的蓝眼睛在昏暗的光线和头发的阴影中,变成奇异的墨黑色,眸子中闪着光,象黯淡星光下泛着黑沉波浪的黝深海面,前所未有的神秘、魅惑,还有危险。 小姐的手指放开了执法官的手腕,因为对方已经在枕头旁边保持不动的姿势。她轻轻的抹过执法官的肩膀,纤细苍白的手指在执法官的胸膛上打着圈,象海底女妖在细心的抚弄爱怜从沉船中收集到的王子尸体。她一颗颗解开对方衬衫上的钮扣,动作有些粗鲁,最后几乎是野蛮的向两边拉开了衬衫。男人结实强健的胸 膛和肌肉分明的小腹坦 露在了亨德森小姐的眼前。 小姐把执法官赤 裸胸膛前的“信息盒”连着链子一起,推到对方的脖子后面去。然后她俯下身子,趴在执法官的身上,微启嘴唇,露出鲜红的舌尖,轻轻的触碰着执法官胸前的突出。执法官的一只手臂从枕畔放下来,似乎是习惯性的想抚摸着小姐的脖后颈处。但小姐果断的抬起头,把那只手又重新固定在执法官的耳朵边。 “嘘…………”,她的手指放在嘴唇边,神秘的眨着眼,意味深长的暗示。执法官终于明白,原来她不希望自己去触碰她,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躺在原处一动不动的享受。 执法官平静的接受了,没有任何反抗。象是给予他某种奖励似的,小姐微微一笑,然后重新埋下头去,沿着那儿轻轻的用舌尖划着圈。执法官的呼吸仍旧平稳踏实,小姐换了另一边,越来越加重力道,她在执法官的胸口热情的亲吻舔舐,简直象个疯狂的吸血鬼。 执法官即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小姐停了下来,从他的胸前微抬起头,脸侧的发丝散乱。她看向执法官,观察他的反应,发现对方的嘴角始终保持一丝促狭的笑意。 小姐一点也没有感到难为情。她也笑了,象一个不怀好意的邪恶女妖。手指开始慢条斯理的解开男人的皮带和裤子上的钮扣。她的眼睛一直向上紧盯着执法官的面孔,眼神灼灼,闪动着撩拔和恶毒的光芒。她突然很粗暴的拉开他的裤子,简直好象要对他不利。执法官抬了抬下颔,小姐阴险的笑容加深了,眸子中有一种致命的引诱和蛊惑。她的身子慢慢的向下退去,耸起肩膀,挑逗舒展的姿势比得上最轻佻的野猫。她灵活的手指轻轻的抓住那儿,开始用舌头轻柔的挑拔。 执法官的呼吸加深了。小姐敏锐的感觉到了指间的变化,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她的舌头柔软而灵活,唇齿间的技巧娴熟而老练。她隐忍而富有耐心,知道怎么样能够带来销魂蚀骨的欢乐,并且经久不败。执法官的齿间逐渐泄出一丝轻叹。小姐突然把做了一半的工作停了下来,直起上身,满怀恶意的从眼梢斜睨着执法官的面孔。 男人把双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注视着她。他的眼神仍旧明亮,但不再是完全的冷静自持,而是隐含着一种已被撩拔起的勃动情 欲。小姐半撩起裙子,两条光 溜溜的长腿半跪在执法官身体的两侧。她舔了舔嘴角,微启双唇,苍白的肌肤和凌乱的额发象一位狂野的性感女神。她腾出一只手,伸出舌头在手指头上舔了几下,然后那只手伸到裙子里面,捣鼓着什么。一瞬间,她的眼神有些呆滞,眉头抽动着,半张的双唇微微噏动着。但很快她又恢复正常,眼神妖魅而又热烈,重新看向执法官。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抓住那儿,开始慢慢的向下坐,执法官觉得自己正进入到一种温热紧涩的包围中去。小姐的上身绷得很直,胸部突兀的挺出,深吸了好几口气,舌尖不时的舔动嘴角,最后她低低的吁出一口气,完全坐实到低。 停顿片刻,她开始前后左右的摇晃。她的眼神空洞,嘴唇半张,呼吸越来越激烈,黑色的长发象扭动着的毒蛇,在苍白的两颊和肩头盘绕扭动。执法官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发出沉重的喘息。他再也忍受不住,两只手臂从枕下滑出,摸索上了身体两侧小姐光洁裸 露的膝盖。小姐似乎也开始意 乱 情 迷,她不再阻止,只是微微的仰着头,专注于自己的起伏摇晃。执法官在激情中配合着某种节奏挺送腰部,孔武有力的大手无意识在小姐的膝盖和大腿上抚摸游移,逐渐向上 分卷阅读15 ,开始伸进搭在小姐大腿上侧撩起的裙摆内。没有再让对方进一步,小姐警觉的抓住了那双手,紧紧的握住手腕。象是为了转移执法官的注意力,她在颤栗中俯下身子,重新开始热情的舔 舐执法官的胸口。 执法官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一波又一波持续不续爆发的愉悦快 感中。他的双手自然而然的重新搭在小姐的肩头,用力揉捏着。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欢愉,小姐表情痛苦的皱紧了眉头,压抑的呻吟从她的嘴角不受控制的逸出。执法官的拇指色 情的钩下了她睡衣的肩带,小姐猛得抬起上身,在剧烈的颠波中不着痕迹的重新拉回了它们。执法官没空理会这些,任由小姐把他的双手固定在狂热扭动的腰部,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衣料,感受那里火热发烫的震颤。执法官集中全副精力专注于最后一刻,小姐的额头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不停舔着嘴角,气喘吁吁,终于,执法官沉重难耐的闷哼了一声,小姐也同时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两个人随即安静下来。 在某种余韵中,小姐绵软无力的身体的瘫倒在执法官的胸前。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荷尔蒙的气味。小姐黑色的头发濡湿在苍白额头和两颊。她瞧着执法官,朦胧潮湿的眼神中泛着迷离的波澜。执法官抬起一只手臂,拇指轻轻划过她的嘴唇,那里在方才的激情中被小姐自己咬得艳色动人。她的嘴角衔着一缕发丝,被执法官用一根小指头细心的勾走。 “……明天别走……”小姐伏在男人胸膛上——那里正随着主人有力的心跳而强健起伏的——呢喃着的开口,声音喑哑、低沉、疲惫,带着乞求,顺服,情事后小猫般的缱绻风情,却又隐隐的蕴藏着一种冷冰冰的坚定决心,“……留下来,留在庄园里……凯文想要你留下来……” 没有再多的旖旎,小姐撑起身子,并拢起双腿,翻身下床。她把裙子放下来,恢复成仪态端庄、亭亭玉立的庄园女主人。她走到门口,弯腰拣起毯子把自己裹紧,回头深深的看了执法官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客房里重新陷入沉寂。朦胧的光线飘浮在空气中,宛如一场离奇香 艳的梦境。执法官拉上毯子遮盖住身体,翻过身,闭上眼睛睡着了。 (六) 有人在外面敲门。 执法官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房间里光线明亮。他向门外大声说:进来。 一个头发凌乱的脑袋伸了进来。是男孩汤姆。他推开门,手里抓着帽子。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起来了。”他的态度比昨天要放松自然了很多,象个交情不错的老朋友,“早饭备好了,在厨房里。” “我知道了。谢谢。” 执法官掀开毯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两只腿套入靴筒中。当他弯腰去拔它们的时候,汤姆走了进来,拎起水罐里向洗脸盆中倒水。执法官站起来扣上腰带的工夫,男孩已经殷勤的递上了毛巾。 “好男孩,”执法官赞赏的看着他,“神会给你应得的酬劳。” 汤姆退后几步,望着高大的男人弯腰在盆边洗脸。他犹豫了一会,问,“你什么时候走?” 男人用毛巾擦着手,“是你们家小姐要你来问的?” “不是,”男孩回答,他似乎对于执法官的反问感到意外,“小姐这会儿还没起床。” “哦。”执法官走回床边穿上外套,“待会我得先去找你们的凯文少爷。” “你是想问他找辆可以赶路的车吗?” “嗯。” “我知道有辆车,”男孩热情的说,“在马厩里的干草下堆着。是我和大个子从沙漠旁边拣的,少爷研究过,他说坏了,他也修不好。也许你可以把它修好。” “一会带我去看看。”执法官说。他拿上斗蓬和帽子,走出去。男孩紧跟上几步。 他们来到厨房,那儿静悄悄的。只有小女孩一个人看着炉子。她看见执法官,立刻从炉子边站过来,垫起脚,从碗柜里端出为执法官预备的早餐。男孩忙跑上去帮忙。 “你怎么没有去收土豆?”小女孩疑惑的问,“大家都去地里干活了。连老爹都带着多芬去了。” “我在侍候执法官老爷。”男孩一本正经的解释。看着小女孩天真的眼神,他想了想,又低声说:“我有点事情想在他走之前……” 执法官已经听见了,他嚼着干面包,把男孩唤到面前,问:“什么事?” 男孩把帽子戴在头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下拉了拉帽檐。 “如果你有时间,我想请你在走之前,教教我怎么用‘玛钠’枪。” 执法官点点头,“很简单,用不了多长时间。”五分钟后,他把空盘子推到一边,站 分卷阅读16 了起来,“带我去找你们少爷。” “他在地下室里。”男孩说,“他白天的时候总呆在那儿。” 地下室里一如既往的幽暗,点着灯。执法官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戴着奇特尖顶帽的木乃伊少爷仍旧埋首在工作台上,摆弄那些造型古怪的金属零件。 “最老的一代反应器,”执法官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现在已经淘汰了。” 恍如受了惊吓,亨德森少爷转过身来。透过玻璃镜片,他的眼睛中有些惊惑、疑惧。 “我不知道……”他迟疑的说,声音柔软,“我只是……想弄明白它们是怎么工作的。” “玛钠”,执法官简短的说明,“一道激发光束,催化玛钠中的高能能量,雾化,聚束,加速,射出。” 亨德森少爷呆呆的看着他,象个不能理解导师高深理论的茫然学生。 “我们没有玛钠,”过了一会,他低下头,受伤般的看着手里的古董,“我们买不起。” 执法官冷静的灰眼睛认真的观察着他。今天早上,亨德森少爷看起来格外沮丧。 “我们只有一把猎枪,”他低声的咕哝着,声音轻飘的象根随风不定的羽毛,“没有子弹。如果沙漠中的 ‘毒牙’来了,我们只能束手就擒……” “不是的!少爷!”一直站在门口的汤姆突然开口,他的语气有些激动,帽檐下的眼睛放着光,“我们现在有一支‘玛钠’枪了!昨天……” “你懂得怎样使用它吗?”少爷冷冷的打断男孩兴奋的话头。 “我懂!”男孩迫不及待挺起胸膛,“执法官老爷说他走之前会教我!” 汤姆的热情压根没有感染到在场的其他人。少爷默默的把视线从男孩的脸上移开,落到工作台边的一个边沿肮脏的铝制大口水杯上。他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指,端起那个水杯,象是怕冷似的畏缩在毯子中,将杯口递到露在外面的嘴唇边,喝了一口,习惯性的舔了舔嘴角。 “他们会血洗整个庄园,”亨德森少爷悲哀的说,“昨天晚上的死人是‘毒牙’的手下,如果被他知道,他会疯狂的报复我们每一个人——除了执法官您,因为那时,您已经走了。” 执法官居高临下的看着毯子中的绷带人,眼神冷漠,连眉头都未曾耸动一下。 “以前他们只会要粮食和牲口,”绷带人扶住额头,象是在逃避现实般的喃喃自语般,“而这次,他们会要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也许,”男孩吞吞吐吐的做着假设,“毒牙根本发现不了……因为我们已经把死人埋了。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 亨德森少爷抬起头,看着尽力做着自我安慰的汤姆。“也许吧。”他柔弱的回应着,“神即然没有让我们被饿死,那么他定会眷顾我们的庄园的……”,他双手绞在一起,睫毛低垂,轻轻颤抖着,象是暗暗的在心中祈祷。 执法官形容冷峻的站在原地。他开口说:“我很想给你们一些帮助,可因着我的使命,却不能在此地久留。你们既然能在这座荒漠的边沿生存下来,那么全能的神必会指明他所赐给的生存之道——只因我们每一个人莫不是遵着他的法则在活。” 亨德森少爷抬头看着他。他的蔚蓝的眸子是清澈的、茫然、无助的,有些脆弱的神经质,带着倔强和清冷的孤寂,象森林之湖初春的冰面。跟他的姐姐完全不同,执法官想到了昨天晚上,他在那个女人眼中看到各种神秘莫测的朦胧、恶毒、不顾一切的狂热和意志坚定的冷漠。 “你的姐姐,”执法官接着说,“昨晚给了我很大的恩典。我感激她对于一个微不足道的过路客所能给予的厚爱。以及凯文少爷你,及整个庄园对于我的热情款待。” 他从斗蓬里掏出小银盒,把里面的“玛钠”倒了出来。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工作台,那些豆子般大小的“发光体”在亨德森少爷的指尖前不安份的滚动着。少爷鼻梁前架着的眼镜镜片被映得一片白茫。 “都在这儿,”执法官平静的说,“但愿能给你带来些微帮助。” 少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象是被惊呆了。汤姆的嘴巴更是吓得合不拢。他们呆呆的注视着工作台上的流光溢彩,如同被施了魔法般一动不动。 “我需要一辆车。”执法官说,“汤姆说马厩里有一辆。” 少爷回过神来,“有一辆,”他沉吟着,“但是坏了,您大概开不了。” “我得先看看。”他转过身向外走,“让你的男孩带我去就可以了。”他路过仍旧怔忡在门口的汤姆旁边,押住他的脖子,面无表情把他推了出去。 №0 ☆ 分卷阅读17 ☆☆双儿于20090414 00:06:23留言☆☆☆ 〖晋江囧囧商城天天低价晋江币直接支付〗 (七) 他们从马厩的干草堆下把积满草灰的车子拖了出来,放在主屋门前的空地上。执法官打量着它,一辆摩托车,车体庞大笨重,“玛钠”反应器内壁发黑,但所幸真空层完好。 “怎么样?”汤姆皱着眉头,神情严肃的询问,样子比执法官还要关切。 “去把你家少爷的工具箱搬来。”执法官命令。 汤姆飞奔而去,一会儿工夫又飞奔而来,腋下抱着一个木头小箱子。 “我把地下室所有能找到的工具都拿来了。”他喘着气,语调欢快的说,“少爷什么也干不了啦,他只能干巴巴的坐在那儿看书了。” 执法官从木头小箱子里翻拣着趁手的工具。汤姆满怀好奇和期待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我就旁边,需要我搭把手的时候,招招手就行。”他兴高采烈的说。 执法官没搭理他,埋头捣腾自己的活。不一会儿,厨房里的小女孩走了出来,也站在一边观看,严肃的皱着眉头,象个很懂行的小大人般。 三个小时之后,执法官停下来休息。车体两侧的“玛纳”反应器中已经被注入了“玛纳”粉末,闪着绿色荧光的粉末在真空管中静静的悬浮,等待着初始的反应时间,仿佛一个绿色的小精灵正在其中沉睡着,积聚着能量,翅膀微微抖动着,缓慢的经历一个被唤醒的过程,一但当时候到了,它就会睁开凌厉的绿眼睛精光四射,猛得展开精灵的翅膀,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惊人的能量,不知疲倦的如流星般灿烂的飞舞,提供足够驱动起摩托车沉重双轮的强大动力。 “好漂亮,”小女孩惊叹着,她披着凌乱的头发,一面烧伤的小脸蛋紧贴着反应器的“真空管”,目不转睛的盯着其中正在等待被唤醒的“动力之源”。她的眸子被映成了透明的翠绿色,美得象位天使。 “什么时候可以发动?”汤姆搓着手,迫不及待的问,兴奋的两颊绯红。 “束聚管老化了,”执法官坐在台阶上,用沙子搓掉手掌上的污迹,“得反应很长一段时间。” 汤姆热烈的望向执法官,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他活泼而夸张的几乎扑倒在执法官的脚边,提议说:“趁这个时候,教我用‘玛钠’枪吧——当然我们也可以先吃午饭。” 执法官同意了。当他们向厨房走去的时候,执法官瞥见在主楼底层的一个窗口,闪过一个缠满了绷带的人影。他毫不怀疑这个人刚才一直躲在窗帘后偷窥着他们在大门空地前的一举一动。 ———————————————————————————————————————— 傍晚时分,火红的落日在沙漠的尽头,沿遥远的地平线缓缓而没。地里干活的人,带着狗,和着一身疲惫、拖着长长的影子,慢悠悠的回来了。主屋前的空地上顿时热闹起来。人们围着空地中间的摩托车,盯着反应器中悬转舞动着的“绿精灵”,低声啧啧的赞叹和议论着。那条叫做“多芬”的老狗,也象是见识了前所未见的东西,又兴奋又狂燥,围着人们的脚跟转个不停,不安的冲着悚然矗立的摩托车狂吠。 大概是搬回来的成筐土豆带来荒漠中难得的收获的喜悦,人们一扫昨天晚上的拘谨和戒备,即使是坐到餐桌边时,仍旧在兴致勃勃的谈论着用“玛钠”驱动的车子、死光枪、传说中的飞船、把世界变成沙漠的战争、“真实之城”锡安,以及其他那些可能存在这个世界上,却闻所未见的东西。两鬓斑白的老人显然曾经是位见多识广的人物,他用沧桑的语调和富含哲理的话语,深沉的讲述了年轻时候的历险、叹喟着自身的不幸遭遇。每个人都洗耳恭听,只有汤姆一直沉浸在摆弄他的 “玛钠”死光枪的喜悦中。整个下午他都在聚精会神的练习操作这种体积沉重威力强大的“重型武器”——与简直可以说是轻飘飘的猎枪和击发式手枪相比——体验它所能带给男人的酣畅淋漓的独特快 感。 汤姆在认真的学习怎样根据自身的操作特点改造这件武器,让它真正成为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执法官告诉他:“这把枪被改造过,它的前任主人希望它的聚束时间更短,可是改造的并不成功。” “真正的会使用‘玛钠枪’的枪手,都会有一把完全由自己改装完美的死光枪。” “你现在还不是这把枪的主人。因为你不曾了解它。” 汤姆把执法官的每一句话当成金玉良 分卷阅读18 言,牢记在心。他那种刻苦钻研的劲头着实让人感动,直到一个喑哑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在餐桌上把枪收起来。汤姆。” 亨德森小姐披着毯子站在桌子前,漆墨长发衬映着白晰肌肤,在水晶灯下依旧光彩照人。汤姆赶紧站了起来,把手中的“玛钠”枪放到一边,为小姐拉开了椅子。 原来一直懒洋洋的倚在椅子中的执法官欠起身,“晚上好,亨德森小姐。” “晚上好,执法官。” 两个人四目相对,其中的内容意味深长。执法官深沉的目光追随着小姐的一举一动,探究着逡巡过她容光焕发的面孔。 做过餐前祈祷后,小姐拿起勺子。 “您一直在盯着我的脸,”小姐微笑着,低声朝向执法官说,“它跟昨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执法官淡淡的说,“它至始至终都很美。而且神秘。” “谢谢。”小姐神色端庄的回应,“我看到您把车子修好了,而且听凯文说,您给予了我们莫大的帮助。” “能得到小姐的认可,是我的荣幸。” “吃过晚饭,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小姐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执法官搭在餐布边的手背。她保持着微笑,压低了声音,蓝眼睛在整齐的黑色额发下闪闪发光,“等着我。” ——————————————————————————————— 晚餐结束后,汤姆按例送执法官回客房,聋哑少女默默的跟在后面,重新铺好了床。