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死士是忠犬》 分卷阅读1 《我家死士是忠犬》作者：萝卜烩榴莲 文案： 一见钟情？梦中有缘？ 柳莨对这两词，向来嗤之以鼻。呵，不过是见色起意的借口，说得那么好听。 但，你要问她和她家忠犬的事。她就又能理直气壮地说，会占卜问卦的人做梦，那能叫做梦吗？！她和十一就是前世有缘！ 噫……真香。 脸疼QAQ ———— 要说到她家十一吧，那倒真是一言难尽…… 他就是个木头！天大的木头！ 分分钟都准备为她赴汤蹈火，恨不得下一秒就为了她的大业而死。 然而，却不知道柳莨的大业，就是把他拐走。 所以……喵喵喵？！ ———————— “十一，你怎么又受伤了！？！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要是敢再受伤的话，我就……” 在她发出来第一百零八次威胁后，她家忠犬还是一脸冷峻地沉默。 见她生气了，十一沉默地跪下请罪。 果然，成功地换来了她的炸毛。 “靠！别跪了！跟老子去屋里谈谈人生理想！” —————— 提问……怎么能让木头开窍？ 在线等，挺急的！ 一句话简介：确认过眼神，是撩不动的人。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莨，十一 ┃ 配角： ┃ 其它： 【全文阅读】 属下，十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丛林中有几道黑影快速闪动。 “追！不能让他把东西带走！” 一个压低的男声响起，话音刚落，几人的动作更快些许。 被追杀的男子，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像是快要支撑不住了。 虽然只是片刻的停顿，但也让后面的人找到了机会，一个箭步窜上去，手中的匕首快准狠地扎向那人的脖颈。 男子身体猛地前倾，避开了这满是杀意的一击。然而，那人手中的匕首，还是狠狠地落在他的背上。 身体疼得不受控制地发颤，片刻间脸都白了，他却只是皱紧了眉，丝毫不在意。 故意露出破绽，以伤换死。 男子脚下一转，攥紧了匕首，带着寒芒的刀刃划过黑衣人的脖颈。 鲜血瞬间喷涌出来，溅了他一脸。这人却连面色都没有变一下，脚蹬在那具已经失去气息的尸体上，借了一道力，身体更快地倒飞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战局却被改变。轻功最好的人被杀，剩下的人就算不肯放弃，却也回天乏术。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一路轻功，终于摆脱了追兵。 “任务完成。” 男子面色苍白，额前已经一层虚汗，背上的伤口没有愈合的趋势，鲜血已经将衣服浸湿。他几乎脱了力，却还努力维持着跪姿，面无表情地强撑着。 他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十一，主人叫你去回话。” 首领没有接他手里的信，挥挥手，冷漠地下达了命令。 男子应是，运起轻功离开，动作间已经显现出吃力来。 首领看出他身受重伤，已是强弩之末，却不仅没有半分宽容，反倒因为他的动作迟缓，而颇为不满。 于此同时，一间灯火通明的宅子里，两个人正对坐着下棋。 “九殿下的人果然很厉害，这样艰难的任务也能完成。” 穿着淡青色襦裙的女子，眼眉低垂，手指划过眼前的茶盏，浅浅笑着，眼中隐隐有着惊叹之意。 这女子的相貌，可堪一句倾国倾城。 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睫毛纤长细密，眼尾上调，未言已带三分笑意。再衬着眼下的浅浅的卧蚕，弯眸轻笑，便能晃得人失了神。 鼻子小巧高挺，唇瓣透着几分浅粉，似是春日三月间的桃花，如玉般的皮肤看不到一点瑕疵。 这细细看来，竟是找不到一处不好看的。 “能得柳姑娘一声称赞，是他们的荣幸……”九皇子相貌俊秀，锦衣华服，他说着话，视线扫过眼前的棋盘，声音便是一顿。 他摇头失笑，语气有些无奈：“这一局，又是姑娘赢了。无论是棋艺，还是计谋，姑娘都让人刮目相看。” “九皇子谬赞了，不过是略懂一二。” 听到他不加掩饰的称赞，柳莨也只是抿唇浅笑，轻声回了一句。她面上看着波澜不惊，掩在袖下的手，却暗暗掐指算天机。 该是今日了…… 这卦，算了二十年，她终要找到那人了！ 大概是等了太久，她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只是面上丝毫不显，仍是抿唇浅笑。 刚输过一局，九皇子也没有再与她下棋，反而闲聊了起来。 柳莨敛了心绪，笑着回应。 时间不长，屋中人影一晃，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属下，十一。” 那人向着九皇子行了一礼，而后便跪在那垂着头一言不发。 分卷阅读2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许是缺水太久，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空气有血腥的味道飘散开来，隐隐还是有种难闻的味道，夹杂着土腥味和汗味。 九皇子不由皱眉，眸中隐隐带了嫌恶。 十一察觉到主人的想法，身体僵了僵，却还是提起精神，脊背挺得笔直。 九皇子顿了一下，将目光投注到柳莨身上，等着她开口询问。 自半年前，柳莨给他当谋士以后，便多了这个习惯，只要有任务完成，便一定要将人叫来询问细节。 一开始，他有所保留，不想让柳莨接触到自己身边的隐秘势力。柳莨也不强求，只用纸写了几件重要的事，并不直接插手。 后来，他愈发信任柳莨，便懒得多这道手，就让她自己去问了。 “你是在书房何处拿到信的？” 柳莨侧头看过来，声线似是平缓。袖子下的手，却紧张地握在一起，不停地摩挲着，掌心都出了汗。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瞳孔骤缩，随后涌起无尽的欢喜来。 果然！ 她找到了！ 作为死士，十一对于目光是极为敏感的。 那样专注甚至带了些热烈的眼神，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若是带着杀气或是恶意的视线，他反倒是觉得好一些，身体警戒，但至少是习惯的。 可对方分明没有带一丝恶意，只是认真地注视着他，他就只剩下了不知所措，抿紧了唇，头微微侧开。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额前的碎发却就此滑开了，露出了一张硬朗的脸。 十一的五官不算多精致，至多能算是俊朗。大概是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皮肤显出些粗糙来，甚至还有几道浅浅的疤痕。 一张脸唯一出彩的，便只能算是那双眼睛，眼眶微微向里凹陷，眸子黑白分明，透出几分深邃来。 然而，也算不上惊艳。 再加上他总是垂着眸子，俊秀便又去了三分。 还能算得上特别的，便是他的唇生得极薄，抿在一起时，整个人更是透出冷峻来。 “书架后的暗格。” 十一掩了异常，沉声回答了，声线平缓，听不出一丝情绪。 “嗯……书房是什么样的摆设？” 柳莨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情绪稳了稳，公事公办地问了几个问题。 十一低声回答了，总是很简略，显得有些木讷。 柳莨将事情一一问了，思索了半晌，又转头和九皇子交流了几句。至此，公事便算是谈完了。 “殿下，可以让他走近一点吗？我想看看他的相貌。” 柳莨又将视线投向十一，顿了一下，突然开口询问。 “什么？” 九皇子被她的话弄得一怔，这样莫名其妙的请求，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但，柳莨虽是女子，如今却是他身边重要的谋士。 九皇子愣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他的命令一出，十一立即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在桌前站定。 十一站得笔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柳莨看了他很久，沉默不言。 九皇子侧头看她，眼睛微微眯起，心中已经闪过无数的推测。 “我记得殿下说过，计谋若是生效了，可以许给我一件事。”柳莨侧头看过来，眸光清透，声线平缓。 “是。如今可是想到要什么了？” 九皇子顿一下，从善如流地接了下来。 柳莨确实给了他不小的助力，几次计谋堪称绝妙，让不可一世的太子狠狠地吃了几次暗亏。 但是，他给柳莨的东西却极少。 不是他吝啬，而是柳莨对什么都是一派淡然的模样。钱、权、色，一切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他给的奖赏，每次都是笑着接了，却没有看出有多高兴。 这，是柳莨第一次开口找他要东西。 九皇子的语气虽是随意，却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我可以借他一个晚上吗？” 柳莨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十一的身上，嗓音清朗，没有一点点扭捏。 十一的身体明显紧绷起来，半天都没能放松，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 “什么？”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坦荡了，九皇子被一愣，茫然地反问了一句，“你是让他杀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九皇子的这句话，十一似乎放松了一些。 “不是。”柳莨否认得很干脆，她又侧头看了看十一的相貌，语气认真，“他生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我想要借他一个晚上。” “借来干嘛？睡觉？” 九皇子只觉得自己的反应都有些迟钝了，下意识追问了一句。话一出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玩笑过分了，脸色就是一变，连忙想要改口。 “是。” 结果，在他开口前，柳莨一本正经地点头，应了。 十一的头垂得更低，表面上看还是一副刻板的样子，但是若仔细去看，那如同蝴蝶翅膀一样不停颤动的睫毛，隐藏在阴影下的眸子，便能轻易捕捉到他的不知所措。 见九皇子陷入 分卷阅读3 了呆滞的状态，柳莨只觉得他是为难，便认真商量起细节：“殿下如果不放心，可以提前让他喝下迷药，直接睡到明天上午。暗卫的话，可以多布置几个。如果隐藏的功力好，我不介意他们在屋子里。” “可是……被迷晕的话，那方面可能……” 常年出入青楼的九皇子，这会儿竟奇异地觉得羞赧，没办法说出后面的话来。 大概是因为柳莨看着太干净了，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总觉得是玷污了宝物。 然而，柳莨自己根本不这么觉得。 “殿下是说，迷晕的话不能动情吗？”柳莨皱了皱眉，推敲了一下九皇子的意思，摇摇头，开诚布公地解释道，“没关系，我不是要与他进行欢爱的。只是……” 九皇子还没有从她的惊人之语中缓过神来，便见她侧头看向十一，声音低了几分，“我只是很想他。” 她的语调平缓，没有刻意地控制嗓音，却更让人听得心头一颤。 十一仍是面无表情，但是身体已经完全僵住了。 九皇子坐了半天，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张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所以，迷药是殿下拿，还是我这边出？” 柳莨偏了是一副淡然模样，抿唇浅笑，轻声询问着。 九皇子看了她半天，还是挥挥手。 一个黑衣人闪身出来，手掌中躺着一个药瓶，等待主人的下一步吩咐。 “给他。” 九皇子抬手喝了一口茶，随意地指了指十一，让他自己吃。 “是，主子。” 十一向着九皇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双手将药瓶接过来，没有任何犹豫地完成主人的命令。 借他一个晚上 “等一下，是粉末吗？” 柳莨探身看了一眼，突然开口道。 十一已经打开了药瓶，动作一僵，下意识停下动作，等着主子的吩咐。 “是。” 刚才出现的黑衣人，接收到九皇子询问的目光时，点头回答了她的问题。 柳莨看了看十一手里的药瓶，伸手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边。 十一应该是完成了任务，就被直接叫过来的，许是受了些伤，面色苍白，唇瓣都干裂出血了。 嘴干成这样，粉末的药还准备硬咽。 柳莨看了看他狼狈的样子，眼中隐隐有着心疼，却藏在眼底，没有让周围人看到。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将茶杯塞进他的手里。 十一的视线始终恭敬地落在脚边的地面上，手中多了一杯水，也只是沉默地低头，将迷药加进水中。 他自然知道粉末状的迷药很难咽下去，更何况因为之前的潜伏任务，他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又在逃离的时候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 伤口还在流血，嗓子像要烧起来一样疼。 其实，就算不用迷药，他也快到极限昏过去了。但是在主人面前，死士只是一把人性兵器，下了命令就一定要达成。 他的动作一板一眼，见剩下的药重新盖好，交还给同伴，抬手便要喝下去。 十一不需要思考昏迷以后会发生什么，因为对方便是要虐杀他，只要主人点头了，他也必须引颈受戮。 “等一下。” 在最后一刻，九皇子突然开口。 十一的动作戛然而止，将已经沾唇的杯子重新拿到手里，动作没有一丝迟疑，绝对的执行。 即使身体叫嚣着想要水，他也没有多看水杯一眼。 在死士营二十几年的残忍训练，让他将服从刻进了骨子里。 “你要是真的喜欢，就别迷晕了。醒着，还好玩一点。”九皇子侧头对上柳莨的视线，思索了一下，还是开口建议。 不过是一个死士，排名也不怎么靠前。 相比柳莨这个急需笼络的谋士，便直接送给她玩也无妨的。 只不过…… 九皇子的视线，似是不经意地从十一的身上掠过，带了些冰凉的意味。 作为专门处理主人最阴私事情的死士，他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等到柳莨兴致稍减，还是得把他处理掉。 柳莨的注意一直在九皇子身上，自然捕捉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她就知道，九皇子疑心重，只能走迂回路线。 “殿下。主人的信任是死士生存的根本。我不想因为我的任性，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柳莨收敛了情绪，表情严肃，语气更是认真至极。 九皇子又试图劝了一句，最终在柳莨的坚持下，还是让十一把迷药喝了。 十一端着那杯水，站得笔直，明明疼得快要提不起力气，但面上仍是没有表情的。 即使听着主子与其他人讨论他的去留，十一也没有任何反应。 等听到主子的命令，十一才面无表情将那一杯水喝进嘴里。 水原本是温热的，因为中间拖了很久，已经变得有些凉了。嘴上的伤口沾到水有些疼，不过清凉的水稍稍抚平了嗓子灼烧般疼痛。只是这一杯水却并不能解渴，反而让人更难以忍耐了。 他的视线在水杯上停了一下，却 分卷阅读4 没有过多的表示。 柳莨站在旁边，都觉得惊叹。 真是自制力惊人！ 她掩下眸中的情绪，伸手将杯子从十一的手中拿出来，又重新倒了一杯水递到过去。 十一明显迟疑了一下，半天没有伸手来接。 “殿下。” 柳莨知道他现在对九皇子唯命是从，挑眉转头喊了一声。 “喝吧。” 九皇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柳莨不同寻常的反应，随口应了一句，心中却暗暗感慨，死士的不识趣。 这样的美人给你倒茶，你还有功夫去想其他的事情。 得到了首肯，十一终于伸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柳莨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又抬手给他倒了一杯。 于是，一个倒，一个喝，倒是和谐。 除了倒水的人是娇贵的世家嫡女，而喝水的人却是卑贱的死士以外，其他到没有什么。 这大概都不能算是主仆颠倒，因为就算是转过来，作为死士的十一，便是给柳莨端茶倒水的资格都没有。 九皇子只觉得有趣，歪歪斜斜地靠着椅子，围观这一奇景。 这一过程却没有维持太久，柳莨摸着他不渴了，便停下了动作。 这个时候迷药开始起了作用，十一从小受的训练，让他下意识开始对抗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手指下意识将杯子攥紧，因为过于用力，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身形晃了一下，柳莨上前一步将他抱住。 十一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除了臭味以外，血的味道也极为浓郁。她抱住十一的时候，指尖感觉到一阵濡湿，应该是血。 柳莨不知道他身上的伤有多严重，不由暗暗皱眉。 而十一的感受，则是与她完全相反。 女子的怀抱带着一股清冽的香气，柔软、温暖，像是比迷药更有效力，几乎轻易地摧毁他的自制力。 “放轻松，没事的。” 柳莨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一时又有些心疼，反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放得很轻。 十一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柳莨的相貌。 他努力抗争的样子，让柳莨有些心酸，小心地抱着他躺在地上，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帮他挡去外面的光，语气更软了几分：“已经很累了吧。没关系的，睡一会就好了。” 柳莨避开十一身上的伤口，小心地环抱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哄着。 又过了半刻，十一终于睡了回去。 “柳姑娘，让下人先给他清洗一下。一会儿……” 九皇子坐在椅子上，看着总是无欲无求的柳莨闻言软语地哄一个卑贱的死士，心情有些奇妙。 他挥挥手，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柳莨的动作给惊着了。 好不容易把十一哄睡着，柳莨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她动作轻缓地调整了姿势，将他打横抱起来。 九皇子的话哽在喉咙里，看着柳莨竟然轻松将一个青年抱起来，表情不由古怪了几分。 这女子都是以柔弱为美的，柳莨平时看着也是风姿绰约、身段窈窕，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殿下，我的婢女之前被我派出去买东西了。不知能否借您两个下人一用。” 柳莨快要走出屋子，又突然转身，浅笑着开口询问。 “好。” 九皇子虽觉得她太过谨慎，但是在心中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未及冠之前，这些死士便跟着他了。 作为一把锋利的刀，接触过他无数的阴私。 这个编号十一的，他也有些印象的。之前似乎编号更高，这两年岁数大了些，排名才落下来的。 这样的人，便是死，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原本柳莨对死士感兴趣，他还心生警惕。可偏偏对方做得这么坦荡，他倒是放心了不少。 九皇子在这边思索着，柳莨已经抱着十一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里是她在九皇子府邸的临时住处，并不算太大，只能算是精致。 柳莨将昏睡的十一放到床上，而后将自己的侍女遣散了，只留下了九皇子的人。 让人送了热水，又将疗伤的药准备好，在该给十一脱衣服的时候，她却显出些迟疑来。 十一毕竟也是成年男子。 柳莨与他今日也才算是初识，使了些手段把他带过来，就已经够失礼了。如果还扒了对方的衣 服，哪怕是为了给他治伤，等十一醒了，怕不是会拿剑捅她。 “柳姑娘，不若奴才来吧。” 九皇子派来的是两个太监，岁数都不算太大，面容透着几分阴柔。其中一个看着柳莨为难，上前两步，行了一礼，低声开口道。 柳莨看了看对方，又侧头看了昏睡的十一，纠结了半晌，还是摇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我不是想要轻薄你。只是你身上的血腥很重，伤口总不能就这么放着。” 柳莨伸手点了点十一的鼻尖，声音放得轻软。 十一如今被迷晕了，自然不能给她什么反应。 倒是柳莨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声笑了，趁着十一没 分卷阅读5 有反抗的能力，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只希望，他醒了以后，不会气得拔剑砍人。 想到这里，柳莨又觉得自己的这个身份不错了。她现在怎么也算是九皇子的座上宾，十一这样忠心耿耿的，至少揍她的时候，肯定不会下死手的。 柳莨逗弄地捏住他的鼻子，见他不舒服地皱了眉，薄唇微张，透出几分脆弱来，心里又软了下来。 “好了，不欺负你了。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她说着话，伸手抄过他的腋下，动作轻柔地抱着十一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伸手开始解他的衣扣。 柳莨的视线扫过床榻，才发现上面染了血迹，艳红的一片有些刺眼。 她皱了皱眉，手下的动作更快了几分，避开十一身上的伤口，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只剩一条亵裤。 青年的身体有些削瘦，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剑伤、剑伤、鞭伤、烫伤，在他的身上几乎看到世间所有折磨人的方式。 终于找到你了 柳莨知道这些不都是执行任务受到的伤，更多的是死士营的惩罚。 被当做人性兵器培养起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几乎没有断过，虽然还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但是身体已经亏空差不多了。 在命令至上的死士营，能力代表一切。每一次任务，莫说是失败，便是有一点让主上不满意，等待着他的便是残忍的刑罚。 日复一日，身体便更差了几分。 只不过，这样的身份，活着便已经是万幸。 柳莨扶着他躺下，趴在床上，露出背上的伤口。那道狰狞的伤口想要将他整个撕裂开，如今还不断地有血渗出来。 看着遍体鳞伤的十一，她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酸涩得厉害。 柳莨探身，抚开他额前的碎发，在他的眉角落下轻轻的一吻。 没事了。 我已经找到你了。 她没有看到，十一的耳尖隐藏在黑发中，悄悄地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被扒了衣服，还是因为这蜻蜓点水的一吻。 柳莨没有再多做犹豫，将盛了热水的盆放到床上，将手巾浸湿，将他背上的污渍擦净，因为害怕弄疼他，所以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然而，十一的伤口处也进了外物，必须处理干净。 柳莨咬着牙狠了狠心，快速将伤口中的碎草取了出来。 “唔……” 十一疼得身体轻颤，脸埋在被褥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柳莨的动作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醒了吗？ 半晌，她侧过头，用没有沾血的手指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仔细观察了半晌。 十一仍闭着眼，并不像清醒的样子。 她并不知道，刚才十一吃下的不是普通的迷药，而是专门用来折磨人的半日醉。 这种药的功效很特别，吃下了以后，人会处于一种似醉非醉的状态，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但是神志却是清醒的，感觉也格外清晰。从表面上看，人是昏过去了，但身体还是能做出本能的反应，甚至会比清醒时更诚实几分。 这本是青楼之中，专门折磨清倌用的药。 如今用在十一身上，大概也不算折磨吧。 大概？ 十一在失去身体控制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吃下的什么。 他有些不安，更多的还是手足无措。 随后，他就感觉自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清冽的香气不难猜测对方是谁。 十一有些诧异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被她温柔地抱着，感触开始变得很奇怪，胸口有一种酥麻和酸胀。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被喂了其他的药，才会这么不对劲。 如果身体还受控制的话，他这会儿肯定攥紧了匕首，警戒地绷了身体。 然而，现在他只能软软地靠在柳莨的怀里。 那阵若有若无的清香在他的鼻尖徘徊，让他的思绪都凝固了，开始没办法思考其他的事情。 随后，他又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 是，他身上的…… 为了这次的任务，他在山上潜伏了七天，根本没有洗澡的时间，最后的一天一夜连喝水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是清洗。 死士都是作为兵器培养的，没有人会教他们廉耻之心。他二十几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奇异的是现在，竟因为身体的脏污，而觉得到羞赧。 柔软的床铺，女子带了笑意的逗弄，他只觉得那种酥麻的感觉更甚，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身上便是一凉。 衣服……被扒了…… 十一的思绪更迟缓了几分，脑中蹦出几个字来。 经过短暂的呆滞，神志才重新恢复正常。 明明是对方做下的事情，他却总觉得是自己轻薄了对方。十一觉得，自己可能是将一辈子的羞耻心都用在了现在，明明曾经赤身裸体藏在小倌馆里等着将目标一击必杀，也是面不改色。 怎么今天，耳朵不争气地红了又红。 十一又认真地感受了一遍身体的情况，还是觉得肯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 分卷阅读6 下，还被喂了其他的药。 所以，他才会变得这么奇怪的。 十一还没有从杂乱的思绪中捋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到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 他整个人都愣住，受伤喊疼发生在他身上，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哪有死士会喊疼的，更何况那伤口并不致命。 这半日醉真是！ 十一趴在床上，脸埋在柔软的被褥中，承受着这陌生的感觉。 有人在给他处理伤口…… 也算是特别的经历了。 死士营里是有医馆的，只是没有人会让别人给处理伤口，从来都是领了药就走。 死士营训练的人方法极为残酷，上百个孩子去争抢那几个活下来的机会。 昨日还与你并肩作战的同伴，今日便可能趁你不备拿刀抹了你的脖子。 这样的训练之下，没有人会将自己性命交给别人。卸下防备，让另外一个人，帮忙处理伤口，完全是天方夜谭。 更不要说……对方是这样的温柔，小心翼翼地怕弄疼了他。 十一心神打乱，胸口有一种酸胀的感觉。 他还没有来及好好感受，便再一次亲身体会了‘半日醉’的效果。 “唔……” 尽管柳莨的动作已经放得很轻了，但是她还时不时能够听到十一的呜咽声。 声音很轻，像是受伤的小兽，听得柳莨心里又是一疼。 “十一乖，很快的。很快就处理好了，没事了……”她的声音放得更软，手下的动作更温柔了几分。 她并不知道，十一在听到自己这小声的啜泣时，羞愤至极。 如果他能有一分控制的力气，便将唇咬得血肉模糊，也绝对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这样软弱！ 然而，任十一心底是如何想的，身体的反应还是很诚实的。 柳莨本就心疼他，见他疼得厉害，下意识将动作放轻。可是，她又想快点处理完，让十一能舒服一些。 又是着急又是心疼，等给十一处理完背上的伤口，柳莨也折腾出了一身的汗。 她重新把十一抱起来，这才发现他眼圈都是红的，隐隐还有泪花。 柳莨愣了一下，调整了姿势，温柔地帮他擦了眼泪。 她知道十一若是醒着，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必定是死死地咬着唇，连一声疼都不会说的。 看他这样鼻头红红的委屈样子，柳莨眼中的笑意不由更浓。 真像个软软的小包子，戳一下就会哭。 可爱极了。 十一快要疯了，不论他怎么努力，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就因为处理伤口就能哭出来的事情，绝对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 虽然这是他的身体，但他也鄙视这种本能的反应。 曾经任务出错，被拖入刑房，生生受了十天的刑，尝遍了死士营的刑罚，十一也没有透露过一丝软弱。 可是，如今！ 她一定会瞧不起自己的…… 这样的念头冒了出来，又被十一打散。 果然还是生病了，才会这样莫名其妙。 他是死士，只要忠于主人就好。别人的看法如何，与他无关！ 柳莨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看着他脆弱的小样子觉得有趣，侧头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除了后背以外，十一别的地方受伤并不严重。 柳莨重新叫了热水，给他擦洗了一遍，又快速清洗了头发，最后给他换好干净的里衣，取了干净的被褥把他裹好抱起来。 “帮忙换一下被褥吧。” 她将十一抱到软榻上，侧头看了角落里的人。 “是。” 九皇子的人虽是监视之责，但是做事还是很利落的。 柳莨小心地避开十一背上的伤口，动作轻柔地把他抱回床上，帮他调整了姿势。 “咕……” 突然，有奇怪的声音响起。 柳莨愣了一下，一直听到第二声响动，她才意识到是十一的肚子在叫。 她差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十一的肚子，带着几分笑意问道：“怎么？肚子饿了？” “咕咕……” 正是这时，十一的肚子正好又响了两声，像是在回应她的问话一样。 可爱得不行！ 在黑发的掩映下，十一的耳朵已经红成了一片，一半是羞赧一半是气的。 作为死士，哪怕是在六七岁的时候，便已经会控制多数身体的本能了。像是肚子饿而咕咕叫的事情，他从有记忆开始，便没有发生过来。 然而，因为半日醉，身体完全是依照本能行事。 “让厨房做了粥送过来，要甜口的。”柳莨蹲在床边，看着沉睡的十一，忍不住伸手去勾勒他的眉眼，“糯米南瓜粥吧。” 她没有转头，低声吩咐了一句。 立即有人行了礼，领命下去。 柳莨知道十一嗜甜，虽然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她就是知道。 从有记忆以来，她就只要自己要找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多大的年纪…… 但，柳莨只能确定一件 分卷阅读7 事，她这一世就是为了那个人而来的。 那样懵懂的状态一直维持了十六年，她才终于对那个人有了感应。 然后，步步为营。柳莨做的一切事情，就是为了找到他。 而如今，这个人就躺在她的面前。 柳莨蹲在床前，静静地望着他。手指穿过十一的黑发，轻轻揉搓着。 终于……找到你了…… 她很想笑，眼圈却有些红了。 自己如果能再努力一些，能够更早地找到他就好了。他便能少受几分苦，就不会是现在伤痕累累的样子了。 想要把他直接抱回家 “对不起……” 柳莨抿唇压下心中的酸涩，探身亲了亲他的眉角，眼中的水汽更重，闭了一下眼，有眼泪落了下来，砸在十一的脸上。 因为半日醉的效用，十一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但是皮肤上传来的炙热温度，却让他清晰地意识到。 这人，哭了…… 是因为想念故人？ 刚才这人好像是这么和主子说的，因为他长得像故人，所以想要借一个晚上。 想到这里，十一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涩来。 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原因，但是一想到这人哭了，就像是吃了未熟李子，一口酸进了心里。 柳莨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深吸一口气，侧开脸，用帕子将眼泪擦干净。 厨房的动作很快，没有多久粥便做好了，盛了过来。 “也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吃下去。” 柳莨已经成功收敛了情绪，趴在床边，伸手点点十一的鼻尖，语气轻快。 小说里，如果男主或者女主昏迷，总有哺药的情节。 如果一会儿，十一咽不下去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啧啧，趁着别人昏迷占便宜。 自己还真是堕落了！ 不过…… 她想到了什么，低头抿唇笑了。手指从十一的鼻尖，移到他的唇瓣上，轻轻摁了两下。 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的唇瓣颜色比较浅。薄薄的唇微抿着，看得人有些心痒痒。唇上干裂出血，碰上去有一点点粗糙，却仍是比较柔软的。 柳莨忍住想要偷香的冲动，小心地抱着十一坐起来，让避开他背上的伤口，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她几乎是将十一揽在怀里，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递到十一的嘴边。 南瓜粥的香甜气息飘散在空气里，闻着都觉得饿了。 十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要说是南瓜粥，便是半生的米粥，他也能喝上几碗。 而且…… 他很喜欢甜食。 这件事便是与他一起共事的死士，也不一定知道。 但，这人刚才就强调了，要甜口的粥。 十一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意的。 他还没有来及想太多，粥就被喂到了嘴边，身体的本能地张开嘴将粥咽了下去。 并不是那种劣质的糖的甜味，南瓜的那种香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味觉，好吃得让人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柳莨还想着要趁机占便宜，结果对方吃东西的过程十分顺利。甚至咽下第一口粥以后，薄唇微张，似是在等着下一口的投喂。 “怎么样，好吃吗？” 她侧头看着十一，明知道他不能给自己回答，却还是低声调笑道。 十一被美食诱惑，拼命想要点头。不过身体不受控制，只能软软地靠在柳莨的怀里。 他意识到这个下意识的反应时，差点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光。 这二十年的死士训练，是练到狗身上了吗！ 自己怎么会就这样轻易卸下防备？ 还没有等他自我谴责完，下一勺粥已经喂到了嘴里。 香甜、糯软，格外地好吃！ 柳莨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有意识的，自然想不到他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 她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压不住兴奋，才会多念叨几句的。 柳莨虽然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但是胜在细心，一碗粥喂下来，还是非常顺利的。 她估算了一下十一的食量，给他喂了两碗粥，便叫人把东西撤了。 半天没有等到粥入口，十一皱了眉，流露出明显的不满来。 柳莨抱着他，低头正看到他孩子气的表情，心中便是一软，抿唇笑了：“不可以再吃了，晚上会不消化的。” 她顿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笑意更浓：“我怎么感觉，你昏迷了，倒是诚实了不少那！” 醒着的时候克制得要命，被迷晕了倒诚实得可爱。 柳莨并没有往迷药上想，她笑着将手搓热了，伸入十一的衣襟给他揉肚子。 “你看你，小肚子都吃得鼓起来。一会睡觉，肯定会不舒服的。”她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动作温柔地给他按摩着。 十一的身体颤了颤，耳朵已经是红成一片了。 这人说话的时候，热气铺散在他的脖颈处，手指又摁在他的肚子上，两处都是极脆弱的地方。 他如果还有行动的能力，一定会用剑将这两处都好好保护 分卷阅读8 起来。 此时，他明明应该心生警戒。 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南瓜粥实在太香甜糯软，还是女子的语气过于温柔，又或者是因为她身上清淡的香气，已经把他的神志都要迷散了。 一阵酥麻从尾骨窜了上来，将他全身的力气都夺去了。 十一嗅着她身上的清香，身体下意识放松了下来，却忍不住在想，这人倒是什么手段？ 是毒？还是蛊？又或是其他的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奇怪的反应。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就算没有中半日醉，怕也会沉迷在这人的温情里。 一个杀人的工具，还能被人打动？ 十一的思绪乱成一团，根本想不出一个真正的结论。 柳莨给他揉了一会肚子，便扶着他躺下了，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避免压到伤口，又盖好被子，才起身自己洗漱去了。 她去洗了澡，擦着头发回到卧房，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十一，忍不住抿唇笑了。 等了二十年，终于找到他了。 如果，能直接把他拐回家就好了。放在被窝里好好藏起来，一点苦都不让他受。 柳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嘴边的弧度又浅了很多。 只是，十一身份特殊，九皇子根本不可能随便放人。如果不想以后终日被追杀、忐忑不安，就只能徐徐图之。 要，一步一步来。 她在床边坐了很久，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便脱了鞋上床睡觉。 “晚安。” 柳莨伸手拨开十一额前的碎发，在他的眉间落下一吻，心又跟着软了下来。 顾忌着十一背上的伤，柳莨也没敢伸手抱他，就小心地蹭了过去，挨着他的胳膊，牵住了他的手指。 她面向十一躺着，用视线描摹着他的相貌，一直看得累了，才闭上眼睛睡觉了。 一直听到柳莨的呼吸声平稳了，十一才终于放松下来。 比起他预想的情况，这人简直是温柔得过分。 帮他处理伤口，擦洗身上，又给他喂饭，仅落下的几个吻都满是温情，没有带什么的情.欲的意味。 这人，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真的做了什么，便是狠狠地鞭挞，他也不会觉得心慌。 死士营的处罚一向严苛，疼痛他几乎是习惯了的，咬咬牙怎么也能忍过去。 可是现在…… 他只觉得从心底蔓延出一种酥麻，像是整个人都泡在温水里一样舒服，却让他无所适从。 在女子拉住他的手时，十一甚至想要回握她。 他这一夜也没怎么睡着，嗅着女子身上的清冽的香气时，神志都变得混乱一团。 一直到了清晨，半日醉的药效才消散了。 十一逐渐找回了身体的控制，让他都觉得诧异的是，意识到自己能动了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握女子的手。 这几乎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大概，他在几个时辰前，便想要这么做了。 十一的眼中闪过慌乱，心中莫名躁动，让人不安。他移开视线，忙要松开手。 “嗯……” 柳莨却在这个时候迷迷糊糊地醒了，眼睛睁开一条线，确定了一下小可爱还在自己怀里，凑上吧唧亲了一口，而后满意地抱着他的胳膊又睡了过去。 十一整个人都僵住了，一阵酥麻从被亲的地方扩散开来，像是种了什么巫蛊之术，心越跳越快。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又过了许久，门外有丫鬟敲门。 柳莨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知道是该起床的时间了。她看看睡在旁边的十一，生平第一次有种想赖床的冲动。 等今天十一回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偏偏九皇子多疑，十一又是一直跟着他的死士，自己只能步步谨慎。 她小心翼翼地放开十一的胳膊，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往前凑了凑，动作极轻地在他的发间落下一吻。 柳莨知道这会儿药效肯定过了，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偷亲了一口，便蹑手蹑脚地床上下来，从架子上抓了外衣，去侧屋穿衣服。 她并不知道，十一早就醒了。 在感受到她气息靠近的时候，僵着身子，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然而，那一吻只是轻轻地落在了发间。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十一睁开眼睛，看着轻手轻脚地离开的柳莨，心中的感觉很奇怪，有一点酸涩、肿胀，好像还有一些欣喜，像是吃到了最喜欢的果脯，一直甜到了心里。 她，真是…… 十一抿唇，将眼中复杂的情绪收敛起来。 “出来一下。” 柳莨把衣服穿好了，推开门，低声唤了一句。 身形一闪，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衣着和十一昨天的完全一样。 “让他多睡一会儿，中午在这里吃过饭再走。我会和殿下说的。还有，我放在床头的伤药，让他记得带走，伤口要按时上药。” 分卷阅读9 柳莨压低了声音，顿了一下，又嘱咐道，“对了，能不能给他拿一套新的衣服。昨天那身沾上血了，我让人去洗，现在还没有干。” 真的，像疯了一样 “是。”那人行了一礼，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辛苦。”柳莨点头，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眼前的黑衣人一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柳莨转身重新进了屋子，站在床边看着十一愣了会神儿，才迈步出了屋子。 她把九皇子送来的人叫过来，仔细吩咐了十一早晨和中午的膳食，让他们通知小厨房。 把全部的事情都细细地吩咐了一遍，柳莨收拾好了去找九皇子。 她进书房的时候，九皇子正在看折子，听见通报的声音，抬头看过来笑着招呼道：“今日还来得这么早，可是昨晚不尽兴。我就说不应该用迷药的。” 九皇子勾唇笑着，话里是明显的调笑意味。 柳莨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慢慢错开视线，显出些窘迫来。 九皇子本是随口调戏一句，根本没有想到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当即笑开了，心情舒畅了不少。 这丫头岁数不大，平时颇为老成，偏偏实力还极强，总让他有种挫败感。 今天能看到她吃瘪，真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等那个死士回来，应该好好地奖励一下。 “殿下，我想让他今天多睡一会儿，他可能要下午才能回去了。”柳莨抿抿唇，垂了眼眸，声音放得平稳。 “没事，我知道。” 九皇子欣赏着她难得的不安，摆摆手，语气随意地应了下来。 柳莨轻呼了一口气，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抬眼看过来，神情已经化为严肃：“殿下，经过昨日一事，太子的势力虽被挫伤，但是……” 她认真地开口分析得失，又恢复了以前云淡风轻的模样。 九皇子有些遗憾，但听她分析的事情极为重要，便还是敛了心神，整理了精神，和柳莨探讨起来。 临近中午，柳莨本想回去和十一吃午膳。 但，太子那边突然出了幺蛾子，她便跟着九皇子出了门，去想办法应对。 等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十一早就回了死士营，只在床头留下了一套衣服。 是昨天晚上柳莨给他换上的那套亵衣，如今重新洗过了晾晒了一下午，刚被丫鬟收进来。 柳莨问过丫鬟才知道，这套衣服还是十一自己动手洗的。她又仔细问了问，十一是几点醒的，又吃了多少饭，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才放了丫鬟下去。 明明十一只在她旁边睡了一天，但是今日她却觉得屋里空荡荡的，很不习惯。 柳莨向后倒在床上，用胳膊盖住眼前的光，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真想，直接把十一抱回家。 她以为这样的不适还会持续几天，却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自己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之前狠狠地算计了太子一把，这会他的反扑极为激烈。九皇子的底蕴本就单薄，除去柳莨带来的势力，其他的根本顶不上什么大用。 这几天，柳莨几乎是一个人掰成了几瓣来用。 她既然选了九皇子，就一定要帮他上位的。她算过天机，九皇子会是一位明君，比夜郎自大的太子要强上许多。 更何况，十一是九皇子的死士。单是这一点，柳莨辅佐九皇子的时候就一定会尽心的。 柳莨正在书房和九皇子一起等消息，一连熬了几天夜，她的脸色极差，面色发白，眉眼间掩饰不住地疲惫，神色却是冷静的。 “殿下，事情成了。” 突然，屋中人影一闪，一个黑衣人单膝跪下，低声禀报着情况。 “太好了。” 九皇子长呼了一口气，多日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 “齐贵妃母家遭受重创，太子应该能安静些日子了。”柳莨揉着发痛的眉心，压下疲惫，抬头看过来，“不过，要确定没有留下什么马脚。殿下把做事的人叫过来吧。” 因为在场都是心腹，九皇子放松地瘫在椅子上，本想说不用，却想起柳莨一向谨慎的性格，侧头询问自己的属下：“这件事是谁去办的？” “三号、五号和十一号。” 黑衣人的回答很简略，语气平缓地开口。 “嗯？还有十一号？”九皇子也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什么，笑着看向柳莨，语气带了几分逗弄的意味，“我把十一号叫来吧，你也有几日没见他了。” 柳莨正在分析手中的情报，推敲这次的计谋有没有什么漏洞，骤然听到十一的名字，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眉眼间温柔了许多。 这么一算，都快小半个月了。 之前二十年没有找到还好，如今找到他了，就抑制不住地想念。这些日子虽然很忙，片刻的闲暇时，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十一。 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伤口愈合了没有，这次出任务顺不顺利，有没有受伤？ 柳莨确实是很想见他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感情还是要好好隐藏起来。 如果被别人察觉了，十一在她心里的重 分卷阅读10 要地位。 莫说是太子一党，又或是其他并不显露的皇子，便是九皇子怕也是会有其他的算计。 她身后站着柳家，还有她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势力，便是单说是商行，就已经是极大的助力了。 也正是因此，在夺位的重要时期，才要愈发行事谨慎。 所以，柳莨虽然很想十一，但是并没有在九皇子面前显露太多。 不过今日是他先提了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换一个人吧，我会分心。” 柳莨顿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低声开口。 九皇子有些诧异于她的坦诚，愣了一下，便让人去叫人了，也就没再打趣她。 而死士营里，十一和刚出了任务回来的三号五号坐在一个屋子里等着。 主子有完成任务以后，询问的习惯。 特别近半年来，只要有任务结束，基本都会被叫去问几句话。 三号身上受了上，伤口只是简单处理过，托着胳膊靠着墙角坐着。五号在摆弄暗器，余光却已经在戒备他们两人。 如今虽然已经不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但是刻在骨子里的训练，让他们没办法信任任何人。 五号的视线在十一的身上转了一圈，眼神中透出些鄙夷来。 呵，就觉着主子一定会叫他过去吗？ 死士营都是一样得到主人信任的，而且他们的排名更靠前。便是三号去不了，也有他在。十一号能力不行，倒是知道媚上。 十一察觉到他讽刺的目光，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 他靠坐在墙边，头发湿漉漉，虽然也是穿着死士营的统一黑衣，却是一件比较新的，上面没有血腥味。 十一眼眸低垂，一动不动地待着，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怎么这么做。明明以前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修整，给伤口上药、吃些东西，又或者整理一下使用的武器。 这些都是安身命的事情，洗澡从来都是在身上已经脏到了极点的情况下才会去做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这次没有受伤，身上甚至没有粘到过多的泥土，也就是出了一些汗而已。 如果按照以前，这样的情况，他根本不会想到洗澡这件事。 可是今天…… 他一回来，就收拾了东西去冲了凉，还从特地翻出他最干净的一套黑衣。 就像……疯了一样。 他的排名不算靠前，更多地会被派去辅助其他人。 前些日子他都是在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根本没有去汇报的需要。 不过今天的任务却是很重要的，一定会让人回去禀报情况。 十一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影一闪，屋中出现一个人，他的视线在三号和五号的身上转了一圈，冷冷地扔出一句话：“五号，去汇报情况。” “是。” 五号站起身来，嘲讽地瞥了十一一眼，一个轻功便撩了出去。 那人只是来传信的，见人已经离开，也就跟着走了。 屋里只剩下三号和十一，三号见不需要自己禀报情况，便站起身离开了。 最后就十一一个人还留在这里，他就一直靠墙坐着，似乎没有被周围环境影响。 良久，他伸手摁了摁饿得发疼的胃，眼眉低垂着，抿了抿唇，从怀里取出一块小的干饼，缓慢地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这饼明明是没有味道的，但是嘴里就是一阵酸涩的感觉。 本来就有些疼的胃，好像更难受了。 他面无表情地把饼吃完了，又怔怔地坐了一会儿，起身便准备离开。 “十一，主子叫你过去。” 突然，有人闪身出现在屋子里。 十一下意识攥紧了匕首，身体绷得很紧，等听清他的话，才重新放松了。 “是。” 他动动嘴唇，吐出一个字来，眼眉低垂，飞身掠出了屋子，那速度似乎比平常快了的很多。 十一出现在屋里时，柳莨正侧头和九皇子说着话，她仔细吩咐了几个细节，让人把这些细枝末节处理好。 话刚说完，屋里便多了一个人。 柳莨抬眼看过去，发现是十一，眸色瞬间温柔了许多。 “下去吧。” 九皇子也察觉到她视线的转移，正好已经说完了事情，便挥手让五号先下去了。 卸下暗器 十一单膝跪地行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实际上注意力早被熟悉的气息所吸引。却不是主子，而是那个女子。 “有没有受伤？” 柳莨站起身几步走过来，伸手把十一拉起来，仔细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语气虽是平缓，眼中却藏着担忧。 如果有的选择，她自然想将十一收到自己的羽翼范围下，好好保护起来。 但是十一现在还是九皇子的死士，她便是再担心，也不能随意插手其中的事情。 “没有。” 十一眼眉低垂着，动动嘴唇，吐出两个字来，极为公事公办的回答。 九皇子在旁边坐着，啧啧出声。 死士果然很没有情调，真是无异于一个木头。 分卷阅读11 “殿下，借一下人还有侧屋，可以吗？”一连熬了半月的夜，柳莨已经很疲惫了，这会儿又看到了十一，紧绷神经放松下来，便困倦得厉害。 “随意。” 九皇子靠在椅子上勾唇笑了，挥挥手，语气中带了些促狭，“不要玩得太过了，毕竟这里是书房。” “殿下……” 柳莨摇摇头，无奈地喊了他一声，最终还是没有辩解什么。 她转过头来试探着拉住十一的手腕，将声音放轻：“能陪我去侧屋躺一会吗？我不会强迫你什么的。” 柳莨仰头看他，眸中带了些期待。 “怎么能叫强迫那？你想做什么，我叫他配合你。”九皇子饶有兴致喝着茶，挑眉笑着搭话道。 这丫头永远一副沉静的样子，便是见了皇子皇孙、世家贵族，也从未这样放低过姿态。 就是不知道她的故人到底是谁，竟让她对于一个替代品都这样彬彬有礼。 “殿下……您也该去休息了吧……” 柳莨的动作一僵，转头看过来，几乎是满头黑线，微微眯起眼睛，语气有些无奈又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九皇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低声笑了出来。 哎呀！ 真是第一次见这丫头如此鲜活的表情。 有趣！着实有趣！ 柳莨知道他的性格，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十一便去了侧屋。 前几日她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偶尔也会过来这边休息。现在会选择带十一过来，也是有意留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避免他起疑。 上位者的心思啊！ 她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根本就不喜欢权利之争的，若不是十一在九皇子手下，便是给她再多的好处，自己都不愿意插手这些破事。 柳莨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袋疼。 “十一，我能抱抱你吗？” 她转头看向旁边站得笔直的人，抿唇露出一个笑，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十一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柳莨往前走了两步，试探着伸出手，动作没有遭到任何反抗，她小心翼翼地，终于将那具有些削瘦的身体成功抱住。 她轻呼了一口气，心中的不安尽数消散了，忍不住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虽然也是刚出了任务回来，但是十一今天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股淡淡的皂角的味道。 柳莨倒是没有想过，他是特地洗过澡的。其实对于她而言，十一便是从泥里滚了几圈出来，也能够坦然地将他一把抱住的。 开玩笑！找了二十年的人，喜欢得心都疼了。哪里会在意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十一的身体绷得很紧，呼吸都像是被限制了，耳朵瞬间充血红成了一片。 “陪我睡一会儿吧。我好多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了，每天最多睡一两个时辰。” 柳莨将手收紧了些，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半天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柳莨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便小心地从他怀里退出去，拉住他的袖子试探地拉着他坐到软榻上。 十一的眼眉低垂，任由她把自己拉到一边坐下。 没有反对，就是默认了！ 柳莨开心地遵从着这个原则，露出一个小狐狸般偷腥的笑，伸手便想要再抱一抱他。 就在她笑得眼睛眯眯的时候，十一却突然伸出手，用手指抵住了她的肩膀。 诶？被……拒绝了…… 柳莨脑中闪过这个认知，眼中的光都瞬间黯淡了不少。皱皱鼻子，垂下眼眸，又忍不住抬头看十一，眼睛湿漉漉的，脸上写满了委屈，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被她的那一眼看的，十一整个人都僵住了，显现出不知所措来，他低头去解绑在小腿上、小臂上的暗器和匕首，手下的动作甚至有些慌乱。 上一次任务过于危险，他的暗器几乎是用光了，武器也折损得差不多了。他回来禀报情况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一把匕首。 所以，不用担心什么危险。 可是现在，他几乎是全盛状态，身上大大小小的暗器加在一起，都够要百人的性命了。 不仅仅是锋利，里面有很多还是淬了毒的，见血封喉。 这人，睡觉还不怎么老实。 只抱一下还好，躺在床上乱滚的话，怕是很容易会被暗器划伤。 他，他只是因为这人是主子的贵客，才会这样小心。 不然这女子的死活与他有什么干系，总是…… 十一默默地找了一个理由，才终于将心中那种奇异的躁动压了下去。 他将身上的暗器一一拆除了，一错眼，正对上柳莨亮晶晶的眸子。里面满满都是笑意，像是将全部的星辰都收入了眼中。 十一的动作一顿，僵硬地移开视线，按照记忆将身上藏暗器的地方都重新检查了一遍，仔细确定身上没有利器了。 柳莨一直坐在旁边看他，见他侧过头，耳根都已经红成一片了，心当时就软得一塌糊涂。 看见十一动手拆暗器，她便知道十一不是不想她抱，只是担心暗器会伤到她。 一想到这里，就像是盛夏喝 分卷阅读12 了一杯冰水，身心舒畅。 其实，她摆出哭唧唧的样子，也就是在和十一示弱。感情嘛，总不好一方始终是强势的。 自己借着九皇子，两次都是直接把他搞到自己屋里来。十一心里怕是会别扭的，所以她偶尔示弱还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委屈，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的…… 但真的只有一点点！ 并不是，多得要哭出来。 柳莨的视线转移到十一的手上，仔细地观察起来。 他的手并不怎么漂亮，指甲修得有些秃，关节粗大甚至有些变形，上面满是暗伤。那双手根本就不想二十岁青年的手，沧桑得不成样子。 柳莨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涌了上来。 这一次，真的有点想哭了。 她这前半辈子几乎都是顺风顺水，除了这几年家族逼婚，其他根本没有吃过任何苦头，就像是受尽了上天的眷顾。 那双手，如果是被别人身上，她或许只会感叹一句。 但，这个人是十一，她便只觉得心疼得厉害，像是捅了一刀，能流出血来。 她咬住唇，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但是眼眶还是慢慢红了。 十一察觉到她的视线，只以为是自己的手吓到她了，默默地将手往回缩了缩。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柳莨的手指上，芊芊细指白净修长，仿佛是用玉雕刻而成，就像是上好的宝物。 十一垂了眼眸，将手又往后藏了藏，心里有些酸涩，好像突然明白了‘自惭形秽’这个词。 他面上的表情本就不多，再加上刻意地遮掩，就连柳莨也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 十一最后将靴子中的匕首取了出来，他攥了攥刀柄，眼中隐隐有着犹豫。 “你如果不习惯的话，可以留下匕首的。” 柳莨在旁边看到了，舍不得他纠结，便开口解围道。 十一没有抬头，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匕首放到了一边。 二十多的年锻炼，这把匕首几乎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将匕首放到手不能触及的地方时，无异于是断了他的手。 但…… 正是因为身体会有下意识的戒备，所以他才不敢把匕首留在手边。 那天他是因为被喂了迷药，身体根本不停使唤，才没有做出可怕的事情。 不然，在半梦半醒的情况下，如果察觉到身边有人，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用匕首抵上对方的咽喉。 十一的视线从柳莨的脖颈掠过，心情更复杂了几分。 那样修长纤细的脖子，好像用一点力气就会折断了。他面无表情地，默默将匕首又推得远了一些。 他能够感觉到二号的气息，二号应该就在屋里。这人现在是主子的贵宾，如果有危险，二号肯定会出手保护她的。 “十一，我困了。” 柳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放得很轻，生怕被拒绝一样。 十一僵在原处，笔直地坐着的，眼眸低垂，将慌乱掩盖起来。 柳莨试探着将十一拉到软塌上，他果然没有反抗，甚至自己把鞋脱了。 她偷笑着将枕头分给十一一半，抬手扯过被子，把两个人都盖好。而后暗搓搓地蹭过去，把自己塞进十一的怀里，手指牵住他的衣襟。 十一的身体绷得很紧，几乎僵成了一块木头。 柳莨本就很疲惫了，靠着他，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书房小睡 十一刚要松一口气，某人便开始展示自己不安分的睡觉姿势。 她一开始还只是虚虚地靠在十一的胸口，真的睡熟了以后，伸手便抱住了他的腰腹，整个人扎进他的怀里。 感受着喜欢的气息，柳莨幸福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最后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十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身体的本能。 柳莨就靠在他的脖颈处，热气呼出的时候，他警戒得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不过…… 也不仅仅是防备，更多的还是心慌，心底涌起的阵阵酥麻让他不知所措，脑子几乎是乱成一团。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柳莨已经整个人嵌在了他的怀里，而自己的手虚虚地搭在她的腰间。 指尖有些痒，柳莨的长发散落下来，有一缕黑发在他的手指上绕了半圈。 酥麻的感觉更明显的，发丝划过指尖带起的痒意，一直钻进了心里，像是将身体的力气都抽走了。 十一咬住舌尖，想要将那种陌生的感觉压下去。但越是想要克制，那种感觉却越是汹涌。仿佛整个人被扔进了一团棉花里，只剩下一团意识，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他下意识收紧了胳膊，便听到一声轻呼。 “嗯？怎么了……” 柳莨只觉得腰间一紧，便醒了过来的，睡眼惺忪地往上挪了挪，将十一的头摁在自己怀里，手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没事了，乖……我在这儿……” 她困得迷迷糊糊的，口齿含混不清，只感觉到十一的情绪不对，下意识地抱着他，轻声哄着。 十一却被弄得心魂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b 分卷阅读13 r 柳莨已经困到极限，很快又睡了过去。 她浅浅的呼吸声像是织成了一张网，将十一牢牢困在里面，怎么也挣脱不开了。 十一从记忆以来，就已经在死士营了。他不知道什么是亲人、朋友，在十几年的残酷训练下，他只知道“主子”这个词。 因为表现出不安，就会被人温柔地抱住，轻声哄着。 这样的场景，他便是梦里都没有出现过。 他们这样的人，命贱…… 又怎么会有人在意？ 如今被人动作轻柔地抱着，那样温柔的姿态，似乎生怕弄疼他一分。 十一竟觉得心中酸酸的，眼眶有些热。 哭？这个词，似乎也太久远了一些。 在死士营里，实力就是硬道理，眼泪是最不值钱的。没有人会因为你哭了，就可怜你，相反他们会觉得你软弱，而随意地践踏你。 柳莨像是梦到了什么，伸手揉了揉十一的头发，而后将他抱得更紧。 十一僵了半晌，最后还是伸手将柳莨的腰抱住。他嗅着柳莨身上冷冽的清香，慢慢放松了身体。 算了……他也没什么能失去的了…… 这人便是用了巫术也好，蛊虫也罢，他也根本生不出抵抗的心思了。 真的，很温暖啊。 柳莨并不知道他心情的复杂，睡得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开心的美梦。梦见自己快速解决了九皇子的事情，带着自家的小可爱在外面到处游山玩水，并且成功把十一从削瘦的青年喂成了一只小胖子。 梦里实在太开心了，以至于她醒的时候，都笑得一脸幸福。 她睁开眼睛，正对上十一的视线，因为还沉浸在梦里的场景。柳莨抱着十一的脖子，兴奋地凑上去，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随后动作自然地缩回他的怀里。 柳莨感受到十一身体的紧绷，朦胧的睡意去了三分。 好像……是闯祸了…… 她紧张地抿抿唇，伪装成还没睡醒的样子，心里的小人已经火烧屁股了。 怎么办？！ 她会不会被打？ 之前都是趁着十一睡觉的时候偷亲也就算了，这会儿十一明显是醒着的。 会挨揍吧…… 算了，反正她如今是九皇子的谋士。十一便是再生气，也肯定不会下死手的。 挨一顿打，就挨一顿打吧。 但！她还有一个请求，能不能不打脸？过两天还要和人出去谈生意，如果被揍了个乌眼青，也太丢人了。 柳莨这边急得都要挠头了，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九皇子的声音。 “柳姑娘醒了吗？” 九皇子似乎就站在侧屋门口，低声问了一句。 回答的人，声音听得不太清楚。 就听到九皇子又开了口，语气中带了几分戏谑：“里面有什么动静没有？如果一会儿要热水，就让人给送。还有，再拿点伤药吧。那丫头的性格可不像是能被压的，十一这次啧啧……” 柳莨悄咪咪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十一的脖子根都带上了粉，身体更是僵得不成样子。 “殿下。” 眼见着九皇子说的话越来越过分，柳莨还是忍不住坐起身，沉声喊了一句。 她听着倒是不恼，就这种水平的荤段子，她都不放在眼里。而且是把十一和自己放在一起说，其实听着还有点美滋滋的。 但是，就怕大宝贝会生气。 本来刚才就惹他不高兴了，这会儿又闹这事，还不气出个好歹来。 她只喊了一声，外面的声音就戛然而止，随后就听到霹雳乓啷的声响，像是谁慌乱中踢倒了什么东西。 ‘外忧’解决了，但是‘内患’还是很棘手的。 柳莨这会儿也没办法装睡了，就抓抓头发坐起了身子。她也不敢去看十一的表情，如果捕捉到他眼神中的厌恶，就算她是金光不坏之身，也得狠狠地在心上撕一个口子。 “那个……我……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刚才就，就是睡迷糊了，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她磕磕巴巴地开口，越说声音越小，也是有些底气不足。毕竟之前趁着十一昏迷，她也没少凑上去亲亲抱抱的。 柳莨恨不得把脸埋坑里，顿了一下，手指揉搓着被子的一角，几乎要把心虚写在脸上：“我不……不是故意的，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两下……” 她这边小心翼翼地道着歉，半天也没有听到回应。 柳莨仔细梳理了一下事情，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她现在是九皇子夺位的巨大助力，九皇子就差把她供起来了。十一现在是九皇子的死士，便是气疯了，也是不可能动手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柳莨的潜意识里根本就记不起，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甚至总觉得十一在她面前应该更肆意才对。 一想到十一气得不行，结果还拿罪魁祸首没招，只能自己生生忍着，她就心疼得不行。 其实，对她而言，她宁愿自己挨顿揍，也不想自家宝贝气得心肝疼。 但不说多了，十一便是甩了她一个耳光，九皇子那边也得炸毛，多半还会罚他。 死 分卷阅读14 士营的刑房，她就是没见过，单单看十一这一身的伤口，也能想象有多可怕。 柳莨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苦着脸正思索着应该怎么办。结果手腕上带着的金线掐丝的镯子，正好缠上了一缕头发。她没注意用手一带，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圈都有些红了。 她伸手想要把缠绕的头发解下来，但是之前睡觉的时候没有拆发髻，又是满床打滚，一个劲儿往十一怀里钻，头发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这会儿越缠越紧。 柳莨折腾了好一会儿，泄了气，想说干脆把那缕头发给剪了算了。反正丫鬟们手艺高超，就算少一缕头发，等束了发髻也看不出来。 左右也好过，她这样在自家宝贝面前丢人。 就在这个时候，十一突然有了动作，他跪直了身子，抬手将那缕几乎要被柳莨揪断的发丝解救下来。 他骤然靠近，似乎带着些热气，熏得柳莨脸有些红。她把另一只手放下来，侧了侧头让十一的动作更方便一些。 十一的垂了眼眸看着那发丝纠缠成的一团，那双指节粗大的手，实际却很灵活，丝毫没有扯疼柳莨。 柳莨稳了稳心神，趁着这个空档，偷偷抬眼瞧他。 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看着就是一片平静。柳莨在心里偷偷盘算了一遍，感觉十一还能维持面上的镇定，应该没有气得那么狠吧。 在柳莨角度，看不到十一红得滴血的耳根。 他，其实根没有生气。 相反他和柳莨一样觉得窘迫，哽着嗓子，甚至说不出话来。 他刚才没睡多一会儿，醒着的时候，一开始是在发呆，但是目光控制不住地往柳莨的脸上飘。 柳莨睡得很熟，靠在他的肩上，小脸红扑扑的，头发蹭得很乱，完全没有了清醒时沉稳淡定的模样。 她以一种完全依赖的姿势缩在自己怀里，唇角抿出小小的弧度，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让人的心都软了下来。 十一看得入神了，甚至没有察觉到柳莨的清醒。一直到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才猛然惊醒。 柳莨慌做一团的时候，他的心跟着乱了。 卸下了所有的暗器也就罢了，竟然连本能的警惕都消失了。 十一丝毫不怀疑，刚才的那瞬间，柳莨便是用刀划开了他的咽喉，他也可能因为反应不过来，而死在刀下。 他的手攥紧了又松开，重复几次，心跳得更快了。 为什么会这样那？ 喜欢得不得了 九皇子的话，他也听到了，脸上都跟着烧了起来。 其实，往常就是被指着鼻子骂，他心里也起不了什么波澜。 一个死士而已，不需要知道自尊是什么东西。 他们，只要忠于主人就好了。 大概是因为被和自己放在一起议论的人是她，十一才会格外慌得涨红了脸。 他还没有理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便听到柳莨小心翼翼地道歉，脸上的懊恼、慌乱一目了然。 让人忍不住怜惜。 然而在这个念头升起来后，又被十一强行压回心底。他抿紧了唇，眼中浮现自嘲，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苍凉。 地位悬殊，哪里轮得到自己来多想。 她是柳家嫡女，倾国之貌、才华艳艳，手下的势力便是太子都要忌惮几分，这样的人只要动动唇瓣吐出几个字，就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得要好好地摆正自己的位置！ 不然……早晚有一天不得好死。 十一垂着眼眸，心中已经划过了万千念头。 而这个时候，这位‘高贵’的世家嫡女，正在和头发镯子做抗争，已经是纠成了一团。 他听到柳莨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过来，见她皱巴着小脸，额头出了一层汗，眼圈都是红红的，眸中隐隐有着水花。 十一心里抽疼了一下，下意识想要伸手帮她，却又想起了什么，动作生生止住。 柳莨还在和头发做战斗，在十一面前这样丢人，只觉得难堪，手下的动作更急切了几分。 “嘶……” 头发被扯疼，不由痛呼一声。 她偷瞧了十一一眼，见他似乎板着脸，柳莨忙咬住下唇，将声音咽了回去。 十一对上她湿漉漉的眸子，心骤然一软，还是做了决定。 头发缠绕在掐丝镯子上是一种什么体验？而且这个镯子还带在手上，并且还在喜欢的人面前…… 柳莨表示，这都不叫事！ 十一伸手帮她的时候，所有的窘迫难堪都变成了粉红的小泡泡，开心得不得了。 柳莨偷偷抬眼瞧他，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十一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躲在暗处，十一的皮肤还是比较白净的。不过，确实能看到几处细小的伤痕。 他的睫毛很长，视线专注，唇微抿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似乎有些冷峻。 十一的五官，其实并不怎么出彩，再加上总是面无表情的，也就只能算是硬朗。 便是不说柳莨的倾城之貌，便是比起丰神俊朗的九皇子，也显然是差上很多的。 分卷阅读15 然而，柳莨仰头看他，眼中却满是欢喜。 她就是很喜欢他。 低垂的眉眼，微微抿起的唇角，甚至是显出些冷峻的神情，她都喜欢得不得了。 柳莨的眼神越来越不加掩饰，甚至透出些炙热来。 十一没有真正对上她的视线，便觉得自己快要烧着了，曾经便是重伤都不会颤抖的手，如今竟有些无法控制。指尖发颤着，想要去揉揉柳莨的发顶。 他咬住口中的软肉，用疼痛将心中莫名的悸动压回去，表情似乎更加严肃了。 头发很快被解救了下来，柳莨见十一快速地退开，有些怅然若失。 她低头摆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犹豫着要说什么话来打破沉默。 “要不，我们下会儿棋吧。” 柳莨犹豫了很久，才放柔了声音，开口试探道。 “贱奴愚钝，并不会下棋。” 十一的眼眉低垂着，声音透出些冷淡来。 其实，死士接触主人，一般自称也是属下。贱奴这个称呼，从他被卖入死士营便没有再用过。 明明还可以选一些更柔和的自称，但十一偏偏用了最作践自己的那种。 显然是用这个称呼提醒自己什么。 柳莨听他自称贱奴，心里便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 总觉得他不该陷入这样的境地。 他，应该是白衣飘飘站在九天之上。而仰头望着他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柳莨也说不清，这那是不是梦中的场景，但是看到十一受过的每一分苦楚时，心中便会有无尽的酸涩，心疼、愤懑、又似乎带着些愧疚，为他忿忿不平。 她抿唇，努力压了压情绪，仔细去分析十一此时的想法。 他只说是不会。那，或许是愿意和自己下棋的吧。 柳莨抿出一个笑，穿上鞋，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没事，我们不下围棋。玩一种更简单的。”柳莨怕十一会拒绝，扔下这句话，快步便出了屋子。 看着柳莨几乎是逃一样的背影，十一只觉得心情有些奇妙。 他抿了下唇，眼中的情绪又压了下去。 十一的指尖缠绕着一小缕发丝，是刚才被柳莨自己扯断，挂在镯子上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鬼神神差地竟然想把这缕发丝收了起来。 挣扎了半刻，还是拿出了一个放着药丸的锦囊。 那药是他曾经排名第一的时候，从死士营领的，就这么一颗，是救命的良药。 十一一直把它自己保存的起来，几乎是当做第二条命一样珍重。这药在他身上有四年了，几次濒临死亡，他都没有舍得用。 如今却因为，想要收敛柳莨的一缕头发，而把药倒了出来，将那小小的锦囊腾空。 其实，很可笑…… 但十一就是这么做了，不正常跳动的心脏，让他丢了所有的理智。 他不知道，柳莨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欢，能够维持多久。是不是明天早晨一起床，觉得他不再像故人，便会将他如弃蔽履。 十一眼眸微垂，将锦囊贴身放好，收在最妥帖的地方小心安置。神色似是平静，却能从那双眸中看到动荡。 他将药用布包了收起来，而后把拆下来的暗器一一收好了。他刚收拾好，门便响了，柳莨举着东西走了进来。 柳莨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露出一个笑来。 十一的眸色也似乎柔和了一些，表情却在捕捉到柳莨身后的人时骤然严肃起来。 “主人。” 十一向着柳莨身后的人行了一个全礼，姿态无比地恭敬。 柳莨嘴边的笑僵住了，想要回头狠狠地瞪九皇子一眼。真是个讨厌鬼，非说对简单的玩法感情性，硬要跟着进来。 她眉头紧皱着眉，却没办法真的指责九皇子。 十一的命还在这位手里攥着的！ 她哪敢啊…… 想到这里，柳莨的动作一顿，侧头看了十一一眼。 刚才，十一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心情啊？明明气得不行，却又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这个念头划过心头，柳莨的眼神中多了些心疼。 对于十一来说，自己做的事情，肯定是比瞎凑热闹的九皇子过分。自己都觉得气闷无比，他肯定心里更难受。 柳莨定定地望着十一，又是心疼，又是觉得酸涩。 “免礼。” 九皇子探头过来，随意地朝着十一摆摆手，大摇大摆地坐到软塌的一侧，勾唇笑得灿烂。 他就是故意逗逗柳莨，看她愤懑又只能强忍的小表情，只觉得浑身舒畅。 这丫头岁数不大，却总是一副老夫子的模样。 这下装不下去了吧。 九皇子忍下眼中明显的幸灾乐祸，抬头看向柳莨，眸色似是认真：“柳姑娘说的是什么样的棋局那？我也着实想要见识一下。” 他这边说着话，十一早就将柳莨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将棋盘和水果摆到软塌的小桌子上。 十一的动作自然，将东西摆好，便垂手站到一边，一副合格的死士模样，忠诚而又沉默。 “哦。” 分卷阅读16 柳莨看了九皇子一眼，眸中甚至透出些危险，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便将视线转开了。 她几步走过来，伸手碰了下十一的衣袖：“脱了鞋，去软榻上坐着。” 柳莨的语气听似也是冷淡，但是眸中藏了温柔。 她顿了一下，才又补充道：“我需要人给举着水果的碟子。快去。” 九皇子揣手坐在软榻上看着她，伸手捻了一个葡萄塞进嘴里，眼中的戏谑更浓，扫了十一一眼，插话道：“让你做什么便做，真是个木头。” 柳莨的注意都在十一身上，听到九皇子说话，也没有转头，她几步坐到软榻上，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快点，就是让你当个器物。” 她的语气严肃，似乎极为冷漠。 九皇子听到她的话，却弯唇笑了。他认识这死丫头半年了，可没听过她这样说话的语气。 平时总是老神在在，拿根拂尘就能去当神仙了。 就刚才那句话听着像是冷漠，但语气显然是不同寻常的。 着实太有意思了！ 九皇子低头喝了一口茶，挡住嘴边的笑意。 在柳莨的催促下，十一还是妥协了。他一板一眼地爬上了软塌，直直地跪着，将那盘水果捧在手里，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架子。 柳莨没有说话，将他手里的水果端开，拽着他变换成坐姿，给他的后腰垫上一个软垫，让他靠着墙坐的舒服一些。 柳莨扯了被子，给十一盖上腿，而后才将水果的碟子，放到他的腿上。 “放松。” 她见十一仍绷着身子，皱皱眉，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 九皇子坐在旁边，饶有兴致地围观着，眼中的光芒更亮。 有趣，有趣！ 他就说这丫头不可能是被压的，自己的死士这么软绵绵，怕不是要…… 是时候，展示真的演技了！ 柳莨的注意完全在十一身上，根本就没有发现九皇子促狭的眼神。 十一却发现了主子眼中的戏谑，身体一僵，原本就有些红的耳朵，如今已经烧了起来。 柳莨将他安置好，便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杏塞进了十一的嘴里，语气随意地扔下一句话：“替我尝尝，甜不甜。” 她说完话，便不再去看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九皇子：“殿下，想要下什么棋？” “不是说有一种新的下法吗？” 九皇子挑眉看过来，笑意更浓。 “只是一种简陋的玩法。横、竖、斜，任意一线连成五子即为赢。”柳莨的神情清淡，声线平缓地解释了，而后一伸手示意他先落子。 九皇子顿了半晌，瞥了柳莨一眼，才抬手落了一子。 也是就本殿下聪明，要是让十一来玩，就这丫头的解释方法，估计琢磨一个时辰都会不了。 柳莨对上他的视线，抿唇一笑，跟着落了一子。 呵，要是给自家小可爱下棋，她便是教一下午都是开心的。就你这么一个捣乱的，要不是看在十一的面上，都懒得理你。 这一局，毫无疑问九皇子输了。 他一开始还想着是自己不了解规则，但是一连下几局，都输得惨不忍睹。 九皇子就是再小心谨慎，在柳莨的手下都走不过二十子。 “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又输了一局，九皇子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语气满是无奈。 这丫头也太记仇了，不就惹了她一回，竟然下手这么狠。好歹让他一局那！ “下棋，自然要赢了，才能开心。”柳莨将盘中的棋子捡回来，嘴唇还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她顿了一下，还是选择给九皇子铺了一个台阶：“殿下只是对这种玩法不熟悉。不然，试试围棋？” 柳莨眼眸微垂，语气平淡。 九皇子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调笑。 不熟悉？这么简单的玩法，还能有什么不熟悉的？ 还有，围棋…… 他可没忘了，曾经连败十局的惨痛下场。 这丫头真是！就算是父皇与皇兄，也没有谁会这么不给他面子，赢起来一点都不手软。 “你不是想和十一下棋嘛。还是让他来试试吧。” 九皇子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十一，假咳了两声，若有所指。 “多谢陛下成全了。” 柳莨还是一副笑模样，甚至向着他拱了拱手。 十一向着主子九皇子行了一礼，正准备起身，却被柳莨伸手摁住了。 她将小桌子推到墙根，自己脱了鞋，坐到十一对面。 柳莨将十一手中的果盘拿过来，塞给一旁服侍的丫鬟，又拿了帕子递到他的面前，示意他擦擦手。 她刚才和九皇子下棋，也根本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回过头给十一塞口水果。 那一整碟水果，她基本没怎么吃，大半喂进了十一的肚子里。 柳莨的动作自然，笑意终于映到了眼底，连动作都透出几分柔和来。 十一怔了半晌，才恭敬地接过那方帕子。 她与十一下棋显得更为随意，托在腮帮子，视线落在棋盘上，不紧不慢地落子。 分卷阅读17 偶尔因为疏忽输上几局，却也只是抬眼看过来，抿唇一笑。 输赢大概在五五开。 九皇子一开始还没有发现什么，时间长了，笑容愈发玩味。他仔细地盯着柳莨的表情，不久笑容便淡了下去，眸色化得幽深。 其实，柳莨已经很注意了。 在九皇子面前，她看十一的眼神，也基本都是一掠而过，很多下意识的关心，也努力克制了。 但是，她不知道。 喜欢这件事啊，是藏不住的。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透出光来。 无意间，柳莨的余光扫到了九皇子的表情，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坏了，这位多半开始阴谋论了！ 九皇子不会相信，自己只是单纯地喜欢十一。而会猜测她和十一之前就认识，又或者她是准备控制十一，再或者…… 这位从小浸染在争权夺位的皇宫，多疑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事情一旦超出了他的预想，他必定会多想出很多阴谋来。 柳莨状似随意地下着棋，大脑却在飞速旋转。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她落下最后一个子，毫无疑问这一局便是赢了。 十一确实不怎么擅长这些，输赢基本都在柳莨的掌控之中。 “你以前总是仗着棋艺高超欺负我，这次……” 柳莨笑着抬眼看过来，目光触及到十一的衣服时，声音戛然而止。她怔了半晌，匆忙移开视线，竟显出几分狼狈来。将手中棋子攥紧，眼眸微垂，半晌才扯出一个笑来。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柳莨将棋子放回去，说着话便从软榻上下来。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地上，语气还是平静的，但是唇被抿成一条直线，显然是在强忍情绪。 她行了礼，转身便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动作又生生顿住。 “你以后做任务，要小心些，莫要受伤了……”柳莨抬头看向十一，视线一触即离，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声音像是平缓，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又向着九皇子行了半礼，转身出了屋子。 不得不说，柳莨的演技还是非常厉害的。 九皇子低声应了一句，便看着她转身离开。 柳莨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十一掠身从软榻上下来，半跪在屋子，等着九皇子的吩咐。 “下去吧。” 九皇子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扫过，挥了一下手，便让他下去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已经是深夜。 一道黑影，出现在九皇子的屋里。 “如何？” 九皇子还坐在桌前看折子，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 “柳姑娘回去以后，便进了书房，一直到对着一副画卷发呆。”黑影一动不动，低声回答。 九皇子放下手中的折子，沉默了良久，才缓声开口：“以后不要给十一派危险的任务，我留他有用。” 柳莨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是不是骗过了九皇子，又担心越描越黑，甚至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提起十一的事情。 这样压抑了半月，柳莨实在是有些想他了，便思忖着明天应该找一个借口，让九皇子把十一叫过来。她却没有料到，九皇子的动作更快一些。 今日天色晚了，柳莨早早吃过晚膳，洗漱过了，就披着外衣坐在软榻上看书。 这段时间倒是平静的，之前几位皇子之间闹得太厉害了，皇上不得不出手调停。 柳莨和九皇子仔细商量了，决定先蛰伏一段时间，莫要惹怒了皇上。 所以，柳莨难得清闲了几日。 她靠在软枕上，视线落在书上，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化成了十一的身影。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也有快二十天没十一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出什么任务，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又受伤…… 柳莨实在是心焦，有时甚至想要直接绑了十一远走高飞。 然而，死士都是从小培养的，眼里心里都是主子。十一要是一个想不开吞了毒，她就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再说就算是稳住了十一，还要保证死士营没有用什么了别的手段。例如，定期需要解药的毒什么的。 柳莨每次想到这里，带着十一私奔的勇气就被彻底戳破了。她便是再没有耐心，也不可能拿十一来冒险。 她靠在软榻上，揉了揉眉心，心情着实不算太好。 柳莨并不知道，此刻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确实是出事了。 “十一，滚去刑堂领罚！” 黑衣人一身冷气，反手甩了面前人一个耳光。 十一踉跄了半步，一边脸快速地红肿了起来。他低垂着头，没有什么迟疑，重新跪好。 “滚！” 黑衣人想起刚才的事情，眸色更冷了几分，抬起一脚便踹在他的心口。 盛怒之下，他的动作甚至用上了内力了。 十一被踹得滚了出去，重重地砸到地上，脸色一白，嘴角甚至渗出血来。 “是……” 他挣扎着爬起来，吃力地跪回黑衣人面前，嗓音有些沙哑。 “废物。”b 分卷阅读18 r 黑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地扔下两个字，转身离开。 十一面无表情，跪得笔直，将喉间的腥甜咽回去，脸色苍白如纸。 “啧啧，以前好歹也当过一号，现在怎么和个废人一样了？” 五号将匕首上的血擦了，蹲在十一旁边，扯着嘴角笑着，语气嘲讽，“怎么，看着那姑娘好看下不了手？让你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都差点失败了。也不怪首领生气……” 五号侧头看他，眼中满是不屑鄙夷。 十一却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摁着闷疼的胸口站起身来，嘴中满是腥甜的味道。 五号又讽刺了几分，见他没有反应，只觉得无趣，便转身离开了。 十一低头整理自己的武器，视线扫过短刀上的血迹，唇瓣抿了抿，眼中带出些许茫然来。 刚才的暗杀对象，眉眼间有三分像那人。 刀明明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了，指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夺去她的生命。 但看着那双有些相似的眼睛，他竟然下不去手，整个人都僵住了。 方才，如果不是首领及时出手，任务可能失败了。 刑堂领罚 十一攥紧了手中的短刀，因为过于用力，关节都有些发白。他垂着眼眸站了半晌，最后抬起手用胳膊挡住眼前的光，颜色浅淡的唇瓣被抿成了一条直线。 真的是……疯了。 他心绪一片混乱，将武器简单地整理了，便去刑堂领罚。 刑堂中满是血腥的气味，各种刑具挂了一墙，每一样都透着阴寒的气息。十一跪在堂前将自己的错处说了，便有人驾了他的胳膊，要将他拖去行刑。 “等一下。” 刑堂的管事突然站起身来，视线从十一身上扫过，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他转动了两下手上的扳指，皱着眉思索了半刻，冷声开口：“主子说过留他有用。先压过去吧，不要行刑。” 管事扔下这句话，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屋子里。 “是。” 那两人应了一声，反手绞着十一胳膊，便将他绑到了刑台上。 十一的眼眸始终低垂着，神色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 这样的惩罚，他经历过无数次了。 今日虽犯了大错，但任务并没有失败，至少是死不了的。不过是添几道伤痕，受些痛苦罢了，不是什么难捱的事情。 想到这里，十一突然侧过头，用额前的碎发将眸色全部遮盖住。他突然想起那次柳莨给他处理伤口，那般的小心翼翼，像是看着他身上的伤口，自己也跟着疼了一般。 真是……真是莫名其妙…… 十一强行忽略掉胸口的酸胀，想要将那颗悸动的心也跟着摁下去。 他还没有来及想太多，刑堂的管事便已经回来了。 管事几步走过来，抬手掐着十一的下巴，将他的相貌仔细打量了一遍，神色有些奇怪。 负责行刑的人几步走过来，垂手站在两侧，等待着管事的吩咐。 十一隐隐有些不安，抿了抿唇，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也，没见你生得多好看啊。” 管事皱着眉，突然扔出一句话来，语气透着几分古怪。 十一还没有来及理解其中的含义，便见管事转头向身后的人吩咐道：“主子说，给他喂了春.药和软骨散，扔到柳姑娘的院子里去。” 他这话一出，饶是冷面无情的刑堂刽子手，也都是一怔。 其中一个愣了半晌，低声开口道：“管事，死士是有专门训练的，光是软骨散怕是……” 他的神情古怪，突然提起另外一件事情。 主子到底是何意，他们也不好擅自揣度。只不过柳姑娘如今很得主子看中，而且还让喂软骨散，想来也是不想死士冒犯了柳姑娘。 “要喂哪种春.药？合欢散，春风一度，还是媚毒……” 另一个人也终于回过神来，向着管事行了一礼，低声开口询问道。 “迷情散吧。主子说，不要太烈的。” 管事回忆着主子的吩咐，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十一，愈发觉得这事有趣。 听到主子的决定，十一眼中甚至透露出不可置信来，整个人几乎是僵成了一块木头。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的惩罚…… 生平第一次，十一对主子的决定产生质疑。他甚至觉得，便是将那些刑罚都受上一遍，也好过这样。 那天，她心神不宁地离开，自己便再没有见过她。 排名十一，甚至连去禀报任务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突然的见面，自己还是被喂了春.药的状态，他便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人了。 然而，他作为死士，永远没有资格质疑主子的决定。 被强行喂了春.药和软骨散，管事又担心出事，还找了绳子将十一绑好。 刑堂的两个人扛着十一出现在院门口时，柳莨正要吹灯准备睡觉了。看书又看不进去，左右也是想着十一，还不如早早躺到床上去做梦。 闭上眼睛，梦里什么都有。 她打着哈欠从软榻上起来，穿了鞋正 分卷阅读19 要去吹灯，便听到院子里有声音。 柳莨下意识戒备起来，抬手将窗推开一条缝，夜色朦胧下，隐约看到两个人。 她的视线扫过几处死角，见暗中守卫的死士动作如常，并没有警戒的意思，心下才稍稍放松了。 是九皇子派来的？ 都这个时辰了，过来做什么？ 柳莨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披了外衣从屋里出来：“有什么事吗？” 她站在屋门口，远远地看着那两道人影，拢了拢衣服，语气平缓地开口道。 柳莨如今住的是九皇子的府邸，便是这院子里都有几处暗哨，当然，不仅是在保护她，同样也是在监视。 如今，最近的一处暗哨离她不过三步远，便是这突如其来的‘访客’暴起伤人，也是来得及阻止的。 再说，她也不是一点武功没有。就算是打不过，跑也是没问题的。而且他们能这样出现在院子，是敌人的可能性极小。 “十一今日在任务中犯下过错，本应在刑堂受罚，但主子网开一面，将其为了软骨散和春.药，送到这里静思己过。” 其中一个黑衣人几步上前，远远地向柳莨行了一礼，低声开口解释。 十一？ 一直到这个时候，柳莨才注意到院里并只有两个人，地上还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只不过因为他穿着黑衣服，又一动不动，所以她才没有注意到。 天色太黑，看不清地上那人的身影。 柳莨面色微变，快步走了过来。 等她走近了，才发现十一不仅是躺在地上，而且几乎算是五花大绑。 柳莨蹲下身，动作小心地将他抱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发现确实烫得厉害。 光线很暗，即使靠近她也看不清十一脸上的神色，只感觉到他僵得厉害，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身体甚至在微微发颤。 柳莨的眉头皱得更紧，心疼得很，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的郁结往下压了压，语气尽量维持得平缓：“是什么药？” “迷情散。” 黑衣人低声回了，随后行了一个礼，身影一闪人便消失了。 柳莨转头看了一眼九皇子住所的方向，皱了皱眉，眸色愈发幽深。 没事了没事了 “是不是很难受？” 柳莨转头看向十一时，眼中的锋芒已经完全收了起来。她小心地用手指碰了碰十一的脸，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了。 十一的眼睛紧紧闭着，僵着身子没有任何回应。 “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 柳莨轻声地哄着，小心翼翼地将十一打横抱起来。半月未见，他似乎瘦了一些，总觉得是轻了。 她忍下心中的酸涩，抱着十一快步回了屋子。 动作间，披在肩头的外衣滑落到地上。柳莨的动作也只是一顿，低声扔下一句话：“把衣服捡了，一个时辰后送热水进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听到回应的声音。 柳莨却没有做任何停留，她知道会有人去做的。 她几步走到屋前，抬脚将门踹开，抱着十一大步走到床前。不用回头，门已经被人关上了。 屋里点着灯，光线明亮。 柳莨这才看见，十一已经被汗浸湿了，碎发贴在额前，显出几分狼狈来，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都似乎要烧起来。 他死死地咬住唇，想要克制身体的颤抖，嘴角甚至渗出血来。 柳莨的心里狠狠地一疼，忙伸手捧了他的脸，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十一，放松……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 她努力将语气放柔，但是声音不可抑制地发颤。她踢掉鞋，将床边的帷帐扯下来，把外面的光线大半阻隔开来。 “没事了，别怕……很快，就不难受了……”柳莨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伸手将十一的发髻拆开，将他小心地揽住，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柳莨低头看到十一的衣摆上有血迹，心中便是一颤，忙伸手去碰他的腰腹，发现并没有伤口，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们先把绳子取了，好不好？” 她看到麻绳已经将十一的皮肤磨得红肿了，伸手便想给他解开绳子。 十一的反应却很大，身体突然爆发出力气，突然翻身差点从床上跌下去。 柳莨也吓了一跳，眼疾手快把他一把捞回来，见十一还要挣扎，她忙将十一抱紧，改口道：“好好，不取了。先不弄绳子了！” 十一的神志其实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他睁开眼睛，眼前都是天旋地转，他只能隐约听到柳莨的声音。 温柔婉转，很好听的声音…… 原本迷情散并不是很烈的春.药，但是配合着软骨散，药效就整个加强了。 身体像是燃烧了起来，热浪将他的神志席卷了，浮浮沉沉像是要失去控制。 他是经历过毒.药的训练的，即使被喂了软骨散，他也仍是有力气的。 所以，必须要用绳子绑着！ 十一比任何人都担心，自己会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那个平时总是镇定温柔的女子，如今几乎是六神无主 分卷阅读20 ，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他。 一阵酸胀的感觉在胸口扩散，连带着心跳都更激烈了几分。 十一努力睁开眼睛，动了动嘴唇，想要告诉她，不用这么麻烦，只要把他扔到冷水里泡上一夜，药效自然就消散了。 然而，他的嘴唇微颤，却怎么发不出声音。 眸子涣散，只能看到眼前一小段白皙的脖颈，还有精致小巧的下巴。 十一吃力地抬头，努力眯起眼睛，想要将柳莨的相貌看得更仔细一些。 她的眉头紧皱着，额上见了汗，透出些慌乱来，总是清亮的眸子映着十一看不懂的情绪，但是在眸光转动间，十一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这人，生得真好看…… 十一不明白柳莨为什么这么着急，也不懂自己如今心中的悸动意味着什么，却在神志一片混沌中，由衷感慨了一句。 她似乎是刚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花香，与往常清冽的香气不同，但也是格外的好闻。 没有见面的这二十多天里，十一总能想起她身上透着几分冷冽的香气。 在他前半生的经历中，味道只是会传递信息而已。是有毒，还是无毒，是好还是坏。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种味道出现，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好闻，甚至是上瘾。 有的时候，十一也猜测，或许她身上的香气就是用苗疆的药浸泡出来的，就像是毒.药一样勾人心魄，闻过一次便再也不会忘了。 更让他觉得迷茫的是，便是有一天能确认对方是用了药，自己也没办法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就像是今日，一个只在眉眼间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女子，自己都下不了手，更不要说是她本人了。 若是有一天主子与她刀剑相向，自己便是毒发当场，怕也没办法用刀刃对着她。 真的是……疯了…… 柳莨并没有发现十一心情复杂，她这会儿也是急得一头的汗。这种情况，肯定是真的做了会比较舒服。 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莫不要说计划不允许，便是十一估计也很难接受。 真是…… 柳莨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脑壳疼。 十一的脸红得快要滴血，汗大颗大颗地往下落，神志模糊，却死死地咬住唇克制着。 “这样……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看他那样难受，柳莨也是心疼，咬咬牙还是做了决定。虽然不能真的做，但是舒缓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 十一的意识有些模糊，柳莨的声音透过耳朵钻进心里。他只觉得声音很好听，却分不出精神去理解她说了什么。 下一刻，唇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柳莨勾住他的脖子，侧头便亲了上去。她的动作极缓，温柔地舔舐过十一唇上的伤口，腥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味觉。 她轻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揽住十一的腰腹。他的身体很烫，几乎是要将柳莨的手都烧起来。 在她真正触碰到那炙热时，十一的身体颤了一下，紧抿的唇瓣间，溢出一声极低的喘息声。 在他重新咬紧牙关的之前，柳莨的吻变得更加轻柔了几分，温柔地舔舐撕磨，从生疏变得熟练。 十一感觉到她指尖带着几分凉意，将体内肆虐的燥热都驱散了些许，神志似乎变得清明了，身体的感觉愈发明晰。 【审文大大请看，写得非常隐晦，完全没有写到脖子以下。求放过！】 一点点的亲近 所有的杂乱念头都被打包扔出了脑海，世间似乎只剩下了那一抹清香。 消散了所有的冷冽，只是剩下了无尽的温柔。 燥热像是形成了一阵阵海浪，一层层地将他席卷，冷静变成了最无用的东西。 时间似乎拖得很长，又像是极为缓慢。 突然，脑中像是有一团白光炸开。 “唔……” 唇边溢出半声低喘，十一猛地清醒，又将唇瓣死死咬住。 “没事了……十一，没事的……” 柳莨取了帕子将狼藉简单收拾了，侧过身抱住十一的腰腹，在他的发间轻轻落下几个吻，抚摸着他的背脊，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十一僵了很久，最后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放松身体靠在她的肩上。 是，很亲密的姿势。亲近到，十一只要微微侧过头，就能亲吻她脖颈。 只是，他永远不会那么做。 十一闭上眼睛，像是个贼一般，小心翼翼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似乎这样就能够将悸动的心安抚下来。 柳莨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感受着他的气息平稳了，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脉，见药效消了大半，便试探着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这一次十一并没有挣扎，似乎睡着了一样。 柳莨没有拆穿他的装睡，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在上前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十一的身体瞬间绷紧，又努力放松下来。 柳莨将手收紧，将十一牢牢抱住，低头偷偷地笑了。 九皇子虽然是胡来，不过也算是懂事。 比起这样，柳莨还是更舍不得他被用刑。死士营的 分卷阅读21 刑罚，只要看看十一身上惨烈的疤痕，就知道了。 门外传来响动，柳莨的动作一顿，扯过薄毯将十一包裹起来，转头低声开口：“进来吧。” 送水进来的是九皇子放在这边的下人，等他们把水准备好了，竟没有下去，而是远远地向着柳莨行了一礼，低声道：“主子问，可需要给姑娘送药膏过来？” “不必了，替我谢过九皇子。” 柳莨的动作先是一僵，随后抿唇笑了，眼睛微眯，隐隐有寒芒。 还敢来打趣她。 九皇子最近是不是过得太开心了？嗯？ 她的语气仍是平缓，然而开口询问的下人，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气，连忙行了礼离开了。 柳莨将眼中的幽暗掩去，低头看看装睡的十一，他的演技实在是拙劣，脸上还有些红，睫毛微微颤动着，似是有些不安。 她笑着将十一打横抱起来，几步走到侧屋，动作利落地将他身上的衣服剥了泡进水里。 十一还没有来及反应，便觉得身上一凉，睫毛猛地颤了几下，一时竟不知道应不应该睁开眼睛。 他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热气涌了上来，连耳尖都染上了红晕。 柳莨趴在浴桶边上，看着他被熏得粉扑扑的耳垂，眼中的笑意都要映出来。 可爱得让她心尖颤。 其实，按照常人的审美，十一的相貌只能勉强算是有几分俊朗，但绝不能算是出色。 但柳莨就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每多看两眼，便多喜欢几分。 她趴在那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他粉粉的耳垂。 结果指尖刚碰到十一的皮肤，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原本狭长的眸子被瞪得圆圆，像是诧异又透着些不知所措。再衬着粉粉的耳垂，着实是可爱极了。 柳莨差点扑哧一下笑出来，忙捂住嘴，才将将忍住。 “咳咳……你先洗吧，我去叫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她假咳两声，伪装得一本正经，站直了身子，开口岔开话题。 “嗯……” 十一的声音极低，垂了眼眸，默默地伸手去扯搭在桶边的手巾，等将隐秘处盖好，才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低着头，从发间钻出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柳莨把他掩耳盗铃的小动作收在眼下，心当即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扑上去抱着亲两口。 太！太太可爱了！ 她心里的小鹿各种撒欢，面上还是强作镇定，抬手掩了掩唇边的笑意，努力维持了声线的平稳：“也不要洗太久了，水一会儿该凉了。” 柳莨说完话，又瞅了一眼他红彤彤的小耳朵，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她迈步出了屋子，反手将门关好，脸上的笑才慢慢淡了下来。 十一又受伤了…… 有好几道刚刚结痂的伤疤，胸口有着明显的青紫，就连脸上都明显有着被打过的痕迹。 她收紧手指，指甲在掌心带起一阵尖锐的疼痛，心中密密麻麻的酸疼才稍稍被压回去。 动作要更快一些了！ 柳莨闭上眼睛，把眸中的情绪全部收敛了，心中的计划悄然开始变化。 她拎着食盒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十一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门口等着。见柳莨进来，十一几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食盒。 因为已经临近深夜，便没有让厨房做得太丰盛，只简单做了两个小菜煮了粥。 两人对坐着吃完，便洗漱睡觉了。 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柳莨原本是有些睡不着的。但想着十一警惕性高，怕扰了他休息，便忍着不翻身，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时间久了，迷迷糊糊的倒是有了睡意。 听着柳莨的呼吸平稳了，十一睁开眼睛看过来。 屋中的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突然，柳莨翻了个身，手便垂到了床边。 一声细微的响动，十一已经出现在旁边，他蹲下身，小心地捧了柳莨的手腕，想要帮她放回原处。 正是这时，柳莨竟迷迷糊糊地醒了。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只以为是梦，她反手拉住十一，便想把他拽上床。 十一一怔，整个人都僵住了。 柳莨拽了几下都没有成功，孩子气地鼓着腮帮子恼了，眼见便要真的醒过来。 看她迷糊着半梦半醒，却还气鼓鼓的样子，十一的心骤然塌了一块，整颗心都软了下去。 一时失了反抗。不知怎么的，竟真的被拖到了床上。 柳莨心满意足地钻进他的怀里，小脑袋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最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于你没有好处 十一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半晌，才重新有了反应。 他的睫毛颤了颤，最后垂下眸子，没有推开柳莨，却也没有回抱她。 而后，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响动。十一像突然惊醒，身影一闪便回了软塌。 察觉到怀里温暖消失，柳莨迷迷糊糊伸手在床上摸了一圈，不满地皱皱鼻子，过一会儿才又重新睡了过去。 分卷阅读22 空了一夜的被褥有些凉，十一躺在软塌上，心中的悸动才算是慢慢平缓下来。 一夜未睡，却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十一侧过身，似乎还能闻到那阵萦绕在鼻尖的清冷香气。 或许也是因为太累了，他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竟这样睡了过去，甚至连后来柳莨起床都没有察觉。 柳莨简单地收拾了，便去先去找了趟九皇子，顶着他戏谑的眼神，给十一请了假。而后又溜达到小厨房，嘱咐他们准备好早膳。 事情都忙了一圈，才又重新回了屋子。 她躲在侧屋，假意看书，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视线总是通过门缝，偷偷观察还在沉睡的十一。 日头高照，屋外的声音越发大了。 柳莨皱皱眉，正要出去让他们小些声音，十一却突然一个翻身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满脸戒备地寻找随身匕首，眉头紧皱着，动作间带出几分凌厉来。 “醒了？” 柳莨靠门站着，歪头看着他，低声开口，眸中满是笑意。 记忆慢慢回笼，十一也重新镇定下来。 “起得这么猛，头不会晕吗？” 柳莨几步走过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得眉眼弯弯。 “还，还好。” 十一顿了一下，才沉声回了，耳尖悄悄地红了。 柳莨眼中的笑意更浓，又捏了捏他粉扑扑的耳垂，声音都跟着温柔了下来：“你快点洗漱，换好衣服来侧屋，我等你吃早膳。” 她没有等十一回答，转身推开门，让人送了热水进来。 十一回了一声是，面容冷峻，嘴角被拉平没有一丝弧度，只是耳根还透着些粉。 柳莨在侧屋等了一会儿，十一便换好了衣服进来。 他换回了一袭黑衣，头发用发带束起来，为了省力用了最简便的方式。 十一沉默地站着，眼眸微垂，像是将气息都收敛了。 “快过来吃吧，饭都要凉了。” 柳莨注视着他进来，仰头笑了，冲着他招招手。 十一的动作僵了半晌，最终在她清亮的目光中，几步走过来，坐下低头吃饭。 柳莨像是比他自己都要知道他的喜好，桌上的菜没有一样是他不喜欢的。 偏甜的口味，似乎周围的都飘散着香甜的气息。 柳莨一边吃着饭，一边观察十一的表情，见他唇瓣微抿，便知道是喜欢的，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低头又吃了两口，再抬眼便看到十一面前的饭已经下去了一半。 “你……你吃饭都这么快吗？” 柳莨愣了一下，声音都带出些迟疑来。 十一的动作一僵，眸中隐隐透出些无措来，顿了半晌，低声应了一句：“嗯。” 死士原本就是当做兵器培养的，规定的时间吃不完东西，便只能饿着。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总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吃食塞进肚子里。 柳莨抿抿唇，一时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往嘴里塞了一口粥，小声道：“不要太着急，我与九皇子请过假了，你明日回去便好。” 十一听到这句话，眸色却暗了下来，手指划过桌布慢慢收紧。 “怎么了？是……是不喜欢在我这里待着？” 柳莨发现他情绪的变化，心里也是一凉，语气中便带上了些小心。 十一没有回答，却像是默认了。 “那吃过晚膳再回去？我让小厨房给你做酒酿丸子……”柳莨咬咬唇，声音小了几分。 十一眼眸低垂着，仍没有说话。 “那……总是要吃过午饭吧……” 柳莨掩饰性地往嘴里塞了一口粥，将失落掩藏起来。她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想看十一为难，自己改口道，“好啦，一会儿就放你走。” 她撑起一个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心中却是满满的失落，酸涩极了。 原本还以为会有一整天相处的时间，意外却来得这么快。 “嗯。” 十一的手放在膝上，慢慢攥成拳，忍着不抬头看她难过的表情。他咬紧了后槽牙，才将已经滑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真的很奇怪，单单是听着她声音里的失落，那句留下来便差点脱口而出。 只是…… 身份悬殊，和一个死士交往过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因此，失了殿下的信任。 “那你今天也不要出任务了，回去以后好好休息。”柳莨低着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声音轻缓。 原本高涨的情绪，像是被突然扎破了，浑身都没有力气，甚至想要瘫倒在桌子上。 不过，顾忌他还在旁边，所以还在假装着镇定。 十一低声应了，动作缓慢地吃着饭。味觉好像突然有点麻木，有些吃不出甜味来。 “十一，你最喜欢那道菜啊？我让小厨房提前准备着，有机会做给你吃。” 柳莨强撑着情绪又吃了两口，却终究觉得没味，放下了勺子，抬眼看向十一。 十一停下动作抬头看过来，她唇边虽扯出笑来，但还能从眼中看到残留的失落，心里莫名抽疼了一下，声音像是哽住了。 分卷阅读23 “都好。” 十一强作镇定垂了眼眸，回应似乎有些敷衍。 柳莨抿抿唇，又露出一个笑，声音更轻了几分：“没事，多尝几种，总会有一种最喜欢的。” 她的语气平缓，听到耳朵里却觉得额外苦涩。 两人想对沉默着，吃完了饭。 “上次给你的药用完了吗？” 柳莨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压了压，起身把药箱拎了过来，抿唇笑着开口。 十一缓慢地摇头，视线落在药箱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其实，想让你把这个箱药都拎走的。你出任务，总是容易受伤。”柳莨一面说着话，一面仔细甄选着其中的药品。 舍不得你走 柳莨的视线划过其中一瓶药上，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将那瓶药拿了出来塞到十一的手里：“这瓶伤药很好的，抹在伤口上，便不会那么疼了。哦，对了！还有这瓶，这瓶的药效很棒……” 她翻腾着药箱，恨不得把所有效果好的伤药都塞到十一的手里。 十一始终沉默着，听着她絮絮叨叨地嘱咐，面上仍是没有表情，眸色却渐渐温柔了下来。 最后，十一也只带走了两三瓶只能算是普通的药。 柳莨还想再劝几句，犹豫了半晌，还是觉得自己似乎太啰嗦了，抿抿唇把话咽了回去。 十一将东西收好，缓慢地行了礼，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一下……” 眼见着他要走，柳莨下意识起身拦了。 然而，对上十一询问的视线时，她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莫要，再受伤了。” 半晌，她伸手拉住十一的手腕，一字一顿，语气郑重。 不要再受伤了…… 每次看见，心都疼得厉害。 “是，好。” 十一下意识想回一声‘是’，话说到一半，又重新改口，低声应了一句好。 “嗯，你走吧。” 柳莨嘴上这样说着，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更加用力攥紧了他的手腕。她努力克制着想要拥抱十一的冲动。 这心口不一的表现，让十一明显愣了一下，面上透出疑惑来。 柳莨突然抬头看过来，紧抿着唇，似乎有着赌气的意味。 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 留下！不准走！ 这几个字在她心中反复回荡，最终还是更舍不得十一为难，滑到唇边的话，转了个圈，又吞了下去。 十一还没有来及看懂她眸中的情绪，怀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柳莨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的怀里用力蹭了蹭。 她突然扑过来时，十一的动作竟是张开手臂，下意识护住她。作为在生死间摸爬滚打的死士，在她面前竟失了所有的防备。 柳莨如同个执拗孩子，死死地抱住最爱的玩具，怎么也不肯松开手。 十一低下头，碎发掩盖了眸中的神色，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我是殿下的死士，与我亲近……对你不是好事……” 柳莨听得一愣，怔怔地抬头看他。 十一的嘴角抿起一个略带僵硬的弧度，抬起手，似乎想要抱她，又像是想要摸摸她的头发，但最终还是垂下眼帘，什么都没做。 后错一步。 行礼。 转身离开。 柳莨感受到他的心情，没有再纠缠，就目送着他走出屋子，而后几步走到床前，大字型栽倒在床上。一口咬住被子，气鼓鼓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在床上奋球了半天，最后一拽被子睡觉去了，也懒得吃午饭。 到了下午，九皇子竟然过来，顾忌着男女之别没有进屋，只在外面敲了敲门，扬声道：“柳姑娘可是不舒服，怎么卧床了大半日？” 他显然是猜到了原因，声音中满是笑意。 “殿下可是有事？” 柳莨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也没什么睡意。九皇子来的时候，她正裹着被子胡思乱想。 听到他带着几分调笑的话，柳莨皱了皱眉，还是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反问了一句。 “无事，只是担心柳姑娘的身体。” 九皇子听到柳莨有气无力的声音，压着笑意，又回了一句。 “我没事，让我睡一天就好了。” 柳莨知道这货就是来看笑话的，随便应付了一句，便向后栽回到床榻上。 九皇子的心思那，说难猜也难猜，说好猜也能算是好猜。 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柳莨对十一到底是有多喜欢。他在意的是，柳莨是不是别有目的，十一会不会背叛他。 只要他的底线之上，他是乐于看笑话的。 至于柳莨这种求而不得的状态，他看着更是开心。 “柳姑娘也不要太生气了，十一毕竟是死士，不懂这些风花雪月是正常的。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他，下次定不辜负你的好意。”九皇子打开折扇晃悠晃悠地扇着，语气的促狭更甚。 柳莨不用打开门，也能猜到他一脸得意的小表情。 真是！ 柳莨恨得牙根痒痒，又担心他会用十 分卷阅读24 一开刀，耐着性子回了一句：“不是他的问题。” “不论如何，膳食还是要吃的。怎么能糟蹋自己的身体那？”九皇子却根本不打算离开，反而站在门外和她攀谈起来。 柳莨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艳阳高照，烦躁地抓抓头发，只觉得九皇子真是有意思，就这么喜欢晒太阳啊。 她在床上滚了一圈，忍着不耐烦继续敷衍道。 九皇子自然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烦躁，却不仅没生气，反而是身心舒畅。 一方面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毕竟柳莨来到他身边后对他也算是多加约束，让他总觉得自己是多一位严师，而且还比他年纪小。 另一方面，见十一对她有这么大的影响，也算是安心不少。柳莨家势出众，才学惊人，却因为太过出挑，反而让九皇子有种不好掌控的感觉。 所以，看到柳莨对十一情根深种，九皇子是乐见其成的。不过，前提是真的是情根深种…… 柳莨耐着性子回应着，等九皇子调笑够了，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天过去了，柳莨又是连着十几天没有见到十一。 不过，这边也渐渐忙碌起来，没有时间让她胡思乱想。 这天在花楼和人谈好生意，九皇子出去如厕，回来的时候面色异常。 因为是出入烟花之地，柳莨穿了一袭青衫，做的是男子的打扮，见九皇子脚步虚浮，便上前两步查看情况。 柳莨给他把了一下脉，挑眉直接笑出了声：“哈哈，殿下这是哪里惹的风流债，怎么出去一趟，竟中了春.药回来了。” 九皇子脑袋昏昏沉沉的的，强撑着精神听柳莨说话。他自然也知道自己是中了药，只是想着柳莨还在厢房，便还是先回来了。 本来在花楼被人下药就够丢人了，偏偏柳莨还笑着调侃他，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设为近侍 “殿下准备如何？是在这里找一个清倌，还是准备赶紧回府？”柳莨收回手，语气带了几分戏谑。 九皇子倒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剑眉星目，平时看着便是公子如玉的模样。 这会儿中了药，俊美脸上浮现不正常红晕，凤眸微眯，眼神透着些迷离，竟有种雌雄莫辩的美感。 真是美人儿。 柳莨笑得眯起眼睛，啧啧出声地感叹道。 九皇子被侍从搀扶着，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侧头看着柳莨所站的方向，根本给不了答案。 “行了，还是赶紧回府吧。殿下这样也选不了人。府中的侍妾至少是合心意的。” 柳莨摆摆手，替他做了决定。 事态紧急，也容不得他们多犹豫。有黑衣人闪身出来，背上九皇子便消失在了原处。 柳莨笑着摇摇头，转身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而后才慢悠悠地回了府邸。 春风一度那药，可算是很烈的。 她揣着手往后走，动作不紧不慢，抿唇笑着，眸中有暗光闪动。 这一夜，柳莨睡得可是舒坦极了。 第二天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吃过早膳，便开心地去看九皇子笑话了。 等她溜达到书房的时候，九皇子也才刚刚收拾好。他的脸色不是太好，脚步也有些虚浮。 “虽定的是今日去寻叔良公子，但是殿下身体不适的话，还是可以推迟两日的。” 柳莨的语气听着是很认真平缓的，但是九皇子总是觉得她眼中带着几分促狭。 昨夜的事，九皇子派人去查了，是他的某个好皇兄做出的事情，原本是想算计他的名声的。 虽然事实已经很明了的，但他总觉得这事儿和柳莨有着什么关系。 柳莨虽是女子，性格却一直很强势。之前把十一喂药扔到她的院子里，怎么说也让她吃了一个亏。若是按照她的性格，这事肯定不会轻易过去的。 他暗暗戒备了，但柳莨就是一点动作都没有了。 这次的事情，怎么想都…… “殿下还好吗？” 没有等到九皇子的回答，柳莨皱皱眉上前了两步，神色中透出些许忧虑来。 九皇子看到她靠近，一把捂住了发疼的后腰，下意识戒备起来。 虽然一点马脚都没有留下，怎么查都是干干净净，但他就是觉得，这事儿和柳莨脱不了干系。 对上他警戒的目光，柳莨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透出疑惑和茫然来，顿了一下，将情绪收敛了，又恢复了镇定：“殿下身体很不舒服吗？” 她低声开口，神态语气没有一点异常。 九皇子也是欲哭无泪，他下意识觉得这事和柳莨有关系，但是对方就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柳莨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至于这事和她有没有关系…… 呵，欺负了她家十一，还想全身而退？ 嗯哼？ 暗芒藏在眼底一闪而过，她面上还是认真的神情：“这样吧，我再联络，还是推迟两天吧。” 柳莨说着话，便起身要去安排事情。 “没事！就今天吧。” 九皇子顾不得猜忌，忙伸手拦她。 柳莨停下动作，视线在他的脸上转了两圈，眉头皱得愈发深了，语气迟 分卷阅读25 疑：“殿下真的没关系吗？这一路上奔波，怕是更……” 她如果不是那么担忧的话，九皇子的心情还是好一些。 因为柳莨的这话，基本是在怀疑他的‘能力’。这样的话便是落在任何一个男子身上，都会觉得气闷。 “没事，就今日吧。” 九皇子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嗓子里，深吸了两口气才算是平复了情绪。 “好吧。” 柳莨像是为难，最后还是点点头应了。 她将要带走的东西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一切都齐备了，便准备出发。 九皇子坐在旁边看着，见她点头，抬手叫人进来搬东西。 柳莨守着那些孤本名画，时不时嘱咐他们应该如何摆放。旁边又过来一个人，她只以为是搬东西的侍卫，正要吩咐。 刚说了两三个字，她便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看过去。 目光在触及到来人时，柳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眸光骤然温柔了下来，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总是一身黑衣的十一，今日却穿了侍卫的衣服。虽然也不算精致，深灰的衣袍更算不上好看，不过仍是很有新奇感的。 柳莨很想拉着自家十一去诉衷肠，但是旁边还杵着九皇子这么一个阻碍，便还是压下心中的小激动，转头看过去：“殿下，这？” “十一的能力不错，调来做侍卫了。” 九皇子躺在摇椅上，晃悠着扇子，语气似是随意。 “哦？侍卫啊，给我的吗？” 柳莨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开口询问。 九皇子的声音哽了一下，也是没有想到她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坐起身，摇了两下扇子：“柳姑娘家大业大，哪里在乎皇子府这一两个侍卫。” 他像是自嘲的语气，眼中却带着笑意。 柳莨瞥了他一眼，见他挑眉笑得勾魂夺魄，心中不由暗骂了一句。这只死狐狸！ 她侧过身，语气轻快，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就算不给我，也总要多几分优待吧。” 柳莨的话还没有说话，便感觉自己的袖子被十一轻轻拽了一下。她面上不显分毫， 心中暗暗窃喜。 十一果然还是在乎她！ 是吧！是吧！ 难得收到十一的回应，柳莨开心得都要冒泡了，紧紧地抿着唇，才抑制住了下意识上扬的嘴角。 只不过，优待还是必须要争取的。 这次路途奔波，十一作为侍卫定是一路风吹日晒，辛苦得很。 九皇子也没有回答，两人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柳莨也不急，眸色专注，等着他应下来。 她知道，九皇子一定会应的。他现在身边能用的人并不多，这样的一个面子必然会给她的。如今这样拿乔，也只是计谋性的伪装。毕竟太容易得到，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了。 “嗯。” 半晌，九皇子沉着脸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句。 “谢过殿下。”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柳莨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笑来。她侧过身，握住十一的手腕，带着他走到一边的桌子前，倒了一杯茶塞到他的手里。 “吃过早膳了吗？” 柳莨歪头看着他，满眼都是笑意。 “吃过了。” 十一将茶一饮而尽，垂着眼眸，动动唇瓣吐出几个字。 他的视线扫过自己的手腕，掩盖的神色中，隐隐有着茫然无措。刚才被柳莨触碰到的皮肤像是燃烧了起来，可明明连一点红印都没有。 “真的吃了？” 对于十一的回答，柳莨表示并不相信。她皱着眉，视线在十一的腰腹上转了几圈。 十一本是削瘦的身形，平时穿着黑衣看着就够瘦了。结果现在穿着侍卫服，扎上腰带，好像瘦得更厉害了。 柳莨抿抿唇，不由有些心疼。 “尝尝这个，桂花糕很好吃的。” 她从桌上的盘子推过来，献宝似的捧到十一面前，努努嘴，示意他尝一块。一双翦水秋瞳满是笑意，带着些期待。 十一确实吃过早膳了，只是在柳莨这样的眼神下，他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糕点似乎是新做的，香甜绵软，一口咬下去桂花的香气在舌尖炸开，似乎空气中都飘散开花香味。 “好吃吗？” 柳莨的语气轻快，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嗯。” 看她歪头笑了，十一的动作一顿，胸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心都跟着软了下来。 这人……生得真好看…… 他掩饰性地垂下眼帘，低声应了一句。 明明是有些冷淡的回应，但柳莨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咳咳！柳姑娘，这似乎是本皇子的早膳。” 九皇子假咳两声，几步走过去，双手撑在桌子上，皱着眉，语气有些不善。 他说话的时候，柳莨正在给十一投喂下一块糕点。他的突然开口，十一直接呛到了。 十一下意识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强忍着没有咳出来，一张脸憋 分卷阅读26 得通红。 任何情况下，死士都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惊扰主子，这一条规矩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十一明明已经难受极了，却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是不是呛到了，没事吧！快喝点水！” 柳莨忙给十一倒茶，拍背顺气，满满都是心疼。 一连喝了好几杯水，折腾了许久，才算是缓过来。 柳莨正要转头处理一下罪魁祸首，十一却向着九皇子猛地跪了下去，是请罪的姿势。 “咚”的一声，柳莨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忙伸手想要拽他，“十一！” 但十一像是钉在了地上，柳莨怕拽疼了他，不敢太用力。 柳莨有些泄气，蹲到地上，仰头看向九皇子，声音中带上了些无奈：“殿下……” 九皇子心中的郁结之处终于畅快了，晃悠着扇子，笑得有些小得意，挥挥手，道：“起吧，不罚你了。” “谢主子。” 十一低声回了，又郑重地行了礼才站起身来。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柳莨还蹲在原处，抱着膝盖，委屈成一只刺猬。 “还不起来？” 难得看见她耍小孩子脾气，九皇子倒是觉得格外有趣，摆出柳莨平时训人的架势，压低了声音开口。 柳莨不仅没有回答，甚至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真不起来啊？好……”九皇子反而挑眉笑了，挥挥手，带了几分逗弄的意味。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向着十一挥了下手，语气随意：“十一，跪。” “是。” 十一低声应了，没有任何迟疑便要跪下去。 柳莨猛地窜了起来，一把抓住他胳膊。见十一还想要往下跪，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腰。 果然，手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十一整个人都僵住了。 柳莨咬着后槽牙，恨恨地瞪了九皇子一眼。 “哈哈哈哈……” 被瞪了，九皇子不仅不生气，反而突然笑出了声。一面笑，一面摆手，“行了行了，不用跪了。” “殿下，我看东西也收拾好了，便先去车上了。”柳莨扔下一句话，便要拽着十一离开。 刚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转过头来，语气认真地开口：“殿下的脸色还是苍白得厉害，而且时不时捂着腰。这……有一句话不知是当讲不当讲了……” 柳莨顿了一下，似是担忧地摇了摇头：“殿下的身体还是应该多加注意才是，等到这趟回来了，应当让大夫多开几幅滋补的药。才这样的岁数……” 她的眉头紧皱，满是忧虑地打量了九皇子几眼，最后摇摇头，拉着十一走了。 留下九皇子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不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而是诧异柳莨会这样幼稚。 认识这丫头那么久，还是第一次鲜活地感觉到她是个刚刚成年的少女。 不过，这话也有些…… 九皇子无奈地揉揉眉心，又觉得后腰有些酸疼，直了直腰，隐隐有些窘迫。 这丫头也真是！ 他又不是真的虚，还不是昨晚被下了药。竟拿这事来说。 九皇子一面腓服着，而心中对柳莨的戒备却少了很多。 一个尚有些任性的少女，远远比一个深藏不露的谋士要安全得多。 他并不觉得是柳莨转性了，倒是认为这才是柳莨的本性。毕竟是二十出头岁的女孩，镇定自若更像是假装的。 九皇子这边还在阴谋论，而另一边柳莨已经拉着十一上了马车。 其实，九皇子的想法，柳莨掰着脚趾头都能算清楚。唯一不好把控的，只有信任和怀疑之间的那条线。 她之前做出的不食人间火的样子，确实有一部分是伪装，但很大一部分是真的。 为什么那么淡然自若，柳莨只是觉得不重要而已。 钱、权、输赢、得失，甚至帮着九皇子与太子博弈，结果如何，都觉得不重要。 她不是孤注一掷的赌徒，每次计谋都留下了输的余地。若是这一棋失败了，下一个子应当落在哪里，她早就算好了。 而且，她输得起。 就算是抛开世家嫡女的身份，她还有万福商行，还有启吴阁，所以这些事情她根本就不上心的。 既然不在乎，自然是时刻镇定冷静了。 但，十一是不一样的。 她在乎，所以一件小事也能牵动她的情绪。 柳莨知道九皇子想看什么，便顺着他的意，给他看想要的答案。按照九皇子的多疑程度，十一的事情估计要在他登上皇位的时候，才能解决了。 道阻且长啊…… 柳莨将思绪收回来，松开了一直攥着的手腕，又仔细观察了上面有没有红印。 十一的手腕上有着大大小小几道疤痕，是不是有红印，到根本看不清楚了。 柳莨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涌起密密麻麻的酸涩来。她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上面很深的一道伤口，指尖竟然都有些发颤：“是不是很疼啊。” “没……不疼。” 十一突然抽回了手，偏过头，不去看她的 分卷阅读27 眼睛。一阵酥麻，从她刚刚触碰的地方蔓延开来，像是顺着血脉一直钻进了心口。 他只能绷紧身体，板起脸，才能不表现出一点异常。 十一的突然抽手，把柳莨弄得愣了，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看着十一怔了半晌。 马车里的光线有些暗，十一偏过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像是冷峻，又像是没有表情。 声音顿了一下，语气却是平缓的，听不出是不是不耐烦。 柳莨望着他愣了许久，突然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她好像做错事情了…… 对于十一，她似乎太理所当然了。因为自己喜欢他，所以下意识觉得十一对自己也是同样的感受。 如果不是那？ 万一他讨厌自己那？ 十一是被当做死士训练起来，心性与常人本就不一样。讨厌、喜欢，根本不会说出口。 十一总是冷着脸，表情不多，话也很少。 只有极端的情况下，才能看到他不一样的表情。平时最多能看到红了耳朵，似乎是害羞了。 可是就算是害羞，也可能仅仅因为她是女子啊。 这真是…… “柳姑娘，这就出发了。” 外面传来提醒的声音，打断了柳莨的思绪。 “我知道了。” 柳莨觉得有些没力气，开口应了一声，便想要栽倒在被褥里。 这辆马车并不是皇子府的，而是她往常出门使用，没有设置座位，而是整个铺了厚厚的毯子，就像是一大张床。 “张老，稳一些。” 柳莨敲了敲车墙，低声吩咐了一句。 “哦，知道了。” 轿车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粗布衣服，带着个草帽，看着似乎是平平无奇的。 但是掩在草帽下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随意地靠在车厢边，竟是稳如泰山，动作甚至没有因为马车的晃动而有什么变化。 柳莨得了他的应答，转头看向十一。 他坐得笔直，眼眸低垂着，面上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莨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努力撑起一个笑来：“脱了鞋子，坐到里面去吧。” “好。” 十一低声应了，快速脱了鞋，跪坐到角落。 他跪得很直，尽力缩小了自己占用的地方。动作也非常快，像是生怕惹了柳莨不高兴。 可是，看他这样，柳莨更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她脱了鞋，从下面的柜子里抱出两床被褥枕头，将其中一床放到十一面前。 柳莨深吸一口气，让声音尽量随意一些：“跪着做什么，随便坐啊。这是被子和枕头，你如果困了就躺下睡一会儿。那个柜子里有茶水和糕点，还有……” 她仔细把事情一一嘱咐了，而后才故作镇定铺开被褥，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柳莨缩成虾子状，抱紧了靠枕，把脸埋在枕头里，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圈有些热，甚至有些想哭。 她确实从来想过…… 如果十一不喜欢她，该要怎么办？ 这么长的时间里，有关十一的事情，她事无巨细地考虑得无比周全。 怎么不留下后患地抹掉十一死士的身份？ 怎么拿到死士营的解药？ 怎么给十一调养身体？ 他身上的暗伤应该怎么修复？如果想要去疤，哪种药效果最好？ 十一最喜欢什么吃食？什么样的衣服？ 还有，等到事情解决以后，两人要去哪里生活？ 柳莨什么都考虑了，唯一没有想的是。如果十一讨厌她，该要怎么办？如果不想和她一起生活，该要怎么办？ 她将和十一相处中所有的场景都摆出来，掰开揉碎了分析，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确实，看不出十一喜欢她…… 所以是不喜欢吗？ 柳莨的心又往下沉了沉，感觉整个心拔凉拔凉的，更想哭了。 十一根本就是讨厌她，之前都是在和她虚与委蛇？ 那！那她之前揉十一的头发，拉他的手，还是之前的那次比较的亲密的接触时，十一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难受得想要逃开，但又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只能生生忍着。 如果是这样，十一心里有多难受啊…… 柳莨心中的酸涩更重了，像是从心里的缺口蔓延出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她缩紧了胳膊，将手中的靠枕抱得更紧，眼中蓄起了水汽。 如果猜测是真的，她都不知道是因为更心疼十一，还是应该更心疼自己。 她强忍着不哭出声，但是眼泪却已经扑簌簌往下落了。 其实说起来，也是当局者迷。 如果十一真的讨厌她，怎么可能因为她而害羞那？害羞这个反应，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柳莨能够用性格去推测所有的人的行为，唯独面对十一时，所有的机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寻了十一那么多年，单单是占卜问褂，都是成百上千次了。 没有找到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等找到了，十一又不 分卷阅读28 是个会表达情绪的。而喜欢本就是会让人患得患失，又变得孩子气。 柳莨没办法从十一这里得到回应，这种不安更加重了几分。就算不是今日，也早晚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所以，今日这才钻了牛角尖。 柳莨偷偷哭了半晌，后来累得睡着了。 睡觉不老实 车厢的空间并不大，十一又是久经训练的死士。便是在空旷的屋子里，影卫压低的呼吸声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更不要柳莨就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十一虽然听了她的话，变为了坐姿，但是身体却绷得极紧，双手放在膝上攥成拳。因为太过用力，关节都有些发白，甚至在微微发颤。 他的心乱成一团，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 很慌！ 就像是他第一次杀人时那么慌。 那时他才六岁，一刀下去，血溅在脸上。他三天里反复地吐，睡不着觉，吃不下去东西。 那个时候，心跳就是这样忽快忽慢，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或者说，比那时还要慌，心像是疯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而且，还很疼！ 十一茫然地抬起手，摁在自己的胸口。 明明没有伤口，为什么很疼那？像是被人用刀捅进心口，一寸寸搅碎，疼得他几乎坐不住了。 更让他觉得无措的，是在这个时候，脑中竟然会冒出‘只要她不哭了，自己为她做任何事情’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 自己是属于主子的死士，永远只忠于主子！这二十多年的训练都在不断加深这个信念。 怎么在遇上她以后，就好像什么都倒塌了。 十一捂住心口，弯下身子，脑袋乱成一团。 那种疼一直到柳莨睡着，才慢慢消散，身体里还残留着那种感觉，酸涩得厉害。 柳莨睡觉一直是不老实的，刚睡熟便一个翻身转了过来。 她的头发蹭得乱乱的，脸上还有残留的眼泪，像是哭到一半睡着了。鼻头也是红红的，可怜兮兮像是一只无助的小奶猫。 看着柳莨脸上残留的泪痕，十一只觉得心又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他怔怔地坐了一会儿，而后从怀里取出一方素白的帕子，拿出十二分的小心，动作极轻地拂开她脸上的碎发，小心翼翼地用帕子给她擦眼泪。 十一跪坐在那儿，弯着腰，手指卷了帕子，轻轻地摁在柳莨的脸颊上，一点点将泪痕全擦干净了。 那双漆黑的总是透着冷淡的眸子，如今像是撤去了所有的伪装，终于透露出里面的柔软来，温柔得不可思议。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面镜子，能让十一看到自己此刻的眼神。恐怕他就会明白，自己对柳莨到底是什么感情。 十一低头望着她，一瞬间竟然像是受到蛊惑一样，想要再凑近一些去亲吻她散落的发丝。 他看得许是太认真了，连车帘晃动了一下，都没有发现。 就在十一要弯下腰的时候，一直平稳的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他突然惊醒，猛地收回手，撤回自己的位置。 十一捂住自己的眼睛，根本不能想象自己竟差点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的手腕转了一下，指尖出现一根银针，没有什么犹豫，反手便扎进自己的腿上穴位。 剧烈的疼痛涌上来，他的脸色一白，心中的悸动终于平缓了下来。 十一跪在那里缓了很久，才慢慢恢复过来。他将银针收了，视线转回手中帕子上。 刚才疼得厉害，下意识缩紧了手指，帕子上面多了几道折痕。他赶忙将帕子小心地铺开，仔细地用手指一道道抹平。 素白的帕子上没有多余的花纹，只在右下角绣着一个“莨”字。 这是之前柳莨给他处理伤口时，留在他这里的。十一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将帕子小心地收了起来。上面的血迹，反复洗了很多次，才终于洗干净。 十一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仔细将帕子折好重新收进怀里。 “唔……” 柳莨睡得并不安稳，脸埋在被子里蹭来蹭去，突然一个翻身又滚到那头去了。 十一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就见她一个翻身，头便要磕到车壁上。 他瞳孔骤缩，心像是漏跳了一拍。 在那一瞬间，身体的反应比神志更快。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垫了过去。 下一刻，柳莨的额头便撞进了他的手心里。 见她没有伤到，十一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柳莨还在呼呼大睡，对于刚才差点出现的危险毫无察觉。大概是觉得是十一的手很舒服，小脑袋还无意识地在上面蹭了蹭。 十一愣在原处，怔了半晌。 有调皮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软软的，有些痒。掌心的皮肤丝滑细嫩，刚才柳莨在他的手上蹭的时候，他下意识担心自己手上的茧子会把她的皮肤磨红。 “睡觉这么不老实，多危险啊……” 十一坐在旁边小心地护着，生怕她再翻身撞了墙，声音极轻地感慨了一句。 他坐得笔直，神色却放松了下来。唇瓣轻抿，带着极浅的 分卷阅读29 弧度，眸色柔软得不可思议。 