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的约定(H,百合)》 第1章“梦”中的冒险 第1章 “梦”中的冒险 夜深了,“露娜”温柔皎洁的月华渐渐黯淡,散发着妖异红芒的“莉莉丝”,缓缓升上高天。 粘稠,冰冷的林雾,也从迷雾森林深处蔓延开来,它们犹如梦魇巨兽的万千触手,攀沿环绕茂密高耸的林木,吞噬浸蚀着沿途遇到的一切。很快,森林边沿小镇上的灯火便被雾气隐没了,只余下远处镇守帝国西疆的提尔堡,那厚重高耸的花岗岩哨塔顶端往复频繁扫动的魔力探照灯——彷如漆黑的大洋深处,雾海孤舟上战战兢兢的水手手中的提灯。 红雾夜,迷雾森林,夜瑾收拢花苞,暝虫止住嘶鸣,猛兽还巢,群星黯淡,再勇敢的战士,最强大的法师,也得止步不前。 但艾米不怕,恰恰相反,她还很庆幸——今晚那些讨厌的大人不会打搅她了。 “迷雾森林是古战场,每到红雾夜,古代的怨灵就会苏醒,它们隐匿在雾中,伺机加害迷失的旅人,地底的恶魔也会涌出地面,它们蛊惑生人,攫取他们的灵魂,听说以前就有一名不信邪的公主被掳走过。所以啊,艾米,不是我们胆小,没有谁会傻到红雾夜进林子的……” “小艾米,的确有传闻,到时迷雾森林深处会出现古老的宝藏,不过那只是小道消息而已!” “对对对!到时候还会有小恶魔来抓艾米你这种不乖乖睡觉,不好好听话的小孩子!至于我们嘛,自然会有美艳的魅魔来诱惑!不过我们是勇敢,强大,信仰坚定的冒险者,它这一套对我们没用的!除非……嘿嘿……” “除非魅魔女王亲自过来,我们考察过她床上的活计后,才会考虑考虑!” “对对对!哈哈!喝!敬魅魔女王!” “哈哈!敬魅魔女王!” …… 酒馆里净是这种拿着脑门宽的巨剑,扛着门板似的盾牌,武装到牙齿,却满嘴酒气糊话,胆小如鼠的家伙,艾米不懂,为什么爸爸说这些人很有本事,很勇敢,很可敬;艾米也不懂,爸爸为什么要把文弱安静得像个小姑娘的弟弟送往骑士学院当扈从,胆子大,力气大的自己却留在酒馆当招待,还是见习的。 不过过了今夜,就不一样了。她——提林镇酒馆老板的大女儿,艾米.林克,今晚会探查迷雾森林,证明谁才是勇敢的人;她还会找到传说中的财宝,贴补家用;如果能寻回失踪的公主就更好了,她可以向国王提出请求,这样,爸爸就会允许她加入冒险者学院了。 艾米很勇敢,但不像酒馆里那些脑仁比杏仁还小,拍拍脑袋就钻龙穴下遗迹的冒险者,她做好了万全准备。 雾夜里,猎人开辟的猎径坑洼狭窄,艾米却不怕,她换上了最厚最结实的靴子;迷雾里,视野模糊不清,只余下隐约的红色月华,她也不怕,她带上了最大最亮的提灯,包里还放着备用的灯油;路边的草丛里,时而有悉悉索索的碎响,她也不怕,她腰间插着大号的弹弓,还挑好了一整袋又大又圆的鹅卵石,手上还拄着她上次和吉姆打架用的木棍——这棍子可厉害了,只一下,坏蛋吉姆就抱头哭喊着回家找妈妈去了,她相信就算遇到一打莽狮,她也不落下风。 艾米的布包里,还备了一整天的水和食物,是中午趁布玛阿姨不注意从厨房拿的,不过艾米相信,等天亮自己带回宝藏和公主,爸爸一定不会怪罪她。 小小的心房里,满满的都是对未知的期待与好奇,艾米觉得,天底下没什么能阻挡她。 正这般想着,路边草丛中的悉索声更大了,真是只不知死活的蠢兔子,艾米终于忍无可忍,她举起棍子,朝草丛里啪的就是一下——她用棍子招待过无数条意图来酒馆里蹭吃蹭喝的流浪狗,她对这一棍的准度和力道很自信。 草丛里没动静了,这是今晚第一份收获。艾米撸起袖子,正准备一把将半死不活的兔子拎出来,却听到草丛里低低的呜咽一声,又立即止住了。 “谁?出来!我知道你在那!”这拙劣的演技可骗不了艾米,她退后几步,拉开弹弓:“再不出来就用弹弓打你了,看见没,眼珠子这么大的鹅卵石,一下就可以打晕一头牛。” “呜呜……真……真的可以打晕牛?那打我……岂不会很痛?” 也是个小女孩儿,这声音,软软糯糯的,惹人爱怜,真真好听得出奇,不过口音怪得很。 艾米更为警惕,她拉紧弹弓,高声喝道:“再不出来真打你了。” “呜……出,出来了,不要,不要打……” 草丛里的家伙终于畏畏缩缩地钻了出来,艾米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富人家的女孩儿,和自己一般大,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丝绸百褶裙,留着齐腰深的,比绸缎还要柔顺的罕见黑色长发。形容却狼狈的很,身上满是草屑,正捂着脑袋,轻轻低泣着。 娇生惯养的没用家伙——艾米撇了撇嘴,待那女孩儿哽咽又忐忑地抬头,她眼睛一炸,下意识就从脚边抓了一捧泥土,往小女孩儿脸上抹去。 那小女孩儿本来就满脸泪痕,泥土和着眼泪一糊开,顿时变成了只泥娃娃,这下她愣了愣,哭得更大声,更伤心了。 艾米也不管她,只就着眼泪将对方脸上泥土抹匀摊开,摆弄许久,这才作罢。 可那女孩儿像水做的似得,仍不止歇地哭泣着,眼泪不一会又将脸颊上的泥土冲走了,露出晶莹似新雪的肌肤。 “停停停!你这只坏妖精。”艾米捂着脑袋大叫一声,她受够了。 小女孩儿吓了一跳,她咳嗽两声,赶紧捂住嘴,果然不哭了。半晌,她才垂着眸,小声嗫嚅道:“我,我不是……” “你长得这么好看,不是引诱人的妖精,就是迷惑人的怪物,反正不是人。一个小女孩子,红雾夜却在林子里过夜,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你是不是来阻扰我拯救公主的坏家伙!” “我……我不是,再……再说,你也是个小女孩,不也在这儿吗?”女孩儿畏怯地盯着艾米手中的弹弓,小心翼翼地反驳。 “也对!”艾米揉了揉脑袋,解开自己的棕色马尾辫,又用麻绳束起——她有些糊涂了,照那样说,她自己岂不也算坏家伙了。 “那么,你和我一样,是想要探索迷雾森林,拯救公主,寻找宝藏的冒险者?” 冒险者?那是什么?女孩儿歪了歪头,正待摇头,眼见艾米握紧了弹弓,只得连连点头。 “你的武器呢?” “唔?” “补给呢?” “啊?” “你什么都没带,难道你会法术?” “不……不会。”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你是白痴么?算了,丢你在这喂怪物总是不好,你跟着我好了,乖乖躲我身后,没我的准许什么都不准做,明白?” “嗯……唔。”女孩儿晕乎乎地,有些搞不清状况,她想把脸上的湿泥抹掉,却被艾米喝止了。 “谁准你动的!?”吓得女孩身子瑟缩了下。 “你的眼睛也好奇怪,不许睁开!”艾米盯着小女孩那双湿润的好似要滴出水来的蓝眸,命令道——她不是很明白,不过被这女孩的眼睛看着,她就会生出一种飘乎乎的眩晕感,太怪了。 “可是闭着眼睛……怎么走路?”小女孩咽着口水,怯怯道。 “真是没用的东西,这里的路我闭着眼,倒着都能走过去!”艾米拍着胸膛,很是自豪:“算了,牵着我的手。” “嗯。” 有了冒险之旅的第一个伙伴,虽然是个没用的累赘,不过对于喜欢热闹的艾米而言,总是不错的。 