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姬》 分卷阅读1 书名:青姬 作者:厌姝 文案: 剧情版简介: 行踪隐秘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就可以买到江湖中一切的黄泉客栈,经年间竟成为名镇武林的存在。 可谁曾想这个江湖传闻中杀伐果断的黄泉客栈掌柜,竟是个无情克扣员工工资的黑心老板—— “老规矩,五成。” 在无数次被克扣工资后,沈碧终于恼了:“钱钱钱,你怎么不去敲诈别人,整天想着怎么掏空我的钱袋……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 他放下杯盏,波澜不惊的笑道:“我可是很贵的。” 她正欲反驳之间,忽而笑道:“巧了,我就喜欢白吃白喝不给钱。” 他的动作一顿,正当她以为讨薪有望时,却听他道—— “好,你想怎么吃?” “……” 简介: 守挚情、斩贼寇、报忠烈、偿疚悔。 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人,即便选择了相逆之路,也最终会在中途相遇。 当众人齐聚黄泉客栈,多年前秘密悄然展开,随之而来的竟是江湖中风雨飘摇的动荡。随着一桩桩买凶背后的恩怨情仇,沈碧竟在无意中再次接近七年前的灭门真相。 少年心,是侠道与王道之间的抉择,一场倾注了半壁江山的豪赌就此开局—— 一句话简介:打工杀手与黑心老板的斗智斗勇艰难讨薪路。 * 愿踏尽竹马青梅,与你一世举案齐眉。*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传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碧 ┃ 配角:连渊,君怀桑,林无缺 ┃ 其它:武侠,预收文:《卡西尼奥的礼物[西幻]》 ================== ☆、纸醉金迷冠九州 入夜时分,无风山林间透过树影的微光沁入夜色,如同一张连绵而不绝却无声无息的画卷。而当风起时,这张如被人用力扯断的水墨画才终于变得鲜活。 一滴血伴着慌乱而急促的脚步溅落在枯黄的落叶上,伴着那人惊慌的声音滴入暗色的土壤—— 直到他了无生息的倒在地上,那红衣女子将剑收入剑鞘后径直离开,也始终未回眸一眼。她一路踏月西行,向林外一早便牵好马等在那里的人疾行而去。 “姑娘!”见她归来,那守在一旁的小丫头快步迎了上来:“楼中来信,沁娘催着我们早点回去呢。” “公子回了?”那红衣女子脚步一顿,回眸道。 “应该还没有……听说上次那个任务的雇主似乎对结果不太满意,公子他……”小丫头说着,目光却瞥过她脸畔不小心被溅落的血滴,小心翼翼的递上面具与披风。 “无妨。”那红衣女子沉吟后只接过披风,随手拭去面上的血迹翻身上马。 “咱们还是小心为……” “人都死了,不至于还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那红衣女子垂眸借着月色看向身上还是沾染了血污的衣衫,随口道:“不是着急回去,走吧。” 小丫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应了一声后翻身上马,与她一同趁着夜色绝尘而去。 与入夜后沉寂的万卷山河不同,王都华灯初上,无论是街巷间穿梭的行人小铺还是洛水河上浩荡的游船都在这片暖色的灯火下被镀上了一层慵懒而温和的光。 而王都此时最繁华的还要数一片歌舞升平的落雁楼。 这里有最动人的歌舞、最婉转绕梁的丝竹、最上等的新茶佳酿与全王都最美的姑娘。近到街头巷口远到朝堂江湖,朝臣小憩、侠士畅饮、街巷解囊……众人或首位想到的便是这落雁楼。更有道:文人不识沉鱼谷,无人不知落雁楼。 就如巷间茶楼雅座间,说书先生亦在讲述江湖间的快意恩仇与荡气回肠—— “文人不识沉鱼谷,无人不知落雁楼。当今落雁楼宾客满座,而自百年前独步武林的沉鱼谷谷主离世后,那本绝世的武功秘籍便被永远的封藏在了沉鱼谷谷底,沉鱼谷自此日渐衰落。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这曾经独步武林的沉鱼谷谷主……” 入夜的王都繁华如梦,踏夜而归的红衣女子绕过最繁华的落雁楼前庭,目光淡淡的楼中繁华却稍带熙攘嘈杂的景象,在后门处停马,随手将披风交给恭敬候在一旁的丫鬟手上。 那候在一旁的丫鬟恭敬的接过,对红衣女子恭敬的唤道:“青姬姑娘。” “今天楼里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听说是……有人闯楼。”小丫头低眉道。 “闯楼?”她挑眉唇间荡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对这样的变故稍显惊异:“还有人敢闯落雁楼?倒是新奇。” “据说还偷了兰秋的簪子,兰秋那边闹得厉害呢。” “恩。”她顿了顿觉得事不关己,这一遭的疲惫也需要及时去沐浴,便将手中的暗红色木牌丢给身后随行的小丫头:“小雅,去交了任务。” 那木牌带 分卷阅读2 着红色的暗纹,背后是笔锋刚劲的一个“地”字。 小雅谨慎的接过她丢来的木牌,正欲转身便快步离开,却听那守在门外的丫鬟又复说道:“公子此刻已经回了,虽然楼里闹得厉害,可姑娘们这会估计都挤在公子那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快步向楼上走去。 谁知还未到,便已经渐一群人围在一处房间外眼巴巴的扒开一道窗缝向房间内望去。 众人的目光似正被什么吸引,竟完全没有发现身后人的到来。青姬疑惑的凑过去,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你们在这做什……” 未说完的话就这样硬生生的顿住,因为透过那极细的窗缝……房间内水雾缭绕间依稀可见一道身影正背对着众人站在水池中,露出挺拔修长的背脊。 而随着她的话,刚刚趴在窗外的众人似见了鬼一般的瞥了她一眼便四散跑开了。 想不到竟撞见了如此场景,又扫了众人的“兴致”青姬急忙转身欲与众人一同溜走,可她刚转过身,背后那扇留了一条缝隙的窗却豁然大开,一只手就这样提住了她的衣领止住了她欲逃走的脚步。 见众人四散自己却被抓住,偏偏还挣脱不开背后的那只手,她只得认命的转过身看向身后那已经披好衣衫的人。 而那人此刻似笑非笑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如刀锋镌刻而成,却偏偏生了一双招惹桃花的眼睛,未语先笑,举手投足间尽是了然于心的皎洁。 在落雁楼被称为公子的只此一人,连渊。 她曾想,如果这世界当真有妖可化人型,大抵便是眼前这般的皮相了。 可眼下大抵并不是争议这些的时候,她晒晒的拂了拂他的手却并没拂开,只得尴尬笑道:“公子……”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的目光瞥过消失在各方转角的众人,眉目流转间笑道:“偷窥?” 她急忙正色道:“你刚回来,大家当然是有各自的事情要找你了,只不过……只不过是刚巧撞见了而已……” “她们是有各自的正事……那你呢?”他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笃定的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般偷窥人洗澡的癖好。” “你?!”她的一口气险些背过去,又急忙堆满笑意:“我自然是来交任务的。” 闻言连渊随意的伸出手,青姬则急忙将手在怀中摸索了一圈……没有。她一愣,这才忽然想起,刚刚回楼的时候,自己就将任务的木牌交给小雅了! 可此刻,哪还见小雅的身影? 察觉到她神色一僵,他眼底的笑意便更深一副慷慨的样子:“以后你想看便大大方方的看,无需忌讳。” 这人分明就是有意调戏!她恼得干脆放弃了与他周旋,掌风直接推向那含笑张含笑的脸。 他急忙松了手向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她的这一掌,见她还欲继续,他却笑吟吟的挥手打开了一旁房间的门:“进来说。” 她冷哼一声,想着自己也确实有重要的事要找他,便收了气焰走进房间。 “几时回的?”连渊于桌边落座,推着茶盏笑道。 “也就刚才吧。”她顿了顿,忽而问道:“那任务如何了?” 连渊摇了摇头叹道:“那位金主闹得厉害,说既不见尸首便不认那人已死。” “所以呢?你这么着急过来,是因为不相信我?”她一听便拍桌道:“可他发任务之前又没有明确说过要将尸首带回,那时候想什么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他闻言笑意渐深,举步走近后又复说道:“这是你这次任务的赏银。” 她接过他丢来的袋子颠了颠,唇边的笑意还未散开便听他似不经意的问道:“这些年你倒是攒了不少银子,怎么从未见你像其他姑娘一样买些配饰绫罗。” “那些东西落雁楼又不会少了我的,我又何必自己去买?” 他却忽然淡了笑意,直截了当的问道:“仔细想来,似乎从两年前开始你就几乎没买过什么东西,不管是落雁楼歌舞打赏的银子还是……黄泉客栈任务的,你似乎都分文未动,你攒下这些钱要做什么?” 她收起了笑意,心想这个人果然还是不说话的时候顺眼得多,不说话时他总是含笑看着你,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斯文败类模样,哪个姑娘不频频侧目。 可他若开口,便定然是三句不离银子。 “怎么,公子最近是真闲了,都开始算起我口袋里的银子了?” 她话音未落,那人竟趁她不备夺过了她手中的钱袋!她急忙去夺,可几招之内未夺回那钱袋竟反而被他捉住了手腕。 “不说干嘛就别想拿回去了。” 抢不过,她便换了一副谄媚的笑意靠近他低声笑道:“公子你这大家大业的……别说落雁楼……就是整个黄泉客栈都是你的,干嘛几次三番惦记我口袋里的这两个银子啊?” 他挑了挑眉,可手中高举的钱袋却不落半分。 那副样子分明不是在说笑,是打算与她盘问 分卷阅读3 到底了。 青姬收了笑意,也不再伸手去抢那钱袋,想着自己已经攒了不少的银两,左右也是要问他的,便直言道: “黄泉客栈是不是只要有钱,不管什么消息都可以买得到?” 她忽然说起这个倒是让他一怔,他收起手臂依旧笑道:“那是自然,在黄泉客栈只要付出等价的钱,别说是消息,就是谁的命也可以买得到,这个你应该很清楚。” 是了,近年来才刚刚兴起的黄泉客栈行踪隐秘,可只要有人出得起钱想护谁、想探听哪里的消息,甚至想买下谁的命都可以被明码标价。 黄泉客栈所接任务分三类,按照木质手牌的纹理颜色可分为黄绿红三色,分别代表情报、救人、杀人三项,而木牌背后则以天地人三字区分任务的难易程度。当然,还有另一类的黑色任务牌…… 而她……青姬,自然也正是为黄泉客栈卖命的人之一。 她的目光迎向他的眼睛:“如果……是我想买一个消息呢?” “当然,只要有足够的钱,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消息。”他顿了顿,似乎并未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而后又复笑道:“我还当你是腻了这样的生活,打算离开了。” “离开……我还能去哪?”她的目光黯然,眼底却是漫天的刀光火影:“七年了。” “所以,你是想打探当年沈家被灭门的真相?好说……” “不。”她打断他的话,抬眸间正色道:“我想知道十七年前,被送到沉鱼谷的孩子现在在哪。” 他面上的笑意褪去。 良久,他才又复说道:“你要知道,这江湖有多少人觊觎这沉鱼谷,数百年来沉鱼谷谷主皆有一身称霸武林的绝学,百年前此功失传以后便沉寂了下来。时至今日,江湖中仍旧流传是因为封藏秘籍的阵法图被分成了两份,才导致沉鱼谷中人也无法再次开启绝学……多少人为此丢了性命,难道你也?” “我在乎的才不是什么秘籍绝学,不过你这意思是……事关沉鱼谷,黄泉客栈也不行了?”她撇了撇嘴,神色却染了几分失望。 “不是不行。”他挑起唇角的笑意,抬手间将手中的钱袋丢还给她:“是很贵。” 他的眼眸含笑,仍旧是那副有钱一切皆可谈没钱一切皆面谈的模样。 不过这次他提起钱,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将银两收好便下了逐客令:“今儿个也不早了,公子早点休息,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倒是一手毫不客气的揽过她的腰,另一手抓住她已经劈过来的手叹息道:“做了亏心事,就这么着急跑?” 他一副控诉的模样仿佛她是世间最狠心的负心之人,再加之他这张占尽优势的脸,饶是她已经见了这么多年,也竟有几分觉得是不是当真是自己的过错了。 好在,她也不是一次两次吃过这样的“亏”。 她将指尖探向他的面庞,哀怜道:“我哪里是跑,是公子既要心系落雁楼又要兼顾黄泉客栈,哪里有时间……” “此次回来,我应该暂时不会再离开。你……”他忽然收起了笑意,眉目间带着难辨真假的认真望向她,最后还是笑道:“听说楼中遭了贼,注意安全,早些休息。” 她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可还是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她走后,一位依旧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自屋外的暗影中走出,她看着那红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蹙眉走进房间。 “公子……那件事情要不要我继续……” “不必了。”房间内的那人斜靠在床榻上,假寐间轻道:“她既然说那人已死,那便是死了。” “是。” 她垂眸恭恭敬敬的应了声便退出房间,而在她离开后,那假寐的人却睁开了眼睛,抬眸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青姬打着哈欠回到房间,打算洗个澡缓解一下周身的疲惫便早些休息。可她的脑海中却反复想着那人刚刚说的话…… 连渊…… 他在落雁楼被称为公子,是因为大家大多都不知他的名讳,只知他与落雁楼掌柜沁娘熟识,得空时便会来抚琴助舞。因此他这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一早便斩获了落雁楼内一众姑娘的芳心。 只是众人皆不知的是,这位面上永远挂着笑意的温润少年才是落雁楼真正的楼主,更不会知道他不仅琴艺卓绝,如此年少却已身怀霸道武学江湖间已少有人敌,而近几年江湖中迅速崛起的黄泉客栈也正是由他所创。 而她…… 正欲走进屏风后的人突然抬眸。 房间里……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黄道吉日开新坑,感谢收藏~~如果喜欢就留言给我呀,(づ ̄3 ̄)づ╭?~ ☆、不及王都落雁楼 夜幕沉沉之时,房间内的层层帘帐低垂而温柔,在这一片宁静中,她的目光一凝—— 分卷阅读4 房间里……有人! 察觉间,一根银簪便抵在了她的颈边。 “乖乖的,别动。” 室内无烛火,轻纱浮动间昏暗难辨。她警惕的目光却已然松懈了下来——来人,并不会武功。 她未语,却在蹙眉间打量着面前这沾染了一身脂粉气却噙着一抹肆意笑容的男人。 那男人含笑的眼却在瞥见她夜色与轻纱摇曳间流转的眉目时转而愣住,一时间似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呆呆的看着她。 她的唇角挑起一抹笑意,像是没有发现他抵在颈间银簪,反而一改面上的淡漠扯出了一抹颠倒众生的笑,伸出手探向他的面颊。 “落雁楼来者是客,何况小哥这样俊俏,我自然会乖乖的。只是……”她站起身笑着凑近他:“不知小哥是劫财……还是劫色?” 她的面上笑意轻挑,只是她这般的语气神态倒是让她面前的人一愣。来人晒晒的收起了簪子,似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尖:“好说好说,你也……咳,你也是这落雁楼的人?” 只是,她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瞥过他掩在衣领之下的那条吊坠时神色却是一怔。 见她不语,他再次好奇的问道:“我怎么从前都没见过你?” 她随意笑道:“在落雁楼这么多姑娘,牧先生难不成还个个都认识?” 那少年的动作一僵,转而奇道:“你……认识我?” 她的目光再次瞥过他的吊坠,笑道:“李牧小霸王的名号恐怕整条街没听过的也不会有一个。” 这人名李牧,也算得上是整条街上出名的混世魔王,听闻与落雁楼里几个姑娘都有些理不清的关系,只是青姬虽在落雁楼有些年头,却始终不问期间事,除了出舞便是出门夜行,倒是真真与他不曾见过。 只是她识得这吊坠,也一早便听闻过其人,算起来他的渊源还在七年之前。 “那真是难为你还叫我一声牧……先生。” 他尴尬的笑了笑,可他正欲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青姬姑娘。”门外人站定后朗声道:“楼里遭了贼,有人瞧见那小贼跑上了楼,不知有没有惊扰道姑娘休息。” 随着门外的声音想起,李牧的身子一僵,声音极轻道:“你……就是青姬?” “小贼倒是没看见……至于打扰我休息的人……”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的瞥向身侧的李牧:“不正是你们么?” “这……”候在门外的众人被她呛住,半晌之间支支吾吾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了,都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这……”几人顿了顿,终还是听令道:“是。” 众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那紧紧抱住头一声不吭的少年才终于松了口气般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谢谢啊……”他揉着脑袋抬起头笑道:“不过你……就是青姬?” “如假包换。”她的目光闪过一瞬间的温和,眼前的少年竟让她觉得分外熟悉亲切,于是她弯眼笑道:“好久不见。” “我们……见过?”他错愕的看向她,似是一时想不起他们有在哪里见过。 “原本想着还你一个人情,如今既然你忘了……”她面上的笑意散尽,随口轻声道:“那我帮了你,可是要收银子的。” “那是应、应该的。”李牧的面色僵硬,他尴尬的在身上摸了一圈只找出了那簪子,笑道:“这簪子就送给……” “你偷来的簪子,怎么还想转送给我?” “你知道……”李牧尴尬的看着面前的人:“我这不是来得匆忙没带银子么,等以后我给你补上,补上。” “没钱,快滚。”她站起身,扯住他的衣领便拉开窗便将他丢了出去。 李牧挣扎着,却发现自己在此刻竟当真被她一手提起直接沿着窗户毫不留情的丢了出去……只是好在是夜,窗下也刚巧有一层的房檐,他跌跌撞撞的滚下楼却并没有受伤。 他哼哼着刚站起身,正打算抬起头再与她理论一番,却见那扇丢他出来的窗已然关闭,而刚刚闹出的响动也让楼里追捕的人齐齐向他跑来! 他一下慌了神,惊恐的逃窜进一旁的昏暗小巷。 而三层半掩的窗边,那淡青色的身影借着淡淡的月色目光一路追随着那跑远的身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她方转过身—— 她唇边的笑意却是一僵。 连渊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竟半分都未察觉! “公子你……怎么来了。”她僵硬的脸上再次堆满了笑意,绕过他向桌边走去。 被他这样一吓,她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强作镇定的想将桌上的烛火点燃。可她的手还未触及那烛火,便被冰凉的指尖握在了掌心。 那人手中的力道轻轻一带便将她带入怀中。 “认识?”他的语气明明带着笑意,可在这样昏暗的月色下竟让她听出了几分惊心的味道。 她僵硬的嘴角抽了抽,笑 分卷阅读5 道:“不认识……不认识。” “你可不是这么热心的人。”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干脆破罐子破摔的答道:“人都走了,你要抓便抓,现在来问我做什么?” 他的指尖在她的发梢打转,唇边的笑意却渐渐褪去:“沈碧,你当真觉得我不敢罚你?” “青姬不敢。”她低下头,也收了笑意恭敬道。 数年来她一贯乖张,又几时这般恭敬的与他说过话。只是他却似乎并未因她这破天荒的恭敬而敛去怒意,反而眸中的冷意更甚。 他没有回头,高声道:“沁娘,你来说说按照楼里的规矩应当如何?” “这……”门外的沁娘十分为难的答道:“禁足……一个月。” “好。”他转身拂开纱帐径直离去:“既然这样,就按照楼里的规矩来。你就这个月的时间都好好在房间呆着好好反省反省,哪都不必去了。” 直到连渊推门离去,那道青衣都始终站在桌边垂眸看着桌上那未点燃的残烛。 沈碧。 那曾是她的名字,沈家将门,她的父亲更是曾经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可这一切都在七年前那夜沈家的灭门后彻底颠覆了—— 一夜之间,将军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被赶尽杀绝,那夜扑鼻的血腥之气至今还缭绕于她的鼻尖,带着令她惊恐的颤栗如同难以清醒的梦魇一般驱之不散。 而也是那日,与她年龄相仿的他坐在将军府的围墙上,面具在月光之下泛着点点银光,他在望不见的血河之中向她伸出手…… 问她要不要跟他走。 一个不过十岁孩子的话自然引起了那群江湖刀客的嗤笑,而救她的人也自然并不是他。 而是那时站在他身后的那人—— 可那时他便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对她说:“有人交了钱,买你平安。” 后来呢……她便跟着他回了落雁楼,又跟着他的父亲连沉学了一身的武功,直到他的父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干脆丢下了两个人去过闲散的日子。 七年的时间。 他得了甩手离开父亲的武学真传,更是在如今朝堂与武林动荡之间将落雁楼推上了正轨,还创立了江湖中威名远扬的黄泉客栈。 而她从沈碧变成了青姬,成为了落雁楼艳名远播的舞姬,也成为了黄泉客栈的杀手。 她从最初的畏惧甚至是将事情办得一团糟让他来善后,到后来的渐渐习惯了这样刀尖舔血的生活。她曾以为他与她似相生相伴,可后来…… “姑娘。” 突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小雅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担忧的问道:“姑娘,您和公子是怎么了……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还说、还说要禁您的足……” “恩。”她回过神来,看着窗外放晴的天空。 细细数来,禁足也已经有几日了,在楼内传开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姑娘……”小雅急道:“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如今您被禁足的事都已经在楼里传开了,这……要不您就去跟公子服个软,他一定会念在……” 小雅焦急的苦苦相劝,她却随意的倒在床上蒙住了被子。 “姑娘……”小雅焦急的低唤了一声,叹息道:“您也知道这几日楼里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这几日落雁楼内传出她似因与公子发生争执被沁娘禁足的消息传出,多少人在背后看笑话,她们姑娘哪里与这落雁楼里的普通姑娘相似,她与公子那可是…… 可她想着,又想起自家姑娘那不肯低头服软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烦闷。 正惆怅之间,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太子到,闲杂人等退避——” 小雅一愣,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一旁床榻上的人。 她虽然不知道青姬姑娘与太子殿下之间有何纠葛,可太子这些年间每月无论多忙都会来落雁楼一次,只为寻她们姑娘而来……说到底,落雁楼虽然不是什么庸俗之地,却怎么都不会有天家的人这样光明正大的前来的。 可这位太子偏偏每次都是光明正大的来,倒像是……在告诉所有人,青姬是他的人。这次……她们姑娘被禁足,解禁还不是太子爷一句话的事? 门外却已经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有酒折仙不羡仙 “青姬姑娘,太子到。” 房间内的人并未回答,可小雅却顿觉空气骤冷。 这引太子上楼的人是新来的么?她怎的不知太子平时并没什么忌讳,可唯一听不得的……便是楼中之人唤姑娘为“青姬”。 小雅这样想着,便听到门外“噗通”跪在地上的声音:“太、太子殿下……我不是……我……” “好了,下去吧。” 原本打算休息的沈碧坐起身淡淡的说道,随着她话音落下,门外的人千恩万谢的快步跑开,而她看着一旁挤眉弄眼的小雅无奈的叹了口气,摆了摆 分卷阅读6 手示意她也先下去。 沈碧听着脚步声渐进后在外室的桌边落座,她这倦倦的坐起身,在琴边坐下:“今天太子爷想听什么曲?” 在良久的沉默后,沈碧方听见那人低沉的声音:“听说你被禁了足。” 沈碧微微蹙起眉,这世间事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刚刚来到楼里的太子都可以听到自己被禁足的消息。 见沈碧不答,他却耐心不减,可最终嘴边的话也变为一声长叹:“跟我回去。” 沈碧的动作一顿,她忽而笑道:“回去?殿下,我不过是落雁楼的青姬,殿下这次来想听曲还是看舞?” 那华服少年久久不语,他低垂的睫毛在脸庞打下一片温柔的暗影。 “几日后父皇会在宫中宴请朝臣,我会请落雁楼带你同去。如果你愿意……我便会与父皇禀明让你从此留在宫中。以后有我在,不会有人再伤害你。” “今日宫里还有些事,你好好休息。”他说罢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层层帘帐后的身影,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靠在琴边指尖无聊的在柔软清凉的纱纺之间,可她无意识的动作却在浮现那人穿梭于她发梢的修长指尖时忽然一顿,随即晒晒的收回了手。 解除禁足……不还是要那人点头。 …… 秋收佳节将至,落雁楼得到钦点于国宴献舞,上上下下都开始忙于准备献上的节目。 可往日为众人指点歌舞时耐心笑语的公子,这次却变得异常严格,以至于……在他不怒自威的“点拨”之下,楼内平日里看了他便会脸红的小姑娘竟被硬生生吓哭了。 沁娘见状急忙令所有人都先去休息,这才倒了茶,对那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年笑道:“太子临行前交代秋收节青姬姑娘一定要到场,应是听闻了姑娘被禁足的事,也没少对落雁楼施压。” “他是想做个顺水人情让我放人?” “是这么个意思。” 那少年始终挂在唇边的笑意褪去,冷言道:“我的人,是他说放我便放的?” 可他这样,沁娘的笑意却反而渐深。 “放人自然还是要您和青姬自己的意思,不过想必即便她要走,也断然不会进宫。” 少年面色稍霁,却仍旧未置一语。 “只是公子,青姬姑娘禁足也有段时日了,既然已近秋收节,她这几日也一直呆在房里哪都没去,不如就解了禁吧?” 见连渊不语,沁娘再言道:“只是这各屋的姑娘为了秋收节献舞都逛遍了王都的饰品店,如今也不知哪家还有没有青姬称心如意的配饰……” 沁娘的话音未落,见原本端坐于主位的人已然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她没有再语,低眉顺目的恭送他离开,眉间的笑意却渐深。 落雁楼近日的气氛过于压抑,楼里的小姑娘们也都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三两成群的正站在楼梯转角处低声耳语,便见沁娘面色带笑的走了过来。 几人急忙迎了上去:“公子这几日是怎么了,楼里的姑娘们都提心吊胆的……” “等着吧,很快就要雨过天晴了。”沁娘叹道。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沁娘敷衍着摆了摆手,如释重负的向外走去。 是夜,沈碧靠在窗边,几日空呆在房间中倒是让她的心态平和了不少,只是临近秋收节的街市也比往日更加灯火恢弘,身侧的窗棂如同一道明显的分割,将窗外的繁华与窗内的冷清切割得分明。 “青姬姑娘!” 百无聊赖之间,忽然听有人压低声音的轻唤。 她将视线自远眺的临街繁华中收回,垂下头时便看到楼下昏暗小巷中正堆满笑意对自己挥手的李牧。见是他,她似很意外,眉峰微微蹙起间上下打量着那少年。 “小子,你来干嘛?”她垂眸居高临下的看向他:“来还钱的?” 李牧的笑僵在脸上,他尴尬的清了清嗓:“我听说你被禁了足,是因为我么?” “恩。”她随口道:“所以银两要翻倍。” “不要什么都谈钱嘛。” “没钱免谈。” “……”李牧嘴角抽了抽,又忙笑道:“临近秋收,我知道你秋收节的时候要进宫,这几日也很热闹的,走啊,我带你去看看!” “你还知道我是在禁足?” 李牧见她未有半分要动的意思干脆停止了规劝,挑眉笑道:“你是那种会守这些规矩的人?” 她?当然不是。 她低眸看向站在楼下明显在用激将法的少年,忽然也觉得这几天的禁足生活过于烦闷,左右连渊在筹备晚宴的事,在这个时候应该也不会有时间来寻她的错处。 这样想着,她便在李牧惊恐的目光中一跃便自那扇大开的窗口跳了下去—— 身后,则是小雅惊恐的低呼声:“姑娘!” “我去去就回,如果沁娘问起,你就说我今儿个身子不适早早歇下了 分卷阅读7 !” 还未等小雅回话,那道青衫便已经跟随守在楼底的李牧一同消失在幽静蜿蜒的深巷之中。可小雅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一声绝望的悲呼也卡在了喉中—— 那如果是公子问起呢?! 王都盛世,最美不过人间的烟火。 秋收节前的繁华已经流淌于王都的大街小巷,沈碧带上了遮面的轻纱穿梭于人海中,而她身后的李牧拨开行人匆匆追上,紧赶慢赶间才没有与她在人群中走散。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多久……没出过门了?” “你是在提醒我被禁足的原因?”她竟停下脚步,转头诧异问道。 “没有没有……” “看见前面那间酒铺了?”她的目光瞥过不远处巷中的酒家,挑眉道:“你请我去喝酒,咱们就算两清了。” “好!”李牧朗声应下:“不过……你们落雁楼的酒不是最出名的,怎么还要跑到外面来喝。”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沈碧一边向深巷中走去,一边笑道:“落雁楼的酒虽然出名,却远不及另一碗酒。这折仙林的折仙酒,可是每年只有秋收节前后,有缘才能买得到的。” 她说着踏入那深巷中的酒家,寻了二楼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喊上小二便问那折仙酒。 “可巧了,我们店内刚好啊,还有一壶。” “那还不快端上来!”沈碧眸光一亮,忙道。 “只是……您确定是要这折仙酒?”小二竟未走,站在沈碧身侧再次确认道。 沈碧未语,可那耐心甚微的目光扫过去,小二急忙闭了口。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轻纱遮面的女人,莫说她这一身青衫是顶好的缎料,头顶那绾发的玉簪虽不起眼却成色上乘,也便安下心来再次堆满笑意应了声便去备酒。 不多时,他便端上一壶精致瓷壶承装的酒。 李牧瞥了一眼那不大一点的酒壶,接过沈碧递来的一小杯酒诧异道:“就这么点?” “悠着点,这酒后劲大着呢。”她的眸色流转间,却已将手中杯盏一饮而尽。 李牧看着她又将手中的瓷杯满上,忽然开口问道:“我们……见过?” “恩。”沈碧随口应道:“也有七年了吧。” “七年?”李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可能?七年前……那我才十……诶,不对啊,七年前你才多大啊,你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沈碧笑而不语,可面前少年的脸却似在她眼底慢慢改变,变为十岁孩童的模样。 那时是她初到落雁楼,而彼时的落雁楼也不似现今这般繁华,还是世人所不屑鄙夷的烟柳之地。她自马车上走下时,刚巧刚上一位富商的马车横冲直撞而来。 那马车及时止步,并未伤及她分毫,只是那车上之人却是扬言自己的马被烟柳之人惊扰,扬鞭便要打在那始终目光无波站在车马前的女孩身上—— 沈碧回过神来,再次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却在那人的鞭子即将落下的时候挡在了她的身前,那时他的眼睛,便如此刻一般澄明。 让她有无尽的熟悉之感。 不觉之间,杯盏酒尽。 她站起身,小二也来到两人桌边笑问银两。李牧站起身,伸出手在怀中摸了摸……面色忽然一僵。 沈碧见他忽便的面色,也是一愣。 这小二整日接触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哪里会不懂这些,他急忙僵硬的问道:“你们该不会想说……忘带钱了吧?” …… 缓步于长廊间身着金线边白衫的少年仔细的打开手中的锦盒,他借着楼间的暖色烛火看着手中雕工精致嵌白玉的纯金步摇。那步摇华丽如斯,期间裹在金边内的白玉更添灵气,更是与他身着的长衫极为搭调。 他微挑的唇角笑意渐深,推开面前那扇紧闭的门……笑意却凝固在脸上。 他看着那见了他如同活见了鬼一般“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的人,笑意渐渐散去。 他合上手中的锦盒。 “人呢?” ☆、本店一概不赊账 “你们到底有没有银子?”酒楼的二层,小二黑了脸,沉声问道。 “有啊。”沈碧一屁股坐回桌边:“但是我还没喝完呢,再给我上两坛酒来!” 而呆立在她身边的李牧却惊得像生吞下了一颗鸡蛋,沈碧见状急忙扯过他的衣摆,将他拉坐了下来。 “你们到底有没有银子啊?”小二明显并不相信两人有钱,态度明显跌落了很多。 “我们没喝完呢,怎么,你们这的规矩是客人喝了一半就要付账?”沈碧一边按住面色强作镇定的李牧,一边随口问道。 “那自然……自然不是。” “那还不快去上酒。”她倒是目光坦然的看向他。 小二再次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他犹豫间不知这人到底有没有银子,可在她的目光下他 分卷阅读8 竟再次心虚了起来,对峙了半晌,他也只得低声的打着哈哈转身去取酒。 见小二离去,李牧尴尬的凑近低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银子?” 沈碧见他这般问,挑眉道:“说请客的人是你,你现在怎么反过来问我有没有带银子?” “……我不是忘、忘记带银子了。” 沈碧认栽,翻了翻白眼,随手接过一旁小二重新放在桌上的两坛酒倒入碗中。 “所以……你带银子了么?”李牧见小二不放心的离去,再次压低声音问道。 “没带。”沈碧随口道。 “什么?!”李牧惊得忘记了压低声音,见四周的人再次纷纷侧目,他才急忙收了音小声问道:“那你还又点这么多!!” “喝。”她却从容的倒了酒,见他不肯接的样子又眨眼笑道:“你不喝那你现在去结账,你有银子?” “没有……”李牧尴尬的吞了吞口水,看着她脸上那再熟悉不过的假笑尴尬道:“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风尘?” 他话音刚落,竟就被她捏住下巴将那碗酒灌下。 李牧一时未反应过来,烈酒入喉,呛得他面上一片通红。 可就在这时离去的店小二却去而复返,这次,他直接带了店内的几个伙计将两人团团围住,再次神色不善的问道——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钱付酒账?咱们这店里可是概不赊账的!” “这……有……当、当然有了……” 李牧刚欲解释,他的话却被沈碧打断。 “没有。” “什、什么?!”李牧惊悚的看着面前神色不善的女人,心道这女人是疯了?!怎么刚刚不说没钱,现在这么多人,又多点了两坛酒……她还偏偏就认了自己没带银子?! 可令他更加惊恐的是,前一秒还提着他衣领的人此刻竟将他丢在一旁,便与那团团围上来的几名打手打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桌上的酒坛碎了满地浓烈的酒香亦扑鼻而来,二楼的客人四散逃开……可在这片动荡中,那月色中的青衣少女却未有半分慌乱,甚至游走于众人间的招招式式都如同踏月而舞。 李牧一时之间不由得看呆了。 “来、来人啊!!” 而在几名打手纷纷倒地哀嚎后,那傻站在一旁的店小二急忙慌乱的边喊着边向楼梯的方向跑去—— 可那小二刚刚跑到楼梯口,却险些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按住他的肩膀,他惊恐的抬起头,眼前之人带着精致的白瓷面具,身上的一袭白衣也随着夜晚的寒风轻轻浮动,翩然如欲同风而起。 可在这片恐惧的夜色中,竟让他吓得再次惊叫了起来—— “救、救命啊!!!” 那一袭白衣的面具之人却按住小二的肩膀,沉声问道:“多少钱?” “什、什么?” “我说,她喝了多少钱的酒。” “不多不多……” 此刻哪有什么酒比保命重要? 那人的目光却从他身上移开,缓缓落在他身后的青衣女孩身上,随手将一袋钱丢给他。 “酒钱,药钱。” 小二愣愣的抱住钱袋,像是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回过神来时,跌跌撞撞头也不回的向楼下跑去,而那一旁躺得横七竖八的打手也纷纷爬起来,灰溜溜的跟着他一同跑下了楼。 “来抓你的?”李牧吞了吞口水,看着那袭白衣:“要不咱们跑吧?” “跑?”沈碧顿了顿:“能跑到哪去?” “我瞧着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咱们应该可以……”李牧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一袭白衣,吞了吞口水道。 那袭白衣未动,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她转过头看向一边的李牧:“你先回去。” “可是你真的……没事么?”李牧担忧的问道。 “没事。”她说罢,便向那人走去。 可她刚走出两步,李牧却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臂:“哦对了,这个给你。” 他说着,将一样东西塞到她的手中。 她垂下头,指尖竟多出了一枚木簪。 手心的触感温润,可一看便知这并非在店铺中购得,而是亲手雕成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打磨得平和温润,简单却带着朴实的温和。 她不自觉的收紧了指尖,将它攥在手心。 “这是上次……答应给你的。”李牧的目光越过她,担忧的看向那纹丝不动的白衣。 李牧离开后,那抹月下青色的身影才缓步走到那人面前。 看着面前纹丝不动,目光却定在她身上的人,她咧开一抹笑意:“公子。” 那戴面具的白衣之人,正是公子连渊。 “倒是好得很,来喝酒?”他的声音晦暗不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靠近后抬起头笑道:“在,谢公子仗义相救。” 分卷阅读9 别的不说,连渊在沈碧这里可是被刻上了不可动摇半分的“铁公鸡”称号,他平日谈笑似什么都漫不经心,可开口闭口却三句不离银子,而每次为她善后或救她,都要实打实的从她的赏银里扣钱……还美其名曰是保护费。 如今他肯主动送银子,已是足以让她大开眼界了。 他的目光却自她的面上缓缓下移,落在她的指尖。而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手中的木簪,这将簪子收入怀中。 “你可还记得自己还在禁足?” 他并不是往常含笑的模样,这样的询问让沈碧面上的笑意也不由得淡了几分。 “当然。”沈碧坦然道:“既然被你抓了现行,怎么罚都悉听尊便。” 他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将手伸到她的面前,沉声道:“拿来。” “什么?” 沈碧一愣,不解的看着面前摊开的那只手。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她急忙紧了紧领口,正色道:“这东西不值钱的。” “抵了刚刚那袋银子。” 沈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一个簪子,能值几个铜板他不会不清楚,可他这样精算的人却要用它来抵刚刚那一满袋的银两……她不禁良久怔忪的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 她裂开一抹不自然的笑意:“这样的东西根本不值钱,你要它做什么。” 可下意识的,她却侧开身避开了他伸来的手。 “那袋银子加上这次帮你善后的费用,换。”他却依旧坚持道。 沈碧看着他凝望的目光,不到半分平日的调笑。这样的目光语气倒是让她觉得…… 可这样的念头刚刚钻进她的脑海,她便急忙将其甩开。 对于他来说,她不过是落雁楼内稍稍优秀的花魁,不过是经久的时间磨砺出的黄泉客栈的一把剑。 他不允许这投入太多心血打磨出的人离开,亦或是有任何二心。 而她,不也早就已经决定与他保持距离,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她自己。 “不,公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她再次拒绝道,说罢便她也不回的绕过他离开。 沈碧回到落雁楼时小雅一早便守在门口,见她回来,小雅竟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姑娘……我……我不是故意告诉公子的,小雅知道错了,你别赶我走……” 沈碧的心情却很糟糕,她兴致缺缺的绕过她向楼内走去,可刚走到转角便于到了心情似甚好的沁娘。沁娘见她回,忙笑道:“见到公子了?诶……你怎么一个人回了?” 沈碧依旧没有说话,顺着楼梯走上,沁娘在背后唤了几声也没应。 可偏偏她未回到房间,便听到隔墙一段熟悉的拨弦声。 黄泉客栈接到任务后,为了提高自身的隐蔽性设立了一层又一层的转换机制,而最终到达落雁楼的时候,便会挂于落雁楼不为外人中的密室中。 而作为通知信号的,便是这在落雁楼这样的丝竹之地稀松平常的几声拨弦。 地阶红牌。 黄泉客栈的任务牌按功能被分为三类,黄纹理为情报,绿纹理为救人而红色则为杀人,根据任务的难易程度,每个任务木牌的背后又被分别刻有“天、地、人”三阶段。 沈碧听着这几声拨弦,在分辨出任务后便停下了上楼的脚步。 地阶红牌,她打定了接任务的心思,便径直向密室走去。 “青姬。” 她刚刚摘下木牌,便听到身后沁娘满是不赞同的声音:“地阶任务危险,不如交给楼里其他人去做,何况你现在的禁足还没解,不如等公子回来再做定夺。” 沈碧举起了手中的木牌回眸笑道:“黄泉客栈的任务,应该不算是落雁楼的禁足范围之内吧?” 她趁夜出行,一路绝尘而去。 ☆、心若磐石不可移 按照客栈的情报,她于隔日傍晚守在临镇城外那人既定的必经之路。 入夜时分,林间才幽幽传来马蹄之声,随着渐近的马蹄声,沈碧看见那驰骋而来的身影靠近,她悄悄攥紧手中布置好的陷阱找准时机,在那匹马经过她精心布置的陷阱时用力的一收绳! 随着马嘶吼的根源,那人与马匹齐齐被收起的陷阱吊向树梢! 那人于慌乱中一脚踏在马背上,飞身踏空而起斩开了铺天盖地的陷阱网,可脚步还未踏稳,眼前的剑光便在月色之下迎面而来! 杀手之行便在于一招破敌,避免一切不必要的体能消耗与可能露出的破绽。 她的剑直刺入那人的胸膛,不带半分犹豫。两人于此间染血之剑的博弈在双双踏足的时,一旁嘶吼的马匹才在收好的陷阱网中刚刚重新落在地上。 可就在这时,却突然迎面将一把东西洒向她的眼睛! 沈碧不防,一时间眼底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而面前那人大喝一声拔出那已刺入胸 分卷阅读10 膛的剑,挥刀砍向那面前的已无法视物的女孩! 沈碧自知那刀锋已至,她吃力的勉强凭借本能的接住了这劈来的一刀,可他的下一刀却已经再次袭来!她呼吸一滞,她感受着已至眼前却无从挡下的刀锋下意识的向后连退数步! 刀锋之气所至,她却突然听到眼前兵器碰撞的争鸣声! “你?!……” 随之而来的,是“噗通”倒在地上的声音。 沈碧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情绪紧绷的努力感知着身边的声音,可耳畔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 她未语,来人也没有说话……可她却下意识局促不安的攥紧了衣服的下摆。 良久,耳后是渐渐走近的脚步声,最终在她面前站定:“你没事吧?” 闻言,沈碧一愣,她诧异的抬起头:“沁娘?” “恩。”沁娘应了声,急忙上前查看她的眼睛:“你走以后……还是不放心,就跟过来了,你这孩子也真是不让人省心。还好,这药应该只会暂时失明,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沈碧松了口气,收了剑:“我没事,还好来的是你……” 沁娘一顿:“公子……” 沈碧忙笑道:“没事,只是他这个人你也知道,要是他来,一定会扣下我不少银两。” “公子、公子还是很关心你的,他这个人啊就是……”沁娘沉默半晌,又尴尬的笑道:“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这边我已经通知人来收验了。” 说罢她便忙牵过一旁的马将沈碧扶上去,策马间向回赶去。 沈碧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攥紧手中的缰绳,她虽然瞎了眼,却依稀觉得那挡剑与替她了结了任务的人并不是沁娘。除了两人,还有第三个人也在那,他始终未动,似乎就站在那里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离开。 沈碧的眼睛并无大碍,只是大夫开出了三日的药需要每日敷在眼睛上,简单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后便留了药方离开。 沁娘一边劝她放宽心,一边又嘱咐着小雅仔细照顾沈碧。 沈碧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左右她如今被禁足,眼睛不能视物影响也不大。 可她刚刚准备歇下,便再次听见沁娘恭敬的唤了一声:“公子。” 沈碧僵直了身体,也因不能视物而更加紧绷了情绪。 “嗯。”那人应了声,似在她的面前站定。 沈碧下意识的攥紧手指,他为她挡了剑却不语离开,她本以为他此刻定然是不愿见自己的, “公子,如今姑娘的眼睛这样,三天后的秋收节的节目恐怕无法准备了。”沁娘犹豫道:“宫里那边……” “那人说要她到场,又没有说要她献舞。” “这……是。”沁娘应了声,急忙带着小雅一同退出了房间。 众人离去,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就如同只剩她一人一般。只剩她知道那人并未离去,就站在她身前一步远的地方。 这样的认知让她变得局促,无法视物的眼睛也令她显得有些不安。她身侧的床榻却忽然一重,沈碧心下哑然,那人竟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 “一日不见,倒是更加……出息了?”他的手按在她的头侧,似在仔细打量着她的眼睛。 沈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还逞能么?如果不是……沁娘赶到,还不知会酿成什么大祸事。”见沈碧不答,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层薄怒:“在落雁楼你想怎么闹都由着你,可黄泉客栈的事情并非儿戏,稍有闪失你有几条命够活。” “不劳公子费心。”她不自然的拂开他的手,却忽听门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随后是小雅怯生生的声音—— “公、公子……姑娘,药已经备好了,不知……” “进。” 听了连渊准许的声音,小雅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可她刚刚端着装有药膏的托盘走进,却见连渊已行至她面前,随手接过她手中的托盘:“下去吧。” “可是姑娘她……”小雅一愣,她嘴边的话却在撞进面前那人的眼底时急忙尴尬的收住,她慌乱的行了礼退出门去。 连渊端着药在沈碧身边再次坐下,目光在她局促不安的面上流连间,之间的动作却仔细的将药膏平静的涂在缚眼的白绸上。 “我自己来就好了……”沈碧尴尬的伸出手。 可她的手扑了个空,她的动作尴尬的一顿。正欲收回手,她的指尖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紧。 “自己来?”他的声音带了一丝轻笑:“你现在能做什么?” 沈碧尴尬的收回手,沉默间将头埋得更低。 连渊将药涂好后便再次探身靠近,将那清凉的药膏覆在她的眼前,他的指尖随着那上好的白绸若有似无的划过她的耳畔,又绕到她的脑后慢条斯理的打着结。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飘进她的鼻息。那衣袖间的锦缎也偶尔划过她的肩头,房间安静得她仿佛只能 分卷阅读11 听见自己的心跳。 时间似在此刻被无线拉长,很久很久也不见这一个简单的结打好。 “好了。” 终于她听到他如是说道,可他说话间的鼻息拂过她的脸颊,蒙蔽了双眼反而让她的其他感观更加灵敏,登时面颊似别火烧红了一片。 她急忙推开他站起身,可却不想她刚刚站起身竟一头撞在床边的木框之上! 她痛呼着掩住头,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树立不再需要他帮忙和善后的形象又在此刻灰飞烟灭了。 “当心点。”他的手穿过她的肩膀,动作无比自然的将她带入怀中。 “不……”她懊恼的再次想推开他。 “不用我管?”他依旧含笑的声音却带了几分冷意:“你若当真想不用我管,大可以以后就待在这落雁楼里,也不必整日里今天险些丢了性命明天又瞎了眼睛的。” 沈碧也恼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有什么万一,我也会自己担着。” 他的耐心终于耗尽,转身摔门离开了房间。两人的争执惊得门外的小雅恐惧的缩在一旁,直到他离开才慌乱的关了门跑进来。 “姑娘,你和公子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沈碧坐回床边,整理好心情后又笑道:“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姑娘,你和公子刚不是还好好的……公子竟然还亲自帮您换药,你们怎么就……怎么就又吵起来了。” “我累了。”沈碧的笑意带了一丝疲惫。 小雅无法,只得扶着她躺下,又熄了烛火,这才离开了房间。 沈碧躺在床上,心中却是一片慌乱。她烦躁的抬起手的时候,却无意间触及床边的一块硬物。她一愣,小心翼翼的将那东西攥在手心。 只是一块不大的石头。 平凡无奇,却顺滑得仿佛经过精心的挑选与冲洗。 她的心却在将这块石头握在手心时,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让她不得喘息。 这一切开始悄无声息的改变,似乎是在四年前。 自她来到落雁楼后,最初的那几年,她都沉浸在与连渊的父亲连沉习武中。不喜与人说话,整日里除了练武便是将自己关在房里。 那时的她以为自己大抵会一直这样,可是,是他日复一日的靠近打开了她的心。那时的他也仅十三岁的年纪,却凭借一身霸道的武功,经常偷偷带着她惹是生非,又在被连沉追打的时候拉着她偷溜出城。 他们一同去城外的林间捉萤火虫,去溪边抓鱼,去断崖看雪……可是,后来…… 那日,他们一同去城外放天灯,归程时,却遇到了等在城门口的太子,君怀桑。 再高的武功在权利面前也面临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连渊也早已在父亲的面前应下绝不能在非江湖人的面前表露自己的武功。她至今还记得最在意自己那张脸的连渊被太子的人打得面目全非的模样。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作为太子的君怀桑。 最后,是沁娘将连渊与她接回了落雁楼。也是那日之后,她便再未与连渊一同出行,除了即去即还的夜行,便几乎再没出过落雁楼,她也开始与楼中所有人一样称他为公子。 可连渊这个人偏偏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自他又可以重新下地乱跑以后,便再三的要拉着她出去。 那时的沈碧就想这,无论是带自己有恩的连家,还是表面不羁却是真心相待的连渊……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却不能。 后来连渊每次自己出远门,便都会带一枚石子回来。沈碧有时想,像连渊这样的铁公鸡恐怕要他带什么东西都是痴人说梦,他可以带这样一块小小的石头虽也像是他可以做得出的事,可这一带……就是四载春秋。 可是后来呢?那只是个开始,真正让两人渐行渐远的却是…… 她摸索着坐起身,将那块石子小心翼翼的收在床边的小木箱中。有些事就像是石头,永远缄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痴人不识簪中语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一大早,小雅便帮沈碧拆下了覆眼的白绸。好在一切如常,大夫再三强调并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后,沁娘才放下心来。 因着时间比较匆忙众人午后便要入宫,沁娘按照沈碧的尺寸备了衣服,让她试试是否满意,如果有哪里不合身便赶快让裁缝修了。 可沁娘哪曾想,沈碧看见那被端上来的衣服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沁娘傻了眼,忙道:“我的小姑奶奶,这衣服怎么就不行了?现在你让我上哪去再做一套衣服!” 沈碧的目光淡淡的瞥过小雅端上来的那件锦服,这件衣服做工上乘,无论是布面还是走工精致的阵脚都是万里挑一,可这偏偏是一件白衣。 沈碧随口道:“我今天只是跟着去看看也不需要献舞,不必再做新衣的,我就随便穿一件就好了。” “这怎么能行!” 还没等沁娘讲出个五六七 分卷阅读12 ,沈碧便已经转头唤道:“小雅,去把上月沁娘送来的那件衣服拿来。” “这……”小雅端着托盘看了看沈碧又怯生生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沁娘,这才尴尬的应了声:“是。” 可她刚刚推开门,却听见兰秋扯着嗓门的声音由远及近,人未到话却先至—— “沁娘在么?沁娘啊,你帮我做的那件衣服不行,咱们这还有没有其他的衣服……”兰秋说着见沈碧房间几人的视线都齐齐聚在了自己身上,这才堆满了笑意:“青姬妹妹,前几日听说你病了,这现在可是大好了?我这还担心了好一阵呢。” 沁娘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笑着打趣道:“瞧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可不像是担心病人。” “哟,您这一说我才想起,沁娘,您给我送来的这件衣服,这颜色啊,我始终觉得不好。”兰秋说着,急忙招呼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将衣服端了上来。 “这布料可是当初你自己挑的,为这个还跟楼里的两个姑娘吵了一架,怎么现在你又觉得不行了?”沁娘瞥了一眼那丫头手中的衣服轻描淡写的说道。 兰秋闻言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指尖状似无意的抚过头顶的步摇:“哎,是这样没错,可前几日公子忽然送了我这步摇……我想着就在晚宴献舞的时候带着,可这颜色嘛,与衣服总归是有些不搭的。” 其实自兰秋进门起,沈碧便留意道了她头顶那只金步摇。 金镶白玉的步摇华贵之外也添了一抹灵气,别说与兰秋平日的风格极其不符,就她在落雁楼这几年挥霍的手笔,攒下的钱恐怕也不够买这雕工细致步摇的一角。 这步摇的的风格倒当真是与连渊的骚包风格,只是他那样一毛不拔的人……会出这样的手比打造这金簪送给兰秋? 要知道,连渊这两年的一毛不拔程度越发显著,如果不是落雁楼的走账和必要开销是由沁娘全权负责的,沈碧都要觉得她们以后的吃穿用度就要开创麻布舞服的新时代了。 可他这样竟然会送给兰秋一个这样昂贵的金步摇? 沈碧沉吟间,兰秋的目光却已经瞥到一旁小雅的身上,她目光一亮喜道:“这衣服……不错不错,和我这步摇搭得很呢。” “这是我们家姑娘的。”小雅急忙侧开身,没让她的手碰到那件衣服。 兰秋的指尖将在原处,面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 她身后的小丫头见状皱眉道:“我们可是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姑娘说不要这衣服了,既然是她不要的,给我们家姑娘怎么了?” “沁娘给每个姑娘都做了衣服,怎么兰秋姑娘就偏偏要抢我们姑娘的呢?”小雅抱着衣服退了几步,态度也不由得强硬了起来。 “这怎么能叫抢呢?”兰秋身侧的小丫头一听也不由得恼了起来。 “你们家姑娘还没说话呢,哪有你说话的份?青姬妹妹哪里会介意这小小的一件衣服!” 兰秋听着两个丫头的争执干脆直接伸出手便要去夺小雅手中的衣服,而小雅见状也不由得慌了,那强撑出来的硬气似瞬间破了功,却依旧抱紧那衣服向后退去。 衣服兰秋是没碰到,倒是小雅手中装衣服的托盘经这么一闹,“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 那托盘险些砸到兰秋,她急忙向后退了半步,这才在身后小丫头的搀扶下站稳。她秋刚站稳,便怒气冲冲的扬起手向面前瑟缩的小雅扇去! 可她的手刚刚抬起,便已经被人攥住了手腕。兰秋憋了一口气,转头愤怒的看向身后—— 而身后攥住她手腕的人,正是沈碧。 沈碧未语先笑:“兰秋姐姐何必和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呢。” 兰秋的面色僵了僵,虽然依旧恼火,可见沈碧这般笑意也便松了口气:“还是青姬妹妹识大体,咱们都在这落雁楼,就多少都要互相照顾,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件衣服伤了和气。” 兰秋说着,想将被沈碧攥在手里的手腕抽回,可抽了两下,才踉跄着勉强抽回了手。 落雁楼虽是黄泉客栈打探消息的重要途径,可落雁楼中的人却有很多是并不知黄泉客栈单纯的舞姬或乐师,其中,便包括兰秋。 沈碧对她的狼狈恍若未见,继续笑道:“只是这件衣服,我说不穿却并未说不要。” “什么?!”兰秋一愣,像是并没有听清她的话一般。 “这簪子是美,只是簪子华贵即便是有白玉相配也并不适宜搭配这套衣服,我倒是觉得要配这簪子穿红衣更美呢。”沈碧说着亲切的拉过兰秋的手,在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闻声道:“兰秋姐姐,你觉得呢?” 兰秋的面色依旧紧绷,可目光却有些动摇。 可她还未说什么,便听沈碧又复说道—— “至于这衣服,你说小雅没说话的份,我并不认同。”沈碧的面上依旧挂着笑意,可说出的话却并不是她笑意的这般云淡风轻:“因为这件衣服,我已经送给小雅了。” “什么?!” 兰 分卷阅读13 秋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碧,像是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 “我们都是一家人,方才是兰秋姐姐不知,现在知道了相信兰秋姐姐也一定不会看中一个小丫头的衣服的……”沈碧继续拉着兰秋的手,依旧漫不经心的笑道:“对么?” “好了。” 还未等兰秋说话,沁娘急忙切断了两人的话题:“兰秋无非是想要一件搭这金步摇的衣裳,我那倒是备了几件没人领的衣服应急,你这便随我去挑吧。” 沁娘说着,不省心的白了一眼一边的沈碧,拉着依旧不肯善罢甘休的兰秋离开了房间。 几人离开后房间内再次安静了下来,沈碧走到桌前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姑娘,你别难过……”小雅抱着那件衣服走上来,支吾了半天,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已经先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沈碧的一口茶差点呛在嗓子里,她急忙放下茶杯诧异道:“我难过?” 可小雅却抱着衣服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诶,你哭得这么伤心,到底是我伤心还是你伤心?”沈碧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笑着来到小雅的面前,奇道:“刚才你跟兰秋那厉害的劲哪去了?怎么人走了就变成了一个哭包?” “姑娘,你……你就别打趣我了。”小雅急忙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水:“那兰秋是什么意思谁看不出来啊!她就是有意过来炫耀的!我……我怎么能给你丢脸呢!” 沈碧调笑的目光也变得温和,她伸出手摸了摸小雅的脑袋:“行了,快别哭了。” “哦,姑娘的衣服。”小雅这才回过神来,见怀里的衣服竟沾上了几滴水渍,一下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想去擦干。 沈碧将手中的锦帕递给她,笑道:“是你的。” “什么?”小雅一愣,怔忪的抬起头,急忙摆手道:“这怎么行,这是沁娘为你准备的,我是万万不能穿的!” “这并不适合我。”沈碧随意道:“我见你有时候会偷偷趴在她们练舞的地方看,你是不是也很想学跳舞?” “不,我不想!”小雅急忙摆手惶恐道:“我只想跟着姑娘。” “恩,其实我从前也是这样想的。”沈碧沉吟道:“因为这楼里的姑娘虽然看起来都是光鲜多彩的,可却是要吃很多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苦,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便私心觉得,你不适合。” “我想跟着姑娘!楼里的姑娘个个都不及姑娘好,而且姑娘还会武功,无论是落雁楼还是黄泉客栈,您在公司心里的位置哪里是她们能比得了的!” 小雅天真的语气却让沈碧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小雅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提起了让她不开心的事,急忙尴尬的闭了嘴。 沈碧却重新笑了笑:“不过你现在也长大了,你总不能一直做我的丫头,如果你真的想学舞,现在还来得及。” “不。”小雅再次倔强道:“我就要跟着姑娘!” 沈碧无奈的叹息道:“好吧,不过这衣服你就收着。” 沈碧说罢不由分说的按住她欲推拒的手:“去把我上次落雁楼夜宴的那套衣服拿来。” “那件都是半年前做的了!”小雅急忙不赞同的嚷道。 “去。”沈碧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容拒绝的笑道:“今儿个晚上,你就穿这件!” 小雅还欲推拒,沈碧忙再说道:“快去把衣服取来,别耽误了时辰。” 小雅急忙将衣服放在一旁去寻沈碧说的那件衣服,可她刚刚将衣服翻出,便听到门外若有似无的几声拨弦之声—— 那熟悉的音调让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却道此中换簪情 沈碧不动声色的接过衣服,低声嘱咐道:“去看看。” 小雅应了声便急匆匆的出了门,沈碧将衣服换好,刚巧去打探的小雅也带了消息回来。 小雅小心翼翼的掩上门,上前道:“是红牌任务,不过已经被人接了去。” 沈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拿过一旁的衣服,便帮小雅穿上。 可却不想小雅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竟再次抹起了眼泪。 “我……我还是将这件衣服也带着吧,我总觉得这都不像我了……” 沈碧无法,只得笑着点头应了:“不过等下进了宫,你可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午后稍晚,落雁楼众人入了宫,小雅是第一次进宫一路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沈碧却心情沉重,她带了面纱,一路跟在众人后,只希望这宫中之行不要生出什么变故才好。 简单的彩排后,众人便在台后等待宴席开场。 只是兰秋的面色果然再见到小雅身上的衣服后便沉了下来,沈碧也没在意,只是叮嘱小雅别乱跑后便一心坐在宫中为他们准备的小桌前吃吃喝喝。 台前歌舞升平,台后争分夺秒的换装,就连沁娘与平日里不问落雁楼正事的连渊都被缠得不得空闲,倒是只有沈碧拉着小雅始终端坐在后台的桌前吃吃 分卷阅读14 喝喝。 只是沈碧在吃吃喝喝不亦乐乎的时候,却不想有人竟在她身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沈碧一愣,可抬眸时她的吃相却愣在了脸畔。 “你怎么在这里!”沈碧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人,错愕的问道。 面前正含笑看着她的人,竟正是李牧!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李牧笑着眨了眨眼睛:“我有个朋友在宫里当侍卫,他相好托我来给他带个信,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遇到你!” 沈碧却目光紧绷的看向他。 且不说他此刻在宫中本是瞒过守卫偷偷溜进宫中……况且,就看落雁楼今日竟这么多人入宫,还有几名是客栈中身怀武功之人……黄泉客栈的那个红牌任务所指名之人极有可能此刻就在这宫中…… 沈碧心下一沉,丢开他的手腕定了定神笑着打趣道:“是替人相好送信,还是来寻你自己的相好?这宫里戒备森严怎么就是你想来则来的,当心被当了什么刺客抓回去。” “我哪有什么相好……”李牧正笑着否认,目光却忽然瞥见她发顶的那枚木簪,神色忽然一怔:“你……带着?” 沈碧下意识的摸想头顶的发簪,笑道:“发簪不就是用来带的,不然呢?”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到带着三分得逞与刻薄的声音嘲讽道—— “哟,我还当这是谁……这不是偷我簪子的小贼!想不到青姬妹妹竟然和这小贼……还有这等关系。” 沈碧抬起头,看着走近的兰秋面上的笑意不觉淡了几分。 而兰秋的视线亦转到她的身上,嗤笑道:“我还当青姬妹妹是哪里寻的树枝戴在头顶,原来……竟是这小贼送的……定情信物?” “诶……你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偷你的簪子了,明明是你……” 小雅听得她说得这般难堪,气得正欲回嘴,沈碧反而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些俗物自然是比不过姐姐的金步摇的。” 小雅听得一愣,她姑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还连嘴都不还! 可原本像一只斗鸡一样的兰秋闻言竟挑起一抹笑意,颇为自得的扬起了头,嘴上却依旧说着:“怎么?你又想说什么?” “没有。”沈碧温和笑道:“只是这里毕竟是宫中,若真有什么也会连累落雁楼连累到姐姐,姐姐深明大义,想必不会与妹妹计较。” “如今方知我是姐姐?”兰秋的目光却瞥向她身侧的小雅,冷哼了一声:“左右我不想你牵连落雁楼也不想你牵连到公子,你自己好自为之。” 她说罢,便轻蔑的瞥了一眼一旁的李牧,离开了桌席。 “姑娘……”小雅见她离开,这才低声唤道。 沈碧倒是不介意,低头继续吃菜:“放心,兰秋虽然不识大体,但这样与她性命攸关的事情她还是掂得清的。” 她说罢抬眸再次看向一旁尴尬笑着的李牧:“只是你确实应该离开了。” “诶……我真的没有偷她簪子,这个我可以解释的,是她那天……” “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但现在,是你该离开的时间。” 李牧的视线却定在她的簪子上,他伸出手探向她的发顶…… 却有一只手先一步攥紧了他的手腕。 “先闯落雁楼,现在又是夜探王宫,你到底想做什么?” 前一秒还随意的坐在桌边的沈碧“腾”的一下站起了身,因为这无声无息来到两人身边的正是连渊! 连渊却未看沈碧,他依旧目光含笑的看着眼前的人,可那目光中的冷然却令人生寒。 “我可没闯落雁楼,这天地可鉴啊。至于今天,我也不过是……” 沈碧看着面前的人,她并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按说他的恩情自己也算是报完了,这小子连请自己喝一壶酒的钱都没有,她自然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 可她的手却下意识探向发间的木簪。 “放他走吧。”沈碧还是却接过他的话正色道:“太多人看到我与他相识,如果当真出了什么事我也逃不了干系,他这就会离开。” 连渊眼底的笑意不觉淡了几分,目光却始终落在李牧身上:“你来这宫里是做什么?” “他是来替朋友的相好送信。”沈碧却在李牧开口前抢话说道。 连渊看着李牧的目光半晌不语,良久,在沈碧打算再次迂回求情的时候—— “好自为之。” 连渊转头这才将目光落在沈碧身上,他的目光深邃,却只一眼便再次移开了视线便径直走了出去。 李牧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转头看向沈碧:“这……” 沈碧才转过头对满面疑惑的李牧说道:“今日宫中人多混乱,你的信既然已经送到,就即刻离开吧。” “啊?”李牧微怔之后又复问道:“那个公子……是谁啊,怎么我见他好像比你们那个……沁娘还要厉害?” 沈碧却不答,她的目光 分卷阅读15 在李牧的面上沉淀了半晌:“你走不走?” 李牧闻言一愣,随即笑道:“走,我走还不行吗!” “还有……”沈碧顿了顿,重新抬起头:“以后,不要再来落雁楼了。” 李牧似还有疑惑。可他还是按照沈碧的意思匆匆离开了王宫,见李牧离开,沈碧匆匆赶回宴席的后台,却在王宫花园边再次遇到了……连渊。 沈碧想着,连渊如今一定还在气头上,她急匆匆的低下头打算趁他还未发现自己尽早绕路离开。 可她刚刚埋下头准备离开,就听见连渊那不咸不淡的声音:“这么着急,去哪?” 沈碧不得不顿住了脚步,转头时再次笑道:“公子……” “现在人走了,可以与我说说,他究竟是谁?” “什么是谁?”沈碧疑惑道:“你是说李牧?” “你我相识七载。”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缓步走到她面前站定:“你最好仔细掂清楚什么样的谎可以瞒得过我。” “他……曾经帮过我,我也只是为了还曾经的恩情。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了,他以后都不会再来落雁楼了。” “但愿如此。”他的神色稍霁,却伸出手探向她的头顶。 沈碧一愣,急忙向后退了一步,而他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既是恩情已报,你还留着这簪子做什么。” “那条规矩定了报了恩就要扔东西了?”沈碧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却依旧如玩笑般的说道。 “落雁楼少你的簪子了?”他的唇边依旧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脚步却再近一步。 “搭配衣服,这簪子合适,况且我也没有其他。” “簪子多为情郎送心仪姑娘的东西,你收了还整日带着?” “那这么说来,公子送兰秋的步摇就是这个意思?”她抬起头,半分不让的看进他的眼底。 却不想,连渊闻言唇边却荡开了一抹笑意:“原来你今日带这簪子是因为……醋了?” 沈碧一愣,她想着自己左右不过就是顺着他的话提起了兰秋的步摇,可怎么到了他这却成了吃了醋去。 可连渊的面上依旧是那副调笑的神色,沈碧不由得干脆收了辩解的心思,反而将手搭上他的肩。 “这落雁楼都是公子的,上上下下哪个姑娘不为公子动心……青姬自然……”她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却忽然叹了口气:“只是我当然知道自己入不了公子的眼,所以……” 她叹息间正欲离开他的肩膀时,却不想他却忽然按住她的后腰将她再次按入怀中。他低下头,如情人低喃一般,带着低沉的笑意在她的耳边轻言: “你怎知……你便入不了我的眼。” 他靠近时带着身上熏染的靡靡暗香,他缓缓低下头,似认真在打量着她的眉眼,然后缓缓伸出手……将她头顶的簪子拔了下来!! 那散开的发落下,她却无心去管,恼怒的伸手去夺簪,却更紧的被他禁锢在怀中。 ☆、惊鸿重现飞天曲 连渊随手将那木簪别入发间,又将原本头上的那枚白玉簪取下,手间随意挽起她的发几下便随意的将她散乱的发绾好,这才将她放开。 “恩,还是这个更配你。”连渊满意的看着她头顶的发簪笑道。 他哪一次不是这样撩拨,又偏偏根本就没有一颗真心。她的笑意不觉冷了几分,正欲推开他,却听一旁传来小雅奇怪的声音:“兰秋姑娘,你在这做什么?” 沈碧急忙推开他,目光戒备的看向声源处。 “我……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我是来找公子的。”兰秋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公子,沁娘寻你半天了。” 连渊应了声,便随兰秋一同离开。 小雅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奇道:“她找公子能有什么事……” 沈碧没有回答,她却在回想起兰秋方才离开的神色时微微蹙眉,今日宫中必然不会太平,只希望她不要在这宫中多生出什么变故才好。 两人回到后台时,刚巧赶上上一轮其他坊间的表演结束,她遥遥站在台边便见身着一袭红纱的兰秋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席间。 兰秋的舞技在落雁楼也算得上一绝,此刻惊艳的登台更是为她博来了一众喝彩。 “还有多少个节目?”沈碧看着席间的表演,小声问身侧的小雅。 “她的舞结束,后面的就都是其他坊的节目了,她结束后咱们就可以回楼了。”小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答道。 沈碧松了口气,转身帮小雅几个东西收好,打算与众人一同离开。好在今日并没有出什么乱子,或许是她太过草木皆兵了。 一曲终了,席间再次传来雷动的掌声,兰秋的表演也算谢了幕。 可就在这时,正欲与小雅一同离开的沈碧却忽然听见台前席间兰秋的声音—— “陛下,落雁楼还有一个最精彩的节目没有献上……”沈碧 分卷阅读16 忽觉背脊一凉,蹙眉间却见兰秋的目光果然远远的飘向后台:“有请咱们落雁楼最美的舞姬,青姬。” 青姬。 众人自然听过,就算不闻坊间青姬的舞技,这满堂又有谁人不知……他们的太子每月明目张胆的光顾落雁楼,为的就是这位青姬。只是有这太子的庇佑,他们又有谁敢公然点名青姬一睹风采……是以,青姬的传说则一直流传与民间与江湖,不曾入过朝堂。 这次她怎么就来到宫中献舞了……难不成是太子殿下…… 众人将探寻的目光悄悄落在了太子身上,果然,见太子面色无波反而目光期许的看向台后的方向。 是了……看来是太子授意,为的……恐怕是将这青姬接入宫来。 而台后,沈碧的面色却是一片冷凝。 兰秋可真的是给她出了个难题呢……如今话已经说了出去,她若拒演都会让陛下将怒气算在落雁楼的头上,而跳了舞……等待她的可能又会是如何不触及皇家威严拒绝太子的难题。 “姑娘……”饶是单纯的小雅也感到了此刻气氛的冷凝,她浑身冷汗目光无措的看向身侧的沈碧。 沈碧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将面纱仔细戴好后拍了拍小雅的肩膀,向那舞台中走去—— “不知姑娘表演什么舞。”一旁的乐师恭敬问道。 沈碧顿住脚步,短暂的沉吟后回眸笑道:“飞天。” “飞天?!” 宴席之中的众人不由得齐齐惊叹道。 那是先皇后创出的舞蹈,后人纷纷效仿却始终不得先皇后风采的万一……在场的老臣都犹记得,那时先皇后一身白衣如翩然落入凡尘的仙子,在先皇在世时他们有幸得见,如今时隔数十年却依旧难以忘怀。 后人多有效仿,可无论众人如何模仿,却总不及那无法再还的白衣绝影。 谪仙不欲飞天,空等痴心留人间。 也传颂了先帝与先皇后的一段佳话。 只是可惜……当年先帝离世,先皇后便一把火烧了寝宫与先帝同去,自此,人间便再无飞天。而这个落雁楼的头牌舞姬,竟然在国宴之上大放厥词要舞“飞天”,却是一身碧色衣衫连个白衣都不换……难道就不知舞蹈不只是动作神韵,服装色彩更是最应应景的么? 众人却并未发现,太子与皇帝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面色却都僵硬了几分。 “这……”那几名乐师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为难:“我们并不会这飞天曲……” “无妨。”沈碧正欲答话,却见带着银白面具的连渊抱着琴在一旁坐下,随意的拨弄了两下琴弦。 “这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遮着面。”席间议论声四起,众人的目光亦在两人身上游走。 沈碧却不言,她走到正中央的空地上。 在众人渐渐平息的议论声中,她终于抬起眸,绽开了舞蹈的第一个起势—— 而随着她的动作起,那拨弦之音亦如散落的珠串落入玉盘之声婉转激荡。 他们像是配合磨练过无数次,每一个小的节拍与舞步都带着最深的契合,而那在席间一身碧衣的她在盈盈月光下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子,纤尘不染之间舞步轻盈,翻动飞扬的纱袖如在梦中翩翩起舞。 她盈盈踏月而舞,腾空而起之间散落的月光亦如即刻便会随风而去—— 一曲终了,除了婉转的琴音,席间再无其他声响—— 沈碧结束了舞,恭恭敬敬的俯身谢幕。 “飞、飞天!” 一名老臣不由得惊呼道! 这……就是他们曾见的飞天啊!! 与众人不同的是,那高坐于金座之上的人却始终沉默的看着那道谦卑的身影,于良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出声—— “沈碧?” “青姬见过陛下。”她盈盈下拜,谦卑道。 众人再次沉默。 七年前,沈将军一家被灭门,唯一幸存的沈碧却并没有被先父的友人收养,相反……却落入当时的烟柳之地,落雁楼。 名门之后,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这如何不让众人叹惋。 “这些年你受苦了,是我的疏忽,朕便赐你公主之名自今日起……” “陛下,落雁楼很好青姬并未觉得苦。”沈碧恭敬的打断了他的话,低头慎言道:“家父得罪了江湖众人被一夜之间灭门,青姬只是女儿身得了家父临终的遗言不可报仇,也因是女儿身无法为陛下尽犬马之劳,而今青姬只愿在落雁楼为陛下祈福,愿陛下万寿无疆。” “这……” 那高位之上的人似有犹豫,可一旁的太子却忽然站起身:“父皇……” 可他的话音为落,园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有刺客!护驾!!!” 刚刚还稳坐于位置上的众人如惊弓之鸟一般齐齐站起身,刚刚还一片歌舞升平的宴会场此刻只余慌乱与惊恐之声。 沈碧转眸,寻声向那被侍卫团团 分卷阅读17 围住的地方望去。 只见那被侍卫团团围在中间的人,竟正是刚刚与她们擦肩而过进入后台的那一行献艺的领头之人! 只是此刻他双目赤红,竟抡起手中长棍打散了围上来想要将他擒住的侍卫,大喝一声便向宴席之中冲来! “来人,护驾!” 那一行人前来献艺与她们的献舞不同,是来表演杂技的,而此时那人抡起棍子时那行走的步数分明并非普通杂艺人,而是修习过多年武功的! 沈碧正觉不妥,身后已有人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入怀中,躲过了一旁的纷乱。 她转过头,身后的人果然正是连渊。 她正欲挣脱,他却附耳低声道:“小心点,如果被那人看见……” 沈碧一愣,随即还是甩开了他的手与他一同退至一旁落雁楼众人所在的后台。 落雁楼的姑娘有很多都是并不会功夫也不知黄泉客栈其事的,故而此刻的后台因刺客之事一片恐慌。 沈碧看着四处安抚众人的沁娘,又不自觉的将目光转向身侧的人。 怎么会来的这么巧?偏偏是在她拒绝入宫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乱子……沈碧略微沉吟,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你……” 正在这时,太子却忽然掀了后台的帘帐走了进来。 众人见太子前来,急忙起身相迎,可太子却越过众人径直走到沈碧的面前:“今日宫中不太平,好在祸事并未波及到你们,这是我的令牌,你们拿好趁现在宫里乱着快走。” 沈碧多次拒绝他的一切好意,让太子此刻的心下也不免生出了些忐忑,怕她会不接这令牌。 可她只是轻轻接过令牌,道了声谢。 “现在就走。”见她收下君怀桑不由松了口气,再次叮嘱道:“万事小心,等我得空,再去看你。” 沈碧忙将令牌收好,她知君怀桑分明是猜到了自己为何要跳那飞天曲。 宴会中的动荡还在继续,君怀桑交代过后便匆匆离去,而落雁楼一行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关键厉害,片刻也不敢耽误的急忙拿好东西离开。 果然众人前脚刚拿着令牌走出宫门不远,便见身后一群官兵将宫门层层封锁。 ☆、恰似青梅知我意 “想不到这样混乱的时候……太子殿下竟然先想到的还是你。”兰秋回眸看着身后的宫门无害的笑道:“青姬妹妹真是好福气。” 可她却在目光触及沈碧头顶的发簪时,面上的那抹笑意也渐渐变得僵硬。 沈碧并未接腔,转身嘱咐众人不要停留。 虽说是赶在严格封禁前离开了,这一路上宫中的戒备比往常森严了数倍,若不是有太子的令牌,恐怕一行人也无法这么顺利的通关出宫。可不管是谁,这一趟宫中之行,众人都如劫后余生一般庆幸,因着天家喜怒无常,更因她们与那群人同为献艺之人,若被波及……后果不堪设想。 而在落雁楼众人离宫后——那闯殿刺杀之人神色癫狂,虽有一身本事,奈何一拳难敌四手,渐渐被众人制服,而正当侍卫头领欲审其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寓意何为时……那人却忽然当众咬舌自尽了。 一切有惊无险,众人却都失了继续宴会的心思。皇帝当中下令,将与其一同前来表演的众人全部关押候审,这晚宴便匆匆散了。 众人忙着将皇帝护送离开,可跟随众人离开的皇帝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停住了脚步,回过头问道:“落雁楼的人呢?” 皇帝君瀚喜怒无常身侧众人皆知,此刻见他面色不善,众人急忙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答道:“回陛下……落雁楼的人已经……出宫了。” “什么?”君瀚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低沉:“谁放走的?” “是……太子。” “好,好得很。”君瀚怒斥道,他说罢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众人惊恐得跪倒在地。 …… 落雁楼里的姑娘都受了惊吓,沁娘安慰着众人早些歇息,又嘱咐厨房备了些糕点送去各屋,可临散前,她却将兰秋叫住。 “你今天也受了惊吓,这几日便在房中不要出来了。” “什么?”兰秋似未听清她的话一般震惊道:“你是要……禁我的足?!” “话不能这样说。”沁娘站起身温声解释道:“也是为了你的好。” “不,你不能这样!”兰秋恼火的拂开她的手怒道:“公子呢,我要找公子评评理去……” “这正是公子的意思。” “什么?”兰秋一愣,她停下挣扎的动作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你在这楼里也有几年了,该知道什么东西能动什么东西不能动。”沁娘温和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可知今日因为你,我们可能都会丧命在这宫中?” “这、这关我什么事?!”兰秋回过神来,正欲辩解,却已经被身后两名护卫已经将她架起,不顾她的挣扎向房间走去。 分卷阅读18 这几日楼内因为这宫宴的风波闹得人心惶惶,是夜,回到房间的小雅不时的推开门向外张望,奇怪的问屋内的人:“姑娘,你说兰秋姑娘为何会受罚啊?” “在这落雁楼,楼里的姑娘内斗并不是什么不常见的事。”沈碧将那白玉簪取下攥在手心:“可这样的争斗却是不能触及到那人的底线的。” “而他的底线……便是这落雁楼。” “若是将落雁楼卷入这是非中,那便是他不得不管的事了。” 小雅愣了愣,却忽然笑着打趣道:“这样啊……我还以为,公子的底线是姑娘你呢。” “少贫嘴。”沈碧笑骂道,又正色规劝道:“你记着,无论怎样都不要触及到落雁楼的安危,因为黄泉客栈或许可以重来,可落雁楼在明,一旦被卷入是非便再不可翻身。” “最懂我知我心意的人果然还是你。” 沈碧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含笑接过了话推门而入,不用多猜,这人正是连渊。 沈碧听他进门,急忙站起身,下意识便将手中的白玉簪藏在了身后。 可思来,她又觉得不妥,自己本就是欲与他换回发簪的,怎么此刻就因为那簪上被她掌心握得发烫的炙热温度便急着要将它藏起。 可她刚觉察不妥,他却已经走到她身前笑着按住她的手臂,下移间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带到了眼前。 “我来看看……藏了什么。”他的目光一顿,随即唇角的笑意渐深:“藏什么,送出去的东西我还会要回来不成?” 她自知在不要脸这一块,连渊要是想跟谁决出个高低,那必定不会有人是对手。所以她索性也不想与他将话题纠缠在此,她的目光转到他的头顶,看向他的发簪。 “还我。” “不还。”连渊轻松道:“落雁楼的规矩,想要……自己来抢。” “你?!” 沈碧见他满目调笑,当真恼得伸出手去抢。 可沈碧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他虽只一味地躲招避让,可几招之下,她非但没能近那发簪半分反而被他按坐在木椅上,封住了穴道。 沈碧动不得半分,他将座椅转过,正对面前的妆镜。 他竟不由得感叹道:“还是这样最乖巧可爱。” 沈碧气结,可转头却哪有小雅的身影…… 正当她心下忐忑之时,却见他只是拿起了桌上的木梳,站在一旁垂眸认真的梳起了她的头发。 “兜来转去,这楼里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意。”他的注意力似当真集中在她的发间,温和的说道。 “公子哪的话……我可从来猜不透你的心思。” 他随口道:“你猜不透,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直接问你便会回答?”她当真抬眸认真的看向他的眼睛。 “恩。”他随手将她的青丝挽起,将手中的白玉簪再次落于她的发间。 他这样的回答倒是令她一怔,她转念一想,忽然扯开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调笑般的问道:“诶,那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他的动作却忽然一顿。 见他不语,她面上笑意更添了一抹狡黠,似乎抱怨的叹息道:“楼里好多姑娘都说你喜欢我,你瞧瞧,今儿个还排挤我来着。” “我怎么觉得,你这倒像是控诉我管教无方的?”他听着她憋出的语气笑道,却忽然抬起头看向她反问道:“至于我喜不喜欢你……你觉得呢?” “我……”沈碧觉得这个话题转的方向不对,急忙改口道:“你不是说我问了你就会回答,现在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连渊却也是话锋一转:“你问这些做什么,不如珍惜机会问些重要的问题。” 问题就问题,哪里还要分什么重要不重要?沈碧正待说什么,两人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都不由得沉了下来。 落雁楼大堂—— “这、这几位是……”有人面苍白的窃窃私语,面色却是一片苍白:“万刀堂!他们怎么会来落雁楼……” “万刀堂这几年在江湖中横行霸道,哎……” “这才几年的时间,他们手里都有多少条人命了……真是……” “诶呀你小声点……可千万别让他们听到了。” 原本歌舞升平的落雁楼丝竹声全寂,此刻尽是一片交头接耳的喧闹。而在这片喧嚣中,无论是落雁楼中的姑娘还是一旁原本饮酒的客人,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大堂正中闯入的几名身材健硕的刀客身上—— 在这片嘈杂中,那名为首的刀客提起手中的长刀,猛的将刀刺入脚下的地面:“唱啊!跳啊!怎么听了?” 他口中呼喝着,可那柄刀因他注入的内力被直刺入脚下的地面,那破裂之声惊得已经有姑娘抱头尖叫。众人面色皆是并不好看,沁娘急忙迎了上去陪笑道:“几位爷是来喝酒,还是来看表演……” 那身材魁梧的刀客却一把将沁娘推开啐道:“给老子滚开!大爷们来这,自然 分卷阅读19 是找乐子的!” 沁娘冷不防的被推倒在一旁,可她刚在身边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却见那一众刀客竟直接散开,在一片尖叫声中各自扑向身侧较近的姑娘! 那些刚刚还巧笑嫣然的姑娘此刻却已经被纷纷按倒在椅子、桌上和一旁的舞台边,话不多说便撕扯起姑娘们的衣服! “你们、你们……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了?!”一名江湖侠士不由得怒道,可他想拉开身旁姑娘身上的刀客,却不想那刀客竟直接抽出了一旁的刀便向他挥去! “给老子滚!落雁楼这种烟柳之地不就是来享乐子的!别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耽误了老子的好事,小心的剁了你的手!” “你?!”那侠士怒极,也抽出了一旁的剑迎了上去! 可谁想,那刀客的刀速极快,竟闪身躲开他的剑,一道便斩向那侠士的手臂! 那刀锋极利,竟当真生生的将那侠士的手臂斩了下来! “啊!!!” 血水飞溅而出,溅了倒在一旁姑娘满身满脸,在她惊恐的瞳孔缩紧之下,她终于紧紧的闭上眼睛惊声尖叫出来! 众人见这一幕都忍不住惊呼着捂住了眼睛,那些想为姑娘们出头的宾客也纷纷瑟缩退后。 一时间,一片哀嚎声、衣料撕扯的声音与浸染进红色地毯的鲜红交织成一片人间炼狱。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宝宝记得点个收藏呀~ ☆、冤有藏头债有令 往日歌舞升平的落雁楼此刻却是一片哀嚎与混乱,楼中护卫与万刀堂的众人僵持不下之时,自楼外竟再次涌进大批的万刀堂刀客。可这次万刀堂的人似有备而来,他们人数众多,一看便知是有备而来的。 解开了穴道的沈碧将房间的门微微敞开一条缝,顺着空荡的走廊向下望去。 刚巧,看到楼下正在发生的一幕。 楼内的尖叫声四起,沈碧的目光落在那群刀客举起的刀刃之上—— 万刀堂。 她推开门,却有一只手按在她身边的门板上将那扇开启的门固定住,又将她拉回房间,这才将门重新锁好。 “你干嘛?”沈碧回身去推门,可身后的人却再次将门紧紧关严,还顺便将门栓栓好。 与沈碧蹙眉的神色不同,连渊的面上依旧噙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将她困于身体与门板间,俯身靠近笑着反问道:“你干嘛?” “你没看万刀堂的人都闹上门了?”她抬起头怒道:“你的落雁楼你还管不管了?” “所以你现在出去……”他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是打算去暴露自己还是去送死?” 沈碧一顿,她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们刚从王宫回来没几天这万刀堂的人便到了。 眼前更让她觉得不自然的却是她这时才发现两人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竟这般近了,她不自然的别回头向一边侧了侧身想离开他的圈禁。 可她想躲开他桎梏的动作在他眼里却成了想要再次去推门,他的手臂转而撑在她闪躲的面前,再次危险的逼近。 “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她却刚好恼火的回过头,他的唇便这样不经意的擦过她的脸颊。 连渊一怔。 可沈碧却死并未发现,她恼火的推开发怔而没再用力的他:“万刀堂这些年做的事你不是没看到,如今你当真觉得他们只是单纯来闹事那么简单?” 连渊回过神,镇定道:“正是因为知道,你才不能出去。” 说话间,在门外那片嘈杂哭喊声中却再次传来万刀堂领头那位刀客的声音—— “落雁楼,也不过如此。” 那领头的刀客看着被他按在地上脸颊已经被他扇得乌青辦不出面容的女人,像是忽然扫了兴一般的站起身,却在那女人挣扎着想要拉起自己被剥落无法蔽体的衣衫时一刀贴着她的脸颊划过刺入她面颊旁的地上。 那女人吓得停下了拉扯衣服的动作,她的手惊恐的摸向脸颊,尖声哭叫了起来。 可那领头的刀客却如同看丑剧一般大笑了起来。他忽而目光一转,对身后的刀客吩咐道:“去楼上看看。” 听了他的令,那些原本只在一楼的刀客这才向二楼涌了上去。他们踢开房间的门,将躲在屋子里的姑娘拉了出来。 “楼上休息的可有朝中重臣,你们来闹落雁楼不打紧,难道连官家也要得罪?”沁娘见人向楼上涌去急忙高声斥道。 一旁的刀客不屑道:“谁管那些……” “退下。”为首的刀客却制止了那人的话,倒是当真让涌上二层的人退了下来。 江湖止于江湖,这样的道理江湖中人都懂。触及权威,除非有滔天的本事和过硬的后台,否则有哪个门派能当真与权威抗衡。 可沁娘的目光却扫过那稍年轻出言不逊的刀客,目光微微一沉。 而另一边,刚 分卷阅读20 刚被斩落了手臂的侠客哀嚎着倒在地上,他身侧被溅了满面血的女人更是惊得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去。 可她还没跑出两步,便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头发拎了回去。 那蛮横刀客刚拎起那女人的头发,落雁楼护卫的剑便紧随而至,恼得他只得放开手中的人转而挥刀砍向那几名护卫。 可无论护卫再怎么阻拦,万刀堂人数众多,落雁楼的护卫虽大多数是黄泉客栈的暗人,可毕竟客栈的全部势力并不是集中在落雁楼内,此刻一时之间难以应对也开始渐渐显出败势。 那领头的刀客走到将姑娘们护在身后的沁娘面前,倨傲的笑道:“早就听闻落雁楼的青姬倾国倾城,今日我周某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见上一见的。” “青姬……”沁娘神色一顿,不禁是因此人提起了沈碧,更因为这人竟然就是万刀堂堂主周震山。她定了定神,为难道:“周堂主应该知道,青姬她是太子的人……” “太子?”周震山危险的眯起眼睛,忽而长笑道:“那我倒是更要见识见识了。” “真是不巧了,青姬她今日刚好不在楼中。”沁娘笑着应道。 “不在?”周震山明显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他冷笑着打量面前临危不乱的沁娘,转眸看向她身后的姑娘:“那真是可惜了,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让你们楼里的姑娘陪我们好好玩玩。” 随着他的高声令下,那些与护卫纠缠的刀客竟再次将魔抓伸向躲在一旁颤抖的姑娘们。 沁娘看在眼底急在心头,她正想着要如何是好,却忽然听见一道尖利的哭喊:“她骗人!青姬、青姬就在楼里!” 沁娘愤怒的将目光转向声源处,一切却已成定数。那高呼的人,正是兰秋。 可沁娘身形微动,便已被身侧的一把刀抵在脖间。 周震山笑着抬了抬抵在沁娘颈间的刀,那刀片锋利,立刻便划出一道血痕:“周某最恨被骗,如果有人骗我……要先问我的刀答不答应。老板娘,那我再问一次,她在哪?” 沁娘还未回答,倒是兰秋抢话道:“她、她就在……” “在这。” 兰秋惊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含笑的声音打断。众人被这声音齐齐吸引了目光向楼上望去—— 只见一道青衣掩着面的身影站在楼上的长廊的扶手边,此刻正托腮看向他们。 “公子……这……”一旁小屋内的小雅紧张看着远处的沈碧:“要不要通知附近客栈的人过来?” “那样反而会更糟。”连渊谨慎的摇了摇头,笑意却沉了下来:“拿着这个……去找太子。” 他随手打开一旁沈碧梳妆台的柜子,将那块令牌丢给小雅。小雅接过令牌,欲言又止的瞧了瞧沉眸望着远处那抹青衣的连渊,这才急忙从身后的窗跃出,快步向王宫跑去。 ☆、混有鱼龙识千面 此时的王宫—— 烛火微弱的寝殿中,龙榻上斜靠在一旁假寐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将锐利的视线看向榻下一席华衣长跪于地的人。 “你可知错在何处?” “儿臣不知。”跪在地上的君怀桑低着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君瀚冷笑道:“你想借着晚宴将沈碧接到身边,是因为觉得如今翅膀硬了,可以护得住她了?” 君怀桑始终低着头,却并未回答那龙榻上之人的话。 “那我换个问题,人你既然带来了,如今那么着急的送她走,是如今又害怕在这宫中她活不长……还是害怕她成了你名义上的皇妹?” “父皇明明知道沈碧她并不是……您又为何事到如今还是不愿放过她呢?” “如果她当真是那个人的孩子,即便是你以死相逼,你觉得我会让她活到现在?”君瀚怒极:“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流落于青楼本就是她最好的归宿,可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看着君怀桑的身型变得僵硬却仍旧不答他的问题,君瀚的面色变得更加青黑:“怎么,如今你这是当真要为了女人连江山都不要了?!” 君怀桑终于不再僵直的跪在那,他恭恭敬敬的行了叩礼:“父皇曾在儿时为我与沈碧指婚,父皇想要交予儿臣的两样东西,无论是江山还是她,儿臣相信自己一定都护得住。” “你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朕,可就算没有朕,你以为她就愿意嫁给你?” 君怀桑的面色忽而变得煞白。 君瀚的目光带着笃定的阴鸷,他忽而站起身几步间踱到依旧伏在地上的人面前:“朕倒是要看看你护不护得住她。” 君怀桑一愣,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父皇!” 可回答他的只有君瀚冰冷的目光。 他再次俯下身,将头重重磕向冰冷的地面。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了她?”君瀚轻蔑的嗤笑道。 可下一秒,他的笑意便僵在了唇边……因为那重重磕了几个头的人竟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 分卷阅读21 殿门。 …… “你就是青姬?”周震山眯起眼睛看向楼上的那抹身影。 “不知万刀堂堂主光顾落雁楼,未曾远迎倒是青姬的疏忽了。”沈碧靠在扶手边,疑惑的笑道:“只是周堂主怎么不像是来找乐子……倒像是来砸招牌的?” “我们……自然是来找乐子的。”周震山扯开嘴角笑道:“只是这落雁楼似乎并不欢迎我们,我们来了歌舞声乐全停了,像什么话?” 沈碧的目光扫过他刀下脖间还渗血的沁娘,又看向一层碎落一地的桌椅杯盏、那些衣衫破碎的舞姬与地上混杂在一处的酒渍与血迹。 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他们分明就是来闹事的,且这矛头就直指沈碧。 沈碧将目光再次转向万刀堂退避而让出的二三楼,展颜笑道:“不就是表演么,自然是有的。” 她说罢一跃而下,在一声声下意识的惊呼中攀在层层的纱帐之中,竟当真在半空中摇曳的轻纱中偏偏成舞!轻纱拂面之间,那些刀客纷纷伸出手去抓那似近在咫尺的身影。 沈碧在赌,赌万刀堂的人即便是有人授意,却仍旧在明面之上有所顾忌与避讳。 她拖延时间,赌该来的人会来。 长袖翩翩起舞之间,却听有琴音缓缓而来,沈碧的目光不由得轻轻瞥过三楼的某处房间…… 而一楼或聚集或与楼中护卫僵持的刀客们,竟似终于失去了周旋的耐心,接二连三的向头顶的人扑去! 这层窗纸终于被戳破,沈碧亦攀着弥散在天井间的纱帐向上躲去。只是与刀客们的怒目不同,她的眼底却依旧挂着一抹笑意,每一个动作都似依然在纱帐之间翩然起舞。 而那些刀客早已或高跳着去抓、或疾步跑上二楼、或攀着纱帐向她扑去! 沈碧唇角的笑意未变,她穿越纱帐之间,每一个舞步的转身都似无意间踢中那些扑来的刀客,几经周旋之间,那些刀客竟始终未近身半步。 始终站在一层纹丝不动的周震山终于提起刀几步飞身而起,缚着纱帐追了上去! 将众人遛得团团转的沈碧终于收了笑意,谨慎的借着一条条的纱帐向一旁躲去。 可周震山却明显是个缺了耐心的,他一边转过一条纱帐,便将身后弃掉的纱帐撤掉丢下。而他一旁刚刚被遛得满目赤红的刀客们见状也急忙将手边的纱帐扯落丢下,没多久,那天井中弥漫的纱帐便不剩几条。 周震山作为万刀堂的总堂主身手极佳,几次沈碧都惊险的从他手中脱逃,周震山看着那灵巧的身影仰天笑道:“小小舞姬,竟有如此身手?” 而随着沙帐的减少、两人之间距离的拉近,周震山手中的刀也惊险的划着沈碧裙角而过时……一只不知从何处飞出的棋子却打在刀面上,争鸣之下竟震得持刀的周震山虎口一疼! 他不再多与沈碧周旋,挥刀斩落仅剩的几条纱帐,终与沈碧一同落在地上。 沈碧的足尖刚刚落地,那绕梁的琴音也随之消散,而万刀堂的众人也随之团团围了上来。 沈碧看着将她团团围住的刀客,心思却反而平静了下来。虽说忌讳在人前真刀真枪的表露功夫,可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候,人生短短数十年,如果万刀堂的人当真要取她性命,那她不如就拼个鱼死网破……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他们讨得便宜。 就算死,她也不会连累落雁楼就是了。 周震山举起手中的刀,目光阴翳的走向她。 “也该做一个了结了。” 三楼的雅间内,那抚琴之人终将目光自窗外收回。他似是在等什么人,一片暗色的眸中喜怒难辨,似不知是盼着人来,还是盼着人不来。可惜时辰已晚,天色已暗……他的指尖抚过琴弦,终还是站起身。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间,忽听楼外传来不怒自威的声音—— “几日未来,怎么落雁楼今天这么热闹?” ☆、愿为卿故不识君 一身华服面色倨傲的人走入众人的视线中,饶是此刻场面混乱,他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目不斜视的走进,在周震山身侧站定。 在场的所有人的陷入了沉默的僵持,倒是沁娘眼尖高呼道:“太子殿下!” 她这一声,众人就是想不认识、当真不认识的人都齐齐跪倒在地:“太子殿下。” 周震山的目光晦暗不明,可在这片令人诚惶诚恐的威压之间,还是反手收了刀,缓缓单膝跪了下来。 而始终定在周震山身上的沈碧也垂下眼眸,将那眼底转瞬即逝的凌厉掩好。 往常太子每次来落雁楼的时候虽都并不避讳身份,可遇人行礼时他便会拂退这些虚礼。可今日,他只是将手搭在欲行礼的沈碧臂下阻止了她的动作,便一句不响的沉默了下来。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保持着跪礼的众人都不敢动半分。 而站在三层的那抹白衣遥遥望了一眼,便沉默的转身再次退入房间。 在这片可闻针落 分卷阅读22 的死寂中,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周震山的额角微微渗出汗水,他悄悄抬起头顺着那人金纹的黒靴偷偷向上望去……却不期然的撞进那人冷冽的目光。 周震山背脊一僵,急忙再次低下了头。 “今儿个这么热闹,不知众位侠士来落雁楼所为何事?”君怀桑终于开口说道。 可这跪了满屋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答这句话。 君怀桑也不急,他的视线淡淡的扫过一众刀客,拉过沈碧的手,在她下意识想要抽离的动作中将她的手更加牢牢的攥在掌心。 “我朝一向对江湖中人甚是优待,也敬佩江湖中人快意恩仇的气节,只是……”他的视线瞥过一旁断了手臂昏死过去的人、衣衫不整的姑娘、满地的狼藉之后,又转回到身侧的沈碧身上:“她,是我的人,你们若想动她便是与我为敌。而只要我还在这太子之位一日,便是与我朝为敌。” 汗水自跪了满地的刀客面颊上滑落,周震山抬起头,眼前便是那双交握的手。 君怀桑身上的锐气不减半分:“听清楚了?” “清楚了。”周震山低着头闷声回答道,可众人却始终并未听到君怀桑准许平身的指令,空气间紧绷的压抑感更甚。 “既然听清了……”君怀桑冷声斥道:“还不快滚!” “是。”众人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急忙站起身,周震山也随着众人一同站起身,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瞥向君怀桑,抱拳后带着万刀堂的众人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直到刀客的身影全部消失在楼中,站在门边的小雅才后觉般颤颤巍巍的急忙将门关闭。沁娘面色疲惫的检查着众人的伤势,又急忙派人去请大夫来诊治。 就在沈碧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背对着她却始终紧紧攥住她手的人却忽然向下倒去—— “太子殿下!” 沈碧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急忙接住君怀桑坠落的身体,可入手之间却是一阵湿滑粘腻…… 她慌忙抽出手,这才惊见指尖竟被染了一片血红。 她急忙去看他的衣袖,却见那件外衫之下竟开始渗出血痕,拨开那层薄薄的外衫才发现,里面的那件衣裳竟已是一片触目的猩红。 沈碧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竟受了这么重的伤,刚刚还在人前强作镇定的挺了那么久…… 她神色动容,君怀桑身上的伤势不宜再拖,她忙嘱咐大夫看诊,在众人的帮助下将君怀桑扶回了房间。 “姑娘。”待到大夫终于问诊后,小雅哭着扑了上来:“我想进宫去找太子殿下,可没想到在宫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我本来以为……本来以为这次是真的要完了,结果却没想到太子殿下竟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竟单枪匹马的硬是从宫里闯了出来……他身上都是伤,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重的伤……” 小雅想起太子当时的模样还是一阵后怕,不由得带着哭腔的再次唤了声:“姑娘……” 沈碧目光微动,到了唇边却只剩很轻的应声,便再未说话。 小雅没再说什么,她端着那盆被染红的血水退出门去。 刚出门,她便看到在一旁不知站了多久的连渊,急忙低声惊呼:“公……” 可她的低呼还未出口,便已经被连渊抬手制止了。小雅诚惶诚恐的鞠了躬,便端着盆快步离开。 沈碧轻轻为君怀桑掖好被子,正打算去灭了桌上的灯离开,那原本昏迷的人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碧一愣,不经意间撞上君怀桑倦怠的目光。 “太子殿下……你醒了?” “恩。”君怀桑随口应了声,目光始终安静的望向她,手却未松开她半分。 “你如今的身体还很虚弱,好好休息。”沈碧说着不着痕迹的想拂开他的手,可他的动作却异常的坚定,那握紧她手腕的手不松半分。 沈碧见他面色仍有苍白,终是因着心中的愧疚叹息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见她在身侧坐下,君怀桑这才松了手下的力道,却始终不肯放手。 沈碧忽然觉得场面有些尴尬,她想着自己是该说些什么,便笑着开口道:“殿下,谢谢你今天能来……但殿下千金之躯不该……” “在你面前,我从不是什么太子。”君怀桑的面色苍白,目光却带着一丝温柔:“我只是一个想保护心爱女人的男人。” 闻言她的手一抖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回,却不想那面色苍白的人竟似因为她的动作而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沈碧的动作一僵,只得尴尬的就着空闲的那只手将桌边的茶杯倒满,递到他面前。 君怀桑面前在她的帮助下坐起身,就着她的手将水喝下。他的动作很慢,直到沈碧举着茶杯的手变得僵直也没见那小小的一杯茶下去多少,反而他抬起眸目光深邃的看向她。 她的手一抖,溅了几滴茶水在他的前襟。见状她急忙收了茶杯,尴尬的替他擦去水渍。 “我知道……”他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 分卷阅读23 动作,又复说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躲着我,也知道你无法面对我的理由……只是……” 他看向她的眼底:“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心照不言意不宣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接的说起隔在两人之间的阻碍,可是以往都将他的身份挂在嘴边理所应说着婉拒话的沈碧……此刻却看着他身上那些刚刚包扎好的伤和苍白的面色,一句话哽在喉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一晃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她想起他偷偷用令牌将她们送出王宫,想起小雅的话、想起他是怎样从戒备森严的王宫中闯出,又带着一身伤赶到自己身边…… “我知道你想寻找出当年的真相,也知道你不可能放下这些恩怨是非……我会尽自己所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他抬起手,轻轻将她耳边的碎发理好,望进她茫然而挣扎的眼底。他的目光变得温和,俯身缓缓靠近她的唇:“什么时候才能再听你叫一声……怀桑哥哥。” 沈碧的目光一顿,她的思绪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那时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将军府,在虽然严厉却慈爱的父亲的教导下自小便不识秀芳女红只习骑马射箭……那时的她总被同辈的孩子嘲笑这样如何才能嫁的出去时……君怀桑便总会我这坚定的说—— “父皇早便将阿碧许配与我,等到她长大,我便娶她。” 那时的他年长众人几岁,便是那样温柔的看着跟男孩子一样骑马射箭满身泥泞没有一点女孩子样的她。 一切都恍如隔世。 怔忪之时,她竟未察觉他的唇已经靠近她的……鼻息交错之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沈碧一愣,忙推开面前的人慌乱的站起身:“谁?什么事?” “沁娘问楼里还有没有人受伤了,趁着大夫还没走快去让他瞧瞧。” 沈碧闻声一愣,她慌乱的表情也迟疑了半晌。按说这个时间来通知这件事情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问么门外的人会是……连渊?! 她闻声急忙想向门边走去,可还未走出两步,手腕的力道便将她定在了原地。 沈碧转过头诧异的看向身后。 “你受伤了?” “一点皮外伤。”她急忙摇了摇头,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上什么,她着急离开不过是因为奇怪门外来的竟然是那个人。 可说话间,那原本叩门的人却已经将门推开,他依旧是那副笑脸不卑不亢的说道:“太子殿下。” “恩。”君怀桑微微颦眉,对这个男人依旧存着戒备。 连渊却已经转开了目光看向一旁的沈碧:“沁娘在等你。” 沈碧急忙抽出被君怀桑握住的手腕,向后退了两步,这才恭敬的低头道:“殿下,您好好休息。” 君怀桑轻声叹道:“阿碧,我还病着,你……”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始终恭恭敬敬站在门外的人含笑打断:“没听见太子身体不适?你还在这里打扰,还不快走。” “殿下好好休息!”沈碧虽然因连渊的突然出现和他对太子说了这样的话而心下忐忑,可她此刻觉得留下更是弊大于利,于是像是终于逮到了契机,匆匆行了礼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间。 君怀桑抬眼看向那噙着一抹笑意站在门边的男人,目光微沉:“你……” 可连渊却恍若未觉的笑道:“万刀堂此次来势汹汹,如今太子要保她……恐怕不易。” “我自然知道。”君怀桑冷哼一声,可目光也不由得再次沉了下来:“如果让我再发现你……别怪我让这落雁楼消失在王都。” 连渊却从容笑道:“不知如若落雁楼不在了……天下之大,可还有能为殿下保得住她的地方。” 君怀桑危险的眯起双眸:“你威胁我?” 连渊却依旧不卑不亢道:“殿下应当知道我所言不假,否则七年前……你也不会找上我的父亲。” 君怀桑眼底锋芒锐显,他自然不会忘记……七年前,那个几人至今都无法遗忘的血腥之夜。 那个月光皎洁却无比森寒的夜里,那时的君怀桑来到落雁楼,衣着华贵却因一路狂奔而显得狼狈的少年将所有的钱推到连沉的面前,希望他保一个人。