柳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皱了皱鼻子，又翻了一个身，手正好砸到十一的腿上。 十一都怀疑她是醒着的，但是侧头看了半天，柳莨分明是睡昏了过去。 他也有些无奈，却没有起身离开，而是继续坐在旁边望着她。 十一今日是穿着侍卫的衣服，比平时的黑衣是要精细一些的。但，和柳莨的手放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手随意地搭在那里，就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稀世宝物。芊芊细指，骨节修长匀称，白皙如玉，指尖都似乎要透出莹莹的光来。 而十一身上穿的料子则显得无比粗糙，像是有人将绝世美玉扔到了地上，极为不相称。 心里好像又有种酸疼的感觉，十一甩了一下头，将莫名的情绪丢了出去，认认真真地跪坐在旁边，恪尽职守。 柳莨的这一觉，转眼就到了中午。 九皇子身边的护卫来询问午膳的事情，准备找个客栈歇脚询问一下柳莨的意见。 护卫在外面一连问了两遍，柳莨才迷迷糊糊地从被窝爬出来。她揉了一把脸，声音伪装得平稳淡定：“听殿下的即可。” “是，柳姑娘。” 护卫没有察觉到一点异常，郑重地行礼，领命走了。 听着外面没有声音了，柳莨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往后一倒，栽回被褥里，眯着眼睛扯过被子，把自己就是一裹。 她缩成一个蚕蛹状，幸福地蹭蹭枕头，准备再迷糊一会儿。 柳莨闭上眼睛，正要睡觉，灵光一闪，总感觉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不过，睡得时间太长，脑中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吧！ 赶紧睡觉，说不定还能把刚才的梦续上。刚才，她正和十一在河边钓鱼…… 等等！十一？！ 柳莨猛地坐起身来，往旁边一看，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十一的视线似是只是从她的脸上掠过，便垂下了眼眸，脸上也没有什么诧异，就默默地坐着。 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柳莨的睡意彻底没了，不由拿手捂脸。 睡睡睡！就知道睡！自己是脑子有问题吗？！ 本来还想着，就算是不喜欢，也可以拿她温柔的形象来挽救一下。这回……也不用挽救了，可以直接拉走埋了。 她僵硬地转过身，正想掩耳盗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结果抬手一摸头发，发现发髻已经乱成鸡窝了。 柳莨的动作一僵，脸又黑了大半。 沉默了半晌，最后转过身，打开旁边的暗柜，拿出梳子和铜镜开始整理头发。 她的心情堪比上坟，十一这边却是雨过天晴了。他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才将将抑制了嘴角的失控，垂下头用碎发将眸子的笑意挡住。 十一原本还有些担心她的心情，但看着她刚睡醒，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心情就轻松了起来。 柳莨一面梳着头发，一面偷偷透过铜镜去看十一的表情。奈何铜镜的效果实在太差，什么表情都看不清。 她咽下想要叹气的冲动，快速把发髻重新扎好。 其实，刚才睡过一觉，她已经缓过来了。 她又不是一个矫情的柔弱少女，难受过去就过去了。 现在的情况，比起她想过的惨烈可能，已经好太多了。 至少，自己找到他了。 他四肢健全地站在自己面前，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十一自己。尽人事，听天命。 感情这事啊，没有道理可以讲，也是强求不来的。 如果最后实在做不了情人，就做朋友吧。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总是要把他从泥潭里抱出去，让他过上喜欢的生活的。 柳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拍了拍脸，长呼一口气，想要驱散心里的失落。 一点点的失落，只有一点点…… 不得不说，柳莨用自己的行为，很好地展示了，什么叫做当局者迷。 “到地方了。” 在这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张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好，我知道了。” 柳莨应了一声，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裙，转头看向十一，抿唇笑着开口道，“走吧，该下去吃饭了。” “好” 十一应了一句，率先站起身来，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柳莨看着他的身影，眸色还是不自觉地放柔了。她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将梳子和铜镜放回柜子里，才挑了帘，几步下来。 暗搓搓给你点爱吃的菜 “张老，今天怎么突然摆凳子了。”她踩着小板凳走下来，不由有些疑惑，挑眉笑着询问道。 柳莨终究不是一般的大家小姐，就马车到地上的距离，她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跳下来。 而且，张老之于她亦师亦友，会跑来赶车，也纯粹是张老自己待着无聊了。 所以小板凳这样的事情，平时都是被直接忽略的。 今天突然看着崭新小板凳摆在面前，自然是觉得奇怪。 分卷阅读30 “又不是老人家我做的。” 张老斜斜地靠在车壁上，摘了草帽盖在脸上，语气随意地回答道，声音中隐隐带了几分笑意。 柳莨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十一，从试探到带了点欣喜的小表情，眨巴眨巴眼睛，眸中满是欢喜。 十一没有看她，走过去将小板凳重新收了。 “其实也对……”柳莨背着手小碎步跟过来，歪头看他，语气不自觉地欢快起来，“直接跳下来的话，终究不够文雅。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谢谢你哦，我很高兴的。” 她仔细观察着十一的表情，见他的唇角放松，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张老侧头看过来，正见到她没出息的样子，摇摇头，也跟着笑了。 年轻人啊，就是有活力，变着法地折腾。 “柳姑娘，现在去吃午膳吗？” 这时九皇子也过来了，笑着扬声开口。 柳莨转头看过来，面上的灿烂笑容已经淡了下去，变为浅浅的一个弧度，笑得轻柔温婉：“听殿下的便是。” 九皇子并没有看到她之前的笑容，也没觉得有没有不对，笑着晃悠着扇子，等着她过来。 “张老，听说这里的花雕酒很是不错，一会儿给你打一壶回来。”柳莨侧头看向张老，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切。 “好。” 张老斜斜地靠在哪，抓着草帽扇风，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走吧。” 柳莨笑了笑，又唤了十一一声，才迈步向着九皇子的方向去了。 几人进了酒馆，柳莨和九皇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其他人则是随意坐的。 虽然，柳莨并没有兴趣对着九皇子那双狐狸眼睛，但是她跑去和十一一起吃饭的话，容易给十一惹麻烦，所以这个想法只在心里转了一圈，便压了下去。 九皇子的侍卫和小二儿点着菜，柳莨托着腮漫不经心地听着，视线不时落在旁边桌某个背影上。 “柳姑娘，可还有其他想吃的？” 眼见着菜点的差不多了，九皇子侧头看过来，带了询问的笑意。 “那就再加个菠萝咕噜肉和糖醋排骨。”柳莨顿了一下，视线扫过护卫坐的几张桌子，似是随意地加了一句，“这两个菜，给那几桌也上一遍吧。” 原本听到她点菜，九皇子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笑笑地看着她。听到她后面的这句话，眸中才渐渐显出兴味。 柳莨点完菜，便见九皇子笑得眼中满是戏谑，她挑挑眉，像是疑惑地开口道：“公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奴婢点多了，盘缠不够吗？” 她像是为难的低下头，手指拨弄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香囊，眉头微皱，颇为有些委屈：“不然，奴婢这里还有些纹钱……” 眼见着小二儿的表情就有些不对，九皇子黑了半张脸，也收了看热闹的心思，无奈地摇摇头，挥手让侍从去结账。 真是个不吃亏的丫头！ 柳莨却还是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满脸的无辜。 “按照上午的行程，应该能按预计的时间到。” 九皇子抬手给柳莨倒了一杯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谢过公子。”柳莨浅笑着道谢，抬手接过茶抿了一口，随后侧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怕是没有那么快。” “何出此言那？” 九皇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外面正是晴天，虽有云却看不出阴沉的样子。 “殿下看西边的云，轮廓分明，呈扁圆状，似鱼鳞排布，而且能看出明显的变化，比之前要厚上许多。不是下午，便是晚上，要下雨了。那些运送孤本画册的马车，要提前做好准备才好。” 柳莨抿唇浅笑，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不紧不慢地低头喝了一口茶。 九皇子皱着眉，还看着外面的天，显然并不怎么相信。虽然是有云，但是看着并不阴沉，相反阳光很好，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天气的事，总是瞬息万变，怎么说的好那。不过，提前做好准备也好。” 半晌，九皇子收回目光，笑着给了一个台阶。 柳莨喝着茶，抬眼看过来，弯唇笑了。 她一直觉得，九皇子是个聪明人，能够听人意见，不意气用事，虽有缺陷，但瑕不掩瑜。这样的人只要不出大的变故，就算不能成为千古明君，当一位贤明的皇帝还是可以的。 也幸好就九皇子算是不错的，不然便是十一在他手下，自己也不能扶持一个昏君上位。 柳莨看着九皇子把事情吩咐下去，却根本没有提是谁的主意。这样，就算路上没有下雨，那些护卫也不会因此，将不满发泄在柳莨身上。 事情是九皇子吩咐，只能算是防范于未然。虽然增加了他们的事务，但是食君俸禄与君分忧，没有人会因此抱怨。 嗯，也很会做事。 柳莨侧头看他，点点头，对她选的这个未来的皇帝，还算是满意。 菜很快就上齐了，两人对坐着吃饭，没有再谈论公事。 柳莨今日穿了一身浅青色的广袖襦裙，一举一动眉目如画。九皇子坐在她对面，穿着月牙白的袍子，举手投足满是优雅贵气。 两人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分卷阅读31 大堂中的其他人也不敢讨论，但时不时偷瞧上几眼，暗暗道一声般配。 九皇子显然是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饮茶的时候抬眼看了看柳莨，见她吃的认真，丝毫没有被影响，不由摇头笑了。 这丫头一直是这样。看着温婉，其实性子强势坚韧。也幸好不是真的，若是娶了这样的皇后，后宫怕不要鸡飞狗跳。 不过，依照这丫头的手段、实力，可能也不会很喧闹，因为普通的女子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甚至说不定在留下血脉后，直接给他来一包□□。 啧…… 九皇子想到这里，只觉得脊背发凉。 其实刚接触的时候，他是有这样的想法的。毕竟柳莨相貌、家事、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如果真能娶之为妻，以后定能母仪天下，坐稳后位。 然而随着几次与太子的交锋下来，他发现自己是低估了这丫头。哪里是性子好，就着性子和心智，便是在男子中也是能拔得翘楚的。真要娶回家，后院定是要翻天了。 所以，他也就慢慢歇了这心思，只当柳莨是身边谋士，最多再偶尔逗弄一下。毕竟柳莨的年纪，正好给他当妹妹。他虽也有几个皇妹，但是那几个妹妹狠毒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蠢。 只要柳莨不背叛他，等他成事了，依然可以把她当做妹妹，给她封个郡主或者公主，荣华一世。 前提是，不能背叛他！ 柳莨知道九皇子是在看自己，原本不想搭理他，但是他看得时间太长了，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程度。 “公子，可是有事？” 她放下筷子，抿唇笑着，轻声问道。 “无事，只觉得你吃得很认真。”见她看过来，九皇子面上的神色迅速收敛了，眸中幽暗也压了下去，“不过，以前倒是没见你喜欢吃酸甜口的菜。” 九皇子也夹了一块菠萝咕噜肉，挑眉笑着，语气中带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 柳莨也只是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才随意打个岔，本就没想和他攀谈，扔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便又低头吃饭了。 她又尝了一口面前的糖醋排骨和菠萝咕噜肉，仔细感受了一下味道，视线不自觉地往旁边飘。 十一刚好是侧对着她的，也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吃这个菜。 平心而论，这个菜做的还是可以的，能算是好吃的程度。十一既然喜欢吃甜口的菜，这两道应该是会喜欢的吧。 柳莨又不着痕迹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才继续低头吃饭。 她并不知道，酸甜口的菜吃到十一嘴里，甜味完全消失了，只剩下酸和苦。 十一的耳力极佳，那些人窃窃私语的般配，他听得一清二楚。听得多了，他都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 他看过去的时候，柳莨正认真吃着饭，九皇子端着茶看着她出神。 真真……是郎才女貌…… 正是这时，柳莨抬头和九皇子说话，十一忙收回视线，低下了头扒了两口饭。 他听着同桌的人抱怨新加的两道菜太甜了，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大概是坏了，因为他吃着，只觉得满嘴苦味。 吃过饭，便又继续赶路。 柳莨总觉得十一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虽然和平时一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她就是看出来十一心情不好。 “十一，怎么了吗？是不是中午的饭不合胃口？” 她坐在车厢的另外一边，抱着一个抱枕，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声地开口询问了。 害怕打雷？ “没有。” 十一坐得很直，眼眸微垂，抿抿唇，神情似乎有些冷淡。 其实，柳莨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不过又格外不放心，将手里的抱枕揉搓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那你比较喜欢吃什么？我下次给你点。” 她也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事情，只能用吃的来搭话。 十一垂着眼眸，余光看到柳莨一直紧张地揉搓着布料，听着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语气，心里骤然一软。已经滑到嘴边的‘没有’两个字重新咽了回去，重新换了一句话：“那两道菜，就很好吃。” “真的吗？” 柳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语气也欢快起来。 她今天吃着也觉得不错呐！酸甜适中，很好的融合了食材的优点，可以算是上成！ “嗯。” 听出她的欣喜，十一的心更软了几分，低声应了，语气平缓。 “那，我下次再点给你吃，好不好？”柳莨咬唇笑了，抱着小枕头，往前探了探身子，仔细观察着十一脸上的表情。 不同于往常镇定自若的模样，此时的柳莨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幼稚地用最简单的办法，去讨好的喜欢的人。 她说这话，就连每一个尾音都透露着欢喜。 “好。” 十一伪装出的强硬瞬间瓦解了，抿唇，低声应了好。他始终低垂着头，甚至不敢让柳莨看到他的眼睛。 因为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里什么都藏不住。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柳莨时，柳莨说到的故人。所以，是因为自己与那人长得像，她才对自己那么 分卷阅读32 好的吗？ 有多像那？ 那个人是谁那？现在又在哪里？ 十一的脑袋里塞满了问题，莫名觉得嘴里更苦了。 短暂的沉默，柳莨又开始没话找话：“那，你要不要下棋啊？” 如果说她之前对十一是肆无忌惮的喜欢，那么在‘顿悟’了以后，如今就变成了面对心上人的紧张了。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柳莨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棋盘，又在一边的车壁上转了几下机关，将一个木板一拉，面前的便出现了一个小桌子。 她侧头看见十一还看着车壁上的机关，不由带了几分献宝的意味，笑着开口解释道：“是不是挺有意思的？这个还是我师兄设计的那。” “嗯。” 十一突然抽回了目光，应了一声，便转身抬手将棋盘摆好。 见他已经摆好了棋，柳莨也把精神收了回来，开心地和他下起棋来。 至于胜负，基本还是保持在五五开。 十一真的没有什么下棋的天赋，而且似乎有些走神，几次都下错子。 两人下了好一会儿，柳莨找了很多话题来和他聊天，十一的回应总是很短。不过，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过了两个多时辰，突然听到外面有打雷的声音。 柳莨的动作顿了一下，挑眉露出一个得意的小表情，慢慢悠悠地结束了手里的棋局，伸手摁了处机关，便有一个小小的车窗打开。 她趴在窗沿，歪头往外面看，外面已经乌云密布。 “你看，要下雨了！” 柳莨有些兴奋指了指外面，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 哼，九皇子还不相信她。当她这么多年的天象是白学的？别说看云观雨，便是占卜，她也是会两手的。 毕竟，能找到十一，很大程度就是依靠的占卜。 想到这里，柳莨又转头看向十一，见他眸色幽深地看着车壁上的机关，只以为他是觉得有趣。 “这些机关是不是很有意思？”柳莨侧头看他，眼中满是笑意，“也是师兄做出来的。他当初沉迷墨家机关术，整天折腾木头，我看他技艺也算娴熟，就让他给我做了这辆马车。当时弄了很久那，里面起来还有很多机关的……你看这里，如果想把桌子收起来的话，就摁这里……” 难得能找到一个十一感兴趣的事情，柳莨开心地一点点给他讲解起来。 其实，她现在做的事情，更像是一个小孩子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分享出来。 但是听在十一耳朵里，柳莨是在回忆她的师兄，以一种骄傲的口吻，一点点讲述那人多么有才华。 之前平息的心跳，如今又莫名疼了起来。 “你师兄，下棋是不是也很厉害？” 十一脑中闪过一个猜测，胸口处像是裂开了一样疼。他的声线平缓，掩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柳莨正在开心地和他分享，自己烧了师兄做了三天三夜的机关弩来烤鸡腿，结果被追着满山跑的事情。 听到他的问题，不由愣了一下：“嗯？下棋吗？” 她侧头看向十一，还是一张冷峻的脸，看不出表情。她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师兄棋艺确实很高超，尽得师傅真传。我就不行了，当年师傅嫌我愚笨，我下棋还是师兄教我的。不过，我在其他方面很厉害的……” 柳莨对十一说起自己曾经的事情，没有丝毫的保留和隐瞒。 只是，这会儿的她，显然是忘了之前找的‘故人’的借口。 十一的手藏在袖子里，手指收紧，攥成了拳，才死死克制住胸口肆虐的疼痛。不知道是不是指甲张长了，掌心就这样被划破了，有血溢了出来。 他感觉不到手上的疼，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寒天腊月被扔进了冰水里，胸口像是破了一个洞，有冰冷刺骨的水灌进去，疼得快要坐不住了。 应该觉得庆幸是吗？ 至少知道了，自己是谁的替代品…… 因为马上要下雨，外面的光线昏暗，马车里更是看不清什么。 两人隔着一张小桌子，柳莨只能看到十一五官的轮廓。 但，她还是隐隐察觉了什么，与十一分享回忆的兴奋消退了，她停下话茬，正想要说些别的。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炸响一道雷。 “轰”的一声，随后便是照亮天地的闪电。 只一瞬间，但已经足够柳莨看清十一脸上的表情。 十一的脸苍白如纸，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 “怎，怎么了……你没事吧……” 柳莨猛地坐直了身体，伸手想要拉他，就在指尖要触碰到他的手时，动作戛然而止。她无措地把手收了回去，声音带着掩藏不住的慌乱。 十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刚刚眼看着，柳莨收回了自己的手。 是，是……终于想起来，他是冒牌货了吗？ “十一……” 柳莨看他坐着也不说话，真是急得不行，也不敢伸手碰他，生生给自己急出一身汗来。 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声音都像是带了哭腔。 “没，没事。只是不喜欢打雷。” 分卷阅读33 十一将心绪压了压，强撑了平静的姿态，找了一个借口。 “是……有不好的回忆吗？” 听到他说话，柳莨才终于没有那么慌了，她以极快的速度把桌子收了起来，小心地往十一面前蹭了蹭，低声问道。 那轻柔的语气，似乎怕是惊扰了他。 “嗯。” 十一垂下眼眸，极低地应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中了奇怪的毒，总是会犯病。 “那，要我抱抱你吗？”柳莨踌躇了半晌，最后紧张地碰了碰十一的衣袖，声音极小地开口问道。 在十一回答之前，她又突然惊醒，连忙补充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听人说，如果打雷的话……” “好。” 她正手足无措地解释着，便听到十一吐出一个好字来。 柳莨愣了一下，又忍不住欣喜，跪直了身体，动作轻缓地将他抱住。 十一坐在那里，被抱住的时候，头正好靠在她的肩膀上。 “没事了，不怕了……不怕，很快就没事了……”柳莨抱着他，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放得轻柔，就像是哄孩子那般。 在被抱住的瞬间，十一的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而后在她的声音里慢慢放松下来。 他闭上眼睛，靠在柳莨的肩上，静静地感受着她的温柔。还是那种淡淡的香气，好闻得不可思议。 怕打雷是假的。 但，柳莨安抚了他，是真的。 很奇妙，她只是伸手抱住他，低声说了几句话，他身上所有的病症就不药而愈了。 那种钻心的疼痛，刺骨的冷，流经四肢百骸又酸又苦的味道，浑身的血都像是被人放干净的感觉…… 在被抱住的瞬间，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柳莨感受到他心情的回暖，手下的动作更加温柔，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低声哄着。 听到外面“轰”的一声雷响，她就下意识把十一抱得更紧一下，生怕他被惊着了。 “要不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听不见雷了。” 柳莨又哄了一会儿，感觉到十一都要睡着了，便顺着轻声开口询问道。 “好。” 十一应了一声，声音很低，似乎真的有些困了。 听到他同意，柳莨不由弯唇露出一个笑，摆弄了一下墙上的机关，把窗户关了，又在车厢的壁上升起一个灯台来。里面却不是烛火，而是一个夜明珠。 她站起身，从一个格子里拿出灯罩来，扣在夜明珠上面。车厢里重新暗了下来，是正合适睡觉的光线。 猝不及防的小亲近 把这一切做完，柳莨铺开被子，往旁边坐了坐，拍拍自己的腿，语气轻快地开口道：“来，睡觉啦！” 她笑得眼睛眯眯，许是语气太过于自然，愣住的十一倒显得扭捏了。 “嗯？怎么了？” 见十一半天没有动作，她眨眨眼，还有些疑惑。 枕着她的腿睡觉，十一难道不想？ 怎么会…… 十一是担心她认错人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编号十一的死士，不是她的……师兄。 “十一？怎么了，又不想睡了吗？” 柳莨拍了拍自己的腿，整理了一下裙摆，语气认真。 两人四目相对，车厢里安静下来。 柳莨瘪瘪嘴，觉得自己想要的这个小亲近大概是凉了，正要改口解释一下，却见十一有了动作。 十一侧过身，慢慢地靠了下来，动作僵硬得不成样子。他的身体绷得很紧，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在微微发颤。 柳莨忙把滑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十一的动作。 但，他的动作实在缓慢得过分了。 柳莨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托住他的肩，帮住十一完成了动作。感受着腿上的重量，她的心都软成一团了。 “睡一会儿吧。” 她的声音轻软，说着话，动作温柔地给十一拆了发髻，又扯过被子给他盖好。 “嗯。” 十一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坦然，身体僵成了木头，嗓子发紧，差点说不出话来。 柳莨低头看着他，唇角不住地上扬，眼睛都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着，认真地哄他睡觉。另一只手则捂在他的耳朵上，把外面的噪声阻隔住。 “张老，记得把挡雨的板子放下来。他们一会儿过来的找的话，就说我睡觉了。” 她稍稍提高了声音，话音未落，便得到了回答。 马车里，重新安静下来。 外面还在电闪雷鸣，马车里却只能听到柳莨放软的声音。 “一会儿就该下雨了，等下了雨，天就该凉了……昨天看见的那棵花树，今天估计要落花……花，有点想吃桂花糕了……下一个镇子，也不知道没有酒酿……” 柳莨的声音很轻，将思绪放空，前后的话也没有太多的联系，就是随意地念叨着。 十一的心，却在她的声音里安定了下来。原本的紧张，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散去。 他本觉得自己是睡不着的，但听着 分卷阅读34 柳莨念到曾经看到的小动物时，睡意已经控制不住了，身体下意识放松，灵魂都像是陷进了棉花里。 半晌，十一的气息平稳了。 柳莨知道他是睡着了，便停住了话茬，拍着他肩的手也收了回来。 她探身，带着笑意打量十一的睡容。幽暗的眸子闭了起来，睫毛长长的，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颜色浅淡的唇抿在一起，嘴角隐隐有着弧度。 平时总是冷峻的脸，这会儿倒是显得人畜无害起来。 “不可以讨厌我哦……我，很爱你的……” 柳莨动动嘴唇，声音像是呢喃。她想要伸手去点十一的鼻尖，动作却在即将触碰的时候停住了。 十一的警戒向来很强，还是不要惊醒了他。 而且，他今日能枕着自己的腿睡觉，这就说明至少是不讨厌她的。 得到了这个认知，柳莨暗暗舒了一口气，觉得心里小小的抑郁散开了。 她自认也算生得貌美如花，性格也算温柔贤……好吧，在十一面前那些伪装的贤良淑德，估计也不剩什么了。 但她很爱他啊，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所以，喜欢她，一点都不吃亏的。 柳莨伸手捉了一缕他的头发，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很快，外面便下起雨来。 九皇子那边早早地派人过来询问，因为带了很多珍品，所以不适合冒雨赶路，便想着先找一个避雨，就来问问柳莨的意见。 张老按照柳莨说的，打发了他们。 不久，马车便停靠在了一处。 柳莨靠着墙，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也觉得有些困了。她本想强撑精神，结果越来越困，迷迷糊糊地竟睡了过去。 她的身子一歪，眼见便要摔倒。 马车上虽然铺着毯子，但是这样没有防备摔下来，也一定会疼。 然而，柳莨已经困到昏厥，丝毫没有对危险提起警戒来。 她摔了下来，突然的坠落感让神志下意识紧绷，但眼皮重得厉害，怎么也睁不开。 在一片混沌中，她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很熟悉的气息…… 柳莨还没有来及想太多，神志就被彻底拽入了黑暗中。 她是睡得舒服了，但是醒着的人可被刚才那一幕吓了一跳。 十一低头看看睡得没心没肺的柳莨，加快的心跳才慢慢平缓下来，摇摇头，着实有些无奈。 这人平时看着深不可测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就……就，这样没有防备那？ 十一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最终还是没有将一个‘蠢’字，印在她身上。 幸好，是他醒得凑巧，不然这一下肯定要摔疼了。 又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十一突然想起她委委屈屈的小眼神，眸中像是蕴了水汽，可怜兮兮的让人的心都跟着软了。 十一又摇了摇头，眼中却隐隐有笑意。他将动作放轻，小心翼翼地扶着柳莨躺好，又给她盖上被子。 柳莨睡得很熟，即使换了一个位置，也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 十一靠在车厢壁，重新回忆起刚才的那个有些荒诞梦来。他抬手摁在胸口，感觉心跳忽快忽慢，像是还沉浸在梦境中。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到柳莨身上。 她和梦里一样漂亮，好看得不可思议五官的轮廓，眉眼间的弧度，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好。似乎只要她嘴角微抬，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献上一切。 车厢里很安静，像是轻易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十一慢慢侧躺下身，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神专注地看着咫尺之间的那人。 如果，时间停在这里，场景倒真是美好极了。 但柳莨睡觉，从来没有老实的时候。刚安静了半刻，就开始抱着被子打滚了。 十一有些入神，见她往另外一侧滚过去，怕她磕到车壁上，下意识伸手揽住了她。 他的动作带了几分慌乱，便没有算好力气。 下一刻，一个温软的身体撞进了他怀里，唇上传来传来陌生的触感。 这…… 怎么！ 他的瞳孔骤缩，身体整个僵住了，血从心脏一路冲到天灵盖，脸上瞬间通红一片，燥热顺着脖子向下，几乎要将他的身体烧起来。 车的帘子一动，一道人影窜了出去，看背影几乎是落荒而逃。 外面还在下雨，十一窜到了马车旁的一棵树上，茂密的枝叶将他的身形掩藏了起来。 他脱了力，仰头靠在树干上。带着凉意的雨淋在身上，很快就把他的衣服尽数侵湿。 躁动的心跳却丝毫没有平缓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快，想要要从胸膛中破出来。 十一抬手挡住眼睛，刚才的场景却像走马灯一样，不停地在脑子里回转，在眼前不断地放大再放大。 少女的唇瓣颜色浅浅，像是三月枝头透着点粉的桃花瓣，轻轻软软，似乎还带着花香。 ‘咚咚咚咚！！’ 一下下像是阵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用了半刻，才意识到那是他心跳的声音。 十一这边兵荒马乱，而马车里柳莨睡得正沉， 分卷阅读35 甚至还打着小呼。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和自家小可爱有个亲密的接触。 等她睡醒的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马车缓缓地行驶着。 柳莨抓着头发坐起来，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十一。 她有些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睡得时间长了，脑中迷迷糊糊的。 柳莨快速整理了自己鸡窝似的头发，而后探身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张老，十一他……” 她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暗的眸子，声音戛然而止。 十一的反应却很奇怪，瞪圆了眼睛，似乎满是戒备，身体不断地向后挪，努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怎，怎么了？” 柳莨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怎么一觉起来，十一就变了态度。 她话音未落，十一竟一晃身竟然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十一！” 柳莨瞳孔骤缩，下意识想要跳下车去看他的情况。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她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小丫头，冒冒失失的。” 张老随意地靠着，摇头有些无奈，手中的马鞭一甩，拽住了她的一只手腕，将她的身形重新稳住。 他抬手一指某个方向，声音中带了笑意：“看那边。” 柳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动作的危险，连忙和张老道谢，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看到一个熟悉的黑影，施展着轻功跟在马车后面。 “张老，是发生了什么吗？” 见十一没事，柳莨的心才算是安定下来。她掀开帘子，坐到张老旁边，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张老捋着花白的胡子，只是笑：“年轻人嘛，总是精力旺盛的。” 他牵着缰绳控制着马车行进，笑容中似乎有些神秘。 十一，你欺负人！ “张老，你说他是不是讨厌我啊。怎么感觉，功亏一篑了……” 柳莨有些泄气，伸直了腿，垂着眼眸，手指在旁边的扶手上划拉了几下，声音里满是失落。 她的声音不大，以为十一离得远，肯定是听不到的。却没有想到，十一的注意一直在她身上。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张老的视线往旁边飘了一下，果然看到了那边的人影身形一僵，甚至连动作都慢了很多。 他摇头笑了，摘了酒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年轻人啊…… 柳莨并没有发现张老的岁月感慨，她在外面颓废了一会儿，还是先进车厢了。 毕竟她在外面的话，十一就只能轻功赶路。 可是…… 到底怎么了嘛？！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觉睡醒就什么都变了？ “张老，您替我看着他，让他还是回来坐马车。我，我不出来了……” 柳莨说到后面，又忍不住地委屈，瘪了瘪嘴转身进了车厢。 她张开手，向后一倒，大字型瘫倒在被褥上，委屈成一张扁平的仓鼠。扯过毯子盖住脸，就彻底一动不动了。 柳莨这边原本是在生闷气，结果躺得时间长了，气着气着，就没出息地睡着了。 大概一刻钟，十一便回到了马车上。 他坐在张老旁边，靠着车厢，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额头上见了汗，脸上也有些红。 张老喝着酒，侧头看了他一眼，假装没有看到，他在偷偷听车厢里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车厢里的人呼吸平稳了，十一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些。 一直到晚上在客栈歇脚时，柳莨都没有看见十一。她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秋风打过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 柳莨和张老嘱咐了几句，甚至没有了和九皇子客套的力气，随意应付了几句，便进了屋子睡觉了。 张老看看她萎靡的背影，又转头看看蹲在树杈子上的某位，这位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那丫头身上了。 也就那丫头傻乎乎的，才发现不了。 他喝了一口酒，捋着胡子，晃晃悠悠地去休息了。 看破，不说破，才乃人间本色。 接下来的半月都是这样，柳莨根本看不到十一的人影，有的时候就是一闪就过去。 她想和十一开诚布公地聊聊，但连十一的影子都看不到。 十一这样，柳莨根本提不起精神来，心情不好也没有胃口吃饭，整日躲在马车里睡觉。 眼见着这两日便要到了地方，柳莨强撑了精神，去了九皇子的马车里，和他讲讲注意的事项。 “殿下把这两本书看熟，就可以了。叔良公子很喜欢引用春秋战国时期的典故。到时候，他会询问您一些治国之道。您如实回答就行。” 柳莨低声开口，手指划过面前的书本，眉眼间带着倦意，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撑不起来。 “柳姑娘，你真的没事吗？还是停下行程，先看看大夫吧。”九皇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没精神的样子，连那双漂亮的眸子都黯淡了。 “没事，只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柳莨缓慢地摇头，抬头揉了揉眉心，声音中都没有什么力气。 “前几关我会解决的。殿下只要把 分卷阅读36 我刚才嘱咐的事记着，到时候定能成事。叔良公子极有才华，能帮到殿下很多。”她又低声嘱咐了一句，便与九皇子道了别，回了自己的马车。 她穿着一身青白色的襦裙，身形似是消瘦了，面色透着几分苍白，连抿起的唇角都似是虚弱的。 柳莨本就生得漂亮，病弱西子的模样，便更是美得超凡脱俗了，几乎没了人气儿，似乎时刻都能羽化而登仙。 她几步走到马车前，脚尖一点，身姿翩然上了马车。裙角微动恍若仙子，几乎是晃花所有人的眼。 然而，她一进车厢，便脱力栽倒在被褥上，完全没有了刚才蹁跹的灵动。 柳莨拽过被子盖住脸，气若游丝地呢喃了一句：“张老，我睡觉了。” 张老坐在马车上喝酒，听到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转过头看了一眼车厢，摇头笑得更无奈了。 车队重新动了起来，一直行驶了半刻钟，十一才晃身出现。 他明显瘦了更多，还穿着侍卫衣袍，原本合身的衣服，如今看着竟显得空空荡荡。 十一面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似是几夜没有睡好。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心的褶皱似乎怎么也消除不开。 他靠着车厢，听着里面的人气息平缓，胸口的疼痛似乎消减了一些。 张老往嘴里倒了一口酒，转头又看了他一眼。 嗯，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年轻人啊，真是能折腾。 还是要他这个老年人出手。 转眼就到了傍晚，柳莨在马车里睡了一个下午，而十一在马车外，听着她的呼吸声坐了一个下午，连姿势都不带变的。 然而柳莨一醒，十一就飞一样地跑了。 于是，一行人在客栈投宿，柳莨进了自己的屋子，捧着茶坐在窗前发呆。 外面的天阴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也不知道，十一是待在哪里，不要淋到雨才好。 一会儿打雷的话，十一会不会害怕…… 她在窗前坐了很久，手中的茶都凉透了，纷乱的思绪也没有整理好。 柳莨很想拽住十一问问原因，怎么能这样莫名其妙就疏远她那？ 但是，狠了几次心，最后还是舍不得胁迫十一。 她每日睡得时间太长了，如今是真的睡不着了。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根本就没有胃口。 “轰”的一声，外面突然响了一声雷。 柳莨第一反应却不是关窗，而是向外探身看了好久，想看十一是躲在哪里。 她的武功比不上张老，十一隐蔽的功夫极好，平日里她根本找不到十一藏匿的位置。 然而，希望还是落空了。 外面又打了几声雷，而后‘哗’的一声下起大雨来。 柳莨长呼了一口气，将心底的失落压了压，伸手将窗户关了，转身准备上床休息了。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被撞开了。 一个黑色的人影被扔了进来，柳莨下意识轻功后移远离危险，目光在触及地上那人时，动作又生生僵住了。 “这小子蹲在树上，看了你一个时辰了。雨大，还是让他进屋避避雨吧。” 张老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清晰地传入柳莨的耳中。 柳莨一愣，快步走了过来，伸出手动作小心地扶他起来，却发现十一似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被我点了穴，明天早晨就解开了。” 正是这时，张老又传音过来一句。扔下这句话，张老便拎着自己的酒葫芦走了，深藏功与名。 柳莨一时思绪万千，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先扔到一边，蹲下身把动作温柔地将十一打横抱起来。 “你不要挣扎，张老点的穴，便是教授你武艺的师傅来了，也未必能解开。” 她低头见十一额头见了汗，脸上现出痛苦来，似乎在用内力强行解穴。 十一睁眼对上她的视线，顿了半刻，最终移开目光，放弃了挣扎。 他也知道自己极可能是冲不开穴位的，刚才一个照面，也根本不是那个老人的对手。 只是…… 接连几次在她面前都是这样任人宰割的样子，他只觉得难堪，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十一，你是不是讨厌我？如果不是九皇子命令，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看到我？” 柳莨见他僵硬地移开了视线，似是不想看见她的样子，心里便觉得一凉，嘴里更是发苦。 她攥紧了手，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缓，才将这话问了过来。 十一听出她语气中的委屈，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柳莨只觉得眼眶发热，抿紧了唇，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反应，再开口，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你说实话，我不会去告状的，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不是。” 十一的声音很低，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 怎么会讨厌她那…… 他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轻薄了她，甚至连请罪都没有理由。 柳莨吸了吸鼻子，用手背狠狠地抹掉脸上的泪，提 分卷阅读37 掉鞋跳到床上，动作迅速地扯过被子，窜进十一的怀里。 我不管！你说了不讨厌，那我就要抱！ 反正你被点了穴，没有反抗的能力！ 柳莨大有种破罐破摔的意味，死死地抱住十一的腰腹，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 十一身上带着股青草的气息，抱着只觉得他瘦了很多。 柳莨心头一酸，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了，声音闷闷的：“十一，你欺负人……干嘛要躲着我？我做错什么了，你和我说就是……怎么能，能这样……” 她哽咽着，越说越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十一只觉得她的眼泪很烫，在他的身上，像是要把心都烫出一个窟窿来。 可，感觉到她小小只地缩在自己怀里，胸口又有种酸胀的感觉，长时间的惶恐不安被驱散了。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今晚和我住一间！ 柳莨越哭越委屈，眼泪愈发汹涌，最后演变成嚎啕大哭。 在她委屈的哭声里，十一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摁在刑房把所有的刑罚都熬了一遍，疼得骨头都要碎了。 “你……你就仗着你轻，轻功好……就……”柳莨哭得直打嗝，委屈万分地控诉着。 “我错了，你别哭了……” 他低声认着错，总是冷峻的表情龟裂开，眼中满是是慌乱来。最终还是败在了她的眼泪下，构建了半月的决定瞬间崩塌。 什么地位悬殊，什么对她更好的选择…… 一切的一切，在她的哭声里，都变得不重要了。 “你，你以后不许……不许再躲着我了！” 听到他服软了，柳莨的哭声突然停住，红着眼睛看过来，抽抽噎噎地提着条件。 “嗯。” 突然对上她水洗的眸子，十一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软软地撞了一下，心瞬间就化了。 他耳根微微红了，低声应了。 “那……那以后，也要每天陪我吃饭！还，还要……”柳莨的眸子像是被瞬间点亮了，立即直起身子，熟练地开始蹬鼻子上脸，趁着机会开始各种提要求。 她拽着十一的衣领，眼神格外认真。又因为刚刚哭过，声音有些哑，软软糯糯地提着条件，就像是‘喵喵’撒娇的小奶猫，十一也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只是，每晚在她房间打地铺，平时陪着她午睡什么的，实在是…… 但，他稍有迟疑，柳莨就委屈地吸吸鼻子，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十一的心都被她的眼泪给融了，最终还是没了原则，什么都应了下来。 柳莨趁机提了好多好多的要求，听着他一一应了下来，心里简直美得冒泡了。 她才不管，十一明天会不会反悔，反正她会好！好！督！促！的。 经过这半月的时间，她发现对十一，也不能投鼠忌器太过小心翼翼，还是应该有一些策略的。 不然，只能像这次似的，差点把自己生生憋屈死。 柳莨达到了目的，美滋滋地找小二要水洗漱，又将手巾沾湿给十一也擦了脸。 然后，开心地脱了外衣，上床睡觉。 嗯…… 今晚陪着她睡觉，十一答应了的！ 虽然，他今天大概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柳莨舒舒服服地钻进十一的怀里，暗暗决定，明天去给张老打一壶好酒，好好感谢他今日的‘壮举’。 她趁着十一没有反抗的能力，心情愉悦地将他一把抱住。 柳莨的头刚靠在他的肩上，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把十一的衣服哭湿了大半。 她坐起身纠结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提出建议。 十一没有说话，睫毛颤了颤，就闭上了眼睛。 柳莨愉快地把他的反应当做了默认，动作迅速地扒掉了他的外衣。 十一今天穿在里面的亵衣，是柳莨之前给他准备的。 柳莨摸了他衣服的材料一下，便发现了这件事。眼睛瞬间就亮了，盛满了惊喜。 嗯……怎么说那，贴身的衣物。咳咳！ 她这边暗暗窃喜，十一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本就燥热的脸，瞬间更红了几分，耳尖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幸好是夜晚，屋里的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太清楚。 十一闭上眼睛，才觉得心中的窘迫稍稍少了一些。 然而，他脸红，柳莨是发现了的。 甚至连他睫毛紧张地一颤一颤的，柳莨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她捂嘴偷笑了一会儿，又躺下来，认真地把自己塞进十一的怀里，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十一的心跳声很快，透过薄薄的肌肉传递出来，“咚咚咚”震得很有力。 柳莨最近本就精神不济，今天晚上还哭了一场，这会儿也是困得厉害了，把头埋在十一的怀里，没有一会儿便睡着了。 十一原本还担心，自己不能动，万一柳莨睡得不老实，怕是护不住她。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她睡得更外乖巧。 小小只地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睡得很安静。 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十一忍 分卷阅读38 不住想要伸手触碰她柔软的发丝，胳膊一动，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穴道已经解开了。 他皱了下眉，不明白老者是功力退步了，还是一个随意的失误。但，十一暗暗将这件事记了下来，等找到机会试探一下老者的武功。 那位老者似乎是一直跟在柳莨身边的，若是他的武功出了问题，柳莨的安全就没有了保证。 十一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更是忧虑。 睡熟的柳莨却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情绪，小脑袋在他的怀里无意识地蹭了蹭，柔软的长发划过他的脖颈，带起一阵酥麻来。 十一将这事仔细地记下了，才遵从了身体的意愿，微微侧过身，动作轻缓地揽住柳莨。 他甚至不敢触碰柳莨的身体，胳膊只是虚虚地把她环住，手指却意外滑入她的一头长发中。 发丝格外的柔软，像是有意识似的缠绕住他的手指，痒痒的。 十一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视线都下意识带着几分小心，像是怕惊动了她。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月亮伸了一个懒腰，从乌云中钻了出来。 夜色如水，十一的眸光也似乎跟着这月光温柔下来，就连嘴角都忍不住抿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柳莨这一夜睡得美滋滋，十一则是快到天亮，才将将睡了过去。 第二天阳光明媚，大概因为昨晚下过雨，空气中还能闻到泥土的气息。 柳莨从睡梦中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十一的侧脸。 他似乎睡得正熟，呼吸绵长。 柳莨明显愣住了，歪头回忆了半天，才确定这不是一个梦中梦。 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光芒璀璨，开心得想要扑进十一的怀里打个滚。 然而，就在她要伸出罪恶的小手手时，目光正触及到十一眼下的青黑。 昨天晚上光线昏暗，看得并不清楚。 一直到现在，柳莨才发现十一竟然瘦了这么多，两颊甚至隐隐凹陷。即使睡着，眉眼间也是掩不住的疲惫。 她心里一疼，有密密麻麻的酸涩涌了上来，下意识止住了动作。 柳莨小心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趴在一边的枕头上，歪头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更软了几分。 能在睡醒时，一睁开眼就看到十一，这场景便是在梦里，也能算是极美好的了。只是，十一的状态实在不好，满身的疲惫。 她安静地看了很久，听到屋外隐隐传来人声，才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小心翼翼地准备起床。 柳莨的目光一扫，却意外发现十一从发间钻出红红的耳尖。 虽然整日在外蹉跎，但十一的皮肤意外地很白。 透着粉意的小耳朵在黑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可爱。 十一安静地睡着，五官的轮廓分明，是一种硬朗的帅气，过薄的唇，让他甚至透出几分冷峻来。 然而，这不安分地从发间钻出的，粉粉的小耳朵，却把所有的冷漠都打破了。 会心一击！ 柳莨捧着一颗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心，一双光芒璀璨的眸子里都要冒出星星来，紧紧地咬住唇，都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她家十一，真好看！ 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退，生怕惊动了十一，坐起身子，抬手捂住燥热的脸，眼睛闪闪地发着光，开心得想要蹦到地上撒欢。 柳莨沉迷在十一的美貌中无法自拔，不厌其烦地看了又看。她这边开心地欣赏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十一睡着了，还会耳朵红那？ 柳莨眉头一跳，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揉揉脸，把自己抑制不住的笑往下压了压，探身慢慢靠近十一。 等她停下动作的时候，两人已经挨得很近。 浅浅的呼吸拂在十一的脸上，只见他的耳朵迅速充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一片，就连脸上都透出些粉来。 柳莨连忙捂住嘴，这才没有‘噗嗤’一声笑出来。 真……真是太可爱了！ 看十一还在认真地装睡，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的形状，强忍住笑声，把脸都憋红了。 而且，更有趣的是，十一的气息丝毫没有乱。 如果不是他的耳尖一时大意当了叛徒，恐怕柳莨到现在也发现不了他装睡这件事。 “你呀……”柳莨平稳了一下气息，探身轻点点十一的鼻尖，声音又轻又软，“下次要是再敢躲着我，我就让张老每天给你点穴，晚上一律跟我睡。”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装作自言自语的样子。 柳莨清楚地看到十一的睫毛颤了颤，耳朵更红了几分，像是被蒸熟了一般。 她咬住唇，才忍下了笑，托着腮帮子，视线落在十一的脸上，眸色都跟在温柔了下来。 “要好好吃饭啊……怎么半月的时间，就瘦成这样了。”柳莨的声音更轻了几分，脸上的笑意也敛去了，轻呼一口气，将心疼压了压。 她说着话，手轻轻地覆在十一的脸上，指腹划过他眼下的青黑，心中的酸涩更甚。 柳莨并没有想到，十一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把自己折腾这样的，只以为是死士营那边的事情。 她一面心疼，一面暗暗 分卷阅读39 决定要把计划加快，早点让十一从那里面脱离出来。 偷香一个 而十一确实是醒着的，这一夜他就算睡着了，也根本没有睡实，柳莨的呼吸稍有变化，他就醒了过来。 意识一清醒，他下意识低头看向柳莨，正看到她悠悠转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像是只刚睡醒的小兔子，看得人心尖都是一颤。 十一来不及多想，下意识闭上眼睛装睡。 因为死士营常常会有探听消息或者刺杀的任务，所以十一对于气息的控制极精准，全神贯注下的伪装下，柳莨根本发现不了破绽。 柳莨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因为刚刚睡醒，还带着几分喑哑，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一阵酥麻。 十一几乎用尽了全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努力保持在放松的状态，不要让她察觉到异常。 其实，十一已经考虑得很全面了，从呼吸的频率到肌肉的松弛，也都做的很好，完美得伪装成了平稳的状态。 唯独…… 脸红这事，没有掩饰好。 而后，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十一听到柳莨透出几分心疼的话，她的手心似乎带了炙热的温度，烫得他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他还没有压制自己心中的悸动，便感觉到唇角传来温热的触感。脑中像是有什么“轰”的一声炸开了，所有杂七杂八的念头被一个大浪猛地卷走，只剩下了一片白光。 十一的气息瞬间就乱了，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僵得不成样子，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火烧云连他的脖颈都染红了。 唯一记得的，只是没有睁开眼睛。 柳莨暗搓搓地偷了一个香，亲完，一下就从床上窜了下来，从一边的架子上抓过外衣，哒哒哒一溜小跑，去了屏风后面换衣服。 她刚才也纠结了很久，在“亲”与“不亲”之间来回犹豫。 但，十一就睡在那里，耳朵粉扑扑的，丝毫没有防备的样子。唇瓣的颜色很浅，微微抿着，看上去……很好亲的样子…… 而且！ 柳莨已经努力克制自己了，只是小心翼翼地亲在唇角，又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甚至不敢多做停留。 当然…… 她也是有点怕挨打。 毕竟，做的是登徒子的行为，就算是挨踹了，也是一点都不亏。 她倒是没有那么怕疼啦。 只不过，会很丢脸…… 柳莨动作极快地穿好了衣服，而后趴在屏风的一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来，谨慎地打探情况。 她见十一还躺在床上，似乎并没有起来打人的意思，才算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趁着事态没有发展得更严重，柳莨运起轻功，一个箭步窜出了屋子。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怂成一团。 在听到她离开屋子以后，十一才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他翻身面向墙壁，慢慢缩成一团，手摁在胸口处，似乎都能感受到里面的震荡。 十一深吸了几口气，脸上的红晕却根本没有消退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亲……被，被亲了…… 过了好久，脑袋里蹦出几个字来。夹带着半月前的那次记忆，一下砸得他更是发蒙。 被留在屋里的十一，俨然彻底失了冷静，思绪乱成一团。 而“畏罪潜逃”的柳莨，此时正在客栈的厨房里，想要给十一准备点好吃的，来将功赎罪一下。 但，这里已经算是地处偏远，客栈也没什么好吃的，厨娘做出的桂花糕，味道都差得很远，甜得发腻。 柳莨认真考察了一圈，最后给厨娘留了赏钱，端着一盘包子和米粥上了楼。 “咳咳，十一你起了吗？我进来了的？” 柳莨站在门口，想着之前的事情，不由有些心虚，说话的底气都不足了。 “嗯。” 屋里传来十一的声音，语气和往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柳莨还是紧张，没出息地缩了缩脖子，极小声道：“我手里端了东西，你能给我开一下门吗？” 她努力思考着，一会儿进屋挨揍的可能性，眨巴着眼睛，有点怂。 “知啦”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十一还穿着侍卫的衣服，抬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托盘，眼眸低垂，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在生气。 柳莨偷偷瞅了他好几眼，几乎是把“做贼心虚”几个字写到了脸上。 十一却像是没有异常，将碟子一样样摆在桌子上，面色平静。 只是，他在走动间，一条腿的动作稍微有些僵硬。 但柳莨的注意都在他的心情上，努力从他近乎面瘫的脸上，找到一些关于情绪的蛛丝马迹。 十一也并不想她发现，带了血的银针早就收敛了起来。 左腿疼得发颤，只能努力掩饰着。 他扎得本就是用于惩罚的穴位，当时情绪不稳，下手便重了些。如今，腿一动便是扎心的疼。 不过也好，这样刺骨的疼，什么情绪都能遮掩了。 “客栈没什么好吃的，今早吃包子可以吗？” 分卷阅读40 柳莨贴着边儿，一点点蹭过来，坐到了离十一最远的椅子上，她把其中一盘包子往十一面前推了推，小心翼翼地开口。 十一听出她声音中的别扭，抿唇抬头看过来。 柳莨突然对上他的视线，更是心虚了，赶紧低下头，手指不住地桌子上划拉，紧张得不行。 十一的唇抿得更紧，定定地望着柳莨。 在这瞬间，十一很想问问她。此时此刻，在她眼里映出来的这个人，是他，还是她的那位故人。 方才，心中剧烈的激荡后。十一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想亲近的人，真的是他吗？ 或者，仅仅是在通过他，在怀念那位故人，记挂着那位惊才艳艳的……师兄。 这个念头一冒出头来，便瞬间占据了全部的思绪。 沸腾的血液瞬间平息下来，安静得有些发冷。 “那个……你尝一下，其实还挺好吃的。这个是肉馅的，这个是……” 柳莨实在有些受不了这安静，攥紧了小手，给自己暗暗打气，语气努力维持平稳。 十一的视线移到桌子上，却还是不说话。 柳莨紧张得不行，默默伸出手，把碟子又往他那边推了推。 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十一的心还是软了下来，沉默着坐了下来，拿筷子夹了一个包子。 自己该觉得庆幸才对…… 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张相似的脸，对于他这样一个卑贱的死士，她大概都不会多看一眼吧。 十一低下头咬了一口包子，正掩住自己嘴角自嘲的弧度。 鲜嫩的汤汁在口中溅开，瞬间占领了味觉。 很好吃？ 大概吧…… 他的舌头像是坏了，又开始尝不出味道，觉得什么都是苦的。 见他开始吃早膳了，柳莨才稍稍放松下来，也夹了包子塞进嘴里。新出锅的肉包子，鲜嫩多汁，好吃得不像话。 十一抬起头，正看到她吃得开心，漂亮的眸子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不是死士的话…… 哪怕只是一个乞丐，但有着自由的身份，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问她。 是不是你每日看着我，心中浮现的都是和那位故人的记忆？又或许……可能是不是有某个瞬间，你真正看到了我？ 十一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低下头，用额前的碎发遮盖住眼睛，咬住嘴里的软肉，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柳莨还在巨大的心虚下，都不敢多看他，自然察觉不了他的情绪。 吃过早饭，便该继续行进了。 十一似乎恢复成了半月前的状态，面无表情沉默无言，只是安静地待在她的旁边。 柳莨特地去给张老打了好酒，以感谢他昨晚的仗义之举。 张老笑眯眯地接过酒，视线在柳莨与十一身上转了两圈的，捋着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柳莨与他说了两句话，便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她和十一隔着一张小桌子对坐着，都有些局促。 柳莨想要搭话，犹豫了半天，却见到十一的视线飘向窗外，似乎是在看风景。 她纠结了一会儿，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本书来，做出认真看书的模样。 实际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虽然落在书上，但满脑子都是今天早晨的事情。 要是，问她后不后悔冒险偷香？ 完全不会！ 而且，也不能算是强迫啊。那时十一是醒着的，是可以活动的。最多……算是趁其不备。 再说，就算后悔，也是后悔没有多亲两下。 柳莨托着腮帮子，像是看书看得很认真的模样，脑中却认真思考着，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应该怎么样……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发呆，却不知道似乎在看风景的十一，其实全部的注意都在她身上。 见她捧着书，似乎在沉思什么，十一的气息都下意识放轻了，像是担心惊扰到她的思绪。 如果让十一知道，看似正经的柳莨，此时心里想的是，下次该要如何轻薄他，论吃豆腐的一百零八种办法。便不知道，他该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马车里安静下来，只能偶尔听到柳莨翻书的声音。 谁都没有说话，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奇异地融洽了。 幼稚的小动作 柳莨胡思乱想了半天，才真的开始看书，虽然注意也不算多集中，但这书至少不算完全的借口了。 她看了大半书，正准备稍微休息一下，余光突然瞥到一个衣角。 嗯，灰黑色的。 柳莨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马车里的垫子偏灰白色，她自己今天穿的是月牙白的襦裙。被褥已经叠起来了，而且没有这个颜色的。 所以……这是十一的衣服？ 她装作做样地换了一个看书的姿势，视线却飞快地在十一身上转了几圈。 颜色，对的！ 布料，也没问题！ 花纹…… 没有花纹。所以，也算是对上了。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他们之间只有一张小桌子。留给十一的空间本就 分卷阅读41 不大，如果不是他极为仔细，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姿势。在动作间两人的腿碰到一起，都是极正常的。 柳莨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掩饰性地动了动，而后把书放到桌子上，似乎在是在认真看着书。 而她的小手却默默地从桌子上溜了下去，先滑到了膝盖上，随后一点点挪下来。 最后，用一根手指摁在那一小块布料上。 柳莨又转了转脖子，换了一种坐姿，动作间用余光偷偷打量十一，试探他有没有察觉。 见十一并没有发现的意思，柳莨的胆子更大了几分，用手指牵住那一块衣角，最后牢牢攥住。 她的动作幅度本就不大，又在桌子的掩盖下，倒是很难让人察觉。 而且，十一的注意都被她之前的动作给引去了。见她揉了几次脖子，只以为是她看书时间长了，脖子有些不舒服。 他抿抿唇，不由担心。 而关心的话还没有在脑海中成型，便被他自己打散了。 最近这段时间，大概是过得太.安逸了，他好像都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一个死士，便是主人手中一个工具。 如今，在她面前，也只是充当怀念故人的摆件。 一个物件，哪里有说话的资格？ 还是要认清自己才行！ 十一的手指慢慢缩紧，感受着掌间的疼痛，心中的酸涩才似乎退散了些许。 柳莨隐隐感觉到他的情绪有波动，单手举起书，透过缝隙偷偷瞧他，可是仔细看了好几眼，也还是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她有些挫败地攥紧了左手中的衣角，鼓了鼓腮帮子，思索如果她用力拽一下，十一会不会防备不及，趴到桌子上。 这个想法在她的脑中转了三圈，最终还是没有付诸实际。 柳莨决定，还是不要作这个大死。 毕竟早晨的事情，可还没有烟消云散。 万一真的惹恼了他，挨踹可就不太好看了。自己今天还穿的是月牙白的裙子，上面多一个脚印的话，估计会很明显的 哎……她今天应该穿那件黑红的对襟襦裙啊！如果是那条裙子，就算是弄脏了，也不容易看不出来。 等到下次作大死的时候，就穿那条吧。 柳莨摩挲着下巴，思索得格外认真。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山上学艺的时候遭受什么摧残，还是这些年整日算卦，脑子里都摆着一个大大的八卦阵…… 总之，她的思维走向，似乎总与常人不太一样。 就算抛开九皇子的缘故，也不谈她生得如此漂亮，旁人怎么可能会下手打她，更不说她和十一的身份差别，便是单单论十一自己。 就十一现在的状态，估计便是往自己心窝子里捅两刀，也绝不可能动她一根头发丝的。 然而，往日聪慧异常的人，在这件事上却犯了蠢。如今正认真思考起，如果十一打她，她是应该跑那，还是跑那？还是跑那？ 可是…… 按照轻功来说，她很有可能跑不掉啊。十一的轻功，似乎比她高上很多。 这就，有些尴尬了。 柳莨脑子里浮现出，自己挨揍，试图逃跑，结果被撵上又是一顿揍的画面。 莫名凄惨。 等等！不对……是非常凄惨！ 柳莨歪头想着事情，眼睛是不是缓慢地眨上一下，许是眼神太过认真，竟透出几分蠢萌来。 准确地来说，事情只要一沾上十一，柳莨就瞬间变蠢。所有的聪明才智都一起打包，从脑子里扔了出去，就回荡着一句“喜欢！非常喜欢！极其、异常喜欢！” 就这样，喜欢的情绪充斥了神志，最后这种喜欢不断膨胀，凭借巨大的体型，把理性思考排挤了出去。 于是，就剩下无时无刻不叫嚣着“喜欢！”的心。 十一见柳莨走神了，才试探着把视线移回她的身上。目光在她的脖子上浅浅地停留了一会儿，还是担心她的脖子在疼。 然而，即使是她在神游九天，十一也不敢多看，只是两眼，便赶忙把眼神收敛了起来，像是做贼一样，隐隐透着几分慌乱。 十一维持一个坐姿的时间长了，身体也有些僵硬，便想要换一个动作的。 结果他的腿刚一动，便发现衣袍似乎被什么压住了，感觉到了阻碍。 十一皱了皱眉，低头看过去，发现那一角是在小桌子的下面。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坐在他对面的柳莨拧着眉，想事情想得正入神。 十一不想惊扰了她。 他倒没有想得太复杂，只以为是柳莨不下心压到了。 嗯…… 是，“不，小，心”压到了的。 正是这时，马车行驶过一段路程，半开的车窗，有花香散了进来。 柳莨的动作顿了一下，随意地抬头看过去，眸子突然一亮，闪现出惊喜来。 “十一，你快看！是蓝花楹诶！好漂亮！” 她兴奋地伸手拉住十一，激动地坐直了身体，声音中的每一字都是跳动的欢喜。 十一愣了下，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柳莨身上。她眸中满是欣喜， 分卷阅读42 光芒璀璨，看得人心尖都是一颤，让人挪不开眼去。 “你看！你看！真的好漂亮啊……” 柳莨又兴奋地将他的手晃悠了两下，随后小手扒在窗沿上，看得一脸认真。 十一终于把自己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抠下来，转头看向外面的花树。 大树生得很是茂密，几乎看不到叶子，或深或浅的紫色花朵争先恐后地开放，一股脑地簇拥在枝头。 有风吹过，能看到些许零落的花瓣飘散。 大概是好看的？ 十一许是没有欣赏这样景色的眼光，看到树的第一次眼，脑中浮现的是，枝叶茂密树干粗壮，可以隐蔽身形。但是有花香，如果沾在身上，容易暴露行踪。 所以，不是好的藏蔽地点。 他这样一分析，风花雪月之意被尽数破坏了。 十一看了一眼，便想要收回视线。 可是，一侧头看到柳莨眸中满满的欣喜，他抿抿唇，还是重新将目光投了过去。 十一的眉头微皱，看得格外认真，想从这那两颗花树中，努力体会些许她此时的心情。 马车很快就行进过去了，花树也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柳莨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收回来，一转头发现，十一正定定地望着她。她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没出息的表情，不由老脸一红。 “咳咳，我就是有些诧异，居然会在这里看到蓝花楹。”柳莨抓抓头发，显出些窘迫来，“我从来没有在这边看到这种花。第一次见还是我几年前游历的时候，路过象郡，在一个商人的庭院里……” 她顿了一下，抬头想要看看十一的反应。 但十一就是眸色幽深地看着她，面色冷峻，没有泄露多余的情感。 柳莨摇头笑了笑，反而放松了下来，和十一回忆起曾经的事情：“据说，是那位商人的妻子特别喜欢蓝花楹。所以商人在自家院子门口，那一条长长的路上种了两排蓝花楹。我去的时候，正遇到落花，望不见尽头的路被紫色的花铺满了，像是误入了仙境。” 她侧头看着窗外，语气轻柔地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蓝花楹的样子，唇角微扬，心情明显很好。 十一听着她说话，认真地看着她，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柳莨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最后冲着他弯唇一笑，结束了话题。 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很快又到了晚上休息。 十一与她一起吃过晚饭，便准备起身告辞了。 “诶？不是说好了，你以后睡在我的房间吗？屋里有软塌，我给你铺上被褥便可以睡了。” 柳莨一愣，忙起身出言挽留。 十一眼眸低垂，看不清神情，也不说话，只行了一礼。 “你……你昨天答应我的……” 柳莨皱起眉，往前挪了两步，声音低了下去，隐隐透着些委屈。 十一立在原处，仍没有回答。 柳莨只觉得一阵挫败感，瘪瘪嘴，声音更小了几分：“你明明答应了……你，你说话不算数。” 说到最后，似乎带上了些赌气的成分。 然而，无论她说什么，十一都是一副冷峻模样，像是丝毫不为所动。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两人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柳莨败下阵来。 “好嘛，你不想和我住，就不想嘛！我去给你定一个房间！”柳莨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横了他一眼，几步就出了屋子。 她也是有些气恼，但又舍不得对十一发火，便只能自己憋着。 彻夜赶路，准备惊喜 柳莨全程冷着脸，找了店小二多开了一个房间，给了钱，拿着住店的牌子回了房间。她回来的时候，十一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连神态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看他负隅顽抗、油盐不进的样子，柳莨更气了几分，恨不得把牌子拍他脸上。 但，到底还是舍不得。 柳莨深深地运了几口气，开口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控制了语气：“我给你开了房间，拿着这个去睡吧。晚上好好休息。” 她将牌子塞进十一的手里，唇瓣抿紧，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孩子气的控诉。 真的太过分了！ 居然，说话不算数！ 十一低着头，只看到一只白玉似的手出现在面前，把牌子塞了过来。她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掌心，带起一阵痒意。对方却因为正在生气，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来不及去想那从手心扩散开的酥麻，听着柳莨隐隐带了委屈的声音，心中莫名有些慌。 十一只能将头垂得更低，才将眼中的动荡隐藏了起来。 柳莨说完话，就气鼓鼓地盯着他，几乎气成了河豚。 说话不算数什么的，真的太过分了！ “只，今天一晚。” 十一心中更乱，一句话便从嘴边滑了出来。 柳莨正在认真的生气，反应没有那么灵敏，听他的话，一时愣在了原处。 十一抿紧了唇，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却也没有再解释。 柳莨把他的话从心里转了一圈，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一亮，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喜意 分卷阅读43 ：“就今天一晚出去住吗？那，从明天开始，就和我睡一个屋子？” 她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拉住十一衣服的衣角。 十一的视线不自觉地挪到那只白皙的小手上，心里的某处突然塌了一块，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他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打下阴影，将眼中的神色全部遮盖起来。 最后，缓慢地点了头。 虽然只是看似冷淡的回应，柳莨的心情却一下子飞扬了起来，嘴角不住地上扬，语气也更加轻快：“那我们可说好了！你明天要是再爽约的话……” 柳莨顿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威胁十一。 说太重的话，她自己就先心疼。 可是，这种情况总是要撂句狠话的。 按照她的本心，有些想说“你要是再言而无信，我就把你摁在墙上亲！听到了没，摁在墙上亲！” 但是……又担心吓到十一。 如果以后十一把她当做色中饿鬼防备，她可就亏大了。 十一这边，因为半天没有听到她说话，带了些疑惑地抬眼看过来。 正看到眼前的人满脸纠结，一对秀气的柳叶眉紧皱着，漂亮的眸子都泛起为难来。 他唇角微抿，突然有些想笑。他见过上位者恩威并施收服下属的，也见过、甚至是亲身经历过无数残酷的刑罚，很多都疼得想要当场死过去。 然而，他却是第一次见这样孩子气的威胁。甚至连处罚的方法都要思索很久，认真得很可爱。 十一正要主动开口，把威胁的话接下来，以解除她此时的困窘。 就见柳莨眼睛突然一亮，一拍手想出一个好主意来：“你要是明天又找别的借口来推脱，我克扣你的伙食，让你每天都喝粥！而且还是咸口的！” 柳莨说得语气郑重，眼中还闪动着小骄傲，似乎自己刚说了一个了不起的威胁。 她的话一出，十一就更想笑了，抬头看过来，幽暗的眸子里藏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眼差点把柳莨看得，炸了毛。 柳莨瞪圆了眼睛，一连往后退了两步，梗着脖子，努力露出凶恶的样子：“我和你不一样，我说到做到！你……你要是再骗我的，我就真的让你喝一个月的粥！别的什么都不让你吃！” 她提高了声音，也不知道怎的，说着话，脸竟微微地红了。 “好。” 十一突然开口应了一声，嗓音低沉带了些许哑意，在耳侧划过，炸得人头皮发麻。 柳莨又往后退了两步，忍住想要捂脸的冲动，却还想要强撑气势，小脑袋一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丢人，十一明明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但是她脸上的燥热就根本压不下去，甚至还快速扩散到了耳畔。 连柳莨也不知道，她会害羞到拘谨的原因，是十一的眼神已经是满满的宠溺，只用最后一层幽暗笼着，才没有让里面翻涌的感情太过热烈。 柳莨当局者迷，一时也没有察觉。 而这件事，甚至连十一本人，都没有意识到。 要不说，爱情会让人变蠢。 十一站在原处望着她，一直把她的脸看得红透了，才行了礼，转身出去。 他迈步出屋子里，唇边无意识地抿起一个弧度来。 柳莨目送他出了门，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还觉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 她拍拍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最后努力无果，捂着脸栽倒到床榻上。 方才还阴郁的心情，如今已经是多云转晴，天上还挂着彩虹，绵绵软软的云在天上飘飘荡荡。 柳莨情绪难平，在床上滚来滚去，把一头精致的发髻弄得乱七八糟，眼睛却还是亮亮的。 她两下把鞋踢掉，拽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腿在床上乱蹬了两下，脸更是红扑扑的。 刚才十一，真的是超级好看！！ 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好看！！！ 这边柳莨还在床上打滚，而十一已经拿着牌子去了新开的房间里。 他去运货的马车上取了自己随身的包裹，从里面把自己的夜行衣从里面翻出来，快速地换上了。 十一将换下来的衣服收拾好，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感应同伴的气息。 这次出京，主子也带了十几个死士，都是轮流值班的。 因为这处比较安全，防卫到不算是严密。 他的手摁在窗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动作却没有犹豫，翻身出窗，找准了防守的空隙，犹如一只飞鸟般略过夜空。 擅自行动，是死罪…… 如果被发现，定是当场格杀。 但，他还是做了。 十一运起轻功快速地离开，动作间有极细微的破空声响。 在他附近的一个房间里，张老喝酒的动作一顿，推开窗，往远处看了一眼，摇摇头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处。 张老出现在十一掠过的一个屋顶上，就地躺下，仰头看着月亮，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他的酒还有咽下去，不同的方向便出现几个黑衣人。 “怎么？ 分卷阅读44 都是陪老头子我，来喝酒的？” 张老笑眯眯地举起酒壶，向着那几个抬手示意，语气随意。 几个死士互相看了几眼，为首的一个打了个手势，行了半礼便闪身离开了。 张老也没有理会他们，眯起眼睛欣赏起月亮来。 今晚，倒是月光皎洁。 他品了一口酒，侧头看向十一离开的方向，摇摇头笑了。 啧啧，年轻人做事，就是浮躁！都这大半夜的，还要劳烦他这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来作掩护。 张老啧啧出声，捋着胡子，眼中却是笑意。 十一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一边努力回忆着路程，一边运起轻功拼命赶路。 这一下午，马车行进的路程也着实远了一些。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今晚的行为被发现的后果。 打为叛徒，当即处决！ 作为死士是绝不允许擅自行动的，一旦被怀疑，不论理由都会被处理掉。 十一无比地清醒，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做这件事。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今天下午她看到那花时的惊喜，身体便像是多了几分力气。 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脚下的动作却更快了几分。 这路实在太远了，若是天亮前赶不回去，绝对会被死士营的人发现。那自己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这边全力赶路，而他心里想着的人，此时抱着被子睡得正熟，丝毫不知道自家小可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想要给她准备惊喜。 这一晚，月光很是皎洁。 十一奔波了一整夜，紧赶慢赶，终究还是踏着最后一缕月光回到了客栈。 他隐蔽身形飞速躲进屋子里，刚确认了安全，身体便脱了力，摔倒在地上。 十一的衣服有些凌乱，沾了泥土，甚至在胳膊和腿上的位置，还有几道被割出的口子。有的甚至划破了皮肤，渗出鲜红的血来。 这一晚上，他赶路太过着急，便抄了很多地形复杂的小路。为了节省时间，他在丛林中行进的时候，甚至没有选择保护自己，而是全速赶路。 一个来回，身上便多了几十道伤口。 他瘫倒在地上，面色苍白，额头上渗出汗来，丹田因为被抽空了内力，透支太过，而痉挛似的疼得厉害。 他整个人狼狈不堪，似乎时刻就要死过去了，但怀里护着的花却完好无损，仍是娇艳欲滴的模样。 十一死死地咬住唇，将闷哼咽了回去。 他仰起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剧烈的疼痛叫嚣着席卷了神经，他疼得身体发颤。 明明已经到了极限的状态，十一却还极小心地护着怀里几枝花。生怕碰掉了几片花瓣，花枝便不完美了。 起床有惊喜！ 十一扒着旁边的柜子，吃力地坐起来，手指都在发颤，面色更苍白了几分，疼得几近昏厥。 十一往自己嘴里倒了几颗药，忍着巨疼平复呼吸，又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穴，把疼痛暂时压了下去。 他低头看向旁边的花，伸出手指小心地在花瓣上点了一下，像是想象到柳莨收到花时的惊喜，面上的神色都柔和很多。 十一的唇边都还没有来及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便又突然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柳莨说他像是一位故人。 当时，他满心都是任务，对于柳莨说了什么，并没有那样在意。 但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十一很想抬头看看，当时她脸上的神情，是不是带着盈盈的笑意，满是怀念。 “唔……” 心口莫名疼了起来，身体的酸疼似乎也更明显了，十一攥紧了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那阵疼痛压回去。 半晌后，疼痛似乎慢慢消减了。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薄唇紧紧地抿着，身上疼出一层虚汗，将贴身的衣服都浸湿了。 十一脱力地靠在墙上，仰头用胳膊盖住眼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隐约是自嘲的弧度。 一个用来怀念故人的物件，应该怎么做，才算是做得好那？ 他似乎从来都不明白…… 愚蠢至极！ 自作多情地做这些事情，对方也或许根本不屑一顾，甚至有可能会嗤笑他的蠢笨。 可是…… 他控制不住地去做了。 那样的惊喜，那样的笑容……他只是想要再看一遍。 一个卑贱的死士，这样痴心妄想，真是早晚不得好死。 自己真的是疯了吧。 十一维持着那个姿势坐着，额头上的汗汇聚成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到衣服上最终消失不见。 恍然间，竟像是泪水。 而此时，客栈西边的屋顶上，张老盘腿坐着，转头向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他捋了捋胡子，想要喝口酒，一摸腰间，才想起来酒壶被自己扔了。 张老咋舌，不由觉得可惜。 就为了掩护这小子的，老头子他把酒壶都砸了。得让小丫头多给买几壶好酒才行，不然他真是亏大了。 眼见着天也要亮了，张老拍拍衣摆上的灰尘站起身来，脚下微动，身形便消失了。 柳莨睡了美美的 分卷阅读45 一觉，心情极好，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似乎闻到了花香。 她一开始只以为是错觉，视线一扫，竟旁边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束花。 是蓝花楹！ 柳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都顾不得穿鞋，直接蹦下床，哒哒哒跑了过来。 好漂亮啊！ 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把花瓶往自己的面前抱了抱，手指忍不住在花瓣上点了一下，眸中绽放出笑意，光芒璀璨。 柳莨把花瓶转来转去，多方位地仔细欣赏了一遍，都差点把花都盯到枯萎，兴奋才稍稍减退。 而后，便是掰着手指头开始推算，礼物是谁送的。 有一点很明确，能进入她的屋子，还让她无所察觉的人，要不就是武功太高，要不就是她极信任的人。 能给她送花，说明肯定没有恶意。 九皇子一行里，并没有武功这么高的人。而且按照他的行事方法，也肯定不会把花悄无声息地送过来。 而她这边随行的人里，只有带了张老过来。 但，张老根本是能躺着不坐着的老年人，怎么可能半夜跑去那么远给她摘花那？ 柳莨像是算天机一样，摆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最后推算出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是十一？ 怎么会那？ 虽然那，以她对十一的本能信任，他进屋而不被自己察觉，是很有可能的。虽然，可能也只有他知道喜欢蓝花楹，因为这件事她也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虽然…… 柳莨托着腮帮子坐在那，眉头紧锁，努力否认这种可能。 难道她不希望花是十一送的？ 当然不是！ 可，如果是空欢喜一场，她会很难受。 就这么说吧。 如果早上一起床便看到了蓝花楹的喜悦，能有一碟子杏仁糖那么甜的话。如果她能确定花要是十一送的，那么这喜悦就相当于堆了一满屋的杏仁糖。 但这如果是她的自作多情，花其实是别的谁送的。那就相当于，有人劈手抢走了她的杏仁糖，还塞了她一嘴的黄连。 所以，为了保护好‘这碟杏仁糖’，她要好好保持冷静，不能随便下结论。 虽然已经有了无数的蛛丝马迹指明真相，但柳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就……总觉得不可能。 十一平时对她总是冷冷淡淡的，怎么会跑去那么远，给她在摘花那？ 柳莨更是苦恼了，抓了一把头发，抱着花瓶在屋里晃来晃去，反复思索着这种可能。 她自己在这儿转悠了快半个时辰，才忍不住想要去看一眼十一的情况。 如果是彻夜赶路的话，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柳莨做了决定，便兴奋地推开门，准备溜到十一的门前。 她刚推开门，抬脚迈过门槛。只觉得脚底板一凉，又赶忙把脚收了回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到现在都没有穿鞋。 柳莨又赶紧跑回去换衣服洗漱，等再从门里出来的时候，就又是一副飘然若仙的模样。 天还很早，大部分都没有起床，柳莨只遇上了一两个值夜的侍卫。那些人主要还是保护九皇子的安全，看她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来，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柳莨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十一的屋前，搓搓手，犹豫着是因为应该敲敲门，还是偷偷摸摸地推门进去。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溜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垫脚往里面看。 屋里有一点点暗，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只能隐隐看到十一在床上睡得正熟，其他也看不到什么。 柳莨趴了半天窗缝，也是一无所获，正思索着是不是要换个策略时，视线扫过地上的一个角落，突然看了一片散落的花瓣。 她心中一喜，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几遍，最后确定真的是蓝花楹的花瓣。 真的是十一送的！ 柳莨高兴得差点蹦起来，连忙捂住嘴，才没有开心地笑出声。她努力稳了稳情绪，轻手轻脚地把窗户关上，怕吵到十一睡觉。 她记得种蓝花楹的地方，离这个客栈超级远。昨天下午，马车都走了半个下午，也不知道十一是怎么一晚上跑了一个来回的。 而且，这样说的话…… 十一昨天晚上不和她睡一个房间，就是为了准备这个惊喜？ 柳莨被这个认知砸得晕晕乎乎，回屋的脚步都有些发飘，似乎给她背上插一对鸡翅膀，她就能开心地飞起来。 她一路回了屋子，开始对着那一瓶花傻笑。 “十一，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呀？” 柳莨坐在桌前，手指在花瓶的瓶口划来划去，歪着头喃喃自语，话都没有说完，自己的脸就先红了大半，捂着脸偷笑，看着傻乎乎的。 她就坐在那，开心地胡思乱想。 一直到太阳高升，九皇子派人来寻她，柳莨才算是回过神来。 “嗯？现在就走吗？” 柳莨的眉头皱了皱，声音压低，显然是不愿意的。 那处那么远，十一昨天折腾了一晚，也才刚睡了没多会儿，现在就走的话…… 想到这里，她的眉头皱 分卷阅读46 得更紧了。 “柳姑娘可是有其他的事情，奴才回去禀报主子，这时间……”来叫她的人，是九皇子的贴身侍从，一个叫做徐范的人。 他听出柳莨的态度，便立即转口道，态度恭敬，做事也算是灵活。 徐范的话还没有说完，柳莨便发现不远处多了一个人。她明显了愣了一下，沉思了一下，听着徐范说完了，便开口道：“算了，我只是问了。是半个时辰以后出发吧，我知道了。” 柳莨颔首，声线平缓，嘴角带着浅淡的笑，还是那副应对外人的淡定自若的模样。 “是，柳姑娘。” 徐范笑得温和，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柳莨的视线在他的背影上转了一圈，眉头皱了皱，总是有些不喜欢这个人。 她没有想太多，便将视线转向站在一边的十一身上。 十一静静地站在角落，就像是一道影子，没有太多的存在感。他还穿着侍卫服，只脸色有些差。 “快进来吧。” 柳莨转头看他，轻声开口，最佳不自觉地上扬。 “嗯。” 十一低低地应了一声，缓步走了进来。 柳莨想要伸手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牵住了他的衣袖：“是不是还没有吃过早膳，吃包子怎么样？” 她的语气轻快，眼中闪着莹莹的光。 “好。” 十一的回答还是很简略，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神情。 “那我去叫店小二！” 柳莨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回话而不满，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浓了。扔下这么一句话，便一路小跑下楼去找了店小二要早膳。 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十一缓慢地抬头看过来，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又转向看向摆在桌子正中间的花，眸色明显温柔了下来。 超级喜欢花！也超级喜欢你！ 十一又站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刚转过头来，便觉得胸口猛地一疼，喉间便是一阵腥甜。 柳莨的影子已经映在了门上，十一的动作顿了一下，抿紧了唇，将血咽了回去。他抬手抹了一下嘴角，将溢出的血抹掉。 昨晚内力透支太严重，今早又强行将伤压了下去，他如今的内息有些紊乱。 正是这时，柳莨推了门，迈步进来：“我和店小二说完了，一会儿就会把早膳送上来的。” 她几步走过来，歪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十一强忍着内伤，冷着一张脸将异样掩藏起来。 柳莨顿了一下，目光飘到了旁边的花瓶上，咬咬唇下了决心。 “十一。” 她轻声喊了一句，又往前挪了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像是呼吸的气流都混在了一起。十一的身体下意识绷紧，默默往后错了一步。 柳莨有些紧张，垂着眼眸，又上前一步。 于是，十一再次向后挪。 一进一退，差点将十一逼到墙角。 他僵硬地移开视线，微微偏过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呼吸间鼻翼微动，额头上隐隐见了汗。 十一知道自己如果再后错一步，便会抵在墙上，挣扎了一下，还是停下了动作。 柳莨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身体向前倾了倾，踮起脚，凑到他的脖颈处闻了闻。 蓝花楹的味道有些特别，沾上的话很容易闻出来。 原本她就是想要确认一下，但因为两人靠得很近，她呼吸时的热气铺在十一裸露的脖颈上，让他的身体绷得更紧，下意识屏住了气，攥成拳的手甚至在微微发颤。 “那么远，你是怎么做到的？” 柳莨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花，往后错了半步，声音软软地开口询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往后拉开两人的距离时，十一似是偷偷松了一口气。 “一，一路轻功……” 十一紧张地抿了抿唇，声音似是平缓，却带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哑意。 柳莨仰头看他，见他一脸冷峻地吐出四个字，又不由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那时，他也是这样。明明是很艰难的事情，却简单的一句带过，丝毫不显示自己的辛苦。 有一点……可爱的小木讷。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一双漂亮的眸子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的，突然上前两步，扑进十一的怀里。 “我特别喜欢这个惊喜！起床看到的时候，就高兴得不得了！知道是你送的，就更高兴了！” 柳莨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像是陷在他的怀里。 十一的身体几乎僵成了木头，最后却还是沉默着伸出手护住她。 “喜欢！非常喜欢！超级喜欢！无敌喜欢……”柳莨笑着兴奋地将他一把抱住，语气郑重地重复着这句话。 然而，话却是没有说完的，‘喜欢花，更喜欢你’。 听到她盛满了笑意的声音，感受着她不加掩饰的欣喜，十一的心像是被什么软软地撞了一下，柔软得不成样子。他微微收回手，手指正好触碰到柳莨顺滑柔软的长发。 酥酥麻麻的，还有一点痒，这种感觉从指尖一直传到了心里。 分卷阅读47 “柳姑娘，可以走了。” 门外突然传来徐范的声音，他说话时总透出温和来，但是柳莨听着并不喜欢。特别是他现在出现不合时宜，也就更不喜欢了。 柳莨顿了半刻，才缓声开口道：“好，我知道了。”她的声线平稳，听不出一点异常来。 外面的人应了声，几步离开了。 柳莨也松开了抱着十一的手，往后退了半步，这才看到十一的耳根红成一片，脸上都透出些粉来，唇瓣被抿成了一条线，似乎还在努力维持冷峻的表情。 柳莨歪头看他，猜测他是因为刚才那个拥抱而害羞，还是因为差点被抓包而窘迫。 十一对上她饶有兴致的眼神，动作又是一僵，缓缓地侧过头，似乎若无其事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柳莨咬唇笑了，转身去收拾了行礼，带着十一下来了。 她拎了行礼、抱着花瓶出来，十一本来打算接手的。但是柳莨知道他昨晚熬了一夜，自然是舍不得。 从屋里出来以后，柳莨便将行礼扔给了九皇子的一个侍卫，让他帮着送到马车上，而那瓶花她就牢牢地抱在怀里，没有假借别人的手。 一出客栈，柳莨迎面就遇上了九皇子。她侧身给了十一一个眼神，让他先去马车那边等她。 “听说柳姑娘今日起得极早，可是睡得不好？” 九皇子的目标本就是柳莨，自然没有为难十一，看他行了礼，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嗯，是有些睡不惯。” 柳莨知道他是在说今天早上，她去十一房间的事情，却也不怎么在意，带着得体的浅笑，缓声应付了一句。 “哦？是这样吗？那又为何还出来逛了一圈那？” 九皇子似乎对这件事极有兴趣，弯唇笑着，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语气半随意半认真。 “殿下事务繁多，便不要在这事情费心了。”柳莨抿唇笑了，眸色浅淡。她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又怎么让这位小祖宗起了疑心。 柳莨并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也不知道报到九皇子案上的情报，说的是她身边的神秘高手昨晚有异动。 九皇子自然不愿意相信她有二心，这才一大早就跑来试探。 他们这边虚与委蛇，十一正站到马车的旁边。 张老转头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笑了不说话。 十一见行礼随意地放在马车外面，皱了皱，便准备去收拾一下。结果他刚转过身，丹田处便是猛地一疼，内息更加紊乱了。 “年轻人啊，做事不要这么冲动。” 张老一个晃身出现在他的旁边，抓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提，便把他拽上来马车。 他摇着头，无奈地感慨了一句，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 十一正感觉喉间一阵腥甜，被老者拖上了马车盘腿坐下，随后便有一股精纯磅礴的内力涌入他的经脉，紊乱的内息慢慢平缓了下来。 “多谢前辈。” 等到张老收回了手，十一从马车上下来，向着张老深深地行了一礼。 之前他虽然一直忍着，但是情况有多危险他也知道，稍有不慎就可能武功大退。 也多亏了老者出手，这才将内伤稳定了下来。 张老捋着胡子，点点头，笑得有些神秘。 柳莨正抱着花过来，看他们对站着，气氛似乎有些不寻常，不由有些疑惑，开口道：“这是怎么了？十一，你是和张老讨论美酒吗？” 她笑得眼睛弯弯，声音中带出几分调笑的意味。 十一自然是不会饮酒的。 但，张老除了酒感兴趣的东西并不多。 张老的视线在柳莨和十一两人身上转了两圈，随后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酒，笑得神神秘秘。 柳莨不自在地搓了搓胳膊，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奇怪地看了张老一眼，便拉着十一一起上了马车。 张老自然是没有恶意，只是看戏的成分还是很大的。 年轻人啊，果然是有活力，禁得起折腾！ 柳莨并不知道张老的感慨，牵着十一在马车里坐下，便将打包的包子塞到十一的手里：“都是九皇子一直催，都没能在客栈吃早膳。” 她皱皱眉，又想起刚才九皇子的试探。 自己这次出来就带了一个张老，哪里至于他这么怀疑。 再说，张老年仅半百的人了，还能干什么让人戒备？难道半夜跑出去偷人酒了？ 柳莨想到这里，便转头看了一样张老所在的方向。 不会是真的吧？！ 难道张老真的跑出去偷人酒喝了？ 她仔细地思索了半晌，还是觉得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据说张老年轻时也做过不少惊天动地的事情的，这是岁数大了，性子才沉稳了下来。 柳莨这边胡思乱想着，一侧头十一正认真地看着她。 “怎么了？快吃包子啊。” 柳莨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弯唇露出一个笑来，轻声询问道。 十一没有说话，只伸手在车壁的机关上摸索了一下，将小桌子打开的，把包子往柳莨面前推了推。 “我不饿，你快吃吧。”柳莨明白了他 分卷阅读48 的意思，眼中的笑意更浓，语气都轻快起来，“等吃完了，再坐一会儿，你就可以去睡觉了。” 她顿了一下，笑着伸出手点了一下十一的眼角，似是戏谑地开口道：“你看你这眼下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你了那。” 十一绷紧了身体，眼前那只白玉般的手，明明动作不快，他却像是躲不开。指尖调笑似的在他的脸上轻轻点了两下，酥酥麻麻的感觉。 等到柳莨收回了手，他掩饰着往后挪了挪，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柳莨趴在桌子上看他，差点被他掩耳盗铃的动作逗笑了。 十一虽然往后挪了挪，但根本也是触手可及的。她只要伸出手，就能捏住他粉粉的耳朵。 他还是一副冷峻的样子，眸色幽深。却因为嘴里塞了一个肉包子，腮帮子鼓鼓的，一下子软萌起来，让人想要凑过去，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上一口。 真是个呆子 柳莨趴在那，一眨不眨地盯着十一吃饭。 十一垂着眼眸，似乎对她的视线无所察觉，只是包子越吃越快了，额前的碎发将眸色尽数遮掩了，发间的耳朵愈发红了起来。 柳莨坐在旁边，不时给他倒杯水，眸色温柔得不可思议。 很快，包子全部被吃完了。 柳莨坐起来将小桌子收拾了，视线扫过原本包包子的油皮纸，皱了皱眉，最后转头看向十一的肚子。 好像，十一还挺能吃的。 之前倒是没有发现。那么多包子，怎么他肚子也不见鼓起来那？ 她歪着头，疑惑的视线不加掩饰。 饶是十一都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侧过身，想要阻挡柳莨的视线。 而他的动作，只让柳莨心里更像小猫挠一样，恨不得现在就伸手揉揉他的小肚子，看看有没有吃得鼓起来。 或者……摸摸头，也是不错的！ 十一被她的目光，逼得涨红了脸，差点想要起身去马车外坐坐。他也，也不是总吃那么多的。刚才只是…… 他抿紧了唇瓣，便要起身。 “那我们来下会棋吧！” 柳莨一看把人逗急了，赶紧放柔了声音来哄。她说着话，赶紧去柜子里取了棋盘，摆在两人面前。 十一的动作顿了顿，在她的注视下，还是拿起了棋子。 两人只下了三四盘棋，柳莨就发现十一的反应很慢，眼睛也已经困倦地眯小了，配着眼下的青黑，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柳莨心里一疼，指尖动了动，手下的棋子便换了位置。 “哎呀，没有看见。” 又下了两个字，她做出诧异的语气，感慨了一下，便认了输。 十一抬头看了看她，眸中的光确实有些暗淡，是困极了。但目光触及到柳莨身上时，眼睛又努力聚焦，将她的身影倒映在心里。 他不想坏了柳莨下棋的兴致，便强撑了几分精神作出不困的样子。 柳莨无意间抬头，正对上他因为困倦，而带上了几分茫然的视线，心里不可抑制地又是一软。 “不下了，我都困了。陪我躺一会儿吧。”她扯住十一的袖子，止住他有些机械化的动作，轻笑着开口道。 十一下意识回望她，顿了几瞬，眸子才成功聚焦。柳莨心更软了几分，起身去给他铺被子。 等她把被子整理好，再转头，十一还傻傻地坐在那里。原本一张硬朗的脸，如今看着竟有些呆萌。 柳莨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把他拉过来，塞进被子里。 一夜赶路，十一真的已经困晕了。没有一点反抗地被柳莨拉着，乖巧得像个小孩子。 看他这样，柳莨心里却是一酸，忍不住心疼他。 也不知道，十一昨晚到底赶了多远的路，又是怎么在天亮前回来的。马车都要半个下午的路程，他一晚上居然就跑了一个来回。 柳莨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十一的头发，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间，十一便快速地睡了过去，连柳莨伸手触碰他，都没有察觉。 “真是个傻瓜……” 柳莨的声音很轻，似是呢喃，手指小心地点了两下他的鼻尖，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声音压低几分，“笨蛋……如果是你的话，只要对我笑一笑，我就很高兴了……干嘛去做这么辛苦的事……” 一直到此时此刻，柳莨才终于感觉到，十一大概也是有些喜欢她的。不然，为什么不辞辛苦去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十一的感情藏得太隐蔽，所以她一直都看不到。 柳莨的心头不由泛起喜悦，动作小心地挨着十一躺下，小心将他垂在一边的手拢入掌心。 十一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要清醒的感觉。 “真是个……呆子……” 柳莨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屏住呼吸，轻轻在他的唇角啄了一下。 见他果然没有清醒，稍稍舒了一口气，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大！笨！蛋！ 她伸手点点十一的鼻子，在心里认真地骂了一句。 然而，十一真的睡得太熟，这样折腾也是岿然不动。柳莨最后还是抿唇笑了，挨着他躺下 分卷阅读49 ，闭上眼睛。 马车里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柳莨原本没打算睡觉，但是躺了半刻，还是没受住睡意的侵蚀，最后眼皮一沉，睡了过去。 她刚睡着，就像是按照本能意识般，掀开被子钻进了十一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腹，小脑袋在他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十一动了动，最后又也没有醒，反而下意识揽住了她，不让她乱滚。 柳莨睡得迷迷糊糊，正准备睡梦中练一套身法时，骤然受到了阻碍，折腾了一圈，还是没有挣脱，最后瘪瘪嘴有些委屈地趴在十一的怀里重新睡了过去。 等他们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两人前后醒了，十一发现怀里多了一个人，僵着身子半天不敢动。柳莨倒是没有什么顾忌，美滋滋地在他怀里磨蹭了一会儿，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而后，十一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清醒过来。两人随便吃了一口饭，没多久便到了地方。 柳莨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都想伸一个懒腰。从京城出发，折腾了大半个月，总算是到了。 “我想过了，明日还是太赶了，要不还是多歇几日吧。”九皇子几步走过来，站在柳莨旁边，笑着开口道。 柳莨侧头浅笑，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摇摇头，道：“不用了，还是早些做完，事情还有很多。” 九皇子明显就是客套话，若是真不着急，就不会一到地方就提起这件事了。 “这，你前两日还在生病……” 九皇子皱皱眉，似乎很是为难。 “无事，如今已经大好了。” 柳莨挂起日常假笑，和九皇子应付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进了客栈各自休息去了。 柳莨进房间之前，先凑到张老旁边小声开口道：“张老，十一的内息似乎有些混乱，您能不能帮着调养一下？” 张老停住动作，转头看她，笑眯眯地带了几分戏谑的眼神，也不说话。 “等我回来，给您偷一坛三师兄藏的桃花酿。” 柳莨的视线左右扫了一下，见周围没什么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试图贿赂。 见张老还是沉默，柳莨皱眉思索了一下，改口道：“两坛也行，不能再多了。” 她说得一脸认真，把偷酒这件事讲得理直气壮。 “又偷你三师兄酒，也不怕他生气？”张老摇头笑了笑，语气中有些无奈。 “没事。我打听过了，三师兄这几个月和师傅出去游历了，不在谷里。” 柳莨露出一个得意的小眼神，因为张老爱喝酒，这次回来以前，她就做好了偷酒的打算，早早就问过了。 “行吧，就一坛吧。还是给你师兄留点。” 张老笑得更加无奈，扔下一句话，迈脚进了屋子。 柳莨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溜溜哒哒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和十一一起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儿，便休息了。 柳莨本来说，让他就睡在旁边的软塌上。但十一格外坚持，柳莨拗不过他，便同意了他在屏风那边打地铺。 熄了灯，柳莨却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的。 “十一……你睡着了吗？” 她的声音超级小，几乎就是用气声呢喃了一句，就像在书堂说悄悄话的小朋友。 “没有。” 十一也和她一样压低了声音，小声回答了。 “你说什么？” 柳莨只听到他说了一句什么，隔得远有些听不清。她往床边挪了挪，又超小声地问了一句。 她毕竟没有经过那些训练，肯定没有十一的耳力。 “我还没有睡着。” 十一被她小心翼翼的声音逗得有些想笑，抿了抿嘴角，将声音加大了一些，回答道。 “你是不是也失眠啦？” 柳莨趴在床边，认真地压低了音量。可分明屋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睡觉。 夜晚很安静，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划过耳根带起一阵痒来。 十一原本是平躺着的，听她说话，不自觉地侧过身，面向她所在的一侧，低声应了一句：“嗯。”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啊？” 柳莨小心地往屏风那边瞄了一眼，结果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大。她的声音更小，自己说着都透着几分心虚。 “什么？” 十一下意识反问了一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我，我是说……就那什么……”柳莨瞬间就怂了，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没有听出，十一话里根本不是疑惑，而是诧异。隔着夜色，她也看不到，十一已经通红一片的耳根。 十一哪里是没有听清，这样的距离，柳莨便是再小些声音，他也是能听的一清二楚，只是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 十一的声音降了回来，藏着些紧张，顺着她的话又问了一句。 “那个……”柳莨缩进被子里，着急地直挠头，半天又憋出来一句，“就是……” 请？叔良公子 话在嘴里转了 分卷阅读50 好几个圈, 柳莨攥紧小拳头给自己鼓气, 深吸一口气, 开口道：“就是……要不我给你唱个歌吧！” 这临到了最后啊，还是怂了。 “嗯，好。” 十一顿了下, 声线仍是平稳, 也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柳莨恨恨地咬了口被角，忍不住埋怨十一的伪装得太好，每次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有些尴尬。 柳莨抓了抓头发, 一时间赶鸭子上架, 揉搓着手里的被角，纠结了半天开口唱了起来：“春江夜潮生, 明月旧。流霜飞几重，送孤舟……” 就是一首很普通的词，她的调也算不准，只胜在嗓音好听, 硬是让她唱出几分婉转来。 十一侧头，透过屏风看床上的那道影子, 朦朦胧胧, 其实也看不清楚，但他就是移不开视线。 一首词很快就唱完了, 柳莨只觉得自己唱得乱七八糟, 很是丢脸, 捂着脸钻进被子里，磕磕巴巴地扔下一句：“好……好啦，我唱完了，赶紧睡觉……” 随后，便真的没有再说话了。 柳莨本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和十一多聊几句的，难得的好机会。却一时失言给毁掉了，不由有些懊恼，在床上像是烙饼一样翻来翻去。 又过了快半个时辰，才算是睡着了。 十一听她呼吸平缓了，又看了好一会很久，才缓缓闭上眼睛。他唇角微抿，似乎还有着小小的弧度。 于是，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日，柳莨起得很早，在众人如同送京赶考般的簇拥下，上山去拜访叔良公子。 她一个人都没带，独自上了山。 然而，她并没有遇到众人想象中的困境，而是一路溜达了过去，敲开门，大摇大摆往里走。 “八师妹，你今日是当值啊。” 柳莨往院子里走，侧头正看见位二八少女，愣了一下，仔细地打量了两眼，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诶？五师姐，你回来了。” 少女也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了，扑过来想要抱她，眼中满是惊喜。 “都这么高啦，我差点没认出来。” 柳莨顺手捞住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来。 “师姐可算回来啦！我和小十都可想你啦！”少女抱住她的胳膊，仰头撒娇道。 “想我？是想我带你们出去游山玩水吧。” 柳莨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得也有些无奈。小八的性格，她可记得，绝对不是什么安静的姑娘。 “没有！就是想师姐啦~” 少女的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说得理直气壮，一脸认真。 “好啦，大师兄在吗？”柳莨拍拍她的手，把她从自己身上揭了下来，拉着她往里走，笑着问了一句。 “在那在那！大师兄，正在书房呐。”少女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小辫子一晃一晃的，可爱极了。 “在书房啊。他心情怎么样啊？” 柳莨一听这话，不由皱眉，语气迟疑地开口询问。 大师兄每次在书房基本都是算账，心情总是不怎么好。她不会来得不是时候吧？ “不算太好……”少女转头看她，苦着脸，满是纠结，“自从师姐放出，大师兄是叔良公子的名头后，总有很多人来拜访。大师兄就比较暴躁。” 她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两眼，用手挡住唇边，小声开口道。 “哦，我知道了。” 柳莨也苦了脸，有些犯愁，只是不好和小师妹讲，便点点头应了。 少女把她送到书房门口，便回去当值了，临走的时候给了她一个保重的眼神。 柳莨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上前敲了敲书房的门。 “滚进来！” 里面响起一个清冷的男声，夹带着些怒气。 “诶，是！” 柳莨赶紧应了，推门进去，关门站好，动作一气呵成。 书桌前站了一个人，黑发青袍俊美异常，端是一副书生气质。 “还知道回来。”那人将手中的笔放下，抬头看了过来，冷着脸，扔出一句话来，“怎么没死外面？” “咳咳，师兄消消气！” 柳莨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也是有点怂，赶紧倒了一杯茶送过去了。 “少来这套！一跑出去就是大半年没消息，还搞出什么叔良公子的破事！你那么能耐，怎么没上天啊！”男子指着柳莨就一通数落，气得脸都红了，一面说着话一面运气。 他劈手夺过柳莨手里的茶，喝了口茶，又继续骂道：“我看不仅是谷里容不下你了！这天地都快容不下你了吧！是不是给你个窜天猴，你就准备上天去玩一圈？！要不是万福商行时不时传信儿过来，真就以为你死在外面！” 男子气得不轻，手指一下下地杵着柳莨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柳莨也不敢躲，就站在那让他骂。 这谷里除了她、老七还有老九，其余都是孤儿，是师父从各处收养来的。 然而，师傅又是个不着调的性子。谷里的一切事情，都是大师兄一手操持，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才 分卷阅读51 这群熊孩子拉扯大，每日操不完的心。 明明是一个翩翩君子的形象，却常常被逼成个暴躁啰嗦的老母亲。 大师兄一连戳了几下，见她的额头出了红色，面色一变，隐隐有些心疼，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突然收回了手，柳莨倒是愣了下，疑惑地抬头看过来。 一对上她懵懂的视线，大师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忍不住又开训她：“你说你跑什么？一个女孩子家的，你也不嫌危险！武功武功不到家，谋略谋略也不行，就跟着师父学那些不着四六的东西！什么观天占卜？！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 “是是是，师兄说的是。” 见师兄已经快气疯了，柳莨赶紧摆明态度，做伏小让他消消气。 “你呀！哪次说你，你不是这么回答的？哪次改了？”师兄一拍桌子，更是气得怒目圆睁。 “改改改，一定改，我这次就改！”柳莨赶紧又给倒茶，又给顺气。 师兄喝了茶，又继续数落她。 这一念叨，便是从太阳东升，到夕阳西下。中间吃午膳的时候，师兄还一面骂她，一面给她夹菜。 送菜过来的小师弟，对她都报以同情的目光。结果被师兄抓到，就他昨天浪费饮食的事，也抓着训了半个时辰。 这边有个替罪的，柳莨也才算是松了半口气。结果，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小师弟就被人叫走了，挨训的人又变成了她。 柳莨心里泪流满面，却也只能听着，一直都快听得头晕眼花了，师兄这才将将说完。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要是在不听，我也没有办法。”最后，师兄扔下一句结束语，才算是结束了今天的教育。 听到这句话，柳莨长舒一口气，抬手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的这位勤劳的“老母亲”呦！ 怎么感觉比一年前还能骂人了？！以前，也就是两三个时辰，今天至少骂了她四个半时辰。 “说吧，回来干什么？”师兄低头喝了杯茶，歇了半口气，而后扫她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咳咳，师兄是这样的……”终于谈到了正事，柳莨咳了两声，坐直身体来了精神。 她简略地和师兄说了一下现在的局势，又点出几个利弊的点，最后提出想要师兄出山的事情啦。 柳莨之前给“叔良公子”这个名头没少造势，就是等这一天。谷里的情况并不好，与其这样与世隔绝，到不如走入朝堂，多做些事情。 她曾推算过星象，紫薇星日渐灰暗，太微秩序失衡，皇储之事怕是多生事端。 这也是为什么，柳莨会选择这种方法。不仅仅是为了一劳永逸，更加稳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天下如果乱了，她与十一也必然过不好，躲在山林逃避纷争什么的，根本就不是她的性格。 “谷里事情太多，我走不开。让老二去吧。你编的这个叔良公子，不是也没有人知道是谁。” 大师兄沉默很久，最终将眼前的茶一饮而尽，最后沉声开口道。天下的局势，他并不是不知道的，只是谷内一向很少插手外物。 “二师兄？二师兄不着调的性子，真的能……” 柳莨皱着眉，话点到而止。 “那就让老三去，论谋略他也不差。”大师兄的眉头皱得更紧，显然是想起来老二平时不着四六的模样。他沉思了半刻，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可，三师兄志不在此。如今，必定是在各个酒肆品酒那。”柳莨不慌不忙，声调平缓。 而后大师兄几乎把谷里能提得上名的人，都说了一遍。他提一个名字，柳莨就否决一个，说的最后，大师兄沉默了。 “师兄，我知道你放不下谷里的孩子，但是你总不能这么耗一辈子吧。谷里最小的孩子，如今也有十三岁了，他们能照顾自己了。再说，还有四师兄，他虽然没有经国之才，经商还是极厉害的……” 这回，又变成了柳莨的主场。她摆事实，论依据，将事情的条条框框都掰开揉碎了讲。 一直到说道口干，这话才算是说完。 ※※※※※※※※※※※※※※※※※※※※ 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说明你就是个小天使！！！ 柳莨受伤 “我再想想吧。” 大师兄抬头揉了揉眉, 显然一时也是摇摆不定。 “行, 师兄你再想一个晚上。明天, 九皇子就会上山，成与不成，你与他说了便是。万福商会那边, 我已经写信过去了, 让他们匀三分之一的生意给谷里，你让四师兄盯紧着点。还有身份的事情，别说漏了。”柳莨说着话，站起身来, 整理了一下裙摆。 “你干什么？要走？都不在谷里住上一晚？心玩野了, 是不是？谷里都放不下你了……” 大师兄一看她的动作，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眼见便又要开启唠叨属性。 “师兄！我找到他了……”柳莨连忙拦了他一句，原本只是解释的话。但一说出口，还是忍不住笑了。 大师兄的动作一顿，愣了半刻, 语气 分卷阅读52 都放轻了下来：“真的？找到了？真不容易……之前老九也帮你推算过几次，我们都差点以为那人根本不存在。” 他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不由有些唏嘘。 “对了, 他人怎么样？长得如何，性子又如何？你这样蠢, 对方若是个精明性子, 你定要吃亏的。还有啊, 有没有家室，又有没有心上人，这些你要打探清楚的。一定要处理干净。对了对了！他是个什么身份啊，若是世家贵族，龌龊的事情可太多了！到时候……” 大师兄一缓过来，问题就像是滔滔江水，差点把柳莨淹没了。 这位“老母亲”啊…… “师兄！”柳莨赶忙伸手拦了他一句，现在就已经近黄昏了，如果让师兄继续说下去，估计她就要明天走了。 柳莨揉了揉鼻子，将心中的酸胀往下压了压。师兄刚才一串问题，问得她有些想哭。 “他是九皇子身边的死士，叫十一，人很好的。我很爱他。”柳莨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显得有些傻，“我也很高兴，终于找到他了。” “好，改天带来我见见。” 大师兄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柳莨的长发，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下来。他突然嫁女儿的感觉，说着这话，都觉得有些苦涩。 师妹自小在谷里，他一直都知道，师妹在找一个人。却不知道那人的年岁、长相、姓名，只知道要找一个人。 他一直不同意师妹学习卦术，周易八卦算得越多福分越薄。但是师妹不肯停手，说什么都要找到那个人，就一遍遍地推算，一遍遍的推算。 师傅和老九都帮着算过，卦是空白的，算不出。 只有师妹自己，能从卦里看到东西。 有时候，他们都担心师妹是自欺欺人。不然，为什么连师傅也算不到分毫？ 找到便好！找到便好。 “自然，是要带给师兄瞧的，才算是给他一个名分。”柳莨侧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说到这事，语气都轻快了。 这些年，师兄如父如母。便是不把十一带回柳家，也至少要带来给师兄，师傅和谷里的人看的。 她转头看了看天，站起身来：“师兄，我真的该走了。下山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明天把答案告诉九皇子。” “你说说你，一天天这么赶做什么？天眼见着就要黑了，你也不怕危险！硬是要回去，就不能在山上住一夜……” 师兄站起身来送她，见她要冒黑下山，又忍不住唠叨。 “师兄，你也想开一些。”柳莨一见赶紧拦他一句，抓了他的手腕，语气认真，“师兄若是决定不下山也没关系，我直接南下去找小师叔。他肯定是愿意入朝堂的。” 柳莨趁着他没有反应，顿了一下，像是随意感慨般开口：“苏姐姐说去游历江湖，也是很久未见了。上次见面时，还与我说，最喜欢才华横溢的人，特别是那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人。” 她这几句话下来，就看着大师兄的脸瞬间就黑了。 “师兄，我得赶紧走了！” 柳莨一看情况不好，运了轻功，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她溜到山门前，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刚刚站定，便见不远处，有打了灯走过来。 柳莨担心是师兄秋后算账，正要再跑，仔细一看身形却不同。 “师姐，师兄让我送你下山。” 远处的人影几瞬间便靠近了，穿着青色长袍的少年，向着柳莨颔首示意。 “师弟，你怎么过来了？”柳莨先是一愣，随后摇头笑笑，语气有些无奈，“你不用送我啦。你一会儿回来时，天更黑了，太危险。” 这个师弟，柳莨自然是认识的，排行十四，年纪不大性子却老成沉稳，轻功绝佳。 “师兄说了。” 师弟一脸沉静，没头没尾地扔出一句话来。 “可是……” 柳莨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师兄吩咐了，所以他得这么做。大师兄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心力在照顾谷里的这群孩子，孩子们也给了足够的回馈，对师兄信服得很。 但，她看看眼前这个尚显稚嫩的师弟，仍是有些迟疑。 “走吧。” 师弟却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打着灯走在前面。 他一运起轻功，柳莨追着都有些费力，没一会儿额头便见了汗。 “师姐！” 不远处的一个树下，八师妹抱着酒坛子和她挥手。 柳莨一晃身过去，倒是有些诧异：“怎么在这里？” “三师兄埋酒的地方太隐蔽了，我挖了好久，索性就在这儿等师姐了！” 八师妹弄得脸脏兮兮的，仰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辛苦了！” 柳莨取出帕子，给她把脸上的污渍擦干净，带了些歉疚，声音不由温柔了下来。 她早上来的时候，便拜托了师妹帮着挖酒，却没想到她会一直挖到现在。 “都是三师兄，藏得也太远了。这都半山腰了！”八师妹鼓着腮帮子抱怨，一双杏眼光芒闪动，显然是在撒娇。 “嗯，下次说他。” 柳莨又伸手给她理了一下杂乱的头发，从自己 分卷阅读53 的发间取了一个簪子，帮她把头发重新挽起来：“想吃什么？明天师姐给你送上来。” “要吃糖葫芦，糖炒栗子，还要糖人！还要芋圆，酒酿丸子，桂花糕，杏仁糕……”八师妹开心地差点蹦起来，两眼冒光地说了一堆零嘴吃食。 “好，明天给你送上来。” 饶是柳莨也忍不住被她逗笑了，揉揉她的头发，声音更软了几分。 小师弟提着在旁边看着，不由皱眉。这两位师姐这么理直气壮地偷三师兄的酒，会不会太…… 他有些纠结，却也知道按照自己的武功，根本打不过两位师姐，来主持正义。看来，只能告诉师兄了。 柳莨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一定会敲着他的小脑袋，告诉他想多了。 大师兄的事情太多，根本管不到这样的小事。三师兄每次酒被偷，都是自己报仇的。 而这会儿，天已经黑了。 等到柳莨赶到城镇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树杈上的张老。 “张老，您这是干啥那？” 柳莨仰头看他，见他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正经得不得了，只觉得格外有意思，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你这是……偷酒被抓着了？”张老听到声音，一晃身飞了下来，转头一看柳莨，也是一愣。 “不是。师弟送我下山，他轻功太快了，我跟不上，差点从山上滚下来。” 柳莨碰了下自己的左胳膊上的伤口，动了动受伤的腿，语气无奈，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她也想说回来之前，给自己弄得狼狈一些的。毕竟在九皇子眼里，她今天是去过五关斩六将的，也不好太轻松地回来。 结果，没想到下山的时候，居然一脚踩空，直接摔下去了。 真是…… 柳莨揉揉眉心，也觉得脑袋疼。 “年轻人，经受点波折也好。” 张老却被她一脸苦相给逗笑了，伸手拎过酒坛子，晃晃悠悠地走了。 柳莨本还打算和张老说几句话，见他跑去享用美酒了，便也不想扰了他的兴致，一瘸一拐地换了一条路，回了客栈。 她刚出现在路的那头，便看了等在客栈门口的九皇子一行。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弄成着这样？” 九皇子也吓了一跳，快步走过来，站在柳莨面前，几次伸手，却不知该不该扶她。 柳莨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九皇子身后的人，却没有发现十一。 是内伤还没好？ 还是被派去做别的任务了？ 她心里快速闪过几个念头，面上却不露神色。 “无事，一点小波折……”柳莨抬眼看过来，笑容浅淡，漫不经心地扔出几个字，随后取出一枚玉佩递到九皇子手里，“幸不辱命。” 九皇子接过玉佩，视线扫过柳莨的胳膊，将惊喜压了回去，语气更加担忧：“先不说这些，快请大夫！徐范，去请大夫！” “不必，一点小伤。” 柳莨也懒得大晚上见大夫，抬手阻止了，向着九皇子点点头，便迈步进了客栈的院子。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淡定自然，九皇子最终同意了她的想法，没有坚持找大夫。 论十一是如何请女医的？ 躲开了众人的视线, 柳莨轻吸了一口冷气, 只觉得脚踝疼得厉害, 伸手想要扶住墙，慢慢往回走。 结果，她刚抬起手, 旁边便一闪身多了一个人。 “十一, 你怎么在这里？吃过晚膳了吗？”柳莨一愣，转头看过去，发现竟然是十一，戒备的状态便放下了, 笑着开口问道。 十一却立在原处, 唇瓣被抿成一条直线，眉头紧皱着, 显然心情很差。 “怎么了？” 柳莨被弄得有些紧张，语气也带出些小心来。 十一的视线落在柳莨身上，眼眶竟有些红。不过，借着月色, 倒是看不清楚。 柳莨也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只担心自己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十一定定地望着她, 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抽疼。 他从来没有见过, 这人如此狼狈的时候，头上的簪子少了一个, 有几缕头发垂落下来, 裙子上几处都沾了泥土, 左边的胳膊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沾染嫣红的血迹。 十一见过无数狼狈的人，各种各样的。有的人当时的状态，常人看一眼便能吓得几夜睡不着觉。而那些人，甚至不能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就是看，也就是当个物件。 但是！ ‘狼狈’这个词，出现在柳莨身上的时候，他却完全不能接受，一丝一毫都不行！ 十一看着她胳膊上的血迹，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每跳动一下，都疼得快裂开。 伤口，怎么能出现在她身上？！ 怎么可以！ “十一，没事吧。” 柳莨见他一直不说话，也有些慌，伸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她的脚左右动了一下，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这声音却像是把十一突然唤醒了，灵魂回体，他抿抿唇，转身在柳莨面前蹲下。 “是 分卷阅读54 ，是要背我吗？” 柳莨愣了一下，带了几分惊喜，开口询问。 “你腿受伤了。” 十一的声音很低，还透着几分喑哑。 “好啊，那麻烦你了。” 柳莨听他话里的关心，眼中的笑意更浓，开心地接受了这个难得的福利，小心地趴到十一的背上。 十一的手拘谨地扶着她的腿弯，尽量减少两人间的触碰，生怕自己不经意的动作，轻薄了柳莨。 而趴在他背上的柳莨，却是完全相反的状态。她伸手环住十一的脖子，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小兴奋。 虽然受伤的理由很丢人，但是受伤有这种好处的话，她愿意崴脚十次！ “我会不会很重？” 她将声音中的雀跃藏了藏，伪装出平静的语气，小声问道。 “没有。” 十一小心地背着她，脚下的步子很稳，声音似乎更哑了几分，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 回到房间的路并不远，柳莨见到了房间的门前，低头将手圈得更紧，想要多赖一会儿。 但，十一把她送到床前时，她还是怂了，乖乖地坐到床上，松开了手。 “我去找大夫。” 十一的视线扫过她衣服上的血迹，唇瓣抿得更紧，扔下几个字，身影一掠，便消失在屋里。 柳莨正想要说不用，一抬头十一已经消失在了屋里。 那轻功真是出神入化了。 一想到轻功，她又觉得牙疼。小师弟的轻功似乎太厉害了一些，她拼了老命都追不上，结果还摔了。幸好，当时酒坛子在小师弟手里，不然这酒也就交代了。 柳莨这边胡思乱想着，十一已经一路轻功到了医馆。他身上还穿着侍卫服，一脸的冰霜，迈步进去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往旁边躲。 死士是一把刀，一柄剑，一个沾着血的武器。即使换下了夜行衣，穿上常人的衣服，却仍然走不进人群里。 十一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视线，他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随后抓了一个人：“女医那？” 他身上有着挥之不去的杀气，拧着眉的时候，普通人站在他面前都忍不住胆寒。 “就……您，这……在，就……” 被抓住的小伙计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吓得脸都白了。 “我，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女医从侧屋出来，倒是还显得比较镇定。 她仔细看了看十一的长相，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所以应该就不是寻仇。并且，她半生行医，并没有什么仇家。 “医术如何？” 十一松开哆哆嗦嗦的活计，闪身便出现在女医面前。他的这一手轻功，吓得屋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只是一个小镇，住着的都是一些普通人，医馆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而女医就这么一个。 “自……自然是可以的……” 女医下意识往后错了一步，回答得有些结巴。她被十一的气势镇住，也不由紧张起来，只半刻额头便见了汗。 十一皱了眉，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磕磕巴巴听着一点都没有底气。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这个破旧的医馆，眉头皱得更深。 他右手手腕一转，掌中便出一把匕首，刀刃寒光闪动，看得人胆寒。 那匕首离她不过一丈远，女医瞳孔骤缩，差点尖叫出声来。 下一刻，那匕首便见了血。却不是刺向女医，而后反手划向自己的胳膊。 十一常年随身的匕首，是常常打磨的，刀锋极锐。只一下，血便涌了出来。 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吓得说不出来话时。 十一仍是一脸冷峻，似乎也感觉不到疼，只是眉头皱了皱，动动嘴唇，冷冷地扔出一个字来：“治。” 女医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面前便出现一只鲜血淋漓的胳膊。 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涌，瞬间染红了袖子，顺着衣角滴到地上。 见女医半天没有反应，十一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镇上只有这个一个女医，如果不行的话，只能去旁边的镇了。但是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至少两个时辰，她身上的伤…… 就在十一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凌厉的时候，女医终于醒过神来，赶忙抱了医箱过来，手忙脚乱地给他处理伤口。 十一就低头看着她的动作，带着审视的意味，认真地考察她的医术。从清理伤口、上药、到最后包扎好，他的眼神都没有变一下。仿佛流血不止的，并不是他的手。 伤口处理好了，十一抬起手，又仔细地看了下最后的包扎，皱皱眉仍是不满意。 但是，柳莨还在客栈等着，已经不能再拖了。 “跟我走。” 十一扔下一句话，拽过医箱，直接把女医扛到肩上，轻功一闪便人消失了。 医馆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其中一个胆子大一些的大夫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那张桌子上出现了两锭银子。 一路把女医扛到客栈，女医的脸都白了，捂着胸口直想吐。也幸好她的岁数不大，还不到三十岁，要是换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夫，就这么一趟都能晃晕了。 十一推门进去前，动 分卷阅读55 作又突然顿住，转头看过来。 女医对上他冷冰冰的视线，下意识往后了一步，着实是怕了个煞神。 “动作轻一些，她怕疼。” 十一皱皱眉，手摁在门上没有着急推开，而是压低了声音，嘱咐了一句。 女医的眼神可以说是惊悚了，只觉得自己是耳朵出了问题。怎么这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合在一起，她就有点听不懂了那？ 这个煞神说什么怕疼？啥？那刚才那个面不改色捅自己一刀的人是谁？ 十一看她神游九天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突然拔出匕首，“呛” 的一声，反手扎进旁边的门上。 女医被吓了一跳，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 十一见她回神了，便将匕首收了，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柳莨百无聊赖地坐着，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对上十一的视线，下意识咧嘴露出一个笑来。 女医抱着医箱，蹭着墙进来，想要离这个煞星远一点。 十一缓慢地收回目光，转身向女医示意了一下。 女医总觉得在进屋以后，这煞星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莫名有种寒兵入鞘的感觉，瞬间消散了所有的戾气。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但不会给人一种，时刻要拔刀砍人的感觉。 很是……神奇。 女医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眸中隐隐带了惊叹。 “咳咳。” 柳莨见女医进来以后，目光一直落在十一身上，忍不住用手掩住唇，假咳了两声。 女医猛地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女子。女子眉目如画，真是一等一的漂亮。 “大夫……” 柳莨拽了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啊绕，低声喊了一句。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小气，人家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可能就是觉得十一气质特别。 特别…… 好吧，她还是忍不了。 女医几步走过去的，简单询问了伤情，便开始处理伤口了。 其实，看到柳莨的伤，她还是挺诧异。 实在是……太轻了些！ 刚才那煞星火急火燎地把她抓过来，她以为病人重症在床了，结果就是崴了脚、胳膊上有一道伤口。 再说这道伤口，她也是有些无语。 这伤口！幸亏是她来得早！要是再晚点来……就该愈合了。 这姑娘身上的伤口只有半指长，也不是特别深，之前还做了简单的处理，她接手的时候，伤口都基本止住血了。 她当然不是那种盼着病人病得重，好多从中收费的人。主要的问题是…… 刚才，那煞星为了试她的医术，往胳膊上的划的口子，可是几乎贯穿了整个小臂！ 这是在玩什么啊！摔！ 女医只觉得心头涌起一阵无力感，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吐槽。她心中虽是‘思绪万千’，但手下的动作并不怎么慢。 柳莨坐在床边，看着女医给她处理伤口。她想探身看看十一，可十一为了避嫌，躲到了屏风后面，只能粗略地看见一个影子。 女医很快处理好伤口走了，柳莨给她塞了诊金，笑着道了谢。 十一送女医出了客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把柳莨给的银钱换了回来。做完这事，都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他走到隐蔽处，才将手张开，看着掌心中的那锭银子，指腹在边上划过，而后小心地放进自己随身带着的锦囊里。 十一是回去，女医却站在客栈门口愣了半天，手里还拿着十一扔给她的银子。 这是什么毛病？ 还是什么特别的习惯？ 这锭银子和刚才那锭有什么不一样吗？ 女医死死地盯着个银子，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吧，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银子原本归属的主人不同。 女医显然是不明白这种爱人间的小心思的，思索了一会儿，见一无所获，便将银子收了，准备先回医馆。 然而，她一抬头，又愣住了。 这是哪里？！ 西街吗？ 她怎么跑西街来了？！ 刚才被扛过来，好像也就几个呼吸间的时间，怎么就直接横跨了整个城啊？！ 不……不会是遇见鬼了吧…… 女医屏住呼吸，哆哆嗦嗦地往回会看，发现客栈还在，刚才收起来的银子也没有变成纸钱。 柳莨并不知道女医受到的惊吓，也不知道十一的小动作，她坐在桌前，托腮看着一桌子的饭菜，等着十一回来一起吃晚膳。 结果，没有半刻钟，门便是响，十一从外面走进来。 “回来的好快啊。” 柳莨有些诧异，但是对上十一的视线，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嗯。” 十一低声应了一句，迈步过来。 柳莨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他，正发现他左臂似乎有些不自然。 “十一，你胳膊受伤了吗？过来，我看看。”她皱着眉，直起身子，声音中了担忧。 十一的动作顿了一下，视线也落到自己的胳膊上，抿抿唇，没有说话。 “十一，过来。” 分卷阅读56 柳莨看他这样，更是担心了，态度也格外坚持。 十一本不想让她看，但柳莨扶着桌子便要站起身，最后还是妥协了。 柳莨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袖子挽上去，见伤口得到了处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啊？怎么不与我说？”柳莨的指尖轻轻地碰了下纱布的边缘，看不见伤口，还是忍不住担心，“早知道你受伤，刚才便不叫你背我回来了，肯定牵动伤口了。” 柳莨在这心疼得絮絮叨叨，十一就立在她面前，眼眸低垂，也看不清表情。 ※※※※※※※※※※※※※※※※※※※※ 这一章本来也是3000字的。 但是吧，前天我说的是万字更新。吹出去的牛犹如泼出去的水，扫是扫不回来了…… 然后，我把后面所有已经订好发布时间的存稿，全部修了一遍。就为了把这章改成四千字。其实吧……全部往前提一千字还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有的章节还要重新想名字！！！ 气哭！足足折腾了快四十分钟。我大概已经是一条咸咸的咸鱼了！ 所以，我为啥要吹这牛，又为啥要偷懒全部放在存稿箱那？ 【作为咸鱼的我，躺在阳光下思考人生】 十一，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问了几句, 也根本什么都问不出。 看十一油烟不进的样子, 柳莨也实在是无奈了, 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呼吸突然受阻，十一下意识抬头看过来, 那双总是隐藏在碎发后面的狭长眸子, 诧异地睁大了些，透出些茫然，无措来。 “你啊，让你说句话, 就像是要杀了你那么难。” 