昏黄的提灯映着迷雾中若隐若现的猎人小径,红色月华掠过微微摇曳的树梢,明明是沉寂的夜景,艾米背着装备,牵着累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却轻快雀跃得很——她打开话匣子,诉说自己从酒馆里来自天蓝地北的冒险者口中听过的经历和“密闻”,一些稍事加工,便作为她自己的事迹。 “原来世上是没有魔法的,也没有精灵,矮人,妖精,恶魔什么的,你知道么?” “啊!?” “很久很久以前,世上只有人族,像野兽一样在森林中艰难地生存,天上也只有‘露娜’,是环月‘莉莉丝’的降临,点亮了第一抹魔力微光,带来了魔法和文明……” …… “莫拉伦地下的阴暗城,北海的化石龙穴,科里昂半岛的酸海,都是着名的遗迹,里面藏着无尽的远古财宝……” “歌谣森林的森林精灵,东海的水妖族,是世间最美丽的种族……” “瑟兰帝国的艾琳娜公主,艾尔瓦公国的明琳丝女王,是大陆最闻名的美人……” “还有瑶光城,星海,海眼,冰岚谷,那里有着世上最美丽,最壮阔的景观……” “这些遗迹,美人,美景,你见过吗?想见吗?” 被牵着的女孩儿讶异又艳羡地睁大眸子,她摇摇头,又赶紧点点头——她第一次知道地上世界原来这么大。 “这些地方,我以后都会去的,我也可以带你一起去!” “真的!真的吗!?”那女孩儿高兴得几乎蹦起来,她不可置信地揉着眼睛,大声求证道。 “当然!‘莉莉丝’,‘露娜’作证,这是我们的约定。” …… “又是这个梦。”提林镇酒馆老板娘,艾米.林克女士苦恼地揉了揉额角,从梦中惊醒。 如果说梦境的前半段,亦真亦幻的两个小女孩的过家家游戏,只是让她在梦中都昏昏欲睡的话,那模模糊糊的梦的后半段里,簌簌的钢弩破空声,法术灼烧肉体的兹兹声,盔甲被巨力砸扁的刺耳屈服声,人类的惨烈哀嚎声,以及不知名猛兽的恐怖嘶吼声,就是她总是失眠的原因所在了。 还好,晨曦已然划破夜幕。 窗外小贩的吆喝叫卖声,隔壁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楼下醉得和死猪一样的冒险者哼哼唧唧的梦呓声渐渐清晰可闻。 艾米.林克回到了现实生活——昨晚冒险者砸烂的桌凳要送修;被冰枪术戳穿的墙壁也要补;坏了的酵母要换掉;上午要联系吟游诗人演出;下午弟弟又要休假回家蹭吃蹭喝;提尔堡的税务官晚上恐怕又会找上门来;还有该死的吉姆用铁匠钳打的那枚狗头人都不会戴的见鬼的求婚戒指,太不像话了,她得拿给首饰商人修整下…… 嘛,一堆乱起八糟的繁杂琐事,艾米.林克揉着额角,她的脑袋更痛了。 不过无论如何,又到了新的一天。 第2章提林镇的一天 第2章 提林镇的一天 聚集在提林镇的冒险者,一般白天进入森林冒险,入夜前回小镇休整,因此晚上才是酒馆的黄金营业时间,白日,艾米主要做采购,烘烤面包之类的准备工作。 命令吉姆把坏掉的桌凳拉去送修后,艾米自己爬上木凳,用刮刀糊起了墙灰,提林镇小,这里的冒险者也穷酸得很,自然酒馆也没余钱请招待,因此多数工作她都亲力亲为。 酒馆虚掩的门从外边被推开了,木质地板被踩得吱嘎作响。 “怎么,提前放休了?”艾米头也不回,一边刮着墙面上多余的灰泥,说。 “嗯,姐。” “刚去那边,还习惯吗?” “还……好,同僚都很和善,卡拉提长官也是好人。” “卡拉提那个连妓女的钱都赖的人渣也能算好人?你一定在和我开玩笑!这么大了,谎都不会说!”艾米叹了口气,她把溅到手上的灰泥用袖子擦了擦,丢下刮刀,从木凳上跳下来。 她的弟弟,艾利.林克,这个身形稍显纤细,皮肤白皙,手指比女人还修长的大男孩正一脸紧张,忐忑地望着她。 他全身绷紧,站着军姿,像被罚站一样。 这家伙,如果把头发留长一点,再换上女装,一定和母亲一样,会成为十里八乡闻名的大美人。 可惜,养眼是养眼,性格再男子汉一点就好了。 艾米替弟弟将因为赶路而略显缭乱的发丝和军服一一捋顺抚平,接着拉来一张凳子,坐下。 艾利身体绷得更紧了。 “你和杰克是同学,一起毕业,怎么我听说他去提尔堡后进了扈从团,你却去了城卫队,成了卡拉提那个人渣的手下?杰克也不是贵族出身,他成绩还不如你,怎么回事?” “姐,这个,我……” “老实回答!我可不是老头子,会因为你长得像妈妈就心软!” “德……德里斯特总管,杰克送了贺礼,一把绥德良剑,值……一百金币……” 艾利低下头,又道:“其实,姐,我觉得城卫队也不错……公主是个贤明的领主,只要我认真工作,她一定会看在眼里……” “什么屁话!她那种大人物才没功夫管你死活!你是不是读书读蠢了!”艾米无力地捂住额头,半晌才无奈道:“记得叫卡洛斯晚上来酒馆,午饭是面包,在厨房里,我去农庄一趟,下午回。” 农庄和小镇一样,自然也是提尔堡领主,帝国公主塞西莉亚殿下的辖地,酒馆烘烤面包,酿酒用的谷物和水果都购自这里,艾米记得几年前这里收成还很差,自从公主受封提尔堡,采取了兴修水利,降低赋税,引入魔力改造作物等一系列措施后,才逐渐兴旺起来,现在在帝国西境都小有名气。 公主殿下和年龄外貌不符,的确是个贤明的领主,也是个爱兵如子的好将领,如果说帝国境内,还有哪个兵团艾米放心让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去当值的话,那一定就是公主手下的“露娜”骑士团了。 而加入骑士团先要成为见习骑士,成为见习骑士要先在扈从团服役,但…… “德里斯特你这只老吸血鬼,‘露娜’在上,你死后一定得下炼狱。”艾米坐在平板马车上,嘴上骂骂咧咧地,一边拿炭笔在草纸上算着帐,一边泄愤式地一根根揪着老马卡尔屁股上已经快秃了的尾巴毛。 卡尔在她小时候曾是匹活力十足的壮年马,现在却到了看到发情的母马目不斜视,赶路时连眼睛都不睁,也不用艾米操控,慢悠悠自己走自己找路的地步。 “十桶新酿的葡萄酒,3个金币;妈妈的留下的首饰,5个金币;酒馆地契,10个金币;卡尔你再年轻点就好了,能卖2个金币……该死的!杰克他爸就是个小税务员,怎么这么有钱!”无法可想,艾米躺倒在平板马车里铺的干草垫上,望着路边的风景。 卡尔这次选择走绕迷雾森林边缘新修的便道,森林外沿的灌木从都被挖掉了,只剩下一棵棵笔挺的高龄针叶水乔木像卫兵一样戍卫着森林,更深处的水乔木根部,隐约可见附生的紫澜花,这花平日里一文不值,只有在红雾夜采集才能炮制成回复法术力的名贵药剂。紫澜花又被称为恶魔之血,传说只生长在地狱入口,别处难得一见,迷雾森林随处可见,却极难采集。 从前的话,纵使胆大包天的冒险者,也罕有敢于冒这个险的,可十年前发生那件事后,一切都不同了,每年都有人因铤而走险丧命。 或许,自己也可以试试,再碰碰运气?艾米蹙着眉,正当时,马车一阵颠簸,老卡尔鼻孔里呼呼喷着热气,四个蹄子不安份地来回踱着步,嘶鸣着停了下来。 这反应,到底哪家的母马这么勾马?枯木也能回春?艾米无语地朝天做了个鬼脸,转过头去。 哪有什么勾马的母马?是一个女子,光天化日下披着厚重的黑色布袍,身形之纤细窈窕却依然隐约可现,她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就差在身上写几大字,“我很可疑了。” 卡尔喷着鼻息想要凑上去,吓得那女子“呀”的一声轻叫,艾米拉住缰绳。 “您……您好,我想问个人,可以吗?”那人有些慌张地来回踱了两步,半晌才稍微镇定下来,竟然是比精灵的低吟,水妖的歌语还要动听惑人的音声——虽然艾米也没有听过前两者就是了。 “你不是本地人吧,家在哪?家里几个人?领主是哪位大人?家里做什么的?”艾米坐直了身子,连珠炮似地发问。 “那个……我,我……”女子头更低了,她小声嗫嚅着,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编不出来就算了,不要浪费时间。” “哦……”那女子有些失落地低低应了一声,她垂下头,双手交叉放在身后,脚尖抵着地面默默地划起了圈,再无一言了。 和弟弟一样,半天拽不出一个屁来,真是急死人。其实这种情况,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成年人早该撒丫子有多远跑多远了,比常人更有见识的艾米更会跑得飞快,但不知为何,她今天就是忍不住想要多管闲事。 真是作死——艾米按着自己拧起的眉头:“你到底是要找谁?” “是……是一个小女孩!”女子兴奋起来,有些激动得说:“至少十年前是一个小女孩,我也不知道十年人类小女孩能长多大,所以……噢!”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您……您没听见吧。” 艾米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对方却表示描述完了。 “名字呢?名字不知道住址总该知道吧!狗都分花狗,黄狗,棕狗,黑狗!20左右的女人,寡妇,牧师提林镇不知有多少,你让我上哪找去?” “嗯……唔。”女子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那模样在艾米看来,简直蠢透了。 “对了,她和您一样,头发是红棕色的,不过系着马尾……” “我和她是在森林里认识的,是在晚上,她带着一个好大的,打人好疼的弹弓!一下可以打死一头牛……” “她家是开酒馆的,还答应带我去阴暗城,化石龙穴,酸海,去见森林精灵,水妖,艾琳娜公主,还有……”女子一下下掰着手指,她的肌肤比最上等的羊脂玉还要白皙晶莹。 艾米越听越是头大,她连连挥手示意停止。 “嗯,我不说了……对了,您知道吗?她答应我这么多,却一件都没算数!”女子临了又控诉了一句,这才乖乖闭嘴。 艾米揉了太阳穴好几十圈,才堪堪镇定下来。 “首先,镇上的确有这个人;其次,她十年前就搬走了,酒馆盘给了别人;第三,她搬家时船沉了淹死了尸体被鱼吃了一根骨头都不剩了,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了!该干嘛干嘛,你妈叫你回家吃饭了!” “死了?”女子歪了歪头,小声地自言自语:“如果她下了地狱就好了,我还可以再找找。” “嗯嗯!她下地狱去了!你赶紧回去找吧!” 赶着一步三回头的老卡尔来到农庄,日头已经晚了,却获知酿酒用的谷物水果已被公主临时征用作为战备军粮,艾米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表情愈发狰狞了,不过她到底只是个平民,小声嘟囔两句发泄一番,也只得无可奈何地往回赶。路上老卡尔丢了魂似的愈发魂不守舍起来,差点闷头钻到林子里去,艾米下车查看,原来这畜牲下面那玩意居然枯木回春,涨到发青发紫了。 “真是过分!”艾米气愤极了:“连你都不放过!” …… 回到提林镇,已经傍晚了,在酒馆外头听到里边吵吵嚷嚷的人声,响亮的碰杯声,艾米原本黑成炭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今晚生意不错。她揉了揉脸,推开门。 “母狮艾米回来啦!”举着木质酒杯,坐在凳子上扭着披着锈迹斑斑半身甲的臃肿身体,嘴里吐着酒沫朝她叫嚷的是大胡子林肯,艾米冷了脸,脚勾住凳脚,快准狠地一拐,林肯啪地一声就脸朝地重重扣在了地上,哎哟喂半天也爬不起来。 “这杯算我的!”比熊还壮实的半矮人平常挨上几刀眉都不会皱,一下就摔成这样?艾米对这种老套伎俩简直无语,果然,她话一出口,大胡子就高兴得和沼泽蛙似得一下弹了起来。 “来来来!不如艾米你也来踢我一下!”穿着破旧皮甲,朝艾米撅屁股的是鹰钩鼻老杰米,艾米回敬了他一个鬼脸。 和往常一样,坐最里边的,是穿着灰色袍子,冒险者三人组里唯一的施法者老字典梅里,这老家伙酒量最浅,如今显然喝醉了,脸扣在面包盘子里。 绕过桌凳,艾米回到账台上,刚一抬头,她就愣住了,“妈……”她下意识唤出声来。 “哈哈哈哈!” “诶哟,我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 “妈妈,我饿了,我要吃奶!哈哈……” 身后那三个活宝,包括瘫尸的梅里也突然跳起来,笑得锤着桌子,做起了各种各样搞怪的夸张表情,艾米再迟钝也该知道被耍了。她冷着脸,拽着艾利手臂进了厨房后间——往常她生气了都是扭着弟弟耳朵拖着走的,天天在邻居面前这样也不避讳,久而久之,就得了个母狮的称号。 “姐。”眼前留着一头比丝绸还要柔顺的过肩白金色长卷发,换了招待服,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美人正忍着笑,双手交叉别在身后,定定地瞧着她,碧翠的眸子比太阳还耀眼。 “够了,还笑!”艾米想和往常一样一巴掌糊上去,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给我好好解释,如果只是恶作剧,爸爸在天之灵会多伤心你知道吗?”艾米双手抱胸,冷了脸,摆出长姐如母的架子。 …… “梅里叔叔新学了一个‘头发快速生长’的法术……” “我听说国都那边的贵族小姐圈子里,最近流行用假发变装的潮流,而母亲的长发真的很漂亮……” “我想,如果有梅里叔叔帮忙,等我头发再长长点可以剪掉,卖给贵族小姐们……” “这样,姐姐也不必为了家,如此辛苦了……” 原来如此。 艾米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不过她的眼眶却湿润了,她揉了揉眼睛,叱责一声:“胡闹!” “姐,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你长大了,能顾念家里,我很欣慰,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委屈自己,你知道吗?” “姐……那我去剪短头发,换上军装。” “不用了,我好久没见过母亲了,你穿着招待服,和母亲当年一样,挺好的……这几天,就这几天吧……” 艾利长得像母亲,性格也如母亲一般温婉,三人组从恶作剧的兴奋与新鲜感中恢复过来,看到艾利身着女招待服,来来回回,把酒馆里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模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尤其是看到艾利低头为自己斟酒,白金色发缕滑过带着一丝嫣红的白皙脸蛋那一刻的“娇羞”,大胡子林肯嗷地一声,拍着胸口就摔倒在地。 “不好玩,梅里老头,这下不好玩了!” “是啊,真和艾米你们母亲当年一模一样。” “洛芙琳女士,当年很可怜的,带伤从森林里走出来,家在哪都说不清,因为太漂亮也没人敢收留,只能在你爸酒馆里帮工当女招待,最后……居然便宜了你那死鬼老爸。啧!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对,当时为了你母亲,这边的冒险者都快疯了,天天有人决斗,还有人说你母亲是,是……但洛芙琳女士那么善良,笑得那么好看,还帮大家看病,就像天使一样,怎么可能吗……” “是啊,当时我也是傻!我和隔壁村大熊决斗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你爸却站在一边看戏叫好,早知道我该先一拳头把你家老头门牙打掉……” “咳咳……”其实老头子门牙早年就不知道被谁揍掉了,艾米拼命憋着笑,正色道:“大家先别喝这么快,今晚请了卡洛斯过来,好戏还在后头。” 第3章魅魔少女 第3章 魅魔少女 与平常一样,卡洛斯直到酒馆快打烊,才姗姗来迟。 作为吟游诗人,他的水平实在差得可以,认不全字不说了,嗓门比屠夫还粗,吃饭用的7弦琴也只是个样子货,最重要的,他长得还挺猥琐。 不过,艾米也只请得起这种家伙了。 此时此刻,她正抹着桌子收拾餐盘,艾利和冒险者们则饶有兴致地围着卡洛斯听他胡扯。注意到卡洛斯眼神时不时鬼祟地往弟弟身上瞄,艾米眼睛狠狠就是一剜,他这才老实了些。 伴着一连串嘈杂刺耳的琴声,卡洛斯清清嗓子。 “呃,我们说到哪了?对了,是英勇贤明的帝国公主,尊敬的塞西莉亚殿下,10年前披荆斩棘,红雾夜只身横穿迷雾森林,回归祖国,阻止战争爆发的故事。” “对,年仅10岁的公主归途中斩杀了无数魔鬼,还顺带拯救了一名柔弱的美貌少女。”林肯补充。 “没错,公主如此英勇,以至于那少女以女子之身,都倾心于她。”老杰米插嘴。 “是啊是啊,公主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少女,但也温柔地安慰了她的心,最后少女被感召,发誓永远以纯洁的处子之身,侍奉光明神和帝国。”梅里总结。 “完美的结局,真是可喜可贺。不过还是说点新鲜点的吧,这故事……我们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艾利评论。 果然,还是这个瞎编乱造得一塌糊涂的老套故事,艾米只关心——为何弟弟连嗓音都愈发像母亲了。 “啊,美貌的,尊贵的,纯洁如雪,眼睛比天上星辰还璀璨的小姐,卡洛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 “行了行了,你快点吧。”女装的艾利摆摆手,不耐烦道。 “是的,小姐……这是公主故事里的一个小插曲,不过放眼帝国,也只有老朽我能说得清道得明了……其实,公主归途中,除了少女,她还遇见了一只魅魔……” 艾米失手将抹布丢到地上。 “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继续。”艾米摆摆手,她回到厨房后间,停下手中工作,侧耳倾听。 “啧!那魅魔来头可不小,她可是魅魔公主,地狱七魔君中魅魔女王的双生妹妹……” 卡洛斯砸吧砸吧嘴:“魅魔是欲望和情爱的化身,她们对美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她是被绝色的公主殿下吸引上来的,她心底满溢着污浊的欲望,试图玷污我们的晨星,啧!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众人纷纷附和。 “放过公主殿下,冲着我来!”老杰米义正言辞地宣告。 “哈!英勇机智的公主,可不需要你来拯救!”卡洛斯抿了口酒,醉意微醺。 “那魅魔无比的妖娆美艳,能诱惑最坚定的骑士,最纯洁的圣女,却骗不了公主的心……不过,公主深知,杀掉魅魔实为不智……” “当然,无论帝国,神殿,还是精灵,水妖,兽人之类的异种,遇到魅魔都是能活捉就活捉,哪有浪费的道理……更何况,还是魅魔公主……”梅里代为解释。 “不对不对,法师大人,容我细说。” 卡洛斯款款而谈:“诸位有所不知,这红雾实为地狱之雾,雾中只有恶魔能辨东西……换句话说,公主要利用魅魔才能走出来……” “和恶魔做交易?那可是场豪赌!何况是魅魔这种斤斤计较的家伙……”梅里摇头,叙说着施法者界的轶闻:“有前辈曾欠了魅魔一块魔晶碎片,值一个金币,也就半头驴子吧,居然被纠缠了二十年,从极西一直追到极东,真是可怕!” “没错,和恶魔作约定可是在刀尖上跳舞,不过,殿下不仅逃出了森林,还全身而退,此中关节,大家想知道吗?” 众人瞪大眼睛,伸长脖子。 “且听下回分晓。”卡洛斯嘿嘿一笑,接了艾米的报酬,临走前又从口袋里掏出张通缉令,呈到桌上。 “最近这边有魅魔作乱,专挑美丽纯洁的女子下手,受害者有数十位了……这位冰清雪洁的小姐,您可得注意了,我随时愿为您效劳……” “什么吗?最近的魅魔怎么都只找女人。那些奶子比头还大,夹一下就能让男人爽上天的专业魅魔呢?” “听说魅魔里也有不同的类别和层级,可能喜好也不同……” “也许她们只是想换换口味?让我逮到就帮她们免费矫正下,嘿嘿……” 结清账款,众人散去。 艾米拾起通缉令,这是公主殿下发布的:活抓一只身材窈窕娇小,墨发蓝眸的魅魔,报偿是——一千金币。 够贿赂德里斯特十次了,可是……艾米拧着眉,反复揉搓着围裙,犹豫起来。 …… 待弟弟睡去,“莉莉丝”月上中天之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不是冒险者,也没受过军事训练,但她会使棍,会点弓箭,还会布置陷阱,对付那只笨魅魔,应该够了。 不过她还是尽可能准备周全,毕竟10年过去了,也不知对方是否学会了什么奇怪的法术。 几年前一个粗心的老德鲁伊落了根手杖在店里,艾米一直留着也没见人来找,这次她就先借用下——想当初吉姆用斧头劈这玩意当柴烧,劈也劈不动,点也点不燃。 大弹弓早不见了,艾米带上爸爸留下的弓箭,一些箭翎被虫蛀了,不过包好箭头当钝头箭用,也足够打得那家伙抱头鼠窜,痛哭流涕了。 设想此情此景,艾米不禁有些愉悦。为保险起见。她带上了一人份六天的干粮和水,猎户用的防水布大背包,以及一盏结实的提灯。 拾掇妥当,留下书信向弟弟说明要绕远路进一批急货后,已下半夜了。 艾米驾着马车,来到白天遇到笨魅魔的便道上,却找不着人。 听说这家伙居然有出息祸害不少美貌女子,艾米想,或许回镇上找会好些,但也没有头绪。 如果是人,自然会先去酒馆旅店。 但她不是,她只是只不知节制的贪吃魅魔罢了,就像一头饿狼…… 对了,老猎人都说,你找不到狼,但你可以蹲在羊圈里…… 而这附近…… 艾米灵光一现,她知道该去哪了。 . 瑟兰帝国提尔堡农庄园圣少女饲蚕室 “只有纯洁的处女才能饲喂蚕种,编织丝绸。”——来自东方的智者,如是说。 不知何时起,贵族们为了彰显家族中女孩的纯洁,开始在饲蚕淡季将自家千金送到各地饲蚕室“参加生产”。