当他们离开后,没过一会,便有人轻轻的用指甲敲着门。 门外站着亨德森小姐。她跟着执法官走进房间,随手关好房门。 “你明天就要走了吗?”她问。 “是的。” “为什么不留下来?”她用喑哑的声音低低的问,象一只猫般悄无声息的走近,伸出白晰裸 露的肩膀搂住执法官的脖子。 “我的使命还未结束。” “哪怕仅仅是暂做停留也不行吗?”她的手指穿过执法官的粗硬的头发,摩挲上他的后颈,扳下那颗象岩石般坚固的头颅,让他的面孔直对上自己的眼睛,“一年?半年?三个月?仅仅是几天?”她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中象黑猫的妖瞳,灼热、犀利、嚣张、尖牙舞爪。“或者仅仅是为了我?”她把身体紧紧的贴在执法官的胸前,视线在男人的面孔上不安的游移,似乎在给自己寻找答案。 “……亨德森小姐……”,执法官保持着清醒和理智,喃喃的开口。 “叫我简妮。”小姐不容置疑的纠正。她的声音放低,在执法官的耳边轻轻吹着气,“昨晚……你不快乐吗?” “……我非常荣幸……”,执法官声音低沉、浑厚,象是从胸腔中闷闷的发出。 “你在这儿……”小姐把脸庞贴在执法官的胸前,难得的顺从、温柔、体贴,简直给人一种她已经动了真情的错觉,“……想多快活就有多快活……”她呢喃着的声音沙哑、细微,飘忽,“所以,别走,留下来……哪怕是为了我………” “你的弟弟凯文呢?”执法官突然发问,神情严肃而又认真。 “他也一样………”,小姐重新抬起头,看向执法官,“……为了我,也是为了他……” 执法官若有所思的端详着她的面孔,沉默了一会,然后缓慢的开口。 “有时候我一直有些疑惑……”,他的视线迎接着小姐满怀企盼的热切注视,眸子里闪动的内容沉静干练、精明锐利,压根不带一丝他口中所谓的“疑惑”,“你,倒底是谁?” 小姐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的笑容有点僵硬,但仍旧保持着亲密的姿势,“什么?”她不确定似的问。 “你倒底是谁?——”执法官重复了一遍,语气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简妮?亨德森?还是——凯文?亨德森?” 听闻最后一个名字的瞬间,仿佛一片阴影在小姐的眼中快速掠过,她的表情猛得呆滞一下。但仅仅是一秒钟后,仍旧恢复成若无其事的亲昵态度,“你在说什么?”她笑得更甜密,好象在回应着情人之间的玩笑,“我不明白……” “你装傻装得并不高明,”执法官的唇角勾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象是种冷酷无情的嘲讽,他伸出两只大手握住了面前人瘦削单薄的肩膀,把对方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拉下来,束缚在身侧,“你倒底是什么人?”他用一种审问般的压迫性的姿态发问。 小姐眼中的热情迅速消失。她猛得耸动肩膀,推开执法官的手臂,快速退后几步,与面前高大严肃的男人保持距离。那些挑 逗、勾 引、狡猾的色 相象面具般,从她苍 分卷阅读19 白的脸蛋上一层层的消退了,执法官望着对方阴晴不定的表情,几乎以为她会因被识破了本来面目,恼羞成怒之间,瞬时弓身幻化成一只黑色的野猫,“喵”得一声尖利的嘶叫就挥舞着爪子直往自己脸上扑来。 然而执法官的错觉并没发生。小姐端庄的立在地毯上,面色阴沉,下巴的线条也不再柔和,象是一个男人般僵硬着。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疯狂的闪烁着,带着戒备和敌意,恼怒,尖厉,疏远,再没有一丝顺从和暖意。 “我想我得离开这个房间了。”她压低着沙哑的声音,干巴巴的说。她的语气中有一种压抑着的艰涩和故做傲慢。 象是感觉到某种不适,小姐用苍白的手指拉了拉脖颈上的黑色丝带。然后,她不再说一句话,态度冷漠的离开了客房。执法官沉默的站在原地,丝毫未曾阻拦。 (八) 执法官溜出客房,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厅,顺着旋转楼梯上了楼。他的身影虽然高大,行动却相当轻快敏捷,几乎没有什么动静的情况下,他便在黑暗中摸索到主人的卧室门外。 他确定这会儿工夫房间里没有人。汤姆白天告诉过他,亨德森少爷住在二楼的主卧中,而小姐则在少爷的楼上,两个人之间仅隔着一道天花板。如果真象男孩以及庄园中的其他人所相信的——亨德森少爷每天晚上连晚饭都不吃,早早的上床休息——那么现在在执法官所正拧动把手的门内,虚弱的、全身缠满了绷带的少爷正应该静静的躺在主卧的床上,在温暖的毯子里安静的沉入梦乡。 然而执法官知道事实不会如此。卧室的门是锁着的,但这难不到执法官。他用力拧了几下,门便开了。 房间内的光线比走廊上还要黑暗,象个无底深渊。执法官甩亮胸前的“信息盒”,踩上软绵绵的厚地毯。主卧里保留着房间原有的奢华风格,四壁挂着繁复厚重的深紫色天鹅绒窗幔和落地窗帘——它们拉得严实合缝,即使是白天,估计窗外的光线也很难穿透进房间来。 一座造型优美的高脚床放置在房间正中,床上堆着厚厚的毯子、枕头、靠垫,高脚床的床架在接近天花板的中间位置高雅的汇集,精心编织过的华美流苏从上面柔顺的悬垂下来——整张床的设计风格原本是浪漫靡 丽的,只不过如今已经因现任主人漫不经心的使用而被糟蹋的毫无情调可言。那些皱巴巴的床单、毯子堆成一团,乱扔着睡衣、外套和便鞋,床头的稿纸、墨水印、污迹斑斑的深口杯………也许根本就没有人进来打扫过这里。 执法官缓步在围绕着高脚床摆设的凳子、床头柜、桌、矮榻——它们明显是与高脚床是一套风格,一样出色,但同样被现任主人肆无忌惮的使用而埋没——中穿梭。他认真的研究和探察靠墙排放的一溜书柜、陈列架、衣橱中的内容。直到当他拿起一张古老的相框正准备浏览时,突然停下来,侧耳倾听头顶上天花板的动静。 楼上房间有人正在地板上走动。虽然很轻,但当踩在没有地毯的地方上时,仍旧发出细微的声响。执法官迅速把“信息盒”发出的光熄灭,将手里的相框放回原处,然后悄悄的退回到了家俱的阴影中,隐藏了起来。 “咔嗒”一声,靠近书柜位置的天花板被从上面掀开一格。桔色的油灯光线倾泻下来。随之而出的是从天花板的暗格处伸出的两只光 溜溜的脚,熟练的在黑暗中踩踏住书柜边沿的一道暗梯,沿着那道暗梯,脚的主人——一个白乎乎的人影,披散着黑色的长发,象只鬼一样,悄无声息的爬了下来。 “从天而降”的人影手擎着一根用于照明的油棒。落地之后,来人走到床前,用照明油棒把玻璃油灯点亮。房间里顿时充溢了暖色调的昏黄光线。执法官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的观察,看到对方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纠缠成一团的白布条,动作娴熟的整理好,然后开始一条条的向自己的身体上细心缠裹。 对方低头背对着执法官所在的位置,压根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正有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中浮现,诡异的靠近。直到执法官已经贴到了他的后背,呼吸声近在耳边,他才惊恐的突然回头。 不等对方的反应,执法官结实有力的臂膀早已猛得搂住他的腰,把他牢牢的箍在胸前。 “晚上好,亨德森少爷,”执法官低声说,骨节粗大的手掌紧握住怀里人的肩膀,以防他会剧烈挣扎,“我们还从未在晚上见过面呢。” 被抓住的人仿佛已经完全被吓呆了,所以压根就忘了反抗。他只是目瞪口呆,全身僵硬的被困在执法官的手臂中,张着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慌恐的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张惶无措。他全身赤 裸,手臂和胸前的绷带缠了一半,两手手指下意识的紧扣着绷带的两端,那一头本应属于简妮.亨德森的黑色长直秀发正胡乱的披散在他的肩头。 执法官一把从他 分卷阅读20 头上扯掉那顶假发,把它粗鲁的扔到一边。男人原本的金色发稍柔顺的从脸颊两侧垂落下来,半遮住了眼睛和额头。 “你到底是哪一个?”执法官扣住男人的下巴,盯着他狂乱闪动着的眼眸,严厉发问,“你是人格分裂吗?” 男人突然皱紧了眉头,他猛得曲起膝盖,顶向执法官的腿中间。执法官灵活的闪开,同时放了手。男人象只沙狐似的窜了出来,跳到床边,伸手去摸床脚边斜依着的一把猎枪。他的手指刚接触到猎枪枪柄,执法官已经来到身后,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把扳过他的肩膀,照准他的肚子就是一记铁拳。 男人顿时痛得弯下腰,眼泪都流了出来。随后后颈上又是一记猛击,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他在一阵阵头痛欲裂和脖颈的酸疼中缓慢醒转。甫一睁开眼,雪亮的光线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当他眯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算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况。 他躺着床上,在自己的那堆许久都没有整理过的垫子和床单之间。他赤 裸的身体在被打昏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唯一所着的寸缕也仅有那些缠了一半的绷带,然而却完全没有蔽体的效果——在刚才的挣扎中,没有被系紧的绷带大部分都已经凌乱散落,勉勉强强的维系在手臂和腰间,更何况有一部分绷带已经被解下来做了别的用途——他的两只手臂被结结实实的绑在高脚床的床头,一左一右,让他看起来象个正在被拷打中的褴褛犯人。 犯人转过头,从高举的双臂边缘,用没有被挡住的一只眼睛艰难的向外张望。他看到在床旁边的高背椅上,执法官正舒舒服服的依靠着坐在那儿,两条腿交迭着,长长的伸出去,搭在一张矮脚凳上。执法官的“信息盒”发着光,挂在椅后梳妆台的镜子支架上,象一盏耀眼的明灯,照亮了整个主卧的偌大空间——犯人一开始以为是天亮了,但事实确并非如此。窗边厚重的深紫色窗帘仍旧紧紧的合掩着,他无法辨断现在是什么时候,但他猜测自己并没有被打昏多长时间——窗外估计这会儿仍旧是沙漠中浓黑荒凉的夜。 执法官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到犯人醒了的动静,便睁开眼睛,在明亮的光线下,研究了对方一回。这个皮肤白晰、金发碧眼的男人,相貌可以称得上漂亮,身形却有些纤长苗条的过了份——所以他戴上假发套扮起女人来,毫不吃力,即使是穿着仅有一层的暴 露睡裙,也能高挑优雅、风姿绰约。 执法官把腿从矮脚凳上放下来。他走到犯人面前,坐在床边。犯人的视线紧盯着他的动作,感受着他坐下时因着沉重的身形所引起的床垫下陷趋势。 “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执法官平静的开口,“在你的房间里。”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相框——看样子是来自排列在墙边的陈列柜中的陈列品——举到犯人的眼前,展示给他看得清楚。相框里是最古老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群人在主屋前的合影——年代久远的照片,战前装束的黑白人影看起来全部都象古怪的幽灵。 “这应该是亨德森家族成员的合影,”执法官说,“只是你们的肤色不合。”他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个被绑在床头柱上的冒牌货,言外之意早已自明:你压根就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犯人垂着眼帘,视线正落在那张照片上,一言不发。他金色的睫毛在灯影下微微的颤抖着,使人拿不准此时在他脑子里正在琢磨着什么东西。 “那么,”执法官问,“你倒底又是什么人?” 犯人似乎压根就不想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抬起眼帘,迎接上执法官的视线。他的眸子清澈蔚蓝,却带着一种复杂而混乱的眼神——即脆弱天真、充满着神经质,又阴险狠毒、世故老练。执法官在那里发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东西, 好象凯文和简妮两个人,正在面前的这具躯体里合二为一。 犯人缓慢的把视线游移走,落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杯子上。 “……我想……”,他舔了舔嘴角,轻柔沙哑的开口,“……喝水……” 执法官没有拒绝这个请求。他把相框从犯人的眼前拿走,到床头柜边,从水罐里给杯子注满了半杯,端到犯人的眼前。 犯人挣扎着想撑起上身——绑着手臂的绷带留有富余,足够他前后左右的活动手腕和手臂。他费力的借助绷带的拉力,牵引背部肌肉,把自己半撑起来。那些松散在身上的绷带随着动作一一滑落,这使他很快就差不多完全一 丝 不 挂。 他就着执法官手里的杯子小心的喝了一口。瘦弱苍白的胸膛用力起伏着,杯沿边溢出的水不期然的滴落在上面。他激灵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执法官——散乱的头发软耷耷的遮盖住了眼睛,闪烁不定的眼神从金发的缝 分卷阅读21 隙中向外警惕的张望。执法官从那里再也看不到慌乱、失措,相反的,一种冷冰冰的沉着、谋划在里面慢慢沉淀、堆积。 在面前端着杯子的手移走之前,犯人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执法官的大拇指。这时他的表情即象凯文.亨德森,又酷似简妮.亨德森,充满着无助和诱 惑。执法官毫不客气的把杯子里剩下的水泼到犯人的脸上。犯人支撑不住,就着湿淋淋的面孔和上身顺势重新栽回了枕头和床垫中。 “你在装聋作哑?”执法官阴沉的发问。犯人睁大眼睛,静静的注视着正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男人,湿漉漉的睫毛下眼神明亮、湿润、冰冷、无辜,原本紧闭着嘴唇,却又突然微启,伸出嫩红的舌尖舔舐顺着脸颊蜿蜒到唇角的水渍。象是感觉到床单被打湿很不舒服,他微微扭动身体,竭力调整姿势,白晰的削瘦肩头支起来,挑动起搭在那儿的金色发梢,一条白色的绷带垂落在他的颈项处,仿佛是在强调他此刻正是无能为力、任人摆布的处境,任何人——都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还是,”执法官的眉头不易觉察的挑动了一下,“在挑战我的耐心?”他终于似乎有些被激怒了,猛的扑过去,粗暴的揪起了犯人的金发。犯人因为疼痛皱紧了眉头,似乎想要闪避。执法官强迫他的头部保持不动,面孔正对着自己的眼睛,鼻尖几乎贴着鼻尖,“要知道,”他说的很快很低,近乎一种耳语,但面无表情,根本就是一种冷酷的压迫和威胁,“我的耐心有限。别跟我耍花招。对于女人,我会保持绅士风度,但对于男人………” 犯人直视着执法官的眼睛。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那里面有一种赤 裸 裸的挑衅、不动声色的挑 逗、恶意的天真和无辜。执法官直起身子,灰眼睛中闪动着彻底的被冒犯的愠怒——但现在已经全部转化成为冷冰冰的残酷无情。他慢条斯理的解开外套的扭扣,声音镇定自若,但说出的话却色 情 下 流到令人不寒而栗。 “即然你在勾 引我,那么我会让你满足——我会把你的五腑六脏都给 干 出来。” (九) 执法官始终象野兽般的的粗暴、狂野,没有给予犯人一丝尊重。一开始,被拷问者还尽力咬紧牙关承受,但很快他就支持不住,皱紧眉头,从齿缝中泄露出沉重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执法官孔武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他的大腿根,几乎把他整个儿都抓了起来。犯人的双手被缚在床头,找不到可以借力抵抗冲击的支点,赤 裸的躯体象一叶在惊涛骇浪中随着浪尖打转的小舟——即将被汹涌狂暴的巨浪整个儿卷起,狠狠的抛甩在礁石上,摔得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直到犯人的后脑勺“咚”的一下撞到床头柱上,伴着一声压抑着的惨叫,执法官这才腾出手来,在对方悬空的后背处胡乱塞满了枕头和垫子,以免他在猛烈的冲撞中被折断了脖子。 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执法官一直都在犯人身上施行着这种方式“特殊”的拷问。最后两个人全都筋皮力尽、一个压在另一个身上,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全身粘腻的纠缠在一起。 犯人被绑缚的双手早已麻木的失去了知觉。他竭力从方才的狂风骤雨中缓过一口气来,然而感觉布满被“拷问”痕迹的躯体压根不属于自己——每一块肌肉都在痉 挛酸痛,被汗水濡透的床单粘粘的紧贴在湿热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奇异的麻痒和寒意。他的头发混杂着汗水,湿漉漉的贴着头皮和额头——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湿嗒嗒的、充满着一股粘腻的体 液和汗味。 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两个男人一强一弱沉重的喘息声。空气中奇异的弥漫着一种浓郁的情 欲味道,带着激 情之后的慵懒和静密。 “……天………”,犯人想开口,却忽然发觉自己的嗓子早已嘶哑悔涩不堪,喉头中发出一声怪异的变音,所以他只能清了清,从嗓子眼里喑哑的呻吟出几个音节,“天大概亮了………”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一切却都是徒劳。不光是因为连动个脚趾头都一丝力气也没有,还由于趴在身上的那具沉重结实的躯体,压根没有移动开的自觉。那个坚实傲慢、不可一世、生着银灰色头发的头颅,此刻正懒洋洋的依靠在他的胸前,头颅的主人的一只大手仍旧在他的一侧腰线上轻轻的摩挲着,漫不经心用生着老茧的拇指勾勒着什么。 过了一会,执法官的双臂撑起身子,坐起来。他下了床,双脚踩在地毯上,如庞然矗立的巨塔,伸了个长长的舒展筋骨的懒腰,走到窗边,沿着墙壁,把那些厚重严实的窗帘依次“唰”的一声拉开,同时“啪”的推开窗户。 明媚的光线,连着沙漠清晨清洌干燥的新鲜空气,一股脑儿涌了进来,原本在房间中充斥着的晦暗淫 靡的氛围一扫而空。那些造型奢华富丽的书柜、陈列架、矮脚凳、床头柜全都沐浴在了干爽温暖的微风中,连着房间中间的高脚床,和陈列在上面的那具被束缚着的苍白躯体。 分卷阅读22 犯人的金发被送进来的微风吹拂起来,裸 露的肌肤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颤栗。他眯起眼睛,看着执法官逆着明亮的光线从窗口走过来,象一尊体形健美无双的天神。 