连沉十分奇怪,疑惑问出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找上自己。 那时君怀桑的答案让连沉散漫的神情一凛。 连渊恭敬却从容的剧了一躬,便为他带上了房间的门举步离开。 当时的他并未听到两人的对话,但不难猜到其中的原委。当时的君怀桑原是受了将军所托……而他所要救的人也竟在将军府之中。 沈将军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委托太子将信交到旧友连沉的手中……可见沈将军当年的处境一定四面楚歌。由太子送信、委托连沉务必将沈碧安置在落雁楼最显眼的地方……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沈碧的性命。 这一切的缘由……想来恐怕也只有一个才能说得通。 分卷阅读24 停了业的落雁楼显得格外萧条。沁娘亲自将满满一带银子交给那位断了手臂的侠士,万般歉疚的走出房间才将门掩好……一抬头,便看到连渊正自楼梯缓缓走下。 “公子……” “恩。”连渊应了声,点头道:“给楼里的姑娘也多发些银子,多注意安抚众人的情绪。” 一旁房间内已经看完诊的沈碧听着门外极近的声音情绪紧绷了起来,她战战兢兢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唯恐那人下一秒便会推门走进…… 可那人只是简单的对沁娘嘱咐了几句,门外的脚步声便渐行渐远。 沈碧正疑惑着,反见沁娘推门进来。她一边与那位大夫清算了钱,一边在沈碧追随的目光中笑着在她身边坐下。 “这是静心凝神的香,你帮我给公子送去吧。” 她急忙站起身,像是那香是烫手的山芋一般推给沁娘。笑话……连渊这人别看平时一副笑脸,如果当真心情极差到用静心凝神香,那她不管去送什么都会碰一鼻子灰的。 更何况……刚刚她瞧着,连渊的表情似乎就不太对……是了,沈碧忽然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落雁楼用于赔付和安抚的钱并不是一笔小数,刚刚割肉的连渊,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沈碧急忙满面古怪的连连摆手:“为什么我去?我不去!” 沁娘蹙眉,正语重心长的要与她细说,忽听门外带着笑意的声音:“哦?你不去哪里?” ☆、梦时察言醒观色 门外传来的声音带着笑意,可沈碧却明显感到一阵寒气下意识的抖了抖。 她正想着要不要回头时,就见沁娘眼疾手快的将那熏香塞到她手中,拉着大夫快步离开了房间。 被这样被丢下也并不是第一次,沈碧认命的转过身,尴尬笑道:“公子。” “恩。”他垂下眸看着被她攥在手心的东西:“怎么,不想给我?” “哪、哪能啊,给你。” 沈碧晒笑着急忙将手中的熏香递给他,可哪曾想他却并未接熏香,转而握住了她伸来的手腕。 她的动作一僵,见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垂着眸看向她的手,忙笑道:“这是沁娘找来的静心凝神的香,你也别想太多,毕竟破财免灾嘛……” 可连渊的目光未动,依旧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可沈碧抽了抽手,却不见他有半分放手的意思,又硬着头皮劝道:“这钱没了可以再赚,姑娘们受了惊吓也确实需要安抚,都是必要的花销的……” 他终于抬起头挑眉看向她:“你倒是看得很开?” “那当然了。”沈碧撇了撇嘴:“不然呢,钱没了大不了以后再赚。” “甚好。”连渊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有难同当,安抚费从你的银子里扣一半。” “……”这样的祸从天降让沈碧的嘴角抽了抽:“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她说完急忙想挣脱他的手尽早离开免得被他的怒火波及,她的挣脱与他的紧握角力之下,她的手非但没能抽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手腕的力道反而让想挣脱的她撞进了他的怀中。 她手中的熏香也因这变故脱手,在她下意识的惊呼中并未落在地上,反而被他稳稳的接在手中。 沈碧踉跄着站直身体拉开距离,正想着要说些什么缓解眼前尴尬的气氛,就听那人道:“为何躲着我?” “没有啊。”沈碧下意识的否认。 “没有?”他的目光危险的眯起。 沈碧在他的目光下尴尬的吞了吞口水笑道:“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我哪敢这个时候去找你。” “你倒是挺会察言观色的。”他依旧是那副唇角噙着笑意的样子,面上的神色喜怒莫辨。 “那是自然。”这样的时候她自然是不会去触他的逆鳞,她忙笑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溜走,便被他再次拎住。 “还有件事。” “什么事?”沈碧回过头堆满笑意的问道。 “万刀堂这次来突然……”连渊看着她面上被冲淡的笑意正色道:“我还是要提醒你,就算你放不下……也不要跟那个人走得太近。” 他并未提名,可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我放不下?”沈碧面上的笑意褪尽。 “他存的什么心思你不会不知道,知道你有危险,他第一时间赶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心中介怀也是人之常情。”他的声音不带温度,似秉公的劝诫道:“可你要记得,你与他越界,于你于黄泉客栈皆是大忌。” “越界?”沈碧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不知他如何找来这样一个词:“如何越界?如何又会影响到客栈?公子又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事关黄泉客栈,你知道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沈碧嗤笑道:“我和君怀桑如何,怕是还影响不到客栈吧?如果公子当真在意客栈,那这次兰秋 分卷阅读25 越举,你又为何不管不问?” 他的目光微沉,声音带着山雨欲来的低抑:“沈碧。” “公子破了财还在气头,我不跟你强辩。”她也知他这是恼了,可她这次不知怎么了,也不劝,就匆匆扔下一句话便遛出了房间。 那日后沈碧一直在想,她与连渊没少明里暗里拌嘴,她提着剑追着他“大打出手”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但哪次不都是转头又一切如常了。 可偏偏这次,也不过是吵架都算不上的拌嘴,两人竟当真几日未说话。 若说上次沈碧禁足两人没有任何照面倒也还好,这次楼中暂时关门休息,哪个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偏偏她经过时,他便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沈碧也不知在心中暗戳戳的骂了他多少次,只是君怀桑这几日因受伤便一直住在楼内养伤,沈碧左右无事,也是因心中到底愧疚,得空便去照顾。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不想先坐不住的倒是沁娘。 “什么?没有的事!”被沁娘叫到房中的沈碧想都没想的否认道,她看着沁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忙正色道:“我哪有胆忤逆公子的意思,吵架更是不可能了。” “别跟我在这画太极。”沁娘恼得连连点着她的头气道:“别人或许不知,我可是看着你们俩长大的,公子什么样你不是不清楚,哪次说不管你可次次任务他最后不都是不放心的跟着去。” “那明明是他想着敲我一笔……” 沈碧想着她这些年的任务银两被打得对折便是一阵肉疼,可她低喃的话还没说完,沁娘就再次恨铁不成钢的点上了她的额头。 “敲诈你?他怎么不去敲诈别人?就算是不说黄泉客栈没完成任务的惩罚机制,你要是任务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跟他的死鬼老爹交代!” “逃命的本事我还是有……” “那上次任务你怎么就中了圈套?” “咳咳……那也是因为……” 她正欲解释的话却僵在嘴边,忽然想起上次眼盲的时候急忙闭了嘴,却还是听沁娘说道: “上次救你的人可不是我,他听见你接了任务又不清楚任务的具体位置拉上我就去找你,可好不容易赶上了,他却怕你知道把我推了上去。他要是真是为了银子会这样?可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沈碧撇了撇嘴,这件事还是被沁娘搬了出来,她当时不就是说…… 还好来的是沁娘……还有如果来的是连渊,那自己岂不是又要被扣银子? 虽然沈碧也能想到当时连渊那张黑了的脸,可她承认她的确因为沁娘添油加醋后变得感人肺腑的话觉得有些愧疚了。 “我这次不是因为他来找我的麻烦……是他用客栈的规矩压我,可他哪里是一碗水端平了,兰秋还违背了楼里的规矩呢,不也没见他说一句……” 当然,沈碧必须承认,她是知道连沉在时是对兰秋颇为满意,并有意将她提为自己的儿媳妇的,所以连渊对兰秋碍于自己亲爹的份上多有照顾也无可厚非。只是她依旧觉得…… “我怎么觉得……”沁娘忽然凑到她面前认真的打量起她,又在她下意识退后一步时笑道:“你这倒像是吃了醋了?” ☆、与君一曲镇魂调 “我会吃他的醋?沁娘,你可别说笑了。” 沈碧说着翻了翻白眼,说到底,这些年来自己与那人也算是知根知底一同长大的,虽然都有各自的秘密,可两人对对方的熟悉有时却都胜过自己。可在她看来,连渊对自己来说毫无疑问是这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人,只是…… “你们两个的事我不管。”沁娘重新坐回到椅上,正色道:“但你可知公子这次为何不罚兰秋?” “为何?” “因为你。” 沈碧诧异的抬起头,可她撞进沁娘的眼底时却急忙收回了目光低喃道:“关我什么事……” “按照规矩,兰秋自然是要罚的,只是罚了兰秋,你觉得兰秋那群人会不拖你一起下水?罚兰秋是小事,可万刀堂来闹事的这件事如果被有心人归因到你身上……他散了这么多银子出去,不就是想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沁娘的话点到即止,却不由得再次叹息道;“公子是什么脾气你也清楚,咱们楼的规矩这么严,可你有哪次真的领过重罚?” 万刀堂虽然是顶着找乐子的理由来落雁楼,可她又怎能看不出他们实则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难不成要我把这些年的积蓄交出去把他的银子补上?” “亏你在落雁楼这么多年,怎么表面是个机灵的,其实是个……”沁娘听了她的话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她却忽然一顿,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忽然站起身笑道:“想哄公子开心容易啊。” 沈碧看着她那灼灼的目光急忙退了几步,她怎么都觉得沁娘这副样子……一定有鬼。 “诶,你躲什么。”沁娘不由分说的拉过她,连连笑道:“若说这 分卷阅读26 个我倒是想不出主意的,可咱们楼里可是有人可以帮你。” “谁?”沈碧狐疑的问道。 “莲歌。” 落雁楼的姑娘为黄泉客栈卖命的自然不止沈碧一人,楼内为黄泉客栈提供情报最多的便是莲歌。 而莲歌此人,却是分毫武功都不会的。 沈碧如今在客栈也算是比较出挑的杀手,可有时却也还是需要连渊善后,沈碧也一直好奇莲歌究竟是如何取得那么多机密任务。 到达莲歌房间的时候,屋内丝竹声不绝,沈碧便知她大抵是在练舞,不便打扰,沈碧便悄悄将一旁的创推开一条缝望了进去…… 莲歌正在跳的这支《镇魂调》沈碧也刚巧也会,只是她顺着那窗缝看去……即便是相同的动作,她却始终觉得……这分明就是两支不同的舞。 沈碧觉这支舞应体现的是大气恢宏的浩荡之感,因此在舞的时候也会以以最刚劲浩荡的舞步去演绎,而莲歌…… 她的媚态似浑然天成,动作间反而千娇百媚,随着每一个舞步而轻晃的金铃亦扣人心弦…… 一曲终了,沈碧仍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面前的那扇窗被推开,险些撞到她的鼻尖,沈碧才恍惚的回过神来惭愧的望向那正拂在窗边笑盈盈看着自己的莲歌。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莲歌听了她的意图,竟并未回答,而是捧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莲歌姐姐你这是笑什么……我这不是来像你虚心求教的。” 莲歌勉强收起了笑意靠在身后的沙帐边,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数不尽的风情。 “你有一位朋友生了你的气不知该如何去劝?沁娘让你来问我?我怎么感觉你的那位朋友是……”莲歌再次掩唇笑道:“如果是为了他,那我倒是可以教你的。” 沈碧一听有戏,也不管她暧昧的目光便虚心求教。莲歌却站起身,反而拉住她的手将她按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莲歌的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媚骨,沈碧的鼻息之间亦尽是盈盈的暗香,似酒不醉人人自醉。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莲歌将指尖划过她青涩的眉眼、鼻尖、唇角……轻启红唇:“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两种最厉害的武器,它们高于世界上任何的神兵或武学,可以不见血的杀人于无形……也可以探听到所有你想知道的秘密。” “是什么?”沈碧那双灵动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女人,似忘了自己的问题反而顺着她的话不自觉的问道。 莲歌似被她的样子逗笑,她拉过一旁暧昧浮动的轻纱,那些轻纱拂过沈碧的脸颊,带着令人发痒的触感让沈碧下意识的想伸出手去挡。 可莲歌却攥住她的手腕笑道:“这其一……就是你的身体。” 沈碧一愣。 “以柔化刚,万古为枯。”莲歌放开她的手腕,却一把将她推入那沙帐翻飞的床榻中:“刀剑那些东西说到底都是男人的武器,而你……你可以让男人为之倾倒的……” 莲歌悄悄靠近,用鼻尖暧昧的顶上她的。 “还有你的身体。” 沈碧的脸颊“腾”的一下烧得通红,莲歌的手却按住她欲起身的肩膀,附到她的耳边,声音如房间中浮动的轻纱低笑道:“当然这世间还有第二种更为致命的武器,叫做……情。” 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回过神的沈碧急忙僵硬的一把将莲歌推开,惊慌失措的向外跑去,身后还是莲歌捧腹的笑声和唤她留步的喊声—— “诶,我还没说完呢,不学了?……这小丫头……” 直至沈碧跑远,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的阵阵低靡的笑声。 沈碧慌乱的跑开,可她的脑海中竟反反复复都是莲歌的笑声与那些浮动的轻纱。却又渐渐的……浮现出连渊的脸。 他教她习武示剑时攥住她的掌心,共骑时在揽她腰际的温度,教她抚琴时近在咫尺的鼻息,将石子放在她手心时的轻触……他的面上永远是那抹颠倒众生的笑意,轻轻唤她一声…… 阿碧。 …… 她急忙摇了摇头,想将那些忽然涌上心头的奇怪感觉甩开,可推开房间的门,却见一人正负手站在窗边,见她推门而入转过身望向她。 “公、公子。” 她的呼吸一滞,明明这些时日还当看不见她的人……此刻竟就站在她的房中,显然是在此处等她。可她却是一阵心虚,竟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而他却缓步踱到她面前。 她也不知怎的……竟觉得十分心虚,埋着头脑海中一片混沌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面前的人也半晌未语,入眼的只有那一双在她面前站定的云纹锦靴。 沈碧低着头心思烦乱不知他此时为何会来寻自己,而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音调。 她心下一动:“地阶红!” ☆、心有明镜月朝朝 沈碧将那密室中的红纹木牌紧紧攥在掌心,仿佛要将那木牌背后的字深深的烙印在心中。 分卷阅读27 万刀堂副堂主,雷阔。 想不到这次的任务竟然是他……正沉吟之间,她忽听身后那熟悉的声音道:“这个任务,恐怕你一人无法完成。” “你该知道我为何要接这任务,那你就不该拦我。”沈碧回过头,心下却已恢复了平静,她将木牌收好:“万刀堂虽然不好闯,可他雷阔可不会一直呆在堂内,只要他出……” 连渊却弯眼笑道:“不巧的是,雷阔月前娶了亲,此时正是新婚燕尔恐怕还舍不得离开。” 沈碧抿唇不语,明明两人这几日都互不理睬,怎么现在又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起话来?可她这样想着……便想到了莲歌的话和那些闯入的奇怪感觉。她急忙摇了摇头想将那些有的没的赶快甩出脑袋。 可回过神来,眼前却是一张放大的脸孔。 沈碧一惊,急忙向后退了一步,这才定神发现他竟是俯身凑到她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她。 “在想什么?” “没什么。”沈碧侧过头,这才思量起连渊刚刚的话。如果雷阔当真不出万刀堂,那么她就要想办法潜入万刀堂内了。万刀堂这些年烧杀抢掠的事没少做,大抵是因为做多了亏心事所以防备甚严,这样看来确实有些不好办…… “虽然雷阔不愿出万刀堂,堂内又是戒备森严……倒也不是毫无办法。” “什么办法?”沈碧忙抬头问道:“要闯入万刀堂暗杀雷阔,两个人可能比一个人更加困难。” “谁说要暗杀。”连渊笑道:“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去!” “……去送死?”沈碧目光古怪的看着眼前的人,难道他不知道万刀堂那日摆明要的就是自己的命么? “今时不同往日,你的怀桑哥哥这么一闹,你明目张胆的去,他们反而不敢做什么。”连渊眼底的笑意渐深:“月底便是雷阔的五十生辰,请了江湖中不少人,我们落雁楼自然要送上一份大礼。” “万刀堂请了我们去?”沈碧闻言一愣,她想起几日前万刀堂还来大闹落雁楼……此时又怎么还会邀请他们去生日宴……如果真的请了他们,恐怕也定是一场鸿门宴吧。 “谁说一定要他请?”连渊挑眉笑道:“我们自己去。” “……” 连渊恢复如初毫无预兆,当真转身去吩咐人准备贺礼,颇有兴致的准备与沈碧同往万刀堂。沈碧虽然不解缘由,可这样的问题她又不好去问连渊,左右既然两人相安无事,她不用去道歉哄人自然更好。 沈碧正欲离去,目光却瞥见影单形只的挂在最上方那个木牌…… 她的脚步顿住。 “那个任务,还没有人完成么?” 连渊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悬挂于最上方的木牌,轻轻应了声:“恩。” 黄泉客栈接下的任务便必要追查完成,开门迎生意,只要接下的单便都会尽快交单。但也有三不接,分别为:非江湖中人非江湖中事不接、所杀之人平生无过不接、银子不够的不接。 非江湖中人不接,即恩怨是非了解于江湖,若所点名之人为非江湖中人,赏金再多也不接。所杀之人平生无过不接,可细细算来,身处于江湖之中便是每日过着刀锋舔血的日子,而被卷入是非挥霍重金务必斩杀之人与获取的消息,真正毫无过错之人凤毛麟角。至于钱少的不接…… 自黄泉客栈开门以来,接下的任务便一定会第一时间完成,如果当真接了无法完成的任务……便会受到客栈极为严苛的惩罚。这也是为了警示众人不要眼高手低接下无法完成的任务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这其中也有意外。 这意外便一直高高悬挂于两人头顶之上,多少人接了又退回,这一挂……便是三年。 天阶黄牌。 沈碧随手掂量着手中的地阶红牌。 左右黄牌的任务是她从不接的,就算经年无人完成也与她无关,便交给她们去处理便好了。 沈碧想着,便快步离开了密室。 因为沈碧与连渊要前往万刀堂,沁娘便忙里忙外的为两人准备贺礼、需要的行礼与马车,自然惊动了楼中的众人,自然也包括在楼中的君怀桑。 前往万刀堂的沈碧并没想瞒着君怀桑,不仅是因为他如今就在落雁楼中,她与连渊公开以落雁楼的名义去拜会万刀堂,君怀桑会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但她没想到自己刚回到房间收拾细软不久,君怀桑便找了上来。 “你不能去万刀堂。” 沈碧听见有人自敞开的门外急匆匆的走进,还未回头便听到君怀桑斩钉截铁的再次说道:“万刀堂刚从落雁楼回去,你现在去不是等于去送死?” 她停下收拾的动作,回身恭敬道:“他们既然已经欺上门了,难道我什么都不做,他们就不会再来?” 君怀桑一愣,没有接话。 “我知太子殿下的伤其实早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你留在这也不过是怕万刀堂的人再来闹事。”沈碧顿了顿,笑道:“可太子能留 分卷阅读28 在落雁楼一时,却不能留在这一世。万刀堂前来闹事也是寻了些由头,这次他们的副堂主大婚也请了不少江湖人士,就算他们有心除我……也不会在明面动手。” 君怀桑沉吟半晌,沉声道:“我随你一起去。” “不必了。”沈碧想也没想的拒绝,又隐晦的提醒道:“太子已经离宫多日,如果再不回宫,恐怕朝中……” 他自然知道她说得在理,自那日闯宫后,他已经有近十日未回宫了。 如今就算朝中众臣都知沈碧身份,也定然会有人以此大做文章。那时不仅是他,沈碧也会陷入危局。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与其同往,倒不如回宫自源头处理。 思即至此,君怀桑的目光变得犹豫不决,他抬眸再次看向眼前的人:“我派些暗卫随你同往,如果有什么万一,就让他们护送你离开。” 沈碧知道这是君怀桑最后的让步,便也不再纠结行礼谢过。 她原本想着,自己这次与连渊同往,君怀桑若要送行也不知会再惹出什么乱子,可君怀桑只是在房间小坐了一会,便与她道别启程回宫。 这倒是好事,这样就算暗卫们回报自己只与连渊两人同行,那时他们也已出王都,一切便都好说。 只是沈碧原本盘算着就算两人乘马车前往旅途较慢,到月底尚有些时日并不着急启程,第二日一早,连渊便将她拎出门塞进了马车。 ☆、散尽千金博一笑 这一路上,太子的暗卫守在明面,当真是将两人看得滴水不漏。 眼看着再赶一日的路程便可以抵达万刀堂时,沉默了一路的连渊却提出要进附近的一座城中宿一晚客栈。 这日晚间,沈碧正打算歇下,却被一阵叩门声叫起。她正疑惑这么晚是谁来敲门,便听到门外连渊熟悉的声音—— “收拾东西,启程了。” 沈碧急忙去开门,看着门外笑吟吟的人又急忙向他的身后看去:“启程?这么晚了,为什么要连夜启程?那几个暗卫呢?” “睡了。”他言简意赅:“没半日应该醒不来。” “……”沈碧惊道:“你疯了?被君怀桑知道……” 他的眉心微皱起:“怕他知道?” 沈碧急道:“当然怕了!他如果再怪罪下来,你怎么办?” “算你还有点良心。”连渊笑着催促道:“去收拾东西。” “你……” “放心。”连渊也未多做解释,只是笑着催促道。 沈碧狐疑的打量了他半晌,这才急忙跑回房间去收拾东西随他一同趁夜离开。 连渊却并未带沈碧直接前往万刀堂,两人一路骑着马向万刀堂附近的一座小镇趁夜赶去。 沈碧不由得奇道:“既然早到,咱们为何不直接去万刀堂多探听些消息,也好伺机而动。” “听闻这祈山镇的望月楼还有一壶折仙酒未出,你当真不去瞧瞧?” “去,当然去。”沈碧一听有折仙酒忙道,左右离那雷阔的生辰还有两日,她转眸朗声道:“那咱们就比试一下,后到的人付酒钱!” 话罢,她也不待连渊回答,快马加鞭的向祁山镇赶去。 沈碧仗着抢跑的优势自然率先抵达了祁山镇,入了镇,她牵着马等待身后姗姗来迟的连渊。正闲暇之余,忽听一旁正在收摊的面馆内两人的交谈声—— “别哭,等咱们回了村,就在村子里也开一家面馆,总会比现在好过很多。” “相公,你别担心……我只是、只是舍不得咱们这开了五年的摊子。” “哎……怪只怪祁山上的那群土匪!” “诶,你可小声点……”那妇人急忙堵住了自家相公的嘴,两人低声窃语后又继续叹息着收拾起摊子。 牵马站在一旁的沈碧却陷入了沉思……祁山……那里不是万刀堂的地方?沉吟之间,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沈碧惊得转过头,见身后之人是连渊这才松了口气。 “走,去看看。” 他说罢,便率先向那对正在收拾摊位的夫妻走去,悠悠哉哉的在一边坐下。 “这位客人,不好意思,咱们不……”那面摊的老板见他在一旁坐下,忙上前歉意的说道。 连渊将包裹随意放下笑道:“好好的面摊,入城口这么好的位置,怎么就要关门了?” “这……”那面摊摊主似有为难。 “刚刚听你们说起,是与这祁山上的人……有关?” 谁知连渊的话竟让那摊主面色一僵,他原本为难的神色也变得恐惧而愤怒,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们关门了!这位公子要是想吃面就去别家吧!” 沈碧将马栓在一旁的柱子上,白了一眼被下了逐客令还依旧不慌不忙坐在一旁的连渊。 “这位大哥、大嫂。是这样的,我和我兄长二人刚好想在镇上开一间铺子,但刚来就听见二位在说这镇上……”她急忙笑嘻嘻的 分卷阅读29 走过去,自怀中掏出银两放到摊主的手中,这才笑道:“不知二位可不可以指点一二?” “开店?”那面摊的店主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他颠了颠手中的银子,叹道:“你们怎么会有想来祁山镇这种地方开店的想法!祁山镇现在……可不是能开店的地方。” 沈碧与身侧端坐的连渊对视了一眼,忙追问道:“为何?” “这……” 那店主为难的半晌未语,倒是一旁的老板娘低声道:“你们要是想开店,趁早放弃祁山这附近的地方。你瞧瞧这条街,有几家店是还营生着的。” 沈碧闻言转眸看向黄昏下萧索的街道,她自入镇以来便发现了……虽然已经是将夜时分,可整条街上没有几家还在开门的店铺,当真是冷清得太不寻常。 “这……是为何?”沈碧又忙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塞到那老板娘的手中:“还望明示。” 那女人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抬起头看了看沈碧真诚的目光,左顾右盼间凑近压低了声音说道:“祁山上的人……每个月都会来镇上逛一圈……要所有的商铺交高额的……保护费。你也知道,商铺要按时交官家的税金,祁山那边的也要交……这里外里哪还有什么营生了。” “保护费。”沈碧怒极反笑:“他万刀堂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收这保护费?” “小声点!这要是让有心人听见可不得了!”那老板娘一惊,忙来堵沈碧的嘴:“咱们这小地方……天高皇帝远的,所以说,姑娘……你啊,就别想着在这开什么店了。” 沈碧慎重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连渊。想不到万刀堂在江湖中仗势欺人,竟打着名门正派的旗子将手伸到了老百姓的口袋,做着这些土匪才会做的下三滥手段。 面摊上的两人也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那老板娘临行前再次来到沈碧面前,郑重劝道:“你别看这镇小,可如今被逼走了大部分人后剩下的商铺为了营生,价格都翻了不知几翻……我看你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兄妹,是私奔出来的小两口吧?我当年和我家这口子便是这样,可如今这地方确实没法呆了,你们啊,也趁早离开另寻他处吧!” 沈碧看着她苦口婆心劝说的样子,一句感谢的话硬是憋在口中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私奔?她……和连渊?! 可谁知她还没说什么,忽见一旁端坐的连渊忽然自身踱步到三人身边,又将几颗碎银子推给那老板娘:“多谢提点,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多打扰了。这些银子你也收下,留在路上做备用的盘缠吧。” 沈碧狐疑的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那人,像是撞了鬼一般无法相信这样的事会是连渊这种满脑子银子的人做得出来的。 更何况…… 他的多谢,按说是多谢对方告诉万刀堂收保护费……可她怎么就没来由满脑子都是老板娘说的那句“私奔”呢?! ☆、借问酒家何处有 “愣着干什么呢?” 沈碧收回了那望着两人离去的目光,顺着声音将视线重新转回到身侧的男人身上。只一眼,她竟莫名心虚的低下了头。 连渊似并未发现她的反常,牵马向镇中心走去:“走吧,咱们也该去吃饭顺便解决一下住店的问题了。” 沈碧这才急忙回过神,快步追了上去。 她自他的手中接过缰绳与他牵马并肩而行,目光却再次偷偷落在他身上。 “你……” “你看我干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连渊原本凝视着前方的目光也含笑的转到她身上。 “我是在想你这么抠的一个人,怎么消息已经探听到了,还会多塞给人家银子。”沈碧理直气壮的说道:“这要是平时,我之前给出去的那两份银子,你估计都会心疼吧?” “消息来得不易,若我们当真是要开店的,店主着急脱手一定会隐瞒暗税的事,那时咱们亏的可就不是这些碎银了。” 沈碧觉得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她怎么还是觉得…… 她正垂眸沉吟间,并未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望月楼的楼下。连渊接过她手中的缰绳与自己的那份一同递给出门迎接的店小二,率先入楼后这才转道: “我记得你刚刚说后到的人付酒钱,如此看来,承让了。” 他那含笑的声音让沈碧猛然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着那站在巨大牌匾下的男人,那银色的面具之下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刚刚说什么?! “你……不要脸!!” 沈碧恼得冲上去,可他却笑吟吟的躲开,悠悠哉哉的踱步进去:“小二,上最好的酒菜,听闻咱们这里还有一壶折仙酒?再开两间天字上房。” 明明……刚刚进镇的时候已经分了胜负,这男人却明显一副抓了自己话中漏洞的意思! 面色青黑的她被连渊拉着在窗边的位置坐下,看着他格外欠揍的那张脸…… 小二跟随两人来到窗边的桌前, 分卷阅读30 指了指一旁的悬挂的菜谱再次确认道:“我看二位面生,不是本地人吧?咱们这的价格你们确定要天字房两间……那壶折仙酒也要?” 沈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堵住的一口气更加结郁,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祈山镇这样偏僻的地方,物价竟比王都还要贵上三分。而那折仙酒……更是王都那壶的三倍。 沈碧心下了然,却一拍桌子怒道:“你这不是摆明了欺我们是异乡人么?” 小二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又忙解释道:“这位姑娘,我们这价格可是童叟无欺明码标价的……所以我这不是特意提醒您,慎点啊。” “凭什么你们的这么贵?” “这……咱们这镇上,每一家都是这个情况,这个物价……不止我们一家。”小二不愿解释,只重新问道:“那您看,咱们这酒还要么?” “要,怎么不要。”一旁一直未开口的连渊笑道:“把咱们这的招牌菜都端上来,再把咱们这最好的酒来五坛。” “……” 沈碧恼得拔剑而起,连渊笑着按住她的肩膀又示意小二先去上菜。 沈碧看着那小二匆忙溜走的模样咬着牙坐了下来:“你要不要脸了?” 连渊的目光却扫过身旁空空无人的饭桌,低笑道:“想不想要消息了?” “呸,凭什么上一个消息就是我付的银子,这次还是我?” 他的指尖点了点桌案,肆意笑道:“愿赌服输。” 沈碧看着他含笑的眼睛,正欲说什么,便见小二已经将菜与几坛酒陆陆续续的端上了桌。 他再次与两人确认时面上已经挂满了笑意:“二位客官,这是您的酒和菜,至于这折仙酒……您确定要上是吧?” “恩。” 听了连渊的答案,那小二立刻笑眯眯的将酒取来恭敬的放在桌上:“二位客官慢用。” 沈碧虽然觉得这顿饭菜和酒十分肉疼,可看了这端上来的折仙酒还是急忙倒满杯,又护犊的拍掉了连渊伸来的手,这才心满意足的将将酒倒入口中…… “噗!!” 那店小二还没走远,被身后的声音惊得忙回过头,目瞪口的看着那女子竟将刚喝下去的那一口酒尽数喷了出来…… 而沈碧却将那空了的酒杯重重的搁在一旁,拍桌道:“当我没喝过折仙酒么?!你们这酒分明就是对了水的!” 那店小二一听慌了,急忙跑上前来解释道:“哎哟您可别乱说!咱们这个酒可没兑水啊!” “哦。”沈碧笑道:“对,是没兑水,你们兑的是酒。这寻常人没喝过几次折仙酒的自然发现不了,可你这酒分明都已经把折仙酒内自身的香气掩得不剩多少了,这酒最多也就只有不到两成。” “这……”那店小二的面色不禁一白。 而沈碧则板起脸面色紧绷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容得他有半分的逃脱。沈碧原本还想着……要如何才能起一个由头,想不到他倒是自己送上了门来。 见那店小二的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沈碧敲了敲桌子不急不缓的皱眉斥道:“你这样的伎俩遇到不懂酒的人还好说,来寻折仙酒的哪个不是董酒的行家,你还想浑水摸鱼?” 她说罢,手指似不经意的划过一旁的剑。 “这位女侠!这……我、我也是没办法啊……”那小二浑身一抖,目光却依旧为难似不知该如何开口:“这……” “童叟无欺?” “……”那小二欲哭无泪道:“这……这本来,是有一壶折仙酒的,只是三天前……这、这万刀堂的英雄来……我们就孝、孝敬了一壶……” 沈碧不想这其中的原委竟还有意外惊喜,便沉下声继续问道:“孝敬了一壶?那这壶里的折仙酒是怎么来的?怕是你们上壶救也是这么送出去的吧?” “这……”那小二面色不由得又白了几分,在沈碧刻意的凌厉目光下哭道:“您可千万……千万不要跟万刀堂的人说啊。” “他们没发现?” “没……没。” 沈碧想来也是,万刀堂的人想要折仙酒恐怕也就是图折仙酒的名气,品酒之事恐怕对于他们来说是半分也不懂的,所以这样的小伎俩也便轻松的骗过了万刀堂的人。 她想起小二刚说的“孝敬”二字,又复问道:“怎么听你说起……倒像是万刀堂的人来打劫,抢了你们的酒一般?” ☆、何须再问两坛酒 店小二一听身上便是一阵哆嗦,他慌忙摆了摆手: “诶,你可别乱说啊我的姑娘,哦不,女侠!小的可没这么说啊……” “我们这一路上也见了众多店家闭门,自然对万刀堂的事情略有耳闻。”沈碧一副了然的样子,挪开了一旁的凳子将那店小二强硬的按坐了下来:“你来仔细与我讲讲,这酒的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否则……” “这……”那店小二被吓得不轻,偏偏沈碧看起来柔柔弱弱,那按在他肩上的手却 分卷阅读31 如千斤压下不容他动半分:“你们打听这些做什么啊?” “我们……” 沈碧正欲解释,忽听一旁安静的连渊忽道:“两人私奔至此,本想做些营生,却不想……” 他说罢还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沈碧满面见鬼的看着那自说自话的人,正不知这话该如何接,却听那小二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们可别在祁山镇这地方落脚了……现在祁山这地方……那还是人呆的地方了,我要不是尚有腿疾老母不方便行走……我早就走了!” 沈碧压低声道:“可因……暗税?” 那店小二面色一僵:“你……小声点!” “没人听见。”沈碧笑着,目光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锐利:“你现在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了,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可如果你不说,那这暗税、掺酒之事……我可会原原本本的帮你宣扬出去。” “……” 那店小二的视线在两人终游移,最终只得欲哭无泪的讲起了事情的大致原委。 万刀堂将门派落在祁山上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可随着近几年万刀堂的不断壮大,他们一面对江湖中人强势欺凌,一面又不满足的将手伸向了附近的村镇。 祁山天高皇帝远,他们暗自收税百姓无门可告,也越发的变本加厉。 税金越增越高,不堪负累的商家甚至连店面都来不及卖出便离了镇远走他乡。而走的人多了,为了保证收款,他们便将税金一再提升,不够的便以货易货…… “我们这还是好的呢,他们来了便要咱们的折仙酒,我们老板兑了普通的酒混了过去,可老陈家的衣料铺就……”说道这,那小二不由得叹息道:“可惜了老陈家那如花似玉的女儿,也被掠去拜了堂……” 沈碧听到这一愣,她的目光不由得与连渊相汇…… “你说的是万刀堂的……” 那店小二凑到两人身边低声道:“就是那位雷阔雷副堂主。” “可我们听说这雷副堂主和夫人新婚燕尔十分恩爱啊……好像江湖上还传言他对这位夫人的家中也颇为关照。”沈碧不动声色的将这一路上听来的传闻点出。 “哎,被抢了女儿一家就不用交本就不该交的暗税,怎么还反倒是成了关照……况且那陈家的小女只有二八年华,那雷副堂主如今五十多岁,可比那陈家小姐的父亲还要长几岁!”那小二提起这个不由得又低声道:“听说这陈老板的父亲、陈家的老爷子,经此变故一病不起,前些时日也去咯!” 那小二说完忙哀求道:“两位大侠,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行行好,就当从来没见过我行吗?” “不行。”沈碧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的酒怎么办?” “啊?”那店小二愣住:“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说了,就不跟我计较这酒的事了……” “是不计较,不过按照你刚刚说的,你们望月楼应该还有半壶没掺水的折仙酒。” “……”小二在这两个货真价实的“土匪”的目光下忙求道:“好好好,我这就给您把酒拿上来……只是这酒钱……小的当真是做不了主啊!” “放心,半壶折仙酒的银子一分不会少你的。” 小二听了这话,这才松了口气一般急忙千恩万谢的去取酒。 两人如今对万刀堂和镇上的情况有所了解,可沈碧却仍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眼看着这点酒端上来,她的面色稍霁,打落了连渊伸过来的手将酒护在怀中:“我的。” 见连渊笑而不语,她的神色忽而变得认真,压低了声音说道:“万刀……” 连渊却制止了她的话,他的目光瞥过一旁昏昏欲睡的小二谨慎道:“上去说。” 两人唤醒了一旁伏在桌边的小二,带了酒跟着他一路来到二楼。 “去探陈家?”小二走后,沈碧压低声说道。 “不必了。” 沈碧一想也是,事情其实也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况且今日又已至深夜,陈家不比江湖人家,此刻定然已经休憩。 她正想着,却听连渊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这次去万刀堂我们伺机而动以引雷阔出堂为上。你且记得,除了雷阔,这次不要动其他人。” 沈碧挑眉,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放心,这些我还是掂得清楚的。” 她再次将酒斟满仰头喝下,看了看一旁所剩无几的酒坛,又大声吆喝道:“小二,再来五坛酒。” “少喝点。”他蹙眉道。 沈碧将酒碗放下,眼底却已是一片猩红。 “这么多年我都等得,万刀堂作恶多端,有些帐……我会一笔一笔跟他们讨回来。” 连渊正欲说话,却听门外的脚步声渐近,他知是小二来送酒便不再多言。 她又喝了一坛又一坛,可连渊却始终未动酒杯。 她也未多问,反倒是连渊看着那桌上那半壶未动的折仙酒问道:“怎么不喝?” 他说罢,伸 分卷阅读32 手去动酒,可指尖刚刚触及酒壶……就被一只手握住。他抬起眸,对上她防备的双眸。 只一眼,他便看出她这是真的醉了。 沈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转过头喊道:“小二!再来两坛酒!” “你醉了,别喝了。” “我的。”她彰显主权般一手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夺过那壶酒仰头喝下,嫌弃道:“抢酒倒是积极,付账的时候怎么都没见你这么积极过?” 他却低下头看着她依旧握在他腕上的手,不答反问道:“听莲歌说,你前几日去跟她学习如何讨哄我开心的方法了?” 他的话音刚落,还未等到她的回答,倒是等到了她那口刚喝下去的酒一不小心尽数喷了出来—— 正喷了他满面。 ☆、芳菲满衣香满袖 经此变故,沈碧的酒也醒了大半。 她看着眼前面上和前襟被酒水浸湿的人,意识飞快的思索着……此刻她拿出手帕帮他擦脸后逃跑成功的几率绝对比不过她如今直接逃走的几率。 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走,刚僵硬的想站起身……却见面前的那人竟面不改色的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再次稳稳的按坐了下来。 “闯了祸就想跑,你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的语气轻佻辨不出喜怒,翻出怀中的手帕擦脸,可另一只手却不松半分的按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只那一句便不再言语,可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看得犯了错的沈碧一阵心虚。 他擦拭得太慢,在一边等待的沈碧酒劲再次冲了上来,她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朦朦胧胧间想着……下次可再不要喝这么多酒了。 待到连渊终于擦拭完她以为终于要解脱了的时候……却见他将那手帕丢在一边:“咱们来继续说说,你在莲歌那学到了什么?” 沈碧的动作一僵,她刚刚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可他的手掌还按在她的肩上,况且如今醉意让她脑中一片晕眩,她如今想溜都难于登天。想到这,也不知是不是借着酒劲,她干脆捞起一旁的折仙酒笑问:“想喝么?” 连渊的眉心微微蹙起:“我是问你……” 他还没说完的话顿住,因为面前的女人竟自椅子上站起……抱着酒壶堂而皇之的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将双臂自然的环过他的脖颈,靠近时再次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笑问道:“想喝么?” 那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畔,带着浓烈的酒香与醉意,即便从始至终滴酒未沾的他竟也似被这酒气熏得醉了三分。 她仰头将酒倒入口中,目光却于恍惚之间定在他的薄唇之间。 她竟忽然想起那个夜里他向自己伸出的手……想起他一次次无心不羁的调笑……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们一同看过的星星、嬉戏的溪水湖泊、捕过的萤火虫……想起每当遇到危险时他适时的出现……想起他绾起她的发轻落于她发顶的玉簪…… 七载岁月,即便回忆起来两人大多是细碎的争吵拌嘴,可却是他打碎了她心上的尘封,给了她本以为此生都无法感知的温暖。 连沉如父,连渊似兄。 可在这一刻,她的心底却似裂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 平生第一次,她竟无师自通的轻启薄唇缓缓靠近他的……她薄唇轻启,轻颤的睫毛亦似她此刻忐忑的心事…… “客官,你的酒来……” 随着房间的门被推开,小二的声音却没了下文。 那小二也是个激灵的,只一下便回过神来,急忙将酒放在一旁,关了门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你们、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被打断的沈碧茫然的自那扇关闭的门上转回目光,却见眼前人的手掌却已经带着炙热的温度滑到她的颈后…… 忽然提起她的衣领将她丢了下去!! “就这点程度还要学别人勾人的技术?” 沈碧跌坐在地上,怔忪的看着那人整理好衣服随手拿过桌上的酒仰头喝下:“有这些功夫不如好好学学你那蹩脚的武功。” 沈碧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桌边的那人出神。 她却忽然站起身再次走到他面前,俯身认真的看向他的眼睛:“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连渊转过头并未看她:“我也喝了酒,自然……” “刚刚才是你的第一口酒。” 他转回目光,平静的笑道:“你醉了,自然记错了。” 沈碧想说不是,可她的头却晕晕乎乎的。她甩了甩脑袋,再次凑近的看向眼前的人,希望自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不寻常的端倪。 可她的头却似有千斤重,此刻意识也已是模糊了大半。 她迷迷糊糊的觉得世界转了几圈,头一歪便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的头依旧晕晕乎乎的。 她勉强做起身,想着昨 分卷阅读33 天……她和连渊在他的房间喝酒,后来说起了万刀堂她便多喝了些酒……后来…… 她猛的回过神来。 身上的衣服未动,满地是东倒西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酒坛。 这么说昨晚的一切是真的? 而她……还在连渊的房间睡了一整晚?! 可房间空荡荡的却并没有连渊的身影,她正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就见连渊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 她刚刚松懈的情绪立刻紧绷了起来,可她看着那从进房间的人却半晌并未搭话。 直到他在她身边站定,她才尴尬的开口道:“我昨天……睡在这?” “恩。”连渊将端来的醒酒汤底给她。 沈碧接过抱在手心,却又吞吞吐吐的问道:“那你……” “我?”连渊挑眉间,竟俯身将手臂撑在她身畔的床边,在她耳畔低声道:“你说我睡哪?” 沈碧动作一僵,正欲推开他时他却忽然站直了身体。 她的手一空,听到他又复说道:“我当然是睡在你的房间了。” “哦。”她下意识松了口气,也不知是因为他没睡在这,还是因为他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急忙抱着手中温热的醒酒汤喝下。 “不过我们两个又不是没在一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手中的空杯就已经丢了过去! “诶,大清早就这么暴躁。”连渊随手接过她扔来的杯随手放在一边。他见沈碧站起身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又复问道:“你要去哪?” “你的嘴怎么了?”沈碧奇怪的瞥过他唇角的伤口,又随口答了他的话:“去陈家看看。” “陈家我已经去探过了。”连渊的神色中闪过一丝古怪。 沈碧察觉出他神色有异,忙追问道:“有何不妥?” 他的目光淡淡的从她身上瞥过,这才回过神笑道:“并无不妥,走,吃饭去。” 沈碧疑惑的拉住他,两人相识数载,她如何看不出他神色有异? 可被她拉住的连渊停下脚步,回过头时忽然问道:“昨天晚上……你还记不记得?” 沈碧一愣。 她想着这人怎么又开始秋后算账了?刚刚她看他没提起昨天的事,便以为这件事可以草草翻过,此时被他问起,她尴尬的收回手却又强笑道:“怎么,你是又想讥讽我的‘这点程度’?我昨天那是喝醉了,你今天要不要试试?” 她说罢目光挑衅的看向他。 “试试?”他的目光似带着审视,含笑间淡淡的扫过她品评道:“大可不必了。” “你?!” 他面上的笑意却忽然淡了几分:“那……后来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后来?”沈碧疑惑道:“后来怎么了?” 连渊的视线瞥过她狐疑的神色,目光流转之间又笑道:“昨天……你的醉相实在是不怎么样,我想将你丢回房间又太重……”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剑势便已攻了过来! 连渊下意识的躲开剑,而她手中的那柄剑分明就是自他腰间抽出的,在他的叹息间她的下一次攻击却已悄然而至。 两人比划之间虽然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可好在两人都还算良心发现,切磋打斗时竟还各自分心去关心一旁险些被撞倒的桌椅瓶罐。 饶是这样—— 摩擦之间竟还是将放在桌边的花瓶不小心刮在地上。 随着“啪”的一声响,两人都停了动作……看着地上那碎裂的花瓶。 正当沈碧想着他们两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一会小二上门她一定要将这口黑锅扣在连渊身上时……非但没有人闻声寻来,反倒是门外传来一阵仿佛呼应一般的瓷器碎裂之声——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推门出去查看—— “几位爷高抬贵手……”店小二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三名持刀壮汉,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被砸烂满地的酒坛,抱着头缩在角落:“你们……你们不是前几天刚刚收过这个月的保、保护费了,怎么又要交了……” “怎么?听你这意思,倒是我们的不是了?”为首的刀客不屑的说道。 “不不不……小的哪敢啊……”那小二陪着笑,他的脸上分明已经多了几块淤青,笑的时候似牵动伤口疼得直抽冷气:“可是咱们这店里也确实没什么生意了……才这么几天,这让我们上哪去再弄银子啊。” “前几天和今天能一样么!前几天是这个月的保护费,明天是咱们雷哥的生辰!你们这些平日里受了恩惠的人难道不应该为他庆生吗?” “别跟我在这哭穷!你们望月楼这么大的酒楼,能没有银子?叫你们掌柜出来!” 说话间,几人提起手中的刀再次逼近那抱着头的店小二。 “我们掌柜、我们掌柜不在店里啊……他刚巧前天出门去进货了。”那小二顿了顿,颤抖着声音问道:“要不……你们能不能宽限两日?” “呸!” 分卷阅读34 那刀客一听便火了:“怎么,你还想让我们副堂主等你几日再过这生辰?!” “小的……小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 也不等那小二再说什么,几人已经直接推开他去搬他身后的酒坛。那小二应是被打怕了,知道这几人都是不顾及人命的主,被推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眼睁睁的看着几人将酒坛陆陆续续的搬出门去。那群人一边搬还一边念叨着—— “你们就这么几坛酒也抵不了多少银子,这些酒就当做宽限你们几日的利息了!” “要怪就怪你们掌柜,谁让他没有个像陈家那样如花似玉的女儿,要不然,别说一个月……你们这辈子的银子都不用交了!” “陈家那个小美人可真的是……” “不知道副堂主什么时候玩腻了,可以给咱们兄弟几个尝尝鲜啊?” 说罢,他们齐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荡的酒楼中回荡不散。 沈碧远远的看着那几人,无论从他们的佩刀还是几人的对话都可知道,这几人正是万刀堂的人。 这几年万刀堂扩充势力,在江湖中横行霸道,却想不到他们竟将念头动到了普通老百姓身上。 昨日听闻倒还尚有余地,今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沈碧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摸剑,却不想剑未摸到,她的手反而被身侧之人按住。 “不要节外生枝。”他的目光淡淡的瞥过远处搬酒的三人,声音压得很低:“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什么。” 沈碧收回手,倒是当真打消了去拔剑的念头。可是要她就这样看着这几人离开……她可做不到。 沈碧随手自二楼的窗棂边摸出一块碎掉的石子,对准正跨门而出刀客扛在肩上的那坛酒…… 只听“哐当”一声,被刀客扛在肩上的那坛酒竟应声碎裂,浓烈甘醇的酒从碎裂的酒坛中破罐而出将那刚刚还大笑着的刀客淋了满身! 那刀客像是被这样的变故惊住,怔忪之间却传来一阵同伴的捧腹笑声。他啐了一口,面色憋的通红:“笑屁!都给我闭嘴!” 他说罢蹲下看着在脚边碎裂开的酒坛,目光忽然定在酒坛碎片的一处—— “走。” 连渊眼见那刀客自酒坛碎片中取出一块极小的石子,急忙拉着沈碧闪身进房间。 “有人!” 果然,下一秒那仔细打量着手中石子的刀客大喝一声,提着刀便向二楼冲了上来。可那三人闯上二楼,踢开房间的门,却只看到空荡的房间和房内大开的窗。 “跑了?” “追!” 跟着一同追上来的两名刀客看着空荡的房间喝道,可他们正转身准备去追,却被为首的那名刀客制止。 “不用追了,人都跑远了。”那名刀客身上尽是酒水,还在稀稀疏疏的滴下。他走到窗前看着窗下空荡的街道,又转而看向手中的那枚石子:“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小的石子……不会是镇上的人。” “你是说……是江湖中人?” “回去告诉兄弟们,明日都仔细着点!”他说罢一掌拍在窗棂之上,发间还是稀稀疏疏流下的酒水,可他的目光却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如今咱们多给了这些门派一些颜面,有些人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知道……这江湖到底是谁的。” ☆、何处逢人三分笑 “咱们就这么走了?现在去哪……万刀堂?”沈碧策马追上身侧的人,她话毕,回过头望向身后渐远的城镇。 “恩。” “我忽然想起来……咱们就这么走了,房钱和酒钱都还没付呢。” 沈碧勒住缰绳诧异的盘算着,她昨个喝了那么多酒,还有两间天字房……可是一笔不小的钱呢。 “银子我已经付过了。”连渊随口答道,视线不偏不倚的看向正沉吟着不知在想什么的人:“今天早上。” “你是不是……” 撞邪了?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沈碧将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面色古怪的打量着身侧的那人。这人可是想方设法的将付账这件事情推到自己身上的,怎么今天这么反常……一大早就去探了陈家,还顺便将账也付了。这真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事。 “你看起来似乎有些愧疚,这样也好,那就从你的这次的赏金中扣吧。”他笑得肆意,见她的神色变得僵硬,策马扬鞭向前方驰骋而去。 “……”沈碧的一口气险些要背过去,她急忙策马追了上去:“你哪里看出我愧疚了?!我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你回来!!” …… 两人一路沿途寻找着被两人甩掉的护卫,终于在他们偷偷离开的那间客栈附近找到了正在四下寻找他们,并且已经准备向君怀桑发信汇报的几人。 面对护卫的质问,连渊倒是十分轻松的表示他们只是去附近的镇上买些东西,好在时间不长,两人也并未受伤,几人只是嘱咐两人莫要走单这才一 分卷阅读35 同继续踏上了前往万刀堂的旅程。 一行人在黄昏时分终于抵达了万刀堂所在的祁山山脚下,还未进入万刀堂所盘踞的山庄,便看到入山处正有一对夫妇领着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被拦在山门外。 “去去去,咱们万刀堂可不是收容所,识相的就快点离开!别在这里挡路!” “可是我们刚刚不是已经交了银子,而且你们也说了,我儿子的天赋极佳……”那男子将妻儿挡在身后,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们交的那是考核费!要想进山,当然需要再交学费了!” “这……”那男子一副书生模样,此刻被面前拦路的两人气得面色通红,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似将气生生咽下又复问道:“学费多少?” “一百两银子……”那守山门的刀客晃了晃一根手指。 “什么?!一百两?!”那书生气得面色发青,却只能压着火气不敢发作。 可谁知那守山的刀客继续晃动着手指:“一年。” 听了这话,那书生的面色瞬间变得青黑。 一百两一年。 看那书生一家的衣着打扮,像这样一家人,省吃俭用几年恐怕也攒不足一百两银子。可万刀堂对外征收弟子竟开口便是一百两……还只是一年的价格。 在马车中的沈碧掀起车帘的一角打量着山门前的一切,她的目光也不由得冷了几分。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沈碧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那人。 “也未尝不是好事。”端坐在一旁的连渊笑道:“既然是好苗子,真的入了万刀堂岂不可惜?” 话是这样说没错…… 沈碧正想着,忽听马车外那书生又复说道:“久闻万刀堂名门大派,我们才不远千里前来拜访,难道对于万刀堂来说,再好的苗子也抵不过银子?” “呸!”守门刀客再次不耐烦的赶人:“这世界上最好的资质,就是银子!没有银子学什么武功!识相的就快滚!别脏了的地方!” 沈碧看向身侧的人,嗤笑道:“这贪财的样子倒是与你十分相似。” 连渊未语,只是顺着她掀开的那一角车帘向外望去。 “你?!”那书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守山的两名刀客怒道:“你们欺人太甚!” 那两名守山门的刀客一听歌怒了,亮出手中的刀吆喝着:“看来你们是来我万刀堂闹事的!” 话毕,竟当真不由分说的挥起刀便向那书生招呼而去! 那书生一副瘦弱样子哪里会半分功夫,他惊呼中却下意识挡在了妻儿的身前! 可就在那刀挥下时分,一颗石子却不知自何处飞来,不偏不倚的打在那两名刀客的手腕上,二人手中的刀也被迫脱手而出掉在地上。 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话—— “倒当真是个好苗子,既然是万刀堂不要的,那我也可以安心收下了。” 随着那声音落下,那两名刀客愤怒的抬起头望向来人:“谁多管闲事?!” 来人一袭黑色劲装,那看起来就不怎么好相处的眉目让那守山门的两名刀客一愣,而他高梳的发髻与上挑的剑眉更是更添了一抹生人勿进的冷肃。 他也不作礼,不卑不亢的说道:“断剑山庄,顾长绝。” 那两名刀客一愣,倒是收起了刚刚的怠慢,虽然依旧傲慢却也还算恭敬的抱拳道:“原来是顾副庄主。” “由于山庄内事务繁琐,我便不多停留了,这是断剑山庄赠予雷副庄主的贺礼,还望两位帮忙转交。”那黑色劲装名为顾长绝的人示意身后的弟子将带来的贺礼交给守山门的刀客,转而将视线落在一旁的三人身上:“至于这个孩子,既然万刀堂不愿收留,我便带走了。” 可就在这时,却见那被书生护在身后的孩子忽然喊道:“我不去,我就要来这万刀堂!” 顾长绝回过头,看向身后被那书生急忙捂住嘴的孩子。 “这……孩子他不懂事……” 可那孩子却挣脱了书生的桎梏,再次喊道:“我哪也不去,我就要进这万刀堂!断剑山庄算什么,只有万刀堂才是武林第一大派,我既然要学武,就一定要拜入最高的门派!” 顾长绝未语,沉如夜色的目光一瞬不眨的看着那孩子。 那孩子原本嚣张的气焰在他的目光中渐渐变得畏缩,可还是强撑着继续喊道:“我不去什么断剑山庄,我就要进万刀堂!” 那书生见孩子这般鲁莽铸下大错急得满头是汗,他正犹豫着这话到底该如何去圆的时候,只见那负手而立的冷肃身影竟以极快的速度抽出剑,转瞬之间那剑锋就已指向那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孩子。 那孩子到底还不足十岁,被这样的变故吓得跌坐在地上。 “大侠饶命!” 书生惊道,那剑锋就在孩子的鼻尖,只要再近一分便可在他稚嫩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倘若再近两分…… 孩子浑身惊得都在发抖,冷汗也在他的 分卷阅读36 额头滚落。 “在你提刀之前就要想好自己要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路。”顾长绝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但在你学会用刀之前,你应该学会的是敬畏对手与尊重门派,因为一旦你踏入江湖,你便是将你的命赌在了刀尖之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要掂得清才行。” 他说罢便收了剑,越过众人径直离开。 那孩子像是被这样的变故吓傻,始终惊恐而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 “瞧瞧这被吓傻的样!就这样也配加入我们万刀堂?识相的就快滚!别脏了我的刀!”那刀客哈哈大笑着,狂傲的笑声久久不绝,就像刚刚还在顾长绝剑下求饶的人从不是他们一般。 而在远处的树下,那停靠马车的车帘垂下,那安静看着这一切的人这才收回了目光转向车内。 “少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否则任务失败我看你如何交代。”见她终于收回视线,端坐于一旁的连渊这才低声说道:“入山后,切莫再用石子。” “知道了。”沈碧转眸看着是身侧的人,弯眼笑道:“至于任务……不是还有你么?” 连渊将视线转向另一边,透过低垂的车帘望向那夕阳昏黄中自山门离开的身影:“好了,戏也看够了,咱们也该去拜会一下这万刀堂了。” 马车外的护卫闻言轻甩缰绳,马车也向着那入山的方向驶去。 沈碧看着那轻轻摇曳之间忽显忽掩的山门,攥紧了手中的剑。 连渊会武功的事情,连沉再三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让外人知晓,因此就算是黄泉客栈中知道连渊会武功的人也并不多。可她不同,她只要小心点,让对方觉得她只会一些花拳绣腿的皮毛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毕竟……她来自将军府,她的父亲曾是名震整片大陆战无不胜的沈将军。 可想到这,她再次攥紧了手中的剑。 万刀堂。 新账旧账,总有一天……她会与他们慢慢算。 沉吟之间,却有一只手在衣袖之下轻轻覆上她的。那手掌虽并不温热,却似给了她莫大的力量。她怔忪的望向两人交错的长袖,又抬起头看向那依旧望向窗外不曾转眸的人。 她也急忙别开视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却局促间僵直着身体不动半分。马车缓缓停靠,车外传来刀客粗烈的声音:“来者何人?” “落雁楼前来拜会副庄主生辰。”马车外的侍卫不卑不亢的答道。 “落雁楼?”那刀客嗤笑道:“一个烟柳之地,也想来拜会咱们万刀堂?” 沈碧闻言抬眸,透过车帘不动声色的望向窗外,忽而展颜笑道:“想不到如今万刀堂竟然这般难进,堂口都没到,进山之前就先遇到了两个拦路狗。” “你?!”那两名刀客一听便火了,刚刚在断剑山庄那受了气,怎的一个小小的落雁楼也敢口出狂言! 两人再次拔出刀,怒道:“是谁口出狂言!有胆下来受死!” 而在他们拔刀的瞬间,几名护卫的剑也已随之出鞘! 沈碧却掀开车帘一跃而下,她随手将身侧护卫头领的剑按回剑鞘,拔剑便向那两名刀客攻去。 她的剑自然未尽全力,也不过用了两成功夫,在山脚下看门的也不过是万刀堂内最低等的刀客,只两招之下,她便缴下了两人手中的刀。 那道青衣的身影俏然而立,面纱浮动间朗声笑道:“说说看该受死的人是谁?” 那两名刀客立即变了脸色,忙堆笑道:“是我二人有眼不识泰山,敢问阁下是……” “落雁楼,青姬。”沈碧收了剑,垂眸的目光不辨喜怒。 可她刚刚收起剑,那两名刀客的面上却凶相毕露,直接抄起地上的刀就要向她再次砍来。 一旁的护卫一惊,正欲来救之间,却见沈碧轻飘飘的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当在二人面前。 “见此令牌如见太子亲临。” 那两柄刀同时一僵,忙丢了刀大汗淋漓的再次跪倒在地上。 “拜、拜见太子殿下。” “好说。”沈碧掂着手中的令牌笑道:“万刀堂果然都是有眼色的人。” 见终于放行,沈碧回到马车上,继续沿山路而上。 这万刀堂虽叫万刀堂,可据说起家的是一窝土匪,在几十年间渐渐做大,自居为派,如今还俨然一副武林第一大派的排场。 只是土匪……终究还是土匪。 “沈姑娘。”马车外的护卫忽而低声道:“以后这样的事情就由我们代劳便好。” “没事没事。”沈碧随口笑道:“我就是马车上坐久了随便活动活动筋骨,以后当然由你们来了。” 她虽然这样说着,可心中却是有着自己的计较。 万刀堂这些人一贯的狗仗人势,尽管有君怀桑的令牌足以让万刀堂的众人礼让,可如果她一直不出手,恐怕他们这群土匪头也要在庄内背后生事。 对付这样狗仗人势的人,一味示弱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分卷阅读37 最重要的还是要立威。单从连渊自刚刚开始到现在都始终一言未发来看,就可知道她这样做,他也是赞同的。 马车在山间蜿蜒的小路上继续行进,远远的便看到一座屹立于山间气派的堂口。 此时已近日落堂口刚好守卫更替,马车在门前缓缓停驻。 沈碧不愿再耽搁时间,她掀开车帘跃下,又急忙将身后那“羸弱”的白衣公子扶下,这才亮出手中的令牌拜会道:“落雁楼青姬、连渊受沁娘所托,前来贺雷副堂主寿辰。” ☆、不若美人惜珍宝 沈碧与连渊便这样在万刀堂落了脚,两人倒是不慌不忙,用了晚餐便早早休息,就连第二日也是中规中矩的整日都在房间内不曾踏出半步。 两人倒当真像是前来送礼,不问江湖的过客。 直到被通知前往晚宴,沈碧与连渊方动身前往宴席。 两人于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落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前后赶来道贺的江湖中人。 沈碧自然的为连渊面前的酒杯斟满,又举起自己的酒杯掩于长袖之下细品:“这些人自昨天我们进门就一直跟着,真是惹人厌。” “他们想看便让他们看,看过了安了心,也会让我们少了很多麻烦。”连渊的指尖点过杯沿,不动声色的笑道。 沈碧放下碗,看着身边人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翻了翻白眼,这才又将视线转开,打量着到场的江湖中人。 细细看来,江湖中如今各大门派,除了沉鱼谷、不问江湖事只寻医道的长乐宫与送过贺礼后便离开的断剑山庄都有前来。 宴席间众人朗声笑谈一派祥和,可那些挂在面上的笑容却似乎都并没有几分真挚。 沈碧托腮看着,细想觉得也是,且不说万刀堂平日里专横霸道,恃强凌弱间欺压过不知多少门派,又有几个门派与万刀堂之间未有人命纠葛。而今万刀堂兴盛,想拜入之人数不胜数,就单从昨日他们在万刀堂山门前看到的孩子便可看出,即便知万刀堂暗地里干的都是些什么为人不齿的勾当,也仍旧有人挤破头也想加入这万刀堂。 就好像是,入了万刀堂便可以就此光宗耀祖扬眉吐气一般。 万刀堂如此盛景,其他小门小派的日子自然并不好过,没有新弟子拜入,自然难以兴盛门派。 细细想来,江湖中也不是没有过这般盛景的。相传百年前沉鱼谷还兴盛的时候风头更盛于此,可也是那般盛景,反倒变成了沉鱼谷最后的衰落。 而沉鱼谷与这万刀堂的过节,也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得清的。即便如此,但凡处于江湖之中,便定然知道沉鱼谷与万刀堂的势不两立。 这两派的仇怨,据说是…… 沈碧正想着,就见着宴会的正主雷阔在众人的簇拥下大笑着走进宴会的院落,他走到上座,抱拳笑道:“感谢诸位来替我雷某庆生!大家吃好!喝好!” 雷阔已年过五十,脸颊满是斑白的胡茬,却仍是一副硬朗健硕的模样。 众人闻言举杯同敬雷阔,宴席也随之开场。 随后,万刀堂堂主周震山与另一位副堂主洪展羽也相继入了座。 沈碧原想不动声色的将这顿饭吃完,却不想落了座的周震山竟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举杯朗声笑道:“周某这几日不在万刀堂中,落雁楼的贵客前来未曾远迎,莫要怪周某怠慢!” 沈碧闻言硬着头皮站起身举杯笑道:“周堂主哪里的话,前阵堂主来落雁楼,落雁楼多有怠慢还望周堂主海涵莫要怪罪才好。” “怎敢。”周震山大笑道:“青姬姑娘可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今日亲自前来,真是让万刀堂蓬荜生辉啊!” “哪里,有幸来万刀堂拜会,见见诸位江湖豪杰的英姿,这才是青姬的眼福呢。”沈碧不动声色的笑道,可她面上的笑意却不觉淡了几分。 周震山这样在中文江湖中人面前点出她和太子的关系,无疑是将她推向与太子暧昧不明的关系,果然随后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些许了然与稍加掩饰的轻蔑。 沈碧恍若未绝,倒是扶额一副头晕之相,众人看在眼底,与之交谈的周震山也只得问道:“不知青姬姑娘这是怎么了?” 沈碧一边扶额,一边面似柔弱的勉强笑道:“只是连夜赶路不小心染了风寒有些头晕,不碍事的。” 周震山蹙眉,倒是一副可惜了的模样:“这般倒是不巧了,上次没来得及领略青姬姑娘的舞姿,本来想这今日可否有眼福窥见一二,可既然病了,青姬姑娘便好好休息吧。” 沈碧也不客气,直接笑道:“如此就多谢堂主体谅了。” 她说罢便坐下,始终是一副扶额倦倦的模样。倒是身侧举杯的连渊,视线淡淡瞥过她的时候,唇角倒是荡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碧这个祸害要是这么容易生病就奇了怪了,她还当真是猜到了周震山一定会寻个由头让她献舞,那时如果拒绝当着众人的面驳了他面子恐怕周震山更不会善罢甘休,倒不如提前装病让 分卷阅读38 他免开了这个口。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宴会又恢复了表面祥和实则虚假敬酒的客套场面。 沈碧的视线波澜不惊的扫过上座的三人,垂下眼睑不动声色的将杯中的酒饮下。 正这时,宴席外传来喧嚷声,众人的视线都被这嘈杂声吸引不由得将视线眺向院外,只见几名万刀堂弟子正推搡着一位妙龄女子进门。 沈碧的视线不经意的自那女子的身上瞥过,却如众人一般定在了那女子的身上。那女子面色苍白,正被身后的刀客们推搡着向前走去。 如果她猜得不错……这位一定就是那个被雷阔强抢回的陈家小姐。 果然那女子被众刀客簇拥推搡着来到上座,雷阔大笑着站起身将她揽入怀中。他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艳羡的目光,颇为自得的用那满是胡茬的嘴在那美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样的画面便有些倒胃了,沈碧移开目光将面前的酒杯倒满。 她身侧的人却忽然长臂一揽,将她带入怀中。 沈碧惊得险些将面前的酒杯打翻,她急忙将酒杯扶稳,这才恼火的抬头瞪向身侧那带着笑意将她抱入怀中的男人。 “放开。”她压低声音怒道,目光却焦急的瞥向身后的几名护卫。 他侧过头,声音就在她耳畔:“你就这么怕他知道?” “我……”沈碧恼得抬起头正欲争辩,却撞进他深邃的眼底。她的心底没来由的一悸,急忙再次低下头不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压低的声音在杯影交错的笑声中传入她的耳中:“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你只是因为担心几年前的事重演,便可将心放回肚子里。” 她掩在袖下的手攥紧成拳,本不声不响,可他却还是在袖下摸索到她的手边,偏偏要拨开她紧握的指尖与她相扣。 她抬起头瞪向他。 他却挑眉挑衅的看向他,半分也没有刚刚沉声时的正色:“若说我落雁楼别的可输,可这怀中美人可从不会输给他人。” 她的唇角抽了抽,全然忘记了刚刚的心悸,抬起脚……狠狠的踩向他的,碾了又碾。 他的笑意却半分不减,依旧含笑看向怀中的她。沈碧踩得累了,干脆收回了脚,懊恼的摘下盘中的葡萄丢进口中,看着宴会中心正在表演的节目。 此时众人的目光也正被台上一个小门派敬献的舞蹈所吸引,舞姿婀娜,一曲舞毕,竟如同变戏法一样的敬献出一件软甲。 众人自然皆看得出此意为要赠予高台之上生辰的雷阔,明眼人更是已经识得这件软甲正是沉鱼谷中流落在外,刀枪不入的不世珍宝金丝软甲。 那献舞的女子高托软甲朗声道—— “此金丝软甲……” 可高台之上,雷阔怀中的女人却始终挣扎着想将他推开,雷阔也似被当众驳了面子恼了,竟一巴掌打在那美人的脸上,直将她扇得跌坐在地上。 众人似被这样的变故惊到,那献舞女子的话僵在唇边愣愣的看着高台上突发的变故,原本喧嚣熙攘的宴席也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雷阔愤然站起身,指着那跌坐在地上的美人怒骂道:“老子养着你,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不是来看你脸色的!整天苦着一张脸给谁看?!我都不如去落雁楼买个姑娘,这样起码那姑娘还会感恩戴德,可你呢?!” 这话虽是骂的那美人没错,可众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最角落那抹青衣…… 可偏偏那抹青衣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在众人的视线中收回看热闹的目光,再次拾起盘中的一颗葡萄递到身侧那人唇边。 可这次,连渊却并没有张口接过她递在嘴边的葡萄,反而转眸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低声问道:“人家在指名道姓的骂你,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为何要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沈碧转过头惊讶的看向他:“而且你不是说,不要惹是生非么?” “你倒是掂得清楚。” 连渊的目光瞥过她,竟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位代表落雁楼前来的白衣公子要因雷阔方才的话为自家出头的时候,却见那人恭敬的行礼笑道:“姑娘所执软甲倒是别致,阿青喜欢,不知连某可否向姑娘讨得?” 在场的诸位都是江湖中人,听着这文绉绉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帮着身侧的美人向那献舞的姑娘讨要她手里的东西? 可那个东西……虽然赶上如今的变故那姑娘没来得及说出进献之词,可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那是要赠予雷阔之物。 此等稀世珍宝,落雁楼此举……如同明抢,不是摆明了要打雷阔的脸? 众人想到这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看向连渊,毕竟这样无聊的宴席与平日气压他们的雷阔,在场哪一个不是等着看一场好戏呢? 沈碧愣愣的看着身侧站起身的男人,思量半晌才想明白他口中的“阿青”说的不正是自己? 可她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沈碧想 分卷阅读39 着不久前他还一本正经的警告自己不要惹是生非,怎么如今他自己倒是挑衅在先……还偏偏要拖自己下水? 想到这,她面上的笑意便僵了几分。 见高台之上的雷阔面色渐沉,她急忙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想让他打消念头。 要知道连渊可从不是这样无理取闹之人…… 可连渊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继续说道:“但如今毕竟在雷副堂主的生辰宴上,即然连某要讨东西,便自然要以物易之。如今宴席之上,不如我落雁楼便与雷副堂主做场比试,也算为诸位讨个乐趣。” “比试?”雷阔大笑的声音带着鄙夷:“我和你们落雁楼比什么?难不成比跳舞么?” 他的话音刚落,宴席间便是一阵轻蔑的笑声。 “既然此处是万刀堂,那比试也自然是比武。” “比武?”雷阔的目光危险的眯起。 他见过沈碧那日在落雁楼的身手,虽然逃的灵活,却也只是些空架势花拳绣腿。怕不是此人昨日见沈碧那小丫头挑了两个守山门的下等弟子就觉得自己有些本事了? 想到这,雷阔的目光中鄙夷更甚。 “对,比武。”连渊笑道:“若我赢了,还望雷副堂主割爱,便将此物赠予我你看如何?” 雷阔凌厉的目光眺过人群,遥遥的落在连渊的身上:“那若你输了呢?” “为了美人……”连渊说着指尖抚过身侧美人的手,流转的眉目一派深情,言语极尽风流:“自然愿倾我所有。” “若你输了,便留下你的命,如何?” 雷阔的声音带着阴翳的狠戾,让在场的众人闻言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连渊却转过头看向他随意的笑道:“好。” “我要你的命做甚?”可雷阔却摆了摆手,状似慷慨的笑道:“今日是我的生辰,自然不能开杀戒,这样吧,既然你们今日是代表落雁楼来,那若你输了,便将落雁楼输与我……如何?” 雷阔的笑声却忽然僵在了嘴角,在那一瞬间,他似从那白衣温润公子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令他恐惧的目光…… 那目光并不是杀意,而是……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可待他回过神再去看时,却见那人的唇角依旧是一片如沐春风的笑意。 是他……眼花了吧。 他心下恼火,却见那刚娶进门不久的女人还坐在地上哽咽,烦躁的怒道:“别在这丢人现眼,来人,带夫人下去休息!” 而另一边的连渊沉吟半晌忽而笑道:“这落雁楼虽然不是我的,可沁娘若知道我为博美人一笑将它暂且压做赌注……想来应该不会怪我的。” “好,我也想领教一下传闻中令太子都魂不守舍的青姬……既然这样,那开始吧!”雷阔说罢大笑着便举步踏下高台走向宴席的中央。 “可惜不能遂了副堂主的心意……”连渊却收了笑意,启唇道:“你的对手,是我。” ☆、江湖暗雨玄机藏 “什么?!” 众人闻言皆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白衣公子。 他这副样子……恐怕刀都提不稳吧?一个混迹在女人堆里的男人,沾了满身的脂粉气,空有一副好皮囊却这般消瘦……能成什么气候? 更别说是要挑战在江湖中赫赫有名,切已经混迹了几十年令人闻而生畏力大无穷的雷阔。 “小子。”雷阔上下打量着那抹白衣,神色轻蔑:“就你?” “当然。”连渊笑道。 沈碧终于担忧的望向身侧的人,此时她已知晓他要做什么了,只是他去挑战雷阔…… 他不能在众人面前暴露会武功一事,这是连沉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连渊唇角微挑:“我想雷副堂主自然也不愿欺负我这一个全无武功之人,所以我们的比武,就比气力如何?” “气力?”雷阔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那人。 他以刀客之名纵横武林,最重要的因素便是他那一身所向披靡的力量,这在武林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小娃娃怕是在落雁楼里呆久了,竟然这般不自量力的夸下海口要与他比气力!真是不自量力。 “好!”雷阔一口应下:“怎么比?” “久闻雷副堂主少时便可百步穿杨,既然要比气力,那我们就比箭术,如何?” …… 宴席仍在继续,沈碧却在这片欣荣之间悄然退去。 她避开洪展羽的耳目趁乱离开,穿过万刀堂重重的院落小心翼翼的表守卫,向雷阔的院落行去。 四下无人,她这才垂下头,看向手中方才连渊塞进手中的那个不大的香囊,果然在那香囊上看到了一个“陈”的绣字。 她的唇角微挑,果然自己想得不错。 虽然连渊俨然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可他那样的人又怎么当真会做这般幼稚而又荒唐的事情。想来原是为了吸引众人 分卷阅读40 的注意力,让她趁机去寻那位陈姑娘。 他哪里是给众人找乐子,分明做的就是土匪的事情,人家摆明了要送雷阔的东西,他却一副不懂执意要抢的模样。 这样的情况雷阔大可以直接拒绝驳了他的颜面,可连渊却偏偏提出要与他“比武”,一个这样羸弱的男人提出这样的挑战,此等不自量力之人……雷阔自然不会放过让这个挑衅自己权威的人更加难堪的机会。 那人分明是一步步算计,将自己的纨绔演绎得淋漓尽致,偏偏还让那被耍的团团转的人以为自己占尽了优势。 沈碧想着,人已行至雷阔院落门外。 她小心翼翼的潜进院落,摸到那间亮着烛火的房间外。只见房间那陈姓美人正端坐于烛火边,她正垂头端详着手中的一把匕首。 在跳动的烛火下,她似终下定了决心一般将那把匕首紧紧攥于掌心。 沈碧却对手执起一颗石,反手间顺着窗缝弹入。 只一下,便将那烛火熄灭,原本烛光温柔的房间刹时间陷入一片漆黑。 “谁?!” 陈家小姐拔出手中的匕首站起身,戒备的看向陷入黑暗后窗外漏出的剪影。而令她意外的是,窗外传入的竟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来帮你的人。” “谁?!”黑暗中那女人的目光依旧戒备。 推开半扇窗,沈碧将那香囊丢了进去,这般黑暗之间,竟分毫不差的丢在那女子面前。那女子借着月光定眼看去,呼吸一窒。 却闻来人再次笑道—— “与其孤注一掷也未必能拼得贼人狗命,陈小姐不妨信我。”沈碧的笑意带着轻狂与不羁:“美人的手,可不是用来握刀的。” …… 沈碧转身回到晚宴地点时,见众人都聚在中间,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来得恰如其分。 她悄无声息的混入人群,见原来是正在比试的两人中,雷阔刚刚射出一剑,那箭没入庭院最远处围墙边的一棵参天大树的枝干上,在箭鸣声中树叶纷落,引得众人拍案叫好。 沈碧却无趣的看着两人,左右连渊的目的已经达到…… 可她不曾想,下一秒,连渊竟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弓拉满,却忽然将箭锋转向他身侧还带着轻蔑笑意的雷阔! 雷阔一惊,在众人的抽吸与万刀堂弟子的拔刀声中,连渊不动声色的将箭锋转回,弯眼笑道:“雷副堂主,弓是应当这样拉的么?” 雷阔面上登时变得阴郁至极,连渊一副好像只是跟自己虚心讨教并无他意的样子,可他却觉得这人就是在公然挑衅自己,并且刚刚他那一闪即逝的目光竟让他觉得浑身冷汗直流。 雷阔沉着脸,连渊却恍若味觉的射出了这一箭,那箭划破夜空,悄无声息的没入黑暗。 众人听见树木摇晃的沙沙声,在树叶纷纷而落中有人再去查探,竟惊道—— “箭、箭碎成了两半。”只见一人捡起地上似被生生劈断的羽箭,面色僵硬的喊道。 箭断此事虽是稀奇,但两人比的毕竟是气力。 雷阔高声笑道:“看来老天都是站在我这边的,这毕竟输了就是输了……你们落雁楼不会觉得我们给了你一把破箭吧?” “不会。”连渊将弓放下,负手笑道。 “哦?”雷阔狂傲的目光扫过一众江湖中人,扬声问道:“那看来……这落雁楼如今是我的了。” “是啊是啊,恭喜雷副堂主。” “应该改叫雷楼主了。” “落雁楼也不是他的,这人说的能算么?” “怎么不算!咱们在场的人都看着呢!都会为雷楼主作证的!” “恭喜雷楼主!” 随着众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雷阔混然震耳的笑声再起:“你们落雁楼不会赖账吧?” 他虽是问话,可带着笑的双眸却流露出迫人的光。 沈碧拨开人群挡在连渊面前,沉着脸看向那满目张狂之人。 “怎么?这是当真要反悔?” 随着他的话,围在一旁的刀客们纷纷抽出了佩刀,本来还在一旁陪笑附和或替落雁楼偷偷不平的众人急忙退后,原本平和喧闹的气氛瞬间降至临界。 “副、副堂主……”那刚刚取箭之人忽然颤声唤道。 雷阔此刻风头正盛,心情倒是不错:“有事就说!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这……”那人咽下一口口水,这才低头恭敬呈上箭:“箭……箭……” “箭怎么了!” 雷阔不耐烦的一把夺过箭,却听那人惊恐道:“这箭……是您的箭!” 雷阔一惊,众人皆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他握在手中的箭—— 刚刚比箭之时两人分明是以红蓝分之,而此刻被雷阔攥在手中似硬生生被劈成两半的箭……正是他所用红箭。 雷阔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箭,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 “如此,多谢雷副堂主承让了。”连渊作 分卷阅读41 揖,不卑不亢的笑道。 雷阔快步走到那棵树前,那树上的箭竟当真是一只蓝羽箭! 如此说来…… 雷阔伸出手用了几次力,才终于将箭自那粗壮的老树上拔下,仍旧不肯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人,竟是将他的箭劈成了两半,将自己的箭更替到了他刚刚的剑孔中! 连渊的指尖刚抚过那件金丝软甲,便听一声断喝—— “等一下!”雷阔的目光带着凌厉寒光:“我雷阔的东西,岂是你说拿就拿的?!” 他说罢当即亮出刀,刀锋浸入月光染上了一层寒光,刚刚围上前的众人下意识的想后退开。 “怎么?万刀堂这是……要反悔?”连渊波澜不惊的笑道。 见万刀堂的众人围上来,沈碧当即挡在连渊身前亮出了手中配剑。而跟随两人来到万刀堂的护卫也当即亮出了武器,可在万刀堂一众的刀客面前却依旧显得势单力薄。 雷阔面上的轻蔑更甚,蛮横道:“我就是要……” “够了!”一旁沉默的万刀堂另一位副堂主洪展羽冷声打断了雷阔的话:“还嫌不够丢人?” 雷阔就是心中还有万般气恼,此刻竟也收了气焰,冷哼了一声这才将投向连渊的狠厉目光收回。 “虽不过是席间玩耍图个热闹,但输了就是输了,这软甲便赠与这位公子吧。” 这分明是比试的筹码,可此刻他这样一说却好像是万刀堂开了恩相赠一般…… 洪展羽摆了摆手,示意那盛着金丝软甲的女人将装衣服的托盘交给连渊。而在洪展羽下令之后,尽管那些刀客都将亮出的刀收回,可此刻的气氛依旧压抑非常。 在众人的沉默间,连渊如什么都未发生、也并未听出洪展羽话中之意一般笑着执起那金丝软甲递到沈碧面前:“阿青,这次你可莫要恼我没赠过衣裳给你了。” 沈碧一愣,抬眸便见那人正站在众人中间含笑望向自己,她未语,只神色古怪的接过他递来的软甲。 这一场闹剧结束,众人在洪展羽的示意下各自回到座位,却已因为刚刚的变故而变得人人自危。沈碧环视四周见人人神色紧绷,恐怕这宴会上唯一仍旧惬意模样的人便只有她身侧这位惹起祸端之人了。 可偏偏这人却一点自觉都没有,反而笑着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诶,我为博美人一笑这般努力,怎么你一点表示也没有啊?” 沈碧转过头毫不吝啬地说道:“谢谢。” “就这样?”他顿了顿,奇道。 “不然呢?”她翻了翻白眼:“谢谢你拖我下水,把这么个烫手山芋给了我?” “阿碧这是哪里的话,这真是作践了我的一片心意。”他低头叹息,仿佛她是这世间最无情的负心之人:“你要知道这世间之物,只要是你想要,纵然是天上的月亮我也会为你摘下。” “当真?”她挑眉挑衅的看着他。 “那是自然。”他眼底依旧是一片醉人的深情:“只要你付得起银子。” “……” 沈碧转过头懒得理他,可他却偏偏再次凑了上来。 “你离我远点。”她一边推开他目光下意识的向身后瞥去:“你可从来不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怎么又是挑衅雷阔又是不顾及君怀桑的人……” 他却抬起她的下巴,凑近后似笑非笑的反问道:“那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的怀桑哥哥知道?” 再前一分,他的鼻尖便可触碰到她的。 沈碧一僵,急忙打开他的手:“你别转移话题。” “哦。”他收回手靠坐在桌边,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客栈不会一直处于暗中,我有想过将它抬上明面。至于你身后的这些人……你觉得他们会有命活到去见你那怀桑哥哥?” “你?!”沈碧一惊,她说他怎么会迷晕离开再前,几次挑衅在后,原来竟是料定这些人无法回到君怀桑身边?! “诶,我可没想过要动手。”他的手覆上她的,似安抚般按紧:“想动手的人在那。” 沈碧下意识的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便看到了高座之上此刻正神色阴鸷打量着他们的雷阔。 “还有,我说过如果你是因为那时……你大可不必紧张,无论是你还是落雁楼,我都护得住。” 她却反而抽回手,在他的目光中别过了头。 连渊心中疑惑顿生,他正欲询问,却听宴席间乐声再起,众人被这乐声吸引,抬起头时便见一盛装女子伴着乐声款款而入,翩翩起舞。 可众人却皆认出,那女子竟就是刚刚在宴席中与雷阔发生争执的那位新夫人! “办好了?”连渊忽而低声问道。 “恩。”沈碧随口应道,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果然心意相通,无需多言。” “恩。”沈碧机械式的答道:“明日一早。” 她这般态度让连渊的眉微微皱起,却因她所说的时间,他再次谨慎道:“如此我们今日 分卷阅读42 连夜走。” 他的目光转向高台,见那位陈家小姐随着舞步走上高台,而雷阔的面色也渐渐缓和,最后竟然几步走下高台将美人拦腰抱起,高声笑着嘱咐众人吃好喝好便扬长而去。 宴席结束,沈碧与连渊寻了个由头告了别带着护卫连夜离开,万刀堂的人倒是没说什么,毕竟无论两人如何说,想来他们此刻也一定觉得二人是因为宴席上的事才想连夜离开。 而两人离开后—— “这事就这么算了?”黑暗中,周震山沉声问道:“不说那软甲确实是个宝贝,今日之耻咱们怎么能就这么咽下去!” “自然不能这样算了。”洪展羽声音平缓道:“已经派人去追了。” “什么?” “软甲他们尽管拿去,只是他们有没有命穿……就怪不得我们了。”洪展羽的声音依旧平静:“另外,这件事也是可以挫一挫雷阔的锐气,他这般鲁莽日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周震山一愣,随即附和道:“你说的对。” “另外……”洪展羽终于自怀中掏出某样东西正色道:“去镇上的人遇袭,守山门的那两个小子也一样,都是这个所致。” 周震山一愣,却见他摊开的手中只静静躺着两块小石子。 “此事……据守山门弟子说,应与断剑山庄有关。” 周震山收起了怔忪的表情,目光谨慎的看向身侧之人。 ☆、美人如玉剑如虹 在蜿蜒的小路上,依旧沉寂在夜色中的林影稀疏摇曳,一辆马车在摇晃间向山下疾驰而去,时惊起三两只林间鸟雀。 马车前后的护卫谨慎的向身后望去,那片黑暗中却似什么都没有。 “再快些!”为首的那名护卫谨慎的说道,他说罢回过身加快了速度。 可就在这时,四周的黑暗中却突然涌出一群黑衣刀客! 随着即时停马的嘶吼声,几人当机立断的拔出配剑与这群蛰伏已久之人缠斗在一起。可他们被拖延住的时间,身后大批的黑衣刀客却已至! 他们是想过万刀堂可能会伺机报复,可他们这群人都是太子钦点的,他如何也想不到这还未出山门,万刀堂的人竟当真这般肆无忌惮的公然截杀! 那护卫首领当即喊道:“护送人先走!” 可他的话音刚落,却已经被那赶来的刀客团团围住。刀客的人数众多,没几招之间,几人就已被擒住。 那为首的刀客缓步走到马车前,他的目光冷凝,攥紧手中的刀缓缓掀开车帘……可他的动作去一顿,怒得用力扯下车帘。 “怎么了?”手下的刀客见他这般奇怪的凑上前来,可目光落在那马车中后也是一愣——那马车中空荡荡的,竟无一人! “人呢?!” 那刀客首领怒而转头看向被按跪在一旁的护卫身上,而那护卫首领似也未料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怔忪之下反而松了一口气。 “咱们还追么?”刀客们仔仔细细的将马车内检查了一下,这才犹豫的压低了声音问道。 “追?去哪里追?他们既然一早便想到要这样调虎离山,此刻必然早已趁乱离开。” 那人顿了顿又恭敬的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毕竟是太子的人……” “勿留活口,处理得干净点。”那领头刀客冷哼了一声转身折返,只留下这一句冰冷的话便快步离开。 “是。”刀客们应了声,扬起手中的长刀挥向那跪倒在一旁神色震惊的护卫—— …… 在寂静的林间小路上,清晨的阳光将空气间的水汽拨散,一阵马蹄与轻喝声由远及近,在静谧中疾驰而来。 这一行人竟正是雷阔与几名属下。 “这是我带你们嫂子第一次回门,等下到了陈家,兄弟们说话都客气点!”雷阔抱紧怀中的美人笑道,心情甚是愉悦。 “是!”几名紧随其后的刀客笑着应道。 突然,那匹正疾驰的马却如受惊般驻足嘶鸣,那赶路之人急忙收紧缰绳。 多年游走江湖的经验令他顿觉这林中有些不妥,他警惕的目光扫过前面的那片密林,却见小路不远处正站着一位红衣女子。 那红衣女子带着古怪的面具,他的目光下移,看向她手中的剑,断喝道:“前方何人!” 那绝色女子抬起头,唇边绽开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听说这一路常有匪寇,几位小哥又带着这样的美人儿……不如我送你们一程可好?” “送我?”雷阔微眯起目光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来人。 “送你……去黄泉。” 那女子的目光竟突然变得凌厉,而说话间,她的剑已出鞘踏空而来! 雷阔大惊,急忙抽出手中的刀欲挡她刺来的剑,可她的剑却转而向下,刺向他身下的那匹马! 雷阔急忙抱着怀中美人跳至一边,将她安顿好后便怒拔刀加入了战局。 “哪里来的小女娃这么猖狂!” 分卷阅读43 雷阔丝毫没有将面前的人放在眼里。 不知是哪里来的不知所谓的小姑娘,别说是今日自己还带着这么多兄弟,就算仅他自己一人也绰绰有余了! 那红衣绝尘的女子却并未回答,在剑光缭乱之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血腥弥漫的夜晚。 曾经名震天下的将军府,一夜之间被血洗,所向披靡的沈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却竟死在江湖灭门之中。 那些流过的血弥漫在她的眼中,在她眼底翻滚的刀影与血气之间,她的目光再次定在他手中的长刀之上。 沈家灭门之仇,时过七年,断刀堂可还会记得那些刀下不染江湖事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亡魂! 一念起,她手中的剑花更加缭乱,似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直扣雷阔而去! 可雷阔到底是老江湖了,他虽然吃力,却还是接下了她的这一击。而沈碧被震退之间足踏身后的树干,借力再次向他攻去! 雷阔不想,这女子年纪不大,怎会已怀这样霸道凌厉的剑气! 他在震惊之下接下她的又一杀招,却已是有些吃力的被剑气连连震退了数步!一口血也翻涌间呛口而出。 他急忙趁着两人距离拉开向后退去,而他身后将他接住的刀客也在此刻挡在他身前齐齐向那红衣女子攻去! 雷阔见众人拖住了那女子,他也觉得此事有些棘手,急忙丢下众人拉起站在一旁的美人上马,便向回折返而去。 “今日恐怕无法同你回陈家了,咱们先回山。”他一边说着一边策马疾驰。 可他的身体却忽然一僵,下意识的拉紧了手中的缰绳。 他低下头,却见腰腹之间竟横刺着一把匕首,血气翻涌间,他抬起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怀中那依旧握着匕首的女人。 “你……” 那女子一惊,急忙松开了手。 可就在这时,身后的红衣女子却已追了上来。 雷阔回过头看着后方已经倒了一地的刀客们,当机立断的翻身下马,竟拔下腰间的匕首刺向那匹马的屁股。 那马吃痛一声长啸,不管不顾的向着林间奔去—— 雷阔站在原地看着那被留在马背上的人惊诧的转头,面色苍白的渐行渐远。 良久,他方转过头看向身后执剑的女子。 “我雷阔自问一生杀人无数,如今就算栽在此处也是值了,只是你是否也要我死得明白,起码让我知道是因何寻仇。” 而那剑光亦如影而至,铺天盖地而来。 一袭红衣的少女宛如足踏莲花,她轻盈的落在一旁的树枝上,神情淡漠的吐出几个字: “因为你该杀。” “该杀?”被追杀之人的面容在昏暗的月光之下带了一丝狰狞,他却反而嗤笑道:“我雷阔仇家无数,你是哪一家大可报上名来!” “黄泉客栈。” “什么?!”雷阔的笑意竟在听到那四个字的时候僵在脸上,他重新审视的看向面前容颜娇美的小姑娘。 “黄泉客栈不问江湖恩怨,不过是有人买你的命,而我刚好……”剑光翻转之间是少女于剑气间浮动的衣角,她红唇轻启,像是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很缺钱。” 说话间,她的剑破空而去,在万籁俱寂的林间激起一片假寐的林雀,再次直冲雷阔而去!可雷阔已在江湖间混迹数十年,他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刀在角力之间堪堪挡住了冲面而来的剑气,可这一剑他竟接得十分吃力。 “黄泉客栈自视不问江湖纷争,可既已入江湖又怎么可能置身纷争之外!”他看着始终面无表情甚至前来刺杀却连遮面巾都未带的少女咬牙怒道。 他踉跄着挡开她这一剑,又横刀劈向她的面门—— 沈碧虽堪堪避开,那刀锋切过斩断她的几缕长发时,也震碎了那遮在她的面具。 雷阔呼吸一滞,惊道:“你……你是……” “我自踏入江湖,便从没想过要置身事外。” 沈碧未理会那破碎后掉落的面具,剑光再起时,只一剑便直刺向他的胸膛。 雷阔急忙向后退去,可她的剑式势如虹,竟于此间不差分毫。 雷阔闪身滚落一旁,避开了她的这一剑,在转身之间竟挥刀劈倒了一旁的树,那树摇晃之下便向沈碧所在的方向倒去! 沈碧一惊,急忙闪身躲开。 可她刚刚避开那被劈断的树干,雷阔却已扬刀向她直劈而来。 沈碧急忙抬起手中的剑去挡,却不想雷阔的这一击似用了十成力,竟将她的剑生生劈成了两段! 沈碧被震得向后连退了数步,雷阔的招式却在这时再次逼近。 她丢了那截断剑急身向后避退,在他细密织就的刀刃之网中竟顶着那凌厉的刀锋便欲找准时机劈手夺刀,就连那刀锋几次贴肤划过也似丝毫未觉。 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她的目光紧锁在雷阔身上,看准时机抬脚踢向他的手腕。可这样一来,他挥下的刀 分卷阅读44 便直批她的面门而去! 雷阔在赌,他自是看破了沈碧的意图,却自负自己的刀一定可以快过她。可沈碧何尝不也是在赌?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却横批而来,斩开了雷阔刀的同时一掌虚拍在沈碧身上,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雷阔未料到沈碧竟还有帮手,可他还未来得及细想,那人的剑光便已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来人出剑之快竟令深涉江湖多年的雷阔也无从窥探,那剑光竟在几招之间便尽破攻势逼得他无处遁形,紧紧几个眨眼的时间,长剑已没入他的胸膛! “怎么……可能……” 来人干脆利落的收剑入鞘,直到雷阔的目光变得昏暗再无一丝生气,他方转过身看向那踉跄着举步离开的人。 他几步走上前拉住她,声音竟带着一丝压低的愠怒:“你说要单独行动,本来以为你有所长进,怎么还是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鲁莽行事?” 沈碧抽回手,不答反问道:“杀手的第一信条是什么?” 连渊一怔,半晌未答。 见他不答,沈碧继而说道:“永远不要让自己的性命凌驾于任务之上,一旦有所畏惧,杀手的剑便不再是剑……这是你说的。” 她说罢,也不待他回答,兀自转身离开。可她还未行几步,却忽感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也渐渐变得混沌模糊……脑中一昏,便向后倒去。 “你就这么想死?”身后的人动作僵硬的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沉声问道:“如果你死了,沈家的仇要谁来报?你想报仇,想知道将军府灭门的真相……首先就要活下来,活得比他们更久。” 是了,沈碧在他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她的思绪却渐渐飘回七年前那个血腥之气弥漫的夜里,紧闭的房门中父亲曾对她说过的话—— “我知道你还小,但我接下来的话……你要永远烂在心里。你要记得,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不要报仇,你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沈碧攥紧袖口,眼底是一片混沌。 那夜杀入将军府的人虽蒙着面,可他们手中的刀法她是不会记错的。这些年间万刀堂横行霸道,下令彻查将军府灭门案一查便就是七年,得到的结果又不过是沈将军惹上了江湖仇恶。至于是哪家江湖,朝中却以没有证据为由,永远无法得到结论。 世人不知,难道她也不知么? 是了,她便是因为这样的“不知”,才活到现在。可她必须不知,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甚至比父亲交代她一定要完成的事情还要重要千万倍。 所以她必须活着。 所以将军府灭门的真相……她才……不想知道。 她恍惚的收回视线,依稀想起他刚刚的那句话,虽字字冷硬却怕她摔倒依旧将她圈在怀中。 她笑着转过身将手臂缓过他的腰半靠在他身上。像是丝毫未察觉他的动作一僵,将头埋在他的怀中笑道:“公子是在担心我?”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将她直接扛起丢上马背,在她的惊呼声中策马扬鞭。 “你最好活得久一点,毕竟所有客栈里只有你每次上交的银两最多。” 他的声音随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与马蹄声晃过,沈碧一愣,当即怒道:“别惦记我兜里的银子!” “也不知道是谁险些丢了命去,记得回楼里领罚。” “什么?”沈碧急忙闭了嘴:“我还受了伤呢……公子你怎么能……” “哦,对了,这次任务加上最后的援手,细细算来所有的银子都不够,不过我也是大度之人,多的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不……不计较?! 沈碧险些呕出一口老血,她在颠簸的马背上抬起头抬手便扯住他的衣襟:“姓连的!你再打我银子的主意小心我和你同归于尽!” 他垂眸看向她,挑眉间眼底尽是笑意:“看来伤得不重。” “……”沈碧再次一口气没提上来,认栽的伏在马背上打算装死到底。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遥远的王都宫阙之中—— “还知道回来?” 君瀚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良久未有任何回应,他才睁开眼睛看向殿下跪着的那抹身影。 他的眉心皱起,见那人还是不语,他猛然一拍龙座怒起:“若不是朕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以为你还能稳坐你的太子之位?!” “如果你不是朕的儿子,你以为你能保得住那个罪臣的女儿?” “都是因为那个罪臣,朝中至今都流言蜚语说朕的好哥哥……他的孩子还活着!沈将军真是朕的好将军,他搭上整个将军府甚至不惜让朕将他唯一苟活于世的女儿当成是那个人的孩子……沈将军可当真不仅是领兵奇才,还将朕也耍的团团转!” “而你……朕的好太子,你就只会跟朕对着干!这太子之位朕既然能给得了你自然也能将它收回!你最好好自为之!” 他怒气冲冲的走到那端正跪着的人 分卷阅读45 身前,可那人始终一句不言,惹得他心头的肝火更盛。 “你若想让我饶过她也不是不行……”君瀚垂眸看向那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的人,沉声道:“只要你找到沈将军当年藏起来的那个孩子……这次的事,我便不再追究。” 君怀桑终于动了动,恭敬的叩首道:“儿臣领命。” …… 沈碧这一路始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回到楼中倒头便沉沉睡去,再次恢复意识,沈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有人正将她放在床榻上,又仔细的替她掖好被子。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醒了?”那人俯身将手探向她的额头:“已经通知人去叫李大夫过来了。” 见眼前的人是连渊,她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却依旧觉得脑中晕晕乎乎的,她急忙坐起身想去倒杯水,却再次被他按住额头坐了下来。 “发烧就别乱动了。”他顺手拿过一旁的药,语气竟是出奇的耐心:“先把药喝了。” 沈碧却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那……我的银子?” 他将药在唇边吹了吹,递到她的唇边。 她神色古怪的看着面前格外温柔的人,在他的目光示意下将他递来的药抿下,又复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你今天……不对,你最近怎么怪怪的?”她狐疑的打量着他:“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有阴谋?” 他再仔细吹凉一勺递到她唇边,见她乖巧喝下,才方笑道:“我不是一直这么好的?我以前对你不好?” 他目光中的笑意令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等待了半晌也未见他有任何下文,可这只狐狸无事献殷勤怎么看都是非奸即盗啊…… 好像自从两人到了万刀堂后,他就开始有些怪怪的。 “……好。”她看着他过于温柔的目光,心下竟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她定了定神又趁热打铁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这次的银子?” 他一口口喂她将药喝完,将空碗放在一边,这才笑道:“别提银子,提银子多伤感情。” “……” 看来一定是她多心了。 沈碧在他的示意下再次躺下,她的视线忽而落在他的发顶,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诶,这簪子你也戴的够久了,该还给我了。” “你好好休息,我去催一下大夫什么时候到。”他似对她的目光丝毫未觉,将浸湿的手帕拧干搭在她的额头,站起身:“至于这簪子,既然戴得久了,就是我的了。” “……”沈碧切齿道:“你这个强盗!土匪!我收回刚刚的话!” 他却笑得温和兀自转身向离去,只搁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好好休息。” 连渊走后,沈碧闭着眼睛迷迷糊糊被袭来的困意打败,辗转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依稀听见门外那人多次催促大夫什么时候到。 这样昏昏沉沉,直到一只手再次覆上她的额头。 沈碧朦胧中以为是连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打开了他的手低喃道:“烦不烦,没有银子就别烦我。” “瞧你病了,我这特地来看你……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这声音于陌生中又带着一丝熟悉,却定然不是连渊的声音。沈碧睁开眼睛望向来人,可眼前正坐在床边笑吟吟看着自己的人,竟是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李牧?你怎么在这?”沈碧将头顶已经温热的手帕拿下,坐起身。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李牧顿了顿,笑道:“怎么每次来你都不是被关禁闭就是病了?” 沈碧急忙小心藏好身上的伤口,索性回到落雁楼后她便将衣服换下,她定了定神忙道:“不是说了以后别来落雁楼。” 她说着急忙将视线转向门口,门外十分安静,似乎连守着的小雅也不知去向。下意识安下心来的沈碧却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可她此刻脑袋昏沉也来不及细想其他。 “这才几日不见,你平日的嚣张跋扈哪去了?怎么还病了?”李牧说着将手再次探向她的额头。 “我没事,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快走吧。”沈碧却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随手再次挡开他的手。 李牧却并未因她的动作而气恼,面上依旧带着那抹随性的笑意。 可这一来二去之间,他脖颈间本藏于衣内的吊坠却自领口滑出,原本神色倦倦的沈碧却是一僵。 李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未在意的想将那吊坠重新收好,沈碧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自我爷爷捡到我的时候就带着了。听那个老头说,让我要留着,说不定是家中为了与我相认留下的信物。”李牧一愣,见她神色紧绷,倒也不在意的将那吊坠取出,将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见过这个?” 沈碧不语,目光只定定的看着他取出的那枚的玉坠。 这玉坠似因曾被摔碎,图案仅有祥云与一条兽尾,另 分卷阅读46 一半却不知所踪。 见沈碧不语,李牧视线探寻的看向她又复问道:“你见过这个坠子?见过它的另一半?还是……你知道它的来历?” 她收回视线,抬眸看他时认真的问道:“这个应该很值钱吧?” “……” 她的目光落回到他的吊坠上,神色惋惜:“不过听你的意思,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东西……看来你也是不会割爱的了。” “……” “既然这样……”她叹息着站起身,却忽然在他诧异的目光下拎起他的衣领便顺着一旁的窗丢下:“那还不快滚,没钱来什么落雁楼!” “诶,你别……这是三……”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已经松了手。 在一阵噼里啪啦撞在瓦片上的声音中,他摔在一层的房檐,又顺着房檐滚落在街上。 “你这个女人!”李牧揉着屁股站起身,龇牙咧嘴的指着楼上的人喊道,可他刚站起身,便看到一旁闻声赶来的几名护院。 他哪里还管什么其他,惊得急忙转身就跑。 沈碧倚着窗,看着那抹身影一边揉着摔成八瓣的屁股一边踉跄的推开稀稀疏疏的人群跑开。见那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咋视线内,她面上的笑意才渐渐淡去。 她转身,摇摇晃晃的向床榻走去。 这时小雅才慌慌张张的推开门跑进来,见沈碧无事忙道:“姑娘,我刚……” “无事。”沈碧在床边坐下, 小雅闻言松了口气,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姑娘,听说是丞相旧疾复发,皇上便要御医与王都的大夫都去丞相府瞧着了。沁娘已经派人去医馆候着了。” 沈碧随口应了声,接过杯喝了口便再次躺下,小雅见她似不想说话也未再打扰,将手帕重新浸湿拧干后覆在她的额头,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房间的门再次关闭,沈碧却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又闭上,晕晕乎乎的脑海中尽是那半块玉坠。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被再次换好的清凉敷在额头,有慌乱的脚步声、有坐在她身侧的人再次催促大夫为什么还不到的声音…… 一切都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 再次幽幽转醒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而李大夫也还未前来。 沈碧不知过了多久,正昏昏沉沉间欲继续睡去的时候,却忽听见门外的小雅与人窃窃私语的细碎声响—— “……可不是么……都闯到密室去了……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人了……也就是我们姑娘……” 闯密室……不是好人……还有……她? 沈碧挣扎着坐起身,急忙向门外跌跌撞撞的走去,她踉跄着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声音带着也不知是因高烧的温度还是惊慌的颤抖: “你说什么?” 站在门外的小雅和另一个楼内的小丫头见她忽然闯了出来都吓得白了面色,两人都低下了头,谁也没有接话。 