见十一不愿意说, 柳莨最后也没有逼迫他，无奈地笑着, 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宠溺。 事情便这么过去了，第二日小师弟过来赔罪，柳莨给了他银子，让他将功赎罪把给八师妹的吃食买了带回去。她现在崴了脚, 没办法给她送过去了。 女医来的时候，给她换药包扎伤口, 柳莨盯着她包扎的手法, 只觉得有些熟悉。 她找了借口，把十一支出了屋子去外面买糖炒栗子。而后扯了扯女医的袖子, 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夫, 他胳膊上的伤, 是不是您给处理的？我看包扎的方法差不多。” “啊？那个伤啊……是，是吧……”女医突然听到她的问话，不由一愣，提起伤口的事，表情有些怪异。 “那，伤口严重吗？”柳莨得到了答案，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问出了重要的问题。 “你……你不知道，他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女医的表情更加古怪，似乎比柳莨还是要诧异，“他没和你说？” 柳莨如实地摇摇头，昨天她旁敲侧击了好几次，但十一就是缄默不言，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这，真是有意思了……” 女医却突然笑出了声，想着那煞星冷冰冰的样子，只觉得这事更有意思了。 她坐到柳莨旁边，饶有兴致地开口，道：“昨天啊，他突然闯入医馆，扔下几个字，找女医……” 柳莨有些疑惑她的答非所问，却还是耐着性子听了。 “他就问我医术如何。我回答说，自然是可以的。然后……”女医顿了一下，刻意买了一个关子，才压低了声音道，“然后，他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来，反手就给了自己的一刀。喏……就是你看到的那个伤了。当时，我们都吓懵了。” “伤……是他自己划的？” 柳莨终于听到了想要的信息，眉头却皱得更紧，不可置信的语气。 她一直猜测地是，十一可能是被死士营那边处罚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伤口如何。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手上的伤竟然是自己划的。 “是啊。”女医诚实地点头，又继续道，“我也是后来回神来，才意识到他是要试我的医术……” “那，伤口严重吗？”柳莨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心里揪着一阵阵地疼，语气有些急切。 “还……还挺严重。我当时觉得，毕竟是自己下的手，应该不至于太狠。结果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才发现，那道伤基本横贯了整个小臂，伤口也有半指深。” 女医顿了一下，回忆起昨天的场景。她这会儿说着，都仍觉得惊叹。 对自己还能下这样死手的人，也是不多见了。 真是个奇人！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柳莨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眶有些热，声音也带了几分哑意。 “小姑娘，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有一件我能看出来，你们也是两情相悦的。” 自己的话都都没有说完，就看她的眼圈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女医也露出慈爱的笑，忍不住多说两句。 “虽然他话少又凶，看着也冷冰冰的，一言不合就动刀……” 女医本来是欲扬先抑的，但是这一句‘虽然’就虽出去好多句。她连忙止住话头，说出了那句最重要的，“但是，连我都能看出来，他是真的爱你。好好珍惜吧！” 话风终于转了回来，女医 分卷阅读57 也算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最后一句话说得语重心长。 “他有多好，我知道的。” 柳莨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 十一有多好，她怎么会不知道那？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他，让她喜欢得恨不得每日都抱在怀里。 正是这时，十一敲门进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柳莨发红的眼圈，视线扫到女医的身上，凌冽的杀气都快要凝成实质。 女医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拉住柳莨的手腕。 结果她一紧张，正好是碰到了她受伤的那只胳膊。其实只是拉住手腕，根本没有牵动伤口。但，十一的寒芒更甚，几乎要从女医的身上剜下肉来。 “十一，过来。” 紧张的气氛，被柳莨的声音打破了。她只吐出几个字来，十一转头看她，身上的杀气已经消失，又恢复成那个沉默的青年。 “大夫，您先走吧。” 柳莨安抚地拍了拍女医的胳膊，给她解了围。 女医转头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抱着医箱，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真是太吓人了！ “你的胳膊是怎么受的伤？” 柳莨的视线落在他的胳膊上，声音低低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十一抿抿唇，还是沉默。 柳莨心里酸涩得厉害，眼眶又有些泛红了。她明白，如果不是女医把这事说了出来，以十一的性子，肯定会瞒得死死的。 “过来。” 柳莨向着他招手，声音带了几分哑意。 十一的动作顿了顿，最后还是几步走过来，站到柳莨面前。他眼眸低垂着，面上仍是冷峻。 柳莨仰头看他，便觉得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有的时候真的看不出，这样冷冰冰的人，会做出那些事来。 摘花也好，受伤也好，如果不是她自己发现了，十一甚至连提都不会去提。 真是……傻死了！ 怎么能这么傻？！ “为什么做这样的事？” 柳莨抿紧了唇，声音都有些哽咽。 十一看到她哭，明显有些慌，手指动了动，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只，只是信不过她的医术。” 他还是如实回答了，声线似是平稳，却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无措来。 “过来。” 柳莨深吸一口气，抿出一个笑来，伸手拉住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胳膊，让他坐到自己的旁边。 她托住十一的手腕，把袖子轻轻地挽上去。 小臂那处果然有纱布包裹的痕迹，几乎是整个小臂都包扎了起来，伤口绝对不小。 “疼不疼啊！” 昨天不知道这个伤口怎么来的，柳莨都心疼得不行，现在更是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心疼得不能呼吸。 “不，不疼。” 十一摇摇头，动了动嘴唇，吐出两个字来，眼眸低垂着，睫毛不停地颤啊颤，显然也有些慌。 “你怎么那么傻呀……真是，蠢死了……” 柳莨只觉得胸口一阵酸胀，眼泪落得更凶了。 她顿了一下，突然探身揽住十一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肩颈处。似是嫌弃的话，但声音却很轻软。 突然的接触让十一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绷紧，脑中一片空白。 “十一，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屋里安静下来，许久，柳莨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十一能感觉她的呼吸喷洒在脖颈，身体下意识紧绷，几乎是僵成了木头。 听到她的问话，努力撑起精神，试图琢磨一个答案出来。但，他原本就是话少的，这样的紧张下，就更想不到什么东西了。 十一觉得，她似乎是有一个想听的答案的。可是，他不知道柳莨想听什么。 应该是，还是不是那？ 半天没有听到十一的回答，柳莨并不意外。她侧过头，小脑袋在十一的脖颈处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好。 她睁开眼，十一的脖颈近在咫尺，想着他做的那些事，柳莨甚至想要扑上去咬他一口。 其实，也是气恼的。十一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十一却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了：“我……我之前都是出暗杀和打探情报的任务，没……没在别人身边待过……” 他还是不知道柳莨想要听一个什么样的答案，眼眸微垂，明显有些慌乱无措，声音断断续续的。 “傻瓜。” 柳莨突然笑了，侧过头靠近十一的脖颈，却没有咬他，而是轻轻地吻在他的下颚线上。 像是羽毛飘过那般，极轻的一个吻。却像是一声响雷在十一的耳边炸开，瞬间思绪全无，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燥热又蔓延开来，连白皙的脖子都被熏得粉粉的，耳朵更是红得要滴血。 柳莨正要说什么，门却被人敲了两下，外面传来徐范的声音。 “柳姑娘，殿下和叔良公子来了，想要见您一面。” 徐范说着话，隐约还能听到九皇子和旁边人交谈的声音。 分卷阅读58 十一下意识想要起身，但是柳莨就是不松手，反而带着几分小得意地横了他一眼。 “柳姑娘？” 没有得到回应，徐范又喊了一声。 “我还在病中，暂时没办法面客。替我向殿下致歉。”柳莨说着话，语气仍是一本正经，平静淡定。 但实际上，她正咬唇笑着，伸手去捏十一红透了的耳垂。 为所欲为，为所欲为 十一僵得更厉害, 整个人都似乎要冒出热气, 像是马上就要被烧熟了。 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忽快忽慢, 慌得他想要侧身躲开。 但对上柳莨闪着光的眸子，他生生止住了动作，还是不想坏了她的好心情。 十一的身体明明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却还是在努力克制, 任柳莨逗弄般揉搓着他的耳垂。 她看着很开心，所以他没办法躲…… 柳莨把九皇子一行打发了，便将全部注意都转移到十一身上。 十一的眼眸低垂着，纤长细密地睫毛不停颤动着, 像是蝴蝶地翅膀一般。脸明明已经红得快滴血, 但还是努力维持面无表情，唇瓣紧紧地抿着。 柳莨看着,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越看越喜欢。突然凑过去，勾了他的下巴，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十一猛地抬头看过来, 狭长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总是冷峻的神情终于龟裂开了, 无措、慌乱、不可置信。 “嗯？” 柳莨却眨巴着眼睛, 一脸的无辜，见他露出震惊的神情, 心里偷偷想笑, 面上却还努力绷着。 “怎么了？不高兴吗？”她故意做出懵懂的神情, 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而后开口道，“不然，我让你亲回来，好了。” 她的语气一本正经，像是在说一件正事。说着话，便把脸凑了过来，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柳莨的无赖做法，生生把十一逼红了脸。原本稍稍降下来的温度，显然烧得更厉害了。 近在咫尺的脸颊白皙如玉，似乎只要他微微探身就能亲到。十一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似乎随时要破开胸膛蹦出来。 “嗖”的一声，柳莨再转头看过来，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了，房间的窗户晃了晃。 似乎，逗得过火了…… 她虽这样感慨着，却一点没有改过自新的意思，歪头咬唇笑着，眼中闪动的光芒。显然下次，可能会做的更加过分。 “十一，你胳膊上的伤口还没有好，要小心一些。” 柳莨踢了鞋，躺倒床上，扬声喊了一句。 窗外隐隐有细微的响动，没有听到回答，但虚掩着的窗户被人关上了。 柳莨侧头看着窗户上一闪而过的影子，又忍不住想笑。她抿唇，眼中满是笑意，心境终于安定下来。 十一的心啊，掩藏得有些太深了。 幸好，她还是找到了。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十一还不肯出来。 柳莨也不着急，就皱眉，喊了一声疼。 果然，一晃眼，十一就出现在屋子里。他面无表情，似乎比平时还要冷若冰霜。 柳莨就装脚疼，引他过来查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进他的怀里，反身把他压倒在床上。 她本就有武功的，而且十一怕牵扯到她的伤口，根本就不敢反抗，只能任由她胡闹。甚至在摔到床上时，还有意护着她受伤的胳膊。 “说！你躲什么呀？” 柳莨眼中闪过小小的得意，跨坐在十一的腰上，俯身拉进两人的距离，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挑眉问道。 十一瞬间就烧了起来，脸腾地一下红成一片，心绪不稳，气息都有些乱了。 “都说了，不服气的话让你亲回来啊。” 柳莨眼中的笑意更浓，伸手在他的唇瓣上摁了摁，凑到他的耳边，故意装出委屈的语气。 十一的脸红得烫手，想跑，又怕伤到柳莨，挣扎了半晌，最后闭上眼睛偏过头去，有种放弃抵抗的意味。 柳莨兴奋地搓搓小手，正准备做点不可描述的事情。 “柳姑娘，殿下和叔良公子请您过去用午膳。” 门突然被敲响了，徐范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柳莨的动作一僵，恶狠狠地甩头看过去，恨不得隔着门，一板凳把外面的人抡死。 这人也太讨厌了吧！ 他是怎么做到的？能每一次来的，都不是时候！ 柳莨感觉自己现在，一听到徐范的声音就来气。简直是坏人兴致的绝世高手。让人想薅着他的脖领子，把他塞到墙角一顿爆踹，打死就算是了事了。 “柳姑娘？” 徐范没有得到回应，便又抬手敲了敲门。 “知道了。” 柳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忍着火气，才没有出门踹人。 九皇子她是可以不理的，但是师兄不行。她前脚才把师兄从谷里骗出来，要是连面都不透的话，等到下次见面，怕不是会被师兄念叨死。 但，她真的不想去！ 柳莨抓抓头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十一，我不想去。” 她抱住十一的 分卷阅读59 脖子，缩进他的怀里，这一次是真的委屈了。 柳莨没有等十一为难，在他的怀里用力地蹭了两下，还是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完赴宴去了。 她没有让十一跟着，那样的场合，就只能守在暗处，连口水都没法喝。反正师兄在那，安全也很有保障。干嘛要让自家小宝贝受这个罪那？ 柳莨给他叫了午膳，让他吃过饭便在屋里待着。 一刻钟后，柳莨出现在包厢地外面。 徐范站在外面迎接她，谦和地行礼打招呼，柳莨也浅笑着回礼，心里却恨不得把这货切片了。 怎么每次都是他？！ 当然，柳莨还会很有理智的，也明白这是对方的职责所在。 可她就是恨那！ 柳莨带着浅淡的微笑迈步进了包厢，因为脚受伤，步子迈得比较慢。莲步轻移，却也似乎更仙气翩然了。 师兄已经换下了在谷里的衣服，一袭墨色长袍，倒真是公子如玉的意味。 但柳莨知道，眼前这个风度翩翩地书生，内地里就是老妈子，一言不合能念叨死你。 “柳姑娘，这就是叔良公子。” 见她进来，九皇子率先起身，开口介绍道。 “见过叔良公子。” 柳莨从善如流地应了，浅笑嫣然向着师兄行礼，表现得到真像是不认识一样。 师兄地视线从她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她受伤的脚上，眉头一皱，眼中满是不赞同。 柳莨一看师兄这表情，便知道是他是又要念，心里不由犯怵。 然而，师兄抿抿唇，大概还是顾忌站在旁边的九皇子，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板着脸回了一个礼。 柳莨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是第一次觉得，九皇子还是有点作用的。 九皇子看他们之间的氛围，心里有些嘀咕。柳莨虽是女子，但是在他身边一直是极得力的。叔良公子的才华谋略，他也是惊为天人，极其欣赏。 原本，叔良公子就是柳莨举荐的，他便没有担心两人会相处得不愉快。 可是，现在一看…… “先吃饭吧。柳姑娘的伤，如何了？”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九皇子赶紧开口打圆场，招呼着两个人坐下来。 柳莨行了半礼，坐到了一边，尽量离师兄远一点。 师弟就是小叛徒，肯定什么都和师兄说了。从山上滚下来什么的，着实是太丢人。 等到师兄抓着时间，肯定要念叨她的。 看她的神色有些萎靡，师兄的目光更是定在了她的身上，眉头皱得也愈发紧了。 九皇子一看这气氛好像更要坏，赶紧又开口：“柳姑娘，我今晨接到了京城的圣旨，父皇让我南下平乱。” 他赶紧把正事提了起来，生怕两人一会儿闹出更大的矛盾。 “南下平乱？平的是齐王遗部？”柳莨瞬间回过神来，也忍不住皱眉，一谈正事，她的神色严肃了不少。她思索了一下，扔出了一个答案，“这事是四皇子的手笔吧。” “是……是，京城的探子回信，是四皇兄做的。”九皇子露出明显的诧异，愣了半晌，随后将实情与柳莨说了。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忍不住问：“柳姑娘又是如何知道的？” “有能力做出这事的人只有三个，太子、四皇子、七皇子。七皇子母族的势力主要在京城，半月前梅妃爆出怀孕，如今正是四个月，胎还未稳。七皇子从小比太子还不如，就是依靠母妃获宠上位。如今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柳莨顿了一下，低头摆弄着自己手上的镯子，语气显得随意了起来：“至于太子最讨厌这种迂回的办法，他身边谋士主要得力的有三个，于瑾出身寒门，做事谨慎，但会透着小家子气……” 她低头喝着茶，不紧不慢地给九皇子一点点分析着。 虽然，只是说一个推论，但是她基本是把京城的重要情报都整理了一遍。不是说给九皇子听的，而是说给师兄听。 师兄刚从谷里出来，对于这方面肯定还不熟悉。这么长时间都在谷里忙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想要转过来谋篇布局，是需要些时间的。 柳莨一直说到口渴，才将事情说完。 九皇子也发现她今天的话格外多，却只以为是在给叔良公子下马威。 叔良公子惊才艳艳，但毕竟隐居多年，对于外面的局势确实不够了解。 柳莨默默灌了一杯茶，正要再喝，便见师兄的视线已经扫了过，眼中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饭前不准喝那么多茶！’。 她的动作顿了顿，最后还是将茶杯放下来了。 趁着现在师兄的老妈子属性，还没有在九皇子面前暴露。她得赶紧享受两天这难得的安静，不能随便刺激师兄。 ※※※※※※※※※※※※※※※※※※※※ 没有想到吧！我提前十二个小时更新啦！哇哈哈哈哇哈哈哈！！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要迎接这周日的千字收益榜，所以六日的更新时间都做出了调整。 周六的调整（也就是今天），大家已经看到了。另外，周日的更新时间会推迟12个小时，在晚上十一点十分进行更新！ 好消息是 分卷阅读60 ！为了弥补大家受伤的小心灵，周日晚上会进行双更。 当然，如果大家实在气不过的话，萝卜须子可以给你们咬一口。嗯……就一口哦！一口！（颤颤巍巍地伸出萝卜须子） 还能怎么办呐？只能宠着呗 眼见了菜都要凉了, 三人便暂时不谈公事, 转而吃饭。 九皇子从中努力活跃气氛, 找了话题来谈，柳莨却一个劲儿低头吃饭不言不语。 叔良公子倒时不时搭句话，气氛始终有些尴尬。 柳莨心里也暗暗叫苦, 她根本就不想和师兄一个吃饭, 吃得太辣师兄要说，没有荤素搭配师兄也要念，米饭吃得少了也不行……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未出圈的肉猪，师兄就是喂猪的, 整天盯着她的饮食。 不是啊！ 她都这个岁数了，吃个饭能不能让她随便一些！ 柳莨在心里哭嚎，然而在师兄的死盯下, 她还是屈服了，一口肉一口菜，就像一个乖宝宝。 哎…… 她就不应该把师兄弄出谷, 如果没有把师兄弄出谷，她就不会被盯着吃饭, 没有被盯着吃饭, 她也不会食欲不振。如果不是食欲不振, 也就…… 柳莨回屋子以后，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十一闪身出现, 站在旁边, 眸中透出担忧来。 “十一，我后悔了……” 柳莨哭丧着脸，伸手在半空中挥了挥，想要去拉十一，但是又懒得坐起来，小手挥来挥去的。 那副样子，像极是躺在太阳下的大橘猫，百无聊赖地挥舞着小爪子。以姜太公钓鱼的方式，完全秉承愿者上钩的原则，意图用短短的爪子，抓到远处的蝴蝶。 不过，大橘猫能不能抓到蝴蝶没人知道，但是柳莨这边，确实有一只笨头鱼上钩了。 十一就看着她的小手在那划拉，侧头看着他，眼神可怜巴巴的，心情着实有些无奈。 最后，在柳莨的目光下，他还是败给那只无处安放的小手，默默走过去，把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 “要另一只。” 柳莨眨巴着眼睛，声音软软糯糯的。 十一僵了半刻，还是认命地换了一只手，手腕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柳莨笑得眼睛都变成了弯弯的弧度，仰着小脸，得意又开心。她没有费任何力，就成功抓到了笨头鱼！ 十一低头看她，面上似还是冷冰冰，但是眼神中透出明显的无奈来。若是仔细去看，还能从他的眸中看出淡淡的笑意。 柳莨一抬眼，正撞上他的视线。大概是一时藏匿不及，那种无奈的宠溺，她看得一清二楚。 还是第一次，她从十一的眼中看到这样的外露的情绪。 她怔怔地仰头看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抿抿唇，脸慢慢地就红了。 “嗯？” 看到她的表情变化，十一也有些疑惑，眉头微微皱，神情中透出些不解来，他眸中的神色也挂上了些担忧。 十一显然已经忘了两人间位置变化。若是往常，他低着头，眼神是可以很好掩藏起来的。但是现在，他虽然低着头，可柳莨是躺在床上的，仰头看他的时候，那些小眼神自然是无处躲藏了。 “我……我先去睡觉了！” 柳莨像是被烫伤一样松开十一的手，一个狗熊翻身钻进了被子里，扯住被角把自己一裹，瞬间变成了床上的大团子。 十一彻底愣住了，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半天回不过神来。 柳莨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小脸红扑扑的，心里的小鹿差点撞墙而死。 接下来的一长段时间，柳莨都是这样过的，自己持之不懈地去调戏十一，然后常常被他的一个无意的眼神，看得红了脸，又飞速地逃回自己的洞穴，捧着心里那只动不动撞墙的小鹿，恨铁不成钢。 然而，下次还是…… 张老乐呵呵地看着他俩的互动，只觉得年轻人真是格外有意思。 柳莨慢慢把自己的事情都交给师兄来做，虽然一行人向着南下去平乱，但她的日子却过得美滋滋。 九皇子还一直担心柳莨和叔良公子相处不来，直到师兄按照计划，把两人的关系和九皇子说了，他才算是不再乱操心。 不过，他们定下的，两人关系是表兄妹。 毕竟，师父是个太随性的人，名头在江湖上也不怎么好听，能不摆出来还是不要摆出来了。 事情说明白以后，柳莨就开始带着十一，光明正大去师兄那蹭吃蹭喝。 最近待的地方愈发贫瘠，客栈的菜也是越来越难吃。 虽然和师兄一桌吃饭，总是要承受视线威压，但……在美食面前，柳莨还是低下了头。 师兄是真的炒了一手好菜！ 又过了半月，九皇子身边的谋士更多了。其中有一个叫周揩的，是九皇子母妃的表哥，那人整天趾高气昂的，各种瞧不起别人。才华没看见多少，架子倒是不小。 但，因为毕竟有一层亲戚的关系在，九皇子对他还是多处忍让，甚至努力调和他与其他谋士之间的关系。 然而，呵呵。 周揩最先针对 分卷阅读61 的就是柳莨了，一直说什么女子就应该贤良淑德，相夫教子，不应该出来这样抛头露面。 柳莨也同样看不惯他，无才无德，就这样还当谋士？花楼当龟公都嫌他长得丑。 不过，柳莨本来也是要放权给师兄的，懒得和这货斗嘴。 有一句话说的好，不与傻x论长短。 毕竟你就是说得再明白，以对方那花生仁大小的智商，也啥都听不懂。 不过，九皇子这边，柳莨还是挺失望的。明明看出周揩是那样的人了，九皇子却一直优柔寡断的，试图从中调和，两不得罪。 说实话，便是九皇子为了母族直接舍弃了她和师兄的话，柳莨还能高看他一眼。 这样没有决断的能力，以后还能成明君？ 不过，她也不打算九皇子逼得太紧。人总是会有犯错误的时候，多经历些波折也不错。 这不仅是对九皇子，也是对师兄的一个历练。让师兄提前感受一下，奸臣当道的感觉。这样以后真的在朝堂上了，师兄再遇见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柳莨才暂时把这货留了下来。 然而，后来她发现，自己就应该在这货出现的第一天，就把他打晕塞进茅坑里淹死，也就省得他作出那么多妖来。 而现在的柳莨正美滋滋地混吃等死，完全没有预见到后面那么多糟心事。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靠在床上，拿了一本杂书在看，旁边摆着盘剥好的坚果，一边吃一边看。 柳莨看得正在兴头上，翻个身准备继续看，结果脚一蹬，一个靠枕便掉到了地上。 她探头看了一眼距离，擦了擦手，便扒着床沿去够。 试了好几次，手都不够长。 她又舍不得被窝的温度，不想穿鞋下床，觉得好麻烦。 “十一……” 柳莨挣扎了几下，还是放弃了，趴在床边装死，扯着嗓子喊十一。 十一刚去厨房给她洗葡萄，这会儿正好推门进来，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正看到她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眨啊眨地撒娇。 十一也有些见怪不怪了，眼神中透出些无奈，先将葡萄放到一边，几步走过来，把掉在地上的靠枕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土，才将靠枕放到她的旁边。 “十一。” 柳莨看见他瞬间就笑开了，裹着被子坐起来，仰头笑着，满满都是欣喜。 “嗯。” 十一低声应了一句，去将葡萄端了过来，把已经空了的坚果碟子换走，又坐到一边，认命地给她继续剥坚果。 “十一，我不想吃坚果惹……不，不要剥了……”柳莨往嘴里塞了两个葡萄，说话含混不清。 十一转头看她，正见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在床上团成一团，活像一只小仓鼠。 他的眼底闪过些无奈，眸色却愈发温柔了。 “过来坐嘛……”柳莨裹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说着话左右看看，考虑应该往哪吐葡萄皮。 十一擦擦手，将那碟坚果放下，又取了空碟子给柳莨吐葡萄皮，而后几步走过去。 他刚在床前站定，柳莨便伸手把他拉到床上坐下。她伸手揪了一个葡萄，递到十一的嘴边，眼中带了些期待。 十一稍稍愣了一下，还是张嘴把那颗葡萄叼走。他侧过头，小心地避开柳莨的手指。 “好吃吗？” 柳莨趁着这个机会，指腹似是无意地擦过他的唇瓣。她歪头笑着，一脸的无辜。 “嗯。” 十一自然发现了她的动作，抿抿唇，只觉得被触碰到的地方一阵酥麻。本就甜到极致地葡萄，如今像是变得更甜了几分，舌尖的甜味炸开，弄得人晕晕乎乎的。 他的耳根微红，面上还是严肃，偏过头去，低声回了一句。 柳莨露出一个带着小得意的笑，伸手拍了拍十一的腿，抱着书美滋滋地枕着他的大腿躺下。 “啊……” 柳莨张开嘴，用小手指了指，示意该他进行投喂了。 十一的眼神更无奈了，伸手将那碟子葡萄拿了过来，用帕子又擦了手，捻了一个葡萄递到她嘴边。 柳莨一口咬住，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溢开，幸福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正想吐皮的时候，一个空的小碟子便递到了她的嘴边。 柳莨仰头看过去，对上十一满是无奈的眸子，而后露出大大的笑来。 她翻过身，又继续看书，枕在十一的腿上，享受他投喂葡萄地服务，简直美得冒泡。 召回死士营 十一认真观察着柳莨吃东西的速度, 小心地投喂着。他也不知道,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好像是, 一步‘错’，步步‘错’…… 到了现在，只要柳莨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他的底线就会一退再退。 不过, 做着这样琐碎的事情，他丝毫没有觉得厌烦，反而觉得很享受。 甚至有的时候, 忍不住会去想，如果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也很不错, 让人的心很是平静。 每天都呆在她身边，给她打理衣食起居，给她洗葡萄, 剥坚果，端茶倒水…… 分卷阅读62 这样, 就已经是恍如美梦了。 “十一, 我想喝水。” 柳莨吃了半串葡萄, 又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扯扯他的衣角，小声开口。 “嗯。” 十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低声应了一句, 放下葡萄的盘子, 又去给她倒水。 其实，柳莨也不是总这样的。只是，她特别享受十一宠着她的感觉。但十一又不是个感情外露的，见一次很是困难。 所以，她有时才会选用这样的方式。 “你是手断了，还是腿断了？什么都要折腾人家十一！怎么？打算懒死在床上？” 门突然被人推开，师兄带了火气的训斥传了进来。 “师兄……” 柳莨这才稍微收敛了那副没骨头的样子，抱着被子盘腿坐好，弱弱地喊了一声。 “别喊我！我也没有你这么懒的妹妹！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连水都让十一给你端到床上。怎么不让他替你喝了那！你这一天到晚的……” 师兄气势汹汹地迈步进来，一看见柳莨这幅懒洋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十一正在倒水，便顺手给师兄也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好，多谢。” 师兄顿了一下，收敛了火气，向着十一致谢。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转头看向柳莨，火气又冒了上来：“你是觉得自己还太瘦了是不是？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你要把自己当成猪养吗？还有你的武功那？也不用练是不是？我也没让你干什么活，你哪怕每天去院子走一圈……” 他拿手指着柳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这时，柳莨正从十一手里接过水杯，低头喝着水，对于他的训斥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十一沉默地站在旁边，第一次见他训斥柳莨时，他心里还会特别不舒服，要强忍着拔刀的冲动。后来时间长了，他也发现这就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不用太过计较。 “看你一天到晚都没有个正事！今天下午又吃了多少零食？又是坚果又是葡萄，这还有糕点！我看你小日子过得挺美，看你晚上还不吃的进去饭……” 师兄连一口气都没有歇，便对柳莨开展了第二场教育。 他这边苦口婆心的，而柳莨已经开了小茬，把杯子放到一边的小桌子上，拽着十一在床边坐下。 柳莨从后面抱住十一的腰，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 “躲？躲什么躲！以为往十一身后藏，我就看不见你了？照你天天这么吃，你早晚能胖成一只猪，到时候看你还怎么藏！”师兄越说越生气，恨不得过去，戳着柳莨的脑门，把这些话都塞进她的脑袋里。 “你就不能好好的？就算是不管这边的事情了，也总得正常的活着吧！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每天都出去动一动！我对你的要求很高吗！” 师兄运了一口气，话啪啪啪地往外扔。 柳莨试图躲避他的‘攻击’，拉着十一的衣角，往他的身后藏。 十一侧头看着那只抓着他衣角的小手，眼神无奈，唇角却不由抿起了浅浅的弧度。 “咻咻……” 突然，外面传来了两声奇怪的鸟鸣。 十一下意识转头向窗外看去，身体绷紧，神情化为冷峻。 “十一，怎么了？” 柳莨发现他的异常，皱了眉，语气中透出些担忧来。 “我要回去一趟。”十一站起身，快步走到旁边，从柜子里取出匕首还是一众暗器装备到身上。 这些日子，因为柳莨总喜欢和他闹，动不动就会把他扑倒在床上。十一怕伤到她，武器基本都是离身的。 “坚果，等我回来再给你剥。酒酿丸子厨房已经做上了，再有半刻就该送上来了。你之前说想吃松鼠鱼，我去找过旁边的酒楼。晚膳的时候，会送过来的……” 十一边快速收拾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她。他很少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嗓音透着些喑哑。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外面又传来一声鸟鸣，似乎比刚才那声还要更急促一些。 “我今日若是回来得早，便去西城给你买桂花糕。若是回来得晚，便明日。行吗？” 十一动作极快地收拾好，着急地扔下一句话，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处。 在跳出窗户的之前，他又转头深深地看了柳莨一眼，眼中透着些不舍。 那些话，虽然是那么说的。 但是连十一自己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 死士营发出这样紧急的信号，总是有大事的。 而他的命，从来都不在他自己手里。 柳莨便看着那窗户晃了一下，而后又被人关上，人影才消失在窗外。 她只觉得有些慌，心里也堵得厉害，撇过脸去，鼻头都在发酸。十一从来都不是多言的，他这样嘱咐，总让人觉得不寻常。明明着急走，却还在努力地把事情安排完。 “平时，我多说几句，你就觉得烦。怎么轮到他，你就是这个反应了。” 师兄几步走过来，将手中的茶杯递到柳莨的手里。看她情绪低落，眼眶都似乎有些红了，便又忍不住安慰，“行啦，九皇子 分卷阅读63 知道你看中他，不会动他的。” 柳莨缓慢地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中的酸胀压了压。 她接过师兄递过来地茶一饮而尽，而后穿了鞋，几步走到桌前坐下。 “那个周揩，师兄还留着那？” 柳莨抓了抓头发，先从自己最讨厌的人开刀。 “九皇子如今很是器重他，不好下手。”师兄也几步走过来，见她不再懒懒散散，本应该松一口气。可是她脸上的笑容也没了，便又让人看着心疼。 “器重他？呵，像那种货色，越是器重他，怕是败得越快吧。”柳莨嗤笑一声，眼中闪现出不屑来。 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着苦茶，心中躁动的情绪才慢慢安静下来：“师兄看着处理吧，平乱的事怎么样了？” “到现在还算是顺利。不过，南边来信了，说齐王那边有异动……”师兄的眉头皱得极紧，语气中透出担忧来。 他简单描述了其中的情况，想听听柳莨的意见。 “自然是没有那么简单。四皇子既然会出手，这事就绝对会有陷阱。不过却不是现在，而是在锦州。四皇子的母妃一脉……” 柳莨说着话，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子，带着奇异的节奏，将推测一点点掰开揉碎，讲给师兄听。 两人又谈了很久的局势，还有后续地一些事情。主要是柳莨给师兄建议，师兄做起事来是保守的正派，而柳莨则喜欢出奇制胜。两人多就交流，总能找到更多新奇的切入方向。 “师妹，你真的准备放手了？以你的才华，便是入朝为官，不出半年，他们也必定会信服于你。” 师兄见正事谈完了，也松了一口气，低头喝了口茶，又忍不住提起另外一件事。 “这些只是途径，我也已经为这天下，做了该做的事情。”柳莨眼眸低垂，手指划过杯沿，语气带出些随意来。 她能听出师兄话里的遗憾，但入朝为官确实不是她所愿。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事情上。 “对了，最近还没有苏姐姐的消息吗？” 柳莨放下茶杯，皱着眉，话锋一转。 “没有！” 一听她提起这个人，师兄的脸便黑了大半，气闷地扔出两个字来。 他说完，还有些气不过，便又补充了一句：“大概是死在外面了。” “一月前上次我得到消息，说苏姐姐在江南出现过。不知道这次南下，能不能见到……”柳莨的眉头皱得更紧，声音低了几分，“所以有消息了，师兄一定要告诉我。我准备给十一解毒了。” “嗯？不准备从九皇子这边入手了？” 听到她这句话，师兄都是一愣，皱皱眉开口询问道。 “只是多手准备，早点把毒解了也好。” 柳莨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镯子，有些漫不经心，显然不准备多谈。 她知道师兄是个直性子，一旦认定了九皇子，便会专心辅佐他。但九皇子最近的行为，让柳莨对他有些失望，所以准备提前做好二手准备。 十一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出闪失的，她要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柳莨这边思索着给十一解毒，而在另外一边，十一已经回到了死士营。 “啪！” 身着黑衣的男子突然扬起手，一巴掌甩在十一的脸上。他冷着脸，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就一下便把十一打了一个踉跄。脸快速地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 他想活着回去，给柳莨买桂花糕 十一努力稳住身形, “咚”的一声猛地跪了下去, 眼眉低垂, 顺从的姿态。 男子却似乎仍没有消火，一脚踹在十一的心口, 将他直接踹倒。 十一狼狈地摔在地上，疼得脸色一白，吃力地爬起来，膝行到首领面前。 “呵，是不是最近主子对你太宽容, 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首领嗤笑一声，迈步绕到十一身后, 一脚将他踹趴下。 他声音中是嘲讽，脚就在踩在十一的背上, 用力地碾了两下：“主子让你去柳莨身边，是让你去当男宠的吗？嗯？” 十一趴在地上，疼得脸都白了，身体发颤，额头很快渗出汗来。 “快三个月的时间，你传回过一条有用的消息吗？”男子说着话, 便又一脚踹在十一的胳膊上, 咔嚓一声，他左边的胳膊便不能动。 十一闷哼了一声, 死死地咬住唇, 才没有疼得叫出来。 “废物！” 男子似乎也懒得说什么了, 啐了一口，又往十一身上狠狠踹了几脚。 十一的脸已经苍白如纸，额头上的汗凝聚成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死死咬住唇，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挣扎了几次，才重新爬起来跪好。 死士营里，只有服从。一旦反抗，格杀勿论。 他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 从他到了柳莨身边，就没有给死士营传过一句消息。 十一并不是不知道情报，柳莨做事很少有瞒着他的时候。 他知道很多事情，就像叔良公子并不是柳莨的表哥，而是师兄。叔良公子这个名号，还是柳莨故意放出来的，为了引诱九皇子上 分卷阅读64 钩。又像是柳莨师从枯玄老人，又或者柳莨手下也不仅仅有一个万福商行，还有个更隐蔽的组织负责处理各项事宜…… 柳莨对他，从来都没有戒备过。 一开始，无意间说出一些秘密时，她还会连忙伸手拉他，嘱咐这事不要和别人说。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她大概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身份，摇头笑了，改口道说了也没关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明明柳莨自己都这样说了。明明他只要随便把其中一件事报上去，哪怕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就不会受到今天的处罚。 可……他就是做不到。 他总觉得，那就像是一种背叛。 十一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柳莨用失望、厌恶的目光看着他，他会一种什么心情。 肯定，比这些刑罚疼多了。 他不敢想，所以惶恐着小心翼翼。 十一自己也明白，他这样的行为会被死士营认定为背主，然后压到刑堂处以极刑。 死士的命，从来都是不值一文的。生或者死，从来都在主人的一念之差。 十一疼得有些跪不稳，脑中却冒出一个莫名的念头。 等他死了以后，是不是会有另一个人被叫做十一？ 这明明是死士营的传统，可他现在却觉得不能忍受。 记忆里，柳莨叫他十一的时候，总是会带着笑意，声音软软的，又轻又甜，就像是能够甜了整个夏天的松子糖。 ‘十一’这两个字，在被柳莨叫出来之前，只是一个代号。这只是能力的排序，分配任务的依据。 然而现在，他觉得，这是他的名字。 突然，有人一脚踹在十一肩上，将他踢飞出去，滚了几圈。 十一防备不及，也不敢反抗。身上的疼痛更加凶猛，疼得像是快要死了。 死？ 这个在他的脑中冒出来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惶恐。二十多年的视死如归，到现在却贪生怕死起来。 他，想要活着…… 今天他还想要活着回去……想活着回去，给柳莨买桂花糕…… “在这儿罚有什么意思，还是要带到那女人面前才行。” 坐在高座上的男子欣赏着十一痛苦挣扎的样子，颇是自得地勾唇笑着，晃悠着扇子，装出一身书生的风流。 但因为其眉间的狂妄，并没有什么风度翩翩的感觉，反而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周揩大人说的是。” 首领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过去，行了半礼，态度恭敬，隐隐带了些谄媚讨好。 “倒要劳烦你亲自走一趟，别的人怕是吓不住那女人。”周揩说着话，眼中闪过怨恨。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下了好几次他的面子！ 女人，本就应该贤良淑德，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像她这样整天抛头露面，简直是毫无礼义廉耻！ 周揩的声音顿了一下，压了压情绪，才又继续道：“那女人若是动手了，你便告诉她，这是殿下的命令，问问她是不是要抗旨不遵。若是有一句不敬，你便告诉我，看我不让殿下剥了她的权。” 他洋洋得意地笑着，衬着那双三角眼，着实显得有些猥琐。 首领应了下来，两人又说了几句，他便带着十一飞身离开。 大概半刻的时间，他出现在柳莨的门前。 他的手一挥，便有黑影将抗在肩上的人扔到地上。 十一的胳膊本就脱臼，身上也有多处伤，猛烈的撞击疼他脸色一白，差点惨叫出声。 然而，他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他有些痴心妄想，觉得可能柳莨已经睡了。或许只要他挨罚的时候不发出声音，这件事便能隐瞒下来。一直到他死了，柳莨也不会看到那血淋淋一幕。 十一疼得蜷起了身体，脸色苍白着，只有唇瓣上有着一丝血色。他早就将嘴唇咬破了，死死地忍着没有发出一身闷哼。 不能宣泄的疼痛，就会变得更加汹涌。 他的神志都有些混沌，脑中只剩下柳莨歪着头对着他笑的样子。 大概，十一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不想让柳莨看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又可能只是不想让她看血腥的一幕。 也许因为她每次看见自己受伤，都会露出难过的表情。而他，只希望她是笑着的。 一墙之隔，柳莨正坐在软榻上发呆。 她一直没有等到十一，显得有些焦虑，皱着眉思索着是不是应该去找一下九皇子问问情况。 但是今天下午师兄和九皇子一同出去了，现在这个时间恐怕还没有回来。 柳莨的眉头皱得更紧，披着衣服站起身来，还是准备去找一趟，若是没有回来，便去找一趟徐范，他是殿下近侍，应该也可以联系到死士营那边。 柳莨刚刚起身，便听外面有异动，是细碎的声音。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快步走过去，猛地把门拉开。 外面的人大概也没有想到，门会被突然打开，明显愣了一下。 “柳姑娘。” 黑衣男子很快恢复了淡定，向着柳莨颔首，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 柳莨却根本没有看他，注 分卷阅读65 意全在地上跪着的人身上。 十一穿着一袭黑衣，几乎是要融进黑暗中，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 “这怎么了？” 她的瞳孔皱缩眉头紧皱，伸手便把十一拽了起来。 十一疼得瑟缩了一下，连上带着明显被掌掴的痕迹，半张脸都肿了起来，甚至透出些青紫，而另外半张脸脸色白得吓人，像是马上就要死过去了。他踉跄了半步，几乎站不稳。 柳莨看清楚他连上的惨状，心里便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瞬间血肉模糊。 她连忙上前一步抱住十一，手忙脚乱地去探他的脉，她声音中满是焦急，甚至隐隐带了哭腔：“十一，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十一刚才在死士营听到了周揩的打算，不想让柳莨因此为难，挣扎便想从她的怀里退出来。 然而，稍稍一动，便是撕裂般的疼，他闷哼一声，身体微微发颤。 柳莨听到他疼得小声吸气，心里疼得更是厉害，着急地想要赶紧把十一抱回屋里。 “柳姑娘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这是殿下的决定。”黑衣男子伸手拦她，面无表情，声音冷冰冰的带着威胁的意味。 柳莨本想先给十一治伤，再来处理他，没有想到他倒是自己往上凑。 她强忍着怒气，横了一眼过去，眼神犹如刀尖上的寒芒，下一刻便准备取人性命。 “您若是插手了，属下必当禀明殿下，您的所作所为。” 男子却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危险，继续挑衅，眼神中甚至还带上了几分不屑，“殿下最厌恶背叛之人，还请柳姑娘深思。” 呵，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心软又愚蠢。 男子的视线在柳莨身上转了一圈，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十一，脸上的嘲讽更甚。 听到他的这句话，十一混沌的神志清醒起来。他强行提起一丝力气，伸手推开柳莨，身体往下滑，想要重新跪下去。 不行！不要为了这样的事惹怒了殿下！ 也不过是一顿刑罚。 不过……是一条贱命。 根本就，不值得。 世间相似的人那么多，她总能找到一个和她那个离开的师兄更像的人。 十一意识都已经有些模糊，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却仍觉得很疼。 柳莨猝不及防被他推开，没有想太多，下意识把他捞回怀里。 十一打定主意不想要连累她，本想躲开，但是身体的反应已经跟不上意识。 ※※※※※※※※※※※※※※※※※※※※ 那……那什么…… 大家先冷静啊！先把手里的刀先放下！ QAQ我看到你们身后的大铁锅了，把油、盐、酱、醋先收起来！冷静！大家一定要冷静！炖萝卜可柴了，一点都不好吃！真的！ 下一章！下一章就好了！ 告状是吧！去呀！老子送你一程！ 柳莨将他稳稳抱住, 提到半空的心才算是顺利落了下来。 十一还想要挣扎, 只是身体已经提不起力气来。 “不准动！” 柳莨能听到他疼得小声吸气的声音, 见他还这样折腾自己，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压低了声音训了一句。 十一神志有些模糊，却听出她生气了，下意识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乖巧得不可思议。 “柳姑娘，这是死士营的事, 殿下的命令。” 男子见自己被忽略了，眉头紧皱着, 带了些嘲讽开口道。 “啧，九皇子的命令？哦？你拿着他的名头做事, 他知道吗？” 柳莨扯了扯一边嘴角冷笑，眼中已经带出明显的杀气。 男子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漂移了一下，却还是强撑了气势：“自然是殿下的吩咐！殿下是……” 他还在这边叫嚣着，柳莨却已经懒得听他叽叽歪歪，抄手从门后摸出个花瓶, 照着他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男子下意识抬手去挡, 而柳莨已经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 柳莨本就是会武的，这一脚又带着怒气,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彭”的一声, 男子被踹到栏杆上, 栏杆应声而裂。他还没有来来及反应，便从二楼摔到了院子里。 “唔……” 刚才还嚣张无比的男子，如今瘫软在地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面色已经苍白了下去。 柳莨手里还拎着那个声东击西的花瓶，她旋身化掉身体的冲力，小心地将十一护好，见他并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心便安稳了一些。 她歪头看向摔在院子里的黑衣男子，用力把花瓶掷了过去。 “嘭”的一声，花瓶正巧砸到男子的头上，应声而碎，夹带着内力的碎片溅射开来。有一块碎片正扎进男子的脖子上，血瞬间涌了出来。 “嗬嗬……”男子疼得想要哀嚎出声，但声带许是被碎片破坏，只能发出奇怪的气声。他挣扎着想要把伤口捂住，但是越是捂，血流得越是快。 “不是要去告状吗？去啊！老子送你一程！” 柳莨扯了扯嘴角，声音夹带着怒气，响彻了整个客栈，显然怒火 分卷阅读66 已经烧了起来。 她扫了一眼摔在院子里的男子，因为天已经黑下来了，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扔下一句这话，柳莨便不再去看，而是侧过身，小心翼翼地将十一打横抱起来，一脚踹开门进了屋。 她懒得去管那个男人的情况。 因为……不管他现在死没死，他都活不过今天晚上。 不远处，张老坐在栏杆上，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做事，弄得这么血腥。” 他说着话，伸手去拿腰间的酒葫芦，结果摸了个空。 行吧。为了帮这丫头，又费了一个葫芦…… 老年人仰头望月，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正是这时，九皇子和师兄刚好处理完事情，从外面回来，一脚刚迈进客栈的大门。 两人都听到了刚才的动静，面色皆是一变。 师兄自然是能听出柳莨的声音，身形一闪，便赶了过去。 九皇子却没有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只是隐约觉得有点熟悉。他完全没有将这个暴怒的人，与记忆中总是浅笑嫣嫣的人联系在一起。 师兄赶到院子里的时候，正看到这张老靠着栏杆仰头看天，似乎在赏月。 他的心安了大半，便知道柳莨肯定是没有出事。 师兄的视线扫过院子，见那有一个人衣襟满是血，躺在地上颤动挣扎。他皱皱眉，又转头看向柳莨紧闭的房门。 师妹不是那种残暴的人。今天会下狠手，必定是对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只是担心师妹的心情。 九皇子也赶了过来，这才看到自己死士营的首领满是血地倒在院子里，似乎是快死了。他心里一凉，赶紧召来了下属询问情况。有死士闪身出现，在旁边耳语了几句。 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面色就是一变，猛地转过头：“十一怎么样？没有出大事吧！” “没有性命之碍，只是皮外伤。”那死士被他骤然提高的声音弄了一愣，却还是低声回了。 “那还好，那还好……” 九皇子叨咕了两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是十一真的出事了，以柳莨记仇的性子，怕不是要撕了他！ 他想到这里，又连忙转身，要去仔细了解一下，再找人给柳莨送点伤药试探一下情况。他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转头去看躺在院子里只剩半口气的人。 “他死了吗？”九皇子皱紧了眉，声音中带出烦躁厌恶来。 净TM找事！还敢去碰十一，自己作死就算了，还牵扯了他！ “没有。” 有死士飞身过去看了一眼情况，回来禀报情况。 “草！让他死在这吧！” 九皇子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看着那货就心烦。他扔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他“可爱”的死士营首领，用的还是他的名头。若是知道了，多半现在就要提剑上去，把他最后一口气砍没。 什么玩意啊！怎么啥人都敢惹！平时，哪怕柳莨抢了他的吃食喂给十一，他也就是敢调笑两句。他都不敢不让柳莨拿！ 九皇子气冲冲地走出了院门，冷风一吹，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又想起一件事来。他咬着后槽牙想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治！TM找大夫给他吊着气！” 谁知道柳莨有没有消气，要是还想要折磨一段，再一看人都死了。怕不是更要把火气撒在他身上。 问题是他本来就已经跑不掉了！再加上这个，还不得被柳莨剥一层皮。 九皇子只觉得脑袋里有一根筋突突地跳，头疼得更厉害了。 而在屋子里的柳莨，并不知道师兄和九皇子回来了。 她正举着伤药，小心翼翼地给十一处理伤口。她的眼圈红成一片，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柳莨又怕自己的眼泪滴到他的伤口上，不停地用袖子去抹，眼睛红得不成样子。 十一有一只胳膊脱臼了，柳莨狠了半天的心，才咬着牙帮他接上。还有满身地青紫，肿得不成样子的脸。 柳莨单是看着，便已经心疼得不能呼吸，像是有人用刀生生把她的心剖出来，扔在地上踩。 给十一处理伤口，她的手都在发抖。 十一疼得身体发颤，却强忍着不叫声来。只要稍稍没那么疼了，能喘口气了，他便提起力气，小声地宽慰柳莨。 “不……不疼，不疼的……” 他的嗓音沙哑，吃力地抬头看柳莨，强撑着似乎想露出一个笑。 然而，他本就不会笑，只能撑起一个僵硬的弧度，牵扯到伤口，又是撕裂般的疼。 十一的脸色一白，下意识咬住唇把闷哼咽了回去。 听他说着宽慰的话，柳莨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可，怎么会不疼那？！ 死士营的首领本就是刑堂出来的，他出手本就照着身体最疼的地方，又是故意折磨，怎么可能还不疼那？ 等到给十一处理完伤口，柳莨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十一的精神很差，似是想睡，又强撑着。 “睡一会儿好不好？ 分卷阅读67 等醒了，我叫厨房给你做粥。”柳莨趴在床边，声音也有些哑。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十一的头发，语气放得轻软，小声哄着。 十一吃力地转过头，看着外面已经黑了的天，又侧头看她，动动嘴唇，似是想要说什么。 他已经提不起什么力气，连说话有些困难。 柳莨直起身子，把耳朵凑过去，仔细辨别。 “今……今日……回来，晚了些……明日再去，再去给你买桂花糕……好，好不好？” 十一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身体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却努力地将话完整地说出来。 柳莨一怔，下意识转头看他，正对上十一那双暗色的眸子。 那双眼睛明明已经被疲惫、虚弱占据，却强撑着精神，静静地望着她。似是仍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又似乎是因为那些感情化得太浓了，所以她才看不懂。 “你可真是……真是个傻子……” 泪水慢慢蓄满了她的眼睛，柳莨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一下情绪，但是眼泪却滚了下来。 十一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就静静地望着她，眼神专注至极。 “好好，我们去买桂花糕！等你睡醒了，我们就一起去买桂花糕！”柳莨撑起一个笑来，语气放得轻快，凑过去在十一的额角亲了亲，动作温柔。 十一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是想笑，嘴角却勾不起一个弧度来。 “睡一会儿吧，乖……”柳莨的手轻轻地覆在他的眼上，将声音放得轻柔。 她就坐在床边脚踏上，轻声哄着十一睡觉。 许久，十一才放松了精神，睡过去。 柳莨在边上坐了很久，听着十一轻缓的呼吸声，心仍觉得疼得厉害。 而在另外一边，师兄已经了解过了事情的始末，便准备去柳莨那里看一下情况。 他试探着敲了一下门，而后推门进去，一抬眼正看到，毫无形象坐在脚踏上的柳莨，他眉头一皱正想要说教，视线又扫到床上睡得正熟的十一，话头又生生顿住。 柳莨伸直了腿，倚着床仰头看过来，扯了扯嘴角，唇瓣微动：‘周揩那孙子，老子早晚宰了他……’ 刚才，她已经让人把事情查明了。 周揩？ 呵…… 柳莨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师兄还是读懂了她的唇语。 ‘女孩家家的，不要说着这样的话。’ 师兄几步走过过来，蹲下身，和她的视线平行，眉头皱得更紧。 柳莨脸上的笑意敛了，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眸色慢慢幽深下去。显然是不同意他说的话。 ‘这事我会处理的，至多两月。’ 师兄试图劝阻她，他还想要多说些什么。但这样的交流本就费力，而且也明白柳莨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周揩算是九皇子的舅舅，九皇子对他的母妃又极为看重，你若是……’师兄眉头紧锁，停了半晌，才继续道，‘那就做的干净点。’ 柳莨仰头靠着床，扯着嘴角笑了。 干净？ 她做的事，能干净到好像周揩没有来到过人世。 ‘他的伤怎么样？需要什么药？我派人去找。’师兄见她这样，摇摇头，有些无奈，这种情况他到真是什么都劝不了。他侧头看向睡着的十一，改关心起他的情况来。 柳莨又与他交流了几句，便让师兄先走了。屋里多了一个大活人，十一容易惊醒。 她就一直守在边上，等着十一睡醒。 守了一夜，早晨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咚咚！” 刚敲了两声，柳莨便猛地从里面把门打开。 周揩正气势汹汹地砸门，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来，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又觉得跌了面子，强撑了气势，指着柳莨便要大骂出声；“你昨天竟敢……” 柳莨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去，一脚把他踹到墙上，抡起早已准备的枕头怼到他脸上，把声音直接摁回去。 她探头看了一眼屋中还在沉睡的十一，单手轻缓地关上门。 把门关好，柳莨才将视线转回来，看看还在拼命挣扎的人，手中的枕头更用力了几分，似乎准备把他直接弄死。 “再敢发出一点声音，试试！”她的脚狠狠地蹬在周揩的肚子上，声音压得极低，隐隐透出几分寒意来。 原本趾高气昂来找茬的周揩，没有想到柳莨会突然动手，而他本身又是不会武功的，怎么挣扎都逃脱不开禁锢，死亡的恐惧涌上来，瞬间怂了，努力发出小声的呜咽来求饶。 “啧。” 柳莨扯扯嘴角，嗤笑一声，松开了禁锢。 骤然被松开，周揩腿软得站不稳，一下瘫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地喘着粗气。 ※※※※※※※※※※※※※※※※※※※※ 【小剧场】 “十一，你看这蓝花楹开得多漂亮啊！”柳柳伸手摘了一朵花，递给旁边的十一，歪头笑盈盈。 十一接过话，低头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她。 “你知道为什么花开得这么好吗？”柳柳踱步过来，垫脚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因为……我把 分卷阅读68 那个死士营的首领埋在树下了哦~” （瞪圆眼睛，试图病娇！） 十一侧头看过来，先是愣了一下，眼神还是逐渐化得温柔。 “我告诉你，你最好从了我！不然的话……”柳柳伪装得一脸凶残，结果话说到一半，突然撞上十一的视线，声音就是一哽。 四目相对，沉默三秒。 “算了！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就地正法！” 话都没有说完，柳柳就猛地把十一扑倒在落满花的地上。 一阵风过，枝头的花瓣晃了晃，便随风飘落了下来。 …… “哦，对了！我说着玩的，没把他埋树下，是让人把他抛尸荒野了。” 呵，周揩 柳莨抱着胳膊, 站在一旁看他, 眼中隐隐带了戏谑。 呵, 就这么个废物。 “柳莨你……” 周揩终于从死亡的恐惧中脱离出来，一抬头对上她嘲笑的视线, 又蹦起来，想要作威作福。 柳莨的视线扫过门，再转过来看他时, 眸色骤然冷了下来。 只一眼, 周揩的声音戛然而止，像一只被踩住脖子的公鸡，哽着嗓子, 憋得一张脸通红。方才那种恐惧又涌了上来，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视线开始漂移。 柳莨扯了扯嘴角，扫了他一眼, 转身离开。 周揩发现自己被无视, 脆弱的自尊又开始作祟，噔噔噔追了上来。 柳莨运起轻功，身形一闪。呼吸间, 便已经出现在楼下。 再次见识到柳莨的武功，周揩心里猛地一凉, 骤然停住动作, 下意识缩了脖子, 咽了一口口水。 柳莨没有回头, 迈步便向着九皇子的书房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九皇子正在处理折子，见她过来也有些诧异。他愣了一下，放下折子，站起身来：“你怎么这个时间……”话说到一半，又生生止住，转口道：“十一的情况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再请大夫。” 柳莨抬眼看他，脸上甚至没有维持基本的笑意，眸色幽深，几乎是面无表情。 “那个死士营的首领已经交给你手下的人了，你若是不满意……”九皇子被她看得发毛，有些尴尬地继续解释。 “不用大夫。” 柳莨突然扔出两个字，不咸不淡的语气。 话被人打断，九皇子也丝毫没有不悦，反而透着几分心虚，他挪开视线，声音更低了几分：“人无事便好，无事便好。若是要调养身体，我手中正有……” 他与柳莨之间，从来都不是一般的君臣关系。 在没有遇到柳莨之前，他甚至落魄到连下面的宫人都敢随意欺压他。父皇忽视，母妃不喜，他就是空顶着一个皇子的名头，却连吃一顿饱饭都要和厨房的人扯皮。 柳莨几乎是一手扶持了他。 亦友亦师。虽然他有时会忍不住怀疑柳莨的真实目的，有时也会把她当做小妹妹想要逗弄两下。但是在心底，他仍是很敬重柳莨的。 而且，昨天那两个孙子也确实捅下了天大的篓子！ “那个……十一他，我把十一送给你……” 九皇子抬头看到柳莨严肃的表情，心里一阵发冷，默默往后挪了半步，试图开口挽救一下自己。 “殿下，你疯了！那是你的死士，哪有随便送人的！”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将九皇子的话打断。 穿着一袭青衣的周揩从外面阔步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想要装出风度翩翩的样子。 然而衣服上还残留着被柳莨踹出的脚印，一双吊梢三角眼，视线总是漂移不定，额头极窄，颧骨突出，一副刻薄的小人模样。 偏偏周揩还总想要装个君子，着实显得滑稽可笑。 “殿下也着实太仁厚了一些！随身的死士，便是弄死，也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周揩几步走进来，最后在九皇子旁边站定。他附庸风雅地扇着折扇，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尖酸刻薄。 柳莨侧头看过去，眼神透着几分锐利。 九皇子这会儿脑袋还疼得厉害，看见这货进来，都想抄起砚台砸到他的脑门上。他强忍了怒火，冷了脸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周揩。 周揩却把他的沉默当做了支持，立即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那双吊梢眼微微眯起，典型的小人得志的模样。 他似是从九皇子这里得了更大的信心，挺了挺腰板，又继续道：“作为你的表亲舅舅，我便要多说你几句了。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你说着世间，那有男的让女子骑在头上的！女的呀，就应该……” 周揩喋喋不休起来，又开始他的长篇大论，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几乎是唾沫横飞。 九皇子眯起眼睛看他，然而低头开始在自己的桌上寻找。看看拿什么东西砸过去，能让这孙子闭嘴。 砚台？ 不行，这砚台很名贵的！ 这还有个花瓶……也不行！这花瓶是他从京城带出来的，出自名家之手，是他最喜欢的花瓶了！ 镇尺？ 但，好像威力小了点。 周揩不停在旁边叽叽喳喳，他越听心 分卷阅读69 里越烦躁，正想直接叫人进来，把周揩堵了嘴拖出去。正是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桌上的一个角落，动作便是一顿。 那边落了几本书，下面露出一个信封的边来。那个信封有着明显的磨损，一看就是被人经常翻阅的。但是信封地边边角角都抹得很平整，想来观看的人也是极其爱惜。 以前的二十年，母妃极少与他见面，便是生辰也最多是随意派个宫女来问候一句，便是连一碗长寿面都没有的。 然而，这一个月，母妃已经来了三封信了。虽然每一封都很短，但是总有那么一两句是关心他的。 母妃一直让他照顾周揩，这就…… 九皇子咬着后槽牙，又强把怒气往下压了压，再忍他一忍。 这边儿，柳莨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思索着一会儿该给十一弄些什么吃的，能让他多吃两口。 书房里，只有一个周揩在那里慷慨激昂。 “殿下，昨天柳莨插手死士营的事情，一定要严惩不贷！” 周揩说得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即就拽着九皇子的手，惩罚了柳莨。 九皇子扯了扯嘴角，压着冷笑，抬头看过来。 要不正好看到母妃的信，他刚才就准备让周揩的脑袋开花了。 这孙子还想处置柳莨？他怎么不上天啊？厉害成这样，赶紧去鬼门关走一圈啊！在这待着也太浪费了吧？ 见九皇子露出了似是沉思的表情，周揩更是兴奋起来，他的表情激动得近乎狰狞，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柳莨一眼。 贱女人！弄死她！ 周揩的那双吊梢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他缩着肩，神情兴奋，看着也就更猥琐了几分。 到这会儿，柳莨反而挑眉笑了，抬头看向九皇子。 九皇子这边还在憋着气，一抬头突然对上了两双眼睛。周揩这边倒是无所谓，平常看着都算丑到犯恶心了。反倒是柳莨这里，漂亮是真漂亮，但是她越笑，自己越是肝颤。 “咳咳……” 他假咳两声，像是思考什么在踱步，转身装作无意地绕到椅背后面。九皇子的手扶着椅背，有个东西的阻隔。他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安全感了。 周揩却以为自己的计谋要得逞，攥紧了手里的扇子，咧嘴笑着，兴奋得喘着粗气，硕大的蒜头鼻鼻翼不断收缩，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猥琐的气息。 屋里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殿下，可是想好怎么罚我了？”柳莨的视线落在九皇子身上，抿唇笑着，眼睛都带着些弧度，像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没！没……想，想好了！”九皇子对上她的视线，心肝都是一颤，本来想说没有，但是看她的眼神好像更冷，便又赶紧改口。 九皇子心中的小人正在抱头痛哭，早就是泪流成河。 干啥呀！怎么总吓唬他啊！ 昨天他就出去办个事情，结果事情就闹成这样了！也没个谁来通知他一下，直接就让他开始背锅！ “哦？殿下是如何考虑的？”柳莨低头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随意地扔出一句话来。 “那就……白银百两吧……”九皇子偷瞧着柳莨表情，声音压得很低，怎么听都透着几分心虚。便是如此，他还是有点肝颤，赶紧又补充一句，“十一便先修养吧，近期也不必回营地复命了。需要什么名贵的药材，和我说便是。” “什么？！殿下，这怎么能！” 周揩瞬间就炸了，气得直跳脚。他骤然拔高了声音，嗓音显得极为尖锐。 罚白银百两？！ 这算是什么处罚！简直就是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而且还要给她名贵的药材？！ 九皇子这边还担心惹了柳莨，没想到这孙子还敢在这闹！他脑袋里的那根筋又开始突突地跳，抬头看向暴动的周揩，眸色微微发冷：“周揩，这事已经定了！” 像是一盆冷水泼了上来，周揩的怒气瞬间熄火。蹬鼻子上脸、欺软怕硬，这两个词周揩一直诠释得很好。 “好，那谢过殿下了。” 柳莨抿唇笑着，颔首行礼。 她说完这句话，又往桌前走了两步，将案角花瓶中的花取出来放到一边，动作不紧不慢地将里面的水倒了。 那个花瓶通体白净，圆肚细颈，只有人小臂的长短，拿在手里把玩，也是极为精致的。 柳莨低头看着瓶子，手指在素白的花纹上划过，抿唇笑了。她本就生得极为好看，颔首浅笑的样子，简直美成了一幅画。 便是对柳莨多次针对的周揩，看到这个场景，也是看直了眼，差点流了口水。 九皇子倒没有沉浸在美色当中，见她拿起自己最喜欢的花瓶，隐隐察觉到什么，心里更是不安，迟疑着开口询问：“怎么了？” “哦，没事。”柳莨侧头露出一个笑来，将右手的镯子摘下来，语气随意，“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刚才在屋外是怕惊醒了十一，才没有动手揍周揩。 现在？呵呵…… 解决私人恩怨！ 柳莨这句话一出, 周揩猛地惊醒, 转头撒丫子就要跑。 她却勾唇笑了, 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周揩身后 分卷阅读70 。 “噹”的一声，一脚把周揩踹倒。 周揩撞到柜子上, 疼得呲牙咧嘴, 他知道柳莨定有后招，忍着疼，挣扎还想跑。 “跑什么呀。” 柳莨唇瓣微动, 漫不经心地扔出四个字来。在周揩四处逃窜之前, 照着他心口就是一脚。 周揩仰面摔倒，这次却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 因为柳莨一脚蹬在他的胸口，将他死死踩住。 “疯……疯女人！你干什么！” 她的力气极大，周揩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他哀嚎出声, 伸出手不顾一切地去抓柳莨的腿，企图脱离这种痛苦。 柳莨低头看他, 面无表情地加重了脚下的力度。 才这么一下就受不了了？ 十一身上那么多处青紫！要怎么算！嗯？ 柳莨单手拎着花瓶的细颈, 怒火越烧越旺, 手指收紧, 关节处都有些发白。 周揩第一时间感觉到她的杀意，没出息地吓得脸都白了。 “嘭”的一声, 柳莨突然抡起手里的花瓶砸到一边的柜子上。 碎片飞溅出来, 周揩下意识想躲, 但是柳莨的脚把他踩得死死的，便是想换一个姿势都做不到，便只能惊恐地闭上眼睛。 花瓶应声而碎，圆润的形状碎成了无数片，只剩一个细颈被柳莨攥在手里。 “诶……” 九皇子原本想要出声阻拦，但看着柳莨眉眼间压制不住的怒气，忍了忍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能惹急了柳莨，不然就是他都可能要挨揍的。 可！那是他最喜欢的白玉瓶！ 九皇子瞅瞅正在发火的柳莨，也不敢提反对意见，最后只能看着那一地碎片默默委屈。 至于正在遭难的周揩，他也懒得管了。柳莨要是想杀他，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所以，多半也就是挨顿揍。揍就揍吧，反正他也想揍周揩，也就是母妃一直嘱咐着，他才强压怒气的。 他的白玉瓶啊啊啊！！！ “你……你，你这个泼妇……” 周揩又缓过劲儿来了，拿手指着柳莨，便要破口大骂，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他刚才的懦弱。 他的声音骤然停住，像是被卡住脖子的癞蛤.蟆，只能从嗓子眼里发出咔咔的声音。冰凉的触感就在脖子上，周揩的脸瞬间就白了，颤抖着嘴唇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什么？” 柳莨勾唇笑了，语气随意。她手中的碎片抵在周揩的脖子上，说着话，手指微动，又将碎片往前推。 尖锐的碎片瞬间划破了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涌了出来。 一阵凉气窜了上来，周揩惊恐到了极点，他想要惊声尖叫，但是嗓子已经失了声，张大了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柳莨看着他都快要吓哭了模样，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鄙夷。 “周揩……”她弯下腰，声音压得很低，“你要是再搞这种歪门邪道，老子就弄死你！” 她的嗓音原本是极为动听的，但由于此时杀意太重，透出了浓浓的阴寒来。 周揩吓得打了一个冷颤，早就是涕泪纵横，冰凉的碎片就抵在他的咽喉处，杀气已经重得要划破皮肤了。 “再有下次，你连入土为安都不要想。” 柳莨也懒得听他回答，站直了身子，一脚把他踹翻了身，手里的花瓶碎片往下用力一掷。 “噗”的一声，夹带着内力的半个花瓶扎到了周揩的屁股上，碎片没入肉中足有一指深。 “啊啊啊啊啊！” 随后，便听到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柳莨不耐烦揉揉耳朵，上去一脚把他踹晕。 九皇子还盘算着，那花瓶能不能修复一下，结果她这么一手。行了，也不用考虑修复了，直接换新的吧。 他这边还苦着脸心疼花瓶，便见柳莨不紧不慢地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来，从里面拿出个什么东西来，捏在指尖，好像是根针。 九皇子看得一愣，皱眉，眼中的疑惑更浓。 这是要给周揩止血？ 他一面想着，一面探头看了一眼屁股上血流不止的周揩，那货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大半，要是这样流血，怕是真的要活不成了。他仔细分析了一遍，然后点点头自我肯定了刚才的想法。 就说嘛！柳莨哪有那么凶残啊，平时都是很温柔的啊！肯定就是刚才被气狠了，做事才稍微出格了一点的。 嗯！一定是这样！杀气什么的，也一定是他自己的错觉！ 九皇子还在自我安慰着，柳莨这边正皱眉，看着手里的针陷入沉思。 事实上，除了八岁那年扎过一次野鸡，她就没有给活物针灸过。因为针灸都是很讲究力度、深浅的，很多穴都是不能乱扎的。像她这样半吊子的医术，甚至有可能会扎死人的。 不过也无所谓啦！ 反正不只是人，八岁的那只野鸡，当时就是被她扎死了。本来是看它受伤了想给止血的，但又也不知道是扎错了位置，还是扎得太深了，总之没扎两针，鸡就彻底断气了。 她拎着野鸡，本来想去找医仙问问原因的。结果半路遇到了二师兄，野鸡就成功变成了烤鸡，然 分卷阅读71 后…… 嗯？怎么突然想到了烤鸡的事情？ 柳莨骤然收回思绪，眉头皱得更紧，她将视线转向刚才装针的香囊。 一定是香囊上的饭菜的香气影响了她的思维！ 哦……你问香囊上为什么有菜味啊？ 当然有菜味啊！因为这个针是她刚才路过小厨房的时候，找厨娘借的呀！不过她好像忘记问，这个针之前是做什么用的了，好像是用来修补围裙？还是做菜前处理缝猪下水的？ 不过无所谓啦！反正这针她也没打算擦。 柳莨意识到自己好像想了太多了，便准备干点正事。她抬手扒拉了两下周揩的脑袋，随手给他翻了个，思忖着应该从哪里下针。 她大概也是忘了周揩屁股上还扎着半个花瓶的事情，突然一翻身，“噗”的一声，碎片扎得更深了。 周揩疼得身体直颤，似乎是要醒过来。 柳莨正举着针蠢蠢欲动，一见他似乎要醒，抬手就是一个手刀，把他再次砍晕。 医仙当时好像说，如果针灸的技法不熟练，就不要扎胸部以上的穴位。 她这样想着，手里的针已经扎进了周揩的胸口。 这是什么穴来着？ 柳莨看着那个被扎中的地方，停顿了三秒，脑中出现了一个问题。 算了，无所谓的！ 毕竟医仙还说病不避医，不管病人是男是女，只要是动针了，绝对不能隔着衣服，扎的穴位出现一点偏差，都是大问题。 柳莨看着周揩身上的厚衣服，默默地又把针往里扎了扎。她又把针往里捅了两下，拔出针看见半根针上面带了血，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治疗”嘛，扎得深才有效果的！ 她抓着周揩的头发，继续这里扎两下，那里通一通的。有的穴位挨得很近，动手去扎的时候，她是真的找不准。 也就只能……都！试一试啦~ 中间周揩疼醒好了几次，又被她给打晕了。 柳莨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几个应该照顾到的穴位，确定没有疏漏了，这才带着些恋恋不舍地结束了“治疗”。 她扫了一眼手里的针，见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血迹，眉头一皱，觉得心里有点膈应，随手便把针扎在周揩的胳膊上了。 柳莨拿了一方帕子，仔细地擦了擦手，站起身，抬头看过来。 九皇子被她刚才的动作镇住了，看得简直是瞠目结舌。 这？！这种和捅死猪肉差不多的手法，怎么可能是针灸？！！中间周揩还疼得醒了好几次，甚至两次被扎得身体抽搐，别以为他没看见！！ 柳莨侧头对上他的视线，抿唇露出一个笑来，眉眼微弯，端是一副温婉模样，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凶残。 视线相接，九皇子却像是见了鬼，瞳孔骤缩，猛地低下头，迅速拽过一本折子打开查看，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字，似乎能看出花来。 他看得特别认真，似乎整个人都陷进去了。完全就是一副“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模样。 然而，任他装得再像，柳莨也没打算放过他。 “过来，切磋一下。”柳莨几步走到门口，推开门迈步出去，在九皇子窃喜逃过一劫的时候，淡淡地扔出一句话。 “什……什么？”九皇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偷偷往后挪了两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提醒道，“可是，我不怎么会武功的。” “我说，过来切磋。”柳莨靠门站着，勾唇一笑，声音却显得有些清冷，“不需要我去拽你吧。嗯？” “不！不用！”九皇子连忙摇头，苦着脸都差点哭出声了。 干啥呀！他真的不会武功！ 昨天的事，又不是他做的，他是无辜的啊！啊啊啊！！ 然而，别管他心里怎么惨叫，在柳莨带了“笑意”的注视下，他也只能一步步挪过来。 以前吧……他只知道柳莨实力惊人，手段超群，再加上严师一样的教导，所以他对上柳莨的时候，总是特别忌惮，甚至有点心虚。 但是！他今天才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柳莨的凶残！ 救命啊啊啊！！ 叔良公子那？快来管管你表妹呀！ “对了，给他叫个大夫吧！”柳莨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扫过，抬手随意地指了一下地上的那坨，语气不咸不淡。 “请大夫？真……真请吗？”九皇子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探头小心地观察着柳莨的表情，一时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反话。 柳莨没有说话，皱眉瞥了他一眼。 “请请请！这就请！来人，请大夫！”九皇子被看得脊背一凉，立即一甩头，扬声开口道。 他的话音未落，便立即有人领了命下去。 “等一下，请两个大夫！” 九皇子又突然叫住那人，开口补充了一句。他目送着请大夫的人走了，瘪瘪嘴，心里的小人咬着手帕痛哭流涕。 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多半不能善了…… 只能希望多找了一个大夫，自己一会儿能够尽快得到治疗。 皇帝，你能当就当！不能当，老子就揍到你能！ “需要我找人来镇场吗？切磋的话, 分卷阅读72 我不喜欢有闲杂人等。”柳莨转了转手腕，视线从几个角落划过，语气像是漫不经心。 “不……不用了，我这就让他们撤开。”九皇子吸吸鼻子，忍着小眼泪应下了。他刚才还在想一会儿实在扛不住的话, 可以让下属来救他。结果柳莨一句话, 直接把他的后路给堵死了。 柳莨看着他把人手撤开，挑眉露出一个笑来。 “这样，可以吗……”九皇子眼睁睁看着手下们都远离了, 转头看向柳莨, 声音特别低, 眼睛里似乎填满了委屈。 结果, 最后的一个字还没有说完, 他就被柳莨一脚踹到了院子里。 “啊！！” 九皇子没有防备, 惨叫出声，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住, 吃了一嘴的土。他挣扎着捂着后腰, 试图爬起来，苦着脸求饶：“柳……” 然而，柳莨显然是不准备听他说话的, 一个拳头就抡了上去。 然后院子里就只剩下一串哀嚎。 “啊！疼疼疼！！别打眼睛……轻……轻点……疼疼疼！妈呀……” 在九皇子哭喊惊飞了方圆三里的鸟之后，柳莨才终于算是停了手。 柳莨伸了个懒腰, 只觉得心情舒爽, 甩甩手腕, 看着趴在地上似乎是气息奄奄的人，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挑眉扔出来一句：“装死的话，就再来一回。” “没没没！我没事！”九皇子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他忘了受伤的事情，动作太大，结果又疼得呲牙咧嘴。 他被打了个两个乌眼青，鼻头摔得有点肿，左边脸的颧骨青了一大块，原本的锦衣华服又脏又破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中间跑得太急，鞋还丢了一只。 就他现在这幅样子，再拿个破碗往街口一蹲，应该能一夜暴富。 “飒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柳莨低头整理着袖子，嘴角带了笑意，漫不经心地扔出一句话来。 “什……什么？”九皇子突然听到她叫自己的本名，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他一面偷偷往后挪，试图寻找一下逃跑的路线，一面小声地顺着她的话询问。 “循循善诱的慈师形象，我玩腻了。”柳莨抬头看过来，眼中已经没有了笑意，扯扯嘴角，扔出一句话来。 九皇子听得一愣，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柳莨一步步逼近，伸手抓住九皇子的衣领，把他拖了一个踉跄，她眯起眼睛，眸色发冷：“都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了，一个周揩你都处理不掉？” 九皇子堪堪站稳，衣领被抓得太紧，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茫然无措地看向柳莨，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呵，我告诉你，这些天你的兄弟姐妹我都查了一遍。结果，好像也就只有你这块烂泥，还算扶得上墙。”柳莨扯了扯嘴角，唇边的弧度有些发冷，声音有些低，“所以，这个皇帝，你能当就当，不能当的话……” 她顿了一下，挑眉笑了，眼神中带出几分戏谑：“也没关系，我就揍到你能为止。” 柳莨以调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九皇子却不敢把她这句当笑话，毕竟现在身上疼得快散架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笑。毕竟他现在都不能肯定自己能夺位。 他顿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哭。因为柳莨这句话，分明是预示了他后续的悲惨生活。 等几个月后九皇子重新想起这件事，就恨不得把这会儿的自己拖出来打一顿。笑什么笑啊！都给我哭！能当皇帝能有个屁用啊！还不是要挨揍！ 然而这个时候，九皇子还不知道以后的自己能有多悲惨，所以情绪还是比较稳定的。 “我不要求你能当什么千古一帝，你只需要不当个祸害。”柳莨说着话，扯了扯唇角，手下的力气更大了几分。 啧，要不是最近对九皇子有些失望，她也不会派人去查其他皇子皇女的情况。这不查不知道的，查完以后，看着那摞折子，她都想笑。 要说当今圣上也真是厉害，就看看他那帮孩子，全扒拉一遍，眼前的这个傻子愣是最“优秀”的。其他的一个个不是昏君、暴君的征象，就是命中有坎，必定早夭。 行吧。 既然不能换，那她就把这棵歪掉的小树苗，重新给揍得直溜了。 “轻……轻点……”九皇子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水，却不敢去拽柳莨的手，只能小声求饶。 柳莨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弯唇笑了，眼中闪过玩味：“飒墨，我不怕你记恨我。无所谓！我还就等着你实力强大了以后，来找我麻烦。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如今朝廷和江湖上的各方势力，也就能算一个分庭抗礼。莫说是这货只是个皇子，便是真的当上了皇帝，柳莨也不会惧他丝毫。 她之前就是太按照文人的方式来了，在京城待得时间长了，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什么柳家嫡女了。 啧，把自己弄得那么憋屈。 “别……我……我错了……”九皇子呼吸受限，嗓音便有些发哑，脸也涨得通红，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口求饶。 柳莨勾唇一笑，松开了九皇子的衣领，在他脱力摔倒地上的瞬间 分卷阅读73 ，抬腿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老子需要一个太平盛世，所以你必须得上位。” 九皇子还没有来及庆幸被放开，肚子上就挨了一脚。他控制不住身体，摔倒地上后，往旁边滚了半圈。他被糊了一脸的土，又赶紧顺着这个力道往旁边多滚了几圈，想要离那个可怕的女人远一点。 “周揩的事情，多久能解决？” 柳莨也不在意他的小动作，低头摆弄着手上的镯子，随意地扔出一句话来。 “啥？”九皇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从土里抬出头来，一脸的迷茫。 正巧柳莨抬头看过去，正对上这货满眼的懵懂无知，她扯着嘴角一笑，便又觉得这手有点痒。 “一个月！一个月一定解决得干干净净！”九皇子瞬间清醒，几乎是从地上弹射起来，举着小拳头赶紧给柳莨保证。 “一月啊……” 柳莨挑眉，转着手腕，又把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 “不不不！！！十天！十天就解决！”九皇子瞬间改口，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然而动作太大的结局就是，疼得表情都扭曲了。 “行，我记下了。” 柳莨扫了他一眼，这才算是勉强满意了这个答案。她转身准备走，刚走出去两步，就又想起十一身上的伤，心中还是憋火。 一转头，九皇子正暗搓搓地溜回屋子里，看着好像还活蹦乱跳的。 柳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照着这货的屁股，“噹”就是一脚。 九皇子都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屁股一阵巨疼，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就这么一下，差点把他的牙都摔断了。 柳莨见他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都爬不起来，这才满意地拍拍手，转身离开。 她从这边的院子出来，转身便去了小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食盒。等她早晨折腾完这一大圈，又回到屋子的时候，十一还睡得很沉。 柳莨轻手轻脚地把食盒放下，放轻了动作走过去，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趴在床边看他。 十一大概是太累了，即使睡着了，眉间都带着抹不掉的疲惫。 在死士营便极少有休息的时间，哪日若能睡上三个时辰，便算是破天荒的放松了。后来，到了柳莨身边，他也把自己逼得很紧，极少放任自己休息。 于是今天，他一觉睡到太阳西沉。 柳莨午饭就简单地吃了两口，出入屋子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醒了十一。她趴在床边从早晨守到晚上，已经到太阳快落山了，十一才醒了过来。 如果不是柳莨自己能通过诊脉看出十一并无大碍。那这满城的大夫估计都要被她折腾一趟了。 当然，就是这样。柳莨也把张老拽过来了三四次，让他也帮着看看。 “睡醒了？感觉怎么样？” 柳莨见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声音下意识地放软，轻声问道。 睡得时间太长，脑中一片混沌。 十一侧头看过来，眼中带了迷茫，视线涣散。 “怎么傻乎乎的了？” 柳莨被他人畜无害的模样逗笑了，探身揉揉他的发顶，在他的额上落下一个吻，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 她还记着十一身上有伤，动作极为轻缓，生怕碰到他的伤处。 额头传来温热的触感，十一才慢慢回神，视线聚焦在柳莨身上。看着那刻在心底的熟悉眉眼，十一猛地惊醒，挣扎着便要坐起身来。 牵动了伤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十一的脸色一白，却死死抿住唇，没有发出一声闷哼。 柳莨连忙伸手来扶他，揽着他坐起来，又给他的后腰垫了一个靠枕：“你也慢一些啊，伤都还没有好。” 她见着十一疼得面色发白，也是心疼，声音中便带了几分严肃，动作却是极为轻缓的。 “先喝点水吧。” 柳莨扶着十一坐稳了，起身去到了水过来。 十一下意识抬手来接，却被柳莨摁住，柳莨坐到床边，侧过身把杯沿递到他的嘴边。 她的突然靠近，带来一阵冷冽的香气，明明味道也不浓郁，但熏得十一有些发昏，抿抿唇，耳根便红了。 柳莨伸出手，小心地揽着他的肩，极为仔细地给他喂水。 十一低头将水喝了，眼眸低垂着，唇角被拉直，表情似乎极为严肃。然而，掩藏在发间的耳朵，却已经红成一片。 柳莨的注意全在那杯水上，成功让十一喝了水，她才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她根本就不是个伺候人的，这样的事情她根本就是没有经验的。所以，总担心做得不好。 “胳膊还疼吗？” 柳莨把杯子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捏了捏十一的肩膀。他的这只手昨天脱臼了，当时她给治的时候，十一疼得脸都白了。 “不疼了。” 十一低了头，声音有些发闷，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一会儿吃了饭，我再给你换药，好吗？” 柳莨自然是不相信他说的不疼，将心里的酸涩压了压，轻轻地揉了揉十一的头发，声音更是放得轻柔。 她喂十一吃了饭，又重新换了药，然后趴在床边哄他睡觉。照顾得，可谓极为体贴 分卷阅读74 。 诶？生辰？ 接下来的一月, 柳莨都一心一意地照顾十一, 再也没有去书房议事。大概□□天, 九皇子小心翼翼地过来汇报了把周揩净身出户的事情。柳莨只瞥了一眼，没有理他。 周揩只要不死，这件事就不会过去的。九皇子的处理方法, 她也大概料到了，所以并不意外。至于周揩也无所谓，反正肯定还会自投罗网。 大概又过了半月有余, 十一身上的伤便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他伤了这一次, 柳莨再也不懒了，每天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替十一做了，就连饭都想拿勺子，给他一小勺一小勺喂嘴里。 一天, 柳莨起得比较早，看十一也不在屋子里，外面阳光似乎不错, 便准备出去转转, 一路溜溜哒哒就去了书房。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书房正是热闹，两边的人争辩得非常激烈。 “柳……柳姑娘……”看见她进来，九皇子几乎要从凳子上蹦起来, 半天小声地喊了一句。 屋里的人都转头看过来, 谋士们神色各异, 有人是忌惮, 有人像是陷入深思，只有几个和柳莨共事过一段时间的，看见她进来神色缓和了不少。 坐在九皇子旁边的师兄转头看过来，露出一个带了些欣慰的笑来。说了她这么久，难得知道过来一趟。 “没事，你们继续。我就随便看看，”柳莨扬眉一笑，随手拽了一把椅子坐到角落，视线的最后落在九皇子身上。 九皇子被她看得一激灵，连忙坐直身子，努力做出忙于公务的样子：“嗯，你继续说。”他把视线投向不远处的一个男子，示意对方继续。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忌惮，但是后来看柳莨似乎确实不准备管的样子，便愈发大胆起来。 两边的人争吵得非常厉害，但是九皇子一直拿不出决断来，场面一度十分胶着。 “殿下，您要不要去小花园转一圈，整理一下思路。这样犹豫不是办法啊。”在他们争吵得最激烈的时候，柳莨突然起身往门走，语气随意地扔出一句话来。 书房明明很喧闹，但是她的声音就是清晰地传进了九皇子的耳朵里。九皇子原本还在纠结犹豫，听到她的话，心里便是咯噔一下，面色都变了，甚至觉得之前被踹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疼。 “不……不用了，还是讨论完了再休息吧！”九皇子连连摇头，挺直了背，强撑气势，语气似是极其认真。 “哦？当然是要听殿下的意思。”柳莨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抬眼看过去抿唇一笑，语气轻快。她说完这句话，转身便离开了书房。 柳莨并没有走远，就靠着门的另一侧，等着九皇子出来。 大概没有半刻钟，九皇子就一步步挪了出来，他带着最后的希望往外探头，结果正撞上了柳莨的视线。 柳莨挑眉一笑，伸手薅住他的衣领。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柳莨为了不让他被揍看起来太明显，这次都没有照着脸招呼，基本都是找的肉多的地方。 再然后，九皇子再回书房以后，做出决策的速度果然直线上升。 总的来说，还是非常有效果的！ 柳莨点点头，满意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师兄便杀了过来，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说。 “你看看你今天办的事！九皇子干什么了？你怎么又揍他？上次，你把他揍得鼻青脸肿，我都没说你。他一个男的，就因为脸肿那样，连着大半个月出门都是带了帷帽的。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不要这么暴力……” 师兄迈步进来，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指着柳莨便是一顿恨铁不成钢。 柳莨却低着头，认真地剥着荔枝。她小心地把荔枝的皮剥了，而后递到十一嘴边，示意他尝尝。 十一眼眸低垂，默默地张嘴把荔枝吃了。 “甜吗？” 柳莨无视了师兄的魔音灌耳，凑到十一旁边，眨巴着眼睛，眸中带了几分期待。 “嗯。” 十一侧头对上她的视线，又像是被烫伤一样，僵硬着侧过头，声音很低地应了一句。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柳莨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又开始给他剥第二个荔枝。 师兄气得都快冒烟了，偏了柳莨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在给十一喂了第四颗荔枝的时候，柳莨意识到师兄已经到了爆炸地边缘，便把那盘荔枝往十一那边推了推，拿了帕子来擦手。 “没有啊，我就是帮他疏通了一下经脉。回去以后，脑子不是清醒了很多嘛” 柳莨低头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倒是会在这里胡扯！别人不知道，我还能看不出来吗？动手！动手能解决问题吗？你武功又不算顶尖的，就敢随意和他动手！万一哪天被人揍了，我看你能不能哭出来……” 师兄都快气昏头了，拿手指着柳莨，声音愈发地高了起来。 看他骂得唾液横飞，柳莨也是有些无奈。师兄哪里都好，就是做事太谨慎了。 就那九皇子的水平，来十个她都照打不误。 但，师兄又是关心她。 柳莨也不能太 分卷阅读75 桀骜不驯，便倒了一杯茶推到师兄面前，让他润润口再继续骂。 她正百无聊赖地听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颗荔枝。 “嗯？” 柳莨明显愣了一下，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十一仍是面无表情，眼眸低垂，只认真地把剥好的荔枝递到她嘴边。 她瞬间笑开了，心中小小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一口将荔枝吃了，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超！级！甜！ 师兄正说着，便见她已经开了小茬，更是一口气倒不上来，想要揪着她耳朵好好数落数落。 十一虽然没有抬头看她，却能感受到她欣喜的目光，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其实，比起被照顾，他还是更喜欢自己为了柳莨跑前跑后。就算是跑了半个城去买桂花糕也好，掐着时间，天还没亮就去摘后山的花也罢……他都是愿意的，甚至乐此不疲。 很奇怪，比起温柔淡然的她，比起做事果决、谋略惊人的她，十一竟更喜欢，柳莨鼓着腮帮子，一脸娇气地撒娇。 那能给他一种充实的感觉，感觉在那一刻柳莨真正看到了他，感觉自己是被柳莨需要的…… 这种认知所带来的悸动，似乎将心里空荡荡的地方全部填满了，兴奋得灵魂都在颤栗。 因为有十一在旁边投喂荔枝，柳莨的心情一下子愉快了起来，连师兄的絮絮叨叨，都似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师兄前后念叨了快两个时辰，才终于站起身来，开口说了结束语：“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能说就这么多了。我明日要回一趟谷里，有几个小师弟要过生辰，我要回去一趟。” “嗯？师弟的生辰啊？是哪天啊，都哪几个师弟？”柳莨倒是愣了一下，谷里的孩子实在是不少，便是名字她都叫不全，更不要说是生辰了。 “小十五，十八，二十二……他们的生辰都在这月前后，我如今不常在谷中，便一起办了。” 师兄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便知道说了她也不知道，摇摇头着实有些无奈。 “那这样吧。师兄我叫人给你拿一千两银子，你拿回去给他们分一分，就当做生辰礼物了。” 柳莨思索了一下，便提出一个建议。 话音未落，她便对上了师兄有些危险的眼神。 她心里一凉，下意识停住话茬。 坏了！ 师兄又要骂她用钱解决问题了。 柳莨毫不犹豫转身扑进十一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肩颈处，试图躲避师兄的语言攻击。 果然，下一刻，师兄便又开始了。 “你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你一个五师姐整日不回谷就算了，现在在外面待久了，都学会用钱来打发了人了是吧！” 师兄被气得差点跳脚，满脸老父亲的心痛表情。 柳莨自知理亏，也不好和他顶嘴，小脑袋一个劲儿往十一怀里钻，抱着他的腰，恨不得把自己镶在他怀里。 十一的身体绷得很紧，紧张得整个人都僵了，却还是抬起手，小心地护着她，生怕她折腾得欢了，一不小心跌下去。 师兄就这个事情又念叨了她半个时辰，事情的最后以柳莨举手投降，说明天与师兄一同回谷而告终。 等到师兄走了，柳莨算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柳莨抬手改抱住十一的脖子，整个人耍赖似得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不想去，好远啊……”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用小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柔软的头发划过十一的脖颈，带起一阵酥麻来。 十一僵成了一块木头，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心却悄悄地软了。 而后又突然涌起一阵酸涩，柳莨的事情，从来都轮不到他来插手…… 只是，一个死士…… 如果是那个人那？如果是那个与他长相相似的人，会怎么做？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她的那位故人的话，是不是就能真的帮到她？ 越是这样想着，十一便越觉得心里发苦。他微微侧开头，眸色都黯淡了下来。 “对了！十一，你是什么时候生辰啊？” 柳莨突然想起一件事，从他怀里冒出头来，语气极为认真。 作为死士的他，竟还有过生辰的一天？ 她的声音打断了十一的思绪, 十一被问得愣住了，茫然地重复了这两个字：“生辰？” 自己是死士啊…… 怎么会有生辰那？ 从三四岁便进了死士营，每天想的事情都是从训练中活下来，十几年如一日。 生辰这个词，对于他实在太陌生了。 十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下意识低头对上她的视线。 柳莨拽着他的衣襟, 眼神极其认真，带着一丝丝期待，等着他的答案。 这一瞬间, 十一竟说不出那句‘没有’来。 “嗯？十一, 怎么了？是不记得了吗？” 柳莨也察觉了他的异常, 直起身子, 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声音放得很低。 “九月二十七。” 十一偏过头, 不与她对视，动动唇瓣, 扔出几个字来。 “啊？是九月的生日啊……那不错 分卷阅读76 过两三个月了……”柳莨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 面上露出失望来。 十一小心地侧头过来看她，见她神色间有遗憾，心中便隐隐有些懊恼。 自己不应该说一个已经过去的时间的。 他哪有什么生辰啊…… 三岁便被卖入死士营, 生养他的人家里大概也极为困苦，想来是不会给他过生辰的。 而且, 若有给他过生辰的心, 又怎么会把他这样卖掉？ 说出一个时间来, 也不过是十一看到了柳莨眼中的期待。 九月二十七…… 是他潜伏了几日，才完成任务那天。 是他第一次见柳莨的那天。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中突然就蹦出这个时间了。 十一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是记忆却一直深刻着，在他没有反映下就突然跑了出来。 “过两日，就是亚岁了。不然，你今年的生辰，我们就在亚岁补过吧！” 柳莨纠结了半天，还是扯着十一的衣袖，提出一个想法来。 九月二十七？她记得那个时间，自己和十一似乎已经认识了，又或者是马上就认识了。 挨得那么近的时间，竟然生生错过了。 真是让人懊恼！ “好。” 十一抿了抿唇，声音很低，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那天你准备怎么过那？” 柳莨从他的怀里爬起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地询问起来。 只要…… 十一脑中浮出一句话来，却又抿紧了唇，把想法压了回去。他低垂着眼眸，只是沉默。 柳莨也知道他是个闷葫芦，并没有真的打算从他这里得到想法，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天，心中才有了一个大概的章程。 第二天，师兄一大早就来扰人清梦，柳莨费了十二分的力气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让人意外的是，十一却早就醒了，提前给她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还有早膳，甚至还跑去东街给她买了桂花糕来。 柳莨看着他准备的东西，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扑上去好好亲两口。但是师兄特别不识趣，就站在旁边看着，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她洗漱了，又吃过早膳，召来了启吴阁的人手，把十一严密地保护起来，然后就被师兄拖上了回谷的路。 十一等她出门了，起身开始收拾屋子，而后又去南街买冰糖葫芦，去北街买糖炒栗子，跑到后山去摘花。如今天已经冷了，很多花都已经打了蔫，跑遍了三四座山，才算是采好。 一路上他都能隐隐感觉被跟踪，虽然知道是柳莨派来保护他的，但仍是有些不适应。 等他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擦黑了。 十一轻功进了院子，迎面便遇上了一个人。那人似乎正准备走，一眼看到了他，身形一转便停了下来。 “便宜你了。” 那人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过来，撇撇嘴有些不屑。 药瓶迎面飞了过来，十一下意识抬手接住，眉头却皱了起来。 “我下一个任务，不能留活口。” 那人站在不远处，缓声开口，仍是很平静的状态。一双黑色的眸子，在夜色的映衬下更暗了几分。 其实，十一接过药瓶的一瞬间便明白了。但是那人还是开口说了一句。 可能也不是为了提醒他，只是想说这句话吧。 两人相立而站，谁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太多的情绪。 那人顿了半刻，又瞥了他一眼，飞身离开了。 一身黑衣，消失在夜色里。 五号他……不，经过不久前的排名，现在应该叫他“二十三”号了。因为在后来的一次任务中受了严重的伤，排名便跌了下来。 死士不需要有名字。 主人只在乎他们的能力，按照排名分配任务。而排着这一位的是谁，主人并不在乎。 十一没有去看他离开的方向，只面无表情地将药瓶收进怀里，轻功回了屋子，把自己采了一下午的花放进花瓶里。 一个死士，为了主人的计划，主动赴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们这一波的死士，过了明天，便只剩下十一一个了。 十一低头认真整理着花，等着柳莨从外面回来。 天愈发黑了，临近深夜，柳莨才终于赶了回来。 她翻身下马，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仰头看过去，竟看到蹲在屋顶的十一。 两人的视线刚有接触，十一便飞身略了下来。 “外面风大，怎么出来等我了？”柳莨连忙走过去，带着心疼摸了摸他冻得通红的脸，“路上实在太远了。那些小家伙又特别磨人，所以回来晚了。” 柳莨一面和他解释着，一面拉着他往屋里走。 师兄也骑着马进了客栈，本还打算和她嘱咐几句话，结果一抬头，柳莨早就没了踪影，那处便就只剩了一匹马。 有风吹过，师兄一个人两匹马，立在客栈门口，莫名有些瑟缩的感觉。 而在另一边，柳莨已经拉着十一进了屋，她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 分卷阅读77 花。 从那次送了蓝花楹以后，十一便总会送给她花。只要是周围能够摘到的花，她都在自己屋子里看到过。 可是，现在已经算是初冬了。这些花，十一是怎么找到的？ 柳莨快步走过去，想要伸手碰一下花瓣。 她有些犹豫，一时不知道自己应给如何反应。若是表现得太惊喜，十一下次怕是会更辛苦地去摘花。可是，如果表现得没那么高兴，十一这么采花的辛苦就白费了。 柳莨挣扎了一下，还是遵从了内心。她转身猛地扑进了十一的怀里，忍着心中悸动的情绪，语气格外认真：“我特别喜欢！下一次，也带我去采，好不好？” 十一的身上还是些凉意，大概是外面待得时间太长了，似乎都带上来霜气。 被突然抱住，他的身体一僵，慢慢垂下眼帘，眸色化得柔软了。 随后，柳莨又惊喜地发现了糖炒栗子、冰糖葫芦还有一众零食。虽然她是很少吃夜宵，但一想到这是十一专门去买的。 她还是非常认真地挨个品尝了一遍。 柳莨不仅自己吃，还时不时转身，往十一的嘴里塞一口。 因为有吃夜宵这一活动，等她洗漱完睡觉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幸好最近柳莨已经不管九皇子这边的事情，第二天美滋滋地睡到了中午。 亚岁节转眼便到了，因为说好了在这一天给十一过生辰，所以柳莨对这个节日期盼已久。 这天柳莨起了一个大早，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拿出去，让十一换上。 锦衣华服，她其实准备了十几身衣服，都是让专人裁剪的。昨天晚上，犹豫了半天，最后敲定了这身。 “我就说，你穿墨色肯定特别好看！” 等十一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柳莨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她快步过去给十一整理衣领，真是看怎么喜欢。 “来，我给梳头发吧！” 柳莨兴奋地拉着十一坐到梳妆镜前，拿了梳子，将十一头上的发带摘下来。 她可不是什么伺候人的主，之前最多也就是给谷里一两岁的奶娃娃梳过头，还都是随便扎一个小团子。像这种真正意义上的梳头，是根本没有过的。 而为了今天能成功给十一梳头发，她已经摁着师兄练习了三四天了，把师兄的头发都不知道揪掉了多少，才终于熟练的。 她练到最后，几乎是被暴怒的师兄给踹出来的。 柳莨的动作放得的轻柔，生怕扯疼了他，小心翼翼地给他束了头发。 将头发弄好时，十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只觉得有些陌生。 “生辰快乐。” 柳莨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侧头在他的发间落下一下个吻，声音放得轻软。 十一的身体下意识紧绷，耳尖微微地红了。 平时有着黑发遮挡看着并不明显，但是近日头发都被梳了上去。他透着些粉意的耳垂，也就无处躲藏了。 “生辰快乐！” 柳莨又说了一遍，话音未落，便将一个匣子递到十一的眼前。 十一愣了一下，看着那个匣子，只觉得胸口像是便被什么填满，酸胀的感觉，让他都觉得鼻子有些堵得慌。 生辰吗？ 他这样一个卑贱的死士……竟然会过生辰的一天？ 十一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柳莨。 站在他旁边的女子，身着一袭墨色襦裙，长发及腰，带着满眼的笑意望着他，如玉般的芊芊细指落在他的发间，帮他整理着额前的碎发。 真好看…… 特别的生辰礼物~ 十一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柳莨, 抿紧了唇，眸色都化得温柔了。 下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像是被烫伤一样，猛地将视线收回来。 他掩饰性地去拿柳莨递过来的盒子。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匣子, 单是看着便已经像是一件宝物了。 十一正要把盒子打开, 柳莨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摁在盒子上。 “拿错了哦~” 柳莨说着话，将那只手掌心向上摊开, 十指纤细白净如玉, “这个……才是你的生辰礼物……” 她从后面抱住十一, 凑到耳边, 压低了声音, 尾音上扬, 似是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 “这是稀世珍宝，你, 要好好珍惜哦。” 柳莨侧头在他的耳迹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声线平缓，带着几分笑意。 被亲吻的地方像是被灼烧了，心跳开始忽快忽慢, 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叫嚣着要去抓住眼前的那只手。 十一狠狠地咬住舌尖, 直到尝到腥甜的味道, 躁动的心才重新被压了下去。 然而, 他的视线却怎么移不开。 柳莨的手就摆在他面前，近在咫尺似乎随意便能触碰到。 在身体再次失控之前，十一垂下了眼眸。 外面天已经是大亮，有光从窗户透了进来。 十一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手凑过去，手心向上，让那只手的影子落在他的掌心。 他指尖发颤，想要收紧手指将那影子握住， 分卷阅读78 最后又生生止住。 他的眉眼低垂，眸中是掩盖不住的深情，像是铺天盖地的大浪要将全部都席卷进去。 十一的手粗鄙难看，指节粗大没有一丝美感，便是托住那道剪影，都觉得自惭形秽。 他却抿紧了唇瓣，嘴角似乎藏着一个不可察觉的弧度，眼中隐隐透出些满足、欣喜来。 如果说他还能有所求的话，便是希望，终生都像是影子一样跟在她身边。 柳莨半天没有等到回应，歪头看过来。 十一坐得笔直，眉眼低垂，似是面无表情。宽大的袖子将他手上的动作掩盖，一同藏起来的，还有他那近乎卑微的心思。 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模样，柳莨不由有些泄气。 这话，不深情吗？ 她想了很多天那！为什么，总有一种道阻且长的感觉？！ “货已售出，概不退换！” 柳莨气呼呼地抓过十一的手，强行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说的话带了几分赌气的成分。 十一任由了她的动作，透过镜子去看她气恼的神情，心中却忍不住去想。 她是又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吗？ “或者……你想要什么，我再补给你嘛。”柳莨察觉到他在看自己，突然便底气不足了，近乎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她瘪瘪嘴，隐隐有些委屈。她都把自己送给十一了，肯定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啦。 要什么礼物没有啊！ 就不能露出个笑模样，让她也高兴一下吗！ 这些话，柳莨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她家十一本就是闷葫芦，要是再听了这样的话，多半更难开口说些什么了。 十一却还是沉默，只是看着镜子地柳莨，眸色愈发深了。 铜镜之中，看人其实有些模糊。 但是也是这样，他才敢把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些许。 柳莨见他还是一言不发，更是气恼起来，弯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侧脸上“吧唧”就是一口。 她方才涂了红色的口脂，如今染在十一的侧脸上，恍然竟似乎是他脸红了。 柳莨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终于弯唇露出一个笑。 而十一的耳尖，却是真的红了。 柳莨欣赏了一会儿，而后从刚才递给十一的匣子里取出发冠，给他带上。 十一自己有些不习惯，但是看柳莨认真的眼神，还是将那些不适压了下去。 临出门前，柳莨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来件披风，给十一披上，系好带子，拉着他从屋里出来。 十一僵得厉害，从被她拉住的手，一直到整条胳膊，似乎连弯曲都不能了。 “张老，我们要出去玩，晚上回来给你带酒啊！” 柳莨一出门，便看到了坐在旁边台阶上的张老，便笑着和他招呼道。 张老目送他们离开，笑得眼睛眯眯，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两人一同出了门，如今时辰还早，街上到没有太多的人。 “我们先去，那几处买吃食的地方好不好？我想知道，你都是从哪里买的。” 柳莨拉着他袖子的一角，仰头看着他，清亮的眸子夹带着笑意，显得光芒璀璨。 十一的视线落在她脚上的绣鞋上，抿紧了唇。 城中其实有很多地方在卖那些吃食，但是做得最好的只有那一家。十一每次给她买吃食，都是从城东跑到城北再跑去城南，几乎都要把整个城都要跑一遍。 他自己虽每日都去，却不想柳莨这样辛苦。 “十一？” 柳莨见他眼眸低垂，也不说话，不由有些疑惑，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地喊了一句。 “嗯。” 十一抬头对上她的视线，顿了半晌，还是低声应了。 “来来来，把这个药粉冲水喝了，保准药到病除！” 两人正要往走，柳莨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皱皱眉，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不远处的巷口，有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身材颀长，穿着一身深色的长袍，衣服上沾了些灰尘，似乎是道袍又像是寻常的衣服。 头发梳成髻子，额前散落着些许碎发，眉峰上挑，带着雌雄莫辨的美感，整个人透着不羁。 那人说着话，从随身的箱子里取出一包药扔给眼前的妇人。 妇人连连道谢，躬身行了好几礼，才快步离开。 “苏姐姐？” 柳莨眯起眼睛，仔细辨别了很久，才迟疑着上前喊了一声。 那人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一挑眉，眼睛亮了起来：“诶？小莨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轻从地上蹦起来，快步走过来。她的衣服袖子宽大，走动间袖子随风而动，自带一种飘然气质。 “苏姐姐，都说你在江南，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柳莨也觉得不可思议，上下仔细将苏轻打量了一番，眼中透出些新奇来，“苏姐姐穿的，还是这样特别。” “怎么样？不错吧！我前两天抄了一个骗人的道馆，抢的他们的衣服。” 苏轻也跟着笑了，微微仰头，眉角上扬，竟是颇为俊秀。她抬手甩了一下袖子背到身后，袖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分卷阅读79 行事间也尽是风流。 “你要不要？我这儿还有一身儿。” 她说这话，便去把自己的药箱拎过来，从里面抓出一个包裹来，直接塞进柳莨的怀里。 “我倒是觉得好看，就是师兄他，怕是又要念叨了。” 柳莨也习惯了她的行事，坦然地接受了，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包裹，带了笑意开口道。 “你，你师兄也在？” 一听师兄的名字，苏轻瞬间戒备起来，抱着药箱一连往后退了几步，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压低了声音问道，“是大师兄吗？” “是啊。”柳莨毫不犹豫地打破了她最后一点希望，笑容清浅，颇是无辜的语气，“师兄他就在……” 柳莨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暴怒的断喝：“苏轻！” 苏轻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抱着药箱，尥蹶子就准备跑。 “你要是敢跑，我就把谷里的药全毁了！” 她刚运起轻功，便听到了男子带着威胁意味的话。 苏轻的动作猛地顿住了，脚尖一转，换了个方向：“肖峪，你也在啊！好久不见！” 她的语气放得轻快，扬起一个笑，似乎刚才准备逃跑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你不是能跑吗？你接着跑啊！怎么没有死外面啊？还有，你这穿的是什么衣服……” 师兄气得都要冒烟了，用手指着她，手气得都在发颤。 苏轻低下头，一副认真听教的样子，实际上却在一直给柳莨甩眼神。 ‘你怎么不早说？快救我！！！’ 柳莨成功获取了她眼神中的信息，然而只能一脸沉痛地摊摊手。 臣也是爱莫能助啊！ 柳莨观察着师兄的动态，眼见着他要往这边看了，赶紧朝着苏轻一拱手，扔过去一个‘苏姐姐，保重！’的眼神，拽着十一轻功就溜了。 一直到逃出去两条街，柳莨才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步。 苏姐姐消失了这么久，一直杳无音信，师兄都快要急疯了。这次好不容易抓找了，估计能念叨个两三天。也不知道苏姐姐能不能抗住。 不过，她今天要晚点回去，免得让师兄的怒火波及到。 “走吧，我们去找好吃的！” 柳莨歪头，冲着十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显然心情极好。 事实上，她找苏姐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能偶遇到，真的能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有苏姐姐在，十一身上的毒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十一低声应了一句，而后引着柳莨去找小店。七转八拐终于到了一家小店门前。还没有迈步进去，便能闻到糖炒栗子的香味。 铺子上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在擦柜子，听见来人了，抬头看过来。 “老头子，快看看那锅栗子什么时候好。那个冷冰冰的小伙子又来了。” 老奶奶笑得很是慈爱，抬头看了十一一眼，便转头朝着旁边的屋子喊道。 呆子，你哭什么啊！ 听到里面传来了应答声, 老奶奶才将视线转回来。她看见柳莨显然十分诧异，愣了一下，似是想通了什么又露出笑来。 “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跟画上的人似的。这小伙子每日便是给你买栗子吧。小两口可真恩爱！” 老奶奶大概也是新奇，仔细将柳莨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得更是慈祥, 开口表扬道。 原本听着表扬的话, 柳莨笑着正准备应下来，就突然听到老奶奶说的最后一句。 小两口？恩爱？ 柳莨明显愣住了一下，隐隐有着的窃喜, 下意识侧头去看十一的反应。 “不是。” 十一突然开口, 嗓音低沉, 只是语速较平常要快一些, 透出些许急切。 柳莨脸上的笑意收了, 眯起眼睛横了他一眼。 这么着急解释什么？ 本大小姐给你当妻子, 你赚大了好吗？！ 她有些不爽地低头去扯自己身上的披风，皱着眉, 浑身上下透出生气来。 老奶奶看着他们间的互动, 笑着擦擦手，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这是还没有成亲？” 十一自然不会回答，他小心地观察着柳莨脸上的神情, 见她显然是生气了，他也有些慌。 而柳莨则垂了头, 有些委屈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 虽然十一也没有说错, 听十一那么着急和她撇开关系, 她就是不高兴。 “小姑娘，看人那，不要听他说了什么。去看他做了什么。”老奶奶有意调解，又转头看向十一，笑得眼睛眯眯，“这小伙子啊，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时间过来。有时候，手里还拿着花，一看就是刚去后山摘的。” “老婆子！又瞎和人念叨什么那？” 门帘一动，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拿着一包糖炒栗子走出来，面容严肃，开口便训了一句。 他虽说着这样的话，但眼神分明是柔和的。 “老头子快过来看看！这就是那冷冰冰的小伙子的心上人。长得标志极了。” 老奶奶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不仅不恼，反而笑着向老爷爷招了招手 分卷阅读80 。 “竟瞎说话，也不怕人家恼了！” 老爷爷几步走过来，将那包还烫手的糖炒栗子递到十一的手边，侧头又数落了一句。 老奶奶本想伸手去接的，他却侧身躲开了，显然是栗子太烫，不想让她沾手。 栗子的香气铺面而来，柳莨忍不住用余光去偷瞄。 都说新出锅的栗子超级好吃！ 十一察觉到她的视线，便知道她是不生气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几步走到柜前，将栗子放下。 栗子使用油皮纸包好的，刚一打开，便有热气腾了上来。 眼见着十一便要伸手去拿，柳莨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诶，烫！” “无事。” 十一的动作稍顿，侧头看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来。话音未落，他便伸手拿了一颗栗子，指尖一捻，便剥好了一个。 他一连剥了几个，用帕子装好，递到柳莨，剥出来的栗子，如今还冒着热气。 “真的不烫吗？” 柳莨见他停了动作，忙捧了他的手来看，眸中隐隐带着担忧。 十一的手上遍布着疤痕和老茧，根本看不出指尖是不是被烫红了。明明是双十的年华，那双手却已经满是沧桑。 柳莨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又想起他身上的伤痕累累，胸口更是疼得厉害。 她垂了眼眸，小心地将十一的手拢在掌心。 如果…… 自己能早一点找到他就好了！ “不烫。” 十一看出柳莨透露出的心疼，怔了一下，眼中透出些茫然来。他感受到柳莨情绪的低落，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他思索了一下，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把剥好的栗子递到柳莨面前。 柳莨的视线移到栗子上，捻了一颗放进嘴里。 很甜。 刚出锅的栗子，似乎格外的甜。 “你也尝尝。” 柳莨又捻了一颗，抬手递到十一的嘴边，抿唇带起小小的弧度。 十一侧过头，小心地将那颗栗子衔走，尽量没有触碰到柳莨的手指。 是，很甜的…… 老奶奶立在旁边，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笑得格外欣慰。她又用手撞了一下旁边的老伴儿，示意他去看。 真是一对璧人！ 买完了栗子，两人便和老奶奶告别离开了。 而后便是去买桂花糕、糖葫芦等等，等到跑到最后两家时，都是十一背着她用轻功过去的。 倒不是她自己走不动了，而是十一觉得她应该是累了。至于柳莨，又特别没出息，一听十一要背她，就乐颠颠地接受了。 这一天逛下来，柳莨才意识到，十一每天要跑多远去买这些东西。 没事的时候，她起床都很晚，一睁开眼便能看到热腾腾的糖炒栗子，桌子上摆着刚摘的花…… 十一太过沉默了，有时就连她都忘了。她所享受的这些吃的，每一样，都是十一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买的。 “总感觉，你笨笨的。” 柳莨抱着十一的脖子，把脸埋在臂弯处，声音闷闷的。 十一的动作稍顿，却没有回话。他缓步走着，背着柳莨时，他的步子格外平稳。 两人迎着夕阳走，影子被拖得很长。周围人声嘈杂，却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十一，你有什么愿望吗？”柳莨突然扔出一个问题，这是她第三次问这句话了。 每一次，十一都是沉默。 安静了很久，就在柳莨觉得，她大概得不到答案了，十一却突然开口了。 “有。” 十一抿抿唇，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柳莨趴在他背上，两人离得很近，才堪堪听清。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挣扎着从十一的背上蹦下来，绕到他面前，带着几分兴奋开口道：“所以你想要什么那？” 对上柳莨清亮的眸子，十一却又沉默了。 两人对站着，许久柳莨还是先支撑不住了。 “不然，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柳莨牵了他的衣袖，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嗯。” 十一垂了眼眸，声音很低地应了一句。 说是吃饭，十一只以为是去酒楼或者一些小铺子，却没有想到柳莨会把他带到，一个有些破旧的小屋子面前。 柳莨取出钥匙，将门打开，里面就是一个很普通屋子的。 她脱了身上的披风塞到十一的怀里，把十一拉到屋中安置好，自己撸了袖子便去了厨房。 十一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半天没有迈步走进去。 柳莨洗着菜，探头看了一眼，见他抱着披风怔怔地站在门口，不由无奈。 她放下菜，又擦了擦手，几步走过来，把十一推进屋子里：“怎么傻乎乎的，不是让你进去等我吗？哦，对了，那个板凳有些坏了，你一会儿修一下。动作快一点，修完了就洗手准备吃饭……” 柳莨一面絮叨着，一面伸手帮他解了披风，将两件披风都挂到一边的架子上，再转过身，十一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 “傻啦？” 她伸手在十一的眼前挥了一下，试 分卷阅读81 图唤回他的神志。 十一抬头看过来，定定地望着她。 “快点去啊！我那边水都要烧开了，一会儿该漫出来了！” 柳莨横了他一眼，本是有些埋怨，但是对上他茫然的眼神，心里还是一软，探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乖啦，去吧！” 柳莨把他拉到屋子的一边，把修板凳的工具塞进他的手里，而后就火急火燎地跑去了厨房。 她也是很久没有做过饭了，尽管这三四天没少练习，但是手法仍旧有些生疏。 这边柳莨在厨房手忙脚乱，而那边十一坐在屋子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榔头、钉子、缺了一条腿的凳子，又看看周围充满了琐碎生活的屋子，做饭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让人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总觉得有些恍惚。 在这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每日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有朝不保夕，没有身不由己，也没有刀刃上不得不沾上的鲜血。 与所爱的人，过着普通的生活。 这，就像是突然陷入了一场梦境，美好到让人不愿意醒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愣了多久，才被柳莨的声音唤回神志来。 “十一，过来端一下面！” 柳莨在厨房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应，皱皱眉有些担心，便端了一碗面进了屋子。 她将面放到桌子上，侧头一看，十一竟还蹲在地上，似乎就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点都没有变化。 “还没有修好啊……”柳莨几步走过去，视线扫过瘸了腿的凳子，蹲在他面前，笑着开口道，“算了，我改日去找木匠来修吧。赶紧洗手吧，该吃饭了。” 十一仰头望着她，视线跟着她的身影一起移动，看着她蹲到自己的面前。 “怎么了？今天真是傻乎乎的……” 柳莨抬手给他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眸色愈发温柔，轻声开口。 十一紧紧地盯着她，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在柳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他落了泪。 他的脸上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极认真地望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柳莨被吓到了，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声音中也透出几分慌乱来。 想做你的暗卫——终身相伴，如影随形 十一没有回答, 眼神更加专注了，任由水汽填满眼眶又落下，也不肯移开视线。 柳莨给他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她对上了那双认真的眸子，突然明白了十一的想法。 “很喜欢吗？” 她轻声地问了一句, 手下的动作也愈发温柔。 十一没有点头, 也不应答，仍是望着她，视线近乎虔诚。 梦里不能回答的。 如果回答的, 梦就该醒了。 “那……你有什么愿望那？” 柳莨用帕子小心地给他擦着泪, 声音放得更是轻软, 眸色温柔。 十一的眼睛动了动, 终于从极深地梦境醒来, 想要站起来确却是一个踉跄, 蹲的时间太长，腿都已经麻了。 柳莨下意识想要伸手扶他, 却被十一后退半步躲开了。他自己站稳了身体, 慢慢垂了眼眸，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 他的动作，倒是把柳莨弄愣了。 这是？ 下一刻, 十一一撩袍子，突然跪了下去。 ‘咚’的一声, 膝盖磕在石板地上。柳莨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连忙伸手想要拽他起来。 “属下, 十一。”十一跪得笔直，垂着头，嗓音低哑，每一个字都是无比地郑重，“将永远忠于您……主人……” 柳莨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却更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 这，是暗卫的仪式。 如影随形，终生侍奉。 十一缓慢地抬起手，那只手悬在空中，手心面向自己。 “这……就是你的生辰愿望吗？” 柳莨低头看他，声音似是呢喃。 顿了半刻，她低头抿唇笑了，轻轻吐出一个“好”。 柳莨将自己的手交过去，缓慢地搭在他的手上。 十一再次动了，虚虚地扶住她的指尖，低下头一点点靠近，最后将额头贴在她的指背上。 “属下十一，将永远忠于您。” 他再次重复这句话，竟恍然是欢喜的。 仪式完成，他却仍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低垂着的头，掩饰住心中的激荡。 “十一，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了什么吗？” 柳莨低头看他，眉眼都温柔下来。 十一的头向下又垂了半分，似乎在等候柳莨的吩咐。 柳莨的手一转，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上一拉。 十一生怕伤到她，强忍住身体下意识的防备，顺着她的力道，放任了她的动作。 被突然拽起来，十一的身体下意识向前倾，眼见便要撞到柳莨，他想要控制身体的走向，下一刻，却突然被一个力道推到墙上。 柳莨将他的手拉到头顶，摁在墙上，勾住他的 分卷阅读82 脖子便亲了上去。 唇上突然传来温润的触感，十一的瞳孔骤缩，一双狭长的眸子都诧异地瞪圆，像是有一道大锤将他的魂魄一下子锤散了，怔怔地僵在原处。 柳莨的动作其实也有些生疏，脸上燥热，透着些红来，小心地亲吻他，一点点地撕磨舔舐。 十一只觉得自己的观感都似乎都限制了，平时灵敏至极的耳朵，现在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忽快忽慢地心跳，完全失了节奏。 像是有热浪从身体里炸开，火星四溅，将他整个人都要灼烧殆尽。耳朵瞬间充血，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 十一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垂下眼眸，努力让自己放松，来让柳莨的动作更方便些。 其实，柳莨早就放开了对他手的禁锢，改为揽住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十一却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拼命压制着心里的躁动，克制着自己，只是被动地承受。 一直到他的唇瓣染上了一抹艳色，柳莨才松开手，往后错了半步。 她抬起手，手指滑入十一的发间，带着几分温柔意味轻轻摩挲，突然问出一句话来：“十一，你爱我吗？” 十一还没有从刚才的吻中回过神来，气息都乱了，僵着身子，脸上红得快要滴血。 突然听到柳莨的问话，他下意识偏过头，想要掩盖自己的眼睛。 只是这一次，柳莨不想要他逃避，手覆在他的侧脸，强迫他转过头来。 慌乱、不安，还有藏在眼底汹涌的深情，这一切的情绪交缠在一起，像是汇集了一个漩涡，要将人的心魂都吸进去。 柳莨终于看清楚他的眼神，她愣了一下，随后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我听到了……你爱我……” 她说这话，手指抚上十一的眼睛，指尖轻轻在他的眼角点了两下，带着无尽的欣喜。 十一做过很多事情，但柳莨就是不能确定他的感情。明明每一件都已经在说着喜欢，可十一冷冰冰的样子，总是让人不安。 一直到今天…… 以前的事情，柳莨该能找借口来为十一推脱，让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可是今天，十一突然那么郑重地行了影卫效忠的礼。柳莨再也没办法替他找到任何推脱的理由了。 “你藏得真好，我竟然到今天才能确定。” 柳莨的眼中都映出欢喜，垫脚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吻，语气像是感慨又像是埋怨。 十一有些乱了，想要看她的神情，又有些慌乱。 柳莨伸出手，碰碰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脸，眼中的笑意更浓。她咬唇笑着，上前一步扑进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只有淡淡的皂角香气，曾经如影随形的血腥气，如今已经消散殆尽了。 柳莨赖在他怀里，好好地享受了一会儿，才想起长寿面的事情，忙拉着他去桌前。 然而，面早就坨了。 “咳咳……我再去煮一碗吧。” 柳莨用筷子搅了两下面，皱了眉，便准备再去厨房。 十一却是一闪身，便坐到了桌前，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了。 柳莨只觉得眼前一花，十一便已经开始吃面了。她愣了一下，才明白了十一的意思。 所以，是不用重新煮？ “你慢点吃哦，等一下我。” 柳莨一下子笑开了，探身摸摸他的头发，笑着扔下一句话，哒哒哒地跑去了厨房端面。 她将锅里剩下的面汤重新热了一下，让后用碗盛了，加到两人的面里。尝了一口，又觉得有些淡，就把盐罐拿来加了一勺盐。 “我平时厨艺还是过得去的……” 柳莨低头吃了两口面，有那么一点心虚。 这还是给十一做的长寿面那！都是自己沉迷美色！ 感觉丢人丢大了…… 她偷偷抬头看了十一，见他只是垂着眼眸吃面，也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柳莨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家这个小闷葫芦啊！ 就算不说话，多一两个表情也好啊！ 不然，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低头又往嘴里塞了两口面，这面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难吃，只能算是能饱腹。 可柳莨本就是锦衣玉食长起来，最近更是快被十一宠上了天。只要随意提了一句想吃什么，十一便是翻遍半个城，也要给她买回来。 “我明年一定会做的更好的。” 柳莨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了，语气格外认真。 十一没有抬头，只是似乎吃面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柳莨托了腮帮子看着他，见他吃得很香的样子，便也有了几分食欲。 可拿起筷子尝了几口，最后还是放弃了。 十一很快就吃完了那碗面，放下筷子，坐得笔直。 “够不够吃啊？要不我再去给你煮点吧。” 柳莨见他吃得很快，也有些拿捏不准他的饭量，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她话音未落，视线扫到自己剩了大半碗的面，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新出锅的，肯定不会是这个味道！一定会好吃很多！” 分卷阅读83 十一听着她说话，缓慢地抬头看过来，视线最后落在她面前的碗上。 柳莨更是羞赧，抬手想要盖住面碗：“我今天不是特别饿，所以……” 十一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或者准确地来说，仍是面无表情，就沉默地望着她。 两人便开始大眼瞪小眼，柳莨愣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感应到了十一的想法，还是莫名错了神志，她突然把自己眼前的面推了过去。 十一也似乎被她弄愣了，慢慢低头看向那半碗面。 柳莨猛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直起身子便要把碗拿回来：“那个……我刚才走神了！” 她带了些慌乱，试图解释。 十一却在她的动作之前，低头开始吃面，动作缓慢，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柳莨的声音一顿，拿手掩了一下唇边，视线左右飘了一圈，耳根悄悄地红了。 吃一碗面，什么的……好像有点太亲密了！ 她有些紧张地坐直了身体，揉了揉有些燥热的脸，小眼神时不时往十一那边飘一下。 相比之下，十一就镇定很多了，就沉默地吃面，如果抛开已经红透了的耳根，基本看不出什么异样。 见十一把最后一口面吃完了，柳莨连忙起身把碗收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十一正蹲在那修凳子。 柳莨搬了两个小凳子过来，给十一塞了一个，自己则坐在旁边托着腮帮子看着他。 十一做事时，神态更是严肃认真，尽管手下的动作还有些生疏，但是怎么看着都透着一派沉稳的气度。 不多时，瘸了一条腿的凳子修复成功。 柳莨坐上去试了试，对十一的手工活极为满意，笑着伸手去摸他的头发：“我家十一真厉害！” 她笑得眼睛眯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心里的称呼带了出来。 十一的动作僵住了，不自然地偏开头，耳朵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突然想加更！ 就是这么任性！（一甩萝卜缨子，小脑袋一仰，我骄傲！） 啥？十一早就…… 两人又收拾了一下，便锁了门出来。 大概是因为晚了, 街上的人倒是少了很多。 十一往前走了两步, 在柳莨面前蹲下身来。 “嗯……” 因为自家养的是个闷葫芦，所以柳莨多年苦练揣度人心的本事。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认真地思考起来。 就这样, 两人僵持了半刻。 柳莨一拍脑门，灵光乍现：“我其实不累的，不要背我。” 她弯腰，戳了两下十一的背, 带着几分试探开口道。 十一微微垂了头，仍是沉默，但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好吧, 真是拗不过你。” 柳莨嘴上说着别扭的话，脸上却已经满是笑意, 心里都美得开花了。 她趴在十一的背上, 十一始终沉默着, 脚下的步子却很稳。 “十一, 其实我也是习武的啊。这些路程根本不会累。” 柳莨抱着他的脖子，小声开口道。 她的轻功就算是比不上十一，但就今天这点路程，根本就不会觉得疲惫的。 也就是十一，硬是把她当做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十一没有回答, 仍一步步地走着。 柳莨半天都等不到回答, 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 她的视线扫过十一透着点粉意的耳垂，眼中灵光一闪。 她突然探身，一口咬住了十一的耳垂，用犬牙轻轻地撕磨。 十一的身体一震，瞬间停下动作，整个人僵成了木头。燥热攀上脸颊，甚至连脖子都要烧起来。 他下意识想要侧头躲开，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生生顿住。垂下眼帘，睫毛不停颤动着。 柳莨看到他的脸已经红成一片，却还是抿紧了唇，试图装出严肃的样子，不由笑得弯了眼睛。 “下次，我说话，你要回答我！听到没？不然……”柳莨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戳了戳，顿了一下，声音中的笑意更浓，“不然我下次还咬你。” “是……” 半晌，十一才憋出一个字来，嗓音都带了上几分哑意。 柳莨听出他声音中的窘迫，更是觉得有趣，咬唇笑着，眸子闪着亮光。 刚刚被咬的耳垂上，留了一排浅浅牙印，隐隐带了些水渍，看着更是粉嫩可爱。 “我想起来，好像还要给张老买酒。” 柳莨故意凑到他的耳边，说话时，唇瓣微动，若有似无的触碰。 十一的脸更红了几分，整个人都似乎要烧起来。他的唇瓣被抿成一条直线，睫毛颤动得更厉害，隐隐透出几分慌乱来，手指都微微发颤。 “嗯？怎么不回答我？” 做怪的人却根本没有负罪感，然而嬉笑着开口询问，语气似是无辜。 “是。” 十一又回了一声，嗓音听着也不如往日清亮。 柳莨捂嘴偷笑，知道自己是把他逗得太狠了，应了一 分卷阅读84 声，老实地趴在他的背上，不再欺负人。 感觉到她的动向，十一明显松了一口气，过了半晌，才算重新平稳了心绪。 两人回了客栈，柳莨让十一先回房间，自己拎着酒找张老去了。 “张老！我真的没有想到！十一之前藏得太好了，我就一点都看不出来！”柳莨兴奋地将今天的事情和张老说了，回忆起来，还是激动得难以自持。 张老却始终笑眯眯地喝酒，不发表任何评价。 “诶？张老，你不觉得意外吗？” 柳莨见他这么淡定，不由有些失望，皱皱眉，又有些疑惑。 “有什么可意外的。刚出京城那天，那小子就趁你睡着，想要偷亲你来着。要不是马车正好颠簸了一下啊……啧啧……” 张老又往自己的嘴里倒了一口酒，啧啧出声，似乎在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啥？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柳莨是真的吃惊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小半个月躲起来的时候，也都是蹲在树上在偷看你。晚上睡觉，都是要守在你房间外头的。哦，对了……” 张老故意顿了一下，喝了口酒，慢慢悠悠地卖关子。 “还……还有啥啊……” 柳莨被这些话砸得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之前的记忆被颠覆了。 “那天，我点了他的穴，扔进你的屋子里。其实只点了半刻钟，是他自己没有走的……” 张老笑得眼睛眯眯，往嘴里倒了一口酒。