执法官重新在犯人的身边躺了下来。 “也许你现在想说点什么了。”他解下犯人的一只手臂——手腕上鲜红的勒痕触目惊心,“若是撒谎…………你此时应该明白我会怎样惩罚你。” 犯人任由执法官去解另一只手,眼睛眯着,神色平静。 “你又想知道什么呢?”他轻声说。 “你的不老实的谎言………”,执法官握住他的两只早已没有知觉的手腕,那姿势即象是防备犯人突然的反抗和逃跑,又象是把他拥在怀里,“你在这座沙漠里的所作所为…………” “即使我说出来,对你也没有意义,”犯人喃喃的说,“我不过也只是个失去家园、不名一文的逃难者…………” 他皱了皱眉,翻了下身子,给了执法官一个侧脸——后者默许了这种自由。犯人仰面躺在枕头上,眼瞧着天花板,咽了口唾沫,脖颈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战争之后,我所居住的城市被毁灭了,只能孤身一人流落到这片沙漠中,”犯人表情淡然的陈述往事,“直到有天清晨,我走进这片庄园试图找到些吃的——空无一人的房子已荒废很久,除了不会说话的家俱和灰尘,找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我看到照片里的人——曾经生活在这里的房子的主人——我猜想他们也许全部在战争中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突然想,为什么不在这里住下来,结束流浪呢?这儿有现成的房子、家俱、也许不远处还有水井、土地——一座尘封已久万事齐备的庄园,也许掸去它上面的浮土就又可以正常运行,通过自己的劳动收获到吃喝用住,得到温饱…………为什么一定要在沙漠中当一个流浪的乞丐呢?神即把这座庄园指到我的眼前,便是他对我的恩赐和宽恕…………我在旷野中跪下祈祷,神从未离弃过我…………” “所以你便冒用亨德森的姓氏?” “是的,”犯人坦然承认,“只是为了避免麻烦。” “为什么要装成两个人?姐姐简妮、弟弟凯文?” “沙漠里缺少女人,”犯人湛蓝的眸子转向执法官冷峻的灰眼睛,不带一丝愧疚或羞赫,“庄园里的条件太艰苦,要想在薄薄的一层土地和石块中种出粮食,非得有壮劳力不可。而且沙漠中还有土匪和强盗,对付他们,单靠庄园里的老弱病残,压根保卫不了粮仓。如果有钱,我们也许可以雇一些人守护庄园,或者去娥摩拉买些武器…………可我们什么都没有,钱和粮食都被抢走了,所以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只有无处可去的老人、孤儿、病号。庄园里需要强壮的男人,我总得想点办法…………也许女人可以吸引住他们…………” “你真是位尽职尽责的庄园主…………” “我只是不想让大家在旱季中被饿死,”犯人冷冰冰的说,“他们依靠我,信赖我,我得想办法保护整个庄园。” “那么,”执法官沉静的注视着他,“我要找的人经过这里的时候,你的简妮小姐是否也在夜里主动到了他的客房呢?” “是的。”犯人毫不迟疑的承认,语气平和极了,“我去了。他的身上有金币。” “哦?”执法官似乎有了兴趣,“然后呢?” “他死了。”犯人干巴巴的说,“我曾经告诉过你,他走进庄园的时候就显得很不舒服,我们提供的热水和牛奶似乎让他感觉好一点了。所以到了晚上我走进客房时,他还是拥抱了我。要知道,他还是很兴奋的。到了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捂住胸口神情很痛苦,挣扎、嚎叫,翻滚,喘不过来气。我就下了床,站在一边看了一会,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一边回忆着,一边似乎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凌晨的时候,他就断了气。我叫上汤姆、大个子,把他埋了。” “你很熟练,”执法官说,“我怀疑这种事情你没有少干。” 犯人沉默着,转过身子,两只受伤的手腕小心翼翼的交叠在一起,把光洁的背部冲向执法官。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执法官粗糙的手指和宽大的骨节,就沿着自己的脊椎骨若有似无的划着线。 “你不会因为我干的事而惩罚我吧?”他的声音闷闷的从枕头里传出。 “这儿不是我的使命,”执法官说,“我也没这个权力。” “那你刚才………”,犯人不悦的抽动着削瘦的肩头,“我以为自己要被撕成两半了。” “那是在惩罚你对我撒谎,”执法官搂住犯人的腰,紧贴住他的后背,“我希望人们在我面前说实话,而你却又总是自作聪明,持续不断的挑战我的忍耐力。” 分卷阅读23 “也许我不该挑战你,”犯人喃喃自语,“你很可怕,我会对你说实话。”他感觉到执法官的大手重新色 情的揉捏上自己的大腿 内侧,禁不住全身颤栗起来。 “那些经过你的庄园,被你勾 引的人后来怎么样了?”执法官在他耳朵边平静冷酷的发问。 “…………有的我会劝他们留下来………”犯人的声音开始不平稳起来,因为前面被粗暴的捏住了,可是自己却连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喘息着,用颤抖的语调说完剩下的话,“………另一些没有什么用处的,我会剥走他们的钱袋和衣服………埋到风蚀岩林里去…………” “……听起来,你跟沙漠里的强盗没有区别……” “……我只是……啊……我只是为了庄园……啊……”他咬紧了牙关,仿佛眼泪都要流出来,“求你……” “……我猜你的小金库应该差不多要装满了……”,执法官用力吮吸着他的耳垂,引得对方又一阵颤栗,“……为什么还要装穷?……”,他含含糊糊的问。 “……嗯……”,犯人难耐的呻吟着,舌尖不住的舔着嘴唇,几乎再没有说话的余力。 “……回答我……”,执法官不客气的加重了手指尖的力度,“……啊……”犯人随之叫起来。 “……实际上……过路客并不多……没有多少钱……”,他被迫语无伦次的回答,颤抖虚弱的躯体正听任对方强有力的摆布,“……我只是……准备过段时间…………让汤姆带着金币…………到娥摩拉的黑市上去买武器……玛钠……或者能找个合适的人回来……” “找个人回来……做什么?”执法官随口问下去,注意力却似乎全部集中于手里正不紧不慢套 弄的东西上。 “……嗯……”,犯人的手指抠住了枕头,然而不得不继续回答问题,“……找……找水源……如果有人能帮我……帮我找到水源……” “哪儿有水源?”执法官的动作突然放缓了。犯人得以喘了口气。 “西边的沙漠中心……应该有道暗河……” “你怎么知道?” “我计算出的……根据书架上的那些地图、测绘书籍……” “那些书和地图都太老了,”执法官的兴趣消失了,有些不屑一顾的嘀咕着,“做不了准……”,他含住犯人的耳朵,灵巧而有力的手指重新专注于眼前的事物。直到犯人突然抖动着双肩,发出一连串压抑不住的哀求声。 “………求求你……让我……” “放松点”,执法官松开他的耳垂,“这次我会对你绅士很多的。我会让你体会到一些乐趣。” 他抬起他的一只腿。 “啊!”犯人的喉头重重的爆发出一声叹息,随后便是一连串含糊不清的音节,仿佛正承受着深沉而又暧昧不明的痛苦。 —————————————————————————————————————————— 有人在外面敲门。 “少爷!凯文少爷!”男孩汤姆在门外轻轻的喊。 执法官翻身下床,随手扯了一条毯子披在身上。走过去打开门。 “少爷!——”男孩听到开门,以为是主人,正准备急急忙忙的报告什么,然而一眼瞥见执法官高大的身影,顿时就噎在原处。 “你们家少爷在睡觉。”执法官神情自如的说。 “…………”男孩一脸狐疑,他试图向门内张望,然而却被执法官挡了个结实,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是……在地下室里没找到少爷……他一般白天时间都在那儿的。” “昨晚上他跟我谈了一夜的事,”执法官镇定的说,“他现在很累,正在休息。” “哦,”男孩犹犹豫豫的点点头,“哦………”,他转身象是想离开。 “有什么事?”执法官问。 “哦……现在没事了。我只是去客房没见到你,又到处都找不到你,以为你已经走了,想向少爷报告一声……我没想到你在这儿。”他轻松的笑了笑,似乎在为自己的冒失感到不好意思。 “今天我先不走,”执法官若无其事的说,“到厨房里去拿点吃的,送上来。多拿点。我们都饿得不轻。” “是。” “端上来放在门口,敲敲门就行了。” “好……好的。” 执法官摆摆手,男孩飞奔而去,临跑走之前,眼角还有意无意的扫视了一下执法官身上仅有的那条毯子。 ——————————————— 分卷阅读24 ——————————————————————————————— 面包和牛奶很快被送上来。执法官把它们端进了房间,放在床头柜上。凯文少爷尽管睡了一会,但仍旧疲惫的厉害,脸色苍白,眼圈青黑,一头金发乱蓬蓬的象个草堆。他半撑起身子,有气无力的依靠在枕头和靠垫上,用瘦长的手指捏着面包片,一阵狼吞虎咽。 他们就这么光 着身子吃完饭,又爬上了床。简直就象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间的耳鬓厮磨,珍惜床笫间每一刻的拥抱和厮守。因为生活在沙漠中的人都明白,欢乐是短暂的,谁知道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所以投入全身心享受当前的幸福时光吧。不要节制,尽情欢娱,直到最后一刻。 “你在沙漠中孤独了多久?”少爷懒洋洋的问。他们并排躺着,互相摩娑着紧挨着的手臂,手指绞扣在一起,似乎它们也在进行意犹味尽的调 情。 “三个月。” “……很长一段时间……” “我迷路了,花了三个月才从里面走出来。” “你身上倒是一点也不臭,”少爷翻过身,手指头在执法官的胸口上懒散的划着圈,“有种气味,浓重的,但不臭。我第一次用舌头舔 的时候就闻到了。” “在沙漠里,我只能用沙子洗澡。” “你是一件凶器。”少爷轻飘飘的耳语,“你的主人用沙子给你洗澡。” “你喜欢吗?”执法官捏住他的下巴。 “跟我无关。”少爷垂下眼帘,无所谓的说,“你注定会离开,为了你的使命或你的神…………”他又抬起眼,盯着执法官的面孔,“说说沙漠里的事吧。或者锡安之城……” “你想知道什么?” “随便什么……”,少爷的手指插在执法官的头发中,随意的向后拂过,“……比如说说为什么你身为一名锡安的执法官,却连一件象样的武器也没有?” “我在沙漠里遇到了沙虫。”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在沙漠的深处,象座山那么庞大。当它从沙里钻出来的时候,你感觉整个沙漠都在大面积的塌陷,扬起的沙尘把白天变成了黑夜。我的车、枪、车上的装备和水,就在那个时候被沙漠吃掉了。” “只有你逃出来了…………” “是的,”执法官平和的说,“我把匕首插入了沙虫结实厚韧的皮肤,从那里喷出来的粘液把我整个儿粘在沙虫身上,才避免了被汹涌的流沙掩没。” “…………”,少爷皱了皱眉,又同情,又觉得恶心。 “沙虫大概感觉到了疼痛,它在沙堆里不停翻滚,掀起更大的沙暴,我只能死死抓住匕首把——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放。相比于沙虫硕大的身躯和狂暴的风沙,那一刻的我估计就象是一粒砂粒般微不足道。庆幸的是,沙虫很快就体力不支,平静下来。因为那道伤口在挣扎中越裂越大,象是一道蛇皮般被粗厉的沙子磨褪了,露出里面莹白嫩肉和丰富鲜嫩的汁液。” “它死了?”少爷的眉头皱得更紧,觉得更加恶心。 “没有。”执法官的神态却越发平静随意,语气中少有的带着一丝敬畏,“它只是受了伤,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它太庞大了,我猜它是住在极黑的地心,在神造出天地之前,它便已住在那里,住了几百万年之久。如果你能穿透它的身体,也许可以走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 随后,不带半点转折的,他接着说,“我就靠着吃它的肉,吸食那些汁液,走出了沙漠。” “哦……”,少爷终于呻吟出来,“真恶心。你活吃了它。” “相比于它的体积,我只是割下了一小块。”执法官若无其事,“总比被它活吞了要好,况且我还不够塞它的牙缝,它的一点点却能救了我的命。” “哦……”,少爷摇着头,挪开些身体,似乎想离执法官远一点,但并没有得逞,他很快就又被对方牢牢的困在胸前。 “等等……”少爷喊着,“啊……” 执法官想到了另一种新的姿势。激烈后,两个人似乎都有些体力透支了。他便任由他放在里面,也不拿出来,由他抱着后背。 “我没有想到……”,少爷气若游丝的呢喃,“你对于……男人……会有这么大的兴趣…………” “我是个四处游荡的流浪汉,”执法官闭着眼睛,轻轻啄吻着他赤 裸着的光滑肩头,“没法儿太讲究。” “…………” “你的露水情人们呢?”执法官温柔的问,“他们怎么样?” “他们很喜欢我的简妮,没有一个 分卷阅读25 怀疑过,”少爷冷淡的说,“我的技巧很好,很难露出破绽。” “是啊,我也差点就相信了”,执法官轻轻的叹息着,“你总是能让我暗暗称奇。” “……可我现在在你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少爷正儿八经的摸摸他的脸,“除了最后一个。” (十) 当亨德森少爷试图从床上下来时,腿一软,便跌倒在了地毯上。 “也许你需要搭把手。”执法官弯下腰,伸出自己的臂弯。这时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而对方却仍旧裸 露着。 亨德森少爷有些无助的抬眼看向执法官,那样子象个纯真少年。执法官用一条毯子把他整个儿裹住,抱了起来。 “很抱歉,”少爷声音轻柔的说,“也许我再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们该向哪儿走?”执法官不动声色的询问。 “走到书柜边。” 他们走过去,少爷从毯子里伸出一条肤色苍白的手臂,拉了拉书柜边沿那道暗梯的第三道横阶。书柜的下半部分“咯吱咯吱”的向旁边移动,缓缓的暴露出一扇狭长低矮的暗门,一道木质阶梯在暗门口向里延伸了进去。 “这条秘道通往地下室。”少爷解释。 执法官把少爷放了下来,同时拉出脖子上的“信息盒”甩亮了。他们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秘道的阶梯很狭窄,少爷走在前面,脚步虚浮,姿势怪异,明显感觉很不舒适。执法官在后面时不时扶持一下他的身体。 当他们走完楼梯,转个弯时,才发现周围的空间稍许宽了一些。秘道向前、向后延伸着,有楼梯通向上、或下。他们象是在一幢建筑的夹壁里行走。 “这幢房子的修建者,”少爷介绍,“挺有深谋远虑。可能是害怕强盗或灾难,为了能够拥有一个避难所,他们在房子里设计了错综复杂的秘道和秘室——我可以顺着这些秘道,到达这栋房子里的任何一个房间。” “了不起的房子。”执法官由衷的发出赞叹。 他们走到地下室——并非是少爷惯常的工作间,而是另一间象是秘道里的储藏室——打开门后,执法官的眉头禁不住抽动了一下。 不大的储藏室象个武器库,依着墙和架子陈列着成排的“玛钠”死光枪,差不多有四五十支的模样,虽然有些早已残破不全。它们的造型古怪,枪身漆黑,在“信息盒”的光线笼罩中,静静的泛着落莫凄冷的幽光。无一例外的,枪身上的“玛钠”反应器全都死气沉沉——没有“玛钠”,没有动力,它们就如同一堆废铜烂铁般毫无价值。 “这些都是我拣的,”少爷裹紧身上的毛毯,深深的注视着它们,“汤姆也会收集一些。我不知道它们还能不能工作起来……我试着去研究它们,自学些关于它们的知识……毕竟在这个沙漠中,我找不到可以随便请教的人……” 执法官走进去,随便拣起一支,用手指拂去关键零件上的一层灰尘,检查了一下。 “这支已经坏了。束聚管都被沙子堵住了。”他把它扔掉,转向下一支。 少爷迫切的视线紧随着执法官的身影。他独自一人站在储藏室的门口,高挑纤长的身影越发显得单薄凄惨。 检查了一圈后,执法官把能用的几支堆到前面来。 “现成能用的都在这里,”他扫视着其他的破烂,“剩下的也许得修一修,或许有些零件拼装改枪时能用得着。” 他走出来,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少爷的脸颊,正对上对方那双激动闪烁着的湛蓝眼眸,“去把‘玛钠’拿来装上,你就不再缺少武器了。” ———————————————————————————————————————————— 傍晚时分,男孩汤姆在主屋前的空地上,看到执法官从主屋的大门走了出来,戴着帽子和斗蓬,一幅要出门的样子。他快步走下台阶,来到空地前一直停放着的摩托车前,仔细查看车体两侧的“玛钠”反应器是否已经反应充分。 男孩汤姆还没有来得及上前询问,就吃惊得看到,从主屋大门里又走出一个人,正站在门廊的台阶上望向院子里。 “凯文少爷……”,他正准备迎上去几步,对方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下台阶。少爷仍旧戴着那顶怪异的修士帽,脸上和指尖缠着绷带,只不过这会儿,他还紧紧的裹着一条宽大的长斗蓬,直垂到靴面。 男孩汤姆很感讶异,因为从未在这种时刻看到少爷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更何况他明显是准备出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就在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少爷走到他身边,镇定的轻声吩咐:“马 分卷阅读26 上我和执法官要去西边的沙漠中办些事情……去找水源……” “啊?”,男孩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我马上就收拾好。” “不!不!”少爷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指按住他的肩膀,“你得留在这儿。我和执法官明天就会回来,在此其间,庄园里的事情就靠你照看了。” “亨德森小姐她……?”男孩自然而然的提出疑问。 “……她有些不舒服……别去打扰她,”少爷明亮的眼睛透过镜片专注的注视着男孩的面孔,“如果你能在我回来之前把事情照顾的妥贴,而不去打扰她……我会奖励你的。” 男孩受到激励,鼓起了干劲:“好的!少爷!在您回来之前,我会照料好一切的。” 少爷很满意于他的状态,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现在,”他沉吟着,“到厨房去帮我和执法官准备一些面包,还有充足的水。去吧。” 男孩领命而去,亨德森少爷转身走到执法官的面前。此时,后者已经坐上了摩托车,试着发动。很快,摩托车的发动机就发出喧嚣的轰呜,硕大结实的车身震颤起来,反应器真空管里的飞舞着“绿精灵”轻盈矫健的节奏仿佛也在随之起伏。结实的后轮被驱动起来,扬起一阵呛人的砂尘。 “哦!哦!” 呆呆的站在一边的大个子,张大了嘴巴,欢呼着表示惊叹。老人、孩子表情严肃的保持着镇定,默默的捂住口鼻观看着。老狗多芬似乎被吓了一跳,不安的狂吠起来。执法官翻身下了车,从马厩里把一架脏破的机车车斗推了出来,很快就装接到摩托车的右侧。 “这是什么?”亨德森少爷问。 “你的座位。”执法官回答。他用一把沙子擦拭着车斗中布满畜粪的皮座垫。不过很快,那个脸上带着烧伤的小女孩,还有默默无闻的聋哑少女,每人提着一个水桶,拿着抹布,站在他的身后。 “我们可以把它擦干净。”小女孩声音清脆的说。 执法官让开了。