沈碧知她们定不会再说什么,所幸扶着墙壁跌跌撞撞的向楼下走去。 “姑娘!”小雅哭着扑了上来,拉住她的手臂:“你还病着快去休息,什么都没发生,你别……” 沈碧甩开她的手,快步走进密室,却在进入密室后又是一阵晕眩险些跌倒在地上,好在一双手接住了扑向地面的她。 “你怎么出来了?” 那双手的主人急忙欲将她打横抱起,她却跌跌撞撞的将他推开,目光紧紧的定在那被绑跪在密室正中间的人身上。 只一眼,她的面色愈发苍白,因为那人正是刚刚被她丢下楼的——李牧。 “放了他。”沈碧堪堪站稳脚步,干裂的唇还带着颤抖。 连渊的动作却僵硬的收回了手,面上却依旧噙着那抹风轻云淡的笑意: “知道了落雁楼秘密的人必须死。” “公子……” 沈碧正欲再说什么,连渊却打断了她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见他被抓就不问缘由的让我放人?他一而再再二三的闯楼,夜探皇宫,你还当他每次都是误打误撞?” “我的确并非无意闯楼。”那被绳索捆住端正跪于密室中正位的人抬起头看向那高高挂于头顶的木牌:“我是来寻黄泉客栈的。”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终转头看向沉默的立在密室门边的连渊:“听说黄泉客栈可以买这天下任何东西,我想向黄泉客栈买一个真相。” 连渊含笑的目光却带着疏离:“黄泉客栈不过问江湖之外是非,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黄泉客栈都无法提供。” “那我要如何才能算这江湖中人?” “这个问题问得好,可惜……你没有时间知道了。”连渊那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的锁在李牧的身上,他说着举步走向他,周身弥漫的杀气令人生寒。 可即便在这时,李牧却目光毫不畏惧的迎向他的。 他的目光让连渊心底一动——此人若不除,他日若为敌必为祸患! 思 分卷阅读47 及至此,连渊更加快了脚步向他走去。 可他的脚步却在下一秒突然顿住—— 因为有人自背后抱住了他,又或者说其实他并不确定身后之人到底是抱住了他,还是站立不稳间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滚烫的额头抵在他的背脊,说出的话也并不清晰。 “我所有的钱……换……他的命。” 他唇边万年不化的笑意却在此刻散尽,他没有回过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恩。” “那个秘密,你也不想知道了?” “……恩。” “可惜……”他转过身,目光冰寒:“这笔买卖我黄泉客栈不接。” 说话间,他已将气力汇于掌中抬手便向李牧攻去! 可他的手方抬起,身侧的人却再次抱紧他:“连渊哥哥。” 他的动作一顿。 “求你。” 于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终是开口:“理由?” “他不能死。” “这个理由我不能接受。” “那你不接这笔买卖的理由呢?” 他顿了顿,沉吟道:“钱,不够。” 她却抬起头,目光跃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上方—— 在连渊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的时候,沈碧却已经一跃而起,踏着轻功飞向头顶高悬的那块木牌!他伸出手,却未抓住她划过的袖尾。 沈碧于众人的目光中摘下那块木牌,面色苍白却目光坚定的跪在地上—— “还请公子宽限一月期限,一月之内,我定带着消息而归。” ☆、番外:听话,睡觉 …… “你醉了,自然记错了。” 他沉寂如水的目光看着眼前面色探寻的人,可心下却并不似表面这般平静。他正待再说什么,却忽见那前一秒还好奇逼问的人竟迷迷糊糊的伏在桌边睡着了。 他推了推那醉倒的人,未得到半分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得站起身将她抱起,举步走到榻前。 他小心翼翼的刚几个怀中的人放下,她却忽然醒了,竟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连渊一愣,细看之下才发现她似半醒未醒目光游离,竟低笑着认真打量着她这副样子。 沈碧醉眼朦胧的看向眼前含笑看向自己的目光,忽然心底一火,揪着他的衣领怒骂道:“笑什么笑,再笑信不信老娘……” “怎么样?本事没长多少,这些坏习惯倒是没少学。”连渊笑道。 沈碧歪着头想了想,可想了半天好像也想不出什么答案。 他叹息着想拉开她揪住前襟的手:“睡觉。” 她却急忙摇了摇头死不撒手,怒道:“不行,你去把那个连渊叫来!要不我不睡!” 他的笑意渐深,看着她胡闹耍横的样子循循善诱道:“你睡不睡和他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我找他……”沈碧歪着头想了半晌,似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嘴硬的哼道:“出气!” “那说说看,你要怎么出气?” “我……”沈碧一时语塞,急道:“废话这么多!叫连渊过来!” “我就是连渊。” 沈碧怒目圆瞪,看着那挂满笑意向自己伸出手的人,恼火得一把抓住他的手,可她还没想该如何将眼前这个惹人厌的家伙揍一顿的时候…… “说说看,你想怎么出气?”他却顺从的顺势将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垂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询问道。 她抬起头时便可以清晰的数清他遮住眼的睫毛,这样近的距离是如此熟悉,他唇边的笑意也一如往昔。 可看在此刻的她的眼底,却似嘲她失败一般。 迷迷糊糊间,就像他的那句话。 就这点程度还要学别人勾人的技术? 她眼底的恼意烧起,两只手重重的招呼在他的脸颊,看着他诧异中想将她丢出窗外的表情甚是解气……可这样还不够。 她在他发火的前一秒,那拍在他双颊的手固定好他的脑袋,看准他那惹人讨厌时刻噙着笑意的双唇踮起脚便毫不犹豫的咬了上去。 连渊眼底的怒气竟在此刻如被瞬间浇灭,他竟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状况之外的僵住。 可怀中的那人却毫无章法的啃咬着他的唇,像是在试图撒着心中的气确认就找不到出路与章法。 她的手锤在他的前襟,似想将那些白日里受的闷气都撒在他身上,却将他的衣衫扯得一片凌乱松松垮垮的堆在身上。 他啼笑皆非的看着作乱确毫不自知的人,按住她躁动不安的手,沉声道:“听话,睡觉。” 她却抓住他的手,那一双水雾弥漫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你不许走。” “恩,不走。” 她这才放松下来,却始终攥紧他的手不肯放开。 他反手与 分卷阅读48 她十指相扣,坐在床边看着她难得乖巧的样子,忽然笑道:“不知道明天你醒了以后还会不会记得?” 可回答他的却依旧是她懵懂却专注的目光。 眼底似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他俯下身,温柔的吻向她的唇—— “这……才叫吻。” ☆、春风不渡逐云山 在边界的逐云山山脚下,有一座长年营业却鲜有人至的客栈。 每当风穿过山林,客栈间悬挂于窗棂的小铜铃便迎风而起,拼凑成一串串仿佛可以将人的心境变得平和的曲调。 沈碧坐在一扇大开的窗边,她低着头看向手中的那块木牌。 这块天阶黄牌的背后与旁的牌子不同,背后并没有任务的概述,只是写了一个地方:逐云山,无名客栈。自她带着木牌来到客栈后,便被客栈内的人恭敬的迎入了雅间相候。她翻出怀中临行前沁娘塞给她的伤药,将那小瓷瓶紧紧攥在手心。 她离开的时候,只有沁娘在楼外相送。 沁娘拉着她的手,劝她先让大夫看看她的病情再去也不迟,可沈碧一边想着要尽早完成任务,一边还有些自己的打算。 在临行前,沁娘却再次拉住她的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别的事我管不着,可我毕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心悦公子?” 在思虑之间,雅间的门被自外拉开。 那自门外提剑走进的人,竟是一个比沈碧年纪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她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眉目清秀,一袭劲装走路步伐轻盈有力,一看便知是自小习武的。 这女人自进门起目光便落在沈碧的身上,像是在品评着她的身手是否能完成这项任务。似见到她身上有伤,目光由最初的好奇与希冀也渐渐变为了失望。 “你一个人?”她走到沈碧的桌对面站定却并未坐下,居高临下的问道。 “对。”沈碧抬起头迎向她的目光。 别说是沈碧,黄泉客栈所有的人都不会与雇主见面,这既是为了保护雇主的身份不被暴露,也是为了保证客栈内杀手的安全。 可这位雇主……却邀约亲自前来。 那女人将剑重重的拍在桌上在沈碧的对面落座,目光始终定在沈碧身上:“怎么,黄泉客栈是派你来告诉我要彻底撤销这个任务的?” “我接了你的任务。”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女人闻言嗤笑道。 “无名客栈。”沈碧接过话后,又将目光转向一旁那扇大开的窗和窗外那座草木茂密的树林:“折仙林。” 折仙林的名字沈碧自然并不陌生,那千金难求的折仙酒就是出自这里,可折仙林却是处于江湖却远于江湖的地方,近百年间有多少人怀揣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来闯林,最后不都是悻悻而归。 “既然知道,你就应该知道折仙林是什么地方。”女人打量着沈碧重新换回后的红衣与身上的伤冷笑道:“在你之前,黄泉客栈也来过几个人,他们几个人都没有闯入这折仙林……小姑娘,可别怪的没提醒你,你这身上还带着伤……” “任务是什么?” “先不提这任务。”那女人却接着说道:“如果你连这林子内的阵都闯不过,又如何谈什么任务?” “你若不信……”沈碧收回远眺的目光,那带着干裂与苍白的唇轻启:“大可一试。” 她话音刚落,那坐在对面的女人便已经抽出了剑向她刺去! 沈碧侧身躲过这一剑,就听那女人大喝道:“拔剑!” “哦。”沈碧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断了。” “什么?”那女人一愣,似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 可就在这分秒之间,沈碧便已经一掌拍向桌底,两人之间的矮木桌应声而起,而那女人也因这样的变故而急忙收回剑向后退了半步。 而紧接着,那被掀起的木桌却再次迎面而来—— 她应激的举起剑劈向木桌,将它硬生生的斩成了两段。而随着木桌的碎裂,那随之而出的攻击却已经直面而来! 她急忙再退,可沈碧却已经抬起脚踢向她的手腕,在一阵麻木的痛感之下,她手中的剑竟就这样脱手落下……稳稳的落在沈碧的手中。 “你?!” “以前老楼主不愿教我习武所以也便没有配剑给我,但也正因如此,夺剑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 “好剑。”沈碧转眸笑着打量手中的剑,赞许道:“不愧是断剑山庄。” 那女人一愣,似未曾想到她竟认出了自己的剑出自断剑山庄,随即面色慎重的抱拳道:“断剑山庄,顾霜。” 听她自曝了家门,沈碧倒是愣了半晌。 这其一是因为断剑山庄是江湖大派,就算沈碧认出了她的剑出自断剑山庄,她也未必来自山庄,而有哪个来黄泉客栈下单的雇主会自报家门,都巴不得不被人知道自己的姓 分卷阅读49 名。至于这其二……断剑山庄顾霜,正是断剑山庄的新任庄主。 不过想来也是,出得起这天阶银子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普通江湖人士。 顾霜接过沈碧递还的剑担忧道:“你身上的伤……” “不碍事。” “剑……” “不碍事。”沈碧正色道:“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是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消息,我只需要你引出一个人。”顾霜没有在意沈碧诧异的目光继续说道:“折仙林的大弟子,林淮。” “引出?”沈碧一愣。 “折仙林外是层层迷阵我始终无法闯入,我要找的人就在这林中。”她的目光缓缓飘向一旁的山林:“我等了三年,寻了三年……他始终不肯见我。” 见沈碧还是一头雾水,顾霜又复笑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什么?!” “恩,你应该知道折仙林的规矩,林中之人不出林,只有在每年外出卖酒的时候,门下弟子才会轮班出林。按时出、按时归,若不归……便不可再入折仙林。” 顾霜垂下头,眼底竟划过一丝温柔:“四年前他却为了我……留在了断剑山庄。” “说来也不怕你知道,因为这几年我一直在四处寻他,也知道自己早已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那时候我在山庄内的处境很艰难……虽然现在也不如意,但那时候比现在要难许多,也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要当爹了……他却忽然留了一封书信要斩断和我之间的孽缘返回折仙林。” 顾霜垂下眸,掩去眼底的神色:“孽缘?……呵,原来在他心里,这一切不过只是一段孽缘么?我与他经历的一切都比不过这折仙林半分?” 沈碧这次终于听懂了,原来是这顾霜的夫君竟抛妻弃子回了师门!这顾庄主也是痴心之人,不仅重金请黄泉客栈出面,自己这三年的时间都没有放弃过。 就看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看自己,沈碧大概可以猜到,这位顾庄主估计大半的时间都守在这里亲自闯阵。 这林淮也当真是薄情得可以,哪怕只是昔日情人,在林外苦守了三年,他竟半分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你的要求我清楚了,我将他引出林子,我们再一起将他绑回断剑山庄!” “不。”顾霜却摇了摇头:“如今我只想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而我……还有一月便要成婚了。” “什么?” “恩。”顾霜撇过头:“我只要一个答案。我顾霜拿得起放得下,既然知道他选择了放弃我,我便不会强求任何。” 沈碧不由得钦佩起了面前的这个姑娘,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江湖儿女该有的气度,只是折仙林的那位当真让人光听了这故事都觉得气愤! 只是…… “顾姑娘,他既不愿出来,恐怕也不会轻易告诉我姓名,我该如何辨识他的身份?” “他与我年纪相仿,相貌……十分出众,不喜言,手持一个碧玉箫……只是可惜,吹得却曲不成调。”顾霜回忆起的时候眼底还带着一丝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 沈碧看在眼底,却是觉得对这林淮的厌恶之情更甚。 “我知黄泉客栈武功霸道,也知女侠身手不凡,只是你现在的伤……很重,强行闯阵恐生变故,你当真不要休息一下再去么?我这边有很好的医师在。”顾霜说着,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她的……顾霜忽然一愣:“这么烫?你在发烧!” “无妨。”沈碧避开了顾霜欲探向自己的手笑道:“谁说……我要闯阵了?” 穿过面前的密林向深处直行,便是折仙林的界碑。 旁人敬畏不敢近的折仙林永远大门紧闭,传闻林外的迷阵会让人失去方向永远的迷失在林木之中,而当擅闯之人在林中彻底崩溃时,折仙林中的弟子便会将擅闯者丢出林子。 沈碧看着眼前的密林,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 折仙林的迷阵闻名于世,其布阵精妙,若非本门弟子皆无法擅闯其内。沈碧对法阵知之甚少,所以只是她这样仅凭一番孤勇的闯入并不是毫无头绪,相反…… 她以身破阵,不避不躲,不多时间,阵未有任何破除的痕迹,反而她身上的伤势却越发严重。那些经过简单处理的伤口皆已随着她强行运功而裂开,而竹林间陷入迷阵的叶片亦与她的身法同舞,在她的身上割出片片伤口,渗出的血却融入她身上的红衣。 可她却始终沉默的欲强行破阵,直到—— 一阵晕眩之下,她扶住身侧的竹干堪堪站稳身体。脚下的竹叶原本的翠色已经被她滴落的血迹燃得鲜红一片。 “折仙林不留外客,无论何故闯阵,请回吧。” 竹林间传来的清冷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沈碧抬起头,在这一瞬间竟有些迷惑刚刚的那句话是否只是自己的幻听。 她久久未语,林间风动之时再次传来那人的声音:“请回吧。” “回?”她低垂着头 分卷阅读50 ,忽然笑道:“回哪里?” “回该回之地。” “若我身后便是追杀之人,身前是这不能进的林子,我还能去哪?”她猛然抬起头,颇有一副无赖的架势朗声道:“如果总到哪都是死,那不如你来给我个痛快好了。” 她说罢歪歪扭扭的站直身体,便欲再次破阵! 这迷阵似有灵气一般,她的内力运用得越多其间的反噬便会越多。随着她再次提起内力,林间那已落的竹叶便再次飞舞而起! 正当她打算再破眼前的叶障时,那前一秒还在她的四周飞旋的竹叶却簌簌而落, 入耳的是林间缥缈的风声与她面前的林间深处缓缓传来的脚步声……和那最终拨开密林走近的修长身影。 沈碧定定的看向那走来的人,他走出暗影,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如水墨勾勒出的眉目带着让人无法靠近的疏离,仿佛是这山间的不染尘世的谪仙。 他在她面前不远处站定,自然的保持着两人的距离。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又缓缓移到一旁已经被血液染红的竹叶,再次规劝道:“你身上的伤如果再不做处理恐怕当真不会留有命在。” 沈碧不答,直接向来人攻去!! 她翻阅了关于折仙林的记载,折仙林自开派以来虽以迷阵与精绝的武功立足于世,可那些被赶出迷阵的人却毫无例外的存活了下来——包括那些意图不轨之人。 那人似也根本没想到自的好意规劝会被当做驴肝肺,而这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人却竟还要在这种时候、这种不可能赢的局面向他挑战。 他轻易的避开了她速度本就变得异常迟缓的攻击,久未有任何表情的眉目微微皱起,抬手间林间的落叶竟缓缓通风而起,最终凝成一把剑! 他的目光看向再次攻来的沈碧,目光微冷之间将那竹叶凝结起的剑推向强撑着再次攻来的沈碧。那竹叶凝成的剑锋带起翻卷的气涌,带着凌厉的劲风向她直冲而去! 可他去未曾料到,那浑身是伤的女孩在这样的攻击之下……竟没有半分要躲的意思! 虽然他这一招只是为了吓退不自量力的她,可她如今这般身体又如何能承受自己凝剑的这一击?!思即至此,那道身影急忙收住掌风。 可时间却已经太迟,那残留的叶片仍旧划过她的皮肉或刺进她的身体! 而她就如那些纷纷而落的竹叶一般仿佛在这一刻失去生气的坠落…… 那久立于林间的白色身影终是腾空而起,在那毫无生气的身影落地之前稳稳的接住了她。 即便不探脉象,他亦知怀中之人已是命悬一线! 只是……他垂眸看向怀中已经失去知觉的人。 折仙林禁止任何外人涉足,他若不带这人入林医治她恐怕便活不过今晚,可他若带这人入林不仅坏了规矩……而她又是否也是怀揣着那个目的来闯折仙林的。 正当他举棋不定之时,林外竟再次传来了强风卷动竹叶的沙沙声。 那白衣人抬起头看向那林木躁动之处——竟当真有人紧随其后来闯林! ☆、竹林莫问不归人 沈碧似再次回到了将军府,回到那个一切开始改变的地方。 那时父亲还是权倾朝野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新帝登基时为将她与自己唯一的儿子君怀桑指婚,拉拢之意满朝皆知。 甚至待她慢慢长大,逐渐成了一个每日混迹在男孩子堆里一起骑马打架的野丫头,圣眷也不曾少半分。 她便是在同龄孩子中或艳羡、或嫉妒、或鄙夷的目光中渐渐长大,而面对这样的自己,那个被与她指婚的君怀桑却是永远一副温和模样,看她在校场满身赃物的回来,便温和的用温热的毛巾擦净她染了泥污的脸颊。 她从最初的因不懂这个人为何不与旁人一般远离自己,到渐渐熟悉他温和的眉目……再到后来,朝中传言——先帝并非绝后,那时先皇后腹中未足月的胎儿被她用秘术引产而出,并秘密送至将军府抚养长大。 这样的流言蜚语一传十十传百,人心动荡,天子之心实难揣测,一切都似山雨欲来,却又表面平和。 君怀桑也依旧在每日下朝时便会来府上,与父亲学过那些战场事,便照旧来看她。 那时沈碧想着,这些流言不过是无稽之谈,况且自己不过是一个女孩,又与朝堂那些纷纷扰扰有何阻碍? 直到—— 那日她因贪玩爬上屋顶,无意间听到了父亲与那病秧子丞相大人的对话。 “当年那孩子的确未死,恰逢我夫人生产,先皇后便在烧了寝宫前将那孩子送到了我的府上。只是后来……” 沈碧当时还小,可她却也知自己撞破了不得了的秘密,她害怕得躲在屋顶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直到父亲将那位丞相送走,直到月上柳梢她都始终趴在屋顶一动不动。 后来她便因风寒发热连着几日都躺在床上,浑浑噩噩不知西东,睡着或是醒着,她亦分不清楚。 分卷阅读51 就如,此刻一般。 朦胧之间她觉得自己仿佛被禁锢于躯壳之中动弹不得,世界是一片黑暗且万籁俱寂的,她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世界是一片黑暗与死寂。 她死了?又或者还活着。 这样的思考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终于在朦胧之间听见一些细碎的响声。 可随之而来的,还有全身上下开始慢慢苏醒的痛感。 她还活着?她这是在哪里……是否已经入了折仙林? 有人将清凉的手帕覆在她的额头,随之而来的还有源源不断输进身体的真气。 良久,她终于渐渐恢复了意识,那人也将手移开,却再次靠近她的脸颊…… 沈碧睁开眼睛,紧紧握住了那欲揭开她面具之人的手腕。 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沈碧急忙松开手坐起身:“是你救了我?这里是……” “你的仇家寻来,不过已被困在阵中,你且休息,等他离开你再出去便好,只是姑娘以后莫要再做轻生之举了。” 沈碧心下松了口气,好在她与顾霜约定好,让她在自己入林一段时间后便派几个人假装追杀,好让折仙林的人相信她是为了逃避追杀误打误撞进了林子的。 而光是这样自然不够,她要的就是赌上自己的性命置之死地而后生,好断了他反应这一切真伪的时间。 沈碧收回思绪正欲感谢,却猛然瞥见,面前的这人的腰间……正别着一根颜色上乘的碧玉箫。 她忙收起眼底的震撼,恭敬问道:“感谢恩人搭救,刚刚误会恩人多有得罪,只是不知恩人姓名?” “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救命之恩怎么可能只是举手之劳,而去我在林中也多有冒犯……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不必介怀。” 这人似是当真不愿告诉自己他的名字了,不过他身怀碧玉箫,长相……这般不染纤尘人畜无害的模样,想要骗顾霜也绝对不在话下……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多谢相救,只是不知……我睡了多久?” “两日。” 她忙问道:“你刚刚说已经过去两天了?” “恩。” 可……沈碧与顾霜约定好的明明是假意闯阵,顾霜派的人应该只会假装闯一下阵便离开,为何她昏睡了两日,顾霜的人竟在空中等了两日? 正诧异之时,沈碧却忽然听到那人道:“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走,这里前后都有迷阵,你现在的伤不宜走动,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说罢转身便欲离开,她却拉住他的衣袖急道:“诶,恩人!如果外面的人杀进来了或者我有危险了……或者我需要找你了怎么办啊?” 他离开的动作一顿,沉吟许久,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摇金玲:“催动内里摇这金铃,我便会听到。” “好好好。”沈碧连声道谢,急忙接过金铃。 可她正欲再询问其他,那人却已经再不做停留的快步离开。 沈碧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将衣物穿戴好后仔细端详起了手中的铃铛。 常年跟着连渊,沈碧自然识货,这铃铛看起来倒是价格不菲,若是连渊在,恐怕又要将它夺了去吧? 想到这,她的唇角不自觉泛起一抹笑意,可这笑意未达眼底,却已尽数褪尽。她将思绪转回,又复看向手中的金铃……这催动内里便可于远处听见? 她掂量着手中的铃铛,忽而一笑……继而抬起手中的铃铛催动内力晃了晃! 而令她诧异的事发生了,随着那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林间的竹叶竟似有生灵一般随着微风拂动起来,发出一阵悦耳的沙沙声。 这铃铛…… 正当她惊异于这铃铛的玄妙之处时,却见那似未走远的白色身影已折返而归,自林中深处踏空飞来。 “何事?”那人站定后左右打量却并不见有任何异象,蹙眉问道。 “这个……”沈碧见他出现得这么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笑道:“我这不是想试试这铃铛能不能摇得响,你能不能听见嘛。” “……” 那人的面色难得的变得僵硬,转身便欲离开。可他刚转身,身后那人却再次拉住他的衣角。 “诶,有什么吃的么?我这两天没吃饭,要饿死了……”她凑上前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道。 像是为了映衬她的话一般,她的话音刚落,肚子便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那人下意识的避开她的手扯回了自己的衣服:“食物稍晚会有人送来。” “不是你么?”沈碧诧异的问道。 “恩。”那人蹙眉:“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可是……” “林中那人还未走。”他蹙眉道:“不过折仙林的迷阵不会这么容易突破,一旦有危险你便摇动此铃,你在林中的这段时日,我折仙林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但是那人离开后……你便也尽早离开吧。” 分卷阅读52 “你们门派……有很多人?”她忽然疑惑的问道。 “恩。” “都像你武功这么厉害么?” 他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她偏偏不依不饶的挡在他的身前。正说话间,再次有人自竹林深处走来,那人一身白衣手提饭篮,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水壶。 他走到两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将东西放在院中的桌上,向两人鞠了一躬。 可沈碧心底想着要问的问题,草草与那人打过招呼,便继续缠问身边那人。 “那……你在门派中排行第几啊?之前用的那招竟然可以用竹叶化剑,这样厉害的修为……是不是就算是在你们门派也很厉害?” 见他不答,她转头看向将饭菜放在一旁后便打算离开的人身上,笑着问道:“你们平日都如何称呼他?” “这……”那人惊慌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似十分为难。 “就算不称呼名字,也总要有个排名备份称呼吧?看他这么害怕你……你在弟子中排行第几?”她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神色淡然看向自己的人笑道:“你是他的大师兄?还是……” 沈碧说得轻松,可她的目光却一瞬不眨的定在面前的人身上,似不想放过他面试过一丝细微的表情。而他的目光依旧波澜不惊的看向她,就在她以为他依旧不会回答的时候,却见他轻轻点头应了声。 他似乎不欲继续,见她终于不再接二连三的发问,转身离开快步离开。 “我……我也去寻林了。”他一旁的那位前来送饭的弟子见他离开也急忙快步逃跑似的离开了。 沈碧看着那分别消失在竹林两边的身影微微眯起了双眸……折仙林的大弟子,林淮……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将他骗出这片林子了。 自那日起——折仙林便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生活。 所谓的“鸡飞狗跳”,便是自沈碧安心在林中养伤那日起,林中的铃声便时不时的响起—— 今日桌子坏了,明日椅子坏了,后天久未出过什么毛病的屋顶也忽然漏了一个大洞……就连渴了饿了,屋子里进了一只大虫子……她都要摇一摇这铃铛。 而又复一日,沈碧再次摇响铃铛之时……她坐在屋门口等了好久,才见那道身影拨开竹叶自林中走出。 她目中一喜,急忙快步跑了上去笑道:“你怎么才来?” “又怎么了?”他垂眸目光淡漠的看向那在他身前站定的人。 “我……”沈碧看着身上那并不合身的衣服,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知外面的人走了没有?我已经在这里有些时日了,而且我的这件衣服也已经太破了……如果他已经离开,能否麻烦恩人送我出林。” “他……还未离开。” “什么?!” “你伤势还重,怎么此刻还想着衣服的事情。” 沈碧见那人眉心微蹙似有怀疑,忙笑着画上了太极:“女子哪有不在乎自己外表的,这你都不知道?” “不知。”那人顿了顿转开目光:“折仙林中……只收男子。” “只收男弟子?”沈碧惊讶道:“原来折仙林是个和尚庙?……我听说你们每月送酒的时候都可以轮流出林是么?那你出去过多少次?” “……未曾。” 沈碧一愣,这人一副正派君子纤尘不染的样子,说起谎来倒是半分也不含糊。 她心下鄙夷,却还是强笑道:“没出过林?连送酒都未曾么?再加上你们这林子的规矩,那你岂不是……那你可有喜欢的姑娘?可曾婚配?可有妻儿?”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竟似被她烦得无法,目光稍带慌乱的转过身便欲离开。 沈碧好不容易追问至此自然不会这样放他离开,她急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急道:“有还是没有啊?” “你问这些做什么。”他被她拉住,回过头的目光倒镇定了几分。 “我……” 明明出去送酒的时候结识了顾霜姑娘,甚至两人连孩子都有了……怎么他便这般薄情,死不认账。可这些话,沈碧总不能这样明言吧? “这不是有人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么,那我自然要问清楚你有没有心上人啦。” 她抬眸看向眼前这道貌岸然的人,还一身白衣……是不是喜欢穿白衣的人心都是黑的?要知道连渊就是……想到这里,她急忙甩了甩头。 “荒唐。” 那人说罢,便拂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他方才所说的林中人始终并未离开的话却让她完全陷入了沉思,按理说她应该已经与顾霜交代清楚了,她入林之后那人闯阵不破便离开,而自己也可以以害怕仇家守在林外为借口寻那人送她出林,可怎么已经过了这么多时日,那人却还是不见离开。 这些日子,沈碧借着摇铃以自己身体需要医治为借口出去甚至各种五花八门的借口,最终都被驳回了,那人也只是轻飘飘的说自己懂医术并告知她再不出三日她的伤便会完全康复…… 分卷阅读53 可这几日所见,那人对何事都十分寡淡,现在就算是林中“追杀”之人撤离,她也没有把握可以骗这人送自己一程,更何况是不日自己身上的伤完全康复……如果自己这身上因他而起的伤当真康复,恐怕即便林中人还未离开他将自己赶出去也完全可能。 这样下去她一定无法完成任务……得想个办法才行。她现在需要的已经不是如何想办法离开折仙林,而是如何留下来。 沈碧沉吟许久,就连面前的人何时离开都未曾发现。 她心事重重之间,见眼前人已不知去向,自己也转身向小屋内走去。 可她还未踏入小屋,那不知何时离开的人却去而复返…… “你怎么……” 沈碧正诧异的刚想询问,却见他竟将一套衣服递到她的手中便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她看着手中的那套白衫,抬起头看向那已经走远的身影。 ☆、天灯林晚叙前尘 沈碧并没有穿那套白衫,她将它收在一旁,却也再没提起关于衣服的事情。 沈碧虽已在林中,可林中却也是机关遍布,可以见到林淮的次数少之又少。每日到了时辰,林中当职的人便会带着饭食和汤药前来。日日不同,沈碧看着将饭食放下便急忙欲走的人,她忽然上前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有、有什么事么?”那人见沈碧拦在面前紧张的低下头问道。 沈碧看着面前这恭恭敬敬的人,奇怪的上下打量着他:“我是不是见过你……” 她说罢自己也仔细的回忆着,忽然记起,这人似乎就是第一次来给自己送饭的人。 “是你……”沈碧惊讶道:“我记得你,你是那个第一天来给我送饭的人。” “是。”那人应了声,恭敬询问道:“请问有什么事么?” “你来送饭……那是不是代表你们的轮班已经轮过一圈了?” “是。” “那我怎么没见你们大师兄来?” 那折仙林弟子抬起头神色古怪的瞥了她一眼:“他……大师兄,他自然无需守林。” 沈碧想起那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很难将他与自己所对他的认知联想起来……想到这,她不自觉的低声自语道:“想不到他除了对女人负心,对本门弟子也这般欺压。” “啊?你说什么?”那弟子似乎并未听清她的话奇怪的问道。 “没事没事。” “对了,你们折仙林不是很擅长酿酒,那你们是不是个个都是喝酒的高手啊?” “也不是。”那小弟子蹙眉道:“我师父就完全不会喝……” 他的话却猛然一顿,急忙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碧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他聊着,也没在意他的动作,却在心底再次坚定了这几日犹豫不决的想法。 如果再拖下去,她这几日可能就会被赶出折仙林。折仙林禁止一切外人进入已久其内一定隐藏着某种秘密,她不关心那些秘密,可她一定要在规定期间内将他骗出折仙林。 她尝试过一切可以将他骗出的办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如今……恐怕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那小弟子见沈碧半晌未语,急忙告退准备离开。 却不想他刚刚告过辞,沈碧就一把将他拎了回来:“别急着走啊。” 沈碧的面上堆满了笑意,即便她始终带着面具,可那一双含笑的眼眸还是让面前的人惊恐的向后退去,急忙摆脱了她的手:“怎、怎么了,什……什么事?” 他的惊慌欲拜托她的神情和抗拒的动作让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怎么……她怎么觉得他这副样子好像自己要轻薄他一样…… 这折仙林中的众人也当真是奇怪,各个不谙世事,来送饭的时候也都是将东西放下就快步跑开……好像自己是吃人的怪物一样,一个个心思单纯得不行,就他们这般,沈碧都开始有些怀疑他们每年秋收节前出门卖酒能不能自己被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可偏偏就是这样“民风淳朴”的折仙林,竟出了林淮这个异类。 想到这,沈碧一把揽过那小弟子的肩膀,小声笑问道:“诶,你们大师兄喜欢什么啊?” “什……什么?”他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一般惊恐的看向她,可面上却因她的动作而绯红一片。 沈碧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又谆谆教诲道:“你师兄救了我,我总要好好报答他啊,你们平日里都得守着这林子的规矩不能出去,但我不一样啊,你告诉我他喜欢什么,我……” “既然你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本人。” 突来的声音打断了沈碧的话,沈碧刚欲回答却似觉得这个声音虽然清冽悦耳却……十分耳熟。 她不禁僵住了动作,诧异的回过头—— 那正站在她身后仙风道骨满目肃然的人……不正是林淮?! 那被她揽住肩膀的小弟子慌忙逃 分卷阅读54 离她的桎梏,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惶恐。 “师、师……”可他的目光撞进来人的眼底,吓得急忙深深鞠了一躬:“我……我先回、回去了……” “恩。” 得到了准许,小弟子感觉到那道清冷的目光自他的身上缓缓移开,便急忙撒腿向林中头也不回的跑去。 沈碧看着那迅速消失在林中的身影,如临大敌的将视线转回到面前的人身上:“今天你怎么有时间来……我、我也没摇铃铛啊……” 他在一旁院内的桌边坐下,示意她同坐。 沈碧本能的想要逃走,可想起自己前一秒才刚坚定的信念,便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手。” 沈碧按照他的话规规矩矩的伸出手,见他将指尖落在她的手腕。他在为她诊脉……她的心下不由得一阵慌乱,可想抽回的手腕却僵在原处。 她抬起眸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垂眸认真诊脉的模样,不由得在心底抱怨着他刚刚忽然在背后出现的样子真的是…… 可自己偷偷询问他喜好的事却竟被他抓了个正着,真的是什么倒霉的事都让她遇到了。 “怎么伤势未见好,反而……”他忽然蹙眉沉吟道。 “病情有反复的情况……也是正常,这个你不必自责的。”沈碧强作镇定的笑道。 可他却忽然抬眸看向她,那一瞬间凌厉的目光竟让条件反射的想抽回手。 她却忽然觉得不对,怎么刀剑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都没见有半分慌乱,倒是他这样的一个目光,却让她条件反射的慌了? 她别开头兀自想道,一定是因为她心里有鬼。 可她的神色刚刚镇定下来,他却再次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打听我喜欢什么?” “你救了我,我要报恩自然要投其所好了。”沈碧若无其事的笑道。 “那你怎么不直接来问我?”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了?” 他却看着眼前的竹林斩钉截铁的答道:“不会。” “那……要不……”她的目光转了转,凑近他认真的提议道:“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可他却在短暂的停顿后移开了目光。 饶是沈碧在心底暗戳戳的将他从里到外骂了千百遍,此刻也还是笑着将他搭在她手腕处欲收回的手攥在掌心。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江湖上的规矩不都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么,你看怎么样?” 她扣紧他的手,再次凑到他面前笑嘻嘻的望着他的眼睛。 “荒唐!” 他面色更冷了三分,甩开她的手起身离开。 “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记得告诉我啊!”她托着腮笑盈盈的看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她才终于收了笑意起身向小屋内走去。 可她的视线却忽然定在那盒餐食上。 她打开餐盒,里面照旧除了饭菜还有一碗汤药。她拿起那碗汤药缓缓走到围墙边,将汤药尽数倒在树下。 那人的武功深不可测,硬碰硬不行将他骗出界外也不行……她的时间不多了,就算她可以等……李牧也等不了了。所以……即便是没有任何胜算,她还是要试一试……勾引林淮。既然他因感情出过一次林,她便再用感情骗他出一次。 “啊……啊啾!” 思即至此,沈碧却忽然打了一个大喷嚏。她回过头看着身后摇曳的竹林奇怪的摸了摸鼻尖,向小屋内走去。 沈碧曾经问过同在楼内后来赎身与心爱之人离开的姑娘他们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她看着散在桌上的竹条与工具,这些她虽然没做过,但应该不难……吧? …… 这夜乌云笼罩,沈碧托腮坐在竹屋的屋顶,可铃铛摇动了半晌……却始终不见那人的踪影。 她呆呆的坐在屋顶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竹林与摇曳的树影,乌云密布的天际山雨欲来,沈碧托腮检讨着,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她站起身,刚想收拾东西自屋顶跃下,转身时才看到屋顶的另一端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人。 “何事?” 见沈碧转过身,他方平静的问道。夜色昏暗,可沈碧却觉得今天的他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 她想了想,笑道:“前几天你帮我修理桌子和屋顶,我想着也是要感谢你的,就做了这个。” 她说罢侧开身,漏出身后那个半人高却做得歪歪扭扭的……天灯。这东西说起来最初还是连渊带着她一同放的,他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最是能讨楼中的姑娘欢心了。 想到这,沈碧抱起那做工奇差的天灯兴奋的说道:“把愿望写在灯上再放到天上,如果神明看见愿望就会实现。” “……”那一袭白衣缓缓走近,居高临下的看向她手中的东西:“这个……能飞?” “……”沈碧的笑意僵在唇角,却倔强道:“肯定是可以的,你快将愿望写下来,我在这边写你在那边写。” 分卷阅读55 沈碧虽然这样说着,可她却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因为这盏天灯当真是被她做得奇丑无比…… 可她却不曾想……他竟接过了她手中的灯。 “也好,放过灯后我也有话要问你。” 见他点头,沈碧急忙同他一起举起那盏灯,在天灯的一面随意写下一句话……目光却始终偷偷看向对面的那人。 “你都不问问,我许的是什么愿望?”她歪过身,笑着望向天灯背后的那人。 “许的什么愿望?” 他竟当真顺着她的话问道,这倒是让沈碧并未料到。她许了什么愿……她看着那歪歪扭扭的“恭喜发财”嘴角抽了抽,可她再次歪过身看向那人时,眼底却是一片专注——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可他的目光却落在她扶灯手上,忽然沉声问道:“手怎么了?” 沈碧一愣,她下意识的想将那被自己包得像粽子一般的手藏起,却还是被他抢先一步攥住了手腕。 “没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她尴尬的笑了笑,急忙抽回了手。 伐竹的事情她做得得心应手,可将竹条编成灯骨架这样精细的工作却竟这样困难。好在这天灯做起来的过程虽然让人痛苦,可两人不仅可以在这样的时刻一同放一盏天灯,而等到天灯升起……她还可以看看他写下了什么愿望,这样一箭双雕的办法还真是…… 可随着她的动作,两人手中的天灯竟脱手后也缓缓升起,她的目光急忙追随那盏天灯而去……却见天灯上只有自己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另一面,一个字都没有。 什么嘛……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写。 “以后这种事不要再做了,不要再因此摇铃铛了。” 沈碧一愣,未答话间,那人却再次启唇道: “被困于林中的……是你的仇人?” 沈碧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她收回目光看向身后的人,平静道:“怎么了?” “那人在林中半月有有余未曾离去,今日我们弟子劝其离开,他却让我们交出所绑之人。”他说着,目光审视的看向她,似想自她的神色中判断她接下来说出回答的真伪。 沈碧却半晌未语。 半月之久……独身一人。 不对,那人不会是自己与顾霜约定后前来的,可以在这林中坚持这么久不被阵法强推离开的人…… “那人是不是也是一身白衣,说不说话的时候都是一副笑脸?” “正是。” “他……其实……”沈碧心念一动,又急忙将心底的悸动压下,她低头道:“我……他……我家上下几十口人都惨遭灭门,他强逼我嫁给他,我抵死不从偷跑了出来。” 她说罢这才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话能不能瞒过眼前的人,此刻她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可她也只能这样迎向他的目光半分不退。 她可并未说话,她说自家被灭口,却没说这口是被那人所灭……不过他若是联想到什么,那也怪不得她了。 可如果……他识破了自己的谎言,那她所有的努力就都会功亏一篑了。 他却始终未语,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良久,他才将这份沉默打破:“所以,你将药倒掉也是因为这个?” 沈碧的心下猛然一惊,自己这几日偷偷将药倒掉……竟还是被他察觉了? 面对他沉默的注视,沈碧背后的双拳微微攥紧,再次抬起头时目光已然坚定万分。 “不。”她看向他平静的黑瞳,镇定道:“我倒掉药是因为我不想离开。” 一切都仿佛在这一秒静止,她终是垂下眸没有再看面前的人,在这片沉默中低声问道:“所以,现在你知道了……你要把我赶出去了么?” 阴郁了整夜的天空终于稀稀疏疏的下起了雨,一滴滴落在树间、土壤、竹屋……落在她的脸颊发梢,与他的白衣之上。 她的目光始终交织在他身上,像是一场博弈,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而阴霾的天际久违的雨也在此刻倾盆而落,那奇丑的天灯也被雨水打湿坠落于一旁泥泞的土壤之上,再无飞行的可能。 ☆、犹恐仇报半遮面 逐云山倾盆而落的雨不知下了多久,即便昼夜更替再次到了白日,天空中依旧乌云遮天。 林间小屋屋中透出微弱的光,那扇垂落的窗被重新支起。在跳动的烛光旁,一道身影半依倚着窗,她看着窗外的雨林,思绪已不知飘向了何方。 那前来闯林的人当真的是…… 思绪纷乱之时,她在这雨声的呼啸之间听到了几声规矩的叩门声。 沈碧推开竹屋的门,门外站着的却是折仙林中的弟子。 那小弟子撑着伞,将手中的食篮推到她的怀中。 “师、师兄让我告诉你……”那弟子别扭的皱起眉:“说药如果你不想喝,大可以继续倒掉。” 沈碧 分卷阅读56 沉默的接过那食篮,她靠在门边未答话,因昨夜淋了雨此刻了面色也显得十分苍白。 那弟子说罢便似憋着一股气的转身离开,可走出几步远,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怒道:“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他好心救你收留你还日日煎药给你,可你倒好……还把他费心费力熬的药倒掉。折仙林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如果这么不领情,就趁早离开!” 沈碧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林中,这才愣愣的低头看向手中的食篮。 她疲惫的关上竹屋的门回到桌边桌下,那食篮下依旧是尚有余温的饭菜和那瓷盅盛装的汤药。她想起落雁楼里的日子,哪怕是那些生死里闯过的时间。可她看着四下无人只余雨幕的竹林,不知是不是因为开始发烧的缘故,在头脑昏沉间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原来欺骗与辜负真的是一个太过艰难的事,即便那个人有再多的恶,却依旧越是愧疚越是不安,不减半分……可她想起仍旧被关押在落雁楼的李牧,她眼底忧郁的目光却再次坚定。 她不能看着李牧死。 沈碧将那食盒重新扣好又重重的按住,就像是想将那些呼之欲出的愧疚尽数压在心底。 对,他抛妻弃子,心本就冷硬如铁。 所以他的冷漠与触动她的温柔善意也不过是他迷惑的方式,对……她也不过是为了骗他出这片林子,也不是要他性命,只要他出林见顾霜,那即便是她当真骗过他…… 她慌乱的摇了摇头,跌跌撞撞却如同逃避一般的站起身可脑中却忽然一阵晕眩,竟向身后跌去—— 沈碧迷迷糊糊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她有些意识模糊……自己刚刚不是…… “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 突来的声音让她一怔,这房间除了她竟还有人在!可那人的声音响起,她却反而放下心来转眸看向那自一旁方桌边站起身向自己走来的人。 “你什么时候……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沈碧坐起身,想伸手去接那碗药却发现十指上包的奇丑的纱布不知何时已经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涂在每一根指尖上未干的药膏。 那人似见状也刚刚想起她指尖还涂着药,那端在半空中的汤药也僵在原地不知进退。 沈碧却靠在床边反而举起十指笑道:“要不你喂我?” 那一袭白衣却站在原地,面色不怎么好看的看着她不置一语。 “我自己……喝不了。”她明明说着委屈的话,可眼底却带着些得逞的笑,毕竟……这手上的药也并不是她自己上的。 而那人终打破了平静,他冷哼了一声在床边坐下,竟当真将那汤药盛了一勺动作僵硬的递到她的唇边。 沈碧看着他转头不看自己的模样,那递到唇边的汤勺也险些碰到她的鼻尖。她笑着掀起面具的下角,将唇覆上那盛药的汤勺,轻触之下便离开:“烫。” 那人一愣,怔忪间撞入她含笑的眼底。 她再笑道:“喂,你是不是没喂人喝过药啊?你要先吹一下,等药凉了才能喝啊。” 他面色僵硬的将那汤勺放在唇边吹了一下,这才重新递到她的唇边。 “你为何不将面具摘下?” “不行。”沈碧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为何?” 自然是怕你得知真相以后秋后算账了…… 她转而笑道:“因为我家中的规矩是,女子不能让外人看见自己的全部容貌,要不然就必须嫁给那个人。我以身相许自然是好的,只是你愿意娶我么?” 她原本推算着,他听见自己这么说一定会冷哼着不再提起让自己摘下面具,却不曾想,他在听了自己的话以后竟不知为何转开了视线神色也多了几分僵硬。 沈碧却看着他僵硬的面色觉得十分新奇,刚刚吹药的要求她总觉得她这般无理的要求下他一定会将碗置在一边离开不会管她半分的,况且他们昨夜才刚刚产生了分歧,却不想他今日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如今的神色也甚是奇怪。 难道是因为……她的视线不经意的看向自己涂了药膏的指尖。 忽而再次笑道:“还是烫。” 他蹙眉,再次将汤勺放在唇边吹了吹。 沈碧憋着笑,那汤药放了这么久,虽然尚有余温可又怎么会烫呢。可她见他耐着性子吹了吹又递到自己面前的样子再次笑道:“你不试试,怎知温度适不适合?” 她说罢含笑将那汤勺再次推到他的唇畔…… 可他却放下汤勺带着氤氲的怒气看向她:“药都凉了。” 谁知她却低身靠近他放下的汤勺,就这他的手将那勺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不凉,刚刚好。”她的舌尖划过泛白的唇畔,眼底尽是笑意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却将汤勺放回碗中站起身:“药凉了,我去热一下稍晚让人送来。” 沈碧如何看不出他分明就是要逃,她拉住他的手腕笑道:“我身上的伤口似乎也因为淋了雨有些感染了, 分卷阅读57 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药?” 他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她,正欲继续离开,却发现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并没有松开。 “手上的药可能也要重新涂了。”她看着那因为拉住他衣袖而尽数蹭在他袖口的药膏笑道:“你可以再帮我涂一次么?” “你?!”他动作僵硬的抽回衣袖,冷声道:“你自己来。” “我手臂上的伤也因为淋雨又裂开了……”沈碧不由得低头叹息道:“那我只能拜托等下送药的人受累代劳了。” 她话音未落,忽然听见瓷碗被重重置在桌上的声音。 他动作僵硬的在她身侧站定,拿起那放在一旁的瓷瓶。 沈碧一边掀起衣袖,侧头看着那动作僵硬而缓慢的将药膏倒出的人,嬉笑道:“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又不是第一次你干嘛这么害羞,再说了,我一个姑娘家的我都没……” “你还知道你是个姑娘?” 她嬉笑靠近:“那当然了,不然你……” 可她刚刚侧过身,那人却再次按住她的肩膀,指尖迅速的封住了她的穴道! “你?!”沈碧的动作被迫僵在那里,只能瞪着眼睛面前看着身侧的人,恼火却半分也再动不了。 见她终于老实,他这才将用指尖挑起一块药膏,再无杂念的涂在她手臂上的伤处。 可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她背后的肌肤,她却吃痛得叫了起来。 他的指尖一抖,那药膏也不由得涂偏了半分位置。 “为什么这个药膏涂上去这么疼啊!”沈碧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抱怨道。 “受伤的时候也没见你喊疼,怎么涂药反倒是喊上了疼。”他重新挑起一块药膏,认认真真的涂向另一块伤口,说话间竟不自觉的带了一丝笑意。 “诶,你怎么还笑我……”沈碧不由得烦闷道。 她这次下了多大的决心,原本是打算借着涂药的机会……可谁想到,这人竟然在涂药之前先封了自己的穴道。 这下好了,别说她想做什么,想动一根手指都难。 可他却是一愣,他并未回答,只是收起了唇边的笑意继续涂药。可随着他的动作,沈碧却还是龇牙咧嘴的叫唤着。 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将药放在一旁,低怒:“你……” “我疼啊,疼了当然要叫了……”沈碧不无委屈的嘟囔着:“怎么,你们林子还有疼了也不让叫的规矩么?” “没有。”他一贯平淡的语气竟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要我说,你们这的规矩也太多了,诶……你明明武功那么高,这么高的武功不出去行侠仗义多可惜,难道还要在这林子里终老不成。” “恩。” 他轻声的回答让沈碧一愣,可她转眸去看,他却正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沈碧再次问道:“你说你在林外没有牵挂的人,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没有孩子。可如果有呢?如果你爱的人就在林外,你也会躲在林中不肯见她么?” 他重新拾起药膏,低头继续涂在她的伤口:“折仙林的规矩……” “诶,别跟我提你们折仙林的规矩,这几天我听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沈碧急忙打断他的话,不由得低声抱怨道:“你们师父真是个迂腐的老顽固,这样的规……啊!!你干什么!” 她正抱怨着,那背后涂药的手指却忽然一重,按在伤处上疼得她惊声痛呼道。 可她回过头,那人却半分表情没有的继续涂着药。 “不就是说两句你师父么……至于这样报复么……啊……你轻点!” “真的……很疼?”他不无怀疑的问道。 “当然了,不然你试试?” “……你忍着些,明天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给你。” “今天疼明天吃,哪有这样的忍法的?我不吃。”她哼哼着不满的拒绝了他的“贿赂”,可她转念一想,忽然笑道:“也不是不行。” “哦?” 她笑眯眯的讨价还价道:“你们折仙林的酒给我拿来三坛,我就考虑忍着了。” “三坛?”他顿了顿:“你可知,折仙林的酒一壶便可让普通酒量的人睡上一整天,就算是酒量再高的人最多两坛也便可昏睡数日。” “你不会这么小气,连酒都舍不得给吧?” “……你伤口未好,不能饮酒。” “那就等好了再喝啊。”沈碧急道:“你刚刚答应我的。” “我没答应。” “……那,两坛,两坛好不好?不能再少了!”她此刻被封了穴道不能动,眼巴巴的看着身侧的人:“喂……” 他想了想,最终叹息点头应下。 自这日起,沈碧倒是有些期盼起了伤好的日子,要知道折仙林的酒千金难求,只有鼎盛的酒馆内才可有这么一两壶,她每次偷跑出去喝酒都喝得不尽兴,林淮既然应了就应当不会不作数,待她伤好,她便可以拥有折仙林的两坛酒了 分卷阅读58 ……到时候一定要喝个痛快。 也是自那时起,每日送餐的人也由门内的小弟子换为了林淮本人。 他每日按时来,小坐一会,盯着她将饭和药吃完便走。 直到这日,他来时,沈碧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之前的衣服过旧,她还是换上了他留下的那身白衣,虽然有些宽大,但还算得体。此刻她执了一根细竹正在林间舞剑,见他来,她的目光转了转,即不由分说的执着手中的细竹便向他攻去! 他向后避开她的攻击,而她却再次踏向一旁的竹干借力再次向他刺来。可一次次的攻击,他却只退并不出手。 沈碧不由得收了手,嚷道:“我都好久没打架手痒了,你这个人好无趣,你别只退啊,来陪我过几招!” “好。”他沉吟后还是点了头,将手中的食盒放在院内的木桌上,转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沈碧却瞧着他两手空空的模样,蹙眉道:“你的剑呢?” “谁说一定要用剑。” “是,可你总要有一把武器吧?”她撇了撇嘴:“你可别说是让着我,连武器都不拿出来了。” 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是随手解下了一直别在腰间的碧玉萧: “开始吧。” 他的声音如山间清澈凛冽的溪流,在见沈碧谨慎的执起手中的膝竹后将那碧玉萧放在了唇边。 在这世间极少有人会将乐器作为武器,所以知此道的人甚少,可沈碧却有幸识得那么一个人,所以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笛声悠扬,余音绕梁。 林间树影摇曳,归于尘的落叶翻卷而起竟与阵中的攻击极为相似,她身型灵巧的避开那些飞舞的竹叶,一层层随着笛声改调而至的气浪却随后而至。 她急忙向后跃去,可脚步还未站稳,便听到身后极近处那清冷的声音:“你输了。” 她猛然回过头,踉跄的脚步也在他的搀扶下站稳。 ☆、林间挑灯看醉眼 这个人……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背后的?这样的速度如果是敌人,那她可能真的已经丢了性命。 可她转而又挂上了满面的笑意:“你看,我是不是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咱们的酒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他收回手:“你如今的招式与变通都掌握得不错,可太在意眼前所见的东西并不是好事,判断敌人的位置应该用的不是眼睛,而是耳朵。” 她想起那时被人偷袭失明,慎重的点了点头。 “你的剑应该是与你共同进退的。”他却顺势握住她执细竹的那只手抬起,另一只手则附在她的腰间:“行剑时应将它当成身体的一部分,有放有收,你现在用剑的方式倒像是在使用暗器,虽然看似弃剑保命的几率更大,可无剑可用才是战场中最大的危险。” “可我的剑总是断,我也想抽空去寻一把好剑呢。”沈碧煞有其事的点头应道。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再行几招,都是她刚刚走过的招式。 明明两人挨得极近,他的手覆在她的指尖腰际,她的背后便是他的胸膛,可他动作间却尽是坦然并无半分逾越,沈碧也在不觉间静下心来感受着招式与刚刚的不同。 “一把好剑固然重要,可若与剑心意相通,对于懂剑之人来说即便手中只是一把锈剑,也依旧可以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剑。” 他带她行走的招式都是她刚刚使用过的,这些招式她练习过无数次似早已无法精进,可他手把手的带她走过这么几招……她才发现原来有很多细微的动作与走向都可以精进至更好。 “剑不只是你的武器,更是你的伙伴。它在保护你的同时,你也要学会保护好它。剑亦有灵,你的心意与它相通,它自然可以感觉得到。” 他像是最好的老师,可以看到学生每一个招式的缺陷与改进方式,用最简单明了的方式告知并身体力行的教导。 沈碧顿觉收益匪浅,她暗自称奇间正欲兴奋的与身后之人分享她的心得,转头间方猛然惊觉两人竟靠得如此之近…… 她手中的细竹下意识的脱手而出,而他的注意力似都在她的手上,随着她丢了细竹的动作而微微蹙起了眉。 “剑怎可随意……” 她转过头看着如此近的人,在他忽然僵直的动作中娇笑道:“那要怎么用?” 看着他僵直了身体竟一时忘记要将她推开的样子,沈碧笑着再次凑近:“你刚刚吹的曲子也很好听,叫什么,也教我好不好?” 他竟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转开了目光:“谪仙。” “折仙?” “谪仙。”他抬手时指尖滑动,两人脚下的地面便刻出了“谪”字。 沈碧低头去看,忽然奇道:“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们折仙林不叫‘谪仙林’啊?” “谪仙为隐仙,我们并不是以仙自居,只是守墓人。” “守墓?”沈碧不可置信道。 可 分卷阅读59 他似乎不愿深提此事,别开头并不回答。 沈碧对这些折仙林的过往并没有那么好奇,见他不愿提起便拉住他的依旧央道:“刚刚那首歌,你再吹一次给我听好不好?” 林淮的神色依旧冷清,可他却当真重新执起了手中的玉箫,那空灵悦耳的笛音再起——而这一次,沈碧却已踏乐起舞,一身白衣随着他缥缈的笛音而舞,似极了误入凡间的谪仙。 林间纷纷而落的竹叶仿佛与她同舞,只听过一次的乐章与她也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磨合,每一个节拍都完美的贴合。 舞者的绝尘被彰显得淋漓尽致,其间又偏偏多了那一丝难以言明的情愫,一切都恰到好处,让人见之侧目,过目而不忘。 在转舞之间,每一次的凝望,她都会见他的目光正定在自己的身上。沈碧的唇角不觉微微扬起……她落在他的身畔,伸出食指轻挑的挑起他的下巴娇笑着靠近…… 她身上特有的芳香交织在他的鼻息之间,入眼的是她含笑的双眸……此情此景,竟让他的心跳仿佛在此刻驻了一秒。 萧音戛然而止,他在她得逞的笑声中冷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身后却遥遥的还听到她的喊声—— “别忘了我的酒!” 看来自己的这门技术,也没有连渊说的那么不济嘛……她摸了摸鼻尖,拎起他放在一旁的食篮愉快的向竹屋内跑去。 沈碧想着,自己如今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了,估摸着明日如果林淮守约应该就会带着两坛折仙酒来。只是自己也已经痊愈,便再无理由待在折仙林…… 所以明日…… 是她最后的机会。 今日与他过招,她也在想自己在他手下能否干脆劫持他离开林子的可能性,但就他两三招便轻易拆招还竟将招式参悟得比自己还要明澈的样子……自己这样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吃过饭以后,沈碧便一直谋划着第二日要如何灌醉再趁机…… 可正在她谋划着该如何做的时候,竹屋的门却在这时被敲响了。 沈碧看着窗外已晚的天色,奇怪今日不是已经送过饭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敲门?她奇怪的起身打开门,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而正是林淮。 “你怎么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却将手中的东西塞到她的怀中。沈碧这才发现,他竟当真带了两坛酒来。 她看着抱了满怀的酒,折仙酒的醇香扑鼻,她抬起头转而笑问道:“你怎么今日就送来了?这是要赶我走么?” “随你。” 沈碧顿住动作诧异的看着他,他这话的意思……是随她怎么想?还是走不走随她? 可他却急忙松开手背过身去:“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她见他要走,急忙拉住他笑道:“你带来了酒,不喝两杯就走?” “我……不会饮酒。” “什么?”沈碧一愣,急忙笑问道:“你是不饮酒,还是不会饮酒?” 可他却是一副不愿再答的表情,看得沈碧一阵发笑:“你们折仙林的酒那么出名,你竟然不会喝酒?真的假的?” 他却背过身不答,只是冷冷的哼出一声。 沈碧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诶,自己喝多没意思,你别走。” 他若是会喝酒反而不好,不会……那岂不是更好。想到这,她笑弯了眼,急忙拖着他的手腕走向一旁院内的木桌。 “你就坐在这。”她将他按坐在座位上,笑嘻嘻的去抱酒。 只是这不会喝,是一杯倒,一壶倒……还是醉起来风言风语,或是其他会变得听话好说话?那她岂不是可以趁他醉,将他骗出林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她兴冲冲的拿了杯倒满了酒,自己一杯、又推到了他面前一杯,这才堆满笑意的看向他。 她就不信……今天就喝不倒他?! …… “你真不喝?” “恩。” “我喝一壶,你喝一杯。” “不喝。” “我喝两壶,你喝一杯。” “不喝。” “我喝三壶,你喝一杯。” “……不喝。” 沈碧抱住酒坛只想仰天哀嚎,这个人还真的是滴酒不沾……自己怎么劝,他竟然都一杯都不肯喝。 沈碧兀自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烦躁的一次次掀起面具仰头喝下,又将手中的酒杯倒满。 可她还未来得及将酒喝下,坐在对面的人却按住了她的手腕。 “你醉了。” “这才哪到哪。”沈碧外头看了看地上那只歪倒的空酒坛:“才一坛。” “这酒后劲大。” “无妨无妨。”她拂开他的手嚷道:“你自己不喝还不让我喝了?” “都是你的。”他夺过她的碗,瞥了一眼她怀中另外的那坛酒分明也已经过半。 “我伤都好 分卷阅读60 了,也该走了,我又带不走……还不能喝个够了?” 他顿了顿,低声道:“可以……带走。” 可她却趁着他未留心,将那被他放在一边的酒一饮而尽。这才在他无奈再次夺过碗的动作中歪头笑道:“那我要再来两坛……哦不,三坛。” “好。” “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沈碧一愣,急忙道:“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喝醉了,明天就会记不清了?” “……没有。” “那……三坛,说定了?” “恩。”他认真的答道,就如同往日一般,像是根本没有在意眼前的人喝醉了一般。 沈碧闻言大喜,托腮低喃自语的盘算着:“三坛,这是多少银子呀……发了发了。” “……你是要拿去卖?” “当然了,你不知道这酒多值钱!”沈碧说着拍了拍一旁的酒坛,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可以卖好多好多的钱……三坛……呀,三坛卖掉的话,那我喝什么?” 这对于她来说似乎是一个极为艰难的选择,她呆呆的托着腮盘算,时而失望时而窃喜,又转眸拉住身侧那人的手笑道:“那酒卖光了……哦不,喝完了,我还可以再来讨酒么?” “……好。” “真的?”她凑近,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的定在他身上。 “恩。” “你真是个好人。”她说罢却忽然撇了撇嘴,一副难过的样子:“可惜是个负心汉。” “……” 她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一个人再坏,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负了爱自己的人,你说是么?” “……恩。”他看着她握紧自己的手和一副明显已经醉了的样子,平静的应了声。 “那如果你喜欢的人在林子外,你是不是不能丢下她?” “……恩。” “骗人感情的都是王八蛋。”她说罢一拍桌,愤恨的将酒杯再次倒满,抬首便欲仰头灌下。 可这一碗杯酒还没来得及喝,她的手却再次被按住。 “你醉了。” “我没醉。”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手中的力道却不松半分:“别喝了。” “不行。”沈碧想也没想的拒绝,可她的眼睛忽然滴溜溜的转了几圈,起身直接坐到他的腿上。 她在他还未来得及动作之前便将双臂环上他的脖颈,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直,她笑着将一旁的酒杯拿起递到他唇边,又靠近后笑眯眯的望进他的眼底。 “你喝了,我就不喝了。”她含笑再次靠近。 可他却半晌未动,她不由得嗔怒道:“你喝不喝?” 正当她以为他是打定决心不会喝了的时候,他却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仰袖之间一饮而尽,将那空酒杯重重的置在桌上。 沈碧似不敢相信他当真喝了酒,愣愣的看着那已然空了的酒杯。 可她正茫然间,却忽然被拦腰扛起,她下意识的攥紧那人的衣衫,顿觉这样的倒立有点让人脑淤血。而他抱着她大步流星的走进竹屋,将她丢在床榻之上。 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那人已经在她身侧倒了下来。 沈碧一愣,她呆呆的转头看向身侧……可身侧那人此刻闭着眼睛,似早已沉入梦乡。 她急忙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这是……醉了?睡了? 她踉跄着爬起身,晃晃悠悠的扑倒他身边:“喂,喂……” 她卖力的摇晃着那人,在他耳畔高呼着,可那人却始终不见有半分反应。 沈碧急忙再次晃了晃他,怔忪的呢喃着:“喂?” 她干脆坐到他身上,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可脑海中的一阵昏沉再次袭来。这折仙林的酒后劲可真大,她的脑海中一阵清醒一阵糊涂,这次可真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好在……好在这个人还有些自觉,在临昏迷之前还将她带到了榻上,不然让她来,那可多…… 这一来来回回之间,她将他前襟的衣料扯得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她晃了晃脑袋,努力回想着莲歌的话,要先…… “不对不对。”她猛的坐起身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你怎么能睡着了?快醒醒……” 她说着,想再去拍他的脸,却不想一阵晕眩再次袭来,她竟昏昏沉沉的向他倒去……可她的唇竟在此刻就隔着面具这样猝不及防的磕在他的唇间。 这样的变故让她惊得向后倒去,跌坐在床边,她拍打着自己的脸蛋喃喃自语着:“完了完了。” 她踉踉跄跄的推开门跑了出去,可昏昏沉沉的她自然没有发现……那倒在床边被她扒了衣服又不小心……磕破了嘴唇的人竟睁开了眼睛,而他的眼底是一片澄明,哪有半分刚刚醉酒的样子。 他站起身抖落袖中酒,推开门便看到重新回到桌边伏案的人已然昏睡过去。 他在这片林影纷纷间走近,站在桌边细细打量着那已经昏睡的 分卷阅读61 人。良久,他轻轻将她抱起,缓步走进竹屋。 ☆、囚笼蛰听破阵曲 第二日晌午,正值烈日炎炎林间蝉鸣。 “不好了不好了!!”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冲入竹屋,那人惊慌的喊道:“喂,你有没有看到我师……” 那慌乱冲进竹屋的少年僵住了脚步,面色僵硬的看着竹屋内床榻上的两人—— 他在那人冷肃的目光下一下收住了话,而侧卧在榻边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收回的人…不正是他要找的……可是、可是…… 他的身侧还躺了一个人。 在一片素白的衣料交错之间,那人似被他的声音吵醒,她的一只手臂还搭在他的颈边,沉睡中脑袋还抵在他的胸前。她似被吵醒,舒展的眉渐渐蹙起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呆站在门外的弟子见此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斜靠于床榻上的那人却再次将目光转到他身上,沉声道:“出去。” “是……是!”他惊慌的跑出门去,手忙脚乱的将门带上。 而刚刚睁开眼明显还不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的沈碧茫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而她的手竟然还搭在他的颈边……她又将目光转下,两人此刻正双双躺在床上,面前人的衣襟也不似往日那般整齐此刻松松垮垮的样子…… 她惊愕的抬眸,撞进那人波澜不惊的眼底。 沈碧急忙想抽回手,可那面色沉寂宛如一尊雕像的人却突然攥住了她欲抽离的手腕。 “早、早啊。”沈碧僵硬的扯出一抹笑,一边又偷偷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恩。”他轻轻应了声,可抓住她手腕的手却不松半分。 昨晚,她喊上他一起喝酒,她记得他一直一口都不肯喝,后来……后来迷迷糊糊的好像她终于劝动了他喝酒……然后……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面色又白转红,却又转白…… 她昨天好像……她想着,目光转向他的唇间,果然那里还有一块已经凝结的血痕。这么说,昨天晚上是真的…… 可她转念一下,她怕什么?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况且他昨晚都昏睡过去了,那她…… 想到这里,她干脆理直气壮又面带委屈的控诉道:“昨天晚上你喝醉了酒,结果、结果……竟然……你还记得么?” 他摇了摇头。 “想不到你这个人平日里这么正经,喝了酒……竟然就将我拐到了床上,还、还意图轻薄我!!我……我挣又挣不过你……”沈碧说着猛的坐起身:“我一个未出阁姑娘,以后可该如何做人!” “那你觉得现在该如何是好?” “不过你之前救过我,既然我们已经……那我便只能嫁给你了。” “好。” “因为我如今……”沈碧兀自的说着,却忽然一愣,她抬起头愕然道:“你说什么?” “恩。” 她沉溺于这突来的变故,竟不敢相信这一切怎么就会来得这样容易,他怎么就这么好说话了……她惊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急忙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奇道:“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还没有酒醒吧?” “答应你的酒不会少,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沈碧蹙眉,朦朦胧胧间好像有印象自己向他讨了酒,但那些都不重要,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腕正色道:“嫁娶这种事当然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虽然家中已无亲人……可你还是要随我回去拜见才好。” 等他踏出林子,她交了任务就溜之大吉,哪里还管他去见谁…… 可他却蹙眉低下了头,沈碧见他这般犹豫,急忙催促道:“你是不愿意负责了?” 他还未答,那扇紧闭的门却再次被敲响,门外传来那小弟子为难却急迫的声音:“那个……林、林外的阵……被破了。” “什么?!”沈碧惊得自床上跳下。 林外的阵被破……如果这半月在林外阵中的人没有离去,那……想到这,沈碧忽感背脊一凉。如果连渊知道自己好吃好喝的在林中呆着,对他被困在阵中不闻不问……还给他扣了这么一个强抢民女的帽子…… 她吞了吞口水,正当她下意识都想要溜之大吉时,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她的肩上。 “我去去就回。” 沈碧那人说罢径直越过她推开门走出竹屋,在门外静候那人的指引下向竹林走去。 她急忙下意识的想要卷起房间内的东西趁乱逃走,可她刚刚抱起包裹脚步却再次顿住…… 她要是走了,李牧怎么办。 她的双脚如同生了根一般,面色僵硬的回过头看向门外的那片竹林。 …… 沈碧赶到林中时,两道身影已经交手,而随着二人的过招林间强风阵阵,沈碧急忙寻了一处石后藏好。 沈碧猜得果然不错,前来闯林的人正是连渊。 而两人交手间,折 分卷阅读62 仙林的众人齐齐站在一旁,竟未有半分要帮忙的意思……沈碧一边感叹果然正派人士就是与她们这些杀手不同,如果是黄泉客栈的人在,是不会计较什么以多欺少的。 沈碧这样想着,虽然内心对连渊的到来有些下意识的惊慌,可连渊总不会将黄泉客栈的任务当儿戏。他躲在一旁沉吟着……自己要不要上去以多欺少,帮连渊一把? 可她刚刚打算站起身,便见林淮挥袖之间林间的树叶纷纷卷起,就连站在一旁的折仙林众人也急忙向后避让开来。 沈碧见状急忙再次蹲下,她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掂的清楚的,就不出去添乱了。 沈碧一早便知林淮功力深厚,她还暗自比算着,觉得再怎样连渊都不会吃亏,可眼下……连渊竟在他的手下渐渐显出败势…… 躲在石后的她暗自心惊,正当她焦急的想着要如何是好时,却见连渊竟在渐渐不敌之间被一掌击退,又重重摔落在地。 “阁下在林中蛰伏多日将我折仙林阵破,便是为寻多日前负伤入林的红衣女子?” “恩。”即便处于这样的劣势,连渊竟也随意的坐在地上,不见起身却仍旧笑意不羁。 “那阁下可以离开了。” “哦?”连渊挑眉笑道。 “我敬阁下是当世奇才,可感情之事贵在两厢情愿,如果一方不愿,你强将其带回,那与强抢民女的恶霸有何差别?” “我?”连渊掏掏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般:“我……强抢民女?” “正是。” 沈碧在一旁听得心急如焚,她而连渊的目光也自林淮的身上轻飘飘的越过竹林,定在了石后她的身上。 他唇角的笑意渐深,似大义凛然的叹了口气,之间却轻飘飘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哦对,我是强抢民女来着。” 连渊笑得随意的话却激起了围在一旁折仙林众弟子的不满,一时间众人愤怒的指向他,议论声也纷纷而起。 “这人怎么这么……荒唐!” “就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 躲在石后的沈碧却气得要将一口银牙咬碎,连渊那得逞的笑意和伸起的五指,分明就是在告诉她,让他不揭穿自己……便要她五成的银子!! 而林淮的眉也微微蹙起,他端详着那坐在地上一脸纨绔模样的人,正色道:“如今她既已入了折仙林便是我折仙林的人,若你想带走她,便是与我折仙林为敌。” “哦。”连渊却忽而沉吟道:“可你说我强抢民女,那你将她留下又是何意?你瞧瞧你这一顺水的男人,你将她留下像什么话。” “是。”那袭白衣的身影顿了顿,才复说道:“我会给她留下的名分,不日便会按照她家乡的规矩去提亲。” “提亲?”连渊唇边的笑意不由得淡了几分:“我还当你是什么正派人士,原来……” 一旁的沈碧却是听得一阵振奋和紧张,她振奋的是那人竟愿意随她出林,紧张的却是这样关键的时刻,连渊可莫要拆她的台。 连渊说着站起身,又复假意挑衅道:“既然你如此笃定,那不如我们就在她‘家中’再行比试,看她是选你还是选我。” 沈碧听罢终于落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好在连渊这便是默认了,只要那人出林,便一切都好说。 可连渊正百无聊赖的拍着身上的尘土,沈碧也暗嘲他在这样的时刻也不愿沾染半分狼狈时,却听那卓然而立的白衣身影再次说道—— “不必,我与她已有肌肤之亲,我会按照她家乡的规矩去提亲。” 折仙林的众弟子闻言一片哗然。 而连渊原本转过身的动作一僵,他没有转回身,语气中的笑意却褪尽:“你说……什么?” “我会去提亲。” “上一句。” 那挺立的白色身影微顿,随即再次说道:“我与她已有过……”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那原本已打算离开的男人却已迎面攻来! 连渊突发的这一招竟当真击中了未防备的那人,而他也竟被连渊的这一招击退数步,唇角隐隐伸出一丝血迹。 沈碧看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刚刚收手的两人竟再次纠缠在一起,她不禁紧紧攥住面前的那块石头。 这个人真的是……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肌肤之亲??! 沈碧紧张的看着再次交手的两人,可这一次因为连渊的偷袭成功,双方竟打的不相上下。而那人竟也拿出了腰间的玉箫,当真认真对待这场比试。 沈碧深知这样打下去绝不是办法,深知极有可能会导致她的任务失败。 她只得硬着头皮跑出去,挡在两人中间强行将两人拉开。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你们别打了。”沈碧一个头两个大的急忙劝道。 “误会?肌肤之亲是误会?”连渊的声音带着笑意,却令沈碧一阵头皮发麻,她分明听懂他这是怒极了才会这般语调 分卷阅读63 。 她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听另一厢的那人问道:“他不是灭了你满门?” “……”沈碧登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站出来阻拦这两人,她好好卷上铺盖趁乱离开,再趁机去落雁楼把李牧劫出来不好吗?! 可如今事已至此,她也只好硬着头皮避重就轻的解释道:“灭门是真的,只是灭门的人与……逼我结亲的不是同一个。” 她说罢目光一瞬不眨的看向那抹不染纤尘的身影,可她却未得到任何回音,那人沉默的转过身,向林间走去。 沈碧一见他要走,忙跑开心底的那些愧疚,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袖急道:“你刚刚说要去提亲……不作数了?” 被她拉住衣角的人顿住身形,良久,才轻道:“恩。” 沈碧一下慌了神,她想起这些时日所有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想起尚在落雁楼中的李牧…… 她不禁眼眶一红。 她抓住他的衣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过要负责到底,也是骗我的?” 这话说出口实在艰难,即便她无数次告诉自己,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人不值得她的愧疚之情,却还是难逃心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疚悔。 沈碧或许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有天……要这般利用他人的感情。即便这个人滥情或十恶不赦,她也自认并非良善之人,可这般的话说出,她却堵得仿佛心中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被她拉住衣袖的人恍然,沈碧见他神色微有松动,忙将心底的疚悔压下继续道:“你不能一下判了我死刑,你总要静下心来听我解释啊……我们找个地方,你听我把话说完,到时候如果你还是要坚持赶我走那我绝不纠缠。” 他转过头,对一旁的折仙林众弟子说道:“去重塑加固迷阵。” 他说罢便转身向林中走去,沈碧听出话中之意,忙三两步追上,她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祈祷身后的那人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添什么乱。 可就在她自动催眠自己的时候,就听到身后那人含笑却令人背脊一寒的声音:“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身侧的人闻言顿住了脚步,沈碧只得硬着头皮回过身看向那立在竹林间的人。 “你可要想清楚,这迷阵我能破得了一次便能破得了第二次,与这样其一来二去……不如请我进去坐坐?” 连渊的目光中带着笃定的笑意,不急不缓的等待着那人的回答。 ☆、却道曲中有真意 “事情查得如何?” 烛火摇曳之间,一身华衣的君怀桑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眉心问道。 “未、未有进展。”堂下之人跪倒惶恐的答道。 君怀桑闻言睁开了眼睛,他不悦的神色令堂下之人浑身一凛,那人忙又复说道:“不过臣却发现文丞相似乎……也在暗中追查此事。” “他查这件事……”君怀桑的目光透出凌厉,他站起身:“一定要赶在他之前。” “是,属下见他的暗人拿着一幅画在巷间询问,为恐打草惊蛇,便命人扮作巷中人又将画临了出来。” 他说罢恭敬的呈上一幅画卷,君怀桑接过顺手将画缓缓展开,画中却并不是人像……而是一块玉坠。 他盯着那副画卷半晌未语,良久,他终于收了画,抬头问道:“还有事?” “这……”那人欲言又止,似慎重思虑后道:“我刚刚瞧见似乎有位眼生疏的人拜见陛下,那人虽做了乔装,可看着……倒像是江湖中人。” …… 折仙林。 到了最后,林淮果然还是将连渊带入了林中。 因得知并不会关乎沈碧的性命安全,故林淮也同众人一同去修复迷阵,将两人留在了林中。而沈碧一回到林中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可偏偏有人就是不识趣,无论她装死还是用被子蒙住头,那人始终不急不缓的叩着门。 “不觉得我们应该说点什么?” “那人离开将你我留在林中,不就是想让咱们理清楚一下关系?你若现在不讲清楚,难道不怕等下他问起,你我的口供再对不上?” 她怕自己若是不开门那人当真会这样一直敲下去,便只得恼火的起身去开门。 “什么事?”沈碧开了门,声音冷硬的说道。 连渊却不语的推开那扇半开的门走进,打量着这间小屋。 虽然林淮等人全部去帮忙修复迷阵了,可这里毕竟是折仙林,被她不想自己的任务被他搅局,且此刻也并不想看见这个人。 “如果没什么其他事,希望公子……” “怎么没事?有事。”他兀自在桌边坐下,好整以暇的看向她:“不解释一下……‘肌肤之亲’?” “我交了任务回去便是,至于过程如何难道黄泉客栈也要过问?” “客栈不会过问,是我要问。” 若在平日,见他这般沈碧难免要打趣一番,只是如今她早没了这般心 分卷阅读64 思,只是转过头:“任务我一定会尽快完成,希望公子守诺也不要干涉。” 他将她拉到身前,笑道:“如今我已入林,你觉得你还能越过我完成任务?与其想着如何避开我,倒不如我们静下心来商议下一步该如何。” 见她不语却也并未再反驳,他再次耐心问道:“是不是应该汇报任务进展了?” “什么都没发生,只要你不添乱,我一定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沈碧生硬的收回手:“答应你的五成,一两银子都不会少。” 可他却再次拉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带入怀中,在她的挣扎下靠近她的耳畔,轻声道:“如此甚好,只是你说我‘强抢民女’这事又该怎么算才好?” 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沈碧的身体一僵,怔忪间想起临行之时沁娘的话—— “别的事我管不着,可我毕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心悦公子?” “当然没有。”那时的沈碧顿住脚步,蹙眉看向沁娘。 “怎么可能?”沁娘急道:“这些年你们两个的事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你不喜欢他,怎么会为了他的安全顶撞太子,又怎么会因为怕太子迁怒于他连白衣都不曾再穿过……” “老楼主与公子于我有恩,沈碧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愿拖累不相关的人罢了。” 她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她说的明明句句属实,可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起的竟都是这些年零碎的点点滴滴、祈山镇时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和那时莲歌的最后的句话—— 只是那时的她心思混乱,并未察觉站在门外转角处一动不动的那道身影。 …… 见她发怔,他附在她腰际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含笑的眉目也微微蹙紧。 沈碧因腰际的力道回过神来,她急忙推开他的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为了任务而已,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连渊的手僵在原处,半晌才晒晒的收回:“怎么?忤逆的事情你没少做,只是哪次过了这么久你还气着?就因为那个人?” “不。”沈碧向后再退了半步,这才正色道:“我没有怨公子,公子一向事事秉公,而且此事关乎落雁楼与黄泉客栈,一切都是客栈的规矩,是我当时太过莽撞,但公子可以同意用银子买回他的命,我已经很感激了。” 连渊蹙眉打量着她这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他忽然再次伸出手…… 可就如他料想的一样,他的指尖还未触及她的肩膀,她便再次向后退了半步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手。 “还说没生气?”他眯起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 她哪里是生气,她只是……有些混乱。 沈碧却想起李牧之事,忙又复说道:“你不在楼中来这做什么?李牧可还好?他……” “不好。”连渊收了笑意:“他闯我落雁楼,难道我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 沈碧忙道:“你难道就不能好好照顾雇主?” 他靠坐回座椅上,慵懒的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向怀中一带:“看我心情,心情好他自然好过些。” 他的动作却让沈碧原本平息了的焦躁再次涌了上来,她挡开他手的同时便快速向他横劈而去。 两人切磋也是寻常,是以她忽然恼了他也随意拆招,只是几招过下来,他赝本散漫的目光敛去,认真赞叹道:“想不到几日不见,你的功夫倒是当真有些长进。” 却不想沈碧的面色不由得又僵硬了几分。 连渊收了招,见她这般怔忪自然猜出了其中七八。他的笑意淡了三分,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色道:“我说过,黄牌的任务并不适合你,如果你觉得愧疚或是难过就停止,或者……” “公子不用担心,我既然接了任务就一定会按时完成。”沈碧却再次拂开他的手,下意识的向一旁退了退,说罢她也不管他什么反应便兀自推门跑了出去。 她出了院落跑进竹林,这才想起那明明是自己的屋子,怎么反倒是她跑了出来。可她既然已经跑了出来,也不好再回去,便干脆沿着竹林向外走去寻那些布置迷阵的折仙林弟子。 她知连渊的脾气说一不二,即便是被自己摆了一道既然应了她赎回李牧的话就不会食言。她并非因李牧的事情还将账算在他的头上,而是不知为何,因着沁娘的话,她竟这几日都觉得心中烦乱。 沈碧这一路边想着,顺着竹林向外走去。却不想,没走出多远便再次似陷入了迷阵。 她竟绕了几圈似还在原地,来时觉得不远的距离此刻却如何都走不出去,可方才连渊来的时候也没见他再次被困…… 沈碧只得掏出怀中的金铃,叹息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便靠在一旁的竹边等人来。 可谁曾想,她还未等来林淮,倒是先等来了那个她此时觉得格外碍眼并不想见的人。 沈碧远远的便看见连渊不急不缓的走来,瞧见他依旧是那副笑意,她干脆撇开了头不看他。 他像是没看到她的不愿理睬,就随意的在她身 分卷阅读65 边站定,笑道:“走不出去了?” 沈碧再转身,依旧不看他。 “我刚刚去寻你只是知道了这阵中的秘法,便与这折仙林中的人一样可自由出入,你不知其中法门自然无法勘破。” 见她依旧视他为无物,他无奈叹道:“怎么还是这般孩子脾气?” 他说罢,目光却落在她攥在手心的金铃上,伸出手时,指尖还未触及她便已经将铃铛收起。 连渊见状转而改为拉住她的手臂想将她扶起,可她却抽回手正色道:“再加一条,以后离我十步远。” 见她终于说话,他眼底的笑意渐深,却未按照她的话来,反而俯身靠近:“恕难从命。”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永远不知道与人保持距……” 沈碧恼得伸手去推他,可两人僵持之间,却忽然又一片竹叶穿过林间的稀疏枝叶破空而来,连渊唇边的笑意一凛,急忙向后倾身,可那片竹叶还是贴着他的面颊划过,刺入二人身后的竹干之中。 “她说,让你离她远点。” 连渊未语,他站直身体看向那抹白色的身影,眼底的笑意褪尽。 “阁下既还是这般,就不便再留在我折仙林了。”那一身白衣的谪仙子林中缓步走近,在两人不远处的地方站定。 “想赶我?可惜了,就算你要加固,你这阵我既然破得了一次,就能破第二次。” 站在他身后的沈碧察觉到连渊的不悦,急忙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 连渊的目光淡淡的瞥过她,这才挑起唇角似笑非笑的问道:“还是说……你将我赶出去只是因为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他这般轻浮的语气令沈碧神色一僵,她恐他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急忙打断道:“够了。” 可连渊却似根本听不到她的话一般,目光始终落在对面的人身上:“我不知道你刚刚说要提亲的话是为了帮她赶我走还是认真的,如果是认真的,那不妨将我留下,我们……公平竞争?” 沈碧原本想低斥的话却因他的这句话莫名卡在喉中,竟攥紧他的衣料半晌未语。 那人立于竹林之间最终启唇道:“你既想强娶,又何谈公平?” “如何不能谈?”连渊笑着过身,目光与正望着他发呆的她相接,却是对林淮说道:“灭门之事是你误会,她自小便被指婚于我,后来家中出事她也被人追杀,我不会因此而断送了这桩姻缘,更会让那些欺她之人血债血偿。” “所以就算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她都只将我看做兄长,我也还是想争取,让她爱上我。” 沈碧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可明明是说好了不要打扰她的任务,为何他还要这般添乱,可更让她不解的是……为何她竟会因他的话在头皮发麻又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的同时感到一阵心悸。 她低下头,下意识的想避开他那灼灼的目光。 “你若想留便留,只是希望如你所说,如果再让我见到你越举……便别怪……” 连渊见他如是说,摆了摆手笑道:“好说好说,我这个人最守规矩。” 饶是在这种时候,沈碧听到他说这句话也不由得顿感无语,他,守规矩……? 那白衣绝尘之人淡然道:“既然这样,我与她还有话要说,阁下可先回去休息。” 沈碧听罢为恐他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急忙催促道:“对,我们有话要说,你快去休息吧。” “什么话需要背着我说?”连渊叹息道:“好吧,既然这样,我先去休息了,如果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欺负你,你就大喊一声,我……” “快滚。”沈碧忍无可忍的低咒了一声,见他终于闭了嘴转身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他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她方一步步走到林淮面前,这段路她走了很久,每一步都在认真的思考着这些乱成一团的事要怎么才能瞒天过海。 百般挣扎后,她在他面前站定,终于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其实我……” “好了。”他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沈碧一愣,抬头怔忪的看向他。 “不用解释了。”他却越过她向她身后的方向走去。 沈碧僵在原地,她不知自己为何这样突然的就被判了死刑,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更不知,如今她还能说什么才能挽回这样瞬间一落千丈的局面。 可就在她的思绪百转千回之间时,那绕过她向林间走去的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看他:“走了。” “去哪?”她的脚像生根了一般站在原地,就怕他说出要将她送出林的话。 他看看天色方回过头看她:“吃饭。” 沈碧一愣,眼见那么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中,她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 ☆、此愿还需还天灯 沈碧自然听得出,他的意思是不需要自己再解释,可以暂时留在林中了。 只是她实在想不出为何他 分卷阅读66 会不用自己解释,即便她一次次用一个个谎言去圆另一个,漏洞百出。 那之后林内的阵法因对连渊形同虚设便被撤去,沈碧倒是有机会四处逛逛,得空便去林淮的居所叨扰。 从前沈碧的功夫大多是连渊传授,连渊虽自身武学精进速度极快,在传授方面却并不似他自身提升的那般传神,可林淮不同,他总是能恰到好处的点出破绽和提出有效的改进方法。 是以虽然任务似乎进入瓶颈一筹莫展,沈碧的功夫倒是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 连渊倒似当真乐得做个闲人,整日游手好闲,就跟着一同“听课”。 可他所谓的听课不过是在一旁指指点点……那始终似随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令她一阵头皮发麻。 终于,这日沈碧照旧准备去找林淮讨教,那道毫无自知之明的身影便再次晃到她的面前,自然而然的打算和她一同去找林淮。 “别跟着我。”沈碧转过头恼道。 “路也不是你家的,我走还不行了?”他说着笑着走道她前面:“我去找你的大师兄,你可别跟着我。” “你?!”沈碧拎过他的衣领将他拉回:“说过你别添乱!” “我什么时候添乱了?”连渊被她拉得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倒是有些狼狈,他理了理被她扯皱的衣衫确保姿态端正这才笑道:“我可曾阻你什么?” 沈碧终于忍无可忍的怒道:“你哪次不都是指指点点的让他别靠得太近?!” 连渊闻言笑得无害:“我这是怕你吃亏。” “亏亏亏……我今天要是不打死你我……”沈碧说着便提起用惯了的竹竿便横劈去。 “诶,别打脸啊。”连渊边躲边笑,几招下又拉起她竹竿的另一端将她拉入怀中圈住:“你若想去勾引他……倒不如来求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那小子放了。” 她却推开他,似当真恼了头也不回的走出院落也不管他有没有跟上来。 身后却幽幽飘来连渊那噙着笑意此刻让她格外听不入耳的叹息:“哎,怎么这么不禁逗。” 沈碧来到林淮院落时,林淮独坐棋盘变,棋局杀半却只有他一人,看这副样子似正与自己对弈。 沈碧带着气恼在他对面坐下,下棋的事她可不懂也没那么多雅兴,只伏在桌案边静静看他落子。 他便就这般与自己对弈,不急不缓。 沈碧看着他一子一子落下,忽而笑问:“你平日里都这样自己跟自己下棋?你的那些师弟们呢?” “练功。” “也对。”沈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要不你教我下棋,以后我陪你下怎么样?” “你?”他停下落子的手抬眸看她。 “对啊,你把我教会了,我就……” “昨天的招式可练习好了?” “……” 沈碧尴尬的正欲回答,却有人将她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嬉笑着自己坐了下来:“我来跟你下这盘棋如何?” “连渊!”沈碧怒得去拉这个出现得如此不是时候的人,他却轻轻拨开她的手继续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林淮未语,可动作却是伸出手欲将棋盘上的棋子拾起。 连渊忙按住他的手腕:“咱们就接着这盘棋下。” “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沈碧恨得牙痒痒,撸起袖子就要将他拉起身。 “昨天的招式练好了?学会用剑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练剑。”连渊一边推开她,一边顺手将黑子放在面前,率先在已布三分的棋局上落了子。 “你?!” 沈碧正打算好好与他再理论一番,可谁知林淮却已将白子落于棋盘之上,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又将被她放在桌边的竹竿随手递给她。 “……” 沈碧认命的接过,狠狠的白了一眼将幸灾乐祸表现得淋漓尽致的某个人,这才冷哼着去一边练剑。 只是一旁的这两人心无旁骛的下棋,她又哪有心思练剑……她每次偷偷瞥向棋盘……背对她而坐的连渊都头也不回的将手中的瓜子丟在她的头顶。 事不过三,沈碧扫下那颗瓜子,将原本劈向木桩的竹竿扫向那惹人讨厌的背影。 连渊将黑子落下,另一只手的指尖夹住那落下的竹竿,轻轻拨到一边。 而待到沈碧再刺之时,那执白子之人却淡淡说道:“攻右。” 连渊一怔,见那稳坐对面之人分明没有抬眸,刚刚落下一子,连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碧的下一刺便自右攻来。 “将力下沉,人剑合一。” 那人的声音徐徐传来,连渊一边将黑子落下,一边应付着沈碧凌厉的攻势:“想不到你这一心二用的功夫倒是不赖。” “彼此彼此。”那稳坐之人拂起长袖稳稳落下白子,目光却从始至终未抬起过半分。 连渊笑着挡开身后的攻击,几招之间不忘将黑子挥落棋盘。 可那视线始终看向棋盘的人却 分卷阅读67 总是几句点破连渊动作的漏洞和沈碧招式的缺陷,也不知是因为连渊一心二用还是那人的点拨当真奇效,沈碧数招下来竟在连渊手下也尤胜三分! 连渊唇边的笑意也淡了下来,他的目光深锁在棋盘上,似对身后的攻击也显得开始有些漫不经心。 几番落子之下,那白子之人忽道:“就是现在。” 沈碧当机立断的将所有气力都凝于竹竿之上,踏空向那执黑子沉吟半晌,悬而不落的人刺去! 可就在这时,那执黑子之人唇边的笑意渐深,他落下手中的棋子,笑道:“承让。” 林淮怔然,这才顺着他的目光扫过那盘已定的棋局。 此时沈碧的剑锋已至,连渊却在这时转过身下的座椅错身避开,将手附在她的腰间顺势一带,便将那顺着剑锋之力倾身而过的人……抱了个满怀。 沈碧像触电一般急忙推开他踉跄着站起身,可连渊却好似平日一般依旧是一副笑脸,甚至在她恼怒的目光下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眸看向对面的林淮:“对弈分心,承让了。” “阁下棋风凌厉步步杀招,在下并无相让,是在下输了。”林淮淡然道,他说罢安静的将棋子仔细收回。 这时,一旁院外不知什么时候聚在一起远远看着两人对弈的折仙林弟子竟有人忍不住喊道: “师父说过看棋便可窥探一个人的心性,这人步步杀招不留任何顾忌余地……咱们折仙林才不欢迎这样的人呢!” “就是……干嘛还将他留下。” 林淮将棋子尽数收回,这才抬起头看向围栏外的几人。 那几人在他的目光下急忙住了嘴,恭敬的行了礼便你推我攘的相继离开。 “再来一局?”连渊笑道。 林淮将棋收好,起身道:“不必了。” “我先回去了。”沈碧将那根竹竿随手丢下,转身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她也没管身后那唤了好几声又追上来的人,直到那人挡在身前彻底拦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 “没人跟来。”他笑着不让半分。 这根本不是有没有人跟来的问题,沈碧绕不过他干脆停下脚步:“你这个人就是来添乱的。” “我这不是跟他下棋增进感情,怎么就是添乱了?” “谁用你来增进感情了……”沈碧小声嘀咕着,推开他走进院子。 连渊不急不缓的跟进去,眼底带了一丝狡黠:“你知不知道他明明那天说了要去提亲,怎么如今一点要出林的动静都没有?” 沈碧脚步一顿,却依旧没有回过头:“你又在这不懂装懂。” “我自然懂,只有男人最懂男人的心。”见她停下脚步,他凑上前低声说道:“他就是想得过且过,弃了你这颗废子……不过这时候如果棋逢敌手,定然会激他争胜之心。” “果然是天下负心人一条心。”沈碧一脚踩在他的脚上,在他的痛呼声中走进竹屋:“既然你这么懂,那就你来引他出林好了。” 是个夜时分,沈碧闲得坐在桌边拿着一根小棍戳着烛芯,忽然听到敲门声,她抬了抬眼没搭腔,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烛芯。 隔了一会,那叩门声再次响起,她将木棍丢在一边气冲冲的推开门:“你烦不烦……” 沈碧的话没说完,看清门外的人是谁便愣在那。 “我不是说你啊。”她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还以为是……” “我知道。”他说着,便将手中的竹竿递给她。沈碧接过连连道谢,想起这还是她午后时丢下的,如今倒是麻烦他亲自送来了。 “其实你不用特地跑……”她正说着,却突然看到他拿在手中的那有些熟悉的东西:“诶?” 竟是一盏……天灯。 这个天灯做得规规整整,并不似她的那个那般歪歪扭扭,不但骨架规整纸面也十分平整,一眼便知其做工精良。 她诧异的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人。 “赔你的。” “我的灯又不是你弄坏的,哪里需要你赔啊……” “你不要?”他转眸问道,仿佛她不要下一秒他便要收走一般。 “要,当然要了!” 沈碧急忙接过那盏天灯,她细细打量着这盏精致的灯,这般的手艺精细至如此,要是拿出去卖一定能换不少银子……她转念又想起那些他轻而易举修复的桌椅和棚顶,以及轻易便让她茅塞顿开的点拨…… 她忙定了定神,他大抵便是这样骗过顾霜,骗得她的真心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想到这,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而他却并未发现这样细微的变故,将放在一旁的笔递到她的手中。 沈碧接过笔,唇边的笑意再次荡漾开来,她将桌边的另一支笔递给他,笑道:“你该不会还是没有愿望吧?人总要有愿望生活才不会过得无趣。” “恩。” 沈碧见他接过笔,也不知他是 分卷阅读68 否当真会写愿望,自己倒是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写什么愿望才好。 她上次的愿望是什么来着……发财? “好了?”天灯对面的人忽然问道。 沈碧未落笔,却匆忙应了声,两人便松了手放天灯缓缓升空。她好奇的抬起头去看,想看看他这次写的是什么愿望,总不会两次他都有没有写任何愿望吧? 可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身后那人却忽然问道:“你可曾听过沉鱼谷?” 沈碧一愣,她回过头认真的点了点头。她自然是听过的,这么多年她悉心攒下的银子不就是为了换沉鱼谷的一条消息。 就算不说这个……他们的落雁楼可是沉鱼谷听了名字就会记恨更不肯踏足半分的,毕竟沉鱼谷虽然如今衰落,那武功绝学更是引武林各方势力窥探,更有传言得沉鱼谷秘籍者得天下。 天下?区区一个拘泥于世间的武林,盘踞的也不足半壁江山,又何来天下一说。 “百年前的沉鱼谷是最鼎盛的时期,那时沉鱼谷中曾经出了一位绝世高人,那时的沉鱼谷也因那人而达到了巅峰时期,可惜沉鱼谷并没有因此而更加繁荣……反而走向了衰败。” 沈碧一愣:“既然有高人,那的确应该越来越好才是,怎么会……” “就算是当年的沉鱼谷,那本密卷也只有作为沉鱼谷谷主的那人方可修炼。就如同如今的沉鱼谷招人窥探,那时的那人……也遭到了同谷众人的忌惮与绞杀。” 他说罢沉默了半晌,将话题拉回:“后来因种种原因,那人……就埋骨于此。” “我倒是听说过一些这样的传言,这么说传言是真的……”沈碧惊道:“那么多人来闯林,是他们觉得沉鱼谷的秘籍在这里?” 他的面色却如这他身后浩瀚无边的夜空一般沉寂,叹息声音轻飘飘的入了她的耳:“来这世间时孑然一身,离开时自然也什么都不会带走。让那人恨了半生的武学秘籍,又怎么会带着它长眠呢。” 沈碧若有所思的点头笑道:“如果沉鱼谷的秘籍真的能独步武林,那他们门派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衰落了。” “自那人走后,沉鱼谷也再寻不到那世代相传的秘籍。” “什么?”沈碧愣住,如果一本失传的秘籍,那秘籍的主人又恰好葬身此地,又如何能不引众方窥探呢? 她顿了顿,认真说道:“那……那你们如今果然很危险。” 他没有接话,只是垂眸安静的看着她。 沈碧却忽然想起那盏天灯,她急忙回过头,可身后只有浩瀚的夜空,哪有半分天灯的影子? “啊……我的灯……”她懊恼道:“我还没来得及看你许的是什么愿望……” 沈碧怅然,虽然连渊惹人厌,可或许他说的不错,想来她这个人还真的是只适合像男人一样去舞刀弄枪,这般既需要耐心细心,又要揣测他人心意八面玲珑的差事果然并不适合自己。 只是…… 李牧还尚在落雁楼中,只有拿到这份任务的银两,她才能买回李牧的命。 “我许的什么愿望,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被打断思绪的她抬眸看向他的眼睛,此情此景这般熟悉,就像下一秒他就会回答—— ☆、观火隔岸闯林人 “不会。” 果然。 天下负心人都是一个模样。 沈碧撇了撇嘴,她就知道。 说不定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写,那盏灯上与她的那半边一样,一个字都没有呢…… “你不是说愿望是给天上的神明看的,如果他看到了,愿望就会实现。”他顿了顿,忽然问道:“那你许的什么愿望?” “我……”沈碧一怔,她随即做了一个鬼脸笑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她正得意洋洋,自己终于报复了他不告诉自己的事,可正暗自雀跃,就听他正色唤她: “这些天,你可有想好?” 沈碧收回目光诧异的看向身侧的人,她什么时候……要想什么了? 他这些天一直不提那日之事,甚至也不要自己解释,该不会是他就等着自己坦白…… 她吞了吞口水,在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又慌忙摇了摇头:“再给个机会吧。” 她还没缓和两人的关系,李牧还在落雁楼等她,她不能就这样被赶出林。 林淮一愣,随即说道:“我是说……那个人。” 那个人。 沈碧面上的笑意不觉淡了下来,她自然听懂他说的是连渊,忙道:“你不必迁就他还同他下棋的,他这个人天生就是这幅惹人厌的样子。” “连公子……很好。”林淮顿了顿:“你们从小便相识?” “我……我家中变故后,父亲便将我托付给了他的父亲。” “既然这个,连公子又这般优秀在当世恐怕也少有敌手,又为了你不远千里赶来,你为何不愿 分卷阅读69 嫁给他?” 沈碧一愣,她别过视线笑道:“哪个人不是有可以让你看到的一面也有你看不到的另一面,你现在看觉得他好,可你又不知道他背地里惹了多少桃花债。谁都有秘密、都是这样,就算是你也一样不是么?” 她说罢像是坚定了心境一般望向他的眼睛,他不也是一样么,在她看来他似纯净无害,如果不是听到顾霜所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竟会做出抛妻弃子的事。 林淮沉吟,似当真认真思考了她的问题:“是他……负了你?” 他才没负她呢,他……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如今她的处境虽然艰难,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或许连渊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万一他就恰巧猜中了林淮的心思,林淮被他一激反而…… 想到这,她忙拉住他的衣袖靠近说道:“不,是因为……” “我怎么可能会负了她呢。”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沈碧面色一僵,顺着声音转头看向那不知何时坐在屋顶的人。 