似是无意，又提起一件事，“后来那小子还因为这事来试探我的武功，估计是担心我武功退步吧。” “!!!∑(ノ=Д=)ノ啥……” 柳莨听完张老说的话，半天都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充斥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我们是在说一个人吗？’等等问题。 也不怪她不敢相信，十一在她面前藏得太深了，几乎要把所有的感情都藏得一干二净。 总是严肃，又总是沉默。 让柳莨甚至一度怀疑，十一根本就是讨厌她的。 柳莨坐到门槛上，托着腮帮子，看着星空怀疑人生。 “等等！” 灵光一闪，柳莨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转头看向张老，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张老！你一直都知道的话，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如果自己早就知道十一的感情，哪至于拖这么久那！ 那就直接拖上床了呀！ 反正也是口嫌身直、死鸭子嘴硬，那她还那么小心翼翼做什么？ 张老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捋着胡子笑眯眯的开口：“感情嘛，要顺其自然的。” “张老……”柳莨压低了声音，喊了他一声，显然到了暴怒的边缘，“把酒还来！” 不用问了！张老肯定是故意憋着看她笑话的！ 哼！居然喝她买的酒！ “小丫头，不要这么暴躁嘛。” 张老抄手提起酒坛子，悠然自得地扔下一句话，身形一恍，便出现在几步之外。 “张老！” 柳莨几乎气成一只河豚，运起轻功便追了上去。 张老笑呵呵地在院子里晃来晃去，以他的武功，如果真想跑，瞬息之间便能无影无踪。 但是他就是拎着酒坛子在柳莨的眼前飞来飞去，显然是在逗她。 柳莨气鼓鼓地追着，整个人都要炸毛了。 真是为老不尊！竟然天天琢磨着看小辈的笑话！ “是什么？” 突然，院子里出现了一道黑影，十一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 柳莨愣了一下，身形一转又落回地上。 十一的动作却没有停，手腕一动，掌心便出现一把匕首。带着浓浓的杀意，朝张老扑了上去。 他没有问是什么原因，也不去管自己打不打得过张老，他只知道柳莨刚才在和张老抢东西。 而他要做的，就是不计代价把那件东西拿回来。 因为对手换了一个人，张老明显认真了一些，轻功运转得更快了几分。 柳莨站在院子里，就看到两道人影飞速地变换着位置。 “十一，等一下！” 她与张老认识已久，至今也没有看出张老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高度，十一在张老手下是一定会吃亏的。 柳莨的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酒坛子在空中碎裂开，十一的身形倒退，撞到墙上，手里还紧紧攥着匕首。 “十一！” 柳莨连忙喊了声，身形一晃，一把从后面抱住十一的腰。 十一连忙收住势头，将匕首绕到手后，生怕伤到柳莨。 “有没有受伤啊？没事吧！” 柳莨终于拽住了他，纠成一团的心才算是放松了些许。她连忙绕到十一的身前，伸手去摸他的脸，检查他的胳膊、腿、还有腰。 “小丫头，你这心偏得也太过了。” 张老蹲在对面的屋顶上，取下腰间的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酒，苦着脸似是生气，但眼中分明带了调笑的意味，“这小子招招都是杀意，如果不是这酒坛子救我老头子一命啊，今天 分卷阅读85 怕不是要折在这里。” “张老……” 柳莨将十一上下检查了一遍，除了被撒了一身的酒，根本没有受伤，这才终于放松下来，喊了一声，语气也有些无奈：“就您的武功，如果不是故意碰瓷，十一都近不了您的身。” 柳莨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刚才酒坛子炸开，酒明明朝着张老地方向喷洒的。但是张老的衣服却一点都没有湿，反倒是十一，像是用酒洗了个澡。 她说完话，又转头来看十一，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眸中隐隐透着茫然和无措。 柳莨心里骤然一软，伸手重新抱住十一，把他的头摁在自己肩上，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放得温柔：“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十一做得特别棒。我刚才就是和张老吵了几句嘴，本来就是想要砸了他的酒坛子来着。” 她顿了一下，声音更软了几分：“我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们十一帮着做到了，真的太棒了！” 柳莨的话有些像是在哄小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担心他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 她大概早就忘了，十一是死士的事情。 一个死士，匕首一划，血溅在脸上，也不会有丝毫的感触。 怎么可能会被这点事情吓到那？ 柳莨或许也不是忘记了，只是十一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就是想要把他的那颗心，好好地捧着护着，一点伤都不能受。 十一垂了眼眸，只觉得心里一阵酸胀。他抿紧了唇，努力将所有的情绪收敛好。 柳莨安抚了他一会儿，又摸着他身上像是湿透了，连忙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到十一的身上。 “下次不准随便和张老动手！” 柳莨给他系好披风的带子，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说得格外郑重，“张老岁数那么大，功力深不可测，你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她刚说了前面的话，张老听着还觉得熨帖，再一听后面…… “老头子我真是可怜，大半夜被人打一顿，酒坛子还被人砸了。”张老仰头望天，自怨自艾的语气，似乎又要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张老您回去睡吧。酒我明早让人再给您买。” 柳莨看他做出苦闷的样子，抚了抚额头，脸黑了大半。 明明是一个绝世高手，居然还做出一副孤寡老人的模样，真是让人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算了，像我这样的老年人，估计很快就要流落街头，现在还是提前适应一下。” 张老向后躺倒，又往嘴里只能到一口酒，伪装的语气更是愁苦。 “行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十一可没有您那么雄厚的内力护体，如果在外面的时间长了，可能就要感冒了。” 柳莨揉揉眉心，也不打算和张老再纠缠，拉着十一的手腕，便准备带他先回屋里换衣服。 他们刚一转弯，便看到有一道躺在栏杆上的身影。 十一下意识护在柳莨身前，手中已经攥紧了匕首，刀刃寒光闪动。 “管一下你家小可爱，杀气都要溢出来了。”靠着栏杆的人，抬手随便挥了挥，扔出一句话来。她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失了所有的精气神。 “十一，是苏姐姐。” 柳莨一听这声音，便瞬间认出是谁了，连忙把十一拉回到自己的身后。 苏姐姐可是用毒的高手，一旦出手绝对要比张老的杀伤力还要大。 柳莨握住十一的手腕，把他往身后藏了藏。 自家十一，还真是容易招惹人。 苏姐姐和师兄~ “十一，你先拿回去洗澡换衣服, 我和苏姐姐说几句话就回去。”柳莨侧过身, 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是……” 良久，十一才低声了一句, 转身离开。 “苏姐姐, 怎么坐在这里啊？” 柳莨目送着十一走了，便几步走过去，坐到旁边的台阶上，笑着开口询问道, “还……穿着襦裙。” “别提了，你师兄差点没念叨死我。这才多久没见，也实在太能说了。”苏轻一副没骨头的样子靠着柱子，仰头, 用一方帕子盖住脸，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我上次回去时, 也被师兄拽着念叨了一天。头晕脑胀的。”柳莨转头看了看她的惨状, 也差点被逗笑了。 早上见的时候，苏姐姐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生生被逼成了病美人。 “对了，刚才那小子，就是你一直找的人？” 苏轻想起一件正经事来，语气稍稍认真了一些。她顿了一下, 回忆了一下十一的相貌, 撇撇嘴开口道, “长得有点一般啊，还不如你师兄那。” “没事，我看着喜欢。” 柳莨知道苏姐姐向来喜欢相貌出众的人，平时说话又是随心所欲，所以并没有在意因为她的话而不快。反而因为听她提到了师兄的相貌，而饶有兴致地开口道：“苏姐姐喜欢什么样的？九皇子那样的？” “相貌啊……”苏轻顿了一下，似乎经过了认真的思考，才缓声开口道，“女子的话，你就能算是顶尖的。男子的话……九皇子？是那个面白无须的小书生……” 苏 分卷阅读86 轻停了半晌，最后微微眉，道：“你师兄的相貌算是顶好的，就是太唠叨了些。” “哦~” 柳莨往旁边一歪头，眼中闪烁着笑意。 师兄和苏姐姐啊…… 她一直就觉得有问题！ 师兄虽然也在师兄妹之间也会特别唠叨，但是在苏姐姐身上，那种絮叨的功力才可谓登峰造极。 两人间呦~ “对了！苏姐姐，十一身上还有死士营的毒，你哪日有时间去给看一下。” 柳莨掩住唇边的笑，提起正事来。她之前一直在找苏姐姐，便是为了这件事。 “不用哪日了！就明天吧！我去你那避避灾，不然你师兄还得唠叨我一天！”苏轻一听这话，腾地一下就坐起来，脸上的帕子落了下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正愁找不到理由躲人那！ 上午去给诊了脉，下午还可以躲到药房去！ 简直不能再棒了！ 柳莨看着她满眼的兴奋，扯扯嘴角也有些无奈，思索了一下，还是又嘱咐道：“对了，可能还需要调养的方子。十一，前些年太辛苦了。” “没问题！别说一个方子，十个方子都能给你开出来！”苏轻拍拍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因为明天可以逃脱折磨，而满心欢喜。 柳莨又与她说了两句，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十一还在等她，不能耽搁太久。 等她回去的时候，十一已经洗过澡换好了衣服。 他穿着一袭黑衣立在屋子的角落，垂着眼眸，面无表情。 “你洗得好快啊！” 柳莨几步走进来，笑着开口道，顺手捻了一块桌上的杏仁糕，塞进嘴里。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尝了一口糕点，疑惑地随口嘟囔了一句：“这个糕点是客栈刚送来的吗？怎么还是热的？” 十一眼眉低垂，仍是沉默。 柳莨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又叼了一块糕点，正要去侧屋洗漱。路过十一的旁边，脚步突然一顿，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似乎没有吃过客栈做的糕点，但是现在吃的这个，味道却特别熟悉。 这好像是南城的那家店…… “十一，这是你刚才去买的吗？”柳莨往后错了半步，反手拉住十一的手腕，凑过去看他的眼神。 十一抿了抿唇，似乎不想回答。 “说实话，不然……我咬你了……” 柳莨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开口，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或者，也不完全是威胁。 十一的身体下意识绷紧，耳朵瞬间充血，红得不成样子。 “是……” 半晌，十一还是开口应了，嗓音带了哑意。 听到他回答，柳莨却似乎是有些遗憾，往后退了半步，仔细去看十一的眼神，语气更是认真：“是因为……我晚上吃得不多，所以特意去的……” 她拖长了尾音，过了好久，才听到他哑着嗓子的那一声‘是’。 其实，在听到回答之前，她就在十一的眼睛中找打了答案。 柳莨忍不住弯唇笑了，手指穿过他的长发，轻轻地揉了两下，眼神又是无奈，又是欢喜。 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说…… 真是个傻子啊！ 自己怎么会觉得十一不爱她那？明明就是喜欢得不得了，只是太傻乎乎的，只是埋头做事，连一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说。 十一僵得厉害，在柳莨的视线下，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意味。 然而，又生生忍住。 “你啊，真是个呆子……” 柳莨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带了些宠溺的意味。在十一反应过来之前，她突然垫脚，在十一的眼角落下一吻。 她猝不及防的靠近，十一却没有下意识闭上眼睛，而是更专注地望着她。 柳莨原本笑得眼睛弯弯，对上他眸中的认真时，动作却是一滞。胸口像是被什么软软地撞了一下，抿抿唇，视线左右飘了一圈，耳根便红了。 十一的眼神真是…… 他的眼睛生得也不算漂亮，也没有明显的特点，但是每次认真地注视着她时，柳莨总觉得自己的心都是一颤。 柳莨默默松开手，哒哒哒跑去侧屋洗澡去了。 第二天还早，苏轻便跑过来砸门了。 “小莨儿！快开门！快点！” 柳莨被吵醒了，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抓抓头发，一脸困倦。她打了一个哈欠，掀开被子，懒得穿鞋，便准备光脚下床去开门。 她的脚刚迈出去，还没有接触到地面。 突然，床前多了一个人，随后脚被温热的手掌托住了。 柳莨愣了一下，只觉得有些痒，下意识蜷了蜷脚趾。她低头看过去，一袭黑衣的十一单膝跪在她面前，动作小心地给她穿袜子穿鞋。 其实，十一已经尽量避免了皮肤的接触，但他掌心的热度还是透过袜子传了过来。 燥热迅速窜了上来，让柳莨的脸都烧了起来。 柳莨局促地揉搓着手边的被褥，僵硬地偏过头，白净的脸已经红成一片。 十一却无所察觉，眼神无比专注，动作放得 分卷阅读87 更轻。 柳莨只觉得他的手热得厉害，烫得她心尖都在发颤。 “小莨儿？你睡死过去了吗？” 外面，苏轻还在砰砰砰地砸门。她又喊了两句，便准备破门而入，看看那小丫头是不是睡昏过去了。 结果她还没有动作，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苏轻再定睛一看，那人已经垂手站到了柳莨旁边。而小莨儿坐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似是起得着急，还没有来及穿外衣。 “呦，要不我等会再来吧。” 苏轻挑眉笑着，语气中带了几分戏谑。 柳莨本就红了脸，被她这么一打趣，更觉得燥得厉害，抓抓头发站起身来，扯了架子上的外衣去换。 等她换好了衣服再回来时，面色已经恢复了镇定，皱皱眉，似是有些无奈：“苏姐姐，你这也太早了吧。” 苏轻扔了一块桂花糕进嘴里，听到她这句话，抬头看过来，撇撇嘴道：“你当我想早啊！你师兄半个时辰前就去砸我的门了！” “诶？师兄去叫你了？” 柳莨倒是觉得新奇，坐到她旁边，笑着开口问道。刚起床只觉得口干，便准备抬手倒一杯茶。 手碰到茶壶，才发现茶竟然是热的。 嗯？新泡的？ 柳莨偏头看向站在角落的十一，他穿着黑衣站在暗处，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原本低垂着眼眸，大概是察觉到柳莨的视线，才抬头看了过来，眼神带了些询问的意味。 十一还是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柳莨却想要扑过去，好好揉揉他的脸。 不过，现在苏姐姐还在旁边，所以只能作罢。 柳莨收回视线，正看到桌子上的桂花糕，觉得上面似乎也冒着热气。她伸手捻了一个，咬了一口，发现确实是新做的。 今早，十一又跑去城南给她买糕点了？ 城南的那家铺子那样远，十一又是几时起的？ 柳莨侧头看向窗外，一直到这会儿，天都没有大亮。那十一起床的时候，外面是不是还漆黑一片那？ 一想到一脸冷峻的十一，沉默地做着这些事情，她便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软软地撞了一下，密密麻麻的酸胀涌了起来。 她低下头，手指划过杯沿，睫毛颤了颤，掩盖住主人心中的悸动。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自从十一来到她身边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喝到过凉茶，吃过发干的糕点。不论什么时候醒了，桌子上的茶和糕点都是温热的。 “困死了！”苏轻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扯了扯头上的发带，也有些烦躁，“你师兄也太烦了！今天要不是我跑得快，又要念叨我一天。太能说了……” 听到她的话，柳莨收回了思绪，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开口道：“师兄从小不就这样，苏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十一身上的毒 “可不是知道嘛……” 苏轻一提起这事，整个人都蔫了, 瘫在桌子上, 只觉得脑袋都疼了。 柳莨听着她又发泄了两句，事情才终于被转入正题。 “行了。过来, 我给你看看。”苏轻坐起身来, 抓抓头发，朝着十一的方向挥了挥手。 十一却似乎听不到，一动不到地站在原处。 “嗯？怎么还是聋的？” 苏轻没有等到回应，挑眉, 带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然而，十一还是站在原处，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十一。”眼见着苏轻又要说什么，柳莨先一步开口, 喊了他一声，“过来。” 她的话音未落, 十一便闪身出现在旁边。 “没事的。苏姐姐就给你把一下脉。” 柳莨愣了一下, 随后笑开，起身拉着十一坐下。 苏轻坐在旁边看着，挑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浓。她看着十一在柳莨面前乖顺的样子，只觉得有趣。 “右手。” 她欣赏了一会儿，准备开始做正事, 动动嘴唇, 吐出两个字来。 十一垂着眼帘, 岿然不动。 “小莨儿，他这种间歇性耳聋的毛病，属于无药可医的。”苏轻抽了抽嘴角，转头看向柳莨，语气似乎格外认真，“不然我给你换个侍卫，长得比他好，武功也比他高的！” 然而听着她说话，十一仍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身上有杀气涌动。 “苏姐姐，你别逗他了。” 柳莨也有些无奈，摇头嘱咐了一句，而后伸手拉住十一的右手，把他的手腕递了过去。 “你还护着他！你看看他身上的杀气……” 苏轻似是委屈极了，一甩头，扔出一句话来。 柳莨听着她的话，也转头去看十一。十一还是一副冷峻的模样，柳莨却抿唇笑了，伸手揉了揉十一的发顶。 那涌动的杀气顿了一下，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就连那透出几分锋利的眉眼，也随着睫毛颤动几下，而彻底温柔了下来。 “哪有杀气啊。苏姐姐，你看错了。” 柳莨又忍不住笑了，歪头看向苏轻，尾音上扬，似乎在谴责她大惊小怪 分卷阅读88 。 “啧啧！” 苏轻啧啧出声，视线在柳莨身上转了一圈，像是在嫌弃她的没出息。 两人又插科打诨了几句，苏轻才伸手去把十一的脉。 她的指尖刚搭在十一的手腕上，十一的身体便瞬间戒备起来，冷冰冰的视线扫过去，强忍着拔出匕首的冲动。 “小莨儿，控制点他。我感觉他想剁了我的手。” 苏轻也皱了眉，语气也着实无奈了。 她行医这么多年，也不是没给那些杀神们看过病，从身经百战的将军，到和十一身份相同的死士、暗卫，就没有一个这样的。眼中透出的杀气，都要凝成实质。 “十一……苏姐姐不是坏人。” 柳莨站起身，抬手盖住十一的眼睛，声音中多了几分无奈的笑意。 十一的身体僵了一下，戾气全被她的动作打散了。 他低垂着眼眸，抿了抿唇，表面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诶？” 苏轻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带了几分兴味，“小莨儿，你亲他一口。” 她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把柳莨都弄得一怔。 “你刚才一碰他，他的脉象突然就变了，瞬间快了很多。”苏轻上下打量了十一一圈，带了几分促狭的意味，“你亲他一口，我看看他的脉象能有多快。” 柳莨下意识低头看他，见他仍是不动如山，面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从发间钻出的耳尖已经染上了红晕。 而且她的手正覆在十一的眼上，能够感觉到不停颤抖的睫毛划过掌心。 痒痒的。 真是个小笨蛋！ 柳莨咬唇笑了，眼睛都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手指动了动，想伸手去捏他的耳朵。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扼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小手。 还是等苏姐姐走了以后……咳咳！ “他脸皮薄，苏姐姐你不要逗他了。” 柳莨收起自己的小坏心思，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认真劝诫道。 苏轻自然看到她刚才低头笑，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噫！口是心非！ 她眯起眼睛，撇撇嘴，将自己心中的嫌弃传递给柳莨。 柳莨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弯了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苏轻似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给十一仔细地诊了脉后，将手收了回来。 “你家这个，也真是太沉默了。”苏轻随手给自己到了一杯茶，饶有兴致地扫了十一一眼，摇头感慨道，“要是你师兄，也能这么少话就好了。” 柳莨听她又提起师兄，眼中出现了神秘的笑意。 她就说！有问题！ 苏轻感慨了两句，便准备和柳莨说十一的事：“哦，他身上的那个……” “十一，我想吃糖炒栗子。” 柳莨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强行转移了话题。 十一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起身离开。 “啧啧，真听话。”苏轻看着十一的离开的方向，饶有兴致感慨道，“要是你师兄也能这样多好！最好，我让他闭嘴，就闭嘴。” 一听她这话，柳莨不由挑眉。 呦~ 这个想法很危险哦！ “苏姐姐，他身上的毒能解开吗？”柳莨将调笑的心思暂时抛开，问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哦……那毒啊，就是最常见的那几种，挺没劲的。等我一会儿配了药，给他灌两剂就好了。” 苏轻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听见她的问话，收回思绪开口道。 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又开口补充道：“毒是小意思，他身体是真的不行，底子都快败完了。” “有办法调养吗？” 听到这话，柳莨不由皱了眉，低声追问道。 她自然是相信苏轻的医术，解毒不在话下，她并不意外。至于，十一的身体，柳莨也知道一些…… 从小都在死士营，不断地受伤，连治疗的时间都没有，便要再去执行任务。这样蹉跎了二十年，身体能好才有鬼了。 “百年人参，天山雪莲，百年赤灵芝……”苏轻坐起身子，念叨出一串奇珍药材，顿了一下，挑眉开口问道，“选一个吧。” “天山雪莲吧。柳齐手里正好有。” 柳莨皱眉思索了一下，做了一个选择。 “柳齐之前都和你闹成那样了，他就能给你？”听到她的选择，苏轻倒是有些诧异，“百年赤灵芝，我有路子，过两天去给你找。” “由不得他给不给。只要他手里有，我总能搞到的。”柳莨低头喝了一口茶，抿唇笑着，抬眼看过来，“若是不成，再麻烦苏姐姐吧。” 想到这小丫头平时的手段，苏轻也要摇头笑了，感觉自己是瞎操心了：“毕竟是你亲弟，下手还是要温和一点的。” 她顿了一下，颇有语重心长。 “苏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与柳家本就没什么情分。”柳莨面色没有什么变化，抿唇露出一个浅笑来，声线平缓。喝一口茶，便将话题转开了：“什么时候要，我派人去布置。” “不用太着急，我先用普通的方子给他调养。”苏轻显然也知道她 分卷阅读89 和柳家的事情，当即没有再劝。 “那正好，这些日子不太平，不好牵扯其他的事情。”柳莨点头应了一句，又嘱咐道，“苏姐姐，近日如果没事，可以多制一些迷药和毒.药。” “诶？是要有大动作！” 苏轻突然来了精神，猛地坐直了身体，眸子熠熠生辉，掩盖不住的兴奋。 “嗯，暗流涌动……” 柳莨丝毫不意外她的反应，苏姐姐本就个喜欢搞事情的。 “没问题！我正好有好多想要尝试的新毒.药。” 苏轻笑得眼睛眯眯，显然有点小激动。 两人又说了两句，十一正好从屋外进来。 他几步走过来，将栗子放到桌子上，净了手，便开始给她剥。 柳莨看见他进来，下意识扬起一个笑来。她的视线触及到那包栗子，看到上面冒出的腾腾热气，隐隐有些诧异。 现在天已经凉了，从那么远买了栗子回来，怎么还刚出锅的一样？ 柳莨原本是疑惑，脑中灵光一双，突然想到了什么，腾地一下站起身，几步走过来。 她便要去拿栗子，十一怕她被烫到，下意识出手拦她。然而，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柳莨的手时，又像是触电一样，连忙收回手来。 看到十一的反应，柳莨侧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紧，她伸手去拿栗子，果然触碰到炙热的温度。 “嘶。”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抬手看过去，指尖已经烫红了。 十一的面色明显变了，身形一晃，快速端来一盆冷水，来给她浸泡，又想赶紧去取烫伤的药。 柳莨却眉头紧皱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伸手去摸他的胸口，果然一片滚烫。 大概是碰到了伤处，十一的眉头稍稍皱了皱，却抿紧了唇没有躲开。 柳莨瞬间炸毛，正要扯开他的衣服看看被烫的伤口，拽住衣领的瞬间，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 “苏姐姐，我下午再去找你。”她强压了情绪，转头先与苏轻说了一句。 “行。” 苏轻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爽快地点点头，起身走了。 十一！你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门被关上，柳莨气得已经压不住怒火。 “你疯了！那栗子那么烫！” 她伸手直接把十一的衣领撕开, 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声音都带了哭腔。 十一站在原处，偷偷去看她刚才被烫红的指尖。 柳莨已经要气疯了, 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 衣领被扯开, 果然胸口被烫红一大片，甚至起了泡。 “你看看！都烫成什么样！都烫出泡了！你真是……”说着话，柳莨的眼圈便已经红，哽了一句, 声音拔高，显得有些尖锐，“你这个死孩子！你就不觉得疼啊！” 她气得想要狠狠地锤十一几下，却又生生忍住, 翻箱倒柜去找烫伤的药。 衣襟被扯开了大半，十一似乎有些窘迫, 不安地动了动脚, 抿紧了唇，视线在屋子的角落游荡。 “你真是……我就不应该给你处理伤口！疼死你算了！”柳莨拿着伤药快步走过来，怒火已经烧到了脑门，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 她说着狠话，手下的动作却放得无比轻柔，用针小心翼翼地把水泡挑破, 仔细地抹上药。 尽管柳莨已经把动作放到最轻, 但是每碰一下, 都能感觉到十一肌肉绷紧，疼得微微发颤。 “你说话呀！哑巴了吗！” 柳莨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气得眼圈都红了，拔高了声音吼他，隐隐都带了几分哭腔。 “没……”看她哭了，十一也明显慌了，却嘴笨地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他眉头紧皱着，额上都出了汗，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说，刚出锅的栗子更好吃。”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垂着头，睫毛不安地颤了颤，身体绷得很紧。 柳莨的动作猛地顿住，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十一许久没有听到声音，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过来，却见柳莨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我……没，不疼的。其实，一点都不疼的……” 十一下意识想要给她擦眼泪，却又顾忌到什么，生生止住了动作。 他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柳莨，原本冷峻的神情完全消失不见，抓过药膏胡乱地在伤口处抹了几下，他强忍着疼不露分毫，慌乱地解释着，眼中带了明显的急切。 “十一，你就是个傻子！” 柳莨突然爆发，伸手似乎想要打他。 十一没有躲，甚至有意往前她那边探身，似乎想让她打得更顺手一些。他侧过头，隐隐松了一口气。 自己是不怕疼的，如果能让她消气的话，便是怎么都是可以的。 所以……别生气了，也别哭了…… 然而，那一巴掌始终没有落到他的脸上。柳莨的手圈住他的脖子，强迫他低下头来。 十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顺了她的力道。 “呆子……” 柳莨突然轻声骂了一句，垫脚便亲了上来。她吻在十一 分卷阅读90 的唇角，一点点舔舐撕磨。有眼泪落下来，亲着有种苦涩的味道。 十一的唇很薄，总是紧抿着，似乎只剩下一条直线。 都说薄唇的人，也薄情。 但是她的十一，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唇上传来的温润触感，让十一的动作一僵，狭长的眸子诧异地瞪圆，热气涌了上来，熏红了耳朵，脸也透出些粉来，心跳像是被卷进了狂风中忽上忽下。 他僵在原处，良久垂了眼眸，睫毛微微颤了颤，却始终没有回应柳莨，只是被动地配合。 只是替身……自己只是替身而已…… 十一在心里不断警告自己，让自己恪！守！本！分！ 每一次小小的亲近，心里都会涌起无尽的狂喜，兴奋得连发丝都想要跳跃起来。然后……又被他自己强行压回去。 柳莨揽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亲得缓慢而后认真。纤长的睫毛在十一的眼下扫过，带起一阵致命的酥麻。 十一死死地攥住拳，指甲在掌心留下尖锐的疼痛，拼命抑制住拥抱她的冲动。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片刻间鲜血四溅。 你喜欢我吗？ 我，十一。你喜欢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个问题卡在心脏里不断地膨胀，每一次心跳都疼得鲜血淋漓。 柳莨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动作顿了一下，慢慢松手推开，仰头看他，眸中带了疑惑。 两人的视线交错，十一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每一下都比之前要更加激烈，似乎要把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盖过去。 其实…… 没有关系的，就算是替身也没有关系。如果以后那人回来了，自己毁了这张脸便是，到时候便隐在黑暗当回一个死士，一直到为她而死。 柳莨仰头望着他，仔细去分辨他眼中的情绪。但十一的眸子始终幽深，将什么都掩藏得极好。 她长呼了一口气，暂时放弃了刺探了十一心思的打算。她几步走到旁边的梳妆台，从小抽屉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 “十一，我和你说了多少次，要你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总是记不住……” 柳莨的视线从十一的衣领划过，抿紧了唇，神色严肃。她的话音未落，反手攥住匕首，便向着自己的小臂扎了过去。 那就换一个，能让你记住的方式。 “不行！” 十一一个箭步冲过来，着急之下甚至用上了轻功。他扑过来的瞬间，害怕撞到柳莨，身形一转，“嘭”的一声撞到梳妆台上。 他慌乱地伸手捂住柳莨的小臂，生怕那闪着寒光的匕首，真的划破柳莨白净的皮肤。 匕首带着惯性向下，眼见着便要洞穿十一的手背。 但是十一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反而赶忙收紧了手指，把她的小臂捂得更严实些。 柳莨的反应到底是要快一些，虽然没有料到十一的动作会如此迅猛，但是在危机关头还是即使收住了动作。 刀锋一偏，匕首划破衣袖，在她靠近手肘的地方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血慢慢渗了出来，素白的袖子染上了些红。 十一的面色瞬间变了，看柳莨手里还攥着匕首，生怕她再有动作，忙伸手去抓刀刃。 幸好柳莨的反应快，下意识把匕首甩了出去。 “噗”的一声，匕首扎入旁边的木柱上。 她其实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这把匕首是几十年锻刀的老匠人精心打造的，刀刃实在锋利得很。只是反手一甩，刀刃便尽数没入木头之中。 “没伤到吧！” 柳莨被他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连忙抓了十一的手来看。 她吓唬十一，但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最多划一道浅浅的口子，半月也就好了。再抹点药，连疤痕都不会留下些什么。 就十一是个傻的！ 那么锋利的匕首，就敢伸手来抓！要是真伤到了，怕不是连手指头都要被削断！ 柳莨被吓得浑身发冷，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见确实没有伤到，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你疯了！不知道那匕首有多……”柳莨稍稍缓过神来，又觉得后怕，放开他的手，正要劈头盖脸教训一顿。 她刚说了半句，眼前便是一花，十一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柳莨一愣，下意识转头在屋中搜寻。 下一瞬，十一已经出现面前，只是手里多了一个医箱。 我去！这轻功！ 柳莨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左右在屋里看了一圈，还是有些发蒙。她一直知道十一轻功超群，但是！这也太…… 她还在沉浸在震惊中，茫然地左顾右盼，十一已经小心翼翼地挽起她的袖子，给她处理伤口。 柳莨的皮肤一向白皙，手臂伸出来便像是用白玉雕刻成的那般，一点点伤痕便极为明显。 那道伤口其实只有半指长，而且极浅，只这么一会儿，血似乎都不怎么往外渗。 但是十一给她包扎伤口时，手都在发抖。看着那白皙的小臂上出现一道带血的伤口，十一只觉得心脏 分卷阅读91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撕心裂肺。 他死死地咬住舌尖，一直到尝到满嘴的腥甜，胸口的抽疼才被勉强压了回去。 等柳莨回过神来的时候，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纱布弄得特别细致平整，似乎比之前的女医弄得还要更好几分。 她抬手动了动胳膊，也没觉得怎么疼。见十一垂着眼眸，唇角的弧度被抻平，表情似是冷峻，训.诫的话便说不出来。 十一啊，真的是上天为她量身打造的克星！ 只要他隐隐带出些紧张来，自己便是有天大的火都发不出了。 柳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十一拽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拽过医箱给他胸口的烫伤重新抹药。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穿的少吗？” 柳莨刚才摸了一下十一的手，只觉得一阵冰凉，皱皱眉，压低了声音问道。 十一没有说话，只缓慢地摇摇头。 大概是运起了内力，柳莨再伸手去摸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温了。 柳莨拉开他的衣襟，给他重新上药。见他胸口红成一片，也怕弄疼了他，小心翼翼抹了半天，起身的时候出了一头的汗。 “十一，你要听好好我说话才行。”柳莨将医箱收拾了，拖着椅子端正地坐到十一面前，语气格外认真。 十一抿紧了唇，仍是沉默。 沉溺美色，无法自拔 “十一。”柳莨更是无奈，低声喊了他一句, 伸手捧了他的脸, 强迫他看过来。 皮肤相触，便有一阵过电的酥麻。 十一下意识顺了她的力道, 唇瓣抿了又抿, 深邃的眸子透出些紧张来。 “就很不公平啊……” 两人视线相对，见十一透出小小紧张，柳莨的心又骤然软了下去，根本说不出重话来，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你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都你说过几遍了。那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你重要……” 柳莨顿了一下, 回忆起之前的事，又觉得气恼, 声音提了上来：“你也太霸道了。怎么！就许让我心疼你，不许让你心疼一下我？” 她气呼呼地鼓了腮帮子，捧着十一脸的手换了姿势，捏了捏他的脸, 试图引起注意。 十一的身形一向是削瘦，就连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肉。捏起来, 手感一点都不好。 果然还是太瘦了！ 该让苏姐姐给开一些食补的方子。今天中午让小厨房炖个桂花鸭子吧, 上次他好像还挺爱吃的, 等着…… 想到这里, 柳莨的动作突然一顿, 歪头眯起眼睛。 不对啊！她现在正在生气呐！生气……很生气！ “快说，记住了没！下次还敢不敢？” 柳莨把自己飘摇的思绪拽回来，板起脸，做出严肃的样子。 “记，记住了。” 十一只觉得她的掌心烫得厉害，明明没怎么用力的捏脸，却让他的脸红了一大片，连耳根都透出些粉来。 他僵硬地移开视线，顿了一下，声音才恢复正常。 “嗯……” 柳莨看他的回答也算认真，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又仔细地看看十一烫伤的地方，仔细地嘱咐了半天，才算是放过他。 因为被烫伤的是胸口，柳莨凑近认真观察的时候，呼出的热气正吹在裸露的皮肤上。热气顺着脖子升腾上来，一路红到了耳根。 柳莨点头放他离开的时候，十一的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事实上，柳莨也是故意的。 哼！让他一天到晚总弄伤自己！ 中午按照计划吃了桂花鸭子，柳莨进行了一番强制投喂，半只鸭子都进了十一的肚子里。 吃过饭，她正准备抱着小可爱去午休，讨人厌的徐范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嘎啦冒出来了，便说是九皇子有请。 柳莨忍着暴揍他的冲动，让他先出去。 “我先出去一趟，你自己也要好好午休。一个时辰以后，才准起床！”柳莨把十一塞进被窝里，给他拆了发髻，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好。” 十一低声回答，他整个人陷在被褥里，碎发散落在额前，抬头看过来，眸色专注，褪去了往日的冷峻，意外透出些软萌来。 柳莨低头看他，沉默了良久。 突然她转身走到门前，猛地把门拉开，朝着屋外的徐范扔出一句：“滚，我不去了！” 没有等徐范反应，她又啪地一声把门关上，飞速落了锁。然后脱外衣、踢鞋一气呵成，直接钻进被窝，抱住自家的小可爱。 这剧情的发展，让十一都有些迷茫，他偏头看过来，微微皱眉，带出些疑惑来。 十一平时总是扎着发髻，五官的轮廓过于棱角分明，而显得出几分凌厉来。如今黑发在枕头上铺散开，柔软的发丝冲淡了他过于冷峻的气质，倒是透出几分软萌来。 他带着迟疑侧头看过来，眸中透着些茫然。 简直太可爱！ 柳莨瞬间少女心炸裂，抱住十一吧唧亲了一口。 什么徐范，什么九皇子，全部见鬼去吧！她才不认识！ “好啦，我们午休啦~”柳莨简直开心到飞起， 分卷阅读92 从后面抱住十一，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幸福地蹭了蹭，声音中的每一个字都几乎要跳跃起来 “好……” 听出她很开心，十一便直接把之前的疑惑抛开了，沉声应了，默默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子，给她也好好地裹进来。 柳莨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闭上眼睛美滋滋地午休去了。 屋里自然是温暖的。 站在走廊的徐范，矗立在原处久久回不过神来，真实感受了一把初冬的寒冷。 啥？什么玩意？刚才发生了什么？ 柳姑娘刚才说什么了？ 徐范愣了半天，大脑才开始重新运转。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挣扎着要不要重新敲门。 他挣扎半刻，还是觉得这样没办法和九皇子交代，上前两步，抬手准备敲门，手悬在半空中，又想起一件事来。 刚才听着柳姑娘似乎是落锁了，这…… 徐范最后选择了放弃，没有再扰人清梦，而是先回去把事情禀报给九皇子。 而事情报到九皇子这里，他更是纠结。今日的情况事关重大，他是想听听柳莨的看法的。但是如果打扰了柳莨，自己怕不是又要挨揍。 上次的伤，才好了没多久。 于是，事情陷入了僵局。 然而，柳莨这次午休还是没睡太久。 因为没有半个时辰，师兄便知道了这件事，果断上来砸门，毫不留情地把柳莨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柳莨被叫门声砸醒时，正准备一门板子把来人拍死。然而，仔细一听是师兄就又怂了。倒不是别的，师兄念叨起人来，能把人折磨到心灵枯竭。 她在被窝里鼓秋了半天，最后委委屈屈地还是提前结束了午休。柳莨把自家十一摁回被窝里，自己则不情不愿地和他们商讨事情去了。 一路上，师兄念叨个不停。 柳莨眯起眼睛，带了些嫌弃转头看他，暗搓搓在心里捣鼓。 就师兄这么不解风情，活该追不到苏姐姐！ 哼！活该！ 当然她也只敢偷偷瞥一眼，毕竟要是真的让师兄发现了，又是一大顿念叨了。 柳莨这边脑壳疼，苏轻可是无事一身轻了。躲了大半日的药房，成功避开了师兄的夺命连环念叨。 苏轻慢悠悠地配好了解毒的药，过来找柳莨的时候，屋里只有十一在。她在外面拍了半天的门，里面也没人应声，还以为是屋里没人。 “嘭”的一声，苏轻抬脚就踹开了门。 然后，四目相对。 被踹的门适时发出‘知啦’的声音，苏轻瞅了一眼似是摇摇欲坠的门，又看看杵在屋子里的十一，有些尴尬。 她沉默了片刻，决定先发制人。 “你在屋里，为什么不回答？”苏轻皱紧了眉，先一步做出谴责的姿态，准备把踹门的事情糊弄过去。 十一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视线只是冷冷地一扫而过，面无表情地继续剥着坚果。他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那里像是一把出刃的剑，带着浓重的杀气，锋利无比。 “我和你说话，你好歹得看着我吧。” 苏轻走到桌前，一撩袍子坐下，看着几步远外的十一，眉头皱得更紧。 然而，她这话说了半天，也没见十一错一下视线。他就站在书桌旁边剥着坚果，不一会儿便剥出一小碟来。 苏轻托着腮帮子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子，眼中浮现几分兴味。 十一仍是岿然不动，连半分注意都没有转移过来。 “喂！着火啦！” 苏轻猛地站起身，拔高了声音大喊了一句。随着话音，椅子嘭地一下砸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然而，这样的突然情况，对十一也没有任何作用。别说是转头了，便是手下的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停顿。 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牛批！ 苏轻在心里给十一竖了一个大拇指，她的视线划过桌子上的药碗，一个计谋又浮了上来。 “行了，别弄了。小莨儿把你送给我试毒了，过来把药喝了。”她慢悠悠地坐回椅子上，将眼前的药往十一的方向推了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听到柳莨的名字，十一手下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身上的凌冽之意似乎也消退了不少。 苏轻看他终于有了反应，不由挑眉，正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然而，后面的话对十一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十一只是停了一下动作，便又开始剥坚果。 “别挣扎啦。今天上午的时候，小莨儿不是让我给你把脉嘛。其实就是为了检查你能不能用来试药的。” 苏轻只以为他是不信，便又提起上午的事情来，声音平缓，一脸认真，说得那叫一个言辞凿凿。 见十一仍不理会，她正要再胡扯点东西。 突然，门响了一下，柳莨正好从外面回来。 “苏姐姐，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她看到苏轻坐在屋里明显愣了一下，皱皱眉，声音带出些迟疑来。 没有等苏轻回答，她又转头和跟来取东西的徐范说了一句：“你在外面等一下。” 因为那边着急 分卷阅读93 要东西，柳莨也没有多和苏轻寒暄，进屋随手扯掉身上的披风，正要去柜子那找东西。 十一适时出现在她旁边，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披风，又给她递了一杯温热的茶。 柳莨转头看向十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眉眼间都慢慢映出笑意来，她抿抿唇也确实觉得口干，接过茶一饮而尽。 她的目光扫过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药，抬手拍了下十一的手腕，开口道：“好啦，不用忙了。先把药喝了吧，一会儿都要凉了。” 这话音未落，苏轻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小莨儿意外地还挺配合！ 毒.药！解药？ “咳咳，我刚才就让你喝药。你还不听, 怎么非要听小莨儿再说一次？”苏轻假咳两声, 语气似是埋怨，实际暗有所指。 柳莨并不知道她之前胡说的那些话, 便也没有太在意, 抬手揉了揉十一的头发，就书桌前找东西去了。 十一站在原处，额前细碎的短发挡住了眼睛，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整个人都似乎有些呆愣。 “这药我研究了很久……”苏轻掩下眼中的笑意, 起身几步走过来, 压低了声音, “虽说不是沾之即死，但是一刻钟之内必死无疑。但是具体的效果, 我还不确定，就像拿你来试试。”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用小眼神瞄着找东西的柳莨，注意着她的动向。 小莨儿对这小子在意的不行, 如果听到她这么吓唬人，肯定又要炸毛了。 想到这里, 苏轻又有些想笑。 十一却像是毫无反应, 他注视着不远处的柳莨, 神色看不出喜悲。 “怎么了？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柳莨翻箱倒柜终于把那本书翻了出来, 一抬头就对上两双眼睛。她皱皱眉, 语气疑惑。 “没事啊，我就和他说一下喝药的注意事项。”苏轻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笑眯眯地开口解释。 “是吗？” 柳莨却不太相信她的纯良表情，皱紧了眉，上下把苏轻打量了一遍，满是怀疑。 “当然啦！医者父母心嘛！” 苏轻说着话还用力地点点头，像是在给自己增加可信度，语气格外认真。她顿了一下，又转头去看桌子上的药，开口道，“小莨儿，你也不盯着他喝药，都要凉了！” 她拧着眉，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只是眼底压着恶作剧的小兴奋。 柳莨瞅了她一眼，只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只是徐范还蹲在外面等着，她便先把疑惑放下了，视线扫过桌子上的药，转头和十一嘱咐了一句：“先把药喝了吧。” 十一慢慢抬头看过来，视线专注地望着她，眸中的情绪卷在一起，似乎要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人的心魂都吸进去。 “怎么了？” 柳莨被他的眼神弄得一愣，下意识上前摸了摸他的脸，眼中透出担忧来。 “好。” 良久，十一还是开口回答了。他认真地望着柳莨，嗓音透出几分沙哑来。 “十一……”柳莨察觉到异常，皱紧了眉，捧了他的脸，想要探究一下他的情绪。 “柳姑娘？” 正是这时，门突然响了一下，徐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等一下！”柳莨转头看了一眼门外，高声应答了一句。她又转头来看十一，但十一抿着唇，眸色深邃，真的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柳姑娘？” 就柳莨愣神的功夫，徐范又开始催。 “我知道了！”柳莨被他催得有些烦躁，转头吼了一嗓子。她回过头看看一脸冷峻的十一，顿了一下，平稳了情绪，声音放得柔软了许多，“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等到了十一的回答，柳莨才拿着书快步走出了屋子。 “你还挣扎什么呀？赶紧喝了药不就完了。”苏轻坐在桌前，托着腮帮子，挑眉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趁着柳莨出去，赶紧又上来补刀。 十一仍是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缓慢地拿起碗，沉默地看着那碗药。 柳莨这边终于把徐范打发走了，赶紧回来看十一的情况。见他站在那里，看着手里的药发愣，更是觉得疑惑，几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药是太苦了吗？”柳莨说着话，拉过十一的手，便低头要去闻闻那碗药。 正是这时，十一突然有了动作，他抬手将柳莨隔开，避免她接触到那碗药，而后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柳莨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晃过神来，忙上前两步，小心皱着眉带了几分担忧：“药是不是很苦？我去给你找蜜饯。” 她话音未落，便急急忙忙地转身，要去柜子里找。 下一刻，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一个错步便跌进了十一的怀里。十一拉着她的手腕，动作却放得很轻，似乎生怕弄疼她一分。 十一缓慢地伸手圈住她的腰，低头看她，眸中像是碎了一片的星光，温柔得差点把人溺死在里面。 柳莨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幸福砸晕了。 不，不是……什么情况？ 十一的主动，她百年都见不到一次！ 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 分卷阅读94 便见十一眸中的漩涡更浓，那种被压在心底的感情，终于咆哮着破出牢笼，瞬间将他全部的冷静都吞噬了进去。 他抬手，用手指慢慢梳理着柳莨的长发，指尖都在发颤。 柳莨的头发一直很软，也很调皮，总是蹦跶着缠上他的手指，打上的结让他一辈子都解不开。 十一抿了抿唇，汹涌的情绪最终化成一个浅浅的弧度。 柳莨仰头看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极少看到十一笑，也是今日才发现，十一笑起来时，是有一对浅浅的梨涡的。 十一将手收紧了些许，明明胳膊都在颤抖，但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连多一份的力气都舍不得用。 良久，他低下头，用脸在柳莨的发顶轻轻蹭了蹭，动作间带着无尽的眷恋。 “十一……” 柳莨伸手抱住他的腰腹，仰头看他，有些不安，小声地喊了他一句。 “嗯。” 十一低声应了，垂了眼眸看过来，身上的锐利完全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离得太近，柳莨只觉得他低声应答的这一个字，简直炸得她耳根发麻。 柳莨飘开视线，耳根没出息地红了。她低头，暗搓搓地把脸埋进十一的怀里。隔着一层衣服，心跳声，呼吸时带起的胸膛微微起伏，成功让她的脸更红了几分。 不过…… 美滋滋！ 柳莨已经被糖衣炮弹砸晕了，之前的那些思考全部扔到了脑后，幸福地沉浸在自家十一的温柔当中。 苏轻在旁边看着，只觉得牙酸，啧啧出声，抬手喝了一杯茶。 说真的，要是那个臭唠叨鬼知道自己快死了，会是什么反应啊？ 哪天也去吓唬一下他。 苏轻坐那胡思乱想了半天，抬手算了一下时间，又有些期待地坐直了身子。等着看药起作用时，他们的反应。 虽然！那碗确实是解药，但是初期的效果和毒.药也差不了太多。毕竟他是从小就被喂了毒，这种必须下猛药。 苏轻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地等着一会儿的‘生死离别’。 “唔……” 十一突然闷哼了一声，后错一步，侧头吐出一口血来。 “十一！” 柳莨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他。 十一伸手挡了一下，捂着闷疼的胸口，跪倒在地上，又呕出一口血。 只是转眼间，地上便已经有一小滩血迹。血的颜色偏黑，看着极为吓人。 “苏姐姐！这怎么！” 柳莨不顾阻拦，蹲下身抱住十一，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要给他擦血。 “吵什么？你又不是不会医术。”看着小莨儿急得手足无措的样子，苏轻倒是弯唇笑了，趴到桌子上，语气随意。 柳莨的眉头皱得更紧，伸手要去探十一的脉象。 十一从汹涌的疼痛中分出神来，用没有沾血的手拉住她的手腕。他疼得脸色发白，手指都在发颤，却死死地控制着手上的力量，只是虚虚地拉住她。 其实柳莨只要一甩手就能挣脱，但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了十一的意。 “十一，没事的……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柳莨说着话，用另一只手环抱住他，趁着他疼得失神，偷偷给他把了一下脉。明知道不会有事，但是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上了，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 脉象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确实是解毒的必经过程。柳莨深吸一口气，把胸口蔓延而上的恐惧压回去，小心地揽着十一。 十一沉默地望着她，抿抿唇，似是想冲她笑一笑，但是身体又剧烈疼痛起来，他怕血会弄脏柳莨的裙子，慌乱地偏过头去。 “十一，没事！没事的！” 柳莨心疼得不行，手足无措地抱住他，眼圈都跟着红了，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十一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他强忍着疼，转头深深地看了柳莨一眼，眼神温柔到要把人生生溺死。 “唔……”他疼得闷哼了一声，用手捂住嘴，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随后，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十一！”柳莨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抱住他。 还是，弄脏她的裙子了…… 在坠入黑暗前，十一的脑中出现了最后一个念头。 柳莨又伸手去把他的脉，确认再三他只是昏睡了，一颗心才算是终于安定了下来。她把十一抱到床上，又打了热水给他擦脸擦手，拽过被子给他盖好。 “苏姐姐，你和他说什么了？” 把十一安置好了，柳莨开始转头和苏轻算总账，她几步走到桌前，双手撑着桌子，探身形成压迫感，声音被压得很低。 “什么……什么呀？” 苏轻还沉浸在看热闹的喜悦中，没有想到战火突然烧到了她的身上，磕磕巴巴地反问道。 十一，你是要给我当夫君的！ “你说那？嗯？”柳莨已经敛了笑意，神色严肃,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 带着一种胁迫的意味。 “咳咳……只是一个小玩笑。” 苏轻 分卷阅读95 看出她是真生气了，起身连忙往后退了几分, 撑了一个僵硬的笑, 试图继续解释。 “哦？小玩笑……什么玩笑啊？说来我听听。” 柳莨绕过桌子，缓步走过去，眉头微挑，语气带着明显的凉意。 “诶！我突然想起来，你师兄找我还有事, 我就先走了！”苏轻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最后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跑了。 柳莨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抿唇弯了弯嘴角。 又不是小时候师父打手心，只要跑掉就没事了。苏姐姐也太天真了……毕竟有一个词, 叫秋后算账。 虽然不知道苏姐姐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无疑是戏弄了十一。 啧，这事哪能这么轻易就过去。 柳莨扫了一眼苏轻消失的方向，收了思绪, 上前关了门，走到床边坐下, 等十一睡醒。 十一再醒过来已经是傍晚, 屋里的光线都有些昏暗了。他茫然地睁开眼睛, 便见到床边坐了一个人。 “醒了？”柳莨几步走过起来, 探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拉过他的手腕又仔细地把了一下脉。 毒确实清得差不多了，最多再喝一副药，便彻底地好了。 十一像是陷入了极深的梦境里，偏头看她，反应有些缓慢，眸中也透出些迷茫来。 “渴不渴，要不喝点水吧。” 柳莨见他茫然地抬头看过来，心骤然软了一块，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声音放得轻软。 十一侧头看她，神志显然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柳莨几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边。 十一的神志还处于一片混沌，被柳莨拉着坐起来，又喝了一杯水，才算是清醒过来。 他猛地抬手看向柳莨，又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视线看向外面黑了大半的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极少看到十一这样感情外露的时候，柳莨站在旁边，歪头看他，眼中映满了笑意。 神志终于回笼，十一想起之前的发生的事情，心中更是一片慌乱。 柳莨正准备再逗逗他，便见十一飞身下了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属，属下逾越，请主人惩罚！” 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 柳莨的面色一变，眼中明显带出心疼来，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拽他起来，中途又想到了什么，停住了动作。 “行。那你站起来。” 柳莨的声音放得严肃，扔出一句话来，语气装得冷淡。 “是。”十一快速起身，站得笔直，额前的碎发遮掩了他慌乱的内心，伪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抱我到床上。” 柳莨张开手，缓声开口，声线平稳。 “是。”十一明显愣了一下，头便垂得更低，却还是开口应了。 柳莨没有再说话，就站在原处等着他的动作。十一经过明显挣扎，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过来。 他抿了抿唇，眼眸低垂着，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弯下腰将柳莨打横抱起来。 十一的动作极为拘谨，除了必要的接触，胳膊整个僵着，生怕轻薄了她一分。 柳莨却不管那一套，顺势抬手圈住他的脖子。 十一的身体明显一僵，却还是缓步走到床前，小心地把柳莨放到床上。 “诶？你刚才主动那劲那？怎么现在又缩回去了？”柳莨挑眉笑了，尾音上扬带出几分调笑的意味，她故意不松手，甚至收紧了胳膊，让十一的身子压得更低。 十一被拽了一个踉跄，连忙用手撑着床，才没有撞到柳莨身上。 “说话呀。” 柳莨圈着十一的脖子，眼中的笑意更浓。 十一本就被之前的乌龙弄得尴尬不已，如今更是说不出什么来了，僵硬地错开视线，脸慢慢地红了。 柳莨满意地欣赏了他脸红，踢掉鞋，把他拽到床上来。 在武力这一方面，十一永远‘比’不过她。只要她愿意，每次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十一镇压了。 十一顺了她的力气，还小心地避开柳莨胳膊上的伤口，又怕弄脏了床榻，还自己把鞋脱了。 柳莨看到他的小动作，差点没笑得滚倒到床上。 这简直就是垂在枝头的大橘子，被人摘了下来时，还自己擦了擦外皮，顺便把叶子摘了，端端正正地坐在案板上。仿佛在说，来呀来呀！吃我呀！ 她咬唇笑了，翻身骑到十一身上，抬手戏弄似的捏捏他的耳垂，声音中都带了明显的笑意：“你当时那个反应，苏姐姐和你说什么了？是说，那碗是毒.药？” 刚才十一睡着时，柳莨也仔细思考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再结合一下苏姐姐平时的作风，大概便将事情推算出来了。 十一却根本没有开口回话的能力。因为柳莨就跨坐在他的腰上，这样的姿势对于他，实在是太刺激了一些。 他整个人僵成了木头，热气升腾而上，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脸也熏得红扑扑的，就连脖子都似乎要透出一些粉来。 “说话……” 柳莨压低了身子，呼出的热气吹在他的耳侧，声音放得很轻，像是一片羽毛擦着人的心脏掠过， 分卷阅读96 带着无尽的痒意。 十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红了几分，睫毛不安地颤了颤，最后僵硬地侧过头。 柳莨丝毫不意外他的反应，反而看着眼前的红成一片的耳垂，甚至忍不住想笑。 但是，‘逼问’还是要继续的。 “再负隅顽抗的话……”她凑到十一的耳边，声音压得更低，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语气像是变得认真，“我就……把你的衣服扒了……” 她的话说得缓慢，尾音上扬，带着撩人的意味。 这句话的声音明明极轻，却像是一声响雷在十一的耳畔炸响，他猛地转头看过来，狭长的眼睛都诧异地瞪圆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两人挨得很近，他突然转头，两人的鼻尖几乎是擦着过去的。 柳莨歪头看他，丝毫没有作恶的负罪感，反而慢慢勾勒出一个笑来。 十一对上她的眸子，看着这双熟悉的眉眼，胸口慢慢被心跳声填满，血液沸腾起来，周围的一切都淡去。 两人视线相接，柳莨几乎是看着他眸中的情绪慢慢变化，从吃惊一点点变得温柔。 十一的眼睛真的太漂亮了…… 初见时，只觉得他的眸色深邃。但是等真的有机会细细去看时，才发现深不见底的并不是深渊，而是浩瀚星辰。 并且，这所有的星辰，都是属于一个人的。 刚才发生的事。十一既然相信了那是毒.药，那么一直催促他喝药的柳莨，基本就是在扮演刽子手的角色。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反抗，也毫不怨恨，甚至因为怕柳莨沾到毒.药，而直接一饮而尽。在十一以为的生命的最后，也只是想要抱抱她。 柳莨还是沉溺在那片星辰里，她抬手在十一的眼角点了点，动作间带了无尽的温柔。 在十一反应之前，她突然探身亲了上去。手指穿过十一发丝，轻轻揉了揉，侧过头加深了这个吻。 唇上突然传来的温润触感，让十一明显一愣，他僵了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垂下眼眸，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不停轻颤着，明明身体已经绷紧到发颤，却还努力让自己放松来配合她。 一直到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了，柳莨才撤身结束了这个吻。她的眸子都似乎带上了些水汽，抬手揉了揉十一的耳朵，等着他回神。 “十一……” 柳莨开口低声喊他的名字，声音中都透出温柔来。 听她唤自己，十一抿紧了唇，抬头看过来。即使刚才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刻，但他仍像是快被蒸熟一般，脸红得快滴血。他努力压下心里的燥乱，集中精神来听她说话。 “十一，你之前与我行了暗卫的礼，要给我当一辈子的暗卫。可以呀……但是，除了当暗卫以外，你还要肩负另外一个身份……” 柳莨顿了一下，眸色认真，语气更为郑重，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你是要给我当夫君的！” 十一仰头看她。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客栈点了灯。半开的窗，也有月光洒进来。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十一只觉得有些看得不真切。 柳莨说的话，他好像听清了，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十一怔怔地望着她，像是陷入了最深的梦境。 “真是个呆子……” 看他这种反应，柳莨也是无奈了，伸手捏住他的鼻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 能不能露出个惊喜的表情！嗯？ 呆子！大呆子！呆头鹅！ 柳莨在心里念叨了好几句，但抬头对上十一那双眸子，心中的恼意又散了，只剩下了无奈。 罢了罢了！谁让这个木头是她自己选的，就是气得牙根痒痒，也不能真的咬他一口…… 嗯？等等！咬一口？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视线在十一的唇瓣、耳垂，还有掩在衣领下的锁骨上转了一圈，搓搓手指，有点蠢蠢欲动。 论如何与苏姐姐秋后算账 “咚咚咚！” 就在柳莨要伸出罪恶的小手时，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谁呀！”柳莨简直要炸了, 转头吼了一嗓子, 恶狠狠地盯着门上地倒影，视线最后落在不远处的一个椅子上。 怎么那么烦人啊！ 如果再是徐范的话, 今天她就一板凳抡死他！都几回了！会掐点是不是！ “师妹, 苏轻在你这吗？” 然而，是师兄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柳莨的怒火一滞，一股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她要炸毛。 就算是师兄，她也想抡他一个枕头！ 就没看见屋里黑着灯嘛！怎么可能在她这？能不能不见色忘妹, 好好体谅一下她这个师妹！ 师兄和苏姐姐算青梅竹马, 有的是相处的时间。但她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十一！就不能给她留点空间吗？！ “师妹？” 师兄半天没有听到应答, 便要抬手敲了两下门。 柳莨正酝酿着怒火，突然想起一件事, 视线转了转，最后落在衣柜上。 她突然弯唇笑了，探身在十一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声音 分卷阅读97 轻快：“等着, 我给你去报仇！” 柳莨说完话，翻身下床, 拽过被子给十一盖好, 一边整理了衣服, 一边扬声道：“师兄是要找苏姐姐吗？” 她说着话, 几步走过去打开门。 “苏轻在你这里吗？”师兄说着话, 侧头看了一眼屋里。他的声音一顿，皱皱眉，又扔出一句，“你睡觉了？” 柳莨忍住想要给师兄一个白眼的冲动。 您说那！我屋里都没有亮灯，你还跑来砸门！ 过分不过分！ 她心中的小人虽然已经咆哮不止，但面上却不动分毫，甚至抿唇露出一个笑，轻声回答道：“两个时辰前苏姐姐是来过的，后来便走了。” “走了？去哪了？” 师兄的注意果然转移了过来，眉头皱得更紧，开口追问道。 “这我便不知道了，苏姐姐没与我说。不过……上次，苏姐姐好像说城东的桂花酒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柳莨以回忆的口吻扔出一句话，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了。” 师兄拧了眉，扔下一句话便准备走。 “师兄等一下！” 柳莨拦了他一句，快步进了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包裹。 她把包裹递过去，开口道：“这是我半月前买的衣裙，说是铺子里的镇店之宝。当时看着做得实在精细，喜欢的不行，便大价钱买下了。但是这尺寸实在是不合身，便一直没有穿过。” 柳莨笑得眼睛眯眯，把包裹成功塞进师兄手里，语气更轻快了几分：“不过，对比尺寸，苏姐姐穿倒是正好的。” “什么布料的？”师兄一面问着，一面接过包裹，掀开一角，摸了下布料。 柳莨嫌弃地瞥了一眼自家胳膊肘外拐的师兄，声音还装出平缓：“嗯，是织锦缎的。” “哦，那还行。” 师兄思索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准备拎着包裹走了。 “哦！对了，当时还配了发冠，也一并放在里面了！”柳莨维持着表面的虚假微笑，挥手嘱咐了一句。 师兄这边还着急找人，都没空和柳莨唠叨，拎着包裹马不停蹄地走了。 柳莨倚着门，看着师兄远去的背影，不由有些感慨。 都说什么‘娶了媳妇忘了娘’，想来肯定是有道理的。都能把娘忘了，她这个师妹估计也早就要扔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师兄能忽视她也是件好事。赶紧少唠叨两句吧，她听得耳朵疼！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便觉得肩上一重，身上多了一件披风。柳莨一转头，正看到垂眸站到旁边的十一，便笑着伸手拉他：“怎么下床了？你就接着睡嘛，我这边马上就弄完了。” 柳莨反手关了门，拉了十一进屋坐下，笑得眼睛眯眯，语气轻快地开口道：“十一，我刚才给了师兄一条裙子，转送给苏姐姐的。” 十一转头看她，视线专注。 “是条曲裾哦~”柳莨托着腮帮子，歪头笑得像只小狐狸。 “嗯。” 十一低声应了，见她唇瓣似是有些干，抬手便给她倒了一杯茶。 “十一，你知道曲裾是什么形制的吗？就是那种……”柳莨顺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得神采飞扬。她比划了两下，又想到了什么，声音一顿。 她歪头看向十一，扯了扯他的衣袖，扬眉笑着开口道：“对了！我好像还有一条，穿来给你看看！” 柳莨扔下这句话，也没有等十一回答，便一路小跑去找裙子了。她找了一圈，还真让她找到了那条压箱底的裙子。 十一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转的，许是有些入神了，见柳莨拎着裙子去了屏风后面，他的目光也没有及时撤开。 等看到屏风上浅浅的倒影脱去了一件外衣，十一才猛地醒悟过来，连忙收回视线，耳根却已经红了。 他掩耳盗铃般起身去点灯，屋里的光线亮了起来，屏风上的影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诶？十一，你点灯了？”柳莨正低头弄着带子，突然感觉眼前一亮，愣了一下，随后问道。 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咚”的一声，十一似乎碰倒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没事吧？” 柳莨吓了一跳，扒着屏风的边探出头来，声音中带了疑惑。 然而，她探头看过去，屋中已经是空无一人。她的视线在门窗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半掩的窗户上，眉头便皱得更紧。 诶？十一怎么会突然跳窗户？又跑去干什么了？ 柳莨一面拧眉想着，一面快速将裙子穿好。 等十一回来时候，已经是半刻钟以后的事情了。他端着一壶果茶进来，薄唇微抿着，一副冷峻的神情。 “十一，你怎么突然跑去泡茶了？” 柳莨坐那里半天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十一进来，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还是开口询问道。 十一保持了他一贯的沉默传统，只是将果茶放到桌上，又给她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只不过做着一切的时候，耳朵已经被热气熏红。 “而且，你还是跑的窗户。”柳莨捧着果茶，却显然还是被刚才的问题所困扰，满眼疑惑 分卷阅读98 ，继续追问。 十一骤然回忆起刚才屏风上的那抹倒影，其实也没有看到什么，但心跳还是开始乱了。他攥紧了手，努力压下心中的杂乱，仔细沉默，耳根已经是通红一片。 “十一？”柳莨疑惑地喊了一声，起身过来拉他的手，有些担心。 不会是死士营那边的事情吧！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道：“是死士营那边的事情吗？” “不，不是。” 十一眼眸低垂着，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事实上，从柳莨拉住他手的那一刻，身体便僵硬得不成样子，耳根红得都快滴血了。 “嗯，好吧。”柳莨垫脚观察他的神情，觉得他还是有事瞒着自己，不过也不想要逼迫他，便没有再追问。 不过……自家十一，她是舍不得为难。 但是，她可以去为难九皇子啊！如果又是死士营的话，她就去和九皇子好！好！谈！谈！这是她家的十一，死士营那边一天到晚地找个屁呀！ 柳莨心里已经划过了无数的严刑逼供的手段，侧头一看十一，眸色又温柔了下来，笑着给他也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果茶好甜啊，你也尝尝~” “好。” 十一沉声应了，嗓音有些哑。大概是见她不再追问，掩在暗处的耳朵稍稍褪了些热气。 “对了！你还没说，我穿曲裾好不好看啊！”柳莨拉住他的胳膊左右晃了两下，眸中满是笑意，隐隐还带出些期待来。 说完话，她往后站了几步，拨弄了一下头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又左右转了一圈，让他仔细看看。 明明柳莨是在展示衣裙，但是十一注意完全被她的眸色所吸引。见她笑得灿烂，十一的眸子也不自觉地温柔了，就连唇边都抿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好看……” 他的声音很低，似是心中的一声喟叹。 柳莨敏锐地觉察到什么，抬头望过来，正看到他唇角的浅浅笑意，眼睛一亮，便想要扑过来。 她忘记了身上还穿着曲裾，被裙子捆着，根本不能大步向前。然而，她身体前倾的趋势已经控制不住了，眼见着就要栽倒到地上。 柳莨也吓了一下，忙要施展轻功。 下一刻，却被十一稳稳地接住。 十一动作小心地扶着她站好，唇角抻平，没有了一丝笑意，再衬着微皱的眉头，整个人都透出些冷峻来。 “呼……吓了我一跳……” 明明已经站稳了，柳莨却赖在他的怀里，还西子捧心装柔弱状。 其实她也摔不着，这么多年的轻功也不是白练的，最多狼狈点，但是绝对不会摔伤。 但是吧~ 十一都英雄救美了，趁机撒个娇，还是美滋滋的！ 柳莨抑制住嘴角的弧度，控制自己不要叉腰大笑出声。她拽着十一的衣襟，仰头看过去，眸中的欢喜已经藏不住了。 十一似乎想要后撤一步，却受到了阻碍，低头一看有只小手正认真地拽着自己的衣襟。 十一，你笑了诶！ 那只手指节分明，白净修长, 此时正用指尖努力着拽着布料, 意图挽留。再抬眼看过去，便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里面盛满了笑意, 还冲他不停眨巴着。 十一的心骤然软了，再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 太冒失了一些……总是这样，他万一有错神的时候怎么办？ 他仍皱着眉，眼中的担忧更重, 只是伪装出的冷峻，还是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样？曲裾是不是很漂亮？”柳莨第一时间便发现他消气，仰头露出灿烂的笑来，垫脚圈住他的脖子追问。 十一被她闹得红了耳朵, 偏开视线说了声好看。 “你就是敷衍我，肯定不是真心实意的！”柳莨却在这是不依不饶起来, 鼓了腮帮子, 像是生气了，但是眼底藏满了笑意，“你看！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她眉头紧皱着，板着脸，气恼地控诉，一面说着话, 手指在十一的脸上戳来戳去。 “没, 没有。”十一摇头否认, 声线似乎还是平稳，小眼神却试探着往她脸上飘，眸中隐隐透出慌乱。 柳莨一下子就抓到他的小动作，差点破功笑出声来，只能更加努力地板起脸，故作严肃地开口道：“我不信！你就是敷衍我！” 十一以为她真的生气，心下也是慌乱，皱紧了眉，薄唇抿了又抿。他的视线扫过屋子的角落，快速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去买些桂花糕，又或者应该去城南买一串冰糖葫芦，又或者…… 她一直很爱吃那些，若是吃到了，心情总能好一点的。 若是柳莨知道了他心中所想，怕不是又要气成胖仓鼠。自己又不是个馋猫！怎么可能一袋吃的就能哄好！也就是因为东西都是他买的，所以自己才赏个面子吃的！ 然而，柳莨正在认真发脾气，所以并不知道。她看到十一紧张的样子，其实心里的小人都要笑翻天，一直强忍着才没有破功。 “咳咳！我是不相信你的！除非……”柳莨假咳两声，顺便抬手掩了一下嘴边的弧度，继续严肃的表情，“除非你笑一个。” 她是说的一 分卷阅读99 本正经，十一却被弄愣住了。 原本听着柳莨前面半句话，他刀山火海都已经想好要熬过去了。但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十一甩了甩头，将杂念抛开，努力抻了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来。但是，紧张之下，唇边弧度怎么样都是僵硬的。 他暗暗看了柳莨一眼，担心她不满意，又努力调整，嘴角不停上扬、绷直、又重新上扬。 原本是个身着黑衣的冷峻死士，这会儿硬生生折腾得蠢呼呼的。然而，十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丝毫没有不满她为难自己的意思，甚至有些着急自己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你怎么那么可爱呀！”柳莨实在是绷不住了，勾住十一的脖子，垫脚在他的唇角吧唧亲了一口。 十一没有预料到这茬，整个人僵在原处，耳根瞬间红成一片。等回过神来，僵硬地移开视线。 柳莨仰头看他，眼中满是笑意，没有再逗他，准备给他点冷静的时间。 十一偏过头，似是怔了很久，侧脸慢慢浮现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诶？”柳莨眼中满是新奇，歪头看过去，正捕捉到十一唇角微抿弧度。她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靠近。 十一察觉了她的动作，疑惑地侧头看过来，皱眉思索了一下，还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但是看她举着小手，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兴奋的样子，十一的心当即软的一塌糊涂，抿抿唇，眸色都温柔下来。 他见柳莨的小手慢慢悠悠地，半天都没有到达目的地，眼中多了无奈的笑意，他的身体前倾，拉进了两人的距离，选择无条件纵容了柳莨的动作。 这下到轮到柳莨发愣了，两人离得很近，呼吸都几乎要交错到一起。这样近的距离，十一所有的死穴都暴露在她的手下。脖子、眼睛、太阳穴，无论是哪一个，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十一却是眼眸微垂着，没有一点点防备，整个人都处于放松的状态。 这样的认知让柳莨的心都跟着软了，眸子慢慢被欣喜填满，她改变了路线，伸手圈住十一的脖子，在他的唇角啄了一下，语气轻快，声音中带出笑意来：“原来，你这么相信我啊。” 又被亲了一下，十一又明显紧张起来，视线左右飘了一下无处安放。 柳莨歪头看他，指尖点了刚才梨涡浮现的地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还是决定不告诉这个小傻子。以后先看他是不是真的笑了，只要看这个梨涡就行。 她收回精神，又想起苏姐姐的事情，仰头看向十一，开口解释道：“对了，我送给苏姐姐的就是这样的衣裙。苏姐姐她，往日穿襦裙都不耐烦的很，让她穿这样层层绕绕裙摆的裙子，还不是要把她逼疯了。” 哼！敢欺负她家十一，一定要让苏姐姐好好享受。 柳莨仰着小脸，笑得见眉不见眼，眸子得意地眯了起来。 十一的目光重新转回来，低头静静地望着她，眸色幽暗，却带了无尽温柔。 “估计，最多明天师兄就会逼着苏姐姐穿上了。到时候……嘿嘿嘿……”柳莨摩挲着下巴，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线，露出一个如同小狐狸般奸诈的笑来。 十一望着她，忽然也很想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抬手的瞬间，又生生止住，最后手垂在身侧攥紧。 “如果明天不成功的话，我就找人给苏姐姐多做几件。师兄一直念叨她没有个女孩子的样子，等我送去十件八件的，再有师兄从旁念叨，苏姐姐总是会中招的。”柳莨还在认真思考，所以并没有发现十一的动作。 她又想了半天，把计划仔细完善了一下，突然抬头看过来，伸手抱住十一的脖子，扬起一个笑：“乖！等着明天我给你报仇！” “好。” 十一抬手护着她，眸色专注，沉声应了。 柳莨当即笑开了，又和他闹了一会儿，两人才收拾完睡觉了。 如今，十一是睡在她屋子里的。而且睡在一张床上，虽然各盖各被子。 有一件事柳莨自己都不知道，虽说两人是睡两床被子的，但是她晚上总是迷迷糊糊地钻十一的被窝，还把十一抱得死死的。 十一又担心弄醒她，根本不敢用力挣脱，正是任她抱着。早晨天没亮，他起床的时候再把柳莨抱回她的被子里。 头几次，十一都是彻夜未睡，生生熬瘦了一圈。一直到后来，才慢慢习惯了。 于是，她抱着十一，又是一夜好梦。 第二天，就如同她所预料的一般，苏轻出现时，身上穿着的就是那件熟悉的衣服。 “小莨儿，你学坏了……”苏轻看见柳莨第一眼，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地开口谴责。她的眉头皱紧着，扯了扯身上衣裙，满脸的难受。 苏轻今日的样子相较往常大有变化，身上的曲裾裁剪精致，一头长发仔细束好，只留一半披散下来，眉毛也似乎被修剪过，似乎还擦了口脂。这么一看上去，倒也是眉目如画，温柔婉约。 她生生从一个江湖浪子，变成了婉约娇俏的姑娘。当然，这婉约娇俏还要她站着不说话才行。 “诶？苏姐姐今日穿得可真漂亮！” 分卷阅读100 柳莨却没有接她的话，绕着她左右转了转，认真地开口表扬，笑容格外灿烂。 “你也太狠吧！这啥破裙子啊！我煎个药，蹲下都费劲！”苏轻满头黑线，左扯扯右扯扯，反正是看哪里都不满意。 “苏姐姐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啊？”柳莨歪头看她，语气疑惑，一脸的人畜无害。 “你个死丫头，别装了！”苏轻本就被这裙子憋屈着难受，再一看她这无辜的小表情，更是气得牙根痒痒。 她怎么就忘了这死丫头记仇那！真是…… 苏轻懊恼地抓抓头发，一不小心又扯到发冠，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她气不打一处来，把放着药碗的托盘往柳莨手里一塞，没好气地扔出一句：“行行行！你家那个是大宝贝！赶紧让你家大宝贝喝药吧！” 柳莨当即被她的话逗笑了，正要把药接过来，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把托盘劫走了。 刚熬出来的药有些热，还冒着熏人的热气。苏轻又正是不耐烦，往这边一推，便有热药洒了出来。 十一连忙侧身接手，视线扫过柳莨的衣摆，发现并没有沾湿。才算是放下心来。 柳莨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弯唇一笑，又突然想到一件事，转头看向苏轻，开口询问道：“苏姐姐，这药喝了，还会吐血吗？” 昨天的事情也有点吓到她了，所以她提前问问，想有个心理准备。 “吐不了多少。”苏轻正扶着门框准备进屋，听到这话，不由翻了个白眼，扔出一句话来。 “哦，那就好！”柳莨扔下一句话，拉着十一就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又提前准备了擦血的帕子。 “死丫头！你就不能去那边坐吗？我走得这么费劲！” 苏轻一路扶墙走过来，好不容易走到坐的椅子旁边，结果被柳莨捷足先登，当即就炸毛了。 啥？九皇子的母妃要过来？ “这不是着急喝药嘛~”柳莨笑得人畜无害，说完这句停了一下, 视线像是无意般扫过苏轻的脚, 饶有兴致地开口，“苏姐姐, 我这会儿才看到, 似乎这鞋也不一般啊。” 她刚才还想说，曲裾虽让人行动不便，但也只是条裙子，又不是砍伤了脚，怎么也不至于要扶墙走的。然而仔细一看, 原来是暗藏玄机啊。 柳莨笑得眼睛弯弯, 心中暗暗赞叹了师兄的助攻。 “滚！喂你的药去！”一看她眼中带出的调笑意味, 苏轻的脸又黑了大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转身艰难地走到了软榻上。 她一屁股坐到榻上，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揉揉肩，难受得要死。 这破裙子, 真捆人！ 苏轻这边被裙子折腾得心力交瘁，柳莨却捂嘴笑了, 她扯扯十一的衣角, 凑到他的耳边, 小声开口道：“开心吗？我给你报仇了！” 柳莨的声音压得很小, 为了避免苏轻听到, 她几乎要亲上十一的耳垂。她自己是无所察觉的，正开心地分享着计谋成功的喜悦。 十一的耳朵动了动，然后就被热气熏红了。 在柳莨一脸兴奋等着他的回答时，十一才算是镇定下来，沉声应了一句。 “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大概也是觉得当着本人的面，就这样说笑不是太好，柳莨便将事情先放到一边，伸手摸了一下药碗，准备让十一先喝药。 她摸着觉得药正是温热，便准备起身去给十一准备蜜饯，她一面起身，一面开口道：“再喝完这一次药，你身上的毒应该也就没事。不过，药好像挺苦的，我去给你找蜜饯。你想吃杏的吗？” 柳莨说到这里，转头想要询问一下十一的意见，一回头才发现桌上的药碗已经空了。 啥？什么的事情？ 她茫然地看了看空空的药碗，又转头看看沉默的十一，更是一脸懵。 十一也发现她的情绪，抬头对上她的视线，眸中透出些询问的意味。见柳莨一直盯着空空的药碗，他抿抿唇，隐隐有些无措。 “就这么就喝了？你不嫌苦啊！”柳莨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捧了他的脸，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她皱紧了眉，满是着急。 刚才那药闻着就苦得不行，自己还在思索着拿哪种蜜饯，他怎么直接就喝了！ 柳莨扔下这句话，觉得十一肯定嘴里还苦得不行，便赶紧翻箱倒柜的去找蜜饯。 十一怔怔地望着她，眸中透出些茫然来。 喝了苦的药，便要吃蜜饯来压。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往前二十年，生病了不是硬熬过去，就是直接嚼药，便是他位列第一的时候，生病莫说是有人熬药，除非是死了，否则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怎么了？是不是太苦了？”柳莨捧着一小盒蜜饯过来，见他似是陷入了沉思，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十一的眸子重新聚焦，抬头看她，眼中还残留着些迷茫。 “在想什么呀？什么傻乎乎的了？” 柳莨的心骤然软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声音放得轻软，说着话，便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香甜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像是一点点蔓延到心里。整个人都似乎被泡进了温水里 分卷阅读101 ，舒服得想要喟叹一声。 十一仰头看她，眼神更加专注。那双幽暗的眸子倒映着柳莨的影子，便把一切都填满了，再也什么都装不下。 柳莨见他这么看着自己，瞬间笑开了，忍不住低头拨开碎发，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喂喂喂！差不多行了！别腻乎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苏轻原本在软塌上休息，偏头看窗外，准备眼不见心为净。但是柳莨一说话又特别肉麻，最后实在是忍不了了，赶紧开口喊停。 她的话音未落，突然有一只鸽子飞了进来。 苏轻的眼睛一亮，心中已经出现了鸽子的十八种烤法。她的手腕一转，指尖便出现一根银针。 “苏姐姐别动！那是我的信鸽！”柳莨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动作，赶紧出声阻止。 苏轻手里的银针已经蠢蠢欲动，听到她的声音，还是有些不肯放弃，视线扫到身上的衣裙，动作才突然僵住。 算了。这死丫头那么记仇！要是再吃她一个信鸽，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苏轻将手中地银针收了，把视线从鸽子身上收回来，还带着点恋恋不舍的意味。她还说，做叫花鸽子肯定很好吃！ 可惜了…… 鸽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扑棱着翅膀飞到柳莨脚边，又哒哒往她那边走了两步。 柳莨见她又瘫回软榻上，才彻底放了心。她弯腰将鸽子腿上的小纸条取了，又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她正要展开纸条看一眼，余光便扫到桌角的帕子，上面隐隐有血迹。 “十一，刚才是吐血了吗？”柳莨猛地站起身，伸手便要来拿那个帕子，声音中也带了几分急切，“情况严重吗？” 要不是一眼看见了，她还以为十一没事。 “没事的。”十一快速将帕子攥进手里，藏到身后，不让她看到。 其实，他的动作有一点幼稚，像是藏了糖的小朋友，以为只要把糖藏到身后，别人就拿不到了。 柳莨正担心得不行，见他藏了帕子也没有去抢，直接拉过他的手腕给他把了一下脉。 脉象倒是平稳的，应该确实没事。只是这种解毒办法，总是吐血，就让人非常不安。 “行啦，小莨儿！你还信不过我的医术吗？赶紧看看鸽子传来什么情报吧！”苏轻在软塌那靠着，眼见着两人又要腻乎，赶紧再次出声打断。 “难不难受啊，要不要睡一会儿？”柳莨探身揉了揉他的发顶，声音放得轻软。 “没事。” 十一被她带了宠溺意味的动作，弄得身体僵直，耳朵也红了大半。 “喂！差不多行了！” 苏轻在旁边待着，简直是没眼看，抬手捂住脸，简直是无奈到了极点。 干啥呀，这是！ 再次被打断，柳莨站直了身子转头看她，扔给她一个嫌弃的白眼。 苏姐姐整天这样，活该和师兄相互搓摩着！ 不过，她确认了十一没事，还是先将注意力挪回到纸条上。柳莨随手将桌子上纸条抓起来，随手打开一看，视线扫过上面的字，笑容就是一僵，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怎么哭丧着脸，出什么事了？”苏轻见她面色变了，也坐直了身子，面上的随意消了，开口询问道。 “有个烦人精要过来了。”柳莨扯了扯嘴角，说着话将纸条烧了。她抬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隐隐透出些烦躁来，“是九皇子的母妃。” “谁？你和她有过节？”见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苏轻放松了不少，身体前倾托着腮，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没见过。但是据情报，她自命清高，而且尖酸刻薄，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柳莨一想要她要过来，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袋疼。 倒是不是真的发愁这个人，主要是那个小傻子一直很看重自己的母妃。之前就是一个他母妃的表亲哥哥，都纠结成那样。 这下正主来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幺蛾子。 “愁什么，大不了就走呗！江湖那么大，带着你家宝贝浪迹天涯去啊。吃饱了撑的，管这种破事！”苏轻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又往后靠到软榻上，皱皱眉扫了柳莨一眼，满是嫌弃。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柳莨抓了抓头发，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听着苏轻说的话，她忍不住看了旁边的十一一眼。 如果，自己现在说要带他走，十一会毫不犹豫跟她浪迹天涯吗？虽说十一现在肯定是爱她的，但是二十多年的信念，总觉得没有简单就放下。 算了！干嘛要让他做选择那。自己可以把这些都给他。 柳莨摇头笑了笑，伸手摸摸十一的头发，眼神愈发温柔。 她把事情暂时抛到脑后，准备先哄着自家小可爱去睡一觉，却没有想到苏轻根本没有走的意思，送完药就赖下了。非说什么她这里清净，要避一下麻烦。 柳莨被弄得满头黑线，但又不能强行赶她走，只剩放任她在软塌上躺着。 结果没想到到了下午，门口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九皇子，可是有什么事？”柳莨维持了一个虚假的微笑，眼中的光芒已经很危险了。 “柳姑 分卷阅读102 娘，我母妃要来看我了！” 九皇子却正处于一个兴奋的状态，颇有种记吃不记打的感觉，丝毫没有发现她隐藏的不耐烦，激动得满脸通红，几乎是语无伦次，“就是今天下午刚刚接到的信！母妃已经在路上！就是只能突然和我说……” “行了，那找我有什么事？” 柳莨听他兴奋得念叨个不停，只觉得脑袋里有根筋在突突乱跳，强忍着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直接切入正题。 “哦！是这样，我担心母妃住不惯客栈，就在旁边买了个宅子，但是里面的东西不知道应该如何布置，就想着你也是女子，或许应该能给一些意见。母妃她一向喜欢……” 九皇子转了一下话头，刚说了两句有用的，就又开始叽叽喳喳。 ※※※※※※※※※※※※※※※※※※※※ →_→九皇子——挨揍预订 垃圾九皇子，墨迹得要死 “行了！我知道了，我找时间去看给你看看！” 柳莨强忍着一门板子把他拍出去的冲动, 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只觉得脑袋里有三百只麻雀在叫，吵得人烦躁得不行。 她就知道！ 九皇子在对母妃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则, 之前周揩都能借着一个堂舅的身份作威作福。这回正主一来, 不更是要疯了！ 想到这里，柳莨的脑袋更疼了。 “柳姑娘可有时间现在过去？母妃已经在路上了，若是走水路的话，怕是五六日就该到了。可是屋子布置以后还要找人收拾，母妃喜欢兰花的熏香, 到时候也要……” 九皇子听了这话, 却还不肯走, 磨磨蹭蹭地又开始絮叨。 “行了，别念了！去去去！我现在就去！”柳莨的脑袋都要炸了, 手攥了又攥，最后想起师兄近三个时辰的提耳授命，她才暂时忍下了动手的冲动。 本来就预见了以后的麻烦事，结果没想到九皇子现在就这么麻烦了。 她扔下一句话, 回手猛地把门关上，准备去抓件披风。柳莨刚发完脾气, 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十一。 两人视线相接, 她心中的火气便莫名地散了, 呼出一口浊气, 情绪平复了下来。 十一手里拿着一件披风, 几步走过来，动作小心地给柳莨穿上。 “你今天就不要乱跑了，老实待在屋里休息等我回来。”柳莨抬手摸摸他的头发，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眼中也带出笑意来。 “好。” 十一仔细地给她系好了披风，抬头看过来，视线专注，低声应了。 “苏姐姐，你要不要去转一圈？”柳莨又和十一嘱咐了好几句，才将注意转到苏轻的身上，挑眉询问道。 “啥呀？去哪啊？” 苏轻这会儿已经在软榻上，瘫成一只扁平的仓鼠，听到柳莨的声音，百无聊赖地转过头，声音有气无力的。 “去给九皇子的母妃布置房间，就是出去转一圈。”柳莨看她懒散的样子，也觉得有趣，笑着解释道。 “出去啊……不行不行！你师兄禁我足了。再让他发现我出去，不得念叨死了我……”苏轻一听要出去，眼睛骤然亮了一下，又突然想到昨天被念叨了半晚上的事情，又泄了气，慢慢悠悠地准备躺回到床上。 柳莨也不打算强求，摇头笑笑，拉过十一，准备嘱咐他几句。苏姐姐医术一流，下毒的功夫更是登峰造极，自己不在的时候，苏轻要干什么，便让她去，万万不能与她交手。 “等等！九皇子现在算是你师兄的东家吧！” 她这边刚说了两句，苏轻突然从软榻上弹起来，转了转眼睛，眸中绽放出璀璨的光来，颇有些兴奋地开口询问。 “算是。”柳莨被她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将这个问题在脑子里转了转，然后迟疑地点点头。 虽然，她师兄又不是店里的伙计，并不经常使用这样的说法，但是情况是类似的。 “那我要去！”苏轻的眼睛更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一翻身便从软塌上跳了起来。她一面整理着衣裙，还一面念念有词，“我是去给他的东家办事，也算是替他出力了。他就说不着我了！” 苏轻快速地收拾了，拎着裙摆，运起轻功，迈步便往屋子外面冲。那动作迅猛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之前的行动不便。 “苏姐姐，你要不要换一下衣服，我这边还有几件没有上过身的襦裙。”柳莨见她急冲冲的，连忙伸手拦了她一下，皱眉提议道。 这会儿毕竟是要出去，这个小惩罚可以先暂停。 “换衣服？”苏轻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扯了扯裙子，思索了半天，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还是算了，今天早晨就为穿这条破裙子。我跟你师兄一起折腾了半天。” 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柳莨一听，眼睛一亮，颇有兴致地质问道：“苏姐姐，师兄还帮你穿裙子了？”她的尾音上扬，带了明显的调笑意味。 “小莨儿，请把你的坏笑收起来。我当时是穿得严严实实的。而且！你小的时候，你师兄不也给你穿过裙子！”苏轻的动作一顿，抬头便对上了柳莨夹带着笑意的眼神，她立即瞪圆了眼 分卷阅读103 睛，措辞严厉地打压道。 但，她越是这样，就越是显得不对劲。 “哦~ 那也就是说，苏姐姐和我师兄清清白白咯？”柳莨挑眉，语气轻快，笑得神神秘秘。 “那是自然的！”苏轻肯定不愿意放任她调笑，立即梗了脖子，说得言辞凿凿。 “好~我当然是相信苏姐姐的。”柳莨说的一个好字，尾音百转千回，侧头扔给了苏轻一个我懂的小眼神。 柳莨面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的小人，却是捂嘴偷笑。 信她个大头鬼哦！苏姐姐和师兄肯定是不简单的！ 师兄给她穿裙子那会儿，她还是个奶娃娃。谷里那么多师妹，基本只要过了三岁，师兄都会避嫌的。 而且以师兄守礼的性子，能骗着他给穿裙子，还不知道苏姐姐是用了什么手段那。 苏轻被她的小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正要说些来转移注意，便听到外面九皇子开始敲门：“柳姑娘，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九皇子在外面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等到柳莨出来，不由有些着急，这才敲门催促。 “再等我一会儿！” 见他和催魂儿似的，柳莨也是烦躁，皱着眉，扬声回了一句。 她看向十一，稳了一下情绪，拉过他的手，仔细嘱咐道：“你再去床上躺一会儿，好好休息。我给你的哨子你随身带着，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又或者死士营那边又要找你，你一定要记得吹哨子。” 一提到死士营，柳莨的声音便有些冷。她在这边已经安排了人照看着情况，如果死士营再敢出幺蛾子，她就直接把那边一锅端了！ 将十一点头应了，柳莨又开始叮嘱一下鸡毛蒜皮的小事。才刚说了两句，就听到九皇子又在外面叫魂儿。 柳莨一撇嘴，也不准备理他。却没有想到站在旁边的苏轻，伸手拽过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晚膳那会儿，我应该就回来了……”柳莨扔下最后一句话，就被苏轻拽出了屋子。 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袖，嫌弃地瞥了苏轻一眼。 哼！ 苏姐姐自己和师兄没有定下来，就见不得她和十一好！ “苏大夫也要一起吗？那真是太好了！”九皇子一眼苏轻也要去，眼中流露出惊喜来。 布置屋子的事情，他本就不擅长，如果能多有个人帮着一起参考，也是件极好的事情。 “嗯，便一起去看看。”苏轻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点头应了弯唇一下，倒也真装出了一个温婉的样子。 柳莨瞅了一眼处于激动状态的九皇子，便更是嫌弃了。 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什么晚膳时回去，都是她想多了。今天下午这一折腾，直接到了半夜。 她从来都不知道九皇子龟毛到这种程度，就是床角的一个流苏，他都能反反复复折腾八百遍。 一开始，苏轻还是兴致勃勃地给提意见。但是后来发现他连桌上茶杯的个数都能纠结半时辰后，她也是彻底服了。找了一个角落，瘫倒在垫子上，半死不活去了。 也就剩一个柳莨继续坚挺，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屋子的正中间，用了极大的耐心陪他折腾。手边的桌子掰碎了好几个，她才强忍下揍人的冲动。 眼见外面已经是明月高悬，九皇子还在为一个茶杯纠结。柳莨最后还是忍不了了，薅住他的衣领给塞到墙角就是一通踹。 茶杯是吧！选不出来颜色是吧！淡青色和湛青色之间犹豫对吧！ 柳莨把他狠揍了一顿，这才觉得一下午的气终于顺了。 “喂，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自己会说吧。”柳莨伸脚踹了他一下，转转手腕，长呼一口气，扔出一句话来。 “知道。”九皇子被怼在墙角，心疼地抱住胖胖的自己，特别小声地回了两个字。 “说说，怎么弄的？”柳莨这个“恶霸”却仍不准备就这么放过这只“小绵羊”，蹲下身，扯了扯他的发带，挑眉露出一个笑。 “就……就是摔的……” 九皇子一看到她靠近，又委屈巴巴地往墙角缩了缩，声音更小了几分。 “摔的啊……”柳莨挑眉重复了就这几个字，尾音上扬，似乎是带了笑意，“那你这摔得挺巧，就和挨了揍一样。” “没没没！就是脚滑从客栈的二楼滚下来了。”九皇子赶紧继续找借口，简直是要委屈成一只刺猬团子。 坏人！恶霸！！打了人，还要别人自己想借口！ 他心里的小人流着宽面条泪，却也只能委屈地缩在墙角。 “嗯，这个理由还不错。”柳莨点点头表示赞同，拍拍手，愉快地转身离开。 自己今天可是陪这小傻子折腾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要不是他实在是太折腾，选个床边的流苏，都能纠结一个时辰。自己也不至于忍不了，动手揍他。 师兄这就怪不了她了吧！ 柳莨叫醒了昏睡在角落的苏轻，和她一起步行回客栈。 “妈呀！这位简直太墨迹！”从院子里出来，苏轻几乎都虚脱了，哭丧着一张脸，脚步都虚浮了。 整整一个下午被魔音灌耳，她简直是服了。 “苏 分卷阅读104 姐姐，你脑袋疼什么，你后来不都睡着了嘛。”柳莨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嫌弃地看了苏轻一眼。 苏姐姐还有脸说？还没到一个时辰，她就已经睡着了，后面都是她一个人撑着的。 “我哪有睡着啊，只是闭着眼睛听而已。”苏轻自然是不能承认，摇摇头，一脸认真地反驳。 “行行行，苏姐姐你没睡着，今天下午也辛苦了。”柳莨看她一本正经反驳的样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来。 两人一同往外走，柳莨无意间抬了一下头，脚步便是一顿。她看着天上的星象，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又开始抬手推算。 苏轻本想说些什么，转头一看她正在推算，便停下了话茬，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围观。 等了半刻，柳莨才放下手，皱着眉头，抿唇若有所思。 “算出什么来了？”苏轻压制不住好奇，上前拽她的袖子，眼睛亮闪闪的满是期待。 “嗯？”柳莨的思绪被打断，转头看过来，见她这样不由摇头笑了，语气带出些高深莫测来，“卦象变了。” 她吐出似是而非的几个字，等苏轻再问，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论喂狗粮的正确方法 “行吧行吧！你呀, 还有你师父, 再加上你的那个九师弟, 我发现你们这几个会算卦的，全都神神秘秘的。”苏轻磨了半天, 也不见柳莨说什么，皱紧了眉，抱怨了一句。 “怎么？苏姐姐有想算的？” 柳莨挑眉笑了, 若有所指地开口问道。 “有啊！你帮我算算你师兄……”苏轻对她没什么防备, 一句话脱口而出，抬头对上柳莨满是调笑意味的眸子, 她才突然醒悟，声音戛然而止。 她尴尬地偏过头, 挠了挠头发。 “哦~是要算什么那？”柳莨眼中的笑意更浓，问出这一句话来，语调百转千回, 显然是在看笑话了。 “算……就算算你师兄，什么时候能不那么唠叨了！”苏轻很快把尴尬压了下去，瞬间找到了托词，义正言辞地开口。 “哦……那个呀！那不用算, 估计要等师兄老得说不出话了。”柳莨顺着她的话接了下来, 只是眼神愈发戏谑。 她正说着话, 突然不远处传来细碎的破空声。 “什么人！” 苏轻一把抓住柳莨的手, 一个旋身把她挡到身后, 紧紧盯着黑暗处, 厉声警告，手指微动，毒.药下一刻就要撒出去。 柳莨的武功也不低，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现的。她的视线扫过另一个方向地房檐角落，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匕首，面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神色戒备。 黑暗中的人露出身影来，苏轻皱着打量了他两眼，扑哧一笑，便将手中的毒.药收了起来。 她用手肘捅了捅柳莨，声音中带了几分调笑之意：“赶紧的，你家小可爱来接你了！” “诶？”柳莨愣了一下，转头看过来，面上露出诧异来，“十一，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人告诉你，让你吃过饭，就早点睡觉吗？” 十一没有说话，几步走过来，将手里的披风搭到柳莨的身上。 柳莨本身便穿了一件披风，只是料子薄了些，到了晚上风确实要大一点，稍微有点冷。 不过她也是习武之人，这点冷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就是十一总是在意，天天把她当瓷娃娃照顾着。 “来，苏姐姐！”柳莨拦了他一下，将身上原本披风扯下来，扔给一边的苏轻。 苏轻今天穿着曲裾，比她穿着还要少一些，只不过都是习武的，她们自己也就不太在意。 “哎……可怜啊，只能穿别人穿剩下的。” 苏轻抬手接了披风，随后把带子系上，摇头叹气，似是在自怨自艾，但是看过来的视线中满是促狭。 柳莨回敬了她一个白眼，颇为得意地扬起小脑袋。 没办法！她家十一就是宠她！ 看她还在洋洋得意，苏轻的表情化为嫌弃，瞥了她一眼，脚步往后错了两步，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在双方经过“友好”的眼神交流之后，十一已经给柳莨系好了披风的带子。他抬手给柳莨拢了一下披风，然后后错几步，背对她蹲下身去。 “又要背我呀？”柳莨瞬间笑得见眉不见眼，伸手戳戳十一的后背，声音中的每个字都透出轻快来。 十一没有回答，只是侧开头，碎发将眸色完全遮盖了。 “那……你先站起来吧！”柳莨一歪头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制不住了，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站起来。 十一顿了一下，还是顺了她的意思，站起身来。 “来！抱我回去吧！”柳莨朝着他张开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仰着小脸，眼中还透出小小的得意。 这就没办法了！苏姐姐嫉妒也不行，她家十一就是宠着她！ 十一明显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眼中透出茫然来。 自古仆人背着主子是常有的，可哪有抱着的…… “快点快点！”柳莨往前挪两步，伸手圈住十一的脖子，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她凑到十一的耳边，半是威胁半是玩笑地 分卷阅读105 开口道，“快点抱！不然，我就咬你了！” 十一的身体一僵，热气升腾而上，瞬间将耳侧染红。他顿了一下，还是动作僵硬地把柳莨打横抱了起来。他努力减少了和柳莨的肢体接触，怕轻薄了她分毫，胳膊极为规矩地定在原处。 柳莨却大辣辣地抱着他的脖子，凑到耳边，低声开口道：“本来那，我是不累的。但是你一说要背我，这脚啊~ 突然就很酸……” 她顿了一下，语调更是婉转，漂亮的眸子被笑意填满：“脚疼得不行，要十一抱抱才能好~” 柳莨的声音放得又软又甜，说着话几乎要亲上十一的耳侧。 话音未落，便见着十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就连脖子上都透出些粉来。他将唇抿了又抿，垂了眼眸，睫毛不停地颤动着，身体紧张得绷得很紧，耳朵红得都要滴出血来。 柳莨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抱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笑作一团。 十一的脸更红了几分，却强行将心中的激荡压下，努力将她抱得更稳，生怕不小心把她跌了。 “呕！”苏轻站在旁边实在是听不下去，牙酸得不行，扶着墙装出要吐的样子。 “苏姐姐这是怎么了？生病的话，要赶紧医治才行！”柳莨听见动静，从十一的怀里探出头来，颇为认真地开口，那语气似乎真的是担忧。 “你赶紧滚，我就没事了！” 苏轻抬头一看她那小眼神，更觉得牙疼，有一种明明什么都没有吃，但就是饱了的感觉。 大概，是被气饱了吧。 “行啊，那我先走了！对了……苏姐姐要不要考虑先把鞋穿上，因为……”柳莨的话说到一半，便将视线投向另外一个方向，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坐等看戏。 苏轻先是皱眉，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骤然一凉，猛地转头看过去。 “苏轻！你的鞋去哪了！” 她的视线还没有转过去，便听到一声熟悉的训斥。 苏轻的面色一变，缩了脖子尥蹶子就想要跑。然而师兄的动作更快，转眼间便已经出现到了她的面前，看她就穿着袜子站在地上，脸黑了大半，连珠炮地唠叨准备就绪：“这都什么天气了！你还敢脱了鞋，光脚站在地上！你自己就是大夫，怎么就不知道在意……” “也不是光脚，我穿袜子了。”苏轻被轻易镇压，瞬间就怂了，在师兄训斥的间隙，小声地试图辩解。 “袜子？袜子能和鞋一样吗？！”本来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师兄更是气炸了，眉头紧皱着，声音又拔高了几分，“现在地上那么凉，你就敢光脚踩！等你老了，落了一身病症，难受不死你！你鞋那！” “在……在这儿……” 苏轻缩了缩脖子，实在是被他唠叨怕了，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鞋往前抬了一下。 “怎么就剩一只了！”师兄低头一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眉头的褶皱从看见苏轻开始就没有松开过。 “还，还真是……哈哈……”苏轻抬手一看，还真就剩一只鞋了，可能是路上拿丢。她看了一眼眼前面沉如水的人，尴尬地笑了两声，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你看看你粗心的！丢这丢那！早晚有一天能把自己也弄丢了！”看她还一脸无辜的样子，师兄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筋突突地跳，分分种被刺激得气血上涌。 “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苏轻见他都气成这样了，苦着一张脸赶紧低头道歉。 “错错错！你每次都这么说，哪次改了！”师兄骂到这里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 天天都不让人省心，他早晚有一天要被苏轻气死。 “师兄，那个……我先回去了啊……”柳莨趁着师兄骂到中场休息，赶紧挥挥手，打个招呼准备撤。 “你说说你呀！上次明明告诉你现在天气冷，出门要多穿一件衣服！你当时是怎么给我保证的！” 师兄顿了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更是气得胸口疼，指着苏轻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数落，完全把柳莨的声音给忽略了。 柳莨看着师兄的背影久久无言，啧啧舌，又缩回十一的怀里。 行吧，这淡薄的师门情啊……反正苏姐姐在的时候，师兄是永远看不见她的。 她埋在十一怀里，悲伤的表情刚装出半刻，就差点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啧啧！这样才对嘛！师兄天天盯着她做什么那，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师妹啊！就应该好好关心关心苏姐姐嘛！ 柳莨一抬头，正和苏轻对上眼神。苏轻苦着脸，颤颤巍巍地向她伸出求助的小手。 她却假咳两声，一甩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抬手扯扯十一的衣角，压了笑意低声道：“走走走，十一我们回家啦！” 柳莨的语气轻快，眸中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 十一低头看她，见她笑得眼睛眯眯，像极了恶作剧成功的小狐狸，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眸色愈发的温柔了。 他仔细地将柳莨抱得更稳，脚尖一点地，飞身便掠了过去。 十一的动作很快，转瞬便没有了踪影。然而缩在他怀里的柳莨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甚至在他的小心保护下，连风没有怎么吹到 分卷阅读106 。 师兄！说好的师门情意那？！ 他俩是扬长而去了, 剩下苏轻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欲哭无泪。 死丫头就不能来帮个忙吗？！要是她被唠叨鬼给念死了, 她就看谁能给死丫头的小情人做解药。 “走什么神啊！穿上啊！傻了是不是！” 苏轻还在心里将柳莨摁在地上揍, 突然又听到一声训斥。她下意识缩缩脖子，低头看过去, 才发现脚边出现了一双鞋。她皱皱眉有些疑惑，仔细一看这鞋有点熟悉，似乎就是…… 她将视线投向眼前人的脚上, 目光最后定格在他的袜子上。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鞋穿上！”师兄往后错了半步, 又吼她一句，只是耳根微微红了。他从来都是很在意礼仪体统的, 像这样只穿着站在街上也是第一次，不由有些羞赧。 苏轻一眼就看出了他伪装的情绪, 低头想要捂嘴偷笑。 结果她嘴边的弧度被师兄捕捉到，便又是新一轮的训斥。 这天晚上，柳莨不知道她到底被师兄训了多久。事实上, 苏轻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柳莨第二天见她的时候，看她眼下都带了青黑，整个人明显蔫了，连发髻都支棱不起来了。 “苏姐姐,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还好吗？”柳莨用手指戳了戳瘫倒在桌子上的某人, 强压了笑意, 开口调戏道。 “不好, 快死了……”苏轻半死不活地趴着, 有气无力地扔出几个字来。 “好吧, 那你先死一会儿。我去看书了。”柳莨一脸认真地嘱咐了一句，随后便站起身来往书架那边走了过去。 “气息奄奄”的苏轻没有获得一点安慰，偏头看过来，苦了脸，开口谴责道：“小莨儿，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了。” “哦，是嘛。” 柳莨站在书架前挑着书，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丝毫不在意她的罪行指控。 “你们师兄妹就是上天派给我的磨难吧……”苏轻像是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扯着嗓子开始哀嚎。 柳莨挑眉回头看了她一眼，摇头笑了。 她暂且不论，师兄和苏姐姐之间，还不知道谁是谁的磨难那。 柳莨果断忽视了这个在屋中哭嚎的某人，拿了书走到软塌边上。她的视线扫过软塌，发现靠垫好像是拿去清洗了，皱皱眉思索了一下，便把坏主意打到了十一的身上。 “十一，从床上拿个靠垫过来。”她转头看向正在一个柜子旁掰石榴的十一，笑得眼睛眯眯，眸中都闪出光来。 柳莨以前很少吃坚果或者石榴，倒不是因为不爱吃，就是太累了，觉得吃起来太费力。但是自从家里有了十一这个小可爱，她生生被养刁了嘴。 什么石榴坚果，她只要扒头多看了一眼，十一就能快速给她全部处理好。 家有十一，如有一宝！ 柳莨歪头看着十一，笑着愈发灿烂。 “你把眼中的垂涎收一下，都要流口水了喂！”一直被忽视的苏轻还气鼓鼓的，一看柳莨这个小眼神，立即出口嘲讽。 柳莨的的笑容一僵，眯着眼睛转头看她。 苏姐姐这是天天找茬啊！怎么自己和师兄还没有修成正果，就天天嫉妒她和十一感情好啊！ 哼！懒得理她。 柳莨把小脑袋一甩，连余光都懒得施舍给她。 就两人眼神交流这会儿，十一已经将靠枕给她摆好了，还贴心在靠窗位置摆了小桌子，放上果茶和剥好的坚果。 他看着柳莨和苏轻“针锋相对”，眼神中也带出些无奈来，侧头注视着柳莨，眸色透着明显的温柔。 柳莨看见十一在她旁边站定，立即扬起一个笑，直接扑上去扎进他的怀里。 十一被撞得往后退了半步，伸手护住她的动作，却显得十分熟练了。不过虽然已经有了很多次的经验，但他的身体还是会下意识紧绷，耳朵也会迅速红起来。 等到站稳了，十一低头看向埋在他怀里的小人，唇瓣微抿，嘴角隐隐带出些无奈的弧度。 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柳莨美滋滋地在他怀里蹭了蹭，简直开心到飞起。 十一的呼吸都似乎被限制了，放得极为轻缓，低头看着她的发顶，眼神更是柔和。 柳莨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才终于良心发现地松了手。然而放手是放手了，但也只是为了继续后面的动作。 她仰头看着十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眼中却隐隐藏了狡黠的光芒。 十一看她笑得灿烂，稍稍一怔，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经被柳莨拽上了软塌。 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柳莨用她的行为做出很好的诠释。她就依仗着十一的纵容，整天地为非作歹。 等她踢鞋爬上软塌，缩进十一的怀里，喝着果茶吃个坚果，简直要美得冒泡了！ 苏轻还蔫嗒嗒地趴在桌子上，看了一眼没出息的柳莨，果断地转过头去。 噫！！嫌弃！ 眼不见为静！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今天穿了素色的衣袍，这背影怎么看着都有一点落寞的感觉。 柳莨却完全 分卷阅读107 把她忽视了，小脑袋在十一的怀里蹭了蹭，准备找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但是十一因为紧张身体绷得很紧，怎么躺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瘪瘪嘴从十一的怀里爬起来，继续贯彻得寸进尺的宗旨。 “放松呀~放轻松嘛~”柳莨伸手在十一的胸口戳来戳去，像是念经一样絮絮叨叨，说着这话时，还是一脸认真的表情。 然而“事与愿违”，她的小手刚戳了两下，十一的脸上就似乎有热气炸开，燥热已经蔓延到耳根，耳垂都已经红透了。 十一动了动手指，想要控制住一下她作怪的小手。但是视线一偏，看到柳莨闪着笑意的眸子，动作还是一顿。 “好……”他僵硬地吐出一个字，缓慢偏过头，唇角被紧张得拉直，睫毛都在发颤。 他哑着嗓子地应了，也在拼命地控制身体，但奈何柳莨不配合，还在笑嘻嘻地闹他，甚至因为看他认真的样子格外可爱，还扑过去亲了他一口。 其实也就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还是轻易击溃了十一所有的防线，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他简直是僵成了木头，脸红得都快要滴血了，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柳莨扫了一眼手里的书，小眼神又飘到十一的身上，几乎没怎么犹豫，抬手把书往后一扔，直接扑进十一的怀里。 看什么书呀！哪有她家十一可爱！ 她仰头看着十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正要再好好调戏一下。 门却突然一响，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苏轻，开门。”门响了两下，随后传来了师兄的声音。 “啥玩意！”苏轻一听见师兄的声音，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一窜差点三米高，身形像风一样，呼吸间便出现在窗户旁。 她翻身上了窗户，眼见便要飞出去，临走前不放心地嘱咐了柳莨一句：“就说我没来过！” 这死丫头绝对有做叛徒的潜质，必须要嘱咐两句！ 结果她的话音未落，门就猛地被人踹开。 “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滚下来！”师兄看见她跨坐在窗沿上，脸色瞬间就变了，瞳孔骤缩，下意识吼了她一句。 苏轻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躲，结果身体一晃，就差点从窗户上摔下去。 眨眼间，师兄便出现窗户边，一把拽住苏轻的胳膊，动作迅猛地把她拖了下来：“苏轻你是不是要疯啊！爬什么窗户啊！你就不怕危险吗！” 师兄被吓得脸都白了，连训斥的声音都在发颤。 苏轻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而柳莨还缩在十一的怀里，抓了一把坚果来吃，还时不时转身给十一嘴里塞两个。说实话，她的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苏姐姐也是会轻功的，六岁就开始满城的屋顶乱窜。这就是个二层的小楼，只要不是绑了她的手脚扔下去，都是不可能受伤的。 师兄就是瞎操心！ 柳莨扔给师兄一个嫌弃的小眼神，又转身给十一塞了一口糕点。 这个时候的她，早就忘了她又是怎么宠着的十一的了。十一之前也是死士啊，更是有内力护体，她还不是一天到晚瞎操心，生怕他凉了饿了的。 啧啧，半斤对八两。 柳莨在充分表达了对师兄的嫌弃之后，视线扫过被踹过的门，这才发现门板呈现一种异常的斜度。 她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还在喋喋不休的师兄，趁着一个说话的空隙，开口提醒道：“师兄啊，你好像把我的门踹坏了。” 这时，师兄正在对苏轻进行进一步的教育，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门！门被你踹坏了！”她努力拔高了声音，试图引起注意。 “这是二楼啊！你就敢往下跳，觉得自己命太长了！是不是！我上次有没有和你说过……” “大师兄！我屋里的门被你踹坏啦！都要掉了！” “还有你看看你今天穿的什么衣服！穿得这么少，不冷……” “师兄！门坏啦！” “再说你今天穿的鞋！哪有女孩子穿这种鞋的……” “师兄啊……” “苏轻！你就一天到晚往外跑……” “……” 打扰她和十一的人，一凳子抡死 柳莨的声音就夹杂在师兄的训斥声中, 左右最后谁也没听见她说话。她瘪瘪嘴, 也是彻底无奈了。 当然, 过程中十一是试图帮她的，例如掷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过去。 但是被柳莨给果断制止了。 开玩笑！要是苏姐姐受伤了, 她就能被师兄的念叨给埋了！要是师兄受伤了，那等苏姐姐手里折腾人的药也不是白来的。 “十一，师门情意太淡薄了……”柳莨在被忽视以后, 哭唧唧地扎进十一的怀里, 小脑袋在他胸口拱来拱去，趁机撒娇吃豆腐。 十一也看明白了她就是假哭, 眼神透出些无奈来，却还是抬手认真地护住她, 生怕她闹得凶了，从软榻上跌下去。 “咚咚咚。那个……叔良公子，殿下在催了。” 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有个小厮探出头来。他也察觉 分卷阅读108 到屋里的氛围，声音压得很低，透着些底气不足。 师兄的声音一顿，转头往外看了一眼, 强压了情绪扔出一句：“我知道了。” 柳莨听到小厮的声音, 也从十一的怀里探出头来, 头发被蹭得乱糟糟的, 衣裙也有些凌乱。 她看着师兄, 又转头看看那边的小厮, 严重怀疑师兄之前是故意不理她的！明明小厮的声音更小啊！ 柳莨这边正琢磨着，便感觉衣服被人扯了扯，疑惑地转头看过来。 原来她刚才闹得太欢，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了一小段锁骨。其实按照小厮的角度，又哪怕是站在窗边的师兄，他们也都看不到。 但十一还是板着脸，快速给她整理好了衣服。 “怎么啦？”柳莨转头看过来时，十一给她的衣服整理平整了，见他眼眸低垂，唇角紧抿的样子不由疑惑，歪头低声询问道。 十一没有回答，只是谨慎地抬眼又确认了一遍她的衣服。 “师妹，我与九皇子要去锦州几日，你看着点苏轻，不要让她乱跑！”柳莨这边还想要追问，便听到师兄不放心地嘱托。 柳莨皱皱眉，转头看过去，正对上苏轻突然亮起来的眸子，心里更是无奈。 让她看着苏姐姐？哪里看得住啊！别说是她了，就是师父来了还不是一样束手无策！ 苏姐姐从小皮到大，除了能被师兄镇压一下，其他人谁来都没有用。 “行吧，我尽量劝两句。”柳莨将视线从苏轻的身上收回来，转头看向师兄，思索了半刻，开口询问道，“师兄，你和九皇子去锦州，是决定要动手了？” 她倒是有些诧异的，九皇子对那边的事情一直选择按兵不动，怎么会这会儿突然出手那？ “是，今早做的决定……”听柳莨提起正事，师兄便捡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和她说了。 柳莨把事情的起因都听了一遍，眉头却越皱越紧，听师兄说到最后，她却抿唇笑了：“九皇子还真是……”没出息！ 最后三个字在她的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她就说那个小傻子的母妃马上就要过来，他既然那么在乎母妃，怎么可能还在这个时间有大动作。万万没有想到，他就是想在母妃过来之前，先把危险排除了。 说真的，柳莨真是有些不理解小傻子对母妃的在意。因为据她所知，他几乎就是在冷宫长起来。他的母妃可没有抱过他一次，甚至连看都很少来看。 所以，哪里来的感情那？ “算了，师兄你把九皇子盯紧一点吧。他最近啊，不清醒的很！”柳莨摇摇头笑了，又开口嘱咐了师兄一句。 “行，我知道的。” 师兄点点头应了下来，神色间也有些凝重。 两人又交流了两句，师兄再次将注意转移到苏轻身上，见她笑得春花烂漫，眸中满是兴奋。一听他要出去几天，都激动到搓手手。 师兄的脸瞬间就黑了，语气极为严肃：“你别我要出门，你就可以随便疯了！我会多安排几个人盯着你，等我回来……” 苏轻沉浸在他要远门的喜悦中，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甚至在他出发的时候，还狗腿一路送到门口。 柳莨看得叹为观止，摇头啧啧称奇。 “十一，你说苏姐姐和师兄什么时候能够修成正果那？”柳莨抬手捻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转过头视线落在被踹坏的门上，歪头扔出一个问题。 十一抬头看她，见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甚是可爱，眼神都跟着柔软了下来，抬手给她倒了一杯果茶。 “我感觉还有的折腾了。师兄这方面不开窍，苏姐姐一时估计也不会承认。”她捧了茶杯来喝，颇是认真的分析的，眼中却明显带了些幸灾乐祸。 师兄和苏姐姐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几乎是两小无猜长起来，这明显的郎情妾意，但就是一直捅不破那层窗户纸。 “十一，我和你说啊！当时医仙和我师父的关系不错，徒弟就放在一起养。苏姐姐小时候可淘了！那个时候我是老小，上面四个师兄就没有不怵她的！武功都是半斤八两，但是苏姐姐使毒也是一手！” 柳莨一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也觉得有趣，便又拉了十一的手，开始和他念叨。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听柳莨谈起师门的事情，但是每听一次他都会更疑虑更多一些。 那位故人到底是谁？上次听她和师兄说话，知道其实柳莨棋艺就是这个大师兄教的。 可是……她之前明明说过…… 十一垂下眼眸，将心中的复杂尽数掩盖起来。他知道的越多，疑惑却也似乎更多了。可是不管他心里乱成什么样，都从来不会开口询问。 因为……他的想法不重要。柳莨想要他是什么，他就会是什么。不管是珍重，还是被丢弃，自己都是属于她的。 不管是锦衣玉食当一个替代品，还是毁了这张脸躲回见不得光的暗处。只要是柳莨想要的，他都会不计代价去完成。 永远忠诚的暗卫，被怎么样对待都无所谓。 十一再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眸子如同星辰大海，感情因为沉淀得太过厚重，反而让人看得不真切了。 分卷阅读109 柳莨撞上他的视线，不由一愣，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十一……”她极轻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身体向前倾，拉住了他的手腕，人也越凑越近。 十一的身体下意识绷紧，但还是没有躲，紧张地抿紧了唇，望着她一点点地靠近。 柳莨的视线偏了一下，落在他颜色浅浅的唇瓣上，脸也微微地红了。不过动作却是没有停止的。 她越凑越近，两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十一僵得不成样子。 柳莨拉住十一的手腕，轻轻的一吻落在他的唇角，而后慢慢偏移，一点点舔舐撕磨。 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让人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咚咚咚！柳姑娘，九皇子说……”门突然被敲响，外面传来了徐范的声音，他敲了两下门，似乎便准备推门而入。 有一侧的门刚才被师兄踹坏了，这会儿也就是虚掩着的。 随着“知啦”一声门响，徐范便要迈步进来…… “嘭！”在他的脚就要迈过门槛的瞬间，一个小桌子迎面飞了过来，猛地砸到门上，发生巨大的声响。 徐范被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早就“身受重伤”的门终于禁受不住摧残，轰然倒下。 徐范险些被砸到，又赶紧往旁边躲，一直退到楼梯口才算是勉强安全了。他看了看另外一扇摇摇欲坠的门板，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还是决定先退下以保平安。 而在屋里，柳莨的手已经抓到了另一个凳子，准备谁要是敢闯进来，就直接照脸砸。 怎么那么烦人啊！！ 所幸，还是没有给凳子发挥作用的机会。 柳莨松开凳子，手改为圈住十一的脖子，俯身加深了这个吻。十一已经僵成了木头，却还试图让自己放松，努力地配合她。 不得不说，十一还是孺子可教的，虽然始终没有拿过主动权的趋势，但是配合得还是越来越好了！ 一吻作罢，十一的气息乱成一团，整个人都像是要被热气蒸熟了，就连脖颈都透着些粉。 柳莨歪头看他，又笑嘻嘻地扑进他的怀里，在他的唇角吧唧亲了一口。 十一还是很紧张，但是在柳莨扎进他怀里时，仍认真伸手护住她。 柳莨伸手抱住他的腰腹，小脑袋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沉浸在十一的纵容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至于刚才差点被门板拍死的徐范，她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准确来说甚至没有在记忆里留下一点踪迹。 当然，如果刚才是把人砸了个半死。她还是可以记得一点点的。毕竟那是小傻子的属下，还是要去处理一下“后事”的。 柳莨又缠着十一闹了一会儿，徐范才颤颤巍巍又出现了。他几次确认了安全，从小心翼翼地站到门口，把九皇子交代的事情办完了。 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九皇子给所有人都送了银子去买新衣服。虽然说得好听，是因为天气愈发冷了，让大家趁着这个机会出去逛逛。 但是柳莨早就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还不是就是为了迎接母妃的到来嘛！ 哼！说得那么好听！ 不过她嘴上虽然嫌弃，但是有人白送钱还是美滋滋，而且她也没有和十一出去逛过铺子，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 走，小莨儿！我们去抄家！ “走, 十一！我们出去逛逛！”柳莨探头往外一看, 见外面阳光明媚正是出去玩的好天气, 拎上钱袋子，拉着十一的手便准备出门。 正是这时,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半扇门，突然被人踹开。苏轻穿着一件广袖的长袍，头发随意地束了一个发髻, 背着个小医箱, 俨然就是之前亚岁那天的打扮。 苏轻拽了拽衣领，活动了一下肩膀, 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声音中的每一个都快要飞起来：“诶？小莨儿, 你这是算好了我要找你出去吗的？这都准备好啦！走走走！我们赶紧的！” 她说着话，便要过来拉柳莨的手，准备拖着她就往外走。 “干什么呀？”柳莨挣脱了她的手, 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都被她弄晕了，一脸的疑惑。 “走呀！咱们踢馆去！前两天，我发现了一个骗人的和尚。明明屁都不会, 还在那妖言惑众, 为了几两文钱, 硬是污蔑一个三岁的孩子是天煞孤星。走走走, 我今天就去拆了他的寺庙！” 苏轻越说越气, 撸着袖子上前便要拽着柳莨一起过去。 “苏姐姐若是需要帮手, 我可以派几个打手跟着。我就不去了。”柳莨一转身躲开，拉着十一的袖子，语气放得轻快。 “不是，你天天在屋里待着不腻吗？就跟着出去转一圈呗！”苏轻抓了抓头发，皱着眉劝道，有些不想放弃。 “谁说没有事的，我这不是准备和十一出去逛街。”柳莨抱着十一的胳膊，小脸一扬，说得理直气壮。 “逛街多没意思啊！走走走！还是跟我拆寺庙去！”苏轻一听她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撇撇嘴，准备动用一下武力。 她的身形一闪，便出现柳莨旁边，伸手便要拽住她的胳膊。 “诶！我不去！”柳莨的 分卷阅读110 轻功本就算是一般，走廊的地形又有些狭窄，她一时躲不开，只能一头扎进十一的怀里，死死地把他抱住，大有打定主意不撒手的意思。 打打杀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十一出去逛街，吃吃喝喝再买点东西。 “哎呀！卧槽！你干嘛！” 却没有想到柳莨的话音未落，苏轻突然爆粗，大骂了一声。她的嗓音本属于清朗，少有女子的娇媚，这危急之下吼的这一嗓子，竟还带出了某种方言的味道，颇有些好笑。 柳莨有些疑惑，转头去看苏轻。为了避免是她使诈，柳莨还认真地抱着十一的腰，力气一点都没有松。 她这一看，差点扑哧笑出了声。 苏轻梗着脖子，手还保持着一个抓的动作，但是也只是抓了个寂寞。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白眼恨不得翻出花来。 当然，她会摆出这个造型，一切都是因为那把横在她脖子前的匕首。 “退后。”十一手中的匕首攥得更紧，眸色冷结成冰，唇瓣微动，吐出两个字，带出的杀气都要凝成实质。 冰凉的匕首就抵在苏轻的咽喉，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攥紧了又松开，一侧头正和柳莨对上视线。 她原本还以为小莨儿是关心自己，但是仔细一看，这死丫头看得根本不是那把匕首，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时刻监管她是不是要下毒。 苏轻被她刺激得差点背过气去，深吸了一口气，往后挪了两步。 十一的视线从她身上冷冷地扫过去，眼中满是戒备，确定她没有上前的意图了，才反手将匕首收了起来。 柳莨看苏轻气到憋屈的表情，得意地吐了吐舌头，小脑袋一甩。显然有了靠山，态度甚是嚣张。 她转头来看十一，却没有想到一侧身，正撞上十一的胳膊。原来十一另一只手始终护在她的腰侧，只是顾忌着分寸，连她的衣裙都没有沾。 柳莨仰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拽过十一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又勾住他的脖子，垫脚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十一身上原本还残留着杀气，结果被她在脸上啃了一口，动作一僵，眸中哪里还有半点冷冽。 少女的腰肢纤细柔软，十一只觉得自己整个胳膊都是麻的，僵着不会动了。 “小莨儿，你还嬉皮笑脸的！你个死丫头，我算是白疼你了！”苏轻在旁边杵着，见两人还在蜜里调油，简直要气得冒烟，大声叱责了一句，本来想过来揪柳莨的耳朵，但是十一的视线还若有似无地警戒着。 她挣扎了一下，停住了步子，她攥着拳头，气得在走廊里转了半圈，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脱下鞋就砸了过来。 柳莨拽着十一本想要躲，但是十一的动作更快，旋身将她护在身后。 “啪嗒”一声，鞋砸到了十一的腿上。 苏轻就是气不过，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甚至都不是照着柳莨的脸砸的。 “苏姐姐不要胡闹了。十一刚才用的是刀背，我都看见了。”柳莨被他下意识的保护，弄得心里一软，谴责地横了苏轻一眼，便弯腰给十一拍裤子上的土。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头来看十一，又伸手碰了碰刚才被砸到的地方，小声地开口问道：“疼不疼啊？” 其实，柳莨刚才也看到了，苏姐姐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算只是听响，也能知道是砸得不重。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不疼……” 十一微微侧过头，身体绷得很紧，声音透出些不自然的喑哑。 柳莨弯腰给他拍裤子上灰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亲近了。热气瞬间升腾上来，将他整个人都快要蒸熟了。 “你！你胳膊肘往外拐！哼！我算是看明白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苏轻在旁边这么一看，简直气成了河豚了，拿手指着柳莨，脸都涨得通红。 可以说，是非常认真的生气了。 只不过这骂人的语气、动作，怎么看怎么听都和师兄像了个十成十。这大概算是久病成医？ 柳莨趁着她弯腰要脱另外一只鞋的时候，眼疾手快把刚才砸到十一的那只鞋捡了起来，抓着那只鞋，手探出栏杆的外面。 “你！你……你把那只鞋给我！” 苏轻一抬头看到自己的鞋处境危险，动作就是一顿，强忍气恼，朝着柳莨伸出手。 “行啊。我把鞋给你。然后我和十一去逛街。你自己去折腾……”说到这里，柳莨又上下打量了苏轻一遍，看她光着一只脚，头发也有些乱，总体都蠢兮兮的样子，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我问问张老有没有时间，让他和你去吧。” 苏姐姐确实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幼稚成这个样子，万一对方智取，怕不是要吃亏！师兄出去前还多次嘱咐，自己总是要替师兄保护他媳妇的。 柳莨在心里吐槽苏轻幼稚，殊不知她自己这种扔鞋威胁别人的方法，也没有成熟到哪里去！ “张老，你现在有时间吗？惩奸除恶，需要您！”柳莨探身趴在栏杆上，朝着张老的房间喊了一嗓子。 “小丫头找我，总是没有什么好事。”张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楼下，坐在栏杆边上，往 分卷阅读111 嘴里倒了一口酒，似是感慨的语气。 “张老，你就去溜达一趟呗。整天在客栈里多无聊，像那种骗子窝最是有钱了。等锄强扶弱之后，还能顺便去喝个酒。”柳莨一面劝说着张老，一面将手中的鞋扔回给苏轻。 她用了半刻钟，成功说服了张老，并且顺利安抚了苏轻。将这两位都送出客栈的门，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十一，简直太累了。苏姐姐就像个小孩子，师兄出远门了，还得我照顾她！”柳莨笑眯眯地目送那两位离开以后，转头一看十一，瞬间哭丧起脸，埋进十一怀里开始哭唧唧。 “嗯。” 十一就任她抱着，沉声应了，低头看过来，眸中带上了些无奈的笑意。 “我为师门真的付出太多了……”柳莨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小脑袋在他怀来蹭来蹭去，声音闷闷的，故意做出唱戏般的哀怨语气。 “嗯，是。”十一看着她蹭得乱糟糟的头发，眼中的无奈更浓，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应了。 “诶？！等等！”柳莨的动作顿了一下，从十一怀里退出来，皱眉思索了一下，又伸手去圈十一的腰，然后仰头认真地开口道，“十一，你是不是变胖了？抱着肉肉的！” 十一明显一愣，低头看过来的视线带上了些诧异。 “不过，我觉得这样更好！抱着舒服！”柳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在十一的腰上戳了戳。 还是成功养胖了不少的！柳莨笑得眼睛眯眯，对于这个成果还是非常满意的。 她又欣赏了一会儿，才拉着十一出了客栈的门。 十一落在她身后半步，想着她刚才的话，皱紧了眉，用另一只手掐了一下腰上的肉，脸上闪过纠结。 最近太过清闲，确实是胖了不少，连身法都没有以前灵敏了。 他抿紧了唇，自我谴责最近的放纵。 然而，走在前面的柳莨正美滋滋地准备把他再喂胖一点。毕竟，十一现在也只能算是身形偏瘦，腰上堪堪长了一点点肉。 我夫君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如果让柳莨知道, 十一现在正思索着要加紧锻炼, 一定会气得跳脚。她好不容易喂出来的肉, 正餐零食喂了一大堆，这才只长了这一点点肉！ 瘦什么瘦？不准瘦！ 当然, 后来在这场锻炼和养胖的战役中，还是柳莨更胜一筹。毕竟她只要装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十一就立即没有底线。 两人一同上了街, 柳莨看见街边有捏泥人的, 眼睛猛地一亮，拉着十一就快步走了过去。 “老伯能捏人吗？” 柳莨探身, 用手点了点近处的一个泥人，声音中带了几分期待。 “当然可以！姑娘是要捏什么？”老伯一见来了客人, 便把手中捏了一半的小狗放到架子上，抬头看过来，头发花白了几分, 带着慈祥的笑意。 “就捏我们两个！”柳莨用手指指自己和十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好看的弧度，语气轻快。 “好嘞！”老伯笑得很爽朗，点头应了, 手底便忙活了起来。 柳莨转头对着十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然后探身盯着老伯手里的泥人, 她看得认真, 眸中闪着期待。 十一侧头看过来, 眼神都柔软了下来, 静静地站在旁边陪她。 正是这时，一个半大的孩子从摊子的缝隙钻过去，正好碰了柳莨一下。柳莨下意识转头看他，不过也就是碰了一下，便也不太在意，又继续转头去看老伯捏泥人。 突然，“咚”的一声，那个孩子被摔到墙上。 “交出来。”十一微微眯起眼睛，杀意极浓，拎着那孩子的衣领，把他怼在墙上，匕首抵在他的咽喉处，寒光凛冽片刻便见了血。 “你……你干什么……”小孩被吓得白了脸，眼睛里带了泪，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似乎是极为惊恐，“我刚才，刚才不是故意碰到那个姐姐的……” 就在柳莨还一头雾水的时候，人群里又冒出一个老妪，她穿着一件破旧的袍子，头发花白，满面沧桑，还没有说话，就流下了两行浊泪：“这又是怎么了？二虎子做错了什么……就让我这个老太婆来偿还吧！公子啊，你放过他吧，他还是只是个孩子啊……” 她说着话，便满是悲痛地跪下来，向着十一不停地磕头。 老妪岁数不小了，步路蹒跚，又是这样地苦苦哀求，任谁看了都是心头一酸。周围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也开始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准备来主持一下正义。 