很快大家就都忙碌起来,分布于如今已经变成三轮的摩托车的周围,认真的擦洗起积满污垢的车身。执法官、小女孩、哑少女、大个子,还有后来加入的汤姆,全都一声不吭的专注于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工作。他们象是一个有合作精神的机械师团队,正在顶默契的配合着完成一件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我把它们擦得可亮了。”小女孩指着车体两侧飞舞着荧绿流光的“玛钠”真空管,开心的宣布,在此之前,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往上面哈着气,仔细的擦干净每一粒微尘和指纹,“瞧它们在里面多漂亮啊。” “你干得很棒。”执法官摸摸她乱蓬蓬的脑袋,夸奖着。他把她一下子抱起来,举起老高,转了一个圈——小女孩猛得一声尖叫,又立刻快乐的“咯咯”大笑起来——然后放到已经被擦干净的车斗皮椅上。 此时的三轮摩托车看起来焕然一新,威风凛凛。“女士们可以先体验一下。”执法官彬彬有礼的招呼。 “哇!我要坐车!”,小女孩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 哑少女不敢相信的捂住胸口,满脸羞怯的被汤姆推到车斗边。她羞答答的被执法官以一位绅士对待淑女的风度扶着腰跳进了车斗内。小女孩迅速爬到她的怀里坐好。 执法官跨上车子的驾驶位,一句“女士们,准备好了吗?”,一转摩托车的把车,一声震耳的轰呜,加上车体猛的一颠,哑少女吓得猛得抱紧了怀里的女孩,然而还没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庞大的车后轮甩出一道沙砾的烟尘,沉重的车体便如离弦之箭般从原地窜出,呼啸着绝尘而去。 汤姆乐得跳起来。他极目追随着远处荒野中的那道尘烟。十分钟后,摩托车“轰隆隆”的开回来了,刚刚停稳,脸色苍白的哑少女便猛得扒在车斗边,伸长了脖子,意欲呕吐。小女孩用小手轻抚她的胸前,满眼同情。 尽管如此,庄园里其他的人还是每人都坐了一次。大家都即腼腆又兴奋。小女孩开心的又跳又叫,蹭到每一个人的怀里。她那张被烧伤了半侧的小脸蛋上,终于一扫往日如大人一般的阴郁和早熟,变得无忧无虑,充满了孩子气。 直到太阳逐渐西沉,天边的晚霞将云层渲染成一片壮丽的绯红色,执法官才终于带着亨德森少爷正式向西出发了。少爷坐在车斗里,身边放着装满了食物和水的袋子、御寒用的毛毯、挖掘的工具。 庄园里的人聚集在空地前,向着远处的摩托车及其带起的烟尘挥手,直到它们渐渐溶入天际边绚丽的苍茫中时,人们才放下手臂,转身回到主屋温暖的厨房。 (十一) 他们一直向西,少爷借着“信息盒”的光亮查看着手中的地图和曾经 分卷阅读27 做好的笔记——那上面布满了手绘的草图和缭草的字迹。少爷指示着应该前进的方向,参考着正在一层层煊黑的天幕中北斗星的位置,还有“信息盒”所投影出的指南针座标。 伴着巨大轰呜声,摩托车飞快的在平坦的荒漠中行驶着,正在逐渐冷却的干燥热风,裹挟着细小的沙砾,扑面而来。两位乘客都戴着护目镜——从秘道中的储藏室中搜出来的战争时期的宝贝——大半张面孔被头巾紧紧的蒙住。宽大的半蓬中涨满了风,飞扬起来,象朦胧夜色中贴着地面疾行的鹰鹫。亨德森少爷感到脖子处的绷带没有系紧,被急速强劲的风流带动,飞扬了起来。他伸手一抓,没有抓稳,那条白色的绷带飞舞着散开,毫无眷恋的脱离了主人的肌肤,狂劲的飘飞到了半空,象个沙漠中的幽灵,诡异的顺着气流游动着,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亨德森少爷只得裹紧自己的斗蓬,免得沙漠中粗砺的风倒灌入脖口。 他们沿着一条笔直的直线疾驶,象一道孤寂的尘烟划过无边无际的辽阔,一直向前延伸,却从来都达不到尽头。沙漠的夜色越浓,周围的环境也就越加静宓。如半球覆盖的墨蓝苍穹群星璀灿,随着劲弛的视线流转,恍如星光飞舞的错觉,如梦似幻,却又清晰的异常真实,简直伸手可及。 每隔二小时,他们下车喝口水,休息一段时间。凌晨时分,他们差不多已经到达了沙漠的腹地——再也看不见任何生命的痕迹,只有连绵不绝浩瀚无边的巨大沙山、沙海,在皎洁的星光辉映下透着一种令人生畏和窒息的庄严、沉寂。 松软的沙子组成的山体为摩托车的爬升和前进带来了困难,执法官小心翼翼的不让沙子把“玛钠”反应器淹没。他们好不容易翻过一个沙山山头,在一处背风的缓坡停下来吃东西喝水,把带来的毯子平铺在沙地上,并排躺下来休息。执法官展开斗蓬,覆盖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象两个共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样,在一个斗蓬下,互相依偎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抵挡沙漠夜晚中的严寒。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两个人很快就疲惫的睡着了。两个小时后,当天边的启明星开始在东方闪烁,执法官推醒了沉睡中的亨德森少爷,他们喝了点水,就又上路了。 很快,在色彩朦胧单调的晨曦中,寻找水源的两个人在一片低洼的盐沙地带停了下来。平坦的地表和周围干枯的植物表明这儿很久以前曾是片水草丰饶的湖泊。 “沙漠中的绿洲,”少爷解开蒙脸的头巾,把护目镜推到头顶上,从腰里摸出自己的眼镜,在挺直的鼻梁上架好。他蹲下身去,细心的观察曾经的河床。 执法官叉着腰站在一边,活动着筋骨,深遂的双目眺望着四周。他似乎有点没想到在沙漠的腹地真得能找到一片曾经的绿洲,即使是它已经干涸消失了。 少爷摩挲着手指间搓起的一摄沙土,放到鼻间认真嗅着,仿佛想以此嗅到水的气味。 “这底下肯定有道暗河,”少爷说,“或者有泉眼。我们得试着挖一挖。” 执法官环顾了一下平坦荒凉的偌大一个河床,然后看向少爷,直视着他,似乎在问:往哪挖? 少爷沉思着,“也许我们都得试一试——现在就开始吧,没多少时间了。” 他们很快就开工了。执法官甩掉帽子和斗蓬,鼓动结实有力的臂肌,挥舞着镐头和铁锹,刨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他们象一大块干奶酪上的老鼠,孜孜不倦的挖着洞,可是那些洞里全是松软干燥的沙子,没有一滴水,或者哪怕温润的痕迹。 少爷陷入痛苦的思索中,愁眉苦脸的翻着自己的笔记,迷茫的视线在干涸一片的沙地上漫无目地的扫过。执法官坐下来开始休息,他倒是悠闲的很, 漫不经心的咬着干巴巴的面包片,大口的痛饮清水,灰眼睛瞧着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眼神深遂的无以复加。 “也许…………”,少爷犹犹豫豫的站起来,嘀咕着,“我们该试试那儿…………”,他缓步走了出去,即象是在思考,又象是在用脚丈量土地。走了几百米远后,他的身影停下来,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全神贯注的考察沙土的情况以及自己的位置。 “过来……”,执法官听到少爷的声音远远的招呼,转过头去,“到这儿来。”他站起来,把手里的水罐扔回袋子里,扛着铁镐走过去。 “这儿。”等他走近,少爷用脚点了点自己站立的地方,“就是这儿。挖挖试试吧。” 执法官一言不发的走过去,忠实的执行命令。少爷站在一边,十指紧握在胸前,缠满绷带的面孔中最为醒目的湛蓝眼眸,正一错不错的把视线凝固在弯腰干活的执法官身上——那里面神情无比紧张,却又充满了忐忑的希望。 “神,求你保佑我,”他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着,默默祈祷,“因你从来都没有离弃过我,我感激你,赞美你。求你这一次再为我指明道路,让我明白自 分卷阅读28 己卑微的见识,无论正确与否,求你给我答案。如果否定,我即知道自己的智慧尚不能认清你所赋予世界的奥秘,我便放弃,永不再试图水源的探索。因为你已明确的告诉我,这片土地已彻底失去你的眷顾和美意了。神啊,我在这里祈祷,祈求能够在你的面前蒙恩,我只不过一片小小的羽毛,随风飘浮不定,轻轻的仰赖依托在你的胸襟间,得你的安慰和眷怀…………” 执法官突然停了下来,蹲下身子,伸出粗大的手掌,从坑里掏出一把沙子,摊开掌心,托到正在忐忑不安的少爷的眼前。 颗粒均匀的细沙,湿润的,粘在一起,带着水的气息。 少爷猛的扑了过去,从执法官的手里抓过那把沙子,不相信般的仔细观看。他激动的似乎全身都在颤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转身从地上拾起一把铁锹,奋不顾身的投入到了挖洞的工作中。 挖了半人多深后,在洞口闻到的湿气越来越重。执法官已经站在坑底继续埋头苦干。突然一镐下去,一股细细的水流从被刨开的地方渗出来,越聚越多,迅速形成了一个小水洼,濡湿了执法官的鞋底。执法官又刨了几下,水眼大了,清澈的泉水汩汩而出,很快就浸满了坑底。执法官掬了一捧,凑到鼻底闻了闻,尝了一口。少爷在洞口眼巴巴的注视着他。 执法官一言不发,只是又弯腰在泉眼处掬了一捧,抬起手,举到少爷的脸前。水早已顺着戴着无指手套的手指缝一路淅淅沥沥零落漏完,在少爷眼前的只剩下粗糙的皮手套掌心所滞留的一点水渍,以及手指间的湿润。 少爷俯下身子,趴在洞口,虔诚的抓住那只手,镜片后的眼帘低垂,睫毛微微的颤抖着。他伸出舌头,认真而轻柔的舔舐掌心的水渍。 “……水……,”少爷赞叹着,那声音象种抑制着狂喜的呻吟,“……真甜……”。 洞里的水越聚越多。执法官的靴子快湿了,他从洞里跳出来,还没站稳脚跟,少爷就猛扑了过来,紧紧的拥抱,狂热的吻着他的手指,欣喜若狂,兴奋的胡言乱语。 “你是天使!你是撒旦!”少爷的眼中激 情洋溢,神经质般狂喜的湛蓝眸子都快要燃烧起来,“你是加百列!你是神使!你在给我们带来永生!” 他猛的咬住了执法官的嘴唇。随即便是一个火热的、天昏地暗的、象疯子一样的深吻。执法官几乎被他扑到在地,即使在试着翻过身来,也立刻被他重新压倒。两个人在沙地上肆无忌惮的翻滚,狂吻不止,彼此享受就在此刻的激 情和快意。 当他们终于分开的时候,少爷两腿叉开,正坐在执法官的身上。他咬着红通通的嘴唇,气息不均的喘着粗气,眼神迷离的注视着平躺着的执法官的面孔。 “你真的是撒旦。”他郑重其事的下了一个总结,然后从执法官身上站起来,眯着眼睛,寻找在刚才的翻滚中失落的眼镜。执法官很快在一边的沙地上找到了,递给他。 在热血澎湃的庆祝之后,他们重新去关注那口泉眼。在接近洞口三分之一的地方,水面保持了平衡。它看起来如此生机勃勃,清澈甘甜,完全没有干涸的忧患。少爷神往的伸出手指,温柔的撩动水面,象最深情的情人之间的爱 抚。 “只要有了水,”他表情梦幻般的喃喃开口,“就有了土地。打出深井,改造这片沙漠,种上沙草、白刺、棍树、龙舌兰、仙人掌……,用巨大的管道把水从沙漠中引出来,有了更多的土地,重建庄园,人们就不会再害怕了……” 执法官一直在旁边,安静而专注的研究着男人眼中每一道细微的神情变幻。那些憧憬、勃勃的野心、征服的欲 望、战胜灾 荒的信念……神秘莫测的象简妮.亨德森的狠毒、冷静,却又混杂着凯文.亨德森的偏执和忧郁,也许最后仅仅只是为了一个最简单的意愿:摆脱忧怖和恐惧。 无时无刻不在的忧怖和恐惧——心底最深处的——因着战争、死亡、饥荒、灾祸、暴力、伤害,没有安全依赖的世界,没有文明规则的约束,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弱者的恐慌、午夜的恶梦、漆黑深渊中不可见的幽灵………… 如果他(被世人粗浅普遍的定义为强者)真得留下来(象庄园主千方百计所希望的那样)保护庄园中的老弱病残,那么这些所谓的弱者是否就真得不再感到害怕?面前的这个看似柔弱却又神经质的男人真得需要自己的佑护吗?还是仅仅需要一个比自己更为强壮的男人的慰 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年轻的庄园主已经足够幸运——他从执法官身上得到了在这片冷酷的沙漠中几乎不可能从别人那里得到的所有帮助。 或许执法官只需要对象孩子一样示弱哭泣的男人说:“坚强起来,你是个男人”。然后就可以掉头走开。 只是他没有。他足够冷酷,虽然不知道倒底是什么让自己在此处受到了羁绊,但至此已是极 分卷阅读29 限。他必须离开,因为须记得自己的身份——一个穿越了沙漠,来自“真实之城”锡安的执法官。他肩负有自己的使命,即便这种使命会带来艰难困苦、危机重重,甚至远不如在庄园中留下当个体面的农夫要来得安逸,但却实不容推卸。 无论如何,他必须重新踏上自己流浪的道路。除非真正的死亡降临,否则任谁也不可能阻止。 ————————————————————————————————————————————— 亨德森少爷重新把水源掩盖起来,用旁边枯干的树枝做了标记,同时也绘制了详细的坐标地图。随后,他们开始往回赶路。 “谢谢你。” 中途休息的时候,亨德森少爷神色严肃的郑重道谢:“在压根不相信我的情况下,你却仍旧心甘情愿的陪着我来找水源——我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答谢你。” 执法官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我欠你一个人情。”少爷最后总结。 “别这么想。”执法官无动于衷,“你这种想法会给我们带来恶运。” “…………”,少爷沉默了一下,皱起眉头,眼神中带着不甘,“我应该认为我们之间毫不相干?” “你确实应该这样想。”执法官干脆的答道,他的灰眼睛冷漠的眺望着灰黄的天际,“因为明天我就要走了。下一个雨季来临之前,你就可以把我当成一个过路客那样忘掉。” “你明知道我做不到。”少爷开始耍起了脾气,象是变成十年前的凯文.亨德森,带着少年的天真和固执,“你差点把我弄折了腰,我们俩个整整在床上呆了二十四个小时。我的这儿、这儿,还全都是你留下的东西和气味。” “会有人破我的记录,”执法官神情冷峻,残酷无情的说,“别再象个小姑娘似的大吵大闹。现在上车来,我们最好能在天黑前赶回去。” (十二) 最后一抹火烧云在天边消失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庄园,从破败的铁门驶进没有围墙的院子,在主屋前停稳了车子,发动机的轰呜声也随之有强到弱直至无声。 执法官和亨德森少爷跳下车。后者已经不再闹别扭,回复了理智,延续着一路上的沉思状态。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被门前的些微异样给拉了回来——主屋前的空地上实在太安静了点。 没有人走出来迎接他,老狗多芬也不见。厨房狭窄的窗口里映出桔色的灯光,证明是有人——也许他们都正呆在厨房里忙着什么事情。 亨德森少爷正在猜测的时候,一边从车斗里拎出装食物和水的袋子——现如今它们已经空了。突然“吱呀”一声,左边山墙的那道厨房的小门开了,小女孩从半掩的门内慢腾腾的走了出来。 亨德森少爷讶然的看着她,因为对方的神情实在过于严肃,完全象个认真而严苛的大人,小小的身影走到院子正中停住,直挺挺的站在那儿象截木桩,大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瞅着他,那里面仿佛是充满了责备。 “怎么了?”亨德森少爷被她看得发毛,“大伙儿都到哪里去了?” 正从工具棚里送了工具返回的执法官走了过来。小女孩孤零零的身影突兀的立在空旷清冷的院子里,象中了邪般的一声不吭,衬着已经降临的夜幕,有点儿诡异的可怕。 执法官伸手拉住了想上前去查看个究竟的亨德森少爷,他警惕的灰眼睛注意到了从厨房半开的小门内泄出的桔色灯光,把小女孩投射在地上的身影拉得老长——那条纤弱细长的影子正在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着。 “当心!闪开!”执法官突然暴喝一声,猛得把身边的亨德森少爷狠命往墙边一推。几乎就在同时,从院落四周建筑黑暗的阴影中,突然窜出几名手持“玛钠”死光枪的枪手,他们还未站稳脚跟便操作娴熟的同时向执法官所处的位置猛烈开火。伴着“滋滋”几声象眼镜蛇高速喷射出的毒液,耀眼的白色光束,以不同的弧度,在凄清的黑暗中,如低空飞行的闪电般迅疾划过,一瞬间便全都猛击在根本来不及躲避的执法官身上。刹那间,执法官象是被笼罩在一个高压电网中,全身如遭受到雷击般不受控制的大幅甩动——伴着一阵短暂的“噼哩啪啦”的电击声,一股衣服和皮肉被烧焦的气味流窜了出来。实际上仅仅是一秒不到的时间,闪耀的弧光消失,原先执法官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具焦黑的躯体,连脚下的沙地也变成一片象是被炸弹侵袭过的灰烬。 那具躯体沉重的栽倒在灰烬中,激起飞扬的灰沫,差点把自己摔成几段。显而易见,执法官已经被几百万伏的高压一瞬间烤得焦透,连壁炉里的柴火都不如他此刻被炭化的如此彻底。 “啊!——————” 小女孩 分卷阅读30 目睹了一切。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慌和错乱,呆呆的站在原地,捂住头,崩溃般的奋力尖叫起来。尖利的嗓音抛向半空,简直能把人的耳膜活生生的刺穿。 一个枪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夹在腋下,当成一个乱蹬腿脚挣扎中的破布娃娃,毫不客气的拎进了厨房。两个枪手借着手中所持的“死光枪”的玛钠反应器中旋转的荧绿色微光,去查看完全被烤焦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执法官。 “公牛上了圣母玛丽亚的床!”一个枪手肆无忌惮的爆出粗口,他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看看咱们烤得这只老鼠!真TMD的焦透了!死透了!” “死透了!也香透了!”另一个兴高采烈的狂笑着接口,“老子居然干掉了一个执法官!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不是你一个人干掉的明白吗?”第一个不甘示弱的抢功,“老子TMD也开枪了!所有的人都开枪了!” “所以他死透了!”另一个倒一点也不在乎,象是仅仅在单纯的享受“干掉执法官”这件事的快感,“他死了!烤得香喷喷的!成了碎土渣!锡安也是个象他一样的碎土渣……” “喂!”有人端着枪走过去,“老大说要仔细搜搜死老鼠……”,他说着话,与另一个同伙一起,粗暴得从墙角揪起如木偶般呆滞僵直的亨德森少爷,推搡着肩膀,把他押进了厨房。 —————————————————————————————————————————— 厨房里点着一盏油灯,炉火烧得正旺,铁制吊壶中的水开了,顶着壶盖“扑扑”直响,雾白的蒸气四溢。连着一股弥散开的新鲜面包的清甜麦香——这本应是个温暖舒适、解人劳乏的晚餐时间,只是这会儿工夫压根没有一个人去理会它们。 庄园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餐室。厨娘、哑少女、大个子、男孩汤姆、老人,全都畏缩的挤在一个角落中,被两个端着“玛钠”死光枪、踱来踱去的枪手看管着。老狗多芬不安的冲着他们啮牙咧嘴、支起身子低声“呜呜”的咆哮了几声。枪手抬起枪管对准了它的脑袋,做出要射击的动作。老人慌忙紧紧拽住了多芬的颈圈,将它窝回自己的怀中,用苍老颤抖的双手,尽力安抚着老狗愤怒的情绪。 