那人正托腮含笑看向她,见她回过头又复笑道:“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可以告诉我,我改。” “那你现在就离我远一点。” 沈碧恨得牙痒,不知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就连刚刚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他的想法也抛出了脑后。 “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了。”连渊一跃跳下屋顶,还偏偏就走到两人身边,靠在竹栏边无所事事的看着两人。 “……” 沈碧撇过头就当看不见他,将视线重新转回林淮的身上。 “和他没有关系。”在依稀摇曳的竹影下,林淮依旧是那副不染尘事的模样,沈碧定了定神当真决定无视旁边的人,坚定重复道:“和他没有关系,我不能嫁给他是因为我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 林淮没有说话,反倒是在一旁看着两人的连渊唇边的笑意却渐渐淡去:“哦,是谁?” 她的目光定在林淮身上,弯眼笑道:“是……” “不好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惊呼闯入院落,那慌乱的弟子见林淮果然在此处,如释重负的说道:“师、师……有人闯林,我们的弟子也被他们伤了大半!他们还扬言咱们不撤了林中的阵法就要一把火烧了这片竹林!” 林淮神色一凛,快步跟随那名弟子向外走去。 他行至门口,这才顿住脚步回头道:“我去去就回。” 沈碧急忙点了点头,她正想问要不要她同去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可林淮的身影却已经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这样精彩的好戏竟然就被打断了。”连渊见那人走远,凑到沈碧身侧笑道。 “你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添乱的?”沈碧没好气的说道,说罢便向一旁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却忽然攥紧了她的手腕,在她的痛呼声中将她再次带到身前:“你这几天为什么一直躲我?” “我什么时候躲你了?”沈碧下意识答道,可抬起头却就是他冷然的目光,她忙转开视线低声道:“我在任务,需要避嫌,希望你不要再添乱。” 她说罢便想绕开他回到竹屋,可他却再次将她拉回身边:“是不是因为避嫌你当我看不出来?” 沈碧一愣。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他们之间不一直是这样。 可她竟不知为何还会觉得心底有多少期许,她抬起头忽然问道:“再过两个月连叔叔就快回来了,算起来,这次传功后还有一次便完成全部的传承了对么?” “恩。”连渊似并未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他的眉心微微皱起:“怎么了?” “当年你为了得到他的传功……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事情?” 三年前连沉离开,连渊在得到他的武学传功后接掌了落雁楼,他的黄泉客栈更是在这三年内稳立于江湖。武学传承却并非一朝一夕,如果将毕生的功力一次传承,受到传功的人极有可能会因无法承载而爆体而亡。 所以传功之人一般都会将毕生的武学通过三到五年的时间分次相传,以避免传功对双方身体的损伤。 只是在三年前…… “当然。”连渊笑道:“老头精得很,怎么可能不趁机狠狠敲我一笔。” “传功的条件是什么?” 连渊微眯起双眸不答反问道:“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不感兴趣。”她转而问道:“我知道你们一个比一个黑,他要的东西自然极其难办。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明明不需要他的传功也可以将黄泉客栈和落雁楼保护得很好,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份传功?” 她顿了顿,在他深如夜色的目光中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连渊垂眸望进她的眼底,却只是这般静静看着,未置一语。 她的目光亦无半分退怯的直视他的眼睛,直到—— 她的眼底燃起熊熊烈火,在火光跳跃之间,她惊愕的将目光 分卷阅读70 转向那将火种投入她眼底的林海深处。 “起火了。”沈碧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 连渊皱起眉回过头,看着那冲天的火光蹙眉道:“去看看。” 沈碧连忙撒腿便向外跑去,可没跑几步,却又被身后的人拉住:“来的人很有可能……是万刀堂。”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神色慎重的连渊。 尽管她并不知道连渊怎么会将这件事与万刀堂联系在一起,可她对连渊的话却有习以为常的信服感,她慎重的点了点头:“面具戴了?” “那是自然,只不过……”就算戴着面具,万刀堂的人如果真的有人联想到他们,那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带了就好。”沈碧满目狡黠的笑道。 两人赶到时火势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只是因为折仙林的众人重在灭火,那些纵火之人自然趁火打劫,故而林淮等人吃了不少亏。 沈碧与连渊趁乱混入折仙林众人时,已经换上了折仙林的衣衫混在众人中,沈碧更是梳了简单的男发,如今场面混乱又是夜幕之中,两人就算戴着面具也当真无人顾及。 沈碧拦下正挥刀砍向一旁灭火弟子的刀客,一脚便踢在那人的腰腹之上。 这些纵火闯林的人……果然是万刀堂的人! 沈碧心下一惊,难道是雷阔的事情万刀堂已然察觉,寻他们寻到此处了? 她远远的眺向前方,只见在人群中将林淮拖住之人正是周震山与洪展羽两人。 她眉心不绝一跳,忙下意识低下头。 连渊随手挡开她身后斩下的刀按住她的肩膀:“当心。” 沈碧忙继续与万刀堂众人周旋,连渊似看出她的心思,将招式空间时便低声道:“万刀堂并没有怀疑黄泉客栈或是落雁楼,这次他们应是为了那秘籍而来。” 沈碧定了定心神,急忙全力应对身侧的刀客。 两人多年的磨砺,无论是招式还是配合都配合得得心应手,清理这些小刀客还不足为惧。 只是被周震山和洪展羽托住的林淮形式却不容乐观,虽说万刀堂并不是冲着沈碧二人来的,可两人还是不敢太过出现在周震山两人附近。 正双方战事焦灼,沈碧刚刚放倒两名围攻上来的刀客,回身就见不远处一名刀客将手中的火把丢到一旁倾倒的竹堆中。 他身侧的一道折仙林弟子的身影竟想都没想的向那飞向竹堆的火把扑去,竟当真就这般抱着那火把滚落在地上。那成堆的竹竿没有再次被点燃,可那名弟子身上却引了明火,火势瞬间在他身上窜起! 远处被这一变故吸引了注意的林淮动作一迟,那两人的刀便紧追而来。他急忙避开,面对远处那丢了火把却引火上身满地打滚的人却也被拖住半分无法。 “折仙林自问多年避世,在江湖中并无半分树敌,也未曾做过任何对不住贵派的事,为何一再退让你们却还是要这般不仁!”一旁的折仙林弟子一边挡住砍向自己的刀,一边怒喊道。 洪展羽招式不停,嗤笑道:“匹夫无罪,怀玉其罪。” 他说罢与周震山对视一眼,再次向那白衣绝尘之人攻去! 而在那弟子身后,丢出火把的刀客见此竟如看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着举起刀便向他的背后砍去!可此时众人自顾不暇,即便是看到了这样的变故也只能惊呼着却伸出援手。 就在那刀锋划破火光蔓延的夜空时,一道劲风划过,顷刻间便已切向那高举屠刀之人的手腕! 那刀客手腕钝痛,那欲挥下的刀竟脱手而出,飞刺划过一旁正笑看着这一幕闹剧的另一名刀客后,在刀器的争鸣声中将一杆绿竹断成两半斜刺入脚下的土壤中。 那一旁正看着热闹的刀客慌乱的向后退了两步,他看着身后那被劈成两半的竹干,下意识的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果然指尖已是一片殷红。 而那手中刀被打落的人亦是握紧震痛的手腕怒极的看向搅局之人,可他却惊见……那人戴着面具,而手上竟只有一根竹竿! 他见那人个子不高又身型纤细,料定刚才是自己大意了,便轻蔑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敢挡你爷爷的刀!” 那人不答,在夜色中那面具下的面容压得极低,只是万刀堂的人看不出,折仙林的众人却已一眼认出这人不正是沈碧! 那刀客见沈碧不答便以为她是怕了,他挥了挥手,将示意周边的刀客将她团团围住。 数名刀客将沈碧围在中心,他们调整着步伐掂量着手中的长刀,似挑衅也似斟酌着最好的时机,突然,几名刀客攥紧长刀,不约而同的挥刀斩去! 林淮回顾时惊见了这一幕急忙纵身欲脱困前往,可周震山却趁机一刀劈了过去,林淮堪堪避开,背脊依旧被划出了一刀长长的血痕。 而此时,洪展羽也已经阻断了他的去路—— “阁下当真是当世奇才,只是可惜……你的弱点,就是你的这些同门!” …… “你这 分卷阅读71 么晚来找朕,就是为了这件事?”冰冷的大殿之上,那沉浸在暗影中的王座之上传来低沉的声音。 那人看着大殿中央不卑不亢站立的人,似压抑着怒气:“就这么一个女人还犯不上让朕两次清剿,不过你这般儿女情长,竟为了她大半夜来朕这里质问,果然是出息了。” “这次与她无关,朕也不怕告诉你,那周震山这些年在替朕寻一样东西,不过这件事与你的那个女人无关,你也不会有兴趣知道。”君瀚微眯起双眸沉声问道:“朕让你去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还需要些时日。”君怀桑顿了顿,还是问道:“父皇所寻之物是什么?” ☆、玉璧无缺应有憾 “小心!” 火影之下闪烁的刀光剑影在此刻将空气的炙热点燃,那些齐齐挥下的刀锋之芒划过她的眼底,她一跃踏空而起,手中竹似化剑,避过凌厉的刀锋刺向那些张狂的身影。 可围攻而来的刀客太多,她手中无剑,应对起来十分吃力。 就在这时,一袭白衣踏空而来,挡开了再次向她压下的刀刃。 而那身上沾了火焰滚在一旁的弟子身上的火也终于熄灭,只是他此刻已奄奄一息,就连原本稚嫩的脸庞也被烧毁了大半。 沈碧没有回头,在片刻的喘息中重新调整身型准备应敌,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将背脊交给了彼此。 而此时被困住的林淮按住肩膀,背上的那道伤口自左肩出一直蔓延至背脊中间位置,长长的血痕将白色的衣衫浸染,也顺着他的左臂袖口滴答滴答的流出,滴在那碧玉箫之上。 他看着被围攻的沈碧与连渊,又将目光转向一旁负伤的弟子们,就连那原本茂盛的竹林在此刻也早已变得一片狼籍。 可他折仙林何曾做过半分有愧于心之事?为什么却像是他们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一般。 他攥紧手中的玉箫,将视线自入眼的那片血红中移开,映着火光的双眸望向面前持刀的两人。 笛声再起时,恰如林间骤起的烈风将竹叶翻卷着直逼那挥起长刀面目狰狞的二人而去! 沈碧与连渊两人的默契浑然天成,哪怕此时四面楚歌、哪怕沈碧手中只有练剑时的简单竹竿……他们将背脊交予彼此,便再无顾忌的安心应敌。 沈碧的功夫不算上乘,即便这段时间在折仙林中进步飞速,也只算得中上。 可她在黄泉客栈多年,平日历练的便都是一招取命的招式,讲求的都是快准狠,此时面对诸多刀客虽讨不得便宜,却也不算吃力。 她小心避过那些索命的刀锋,被削得尖利的竹尖划过刀客的咽喉,转瞬间那些叫嚣的刀客便纷纷倒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一旁竹叶风卷云涌之处,周震山与洪展羽二人被牢牢所在叶阵中。他们挥刀砍向那将他们团团困于其中的劲风,却无半分起色。 竹叶翻涌之间,道道割他们的手臂面颊划过,就连那些将他们牢牢困于其中的竹叶也渐渐被染红。 在这令人颤栗的劲风渐散之时,两人堪堪站稳,便听那冷决的声音如视苍生蝼蚁一般沉声道:“折仙林并无你们所图之物,若你们再硬闯,我等必不留情面。” 洪展羽扶住站立不稳的周震山,他看着那立在一旁的绝尘身影,又看向一旁众刀客焦灼的身影大喝道:“撤!” 那些原本还不肯离去的刀客得了令迅速聚集撤离,那名被火灼伤的弟子也被人迅速抬入林中。 万刀堂众人狼狈的撤离,周震山与洪展羽二人更是受伤颇重,洪展羽将周震山搀扶上马,蹙眉问道:“还能行吗?” “当然。”周震山神色虽疲惫,却仍扯出一抹朗笑:“放心。” 洪展羽却低头沉吟道:“只是咱们这次又失手……那人那边可该如何……” “他想威胁我还没那么容易。”周震山轻蔑笑道:“这江湖是谁的天下可不是他能干预得了的……况且……只要那样东西还在我们手里,他就不敢动我们。” “可我一直不懂……那人为何会对这秘籍感兴趣。”洪展羽翻身上马,他望向身后远处的刀客们,低声道:“莫非那人想将手伸向……” “不管他如何作想,这江湖都只能是我们的。”周震山勒紧缰绳豪情万丈的道,可话刚说完,便是一阵锥心的咳嗽。 “这折仙林当真是棘手,雷阔遭奸人所害,如今你我也受了伤,看来我们还是先养精蓄锐为好。” “不。”周震山眯起双眸,将视线眺向重重山岭后的正南方向:“两次三番挑衅,又取了雷阔性命,这笔账也是时候该和断剑山庄讨回来了。” “不可。”洪展羽急道:“此时应从长计议!” “呸。”周震山啐了一口,怒道:“顾长绝这么多年一直在江湖中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可惜他就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副庄主,我们也没有理会他跳梁小丑的作为。可是如今他要娶那断剑山庄的顾霜……我怎能看他长大。现仇现报,他顾长绝的大婚上,我也该 分卷阅读72 送给他一份大礼才好……” …… 而在竹林中,众人手忙脚乱的准备将余火扑灭,可直到万刀堂众人的身影自林中消失,那屹立在一旁的身影忽然身形一晃,险些倒在地上。 “小心!” 在众弟子的惊呼声中,沈碧急忙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却不想她刚刚将他扶稳,他却拂开了她的手。 他的动作与转开的目光令沈碧僵在原地,毕竟这些时日她一直同他习武学琴,虽然并没有什么进展,可两人分明已算熟稔。就算抛出这些都不提,即便是最初的他也不曾这般生疏。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他正看向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刀客尸体。 沈碧心里咯噔一下,她大概猜到,折仙林素来并不杀生,这么多年来饶是并没有向万刀堂这般肆无忌惮闯林的,可这么多年也从未出过一条人命。 可她这一遭,便已是十几条人命。 这时一旁的弟子已经赶过来左右将林淮搀扶起,带着他经过她身侧一同向林中走去。 沈碧不知他这是何意,急忙追上前去拉住他的衣摆:“你这是又恼我了?你知道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情况所逼迫不得已。” 那人顿住脚步轻声道,沈碧听了他的话这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可她刚刚缓和面色,却又听他复说道—— “可这正是你我的殊途。” 沈碧面上的血色褪尽,竟下意识的放开了攥紧的那抹衣角。她怔怔出神之间,身侧的一道身影却已疾行至林淮身畔。 沈碧一惊,那人不正是连渊!可她却终是晚了一步,待她伸出手想要拦住那人,连渊的剑却已破空而出直逼林淮而去。 林淮警觉的推开身侧的两名弟子错身避过,而连渊的第二剑却已追击而至! 众人只得看着大战后这两人竟又缠斗在一起不知所以,沈碧看着两人更是焦灼万分,要知道她既知道连渊可能并非林淮的对手,也知林淮如今负伤…… 她不知连渊此刻在想什么,或是说,自连渊入林后她便开始难测他的心思,可这两个人如今这样打下去,极有可能两败俱伤。 在两人这次的过招之间,令沈碧更加诧异的是,短短几日,连渊面对林淮的招式及预判竟精准了数分,而因着林淮的伤势他的动作也明显迟缓了半分,此时两人竟当真打的难分胜负。 “阁下如今再次挑衅,是否方便告知你来此的真正目的?也是为了那阵图?”林淮堪堪避过连渊的一招,拉开距离问道:“实不相瞒,那阵图早在几年前便已被我亲手烧毁,如果是为了那阵法图,二位可以离开了。” 说话间,他的目光竟也冰冷的瞥过呆立在一旁的沈碧,又复定在连渊身上。 阵图?沈碧不知所以的看向连渊,她知道江湖中众人为秘籍而来,却不知这阵图是为何物。 “你以为我为何在林中呆了那么多时日?我如今还需那区区一张阵法图?”连渊蓄力再击,唇角却浮起一丝轻狂的笑意:“我来不过是为了接走我的人……不过,我黄泉客栈的人岂是你说留便留,说赶便赶的!” “什么……”林淮怔然,他僵硬的转过头看向一旁面上瞬间血色褪尽的沈碧:“你是……” “我……”沈碧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张了张口竟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可就在这时,连渊蓄力的一击却已急转而至! 那一剑竟就这般刺入林淮的胸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沈碧看着那道犹如谪仙的身影被刺入那一剑,又被一掌击退,在坠落后撞在一旁的绿竹上,又复缓缓的坐到在地。 “你……输了。”连渊收了剑,笑吟吟的将手指向一旁折仙林的石碑地界,众人的目光亦随之看去……在这一掌之下,他竟踏出了折仙林的地界。 “师父!!!” 众人惊呼着冲向他,他的腰腹处如绽开了一朵妖冶的花,可在众人的惊呼与眼泪中,他的目光却始终越过中人……定在她身上。 这一幕来得措手不及,沈碧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双脚竟如生了根一般不可再动半分。 她颤抖又艰难的用力吸了一大口气进入胸腔,在他的目光中竟觉得一切都变得苍白无力。 身在江湖中……怎会有人不知黄泉客栈。可既知黄泉,就也一定知道,黄泉客栈为利而来,自然是为了带走某些东西。 那人却按住伤口制止了跑向他的折仙林弟子一步步走近她:“黄泉客栈?” 沈碧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慌忙别开目光,心下一片混乱。 一名弟子急忙扶住他的手臂怒道:“我就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却拂手打断了那名弟子的话,目光依旧定在她的身上再次问道:“不知黄泉客栈来我折仙林所求为何?” “我……”沈碧一时语塞,她张了张口,她想问他们为什么会叫他师父?他不是他们的大师兄林淮么?他怎么…… 连渊转眸间以指尖点 分卷阅读73 了点头,散漫的笑意渐渐变得凌厉:“我倒是比较好奇……你究竟是谁。”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清脆的声音却打断了众人各异的思绪,那声音听来熟悉,沈碧急忙转过视线,那自林外缓缓走来的人,正是顾霜。 连渊原本因为这样的变故始终沉眸看向眼前那袭白衣,此时见顾霜来,他转而直接说道:“这人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顾霜的目光转回连渊身上,皱眉恼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沈碧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踉跄着走到顾霜身边,急道:“你说什么?这个人……不是你要找的人?” 顾霜眼底的怒意更甚:“你们在说什么?我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怎么可能……”沈碧目光慌乱,却不敢看身边的那袭白衣一眼:“碧玉萧……大师兄……怎么可能不对……” 他们众人明明都是叫他大师兄的……可是刚刚却唤他……师父?她悠悠想起初见时她问那弟子他是不是就是他们的大师兄时他转头看向那弟子的目光……她却猛然抬起头—— “你不是他们的大师兄……而是……师父?”她满面苍白的看向那袭白衣。 …… “你们师父真是个迂腐的老顽固,这样的规……啊!!你干什么!” 沈碧正抱怨着,那背后涂药的手指却忽然一重,按在伤处上疼得她惊声痛呼道。 可她回过头,那人却半分表情没有的继续涂着药。 “不就是说两句你师父么……至于这样报复么……啊……你轻点!” …… 是了,还有那些弟子在他的目光下叫出师兄时战战兢兢的模样、他这般高绝的内力、他点拨她招式时的恰到好处、甚至那只碧玉萧……她曾经以为时过三年,他会吹曲也不是什么怪事…… 可原来这一切,竟是他最初或不愿过多解释或刻意隐瞒而弄错,这一切……竟是她从始至终就弄错了人。 “不管怎么说,折仙林的所有人都在这,你且看看没有你要找的人?”连渊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不着痕迹的挡在身后。 顾霜僵硬的摇了摇头,可她的目光却定在那人手中的碧玉萧上。 “这是他的萧,林淮、林淮他现在……人在哪?” 那人却一言不发的转过身,缓步向林内走去。 一柄剑却突然挡在他的身前,剑出鞘间顾霜斥道:“你既是他的师父,我也不想对你出手,他现在人在哪?” 那人的目光淡淡的瞥过她的剑,继续向林中走去:“折仙林规矩,出林,便不可再归。” “诶,别急着走嘛,既然你们有这个规矩,那你不是也出了林……你岂不是也不能回去了?”连渊却突然拦住他的去路笑道。 “你!?”一旁搀扶着他的弟子怒极:“拿开你的脏手!我师父自然不一样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的大师兄林淮到底在哪?” 连渊含笑的目光瞥说话的那名弟子,这目光竟看得那弟子一阵背脊发凉。 “别说我不知道了,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好了。”那袭白衣却忽然打断他的话,他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三年前,林淮的确回过折仙林,不过他将玉箫送回后便离开了。” “怎么可能!”顾霜怒道:“他留了书信就回了折仙林,你现在却说他不在,那他在哪里?!” “那恐怕……就要问你自己了。诸位,请回吧。” 顾霜一愣,她不知这话从何而来,可茫然之际那只碧玉萧却破空而来。顾霜慌乱的将它抱在怀中,抬起头时,却见那行人已经再次向林中走去。 “黄泉没有完成任务,你的银子不日我定会尽数奉还。”连渊恭敬的笑道。 “不必了。”顾霜却抱着面前的碧玉萧,轻声道:“已经……不必了。” “既如此,黄泉客栈也一定会继续追查出林淮的下落,让你们早日和解团聚。”连渊立刻换上了一副“接客”的笑意,仿佛前一秒承诺退款的人从不是他。 “我说……不必了。”顾霜抬起头,沈碧在她的眼角看到一滴晶莹悄然垂落—— “因为……下月我就要成亲了。” 这个回答让连渊也是一愣,他顿了顿,又复笑道:“既然这样,那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么。” 顾霜抬起头,怔忪的看向他。 “好久没有什么喜事了。”连渊说着,转眸看向沈碧笑道:“我们便去断剑山庄讨个喜酒。” “人家根本就没请你……”沈碧喃喃低语,目光不安的看向顾霜。 可出乎沈碧意料的是,顾霜竟定了定神笑道:“两位既然有意来做客,断剑山庄自然欢迎。” 他们并没有完成雇主的任务,这若是放在其他任何雇主的身上恐怕都要大发雷霆了,可顾霜非但没有发怒……反而要邀请两人去山庄做客。 分卷阅读74 “走了。” 沈碧发怔之时,连渊却打着哈欠率先向林外走去,可他行了两步却发现沈碧始终站在原地未动。他停下脚步望去,唇边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你们……先走。”沈碧说罢忙自他的怀中抢出一个瓷瓶,头也不回的跑入那片晨辉之下灰败的竹林。 她缓步再次走进那片竹林,在已无阵法的林间来到那熟悉的院落前,可那院落大门紧闭,她也已再无推开那扇门的力气。 她站立良久,终是开口道:“折仙林既出林便无法再归,你当真还可待在林中?” “恩。” 那院落中竟当真传来熟悉的声音,沈碧忙抬起头望去,却不见半个人影。 “一切都已结束,也是你该离开的时候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长久之间,却再无半点回音。她艰难的将手中的瓷瓶放在门前,退行几步后,终是转过身向林外走去。 “林无缺。” 此间竹林打叶,她猛然回头,却见地上只余一坛酒。 ☆、驻马枫停林晚歌 “因为我们走的山路,附近未有客栈,不知今夜二位宿在这马车内……” 因为要走的路中有夜路,故而顾霜备了马车而没有选择骑马赶路。她看了看天色,对另一辆马车继续说道:“不如妹妹便与我同住前面的马车内吧。” “无妨。”马车内传来连渊含笑的声音:“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况且我们还要商议寻找林公子的事,顾庄主早些休息。” “到了山庄,我会对外称二位是我远房的亲戚,不会暴露你们的身份。”顾霜客气的行礼后,便转身回到了停在一旁自己的马车上。 连渊笑着转过头,可一旁的沈碧却正站起身向外走去。 “去哪。”他拉住她的手臂问道。 “我去外面睡。”沈碧头也没回的答道。 “怎么,生气了?”连渊手上一用力,笑着将她带入怀中。 “没有。”她忙想推开他站起身,却再次被他按在怀中。她不由得恼得抬起头:“你?!” “还说没生气?”他打量着她移开的目光,笑道:“人是你认错了,怎么还将气撒在我身上了?” 沈碧僵直了动作,是了,千错万错不都是她的错么,她也从来没觉得这件事怪连渊,只是……她再次怒道:“你为什么拿人家的酒!” “白给的,凭什么不要?” “你?!”沈碧推开他再次低身向车门走去。 “怎么,你不管李牧的命了?” 沈碧停下先开马车帘的动作,转头瞪向他。 他却依旧挂着那一副笑脸,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她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却始终在离他一步之外的地方:“说好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还没到,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给我一个理由。” 沈碧想也没想的答道:“因为他救……” “别说他救过你,这理由太过拙劣。”他站起身拉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的她,将她再次带入怀中。他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身体的僵硬,反而低头凑到她的颈间轻嗅…… 她急忙伸手去推他,可耳边却是他收了笑意的声音: “你别当我的脾气真的这么好。” 沈碧不知他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她想着被关押的李牧,僵硬的再次堆满笑意:“公子,要不是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你这样我都要误会了……” “哦?误会什么?” 他继续佯装不知的循循善诱,唇畔无意间拂过她的耳畔,她下意识的又缩了缩……可抬眸时,却撞进他调笑的眼底。 她原本僵直的身体一顿,下意识想要逃脱的心思全部在此刻被丢到了一遍,攀上他的脖颈笑道:“误会……你喜欢我。” “如果……这不是误会呢?”他忽然收了笑意,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你喜欢的……”她的手攀上他的面颊,目光如醉之间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只有银子吧!” 他也不恼,反而笑着将她的手攥在掌心:“还有你。” “看来公子最近很闲,都开始拿我寻开心了。” 她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垂眸间掩下眼底的神色。 自七年前的那夜后,那时的他虽然年纪小,却时常这样拿她寻开心。她无法从灭门的阴影中走出,他便这样日复一日的陪在她身边,她从开始的烦了、恼了,到后来渐渐明白他是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时的温暖…… 再到这一切都变了。 改变或许从不是一个瞬间,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越走越远,却再也无能为力。 “天灯并不新鲜,那都是我几年前的玩意……你喜欢?” 沈碧见他忽然说道这个,竟再次回想起那日的天灯,不动声色的笑道:“是你教得好。” 可不是 分卷阅读75 ,这些日子她的那些伎俩细说起来也都是他常用的。 他却温柔的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毕竟……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都学会拱猪了。” 他含笑的眼睛与温柔的动作让她心底那些藏匿的情绪悄然滋长,却在恍然发现他在说什么的时候猛的瞪大了眼睛。 “你才是猪……呸,你才是白菜!” 他却放开她,向后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上:“让我瞧瞧过了这么久,你的本事有没有什么长进。” 沈碧一愣,她想起竹林中事,这才明白他这分明是秋后算账,在这里等着她呢。 想到这她急忙起身向后退去,可她动作刚起,便被他发现了意图。他的手臂附在她的腰后,轻轻一带,她便再次撞入他的怀中。 他的指尖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打着圈,指尖的发香竟在他心头萦绕:“你表现得好……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放过那个叫李牧的小子了。” 她抬起头撞进他挑衅的目光,明知他不过是气话,却要不知是因为赌气还是别的什么,她将双手攀上他的前襟,轻轻滑下指尖……将他推在背后的软垫上。 她在他含笑的注目下缓缓低下头,还戴着面纱的唇吻过他的眼睑,又顺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蜿蜒而下来到他的耳侧。 细碎的吻隔着面纱拂过时带着一阵轻痒,让他的呼吸也不禁沉了下来。 果然过了这么久还是一样,即便她的撩拨依旧并不高明,他的定力在她面前却依旧这样轻易就溃不成军。 可他一想起折仙林那人的话,面色便沉了下来。 他攥住她作乱的手,见她抬起头诧异的停下动作看向自己,冷声问道: “你为了李牧就当真什么都愿意做?你就是这么勾引折仙林的那小子的?肌肤之亲?恩?” 沈碧抬起头,怔忪之间忽然笑道:“是你让我表现好的,怎么现在反倒像是吃醋了一样?那我岂不是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 “你还没有回答我。” 她眨了眨眼笑道:“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一个?” “那就从肌肤之亲开始。” “那个啊……”沈碧扯开僵硬的嘴角笑道:“我不是解释过了?就是他喝了酒之后就醉得不省人事,我、我就骗他说要他对我负责,就这样。” “就这样?”他微眯起双眸,可目光到底还是柔和了些许。 “恩。” 她却想起那个不知该如何算的吻……堆满的笑意唯恐他发现自己的心虚。 好在那人那时醉得沉,她要快点将这件事忘掉……可想到这,她却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暗讽那人的那些话,竟觉得……怎么好像自己才是所谓的负心之人? “你可对李牧有意?” 正在她的思绪凌乱之时,却听到连渊再次问道。 “没有。”她急忙摇了摇头:“我有自己的原因,他我必须救。” “是连我也不能告诉的原因。” 沈碧沉吟片刻,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的抬起头—— “好了。”连渊却打断她的话:“你不需要告诉我原因,我可以不杀他将他留在落雁楼直到我觉得他不会泄漏楼中之事的那天,但前提是你要让我相信你对他无意,你的心还在黄泉客栈。要知道,你的举动已经足以让所有人误会。” 沈碧沉吟半晌,她忽然觉得连渊说得不无道理,因为其他不论,李牧是不知自己是他的亲生妹妹的,她隐瞒李牧只是因为不想他被卷入是非困在暗无天日的仇恨中,可如果自己的举动被他会错了意……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连渊似被她此刻忽然认真的表情逗笑:“你明白什么?你可别断章取义,我可没答应放过他。” 沈碧蹙眉,耐心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 “我说了……”他的眉目再次染上那抹颠倒众生的笑意:“向我证明。” “如何证明?”她勤学好问道。 他笑意满眼的执起她的手探向自己的唇边。 相识数载,沈碧自然知道他这是已经放下正经开始拿她打趣了,她笑着应了声,在他不备之下抽出他的剑向他刺去! 连渊避开她接连刺来的剑,忽而笑道:“这些时日,你倒是有些长进。” 他说着,倒是煞有其事的与她比划起来。 马车虽然不小,对于打斗来说空间还是太过狭小。随着两人施展不开的动作,马车也开始隐隐的摇晃起来。 “诶我说……”顾霜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车外,她轻咳了两声,礼貌的用剑敲了敲车壁:“你们注意点行不行,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像是为了配合她的话一般,车前休憩的马匹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嘶鸣。 沈碧一愣,她这才反应过来顾霜这……明显就是误解了她和连渊在做什么!她面上腾的一红,完全将刚刚打斗之前两人做了什么的事情抛在脑后恼道:“别胡说,我和他就是过过招 分卷阅读76 ,才没……”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剑便被他以鞘收回随手掷在榻边,将她按在软塌之上。 而随着他的动作与翻卷的长袖,马车的前帘随风掀起了小小的一角…… 马车外再次传来顾霜调笑的咳嗽声:“诶,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沈碧羞恼的挣开他急忙想站起身,却再次被他将双手按在头侧牢牢固定在软塌上。 “你?!”沈碧挣脱不开,依旧带着绯红的面颊瞪向他。 “恩,过过招。”他煞有其事的打量着她的表情。 她的双手都被他按在头顶,这样的姿势让她羞恼得转开了目光。她想着这人的脸皮真的是越来越厚了,看着他毫不避讳的调笑目光,正欲怒斥之间却听他再次似不经意的问道:“那……林无缺呢?” 沈碧一愣,竟半晌未语。 沈碧没有回答,却并不是因为她当真对那人动了心,她只是恍惚之间想起了很多事。 当她还是一个一尘不染的小女孩时,曾经遇到过一个明明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依旧将她放在心尖的温柔少年。 只是可惜时过境迁,她与那少年终是无缘。 那时年少,其实根本谈不上爱或不爱,只是有时她常常会想……无论是那时的她或他,最终都无可避免的走上了这样一条殊途之路。 这些年的刀光剑影,她不是没有怕过,也不是没有过在午夜梦回从哭泣中惊醒的夜晚,沈碧自然知道,她是怕的,也怕天道轮回,也怕一身污秽。 可她就是扛着这样的惧怕一路走来,她即便怕过,也不曾悔过。 可这一次,她却在七年之内第一次尝到了悔的滋味。 林无缺并无过错,可她却怀揣目接近,打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名义将他拖入旋涡。可到头来,却竟是她认错了人,闹出了这一桩闹剧。 林无缺无过,甚至如一块无暇的完璧,就如年少时一片赤诚相待的君怀桑。只是君怀桑的殊途或有因可寻,林无缺……却是她彻头彻尾的亏欠。 这样的亏欠之情她很清楚并非男女之情,却如同一块压在她心上的大石令她窒息,却无从取开。 她也想起这些时日无数次回荡在她耳边,让她不自觉的想避开连渊的……沁娘的那个问题。思即至此,她的神色微怅,可转眸间她将眼底复杂的神色收起,忽然挂上了一副笑脸笑道:“公子,你问这些……你是不是喜欢我?” “当然。”他唇边的笑意不知何时散了,垂下的睫毛在面上打出一抹温柔的暗色。 她听见自己一声声变得急促的心跳,看着面前俯身逐渐靠近的熟悉眉目,交融的呼吸带着彼此的温度如羽毛般的拂过脸颊…… 他却忽然坐起身,那抹不羁的调笑再次染上眉眼唇边:“落雁楼的姑娘可都是我的心肝儿。” 他的话音刚落,便被她一脚踢出马车。 “诶,你怎么这就恼了?”他也不恼,反而回身笑问道。 可他刚刚回过头,那车帘便再次抬起,里面未探出人一柄剑却被丢了出来。 他急忙将那剑抱在怀中,看着那中心落下的车帘笑着摇了摇头。他却并没有回到车内,抱着剑靠坐到一旁的树下。 夜幕再次沉寂,只余林间的蝉鸣与篝火的噼啪声。那双似沉淀了漫天星河的眼再次抬起,遥遥望向那重新吹熄了灯恢复宁静的马车。 只一眼,便是长夜无眠。 …… 落雁楼。 “咱们如今不是不营业了?怎么今天这么热闹?” “你不知道?这不是太子来了……咱们定然是要好生招待着的。” “可青姬不是不在……” “碎嘴些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干活。”兰秋一边斥退碎语的丫头一边沿着楼梯向上走,她见那二人恭恭敬敬的离开,张望四下无人,这才匆忙推门闪身进一旁未开灯的房间。 兰秋轻手轻脚的走进昏暗的房间,刚行至屏风边,忽见一抹黑影闪身过来,一下堵住了她的嘴。 她刚想惊呼出声,却发现眼前这人……竟有些眼熟。 “嘘。”那人见她认出自己,这才笑着移开手示意她别说话。 “你小子……”兰秋惊得低声道:“你怎么偷跑出来了?!小心我把你送到沁娘……” 那躲藏在黑暗中的男人竟赫然便是本应被关在柴房的李牧!见李牧再次示意她禁声,兰秋闭了嘴,可打量他半晌依旧狐疑的问答:“小贼,凭什么你让我别说话我就不说话了?说,你在青姬的房间做什么?!” “这倒是稀奇,我还想问你来她的房间做什么呢。” “我……你管我干什么!我这就拉你去沁娘那领罚!” “你领我去受罚,你想没想过你要如何解释你在她房里做什么?” “你?!” “所以,咱们就当谁都没看到谁。”李牧挑起一抹不羁的笑意,放开她的手依旧轻手轻脚的向房间内走去。 分卷阅读77 “我只是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谁知道你这个小贼藏了什么祸心又要偷什么东西……” 兰秋冷笑着跟了上来,可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前的那人却猛然停住了脚步,害得她直接撞在了他的背后:“你干嘛突然停……” 李牧却面色凝重的望着那片漆黑,他身后的兰秋此刻竟也停下了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那片黑暗,因为他们同时听见在那自一片漆黑的内室传来不同寻常的低喘声—— 他们自然知道那声音是什么…… ☆、驱梦还赠赊金银 沈碧一行人一路颠簸,终于在几日后赶到断剑山庄。 未至山庄门外,沈碧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少年正跪在断剑山庄门外,站在他面前的黑袍男子摆了摆手,便有几名弟子上前将那人架起,想强制带他离开。 那年纪不大的男孩挣扎着大喊道:“您说过我是习武的好苗子的,那您为什么不收我?” “此一时彼一时,断剑山庄的大门永远不会为折返的人打开。”那黑袍男子说罢便背过身,不再看一眼冷冷的任由弟子将那男孩蛮横的带走。 在他身侧,还有一个不足半人高的小男孩,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始终未看那挣扎高呼的男孩一眼。 沈碧源于的望见这一幕觉得那人有些面熟,她随几人刚下了马车,那个不足半人高的身影便撞进了顾霜的怀中。 “娘亲。”大概只有两岁多的小人儿抱住顾霜的腿,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抬起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奶声奶气的唤道。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顾霜笑着将他抱起:“娘亲不在的时候,小凡有没有乖乖听长绝叔叔的话?” “当然有了。”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笑着扑进她怀中:“娘亲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娘亲以后不要再丢下小凡了。” 顾霜唇边的笑意苦涩,她爱怜的摸着他的头却是不答。 “娘亲,我最近都在跟着长绝叔叔学武功,长绝叔叔还说等我的基本功练好了,就要送我一把真的剑呢!”小凡说着目光亮晶晶的,映得顾霜的眼底也是一片温和。 “恩。”顾霜点了点头:“不急,你还小……” “娘亲,我不小啦!”小凡嘟起嘴喃喃着:“他们都说长绝叔叔小时候就能持剑将山庄的招式舞得分毫不差,可我现在却连剑都拿不起来……只能……只能用小木剑……” “木剑有何不好。”顾霜笑道:“小凡很厉害,娘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忙着摘花扑蝴蝶呢。” “那不一样嘛,娘亲是女孩子。”小凡说得人小鬼大:“长绝叔叔说了,我要快点长大,才能跟他一起保护娘亲!” “小凡过来,你娘亲赶路刚回别让你娘亲再受累抱你了。”那负手站在门外等候马车归来的黑袍男子走到顾霜身边,将她怀中的小凡接过。 他的目光冰冷不苟言笑,始终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模样,再加上他脸颊边的一刀陈年的伤更为他添了一抹不好相处的感觉,小凡却笑着抱住他的脖子。 “不碍事。”顾霜的目光始终落在小凡的身上,她理了理小凡的衣领眉目温和的笑道。 这时,那黑袍男子才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安静看着的沈碧和连渊身上,似是刚刚看到竟多了两人。他上下打量着这两位面生之人,蹙眉恭敬却疏远的问道:“这两位是——” 他不认得沈碧与连渊是自然,可两人却是认得他的——此人正是他们在万刀堂山脚下遇到的顾长绝。也正是顾霜不日后便要嫁之人。 沈碧这才猛然记起,刚刚被强行拖走的那个少年不正是那日在万刀堂山门之外被顾长绝称赞的那个少年?她回想起刚刚顾长绝冷漠得不看那人一眼的神色微微蹙起眉。 沈碧与连渊也以顾霜极远房亲戚的名义在山庄的客房暂时住下。 沈碧暗自观察着,竟发现断剑山庄的众人对他的态度极其尊敬,甚至远超过顾霜。 好在二人在进庄之前便与顾霜说过,这次他们进山庄,顾霜除了对外说二人是她的远房亲戚外,也只说沈碧简单懂一些武功皮毛,连渊完全不会武功。而两人入庄之前连渊便摘了面具沈碧也换回了不太奇怪的面纱,这样也比较方便两人的行动。 将一切安置妥当后,他方来到两人身边,依旧是那副疏离的态度:“在下顾长绝,二位既然是庄主的客人,便是我断剑山庄的客人,你们便在山庄内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随时跟我说。不过我听庄主说二位武功仅通皮毛,所以也奉劝二位没事不要再庄内过多走动,近日江湖中各门派都会前来观礼,毕竟……人多,是非多。” 沈碧与连渊对视过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 正这时,一名庄内弟子打扮的人匆匆走进院子,恭敬道:“副庄主,几位长老等候多时,让您赶紧过去呢。” 顾长绝闻言眉心微皱,他转头对两人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顾长绝走后,两人屏退了左右, 分卷阅读78 连渊百无聊赖的坐在正厅的座椅上,环顾着房间内的陈列低声笑道:“你觉得如何?” “这个顾长绝有问题。”沈碧回忆着顾长绝的话和他不近人情的面色推论道。 连渊似被她的话逗笑:“谁问你这个,我是说……这间房间如何?” 沈碧一愣,她抬起头匪夷所思的看向那含笑的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房间怎么……” 她的话还未说完忽然一愣,狐疑的向一旁的内室看去……却见这房间院落虽大,却竟只有一间内室!她不可置信的推开门又向院内的别处看去。 连渊却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她身后:“难道你不是因为想跟我同住一间房间,才始终默认顾长绝将我们安排在同一间房间?” “什么……谁知道这么大一间院子,怎么可能会只有一间、一间……”沈碧尴尬低声道:“我刚刚一直觉得这个顾长绝问题很大,哪里有心思去听他分了几间房……我去找他。” “诶。”连渊却拦住她笑道:“你没听顾长绝说长老找他有要事相商?这个时间,就算你去找顾霜,顾霜也早已歇下了。” “那……”沈碧看了看内室的那张床,镇定道:“我睡里面,你睡这里!” “没关系,反正既然咱们被分到了一间房……”他却站起身笑道:“今晚咱俩都不用睡了。” 他说着,伸手解开外衫的扣子,一颗又一颗。 沈碧急忙别开目光:“你干什……”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件衣服便被丢在了她的头上。她慌乱的将那盖在头上的衣服扯下,却见手中的衣服竟是一件夜行衣。 她诧异的抬起头,看向身前竟已将夜行衣换好,正在耐心的系上扣子的人。 “什么干什么?”他一边慢条斯理的系着扣子,一边转过头问她:“还是说你想干点什么?”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抱着衣服转身快步跑进内室,身后还是他低笑的声音:“动作快些。” …… 两人换好了夜行衣,翻上房顶一路小心翼翼的摸到了顾长绝与长老们秘会的屋顶。连渊轻车熟路的解开房顶的一块瓦片,两人屏息向房间内看去—— “话虽如此,可我们断剑山庄没落多年,如今武林局势动荡怎可将大权交于一个女娃。”一位年长的老者冷哼说道。 坐于正位的顾长绝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那瓷杯与木桌发出的声响让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我与庄主近日就将完婚,独孤长老这是不相信庄主、不相信我,还是都不相信呢?” “副庄主……我们自然是信的。”那老者明明说着,可眼底却满是不屑:“我们也知小霜的武功有所进步,可你瞧瞧她这几年,一直在外面跑去寻找她的那个什么夫君,她未婚生子已经让我们断剑山庄丢尽了颜面,可她非但不知悔恨,还为了寻那么一个傻子,闹得天下皆知……” “独孤长老。”顾长绝冷声打断他的话:“不管她从前如何,今后她都是我顾长绝的妻子。还有,规矩不能废,你还是要叫她一声庄主的。” “这……”独孤长老面色铁青,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一旁的另一位长老笑道:“副庄主,我们几人想过,既然你们近日便要完婚,不如完婚后您便继任我断剑山庄庄主之位,庄主退居副庄主之职,我们都以为只有这样才能振兴我断剑山庄,不知您意下如何?” “容后再议。” 沈碧看着那面色冷峻的顾长绝,微微蹙起眉。这个顾长绝,看来当真是包藏祸心。别人说让他当庄主,他竟然并不拒绝只是推脱说容后再议,恐怕根本就是为了给自谦,心中早有打算。他想娶顾霜恐怕也并不简单,根本就是为了夺取断剑山庄。 她正想着,却见顾长绝忽然站起身喝道:“谁在那?!” 沈碧一惊,她正欲赶快离开,却被一旁的连渊按住,这才听到房间外庄内弟子恭敬的声音:“副庄主,是我。” 谁料顾长绝听了那人的声音竟未询问来意,便对几位长老说道:“今天就到这。” 他说罢,起身径直推开门离去。 几位长老见他离开,也纷纷散了,只是这会开的似乎众人都不甚愉快。沈碧正奇怪,连渊却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沈碧会意,急忙与他一同沿着房檐与他一同小心翼翼的跟上顾长绝。 可顾长绝却哪也没去,只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沈碧与连渊为了防止顾长绝发现,便跟的距离较远,等到他们来到顾长绝的屋顶扒开瓦片时……却见漆黑的房间内哪还有顾长绝的影子? “有密室。”连渊眯起眼低声说道。 “下去看看?” 连渊摇了摇头:“不急。” 随后,两人竟当真在顾长绝的屋顶守了一夜……也未见顾长绝的半个人影。眼见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两人恐被人发现这才匆匆离去。 沈碧守了一夜昏昏欲睡,不由得一边将夜行衣换下收在一旁,一边拖着疲惫的身体 分卷阅读79 倒在床上:“守了一夜,一点消息都没有。” “谁说没有的。”同样恢复了一身常服的连渊笑道:“既然已知他房间内有密室,等到顾长绝警惕放松之时,我们再探。” “或许……”沈碧不知想到什么,低垂的眉目染上了一丝哀伤:“我这次去折仙林之后忽然觉得林中的人其实都很单纯,我在想……会不会他并没有抛弃顾霜,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沈碧兀自说着,并没发现一旁的人竟万分自然的爬上了床。 她惊觉时急忙推搡着他:“你干嘛,下去!” “你干嘛,我就干嘛。”连渊挑眉道:“累了一晚上,你还指望我有心思和你做点别的?” “你!?”沈碧翻了翻白眼,咬牙切齿道:“你去外面睡。” 连渊却扯过被子懒洋洋的躺下,侧卧在床边含笑看着她:“怎么,你害羞了?前几天也没见你知羞,怎么现在倒是害羞了?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同床,有什么可羞的。” 他说着,干脆将手中的被一扯将她带入怀中。 “你要不要脸?!”沈碧怒骂道,可她在他近在咫尺含笑的目光中却是一阵恍惚。 她想起十岁那年,她刚到落雁楼—— 她第无数次从血液弥漫的噩梦中惊醒,鼻息之间依旧满是萦绕不散的血腥之气。稚气未脱的脸庞在月色下变得异常苍白。 “又做噩梦了?”温润却稚嫩的声音推门而入,她抬起头时,便见小连渊只穿了一件中衣走了进来。他的眼底还有未消的困意。 她只抬头看了一眼,便沉默的又复将头埋在了双膝之间。 小连渊便在她的床边坐下,稚嫩的手抚过她的发顶:“如果你害怕,我可以陪你睡。” 原本并未准备回答他话的沈碧抬起头,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爹说……男女授受不亲的。” 他的手却因她抬起的头而自她的发顶滑到脸颊,他却并没有将手拿开,转而温和的摸了摸她粉雕玉琢的脸颊:“怕什么,你才多大。” 手感竟出奇的好。 就说的好像……他自己有多大一样,明明他也只有十岁而已。 她拂开他的手:“不、不用了。” “没关系,你不用不好意思的。”小连渊说着一阵困意袭来,他打着哈欠,干脆攥紧她的被窝还将她向里面推了推。 “我没不好意思。”小沈碧惊讶的看着这个厚颜无耻的人在自己身边躺下。 她正想将他推下去,他却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那困倦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沉沉睡去的声音说道:“阿碧,别怕,我在呢。” 他将她抱在怀中,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肩膀。 她却因为他的那句话顿住了想要将他推下去的动作。 这一夜,当真再无噩梦。 …… “发什么呆呢?”发现沈碧发呆,连渊低下头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似觉得有趣的低声笑道。他的手臂紧了紧,将她更紧的抱在怀中。 “可以和我同床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感激,感谢费就从这次任务的银子里扣就好了……我可是很贵的。” 沈碧猛的抬起头瞪向那满面惬意的人,是了,这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还是这样! 七年前深受感动的小沈碧在第二日醒来时—— 她睁开眼时,抬眸便见眼前的人依旧将她圈在怀中,而此刻他已然醒来,见她转醒,唇边那抹好看的笑意蔓延开来:“昨晚睡得怎么样?” 她垂下眸,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好。”小连渊贼兮兮的笑道:“不过我可是很贵的,记得付给我银子。” “???”小沈碧面色僵硬的瞪着他:“我没有银子。” “没关系,可以给你赊账。” “……” ☆、参悟情迟剑断时 果然,过了七年,这个人不要脸的样子只增不减!! 沈碧怒视着眼前笑得窃喜的人,忽而展颜一笑:“巧了,我喜欢白漂。” 连渊一愣,他的眸色却忽而一黯,声音低沉:“你想怎么漂?” 沈碧知他又没正经,一拳打在他的肩上,他未躲,龇牙咧嘴的喊了疼,却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她再来的一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她随着他的动作惊呼了一声,随机羞恼道:“你、你放开。” “不睡了?”他眯起眼目光危险的看着她。 她别开目光,正欲与他说不闹了,却听到门外顾霜含笑的轻咳声:“诶,这一大早的……你们也不知羞。” 沈碧闻声急忙推开他坐起身,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依旧满眼笑意躺在床上的人,这才急忙批了衣服去开门。 “这么快?”顾霜一愣,随即笑着打趣道:“我不急的。” 沈碧知她并无恶意,也懒得解释,便问道:“怎么了?” 分卷阅读80 顾霜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起你之前提起过,你的剑断了,山庄有最好的铸剑师,今日无事,我带你去选一把。” “这怎么行。”沈碧忙道:“本来你的事就被我搞砸了,我愧疚还来不及,怎么能要你的东西。” 顾霜的面色黯然,却依旧笑道:“我寻了三年……或许早就应该死心了。不过你虽然没有帮我找到他却带回了他的萧不是么?断剑山庄别的不说,最不缺的就是剑了。” “我……”沈碧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她的困意袭来,懒散的打了一个哈欠。 “你这是还未睡醒?”顾霜笑着摇了摇头。 沈碧刚要回答,便听道身后传来的懒散声音—— “怪我了,折腾得她一夜没睡。”那声音懒散的走到她身侧,自然的将她揽进怀中。 沈碧与顾霜皆是一愣。 随即顾霜掩唇笑了起来,目光暧昧的在两人身上游走。 沈碧提起连渊放在一旁的剑,不由分说的便向身侧之人砍去! “不行,换房间!”沈碧丢了剑恼道:“我才不要和他住在一起。” 顾霜含笑的目光在终于停止打斗的两人身上游走,笑道:“我看要不咱们明天再去看剑吧,今天你们就好好休息……” “谁跟他好好休息?”沈碧嗔怒道:“走,我们去看剑。” “诶……”连渊为难道:“你看看她,这拔我的剑时可没有一点犹豫,要是她自己有了剑,我还能有命在吗?” “你……”沈碧刚欲还嘴,却似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急忙闭了嘴,她挽起顾霜的手臂拉着她闷声说道:“走,咱们看剑去。” 顾霜疑惑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一言不发的连渊,也只得被沈碧拉着向院外走去。 沈碧却始终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去。 这样很不对。 怎么最近又是这样,被他轻易的牵动情绪,甚至还好像回到了最初打打闹闹的时候。 可他偏偏只与她说笑,却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就同他说的那句话一般,落雁楼的姑娘他自然是都喜欢的。 沈碧与顾霜来到铸剑阁,还未进门,刺耳的打铁声与燥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沈碧虽用剑,但对铸剑一事却知之甚少此刻头一次见,一进门便好奇的东看西看。淬炼时火星四溅,她还没来得及避让,便被身后的人拉至一边。 沈碧刚想感谢,可抬起头一见竟是连渊,便将感谢的话吞回了肚子转头继续参观起了铸剑阁。 连渊摸了摸鼻尖,不知她今儿个是怎么了,一头雾水的跟了上去。 “你需要一把怎样的剑都可以跟师傅们说。”顾霜笑道:“我们断剑山庄虽然如今实力不如往昔,可这铸剑的本事在江湖中可是我们要是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那当然是想要一把最厉害的剑了!”沈碧随意说笑道。 “这剑是否厉害,还是要看匹配用的人,妹妹你身形娇小,所以铸剑相对轻便用的也称手。”顾霜停步,看向面前的铸剑池。 “最厉害的剑?”一旁正在反复锤炼的铸剑师忽而回过头笑道:“传世之剑皆有剑灵,剑灵可与主人心意相通,但剑灵认主可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想得到一把传世宝剑,最简单的办法不是驯服一把剑,而是为一把剑注入剑灵。” “剑灵?”沈碧听得有趣,忙凑过去问道。 “宝剑可自生其灵,可世间哪有几把可以自醒剑灵的宝剑。但同时凡天地万物有灵者皆可注入剑中,这是最快捷的办法。越厉害的剑灵,提升剑本身的灵性也就越高,而灵性越高使用者的修为提升就越迅速。” 沈碧饶有兴趣的问道:“那我要去哪里寻剑灵?” 那名铸剑师停了锤,转头饶有深意的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连渊。 “这眼前不就有一个?” 沈碧一愣,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连渊,又看了看连渊的身后。 那名铸剑师的声音却低沉的飘入她的耳中:“以身祭剑……注入之灵中最为霸道的便是爱人之魂。” “好了。”沈碧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人的话便被顾霜打断:“都什么时候了,哪有人真的信以身祭剑这样的传说。” 那铸剑师也随即笑道:“庄主说的是。” 顾霜将视线转回沈碧身上,笑问道:“想好了没有?想要一把什么样的剑?” “没有。”沈碧疑惑的摇了摇头:“这剑该如何挑选,有没有已经做好的剑?” “有是有。”那铸剑师沉吟道:“只是庄内铸好的剑不是已经分送到个人手中,就是庄内统一规格的配剑了,那样的剑虽通用,却免不得少了些灵气。” “这样啊……” 沈碧沉吟着,刚想打消这念头,忽听一旁的顾霜再次说道:“已经铸好的剑也是有的,只是我想着到底还是你亲自选定后铸造的剑称心一点……” “没关系的,我的剑总是断,如果太好的剑我倒用得不好意思……也浪 分卷阅读81 费了你的一番心意啊。” “你总是将剑当暗器用,不断才怪呢。”站在两人身后始终沉默的连渊忽然笑道。 沈碧回过头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顾霜笑道:“如果剑不衬心意,倒的确会用得不通法门,所以剑断也不能全然怪你的。” “那咱们去哪里看剑啊?”沈碧笑盈盈的凑到顾霜身边,完全无视了背后的那人。 顾霜顿了顿,笑道:“剑冢。” 顾霜带着两人一路来到山庄后,在后山的一处洞穴停下了脚步。 沈碧看着那阴森森的洞口,和洞边石碑上铭刻的“剑冢”二字下意思的搓了搓手臂:“诶,我说……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个地方怎么怪怪的……” 顾霜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笑道:“说是剑冢,其实只是庄内历代存放无主之剑的地方。” “无主之剑?” “恩。”顾霜点了点头,转眸看向那剑冢的入口:“打造之后无人认领的剑、主人弃剑或离世时不忍宝剑埋没将其寄放于此的剑,都是无主之剑。” “走吧。”顾霜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可沈碧盯着那刻在石碑上的“剑冢”二字却依旧半晌都没有动半分。 “怕了?” 突来的声音自耳后响起,沈碧惊得下意识向前了一步。她恼火的转过头看向身后含笑的连渊。 “笑话,你才怕了呢。”她说着急忙跟在顾霜身后快步走了进去。 刚入洞口是一片昏暗无光的长廊,沈碧小心翼翼的跟在顾霜身后,可眼前一片昏黑,行步困难。 “大概真的是太久没人来了,这里的引光火线断了竟然都没人来补……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不、不碍事。”沈碧寻着她的声音,借着极其微弱的光向前走去。可她没走两步,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的手攥在掌心。 沈碧脚步一顿,她急忙向将手抽出,却反而被走到身侧的人更加不容拒绝的握紧。 沈碧暗中抽力,可他却不让半分。 “你们现在这里等我。”走在前面的顾霜善意提醒:“我先去前面看看里面的灯还能不能点了。” “好,不急。”连渊不急不缓的应道。 “你?!”沈碧低声怒道。 “怎么,想让顾霜再看看?” “不要脸。”她甩开他的手嗤之以鼻道。 他笑盈盈的跟上与她并肩向前:“怎么忽然恼了?” “没事。”她随意回了声,明显还是不愿理他。 “生气了?” “没有。”她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她哪里是生他的气,她只是恼自己。 刚巧这时两人面前洞穴内传来微弱的火光,随之而来的是顾霜的声音:“你们还好么?” 沈碧急忙甩开他的手脚步向顾霜的方向跑去。 顾霜见两人一前一后追来,笑道:“这里便是剑冢。这里所有的剑都是无主之剑,若有你喜欢的皆可随意拿去,只是有些剑过于陈旧,如果你喜欢样式,也可以拿去铸剑阁按照样式打造一把新的。” 此刻剑冢内的烛火已经被引燃,完全呈现在三人的眼前。洞穴内被烛火镀上了一层金光,林立的剑如茂密的丛林,映出幽静而神秘的光。 顾霜的目光定在最中间的那柄断剑之上。 正东瞧瞧西看看的沈碧被她的目光吸引,也转头看向那柄剑。 “那柄剑就是百年前断剑山庄开山主师的剑。”她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也是我断剑山庄名字的由来。” “相传断剑山庄当年的顾不凡,是当世奇才,可他却始终未寻得一把称心如意的好剑。”一旁的连渊忽然说道:“后来,江湖动荡,顾不凡的夫人为了他跳下了铸剑池,最终铸就了一把绝世好剑。平息江湖恩怨后,顾不凡却将这把剑折断,自绝于剑下。” “倒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沈碧望着那把断剑叹息道。 “也是也不是。”顾霜却忽然说道。 沈碧不解,疑惑的看向顾霜。 “黄泉客栈消息灵通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有一段秘闻……你们可能并不知晓。” “什么秘闻?”沈碧目光亮晶晶的问道,可她随即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说道:“如果是不方便外传的就不用告诉我们了。”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顾霜回头笑道:“只是断剑山庄相传的故事,与外传的……有些不同。” 她走到那柄剑前,似回忆起了儿时听闻的那段故事。 “当年的顾不凡少年英才,其父也为他指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后来顾夫人也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顾不凡是剑痴,虽然对于男女之事其实并不通晓,但这样日复一日时间也便过去了。”顾霜顿了顿,又复说道:“可那一年的武林大会上,顾不凡却遇到了一个人。” “剑痴顾不凡爱上了一个女子,为了那个女子……要与发妻和离。” “这 分卷阅读82 ……”沈碧愣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可夫人的娘家也是江湖中有门有脸的家族,便要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顾霜垂眸继续说道:“当时的山庄内动荡不堪,夫人的家族联合山庄内的势力想要联合绞杀顾不凡,而顾不凡虽少年英才,却不敌对方人数众多,手中也无一柄称心之剑。在他挫败之时……他的家仆却送上了一柄绝世宝剑。” “顾不凡凭借那把宝剑平定了叛乱,可后来他才知道……那柄绝世宝剑,是被他休书送回家中的发妻为了他跳入铸剑池后练出的。”顾霜回眸笑道:“至于后面发生的事,大概便与外面的传闻相同了。” 沈碧启唇,可想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她最终叹息道:“如果没有那名女子,可能顾庄主本可以与夫人过得很好。” “说起来也怨不得那女子什么。”顾霜笑道:“因为听闻从始至终,那女子都从未与顾不凡说过一句话……她甚至可能都记不得顾不凡这号人。” 沈碧愣住,这是什么故事……一位正值当年武功绝世的天才少年,婚后爱上一个……一句话也没说过甚至根本记不得他是谁的人……还因此闹了个家破人亡? 顾霜看着她面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再次笑出声,她摇了摇头叹道:“有的时候可能命运当真就是说不清楚的,但至少……” 顾霜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断剑。 沈碧多少也是听过那个传闻的,顾不凡那时明明已经足以问鼎江湖,可最后却亲手将剑断了,并自绝于剑下。如果不是因为爱,又怎会因不忍爱人之魂藏于剑中而将绝世好剑斩断,又与之同死于剑下呢。 只是或许有太多事,觉察得太晚,最终只能活在永远的遗憾与悔恨当中。 她顺着顾霜的目光看向那柄断剑—— “至少剑断的那一刻,顾不凡一定是爱着他的夫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错别字 是我的求生欲) 忽然觉得自己写的好垃圾…………越来越没人看……我太难了……………… ☆、巧逢沉鱼避落雁 “好了,不说这个了。”顾霜收起眼底的感慨,重新笑道:“这里还有这么多把剑,快去选一个吧。” 断剑山庄的剑冢内当真都是各式各样的剑,沈碧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连渊则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笑吟吟的讲解着每把剑的优劣势各是什么。 沈碧的目光却忽然被一把小巧的剑吸引。 她急忙飞身过去,立于另一把剑上小心翼翼的将那把剑拔了出来。 这把剑小巧精致却已隐隐生锈,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她拿在手心,越看越觉得不错,抬眸笑道:“这把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说不定是把绝世好剑呢!” “那把剑倒是和你一样。”连渊却打量着那把剑摇了摇头,见沈碧目光疑惑又复笑道:“表里如一。” “你?!”沈碧持剑归来,不由分说的向他攻去。 连渊未带剑来,也随手抽了一把剑挡下,耐心笑道:“是年代久远,这剑上的锈可当真不少。而且,这柄剑比其他剑要短,对剑之时难免吃亏。不过这把剑小巧,倒是适合女子。” 沈碧啐了一口,再次向他攻去。 一边的顾霜看着这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欲说什么,却忽听剑冢外有人高声道: “庄主,副庄主找您有要事相商。” 见顾霜有要事需要离开,沈碧与连渊也急忙将剑放在一边随顾霜一同离开了剑冢。 顾霜吩咐给两人换了同一院落相邻的两个房间,这才很是歉疚的离开,临行前,她还抱歉的对沈碧笑说有空一定再带她去剑冢。 顾霜走后,沈碧便偷偷问身侧的人:“咱们要不要跟着顾霜去看看?” 谁料她的话问出半天也未见有回声,她转头去看时,却见那人竟不知何时与她贴得极近,她惊得急忙向后退了半步,可那人却笑着揽住她的腰固定住她退后的脚步。 他未回答她的话,反倒是笑道:“不气了?” 沈碧一愣,随即堆满笑意:“公子说的哪的话,我怎么会生公子的气。” “去了也看不出什么,不如好好休息。”这下连渊倒是当真放开了她,可唇边的笑意却淡了几分:“不管顾长绝如何,在顾霜面前,他就算是演也会演得很好。” 沈碧觉得连渊说的不无道理,她也早已觉得困倦,既然他也已经说不需要去,那她不如回去休息。 可她刚打着哈欠向房间走去时,却被门外一阵嘈杂的喧嚣声吸引了目光。 “你们断剑山庄欺人太甚了!我们远道而来,你们的庄主、副庄主没一个来接见的也就算了,还让我们几个人挤在这么小的院落里!是欺我沉鱼谷无人了吗?!” 沈碧与连渊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院外—— 只见院外的山庄弟子正被几名鹅黄色衣衫的妙龄女子围在中间,他环顾着几 分卷阅读83 人,尴尬的吞了吞口水赔笑道: “这……这已经是我们这客房里院落最大的一处了,院内四间房,几位女侠每两人住一间刚刚好……” “刚刚好?”那一袭鹅黄色衣衫的年轻女弟子又复怒道:“就算我们可以两人一间,我大师姐又怎能屈尊降贵和我们挤在一个房间里!” “那……你们三人一间,不是也能空出一个房间给她了么……”那名弟子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那沉鱼谷女弟闻言竟怒得抽出腰间的长鞭,便向那小弟子攻去! 沉鱼谷这些年一直极少出入江湖各派,是以沈碧至今也未见过一名其内弟子,她本一位沉鱼谷弟子一定是与折仙林的那些单纯刻板的小弟子一样,却想不到她们竟这般骄横……她正欲出手向救,却被身边的人按住了肩膀。 沈碧一愣,正疑惑的回眸看向身侧那人时,却听那人群中一道女声出言制止道:“沉香,住手。” 沈碧好奇的看去,见那人群中一容貌出众的少女缓缓走出,而随着她出言,那名之前出手的女弟子也即刻收了手。 看来沉鱼谷也不是每个弟子都是一般蛮横…… 沈碧刚这样想着,便见那容貌娇美的女子站在那处院落门边打量着,转头笑道:“你们也莫要为难他了,我看这样吧,这间院落你们就先住下,我在附近另寻一处房间便是。” “这……”那名弟子面露难色:“因、因为这次江湖中确实来了不少人,我们的客房可能不、不够了……” “什么?”那率先发难的女弟子再次怒道:“你们还说不是有意为难?” “当、当真不是……” 那名容貌娇美的女子正欲说话,目光却不经意的瞥向沈碧与连渊的方向。她的目光似带了一抹惊艳与探寻,这样的目光沈碧当真是司空见惯,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急忙向旁边避开与他拉开了距离。 “房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了,你先去忙吧。”那女子转回目光,对一旁断剑山庄的弟子说道。 那名弟子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急忙点头哈腰的跑离了院落。 “大师姐……” 几名沉鱼谷的弟子似都气不过,还欲说什么,便被她打断了:“好了,你们先去收拾房间。” 她说着,便向沈碧与连渊走来,在两人面前站定后笑道:“在下沉鱼谷沉秋,相住比邻也是缘分,不知两位师出哪一门派?如何称呼?” “无门无派。”连渊笑道:“我们不过是庄主远方亲友并非江湖中人,因庄主大婚才被叫来观礼。” “这样。”那女子的目光似有惋惜,但还是礼貌的问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我并不会武功,称不上少侠,至于名字唤我连渊便好。” 可他的话毕,那位叫沉秋的沉鱼谷弟子面上的笑意却全然褪去了。她打量着依旧满面笑意的连渊,似惋惜的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 说罢,她竟头也不回的转头离开。 沈碧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对面的院落中,这才绷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连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虽并未回答,可唇边的笑意却带了几分僵硬。 “我还指望着你从那位美人那套出些有用的东西呢……现在看来……”她说着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低声笑道:“真是可惜了。” 可她还没笑完,忽见对面的院落中那刚刚才与庄内弟子发生争执的沉香竟自院落中走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在两人门前站定。 她的视线越过两人打量着两人身后的院落,这才开口道:“这院子,就你们两个人?” 沈碧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点了点头。 沉香点了点头,自两人身侧趾高气昂的走进院子,宣布道:“我们的院子住不下了,我就来和你将就几日。” “诶……”沈碧急忙上前拦住她:“这么将就不太好吧。” 沉香上下打量着她,不屑道:“如果你不想也好,反正今日起我就住在这了,你去别的房间住吧。” 她说罢不屑的想饶过沈碧向她身后的那间房间走去,可路过沈碧身边的时候,却并未发现沈碧侧目时低垂的目光…… “啊!!”沉香忽觉脚下一滑,惊呼着便向前扑去! 她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上。她站稳脚目光愤怒的看向身后含笑的沈碧—— “哪里来的乡下丫头丑得遮着脸不敢见人,还敢绊我……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沉香咬牙切齿的怒道,她说罢便向沈碧直攻而去,却不想她的攻击竟被沈碧轻巧的避开了。 她几次攻击未中,心中火气更旺,她本以为这两人不会武功便放松了警惕,可现在看来,这红衣女子根本就是个会武功的! “好啊!想不到你们竟会武功,还扮猪吃虎!!”她恼怒的将手探向腰间,想抽出那盘在腰间的细鞭好好教训眼前这个不是天高地厚 分卷阅读84 的人。可她的手探到腰间……却没摸到那本该在腰间的鞭子! 正诧异间,却见沈碧笑盈盈的问道:“你是在找这个么?” 沉香猛然抬起头,沈碧手中拿着的不正是她寻找不得的鞭子?! “还给我!”沉香怒得伸手去夺鞭子,却被她再次避开。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院子外才终于传来一道还算熟悉带着愠怒的声音——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么?” 闻声,两人同时停了手,可依旧是各执半面鞭谁也不肯让一分。 “大师姐!”沉香看着站在门外的沉秋恼怒又委屈的喊道。 “回去!”沉秋怒道。 沉香这才从含笑放了手的沈碧手中夺回鞭子,红着眼眶跑出门去。 沉秋这才将目光转向沈碧,仔细的打量着她。 刚刚她来到院门外时视线始终落在连渊的身上,此刻也是自入了山庄以来第一次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沉秋忽而一笑:“两位还真是深藏不漏。” “别说两位,我和他不熟。”沈碧瞥了一旁的连渊一眼,随意道:“别说的好像骗了你一样,他说不会武功,你又没问我。” “那倒是我疏忽了。”沉秋依旧不动声色的笑道:“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不怪。”沈碧随意的摆了摆手:“我也只是略懂皮毛,偏偏不喜欢有人仗势欺人而已。” “姑娘的武功路数倒是新奇,不知沉秋可否讨教一二?”沉秋明明说是讨教,却在话音未落时直接抽出腰间的细鞭向沈碧挥去。 那细鞭与沉香唬人却蹩脚的功夫不同,单从起势来看便天差地别。 沈碧看出此人功夫并不简单当即收了笑意,随着她的鞭子谨慎的连连后退。 这位沉秋看似大度灵秀,可出鞭的招招式式竟都直击要害,竟与沈碧平日杀手的招式路数十分相似,可偏偏沈碧此时却不敢拿出真本事与她相搏。 她一再躲避退让,沉秋的鞭子却始终不肯承认半分,沈碧也不由得恼了。她不好真伤沉鱼谷结下仇怨,恼怒之情让她还是忍不住出手一把握住了长鞭的另一端! 可让沈碧想不到的是,这个沉秋的鞭子上竟有节节倒刺!此刻她握在手中,那些不起眼的倒刺竟齐齐扎在她的手心,登时一阵麻痹的刺痛感自手心蔓延开来。 沈碧咬紧牙关,手下的动作却不松半分。她紧紧攥住长鞭末端,与另一边的沉秋僵持不下。 沉秋被她劫了鞭扯了半天也扯不回,脑中怒意更甚,眼前这人的功夫似乎…… 可她却忽然看到沈碧的掌心流下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顺着掌心与长鞭相握处滴落。 沉秋的恼意终于降了下来,唇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再次将手中的鞭子用力向后攥紧。 “好了。”连渊走到沈碧身边,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道:“松手。” 沈碧的目光却紧紧定在沉秋的身上,不肯松手半分。 僵持之下,一颗石子自远处飞来,笔直的打在沉秋的手腕上,沉秋吃痛长鞭随之脱手,随后便是院外传来一声冷喝—— “沉鱼谷如此,是在欺我断剑山庄无人?” “副庄主。”随着那人步入院内,早就围在一边却不知该如何劝阻两人的山庄弟子低声拜道。 顾长绝满面冷凝,他站定后那一双凌厉的眼眸直视沉秋的眼睛:“久闻沉鱼谷大弟子沉秋不让须眉,如果你当真想寻人比试,在下倒是可以与你过招一二。” 而另一边,连渊已经夺下沈碧手中的长鞭丢在一旁。他摊开她的手心,面色再次一沉。 “不必了。”沉秋接过一旁其他沉鱼谷弟子捡起的鞭子收了起来,她回过头对一旁满面得意的沉香低斥道:“我不是说了,我们挤一挤就行了,下次再惹事小心我不念同门情分!” “是……是。”沉香低声应道,一行人便随沉秋一同离开了院子。 “你们。”顾长绝转过身看向身后围在门外看热闹的弟子:“自己去领罚。” “是。”那几名弟子低着头,听了令急忙脚步离开。 院内再无旁人,顾长绝这才将目光落在正被连渊拉走的沈碧身上。 “你们是庄主的朋友,我自然会保你们在庄内的安全。”顾长绝的声音一顿,目光分外凌厉的直逼那道驻足的身影:“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两人皆没有说话,顾长绝离开后,连渊面色青黑的将沈碧拉到桌边坐下,仔细检查着她手心的道道伤口。 “倒刺的鞭子你也敢徒手去抓,不要命了?” 沈碧撇开脸,带着气低喃道:“这点伤算什么。” 可她刚说罢,那攥住她手的力道加重,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喊道:“疼疼疼……你轻点!” “还知道疼?”连渊似怒极反笑,他看着她手心未痊愈的伤口旁又填这道道新伤冷笑道:“你瞧瞧你,这哪里像是女人的手。” 沈碧一听火 分卷阅读85 气又窜了上来,她抽回手:“不用你管。” “我不管谁管。”他拉回她的手,叹息道:“乖,听话。” 他将药小心的散在她的伤口上,见她疼得抽吸,手上的动作也不觉间放得再轻。她伏在桌边看着他低头仔细上药的样子,忽然轻声说道:“其实我不疼。” 他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应了声:“恩。” 她趴在桌案边,抬眸看着他仔细的动作,手心的触感清凉又带着一丝痒,她觉得有些困倦,便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连渊将药涂好时,抬眸便见她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我还当你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他的眼底被此刻的夕阳染上一抹暖色,轻轻将她抱起,向内室走去。 ☆、丹心赤子梦不成 沈碧朦朦胧胧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终于把连渊狠狠的揍了一顿,不过这场架打得过于疲惫,以至于她悠悠转醒的时候,觉得手臂分外酸疼。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明白自己的手臂为什么会酸麻……她受伤的那只手背缠得严严实实,又被绑在了床头…… 她惊得坐起,目光匪夷所思的扯了扯那被固定在床头的纱布。 “你昨晚总是乱动,我也是怕你自己压到伤口。” 沈碧惊讶的转过头,这才发现床边竟还有一个人。她急忙将手上的束缚撤掉:“你、那你怎么在这?” 连渊诧异得仿佛不知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是你拉着我不让我走的?” 沈碧一愣,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他却继续靠近,笑吟吟道:“还拉着我问为什么让你松手不让她松手。” “你少骗人了,我是睡着了又不是喝醉了!”沈碧心底一虚,她看着连渊含笑不语,急忙跳下床去洗脸。 连渊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哦对了,刚刚顾霜来过,她让你醒了以后去找她。” 刚刚扬起水洗脸的沈碧险些被溺毙在水盆中,她胡乱的将脸上的水渍拂去,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后惬意的人。 “顾霜来过?” 沈碧当真在认真反思,为什么每次都会被顾霜撞见某些奇奇怪怪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刻?她看着连渊稳坐惬意的模样翻了翻白眼,两人简单吃过饭,沈碧便去寻顾霜。 沈碧来到顾霜房间的时候,竟刚巧赶上众人忙里忙外的为顾霜试穿大婚当天的衣衫与凤冠。 她站在门外眼巴巴的看了半天,顾霜发现时才笑着唤她进来,笑着拉起她的手:“这两日一直忙得抽不开身,也对你们疏于照顾了。” 沈碧尴尬的摆了摆手:“哪里需要照顾……我都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 这次的任务与往常极大不同,她非但没有完成任务……还随着雇主一同回了家,更匪夷所思的是,作为雇主的顾霜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当真对她百般照顾。 沈碧当真想不通,因为如果是她……她这个时候大概一定会将没有完成任务的自己丢出门去……她这样想着,她更愧疚的说道:“你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力去做的。” 顾霜笑着摇了摇头,她屏退了众人,这才又复说道:“已经不需要了。” 沈碧蹙眉道:“我不明白……你找了那个人三年,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其实在你去折仙林之前,我就想了很久。”顾霜的视线转向窗外,不知落在何处:“那时候我就已经应了长绝的婚事,只不过……因为你来了,所以我就想,会不会还有机会哪怕是在出嫁前最后再见他一面。” “你喜欢顾长绝?”沈碧想起顾长绝这几日的不妥,眉心紧紧蹙在一起。 顾霜却似被她的问题逗笑,她摇了摇头,眼底却染上了一抹悲伤。 “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顾长绝?” “三年了,我一直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可我等不了了。”顾霜抬起手,为她理顺耳边的碎发:“我已经过了那个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轰轰烈烈的年纪了。” 沈碧想起折仙林中的一切,有的说道:“可是如果林淮是有苦衷的呢?如果他并不是想离开你,如果……” “我是曾经怨过他,可三年的时间……足够消磨掉所有的恨。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他难听到刺耳的笛声……笨得我说什么都信的样子……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们有了小凡,还没来得及……” 顾霜的唇角不自觉的浮起一抹笑意,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因为是爹唯一的女儿,从小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那时爹要我嫁给师兄,我就是想着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了,连包裹、银两都没带……就偷跑了出去,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一次失败的离家出走。然后,我就遇到了他。” 顾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笑意温柔的蔓延开来。 “然后他救了你?”沈碧问道。 “他?”顾霜笑道:“不巧的是……是我救了他。” 分卷阅读86 …… 三年前。 自小生活在断剑山庄的顾霜在逃婚离开家门时理所应当的并没有想到要带钱包这种东西。 所以当然傍晚,饥肠辘辘的她便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 可她不想服输,她不想在还没遇到轰轰烈烈的爱情之前就把自己嫁掉,她不甘于接受既定的命运,她还要去朝凤山最有名的寺庙……求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 可壮志未酬,身先饿。 她正看着一旁的包子铺口水直流时……却忽见巷子里,竟有几个小流氓正将一名身影纤细的白衣人围在中间。 “快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那几个市井地痞夺过那人手中的钱包,还不忘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收刮走。 “你们不能这样!”那白衣人拉住他们的衣服:“怎么可以夺取别人的东西!你们快把东西还给我,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瞧瞧这个傻子!” “行了,快走,等下该有人来了!” 那群人却一脚踢开他几人哄笑着,不屑的又踢了他几脚,可这时,他们本欲离开的脚步却忽然顿住。 因为他们在那面目狼狈的白衣人怀中……看到了一节质地上乘的碧玉箫。 “没想到这个傻子还留了一手!这东西可能卖不少价钱!” 几人贪心再起,蜂拥而上去夺那被他藏在怀中的碧玉箫。 可这一次,那白衣人没有任众人予取予求,他蜷缩着任由众人踢打抱着那根碧玉箫怎么也不肯松手。 就这样,在一旁看懂了大概发生什么的顾霜本着救人一命换过几个包子的决心冲了上去。 她将这些一丝武功都不会的地痞轻松一脚踢开,看着几人倒在地上惊恐的表情,她再次上前一步,欲将他们夺走的财务抢回。 可就在这时,却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姑、姑娘,他们不会武功,你是习武之人不应欺负他们。” 顾霜被他拉住,她甩了两下竟然没甩开那人的桎梏,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可就在两人僵持的空档,那几名地痞慌忙站起身向巷外跑去—— 顾霜急忙想去追,却万万没想到,那身后的白衣人竟死死的抓住她,这白衣人……竟武功不低! 顾霜一下恼了,她转过身便向身后的那白衣人打去! 她好心想帮他寻回财务,可这个人非但不领情,竟然还阻止她去追那些地痞! 而更让她气愤的是,这个人,竟然还有这般不俗的武功! 可两人三两下过招后,那群地痞早就已经逃得没了踪影,顾霜无心与他纠缠,却发现自己的武功竟远在这人之下! 他竟始终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放开半分。 顾霜终于忍无可忍,转过头怒不可遏的对他怒吼出了两人相识后的第一句话—— “你有病吧?!!” 后来呢? 后来事实证明,这个一身白衣已经变得脏兮兮,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依旧可以看出出尘面容的男人…… 真的是个傻子。 他耐心说教,告诉她,习武之人不应与不会武功之人计较,别人抢钱是错,可她也不应该长着自己会武功气压弱者,即便这些弱者十恶不赦。 顾霜看着面前这个脑子明显坏掉了的傻子,站起身:“他们抢了你的东西,你这人知不知好歹啊?” “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帮我。”那面上还带着青紫的白衣人笑道:“也很感谢你仗义出手,只是……” 顾时间急忙挂打断他的话:“感谢就好。现在给你一个报恩的机会,看到对面的包子铺了吗?你去给我买两个包子,就当谢礼,咱们两清,怎么样?” 在两人一段漫长的大眼瞪小眼之后,那白衣人忽然不好意思的笑道:“那个……钱都被那些人拿走了。” “……” 饥肠辘辘的顾霜开启了土匪模式,她毫不客气的指着他怀中的碧玉箫:“那你把这个卖了就有钱了。” “不行。”他义正严辞拒绝:“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我不能卖了它。” “……” …… 那个时候的顾霜觉得,这个人多半是脑子不好使,就当她时运不济救错了人……多管了闲事吧。 见顾霜的唇角竟不自觉的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沈碧又复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顾霜笑道:“自然是为了填饱肚子为非作歹。” 她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良久,那摇曳凤冠下的双眸眺向远处的庭院:“再后来,山庄内乱,他明明已经到了回林的最后期限,却还是为了我留了下来。本来以为我们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一定可以一直在一起,可后来……” “副庄主。” 顾霜正欲再言,门外却传来众人恭敬的声音,转头便看到顾长绝正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 分卷阅读87 他一贯沉淀的目光似有惊艳,在顾霜温和的笑意下低下头:“庄主。” 见顾长绝已至,沈碧暗自退至一旁瞧瞧抬眸打量,退怯其他不谈,此刻顾长绝初见一身嫁衣的顾霜也是满目的惊艳,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掩去了眼底的色彩恭敬的低下头。 “总觉得我这样穿怪怪的。”顾霜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衣衫无奈的笑道:“你的衣服试好了?” “恩。” 沈碧在一旁听着两人讲了一些简单的琐碎,她暗自思忖着这顾长绝虽然平日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可不难看出,他对顾霜的感情很不一般,似乎并不只是为了山庄这么简单。 顾长绝看向顾霜的目光,分明是带着爱意的。 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证明他并未作出伤害顾霜的事情,正相反……极有可能正是因这份爱意,才让他刻意扫清所谓的“障碍”。 她沉吟间想起那日的密室,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那密室一探究竟。 正在思索之间,她却忽听顾霜唤了几声她的名字,这才抬起头目光探寻的看向顾霜。 “发什么呆呢?”只见顾霜笑道:“我这几日都抽不开身,刚巧明日师兄有空,我让他带你再去剑冢看看。” “如此就多谢了。”沈碧并未推脱急忙应下。 如果明日顾长绝能带自己去剑冢,那她就能尽量拖住让连渊时间去探那密室。 顾长绝也并未多说,只与顾霜简单交代了几句,并表示自己明日午时会去接沈碧同往就匆匆离去。 沈碧陪顾霜试好衣裳,见天色不早也道了别起身回院。 路过各个院落时,原本沉寂的分院也因前来观礼的江湖中人热闹了起来,沈碧想尽早与连渊商议明日之事,便加快了脚步匆匆向别院赶去。 可她还未至别院,便见训练场处围了一群人。 沈碧见期间熙攘喧闹,也急忙凑过去看热闹,可她拨开人群才看到那正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不正是连渊和似受了伤被他虚扶着的沉秋。 而两人对面站着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眉目灵秀的小姑娘。 “想不到长乐宫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沉鱼谷中人下毒!” 沉香怒斥着,带着几名沉鱼谷弟子挡在沉秋身前,将那长乐宫的小姑娘团团围住。 连渊封住沉秋的穴道,掏出怀中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她:“虽然不是解药,可好歹也能帮你缓和一些。” 沉秋抬眸,却面色戒备的并未接。 “你若不敢吃就算了。” 连渊无所谓地笑道,说罢作势就要将药收起,沉秋听罢了却反而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二话不说吞下。 “呸,卑劣的到底是谁?”饶是沉鱼谷这么多人围着,那小姑娘分号不肯让步叉腰怒道:“是你们挑衅在先,吵不过我就要动手,她一个武学门派要跟我只修医毒的长乐宫讨教,那我自然是要用毒来教育教育她了!” “废话少说!”眼见围观的江湖中人越来越多,沉秋的面色虽有缓和也依旧留有青黑之相,沉香再次低斥道:“快把解药交出来!” 随着沉香出声,一旁围观的江湖中人也纷纷劝道:“不如就将解药给她吧……” 可那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小姑娘却插着腰怒道:“不给!想要解药门都没有!” 闻言,沉香亮出长鞭厉声道:“既然这样,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她说罢长鞭一甩,正欲挥向那小姑娘,人群中却有人朗声道—— “且慢!” ☆、医毒相系共长乐 “且慢!” 只见一位少年拨开人群挡在那名长乐宫少女的身前,对扬鞭的沉香笑道:“这位美人姐姐莫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还有什么好说的!”沉香怒道:“让开!” 众人纷纷看戏,可当场两人的面色皆变,一人是沉秋身侧的连渊,而另一人则是在人群后的沈碧,因为那少年竟正是此刻本应被关在落雁楼内的李牧!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不太好吧。”李牧面上嬉笑着,可脚步却未挪开半分。 沉香将长鞭一甩斥道:“臭小子,劝你识相点,再不让开我就连你一起揍!” 那被李牧挡在身后的女孩见状忙想将他推开,可这时,李牧却抛起一个瓷瓶笑着问道:“瞧瞧,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要的解药?” 那长乐宫的女孩一愣,她定定的看着李牧手中的瓷瓶,急忙伸手探向袖口……可那里空荡荡的,原本藏在袖间口袋的解药此刻不正被李牧拿在手中!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前的人。 见那女孩这般举动被沉香看在眼里,她急忙一把夺过李牧手中的药瓶:“算你们识相!” 沉香说罢急忙收了鞭子,快步走到沉秋身旁将药倒出喂给她。 这一幕自然被长乐宫的那女孩看在眼底,她狠狠的白了李牧一眼冷哼 分卷阅读88 着推开他便要离开,却不想围在一旁的沉鱼谷众人却再次围了上来。 “诸位姐姐,解药你们不是已经拿到了,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李牧忙道。 “呸!谁要你假好心!”那女孩却不领情一把推开他,恼火的跑开了。 好在这次沉鱼谷的众人并未阻拦,只是她刚跑出没多远,刚刚服了药的沉秋竟头一歪“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大师姐!” 沉鱼谷众人忙惊呼着围了上去,可沉秋呕吐不止……还伴随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古怪气味……那刚刚想上前的众人竟同时掩住了口鼻向后退了半步。 “你们?!……呕……”沉秋怒极,羞得满脸通红,可话还没说完便再次歪过头呕了出来。 “快抓住那个臭丫头!”沉香急忙转头喊道,可一回头还拿见那人的踪影:“追!” “诶。”李牧急忙再次拦住众人:“这极有可能是将毒吐出来了啊,没事没事,吐出来就好了!” “你?!”沉香闻言再甩鞭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看招!” “诶,女侠冤枉啊!”李牧一边喊一边急步躲开她的鞭子:“打人了!救命啊!!” 他并不会多少功夫,在沉香手下又叫又跳的,眼见那长鞭便要抽在他的身上,却已经有另一根沉鱼谷的长鞭招呼而上,直缠上沉香的鞭子挡下了这一招。 沉香一愣,顺着那与她的鞭子纠缠在一起的长鞭望去,火气却再次燃了上来。 那同样执了长鞭挡下她招式的人正是沈碧。 “怎么又是你?!” 随着沉香的怒喝,一旁的一位沉鱼谷弟子这才发现腰间的长鞭已然不见! “我也想问来着……”沈碧勒紧手中的长鞭笑道:“怎么欺软怕硬的总是你。” “竟然是你!”李牧似刚看到沈碧,惊喜的躲在她身后,对着被拦住的沉香做鬼脸。 “你?!”沉香手上用力,却竟还是未能将那缠在一起的鞭子抽回。 两人将持之间,却听在沉秋身侧蹲下的连渊说道:“毒已经解了。” 沉秋用袖掩了唇,眼底却已是一片通红,她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丟过这样的人? 她慌忙推开连渊的手,掩着面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大师姐!” 沉香看着她跑开的身影急忙手中再次用力,可这一抽时沈碧竟松了手,她便这样向后倒去在同门的帮助下才勉强站稳。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沈碧撇开头望着沉秋消失的方向笑道:“跟我耗什么,还不快去看看你的好师姐?” “咱们走着瞧!”沉香咬着牙甩开身后的同门,转身向沉秋消失的方向跑去。 众人中这才纷纷散了,李牧雀跃的扒着沈碧的肩膀喜道:“我们也太有缘了吧!你怎么会在这!” “这才是我想问你的吧?”沈碧撇过头蹙眉道。 李牧正欲说话,他拖在沈碧肩膀上的手却徒然一空,踉跄着站稳时,便见那一贯笑得瘆人的某个人已经将她到身侧。 “是很有缘。”连渊的不动声色的笑道:“看来李公子果然不简单。” 沈碧却拂开他的手又复对李牧问道:“可有受伤?你怎么会在这?” “没有没有。”李牧尴尬的摆了摆手:“这个说来话长……我在落雁楼溜出来以后本来想在王都等你回去,可谁曾想竟然遇到了刚才那丫头……” 沈碧一愣:“你是跟长乐宫的人一起来的?” “嗯,我不小心撞碎了她的酒……她说那是她准备的贺礼,可我又赔不出、她还着急来观礼就把我绑了一起带来了……” “什么酒?”她眉心一跳。 “就是你上次喝的那个什么……折仙酒啊,齐楚楚说这顾庄主痴情得很,整日守在折仙林还出了大价钱□□寻访旧人,所以才特地寻来这酒的。” 沈碧若有所思的转过头:“如此说来,这酒打了也是好的。” “好?为什么好啊?”李牧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也说了,是旧人。”沈碧转头问道:“那你如今住在哪?” “跟齐楚楚一个院子,不过……”李牧说罢偷偷看向沈碧身后:“他不会要抓我回去吧?对了,你的任务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趁现在你的脑袋还平安的挂在脖子上,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沈碧觉得如今情况实在混乱,再加之她根本无法确定连渊这是说笑还是真的动了怒,她急忙推了推李牧:“我和公子有些事要说,你先回去看看那姑娘,如果沉鱼谷再去找你们的麻烦你就去找顾长绝。” 李牧瞥了一眼一旁的连渊,识趣的笑道:“哦对,我还得去看看那丫头是不是还在生气呢,先走一步!” 看着李牧说罢头也不回的跑开,沈碧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向房间走去。 “不是有话对我说?”连渊跟上来走到她身侧, 分卷阅读89 却不想沈碧竟加快了脚步,他挑了挑眉按住她的肩膀:“你躲着我干什……” 她却拂开他的手:“不好意思,你身上这个味道可能很难有人会不躲着你。” “什么味道……”连渊一愣,他当真抬起袖嗅了嗅,可他似想到什么一般动作一顿,抬头忽而笑道:“哟,你说的什么味道我倒是没闻出来,但我怎么闻着有一股醋味……” 沈碧懒得理他,转头便走进院子快步向房间走去。眼见她一脚已经踏入房间,回身便要将门关上,连渊忙追上前一手按住门一手拉住她的手臂。 见他拉住自己沈碧倒当真停下了关门的动作,抬头看向他:“明天我会跟顾长绝再去一趟剑冢。” 沈碧虽点到即止,可言外之意很明显,她说罢刚想将门关上,谁知连渊却再次按住门板。 “好,我陪你一起去。” 她抬起头神色古怪的看向那拦住门的人,顺手他伏在腕上的手拂开:“不用了吧。” 见她再次将自己的手拂开,他的眉不自觉的挑起,索性再前一步倾身靠近她问道:“你这个人真是用完就把我丢在一边……” 他那双盛满专注深情的眸低垂着流连在她的脸畔,她的身形下意识的一僵。可沈碧毕竟早已熟悉了他这副样子,竟是一瞬的晃神便推开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劝你别总想着散发个人魅力了,还是藏好你身上的味道再说话吧!” 那半倚在门边的人唇边笑意渐深,似心情甚好的伸了个懒腰便向房间走去。 …… 沈碧原本以为连渊说与自己同去剑冢不过是说笑,可第二天顾长绝来的时候,连渊却当真是一副穿戴好的模样要一两人同行。 沈碧面色古怪的打量着他,正不知他是何意时,却见两位不速之客自院外闯了进来。 “听说你们要去剑冢?我们能跟你们一起去么?”来人笑着闯进门,顾长绝明明在,他却笑嘻嘻的望着沈碧问道。 “李牧?齐楚楚?你们来干什么?”沈碧看着这两人,分明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楚听说你们要去剑冢,要跟着来见见世面。” “呸,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也吵着要来呢!”齐楚楚闻言不服气的斥道。 “这里是断剑山庄,你们想去哪里要问副庄主的意思。”沈碧不知他们要做什么,礼貌的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顾长绝。 “副庄主,我们就跟着去看看,保证不添乱行吗?”李牧一边恭敬的说着一边扯了扯身侧齐楚楚的衣袖。 齐楚楚这才不情愿的开口道:“副庄主,早就听闻断剑山庄的剑冢封藏了不少绝世好剑,我们长乐宫极少有机会可以出宫,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可不可以跟你们去看看啊?” “这……”顾长绝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你们进入剑冢后不可妄动,剑冢虽然不是什么宝地,却也设有防止恶意盗贼的机关,如果妄动开启机关,顾某可不保证可以将任何人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没问题没问题!”李牧一听忙笑着应了声。 可在一旁未语的沈碧沉吟的目光却在几人身上却徘徊,李牧和齐楚楚为何要去剑冢,是真的玩心重才想起看看……还是另有其他原因不得而知。 而她不懂的还有为何上次顾霜带着他们去剑冢的时候明明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也不像有机关的样子,怎么如今才过了几日……便有机关了? 几人跟随顾长绝来到剑冢,剑冢内与上次一般一片漆黑,顾长绝将石壁上的油灯点燃再次嘱咐道:“跟紧我。” 沈碧因上次与连渊拼剑也并未如何,其实并不相信剑冢内有什么机关。 只是她想着顾长绝大抵是为了让他们不要添乱才故意这样说的,也当真听了他的话跟随其后向洞穴深处走去。 顾长绝沈碧连渊三人都这般谨慎,跟在其后的两人更是不敢怠慢,跟紧脚步在跳动的烛火下谨慎前行。 沈碧正跟紧前面的人,忽听身后一声低呼,随即一旁的墙壁竟飞出几道长箭,她神色一凛,当即抽出剑将那飞来的箭雨斩落。 李牧看着地上的箭跳到沈碧身边惊魂未定道:“还好还好……还好有你啊!” 齐楚楚见他这副贪生怕死的样子不屑道:“呸,要不是你乱摸墙壁哪里会有什么箭,是你自己找死。” “我……我那不是害怕么?你们倒是各个都会武功,我又不会……” “人家不会武功的也没见像你这样胆小啊……”齐楚楚撇着一旁处事不惊的连渊,再次对李牧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 “他?”李牧一副吃瘪有空难言的样子,最后在连渊含笑的目光下只得哼哼着不再说话。 沈碧见事情平息,这才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恭敬的对剑的主人道:“副庄主,事出突然多谢借剑。” “恩。”顾长绝的目光瞥过沈碧低眉顺目的模样,并未多言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走了。”李牧见状忙笑着催促道。b 分卷阅读90 r   可他的手却似生了根一般“长”在沈碧的手臂上,正催促着众人继续向前走的时候,那生了根的手却被人拨开。 “当心。”连渊笑着不着痕迹的放下两人中间,拉起身侧的人向前走去:“这里机关众多莫要拉扯,当心落了队再触到什么机关。” “呸……”李牧恼得跳脚:“叫我别拉拉扯扯你在干什么呢?!” “我?”连渊脚下一顿,回头笑道:“我自然是需要保护。” “???”李牧一口气憋在胸口:“你需要什么保护?!” “我又不会武功,在这样的地方自然需要保护了。”眼见顾长绝渐行渐远,连渊拉上沈碧又复向前走去。 “我也不会啊!” 李牧正气恼的想上前去与他理论,连渊却无害的回眸惊讶道:“巧了,你旁边不是刚好有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 ☆、剑冢暗藏有洞天 相对于李牧咬牙切齿却憋着一口气无法发作的样子,连渊倒是俨然羸弱的样子牵着沈碧的手极为乖巧的跟在她的身侧。 他走了两步,似又想到什么一般回过头,对着还站在原地的李牧与齐楚楚笑道;“快跟上。” 李牧见顾长绝已经行至长廊深处,冷哼着也牵起齐楚楚的手:“跟上就跟上……” 可他拉起齐楚楚的手正欲向前走时,齐楚楚却甩开他的手,一巴掌便招呼在他的脸上:“登徒子!” “……”李牧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甩开他便快步向前跑去的齐楚楚,耳畔则是连渊自远处传来的低笑声…… 他的一口血呕在胸前,有口难言的急忙快步追上齐楚楚的脚步:“诶,我怎么就是登徒子了?你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登徒子吗?你……” 连渊收回视线,将目光望向身侧之人与自己交握的手,心情甚佳。 沈碧的目光自烛火映照下的石壁缓缓落在走在最前面的顾长绝身上,似心思并不在其间,压低了声音道:“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这里明明还没有机关,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没有机关?” 沈碧诧异的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人,难道说…… “跟上。” 顾长绝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急忙快步跟上,这才发现身侧的那人竟不知何时拉上了自己的手。她恼得再瞪了他一眼,急忙甩开他的手,终于再次来到了他们上次所见的剑池。 此时剑池内烛火通明,池中有剑千万,林立成林。 “哇!这么多剑!”李牧惊叹于这样难得一见的剑林,他站在中心转圈打量着四周形态各异的剑,竟当真没有一把是完全相同的。 “想必两位已经知道了,这里供奉的都是山庄内的无主之剑,庄主有令,姑娘可随意挑选。” 沈碧道了谢,可目光却略过眼前林立的剑,再次落在那柄小巧却微带锈痕的剑上。她来到剑前,再次将那把剑拔起。 连渊却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诶,这次你可要好好挑剑,莫要执迷于一把锈剑了。” “诶……这把剑……” 说话间,沈碧忽听一旁沈碧顺声望去,见李牧正站在正中央那柄断剑旁。 “那柄就是我断剑山庄开山祖师顾不凡的剑。”顾长绝负手答道。 “可这把剑旁边……为什么还有一个剑痕啊?”李牧蹲在那柄剑边,指着那柄断剑旁的一处细小的剑孔问道:“这里……之前是放过另一把剑的?” 沈碧虽来过一次剑冢,却当真并未发现李牧所说的什么剑冢……她听罢顺着李牧的手望去,果然见那柄断剑后同一岩石上有一处细小的剑孔。 “恩。”顾长绝的眉心紧皱,似乎并不愿细说那柄剑的去向。 “都说断剑山庄的传说凄美,我倒是听过另一个传说……”李牧蹲在剑边,似追忆一般笑道:“听说顾不凡当年修建这剑冢时曾说过,来这里的人一生只可带走一把剑。而在这剑冢之中有一把剑……尚存有剑灵。” “就是这把剑?”齐楚楚指着那剑痕诧异道:“是谁带走了?” “庄主。” “顾霜?”见顾长绝答话,沈碧诧异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碧其实一直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她听着顾霜与林淮的故事,竟总觉得……不知林淮最后是不是当真……有了祭剑的想法。 只是如果那把剑有灵,还用得着所谓的祭剑么? “恩。” 齐楚楚也蹲在一旁打量着那剑孔:“那这把剑从前是谁的?” “顾不凡之子,顾思安。” “难道……”李牧忽然抬起头:“那把剑的剑灵竟然是……” “无论如何,对剑灵应心存敬畏。”顾长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沈碧:“剑挑好了?” 沈碧将目光收回,攥紧手中的剑点头道:“就这……” “诶, 分卷阅读91 要不你再看看?”李牧一听沈碧这么快就下了结论忙阻止道:“你这把剑怎么看都有点太寒酸了吧……” 沈碧正欲解释,却见对这把剑并不看好的连渊竟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就这把了。” 她刚到嘴边的话忽然转了个弯,撇了撇嘴问道:“……是谁说的这把剑和我一样,表里如一的?” 连渊闻言面不改色的笑道:“后来我想了想,左右你功夫这么差,一把锈剑也够用了。” “……” “大不了我陪你去铸剑师那里去磨一磨?” 沈碧转过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才不想跟这个人多废话,如果不是不好在顾长绝面前暴露他会功夫的事,她一定会拿他试试剑。 这样想着,沈碧正打算跟顾长绝表示自己已经看好了剑时,却见李牧忽而起身问道:“副庄主,既然这里都是无主之剑,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带走一把合自己心意的剑?” 见顾长绝不语,他随手拔起身侧的一把锋利之刃,又复说道:“断剑山庄不是说每个人一生只能带走一把剑,也没规定谁能拿谁不能拿是不是?” “可以。” “如此便多谢副庄主了。”见顾长绝应允,李牧裂开一抹笑意:“那我要拿把。” 沈碧的眉心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忙顺着李牧的手望去,见他指向的竟正是正中的那把断剑! “看来这位公子是想挑衅我断剑山庄的权威了。” 李牧一愣:“你是说这把断剑不能带走?他不也是一把无主之剑么?” 顾长绝未答,竟直接拔剑出鞘,沈碧见状忙攥紧了手中的剑。 “诶,别别别。”李牧摆了摆手:“嗨,我不就是顺嘴问问么,我说的不是你们这个断剑,是那把!就那边的那个!” 顾长绝沉着脸再次顺着他的指向望去,而李牧则绕过那把断剑:“就是那把!” 沈碧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那林立的剑堆中她看到一把…… 她的嘴角抽了抽:“你该不会是说那把……剑鞘和剑柄都是金的那把吧?” 那柄金灿灿的剑格外显眼,是极少数还存有剑鞘的剑,只是又与其他放在地上的有鞘之剑不同,它的剑鞘躺在一边,可剑却如同其他剑一般插在石缝中。 “对!还是你懂我!!”李牧喜笑颜开的拍腿道:“就那把!” “……”在场的几人同时沉默了,在这份尴尬之下,顾长绝冷哼了一声收了剑,转身便向外走去。 “诶,所以说啊,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是金钱为粪土,可我不一样啊,这把剑最适合我了。” 李牧见他收了剑,知道这是同一自己拿走那把剑了,忙笑着轻手轻脚的穿过脚下横七竖八的剑探身去拔剑。 