久而久之,一些饲蚕室脱离生产,成为专为贵族小姐们度假,社交服务的存在。 圣少女饲蚕室便是如此。 少女的贞洁是高质量姻亲的前提,比起奢靡腐化的大城市,贵族们更愿意把女儿送到这种地方看管起来。 至于民间流传的,饲蚕室里,贵族小姐间那些淫靡奢艳,争风吃醋的密事,艾米听过一个落魄贵族的说法——只要不把膜弄破,随她们怎么玩,甚至有贵族会特别训练女儿服侍女性的技巧,并给她们定下需要发展关系的目标。 毕竟,这也是建立家族间联系的一个渠道。 守卫蚕室的本应是“露娜”骑士团的女骑士,艾米远远瞄了眼,蚕室大门虚掩着,内里灯火通明,却不见守卫人影。 她深吸口气,侧身钻进门缝里,庭院里植着许多花树,她专拣阴影里钻,一路进到正厅外边,竟畅通无阻。 “露娜”保佑,她满怀感激地祈祷。 远远地,便听到贵族小姐们娇气的争吵,夹杂着啪啪的耳光声,衣裳撕裂的兹兹声。 艾米躲在树后的阴影里,见几名身着轻薄睡衣,衣裳凌乱的贵族小姐正红着眼厮打成一团,其它几人在奋力拉扯。更里边的金丝椛木地板上,一块厚实柔顺的棕红色巨狐毛毯上,曲膝坐着一名全身赤裸的绝丽少女。 这人侧对这边,纤细的玉臂抱着自己雪洁妖娆的少女胴体,似乎想求取些微的安全感;她如瀑的墨色长发尽数披散在莹白美背间,宛若新雪上舒展而开的黑色羽翼;圆润的香肩则微微瑟缩着,诉说着主人的惊恐与害怕…… 没错,就是她了,不过艾米注意到这家伙戴了个略显违和的,毛茸茸的虎纹猫耳头饰,手腕被绸缎绑着,雪嫩的肌肤上还留有不少被暴虐对待的红痕,她一直在用肩头蹭着脸蛋,似乎在哭得样子。 对了,她身后还拖着根棕红色的蓬松的软软的“狐狸尾巴”,虽然不知道怎么安上去的,不过魅魔长着猫耳朵,还留着根狐狸尾巴…… “噗……”艾米捂住嘴,她一点都不同情,甚至还想笑。 “停!住手!”这边厢,贵族小姐间的“战争”终于划上了休止符。 艾米循声望去,是一名北境贵族,她留着银色短卷发,身形高挑,波涛汹涌。 “姐妹们,与其在这争谁先谁后,不如抓紧时间,夜还很长,每个人都会轮到的……今天守卫恰巧不在,我们只要不声张,瞒过公主,这妖精今后还不是任凭我们处置?” “姐姐说得对,魅魔最擅长挑拨了,平日里姐妹们这么要好,可别因为她坏了感情。” “对,我们都是受害者,都应获得补偿,大家别争了,先办正事。” 对于这些整日放纵肉体,奢淫靡乱的贵族小姐而言,所谓正事,显而易见。 眼见这情况不大对劲,好不容易休息了会的魅魔少女不由惶恐起来——以前她不小心被捉住,如果捉她的是一群男人或别的什么雄性生物还好,往往对方很快就会内讧然后自己打起来;如果被美丽又善良的女孩子们逮住,例如人类的圣少女祈祷团,或是精灵的森林巡逻队,通常求求她们就好,有时候不仅不会被惩罚,反而可以“吃”到更多;至于那些成熟性感的人类女人,尤其是妓女,贵妇这类人,她从来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免得被骗得找不着北不说,反过来还得被囚禁淫玩…… 而眼前这一群味道好好闻,又好漂亮的人类女孩子,不仅打人比任何女孩子都疼,情欲比成熟女人更高涨炽烈,还不会内讧内斗,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每一只魅魔都知道,人类向来比恶魔贪得无厌得多,什么“你现在好好伺候我们,我们舒服爽快了,就放你走”从来都是连狗头人都不信的鬼话。 “小家伙,你好好服侍我们,我们舒服了,说不定就大发慈悲,放你走哦……”一名年纪较长的贵族小姐如是说。 果然……魅魔少女闻言吓得就是一颤,即刻又泪眼婆娑的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才没有欺负大家!我只是路过而已,呜呜……我向恶魔大君发誓!”她呆了呆,半晌才如梦初醒地大声辩解。 呃,向“恶魔大君”起誓,听起来那是……相当的可信——一旁看戏的艾米不禁捂脸,头一次的,她为别人的智商感到尴尬。 “哦?路过?那怎么爬到我床上来了?呐!” “啊……我,我对这里不熟,我……我肯定是迷路了。”质问自己的人类女孩好凶,魅魔少女攥着手,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那我脖子上的吻痕呢?怎么回事?” “这,这个……”魅魔少女头更低了:“只是嘴巴碰一下,又没有吃,就像好好吃又不能吃的点心,稍微解解馋……而已……” “呵!好一个碰一下!那这里呢?”说话的是那名波涛汹涌的银发贵族少女,她解开薄纱睡衣,赫然露出红肿胀大得有些过分的左乳头。 “呜……嗯……”魅魔少女被那高挺硕大的乳峰吸引,目光稍显迷蒙:“这个……因为,您的胸好大好白,所以忍不住舔了……唔!”她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 对方一言不发,这凝滞的气氛反倒令魅魔少女更害怕了,她捂着眼睛,五指微张,透过指缝忐忑地打量对方的神情颜色。 结果只一眨眼,她便丧魂落魄地发现对方已经手持软毛长鞭,“噔噔噔”地冲到自己跟前来了。 “不要!请不要!您刚才明明打过我了的,求您了!”魅魔少女被吓得坐倒在狐毛毯上。 “是吗?那抽了几下?” “抽……抽了十八下,好疼好疼的,疼死了,真的……”忍着眼泪,魅魔少女抚着心口,心有余悸。 “疼?很疼?那你还泄了?” “这……这个……”魅魔少女有些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好疼的,却…… “淫荡的妖精!嘴里说着不要,其实你挺享受吧!爬过来!” “噼啪!”见魅魔只是拼命摇头,并不遵从,银发少女手腕一抖,甩了个凌厉的鞭花,顿时吓得对方花容失色:“别让我说第二遍。” “呜……”魅魔少女倾城绝色的脸蛋上淌着晶莹的泪珠,她无可奈何地爬向施虐者,一边楚楚可怜地望向其他人,祈望得到些许回护亦或垂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双被欲望熏得血红的眸子。 是了,女孩子虽然又“香”又好“吃”,可就这点不好,不像男人,容易被眼泪唤起怜惜之情——魅魔少女拭着泪,可还没等她整理好心情,银发少女挥起长鞭,朝着她那白玉一般光滑的美背猛地就是一下。 “啪!” “咿?咿呀!?”魅魔少女冷不防被狠狠抽了一下,她仰起头,香舌轻吐浑身娇颤地娇叫起来,激得在场的贵族少女们心里就是一酥。 银发少女死死拽住鞭柄,她粗鲁地一把将略微失神的魅魔少女仰面推倒在狐毛毯上,对着那对挺翘圆润的雪脂香峰峰顶的两点娇嫩嫣红,狠狠地,无比精准地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啪!” “呜?噢呜?!”一鞭双响,魅魔少女眼泪都被抽得溅了出来,她敏感的乳头被抽得又红又肿,那散发着魔魅诱惑的茭白香躯,也不住抽搐起来。 “啪啪啪啪啪啪!!” 银发少女拧着鞭柄,她喘着粗气,一鞭接着一鞭,一鞭比一鞭更重更狠地抽打起来,抽得魅魔少女那对浑圆娇挺的双乳雪浪一般摇曳乱颤,那腻滑如脂的乳肉上很快就布满了残酷的红色鞭痕。 