拎着小女孩的枪手走进来,毫不客气的把手里正在不停挣扎的“布娃娃”扔到了“囚犯区”。小女孩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发出吃痛的一声尖叫。但她很快就爬起来,带着满脸的惊恐之色,扑进了迎接她的哑少女的怀抱,把头深深的埋进对方的怀里。只是哑少女也并不能给予更多的安慰,因为她自己也正害怕得全身发抖。 随后被带进来的便是亨德森少爷。他的眼神茫然空洞,行动顺从的象个游魂,似乎压根就还没有从刚才所亲眼目睹的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枪手们用枪管抵着他的肩膀随意的推来搡去,支使他在餐桌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亨德森少爷乖乖的听命,象一片秋风中的落叶般任人摆布、凄惨可怜。 餐桌上铺着一大块满布洗不掉的浅色污迹的陈旧桌布,只不过这会儿它雪白的分外刺眼,大概是今天晚上餐桌上方的水晶吊灯被全部点亮,投射在桌布上的光线太过集中和明亮的缘故。在餐桌的对面,稳稳的坐着一个枪手打扮的男人。他的脸颊瘦长、面容沧桑、身形高大,披着一头沙棘草般的浓密黑发。但与暴躁狂放的造型相反,他的脸色阴冷,眼神残酷、精明、强干,象头狡猾暴戾的灰狼。 亨德森少爷的牙关开始止不住的上下打颤。即便是整个面部表情都被绷带遮掩,但他相信自己此刻心中的极度恐怖和慌张,早已通过在灯光下正狂乱闪动的双眸尽数表露无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所最为惧怕过的恶梦,终于找上门来。 毒牙!沙漠中流窜的强盗悍匪!杀人不眨眼的血腥魔头!所过之处,便如蝗虫过境,一切都会被洗劫一空!只留下痛苦的哭泣和哀嚎!然而这次—— 亨德森少爷心胆俱寒的想到了沙漠风蚀林中的死人——那两具尸体、毒牙的手下。他不晓得强盗们为什么会发现的如此之快,但他们确实来了!在第三天寻踪而至、伴着死亡的脚步气势汹汹的来了!他们这次志在报复,因而将什么都不会再留下!脆弱的庄园即将遭受血洗,面临彻底的灭亡!而人们所一直仰赖的、以为能够在灾祸真正降临之时寄予希望的——执法官,仅仅在一秒钟之内,就被残暴的土匪用“死光”枪烤成了碳柱!再也没有什么指望了!神所应允的庇护早就烟消云散了!他无情的离弃了这座房子里正瑟缩在枪口之下的所有人!任他们自生自灭—— “MD!老子真是臭死了!” “闭嘴!你一个指头也没动!” 两个负责在外面搜查尸体的枪手骂骂咧咧着,最后一批走进来。但他们一见到坐在餐桌边神色冷峻的毒牙老大,便立刻全都乖乖闭了嘴 分卷阅读31 。一个人将搜检到的黑乎乎的玩意摆在老大的面前,嘟哝了一句:“就这个东西没熔化”,然后小心翼翼的退到一边。 匪首毒牙伸出搭在桌边戴着无指手套的左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拔弄着黑乎乎的椭圆形球状物体——虽然在它被呈上来之前,已经被负责搜检的枪手们在沙土中尽力磨打过,但仍旧样貌不佳。毒牙眯起眼睛,把它举到灯光下仔细查看。 这玩意儿看起来象个沉甸甸的鹅蛋,但肯定要比鹅蛋贵重的多,首先是因为它没有被熔化,再次,执法官把它随身携带,形影不离。这玩意儿一定是个骇人的宝贝,只不过这会儿工夫看不出来什么端倪而已。 毒牙不紧不慢的把“鹅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显然是打算留待以后再仔细研究。仿佛对于他来说,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要如何处理眼前抓到的这群囚犯。 当匪首面色阴沉的缓缓从座位边单手举起一把“玛钠”枪时——他的右手一直垂在餐桌下,这时人们才知道原来是始终握着那把枪——亨德森少爷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以为对方连让自己申辩一句的机会都不给,就准备执行枪决。少爷惊恐的瞪大眼睛,全身情不自禁的往后一缩,仿佛想下意识的逃避到椅子里去。 然而,毒牙并没有如庄园主所预料的那样瞄准射击,相反,他只是深情款款的上下打量着右臂间沉重的“玛钠”枪,抽动着鼻翼,似乎是想从枪身上嗅出点什么。 室内寂静的吓人。每个在场的人——囚犯们、土匪们——虽然表情各异,却全都眼巴巴的注视着餐桌边杀气腾腾的男人,仿佛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亨德森少爷迷茫的视线也集中在匪首手中的玛钠枪上,他忽然觉得造型有点眼熟,一瞬间恍然大悟,对面的匪首却已缓缓开口。 “这是我兄弟的枪,”他的声音低沉、厚重的出奇,象从沙漠地底深处发出的轰呜,“他以这把枪为骄傲,亲手改装,就算是躺在妓 女的床上寻欢作乐时,也一向枪不离身……” 匪首的眼角掠过一丝难掩的痛苦和悲伤。但转瞬间,就被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戾取代。他冰冷的视线瞄向了亨德森少爷,停留了一会,对眼前这个浑身缠满了绷带、模样羸弱的庄园主,脸上渐露出厌鄙不屑之色。 匪首移开视线,面无表情的把挤在房间一角的“囚犯们”逐个扫瞄了一番。女人们早就吓得搂在一起抖做一团,剩下的男人们:一个神情痴傻,显然是个白痴,还有两个故作镇定的一老一少。匪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老人身上,对方明显产生了不详的危机感,但仍旧少见的努力维持着某种体面的尊严。 “瞧啊!”匪首大声宣布,突然站了起来,“那双我兄弟最喜欢的靴子!却踩在这只老公羊的蹄子上!”话音刚落,他便单手持枪射击,一道邪恶的白色弧光直击老人的脚底。伴着猛的一声嘶哑惨叫,电光转瞬即逝,老人的右脚顿时焦黑。脚底的地板同时被击穿,冒出缕缕青烟。 拥挤在角落中的囚犯们倾刻间乱成一团,女人们尖叫起来,夹杂着老人痛苦的叫喊,几乎就在同时,老狗多芬突然挣脱了主人失力的双手,象一颗离膛的炮弹般奋力射出,凶狠的咆哮着径直跃上餐桌,直扑对面的匪首。又一道白光凌厉的划过半空。仿佛是遭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狠狠的撞击,多芬几乎来不及“呜咽”一声,便“砰”的一声,重重的跌落在餐桌上,差点把桌面砸陷出一个大坑。 囚犯们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枪手走上来,拖起老狗死气沉沉的前肢——它的腹部被击穿出一个大洞,没有流血是因为激光产生的高温将破裂的血管和组织瞬间就烤焦了。枪手把多芬毫无生气的躯体拖出了餐室,满脸厌恶的扔到了院子里。 房间里的老人咬着牙关,发出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匪首面不改色,阴冷的视线在每一个囚犯的面孔上逡巡,似乎在兴味十足的挑选着下一个可供亲手折磨的对象。他突然注意到老人身边的年轻男孩,借着所戴帽子帽檐的遮掩,用一种充满着愤怒和仇恨的眼神,狠狠的瞪视着自己。 “小子,”匪首把枪管对准了男孩,“跟你身边的笨蛋比起来,你似乎看着聪明一点。是你想要我兄弟的这把枪吗?” 他的态度和蔼的出奇。所有的人都在暗地倒吸一口冷气,因为知道匪首明显不怀好意。 “是的!”男孩汤姆勇敢的大声回答,他明知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却鼓足全部勇气向匪首进行态度强硬的挑衅,“我要那把枪!只有我才配使用它!” “哦?”匪首的眉头挑动了一下,随后,他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狂笑。 “你觉得你配使用‘玛钠’枪?!”他放肆的大声嘲笑,同时环顾了一圈围侍在自己周围的手下们,“只会叉干草的小子居然以为自己会使枪?!” 枪手们附和的大笑起来,一个 分卷阅读32 个象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可乐的笑话。直到匪首突然收敛起笑容,所有人立刻闭上了嘴巴,哄笑声戛然而止。 “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在贬损我们呢!”匪首狂怒的暴喝起来,“也许有人想给他点厉害瞧瞧!” 挨近男孩的枪手象得到了命令般,立刻跳了起来,狠狠的一记拳头直击在汤姆的脸上。男孩的鼻子被打开了花,顿时满脸是血,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不使自己倒下。又一个枪手参予进来,他们轮番上阵,拳打脚踢,很快就把男孩揍得只剩下在地板上缩成一团的份。 “请……请别这样,”一直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的亨德森少爷,突然柔弱无力的开口,发出恳求。他明显已经绝望,但还是忍无可忍,似乎身后每一声拳头击中身体的钝响都让他的眼皮随之一颤。 “请……别这样对我们。”看似懦弱的庄园主稍微提高了些音调,但仍旧柔软的可怜。他迎上匪首投射过来的怪异视线,竭力展现出最坚强镇定的一面,平静的开口:“我们庄园里的人,都是最老实的庄稼人。从来都未曾想过、也没有能力做出伤害你兄弟的事……”他紧张的舔了舔嘴角,接着说,“所以,请求你,不要把惩罚施加到我们的身上。” 匪首偏了偏头,似乎重新开始研究一件有趣的东西。 “神已经把你的仇人送到你的手里,”亨德森少爷压抑着语调中的颤音,努力平稳的说下去,湛蓝的眼眸在明亮的灯光下因为张惶而灼灼发光,“运用神赐给你的过人智慧和洞察力,你一定能够明查出杀死你兄弟的真凶究竟是谁——执法官,他便是你真正的仇人和泄恨对象。不过方才,你和你的勇士们已经杀死了他。所以,请不要把你的复仇火焰倾泻在这座不值一提的庄园上。我们会敬献出所有的食物、财产,以及一切你们所需的。只是请不要伤害居住在这儿的可怜人。留我们一条小命,也许当下一次你和你的兄弟们经过这儿的时候,还会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请求你!怜悯我们!因为你的大发慈悲,我在此忠心祈祷,愿神佑护你!” “啪!啪!啪!” 匪首鼓起掌来。“真是一张甜蜜的小嘴!”他连连点着头,由衷而热切的赞叹着,似乎已经心悦诚服,“我真不该折磨你们……这群沙老鼠是无辜的!”他大声宣布。 突然,匪首又绞紧了眉头,用一种诚恳至深、迷惑至极的语气,躬身问道,“那么我想请问,是谁——把我的兄弟用一张肮脏的白床单裹起来,草草埋在沙子里,而且还埋得那么浅,差点让野狗们刨出来吃掉?又是谁——扒光他身上所有的值钱的东西,毫不体面的抢走他最好的一双靴子?那么倒底又是谁——口口声声说要把我兄弟的宝贝枪占为己有?——” 他说着最后一句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摸住了亨德森少爷的脖子。后者吓得全身一个哆嗦。然后对方毫不客气的把手探入他的衣领,利落的顺着链子,一下子摸索到“信息盒”吊坠——寻找水源的时候被用来当成指南针的用途,由庄园主一直戴在脖子上,暂时没有来得及归还执法官——从领口掏了出来。匪首握住吊坠粗暴的用力一拽,扯断链子。亨德森少爷忍不住痛的闷哼一声。 毒牙把断成两截的链子拎起来,玲珑精巧的吊坠在他的眼前轻轻晃动,坠子中旋转闪动着“玛钠”的荧绿微光,在明亮的灯光下一时璀灿炫目的无以复加,匪首禁不住眯起了双眼。 “执法官的身份象征……”,他轻轻的无限感慨着,似乎也有些神往。转过脸,朝向亨德森少爷,仍旧眯着眼睛,瘦削的面孔顿时显得狡诈阴险,语气意味深长,“看起来,你跟执法官的关系相当亲密……你们是不是还指望着他来对付我?……可惜啊,”他仍旧回头去欣赏晃动着的精美吊坠,一副睹物思人、深切缅怀的口吻:“可惜,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执法官,也并没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唉,不要说是帮你们守住庄园、保住小命了,便是自己的性命,他都压根没法儿顾全周到。” 毒牙走回自己一开始的椅子,重新坐好。“不过……”,他沉吟着,“你们也挺有手段,居然能买通一个执法官来护你们。你们用的什么办法打动的他?钱?还是……”,他阴冷的视线盯住了亨德森少爷,沉默片刻后,神情悠哉、象个寻情浪子般的再次缓慢开口,“长久以来,我一直听说亨德森庄园里有一位高贵迷人的小姐,颇能引诱沙漠中过路客的心。可是……” 他的眉头皱起来,两手向上,夸张的伸出双臂比划,“我的饥不可耐的兄弟们搜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见到这位美人的半点踪影。她的房间是空的。那么,你们这些只会屁 股朝天从沙里刨食的笨蛋,谁能来告诉我,她在哪?你们的女主人在哪?她是不是出门了,还没有回来?要知道,我可不想在几天后,用满地的死人来吓唬一位刚刚归家的美丽女士。我倒宁愿现在就见见她。我的兄弟们也万分渴望。” 庄园里的人全都噤声不语,个个神情呆滞 分卷阅读33 。因为对于这个问题,他们比强盗们还要迷惑不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孩汤姆似乎尤其迷茫,他禁不住用满怀忧虑的眼神瞄向了正僵直挺坐在餐桌边的亨德森少爷,仿佛在指望着后者也许能够给个答案,但他明知这一切就是奢望——从昨晚开始就没在家的少爷,又怎会知晓小姐的下落呢?所以,他深深的埋下头,满心的悔恨和愧责,因着自己的无能,没有完成少爷临走前的嘱托,安安稳稳的照顾好庄园,反而让大家落入到土匪之手,任人折辱宰割。如今,甚至连小姐,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在一片窒息般的沉寂中,匪首得不到任何答案。他开始变得不耐烦,盯住了餐桌对面眼帘低垂、目光黯淡、一副听天由命架势的亨德森少爷——因为庄园里其他人的视线也都有意无意的往男主人身上瞄,仿佛他是他们最后的主心骨一般。 “你呢?少爷先生?”匪首冷冰冰的发问,“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你亲爱的姐姐此刻在哪儿呢?” 一个枪手用枪口在少爷的肩岬骨上戳了一下。象是因为吃痛,对面那颗戴着修士尖顶帽、缠满绷带的奇特头颅才摇晃了一下,有了点反应,缓缓的抬了起来。 “我带你去找她……”,少爷轻轻的开口——鼻梁上的眼镜早就在被从院子里抓进来之前遗失——没有了玻璃镜片的遮掩,他的目光在灯光下出奇的明亮,几乎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坚定和疏远,这让精明的匪首顿时皱起了眉——他不喜欢这样,惊慌怯懦的囚犯不应该拥有这种眼神。他对此感到些微的疑惑和不安。 “她一定是躲起来了,但肯定就在这幢屋子里……”,亨德森少爷用一种急于邀功的口吻再次强调,“我可以带你去找她,我知道她会藏在哪。” 匪首不信任的瞧向他,但一见到对方羸弱古怪、浑身缠满绷带的模样,匪首顿时就觉得这种人实在没什么值得担心防备的。只需动动手指头,他就能轻易扭断对方的脖子。 “你,” 匪首冲着身边的一个枪手,歪了歪头,示意他走到亨德森少爷旁边,“跟着他后面,看着他把女人找出来。” 枪手遵命,一把揪住少爷的肩膀,把他拎起来,粗鲁的推搡着就要出发。 “别让他乘机捣什么鬼。” 匪首阴沉沉的交待。 “是,老大。”枪手平端起沉重的“玛钠”枪,枪口抵在少爷的腰上。 庄园主被抵得踉踉跄跄的往向走了几步,他似乎本意是想让匪首毒牙跟着自己走,但却没有达成,所以对于目前的状况难免有些失魂落魄,却又无可奈何。 当经过“囚犯们”聚集的角落,亨德森少爷看到以往朝夕相处的同伴们正在用疑惑、失望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特别是汤姆,他的眼中满是震惊,仿佛是在不相信少爷居然可以亲手出卖自己的姐姐? 庄园主突如其来的感觉到忧伤。但他神情冷淡的挪开视线,低下头,在身后枪手的看押下,机械的走开了。 (十三) 夜晚时分,沙漠中起了暴风。也许是沙漠深处浩瀚无垠的沙海中正掀起汹涌涛天的沙暴,巨大的能量如地狱中突起的千军万马,裹挟起滚滚的沙尘,惊天动地的向四面八方扩散释放,即使是一路疾行推进到沙漠的边沿,毁灭性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但仍旧足以掀起狂嚣的风暴。 凌厉的暴风涨满了暗沉无光的天空,尖锐刺耳的盘旋嘶呜着,带来了浓重到窒息般的黑暗。仿如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亨德森庄园的主屋在狂风疾沙中孑然耸立,建构牢固的主体骨架勉力支撑,斑驳不堪的墙面上嵌满了“嗖嗖”而至的沙粒。主屋周围的简陋建筑,在迅疾劲吹的狂风中瑟缩颤抖,不够稳固的梁柱发出可怕的“吱呀”摇晃声——它们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也许下一秒种就会轰然倒塌,或被狂风一股脑儿的卷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刻,在主屋三楼的主卧中,却安静了许多。紧闭的窗户和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外界的大部分喧嚣,只能隐约听见一阵接一阵的“呜——呜——”的气流嘶鸣,代表窗外风声正紧。 枪手一手持枪,一手举着一根点燃的油棒,用膝盖把亨德森少爷给踢了进来。 室内的玻璃油灯被点亮,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这间女主人的寝室。枪手迫不及待的打量了房间一圈,眼中充满了急 色。很快,他的视线就聚集到了房间正中的豪华大床上。那上面的床单、毯子凌乱的推在一边,似乎主人刚刚从那儿起身离开。 床边的一张造型精巧奢华的靠背椅上,搭着一条女人的真丝睡裙,还有一件束身胸衣。枪手直盯着它们快步走过去,伸出手去一把全都攫取揉捏在掌心,捂在鼻子下拼命的深吸一口气,仿佛顿时气血上头,他猛得转过来,瞪着安静的站在一边的亨德森少爷,厉声催问: “找到了吗?她藏在哪?” b 分卷阅读34 r 亨德森少爷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只是缓缓的伸出手指,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 “喂!”枪手抬了抬枪口,威胁的瞄准他,“搞什么鬼!别乱动!” “不要开枪……”,亨德森少爷抬起手臂,“我没乱动……只是在脱衣服……你瞧,”他展示自己敞开的衣襟里面削瘦平坦的身体——缠满着绷带,空荡荡的象木乃伊般,“我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 枪手有些讶异,因为那些绷带。亨德森少爷摘掉帽子,把衣服全部脱光,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绷带人。枪手没有阻止,只是用一种又厌恶又猎奇的眼神注视着。 然而当亨德森少爷开始动手解绷带时,枪手吼了起来。 “TMD的你在干吗?”他紧张的握紧了“玛钠”枪,手指头停在触发器的位置,“给我停下来!