可他的手刚触及那把剑时,却已经有一只手握住剑柄将那剑拔了出来—— “果然是把好剑,看着就十分值钱。” “……”沈碧扶额,她怎么忘了,若论贪财怎么可能少了连渊…… 李牧似因这一变故中愣住,谁能想到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黄泉客栈老板、巷间纸醉金迷的落雁楼楼主竟会这么的……不要脸! 他正欲与这个极其不要脸之人理论一番,脚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崩裂的地动山摇——随着这阵强烈的地动山摇,原本平坦的地面竟寸寸断裂开来,李牧与连渊脚下忽然一轻……竟直直的自脚下断裂处坠落而下。 事发突然,在李牧的一阵惊恐尖叫声中,沈碧急忙向那底下的空洞一跃跳了下去! 李牧并不会武功,脚下的断裂不知有多深,这样的变故对于一个毫无武功的人来说就是九死一生。沈碧在漫天坠楼的碎石中将他抱在怀中替他挡下零星砸落的碎石,与他一同向脚下无底的深渊中坠去—— 待两人终于平安落地,她将他扶稳后忙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紧张我,真是让我甚是欣慰。” 在黑暗中,那人的声音竟带着三分愉悦,他的手环过她的腰在黑暗中将她再次带入怀中。 沈碧的身形却是一僵,她的手攥紧他的手臂,不可置信的问道:“连……连渊?”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她却僵硬的推开他,在慌乱中向其他方向摸索而去。 可她刚走出一步,便再次被身后的那人拉回:“你以为是谁?” “放开。” 沈碧内心焦急,哪有空跟他去理论这些。要知道这样的高度对于她与连渊这种常年习武之人或许不算什么,可如果换做是李牧,后果不堪设想。 她挣扎着欲再次推开他,可那双禁锢住她双臂的手却突然收紧,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唇间便附上了一处柔软。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却无法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的唇在她的唇间辗转,让他的气息侵蚀进她的每一寸呼吸。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她僵直在原地,他却加深了这个 分卷阅读92 带着霸道气息的吻,将随着他动作而下意识后退的人抵在一旁的石壁上。 “沈碧。” 他将她终于回过神开始挣扎的手臂按在石壁上,炙热的气息浮过她的唇畔:“我说过,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的耳畔只剩下他起伏的呼吸与自己加速的心跳声,竟因他的话再次晃神。 他为何会突然吻自己,而在她的心里,他不是一直都是如自己兄长一般的人。 困扰了她这么多时日的问题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而她又为何……对这个吻竟没有排斥,反而……只剩下凌乱的心跳。 就在这时,在两人身侧遥远的地方却忽然传来微弱的灯光。 两人的视线同时被那一束光吸引,在相视之后,连渊松开了手,两人竟同时向那远处的微弱光亮走去。 不知那灯光是否是与两人走散的李牧点燃想引他们过去的,沈碧不敢耽搁,想到这更加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那处光亮走去。 好在连渊并未阻止,倒是恢复了往日一般的沉寂与她一同寻光而去。 她借着那微弱的灯光看向身侧的人,那肆意的心跳竟仍未停止,这般微弱的光在他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竟比往日中的任何一天看起来都要温和三分。 她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他那红润欲滴的唇间,慌忙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我说过,你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我是不会介意的。” 他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让她本就通红的面颊烧得更红,她定了定神忙佯怒道:“谁看你了,我是看你的那把剑……再说了,你懂不懂个先来后到啊?” “那是自然。” 沈碧一听有道,正欲说话间,却听他再次骄傲的说道:“所以我先拔出了剑。” “……”她果然不能对这个男人留有任何正面期盼。 连渊却似习以为常,并未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端详着手中那把已经收入剑鞘、此刻在微弱灯光下明晃晃的剑低声说道:“拔了这把剑竟有这么大的反应……说不定有灵的剑并非是顾霜的那一把,而是这把。” “我也觉得……”沈碧顿了顿,并未将话说完,随即笑道:“……那也真的是一个值钱的灵魂了。” “你也觉得什么?”他并未转头,随口问道。 “无论祭剑与剑灵的存在到底是真是假,相信祭剑之人定然知道祭剑的本身是要挚爱与心意相通。”沈碧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顾不凡的夫人祭了剑,他在得知后又怎么舍得将有自己灵魂的剑交给两人的儿子……让顾思安也体会那种至亲之人为自己而死的痛苦。” “如此说来,我倒是捡到宝了?”他弯眼笑道。 这哪里是捡,分明已经是明抢了。 想到这,她再次不屑的撇嘴道:“你都已经有剑了,为什么还要抢李牧看中的剑!” “你呢?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你怎么又为了那小子以身犯险。” 沈碧没有回答,加快脚步向着那亮光之处脚步走去。 谁都没有再提起黑暗中的那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快乐~ ☆、永世孤独王权路 沈碧与连渊二人终于行至那光亮之处,却并未发现李牧的身影。 被一根根烛火照得通明的石室通达宽广,两人走来的路并非唯一,在这间广阔的石室四周有数条黑暗且不知去往何处的通道。 沈碧仔细打量着这间石室,见石室的四周有诸多昏暗的通道不知通向何处,而正北与正南方向各自有一扇门。 正南方的门已经开启,而正北的那扇门却是唯一紧闭的门。 连渊站在正北那扇紧闭的门前,打量着门前那处高台上的文字,沈碧则来到那扇已开启的门前蹙眉望向门边的两行字: “王侯将相应有悔,道随功成名就时。”她低喃的念出上面的文字,转头走到连渊身侧问道:“什么意思?到底哪扇才是出去的门?” “那扇可以离开。” 连渊的目光定在面前的石板上,头也没回的指向身后南方的那扇门。沈碧闻言毫不犹豫的便向南方门走去,可连渊却再次拉住了她。 沈碧回过头,见连渊的目光竟依旧锁在那石板之上。 她心下疑惑,也探头去看那石板上细小的文字。可谁知连渊竟忽然将手中的剑连同剑柄一起插入石板旁边的凹槽,随着一阵轰隆隆的石板摩擦声,那扇朝北的门终于缓缓开启,他转过头看向她重新道:“这边。” 他说罢,便拉着她的手向那扇已透出光亮的门外走去。 “可是那个……”沈碧回过头看向身后渐行渐远的那扇门,因为并没看到那块石板上究竟写了什么而觉得十分纳闷。她看着那把被留在石板旁的剑纳闷道:“可是那把剑你怎么不带……” “你不是想把那把剑留给李牧?”他的脚步未停,回眸笑道 分卷阅读93 :“就留给他吧。” “你是说……李牧一会会来?那我……” “我们去外面等他。”他顿了顿:“放心,他死不了。” 可沈碧却停下了脚步,固执的站在原地:“为什么我们这么简单就可以出去了?那李牧现在在哪?这个洞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将剑留下?那块石板上到底写了什么?” 连渊见她像是铁了心没有答案就不会离开一般,他终于叹了口气,驻足问道:“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你刚刚不是说从那个可以出去,为什么又说不行了?”沈碧回过身指向身后向北的那扇门。 “平时可没见你这么笨,当真是关心则乱么?”连渊拍了拍她的肩膀,视线落在她因将他护住脸颊轻微的擦伤上。 见沈碧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他叹息着自怀中取出药,借着微弱的火光点在她的伤口上:“在我回答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事到如今,你还当李牧的接近只是无意而为之?” “我……”她刚因伤口的刺痛微微瑟缩便听到了他的问话,微怔之下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你想瞒他的身份,你以为事到如今还瞒得住?你知不知道如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又知不知道他接近你、甚至来这断剑山庄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沈碧身形一僵,她的心思像在他的面前被摊开,无所遁形。她低下头气馁道:“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我……” “好了。”他却打断她的话,指向向北的那扇门问道:“那上面的字是什么?” 沈碧一愣,顺着他的目光将那两行字再读了一次:“王侯将相应有悔,道随功成名就时。” “那这两句的第一二各自分别是什么?” “王……”沈碧自然的读出第一个字,可在第二个字就要脱口而出时却猛然僵在了唇边。 “你应该明白那把剑是什么,也应该明白他求的是什么。”他再次在她的身后按住她的肩膀:“毕竟他是……” “不是!”沈碧回过头抢白的喊道,她定了定神再次说道:“他不是。” 连渊却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道:“至于那石板上的字……” “诶……原来你们在这!” 李牧突来的声音打断了连渊的话,沈碧忙转头看向自一旁某一处通道内走出的李牧……和正搀扶着他的齐楚楚。 “这是……”见沈碧与连渊同时未语,李牧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那把剑上。 连渊转而将视线落在正搀扶着李牧的齐楚楚身上:“你从这里一直走,在外面等我们。” “啊?我?”齐楚楚一愣,她似并未理解连渊的话:“你们呢?咱们不一起走么……” 李牧竟沉下了一贯不羁的目光,慎重的对身侧的人说:“你先出去吧。” “可是……”齐楚楚诧异却有些不放心的看向身侧的人。 沈碧其实多少有些意外那样的时候齐楚楚竟也跟着李牧一同跳了下来,她走到齐楚楚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道:“这里危险,你先和他一起去外面……” “你自己出去。”连渊却打断了沈碧要他也先行离开的话,示意齐楚楚先走。 “那我……去外面等你。”齐楚楚的目光扫过身侧的李牧,最后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中放开了他向外走去。 齐楚楚在长廊中回过头望向那立在长剑畔的人,像是身上跌落时的擦伤并未有痛觉,良久,才转过身向外走去。 沈碧不知连渊寓意何为,却碍于齐楚楚在场并不敢言明,她的目光定在他身上:“你……” “没有我,你能应付得了?”他却揽住她的肩膀,又转眸看向李牧,肆意笑道:“你无需忌讳我,连某不过是个江湖粗人,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自然不会忌讳楼主,我也已经知道了楼主的秘密,如此说来我们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不是?” 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这才在仅剩三人的石室内将目光转向李牧:“你一直知道我是谁?” “是。”李牧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坦然望进她的眼底。 “你要这把剑?” “是。” “可你……”她顿了顿,神色挣扎道:“知道你是谁吗?” “从前我不知道。”李牧受了伤,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那石板前看着上面的字:“直到后来有人找上我,告诉我我究竟是谁,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甚至……更加迷茫自己到底是谁。可当年唯一知道这一切真相的沈将军却已经死了,那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找到你,或许你会知道我究竟是谁。” “那现在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李牧摇了摇头:“可我的脑袋就挂在刀尖旁,我得往前走。” “那如果有天你发现这一切都是错的呢?”沈碧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你知不知道这条路走下去你会失去什么……” 分卷阅读94 “落雁楼是王都最繁华的地方,可你见过王都最偏僻的小巷么?自我记事起我便住在那里,每天和一群孩子打架抢饭,不管刮风还是下雨……哪怕是最冷的冬天,我也只能硬扛过去。”李牧始终没有抬头,他看着眼前的那把剑:“我告诉自己就算淋了雨也不能生病,因为跟我一起的那些孩子,你别看他们打架的时候有多凶,一个小病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沈碧攥紧拳头不置一语,她仿佛看到了几年前那个在轿前曾帮助过自己的少年眼底固执的光芒。他明明是最需要被帮助的那个人,可他却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野蛮生长,他的目光始终明澈,坚定不移。 可她很难想象这十几年他是如何走来,似乎说什么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沉默间,一只纤瘦而直接分明的手却在袖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她抬起头,那人却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笑意。 “可我咬着牙挺了下来,你说我会失去什么?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还能失去什么呢?”他的指尖抚过那块石板,看着上面那冰冷的文字笑道:“不过是……‘王权之路,永世孤独’,又有何惧。” “可是……沈碧。”他转头望向她:“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先帝君衍曾与先后育有一子,先帝驾崩时王后带着腹中未足月的孩子纵火双亡于殿中,其弟君瀚即位。”李牧说着,将胸口的那半个吊坠取出:“那个孩子,真的死了?” “你是谁并不重要。”沈碧定了定神:“重要的是,你选择的路是什么。” “我选择的路?”他攥紧手中的吊坠,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那扇敞开却只见无边黑暗的门:“我的路一直都只有一条,没有选择。但起码我可以选择做一个怎样的人,我经历过最苦的日子,所以我知道对于苦的人来说到底什么是甜,所以我相信,我会比高座上的那个人做得更好。” “你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难道如果我说你不是,你便不会走这条路了?”她低下头:“既然这样,那你是谁真的还重要么?” “那么……这个玉佩的另一半在哪里?”他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那位大人说这块玉璧应该是被沈将军分成了两块……它的另一半是不是在你这里?” 沈碧顿了顿,正色说道:“那半边玉佩……在当年沈家遭遇灭门时便丢失了。” “什么?”李牧一愣,他似乎对这样的答案并不相信。 “你既然信我,将这样掉脑袋的事情直言不讳,我也不会骗你。”沈碧撇过头:“可是或许真的在乎你的人并不希望你走这条路,而是希望你能平安却快乐的度过一生。” “不会有那个人了。” 李牧的视线再次落在那把剑上,他缓缓伸出手,终于将那把剑握在掌心。 “王权之路,永世孤独。无去无归,至死方休——” 随着他将那把剑再次拔出,三人身后那扇朝南方向的门也随之缓缓关闭。李牧转过头,对身后的两人笑道:“一起么?” “你要走的那条道我们可能没办法一起,不过现在一起倒是可以。” 连渊说罢,见李牧率先踏入门中,他拍了拍身侧人的肩膀低语道:“等下跟紧我。” 沈碧难得见他面上未有一丝笑意,忙慎重的点了点头跟在他身侧一同进入门中。 几人穿过几道机关,一路上到还算平坦,沈碧小心翼翼的跟在连渊身侧保护着李牧。 可连渊那样紧张的面色却让她情绪紧绷得不敢有松懈半分,在闯过三关后,沈碧这才紧盯着面前的石壁神色紧绷的问道:“这里的机关很难?你也没有把握么?” “谁说的,我自然是有把握的。” 沈碧抬头看向他,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不用逞强,我看得出来,自从你进了那扇门之后就一直神色紧绷的……” “哦。”他似被她点破才反应过来,恍然的绽开一抹笑:“你竟然这么关心我?” “……”她的唇角抽了抽:“少来,我是见你神色不对,觉得这里有危险。” 他却叹了口气,似无限悲戚的蹙眉道:“想起你明明能离开却还要趟这趟浑水,我怎么笑得出来?” “……” “当心。”第四轮的攻击即至,连渊手快的将沈碧拉至身后,熟练的再次抽出李牧手中的剑将飞来的暗器击落。 沈碧也急忙拿起手中的剑上前帮忙,好在有连渊帮助一切都还算轻松,但连渊会在这样的时候依旧选择帮助自己却着实让沈碧感到意外。 三人终于过了第四关,来到一处断崖前。 “前面的路我们已经帮你走过了,接下来的就要你自己完成了。” “这里是……”李牧走到崖边,眺望着脚下云雾缭绕的深渊目光中不无恐惧。 “不过是障眼法。”连渊随手丢了一块石子下去:“你需要坚定心性,无论你看到多致命的诱惑都必须始终记得要走出来,如果你迷失在这片雾中,就永远也无法再出来了。” 分卷阅读95 “谢楼主提点。”李牧恭敬的行了礼,又转头看向沈碧:“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会是一个好的君王。” 他说罢攥紧手中的剑一跃跳入脚下的万丈深渊! ☆、形单影只一人行 “能做到就做,证明给别人看干什么。”连渊冷哼着在崖边坐下,他的两条腿随意的搭在崖边望着无际的云海不屑的说道。 “这片云海是什么?迷阵?” “嗯。” “帝王剑……”沈碧顿了顿:“为何会在断剑山庄?” “可能是有人故意将它安置在此处的。” “你一直都知道……” “我说过会护你一世周全,自然不会食言。可你如今有想做的事,为何如今却不愿对我坦诚了?” “黄泉客栈收钱办事,我不想你坏了规矩。”她在他身侧坐下,垂眸看着脚下的深渊。 “黄泉客栈的规矩自然不能坏,但我可以。”他含笑望向她的侧脸:“若是你想要的,我定会倾尽所有送到你面前。” 她闻言一愣,转过头怔忪的看向身侧那双含笑的眼睛。 “我们的关系,可以给你打九折。” “……” 正说话间,连渊忽而面色一沉,他看着脚下翻涌的云雾竟渐渐变黑,转头道:“看来这小子可能有点麻烦了。” “现在怎么办?”沈碧站起身看着脚下的云雾。 “等。”连渊的唇角淡出一抹笑意:“或者去帮他一把。” “如何救?” “先自己闯过这关,然后去找他。”连渊看着脚下的黑雾:“作为第一个入阵的人,只有他醒了迷雾才会消散,如果他不醒……就算有人闯过了也只能和他一起被永远困在里面。” “我去。”沈碧攥紧手中的剑说罢便要跳进眼前的迷雾山崖。 “不行。”连渊却拉住她笑道:“你有心魔不便入阵,还是我去吧。” 沈碧一愣,她想起将军府满地的尸首,那样绝望的感觉在瞬间侵蚀而来,就算七年已过,就算那是她也只是孩童……却仍旧永生难忘。 可想起阵中的李牧,她抬起头望向眼前正欲跃入雾中的人。 “我和你一起去。”她握住他的手,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笑道:“就算我走不出来,你也会救我出来的不是么?” 他将她的手握紧,唇边的笑意倨傲肆意,与她一同跳入眼前的黑雾中。 沈碧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脚下并不平坦,她低下头却见满地的金银之山,而她此刻便站在这片一望无际的金山之上。 她不敢停留,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 随后,她又穿过了几道关卡,正欲继续前进时,脚下却忽而一阵地动山摇。 正诧异之间却见迷雾散了,连渊来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笑道:“阵破了,我们走吧。” 他们离开后,便回到了王都。 沈碧本想跟着连渊一同回楼,他却满目惊讶的看着她,转而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原来阿碧这么着急嫁过来?” 她哪有…… “莫急,你先回将军府,我不日便去提亲。” 将军……府。 沈碧一愣,随即眼前的画面忽而一转,她竟当真回到了将军府。 她站在将军府的门前看着眼前那块牌匾竟良久不敢入门,直到小厮见她愣在门口忙上来迎接她:“小姐,怎么不进去,老爷刚还在念叨你呢。” 她闻言急忙冲进府中,在满目生机的将军府一路狂奔,跑进那处熟悉的院落。 那正坐在桌边看书的人抬起头,见是她笑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么毛躁。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哪有几分女孩的样子。” 她看着那人,眼底酸涩涌起。 “我说两句怎么还哭了?”那人叹息着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这让我如何放心……” 她急忙擦干眼泪,目光依旧定在面前那人慈爱的笑意中。 那人继续说道:“连渊来提亲,我知你心悦他,不日便这喜事办了吧。” 随着他的话,眼前的景致竟当真变成了满目红绸锦烛的高堂,一身红衣的连渊拉过她的手走到堂前。 他们在众人的笑意与祝福中礼成,沈将军将她的手放在连渊的手中低声嘱托着,又不误威胁的对连渊说此生都不要让她受一点委屈。 这一切如同一场美好的梦境,可就在这时,连渊却忽然拔出了腰间的帝王剑—— “将军府众人意图谋逆,当满门抄斩。” 随着他的话,大批的官兵涌入,原本新人欢笑的将军府瞬间沦为了人间炼狱。 而连渊就站在她身前,看着满院的冲天血光:“沈家欲谋权夺位,罪当满门抄斩,念及你我往日情分,若你自裁于剑下我便绕过其他人。” 她抬起头看着已经沦为人间炼狱的将军府,看着父亲被人按跪在地,看着连渊悲悯的望向自己 分卷阅读96 。 沈家世代忠良,何曾有过谋逆之意!她在不觉间浑身颤抖,满眼尽是蜿蜒的血河与冲天的火光。 “只要你死,将军府所有人都能活。” 沈碧一怔,她低下头,见手中竟多了一把小巧的锈剑。 她缓缓举起了剑。 “对,只要你死,我便放过其他所有人。” “恐怕……”她望着手中的剑:“不能让你如愿了。” “什么?” 她握紧手中的剑,抬眸间眼底已是一片澄明:“我还有必须救的人,他在等我。” 她说着执剑跃起,向那一身红衣的男子攻去! 随着那把剑划破虚空,面前的景色竟一寸寸断裂开来,直至完全沉入脚下。 眼前已换了另一副景象。 这里是…… 依旧是王都。 于黎明之前,天色尽黯。 这是一条蜿蜒而破败的小巷,带着雨后泥泞而浑浊的气息,它就在繁华背后,只隔一墙,便可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亭台楼阁,可这里却不带一丝王都的繁华。 她却愣在原地,恍惚之间,她想起李牧曾描述过的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这里是……李牧的梦境。 思及至此,沈碧急忙快步沿着小巷向前跑去。她穿过带着泥泞的小路,在幽暗只余月光的小巷中疾走,还未寻到人,远远的便听到巷子深处传来的讥讽笑声—— “什么?我不过是想找个人给我养老,我那个短命的儿子将你捡了回来,他死了,如今你就要替我养老!我年纪大了讨不动饭了,我不要什么银子,我也享不了几天福了,我要你这一辈子都跟我一样!永远都只能呆在这里!我把你拉扯大,现在你就要一走了之?你想都别想!” “不……” 李牧极低的声音带着痛苦,虽然只有微弱的一个字,沈碧也认出了他的声音,她急忙加快了脚步向声源处跑去。 “这位大人,可惜了,这孩子就是我的孙子,至于那半块玉佩……他从小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 老人的声音仍断断续续的传来,沈碧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快步向前跑去。 终于,她在一处昏暗的转角驻足,眼前一处坍塌了半边的破屋中,被十几名乞丐围在中间的孩子不过十岁出头,他在众人冷漠妒恨的目光中,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人群中那衣着华贵与这样陋室格格不入的人的裤脚。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块玉佩是我一直带着的,大人你相信我……” “此事不容闪失,你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还待商榷。”那衣着华贵的大人神色悲悯,却只是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最后转头离开—— “如果你无法向我证明你自己,那你也不配承起这块玉佩该有的重量。” 跌坐在地上的李牧失神的坐在地上,久久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还藏了玉佩!” “快把它抢过来!”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他……真是让人恶心。” “你跟我们一样,只能永远呆在这里!永远!” “就凭他还配跟着那位大人走?我看是那位大人瞎了眼吧,来给我狠狠的打!” …… 在众人七嘴八舌间,几名乞丐将似丢了魂魄毫无知觉的李牧围在中间,撸起袖子便向他挥去! 沈碧只觉一口气闷在胸前,直想将那几个乞丐打得满地找牙。可她正欲上前,却发现身上竟半分武功也使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怔忪之间,李牧已经被众人拳脚相加,沈碧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冲出去推开人群将那瘦小的身影牢牢护在怀中。 那些拳脚在往日看来对沈碧来说都不算什么,可如今没了武功加身,一拳拳货真价实的招呼在身上也令她着实招架不住。 可想到那瘦小的身影还在她怀中,她硬是咬紧牙关挺了下来。 这样的疼痛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终于渐渐散去,她急忙放开怀中的人焦急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可怀中的人目光却依旧黯然。 沈碧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欲仔细打量他身上有没有受伤时,却发现他的手竟正紧紧的攥住她的衣袖。 沈碧眼眶一红,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将他的拳头紧紧攥在手心。 他的目光一晃,忽然启唇:“我没有偷玉佩。” “恩,你没有。”她将他的手更紧的攥在掌心。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每个人看向我的目光都带着鄙夷,他们都想将我拖进深渊、都想我死,可我到底是谁?” 沈碧双唇颤抖,似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她将那孩子紧紧抱在怀中:“我就是你的亲人。” “亲人……?”他茫然的抬起头。 “对,无论何时、无论生死我都不会丢下你。 分卷阅读97 ” 他的目光似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抬起头时,四周的景象竟飞速转变,转眼间便来到了一座巍峨的宫门外。 他站起身,走向那扇门。却在门前驻足,回过身看向她。 对她伸出手。 沈碧走到他身边,却再次将这个瘦小的孩子抱在怀中。 “如果你回头身后无论是江湖还是山林我都会跟你一起走。” 他看着她,目光似懂非懂。 她在他身侧蹲下,望向那扇门:“这里是座用黄金和万人敬仰编制的牢笼,你会得到一切让他人艳羡和仰望的东西,你会失去自由、失去快乐,甚至失去自我,一步走错便会万劫不复。” 那双稚嫩的手紧张的攥紧她的。 “那……我可不可以让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乞丐?没有人过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沈碧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她在他失望的目光下笑道:“但至少你可以将这一切变得比现在更好,你愿意么?” “我愿意。”他的眼底重新燃起了光泽:“我愿意让这世界再没有人吃不饱穿不暖,他们不必遭受轻蔑与鄙夷,就算穷尽一生也无法让这个梦想成真,我也要倾力而为。” “这就对了,你沿着这一条路走,不要回头。如果难过,如果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就想一想那些需要你的人。”她温柔的为他理好耳边的碎发:“只是这条路……你必须一个人走。” “那你……” 她摸了摸他的头:“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瘦小的身影在她的凝视下走向那扇门,他忽而顿住脚步,回过头。 “我在这里等你。” 她看着那小小的身影终是转过身跨过那扇门,他走过刀光剑影、走过金银满目、走过夏暑凛冬、走过荆棘血雨……他从稚嫩少年蜕变成英俊儿郎,最终走向王座之上的那把剑。 脚下的荆棘与血雨终究变为通达的道路,万人臣服期盼着这辉煌的一刻。 “愿倾我此生,换疆土万世安康太平。” 他最终高举起那把剑时,黎明的曙光终迟迟方至。 而在这片光芒万丈中,谷底的雾气也终于散尽。当一切幻想终返还于现实,李牧正站在空地的正中央,低头望向手中的剑。 沈碧见他无事,这才忙转开视线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只见那人竟正闭目侧卧于一旁的巨石之上。她急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过去,正想叫醒他,却见他已然睁开了眼睛。 “还好吧?”她紧张的向他伸出手。 “恩。”他借着她的手坐起身,散漫的伸了一个懒腰。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目流转间他忽而笑道:“做了一个……美梦。” ☆、谈笑千古不留名 沈碧三人离开洞穴,她竟还将洞穴内的阵眼也以新奇之名一同带走,这样强盗的事情倒是做得得心应手。她原本的打算其实是将李牧送走,毕竟当初顾长绝赠剑的时候并不知这把剑的宝贵,如今知晓了当真不知会不会横生出其他事端。 却不想三人刚刚绕过山路向山下走去,便见顾长绝已经带着齐楚楚等在那里。 “你没受伤吧?”齐楚楚远远的见几人走来,忙迎了上来。可她刚刚走近,似才想起自己之前明明在与李牧生气,急忙转开了视线看向沈碧:“你没受伤吧?” “这一路多亏她保护我,不然我都不知道丢了多少次性命了!”沈碧还未说话,连渊却已经靠在她的肩膀一副感动的模样。 “……”沈碧看着她和她身后的顾长绝尴尬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连渊的目光却并未落在突然出现的齐楚楚与顾长绝身上,他靠在沈碧身侧,目光却带着笑意的望向一旁的李牧。 “副庄主说你们大概不会从我那出来了,就带着我在这里等你们。”齐楚楚说着瞥了一眼身后的顾长绝笑道:“果然还是副庄主了解山庄。” 沈碧尴尬的笑了笑,这哪里是了解山庄,这是了解了他们要逃跑的意图啊。如今他们这可算得上是人赃并获……可该如何是好。 正当沈碧盘算着该如何带李牧安全离开时,顾长绝却走到几人身前正色道:“几位不用着急走。” “……”被这样戳穿了意图,就连将脸皮看得极淡的沈碧也觉得有些挂不住了。 “我断剑山庄送出的东西便不会再收回,如今天色已晚,我送几位回去。”顾长绝说罢便当真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山庄的方向走去。 沈碧心下忐忑,急忙扯了扯身侧人的衣袖问道:“这个顾长绝怎么回事?怎么我们拿了这种东西……他居然一点都不计较?还大大方方的邀请我们回山庄……这该不会是想要来个瓮中捉鳖吧?” 可她等了半晌也未等到连渊的回应,她疑惑的转过头却见连渊正低头盯着自己攥紧他衣袖的手。 她急忙抽回手古怪的看了看指尖:“手不脏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将就一下不行么?” 分卷阅读98 连渊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好,我将就一下。” “……” 因江湖中各门各派皆来拜会,顾长绝当晚在庄内设下了接风宴为众人接风洗尘。沈碧赴宴前未找到连渊同行,便只身来到了宴席。 山庄内喜事将近,可原本应一派祥和的宴会如却反而气氛冷然。见宴席未开场,她便来到角落李牧与齐楚楚的桌边坐下。 落座后,她的视线便一桌桌的扫过,却始终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正欲收回视线间,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找谁?” 沈碧诧异的回过头,那不知何时落座在她身侧的人,不正是连渊。 “你去哪了?” “怎么,担心我?”他唇边的笑意渐深,目光盈盈的落在她身上。 她不自然的向后躲了躲,却又忽然觉疑惑往日这般情况,她左右调戏回去就好了,怎么今日却反倒这般拘泥了。 “几位,这……不是你们的位置……” 一位山庄弟子走到几人身边歉意的说道,沈碧虽诧异,却也急忙站起身:“我们都找了这么偏的位置……怎么还……” “不是的。”那位山庄弟子忙笑道:“几位是山庄贵客,你们的座位自然在前面。”他说着指了指第一排与沉鱼谷等几个江湖名门并排的位置。 沈碧一愣站在原地未动,正疑惑间李牧与齐楚楚倒是因觉得那里观宴位置极佳而欢欢喜喜的跑了过去。 身侧的人忽而低声笑道:“你先前就问过我,现在你可知为何明明我们在折仙林并没有完成任务顾霜却并没有因此找客栈的麻烦?” 沈碧想起这回事,又想起顾长绝赠剑之事,面色也变得极为慎重。 顾霜不计前嫌甚至未提天字任务的银两,直接将俩人请回了山庄……她的目光忽然变得通明,忙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人:“顾霜有必须带我们回山庄的理由!” “还算不笨。” 她分明听着他这话有些嘲意,正与理论一番,却听他再次说道:“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沈碧一怔。 “你要知道,你与我不仅仅只代表了两个人,对于顾霜来说更是代表了我们身后的黄泉客栈。而如今顾霜如今不仅仅只是顾霜,更是断剑山庄庄主。”他说罢将目光放在前方心事重重的李牧身上:“至于那小子……顾长绝自然看得出他不简单。江湖终究只是江湖,可如今的局势,朝堂足可以成为一派最后的凭仗。” 沈碧面色不禁有些不自然。 “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我知你并不喜欢,你也大可当做不知,与顾霜该如何便如何就好。” 沈碧却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定在前方渐行渐远的少年身上:“我早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那小子的事,帮到这已经仁至义尽了。”连渊的声音不由带了一丝冷意,他搭在她肩膀的手拍了拍,半哄半骗的将她揽在怀中附耳道:“也该收收心了。” 他的呼吸在耳畔绕了一圈,沈碧面色一红,抬眸时才见他竟不知何时与她离得这般近。 她竟再次想起了剑冢下的那个吻和迷雾中的那场婚礼…… 她忙慌乱将他推开想去追李牧与齐楚楚,他却反而将重量靠在她身上:“诶,别想着甩开伤员。” “……” 正说话间,原本就气氛微妙的院落中听到几位江湖中人不屑的声音—— “姑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只是向沉鱼谷讨教几招,毕竟沉鱼谷威名在外,今日终得一见自然手痒。” 沉香的声音伴着拍桌声而起,怒道:“呸,凭什么你说讨教就讨教,我沉鱼谷没时间奉陪!” “哟,那我还真不知道你这是没时间还是没本事?” “你?!” “我也不跟你这小娃娃计较,叫你们大师姐出来,我跟她比划比划。” 那人说罢,他身后的同门竟轰然大笑了起来:“还是说,你师姐的毒还没解,还在茅厕出不来啊?” “你?!”沉香听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当即抽出长鞭怒道:“对付你们还用不着我师姐亲自动手!” 说罢,沉鱼谷众人便与那几名挑事的门派弟子打了起来。 沈碧站在人后正看得津津有味,忽见身后一道鞭影挥出,那人将正在斗武的两拨人打散后稳稳落于众人之间,朗声道:“今日的讨教就到这,若几位仍觉得意犹未尽,大可来谷中继续切磋。” 来人正是昨日中毒上吐下泻,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的沉秋。此刻她一身华衣,倒是恢复了一副侠义道顾的模样。沉鱼谷弟子个个样貌出众,此刻沉秋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倒是足够惊艳,再加之她刚刚的那一警戒鞭也足以威慑众人,让刚刚闹事的那群粗武之人纷纷闭了口。 看罢了热闹,沈碧转头时这才发现,身侧的人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正疑惑间,却在已经各自回到座位的众人中遥遥望见连渊 分卷阅读99 竟被沉鱼谷的众人邀至她们的桌席。 沈碧一怔,见原本的桌席也有人落座,这才忙再次走到李牧与齐楚楚身边落座。 “你这药可真够狠的,我刚刚来的路上还听人说呢,这个沉秋足足上吐下泻了两天!”刚刚落座,她便听到齐楚楚低声对身侧的李牧说道:“够义气!是我误会你了!” 沈碧兀自到了一杯酒,正放到唇边,却听李牧疑惑的说道:“按说我的那个泻药应该泻一两次就好了……怎么会这么久?” 沈碧闻言动作一顿,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向不远处沉鱼谷那一桌。 这么说来,沉秋的泻药…… 李牧似发现了沈碧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无担忧的问道:“他怎么……” “吃菜。”沈碧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将菜夹入李牧碗中。 李牧正欲说什么,几位江湖众人忽来到他们所在的这一桌,对齐楚楚拜会道:“不知阁下可是长乐宫中人?” 齐楚楚原本低头吃菜吃得好好的,忽然被叫到名字明显愣了一下,她抬起头客气道:“什么阁下不阁下的,你们太客气了。我是来自长乐宫,几位有什么事么?” 见齐楚楚应声,那几人这才你看看我看看你,先后为难的开口道: “是这样的,按说如今已是五年之期,又到了即将举办武林大会的时候,可咱们都没听到有任何关于此事的风声……” “长乐宫的那人是上届选出的武林盟主,他夺了武林盟主之位却当了个甩手掌柜,就不说这五年江湖都成什么样子了……如今马上就是下一届的武林大会了,按照规矩,这次的武林大会就要在长乐宫内举办了,不知长乐宫筹备得如何?可会如期举办?” “如期、如期,当然如期了。”齐楚楚尴尬的端起酒杯:“预祝各位到时都能一展宏图!” 那几位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几人将视线落在齐楚楚身边的李牧与沈碧身上,其中一人忽然问道:“两位也是长乐宫中人?” “额……那个……” 李牧尴尬的摆了摆手,正与解释,忽听那人又道:“虽然这位姑娘带着面纱,但瞧着你们两人眉眼甚是相似,两位可是长乐宫中世袭的龙凤同胞?” 沈碧虽并未听懂这人在说什么,可他所说的龙凤同胞,分明是将两人认作了兄妹。 “不是。”她将酒杯填满,头也没抬的答道。 那问出问题之人身旁的人见两人临座沈碧又在刚刚为李牧夹了菜急忙推了推他,尴尬笑道:“你懂什么,这叫夫妻相!” “对!夫妻相!”刚刚还将两人认作兄妹的人急忙连声附和道。 沈碧的一口酒险些呛在喉咙里,李牧则急忙将话题转向了别处,与这几人讨论起了上一届的武林大会。 她这才带着些许心虚与难以言状的情绪偷偷将视线转到了不远处与沉鱼谷众弟子同桌的连渊身上,可他此刻似正在听沉秋说着什么,因宴席嘈杂而侧身附耳,两人的面上皆带着令人碍眼的笑意。 原来他没有听见。 可是想起他附耳过去时唇角的笑意,她这口气松到一半的气便好似就这样卡在喉中不上不下。 她急忙又举起一杯酒仰头喝下。 “你们的武林大会,到时候我可以去看么?” “这……武林大会有什么好看的……”可谁知一向有一说一的齐楚楚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回答他的话。 此时同桌寒暄的人已经散去,沈碧在一旁左耳听右耳冒,倒是大概每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沉鱼谷虽然这些年在江湖间没落,可武林大会还是勉强可以拿下盟主之位的。 不巧的是,五年前的那一届武林大会,从来不参与这些的长乐宫竟也派出了一蒙面之人应战,更不巧的是……这人偏偏就博得了武林大会的头筹,还从此消失在江湖中,就连沉鱼谷后来多次去长乐宫登门讨教都未再见过此人。 本来这件事再如何发酵也不过是沉鱼谷与长乐宫之间的恩怨,却不想,那人夺了盟主之位后便销声匿迹,根本不去管理武林中的是是非非。这样一来,江湖中自命不凡的英雄豪杰便纷纷看不过眼,扬言要在下一届的武林大会中躲下盟主之位已安定如今一团散沙的江湖。 “怎么就没什么好看的了,高手过招、五年一次,那错过岂不是要再等五年?”李牧却兴奋的说道:“而且那些人刚刚说,武林大会是要前盟主助阵,最后新认盟主挑战后方可取得盟主之位的。我倒是十分想见见那个拿下盟主之位就隐退的侠士,功成身退,不计名利!” 看着他这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齐楚楚的面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一旁的沈碧也不由得收起了多余的心思,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一旁神色古怪的齐楚楚。 就算这次武林大会长乐宫失去盟主之位,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长乐宫一贯不理会这些江湖恩怨,也不似沉鱼谷常年稳居盟主之位碍于面子也不能失守。 齐楚楚又怎这般难言,除非…… 分卷阅读100 想到这,沈碧急忙反复回想着刚刚那群人对长乐宫应战那人的描述……五年前、蒙面之人、中年侠士、只打赢了所有人便离开……她竟觉得,众人所说之人有一丝熟悉? ☆、未尝何可知酸甜 沈碧这几日时常寻不见连渊,她便悄悄寻访了山庄内的弟子,可得到的消息也大多与她之前听闻的一般无二。眼看婚宴将至,她只得盘算着如今断剑山庄戒备森严,不如就趁婚典前夜顾长绝不在庄内或大婚当日混乱之时去探顾长绝房间的密室。 这日她仍未寻见连渊便自行去铸剑阁磨了剑又简单配了一把剑鞘,自铸剑阁出门就遇到了正打算下山参加庙会的李牧与齐楚楚两人,便被两人以需要她参谋为齐楚楚挑选生日礼物为理由强行带走。 三人于傍晚时分出山,抵达临镇时华灯初上,挑了一对上好的剑坠后,李牧与齐楚楚已然暴露了此行的最终目的,玩心大起的在喧闹的街市上到处东摸摸西看看。 整条街最热闹的自然是街市小摊尽头开放祈福的寺庙,齐楚楚与李牧两人急忙拨开人群向寺庙跑去,李牧快至寺庙门口,时才发现沈碧竟未跟上,他忙挥了挥手示意沈碧快跟上。 沈碧却遥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去,寻了一处人并不多的树下等待。 李牧挥起手正欲高呼什么,却与齐楚楚被人海推嚷着拥进寺院。 “咱们先进去吧?” 齐楚楚拍了拍李牧的肩膀,正欲拉着他顺着人群向院内走去,却不料李牧竟兀自拨开人群逆行而去。 她想抓住他,可伸出手时却发现两人早已被人群冲散了。 沈碧原本百无聊赖的站在树下,原本是就在原地想着等那两人求签回来,这些求神拜佛之事她是从来不信的。 正百无聊赖之间,她忽而看到有人飞快的推开人群跑出,一转眼便向巷子内钻去。 其后是一妇人在人群间的惊呼喊声—— “小偷!抓小偷啊!!” 沈碧闻言目光转向那窜进小巷的身影,忙抬步便向巷中追去。 巷中昏暗,有零星缓步穿越的游客,那小贼快步推开行人一转眼便转入暗巷不知去向。沈碧小心避过行人一路追上,可转入暗巷时却不见半个人影。 沈碧攥紧手中的剑,目光谨慎的扫过四周潮湿昏暗的墙壁,这条小巷却只尽于前方的高墙,紧绷的面色未放松分毫。 她未向前走一步,只戒备的站在巷口。 黑暗中忽而刀光一晃,她惊觉拔剑挡住那人的匕首。虽然对方算得上机敏,可毕竟只是市井的小贼,不出几招便已被擒下。 “偷了什么,交出来。” “女侠饶命!”那人忙掏出一个钱袋恭恭敬敬的交到她的手中:“我也是没有饭吃,家里还有八十老母实在没有办法,求女侠饶命啊,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沈碧接过钱袋,打量着那跪倒在地上的小贼:“行吧,给你一个机会,以后要是再犯让我撞见我可绝不会轻饶。” 她说罢,在那人的千恩万谢下掂着钱袋转身离去。 可她刚刚转过身,那原本伏在地上恭敬的人却突然拾起地上的匕首飞快的向她刺去! 沈碧抛钱袋的动作一顿,正欲作出反应,却忽而有一块石子破空而出“争”的一声,将那小贼手中的匕首直接震落在地上。 沈碧一愣,顾不上身后握住被震麻虎口痛呼的小贼,忙追向那一闪而过的白衣身影。 这样的石子在沈碧惊得回眸去寻时还以为是连渊来了,可那道身影惊鸿一瞥,却竟让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林无缺。 可她转了几条巷口街尾也未再寻到那抹身影。 沈碧再次回到寺庙前的那棵树下,见那丢了钱的妇人还站在树下,便兴趣索然的向她走去。 可走近后才发现,那妇人身旁竟还站着几个人,只是刚刚正巧被那粗壮的树干挡住。 好巧不巧的,这几个人,竟正是以沉香为首的几名沉鱼谷弟子。 沈碧对这几人印象实在不好,所以她匆匆将钱袋交到那妇人手中便要离去。 可她刚刚转过身,便有一道鞭子横过挡住了她的去路。 “诶,走什么?”沉香在说话间绕到了她的身前:“这钱袋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怎么会在我手里?”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沉香,冷笑道:“我去追那小贼把钱袋抢了回来,不然你以为这钱袋为何会在我手里?” “哦?”沉香看着手中的钱袋笑问:“那小贼呢?” “跑了。”沈碧懒得跟她废话,正欲离开之际却见远处的人群中有两道身影正有说有笑的向寺庙中走去。 沈碧一怔,那两人竟分明是连渊与沉秋,两人有说有笑间一转眼便走进了寺庙。 她急忙拨开眼前的人欲追去,可沉鱼谷的几名弟子却围了上来将她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跑了?”沉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 分卷阅读101 般:“哟,那可真巧啊,一个市井小贼,竟然在有功夫的人手下跑了。我看啊……这不是小贼跑了,而是有人偷了钱却看我们来了事情包不住了,所以才将透了的钱袋送了回来吧?” 随着她的吆喝声,四周原本准备进入寺庙的人纷纷驻足将目光投了过来。 “让开。”沈碧的语气不由得冷了三分。 “怎么,人赃并获还想跑?”抓住了这样的机会,沉香又怎肯善罢甘休,一边再次拦住沈碧的去路,一边示意同门将人围住。 “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沈碧看着挤在她面前的沉鱼谷众人不由笑道:“哦对,好狗不挡路。” “你?!”沉香压住怒气冷声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这个人还偏偏什么酒都喜欢尝尝。”沈碧说着拔出手中的剑便向那将她拦住的几名沉鱼谷弟子招呼过去。 沉鱼谷的几名弟子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围攻,可几招之下竟丝毫未觉占到了便宜。 正在双方缠斗之间,忽听围观的人群中传来敲锣声—— “来,瞧一瞧看一看,本场表演的是江湖大派沉鱼谷!姑娘们表演辛苦,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沈碧被那熟悉的声音吸引了目光,她一边招呼过沉鱼谷的长鞭,一边诧异的将目光转向那挤出人群敲锣吆喝的人……不正是李牧?! 而随着他的吆喝,躲在人群中的齐楚楚挤了出来,随手便丢了一锭银子,还煞有其事的鼓掌喊道:“好!” 随着她丢出这一锭银子,倒是当真有人继续将碎银和铜币丢进铜锣中。 李牧笑弯了眼角,忙更加卖力的吆喝着:“沉鱼谷到此一游,无奈盘缠用尽,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你们?!” 沉香一边挥下鞭子一边听着四周众人的叫好与吆喝声,面上登时青一阵白一阵的。与她一起的沉鱼谷弟子各个不都是天之娇子,有哪个曾被这般戏耍? 几名弟子看着身侧那些围观叫好的百姓,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而沈碧却似完全没有留意到身侧叫好的人一般,一招一式都不曾慢半分,几十招走下来,虽是对战数人竟渐渐占了上风。 沉香见几人渐渐不敌,干脆大声怒道:“这小贼盗了人的钱袋,我等擒拿贼人是要替天行道。” 看热闹的众人一看这风向一转,又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交头接耳了起来。 “你说我偷了钱袋,那钱袋在哪里?” “在这。”沉香举起手中的钱袋轻蔑的喊道。 “既然钱袋在你手里,那是谁偷了钱袋明眼人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沈碧随手挑开几名弟子的长鞭笑道。 “你?!”沉香怒道:“你别血口喷人,这自然是我从你这小贼手中夺过来的!” “我之前还不知,原来沉鱼谷如今武学退步丢了武林盟主,但这栽赃陷害的本事倒是涨了不少啊。” “你?!栽赃陷害的明明是你!” 沈碧不答,只几招挑剑斩落众人的长鞭,才方笑道:“想从我手中夺过东西,就凭你们几个?” 沈碧的话音刚落,四周便传来叫好的吆喝声—— “哟,沉鱼谷就这样么?” “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诶我说,到底谁才是贼啊?” …… “你?!”四周的嘲笑声一波接着一波,沉香接过一旁师妹递过来的鞭子,恼得满眼通红:“我们刚刚不过是让着你,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 “你说的被偷了钱袋的可是这个人?” 忽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沉鱼谷的几人与沈碧竟同时顿住动作向出声的那人。只见一身素白的连渊竟不知何时站在树边,满目含笑的指着站在一旁丢了钱袋的那妇人。 “正是。”沉香的目光瞥过站在连渊身侧的沉秋,正色答道。 连渊听罢转头问向那妇人,而那妇人紧张的瞥过连渊,慌乱的又将目光转向一旁围观的众人:“误会、都是误会,这位女侠和沉鱼谷的众位侠客都是来帮我找回钱袋的,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误会?”沈碧冷声打断了她的话:“刚刚我替你找回钱袋,她们却诬陷是我偷了你钱袋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这些?” “那是因为……因为……”那妇人急得满头是汗,却是半天也答不出个所以然。 “当时情况紧急,她慌乱或是来不及阻止也实为正常。”连渊接过那妇人的话笑道:“既然是误会一场,大家不如散了,早些去祈愿吧。” 众人闻言,又见这几人也无再次打起来的可能,这才各自散了。 直到一切恢复如常,沉鱼谷的众弟子愤然的回道沉秋身后,沈碧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含笑送众人离去的身影上。 连渊却始终站在沉秋身侧,微笑着应下围到两人身边几名弟子的话。 沉香似发现了沈碧的目光,提高了声线 分卷阅读102 问道:“师姐,出了这样的事打扰了你们祈福真的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沉秋笑着应道。 “现在没什么事了,你们继续去逛吧,别因为这事扫了兴致。” “无妨。”沉秋笑着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沈碧:“既然这么巧遇到,不如咱们便一道走吧?” “师姐!”沉香一听沉秋竟邀请了沈碧一起当即不赞同的惊呼道。 沈碧在心底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这人和连渊倒是一副般配模样,人前一副端得清高的样子,也难怪能走到一起。 “不必了。”她终于移开了目光冷声道,说罢,便在李牧与齐楚楚担忧的目光下转身便走。 “别啊。”沉香听沈碧拒绝倒是一转眼堆满了笑意,伸手便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不是刚刚还一双眼睛都长在了连渊公子身上,怎么如今我师姐慷慨邀请你一道,你反倒拒绝了?” “可笑。”沈碧的目光冷冷的瞥过那张耀武扬威的脸:“你们当成宝贝的东西,我还未必稀罕呢。” “你?!”沉香本被她的话惹恼,可她转念一想又鄙夷笑道:“有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了。” 随着身后的一众哄笑声,沈碧顿住了离开的脚步,她转过头,目光并未放在那些嘲笑的目光上,只是遥遥的望向众人簇拥间面色如常的男人—— 他却始终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疏远而淡漠的目光随意落在她身上,就想再看一个并不熟悉的友人。 明明他们在剑冢之中还做过情人间才会做的亲密举动,可原来只有她在这几日心中悸动,甚至将他不提及那天的事也当成了默认,默认两人已经变为了更具亲密的关系。 而她又偏偏是个傻的,这般近情情怯,那句曾经无数次问出口的“你是不是喜欢我”,竟也问不出口。 所以,才会导致了这样天大的误会。 可她明明就是知道的。 知他本就是这样的人,这些年来也一直因为这个而只将他看作兄长,哪怕有一丁点多余的心思都会被她扼杀在摇篮里。 或许那样兄长与妹妹的关系才是两人之间最好的解答,她也曾经这样告诉过连沉叔叔的不是么?怎么走着走着反倒是将初心忘了。 他一贯就是这般放浪形骸,这样常将“落雁楼所有姑娘他都喜欢”挂在嘴边的人,做出跃举之事……也实在是狗改不了吃屎。 想到这,她忽而展颜笑道:“我尝过,酸的。” ☆、阑珊方寸映双影 “我尝过,酸的。” 这句话抛出,沉鱼谷的众弟子皆鄙夷怒骂,一副要与沈碧再次“讨教”的模样。 相反,连渊却依旧似事不关己的站在人群中,在听到沈碧的那句话时,只眉间微不可见的轻轻挑起,便再无其他。 眼见着沉香就要再次抽出鞭子,李牧急忙将沈碧拉在身后,一副无赖样:“诶,怎么了这是,沉鱼谷一个大门大派,跟人街上说个葡萄都要动手打人啊?” “呸!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教养的臭丫头!”沉香说罢扬鞭就要像李牧与沈碧招呼过去。 可这一次,她的长鞭刚刚扬起,便被身后的人攥在了手心。 沉香一愣,忙回过头去看。 就连不欲理会沉香,欲拉住李牧离开的沈碧也停下了脚步,因为握住长鞭的人正是连渊! “放手!”率先惊呼出声的人竟是沉秋,她忙拉开连渊那已然道道血痕的手紧张的放在掌心打量,急道:“你不会武功,阿香的鞭子还有倒刺,如果她当真刚刚没收住手,你这手怕是要废了!” “无妨。”连渊的目光温和的落在沉秋的身上,仿佛手上的伤当真无关痛痒一般淡然笑道:“她也是无心的,算了吧,别饶了你逛庙会的兴致。” “好。”沉秋似心思都在要尽早找个药铺处理他的伤口上,忙道:“我们走吧。” 沈碧闻言眼底再度恢复一片冰冷,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牧见她离开急忙追了上去,跑了两步却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停下脚步对着前面的沈碧高呼道:“莫要跟他们计较,沉鱼谷表演的银子这么多,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儿个我请客!” “你?!” 沈碧未答,身后的沉香却是再次被点燃了怒气,李牧见好就收,急忙拉上傻站在一边的齐楚楚逃也似的向沈碧离开的方向跑去。 沉香正欲去追,却被身后的人冷声制止:“够了,还嫌不够丢人?” 沉香的脚步果然顿住,她回过身懊恼的行了礼:“对不起,师姐,我……” “玩也玩够了,你们早些回去吧。”沉秋说罢目光冷冷的扫过她,邀连渊一同走入依旧往来接踵的人群中。 …… 沈碧一路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看来表情并无什么不妥,反到是跟在两人身边的李牧和齐楚楚始终不安的偷偷看向她,一副想开口却不知如何劝的模样。 “你、你 分卷阅读103 没事吧?诶……你别生气,你等下次,我给她下一个月的泻药!让她一个月都出不了茅房!” 李牧走到她身边气势汹汹的劝道,可话罢,却见沈碧如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依旧没有说话。 见路过一家街边的首饰摊位,李牧急忙拉住她问道:“这个镯子怎么样?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买给你。” 沈碧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满摊的首饰,小贩也急忙堆满笑意的挨个介绍着。 可她却幽幽想起那时李牧送她那个木簪后,那人三两次讨要,最后干脆仗着武功高低和他的不要脸换了去,便再不肯换回。 事到如今,他戴惯了的那枚白玉簪如今还在她的发间。即便被他抢了李牧的那枚木簪,她也依旧是有很多簪子的,可她怎么就偏偏一直戴着他的这个。 是为了随时换回李牧的那簪子,想来也并不是。 直到李牧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恍惚的回过神来,笑道:“不用了。” 她本欲离开,却忽然发现小摊旁不远处竟有一家面具摊。 她展颜笑道:“我想要那个。” 李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些为难的说:“你是想替我省钱么?也是不必了……” 可谁知一旁的齐楚楚却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看着那琳琅满目的面具样式欣喜道:“臭小子,你可要一碗水端平了!也要送我一个啊!” 沈碧笑着走过去,看着满目新奇将面具一个个摘下比对的齐楚楚,转而对李牧笑道:“你要不要也挑一个?” 李牧看着这两个沉浸在面糊摊的女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不过是面具就开心成这样……果然女人的心思最难猜。 “愣着干什么呢?你不会是想赖账吧?”齐楚楚见他不动,转头挑眉问道。 他闻言看了看身后向庙中涌去的人海,觉得这个没什么人在的摊位也不错,急忙快步跑近煞有其事的认真试戴挑选了起来。 “你看这个怎么样?”齐楚楚摘下一个面具欣喜的问身侧的沈碧:“要不我就要这个吧?” 沈碧转眸去看,似被她喜悦的情绪感染,笑着点了点头。 齐楚楚闻言信息,忙转头去寻在物架另一侧的李牧。 沈碧看着齐楚楚离开的背影,那副欣喜的模样恐怕连齐楚楚本人也并未察觉,或许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最初总是旁观者清,她不禁想起那时沁娘和连沉叔叔都曾问自己的问题,可曾对连渊存有其他心思。 如果时至今日,她再次被人问起,恐怕再也无法坦然的回答没有了。 沈碧收回思绪,瞧着面前悬挂的一张面具倒是不错,便抬手将那面具摘了下戴上。 可一抬头,却见那摘下面具后的空挡内竟露出了另一张面具。 沈碧一怔,因为那面具并非挂在物架上,而是戴在一人的脸上。在方寸的面具空位间,倒是令沈碧着实吓了一跳。 “你是故意躲在这吓我的?”她随即笑道:“不过你这面具倒是不错。” 她说着,便伸出手越过物架将那人的面具摘下。 她的手却忽然顿住,面具下的笑意也僵在唇边。因为那面具背后并不是她以为的李牧,而正是她此刻最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连渊。 她急忙将手中的面具丢下,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要走。 可她刚行两步,那人却已转过物架挡在她面前。 “这么着急走?” 沈碧低着头没接话,推开他便快步跑开了。 “诶,还没给钱呢!”那小摊商贩忙喊道,他话音未落,那白衣男子便丢了一定碎银过来,他手忙脚乱的接过,抬头时那抹白衣竟也已消失不见。 在一旁争辩着谁的面具比较好看的李牧与齐楚楚两人这才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同行之人竟已不知去向了。 沈碧一路推开人群转进深巷,却忽然顿住脚步。 她凭什么要躲啊? 想到这她恼火的转身打算原路返回,可刚刚转过身竟险些撞在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人身上。待看清来人是谁,她刚刚的理直气壮全部被打回了原形。 “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见到我就跑?” “谁做了亏心事?”沈碧忙定了定神,想自他身侧离开:“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怎么没事,有事。”可他却反而挡住了她的去路:“酸的?” 沈碧动作一僵,在他的迫近之下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怎么和你那位夫妻相走散了?” “你?!”沈碧一愣:“听到……” “不过……真的是酸的?”他眼看着她退到墙角,更加肆无忌惮的倾身靠近将她桎梏在墙壁与身体之间,他的指腹划过她面具的下沿,轻轻将它掀起:“要不……你再尝尝?” “呸。”沈碧说罢便要拔剑。 它忙将她拔出的剑重新按回剑鞘,忙放软了语气:“别动不动就拔剑,也别不说话啊,你要是生气大不了… 分卷阅读104 …大不了你咬我啊。” 他说着煞有其事的将手臂伸到她面前,见她竟当真张口便要咬下来,他急忙收回手臂:“要你咬你还真咬?你……” 他话还没说完,她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张口便咬了下来。 若说疼不疼沈碧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和惊讶的口吻:“你还真下得了口。” 沈碧听了也不停口,他虽然口里嚷着疼,动作却为躲半分,到了最后,还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可解气了?” 他的指尖在她的发间,温柔的带着一丝奇异的软痒。 她僵住了动作,这才发现自己竟做出了这样幼稚可笑的事情,急忙推开他的手臂,胡乱的擦了擦嘴角。 “不气了?”连渊低头凑近看她:“现在我可以咬回去了?” 沈碧一愣,这人还想报仇?! “我这个人……可是睚眦必报的。” 他说罢,一手抬起她的面具一手固定在她的腰间,不待她反应便附身吻了下去。 他的面孔依旧带着不羁的笑意,却在小巷昏黄的灯火下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竟让她的心没来由的漏跳了半拍。 可就在他的唇即将触及她的,她慌忙抬起手挡在了唇边。 他的唇只触及她的掌心,短暂的迟疑后,他垂眸看着那双近在咫尺那如受惊小鹿的眼睛,竟坏心的再次弯了眼角,舌尖在她手心转了一圈。 “你?!”沈碧面色通红的一把将他推开,怒道:“好狗不挡路,让开。” “刚刚咬人的时候不是挺凶的?怎么如今倒说上了我?” 沈碧不理,恼火的再次推开她。 那人这才无奈的再次拉住她的手,依旧挡在沈碧的身前:“汪汪。” “……”她扯下面具恼火的望向他:“连渊,你能不能要点脸?!” “不能。”他耸了耸肩,方笑道:“这就吃醋了?” “谁说的。”她攥紧手中的面具,低着头想再次绕过他:“我还要去找李牧,没事我走……” “有十三个人。” “什么?”沈碧脚步一顿,回过头诧异的看向他。 “沉鱼谷,十七年前收下的男弟子,共有十三人。” “你是说……”她抱紧怀中的面具,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你说我出卖色相帮你,你还这般冷漠……我可该好好想想该要怎样的补偿。” 沈碧推开他,内心虽然一阵动摇却还是强辩道:“那也是你自己乐意去撩拨人家的,关我什么事。” 说罢,她也不待他再说什么,径直快步离开。 回到面具摊的时候,沈碧远远的便看到站在摊边的李牧与齐楚楚,而两人的身边,还多了一个……沉秋。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的姑奶奶,那个什么连渊,我们真的没看到啊。”李牧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的那女子呢?”沉秋明显不相信他的这幅说辞,面色紧绷的问道。 “我们走散了,现在也在找她啊。” “既然如此,你们等你们要找的人,我等我要找的人。”沉秋转过身,神色冷淡的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可她刚刚转过身,便看到了正缓步走近的沈碧。 “你终于回来了!”李牧也瞧见了沈碧,急忙迎了上去:“你去哪了?” “哦,我刚刚去那边逛了逛。”沈碧随意想身后指了指说道。 “既然你回来了,咱们现在就走吧。”李牧说着掏出钱袋付钱:“老板,三个面具结账。” “好嘞。”老板结果银子将找回的铜板还给他:“两个面具的钱。” “怎么是两个?”李牧看着手中的铜钱皱眉问道。 “哦,这位小姐面具的钱,刚刚那……” “我已经付过了。”沈碧猜到了老板要说什么,急忙抢话说道:“好了,咱们走吧。” “等一下。”沉秋却拦住了三人的去路:“你有没有看到连渊。” “连渊?”沈碧停下脚步奇道:“刚刚你们不是一起离开的,怎么现在反倒是来问我了?” 她说这些并没有想听沉秋的任何回答,说罢便拉上李牧齐楚楚一同离开。 三人刚走出不远,便看到连渊拎着一袋东西笑嘻嘻的自远处走来。 沈碧未作停留,反而拉着两人加快了脚步。 李牧却疑惑的回过头看向子身边走过的那道身影,见他走到沉秋身边站定,将手中的那袋东西交给沉秋笑着解释着:“刚刚看到这个,我记得你说过沉鱼谷附近都没有卖这些的,所以就去买了来。” 沉秋似是松了口气,忙笑着说没事,却又将目光转向沈碧:“姑娘请留步。” 她见沈碧停下脚步,又复说道:“今日之事是沉香太过冒失了,我替她向你道歉。连公子是我的恩人,你又是连公子的妹妹,我们自是应该以礼相待的。” “不必了。”沈碧摆了 分卷阅读105 摆手,也不等她说什么便继续举步离开。 李牧跟在沈碧身后,连连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那一双人,挠了挠脑袋奇道:“诶,我怎么觉得这只狐狸好像格外开心呢……” ☆、尤敬百味尝苦咸 沈碧回到山庄后,便以困倦为由同李牧齐楚楚两人告了别, 由于第二日一早便是顾霜与顾长绝的婚典,忽而这晚顾长绝并未宿在山庄内,而是在山脚下的一间客栈内暂住,待到婚时再进庄做这断剑山庄的倒插门女婿。 回到府内,沈碧晃晃悠悠的自顾长绝院落经过,见院落外的戒备随着入了夜又松懈了几分。 她知道机会来了,小心翼翼的绕过守卫偷偷摸进顾长绝的房间。 在漆黑的房间中,沈碧小心翼翼的摸索寻找着密室的入口机关,在客栈“偷鸡摸狗”这么多年,这样的密室自然十分简单。 在她转动一盏烛台后,果然听到了机关转动轰隆隆的声响,可她还没来得及欣喜,脚下突然一空! 这迷失的门怎么会在脚下?! 只听“扑通”一声,她龇牙咧嘴的跌坐在地上,却半分声音也不敢出,唯恐引来院外巡查的弟子。 她突然意识到不对,这间密室内有人! 她刚刚意识到这点时,便听到烛火昏暗的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哟,摔的挺疼吧?” 沈碧一怔,不可置信的望向站在烛光边的那人。 “你怎么会在这?!” 连渊走到那依旧愣愣坐在地上的人身侧,伸出手将她拉起身。 “这里机关复杂,知道你会来,我就在这等你了。” “你来过?”沈碧听出他话中之意急忙问道。 “恩。” “什么时候?” “在你去看顾霜试衣的那天。” 沈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想通了为何那日她本欲让他趁着自己与顾长绝去剑冢偷探险密室他却绕弯拒绝了,原来他在前一天便已经探过这间密室了。 等一下……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有些事情不太明白,就顺便去打听了一下。” “跟谁打听,沉秋?”沈碧跟在他身后沿着密室的通道向前走去:“公子可真是一箭双雕,给人家下了泻药,反而被人家当成恩人。” “还在生气?”他语气含笑。 “没有,我只是觉得还好我们不是敌人,以你为敌的人大概都会倒八辈子血霉。” “怎么?还想与我为敌?”他转过身挡在她身前语气轻佻的问道。 “当然不想了。”她挑眉笑道:“我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 她这话说的实打实不掺假,如今这乱世江湖风起云涌,要想讨一碗江湖饭自然还是要背靠大树好乘凉。那些阴谋阳谋她懒得参与,由他去想便好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笑得狡黠:“对,所以无论其他人如何,你只需要相信我便好。” 她挑眉笑道:“毕竟我可是公子的妹妹啊。” “哟,我怎么闻着一股醋味。” 沈碧推开他,顺着通道准备走进前方的密室,可他却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慎重问道:“过了今晚就是顾霜的婚典,如果你看到的并不是她所期望的,那你还要将这些告诉顾霜么?” “你今天怎么了?你可从来不是这么为别人着想的人,怎么如今顾虑得反而这么多了。”沈碧一愣,奇怪的打量着他:“不会是……顾长绝真的将林淮关在这里?还是……他已经把林淮……” 沈碧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预想的事情极有可能发生,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顾霜明日要嫁的人岂不就是她仇人? 她的孩子还那么小,如今已将顾长绝认作父亲……若是她知道这一切,她要如何面对呢? “既然犹豫,那还是不要看了。”连渊随意摆了摆手:“回去?” “谁说要回了。”沈碧推开眼前这个碍眼的人,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推开了眼前那扇石室的门。 那扇门被推开了一角,沈碧因心中恐惧房间内是否当真有人而谨慎戒备着,她攥紧手中的剑,就连呼吸也变得紧绷…… 可推开的门内却空荡荡的,只有一些书卷的陈列和一方书桌,不像是密室……倒像是一间书房。 “顾长绝是不是发现了你来过,所以将里面的东西换……” “没有。” 直到连渊的话音落下,那扇门才完全被推开,在逐渐显露在二人面前的另一半房间,仅有一方小桌、一盏香炉……和端正拜访的一块灵牌。 沈碧一愣,忙快步走到那灵位前。 那灵位上供奉的,正是林淮其名。 “这么说林淮真的……”沈碧看着那灵牌久久找不回语调,可她转念一想又奇道:“不对啊,如果是我杀了林淮,我怎么可能会在山庄里供奉他的灵位 分卷阅读106 ?就算是密室,可总是会有人发现的……顾长绝根本不像是那么傻的人啊……” “如果人并不是他杀的呢?” “什么?”沈碧回过头诧异的看向身后背对着她站在书架前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书架,取下其中的一本放在手心缓缓展开。他并没有留意书中的内容,指尖拨过泛黄的书页,停留在某一处缝隙稍大的书页,取出一张已经被拆开的信封。 “如果杀林淮的人并非是顾长绝,他只是想为那个人掩盖真相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顾长绝想为谁隐藏真相?他那样一个人,哪有几个人能让他做这种事?他是谁都那么冷漠,只有对顾霜……”沈碧一顿,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是顾霜。可不是顾霜,他告诉顾霜不是更好,那样顾霜知道林淮死了才有可能慢慢走出来,也不用将这三年的时间浪费在去找……” “不如你自己看看这封信。”他走到她身前,将那封信递给她。 沈碧接过信,带着犹豫的看向信封上的那几个字。 顾霜亲启。 这四个字笔锋刚劲,倒是与她在顾霜描述中勾勒的林淮相差甚远,似乎林淮的字应该是温润而中规中矩的,并非纸上的这般刚毅。 她最终还是下了决心一般的自拆开的信封内取出信,可当她展开信,她才发现原来她从一开始便想错了——因为这封信并非来自林淮。 ……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你已经成为了断剑山庄名副其实的庄主。尽管我也曾无数次的想过放你离开这些是是非非,因为就像你说的,这些明面潇洒肆意的江湖生活却永远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如今江湖动荡,庄内却亦是人心不宁。 可我终究还是一个自私的人,在庄内上下几百人与你之间,我最后还是选择了舍弃你。 是我逼死林淮,纵有千错万错也皆因我一人而起。只希望能答应如此罪孽深重的我最后的心愿,万刀堂此番虽未得手却定会卷土重来,望你在我死后定要与长绝成婚,守住断剑山庄。 我会带着你的恨长眠,罪父,顾天痕绝笔。 …… 指尖的信滑落在地,沈碧却依旧僵直的站在原地。 尽管已经看过太多太多的聚散离合,此刻的她依旧像是被人在心底挖空了一块。 逼死林淮……的人,竟是顾霜的父亲!可这……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连渊将信件捡起,仔细的折好放回信封中,他却未谈及信中内容,反而说道:“正因为这样,我才不知该如何说起。” 是了。 七年前的那场诀别,让父亲这个词永远成为了沈碧从未提及却无法愈合的伤口,就算她整日嘻嘻哈哈似什么都不记得,却依旧无法抹去那些刻印在血骨中的伤痛。 不只是因为那场灭门,更是因为他的父亲自她出生起便将她的一生都钉在了棋盘之上,甚至从始至终也不过是一枚为了保帅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 而如今,顾霜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连渊看着依旧怔忪出神的她,叹息间最后还是缓缓说道: “这些天我也从客栈内调来了关于三年前断剑山庄的卷宗,大概猜出了当年的真相。” “三年前万刀堂因觊觎断剑山庄的门派与锻造术,曾向断剑山庄发起过一次进攻,当年的那一战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所以这三年来,无论是断剑山庄还是万刀堂都沉寂了许久。” “顾霜是老庄主的独女,自幼顽劣属于习武,原本老庄主收养了一名弟子,本欲让两人结亲便可以由这名弟子代为操持庄内事宜,却不想在结亲前顾霜却逃婚跑出了山庄……待被那名弟子寻回时,还带了一个外人回庄,并表示自己与那人真心相爱,不会嫁给那弟子。” “所以……”沈碧打断了他的话,那失焦的双眸在恢复了一丝清明后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弟子就是顾长绝,而那外人是林淮?” “恩。” “后来呢?” “那时因顾霜的固执与坚持,后来老庄主似是心软了,竟不欲再干涉两人。”他拉过她的手,指尖缓缓划过她紧绷的手背似在安抚她紧绷的情绪:“只是顾长绝作为老庄主多年来以庄主之位培养的人,庄内已有多半人早就将他看做了未来的庄主,又怎能见这也的事情发生。再加上庄内细作的挑拨,这件事便最终成为了断剑山庄内乱的导丨火丨索。” “后来老庄主也中了暗算,只能卧病在床……而万刀堂也就是在这时攻上了断剑山庄。” “什么?” 她的指尖不自觉的收紧,将他的手腕攥得生疼,可他却如未知觉一般继续说道:“山庄顶着内乱与万刀堂血战数日,最终不敌退回庄内,在万刀堂的围困下失守是迟早的事。” “我想……”连渊顿了顿:“老庄主就是在那时逼林淮跳下铸剑池将剑冢的那把剑重新炼化……后来时隔三日后,断剑山庄庄门大开, 分卷阅读107 顾霜与顾长绝带着众人杀出,大败了原本占尽优势的万刀堂。” “可、可是那把剑不是本来就有剑灵的?” “你难道真的以为顾霜的那把剑原本是有剑灵的?” 沈碧在他的问题下竟是一愣,她张了张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百年之前顾不凡将宝剑斩断自是因剑中困了爱妻之灵,而这样对剑灵之事痛恨的他……如果真的如断剑山庄中人所料,并未自绝于剑下而是以自身为灵再铸了一把有灵之剑…… 他又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用这把困了自己灵魂的剑呢。 所以……顾不凡之子的那把剑,从一开始便是无灵之剑。 一生只能选一次剑的顾家人,面对四面楚歌的困兽之斗,在那时会是多么的绝望呢。 “所以,现在你应该知道林淮在哪了。” 若剑当真有灵,他便一直守在顾霜身边……从不曾离开。 “可既然这样,为何顾长绝不直接告诉顾霜真相呢?我不信顾霜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怀疑过……只要有一丝这样的怀疑,顾霜又怎么可能会爱上他……” 连渊却将她带入怀中,低头浅吻着她的眉额,声音很轻:“如果是我,我也会永远守着这个秘密。” 对于顾霜而言她同时失去了挚爱与父亲,她又要如何面对是她最最敬爱的父亲做下这一切…… 只是这般听着,她都无法觉得心痛如绞,当年的顾霜又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呢。 “至少有一点你说错了。”她启了启唇,似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说道:“林淮既然回过折仙林送萧……便说明他是心甘情愿跳进铸剑池的。” “心甘情愿?”连渊挑眉笑道:“这世界上哪里会有这样的傻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便甘愿丢了性命?” “他不是傻,他只是……很爱顾霜吧。” “爱?”他语气轻挑:“爱不就是拥有,若我爱一个人,我便是绑也要将那人困在身边,又怎么会有人要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 沈碧本欲争辩,却想通连渊与林淮本就是两个完全背离的人,他又怎能理解林淮所想呢。 可沈碧不知,就连连渊也不自知的是…… 有些人的爱如顾霜,有些人的爱如林淮……自然有些人的爱亦如顾长绝——即便被所爱之人恨着,背万人唾骂,也不愿那人受到一点伤害。 一如那句—— 如果是我,我也会永远守着这个秘密。 ☆、波澜又欲凭风起 夜幕转了一圈,东方再次升起晨光,在一夜未眠后,沈碧最后还是决定让顾霜自己选择要不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因为她知道顾霜与她一样,她那般固执的等了三年寻了三年,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即便真相鲜血淋漓,也一定要抽丝剥茧地去寻找,哪怕最后会遍体鳞伤。沈碧也相信,既然这是顾霜的选择,她也一定有面对真相的勇气。 毕竟就算顾长绝甘愿让顾霜将这一切的罪责都推在自己的身上,那也绝不会是顾霜想要的答案。 所以,她还是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顾霜来做选择。 而顾霜也如她所想的那般,选择了知道一切的真相。 沈碧看着一言不发站在窗边的顾霜,良久也未出声打扰,直到院外的丫环出声提醒吉时将至,顾霜才回过神来看向身后的沈碧。 “我知道了。” 她垂下眸,只是这样说道。 “黄泉客栈会对这一切永远缄默。”沈碧中规中矩的答道。 “我知道的。”顾霜的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眼底也渐渐恢复了清明:“剩下的银两我会按时交付的。” 可此时沈碧关心的却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婚典……” 顾霜未答,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推开门冲了进来一把抱住顾霜的腿将戒备的目光望向沈碧:“你不要想拐走我娘亲!” 她说着笑着摸了摸小豆丁的脑袋:“小凡,娘亲还有些话要与阿姨说,你先出去等娘亲。” 那小豆丁似还是有些不放心,回过头戒备的看向身后的沈碧,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你是不是很不解我在知道父亲自私的为了山庄用林淮的命祭了剑,为什么我最后还是要嫁给顾长绝?” 沈碧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当年林淮来到庄内,正赶上了山庄内忧外患最动荡的时候。”顾霜唇边含笑,似回想起了那个时候:“那么多风风雨雨我们都挺过来了,到后来,我们都知道山庄撑不住了,那时他说……就算最后断剑山庄真的撑不下去了,他也会陪我一同守到最后,哪怕是死也会和我死在一起,因为……” “他说他的生命是从遇到我之后开始的。” “可是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他却在最后留了一封信便不知去向。” “我怎么会相信他要离 分卷阅读108 开的话呢……可是我找不到他,哪里都找不到。” 顾霜低着头,眼底已是一片湿润。 “那你就没怀疑过……”沈碧的话忽然顿住,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因为师兄说,父亲是用自己的魂魄祭了剑……就像顾不凡赠予他儿子的那把剑一样。”顾霜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底积蓄的泪珠却终于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滑落:“或许父亲从一早就知道,顾思安的剑没有剑灵。他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却不能看着断剑山庄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自由顽劣不思进取,所以就算是山庄毁在我的手上也都是我一人之责……可林淮呢……这件事又与他有何干系。” 她颤抖的手伸入怀中,取出了那一只碧玉萧:“他是我见过最傻的男人。” “可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那时候我能早一点发现自己有了小凡……早一点告诉他……事情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结局。”她兀自的笑着,眼泪却依旧流了下来:“可现在我才明白,如果他知道,他更不会舍得我和小凡与他同死。” “有些事情走到了死角,无论多少次,都会是一样的结局。”那碧玉萧被顾霜死死的攥在手心:“千错万错,终究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门外丫环催促吉时的声音再次传来,始终沉默的沈碧将目光望向那扇紧闭的门:“那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顾霜擦去泪水,再展颜时笑容倾城:“重振断剑山庄是我父亲一生的梦想,我既是顾家人自提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放下。从前我不知时便决定了要嫁给师兄,如今知道了,自然更加不会改变。” 她一身红妆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路过沈碧时感激的点了点头,这才走到门前,又再次停下了动作。 “林淮死后顾霜也已经死了,可断剑山庄庄主必须活下去。”顾霜始终没有回头:“但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趁喜欢的人还在,趁还能喜欢就放手去爱……不要有太多顾及,也不要丢了你自己。” 顾霜说罢终是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在众人的簇拥下披上盖头离开。 大婚如期举行其实并不是沈碧意料之外的事情,她看着顾长绝牵起顾霜的手穿过众人含笑祝福的目光,也看到顾长绝看向身侧那人时深沉而专注的模样。 沈碧与连渊一同站在人群后,凝视这一场乱世中难得的温馨与繁华。 或许顾霜嫁给顾长绝是对的,沈碧望着那一对新人如是想到。林淮傻,将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宁愿被误会也不解释一句的顾长绝难道就不傻么? “不过话说回来……”沈碧似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疑惑的看向身侧的男人:“顾霜最初想将我们带回山庄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与……万刀堂有关。” “谁知道呢。”连渊不答,他含笑的目光在眼前的婚典上打量了一圈,忽然回头笑问道:“如果是你……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典?这样的喜欢么?喜服喜欢哪一家的?想请哪一家的师傅来做喜宴?” 沈碧一怔,她不知连渊为何会忽然问起这个,可他的目光转了一圈后已经悠悠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想起顾霜的话,心中竟是一阵悸动。 “顾霜用的这些应该都是最好的吧,织锦坊的喜服、天下楼的喜宴……还有万宝阁的金盆和饰品……这些虽然并不是最贵的,却是最称心的,看得出,顾长绝是费了不少心思。”她顿了顿,竟难得的红了脸低声又复说道:“不过如果能嫁给自己爱的人,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什么?”婚典的爆竹声太大,连渊并未听清她的最后一句话,可问过之后却又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又复问道:“那喜房的被褥你喜欢哪一家的?你是喜欢织锦坊的还是喜欢江南秀坊的?” 沈碧的脸红了个彻底,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问出一句:“你问这么多干嘛?!” 连渊神色诧异,理所当然的答道:“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什……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她红着脸低头小声问道。 连渊自然的笑道:“自然是要先将这些记下,等将来哪个倒霉的娶了你就打包卖给他。” 沈碧面上的笑意一僵,抬起头怔忪的看向眼前的人。 连渊没得到回音,转头去看时身边人的怔忪已然转化为了愤怒,他忙避开那人砸来的拳头笑着推开人群向一旁跑去。 沈碧一边追打着那张惹人厌的面孔,一边恼火的想着,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人哪里会说一句正经的话,自己信了他的话便是着了他的道。 “诶,你们两个是来打架的还是来观礼的?”一旁的李牧回过头嫌弃道:“还说要我观礼的时候矜持点别光顾着吃丢了颜面,瞧瞧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 沈碧停下动作正欲强辩,忽听院外一阵喧闹吵嚷,她停下动作蹙眉望去,而原本沉浸在婚典喜悦中的众人竟也被这阵喧闹吸引了主意,众人不解的纷纷望向院门口。 众人刚寻声望去,正见两名弟子被踢得横飞进院,紧接着踏入门中 分卷阅读109 的人冷笑着将目光扫过院内的一众人将手中的刀抗在肩上:“哟,人挺全啊。” 沈碧在看清来人是谁时就急忙躲到了身后转角的墙后,而原本被她追打的连渊也默契的正站在她身后。 “果然是他们。” 闯入喜宴的,正是周震山带领的万刀堂众人。 随着周震山的话,原本嬉闹的院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只是为何独独没有叫上我万刀堂?”周震山兀自来到一桌前坐下:“还是顾庄主叫齐了这么多人来……是为了借着喜宴的机会与各派一同筹谋如何对抗我万刀堂?” 万刀堂的刀客们鱼贯而入,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有序的站到了喜宴上的一张张桌边,他们手中毫不避讳的长刀令身侧的宾客们都心下一凛。 顾霜转过身正欲上前一步,身侧的人却按住了她的手腕:“不知周堂主从哪听来了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顾某不过是办个寻常的婚宴,请友人一同见证喜时罢了。至于为何未请周堂主……我想老庄主在天之灵也是不愿在这里见到周堂主的。” 周镇上听到顾长绝的话竟未动怒,反而仰天大笑了起来:“顾庄主教出的好徒弟,果然快人快语后生可畏。” 顾霜一把扯下了盖头,不顾顾长绝劝阻的怒道:“断剑山庄不欢迎你们。” “哟,几年不见,倒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就是这脾气倒是见长啊。”周震山笑道,那副样子倒当真像是在与两人叙旧一般,只是在场已无人将这当成简单的叙旧。 “不知周堂主今日来所为何事?”顾长绝将顾霜拉至身后,不动声色的问道:“若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虚言,那周堂主恐怕今日就要白跑一趟了。” “顾庄主的父亲英雄神武,只可惜他去得太早,今日是你二人的大婚之日,我作为长辈理应前来探望的。” “你?!” 顾长绝按住她的手腕,再次平静道:“如此便多谢周堂主美意了。” “先别急着谢。”周震山说罢站起身,拍了拍手:“拿上来。” 他的话音刚落,几名万刀堂弟子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来总不能空手来,我为两位带了礼物。”周震山看着几人将箱子在院中放下,这才眯眼笑道:“打开。” 几名刀客闻言将那箱子打开,在场的宾客们有哪一个是真的相信周震山会这么好心来送贺礼的,听了他的话,众人都屏息都奇怪的向那箱中望去。 只见那箱子里装的竟并不是什么物品,而是一个人! 那人被绑的严严实实,身上却已是处处伤痕,此刻歪头倒在箱子里也不知是生是死。见了这一幕,宾客中一阵倒吸凉气之声。 站在拐角的沈碧却在这时攥紧了手中的剑。 箱中那人,正是雷阔抢来的陈家小姐! 连渊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她的目光紧紧定在那陈家小姐身上,未再动半分。 这时,开箱的刀客取了一瓢水泼在陈小姐的脸上,陈小姐猛然醒了过来,下意识向身后的箱壁缩了缩,神色惊恐的看向四周陌生的目光。 “周堂主这是何意?”顾长绝沉声问道。 “顾庄主大婚武林中各派都前来道贺分享这份喜悦,你们这般快活……”周震山话间的笑意渐渐收起,咬着牙怒道:“可我的三弟雷阔却横尸荒林!这笔账我要跟谁去算?!” “周堂主的意思顾某不明白。” “不明白?”周震山笑道:“我看你倒是清楚得很……你先后在祁山镇和我山门外攻击弟子,已经被人指正,如果不是心虚又想提前去做出埋伏,怎么会送了礼连门都不进就走了?我看你断剑山庄真是好得很……竟开始筹谋与我万刀堂为敌了!” “周堂主说这一切可有证据?若没有,空口无凭还是先寻到证据再来不迟。”顾长绝冷声道:“我看周堂主也不是来道喜的,既然如此,我断剑山庄也不欢迎你,送客!” 周震山却冷笑着走到那箱子旁,薅起陈小姐的头发指着顾霜与顾长绝问道:“和你里应外合的人,可在其中?” “周堂主。”顾长绝的声音不怒自威。 周震山却并未理会他,而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拉起陈小姐的头再次问道:“是不是他?” ☆、一丈乾坤定风波 躲在角落的连渊拉住沈碧再次向后退了退,以免被外面的众人发现。 见身前的人动作僵硬,他干脆将她按在怀中,不动声色的向外望去—— “没有人。”陈小姐艰难的开口:“我和……雷副堂主在路上遇到了埋伏……” “那为什么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你会活着,他却死了?!”周震山的声音震耳欲聋。 “副堂主……”陈小姐的目光竟有了一丝动摇:“他……拦住了那人,让我先跑。” “怎么可能?!”周震山似不信的一把将她扔回箱中,指着顾长绝怒道:“如今这江湖中一人可以杀了我 分卷阅读110 副堂主的还有几个?!更何况他还带着我堂内十几名兄弟!今天你不给个说法,我便不会善罢甘休!” “周堂主要怎样不善罢甘休?”顾长绝竟也一改方才的客气冷声问道。 “好啊,这便是认了?”周震山抽出刀,围了一圈的刀客也随着他的动作纷纷将长刀亮出。 沈碧回过头低声道:“周震山怎么会将这件事误认到顾长绝的身上?” “大概是因为山门的那次。”连渊的目光始终定在那陈家小姐身上,面色微沉。 “你别……”沈碧一惊,忙拉住他的衣袖。 他收回目光笑道:“我又什么都没做,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沈碧不语,重新将目光转回到已经炸了锅的喜宴上,看着那些逃窜或是暗自向后退着的武林中人,竟没有一个出面说一句话的人。 而万刀堂与断剑山庄的战事也仿佛绷在弦上的箭,一触即发! “周堂主想打可以。”顾长绝冷声道:“只是我断剑山庄也是江湖名门,你要动手总要有凭有据。” “凭据?”周震山挥下手中的刀,用那刀面在箱中的美人脸上拍了拍:“说,那杀了雷阔的人是不是他?” 陈小姐似被吓傻了,半晌才慌乱的摇了摇头:“不、我……我也不知道……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我怎么知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包庇他?”周震山说着收回刀站直了身体,却忽然再次高高的举起刀:“既然如此,你便去地下服侍我那短命的兄弟吧!” 他说着,竟当真当着众人的面对着那箱中的人将刀挥了下去!! 沈碧一惊,还未做出反应,便已经被身后的人牢牢的按在了墙壁之上。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头顶的人—— 而两人身侧不远处,那前一秒还沉寂的喜宴上,如今已经被惊恐的尖叫声填满。 外面发生了什么,沈碧没有回过头便已了然清楚。 “为什么?”她攥紧他的衣领怒道。 “难道你要出去说人是你杀的,去送死?”他眯起双眸低声问道:“别傻了,周震山带她来就是为了当众杀鸡儆猴的……况且她活着,你就随时会置身险境。” “你没听到她刚刚说是黑衣人?”她依旧死死攥住她的衣领:“她根本没想过要出卖我。” “是。你出去救下她,然后呢?”他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被万刀堂发现你不仅武功不低,雷阔还是你杀的,你的仇要怎么报?万刀堂下一部的矛头也会直指落雁楼。” 她失魂落魄的松开了他的衣领,却像是丢失了向院中望去的勇气。 “你要忍。”他的手抚过她的发顶,柔声道:“她的仇,你的仇,都会一点一点讨回来的。” “可我们当真什么都不做?”沈碧摇了摇头:“不行……顾霜……” “放心,万刀堂这次是不会动她的,如果我所料不错,周震山这次来只是因为听到了些风声,所以前来立威。”他耐心道:“先看看情况。” 沈碧自然知道此时唯有按兵不动,她定了定神,再次谨慎的向外望去。 “我断剑山庄大喜之日,周堂主此举未免欺人太甚!”顾长绝说着拔出剑便向周震山攻去。 随着他亮剑,断剑山庄的众弟子也纷纷亮出了剑向那群刀客攻去。 而站在顾长绝身后的顾霜也在同一时间拔剑,与他合力对抗刀锋蛮横的周震山。 周震山先前受过伤,沈碧可以透过他的招式与反应动作看出他如今的伤势并未恢复。 只是此时面对这样的周震山,顾霜与顾长绝两人合力也依旧渐渐不敌。沈碧看得焦急,她急忙随手在地上捡起几块石子,趁周震山未留意之时向他弹去。 沈碧动作干净,饶是周震山吃痛也并未察觉出石子的位置。 四周并无可疑的人,他将目光自宴会上那群惊恐的目光上转了一圈再次落在顾长绝的身上。 周震山的动作变得越发吃力,顾长绝抓住机会一举向他的连刺而去。周震山被他的剑锋逼得连连后退,怒极之下挥起长刀,顾长绝正欲拆招去挡,却见周震山避开他的剑一脚将他踢开,可手中的刀刃竟是向着顾霜的方向落下的! 顾长绝与顾霜都未想到周震山会突然刀锋一转,如此近的距离也已来不及做出反应,顾霜凭借本能的举起手中的剑去挡,虽踉跄着接住了这一击,却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撞在身后的石柱上。 顾霜咬牙忍住满口的血腥,扶住身后的石柱正踉跄着站起身,周震山的下一刀却已紧随而至! 顾霜的手紧紧攥住身后的石柱,挣扎间却两次跌回始终未站起身。 可周震山的刀锋却已劈面而来! 就在这时,顾长绝却忽然扑向顾霜,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后顺势滚落到一旁。 顾霜看着这惊险的一幕发生,劫后余生的她却瞥见身前顾长绝苍白的面色。 “你没事吧?” 可顾长绝却将 分卷阅读111 她安置在一旁后提起剑再次向冲击而来的周震山,身形踉跄的接住他接二连三挥下的刀锋。 可顾霜入眼的却只剩顾长绝身后那一条长长的刀伤。 沈碧剑已出鞘,却被身侧那人硬生生的拍了回去,她转过头对上那人平淡的目光。 “黄泉客栈不问江湖恩怨是非。” “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死吧?”她握紧手中的剑鞘低声咬牙道:“大不了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扛。” “你以为这后果你想扛就扛得住的?”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可眼底的神色却已冷了三分。 沈碧沉默的看向他,良久才开口道:“七年前我就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将军府上上下下死于他们之手,如今七年后,你还要我这样看着?” 他的眉峰微蹙:“我说过,周震山今日……” “那也不过是你的推断,难道当真要为了一个不确定就放手不管了?”沈碧正色道:“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周震山今日是不会怎么样,可他要立怎样的威怎样的了结,是要阻拦喜宴算了?要杀了陈小姐算了?还是要在顾霜与顾长绝之间只留一个算了?” 连渊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说的对。”沈碧目光依旧坚定不移:“可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绝对的对与错来回答的,这也是你告诉过我的不是吗?让过今日依旧可以救回断剑山庄,可如果顾霜或是顾长绝死了,黄泉客栈当真买得回他们的命吗?” 连渊依旧没有说话,沈碧却已然转过身再次将手中被她攥得温热的剑出鞘。 在那高堂之上,顾霜与顾长绝双双力竭却依旧不肯罢手合力抗敌,可两人终是不敌周震山再次被击飞坠地。 “你以为仅凭一把剑就可以对抗我万刀堂?你练剑才几年?我和你爹比武的时候别说是你了,就连你娘还不知道在哪呢!”周震山啐了一口不屑道:“你爹当年都打不过我,别说是你这么个小女娃了!” 顾霜挣扎着要站起身,却被顾长绝挡在身后。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忽然跑出一个矮小的身影,竟快步跑到两人身边张开双臂挡在了顾长绝的身前。 “小凡?!” 待被顾长绝护在身后的顾霜看清那抹身影是谁,她惊呼着急忙要站起身,那原本缓步提刀走向两人的周震山却停下脚步,已然拎住小凡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哟,小子,倒是很有勇气。” “小凡!” 顾霜挣扎着再次站起身,可周震山却已经将刀抵在不断挣扎的那孩子身上:“再动一下,我可不保证我的刀会落在哪。” 连渊依旧没有说话,沈碧却已然转过身再次将手中被她攥得温热的剑出鞘。 正在她一步踏出拐角之时,天空却忽而吹起了烈烈寒风,被垂落的树叶一片片散落,这样的情景竟让她觉得有一丝熟悉…… 怔忪之时,身后的那双手再次将她带了回去。 可这一次,沈碧竟并未挣扎,她僵在原地看着那些被风吹起缓慢飘散的树叶,看它门在风卷悠然之间忽而急转直下如一片片冷冽的刀锋向周震山纵切而去! 周震山似有所觉,他猛然抬起头看向头顶那风声细碎而下的方向,猛然松开手中的孩子,踉跄着向后退了数步。 顾长绝见此急忙将自他手中甩出的小凡抱在怀中向一旁滚落而去。 而踉跄着站稳的周震山此刻手臂与衣襟上还是擦过了道道血痕,他并未去理会那些伤痕,反而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一片片刺入地面的树叶。 良久后,他抬起头目光愤怒的向四周的屋瓦房檐看去:“阁下既然来为何躲躲藏藏?!折仙林便是这样背后动手的?” “什么?折仙林?” 随着周震山的话,一旁的众人窃窃私语神色惊疑。要知道,折仙林可是一贯不管世间事的,如今亦未至送酒时,又如何会出现在断剑山庄。 可四周似又恢复了寂静,没有任何回答。 刀客们怒喝制止了交头接耳的宾客们,又将视线转回周震山身上。 周震山却依旧目光愤恨的扫过四周,未下任何命令。 待他回过神来,见顾长绝已将小凡交到顾霜怀中,又牢牢将两人护在身后。 “哟,我不过是和你们过过招,怎么这就慌了?”周震山嗤笑一声,眯眼道:“既然礼送到了,我就先走了,顾副庄主……咱们武林大会上见。” 他说着向身后摆了摆手,带着一众刀客蛮横的离开了喜宴。 直到万刀堂的所有人都离开,那些宾客才面色灰黑的分分与顾长绝与顾霜到了别你推我攘的挤出了院落各自离去。 “这……诶,你们别走啊!喜宴还没办完呢!还没拜堂呢!” 断剑山庄的弟子看着四散离开的宾客慌乱的想去拦,却被顾长绝叫住。 “先把这……收拾一下。”顾长绝顿了顿:“厚葬了吧。” “啊 分卷阅读112 ?这……是。”那些弟子虽然面色犹豫,却也按照他的话急忙将那箱子抬了下去。 顾长绝始终站在堂前看着众人将一切受伤妥当,顾霜在一旁安慰着受了惊吓的小凡,一场好好的婚宴如今却成了这般荒凉的景象。 直到一切吩咐得差不多了,顾长绝才回过身看向顾霜。 “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还毁了这场喜宴。” 顾霜闻言一怔,她身上的嫁衣残破灰败,盖头也早已不知去向,可她终是站起身走向他。 “喜宴没有毁掉,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打扰的人走了,你还愿意陪我拜天地……把礼仪走完么?” “当……当然。” 顾长绝平生第一次口吃,竟失措的像个孩子一般的看着她。 他牵着顾霜的手走到高台前,可顾长绝却忽然身子一歪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险些跌倒在地上。 顾霜一惊,这才想起顾长绝背后的伤……她内疚的急忙扶住他的手:“对不起,我……我们改天再……” “不。”顾长绝却坚定的攥紧她的手,目光执拗而坚定:“我可以。” 顾霜被他拉住的手生疼,低着头看向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就像是……错过了今日、或是他不小心放开了她的手,她就会消失了一般。 她的眼底一片湿意,却扬起一抹笑意点了点头。 沈碧默不作声的看着那相协的两人,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回过头自若的看向他:“刚刚……是你吧?” 她虽是问话,眼中却充满了笃定。 “虽然学得很快,可也只能骗骗不熟悉折仙林招式的人。”见他不语甚至一直目不转睛的看向那一对璧人,她的目光却又柔和了几分:“谢谢你。” 一身红衣的二人拜天地、拜夫妻之礼,尽管喜宴上一片狼藉,也只剩沈碧四人与断剑山庄门内的弟子…… 可在在场的每个人心里,这都是他们见过最盛大的婚典。 ☆、有意何妨不知羞 “怎么回事?!” “你们什么意思?这就是你们断剑山庄的待客之道吗?” 喜宴结束,聚集在断剑山庄的各派江湖人士也急忙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可他们三五成群的刚刚来到山庄门口,却见断剑山庄的众弟子竟齐聚于此,这阵仗分明是要拦了他们的去路。 各门派见此恼得大闹起来,纷纷要求断剑山庄给个说法,凭什么要将他们扣留于此地。 那阵仗,分明是各个都亮出了武器眼看就要与断剑山庄的这些弟子大打出手。 沈碧与连渊跟在众人身后,见了这一幕倒是一副看戏的样子驻足下来,饶有兴致的问身侧的人:“你说,这群人要是刚刚万刀堂来的时候有着架势,万刀堂还能有那么嚣张?” “如今万刀堂江湖横行、睚眦必报,可今天的事毕竟事不关己有几个傻的会站出来?” “哦……”沈碧听着他说的,忽而弯眼一笑:“好在这里还有个傻的……” 连渊一怔,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你……” “诶,你说……为什么周震山会将这件事怀疑到断剑山庄的头上?我们这下可给断剑山庄惹了不小的麻烦。”沈碧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忽而蹙眉沉吟道。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的。”连渊随意道:“是谁……其实对于周震山来说都不重要。” “不重要?” “万刀堂要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对断剑山庄动手的理由。” “话说回来……我开始本来以为顾霜当初带我们回来可能是因为猜到有人会搅乱喜宴,可如今……周震山说顾长绝是想趁着这次喜宴聚集各派商议……”她顿了顿,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 “我看周震山说的这话不假。”连渊说着目光含笑的望向前方僵持着的断剑山庄弟子与各门派众人。 沈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忽而蹙眉沉吟道:“可我怎么觉得……” “各位这么着急走,倒显得是我断剑山庄招待不周了。” 沈碧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已然换了一身衣裳的顾长绝与顾霜相携走了出来。 沈碧看着似完全恢复如常的顾长绝,将刚刚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距离两人完成婚典才过了没多久,顾长绝是根本没有时间处理伤口的。 他刚刚的伤势明明那么重,再看此刻顾霜似若无其事挽着他手臂的样子,沈碧一下便猜出他此刻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强撑。 可他此刻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所有人挡在这里…… 随着顾长绝的出现,堵在门口的众人的情绪似再次被点燃了,他们拥嚷着要顾长绝开门放他们离开。 “各位稍安勿躁。”顾长绝的声音依旧平缓冷肃得不带一丝波动:“顾某将大家留下,首先是要就今天的事跟大家道歉。因为断剑山庄与万刀堂的私仇,今日将大家都牵扯进来实属愧疚,希望各位不要介怀,待顾某将庄内事宜处置好,一定去各门派走访亲自道歉 分卷阅读113 。” “不、不用。” 众人纷纷答道,他们此刻不过是想尽早离开断剑山庄这个是非之地,可被顾长绝这么一说,到像是被戳着脊梁骨问为何明明在场却没有出手相助。 众人刚刚嚣张的气焰不由得降了半分,可依旧还是想尽早离开。 “话也说了,歉也道完了,现在你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其次……”顾长绝的目光骤冷,平静的扫过众人:“我想问各位江湖豪杰,在刚才的喜宴上,大家的人数明明比万刀堂的人还多,为何如手无缚鸡之力的贫民一般任他们欺压?” 顾长绝的话令众人的抗议声都压回了嘴里,要来赴宴的人可都是各门派坐镇的人物,哪个不是有头有脸有门有派的…… 被问起这样的事,他们又有几个是能回答得既体面又完满的? 在短暂的沉默后,有人不甘的在人群中回应道:“此事毕竟是断剑山庄和万刀堂的私下恩怨,我们不明其因,自然不应干涉。”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万刀堂来此便只是为了和我断剑山庄的仇怨?”顾长绝的声音依旧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各色面孔,竟让众人不约而同的纷纷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众人避讳之余,有人笑声道:“咱们不比断剑山庄,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只想求个安稳,谁也得罪不起。” “近年来万刀堂横行肆意,你们有哪家没有受到他们的欺压霸凌?又有几个和万刀堂当真无仇无怨撇的干干净净?”顾长绝的目光透露着迫人的森寒:“他周震山来此不过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可若当真狡兔死走狗烹,你们以为自己息事宁人便可以守得一方太平?!” 他这话说得不轻,众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顾副庄主这是何意?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挑起众怒,好号召大家为你断剑山庄报仇!” “对!” “就是!顾副庄主你可别把我们拖下水啊!” “你我都身在江湖,又有谁是在岸上的?”顾长绝目光冰冷:“你们以为自己暗地里给万刀堂送些礼就可以保各自门派平安了?你们送了多少,周震山不光心里有数,还知道你们各自门派守着的那些宝贝,难道他就不会计算清理你们的门户一劳永逸的好处?” “副庄主这挑拨之意也未免太过明显了!”人群中一人面色僵硬的怒斥道:“我等恕不奉陪!” 可那人转身便欲走向门口时却再次被断剑山庄的众人拦下,他停下脚步,恼火的看向顾长绝:“副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堂主是个明白人,可你以为此刻你走的快万刀堂就不会记你一笔了?”顾长绝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万刀堂这次来恐怕这已将各位的帮会和名字记下,就像断剑山庄从没想过要争什么一样,你们真以为自己还能置身事外么?” “顾长绝!” “你们也不用将火引到我身上,从始至终,我顾长绝都只是与大家一样只想过好自的日子,我顾某也不过是办了一场寻常的婚典,可曾有与你们密谋过一句?我也只不过好心提醒各位一句,至于你们是想各自回避还是共同应对便看你们自己了。” 顾长绝说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不太好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哪一个不是想在这场风波中置身事外的,可如今却明明什么都没做……人已入局。 “我顾长绝只想与断剑山庄兴亡与共,如若断剑山庄无活路可走,那今日起,我便是杀也要带着断剑山庄杀出一条血路!” 顾长绝说罢将手中的长剑以内力刺入脚下的地面,字字铿锵:“断剑山庄绝不会做坐以待毙的懦夫,是等死还是搏生,各位如今还可自行选择。” 在场的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人再吵嚷,在这片死寂中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顾长绝在这片沉默中转头看先门边的弟子:“开门。” “这……” “顾某不会强留各位任何一人,你们也多有时间考虑,在几月后的武林大会,我断剑山庄会竭尽全力争夺盟主之位,若当真未能得偿所愿,也希望新任的武林盟主可以担起责任,重新整顿如今一团散沙的武林。” 