但是，十一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越来越冷了，他手中的匕首更加用力。刀刃划破了皮肤，有血流了下来。 “奶……奶奶，救我……”小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本就穿得不怎么好，又是面黄肌瘦的样子，这一哭显得甚至凄惨。 “二虎子啊……”老妪像是被那一声刺激到了，举起手哀嚎一声，眼泪便更汹涌了，泪水划过她满是皱纹的脸，最后落入破旧的衣袍中消失不见。 她跪在地上，一面哭着，一面吃力地向着十一的方向膝行过去，像是已经被巨大的哀痛填满了，手都在发抖。 分卷阅读112 “你这人怎么回事，快放开那个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人群中有走出来一个衣着干净的壮硕青年，他眉头紧皱着，像是气愤至极，“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一对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孩子！” 周围的人都被事情的发展吸引了，一见有人出头，也跟着随声附和。 一时间，十一成了众矢之的。 然而，十一仍是一脸冷峻，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半分迟疑，像是根本听不到那些人的话，匕首转了半分，将那孩子脖子上的伤口扩大。 血流得更厉害了，瞬间染红了衣襟，孩子惨白着小脸，满脸泪痕，甚至惨叫不出声了。 老妪一见着这情况，哭嚎着便要爬过来。 场面一度，非常凄惨混乱。 就在老妪就要靠近十一的时候，一柄剑突然出现，抵在她的脖子上。 “退后。”柳莨闪身出现在十一旁边，手里提着刚才从铺子上随手抓来的剑，冷着脸，低声警告道。 “姑娘！你这是要助纣为虐吗？”方才那个壮硕青年又上前几步，一脸的不可置信，声音中带了惋惜和愤恨。 “与其在这里指责，不如问问你儿子干了什么。”柳莨把剑往前送半分，将老妪逼退，抬头看过来的手，眸中闪过寒芒。 “你！你在胡说什么？这就是以权压人，倒打一耙吗？”青年的嗓音洪亮，语速又很快，强硬又将局势逆转过来。 “你儿子抬手的时候，露出里面半截袖子，和你现在身上这件的布料剪裁都很相似。还有再看你儿子头上的发带，穷人家的孩子会用这样精致的……”柳莨的视线扫过窃窃私语的人群，面色愈发冷峻，声音中都透出几分寒意。 她将疑点一一点出，语气没有太多起伏，说完最后一句话，顿了一下，抿唇露出一个笑：“更重要的是，我夫君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所以，你儿子一定做了什么……” 柳莨微微仰起头，神色认真，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 刚才被所有人指控都面不改色的十一，在听到她这句话时，身形明显一僵，手中的动作都是一顿。 “交出来，不然杀了你！”十一的气势更凌厉了几分，身上的杀气都要凝成实质，压低了声音，像是催命的符咒。 这一次，小孩真的哇地哭了出来，身体开始挣扎。 “啪嗒”一声，突然有一个精致的荷包掉到地上。 “原来是小偷啊。”柳莨的视线落在那个荷包上，低头一摸自己腰间果然少了一个荷包，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语气中带出了几分戏谑。 她的视线在老妪和青年的身上扫过，伸手拍了两下，扔出一句话来：“来人，送官府。” 柳莨的话音未落，便有三四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快速将青年和老妪控制住。 围观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就散开了。 柳莨满意地点点头，视线移到十一身上。 十一察觉到她的目光，动作又是一僵，大概是想到了她刚才说的话，耳朵微微地红了。他反手把那个哭闹不止的孩子打晕扔给黑衣人，然后弯腰将荷包捡起来，仔细把上面的土拍掉。 “你好厉害啊，我刚才都没有察觉。你在那边一眼居然就看见……”柳莨看着给她系荷包的十一，声音中都带出笑意来。 十一弯着腰，手虽然不漂亮，但是动作却很灵活。 柳莨笑盈盈地看着他给自己系好荷包，两人才重新走到捏泥人的摊子前。 老伯显然也被刚才的变故吓坏了，看见他们过来，脸都是一白，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柳莨一看他这反应，知道这泥人怕是捏不成了，摇摇头也着实有些无奈。 “老伯，不用捏了。我就拿这两个吧。”她低头在摊子上找了一下，随手拿起两个，然后给老伯扔了一小块银子。 “姑……姑娘，这找不开……”老伯的声音发颤，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还是强撑着试图给她找钱。然而他这一上午也就几个铜板，根本没有钱来找。 “没事啊，不用找了。”柳莨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两个小泥人，扔下一句话，抬脚便走了。 十一亦步亦趋跟着，只见柳莨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脚步一顿，转头来看他。 突然的变化，让十一猝不及防，身形一错，才没有直接撞到柳莨的身上。 柳莨仰头看他，笑得一脸无辜，不过眼底还藏着恶作剧没成功的小失望。 躲什么呀？撞上来才是有意思啊！ 十一红着耳朵窘迫的样子，肯定非常可爱！ 她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而后向十一举起了手中的两个泥人，似是认真地开口道：“你看！这个是不是也挺像咱们两个人的？” 十一堪堪稳住身形，便又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眼前的少女好看得像是画中的仙子，漂亮的眸子清澈明亮，里面藏满了笑意，举着两个泥人，笑盈盈地等着他的回答。 十一意识到自己看得入了神，猛地惊醒过来，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头来看那两个泥人。 说是泥人，但其实是两个小动物，一个是竖着耳朵的小白兔， 分卷阅读113 另一只是眯着眼睛寻找猎物的狼。老伯的手艺极好，泥人固定在一指长的木头上，都捏得活灵活现。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小白兔上，眸色明显温柔了不少。白白净净的小兔子，抱着一个小胡萝卜在啃，腮帮子吃得鼓鼓的，眼睛亮亮的，倒真的是像极了柳莨吃东西时的样子。 “你看啊……”柳莨挑眉笑了，动了动手里的泥人，将大灰狼的塞进十一的手里，自己捏着那只兔子，朝着十一招招手。 十一怔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配合地弯腰下。 “你那，就是没有防备的小白兔！”柳莨笑得眼睛眯眯，说着话，就把手中的小兔子的木柄插在十一的发髻上。 她的尾音上扬，每一个字都透着欢快。 被十一的美色迷昏头脑 十一还没有反应过来, 便感觉头上多了一个东西。随后便听到柳莨带了笑意地开口道：“来！轮到你了！” 柳莨往他这边蹭了蹭, 偏过头, 示意十一把大灰狼的木柄插到她的发髻上。 十一的视线落在手中的大灰狼上，又转头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柳莨, 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他探身，小心翼翼地把木柄簪到柳莨的发间。 “十一，都说给女孩子戴发簪, 即为定情哦！”柳莨突然垫脚勾住他的脖子, 扬眉笑得灿烂。 十一的身体一僵，却还是保持了弯腰的姿势, 任她胡闹。 “快说！你是什么？”柳莨伸手戳了戳他的腮帮子，小脸一仰问得理直气壮。 两人靠得很近, 呼出的热气交缠在一起，又因为是在街上，十一便更拘束了几分, 耳边已经红了一片。 “说呀，你是小白兔~” 柳莨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语气像是认真地教导道。她的手圈住十一的脖子，说话时, 身体前倾几乎就要亲上去。 在大街上, 原本这样的行为是有些出挑的, 只不过柳莨不在乎, 再加上刚刚差点发生了人命官司, 周围的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说, 你是什么？”她故意逗弄十一，又重复了这个问题，并在十一开口的瞬间，捏住他的鼻子。 十一垂下眼眸，睫毛不安地颤了颤，抿紧了唇，却还是认真地低声回答：“小白杵……” 被捏住鼻子，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最后一个字还变了调。 十一也被着突然的变故弄得有些诧异，下意识抬眼来看柳莨，眸中带了些茫然无措。 “小白兔……你可真是我的小可爱~” 柳莨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凑过去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笑容灿烂，眼中的星辰被瞬间点亮，光芒璀璨。 十一望着她，眼中的疑惑慢慢消散，最后沉淀下来成了温柔。他看着柳莨笑得灿烂，唇角也不由抿起了浅浅的弧度。 柳莨猝不及防撞上他满目的温情，不由停下了嬉笑，笑容安静下来，却变得更深刻。她揉了揉十一的头发，声音都下意识放软了：“那……我们去买衣服吧！” “好。” 十一始终弯着腰来配合她，听到她说话，唇角微抿开口应了，嗓音透着几分低沉。 然而，他摆出这样任人揉搓的样子，柳莨只会更想来逗弄他。 柳莨的眼睛亮了起来，搓搓小手，心里像是小猫挠一样痒痒的。不过临到最后，她还是摁住了自己躁动不止的内心。 毕竟是在大街上，还是要收敛一点。 “咳咳……行了，走吧！”她假咳两声，试图掩饰自己刚才的蠢蠢欲动，拉过十一的手，迈步便向着一家成衣店去了。 柳莨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的手塞进十一的掌心，然后十指相扣，将他牢牢地牵住。 十一顺了她的力道，落后半步跟上。 柳莨的手真的生得很漂亮，十指如玉，握在手里细腻柔软。十一甚至不敢回握她，只是僵硬地维持着被握住的姿势。 他低头去看两人交握的手，眸色化得更加温柔。他努力地把这一幕刻在心里，一分一毫都不能忘记。 太美好的梦，必须要妥善放到心口存放。 柳莨拉着他进了成衣铺子，光线明暗的变化让他回过神来，目光小心地放到柳莨的脸上，等着她说话。 “喏，喜欢哪个？”柳莨晃了晃他的胳膊，示意他往墙上看，语气轻快，大有一掷千金的意味。 十一低声应了，转头去看墙上的衣服，视线缓慢地从长袍滑到襦裙，目光最后定格在一条深蓝色的齐胸襦裙上。 那条裙子被挂在显眼的位置，深色的长裙布料柔软，上面用银线绣了花纹，远远地看着像是撒满了星辰。又配了一条浅色的披帛，看上去更加娴静温柔。 柳莨正认真地等着他选衣服，见他的注意似乎被哪件衣服吸引了，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目却是一条襦裙。 她一惊，转头看向十一，眼中带出些不可置信来。 十一要穿襦裙？不太合适吧！不过……他要是真的想穿的话，就在家里穿给她看还是可以的…… 嘿嘿嘿，想起来还挺有意思！ 柳莨这边思绪像是狂奔的野马，一去不复返。十一察觉到她的眼 分卷阅读114 神，也转头望过来，眸中带了些询问的意味。 十一看着柳莨今天身上的墨色长裙，不由拿来和墙上那条碎星的襦裙做比较。 她穿一定很好看！ 十一抿抿唇，在心里默默地思忖着，想象着柳莨穿那条襦裙的样子，眸色不由更温柔了几分。 柳莨这边纠结了半天，又抬头来看十一，扒着他的胳膊，眨巴着眼睛看过来，眉头皱得更紧。 可是……十一万一想穿出去怎么办啊？！别人一定会指指点点的，到时候他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肯定会不高兴，然后…… 她本来是想着要言辞委婉地规劝一下，穿也不是不能穿的……只要不穿出去，偶尔穿给她看，绝对是可以的！ 结果，她一转头撞上的十一的视线。沉默了三秒，心里的小人立即化身咆哮体。 穿穿穿！！ 穿什么都行！ 她就看谁敢多少一句，拽过来揍死！ 大不了，等到给九皇子搞上皇位以后，强迫他穿一次裙子！上行下仿，就看哪个嫌命长的敢多少半个字！ 诶！！掌柜去哪了？ 快快快！掏钱买裙子了！！！ 事实证明，沉浸在美色中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柳莨仰头看着十一，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公子可是看上这条了？您的眼光真是极好的，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只此一条别无他货。这条襦裙用的上好的织锦缎，从裁剪到缝制也是出自大师之手。而且尺寸上，这姑娘穿也是极好的。我这就找小二取下来，让姑娘试一试！” 掌柜在他们刚进店的时候还有些害怕，毕竟刚才街上的事情他也看到了。 但是见两人在店里站了半刻，像是真的在看衣服，便还是强忍了胆寒，上前招呼道。 他的这一套说辞显然已经非常熟练了。年前他得到了一卷上好的织锦缎，一腔热血用了最好的材料做出了这条裙子。但是因为价格太贵，就一直压在了店里。 难得今日有外来的客人，自然要努力劝说。 柳莨心里的小人正在到处撒欢，听到店主的话，明显愣了一下。她皱皱眉转头看店主，眼神中带了明显的疑惑。 她试什么？这条裙子是十一看上的啊！ 柳莨拧着眉，只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又转头看来十一，仔细观察他脸上的神情，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十一，你是想看我穿这条裙子吗？” 她突然凑过来，说话的热气拂在十一的耳侧，熏得他的耳朵又开始泛红。 十一自然不知道刚才柳莨心里在想什么，顿了一下，便诚实地点了头。 柳莨的表情一僵，抬手搓了搓鼻子，将刚才胡思乱想的心虚压下去。她转头看向店主，做出矜贵的姿态，颔首道：“好，便试一下。” 她装得有模有样的，任谁都猜测不到，刚才她的思绪宛如一只横冲直撞的野猪，踏倒了半个森林。 柳莨掩盖了心虚，浅笑着和店主打了招呼，便在小丫鬟的引路下，要去后面的屋子试试衣服。 她走了几步，正要迈步进后屋，突然发现十一还在后面跟着。 “我要去换衣服，你跟着我干嘛？”柳莨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十一，皱皱眉，声音中带着疑惑。 十一抬头看过来，抿抿唇正要开口，便见柳莨小错步挪过来，垫脚凑到他的耳边：“我觉得不太合适吧……毕竟是在外面，是不是有点……” 她扒着十一的肩，声音压得很低，表情也透出几分纠结来。 十一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她，眉头微皱，眼神带着些许迷茫。 四目相对，沉默了一下。 柳莨看出他眼中的疑惑，挠挠头，语气迟疑，开口问道：“你不是要看我换衣服吗？” 难道她又理解错了？ 可是十一明明是要跟着她进换衣服的屋子啊？ 她的声音其实也不大，但是听到十一耳朵里就是惊天动地的，像是猛地炸开的惊雷，腾地一下他的脸就红了，而且热气迅速蔓延，耳根、脖子，全都红成一片。 “是……就是……看，看门……” 十一猛地低下头，磕磕巴巴地开口解释，声音都紧张得发哑，说着话，都慌乱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也对哦！咳咳……也对！”柳莨假咳了几声，却还是羞赧得抬手捂脸，尴尬地感慨了两句，想要蒙混过关。 她心中的小人，却已经流着宽面条泪在哭嚎。妈呀！她这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呀！怎么就每次都跑偏，而且这么不矜持啊！ 她错开视线，也是老脸一红。 两人对站着都很紧张，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柳莨便赶紧抱着衣服去后面换了。 那襦裙穿着自然是好看的！ 柳莨本就生得漂亮，裙子又是极为精致，她挑帘出来，歪头一笑，便像是春日间山花烂漫。 十一看得一愣，等到柳莨走近了，他才猛地回过神，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看第二眼。 ※※※※※※※※※※※※※※※※※※※※ (?▽｀)ノ新名字：柳.脑里有黑洞.莨 四师兄？你怎 分卷阅读115 么来了？ “怎么不看我呀？是裙子不好看？还是我不好看啊？”柳莨发现了他的窘迫, 笑嘻嘻地来扯他的胳膊, 还一本正经地逼问他。 “没, 不是……”十一用力摇头否认，垂了眼眸, 紧紧抿着唇，努力想要维持外表的冷峻，但是到了最后, 还是被柳莨逗弄着逼红了整张脸。 “好啦, 我们去给你选选衣服。” 柳莨伸手在他的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又伸手去捏他热得有些烫手的耳垂, 仰头笑着，眼中透出些狡黠来。 她又闹了一会儿, 才拉着十一去看其他的衣服。 “如果是你自己穿的话，你喜欢哪一件啊？那件墨色的好不好看？”柳莨指着墙上的一件衣服，拉着十一的胳膊, 让他抬头去看。 十一缓慢地抬头看过去，视线落在那件衣服上，顿了半刻，低声应了一句：“好看。” 柳莨歪头看他的表情, 也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皱皱眉, 又转头看向那些衣服。 她思忖了半刻, 挥手召来了掌柜的, 指着墙上的衣服开口道：“看见那件黑色的了吗？还有那件白的, 艳红的……” 柳莨的视线从那些衣服上划过，随手点了几件。 “客官，是要试一下这几件吗？”掌柜见柳莨要将那条织锦缎的襦裙买下来，当即便不再害怕了，态度也更热情了几分。 “不是……除了这几件，其他的都要了。”柳莨大手一挥，颇有种一掷千金的意味。她说着话，扯下腰间的荷包扔到柜台上。 她本来是打算连着荷包一起扔给店主了，但是视线从荷包上掠过便又改了主意。这个荷包刚才差点被偷，十一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抢回来了。 柳莨这么一想，便又伸手把和荷包拿了回来。 旁边的掌柜一看她把荷包又拿回去了，不由有些犹豫，不知道她是不是不要了。 柳莨纠结了一下，也不想就这么把这包银子花掉，毕竟也就是十一救回来的钱。要一点点花才行！ “把钱付了，衣服送到客栈去。”柳莨伸手一挥，便有一个黑衣人闪身出现，她指了一下柜台，开口吩咐道。 掌柜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吓了一跳，但见她要出门，还是咬着后槽牙，壮了胆子，追上来拦了一句：“客官，还没有量尺寸。” 柳莨拉着十一正要走，便被掌柜拦了一句，她本想说没事尺码差不多就行，转头看了眼十一，便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十一平时衣服本就不多，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买一次衣服，还是要置办得更妥帖才行。 “好，那就量一下吧。”柳莨点点头，把这件事应了下来。 但是没有想到，真正测量的时候，便又出了问题。 店里的伙计根本不敢进十一的身，莫说是触碰了，便是靠近半尺，十一便已经杀气涌动，手也不停徘徊在匕首周围。 “我来吧。” 柳莨见十一把店里的伙计吓得脸都白了，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上前解围。 她说着话，拿过伙计手里的软尺，几步走到十一面前。 十一看见她过来，动作微微一顿，垂下眼眸，睫毛颤了颤，身上的杀气消散殆尽了。 “你说你，总是吓唬他们干什么？”柳莨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语气也透出些无奈。她说着话，伸手去圈十一的腰，动作不紧不慢地给他量尺寸。 身体的接触让十一身体瞬间僵直，他带了几分小心去看柳莨的表情，半天低声开口道：“我下次一定改。”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嗓音发哑，透着些紧张。 “没关系，我就那么一说……不改也无所谓的。”柳莨将尺寸报给掌柜的，挑眉看向十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你不让别人近身，只有我能抱，只有我能亲，我其实可高兴了！” 柳莨笑得格外灿烂，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话音未落又垫脚在十一的脸上，又“吧唧”亲了一口。 十一的身体一僵，耳根瞬间就红了。 “走啦，我们去看看其他的……”柳莨拉着十一从店里出来，正说着话，视线扫过街边的一个小摊，面色突然一变。 十一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身形一转挡在她前面，手腕一转，掌心已经出现了一把匕首。 “好像，是我四师兄……”柳莨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 她垫脚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自己还嘀咕了一句：“不是说出了远门，怎么会突然出现……” 是……是这个师兄吗？ 听她说到那几个字，十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凉了，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手都控制不住颤抖，甚至抓不稳东西。 “噹”的一声，十一手上的匕首突然落到地上。 他僵硬的转过头，想要看柳莨的表情，胸口已经翻涌的疼痛。他咬住嘴里的软肉，想要控制身体的颤抖，但是一直到鲜血的味道在嘴里溢开，他仍是不能抑制分毫。 血的味道很陌生，他什么都尝不出来，只是固执地想要看看柳莨的神情。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很开心？如果是的话…… 胸口 分卷阅读116 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锋利的刀尖将心脏寸寸搅碎。只要片刻，便已经是血肉模糊。 如……如果真的是……那他，他是不是应该…… 十一终于转过头来，只这么一个转身的动作，就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下一刻就像要瘫倒在地。 柳莨还皱眉在纠结四师兄突然出现的事情，无意间抬头撞上十一的视线，也是吓了一大跳。 “十一，你怎么了？没事吧！”十一的脸苍白得像纸一样，柳莨真的吓了一大跳，伸手试探着想碰他的脸。 十一却在两人对上视线的时候，闪身消失。只是呼吸间，便没有了踪影，竟像是落荒而逃。 柳莨看着落空的手，半天回不过神来。 怎……怎么了？ “怎么了？侍卫不听话？” 她还站在原处愣神，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男子身形高瘦，衣袍洗得有些泛白，头发扎得一丝不苟，左手拎着一个算盘，在她旁边站定，说着话，便低头在拨弄算盘：“花多少钱请的？” “师兄……”柳莨茫然地转头看过来，神色透出些黯淡，低声喊了一句，“没有。他不是侍卫，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她的声音很轻，一面说着，一面弯腰把十一掉落的匕首捡起来。把刀柄攥在手里，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什么似的。 “是他？我倒是听下面人说了。”四师兄拨弄算盘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十一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 “嗯，先不说这个了……师兄，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半月前不是还在北方吗？”柳莨摇头，抿唇笑了笑，便将话题岔开了。 她虽是笑着，只是眼中透出几分疲惫来。 “这边的生意有些事情，便过来看看。”四师兄见她不想再谈，顿了一下，还是顺着她的话说起了其他的。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视线落在柳莨的身上，眉头又是一皱：“肖峪克扣你的用度了？都什么天气了，怎么穿得这么薄？你这件披风款式也是去年的，今年没有置办新的吗？” 四师兄伸手捏起披风的一角，指尖一捻，眉头便皱得更紧了：“怎么穿的是素织葛料子的？你怎么也应该穿云锦的！一匹的素织葛在京城也就才二十两银子，做成披风满打满算，也才三十两银子。你在谷里的用度一个月就该有五百两银子……” 他一面说着，一面啪啪啪地打着算盘，板着脸将账目仔细盘算。 四师兄说到最后，脸都黑了大半，一甩算盘将珠子归位，眉头皱得极紧：“我后日便会回谷，肖峪做的账，我会一本本查的。若是真的克扣了你的用度，我必罚他三个月的银子。” “师兄，大师兄没有克扣我的钱。”柳莨原本心情压抑，听了四师兄着一连串的话，倒是被逗笑了。一听四师兄要去找大师兄的麻烦，连忙拉了他的胳膊，伸手来拦。 四师兄日常管着进账，大师兄管着谷里的日常事务，两边便总是闹矛盾。四师兄每次从外面回来查账，都是一场“血雨腥风”。 “便是不说这事，我也是要找肖峪谈的。都于他说了药圃没有什么用处，应该将那块地挪作他用。但是他就是不听。每日不仅要有专门的弟子看养，还要有维护的损耗。光是今年八月就多用了二十三两七文。在算上其他的……” 四师兄皱着眉，啪啪啪地打着算盘，嘴里蹦出一串账目来。 柳莨看着他眼神愈发无奈了，听他算银子精确到文，更是觉得头昏。 “你与他说，要不就让他自己掏钱把这个窟窿补上，要不就用药圃的药来抵账。”四师兄终于将几个月的账目都算了出来，然后抬头看过来，语气颇有些严肃。 “诶，行！” 一听四师兄的账目终于告一段落，柳莨稍稍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事情应了下来。她的话音未落，便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小声地开口问道：“对了师兄，你刚才说是多少钱来着？” 十一，你给我滚出来！ “从五月初一到八月十四, 便是九十三两十四文。我明日还有一个铺子要去, 剩下着几个月的账目, 等我再找他。”四师兄将算盘上的珠子归位，不疾不徐地扔出一句话来。 “九十三两, 是吧！行，我记住了！”柳莨重复了这句话，点点头, 仔细将这个数字记在心里。 “是九十三两十四文。” 四师兄的动作一顿, 抬头看过去，语气极为郑重。 “哦……好！”柳莨声音一哽, 尴尬地挠了挠头，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便知道你记不住。”四师兄看着她, 无奈地摇摇头，伸手一招，便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把这个给肖峪，账目我都在上面写着了。” “好！”柳莨一听能省好多话，痛快地把事情应了下来，赶紧把那封信拿了过来。 倒不是她记不住这个数字, 主要是每次四师兄和大师兄一算账, 基本都是神仙打架。可以说接下来的十几天, 谷里的每一个师兄妹, 耳朵都要被祸害一遍。 大师兄是气不顺, 就开始唠叨鸡毛蒜皮的小事。四师兄更是吓人, 能拎着算盘给谷里的每一个都算遍账，能精确到文来说你 分卷阅读117 这几个月的用度花销。 而四师兄的摧残，谷里只有一个人能躲得过去。 那便是柳莨。 虽然现在谷里孩子众多，但是当初一起从小长起来的，只有五个孩子。柳莨当初是谷里的小师妹，简直就是万般宠爱于一身。尽管有一两个师兄已经长偏了，但是四师兄可以说是一如既往。 每次给别人算账，都是“你这个月为什么多花了一两三文！” 只有给柳莨算账的时候，说的都是“你这个月五百两银子，为什么没有用完？怎么还剩了这么多？你这个月为什么没有置办新的衣裙，是不是肖峪克扣了你的用度？” 当然，事情都是相对的。 柳莨在四师兄这边少受的摧残，基本都在大师兄、各个师妹师弟那边补回来了。因为等待着她的，不仅仅有各种师弟师妹的抱腿哭嚎，还有大师兄如江南烟雨般连绵不断的唠叨。 柳莨看着手里的信，又想起曾经被训到耳朵起茧的日子，简直有种想叹气的冲动。 现在苏姐姐在师兄旁边，应该这次怨气不会波及到她身上吧。 她这边正发愁，突然被件衣服砸了一下，眼前便是一黑。柳莨皱皱眉，疑惑地把照在脑袋上的布料揪下来，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件披风。 “还不赶紧穿上！若是染了风寒，还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银子。”四师兄原本低头拨弄着算盘，一看柳莨拎着披风在那大眼瞪小眼，他便是眉头一皱，语气透出些严厉来。 “哦，好！” 柳莨赶紧答应了，把披风穿上，努力做出乖巧的样子。 四师兄若是生气了，虽然不会像大师兄一样唠叨好几个时辰，但是他冷着脸一面拨弄算盘，一面可丁可卯地算账，只要半刻钟就能把她听晕了。 “外面冷，赶紧回去吧。”四师兄看着她把披风穿上，面色才算是稍稍缓和了。 “好，我这就回去！师兄你不走吗？”柳莨探头看了一眼，四师兄刚才坐的桌子，见上面还放着一小摞账本，皱皱眉有些疑惑。 “刚才等你的时候，点了一壶茶，我再喝两轮再走。”四师兄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壶，便又皱了眉，“一壶碎茶便要七十文钱，着实过分了些。” “行……那师兄，我就先走了。” 饶是柳莨知道他一向勤俭，这时也无奈地有些想叹气，只能点点头，先告了别。 两人又说了两句，柳莨才转身往客栈走。四师兄也是有些不放心，还特地叫了人来送她。 一路到了客栈门口，那人才行了礼回去。 柳莨迈步进了客栈，动作顿了一下，垂下眼眸，唇瓣被抿成一条直线： “十一，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她开口问出这句话，声音中隐隐带了委屈。 刚才在四师兄面前，她一直忍着。一路上因为旁边有人，她也继续憋着。一直到现在，情绪才终于是忍不住了。 “你出不出来？” 柳莨深吸了一口气，缩紧了手指，嗓音透出些喑哑来。 周围一片安静，半晌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柳莨抿紧了唇，抬手将十一的匕首取了出来。她攥着刀柄，刀刃寒光闪动，一看便是极为锋利。 “师妹，你拿着匕首干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柳莨的动作一顿，转头看过去，等看清楚来人，眉头便拧了起来。 “师兄，你不是去锦州了，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柳莨转身将匕首别到手后，将喧腾的情绪压了压，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殿下的母妃明日就到，便提前回来了。你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拿着匕首？十一去哪了？”师兄几步走来过来，只回答了一句，便将话题转了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情绪不对！还有你身上这件披风……” 师兄说着话，眉头越皱越紧，伸手便要拿过柳莨手中的匕首。 她的情绪不稳，还拿着这么锋利的武器，实在是太危险了！ “对了，四师兄让我把这封信给你。”柳莨后错半步，躲开了他的手，将拿着匕首的手背到身后，反手把刚才那封信塞到师兄怀里。 “什么？钱苏安回来？怎么会这么快？”师兄的注意偏移了半刻，看了一眼手里的信，很快又想起柳莨的事情。 他把信随手收了起来，神色严肃地上前一步：“师妹，你先把匕首给我。” 柳莨的身形一晃，便往后退了几步，仍然是不愿意。 师兄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脚下一动，眼见便要飞身追上来。 “张老！喝！接着喝呀！”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人，苏轻的声音夹杂了笑意，传了过来。 “别揪老头子的胡子！”张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苦着脸，伸手抓住苏轻的胳膊，试图让她站直。 师兄转头一看醉醺醺的苏轻，当即气得头发差点炸起来。他快步过去，一把扶住苏轻，脸已经黑了大半：“我才半天不在！你就给我跑出去喝酒！苏轻，你是不是要疯！” 柳莨见师兄被苏姐姐牵绊住了，也稍微放下了些戒备。她扫了一眼苏姐姐手里抓着的一坛子酒，抿了抿唇，飞身过去拎了酒坛子，便轻功离开了。 分卷阅读118 “师妹！”师兄见她抢了酒就跑了，心下更是着急，便想要赶紧追上去。 “肖峪，你怎么跑到我梦里来了……”苏轻醉得厉害，笑嘻嘻地圈住他的脖子，像一块牛皮糖，几乎是要挂在他身上。 师兄被突然的亲密弄得身体一僵，转头看向柳莨消失的方向还是有些焦急，他想要把苏轻扶正，但是苏轻就像是没骨头一样靠着他，根本就无从下手。 “行了，急什么？有人跟着呐！”张老活动了一下肩膀，视线扫过某个角落，摇头笑了笑，“人家小两口闹个矛盾，你跟着掺和什么。你还是看好你怀里这个吧。” 张老成功将醉鬼甩锅，只觉得无事一身轻，解下酒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酒，然后一摇三晃地离开了。 师兄听他这样说，却仍是不放心的，但是苏轻根本就不松手，便也只能作罢。 事实上，张老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柳莨抱着酒坛子找了一个僻静处，席地而坐，越想越是委屈。 臭十一！坏十一！一天到晚忽冷忽热的！ 她将酒坛的封口揭开，抱着酒坛子往嘴里倒了口酒。辛辣的味道顺着嘴一直流入胃里，似乎要把人燃烧起来。 柳莨虽然时不时就要去偷三师兄的酒，但是自己是极少饮酒的。平时也就最多喝点米酒和桂花酿，像这样烈性的酒，她是从来没有喝过的。 “咳咳咳……”她低下头捂住嘴，一口便被呛得脸通红。但是想起刚才的事情，仍是觉得憋闷，便又强忍着难受，狠狠地灌了一口。 臭闷葫芦！跑跑跑！有话就直接说清楚啊，这样躲来躲去算是什么？！ 柳莨被酒呛出了眼泪，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抱着酒坛子又喝了一口。她本就是不会喝酒的，再加上心中憋闷，只这么一会儿便已经喝醉了。 她把酒坛子往旁边一推，晃晃悠悠地扶着树站起来，手摸索了一下，将那把匕首取出来，眼睛微眯四处搜寻了一圈，突然把匕首往自己脖子上一横，：“十一，你出不出来？” 她手中的匕首还没有接触到衣领，暗处便有一个人影飞了出来。 柳莨本来已经醉得迷迷糊糊，脚步虚浮甚至有些站不稳，在十一出现的瞬间，动作却意外地敏捷。她反手将匕首一扔，直接将十一扑倒在草地上，翻身便骑了上去。 十一被吓得脸都白了，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柳莨的脖子。 一直过了半刻，见上面确实一点血痕都没有，近乎停跳的心脏才慢慢活动起来，呼吸也开始恢复。 他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大片，背后一阵发凉。 柳柳，别不要我…… “你舍得出来了？躲呀！你再躲呀！”柳莨伸手在十一的胸口拍了两下, 醉得神志有些不清醒, 并没有发现十一的情绪。 她拍了十一两下, 却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谴责了半天，大概自己也意识到这样的惩罚有点不痛不痒, 便瘪瘪嘴停下了话茬。 柳莨跨坐在他的腰腹处，两只小手撑着他的胸口，探身去看他的眼睛。她显然是醉了, 歪着头看着十一, 眼神都透出些迷茫来。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十一也忍不住抬头看过来。见柳莨歪着头, 似乎在想什么的样子，他微微一怔, 眸色也渐渐化得温柔了。 “不行！”柳莨突然直起了身子，用力地摇摇头，语气极为认真, “不行，还是要把你绑起来才行！不然，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跑了！” 她鼓着腮帮子, 说得一脸认真。话音未落, 她便伸手去扯自己的发带。然而, 她今天的头发本就弄得繁复, 这会儿神志又不清楚, 折腾了好半天, 也没能把发带解下来。 “嘶……”柳莨气呼呼地扯了一下，揪到了头发，还把自己疼得眼泪汪汪。她喝醉了，本就是孩子气。这下把自己弄疼了，瘪瘪嘴，竟就要哭出来。 在她就要哭出来的前一秒，突然有一根灰色的发带出现在眼前。柳莨的视线定格在发带上，茫然地愣了半天。 十一见她不哭了，稍稍松了一口气，支起身子，伸手小心地给柳莨揉了揉被扯疼的头发。 柳莨又抬头来看他，歪头怔了一下，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想做的事情，小手举着发带，便要过来要绑住十一的手腕。 “绑……绑住了，就……不会跑了。十一是我的……我的！”她鼓着腮帮子，似乎还是有些气恼，一脸认真来绑十一的手腕，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十一侧头看她，见她这般孩子气，心当即软得一塌糊涂，便手又往前递了递，让她绑得更顺手一些。 然而任由他怎么纵容，已经喝醉的柳莨，手指根本就不停使唤，一本正经地绑了半天，也才虚虚地打上了扣。 十一低头看看，手腕上那个随手便能挣脱的结，眼神也透出些无奈来。 柳莨这边又试图把发带的另一边，绑到自己的手腕上。刚才两只手都绑得乱七八糟，更不要说现在单手来打结了。 “臭十一！” 她终于没了耐性，把发带摔在十一的胸口，腮帮子鼓鼓的，简直气得胖仓鼠。她骂了一句，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又伸手 分卷阅读119 去锤他的胸口，“臭十一！坏十一！” 十一小心地护着她，任她胡闹，见她气消得差不多了，便动作轻柔地拉过柳莨的袖子，把发带的另一头系到她的手腕上。 他仔细地把发带弄得平整，打的扣也是不松不紧恰到好处的，生怕弄疼了柳莨半分。 十一将这边系好，又扫了一眼自己手腕上摇摇欲坠的扣，抿紧了唇，愈发无奈，又单手给那个扣紧了紧。 柳莨的眼神迷茫，看看自己的手，又转头看他，甩甩脑袋，努力让神志清明一些。 她大概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伸手揉了揉脸，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一些：“我知道……你的轻功好……但！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把你锁在屋子里，用那么粗的……” 柳莨的声音顿了一下，晃晃悠悠地伸手在空中画圈。她基本已经忘记了两人的手还绑在一起的事情，手突然抬了起来。 十一见她眉头紧皱着，似乎非常认真，眸色更是无奈，便抬了手随了她的动作，不让发带牵绊到她。 柳莨满意地画了一个大大的圈，鼓着腮帮子，说话都已经有些大舌头了：“bang……你绑起来……嗦……到床上……” 明明说话都已经颠三倒四了，但是她表情仍是非常认真。十一被她压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她，眸中的情绪化得愈发浓了。 柳莨还在努力地说着什么，但是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混沌了。 十一显然发现了她的状态，抿紧了唇，挣扎了许久，还是伸手拉住柳莨的手腕。 柳莨感觉到手腕上的热度，明显愣了一下，歪头有些疑惑，缓慢地低头看过来。视线定格了两秒，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困了。 “柳柳……”十一的嗓音发哑，他动作轻柔地圈住柳莨的腰，起身的瞬间将柳莨抱进怀里。 已经喝醉的人，反应有些迟钝，柳莨还没有反应过来，便陷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愣了半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还是放松了下来，笑嘻嘻地伸手抱住十一的腰腹，小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柳柳，我……我到底是谁的替代？”十一低头看着柳莨，手指慢慢梳理着她的长发，眸中的挣扎、痛苦卷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将他所有的冷静都冲得支离破碎。 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忠诚……原本以为的心甘情愿，现在才发现，他根本接受不了。 其实，锦衣玉食还是风餐露宿，对他没有任何差别。 但！只要想到柳莨会对着另外一个人笑，会开心地扑进另外一个人的怀里，他就……就忍不住想要杀了那个男人。 他控制不了！他真的控制不了杀意。 “柳柳，你是不是快要抛弃我了。”十一的嗓音喑哑到听不出往常的音色，只是说出这几个字，便像是被抽出了全身的力气。 他垂下眼帘，将眸中汹涌的黑暗掩藏起来，身体叫嚣着要将柳莨揉进怀里，他却死死地咬牙抑制。 十一的手都在发抖，沸腾的情绪不断地想要冲破牢笼。 然而，到了最后……他还是舍不得多用半分力气…… 柳莨醉醺醺的，歪着头看他，眼神迷茫，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乖巧地待在他的怀里。 十一对上她的视线，心中喧闹着涌动的黑暗突然烟消云散，杀气再也凝固不起来，只剩下唇边的一抹苦笑。 “柳柳……柳柳，柳柳……”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每一声，心里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十一稍稍收紧了手臂，将柳莨牢牢地抱住，低下头，用脸缓慢地在柳莨的发顶蹭了蹭。 柳柳，身上的香气，好甜啊…… 真好闻……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闭上眼睛。明明只是坐在这里，却灵魂被强行抽走丢进油锅里烹炸。 一直到灵魂疼得都要哀嚎不出声音时。十一突然睁开了眼睛，明明也只是片刻，但是他的眼中已经红了一片。 十一缓慢地放开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低下头，手指划过柳莨的发丝。对上柳莨迷茫的眸子，他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但是扯了扯嘴角，却剩下一个僵硬的弧度。 “如果……如果我能控制住杀意的话，你能不能……能不能别不要我……”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嗓子发紧到说不出话来，“把我当死士也行，当奴隶也行，我……我杀人很厉害的……隐蔽行踪、刺探情报，还有！还有……” 十一的声音突然哽住了，眼睛慌乱地转了两圈，最后僵在一处。 他今天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没用，会的东西竟这样少。 “我，我学东西很快的……”十一的视线落在一个角落，声音很小，似是底气不足，却又还在正苦苦挣扎，“当时在死士营里，我是里面学东西最快的……” 十一突然回忆自己学的那些东西，突然没办法再说下去。他抿紧了唇，嘴角像是想要撑起一个弧度，但是眼睛分明是要哭出来：“其实……”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加沙哑，低头看向柳莨时，幽深的眸子都似乎要形成漩涡，最后化成的情绪，竟带出了几分哀求：“如果你不需要死士的话，哪怕 分卷阅读120 ……你把我当做，就当做摇尾乞怜……的狗。别……别不要我。” 他的眼睛红得不成样子，马上就要落下泪来，嗓子哽住说不出来，压抑着的痛苦愈发汹涌。 “mua！”柳莨却突然直起身子，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柳……柳柳……”十一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声音极轻地喊她名字。明明只是一触即离的亲吻，但是那种叫嚣着要把他的身体都撕扯开的疼痛，就在这温热的触感中瞬间溃散。 柳莨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仰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她显然还没有清醒，笑得傻傻的。 十一对上她的笑，心便像是骤然塌了一块，软得一塌糊涂。他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动作轻柔地给柳莨整理耳边的碎发。 柳莨歪头看他，原本还算是老实。但是半刻后，便又笑嘻嘻地扑过来亲他。 她抱着十一的脖子，一连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越是亲，便越是欢喜，笑得露出一小排小白牙，看着愈发孩子气。 “柳柳，我是谁？”十一圈住柳莨的腰，身体后撤，强忍着不舍，躲开了柳莨玩闹般的亲吻，哑着嗓子开口询问。 柳莨正要亲他，被他一躲，额头撞在他的胸口，倒也不算疼。因为正好跌进十一的怀里，她便顺势抱住十一的腰腹，仰头看过来，笑容愈发灿烂。 ※※※※※※※※※※※※※※※※※※※※ 昨天乔乔问我，双十一要加更吗？ 加更？！加更是不可能加更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加更！ 被压着亲 “柳柳……我, 我是谁？”十一将她抱稳, 低头对上她的视线, 手指微微发颤，却还是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 “你……”柳莨终于对他的问题有了反应, 伸手戳了戳十一的脸，已经混沌一片的大脑试图运转。 十一紧紧地盯着她，血液几乎都要冷得凝固了, 呼吸被限制,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柳莨却因为醉得实在太厉害了，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天没有回答。 “算了……”十一摇头轻轻吐出两个字，眸中透出苦涩来，手指在柳莨的发间划过，声音放得极为温柔, “柳柳困不困？要不要去睡觉？” 大概也是明白，眼前的人几乎醉得不省人事, 十一终于敢把伪装的外壳去掉, 语气中铺天盖地的温情几乎要把人溺死。 “我……我还能喝……喝两坛！”柳莨却突然把他推开，伸出一只小手, 举着一根手指头, 说得似乎激情豪迈。 “那我们就睡醒了再喝, 好不好？” 十一将她稳稳地抱住, 语气放得更是轻软。他说得很缓慢, 大概也因为不常这样说话, 声音甚至透出几分别扭来。 “不行！我……我就要现在喝！”柳莨鼓着腮帮子，脖子一梗，撒酒疯撒得理直气壮。 十一摸摸她的头发，眼神无意识间化得更加温柔：“好……可是酒在屋子里，我们回去找，好不好？” 柳莨歪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用力地点点头，咧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嗯！那……那我要喝好多好多……” “好，都是柳柳的……”十一见她应了，不由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间透着宠溺的意味。 听到他的话，柳莨瞬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扑进十一的怀里，小脑袋在他胸口拱来拱去。 十一动作轻柔地抱着她，等她玩够了，小心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抱过柳莨很多次，但只有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地避嫌。反而收紧了胳膊，让柳莨靠在自己的胸口。 十一感受着怀里的重量，低头看着她醉酒迷迷糊糊的样子，终于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他好像不应该再奢求更多了。 上天待他，已经足够优厚了…… 十一侧过头，下巴在柳莨的发顶蹭了蹭。只是很轻的动作，眼中却透出无尽的欣喜和满足来。 柳莨却在这时，打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哈欠，偏头往十一怀里钻了钻，似乎是困了。 十一的动作顿了一下，在她的发间落下一个吻，而后又给柳莨拢了拢披风，才抱着她一路回了屋子。 他原本以为柳莨已经睡着了，结果伸手给她放到床上的时候，衣襟突然被一只小手抓住。 “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我，你是谁啊？”柳莨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撑着床坐起身子，胳膊顺势勾上十一的脖子。 十一的身体一僵，被她问得愣住了。 “笨蛋！你是我的心上人啊！”柳莨笑得格外孩子气，伸手掐了掐十一的脸，眼中虽不复清明，但是里面盛满了干净的欣喜。 “是……是吗……”十一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捅了一刀，僵硬地偏过头，掩盖住眼中的狼狈，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是啊！”柳莨用力地点点头，一副确凿的样子。她说着话，便又去亲十一，语气轻快，“你是我的夫君……是，是我的意中人……” 脸上落下了几个玩闹般的亲吻，十一伸手护住她，胳膊微微发颤，嘴角的弧度愈发苦涩了。 柳莨醉醺醺的，完全是靠本能在 分卷阅读121 行动，丝毫没有发现十一的情绪，继续在他脸上亲来亲去。 十一揽着她，任由她胡闹，只是眼眸微垂，眸色愈发黯淡。 “你是我的十一呀！”柳莨突然蹦出来一句话，声音中还带了笑意，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十一猛地转头看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诧。他紧紧地盯着柳莨，甚至觉得刚才那句话只是他可笑的错觉。 “十一你……你呀，简直是笨死了……”柳莨露出一排小白牙，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像是谴责一样，戳了戳十一的胸口。 感受到她的触碰，身体竟开始快速回暖，刚才遍布全身的凉意瞬间消失不见。十一抿了抿唇，眸色最后温柔了下来，带着些欣喜、满足，似是轻叹了一声：“柳柳，你知道我是谁……便好。” 柳莨又打了一个哈欠，显然错过了他说的话。 不过，大概听到了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她现在脑中几乎就是一团浆糊，根本理解不了十一复杂的情绪。 她打完哈欠，歪头盯着十一瞧了一会儿，便又笑嘻嘻地扑上去亲他。在额头、眼角、鼻尖，和脸颊徘徊的亲吻，猝不及防落到了唇角。 十一的眸色骤然暗了下去，他收紧了胳膊，将柳莨带入怀里，另一只托住她的后脑，毫不犹豫加深了这个吻。 奔腾的情绪呼啸着冲出牢门，亲吻明明带着狂风骤雨之势，但是真正落下的时候，却是意外的温柔。 柳莨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便跌入了柔软的床铺中。也可能是在做梦了，好像有一只巨大的狗狗压在她身上，用舌头在舔她的脸。 十一微微偏过身子，将绝大部分的重量压在床上。他的眸色似乎更幽暗了几分，揽着柳莨的腰，侧头吻着她的唇瓣，慢慢地舔舐撕磨。 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人陷在里面，就似乎跌进了棉花里。 十一只觉得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动作便放得更加温柔了。一直听到耳边的呼吸声变了，他的动作一顿，身体后撤，抬头看过来。 柳莨的呼吸绵长，闭着眼睛，显然是睡着了。 “这么困啊……”十一伸手揉了揉柳莨的长发，嘴角带着细微的弧度，眸色温柔，声音透出些无奈来。 然后回应他的，则是柳莨一个翻身，脑袋扎进被褥里。 十一摇摇头，眼神更是无奈，探身在柳莨的发间落下一吻，然后给她拆了发髻，垫好枕头，盖上被子。然后又去打了热水，来给她擦脸擦手。 大概是柳莨对于熟悉的气息真的没有防备，也可能是十一的动作太过温柔。一直到给她安置好，她都没有要清醒的意思，就哼哼唧唧地蹭了蹭枕头，睡得更熟了。 十一却是一夜未眠，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看着她睡觉，待了一宿。 等到第二日天快亮了，十一才活动了筋骨站起来。他在床边站了半刻，想要伸手摸摸柳莨的头发，手抬到一半，又因为想到了什么而生生顿住。 因为坐了一夜，他身上终究是带了凉气了。 十一的动作顿了半晌，运起内力后，手虽然已经温了。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柳莨睡得更熟，小小的一只像是陷进了被褥里，小脸都睡得红扑扑的。 最后十一还是没有伸出手，而是俯下身子，近乎虔诚地去亲吻她的发丝。他闭上眼睛，能够清晰地闻到那种柳莨身上独有的香气。 他留恋了一会儿香气，又给柳莨掖了掖被子，才起身出了门。他从屋里出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大概……这就是他以前经历过的训练，唯一的用处了。 然后，摘花、满城去买吃食，就像他以前每天做得那样。 与十一的勤奋相比，柳莨可谓惫懒至极，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等她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外面都已经是烈日当空。 柳莨伸着懒腰坐起来，正觉得有些凉，肩上便被人披了一件衣服。她怔了一下，而后转头看过去，一袭黑衣的十一在旁边站得笔直。 她又是一愣，坐了一会儿，才穿鞋下了床。 柳莨将身上皱巴巴的外衣换掉，又重新梳洗过，坐在桌前捧着桂花糕一口口地吃着。她不紧不慢地吃着，视线落在屋子的角落，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十一就站在屋子的角落，面无表情、眼眸低垂，就像初次相见时那样冰冷，全部的情绪都被收敛起来，似乎是不见踪迹。 “十一，我喝醉酒以后，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了？”柳莨托着腮，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语气像是随意。 听她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十一的面色却隐隐变了，整个人紧绷起来，背挺得更直，声音很低，甚至透出些不易察觉的喑哑：“并……没有……” “没有吗？”柳莨挑挑眉，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眼睛微眯若有所思，“那我怎么觉得……嘴麻麻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十一的耳边炸响，昨晚的画面在眼前浮现，血液像是瞬间凝固，像是被抓包的小贼，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跑，却又只能生生止住。 “过来，帮我拽一下被子。”十一走神的时候，柳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床榻前，正在整理被褥。她抬头招呼 分卷阅读122 了十一一声，刚才的事情似乎就被略过去了。 柳莨这句话就像是解药，让他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血液倒灌，身体重新恢复了动作。 他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同手同脚地走了过来。 柳莨抬头看他，弯唇一笑，眼睛眯成了狡黠的弧度。却也只是一瞬，她便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笨十一，我喜欢的只有你！ 十一根据她的指示将被子扯好, 胸口沸腾的情绪才终于被压了下去。他抬头看过来, 等着柳莨下一步的吩咐, 眸色已经化得极为幽深，所有的心绪都被隐藏了起来。 柳莨指挥着十一把被子平铺在床上后, 自己又伸手将四边的角扯了扯，然后拍拍被子的中心，语气自然地开口：“过来躺好。” 十一听到她开口, 下意识便要有动作, 结果鞋脱了一半，才意识到柳莨说的是什么, 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过来。 “嗯？”柳莨对上他的视线，皱皱眉似乎是有些疑惑。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了半刻, 还是十一败下阵来。他动作僵硬地脱了鞋，直挺挺地躺到柳莨指定的位置, 整个人紧绷得不成样子。 柳莨坐在床的一边, 看着他动作艰难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抿紧了唇, 才将笑声咽了回去。 “往这边躺一点。”柳莨打量了一下距离, 抬手指了指床的外侧, 让他再往那边挪了挪。 十一的动作迟缓, 却还是认真按照她说的做了。 柳莨站起身, 从他身上迈过去，穿鞋下了床。 十一的身体绷紧，又努力克制，见着柳莨下了床，呼吸才重新恢复，稍稍放松了一些。 柳莨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压了压嘴角的笑意，伸手将搭在床边的被子盖到十一身上，然后伸手裹着被子把十一往床里侧一推，就把他直接卷进被子里了。 十一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有意顺了她的力道，自己往里面滚了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裹得死死的，连手指动一动都极为费力。 他抬头看向柳莨，眸中隐隐带了不安无措。 柳莨却没有抬头，而是用早就准备好的宽布条，给这个“团子”捆好。她认认真真地绑了两处，确定十一挣脱不开了，才满意地拍拍手。 “柳……”十一下意识想要喊她的名字，刚吐出一个字来，便有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抿紧了唇，将后面的字咽了回去。 “嗯？”柳莨踢到鞋子，翻身骑到他的身上，挑眉疑惑地回应了一句。 毕竟隔着厚厚的被子，十一还不算太过拘谨，只是将唇抿了又抿，带着些许紧张，抬头看过来。 “小傻子……”柳莨探身掐住十一的脸，扬眉笑着，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话来，“虽然很多人醉酒到那种程度，基本就记不清事情了。但是总有例外的。” 柳莨没有等他反应，便俯身在他的唇角啄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更浓，声音中带出几分调笑来：“我倒是才知道，原来你也会主动亲我啊……” 她把身子压得更低，凑到十一的耳边，故意将热气吹到他的耳廓中，尾音上扬似是撩人：“只不过我醉得厉害，没有好好体会到。不然……你今天再让我体会体会~” 柳莨说着话，便像昨晚那样在他的唇角啄了一口，只是这次十一真的成了木头。 十一的瞳孔骤缩，脸上闪过明显的不可置信、惊慌失措。他下意识想要跑，但是被裹得紧紧的，而且柳莨还骑在他身上。 他的视线慌乱地四处飘窜，却始终找不到逃离的路。他紧张地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最后竟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柳莨的手撑在他的胸口直起身来，声音压得有些低。 她抬眼看向十一，顿了一下，语气透出认真来，“我当初说你像故人的事情，你很在意吗？” 十一的身体一震，眼睛闭得死死的，唇瓣也抿得更紧。他偏过头，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分毫。 “十一，看着我！”柳莨骤然提高了声音，声音甚至有些严厉，“告诉我，你很在意吗？” 十一的睫毛颤了颤，身体紧绷又努力放松，挣扎了半刻，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他抬头对上柳莨的视线，眼中翻涌的情绪已经掩盖不住，痛苦、挣扎形成一个漩涡，把他整个人席卷了进去。 “你在意的话，为什么不问我？”柳莨低头看他，声音带了几分哑意。 如果不是昨日醉酒，如果不是她还能清晰记得醉酒以后的事情……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十一竟然一直纠结于她随意找来的一个借口，一个被她忘到九霄云外的事情。 “十一……当初我说你长得像我的一个故人，是因为……”柳莨的话还没有说完，十一突然闭上眼睛，猛地转过头去。 柳莨的声音一顿，被他这样幼稚的逃避弄得有些无奈，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强迫他转头看过来：“我当初说你像我的故人，那只是说来骗九皇子的，并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托词。从来都没有什么故人……” 她顿了一下，眸色愈发专注，语气更是认真了几分：“十一 分卷阅读123 ，我喜欢的就是你。从来都没有第二个人！从来都没有，我喜欢的，我爱的，我的心上人就是你！听明白了吗？” 十一的身体绷得更紧，眼睛紧紧地闭着，薄薄的唇被抿成一条直线。 柳莨说完话许久，十一才极缓慢地睁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竟似乎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感觉。他被裹在被子里，手早就攥成拳，指甲在掌心带起尖锐的疼痛，试图想要证明，这不是一场陷得太深的梦境。 “呆子……”柳莨轻骂了一句，而后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真是个笨的！哪有什么故人啊，我明明就喜欢你一个啊！呆头鹅！都不知道问我一句，自己天天胡思乱想什么啊！” 即使被捏住了鼻子，十一也没有额外的反应，就仰头看着柳莨，眼神专注到容不下第二个人。 柳莨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松开捏着他鼻子的手，起身去一个柜子里翻找东西。 十一的视线像是黏在她身上，眼睛就跟着她在屋里转来转去。 柳莨察觉到他的眼神，转头一看，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被子将十一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偏了他还是面无表情，只目光转来转去。 真的像极了一个笨拙的大狗狗，可爱到不行！ 柳莨很快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又倒了一杯水，才走回到床前。她扶着“床上的大团子”坐起来，将手中的药丸递到他的嘴边，正要开口解释：“这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十一便低头将药丸衔走吞了。 “诶？”柳莨被他弄得一愣，看看空荡荡的手，摇头无奈地笑了，“我还没说完，你就敢往下吃。万一……我想用毒药害你怎么办？” 她揉揉十一的发顶，把水递到他嘴边，让他润润喉。 十一喝着水，还在用余光看她，倒真像是一刻都离不开了。 “喂，刚才那个是春.药哦~”柳莨看他纯良的样子，就忍不住要开口逗弄，突然凑到他的耳边扔出一句话来。 她的话刚说完，一侧头便撞上了十一的眸子。 十一的视线极为专注，眸中的情绪化得太浓，反而安静了下来，认真地望着柳莨，是一种全然的信任。 “你可真是个呆子……”柳莨怔了半刻，最后抿唇笑了，探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语气似是感慨。 大概看他实在是笨得厉害，柳莨也不忍心再逗他了，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放得轻软：“喂给你的药是迷仙，能够让人做美梦的。你之前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想让你放松一下。” 十一没有对她的话做出什么反应，似乎刚才吃的，不论是什么都没有关系。因为是柳莨喂的，所以他一定会吃。 柳莨又凑过来亲了他一口，扶着他躺下，将捆被子的布条解开，给十一好好地盖上被子。 等她把一切都做好了，十一的视线还落在她的身上。 那药显然已经起了作用，他的眸色都有些涣散，眼神也不复之前的清明，只是还在苦苦对抗睡意，想要多看柳莨几眼。 柳莨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十一的情景，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傻得厉害。 “乖啦，快点睡……在梦里，我们就会又相见啦~”她蹲在床边，用手指梳理着十一的头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是哄孩子一般的语调。 十一强撑着精神，努力将柳莨的影子映到眼里。 柳莨被他带着迷茫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软，声音便也放得更温柔了几分：“十一乖，快点睡觉。我最喜欢十一……因为十一又乖又可爱……” 她闻言软玉地哄了半天，也不知道十一最后是陷在了她的声音里，还是被药效撤开了脑中最后一丝清明。 听着十一的呼吸平稳了，柳莨才停下了动作，趴在床沿上看了他好久，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他。 十一却睡得很熟，呼吸绵长，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正在孜孜不倦地“吃豆腐”。 柳莨这边正玩得开心着，便听到有人敲门。 “师妹，该过去了。” 门都敲了两下，师兄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的话音未落，便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小莨儿快点！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的！” 柳莨看了一眼门上的两个倒影，也颇有些无奈。 也就幸好中了迷仙，没有那么容易醒过来，不然就苏姐姐这样大吵大闹的，要是弄醒了十一，自己非要和她打一架不成。 迷仙一梦，忆前世 “师兄苏姐姐, 我今天不过去了。”柳莨在他们开口喊第二遍之前, 伸手拉开了门。 “都这个时间了,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师兄一听她说的话，眉头便是一皱, 开口便又要絮叨：“九皇子对这件事本就在意，都应当是早上就过去的。但是我想着你昨天晚上喝醉，便这会儿才过来叫你, 你还有……” “师兄, 我真的不过去了。等他母妃过来了，你替我问一句好就行。”柳莨见着他要开始长篇大论, 连忙出口打断，“我给十一喂了迷仙, 我得在旁边盯着他。” “啥？小莨儿，你手里居然还有迷仙！”师兄还没有来及说什么，苏姐姐就 分卷阅读124 一步窜过来, 抓住柳莨的袖子。 “苏姐姐，你那么激动干吗？迷仙的方子，医仙不是给你了嘛？”柳莨往后错了一步，避开了她的熊扑, 眉头微皱, 也是有些疑惑。 “有方子有什么用！工序那么复杂, 我哪有她老人家的耐性啊！”苏轻倒是先苦了脸, 话说到一半, 视线一转便又落到柳莨身上, 拽住她的胳膊，“快快快！你有成品的话，赶紧分我两颗。我急用!” “急用？” 柳莨对上她满是期待的视线，迟疑地重复了这两个字，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回忆了一下对方用迷.幻药让人跳艳舞的事情，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僵硬地将手从苏轻怀里从抽出来。 “小莨儿不要这么小气，就两颗迷仙嘛！我这还天天亲自给你家那个熬药，你不会两颗迷仙都舍不得吧！”苏轻显然已经想到了坏主意，眼睛闪烁着光芒，又一把抱住柳莨，开始软磨硬泡。 柳莨可不敢松口，这迷仙制作起来确实复杂，但是功效也确实是极好的。像这样的药在自己手里，最多当一个蒙汗药来用。但是一旦落到苏姐姐手里，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轻，别闹了。”师兄扔出一句话来，抬手便将柳莨的胳膊从苏轻的怀里解救了出来。 柳莨这边刚要诧异一下，师兄难得的同门情意，便听到他继续道：“你若是有多余的，便给她两颗吧。有成品参考着，她也能更好地研究方子。” 柳莨差点被噎得一口气倒不上来，皱巴着脸，眼睛微眯，将师兄上下打量一遍。 师兄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与日俱增，还研究方子？医仙留下的方子，苏姐姐哪个不会？只是懒罢了。 柳莨挑眉扫了师兄一眼，转身便回屋去拿药瓶。 算了！给就给！反正苏姐姐最爱折腾的人，可不是她。 “行了！药都给你了，接人我就不去了！”柳莨忍痛将药瓶扔进苏轻怀来，一个错步窜进屋里，反手关上门。 苏轻眼疾手快接住药瓶，打开盖子闻了一下，确定药没给错，立即喜逐颜开。她一抬头看到紧闭的门，便扬声调笑道：“小莨儿，你也太没出息了。不就想要迷仙的特殊作用嘛！” 她的话音落了，半天也没有等来柳莨的回应。反而又过了一会儿，听到屋里传来细碎的响动，似乎是落了一层锁。 “啧啧，要我说，你还用给你家那个用迷仙？别说是梦里了，他现在便是醒着，眼里心里不也只有你一个人。”苏姐姐抬手敲了一下门，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柳莨。 “苏姐姐，迷仙总最重要的用处让人放松，至于那个特殊的效果只是附赠的。”柳莨知道自己不回话，她能在外面叨叨一天，有些无奈地开口回了。 是！迷仙有特殊作用，在药效散了清醒过来，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以后会经常出现在梦里。 但是！那只是附赠的效果。迷仙真正的作用还是让人放松的！ 苏姐姐这么一说，就好像她居心不良似的。 “哦~这么大公无私啊！那你别要啊！快出来和我们接人去！”苏轻抬脚踹了下门，声音中的戏谑的意味更浓。 “我干嘛不要啊！苏姐姐，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便要药还我，我不给你了！”柳莨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隔着一道门，都能听出其中的不满。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苏轻才和师兄一同离开。 终于打发走了捣乱鬼，柳莨长呼了一口气，给门又加了一道锁，然后检查窗户各处，以防屋子里有个什么“老鼠洞”。 她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连一只蚊虫都飞不进来了，才满意地拍拍手上床睡觉。 “睡醒以后，要第一个看到我哦！听到没有？以后要天天梦到我，梦里也要想我！”柳莨收拾好准备睡觉，一转头看见睡得正熟的十一，忍不住伸手掐掐他的脸，念叨道。 她这边叨咕着，却不知道十一现在的梦里便就是“她”。 高山之巅，云雾缭绕。 一袭白衣的男子，俊美异常仙气凌然。只是此刻手里捧着一大束红色的花，将原本淡漠仙气冲散了大半。 他却丝毫不在意，视线扫过山的一角，看到熟悉的身影，眸中出现了明显的惊喜之色。他的身形一晃，便出现在那女子旁边。 “柳柳，你看这个花好不好看！”男子将花递到她的面前，眉眼间满是笑意，嗓音清亮，又继续道，“凡间都说女孩子喜欢这样的花，说叫玫瑰什么的。送给你！喜欢吗？” 男子在女子她站定，小心地将自己的威压收起来，尽量不影响到她。 “仙君。”女子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看过来，眼中闪过欣喜，而后又快速沉寂，几种复杂的感情后，最终化为幽暗。她后错半步，向着男子行了一礼。 “柳柳，你……”男子伸手想要扶她，又想起之前的几次关于这事的讨论结果，挣扎了一下，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他顿了一下，视线落在手中的花上，唇角又抿起一个笑，将手中的花往女子手边递了递：“怎么样，这个花好不好看？” 女子的目光转到花上，眼眸微垂，沉默了很久。 那一 分卷阅读125 大捧花红得极为艳丽，每一朵都开得极好，挑不出一点瑕疵，漂亮差点晃花人的眼睛。 “仙君，我说过……” 半晌，女子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沙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子便忙笑着将话接了过来：“如果是品阶或者寿元的事情，柳柳完全不用在意。我得了一个法阵，可以把我的灵力和寿元转一半给你。有了灵力以后，那些天天乱说话的人，就不用我去教训了，你自己就可以把她们打得满地找牙。还有啊，到时候……” “可是！我不想要！” 女子突然出声打断，声音骤然拔高，乍听上去有几分尖锐，但其实隐隐带了哭腔。 分一半的灵力？她怎么可能接受！！ 对方本于九天之上，七界之内难逢敌手。若真是分一半的灵力给她，便无异于跌落凡尘，到时候随便一个谁都可能来踩一脚…… 绝！对！不！能！ 女子抬头看过来，眼圈都有些发红了，唇瓣被抿成一条直线，死死克制，声音甚至在发颤：“我是草木成精，寿元不过几百年……你是三大仙君之一，万万年的岁月。我们差了何止一个品阶！与你而言，我该是路边的野草，只一岁的枯荣……” 男子明显愣了一下，想要上前安抚她，又怕自己再说错话。他抿抿唇，脚不安地动了动，将自己的威压仔细地收敛干净，半晌才小声开口道：“那个法阵我已经尝试过了，不会疼的，很快就好了……” “可是我不想要你的寿元……也不想要你的灵力……你不明白吗？我不想要……”她别过脸去，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两步，身影突然消失在雾里。 “柳柳……” 男子眼睁睁看她离开，只小声地喊她的名字，也不敢阻拦她。 周围重新安静下来，有仙鹤的鸣叫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笨柳柳，固执得要死……”男子叹了一口气，手一挥便将带来的花种到地上，视线扫过去，那些花便重新生根发芽。他抬头看了一眼女子离开的方向，声音更低了几分，“可是我想给你啊。” 画面一转，便见两个男子坐在亭子里喝茶。 “你疯了！她九世渡劫，你去掺和什么呀？” 穿着黑衣的青年一听对方的打算，差点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会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吧！她还不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草木化形最多只有五六百年的寿元，但是只要经过九世渡劫，她的寿元至少翻两倍。到时候，你再帮着她渡个雷劫，那就是上万年寿元了。所以！你就老实等着呗，干嘛非要横插一脚？” 坐在原处的白衣男子，意念一动，眼前便有灵力迅速凝聚，将青年因为激动而喷溅的茶水挡住。 他抬手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眼眉微垂，缓缓地摇摇头，开口道：“那不行，我舍不得。” “不是！历劫哪有不吃苦的！你千年前渡九天雷劫的时候，不也差点魂飞魄散！”青年的眉头皱得更紧，暴躁地想要摔桌子。 “所以，我替她去。”男子抬眼看过来，面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带了几分随意地吐出一句话来。 青年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得差点砸杯子，跺着脚转了三圈，咬着后槽牙憋出一句话来： “行！你是三大仙君，你的神魂坚不可摧，特别抗造。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福源转到她身上？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渡劫是去玩的？本来，你福缘深厚，便是替她去渡劫，也受不到太多磋磨。现在可好！我看你怎么被天道折磨死！” “你不懂……” 男子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等着眼前的人咆哮完了，才优哉游哉地抛出一句话，“柳柳她心软，若是知道我替她去了，一定会跟来。但是这劫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到时候怕是要吃些苦头的。有了我的福源，她便能逢凶化吉，世世安稳。”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的！ “那你怎么办？你可别忘了渡劫是没有记忆的！到时候, 她就算是王公贵族, 一句话救你于水火。但是她不记得你, 又有什么用啊！” 青年看他这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恨不得拎着他的耳朵吼他一顿。 “无所谓啊。反正渡劫回来以后，柳柳就会和我在一起了……”男子说着话，手指划过茶杯的边缘, 眉眼间都透出柔和来, “世人每伤我一分，柳柳便会多爱我一分。怎么想都不亏啊。” 他抿起一个笑, 眼睛微眯，抬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几分肆意的风流。 青年站在旁边看着他，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声音就哽在喉间, 手攥成拳，颈间的青筋突突直跳, 就恨不得扑上来打他一顿。 “而且……也没有什么不好。到时候, 柳柳是金枝玉叶，我是贩夫走卒。那么柳柳现在承受的痛苦, 我也终于能体会一二。” 半晌, 男子又开口吐出一句话来。他垂了眼眸, 声音压得有些低。 那些人对柳柳的非议, 他是知道的, 并且出手教训过很多人, 其中男女都有，各种品阶，但是嘴里说的，无一不是诋毁柳柳的话。b 分卷阅读126 r 但，柳柳明明是无辜的！是他喜欢柳柳，就算是议论，也应该冲着他来！他能看到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隐藏起来的，针对着柳柳而去的恶意。 他想要快些将柳柳纳入羽翼，却不敢把她逼得太紧。 所以，历劫是件好事，能打破这个僵局。 “九世渡劫，大概会有五六百年。于天道而言，柳柳的寿元不会出问题。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照看着她。若是再有什么闲言碎语，除了那几个不能动的，其他的都丢去下界历劫。至于那几个……我给你留块牌子，你去找她们的父君，让他们严加管教。事若有三，也全部扔到下界去。” 男子收回思绪，便又开始嘱咐一些事情。 他说这话，青年倒也不那么生气，反而扯着嘴角笑了，语气带出些戏谑来：“呦，你是不说你家柳柳会去陪你吗？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托我照顾呀？刚才说的言辞凿凿，原来自己也不确定啊？” 男子的动作一顿，抬眼对上他的满脸坏笑，脸便黑了大半，声音也沉了下来：“柳柳无论如何做，都有她的打算。另外，你还有脸说！当年我化成原型在柳柳身边蹲了快两百年，她马上都要答应我了，就是因为你嘴贱告诉她我的身份……” 说到这里，男子便又想起离成功最近的那次，看着眼前的人，恨得牙根痒痒。他的神识一动，周围的灵气便喧腾起来，甚至透出些锐利来。 “卧槽！那能怪我吗！！” 青年意识到不对，身形一晃，便是百米之外，声音透过灵力远远地传过来，却还很清晰，“老子还以为你受了重伤，让人打成原型的！但是谁知道你竟然会去喜欢一个草木化形，品阶还低的……” 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周围的灵力被控制着凝聚成针，铺天盖地飞了过来。他慌忙后撤，然而男子的手微微一抬，攻击的速度化得更快。 “哎呦卧槽！！”青年疼得惨叫一声，化为青鸟直接窜向天际。 男子仍坐在原处，又低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茶，开口扔出一句话：“等我渡劫回来，柳柳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拔光你的鸟毛。” 周围一片安静，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男子抬眼看向青鸟逃窜的方向，手指一抬，一个茶杯便“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卧槽！老子知道了！你能不动手吗！” 下一刻，便听到青年暴怒的声音从云端传来。 男子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一个方向，他感应到熟悉的气息，眸色慢慢化得温柔了。 再一转，便已经是半月以后。 “柳儿，你不能这么做！心魂哪是能够随便动的，便是轻轻一撞都得疼得撕心裂肺，更不要说是……” 一袭青衣的少女拽住旁边的长发女子，语气急切地规劝，言语间几乎要哭出来。 那女子手腕一转，将少女推出法阵，用灵力将两个人隔开。她站在轮回井旁，看着井中的一片混沌，声音似是呢喃：“他是九天仙君啊……怎么能让他为了我，被世人弄得那么狼狈……我必须记得他……” 她抿紧了唇，手摁在胸口，身体中的灵力化出一个尖端，朝着心魂扑出去。 “唔……” 女子闷哼一声，脸上瞬间苍白了下去。她咬紧牙，将喉间的血咽回去。灵力化成的刀扎上心魂的瞬间，果然是撕心裂肺的疼。 尽管疼得身体发颤，她却仍没有停下动作，用灵力夹带着一部分记忆，将那人的气息刻进心魂里。 “啊！”尽管她强忍着，却还是溢出一声惨叫。 只是片刻，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虚汗，面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刻便要断了气息。她死死地扣住轮回井地边缘想要站稳，但是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脚下一个踉跄便跌倒到地上。 “柳儿！别弄了！我求你了，你别弄了！”少女被阵法挡在外面，哭喊地用手去砸，看她疼成那样，少女几乎要疯了。 然而这个法阵是那人留给她的，以少女的修为根本不能动摇分毫。 “我……我得记得他……” 女子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疼得蜷缩着一团，额上的汗凝聚成颗，顺着脸颊滑落，最后滴到地上。 然而就算是这样，她控制的灵力也没有分散停歇，甚至弄得更尖锐。灵力化成的刀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心魂，她疼得甚至叫不出声，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将气息刻入心魂，却不是短短的一刻钟能达到的。 等事情终于成功的时候，女子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瘫在地上，气息都有些微弱。脑中却不可地浮现出那人一袭白衣站在山巅的样子，她吃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的…… “柳柳！” 十一猛地惊醒过来，屋中昏暗一片，能听到一个浅浅的呼吸声。他转头过去，看到柳莨小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熟。 梦里的情绪还残留在体内，心跳得很快，几乎是要从胸口破体而出。又或许是真的被破开了一个口子，疼得人直打颤。 十 分卷阅读127 一努力控制气息，小心地挪过去，用手揽住柳莨的腰，将她抱入怀里。他将脸埋在柳莨的发间，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胸口的那阵剧痛才慢慢平复下去。 说来也很奇怪，随着心绪的平复，刚才的梦也在脑中散了大半，已经快要记不清楚了。 他皱了皱眉，嘴角被抻成一条直线，最后收紧了胳膊，将柳莨牢牢抱住。 柳莨睡得很熟，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甚至还伸手下意识抱住十一的腰，小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等到柳莨醒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她又没有中迷仙，自然不是睡了一整天。白天的时候，睡一会儿，便出去溜达两圈，又或者看会书，等到累了又过来睡。 不过，她也都没有走远，始终在屋子周围转悠。生怕十一突然醒了，没有第一眼看见她。 折腾了一大圈，顺便还知道了那群小傻子白白等了一天。九皇子的那个母妃嫌天冷，便先去住店了，明才会重新启程，大概上午到这边。 柳莨知道这个消息时，都想去师兄面前好好嘲笑一番。但是考虑到耳朵的处境，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专心回来守着十一。 “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柳莨睁开眼睛时，正对上十一的目光，她打着哈欠随口问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 自己是什么时候跑到十一怀里的？她还有梦游的能力啊！？ 柳莨这边正胡思乱想，并不知道她自己何止是有这能力啊，更是几乎要天天施展一下。也就是十一做事谨慎，所以才一直没有被她发现。 十一察觉到了她的迟疑，身体明显一僵，顿了半晌，却没有选择松手，而是又仔细地往怀里揽了揽。 “刚醒。” 他低声回了两个字，侧过头，偷偷在柳莨的发间亲了亲。 两人离得很近，十一吐出的这两个字就像是擦着她的心尖划过去，听得耳根一阵酥麻。她半天没有回过劲来，琢磨半天，暗搓搓地把手指伸到嘴边咬了一口。 她确定了一下自己没在做梦，思量了半天，心里还是有点慌，最后小心地扯了扯十一的衣角，斟酌了一下词句，开口道：“那个迷仙其实是医仙研究出来的，就是能让人睡上大半天，并且能做上一个美梦。完全没有不好的作用的！对身体也没有坏处……” 柳莨回忆着之前的事情，担心十一又误会了，便赶紧开口解释。 我们算是两情相悦了吧~ 柳莨说到一半, 又想起迷仙的特殊作用, 声音一哽, 纠结了半天，还是小声地开口道：“只有一个特殊的作用, 就是……睡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以后……以后会经常出现梦里……” 柳莨越说声音越小，怎么听着都有几分底气不足。她把这话囫囵说完了, 立马将话题转开：“那你刚才做了什么梦啊！是升官发财, 还是吃好吃的？” 十一自然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抿了抿唇, 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听到柳莨的问题，他稍稍顿了一下，将刚才的梦仔细地回忆一遍，确实能记得的已经不多了。 “是不是不记得了？医仙当时也说过, 这种事情是有可能记不清的。所以也很……” 半天没有等到十一的回答，柳莨便开口打了一下圆场。她本来也是想要转移话题, 并不是非要十一回答的。 医仙曾经说, 迷仙有时会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欲.望，有的时候是不能和人说的。 “我爱你。” 柳莨这边正说着话, 突然就听到十一蹦出来三个字。 她猛地反应过来, 几乎是从十一怀里弹出来, 仰头去看十一的表情。柳莨瞪圆了眼睛, 满脸的不可置信, 总觉得是自己梦还没有睡醒。 十一被她这么大的反应弄得一怔, 在对上她的视线后，眸色又慢慢变得温柔了。他探身将柳莨捞回怀里，在她的额上亲了亲，低声解释道：“我刚才梦到，我很爱你。” 他的嗓音低沉，在夜色的笼罩下，透着几分喑哑。 梦中的具体事情确实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种感觉他还记得，很爱她的感觉。 柳莨被巨大的惊喜砸得头晕眼花，眼睛眨了又眨，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蒲扇一般，不停不停忽闪着。她从十一怀里拱出来去看他的眼睛，只看了一眼，又慌忙地缩回去，紧张地不停揉搓手里的布料。 十一将胳膊稍稍松开了一些，任她闹腾，低头看过来，眸子像是浸染了一星空的温柔。 柳莨这边翻腾了好半天，才突然想起来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等等！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刚才她是不是应该回答一句！！ 十一都这么直接的表白了，只要她也趁机表明一下心迹，他们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两情相悦了啊！！偏偏自己是个傻子，光顾着傻乐！ 她皱巴着脸，满是懊恼，恨不得当即就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柳莨纠结了半天，还是非常不甘心，小心地伸手扯了扯十一的衣角，带着些紧张开口道：“那……那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能再……再说……” 她磕磕巴巴地开口，脸被热气熏 分卷阅读128 得有些红，嗓子发紧，都差点说不出话来。 柳莨说着话，心里也是懊恼着急。 要是十一害羞不肯说了怎么办！那她不是生生地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刚才说……”十一用手指梳理着柳莨的长发，唇角微抿带出一个浅浅的笑，声音都明显放得温柔了，“我说，我爱你。” “我也！我也爱你！” 柳莨竖着耳朵听他说话，听到这几个字，差点高兴得从床上蹦起来。她一把抓住十一的手，用两只手紧紧地攥住，一刻不停地赶紧回答了，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十一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逗笑了，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摁到怀里。他侧过头，亲了一下柳莨的耳尖，声音压低，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知道。” 柳莨察觉到耳朵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还没有来及回应什么，便听到他说出的这三个字。热气吹拂在耳根，脑中里像是有什么腾地一下炸开。热气一路窜到天灵盖，几乎要将她直接蒸熟。 她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十一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小脑袋埋在他怀里，怎么也不肯抬起来了。 十一抿唇笑了，眼睛的弧度微弯，顺手将她抱稳，低头在柳莨的发间又亲了亲。 笨柳柳…… 他心里划过这个称呼，意识到的时候，也是一愣，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喊了千万遍。 其实有些奇怪，明明也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却觉得心中的重负像是被一下子移开了，脑中像是撤去了一层混沌，思绪也清明了。 “我们现在就算是两情相悦吧。” 过了很久，柳莨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她一时没有等到十一的回答，有些不安，从他怀里探出头来。 结果，她一抬头正撞上十一幽暗的眸子。 那双撤去了伪装的眼睛，终于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泻出来，铺天盖地的深情几乎要把人活活溺死。 柳莨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又赶紧一头扎进十一的怀里，脸上已经红得快滴血了。 “不闷吗？” 十一差点被逗笑了，伸手揉了揉柳莨的长发，低声问出一句话来。 柳莨只觉得耳根又是一麻，燥热好像更严重了。为了避免被十一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出来了。 十一摸着她的头发，嘴角的笑意已经压不住了。 他原本还任着柳莨闹，却没有想到笨柳柳真的把自己闷到憋气。十一发现柳莨气息变化后，也是一怔，随后眼中浮现无奈的笑意。 他伸手将柳莨从自己怀里捞出来，用手一提，便换了一个姿势。 柳莨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便已经换了位置，从扎在十一怀里，变成了靠在他的肩上。她皱皱眉，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怂了。 这样下去，就要“夫纲不振”！ 她正捉摸着应该说些什么来挽回局势，便听到十一的声音擦着耳畔掠过。 “柳柳说什么都是对的。说是两情相悦……便是两情相悦。说是我单相思，便算我单相思……” 十一说得很慢，有的字像是从唇齿间咬出来了，再衬着低沉的嗓音，在耳根炸开的那阵酥麻快速窜遍全身，柳莨的脸又不受控制地红了，甚至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卧槽！卧槽！！卧槽！！！ 她心里的小人不知所措地大喊大叫，又是蹦又是跳，简直是要闹翻天。 等会儿！！ 到底怎么回事？！ 她家那个害羞又腼腆的十一，是不是被妖怪抓走吃了！眼前这个是怎么回事！！ 柳莨心里正在发生一场猛烈的海啸，表面看起来却是风平浪静，乖巧地靠在十一的肩上。 十一侧头亲了亲她的额角，手指梳理着柳莨的长发，最后把胳膊搭在她的腰上。 柳莨这边还在翻江倒海，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眯着眼睛琢磨了半天，想到最后居然有点困。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脑中最后一个念头是“既然都是两情相悦了，那是不是该商量成亲的事情？嗯……会不会太早啊？早吗……不早了吧……” 柳莨还没有想出个结果，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十一听出她已经睡着，微微摇头，唇角的弧度透出些无奈来。他调整了一下动作，让柳莨睡得更舒服些。 他躺在旁边看柳莨熟睡的样子，瞧了好一会儿，觉得眼皮有些重，才想着去睡觉。他刚闭了一下眼，就又重新睁开了，视线在柳莨的唇角徘徊了一圈。 而后，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柳莨的唇角亲了一下。 明明是很轻的一吻却让他的气息都乱了，十一连忙撤回自己的位置，耳根又开始发热，他偷瞧着柳莨，见她睡得正熟，加快的心跳才稍稍平复了一点。 十一刚将自己的情绪放得平稳，某个睡觉不老实的小孩又开始折腾。 柳莨一头撞进十一的怀里，便再闹腾不了了，因为十一已经伸手将她稳稳抱住。 这一觉，便直接到了早上。 因为昨天睡得时间太长，柳莨难得醒得早了一次。她打着哈欠坐起来，往窗外一看，外面才刚蒙蒙亮。b 分卷阅读129 r 柳莨揉揉眼睛，正想在屋子里搜寻一下十一的踪迹，突然觉得手下的触感不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正撑在一个人的肚子上。 因为刚刚睡醒，她还有些迷糊，见手下的衣角已经被扯开了一半，便索性伸手一拽，将衣衫整个掀过去，把腰腹整个露出来。 那腰腹紧实，看不到一点的赘肉，形状恰到好处，只是上面残留的疤痕有些明显，将整体的美感破坏了大半。 柳莨感觉到手下的肌肉快速绷紧，脑子里一片混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伸手便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亮。 她的手被震得一麻，有一点微微的疼，睡意瞬间去了三分。 柳莨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过去。十一偏着头，碎发将脸上的神情都遮盖住，似乎睡得正熟。 只是衣衫被扯得乱七八糟，腰腹整个露在外面，有一片似乎还有点红。 看着这有些凄惨的样子，柳莨也被弄得老脸一红，手忙脚乱地赶紧给十一把衣服扯平整，然后一个鲤鱼打滚钻进被子，攥好被角，闭上眼睛，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卧槽！怎么回事？ 怎么她今天睡醒还能看到十一躺在旁边？！难道又做梦了？ 柳莨正把手伸到嘴边准备咬一口，动作突然一顿。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说又？ ※※※※※※※※※※※※※※※※※※※※ 突然有种老母亲的欣慰感。 ——【蹲在菜园子门口，抽着烟，头上萝卜缨子迎风飘舞，满眼沧桑】的老萝卜 咳咳……亲近一下 柳莨在被子里缩了半天, 昨晚的记忆才慢慢回笼。 嗯……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做梦来着？ 十一应该是一觉睡到现在吧！ 昨晚的事情怎么想都有点不靠谱！十一会突然开窍？不仅那么主动, 还说……说爱她…… 想到这里, 柳莨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脸不争气地泛红。 一定是自己睡迷糊了！错把梦当做真的！！ 她用手拍拍脸，让自己冷静一下。 但如果真的是做梦的话……她怎么会一个做这么清淡的春.梦啊！怎么也应该是, 她对十一上下其手啊！ 柳莨想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把这句话嘀咕了出来。 十一明显一僵，睁开眼睛看过来, 见她眯眼美滋滋地想着，挣扎了半刻，还是做出了选择。 “柳柳想做什么的话, 不用在梦里……”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柳莨的胡思乱想, 她还没有来及反应, 手便被人拉着放到了一个地方。 手下的触感有些熟悉，她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在上面抓了两下。脑子中的弦停了半刻, 才重新运转起来。 那……那什么……自己摸着的，好像是十一的腰…… 柳莨的反应有些迟钝，脑中出现这个念头后，做的第一件事, 便是把手掌摊开，仔细在上面摸了两把。 十一的身体瞬间绷紧, 甚至因为慌乱而微微发颤。 其实刚才他说那句话, 才说到一半, 脸便已经被热气熏红了，舌头跟牙齿甚至要打架，如果不是话比较短，肯定就隐藏不住了。 本来掀开衣服，主动拉过柳柳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对他而言就已经是承受的极限了。 偏偏！柳柳的手还特别不安分，在上面乱划拉，就更…… 十一的气息有些乱，紧张地抿紧了唇，热气腾地炸开，迅速扩散，不用说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便是脖子都透出些粉来。 他突然转过身，一把将柳莨抱进怀里。 手中的东西消失不见，柳莨本来还有些不满，毕竟玩得正是开心。结果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带着炙热气息的怀里，柳莨眨眨眼，对后面要发生的事情有点期待。 管他是不是梦，开心了再说！ 【审文大大，您看我给分析一下。下面的主要内容，其实就是腰部以上摸了两下，而且摸的还是男主，是非常健康的！非常和谐！求放过！！】 十一的手紧张到发颤，在将柳莨抱住后，胸口忽快忽慢的心跳还像是得到了控制，稍稍平稳了一些。 柳莨这边还等着后续的发展，结果十一抱着就不动了。她皱皱眉，觉得还是要靠自己。 十一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亵衣，柳莨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绕过衣服，摸到他的腰上。 她的动作把十一弄得一僵，热气要将整个人都蒸熟了。 十一几乎僵成了木头，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呼啸着奔涌到心脏，心跳又一次失控。他只觉得身体的感觉出现了异常，只有腰上那一抹热度尤为明晰。 他明明已经慌到不行，却还是没有躲开，甚至没有丝毫后撤。只抿紧了唇，拼命克制心里的慌乱，任由柳莨的动作。 柳莨的手在他腰间游离了几圈，终于觉得这豆腐吃得算是差不多了。手指便顺着腰侧划向脊背。 她身体前倾，直接扎进十一的怀里，侧过头在他的脖子上啄了一口。手向上滑，指尖划过十一的后颈。 后颈正是人的死穴，便更是敏感。 分卷阅读130 十一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下意识收紧胳膊，将柳莨抱得更紧。 柳莨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手下的动作却根本没有停。指甲缓缓地刮过他肩胛骨的边缘，力气恰到好处，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那带了一点点尖锐的疼痛却更像是酥麻，还伴随着一种彻骨的痒意。那种痒一路钻进心里，在经过四肢百骸的时候，让血液都沸腾起来。 “柳……柳柳……” 十一终于控制不住，小声喊她的名字，嗓音沙哑，甚至有些发颤。 然而柳莨正是玩心四起，显然不准备就此罢手。她仰头吻上去，将十一带着哑意的声音直接堵回去。 十一的身上还残留了很多疤痕，之前也给他用过很多药了。只是有的伤实在太深，疤痕大概一辈子都消不掉了。 柳莨摸到他背上一道极长的疤时，心中忍不住酸涩，侧过头加深了那个吻。 十一明明紧张到手都在发颤，却还是紧紧地抱着柳莨。在她亲上来的时候，认真地回应。 周围的温度迅速升高，空气都开始绵稠，呼吸受限。 突然，柳莨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随后笑开了，眼睛都眯成了好看的弧度。 十一也猛地意识到什么，脸涨得更红，眼中闪过羞赧，下意识想跑。 但是柳莨的动作更快，用手勾住他的腰，将他摁在床上。十一怕弄疼了她，也不敢用力挣扎，逃又逃不掉，便只能死死地闭上眼睛。 “你需不需要……我帮……”柳莨凑到他的耳边，有意压低了声音，夹带着笑意，热气吹在十一的耳根，成功让他的脸红到快要滴血。 就这样，柳莨还不肯放过十一。她咬唇笑着，在十一的腿上慢慢悠悠地划过去，虽然只是一个轻飘飘的动作，但就一瞬间，十一只觉得脑中有什么突然炸开，从尾椎骨蔓延上来一阵致命的酥麻。 “嗖”的一下，柳莨突然怀里一空。眼前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去，逃窜之前，居然还记得给柳莨掖好被子。 柳莨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差点没有笑晕过去。 【审文大大，QAQ又删过一遍了，真的没有写啥了，只小小地互动了一下。求放过！！！】 然后，一个早晨，十一都不见了踪影。 柳莨没有特意逼他出来，毕竟刚才的事情对她家的小可爱而言，确实太刺激了一些。 她就正常地洗漱、吃早膳，一直等到被师兄抓壮丁，要去迎接九皇子母妃的时候，才清了清喉咙，准备把十一从暗处弄出来。 “他们身后都有人跟着，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去找别的护卫咯！” 柳莨站在院子里，扫了一眼屋里的人，随口便找到了理由。她低头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语气像是随意。 她的话音未落，眼前一花，一道黑影便出现在她旁边。 十一穿着一身黑衣，板着脸，神色像是要结冰。他的视线从柳莨身上掠过，浑身都弥漫着低气压。 院子里有两三个服侍的仆从，突然感应到一阵凉意，都不敢往这边看，纷纷静若寒蝉。 柳莨却差点被他逗笑了，莫名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些委屈的意味。她压下嘴角的弧度，伸手拉住十一的手腕，赶紧小声哄道：“我开玩笑的。别人哪有我们家十一好啊！今天早上你不在，我都特别特别不习惯……” 她眼中夹带了笑意，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在十一的手腕上左右划拉。 一对上柳莨的视线，十一身上的杀气便是一顿，慢慢也就消散了。 他垂下眼眸，抿紧了唇，想起早晨的事情，仍觉得羞赧。 柳莨一看他的耳根又有些泛红，便知道是不生气，立马咧着一排小白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十一身上伪装出来的冷峻被彻底打破了，睫毛颤了颤，抬眼看她，眸中多了些无奈，但压在眼底的温柔更浓。 柳莨还想和他多闹一会儿，却没有想到师兄从里面看见了她，叫人喊她进去。 “好，我知道了。” 柳莨点点头，打发了来报信的下人。她抬眼看了眼里面乌泱泱的人，真是不想进去。 九皇子这边的事情，她把师兄找来以后，就快速脱手了。平时都很少过去，一个月能过去六七次都算是多的。而且就算是过去，也就是感受一下氛围，担心大师兄没有经历过官场，会被小人欺负。 再有也顺便观察一下九皇子最近的情况，要是脑子傻了，得赶紧给他修正一下。 所以像接九皇子母妃这种事，柳莨更懒得去了。只是昨天她就找了借口没有来，今早师兄还特地找了她一趟，嘱咐她一定要过来。 柳莨琢磨着，现在离和九皇子分道扬镳还有一段时间。更重要的是，早上给十一刺激得太狠，导致他一直躲在暗处。出来溜达这一圈，正好把十一弄出来。而且当着那么多人，暗搓搓调戏十一，他就不会总是跑掉了。 两人一同进屋，师兄左手边特地给柳莨留了一个位置，一看看见她，便招呼她过去。 九皇子见她进来，眼中也明显浮现惊喜，起身便要过来打招呼。 柳莨却侧身一 分卷阅读131 躲，冲着他们摆摆手，在角落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了。她就是过来当个背景的，才不要待在九皇子附近，还折腾那么多事情。 她想拉着十一坐下，才发现居然没有多余的椅子了，皱皱眉，随手叫了一个随从过来，让他们搬一把椅子。 一屋子的人，每个人身后都站了一个小厮。就连大师兄身边都多了一个面生的。只有柳莨这里，非要拽着十一坐在她旁边。 柳莨是懒得管屋里其他人是怎么看的，反正等到皇位一定，她就和这群人江湖不见了。她连余光都懒得往九皇子那边飘，随手捞过一个果盘，就开始对十一进行投喂。 她往十一嘴里塞了一块苹果，视线一转，便想起一件事来，朝十一招招手，凑到他耳边，带了几分调笑，小声道：“十一，你刚才做……那事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我吗？有没有喊我的名字啊……” 两情相悦的正确打开方式 柳莨问出这句话时, 眼中满满都是笑意。她的声音不大, 语气听着也似是随意。 十一的动作骤然僵住了, 腾地一下，热气猛地炸开, 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窜红，甚至似乎脖子都透出些粉来。 “诶，怎么不说话~ 难道是想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像是我在沐浴, 你破门而入……”柳莨看他像个蒸熟了的大虾, 甚至要冒出热气来，却仍不愿意放过他, 反而扯了扯他的袖子，追问了一句。 她的话音未落，便觉得眼前一花，十一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呼吸间, 已经轻功到门口。 柳莨却眯眼笑着，不紧不慢地吃着葡萄, 丝毫不慌。 眼见十一便要离开屋子, 动作却猛地一顿，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果然, 挣扎了半刻, 十一还是动作僵硬地回来了。 他立在柳莨身后, 站得笔直, 只是头垂得有些低, 像是想用额前的碎发, 将通红的脸整个掩藏起来。 然而，柳莨坐在椅子上，本就是在低处，任他如何掩饰，都是无用功的。 柳莨笑得弯了眼睛，又捻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浓郁的甜味迅速扩散开。她歪头看向身后红透了的大木头，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 一直到“木头”快要冒出热气，就差点真的要燃烧起来，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柳莨坐直了身子，用帕子擦了手，捧了一杯茶来喝。她今日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襦裙，唇角微抿，颔首喝茶，手中的茶杯热气升腾起来，甚至让柳莨透出几分仙气来。 然而，在娴静淡然的外表下，她的思绪正在策马奔腾。 自渎什么的，她其实真的有点好奇的…… 按照自家小十一的性格，感觉应该也不会太激烈。 估计是隐藏在一个暗处，脸红得不成样子，气息有些乱。额上的汗凝聚成珠，顺着下颚线划过脖颈，滴在锁骨上，最后消失在贴身的衣服上。肯定也是紧紧皱着眉，唇被抿成一条直线，死死地压抑着，只有极低的喘息声…… 卧槽！这么一想，她就想真的去看看了！刚才就应该追出去的！据说那事的时候，警惕性都会比较低的，估计是有希望暗搓搓围观的。 肯定可爱得不行！ 柳莨拧紧了眉，低头喝了一口茶，颇有种苦大仇深的感觉。 真的是错失良机…… “柳姑娘，是这安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九皇子的声音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带了些疑惑询问道。 柳莨的思绪被打断，一个勒马收缰，她差点下意识把手中的茶泼出去。虽然及时止住，但是茶杯往左侧一偏，茶水还是洒了出来。 正是这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扶住茶杯，溅出来的水也尽数被那胳膊挡住。 柳莨一回头看见十一的袖子被水浸湿了大半，也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胳膊，手伸到一半又突然想到生生止住，转而去摸茶杯。 那杯茶在她手里捧了一会儿了，其实也就是温热。 柳莨确定茶水的温度不足以把他烫伤，才算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拿出帕子来给他擦手。 十一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柳莨的裙摆上，见她起身动作，裙子确实没有被弄湿，心也才落下了。他刚回过神来，便见柳莨用帕子给他擦手。 他动作一僵，被触碰的地方有一阵阵的酥麻。 “柳姑娘？” 被无视的九皇子有些无奈，纠结了半天，还是开口喊了一声。 然而柳莨还是没有着急理会九皇子，用帕子给十一擦完手，又仔细摸了一下他胳膊上被弄湿的那一片。她皱皱眉，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搭到十一的胳膊上。 十一穿得本就很少，再弄湿了那么一片，被风一打，总是不好的。 但是披风还没有挨到十一的胳膊，便被他拦住了。他拎过披风，反手展开给柳莨重新穿好，声音放得很低：“只一点水，内力便蒸干了。”他一面说着，一面给柳莨系好披风的带子。 他的动作很快，柳莨都没有觉得身上的热气散开，披风便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上。她挑眉有些疑惑，抬头来看十一。 “师妹，殿下在与你说话。”大师兄的声音打断 分卷阅读132 了两人的对视，语气也带出些无奈来。自从与九皇子挑明了身份后，师兄便一直这么称呼柳莨了，叫着倒也习惯。 柳莨也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已久。她不动声色地拉住十一的手，随后才转身看向九皇子，颔首浅笑：“殿下说的自然是对的。” 若是有不明真相的人来了，或许还真能以为她是温婉柔顺。但是九皇子看她这样笑，便觉得嗓子眼哽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站了半晌，最后憋出来一个字：“嗯。” 柳莨没有再说话，继续笑得春风拂面。 九皇子本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盯了她许久，又把话咽回去了。他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徐范，将无奈的叹气收了回去，开口道：“走吧，母妃该到了。” “是，殿下。”徐范立即应了，将事情安排下去。 九皇子又转头看了柳莨一眼，见她已经转头去看十一，摇摇头更是无奈，才终于迈步出了屋子。 屋中的人紧随其后，很快便是人去楼空。柳莨却还站在原处，和十一嘀嘀咕咕。 “我才一个说话的功夫，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把衣服弄干了？”柳莨摸了摸他的衣服，仍觉得惊奇，都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左右，又探手去摸另外一边。 “用内力。” 十一低声解释了一句，伸手给她仔细地拢了拢披风。 屋里的人尽数走了，门大开着，便有风灌了进来，柳莨又是站在风口，发丝都被风吹动了。十一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又抬手给她带上了披风的兜帽。 柳莨只觉得脑袋上一重，便被带上了兜帽，先是一怔，随后也是觉得哭笑不得，伸手拍了他一下，笑骂道：“在屋子里，你给我带帽子干嘛？” “今天太冷了，要回去吗？” 十一皱着眉，唇被抿成一条直线，抬手挡在兜帽旁边试了一下风，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现在？”柳莨都被问得一愣，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外，也是有些想要开溜，挣扎了半刻，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现在开溜，可能会被师兄唠叨死了。” 她这边话音还没落，便见一个小厮过来招呼，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大师兄身边那个嘛。 于是，打发了小厮，柳莨也彻底歇了跑路的念头。两人一同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外面正是北风呼啸，冷得厉害，路上人烟稀少，只有他们这一群“傻子”在这里杵着。 柳莨探头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九皇子和师兄，就这么一会儿，两人的脸都冻红了。毕竟为了玉树临风，自然不能把自己裹成粽子，所以只能挨冻。 她左右看看，发现周围的人也都差不多，一个个都冻成了快筛糠了。 柳莨美滋滋地裹紧了自己的小披风，今天早晨的时候没有起风，倒是没有觉得冷，却没有想到临近了中午，突然冷成这样。她原本也是不想裹那么多的，但是十一盯得太紧，非要让她穿，十一他…… 等等！十一今天穿得好像也不太多，肯定冷死了！ “十一，你先回……”柳莨说着话，转头看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空空如也。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左右找了两圈，也没有看到十一的踪影。 她皱紧了眉，正要叫人出来询问，打远处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几个呼吸间，十一便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拎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把手里的凳子、垫子、锁链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墙角。 柳莨看了看那把凳子，又看了一眼那个两面墙的夹角，搓了搓鼻子，纠结着要不要开口。 那啥……如果风是一个方向吹的，这个位置还是比较挡风的。但是现在看来，风就像是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的，根本就…… 而且，相比站着她觉得坐着更冷……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不行！她不能辜负自家宝贝的美意！今天就是冻死，也要坐凳子！再说了她有内力护体，估计也没什么事。 柳莨这样想着，视线扫过十一单薄的衣着，挥手召了人过来吩咐了几句。等她再回过头的时候，十一正伸手拉开一扇门，不远处还有一把落满了尘土的锁。 她盯着锁瞧了一会儿，又看看那扇门，皱眉回忆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起来那还有一间屋子。 刚才从那里过的时候，就记得是一面墙啊！ 她这边还疑惑着，十一的动作更快。他把门往这边一推，便和墙角形成一个半封闭的角落，再捡起铁链穿过门栓和那边的柱子。 柳莨还没有想明白那扇门的事情，十一这边已经把那里打扫干净，凳子摆好，再铺上垫子毯子。 等她一抬头，看到改头换面的落脚处，也是明显一愣。 怎么这么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 昨天晚上偷走了我的小“心心”，然后逃窜的人，限你看到这句话后，半个小时内加我好友！ QAQ好吧……我加你也行…… 你告诉我一下验证的答案，我屁颠屁颠地去加你。 “我渣过多少人”→ 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啊！！我昨天晚上猜了半宿……气 分卷阅读133 哭！！ 【(?▽｀)ノ肯定有小伙伴看得一头雾水。不过没事，直接忽略就行。这算是夹带的私人信件】 十一的曾经 “柳柳。” 十一拍了拍身上的灰, 几步走到柳莨旁边, 极低地喊了她一声。 若是在屋里, 这样的声音柳莨还能听见。然而现在是大风凌冽，柳莨只听到他喊自己, 具体喊了什么却没有听清。 “嗯？” 柳莨有些疑惑，皱皱眉，迟疑地应了一句。 十一僵硬地错开视线, 耳根微微红了, 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热的”。他抿紧了唇, 没有再开口。缓了一下，向着柳莨伸出手，要扶她去坐。 柳莨大概也猜到了十一喊她的名字，本来是想要好好听一遍, 却没有想到自家小可爱又缩回去了。 她遗憾地摇摇头，还觉得有点怅然。 那天喝醉的时候, 十一低声喊她“柳柳”, 回忆起来耳根都是一阵酥麻。好想再听一遍……不对！是几遍！几百遍！ 自家这个小闷葫芦，不会每次都要等她醉到神志不清, 才会喊她的名字吧…… 柳莨皱着眉思索了一下, 考虑为了再听几遍, 是不是真的应该再喝醉一次。 虽然想了很多, 但也就是片刻的事情。在十一向着她伸出手的时候, 柳莨毫不犹豫将手塞进他的掌心。 十一愣了一下, 他本来是想扶柳莨的手腕，却没有想到一只白净的小手直接塞进掌心。 两只手交错在一起，柳莨的指尖被冻得有一点红，却像是更漂亮了。 十一顿了半刻，缓慢地将手指收拢，把柳莨的手握住。他抿了抿唇，嘴角带出些弧度来，眸色也沉淀得更温柔了。 他小心地护着柳莨弯腰避过锁链，引着她坐到凳子上。 真正走进来，柳莨才发现这个角落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昏暗，在左边的一侧正好有一束阳光照进来。而且明明留了让人进入的通道，却没有猛烈的风吹进来。 真的是……太！厉！害！了！ 虽然利用门和墙形成这样一个避风的夹角，很容易就能想到。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齐工具，而且动手的成果和计划分毫不差，就非常了不起了！ 柳莨坐在椅子上，左右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投注到十一身上，满是惊奇。 十一蹲在旁边，仰头看她，大概是有想起了什么，眉头皱了皱，低声开口道：“这凳子坐着硬，垫子也暂时没有找到更软的。你先忍耐一下，我再重新去找。” 他说着话，便要起身出去。 幸好柳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是把我当一碰就碎的豆腐吗？哪里硬了，垫子软成这样！” 柳莨横了他一眼，也是有些无奈。不过左右看看，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你怎么就拿了一个凳子。你自己坐哪啊？” “我在旁边给你守着，等到人来了，便和你说。” 十一低头看过来，声音压得低，却又透出温柔之意。 他的视线在柳莨的发顶停了一下，大概是想揉揉她的头发，十一的手指动了动，又重新攥拳，将想法压了回去。 “嗯……”柳莨站起身，略微思考了一下，伸手将垫子塞到十一怀里，而后把毯子展开，一半铺到椅子上，一半铺到地上。又将椅子挪了一个方向，便给十一挪出来一个位置。 “喏，你坐在这里。”柳莨把垫子摆到那半边的毯子上，伸手试了一下厚度，才示意他坐过来。 虽说是在地上，不过铺了毯子，而且那垫子也确实足够厚，肯定不会凉的。 十一转头看向凳子，见上面只铺了一层毯子，不由皱了眉。 柳柳便是睡床，都是喜欢睡软的，平时倚在软榻上看书，也是要铺厚厚的垫子。这凳子这样，更是…… 柳莨一转头，看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把他拽过来坐下。 正是这会儿，刚才派去出的人回来了，柳莨接过披风，顺势给十一包裹得更严实一点。 “你说，我特别喜欢的东西，你是不是也应该帮着保护啊？”柳莨坐到凳子上，拉过十一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裹在两只手间，仔细地给他暖手。 十一盘腿坐在她的脚边，听到她问话，下意识想要回答。话脱口而出之前，突然意识到了她话中的玄机，抿了抿唇。半晌，才闷出一声嗯来。 “我家小宝贝以前就受了那么多伤了，你现在还不好好保护。是想要心疼死了我吗？” 柳莨把他的手拢在掌心护好，一句话说得义正言辞。 十一只觉得自己两只胳膊都是僵硬的，手指甚至不能弯曲，耳根莫名发燥，热得厉害。 柳莨刚才说的话半是调笑，一半也是真的心疼。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仔细地去摸十一的手。 从指尖到手腕，她甚至很难摸到没有伤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疤痕、老茧，指节变形，甚至能摸到有些骨头不正常的弯曲。她根本不敢去想，十一当时该有多疼。 心尖发颤，鼻子酸涩得厉害。 但是柳莨知道，自己要真是哭出来了， 分卷阅读134 这个小傻子又要慌得不行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情绪往下压了压，掩饰性地左右看看，开口道：“不过，你也真是太厉害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你是从哪找来的。” “如果最大程度地利用周围的事物，我当时学过很多这些的。” 两人挨得很近，十一自然察觉了她的情绪变化。他抿紧了唇，紧紧盯着柳莨的神情，见她提起这件事，便顺着这话说下来了。 “嗯？” 柳莨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接话，提起以前的事情，转头看他，也是明显一愣。 “就像会去河边，让我们抓鱼。什么工具都没有，便只能自己想办法。”十一吸了一口气，明明不是一个多言的人，但是见柳莨情绪低落，他还是努力整理了言辞，说起了曾经的事情。 “去抓鱼？”柳莨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疑惑地追问道。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听十一主动提起以前的事情。 “嗯，那些鱼大概有半尺长。就是在一个半山腰，周围荒无人烟的。什么工具都没有。不过，有一个人捡到一个破了洞的木桶。” 十一很少说这么长的话，语调会透出一点别扭，但是却说得格外认真。 他看着柳莨的眸子亮了，对他说的东西似乎很感兴趣，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偷偷回握住柳莨的指尖，才又继续说：“他的办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行，但那个木桶开口太大，又比较扁。他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抓到一条，结果鱼一挣扎又跑掉了……” 十一的语调平缓，听不出太多的起伏。其实他真的不算一个好的讲故事的人，只是柳莨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便是说什么，都是喜欢得紧的。 “那你是怎么做的？” 柳莨听他说完了几个孩子的做法以后，顿了一下，又忍不住追问道。 “用枯枝。”十一仰头看她，眸色沉淀得愈发温柔，抿抿唇，嘴角带出极浅的弧度，“我当时是那群人里武功最好的，不需要用那些花里胡哨的方法。” “这么厉害啊！” 柳莨听出他话里小小的得意，也跟着笑开了。 她看着十一，突然觉得十一自从中了迷仙以后，性子似乎有些变化。但仔细去想的时候，又觉得他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柳莨对上十一的幽深的眸子，心里骤然一软，忍不住去捏他的脸。入手有些冰，她皱皱眉，伸出两只手将捧着十一的脸，给他焐热，“那最后抓到了吗？” 柳莨的掌心很热，烫得人心尖都是一颤。十一的耳根被熏得有些红，视线往别处飘了一下，顿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抓到了。有两条鱼，都差不多半尺长。第二条很有意思。在寻找的时候，看见着有一块‘石头’飞速游开了。它一动，我才看出来那是条鱼……” 十一说着话，拉过柳莨的手捧到掌心，感觉到她的指尖有些凉，皱了皱眉，又反过来给她捂手。 “我不冷。” 柳莨看着十一把她的手小心地护好，还扯了披风过来给仔细地包上。她有些哭笑不得，动了动手指试图抗议。 但是十一格外坚持，将被披风包裹的“小团子”拢到掌心，开口接上了刚才的话茬：“然后，那条鱼又躲到了石头缝里去了……” 柳莨本来还想要假装生气一下，结果侧头一对上他专注的视线，就立马破功，又颠颠地过来听他讲故事。 十一哄着她讲了好一会儿，中间还几次都把柳莨逗笑了。一连说了许久，他也有些适应这样多的话，描述间也更有趣味了一些。 最后他停下话茬，看柳莨笑得眉眼弯弯，眸色也跟着柔软了下来。 其实，十一的曾经绝对不是能让人笑出来的故事，只是他自己略去了很多东西。只挑了唯一那点有趣的部分，将其中所有的残忍、绝望、痛苦一一隐去。 就像他没有告诉柳莨，捉鱼是在一个寒冬腊月，但是所有被训练的孩子穿的是单衣，都冻得口唇发青，打着哆嗦几乎站不稳。 也没说，那个用木桶抓鱼的孩子，是没有活过那场训练。也不只是那一个，当是有五六个孩子都没活下来。剩下还有十几个被冻出病，同样没有活过那个冬天。 再像是，他当时用枯枝扎鱼的时候，枯枝不仅仅是将鱼刺穿，侧面的细枝也同样贯穿了他的掌心。他手掌最中心的那道圆形的疤痕，就是那一次留下的。 然而，手上的伤却不是最严重的，他当时在冷到刺骨的河水里泡了快一个时辰，腿冻到青紫，撕心裂肺地疼得了大半月，才终于能下床走路。但是那种冷像是钻进了骨头缝里，一直到现在，有时还会觉得疼。 而那一年，他七岁。 终见正主 柳莨想着十一刚才说的烤鱼的事情, 用手抹抹嘴, 突然觉得有点饿：“你说完, 我都想吃烤鱼了。” 她小声地说了一句，十一听得一愣, 随后眸中溢出笑意来。 十一解开披风，给柳莨盖到腿上，便要站起身来：“城北有一家铺子据说烤鱼做得很好, 正好可以让你尝个鲜。” 他低声开口, 语气轻缓，眼中的笑意更浓。 “ 分卷阅读135 不要, 还是一会儿再吃吧！”柳莨赶紧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去，“还是等九皇子的老母亲到了，咱们一起去店里吃吧！” 她也没有想到, 自己就是随便说一句，十一便真的要跑去买。城北那边的铺子离得那么远, 今天天又冷、风又大, 自家小十一就那么几两肉，再给大风刮跑了。 柳莨把十一拦下, 又起身那件披风给十一重新穿好。她伸手在十一的腰上摸了摸, 仍觉得还要再喂胖一点。她捻着十一的衣服, 感受了一下厚度, 便又皱了眉：“你说你, 一天天就知道盯着我多穿一些。你自己天天穿个夜行衣到处蹦跶, 也不怕冻病了。” “我一直都这样过来的，不觉得冷。”十一见她气呼呼地抱怨，心头骤然一软，放柔了声音来安抚。 柳莨动作一顿，脑中浮现小小只的十一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中涌起酸涩。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掐住十一脸上的肉，往两边扯了扯，故作凶狠地开口：“那是遇见我之前！明天开始，你要是还这么穿。那我明天也穿着单衣出来……冻死我自己！” 她瞪圆了眼睛，说得言辞凿凿。 “不准乱说。” 十一的气息一滞，神色都严肃起来。 南方的冷更为阴寒，若是不仔细保护，便更容易冻伤，甚至生冻疮。他知道那有多难受，又痛又痒，让人恨不得把手脚剁了来得更痛快。柳柳的皮肤嫩，若真是生了冻疮，还不知道要难受成什么样。 然而，对上气鼓鼓的柳莨，十一的冷峻也维持不了多久。他弯下腰，方便柳莨掐他的脸的动作，顿了半刻，语气还是放软了下来：“我若是穿得太多了，行动会不方便。” “不方便就不方便啊！都这个月份了，本来就应该穿得厚厚的。你裹成熊，我才开心呐！”柳莨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心中的角落塌了一块，骤然软了下来。她见着十一的脸有些红了，怒气更是矮了半截，嘴上还说着恶狠狠的话，但是手下力气放得更轻。 话说到最后，她还偷偷给十一揉了揉被捏红的地方。 十一抿了抿唇，抬头看看柳莨，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解释了。他的睫毛颤了颤，便垂了眼眸。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边还有那么多保护的人。不用你整天身轻如燕。”柳莨将手覆在他的脸上，用拇指给揉着被捏红的地方，最后还是放软了声音。 其实，就是十一不说，柳莨也知道他整天在想些什么。 她家的笨十一，心思其实好猜得很。 突然被拆穿了心思，十一的身体明显一僵，视线无处安放地飘荡了两圈，半天憋出一句：“那不一样。” 柳莨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再说他几句，便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小莨儿，我说半天找不到你那。原来在这里躲清闲！” 这声音极为耳熟，转头一看，正见到苏轻趴在那个缝边，探头往里看。 “苏姐姐，你怎么过来了？”柳莨挑挑眉，看她贼头贼脑有点好笑，开口问了一句。 “你倒是优哉游哉的，你师兄那边都要冻成傻子了。”苏轻横了柳莨一眼，视线从十一身上扫过，定格在他身上的披风上，气得鼓了腮帮子，又开口道，“你就知道给你家这个知冷着热，怎么不知道关心一下你师兄啊！” 柳莨听着她抱怨的话，差点没有扑哧一下笑出声。 这是苏姐姐看到师兄冻着了心疼，上她这里故意找茬的。 她压了压唇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师兄身边是跟了小厮的，若真是冷了，肯定让人回去取衣服。我一个师妹，跟着瞎操什么心。” 柳莨说着话，挑眉拉过十一一把抱住，侧头又甩了苏轻一个眼神，继续道：“再说了，谁家的谁心疼。我心疼我家十一就行了。师兄哪轮得到我心疼啊。对吧~苏姐姐~~” 她露出一个小狐狸般的笑，眼睛都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苏轻自然能听出她这是在调笑自己，一时也是气结，脸憋得有点红，攥紧了小拳头，要再怼她两句。 她还没有来及说话，便听到不远处有喧闹声。 柳莨一挑眉，神色也稍稍严肃了。 来了！ “走吧，我们去见见正主。”柳莨低头拨弄了一下裙摆，唇角抿了一抹笑，语气随意地扔出一句话来。 九皇子的母妃董嫔，出身书香门第自命清高，入宫二十余载仍只是个嫔位。未曾见面之前，周揩便借着她的名头几次兴风作浪，今天倒终于见到正主了。 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柳莨拉过十一的手，弯腰从避风的地方出来。 外面的风极大，一下便把她的兜帽吹开，柳莨并不在意，只将目光投向远处，抿唇露出一个笑来。 十一却是面色一变，连忙伸手给她重新带好帽子。他见柳莨额上隐隐有汗，又赶紧取了帕子，仔细地给她擦汗。 柳莨原本还在高深莫测地在盘算阴谋，结果被十一这一连串老妈子般的照顾，给弄得破了功。她拉过十一的手，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笑得有些无奈：“我身子骨没那么弱。别忙了，我们来看场好戏。” 苏轻在旁边看着，差点掉 分卷阅读136 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她搓搓胳膊，嫌弃地瞪了柳莨一眼。 柳莨并没有理会她，因为人声鼎沸，愈发喧闹。 人，来了！ 路的尽头，一辆笨重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四面的横梁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若是单看许还能算是精美，但是都堆叠在一起时，只给人一种杂乱的感觉。 马车渐渐近了，拉车的马也没什么精神，虽说一身白毛算是好看，但是实在是颓得厉害，像是生了病，又或者太累了，一步一步走得有些艰难。 赶车的是一个枯瘦干小的老头，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一双浑浊的眼睛滴流乱转。车还未停，他就快速地将在场的人都打量了一遍。 马车终于行到客栈门口，要缓缓停下。 九皇子低头将衣服拽得更平整一些，又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往后捋了捋，将手心的汗擦掉，车都还还没有停稳，他便快步迎了上去。 也不知道马车是不是故意，又往前行了十几尺才真正停下。 九皇子一路小跑地追着，等车终于停稳了，他都没有去叱责车夫，而是赶紧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在车前站定，紧紧盯着马车的布帘。 一时跑得急了，气息都有些不稳，额上出了一层汗。他顾不上擦汗，紧张地抿抿唇，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一直过了半晌，才从马车里出来一个小丫鬟，下来摆好下马车的凳子。 众人都屏息等着。 许久又见出来一个小丫鬟掀帘子。 随后，有一只手伸出来，搭在小丫鬟的胳膊上。 十指细长，皮肤虽然已经不复少女般的娇嫩，但也能看出来是没有做过什么重活的。那手腕很细，上面挂了一个大大的镯子。镯子端庄大气，一看便是用了大价钱的。只是手腕过于羸弱，带着那镯子，显得过于累赘。 随后，她终于探身出来，一头的繁复发饰。细长的眉，眼角能看出些细纹来，颧骨微凸，唇生得很薄，虽然也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但眉眼间分明透出几分刻薄来。 她先没有着急下来，而是斜着眼睛将在场的人都打量了一遍，嗤了一声，才向小丫鬟的方向伸出手，由小丫鬟扶着下来。 “儿臣……儿臣见过母妃……”九皇子连忙向前迎了两步，激动得有些慌乱，行着礼，声音都有些发颤。他眼中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却因为怕母妃不喜，而努力将嘴角的弧度压了压。 母妃却根本没有看他，颇为矜贵地由小丫鬟扶着走了马车，而后低头拨弄着手上的镯子。 九皇子脸上的傻笑一僵，抿了抿唇，看了看一脸冷漠的母妃，想说什么又不敢，最后只能慌乱地低下头，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板正些，能让母妃喜欢。 柳莨在远处看着这货的表现，差点想一鞋拔子糊在他脸上。 好歹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 怎么看着和个四五岁的孩子一样！ 而且又是皇室出身，居然还这么看重亲情？就更让人难以理解了！ 柳莨抬手捂脸，偏过头，实在是不想看这货丢人。 对于她来说，或许永远都会不明白，那种叫做心魔的东西。 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儿时的一个记忆，便会在人心里种下深深的执念。就像是心魔一样，不会听人劝告。哪怕撞了南墙，撞得头破血流，却还想着拆了这堵墙，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被一路的荆棘弄得遍体鳞伤，跪在地上，浑身是血，再也爬不起来…… 他才会明白，不爱就是不爱。 这是求不来的。 敢欺负我家肖峪，老子…… 那母妃在客栈前站定, 一阵大风刮了过来, 将她吹得偏了半步, 差点栽一个跟头。幸好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九皇子原本也想扶的, 却担心母妃又斥责自己不知礼数，便生生止住动作，退了回去。 母妃一头精致发髻被吹得东倒西歪, 在小丫头的搀扶下才堪堪站稳。她面色难看了很多, 视线扫过周围的人，大概是觉得丢了面子, 嫌恶地皱了眉；“呵，南蛮之地。” 她并没有压低声音，倒像是故意说给人听的。 九皇子在这边处事已久，身边跟着的也不乏有当地的文人雅士。母妃这话一出, 有几个人的面色立即就变了，脸黑了大半, 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便是不算昨日白等的一整天, 只说是这会儿。今日本就是风大，在外面等了快半个时辰, 才终于迎来这个祖宗。这倒好…… “母妃, 外面风大, 还是进去再说吧。”九皇子怕再出什么变动, 赶紧上前打圆场, 立在旁边, 陪着笑开口道。 母妃自己却丝毫没有觉得说错了话，视线扫到九皇子身上，眸中只有冷漠，甚至隐隐带了一些嫌恶。 两人的视线交错，九皇子一眼看到了母妃的眼神，下意识错开视线，努力强撑了嘴角的弧度，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找的是御膳房退下来的人，做的都是您爱吃的，有几样……”九皇子垂下眼帘，将话的失落藏了藏，声音放低，继续开口道。 “ 分卷阅读137 多话。”母妃却突然开口，冷冷地斥了一句。她拧着眉，眼神中的冷漠不加掩饰，“九皇子既为男子，便不该将过多的心思放到这样的琐事上。” 九皇子被打断了话茬，动作一僵，下意识抬头看过来，眸中隐隐透出茫然无措。他对上母妃冷冷的视线，像是被针扎一样，带了几分慌乱地低下头。 他唇角的笑意有些撑不住，虽是勉强，却还是低声地回了一句：“母妃教训得是，儿臣一定……” 九皇子只觉得嗓子发紧，这句话说得有些艰难，说到最后，竟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一直担心母妃吃不惯南方的菜，所以费了极大的心力找了宫中的老厨子，其中耗费得巨大的心力物力，他甚至没有去计算过。 九皇子垂了眼帘，眸色有些暗淡。 母妃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他，自顾自地扯了扯披风，脸往旁边一撇，迈步便要走进客栈。她刚走了两步，脚下又是一顿，视线扫过人群，冷冷地扔出一句：“为何没有行礼！” 她拧着眉，语气有些严厉。 这句话一出，便是一直跟在九皇子身边的徐范，都是一哽。 出了京城，向来一切从简。他们跟在九皇子身边许久，基本被免了礼节的。刚才九皇子行礼行得急，他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没有跟着行礼。便就想着等进了屋，这位往高位上一坐，大家再把礼补上，也就里子面子都有了。 却没有想到这位，大家还站在风口上，便要让人行礼的。 两边都沉默了下来，只能听到大风呼啸而过，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徐范率先行了全礼，大家僵了一下，也跟着行了：“微臣……草民，拜见董嫔娘娘……” 柳莨可没打算给她行礼，拉过十一便躲到一旁的角落去了。苏轻眼疾手快，一个侧身也躲开了。 听见外面的淅淅索索起了身，柳莨才从墙后面出来。 “这个老太婆谱还挺大。” 苏轻拧着眉看向远处的董嫔，语气有些不善。 柳莨转头看她不忿的神情，差点摇头笑出声。 得！这是又记恨上了。 都不用问，肯定是因为师兄被迫行礼的事。她们站在后面，自然可以想办法躲开，但是师兄站在最前面，这一礼便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柳莨透过人群搜寻了一下师兄的身影，倒也是好找。不过，师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件披风，看着样式还有点眼生。 她视线往苏轻身上飘了一下，语气像是随意地扔出来一句：“怎么说是老太婆啊？我看着她还挺年轻的啊。” “年轻个屁！”苏轻垫脚看着那边的情况，见肖峪的动作间显出些吃力来，便更是对九皇子母妃恨得牙根痒痒，“你看她一头还剩下几根毛！还带那么多的发簪，早晚被拽得一根头发都不剩。呸！秃头老太婆！” 苏轻在旁边气得差点跳脚，柳莨就真的要憋不住笑了。她赶紧转身一头扎进十一的怀里，强忍着笑声，她紧紧地抱住十一的腰，笑得直抖。 十一被弄得一愣，低头看看埋在自己怀里的小脑袋，也是有些无奈，揉揉她的长发，伸手又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苏轻一直注意肖峪那边，根本就没有看到柳莨的小动作。她一看董嫔停在肖峪的面前，似乎在对肖峪指指点点。风很大，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看着肖峪颔首像是在听训的样子，她当即就又炸毛了。 “卧槽！那秃头老太婆又在说什么？是不是在骂你师兄！”她大骂一声，丝毫没有掩盖声音的意思，边骂着边伸手去抓柳莨的袖子，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的手一挥，却落了一个空。 因为十一先一步发现了她的动作，护着柳莨，身形一闪，便往后退了几步。 柳莨听见苏轻喊的那一嗓子，动作也是一顿。默默叹了一口气，从十一怀里退出来，转头一看，见董嫔果然注意到了这边，正要过来。 董嫔刚往这边走了两步，便见后面的马车那边“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坐在木制的轮椅上，穿着厚重的衣服，头发梳得倒是整齐，只是口歪眼斜，还流着口水的样子实在是有碍观瞻。 董嫔看见他下来了，也是一愣，转头去和他说话了。 “我去！这是哪个庸医搞的事情，怎么给人扎成这样了！”苏轻的注意被转移了，盯着轮椅上那人仔细瞧了好一会儿，然后一拍大腿，骂得义愤填膺，“医术不精就不要出来害人！那些穴位是能随便扎的！这种人迟早……” “苏姐姐，冷静一下……我扎的，我扎的！”柳莨赶紧拦了她一句，趁着她没有骂出更难听的话，迅速打断话茬。 苏姐姐师承医仙，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但也确实是个悬壶济世的好大夫，生平最恨骗钱的庸医。所以有这样的反应，柳莨也丝毫不奇怪。 “啥？”苏轻的怒气一滞，皱巴着脸将柳莨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半天憋出来一句，“你的医术……那啥……怎么退步成这样了。没有把握，动什么针啊……你，你给开点方子不行……” 苏轻顿了一下，又看看轮椅上的人，苦着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都弄这样了，也不知 分卷阅读138 道还能不能扎得好……看看你办的这件事！”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柳莨一眼，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一包针，便准备去给“自家的死孩子”收拾一下烂摊子。 “苏姐姐！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叫周揩，是董嫔……就是秃头老太婆的表弟，之前一直仗势欺人，还曾经把师兄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柳莨看她这反应，也是有些感动，却还是赶紧将她拽住，把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苏轻一顿，僵了半刻，神色慢慢有了变化。 柳莨心里猛地一跳，一把抱住她的腰。 “卧槽！你出去以后别说我师父教过你，都动了针你还扎不死人！别拦着我，老子一针下去，扎得他七窍流血！” 苏轻一听肖峪被欺负了，当即就炸了，举着针一个劲地扑腾。 “苏姐姐！冷静！冷静！”柳莨摁住她有些费劲，只能努力规劝。 虽然她也讨厌周揩，心里想着怎么弄死他。但是也不可能就放任苏姐姐这样扑上去，大庭广众一针把周揩扎死吧。 而且，据说董嫔还挺在意周揩这个表弟。估计要真给弄死了，还要闹出更大的事情来。 柳莨一脑门子黑线，死死地抱住苏轻的腰，不敢撒手。 十一是想帮忙的，但是被柳莨给制止了。苏姐姐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她自己多半不会在意，但是师兄那边肯定是交代不过去的。 “卧槽！放开老子！老子要搞死他们！还有那个秃头老太婆，一包毒药下去，让她与茅房长相厮守！敢欺负我家肖峪！老子……” 苏轻闹腾得更加厉害，她的武功和柳莨不相上下，一挣扎起来，柳莨还真是抓不住。 她一边骂，一边扑腾。 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听得柳莨都是一愣。 嗯？你家肖峪~ 她突然松开手，朝着苏轻挑挑眉，露出一个笑。 苏轻也意思到自己失言，动作骤然僵住，怒火便是一滞。 她刚才闹唤的动静太大，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就连站在远处的肖峪听到她的声音，也忍不住转头看过来。 苏轻最后一嗓子喊得太高，弄得自己也有点慌乱。她一转头对上肖峪的视线，被弄得老脸一红，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处。 花式吃豆腐！ 这边苏轻是跑了, 但柳莨暴露在了母妃的目光下。 母妃板着脸, 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目光不善地将柳莨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冷地扔出一句：“哪来的野丫头, 没有一点家教体统。” 柳莨侧头给十一使了一眼眼神，让他不要乱动。自己顿了一下，才不紧不慢地转头看过来。她抿唇笑了笑, 声音放得平缓：“柳家为四大家族之首, 先帝与祖父私交甚好。陛下也曾多次赞扬父亲教子有方。董嫔娘娘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对陛下的评赞不同意？” “你……”母妃被她的话弄得一哽, 用手指着她，哆嗦了半天，憋出一个字来。 柳莨抬眼看她，笑得春风和煦, 似是不经意地又扔出一句：“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董嫔娘娘是出自哪个董家。京城的世家加在一起, 倒是从来没有听过董家的名号。”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 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旁边急得脸通红的九皇子, 一甩袖子, 转身便走。 “从未见过你这样不知礼数的女子！南蛮之地！南蛮之地！要不是陛下说……你, 你真是没有规矩的……” 已经走出很远, 才听到身后传到尖锐的骂声。骂到一半, 声音奇异地顿了一下。柳莨的脚步未停, 眼底却划过一抹深思。 至于董嫔，她其实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打蛇七寸，哪疼踩哪。 让人查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会不知道这位自命清高的董嫔，最在意自己出身低微的事情。七品小官的女儿，在宫中自是被人鄙视。一来二去，对这样的事情便更是敏感了。 柳莨走得很快，脸上也没有一点笑意。十一在旁边跟着，看她不高兴，心里也像是堵了一块，针扎一样疼。 一直走到了转角，确定那些人看不到自己了。柳莨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十一，这才发现他沉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不高兴啊？”柳莨伸手去揉他的脸，放软了声音，小声地来哄。 十一皱紧了眉，顿了半刻，语气郑重地开口道：“暗中保护的力量，我知道他们行动的规律。