别让我看你那种生满麻风的烂肉!” “别紧张,”亨德森少爷抬起头来——他刚才一直正在试图解开胸前绷带上系的死结,仿佛正细心的摆弄一朵晚礼服上的紫丁香——眼神幽深,神秘莫测,有种不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悄悄的滋长。 “我没有麻风病,所以别害怕,”他慢悠悠的说,嗓音变得低沉沙哑,出人意料的蛊惑,“稍安勿躁,一会你会看到你想要找得人。” 枪手一时之间有点恍惚。仿佛是决定看看面前这个古怪的家伙倒底准备搞什么鬼,他便不再干涉,紧盯着亨德森少爷用灵巧纤长的手指一条条的解开身上的绷带,裸 露出白晰光洁的肌肤。 很快,修长苗条的庄园主便一 丝 不 挂的站在脚底的一堆绷带中。他清秀的面孔沉静、冷漠,碧蓝的眼眸在半遮掩住脸颊的金发下,奇妙的带着一种挑 逗的神情。庄园主姿态轻盈的抬腿摆脱了那些白色的布条,从床上毯子下面拉出一条女人的吊带睡裙,举起手臂,款款的扭动腰肢,象一条蛇般把自己套了进去。他从梳妆台上举起一顶泛着漆黑光泽的长假发,仔细的整理好,从容不迫戴在头上,随后还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一下额发。 眨眼前,房间中间的地板上,矗立着一位风情万种的黑色长发美女。在昏暗朦胧的光线下,她高挑纤长的身段如此迷人、充满诱 惑。 “她就在这儿。”美女伸展开手臂,声音喑哑,象海底升起站立在泡沫中的女妖,“你们要找的亨德森小姐,就在这儿。” 目睹一切的枪手顿时目瞪口呆。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恶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臭表子!”他一下子端起手里的“玛钠”枪,瞄准对方的面孔,“敢耍我!”但就在恼羞成怒准备触发射击的一瞬,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枪手大步走上去,一把将女装的少爷推到梳妆台上,粗暴结实的手臂狠命压住对方的脑袋,迫使他的脸庞紧贴在桌面上。枪手的一只手反扭住少爷的双臂,令他吃痛到抬不起身来,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伸入身下人的裙底,然而将它们一股脑儿整个掀起来,顿时,少爷的后面便毫无防备的赤 裸 裸的暴露在强盗的眼前。 强盗急匆匆的揉搓了自己下 面几把,没有任何怜悯的,大吼一声,便奋力刺入。少爷痛的全身猛一个激棱,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叫出声来。他的手指紧紧抠住梳妆台上的雕花缝隙,额头布满密密的一层冷汗,努力的调整着呼吸,以扛住身后兽类般的进攻和冲刺。一股细细的血腥味顺着齿间在口腔中弥散开来,少爷知道受伤的部位并不止这一处,然而他只是皱紧了眉头,隐藏在狂乱假发后的眼眸中射出坚定而狠毒的目光。他竭力放松身体,摇晃着腰部,象最放 荡的计 女那样使出全身的本领,曲意承迎,银 乱而暧昧的从齿间泄出点点呻吟。 “啊哈!啊哈!”狠命干着的强盗欲仙 欲死、气喘吁吁,“臭表子!”下 流的脏话脱口而出,“蛾摩拉里最不要脸的表子也没你的玩意儿地道!你真是表子中的王!我得把你带去卖掉!让他们给你打个王冠,‘表子之王’,戴在头上招摇!他们还得给你个宝杖,照我的老二一样大小粗细,镶满了宝石,整天用来塞你的好洞,让你逍遥个痛快!——!” 他大吼着,完了事。象是感觉到意犹味尽,休息片刻,把少爷转过身来,准备换个姿势再干一波。那些漆黑发亮的长假发凌乱的粘在庄园主白晰□□的后背和肩头,连面孔都大半遮掩不见,简直象个阴森恐怖的女鬼。强盗倒一点也不在乎,他只关心自己这会儿工夫已然再次发涨挺立的部位。心急火撩的调整好姿势,正准备再次进攻,突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扑哧”一声,伴着一阵巨痛,左眼中便被狠狠的插入了一个坚锐硬物。 强盗霍然起身,捂着左眼大吼起来。他强忍巨痛,勉力睁大剩余的一只眼,试图去抓住面前摇晃着人影。然后对方灵敏的闪开了,强盗布满鲜血的双手狂乱的摸索到自己的“玛钠”枪 分卷阅读35 ,左眼狰狞,小半截银柄梳的梳把露在外面。就在能够举枪射击之前,“砰”的一声巨响,他的胸前炸开了花。强盗的喉口“格格”两声,沉重的身躯便倒了下去,在那之前,他那只布满血污的完好右眼所唯一能看清的影像便是:睡裙的裙摆尚窝在大腿根部的苗条黑发人影,赤 裸着两条光洁的长腿,正稳稳的举着一把枪管中正弥散开硝烟的猎枪,站在不远处的地板上。随后,那个人影转过身,拎着枪从视野中消失了。 ———————————————————————————————————————— “砰!” 三楼的枪声,同时传到了底层的餐室中。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眼睛翻向了天花板和通往楼梯的方向。在此之前,他们除了倾听屋外肆虐着的狂风声外,强盗们正在张罗着吃晚饭——他们把所有从厨房里搜刮出来的食物全都堆在餐桌上,准备大吃大喝一通。而角落里的囚犯们则默默的旁观着他们,厨娘此时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她那些细心烘烤制做出的面包、饼干,小心翼翼储藏起的薰肉和香肠,此时却居然由着这群狼心狗肺的强盗们随意糟践。 匪首毒牙听到枪声,迅速站了起来。他机警的环顾一下四周,判别枪声的位置,随即立刻拎起自己的玛钠枪,留下两个人看守囚犯,带领剩下的爪牙,飞快的冲出餐室。“嗵嗵嗵”一阵乱响,强盗们一窝蜂冲上了楼梯。古老的木制梯板被沉重的脚步急促的踩踏,不堪重负般发出 “吱呀”巨响。 三楼主卧的门大敞着,昏暗的光线从中泄出。枪手们充满戒备,试探着摸了进去。但很快他们便发现房间里压根就没有人,除了那个奉命看押庄园主去找到亨德森小姐的伙计——此刻他正躺在一滩血泊中,倒换着最后一口气,裤子都没有拎好,露着丑陋萎靡的老二。 “怎么回事?”匪首毒牙在将死的手下面前蹲下,阴沉的发问。 “老大……”,强盗挣扎着呼吸,微弱的哀求,“救我……” “我会救你。” 匪首皱起眉,“告诉我怎么回事?” “那个表子……那个表子……他打中我了……” “他往哪跑了?” “那……那儿……”,强盗拼命示意出一个方向,匪首顺着看过去,原来是指向房间的一个角落。 匪首摸了摸强盗的脸,声音低沉的安慰,“放心,兄弟!我会替你报仇。”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来,同时抬手招呼周围的其他手下,交待着:“他活不了了。利落点,别让他再痛苦。”然后转身走开,去查看死人指示的墙角。 除了摆放着一架泛着暗光的一人高穿衣镜外,那个墙角里没有任何可称之为出口或通道的地方。匪首敲了敲糊着墙纸色泽暗淡的墙壁,侧耳倾听了一会。他又转回来,认真的在底座固定的穿衣镜上细心摸索。很快,他就发现了什么,把手伸到穿衣镜的支架后,用力往后一提一拉。有什么东西真得活动起来,墙角左面的棕色橡木护壁缓缓的退了进去,露出一条幽深的暗道。 “真见鬼!” 匪首忍不住从牙缝里骂了一句。 他向里张望了一下,漆黑一团的暗道口透着一股子诡异阴森。匪首不打算冒然开进,而是直起腰退回到房间里站稳,大声吩咐手下们: “这幢房子里有暗室,说不定财宝都藏在里面。到厨房多拿些点着的油棒来!大家到里面好好搜一搜!” 忽然“砰——”的一声,一扇窗户突得被狂风吹开,屋外肆虐咆哮的狂风顿时如决堤的江水般凶猛的倒灌了进来,室内一时之间旋风大作,窗帘床幔漫天乱舞,象是无数个幽灵在悲鸣呼啸。玻璃油灯的火苗微弱顽强的挣扎许久,终于悄无声息的熄灭,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除了枪手们所持“玛钠”枪反应器中跳动着的荧绿微光。一页窗扇“哐当哐当”在强劲的风势中胡乱摇摆,终于支持不住,带着扭断的铰锁“嗖”得脱离了窗框,远远的飞了出去,消失在室外无尽的黑暗中。 强盗们纷纷手慌脚乱的捂住自己的帽子,拉出头巾蒙住了脸。匪首眯起眼睛,顶着凛洌的狂风,向窗外随意瞄了一眼。然而刹那他就变了脸色,紧张的整个人都扑在了窗口,把脑袋探出去,顾不得窒息的危险,仔细向外张望。 飞快的,他转过头来,扭曲了面孔,狂怒的向手下们吼叫: “执法官的尸体!——你们把它弄到哪去了?” 强盗们面面相觑,一个负责检视尸体的枪手牢牢抓住头上的帽子,在呼啸的狂风中艰难的大声回答:“我们没动它!就把它扔在原地儿!” “蠢货!” 匪首怒骂,那张面孔不知道是狂风所致,还是因为暴怒和慌乱,总之在“玛钠”反应器荧绿微光的投映下,相当的狰狞可怕,“它不在了!那地方现在什么都没有 分卷阅读36 !” 枪手们不相信的挤过来证实——果然,从这个窗口正好可以俯视当时执法官遭遇突袭倒下的地方。然而此时外面漆黑一团,狂风如刀,裹挟着细小的沙粒凌厉的击打在面孔上,象是千万道细针扑面袭来。枪手们即便是勉力睁大双眼,极目四顾到充血流泪,也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是他们相信毒牙老大确实看到了,因为他确实拥有一般人所不及的夜视能力——瞳孔能够象猫头鹰一样在暗夜中急速放大数倍。他就靠这个成为沙漠中这群亡命之徒的老大。 “风太大了!”,意识到死人的尸体突然不见,强盗们心里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毛,想当然的做出假设,“也许是被沙埋了!要么就是被风吹走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毒牙老大还是强烈的感觉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再加上刚刚发生的元素:秘道、被莫明其妙杀掉的同伙、神秘失踪的庄园主姐弟……他的脑子里一瞬间飞速旋转的只有一个念头:事态已经失控了!就象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今晚的局面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诡异了! “所有的人!”他果断的大声集合,“拿好武器!跟着我来!” 强盗们快速离开了呼啸的风口,转到走廊,匪首毒牙已经迅速把所有人的任务布置完毕。 “你们两个!现在就到外面去找到尸体!不论发现什么,赶紧回来报告!” “你们跟着我!跟楼下的伙计一起,把抓到的沙老鼠们全部清干净!干完后,找到厨房里所有的灯油,烧掉整幢房子!什么都别留下!” “听着!这房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可能有人藏在暗处,随时会出来偷袭!” “大家都要检查好自己的枪!放机灵点!只要在房子里看到不是自己人,立刻开枪,不要活口!” “现在快去!行动要快!” 强盗们急匆匆的分头四散,杀气腾腾的开始行动。 ————————————————————————————————————————————— 就在匪首带人到楼上查看枪声的时候,楼下的餐室也并不太平。 两个看管囚犯的枪手平来只是懒洋洋的坐在餐桌边,一手端着玛钠枪,另一只手往嘴里塞着食物和啤酒。但很快,其中一个人就按捺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囚犯们呆着的角落,粗暴的握住哑少女的双肩,蛮横的一把甩开小女孩和厨娘的拉扯阻拦,将哑少女硬生生的拖了出来,径直挟到餐桌边,扔了上去。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另一个枪手只是注视着自己的同伙,色 情的大笑,兴味十足的往嗓子眼里灌着啤酒,似乎准备等着看一场好戏。哑少女惊恐万分,拼命的挣扎,大张着嘴巴,却什么都喊不出来,只能向昔日的同伴们投来求助绝望的目光。汤姆愤恨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死死的咬住牙关,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就在这里,大个子突然站了起来,闷声闷气的大喊一声:“放开她!” 正在喝酒的枪手立刻放下手里的锡制酒杯,端起枪,站起来走上前几步,瞄准了块头壮硕的目标。 “干什么!找死!” 他那个正掀起少女裙子的同伙也顿时停止了动作,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视着呆头呆脑的大个子。 “她很害怕!你把她弄疼了!”大个子象是压根没注意到正指自己的枪口,他只是紧盯着餐桌边抓着哑少女的枪手,一字一顿的说,脸上带着很不高兴的神情,“别伤害她!” “让他老实点!”枪手对自己的同伙说,随即转过头去,挺腰准备继续。 端着枪的同伙逼近了大个子:“坐回去!不然开枪打死你!” 大个子岿然不动,原本痴呆木讷的眸子里开始聚集怒意,直盯住正在侵 犯少女的枪手, 怒喝:“放开她!” 他猛的甩开肩膀,象一头愤怒中的壮硕棕熊,向着餐桌边的枪手猛扑了过去。端着枪的强盗同伙慌忙举枪发射。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按下触发器的一刹那,象是早已做好自我牺牲准备的老人,突然跃起,挡住了大个子的前面,堵在了枪口的位置。两者的距离如此之近,几乎看不见死光的耀眼闪烁,老人的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 而几乎就在老人跃起的同时,象是得到了某种信号,男孩汤姆也如离弦之箭般从原地射出,目标直指餐桌的一端。餐桌边压根还来不及提起裤子的枪手早已重新端起玛钠枪,一路追着男孩汤姆如耗子般飞速窜过的身影连续开枪发射,然而在慌乱之中,他的枪法极差,一轮轮弧形的白色“死光”贴着男孩的脚跟飞出去,把地板和墙壁击穿出一个个的大洞。眨眼间,男孩汤姆就已经窜入餐桌后面,把自己掩护起来。 枪手紧接着向餐桌射击,但他立刻觉查到了正勇猛扑来的大个子,旋即 分卷阅读37 掉转枪口,穷凶极恶的向着对方胡乱射击。没有射中,弧形死光偏飞了出去,因为他的掌心已经冒出冷汗,手指开始战栗。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开始感觉到困惑,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群本应怯弱如鼠的农夫突然间变得不再怕死?就在他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之前,一轮炫目的白光出乎意料的在眼角闪过,结结实实的穿透了他的后脑勺。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要死了之前,他就一头栽倒下去断了气。 汤姆端着沉重的“玛钠”死光枪——毒牙老大兄弟的那把——从餐桌后站了出来。他的神色平静,帽檐下的双眼明亮镇定,在“玛钠”死光枪反应器炫舞的流光映照下,有一种冷酷的意味悄悄流露。 剩下的枪手目睹同伙的丧命,立刻没了胆气。狗急跳墙般向着汤姆所处的方位疯狂发射,同时身形向着门口退去,寻找掩护。汤姆被压制的几乎抬不起头来,只听见耳边“滋!滋!”的发射声连续不断,弧形闪电一发接一发,击穿了白色的桌布和木质桌面,上面的食物顿时烧为了灰烬。没一会儿,餐桌差不多就全毁了,只剩一个摇摇欲坠的支架。汤姆没处躲避的身形立时暴露在枪手的眼前,后者狞笑,举枪欲射。 汤姆下意识的抱住了头,以为下一秒就该轮到自己见上帝。然而,死光的发射声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静待了几秒,四周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男孩汤姆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见立在餐室门口的强盗,维持着举枪射击的姿势,全身僵直,一脸惊恐。 汤姆钻了出来,他看见强盗的喉头处露出短短一截的刀尖。一秒钟后,死人轰然仆倒在地板上,砸出“嗵”的一声。一柄厨房里的剔肉刀直没入柄,稳稳的插在他的后颈处,暗红的血液立时在地板上漫延开来。 汤姆万分讶异。不知道是谁使用剔肉刀杀死了强盗。厨房通往屋外的那道小偏门此时应该是开着的,因为汤姆听见门扇随着狂风“吱呀——砰!”摇摆碰撞的响动,伴着屋外狂风的咆哮轰呜,凛冽的气流裹挟着尘土和沙砾涌了进来,穿过厨房,灌进了餐室。 应该是有人打开了偏门,从室外暴虐的狂风中走进了厨房,正赶上千钧一发的时刻,便随手抽出架子上的剔肉刀,抛置了出去,径直插入到了正站在餐室与厨房交界处疯狂开枪的强盗后颈处。 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在这种恶劣的天气,突然出现,走进屋子帮助自己呢? 汤姆拎起枪,好奇的探头向厨房张望。那里没有灯,靠着餐室投射进去的亮光,男孩汤姆能够看到厨房中间矗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可以判断出是个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男孩汤姆眯起眼睛。当小女孩举着一盏玻璃油灯走近对方想看个究竟时,男孩顿时寒毛直竖,深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十四) 当匪首带人冲下楼到达餐室时,那里已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匪首面色阴冷的站在尸体中间。鼻翼微微翕动着,一头如狮子鬃毛般浓密的黑发被盘旋在室内的气流吹舞得象美杜莎头上扭动着毒蛇,一根根简直都要活了过来。他仿佛也正象是化身成男人的复仇女神,阴险狠毒的默默沉思算计着什么。身边的手下无措的站立一侧。 厨房通往屋外的那道小偏门一直敞着,被人遗弃般的随风摇摆。外面尖锐躁动着的狂风喧嚣鼓过,象是阵阵鬼哭狼嚎,清晰的传入耳际。匪首的耳根禁不住抽动起来,他仿佛在狂厉的风声中听出隐约混夹着的一声惨叫。 一个踉跄的人影突然从小偏门闯了进来,手扶着门框跪倒在地板上。室内顿时弥散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风沙的裹挟下扑面而来。匪首冲过去,看见是刚才被派出去查找执法官尸体的一个手下。不过此刻一把锋利的干草叉正驻留在他的腹部,肠穿肚烂。这让他看起来好象一块带着一把巨大的叉子从餐桌上逃跑的三成熟牛排。 “执……执法……官!”报信的强盗只来得及迸出最后一个单词,便身子一歪,倒在地板上死了。 匪首猛得转过身来,仅剩的两名手下紧跟在后面。他的眼中仿佛正燃烧着仇恨、狂怒的熊熊火焰。 “找到所有的灯油!” 匪首疯狂而尖利的咆哮,“我要烧掉整幢房子!把耗子全都逼出来!我要一个个亲手扭断他们的脖子!” 他端起枪,失去理智般不顾一切的向四周发射!“玛钠”反应器的荧绿光芒急速的跳动起来!恐怖的白色弧光接连不断的从匪首愤怒的枪口中炫舞而出,在凌厉的狂风中,摧毁室内的一切摆设和物品,包括墙壁和天花板,倾刻间千疮百孔、沫屑横飞。 “啊——!啊——!啊——!” 匪首发出疯狂的怒吼,带着毁天灭地的决心!他不再理会自己的手下倒底一个个死在谁的手里!被烤成了焦碳的执法官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见!