顾长绝说罢,没有管那些人如何反应,他的视线自那扇已经大开的门移开不动声色的背过身去,完全不去在意这些人的走或是留。 宾客们各怀心思的离开,山庄内也再次恢复了冷清。 “走吧。”连渊唤了一声便转头向院内走去。 沈碧见他离开急忙快步追上,她回过头看着身后相继离开的宾客,低声问道:“咱们不走?” 连渊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出行。” “看来这世道……是真的要乱了。”沈碧面露迟疑道。 他的脚步不停,眼底却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乱点好。” “今日的事……”沈碧跟住他的脚步,疑惑的低声道: 分卷阅读114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哦?”连渊放缓了脚步走在她身侧,低声笑道:“哪里奇怪?” 沈碧欲言又止的打量着身侧低笑的男人:“我说过,我最初本来以为顾霜与顾长绝是害怕有人在喜宴上搅局所以才邀请我们过来,后来……周震山的那些话,指明顾长绝是召集了这么多人来是为了合谋对抗万刀堂,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他又三两句话散了众人的心……”沈碧停下脚步:“倒让我更加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是不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顾长绝计划好的,因为就算他真的将人都叫过来,单凭这些人面对万刀堂的欺凌不发一言就可以看出,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号召这群人根本不会得到任何回应。除非……” “除非什么?”他眼底的笑意渐深。 “除非他将所有人都拖下水。”她蹙眉道:“只有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那就不会有人再事不关己。但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是没有这么简单,似乎……” 他却忽而挑眉一笑,仔细的打量着她:“哟,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脑子了?” 沈碧面上沉吟的神色一怔,忙恼得向那神色散漫的人追打过去,刚刚在思考的问题也被她抛在了一边。 当天色浸入昏沉之时,沈碧一人坐在湖畔突出的岩石边,垂头看着手心的金铃。 连渊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不声不响的在她身侧坐下。 沈碧急忙收回思绪,将铃铛收好。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连渊笑答:“我还想你是去了哪里,原来是在这睹物思人。” 这若是往常,沈碧定然要与他互相嘲讽一番,可这次她却并没有说话。 她望着夜色下沉寂的湖面,看似自然却内心忐忑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他似一愣,侧头看她,声音在夜色中也似带了几分柔和:“累了?”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侧头看他时,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她竟沉溺于这一刻短暂的宁静不愿说破,小心翼翼得她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两人似心照不宣一般沉默下来,静静的凝视着湖泊山色,月沉星河。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想到什么一般摸出一样东西交到她的手中。 沈碧摊开手心,竟是一枚石子。 “虽然这次出门你也在,但我想了想,还是挑了颗石头给你。”他的眼底带了一丝自喜:“喜欢么?” 沈碧自然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那一丝调笑,但往常会用一百种方法将他踢进一旁湖里的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看着我手中的石子。 连渊似觉察了他两次态度的不同,他面上的笑意收起,沉吟间正欲询问之时,却见她站起身走到湖边。 “你说……” 她眺望着看着月色下湖水微微泛起的涟漪,转身望向他时目光盛满笑意:“你相信世界上真有祭剑这回事吗?” 听她这样问起,他倒是松了口气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腰间的那柄剑上。 “其实有时候想想,人总是需要看得见的希望。林淮当初跳下铸剑池时,也一定是相信自己会以另一种形式”见他不答,沈碧却兀自笑道:“所以……” “我相信。” 她忽然肆意的张开双臂,就在他面前笑着向身后的湖水间倒下去—— “胡闹……”连渊一惊,下意识的伸出手,却未抓住那抹身影的一丝裙角。 见她当真倒入湖中,他久立半晌也不见她露头,他站在湖边面色不善的看着脚下逐渐恢复平静的湖水:“我知道你会水,再不出来我便走了。” 他说罢转身便走,自是不带一丝犹豫。 可他走到湖畔的林边却还是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早已恢复了平静的湖面。他面色阴沉的踱步回到湖边,沉声开口:“我数到三……” 他的话还没说完,脚腕忽然缠上一只湿漉漉的手,猛的一施力,便将他拖入水中! 他就知道!! 冰冷的湖水将连渊淹没时,他便恼火的想道。他下意识的挣扎向上,可湖水却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将他紧紧缚住,他挣扎不过,反而呛了两口水。 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到有人按住了他的后颈,在冰冷而令人窒息的湖水中,一双柔软的唇覆上他的—— 连渊怔忪的睁开眼睛,似忘记了在水中也忘记了挣扎,便这样僵直的看着眼前的那张水光潋滟之间熟悉的面孔。 她的气息缓缓渡入他的口中,他像是被这样的变故惊得怔在原地未能做出反应,可藏在袖间的十指却紧紧攥住在水间浮动的衣料。 终于她将他放开,拉着他缓缓向上浮出水面。 “你数到三就怎么样……”她将他推在湖边的石岸之上,将双臂攀上他的脖颈笑道:“你又不会水… 分卷阅读115 …数到三你就叫人?” “你?!” 她看着他暗自吃瘪的样子唇角的笑意渐深,可胸口急促跳动的心跳却应证着她此刻的心事。就算两人笑了闹了这么多年,她也从不曾这样小心翼翼的盘算着不会水的他无法在她强吻他时将自己推开。 “算上那天……这是第二次了吧。”她细数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吃亏,这样才算扯平了。” 他启了启唇角,却最终说道:“身为一个女人强吻一个男人,你到底知不知羞?” “我还能更不知羞呢,你要不要试试?”她靠近他的耳边,围绕在他颈边的手臂收紧。 她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将他抱紧时她便将脸埋在他的耳边,虽然语气依旧是两人调侃时的轻佻,却只有她知道自己悄悄一同藏在他耳边专注心事。 “这些天我一直想问你那天为什么忽然吻我,可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样问太过矫情……所以既然你未提我未语……”她顿了顿,在他耳边的话变得更轻:“那我们就是已经在一起了的吧,对吧?”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急促,与他的就在极近的地方,她的话语间带着笃定的意味,可没人知道她此刻心底的忐忑与不安。 “我想吻便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沈碧闻言一怔,恍惚不知其意之间他却忽然将她拉开。 “你该不会是因为一个两个吻……就喜欢上我了吧?”他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面上的表情,却在下一秒她回答之前将她推开,翻身上了岸。 “你应该记得落雁楼的规矩。”他停住脚步,不曾转身。 人在楼中,不得……动情。 落雁楼宾客满座,既访楼中做客便不问身世姓名只识银两。同时情所困会暴露更多不该暴露的秘密,在落雁楼这种地方,无论是否知道黄泉客栈的秘密都易惹祸端上身,所以…… 不动情也是为了保护楼中的姑娘不受到伤害、利用或欺骗,若一旦动情必会受感情牵制,就必须离开落雁楼。 不得动情…… 可是……她也一样么?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何不同,落雁楼中有几个不是可怜之人,可她却竟还是觉得他对自己似有所不同。所以一切都不过是她自作多情,她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万中之一,不能对任何人哪怕是他产生感情,一旦产生了感情便要离开落雁楼吗? 她也……一样么? 她多想问出这句话,可最终还是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今天晚上的事,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说罢,头也不回的步入夜色,就算一身都被湖水打湿,可背影却依旧冷毅苍劲。 那依旧浸在水中的身影苍白了面色,她看着那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久久不语。 …… 东宫。 跪在殿下的人看着那正捧着书卷却眉心紧皱不知在想什么的金贵之人,谨慎小心的汇报道: “禀殿下,属下得到秘报,原来沈将军当年当真送过一个婴儿出府……并将那个孩子送入了市井。” 那坐在桌边正蹙眉翻阅书卷的人一怔,他合上书卷站起身,面上阴郁的神色一扫而空。 当年那人虽因为最后得知沈碧并不是他要找的人而罢了手,可终究他却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寻找到人究竟在哪。若能证明当年那孩子另有其人,那…… “去查!” 君怀桑说罢正欲坐回座位,却见那人依旧跪在地上不动半分。 他奇怪的问道:“还有事?” “另外……属下按照殿下的吩咐暗中调查了出入位大人府中的奇怪人员。”那人说到这,面色变得极为谨慎:“发现出入其府门中人有一个人……和那被送入市井的孩子年龄身份等一切都非常符合。” 君怀桑的面色沉了下来,他眼底是一片翻滚的波涛暗涌,却听到那属下再次谨慎说道:“巧的是这个人……殿下应该认得。” 君怀桑一怔:“谁?” “李牧。” “什么?!” 他面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正欲说话间忽见门外人影一晃,两人不约而同的向门外跑追去,可来到门外时却只有月光下沙沙的树影。 “属下去追。” “不用去了,来不及了。”君怀桑沉吟间面色越加青黑,他僵立半晌终似若有所觉,忽而抬头道:“备马。” ☆、番外:我劝你适可而止 连渊穿过迷雾。 那靡靡之音在耳边回荡—— “留下来,封侯拜相一拓疆土。” “没兴趣。” “……” “留下来,这些金银都是你的。” 连渊目不斜视的走过:“我又带不走。” “……” “留下来,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这里——” 连渊终于顿住脚步,他看了看那桌上的秘 分卷阅读116 卷,想了想还是笑道:“我更喜欢自己去找答案。” “……”迷雾有点崩溃。 “连渊哥哥。” 连渊忽然顿住了脚步,他转头看向脚下那拉住他裤脚的小不点,而那小不点正抬起头仰着那双通透的大眼睛一瞬不眨的看向他。 他想了想,沉吟笑道:“小了点。” “……” 小不点渐渐长大出落成娇俏的少女,每一幕飞扬的神色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看到两人一同扑流萤反倒被蚊虫叮得满身是包后她嗔怒却带着笑意的目光,他看到她为自己求情时跪在君怀桑面前哭得双目通红的模样,他看到她在被自己抢了银子后恼火跳脚的样子,也看到她吻向自己时绯红的双颊…… 画面却忽然定格在落雁楼的房间。 面前是一扇虚掩的门,他蹙眉轻轻推开那扇门,却僵在了原地。 房间内只有那时的沈碧与他的父亲连沉。 他的脚却如同生了根一般不可再动半分,屏息看着房间内的两人。 他自然记得这一日,三年前,落雁楼。 连沉便是将沈碧叫到了房间,询问她……可对自己有意。 那时的沈碧说—— 连渊于我是至亲的兄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感情。 “你可喜欢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连沉慷慨道:“如果你喜欢我那儿子,就算他不愿意,我也一定将他绑来娶了你!” 连渊蹙眉,果然还是以记忆中一般无二。 听到这,他再次将眼前的门关上,转身离开。 可他刚走出每两步,忽听身后那房间内传出熟悉的声声音—— “全、全凭叔叔做主。” 连渊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房间。 “可惜……还是不像她。”他的双眸定在那紧闭的门上,却惋惜道:“如果她愿意,恐怕答的也会是‘用那种绳子?现在绑么?要我帮忙吗?’” “……” 身后的房间渐渐隐去,落雁楼内挂起了红绸双喜,那抹娇俏的身影在众人的道贺中正身穿绯红的嫁衣坐在喜榻前。 似是见久未有人至,她悄悄掀起头盖的一角望来,正看到站在门外的他。 他的心尖忽而一荡,终是举步跨过门槛走向她。 她的双颊似被嫁衣映得绯红,却在他的目光中急忙落下了盖头局促不安的攥紧指下的衣料。 他挑起盖头看向那双满怀羞怯与期待的眼睛,头盖滑落,她的眼底是他烛火下变得温和的面庞。 她怯怯的望着他,垂眸低声唤道:“夫君。” 她的手攀上他的肩膀,那素白修长的指尖顺着他不知何时变为红绸的衣领滑下来到锁扣处……他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她诧异的抬起头,见他温和笑道:“再叫一次。” “夫君。”她再次羞红了脸。 “再叫一次。” “夫君……”她嗔怪的低着头再次唤道。 “再叫一次。” “……夫君。”她面上的笑意微僵。 “再叫一次。” “……” …… “还好吧?” 连渊终从美梦中悠悠转醒,懵懂间便见眼前站了那最熟悉的人。 “恩。”见她向自己伸出手,他毫不犹豫的握紧,借力坐起身。看着眼前的人关切的目光,他转眸笑道:“做了一个……美梦。” “什么美梦……”沈碧的目光满是鄙夷与并不相信,她与李牧的梦都太过压抑低沉,所以也自然觉得连渊分明就是在强撑。 所幸见他并没有什么事,她松了口气,这才嗔怪道:“跳下来时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救人的,到最后却成了我们救你?” “扰人清梦,哎。”他托着腮,满目惋惜与意犹未尽。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的吧!”沈碧一拳招呼咋他的脸上,提着剑便拉着李牧一同向出口走去。 连渊却依旧坐在那块石头上,托腮看着那道娇俏却带着愠怒的身影,唇边笑意渐深。 真的……是个美梦呢。 …… ☆、乱世将出帝王剑 “什么?”在一片黑暗中,辨析不明面容的小女孩抬起头:“我还有、还有一个……哥哥?”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那人启唇却未发出任何声音,人却渐渐匿在黑暗中再寻不到踪影。 …… 沈碧猛的坐起身,这才惊觉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 她攥紧手中的锦被,抬眸看向窗外。 因为大部分宾客都在此时离开,放眼整片院落,留在山庄内没走的就剩下沈碧四人与未离去的沉鱼谷几人。与忙于照顾伤势恶化顾长绝的顾霜匆匆道别后,四人结伴离开,可虽是同行,可这一路的气氛却沉闷至极。 分卷阅读117 沈碧与连渊暂且不提,就连平日里嬉闹的李牧和齐楚楚竟都同时沉默了下来,各怀心事的策马同行。 到了山脚下,齐楚楚才勒住了马。 “我……”她叫住身前的三人,犹豫后说道:“我要回长乐宫了。” “这么快啊?”李牧浑然未觉的勒住马回身道:“上次走得匆忙,我还想带你去王都好好转一转呢。” 齐楚楚没有回答,只是兴致不高的与三人道:“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有期有期,你们不是快要办那个什么武林大会了?到时候我一定过去找你玩,诶,你怎么这就走了……” 可齐楚楚却并未理会他的话,径直策马离开。 李牧看着她的背影奇怪的回过头,却见身后的沈碧和连渊竟也丢下他默不作声的离开了,他吆喝着急忙追上两人。 三人午时在一处音量歇脚,李牧蹲在树旁,一边咬着手里油纸包的饼,一边凑到沈碧身边问道:“诶,你说那丫头是怎么了?” 沈碧的目光淡淡的瞥过他,语气也有些倦倦的:“你又怎么人家了?” “冤枉啊,我哪里敢惹她?”李牧撇了撇嘴,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饼。 可他抬眼看向沈碧时一愣,忙凑过去奇道:“诶,你又怎么了?眼睛黑的好像两个煤球……诶你打我干什么!” “管好你自己。”沈碧收回狠敲他脑袋的手,细嚼慢咽的吃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咱们沿着这条路,加快脚程不出三日应该可以赶回王都。”连渊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瞥过她,将手中的水壶递了过去。 沈碧却并没接,她将最后一口干粮吃完拍了拍身上的碎渣站起身便向拴马的地方走去。 连渊的手蹲在原处,半晌才将手收回,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却依旧是一抹淡笑的样子。 “诶,你怎么惹人家了?” 李牧蹩脚的学着沈碧刚刚说话的语气凑到连渊身边说道,可他转过头才发现连渊竟理都没理他兀自站起身也向拴马的地方走去。 “诶,你们两个……”李牧急忙将没吃完的饼塞进嘴里,快步向两人跑去,一边小声嘀咕着:“还真是一样的没良心!” 他正要追上两人,忽有两枚暗器划破空气只比他的面而来! 李牧似有所觉的转过头,他叼在嘴里的那半块饼惊得脱口而出,可他身上毫无功夫,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枚暗器飞速靠近。 就在那两枚暗器迎面刺向他的面门时,却忽听道铁器碰撞的两声,李牧所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见沈碧执剑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没事……” 李牧的话还没说完,几发暗器便再次划破空气,只是这次暗器所向却并不是李牧——那细密如雨的暗器竟是冲着距两人申远的连渊而去的! 此时沈碧护在李牧身前,早与连渊拉开了距离,就算有心帮忙也无法快过那些细密的暗器。 她看着那些暗器飞向连渊,正在理顺身侧马鬃毛的连渊竟似毫无所觉的翻身上马,那暗器竟随着他勒紧缰绳的马转过身,“好巧不巧”的躲过了那一把细密的暗器。 而随着几声闷响,那些暗器打入了连渊身后的树桩中。 “哇!”李牧看着那刺满暗器的树桩惊呼道,他急忙躲到沈碧身后戒备的望向四周:“什么情况……” 沈碧蹙眉看了看趴在她背后的李牧,沉声望向林中:“出来吧。” 只见林中一人牵马走出,待三人看清那人是谁后,李牧再次惊呼道:“怎么是你?!” 来人竟是本应随沉鱼谷众人离开的沉秋。 沉秋却并没有理睬李牧,反而走到连渊马前:“你会武功。” 见她的语气带着笃定,连渊却状似惊讶:“你怎么来了?” 李牧见了这一幕心中疑惑,可他刚想拉过身边的人问清楚,却见沈碧走到马边解下水壶。 李牧急忙追过去,瞧这另一边的两人问道:“他们俩……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她仰头将水喝下。 “诶,你们今天都是怎么了?”李牧再次凑过去奇怪的问道。 沈碧却似没听到他的话,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一旁的两人身上。 “沉秋姑娘何出此言?”连渊面色不变,依旧笑吟吟的问道。 “你以为刚刚那样假装上马我就看不出你会武功了?这世界上哪有人真的不会武功光靠运气便可以避过这样暗器的?”沉秋抬眸看着马上的人,神色紧绷的问道。 “所以呢?” “所以?”沉秋一愣。 “我的确会武功。” “什么?!”沉秋从未想过他竟会这般坦然的回答,竟愣在原地。 “我的确会武功。”连渊重复道:“可这又如何呢?江湖里又有哪个人没有秘密。” “我……”她似在这样的变故中语塞,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回答。 分卷阅读118 “姑娘还有其他事么?”连渊依旧笑问道。 沉秋吱唔了好一会,才道:“你们要去哪?如果顺路……” “不顺路不顺路,我们去王都,你们沉鱼谷不是在南边么,两个方向。”连渊还未说话,李牧边接过了话远远喊道。 不止沉秋,这下连渊也顺着李牧的声音转过头来,沈碧未来得及别开的目光便就这样与他撞在了一处。 “我这次也是要去一趟王都的,不如我们便结伴而行吧。”沉秋没有理会李牧,兀自对连渊说道。 “不方便不方便,你们沉鱼谷那么高高在上,干嘛要来与我们这群粗鄙之人结伴而行!”李牧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拒绝道。 “你?!” 沈碧其实也很奇怪,就算她当初当真瞎了眼看上了连渊,现在她也知道了连渊骗她,为何她却还要跟着? 只是可惜,对于连渊这样的人,恐怕她的利用价值用光了,他也只会礼貌的拒绝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如此,沉姑娘便与我们同行吧。” 连渊的话让沈碧一愣,她怎么也不曾想到连渊竟当真会同意与她结伴同行。 可她下意识望去的目光却刚好撞上他的,她急忙将水壶收好翻身上马。 这一路上因为碍眼的两个人在,旅途也显得格外漫长,沉秋自知道了连渊会武功竟不退反进,停马时竟热衷切磋讨教,偶尔看向连渊时那藏不住的心思也不知连渊是装傻还是看不懂。 沈碧有时倒是觉得连渊其实是都懂的,甚至某些举动还是刻意做给她看的。 可她也不过是自不量力的喜欢了他,既然说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又何必让她看这些呢。 沈碧在溪水边将水壶灌满,正收好心思打算原路返回,回过身时却见连渊竟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她攥紧手中的水壶,正打算自他身旁走过,他却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带回身前。 “当看不见我?” “公子。”她规规矩矩的叫了人,可目光却始终低头盯着鞋面。 “闹脾气了。” “没有。” “没有你怎么不抬头看我?” 见他竟歪头凑到她面前,她僵硬道:“是你说的,当真什么都没发生。” “我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没说当做不相识。”他的手固定住她的双臂打断她想逃跑的意图,靠近她耳畔的声音带着蛊惑:“你强吻我时的气势哪去了?” “你?!”她的眼眶不禁泛红,急忙别开头:“凭什么什么都要你来做主,你说认识就认识,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 他却似看到她眼眶的微红竟有些慌乱:“诶,你别哭……其实我……” “滚开,老娘才没哭呢。”她说罢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向几人休息的地方跑去。 连渊唤不住她,垂眸站在林间的身影久久未动,不知在想什么。 眼见三日过去,各怀心事的四人即将抵达王都,四人却在城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碧与连渊不约而同的勒紧了缰绳,另两人见状也跟随收紧缰绳,几人面色各异的看向候在路边的人。 “殿下。”沈碧翻身下马恭敬抱拳道。 君怀桑虚扶她站起,他的目光自沈碧身上转到一旁的连渊身上。 “我们几人因故出城,不知太子殿下怎会在此处?” “太子?” 在场的四人中只有沉秋并未见过君怀桑,此刻她听着沈碧的称呼竟半晌未回过神来。 沈碧见他的目光落在连渊身上忙避重就轻的问道,可下一秒,君怀桑的目光竟略过连渊最终落在李牧的身上。 “这个人,是谁?” 众人神色各异,故竟无人发现一贯吊儿郎当的李牧竟面色有异。 沈碧身形一僵,忙定了定神答道:“是连公子的一位友人。” “不是你的?” “也是我的。”沈碧不懂他究竟是何意,谨慎的回答道。 沈碧正不知君怀桑到底在想什么,却忽然见他竟抽出剑刺向李牧!她几乎出于本能的便伸出手攥住了他刺出的那把剑。 “放手!” 君怀桑似也未想过沈碧会徒手去接剑,惊呼间攥紧了她的手腕,那刺出的剑也忙收了回来。他看着她掌心的伤痕声音带着压低的怒意:“一个友人,你便要这样不顾自己的去护?” 沈碧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瞥过李牧身后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那把剑,这才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抽回手低头道:“不知他如何招惹了殿下,若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君怀桑将剑收起,自怀中取出一块方帕将她的伤口包好,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定了半晌,才终开口道:“就是听说你数日未归,没什么事,我送你回落雁楼。” “落雁楼?”沉秋震惊的看向沈碧,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连渊。 沉鱼谷向来不齿落雁楼,一个声乐场所在 分卷阅读119 数年来常常被拿来与他们这样的江湖名门相提并论,他们又怎能不心下忌讳。 眼看着君怀桑便要带着几人入城,沉秋却忽然调转了马头不声不响的离开,任李牧奇怪的唤了几声都未应。 “诶,这几天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李牧凑到连渊身边奇怪问道。 “你倒是心大。”连渊目光含笑的瞥过他,又落回已进城门的沈碧与君怀桑身上:“趁现在快去将剑给该给的人吧。” “你……”李牧笑闹的神色一凛,沉眸定在面前的人身上。 “你也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希望李公子珍重,日后莫要再入我落雁楼。”连渊客气的笑着,却字字森寒:“如今你得了剑,她于你而言也已再无利用价值。咱们道不同,往后江湖不见。” “道不同?”李牧收起了往日散漫的神色,沉吟道:“难道连渊公子的道与她的就相同了?我想要的是什么公子清楚,而公子想要的……我也未必不知。所以若说利用……我怕是比不过公子万一。” “未到最后怎见分晓。”李牧的目光淡淡的瞥过他发顶那熟悉的木簪翻身策马,重新抱拳笑道:“连公子,咱们来日方长。” 王都的石板路下起了蒙蒙细雨,一位背剑的少年独自走在空荡无人的街市,他的背影孤单却□□,已无半分往日的散漫随性。 他在一处院落的后门驻足,在经久的沉思后,他推开了那扇虚掩的后门走进。 他轻车熟路的穿过后院,在一处院落停步。 院落因雨空荡,在四下无人间他却并没有叩响那扇门。他将背后的用旧布裹住的剑解下,高举过头顶缓缓跪了下来。 “我虽辱命未寻回另一半玉璧……”他的语气稍顿,在雨幕中抬起头目光坚定的望向那还是那紧闭的门:“但我寻回了先帝留在断剑山庄的帝王之剑。” 良久,随着雨中木门的“吱呀”一声,那扇紧闭的门终缓缓开启—— ☆、何债可抵相思情 沈碧这几日过得十分不舒坦。 且不说回到落雁楼后要整日面对不想见的人,就连楼下偶尔传来的任务也没次都早早被别人接了去。 她为了躲着某个人整日闷在房间里,整个人都要憋坏了。 不过她倒是找到了另一件事做—— 这日百无聊赖之间她唤了几声小雅却都不见人影,她疑惑的推开门走到一旁的隔间,竟见小雅在练习舞蹈……而跳的正是那日她在宫中所舞的飞天。 沈碧没着急打扰,而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反复练习。 小雅的动作生涩而固执,可似乎无论如何练习都不得法门。 沈碧看了半天,怕她再这样练下去终究会适得其反,便还是敲了敲门:“小雅……” 可谁知她刚唤出声,小雅竟动作一僵脚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指点没说成反倒添了乱,沈碧悲哀的搀扶着小雅到一旁的榻边坐下,这才去查看她的伤势。 “姑娘……”小雅见她脱下自己的鞋子急忙推拒着:“使不得使不得。” 沈碧哪里管她这些规矩,不由分说的将她的裤管腿起,见这么一会她的脚腕已经肿起了老高。 沈碧叹息着去取了药来,小心翼翼的替她涂上,可一抬头却见这丫头竟揉着眼睛不声不响的哭了出来。 “诶,你哭什么……可是疼了?” 小雅急忙摇了摇头。 沈碧这才笑了:“既然不疼,那你哭什么?” “姑娘……我偷懒还崴了脚,你不怪我还帮我上药……” 沈碧一听倒是乐了:“你不是在练舞么?哪里是偷懒了?” “小雅只是丫环,不能跳舞的。”小雅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如果你喜欢,为什么不行?”沈碧将药膏放在一边,笑道:“我之前就问过你,以后想做什么。你如今也不是小丫头了,总要想好以后的去处。” “不!我要留在姑娘身边,我哪也不去!”小雅闻言抓住她的衣袖急道:“姑娘你别赶我走……” “我哪里说过要赶你走了?”她无奈道:“我这里你自然是想呆多久都好,可你要是喜欢跳舞,你可以跟我说啊,你这样自己跳是容易摸不到法门的,瞧瞧现在还伤了脚。” “我……”小雅绞紧了衣角,吱唔了半晌神色闪烁却又渐渐暗了下来:“还是算了,我跳不好的……” “你跳不好只是因为你不知该如何跳,我见过那么多人跳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跳的时候可以跳得像你这么好的可没几个。” “真的?”小雅的目光一亮,可随即有暗了下来:“姑娘就别寻我开心了……我不行的。” “行不行不试试怎么知道?”沈碧笑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而且想跳好飞天这支舞……是有秘诀的。” “是什么?”小雅下意识的脱口问道,说罢才晒晒的红着脸低下了头。 沈碧弯 分卷阅读120 眼笑道:“想知道?想知道就好好养伤,等你的脚好了我就告诉你。” “我、我的脚没事的,我……”小雅激动的坐直了身体,在她含笑的目光下面颊再次绯红。 “诶,你怎么变得这么爱脸红了啊?”沈碧诧异的打量着她:“是有阵子不见了,我的小雅长大了,倒是出落的越来越水灵了……这哪个青年才俊看到能不心动啊。” “姑娘!” “好好好,瞧你脸皮薄的,我就不打趣你了。”沈碧说着站起身:“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就教你‘飞天’。” “那个……” 沈碧刚站起身却发现小雅竟拉住了她的衣角怯生生的问道:“那个秘诀是什么?” “倒是不难,只是这落雁楼中当真没几个人可以做到。”见小雅眼底的光彩淡下来,沈碧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算一个。” “真的?”小雅一愣,明显是不信沈碧的话,她垂下头沮丧道:“姑娘又打趣我。” “哪有,是真的。”沈碧拍了拍她的手背:“先皇后的飞天之所以成为传奇让众多舞姬都无法效仿,是因为飞天不单单只是一个舞蹈。” “什么?” “之所以很多人效仿却抓不住一分她的神韵,是因为这个舞不仅仅只是舞,在舞的时候很多动作都要配合运转内力与气力。”她正色解释道:“也就是说,跳这支舞的人既需要会跳舞,也要会些武功并懂得融汇在这支舞中。” “真的?”小雅惊呼道:“可是怎么会……”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等你脚上的伤养好了,再慢慢跟我学也不迟。”沈碧说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走出了房间。 她一边想着小雅竟也不知不觉出落成大姑娘了,也是时候问问她究竟喜欢什么想做些什么了;一边又想着看来这段时间倒是可以打发无聊时光,既然小雅喜欢那支舞,她刚好可以消磨时间慢慢教给她。 小雅有些她与某个不愿提到的人教的武功基础,再加之她学得极为刻苦,沈碧教起来倒也是十分顺心。 这样的日子倒是过得也快,只是有些事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来寻你,尤其是这个“麻烦”又格外讨人厌。 沈碧避之不及的讨人厌连渊却并没有多少自觉,整日晃来晃去不说,见她只当看不见自己,还拿了算盘闯到她的房间来要与她细细讨债。 “你来干什么?”沈碧开门见是他,忙将他推出去想将门关上。 他却按住门板侧身挤进来,这一瞧,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公、公子。”小雅急忙规规矩矩的站好,看着在门口的两人想着要怎么开溜。 “公子有什么事么?如果没事我还忙着呢,你慢走不送。”沈碧拉开门,一副送客的模样。 “当然有事。”他晃了晃手中的算盘笑道:“如今客栈结了任务,你自然也该把之前的账结一下了。” “什么账?” “李牧的账。”他说着拿起算盘细细算起来:“折仙林的任务虽然成了,但是扣去我的佣金、这一路上李牧的衣食住行、那日镇上的酒钱与住店钱,你还需要再给我……” 沈碧越听面色越黑,她也忘了什么忌讳当即叉腰喊道:“呸,你看不住人,人都跑了还管我要钱,你还要不要脸了?!” “哦?你想赖账?” “反正我没钱。”她撇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没钱……”他自上到下的打量着她,倾身靠近后笑道:“用其他抵债也不是不行。” 她面上一红,见小雅正欲从身后偷偷溜走,她一把关上门怒道:“又想溜去哪!” “这……姑娘……我……在这不合适……” “今天的动作练会了?没练会你还想去哪?继续!”沈碧转头斥道,看着小雅欲哭无泪的回到刚刚的位置战战兢兢的继续动作,她这才转过头看向身后那满眼笑意的人:“少在这里说浑话,姑奶奶我不买账!” “哟……冤枉啊。”连渊无辜道:“我是说我的丫环刚好告假一月回家,可这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是娇弱惹人疼的,反倒是你你……力气大,做些粗活累活抵债也好。” “……” “一个月,再加上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些,咱们的债就算清了。” “当真?”她挑眉问道似真有些动摇,可转念一想急忙摇了摇头在一旁坐下。 她现在避着他都来不及呢,还给他做丫环?! “可惜了,既然这样我还是将李牧那小子抓回来吧。” 连渊说罢惋惜的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 沈碧一听急忙跳了起来,一把挡在他身前对一旁的小雅道:“你先去休息,动作记得勤加练习。” “是。”战战兢兢的小雅就闻言如释重负的连礼都忘了行便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门去。 “你到底想怎样?” “太容易暴露自己的缺陷并不是什么好事。”连渊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分卷阅读121 ,反而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你回来的那天就不该在君怀桑手下救李牧,如果你不出手,他那一剑未必刺得下去。” “是,你说的都对。”她攥紧掌心那未痊愈的伤口:“你总是能找到最双全的办法,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我这个人不好赌,更输不起。” “所以……”他将她拉到身边,揉开她攥紧的五指:“留在我身边,哪都不要去。” “你威胁我?” “我哪里舍得?”他将她揽坐在怀中,低声笑道:“别对李牧那小子太好,否则别说是君怀桑,我也保不准哪天会想要了他的命。” “你?!”这样明显的威胁他竟还不肯承认? “一个月,这买卖不亏,考虑一下?”他循循善诱:“我这个人好奇心很重,我都开始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就因为你父亲临终的托付?还是那些顽固的奉主念头?我倒是……” “一个月就一个月!”她推开他猛的站起身:“在这一个月之内你不许再刻意阻挠我接任务!” 见她拆穿,他倒是一副坦然:“在不耽误照顾我的情况下,可以考虑。” “不准阻挠!” “好好好,想不到如今丫环都能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沈碧不愿与他多废话,挽起袖子便向门外走去:“要干什么,说吧。” 可她刚刚来房间的门,身后的人却按住了那被她拉开的门缝,一阵天旋地转间她被强行转过了身抵在门板上。 “这么着急开工?”他俯身打量着她的脸,低笑道:“刚刚忘了说,我缺的是通房丫头。” “……” …… “诶,你这个人!怎么说两句话就动手?!” “哎哟!” “别打脸!你这个样子……以后一准嫁不出去!” …… “滚!滚远点!”她将他一把推出门外“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连渊虽然嘴上不着边际,用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原本应该长工去取的换季衣料,他便轻飘飘的推到了她的身上。是以沈碧在王都喧闹的街市边吆喝着让行边推着堆满布料的板车时,人们纷纷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瞧瞧,这小姑娘劲真大!” “……”沈碧想将手中的推车当成是连渊一脚踢翻,可那势必会被他再敲上一笔。她只得咬着牙嚷着让开,一边推着板车快步向前。 人们纷纷让开,眼见着马上就要入楼,却有一道身影慢悠悠的踱步道道中间,正挡住了沈碧的去路。 沈碧急忙拉住板车,正欲让那人让一让时一抬头却看到那挡在车前好不惬意的人不正是这阵子在楼里被捧到了天上去的兰秋? 见挡路的人是她沈碧干脆放下推手,将歇问道:“干什么?” 兰秋却好像没听到她的问话一般,低头打量着车上的衣料。 “这个不错可以做成衣服,刚巧我前阵子买了一套首饰相称……这布料厚实,倒是适合做披风,还有这个,可以做成锦被一定很舒服……” “姑娘说得是,我这便记下,等下就吩咐下去保管给姑娘办的妥妥帖帖的。” 沈碧掏了掏耳朵:“说完了?说完了就让开。” “你?!”兰秋眼底的怒气并未蔓延开来,反而笑道:“那就麻烦青姬妹妹帮我将这些都搬到房间去了。” “不麻烦。”沈碧随意摆了摆手:“因为我也不会搬,让开。” “你?!” 兰秋身边的丫头忙帮她顺了顺气,对着沈碧又是一副不饶人的模样:“公子说了,这批新进的布料任我们姑娘挑选,姑娘竟然说了,你还不快将东西都送到她的房间去?!” “哟,还有这种事?”沈碧面色不变的笑道,她干脆丢下推车向落雁楼走去:“那谁送的,你找谁搬去。” “站住!”那丫头见她要走忙跑过来拦住她:“谁让你走了!” 沈碧闻言倒是当真站住了,她看着面前蛮横的小丫头笑道:“谁教你的规矩,教得不好,看来我还得帮着管教管教。” “你说要帮谁管教?!”兰秋闻言怒道,说罢撸起袖子便要上前同自己的丫头一起和沈碧理论一番。 沈碧见这两人挑明了是想以多欺少,干脆扯下推车上的一块卷好的布料,一边避开她二人一边拿着手中的布料穿梭于两人中间。待这两人察觉,早已被那布料紧紧的缠在了一起。 沈碧干脆利落的将手中布料的两端绑在一旁落雁楼的石柱上,这才拍了拍手,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打量着挣扎的两人:“布料还有这种用途,姐姐一定没想到吧?怎么样,这布料舒服吗?” 随着她的话,四周在响起了围观的唏嘘起哄声—— “青姬?!”兰秋红着眼咬牙道。 沈碧正欲说话,忽听人群中有人笑道—— “让我瞧瞧,这是谁惹我们家小姑娘生气了?” 分卷阅读122 ☆、虚实难辨见真言 闻言,沈碧诧异的回过头看向声源处—— 只见一布艺男子拨开人群笑着走到她的面前,身上的布衣甚至还带着几许裤脚袖口的污渍,可即便是这样也并未掩去他身上的出尘风姿。 她的目光一亮,惊喜道:“连叔叔!!” 那一身布衣之人,正是以云游之名离开的连渊之父,连沉。 “这是谁惹咱们的小青姬生气了?”连沉笑着走到落雁楼门前,看着那被绑在柱子上的两人笑道:“既然下人不懂规矩,还不下去领罚?” 他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利落的将两人解开。 兰秋的丫鬟一边揉着手腕一边不屑的看向连沉:“你当自己是谁啊?凭什么……” “闭嘴!”兰秋急忙喝止她,低声道:“还不快去。” “姑娘!” 这小丫头年纪小不知连沉,可兰秋却是知道的!她用目光示意丫头离开,这才笑着上前挽住连沉的手臂:“楼主。” “可别这么叫,我现在可不是什么楼主了。”连沉侧过头拍了拍一旁沈碧的肩膀:“下次下人犯了错就让她去领罚,自己动手多累。” 沈碧笑了笑没说话,转头见楼里的长工已经迎了出来,她急忙走到推车边帮忙将布料抬下车。 连沉正欲去帮忙,一旁挽住他手臂的兰秋忙拉着他的手臂向楼里走去:“你这次回的早,前几日我还听沁娘念叨着你呢。” 连沉回头看了与长工们一起忙碌搬布料的沈碧,皱了皱眉,还是与兰秋一同走进了落雁楼。 沈碧一边帮衬着几名长工人将布料搬下,回身见车上只余三卷布料,她便直接将那三卷布料也抱起,同众人一起自后门走进。 可刚刚绕进后门便撞见了也似刚刚回楼的莲歌。 她一边暗想着怎么今日楼里的人这么全,一边急忙用布料挡着脸想从她身侧溜过。 “青姬妹妹这是要去哪?” 沈碧尴尬的将布料拿下,这才堆满笑意道:“莲歌姐姐,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是老楼主急着召我们回楼的,倒是你……”她说着视线在她和一旁的长工身上打转:“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我这不是来搭把手,帮个忙……” “诶,你可别跟我扯皮,我回来的路上可都听说了。你和兰秋吵起来了,公子就罚你去做这些粗活?” “你可别听人乱说。”沈碧将手中的布料递给一旁的长工,正色道:“我这可和她没关系,我就是再不济,她还能骑到我的头上不成?那我不打烂她的……” “行了。”莲歌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也就逞逞嘴上的能耐,我之前告诉过你的话你是不是全忘了?” “什么话?”沈碧收回气势疑惑道。 “你有没有按我说的话……”莲歌说着上下打量着她,暧昧的撞了一下她的手臂笑道:“试试?” 沈碧动作一僵,这才想起了莲歌的话是什么! “诶,你这丫头,有时候要学会服软,你服个软撒个娇,他哪里还舍得让你做这些……” “去去去,我忙着呢,不跟你说了。”她说罢也不管莲歌在身后笑什么,掩着耳朵就跑开了。 沈碧路过热闹的长廊奇怪的跑上楼梯,小雅见她回来忙迎了上来:“姑娘你回来了。” “今儿个人怎么这么全?我刚听莲歌说……是连叔叔将所有人都召回来了?” “这……” 沈碧不过一个简单的问题,却不想小雅竟吱唔了半天也未说出个所以然,她停下动作奇怪的看着一旁似不知该怎么说的小雅:“怎么?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不是……”小雅急忙摆了摆手,这才紧张的看着她的表情说道:“听说这次楼主提早回来还将所有人都召了回来,是因为……要指婚公子和兰秋。” “什么?”沈碧的动作一顿,诧异的看着她:“连叔叔怎么会……” “听说是……公子自己向老楼主求的这门亲事。”小雅说罢又忙解释道:“不过姑娘你别急,这些话都说兰秋房里传出来的,做不得数的。” “恩。” 沈碧随口应了声便靠在窗边发呆,小雅看她这般担忧的忙再次劝道:“姑娘,你也别想太多,我看这事一准是兰秋姑娘又在胡扯!” 其实沈碧倒不是在想这个,她只是想起这些天连渊似确实对兰秋很是优待,若说是他自己向连沉求了这门亲事…… 她也是信的。 因为即便她偶尔可以猜出他的心思,却永远无法理解他每一步的意图。 沈碧正欲说话,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小雅竟去开门,可打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着的正是两人刚刚讨论的人—— “连叔叔?” 连沉对沈碧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傻站在一旁的小雅先出去,这才关了门缓步走到沈碧身边:“不会怪叔叔刚刚没有帮你吧 分卷阅读123 ?” “怎么会呢。”沈碧弯眼笑道。 “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总要一碗水端平的。” 沈碧自觉兰秋身世也有些曲折,虽乖张跋扈却也是个可怜人,这两年她也听了些连沉想撮合连渊和兰秋的消息,可“手心手背”这样的话听起来却还是让她微微蹙起了眉。 她是手心还是手背暂且不论,可兰秋何时也被提为手心手背的这一档了她怎不知? 难道连渊真的…… “你多少也应该听说了,我这次回来除了例行的传功外,也是为了主持阿渊的婚事的。” “婚事?”沈碧呼吸一滞,但她还是尽量将声音控制得平稳。 “恩,阿渊这孩子心思重,也根本不懂那些什么喜欢人的心思,兰秋虽然娇蛮了些,可到底这么些年她对阿渊的心思从没变过。” 连沉站在她身侧,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其实连渊整日那一副见人三分笑的模样与他的这位中年还依旧风流的爹如出一辙,而此刻连沉收了笑意,沈碧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慎重。 “我也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最适合阿渊的就属她了。”他说罢望向沈碧:“你说对吗?” 沈碧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她说是,那恐怕她是办不到的,可若说不是,这件事说到底又关她何事? “阿碧,你知道连叔叔一直是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连沉按住她的肩膀正色道:“你还记得三年前我曾问过你是否对阿渊有意?” 沈碧背脊一僵,故作镇定的笑道:“怎么了?” “那时你说你只将他当做哥哥看待,我且问你,你如今可还是一样的想法?” 沈碧启了启唇,她想说是。 三年前她这样说是因为那时连渊对她来说确实是最亲近的兄长,她自是答得坦荡。可如今她想说是,却是想要掩饰她仅有的那点可笑的自尊心。 可她最终即使没有说出口。 就因为心底那一点可笑的希冀,害怕一句否认便当真是各自殊途。 可连沉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说道:“你要知道,我的这个儿子虽然什么都好似漫不经心,可他的心思多着呢,他盘算的东西很可能会害了你。叔叔没什么别的奢求,只希望你这一生肆意,平安喜乐。” “我知道。” 沈碧心下颤动,她自然知道放纵不羁的连叔叔对连渊有多严苛便对自己有多宠爱,这些年来他于自己亦师亦父,她自然比谁都清楚,无论连沉做什么,都一定是出于对自己的善意。 甚至包括—— 让她离开那个人。 “你能明白便好。稍后我就会宣布阿渊和兰秋的婚事。”连沉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你应当找一个心思赤诚、一心带你远离这些是是非非的人。那孩子的占有欲太过强烈,如今他娶了兰秋也好,如果他作出什么出格的事,你就……” “我寻了一圈都没看见你,原来在这里。”连渊不请自来的推门走进,对自己打断了别人的话似毫无知觉的笑道。 沈碧正不知连沉这话是何意思绪便被连渊打断,她忙低下头想默默去寻小雅,可她不做声的想从他身侧溜走时,他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说我在寻你,你走什么?” “我?”沈碧神情古怪的指向自己,可瞥见他头顶的木簪,她的压低了声音镇定道:“我的东西是不是应该还给我了?” 他却好似未听到她的问话,只简单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我的折扇坏了,帮我拿去城西李家铺修一下。” “坏了你就重新买一把不就好了?”沈碧不客气的拒绝道,不说她刚刚歇下脚,此刻她也根本不想听他这些无理的要求。 谁知他却将那把折扇塞到她的怀中:“我偏偏就喜欢这一把。” 沈碧僵硬的接过那折扇,心下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这个时候叫自己去修这一把折扇做什么,无非是想将她支开罢了。可她留下又如何,都说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难道还会闹什么不成? 看着他那面上依旧不变的笑意,她推开他鬼使神差的说了句:“等到坏了才知道修……还有什么用?” 她说罢,抱着折扇快步离开房间。 可她刚刚走到一楼,便遇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夸赞吹捧的兰秋。 沈碧瞥了一眼,便向低着头从众人身侧走过。 “这是谁啊?”兰秋得意的声音响起:“这不是青姬妹妹么?青姬妹妹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啊?” “让让,你挡着我了。” “别自己走啊。”兰秋掩唇笑道:“楼主打算宣布我与公子的婚事,这样重要的时候,我还是希望妹妹是在的。” “成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不是你的爹娘,这样的场合我就不必在场了吧。”沈碧说着不客气的拨开她的肩膀,举步便向门外走去。 “你?!”兰秋听着一旁众人的笑声面上青一阵白 分卷阅读124 一阵的,她的目光却定在沈碧的背影上,忽而一笑:“妹妹要走也不是不行,只是公子前些时日借与你的簪子也改还了吧。” 沈碧的脚步一僵,她的指尖下意识的触碰到发间的那一枚白玉簪。 有些东西在戴上之前她甚至有些不情不愿,可如今不知不觉竟戴了这么久。若要将它取下时,她心底竟如同空了一块。 可兰秋却已经一手拆下她头顶的白玉簪,满面得意之色。 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抢,可手顿在半空中又僵硬的收回。 “我还不想要呢,你想要尽管拿去。”她说着,也不管失去簪子而散落的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落雁楼。 沈碧离开落雁楼后摇摇晃晃的便往城东的李家去了,她既知道连渊不过是想支开自己便也不着急,反而慢吞吞的走了许久也未到扇铺。 她不知连渊究竟为何要支开自己,他难不成是以为自己并不知他要娶兰秋,想趁着自己离开再公布这件事好给彼此留下面子以后再好相见? 越是猜想她心中却越是烦闷。 好不容易到了扇子铺,她将折扇丢下便来到扇铺的门槛边坐下随意找了根树枝将散乱的头发绾了起来,也不管那扇子修得如何了。 可她在门口刚坐下没多久,却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唤她的名字—— “沈碧!?” …… 沈碧离开房间后,连沉面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他看着站在门边的连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动了什么样的心思。” 连渊一怔,回眸的目光也带了一抹诧异之色。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会想方设法的抢来。”连沉的目光微凝:“可是她不行。” “你这说的倒是让我觉得有些奇了,怎么好像你亲生的孩子不是我倒是她一样。”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既然不喜欢她,就不要将她牵扯进来。”连沉沉声道:“她亦不喜欢你,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两人说话间,忽听门外传来沁娘压低的声音:“公子……楼外有人求见。”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连渊闻言不急不躁的答道,说罢便转身向外走去。 “她亲口说的还会有假?!” 连渊顿住脚步,他想起那时无意间听到的二人对话目光似有波动,可转而他却又复挑起了唇角:“女人……都喜欢说谎。” ☆、最不留情生意人 沈碧诧异的抬起头,眼前那不敢确定打量着她的人……竟是李牧。 “你怎么会在这?”沈碧蹙眉道。 “你怎么就这么不高兴见到我啊?”李牧笑着在她身侧坐下:“我在这不奇怪,我一直住在这附近。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碧这才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一旁的深巷,竟与那日她在李牧梦中所见极为相似。 “来买扇子?” “修。” 李牧看着她身后的扇子铺,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左右你等着也没事做,到我那坐坐?” 沈碧本以为李牧所说的地方会与她梦中所见景象一般,她在应下的时候心中还是多有波动的。可她没想到的是,走进深巷看到的竟然是另一番景象。 深巷中的景象虽然依旧破败,如今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那些在梦中凶神恶煞的人在见了李牧回来后竟一个个摆出了惊喜的神色。 “老大,你回来了!” “老大!” “这位是谁啊?该不会……该不会是我们大嫂吧?!” 两人刚一进院落,便有一群人围了上来。 沈碧一听急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你们别误会啊。” “去,一边玩去。”李牧笑着应道,他摆了摆手见大家各自散了,这才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沈碧:“是不是很惊讶,和梦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你还记得?”沈碧转过头诧异的看向他。 她原本一直以为李牧未提起那日剑冢的事八成是已经忘记了梦中的景象,可如今看来……他似乎都记得。 “梦中的景象大概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笑道:“那时候没有人跟我说我应该如何做,没有人跟我说我会失去什么,也没有人说……” 他顿了顿,终究没有将话说下去,又转而说道:“可万幸的是我还是一个人走了过来。后来我发现,在这样的世道,谁都无法依靠别人,我便靠着自己的拳头打了出来。再后来……我成了这一片出了名的‘小混混’。” 沈碧想起两人初见的时候,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终于找到了那位大人,也理解了他为什么最初并不直接将我带走的原因。”他转头对她笑道:“就像你说的,有些路,我必须一个人走。” “再后来我便要向那位大人证明我是谁,后来……我不就遇见了你?可是有时候我也会想…… 分卷阅读125 我到底是谁,我走的这条路到底是不是属于我的路,如果有天那些对我抱有期望的人发现……我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样子,他们期望的那个人,那我又该如何?” “你就是你自己。”沈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天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谢谢。” 她无所谓笑道:“谢什么?与其说谢谢,倒不如记在账上以后多给我些银子。” 两人正说笑间,忽听门外跑进院落的人高呼道:“都听说了么,落雁楼出事了!” …… 沈碧一路赶回落雁楼,可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没有头绪。 兰秋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嫁给连渊,怎么就在公布婚讯当日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空穴不来风,她压下心底那些不明的想法,快步向落雁楼走去。 还未到楼下,沈碧便远远的望见一群人围在了落雁楼的楼下,她拨开人群挤到前面,这才看清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这一幕。 落雁楼此时的门前竟堆满了用装饰了缎带的红木箱装满的金银与珠宝,林林总总算起来竟有十余箱之多。 这样的排场果然是并非寻常人家可比。 她不由得想起了在李牧那里听到的话—— 朝中的某位大人竟看中了兰秋,直接抬了十几箱的聘礼要替她赎身并将她收为小妾。可虽名分上是小妾没错,这么大的排场也已是等同与正妻了,而且哪有几个官家娶一个青楼女子要这样大张旗鼓的。 沈碧越发觉得奇怪,她看着堵在门口围观的人,急忙绕到后门想去看个究竟。 她溜进后门,一路上除了看守外竟一个姑娘也没看到。 她轻手轻脚的绕到了二楼,见大堂处围满了人。她忙在墙角藏好,这才看到正跪在人群中的兰秋。 “公子……公子……”兰秋抓紧身侧那人的裤脚,低泣道:“我不想离开落雁楼。” “别哭。”连渊眼底似有惋惜,轻叹道:“有人替你赎身,这是旁人都求不得的好事。” “不、不……公子,兰秋除了公子谁都不嫁!”她说着急忙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连沉:“楼主、楼主已经同意了你我的婚事,兰秋是断不能再嫁他人的。” “这个……”连沉皱眉,为难却疑惑的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连渊:“若是那齐大人当真是想要横刀夺爱,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毕竟事情总要有个先后,就算我落雁楼只是风尘之地也不能任人欺凌,你说是不是?” “对,公子,兰秋此生只会嫁公子一人,公子你不能将嫁给那个齐大人!” “我轮不到你来教我什么能什么不能。”连渊面上的笑意一沉,兰秋看得一惊,怔忪之间忽见他又复挑起唇角柔声道:“有人替你赎身是好事,于你于落雁楼都是一桩不错的买卖,更何况齐大人家境委实不错,你又为何要难过呢?” “买卖……”兰秋张了张口,艰难道:“这对公子来说只是一桩生意?” “自然。” “那若是旁人呢?若是……若是被求亲的人是青姬,你也一样会将她当成是一桩生意么?!” 在一旁原本打算看热闹的沈碧一愣,她没想到这火怎么就烧到她的头上了,可她此刻竟当真想听连渊会如何回答。 “是不是当真若是齐大人来求亲的人是沈碧,你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见连渊不答兰秋再次追问道。 空气间是难得的沉寂,在这片寂静中连渊似终于回过神来笑道:“自然不会。” “什么……”兰秋呼吸一窒。 墙角后的沈碧亦攥紧了拳心。 “她比你懂得落雁楼的规矩,她的价值也远不止这些。”连渊中肯的评价道。 原本绝望的兰秋目光中却再次燃起了奇异的亮光,她竟不自觉的笑出了声,笑声却似悲似讽。 也就是说,即便是她,如果有人出得起赎身的钱,他也一样不会言留。 这似乎并不是她与兰秋任一人想要的结果,沈碧垂下头掩去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你会发现齐大人是个不错的选择。”连渊笑着拍了拍兰秋的肩膀,正欲逃过她离开,可她却再次拉住了他的手腕。 “公子!你知道的,我从刚入这落雁楼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你。”她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你待我是不同的,我是可以感觉得到的。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了你不开心……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的。” “你做的很好。” “那你为什么还是要将我送走!我不相信你是为了那些聘礼,就连你……”兰秋眼底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急忙慌乱的摸向发顶将那支她整日都舍不得摘的步摇:“你送我的这支步摇,璇玑坊的哪一件首饰不是价值连城,这一件足以超过外面那些东西所有的银子了,你又怎么会是因为银子将我送走的……” 连渊不语的抽回她指尖的衣料便要离去,兰秋见他这般冷情竟忽而站起身便向一旁的石柱上撞去,围观的众人急忙上前将她拦 分卷阅读126 住,不轻不重的劝着她不要做傻事。可她却听到那人平静的声音—— “你总要好好想想,闹得太难传到齐大人耳中……你的处境又会如何。” 他的神色依旧带着往日的漫不经心,眼底却带了一抹渗人的冷色,可他正欲离去,脚步却忽而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竟看到一抹青衣袖尾自角落翩然而过,只一瞬便再消失不见。 兰秋白了面色,她头发散乱的坐倒在地上,就连手中攥紧的步摇凌厉之处不小心刺破掌心也浑然不觉:“公子……你可有一点真心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兰秋并没有等到任何答案,那道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待回过神来,连渊才发现自己竟已经追到了楼下,天色已沉寂下来,他定了定神在昏黄交错的灯影之间发现了那抹身影,急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去哪?” 被他抓住手臂的沈碧抽不出手,只得停下脚步:“去修扇子啊,你不是让我去修扇子么?” 见她应了自己的话,虽然明显带着气,他竟还是放下了心来笑着打量着她的手:“扇子呢?” 沈碧自觉没理,倒是打量着他奇道:“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扣在头上,公子还有心情关心扇子?” “酸。”他眸中含笑,低声道:“可你在气什么呢?我不是没有娶她?” 沈碧的动作一僵。 是,他并没有娶兰秋,这倒是与她来的路上所料想的不差分毫。可她在此刻却忽然懂得,对于她或是兰秋来说,他所做的一切不都足以让她们误会他对自己有意,可于他来说却都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就像他这样一个贪财重利的人将那样一支价值连城的步摇赠予兰秋,亦或是与她的那个吻。 “如果是我呢?”她顿了顿,还是问道:“如果逼着连叔叔让你娶我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会供出来一个张大人李大人……去换一笔两全其美的好买卖?” 连渊正欲说话,目光却忽然定在她随意挽起的发间,面色一沉:“簪子呢?” 沈碧一愣,随即恼道:“扔了。” “你?!” 沈碧却看着他青黑的面色,忽然回过神来。 为什么她还要问这样的问题呢,明明自己都已经被拒绝了,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又干嘛要自寻烦恼呢。这样想着,她便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世界上哪里会有这样巧合的事,连沉刚准备公布两人婚事的当日就有人前来求亲。兰秋与他如今更已是楼里人人都看好的一对,这么多年的情意便就这样轻易斩断……她太懂他心中的那杆秤。 可她转过几个转角巷尾,还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身后只有空荡的巷子与昏黄的灯光。 沈碧转过身,敛去多余的情绪,正欲转身继续向前,却发现她竟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李牧所在那条蜿蜒巷子附近。 既然又到了这里,不如再去看看李牧那小子。她深呼了一口气,将那些压抑的情绪暂时抛开,踏进那条蜿蜒的小巷。 她穿过蜿蜒闭锁的小巷,来到白日里的那处简陋得不蔽雨雪的空院落。 院落中的众人自然识得下午刚刚来过的她,有几位年纪不大的见李牧不在忙围了上来,眼巴巴的再次询问她与李牧的关系。 沈碧急忙摆了摆手,这件事可万万不能让人误会,可想起李牧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便笑道:“我是他姐姐。” “我们怎么没听说老大有什么姐姐。”几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明显对她这个占李牧便宜的说辞并不相信。 “他呢,干嘛去了?”沈碧并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个,转开话题问道。 “去买食材的了。”其中一人挠了挠脑袋忽然奇怪道:“都出去这么久了,按说也应该回来了,我都快要饿死了。” “他几时走的?” “大概跟你前后脚吧,你离开以后没多久就走了。” “诶,没事,没准有什么事耽搁了。”另外一人见沈碧蹙眉似有担忧忙说道:“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慢慢等,没准一会他就回来了。” 沈碧抬起头看了看树梢间的残月,忽然提剑站起身。 “诶,姑娘你去哪啊?” 她没有回答,问清了他平日里买食材的地方便顺着昏暗的街道一路谨慎的快步跑去。 可这一路却都未看到李牧的半分影子,就连卖干粮的商贩也表示今日并未见过李牧。 沈碧的担忧更甚,她甚至想过是不是李牧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办,可那样他也不会有去买食材。而李牧若是当真遇到危险,他也一定不会跑回住处让那些没什么自保能力的人也处于危险之中。 可是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能去哪呢? 沈碧寻找的脚步忽然一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急忙转过身向身后的落雁楼跑去。 ☆、冷夜惊变巷间游(一) 分卷阅读127 沈碧一路跑回客栈,可到了客栈她却脚步间忽然退怯,看着那热闹如昔的恢宏楼阁她呆立半晌,最终还是偷偷来到后门趁着四下无人溜了进去。 一路上她低着头,所幸楼中并未看到连渊的影子。她暂且松了口气,正快步走上三楼,却忽然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自正门走进。 周震山! 沈碧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急忙快步钻进房间,回身一把将门紧紧关闭。 在开门的刹那间,她便嗅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血腥之气! “李牧……”她不敢点烛火,焦急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在这……” 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令她浑身一僵,她急忙循着声音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他身边。 李牧在屏风之后,正靠坐在墙边。 他的身上已有多处刀伤触目惊心,最严重的一处在腰腹处,此刻已尽染了大片鲜红的血液。 见状沈碧的脑袋“嗡”的一下,她不敢去动他,可此刻若不走,他在此处也一定会没命的。 她咬着牙试着将他扶起,可伸出的手却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起来,你不能呆在这,得快点离开。” “我知道了。”李牧顺从的握住她伸来的手,目光却掩去了最后一丝光彩。 他在她的搀扶下向窗边走去,正欲放开她的手时,却被她按的更紧:“你忍着点,咱们只能从这里出去。” 李牧一怔:“咱们?” 门外喧嚷的声音越来越近,沈碧没有接话,她快速扯下床帏一边绑在床杆上将另一边绑在他身上后便将他从窗口一点点顺了下去。 身后的门被“嘭”的一脚踢开,沈碧头也未回的一跃自窗边跳下,她干脆利落的斩断李牧身上的床帏,小心的护着他滚落在地上。 两人刚刚着地,她便将他丢在一旁后门边停滞的推车上,推着推车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去。 身后的人亦已经自窗口跃下,正是提着刀面露凶煞的周震山! 沈碧一边跑一边拉拽着巷子两边堆放的东西,可若是她自己还尚且能从周震山手下逃脱,此刻她带着受伤的李牧又怎能躲得过周震山的追捕呢。 她没跑出多远,身后的长刀便已至身侧! 沈碧堪堪避开,正不知该如何时,却见一对双刀挡在她面前将这一击阻了下来! “沁娘!”沈碧失声惊呼道。 沁娘却未回头,她啐了一口怒道:“还不快走!” 沈碧闻言眼底微红,急忙转身推着车快步向前跑去。 可夜色缭染、王都巷深,她竟亦不知该跑向何方。 李牧的面色越来越苍白,他在颠簸的推车上抬头看着头顶被乌云笼罩的月色,咬着牙道:“别管我了。” 沈碧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快步向前跑去,他闭上眼睛,染血的五指紧紧的按在腰腹伤口处,像是这样便可以延缓或感知生命的流逝。 “沁娘她……” “放心,她怕死得很,真有什么事她自己也可以溜得干净的。” 此刻听到她这样的劝慰,李牧竟笑了出来。 他睁开眼睛看向依旧乌云密布:“如果我还能活下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急忙禁了声,沈碧亦加快了脚步寻了一处转角将李牧放下,便急匆匆的站起身推着车便要离开。 李牧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打得过吗?” 沈碧回过头,毫不避讳的笑道:“打不过。” “你……” “打不过也要打。” 沈碧扶开他的手,唇角的笑意氤氲在昏暗的夜色中,她转过身推着车头也不回的跑离。 深巷中只有那满身是血的少年坐在原地,他的眼底溢出一颗颗滚烫的泪水,他咬紧的牙关不可抑制的打着颤,可抬起头,却依旧是灰蒙蒙不见新月的天际。 …… 车轮碾过不平的小路,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仿佛带着催人的紧迫之力。 沈碧脚步向前跑去,可绕过转角却见一道身影正站在狭窄的小路中间,正挡住了她的去路。 “人呢?”周震山的刀尖划过脚下的石板路,发出铁器摩擦的零星声响。 沈碧当即弃了车回身脚步向后跑去。她记得李牧藏身的位置,便避开那一片区域在狭窄幽暗的小路上疾步向前跑去。 可周震山却再次追了上来,他提起手中的长刀便向她砍了下去。 沈碧拔剑挡了下来,踉跄间周震山的刀一次次向她斩来,她虽有可避却渐渐在他蛮横的刀力之下难免吃亏,几十招下来便已显得力不从心。 周震山到底是老江湖了,自然看出了沈碧渐渐显露出的败势。他乘胜间快速出刀,这一刀贴着她的左臂划过,只差半分她的手臂便会被当场斩落! 沈碧连退数步,按住血流不止的左肩。 分卷阅读128 “说,他人在哪?” 沈碧不答,她咬紧牙关找准他此刻的漏洞一举攻去,竟当真让她的剑划着他的手臂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可周震山似也因此被她激怒,他啐了一口,再次提起刀招招凌厉的向她攻来! 刀锋所致之处血气弥漫,他看着在自己攻击下几乎没什么还手能力的沈碧讥讽的跳起唇角,他的刀控制的力道很好,每一下都擦过她的身体却刀刀都不致命,像是在戏耍一个并不能入眼的低劣小丑。 “我再问你一次,他在哪里?!” 可沈碧却就是咬紧了牙关不吭一声。 周震山怒极,他似失去了耐性,蓄力的一刀高高举起,向着那摇晃间已站立不稳的人挥去! 这一击蕴含了十乘十的功力,沈碧自知抵不过这一招,还是挥剑打算硬接下这一招。可她没有等到这蓄力的一招,待这一刀落下,已经有人挡在她身前接下。 她睁开怔忪的眼睛,见那道身影已与眼前的人缠斗在一起。 “是你?!”周震山危险的眯起双眸。 周震山并没有急于进行下一步的攻击,反而谨慎的打量起了站在眼前的少年。他的目光微眯,眼底迸发出迫人的光:“你果然不简单。” 挡在沈碧身前的人,正是连渊。沈碧不自觉的攥紧手中的剑柄……就算她在周震山面前暴露自己亦或是今日就栽在这里她都无怨无悔,可连渊不同—— ☆、冷夜惊变巷间游(二) 这本就是他不喜管的“闲事”,她又怎能因这些与他无关的事将他拖下水。如果万刀堂的人知他会武功、将他或是落雁楼与黄泉客栈联系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眼前的连渊却已经与周震山走过数十招,可这几十招下来,连渊竟渐渐显露出败势,甚至一些招式都显得极其别扭……似有伤势在身。 她撑着剑站起身加入了战局与他一同对抗周震山。 沈碧发觉了连渊招式的不妥,周震山自然也已察觉。 沈碧二人合力与他对抗,拖延下去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如今沈碧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他将重点都放在连渊招式的纰漏之处,找准机会便利用他的这一弱点硬碰硬的与连渊对招。 尽管二人合力之下,周震山这样硬碰硬的打法也对自身身体的耗损极大,可他就像是对身上的伤处毫无痛觉,招招十分劲力的向连渊强压而去。 终于,他蓄力的一刀再次震下直挫向连渊虚晃挡出的招式,竟将他直接震退重重的砸在一旁的石墙上,连渊掩住胸口,一口血翻涌而出。 周震山将沈碧一掌震开,他当即趁热打铁的一跃而起,挥刀向连渊再次砍去! 就在这时,忽而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飞过,不轻不重的砸在他的脸侧。 对于周震山这样的习武之人,这样轻巧的石子就算被砸中也如同隔靴搔痒,可他的动作却一顿,沉下目光看向巷子口靠在墙边站立的那道人影。 “找我?”一般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的李牧面色依旧苍白,却不羁笑道:“爷爷我在这呢。” “李牧?!”沈碧看着那站立都不稳的身影失声惊呼道。 可原本已挥刀斩向连渊的周震山竟当真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轻蔑的瞥过脚下重伤已爬不起身的沈碧与连渊,提着刀便向李牧走去。 “快跑!” 在沈碧的惊呼间,李牧急忙扶着墙深一步浅一步的向身后的深巷跑去。可他本就不会武功,如今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周震山行得缓慢,似在享受猎杀的乐趣,一步步走向那摇摇欲坠的人影。 李牧却在这时一个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向下倒去! 周震山的步伐依旧缓慢,他的指尖在刀柄上钻了一圈,像一个享受即将到来仪式的刽子手一般缓缓走向他……在月光下猛然将刀挥起—— 李牧坐在地上,看着那将自己渐渐遮蔽的肃杀人影下意识的向后蹭去。他的牙齿在打颤,目光却在夜色中坚定而凌厉的看向那把终于被举上至高点向他挥下的长刀—— 汗水顺着他的面颊留下,可在这一刻他却释然般的闭上了眼睛。 李牧却终究没等来预想的疼痛,他睁开眼睛,见那一抹青衣竟在他身前为他挡下了这一刀。 他正张口欲言,却猛的发现沈碧虽然替他挡下了这一刀,可周震山的刀竟将她的剑顺势压下,此刻她的剑已经因承受不住重压而落在肩上,那锋利的剑锋划破她左肩的衣料就这样落在她的肩上。 那蔓延开的血水将四周的衣料浸湿,可周震山落在她剑上的刀锋还在用力的下压—— “你别管我!你快走!!”李牧失声喊道。 “走。” 沈碧却咬着牙斥道,那剑锋一点点的落下,她的指尖握力苍白,甚至因疼痛或是体力透支而发出明显的颤抖。 李牧知道自己如今只能是她的负累,急忙挣扎着站起身向后跑去。 周震山见李牧跑开也似耐心耗尽,他快 分卷阅读129 速翻转刀锋下一秒便再次向沈碧劈去!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自周震山身后一闪而过,他的刀锋一歪身后的剑只堪堪避过要害,身前的人却快速避开了他这一刀。 那剑挑过他的左臂,他踉跄着退了数步伐才勉强站稳,可眼前的两把剑却锋芒已至! 那二人如同经过无数次的磨练,与生俱来的默契在此刻的剑锋上突破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周震山在这避无可避的两道剑光下被牢牢的钉在了身后的墙上,他口中满是血水,双目一片赤红。 他却突然大喝了一声,一掌将身前的两人齐齐震飞出去! 沈碧与连渊双双倒在地上,被这一击震得心脉俱损,可周震山却啐了满嘴的血沫提着刀再次向两人走来。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我便成全你们。” 沈碧挣扎着挡在连渊身前,将那柄被她血染红的剑再次举起:“与他无关。” 可身后的人却按住她的肩膀站起:“笑话,我怎么能躲在……女人身后呢。” 周震山提刀,轻蔑道:“既然这样,我就送你们两个一起……” 可就在这时,一阵狂风交错间,一袭白衣翩然而至。 周震山大惊之间急忙将招式转向这位不速之客,刚才面上的轻蔑竟也在此刻尽是一扫而空。 可几招下来,对方竟轻易的将他的招式破了,在他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的刀便已经到了那人的手中。 双方焦灼已久,周震山此刻身上也早已是满身的伤痕,所以他才会想尽早结束这场猎杀,只是他未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时竟会有人来搅局,又偏偏……是这个人。 沈碧在看清来人是谁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原来——那日绝不是她看花了眼,背对着她站在周震山面前的人正是林无缺! 此刻林无缺手中的刀正横在周震山的颈边,他始终未回头,只是淡淡的向面前的人问道:“还要打么?” 周震山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人,似在一番利弊权衡之后,他按住了胸前的伤口沉声道:“不打了,是我周某输了。” “你走吧。” 周震山谨慎的看着眼前随手将刀立在一旁的人,似一点想要拿回那把多年佩刀的意思都没有,脚步蹒跚的转过身便向巷子外脚步。 他的目光多次在那人身上流连,谨慎的确定那人当真没有要取他性命的的意思后,他急忙加快了脚步向外跑去! 可他还没跑出几步,忽觉得胸口一阵锥心之痛,踉跄的脚步也似乎在此刻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缓缓低下头,一柄剑竟已然自身后贯穿了他的胸膛! 周震山低头就可以看到那柄穿过他胸膛的剑,他的目中带着狰狞的血丝,可他侧了侧头,终究还是没能看向身后的人,笔直的向下倒去。 “沈碧?!” 林无缺的声音带着与往日不同的音色,分不清是震惊是愤怒还是失望……亦或是囊括了太多的情绪。 沈碧却并未回头,只是冷冷的拔剑,看眼前的人在失去支撑后倒在地上始终没有回过头。 “他既已放弃杀你,你为何还要杀他?” 放弃杀她? 林无缺哪里知道这是他暗杀自己的第几次,哪里知道一旦他踏出这里落雁楼、连渊或是李牧都将永无安宁,更不知……那个将沈家灭门的仇人就是他。 可这江湖中的恩怨是非又岂能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 林无缺等了许久也未再等到她的任何答案,他像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所有的情绪在眼底尽数融为了失望。 “我怎么忘了你是杀手,我本想救你,没想到到了最后竟变成了帮你杀人。”他转过身,背影僵直的转身离开,再也不曾回头:“是我……多事了。” 沈碧的眼底有太多的挣扎与痛苦,可最后也渐渐平息在这无尽的夜色中。 直到身后的脚步远去,她支撑在剑上的手才终于脱了力,她脱力的靠在一旁的墙壁一点一点滑倒在地。她渐渐闭上眼睛,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感到生命的流逝。 连渊已重新站起身,他随手将嘴角的血渍抹去,随手在怀中摸索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向掌心。 他的视线却忽而一怔,随即仰头将药服下后方走到她身边,将手心还剩的那颗药递到她唇边。 沈碧却没有将药服下,反而抬起头问他:“没了?” “恩。”他随意笑道:“算你命大。” 沈碧伸出手去接,可伸出的手却忽而一转指尖快速在他身上点过,连渊未来得及反应动作僵硬的定在原地。 “你干什么?” 她这才自他的手中拿出那颗药,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向同样倒在一旁的李牧走去。 “你敢?!”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连渊怒道:“你知不知道那是当年长乐宫前任宫主留下仅有的……” “我知道。”沈碧动作未停,在李牧抗拒的动作下将药喂给他服下。 分卷阅读130 “你当真要为了他三番五次……连命都不要了?”连渊被封了穴道动弹不得,他的声音却沉得极低。 “抱歉。”她看着李牧将药吃下,这才似脱力的走回连渊身边将他的穴道解开。 “抱歉?”连渊按住胸口站起身,声音如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沙哑:“你知不知道……”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辜负了他的好意,也知道其实不管两人如何争执他终也不会在关键时刻丢弃自己。 她可以撑到沁娘的人寻到他们,她在鬼门关闯过多少次,没有药不也一样都咬着牙挺过来了,可李牧不同。至于连渊,她欠了他太多,但千错万错她也只能以后慢慢还给他。 可她努力想听清他的话,可眼前却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忽然身子一歪便向下倒去—— ☆、愿与天长共双生 “什么?”房间外的火光映照在小女孩明澈的眼底,她抬起头看向眼前慈爱的父亲:“我还有、还有一个……哥哥?” “是我对不起他,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他。”男人的目光带着犹豫的混沌:“但是这件事你必须烂在肚子里,就当……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 “什么……父亲!”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父亲。 就在这时,两人的脚下却忽然蔓进了浓稠的血水,她惊恐的看向身后大开的门窗,待转过头时身后的父亲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挣扎着,可回答她的只有将她淹没侵蚀的滔天血浪…… …… 沈碧猛然睁开眼睛,她下意识坐起身带着被梦惊醒时的豆大汗珠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渐渐恢复清明后她这才打量着四周,四周是她最熟悉的房间。虽然一动还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可她身上的伤口都细细包扎好,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痂。 记忆渐渐被寻回,她急忙扶住床沿踉跄着站起身。 “姑娘……你醒了?” 正端着汤药进门的小雅见她竟醒了急忙将药放在一旁,急忙过去将她扶稳:“你别着急起来,要拿什么你叫我就好了啊。” 她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距离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半月的时间了,她的伤如今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 “公子他还没有回来?”她收回目光问道。 “姑娘,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就好好休养身体……公子他没事,倒是你这一身伤,还被禁足了。” 沈碧倒是对禁足已经习以为常,所以禁不禁足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终于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同了……往日她负伤哪次醒来的时候不是第一眼便看到他,只是她醒来的这些天,他却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一直未见到人。 沈碧看着身后空荡荡的房间,似也觉得心下空了一块。 小雅似看出她的担忧,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道:“公子他没事,他那时留下话让你好好思过就去出任务了,公子哪里需要我们担心啊。” “恩。”她晒晒的闭了嘴,他们两个的事一码归一码,眼下就算他不想见自己,等他消消气她还是要去好好陪个不是。 “李牧有消息么?”她定了定神重新问道,这些日子自她醒后便不见李牧,听说是那日回来后便被那位大人的人接走了。沈碧知道他脱离了危险,可未见到人,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放心不下的。 “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念叨我?”两人说话间却有人推门而入打断了小雅要说的话,来人正是李牧,他见沈碧竟没躺在床上忙迎了上来:“怎么不好好躺着,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他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回到床上躺好便开始问东问西,小雅见沈碧当真乖乖躺下,忙将药递给李牧便去准备吃的。 “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无聊,他们整天也不许我出门,还每天要吃那么难吃的药……”李牧一边喂她吃药询问她感觉如何,一边叽里咕噜的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沈碧只是笑着听他唠叨没有说话,她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哪里还需要继续卧床,只是怕他担心,她便也并未说什么。她仔细打量着他,见他当真没什么危险依旧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身上的伤也因有那灵药而已好得七七八八,这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也终彻底落下。 可李牧原本嬉闹的神情却忽而收起:“第一次是在楼下的密室里。” 李牧的声音低沉,说出的话也有些让她摸不着头脑,沈碧疑惑的歪头打量着面前神色严肃的少年,一时间没有出声打断他紧绷的思绪。 “第二次……是在断剑山庄的剑冢,这是第三次。”李牧终于抬起头,目光认真的望向她的眼底:“为什么?” 沈碧一愣,她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是为了报恩或是为了上一辈的是是非非,那我们早该两清了,可是你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舍命救我?” 沈碧收起面上的怔忪,咧唇笑道:“你也知道我舍命 分卷阅读131 救你?那你快好好想想等你以后发达了要怎么补偿我?” “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走到那个位置,那这江山……” “诶,打住啊。”沈碧急忙摆了摆手:“你们男人的那些权利的游戏我可没兴趣。” “在剑冢的时候你说过,这条路我必须一个人走……可是你会在原地等我。”李牧顿了顿,神色认真道:“那你……会如当初说的那样……在这里等我么?” 她说罢看向身侧神色认真的人,忽而想起那时连渊的话,想起这昏迷的五日那个断断续续的梦和父亲临终前最后的嘱托。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僵局,脑海中却反复回荡着父亲最后的那句话—— “你母亲曾是江湖名门之后,她隐姓埋名嫁予我……可我终究亏待了她。也亏待了那个一出生……便被我送走的孩子……你的同胞哥哥,可不到万不得已,你便永远不能与他相认。” 沈碧一直不懂,为何父亲那样坚持的对年仅仅十岁的自己说那样的话,当时的她不懂,她只是记得父亲说那些话要永远烂在肚子里,可如果找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她一定要第一时间与他相认。 可她如今真的找到了,却再也无法坦诚的与他相认了。 不仅是因为父亲的嘱托,因为此刻告诉他真相就等于将真正的那个人暴露在危险中,更是因为……她要如何告诉一个因为这样信念而自淤泥中挣扎出的少年,他一切的都是假的…… 这是所谓的双全法,是父亲的冷漠无私,也是她的冷血自私。 “李牧。”她眸中混沌,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的感情,就像是将你捡回的人对你的养育之恩、那位大人对你的知遇之恩……当然还有跟在你身边同伴的情谊,我和他们一样,只是我凑巧救了你。” 李牧闻言一愣,随即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唉!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害得我担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碧的拳头就已经招呼回去了:“臭小子……老娘的伤口在肩上!!” 李牧一边躲开她的拳头一边龇牙咧嘴的躲开她那没什么威力的拳头忽而问道:“那你……喜欢太子么?” 沈碧疑惑着为什么所有人都问她这个问题?可她想起李牧如今与太子的关系还是慎重的否认道:“没有的事。” 李牧闻言松了口气,可他的目光微顿,忽而又问道:“那……连渊呢?” 沈碧一愣。 她与连渊能算作什么呢?说是她有意他无意的情债太过拉扯,说不过是下属关系太过凉薄,说是友人她却不懂他在想什么。 不过是爱而不得,求而不能。 她沉默半晌,最终笑道:“我跟他……是过命的交情。” 李牧并未再问,他在短暂的停留后收回目光:“对了!你昏迷的这几天,齐楚楚来信要我们去一个月之后的武林大会呢,现在算算日子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哦?”沈碧靠在床边坐好,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忽而笑道:“是请我们去,还是请你去?” “看来你是没什么事了……都开始打趣起我了。” “我可没好呢,需要休息。”沈碧说着,忽而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但是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说……周震山为什么会追杀你?” “我、我也不知道……”李牧摇了摇头皱眉道:“不过说来奇怪,上次在断剑山庄的时候我不是还见到过他,当时不也没什么事,可那天我就是去买粮的路上了却……” 沈碧并未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见他这样说心下了然道:“不管原因是什么,你都应该提高警惕了,我可以救你一次却没办法每次都救下你。” “我知道。”李牧也极为慎重的点头应道:“我……” “这个上次走得匆忙忘记交给你了,你收着,以后要记得随时穿在身上。”沈碧回身取出一样东西塞到李牧手中,正是那时的那件金丝软甲。 “这是……” 李牧低头接过,正欲说话间,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却又稍带变化的音调—— “天阶红?!” 沈碧猛然站起身。 虽然她也曾见过天阶的任务,甚至还在前不久……可天阶红不一样,红牌的杀人任务,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如雷阔那一般的人也不过是地阶红的阶段,而天阶红的任务…… 不是江湖中地位极重,便是任务所指并非单一一人。 沈碧面色谨慎的急忙赶下楼,来到密室时见沁娘正站在那任务牌下不知在想什么,却并未接下任务。 她走到沁娘身边抬起头打量着那高悬于半空中的木牌……目光忽而一顿—— 万刀堂·疾风堂。 也就是说……来人要买的命正是万刀堂分堂——疾风堂上下所有人的命。 沈碧目光慎重的盯着那块天字木牌,在两人长久的沉默后,身后闻音赶到的 分卷阅读132 人也接二连三的涌入了密室。 沈碧回过神来,当即接下那高悬的木牌,在沁娘的惊呼声中立于密室中央。 “你?!”沁娘面色铁青的走到她身边附耳说道:“别胡闹!这个任务咱们等公子……” “沁娘,你知道我不会胡闹也不是会不计代价的人,这个任务……我有信心可以完成。”沈碧定了定神,这才转头看向围在四周的众人,亮出手中的任务牌:“天阶红任务,愿意一起的人评分赏金,我分文不留,有没有人一起?” 众人闻言纷纷将视线落在她指尖的木牌上—— “这……” “天字任务啊!这就算咱们平分,每个人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对,说干就干!算我一个!” “还有我!” “算我一个!” “不就是疾风堂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堂口不成?” “对,就算没有公子,咱们也一定将这件事办得明明白白的,保证不留一点证据!” “对!咱们一起去!” “……” 沈碧的目光环视过一室的人,见众人从七嘴八舌的犹豫道一呼百应的同去同归,她收回木牌笑道:“好,那咱们就再探一次万刀堂。” …… 灯盏闪烁的长廊中金砖碧瓦,晚风浮动之间夹杂着一丝入秋的凉意,在这片宁静之间,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进。 “如今周堂主不知去向,那个人明显已经对我们失去了信心,咱们是不是应该早做打算……” 走在前方的人顿住脚步,他回过头,压低的布帽之下竟是洪展羽的那张脸,他低声怒道:“狼牙,这样的话不能乱说。” “……是。”那人虽然低头应了声眉心却紧皱在一起,见洪展羽转身离开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离开后的长廊只剩跳动的烛火,在寂静跳跃的烛火背后,一道声音忽而划破了平静—— “都听到了?” 那声音沉稳有力,从容间仿佛不过是两人再平常不过的对话,偏偏被他提问的人却是一惊。 一道身影自黑暗中走出,他站在光影之下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口中却恭敬道:“父皇。” “这便是人心,能捆绑住人心的只有利益。”君瀚的身影这才自暗影中缓缓走出,他看着洪展羽等人离开的方向叹道:“不过这件事先暂且放下,我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办。” 他回过头,目光锐利的看向身后的人:“替我去杀一个人。” 那人恭敬的鞠了一躬,婉拒道“父皇,儿臣……” 君瀚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欲拒绝的话,笑着反问道:“你就不问问……我要你杀的人是谁?” 他抬起头,在烛火摇曳的长廊中看到眼前人眼底那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不若共寻同归处 落雁楼后。 一行人整装后约定了在王都外的林中再次汇师,各色打扮的人三三两两的出了城,沈碧一边梳理着马背上的鬃毛,一边听身侧的人汇报着疾风堂的情况。 “……疾风堂主要驻扎位置在这里,里面共有二百多号人,主力也就不过七、八十人,其他的都是些家属和奴仆,咱们这次行动是打算直接从这条路偷偷上去,还是……” 沈碧的受伤的动作一顿,随即道:“不,咱们先在城外汇合,到时候我自由安排。” “是。”那人见情况已经汇报得七七八八,便在恭敬的行礼后翻身上马。 沈碧亦在其后拍了拍马背,一袭红衣翩然翻上,她勒紧缰绳随手将面具固定好。可就在她准备启程时,沁娘却再次拦住了她。 “要不……还是等公子……” “不必了。”沈碧轻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既然带着这么多人一起,就一定会将他们安然带回的,包括我自己。” “还有……”沁娘犹豫道:“太子来了,你当真不再见他一面再走么?” “不了。”沈碧沉吟后答道:“我身上的伤也不好跟他交代,你就说我出去献舞不再楼里吧。” 沁娘见她铁了心要走,忙将一个药瓶递到她手中:“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你……这伤药你拿着,你如今伤还未痊愈,一切小心。” 沈碧攥紧手中的瓷瓶,指尖温润的触感竟让她一阵恍惚。 她不禁抬起头望向头顶的某处房间……可最终还是晒晒的收回了目光:“如果李牧来找我,替我告诉他,半月之内我一定回来。” 她说罢调转马头,与身侧的人一同扬鞭离去。 …… “真是难得,有这样一个任务竟然能将我们全部聚在一起,咱们这次可当真是全员出动了。” 众人汇合后便一同踏上了前往疾风堂的路,旅途休憩之时,沈碧与几名同门杀手聚在一处。 “最近江湖上可不太平,这万刀堂更是气焰嚣张得很,如今也不知 分卷阅读133 是得罪了哪号人物,要灭了他们一个堂口的人。” “你说的对,最近是不怎么太平,要我说,我这准备干完这票大的就休息一阵子。” “休息什么?要我说,就是不太平咱们才有钱赚。”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倒是一直坐在沈碧身边沉默的那位黑色劲装头戴面具的人低声道:“还是先说说这次任务吧,这个堂口并不在万刀堂的总部,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七哥说的对,咱们先研究一下眼前的这个任务,等完成后再论其他。”沈碧在他的目光下笑道:“这次我们不去万刀堂总部,也不去分堂……咱们就守株待兔,等他们自己找上门来。” “自己找上门?”被她唤做七哥的人诧异问道。 “什么自己找上门?难道这世界上还会有人专门来送死?”一旁的众人也并未明白沈碧的意思,奇怪问道。 沈碧缓缓展开一张地图,指了指上面的两个点:“这里是疾风堂,而这里……是江湖上一个不大的门派,叫雷霆门。” 众人顺着她的指尖望去,七哥抬眸疑惑道:“这个门派是一个新建派不久的小门派,门内只有三四十号人,没什么坐镇的高手……只是为何你会忽然提起它?” “不愧是黄泉客栈消息最灵通的七哥!”沈碧看着那同样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笑道:“不过你一定还不知道……这家雷霆昨日刚被下了一道灭门令。” “什么?!” 围在一起的几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沈碧,“灭门”这样的事情并不常见,更何况是两个比邻的灭门追杀令…… “这灭门还能赶在一起?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沈碧不慌不忙的答道:“有是有,不过也不是巧合……因为,这个追杀令,是我发的。” “哦,原来是你发的,我说呢……”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后知后觉的某人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你说什么?!” “恩。”沈碧随意道:“是我发的。” “我说青姬啊……这家人……惹你了?” “没有啊。” “那你怎么……” “他们非但没有惹我,还帮了我一个大忙。”沈碧笑着解释道:“这雷霆门与我也算有些交情,再加上这些年比邻疾风堂备受欺压,所以这次他们也是自愿配合……还让出了门派空地。”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我们……怎么没听懂?” “她是想将人引到雷霆门再动手,若我猜得不错,她是将那条追杀令发布到了疾风堂。” 这道声音来得突然,却又格外熟悉,众人惊讶的转头看向身后。 “公子?!” 沈碧原本随意的神色一僵,她诧异的转头看向那在她身侧随意落座的人。 “可是……”沈碧唤做七哥的那人疑惑道:“如今万刀堂行事谨慎,疾风堂如果不接……” “为何不接?雷霆门不过新成立的小派,前些时日还与疾风堂的人发生了摩擦……”沈碧神色恢复了自然:“再加上疾风堂的分堂主……可是出了名的贪得无厌。” “这个我也略有耳闻,疾风堂堂主狼牙为人阴险狡诈,为了银子明里暗里做了不少违背良心的事。”七哥点了点头应道:“如今虽然万刀堂没了周震山,可他们早就猖狂惯了,被压抑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大一笔钱……总堂又天高皇帝远,不如接了这单……” 他说着忽而将视线落在一旁的连渊身上,这才复慎重道:“……到时也可以将这件事推在咱们黄泉客栈头上,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了!” “倒像是他们的作风!咱们今晚就能到雷霆门,等疾风堂的人到了,咱们就来个关门打狗!”围在一旁的人纷纷附和道。 “不过七哥,这次你可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行动了。”她拍了拍七哥的肩膀,对面露诧异的他笑道:“我有更重要的事要拜托你去做。这狼牙虽然贪财却也是个胆小又急躁的人,如果他还是派人去报信……我希望你帮我拦住他。” 七哥还未答,坐在另一侧的人却忽然打开了她的手,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淡然道:“既然已经做好了打算,就去整顿一下稍后继续赶路。” 在场有哪个没听出他这不是要出发而分明就是在下逐客令,刚刚还聚在一起的人此刻一溜烟的四散跑开了,只留下了同样准备开溜却被连渊拎回的沈碧。 “这么着急去哪?” “去、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啊。”沈碧认栽的眯眼笑道。 “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他似略过了这个话题,可那双沉寂如渊的眸子却一瞬不眨的定在她身上。 其实沈碧是有打算要就那天晚上的事跟他道个歉的,但不是现在,因为毕竟她怎么也是个刚刚被拒绝的人,她还没准备好该如何面对他。 见她转开目光不语,他又复说道:“既然没什么可说的,就随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她见他作势要拉她离开,急忙 分卷阅读134 抽回手:“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一定能安全完成任务的,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听话。”他正色道:“我自然相信你,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这边就交给他们,你随我回去。” “我不走。”她坚持道:“为什么要带我回去?就因为要禁我的足?黄泉客栈的规矩是……” “别跟我提客栈的规矩。”他蹙眉,语气中也不由得带了一丝不悦:“你难道就没察觉事情不对劲?还是你即便知道了却还要这样一意孤行?” 她的面色一僵,转过头没有接话。 “最开始是谁?好像是万刀堂几个不起眼的角色,所以我们也并没有注意有何不妥。”连渊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再后来是雷阔,这也说得过去……因为万刀堂这些年在江湖中横行,结下的仇家不占少数,可这次的疾风堂呢?” 她别过头:“疾风堂怎么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却并没有想给她逃避的机会:“怎么偏偏这些人……都与七年前的事有关。” 沈碧闭上了眼睛。 是了,若说从前她还未察觉,这次看到疾风堂的暗令却让她不得不多想。 这些人……都是七年前参与过沈家灭门的人。而位于四方枢纽中心位置的分支疾风堂,是万刀堂机动性最强的一支,也正是当年参与沈家灭门那部分人大多数的归处。 她收回思绪,客观的问道:“公子这样说,是知道发布任务的人是谁了?” “不知道。” “既然如此,黄泉客栈开门做生意,不就是不问发布任务的是谁么?” 他的目光淡淡的瞥过她:“你现在倒是跟我讲起规矩来了?” “不敢。”她拂开他的手,转身向拴马的地方走去:“只是无论背后的人是谁,有什么样的目的,这趟我都必须去。” 她说着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就像害怕身后的人将她叫住一般。可她刚走出几步,却还是被一股力道攥住了手腕将她强行待回身。 “沈碧。”他压低的声音近在耳畔:“你的仇我会慢慢替你讨回来,不是现在。” 她被这突来的力道拉扯得险些撞入他的怀这个,稍显慌乱的站定后她方定了定神看向他的眼睛:“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你?!”明知她便是这般倔强,可他当真听到她的拒绝竟还是一口郁结闷在胸口。 她甩开他的手不作任何停留的转过身,无视掉周遭那些暧昧的目光欲上马离开,可偏偏这时他却再次拉住她的说,她欲挣脱的动作却僵在身后传来的一阵仿佛带动整个胸腔震动的咳嗽声中。 想起那夜他武功路数的不对劲,她转射急道:“你没事……” 可他却更紧的握住她的手,目光竟带着一丝流转的盈盈欣喜:“别走。” “你又骗我!”沈碧察觉自己被骗,忙想抽出手,可他却攥得紧紧的不松分毫。 周遭再次传来一行人暧昧的轻咳声,她抬眸怒得瞪向他。 连渊似有所觉,未放开她的手,倒是将目光转向她身后已整装待发的众人:“背过身去。” “哎,背过身去哪成啊……阿青,咱们在前面等你,你可要快些啊。” 随着七哥的声音落下,四周再次传来一行人的吆喝声与暧昧的笑声。 沈碧怒得转过头想去斥责他们,可转过身却见这一行人在这个时候竟溜得出奇的快!她咬牙吞下那些羞恼的话,将目光回瞪向身后的男人。 她可不是什么怕羞的人,只是这个人明明刚刚拒绝了自己,偏偏还要在人前表现得一副与自己亲密的样子……她这样想着,便更加恼火的死死的瞪过眼前的人,甩手欲挣脱他去追那群离去的人。 可那人偏偏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云淡风轻的笑着,还干脆将她圈在了怀中。 他未理会她挣扎,拥抱时将头附在她的耳侧柔声问道:“还在生我的气?可明明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么?” 沈碧挣扎的动作一顿,随后忙撇开头想与他缭绕的呼吸拉开距离。 可他偏偏不识趣,她躲他便追的再次附到她的耳边:“别生我的气了,恩?” 她竟气得冷笑出声,转过头声音僵硬道:“公子这是为了达到目的,美人计都用上了?” “好说。”他却完全不介意她话里的嘲讽:“想来我也是失败,用过这么多次美人计,竟到现在才被你感觉出来。” 她再次躲开他低笑的唇畔,可说话的语气却明显没了刚刚的那般底气:“今日雷霆门我是去定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却不想他竟低笑应道:“好。” “什么?”完全未料到他会这样回答的沈碧一愣,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身侧的男人。 “恩。”他却似想喂她吃下定心丸一般的低喃道,似深潭一般沉寂而平缓的声音缓缓流入她的耳中:“既然劝不动你……那我便陪你走这一趟——” ☆、疾风夜 分卷阅读135 雨断前尘 “既然劝不动你……那我便陪你走这一趟——”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自她的耳畔渐入心间,一如他的人,虽然她从未提及却总能自他身上触及到心底的安宁。 他却在她晃神的时候更紧的将她抱入怀中,附耳的声音带着低笑:“我可没骑马来,接下来的路程可要你骑马带我了。” “……”沈碧恼得转头便打:“呸!王都到这走了一半的路程,这么远你说你没骑马,你骗谁啊?!” “诶……别打脸,大不了退一步,我骑马载你也成。” “打的就是你!!” …… 两人打闹归打闹,没一会,沈碧还是不情不愿的与他共乘一骑沿途去追先行众人。他们二人追上那一行人,领头的七哥回头打量着两人,调笑道:“哟,这是哄好了?” “见笑了。”连渊瞥眼看向怀中人笑答。 沈碧见着那些流连在两人身上的暧昧目光竟觉得面上一阵燥热,懊恼的急忙底下了头。平时闹来闹去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偏偏现在她心里有了“鬼”,竟也开始觉得不自然起来了。 可她这样下意识掩耳盗铃的举动竟还是被一圈眼尖的人发现了,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声隔着面具调侃道:“我没看错吧?青姐这是脸红了?” 沈碧一惊,忙抬起手向脸颊摸去,可这一摸才想起自己明明也是戴了面具的,这个小鬼怎么可能看到自己脸红了?! 可她的动作却反而暴露了心事,骑马通行的众人纷纷调侃着朗笑出声。 她辩无可辨,正想着干脆破罐子破摔的用武力解决问题,却忽然有一件披风将她从头到脚的裹了个严严实实。 “她最近怕羞得很,这般脸红的样子也不能让你们瞧见吧?” 沈碧在突来的黑暗中一愣,听着那明显调笑的声音险些背过气去! 他这不是……落井下石的替她承认她脸红了?! 果然下一秒四周便传来重人更加暧昧的笑声。她拉下披风,瞪向他含笑的双眸。 在众人面前明面上总要给他留些面子,可那不代表……这样想着她便伸出手在身上垂落得披风下拧向他的大腿。 想着他有气难言的模样,她这才在加重了力道时解气的挑起了唇角。 可她唇角的笑意刚刚弯起就僵在了唇角,因为竟有一只手未拨开她作乱的手反而……按住了她的手。 她一惊下意识想抽回手,他却反而按着她的手上移…… 她的脸颊一瞬间烧得彻底。 他在烈烈秋风中附到她烫红的耳尖,底笑道:“想摸等晚上回房让你摸个够。” 她急抽回手,恼得低斥道:“连渊,你要不要脸?!” 他附在耳边的声音依旧带着低笑:“不要脸,要你。” “你?!” 见她当真恼了他也不再说笑,扬鞭策马间只有唇边的那抹渐深的笑意。 长河落日,兄弟在侧佳人在怀,人间肆意不外乎如是。 一行人于深夜来到雷霆门附近,众人松散的情绪收起已经无半分路上的欢愉肆意。与七哥道了别,沈碧令人先行探路,确定安全后这才命众人谨慎入门,开始部署一切。 将所有应变可能安排好后,她看着天边无际的夜色再次陷入了沉思。 如果有关万刀堂的这些单子都是同一人所下,那这个人会是谁…… 沉吟间,房间的门被象征性的敲了两下,连渊随后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该吃药了。”他在她身侧站定,将手中的汤药递给她。 她转头看他,却没接他递来的瓷碗:“去万刀堂的时候你去探过陈府……那道杀令不是他们下的?” “我最初也以为是他们下了那道杀令,便留了信示意陈小姐归来后他们一家尽快搬离,可后来陈小姐……”他随手将她的面具摘下,却下意识的侧眸打量它面上的神色,见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这才继续说道:“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后来暗中打听后得知陈家一家确实已经搬走了,可他们却没等那个已嫁的女儿。” 沈碧看着窗外的夜色,忽而想起那时雷阔临死前将陈小姐送走的一幕,她忽而觉得有些疲惫,伸出手想揉一揉紧绷的眉心。 可刚刚触及眉心,那人却将手中的药随意放在窗沿,便将她带入怀中。 “你……” 她刚想推拒,他修长苍劲的手指却落在了她的眉心……她推拒的动作一顿,那自后抱住她的人竟在一下一下的为她揉着眉心。 “累了?” 他的音色温柔绵长,竟让她紧绷的情绪有了片刻的宁静。 她侧眸将他放在余光里:“你说……这次的任务会不会……” “你做得很好,每一步都布置得周全。”他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但更重要的是……万事有我。” 沈碧想斥责的话顿住,她忽而轻声问道:“那天…… 分卷阅读136 ” “知道你没良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你欠我一个解释。”他手中的动作未停,视线也始终落在她的眼底:“你究竟为何对李牧这般上心?” “我……”沈碧顿了顿:“父亲的嘱托,我……” 耳尖却忽而一疼,她惊呼着掩住耳朵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属狗的?!” 