就算是不杀了她，也有很多办法让她吃下暗亏。就像是，将茅厕的木板抽出来做些处理，让它变得更易折断。把门撞歪，让关上和打开都困难。而后，在茅房的隐蔽角落挖一个老鼠洞，做出老鼠活在那里的假象。等到她一进茅房，便扔两只老鼠进去。” 柳莨满脸不可置信地听他说完了，不由伸手搓搓他的脸，又是诧异，又是觉得好笑：“平时没有看出来啊，我家小十一居然蔫坏蔫坏的！” 她眨巴着眼睛，声音中带了几分调笑，捏了捏十一的小脸，又顺手揉了把耳垂，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十一的身体一僵，眸中透着些无措。他确实很少在柳柳面前展 分卷阅读139 露这一面，只是今日看她不高兴，才主动说起来的。 “是真的可以实行的。” 半晌，他又憋出来一句话，眼神认真极了。 柳莨被他一本正经的认真逗笑了，圈住他的脖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语气轻快:“嗯！我知道，你超级厉害的！” 十一被她弄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却还是先弯下腰，让柳莨的动作更方便一些。 “背我！” 柳莨伸手拍拍他的肩，两个字说得理直气壮。 她的话音未落，十一便蹲下身，没有任何迟疑。 十一其实还是很瘦的，不过背却足够宽阔的，柳莨趴在他的背上，总有一种很厚重的踏实感。 他一步步往前走，走得很稳，没有一点颠簸。 “笨十一，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故意和她吵的吗？”柳莨圈住他的脖子，一面说着话，一面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我才不想吃九皇子给他母妃准备的那些宫中的菜，华而不实难吃死了。我想和你一起，我们去吃烤鱼。” 就董嫔的那点城府，柳莨要是真想粉饰太平，三句话就能逗得她眉开眼笑。 这样的宴席吃着也难受，还要应付一堆乱七八糟的人，真不如和自家小十一找个小店打打牙祭。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随便和九皇子的母妃吵几句，然后直接撂挑子走人。 九皇子的母妃也真是挺配合的，上来就直接怼。然后，两边吵上两句，最后不欢而散。 非常合理！ “好，我们去吃烤鱼。”十一被她亲了一下，先是一愣，随后眉眼都温柔了下来，低声重复了这句话。 外面的风还是很大，把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柳莨本还想说话，结果吃了一口风，赶紧把小脑袋埋到十一的脖颈处。 十一也感受到风大，动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便将柳莨先放了下来。 “怎么了？”柳莨被弄得有些懵，伸手扯了扯十一的衣角，小声地问了一句。 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被塞了一嘴的风。 她连忙抬手捂住嘴，又把自己的披风紧了紧。 十一侧过身，把她挡住一部分的风，快速帮她整理了一下披风，又扯下身上的披风批到柳莨身上。 “诶？”柳莨看到他的动作，连忙想要制止。结果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身上便已经多了一件披风。 十一帮她将披风穿好，而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唇边带了些笑意，声音压得很低：“乖。我们轻功过去，一会儿就到了。” 他说完话，没有等柳莨反应，便将她打横抱起来。 柳莨不太适应自家小十一这么主动，一时有点发蒙，仰头怔怔地看他。 十一低头看她，眼中隐隐透出无奈来，侧过身，把她的小脑袋摁到自己胸口：“藏好些，莫要吃到风了。” 柳莨“被迫”一头扎进十一的怀里，眨了两下眼，反应过来后，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了。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她都开心得想要打滚，有人把嫩豆腐摆在面前就算了，还拿小勺一勺勺给她喂到嘴里。 大概也是因为十一穿得比较薄，柳莨靠在他怀里的时候，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胸口的热度，还有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 许是两层披风穿得确实有点多，又可能是十一怀里太热了，柳莨的脸都被热气熏得有些泛红。 她却仍旧很兴奋，暗搓搓地凑过去听十一的心跳声，笑得都露出了一排小白牙，眼睛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十一的怀抱很稳，一路轻功到了城北，柳莨都没有感觉到一点颠簸。 不过，被放下来之后，她的视线从十一的胸口划过，有一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十一本来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也抱过很多次了，却没有想到他一错眼，对上柳柳恋恋不舍的小眼神，耳根便又突然爆红。 这一顿饭两个人吃得也都挺“开心”。只不过从柳莨的行径看来，她似乎也没有那么想吃鱼，大概是更想吃豆腐的。 下午的时候，风倒是小了很多。 柳莨也没有再让十一抱，拉了他的手，两人一路走回来的。正要进客栈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正巧遇到了苏姐姐和师兄。 “肖峪，我不给她医！不医就是不医！”苏轻怒气冲冲从客栈轻功出来，强压着怒气，扔下一句话就要跑。 “苏轻！” 师兄轻功追上来，伸手想要拦下她。 苏轻身形一转躲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却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怒火愈发汹涌：“那个秃头老太婆还敢说你不知礼数！明明全天下就你这个傻子最规矩了！还要我给她治病？信不信我一包断肠散药死她！让她去和茅房长相厮守吧！” 师兄的动作一顿，皱了眉，脸上显出为难来。他想要安抚苏轻，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然而，苏轻也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运起轻功，转眼便没了踪影。 “苏轻！” 师兄看她跑了，又担心她情绪不稳，做出什么事情来，连忙追了上去。 柳莨在旁边看得啧啧出声，伸手拽过十一的胳膊晃了两下，夹带着笑意开口道：“十一 分卷阅读140 ，你可不能学我师兄，那么不解风情！苏姐姐明明是心疼他，给他报仇呐！结果师兄，还要苏姐姐去给医治……啧啧。” 她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笑得眼睛眯眯。本来想要伪装一下遗憾，但是眼中的幸灾乐祸就是怎么都压不住。 “不会。” 十一皱眉沉思了半刻，而后非常认真地吐出两个字。 柳莨说的本是调笑的话，倒是真没有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认真。先是一愣，随后一下子笑开了，她垫脚在十一脸上啄了一口：“嗯！真乖！” 她又和十一说了两句，正准备迈步进客栈，视线又扫到巷子的角落，发现那边摆了几件有些眼熟的东西。她皱皱眉，抬手一挥，叫出一个黑衣人来：“那是怎么回事？” “董嫔不满屋中的布置，便让人将所有东西都扔出来了。” 黑衣人行了一礼，回答得很简略。 他说完这话，柳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仔细将巷口的那堆东西打量了两遍，又忍不住追问一句：“全都扔出来了？” “是。” 黑衣人的回答更加简单，斩钉截铁地扔出一个字。 虚惊一场 “好……董嫔怎么样了？” 柳莨点头表示知晓, 随即又想起刚才苏姐姐的事情, 便随口问了一句。 “在茅房待了一个多时辰, 刚刚回屋，已经喝过两三副药了, 都不见效果。” “嗯。去查一下所有出过宫的妃子。” 柳莨随意应了一句，便下了另外一个命令。 董嫔被整，她丝毫不意外。苏姐姐从来都不是信口开河的, 只要盯上了, 便一定会下手的。只是她在毒和药上都是一绝，若是一般的大夫连中毒都看不出来的。 相较于这事, 她还是更关心当今陛下到底要做什么。董嫔喊出的那句“若不是陛下”，她还记得非常清楚。 所以……皇上做了什么？又准备做些什么？ 之前得知妃嫔出宫，她还没有往深处想。因为当今皇上做事本就是不守章法、天马行空。妃嫔出宫这事如果是放在前朝，定然是想都不能想的。但是对于祭祖都能随意改日子的皇上来说, 这件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皇上在下一局大棋啊…… 柳莨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 将思绪暂时收了回来, 与手下的人吩咐了几句，便让他先下去了。 “冷不冷, 我们先进去吧。” 她拉过十一的手, 歪头露出一个笑来。 “好。”十一抬手给柳莨整理了一下兜帽, 低声应了。 两人一同进了客栈, 巷口的那些东西就那样扔在那里, 有一个湛青色的茶杯掉在地上, 边角磕掉了一块，沾了灰尘，再也看不出原来的精致漂亮。 这个杯子，若是柳莨看到的话，必定能一眼认出，这就是九皇子那次挨揍的根源——选了一个时辰，才选出来的湛青色茶杯。 只不过，她没有看到。 碎掉的杯子扔在那里，也不会有人在意。 柳莨和十一前后进了屋子。折腾了一上午也有些累，她伸了一个懒腰，便准备解了披风瘫到床上去。 “小心！” 十一突然护住她，手腕一转，掌中的匕首寒光闪烁。他眉头紧皱，目光警惕扫过屋子的四处。 屋里有其他人来过！ “看招！” 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响起，话音未落，便见一个黑色的物件向着柳莨飞了过来。 十一一时分辨不出那是何物，也不敢贸然去拦，急忙转过身护住柳莨，用身体去挡。 电光火石之间，眼前一花，有人拽住柳莨的胳膊，把她从十一的保护下拖出来，往一个方向用力一推。 十一瞳孔骤缩，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 正是这时，“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背上。十一甚至来不及分辨是什么，也分不出精神去检查自己伤到了哪里。他一个箭步扑过去，抱住柳莨，身形一转给她当了肉垫。 “嘭”的一声，两个人摔到一处。 “柳柳！” 十一吓得脸都白了，刚稳住身形，第一时间检查柳莨的情况，见她没有受伤，骤停的心跳才重新恢复。 等他分出精力来查看自己的情况，这才发现背上并没有尖锐的疼痛，只是行动不便，像是衣服被粘住了。 “诶？没有成功吗？真可惜。” 旁边的桌子上蹲着一个俊秀的少年，圆眼娃娃脸，看着岁数并不大。他随手从旁边拿了一个苹果塞进嘴里，颇为遗憾地感慨了一句。 “没事！是我认识的人！你别挣扎，我一会儿给你弄！” 柳莨的视线往椅子上一扫，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连忙摁住十一，怕他挣扎的时候伤到他自己。 她抬手发现自己的袖子也被粘住了一角，抬手拿过十一手里的匕首将那截袖子割断。从十一怀里退出来，她转头看向娃娃脸少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呈合，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柳莨扯了扯嘴角，眼神中已经透出“杀气”来。她攥着匕首，便扑了 分卷阅读141 上去，动作间丝毫不留情面。 “小师妹，不要这么暴躁嘛~”少年身影一闪，便已退到屋子的另外一边。他又咬了一口苹果，笑嘻嘻地打岔。 柳莨却懒得听他说，动作更迅猛了几分。 少年像是一只极滑的泥鳅，贴着墙“嗖”的一下溜到了门口，眼见便要跑出去。 他避而不战，柳莨便更是起火，轻功一闪便追了过去。却没有想到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她连忙止住动作，往后倒退几步，才堪堪止住身形。 “四……四师兄？你怎么过来了？”柳莨的气息有些乱，抬头看一眼眼前这人，也是有些诧异。 娃娃脸少年躲到四师兄身后，朝着柳莨龇牙咧嘴。 四师兄没有着急回答，视线从屋中扫过，眉头微皱，在手中的大算盘上拨弄了两下，似乎在盘算些什么。 “小师妹，你现在真的愈发凶残，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娃娃脸少年从四师兄身后探出头来，一句话说得言辞凿凿，还和柳莨这里挤眉弄眼的。 柳莨攥紧了拳头，想要上去给这货一脚。但是四师兄还站在这里，她也不好动手。 “就我说你还是五六岁的时候最可爱，整天跟在我身边，‘二师兄’‘二师兄’地喊着……” 娃娃脸少年看她气呼呼样子，就更是来劲，嬉皮笑脸地继续拱火。 这时四师兄像是刚好算完了一笔账，右手拎着算盘一甩，将珠子归位。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皱着眉，仍是有些严肃，抓住算盘的一个边框，反手一个算盘朝着少年糊了过去。 “嘭”的一声，正中后脑勺。娃娃脸少年一个身体前扑，轰然倒地。 四师兄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将算盘上的珠子拨弄了一遍，往旁边走了两步，给柳莨让出位置：“打吧。” 柳莨也没客气，走过去朝着少年的屁股就是一通踹。这口气终于顺了，她挑眉露出一个笑来：“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四师兄会护着你？嗯？” 少年已经被砸晕了，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把他踹了一顿，柳莨觉得气消得差不多，便收回脚将注意转移到四师兄身上。 “不再打一会儿？” 四师兄见她停下了动作，也转头看了地上的少年，语气自然地又询问了一句。 “不了，今天先这样。四师兄你回来替我打了吧。” 柳莨瞅了瞅地上的那坨，摇摇头，拒绝了四师兄的提议。 “行，我再派人揍他。” 四师兄应了一句，低头拨了两下算盘，像是真的把这件事计入了行程。 “对了，四师兄你怎么过来了？”见那货的事情解决了，柳莨再次询问起四师兄前来的目的。 “董嫔随行的人里有四皇子的奸细，这一次来着不善。我来带你走。” 四师兄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将事情说了。 柳莨将这个消息在脑中过了一圈，沉吟了半刻，追问了一句：“有多少人？”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是商行在京城发现了两三个原本应该随行的宫人。消息报上来，我便过来了。”四师兄的表情也有些严肃，眉头紧皱着，声音压得有些低，“情况不明，我先送你出去。” “没事，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柳莨摇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四师兄的提议。 她好不容易扶持了九皇子，又把大师兄弄了过来。中间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怎么可能遇到点波折便想着跑？ 不过……董嫔身边有内奸…… 柳莨将这件事又仔细思考了一遍，推敲了半晌。她抬头看向四师兄，见他一脸的苦大仇深，不由抿唇露出一个笑来：“师兄不用担心，便是危险也是九皇子危险。活着的我，可比死了的有价值多……” “净乱说话！”柳莨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四师兄打断了。他拧着眉，噔了柳莨一眼，语气而更是严肃，“便知道你是不愿意走的。我把齐先生留给你，万事皆要小心。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师兄，我身边还有张老。你把齐先生给我做什么!你每日的处境比我危险得多，齐先生不在你身边，我才是不放心！”柳莨一听这话，被吓了一跳，赶紧阻止他。 然而，四师兄做的决定，她根本左右不了，齐先生又根本不会听她的。 在这边和柳莨又嘱咐了几句，四师兄就火急火燎地去安排其他的事情了。至于昏迷的二师兄，是被四师兄身边的人脸朝下，拽腿拖走的。沉默的劲装少女动作娴熟，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还是柳莨在旁边看着实在太惨，出言提醒了一句。 少女停下动作，沉默地看了一眼昏迷的人，上去一脚给二师兄踹翻了个，然后继续拽着腿拖走。 下楼的时候，霹雳乓啷一通响，只听的人牙酸。 后来，大概是觉得动静太大了，停了一下，声音便消失不见了。 柳莨有些疑惑，不过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满脸冷漠的劲装少女，思索了半刻，觉得可能极其残暴，还是决定不去看，让那货自求多福吧。她抬手召了人过来，先将齐先生安置了。 等她折腾一圈，再进屋的时候，十一被粘在 分卷阅读142 椅子上已经快一刻钟了。 柳柳，我能……能亲你吗？ 柳莨一进屋, 十一便紧紧地把她盯了一遍, 见她行动如常, 衣摆上也确实没有血迹，身体才算是放松下来。 “不用那么紧张啊, 我都和你说了是认识的人了。刚才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应该算是我二师兄……他一直都这样，整天搞事情。”柳莨几步走过来, 见他额头上都见了汗, 眉间的褶皱明显，便知道肯定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 她从衣袖里取帕子, 弯腰给十一擦了一下汗，声音中也透出些无奈来。 刚才呈合在这，她都没办法赶紧给十一解开，就怕那狗蛋接着搞事情。果然还是要把那货敲晕了, 才能放心做事情。 十一没有说话，就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柳莨, 眼神中仍透着紧张。 对于他而言, 自己没有行动能力，不能时刻保护柳柳。便是再知道柳柳的处境安全, 也仍然会不安。 “好像, 只能把衣服剪开了。”柳莨探身检查了一下情况, 也不知道那货到底用了什么, 粘得特别的牢固。幸好没有粘到裸露的皮肤, 不然更是难办了。她拽了衣服几下, 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不过，她还同时发现了另一件事。 十一好像挣扎过很多次，衣服和椅子之间都能看到粘质拉扯出来的丝。而且衣服有几处地方已经被扯破了。 柳莨皱皱眉，仔细去看他的脖颈和手腕，果然上面都有着明显的勒痕。 “不是说好了，我帮你弄吗！你这样挣扎，都不觉得疼吗？”柳莨拉开他的衣领，看着他脖子上那一圈的勒痕，拧紧了眉，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十一看出她不高兴，抿紧了唇，垂下眸子，睫毛颤了颤，透出些紧张来。 其实他不是扯不开的，只是柳柳说过，要让她来弄。 拼命挣扎让行动不会被完全限制住，柳柳如果突然遇到危险，他还能有出手的机会。 “你……” 柳莨哽了一下，却还是没办法冲他发火，憋着气，转身去屋里转悠着去找剪刀了。 她冷着脸，给十一把被粘住的衣服剪开，看着他脖子上、手上的红痕更气不打一处来，翻出药箱给他抹完药，心里还是不停地冒火。 “你知不知道错了！下次还敢不敢了？” 柳莨坐在床上气成河豚，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了，踹了一下十一的小腿，气呼呼地扔出一句话。 “我想保护你……” 十一抿紧了唇，抬眼看过来，许久憋出一句话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话还没有说完，耳根便有些泛红。 柳莨的怒气一滞，声音哽在喉咙里。 两人四目相对，十一的眸色专注，极为认真。柳莨眼见自己要没出息地投降，强行硬了心肠，甩过头去不看他。她脱了鞋，照着十一的腿又踹了一脚：“又是你的那套死士的训练！我一点都不喜欢！什么要为了主人去死，简直是讨厌死了！” 柳莨越说便越是觉得生气，拧紧了眉，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不是因为那些。” 十一突然开口，两步走过来，单膝跪在柳莨的脚边，伸手拉住她的指尖，仰头看她，眸色更为专注。 柳莨下意识想拽他起来，但一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便继续板着脸，轻踹了一下他的小腿，语气装得严厉：“还不赶紧起来！嫌我不够生气，是不是！” “是因为想要保护你，一点危险都不能让你遇到。”十一的语气郑重，这句原本更像是甜言蜜语的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却更像是誓言，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完成的任务。 对上他的目光，柳莨的动作明显一僵。她顿了半刻，抿了抿唇，脸慢慢地就红了，眼神慌乱地四处飘了一圈，抬脚踹了十一一下，努力维持镇定，开口道：“你……你这是哪里学来的……” 这语气与其说是气恼，不如说是羞赧更多一些。 怎么就……就！突然说这样的话！ 柳莨偏过头，表面还维持着严肃，但是藏在身侧的手扣着被角紧张地揉搓。 “柳柳，不要生气了……” 十一也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眸中有亮光闪过，他往前凑了凑，拉住柳莨的手，低声开口哄道。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震得人耳根一麻。 柳莨慌乱地抿紧了唇，耳朵开始泛红。但是一想自己不能这么快认输，便想把手从十一掌心抽出来。 十一的动作却更快一些，先一步将她的手牢牢握住。蹲在低处，他更容易看清柳莨的神色，见那从发间钻出的小耳朵有些红，十一的动作稍顿，眼底划过些许新奇。 他停了半刻，唇角微抿带出些弧度，突然将柳莨的手放到自己的侧脸，缓声开口道：“我记着的，这是柳柳的。” 十一顿了一下，又将柳莨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声音压得更低：“这里也是柳柳的……柳柳的东西，我以后一定好好爱惜。” 他说的很认真，像是郑重其事地在宣布些什么。 腾地一下，柳莨的脸爆红。她猛地甩开十一的手，快速把脚上的鞋踹掉，一个鲤鱼打滚钻进被窝，扯过被 分卷阅读143 子直接把脑袋蒙上：“你！你自己反省一下！” 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语气像是厉声训斥，只是这声音听着怎么都有几分可爱。 十一低头看看落空的手，眸中却没有失落，反而是满满的笑意。他起身坐到脚踏上，趴在床边，低声开口道：“不要自己生闷气……柳柳若是不高兴，便打我、骂我，怎么处置我都行……” “谁要打你啊！你说的好像我……”柳莨原本憋在被子里，一听他这话又忍不住冒出头来，生怕这呆子又做什么傻事。她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甩出一句话。 然而，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十一就趴在床边，眼神专注地望着她，眸中只倒映着一个影子，却像是已经装满了漫天星辰。 柳莨对上他的视线，火便又发不出来。她懊恼地皱眉，忍不住嫌弃自己的没出息，鼓起腮帮子憋了一口气，就想要重新缩回被子。 “柳柳……我能，能亲你吗……” 十一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肩，抿紧了唇，声音中都透着紧张。就短短的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舌头却像是打了结，差点连这几个字都说不利落。 柳莨的动作骤然停住，热气一路攀升上来，迅速蒸红了耳朵。 呆！呆子！哪有问这样的话的！ 她又气又恼地横了十一一眼，而后紧紧地闭上眼睛不再看他。虽是这样的反应，但她并没有转开头，态度其实是默许了的。 等了许久，十一也没有半点动作。 柳莨的手在被子里攥成小拳头，脸上早就被热气熏红，心里的小人气到锤墙。 蠢呆子！！ 大呆子！不会真的要她回答了，才敢有动作吧？！ 她憋到脸红冒烟，就在终于忍不住要锤这个呆子一顿的时候，一个吻突如其来。 “唔……” 柳莨正要说话，声音却被堵了回去。她睁开眼睛，只看到十一放大的眉眼。 十一眉眼微垂，长长的睫毛微微发颤。脸上也已经是红成一片，身体僵直，可是吻却格外认真，唇齿间舔舐撕磨，动作间透出的珍重温柔，连多一分的力气都不敢用。 柳莨整个陷在被子里，燥热迅速蔓延来开，连脖子上都透出些粉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胸口扩散。 被亲和亲人，感觉好像真的不一样…… 她被亲得晕晕乎乎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吻让她的记忆太深刻，当天晚上柳莨的梦里全都是十一。梦醒之后，她都觉得心跳太快，忍不住捂脸。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吃完早膳，燥热才算是尽数散去了。 期间，十一站在旁边望着她，眸子带了掩藏的笑意。 柳莨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深吸一口气，心绪终于平稳了，转头看过来，开口询问道：“我去找一趟师兄，你是和我一起，还是在屋里等我？” 十一也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去架子上取了柳莨的披风，站在门口等她。 “要和我过去？”柳莨起身走到他旁边，正准备伸手接过披风。 “嗯。” 十一应了一声，抬手将披风搭在柳莨的肩上，低头认真给她系上披风的带子。 “行啊。不过你穿得太少了，得去加件衣服！” 柳莨的手落了个空，没有拿到披风。手一转，便换了一个方向，顺手在十一的身上划拉了一圈。她说话时语气认真，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手掌却从十一的心口，慢慢下滑到腰腹，收回手之前，又在腰侧捏了一把。 她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唇角不由上扬，眸中都带出小小的得意来。 最近，自家小十一确实愈发“嚣张”了！ 该“镇压”，还是要“镇压”嘛！ 十一的动作明显一顿，抿紧了唇，便感觉有燥热升上来，耳根开始泛红。 “怎么不说话？你穿这么少出去挨冻，我要生气的！” 柳莨仰头看他，眼神像是疑惑，满脸的单纯无辜。 “好……” 十一的视线无处安放地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嗓音喑哑地回了。他转身去找衣服，耳根已经红了一大片。 柳莨满意地拍拍身上的披风，仰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这样才对嘛！ 昨天那个怂怂的还脸红的人，绝对不是她！ 你师兄昨晚太烦，就把他给办了 等十一换完衣服出来, 柳莨伸手摸了一下他衣服的厚度, 又给他塞了一件披风, 而后才满意地拉着他从屋里出来。 十一低头看看两人交握的手，又看看柳莨仰着小脑袋, 笑得眼睛眯眯的样子，心里便像是突然塌了一块，一下子软了下去。他想伸手揉揉柳莨的头发, 又突然想到一件事, 还是停下来动作。 柳柳好像……更喜欢她自己占主导地位…… 十一抿抿唇，眼神中透出些无奈来, 却还是忍住手下的动作。 柳莨心里正在盘算奸细的事情，并没有注意打十一的小动作。虽说是有些棘手，不过她也没有太过担心，已经派人去刺探了情况, 一会儿和师兄或者九皇子商议一下 分卷阅读144 对策，场面基本还是能够控制的。 她拉着十一, 一路到了商议的书房, 去里面转了一圈发现师兄和九皇子哪个都不在。 没有找到九皇子，她并不诧异。毕竟那小傻子的母妃来了, 他去跑前跑后也很正常。 但是！师兄跑到哪里去了？ 以师兄的勤奋性子, 一般这个时辰都已经处理半天事务了。 难道出门了？ 柳莨召人问了一句, 才知道师兄并没有出屋子。她满是疑惑地找了过去, 迟疑地敲敲门：“师兄, 你在里面吗？” 一连敲过两遍门, 里面都没有回应。 柳莨拧着眉，正要再召人出来询问，十一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他探身将耳朵贴在门上，闭眼分辨半刻，随后退回柳莨旁边，低声开口：“屋里现在有两个人，气息平稳，武功不低。不过，现在呼吸绵长，应该是睡着了。还有一件……” 十一顿了一下，皱起眉，神色间露出些为难来。 “哦……这样啊！”柳莨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听出十一的迟疑，便忍不住追问道，“还有什么？” 十一低头看过来，见柳莨一脸的疑惑，心下更是纠结，抿紧了唇，停了半天还是说了：“屋中的人……昨晚应该是欢爱过……” 其实，这样的事情对于十一是稀松平常的。 他曾经出刺杀的任务时，十次有六次，会故意找对方男女欢爱的时候。 便是死士营里，也会专门培养面容姣好的女子，去引诱目标，而后在床上完成任务。 但是面对着柳莨满眼的懵懂，这样的一句话就很难说出来了。 “啥？” 柳莨听的都是一愣，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对上她茫然的视线，十一便是耳根一红，总觉得是自己调戏了柳柳。他快速挪开视线，僵硬地转移了话题：“现在叫醒他们吧。” “哦……行啊！” 柳莨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听到他询问，下意识便应了。 十一的视线落在门上，脑中闪过好几种处理方式，却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如果是按照以前的刺杀，无论是偷偷潜进，还是破门而去，他都有好几种办法。那些刺杀目标是不是赤身裸体，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对于他而言，只是一堆肉而已，引不起一点波澜。 世间男男女女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穿着衣服，或者没有穿衣服，也就是一个“好刺杀”和“更好刺杀”的区别，除了柳柳…… 思绪到这里骤然停下了，十一脑中突然冒出那天屏风上的倒影。 那天，柳柳其实也就是脱了一件外衣…… “怎么了？” 柳莨见他停住了动作，也有点疑惑，伸手拽拽他的袖子，小声问了一句。 “没……没事！” 十一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摇摇头，似乎试图把刚才脑中的画面甩出去。 他话音未落，便开始抬手去砸门，背过身，耳根已经红成一片。 柳莨在旁边看着，只剩一脸的疑惑。 她刚才好像也没有故意调戏十一啊。怎么突然这个反应？ “大人，您的早膳好了！” 十一用力拍了两下门，而后扬声喊道。他的声音与平时不太一样，变成一种毫无特点的嗓音，让人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诶？还有这招？ 柳莨在旁边听着颇为新奇，歪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十一察觉到柳莨的目光，燥热便更汹涌了几分，想起刚才脑中的事情，脸已经红成一片。 一连叫了两次门，里面才终于传来了动静。 “大清早的，谁呀！” 屋里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随后便听到有人穿鞋下床。 “苏……苏姐姐？” 柳莨一下就分辨出了苏轻的声音，迟疑地喊了一声。 苏姐姐在师兄的屋子里？！ 十一刚才还说，里面的人昨晚欢爱…… 她这边还在推测，门却突然被拉开，里面的人显出踪影来。 “哦……小莨儿啊，大早晨的什么事啊……”苏轻靠着打了个哈欠，一脸的困倦，随意地问出一句话来。 她的头发散乱着垂到肩上，身上就穿了一件只薄薄的亵衣，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段精致的锁骨。修长的脖颈上还能看到些暧昧的红痕。她肩上披了一件宽大的外衣，似是男子的衣服。 柳莨一看到她的衣着，差点吓得蹦起来，一个回手赶紧捂住十一的眼睛。 苏轻看她动作慌忙，也是扑哧一笑，扔给了柳莨一个嫌弃的眼神，开口道：“捂什么捂啊，我又不是没穿衣服。” “十一，你先转过身去。” 柳莨被她调笑的眼神看得老脸一红，但还是认真让十一先转身。 十一下意识伸手扶住柳莨，确定她站稳以后，低声应了一句，便顺着她的动作转了身。 “小莨儿，你这就是多余。你家这个之前做死士，多少女人也都见过了。说不定还见过不少活春.宫呐。”苏轻靠着门框，挑眉笑着扔出一句话，故意逗弄柳莨。 柳莨下意识看了 分卷阅读145 十一一眼，拧了眉，显然是有些在意这件事。 “哈哈哈哈哈哈……小莨儿，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苏轻一见自己挑拨成功，差点捂着肚子笑到地上去。 柳莨被她毫不避讳的大笑，给弄得红了半张脸，意识到自己可能太小气了一些。她抿抿唇，眼中闪过羞赧，僵硬地转开了话题：“苏姐姐，你怎么在师兄的屋子里啊。” “哦，这个啊。你师兄昨晚太吵了，我就把他给办了。”苏轻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拽了一下肩上差点滑落的衣服，随意地扔出一句话。 “什么？”柳莨听着她的话，却是明显一愣，眨眨眼睛，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装什么纯良啊，不就是洞房花烛夜那点事嘛……”苏轻说着话，又伸手揉揉自己的脖子，似是嘟囔地抱怨了一句，“说真的，你师兄平时看着君子模样，禽兽起来也真是够禽兽的……” “苏姐姐！” 苏轻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柳莨急忙打断了。 柳莨踮着脚，紧紧捂住十一的耳朵，眉头紧皱着，眼中都透出焦急、谴责来。 “怎么的，你跟他成亲以后，不准备洞房花烛夜啊？” 苏轻挑眉笑得戏谑，语调起伏，尾音上扬，夹带着满满的笑意。 “那……那，也是好久以后的事情！” 柳莨憋得脸通红，连耳朵都红成一片，半天闷出一句话来。她的手却还紧紧地捂着十一的耳朵，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自家的宝贝十一就被苏姐姐给教坏了。 “哦~装得这么一本正经啊！要是你家这个，今天晚上就想和你洞房花烛，你要不要啊？嗯~” 苏轻歪头笑得眼睛眯眯，声音中的戏谑更浓。 “那……这，什么……苏姐姐！” 柳莨的动作明显一僵，想是想到了什么，脸红得更厉害了。她的脚不安地动了动，视线慌乱地转了好几圈，磕磕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脸一直红到要冒出烟来，最后恼羞成怒地吼了她一句。 “喊什么啊，我又不聋。”苏轻抬手随意地揉了揉耳朵，顿了一下，又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颇为认真地开口道，“对了！我用迷仙特制了软骨散，你要不要？很有意思的！用了这个药会让男的没有力气，随你揉搓。全身上下都是软的，只有一个地方是硬的……而且会让他感觉会更加明晰，绝对的欲.仙欲死。昨天晚上，我给你师兄……” “苏姐姐！可以了，可以了！” 只是柳莨一愣神的功夫，苏轻便已经说出去好几句话了。她赶紧喊停，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子，几乎要把她给蒸熟了。 虽说她也时不时调戏十一，但是苏姐姐说的这种话，也实在是！真的太…… 柳莨赶紧把手捂得更紧，生怕十一也听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诶？不想听了吗？这种药正好有剩下的，我还说拿给你玩玩。我做的东西绝对比外面的什么半日醉啊，春风一度厉害得多。这可不是什么春.药，绝对是人心甘情愿的……” 苏轻弯唇笑着，指尖从嘴角划过，眉眼微挑，带着无尽的引诱意味。但是藏在眼底的，满满都是戏谑。 结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小丫头拽着她家的宝贝，撒腿就跑。 “苏姐姐，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话还没有说完，人影就已经快看不见了。 飞来横“醋” 柳莨拽着十一, 一直跑出了院子才停下脚步。她转头见已经看不见苏姐姐了, 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十一伸手给她带上兜帽，拿了帕子给她仔细地擦汗。 柳莨抬头看过来, 眼中隐约有些委屈，瘪瘪嘴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苏姐姐都是在说什么话嘛！！真是的！ 她抱住十一的腰腹，小脑袋在他的怀里拱来拱去。 十一被她的动作弄得身体一僵, 低头看过来时, 眸中带了些无奈。他抬手，小心地揽住柳莨的腰, 低声开口道：“怎么了？” 柳莨愣了一下，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对上十一专注的眸色，她心中便是一软, 立即鼓着腮帮子，娇气地告状：“都是苏姐姐！乱说话, 欺负人！” “那我帮你报仇？”十一低头仔细去看她的神情, 手指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语气认真, “有些东西只要布下局, 便不用亲自出面, 她的毒也就不会造成威胁了。就像是……” 柳莨仰头看他, 听着他说那些布置, 眸色也愈发专注了。 十一本打算随便提一句, 但见柳莨眼睛亮亮的，似乎很爱听的样子，便顺了一下思绪，详细地介绍起来。 柳莨其实不是对那些陷阱的布置感兴趣，而是特别喜欢十一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那双特别明亮的眸子。十一的眼中总是沉淀得很深的温柔，或许会携着笑意，也可能会隐藏着无奈。但是在谈起擅长的事情时，他的眸子会闪出光来。 他说了好一会儿，柳莨越看他心中越是欢喜，最后忍不住勾住他的脖子，垫脚在他的唇角亲了一口。 十一的声音戛然而止，耳根慢 分卷阅读146 慢地红了。他顿了好一会儿，收紧了胳膊，将柳莨揽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长发。 柳莨顺势抱住他的腰腹，一头埋进他的怀里。不过，还是皱了皱眉，略有些遗憾。 就，那啥……难道不准备亲回来吗？ 她这边心里嘀咕着，却不知道十一正低下头，偷偷地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一触即离，他很快又偏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只是耳根更红了几分。 柳莨只纠结了半刻，便将那事暂时抛开了。 因为……十一身上超好闻的！ 以前闻着觉得是淡淡的皂角香气，但是现在闻起来好像更像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好闻到不行！ 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小脑袋在十一的胸口蹭了蹭。 柳莨的长发从十一的脖颈处划过，带着一阵痒意，莫名还透着些酥麻。 十一的身体瞬间紧绷，下意识伸手想要止住她的动作。然而手刚刚触碰到她的发丝，动作便停住了。他紧紧地抿着唇，最后还是放任了柳莨闹腾。 “对了，刚才苏姐姐说的……”柳莨在他怀里磨蹭了好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一事来，探头出来，开口道，“你说，你是不是真的看过很多女子的身体！” 她话说到一半，觉得自己还赖在十一的怀里，显得太不严肃了，便后撤一步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拧着眉，语气都有些危险。 十一只觉得怀里一空，刚才被捂得暖和的胸口也是一凉，再对上柳莨气呼呼的质问，他心里更是一慌。 他顿了半刻，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肯定是不能骗柳柳的！所以，他不能说自己没见过。但如实说的话，柳柳肯定会更生气的。 “见过尸体。” 十一斟酌了半天，才谨慎回答了一句。 他见过的那些，基本不出半刻，也就都是尸体了。所以……这么说，应该不算隐瞒吧…… 十一仔细地观察着柳莨的表情，抿紧了唇，眼中都透出些紧张来。 柳莨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愣了半刻，眯着眼睛思量了一会儿，眉头一竖，抬脚在十一的小腿上踹了一下：“好呀，你现在都学会避重就轻了！我就不信你去的时候，她就是死的，肯定还是看了！” 她看上去气得厉害，但是脚踹到十一的腿上时，根本没有用什么力气，只留下一个极浅的印子。 “柳柳……”十一看她炸毛了，心下更是慌乱，低声地喊了一句，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拉她的衣袖。 “哼！”柳莨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小脑袋往旁边一甩，又往后面挪了两步。她背着手，不让十一拉她，偏过头，认真地生着气，陈年老醋喝了一大碗。 臭十一！居然还看过别的女子的身体！ 柳莨踢了踢脚边的土，浑身上下大写的不高兴，行动间透着几分孩子气。若是让一年前的她看到了，大概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幼稚的一天。 她这反应便让十一更手足无措了，手抬起又放下，张了几次嘴，却又怕自己嘴笨让柳柳更生气了。他慌得不行，没有一会儿竟急出一头的汗。 “那些女人好看吗！” 柳莨生了半天闷气，又转头横了十一一眼，扔出一句话来，心里更是酸溜溜。 “不好看！” 十一下意识站直了身子，用力地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骗人！那些都是歌姬舞姬，怎么可能不好看！” 然而柳莨还是没有被哄到，抬脚踹了他一下，气冲冲地转头就走。 不行！她就是不高兴！今天不理臭十一了！ 十一见她要走，心中更慌了几分，竟下意识用上了轻功。 柳莨埋头大步往前走着，突然撞进一人的怀里。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动作一滞，但想着自己还在生气，便要从他怀里退出来。 十一察觉到她的挣扎，赶紧收拢了胳膊把她牢牢地抱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杀人的时候，都是用匕首抹脖一击毙命，不会往别的地方看的。而且我分不出美丑的，除了柳柳以外，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就像是案板上的肉，真的没有注意过他们是什么形状……” “你再说一遍。” 柳莨的眼睛骤然亮了一下，抬手戳了戳他的胸口，语气认真地开口。 十一的声音一顿，努力回忆了一下，小声重复了那句话，语气中都透出几分紧张不安来：“就像是案板上的肉，没有注意过……” “不是这句，上一句！” 柳莨拍拍他的肩，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眨巴着眼睛，眸中带了明显的期待。 十一对上她的视线，心中骤然一软。他又将刚才的话仔细想了一遍，试探着开口道：“我分不出美丑的，除了柳柳，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柳莨仰头看他，见十一神色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像是被一团巨大的棉花迎面击中，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了，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咳咳……暂时原谅你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便赶紧假咳两声，掩藏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总觉得自己似乎也太好哄了，真是 分卷阅读147 格外地没出息！柳莨扔下一句话，就赶紧转过头去，怕被十一发现自己唇角的弧度。 然而，她的小动作早就被十一发现了，十一心里骤然一软，忍不住伸手把她圈回怀里，低头在她的发间轻轻地亲了一下，声音压低，缓声开口：“以后不会了……不会再惹柳柳生气了。” 柳莨只觉得耳根一麻，赶紧推了十一一把，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哒哒哒往前走了好几步，才装作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行！看你表现！” 她小脑袋一仰，作出骄纵的样子，但是藏在发间的耳朵已经是红成一片了。 “嗯。” 十一低声应了，唇边也溢出一个弧度来，眼中的笑意沉淀得深沉。 柳莨揉了揉自己发热的耳朵，快步走在前面，也不回头看他。 十一亦步亦趋地跟着，眼中的笑意更浓。 两人走过一个转角的时候，柳莨看到了不远处的亭子里站了一圈的人，九皇子还有他母妃，以及周揩三个正坐在亭子里。 她的脚步一顿，皱眉又打量了两眼。 九皇子小心翼翼的蠢样子，她已经不想再说了。至于两个，她也懒得看，视线扫过去，在周揩腰间的玉佩上停了一下。 白玉玉佩通体清透，即使从远处看不清楚具体的样子，但也明显做工精致，玉质极好。 “那么好看的玉佩带在他身上真是糟蹋了。”柳莨随意地嘟囔了一句，随后便拉过十一的手，转头往回走，“还是换一条路吧。” 要是迎面遇上，又要多生祸端。谁知道这几个人大清早跑过来喝什么茶啊。 十一顺着她的动作，只不过临走的时候，目光在那玉佩上转了一圈。 于是，换了一条偏僻的路，却没有想到走到一半，突然听见有女子的哭声。 柳莨都是一愣，眼见这处偏僻，便还是决定去看一下情况。 顺着哭声找过去，正在一棵梅树下见到位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少女。 “怎么了？需要我扶你一下吗？” 柳莨见她一个人坐在地上，左手捂着脚踝似是受伤了，她皱皱眉，却还是几步走过去开口询问。 突然听到人说话，少女像是吃了一惊，抬头看过来，漂亮的眼睛带了些泪水，鼻尖微红，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她揉搓了一下衣角，半天小声开口道：“那便麻烦公子了。” 少女说着这话时，视线落到十一身上，似是还带了几分羞怯。 啥玩意？ 柳莨听得一愣，看看还一脸娇羞的少女，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把我的醋缸“抬”上来！ 少女偷偷地抬眼看了看十一, 眉眼间带了几分羞涩之意, 两颊微红, 似是三月桃花。 只是柳莨在旁边看着她这幅“可爱”的小模样，突然觉得手有点痒。 “是莲儿不好, 怕是惹姐姐不高兴了。”少女大概感应到了柳莨的杀气，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转头看过来, 漂亮的杏眼中闪过不知所措, 怯怯地开口道，“只是这处杂草丛生, 又是怕伤到姐姐。这才想要麻烦公子的……” 说到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来看柳莨，见柳莨一脸冷漠地看着她，慌乱地收回视线，眼圈便又红了几分, 声音更小，像是带了哭腔：“莲儿知错了, 望姐姐原谅莲儿。” 少女微垂着头, 咬着唇，眼角已经带了泪, 那副样子可真是我！见！犹！怜！ 若是不知情的见到了, 怕还要以为柳莨怎么欺负她了。 柳莨深吸一口气, 将心底的火往下压了压。 不能动手！不能动手！这人一看就不抗揍！ 她这边努力平息着火气, 就见少女继续作妖, 她低头啜泣了一会儿, 手摁在脚踝上，娇弱地看向柳莨旁边的十一，开口道：“本……本也不想麻烦公子的，只是……今日天冷阴寒，家父又重病在身，实在是……” 少女的话说到一半，便已经带出了哭腔。她轻咬着下唇，仰头看过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柳莨看她旁若无人地勾引自家十一，心头的火腾地一下就燃起来了。她拧着眉，甩头过去看十一的反应。 十一听到她说到天冷阴寒时，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视线在少女冻得有些红的脸上扫过，而后往前了半步。 少女眼中明显划过惊喜，神色都一下子生动了。 柳莨一看这呆子还真要被外面的小妖精迷惑，气得拳头都攥了起来，强忍着火气，准备回家以后对他“十八般酷刑”进行再教育。 她这边火气蹭蹭往上冒，头发都要气得炸起来了，突然身体一轻，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十一低头把她的小脑袋摁进自己怀里，一个轻功便掠了出去。 柳莨的怒火一滞，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十一将她抱回屋子，给她脱了披风，再给小炉子换了炭火来给她烤脚。 柳莨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十一给倒的热茶，眨眨眼，坐了好一会儿还是有点发蒙：“就这样把她扔在那了？” 听到她说话，十一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过来仔细观察着柳莨的神情，带了几分迟疑开口道：“是要帮她？” 分卷阅读148 十一皱了皱眉，也有些纠结，他刚才看柳柳分明是不喜欢那个人，所以直接丢下了。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不不不不！” 柳莨肯定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不痛快，小脑袋甩得像拨浪鼓一样，把这件事否决了。 十一停了一会儿，见柳柳没有再说话，就低头继续忙乎手里的东西。他从柜子里取出几个手炉一一换了炭火，而后放到床和软塌的被褥里。 柳柳从外面回来以后，总是喜欢在床上或者软榻上靠一会儿。南方阴冷，她又是体寒，手脚总是发凉，所以必须更注意一些。 十一忙了一圈，坐在柳柳旁边的椅子上时，她还在发愣。 看她眯着眼睛，煞有其事思索的样子，十一也有些无奈，从她的手里拿过空了的茶盏，重新给她倒了一杯茶。 “可是……就这么给她扔在那了？” 柳莨低头喝了一口茶，紧皱着眉，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她有一种屯兵买马准备和敌人决一死战时，结果对方却临阵脱逃的莫名感觉。 “她不会死的。没有重伤，那里也不是人迹罕至，守卫一个时辰会巡查一次。所以，她不会死的。” 十一把她的话仔细思考了一遍，最后推测应该是柳柳比较善良，担心那人出事。所以，他将事情分析了一下，来宽慰柳柳。 柳莨自然听出了他安慰的语气，更是有些发蒙，拧着眉，轻轻踹了一下十一的腿，声音中带出几分疑惑：“人家小姑娘长得清丽可人，又哭得梨花带雨的，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心软啊。” 这句问题像是询问，但语气听起来又有些危险。 十一顿了半晌，也不知道柳莨更想要哪个答案，如果说不心软，柳柳那么善良，会不会讨厌他狠心。他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柳莨若是知道他心里所想，肯定要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 善良个屁啊！ 她就是怕自家的呆子被别的小狐狸精叼走，好不好！ 只不过，柳莨并不知道，所以这会儿她正托着腮帮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十一，眸中透出些新奇来。 刚才的那个小姑娘最多十四五岁，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一双秋水剪瞳，又那样会博取同情。莫说是普通的男子了，便是大师兄见了，也定然不会直接把小姑娘扔在那里的。 “那她说天气寒冷什么的，你怎么突然有动作啊？” 柳莨又想起刚才气到爆炸的原因，努力收了笑意，严肃地盘问他。 “我不怕冷，所以时常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凉。” 十一说着话，视线落到柳莨的手上，探手试了一下。他皱了眉，语气间有些遗憾。 做死士时常要隐在暗处，自然不能多穿。小时候还总是觉得冷的，但是长大了倒也就习惯了。只是他感觉不到冷，便不知道该不该给柳柳加减衣物。柳柳又是惫懒，他若是不说，柳柳自己绝对是一件都不会多穿。 刚才那个皮糙肉厚的人都说冷了，柳柳肯定也觉得冷，所以赶紧抱着她回来了。 皮糙肉厚……就十一这个形容词，也是非常不准确了。刚才那个就算不是金枝玉叶，怎么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又不是贩夫走卒，哪能说是皮糙肉厚啊！ 只不过，十一根本不会考虑这些。在他心里，大概就只有他家柳柳是金贵的，其他的人一律都皮糙肉厚。 柳莨被他说得一愣，半晌眸子慢慢被笑意填满。她抬手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摇头笑了。 自己真是个幼稚鬼！ 就自家这个呆子，还什么可担心吃醋的。估计，就算是自己被漂亮的小姑娘给迷惑，这个呆子也不可能被谁勾搭走的。 “你呀！怎么那么让我喜欢啊！” 柳莨探身掐了掐十一的脸，声音中满是笑意，说着话，便低头在十一的脸上啄了一口。 十一的思绪一顿，看到柳柳笑得灿烂，眸色也就跟着温柔了下来。 柳莨又与他闹了一会儿，便窝到软榻上看书去了。 中间十一出去了几次，她也没有太在意。一直到吃过饭，准备午睡时，柳莨突然在枕边发现了一块玉佩。 她将玉佩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只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 柳莨皱眉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 等等！这不是周揩今天上午带的那块玉佩嘛！ 这时，十一正好从外面进来。 柳莨低头看看玉佩，又看看十一，纠结了半晌，才小声地开口道：“那什么……这个玉佩是你从周揩那……顺过来的？” 她斟酌了半天用词，非常委婉地询问道。 十一的动作顿了一下，几步走过来，把柳柳塞进被子里裹好，而后才低声回了：“已经清洗过了，熏了你喜欢的花香。”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主要是……你就这么顺过来了？” 柳莨陷在被子里，仰头看着自家十一，这句话问得一脸纠结。 “嗯。他身边的守卫松散得很。” 十一弯腰给柳莨掖了掖被子，语气自然地回答了。 两次牛唇不对马嘴的问答后，柳莨的声音也哽住了， 分卷阅读149 她往床的内侧挪了挪，伸手拍拍旁边的空档，语气认真地开口：“你到床上来，我们好好谈一下！” 她这句话说得一本正经，无比坦诚的眼神却让十一的耳朵更红了几分。 十一僵了半刻，还是脱了鞋在她旁边躺下，只不过耳根已经红了一大片。 柳莨把他裹进被子里，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思索了一下用词，小声开口道：“十一，你看啊。这个东西毕竟是周揩的，虽然周揩他不是个东西。但是，你这样把东西顺过来，也有些……” 她斟酌着词句，不想把话说得太严重，毕竟也不能怪自家宝贝。之前一直在死士营待着，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的。 柳莨说话时气息铺洒在他的侧脸，十一脸上也被热气熏红，但是眸色却愈发专注，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四目相对停了半刻，柳莨的心便软得一塌糊涂，话怎么也不说下去了。 她苦笑不得地伸手捏了捏十一的脸，语气也透出些无奈来：“我随口说一句喜欢，你便去把东西弄来。你的原则咧？你这样也太纵着我了！” 十一仔细去看她的神情，见她不是真的生气了，心下也是一松，小心地凑过来，伸手将她圈进怀里，才低声开口：“柳柳说什么，就该是什么。本就该是这样。” 忠犬的自我修养 被十一抱住, 柳莨心下更是一软, 顺势伸手抱住他, 在他的胸口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不过，脑中还一直思考着十一刚才的话，停了好一会儿, 忍不住追问道：“那我叫你杀人放火, 你也去？” “去。” 十一回答得没有一点犹豫，也不像是发誓那种郑重其事，就似乎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柳莨问出这句话, 又觉得自己傻。十一以前做死士的，干的可不就是这些事情嘛。 “那, 我叫你去杀九皇子呢？” 柳莨说着话，从十一的怀里冒出头来，仔细去看他的表情。 “去。” 十一仍是没有迟疑, 低头对上柳莨的视线，没有任何的掩盖, 就把眸中所有的情绪都展露给她看。 柳莨对上他专注的眼神, 心里便像是被什么软软地撞了一下，像是沾了水的泥人, 差点直接化在水里。但是她还是想要问更多，忍不住支起身子，语气更是认真：“那如果, 有一天我发了疯, 要把全天下人都杀光, 你也要助纣为虐吗？” 十一抿唇，嘴角带了无奈的弧度，将柳莨拉回怀里，重新裹好被子，才低声开口道：“如果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会帮你杀人。” 柳莨又重新陷在十一的怀里，趴在他胸口，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这句话时胸口的震荡。她耳根一麻，脸上也觉得有些热，嘴角更是怎么也压不住了。 “你怎么什么都听我的？自己说说，你是不是太没有原则了！你内心的道德坚持去哪了？” 她用手在十一胸口轻锤了两下，话中说得像是谴责，但是眼睛分明已经笑得弯了起来。 十一弯了唇，眼中也透出无奈的笑意。他伸手抱住柳莨，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放任了她的动作。 柳柳本就是在玩闹，下手极轻，根本一点都不疼。她缩在自己怀里絮絮叨叨的，还莫名有种酥麻的感觉。 而且，就算是疼也没有关系。 只要是柳柳给的，他便不会躲。 柳莨在他怀里折腾了半天，闹得自己都困了，就老实地去睡午觉了。 至于那块玉佩被她随手塞到床角了，毕竟周揩带过的东西，就算是清洗过了，她也觉得有些膈应。但又是自家十一送给她的礼物，所以也不可能扔掉，便只能先塞到角落。 至于玉佩得来的途径问题，她早就抛到脑后。毕竟周揩这个人，她都准备杀了，更不要说他的一块玉佩。就当是买命钱了。拿了他的玉佩，大不了晚几天再杀他。 柳莨打着哈欠，小脑袋在他的胸口处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十一低头看着她睡觉，见她小脸都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睡得很熟，手却还认真地抱着他的腰不肯松开。十一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 “柳柳……”十一突然小声地喊她名字，声音极小，似是蚊鸣。 柳莨睡得呼呼的，显然是根本没有听到。 十一见她这样，反倒是像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她的发间落下极轻的一吻，随后声音更小了几分：“昨天……我昨天那会儿没有自……没有自渎。我是去冲了冷水……我没有想着你，去做那种事情。” 即使眼前的人正在熟睡，十一这句话也说得磕磕巴巴。话还没有说完，脸便已经涨红了大半。他小心地将柳莨往怀里抱了抱，刚才那话在他心里憋了整整一天，才终于算是说了出来。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气息，低头看过去，柳柳的呼吸绵长，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十一抿唇，眼中带出无奈的笑意，低头又亲了亲她的发丝，便抱着她，看她睡觉。 他从小辛苦惯了，其实没有那么多觉可以睡，睡两三个时辰便已经很多了。平时，柳柳拉着他午睡，或者晚上早 分卷阅读150 早地躺到床上。他都是睡不着的，常常躺在旁边，看柳柳睡得香甜，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不过，他仍然很喜欢陪柳柳午睡，因为熟睡的柳柳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怎么看都不会腻！ 这些事情，柳莨自然是不知情的。 她今天睡了一个多时辰，才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越睡越困，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若是平时，便也就继续睡了。但是心里还记挂着董嫔身边奸细的事情，还是强撑着起床了。 柳莨叫了身边人过来，将他们查来的情况了解了一遍，又得知师兄在后院等她，便换了衣服出门了。 走到外面，冷风一吹，睡意倒是去了不少。她本来想借着这凉意清醒一下，结果十一又开始充分展示老妈子的一面，快速给她严密包裹起来。 两人一同去了约定的地方，没有看见师兄，倒是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公子……” 远远的，亭子边的白衣少女便看到了十一，被侍女搀着艰难地走过来，脸上却是难掩的欣喜。 柳莨抬手打了一个哈欠，视线从她身上略过，几步便走到亭子里坐下。十一寸步不离地跟着柳莨，视线在少女和她婢女的周身扫了一圈，确定没有威胁，便收回了目光 亭子里站了一个小厮，桌子上还摆着几本册子，师兄看上去刚走不久。 “苏姑娘方才过来与主子说话，而后……”小厮恭敬地向着柳莨行了一礼，低声解释道，话说到一半，有一个奇怪的停顿，而后才又继续道，“主子很快就回来。” 柳莨点点头表示知晓，坐到椅子上，用手撑着脑袋有些困倦。 小厮行了一礼，便几步退下了。倒是那少女孜孜不倦地，又跟到亭子这边来。她含羞带怯地看了十一一眼，低头揉搓着衣角，声音中都透出几分羞意：“多谢公子方才相救，若不是公子，莲儿定然……” 她在那边说着，又是低头浅笑，脸微微红了，那副害羞的样子，真是格外的“可爱”。 柳莨这边困得厉害，打了个哈欠，都想趴到桌子上睡一会儿，根本懒得理她。 她没有搭理的意思，十一便更是连眼神都没有给予。他站在旁边，看柳莨困得眼皮打架的样子，眸中也多了些无奈的笑意，便只能时刻注意着，生怕她一头栽到地上。 少女大概也发现了自己被忽视，给婢女一个眼神示意，而后被搀扶着进了亭子。 因为亭子三面都是挡风的，她一进亭子便伸手摘了兜帽。少女这会儿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大概真是应了那句“要想俏一身孝”，这会儿在柔顺黑发映衬下，少女显得更加清丽可人。 “莲儿真不知该怎么谢谢公子才好了……” 少女稍稍提高了声音，抿唇笑着，声音也装得糯软。 柳莨用手托着腮帮子，困得迷迷糊糊的，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过去，对于喧闹声音的来源皱了皱眉。 “方才见公子手上有许多疤痕，莲儿这里正巧有上好的去疤的药，便送给公子吧。还有几瓶伤药，也一并送给公子……”说道这里，少女像是心疼地看了一眼十一的手，顿了好半晌，才低声吐出一句，“姐姐也太狠心了些，竟这般……” 话到一半，她竟有些哽咽。 幸好柳莨这边被睡意折磨得七荤八素，不然听见她说的这话，一定也觉得膈应。 少女在这边抹着眼泪，十一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始终盯着哈欠连天的柳莨，伸手虚揽着她，时刻护着。 不知道少女是不是也演不下去了，从婢女手中取过装着伤药的小包裹，扶着桌子一步步走过来。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十一一眼，脸又有些红，似是羞怯：“还是该亲手，交给公子……” 她说着话，竟就要去拉十一的手。 一看她伸了爪子，柳莨突然警觉起来，睡意就去了三分。她紧紧盯住十一的手，神色都跟着严肃了。 躲开！赶紧给躲开！ 柳莨心里念念有词，视线愈发专注。 然而十一半天都不见动作，就那样站在原地。少女那只白净的手，眼见就要拉到十一。 柳莨瞬间坐直了身子，抿紧了唇，眼神都危险起来。她眼睛微眯，目光都要在十一的手上烧出一个洞来。 啥玩意！干啥呢！ 真要让别人摸了小手，今天晚上就别上床睡觉了！ 她在这里严阵以待着，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全都落到了十一眼底。十一唇角的笑意已经藏不住，看柳柳这幅气呼呼的样子，简直可爱得不行，都让人想要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 少女的眼睛中闪过得意，面上却露出一个害羞的笑。 “啊！” 就在柳莨气得要忍不住蹦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少女的一声惨叫。 眨眼的功夫，眼前便少了一个人。柳莨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左右搜寻了一圈，最后在不远处的一个泥坑里发现了一个挣扎要爬起来的人。 少女的婢女一声惊呼，赶紧跑去救人。 “你为什么要把她扔进泥坑里啊？” 柳莨眼神迷茫地转头看向十一，还有点发愣。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太超乎意料。 “她刚才 分卷阅读151 差点踩到你的裙子。” 十一的情绪却始终很平静，不紧不慢地蹲下身，给柳莨整理了一下裙摆，语气平缓毫无波澜。 ※※※※※※※※※※※※※※※※※※※※ 【小剧场】 十一：柳柳说什么都是对的，一切都听柳柳的！ 柳柳：我要吃冰激凌！（理直气壮） 十一：不行，你今天已经吃了两根了。再吃的话，胃口该不舒服了。（话没说完，就被柳柳踹了一脚。） 柳柳：大骗子！猪蹄子！你还说都听我的！我不管，我要吃冰激凌……唔…… 十一突然把她抱进怀里，偏头亲上来，将她后面的话全部堵回去。 周围气温慢慢升高，空气也愈发粘稠了。 【许久许久以后】 “你学坏了，你再不是以前那个爱我的十一了……”柳柳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瘪瘪嘴，横了十一一眼，满是的谴责，“臭十一！” “柳柳乖，抱你去洗澡。睡醒以后，我们就去吃冰淇淋，好不好？”十一忍下嘴边的笑意，凑过来在她的唇角亲了一口，小声地哄着。 柳柳只觉得腰酸疼极了，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去理他。 十一又小声地哄了好久，才终于得了首肯，抱着柳柳去洗澡。 而后，浴室里又喧闹起来。 “你是属狗的吗，臭十一！累死了，不要了……唔……你，你换个姿势！这样难受死了……” 风雨欲来！ “但,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啊。又看着又柔柔弱弱的。你就这么把她扔进泥坑里, 不会摔死了吧。”柳莨站起身, 垫脚往泥坑里看了一眼，见还在挣扎, 稍稍放了心。 嗯……还好，没有摔死。 “你刚才皱眉了。” 十一的动作顿了一下，仰头看过来, 眸中满是认真。 柳莨将他的这句话心里过了一遍, 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捧了十一的脸, 仔细打量了一遍。 平时，也没有觉得自家宝贝这么凶残啊！ 十一被她弄得一愣，却下意识顺了她的动作，仰头看她。 四目相对, 柳莨的眼睛不自觉地被笑意填满。 “mua~”她突然探身，在十一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理直气壮地问出一句话来，“说, 爱不爱我？” “爱。” 十一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 身体先是一僵, 反应过来后, 眸色慢慢化得温柔。他仰头看着柳莨, 唇角都不自觉地带出弧度, 最后认真地说出一个字来。 柳莨揉揉他发红的耳垂，眼中的笑意更浓。 自家小十一也太可爱了！都亲了那么多次，居然还会红耳朵！ 柳莨又闹了十一好一会儿，一直逼得他红了脸，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动作。 她拢了拢披风，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很久了。 “师兄现在在哪？” 柳莨的视线扫过一个角落，随意地扔出一句话。 她的话音未落，便有一道黑影掠了出去。不多时，有黑衣人闪身回来，向着柳莨行了一礼，开口道；“在北苑的走廊上。” “嗯。” 柳莨随意地应了一句，拉了十一便准走出亭子。 师兄那边太慢了，还是过去寻找一下。 外面的泥坑里，那个小姑娘早就不见了踪影，只不过地上还有很多未干的泥。 十一看了看地上的泥，又转头看看柳莨脚上的绣鞋，皱皱眉，几步走过来，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诶？” 柳莨被弄得一愣，抬头看向十一，却见他轻车熟路地单手给自己整理了一下披风，然后一个轻功便掠了出去。 等他们到北苑走廊上的时候，苏轻还在和师兄纠缠。 “肖峪，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行！”苏轻拽着师兄的胳膊，皱巴着脸，满面愁苦。都已经哄了一个上午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也太能生气了吧！ 师兄转头看她，板着脸也不说话，便要把她的手甩开。 “你就别气了~就一个晚上的事情，你都气了一个上午了。而且，我又没说要始乱终弃你！” 苏轻却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松手，语气也有些着急了。 她又哄了半天，见肖峪还是一张冰块脸，也是有些恼，用力晃了两下他的胳膊，“差不多就可以了……我昨天晚上给你下的是软骨散，又不是春.药，明明是你自己硬的呀……” “苏轻！” 师兄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用力甩开她的手，狠狠地吼了她一句，拔腿就要走。 “好啦好啦！”苏轻挠挠头，又赶紧来追，抱住他的胳膊，低声讨饶，“你要是觉得不满意的话，今天晚上继续嘛。大不了这次，我让你在上面咯……” “苏轻！你！你……” 师兄把自己的手从她怀里抽出来，脸红得要炸开，气得手都在发抖。 苏轻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缩了缩脖子，眼睛眨巴了两下，就开始左右搜寻生机。她一偏头，正看见走廊拐角的柳 分卷阅读152 莨，眼睛一亮，赶紧朝着柳莨挥挥手：“小莨儿，你怎么过来啦~” 柳莨这边还犹豫着，要不要让师兄和苏姐姐先聊。 毕竟他们这边也是大事。 结果苏姐姐一眼看见她，还赶紧开口招呼，便也躲不过去了。柳莨无奈地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几步走了过去。 师兄突然看见她，神色便更不自然了几分，想起刚才苏轻说的那些鬼话，还不知道被师妹听去了多少，他的脸便更红，几乎要被热气蒸熟了。 “苏姐姐，十一今天的药还没有喝。你先和他去药房吧。我和师兄说点事情。”柳莨站到他们旁边，对上苏姐姐求救的目光，心下更是无奈，拍拍她的手，便将她先支开了。 “好！”苏轻一听她这话，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欢快地应了一句，转身便走。 柳莨给十一一个眼神示意，让他稍微看着点苏姐姐，别再闯出什么乱子。 目送苏姐姐颠颠地离开以后，师兄妹之间的气氛也有点尴尬。 柳莨站在那，陪着师兄吹得了半天的冷风，苦了脸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半天憋出来一句：“师兄，苏姐姐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也别太苛责她了。” 师兄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难堪。他没有接话，而是僵硬地转开了话题：“奸细的事情，我听说了，先去找九皇子吧。” “好。” 柳莨立马应了，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情况，她真的没法劝。师兄妹之间谈这样的话题，着实尴尬了。 两人都将那件事先揭过去，一同去寻九皇子。 等找到九皇子的时候，他正蹲在厨房挑鱼刺，全神贯注地盯着，动作小心翼翼的。 柳莨看他那副谨慎的样子，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拎起一个木桶扣到他的脑袋上。 “殿下。” 师兄上去行了一礼，低声唤了他一句。 九皇子小心地用夹子将那个鱼刺挑了出来，而后才抬头看过来，看见柳莨和师兄时，也是一愣：“你们怎么过来了？” “殿下，有事商议。” 柳莨在旁边憋着火，便见师兄上去沟通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九皇子的动作一顿，眼中划过几分狼狈。只不过那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他便又继续手下的动作，一面随意地开口询问：“嗯，你说。” “殿下，董嫔娘娘身边服侍的人情况有异，有人与四皇子手下的人联系密切。为了董嫔娘娘的安全，此事还是要早做打算。”师兄的声音平缓，说出来的话也比较委婉。 “嗯，那你们查一下情况吧……”九皇子面上看不出一点诧异，那种反应就像是听到隔壁家的猫生了小猫一样，极为平静，语气也像是随意。他一面说着话，一面继续摘鱼刺。话说到一半稍顿了一下，便又突然补充了一句，“母妃不会有危险的。” 他的语气有些怪异，像是随意，却又隐隐能听出些沙哑来。 柳莨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但仔细看过去九皇子好像就是一派平静。她认真把九皇子打量了两遍，这才发现他满身疲惫，眼下也有着明显的青黑。 “殿下……” 柳莨皱了眉，突然开口喊他。 “要吃鱼粥吗？” 九皇子抬头看过来，扬起一个笑，却没有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柳莨被他弄得一愣，摇摇头拒绝了，眉头却皱得更紧。 “回去休息吧，没事的。” 九皇子的声音有些哑，一双桃花眼笑得眯了起来，眸中所有的疲惫都被掩藏了起来。他说着话便站起身来，端着精心挑好刺的鱼肉，从柳莨旁边走过去，声音更低了几分：“母妃方才就说要吃鱼粥了，一定要用新鲜的鱼。只不过刚杀好的鱼，处理起来费些心力。不过，还好……”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眸微垂着，看不清神色。 柳莨心底隐隐有些不安，看着九皇子走到灶台旁熬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给了师兄一个眼神，便从屋子里出来。 “他现在这状态讨论不了事情。” 两人站到外面的院子里，柳莨拧着眉，先下了一句结论。 “还查到了什么？” 师兄也皱了眉，将事情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语气有些忧虑。 师妹早上就派人守在外面，等着和他说了这件事情。大概的情况，他都已经知道了。只是这事并不好处理。 “我派人去了锦州，又查了一遍四皇子手下的人。现在情况有点危险……” 柳莨回忆起九皇子刚才的表现，就忍不住挠头。 这次的情况还不算是特危急，四皇子可能调动的势力，她都查过，暂时是可以应付的。就算是太子或者七皇子也跑来横插一脚，局面也不至于会失控。 真正危险的是九皇子，他要是还醒不过来，早晚都会出事的。 柳莨压下心底的忧虑，先和师兄就事情的应对商讨起来。两人讨论了快一个时辰，暂时确定了初步的安排。 她又和师兄嘱咐了两句，才从院子里出来，各自回去布置。 柳莨本还说要先去找十一，却没有想到一出院 分卷阅读153 子，就看到了十一的身影。 他站在一个转角，一袭黑衣身形有些削瘦。 柳莨一喜，几步走过去便想要叫他，刚要开口，却突然发现十一的面前，还站着一个女孩子。 那姑娘的脚似乎受伤了，扶着墙，身形有些熟悉。 好像是刚才那个被扔进泥坑里的那个？ 柳莨皱了皱眉，一时有些犹豫现在应不应该过去。倒是和吃醋没有一点关系，两个人站得比较远，伸直了胳膊都不一定碰得到。更何况她家小十一，她自己了解。 所以，就算是担心，也是担心那姑娘的生命安全。 只不过，没有人在意他 自家十一有时候下手没轻没重, 再给这姑娘弄死了, 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可是, 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太拘着十一。难得出现一个像是“爱慕者”的人，她想让十一自己处理。 十一现在天天围着她转, 每天.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就恨不得连每根头发丝都要给她照顾到了。其实，她也挺心疼自家小十一的, 便总想让他认识些新的人, 至少能有一两个和他喝酒调侃的朋友。 柳莨一边想着，一边找了台阶坐下，拢了拢披风, 都有些累了。 她便这边还在盘算着怎么给十一找点朋友, 再看十一这边, 也确实快发生人命官司了。 “公子, 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格外心疼你……那姐姐, 姐姐……怎么能这么对你！手上这么多伤, 该有多疼啊……”少女抽抽噎噎地说着话，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眼眸微垂便将眸中的不甘心隐藏了起来。 难得遇到两人分开的时间, 她自然是不肯放过的。 十一的视线扫过她身上的衣服, 面上毫无表情。 锦衣华服, 不知是什么身份, 应该不能直接杀。 “公子, 方才的事……我不怪你, 知道你也定是有难处的……” 少女察觉到十一的视线，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眉头微皱，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她说着话，竟就想要去拉十一的手。 柳莨坐在院门门槛上，托着腮帮子发呆，也没有时时关注这边的事情。不然看到这位的动作，估计又要炸毛。 少女浅笑盈盈地拉进距离，十一身上却突然爆发了杀气，眉峰微动，眼神彻底冷了下去；“滚。” 下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横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我没有恶意的……”少女的动作一僵，抿紧了唇吞咽口水，却笃定他不会真的动手，努力把声音压得更软，开口道，“公子，我只是想给你上药。” 她微微偏过头，眼中含泪，努力把最好看的一面展示给对方看。 突然，她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少女下意识伸手去摸，才发现是血，随后才感觉到疼痛来。 “啊！” 她惊声尖叫起来，脸吓得煞白，腿都有些软，甚至要摔倒到地上。 柳莨被她的尖叫下了一跳，猛地抬头看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 “啥？” 十一正要再将匕首往前送半分，突然听到柳柳的声音，猛地把匕首收了回来。 “杀……杀人啦！救命……” 少女一个错步摔到地上，哭喊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这会儿倒是看不出来腿受伤了。 十一下意识将带血的匕首收到身后，他本想要上前几步去迎柳莨，却又意识到自己刚做错了事情，眸中闪过慌乱，整个人僵在原处。 “追去看一下，给请个大夫。” 柳莨挥手叫出一个黑衣人，吩咐了两句，再转头看向杵在那里的呆子，心下也是有些无奈。 不过，她也知道那姑娘肯定没事，还能喊能跳的肯定是死不了。而且十一要是真想杀人，肯定连出声的机会都不会给她的。 她叹了一口气，几步走过去，给十一手里塞了一方帕子，示意他擦一下匕首上的血：“她干什么了？你怎么突然动手啊” 十一垂了眼眸，抿紧了唇，睫毛微微颤动，透出明显的紧张来。他动作僵硬地拿帕子擦了匕首，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没想杀她。” 他一直避免在柳柳面前展露出这样的一面。虽然刚才一瞬间，他确实想要杀了那人了事。 但又想到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不能给柳柳惹麻烦。 他有些想要毁掉这个人的嗓子，因为那人之前说话的时候，柳柳分明是皱眉了。却没有想到那人竟自己往匕首撞，还突然惨叫。而后，他就发现了柳柳。 “那个角度，就算匕首再送进去半寸，也不会死人的……”十一身体绷紧，唇瓣抿了又抿，声音压得很低，透出慌乱不安来。 “她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了？” 柳莨感受到他的紧张，也忍不住心软，垫脚摸摸他的头发，语气也软了下来。 “不是。” 十一低声回了，将匕首收回原处，又仔细将手指上沾到的血擦掉，而后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柳莨抱进怀里，“我知道你要出来了，若是看见她定会不高兴的。我就想要赶她走。” 他的声音低沉，柳莨却莫名从中听出几分 分卷阅读154 委屈来。当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挑眉带了几分调笑：“你倒是委屈上了。人家姑娘也没做什么，就差点让你用匕首给抹了脖子。” 十一的动作顿了一下，收紧了胳膊，将柳莨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更小了几分：“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行啦行啦，还真委屈上了。”柳莨被他逗得笑弯了眼睛，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安抚地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我又没有真说你什么。那人，你也没杀啊。再说了，你要真让人牵了小手，我才是要生气的。” “不会的！” 柳莨只是用来调笑的话，十一却否定得很认真，用力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吐出三个字。 他把柳莨抱紧，语气极为认真：“全都是柳柳的，绝对不会让别的人碰的！” 柳莨被他郑重的语气逗笑了，心当即软得一塌糊涂，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凑上去亲了一口，眼中都溢出笑意来：“好~我家十一最乖了!真是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她的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撩人的意味。 十一的耳根被热气熏红了，却一点放开柳莨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抱得更认真了。 他们俩这边蜜里调油，然而在相隔不远的地方，九皇子经受的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母妃……” 九皇子看着被打翻在地上的鱼粥，近乎呢喃地说出两个字。他垂了眼眸站着，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疲惫累积得太重，竟连撑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的手垂在身侧，十指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细碎伤口。原本担心包扎起来太明显，便只简单地抹了药。 但，其实现在看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毕竟他弄得满手是伤，才做出来的鱼粥，母妃也是看都没有看，便直接砸到了地上。只因为下人给母妃准备的香囊，上面绣的梅花颜色太深。 “潭山寺的梅花听说开得正好，马车准备好了吗？” 母妃从他面前走过去，丝毫没有顾忌他的心情，冷冷地扔出一句话。 九皇子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只是神色间透出些茫然来：“母妃要现在走吗？可是，今日风很大……” “多事！” 母妃突然转头叱责了一句，眼神扫过来也只有漠然嫌恶。 九皇子对上她的眼神，第一次没有自我欺骗般地躲开，而是自虐似的看得格外仔细。冷漠厌恶都毫无掩饰地显露出来，像是有一把刀捅进胸口，将心脏寸寸搅碎。 片刻间，鲜血淋漓。 他扯了扯嘴角，似是仍想要露出一个得体的笑，但是怎么努力，都只剩下僵硬的弧度。 “废物。” 母妃的目光在他身上只停留了半刻，眉头却皱得更紧，唇瓣微动吐出两个字。 九皇子的身体一僵，却终于笑出来了。 只不过，唇角只剩下无力的苍凉。 他目送母妃出了屋子，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话：“母妃……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的？” 九皇子的语气有些奇怪，执拗地望着母妃的背影，抿紧了唇，眸中带着最后一分希冀。 母妃分明是听见他说话了，却连开口回应都不愿，脚步甚至没有半刻停顿。 眼见着母妃的身形就要消失在视线中，九皇子像是魔怔了一样，突然伸手想去抓。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站得时间太长，他的脚已经麻了，身体前倾，扑通一下便跪到了地上。膝盖磕在石板上，一种钻心的疼。 屋中发出的巨大声响，也没能让要走的人停下脚步。 九皇子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挥手让暗处的人下去，自己扶着桌腿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怔了很久，才终于向前迈了一步。 膝盖大概已经磕得青紫了，疼得几乎要站不住。他却咬牙忍着，大步走进了风里。 这会儿确实起风了，风大得厉害。 九皇子穿着广袖的衣袍几步走出院子，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似乎马上就要乘风而去。他动作间有些吃力，却一直强忍着。 其实他也一直很瘦的，在这样的大风下，只剩一把骨头，被风吹得几乎站不稳。 只不过从来都没有人在意他，罢了。 他终于走到了外面，但是那列马车却已经向着镇口行去了。 母妃说是要去拜佛，却带走了所有的马车，连他给准备的一些字画也一并搬上了马车，行动不便的周揩，还有所有熟悉的仆人全部带走。 九皇子站在原处，目光追随着那一行马车，一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他手上的伤口裂开了，有血顺着指尖滑落，滴到地上。血砸出了一朵朵殷红的小花，倒像是真的映衬了那片鲜血淋漓。 “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大笑出声，蹲到地上笑得肚子痛。 笑出的眼泪，很快被大风吹干。 满是尘土，一片荒芜。 ※※※※※※※※※※※※※※※※※※※※ “某少女”表示：说好的恶毒女配的剧本嘞？！我这还没有恶毒，怎么就被迫下线了？！！喵喵喵喵？ 分卷阅读155 不愿透露姓名的九皇子表示：萝卜！你个后妈！ 呦，九皇子殿下还有两幅面孔呐 “殿下, 锦州来人了！” 九皇子旁边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 向着他行了一礼, 语气急切地开口。 “我知道……叫人去准备吧。” 九皇子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扯了扯嘴角, 却根本就不像在笑。他撑着地站起身来，踉跄了一步，却固执地不让别人扶, 努力自己站稳。 他转身一步步走回去, 动作间有些艰难。 风似乎更大了一些。 宴席很快就开场了，两边的人对坐着，严阵以待。 柳莨就坐在师兄的旁边, 是挨着九皇子最近的位置。她穿着一身黑红的襦裙, 与旁边的人浅笑嫣嫣地交谈。 十一立在她身后随时能够触碰到的位置, 一袭黑衣, 手里攥着剑。他的视线在柳莨周围徘徊, 每一人稍有异动, 他必会警惕的巡查一遍。他的身体绷得很紧，满眼的戒备。 再旁边的小桌子是张老, 还有齐先生。 锦州来的人坐在对面, 面上都是一派和善样子。 若不是柳莨早就得到了消息, 怕也会真的信了他们投诚的真心。 “殿下, 您该少喝一些的。”柳莨的视线从主位上扫过, 眼中闪过忧虑, 还是忍不住起身劝了一句。 九皇子听到声音, 侧头看过来，对上她担心的目光，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没事，我没有喝多少的。”他笑得傻乎乎，又往嘴里倒一口酒，酒溢出来洒在衣襟上湿了一大片。 柳莨的眉头皱得更紧，给了旁边的侍女一个眼神，示意她上去把酒换下来。 “诶！难得殿下高兴，便应该让殿下尽兴的！” 锦州那边立即有人起身来劝，他说着话，便又来敬九皇子。 九皇子却根本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眯眼笑着，继续往嘴里灌酒。 “这样，我这儿正有新得的舞姬，正好让她舞一曲来助兴！”那人仍是笑呵呵的，丝毫没有被无视的愤怒，反而再次开口提议道。 柳莨听到这话，神色微变，转头与师兄交换了一个眼神。 十一也察觉到气氛的紧张，将手里的剑攥得更紧。 他不常用剑，用的更娴熟的还是匕首。只是匕首更适合暗杀，在保护人的时候容易显现出缺点。 柳莨直起身子，指尖似是无意地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后，屋外隐隐有鸟的啼叫声，声音不大，也不怎么引人注意。但是在屋中穿梭服侍的下人，有四成的人眼神都微微变了。 张老被服侍的小丫鬟拽了拽衣角，摇头无奈地笑一笑，还是放下了酒葫芦，仔细关注那边的情况。 至于冷冰冰的齐先生，他始终坐得笔直，右手摁在剑上，气势惊人。 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舞女几步扭了进来。 九皇子还坐在主座上，歪歪斜斜地靠着椅子，傻笑着往嘴里倒酒，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柳莨的目光转到九皇子身上，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个死孩子！ 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喝酒了！ 九皇子喝得醉醺醺的，却似乎还是察觉到了柳莨的视线，歪头看过来，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来。 柳莨一看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抡起桌子给他拍晕过去。她憋着火，给一个青衣侍女眼神示意了一下。 侍女端着酒，面上却不显，莲步轻移走到九皇子旁边，笑着跪坐到旁边，给他斟酒。 九皇子歪头看到侍女，又转头去看柳莨，先是一愣，随后又笑嘻嘻地趴到桌子上，对着柳莨一个劲儿地傻笑。 柳莨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冒，捏紧手里的杯子，脑中已经在想好了，等了这件事眼前这货应该怎么被揍。 “锵！” 刀剑出鞘的声音突如其来，锦州带来的人，那些舞女，还有穿梭在场中的奸细，纷纷露出“獠牙”。 柳莨一个略身轻功过来，眼神示意手下先带着九皇子撤离。她护在九皇子前面，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剑，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其实她剑上根本不会沾到血，十一是第一时间飞过来保护她的。更不要说张老和齐先生，也是将全部的注意都在她这边，根本不会让刺客靠近她。 九皇子被柳莨的手下搀着站起身，他手里还攥着酒壶，视线一直落在柳莨的背影上，咧嘴露出一个傻傻的笑，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 他转头环视大殿，顿了半刻，抬手挥了一下：“都杀了吧。” 柳莨正要护着他撤离，听见这句话也是一愣，只以为他是喝醉了，有些气他不分时候地发酒疯，但生气归生气，却还是指挥着手下努力保护他。 自己定下的皇帝，绝对不能死！ 九皇子话音未落，突然响起一声哨响，由近及远。 霎时间，周围出现了几十个黑衣人。 柳莨赶紧示意自己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边打边撤。那群黑衣人数量庞大，动作利落，闪身出现便向着那些刺客扑了上去。 张老和齐先生 分卷阅读156 也停下动作，皱眉看向最新出现的这群黑衣人。 几个呼吸间，竟就分了胜负。 所有的刺客被就地诛杀，屋中满是血腥的气味，一时安静了下来。 “主人。” 为首的黑衣人向着九皇子行礼，身后跟着的人纷纷单膝下跪，眼眸微垂，满是恭敬。 九皇子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掠过，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坐回到椅子上，挥了一下手，淡淡地扔出三个字：“收拾了。” “是。” 黑衣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回荡在屋子里，透出肃杀之气。 而坐在主座上的九皇子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手指缓慢地划过酒杯的边缘，身上已经隐隐显露出帝王的气度。 柳莨站在旁边，也把剑收了。她一开始确实也被吓了一跳，着实有些诧异。不过，看看那群黑衣人，又转头看看九皇子，最后还是点点头，露出一个带有欣慰意味的笑。 这就是小傻子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吗？ 看着倒是不错！ 九皇子将杯中的酒喝了，视线落在柳莨身上的时候，那种冷漠的帝王气势已经消失不见。 他没有让自己的人上前，任由柳莨的下属手持利器围绕在他周围。 九皇子仰头看着柳莨，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看着傻气极了。他小心地伸手扯住柳莨裙摆的一角，眸中透出完全的信任、欣喜和隐隐的期待：“陪我喝酒，好不好？” 柳莨这边还没有欣慰够，便见他又笑得像个二傻子，心里也是一哽。她环顾四周，确定危急已经解除，便向着自己的手下点点头：“退下吧。” 那些人行过礼，身形一闪，便也消失了。只还剩十一一个人站在她身侧，手里的剑收回鞘中，却还紧紧地攥着。 “就一会儿，好不好？” 九皇子没有听到她的回话，孩子气地鼓了腮帮子，拽着她的裙摆左右晃了晃，声音放得更软了几分。 那群黑衣人的动作很快，所有的尸体都被运了下去，屋中的血腥气味也淡了很多。 “殿下！”师兄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快步走过来，他蹲在桌前，视线与九皇子保持平行，“师妹不胜酒力，还是微臣陪殿下小酌两杯吧。” 九皇子却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只固执地拉着柳莨的裙摆，仰头看着她，眼中竟似乎透着些可怜。 柳莨转头一看他这个眼神，憋气得差点想要一个酒壶扣到他的脑袋上。 都多大的人了！ 装什么可怜啊！居然还卖萌！ “行了，师兄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我盯着就行。”柳莨深吸一口，将火气压了回去，伸手拍拍师兄的肩，让他先回去。 毕竟，苏姐姐在门口也蹲了好久了。 师兄本来还是有些不放心，反倒是柳莨劝了他几句，给他劝走了。 最后，屋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十一还留在柳莨旁边。 “你去外面等我……”柳莨的话说到一半，又转头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天，见院中的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还是转了话头，“今天风大，你还是去旁边的屋子等我。” 柳莨伸手拉住十一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语气更认真了几分：“一会儿我出来，如果看见你在外面吹风，又或者手是凉的，我可是要生气的！” “好。” 十一顿了半刻，还是点头应了下来。他的视线落在九皇子的手指上，抿紧了唇，眼中隐隐带了戒备。 “好啦好啦，别和这个小傻子计较。他就是喝醉了！” 柳莨注意到他的视线，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赶紧捧了他的脸，垫脚亲亲他的额角，小声哄道。 十一的动作一僵，耳根也微微红了。 九皇子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似乎是睡着了。只有一只手还认真地扯着柳莨的裙角，怎么也不肯松开。 “乖啦，出去等我吧。” 柳莨安抚地亲了亲十一的唇角，低声哄了他半天，才终于把十一劝了出去。她又叫了下人过来，嘱咐给侧屋收拾一下，再点上火炉，莫要让十一等的时候冻着了。 等到把十一安排好了，九皇子还趴在那里装死，只是拽着她裙摆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柳莨低头看看孩子气耍赖的九皇子，心下更是无奈。 忽然觉得，家里像是多了一只熊孩子。 喝醉酒的“熊孩子” 柳莨本来想找了地方先坐下的, 结果那只“熊孩子”把手里的那角攥得死死的, 她扯了半天也是纹丝不动。 她只觉得心累, 叹了一口气。 柳莨将碟子往一边推了推，用帕子擦了擦矮桌，找了一个空档坐下, 见九皇子还在那里趴着, 抬脚踹了他一下：“行了，别装死了。” 她的话音未落，九皇子便有了动作, 从臂弯中抬头出来，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满是无辜。 柳莨又是一口气没倒上来，就想要一巴掌糊在这货的脑门上。就在她转转手腕摩拳擦掌的时候, 又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动作便是一滞。 算了算了！ 谁让小傻子又被他母妃给伤害了呐, 暂时容忍他一次！ 分卷阅读157 “不是要喝酒吗？喝吧。” 柳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手给他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九皇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许是察觉到了她难得的纵容, 瞬间笑开了, 咧嘴露出了一排小白牙。 他仍抓着柳莨裙摆的一角, 用另一只手拿了酒杯来喝, 低头一口一口地喝得仔细, 只是余光一直偷偷关注着柳莨, 像是担心她会突然跑掉。 “看什么看啊！我又不会跑！” 柳莨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扔出一句话来，随手从从桌子拿了一盘葡萄来吃。 和一个醉鬼，真是没有道理可以讲！ 九皇子被骂了一句，便赶紧低下了头，委屈巴巴地喝酒。 只是，没有过半刻，他就又开始偷偷地看柳莨。和柳莨对上视线的时候，他还立即仰头露出一个笑来。 傻乎乎的，像个孩子一样。 真是记吃不记打的蠢样子！ 柳莨被弄得没了脾气，在旁边翘腿吃着葡萄，看着小傻子一杯杯地喝酒。 九皇子喝了半壶酒，眸色都有些发散，笑得也就更傻了。 “我其实知道的……” 他突然蹦出一句话来，把手中的酒杯晃了晃，看着有酒撒了出来，却又傻呵呵地笑了。 “知道什么？” 柳莨坐在矮桌上，吃着葡萄晃悠着腿，随意地搭了一句话茬。 “老四收买母妃身边的人，我早就知道了……”九皇子又喝了一口酒，说着仰头来看柳莨，脸上似乎还带了些得意，“他刚有动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呐。” “这么厉害啊。” 柳莨一侧头，看他像个孩子一眼炫耀，摇摇头也是无奈，便顺着他的话表演了一句。 “嗯！没错！” 明明只是一句随口的表扬，九皇子却赶紧认真地点头，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他看着柳莨，顿了一下，才又重新笑开：“因为啊~老四收买的，是我的人……” 柳莨听到他这话，动作倒也是一顿，眼中也隐隐带出诧异来。 “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九皇子拽着柳莨的裙摆轻轻晃了晃，说着话又往前凑了凑，用手挡在嘴边，似是说悄悄话一样，只是声音并没有怎么压低，“皇上一月前下过密旨，夺位之争不能牵连宫中嫔妃。也就是我可以死，母妃不行……还有啊，母妃来看我，其实也是皇帝的命令……” 九皇子的话越说，脸上的笑意越浅，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嘴角弧度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怔怔望着柳莨，眼中竟似乎透出茫然无助来。 他说的这些东西，也是柳莨正在查的。很多已经摸到了踪迹，只是没有想到九皇子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所以啊……”九皇子大概是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软弱，他慌乱地将视线挪回来，努力让声音放得平缓，“老四收买我的人时，我让她们按兵不动，假意被收买，然后再偷偷透露给母妃……我就想知道，母妃会不会……”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些发哽，赶紧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想要把情绪往下压一压。 “我就想知道，母妃会不会护我……”九皇子停了好久，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成功掩盖了哭腔，只是嗓音已经带出明显的沙哑来，“母妃不用做多的，只要和我说一句。我无数次引开下人，与母妃独处，就想听她与我说一句！哪怕是一句，万事小心！可是……什么都没有……母妃，她但有一分想要护我……” 九皇子还是说不下去了，抿紧了唇，唇瓣都在微微发颤，眼圈已经红了，攥着柳莨裙摆的那只手用尽了全力，指节都已经发白。 看他这样难受，柳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抬手给他把酒倒满。 “皇上想要做什么，我知道的。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母妃一点都不爱我！为什么！”他埋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声音又重新低了回去，“母妃明明只有我一个孩子啊……别人家的母亲都会对孩子嘘寒问暖，那为什么……我母妃连对我笑一下都不愿意……” 九皇子的声音带着哽咽，显然已经是哭得不行了。 屋里空荡荡的，又很安静，柳莨甚至能听到他的眼泪砸到衣服上的声音。她抓抓头发，也是有点纠结，挣扎了半天，还是伸出手在九皇子的脑袋上安抚地轻拍了两下，只是那动作怎么都透着一股生硬。 “所以，你要努力啊。等你坐上那个位置，所有人都会爱你的。” 柳莨斟酌了一下词句，软了声音，低声劝道。她从小是师父养大的，和柳家那边没有什么感情。母亲这个词，离她也非常遥远，真的很难感同身受。 “我其实不是那么没用的！”九皇子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得和小兔子一样，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看着真是可怜极了。他拽了拽柳莨的裙子，语气更认真了几分，“你还记不得咱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我特别落魄嘛。但其实……我不是那么没有用的……” 他这边突然转了话题，柳莨也有些发愣，顿了一下，顺势又安抚了两句：“我知道，你肯定很不错的。不然，我也不会选你做皇帝的人选。” 听到柳莨的肯定，九 分卷阅读158 皇子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又立即露出笑来，赶紧继续说道：“我那个时候，手下其实也有些人的，只是都放到母妃身边了。母妃不喜这些，但是宫中险恶明枪暗箭，这些又不能不防备。所以，我每培养出一个人，便要赶紧送到母妃身边，好护她周全。十几年了，母妃没有受到一次暗害。所以……我也很有用的！” 他认真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眼睛亮亮地盯着柳莨，期待着她的一句表扬。 “你做的这些……她知道吗？” 柳莨被他的傻气镇住了，半天迟疑地开口问了一句。 其实，她之前确实有注意到，董嫔身边的人良莠不齐。有的一看就是精明能干，但是有的显然就是浑水摸鱼的。当时确实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往深处想，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小傻子的手笔。 一听柳莨的问话，九皇子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显得有些拘谨，垂了眼眸，慢慢地摇了摇头，小声开口道：“母妃一直不喜欢我，便是听到我的名字都要觉得烦的。我没敢和她说。” 柳莨被他这句话噎住了，哽了半天，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拍九皇子的脑袋，声音中满是无奈：“你这……傻到这种程度，我以后都不好意思揍你了。” 九皇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动作都透着几分谨慎。他仔细地观察了半天，见柳莨不是生气了，才敢小声开口道：“如果……那什么……如果啊，我一直让你揍的话，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哥啊？” 他迟疑了半天，还是顺利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他紧张地抿紧了唇，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柳莨，等着她的回答。 柳莨都被问懵了，皱了眉，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你可以一直揍我的，就是……能不能叫我一声哥啊。” 九皇子可能以为自己声音太小，柳莨没有听清，提了一口气，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柳莨拧紧了眉，都被弄得有些无语。她思索了半刻，往前凑了一点，仔细去看九皇子的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动着孩子般的纯真，隐隐还透出些紧张来。但是仔细去看的时候，发现眼底分明是一片混沌。 行吧！ 看来这死孩子，应该是喝醉了! 柳莨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下也安定了些。 这死孩子喝醉了酒，净胡闹！他现在是皇子，以后还是皇帝，皇亲国戚哪是那么好认的！ 柳莨见这死孩子还一脸紧张地等她的答案，眼中不由浮现几分调笑戏谑，伸手拍拍他的小脑袋，开口道：“还想给我当哥？美得你!你叫我一声大哥，还差不多！” 她的话音未落，便见那傻孩子脸上露出明显的纠结，认真起她的提议来。 九皇子憋了半天，最后委屈巴巴地开口道：“皇子都是要开宗堂的，会牵扯很多的。” “所以啊，赶紧打消你的小念头！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夺位去！” 柳莨被他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随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又是无奈，又是觉得他好笑。 ※※※※※※※※※※※※※※※※※※※※ ～(￣▽￣～)~我就问一句话，爱不爱我？还吃不吃萝卜了？ 来来来，你叫我大哥 “对不起……” 九皇子歪头瞅着柳莨, 迷迷糊糊地愣了半天,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 又开始小声地道歉。 “说吧，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柳莨伸脚踹了踹他的腿, 随手拿了一盘水果，一面吃着，一面接了一句话茬。 “以前, 我不是故意猜忌你的。”九皇子轻扯了扯她的裙角, 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我, 明明我夺位的希望那么小。万一你是别的皇兄派来的, 我该怎么办？又或者你要是哪天发现我又蠢又没有用, 一定就会抛弃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吸了吸鼻子, 眼见又要掉眼泪。 柳莨也没有想到, 这货喝醉以后居然这么爱哭，揉揉发痛的太阳穴, 开口打断道：“那你现在就不猜忌了？” “你现在不给我当谋士了, 我就……就不会控制不住地猜忌你了……”九皇子将柳莨的裙角攥紧, 点点头, 说得一脸认真, 语气郑重其事。 柳莨侧头看他, 只觉得他这样格外好笑, 像个小孩子一样，让人忍不住欺负一下。她挑了挑眉，神色便是一整，严肃地反驳道：“那不行。你之前不相信我，我已经生气了，现在劝已经来不及了。” “你……你别生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以后绝对不会了……”那只熊孩子喝了酒，这会儿还醉得七荤八素，一听柳莨说这话，立马着急了，哭唧唧地来求饶。 话都没有说完，他的眼圈就红了，豆大的眼泪又要往下砸。 柳莨被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再也维持不住生气的样子，拍了两下他的脑袋，带了笑意来哄：“好啦好啦，先原谅你了。” “真……真的……” 熊孩子哭声一滞，红着眼圈看过来，眼中还残留着眼泪，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 分卷阅读159 好啦好啦，真的真的。” 柳莨觉得眼前这货现在最多三岁，又觉得他好笑，连连点头应了。 熊孩子一听这话，又咧着嘴笑了，吸吸鼻子，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擦了，拽着柳莨的裙摆，左右晃了晃。他自己傻乐了半天，又抬头看过来，小声道：“其实，你揍我的时候。我挺高兴的……你一定是因为把我当亲人了，才会动手打我的……” “啥？不不不不，我当时就是被你气的！” 柳莨一听他这话，赶紧制止住他的天马行空。 九皇子的动作一僵，怔怔地抬头看过来，瘪瘪嘴，就又要哭。 “行吧行吧，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柳莨实在是被他哭怕了，赶紧哄了他一句。 这傻孩子倒也意外地好哄，只一句话便止住了哭势，顶着红彤彤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瞅她，就像是还不放心，时不时又要问一句。 柳莨翘腿坐在旁边，吃着水果，一会儿应上一句。 她稍微应得晚了，某只熊孩子就哼哼唧唧地要哭。 柳莨被彻底弄得没了脾气，摇头无奈地笑了笑，看着眼前时不时要掉金豆豆的“熊孩子”，总觉得等明天这货醒了酒，回忆起今晚的事情，怕不是要羞赧到想“杀人灭口”。 九皇子喝醉了酒，闹腾了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不过嘴里还一个劲地嘀咕着：“母妃……不爱我，我……我也不要她了……不要她了……以后，只有……有一个妹妹……柳，柳妹……柳妹……” “谁给你的胆子，还敢叫我妹妹！” 柳莨凑近一听，都被气笑了，照着这货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不过，她伸手打的这一下很轻，根本就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柳莨见他睡了，便也起身准备出去。刚有动作，却发现自己的裙子还被人抓着。 九皇子一直到睡着了，拽着她裙角的手也没有松开，反倒是握得更紧了。 柳莨扯了几下，发现攥得很死，最后无奈地叹一口气取出一把短刀来。她看看锋利的刀刃，又看睡得呼呼的九皇子，一时气不过，一巴掌糊到他后脑勺上：“我手里拿着兵刃，你还敢在我面前睡……” 她见九皇子动了动，似乎要醒，声音顿了一下，虽是满眼的嫌弃，却还是将声音压低了：“蠢死你得了，也不怕我一刀捅死你。” 柳莨摇摇头笑了，满是无奈，拿着短刀将那截布料割断。 她起身正要走，却见九皇子的胳膊动了动，露出里面的一截袖子来。 柳莨的动作顿了一下，皱皱眉，还是伸手碰了一下他的手背。 果然，一片冰凉。 柳莨的眉头皱得更紧，转手去捻了下他的袖子，发现这个死孩子寒冬腊月，竟然只穿了两件单衣。 等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刚迈出来一只脚，旁边的小屋立即打开一个缝来，有一个削瘦的影子趴在门口一个劲儿地瞧。 柳莨转头一看就乐了，向着他伸出手，开口道：“出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一听到她的应允，门“嗤啦”一声被猛地推开，一个黑影猛地窜到柳莨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色太黑，柳莨恍然觉得是有一大只狗狗杵在她跟前，一个劲儿地摇尾巴。她咬住唇，却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向十一伸出手。 十一下意识要把手递过去，却又突然想起柳莨之前说的话，忙将手背到身后，运起内力让手温热起来。 他再三确定自己手热了，才小心地把手递到柳莨的面前。 柳莨拉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掌，只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伸手揉揉十一的头发。 “我没有在外面吹风。” 十一有些拿不准柳莨的心情，便只能小声解释了一句。 “嗯，我知道……”就是一直趴在门口，听动静来着。 柳莨笑得眼睛眯眯，捏了捏十一的脸，还是没有将后面半句说出来。 她拉了十一正要走，又突然想起些什么，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守在门口的人：“徐范，以后你多盯着点你家主子，让他多穿一点。本来就傻，再这么一冻，就更傻了。” 柳莨本就是随口叮嘱了一句，却没有就因为她这一句话，第二天有一个小傻子在她屋门口蹲了大半个早上。 等柳莨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发现外面蹲了一位时，也是明显一愣：“殿下，你这一大早，是有什么事情吗？” 九皇子原本站在走廊的一角，一听到门开了，下意识抬头看过来。在看到柳莨的身影后，他脸上的神色一下子生动起来，立马笑开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柳妹！我听徐范说了，你昨天见我穿得少心疼我，让我一定要多穿一点。你看，我今天穿得可厚了！” 他笑得露出了一排小白牙，一面说着话，一面把一只胳膊伸到柳莨面前，示意她伸手摸一下。 “等会儿，你叫我什么？” 柳莨刚睡醒，本来就有点懵，再对上他着自来熟的态度，就更有点回不过神来。 “柳妹啊……”九皇子眨巴着眼睛，顿了一下，又小声地开口道，“你昨天晚上明明答应 分卷阅读160 了的！” 他低头扯了扯衣服，动作间颇有些委屈巴巴的意味。 柳莨一见自己莫名其妙就要成了“负心汉”，就更是一脑门子黑线：“昨天晚上喝醉的人是你，不是我！不准什么话都往我身上安！” “你昨天晚上明明说了。行吧行吧，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九皇子抬头看她，还努力学了她昨天晚上的语气。 “不是……”柳莨被他给弄懵了，皱眉回忆了一下，脸又黑了大半，“等会儿！我是说随便你怎么想，但我也没有说就要应了你吧！而且……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她分明记得这货不胜酒力，昨天晚上都醉成那样了，怎么连语气都能模仿出来。 “我怕你不认账，我让暗卫一句一句记下来了！” 九皇子一梗脖子，说得理直气壮，说着话便从怀里拿出一沓纸来，快速翻出来一页，将上面的一句指给柳莨看。 柳莨被他这翻动作噎得说不出话来，运了半天气，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脑门上戳了两下：“你这里装得都是浆糊吗？酒还没有醒吗？” 这死孩子！ 有着这个精力不会用在正途上吗？！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几个皇子之间你死我活地争斗，他在这儿折腾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九皇子生得白，柳莨带着怒气的动作，只杵了两下，他的额头便已经显出红来。 然而，他根本不躲，也一点都不恼，反而是笑得弯了眼睛，任由柳莨骂他。等柳莨说完话，他又笑嘻嘻地凑过来，开口道：“我很乖的！你看你昨日说我穿得薄了，我今天穿得很厚。来，你摸摸。” 九皇子说着话，又伸了一个胳膊到柳莨面前。 柳莨憋着火，正要再骂这死孩子几句，腰间突然一紧，后错一步便撞进一人的怀里。 她的怒气一滞，转头看过去，见十一抿紧了唇，目光紧紧地盯着九皇子的手，眼神中都透出几分不善来。 柳妹呀~ 九皇子转头去看十一, 皱着眉思索了半晌, 蹦出来一句：“按照辈分, 你该叫我大舅哥。” 柳莨在旁边听得一愣，第一反应是不对吧, 皇族之内不是这样的称呼吧。她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差点抬头锤一下自己脑袋。怎么这么快也被带跑偏啊！ “大舅哥。” 柳莨这边还没有来及开口，便听到耳边传来十一的声音。 十一还真喊了？！ 他就不觉得哪里不太对吗？ “嗯, 妹夫。” 九皇子满意地点点头, 伸手整理了一下袖子，笑得春风得意。 “十一，别跟着他瞎闹！”柳莨转头看看一脸认真的十一, 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板着脸训了半句。 结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十一眼中就透出些委屈来。他收紧了胳膊, 把柳莨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 声音压得更低：“嗯, 我知道了。” 他低声回了，带着明显的伤心意味。 显然和柳莨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他很清楚应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 柳莨转头一看他的小眼神, 心瞬间软了。哪怕知道十一的神情有一部分是装出来, 还是忍不住心疼他, 便赶紧转身, 摸摸他的脸, 放柔了声音哄道：“我没说你, 我是在说他的。” “柳妹……” 她这边刚说半句，九皇子又开始可怜兮兮地卖惨，小声地喊她，还带着点小颤音，听着真是委屈极了。 “闭嘴！” 柳莨再看九皇子眨巴那双大眼睛卖可怜，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想要踹他一脚。 死孩子，真是到处添乱！ 九皇子也不躲，面上还装着可怜，只是眼底已经化了笑意。 “殿下，董嫔回来了，已经到镇口了。” 正是这时，一个黑衣人闪身出现，向着九皇子行了一礼。 “嗯。” 九皇子只随意应了一句，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眸色冷淡了下去。他挥了一下手，便让黑衣人先退下了。 柳莨的动作一顿，将那话在心里转了一圈，皱皱眉开口道：“行吧，我换衣服就下去。” 董嫔也真是会掐时间，居然这个时间跑了回来。 “今日风大，柳妹何必折腾呢？”九皇子却伸手拦了她一下，低声开口道，眼中的冷漠重新化为笑意。 “真不用我去？” 柳莨下意识反问，声音中还带了些迟疑。 九皇子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动作稍顿，又突然改了口：“去玩一趟倒也无所谓，今天应该挺有意思的。” 他的话里意有所指，不过在看向柳莨的眼神中，笑意清澈而又明晰。 柳莨露出一个“老子就知道你小子”的表情，点点头便准备回屋换衣服。她拉着十一回屋，反手关上门。 门外一片安静，丝毫没有人走动的声音。 柳莨眉头微皱，重新把门拉开，九皇子果然还杵在外面。 “你不要赶紧下去吗？在我门口站着干什么？” 她拧紧了眉，满是莫名其妙。 自己现在好像越来越 分卷阅读161 看不懂这个死孩子了！ “不急。我等你一起。” 九皇子却抿唇一笑，抬手拢了拢披风，不紧不慢地扔出一句话来。 柳莨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也有些拿不准这货现在脑子里是在想些什么，她抓抓了头发，憋了半天，最后扔出一句：“行吧，你乐意等就等吧。” 她关上门，转身去找衣服。 十一对于九皇子站在门口的事情，似乎特别在意，在柳莨换衣服的地方，又快速加了一扇屏风。 柳莨有些无奈，却还是任他去了。 等她换完衣服，拉着十一从屋里出来，九皇子还站在外面，像是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你也不嫌冷。” 柳莨从他旁边走过，看他一板一眼地杵着，只觉得有些好笑，视线扫过他冻得有点红的鼻尖，不由摇头开口调笑了一句。 九皇子几步跟上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不冷的。在外面等柳妹，是应该的。” 他的语气轻快，眉眼间也确实透出几分真切的笑意。 柳莨被他弄得无奈，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还没有来及说话，便觉得指尖被十一轻轻捏了一下。 “嗯？” 她有些疑惑，视线转移到十一的身上，却见他眼眸低垂，面上透着淡淡的冷峻，丝毫看不出刚才在暗搓搓地吃飞醋。 柳莨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突然抬手勾住十一的脖子，垫脚在他的唇角亲了一口。 她的动作自然，丝毫不避讳站在旁边的九皇子。 倒是九皇子非常懂事，揣着小手，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十一赶紧抬手扶在柳莨的腰上，身体瞬间紧绷，抿紧了唇，不一会儿耳根便已经红了一大片。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看到柳柳与九皇子多说几句，心里就是莫名有点不舒服。 等几个人到了客栈门口的时候，董嫔的马车已经在那停了半天了。 九皇子身边的那些文人谋士也穿戴整齐，站在旁边束手等着。昨日的事情因为早就得了消息，便没有让这些不会武的文人过来捣乱，都是用柳莨手下的人替代的。 所以这些谋士精神到算是不错。 只有站着最前面的大师兄，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浑身上下透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这么明显的暴躁感觉，在他身上可是非常少见。 也不是昨晚苏姐姐，又做了什么。 柳莨压下嘴边的笑意，努力掩盖了眼中的幸灾乐祸，拉着十一找了一个角落站好。 九皇子看她明显一副躲清闲的状态，也丝毫不恼，反而是低头笑了。他的视线从柳莨身上划过，转而落到那辆马车上，眸中的情绪慢慢沉淀了下去。 说来也是奇妙，几乎完全一样的场景，明明也就是两天前的事情，但是人的心境完全变了。 “请董嫔娘娘下马车。” 九皇子几步走到人群前面，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抿唇浅笑，扔出一句话来。他立在那里，抬眼间透出几分锋利，眸中一片幽深，笑意并没有透进眼底，只有流于表面的清淡。 九皇子，飒墨。 终究……还是长大了。 周围的人都是一愣，眼中流露诧异。就连站在旁边的师兄，也疑惑地看了过来。 九皇子却静静地站在原处，目光不远不近地落在那辆马车上。 马车上的娇俏丫鬟神色一整，笑意褪去化为严肃，向着九皇子远远行了一礼，起身进了马车，强行将董嫔搀了出来。 “九皇子！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一点礼度！” 董嫔被强行扶了下来，形态间显得有些狼狈，她一眼看到站在前面的九皇子，张嘴便是叱责。 九皇子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听着她训完了，浅笑着低头整了一下衣摆，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问董嫔娘娘安。” 褪去了慌乱、手足无措，他的这一礼显得极为板正，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只是那脸上的笑，再也不会透到眼底了。 那些文人还记着上次的事情，便也跟着行礼，一时间倒是给了董嫔几分面子。 “呵……” 董嫔低头整了整手上的镯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脸上满是不屑。 “董嫔娘娘不回礼吗？”九皇子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抿唇一笑，突然扔出一句话来。 他这句话一出，董嫔都是一哽，转头看向九皇子，眼中带了不可置信。 按照礼教，自然是应该回礼的。只是董嫔自命清高，每次嘴角一撇就算是把这个礼应了下来。而在九皇子这边，自然也不会为难自己母妃，每次便那样过去了。 却没有想到，今天专门将那事提了出来。 “自是玩笑。” 九皇子拢了拢披风，仍是笑着的，语气随意地吐出一句话来。 明明得了台阶下，董嫔的脸色却更是难看，她拧眉盯着九皇子，眼中的嫌恶丝毫不加掩饰。 九皇子与她对上视线，唇角的笑意半分不减，只是眸色愈发冷了。他的视线划过随行的那些人，随口道：“把多余的人杀了吧。” 他的声音平缓，也听不出什么 分卷阅读162 多余的情绪，就像是语气随意地在说天气不错。 九皇子的话音未落，站在马车的十几个人面色一整，手腕一转掌心便出现匕首，转身便向旁边的人扑了过去，捂嘴抹脖动作一气呵成。 周围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一些文人惊讶而小声抽气的声音。至于那些人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已经没了气息。 柳莨旁边看着，也着实有些吃惊，目光不由转移到九皇子身上，眸中带了明显的诧异。 九皇子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过来，顿了半刻，脸上逐渐化成笑意，嘴角的弧度都显得更加温柔了：“柳妹有吓到吗？或还是不应该让你来看的。” “还好，只是有点诧异。” 柳莨摇摇头，视线又转向那些正在处理尸体的人，最后还是松开了眉，微微点了点头。 这孩子以后毕竟是要做皇帝的，手段太绵软，肯定是不成。 只要没有滥杀无辜，做事果决狠辣一点，到算是好事。 九皇子在她这里得到了肯定，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再转头看向那列马车的时候，神色更坚定了几分。 不能被打回原形！ “带下去吧。” 九皇子的视线落在瘫在轮椅上的周揩身上, 抬手挥了一下, 立即有人上前把周揩架走。 “唔……九, 九欢子……不，不行……” 周揩本就被吓瘫了, 一见黑衣人朝着他来了，立即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他之前被柳莨扎得口歪眼斜，现在一着急起来, 说话就开始含混不清。 “九皇子, 你疯了吗？” 一开始看到那些人被杀，董嫔虽是吓白了脸, 却还能够强装镇定。但是周揩都被抓了下去，她便怎么也站不住了，快步向着九皇子走了几步，厉声斥责。 她努力装出自己最威严的神情, 但是身体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被气的, 还是被吓的。 “无妨, 只是找他要一件东西。” 九皇子转头看过来，波澜不惊地扔出一句话来, 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你……”董嫔被噎了一句, 手足无措地转头去看周揩, 却轮椅上早就空了, 那几个黑衣人也没了影踪。她的脸瞬间白了, 慌得不成样子, 几步上前便想要去拉九皇子的胳膊，“九皇……不，墨！墨儿……你不要这样，那是你……” 她磕磕巴巴地开口，试图让九皇子改变心意，慌忙间竟喊了九皇子的乳名。 九皇子后撤了半步，立即有人上前来拦董嫔。 猝不及防地听到她嘴里喊出自己的乳名，九皇子都是一愣。他垂下眼眸，像是被回忆侵蚀，沉默了很久。他僵硬扯了扯嘴角，不知怎么的，声音突然沙哑了：“这个名字，我以前多想听你喊一次……原来，只要这么简单就可以……” 他说着话，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深吸一口气，有一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酸涩感，胸口一阵阵地顿疼。 正是这时，他突然觉得肩上一重，有人将手摁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往下压了一下，随后便听到柳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飒墨，差不多行了。外面风大。” 柳莨的声线平缓，也不是刻意放得温柔。而且摁在他肩膀上的手，因为多用了些力气，还带起几分疼痛来。 但是九皇子就是觉得一下子被安抚了，心口像是被什么软软地撞了一下，有一种心底溢出来的熨帖。 他转头看向柳莨，见柳莨皱眉盯着他，眼中带了明显的忧虑。 柳莨自然是担心的，这死孩子好不容易正常了，要是再被董嫔的一句话给打回原形，她怕不是要被气死。 九皇子被她老母亲般的担忧眼神给逗笑了，本想拍拍柳莨的手安慰一句，结果手刚抬到一半，视线便扫到柳莨身后的十一。 十一的眸色幽深，与他对上视线，唇抿得很紧，带着明晃晃的戒备。 九皇子的动作一顿，又看看一身襦裙亭亭玉立站在那里的柳莨，暗暗叹了一口气，手转而扯住她的袖子，低声开口道：“柳妹既然觉得冷了，我尽快结束送你回去。” 他心下还是遗憾，若是认识柳妹的时候，柳妹只有四五岁便好了。不仅能捏她的手，还能把她抱在怀里，掐掐她的小脸，再听她甜甜地喊一声哥哥。 但是现在，只能选择避嫌。 “行，我看好你！” 柳莨直接忽略了他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手又在他的肩上重重地拍了拍，努力将眼中的信任传递给他。 一定要坚持立场！不能被打回原形！ 看她这样认真地鼓励自己，九皇子直想要笑，抬手掩了一下唇角，才没有直接大笑出声。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再转头看向董嫔的时候，内心倒真的算是毫无波动了。 “董嫔娘娘近日身体欠佳，还是要尽早回房休息。还有……”九皇子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满是紧张的董嫔，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字，“身体恢复之前，还是要请董嫔娘娘不要随意出门了。” “墨儿！不要这样……” 董嫔毕竟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眼中的慌乱更甚，额上都出了一层汗。 然而 分卷阅读163 她还没有来及说什么，便被身边的人点了哑穴架走了。 柳莨在旁边看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琢磨了一下，还是凑到九皇子旁边搭话：“殿下，你看董嫔娘娘身边的人死了这么多。下人肯定是要不够用了，不然我分给你一个仆从……” 她顿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用贴身服侍，就让她当个粗使丫鬟，在外面扫扫院子就行。” 对于九皇子母妃的事情，柳莨还是不放心。 毕竟这死孩子都傻了那么多年，董嫔一直对他那么冷淡，都愣是坚持了下来。万一这会儿董嫔看清楚了形势，温言软语地来哄他，难保他能不能招架得住。 她要是不在里面安插两个人时刻盯着，怎么都是没办法安心。 然而，现在孩子也大了，手里的势力不容小觑，她也不好暗搓搓往里塞人，万一引起什么逆反心理，怕不是事情更大，便只能摆到明面上。 “你怎么不叫我名字了？” 万万没有想到，柳莨把那话说完，九皇子皱了皱眉，先注意到的竟然是称呼问题。 “什么？” 柳莨被他问得一愣，茫然地反问了一句。 九皇子忍下想要掐掐她小脸的冲动，语气认真地强调道：“以后叫我哥，或者直接叫我名字。不要随他们一起喊殿下。”他说到这里，又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十一，又扔出来一句：“十一以后也不要喊殿下了，喊我大舅哥。” 柳莨一个没注意，九皇子便已经把话说了出来。她担心这死孩子再乱说些什么，赶紧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攥了一下：“不准胡说！” 她压低了声音警告，语气都带出几分严厉来。 之前便是怎么乱说话，反正也都是僻静处，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哪还有瞎说的！ “我哪有乱说。”九皇子却弯唇笑了，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他的视线落在柳莨的手上，故意压低了声音，装作委屈的样子，“柳妹的力气真大，我觉得手都要断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柳莨就赶忙放开了手，目光在他小臂上转了一圈，皱紧了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弄伤他了。 这事也不能全怪柳莨，毕竟她身边的人就没有几个不会武功的。十一和张老就不用说了，就是几个师兄、苏姐姐，还有她的那些手下，一个个都是武功超群。 柳莨混在其中，无论是轻功还是打斗，都只能算一个中上，所以平时出手根本不会顾忌。 然而，凡事都有意外，就九皇子这一个货，一点武功都没有。 柳莨拧紧了眉，死死地盯着他那只胳膊，努力回忆自己刚才到底用了几分力气，是不是真的差点给他掰折。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九皇子突然笑了出来，抬手压住唇角，但是怎么憋，笑声都止不住。 柳莨的眉头皱得更紧，看着九皇子像个傻子一样在那笑个不停。她又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之前把这货的脑袋给打坏了？ 九皇子笑出了眼泪，见柳莨的脸已经黑成了一片了，才努力开始收敛。他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花，压了压嘴角的弧度，终于能顺利开口：“你想放人去盯着，就放呗。如果喜欢的话，都换成你的人，也可以啊。” 他脸上还带着残留的笑意，语气显得极为随意。 “行，那就全换成我的人。” 柳莨本来被他笑得有些生气，一听这话，眼睛就是一亮，立马顺杆就上。 九皇子见她挺高兴，也是觉得有趣。他的眼睛一转想起件事，便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笑嘻嘻地凑到柳莨的面前：“你想全换成你的人，可以啊。你叫我一声哥，我就答应。” 他笑得眼睛眯眯，颇有种狐狸的奸诈意味。 柳莨的动作只是稍微顿了一下，随后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果断开口：“好的，哥！那我就派人去了！” 她一句话说得理直气壮，没有等九皇子反应，立马招了自己的手下过来，将事情紧锣密鼓地安排下去，一刻都不能耽误。 那可是心腹大患！叫一声“哥”，就能立刻解决，这还能有什么不愿意的。 一个平辈的便宜，就算是让给他了。 倒是九皇子被她的理直气壮给弄愣，怔了半晌，又忍不住低头笑，扯扯她的袖子，眼睛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再叫一遍。” “下次吧。等有事找你再说。” 柳莨可没有什么温情感觉，抬起手，无情地一巴掌把他的爪子拍掉，小脑袋一甩，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你这也太功利了吧。” 九皇子低头看看自己被拍红的手，语气似是委屈，但眼中的笑意丝毫不减。 他说完着话，抬头望了一圈，视线落到十一，眼睛一转，又记吃不记打地来扯柳莨的袖子：“这样，你叫我一声哥，我把十一的卖身契给你。你看啊……他现在虽然天天在你身边，但是卖身契还在我这边，你不觉得是个隐患吗？” 九皇子大概是觉得诱惑不了她，还补充了几句来劝。 另有内奸！下毒！ 柳莨的动作一顿, 转头看看他, 又看看十一。她挑眉扬起一个笑, 一巴掌拍在九皇子的肩膀上： 分卷阅读164 “傻孩子，十一的卖身契，我早就偷出来烧掉了啊~” 她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 尾音上扬, 眼中带出小小的得意。 哼！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才解决！ 在找到十一不久, 她就派人把卖身契给偷了出来。 “偷东西，你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九皇子看她在那美滋滋，不由也跟着笑了，不过嘴上还是稍稍谴责了一句。 柳莨听了这话，转身看了看他, 眨眨眼睛, 拉过十一的手，扔下一句话, 撒丫子就溜了：“我还有事, 就先走了。” 看她跑得那么快，九皇子都摇头笑出了声，眼中却分明是纵容。 柳莨带着十一跑路，也没有成功躲太久。临近下午, 她刚午睡起来, 便有人过来禀报, 让去书房议事。 她本有些懒得动, 但是想象最近的暗流涌动，再加上有些莫名的心慌，所以最后还是去了。 十一与她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见她去书房，便也一起跟着来了。 两人一同到了院子门口，突然听到天空一声闷雷。 柳莨转头看过去，云堆得很厚，天空阴阴沉沉的，似乎马上就要有一场暴雨。 她又是一阵心慌，下意识攥紧了十一的手，脸色都有些发白。 “柳柳，你是不是不舒服？” 十一瞬间察觉到她的异常，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声音都有些发颤，带着明显的急切。 柳莨的手冰凉，掌心出了汗，面色便更白了。 “先回去吧。” 十一更是着急，当机立断，弯腰便要把柳莨抱起来。 “没事！” 柳莨赶紧止住他的动作，深吸两口气，让加快的心跳稍稍平复一些。 她很少生病的，像这样的反应多数是对危险的一种感应。 要出事了！ 柳莨攥紧了十一的手，努力让声音不发颤，语气极为郑重：“十一，如果出了事情，你要先保护你自己！” 十一的身体一僵，第一次没有回应柳莨的话。 他小心地把柳莨护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你听到没有！” 心慌却根本压不下去，柳莨只觉得心跳都要失控了，甚至有些喘不上来气。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攥着十一的手，坚持地要一个答案。 十一抿紧了唇，就是不肯开口。 柳莨额头出了一层汗，脸色苍白，急得眼圈都红了，正要再说话。 “轰” 天空又是一声响雷，像是在人的耳边突然炸开。 本就在紧张状态下的人，突然听到这样的声响，只觉得心都要炸开了。 柳莨差点惊叫出声，然而在雷炸响的瞬间，十一便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用手捂住她的耳朵，把她牢牢地护好。 “柳柳，没事的……我在这里，没事的……” 十一小心翼翼地轻拍着她的背，因为心疼声音都在发颤，却还是在努力地安抚她，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柳莨攥紧了他的衣襟，被十一抱着裹在披风里，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慌，还是慢慢消散了。 “柳妹，没事吧。” 书房的门开了，九皇子大概是听到了下人禀报的异常，几步从屋里出来。 “没事。” 柳莨深吸了一口气，才从十一怀里退出来，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但其实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仍然明晰。 她拉着十一走到书房门口，在迈过门槛之前，突然回过头，指着院里的一棵树，冷静地开口道：“十一，看见那棵树了吗？你要是丢下我死了，我就吊死在那。” 柳莨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一点波澜。 她扔下这句话，也不等十一反应，转身便进了屋子。 十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只下意识顺着她的指尖看向那棵树。 那棵树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类，夏天的时候到还算是枝繁叶茂，但是如今已经入了冬，叶子已经掉干净了，只能看到瘦骨嶙峋的枝杈肆意张扬。 在阴沉沉的天的映衬下，甚至透出几分阴森来。 柳莨的话在滑入他耳朵的时候，快速在脑中形成画面。 干枯的树杈、白绫、吊在上面的人…… 十一的脸瞬间就白了，眼中涌现出惊恐慌乱。他闪身追了上来，紧紧攥住柳莨的手。明明惊慌到想用很大的力气，但是真的握住她手的时候，却还是舍不得弄疼她。指尖发颤，小心地把控力度。 柳莨侧头看他，反而抿唇笑了，用了些力气回握他。 十一紧紧地盯着柳莨，似乎是担心自己一错眼，面前的人就要消失不见了。 书房里待着的都是九皇子最信任的谋士，柳莨一眼扫过去，却发现少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看来这次的事情确实让九皇子成长了不少，有些碍着面子留下，明显是在吃干饭的人，这次都不见了。 柳莨找了一个空档坐下，听他们继续说。 九皇子、大师兄，还有一众谋士就一件事情讨论得正激烈。桌上摆了一壶茶， 分卷阅读165 柳莨面前正好还有一个空着的茶杯。 她正巧也觉得有些渴了，便抬手倒了一杯茶，只是喝了一口后，发现这茶入口苦得厉害，不是她喜欢的味道。所以，也没有多喝。 柳莨本来也想给十一倒杯茶的，但是在桌上找了一圈，没有再找到空的茶杯。 她正想叫下人拿一个杯子，却被十一摇头拒绝了。 书房中，几人继续讨论，虽时有争辩，却还是颇有成效的。 茶过了三盏，书房的门突然响了一下。 随后，门被开了一个缝，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苏轻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大师兄的身上，眼睛骤然一亮，颠颠地跑了过来。 “都说了这么久了，累不累呀~我给你捏捏肩~” 显然苏轻还没有把大师兄哄好，一跑过来，便殷勤地给他捏肩捶腿，满是殷勤。 “苏轻！” 大师兄的动作一僵，脸就黑了大半，他训了苏轻一句，侧身躲开了她的手。 “不要生气啦~”苏轻丝毫不气馁，死皮赖脸地凑过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扯着师兄撒娇，“昨晚是我不对。你腰还疼不疼啊，我给你揉揉腰~” 她本就不是那种会撒娇的少女，这样做伏小来哄，怎么看着都有一种怪异感。有种八尺大汉，拿着针线绣花的感觉。 柳莨背过身，抬手掩住唇角，才笑声压了回去。 师兄这边，苏轻不哄还好，真是越哄越是气到炸裂。苏轻的话一出，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都上来几分促狭。师兄被气得憋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闭嘴！” “好好好，不说不说了。” 苏轻一看他气成这样，赶紧放软来哄，凑过来锤肩捏腿。 师兄本想躲，但是苏轻颇有种就狗皮膏药的感觉，一个劲儿粘着不放。一时间倒有种闹作一团的感觉。 所幸，他们这边的事情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 紧绷的精神难得稍稍放松一下，便都捧了茶杯，乐呵呵地看他们这边闹。 苏轻这边本闹得正欢，动作突然一滞，皱了眉，语气中带了疑惑：“你们这里，是什么味道啊？” 她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视线在屋子周围转了一圈，脸上的随意消失不见，骤然严肃起来。 其实，进屋的时候，她就隐隐闻到了一些。但是她也没有太在意，一屋子七八个人，难保谁衣服有熏香或者带了香囊。味道杂乱一些，也很正常。 只是刚才，那种味道突然浓郁起来了。 “什么？” 柳莨都被她弄得一愣，放下手中的茶杯，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苏轻的眉头皱得更紧，闭上眼睛，皱了皱鼻子，仔细辨别屋中的气味。 见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旁边人也是神色一整。 苏轻左右嗅了一遍，突然拿起师兄面前的茶杯，仔细闻了两遍，又低头喝了一口。似是分辨出了什么，她的面色都是一变，嘴里的茶水没有咽，直接吐在帕子里。 她又拿起桌子中间的茶壶，打开盖子闻了一下，神色更是严肃。 “肖峪，你喝几杯了！” 苏轻将茶壶扔下，转头攥住了师兄的手，拧紧了眉，眼中带出急切来。 “五六杯。” 师兄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视线落在眼前的杯子上，回忆了一下给出答案。他见苏轻的额头都隐隐出了汗，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带了安抚的意味。 苏轻攥着师兄的手，转头又来看柳莨，语气更是焦急：“小莨儿，你喝了几杯！” “这是第二杯。”柳莨坐直了身子，认真回答了。她顿了一下，又追问了一句：“苏姐姐，这里面是什么？” 柳莨已经大概猜到了始末，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反倒是很镇定，冷静地开口询问。 “小莨儿，你听说过醉罗汉吗？” 苏轻抬眼看过来，抿紧了唇，自从发现了茶中有异，她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柳莨骤然收紧了手指，将那个茶杯抓紧，嗓音微微发哑，还保持着表面的镇定：“我知道。” ※※※※※※※※※※※※※※※※※※※※ 【幕后小剧场】 九皇子：柳妹，这个萝卜好坏的！我昨天被灌了那么多酒。我都说不喝了，不喝了！她非说是剧情需要，硬是往下灌！ QAQ我现在还头晕想吐，结果才过了半天，她就又要搞事情！（拽住衣角，哭唧唧） 柳柳（直接无视卖惨的九皇子，转头扎进十一怀里）：十一！我偷偷看后面的剧本了……你身上有一大段的苦情戏那！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一（看看怀里拱来拱去的小脑袋，摇头无奈地笑了）：没事啊。不疼的，血都是用番茄酱伪装的。 柳柳：那也不行！坏萝卜还要把你扔下山崖那！还有还有……（越说越心疼，眼圈红红的，开始抽抽噎噎） 十一见她哭了，动作顿了一下，拔出匕首，看向墙角的萝卜。 （刀光下）瑟瑟发抖的萝卜：都是剧情需要的，不关我的事啊！妈呀！！有人要杀萝卜了！ 逃亡！ 分卷阅读166 逃亡！逃亡！ 苏轻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半圈, 眉头皱得极紧, 拼命在脑中思索应对的办法。 “柳姑娘, 那到底是何物？！” 坐在柳莨对面的矮胖谋士眼中闪过惊恐，颤着声音来问，从神色中便能看出他怕得厉害。 其实不只是他, 在坐的人中有三四个脸上都带了难掩的恐惧, 另外也有强作镇定的，只少有的一两个眸中毫无惧色, 低头看着茶杯深思。 而九皇子除了一开始表情有异，后来就一直抿唇笑着。听到有谋士询问，他的目光也落在柳莨身上。眼中却只是单纯的好奇，没有一丝的恐慌之意。 “是一种迷药。一般会昏迷三四个时辰。但是武功越高毒效越强，而且……无药可解，只能等药效过去。”柳莨说着话，目光却是看向苏轻的。 “嗯。”九皇子低声应了, 随手便召来一个下属，“去把可能下毒的人杀了。” “直接杀？不先审讯一下吗？” 柳莨一听这话皱了眉, 连忙开口拦了一句。 “不是老四的人，就是太子的人。太子手下有用毒高手，所以更可能是他。