总之,这幢房子里绝对有鬼! 分卷阅读38 不管是真的魔鬼,还是房子里一群卑微可恨的沙老鼠的装神弄鬼,他都要把它们一把火全都烧死!就算是躲在密道里,他也要把它们一个个全都抓出来,开膛破肚! 两名手下找到了满满一桶灯油,急冲冲的拎到匪首身边。他们的“玛钠”枪都经过改装,组合了喷焰器。强盗们单腿跪地,支住“玛钠”枪的枪身,熟练的为喷焰器加注燃料,个个面无表情、杀气腾腾。 没有片刻耽搁,喷焰器一处在待发状态,他们便站起来,挺动枪身,疯狂的向屋子里喷射气势汹涌的火舌。一道道烈焰沿着笔直的轨迹飞扑了出去,倾刻间熊熊大火就在家俱、地板、天花板间“噼哩啪啦”的燃烧起来。强盗们转身上楼,从三楼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穿过,一边举枪喷射火焰,一边倾倒灯油,打翻所有的灯具,收集易燃物。他们扫荡完一个楼层,立刻转战下一个,冷血高效。空气很快就变得灼热扑面,充满了呛人的烟雾。 强盗们用手帕蒙住了口鼻,只露出眼镜。匪首在大火猛烈燃烧的鼓躁声中,向两个手下大声吩咐:“你们接着烧光所有的房间,然后到屋子外面等着,只要看到有东西从里面跑出来,就开枪!” “老大,你去哪?!” “我要到秘道里把藏在里面的杂种们都抓出来!”他恶狠狠的说,转身拎着枪,快步消失在还没烧着的走廊另一端。 两个枪手依言而行。他们退到一楼,点燃所有的房间,来到门厅。此时楼梯全部已经被火焰包围,一个枪手拉开沉重的青铜和玻璃制大门,屋外的旋风立刻猛烈的钻了进来,风助火势,楼梯上的火势瞬间放大,火舌爆长了数倍,“呼——”的一下顺着风势席卷了门厅内整个墙壁和天花板。除了靠近呼啸着的风口,整个门厅倾刻陷入火海。 “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枪手端着枪,发出一阵狂妄的大笑,面对灼浪逼人,他非但没有惧色,反而象是在观赏一场盛大的焰火表演。他扬起枪口,为狂欢般的地狱之火增加此时已经是微不足道的一道火舌。 “快点!”门口的枪手不耐烦的大声催促,“火要烧过来了!” 狂笑着的枪手恋恋不舍的垂下枪,向门口退去。突然,门厅天花板正中吊着的一盏铁艺吊灯在喷吐席卷的火舌中大幅摇晃起来,正好悬在枪手的头顶上。 “头上!——”,门口的枪手看见了危险,慌忙提醒自己的同伴。对方条件反射的抬头,就看见沉重硕大的铁艺吊灯从天而降,扑面砸来,尖锐的钩形支架映着熊熊烈焰的通红光亮,仿佛从地狱中飞出的镰刀刀尖,闪着锋利的寒光,正对着自己的脸颊疾速扑来。强盗本能的向下一缩,一声惨叫,钩形支架“噗”的戳入他的眉心,然而诡异的是,象是被人操纵的,铁艺吊灯被吊着它的铁链牵引着猛的一滞,又迅速上升,尖锐的钩形支架象只挂肉的钩子,把强盗的尸体整个儿吊了起来,高高的挂在了烈焰席卷的天花板下,变成了一条正在被烘烤的肉干。 门口的枪手吓白了脸。他转身冲出了门外,顾不得屋外一片漆黑,慌不择路的冲向狂嚣尖吼的暴风。仅仅是在狂风中艰难的挪动了几步,“噗”的一声,他的身形猛得一滞,只觉得后背似乎挨了重重的一击。伴随着鲜血飙射出体外的不详音,他低下头,发现左胸被一面劈柴的斧子劈穿。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徒劳的张了张嘴,便一头栽倒在沙地里,不动了。 ———————————————————————————————————————————— 匪首毒牙摸索在迷宫般的秘道里,手里警惕的端着“玛钠”枪,随时处于待发状态,旋转着荧绿幽光的反应器被黑布严密蒙住。他并不感到害怕,只有杀人的渴望。秘道里漆黑一团,但这并不影响毒牙的视线——虽然不如白天时看得清楚,但他急速放大的瞳孔足以在黑暗中收集到刚好能辨清物体形状的微弱光线。他象一只狡猾的灰狼,在寂静无声的秘道里悄无声息的移动,。 隐约有股飘渺烟气在秘道内缓慢飘浮弥散。毒牙知道是整幢屋子内燃起的大火所致。虽然不清楚手下把活干得怎么样了,但他现在已把他们抛之脑后。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抓住这座房子里游荡的“幽灵”,杀死他们!听到他们痛苦的惨叫!用他们的鲜血涂满双手!一泄心头之恨! 匪首走到了地下室,看见有道不起眼的小门。他推了推,里面是被固定住的。毒牙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他毫不客气的举枪发射“死光”,摧毁了那道没什么作用的木门。随即,一个可以堪称微型武器库的储藏室,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墙壁边沿和架子上摆满了枪械,但看起来并没有几支可以用。吸引毒牙并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的是左边架子上摆着七八支“玛钠”枪,“玛钠”反应器的真空管里缓慢流动着庄严而诡异的惨绿荧光——看起来还处于反应阶 分卷阅读39 段。然而一但它们的反应时间结束,便可以完成正常聚束从而达到击发状态。凭借这几支“玛钠”枪,庄园里的农夫就足以对付沙漠里任何流窜的盗贼和匪徒。 毒牙意图举枪向它们射击,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在储藏室黑暗的角落里爆出红光,匪首本能的俯地躲闪,子弹贴着耳际呼啸而过。他立刻意识到黑暗中有人埋伏,只不过用得是最古老的单发式火药猎枪。 匪首抬起头,看见角落里有一个白乎乎的人影正快速的从原先的隐藏处蹑手蹑脚的移开,在另一个角落重新蹲下,摸索着重新填换子弹。匪首知道在黑暗中,对方压根看不见自己,方才那一枪只是因为他刚巧站在了反应器工作着的“玛钠”枪旁边,跳动的荧光提供了微弱的光线,映照出了他模糊的身影,使对方定位了自己的位置。 角落中似乎穿着条浅色睡裙的人影,操作单管猎枪的动作干脆有力,并不象是个女人。毒牙盯住对方,知道自己此刻占着优势,只要动动手指,按动触发器,对方保准一命呜呼。然而他却阴险的微笑了,因为并不打算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便宜对方。 毒牙解下蒙脸的头巾,猛得扔了出去,覆住了闪动着荧光的“玛钠”枪的反应器。顿时,储藏室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显然,手持猎枪的人愣了一下,果断的举枪向荧光消失的方向开出一枪,然后迅速在黑暗中改变位置。毒牙站起身来,屏住呼吸,象头步伐轻巧的狼,悄悄的摸了过去,逼近了那人的身后。 对方还在浑然不觉,睁大眼睛茫然四顾,不知道敌人还在不在储藏室里。就在他猜测敌人可能已经中枪或走了,而稍稍松了一口气时,突然有人从后面一把狠狠勒住他的脖子,未及反抗,就被卸下了武器。 两只手臂被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死死的反扭在身后,丝毫动弹不得。本来掐住脖子的手指上移,粗暴的捉住了下巴。偷袭者粗重的呼吸声就在耳际,呼出的气息肆无忌惮的拂过裸 露着的颈项和肩头。 “宝贝!”偷袭者在他耳边低低的开口,声音低沉、急促、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简直就象恋人之间激 情荡漾的亲昵耳语,“总算是抓住你了!你干嘛老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可真想你!真想好好进入你的身体,让你鲜美的热血来温暖滋润一下我这个可怜人的冰冷心田——” “噗!” 被抓住的人全身一僵,抽搐着喉头,想要叫喊,却被牢牢扣住了下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一只钢制兽抓,不知何时从偷袭者左手腕处的固定装置中弹出,深深的插入了俘虏的腹部。 “喜欢吗?宝贝!” 偷袭者声调甜蜜的发问,“再享受一次好吗?”他猛的拔出兽抓,正准备再次发难,突然在眼角的余光中,瞥到储藏室的门口有一个黑影快速闪过。他立刻松开怀里受伤的俘虏,迅速抬枪向外射出一道死光。 耀眼的白光消失后,除了将门口击穿了一个大洞外,一切又归于沉寂。匪首端着枪小心翼翼的跳出去查看,秘道前后也是空无一人。他拧紧眉头,左右张望,完全没有留意到头顶的黑暗中有一个如同蝙蝠般紧贴着天花板的黑影。 当匪首毒牙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动静,转过身去准备回到储藏室时,黑影忽然一跃而下,重重的扑在匪首身后,用有力的臂弯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咽喉。强盗顿时青筋暴涨,奋力扭动身体,试图挣扎摆脱。扼住咽喉的力量却象是正在绞紧螺丝的铁钳,越来越紧,毒牙终于被迫扔掉了手中的枪,反举手臂,两只手腕上装备的钢制兽抓“唰”的同时弹出,挥向身后的敌人的头颅。 敌人霍然撒手,急速向后弹开。毒牙一个翻滚,就势退到秘道的另一侧,拉开可供喘息的距离。他的后背紧贴着秘道的墙壁,一手抚向疼痛的喉口,惊魂未定,面色阴桀,象一只狼毛倒竖、全身戒备、伤痕累累却又准备着拼死一博的孤狼。 而就在同时,他终于能够看清与自己交战的敌人的真面目——原本微微眯起的双眼陡然间睁大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一个来自地狱的死人!焦黑的躯体、骷髅般的头颅,没有任何遮掩的浑浊眼球,裸 露着森森白牙的牙床,碳化的皮肤和肌体随着举手投足仍旧在“蔌蔌”下落,象焦炭的碎渣,四散飘飞。无论怎样看都是一具被烤焦了的僵尸,没有灵魂的正在腐烂中的行尸走肉,被魔鬼操纵所以又从坟墓里爬出。然而在布满创伤的身体的表面,却又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在悄悄的修复、滋长、蔓延。被烧焦的创口处生长出鲜红的血管和肌肉,没有皮肤的覆盖,它们便触目惊心的裸 露在空气中。干裂剥落的碳化组织下,暴 露出正在一点点快速自我修复的斑驳肌肤。被激光击穿的胸腔处的胁骨在生机勃勃的愈合,纠结复杂的血管和神经飞快的生长,缠绕,布满了正铿锵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富含氧份的粗壮肌肉纤维裹附住了裂纹自动消失的骨骼——这个被无数道超高温的“死 分卷阅读40 光”击穿烤焦、早就应该被宣布彻底死亡的怪物,此刻正在以匪夷所思、不可抑制的疯狂生命力快速的自我修复、死而复生! 在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毒牙又眯起了眼睛,嘴角勾出一条残忍的笑意。他不管面前倒底是怎样一个怪物——倒底是复活的死人!还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他这次一定要把对方杀死!打碎那些还没有愈合完毕的血管和肌肉!捏碎他裸 露在外的心脏!把他绞碎为一堆肉泥,让他再无复活的可能! 毒牙突然发动了袭击,两只寒光闪闪的锋利兽抓随着手臂的强劲挥动,“呼呼”生风。他早已观察出对方虽然是个能够复生的怪物,但并无夜视的能力。对方正象一只瞎眼蝙蝠,是凭借着敏锐的听觉和嗅觉判定敌人的方位和动作,从而灵巧的躲闪开致命的攻击。毒牙狡猾的声东击西,终于在几个来回后,兽抓双双插入敌人的胸腔,离快速博动着的心脏仅差毫厘。 执法官发出如洪荒野兽般的一声怒吼。就在毒牙快速抽出左手兽抓的同时,执法官猛得牢牢握住了他正欲收回的右手手腕。毒牙咬牙一拧,竟动不了分毫。执法官突然发力,伴着一声骇人心胆的吼叫,活生生的将强盗的右手手腕掰断,毒牙一声惨叫,脸色惨白,捂着鲜血直飙的断腕,急速倒退数步。执法官借力踉跄一步,抓住胸膛上深深插入的兽抓,连着断手,“噗”的拔了出来,“哐当”一声,扔到一边。鲜血从胸前的创口处喷溅而出,但很快就止住了。执法官伸出皮肤和筋肉已经生成大半的手指,醮了些血液,伸到皮肤渐渐生长包裹住咬肌和牙床的嘴边,尝了尝,筋肉尚未完全修复完毕的枯黑色骷髅头忽然咧出一个无比邪恶狰狞的微笑。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侵袭包围住了匪首的全身。他的牙关开始止不住的上下颤抖,原先亡命之徒的疯狂和嚣张突然整个儿烟消云散。匪首立刻捂着断腕,转身向着秘道的另一端狂奔逃命。复活中的死人却并不打算善罢干休,就象是如影随形的恶灵,他大踏步的追了上来,猛的扑在匪首的身上,血肉模糊的双手一下子牢牢攫住了他的下颔。匪首惊慌失措,反手胡乱的挥动所剩左腕上的兽抓。然而无济于事,恶灵如附骨之蛆们沉沉的攀附在他的后背上,两手掀住他的下颔和头颅,象在打开一颗难撬的坚果般,缓慢而坚定的加紧力道。 “啊!啊!啊!” 整个秘道内回荡着强盗撕心裂肺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咔嘣!”清脆的断裂声,惨叫顿时戛然而止,黑暗的四周彻底陷入了安宁。 ———————————————————————————————————————————— 凯文.亨德森安静的躺在储藏室的地板上,双手捂住受伤的腹部。他听见有人在黑暗走了进来,慢慢接近了,裹挟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有什么东西甩了甩,在他眼前被甩亮了。是执法官的“信息盒”,散发着熟悉而幽静的光芒。 来人把“信息盒”的链子缠在了亨德森少爷的手臂上,让他握住发光的坠子,却把自己整个儿隐藏在黑暗中。少爷看不到对方的脸,却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在浓重的血腥味中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是—— 明明只是一天前,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的久远时光,他和传说中锡安来的执法官并排躺在一张床上,快活的昏天黑地时,鼻腔里所充斥的对方的味道…… “我想……”,亨德森少爷轻轻的翕动嘴唇,象是在做最后的告解,“我就要死了……” 是啊,就快要死了。所以在临死前见到了已死的人,并体贴的把已死之人身份铭牌般的“信息盒”挂在他的颈前,以照亮通往地下王国黑暗阴森的漫长道路。 “你还没死……”,熟悉的冷静沉着的声音传来,“你只是受伤了。” 亨德森少爷感觉到惊讶,但他没法做更多的表示,因为即没有力气,伤口也痛得要命。 “坚强点,一会儿就没事了。”黑暗中的人俯下身来,手臂伸到他的肩膀和腿下,“搂住我的脖子。我们离开这儿。” 亨德森少爷照办,他被整个儿抱了起来。因为触动了伤口,他疼得闷哼了一声。另一只握着“信息盒”的手臂自然的下垂,悬空着,却没有力气抬起来。亨德森少爷还是无法看见执法官的脸,但他也不需要再考虑这些。依靠在执法官宽阔的胸膛上,倾听着对方比以往何时都更加清晰的有力心跳,年轻的庄园主忽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疲惫。他轻轻的闭上了双眼,由着强壮的保护人带他去向任何地方。 ———————————————————————————————————————————— 男孩汤姆带着庄园里其他的人躲在由石头筑成的猪栏里,寄希望于它低矮的构建也许能够躲过今晚一劫——催枯拉朽的暴风正在给每一幢不够 分卷阅读41 结实的建筑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此时风势已比前半夜小了很多。可是眼前主屋所正遭受的一切让每个人都欲哭无泪、心情惨痛。因为整幢房子已经成了一片势不可挡的火海,盘旋呼啸的狂风仍旧在冷酷无情的助威添势,凶猛的火苗越窜越高,象一个巨大的矗立于天地间的熊熊火炬,简直把整个沙漠都照亮了。主屋前的空地上热浪滚滚、亮如白昼,连根针掉在地上都看得一清二楚。燃烧的噼啪声仿佛是千军万马厮杀的尖锐悲鸣,夹杂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灼热的气流裹挟着扭曲的火舌冲破了每一道门窗,喷射出四散飞溅的火花。 在强盗们开始在各个房间内放火,准备烧掉整幢房子之前,男孩汤姆就带着庄园里的人偷偷溜了出来,借着受惊的畜牲的掩护,躲进了猪栏的阴暗角落中。男孩汤姆端着“玛钠”枪蹲伏在猪栏的门口,机警的观察每一个方向,如果有强盗靠近,他就会举枪射击。因为保护好身后这些躲在角落里的同伴,是男孩汤姆从执法官那里接收到的重任。而执法官自己,却要深入到火海中,救出尚困在屋子里的少爷和小姐。 男孩汤姆虽然不清楚已经被烤成焦炭的死人为什么还能够站起来走路,但当明白那具模样狰狞恐怖的僵尸怪物是仍旧拥有灵魂和意识的执法官后,他就立时不再害怕了。怀着一种深深的敬畏和对未知神秘事物的惶恐,他从拥有死而复生能力的执法官身上汲取了莫大的勇气和力量。就好象是全能真神对于勇士的一种奖励和恩赐——任谁,即使是死亡,都不能阻止勇敢的战士们不懈战斗的执著信念和坚定脚步。 男孩汤姆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神圣的职责和使命,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焦急的注视着冲天的火焰在一点点的把整幢房子烧烤得通透,却始终不见执法官、小姐、少爷任何一个人出来的身影。 他紧张的祈祷,却不敢闭眼。小女孩代替了他,挑选猪食槽旁边一处干净的地方跪下,闭上眼睛虔诚祷告。这使男孩有余力继续紧盯主屋的每一个出口,可是它们全部都被烈焰完全吞噬了,天啊,他们难道真得困在里面出不来了……突然—— 在主屋底层的一扇火势稍弱的窗口,有一个高大的人影钻了出来,他的怀里还抱着另一个苗条的身影。是执法官和小姐! 男孩汤姆猛的站了起来,飞快的迎了上去。 在身后冲天烈焰和熊熊火光的衬映下,此时的执法官更象一个刚刚从地狱血海中爬出的恶魔——斑驳的肌肤绷紧在鲜红的血管和裸 裎的筋肉上,焦黑坏败的组织还没有褪尽,仍旧依附在骷髅的表面。一双血红浑浊的双眼一只已渐渐有了眼眶肌肉的撑托,隐约可见以往灰眼睛的清亮光芒,另一只却仍旧僵硬吊滞转动着恐怖的眼球,丰富细小的血管如春意盎然的藤蔓般,在蜿蜒快速的滋生。 在这只皮肉都还未覆盖完全、面目狰狞的“恶魔”的怀中,身着吊带长裙的“女”主人闭着眼睛,安静温顺的依偎着。蓬松柔顺的金发、光洁白晰的肌肤、沉静秀美的五官、垂在身侧缠绕着金链子的苍白手腕、紧扣着闪闪发光着的“信息盒”仿如握着一颗流星的修长手指——各个角度看起来都象是一位与众不同的美人。然而男孩汤姆却疑惑的停住了脚步。 执法官怀中的这个人是谁?远处看身形象是亨德森小姐,近处却又完全不是。可是为什么看起来感觉如此熟悉?好象是流露着凯文少爷的气质?………… 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男孩汤姆呆呆的立在原地,皱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原来一向机灵明亮的眼神中满是猜疑和不解。执法官抱着怀里的“美人”和他擦肩而过,却象是没看见他一样,连句解释也不给就走过去了。一阵狂风吹过,把汤姆失神之间没有抓紧的帽子“呼”的掀走,男孩手慌脚乱的跳起来伸手去抓,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追过去查问个究竟。他急得脸都红了,冲着执法官的背影嚷嚷。 “喂!等等我!倒底是怎么回事呀!哎呀呀呀!” (十五) 第二天,劲刮一夜的暴风停歇了。蔚蓝的天空明镜如洗,没有一丝云。一望无际的荒漠前所未有的辽阔空远,仿佛所有不纯粹的元素都已被昨夜的狂风卷走,浩瀚无垠的宇宙蛋中只剩下空荡荡的天和地,在静静的上下相对悬浮着,以及在天地之间矗立着的、被烧成一架空壳的亨德森庄园主屋。 即使是所有的家俱、建筑木材、门窗都是大火吞噬一空,但由巨大结实的花岗岩石块严实拼接组装建造起来的主体结构——虽然已经被烈焰和浓烟熏得焦黑,并且至今烫得吓人,无法接近——却仍旧保持着雄伟的主屋框架,坚强的屹立不倒。 在大火后的废墟前,几个劫后余生的人影零零落落的站着。男孩汤姆、小女孩、哑少女、厨娘、大个子,还有老人和老狗多芬。只不过后两者并排躺在沙地上,分别用一件外套盖住了面孔。 分卷阅读42 在他们的面前,停着被执法官修好的摩托车。车斗已经卸掉,笨重的车身两侧的反应器中静静旋转着绿光,似乎正整装待发。摩托车前,披着一件长斗蓬的执法官稳稳的站着,他的面孔已大半复原,只有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额头部分仍旧正在孜孜不倦的进行着自我修复。原本银灰色的长头发也消失不见,帽子下新生的头皮光溜溜的,正在悄悄的冒出一圈圈细密的头发茬。 执法官神色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些人,目光幽远深遂。他知道此刻的他们正经受着人生的苦难和磨练,因为房子被整个烧空,连一粒种子都未曾留下,曾经的家园只剩一架空壳和一堆即将被沙土掩埋的废墟,他们现在已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但是,当他认真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面孔,虽然那上面一个个布满了饥饿、疲惫、优伤、困惑、疑虑……,但他还是看到了某种不一样的东西在静悄悄的沉淀——经历过昨晚血与火的洗练,每个人的面孔都或多或少的变得更加沉静、坚强起来。 这群在贫瘠的荒漠中坚忍下来的农夫,外表看似麻木迟钝,灵魂却绝非软弱。生命本质中的冰冷深遂仿佛也正在他们的勇气、力量、信念和决心——这些曾经所谓的弱者实际上一直所拥有,却总是不自知的珍贵品质,只有在昨天晚上,才用自己的方法予以证明——中退缩到了微不足道的一隅。 执法官有力的大手搭在了男孩汤姆的肩头。对方的身体立刻挺的笔直,眼神严肃而镇定,迎接上执法官深沉的目光。 “昨天晚上你干的很好,汤姆” 执法官语气平和的开口,“你尽心尽力的保护了庄园里的其他人,完成了你的职责。” “我只是……”,听到最敬畏的人亲口当面说出对自己的夸奖,男孩的脸有点红了。不过他很快又沮丧的垂下了脑袋,因为想到了令自己懊恼和痛苦的事,觉得自己压根不配这种赞扬,心情低落的嗫嚅着,“可是老爹他……还有多芬……”。 “他们都很勇敢,拥有高贵的灵魂,”执法官满怀敬意的看向沙地上安详平躺着的两具躯体,“他们已得到安息,毫无阻碍的踏上了通往天国主怀的路。” 然后他收回视线,重新盯住了男孩汤姆的面孔。 “有几个问题,”执法官说,“需要你认真的回答,就象在发誓一样。” “好……好的。”男孩点了点头,为突然间变得庄重的气氛感到些微不安。 “你以后,”执法官开始发问,“还会象昨天晚上一样,义无反顾的保护你身后的这些人吗?” “啊?”男孩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集中注意力,重新回答——”,执法官冷酷的灰眼睛眨都不眨,“你以后,还会象昨天晚上一样,义无反顾的保护你身后的这些人吗?” “是的。”男孩大声回答,“我会一直在他们的身前保护他们!” “你会象昨晚一样,一直忠心的守护这座庄园吗?” “是的!我爱这座庄园,绝不会离开它,我会一直守护着它!” 男孩有些小小的激动,鼓鼓的脸颊上几粒细小的雀斑开始微微泛红。 “那么最后,”执法官深沉的视线直盯着男孩的眼睛,“你会始终忠于这座庄园的主人,一直保护他吗?” 男孩停顿的一下,倒映在执法官冷峻的灰色眼眸中的面孔闪过一丝犹疑,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正在考虑怎样回答。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瞄向东倒西歪、残破不堪的马厩——这座与猪栏一起出乎意料的从昨夜的狂风中幸亏下来的建筑,正暂时充当起了病房和卧室,已经被包扎了伤口的庄园主正虚弱的躺在里面休息,估计这会儿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是的,”男孩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充溢着某种完全不一样的情愫,“不论她……他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我会一直保护他,守护在他的身边,不使他受到任何伤害。” 他圆鼓鼓的脸庞上带着出奇庄严的神情,这使他看起来象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充满了担当和责任感,而不再仅仅是原先那个鲁莽冒失的毛头小子。 “好男孩,”执法官赞许的点了点头,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你的承诺,只要你坚守它,你以后就会在这片沙漠中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小女孩走过来,表情严肃的拉了拉他的斗蓬。 执法官蹲下身子,平视着小女孩天真明亮的大眼睛。 “你要到哪里去?”小女孩的声音清脆而稚嫩。 “沙漠的东边。” “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 “那等我长大了 分卷阅读43 ,”小女孩的小脸蛋严肃的象个大人,“如果再碰到你,你还会认出我来吗?” “会的,”执法官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的眼睛很美,我会永远记得你。” “好吧。你可以走了,”小女孩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过她紧接着又说,“等我长大了,我就会去沙漠的东边找你。” “我会期待那一天。”执法官吻了吻女孩的脸蛋,站起来,转身跨上了摩托车。他拉起脖子上的手帕蒙住了脸,推下头顶的护目镜。冲着身后的人们挥了挥手,随手发动了车子。在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中,沉重的后车轮猛的掀起一股沙尘,执法官驾车从已被风沙掩埋了一半的两扇歪斜的铁门间驶出,就此笔直了向东的方向,呼啸着疾驰而去。 他知道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亨德森庄园主屋前的空地上,人们仍旧在招手,也许直至一人一骑的身影带着一路扬起的烟尘消失在地平线上,还会有人在遥遥的眺望。但他知道绝不会是躺在马厩里受伤的那个人。高傲的庄园主从不会留恋过去,也不会向命运低头。这个拥有无于伦比的坚定意志的男人,即使是已经身处绝望的边缘,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没有离弃他,那么他就会带着强烈的信念重新建立起被乖张残酷的命运无情摧毁的一切。 在蒙住了面孔的手帕下,执法官的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迎着风,在广阔无垠的苍凉荒漠中,一人一骑,向着东方飞驰。 完 后记: 终于完结了,虽然最后一章写的实在是太……主旋律了一点,完全就是“爱和正义”的戏码,我简直都不好意思贴出来!大家凑乎的看看吧,我会争取以后提高笔力,不把“爱与正义”写得象今天这样雷! 唉,还是想感慨一下,最后四章真得写的我吐血啊!中间好几次都想放弃,因为太血腥太黑暗(虽然最后看起来暴力程度简直是小儿科),有一种自虐的感觉。一边写一边想:我为什么总是写这种故作高深沉重的东西,自己痛苦不说,读者也不一定爱看。BL嘛,就是娱乐消遣嘛,大家工作一天很累很烦了,谁还愿意看你苦大仇深的编排世界黑暗啊。写些轻松的,群众喜闻乐见的,两位主角互动多的……不是乐得自己也开心,大家也开心吗?可是后来又觉得自己想不出来这种故事,因为压根没有幽默细胞嘛。即使是在生活中,也总是一幅很苦很愁很不开心的样子………很佩服写现代生活文写得很出彩的作者们! 说到这篇文,可能大家都是因为看了《约会》,所以追过来看这个吧。唉,很是忐忑啊。其实新文的设定并不如《约会》吸引人,也不是很有趣,可能会让大家失望。也许没有看过《约会》的朋友看了开头,就会觉得乏味去点小红叉了吧(前面十章无人问津的状态就可以说明了)。所以在此谢谢大家能够坚持有爱的看完。 实际上这个是我构想中的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如果大家还有兴趣看下去的话,我会接着写底下二部。还是以执法官为主角,亨德森不再出现了。第二部会写执法官在“罪恶之城”蛾摩拉中发生的故事。第三部会写执法官结束流浪,回到“真实之城”锡安的遭遇。不过下二部里与执法官有对手戏的男主角们,其实都是与亨德森差不多的人物,一样的金发碧眼,一样的性格上有点偏执,可以看成是他的影子啦。 说到底,我好象就是想写战斗中的男人。不是为了具体的战斗场景(那个……实在是一件恐怖到极点的累人活儿,而且还不一定写的好),而是某种气场和状态吧。男人为了承诺、使命、责任,永不停歇的战斗,连死亡也不能阻止他流浪的脚步(所以有了能够不断复生的设定)……呵呵 本文其实也就好象一部传统的美国牛仔西部片一样:独行侠来到某个荒凉的不知名小镇,遇到了纯情妓 女(或豪放富家女)和凶残匪帮,最后来一场与匪帮的火拼,完成了英难救美的使命,怀着怅然的心境迎着夕阳重新踏上了无尽的征程………!!!没雷着大伙儿吧。 好象有很多话想说啊,不过就不再浪费资源了。后记就到这里,再次谢谢大家。过一会再放上一个番外。 这是个关于男孩汤姆的番外,写得相当白痴!可是如果不写,我又觉得庄园主的最后着落没有交待完,所以很不甘心的一定要写出来…… 番外(一) 男孩汤姆看着摩托车扬起的沙尘渐渐远去,直至在天边消逝不见,他才放下一直挥舞的手臂,转身缓缓的走进了不远处的马厩。 主人仍旧安静的躺在由麦杆临时铺成的床铺上。男孩汤姆以为他仍旧沉睡,便放轻了手脚,谁知主人转过头来,明亮的眼神静静的落在他的身上,显然已经清醒多时了。 “我以为……”,男孩汤姆有些窘迫的解释,“你睡着了,所以就没有叫 分卷阅读44 醒你……”。 面对着突然一下子变成金发碧眼的主人,男孩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无法适应。在努力调整心态的过程中,他简直不知道是该把对方当成是以前的亨德森小姐,还是亨德森少爷。他曾经想:好吧,最简单的,就把他还是当成凯文少爷来对待吧。 可是只要一盯住对方的面孔——每一次挑动眉毛的动作、鼻翼边缘的细小纹路、嘴角随着情绪起伏上扬或下垂的弧度……,又全部充满了简妮小姐的影子——唉,真是痛苦的折磨,谁叫以前观察女主人的表情太过细致了呢! 主人没有说话,象是怕他敏锐的觉察到自己的失神,男孩汤姆飞快的自然转移到下一个话题。 “执法官已经走了。” “我知道……”主人平静的说。 男孩汤姆有些疑惑,因为不明白为什么主人不亲自送别执法官。不过这个已无关紧要,执法官已经走了,而留在庄园里的人,现在所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收整起这样一个已经到处是废墟和残骸的烂摊子。 主人的眉头也在紧锁。男孩汤姆猜他是不是在考虑和自己一样的烦心事——唉?好象是不是自己想得有点太多了?烂摊子如何收拾不是庄园主应该思考的事情吗? “汤姆……”,主人忽然轻轻的开口,湛蓝的眼眸充满忧虑的盯向了自己,汤姆想:这真是凯文少爷的标准眼神。 “很抱歉,”主人继续说着,声音飘忽的简直象根随风不定的羽毛,“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欺骗大家……我不知道……大伙儿现在是不是……认为我是个——骗子?” “怎么会!”汤姆惊讶的差点叫喊起来,“我们一直都很尊敬你,以前是,现在——也是。”他加重了后半句的音调。 主人可怜巴巴的眼神中出现了感激,似乎恢复了一点儿自信。 “那么大家……,”他忐忑不安接着问,“都还留在这儿了?没有人想要离开?” “没有!”汤姆斩钉截铁的回答:“谁都没有想要离开!这儿就是我们的家!就算是被烧得什么都不剩,家还是家!除了这儿,我们还能去哪!” 主人的眼里充满了被抚慰的温和和柔软。汤姆觉得自己总算重新找回了与主人之间自如的相处模式——因为眼前的这位分明就是容易流露感情脆弱一面的凯文少爷嘛。男孩把握十足的替主人找回了定位,突然感觉自信满满,仿佛自己一下子也变得象执法官一样强大起来,可以提供给需要的人一个足以放心依靠的宽阔肩膀。 “我们都很爱你!”男孩声音低沉的接着说,随即却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他本想再接再励的进一步宽慰心情低落的主人,不料却从嘴边蹦出如此莫明其妙的一句话。随即再想想,他又觉得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错,所以也不去纠正,继续说下去:“……全都一心一意的信赖你!你是庄园的主人,也就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愿意听你的吩咐!如果你说,重建我们的家!我们就会跟着你,把庄园重新建起来!” 亨德森少爷激动的注视着男孩年轻却坚定的面孔,一点点的自信正在他的眼睛中恢复,最后重新充满了热情,野心在里面闪现。是啊!他是要带着他们重建庄园!虽然处心积虑经营数年的成果一夜之间就化为乌有,但只要土地还在,人没有离开,水源不会枯竭,那么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象是某种理智的思绪又悄然回归到了他的身上,少爷的表情逐渐沉静、淡然。当他垂下的眼帘又重新抬起,用灼热的眼神看向汤姆时,男孩在心里惊呼:啊!简妮小姐! 男孩立刻变得不自在起来,忸怩着坐立不安。分明不是披着一头漆黑长发、神秘美丽的简妮小姐,可为什么……唉,本来就是嘛。简妮小姐就是凯文少爷假扮的,两个人的面孔自然是一模一样,可以相互重叠在一起。简妮小姐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所以从此以后,就把她当成是一个出现在旖旎美梦中的虚无缥缈的幻影吧! 可是……可是,即使是这样想,压根还是不能释然。如果说是从未存在过,可面前这实实在在的熟悉眼神、秀挺精致的鼻梁、性感红润的双唇,还有光洁白晰的瘦削肩头 、形状优美的修长手臂、纤细苍白的手指……哪一个不是心目中无比高贵完美的性 感女神的所拥有的呢? 好想伸出手去抚摸一下……以前一直以为是“女”主人的身体,所以完全不可以妄动心思。而现在,面前与自己同 性别的男主人,也许可以…………哇!就此打住!不能再幻想下去啦! 男孩猛的摇了摇头,象是要甩掉什么邪恶念头似的。片刻之后,他又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和空虚。 唉!真是烦恼!这种胡思乱想,简直对人耐力和精神的严酷考验和折磨嘛! 男孩无精打采的从主人的身边站起来。 分卷阅读45 一直想着心事、满脸流露着正在算计谋划着的什么的庄园主忽然回过神来,问:“你去哪儿?” 男孩萎靡不振的回答:我要离开了。 “啊?!”主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惊疑不定,“你要离开我?” “是啊,”男孩表情痛苦的手捧胸口。 “为什么?”主人不相信般的追问,“你刚才……还说不会离开我!你们都不会离开我!” “可是我必须离开啊……” “你……”,主人似乎想坐起来阻止,但伤口的疼痛使他动一下都禁不住皱紧了眉头。 “小心!”男孩担忧的上前一步。 主人只能狼狈的躺在麦杆铺成的床上,一动不动。渐渐的,原来急切、焦虑、可怜巴巴的目光一层层变冷。 “你可以走了!”主人傲慢的开口,冷若冰霜,“庄园不需要你!” “请别!”,意识到玩笑到此似乎开得有些过火了,汤姆急忙补救,“少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他扑上一步跪在主人的床前,装着一脸的天真无辜,迫切的为自己洗清清白,“谁说我要离开庄园!我只是……太饿了,急着离开,是要到地里去,挖点土豆,给大伙儿充饥!” 主人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不悦的阴云密布了整个面孔。眉头狠狠的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发作,却又压抑住。只是冷淡的咕哝了一声: “下次,别这样……”。 他疲惫的闭上眼睛,心里琢磨着为什么一向机灵乖觉的男孩汤姆,开始变得不怎么听话了? “请别生我的气,”男孩伏在主人的床边,轻声的温柔道歉,“我只是……”,他鼓足勇气,大着胆子,竭力抑制住指尖的颤抖,轻轻的触碰主人瘦长的手指,“我只是想跟你……”,对方的手指没有移开,男孩受到了鼓励,最终整个儿握住主人的掌心,同时轻柔而坚定的吐出最后一个单词: “……做朋友”。 主人诧异的抬起眼帘,看向男孩明亮的眼睛,倒不是被握住了手指,而是为了男孩犹犹豫豫之间最后终于提出的请求。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主人平静的注视着他,“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男孩想了一下,明白主人所说的“朋友”与自己所说的并不是一回事。但他还是感觉到开心,因为听到主人亲口说出来,又实实在在的握住了主人的手指,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 男孩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一下主人的指间,表面上看起来仅仅是恭谨的仆人与自己的主人之间日常礼节的表示。 主人注视着他的动作,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亲切的微笑了。眼中的笑意,即象凯文少爷的温柔天真,嘴角的笑意,却又带着简妮小姐的风情万种。 男孩放开主人的手,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 “我要到地里去了!”他象一位真正的一家之主那样,沉着而又稳重,“有什么需要吩咐的,等我回来告诉我。” 然后他轻快的飞跑了出去。 男孩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年轻的庄园主抬起被轻吻的右手,举到眼前,一边仔细观察着,思索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