他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为她揉着眉心,一副满脸他毫不知情的模样:“过去的我便不跟你计较了。” “真的?”沈碧一愣,忙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身后面色平静的人。 “恩。” “这可是你说的啊!” “恩,我说的。”他说着拿起拿瓷碗递给她。 沈碧仰头喝下,转头身打断他的动作笑吟吟道:“那件金丝软甲我也送给李牧了……” “……” 她忙赔笑道:“你别生气啊,你说好过去的事不跟我计较了的。” “……沈碧!” 看着他咬牙怒极的模样,她急忙推开他欲逃走,他却将她圈在窗边,忽而收了怒意指尖继续在她的眉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 “舒服么?”他靠近低声问道。 沈碧心头一跳,这样近的距离,又不似刚刚那般背对着他,她在他含笑的眼底慌乱的转开视线。 舒服?!什么舒服不舒服的?!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又想拿她寻开心!! 她正欲将他推开,房间的那扇门却再次被推开:“青姐,去探疾风堂的人回了……”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眼睛转过身去:“打扰了打扰了……” 连渊不着痕迹的挡在她身前,又随手将面具为她扣了回去,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什么事?” 门口的那人虽然转回身来,却将头压得极低恭敬道:“派去疾风堂的人回了,狼牙果然想独吞这份赏金怕总堂的人阻挠也并没有上报,那……我这就去传个信,让七哥回了?” “等一下。”沈碧沉吟后谨慎道:“不必了,一切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可是……”那人疑惑,下意识的抬起头,可看见两人又急忙低下了头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他们既然不会通信给总堂,将七哥叫回来跟我们一起不是更保靠些?” 沈碧看着这人小鬼大的人摇头叹息道:“未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未可知。” 见她这般说,那人忙应下,恭敬的行了礼退出房间……可那扇门刚刚关上,便听到门外那人喊道—— “公子吩咐了,谁也不要过来打扰!!” 而后又是一阵哄笑。 “这帮臭小子真的是越来越……”沈碧当即撸起袖子便要出门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他说得也没错。”连渊却按住她笑道。 她回头瞪向那笑得惬意的人,这人怎么好像没事人一样,当真是当自己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明明两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可他却偏偏要拉她回到从前,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调戏、招惹、美人计通通使了出来,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不想与他计较这些。 她忙推开他,像是为了逃避一般急忙推门而出追着那群嬉笑的人打去。 …… 疾风堂趁夜杀入雷霆门的这天天空中飘着倾盆大雨,一行人在雨夜中疾行,谨慎的将院落包围后,为首的狼牙示意众人禁声。 “兄弟们,干完这票大的,给堂里多添些炭火暖衣过冬,酒和肉都不会少了你们的!”他打量着雨幕中昏暗摇曳的楼阁暖灯眼底寒光乍现:“一个活口……不留!” 这个人齐齐将手中的刀亮出,盯向眼前紧闭的那扇门。狼牙伸出手缓缓将雨中的那扇门推开——他的目光扫过雨幕中的院落,挥手示意后身后的人鱼贯而入。 进入院落中的众人终于不再可以隐藏,众人快步涌入四方的分院。狼牙就提剑站在院落的正中央,贪婪的目光谨慎的扫过四圈的院落。可探入四圈院落的刀客们却忽然折返—— “大哥……” 狼牙也已是多年混迹江湖的老油条,见那人神色惊慌的向自己跑来也未听他说什么,便直接转身喝道:“小心埋伏!先撤退!” 可他回过身的瞬间,身后那扇原本大敞的院门便轰然关闭。 “有埋伏!” 众刀客也纷纷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拔刀急冲向那扇被关闭的大门。可就在这时,雨幕的房檐之上,夹杂在雨幕中的箭光一时间倾斜而下! “小心!”狼牙大喝一声,挥刀斩落了在瓢泼大雨中簌簌而下的箭雨,可一转头,身后却已经有大片人身中数箭倒在雨中。 “戒备!”他忙对着手忙脚乱挡下箭的众人喊道,随着他的这声怒斥,刀客们纷纷一边挥刀挡下暗箭步步向他身侧靠拢一同挡住了四面八方疾落而下沁入雨中难辨其踪的箭雨。 得到密报后蛰伏在院落 分卷阅读137 屋檐上静待时机的众人收了箭,几乎同时的,与众人一同伏在屋檐的沈碧挥下手,蛰伏在屋檐的黑衣众人如同即刻离弦的箭一般自高耸的屋檐跃下,齐身向院内摆阵的疾风堂攻去! 沈碧站起身,看着院内攻守有章的众人取下了背后用布条缠住的剑。 连渊的视线在那被布条缠绕的剑上顿了片刻,两人起落之间一同稳稳的站在院中。 “你们是谁?若是道上的兄弟,我们无意抢这笔单子,放我们离开,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也什么都没看到,我狼牙说到做到。”狼牙看着一跃而下的白红两道身影,自知这两人才是这一群人的首领,忙高声道。 一旁在狼牙身侧艰难的挡下左右夹击的刀客见沈碧与连渊并未答话,忙接话道:“对、对!就算今日是你们灭了雷霆门我们也全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的,到时候随便找个门派恩怨扣上就两清了。” “哦?这注意到是不错……只不过……”那抹红衣立在雨中,她低着头,头顶的笠帽压得极低辨不出表情:“你想扣在哪个门派头上?” “这……”那人被问得一愣,见同伴并没有占任何优势忙高喊道:“黄泉客栈!只要把事情推给黄泉客栈,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地下买命的……” “住口!”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狼牙的一声断喝打断,那双阴鸷的双眸在沈碧与连渊身上转了一圈,心下忽而一跳。 “不巧的是……我们便是黄泉客栈。” 那抹红衣却摘下了笠帽,那古怪的面具在昏暗的夜雨中带着一抹诡异的光。 “刚刚堂主下的命令甚好,今儿个咱们就……一个不留。”她在一阵抽吸声中解下剑上的缠布,布条落地之时,便是剑起之时。 尽管这次沈碧已经做出了极为周详的计划,可面对常年刀尖舔血的疾风堂众刀客,刚刚的得利不过是借他们一时疏忽占了上风,如今这杀场仍是一场硬仗! 如今周震山已死,狼牙算得上是堂中实力数一数二之人,沈碧与连渊合力将他拖住,却仍旧未占得多少便宜。 只是连渊的招式……虽然表面看起来并无异常,可沈碧却看出,他的这些招式都空有其表……这让她心下的疑惑更加滋长。 原本他们二人合力,击败这个狼牙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可如今看看了,竟未能讨得半分便宜。 沈碧心下大惊,正在她思索着该如何破局才好时,却见狼牙破釜沉舟的一刀已至面门! 白瓷面具在雨中应声而碎,溅起脚下雨浪的水花。 狼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眸:“沈碧?!” 作者有话要说:  求各位宝宝点专栏帮忙预收《卡西尼奥的礼物[西幻]》,及另一本即将留预收的现言娱乐圈文~~感恩的心! ☆、冷刀追悔莫回首 这一刀来得突然,沈碧急忙后跳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可这一动作却恰好扯开了身上的伤口,她身型一晃,堪堪站稳后急忙应下狼牙再临的刀锋。 可这一次她已剑相迎的力道却弱下很多,竟然被他趁机强压下刀,斩下的瞬间她的面具应声而碎,落在脚下的积水间溅起雨浪中的水花。 “你是……”狼牙紧盯着她那张映在夜色中的脸,沉吟片刻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眸:“沈碧?!” 一旁交手的双方竟也在此刻凝神向望。 沈碧,这个名字对于万刀堂的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会陌生,更何况是精英老人聚集的疾风堂。 “可惜了。”沈碧未有面具滑落的惊慌,镇定道:“看来这个秘密就只能让你们为我守好了带入地下了。” “口气倒是不小!”狼牙在于两人对战中占了优势,此刻说话的语气也已转了一个大弯:“想找的自己送上门来,今天就让我们来为七年前的事做个了结。” 这般的坦诚相见似拨开了双方最后的一抹沉寂,原本各自应敌的刀客竟齐齐将刀转向沈碧! 沈碧再次执起手中的剑,剑光穿越接连而至的长刀在雨夜中交织成一片暗色的光影,刀光辗转间几次于她身侧划过,可她就像是没有痛觉一般的一往无前。 她比任何人都懂得,杀手最忌讳的便是有痛觉,如果开始害怕疼痛开始畏惧死亡,那她的路也即将走到尽头。 这不是她第一次提剑,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在漫天的雨幕与刀光剑影中,她却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像是一条走到黑的路,没有转弯没有退路,有的只是不知对错却依旧只能向前的单行之路。 可世人岂能无憾,玉璧又孰能无缺。 连渊似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忙挡下了齐齐向她落下的长刀。她这才定了定神,全心投入战局。 对,她还不能死。 无论这条无归的路通往哪里,不走到终点她便永远不会知道答案。所以,既然她早已作出了选择,就一定要将脚下的路走完。 分卷阅读138 这场夜雨一夜未停,直至雷霆门院再次恢复沉寂雨声依旧未减,不断的冲刷着带着暗红色的石板路。 在横七竖八倒落的尸体中,狼牙撑着长刀勉强站稳身体,可如今也已是强弩之末。 他被团团包围,他的目光扫过拔剑相向的负伤众人与倒在地上的同伴尸体间,落回同样伤势不轻的沈碧身上:“事到如今,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连渊却示意众人先去收拾残局,待到近处只剩下他与沈碧两人,他方在狼牙面前站定:“当年的事情,万刀堂的人曾经一口将所有的事情揽下……说是万刀堂与沈夫人的一桩旧怨,现在我想重给你一个机会……当年沈家的事,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狼牙啐了一口:“事实就是这样,不然还能是如何?” “那倒是可惜了。”连渊说着似惋惜的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饶是狼牙此刻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此刻见他这般语气也不由得问道。 见他追问,连渊反倒不着急回答,只会在他身侧撑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伞无所事事的看着不远处搬运尸体的人。 沈碧原本是并不想追问这些的,因为有些事推测是一回事,确定又是另外的一回事。可连渊却已经看出了她的犹豫与心底的重心所向,替她做出了决定。有些事终究不是她可以得过且过的,而且她如今已不是无所忌讳,如今她既然找到了李牧……便不会对可能对他造成危险的事坐视不理。 她走到了狼牙身前缓缓蹲下,却也没有着急回答他的追问,反而仔细的打量着他渐渐惊疑加剧的面孔。 “可惜的是……”她在狼牙虚弱却带着畏惧的目光中终于开口道:“你说,我们客栈收到了这么多次万刀堂的追杀令……怎么就好巧不巧的,都与七年前的那件事有关系呢?” 狼牙的面色一僵,可他忙斥道:“呸,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这件事除了你还会有谁?!” “对啊,还会有谁呢?”沈碧不答反问的笑道:“狼牙,你们当真是与我爹娘有仇怨……还是收了钱替人灭门,你可要想清楚了。” “替人灭门?你母亲当年驰骋江湖时是何等肆意,她杀了我们堂多少人?她以为隐姓埋名嫁入将军府就可以远离是是非非……” “笑话,你若说是我爹与你们的旧仇也就罢了,我娘是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与你们结仇,还杀了你们门派的人?” “谁说杀人就一定要会武功?”狼牙耻笑道,面上满是讥讽的笑意:“你该不会是还不知道吧……” “什么?”沈碧一惊,忙提起他的衣襟急道。 可她的话刚出口却又顿住,自己怎么就这样被引入了他的节奏中,他的这些极有可能只是在诈自己。 一定是这场雨和身上伤让她格外心烦,她忙将那些奇怪的念头甩出脑海冷笑道:“你不需要说这些来混淆视听,好好想想你们的仇家还有谁。” “呸!”狼牙啐了一口怒道:“想报仇的人就是你!就算不是你,难道就不是你的这位相好为了你做的?但是就算今天你将我疾风堂杀尽,他日我万刀堂也一定会将这笔债讨回来!” “你们替谁做事当然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但若不是你们知道的太多,你们万刀堂又怎么会被追杀至此?难道就没怀疑过,你觉得……这是巧合?” 看着狼牙面上的讥讽渐渐淡去,沈碧将目光望进他的眼底,这像是一场博弈,不到最后一刻永远无法得知赢家是谁。 终于,狼牙攥紧手中的长刀,大喝一声向她挥来。 他身上的伤势被就极重,这一击沈碧轻易便接了下来,她看着狼牙血红双眼,知道这一场博弈终究是她赢了。 “你们这么多年为他做了多少事?可到头来呢……不还是挡了他的路?” 狼牙的神色在挣扎后,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你知……” 他的话还没说完,几道微小的利器一闪而过,沈碧急忙伸手去挡,可那细小的东西在雨中太难被察觉,待她反应之时已见眼前的人捂住流血的脖颈僵硬的倒了下去。 “追!” 沈碧大惊,急忙与连渊一同撑住倒下的狼牙,待回过头时,只见屋顶的雨幕中有人影一晃而过。 连渊将人反过来手指探过他的脉搏沉默的摇了摇头:“暗器上有毒。” 沈碧看着前一秒还尚在,如今已经被毒针见血封喉的人牢牢攥紧了拳头。他们刚刚查到这,怎么就被人掐断了? 她借着一块锦帕将那几根银针取下放在手心仔细的打量着,正待说话,前去追人的几个人就已经折返回了。 “公子……” 连渊打量着几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沉声道:“跟丢了?” “恩。”那人应了声低着头愧疚道:“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 “不、不好了!”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在一旁整理尸体的人忽然慌乱的跑来,在众人探寻的目光下面色苍白道:“我、我们刚刚清点的时候 分卷阅读139 发现……疾风堂少、少了一个人……” 沈碧与连渊对视了一眼,面色不约而同的都沉了几分。 少了一个人,这可不是多一个少一个的问题,抛开任务是灭门只分成功与失败两个答卷不说,他们不知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跑的,对今天的事情知道多少,又是不是……就是刚刚的那个人。 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变得不太好看,连渊果断的沉声道:“将尸体处理干净,分头去找。” 众人听了令急忙分头跑开,沈碧与连渊两人不约而同的快步走向后院栓马处,连渊瞥见沈碧身上多处受伤犹豫道:“我去探疾风堂,你回去等消息。” “不。”沈碧果断的拒绝道:“我今儿个总觉得心里乱得很,不亲自去看看我心里不踏实。” 连渊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头上的笠帽解下戴在她的头顶:“真的不要紧?” “恩。” 他将目光落在他的背后,忽而启唇问道:“你的剑……” 沈碧翻身上马,心事重重之间似乎并未听到他的问题:“你说……刚刚放暗器的人和咱们漏下的那个是不是一个人?” “你希望是还是不是?” “如果当真是一个人就好了。”两人趁夜疾驰间,沈碧咬紧牙关:“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如果是两个人……那他们只要有一人逃出去,就极有可能会葬送了整个落雁楼。我……抱歉。” “道什么歉?”连渊笑道:“又不是你的问题,不过善后的事事情我跟在你身后做多了,如今倒也算得心应手。” 沈碧没有接话,不着痕迹的用衣物遮好身上的血迹,与他一同向疾风堂赶去。 二人走得匆忙,并未发现在他们离开后,寂静的雨幕中雷霆门房檐上静立的一抹白衣。 两人抵达疾风堂时未临破晓天空依旧是一片昏黑,雨幕中的疾风堂一片沉寂,留守的家眷根本不知出门执行任务的人已经再也无法归还了。 两人抵达后便分头搜寻,沈碧沿着小路悄悄一间一间的搜查,却始终一无所获,反倒是身上被雨水浸湿的伤口早就麻木的没有了疼痛,她的眼前一阵模糊,急忙定了定身型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院外一抹亮色划破天际,竟正是客栈用来通讯的信号弹。 任务已成。 那就是说……已经找到了那个人? “人找到了。”正思索之间便见连渊已赶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道:“好在没有召老七回来,洪展羽在疾风堂安插了内应,那人见狼牙有异动想回总堂汇报,老七拦下了。” 沈碧忙问道:“七哥在哪里拦下的人?” “临近祁山。” 沈碧神色一凛,声音散在雨中变得晦暗不明:“祁山?” 这里离祁山的路程绝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抵达的,所以那人若是在祁山附近被拦下就定然是早已启程了的……那就是说,今日放暗箭之人与那人并非同一人。 “咱们要快些离开,我要再去雷霆门看看,你和他们一同先回楼里。”连渊似察觉她有些不妥,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你可以吗?” “恩。” 沈碧不着痕迹的侧过身向外走去,她绕过重重院落在不经意路过万刀堂的主院时,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主院的供奉之位上。 她的脚步忽然顿住。 疾风堂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她还依稀记得,疾风堂主院内的高堂之上供奉的却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一把稍显陈旧的长刀。那把刀依稀年代久远,或应也是门派开山之人的佩刀,也确有门派会将这样有象征性的武器悬挂击败。 可在今夜的雷鸣细雨中,供奉之位上却空荡荡的只余一柄支撑的刀架,刀架上已无一物。 “怎么了?”连渊在她身侧驻足,见她停步疑惑的问道。 沈碧这才急忙回过神,跟上他快步离开。 她在院外与等候的同楼众人汇合,与连渊分开后向王都的方向连夜赶回。路过一处山脚时,天空还飘着蒙蒙细雨,她却猛然勒紧缰绳。 “怎么了?”同楼的人见她停下目光问道。 “你们先走。”她低喃着应了声转头看着那座熟悉的山,也不待众人回答,便头也不回的调头向山上策马而去。 沈碧身上的伤势极重,只是在这样下着雨的夜色中众人才并未发现。 此刻她脱离了人群才不再强撑,她看着面前摇晃的山影,顺着荒山一路行到人迹罕至之处,方见有两座简陋的坟坐落于林间,她翻身跃下马,走到那处坟前。 “阿碧不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们了。” 爱妻齐云落之墓、慈父沈策之墓。 她撑着剑在坟前缓缓跪下,看着新旧不同却紧紧挨在一处的墓碑。父亲死后,她便将他葬在了母亲的墓旁,只是七年过去了,她却始终没敢来看他们一眼。 “我知道自己违背了你的意思你一定不想见我。沈家灭门的仇,如今当年的人只剩下洪展羽一人,可是… 分卷阅读140 …他们其实并不是幕后的主谋,对么?” “我记得你的教诲,你说过让我不要报仇,我都记着呢。只是你也知道……我做不到。” “我本来想等洪展羽死后再来看你们,可是想想,如今我不仅违背了你们的意愿报了仇……还……”她顿了顿,目光挣扎后忙连磕了几个头:“我不配做你们的女儿,我到底还是一个彻头彻尾自私的人吧,可你也说过,这天下总需要有人站出来,否则恶人便会永远猖獗。” “我没有你心中的大义,可我相信他一定做到,可以救更多的人。” “我和你的道不一样,从我拿起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注定无法回头了。” 她说着撑剑站起身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灵魂相契白首意 “你说什么?”连渊回过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几人:“她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是……”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齐齐定住脚步,低头道:“在回来的路上她忽然说让我们先走,我们想着她可能有其他事要办,就……可是没想到您都回了她还一直都没回来。” 连渊沉吟半晌:“你们走的大路还是小路?” “小路。” 连渊点了点头,面上紧绷的神色似有缓和:“这件事交给我,你们先去忙吧。” “是。” “等一下。”他忽而出声叫住正欲离开的几人:“最近没有任何异动?” “没有……”那人顿了顿,蹙眉道:“可是人始终没有找到。” 连渊眉心的紧皱渐深,在一旁始终沉默的沁娘见众人离开,这才来到连渊身边。 “你觉得会是谁的人?” “如今已经过了这么久,我都已经回到王都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该发生什么早发生了,要么是攒着要有什么大动作,要么就是……那个人不想暴露她的事情。” “你是说……” “无论怎样,她现在不回也是好事。” “公子与她……是不是又吵架了?”沁娘忽而话锋一转探问道:“前几日兰秋临走的那日带着你送她的那个簪子……我估摸着,兰秋那不吃亏的性格八成是她从青姬那抢来的。” “恩。” “你知道?合着你们不是因为这个吵架?”沁娘奇道:“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没吵架。” “我就说么,我瞧着她和李牧也不像有什么男女之情,她心里爱藏事,但那些人哪能比得过公子在她心里的位置呢。”沁娘笑着签道:“就算是太子……” 连渊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道:“君怀桑与她之间不可能,他怎能比过我在她……”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沁娘满脸堆满笑意的看着自己。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说这些……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好在沁娘见好就收,转而笑问道:“公子知道她如今人在何处?” 连渊左右破罐子破摔,此时倒是笃定的笑道:“这世上若有契合的灵魂,那便是她和我。” …… 失去意识前,沈碧恍恍惚惚的觉得眼前似乎有一道人影闪过,她下意识的想提起剑,可脑袋却已有千万斤重,她身形一晃……向下倒去。 她迷迷糊糊间想着,要是她大风大浪都过了却在这么一个平地摔了跤,那委实是有些死得难看了。 这个想法不知迷迷糊糊的在她脑海转了几圈,终于意识清醒睁开眼睛时,四周虽是陌生的环境,可她自己似乎……还活着? 她坐起身,见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好且包扎得极为细致,这样的手法竟让她觉得有一丝熟悉。 她心下猛然一跳,急忙惊得坐起身。 这时刚好房间的门被推开,她视线混乱却戒备的转向那推门进来的人……却见那人竟是一个只有五六岁左右的小豆丁。 “你醒啦?”那小豆丁抬起水嫩的小脸蛋看向她,见她醒了忙快步跑了过来:“怎么每次见你你都受伤?” 他的话让沈碧一愣,她仔细的打量着扑到自己腿边的小豆丁,这才忽然回想起这个人是谁—— “小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说你爹……”沈碧的话一顿,语气却明显松了口气:“是你和你爹救了我?” 看着伤口的包扎,她还以为救她的人是……林无缺。 折仙林的一别与疚悔、前几日却又在那样的场合相遇……如今若是再见他,她恐怕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抱着这样得过且过的侥幸心理,她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腿边的小豆丁疑惑的嘀咕着:“其实也不是我爹爹救了你,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哥哥把你带回来的,你的伤也是他治的。” “什么?!” 沈碧绷直了身体,紧张的问道:“他现在……在哪?” 小豆丁歪着头想了想:“他去采药了。” 分卷阅读141 她闻言急忙站起身,慌乱的将摆在一旁的物什抱起便要溜走,可没走出两步就发现衣角似被什么勾住,她下意识的回过头才发现,是那个小豆丁正扯着自己的衣角。 “青姬姐姐,你要去哪里?” “……”沈碧的嘴角抽了抽:“姐姐还有急事,有空再来看你们。” “你怎么跟那位哥哥一样……”小豆丁抓了抓脑袋,摸不着头脑的说道:“今天早上你动了动,我们都以为你要醒了,那位哥哥本来是最盼着你醒的,结果他见你要醒了反倒是要走……” 沈碧一愣,她不曾想过林无缺竟会这般,明明救了她却还是不想愿见她。 自己不敢见他是因为愧疚太多,可他呢?因为对她这样的人太失望了? 可想来也该是这样,他是那样心思纯粹的人,可她却是杀人冷血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任何手段的人,被他厌恶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看着正仰头望向自己的小豆丁,忽而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谁说我要走了,我不走。” 有些事不是她想躲就能躲一辈子的,何况这次若是林无缺救了自己,那她无论如何也该对他说声谢谢,以及……亏欠的道歉。 小豆丁歪头看她,疑惑道:“可是你刚刚明明说你有事要走了……” 沈碧的动作僵住,低头看着这个拆抬的小鬼头胡乱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没说!” “你说了!” “没说!”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正是林无缺回了。 小豆丁面上一喜忙扯开嗓子想喊人,可刚刚张开口便被身侧的人捂住了口。 沈碧急忙侧身带着小豆丁躲到一边,林无缺的武功若是想跑她是万万追不上的,如今既然她不打算跑了,又怎么能给他逃跑的机会呢? 林无缺似听到了屋内的响动疑惑的推门进来,待刚看清屋内的情况下意识的转身要走时,身后的那人却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袖。 “诶,怎么你们折仙林就只知道逃跑?”她将小豆丁放下,笑着绕到他身前。 被她放下的小豆丁撇了撇嘴嘟囔道:“明明你之前也想着要跑的……” “去……找你爹玩去!”沈碧挥了挥拳头不无威胁道。 小豆丁吐了吐舌头,一溜烟的从两人身侧溜出门去。 “现在可不是送酒时间,而且上次和这次,这么久的时间……”沈碧的目光转回身侧的人身上,见他转开头干脆掰回他的脸:“你是不是……已经回不去折仙林了?” “与你何干?” “你?”她将气压下:“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谢谢你,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还有,之前的事,对不……” “为何要杀疾风堂上下七十三条人命?” 沈碧一愣,她看着打断了自己话的人,张口半晌却未答出一句话来。 见她不答,那一袭白衣悲悯的看向她,却是替她答道:“因为他们是大恶之人?因为他们要灭门雷霆门?还是……因为他们就是灭门你家的凶手?” 他竟都知道。 是了,如果是林无缺想要瞒住众人远观这一切绝非难事。可她却望着他失望的目光,心下一片冰凉。 “既然你都知道,那还来问我干什么?”她挑起唇角,放开了他的衣角:“只是可惜的是,我没那么多理由和借口,我杀他们不是为了报什么仇,只是因为他们的命被明码标了价,而我刚好很缺钱罢了。你不是知道么?我本来就是个不讲道义的杀手,只要有钱,我……” “你?!”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悲悯:“这世间的仇怨永远都没有了结的一刻,你这样难道不怕报应?” “报应?”她的目光直望向他的眼睛,在他下意识转开的目光中慢慢靠近:“那就让他们来,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报应。我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既然厌恶那就不要救我,你救我我便会再杀人,那你……岂不是也成了帮凶?” “你?!” 她没再回答,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从最初的只想向他道谢和道歉到最后的被追问又理不清仇债,她也不曾想两人已开口竟然又是这样争吵的结果。 她颇为懊恼的来到外室的厨房,见小豆丁正蹲在父亲身边有模有样的帮忙,她心下的烦躁渐散,忙走到两人身边搭手一起做饭。 厨房的男人见她过来很自然的将需洗的菜递到她身前,又拍了拍一旁小豆丁的肩膀示意他出去玩。 沈碧接过菜就这一旁的水清洗,目光自然的落在正平稳的握着刀的人指尖。 那人穿着一身带补丁的旧衣,碎发也散乱在耳边显得有些仓促而不羁,可他的刀工极稳切块整齐而均匀,将菜切好后便倒入锅中翻炒、加料,动作一气呵成,没一会便已是满是香气缭绕。 沈碧一边洗着菜一边转头看他专注的动作,忽而笑道:“想不到你这厨艺倒是见长不少。” 那人笑了笑没说话,不多时,一桌菜便已经 分卷阅读142 做好。 沈碧忙将菜端上桌,可掀开帘子却见饭桌整齐除了小豆丁正坐在桌边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菜之外……桌边竟还坐着一个人。 她一愣:“你没走?” 坐在桌边的林无缺抬起头不动声色的望向她:“希望我走?” “不是不是,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她皱着眉将菜放上桌,按理说这林无缺不是早该被自己气走了,怎么这会还在这不声不响的坐着。她这样想着又奇怪的低声嘟囔着:“反正又不是我家……” 眼看着一桌菜端齐了,她原本大增的食欲却在看着对面斯斯文文将这顿饭吃得极为讲究的林无缺不觉有些……难以下箸。 “诶……”她凑到小豆丁父亲的身边:“你们跟他这一起吃饭,不觉得拘谨吗?” “不觉得啊。”像是为了应证自己的话,他咬了一大口手中的黄瓜,还笑着拍了拍身侧小豆丁的脑袋。 “……”沈碧尴尬的低头继续吃饭。 “对了,还没介绍过呢,我姓霍,就是一林中猎户,之前也说过,她曾经救过我的命所以认识。”他说着将目光转向一旁端正吃饭的林无缺,话却是问着沈碧的:“介绍一下?” “这位是……”沈碧随口的话一顿,怎么介绍,说这人是折仙林林主?说他一个倒霉的被自己连累的无辜人?还是……她抬起头,目光正对上停箸望向自己的林无缺。 她急忙转过头,正色介绍道:“林公子!” “……” 午后小豆丁的父亲入山打猎,沈碧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逗小孩玩。其实落雁楼中也不乏这样六七岁的孩子,只是大多家中变故流落,故而难免心思沉闷少言些。 所以难得再见到他这般心思纯粹的孩子,她倒也放下了心中的介怀专心与他玩闹起来。 林无缺在木屋旁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才恍然的回过神看向身后不知何时狩猎归来正笑盈盈望着自己的那人。 “喜欢她?” 林无缺动作一僵。 阳光将入西境时带着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她正有些瞌睡时,却突听“咔嚓”一声,在一旁骑着木马的小豆丁忽然从木马的马背上跌了下来! 沈碧一惊,被这一下困意全无,慌忙向那眼看着就要散架的木马扑去—— 木马的碎片塌陷之间,沈碧抱紧怀中的孩子急忙滚落到一旁。 “没事吧?”刚刚站稳脚步,她急忙低身查看小豆丁身上的伤势。 即便是被沈碧带到一边,小豆丁的腿上还是被木刺化了一道伤口,可他却摇了摇头:“我没事,爹爹说我是男子汉,不能……不能哭鼻子的……” 他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沈碧正想着要如何安慰,便听到一阵笑声—— “哈哈……说不哭,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不知何时归来的猎户笑着自沈碧手中将那抹眼泪的小豆丁抱起,边逗着他边走进屋子帮他处理伤口。 沈碧看着两人的背影,竟恍惚的想起从前在将军府的那断时光。可她还是摆了摆头将脑海中那些片段甩开,可她刚刚站起身,便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他是你要杀的人?” 这问题来得突然,竟让沈碧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对,怎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要杀他,你要挡我么?” 林无缺却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问道:“他都告诉我了。” 她的动作一僵,却又若无其事的笑道:“告诉你什么?” “他是万刀堂的人。” 她唇角的笑意散去,双眸定在他认真的面上。 …… 是夜,一行人踏马疾驰,在山间林中的一处驻马。 为首的那一人翻身下马,锐利的目光扫过脚下的那处墓碑变得更加阴沉。 “命众人快去搜,既已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这个时候万不能让她先被旁人发现。” “是。”身后众人急忙调转马头疾驰离去。 墓碑前静静的只余三人,而紧随其后下马的人原本慎重的表情却因身侧那人面上的青黑而没绷住的轻声笑道:“公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世上最契合的灵魂……” “沁娘。” “哟,公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要去找人了。”沁娘说着急忙翻身上马,低笑着扬鞭策马消失在夜色中。 这时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人才方犹豫开口:“公子……楼里……收到了一个红牌任务。”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连渊说着翻身上马,压低声音说道。 “可是……”那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吞吞吐吐道:“要杀的人是……” ☆、冷案流萤将杀令 东宫。 “殿下……”跪在下殿的人谨慎道:“人已经厚葬了,银子已经按数目送至家中。” “恩。” 分卷阅读143 “关于那件事……也已经按照您说的银两交到那位江湖中人手里了。”他顿了顿,疑惑道:“只是……那批银两……” “恩。”君怀桑站起身,徘徊间目光带着一丝紧张:“陪我去一趟落雁楼。” “好,小的这就去准备车马。” “等一下。” 君怀桑忽然叫住了那人离去的脚步,在其探寻的目光下,君怀桑忽而笑道:“去把前几日赶制出的那件雪狐裘大衣拿来。” “这……可那件衣服是陛下特意托人为您赶工做出的……那雪狐更是千年难得一遇……” “是我的是她的有何区别,更何况……”他说着,眼底的笑意渐深:“求亲,总不能空着手去。” …… “他是万刀堂的人。” 沈碧面上的笑意渐散,她的目光冷然不置一语的望向眼前的人。 “你为什么没有杀他?” 她见他铁了心要拦着自己,干脆凑近笑道:“哟,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催着我去杀人了?” “你?!你根本没有杀他,甚至还帮他瞒过了黄泉客栈,他才隐姓埋名的住在这里,可你为何一定要让我觉得你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也从不肯解释半分?” “解释什么?我今天不杀他不代表我明天不杀他,现在不杀他不代表下一刻不杀他……所以你要是不希望我杀他,大可以赶我走或者……干脆杀了我?” “你?!” “你什么你,怎么,你如今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了?”她摆了摆手,似失去了耐心的转身向房间走去。 林无缺却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在折仙林说的话还算不算话?” “什么?”她错愕的回过头,不知话被他这么一转转去了哪里。 他似挣扎许久,终凝向她的眼睛:“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碧愣住。 “如果你喜欢这样的生活那我们就找一处林子建一座小屋,你喜欢喝折仙我就酿给你喝,若你喜欢孩子我们就生一个,放下那些……” “等一下。”她听到这里急忙叫了停,面色古怪的打量着他:“这些是谁教你的?” 林无缺别开目光没有接话。 “生……生一个?呸,你知道怎么生孩子?是不是屋里的那个老混蛋教你的?!” 沈碧说罢提起剑便向屋内跑去:“姓霍的,老娘说过下次见到你一定要削下你的头,看来你是头痒了!” “诶,别吵,小然睡着了。”那已作猎户的人掀开窗理也不理的比了一个噤声,便将窗户再关得严严实实的。 沈碧正气得欲挥剑砍窗,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跟我走。” 她的动作顿住,却并没有回过头。 那些虚张声势的爪牙在此刻也显得狼狈不堪,只剩下张牙舞爪想要逃脱的她狼狈的收起剑。 “谢谢你废了这么久的时间来感化我这样一个恶人,只是可惜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只要你想。”他握在她腕间的手未松半分。 “你们折仙林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缺心眼的?”她回过身怒道:“一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就以身祭剑,一个被人骗了却还要三番五次救那个骗了他的人,哪有这……” 他的目光未有波澜,平静的再次问道:“跟我走。” …… 林间一骑绝尘去,天地只余马蹄远。 当这骑单骑在林间院外停下,一袭白衣自马背一跃而下,蹙眉静观后房踏入眼前的木屋。 在木屋内备餐的人似是听到响动,他随便用身上的衣布擦了擦手走出门去,可一照面见到站在门外的人却愣在原地。 那人转过身,只随口问道:“人呢?” 霍先生一愣,随即咧唇笑倒:“哟,不巧了,那两个人刚走。” …… “身在这江湖中,哪个人的刀剑上能不染血?”沈碧快速收紧鱼线,将鱼丢进鱼桶的动作干脆利落:“刀下生刀下死,这就是江湖中人的宿命。” 她回过身,见身旁的人一副专心钓鱼的模样摇头道:“你既已入了江湖,就别像从前那么好骗,不杀人就会被杀,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不然总有一天你会死于自己的善念。” 林无缺依旧专心看向鱼线与湖面衔接之处,波澜不惊的面色忽音那湖面的细微浮动而聚焦。 就在这等鱼上钩的分秒之间,忽而一颗石子精确无误的搭载悬勾的水畔,直惊得水纹现锦鲤散。 “你?!”林无缺掷了竿站起身,面上不变的神色也颇有些裂纹。 沈碧也惊得跳起身,拎起鱼桶便跑:“诶,我这是在帮你,你不是和尚么?可不能杀生的。” 林无缺回头看过身后已惊得无鱼的平静湖面,收了竿快步追上。 “你当初……是如何加入黄泉客栈,做杀手的?” “是将我养大的一位叔叔。”她转过头看着他欲言的模样又复笑 分卷阅读144 道:“你一定觉得他是为了让我有天可以报仇,其实开始我也这么以为,可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那样。” “为何?” “我做杀手全是凭着杀尽世间该杀之人的信念,我原本觉得,这世间该杀之人杀之不尽,因为有太多的冤屈和恨。”她顿了顿,低头望向手中的鱼桶:“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这样。” “恩?”他侧头看她,听的专注。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善与恶,大多数人是立于正邪之间的。” 她停下脚步,目光明澈坦荡:“但是这条路我一定会一条路走到黑的,不是因为我心中的恨,而是因为我心中还有除了恨之外的其他东西。” 她说罢便随意的摆了摆手,又复向前走去。 经过了太多,她也是直到后来才明白,人人都觉得江湖是个快意恩仇的地方,可真正踏入才会明白,哪有那么多的快意恩仇……无论是江湖、朝堂还是深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不过是从一张牢笼进入到另一张牢笼罢了。 两人说话间已至院外,目光在院中一晃而过时沈碧竟惊得手中的鱼桶险些掉在地上。她慌忙的抱紧手中的鱼桶快步走进院子:“你怎么来了?” 只见一袭白衣的连渊正坐在院内桌边可家中的主人却不知去向。 沈碧将鱼桶搁在桌上,见他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不说话又复问道:“人呢?” 她的话音刚落,霍先生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见屋外这剑拔弩张的模样弯眼笑道:“这么热闹?” 沈碧见他竟自屋内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她没有接霍先生的话,站在两人中间转而对连渊再次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连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目光似不经意的瞥过站在院门口的林无缺,又转回视线笑道:“不介绍一下?” 沈碧一口老血堵在胸口,看了看院门边的林无缺怒道:“你不认识?!” “这位是?” 沈碧看着那熟悉的含笑目光正望向自己的身后,忙下意识的想挡在两人中间,可连渊却似已经察觉了她的意图,直接将她拨开煞有其事的笑道: “怎么?不想介绍?” 沈碧还未接话,便听霍先生随口道:“对,介绍一下,这位是?” 沈碧看着霍先生也似什么事都没有的在桌边坐下,想着两人刚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不是也没发生什么…… “这位姓霍。”她满面怀疑的坐下避重就轻的介绍道,待目光转向连渊时,见他的面上满是讨人厌的笑意,话说了一半便话锋一转道:“这个是……算了,不重要。” 谁料他竟将这话接住:“自家人,自然不用多介绍。” 沈碧原本一门心思全放在不知连渊是否察觉到什么上,可见他只专注于自己的称呼,这才悄悄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要知道与他们同桌的这个人,原本是江湖中极为有名的杀手,不仅出自万刀堂……更是沈碧不久前接了悬赏的地阶红牌任务。 只是……她时至今日也无法忘记挡在她剑前的小然那时的表情。再后来,不过是她的一念之差,便放了这一对父子。 因为这件事,雇主没少找落雁楼的麻烦,好在连渊信她一口咬定人已经死了,后来虽不知此事如何解决的,左右连渊后来并没有再提及此事也就是了。 只是她也不曾想过会再与他们相逢,还偏偏……被连渊撞见。 “承蒙两位照顾,她在外时日已久,如今也该随我离开了。” 连渊的话打断了沈碧的思绪,他说罢便站起身,还算客气的颔了颔首便要拉她一同起身。他拉着沈碧向外走去,可刚至院门口边便被拦住去路。 见林无缺拦住去路,连渊豁然笑道:“折仙林一事乃我黄泉客栈过失,此事客栈会一力承担,如阁下有任何需要黄泉客栈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碧不曾想过连渊竟这般直言黄泉客栈,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这分明是早就知道了自霍先生的身份。她欲言又止的被他拉着再欲穿过院门,却不想林无缺竟未让半分。 沈碧见状忙道:“他……他跟我们一起回去。” “什么?”连渊回过头诧异的看向她。 她扯了扯嘴角:“你前阵不是说缺个乐师,他还会酿酒,不是正合适?” “我看……”连渊说着当真煞有其事的打量起了一旁的林无缺,半晌,笑道:“不合适。” “你?!你刚刚不还说欠了折仙林一个人情,既然这样,他无处可去你还不愿收留?”沈碧见他不允,干脆甩开他的手破罐子破摔道:“他不去,我就也不回去了。” “威胁我?”连渊笑着在怀中摸出一样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不回去?” 她瞥见那不过是一个人字红牌,刚想为此嗤之以鼻,却在瞥见木牌上的名字后惊得伸手一把夺过。 “谁接了牌子?” “没人。”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手腕衣袖:“不过你再不 分卷阅读145 回去,就不一定了。” 她咬紧的双唇透着苍白,紧紧攥在手心的木牌上只有两个字—— 李牧。 …… 心事重重的三人匆匆赶回落雁路,回到楼中,连渊立刻命人取出了那袋用来“买命”的黄金。可当他当真看到这批黄金,密室内的气氛却变得极为冷凝与古怪。 “李牧现在在哪?” “已经将他秘密接回楼里了,不过他之前就与咱们走得极近,恐怕他在这的事也瞒不了一时半刻。”沁娘颔首答得中规中矩,可目光却还是犹豫的瞥过一旁怔忪出神的沈碧。 连渊的指尖划过那些黄金,自那些金锭底部细致的纹路划过,未再接话,面色也更沉了几分。 “这些远不止一个人字阶任务的银两,甚至可以说是天字任务的价格也不为过了。”沁娘眉头深锁:“这人大手笔一掷千金的要买李牧的命……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连渊抬眸,他的之间在黄金底部的纹路上摩挲:“恐怕不止来者不善这么简单。” 沁娘不解的目光自连渊与沈碧间游走,奇道:“到底怎么了?” 沈碧的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手中的金锭,她的指尖抚摸过那金锭下的官印,沉声道:“这官印……” 沁娘闻言依旧不解:“官印怎么了?咱们收的银子也不是没有过官家的银两,这些金银流通,总会有流入江湖的。就算真的是官家人……” “不是所有官家的银两印记都是一样的,这些印记上会有细小的差别。”连渊置下金锭站起身,他缓步走到始终低着头的沈碧身侧:“而这些金子……来自太子东宫。” “太子?”沁娘闻言也不由得目光古怪的看向沈碧。 沈碧也将手中的金锭放下,正色道:“来黄泉客栈买凶的人都会避讳自己的身份,而黄泉客栈也只收钱不问买家是谁,可这金子上的印记不会是粗心或偶然,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有人陷害太子……” “确有可能……”沁娘低头沉吟道。 “但是谁会向一个只进不出的江湖门派去陷害当朝太子呢,没有这个必要。而另一种解释就是太子想通过这个印记向黄泉客栈施压……务必要完成这次刺杀。” “那……”沁娘的视线自桌上的金袋上转回两人身上,犹豫道:“接?” ☆、东风不语梦回楼 “这个任务咱们……接?” 连渊闻言笑着将钱袋卷起丢给沁娘,见她一副惊恐得不敢接的模样,正色道:“回了,这个任务咱们不能接。就说……江湖人,不问朝堂事。” “可是……” “去吧。” 见沁娘离开,连渊这才含笑走到沈碧身边。他看着她面上心事重重的模样笑道:“在想什么?担心李牧?” “我在想……他……为何要找黄泉客栈?” “谁知道呢?”连渊无所谓的笑笑:“无论是因为什么,你和他们的道不同,这件事后便各安天命吧。” 她转过头目光谨慎的问道:“他们是不是已经盯上黄泉客栈了?” 连渊却不答,反而取出一柄修整精致的剑鞘递给她:“剑总该有鞘。” 沈碧的心思并不在此,她接过剑鞘,随手解下背后剑上的缠布:“那个人……最近似乎一直在盯着江湖上的这些门派,是不是有什么……” “位居高位,总是要忌惮许多。” “万刀堂这些年为非作歹真的只是为了扩充在江湖上的势力么?还是……” “好了。”他打断她的话,将她分别握紧剑与剑鞘的手攥紧,稳稳的将剑收入剑鞘之内。 “这世上再锋利的宝剑都会有一柄封存的剑鞘。”他的指尖抚过精致的剑鞘:“剑锋凌厉,一旦没有剑鞘便会伤人伤己。” “恩。” 她收好剑正欲告退间,他却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我赠了你剑鞘,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如何表示?” “至少——”他含笑道:“也送我一件礼物。” “要什么?” “没想好,刚好几日后有集市,不如我们同去,我喜欢什么你便买给我,如何?” 她看着他含笑的眼睛,不知他又在打些什么主意,只点头应下,便举步离开密室。 …… 自那日回到落雁楼后,林无缺便以琴师的名义住下,看他有了落脚之地,每日弹琴酿酒倒也还算无拘。 沈碧得空便去讨教习武,倒也乐得平静。 一套剑法走下来,短短数日沈碧竟自觉精进许多。 如果说连渊是最好的学生任何东西他都能极快的融会贯通,那林无缺就是最好的老师,稍加点拨便会令人茅塞顿开。 如今沈碧虽与他习剑,两人却除了学习之外并未在有过其他交流,是以沈碧忐忑而紧绷的情绪也渐渐平缓下来。 她如今沉默了不少,闲暇之余便就在院中 分卷阅读146 练剑,倒是渐渐享受起了如今平和的生活。 只是这份平和中……偏偏有一个不算平和的人因为太过清闲而沉迷于打破这份平静。 “诶,你手放哪呢?” “教剑就教剑你离的那么近干什么?” …… 终于,假装没看见他的沈碧忍无可忍的丢下剑:“你烦不烦?!” “不烦。”连渊晃晃悠悠的走到两人身边,随手拨开林无缺的剑:“注意避险,负责被人说了闲话,该以为你是对她有什么企图。” 沈碧见他竟越说越过分,忙想将他轰走,可谁曾想她刚刚将他的手拍开便听到身后的人泰然自若道: “确有企图,至于我的心意也已经向她坦明了。” “……”沈碧像是吞了一颗鸡蛋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摆了摆手想先将连渊轰走。 可连渊又岂是善茬,她刚刚推出的手腕已然被他攥在手心:“你就这样将一个对你有企图的男人留在身边?” 她抽回手声色冷硬道:“公子管的真宽,连我喜欢谁不喜欢谁,跟谁在一起、挨得近不近都要管一管?” 连渊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一般:“他既然告诉了你他的那些心思,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我……”沈碧的话顿了顿,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他却再次问道:“如何回答的?” “什么如何回答?”她抬起头望进他的眼底,声音带着几分倔强:“男未婚女未嫁,既然他有意,那我自然要好好考虑。” “考虑?”他唇角的笑意散尽,可正待再说什么,忽听院外连沉的朗笑声—— “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他说着便缓步走了进来,拍了拍沈碧的肩膀目光虽看向连渊可说出的话却是对着沈碧:“我看他就不错,靠得住。” 沈碧没有回答,她在连渊的目光下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却不想他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但那时在霍先生院中—— “一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就以身祭剑,一个被人骗了却还要三番五次救那个骗了他的人,哪有这……” 林无缺的目光未有波澜,平静的再次问道:“跟我走。” 沈碧回过神来,垂头道:“折仙林的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曾经以为你骗了顾霜所以才骗了你,如今既然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如果再骗你或利用你……那我为数不多的良心恐怕真的难安了。” “你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的声音带着笃定。 是啊,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愿意选择一条将自己的命挂在刀尖的生活呢?如果真的有一天,这一切都重归平静,像董先生这般能有一方小木屋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或许真的奢侈而美好。 只是…… “我必须这样生活。”她背过身,目光在安宁的月色中带着一丝浅薄的笑意:“因为这里有我可以为之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的事……和人。” 林无缺低着头,半晌才缓缓道:“我知道了。” 她愧疚问道:“如今你已不能回折仙林,现在有何打算可有落脚之处?” 林无缺没有回答。 “落雁楼在招募琴师,你酿酒酿的那么好……要不要考虑来做琴师?”像是害怕听到他拒绝的话,她又忙道:“怕被拒绝又说你不用着急回答我……” “好。” “啊?”沈碧一愣,未曾想到自己还在想着该如何劝说,他竟已经一口应下。 正诧异之间,她听到他再次问道:“你……喜欢他?” 他并未提及那人的名字,可他与她却心照不宣的都知道那人是谁。她垂下头,目光茫然却温和—— “恩。” …… 有些事解释又如何不解释又如何,结局都不会改变,对他来说兰秋如此、她不亦是如此,她又何必再掏出心让他践踏。她与林无缺道了别,便想绕过大堂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还未至大堂,就见小雅急匆匆的越过长廊,见了她忙上前道:“姑娘,不好了……兰、兰秋姑娘……”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沈碧见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想着兰秋才刚入齐府没多久,应该不会这么几天就出了什么事……她不禁奇道:“兰秋怎么了?” “几日没见还是这么不懂规矩,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忘了沁娘教你的规矩了?” 突来的声音打断了小雅为难的神色,沈碧见人已经自己闯来便大概知晓发生什么事了。 她示意小雅退到一旁,笑道:“我的人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教规矩吧?” “哟,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兰秋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片刻后又被她小心收好:“自我离开落雁楼后倒是对你们甚是想念,我家大人也知我自己呆得闷,就让我回来转转。” “那你自便。”沈碧没这些功夫与她口舌叙旧,便想绕过她离开,偏偏兰秋不识趣的拦住了她 分卷阅读147 的去路。 “这么着急去哪里?”兰秋眯眼笑道:“今儿个我既然来了,总要照顾照顾妹妹的生意,我今儿个就捧妹妹的场,就点妹妹来为我跳舞助兴?” 沈碧的脚步顿住,她回过头看向那满目轻蔑的人和一旁神色焦急的小雅,算是懂了这兰秋不就是想借着这来找自己的晦气? “也不是不行。”沈碧挑眉笑道:“可是你要知道,我可是很贵的。” “贵?”兰秋不屑笑道,她说着掏出几张银票便按在身侧试图拉住她的小雅怀里:“我有的是银子,见过这么多钱么?” 她轻蔑的目光沈碧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小雅的面色却有些不好看了。 沈碧知她年纪小可能无法不将这样刻意的羞辱,便急忙将她拉回身后笑道:“兰秋姐姐现在果然是今非昔比,出手如此阔绰,那这定金我就收下了,里边请。” “你?!” 兰秋的这银票哪里只是定金,只是沈碧如今这样说而她们周围又已经围满了人,她便只能将这口气生生咽下。可见沈碧拿了钱离开的模样,她忽而目光一动,转而笑道:“里边什么里边,就在这吧。” 沈碧停下脚步,待转回身时面上已经挂好了温和的笑意:“兰秋姐姐若是手头紧不如改日再来,大堂哪里是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该去的地方?” 兰秋咬紧牙关,不动声色的笑道:“谁说的,我就大堂,人多热闹。” 沈碧也不见拒绝,反而温和笑道:“那姐姐稍等,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不必了。”兰秋缓步走回大堂,随意在一旁落座:“就这么跳吧。” 沈碧还未说话,小雅便惶恐的拉住她的衣袖,看着身后面色青黑的兰秋附耳道:“姑娘何必与她置气……咱们不接不就好了,她要你去大堂明显就是想当众找你的晦气……” 她拍了拍小雅的肩膀笑道:“干嘛和银子过不去呢?” “姑娘,你瞧瞧她刚刚那副样子,一会一定是要抱负在你身上的,她如今有人撑腰……” “诶……”沈碧回眸笑道:“你说刚刚她气得嘴歪眼斜的那副样子……解不解气?” “……” 沈碧走过小雅身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管她想做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让我想想……我要看点什么呢?”端坐的兰秋看着缓缓走上舞台中央的沈碧笑道:“就‘飞天’吧,怎么样?那日妹妹的飞天一舞当真是让人惊艳呢。” “那个啊……”沈碧恍然笑道:“得加钱。” “银子我有的是!你要多少?”兰秋扎起身,怒笑道:“不过说到表演,我在落雁楼这么多年也未见妹妹摘下过面纱,今日既然妹妹为我表演,不如就摘下面纱吧?” 沈碧面色为难的沉吟道:“这个……你付不起。” “我付不起银子?”兰秋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要多少?我给你!” 她说着掏出一块金锭掷在地上,厌恶道:“想要就自己来捡啊。” 沈碧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她在周遭各色的目光与窃窃私语中下跃下台向兰秋走去。她像是听不出兰秋话中的讥讽一步步向她走去,原本面露讥讽的兰秋竟在她这样的目光中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这才僵硬的收住了脚步。 “你、你干什么?” 沈碧没有回答她的话,眼底的戏谑却随着映衬在眼底她惊恐的神色而蔓延开来。在兰秋惊恐的目光中,她这才将视线缓缓落在脚下被兰秋丢落在地的金锭上。 可她还未动作,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将那金锭拾起。 她惊讶的抬起头,却是林无缺已将那锭金子交还到了满面诧异的兰秋手中:“如果你是来闹事的,落雁楼不欢迎你。” “果然落雁楼的舞姬就是不一般。”兰秋攥紧手中的金锭冷嘲道:“青姬妹妹勾三搭四的本事倒是见长,几日不见就又多了一个为你撑腰的人。” 真不知这个兰秋是如何看出林无缺在帮自己撑腰,分明就是让她到手的金锭飞了…… 沈碧晒晒的将目光自她手中的金锭上收回,叹道:“说我勾三搭四,我勾引你了?” 兰秋鄙夷道:“自然没有,我是……” “哦,那我会自动了,我勾三搭四可我却没勾引你……那你岂不是……”沈碧说着含笑的目光在她的面上转了一圈,笑道:“不三不四?” “你?!” “还有。”她再次打断兰秋的话,弯眼笑道:“希望你在说落雁楼时不要忘了你还唤了我一声妹妹,你也是出自这落雁楼的。我是舞姬,可我的银子是堂堂正正站着赚的,可姐姐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富贵命,这银子可都是躺着赚来的。” 兰秋终于被她这话彻底激怒了,眼底猩红的便向她扑来:“青姬!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你……” 可她还没扑到沈碧身前,便被站在一侧的人拦住。 “如果姑娘想来闹事,便请回吧。” “让 分卷阅读148 开!”兰秋怒斥道:“凭什么你让我回我便回!” 僵持之间,忽听一旁传来含笑的声音—— “对,凭什么你让回……她便要回?” 沈碧一愣,她唇边的笑意散去,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连渊。 ☆、红妆万里江山聘(一) “落雁楼的主,可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这声音来得突然却无比熟悉,即便沈碧并没有回身去看,可她分明就知道,来人……正是连渊。 “落雁楼做主的人还在呢。” “公子……”兰秋的气焰如今已经尽数消散,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沈碧始终没有回过身,刚刚不见他人影,到了这个时候倒是出现得快了?他在送走兰秋的时候她还想着在这男人的薄情,如今看来倒是她想的太多了。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变得紧绷,虽然始终没有回过头,可注意力却始终专注在那人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中。她攥紧了袖口,深觉得今日着实晦气,也没了跳舞的心思转身快步向房间走去。可她刚走上楼梯,便听到身后那人含笑却不怒自威的声音—— “落雁楼开门迎客,不欢迎上门闹事之人,这位夫人请回吧。” 大堂内一片哗然间,连渊的视线辗转落在兰秋的身上,可兰秋憧憬的目光中却渐渐凉了下来:“你说什么……” 那声音依旧不急不缓的笑道:“来人,送客。” 沈碧不再多做停留,快步向楼上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后,他始终安静的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变幻的天色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小雅在一旁叫了几次,她才恍惚的回过神来。 “姑娘,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沈碧这才收回思绪问道:“你的‘飞天’练得如何了?” “我……我有在努力练习,只是有些动作还是有些……” 沈碧放下剑随口道:“刚好我现在有空,你跳来我看看。” 小雅绕到房间中央,舞步正起时,房间的门去忽然被推开,李牧匆忙的闯了进来。 “你回来……” 他的目光定在房间中正欲起舞的小雅身上,要说的话顿在了嘴边。小雅见他直接推门闯了进来,羞得急忙拎起裙角灰溜溜的从他身侧溜出门去。 见她离开,李牧这才回身关上门,煞有其事的跑到沈碧身边:“诶……我说……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被人追杀?现在恐怕没几个人不知道了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李牧的表情竟有些慌张,他匆忙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欲言又止的说道:“我那天……” 他拉住沈碧正欲说话,却听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紧接着便是沁娘带笑的声音——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欲言又止的李牧竟放开沈碧扑到门边,看着他扒开门缝谨慎的看向大厅的模样,沈碧走到他身侧开解道:“不用怕,他应该不是冲着你来的。” “我不是害怕,我是……” 他吞吞吐吐之间,就听楼下姑娘的声音奇道:“太子殿下怎么今儿个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沈碧似觉不妥,顺着李牧扒开的门缝向外望去,果然见有人陆陆续续的将东西抬进门。 随着沁娘的轻斥,君怀桑温和道:“来求亲,自然不能空着手。” “什么?!求、求亲?!” 君怀桑的话犹如一颗被丢进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楼内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沈碧蹙眉沉吟,正透过门缝看向那正堂之人,便见他的目光正抬头望来。 还未待她反应,身前的门已经被匆匆关上。 “你……你喜欢太子?” 沈碧收回目光,看向李牧别扭的神色笑道:“这个问题你不是问过我?” “虽然说……虽然说现在这个世道男人是有很多三妻四妾的……但是太子这个人……他……” “你说什么呢?”沈碧翻了翻白眼,不知怎么好好的他就开始说起了这些有的没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他都上门来提亲了……” 她挑眉笑道:“他提亲我就要嫁了?” “我就说嘛!”李牧听罢豁然开朗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可别喜欢这个吃里扒外的,这个太子就不是个东西……” 沈碧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她瞧着楼下的动静渐小,估摸着大抵是沁娘将人先请到雅间稳住了。她正回身向房间内走去,就听到李牧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一边说着喜欢你,一边还和你的丫环……哎,真的是……按理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沈碧猛的定住脚步:“你说什么?” “啊?”李牧被她的神色吓得一愣,忙磕磕绊绊道:“兔、兔子不吃窝边草……” “上一句!” “啊?我说什么了?” 她 分卷阅读149 认真的看向他的眼睛,目光凌厉道:“你说他和小雅怎么了?” …… 君怀桑被沁娘拦住的空档,心烦意乱的沈碧便自后窗跃出,干脆眼不见为净趁着这个空档流溜了出去。 一碗阳春面,一湖烈阳晚霞。 她将一碗面吃完将铜钱放在桌边正打算起身回楼,转过身便看到连渊正站在身后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沈碧站起身,像是未看到他一样径直越过他打算离开。 可他却还是伸出手将她拉住,笑吟吟的问道:“不是答应要送我东西?” 她知道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看着他笑吟吟的目光她心下的烦躁也下意识的松动,可此刻哪有心情陪他挑选,便蹙眉拉出了自己的衣袖:“我今天没空。” 说出这句话后,她忽而想起刚刚李牧的话,便直言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关于君怀桑?” 沈碧一愣,也知他定是也看到了君怀桑便坦然点头道:“对。” “你希望我替你挡下这门亲事?” 连渊的心情似乎不错,可沈碧却并未看他的眼睛,低头认真道:“不……我希望你应下这门亲事。” “什么?”他面上的笑意散尽,声音沉得可怕:“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希望你应下君怀桑的婚事,可我还希望你帮我一个忙。”她抬起头看向他眼底的阴翳,此时竟不知心里该喜还是该忧,可她还是整理好情绪道:“帮我瞒过宫中前来查验的人……帮小雅顺利进宫。” 连渊一怔,他瞬间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我为何要帮你?你现在之所以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想要将小雅换进宫不过是仗着他与你的旧情,可这世界上最莫测的便就是帝王之情了,他今日或许会因为不忍动你而将事情压下,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那时你将自己、将落雁楼置于何地?” “我……知道了。” “如果你的丫头喜欢他,不如就将她偷偷送进宫就好了。” “君瀚是断不会看着他将一个毫无背景的青楼女子接进宫的。”她太了解高座上的那个人,他这些年残害忠良,不就是为了将他曾经的罪孽掩去,又怎么让君怀桑落下笑柄。 可她也了解连渊,她自然知道他是不会为任何人将落雁楼置于险境的。 她低下头恭敬道:“这件事我自会一力承当,事情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就此离开落雁楼。” “你该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意气用事,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婢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他叹息着拉起她的手腕将一样东西放在她的掌心:“刚在路边看到的,倒是很适合你,瞧瞧喜欢么?” 沈碧本心事重重,手心的温润触感却让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被他放入掌心的东西——竟又是一枚簪子。 只不过这个簪子并不是什么珍贵的金银玉饰,而是一块简单的木头雕成的……倒与李牧的那个有些相似。 “喜欢么?”似看出她目光的微怔,他笑着靠近,垂头笑问道。 “在你心里她就只是一个婢女,甚至落雁楼的每个人都一样,都敌不过你心里的那些东西。”她却放下手中的簪子,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公子,你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连渊未答,她的目光却一点点褪去了温度。 夕阳渐落,她再次问道:“那我换一个问题,公子,你喜欢我吗?” 良久,连渊才缓缓答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我偏要再问一次。” “这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并不是刀剑,而是情。我不会喜欢任何人,而你……大仇未报,你当真要……” “那这算什么?”她举起手中的木簪,眼底映了一片晚霞的赤红。 “我懂了。”在连渊的猝然沉默中,她笑着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的东西丢入一旁的湖中,在他眼底汹涌的怒意中笑道:“既然什么都不是,留着也无用。” 说罢她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去,再未回头看过一眼。 …… 回到房间后,沈碧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知在想什么,连房间的门何时被推开也不知。 “怎么不掌灯?” 沈碧收回视线,这才见天色已沉房间内一片昏暗,她看着君怀桑将桌上的灯烛点燃,下意识的站起身。 “前些时日我拦下了一个人。” 沈碧闻言一愣,这会君怀桑找来却没提及他与沁娘提亲之事,说的话也着实让她不知该如何接,却偏偏觉得似有些不妥。 她看着那拨弄烛火的人,既猜不出他的欲意不如索性沉默。 “巧的是这个人……说他在雷霆门看到了你。” 沈碧猛然抬起头,顿觉整个人自上到下一片森寒,原来……那夜逃走的人竟落入了君怀桑的手中。而君怀桑又对她和客栈……了解了多少? “你不必紧张,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他走到她身侧,按住 分卷阅读150 她的肩膀:“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不该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如今虽然人已经被我拦下了,可在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外一日便危险一天。” 沈碧听到这里,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抬眸似笑非笑道:“所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只有在宫中我才是最安全的?” “现在我已经可以保护你了。” “保护我?”她渐渐收起面上的笑意:“对我来说这世上最不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宫中了吧。” 君怀桑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袭青衣在良久的沉默后,才缓缓将手覆上她的肩膀。 “你……都知道了?” “我一直都知道。”她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可现在太子殿下知道了,又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我从来没想过……” “如果是这样,那希望太子不要干涉我的自由,我从没想过要踏入宫门,从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如果我有过一丝想害你的心思我就不会杀了那人封口,我就不会顶着世人的眼睛将你接进宫,我就不会……这么多年,你难道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他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完,可望向她的眼底却是一片赤红:“他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我说过,只要我在一日便会护你一世。” 沈碧饶是想在问过小雅之后再将此事应下,如果自己答应或太早的提出考虑,恐怕君怀桑反倒会有所怀疑。 对于他来说,她的苟且于世重于满门性命,世人的眼光便是一切对错的评判。所以即便他一直都知道是自己的父亲清了她将军府满门,只要他的父亲点头施舍,她便要感天谢地的入宫。 这些并不是他的过错,也不过是两人殊途罢了。 可小雅…… 沈碧讥笑的的唇角还未挑起,余光就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趴在门外,竟已是一副面色苍白的模样。 小雅…… 沈碧见那道身影瞥见她的视线后匆忙逃开,忙将话转了一个弯:“我考虑一下。” 她说罢便急忙拨开面前错愕欣喜的人,向门外那道闻言便转身跑开的身影追去。 沈碧在巷间拉住了那匆忙跑开的人,这才松了口气,打量着她满眼的水渍笑道:“你跑什么?” “姑娘……我、我……”小雅被她这么一问,面色苍白的吱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的面色:“我今天听到了些风声,关于你和太子……” 岂料小雅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姑娘,这一切都……都是小雅的错……是那日太子喝了酒,才误将我……将我当成了你……” “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错、错在……我不应该与太子……” 她打断了小雅的话,认真的打量着她面上的神色问道:“你喜欢他?” “不!不……小雅不敢。” 她神色慌乱,眼底也满是未干的泪水,沈碧又怎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你的错不在这些,而是你不该在事情发生后对我隐瞒。”沈碧擦去她脸畔的泪水,轻叹道:“有哪个女子不看重自己的清白,但要走怎样的路说到底还是要你自己来选。” “姑娘……你、你是要赶我走吗?” “太子迎亲,如果你想嫁我便将这事应下,可此后道不同我们就只能在这散了。如果你不想,就随我一同离开落雁楼。”她说罢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你自己来选。” “姑娘……” 沈碧没有回头,直到身后犹豫的声音变得坚定—— “我嫁。” ☆、红妆万里江山聘(二) 这日,正是太子迎娶昔日沈将军之女沈碧的大喜之日。沈将军之女沈碧如今并无依仗,被丞相认作义女,并自丞相府出嫁。 王都许久未有喜事繁华,是以太子迎亲日盛景吸引了无数人一早就将迎亲必经之路围得水泄不通。 据说太子迎娶的乃是当年名震四方的沈将军之女沈碧,沈家自七年前被江湖人士血洗满门后便只剩这沈碧一人辗转流落风尘,可这些年间,太子却始终与其不离不去如今更是要将她正娶入宫,倒可谓是巷间流传的一段佳话。 而此刻的丞相府—— “姑娘……我、我……我真的可以……” “放心吧。”沈碧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年我也没摘下过面纱,旁的人自是不会认出的,至于君怀桑……” “我知道的。”小雅攥紧喜服的袖口:“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要搏一搏。” “本来今日公子要亲自送你,可他忽染风寒便在楼里歇着了。我知道有些话我觉得不需要说,但公子还是要我带话给你,关于……” “我知道的。姑娘放心,关于你和楼里的任何事情,小雅都不会与任何人提起。”她顿了顿,忽然带着犹豫的开口:“小姐……你说我的‘飞天’太子殿下会喜欢吗?他……会喜欢我吗?” 分卷阅读151 沈碧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论你多爱一个人,你都要记得做自己……至于‘飞天’,千万记得,切莫在陛下面前再跳。” 小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正欲再说什么,便听门外人宣道—— “太子妃,吉时已到。” “去吧。”沈碧说罢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跃翻出窗外。 她远远的看着一身华美嫁衣的小雅被簇拥着离开,遥遥想起儿时父亲曾说过的话。 那时她还不满十岁,对男女之事并不通晓,前来将军府的人都说自己与太子这桩婚事是难求的好姻缘。可当时的父亲却说: “若为权、若为钱,嫁入宫中倒也未尝不可。可若为情……在那个吃人的地方,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那时她不懂父亲的意思,可他当时的神色语气却让她时隔多年依旧清晰如昨。而那些她曾经不懂的,如今终于知晓了其中真意。 但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无论是李牧还是小雅亦或是她,都有各自要走的路。见迎亲的队伍离去沈碧准备偷偷自后院离开,可她刚刚站起身,一名黑色劲装之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小姐请留步。” …… 沈碧一路跟着那黑衣暗卫来到一处房间,来人的武功极高且如今又是在他人的地盘,这位丞相既并未公开抓捕,而是选择让一名暗卫前来引路,当是并未有恶意。 踏入房间后,那名暗卫便兀自退了出去。 饶是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她依旧目光戒备的扫过昏暗的房间,房间内燃着安神凝心的香料,未开门窗倒是比屋外渐渐转凉的空气温暖许多,可也因为这,虽是白昼房间内却是一片昏黑。 “你来了。” 羸弱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熟稔得像是慰访一位老友。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这道声音依旧让沈碧生出了一丝颤栗,回想起当年伏在房顶那时彻骨的寒风与冷意。 见她不语,那屏风后的声音又复缓缓说道:“本来想着等我身体好些就去登门拜访,今日巧了我便擅自做主将你寻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沈碧收回思绪恭敬道:“您与家父本就是挚友,是晚辈这些年未来探访……” “你不必这样说,你的难处我也知道。”他说罢又是一阵震颤胸腔的咳嗽之声,平复后他又复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也没有这些迂回的经历,今日寻你过来是想问你……当年的那个孩子究竟在哪?” 沈碧原本定下的心神在此刻再次颠覆,一腔热血直冲头顶。她压下言语中的情绪佯装不知的问道:“什么孩子?”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隔着屏风的那道身影缓缓坐起身,他的身体似将油近的枯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似废了极大的气力:“当年先帝与先后遗落的那个孩子……现在在哪?” “大人不是已经寻到他了?” “我寻到的人到底是真是假……恐怕你心里清楚得很。” “大人,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 “听说另外那半块玉璧在你手中,不过被你‘不小心’弄丢了。” “是。” “那这么说我找到的拿有另一半玉璧的人就是行窃的小贼了?既然这样留着也没用,我便将他杀了。” 沈碧的目光却有一瞬的晃神,可她立刻定下了心神:“若大人寻到了人,那人偷了玉璧自然由大人来评判,可大人从不是乱杀无辜之人,又何必用这样的话试探于我?” “沈碧啊沈碧,我该说你聪明还是糊涂好呢?” 屏风后的人在一阵轻咳后缓缓问道:“君瀚狼子野心,这七年来已经将忠良清杀大半。我承认我并没有找到另外的半块玉璧,可我也知道……龙分尾首,如果雕龙玉璧被分为两块,执龙首的才是真的太子。” “最近我的暗人来报,万刀堂这些年在帮君瀚暗中搜寻一份沉鱼谷的阵法图。我不知道他要那些江湖人寻的武功秘籍做什么,可这件事……我总觉得与他所图之事有所牵连。” “有些事不是你藏得了一时便藏得了一世,我知道你那迂腐的爹说了什么,如今天下已是这般局势,不是仅凭半块玉璧和一个假的太子就能争得回来的。” 沈碧紧握的掌心被汗渍浸湿,万刀堂闯折仙林索要阵法图甚至不惜以火烧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竟并非他们想要那传闻中得之便可以得天下的武功秘籍,而是君瀚想要…… 可对于君瀚来说,他身居那样的位置,想要统一江湖武林根本不需要秘籍这样迂回的办法,他为何还要寻那份秘籍……想到这里,她猛然记起自己曾经托连渊去探听的那位被送入沉鱼谷的少年—— 为何这一切都与沉鱼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道…… 可还未理清该如何回答时便听到门外一阵骚乱后传来的熟悉声音—— “放开我!” 沈碧那说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惊疑而竖起的汗毛在 分卷阅读152 身后的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被丢在脚边时紧绷至巅峰。 偷听之人竟是李牧! 他听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沈碧心下慌乱,张了张口,可看着倒在脚下那人的目光竟一个字也再说不出。 “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你们、你一直都知道?”李牧狼狈的爬起身,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问道。 “不……我……” 沈碧慌乱中未说完的话被屏风后的人打断:“对,我们一直都知道。” 这句话如同一盆彻骨的凉水自头顶泼下,将她淋得透心凉。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证明自己!教我帝王之术、让我去取帝王剑!还……” “真正的太子未归,谁也不知这些年他究竟经历过什么、还是否在世,而你……你将帝王剑带回足以证明你有帝王之才。” “我只是你们万不得已才会启用的棋子?是你们害怕那个人伤害真正太子所以才放在明面上的挡箭牌?” 沈碧急忙道:“不是,李牧你……” “够了!”李牧的双目赤红,他眼底的失望与绝望让她的心一片森寒。他按住她的肩膀厉声道:“是你告诉我要做一个好君王,是你告诉我你一直会在我身边,是你让我相信我可以将这条路走下去……我那么相信你,可你从头至尾只是想要利用我?!” “不是的……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她强忍住眼底的泪意,将手伸向他的肩膀:“李牧……” 他却打掉他的手,大喊着向门外跑去:“你们如果想要我做这些,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什么遗失的太子……什么天下的希望……你们让我变得就像一个笑话!” 可他刚刚推开门跑出去,就被守在门外的暗卫打晕,失去意识滑倒被两侧的暗卫接住拖了下去。 “沈小姐请留步。” 沈碧急忙欲去抢人,可将她引来的那名暗卫却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当即拔剑出鞘欲硬闯出去。 “他情绪激动,如今只是暂时昏迷不会有什么事。” 见沈碧闻言顿住了动作,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如今君瀚虎视眈眈,不仅李牧会有危险、你会有危险……就连那位真正的太子都会陷入危险。沈碧,无论你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你如今只能相信我。” “相信你?” 她低垂的眉目辨不出神色,待再次抬起头时眼底却已是一片清明。 …… 丞相府,是夜。 一道身影绕过守卫偷偷溜向后院,他小心翼翼的攀上围墙,正欲向外跳下时忽听身后凌乱摇曳的火光之间一阵骚动! “抓住他!” 他在烛火中猛然回过头,被火光照亮的那张脸清晰可辨正是李牧。 可被身后的这群人一惊,他回头之间身下不稳,竟向墙外跌去! 丞相府的围墙甚高,他跌落在院外摔得不轻,可身后的追兵已至!正挣扎着爬起时,却有人拉住他闪身进入一旁的暗巷中。 追兵紧随而至,未寻到人便分散向各处搜去。 直到四周渐渐再次恢复了平静,李牧才松了口气转头道谢:“谢……” 他的视线定在身后的沈碧身上,一句谢谢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转身便向巷子深处跌跌撞撞的走去。 “你的脚扭伤了,如今你这副样子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不如随我回去。” “回去?去哪?落雁楼?”他定住脚步冷笑道。 “落雁楼……是已经回不去了。”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我在附近有个落脚的地方,很安全,你要不要……” “不要。”李牧低下头没再看她:“从一个牢笼去到另一个牢笼?你们真当我傻么?为什么是我……我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市井粗人,犯得着你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戏弄我?太子?呵……想想我竟然相信了你的鬼话,真是丢人丢尽……” 沈碧的面色却十分平缓:“你不是没爹没娘,你爹姓沈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你娘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医师。” “什么?”李牧怔然,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是说……” 她按住他的肩膀,目光郑重而深邃:“我不会害你,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的……哥哥。” 李牧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我会将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说罢拉住他的手腕快步向巷内走去,而李牧竟似因突来的变故难以消化,木然而惊疑的跟在她身后。 “我们还要走多远?” 两人出了城,眼看四周都是荒山野地,李牧搓了搓手臂颇有些不安的问道。 “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黄泉客栈到底通过什么方法接收任务,我现在带你去的就是其中一个接收任务的地点。” “你们客栈最注重自己的那点秘密了,你这会带我去,回头你们那个公子不会直接要了我的命吧? 分卷阅读153 ” “不会。”沈碧失笑:“你是我的哥哥,自然是自己人。” “我可没承认呢,我跟你走只是因为、因为……”他顿了顿恼道:“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你们的下一个圈套……” “圈套?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来?”沈碧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局促的神色笑道:“我知道的,就像你下意识的相信我一样,我也会无条件的信任你,这就是血脉的力量。” 见他低头不语,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咱们到了。” “什么……到、到了?你是说……”李牧浑身一抖,看着眼前的荒废院落磕磕绊绊道:“这、这间义庄?!?!” ☆、欲意问鼎武林盟 “怕什么?”沈碧笑着率先踏入义庄:“有时候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多了。” 她进门后,李牧直听得身后一阵诡异的风声,他浑身一抖,忙快步跟在她身后跑了进去。他看着沈碧从容的走进义庄,左顾右盼间问道: “我说……你们怎么会想到在这种地方建、建……” “说到底我们黄泉客栈不就是和死人打交道的?江湖的恩怨是非,终点无非是墓地与义庄……死了的人自然不会恨,心中有恨的,都是尚在人世的人。” 沈碧越过整齐的几口棺木,径直走到一处石壁前转动一旁的烛台,其间的密室渐开她方回过头:“所以说,求神……不如拜黄泉。” 二人进了密室,沈碧倒了茶放到他面前,这才恍如隔世的说道:“让我来想想……这个故事该从哪里说起。” “家父与先帝虽是君臣却也是先帝的伴读,两人感情自然不需多言。先帝遭奸人所害而时先后怀有身孕即将临盆,按说这位即将出世的太子应是帝位的不二人选……可在有心人的眼中,她们母子二人却已然是通往那条路最大的障碍。” “先后为保血脉便用秘术引产将那孩子秘密送出宫,为恐那人起疑,便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寝殿随先帝而去。” “而那个孩子……就被送到了将军府。” 沈碧说道这里转头笑道:“那时娘亲临盆,父亲抱着尚在襁褓的遗孤面对即将登门的那人……最后将先帝的玉佩掰成了两半,一半给了你……另一半留给那孩子。” 李牧自嘲一笑:“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他为了救皇子的一枚棋子罢了。” 沈碧别过头,指尖不自觉的攥紧手中的茶杯:“不,你错了。父亲心中是有大义、有护主的恩情……可那时候他将你送走也为了救你。” “救我?”李牧的语气中尽是不信。 “君瀚多疑,你认为他会相信先帝心腹的沈将军生了一双龙凤胎?” 李牧张了张口,竟全然接不上她的这句问话。 “说到底我只是女儿身,对于他们的帝位之争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如果当时被留下的是你,你觉得那个人会留下你的性命?” “我……” “他刚将你们两人送走,那人便带兵登门,见府中只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儿这才将我的性命留下。可他还是不放心,所以才定下了我与君怀桑的亲事。”沈碧垂下头低笑道:“多少人以为这是无尚的荣宠,就连幼时的我也这样以为。可后来我才知道……那不过是那个人为了稳定军心,为了一点点架空父亲的势力。” “哪家的女孩不是学习歌舞女红琴棋书画长大的,可我偏偏就是和男孩子一样野大的,父亲虽然偶尔苛责,可想来我可以那样长大不也是他的意思。” “或许他的爱……就像来不及好好看你一眼就要将那么小的你送走,就像被当做男孩子养大的我,就像……他在看我时候的愧疚。” 李牧攥紧的拳头随着手心的用力轻轻颤抖,他将眼底的泪意忍下,抬起头问道:“那……那个孩子现在在哪?”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 沈碧正欲答话,忽而将戒备的目光投向密室的门。她示意李牧禁声,提着剑轻步走到密室门前。 她在这里暂住的消息并未有多少人知道,但她二人前脚刚进这义庄后脚便有人跟来,如果这人是奔着他们来的…… 想到这,她握紧手中的剑,贴到密室门侧屏息听着门外的响动。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那扇密室的门竟在机关转动之间缓缓打开…… 她不知外面有多少人,也不知自己有如果当真是冲着她们来的,她有几成把握能带着李牧杀出去。 她攥紧手中的剑,见门外人影一晃便当即出剑劈去! 那人灵巧的避开了她的剑,带着几分淡笑的声音调侃道:“当心着点,死了伤了以后谁来娶你?” 见来人是连渊她这才收了剑,却见他身后竟还跟着另一个人—— “连叔叔!” “恩。”连沉笑着应了声,有转头看向连渊颇为不赞同的说道:“说了多少次了,你这性子收一收!” 连渊不置可否,轻咳中来到桌前拿起李牧对面的那盏茶杯仰头喝下:“你们继续 分卷阅读154 ,当我们不存在就好了。” 她不答,转而看向连沉:“连叔叔,外面如今怎么样?宫中可有消息传出?” “没有。”连沉也在桌边坐下:“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君怀桑那小子还是念及旧情,知道公开了就等于将你的欺君之作坐实了,倒也还是留了情面。” “只是未能看到他掀起盖头时的面色,倒当真是一大憾事。”连渊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身上,眼底唇畔的笑意艰深。 连沉一拳敲在他的头顶,转头对沈碧说道:“那君怀桑到底也是一片痴心,上一辈的事与他无关,你当真……” “连叔叔,我从没将那些事归咎在他身上,只是我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他也并不是我倾心之人,我对他亦只有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 连渊眉峰一挑,不着痕迹的笑道:“哦?那你倾心之人是谁?” 沈碧转头瞪向他,可桌下的手却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攥在了掌心。 “阿碧不是带了一个人回来,那人品行端正倒是沉稳谦和,说起来与她也是登对。” 沈碧自然知道连沉说的人正是林无缺,可她此刻的心思却全然放在桌下那只偷偷攥紧自己的那只手上。 她一方面要保持面上的平和,另一方面又要费力的将他的手掰开,可他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将她的手攥在掌心,不松半分。 她比力又拼不过他,满腔气恼无处发泄,干脆抬头恼道:“林无缺是很好。” 可刚说罢,手心处忽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怎么了?”连沉蹙眉疑惑道。 “没事。”沈碧趁机抽回了手,不着痕迹的答道。 连沉点了点头,认真道:“那孩子倒是老实性子也好,到当真适合你,若你喜欢那我回去便与他说说这门亲事。” “他老实?”连渊的神色喜怒莫辨:“老头,你怕是老眼昏花了吧?” “你?!”连沉闻言一拳敲了过去,恨得牙痒道:“你仔细着点,以后我收拾不了你小子,就让阿碧未来的相公收拾你。” 连渊未接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一直低头沉默的李牧:“介绍一下?” 沈碧看着他转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话分明是在对她说的。 他与李牧也算得上相识已久了,此事让她介绍,她也知事情是瞒不住了,便坦然道:“形势所迫才对你们隐瞒,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哥哥?”连渊挑眉,故作姿态的笑道:“你说把我当兄长,也说将君怀桑当作哥哥,如今怎么又多出了个哥哥?” “你?!” “我不是你哥哥。”李牧忽然站起身道:“你们说我是太子我就是太子、说我是沈将军的儿子我就是沈将军的儿子了?什么都是你们说的,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我们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成为怎样的人,要走怎样的路。” “说得好听……那这个替死鬼我不做了!行吗?” “好。” 沈碧应得无比自然,倒是让提问的李牧愣住,半晌,他才冷哼一声再次坐了下来。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我可以等你想通,那时无论你想回朝堂还是想隐居都好。” “我……”他低着头,吱唔道:“我想想……” 李牧说罢又复问道:“咱们要一直呆在这里?” “不,这里只是暂时的落脚地,小雅出嫁,虽然按说君怀桑不会为难她,可难保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不放心,所以想再留两日。” “那……那之后,我们去长乐宫吧。”李牧抬起头,犹豫的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接话的人并不是沈碧,而是坐在一边沉默喝茶半晌的连沉:“这次去,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们。” 连渊笑道:“你的事放心,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 沈碧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事?” 连沉沉声道:“绝不能让万刀堂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说到这个,连叔叔,上一届的赢了就跑路的武林盟主……不会就是你吧?” “恩。”连沉随口道:“我不过就是不想让他们当上武林盟主,那些武林的烦心事我可懒得去管。” 果然……天下武林中人有几个不想当这武林盟主,又有几个拿了这盟主之位又可以面对这样的权势一走了之? 连沉继续说道:“这次来,也是想来跟你道个别。” “道别?这就要走了?你……” “传功已经完成,这段时日就麻烦你多照顾阿渊了,我也乐得清闲,继续去做一个闲散之人。” 旁人不知,沈碧自然知道,传功虽然听起来是一个难得的捷径机遇,可不提传功途中的凶险,传功后的两人都会在数日内无法运转内力,是以这段时日连渊将与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般。 “是。”沈碧 分卷阅读155 收回思绪忙应下。 “姓林的那孩子确实不错,也是个好归属。”连沉站起身转头看向连渊:“你送送我。” 沈碧急忙站起身:“我送……” 连沉却摆了摆手,与连渊一同走出密室。 沈碧料想连叔叔可能是有些话要与他交代,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她想着两人如今身体都十分虚弱,便还是与李牧交代了一句便跟了上去。 连渊将连沉送到林边拴马处,见两人驻足相谈,沈碧便拉开距离候在一旁静候。正闲的踢着脚下的石子,突听那低语的二人竟不知因何争执了起来—— 她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却正见连沉一章拍在连渊的身上,竟怒得半晌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沈碧见状急忙拉住连沉:“连叔叔!连渊还没有恢复,他现在接不住……” 连沉额头青筋暴起,他指着连渊的面门怒道:“机会我早就给过你,你若还是这般一意孤行伤人害己就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连渊靠在身后的树边,随手的拭去唇角的血痕:“你先回去。” 他这话正是对着拦住连沉的沈碧说的,沈碧看着他这一副依旧无所谓的样子急得不敢放开连沉的手臂。如今他无半分武功加身,若当真再接连沉一掌岂还能有命在? 可他却还是摆了摆手,目光不容拒绝的示意她先退避。 沈碧无法,只得放开连叔叔的手臂退回义庄,余光却不自觉的飘向那树下的两人……直到与连渊含笑的目光相接,她才恍然回过神快步跑进屋内。 他挨打才好呢,而且……老子打儿子,她在担心什么?! 这样想来,她便气恼的坐在桌边不语,倒是李牧见她回来,犹豫片刻后再次问道:“现在真正的太子……在哪?” 沈碧回过神来,犹豫间答道:“我……一直没有找到他。” “还有黄泉客栈找不到的人?”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沈碧沉吟道:“如今所有人都以为你才是先帝遗孤,如若被那个人知道我在暗中寻找对你好对他都很危险。” 说话间,沈碧见连渊踉跄的走了进来,她急忙起身迎了上去,瞥见他身后无人:“连叔叔呢?你们因为什么……” 听她这样问,他挑眉颇为不满的问道:“怎么不先我问问伤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她别开目光,一边扶他走向桌边一边低喃着:“你能有什么事,我看连叔叔打的好,一定是你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他却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她:“我问他考不考虑收了你这个儿媳,这样的话很大逆不道么?” 她的动作一僵,下意识的抬起头便撞进他含笑的眼底。 “呸!”她推开扶住他的手兀自走到桌边,随手倒了杯茶,动作却显得有些慌乱:“你再说一句,小心我就将你钉在外面的棺材里埋了。” “瞧瞧,说假话的时候你比谁都信,如今说了真话你反倒是不信了。”他说着笑着在她身侧坐下,似倦似叹息自然无比的靠向她的肩膀。 她下意识的急忙推开他,将话题转开:“武林大会……你有什么打算?我们还是以长乐宫的名义迎战么?” “不。”他轻笑着应道:“就以我们自己。” “什么?”她眼底别扭的神色褪尽,疑惑道:“我们自己?” “恩。”他随手接过她手中的茶杯仰头喝尽,放下茶盏时方笑道:“黄泉客栈。” ☆、番外:遇水则浮 落雁楼,太子提亲走后,夜。 “这是我亲手熬的银耳莲子羹,尝尝?”沁娘笑盈盈的走到窗边,将瓷碗递到沈碧面前。 沈碧伸手接过,道了声谢,却似有心事的并未品尝。 “又吵架了?” 沁娘见她这副模样,叹息道:“我原本以为,这次公子将兰秋送走了,你们两个的关系会有缓和,怎么现在……” 沈碧的指尖划过碗边,声音很轻:“我和他之间的事与兰秋没有关系。” “那你可知他因为这事挨了老楼主一掌么?” “什么?”沈碧一愣,下意识猛的抬起头。 可她瞧见沁娘眼底的戏笑,这才收了神色:“与我何干。” “是,公子这人你说怎么就平白无故的拂了老楼主的心意,也是该挨这一掌的。”沁娘似叹似恨的说道:“可怎么有人傻到那救命的药只剩下一颗,却还为了怕人心中愧疚骗她说是两颗?想想啊……那人也真是个傻的。” “你在说什……”沈碧蹙眉,不知她又在说些什么。可她自己的话刚说道一半,猛然想起二人于周震山手中救下李牧的那夜—— 连渊拿起长乐宫前宫主留世的那瓶可护住心脉的丹药,倒在手心后错愕的目光…… 可他却还是假装吃下一颗,将手心仅有的那一颗递给她。 ……可她,却将那粒他舍不得吃也要留给她的 分卷阅读156 救命药给了李牧。 “那天夜里我找到你们的时候,他一身伤的背着你去敲李大夫的门。我还是第一次见公子那般惊慌失措的样子……直到你脱离危险,他才倒了下去,我们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根本没有吃药。” 沁娘叹息道:“那阵他并不是生你的气去出任务了,他一直在楼中,只是伤得太重……还要我瞒着你。” 沈碧没有说话,她想起那夜他看向自己时腥红的双眼,那时的她还想着他是因为心疼那被她喂给李牧的药……她还想着自己已经欠了他太多,想着以后如果自己活着自然可以慢慢还给他。 可她却从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 “我知道了。”她撇过头,低沉的声音平缓道:“去帮我回了太子吧,就说……沈碧会如期出嫁。” “什么?” “还有什么事么?”她依旧平缓问道。 “可是……你要是嫁给太子,公子他可怎么办?” “什么他怎么办?”沈碧失笑:“沁娘,我也知你好心,可你这般劝我无用,倒不如……去劝劝他。” “你……这……哎。”沁娘叹了一口气,气馁道:“是我多管闲事了,你们两个真的是……哎……” 沁娘说罢,边叹息边摇头的向外走去。 自她离去,房间后便再次恢复了平静。沈碧将手中的瓷碗放到一旁,这才小心翼翼的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竟正是黄昏时连渊赠予她那枚木簪。 那时——她在他面前将簪子似气恼的随手丢入湖中,他却不知她早已偷偷在袖间将这簪子与一块碎银相换。 “雕得这般难看……还有脸说是路边随意买的。”她说着便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大滴的眼泪落在掌心将木簪淋湿:“可是……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 而此时面馆后平静的湖面—— 一阵微澜后,眉目如画的少年自水中第无数次的唤气而出。 “没有……怎么会没有……”他随手将湖底拾起的一块碎银重重的丢开,正欲再次潜入湖底动作却被一阵喷嚏打断。他低咒着拂去面上的水渍,再次闭气向湖底潜去—— 可湖面刚平静没一会,他却再次浮出水面,沉吟道: “木头……啊啾!……不是会浮起来的吗?” ☆、却之不恭美人吻 已近深秋,算算时间距离武林大会开始还有一段时日,眼见黄昏暮迟,再行也无法抵达下一座城,一行四人便在镇上客栈暂住。 “去长乐宫,就算你要带上他我也能理解,可是……”连渊的指尖划过李牧,又落在一旁的林无缺身上,眉心一挑:“为什么这个人也在?”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林无缺未语,倒是一旁的李牧撇了撇嘴:“我还好奇你为什么跟我们一起呢?” “我如今没有武功,自然需要保护。”连渊说着,煞有其事的向沈碧的方向挪了挪椅子。 “你家大业大的哪里需要她保护?她还要保护我呢,你离远一点。” “凭什么你说离远一点我就要离远一点?” “就凭我是她哥哥。” 连渊托着腮,指尖漫不经心一圈圈绕过沈碧的发梢“这可就稀奇了,也不知是谁前些时日还说什么……‘我可没承认我是你哥哥’。” “你!?” 沈碧的目光扫过去,“别吵了,再吵就给你们都丢出去。” 那两人的气焰虽然收敛了不少,可还在彼此暗中较着劲。李牧瞪眼半晌后小声哼哼道:“你现在又没有武功,我还怕你不成?” 连渊唇边的笑意未减,淡然笑道:“没武功又怎样,别人不敢说,是你的话……我还能一个打十个。” “还吵?” 沈碧一个眼刀扫过去,两人立刻移开了视线,好像刚刚拌嘴的并不是他们俩一样。 她却想起连渊之前说过的话,压低声音问道:“你之前说……我们这次以黄泉客栈的名义去?” “恩。”他笑答:“咱们也去哪个武林盟主玩玩。” 她看着身侧的人,忽而想起丞相提及的阵法图—— 折仙林的阵法他花费了几日破阵,似乎时间确是有些长了,再加上两人一同来到疾风堂后分头搜索……她并不能确定遗失的供奉刀是否藏有阵法图的残卷,又是否……是被他取走。 如果从前他说要这江湖,那她一定会二话不说与他杀出一片天下。 可如今…… 她不知他有什么瞒着自己,更不知……他要的当真只是这江湖? “我吃好了。”沈碧忽然觉得饭菜索然无味,便放下筷子起身向房间走去。 谁知连渊却追了上来,在她身侧亦步亦趋的跟着:“今天外面很热闹,我陪你去逛逛?” 他陪她去? “不去。”她头也没回的拒绝道。 “那……那你陪我 分卷阅读157 去也行。” 她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眼,继续沿着楼梯向上走去:“没空。” 他却继续挡在她面前:“你答应过我的。” 她这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去哪?” …… 镇上人来人往,已近秋末,长街上倒是因街头巷尾的灯光凭添了一抹暖色。连渊一路上兴致不错的左挑挑右看看,倒当真是一副要狠敲她一笔的模样。 沈碧倒是对街上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跟在他身侧过头一家又一家的小商铺,他拿起什么回头问她,她便点头说好。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如今他身上并没有内力,风寒倒是蝉联几日未好。 她瞥见他虽被烛火映的面上带着暖色的温润之光,却依旧不时轻咳几声,想了想还是借下披风帮他披在肩上。 连渊一愣,倒是顺势拍了拍她因披披风而搭在他肩上的手,笑入眼底。 她收回手,低头道:“挑好了没有?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挑个东西也要这么久。” “难得你送我东西,我自然要好好挑选。”他说罢便拉住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我瞧着前面那家店似乎不错。” 沈碧被她拉着来到一处摊位前,原本兴致缺缺的她却在瞥见这家陈列的物什时也破燃起了几分性质。 这是一处猎户的摊位,倒是有几件成色不错的半成品兽皮和一些简单的饰品。 她的指尖划过那些皮草,最终落在了一对狼牙吊坠上。 “姑娘喜欢这吊坠?狼性忠贞刚烈,姑娘一看便是当世侠女倒是与这吊坠甚是相配。而且,狼的一生更是只认一个伴侣,这个寓意也不错。”那摊主又转头看向连渊笑道:“我瞧着这位姑娘喜欢,公子不如买了送给姑娘。” 连渊的视线也随着老板的话落在了沈碧放在指尖端详的吊坠上,到当真自她手中接了过来,细细打量间颇为满意的笑道:“甚好。” 小商贩忙趁热打铁的欲再推销一番:“那……” 连渊却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人:“你买来送我。” “……”那小商贩一听当即敲了敲桌子:“诶,你一个男人怎么能花女人的钱?” 他自沈碧的手中取过银子,大方的放在那小商贩的手中:“不用找了。”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付过银子,他本拉着沈碧继续向前走去,可在那小商贩颇为不赞同的叹息声中又停下了脚步。 沈碧一愣,急忙下意识的攥住他的手腕。 他却笑弯了眼角,似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对那小商贩道:“你没花过女人的钱,自然不知道有女人为你花钱有多开心。” 说罢,他一脸得意的揽过沈碧的肩膀离去。 沈碧被他看着肩膀,想去推开他的动作却被他眼底的笑意制住了动作。 如果他只是一个这般没有武功的少年,她或许…… 她忙别过头,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催促道:“东西买完了,回去吧。” 他却拉住她的衣袖不慌不忙的晃了晃手中的吊坠笑道:“你帮我戴上。” 她看着他手中的吊坠:“你没有手吗?” “那我先帮你戴。” 他说着自得其乐的笑着执起一条吊坠环过她的颈为她仔细戴上,又将她颈间的碎发仔细理好。他温热的呼吸与指尖似不经意的在她的耳畔划过,令她的身体下意识的一僵,就连呼吸的空气也似在这一瞬间变得稀薄。 她下意识向后退半步的脚步被他覆在腰间的手拦住,他却在她想推开前放开了手。 “当心。” 她站稳脚步,在内心控诉着这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他眼底的戏谑分明,她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可他却拉住她的手心情甚好的笑道:“你还没帮我戴上。” 