已然看不清鞭打的轨迹,鞭子犹如九头毒蛇,一口又一口的朝着魅魔少女那柔韧白皙的小蛮腰,紧致光滑的大腿,高翘的雪臀,抖动高挺的香乳上铺天盖地地咬去。 最后的最后,少女深深咽了口口水,她伸出脚,分开魅魔那双雪白粉致的美腿,瞄准其间那娇香腻软的少女花穴,高高扬起鞭子。 鞭梢于半空中,挥出“呼呼”的破空声,结果还未待她彻底抽下去,她面前的魅魔少女,那泛起粉色的玲珑袅娜的身子只是抽搐数下,便蜷成一团,一动也不动了。 淅淅沥沥的晶莹蜜液浸湿了毛毯,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却沁人心脾的奇异诱香。 银发少女绷紧到极致的心神猛得一松,只觉下腹一紧,腿间便是一片温热湿黏。 她脚下一软,晕倒在地。 其他人亦是如此。 艾米离得远,并未受到影响,她虽然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却七上八下得厉害——那家伙到底用了什么法术?这么厉害! 如此,即便魅魔蜷缩在狐毛毯中,一直没动静,她也只是焦躁地搓着手,没敢轻举妄动实施计划。 过了好一会,魅魔少女才苏醒过来,坐起身——她第一件事是抬头,茫然无措地四下环顾一番,然后慢慢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撕咬起束缚住她手腕的绸缎。 是毫无技巧的,最原始的野兽本能似的撕咬方式,那布帛被生生撕裂的声响,艾米光听着都牙痛,当然,当事人也不好受——否则,她也不会咬一会停一会,一边咬还一边哭了。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凄惨,以至于艾米都差点忍不住提醒她——小姐,你其实可以用地上那柄匕首的。 不过不管怎样,魅魔少女最终还是挣脱了束缚。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走到那个刚才鞭笞她,如今昏迷着的银发贵族少女身边,捡起鞭子,气势汹汹地高高扬起——然后……有气无力地落下。 艾米觉得,这力道大概比情人的爱抚还要温柔——虽说魅魔挥鞭时明明气愤非常,看模样也根本没打算放水就是了。 魅魔“报复”完银发少女后,又来到另一名贵族少女跟前——她一把揪掉头顶的虎纹猫耳头饰,然后把这玩意狠狠地,重重地贯在那贵族少女的脑袋上…… 嘛,现在是一只贵族猫少女了,艾米必须承认——恶魔果然睚眦必报。 魅魔最后的“仇人”,却是一名有着瓷白色肌肤,洋娃娃般娇小可爱的金发小女孩,约莫十一二岁——魅魔记得,正是她,“姐姐长姐姐短”地甜甜唤着,央着其他贵族少女帮忙按住自己,然后残忍地将那根一端是塞珠,一端是毛茸茸狐尾的怪“玩具”塞到她身体里,还说什么小猫要有狐狸尾巴才可爱才完整…… 还不止这些,她还故意磨磨蹭蹭地,一下喊没装正,一下是没安好,一下又说要旋进去再拧紧点,以至于…… “您的外貌很可爱,但您的内心里是只小恶魔!” 魅魔攥着那根刚从身体里拔出来,塞珠还湿漉漉冒着热气的狐狸尾巴,气呼呼地控诉着,她还想做些什么,终究忍住了。 “等您长大再说”。她有些生气在小女孩肩头轻轻啮咬了口,留下一个永不会消逝的标记,然后把人从冰凉的地板上抱起,放进温暖的狐毛毯中。 这笨魅魔并未像艾米想象的那样,趁机夺取每一名少女的贞洁,然后贪得无厌地淫辱虐待她们——恰恰相反,随着夜寒露重,她竟然开始来来回回地找一些保暖的衣裳或者织物,给这群人事不省,衣着清凉,天为被地为床的娇矜大小姐们盖上。 而且,只要是瞧见那种不幸脸朝地栽倒,漂亮的脸蛋因此留下伤痕的少女,魅魔就会蹙起眉,接着,她还会伸出那粉嫩嫩的舌尖——就着香津只那么轻轻一点,便令少女们的伤处回复如初了。 当然,魅魔到底是魅魔,并不是什么纯洁的圣女。摆弄少女们的当口,只要瞧见外貌姣好的,她一定会老实不客气地凑到人家颈窝里磨蹭或是嗅上两下,再漂亮一些的,她还会用唇轻轻触几下脸蛋,而且,越漂亮的少女,她纠缠厮磨的时间也越长…… 看来,头脑还是挺简单的,艾米点点头,觉得把握又回来了些。 她没能察觉到——周遭萦绕的阴沉冰凉的铅雾愈来愈重了;深邃幽暗的夜空,也渐渐透出瘆人的血红色。 第4章红雾夜 第4章 红雾夜 待魅魔少女忙完,穿上她那件糟老头子风格的破烂黑布袍,抱膝坐在地板上,倚着墙壁休憩时,艾米悄悄退出正厅,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来。 “喂!” “喂!那边的人!这里怎么回事?”照理说,艾米该装出震惊的样子,演得逼真一些,但既然是这个蠢魅魔,她都懒得浪费表情。 “啊!这里,我……我……”果然,魅魔少女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反复搓着手,时不时拽一拽袍子,无措极了——她压根没闲暇思考面前女人来历是否可疑。 “我是附近的治安员,听村民说这边有异常……你们是不是被魅魔袭击了?”艾米提示。 “诶?”魅魔愣了愣,她先是迷迷糊糊地摇头,回过神来,又赶紧重重点了点头。 “小姐们伤势不轻。”艾米装模作样地探了探一名贵族少女的鼻息,并查看一番。 “那伤得很重吗!?会死吗!?”魅魔少女音调猝然拔高,急切地追问。 “那倒不会……”艾米见魅魔很不放心的样子,只得无奈补了一句:“顶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除非对待意中人,或是一流的美人,否则魅魔从来都是吃干抹净后,擦擦嘴拔腿就跑,哪有关心“猎物”的道理?真是奇怪的家伙——艾米腹诽。 “我看你状况还好,那么,你是等公主殿下的调查队过来?还是我载你先去镇上看伤?” “诶诶诶!!公……公主殿下!?”魅魔当即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瑟兰帝国西境的民众,遭遇恶魔时反应各不相同,有的撒丫子拔腿就跑,有的呆若木鸡,但无论如何,在被恶魔吃掉虐杀献祭凌辱前,他们总会说:“可恶的恶魔啊!你别得意!总有一天,公主殿下会砍下你的头颅将你切成三段踢折你的脊柱,为我报仇!” 艾米不知道,笨魅魔是否因为这个,还是以前的缘由畏惧着公主,不过反正她的目标达到了——这一番恐吓之后,魅魔表示只要能和公主离得远远的,去哪都好。 …… 即使是深夜的森林边缘,也显得过于静谧了,没有虫鸣,不闻兽啸,只有老马卡尔不安的嘶鸣声,车轱辘高速旋转发出的吱嘎摩擦声。 平板马车快速行驶着,雾气里,路边水乔木影影绰绰的剪影往后掠去,莉莉丝的辉光映在那尖尖的树梢上,现出暧昧而又妖异的红芒。 艾米拉着缰绳,谨慎地驾驶马车,空气里满是紫澜花甜腻的花香——她瞥了眼,这种俗称“恶魔之血”的植物正含苞欲放。 这状况,糟透了。 “殿下会追上来吗?”身后传来魅魔莺啭清泠的惑人音声。 艾米摇头。 “殿下真的会把我的肝掏出来,叉在剑上烤着吃吗?” 艾米摇头。 “这些干草坐着真舒服,又干燥又蓬松,我能拿……噢不!借一点吗?一点点就好,家里的草杆都发霉了,睡着不是很舒服……” 艾米点头。 “还有那根绳子,看起来也好结实,我想……” 艾米重重地点头。 “您真是大好人!恶魔大君会保佑您的!” 那倒不用麻烦它老人家了,艾米腹诽,转念一想,试试也行——恶魔大君,请保佑我在红雾夜降临前赶到提尔堡,把“货物”卖个好价钱! 祈祷完毕,雾气顿时凝滞,如牛乳般浑浊;紫澜花猛地绽开,露出内里妖异的,泛着紫色荧光的花蕊。 还真它妈“灵验”!——艾米如是想。 硬着头皮,驾驶马车又勉强行驶了一段路,马车像碾着什么东西似得,连续不断地颠簸起来,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腥锈及焦臭味,艾米的心越来越沉。 马车跑得越来越慢,终于是停下了……不论如何抽打鞭笞老卡尔,都无济于事,这老畜生像钉在地上似得,一动也不动。 路前方,有两点跃动,惨绿的幽光,穿过蒸腾的雾气,渐渐放大,清晰,直透入艾米的眼瞳里。 这是一头肮脏的食尸鬼——它长着一张秃头麻风病人似的脸,还有着类人的双手双脚,却佝偻着腰,和狗一样四肢着地。此刻,它正伏在一具几乎辨不出人形的尸身上,用血淋淋的爪子探入尸体肚膛,扯出内里缠结的热腾腾的脏器,用乌黑参差的烂牙大口大口咀嚼着。 艾米四下环顾,她注意到地上还散落着不少残缺不全的,焦黑的裹着破碎甲片的尸块,残肢以及头颅,还有一些被烤得发黑的军用武器;地上渗出的鲜血都被蒸干了,留下一滩滩黑渍。 啧,看来跑出来一头挺恐怖的怪物,幸好没赶上,艾米长舒口气——至于眼前这只尝着“大餐”的“挡路小猫”,她没必要打扰,当然,也打扰不起。 艾米取下提灯,放在踏板上,然后尽可能安静地背上背包,拿起手杖——她下了车,一只手往斜后方伸去,想拉着魅魔一同下车,却摸了个空。 她满脸狐疑地转过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平板车厢,默然无语。 接着,她揉着太阳穴,回过首来,眼角便是一炸。 “您好,您是从下面上来的吧,我能问您个事吗?” 魅魔少女双手撑着膝盖,她站在食尸鬼身边,弯着腰,好整以暇地询问。 食尸鬼抓着一把肠子甩着脑袋血花四溅地撕扯着,它喉咙里不清不楚地低吼了一声,挪开两步。 “您听见了吗?”魅魔少女不依不饶地凑上前,艾米嘴角抽搐地望着她伸出手,正要拍打食尸鬼的肩膀。 还好,露娜保佑,魅魔手伸到一半便缩了回来——或许她也觉得这样不妥?艾米长舒口气。 “您好,能打扰下您吗?”没想到,魅魔只是换了种方式,她提起脚尖,一下,两下,踢起食尸鬼的脊背来。 第一脚,那狰狞丑陋的怪物被踢得就是一个趔趄,第二脚,它被踢得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蹭了一嘴巴的泥土沙子不说,口腔里咀嚼的肠子也滑出好远。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啊,露娜……”艾米还未祈祷完,魅魔就一阵风似得刮过她身边,接着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她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被七荤八素地撞倒在地,顺带还被踩了好几脚。 这一下可不轻巧,就像被一头小牛碾过似得,艾米忍着肋部剧痛,捂着流血的鼻子,手撑在地上艰难地半坐起身,她的脸被食尸鬼结结实实踩了下,鼻骨骨折不算,那萦绕在口鼻间,经久不散,贯人脑髓的腐臭几乎令她晕厥——她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顶。 正这般想着,一阵风又飞也似地刮过她身侧,艾米瞬间石化——下一刻她又被食尸鬼一爪结结实实地糊在脸上。 应该说她很幸运,食尸鬼的爪子足以贯穿锁甲,而她的脑袋竟安然无恙——只是鼻血洇洇而下,流得更勤了。 艾米不再管鼻子了,她在地上捡了把钉头锤,拽着僵硬得像石雕似的老卡尔的尾巴,回到马车上。 魅魔少女和食尸鬼不厌其烦地绕着马车,一圈圈玩着猫捉老鼠的“把戏”。 艾米闭眼良久,终于冷静下来。 “死,都得死……”她自言自语着,先从衣裳上撕下布条,用水润湿,裹住手掌前臂,再用绳子将钉头锤和手杖头尾相连捆在一起,制成一把长柄钉头锤,最后将灯油淋在手杖上。 这下长度够了,她将钉头锤横在脚下,用脚踩着,钉头伸出车外,下一刻,就听到清脆悦耳的骨骼破碎声。 可惜不是颅骨被砸凹的声音,艾米略显失望,长柄钉头锤折断了,她捞起手杖,凑向提灯点燃,手杖即刻熊熊燃烧起来,可下一刻,火焰就奇怪地被手杖吸收了。 听说食尸鬼怕火,艾米不是施法者,也没有附魔药,只能用这种土办法——几乎零成本,即使不奏效也没关系。 她瞄了眼车下被打折一根手臂,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的食尸鬼,便双手紧握手杖,弓起腰身,一脚蹬向踏板纵身跃起,瞄准食尸鬼的后颈,狠狠地凌空挥劈下去——她力气不够大,武器也不够好,只能祈望借助跳跃和高度差,给食尸鬼以沉重打击。 可惜,手杖最终砸在了后脑勺上,艾米的手腕被震得发酸发软,弹回来的手杖还差点敲到鼻子上。 她跌在食尸鬼身上,翻身摔倒在地,下一刻食尸鬼就跳上前,它一只爪子耸拉着,另一只爪子摁住她肩膀,张开那恶臭四溢,口水横流的血盆大口,噬咬下来。 艾米眼疾手快地用左臂护住脸,承受食尸鬼狂暴的撕咬,任由那漆黑的烂牙扎入她浸水的碎布“护臂”,她右手握着手杖中段,瞄准食尸鬼的眼眶侧面,一下一下地,用力戳下去。 就这样反抗了一会,她的左臂肩关节几乎被撕扯得脱臼了,她的右手肌肉也越来越酸,渐渐使不上力气——就算是莽狮,眼眶被这样击打都该松口了,而这怪物…… 艾米轻叹口气——她犯了轻敌的错误。而就在这时,她意外地发现,随着不断地戳击,手杖竟然开始发热——几乎每戳一下,手杖就会烫上一分。 裹住掌心的湿布被烤干,几乎要焦了,手杖烫得发红,很快,红炽的程度到达了顶点——手杖尖端绽开了白炽的光,那光灼得艾米脸颊发痛,发丝蜷曲…… 不过,食尸鬼受到的影响显然更大,它的眼眶被灼得焦黑一片,眼珠子都伴着白色的蒸汽从眼眶里挤了出来,它大张着嘴,躯体僵直,死了个透。 艾米一把将食尸鬼推开,将手杖远远丢进雾气里。 未曾想,下一刻就被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魅魔捡了回来,径直塞进她怀里。 她被烫得几乎从地上弹起来,正待发作,却听魅魔说:“这可是根魔杖呢,您一定要好好保存。” 魔杖?听起来很值钱,既如此,艾米又将信将疑地抓回手里。 依然雾气缭绕,继续前行,不知又会遇到何种怪物,不过于艾米而言,当务之急还是回家——目睹了地上这些士兵的惨状,身为一名姐姐,她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来。 即使帮不上忙也好,她就是想回家,想见到弟弟,想心里安稳些。 可事与愿违,老卡尔瘫了似得,动弹不得。 艾米无法,只得取了提灯,带上给养,拉着魅魔转身就走。 “诶?等等,您的伤……” “血止住了,不碍事,走!” “可是,您被食尸鬼咬了啊!