更重要的是, 这么短的时间, 什么都问不出来的。还不如直接杀了。” 九皇子转头看过来, 抿唇笑着, 不紧不慢地给柳莨解释。 他说话时透出的沉稳也影响到旁边的人, 原本恐慌的谋士稍微安定了一下。 “解是解不开了，把这个药分着吃了，能暂时压制一下。” 苏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取出一个药瓶扔到师兄的怀里。她紧皱着眉在原处转悠了几圈，最后丢下一句话，风风火火地轻功便出了屋子：“我再去给你们找点别的药。” “我去找张老，再安排董嫔。剩下的你们俩个商量。” 柳莨从师兄手里接过药吃了，视线在九皇子和师兄身上转了一圈，扔下这句话，便一刻不停地起身去处理事情。 可惜今早便送走了齐先生，不然还能多一个帮手。 “太子不会动董嫔的。你留人手保护自己！” 九皇子忙起身来拦她，语气急切地嘱咐了一句。 “事无绝对。你以后是要做明君的，生母不能出事。” 柳莨伸手拍拍他的肩，反倒是抿唇笑了。说完这话，她也不等九皇子再说什么，身形一晃便出了屋子。十一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自从知道柳莨中了迷药，他的身体便一直是紧绷的，周围的风吹草动都时刻警戒。 屋中重新喧闹起来，人声鼎沸。 不到半刻，柳莨就安排完董嫔的去处，带着张老风风火火正地回来。 她刚进门，就被苏轻塞了一怀的药。 “柳妹，咱们兵分两路。你带着苏大夫，张老还有十一，往西南走，一路进山。然后……” 九皇子一见她进屋，赶紧把她拽过来，和她讲撤离的路线。 下毒的人是被偷偷杀掉，又派人伪装的，不知道能隐瞒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内奸。 所以！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九皇子想把自己能考虑到的东西，全部塞进柳莨的脑子里。他的语气急切，神色无比郑重，极重要的地方会重复好几遍，来确定柳莨真的记住了。 柳莨听他说话，皱了眉，眼中透露出不赞同，却没有着急打断他。 九皇子的话说到一半，拧了眉，转头看向旁边的侍从：“周揩身上的信物还没有找到吗？” “还没有。” 黑衣人感受到他暗藏的怒火，心下一凌，却还是只能摇头。 “什么信物？” 柳莨在心中推算逃跑的路线，突然听到他这话，随口追问了一句。 “入荆州过山的凭证，一块白玉的玉佩。” 九皇子眉头皱得更紧，压下心中急切，努力将声音放得平稳。 “白玉玉佩？”柳莨重复了这个词，猛地想起一物来。她从收拾出来的小包裹里，取出一物递到九皇子手边，“是这块吗？” 她刚才简单收拾行李的时候，本不想带着这块玉佩的。 但想想十一也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便还是带上了。 “就是这个！” 九皇子拿过玉佩，仔细打量了一番，眼睛就是一亮。 不过，惊喜之后，他还是有些诧异，“柳妹，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曾经见周揩把这个当做普通的玉佩佩戴过，但后来怎么都找不到了。对周揩进行严刑逼供都没有用，周揩就一直说是丢了。 “嗯……” 柳莨皱眉沉默了半刻，一时也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 “没事。有了这个，便会好办很多！”九皇子不想看她为难，摇头笑了，开口便将这事掩盖了过去。他把玉佩推给柳莨，语气更认真了几分，“柳妹，你拿着这个玉佩，便能入荆州过山。追兵手里没有信物，那寨子里的人不会放他们过去的。到时候，你只要……” “你准备带人往东走？” 柳莨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突然毛出一句话来。 “是。” 九皇子愣了一下，停下了话茬，却还是认真地回答了。 “你拿着玉佩往 分卷阅读167 西南走。” 柳莨神色严肃地站起身，将玉佩推回九皇子面前。 “柳妹，西南方以山为主，更利于隐藏……” 九皇子连连摇头，赶紧又开口劝。 “闭嘴！”柳莨恶声恶气地打断他的话，抓起玉佩塞进他的手里，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拖起来，“太子也好，四皇子也罢，他们要杀的人是你！我便是没有躲过，他们也会首选招安。但是你要躲不掉，你就死了！” 柳莨攥紧了他的衣领，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要是死了，老子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九皇子许是没有想到她会发火，一下子愣住了，仰头怔怔地看着柳莨，半天回不过神来。 “死孩子，你听见没有！” 柳莨被他傻乎乎的样子气到了，照着他的脑瓜子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连旁边的师兄都吓了一跳，连忙要过来拦。 也不知道那一巴掌是不是真的打得太重，给这死孩子打傻了。九皇子拉住柳莨的袖子，突然笑了出来，眼睛弯弯，露出了一排小白牙：“柳妹不想让我死的话，我会努力活着的。” 柳莨正想再送他一巴掌，屋外突然喧闹起来。 “走水啦！救火！快救火！” 有人在大喊大叫，还能听到人的哭闹声。 “跑！张老、苏姐姐，你和他们走！” 柳莨神色一变，将九皇子往张老的方向一推，带上披风的兜帽，身形一闪，便从窗户轻功飞了出去。 十一时刻盯着她，动作也是极快，几个闪身追了上去。 随后，屋外响起一声鸟鸣。 暗处闪身出现十几个黑衣人，全部是柳莨的部下，其中有人做的就是九皇子的打扮。 西处的院子已经是大火缭绕，火势眼见就要蔓延过来。 只几个呼吸间，便有蒙面的黑衣人包抄过来，攥着匕首向柳莨一行人扑了过去。 混乱之中，张老夹带着九皇子，带着师兄苏姐姐一行人往西南方向轻功飞去。另有一群部下伪装出来他们的样子，逃向第三个方向。 因为内奸作祟，追杀的人手众多，兵分三路追赶了上来。 可正是这时，“轰”的一声，竟正巧下起雨来。 雨势极大，倾盆而下，场面一时变得更加混乱。 柳莨本想向东，先与东处的商行接应。却没有想到城东竟然也有埋伏，她当机立断向更远的密林逃窜。 一行人因为有好几个要装成不会武功的文人，所以只能退不能战。一旦动手，让人看穿了伪装，九皇子那边就会更加危险。 雨越发大了！ 厚重的棉衣被打湿，行动受限。更重要的是，愈发密集的雨让人看不清前路。 “轰！轰轰轰！” 雷声愈发密集，天快速阴沉下来。 柳莨只觉得喘不上气来，却半刻都不敢停歇。追杀人的脚步声似乎就在耳侧，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就像有一把刀悬在头顶，时刻可能砍下来。 脑袋突然一阵眩晕。 该死！ 迷药生效了！ 柳莨正好踩到一块极滑的石板上，脚下就是踉跄。 眼见便要从高处摔下去！ 幸好十一轻功跟在她旁边，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 柳莨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用剧烈的疼痛让甚至保持清醒。嘴中一片腥甜，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越来越模糊。她反手推开十一的胳膊，不想拖累他，强撑精神，猛地吹出一声哨响。 “咻！” 周围的部下脚步一顿，转而向不同的方向轻功而去。 柳莨咬紧牙关，提起一口气，拼尽全力让动作更快几分。 十一伸手想要把她捞进怀里，只是柳莨一直咬牙强撑。 两人撞进一处荒山山脚。 树木错综复杂，一地枯萎腐烂的落叶。 “轰！” 一声雷响，雨更大了！ 柳莨本就一直到了极限，迷药更是无时无刻不再影响她的思绪，脑中一片昏昏沉沉。 雨像是铺天盖地袭来，她的感觉都开始混乱。 “啊……” 柳莨一脚踩到布满雨水的坑里，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应急的反应，眼见便重重地摔到地上。 坠崖 十一终于找到机会, 一把将柳柳捞进怀里。 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 他将柳柳打横抱起来, 护在身前，运转内力，飞身窜了出去。 两人的衣服都被雨淋湿, 本就行动不便。十一又要拼命护着柳莨, 便就愈发吃力了。后面的人追得极紧，杂乱的声音越来越近。 “十一, 放我下来。” 柳莨的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伸手攥住十一的衣襟，说话都开始费力。 十一没有回答，只将她抱得更紧，加快动作拼命赶路。 “我知道……他们要什么。我不会有事的……你先走！” 柳莨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让昏昏沉沉的思绪能够明晰一点。但身体根本提不起力气，连说话都已经断断续续了。 从 分卷阅读168 一开始她便没觉得自己跑得掉。那么多人中了迷药, 有些当地的文人可以先送回他们自己家里。都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太子或者四皇子不会费那么大精力去杀那些文人的。 因为只要杀了九皇子, 其他的人便是再如何厉害，也都毫无用处。 所以，柳莨把最精锐的保护, 最安全的那条路留给了九皇子。 几个皇子身边她都有安插人手, 有的人是前几年前便布下了, 如今手握一定权利。那些属下就算一时没办法把她救出去, 也至少能保护她在昏迷时不会遇到危险。 而等她神志清醒了, 自有办法和那群人周旋。 但是，所有的计划里有十一这个变数……他不肯和九皇子一行离开，也不愿意以任何方式撤离。不管柳莨用了什么方法，他就是不走！ 柳莨也想过干脆把他打晕，让手下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十一却像是发现了她的想法一般，格外警惕。 可！事情拖到现在，已经是千钧一发！ “你不是说，不是说最听我的话了吗？那你走啊！走！” 柳莨的声音已经带出哭腔，用尽力气去推搡十一。然而她如今中了迷药，说话都已经是强撑精神，哪里还有多大的力气。 十一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转而将她抱得更紧。 “就这一次。就一次……” 随后，低哑的声音夹带着雨声传来，能明显听出他的气息乱了。 在不熟悉的密林中一路轻功，要注意隐蔽，又半点都不能停歇，还要仔细地保护好怀里的人。 雨还下得密集，极大地阻碍了视线。 十一几乎失了所有的优势，便只能不怕疼，故意树干上撞，几处借力。 柳莨能隐隐闻到十一身上传来的血腥味，更是心急如焚，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十一！你放开我！他们……他们不会杀我的。你怎么就不懂啊！” 十一听出她哭了，心底蔓延的疼痛甚至比身体更剧烈。他抿紧了唇没有回答，一面逃着，一面拼命寻找生机。 “你这个傻子……你会死的！你是九皇子的死士，他们不会放过……” 柳莨已经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又急又气想要去锤他，但是身体已经提不起力气了，神志也愈发模糊。 十一若是一般的死士，还不会那么危险。 但，他是从最早一批就跟着九皇子的。每个皇子最早的一批死士，都是由皇室的死士营统一训练的。这一批死士的存在，皇子都是互相知晓的。 十一被抓住的话，一定会被严刑拷打！ 说了，便是死！ 不说，便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自己就是傻子！ 明知道这么危险，刚才为什么不能更果断一些！ 柳莨气得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哭到哽咽。 “我不是……” 十一收紧了手臂，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柳莨哭得提不上气，情绪越是激动，脑中便越是一片混沌。她甚至已经分辨不出十一在说什么。 “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死士。” 十一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嗓音沙哑却格外坚定。 随后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像是从很高的地方坠落，却因为被人死死地抱着而始终安全。 “唔……” 柳莨好像隐隐听到了十一的闷哼声，但是眼皮已经重得睁不开了。 “柳柳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在神志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光是说出这几个字便似乎已经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十一。 柳莨想要喊他的名字，但是黑暗已经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把她瞬间掩盖，彻底昏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光线有些昏暗。眼皮重得厉害，嗓子像是烧着一样疼，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柳莨动了动手指，想要坐起来，但是根本提不起什么力气。 “喝点水吧。” 下一刻，十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嗓音沙哑得厉害，几乎听不出原来的音色。 他小心地把柳莨抱进怀里，将一个处理干净的竹筒递到她的嘴边，喂她喝水。 柳莨隐隐听出他的异常，想要转头看他，但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反应都格外迟钝。 递到嘴边的水，有着淡淡的药味。 咽下去的水划过咽喉，稍稍缓解了嗓子的那种火辣辣的疼。只是每一次吞咽，又是另一种痛苦。 她只喝了几口，便不想再喝，转头埋进十一的怀里。 “柳柳乖，再喝几口……我摘了很甜的果子，等喝了药就吃……好不好？” 十一用左手胳膊揽着柳柳的腰，而他那只手的手掌和手指用布料整个包裹了起来。他低头亲了亲柳柳的发丝，嗓音沙哑地小声哄着。 柳莨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靠在十一怀里，还没有来及分辨他说了什么，便感觉有果子被递到了嘴边。 她张嘴吃了，尝不出是什么果子，不过确实很甜，把舌尖那股苦味压了下去。 只是在吞咽的时候 分卷阅读169 ，嗓子疼得很厉害。 柳莨本来不想吃了，但是听十一的嗓子哑成那样，还努力哄她，也是心疼，便忍着难受将水喝完，又吃了几个果子。 十一见她将混着药的水喝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用披风给她严严实实地裹好，然后揽进自己的怀里。 “再睡一会儿吧。” 他低头亲了亲柳柳额角，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睡觉。 “你……你受伤……了吗？” 柳莨挣扎想要坐起来，张口说话，嗓音哑得像是土块摩擦。她吃力地抬起头，想看十一的情况。 昏迷前的事情，她回忆起了大半，明白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了。 只是她不知道，十一最后到底是怎么躲开的追兵。 “我没事。” 十一却将她拉回怀里，不让柳莨看他，低声回了，语气似乎听不出什么异常来。 柳莨陷在他的怀里，只能闻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便相信了他的话。加上这会儿眼皮重得厉害，嗓子疼得快冒火，脑中也是一片昏昏沉沉。她缩在十一的怀里，半刻之后还是被哄睡着了。 她不知道，她之所以没有闻到十一身上的血腥味，是因为十一为了不让她担心，忍着疼，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冲洗了好几次。 十一听着她的呼吸平缓了，小心地凑过来，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一片滚烫…… 柳柳一直在发烧。 昨天在大雨中，他抱着柳柳假意跳下断崖来躲过追兵。后来，担心对方去而复返，还是护着柳柳从比较平顺的坡滑到了崖底。 虽然他把绝大部分的危险都挡下了，但柳柳身上还是多了几处擦伤。 等他终于找到一个避雨的山洞，第一件事先给柳柳的衣服弄干，给她的伤口上药。他守在旁边，等柳柳醒过来，却没有想到柳柳到了晚上就开始发烧。 苏轻给的药里有退热的，但是喂了几次，都不怎么管用。 柳柳脸烧得通红，而且怎么也醒不过来。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度，没有一两个时辰就又会升起来。 十一都要急疯了，除了出去查看情况，给柳柳寻找吃食。他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柳柳旁边，连眼皮都不敢合一下。他又怕柳柳烧得太厉害，以后落下病根，就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了两块布，一块沾了水放到山洞外面去冻，一块给柳柳放在额头冷敷。 整整一个晚上，他竟连半刻钟都没有休息，来来回回折腾了近百次。 十一确定柳莨已经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退开。 他想要站起来，脚下却是一个踉跄，用手扣住墙的突起，才堪堪稳住身形。他的眼睛熬得有些红，面色苍白，额上疼出了一层冷汗。 十一费力地站起来，左手垂在身侧，手包得像个粽子，看着有些好笑。胳膊也没有什么力气，昨晚滚下来的时候，摔得脱了臼。虽然忍疼安上了，但还是使不上力。 至于那只手，伤得确实很重。但是包成那样，却不是为了治伤，只是怕柳柳看见。 他扶着墙往外洞口走，动作间已经显得极为吃力。他拖着腿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伸手摸了自己的腰侧，指尖一片猩红。 十一疼得面色苍白如纸，眉头皱得更紧了。 其实，他刚才抱着柳柳的时候，正好压到腰上的伤口。但是因为怕柳柳发现，所以一直强撑着。也幸好那会儿，柳柳已经病得迷迷糊糊了，所以没有注意到，十一疼得身体都在发颤。 终见转机 好不容易才清洗掉血腥味的衣服, 重新被血染湿。 十一额上疼出一层虚汗, 抿紧了唇, 唇瓣都要失了血色。 其实不只是腰上这一处，只是因为他穿着黑色的衣物，所以被血浸湿并不明显。 当时他拼命护着柳柳, 对于自己也只来得及护住要害。 背部、胳膊、腿, 到处都是伤。 他深吸一口气，将闷哼咽了回去, 从装药的小包裹里取出一瓶伤药，往掌心倒了一颗，犹豫了一下，又将那颗药切成两半，装了半颗回药瓶。 而后，将那半颗药碾碎，撒在腰间的伤口。 十一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等伤口不再溢血。他侧过头，看向沉睡的柳莨, 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面色苍白地抿出一个笑来。 “柳柳别怕，我在这……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动了动唇瓣, 但其实没有发出声音。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安抚柳柳, 倒不如算作他说给自己听的。 不知道是因为冷, 还因为那微乎其微的药起了作用, 伤口溢血开始减少。 十一深吸了一口气, 咬着牙爬起来，探身亲了亲柳莨的发顶，运了内力从山洞轻功出去。 丹田隐隐作疼，他却只能死撑着。 原本想要修整几日，再从崖底出去。但是柳柳高热不退，已经不能再拖了。 柳莨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十一的背上。 她被十一用宽大的布条绑在背上，大概烧得更厉害了，只觉得身上又冷又热，好像要出汗，却又在打寒战，四肢酸软，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 “十一……”b 分卷阅读170 r 她张了张口，嗓子撕裂一般的疼，只能发出气声，声音微若蚊鸣，呼出的气都热得吓人。 柳莨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甚至能感觉到十一脚步不稳。她提了一口气，想要抬手拽一下十一的衣服：“你……你受伤……是咳咳咳咳……” 她的嗓子疼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不小心吸入一口冷气，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 柳莨努力想要压下咳嗽，喘了很久的气，才终于缓了过来。她咳出了眼泪，视线都有些模糊。 随后，有竹筒递到她嘴边，柳莨撑着力气喝了一口，却发现十一的手在发抖，甚至连竹筒都有些拿不稳。 “你……是不是受伤了……” 柳莨喘着气有些着急，脑中像是要被烧沸了，神志一片混沌。 “我没事……” 过了好长时间，十一才回了一句话，声音已经是掩盖不住的虚弱。 他抓着周围的草木，一步一步走得格外吃力。 柳莨趴在他的背上，甚至能听到他极重的喘气声。她想和十一说话，但张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像是陷在半梦半醒之中，想不到更多的东西。 昨日下过雨，这样的山路极滑。 十一本就快到了极限，再加上分出的精神还要紧着保护柳柳，不让路过的枝条划到她。 他的脸色已经白得不成样子，汗水和伤口裂开流出的血都将衣服浸透了，被冷风吹着，唇瓣都冻得青紫。 “扑通”一声，十一没有抓稳，摔倒在地上。 他撑着最后的力气，护住了背上的柳柳，没有让她被磕伤。自己却狠狠地跪倒在地上，本来就受伤严重的左手撞到石头上，撕心裂肺地疼。 “唔……” 十一死死地咬着牙，将那声闷哼咽了回去。他跪在地上，用手撑着，额上的汗汇聚成珠滴在地上，浸染了衣服的血，也顺着衣角落了下来。 “十一……你，你先放我下来……” 柳莨说着话，已经要哭出来了。她强提着一口气，挣扎着想要下来，但是布条绑得很牢固，以她现在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 十一甚至没有力气来回应柳柳，他跪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吃力地抓着旁边的树干爬了起来。 他压着疼往前走了一步，身体真的疼得快要撕裂开。 随后，便感觉到有什么滴在后颈。 柳柳的眼泪，真的很烫…… 十一努力想把气息喘匀，微微偏过头，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嗓音哑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我好像真的……真的有点累了，柳柳亲亲我……好不好？” 他还想要冲着柳柳笑一笑，可嘴角撑起一个僵硬的弧度都已经是极限。 而后十一发现，自己好像让柳柳哭得更厉害了。 炙热的眼泪砸在皮肤上，一砸就似乎烫出了一个坑。 说实话，连十一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 大概……是因为柳柳的眼泪太烫了吧。 十一真的很想瘫坐到地上，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四肢百骸都提不出一点内力了。 但是，他还没有送柳柳去看大夫！柳柳还在生病！还在难受！他不能倒下！ 十一凭着一口气，继续拖着沉重的步子艰难往前挪。 突然，前方树木一动，传出一声虎啸。 十一猛地警戒起来，却没想几个呼吸间，一只虎头就从林间钻了出来。 他当机立断，反手割断了和柳柳之间的布条，生死之间，他只想着怎么用血肉之躯先将老虎引开。 柳莨也听到了虎啸，强行运了内力，从十一手中夺下匕首。 十一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连意识不怎么清醒的柳莨都能抢过他的武器。 柳莨撑着站起来，脑袋一阵阵地发晕。她攥紧了匕首，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庞然大物。 不管今日，她和十一是不是都会葬身虎爪…… 她都没办法看着十一死在她前面！ 老虎伏低身子往前迈了两步，突然一个前扑冲了过来。 十一瞳孔骤缩，几乎从地上弹起来，挡在柳莨的身前。 “啥玩意。” 千钧一发之刻，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轰”的一声，气势十足扑过来的老虎被一脚踹下山崖。出现在原处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老人乱糟糟的头发白了大半，发顶还扎了一个小揪揪。 他的武功极高，闪身出现在柳莨面前时，行过之处甚至留了残影。 “宝贝闺女!你受伤了！” 老人见柳莨站不稳，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声音中都带出些着急，手一转又拉住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柳莨也被突然的变故弄懵了，本来反应就有些迟钝，怔怔看了老人半天，才迟疑地开口：“师……师父？” “嗓子怎么成这样了？” 老人听到她声音沙哑，眉头皱得更紧，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便要让她张嘴看看嗓子。 “师父……十一，他……给他……” 柳莨用力甩了甩头，想要赶走脑中的混沌。她还一直记挂着十一的情况，拽住老人的衣袖，说话都显出艰难来。 分卷阅读171 “他，他什么他！他没事！” 老人一板脸，没好气扔出一句话。 骗走他闺女的臭小子！他才懒得理！但是看自家闺女都难受成这样了，还一直念叨着，最后还是没有强硬到底。 老人反手推了下十一的肩，动作看似随意，却透着一股巧劲，夹带着内力让十一的身体旋了半圈，竟盘腿稳稳地坐下了。 “吃了。”他横了十一一眼，随手扔了一瓶药到十一手里，不咸不淡地扔出两个字。 他在这边还一脸严肃，轮到柳莨的时候，却变成小心扶着一点点让她坐下。 “你这还发着高热啊。先把这个药吃了，一会儿让苏丫头给你开点药。” 老人说着话，取出一个药瓶，拉过柳莨的手，往她的掌心倒了两颗药。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葫芦，又猛地想起来里面装的是酒，不能给闺女用来喝药。 他顿了一下，左右看了一圈，视线定格在十一身上挂着的一个竹筒。 老人眼睛亮了一下，身形一闪，便已经拿了竹筒回来了。 “这竹子也不知道是哪里砍。水干不干净啊……” 可等水真到了手里，老人又嫌弃上了。他晃悠了两下手里的竹筒，打开盖子，看着里面的水，皱眉一个劲儿地念叨。 柳莨将那两颗药含在嘴里，便已经能感觉到药丸化了大半。她轻呼一口气，身体稍稍恢复了点力气，伸手捧过那个竹筒，低头喝了一口水。 身体终于不再那么沉重了，脑中的混沌也散去了大半。 她转头去十一的情况，竹筒里还剩了些水，想让十一也喝一点。 老人看她又去看那个臭小子，差点没气得胡子都竖起来，抬脚就把臭小子给踹远了。 哼！这臭小子一身血腥味，难闻死了！ 再熏到他的宝贝闺女！ 虽是踹了一脚，但老人武功极高，下手又极有分寸，也根本没有伤到十一。 “师父……” 柳莨扯了扯老人的衣角，被弄得有些无奈，又开口喊了一句。 “哟，小师妹！你这怎么弄得和乞丐一样啊！” 眼前一花，突然又多了一个笑嘻嘻的娃娃脸少年。他蹲在柳莨面前，调笑着伸手去拽柳莨的头发。 “嘶……” 柳莨的体力也只是恢复了些许，根本躲不过，被薅了一下头发，疼得皱了眉，轻吸了一口冷气。 下一刻，便听一声惨叫。 “哎呦我去！” 少年被一脚踹下了断崖，凄厉地喊着，到最后剩下“轰”的一声，似乎砸什么东西上。 “臭小子！手怎么那么欠啊！滚下去和老虎玩吧！” 老人吼了一嗓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强撑！ 老人的话音未落, 似乎响应一样, 远远地传来了一声虎啸。 这边的崖要矮上很多, 并不是十一和柳柳一开始落下去的那处。 “疼不疼啊……我一眼没看着他，他就开始手欠。”老人蹲在柳莨旁边，伸手小心地给她揉揪疼的地方, “没事啊。等臭小子爬上来, 我把他满头的毛全扯下来，给你报仇。” “没事。” 柳莨摇摇头, 突然头又开始晕，眼前一黑，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昏了过去。 老人下意识扶住她的胳膊，却没有想到某个臭小子动作也很快。 十一吃了老人给的药，体力恢复了很多，至少把柳柳抱起来不会太过费力。 “嗯？！” 老人气呼呼地竖了眉毛, 正要把自家闺女从臭小子怀里抢回来。 “先去落脚的地方。” 正是这时，大师兄也赶了过来, 看着十一抱着柳莨，便赶紧开口招呼道。 十一大概也猜到了老人的想法，强行运了内力, 咬牙撑着, 就是不肯借他人之手。 也幸好, 落脚的地方并不算远。 十一抱着柳莨赶到的时候, 脸色白了大半, 却还勉强能够支撑。 等苏轻被老人拽来给柳莨看病时，第一眼还没有看见床上的那位，就看到衣服全被血浸湿的十一。她着实吓了大跳，声音下意识拔高：“卧槽！你可别折腾了！一会儿再死咯！还有你的左手，不会直接废了……” 苏轻把十一打量了一圈，都吓出一身冷汗。看他脸上苍白如纸，已经是强弩之末，还一点都不闲着，打了热水，跪在床边给柳柳擦手擦脸。 十一听到苏轻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给柳柳擦过脸，才将帕子放回盆里，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额上出了一层汗，显然已经脱力了。 “你这左手什么情况！来，我先给你把个脉！” 苏轻蹲到他旁边，声音中掩饰不住的焦急，伸手便要去探十一的手腕。 “柳柳昨日从戌时便发高热，我给她喂了一颗退热的药，半个时辰以后热度降低，然后到了亥时……” 十一侧身躲开，趴在床边看着睡熟的柳莨，开始仔细地讲起她的病情。 他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丝毫听不出原本的音色，分明每一次开口都疼得厉害，却皱紧了眉忍着，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详细。 “ 分卷阅读172 小莨儿一时风寒才发高热，没什么大事。” 苏轻见他这个反应，便还是先给柳莨看了一下。她仔细诊了诊脉，又转头和十一解释了一句，“她师父刚让她吃了定心丹，三个时辰之内喂那些普通的方子，都不会有效果的……” 她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十一的左手上，眉头拧得更紧：“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两人离得有一尺远，苏轻都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单衣，多处破损，伤口狰狞，那衣衫颜色显出异常，显然早就被血浸满了。 再看那只垂在身侧的手，布料包裹下的手掌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血肉模糊。这只胳膊能不能保下来，都不一定！ 苏轻盯着十一苍白得透出青灰的脸色和他摇摇欲坠的身形，心里也是控制不住的心慌。 卧槽！这孩子别真折在这里！他要是出事了，小莨儿醒了以后，怕不是会疯掉！ 吊着命的药，放在哪里去了…… 苏轻赶紧去扒拉药箱，准备把压箱底的药取出来，给这孩子先塞嘴里。 十一知道柳柳没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压抑的疲惫疼痛都涌了上来。他趴在床边，面色苍白得已经不带人气，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像是被撕裂成一块块那般，疼得人想要当场死了才好。 “你先把这个药吃了。” 苏轻把药推到他面前，蹲在旁边，也不敢伸手碰十一。 就是……看着他这满是血的样子，她总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人，要是碰了一下，可能就要整个碎掉了。 十一吃力地转头去看熟睡的柳柳，这才强提起一口气，抓了药塞进嘴里。 这药到底也是管用了。 半刻钟以后，十一的脸色终于没有那么吓人了。 苏轻在旁边蹲了半天，脚都要麻了，见十一的视线转了过来，赶紧继续劝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把伤治了。不然等小莨儿醒了，看见你这样，肯定要哭的！”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试探着去拆十一左手上的布。 “把药给我，我自己弄……” 十一将自己的手挪了一个位置，声音喑哑，抬眼看过来，满身的疲惫，语气却极为认真。 “不是……你左手都这样了……还有啊，你背上的伤口怎么处理？” 苏轻被他的话哽住，深吸了还好几口气，才能压下无奈继续开口。 “柳柳会不高兴。” 十一坐在床边的脚踏，确实恢复了一些，说话都顺畅了很多。他缓慢地侧过身子，态度坚决。 “我又不是要对你做什么！我是大夫！大夫明白吗？” 苏轻被他的态度起得炸了毛，如果不是对方已经是一身伤破破烂烂，她一定会气得跳起来用力摇晃他的肩膀。 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小莨儿根本不可能计较这样的事情！ 然而，任由她怎么气急咆哮，十一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只在苏轻声音太大的时候，侧头看了看床上的人，而后眼神透出些不善来。 苏轻几乎要把嘴巴说干，都说到可以换个小厮的，实在不行就换一个岁数特大的老大夫。她实在是想象不到，十一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自己处理。 一直到最后，十一还是岿然不动。苏轻都已经说出了火气，最后连选药的时候，都随了十一的“任性”。 但是目送十一进了旁边的屋子以后，她又开始不放心，蹲在外面，一个劲儿地瞧那个门。 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处理伤口都不是大事了。 主要是她刚才一生气，十一要选那种特别伤药，她就给应下来了。 那种药好用是好用，能让伤口极快地愈合，但是上药的时候也绝对是能疼得人死去活来。 苏轻蹲在院子里啃指甲，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闭合的门，心里更是慌了。 卧槽！那孩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小莨儿会不会拿刀砍她？ 可是她现在也没法进去啊！ 应该不会出事吧。虽然十一已经是重伤在身，那个药也确实特别烈，抹一点都肯定是撕心裂肺…… “苏苏，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苏轻这边正在天人交战，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娃娃脸的少年一身脏乱，伸手抹了一把脸，还是笑得格外灿烂。 “别吵，你自己玩去。” 苏轻心里突突的不安，听呈合过来闹唤，回答的语气也就有些不耐烦。 “那屋里是谁啊？你怎么像是在等人临产？” 呈合撞了一下苏轻的肩膀，嬉笑着开口。他顿了一下，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和苏轻继续道，“我刚才被师父踹下山崖，差点就喂了老虎。得亏我跑得快，还有啊……” 他在那念叨了半天，也不见苏轻理他。他也瞅了瞅那个门，拍拍衣服，起身竟就要推门进去。 “你干嘛啊！” 苏轻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用力给他拖了回来，差点让吓出一身冷汗。 “我进去看看啊。” 呈合差点让她拽一跟头，眨巴眨巴眼睛也有些疑惑，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 “看什么看啊！怎 分卷阅读173 么哪里都有你的事情！” 苏轻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声音都带出火来。她本就着急这边的事，呈合还一个劲儿地捣乱。 “不然……你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啊？” 呈合被打了一下，却像是不痛不痒，仰头笑得露出八颗牙齿，颇有些厚颜无耻的意味。 苏轻气不打一处来，死死地攥住这货的手腕拖回了原处，但最后还是开了口：“小莨儿家那个，正在里面自己处理伤口。” “是不是那个一身黑衣，冷冰冰的那个？” 呈合眨巴着眼睛凑过来，拽拽苏轻的衣角，插口道。 “对！”苏轻横了他一眼，顺了顺气才又继续道，“他本就受了重伤，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但是他又不让别人给处理，非要自己弄。更要命的是，他找我要了烈性的伤药，我居然还给他了！” 苏轻说到这里，就是忍不住地后悔，恨不得往自己的脑门上拍几下。 她这话一停，呈合就又开始不安分。 苏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攥着他的手腕，又继续道：“那个伤药确实能在六七天内让大的伤口愈合结痂，连捅穿了的手臂，伤口都能表面愈合。但是！也会特别特别疼！死去活来的那种疼！” “哦。” 呈合蹲在旁边歪头看她，失望地扔出一个字，显然对苏轻讲的故事不太满意。 苏轻一看他这样，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她深吸一口气，转头正看到从外面进来的大师兄，眼睛一亮，开口喊了一句：“肖峪，你过来帮我一下。” 大师兄的动作一顿，见他俩在那里并排蹲着，也不由皱了眉，快步走过来。 是个狠人 “肖峪, 你帮我拽一下他。” 苏轻抬头对上大师兄的视线, 下意识弯唇露出一个笑。她挑眉说着话, 随手将呈合的胳膊塞到他手里。 大师兄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下意识攥紧了呈合的胳膊。 “苏苏，你要做什么！” 呈合作为常年挨揍的第一人, 率先察觉了异常, 恐慌地扫过苏轻唇角的笑意，惊叫一声, 当即就想要挣脱大师兄的手，溜之大吉。 大师兄一时不慎差点脱手，皱紧了眉，扔出一个字：“子寅。”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黑色劲装的少女突然出现，照着不断挣扎的呈合，快准狠就是一脚。 “又来……” 呈合一看她出现, 立即苦了脸，甚至直接放弃了挣扎。他的话音未落, 就被一脚踹晕了。 苏轻这边还在翻腾药，一转头看见晕倒一位，动作一僵, 抬头看看黑衣少女, 又看看站在旁边的大师兄, 半晌小声问道：“这位是？” “这是子寅。原本是老四手下的, 现在专门用来揍他。”大师兄说着话, 也蹲下身。他把呈合往旁边拖了拖，让出一个空档，探身看了看苏轻的医箱，才又继续道，“他刚才来你这里捣乱了？有没有弄坏什么东西？你今天穿得也太薄了，手都冻红了。还有啊……” 大师兄的视线落在苏轻的衣服上，皱了眉，就又开始唠叨。 “肖峪，你帮我把他捆起来吧。” 苏轻一听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只觉得脑袋疼，赶紧开口打断了一句。 大师兄停下了话茬，也没有问太多的原因，便起身去找绳子了。 苏轻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得了时间，转头去打量旁边的黑衣少女。名叫子寅的劲装少女始终很沉默，抱着剑站在角落，面上毫无表情。 等到大师兄找了绳子回来，看着昏厥的呈合无从下手的时候，少女才算是有了动作。她拿过绳子，抬脚将地上的人踢翻了个身，动作简单粗暴。 苏轻抱着医箱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她这种类似捆猪的手法，只觉得牙根有些疼。 这也太凶了…… 原本苏轻还想着，等捆好了，泼盆冷水给呈合叫醒。结果万万没有想到，都不用冷水，因为少女的动作过于粗暴，直接给踹醒了。 “不！不用，让他醒着吧。” 苏轻见少女面无表情地抬起了脚，赶紧开口喊停，生怕出声晚了一刻，呈合就又要被踹晕了。 少女的动作顿了一下，收回脚，朝着苏轻行了半礼，几步退回到角落。 “嘶……疼，疼！” 呈合动了动脖子，一个劲儿喊疼。他苦了脸，转头去看黑衣少女，瘪瘪嘴，说话间还带了些委屈，“子寅，咱们不是说好了。动作稍微温柔一点的嘛！只要是钱串子没让你揍我，你就轻一点啊。我这一身的骨头啊……” 他在这边自说自话，结果抱着剑的少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他。 苏轻趁着这个时间，绕着他转了半圈，正好在他的手背上看到一处擦伤。她的眼睛一亮，挑眉露出一个笑了。 呈合还在和少女念叨，丝毫没有发现危险的靠近。 “疼不疼？” 苏轻蹲到他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受伤的地方。 “嘶……轻点，我错了……” 呈合被强行拽回了注意力，疼得轻吸了一口冷气，赶紧求饶。 “哦，疼啊 分卷阅读174 ……那没事，我给你上点药……”苏轻的语气轻快，声音中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她一面说着话，一面从药盒里揩了一点药膏，往他的手背上一抹。 苏轻的手都还没有收回来，就听呈合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卧槽！疼疼疼疼疼！！啊啊啊啊啊！疼啊！” 他突然爆发出惨叫，饶是苏轻都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师兄连忙伸手拉她，听呈合还一个劲儿地在那嚎，也不由皱了眉，转头看向黑衣少女：“子寅。” 少女的动作极快，一脚踹晕，直接拖走。 苏轻揉了揉耳朵，拍拍衣服，站起身来。她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药，眉头便皱得更紧。 按理说，总是挨揍的人不应该特别怕疼的。 这个药…… 她是知道具体的功效，也知道会很疼。但是叫成这样！就真的！ 苏轻想到这里，抬眼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心又开始突突地跳。 卧槽！不会要出事吧！ 她这边实在担心的不行，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让大师兄去门口扒了一眼。 苏轻这才终于得到了里面的消息，确定十一还活着，也还没疼晕。 大师兄就陪她在外面等着，又一连等了快两个时辰，门才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你感觉怎么样？伤口什么的……你就在这屋休息吧，被子都铺好了！不然……你想去看看小莨儿？她没事，她在睡觉呐！” 苏轻一个箭步冲过去，额上都见了汗，急急忙忙的开口。她看十一扶着墙动作缓慢，犹豫着能不能伸手扶。 十一换了一套素色的单衣，头发披散着，看着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被汗浸湿了，还是因为沾了水。他脸色苍白如纸，连唇瓣都失了血色。他拖着腿迈过门槛，只这么一个动作，额头上便出了一层虚汗，面色也就更白了几分。 “你不想让我扶，也没事！我让肖峪扶你。肖峪！肖峪！” 苏轻看他都像是死过一遍了，心下更是着急，搓着手里的衣角，赶紧回头去肖峪。 小莨儿这会儿还病着，这位要是真的出个三长两短的。 她可怎么和小莨儿交代啊！ 大师兄加快了步子走过来，但是看着十一那只剩半口气的样子，他一时都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 苏轻在这边说了好几句话，十一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扶着墙，手指都在发抖，脚下的步子虚扶，似乎下一刻便要栽倒到地上了。 师兄和苏轻都被他吓到了，一前一后举着胳膊护着，就想着他要是昏倒，能第一时间把他扛起来。 苏轻拧着眉，急得直跺脚，却还是不敢贸然去碰十一。 她可没忘记这死孩子的脾气秉性，基本除了小莨儿，其他人根本连近身都不行。 十一的动作迟缓僵硬，眸色都有些涣散，几乎是在靠本能动作，但最终也没有摔倒。 他扶着墙一步步挪到柳柳的床边，坐到脚踏上，小心地拉住柳柳的指尖。一直支撑的力量消失，身上汹涌的疼痛再也忍受不住，十一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苏轻蹲在旁边看了半天，又做贼一样，伸手偷偷给十一把脉，确定了他的安全，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旁边空着的软塌，皱眉犹豫了半天，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给他盖个披风啥的吧。” 这死孩子刚才都快真的成死孩子了，还是硬是要爬到小莨儿身边。 还是不要给他挪地方了。 师兄低声应了，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给十一盖上。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便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柳莨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的，隐隐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好像还在说“十一”的名字。她挣扎着从梦中醒了过来，脑袋还是晕得厉害，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 “十一，你……你怎么睡在这里？” 她抬手去拍十一的肩，嗓子哑得厉害，断断续续地才把话说了出来。 柳莨侧头看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十一的回应。她用胳膊撑了床坐起来，用力地甩甩头，让神志更清醒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久，光脚下床，动作迟缓地把十一抱到床上。 因为一直发高热，胳膊酸软，身体也提不起力气。柳莨强行运了内力，才成功把十一搬到床上。 “幸好，我会武功……对不对……” 柳莨重新爬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和十一都裹起来，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病得有些迷糊，说着话露出一个傻傻的笑来，凑到十一旁边吧唧亲了一口，才又陷进被子里，睡了过去。 十一身上有着很重的药味，发高热到神志不清的柳莨，却意外地注意。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钻进十一的怀里，而是用手小心地搭在他的臂弯上，就沉沉地睡着了。 屋中重新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两个均匀的呼吸声。 而在院子的另一个房间，九皇子听到了手下的回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找到了？柳妹怎么样？” “殿下！” 旁边的人急忙过来扶他，给他背后 分卷阅读175 垫了两个垫子，搀着他坐好。 “怎样！”方才的动作突然，也是疼得九皇子脸色一白，他却没有顺势躺下，而是更加着急地追问了一句。 “柳姑娘没受什么伤，只是一直在发高热。苏大夫已经过去了。” 一个黑衣人立在屋子中间，垂手低声回答。 “那便好，那便好……” 九皇子长呼一口气，神色才终于放松下来。他在旁边的人服侍着躺回床上，因为伤口的剧烈疼痛，面色更苍白了几分。 “殿下，您现在要保持心绪平稳，不宜有大喜大悲。”正好有白胡子的老大夫快步进来，一看九皇子的情况，赶紧又开口嘱咐了一句，“您伤在心脉，如今还不能确定……” 诶？青鸟？ “嗯……” 九皇子合上眼, 只随意地应了一句。 旁边的人和老大夫耳语了几句, 老大夫的眉头皱的更紧, 快步过去给九皇子重新检查了一边伤口，见情况还好不用重新包扎，才算是松开一口气。 九皇子中间因为伤口抽疼, 皱了皱眉, 此外便一直在闭目养神。 他的身形本就削瘦，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发髻拆散，有碎发垂在额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闭了起来，细密的睫毛打下一小片阴影，好看得不可思议。 周围服侍的侍女，目光一个劲儿地往这边飘。 许久以后，大家都以为殿下是睡着了。 侍女正要去把床边的帷帘放下来, 九皇子却在这是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过来：“柳妹生病了, 必然胃口不好。让厨房专门空出一个灶台给煲汤，时刻准备着膳食。还有……” 他仔细吩咐了很多事情，话到最后又问了一句：“十一如何了？” 柳妹一直很在意十一, 若是他出事了, 定然会难过的。 “受了些伤, 没有生命危险。” 立在屋里的黑衣人, 利落地应了。 “嗯。” 九皇子应了, 闭眼思索了半晌，又开口叮嘱了几句，才终于休息去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柳莨这一病便是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她几乎是成了一个瓷娃娃，稍微吹点风，就会头晕脑胀，而后就又开始发高热。 缠绵病榻一个多月，足足瘦了一大圈，下巴都瘦尖了。 她这一病倒好，急坏了一屋子的人。 苏姐姐天天过来诊脉开药不说，师父师兄也几乎是三天两头来报道。就连九皇子等到胸口的刀伤收了口，能够下床走动了，第一件事也是跑过来看她。 这一晃到了开春，树都生了新芽，柳莨的病才稍稍好了一些。 她在屋里困了一个多月，实在是烦闷，软磨硬泡了十一好久，才终于能在正午的时候去院子里坐一坐。 几人坐在亭子里，苏轻看看坐在对面的柳莨，叹了一口气，也是有些无奈：“小莨儿，你自己说说。你还是个会武的，身体居然差成这样。” 她说着话，本想伸手去捏柳莨的小脸。结果一看柳莨小脸瘦得只有巴掌大，唇色极浅，看着就可怜兮兮的，就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苏姐姐，我也不想啊。谁知道突然就这样了……” 一提这事，柳莨都忍不住叹气。她往石桌上一趴，整个人愁眉苦脸的。 她从小身体也没有这么差过，一场风寒竟然都能折腾她一个多月。 柳莨刚刚接触到凉丝丝的石板，还没有来及感受一下，便被人拉进了怀里。 十一起身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又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倒了一杯温热的茶，塞到柳莨手里让她捧着。 柳莨一个没回过神，便已经被十一圈进了怀里。 她愣了一下，摇头无奈地笑了，侧眼看向十一，小声开口道：“我没事啊，这会儿也挺暖和的。” “嗯。” 十一应了一句，用帕子擦了手，从桌上端一碟草莓过来，一颗颗喂给她吃。 其实这些日子，十一瘦了更多，脸上的棱角更加明显，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 那种烈性的伤药，他一连用了七天，忍下撕心累肺的疼，强行让身上的伤都结了痂，而后就开始为柳柳忙前忙后。 他事无巨细地照顾着柳柳，柳柳越是容易生病，他便要照料得更精细。 连着一个月，没有一天晚上能睡熟，总是半夜惊醒，然后下意识伸手去摸柳柳的额头。如果没有异常，还能接着往下睡。但如果摸着稍热，后半夜便再也没法睡了，定然是要熬药喂药、敷冷帕子，蹲在床边守一整夜。 柳莨心疼他，醒了以后，便已经要拽着他回来睡觉。 但十一在这方面表现得极为固执，每次都是哄着柳柳睡了，就又接着盯着。 然后，等柳莨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便会看到十一眼睛熬得通红，却还蹲在床边守着。一直到摸着她退了热，才能勉强睡一会儿。 “别那么紧张啊。我今天感觉特别好，头一点都不晕了。” 柳莨见十一小心地给她理好披风，真是生怕她受了一点风，心下也着实有些无奈，抬手扯了扯十一的衣角，放软了声音来安抚。 分卷阅读176 “不难受就好。” 十一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抿唇回了她一个笑。 柳莨看出他并没有放松下来，伸手摸摸他明显消瘦的脸，心里涌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探身在他的唇角亲了亲。而后便乖巧地缩回他的怀里，不让他继续担心。 真的不想再生病了…… 一连病了这么久，她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抱着十一的腰腹，小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啾啾……” 空中突然传来鸟鸣的声音，柳莨一愣，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便从十一的怀里探出头来，仰头看向天空。 有一只碧青色的鸟，形似凤凰，清脆着啼叫了两声，从云中穿梭而过。 这会儿又是正午，阳光极好，青鸟的羽毛像是泛着光泽熠熠生辉。 “小莨儿，你看什么呢？” 见柳莨仰头看着天空，苏轻也有些奇怪，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但是天空中除了层层叠叠的云和太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苏姐姐，你看。那只鸟好漂亮啊。” 柳莨一眨不眨地盯着，眉眼间都不由带了笑意，抬手指着那个方向，声音也透着欢喜。 “什么？鸟？” 苏轻都被她说懵了，四处张望了一圈，也啥都没有看着。她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大师兄，示意他也跟着看一下。 大师兄正在看手里的折子，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一眼，也皱了眉。 苏轻拧着眉，朝着那个方向瞅了半天，还是啥也没瞧见。她猛地想到一种可能，吓了一大跳，几乎是从凳子上弹起来，快步走到柳莨面前：“小莨儿，你生病这么久，别是眼睛也出问题了吧！” 她弯腰捧了柳莨的脸，仔细盯着她的眼睛。 柳莨疑惑地眨了眨眼，目光流转间，眸色清亮，看不出一点问题。 苏轻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都是不放心，又仔细地把了一遍脉。 “苏姐姐，明明是你没有看到！”柳莨看她一番望闻问切，最后还是被她如临大敌的样子给逗笑了，伸手拍拍苏姐姐的手背，无奈地摇头。 “哪有什么鸟啊！你问你师兄！” 苏轻一摊手，转头看看那片天空，毫不犹疑地拉肖峪入水。 “就是有啊！十一对不对！” 柳莨也快速寻找外援，转头拽着十一的胳膊晃了晃，眼中闪烁着期待。 “是。有一只青色的鸟。” 看她颇有活力的样子，十一心下一软，也跟着笑了，揉揉她的长发，声音都放得很轻软。 柳莨一听他的话来，立即跟着点点头，朝着苏轻小脑袋一仰，带着几分胜利的得意。 “喂，睁眼说瞎话是不对的！” 苏轻瘪了嘴，伸手敲了敲桌子，紧锁着眉，一脸严肃。 “苏姐姐，明明是你自己眼神不好。” 柳莨在十一的唇角亲了一口，转头埋进他怀里，像是找到靠山一般，一句话说得理直气壮。 苏轻的声音一哽，看着柳莨又开始和十一腻乎，她就觉得有一种吃多了感觉，甚至还有点想吐。 “唔……” 她刚想到这里，竟真的涌起一阵反胃的感觉，连忙捂住嘴，身形一转跑出去吐了。 师兄也连忙起身，追了过去。 “我看，苏姐姐身体好像也不怎么好啊。” 柳莨目送那两道身影跑远了，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伸手抱住十一的胳膊，小声地幸灾乐祸。 “嗯。” 十一自然不会反驳她的话，顺着应了，又伸手倒了一杯茶让她喝。 等苏轻回来，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了。 她过来坐到柳莨旁边，整个人蔫了不少，灌了一杯茶，无力地趴到了桌子上。 “苏姐姐，你这是吃坏肚子了？” 柳莨见她脸都有些白了，也隐隐有些担心。 “没事，我诊一下脉。” 苏轻的脑袋耷拉在桌子上，随意地应了一句，头都不抬，摸索着探了一下自己的脉。 “卧槽！” 她的手指刚搭在自己的手腕上，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弹了起来，大骂了一句，眼中带了明显的惊恐、慌乱、不敢置信。 苏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反过来给另一只手把脉，只这么片刻，额头都已经冒了汗。 柳莨也被她的反应吓到了，借着两人坐得近，连忙拽过她的手腕把脉。 “苏姐姐，你……” 柳莨在她惊慌地把手抽回去之前，还是确定了脉象。她的面色有些古怪，茫然地开口刚说了半句。 正是这时，苏轻一个箭步从亭子里窜出去，轻功飞走了。 大师兄还没有弄明白其中的原委，见苏轻跑了，下意识便要追，但又想知道苏轻是得了什么病，动作一顿，急忙开口询问：“师妹，苏轻她是……” “苏姐姐怀孕了！” 柳莨都等不了他问完，直接开口打断，语速极快地扔出一句话。 “什……什么……” 师兄被这个消息砸懵了，茫然地重复了这个两个字，整个人僵在原处。 “还不赶紧 分卷阅读177 去！” 柳莨被他的呆愣气到了，抬脚踹在他的腿上，拧着眉，语气急切。 你是呆子吗！ 师兄被踹了一脚, 才算是如梦初醒, 慌乱地运起轻功去追。结果因为心神不宁, 刚闪身出去，就直接撞到了树上。 他挣扎了一圈，衣服都被扯破了几道口子, 才终于从树上下来, 飞身追了出去。 柳莨的目光落在饱受摧残的树上，拧眉思考了半天, 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拽拽十一的袖子：“十一，苏姐姐怀孕了诶！快两个月了。” “嗯。” 十一点头，认真地应了一声，胳膊动了动，将怀里的柳柳抱得更牢。 柳莨察觉到他的动作，侧头看着他, 轻咬下唇，视线左右飘了一圈。 自己之前还觉得苏姐姐和师兄一定会好一阵磋磨的。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连孩子都有了！ 话说……她和十一是不是也该成个亲啦~ 柳莨抬手揉揉脸，假咳两声，装出不经意的语气：“苏姐姐居然这么快就有孩子了。你说,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会成亲啊？师兄会送什么样的彩礼啊, 苏姐姐会喜欢什么样的啊。如果是我的话, 其实简单一点就可以……” 她的声音听似平缓, 不过在说到某些字的时候, 还是有意加重了些。 “应当在这一两月。有孕四月，就应当显怀了。肖公子应当会送一些精致的彩礼吧，苏姑娘大抵也该是喜欢的。” 十一认真思索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推测的答案。他正说着话，一低头正对上柳柳有些期待的眼神，动作顿了一下，犹豫了半刻，试探着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草莓。 柳莨还搓着小手，紧张地等着他明白自己的暗示，结果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的草莓。 她被气得鼓了腮帮子，恶狠狠地把草莓嚼着吃了，看这呆子还一副迷茫的样子，更是气得厉害。当即便小脑袋一甩，冷哼一声，从他的怀里跳出来，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十一被弄得愣住了，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碟子，轻功追了上来。 柳莨也不看他，板着脸，快步走进了屋子。 十一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看柳柳精神很好，心里有些开心。但是自己好像惹柳柳生气了，便又有些慌。 柳莨今天却不想理他了，一进屋就门口睡觉去了。 这呆子是要蠢死吗！ 她都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怎么就那么笨！ 柳莨自己生了半天闷气，后来被褥太舒服就睡了过去。 十一不知所措地在门口站着，一直听到柳柳的气息平缓了，才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他先去将窗户边的帘子放下来，而后蹲到床边，仔细地给柳柳掖了掖被角。 他坐在脚踏上思考了很久，努力回忆了刚才的情景，突然灵光一闪，眼睛都亮了起来。 难道是…… 柳柳不喜欢草莓! 刚才就是吃了草莓以后，突然生气了的。可是他分明记得，柳柳以前很爱吃的啊。 难道是这次的草莓不甜吗？ 又或者是…… 是因为自己给出的答案不够准确吗？但是，肖公子也是今日才得知这事。至少也要等肖公子商量出对策，自己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十一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柳柳，皱紧了眉，拼命思索对策。 柳莨这一觉睡到晚上，起来吃个饭便又继续回去睡。她见十一杵在角落里手足无措，气早就消得无影无踪了。虽然脸上还装作冷峻，但是准备睡觉的时候，还是把十一拽到了床上抱着睡觉。 第二天醒过来，柳莨突然发现自己的病好了。脑袋不晕，鼻子不堵，嗓子也不疼了。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舒服得叹了一声。 柳莨刚坐起身，肩上便多了一件披风，她转头看过去，十一垂手站在旁边，神色间带了紧张，在偷偷观察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过来。” 柳莨朝着他招招手，眼底已经藏了笑意。 话音未落，十一已经探身靠了过来，抿了抿唇仍是不安，却没有一点防备的意思。 “mua！”柳莨抬手勾住十一的脖子，在他的脸上重重地亲一口，扬起一个笑，眉眼弯弯，“我觉得，我的病好了！” 她的语气轻快，伸手揉了揉十一的脸。见他眼下的一片青黑，心中还是忍不住一软，凑过去亲了亲他。 算了算了！ 自家本就是个小呆子！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十一敏锐的察觉到柳莨的心情，知道昨天的事情就算过去。他再看看眼前的人精神很好，不由也跟着笑了。 “砰……” 门突然一声轻响，苏轻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她明显发蔫，连脑袋上的发髻都耷拉了下来。她一步步挪过来，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柳莨，抬手将药递了过来：“把药喝了，我再给你把把脉。” “苏姐姐，你这是一夜没睡吗？” 柳莨一看她这蔫嗒嗒的样子，差点没有直接笑出声，掩了一下唇角，才假装镇定地吐出一个问题。 苏轻自然是看出了她掩藏的 分卷阅读178 幸灾乐祸，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一屁股坐到床上，靠着柱子开始装死。 十一早就把药碗接了过来，又去取了蜜饯，而后才端过来盯着柳莨喝药。 柳莨给自己把了一下脉，判断了一下。虽然病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也可以再喝一副药来巩固。 当然，更重要的是，苏姐姐面临这么大的“艰难险阻”，还能按时来给她看病。 这份情意，她得收下啊！ 她的视线从“奄奄一息”的苏轻身上扫过，掩住唇边的弧度，从十一的手中拿过药一饮而尽。 这种汤汤水水的中药，还是一如既往地苦得扎嗓子。 十一见她喝完了，赶忙拿了蜜饯给她吃。 柳莨却一偏头躲开了蜜饯，十一只以为她今天是不想吃这种，便着急着要去给她找其他的。 结果，他还没有来及迈出步子，衣襟便被柳柳拽住了。他虽不解，但还是下意识顺了柳柳的动作。 下一刻，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十一明显怔住了，垂了眼眸，睫毛颤了颤，耳根就又开始发红。 柳莨只是随性而为，刚才十一弯腰靠近，眸色专注，薄唇颜色浅淡，看着就很清甜的样子。苏姐姐又在旁边装死，她也就顺势亲上去。 嗯……确实比蜜饯甜。 她感觉嘴中的药味散了大半，才笑眯眯地退了回来，仔细一看，十一的耳朵竟已经红成了一片。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会脸红啊～ 柳莨也觉得有些新奇，伸手在他的耳垂上捻了两下，倒还真是烫手得厉害。 “行了行了，先别蜜里调油了。我给你看看脉象，就要回去睡觉了。” 苏轻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爬起来，便要来摸柳莨的脉象。 “行啊。苏姐姐现在可要好好休息呐。”柳莨见十一红了耳朵，本是兴致正浓。不过，看看苏姐姐的惨样子，她还是摇头笑了，停下原本的动作，转而将手递了过去，“对了，我今天倒是觉得病已经全好了。” 苏轻面对她的调笑，烦躁地抓抓头发，半天还是没说话，最后一把拽过柳莨的手，开始把脉。 她凝神分辨了半刻，眼中突然迸发出惊喜，猛地坐直了身子：“诶？还真是好了！” “对啊，今天醒来以后神清气爽的！” 柳莨认真地点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语气轻快。 苏轻觉得新奇，又仔细把了一遍脉，才终于确认小莨儿的病突然好了。 明明昨天的脉象还…… “谁给你开了别的方子吗？” 苏轻琢磨了半天，最后想出一种可能来。 “嗯……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昨天看到了青鸟。青鸟不都是象征好运嘛……”柳莨托着腮认真思考了一下，顿了半刻，回忆起昨天的那只划过天际的鸟，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昨天那只鸟真的很漂亮。” “你昨天真的看到有鸟了？” 一听柳莨提起那只鸟，苏轻不由皱皱眉，有些疑惑地追问了一句。 “是啊，很漂亮的。”柳莨点点头，视线落到苏轻的腹部，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来，“苏姐姐不也感受到好运了嘛。” “你快别提这事了！”苏轻瞬间苦了脸，挠了挠头，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你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柳莨原本是准备目送她出去，目光扫到旁边的呆子，眼神一转，突然开口道：“苏姐姐，那你和师兄什么时候成亲啊？” 她说着话，伸手去拉十一的手腕。在提到“成亲”两个字的时候，还有意捏了他一下。 “成亲？”苏轻被突然叫住，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挑眉笑了，“你师兄早在十年就嫁给了我了，现在这会儿还提什么成亲的事情啊。” “哈？” 柳莨都被她说懵了，满脸的茫然。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日子，才突然想起来苏轻说的是什么。她皱巴着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天憋出来一句：“苏姐姐，那时候你和师兄才十一二岁，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哪能算数啊！” “我说算就算！肖峪敢说不算吗！” 苏轻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脑袋一甩，转头就走了。 柳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无言，她是知道苏姐姐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但是成亲这种大事总不好这样儿戏吧。 ※※※※※※※※※※※※※※※※※※※※ 【题外话解释】 大家可能会觉得“怎么是师兄和苏姐姐自己说彩礼的事情，是不是太儿戏。别说是古代成亲六礼，就是现代也没有这么随便的。” 但他们这里的情况是，苏姐姐和师兄都是无父无母，也没有别的什么三姑六婆。苏姐姐是医仙收养的孤儿，大师兄是师父收养的孤儿。 医仙在这个时候已经离世了，师父又很少管大师兄的事情。所以就是成亲，也是大师兄和苏姐姐自己商议。 你喜欢那只青鸟？ 十一见苏轻出去了, 起身便去把门关上了。 如今虽是已经初春, 但是风还是透着凉意的, 柳柳这些日子总是生病，不能受风。 他绕了一圈回到柳 分卷阅读179 莨旁边，又想起刚才的事情, 忍不住开口询问：“柳柳, 很喜欢那只鸟吗？” “嗯，还不错。觉得那只鸟的羽毛挺漂亮的。” 柳莨伸手把他拽到旁边坐下, 侧头靠在他的肩上，拉着他的左手，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十一的手以前就已经很多伤，经了这次，手上便又多了很多狰狞的疤痕。 十一察觉到她的视线，下意识想把左手抽回来，但是柳莨的动作更快, 牢牢地攥在掌心，用两只手仔细地捧着。 他愣了一下, 心下软了大半，侧头亲了亲柳柳的发丝，右手盖过来, 抿抿唇, 便将话茬岔开了：“你既然喜欢那只鸟, 下次我若是见了。便给你抓来养在院子里, 好不好？” 柳莨看得出他的小心思, 顺了他的意将目光移开，也将注意挪到养鸟上，低声道：“可是，那样大的鸟该要喂什么吃的啊。总不能和养普通的鸟一样啊，会不会被咱们养死啊？” “没事，那只看着就死不了的。若是一不小心养死了，就拔了他的毛给你做只假的，放在窗边。” 十一想起那只鸟，心中涌起莫名的熟悉感，皱了皱眉，将心中的杂念抛开，认真地回答了。 “感觉挺造孽的，还是不要了。”柳莨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侧身抱住他的腰腹，仰头看他，笑得眼睛眯眯，又开口道，“算了，不说那个鸟了。你再陪我睡一会儿吧。” 她放软了声音，眨巴着眼睛撒娇。 十一心中骤然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有在发高热，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他合衣躺下，几乎是吊在床的边缘，给柳莨扯好了被子，虚揽着她，在她的背上轻拍了两下，动作温柔地哄她睡觉。 但柳莨这会儿也不是病得迷迷糊糊，自然不会被他糊弄过去，一把将他拽到床上来，塞到靠墙的一侧，而后才满意钻进他的怀里。 “柳柳……” 十一怕挤到柳柳，本想缩回角落。但是柳莨又不肯松手，他的身体僵了半刻，只是小声地喊她的名字。 “除非是去茅厕，否则你不准比我起得早。” 柳莨见他眼中透出纠结，便更是想笑了，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语气轻快。 “嗯。” 十一最终还是低声应了，偏过头，脸埋进荞麦软枕里，耳根不知道怎么的有些红。 柳莨瞅着他笑，见那黑发之间白净的耳垂已经透着些粉意，眼中的笑意便是更浓。她抿唇，眸中闪过调笑，慢悠悠地凑过去，在他的耳朵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十一的身体瞬间绷紧，僵硬得不成样子，只能掩耳盗铃地把自己的脸埋进被褥里，试图掩盖热气已经把他的脸熏红了大半。 柳莨顺着他的下颌线落下几个吻，直到逗弄得十一整个人都要热气蒸熟，才笑得弯了眼睛，算是满意地缩回十一的怀里。 自家小十一真的超级可爱！ 就像一个软糯糯的小团子，只要轻轻一戳，就能自己把自己蒸熟~ 她依在十一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等他睡着。 大约一刻钟，柳莨才等到十一呼吸的变化。她听着十一的气息平稳了，才小心地从他怀里探出头来。 十一应当是真的累狠了，即使是睡着了，眉间也是解不开的褶皱，脸上的带出的疲惫怎么都是掩饰不主的。 柳莨心里涌起一阵阵的酸涩，很想摸摸他的脸，但是手抬到一半又担心惊醒他，便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她这场病真的生得很蹊跷，反复地发高热，一连便是一个多月。始终是昏昏沉沉，她连清醒的时间都很少。不管苏姐姐怎么用药，高烧就是压不住。有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这一场高热里。 是她病得时间太长了，累得十一瘦了这么多。 柳莨侧过身，打了一个手势，招了属下过来，唇语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去办。 屋中细碎的声音消失，她小心地凑过去在十一的唇角亲了一下，重新陷入他的怀里。 香炉中换了安神香，有着一阵淡淡的香气。 过了时间不长，柳莨也跟着睡了过去。 青烟缥缈，九天之上正有一只青鸟落地幻化为人形。 青年俊美异常，一落地却先打了一个喷嚏。 “我去！这是谁念叨我啊？” 他抬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随口叨咕了一句话。 不远处站着一对的少男少女，少年身着一件黑色的小西装，学着西方死神的打扮，肩上扛着一个巨大镰刀。见青年过来了，也是有些紧张，攥紧了镰刀的长柄，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上……上仙……” 旁边的少女穿着浅白色的齐胸襦裙，手里抱着一本半人高的书。她没有开口，只是向着青年伏了半礼，神色间透着些不安。 “别TM叫我！” 青年语气烦躁，朝着少年的屁股就是一脚。他还想再踹，一转头看见旁边是个女孩子，怒火一滞，还是把脚放了下来。 少女惶恐地看了他一样，几步跑到同伴旁边，双手抱头就地蹲下。 青年那一脚看着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但其实根本没有伤到那个少年。少年吃了一嘴土，小心 分卷阅读180 地瞅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装死。 “你说说你们两个，胆子也太肥了！你们也不看看那都是谁的转世，就敢勾魂！”青年转了半圈，怎么想都觉得生气，手里凝了一个水球砸到少年身上。 他说着话，心里也觉得后怕，自己再晚到两天，这两个死孩子就能给他闯下弥天大祸来。 “上仙，可是……可是生死簿上是这么写的啊。本就是历劫，又哪有得善终的……” 少年被水球砸进了坑里，扑腾着胳膊爬出来，短发尽数湿了，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也颇有些委屈。 “行啊，那我这次不拦着你们了。你就按着生死簿去吧。”青年深吸一口气，怒火都要顶到嗓子眼了，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开口道，“那你就看看，等那位渡劫回来，会不会拆了你们的阎王殿。” 小破孩捣乱，还连累他背锅！ 少年听他的话，眼睛转了转，扯了同伴的衣角，两个人背过身去开始叽叽咕咕。 青年一看这两屁孩还真是要商量一番，更是火不打一处来，就准备把这两货从九天之上踹下去。 他刚抬脚，便见少年正好转头过来，一脸的人畜无害，带了几分小心开口道：“上仙，那按您说我们该如何做啊？” 青年看看他满眼的真诚，才算是勉强把腿收了回来，抚了抚衣服上的灰尘开口道：“你们要是有本事，就在他们相遇之前弄死一个。要是没有本事，就直接给他们能加多少寿命就加多少寿命。” “仙君用了姻缘扣，我们解不开的。” 少年抱着自己的大镰刀站起身来，小声地开口解释了一句。 只要有姻缘扣，他们就一定会见面的，没办法提前收一个人的魂。 “滚滚滚滚！” 青年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没能把火气压下去，上去一脚就把眼前这货从云端踹了下去。 他余怒未消，视线从少女身上扫过，但最后也没有动手，化身为青鸟掠过天际。 少女从云端上探头看了一眼，还在飞速坠落的同伴，又看看青鸟消失的方向。她犹豫了一下，将怀里的书放到地上摊开，快速翻到那两个名字，而后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鹅毛笔和墨汁，在那两个名字的寿命后面开始写“+1，+1，+1，+1，+1……” 而这边发生的事情，柳莨和十一并不知情。 十一这边还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就是他一觉醒来，柳柳身边居然多了六七服侍的少女！！ 沏茶倒水，剥坚果，屋中的清洁，甚至是整理外衣，都有专人打理。 这些人把他日常的事务都给做完了！ 十一皱紧了眉，目光不善地从几个少女身上掠过，眼神最后落到柳莨身上，抿紧了唇，紧紧地盯着。 柳莨一转头对上他的视线，瞬间被逗笑了。 真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大狗子，满脸都是对主人背叛的谴责，但是又舍不得露出獠牙，只能用那双黑亮亮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瞅。 “睡醒了？” 柳莨几步过去，伸手揉揉十一的耳垂，声音中的笑意根本掩藏不住。 “嗯。” 十一低声应了，脸上似是冷峻，目光却从屋中活动的少女身上划过。他眉头就皱得更紧，伸手攥住柳莨的手腕，稍稍用力捏一下，松开，又暗搓搓地捏一下。 柳莨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对于自家小十一的“暗示”，犹豫着是应该视而不见，还是应该正面处理一下。 然而最后，她还是在十一暗藏的委屈中败下阵来，抬手挥了一下，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少女们应声答是，嗓音清丽婉转，便都退下了。 “我不总是睡这么久的，不用她们。” 十一拉着柳莨的手腕，半晌憋出一句话里，垂了眼眸，忠诚的“大狗狗”满是委屈。 摆正位置~ “我会找她们来, 主要是因为你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柳莨的眼中带了笑意, 说着话伸手捏了一下十一的鼻尖。 在看到他显现出不知所措的情绪后, 柳莨便赶紧笑着补充道：“你在我身边，难道就是每天做这样的日常小事吗？就没有其他更有意思的了？” “柳柳……我自己就能做的很好。” 十一抬头看她，眸色清亮, 目光极为专注。他的语气格外认真, 抿紧了唇，神色间更透出几分固执来。 “这难道是你能不能做好的问题吗？” 柳莨伸手掐住他的脸, 被十一的木讷弄得哭笑不得。 “一定可以做好的。” 十一却以为她是在确认，连忙点头表决心。 他说完这句顿了一下，又忍不住低声补充了一句，“柳柳觉得哪里不好，我也可以改的。” 柳莨长叹了一口气，踢掉了鞋，翻身上床。她双手捧了十一的脸, 俯身凑得很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十一, 你就不想做点其他的事情吗？就像和我一起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又或者是和我喝酒赏月，再例如你不想对我做点什么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最后几个字就像是擦着十一的 分卷阅读181 心尖掠了过去, 带起一阵致命的酥麻。 十一的视线飘了一圈, 耳根就又开始发热。 柳莨摸了摸他发烫的脸, 挑眉语气中带了几分调笑：“每次我随便一说什么, 你就脸红。你说实话，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她像是真正的疑惑，尾音上扬，眉眼间中也似透着不解，压低了身子，仿佛非要从十一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 “没……没有……” 十一赶忙摇头否认，但是随着柳莨的靠近，他的脸也就烧得更厉害了。 “来。”柳莨伸手圈住十一的脖子，身形一转跌到床上，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尾音上扬，声音中的笑意更重，“给你个机会，亲我。” 十一对她从来都是没有防备的，下意识就顺了她的力道。如果不是他急忙用手撑了床稳住身形，这一下差点直接扑到柳莨身上去。 他这会儿本就是被热气熏红了脸，柳莨再这么一逗他，整个人都差点要被烧熟了。 柳莨笑得眼睛眯眯，正要再说些什么。 门突然响了一下，外面传来师父的声音。 “闺女，我听苏丫头说你的病好了很多。现在起了吗？我来看看你呀！” 师父大概也是听到了屋里有些响动，知道柳莨大概是醒了。他嗓音洪亮，将门砸得阵阵响，眼见便要进来。 师父怎么突然来了？！ 柳莨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眼中划过诧异和些许慌乱。 坏了！她还在和十一闹，要是让师父看见又要…… “唔……” 正是这时，十一猝不及防地亲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怕弄疼柳莨，十一的吻很少激烈，而是格外绵长温柔。 “闺女，怎么了？” 师父许是从外面听到了声音，声音更急切了几分，抬手砸了两下门。 “师父，这样砸门不好……” 大师兄试图劝阻，然而他的话还是没有师父的动作快。 “嘭”的一声，门被人踹开了。 柳莨猛地坐起来，被弄得红了大半张脸，十一却反而极为镇定，不紧不慢地给她整理头上散乱的发髻。 “你这个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师父瞬间就炸了，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拎起脚上的布鞋，就要冲上来揍人。 “师父！师父，冷静！” 大师兄赶紧拦他，生怕真出了什么乱子。 师妹的身体这才刚好一些，不能着急。而且，这小子看着也不像抗揍的。 师父火气都要顶到脑门上来，吹胡子瞪眼地挣脱他的阻拦，非要揍十一不可。 不过，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气狠了，还是在假把式，也没有用武功，还真和大师兄纠缠了一会儿。 柳莨的脸更红了几分，横了十一一眼，又羞又恼伸手在十一的腰间拧了一把。 臭十一！ 平时看着那么老实！万万没有想到，还会做这样的…… 她越想越气，抬脚又在十一的小腿上踹了一脚。 至于十一，其实没有想那么复杂。 他只是觉得柳柳紧张的样子很可爱。而且，柳柳也说了让他亲的。可是……不知道现在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师父，我今日确实好了很多的。” 柳莨又瞪了十一一眼，就穿了鞋几步走到师父面前，扶住他的胳膊。 师父一看宝贝闺女过来了，就怕波及到她，也就不再闹腾了。 他把那只布鞋扔到地上，重新穿好，本想伸手给闺女把一下脉，刚抬手，就看到抓了布鞋的手都是土。 师父皱皱眉，反手拽住大师兄的胳膊，将手上的泥都抹在他的衣服。 “师父？！” 大师兄今天身上的广袖长衫颜色很浅，师父的手指往上面一划拉就是五道黑黑的印子。发现师父的动作，他诧异地皱眉，不可置信地开口喊了一句。 结果还没有来及说什么，就见师父板着脸，吼了一句：“干什么！” 大师兄一看师父这还恶声恶气的，后面的话堵在嗓子眼，哽了半天，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来来来，闺女。我给你再看看。” 师父转头看向柳莨，脸上才重新浮现了慈爱的笑，见手上好像还有点脏，又拽过大师兄的袖子将手好好擦了一遍。 大师兄已经彻底没了脾气，看看刚换的衣服被抹得脏兮兮的，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师父却连瞅都不瞅他，仔细给自家闺女重新把脉。 “确实是好了。”师父捋捋胡子，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这都病了多长时间了。终于病好了，可一定要好好补补！让你师兄给你做个满汉全席！” “师父，我不想吃满汉全席，我想吃桂花鸭子，莲藕糯米。可是厨娘做的时候总是不精细，让师兄去盯的话，有可能会偷吃。师父，你去帮我盯一下，好不好~” 柳莨拉着师父的衣袖，有意放软了声音，眨巴着眼睛撒娇，娴熟而有经验。 师父岁数越大，就越像一个小孩子，有的时候也很好哄的。 果然，她话刚说完，师父就捋着胡子，笑着应了。 分卷阅读182 只不过大师兄在旁边，一直是怀疑的眼神。 偷吃？！ 来来来，你给我解释一下！ 柳莨却没有时间管他，闻言软语地和师父又说了几句，才哄着师父离开了。 她也应下了，一会儿换了衣服就和师父一起吃午膳。 把师父送出了屋子，柳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大师兄还杵在屋子里，随意地朝他摆了摆手，扔出一句：“师兄回见。” 大师兄差点没有被她气出一个跟头，这一个月多的时间师父要揍十一，哪次不是他帮着拦着！ 师妹这是用完就扔！ “对了，师兄。你和苏姐姐，拜堂成亲真的不再重办了？” 柳莨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皱了皱眉，又转过头来问他。 师兄被问得一愣，垂了眼眸，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缓慢地摇了摇头，低声开口道：“苏轻说，若是认了那次的拜堂。医仙走之前便算是见过她成亲了。” 柳莨怔住了，顿了很久，才点头回答：“我明白了。” 苏姐姐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内心最是柔软。当年医仙离世，她虽没有表现出悲痛欲绝，却在医仙下葬的当天，就背着医箱离开了谷里，从此去闯荡江湖、行医救人。 大师兄当时都要急疯了，就是找不到苏姐姐的音信。 不过到了今天，苏姐姐和师兄倒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柳莨忍不住笑了，但等再想起自家木讷的小十一，又有点头疼。 自家的小呆瓜，啥时候能开窍啊！ 师兄又与她说了两句，便也先走了。 柳莨心里一直想着“该怎么把十一哄去成亲的事情”，换了外衣重新收拾了出门，中间都没有怎么和十一说话。 新来的几个少女做事麻利，把十一的活计全都抢了。 十一杵在角落有些手足无措，以为柳柳是生气了才不理自己，便也不敢贸然上前。 这种情况一直到出门，才终于好转。 柳莨拢了拢披风，转头一看十一站得很远，像根柱子一样站得笔直，也觉得有些好笑，朝着他招招手：“我们该出去了。” 听见这句话，十一如获大赦，几乎是轻功闪身过来，眼睛都亮晶晶的。 “怎么，也想去吃桂花鸭子了？” 柳莨被逗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语气轻快。 十一仔细地看了，见柳柳似乎是不生气了，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柳莨又揉了揉他的头发，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披风给他披上，这才拉着他从屋里出来。 她本想直接去寻师父吃午膳的，但是路过九皇子的屋子时，她突然想起来，之前那孩子过来看她的时候，好像是受伤了。 柳莨犹豫了一下，还决定先去看一眼九皇子。 许是九皇子早就打过招呼，她一路进去都没有受到阻拦，进了屋里正看见九皇子披了件外衣，坐在桌前看折子。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 大舅哥与妹夫间的“仇恨” “柳妹, 你怎么过来了？” 九皇子原本低头看着折子, 面色严肃，听到声音也只是随意抬眼看过来。结果看到进来的人是柳莨, 他的眸中出现了明显的惊喜，赶忙撑着桌子站起来, 声音都透出欣喜。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柳莨几步走近, 仔细打量了一遍他的面色，皱皱眉开口询问道。 九皇子笑得弯了眼睛，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 听到她的话，先是思索了一下, 选了一种回答：“是啊，伤得可严重了。你看你看，可疼了！” 他装得可怜兮兮的，说着话, 将一只手递到柳莨面前，把袖子撸上去, 将小臂上的伤口给她看。 九皇子的皮肤白净，前些年虽过得辛苦, 却也不至于被人毒打, 身上根本就没有几处伤痕。 小臂上的伤大概有半指长, 早就结痂痊愈, 只留下一道很规整的伤痕。 “柳妹, 可疼了！真的，疼得不得了！” 九皇子瘪瘪嘴，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那样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他伸手拽住柳莨的衣角，受过伤的胳膊在她面前一个劲儿地晃。 柳莨看看他的胳膊，又认真地瞧了瞧他的脸色，没有理会九皇子的卖惨，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把了一遍脉。 她的手指刚搭在九皇子的手腕上，九皇子委屈巴巴的表情便是一僵，知道是瞒不过柳莨了。 “这么严重？伤及心脉了！” 柳莨的医术到底也是医仙教的，脉象一摸，很多事情也就非常明了。 她皱紧了眉，表情都凝重了下来。 “就……一不小心被捅了一刀。”九皇子很快又换上了笑模样，拽着柳莨的衣角左右晃了晃，一双桃花眼笑得眯了起来，“柳妹，你是不是心疼我呀？” 他的语气轻快，像是调笑的一句话，但是这句话说出口以后，他就一直认真地盯着柳莨，仔细地等她的回答。 柳莨却没有他的轻松心情，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便知道受伤时一定是极为凶险的，很可能是命悬一线。她皱 分卷阅读183 紧了眉，见九皇子还在嬉皮笑脸，抬手便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语气也有些严厉：“怎么会弄成这样！我不是把张老留给你了，你是被人围攻了吗？” 猝不及防被拍了一下脑袋，九皇子却笑得更灿烂了，抓着柳莨衣角一个劲儿地晃，语气像是孩子般的撒娇：“柳妹不要凶我嘛~我可厉害了，趁着这一次废掉了太子呐。” “废太子？”柳莨病得这一个多月根本没有精力去管这边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个消息还是有些诧异的，思索了半刻，又追问道，“人，还是位子？” “都废了。我先废了他的人，然后又把他的位子给废了。现在老四闹腾得……” 九皇子说到这里，又弯唇笑了，没有再往下说，不想让柳妹因为这些事情烦心。 “倒是好事。” 柳莨没有追问他后面的话，只是将废太子的事情在心里转了一圈，点点头，低声答了一句。 “柳妹你不知道，我可厉害了！冲进敌营杀了七进七出，还有啊……” 得到了柳莨的肯定，九皇子的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脑袋一仰，满是骄傲。他一面说着，还一面用眼睛暗搓搓地瞅柳莨，眸中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字“求表扬”。 柳莨着实被他耍活宝的样子给逗笑了，伸手拍拍他的肩，顺着他的话说道：“是是是，你自然是厉害的！” 她摇头笑着，神色间透着些无奈，看九皇子说得起劲儿，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毕竟这孩子都不会武功，还七进七出呢。 九皇子自然能看出柳莨是不信的，但是他不仅没有举出实际的事例来举证，反而将事情说得更加夸张了。他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眼睛眯眯，看着还有点傻乎乎的。 然而，柳莨不知道的是，九皇子会被刺伤，是因为他刚摆脱追兵，转头第一件事就是将张老还有一众高手派出去寻她。柳莨的师父会这么快找到她，不是因为运气，而是其他的地方他早就派人找过了。 九皇子知道，她和十一肯定会出事的。情况凶险，十一又是拼命护她，若是晚找到一刻，十一可能会死。 柳妹又那么在意十一，必然会难过很久。 他因为这些推测，所以将人都派了出去，而他自己单枪匹马去给太子“唱”了一场空城计。 虽是九死一生，但到底还是活下来了。 九皇子说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了话茬，他见柳莨笑得眼睛弯弯，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不过，至始至终都有一双冷冰冰的视线在盯着他……的手——攥着柳莨衣角的那只手。 九皇子偏过头，看向柳莨身侧一袭黑衣的十一，眯起了眼睛，视线一瞥带出几分挑衅的意味。 呸！臭小子！ 还敢凶大舅哥！ 十一的神色瞬间更冷峻了几分，披风下的手已经攥住了匕首，隐隐都透出杀气来。 柳莨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嘱咐了几句，让九皇子好好吃药养伤口，而后便准备走了。 却没有想到九皇子听了她要去吃午膳，非要跟着一起。 柳莨不答应，他就开始耍赖，拽住柳莨的衣角不撒手。 这死孩子这会儿还受着伤，柳莨又不能揍他，最后被磨得没了脾气，还是点头应了。 见她点头了，九皇子快速甩了十一一个眼神，以作示威。 哼！让这臭小子天天这么嚣张！ 至于之前撒泼打滚等丢脸的事情，全被九皇子扔到了脑后。 柳莨一开始还担心，说好是和师父一起吃饭的，再带九皇子过去，师父会不高兴。万万没有想到，推开门一看，屋里非常热闹。不仅大师兄、苏姐姐在，还有二师兄、四师兄，甚至久未逢面的张老也正和师父推杯换盏。 一看既然有这么多人，到也就不在乎九皇子这个跑来蹭饭的了。 “闺女，坐在这里来！” 师父一看柳莨进来，立即笑开了，向着柳莨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柳莨拉着十一过去，见只有一个座位，便挥手叫人加了一个椅子。 师父的目光落在十一身上，就立即扳了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最后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甩过头去。 四师兄很少见十一，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看他还拉着自己师妹的小手，突然觉得手边的算盘想要砸些什么东西，例如脑袋什么的。 二师兄正在胡吃海塞，没有腾出功夫来看人。 九皇子进屋以后，也叫人加了一个凳子坐在柳莨对面。 “小莨儿，你是不是把病传给我了。怎么你一好，我就开始难受啊。” 苏轻趴在桌子的一角没精打采的，怨念地瞅着柳莨，看着真像是病狠了，小脸都煞白煞白的。 “苏姐姐，你这个……”柳莨看向苏轻，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也跟着笑了。她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你这个‘病’啊，和我的可不太一样。你怎么也赖不上我吧！要赖，你找师兄啊。” 柳莨的尾音上扬，带上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四师兄听着柳莨说师兄，只以为是在叫自己，抬头看过来有些疑惑。 至于二师兄一个劲儿 分卷阅读184 地在塞，各种鸡腿鸭腿往嘴里怼，根本就没注意这边怎么了。 苏轻被哽住了，转头就给了大师兄一脚。 她踹人可不是像柳莨那样温柔，而是实打实的一脚。就这么一下，差点把大师兄直接给踹地上去。 “也不对，是我自己的错。居然把这事给忘了！避孕的药我闭着眼睛都能配出来，结果就是给忘了！” 苏轻踹完人，大概又想到了什么，苦了脸哀嚎了一句，趴到桌子上。 “小丫头，这次病了很久啊。” 张老拿着酒葫芦抬手示意了一下，笑眯眯地扔出一句话来。 “可不是，病得骨头都要脆了。” 柳莨一听他提起自己的病，又忍不住无奈摇头，想想都觉得头疼。 桌上相互又说了几句话，才正式动筷子。 柳莨见十一总是低头扒拉米饭，也不见吃几口菜，就有些着急。 她皱皱眉，取了公用的筷子先给师父夹了他爱吃的，随后趁着师父低头吃菜的功夫，快速给十一碗里丢了两筷子菜。 师父被柳莨几句话哄得喜笑颜开，自然是没有发现的。 张老笑眯眯地在喝酒，呈合继续塞，大师兄正在小声地哄苏轻多吃一些。 但是坐在对面的四师兄和九皇子，还是发现了她的“暗度陈仓”。 柳莨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抬头一看正对上两双齐刷刷的眼睛，其中包含的情绪有师妹/妹妹居然就想着那个臭小子！生气！愤恨！委屈！ 不对，委屈是九皇子的。 因为四师兄已经把手边的算盘搓得嘎嘎作响了，视线落在十一身上非常危险，仿佛马上就要上来揍人。 而对目光一向敏锐的十一，这次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垂了眼眸不紧不慢地吃着碗里的菜。 这一幕落在四师兄的眼里，胸口的火气就更加汹涌，当即就想要拎起算盘给臭小子一个教训。 一力破十会 “师兄, 多吃一些！” 柳莨一看情况不妙, 赶紧给四师兄夹菜。 她安抚了好几句, 四师兄的面色才算是和缓了，并且放下了手中的算盘。 柳莨刚松了一口气, 转头一看九皇子还在那攥着筷子, 水汪汪的大眼睛使劲瞅着, 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心下无奈, 便也顺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这一场饭, 吃得倒是极为热闹。 酒过三巡，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随后有身着黑衣的男子快步进来，与九皇子附耳说了几句话来。 “柳妹你先吃, 我出去一趟。” 九皇子只是敛了笑, 不紧不慢地喝完手边的茶，起身和柳莨招呼了一句。 外面的嘈杂愈发明显，甚至能听到有人在喊打喊杀。 大师兄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皱紧了眉, 脸上却也不见惊讶之色。他和苏轻低声嘱咐了几句，起身便准备和九皇子一起离开。 “是四皇子？” 柳莨也放下了筷子, 眼中透出凝重，拧眉追问道。 “无事。柳妹你再多吃一些，这些日子你瘦了太多了。” 九皇子已经站起身, 听出她话里的担心, 又忍不住抿唇笑了, 视线都温柔下来。 旁边服侍的人立即上前, 给他穿上披风。 明明外面已经是腥风血雨，但是九皇子始终神色轻松，还浅笑着嘱咐柳莨再多吃一些。 苏轻虽然还和大师兄闹别扭，但是一听外面激烈的厮杀声，还是板着脸出了门。 唠叨鬼的武功一般，若真是被哪个不长眼的伤了！ 师父环视了一圈桌子，见旁边的呈合正在拼命吃，啃的还是自家闺女点名想吃的桂花鸭，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正上去朝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行了！别吃了，半只鸭子都进了你的肚子！滚去帮忙！” 呈合多年挨揍习惯了，师父的脚刚碰到他的衣角，他一个旋身叼着鸭子就跳了起来。 他一挑眉，贱兮兮地得意。 “子寅。” 师父正要抄起板凳砸他，又想起四徒弟和自己说过的话，便先转了动作，开口喊了一句。 他的话音未落，黑色的劲装少女就已经闪身出来，一把薅住呈合的衣领往地上一摔。 “先拖到外面吧。” 四师兄也正好站起来，转头和子寅说了一句话，和师父师妹打了一声招呼，拎着算盘出了屋子。 子寅垂头应是，拖着呈合就出了屋子。 “子寅，我师父叫你，你也出来……怎么单单不理我啊，我每次叫你，你都没有反应。你看，我给你偷了一个鸡腿。可好吃了，你尝尝呗……嘶，疼疼！轻点，薅头发了……” 呈合被粗暴地拖出了屋子，却仰头看着子寅，嬉皮笑脸地调戏人家。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师父一直看着他被拖走，皱了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师父？” 柳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以为师父是心疼呈合了，毕竟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剩下的半只鸭子，也被那臭小子偷走了。” 师父凝神沉默了半刻，突然 分卷阅读185 蹦出来一句话。 柳莨还在想着师父如果心疼那货，自己应该怎么给呈合改善一下地位，结果就听到师父提起鸭子的事情。 “都让那个臭小子偷吃了，你都没有吃上几口。” 师父皱紧了眉，转头看向柳莨，眸中带了明显的心疼。 自家闺女好不容易想吃点什么东西，结果让那臭小子给搅和了，真该揍他几顿。 “没事啦，我早就吃饱了。” 柳莨转头对上师父的视线，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扯了师父的袖子，放软了声音。 “这样，等他挨完揍，让他亲自给你抓鸭子去。都说野鸭子更好吃，让他抓。” 师父伸手摸摸柳莨的发顶，语气格外认真。 “这个时节哪有什么野鸭子啊。” 柳莨听师父说得一本正经，被逗得笑弯了眼睛，声音也透出些无奈来。 “子寅这丫头，轻功真俊啊。” 张老在旁边喝着酒，看着他们离开的门口，笑眯眯地扔出一句话。 “确实。就是现在天天跟在那臭小子身边，等着揍他，着实浪费了。” 师父听见张老的话，也想起子寅的轻功来，认同地点了点头。 柳莨听着两位老人开始聊天，便不再插话，转过来盯着十一多吃点菜。 又过了半刻钟，十一也不再动筷子了。柳莨就拉着他，和师父、张老打了招呼，起身告辞。 她回屋以后，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九皇子那边。后来有属下来回禀情况，知道九皇子也确实是胜券在握，才终于安了心。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自家的内院又起了“火”。 十一和那几个少女，几乎是水火不融。 柳莨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还在屋子里，十一很有可能都要表演一下暗器满天飞了。 “十一，过来。” 柳莨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看十一都快和人打起来，叹了一口气将他叫了过来。 十一的动作一顿，僵硬地转头看过来。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他一步步挪过来，视线落在地上，薄薄的唇被抿成一条直线。 柳莨见他还在负隅顽抗，拉着他走到门口，抬手吹出一声哨响。 有人影闪过，眼前便多了一排人。 五六个男子均身着黑衣，身形匀称，相貌俊美。 这几个人一出现，十一的面色都变了，攥紧了匕首，身上甚至有杀气涌动。 “十一，你要是不喜欢那几个小姑娘，我就换成他们。”柳莨却在这时笑着开口，她伸手指着离得最近的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又继续道，“我觉得换成男子也挺好的。你看他长得就很好看嘛，这双丹凤眼……” “不准！” 十一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强行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声音震得人耳朵疼。 几乎是同时，十一的手覆在柳莨的眼睛上，把“坏人”从她的眼中赶出去。随后柳莨便觉得腰间一紧，还没有回过神，便已经陷入了十一的怀里。 十一收紧了胳膊将她牢牢抱住，低头把脸埋在柳莨的脖颈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不准……” 他的声音喑哑，甚至有些发颤，恍然间有些像受伤的困兽的呜咽。 “下去吧。” 柳莨反手摸了摸十一的头发，随意开口扔出一句话，将那一排人遣散了。 她想转过身，十一却不肯松手，死死地抱着，真像是委屈坏了。 “十一。” 柳莨着实有些无奈，只能低声喊他的名字。 十一的身体僵了僵，最后还是松开手，只是那双幽暗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柳莨，情绪沉淀很深。 “你呀……” 柳莨被他看得心软了大半，抬手捏住他的脸，无奈地叹了一句。 自家的这个小醋缸这么能吃醋。 怎么就不知道赶紧提亲，让自己名！正！言！顺！啊！ 四目相对，十一却显得格外固执，一眨不眨地瞅着她，像是丝毫不肯让步。 “你看，比起男子，那些侍女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对不对？” 柳莨最后还是抵不过他，愿赌服输地开始哄。 十一抿抿唇，也不说话，继续盯她。 “这样吧……等你什么时候腰围有两尺二，脸上能掐到肉了，我就把她们遣散。”柳莨垫脚揉了揉十一的头发，见他的眼下还能看到青黑，无奈又有些心疼。 柳莨也知道十一在意，但若不是他把自己折腾得太狠，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欺负”十一的。 视线交错，过了半晌十一垂了眼眸，声音极低地应了一句：“嗯。” 柳莨能看出来他暗藏着的委屈，只能抬手圈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唇角。 她在十一脸上啄了几下，十一的神色慢慢回暖。他暗搓搓地瞅了柳莨一眼，突然伸手将她抱进怀里，牢牢地圈住。 柳莨陷在他的怀里，先是一愣，而后又忍不住发笑，对自家小十一着实是没了脾气，也就任他去了。 至此，这一场“危急”才算是暂时解除。 从这次以后，十一每日都会多吃很多，有时还会把自己吃撑，白着脸缩在角落难受。柳 分卷阅读186 莨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只能给他找了消食的药来喂，又拉到身边给他揉肚子。 后来大概是怕柳莨生气，十一倒是很少吃撑了，只不过每天都要用尺子量自己的腰，看看有没有比昨天更胖一点。若是觉得比之前胖了，便一定要蹲到柳莨面前，等她处理完眼前的事情，就拉了她的手，来摸自己的腰。 因为这事，柳莨平白多吃了很多“豆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柳莨在计划着把十一喂胖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苏姐姐之前说的给十一调理身体的事情，联系了手下的人开始布置柳家的事情。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过了没有几天，属下便把天山雪莲送了过来。 柳莨看着眼前的天山雪莲，还有些发懵。 她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可不是大方的主，自己设下的三百六十连环计都没有排上用场，怎么事情就办成了？ “这是什么？” 柳莨伸手拿起随药一起送来的书，皱了眉，语气疑惑。 “是誊抄的柳家家谱。” 属下的神色也有些古怪，顿了半晌，卡出来一句话。 柳莨抬手在家谱上点了两下，突然想起一种可能来。她抬手快速翻到有自己名字的那一页，果然发现了“蹊跷”。 柳墨…… 嗯？！自己居然平白多了一个大哥。 ※※※※※※※※※※※※※※※※※※※※ 十一表示，我要赶紧吃胖！把柳柳身边的那些“小妖精”全部赶走！ 名正言顺。 柳莨拿着那本家谱, 视线定格在多出的那一个名字上, 眸中都透出些无奈来。 其实不用找人去查, 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等她找到九皇子的时候，九皇子正在书房看折子，见她进来了, 笑着起身来迎：“柳妹, 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我这边了。” “你猜。” 柳莨见他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控制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将家谱翻开, 手指在那个叫“柳墨”的名字上点了点，没好气地开口道，“不如，你先给我解释一下，柳墨是谁？” “诶？家谱今日才到你的手里吗？” 九皇子转身给她倒了一杯茶，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语气轻快。 柳莨接过茶, 也没有喝，就皱眉盯着他。 “嗯？你是觉得我的新名字不好听吗？我还觉得这么配挺好的。”九皇子见她板着脸, 也跟着皱了皱眉，神色认真，语气间带了疑惑。 “飒墨, 你脑子有病啊！折腾这事做什么？！” 柳莨见他笑嘻嘻的, 火都已经顶到脑门了, 抄起家谱拍到九皇子的脑袋上, 吼了他一句, 语气严厉。 这死孩子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以后要做皇帝的人，怎么能随便加在别处的家谱上？！ “啪”的一声，响动极为清脆。 “柳妹，你该叫我大哥的。” 九皇子的额头被拍得微微红了，却还是一点都不恼，眉眼间满是笑意，小声地提醒。 “你……” 柳莨的声音哽住了，正想再拍他一巴掌，结果一错眼看见他的脑门红了一大片，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手重了。 她怒火一滞，将书摔到旁边的桌子上，又狠狠地瞪了九皇子一眼。 这个死孩子！ 以后要是有言官拿这事作文章，看他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或者你觉得作为你的大哥，我这个名字不好听的话，咱们可以再讨论嘛。”九皇子像是察觉不到柳莨生气，笑眯眯地伸手扯柳莨的衣角，尾音上扬。 柳莨还是有些恼，但是一转头看他额上被砸红的那一片，又有些愧疚，便也再发不出火了，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你就算要胡闹，也要等你真正坐上那个位置吧。什么时候权利稳固了，就随便你折腾。” “诶？柳妹你一说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九皇子一挑眉，伸手召了手下的人来。 柳莨不知道他是在卖什么关子，皱了眉，等他继续说。 随后，便见下人快步送上来一物，柳莨拿眼一打，发现竟然是圣旨。 “皇上召我回京了。”九皇子单手拿了圣旨，动作随意。他将圣旨在手中掂了掂，挑眉笑着开口道，“是老七的手笔。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老七这是想做渔翁呢。”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戏谑，看不出一点紧张。 柳莨的视线落在那道圣旨上，神色凝重，眉头皱得更紧：“这是召你回京的圣旨？给我看看。” 她说着话，伸手便要将圣旨拿过来。 圣旨出自皇上之手，从遣词排句中能看出态度来。 若皇上是…… 就必须早做打算！ 也怪她生病以后，就没有关注京城的消息，手下的人送上来的情报都只是很表面的。 若是一场必死的局，自己不能让他去送死。 “不是啊，这个是传位于我的圣旨。” 九皇子笑得露出了一排小白牙，挑眉语气轻松，见柳莨想看，便随手把圣旨塞进了她手里。 “什 分卷阅读187 么？” 柳莨还在努力给他想逃生的路径，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一时便有些反应不过来。 “柳妹。这一场，我赢了。” 九皇子突然认真地叫了她一句，笑意化为唇边的一抹浅浅弧度，眉眼间神采飞扬。 柳莨突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猛地打开圣旨，视线快速扫过上面的字，一连看了三四遍，仍有些不敢置信：“怎么……” 她是知道九皇子能赢的，但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快！ “老七对他的母妃听之由之，皇上就选我咯。” 九皇子笑眯眯地扔出一句话，语气轻快。 虽然他说得轻松，但是柳莨知道这一道圣旨得来得多不容易。 柳莨的神色丝毫没有放松，反而眉头皱得更紧，凝神想了半刻，追问道：“你是几时拿到的圣旨？还有这个消息还有谁知道？” 没到最后一刻，就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这个消息一旦暴露了，众矢之的只会更加危险。 “是昨晚快马送过来的。除了我最心腹的几个下属，便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九皇子见柳莨神色担忧，心中便骤然软了一块。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弧线，视线从柳莨毛茸茸的发顶飘过，手便有些发痒。他眼睛转了半圈，最后还是忍不住出手在柳莨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 他迅速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柳莨还在思考正事，只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没有时间搭理他。 九皇子将两只手往后一背，刚才抹过柳莨头发的那只手攥拳，眼睛发亮，唇角的弧度都已经压不住了。 嗯！手感很不错！ “其实，你不应当告诉我的。这种事该闷在心里，越少人知道越好！” 柳莨将仅有的情况思量了一圈，最后皱紧了眉，有些不赞同他刚才的做法。 “不是啊！”九皇子用力地摇摇头，神色化为一本正经，语气都严肃了很多，“有了好消息，自然要马上说给亲人听的！我昨晚便想要告诉你了，只是那会儿太晚，你定然是睡了。怕叫醒你，你会生气，才拖到了今天。” 他说得郑重，柳莨也跟着认真了起来，她盯着九皇子怔了半刻，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圣旨，突然弯唇笑了。 “你会成为明君吗？” 柳莨将圣旨卷好交回九皇子的手里，声音终是带了笑意的。 她自己操心太多了。 这孩子以后是要做皇帝的，总该是要信任他。 “当然，一定会的！” 九皇子的眉眼上扬，语气坚定而自信，眸中飞扬的神彩，已经能看出来年轻的帝王气度。 “那便好。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柳莨也跟着笑了，语气轻松下来。 九皇子把手里的圣旨交还给手下，皱皱眉，声音中带了些遗憾：“明日便要走了。” “赶得倒是挺急的。”柳莨跟着感慨了一句，在见过圣旨以后，她也没那么忧虑了，思索了一下，又开口补充道，“我手里还有些暗处的势力，一并给你吧。越是到了最后，越不能掉以轻心！” 她拍拍九皇子的肩，这句话说得语重心长。 “不用啦。就一个老七，我闭着眼也对付了。” 九皇子看着柳莨装出长辈做派，明明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非要做出一副老人般甚是欣慰的样子。他也有些哭笑不得，摇头笑着拒绝了。 “行，那你准备吧。” 柳莨也知道他手下的势力已经基本成熟了，所以九皇子不要，便没有强求。 说着话，柳莨就准备起身走了。 十一还在外面等着，这会儿都该等无聊了。 她一开始找来是要说家谱的事情，因为觉得事关重大，让十一知道太多反而危险。原本她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一出门见今日阳光极好，院子里的景致也算是不错，在加上春风和煦，便觉得与其让十一进去又和九皇子眼神交锋，还不如在外面清净。 “对了，我这次正好回京，周莲儿也可以一并处理了。柳妹，想让她落什么下场？” 九皇子见她准备走，就起身过来，视线扫过门边的帘子，就又想起一个人来。 “谁？” 柳莨都被他问懵了，皱眉想了半天，也仅仅是觉得耳熟，但就是想不起具体的人来。 “就是那次试图勾搭十一的那个小姑娘。” 九皇子琢磨了一下，选了种柳莨一定能想起来的说法。 “哦……是那个莲儿啊。”柳莨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仔细回忆一下，到也真的能想起那个姑娘的长相来。 她当时也派人查了，那小姑娘是周揩的女儿。几次有意和十一接触，并不是被谁指使，就是自视甚高，想要证明一下自己拿捏男人的手段。 “明天便要回京，正好把她一并处理。是把她卖进勾栏，还是嫁给痨病、酒鬼？”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往外走。九皇子偏过头看她，等着她的决断。 “她做什么了？” 柳莨明显一愣，着实有些诧异，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在她记忆里，那也就是个单蠢自负的小姑娘，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天 分卷阅读188 怒人怨的事情，哪至于用上这些手段啊。 “她不是惹你生气了吗？” 看出柳莨眼中的惊讶，九皇子更是疑惑，茫然地反问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柳莨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无奈：“就那点小事，没必要这样吧。” 如果九皇子是因为周揩做的事情，迁怒周莲儿，她也没必要拦。 毕竟天子一怒，株连九族的！ 这孩子现在拿着传位的圣旨，怎么也算是三分之一的天子了，牵连一下无可厚非。 但如果是为了给她出气，她就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了！ 因为她真的不生气，她都快把那件事给忘记了。 毕竟，当初那姑娘都差点被十一抹了脖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父亲是那样的，自己估计都得上家给人赔礼道歉去。 被灌醉的十一 “那……” 九皇子哽了半天, 才憋出来一个字。他抿抿唇, 垂下眼睑, 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柳妹少有需要什么，自己难得找到机会给她做点事情，结果还搞砸了。 “好啦, 你的心意我领下了。” 柳莨听他没了声音, 偏头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知道他许是委屈了。她安抚地拍拍九皇子的脑袋, 放软了语气哄了一句。 九皇子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出来，眼中带着明显的惊诧，又隐隐有些小心翼翼。 他这么大的反应，把柳莨都吓了一跳，眨眨眼，透出些疑惑来。 “没……没有, 我就是……” 九皇子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释，但是声音就像是被哽住了。他像个孩子一样涨红了脸, 余光扫到外面的阳光明媚，像是找到救星般，赶紧接了一句：“我都没有想到, 今天天气这么好！” 他掩着慌乱, 扔下一句话, 随后便低下头, 不停地扯手下的衣角。 只是…… 他只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做错了事情，也会被安慰。 以前莫说是猜错了母妃的心意，便是猜对了，且将事情做得妥当，母妃最多也就是半阖着眼，微微点一下头，这便算是恩赐了。若是真的猜错了，便…… 九皇子用力甩甩头，将心中那点最后残存的不甘赶出去。 柳莨知道他大概陷入了沉思，也没有打扰他，只垂手在旁边站着。 突然，一阵细碎的声音。 她旁边便多了一个人，手也被人握住。柳莨转过头，见十一眼眸微垂，面无表情站得笔直，偷偷地攥住她的一只手。 柳莨只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用了些力气回握他，以示安抚。 “明日，柳妹要来送我吗？” 九皇子终于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抬头看向柳莨，脸上挂了笑意，语气也恢复了轻快。 “好，是什么时辰。” 柳莨对上他的视线，顺口便答应了下来。 “什么时辰都可以。你什么时候来送，我就什么时候走。”九皇子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漂亮的桃花眼眯成弧线，一句话夹带着笑意，说得理直气壮。 “哦……行吧，那我明日早些起。” 柳莨先是愣了一下，顿了半刻，才忍下了心里的无奈，点头应了下来。 “没事啊，什么时辰起都行，我又没有着急走。这次一别，又不知道哪日才能见了。我也想要多看看柳妹呀……” 九皇子几步过来，笑得眉眼弯弯。他探身凑过来，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柳莨正准备赏他两个白眼，结果身体一轻，突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十一都不等九皇子把话说完，抱起柳莨，一个大轻功就飞了出去。 一路回了屋子，十一把柳莨放到软榻上。 柳莨着实是被自家的十一弄得无奈了，以前就是弄点小动作，现在都会掳人了啊。 十一见柳柳一直盯着自己，动作一僵，脸涨得有些红，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外面太冷了，你今天穿得少。” 他的语气认真言辞凿凿，如果柳莨不是看外面是个无风艳阳天，还真就信了他的邪。 吃醋就说吃醋！找什么借口啊！ 柳莨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侧身倒了两杯茶，捧了一杯茶在手里，转头又想起了家谱的事情。 自家这个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九皇子这么胡闹非要当个哥哥，都知道去改家谱，来让自己名正言顺。 偏偏这个呆子就啥都不知道！ 柳莨皱了皱眉，将杯里的茶水喝了，随手将剩下的那杯茶递到十一手里，起身转了半圈。 她的视线从半开的窗户，落到院子里的一个酒坛子上，突然心生一计。 柳莨支开了十一，叫来一个下属耳语了几句，将事情布置了下去。 临到吃晚膳的时候，柳莨从拎出两壶酒放到桌子上，皱了眉，语气格外认真：“本是要送张老酒的，但是这两种不知道哪种味道更香醇。我是不会喝酒的，十一你替我试一下吧。” 柳莨开口要求的事情，十一哪有不应的。 他拿了酒杯便准备替柳莨试酒，还是柳莨伸手拦了一下，先 分卷阅读189 让他吃饭。 她盯着十一吃了半饱，才让他真正开始“试酒”。 十一每喝一杯，柳莨问问他那一杯更好。但其实两瓶是一样，自然喝不出差别的。十一又不会和她说谎话，每次都会说没有喝出来。 于是，继续喝。 柳莨托着腮，看十一一杯接着一杯，喝到最后，他的动作都有些迟缓，眼神都有些呆滞了。 “十一？” 柳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低声叫他的名字。 十一没有回话，只是缓慢地转头看过来，神色中带了茫然。 柳莨将他的表情仔细打量了一遍，心里有些打鼓。 坏了！ 不会灌得太多了吧！ 十一毕竟之前待过死士营，所以她都没敢用一般的酒，专门让人取了一些容易让人喝醉的。 但是……情况好像还是没有把握好啊。 柳莨搬着凳子坐到十一的旁边，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开口道：“十一啊，你……你想，那什么……你想娶我吗？”她深吸了几口气，一连顿了几次，才把话说得完整。但是那声音也已经压到了最低。 话音未落，她的耳根便已经红了大半。 然而，十一这边半天都没有声音。 柳莨抿紧了唇，手指揉搓着衣角，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柳柳……” 十一却在这时突然凑了过来，两人本就挨得不远，他的动作几乎是要亲到柳莨的脸上。 他低声地喊了一句，呼出的热气熏得人耳根发痒。 柳莨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紧紧地攥住手中的衣角，等着十一后面的话。 “柳柳，柳柳……” 十一伸出手，将柳莨抱到自己腿上，紧紧地圈住，下巴依恋地蹭了蹭她的发顶。他压低了声音一遍遍地叫柳莨的名字，直听得柳莨心软得一塌糊涂。 柳莨陷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脸又是爆红。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柳莨发现情况好像还是不太对啊！ 十一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别的来，始终只是喊她的名字。 柳莨脸上的燥热平复了不少，拧眉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从他的怀里钻出头来。 十一微微垂下头，眸色分明是涣散的，原本总是冷峻表情的脸上，也透出几分茫然来，显然是醉得不清。 “十一。” 柳莨还是不肯死心，试探着喊了一下他。 十一大概是感觉到有人在叫他，迷茫地转过头，动作极为迟缓。 一看他这反应，柳莨差点咬着手帕哭出声。 果然是灌多了！ 柳莨一头扎进十一怀里，脑袋用力在他的胸口拱了两下。她今天的发髻本就扎得比较松，再这么一折腾，毛几乎要炸起来了。不过，倒也符合了她这会儿的心情。 臭十一！！ 怎么就那么笨！平时的醋也没少吃，怎么就是不知道抓紧成亲的事情！ 都不用走那些繁复的礼节，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啥啥啥的，全都不用。反正她在柳家那边也只是挂名，成亲都不准备回去的。办席多半要回谷里，所以十一带上一份小彩礼，和她师父提一下亲就行！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她想尽办法，天天着急！ 柳莨越想越气，脑袋一撇，正看见十一裸露在外面的脖子，她气呼呼地上去就是一口。 十一这会儿脑中一片混沌，只能感觉到有一点点轻微的疼。他微微皱了眉，偏过头像是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躲的意思，就傻乎乎地让柳莨咬。 柳莨虽是气恼，但下嘴还是很有分寸的，就留下两排小牙印，而后便缩回了十一的怀里，一动不动生闷气去了。 “最爱柳柳了……爱柳柳……” 十一收紧了胳膊，将柳莨抱好，低头嗅着她发间的香气，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柳莨听得一愣，抬头看他，十一还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只不过嘴里念叨的话，从“柳柳”变成了“最爱柳柳了”。 她眯着眼睛瞅了十一半刻，怒气到底还是消散了。 “你呀……呆子！” 柳莨伸手掐住他的脸，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十一还是无知无觉，一脸的无辜茫然。柳莨终是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靠进他的怀里。 看来，只能继续想办法了。 “最喜欢柳柳……柳柳，柳柳最喜欢我……” 十一喝醉以后，似乎格外喜欢念念叨叨，眼神有些发散，话说得倒是格外清晰，听着语气也是特别认真。 “是是是，最爱你了。” 柳莨缩在他怀里，听他一本正经地叨咕，话说到一半还偷偷换了意思，一时也觉得好笑，便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 “柳柳喜欢我，不喜欢九皇子。明日……下次不要和他说话了。” 十一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稍微醒了一些，突然又蹦出来一句话。 柳莨一看自家的小醋缸子又开始灌醋了，挑挑眉眼中浮现出兴味，有些怀疑十一是不是装醉，故意来提条件的。她抬头仔细观察了一遍十一的神情，确实分辨不出什么。 不过，自家的小呆子要是还会 分卷阅读190 这一招的话。 她哪还用费那么多心思，怕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回京 “你整天和九皇子争什么争, 他马上就要回京城了, 以后还能见到几面都说不准。有什么好吃醋的啊？”柳莨见十一还在嘀咕这件事，着实有些无奈,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捏捏他的鼻尖，开口哄了一句。 “柳柳一点都不喜欢九皇子……一点都不喜欢……” 十一到底是喝醉了, 自然没办法回应的柳莨的话, 就自己继续念叨这句话。如果不是柳莨看出他眼中一片混沌，怕都要觉得他是在认真地提要求了。 柳莨摇头笑了, 侧头在十一的脖颈处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角落靠好。 十一将她牢牢地抱稳, 嘴里将这句话反复地说，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才终于蹦出来了新的话：“不想要柳柳和他们说话，想把柳柳一口一口吃掉……就，柳柳就永远都是我的了……” “啥？吃了，你想怎么吃啊？” 柳莨原本听他自己在叨咕，心里就已经够无奈了, 又听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反倒觉得有趣。 大概是时间推移, 十一醉得已经没有那么厉害了。听到柳莨说话，他缓慢地转头看过来, 拧眉想了半天：“就……一口一口吃掉……” 他抿紧了唇, 若是不去看那一双眼睛, 都很难分辨他是喝醉了。 十一一面说着话, 一面将柳莨的手拉到自己的嘴边。 柳莨歪头看着他笑，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咬一口。 十一低头盯着眼前的纤纤玉指，指节修长，皮肤又极为白皙，真像是用玉精心雕刻出来的。他慢慢地低下头，好像真的要咬上一口。 柳莨也不躲，反而眼中的笑意更浓。 毕竟十一都这么心心念念了，总该是让他“尝”一口的。 柳莨已经准备好忍着疼了，然而十一最后还是没有真的咬下来。他只是用唇抿着，甚至没有用牙稍稍撕磨一下，就像是在柳莨的手腕上落下了一个亲。 雷声大，雨点小。 十一似乎泄了气，眉眼垂了下来，将柳莨重新抱紧，恍然间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大狗狗，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柳莨伸手揉揉他的发顶，弯唇笑了，疑惑又有些无奈。 委屈什么嘛，又不是不让他咬。 “可是，柳柳会疼的……”十一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抿紧了唇，半天又开口道，“不然，柳柳吃我吧。我不怕疼……” 他抬头看过来，语气格外认真，神色也是郑重，只有眼底还能看出醉酒的混沌。 “嗯？我吃你？” 柳莨挑挑眉，笑得弯了眉眼，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撩人的意味。 “嗯！”偏了十一还煞有其事地认真点头回应，甚至主动把胳膊伸到柳莨的嘴边，“柳柳把我吃掉，我就永远是柳柳的了。” 他的语速有些慢，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格外清晰。 柳莨咬唇忍住笑，见他真的把手递过来，上去就留下了两排小牙印。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柳莨见他也真的醉得神志不清，也就不纠结引着他说成亲的事情，直接把他拽到床上，“认真”讨论一下谁吃谁，怎么吃的问题了。 第二日，柳莨还是起得非常早的，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给九皇子送行。 十一也早早起床，和她一同从屋里出来。 昨晚醉酒的事情他许是记不清了，摸了摸脖子上的牙印还有些疑惑。 柳莨看他脖子上还有着浅浅的印子，假咳两声有些心虚，昨天下嘴有点狠。 十一听她突然咳嗽，赶忙几步过来，先摸了一把柳莨衣服的厚度，又转身回了屋子倒了一杯茶出来。 柳莨看他这么紧张更是脸红，接过水喝了，也不敢地瞎咳嗽。 两人一起从院子里出来，柳莨本想去九皇子的屋子找他，结果刚出院门，就看到外面站了人。 “柳妹怎么起得这么早？” 九皇子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见柳莨从里面出来，眼中立即映出笑意，几步迎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在等我吗？” 柳莨见他的发梢似乎沾了露水，感觉在外面等了很久了，皱皱眉，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虽说她和九皇子没有定时间，但这孩子到底是在外面等了她很久。 “对啊。不过挺巧的，我刚过来你就出来了！” 九皇子偏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语气放得轻快。 柳莨听他这么说了，却是不信的，不过抿了抿唇，还是没有拆穿他：“那现在去城门？没有带行李吗？” “嗯，他们已经在镇外等着了。” 九皇子点头轻声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来看柳莨，等着她走到自己旁边。 柳莨对上他期盼的小眼神，有些无奈，却还是拉着十一走了过去。 九皇子的视线完全掠过了十一，只看到柳莨走到了自己身侧，便立即笑得露出了一排小白牙：“柳妹什么时候来京城看我啊？” “去京城？看吧，什么时候有时间的。” 柳莨皱眉思索了一下，没 分卷阅读191 有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 “嗯……什么时候来都行。或者你和我一起回京城，到时候看我的登基大典啊。”九皇子不紧不慢地走着，侧头看着旁边的柳莨，眉眼间都带了笑意，神色中也能看出放松来。 “不用了，京城的规矩太多了。麻烦！” 柳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语气坚定，没有一点商量的可能。 “那等我封后大典那天，你总要过来吧。” 九皇子瘪瘪嘴，退而求其次地提起另一个要求。 “封后？你这是看上谁家小姑娘了？这么早就琢磨着封后的事情。” 柳莨听他说这句话倒是有些诧异，饶有兴致地追问了一句。 “柳妹，我可是要当明君的。皇后之位自然要交给一个识大体、知进退出身名门的闺秀。这样她才能坐稳后位，母仪天下啊。”九皇子装出严肃的脸，一本正经地扔出一句话。他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有些低，像是一声轻笑，“再说了，宫里哪能有真情啊。” “飒墨……” 总是不正经的孩子，突然丢出一句苍凉的话，便更是让人揪心。 柳莨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自嘲意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低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柳妹。” 九皇子突然停下步子，转头看过来，脸上的笑意慢慢化得安静。 他抬起手，试探着揉了揉柳莨的发顶，眼神中带了些宠溺的意味：“柳家那边，我帮你处理过了。你若是不想回去，他们不敢来打扰你。但不管你回不回去，柳家嫡女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九皇子顿了一下，唇角也溢出笑来，手指穿过柳莨的长发，语气放得更软：“我知道你自己也能处理好。不过，你总要给我这个做哥的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惨。你若是有喜欢的小姑娘，到时候也可以……” 柳莨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了。 自古以来做了皇上，后宫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只看他自己的心意的，总是要想着如何稳定朝堂、开枝散叶。想要独宠一人，再做一个明君，肯定会格外艰难的。 “做明君的人，在后宫是不能有真情的。我肩上扛的是江山社稷，心里装的只能是黎明百姓。” 九皇子弯唇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事情，语气坚定，眼神亮得吓人。 他顿了一下，手摁在柳莨的发顶，笑意更浓：“我没有得到的东西，我希望你都有。” “你……” 柳莨噎了一下，皱紧了眉，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抬腿照着九皇子的小腿就是一脚。 九皇子白净的衣袍上多了一个大大的脚印，刚才那种慈爱的兄长气度被瞬间打破。他低头看看那个黑乎乎的脚印，眨巴着眼睛，谴责瞅了瞅柳莨，瘪瘪嘴：“柳妹，我这是新换的衣服。” “没事，反正赶路也会被弄脏。” 柳莨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他的爪子扒拉下来。 刚才也就是看着他快回京城了，对他稍微宽容一点。这还揉头发揉起来没完了，发髻都给她弄乱了。 “臭小子，看什么看！我是你大舅哥！” 九皇子看看自己被拍红的手背，更委屈了几分，但又不可能和柳妹生气，只能转头吼了十一一句。 别以为他没看见，刚才这个臭小子的眼神都差点在他的手上烧出一个洞来！ 呸！臭小子！ 名不正言不顺的臭小子，还敢凶他？！他可是柳妹上了家谱的亲哥！ 十一闪身挡在柳莨的前面，攥紧了匕首，因为过于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青筋直冒。 他身上已经是杀气涌动，不会武功的九皇子却丝毫不虚，一梗脖子，横得理直气壮。 柳莨一看这两人又开始争锋相对，也是格外无奈，赶紧把十一拽到自己身后，把两个人挡开。 九皇子一仰头，丢给十一一个示威的眼神，更是孩子气。 柳莨只能将十一的手攥紧，不让他做出什么事来。见九皇子还在那里挑衅，上去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了，能不能沉稳点！ 九皇子瞬间委屈，小眼神一个劲儿地往柳莨身上飘。 柳莨又好气又好笑，便又和他闲聊了几句，将他一路送到了城门口。 尘埃落定 外面的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一眼看到了九皇子的身影, 纷纷起身行礼。 “小莨儿，你也太慢了。” 苏轻原本骑着马左右溜达, 见柳莨来了，翻身下马轻功过来了, 挑眉抱怨了一句。 “苏姐姐, 你也要去？” 柳莨见苏轻都穿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才知道她也要跟着一起去, 一时有些诧异。 “我自然要去啊。听说京城凶险得很，宅院里也是各种争斗, 净有人中春.药什么的。你师兄一天到晚诗书礼易，再给人帮了不该帮的忙。我也好尽快敲断他的腿！” 苏轻一仰脖，满脸认真，把这句胡言乱语都硬是说出来几分道理。 “苏姐姐，你这是从那个话本里看到的东西啊？” 柳莨不由扶额，着实是无奈。 分卷阅读192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上次那本子里就是这么说的！里面的主角中了一次春药然后就遇到了一个俊秀的王爷，但是她的庶妹就运气不好, 被泼皮赖三夺了清白, 凄苦一生呐！你师兄要是让哪个小姑娘夺了清白, 就别想再上老子的床！” 苏轻手中的鞭子甩出一个花来，拧紧了眉, 都像要带了煞气。 “苏轻！” 大师兄一听她的话愈发不着边际, 赶紧开口来拦。 “好啦好啦！”苏轻朝着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几乎走到柳莨面前, 伸手把柳莨抱了一个满怀，“小莨儿，那我可先走了。你家那个调养的方子，我给你的手下了。你让他照顿喝就行，没什么大事。” “行，苏姐姐那你自己注意安全。你该是最懂毒药的，到时候一定要多在一点。还有啊……” 柳莨也回手抱了她，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 她倒是不是担心别的，主要是苏姐姐性子跳脱，如今有了身孕，总该多注意一些。 “好嘞！” 苏轻也不等柳莨说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拍拍柳莨的肩，一个轻功就上了马。 “诶？苏姐姐？” 柳莨便知道苏轻不想听唠叨，这是想要跑，哭笑不得地开口拦了一句。 然而她的话音还没有落，苏轻的动作更快。 “驾！” 她调转马头，打出一计响鞭，如同一只离弦的箭窜了出去。 “苏轻!”大师兄也来不及拦她，他转头看了一眼柳莨，脸上显出急切，想要快速说几句就去追，“师妹，那个……苏轻！” 他刚说了几个字，最后还是忍不下心头的焦急，飞速追了上去。 柳莨这边还在等着他最后嘱咐的几句话，结果大师兄刚喊了一句师妹就跑了。 她看着师兄飞驰而去的身影，久久无言。 行吧，这淡薄的师门情意啊！ 柳莨这边还没有感慨完，视线一转，正看到四师兄朝自己走过来：“师兄，你也要跟他们去京城？” “不，我借一下他们的马车，顺路去平阳。那边的铺子上来的账目不对，我去查一下。”四师兄笑着摇摇头，晃了晃从不离手的算盘，站在旁边和柳莨多嘱咐了几句。 柳莨将四师兄的话一一应了下来，突然听见了他说的一句，疑惑地反问道：“诶？张老也要和你们一起走啊？” 旁边的马车上躺着的一个人坐起身来，将头上的草帽拿开，可不就是张老。 他笑得眼睛眯眯，捋着胡子，开口道：“听四小子说，关外有一种好酒，我准备去尝一尝。” “哦，原来是这样。” 柳莨恍然大悟地点头应了一句，视线从眼前的几人身上划过时，不由生出几分离别的不舍来。 “柳妹这是舍不得我吗？不然，我就不走了。” 九皇子突然探了身子凑了过来，眸中带了浓浓的笑意，尾音上扬，笑得像一只狐狸。 “赶紧给我滚回京城去！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要是再输了，看我不收拾你的！” 柳莨心中原本那点伤感被打破了，她看九皇子还背着小手一脸认真，颇有些哭笑不得，上去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语气装得严厉。 “没问题！柳妹说的，我一定好好处理！” 被踹了一脚，九皇子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露出一排小白牙，看着还有点傻。 “走走走，赶紧走！” 柳莨往后退了几步，朝着他随意地摆摆手。 九皇子却不肯走，死皮赖脸地缠着说了好几句话，一直挨了第四脚踹，才委屈巴巴地叫人牵了马过来。 他又看了柳莨一眼，而后才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脆。 柳莨抿唇笑了朝着他挥挥手，算是又告了一次别。 “柳妹……” 九皇子收紧了缰绳，低声喊了她一句，眸色深邃。 “嗯？” 柳莨挑眉看过来，随意地应了一声。 “从今日起，你便是皇亲国戚！” 九皇子突然扬声扔出一句话，嗓音清亮，却掷地有声。他眉眼上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骑在高头大马上，帝王的风范已经初见端倪。 只有在低头看向柳莨时，眸中还残留了一点孩子般的温柔。 听九皇子又开始胡说八道，柳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即将启程时马蹄扬起的灰尘。 九皇子弯唇笑了，一拽缰绳，便引着马转了一个方向。他的视线划过身后的众人，最后落在一望无际的路上。 这会儿，太阳正是刺眼，那条离开城镇的路都像是铺上了一层光。 “走！回京城！” 九皇子一挥手里的马鞭下了命令，眉眼上扬，意气风发。他的鞭子却没有直接落在马身上，而是甩了一下缰绳，让马先往前踱了几步。 柳莨拽了披风的一角捂住口鼻，等着尘土铺面的一刻。唯一的帕子被她捂到了十一的脸上，马蹄扬起的灰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猛烈。 “柳妹，我改日便回！” 远远地听到九皇子喊了一句，像是带了笑声的。 分卷阅读193 柳莨下意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逆着光，总是嬉笑着的青年已经离得很远了。她还看到四师兄在朝她招手，张老用草帽盖着脸躲清闲，至于大师兄和苏姐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灰尘吹进了眼里，眼睛突然有些发涩，凝了水汽，快要落下泪来。 “柳柳。” 下一刻，她落进了十一的怀里。 十一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角，声音中带了几分担忧。 柳莨转过身，胳膊紧紧地抱住十一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嗓子却更是堵得厉害。 果然，最讨厌离别了。 十一用披风把她包住，仔细地保护好。他感觉到柳莨情绪低落，拼命琢磨了许久，终于憋出来一句：“没事的，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嗯。”柳莨半天才回答，声音闷闷的。 她其实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原本也没有那么难过。只是刚才突然发现，这一下子身边的人都快走空了。 接下来的六七天，柳莨的精神都有些消沉，有一种非常不习惯的感觉。 呈合整天耍宝，虽是给周围增添了几分活力，但是他每天招猫逗狗的，也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便只能叫出子寅，把他揍一顿，这才能稍微安分一些。 师父一看柳莨这样，立马拍板回谷里，又催着风风火火地开始收拾行李。 一路折腾回到谷里，柳莨也没有时间“黯然神伤”了。因为大师兄一离开谷里，这帮小崽子都要翻了天，就差要拆房子了。 柳莨回来一看，这一帮小兔崽子一个个都是面色红润，脸都见圆，显然吃的是不错，就是账早就成了一锅粥。 就一个小十四看着清瘦了一些，他接了大师兄的担子，整天追着谷里杂七杂八的事情。但他到底是岁数小，很多事情处理得还是…… 为了避免四师兄回来的时候，被这几本账气死。柳莨还是自掏腰包，把账上的窟窿补好。 她这边刚处理好师弟师妹的事情，在转头一看，师父居然要拽着十一去练武。 师父嘴上说什么，十一之前练得全是刺杀，就没啥正派的拳脚功夫。实际上，他就是看这个臭小子整天缠着自家闺女，所以故意找茬的。 柳莨最初还想要拦一下，但是仔细一想等十一提亲的时候，还是要过师傅这关的，现在打好基础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虽然被窝里少了一个大暖炉，她有些不习惯。 嗯……是的。师父还用这个借口，把十一拽去了他院子里住。一开始，师父试图让十一住柴房的，但柳莨“阳奉阴违”，以最快的速度把柴房重新修整了一遍。 为了不让师父不高兴，她还让人也给师父的卧房修了修。 这些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请的手脚最麻利的宫人，耗资无数…… 幸好，她很有钱！ 转过来，便又说师父拽着十一练武的事情。柳莨担心师父太折腾十一，头几次总是要端着小板凳，去练武场蹲着。 后来确定师父在练武这事上，还是非常认真的，便从长期驻守改为了抽查。 当然，柳莨不知道的是，以师父的深厚内力，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自然能在她面前装个样子了。 实际上，这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心眼比针鼻儿还小，对于这个抢走自己闺女的臭小子，都恨不得拿着写了名字的稻草人，蹲在墙角来扎。 哼！臭小子！ 至于十一也从来没有给柳莨告状的想法, 因为就这种程度的练武根本算不得折磨, 他六七岁时经历的训练都比这个要惨烈。 不过是马步多扎几个时辰，围着山脚多跑几圈。 他本也觉得自己最近懈怠了, 便是没有柳柳师父的要求，自己也会加紧锻炼的。 许是也因为十一的态度极好, 每天都是勤勤恳恳, 半点都不偷懒。时间长了，师父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 虽是看着还是横眉冷目，但是时不时会真的指点他几句。 而且在看过十一那套自己摸索出来的剑术如何惨不忍睹后, 师父还恨铁不成钢地教了他一套剑法。 日子一如往常地过着，一转眼就到了春末。这天柳莨见天气不错，便准备提早从书房出来，去找十一一起吃午膳。 “师姐，是要去吃饭了吗？” 坐在柳莨旁边的小姑娘，原本趴在旁边的矮桌上无精打采，看见柳莨起身, 她的眼睛一亮, 面露喜意, 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 “你呀……”柳莨拿着折扇在小丫头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摇摇头哭笑不得, “一上午让你整理出入的账目, 结果你净跑我这里睡觉来了。” “师姐~” 八师妹伸手揉揉被敲红的地方, 瘪瘪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句。 “如今谷里的孩子, 你便是最大的。你还天天在这里偷懒。” 柳莨拧紧了眉，视线落在师妹的桌案上，见摊开的纸上只写了半行歪歪斜斜的字。她并不意外，只是更无奈了几分。 谷里孩子们现在最小的也都有十三四岁了，师父师兄从来都不会拘着大家，所以他们有的下山做了生意，开了 分卷阅读194 酒馆、镖局。当然还有去闯荡江湖的，就像九师弟扛着算命的旗子，云游四海，到处给人算卦。 至于留在谷里的，也没有谁是混吃等死的，都有些自己能赚钱的技艺。只不过有些孩子比较惫懒，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柳莨也知道八师妹是个跳脱的性子，并不适合这些。可除去了她，八师妹就是辈分最大的，总不能就让十四师弟一个人处理这些。 “师姐，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嘛！你要是让我漫山遍野找三师兄藏下的酒，便是十坛，我都能给你找出来。” 八师妹皱巴着脸，趴到桌子上，扯住柳莨的衣角，软声软气地撒娇。 “差不多行啦。” 柳莨见那截袖子都差点要被扯破，实在是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无奈地叹了一句，便要用手里的折扇再敲她一下。 “师姐！” 始终认真处理事物的十四师弟突然起身，伸手在八师妹的头上护了一下。 柳莨的动作一顿，手里的折扇转了一圈收回了掌心。她的视线落在师弟的身上，见他神色间有紧张，不由挑眉抿唇笑了。 师弟看出她眼中的戏谑，身体明显一僵，脸开始爆红，却还在努力为自己找借口：“五师姐何必为难她，她心不在此，便是做出东西来也肯定时漏洞百出。到时候我重新再算一遍更是麻烦。” 柳莨看着他笑而不语，眼中的调笑之意愈发浓了。 “小师弟，我觉得你在嫌弃我。” 八师妹一直趴在桌子上，没有看到刚才师弟护她的小动作，只听见师弟掩饰性的话，她鼓了腮帮子，转过来抓师弟的衣角，忽闪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语气委屈极了。 “你……你整日偷懒耍滑，自是嫌弃你的！” 十四师弟的脸更红了几分，脑袋往旁边一甩，强撑气势，但这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的。 “QAQ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八师妹转手直接拉住他的手腕，委屈巴巴地扔出一句话，皱巴着脸似是要哭。 “你，你……” 纯良的小师弟把她的伪装当了真，慌乱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红了大半，耳朵都似乎要滴出血来。 柳莨在旁边看着直想笑，抬手掩了唇角，转身便先走了。她迈步出了门，还能听到小师弟结结巴巴地哄人的声音。 嗯……这两个孩子差了三岁，到也算是挺般配的。 “五师姐，中午好~” 正在院中清扫的小丫头，一抬头看见柳莨瞬间笑开了，用力地挥了挥手，嗓音清脆。 “嗯，中午好。” 柳莨笑着点点头，轻声应了。 “五师姐，吃过午膳了吗？” “师姐，小十七又抢我东西！” “这是师兄给我带的糖葫芦，超级好吃！五师姐给你尝一口！” …… 柳莨一路去小厨房，中间遇到了各种师弟师妹，一一打了招呼，又给他们解决了纠纷。她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算是成功取了午膳到了十一练武的地方。 “好啦，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快回去吃饭吧。” 柳莨从少年的手里拿过食盒，笑着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语气温柔。 今日帮厨的是十九师弟，这孩子性格老实憨厚，知道她要去给师父送饭，便非要拎着食盒送过来。 “行，师姐。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事再叫我！”少年挠挠头，笑得极为腼腆，将食盒仔细地交到柳莨手里，又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柳莨目送他离开，转身进了竹林，穿过疏密有致的竹林，飒飒的剑声愈发明显。 她走到那片空地，便见一袭黑衣的十一正在舞剑。 十一身形颀长，狭长的眼睛微眯，衬着剑眉显得极为锐利。手中的长剑挽出剑花，身形游走之间，气势蓬勃。 他大概是发现了柳莨的身形，动作突然更加迅猛起来，这一套剑法舞得更加漂亮了。 柳莨没有出声，只是立在旁边看，歪头笑得愈发温柔。 “柳柳。” 十一还是很快收了剑，快步过去要接过柳莨手中的食盒，低声喊了一句，身上的锐利瞬间消除，声音放得柔软。 柳莨将食盒换了一只手拿着，笑着往他的掌心里塞了一方帕子，示意他擦擦汗。 不过两月的时间，十一的身形健硕了不少，穿着黑色的衣衫再看不出削瘦之感。他反手拿着剑，用帕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眼睛却一直盯着柳莨，眸子亮亮的，满是欣喜。他抿着唇，嘴角的弧度却还是压不住。 柳莨看他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心中瞬间软了大半，便想伸手捏捏他的脸。 “咳咳……” 不远处传来几声咳嗽，把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打破。 “师父。” 柳莨知道师父这又是要吃醋了，赶忙几步过去，走到师父旁边，甜甜地喊了一声。 “嗯。” 师父眼睛微阖，装不在意的样子，随意地应了一声。 “师父，我今日给你泡了信阳毛尖。您品品这茶如何？”柳莨打开食盒，从里面取了茶壶和杯子倒了一杯茶递到师父的手边。 “嗯。” 师父的余光 分卷阅读195 偷偷看着柳莨，见自家闺女还给自己泡了茶，嘴角已经想要上扬，再一看到不远处的臭小子，还是努力板了脸，简单了应了一声。 “师父，午膳做了您最喜欢吃的叫花鸡，一会儿咱们去屋里吃啊。” 柳莨说着话，趁师父低头喝茶的功夫，赶紧把一壶冰镇的果茶塞进十一的手里，让他赶紧喝两口。 十一就站在她的旁边，眸色专注地望着她，从柳莨出现以后，视线就没有半点的偏移。 从来了柳柳师门之后，他与柳柳相见的机会便少了很多。所以每能多看一眼，他都格外珍惜。 师父毕竟内力高强，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小动作，立马板着脸瞪了十一一眼。 “师父，您看今天日头这么猛烈，您还这么尽心尽力地传授十一武功。着实是太辛苦了！” 柳莨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侧身隔开师父的视线。她一面说着，一面走过去给师父捏肩捶腿，笑得眉眼弯弯。 自家闺女拍的马屁，怎么样都是受用的。 柳莨没说几句，师父便已经捋着胡子眉开眼笑。 “行了。说吧，又有什么事？” 师父听她哄了几句，也知道宝贝闺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怕柳莨手酸便不再让她捏，把她拉到旁边坐下，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他假装神色严厉，但是眼中分明是宠溺。 “师父，我下午想要下山去采买些东西。能不能让十一跟着去搬东西啊？” 柳莨便也不再隐瞒，直接说了来意。她趴在师父椅子的扶手上，仰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不行！他今日剑还没有练好，不能半途而废！” 师父一听又是和臭小子有关的，立马冷了脸，脑袋一撇，还带了些气恼。 “师父……” 柳莨一看立即放软了声音来撒娇，蹲在师父的椅边就是不肯起来，眨巴着眼睛，眸中满是希冀。 没过半刻，师父还是败在了柳莨的眼神下，气鼓鼓地点了头。 柳莨陪师父一起吃了午饭，又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带着十一出了练武的院子。 “走吧，我叫人烧了热水，你先洗个澡。然后我们就下山。” 等到两人离开了师父的视线，柳莨就赶紧把十一拉到自己旁边，揉揉他的脸，声音都带了笑意。 师父每天盯得太紧，想要把十一弄出来一次，着实是不容易。 呆子开窍了？ 等十一沐浴出来, 柳莨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许是想着柳莨还等在外面, 十一出来的很急, 发梢还有些湿。柳莨给他头上罩了一块手巾, 便将他拽到马车上来。 “你上午肯定累了，在马车里睡会觉，等到地方了我再叫你。” 柳莨坐直了身子, 仔细地给十一擦着头发，眼中的笑意很浓，声音不自觉地放软。 “嗯。” 十一仰头看她, 一眨不眨地盯着, 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柳莨一对上他专注的视线, 当即就被逗笑了，探身亲了亲他额角, 笑得眼睛都弯了：“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才觉得我好看？” 她的语气轻快, 尾音上扬，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是。”十一的回答却极为认真，用力地点头。他说这句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开口道, “不是才发现。柳柳从来都是最好看的！” 他的眸色专注, 明明该是情话却说出了几分呆板的味道, 那语气就仿佛“太阳本来就该是从东方升起来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 自然会有比我好看的人。” 柳莨咬唇隐下嘴角的弧度，一面给十一擦头发，一面开口。语气像是一本正经，但是眼底分明藏了笑意，就是故意在逗他。 “可……” 十一的声音哽住了，抿紧了唇，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柳柳说的话自然都是对的，只是这件……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划了半圈，最后偷偷地瞧向柳莨，小心地拽了她的衣角，低声开口道：“曾……曾有北国以瘦为美，又有南国以胖为美……” 十一的话说的磕磕巴巴的，才说了这一句话，耳根就开始隐隐泛红了。 柳莨先是一怔，随后隐隐猜到了什么，颇有兴致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所……所以，美本就是相对而言的。”十一顿了一下，抿紧了唇，声音更低了几分，“对于我来说，你什么样，美就应该是什么样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所以，没有人能比你好看。” 十一终究还是不适合这样巧舌如簧的。他的话音未落，热气就已经把脸整个蒸熟，红得不成样子。 “哈哈哈哈哈！你说，这是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 柳莨没有忍住笑声，眼睛都笑得弯弯，伸手掐住十一脸，用指尖轻轻地捻了一把，声音中的笑怎么也掩藏不住了。 “是，是无意间听到的……” 十一的肩都垂了，低了眉眼，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声音极低。 他之前听柳柳的师弟说，女孩都是喜欢听这些话的，所以听到的时候就偷偷记下来了， 分卷阅读196 想说给柳柳听的。 可是，好像还是搞砸了。 “咳咳……” 柳莨一见自家小十一蔫了，立即假咳几声，抬手在唇边掩了一下，把笑压回去。 她坐直了身子，伸手捧了十一的脸，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将语气放得认真：“你这样说，我非常高兴。真的！” 柳莨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说完还用力地点点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腰间一紧，下一刻已经陷在了十一的怀里。 “这些日子总是见不到你……我很想你……” 随后，便听到十一闷闷的声音传来，透着几分哑意。 “我不是每日都过去嘛。” 柳莨有些无奈，伸手圈住他的腰，在他的胸口找了一处舒服的位置，低声地回了一句。 “不够。”十一低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抿紧了唇，半天憋出几个字来，“以前时时刻刻都能在你身边的。” “那你……” 柳莨有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是说出两个字后，还是将后面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那你还不赶紧提亲！ 臭呆子！ 她憋着一口气，暗搓搓地伸手在十一的腰间拧了一把。 “柳柳？” 十一感觉到轻微的疼，动作一僵，小心地放开柳莨，声音透出几分询问的意思来。 柳莨对上他那副纯良的模样，更是恼得厉害，气呼呼地埋进他的怀里，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她看着气势汹汹，其实也没有用什么力气，隔着衣服根本也不怎么疼。 柳莨就是气自家的臭十一，简直是太呆了！ 平时醋没少吃，怎么就是不知道先紧着成亲这事？ 难道非要她来说这话吗？ 柳莨生了一会气，而后还是拽着十一休息去了。 十一一直担心她生气的事情，也怎么睡，就是侧躺在旁边看她。反倒是柳莨为了强撑气势，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十一，结果自己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也已经到了镇子外。 柳莨打着哈欠爬起来，马车却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她伸手挑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主子，有迎亲的队伍。” 赶车的人话音未落，柳莨便已经听到了迎亲队伍的热闹。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慢慢收回手，放下帘子：“给他们让路吧。” 柳莨揉揉脸，将剩余的困倦驱散，侧头看向十一，拉住他的手，抿唇露出笑来：“睡得怎么样？” “嗯，挺好的。” 十一伸手给她整理了额前的碎发，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 “那便好。我们一会儿先去东城逛一逛，然后去吃桂启斋的烤鸡，再之后……”柳莨颇有兴致地和十一讲了后面的安排，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伸手捏捏十一的脸，凑到他耳边小声开口道，“一会儿若是太晚了，我们就不回去了。偷偷的，不告诉师父。” 她刚说完这句，便听到外面喜乐的声音愈发紧了。 柳莨挣扎了半刻，还是挑了帘子，趴在窗沿上偷偷地瞧。 成亲的队伍并不是太显奢华，但是吹拉弹唱极为热闹，骑马迎亲的男子眉眼间压不住的喜气，也给他增添几分俊美。 一直等那行人消失在视野里，柳莨才慢慢收回了目光，结果一转头见十一正看着自己。她意识到自己的没出息，忙将自己眼中残留的遗憾掩盖下去，带了几分慌乱抓抓头发：“我就是看他们的马都用的是哪种。” 十一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把她圈进怀里。 柳莨暗暗松了一口气，小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其实也是羡慕的，又见有人成亲，而她和十一如今还没有着落。 她甚至在想，要等十一自己提出来，是不是真的要等个一年半载啊？ 真的是耗不过啊！ 柳莨根本就没有寄希望于，十一能瞬间开窍。 自家这个是呆子，她自己知道的。 正是因为这个认知，晚上发生的事情才让她措手不及。 十一似乎一直有心事，柳莨便没有多玩，在太阳落山之前，两人便回了谷里。 柳莨洗漱过后，又坐在床上惆怅了一会儿，思考怎么能给自家这个呆子打通“任督二脉”。她琢磨了半天，也拿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总觉得还是她自己提出来能快一些。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睡觉，起身关窗户时，突然发现院子里站了一道黑影。 “十一？” 柳莨倒是不怎么紧张，这谷里基本没有外人，而且远远地看着，也觉得那身形有些熟悉。 她皱眉仔细打量了一下，迟疑地开口喊了一句。 那个黑影动了动，似乎往前走了几步，身影暴露在稍显明亮的地方。 果然是十一！ “都这么晚，怎么偷偷跑过来了？” 柳莨开了门，几步走过来，伸手摸摸他的脸，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来。 如今已经是春末，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只早晚还有些微微的凉意。 十一也不知道是在外面站了多久，脸摸着 分卷阅读197 有些冰手。 “你都过来了，怎么不喊我啊？” 柳莨皱了眉，有些心疼他，拽了十一的手，便想先把他拉进屋子里。 十一却定在了原处一动不动，缓慢地抬头看了柳莨一眼。他的眸色幽深，隐隐透了些紧张。他的睫毛颤了颤，又垂了眼眸，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跪了下去。 “怎么了？” 柳莨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拉他，声音都透出急切来。 “柳……柳柳……这，这是……” 十一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半天憋出几个字来，掩在夜色的脸，已经涨红了大半。他将原本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赫然攥着一个盒子。 柳莨怕弄疼他，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意识到十一不愿意起来，她便自己蹲下身，和十一保持一个高度，仔细地观察他的神情。 十一攥紧了手中的木盒，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他的气息明显乱了，嗓子发紧，说不出话来。 柳莨也被他弄得紧张起来，看看那个盒子，又看看十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十一要说什么？ 会有什么事情啊？没听说他最近接触了什么奇怪的人啊！ “这，这是……”十一跪得笔直，将唇抿了又抿，努力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指尖甚至在发颤，“是彩礼！” 柳莨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骤然听到这个一句，都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猛地抬头看向十一，眼中都显出惊讶不可置信。 随后，她猛地回过神，眸中迸发出巨大的惊喜来。 卧槽！ 不会是在做梦吧！ 来自师门的考验 柳莨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差点砸晕, 暗搓搓地咬了一下手，确定不是自己在胡乱做梦后, 心中的小人都要插上翅膀飞来。 她努力冷静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跪得笔直的十一，又有些困惑。 求娶的话，为什么要跪啊？ 还是双膝跪地？ “嗯。” 柳莨将脑中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到一边，赶紧严肃地应了一句, 将十一手里的盒子接了过来。 送彩礼了！彩礼！ 成亲，赶紧成亲！ 她表面看着还像是冷静, 但是真正接过那个小盒子的时候，心也开始突突地跳, 手都开始冒汗。 柳莨蹲在地上，将那个木盒捧在手心里, 提着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个白玉的镯子, 玉质细腻，品相极佳。 她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软软地撞了一下，心尖发颤，胸口蔓延起一阵酸胀来。 这个镯子她从没有见过，十一他是从是什么时候…… “我还没有凑齐……凑好聘金、贴盒、香炮镯金, 还有……” 十一掐紧了手, 薄唇被抿成了一条直线, 嗓音沙哑, 眼中溢满了懊恼歉疚, 甚至从声音中都能听出自责来。 是他太没用了！连一套像样的聘礼都凑不出来！ 但是，今日柳柳看到迎亲的队伍时，眸子里是有着羡慕的。他不想让柳柳失望，可自己现在连聘礼都凑不出来。 所以他站在院子里踌躇了很久…… “你可真是个傻子！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柳莨这才知道自家呆子到底在纠结，她又气又恼，伸手在十一胸口锤了几下，最后仍是气闷得厉害，勾住十一的脖子，在他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谁要这呆子去准备那些繁缛的彩礼啊！ 她之前不就说了吗！ 简单！ 简单就行了！！ 害得她白白等了这么久！ 对于柳莨而言，十一便是摘了一朵清晨的花来提亲，她都能欢天喜地点头答应。其实，她也就是因为小女生的别扭心思，想要等十一先说那句求娶的话。 彩礼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然而，十一却是不肯委屈柳柳的。 他的柳柳是全天下最宝贵的，值得最好的东西！ 是自己没用，累得她受了委屈。 十一能感觉到柳莨的气恼，他眼中闪过慌乱，愈发自责起来，微微侧过头，方便柳莨的动作。 柳莨这次着实是气狠了。 她看十一这边一直没有动静，只以为自家呆子太木讷，一直看不懂她明里暗里的疯狂暗示。 万万没有想到，这呆子是卡在了一个最不重要的环节！ 柳莨憋了一口气，下口就有些重。尝到腥甜的血味时，她的动作猛地一顿，僵了半刻，亲吻温柔了下来。 她动作轻缓地将十一唇上的血渍舔舐干净，带了几分歉疚地亲了亲他的唇角，而后身体后移，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柳柳……” 十一的声音压得很低，带了些茫然无措，小心地扯了扯柳莨的衣角。 柳莨歪头看着他，最后还是弯唇笑了，将那个木盒塞到十一的手里，开口道：“给我带上吧！” 她笑得眉眼弯弯，语气轻快。 十一怔了半天，才猛地明白她的意思，眼中涌起狂喜，攥着那个盒子，笑得露出了两排小白牙，看着傻乎乎的。 分卷阅读198 还是柳莨又气恼地锤了他一下，他才知道想起正事，从盒子里取出镯子。他气息乱了，手都像是不受控制，哆哆嗦嗦半天才给柳莨带上了那个镯子。 柳莨转了转手腕，看看那个似乎发着莹莹光芒的白玉镯子，心也跟着软成了一片。 她唇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漂亮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忍不住又凑过去“吧唧”亲了十一一口。 亲上来之后，她尝到淡淡的腥甜味道，想起自己刚才把十一唇瓣咬破的事情，有些自责，便想要退开。 突然，腰间一紧，十一将她圈进怀里，毫不犹豫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了血的气味，这个吻格外让人晕眩，热气在柳莨的脸上蔓延开，很快便红了成一片。 一吻作罢，柳莨捂着通红的脸，把还跪在那的傻子拽起来。 她又想起一件事，抬头看看天，推算了一下时间，拽起十一轻功就跑：“赶紧去和我师父说!这个时间他可能还没有睡！” 十一都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就傻乎乎地跟着她一路轻功。 柳莨跑到师父卧房的门口，伸手刚敲了一下门，师父便从里面出来了：“闺女，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啊？” 师父的头发有些乱，捋着花白的胡子，语气中带了几分担忧。 “十一。” 柳莨的脸还燥的厉害，有些不好意思回答师父的话，便抬脚踹了一下旁边的人。 “大师……” 十一接到她的示意，立即上前两步，板正地给柳柳的师父行了一礼，刚开口说了两个字。 老头子就立即意识到不对，眯着小眼睛将眼前的两个人都打量了一遍，视线最后落在柳莨的手腕上。 柳莨这会儿穿着一条素色的襦裙，发间的簪子已经尽数取了，只用一根发带简单地束了一下，对比之下这个镯子就显得很突兀了。 而且，自家闺女自从回谷以后，几乎是不带镯子的！ “来来来，你跟我进来！” 师父直接开口打断了十一的话，冷着脸，视线都像是要凝出冰碴来。 “师父……” 柳莨有些担心，摁住十一的胳膊，几步上前喊了一声。 老头子转身看向自家闺女，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点，朝着她摆摆手：“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 “师父，你要和十一说什么呀？我能不能听一下啊？” 柳莨伸手拉住师父的衣袖，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撒娇卖萌。 “那……不行！你回去睡觉！” 师父差点松口，又赶紧摇头，言辞坚决地拒绝了柳莨。 柳莨仍是不放心，攥着师父的衣角不肯松手，试图再挣扎一下。 “柳柳，你先回去吧。” 十一侧过身，拍了拍柳柳的手背，唇角微抿，带着些弧度，示意她安心。 他和柳柳的师父也接触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老爷子大概的性格，明白对方便是想要为难，自己也不会什么危险。 柳莨见十一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接着纠缠，不放心地和师父嘱咐了几句，才目送他们两人进了屋子。 她原本以为师父就是和十一嘱咐几句话，所以想要在外面站着等一会儿。 结果师父突然把一个师弟叫了进去，再然后不到半刻，就看到十几个师弟师妹轻功过来。 柳莨掐手指头一算，这些不就是现在所有在谷里的孩子了嘛！ 师父要干什么？ 她在外面担忧无比，而在屋里十一正在面临的是“三堂会审”。 十几个少年少女把整个屋子都塞满了，有的少年来得太急，身上还穿着亵衣，又或者是发髻都已经拆散了，披头散发地跑了过来。 这会儿几十只眼睛齐齐地盯着屋中的一个人，打量中满是戒备。 师父正襟危坐端了这一杯茶也不喝，就用茶盖一遍遍地抹着茶沫，动作不紧不慢。他的眼睛微眯，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给十一施加压力。 十一拢了手站着，眼眸微垂以示尊敬，背仍是挺得笔直，气势丝毫不弱。 “擅长剑术，还是刀法？” 抱手立在师父旁边的憨厚少年率先发难，他板着脸，从十一旁边走过，随手从门口的架子上拿了一杆红缨枪，一脚踹开门，迈步进了院子。 他回头看十一，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柳莨早就被岁数最小的师妹引到了别处，屋子的人也汇集到院子边上，静静地等着。 十一转头看过去，随意取了一把剑，站到了少年的对面。 少年反手折断了枪头，在十一站稳以后，出招快如闪电。 眨眼间，两人便已经缠斗在一起。 剑走灵巧，十一到底还是略胜一筹，手中的剑悬在少年的脖颈处，动作戛然而止。 少年抿紧了唇，但也只能认输。他后撤了半步，手中的长.枪却攥得更紧。他转身想是要走回人群，刚迈出去两步，动作又是一顿。 “嗖！” 少年猛地回头，长.枪发出破空声，带着凌冽的寒气朝着十一扎了过去。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辜负了我师姐！我就杀了你！ 分卷阅读199 ” 长.枪的一头抵着十一的咽喉，少年的眼圈都有些红，攥着长.枪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有些发白。 但手中的长.枪，仍是极稳的。 十一抬眼看向少年，神色郑重，一字一顿地回答：“绝不会辜负她。” “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少年盯了他半刻，横眉怒目扔下一句话，反手将长.枪掷到地上。 人群中闪身出一个红衣少女，挑眉调笑了一句：“师弟，你最近的枪法越来越差了。怎么开个酒馆，自己就吃得膀大腰圆了？” 少女手中拎着长鞭，侧头将十一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沉了脸，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你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真是配不上我师姐！” “来，请赐教!” 少女反手抽出一计响鞭，神色更凌厉了几分。 师父，不如…… 比武是无穷无尽的。 今天在院子里的这些孩子, 几乎都是被柳莨看着长大的。他们一进谷, 就认识了这个温柔的师姐。 因为师父收养的都是无处为家的孤儿，在进谷之前全都是四处漂泊, 甚至是与狗争食。有的孩子进谷的时候重病卧床, 都是柳莨衣不解带地照顾。 虽然平时都是大师兄操持谷里的事情，但是谷里所有的孩子也没少被柳莨照顾。 竟然不要命的有人妄图…… 那是他们的亲师姐！ 想娶他们师姐，不扒下那臭小子一层皮，他们的师门都倒着写！ “可以了。” 师父手里端了一杯茶，眯着眼睛看着院子里的打斗，见十一已经是是脱力的状态, 便摆摆手拦下了又想上前的徒弟。 “师父。” 壮硕的“少年”手里拎着一对流星锤，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师父, 沉声喊了一句。他虽然也才十六七岁，但是身形高大、虎背熊腰, 扛着流星锤，怒目圆瞪都要要吃人。 他一出声，就像是闷雷, 大家都觉得耳朵震着疼。 师父转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徒弟，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眼中压不住的嫌弃。 简直就是个五大三粗的莽夫，真是一点都没有自家闺女的灵巧！ 果然还是宝贝闺女最可爱了！ 师父一想起自家闺女, 视线又转到院子里的十一, 随即回忆起这个臭小子想要求娶的事情。 自家的宝贝闺女就要嫁人了, 到时候肯定就和他没有那么亲了…… 他眉头一竖，脸色又不好看起来，而且越想越是生气。 壮汉还在等着师父的回话，突然手中一轻，那对流星锤便被人夺了过去。 “师父，冷静！” 旁边的红衣少女一看师父抡起流星锤就要砸人，赶紧伸手来拦。她给几个师弟打了一个眼神，同时动手把凶器抢了下来。 而立在院子里的十一，堪堪逃过“一劫”。他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提着剑立在那里。额头上虽然已经出了一层汗，面色也稍显疲倦，但是眸色仍旧坚定镇静。 师父被几个小徒弟抢下了说中的流星锤，看看垂手立着的十一，气得吹胡子瞪眼。在院子里转了半圈，就像看看有什么顺手的家伙。 只要把这个臭小子抡死，就没有人能和他抢闺女。 “师父师父！这是师姐喜欢的人。您要是真的把他锤死了，师姐会不高兴的。”刚和十一打斗完的几个孩子，一看师父要暴走，赶紧就过来劝阻。 老爷子被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看着站在空地上的人，还是想一剑劈了他。 一个臭小子！ 居然想要抢自己的宝贝闺女！ 他原本心绪还算是平稳的，但是一想要闺女和人成亲的事，心里的火就一个劲儿地烧。 也就是这群师弟师妹拦得快，才没有真的出什么岔子。 这边的混乱维持了快一刻钟，师父才算是勉强冷静下来。 “去叫你师姐进来吧。” 师父捋着胡子顺气，伸手把抱他大腿劝他冷静的小徒弟拨开，深吸一口气，扔出一句话来。 “行！赶紧去叫师姐！” 红衣少女一听这话长长松了一口气，推了一把旁边的师弟，让他动作快一些。 师姐只要来了，事情就都解决了。 师父便是再生气，也不可能当着师姐的面揍人。 柳莨这边虽是别人引开了，但是心里很是焦灼，就担心十一出什么事。所以一听师父让她过去，当即几乎是运起轻功，身形几乎化为一道残影。 “师父。” 柳莨轻功掠过边墙，落到院子中，往前走了几步，歪头笑得极为灿烂。实际上，落地的瞬间，她的视线先偷偷在十一的周身转了一圈，见确实没有什么外伤，这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她的小动作肯定是逃不过师父的法眼，师父眼睛一瞪，面色更严肃了几分。 “师父，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如明天再说吧？” 柳莨一看师父心情不佳，赶紧几步上前，放软了声音来哄。 师父深深地看了十一一眼，又转头来看柳莨，良久眼神终究是软了下来。他伸手 分卷阅读200 揉了揉柳莨的长发：“真的看好是他了？” 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沉，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有些缓慢。 柳莨的动作顿了一下，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将笑容尽数收敛了，郑重地点头，语气认真至极：“师父，几年前我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这个决定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坚定得就像是她这一世存活的意义，生老病死都是为了这一个人来的。 师父就是望着她，良久没有回话。 柳莨对上师父担忧的视线，她心里的一角骤然坍塌，整颗心都软了下来，她的唇角溢出笑意，动作轻缓地拉住师父的手腕，低声开口：“师父，我会过得很好的。” “好……好好……” 师父长呼一口气，语气像是妥协，又像是释然。他拍了拍柳莨的手，头发花白，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他还是摇头笑了，眼眶都像是有些红。 “师父……” 柳莨也很少见师父这样的时候，愣了半刻，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句。 “诶。” 师父点头应了，怅然若失地伸手摸了摸自家闺女的发顶。 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啊！ 都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师父，你把他收了当徒弟吧！” 正是有些伤感的氛围，旁边的一个憨厚师弟突然几步过来，拿手一指院子里的十一，突兀地扔出一句话来。 他的声音将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纷纷转头看过来。 师父这边还沉浸在要嫁闺女的伤感中，一听他开口打岔，立即板了脸，眼睛都瞪了起来。 师弟却丝毫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又踱了几步，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师父，你要是收了他做徒弟，师姐就算是嫁回到谷里了。” 师父抬手打人的动作一顿，视线转了半圈，眼睛猛地一亮，一巴掌拍在小徒弟的肩上：“可以啊！这个主意不错！不错不错！” “师父！” 少年差点没有被这一巴掌拍到地上去，肩膀都差点要被拍碎了。但是师姐师妹都在周围站着，他便咬着后槽牙忍下痛呼，皱巴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 咳咳……出了点意外，这章萝卜埋在土里只拔.出来一半。 为了补偿大家，今天晚上十一点会加更一章！ （QAQ我都这么努力了，大家就不要说我短小了。） . . . . . . .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写不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有了！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把之前说的时间改掉！ 费尽心思的谷中众人 “可以呀！这个方法确实不错啊！反正那个臭小子也没有别的亲属。我把他收了当徒弟, 他就是谷里的人了。然后闺女也就……” 老爷子捋着胡子，原地转了好几圈, 嘴里还一个劲儿念念叨叨的。他最后一拍大腿, 随手抓了一个徒弟：“赶紧去准备一下!” “师父，要准备什么呀？” 被抓住的小孩, 岁数还很小，当即都懵了，迷茫地反问了一句。 “笨死了！你去泡一杯茶来！”红衣少女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小孩的后脑勺上, 给他打发走了。 少女一转头，视线在周围的师兄弟身上转了一圈, 随手点了几个，拧眉开口道：“你, 去库房取香炉。小十六，你带着这几个师弟师妹去把厅堂收拾一下。还有……” 这姑娘是个爽利性子，快速将事情都安排开。 “师妹，你别和师父胡闹啊！” 柳莨一转神儿, 几个师弟师妹都已经各自准备去了。她苦笑不得, 连忙去扯师妹的胳膊，试图阻止她后续的行为。 “师姐，乖啊~我这里忙正事呐！” 没想到师妹一转头，伸手拍拍柳莨的肩, 明明是一张稚嫩的脸, 偏偏还要做出老成持重的神态来。 柳莨都被她说得一愣, 再回过神来，师妹已经把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她左右看看周围的人，目光最后落在师父的身上，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无奈：“师父……” 她刚低声喊了一句，就看到师父笑眯眯地捋着胡子，故作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去了厅堂。 老爷子这状态分明是心意已决，谁说都是没有用的。 柳莨看着师父的背影，也着实被弄得没了脾气，抓抓头发，几步走到十一旁边，拉了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师父岁数大了，如今就是有些小孩子脾气。你委屈一下，稍微配合一下他。等明日，我给你做好吃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十一突然转身将她一把抱进怀里。 “你师父同意了，同意我们成亲了。” 十一压低了声音，声音乍一听似乎是平静的，但是都不用仔细分辨，只听他把话说完，就能听到尾音都在发颤。 柳莨陷在他的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她家的这个呆子现在正一 分卷阅读201 个劲儿地傻乐。 十一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露出两排小白牙，眼睛都笑得弯了，嘴角的两个梨涡极为明显。 他如果不是想要好好抱抱柳莨，这会儿都恨不得蹦起来。 刚才被柳柳的师兄妹一顿锤，他知道这是自己有没有资格迎娶柳柳的考验，自然是不可能输的。但是这些又是柳柳师门里的人，所以他出手的时候就必须要有分寸。 十一的武功确实不差，但是这群师弟师妹也都不是吃素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有各擅长。打斗中，他着实是吃了不少暗亏的，现在身上有几处还疼得厉害，想来应该已经青紫了。 不过，他还是在一个劲儿地傻笑。估计要是没有身上这点疼，他都能兴奋地飞上天了！ “柳柳！柳柳柳柳柳柳！” 十一压不住地激动，低头不停用鼻尖蹭柳莨的头发，声音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蹦跶出来的。 “嗯？这么高兴啊……” 柳莨被他的蠢样子给逗笑了，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伸手掐掐他的鼻子，挑眉笑得眼睛弯弯。 可真是个呆子…… 明明对这事也这么在意，就是能一直憋着不说！ 她一想起自家呆子做出来的蠢事，又不由气恼，横了他一眼，侧头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十一先是一愣，随后用另一只手小心地圈着她的腰，任由她咬。 柳莨察觉到他的动作，心里发软，胸口有种酸胀的感觉。她仰头看过去，伸手戳戳十一的胸口，眼中的笑已经压不住了：“你呀，每次都让人觉得超级好欺负。” 四目相对，十一的视线落在柳柳的唇角，眸色愈发幽深，慢慢地伸手捧了柳莨的脸，试探着便想要亲下来。 “咳咳！”旁边突然传来咳嗽的声音，红衣的小师妹抱着胳膊在旁边站着，身上带着的鞭子又有点蠢蠢欲动，“师弟，你该过去了！” 小姑娘板着脸，做出严肃的样子，在喊到师弟的两个字的事情，声音有意加大了很多。 “走吧。” 柳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后退两步离开十一的怀里，偏过头，耳根有些红。 自家的呆子有时做的事情，真是…… 师妹听了她的话，紧紧地盯住十一，颇有些凶狠地眯了眼睛，手已经攥到了鞭子的手柄。 “嗯。” 十一侧头看着柳柳，小心地伸手拉住她的指尖，认真地回了一声。 师妹站在旁边一看，当即鞭子就待不住了。 呦呵！ 这个臭小子当着她的面，还敢吃师姐的豆腐！看她今天不…… “师妹，师父可能要等着急了。” 柳莨先一步察觉了师妹身上的“杀气”，她侧过身，将十一挡到自己身后，赶紧岔开了一句。 师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屋子，攥着鞭子，有些不甘心地瞪了十一一眼，才算是勉强点了头：“走吧师姐！” 她说着话，就过来抱柳莨的胳膊，警惕地瞅着十一，将柳莨拽到她那边去了。 十一一开始还不想松手，但是看柳莨皱了眉，怕扯疼了她，还是赶紧松了手。 柳莨还没有来及说些什么，就被师妹一路拽进了屋子。 师父换了件新衣服，颇有气势地杵着拐杖，在高位正襟危坐，见柳莨进来，也努力压住了嘴角的弧度，只是点了点头。 师弟师妹在旁边站了两排，一个个也是表情严肃。 有人往屋子中间放了一个蒲团，然后往十一手里塞了一杯茶。 十一低头看看手边的茶，顿了一下，还是几步走了过去，板正地跪在蒲团上，向着老爷子行了一礼，恭谨地把手中的茶举过头顶，奉到师父面前。 师父揣着手，视线落在十一身上，半天也没有接茶。 “师父。” 柳莨担心还有什么花样等着十一，赶紧几步过去，拉住师父的袖子低声喊了一句。 师父反手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面上还是严肃的样子。 十一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变化，举着茶杯的手丝毫不抖，跪得仍旧笔直。许是因为柳莨说了让他配合一下老顽童般的师父，所以十一也不见什么怨言，神色仍是平静。 “那什么……我该说啥来着？” 就在柳莨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老爷子突然偏过头，捋着胡子，拽住旁边师妹的袖子，小声地问了一句。 他的脸色还是一本正经，只是语气透着几分心虚。 刚才小徒弟和他说了一遍，但是那会儿他正想着闺女成亲应该选在那天的事情，便没有仔细听。 现在着臭小子往这里一跪，他就有些而不记得词了。 “师父！” 师妹不满地喊了一句，小脸都皱巴了起来。 她就知道自家师父得忘词，之前也是好一顿嘱咐，感情都没有听进去！ “该说什么？” 师父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微微眯了眼，停了一会儿，又重新问了一遍。 “师父，你就说此子骨骼精奇、天资聪颖，今收为徒弟，望今后……”师妹抓狂地挠了挠头，凑到师父旁边一阵嘀咕。 她就那句话说了几 分卷阅读202 遍，确定师父已经记住了，才侧身退开。 这会儿柳莨已经偷偷溜到了十一旁边，给他耳语了几句，让他不用这么老实，没必要跪得那么直，就偷懒坐在自己的小腿上就行。 柳莨一面说着，一面接过十一手里的茶，给他捏捏胳膊。 师妹那边还在和师父念叨收徒需要说的词，她看师妹气得脸都有些红，也是想笑。师父就是这样的，这些文绉绉的话，绝对是记不住的。 柳莨这边腹诽不已，而事实上师父也确实啥都没记住。 他的注意已经转到了自家闺女身上，见闺女和那个臭小子嘘寒问暖，当即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爷子心里憋着火，面上却丝毫不显，就像是在认真地听小徒弟说话。 “那什么……此子骨骼，经脉……那啥……” 果然，等到师父再开口说的时候，才几个字就卡住了，拧眉琢磨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小徒弟刚才叮嘱了什么。 柳莨一见拜师开始了，便也几步退开了。 师妹在旁边气到挠墙，咬着后槽牙正要再提醒一遍。 “算了！把茶给我！”师父一板脸，劈手夺过了茶杯一饮而尽，而后将十一拽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以后就是我徒弟了！” “师父。” 师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面色可以说是非常难看了。 早知道师父弄得这么随意，她让人去准备那么多做什么？！ “对了，他排第几？” 应该是不愧是师父，见自家小徒弟已经气得炸裂的边缘，却仍是临危不乱，转头突然问了一句话。 师妹的火气一滞，凝神想了半刻，又掐手指头算了算。 “三十二！他排三十二！”正是这时，人群里突然挤出来一个小胖墩，笑得见眉不见眼，“太好了！以后我也有师弟了！” 成亲在即 “来来来, 赶紧叫师兄！” 小胖墩迈着短腿一路小跑过来, 在十一面前蹲下来, 戳戳他的胳膊，一脸的期待。 师父终于又收徒弟了！ 哈哈哈哈哈哈！自己再也不是最小的了！ “拖走拖走！” 师妹在旁边看着一脸黑线，伸手扔出一句话。她的话音未落, 便有两个少年几步出来, 伸手拽住小胖墩，架住胳膊拖回人群里。 “诶诶诶！等一下！” 小胖墩还试图挣扎，结果被两个师兄照着屁股踹了一脚, 也就彻底老实了。 他哭丧着脸, 生无可恋地被拖走了，视线落在十一身上, 满是哀怨。 本来就应该叫他师兄啊！ 等看着没有捣乱的人了，师妹转头往师父手里塞了一张纸，努努嘴, 示意师父打开。 师父皱了眉，打开纸条以后, 才恍然大悟。他捋着胡子假咳了两声, 将那张纸抹平, 眼神严肃地开口道：“十一, 你既然入了师门，就该遵守师门的规矩。这里有二十条师门的法条, 你必须好好背诵！” “啥？” 柳莨在旁边听得一脸懵, 拧着眉, 满脸的不可置信。 啥玩意啊？谷里什么时候有规矩了？ 还法条？！ 她从师门还没有定居在这里，就被师父收了徒弟，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东西啊！ “咳咳，第一条勤加回谷，如果已经有了婚配，也一定要住在谷里。每次出谷不能超过三个月……” 师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视线从手中的纸转移到十一的身上，盯了半刻，才又继续往下说。 其实师父念完第一条，柳莨就知道了这二十条法条的“真面目”了。 事实也不出她所料，这二十条主要是强调让他们成亲以后要住在谷里，还有各种警示十一不能欺负她。 能看出这些不是出自一人之手的，有的严肃正经，但有的听了都让人发笑，就像是“不能抢师姐的桂花糕吃，不能和师姐抢被子……” 柳莨一开始是笑着，但是听了几段，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堵。她偏过头深吸一口气，眼框里已经开始汇集水汽。 “十五条……”师父皱着眉，抖了抖手里的纸，正要一板一眼地继续念，视线一扫却看到自家闺女眼眶红了。 “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吧！” 师父将那张纸拍到十一面前，扔下这句话，转头就找柳莨了。 “闺女，这是怎么了？” 老爷子忧虑地拽了拽自己的胡子，几步凑过来，透出明显的担心。 “师父……” 柳莨伸手抱住师父，声音闷闷的。 “没事！你成了亲也是我闺女，永远都是我的宝贝闺女。而且我不是收了十一做徒弟，你们成了亲，你便算是嫁回来了。” 老爷子反手揉揉她的头发，眼底满是慈爱。 “嗯。” 柳莨把脸埋在师父肩上，已经带出哽咽来。 这边气氛正是温馨，人群中突然窜出来一个小胖墩。他瞪圆了眼睛，一脸着急：“师父！你还没有念到我写的那条啊！” 说着话，他去十一那里抢了纸，噔噔跑过来，把那张纸往师父手里塞。 分卷阅读203 师父当即冷了脸，反手照着小胖墩的脑门就是一计暴栗。 宝贝闺女自从长大以后，就不怎么和他亲了。 难得的这么一次，就让这小子给搅和了。 柳莨都差一点哭出来了，被小胖墩一打岔，情绪倒是平稳了下来。她转头一看见小胖墩抱着脑袋哀嚎，又有些想笑。 小胖墩见师姐笑了，也咧着嘴开始傻乎乎地笑。 柳莨伸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从师父的手里拿了纸，蹲到十一的旁边，一字一句地给他读。 十一抬眼看过来，眸色专注，眼中分明是藏了笑意的。 “你都听了一遍了，记住多少了？” 柳莨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当即就笑开了，快速将纸上的话都念完，伸手戳戳十一的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都记住了。” 十一见她笑得灿烂，很想伸手揉揉她的发顶，但是这会儿的情况不允许，便只能忍下想法，低声回答了。 “哦？”柳莨一挑眉，眼中浮现兴味，凑到十一的面前，将他的神色仔细打量了两遍，“现在都会说大话了？” 她眨巴着眼睛，像是谴责，但是仔细看来分明是满满的笑意。 “第一条勤加回谷，如果已经有了婚配，也一定要住在谷里。每次出谷……”十一看她仰着脸笑得得意，一副想看热闹的样子。十一唇边也多了无奈的笑意。他伸手牵住柳莨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开始复述。 柳莨听了听他说的话，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纸，发现居然几乎一！字！不！差！ 说是几乎，是因为她和师父念的时候，偶然会有错字。而十一没有看过这张纸，所以复述的是他们刚才说的话。 柳莨一眨不眨地盯着十一，眼中满是新奇，简直是肃然起敬。 十一被她看着，心软得一塌糊涂，话都没说完，唇角的笑意就已经压不住了。 “咳咳！” 被冷落的师父颇为不满，几步踱过来，背着手，用力地咳了两声。 柳莨立即起身，几步迎过去。 不过，她走之前，顺手把十一拽了起来。 都已经拜完师了，就没有跪的必要了吧！ 老爷子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还没有来及发作，柳莨就几步过去，挽住师父的胳膊，软声软气地哄了几句。 “晚些我给你算一卦，看看哪日是良辰吉日。” 师父面色稍稍缓和了，又开口提起另一件事情来。 “嗯，行！” 柳莨也不扭捏，点头笑得灿烂。 “师父，迎娶到谷里的话，应该要怎么布置啊？” 红衣的师妹凑过来，神色认真地提起一件事来。 她这句话一出，屋里的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从应该挂什么样的红灯笼，到柳莨的嫁衣上应该绣几颗珍珠。 虽然具体的时间，他们不能决定，但是细节的事情，还是要他们来费心的！ 师弟师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柳莨一开始还听着认真，但是听了没半刻钟，就开始困倦了。孩子们讨论得太琐碎了，连窗户上贴的红喜字都要谈论上半刻钟，要贴几个，要贴多大的…… 让柳莨格外意外的是，师父竟然一直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给争执不休的徒弟们拿个主意。 她找了偏僻的地方坐下，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眼泪都下来了。 柳莨靠着椅背，用手托着脑袋昏昏欲睡。她的身形一晃，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下一刻，便落入了熟悉的怀抱里。 十一其实一直在她周围，见她困成这样，也是觉得有趣。结果，没想到柳柳困得昏昏沉沉，差点大头朝下栽下来。 他用披风把柳柳包好，打横抱起来，远远地向老爷子点了一下头，轻功一运转，便从屋中掠了过去。 屋中的讨论声稍停，红衣师妹的眉头一皱，和各个师兄弟对了一下眼神，便飞身追了上去。 可不能让臭小子占了师姐的便宜！ 然而，这一切柳莨都不知情。她被十一抱在怀里，呼呼呼睡得正熟，丝毫没有醒的意思。 等到第二天柳莨起床的时候，被告知师父已经帮她把成亲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下月。至于成亲各处的事宜，师弟师妹们都已经讨论好了，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听说是下个月成亲，柳莨激动得直搓手手。因为之前还在担心，师父会不会故意拖一下时间，定在几年之后。 不过，事情还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十一被师父抓去训练了，而且师父还放下话，说不让柳柳去看，这一个月都不准见面。 嗯……黎明前的黑暗，只能稍微忍耐了。 有师弟接走了她手里的日常事务，让她专心准备成亲的事情。 也见不到十一，手头又没有能忙活的事情，柳莨简直无聊到快要蹲在墙角长蘑菇。她转悠了半天，本想去磨一下师父，找十一玩一会儿的。 但是这次师父特别坚决，她说什么都不好使。 柳莨拗不过师父，便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在屋子里躺了两天，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抢了师妹手里的活计，开始一起商量起成亲当日的细节。 分卷阅读204 一天，她从外面回来，见院子里摆着很多箱子。柳莨只以为是镖局送来的东西，正要叫人来查是什么到了，结果一转头竟看见了大师兄。 “大师兄！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柳莨几步迎过去，唇角的几乎压不住，声音中都带了不可置信的惊喜。 大概是因为师弟师妹给他们传了信，四师兄前几日也回来了，跟着一起操持。三师兄远在西北，懒得回来便送了贺礼。 柳莨前日还在念叨，说大师兄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那次一别也就几月未见了，算着时间，苏姐姐都快要生了。 上次收到京城的来信，知道九皇子已经继位了，大师兄被委以重任。如今刚刚接过担子，事务繁忙，很可能是脱不开身的。 “师妹。” 大师兄正在指挥着人清点箱子，听到柳莨的声音转头看了过来，点头弯唇笑了。 彩礼、嫁妆 “师兄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苏姐姐也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柳莨几步走到他面前, 虽是这样问着, 但是眼中仍是带了惊喜的。 “她去药圃了, 你一会儿就能看见她了。”师兄一提起苏轻, 便又是皱眉，低声应了一句，带了明显的忧虑。 “苏姐姐现在月份这么大了, 这样有些危险啊。” 她一想到苏姐姐跳脱的性子，再加上现在孩子的月份已经很大了，便也跟着忧心起来。 “行了！你把这些东西接了, 我去找她。” 师兄的眉头皱得更紧, 说着话, 转身从箱子上拿了个圣旨递到柳莨手边。 他见柳莨接了，便继续道：“这是陛下册封十一的圣旨, 给他封了一个闲职, 位居一品。还有这些箱子都是陛下送给你的嫁妆，而另外一批箱子送到十一那边，是陛下给你们添置的彩礼。” “陛下？”柳莨看看手里的圣旨，又转头看看周围的箱子, 最后视线落在大师兄身上, 皱了眉, 带了些茫然, “师兄, 你是说九皇子吗？” “陛下现在已为一国之主, 你这个称呼该换了！对陛下不敬！” 大师兄一听她这话, 立即板了脸，神色严肃地训斥道。 柳莨抱着手里的圣旨，眯了眼睛：“师兄，你现在这么向着他啊。说一句都不行的。”她挑挑眉，神色中带了戏谑。 她从来都知道自家师兄的性子，以后肯定是能做忠臣的。 但是吧…… 这态度转移得也太快了。 “行了，别在这里贫嘴了。陛下已经登了皇位，你的言辞自然是要谨慎的。”大师兄扫了她一眼，揣着手扔出一句话，顿了一下，又开口道，“我去找苏轻了，你自己收拾一下吧。” 大师兄说完这句话，都不等柳莨回答，转身就出了院子。 柳莨目送他离开，摇头感叹。 本来有一个苏姐姐在，师兄就已经不是她的亲师兄了。这次再加上一个忠君爱国，估计在大师兄眼里更没有她这个师妹的位置了。 柳莨抱着胳膊，神色似是怅然若失。 但还没有伪装半刻，就已经破了功，捂着嘴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没有人唠叨她了！ “师妹，你怎么在这里站着，不怕被晒吗？我听下面的师弟说，你昨日又没有吃多少。你这一天天吃那么少的东西，是不想活了吗！” 柳莨这边还没有美完，便见四师兄从院子外进来。他手里拎着算盘，几步走到柳莨面前，见她面色不好，忍不住又训了几句。 “没有啊！我吃了很多的！”柳莨赶紧摇头，说得信誓旦旦。她说完这句，都没敢给四师兄开口的时间，就赶紧继续道，“师兄，你看！这是九皇子送给我的嫁妆！” 她说着话，赶紧抬手掀开了一个箱子，试图转移师兄的注意力。 然而，箱子一开，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一箱满满的黄金！ “那死孩子疯了吗……” 柳莨嘀咕了一句，又转头去开其他的箱子。 而其他的箱子，也没有一个简单的。 金银玉石、绫罗绸缎…… 柳莨将这些箱子都看了一遍，而后蹲在旁边直挠头。 这死孩子真是疯了！！ 还答应说要当明君？明君个屁！这都怕不是要把国库掏空了！ 柳莨抓了抓头发，拧紧了眉，已经在考虑怎么去京城把那个死孩子打一顿。 “梅花嵌珠白玉簪一对，檀木花丝鎏金盒一套，掐丝黄金香囊……”柳莨这边愁得脑袋疼，四师兄却已经找来了小厮将东西一一归账。 柳莨听到他念出的那些名贵的器物，便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青筋。她本想就让四师兄不用把这些东西入库，因为等她找时间，肯定要把这些东西给那个死孩子送回去。 她还愁着怎么处理后续的事情，而在另一边十一也被九皇子派来的人叫住了。 大师兄回谷，师父也是知情的。所以有人想和十一单独说几句的时候，师父也没有拦着，就让十一去了。 在一个偏僻处，两个人对站着。 十一进谷里 分卷阅读205 时间长了，已经不怎么穿黑衣，今天穿着一件藏蓝色的袍子，手里抱着剑。他的眉眼间仍有冷峻之意，却已经不是杀气，而是剑锋的凌厉。 “陛下给你口信，既已要成亲，便将死士营学的那一套尽数忘了。在西南、京城各有几处铺子，如今给了你。你好生经营，莫要给柳妹丢人。有一点，你必须要记住，朕给了你势力，是为了让你给柳妹买镯子、买吃食，让她高兴的。你若是敢有二心，必将你千刀万剐！” 蒙面的黑衣人在说起陛下口谕的时候，声音骤然一变，将陛下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他将话说完了，便将手里的一个盒子递到十一面前。 十一面无表情地伸手接了，视线从盒子上扫过，并没有什么波澜，半晌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好。” 手里若是有了多余的钱，柳柳想要的东西，便也更好去准备了。 黑衣人在他面前立了半刻，最后行了一礼，轻功飞了出去。 十一拿着盒子回了练武的地方，师父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只睁了半只眼，随意地扔出两个字来：“继续。” “是，师父！” 十一将盒子放到了一处，沉声应了句，便继续了刚才的那套剑法。 老爷子听着飒飒的剑声，满意地闭上眼睛。 这个臭小子之前练的那些都是歪门邪道，有的甚至于身体有碍。他现在督促他练一套其他的功法，也能让这个臭小子长寿一些。 闺女那么喜欢他，他若是死了，定然会难过的。 “第七式偏了。重来。” 师父一面听着剑声，一面想着，突然听到十一的步子错了半步，皱眉训了一句。 “是，师父！” 十一反手收了剑，恭谨地给老爷子行了一礼，再出剑便更凌厉了几分。 院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剑破空的声音，还有师父晃悠着摇椅的声音。 阳光明媚，天气极好。 时间一晃，便已经到了一月之后，成亲的日子。 这日，天还没有亮，柳莨便被簇拥而进的师妹给吵醒了。 她很少这么早起床，着实困倦得厉害，几乎是被师妹从被窝里挖出来的。 随后换嫁衣，束发梳妆打扮。 柳莨困得眼睛都是眯着的，也就是师妹们手艺精湛，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早在知道师姐要成亲开始，这几个师妹便开始着手学习该怎么给新娘梳妆打扮。从早学到晚，折腾了快一个月，不停地练习，就怕在这一天出乱子。 几个师妹本就不是笨的，在不同方面各有建树，学起这个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只不过她们憋着劲儿要精益求精，这才耽误了这么久。 柳莨的睡意在绞面之后彻底没了，眼角都疼出了泪花，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昨日才第一次见到十一，今天竟然就要成亲了。 铜镜里的女子穿着凤冠霞衣，眉目如画，本就是相貌绝美，在这一身嫁衣的映衬下，更是要晃花人的眼。 “师姐！你今天可真好看！” 八师妹伸手拨弄了一下柳莨凤冠上的垂坠的珠子，眼中满是新奇。 “别手欠！” 旁边另有一个师妹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回来，生怕给这发髻弄乱了。 柳莨见师妹紧张的样子，也不由抿唇笑了，心里的紧张消退了不少。她伸手拉过师妹的手，轻轻拍了拍，放软了声音道：“没事的，没有那么容易就弄乱了。” 师妹点了点头，轻呼了一口气似是放松了一些，但是目光还一直追在柳莨身上，半点都不敢偏移。 柳莨见她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忍不住笑弯了眼，拉着师妹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因为师妹们动作麻利，所以还有很多空余的时间。 岁数最小的师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有些无聊，最后坐到柳莨脚边，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开口道：“师姐，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呀？感觉长得也不怎么好看，还没有大师兄二师兄好看。” “是啊，师姐！我也觉得那位冷冰冰的，为什么会选他啊！” 站在旁边的师妹，也立即附和，认真地点点头。 柳莨倒是被她们问得一愣，看了一圈，见她们神色间似乎都有疑惑。她顿了半晌，仔细回忆了一遍和十一的相遇。 好像也没有为什么…… 就是梦里一直在找一个人，在第一次看到十一的时候，就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随后便是无穷无尽地喜欢。 他笑也喜欢，不笑的时候也喜欢。 他给自己准备桂花糕的时候喜欢，他就呆站在那里也喜欢！ 就是…… 他似乎什么都不用做，自己就已经很喜欢他了。 “师姐，你是不是不想嫁了？好呀好呀!我这就去告诉师父！” 柳莨垂了眼眸，似是陷入了沉思。周围都安静了下来，突然有一个小师妹蹦起来，拉住柳莨的手晃了晃，语气轻快满是欣喜。 “说什么呢！”柳莨都被气笑了，捞过小师妹，照着她的脑袋就是一通揉，“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和你们说。” 分卷阅读206 ※※※※※※※※※※※※※※※※※※※※ 柳柳和十一马上就要成亲了，完结在即，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呀！！！ 接档文已经放出来啦，大家可以去收藏一下，会尽快开坑的！ 如果不喜欢预收文的话，也可以收藏一下作者呀！下下本，下下下本，总会有喜欢的～ 最后，超级爱你们！！！！！ 送亲！ “那……师姐是因为什么呢？” 小师妹挣扎着从柳莨的怀里爬出来, 头上扎着的发揪已经乱成一团, 她却一点都不在意, 仍旧笑嘻嘻去扯柳莨的衣角。 “其实没有什么原因啊。就是……一眼就觉得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柳莨见她头发乱成了鸡窝, 也觉得好笑，伸手给她拨弄了一下碎发，语气平缓。 “特别吗？特别冷冰冰的, 是不是？” 旁边的师妹凑过来，歪头神色疑惑。 她就真的看不出什么，觉得师姐的心上人也没有太厉害啊！武功也不算是顶尖的, 长得又不是很好看, 就是冷冰冰的。 “你们都觉得十一冷冰冰的？” 听到师妹们对十一的一致评价, 柳莨还是有些诧异的，反过来追问了一句。 “是啊!就是特别地冷。上次我去找师父, 正好他在院子里练武, 本来想和他说两句话的。结果他反手收了剑，直接就走掉了。” 扎着双髻的师妹鼓着腮帮子，和柳莨告状，瘪瘪嘴委屈极了。 她就是想看看师姐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师姐那么温柔, 这人又冷成这样, 怕不是会欺负师姐！ “就是就是！那天我在小厨房帮厨, 他正好来取饭, 我本来说要给他加道菜的。但是他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拎着食盒背着剑就快步出去了。” “对！我那次也是……” “还有在后山……” 这便是打开了话匣子, 几个师妹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都是极为愤慨。 柳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几个师妹都气得小脸通红。她忍不住低头笑了，倒是不知道自家十一居然这么“罪大恶极”。 “师姐，你还笑！这人这样，万一以后欺负你怎么办！”小师妹一看柳莨笑得眉眼弯弯，当即更着急了，伸手拽了柳莨的袖子，拧了眉，满是担忧。 “对啊，万一他打你怎么办？师姐，你的武功又不是顶好的！上次我看了他练剑来着，一看便知道是极厉害的！师姐，你练武一直都不用功，肯定打不过他！” 旁边小丫头也过来抱她的胳膊，神色认真，说得一本正经。但是这话怎么听，都是带着些嫌弃。 师妹们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这次说的无一是担心柳莨挨打的事情。 柳莨苦笑不得，挨个揉了一遍小脑袋，语气既是无奈，又觉得好笑：“你们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自家十一那个小傻子，莫说是朝她动一下手了，便是亲吻时咬他一口，他都舍不得咬回来。 时间就在师妹们的念叨中度过了，转眼便到了吉时，听到外面吹吹打打的喜乐，柳莨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被师妹搀扶着站起来，抿了抿唇，突然紧张了起来。 “师姐，迎亲的人来了！”小师妹哒哒哒跑到门口，往外面看了一眼，搓了搓手，颇有些紧张。 “对了！喜帕，盖喜帕！” 有师妹赶紧扯过帕子，垫脚给柳莨蒙到头上。 眼前突然一暗，只能从下沿看到自己的鞋。 随后屋门被人敲响，外面传来了催促的声音。 柳莨攥了攥拳，长呼一口气，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额上出了一层汗。 师妹七手八脚地搀扶着她出屋子，柳莨被人背起来时，开始愈发地紧张。 稍稍缓过神来，她觉得有些疑惑，不由皱了皱眉。 由娘家哥哥背着上轿子，她是知道的。 但是……现在背着她的人，好像不是师兄。 柳莨皱紧了眉，还在努力思考，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柳妹，今日大喜的日子，可觉得欢喜？”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嗓音清朗，夹带着笑意。 “飒墨？！你不是在京城吗？” 柳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下意识想要掀开喜帕看他。 “柳妹看见我这么高兴啊。那我该早些过来的。” 飒墨将她背得很稳，眉眼间都满是笑意，语调轻快，显然是在调笑。 “你怎么会跑过来？京城那边没关系吗？你不是才刚刚继位，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瞎跑什么啊！” 柳莨吃惊之后，忍不住忧虑起来，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地训了他几句，语气颇为严厉。 “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成亲我自然是要过来的。” 飒墨却只是笑，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你……你真是……” 柳莨被他的话噎住了，哽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在皇室的宗谱里加了你的名字。你不是说想要给我做大哥嘛，可是我想要叫你柳妹。挣扎了很久，最后便加了 分卷阅读207 两个名字。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大皇子，等你来京城，想要住公主府也好，想要住王爷府也行，随你的喜欢。” 飒墨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步子很稳，缓声开口，仍能听出笑意来。 “飒墨，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柳莨听了做出的事情，差点气得从他背上跳下来，把这个死孩子拽到墙角踹一顿。 疯了是不是？！ 皇室的宗谱也是能瞎改的吗！！！ “所以啊……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你要记得回京城来看我。” 飒墨伏低了身子，将她背得更稳一些，语气轻快。 “你真是……” 柳莨一时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都是做皇帝的人了，做出这样的事情着实是太胡闹了！ 她想到这里突然一怔，想起一件事来。 “飒墨，你为什么要给十一封官？” 柳莨的身子往前探了探，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出一句话来。 “他毕竟是你的夫君。白身的话，未免太配不上你了。” 飒墨丝毫不意外她的问题，稍顿了一下，便开口回答了。 “你干嘛给他占一个官职啊，我们又不回京城。” 柳莨长呼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语气，着实是被他弄得没了脾气。 但其实，相对比在皇室宗谱上乱来，给十一封官的事情，反倒是显得正常了很多。 她说完这句，飒墨却是沉默了很久。 从院子到门外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喜帕给柳莨隔绝了很多喧闹的声音，其他的人嘈杂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感觉飒墨停下了步子，随后便有师妹搀扶她。 坐到轿子里，外面的声音像是更遥远了几分。 “陛下，按照规矩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尖细的声音，语气中带了几分恭谨。 柳莨下意识抬头望前面看过去，却因为喜帕的遮挡，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飒墨把她送进轿子里后，一直没有离开。 他弯着身子，就一眨不眨地盯着身着嫁衣的柳莨，似乎在等待什么。 隔着喜帕，柳莨看着眼前那道模糊的影子，微微有些发怔。 “吉时已到，准备起轿。” 外面传来喜婆的催促声，飒墨抿紧了唇，一双桃花眼都黯淡了不少，他的胳膊动了动，便像是要从轿子里退开。 “飒墨……”柳莨却突然出声叫他，声线平缓，只像是无奈的感慨，“我上辈子该是做了什么，才能有你这样又傻又爱胡闹的哥哥啊。” 她说到最后，却有些想笑，摇了摇头，一头的朱钗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飒墨整个人都僵住了，眼中迸发出惊喜，更多的其实是慌乱，他手足无措地揉搓着衣角，嗓子发紧，说出的话已经是磕磕巴巴：“柳，柳妹……你说，你说什么？” “我是说。”柳莨能听他话里的小心翼翼，顿了一下，语调变得平缓，“有时间的话，我会和十一回京城看你的。哥。” 她明明轻缓吐出一个字，飒墨竟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嗯！”飒墨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点头，怎么看都有点傻乎乎的，“两处府邸，我都已经派人在修建了。你只要回京城，想住哪一处都好。” “吉时已到，起轿！” 柳莨正要回话，便听到外面的喜婆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飒墨怕耽误了时间，慌乱地退出去，还是被跟随的人搀扶了一把才站稳了身子。 柳莨感觉到轿子晃了两下，就被人抬了起来。 今天来抬轿子，其实是谷里的几个师弟。 她本来已经找好了轿夫，但是谷里的孩子都想多参与一些，这四个轿夫的位置被师弟们都差点抢破了头。 后来没有办法，便只能换了轿子，变成八个人抬的。 轿子本就没有太沉，再加上师弟们都是有武功底子的。算来算去，最难的反倒是要抬得平稳。 九皇子骑了马，跟在轿子的旁边。他的视线一个劲儿地往轿子那边飘，攥紧了手里的缰绳，又忍不住探头和旁边的人耳语：“刚才，你也听到了？” “陛下，您都问了六七遍了。长公主确实是喊了您哥的。” 紧步跟在一旁的侍从行了半礼，语气格外认真。 然而，听他这么说了，飒墨却还是有些不安。 他这边难得的小孩子紧张心思，在一抬头看见十一的时候尽数消散了，变成了专属于大舅哥的挑剔眼神。 就这么臭小子，何德何能娶走他妹妹！ 飒墨拧紧了眉，看着一身喜袍意气风发的十一，眯起了眼睛，仍是不满意！ 礼成！送入洞房！ 柳莨坐在轿子里, 视线被喜帕遮盖, 能听到外面吹吹打打的欢闹, 心跳却开始忽快忽慢。她攥紧了手指，许是因为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到了这会儿, 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 想让心绪平稳一些，但是气息开始乱了，掌心也很快便紧张地出了汗。 从镇上行到了谷里, 年仅小的师弟师妹蹦蹦跳跳 分卷阅读208 地跟在轿子旁边, 也有沉稳一些便骑着马跟在后面。 一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在轿子停在门前的一刻, 柳莨还紧张地揉搓着手边的衣角， “柳柳……” 突然帘子被掀开，有人探身进来, 低声喊她的名字，带着熟悉的气息。 十一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 控制不住地想笑。因为过于激动, 脸都有些红, 狭长的眼睛都眯成了两道弧线, 嘴角的梨涡极为显眼。 其实，笑得傻乎乎的！ 他没有着急将柳柳抱起来, 而是带了些局促想要牵她的手。 十一刚伸出手, 又想起自己满手的汗, 慌乱把手在衣服上抹了两下，才小心翼翼地拉住柳莨的指尖。 女子的手十指纤纤，细腻如玉，指尖都似乎在发着莹莹的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沸腾的血液平稳一些，然而终是无果，嘴角傻笑的弧度丝毫压不下去。 “十一，我有点紧张。” 柳莨反拉住十一的手腕，手指冰凉，嗓音隐隐透出喑哑。 十一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低头在亲了亲柳柳的指尖，压低的声音带了安抚的意味：“柳柳不怕，我在这里的。” 柳莨突然想起很久之前，那次掉落崖底，十一也是这么说的。 自家这个……可真是个傻子！ 她心中骤然涌起一阵酸胀，紧紧地攥住十一的手，十指相扣能够感觉到十一的手心也出了汗。 柳莨被喜帕遮盖了视线，看不到自家小十一是不是已经涨红了脸，耳根红成一片。 而外面的喜婆已经催过了三四遍，连小师妹都跟着着急起来，伸手敲了敲轿门：“师姐！时间不早了！” 十一却没有动静，就蹲在柳莨面前，等她开口。 “走吧。” 柳莨能看到他身上喜袍的衣角，这样明丽的红色，不知道十一穿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她轻吸一口气，小声开口。 “嗯！” 十一眼中迸发出惊喜，用力地点头回答，笑得露出了一排小白牙。他猛地站起身，将柳柳的手搭到自己的肩上，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绕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一轻，回过神来时已经陷在了十一的怀里。 “快点快点！要赶不上时辰了！” “迈门槛，抬脚！” “诶呀！师姐这身可真好看！” …… 周围充满喜悦的喧闹声铺面而来，几个岁数小的师弟师妹笑得见眉不见眼，在旁边跟着叽叽喳喳的。 柳莨甚至能听出是哪个淘气的师弟在那里吵嚷，还能听到大师兄欲言又止的劝告。 若是平日那师弟这样闹腾，肯定要被大师兄一顿训斥。 但是今天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这帮孩子也就撒了欢。 大喜的日子…… 柳莨微微侧过头，靠在十一的胸口，透过布料散出来的热气将她的脸熏得有些红，若是贴近了还能听到很清晰的心跳声。 十一也很紧张吧。 从院外走到屋子里距离并不远，十一动作轻缓地把她放下的时候，柳莨还在思考十一现在是不是也红了脸。 “天地交泰，保合太元，人间二美……” 柳莨才刚刚站稳，便听到喜婆开始唱贺词。 喜婆已经上了些年岁，长得慈眉善目，嗓音却很是洪亮，开口便带了笑的。 柳莨还在听着那些贺词，手中便被塞入了一段红绸。她下意识攥住，就听到耳边传来：“一拜天地！” 她的视线受阻，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转，一时有些慌神。 柳莨慌乱地转头，头上的垂坠的珠子发出清脆声响，有的砸到了脸上颇有些疼。 下一刻，她突然被人扶住，引着她转了身。 而后，又听到喜婆说这不和规矩，但是旁边的师兄将她后面的话拦住了。 原本负责搀扶的师妹被抢了活计，便只能摆摆手站回到人群里。 十一托着她的手，几乎是半环抱着她，引着跪到蒲团上。 熟悉的气息靠近，柳莨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一拜天地，天长地久，夫妻二人共白头！” 随着喜婆的唱贺，十一正要松开手，跪到另外一个蒲团上。 柳莨察觉了他的动作，却因为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将他的手指攥紧。 十一明显愣了一下，柳莨也跟着回过神来，忙要松开手，暗骂自己一声蠢！ 却是这时，十一丢开了手中的绸子，直接牵住柳莨的手。他也不去管什么蒲团，直接一掀袍子，跪到地上。 喜婆又在小声地说不合规矩，大师兄还想解释，旁边的苏轻却反手怼了他一胳膊肘，见小莨儿和十一停在这里，便扬声又重复了一句：“一拜天地！” 柳莨已经听出是苏轻的声音，却没有时间让她想太多，弯腰拜了下去。 两人的动作分毫不差，一同行礼直起身来。 “二拜高堂，喜气洋洋，富贵荣华万年长！” 这一次已经不再手乱脚乱，十一却仍拉着柳莨的手，动作格外坚定。 旁边的小师弟眼 分卷阅读209 尖，赶紧把蒲团给他推了过去。 十一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神色间的喜意丝毫不变。 他自小进了死士营，跪过首领，跪过主子，执行任务时跪过，在刑罚堂里还跪过针板。严重的时候，自然是血肉模糊，轻一些便是满是青紫。 所以，和柳柳成亲，跪的这几下有没有蒲团，对他而言真的没有区别。 怎么会疼呢？ 自己只要一想到要和柳柳成亲，便欢喜地快要飞起来。 拜堂成亲跪的地，莫说是没有蒲团，便是寒光凛凛的刀板，他今日也能毫不犹豫地跪下去！ 十一若不是见柳柳膝下的蒲团已足有一尺厚，都肯定要早早把自己的蒲团给柳柳一起垫上。 坐在主座上的师父，今日也穿的很是喜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板正地坐着。在受了这一礼时，却还是感慨良多，眼圈都有些见红。 “夫妻对拜，恩恩爱爱，儿孙满堂乐开怀！” 喜婆又喊了一声，十一牵着柳莨起身，见她的裙摆有些乱，还低头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 小师妹聪颖机灵，赶紧捧了刚才被丢开的红绸。 刚才两礼毕竟是共同向着一面跪的，牵着手倒还无所谓，但是这次是对拜，怎么都…… 柳莨头上还蒙着盖头，自然是看不到师妹的动作，至于十一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给拒绝了。他拉着柳莨的手，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个困境柳莨也隐隐察觉了，俯身的时候，便有意伸直了胳膊。 她担心两人的头会撞在一起，还特地放慢了动作。 当然，还是很顺利的。 只不过抱着红绸站在旁边的小师妹，都恨不得给师姐的心上人一个大大的白眼。应该说真不愧是练武的吗？！ “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的话音未落，柳莨便已经被十一半抱着扶起来。 柳莨用了些力气回握他，唇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成亲了诶！！ 她微微低下头，咬唇压制一下喜悦，但是眼睛分明已经笑得弯了起来。 一路进了洞房，十一扶着柳莨坐到床上。本想再说几句话，但是喜婆在旁边催促他去酒席。但十一根本不听劝，让喜婆急得直跺脚。 柳莨在旁边听着觉得好笑，便伸手推了推他，示意他过去。 十一拉着柳柳的手，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起身出了门。 “来来来，敬老爷子一杯！” 苏轻一见他出来，挑眉笑了，朝着他招招手。 大概因为柳莨不在旁边，十一的神色显得有些冷淡，几步走过来，端了酒杯朝着师父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低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好好对我闺女！但有一点让她不顺心的，我揭了你的皮！”老爷子捋了捋胡子，伸手拍拍十一的肩膀，语气颇为严厉。 “是！” 十一一板一眼地行了礼，这个字说得斩钉截铁。 老爷子又拍了拍他的肩，抬手把酒喝了。 苏轻托着腮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盯着他喝完酒，又往十一面前推了一杯：“去敬师兄。” 她如今怀着的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了，肚子圆滚滚的，人也有些倦怠。 若不是小莨儿一直担心她家的呆子会被人欺负，苏轻都懒得插手。小莨儿一开始找的师弟肯定就是靠不住的，完全镇不住场子，还是要她出手才行！ 大师兄和四师兄这会儿没怎么为难他，叮嘱了两句，便把酒给喝了。 因为该为难的，半个月前就折腾过十一。 至于呈合这会儿推着轮椅蹲在角落，他前几日和子寅瞎闹，害得子寅摔伤了腿，颇有些严重。 原本四师兄还思量着要不要换一个侍卫，结果呈合突然老实了下来，整日用轮椅推着子寅，几乎是寸步不离。 以前一脸冷峻的黑衣少女，如今坐在轮椅上，显得有些瘦弱。 旁边的呈合像话痨一般，子寅也只是垂了眼眸没有丝毫回应。呈合却也不气馁，仍是笑嘻嘻地围着她转。 这个小傻子没有发现，在他移开目光的片刻，轮椅子上的小姑娘就会用余光偷偷看他。 洞房花烛夜（正文完） 十一远远地和他对上视线, 见呈合摆手拒绝, 也点了点头, 便将呈合略过了。 他一转身，飒墨就站在不远处。 十一顿了一下，端着酒杯几步走过去, 行了半礼, 就将酒喝了。 “不要忘了朕说过的话。你若是有半分辜负了她，必将你千刀万剐！” 飒墨抿紧了唇，视线落在十一身上, 更多的还是嫌弃。 呸！ 这小子何德何能？！ 他瞥了十一一眼, 运了口气，却还是把酒喝了：“给你的官职是货真价实的, 记得回京城。” 飒墨的声音低了下去，捏紧了手里的酒杯，扔下这句话, 转身便走了。 十一收回视线，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他往回走了两步, 却突然看到旁边的栏杆上坐了一个人。 十一愣了一下, 连忙斟满了酒快步走过去。他认真地行了一礼, 分卷阅读210 眸中也隐隐带了喜意：“张老。” 他与张老也算是有几番交往, 虽张老出手大都是因为柳柳的请求，但是这份善意十一仍是颇为感激。 之前柳柳的四师兄回来, 张老却没有随行, 他还有些遗憾。 听到他的声音, 张老摘下草帽，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张老的腰间还别着酒葫芦，头发花白有些糟乱，却在弯眼笑的时候，带了些长者的慈爱。 “柳丫头的喜酒，我自然是要喝的！” 张老似是知道他心中的疑问，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捋着胡子笑着。 十一敬了一礼，将杯中的酒喝了，又听张老嘱咐了几句，才走了回来。 一见十一面前空了，周围的师弟就开始蠢蠢欲动，抱着酒坛子，眼睛都在冒光。 其中有一个耐不住的，拎着酒壶笑嘻嘻地就过来了。 “行了行了！别一个个跟狼看见肉一样，要是把新郎灌醉了。到时候耽误了洞房花烛，看你们到时候挨不挨揍！” 苏轻站起身，目光从那些师弟的身上转过，见这些孩子被训得都蔫了不少，又觉得好笑。 她挑眉思量了一下，反手拽过身旁地肖峪，往人群里推了过去：“没事，你们恭喜恭喜他吧！” 肖峪被师弟扶了一下，才稳住身形，他转头看向苏轻，皱紧了眉，一脸的疑惑与不可置信。 “你今天晚上不用回去了，就在这里替小十一喝酒吧。” 苏轻却没有接收到肖峪的情绪，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转身便准备回去。 毕竟要完成小莨儿的嘱托嘛！ 而且谁让他天天吃好喝好，自己怀着孕这么难受！ 周围的师弟僵了半刻，互相对了一下眼神，都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了小小的激动。 对啊！ 五师姐和师姐夫都是不好惹的！若真是灌多了耽误了事情，怕不是要挨揍！ 但是大师兄不一样啊，他今天不用洞房！而且苏姐还同意了！ 嘿嘿嘿嘿~ “咳咳……大师兄说起来，您成亲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好好恭喜一下。” “对啊对啊！” “大师兄你看！这杯酒，你就必须要喝了吧！” …… 几个师弟拎着酒坛子就围了上来，一脸荡漾的笑。 肖峪看着苏轻消失的背影，久久无言。他一个晃神，手里便被塞进一杯酒，随后更多的师弟围了上来。 十一转头看看被围住的大师兄，沉默了半晌，随手把酒杯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迈步便离开了庭院。 柳莨这边有几个师妹和喜婆陪着，喜婆经验丰富，便说让她先垫补一口吃的，据说新郎要很晚才会回来了。 她摸摸肚子，倒是没觉得太饿。不过，小师妹都已经把吃食准备上了，她还是准备吃两口的。 柳莨净了手，刚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便听到门突然一响。 十一推门进来，正看见柳柳掀着盖头的一角，腮帮子鼓鼓的，嘴边还有糕点屑。大概是因为着实诧异，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连嘴里的吃的都忘了嚼。 四目相对，屋里都安静了下来。 柳莨猛地反应过来，扯过手帕擦了嘴，然后快速整理了盖头，坐得笔直端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十一掩住唇边的笑意，几步走过去在柳柳旁边坐下，抬手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柳莨还记着刚才丢人的事情，抬手端茶轻抿一口，动作间尽显京城贵女的优雅。 十一见她这样端着却更想笑了，不过想到自己若是笑出声，柳柳必定会恼，所以抿紧了唇，只溢出唇角的一点点的弧度，但那双眸子早已被笑意填满。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眉头微皱，伸手捻了一块塞进嘴里，眉便皱得更紧了。 这糕点表皮已经硬了，吃到嘴里甜味太过，柳柳不喜欢吃这种。 “还饿吗？我去厨房给你下碗面。” 十一拉住柳柳的手，低声开口。他说着话便要起身，结果被柳莨一把拽住了。 “你别折腾了，我不饿！”柳莨能听到师妹们在偷偷地笑，也有些羞赧，脸红了大半，恨不得踹十一。 真是个呆子！ 哪有新婚之夜，新郎跑去厨房煮面的！ 旁边的喜婆看着这茬，都是颇为吃惊。想她老婆子在这一行做了四十多年了，也是第一次见大喜的日子新郎要跑去给煮面。 她从来都强调规矩，到也不是因为她刻板。而是新娘子从这天以后，便算是嫁进了夫家。若是今天便出了错让婆家不喜，以后的日子便更是难过了。 今日这场却是不一般。 这个小姑娘啊，是个有福的！ 喜婆在旁边站着，视线落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笑得一脸慈爱。 “你今日便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定然是饿了。或者吃些别的，酒酿丸子好不好？或者镇上的桂花糕。” 十一蹲到柳柳的旁边，拧紧了眉，仍是不放心的。 “哈哈哈哈……” 不远处的师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反手抱住旁边的小伙伴，想要压住笑。笑声是咽回去了，但是肩膀 分卷阅读211 还是一个劲儿地抖。 她大概知道师姐为什么选这个人了！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柳莨被师妹笑声弄得红了脸，攥住十一的手，拽到嘴边咬一口。 十一也不躲，反而将手往前递了递，显然是纵容的姿态。 柳柳有时候恼了就喜欢咬他，其实也不疼，酥酥麻麻的。他倒是挺喜欢的，因为柳柳气呼呼的样子很可爱。 正是会儿，门突然响了一声，有几个小厮送了饭菜过来。 柳莨知道是四师兄安排的，应了一句便让他们下去了。 结果这几个人刚出去，便又进来了三四个人。为首的男子嗓音尖锐，行了一个大礼，开口便唤柳莨长公主。 他这称呼一出，柳莨便知道这是飒墨的人了。 “好，替我谢谢我哥。” 柳莨心下无奈，却还是有些触动的，便低声回了一句。 屋中原先的桌子已经被四师兄送来的饭菜摆满，飒墨手下的这几个人，稍做犹豫便要从旁边的屋里再抬一个桌子过来。 陛下送来的饭菜，自然不能浪费的！ 柳莨也意识到这个情况，正要开口安排。十一的动作却更快一些，他几步过去接过食盒，每一层都掀开看了一遍，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心里便已经有了数。 其实柳柳对吃食的喜好，四师兄和飒墨都是有所了解的，所以派人送来的饭，没有她特别不喜欢。 “柳柳，你今日是想吃桂花鸭子，还是酒酿鸭子？还有……”十一蹲到柳莨旁边小声询问着，飒墨手下的人到也极有眼力劲儿，赶忙几步过来帮着摆菜。 因为柳莨也不知道不同的菜都是谁送来的，便听着十一说的，选了几样，剩下的便让师妹们去吃了。 “还是挑了盖头，喝完交杯酒吧。” 喜婆眼见着这两位都要开吃了，赶紧过来拦了一句。 这时柳莨已经拿起了筷子，十一坐在旁边，一只手给她掀开盖头的一角，另一只把她想夹的往她面前推了推。 柳莨被提醒了一句，才猛地想起来，自己还在成亲！盖头还都没有掀！她假咳了两声掩饰一下尴尬，起身便要先坐到床上去。 师妹本要过来扶，但是师姐夫的动作总是要更快一些。 柳莨端正地在床上坐好，十一弯腰给她整理了一下裙摆。 喜婆看了看新郎官，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十一，你重新进来一遍！” 柳莨抬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身体前倾，低声开口道。 “好。” 十一顿了一下，抬头看过来，眼中已经满是笑意。 他沉声应了一句，起身出门。 周围的师妹都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几句便要笑出来。 师姐夫着实是有趣极了！ “在师姐面前的师姐夫”和“不在师姐面前的师姐夫”，这简直就是两个人！ 到了这会儿，柳莨倒也不怎么紧张了。 听着门响，熟悉的脚步声靠近，喜婆唱了一段贺词，盖头便被掀开了。 眼前突然一亮，柳莨下意识抬头对上十一灿若星辰的眸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随后，手里便被师妹塞进了一个酒杯。 十一坐到她旁边，没有着急喝酒，反手先拉着她的脸，见她仔细端详了两遍，眼中的光芒愈发亮了，满是笑意：“柳柳可真好看啊。” 他伸手给柳莨整理了一下额边的碎发，低声叹了一句，语气却是极为认真的。 柳莨嗔了他一眼，脸却愈发地红了。 自家这个呆子今日竟没皮没脸地乱说话！ 她本就涂了胭脂，这一低头的羞赧，便是看得人移不开眼去。 “师姐！该喝交杯酒啦！” 旁边的小师妹嬉笑着喊了一句，随后几个小孩都欢闹起来。 柳莨抿紧了唇，看了十一一眼，脸上已经红成一片。 十一端了酒杯，许是因为激动，脸上也是一片通红。 他引着柳莨端了酒杯，微微侧过头将酒喝了。 明明该是辛辣的酒，入口却是甜的，一路甜到了心里。 挑过盖头，喝了交杯酒，剩下的便是夫妻二人的事了。 喜婆自请告退，几个小丫头还想再闹，却被柳莨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几个师妹去吃吃喝喝了一顿，又商量着想去闹个洞房，或者听个墙角啥的。但是柳莨早有准备，院子外面便设护卫，谁也进不了一步。 红烛摇曳，屋中隐隐传来声音。 “十一，你……你这样，我也很难受的。你动一下啊……” “可是……我看见你疼了。”男子的声音压得有些低，透着些沙哑。 “你！我没事，不疼……” 这声音又气又恼，都恨不得咬他一口。 “都流血了，肯定是疼的。” 强行压抑的沸腾，让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 “十一！你这个呆子！” ——————完—————— ※※※※※※※※※※※※※※※※※※※※ ～(￣▽￣～)~啦啦啦啦啦啦~ 分卷阅读212 完结啦！！ 开心到飞起！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支持！后面还会有几个番外哒~ 【还没有收藏接档文的小伙伴！你看看周围的绿植是不是越长越像萝卜缨子，我在对你发动精神胁迫！还不赶紧去收藏！！ 什么？你说我态度太凶？ QAQ老板，收藏一下吧！就一下！】 【番外】大概是婚后日常~ “手抬高一点。腰！挺直！” 院子里传来男子严厉的训斥, 随后便隐隐听到一些小孩子“哀嚎”。 男子身着一袭黑衣, 眼睛狭长, 冷着脸不笑的时候，颇有些严峻。 他面前站着一排扎马步的小孩子, 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站在队尾的那个都似乎冒着奶泡泡。 最小的那个孩子才两岁多，根本不会扎什么马步，就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蹲着。 奶娃娃才蹲了半刻, 脚就开始酸了, 身体后仰便没有保持好平衡，“啪叽”一下就摔了一个屁股堆儿。 “师父哇哇哇……” 奶娃娃摔得有些发懵, 傻傻地愣了一会儿, 才觉出疼来, 蹬着小短腿就开始哭。 黑衣男子一个错神，奶娃娃就已经哭上了。他皱了眉，眸中透出明显的无奈来，闪身出现在奶娃娃面前，蹲下身，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果脯。 奶娃娃正哭得起劲，小脸涨得通红, 但突然尝到甜的，还是立即撅着小嘴吧唧了两口。 男子伸手拍拍她的小脑瓜, 摇头笑了笑站起身来。 “师父师父！师娘方才睡醒了, 但早膳才只喝了半碗粥一个小豆沙包, 好像心情不好……” 突然从外面跑进一个少年，还没有站到男子面前，就扯着嗓子开始嚷，语气急切。 男子的动作一顿，神色都变了，挥手召了面前的年纪最大的孩子：“你带着他们继续练！” “师父，那小师妹怎么办？” 灰衣少年将目光投向挂着泪珠啃果脯的奶娃娃，脸上浮现出为难来。 “护着点。” 男子扔下三个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呼吸间，人影便已经消失了。 男子轻功到了一个院子门口，调整了一下气息，让面色如常，才迈步走进了屋子。 屋中的女子正在看书，就随意披了一件外衣坐在软塌上，托着腮，不时往嘴里塞一块糕点。 “十一，你怎么跑回来了？” 女子听到门的响动，抬头看过来，有些诧异挑眉询问道。 “日头猛烈，提前让他们散了。” 十一几步过来，坐到柳莨的旁边，给她的杯上添了茶，这句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也就是柳莨住的院子和那边离得远，不然估计都能听见几个小孩子的“哭嚎”。 这是哪里来的狠心的师父啊！ 柳莨大概也知道十一的习惯，笑了笑没有拆穿他，转手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要不要提前吃午膳啊？中午想吃什么？桂花鸭子还是叫花鸡？”十一将糕点咽了，探身趴到案板上，侧头看着柳莨，试探着开口问道。 “嗯……叫花鸡其实是不错……” 柳莨沉吟了一下做了选择，但是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她停住话茬，侧头看向人畜无害的十一，毫不犹豫伸手捏住他的脸：“说，是不是那个臭小子又去告状了？” 就说十一提前回来肯定是有原由的！ 十一的声音哽住，视线飘了半圈，就没有说话。 “哼！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个臭小子就是你养在我身边的内奸！每天我吃了多少饭，他都恨不得奔走相告！” 柳莨松了手，小脑袋一甩，孩子气地炸了毛。 “嗯。那我一会儿回去罚他。” 十一皱眉思忖了半刻，脱鞋上了软塌，伸手将柳莨圈进怀里，低声哄着。 把给自己办事的徒弟卖了，还说得怎么理直气壮地，应该也就只有十一这个狠心的师父了！ “他就是替人办事的，你怎么不去处理罪魁祸首呢？”柳莨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反手怼了他一胳膊肘。 她的动作看似迅猛，其实根本没有用什么力气。 十一被“打”了一下，反而是笑开了。他突然向后仰倒在软塌上，手因为圈着柳莨的腰没有放开，所以带着柳莨倒在他的身上。 柳莨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压在了十一身上，手正摁在他的胸口，透过衣服还能感觉到他心口的跳动。 “罪魁祸首自然是要惩罚的。娘子，想要怎么惩罚呢？” 十一仰头看着她，狭长的眸子已经笑得眯了起来，唇角上扬，语气像是认真，却分明更多是调笑。 “怎么惩罚？” 对上十一灿若星辰的眸子，柳莨的耳根微微一红，但是眼睛转了半圈，便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她顿了一下，探身凑到十一耳边，唇瓣几乎是要吻上他的耳垂：“不然……把你扒光衣服，绑在床上怎么样？” 柳莨有意压低了声音，有几个字几乎是从唇齿间咬出来的。 分卷阅读213 热气吹在十一的耳根，腾地一下他的脸就红了。 柳莨用手撑着直起身来，挑眉笑着，似是随意地揉了揉十一的耳朵。 嗯……热得烫手。 十一僵了半刻，侧过身收紧胳膊，将她圈回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 柳莨缩在他怀里，闷闷地笑了一会儿，直把十一的脸笑得更红。 “苏轻家的孩子，今天又哭了。” 十一被她笑得脸燥得厉害，就强行岔开话题。 “哦？你又欺负她家的宝贝儿了？” 柳莨咬唇忍住笑，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没有。她是扎马步，自己摔着的。” 十一立即否认，一想起那个奶娃娃，又觉得脑袋有些疼。 “她才两岁多，还能扎得稳马步？” 柳莨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倒是有些新奇。 “扎不住。她就是在旁边蹲着玩，然后就摔了。”十一拧紧了眉，一脸的无奈。那孩子本来岁数就小，又是个女娃娃，他便更没法苛责了，也就是哄着玩了。 “不行的话，我明日给找一个先生。让她去学书吧。” 柳莨知道自家这个口嫌身直的毛病，掩下笑意，装出认真的神色，提出一个建议来。 “不用了，太麻烦了。见不着她那些师兄哥哥，她又要哭闹了。” 十一摇了摇头，果然是不同意的。 柳莨在旁边看着，就剩下了笑。 师兄现在天天朝堂上忙活，苏姐姐又懒得带孩子，就强行塞给十一当徒弟。十一带着一帮臭小子，就这一个小丫头，虽是麻烦多多，但还是很疼爱的。 其实也不只是十一，还有师父、四师兄，以及谷里的师弟师妹们，都喜欢这个孩子喜欢得不行。 本来放到谷里养是最好的，肯定能被照顾得仔仔细细。但是大师兄担心自家孩子会被宠坏，和苏轻一商量，便还是塞到了十一这里。 两人赖在软榻上，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外面突然一声雷响，随后就下起大雨来。 屋中的窗户都是关着的，倒是不用担心下雨，不过…… “刚才好像有人说，日头太大。” 柳莨直起身子，弯唇笑着，伸手戳了戳十一的胸口，语气带上了几分促狭。 “嗯，最近天总是阴晴不定。” 十一将她一把抱回怀里，还在故作镇定。 柳莨只觉得好笑，伸手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大的雷响，屋中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两个平缓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声音。 “十一，我怎么记得你是怕打雷的呢？” …… “不准装傻！自己说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遇到柳柳以后，所有的病都不药而愈了。”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怎么听着都是底气不足。 “好啊！还会花言巧语了！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解释……” 雨下得愈发大了，随后的声音便被雨掩盖了。 【番外】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匕首 我是一把没有感情的匕首。 从被工匠打造完成的一刻, 我就知道！我不是一把简单的匕首！ 果然, 后面的发展也和我想象的一样。 无坚不摧的我, 简直是战无不胜、茹毛饮血！ 哦…… 你问，我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啊？ 主人的名字一直在变，从一到十二几乎大部分的名字都经历过, 最后定格在十一。 但我觉得还不如叫第一, 感觉更霸气一些！ 主人每天都穿着黑衣，带着我风里来雨里去, 无情地收割着任务目标的生命。 ———— 一直到有一天，刚完成了任务的主人和我一起去了一间屋子里，见了一男一女。从我第一眼见到那个穿着浅青色裙子的女子时，我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好像要发生变化了！ 那两个人一直在说话，然后不知道怎的，主人喝了一杯水就晕倒了，然后就被那个女子抱走了。 我奋力想要保护主人, 奈何没有手。正想要替昏迷的主人警戒，却没有想到下一刻就被女子拿起来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然后！我就看到女子在解主人的衣服！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要对我的主人做什么？！ 再然后, 突然视线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 等第二次见到那个女子，是在一个书房。我就想要大声地告诉主人, 这个人曾经做下的罪行。 但是主人听不到, 而且还真的被这女子给迷了心窍。 主人卸下其他暗器的时候, 我没有哭。 因为那些都不是我, 没有我和主人之间的深厚感情！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下一刻, 主人就把我也放到了旁边，放到了……冷冰冰的地面上……然后转头就被那个女子的糖衣炮弹所迷惑，陪她一起去暖和和的被窝了。 QAQ 我哭得肝肠寸断，但是主人一点都没有听到。 从 分卷阅读214 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主人变了！ 再也不是那个冷面无情的人了，再也不会带着我去驰骋疆场了！ ———— 后面事情的发展，我已经无力回天。 我放弃挣扎地躺在那里，看这两个人用我来秀恩爱。 什么要试一下女医的医术？又什么心上人把我当替身，所以匕首都拿不稳？再什么柳柳别怕，我一直在这儿…… 呵！男人。 被摔在地上的是我！疼的是我！ …… 等等！ 不准拿我去削木头！我不想要削簪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可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匕首啊！ ※※※※※※※※※※※※※※※※※※※※ 咳咳……会更新这个小短章的原因，是今天全勤的更新字数不够。 QAQ 上一章卡在2500太难受了，就差500字！ 【番外】九皇子的过去 “就他那样,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还九皇子呐！也不过是挂一个皇子的名头, 你看陛下还记不记得他！呸！” “就是就是！真以为自己怎么回事了！” 两个穿着素色宫袍的宫女从屋外走过, 她们穿着一色的披风，裹得极为严实。她们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议论的声音有意加大, 声音中满是不屑。 屋门关得并不是很严实, 有风从门缝挤进来，屋里冰冰凉凉的。 床上躺着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被褥也有些陈旧了, 而且看着很薄。 这孩子瘦得厉害, 脸颊都有些凹陷。因为发着高热，脸红彤彤的, 便也就更不讨喜。脸上唯一好看的只有那双眼睛，但是这会儿，眸子是紧紧地闭着的。 屋外的风愈发大了, 他裹紧了被子，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和, 冷得人直达牙颤。 刚才那两人说的话, 他不是没有听到, 只是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了。 这场似乎不同以往, 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身体汹涌的难受, 让他都恍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快要死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 小小的孩子也恐慌起来, 强撑了力气坐起身来。 他掀开被子，动作都显得有些吃力，额上甚至出了一层汗。 屋里寒冷刺骨，失去了唯一的温暖，瘦弱的小九面色都白了几分，他抱着胳膊，控制不住地打哆嗦。 但是一想要即将要去做的事情，他又重新坚定起来，咬着牙强忍着难受，穿鞋下床。 如今已经是寒冬腊月，因为被见风使舵的宫女太监克扣了炭火用度，屋里冷得像是一个冰窖。 他穿着单薄的鞋，甚至能感觉是踩在冰上，脚很快就冻得没了知觉。 他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来唯一那件能够见人的袍子，手冷得打颤，连穿上袍子都显得非常艰难。 单薄的袍子根本不能为他阻挡寒冷，但小九已经不敢再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因为衣服会留下褶皱的痕迹，而母妃喜欢他板正的样子。 他从柜子里摸出一小块破碎的铜镜，还是一把断了齿的梳子，将自己的头发重新梳理一遍。 手冻得发木，有些不听使唤。 他一连梳了好几遍，才终于弄出了一个满意的发髻。他放下梳子，又将耳边的碎发往后拨弄了几下，生怕有调皮的发丝蹦出来让母妃不喜。 小九站起身，头开始一阵阵地发晕。他赶忙扶住旁边的柜子，强撑着精神，这才没有一头栽下去。 他缓了好久，才终于能站稳身体，把铜镜立到一个角，仔细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铜镜里人影模糊，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 小九提了精神，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门口，出门前低头仔细扯了扯身上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齐整一些。 今天外面的日头很大，走出屋子，却恍然是暖和了几分。 从这里到母妃的寝宫不可谓是不远，只不过他已经走过很多遍了，所以格外熟练。 再说是要去见母妃，怎么也有力气的！ 小九搓了搓脸，脸和耳根都红得厉害，大概一半是因为在发高热，另外一半是因为冷。明明已经难受到极点了，眼睛却是亮亮的，嘴角甚至不可抑制地有一抹浅浅的弧度，开始在心里一遍遍练习等会儿该说的话， 母妃会说什么那？ 会不会看他在生病，便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他上次看四皇子的母妃就是这样的。 母妃摸他的头吗？ 这样的事情单是想想，便已经快能笑出声了。 小九走了很远的路，终于站到了那个宫门前。 门口的小宫女一眼便看见了他，却也不上前行礼，揣着手里的小暖炉，不咸不淡地打量了他一遍。 啧啧，这还能叫皇子啊！穿得可真寒酸！ 小九接触到宫女鄙视不屑的眼神，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却还是慢慢挪过来，小声开口道：“晓月姑姑，劳烦通报一下。” 小宫女瞥了他一眼，从鼻中哼出一声便算是回答了。她转头叫了同伴，和那人说了几句，便又站回原处。 寒风吹过，小宫女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将手中的小暖炉抱得更 分卷阅读215 紧，心中对掌事姑姑腹诽不已。 都什么鬼天气啊！居然还要让她出来看门！ 小九见门开了，便很想垫脚往里看一看，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母妃的衣角。但是母妃一向不喜欢自己没规矩，所以他抿紧了唇，仍是不敢。 手脚已经冻得有些发木，若是一直站着怕真的是要结上冰了。他搓了搓手，又左右动了动脚。 “呵！” 旁边的宫女嫌恶地瞥了他一眼，突然冷哼了一声。 小九的动作一僵，垂了眼眸，最后板正地站在原处。 他不是忌惮宫女，只是她们在母妃手下做事，若是和母妃告了状，母妃会不高兴的。 一连等了很久，小九的脚都似乎要和地面冻上，门才终于开了，有穿着厚袄的宫女出来引他进去。 这宫女对他也是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看他也都是斜眼扫。 小九本就发着高热病得厉害，刚才又冻狠了，这会儿一进温暖的屋子，便感觉到一阵头重脚轻。 “嘭”的一下，他摔倒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让屋子里的人都转头看过来。 坐在铜镜前等着婢女给她梳妆的秀丽女子也转头看过来，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半刻，便像是看到垃圾一样嫌弃地皱了眉。 小九和自己的母妃对上眼神，慌乱地便想从地上爬起来，被磕伤的地方一阵阵生疼。他却丝毫顾不得，挣扎着起身。 女子的眉皱得更紧，已经转过头去，满是不喜。 “九皇子是有何事？” 女子贴身侍女察觉到主子的心情，转身看向小九，语气冷淡地扔出一句话来。 “是……只是……想……想给母妃请安。” 虽然已经在心里演练过很多遍，但是真正开口的时候，还是磕磕巴巴的。 小九的脸红成一片，高热头晕有些站不稳，而且刚才被冻伤的地方又痛又痒，他怕在母妃面前失礼，都不敢表现出一点异常，只能强忍着。 侍女侧头看了一眼女子的神色，声音便更冷了几分，“九皇子既然已经请过安，便该告退了。” 她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一个宫女对皇子如此，极为不合常理。 但是屋中的人都见怪不怪了，有人连目光都没有转移过来半刻。 小九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铜镜前的母妃，想要说些什么，又有些不敢。 “九皇子，请吧。” 这时，有人几步去把门打开，冷冽的寒风铺面而来，身上刚刚汇集的那点暖气瞬间消散了。 小九站在风口瑟瑟发抖，却还是在期盼着什么。 女子许是觉着凉了，站起身便进了主屋，甚至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周围的宫女又开始窃窃私语，说的都是写鄙夷的话。 小小的九皇子茫然四处看了看，像是晃了神，迈步从屋里出去的时候，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到地上。 就像刚才一眼，周围没有一个人试图伸手扶他，都只是冷漠地站在旁边。 他从这里出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自己的屋子实在是太冷了，待在有阳光的地方，还能稍微暖和一点。 身体被寒风一吹，很快又冻僵了。身上也说不好是不是还在发高热，只觉得昏昏沉沉，却已经摸不出额头是不是热的。 小九就在那条宽大的宫道上茫然地走着。 皇宫，真的很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走到了哪里，只觉得这处有阳光便想要多站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有喧闹声。 “母妃，冬天为什么没有蝴蝶啊！我喜欢蝴蝶！”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开口。她说着话，气得腮帮子鼓鼓，坐在石凳上一个劲儿地蹬腿。 但是因为穿得过于厚实，所以根本都蹬不动，也就更生气了几分。 “小瑜乖，等到春天就能看到蝴蝶了。”坐在旁边的温婉女子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放软了声音来哄。 “可是！我现在就想要看！” 小女孩拽住母妃的手，用力晃了晃，就是不依不饶。 “这样……春华的绣法精湛，让她给你在衣服上绣一个，好不好的？” 女子被自家闺女缠得没办法，便只能换了一种哄法。 “可是，绣得很慢啊！”小女孩戳着手指，瘪瘪嘴仍是有些委屈。 她晃悠着小脚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扔出来一句：“母妃，你的那件蓝色衣服上的蝴蝶非常漂亮，我要那一只蝴蝶！” 女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隐隐有些为难。 她自然知道自家闺女说的是哪件，因为那件衣服已经被闺女窥视已久了。只是那件都是好料子，若真是把上面的蝴蝶给剪了，便也就没办法穿了。 “我想要！我想要嘛！！”小女孩开始哭闹起来，说是哭闹其实也掉不下眼泪，就是一个劲儿地耍赖。 “好好好，给你！一会儿回去就给你！”女子虽能看出闺女是在假哭，但是小脸都憋得通红，看着也是心疼，便还是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小女孩得到了想要的咯咯笑了起来，而站在草丛后面的小九却觉得声音是从 分卷阅读216 很远的地方传来。 实在是太冷了，身体已经支撑不住。 “扑通”一声，他摔倒在草丛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蜷成一团，意识朦胧。 母妃为什么不爱他呢？ 是不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好？ 他一定会做的更好的！一定会更努力的！ 就……爱他一点点，好不好…… 一点点就行…… 【番外】柳妹的年幼体1 “陛下, 陛下……” 朦胧中突然听到旁边有声音, 飒墨猛地睁开眼睛, 屋中的光线昏暗。 “陛下，您可是梦魇了？”随身的小太监弓着腰, 手里捧了一杯茶，声音压得很低，满是恭敬。 “现在什么时辰了？” 飒墨的嗓音有些哑, 梦中的情绪在胸口仍有残留。 小时候的事情,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了。 “回陛下，丑时四刻。” 小太监将手中的茶盏举到头顶之上，低声回了。 飒墨坐起身从他的手中拿过茶杯，茶是温热的, 喝进嘴里带着淡淡的苦味。 他喝过茶，将杯子放到旁边，就继续睡了。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飒墨合眼躺着，突然想起了柳莨说过的那话“只要你成了皇帝，所有人都会爱你”。他扯着唇角笑了，柳妹说得很对啊。 屋中点着安神的香, 香气并不刺鼻浅浅淡淡非常好闻。 在意识坠入黑暗的一刻，他隐隐听到有人骂了一句。 “卧槽！我碰到时间轴了！” 飒墨还没有弄明白这人话中的时间轴是什么, 神志便已经被黑暗拉扯了进去。 不知道是睡了多久, 他忽然觉得有些冷, 睁开眼睛外面已经是白天, 而且他正躺在一处密林里。 “你醒呀？” 旁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清甜悦耳。 飒墨警觉起来，猛地坐起身转头看过去，心中已经划过了无数阴谋论。 然而，在看到旁边那个孩子时，他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很……莫名的熟悉感……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唇红齿白，一双水亮亮的眸子极为灵动。 小姑娘见他在看自己，皱眉思量了一下，往旁边指了指开口道：“这里是齐华山，前面是来峰寺。现在大概是在半山腰的地方。我今天出来摘野菜，大概半刻钟之前从这里路过。” 她说着话顿了一下，拎过地上的一个小竹筐给飒墨看，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飒墨看着她，怔了半晌。 这小姑娘也就只有三四岁，娇娇俏俏地站着，说起来话来却条理清晰。而且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认识这个孩子。 “我刚才从那条山路上走过，就看到你身上布料的一角，意识到是个人。我就从那边的正小坡滑下来，准备看看你是活的还是死的。”小姑娘说着话，见他似乎还在呆愣，伸手便在他眼前晃了晃。 飒墨猛地回过神来，心中的熟悉感却更浓重。 “我刚才看了，没有滚落的痕迹，你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衣服也干净。”小姑娘见他回神了，就又继续讲。 她将情况介绍了一遍，伸手扯了扯飒墨的衣角，“不过，也有奇怪的地方。现在是初春，你却穿着单衣，也没有穿鞋。而且这样的明黄色还有龙纹，是皇帝才能用的吧！” 小姑娘说到这里，将飒墨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种语重心长的意味：“好啦，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你现在可以想一下，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飒墨侧头看着她，拧眉仔细在想的，却是这孩子是谁？ 自己睡觉的时候，身边明明是有影卫的。不可能有人把他搬出来，还没有经历厮杀。而且，最奇怪的事情是季节不对！ 昨晚寝宫都已经用上了消暑的冰，可这里分明是刚刚进入春天。 虽然也听过“南有高山，一山四季”。但路程遥远，一天应是到不了的。 他也怀疑是梦，但是攥紧手的时候，指甲掐着掌心，是有真实的疼痛的。 小姑娘看他陷入了沉思，便在旁边找了一块大石头铺了粗布坐下，晃悠着小腿等他把事情想明白。 这个大哥哥一看就是出身高贵，手上只有长期持笔的痕迹，其他做活的茧子一点都没有。 贵公子遇到挫折，肯定要更脆弱一点的。 嗯！可以理解。 不过还是要抓紧时间，毕竟坏人很可能还有后招。 “你叫什么名字？” 飒墨脑中也是一团乱，最后忍不住开口询问。他紧紧盯着小姑娘的脸，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我叫柳莨。不过，你还是就称呼我的单名，叫小莨啥的。因为这个姓可能很快就要被收回去了。” 小姑娘听到问题歪头看过来，语气轻快，说着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你叫柳莨？！” 飒墨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几步便要过去将她仔细端详。 小柳莨的反应很快，抓住小竹筐挡在自己身前 分卷阅读217 ，神色却还是镇定冷静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如果你是有仇人或者亲人和我名字一样的。你可以随便怎么称呼我。叫我阿猫阿狗也可以。” 她一面认真地劝着，另一面小手已经攥紧了一把小刀。 飒墨被竹筐挡住，那份惊讶倒也没有那么猛烈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不过三四岁的小姑娘，竟然就这样相信了这个近乎天方夜谭的事情。 这是柳妹的小时候吗？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但这就是一种直觉，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孩子熟悉。等知道了名字后，一切都变得更加明了。 他看到了小柳莨身上经过很多次修补的衣服，藏在身侧的小刀，还有掩盖在眼底的戒备，心中却是一颤。 柳妹小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荒山中，她明明是柳家的嫡长女！ 飒墨的视线从小柳莨的衣服到那个小竹筐，再到那双稚嫩的小手上的细碎伤口，胸口像是什么撞了一下，细细密密的酸疼。 “你冷不冷？要不要先去一下避风的地方？” 小柳莨感觉到眼前的人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这才小声地开口说了一句。她从石头上蹦下来，将小竹筐背到身后。至于那把小刀，也已经被收了起来。 她倒不是担心这位是坏人，虽是从眼神看也是不简单的，但是眸中没有邪念，心术还算是正。 但是人激动的时候，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自己这个小身板，经不起他抓着肩膀晃悠。而且如果再受伤生病的话，手里的钱就撑不住春天了。 “好。” 飒墨听到她的提议，下意识跟着点点头。 他回答完，才突然意识到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那个做事果决的世家贵女，而是一个被磋磨得有些早熟的孩子。 飒墨甩甩头，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开，向着小柳莨的方向走了一步。 天气确实是挺冷的，没有穿鞋地上的碎石也很扎脚。 他近些年养尊处优惯了，这会儿倒是有些不适应。只是如今条件不允许他挑剔，便只能强忍着。 “坐到石头上去。” 小柳莨却是心细如丝的，转头一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了问题所在。她伸手本想拍飒墨的肩，但是伸直了手也只能碰到飒墨的腰。 拍腰就很没有气势，小柳莨不满地瘪了瘪嘴，暗下决心还是不能在吃食上省钱。 长得矮，实在是太恼人了！ 飒墨被她逗笑了，蹲下身让她完成拍肩的动作。 小柳莨伸手拍完又觉得自己是被当孩子哄了，虽是她的岁数来看确实是孩子，但是她已经四岁了！不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 她气得鼓了腮帮子，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她将垫在小竹筐后面那块猪毛皮用小刀割下来，又从自己的衣摆上给下来一块布。 小柳莨看着自己破了一大块的衣服，其实是有些心疼的。 但是眼前这个贵公子，一看就没有吃过什么苦，要是让他光脚爬山，就怕他会死掉。 小柳莨颇为老成地叹了一口气，从随身的小包裹里摸出针线便开始缝制。 这块猪皮还是搬走的那个猪肉铺的老板送的，因为打野猪的时候，毛皮就已经被破坏掉了，而且猪皮本来就不怎么好卖。当时见小柳莨喜欢，便送给了她一块。 她努力弄着“鞋”，但是因为年纪小，手上也没有什么力气，走针就有些歪七扭八的。 小柳莨就是跟山下的卖菜的老奶奶学了一点点，最多会修补一下自己的衣服，做鞋这样的事情也着实是难为了她。 “我自己来弄吧。” 飒墨看小小只的柳妹蹲在自己的脚边，折腾得一头大汗，也是有些心疼。他说着话，便想要弯腰去拿。 “不用了，你不会弄这个。” 小柳莨侧过身躲开了，头也没有抬，扔出一句话来，手下的动作更加快了几分。 她自己弄这些都不怎么熟练，更不要说是一个富家公子了。 飒墨也不坐着了，就蹲在小柳莨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大概是整天在山里跑来跑去，小柳莨的头发有些杂乱也并不太清爽。但是飒墨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有种从心底升起来的熨帖。 年幼的柳妹看着真的格外可爱！而且也非常乖巧！ 飒墨的唇角不自觉上扬，眼中的笑意更浓，心中的小人都快插上翅膀飞起来了。 小柳莨正在折腾手里的东西，突然感觉对方在摸自己的脑袋，疑惑地看了飒墨一眼，只觉得他有些奇怪。 “叫我哥哥。” 飒墨自己这边正高兴着，嘴里下意识冒出一句话来。 【番外】柳妹的年幼体2 小柳莨听得一愣, 抬头看过来, 拧紧了眉, 眼中透出疑惑来。 飒墨意识到自己失言，却有些不肯死心。 这么好的机会！ 小小只的柳妹简直是可爱到不行！如果能骗着喊一声哥，做梦都要笑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 卡了半刻, 小柳莨还是开了口。 “哥……” 小柳莨迟疑着喊了一声，倒是没有太多的不甘愿。 分卷阅读218 她现在天天自己住在荒凉的屋子里，也就偶尔能和山下铺子里的人说说话。要是真的有一个哥哥的话，估计还挺有意思的。 虽然这人好像有点傻乎乎的。 再说就是平辈的便宜, 让给他就是了。 “诶！” 飒墨连忙点头答应, 瞬间咧嘴笑开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都笑得眯了起来, 得意又满足。 小柳莨抬头看了他一眼，愈发觉得这位可能是个傻子。 她嫌弃的小眼神，飒墨并没有看到，还在哪里一个劲儿地美。 小柳莨简单地把手中的布料都处理好, 掰起飒墨的脚就给他往脚上绑。 “那个，我自己弄吧！” 飒墨却不适应她给自己“穿鞋”, 总有种趁着柳妹还小, 故意欺负她的感觉。他伸手拦了一下，也颇有些不好意思。 “别捣乱！你不会弄！” 小柳莨见他无处安放的手在自己眼前瞎晃悠, 上去就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小大人似的训斥了一句。 这么短的时间, 她自然是做不出一双真正的鞋的，就是两块猪皮缝了布，直接绑在脚上稍微代替一下鞋。 飒墨的皮肤白皙，手背被拍了一下，竟就显出红来。他稍稍一怔，看看手上被拍红地地方，又看看眼前的小丫头，突然低头笑了。 柳妹也真是的！都这么小了，还忘不了“揍”他。 小柳莨低头折腾了一会儿，便给他把两只鞋绑好了，一抬头看飒墨在傻笑，她的神色都凝重了不少。 不会是，摔傻了吧！！ 她手头的钱可不够去看大夫的！ 小柳莨是藏不住心思的，她拧着眉一脸忧虑地看着飒墨，意思也就很明显了。 飒墨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傻子，尴尬地假咳了两声，赶紧把笑收了起来。他做出正经的表情，似是沉稳地开口道：“那我们应该往哪里走。” “你现在穿着这个不能下山，如果被人看见了，那就麻烦大了！我们往山上爬，临近山顶的地方有一个猎人废弃下来的屋子。我有时会在哪里住，我记得还有一套半套男子的粗布衣服。” 小柳莨虽然看他严肃了，但对于这个人是不是傻了，还是持怀疑的态度。所以她解释起来，格外仔细耐心。 飒墨懊恼地想要抓头发，好不容易有一个重新认识柳妹的机会，结果又被搞砸了！ 然而，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便只能点点头应了小柳莨之前说的话：“嗯。那我们走吧。” “好!那你跟我走吧，要小心脚下！” 小柳莨背上小竹筐，拉着他便往刚才下来的路上走。 飒墨被她牵着，需要弯下腰才能让小柳莨不用举着胳膊。 现在的柳妹看着真的好小啊！ 之前看她处理事情那么老练，说起话来又是条理清晰，这就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年纪。 小柳莨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爬上那个半人高的小坡。 她晃晃悠悠地着实把飒墨吓了一跳，伸着胳膊在下面接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 不过，看小小只的柳妹挥舞着小胳膊，小短腿在那一个劲儿蹬，颇有些好笑。 飒墨咬紧了牙关，才没有笑出声，一张俊秀的脸憋得通红。 自己从第一天认识柳莨，对方就已经是武艺高强、深不可测、姿态优雅的世家嫡女了。柳妹这么狼狈又可爱的样子，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小柳莨爬上去以后，转头看他，见这货已经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回事。她皱皱眉，转头想给飒墨爬上来找一个可以拽着的枝条，好让他能爬上来。 飒墨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摇摇头有些无奈，自己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但是骑射都是很精通的。这样的小坡还不至于这么麻烦。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往后退了几步，在几处借力蹬了一下，轻松地爬了上来。 “你……还挺厉害！” 小柳莨愣了一下，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的人，又探头看了看那个小坡，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你什么你，要叫我哥！” 飒墨见自己露的这一手把小柳莨镇住了，当即笑得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大手往小柳莨的头上一摁，美滋滋地揉了一把。 小柳莨眨了眨眼，仰头看他，半天才小声喊了一句：“哥。” “要爬山是吧！来来来，哥背你！” 飒墨笑得嘴角都咧到后脑勺了，眼睛亮得惊人，往地上一蹲，拍拍自己的肩，一句话说得大气凌然。 “不……不用了，这一段路我经常走的。” 小柳莨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往后退了半步，显出些局促来。 “以前那是我不在，你就只能自己爬。但是现在你哥我在这里，你就可以让我背你啊！” 飒墨抿唇笑了，眸色也逐渐温柔下来。 小柳莨却更不安了几分，视线左右飘了半圈，许久才声音很小地开口道：“我身上不太好闻……” 她垂下头，脸上都红了大半，带出明显羞赧来。 “那个！不是我不爱梳洗 分卷阅读219 ！”小柳莨大概想到了什么，又慌忙地想要解释，她小心地扯住飒墨的衣角，“只是如今天太冷了。挑水，我还能勉强弄得动。但是……很多的柴火才能烧热。可若是用来烧水，就没有柴火能用来起灶了。我……” 她的声音哽住了，局促地揉搓着衣角，脸已经涨得通红。 半天没有听到飒墨的声音，小柳莨显得更加拘谨，她松了手不敢再扯着对方的衣角。在看到自己的手上好像还有泥土的残留时，她慌乱地将手背到身后。 “抱……抱歉，我……” 小柳莨磕磕巴巴地开口，想要道歉。 话没有说完，却突然被人抱住了。 飒墨将眼前的小孩子紧紧抱住，指尖都有些发颤。 柳妹小时候…… 小柳莨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不安地动了动。最后却也没有把他推开，反而小心翼翼地靠了一下他的肩。 好像是第一次被人抱？ 嗯…… 也不是。 柳家把她扔给这个尼姑庵的时候，那个嬷嬷好像算是把她抱上来的。 “来，上来！” 飒墨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情绪，转身蹲在小柳莨面前，拍拍自己的肩。 小柳莨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拗不过他，顿了很久，便还是一步步挪过去，小心地靠在他背上。 飒墨很少背人，动作显得有些生疏。不过小柳莨实在轻的厉害，倒是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他拉过小柳莨的胳膊，让她圈住自己的脖子，才顺着那条山路上前走。 “就是……前面那棵树往左走……” 小柳莨举着手给指了路，声音极小，想来也是很不适应的。 飒墨一步步走着，脚下倒是极稳的。 他走了很远，脑子里却全是刚才小柳莨说的话。他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你一个人住在这边吗？柳家的人去哪了？” 问出这句话时，他牙根都有些痒痒，恨不得就把柳家的人一个个咬死。 他自小也是受了些磋磨，但是真正涉及了生命，那些冷漠的人还是不敢真正置身事外。就想昨晚回忆起的那次，当时他昏迷在御花园，被巡逻的侍卫发现，转过来就禀报了皇上。当时所有该服侍他的宫女，没有一个逃脱了惩罚。 但是柳妹现在这么小，便独自在山里生活，若真是出了意外，甚至没有人会发现。 “嗯，我住在尼姑庵后面荒废的小院。平时也不常见她们，大概算是一个人住吧。至于柳家……应当在柳府里吧。” 小柳莨被问得一怔，皱皱眉，迟疑着给出一个答案。 她很久没有得到过柳府的消息了，具体的情况她也不知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把你丢……要让你一个人在这里。”飒墨胸口已经升起了一团火，强压着追问了一句。他在中间顿了一下，改了一个更委婉的说辞。 “嗯……据说是因为我出生没多久，有一位游僧给我算命，说我命格太硬，会克父克母，克兄克长，左右是与家族有碍的。” 小柳莨倒是表现得很平静，声调也没有特别的起伏。 “就是因为这？” 飒墨的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甚至想要转头看她。 柳家好歹也是一个底蕴丰厚的世家！竟会相信外人的谗言诬告？！ “嗯。好像后来也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便相信了，就把我送到尼姑庵了。”小柳莨察觉到他的诧异情绪，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语气倒是有些随意。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说起自己被丢弃的事情，竟能像谈论天气般平静。 “你不恨他们吗？” 飒墨垂了眼眸，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问了一句。 “说不上恨不恨吧。十月怀胎算是一恩，将我自小扔到尼姑庵就不管不顾了，这算是一仇。恩仇相抵，也就不怨了。” 小柳莨拧紧了眉，仔细思考一下，声音中真的听不出一丝怨恨。 ※※※※※※※※※※※※※※※※※※※※ 晚一点，会把后续的内容直接增加在这个章节里，就不再单开章节了。 最后还有一个特殊的番外，是之前为了防盗写的，就不建议大家阅读啦！ 马上要完结啦~ 新年快乐！感恩！爱你们~ （新文会在10号正式发文，这么说起来倒也不能算是无缝开。咳咳……抱歉！给大佬们递花！） 【番外】柳妹的幼年体（完） “那你的母亲……她没有阻拦吗？” 飒墨的嗓音有些沙哑, 顿了顿, 才将话说得完整。 “嗯……没有啊, 母亲看着还是挺高兴的。想来母亲对我应该也是没什么感情。”小柳莨说着话，声音中竟似乎是有笑意的, “哈哈哈没办法嘛~我们总是要接受，就是有父母对孩子是没有感情的。” 小柳莨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清脆，但是听着这笑声, 却丝毫感受不到其中有丝毫的欣喜之意。 她终究还是个孩子，掩饰情绪的能力总是不够的。 那……分明是要哭了。 飒墨的心也跟着她的话沉了下来，忽然很想 分卷阅读220 抱抱她，却在这时听到小柳莨压得很低的声音。 “怀孕呐，是很辛苦的……如果, 从一开始就没有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那么在经历过怀孕的辛苦后, 不爱这个孩子，是很寻常的。” 大概是总要这样说服自己，小柳莨的这套说辞讲得非常顺畅，只不过声音微低，掩盖了所有的失望。 飒墨沉默了很久, 眼眸微垂似是出了神。 小柳莨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 便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探身去看他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吗？” 正是这时, 飒墨轻笑了一声, 侧过头, 眼睛微弯，神色透出前所未有的轻松来。 小柳莨见他是真的笑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重新趴回他的背上。 飒墨很久没有说话，就背着她继续爬山。 小柳莨一开始还很仔细地盯着路，遇到要转弯的地方便赶忙提醒他。 但是后来慢慢发现，飒墨根本就不需要她提醒，也能轻松找到路。她便不每一次都多嘴了，就趴在他的背上偷偷留意着。 这人的背很温暖，也很平稳，时间长了，小柳莨竟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你说，我以后会不会有一个天真可爱又粘人的妹妹啊。”许久之后，小柳莨都要睡着了，突然听到飒墨出声。 她猛地惊醒过来，赶紧直了腰，瞪圆了眼睛，语气像是沉稳镇定：“应当是有机会的。” 飒墨别过头去，差点直接笑出了声。 这一点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强行伪装镇定自若。就算是困得昏昏沉沉，也要把语气放得平稳！ 但是小小只的柳莨更加可爱！ 因为稚嫩的声音装出老成持重的语气，实在是太好笑了！ 小柳莨感觉到对方笑了，却有些茫然，皱紧了眉，瘪瘪嘴缩回他背上不再说话。 飒墨听她没了声音，担心她又要睡着了，正想要再搭话。 这天还是有些凉的，柳妹穿得又少，还只是小孩子，若是这样睡着了，是很容易着凉的。 “你……你衣服上熏得是什么香啊？” 小柳莨又突然问了一句，声音闷闷的。 “衣服上吗？”飒墨皱皱鼻子本来想抬手闻一闻，但是还背着柳莨，若是松了一只手，怕把她给跌了，便只能皱眉回忆了一下，“应当是龙涎香。” 他自己对熏香是没有什么特别喜好，下面人会选的大概也就只有龙涎香了。 “龙涎香吗？”小柳莨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这几个字，仔细地记在心里，而后声音更小地念叨了一句，“真好闻……以后我也想用这个熏香……” 小柳莨知道的事情大多来源于从山下的村民闲聊，她能知道皇上是要穿龙袍的，但是像这样细节的事情她却是从未听闻。 “好啊。” 飒墨顿了一下，抿唇笑了。他没有和小柳莨说，龙涎香一般只有皇室，甚至是只有皇上才能使用，而是只笑着点头说了好。 他本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回忆起一件事来！ 柳妹有一把扇子，熏的便是龙涎香。 大概是为了避讳他，那把扇子柳妹很少拿出来使用。只有一次他去找柳妹，柳妹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旁边就放着那把扇子。 他当时一下子就闻出这股香气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对柳妹便更猜忌了几分。 可是，现在想起来…… 难道是？！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柳莨有些昏昏欲睡，迷糊中又想起一件事来，便强打了精神。 “飒墨，我叫飒墨……” 飒墨脑中已经乱成一团，他不停地去思考其中的因果，只下意识回了一句。 “嗯，我记着了。” 小柳莨低声应了，将两个字仔细记住。 她趴在飒墨的背上，不久还是睡着了。 飒墨发现这件事还是没有叫醒她，只是转而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怕她着了凉。密林中的屋子并不是太难找，虽有些荒凉，却也能看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他从柜子里抱了被褥，给小柳莨包裹好。说是被褥，但是那床那小被子也着实太薄了一些。 飒墨便将被子都叠了，给小柳莨盖好，自己则是躺在硬板床上。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熟睡的孩子，压低的声音近乎呢喃：“我自然是相信……相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曾经被母妃冷漠对待时，他猜测过自己的生母是不是另有其人。 但是几方查探，没有任何的疑点。所有的情报都证明董嫔就是他的生母，而所有的信息也证明他的生母一点都不爱他。 或许就像是小柳莨说的那样，因为从来没有期待过他的到来，又在怀孕的时候吃了苦头，临盆的时候九死一生，所以就是一点都不爱他。 其实很奇怪，这样突然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他却没有觉得惊恐，像是早就知道这只会是一场短暂的意外。 飒墨侧过身，连带着被褥将小柳莨抱进怀里，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陛下，陛下……已经快到早朝的时辰……” 分卷阅读221 但仿佛就才刚刚睡着，便听有人在唤他，声音很熟悉，是身边服侍的小太监。 飒墨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钝痛，四肢也酸疼得厉害。他强忍着不适，坐起身一切如常。 立即有两排宫女进来服侍着他洗漱穿衣，还有人送上茶水、早膳。 飒墨眼睛微眯，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情景，思量着刚刚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陛……陛下……” 为他穿鞋的小宫女突然惊呼了一句，面露惊恐，连退几步，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飒墨的视线扫过去，面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在扫到自己的脚上，动作稍稍一怔。他的神色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惊讶，但是心中却大为震动。 他的脚上有很多细碎的伤口…… 之前还不觉得疼，所以这会儿才发现。 飒墨抬起手，才发现手掌其实也有伤口。 他刚才还以为是梦…… 屋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太监小宫女跪了一地。 龙体受损，这是会掉脑袋的大事！ “无事，起吧。” 飒墨慢慢收紧了手指，薄唇微动吐出几个字来，语气仍是平静的。 这件事便像是一个小插曲，他如往常一般起身去上早朝，只是下朝的时候，将肖峪留了下来，谈了一下迁都的事情。 —————— 几年后…… 飒墨下了朝，连龙袍都没有换，上来轿子一路风驰电掣就到了后山的一件屋子里。 他和谷里的几个小孩子打了招呼，路过药房，里面的苏轻探出头来，依靠着门边，颇有兴致地将他上下扫了一圈：“你这个颜色的衣服是不是挺招虫子的？” 飒墨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龙袍，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一些的。” “哦~”苏轻一听他承认，立即来了兴致，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那给你试试我最新研制的驱虫药啊~” 苏轻笑得见眉不见眼，怎么看都有几分奸诈。 “还是……不必了。” 飒墨挂上一个礼貌的笑，揣手往后退了几步。 这位的厉害他可是见识过的。 “来嘛~不要害羞嘛~很好用的！”苏轻挑眉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朝着飒墨招招手，颇有几分烟花之地老鸨的意味。 “苏轻，不要捉弄陛下。” 远远地传来了肖峪的声音，语气有几分急切。 苏轻虽是没有恶意，但是有时候下手没轻没重的。有一次给陛下弄得一脸红痘，上朝都只能隔着屏风。 “既然肖峪来了，我还是先告退吧。” 飒墨转头一看肖峪来了，暗暗松开一口气，朝着苏轻点点头，赶紧大步就走了。 “诶？别走啊，再聊回~” “苏轻！” “哼！反正他经常来，我总能抓到他！” …… 后面的话便有些听不清，不过飒墨见苏轻还没有放弃拿他试药的事情，暗暗决定下次还是抓着肖峪一起走。 他迈步穿过练武场，远远地看见十一正带着徒弟练拳，眼睛便是一亮，一路小跑绕过院子，直接窜进后面的一间屋子。 柳莨正躺在摇椅上晃悠着扇子，旁边有一个四五岁的小豆丁正在读书。 门咯噔响了一下，柳莨睁开眼睛看过来，见是飒墨进来了，便随意地摆了一下手，也没有起身招呼。 倒是那个小豆丁看见他进来，却是极为戒备，丢下书，几步跑到柳莨面前，将两人隔开。 “你家慕柳，今天不用去练武吗？” 飒墨地嘴角抽了抽，看着不远处的小豆丁，满满都是无奈。 “十一训他训得太严厉，今天让他读书休息一会儿。”柳莨反手捞过小豆丁抱到腿上，揉了揉他的小脑瓜。 “如果十一徒弟太多训不过来的话，我可以给慕柳找一个单独的师父。” 飒墨忽略了小豆丁示威的眼神，迈步走到柳莨的不远处坐下，抬手喝了一杯茶，语气格外认真。 柳莨瞥了他一眼，懒得接话，抱着小豆丁，揉揉他的小胖手。 飒墨在旁边坐着，看小豆丁始终警戒的小眼神，也差点是一口气倒不上来。 柳妹的孩子，他也是期待很久了。如果是奶香香的女孩，就和柳妹小时候一样可爱的话，他肯定都恨不得宠到天上去。 万万没有想到，不仅是个臭小子，还五官相貌、脾气秉性和那个臭小子像了十成十！！ 这孩子哪怕有一分像柳妹，他也能多宽容几分。 问题是，就真的和十一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十一都没有多宠溺这个孩子，反而天天拽着练武，拼命灌输“你是个男子，不能整日粘着你母亲”！ 所以，这爷俩也是天天的水火不容。 飒墨这边还在惆怅没有一个可爱的侄女，突然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柳妹的手中正拿着一把扇子。 “柳妹，你这把扇子？！” 飒墨猛地站起身，几步便走到柳莨的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把扇子。 他的突然靠近，让小豆丁一 分卷阅读222 下子惊觉起来，紧紧地抱着柳莨的脖子，便要护在她的身前。 柳莨随手把儿子捞回怀里，挑眉看过来：“这把扇子你不是见过吗？就是前几年差点丢了，这两天才找出来。” “柳妹，你很喜欢龙涎香吗？”飒墨蹲下身与柳莨平视，伸手扶住摇椅，问出这个问题时语气透着认真。 “嗯。还挺喜欢的，很安神。” 柳莨甩开扇子扇了两下，语气颇有些随意。 “啪”的一声，折扇打开了，扇面画了一只白色的狗。 飒墨是第一次见这个扇面，看着上面那只憨态可掬的狗，皱皱了眉，有些疑惑。 “好看吗？这是我小时候养过的狗。”柳莨见他思考的入神，随手晃了晃那把扇子，又侧过手给自家儿子看了看那把扇子，“这是外邦的狗，名叫萨摩耶。师父说我小时候总念叨这个名字，定是看了别人家的狗喜欢，便费了很大的力气给我找来的。” 她的语气随意，飒墨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 “龙涎香吗？真好闻……我以后也要用这个熏香……” “飒墨，我叫飒墨。” “嗯，我记着了。” …… 稚嫩清脆的声音像是在脑中回响，飒墨怔在原处，像是已经陷入了极深的回忆。 “怎么了？” 柳莨见他反应很大，皱皱眉也颇有些奇怪，侧头追问了一句。 她突然一顿，盯着飒墨的脸，微微眯起眼睛，脑中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殿下，今日又是清闲？” 十一迈步从外面进来，穿着一段短打，身形匀称健硕，缓步靠近气势惊人。 他的视线落在飒墨身上，眼神都透出些锐利来。 “柳提督，不用去巡逻吗？今日回府倒是挺早啊！” 飒墨一理衣袍站起身来，挑眉看过来，扯了扯嘴角，也是分毫不让。 “传闻琪嫔娘娘近日便要临盆，陛下难道不想要去陪着？”十一几步走到柳莨旁边，转了转手腕，眼神更冷。 “朕倒是听到前日西城出了乱子，不知道柳提督是不是已经审出来了。”飒墨抱着胳膊，虽是不会武，但气势也是不弱，便与十一针锋相对起来。 “娘~慕慕饿了，想要桂花糕、糖炒栗子，我们不理爹和舅舅，让他们两个吵吧……”这场争斗中，突然冒出一个稚嫩的声音。 两个人一转头，才看到小慕柳迈着小短腿，拽着柳莨便想要出门。 “吃什么桂花糕，你今日的武还没有练！和你师兄练武去！” “男子当习六艺，以家国为重！你先放开你娘的手！” …… “我不！娘你别管他们俩！他们俩又打不死的！爹！你放开我！我要和娘去吃桂花糕！” 孩子闹腾的声音越来越来，很快就被师兄薅着衣领拽走了。 “所以……不吃桂花糕了。”女子的声音透着些遗憾。 “柳柳想要吃哪家的？东城有一家新有……” “外面的铺子有什么好吃的！柳妹，不然你今日尝尝御膳房的手艺吧~我让他们给你送过来！” “宫中龙潭虎穴，做出来的东西，莫不是……” “那你外面的铺子就干净了？！” …… 两个人又闹腾起来，屋中到真是格外热闹。 ※※※※※※※※※※※※※※※※※※※※ 写得有点多，就还是另分了一个章节。捂脸羞愧！ （最后那个防盗的特殊章节，我调整调整，有机会再加上。） 最后，正式完结啦啦啦啦啦啦~ 撒花撒花！！ 爱你们！超级爱你们！超级无敌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