再不处理,会得病的!再说,再往前走,会遇到,遇到……” “病?会死吗?” “不会的,只是您的手可能会慢慢腐烂,您不怕吗?” 怕?艾米哑然失笑,她径自摇摇头——她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父母托付给她的那个宝贝弟弟,有任何差池。 “你刚说前边有什么?”她的语气稍稍轻软了些,她牵着魅魔,避过一柄插在地上的钢斧,转换话题。 “刑……刑魔!中阶恶魔!以前可不会上来这种的!我能闻到它!” 魅魔少女张开双臂,上下挥舞着,比了个很大很大的手势:“刑魔站起来有两层楼那么高,它只要一张开翅膀,天就黑了!十只霖都不够给它塞牙缝的!” 霖,就是这只她要拐去卖钱的笨魅魔的名字吗?真够怪的。艾米不知为何,有些想笑:“那公主殿下怎么办?殿下止不定跟在我们后边,还是你想制造一场浪漫的偶遇?” 不出所料,面前盛开的花儿,立时萎靡下去,艾米点头——在这笨魅魔眼中,公主果然比什么刑魔可怕多了,她复又拉住这袋人形金币的手,继续前行。 如是,有惊无险地走了一段路,直到她脚下一个趔趄。 艾米低头——原来她踢到了一条长着皮质肉翼,水桶粗细的奇怪虫子尸体,这怪物大张的腭口里满是参差的獠牙,身上扎了十数根弩矢。 她稍稍犹疑一会,接着,便听到自道路左侧,内里火光明灭的雾气深处贯出来的,低哑雄浑的口令。 “弩手出列,预——备!放!”艾米刚来得及牵着魅魔躲进路边的排水渠里,一波令人头皮发麻的箭矢簌簌破空声就猝然响起。 只是,半晌,她也没等到箭矢落下的声音,无论是贯入肉体,宛如击穿败革的闷响,还是钉入树木的噗噗声,抑或击在土石上的叮叮声——这些弩矢凭空消失了。 “这里没有活人了呢,我们回去吧。” “什么?” “地底的迷雾,偶尔会吸收亡者的情感和记忆,刚才您听到的其实是死者之声。”魅魔解释。 “死者之声……”艾米从排水渠里出来,径直奔入那火光明灭的雾气里。 这是一座能容三驾马车并行的石桥,桥面上落满箭羽,盔甲被熔化,躯体被灼烧的士兵尸体,和散发着刺鼻硫磺味,被射成筛子的怪物尸体混杂在一起。不过最醒目的,还要数桥面上那一连串巨大的火蹄印——这是冒险者口中中高阶恶魔的特征,凡是它们踩过的土地,大多会燃起熊熊的红焰。 对了!这就是镇口的石桥!直通小镇广场,而再往里走几百步,便是…… 艾米的心陡然一沉,她拖着拼命拽住自己的魅魔,迎着那滚烫得几乎要让人烧起来的,满是硫磺味的灼风,一路狂奔。 进入镇子,雾气像被抑制似得,明显淡些。 燃烧破损的民居,被拦腰劈断的士兵,被长矛钉死在墙上,淌着黑血的怪物,一路所见所闻,令艾米的心越来越沉,就在她几近绝望之际,隔着断壁残垣,她听到了一声震颤心扉的恐怖嘶吼。 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艾米双膝一软,几乎坐倒在地,不过下一刻她就勉力打起精神来,爬上了那堆断壁残垣——还有人在战斗,看来还有希望! 那是一头两人多高的,表皮如同熔岩一般红炽,肌肉岩石般炸起,比公牛还要强壮的蹄足怪物,它锐利的双角几乎有骑枪一半颀长,它的瞳孔里火焰鼓动,冒着滚滚的黑烟,它扬起一柄柱子似得,不断溅射火星的黑色巨斧,向它面前的骑士横扫而去。 巨斧挟起雄浑的风声,艾米不禁怀疑,世上能否有人挡住这一击——如果不闪避的话。 然而,那位令人敬仰的勇敢骑士并未选择后退——她反是快步迎向那厚重炽热的斧刃,纵身一跃,一脚踩在斧刃上,只轻轻一蹬,便避过了这看似势不可挡的一击,趁着恶魔余力未歇的一刹那,她还迅速欺身而上,双手持剑,径直刺入恶魔的腰腹。 骑士一送一抽,立即闪身后撤,恶魔用巨斧护住腰腹,也退开两步,它腰间黑血汩汩而出,一遇到空气就焚烧起来,只一会儿,这可惧的伤口就被火焰灼合了。 身手敏捷,穿着装潢华丽的银色全身甲,戴着头盔的女骑士,和挥舞着巨斧,力大无穷,丑陋狰狞的恶魔又对峙起来。不过,艾米的心神很快被他们身后那个闪着妖异血芒的巨大法阵牵引过去。 这法阵似乎是用人血浇成的,铭刻着密密麻麻的怪异符号,见到此情此景,艾米长舒一口气,又是一阵心悸——她看到,艾利正浮在法阵正中心,被禁锢着,他双眸紧闭,睫眉抖颤,似乎做着可惧的噩梦;奇怪的是,他身后长出了一双宽大蓬松的灰色羽翼,平日就姣好清纯的面容愈加柔美妍丽,就像圣洁的天使般不容亵渎,可又透出丝丝缕缕撩人的媚惑。 “该死!这些恶魔做了什么!”弟弟看来还安然无恙,不过看到那愈来愈亮的恶魔法阵,艾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接下来不会有好事。 女骑士仍在和恶魔缠斗,看来指望不上了,艾米摸了块石头,正待硬着头皮冲上去,却被魅魔从身后摁住了。 “等等,您会死的,我……” 艾米焦躁不已,哪有心情听这些,她返过身来,照着魅魔少女被布袍头罩掩住的脸蛋就是一记直拳,直把后者打得捂着鼻子,痛得跪坐在地上。 淅淅沥沥的鲜血,从魅魔指缝里渗出来,浸入残垣瓦砾之下——原来,恶魔的血也可以是红色的么?艾米不禁心思恍惚地想着。 “您……您不能碰那个法阵,我……我可以的,我来!”仿佛害怕艾米冲动,魅魔也不管鼻子了,她率先下到镇广场,路上满是残垣断壁,她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不知怎的,便停下脚步,着手脱起了身上的黑布袍。 裸体难道就会快些吗?看到魅魔露出那欺霜傲雪的玉臀美背,又莫名其妙地双手环胸,蹲下身子,艾米感到不可理喻之余又气又急。然而,她刚滑下废墟,就不自禁地止住了脚步。 此刻,连妖娆的“莉莉丝”也黯淡了,女骑士和恶魔停止战斗,纷纷望向这边。艾米看到,魅魔少女窈窕的身子,及腰的黑色长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她那双纤修粉致的玉足长成了更为修长的销魂美腿;挺翘的玉臀也更加丰满;原本盈堪一握的通犀竹腰,则变作了白蛇般妖媚柔软的惑人腰肢;至于那对浑圆娇挺的少女香软,即使从侧后方看,也能察觉变得无比雄伟,高耸入云间随腰肢轻扭晃动不休。 她长出颀长的双角,柔韧的恶魔尾巴从尾椎处生出来,蜷缩的恶魔之翼从背部逐渐萌生,伸展,扬起。 这瓶萦人心魂,泛着幽香,想令人细细品茗的慢性毒药,不知怎的,就酿成了沁香迷心,令人甘之如饴,情愿求取一夕之欢的剧毒。 魅魔一手护胸,一手掩住小腹,她歪歪斜斜,不甚熟练地飞入法阵——恶魔转过身,巨斧掉在地上;女骑士双手拄剑,剑尖深深插入地下。 艾米看到她绕着艾利飞了两圈,随即凑近颈间,仔细嗅了一会。 不知为何,她未立即救人,只是回首,深深望了艾米一眼。 艾米亦通过目光,将忧思焦虑之情,传达给她。 如是,魅魔踟蹰片刻,终究张开双臂,温柔地将沉睡的美人搂入怀中。 绝色的魔女拥着纯洁的“天使”,这一幕的确美不胜收——如果忽略那血光爆涨,形将失稳的恶魔法阵的话。 艾米看到魅魔收拢双翼,环住怀中的艾利,就像呵护一朵易碎的雪。 接着,满目尽是那猝然炸开,刺人脑髓的猩红血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