她瞥见他手中轻晃的另一个吊坠,忽然后知后觉的想到……为什么她会买了这么一对吊坠……怎么好像是…… 定情信物?! 见她面色古怪又不答话,他扯了扯她的衣袖再次轻声提醒。 他靠的距离太近,她想着左右买都买了不就是帮他戴上……便一把扯过他手中的吊坠便要为他戴上。偏偏这个没眼力见的,见她要为他带上吊坠没有低下头,反而站直了身体。 她咬着牙踮起脚,费力的拿着吊坠环过他的颈正要将那环扣系好,他却将手覆在她的腰际用力一收,便将她带入怀中。 她轻呼着撞进他的胸膛,正恼得想给他一顿好揍,可斥责还没说出口,他的唇便吻了上来。 蜻蜓点水,一瞬即逝。 她的面上却似被点燃的晚霞,绯红一片。 “你?!”她急忙掩唇恼道。 他附在她腰际的手却不松,垂眸低笑:“美人赠吻……却之不恭。” 他眼底的戏谑带着流转的笑意……方才她为了帮他带上吊坠踮着脚尖,双臂还环在他的颈上……那情那景就算她不去 分卷阅读158 看,也可以体会到分明是怎么看都是她在向他索吻?! 她恨得牙痒,他却放开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小商贩:“我要吃那个。” “吃吃吃……我让你吃!”她说着挥起拳头便向他砸去。 他一边闪躲一边抓起一根糖葫芦就跑,沈碧正待去追,便被那小商贩气急败坏的拉住:“诶,你还没给钱呢!” 沈碧急得从怀里摸出银子塞给那小商贩,可转身那人却已拨开人群跑得老远。 “不用找了。”她急忙推开那小贩逆着人流向他跑去。 人群攒动间,她一路追逐这那一抹白衣。 似乎他们总是这般,每一次她以为的靠近后都会渐行渐远,而时过境迁后却又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继续向前。 她追逐的是他偶尔驻足后转眸的笑意,而他却永远无法为她停下脚步,舟而复始,不外乎如是。 终于,她还是在人群中遗失了他的踪迹。 她站在摩肩擦踵的集市巷间,再看不到一丝他的踪影。 “让让!”几对武林中人推开人群疾步赶路,沈碧浑然未觉,直到那些人险些撞到她身上,她才被一股力道拉着退至一旁。 “想什么呢?”那去而复返的人将她护在身侧,目光瞥过那些横行走过的江湖中人低声问道。 她这才恍然的回过神,抬眸时见他目光依旧认真的落在那几人身上,她靠在他怀中,温和笑道:“想你呢。” 连渊一愣,自灯影阑珊间低头看向她。 她却转开视线顺着他刚刚目光远眺的方向看向那几个精装的江湖中人:“那些是什么人?” “虽是一副江湖扮相,可看他们的脚步和气息却并不像是江湖中人……”他将目光落回那些人消失的方向,沉吟道:“倒像是……” 那些人虽看似蛮横毫无章法随性,可脚下的步伐整齐,且招式虚晃并没有什么内力。这样的人到不像是江湖中人,反倒像是……乔装成江湖中人的官兵。 话已至此,两人虽未说明却已经心知肚明。 连渊沉吟道:“看来这次武林大会,咱们要格外留心了。” 她收回目光,抬头看着身侧相依的人。 似对她的目光有所察觉,连渊也将目光收回,落在她身上笑道:“想我?” “恩。”她大方点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想你……如今手中的阵法图有几张了。” 连渊的动作一顿,正欲说什么,却见沈碧后退了半步正色问道:“如果你只是想要沉鱼谷的秘籍,那你大可以向我直言,可你什么都没说……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还是你想要的不是武林这单单的半壁江山……而是……” 她顿了顿,声音也变得沙哑:“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我……那是不是有一天我若挡了你的路你也会……” “你……” “怎么又是你们?” 一道尖利的声音打断了连渊的话,沈碧听着这声音似有些熟悉,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是谁。她疑惑的转过身,竟看到了许久未曾见的沉鱼谷众人。 而刚刚说话的那位,正是那个如何看都十分令人讨厌的沉香。 “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们。”沉香说着目光不屑的自两人身上移开,却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惊道:“你们现在在这……你们该不会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 沈碧转过身,面色不善的看向她:“是又怎么样?” “就凭你们?” “沉香。”沉秋喝止了身侧沉香的话,可她的视线却始终落在沈碧身后的连渊身上:“我们走吧。” 沉香似有不甘,忙蹙眉道:“大师姐!” “掌门说过,不要惹事。”沉秋说罢,便率先转身离去。 沉秋见她已走,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沈碧二人一眼,这才带着众同门一同离开。 “看来大家都对这次的武林大会志在必得。”连渊看着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沉声道。 而沈碧被这么一搅和,倒是也失了说话和逛街的心思,甩开身侧的人心思烦乱的低着头向落脚的客栈走去。 …… “太子妃殿下……太子说了你不能离开东宫的。” “我又不走远,我就是去外面等他。”一身宫装的人跨出都东宫,身后跪倒了一大片的侍卫。这些人谁不知太子多年重视这位太子妃,太子又没有明确下令不让她踏出东宫,他们怎敢去拦。 “可是……这……”那小丫鬟急忙追上她的脚步,见她在一处宫灯处站定忙道:“夜深天气凉,太子妃不如回殿去等。” “正因为天凉,我才想在外面等他。”那宫装女子低下头,指尖抚过怀中的那件披风目光柔和了几分。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一旁传来一道轻蔑的笑声: “瞧瞧……这是谁啊?” 那工装女子猛的一抬头,瞥见停在眼前那人的面容,竟惊得手中的披风也掉落在地上— 分卷阅读159 — “兰、兰秋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还……还有人在看么……………………? ☆、犹欲生变返王都 “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你没事吧?” 小雅收回视线,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那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会……” “没有,只是一位故人,叙了叙旧。”她顿了顿,回身笑道:“我有一件白色舞裙,是我随嫁带入宫的,你可记得放在哪里?” “记得的,我这就去找来。”那宫娥说罢正欲回身去找,却忽然奇道:“可是太子妃殿下,您找那件衣服做什么?” “明日便是王上寿宴,我自然要与殿下一同去贺寿。” “那真的太好了!”那宫娥一喜,急忙笑着去找衣服,还一边念叨着:“我就说殿下这阵子一定是因为忙才冷落了太子妃殿下你的!” 小雅收回视线,看着窗外夜幕中的院落,不自觉绞紧了指尖的衣料。 …… “这次的武林大会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看来咱们还需要从长计议。”李牧沉吟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空气间也因他的话而变得落针可闻。 可这样凝重的氛围中,忽而传来一声轻笑:“说来说去……好像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一样?” “你?!”李牧拍案而起,咬牙看向面前一袭白衣满目笑意的连渊。 “别吵。”沈碧不胜其烦的摆了摆手:“这武林盟主之位又不是帮派战,台上见分晓,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怕他们不成。” 李牧闻言也不再抱怨,反倒是低下了头,半晌后沉吟道:“也不知道齐楚楚那丫头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这就开始想媳妇了?”连渊弯眼笑道。 “呸!谁、谁想媳妇了?!”李牧竟是耳边一红,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连渊步履不停,目光却辗转落在一旁的沈碧身上:“哦……是我。” “你?!”发觉连渊根本就是在占沈碧便宜的李牧趁着他还没恢复一拳便招呼了过去。 两人边行边闹,李牧一边追着晃过人群的连渊,一边瞥过一旁安静的沈碧与林无缺得意道:“你瞧瞧你,再瞧瞧人家两个……” 他话还没说完,那刚刚灵巧闪躲的人却已经绕了回来一拳敲在他的头顶。 李牧正欲还手,始终安静在一旁的林无缺却忽然拦住了他的动作。 李牧一怔,几人也知林无缺不是无端会多管玩闹闲事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顿住了脚步向林无缺目光的方向望去。 只见深巷中歪倒着挤满了人,饥寒交迫的众人在瑟瑟的寒风中有的凑在一处取暖,有的则已经到在一旁不知生死。 林无缺取出背包中的干粮走过去,可手中的干粮还分给大家便已经被一抢而空了。 在一旁看傻了眼的李牧也急忙拿出自己背包里的干粮跑了过去,将手中的干粮分给那些没有抢到的人。 “别急,慢点吃。”李牧一边拍着一个小孩的后背,一边将水递给他。 他抬起头看向疯抢完食物各自躲回角落的人,紧锁着眉心不知在想什么。 他想了想,起身跑到站在一旁未动的沈碧与连渊身边:“你们身上的干粮……” 连渊想都没想的答道:“没有。” “你?!” “如今已过秋收,正应是最不缺粮的时候,可咱们这一路走来这样的灾民并不是少数。你能就得了他们一顿两顿,可这样并不是长久的办法。” “各地明税暗税,百姓不堪重负,或许我与连渊或是林无缺都没有办法……”沈碧的目光自远处正细心给灾民递水的林无缺身上收回,拍了拍李牧的肩膀:“但你可以。” “我不行。”李牧别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沈碧笑道:“还记得我说过的么?重要的不是你是谁,而是你想成为怎样的人,要走怎样的路。” 李牧依旧没有说话,沈碧也知此事并急不得,便道:“咱们如今距长乐宫还有一日的路程,身上还是要备着些干粮的,去叫林无缺回来,咱们也该上路了。” 几人继续向长乐宫的方向进发,这一路上李牧倒是沉默了不少,一个人也不知在想什么。 沈碧也未追问,只是见他神色倦倦宽慰道:“楚楚在信中不是说让我们早到几日,到时候带我们好好转一转?等咱们到了,让她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李牧扯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又急忙收起了笑意摆手道:“她、我和她又没什么……” “我也没说你们有什么啊?”沈碧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道。 几人在山间落脚将歇之间,忽听不远处传来赶路人轻声交耳—— “区区一个武林大会,有什么可怕的,洪堂主如今刀法精进全天下有几个可以与之为敌的。” 分卷阅读160 “还是小心些为好,堂主吩咐过,让咱们秘密留意江湖各派的动向,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汇报。” “那这次咱们在路上遇到断剑山庄的人……这事咱们要不要上报?” “自然要报,等咱们和堂主在前面汇合就好好想想怎么将那嚣张的小子除了……我倒要看看那顾长绝还能嚣张多久!” …… 那几人的声音不大,可沈碧几个凭着内力自然不难听清,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可事出突然,他们却忘记了他们中还有一个不会武功并不知附近有其他人的李牧—— “诶,你们怎么都不走了?” 沈碧一惊,急忙捂住李牧的嘴,可此刻为时已晚,已经听到一旁那些停步休整刀客的断喝声—— “谁在那!?” 行踪被察觉,沈碧当即将李牧推向身后便迎战而上。 这些人虽并不是万刀堂的精锐,可一小队的人也并不在少数,见沈碧已应了战,一旁的林无缺与连渊也齐齐出手这才将几人制住。 “诶?你什么时候恢复的武功?你该不会是一直都在骗我们吧?!”李牧发觉连渊竟在关键时刻出手,哪还有半分没有武功的架势…… 沈碧瞥了一眼身侧那人并未接话,倒是林无缺转过头问道:“如何处置?” “几位、几位大侠饶命啊!” 她未答间,目光瞥过一侧沉默的人,两人似已交流好一般齐齐出手当即便将地上那一众的刀客斩于剑下。 “你?!”林无缺未来得及阻止,只得僵硬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他们已经不能对你造成威胁了,为什么……” “若放他们回去,你当知道断剑山庄要损伤多少人命?”连渊收起剑,语气轻挑:“你担得起?” “未发生之事,你又怎能计算到他们身上……” 沈碧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赞成我们的做法,可现在的江湖世道就是这样,有时候……‘相信’终究会害人害己。” 林无缺不语,沈碧叹息着又复说道:“长乐宫此行十分凶险,你对世间善恶太难分辨,不如你先回去等……” 林无缺拂开她的手,不做声的继续向前走去。 沈碧叹息着回过头查探李牧的伤势,见他无事,这才重新启程。 “喂,你什么时候恢复武功的?恢复了就别挤在我们旁边,你去跟林无缺走去!”李牧一边推开连渊一边嫌弃的说道。 连渊也不恼,反而抬了抬手中的剑,见李牧忙躲在沈碧身后,这才笑吟吟的说道:“所以说,她走在我们两个中间你才是最安全的。” “你?!” “公子。”两人在沈碧身侧笑闹间,随着一阵整齐的马蹄声,自后方赶来黑色劲装的一行人在几人身侧驻马,恭敬的向连渊行了礼。 “来得正好,那些东西处理干净了?” “是。”为首的那人应了声:“五具尸体全部处理干净了。” “五具?”连渊神色一紧,他眯起双眼谨慎问道:“确定是五具?我怎么记得刚刚是六个人……” “这……确定。”那人闻言后眉心也紧紧的皱在一起。 沈碧忙道:“我们分头走,我先去通知顾霜。” “等一下!”那人却制止了沈碧的动作,犹豫道:“青姬姑娘……你……不能去。” “我不能去?”沈碧一愣:“我为什么不能去?” 那人面色慎重而恭敬道:“如今官府正四处通缉你,青姬姑娘还是应避讳一下。” “通缉我?”她平白无故怎么会被通缉?她最近…… 沈碧的思绪忽然一凛,她急忙拉住那人的衣襟问道:“宫里,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是……”那人犹豫的开口:“王上已欲意行刺之名收押了太子妃,因小雅并未识认你的长相便命人暗中抓捕。” “收押?她现在在哪?” “在……” “在哪又如何?”连渊打断了她的话:“入宫时便已经说清楚了,往后的路要她自己走,你救得了她一次,难道还能救得了她一世?” “君瀚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如今这宫中她是万万不能呆下去了,无论如何,她总归是受我所累,我不能看着她……” “你现在去就是去送死。”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冷:“客栈的规矩,在执行任务时不得擅自离守。” “可现在不是任……” “如今客栈所有人筹谋武林大会之事,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可是距离武林大会还有几日,如果现在赶回去,应该来得及……” “来得及?单枪匹马去送死来得及?” “我……”沈碧哽住,在他冰冷的视线中开口道:“如果我出银子买她的命……” “你该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难道真的要为她连这么多与你一起出生入死兄弟的性命都不顾了?”连渊却再次 分卷阅读161 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江湖事江湖了,自她踏入宫门之日起便不再属于江湖,也自不在我黄泉客栈管辖范围之内。” 是了,沈碧猛然惊醒。 如果他们与自己一同去救人,若当真落入陷阱,那便是会将整个客栈置于死地。 她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抬眸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青姬定不会让此事定不会与黄泉客栈染上半分干系,但小雅……我的人,我自己救,还望公子莫要阻拦。” 那负手之人没有回答,紧绷的面色却在日暮下带着森冷的威压。 沈碧没有期望他的回答,兀自夺过一旁同门的马翻身上去,她不敢耽搁,怕多耽搁一刻便会被他们以违抗任务的名义拦下。 可她还是勒住了马,随手将面具取下交给那报信之人:“谢三哥,顾霜的事情耽搁不得,你带上这个去寻她,务必让她做好提防。” “是。”被她称作谢三哥的人下意识的瞥了连渊一眼,这才诚惶诚恐的接过面具,低着头:“只是这面具你还是收回……” “她认得这面具,你带着她便会信你。断剑山庄在江湖地位极重,此事无论对我还是对整个江湖都太过重要,请务必将口信转达给顾霜,拜托了。”沈碧说着,调转马头:“我既已离开落雁楼便无需再遮遮掩掩,我这一去生死未知,各位……珍重。” 谢三哥攥紧那方面具应下,面色也变得极为凝重。 “你……”李牧急忙跑到沈碧身侧,可凝神想了半晌,还是自己说了一句:“我知道你这人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去做,也知道我劝不动你,你……保重。” 她的眼底染上一抹暖色,温和道:“等我回来。” 李牧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在长乐宫等你。” “我与你同去。”林无缺平静道。 他说着便要牵马,沈碧忙止住了他的动作:“比起这个,我有更重要的事想拜托你。如今这世道太乱他们已是自顾不暇……帮我保护好李牧,你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说罢郑重的叩拳拜礼,不再多做停留即刻启程,只怕多耽搁一秒那人便会阻拦自己。 她知他断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将客栈置于险地,也自然理解他不出手的理由。只是他有他的理由,她亦有她的,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不能将陪伴自己多年的小雅置之不理。 从始至终,都未看沉默在一旁的那人一眼。 连渊抬起头望向头顶灰蒙蒙的天空:“怕是……要变天了。” ☆、盼还情兮夺人美 金玉雕龙的大殿上—— 君瀚执起一旁宫娥递来的瓷杯,一把便摔向正端正跪在殿下的人。而君怀桑始终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即便头顶和面庞都被血污浸染,他依旧半分不言。 “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大殿中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只余君瀚恼火的踱步声。 “从前你一意孤行,朕只当你是年少轻浮,甚至你要娶她朕都当你是意气用事也允了你的荒唐!可现在你看看你!她这般是将你的颜面、朕的颜面、天家的颜面置于何地?!”君瀚咬牙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君怀桑动了动未语便先恭敬的叩首,这才开口正色道:“请父王放了她。” “放了她?”君瀚的话沉了下来,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儿臣自会将她寻回平息这次的事端,希望父皇放了她的婢女。” “事到如今……你竟还做着要娶那女人的梦?”君瀚几步来到君怀桑的面前,盛怒之下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荒唐!” 君怀桑起身,再次回到原处跪好,可他这样的举动却似反而激怒了君瀚。 “好,你好得很。”君瀚拂袖后怒极走向大殿上的金座,他那双阴沉的眼睛再次落回到殿下跪着的人身上:“我君瀚从来就没有这么懦弱的儿子!” “父皇,她并不是那人的女儿,只要你放了她,我一定会找到那个……”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君瀚居高临下的看着殿下之人:“我可以放过她,如果你愿意保她我自然可以成全你们。可既然她这么重要,那王权与她你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如果——”他俯身看向他,声音如同食人血骨的魑魅:“你当真要保她,我便全当做没有你这个儿子。如果你还要这天下——你就必须亲手杀了她。” …… 沈碧永远都无法忘记,她与连渊那年春日的同游。 那年是连渊一点点将她的心门打开,在她的生命中埋下了仇恨以外的东西。 可那次同游却被君怀桑发现,她不只亲见连渊被打得险些丢了半条命,更是看到陪在自己身边的丫鬟早已冰冷的尸体。 “我不过是拷问了几次,她便将你的行踪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那时的君怀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悲悯而平缓:“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只会将你置 分卷阅读162 于不易,我也留她不得。” 思及至此,她不由得攥紧胸口的衣襟。 那之后,她便日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拒绝了沁娘为自己再寻其他丫鬟的好意。 直到有天小雅出现在自己面前—— “姑娘,你不要担心,我虽然年纪小可我是会功夫的!我会保护你、一直陪着你的。” 这几年来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有时自己出任务她也会远远跟在一旁守着,她对于自己来说……早就已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了。 她的人,她自己救。 沈碧沿小路快马加鞭赶回王都,她却不想竟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七哥?”沈碧勒住马,诧异的望向那似在小路行等候多时的人。 在这里见到他或许令沈碧诧异,可这条路通往王都,又是客栈内常走的隐秘之路,他若想等自己在这条路上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令沈碧真正诧异的是——此刻七哥依旧是往日的那一身衣衫,却未戴平日相见时佩戴的面具。 七哥始终笑吟吟的抬头看着她,可她却觉得他的这张脸竟似乎……带着几分熟悉。 她定定的望着这稍显熟悉的脸,忽而惊呼道:“七王爷?!” 眼前这人,竟正是当朝闲散无心权势唯一幸存的七王爷。 他却笑着摆了摆手:“诶,可别这么叫,你就还是叫我七哥就好,我可不想当什么王爷,当个江湖英雄多好。” “上次的事还要多谢七哥。”沈碧见他这般自也不再拘泥,拜拳道谢后又打趣道:“只是……江湖英雄和江湖杀手……好像也不太一样吧?”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七王爷笑着摆了摆手,转而正色道:“我这次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沈碧也不觉收了笑意:“等我?” “最近王都不太平,我听说了你那丫鬟的事料想着或许你会回来,便在此处等你。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告诉你,如今王都可与以往大不相同,你现在回去,恐怕无法全身而退。所以……你当真还要去?” “是。” 七王爷点了点头,笑道:“我也猜到你会如此,城门盘查森严,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一同入王都吧。” “这……你也说如今局势混乱,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连累……”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他摇头笑道:“咱们可是过命的矫情,你与我说这些不是太见外了?你可不要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对我有所歧视。” “……我哪敢有什么歧视。”君瀚专权多疑,这七王爷尽管与世无争,可能在君瀚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想来也定然有自己的一方手腕。 虽然她从前不知他的身份,可几年的相处也足以证明他是自己人。而如今……君瀚既然抓了小雅,就定然是已经布置妥当了一切就等她来入局。 现在,她当真需要这样一个信得过愿意帮助自己,又对王宫内形势了解的人。 “如此便多谢七……七哥了。”她在他不赞同的目光下急忙改了扣,拜谢道:“今日之事无论成与不成,我都谨记大恩,若生则生报若死则……” “诶,别说这些没用的,我这个人最听不得的就是什么生啊死的,你也着急,详细的事我在路上与你慢慢细说。” 沈碧忙弃了马,与他同进马车向王都方向进发。 这一路上,沈碧总算是弄清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事情的伊始是在君瀚的寿宴上小雅竟当众跳了一曲“飞天”,导致君瀚震怒,本将其收押候审的君瀚却不知从何得知了小雅的身份,并以刺客的名义将她押进了专押重犯的地牢。 好在君瀚估计王家颜面,并未将小雅身份的事情曝光,只是对外称太子妃无事、已将冒充太子妃的刺客收押,并暗中通缉与沈碧年龄、身高相仿的女子。 沈碧这一路的心情都甚是阴沉,她明明特意叮嘱过小雅不要在王上的面前再跳那支舞…… 好在两人一路有惊无险的避过了城门守卫,那些人似顾及七王的身份只是应付了事的草草检查了一番,压根连车帘都未掀开。 到了七王府,两人便一路直奔书房。沈碧接过他自暗格中拿出的王宫地图再次陷入了沉思。 见沈碧面色忧忧,七王爷便劝慰道:“好在如今那人为了抓你应当不会要了她的性命,虽然此事也拖不得,可咱们还需慎重筹谋。” “恩。”沈碧却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我总觉得有些……我也说不上来,总感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发生……”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先后的那支舞是那个人的忌讳,这件事确是甚少有人知。”他说罢叹息道:“只希望她能挺过牢狱,等到你将她救出。” 沈碧的目光始终定在眼前被她铺开的图卷上,沉吟后问道:“这狱中可还关押了其他人?” “如果需要狱中关押名单我可以去为你寻来,只不过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她的指尖在地图的几个点上划过,最后落在了 分卷阅读163 关押小雅的重犯监狱上:“换岗时间守卫相对薄弱,可如今君瀚本就早布了局等我跳进去,这个时候单从外部很难闯入,我需要有人在内部接应。” “这个好说,我可以……” “不。”沈碧慎重的摇了摇头:“此事牵扯太多,你不该再趟这趟浑水。我们不如……” 两人书房长谈,商议间便将营救的事情定在了第二日的夜里。 沈碧窝在书房里将整个王宫的地图都牢记于心,而七王爷则第二日一早便出门安排各中事宜。 直至晌午,忙了一早的七王爷才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一进门,他便在沈碧身侧坐下,欲言又止的几次开口也未说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沈碧放下书卷疑惑问道。 “你知不知道……”他想了想,暧昧笑道:“那个太子……几日前便去了落雁楼,竟守着你的空房一呆就是好几日,倒当真是痴情得很。” 沈碧闻言一怔,她亦不知君怀桑这唱的是哪出戏,可想来也与她并无干系:“就这事?” “哟,这当今太子爷,痴情苦等意中人……别人不知是怎么回事,你还能不知道么?”他说着眨了眨眼:“不去见见?” 她只是淡淡的抬眼瞥了一眼,便平静的垂下了眼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卷。 “说不定你去了,求求他,就能把你的婢女救出来呢。” “我的人,我自己救。” 七王爷闻言叹笑道:“倒不愧是咱们黄泉客栈的第一女侠。” “你呢?”沈碧忽而问道:“做个闲散王爷不好么?为什么要来黄泉客栈这种地方?” “我?”他语气轻佻:“我闲散惯了,不想当什么王爷,与其葬身权利阴谋,我倒是乐于快意江湖亡于刀尖剑下。” 纵然沈碧一直不喜朝堂是非,可在他的口中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她也着实未曾料到。 甚至在此刻她忽然觉得,江湖上多少英雄侠客其实活得都不如他通透肆意。 包括……她与连渊。 “一切都已按你说的安排妥当了,就等时间一到,咱们就立刻行动。” “这一趟我自己走便好,不过我还需七哥在宫外接应。” “这……也好。” “其实我一直有些好奇……你我这些年也一同过了几次生死,可你这次这般大费周章的帮我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沈碧慎重问道:“青姬不知,日后该如何还这份恩情。” “这倒好说,只希望……他日我若无意夺人之美,还望你能成全。” “夺人之美?”沈碧一时间错愕得不知所谓。 “想我一时江湖快意,倒是也想有人相伴长久。” “啊?”沈碧继续满面疑惑:“你若喜欢美人,那……” “非也非也。”他忽而招了招手,在她靠近后的耳边低语:“我这个人啊……好男色。” 她惊得手中的书卷都险些掉落在地上,看着他在一旁捧腹的模样,她来来回回的想着:他这些年……和他走的最近的人似乎是…… 再加上他说的夺人之美…… “你你你、你该不会是喜欢连、连渊吧?!” “谁喜欢他?”七王爷似嫌弃的摆了摆手:“我对他可没兴趣,他那脑袋里装的东西有几个人能猜得透的,也就是你……才喜欢和他绕圈子……” 可不是连渊,那又是谁呢? 沈碧百思不得其解,半晌才忽然抬起头恼道:“谁喜欢他?!呸!” …… “让他自己写就好,你旧伤未愈不宜过于劳累。”顾霜端药进门,见顾长绝正在教小凡习字,忙笑道。 “不碍事。”顾长绝抬起头,望向那走近之人时目光也不自觉染上了一丝温柔。 顾霜将药碗递给他,却不想被他抓住了手腕。 她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抽回了手:“趁热喝,药凉了就不好了。” “恩。”顾长绝似并未察觉她的小动作,抬头将药喝下便将碗递还给她:“各门派筹备如何?可有何异相?” “一切都进展顺利,只是……”她顿了顿,目光挣扎:“你……”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话锋一转说道:“你也莫要过于劳累,我……我先走了。” 她说罢便欲走,却不想刚转过身便被身后的人抱了满怀。 “待大仇得报,你我便将山庄交予小凡隐居山林可好?” 顾霜一怔:“你不是……” “我知道东西是你拿走了,若你不信我,可将他交予那人。” “我……” 顾霜正神色挣扎,却听门外人报道:“禀庄主,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庄主的一位故人传话,他说将此物交予庄主,你便知他所言是谁。” 顾霜诧异的推开门,见门外侍从手中正执一个极为眼熟的面具。 “是她!”顾霜接过面具惊喜道:“人在哪?” 她 分卷阅读164 正急踏出门,却因指尖的粘腻顿住了脚步。她疑惑的垂下头看向指尖的面具,竟见那面具下有细小的裂痕……被一丝不易察觉的血污染红。 ☆、一江秋池乱王都 顾霜看着指尖的血怔忪良久,这才奇怪的问道:“送信的人受伤了?” “没有。”那侍从奇怪的挠了挠脑袋:“不过他们一行人着装古怪,还人人都带着面具。” “一行人?”顾长绝微眯起双眸,他的视线扫过顾霜手中的面具,沉吟道:“恐怕不简单,你速去派人……” 顾长绝的话音好没落,院门便被人自外一脚踢开—— “原来这就是断剑山庄的待客之道。” 那带面具穿白衣的人踱步走进,而随着院门大开,院外也陆陆续续传来刀剑碰撞与惊呼的尖叫声。 顾长绝神色一凛,急忙将顾霜与小凡拉到身后:“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人冷笑间目光一凛:“你断剑山庄挡了的黄泉客栈的路,自然……当诛。” 他说罢手中的剑已经出鞘,与身后同闯进院中的众人一同向顾长绝与顾霜攻去! …… 深夜,地牢门外。 一双枯瘦的手将一袋金子递到看守的面前,颤颤巍巍的说道:“这是说好的金子。” 那两名守卫急忙自他的手中将金子抢过,贪婪的目光对视了一眼便各自挑出一个放在咬了一下:“诶,你这老头子从哪弄来这么多金子?” 那老头畏畏缩缩的哀求道:“官爷,我……我现在能进去了么?” “也不是不行……反正今天晚上那……”那守门在另一人的用力一推下忙闭了口,笑道:“行,去吧,咱说好,就一炷香的时间。” “好好好,谢谢两位官爷。” “行了,快进去吧。”那两人说罢左右看了看,在确定无人后,方打开了地牢的大门将人放了进去。 夜幕沉沉,在地牢外不远处的房檐上。 “好了,该收网了。”沈碧仔细打理好身上带补丁的旧衣,一身男装扮相也尽是脏污的脸,格格不入的是一双灵动的眼睛:“七哥大恩大德,若今日后我还有命在必定相报。” “注意安全,我就在那边等你。” 沈碧与他道了别,翻身一跃跳入巷间,一双赤足踏着漆黑的夜路消失在转角的尽头。 她消失在寂静夜色中不久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带着低声的议论将地牢的门围得水泄不通。 “放我们进去!” “我们刚刚可看到你们将人放进去了啊!” “对!凭什么他能进,我们不能进?!” “地牢重地岂是闲杂人等想来便来的!”那守卫见了这阵仗,忙拔出腰间的佩刀将人喝止,而随着外面的动静,地牢的大门打开,自里面涌出一串守狱官兵。 夜色中火把的光亮映衬在晶亮的刀柄上,晃得人一阵心慌,刚刚叫嚣的众人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官兵收贿!欺压百姓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借着又是两个鸡蛋菜叶飞出,直砸在那两名看守面上! 那群人似被煽动,便更加推搡着向地牢的门口涌去。官兵反应不及,竟被他们推倒在地,带反应过来时忙愤怒的亮出手中的刀镇压这些闯狱的暴民。 可这时,混在人群中的沈碧却已悄悄绕到后门,打昏了守在小门边的守卫闯入了地牢。 利用关在地牢中死刑犯年迈并无劫狱能力的亲人与诱人的黄金让看守放松警惕,又引其他死刑犯的亲人看到这一幕挑拨事端,守卫前往镇压时,她便可以从被调走后相对守卫薄弱的后门进入…… 她已经派人去暗中支会丞相大人有人在地牢闹事,算算时间,恐怕丞相府的人也快到了。 她必须尽快找到小雅将她带出地牢。 可当她将地牢翻了个遍,最终却只在最深处唯一空出的一间牢房内发现几处未干的血痕和一份未动已经凉透了的晚饭。 她的心一下便沉入了谷底。 可她还来不及细想,便听到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都关进去!看好了!” 一位高等将领将闹事的众人推入牢房,面色阴沉的落了锁,而被关进牢中的众人纷纷哀求,那人的面色却越加青黑。 “你们最好做好一辈子在这里的准备,你们这次可是闯下大祸了。” “我们什么都没干啊!大人!” “是啊大人!冤枉啊!我们就是为了来看一眼自己的亲人。” “那个人……对!就是这个老头!我们看到守卫收了他的银子将他放进来了!” 随着这人的话,众人都将视线转向与他们被一同关进大牢那老头的身上。 “一会再收拾你们。”那将领的视线冷冷的瞥过一旁吓得跪倒在地的守卫冷声道:“如今你、你们所有人,恐怕都要遭殃了 分卷阅读165 。” 他说罢转头吩咐道:“去将门都锁死了。” “是。” 看守门领了命急忙跑去执行,而一旁的小看守机灵的端了茶送上来,笑问道:“大人,不知这……是出了何事?” “陛下……驾崩了。” “什么?!” “而那个刺客就出自我们这所地牢!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进行地毯式搜索,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出自……这间地牢? 想起那间空牢房和不知所踪的小雅,她的心当即漏跳了一拍。 在一室哗然间,沈碧忽然被身后的一只手掩住了口鼻。 她忙屏住了呼吸向身后那人攻去,那人一边抓住她的手腕,一边附耳低声道:“是我。” 她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转身看向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可不知怎的,在看到他眼底不变的笑意时,她却眼角一酸,紧紧的攥住他的两袖。 见她这般神色,他诧异却急忙将目光转向她身后那群正展开搜索的守卫。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说罢便拉着她快步离开。 两人一路避开四处搜索的守卫,退避间躲进地牢的茅房中。经过这一路,沈碧也知如今遇了这样的事情,恐怕想逃出这里也变得极为困难,只是……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样的祸端,他不是最应该明哲保身?可明明应该在长乐宫的他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要做好准备,我随着那些人混进来的时候就听说……杀了君瀚的人……是小雅。”看着她越加苍白的面色,他沉声道:“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说过,黄泉客栈的规矩不能坏……”他看着她泛红的双眼和不自觉微微颤抖的指尖,将她的手攥在掌心,这才缓缓将她拥入怀中:“但我可以。” “小雅……”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低声道:“现在已经确定她不在这狱中,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 沈碧渐渐镇定下来,在短暂的沉默后,门外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她急忙向后避开,屏息等待来人进门,一举便将那人敲晕再次关紧了门。 沈碧当机立断的扒下那人身上的衣服,而连渊则默契的将门落了锁。 在狭小的空间内,她晃了晃手中的外衫:“谁先换?” “你先来。”连渊说着,竟饶有兴趣的细细打量着她。 沈碧原本将外衫披在身上的动作一顿,这分明就只是将衣服披上,为什么看他的表情却让她觉得好像是自己当着他的面……在换衣服? “你转过去!” “你紧张什么?”他的尾音带着调笑,煞有其事的靠近:“还是……害羞了?” “你?!” 他却动作利索的自她的手中接过外衫,转而披在她身上迅速为她穿好:“动作快些,时间越久变数越多。” 她急忙接过他的动作将衣帽穿戴好,呆两人都换好衣服,连渊算了算也已近守卫换岗时间了,便匆匆压低了帽檐向后门走去。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两人匆忙的脚步闻声顿住,转身时,连渊自然的应道:“这不是到了换岗时间,急着去换班。”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换岗不是应该三个人?”那几名守卫蹙眉打量着两人。 “他啊,去如厕了。” 那几人将信将疑,可今日因事发突然临时调配的人着实不少,便放行道:“仔细着点,有什么可疑的及时上报。” “是。”两人恭敬的行了礼,从容的转过身快步向地牢后门的方向走去。 那为首的守卫蹙眉打量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转头对一旁的人说道:“去茅房看看。” 两人一路神色淡然的路过来回巡视的守卫,来到后门时连渊随口道:“换班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那守卫疑惑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嗨,这不是临时换上我们,那人啊……懒驴上磨屎尿多。” 那三人哄笑着交了岗搓着手走进地牢,已近秋末夜间干冷,而最后的那人却顿了顿回身走了回来:“我看我还是等他来了交了班再回去吧。” “辛苦了。”连渊随意笑道,顺手与那两名已经入内的守卫摆了摆手,这才将后门关上。 “哎,你们说说这是什么事啊……怎么好好的陛下就驾崩了。” “可不是么。” 连渊笑着应道,沈碧却不着痕迹的将视线扫过四周。 “这位小兄弟怎么不说话?” 沈碧闻言收回视线,咳了咳放低了的声音带着一抹刻意的沙哑:“染了风寒。” “哎,吃药了么,这个时候染了风寒可不容易好啊。”那守卫说着手便搭向沈碧的肩膀:“我知道有家医馆……” 那守卫的手还没碰到沈碧的肩膀便被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攥住,他 分卷阅读166 正诧异的转过头,便被一道手刀打晕软倒在第十个。 “走。” 连渊说着拉过她的手,踏着月色便向一旁的深巷中与七王爷约好的地方快步跑去。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深巷间,那扇紧闭的后门便轰然打开。一连串的守卫鱼贯而出,几人迅速查看了倒在一旁守卫的伤势,沉声汇报道:“追么?” “通知守卫,关闭城门。” …… 王都国丧,城门封禁。 可沈碧一行人却并未前往城门,而是随七王爷回了王府。 “你也不劝劝,她昨晚可就一夜没合眼。”七王爷的视线瞥过沈碧,转头看向连渊满面善意的提醒道。 “昨晚?” 七王爷急忙话锋一转:“诶,你可别这么看着我,你知道的……我喜欢……” 可连渊随口的冷哼声却似挑起了他的胜负欲,他又坐回座位,煞有其事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沈碧:“这么仔细一瞧……你穿男装倒是也有几分姿色……诶,我自己走。” 他说着,极赋仪容的站起身走出门去,还不忘将书房的门关好。 沈碧抬起头,视线在他离去的身影和身侧的人身上转了一圈,神色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古怪:“你们俩不会……是真的吧?” 所以这便是他一再拒绝自己的理由?思即至此,她的面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和他……”连渊一愣,可他随即便回过神来笑着靠近她的耳边:“你既不信,要不要……试试?” 她怔了一下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恼得一脚将他踢开,正欲拔剑之时,却见七王爷满面凝重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情况如何?”沈碧忙问道。 “你要有心理准备。”七王爷沉吟后缓声道:“你的那个丫鬟……死了。” 沈碧顿觉脑中一阵晕眩,好在连渊在一旁扶住了她的肩膀。 可七王爷的话却只说了一半:“宫中传来的消息,说是那丫鬟临死之前认了,自己是受人指使刺杀了陛下,说指使他的人……正是丞相大人。” “什么?” “丞相大人明日便会以谋逆之罪被处决,如今这王都怕是已经变了天了。”七王爷垂眸叹道:“只是可惜,你的那位友人尚未稳固位置,他身后的人便遭了这样的事情。” “丞相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倒了,他一定……”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七王爷叹道:“这些年,其实君瀚一直在搜罗丞相的把柄,想要将他一举扳倒,只是可惜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你是说?”沈碧的瞳孔猝然收紧,她连连摇头:“不可能。” “我确实并不知晓其中的内情,可天家的事不就是这般,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有几个手上没染过至亲的血呢。” 七王爷说罢站起身:“今晚宫中混乱,如今又已经确认了你丫鬟的生死,我看你二人不如早些歇息,明日等混乱时我便将你们送出城。” 沈碧却恍若未闻目光怔忪的看向面前跳跃的烛火,就在两人都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她却忽然抬起头: “丞相大人处决……在明日何时何地?” ☆、断剑残庄不知还 午时。 王都的街上人群熙攘,可此时他们迎接的并不是集市或盛会,而是一位两朝重臣被处决的仪式。 这位朝臣曾经是与沈将军齐名的盛世功臣,谁曾想一代权臣最终陨落,一人被江湖仇家灭门,一人则以叛国之名诛族。 在人群后的巷口,一辆马车停得隐秘,马车上的人掀开帘角,悄然向行刑台望去。 不多时,一位狱卒急匆匆的赶了出来,他惊慌的跪倒在地上:“大、大人,丞相大人他、他……” 那监刑的大人斥道:“慌什么!” “刚小的去狱中提人的时候,才发、发现丞相大人他……他死在了!” “什么?!”那监刑官起身怒斥,完全没有了刚刚不急不躁的样子,匆忙跟着来人在人群的议论纷纷中离去。 而转角的那处车帘也被缓缓放下,沈碧转过头疑惑道:“死了?” 七王爷掀起另一边的窗帘低声吩咐道:“去查。” 那人正欲领命去查,却忽被一人拦住了去路。那人恭敬鞠躬道:“拜见七王爷……沈姑娘。” 这人声音沉稳,可说出的话却让车内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紧绷的面色,沈碧却似乎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果然下一秒便听那人说道—— “在下梁乾,受丞相遗托求见沈小姐。” 沈碧惊觉,急忙掀起车帘的一角,那正端正恭敬立在车外的人不正是那日她曾有一面之缘的丞相府暗卫? “此地不宜久了,上来说。” 梁乾也不推脱,举步跨上马车后车夫立刻调转了马头悄然离去。 梁乾 分卷阅读167 坐稳,沈碧方沉声问道:“所以丞相大人……” “大人确已故,他在临终前托我来七王爷处寻你。” 沈碧略一思索便知,昨日她托七哥将消息放给他,估计他也查到了些蛛丝马迹便联想到了她的身上。只是谁又曾想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 “大人的事……”沈碧顿了顿:“我很抱歉。” “这不关沈姑娘的事,你的婢女……指认之事并不能断真假,不过是有心人有意而为之罢了,大人叮嘱过,要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陛下遇刺,丞相又刚好是主谋,如今朝堂之上风向飘向哪……谁自然有心。”七王爷笑道。 “小雅现在……在哪?”她攥紧衣角,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在一旁稍显沉默的连渊拍了拍她的手背劝慰道:“沁娘早些传过消息,说是陛下遇刺时太子妃护驾身殒,太子命人将她以正妃礼厚葬。” “人都已经不在了……要多风光的厚葬又有何用。”沈碧不禁目光黯然,她转眸看向一旁的七王爷:“七哥,这件事中定有蹊跷,如今我们还要赶回长乐宫,还望七哥……” “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一旁的梁乾又复劝慰道:“沈姑娘也不必过于悲伤,人各有命,大人也说过人固有一死,他这一生已经活够本了,此生唯一的憾事便是未能亲见这以后的大好河山,所以,大人希望沈姑娘……” “我知道大人的意思。” 他的话点到即止,她也意会应下了他的话,转而问道:“如今你有何打算?” “故主已去,我自当护卫新主。” 沈碧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新主是谁,她不禁想起远在长乐宫的那人……不知他是否一切安好,是否已经想通,又是否明白她、明白丞相大人的苦衷。 “既然想看的都已经看到了,我现在便送你们出城吧,毕竟晚留一刻便会多一刻的变数。”七王爷沉吟道:“只是这次武林大会想必也定不太平,且不说万刀堂与断剑山庄的蠢蠢欲动,就连沉寂了多年的沉鱼谷似也对此次的武林盟主志在必得。” 听他提起顾霜,沈碧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背,她想起那时的嘱托,也不知顾霜是否得到消息避开了祸事……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下忐忑莫名。 马车借着七王爷外出游玩的名义一路顺利通关,如今王都各方势力纷乱倒也当真没有人过多关注他们的离开。 将他们送至安全的地方,七王爷便与三人道了别。 “如今朝中局势复杂,我也不便多送,你们多加保重,后会有期。” 沈碧拜谢后郑重道:“近日之事多谢,他日七哥若有事需要便尽管开口。” “等的便是你这句话。”七王爷看着沈碧诧异的目光,摆了摆手放下了车帘,他的声音随着车轮远去的声音传来:“咱们定会再见的。” 几人换了马车,梁乾驾车,车内便只剩下沈碧与连渊两人。 沈碧这几日都未合眼,上了马车后,连渊便令她先休息,沈碧本想拒绝,可连日来的奔波与重重心事都让她极度疲惫,想着到了长乐宫后极有可能又是一场硬仗,她便应了连渊的话稍作休息。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不知几时,空气间带着一丝微凉的陈露之气,她坐起身时覆在身上的外衫滑落,她也才方察觉……她竟枕在连渊的腿上睡了这么久。 她急忙将坠下的外衫捡起,抬起头时却见他正闭眼拄在窗边,刚刚她醒来的动静也未将他吵醒,看来他也是累极了。 想来也是,这些日子他也是没怎么休息的。 深秋也凉,她将手中他的外衫轻轻盖在他身上,目光却不经意的落在他因熟睡而变得柔和的眉目之上,动作也下意识的顿了下来。 他说—— 我说过,黄泉客栈的规矩不能坏……但我可以。 这个她原本以为不会来、不该来的人,竟还是不远千里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们都有各自的秘密,这些秘密或许让彼此背道而离,可有时候有些人……无论走多远,回过头时…… 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沈碧一惊,下意识的想站起身拉开与他的距离,他却眼疾手快的断了她的后路,将她再次带入怀中。 “不多睡会?” “不必了。”她别开视线僵硬的说道。 “小雅的事情你也不必自责,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只怕水落石出也未必是她想要的结果。”沈碧却不禁黯然:“我这两天总觉得心悸,也不知是怎么了……派去给顾霜送信的人可有回复?口信安全送到了么?” 连渊闻言眉心微蹙,似也已见此事有些不妥。 他沉吟半晌,正欲说话间,马车却忽而一阵急停,在嘶吼的勒马铁蹄声中,二人堪堪坐稳便听到马车外虚弱而愤慨的声音—— “公子,断……剑山庄出、出事了!” 沈碧急忙掀开车帘,看着马车前单膝跪的同门急 分卷阅读168 道:“什么事?” “断剑、断剑山庄遭人灭门……现在江湖间都传开了,说、说这件事是我们黄泉客栈做的。” “你说什么?” 车内的暖意似在此刻被晨风吹散,她立在马车前怔忪的看着那受伤跪倒在马车前的人,竟在晨风中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公子,这次武林大会咱们以黄泉客栈的名义出席,此番未至长乐宫,送拜贴的三个人就已被那些正派人士活活打死!”那人双目血红,愤慨道:“我们不敢贸然前往,便在长乐宫外临山内等公子回来!属下也是冒死闯了出来,才在此地等候公子!” 他说罢叩拜在地,在一片寂静中等待。 “你说断剑山庄……灭门?”沈碧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人:“怎么可能……顾霜呢?顾长绝呢?谢三哥呢?” “他们二人……失踪了,谢三哥……”那人欲言又止的低下头。 沈碧眼前一阵晕眩。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见到就极有可能尚在人世。”连渊掀起车帘缓步而出,他将身上的外衫再次披在沈碧肩上,将她按入怀中:“立刻发动势力去寻人,无论外界因何断定此事是我黄泉客栈所为,找到他们才能解开这一切。” “是。”那人恭敬叩拜,转身快步消失于林间。 连渊看着身侧目光茫然的人,低声安慰道:“别担心。” “谢三哥……”她抬起头颤声问道:“也死了?” 他握在她肩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不要自责,这不能怪你。” “不……我知道万刀堂要对他们下手的,如果……如果是我去通知顾霜……” “你要救小雅,这是人之常情。” “可如果不是我的私心,如果是我去……”她说着眼泪决堤而出,攥紧他手臂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为什么?我救不了小雅……救不了丞相大人……也救不了顾霜和顾长绝……” 他将她按入胸膛紧紧的抱在怀中,那些自她眼底夺眶而出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胸膛,灼烧滚烫。 他的声音竟也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要自责,那些都不是你的过错,人还没找到就是还有希望。还有我,我陪你一起找顾霜。” “不行。”她却幡然醒悟,忙拒绝道:“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如今客栈四方虎视眈眈,你不能分心再去寻人了。” “你一人如何去寻?” “我……” 沈碧正欲说话,李牧却推门而入打断了她的话:“我听说丞相……” 推门赶来的李牧却瞥见了沈碧面上的忧色,忙收住了要问的话快步走到两人身边:“你……没事吧?” 见沈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依旧是一副倦倦的模样,李牧急忙劝道:“你……是在担心顾霜的事么?别担心,我们这离断剑山庄近,得到消息之后林无缺第一时间就去寻顾霜了,而且顾霜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说林无缺去找人了?”沈碧急忙问道:“你们没在一起?” “虽、虽然没在一起,但我不是没什么事么,我这么机灵,你就不要担心我了。” 沈碧的面色却依旧不太好看,她拍了拍手示意守在门外的梁乾进来:“正好这次回来要介绍一个人给你,你们也认识,以后梁乾会贴身保护你,关于……丞相大人的事,你也可以问他。” “可是……”李牧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沈碧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你也看到了,丞相大人他……所以,没有人想利用你,你只需要明白,你自己想走的到底是一条怎样的路……要如何走。” 李牧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却似褪去了曾经的年少轻狂,沈碧收回目光,也未再追问其他。 “你们回来了?” 在这样的沉默间,齐楚楚推开了房间的门,她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李牧快步跑到沈碧面前:“断剑山庄的事我听说了,顾霜和顾长绝现在下落不明你别担心,我已经命宫中的人四处去寻了。” “不可。如今武林中各大门派齐聚长乐宫,更有人对你们虎视眈眈……你们如今正是最缺人手的时候,顾霜的事……我来想办法。”沈碧又转头慎重对连渊道:“这次屠断剑山庄的人定与万刀堂脱不了干系,万刀堂那边还是要……” “放心。”连渊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已经派人盯着了。” “想什么办法?”齐楚楚直言道:“你们这次直接以黄泉客栈的名义报名,又出了断剑山庄这件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针对你们。如今黄泉客栈的危机可比我们长乐宫的要紧迫多了,再说了,不就是找个人,这么简单的事,交给我!” “如此就多谢长乐宫相助了。”沈碧正要拒绝,连渊却一口应下又转眸对身侧的人安抚道:“我们虽然是这江湖间消息最为灵通的,可长乐宫毕竟临近断剑山庄,这里的人和环境他们都最为熟悉,想快些找到顾霜,便还是需要她们帮忙。” “这……”b 分卷阅读169 r   见沈碧依旧面露犹豫,齐楚楚一把拉过她的手承诺道:“你们就安心对付万刀堂和他们的那群走狗,打架的事我是帮不上忙,但是找人我还是可以的!” 沈碧闻言也不再推脱,毕竟早一些找到顾霜才能少一份危险,便忙道谢道:“如此便多谢了。” 齐楚楚似正要说话,目光却瞥过李牧身侧那面生的人,略微怔忪后才回过神来笑道:“客气什么,顾霜也是我的朋友!” 连渊点了点头笑道:“不过,楚楚姑娘,自今日起你恐怕要与我们几人将就在一处了。” “为什么?” 连渊说着自袖中掏出一块木牌:“我们接到一个新的任务。” 齐楚楚的目光本无意的瞥过他的手,却在那木牌上的名字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凑齐七个字好难 “什、什么意思?有人要杀我?”齐楚楚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沈碧接过木牌解释道:“黄泉客栈并非只接杀人任务,你看这块木牌绿纹刻地字,便是救人护物之意。” 齐楚楚闻言松了口气,沈碧也将那块木片转了过来在指尖仔细端详,眉心却微微皱起。 “怎么了?”齐楚楚忙凑上前问道。 “没事,只不过是的确有人想杀你罢了。”沈碧看着齐楚楚的指尖抖了抖,安慰道:“但既有保护任务,也一定是得知你出了危险的某个人希望黄泉客栈可以救下你的命。现在提前知晓是好事,也方便我们做好筹备。” “哦……”齐楚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是会是谁想杀我呢?” “想杀你的人并不难知道,我好奇的是……是谁下了这道保护的命令。”沈碧的指尖划过那些被刻在木牌上的细小文字出神的说道。 “不管是谁……总之这次就多谢你们了!” “现在这样的紧要时候,就不要管什么谢不谢了。”李牧拍了拍齐楚楚的肩膀劝慰道。 齐楚楚却下意识的向旁边躲了躲,颇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了他的手。 一时间屋内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见沈碧也似有倦怠,连渊起身道:“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齐楚楚听罢也忙劝道:“对,明日便是武林大会了,你好好休息备战啊。” “武林大会?”沈碧站起身执意道:“武林大会你们去就好了,我要去找……” “去找顾霜?”连渊的声音竟不自觉带了一丝冷意:“都有这么多人去找了你还不放心?如今外面是什么局势你不会不知,断剑山庄已经遇难了,我知道你因为没能及时传递消息心中有愧,可如今你若再执意去寻顾霜,难道就不怕断剑山庄的悲剧在黄泉客栈重演?就算这些都不提,那齐楚楚呢?” 她的脚步硬生生的顿住。 “放心吧,顾霜吉人自有天相,我一定会帮你将她找回来的。”齐楚楚见状也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一旦有任何消息,我的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报上来的,到时候你再去也不迟啊?” 为什么她总要面临这样的抉择,又在一次次的抉择痛苦挣扎和无法扭转的结局中尝遍疚悔……她最终还是缓缓坐了下来,心中却有万般的忐忑与不安,只希望顾霜和顾长绝千万不要有事…… “对,我这几日会小心跟着你们的,你们别担心我,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对付那群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吧。”齐楚楚想起那些名门之士的嘴脸气恼道。 李牧一听这话倒是不服气的指着坐在一旁的连渊说道:“诶,那你怎么不想想,他又不是什么正义人士,你怎么就希望他来参加你们的那个什么武林大会啊?” “你知道如今这江湖中有多少门派多少自誉正派的人暗中投靠了万刀堂么?原本断剑山庄暗中联络了不少门派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上围剿万刀堂,可还没到武林大会呢,断剑山庄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向天真的齐楚楚说到这目光不禁黯然:“现在所有门派不知正邪,曾经想与断剑山庄结盟门派的名册也不知道有没有落入万刀堂的手中……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是避还来不及的……” “我也略有耳闻,几位原本报名了武林大会的掌门近日都遭人暗算。”连渊点头应道。 “对,各掌门不是受伤便是中毒……哪个门派不是人心惶惶,还有几个人敢与万刀堂正面叫板……就算有几个站出来的人,也已分不清是不是万刀堂安插在内用来试探人心的。” “惩恶扬善……这世间不乏扬善之人,可为恶者凶险,能做到惩恶的人永远少之又少……”沈碧低着头,也不知是担心顾霜还是想起了小雅,神色黯然道。 第二日便是武林大会开赛日—— 此次的武林大会有长乐宫举办,长乐宫虽比邻断剑山庄却与其建筑风格极为不同,整座宫殿并非盘踞山顶,而是坐落于山间一座恢弘的地宫。 齐楚楚所在的长乐宫作为这次武林大会的主办方一早便已经抵达会场,可眼见即将开场各门派都陆陆 分卷阅读170 续续就了座却依旧不见黄泉客栈的半个人影,齐楚楚不由得心下忐忑起来。 “万刀堂到——” 随着门外的高声通报,洪展羽带领万刀堂数十位精锐刀客走了进来。见他们走进,原本在石室内攀谈的众人竟有大半都已站起身恭敬相迎,而这样的举动自然也让少数为之不齿的人冷哼着别开了视线。 “人都到齐了?”洪展羽的视线淡淡的扫过围在擂台四周的一众人。 他一开口,一旁便有人谄媚的笑道:“对,就等您了!” “那开始吧。”洪展羽在席间落座,将目光落向长乐宫坐席的方向。 齐楚楚却在众人的附和声中起身道:“谁说的?黄泉客栈的人还没有来。” “黄泉客栈?”洪展羽原本舒缓的神色一凛,微眯起双眼看向齐楚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黄泉客栈不是一个杀手联盟,这样见不得光的乌合之众如何有资格来这武林大会。” “就是,那些见不得阳光的杀手,怎么能参加武林大会呢。” “如果他们敢来,我们就一起为江湖除害!” “对!” 众人纷纷附和间,齐楚楚正恼得欲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长老按住了肩膀,她看着长老不赞同的神色犹豫间还是将想说的话尽数压了下来。 正在这时,紧闭的大门忽然大敞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被顺着敞开的门丢了进来。 “我听说有人要为江湖除害?”沈碧用手帕擦拭过拎人弄脏的手,随手便丢在那群被紧紧绑在一处痛呼哀嚎的人身上。 齐楚楚在看到那走进的两人时终于松了口气,而眼看着黄泉客栈的众人自门外走入井然有序的立在一旁边,刚刚那些江湖中人嚣张的气焰立刻沉了下来。 见众人没一个敢接话的,沈碧走到那一堆被牢牢绑住的人身侧,一脚踏在那挣扎着的几人身上:“既然大家今日不想为民除害,那咱们就来说说武林大会的规则可有规定我们黄泉客栈不能参加?” 在空气间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被推到前面刚刚附和声最大的一位门主不无心虚的说道:“对,你、你们不过就是一群登不上台面的杀手,怎么能参加武林大会!” “登不上台面的杀手?”连渊走到一旁的空位上坐好,视线不慌不忙的瞥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在众人下意识心虚的目光中从容笑道:“在座的哪个门派没在我黄泉客栈借刀杀过人?如果你们记不清……我倒是不介意替你们好好回忆一下。” 他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可在座的每个人闻言都不禁一僵。 江湖是非恩怨有多少是搬得上台面的,又有几人未假借他人之手以做借刀?此刻众人皆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谁也不敢接这话,唯恐那人一不小心便想起自己的一些“陈年往事”。 “对我而言,大家都是生意人。”连渊依旧笑得淡然:“生意有来有往,来者皆是客,既然大家不过是礼尚往来生意敲门……这武林大会怎么你们来得我便来不得?” 众人闪烁其词,却已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再提黄泉客栈不应该来的话了。 “此话不错。”洪展羽大笑着拍手道:“断剑山庄前几日被灭门,如今倒当真是无人能在此指认你黄泉客栈的罪行。” “洪堂主此言可有证据?”沈碧毫不避讳的望向洪展羽的眼睛,沉声问道:“如果没有证据,洪堂主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栽赃于我们,那我就要怀疑一下……这江湖上的风言风语是不是都是从万刀堂传出的?” 洪展羽闻言目光锐利的紧紧锁在沈碧的身上,半晌才忽而笑道:“沈姑娘果然伶牙俐齿。” 可沈碧却分明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 此刻他唤自己沈姑娘,分明就是已然认出了自己。可沈碧依旧目光毫无惧色的迎了上去,如今“沈碧”已死,就算他有意加害自己,难不成还要将朝堂的恩怨推到江湖中来不成? 在这片沉默中,洪展羽将目光转向被沈碧踩在脚下的几人:“这是怎么回事?” 沈碧将目光转向脚下,她提起其中一人的后领让他抬起头面向众人:“今儿个在来的路上不巧遇到了一群自不量力的杀手,可是要知道……这拦路和暗杀的事情我黄泉客栈可是老字号,就是不知是哪位不开眼的拦路……叫了这么多不入流的杀手。”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方含笑落回洪展羽的身上:“这人倒是想不开,你说如果当真想拦我们的去路,不如直接求助黄泉客栈,毕竟开得起银子……我们也不是不能自行回避的。” 她面上的笑意不减,可瞥向洪展羽的目光却让众人也似不约而同的也看向了他,而这其间的目光含义自然探寻而直白。 “有惊无险就好。”洪展羽不动声色的笑道,他的目光却在一瞬间变得凌厉,指尖的暗器说罢便自袖口飞出! 那暗器直刺入几人咽喉,淬着毒的暗器陷入脖颈黑血当即喷涌而出,几人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倒在了地上。 “洪堂主这是何意?”沈碧收了笑意沉声问道。 分卷阅读171 洪展羽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波澜不惊的说道:“这几个人这般自不量力,留着也是到了各位的兴致。” 沈碧的视线瞥过那几个已经断了气的刺客,再次落回到洪展羽身上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如此洪堂主倒是费心了。” 万刀堂素来专横跋扈,只是没想到如今他们失了两名堂主又丢了疾风堂,还能这般气焰嚣张。他此意分明就是一副“就算是我万刀堂做的你又能奈我何”的架势,且洪展羽偏偏是个有脑子的,此举分明就是想干脆借此机会立威。 在场之人神色各异,洪展羽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起身向长乐宫众人的方向问道:“这次武林大会的规矩还是与往日一样?怎么不见咱们上届的盟主?我们可还想向他讨教一二呢……” “洪堂主恐怕要失望了。”刚刚示意齐楚楚坐好的那位长老起身说道:“本次的武林大会规则有所调整,因上届武林盟主不会出席,所以比赛规则将原本的挑战制改为分组擂台。” “不会出席?”洪展羽闻言眯起双眼冷声道:“你们长乐宫便是将武林大会当做儿戏的?” 洪展羽这番话说下来,就连与他最看不过眼的沉鱼谷众人中也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既然争来了这盟主之位,就要在享受这份殊荣的时候付出该有的责任。”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洪展羽略有诧异的方将目光转向沉鱼谷的坐席方向—— “一晃五年了,想不到这次武林大会还能见到沉谷主,自上次武林大会谷主受伤闭关已有多年不见,不知谷主如今身体是否康健?” “不劳洪堂主费心。”那坐于沉鱼谷正中央的中年男子冷声开口:“五年前贵派的嫩何等威风肆意,一人便将各大门派的精锐尽数打退,怎么如今倒是连应战都不愿了?” 洪展羽竟也笑着假意打圆场一般笑道:“既然你们之前参赛的那位不能来参加,那不如咱们各退一步,你们就换一人来守这擂。” “盟主擂台死生不论……”长乐宫长老闻言怒道:“我长乐宫行医药之理,如今哪还有人能守住这擂台!洪堂主是何居心!” “长老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洪展羽叹道:“是那位武林盟主丢下你们离开,我这可是在帮你们说话……想当年的长乐宫哪个宫主不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如今这么大的长乐宫,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谁说的。” 突来的声音让神色各异的众人纷纷看向忽然站起身的齐楚楚,而她身侧的长老忙按住她的肩膀怒道:“坐下!” “谁说长乐宫没人了?”这次齐楚楚却没再沉默,拂下了身侧长老的手:“我来。” “胡闹!”那长老气得怒道:“你一点武功都不会,你拿什么来守擂?!” “那这擂谁来守?我长乐宫谁来守?”齐楚楚倔强的推开欲拦住她的长老一跃跳上擂台:“长乐宫齐楚楚。” “这黄毛小丫头,一会可别哭着求哥哥们饶了你啊……”见这显瘦的小姑娘跃上擂台,一旁各个门派的人都起哄唏笑。 众人蠢蠢欲动间一名身材精壮的武夫在同门小辈的簇拥下轻蔑的笑着双臂撑住擂台边便要一跃而上。可他刚刚撑起手臂,便被人自台上踩住了肩膀,怔忪之间那人竟一脚将他踢下了擂台! “就你这身手还想打武林盟主的擂台?”那一袭红衣竟不知何时已站在擂台一边,含笑间极为郑重的向齐楚楚拜会道:“黄泉客栈青姬,请赐教。” ☆、成双沉碧斩渊剑 在各派齐聚的地宫之内,那名红衣少女始终站在擂台之上,将前后挑战的人踢下擂台,目光环过台下由轻蔑转为凝重的众人,笑道:“还有谁要赐教?” 自刚刚擂台开赛沈碧登台后恭敬行礼拜会后,便几招之下被丢下太的齐楚楚望着台上那纤细却英挺的身影,在一旁长老厌弃的目光中鼓掌叫好。 可她的目光在触及与黄泉客栈的人坐在一处的李牧时,原本唇边的笑意却忽然一紧,转头撇开了目光。 李牧见此也是一愣,忙转头奇怪的问身侧的连渊:“诶,她这又是怎么了?我可没惹她啊……” 连渊笑而不语,再次将目光转回到擂台的那抹红衣上。 此时沈碧刚刚赢下一场暂作休息,她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跃下擂台,她不着痕迹的按住左肩,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便收回了手漫不经心的走回客栈众人的身边。 “可以啊!”李牧急忙上前迎她,激动的拍着她的肩膀:“守擂五轮!” 她咬紧牙关不着痕迹的笑着点了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场暂休,她一路顺着指引来到地宫供人方便之处,这才急忙解开衣物。 可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谁?”她动作利落的将衣服拉上,手中的剑也已半出窍。 而与此同时,那脚步声的主人也已推开门侧身闯入,将她出窍的剑重新按回剑鞘:“是我。” 她将剑收回,下意识松了口气, 分卷阅读172 看着突然闯入的连渊蹙眉颇有些不悦的道:“你来干嘛?” 他却没有回答她的话,一双手自然无比的便开始解她勉强拉起的衣衫。 “你……放手!”她恼得急忙拉紧衣物拍开他胡作非为的手。 “我看看。”他却栖身压近,不由分说的扯开她半解的外衫,目光落在她的左肩还未完全愈合此刻已裂开发炎的伤口时面色一沉:“你就这么喜欢逞强?” “不是我逞强。”她急忙拉起衣服,尴尬的别开视线:“如果让人知道我旧伤未好,那岂不是一定会攻我软肋?这样的事自然不能让他人知晓。” 他的目光依旧低暗,沉声道:“下一场我换你下来。” “不行!”她想都没想的拒绝道:“这样的规则对守擂者消耗极大,几大门派如今都还未动手,就算你要上场也要等我多担过几个门派再说,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分寸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肩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分寸?” 见她尴尬吱唔着想再辩解,他却已不想再听她说话,自怀中掏出一方小瓷瓶伸手便再次将她的衣服拉下肩膀。 “喂!” 她挣扎的动作还未见成效,他却已将她的穴道封住。 她微微抬手的动作定在半空,见他不慌不忙的打开瓶盖用手指点出一点药膏,低着头一点一点细致的涂在她的伤处。 “连渊!你……我自己来,你快给我解开。”她急得恼道,肩头的指尖动作轻缓,却将她面颊的颜色烧红。 闻言,他上药的动作缓了半拍,目光落在她伤口旁白若凝脂的肩上、纤细的脖颈上、微红的脸颊与唇畔…… “你……你该不会想对我做什么,在这种地方?!” 他闻言动作一顿,目光却温和了几许,他的视线扫过茅房一圈又轻飘飘的落回她身上。 他低笑着靠近,沉吟道:“原来你喜欢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你?!” 这些时日两人稍显关系紧绷,此刻她面上绯红一双怒目紧紧的定在他身上,倒是当真让他心中一动。恰好他指尖的药已经涂抹完毕,他将瓷瓶随手收好,指尖还在她的肩上打转,低身便在她的唇畔轻啄了一下。 “连渊!”沈碧气得牙痒,偏偏身上被点了穴道半分也动弹不得:“呸,在这种地方你也……” “那我们换个地方继续?” “你?!”她将怒意吞下,咬着牙笑道:“好啊,那公子快把人家的穴道解开。” 他挑眉看着近在咫尺那的那张咬牙切齿的笑脸,挑眉笑道:“可我改变主意了。” “你?!” 她的恼意还未染眼底,却忽听门外传来齐楚楚的声音—— “谁在那?” 沈碧一惊,慌忙在逐渐靠近的脚步与询问中禁了声,若是让齐楚楚看到她和连渊躲在同一间茅房中那还得了。 可她越是这般想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最后竟就停在一门之隔的地方。 “谁在里面?需要……” 可她这般避讳,却忘了身旁唯恐天下不乱的这个人怎么会遂了她的意……耳畔的呼吸声似有意加重了几分,她正觉不对,果然下一秒他竟俯身凑到她的耳畔张口便是一咬。 她吃痛下意识的低呼出声,正欲低斥之间便听门外不远处再次传来齐楚楚的声音: “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 齐楚楚又羞又恼的惊道,说罢便怒极的快步离去。 沈碧满目错愕的听着那离去的脚步声喊也不是沉默也不是,此刻听着耳边那人得逞的低笑,当真是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还没等她骂出口,他却冤枉道:“我可是为了让她离开卖足了力,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 “好人心?呸,快把我解开。” “咱们可说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垂眸低笑,说罢这才解开她的穴道。 行动恢复自如,下一场比赛算算时间也即将开场,她懒得与他计较,拿着剑推开他便欲离去。 可他却拉住她笑问道:“你的剑可有取名?” “没有。”她拽了拽也没能挣脱他的手,没好气的道:“放手。” “那不如我来帮你取一个,就叫……” “现在有了。”她打断他的话,威胁的将剑出鞘:“斩渊。” 他却似听不出话中好坏笑得飞扬肆意:“巧得是你也这般念我,我这剑……叫沉碧。” 这话说来倒像是她有意将两人的剑凑成一对一般,沈碧不禁翻了翻白眼,见时间已晚下一场擂台赛即将开场,她也不再与他多说,推开他便快步原路返回。 擂台赛周围依旧围满了人,比赛尚未开始,沈碧刚刚来到擂台一侧便被人拉住了手臂:“你刚刚的那几招太厉害了!” 她回头一看,见拉住自己的人正是齐楚楚,面色不由得尴尬难言的笑了笑没接话。 虽然沈碧未语,齐楚楚的目光依 分卷阅读173 旧崇拜,忙将沈碧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对了,那些刺杀你们的人死了,就没人指认……” “他当场灭口,不就已经认下了这笔账?”沈碧见她未提及刚刚的事,似乎并未联想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安抚道:“放心,我们怎么可能将活口都带过来?” “还是你们想的周到!” 沈碧见时间刚好,正欲跃上擂台,忽听齐楚楚又复说道:“现在的这些江湖中人真是太不知礼教了,口口声声说你们没资格来武林大会,也不瞧瞧自己一个个什么德行……” 她说着凑到沈碧耳边颇为厌弃不平的低声道:“不光是这群一场赢不过你的,我刚刚在在厕所竟然还看到有人……有人在做那种事!” 沈碧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自台上摔下,她在齐楚楚慌忙的搀扶下站稳尴尬的笑了笑:“看到?” 齐楚楚满面天真的气道:“看到那我不是要瞎了眼睛……就是听到的啦!” 沈碧尴尬的急忙跳一跃跳上擂台,唯恐再晚一秒她便会拉着自己继续探讨那个“没礼教的人”。 沈碧刚刚重回擂台,便见对面跃上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沉鱼谷,沉秋。” 见沉秋礼貌的抱拳沈碧倒是有一瞬的错愕,可随即便觉并无不妥,毕竟沉鱼谷一早便是笃定要拿这盟主之位的,此刻沉秋上擂也并不稀奇。 沈碧恭敬的回了礼,她自是知沉秋身手也提起精神准备应战。 “不愧是黄泉客栈的杀手,倒是当真隐藏得深,连我都要以为你只是个练武健体的旁门,今日便请赐教了。” 沉秋说着利落的甩开软鞭便向她攻去,沈碧闪身避开这一招的同时沉秋的下一鞭就已至眼前。 她快步向一侧闪身,边退边想着这样细密的招式有何破解之法。 这样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对兆让沉秋面上的神色越发铁青,她不由得在一个扬鞭起势中怒斥道:“躲什么,还手!” 沈碧面对她的呵斥调侃笑道:“你攻得这么快,哪里给我留了还手的时间……要不,你让让我?” 见她这副嬉笑模样,沉秋冷哼着再次甩鞭直攻而去。可就在这时,沈碧却找准机会拔剑顺着她缠过的长鞭便向沉秋刺去! 沈碧这一击出其不意,又偏偏将那软鞭借势一圈圈缠在剑上,剑尖挑起软鞭后便向沉秋直刺而去! 沉秋这一招本就是离弓之箭,脚步已起势向沈碧而去,可沉秋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鞭法竟会被她这样轻易的化解,而与此同时,那剑尖也直向她的咽喉而去! 见这一幕,一旁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惊呼声—— 是了,或许这便是杀手与武林高手的区别所在,高手经年来练就招式窥探武学门道,而杀手却是于暗中蛰伏,一举便咬破敌方咽喉! 这样一招致命的杀招,无意是想将这场擂台赛定局于此。 就在众人纷纷叹息惊异,沉鱼谷众人亦沉不住气纷纷站起身时,那稳坐在人群中的沉鱼谷谷主却伸出手按住了急欲上台的沉香。 而在这分秒变换之间,台上夺命的剑尖却在沉秋颈前一寸之处停了下来。 “这一剑下去……”沈碧含笑间语言点到为止,又复问道:“如此是我赢了?” 众人见此纷纷松了口气,而此间能依旧稳坐的,全场便只有沉鱼谷谷主与另一端视线正落在他身上的——连渊。沉鱼谷谷主似有所觉,将落在台上的目光转而落在舞台另一端的连渊身上。 见连渊依旧笑得如沐春风的点头见礼,沉鱼谷主到底是曾兴盛过的门派之主,自然不屑与他们这样的草寇杀手为伍,当即便转开了目光。 连渊自是并未在意,他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将目光再次转回擂台的那两人身上。 就在这时,沉秋却突然攥紧了手中的软鞭,收力间便将沈碧的剑挥下,也不管那剑稍贴着她的手臂而过带出一道血痕,向后一跃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毫不犹豫的再次扬鞭攻来。 沈碧身型不稳险些被这一鞭扫过面门,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脸侧却依旧染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想不到堂堂沉鱼谷竟也会在这么多人的眼皮之下耍赖?” 她面上不惊却暗自咬紧了牙关,这一鞭轻带而过并不要紧,可她抽剑后退的动作却不小心扯到了肩上的伤口,一动便是一阵钻心的疼。 沉秋眼底一抹暗色闪过,她扬起鞭丝毫不留任何喘息机会的攻来:“台上的规矩就是要么掉下擂台、要么认输……要么死。” 沈碧急忙避开她接二连三的攻击,她的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时间久了,沉秋似乎也发现了她动作的迟缓和似有不同的抬手动作,便将细腻的鞭法直攻她的左肩而去! 沈碧察觉她的意图,急忙举剑相挡,可她的手腕却忽而一转,那伶俐的长鞭便势头一转直扫她持剑的右臂而去! 这一鞭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右臂,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她急忙向后退开,按住休袖下长鞭扫过的血痕。b 分卷阅读174 r   那些鞭上凌厉的倒刺切割开她手臂上的皮肉,瞬间浸湿袖摆的血红蔓延开来,疼痛却被她尽数吞进肚腹。 而就在这时,沉秋蓄力的下一鞭却已直冲她的面门而来! 这分明招招式式都蓄谋深算,只待这一刻夺命的一击——是不想留她任何退路,要在这擂台之上夺她性命! 她眼底的怒意一晃而过,手中被血浸染的剑再次抬起,却并非挡鞭而去,而是简单的微侧过身,这一剑便向沉秋刺去。 既然她就是想要自己的性命,那她便让她知道自己的命可不是那么容易取的。 可这一鞭一剑尚未交汇之时,却已有另一把剑轻松的挑开了两人的武器,一只手轻轻一带,便带着她向后与沉秋拉开了距离。 沈碧一愣,这样的时候怎么能有第三个人登上擂台! 可就在她怔忪之间,却听身侧那人朗声道: “这一局,是我黄泉客栈输了。” ☆、昔日渐离人难返 “这一局,是我黄泉客栈输了。” 沈碧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站在身侧的连渊。 他说什么?他说是……她输了? 可擂台赛明明还没有结束,刚刚的那一击她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赢过沉秋,为什么这个人却能轻描淡写的否定她呢? “我没输。”她推开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剑。 “这一局是我们输了。”他却按住她的手腕,不容半分拒绝的拉住她向台下走去,压在耳侧低声道:“别胡闹,你若受伤谁来保护齐楚楚?” 她甩开他的手,径直跃下舞台回到客栈众人修整的位置。 众人知她此时憋了一口气在心口,急忙一边劝慰一边递上手帕和药:“别担心,万刀堂和沉鱼谷都想争这盟主之位,不如就让他们先斗咱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沈碧接过手帕简单擦拭过手心的血渍,低头不语间忽见李牧自一旁急匆匆跑来,拉住她便急迫的低声道:“你快跟我走。” “什么事?” “林无缺回来了……他……” 李牧吱唔着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可沈碧听了那人的名字便匆匆站起身拉住他推开人群,边走边低声问道:“人带回来了?在哪?” “在楚楚房间……只是……” 沈碧听到这,也顾不上身后的擂台,忙快步向齐楚楚的房间跑去。 直到那道身影渐渐跑远,围观的人群再次跃跃欲试想要登台的时候,那始终站在台上未下场的人才转身,自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谦卑笑道:“黄泉客栈,连渊,请赐教。” …… “人呢?”沈碧一路跑到齐楚楚的房间,见林无缺正站在门外便急问道。 他的目光竟多了一犹豫,略微沉吟后才开口道:“里面。” 她此时担忧着顾霜,哪里有心情管他多余的表情,闻言便忙向房间跑去。可她推开门,房间内的景象却让她惴惴不安的心沉到了谷底。 屋内只有缩在床角满面戒备的小凡和在一旁正安慰着试图靠近帮他处理伤口的齐楚楚,沈碧的脚步僵住,半晌才沉默着将目光自两人身上转向身后的林无缺。 她退出房间,将林无缺拉到一旁,刻意压低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了一丝颤抖:“人呢?” “我赶到断剑山庄的时候……但是并没有发现顾霜和顾长绝的尸体,那孩子,是在后山找到的。”他在她的目光中凝眸,沉声道:“我只找到了他。” 沈碧脚下不稳,踉跄了下才再次站稳:“顾霜……” “现在还没找到就是最好的消息。”林无缺收回虚扶的手,顿了顿又复劝道:“你不必自责,那时的情况谁都会那样选择的。” “可到了最后我没能救得了小雅……也没救得了顾霜。”沈碧不由得神色黯然。 “怎么办,他不肯让我换药……”两人正说话间,齐楚楚推门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可他身上的伤……” “我来吧。” 林无缺说罢接过齐楚楚手中的药,沈碧拉住也欲回到房间的齐楚楚,在门外远远的望去—— 只见林无缺在床边坐定,小凡虽然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却并未似面对齐楚楚那般抗拒,林无缺指尖安抚的抚过他的头,在他的目光稍显安定后方仔细的拆开他身上的包扎。 见小凡肯配合换药,齐楚楚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问身侧的沈碧:“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怕他呢?” “他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应是很难再信人了。至于林无缺……大概是因为是林无缺救了他……”她的目光不禁黯然。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将沈碧带来后便匆匆离开的李牧此时气喘吁吁的跑来,他边问还边扒开门向里面瞧去。 沈碧一边将他拉回来,一边将门关好:“在换药,你别吓到他。” “我怎么就能吓到他了?”李牧小声嘀咕着,下一秒便忙拉过沈碧问道:“你知道么?刚刚你走了 分卷阅读175 以后……” “我走了以后我怎么能知道。”她抽回手蹙眉道。 李牧一拍身侧的门板叹道:“你走以后,那只狐狸竟然去挑了沉秋的擂台,你不知道,那场面真的是……解气啊!打得那沉秋毫无还手之力不说,最后还被踢下了擂台!” “什么?”沈碧自然知道他说的狐狸是谁,可她闻言却是一愣:“他不是……” 他不是应该在台下坐等沉鱼谷和万刀堂两虎相斗,坐收渔翁之利?他那样的人心中的秤掂得再清楚不过,他自然知道此时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可若如李牧所说……他既接了擂台就比如一直留在上面,她想不出他到底有什么理由做出这样的决定。 除非…… “我去去就回。” 沈碧草草说罢便快步向擂台的方向跑去,一路还能听到众人对刚刚那场比赛的惊叹,她不做停留的拨开人群向擂台跑去。可她却不想自己还未跑到擂台边,就看到擂台赛已经结束后的连渊并未在舞台之上,而正站在沉鱼谷众人中。 她顿住脚步,目光越过人群定在那人正覆在沉秋手腕的指尖,见他笑着将手中装药的瓷瓶递到她的手心。 她就这般远远的望着,却方想起问自己,她这样跑来是想做什么呢?是要问他为何退避捷挑沉秋的擂台?还是问他做这一切是否与自己有关? 可她早就知道的……他怎么会想着为自己出头,也不过是有其他所想罢了。 她垂下眼,本以为会凌乱的思绪却异常的平静。 正沉吟之间,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的人却执起了她的手:“受伤了?” 她诧异的转回头看向只匆匆擦试了血迹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右手,抬起头:“你怎么来了?小凡……” “睡下了。”林无缺扶她在一旁的空位上坐好,低头为她仔细处理伤口。 “他如今遭遇变故只相信你,还要劳烦你多照顾了。”她说到这个,忽然想起他抬手摸小凡脑袋的动作,笑道:“不过没想到,你倒是很会和小孩子相处。” “折仙林的弟子大多是无父无母的弃子。” 沈碧闻言心下了然,也忽然明白林无缺这样年轻却做了那群孩子的师父,要顾及照看的事自然不少,也难怪他是这般沉稳不喜说话的性格。 只是……想到他亦无法再回折仙林,她不禁神色黯然。 “对不起。” 他将她手臂处的伤口包扎好,抬眸时轻描淡写的问道:“对不起什么?” “你不该来趟这趟浑水,如果你一直在折仙林……” “折仙林的日子很好么?” 她下意识的应道:“那是自然。” 他却抬起头,一眼望尽她的眼底:“等这次武林大会结束,我便带你寻一处那般的桃园隐居可好?” 沈碧一愣,有些沙哑的说道:“对不起,我……” “你想带走她,总要问过我同不同意吧?” 这声音来得突然,她诧异的转过头看向大大咧咧在她身侧坐下的李牧。李牧说着嬉笑着转过对沈碧道:“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林……林什么来着?也是不错的嘛……考虑考虑?” “你?!” 沈碧懊恼的转过头,正欲说话间却见林无缺站起身:“我去看看小凡。” “瞧瞧,我就没见过脸皮这么薄的男人。”李牧说着嬉笑着拍了拍沈碧的肩膀。 “你们脸皮厚还要说别人?那是因为你和连……”她打开他的手,站起身道:“咱们也走吧。” 见她起身离开,李牧也忙站起身追了上去,颇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说真的,他刚刚的提议当真不错,不考虑考虑?” “考虑。” 沈碧随口的话让李牧一怔,他似未想到沈碧竟会应了自己的话:“真的?你不是……” “找一间山林小屋远离是非,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日子的确是我向往的生活。”她的目光带着沉倦却向往的光:“可也仅仅只是向往的生活罢了,与旁人无关。” 李牧张了张口,可最终似还是无从开口,他看着渐渐走远的沈碧忙快步追了上去。 再次回到齐楚楚门外的两人却不想他们才刚刚离开了一会,此刻齐楚楚门外竟已围满了人。林无缺正挡在门前,而围堵的人则气势汹汹的欲推开他扑向他身后的那扇门。 “你们长乐宫既然找到了断剑山庄的人,现在把人藏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对!你们是不是和黄泉客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看就是长乐宫和黄泉客栈密谋夺取断剑山庄!” …… 小凡前脚才刚被接回,怎会此刻便众人皆知? 沈碧与李牧对视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的沉了下来,忙拨开人群向里面挤去。 “人是我接回的,之所以拦了各位的去路,是孩子受了惊吓此刻需要休息,各位既是关心断剑山庄不如回去等消息。” 分卷阅读176 林无缺的声音沉稳而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可此刻围堵的人群异常激动,根本无心听他说什么,反而情绪更加激动的向前推拥着——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受了惊吓?骗谁呢?你让我们见了人我们才能相信!” “对!今天就必须让我们见到人!” …… “够了!”努力按住门板的齐楚楚挡开那一双手推门的手,怒道:“如今断剑山庄落到这般境地,你们到底是关心那孩子还是另有所图恐怕只有你们自己清楚!” 她愤怒的声音倒当真让众人的气势锐减,可没一会的时间,那群人便再次强硬起了态度要求见那个幸存的孩子。 “我们这是怕你们长乐宫有私信!” “你说我们另有所图,恐怕另有所图的人是你吧?我看你们这就是想利用那孩子一举吞并断剑山庄吧!” “你们?!”齐楚楚气得浑身上下都抑制不住的发动,她一把推开在身侧推搡的人:“这是我长乐宫的地方,你们再这般造次小心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要怎么不客气?若是从前你们还有个世代传功的宫主,现在……谁不知道你们长乐宫只会养养花种种草?” 齐楚楚身侧的人不屑道,说罢竟面露垂涎的将手伸向她的面颊。 齐楚楚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却触到了背后的门板四周也尽是拥挤的人,她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厌恶的抬臂去挡,可料想的触碰却并未发生,只听到“咔嚓”一声和身侧那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她诧异的抬起头,见那人的手此刻正被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刚刚她听到的奇怪响声正是那人手腕被折断的声音。 “只会养花种草?你们哪门哪派没拿过长乐宫救命的药?哪个门派没上门求过医?”一身冷肃的沈碧放下嚎叫着的人的手腕,目光扫过时为在一旁的人竟不自觉的退后了半步。 “还是说……”她的语气微顿,忽而笑道:“你们想尝尝这山上的花花草草?” “你?!” 众人恼得将矛头齐齐对准了这一抹赤色的身影,可即便是被这样不善的目光团团围住,她的视线依旧坦荡不惧的扫过四周的每一个人。 “瞧瞧!黄泉客栈果然和长乐宫有勾结!”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声,原本气恼却稍显畏惧的人像是被这一声挑动竟再次沸腾起来。 沈碧未语,她收起了唇边的笑意目光凌厉的再次扫过人群,将目光定在了喊出刚刚那句话的人身上,当即拨开人群向那人走去。 那人似下意识的慌了,趁着人多杂乱忙转身向后跑去。 可他刚跑出没多远就被一把剑抵在了脖子上,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放出消息又煽动人来闹事,倒是下了一手好旗。”沈碧此时已经走到他身后站定,冷声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看了看用剑抵住自己的连渊,又看了看身后的沈碧,惊慌道:“你在说什么!你可别乱泼脏水!” “我是不是乱泼脏水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至于你们,虽被利用,但也要知道说话要讲证据,若有证据便拿出来,若没有……” “无论有没有,我今天都将这话搁在这——”沈碧的目光淡淡扫过连渊身后一同赶到的黄泉客栈众人,再转过身看向身后被团团围住满面惊恐的闹事众人: “这里面的人我护定了。” ☆、莫问君意心难测 沈碧的话音刚落,将闹事者们围住的黄泉客栈众人手中之剑便齐齐出鞘。 “你、你们这是想杀人灭口吗?!” 见众人目光若有所畏,那被连渊擒住的煽动者见状竟挣扎着再次向见状下意识退后的闹事众人大喊道。可他话罢,另一把剑便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锋利的剑断带着刺骨的冰寒贴在他的脖颈边,轻触之下便已有丝微的猩红渗出。 沈碧的声音也夹带着一丝寒意,不无威胁的说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不喜欢听人乱讲话,我要是听了人乱讲话……这剑就拿不稳。我的剑若拿不稳……” 那人不由得僵直了身体,再不敢动半分。 “不、不管怎么说……你们黄泉客栈总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人群中不知是谁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沈碧刚寻声望去,那人却似被她刚刚揪出剑下那人的举动吓住,已经躲在了人后。 “这个说法恐怕不该由黄泉客栈来给,因为所谓的说法自然应当冤有头债有主。但既然有人要拉黄泉客栈下水……”沈碧见状不由笑道,可她的笑意却渐渐散去:“我们自是会为大家寻一个公道,还断剑山庄一个公道……也还我黄泉客栈一个公道。” 众人神色各异,凑到齐楚楚身边的李牧疑惑的低声问道:“他们今天的做法这么强硬……这能行么?” “她不是在解决问题。”一侧的林无缺轻声答道。 “什么?”齐楚楚和李牧两人的兴趣都被激了起来,忙奇怪 分卷阅读177 的望向林无缺。 “她是在等。” “等什么?” 李牧听得云里雾里,正下意识的向沈碧望去时,却听一道稍带熟悉的声音轻蔑道:“好大的排场,黄泉客栈这是要靠武力镇压强行为自己洗白?” 他诧异的寻声望去,来的一行几人皆是沉鱼谷弟子,而刚刚说话的那人,便正是那个他如何看都不太顺眼的沉香。 “武力镇压?”沈碧转过视线:“我们的武力只对该杀之人,虽不光明但也磊落,倒是也比某些输了都不敢认的大门大派要强得多吧?” “你?!” “断剑山庄出事没见你们哪门哪派伸出援手,怎么如今倒是各个打着正义的旗号出来要说法了?”沈碧说着目光再次扫过众人:“你们要的到底是真相还是那无主的断剑山庄?” “你、你血口喷人!” “顾霜之子既然在我这,那我便自会护好他。”众人正因沈碧的话纷纷羞恼得要与她争辩,连渊却忽而朗声道:“如今大家既然都知道,又因何而惧呢?若他有任何事,自然会被你们再次算在我黄泉客栈的头上,恐怕我们才是最怕他有什么闪失的人吧?” “这……” 众人沉吟间竟也被他的话说得有些动摇,可就在这时,沉香却再次高声道:“若论杀人你们自然经验老到,可若是护人那自然要寻江湖大派,就算是要有人保护那孩子也应由我沉鱼谷来。” “如果我没记错……”沈碧故作诧异的问道:“你们的大师姐好像刚刚输了擂台赛?你们要拿什么来护?” “你?!”沉香怒得将手中的软鞭甩开,当即便要向沈碧抽去。 “够了!” 始终沉默的齐楚楚拨开人群径直走到剑拔弩张的两拨人面前,朗声道:“各位别忘了,这里是长乐宫。你们就在我长乐宫的地界这般公然抢人,也不问问我长乐宫同不同意?” “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要抢那孩子,可他现在的伤很重,你们将他带回去有哪个门派能为他治?要定胜负的事去擂台上算,断剑山庄的恩怨交给未来的武林盟主来断你们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不满了吧?但至少在那孩子伤好之前,他必须留在长乐宫。” “还有什么事么?如果没有,就散了吧。”齐楚楚说罢目光环过众人,拨开拦路的人径直走回房间重重的关上了门。 沉香的目光奥火的瞥过沈碧,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转身带着同门离开了,而在一旁围观的众人见状也深觉得此事已不是他们能干预的,便忙三五成群的推搡着溜了。 见门外又恢复了平静,李牧忙快步跑到沈碧身边:“你没事吧?这些人……他们怎么会知道小凡在这里?难不成……是灭门断剑山庄的人……” “如果是他们,那他们一定会偷偷来灭口,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把人都喊来。”沈碧摇了摇头,眉心却锁得极深:“可若是那样倒好,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现在……” “现在怎么了?”李牧满头雾水:“现在不是挺好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 “盯着的人太多,难道不奇怪么?”她垂下头沉吟道:“即便是断剑山庄再如何,他们想要自会有争斗的办法,可如今……他们怎么会在一个孩子身上费尽心力?除非……” “除非什么?” “没事。”沈碧收回思绪,转头对身后众人道:“虽然如今盯着的眼睛多了,可要杀那孩子的人也一定已经知道了他在这里,加强守卫,切莫掉以轻心。” “是。” 众人应下后也纷纷散去守卫,李牧也忙去寻齐楚楚,沈碧见一晃眼的功夫竟只剩自己与连渊,忙转身向齐楚楚的房间走去。 可她刚走出两步,便被身后的人拉住。 “我看看。”他说着自然的拉过她的手卷起垂落的袖摆,目光定在那已经包扎好的伤处。 沈碧面色紧绷的抽回手,淡然道:“谢公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可他却再次拉过她的手腕,竟不由分说的挑开那系得平整的白纱便要将它拆下。 “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沈碧忙挣扎着想抽回手,可他攥紧她手腕的那只手却不松半分,反而将那白纱随意的丢在一边,又自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低着头将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 她看着他低头不语的动作,那莫名之火渐渐平息,她靠近仔细打量着他微蹙眉的表情,忽而笑道:“公子现在的样子倒像是吃醋了。” 他的动作一顿。 “我刚刚听说你去打了沉秋的擂,可那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所以我便想去问问你……”她歪着头凑近,任由彼此的呼吸交错:“是为了我么?” 他抬眸望向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正开口欲言时—— “可惜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她抽回手淡笑着望向他,唇边的笑意明明温柔而美好,可偏偏这副表情却让他心下一沉。 “我从来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所以喜 分卷阅读178 欢了我就堂堂正正的告诉你,你不喜欢我,我自然会如你的意忘了你。”她的眉目平静得如同无波的结果,轻声道:“你瞧,我努力了这么久,终于不再喜欢你了。” 她说罢也不待他回答便兀自转过身,可离开的脚步还未踏出,身后的人却已再次将她拉回,那侵略气息极强的吻便落向她的唇。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挣扎间剑已出鞘,她忙拉开两人的距离,在他未防备时那剑便已阻在两人之间,只差一分便入他心口。 他的目光骤冷,在她故作镇定的神色中竟抬步向她走来。 沈碧一惊,忙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可手中的剑却未落半分的依旧横在两人中间。 他一步步靠近,而她却一步步在后退。 终于,他像是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竟伸出手一把攥住了身前的那把剑。 剑锋极利,一瞬间便有血自他的手心滑落,可他却似毫无知觉一般只将目光定在她身上,仿佛对那痛毫无知觉。 故作镇定的她竟觉握剑的手如脱力了一般,她的目光定在他的指尖,被他轻易的拨开了剑。 如今过了这么久,她竟还是在他面前轻易落败,这般溃不成军。 他夺了剑丢在一边,僵硬的指尖握住她纤细的腰身封锁了她所有逃走的念想,俯身将问强硬的落在她的唇间。 他的吻不再温柔辗转,而是如同想要将她吞入肚腹一般的强势生硬,没一会,唇齿之间便散出腥甜的血腥之气。 她疼得微微蹙眉,下意识向后退去的脚步却被那固定在她腰际的手拦住。 不知是稀薄的空气还是这个太过漫长的吻让她的面颊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心口的心跳也在起伏间象要自耳畔跃出。 可他却如同不知节制的少年一般将她按在怀中,一口一口把她的挣扎全部吞入肚腹。 终于在窒息的前一刻,他离开了她的唇畔,可落在她腰间的桎梏却未松半分。 他的鼻尖抵着她的,在凌乱的呼吸间,他的手按在她的心口,在她起伏的心跳中声色沙哑的问道:“这便是你说的不喜欢了?” 耳畔尽是心跳与彼此欺负的呼吸声,她回过神打开他的手转身便走。 他似下意识的拉住她的手腕,可她却推开他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剑未再看他一眼,绷直了背脊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他不自觉低头望向那虚抬的手心,他是何等的自负,坚信两人之间关系的牢靠,坚信只要他守着那个秘密,就算她气他恼他,可终究是会留在他身边的。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他们两人竟当真走得越来越远了。 第二日,沈碧一早来到小凡的房间,只是她未想到的是林无缺竟已在房间内,正巧刚刚为小凡换好伤药扶他继续睡下。 她想要踏入房间的脚步一顿,便悄悄退出门打算先行离开。 可她还未转过身,那始终背对着她的身影却开了口:“你既然不想去看擂台赛,就呆在这里吧。” “我为什么不想去看擂台赛?”她停下脚步挑眉问道。 林无缺底油将药箱收好,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道:“现在擂台赛应该已经开场了,你还在这里自然是不想去看的。” 被说穿了心事,她也不再绕弯径直走到一旁坐下。 “你和连渊……” 沈碧一愣:“什么?” “我昨天……看到……” 他说了一半的话让她有瞬间的错愕,随即也想到,林无缺自然不会是偷窥之人,昨天她和连渊在院中,应是被他撞见了。她略有些尴尬的撇开了头,清了清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小凡和楚楚的安全。” “齐楚楚?”林无缺蹙眉道:“她与这件事有关系?” 沈碧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我们接到了一个保护齐楚楚的委托,不过至今并未清楚想对齐楚楚下手的人是谁。” “断剑山庄的事……可有眉目?”他将目光转回小凡身上,凝眸轻声问道。 沈碧顿了顿,目光落在那熟睡的孩子身上,声音极轻:“昨天各门派都来凑了这热闹,唯独一个门派未来一人。” “万刀堂?”林无缺目光微动。 “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门外压低的议论声: “可不是么,那沉鱼谷的谷主闭关多年,这次便是对武林盟主志在必得的,原本以为这届的武林盟主定会在沉鱼谷谷主和万刀堂堂主……这可当真是怪事年年有。” “是了,想想沉鱼谷那群人盛气凌人的样子,哎,我要是他们,输的那么惨我立马就卷铺盖走人了,没想到那群人竟然还不走。” “不过话说回来,这黄泉客栈的武功当真是霸道邪门,也瞧不出是个什么路数……” “什么路数?怎么,你还要去拜师学习?” “哎,那怎么可能,这次断剑山庄的事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就算他们真的拿了武林盟主又怎么样?黄泉客栈现在 分卷阅读179 可当真情况堪忧啊……” …… 沈碧不觉站在窗边,透过微敞的窗缝看向那几个渐远的身影。 “他想要的是什么你真的清楚么?” 她回过头,略微沉吟后答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所以……” “你真的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么?”林无缺打断她的话沉声问道。 沈碧正欲回答,却见躺在床上休憩的那孩子支撑着坐起身,他颤抖的手将怀中的一件染了血的白绸取出,那张稚嫩却苍白的面色看向她—— “他是怎么样的人……你真的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北京确诊2例鼠疫了……恐惧使我瑟瑟发抖,希望大家也多注意身体哈~ ☆、武林难断胜负意 被推至风口浪尖的黄泉客栈,如果断剑山庄的事情当真与连渊有关…… “他是怎么样的人……你真的清楚?” 林无缺的声音却如同一把冰冷的剑劈开了拼织在外的外壳,沈碧的目光定在他拿到手上的那片染血白绸上,竟并未上前去接只是怔忪的站在原地。 “小凡说这件东西是顾长绝让他交给与你一同来山庄的人。”林无缺看着白绸上已干的血迹,手心不自觉的攥紧。 小凡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一丝沙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断剑山庄就不会……我娘和长绝叔叔也不会……” 虽然这些日子沈碧从未放弃寻找顾霜与顾长绝,可小凡遭此变故她怎么也无法询问他是否知道二人的下落。听他这番提起,她眉心一跳猛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娘和顾长绝……” “死了。” “什么?”沈碧愣住。 他瞪大了双眼,豆大的泪珠一颗颗顺着他的面颊滚落:“我亲眼看着他们跳下了山崖。” 沈碧忙走到床边用她自己都未曾料想到的颤声劝慰道:“现在人没找到,就不能下定论。” 小凡却突然甩开她的手大声道:“那些人都说……我娘在跳下山崖以前就已经……已经……” 沈碧一时语塞,竟觉得喉中沙哑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又如何不知,这次断剑山庄的事十有八九便是万刀堂下的手,而他们这些天来的搜索既不见顾霜和顾长绝,也不见万刀堂暗自搜寻的人。万刀堂那般不留活口,如果不是坠崖前两人便已经受伤极重,他们即便冒着被其他门派发现的危险也是一定会搜寻到底的。 这样看着至亲死在自己面前的痛她太过了解,如今……要她如何来对一个几岁的孩子说这些,未免太过残忍。可就算希望他不懂,希望他忘记……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忘记。 她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坚定的看向小凡的眼睛:“只有人没走到,就是还有希望。” 她缓缓站起身,终于将视线落在林无缺手中的那块染了血的绸缎之上,却久久没有伸出手去接。 “我这些天听到了些风声,关于万刀堂和断剑山庄。”林无缺将手中的白绸递到她眼前:“听闻顾长绝自万刀堂盗走了一样东西,所以这次的事……极有可能与被盗走的东西有关。” 沈碧接过那染血的白绸,缓缓将它展开——血渍浸染下,是一块残破的阵法图。 她的心下一沉,忽而抬头问道:“你说过折仙林外的阵法是……沉鱼谷的阵法残卷所制?” “恩。”林无缺点头应道。 她不禁攥紧指尖:“已经破阵的人……是否可以绘出残卷?” “不能。”林无缺应后却目光一凛,转而沉吟道:“如果是他……也不是不可能。” 折仙林的残卷、断剑山庄夺回的残卷……疾风堂上供奉不翼而飞的供刀……他果然是在收寻沉鱼谷的阵法图么?一份阵法,一部独步天下的武学……便引得多方觊觎,甚至让断剑山庄在一夕之间覆灭? “要不要交给他你自己决定。” “小凡……”她此刻的心思却并不在手中的残卷上,转而将目光转到小凡身上。 “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将他送到折仙林。” “不。”在一旁沉默的小凡却想也没想的拒绝道,他的目光定在林无缺身上,眼底是一片血红:“我要……报仇……” 林无缺愣住,他怔怔的看向那小小的、正拉住自己衣角的小人儿。 仇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又为何足以影响一个人漫长的一生,更何况说出这样话的竟是一个这般小的孩子。 “你可想好了?如今江湖动荡,有哪家不想分断剑山庄这杯羹。”沈碧竟像对待同辈一般正色问道:“你当真要留下?” “对!” …… 如今武林大会也已近尾声,饶是沈碧并不想去观赛,最后还是被带着一同去了擂台。如今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连渊,干脆与林无缺带着小凡在角落坐下。 此刻擂台上正是 分卷阅读180 一位万刀堂刀客在挑战连渊,只是那人在简单几招之间便被踢下了擂台。 见沈碧来观擂,李牧忙凑到她身边,看着台上的对局义愤填膺的道:“这个洪展羽也太不要脸了!他竟然让手下的那群喽啰挨个上来挑擂!” 沈碧自然知道洪展羽谋略虽强可若论武力是远不及他曾经的那两位堂主的,是以他等待其他门派挑擂结束才最后登场为的便是等待坐收渔翁之利。 说话间,便听擂台上的连渊对着你推我嚷不愿上台的刀客们笑道:“这样太过麻烦,不如你们一起上吧。” 他说罢,目光却转而越过人群落在沈碧身上。 李牧看了看台上的连渊,又看了看身侧目光不知方向何处的沈碧,低声奇道:“怎么了?你们该不会是又吵架了吧?” 李牧自然并不知她与连渊之间发生了什么,如今时隔一日,却已是一切变迁。 他正待要再追问,林无缺却转头问道:“你的父母……都死于万刀堂手中?” 李牧听他提起此事忙闭了嘴竖起耳朵听两人说话,他记得沈碧曾经说过,他们的父亲是威武的大将军,而母亲则是一位温婉的女子,可林无缺问的毕竟是关于两人的死,此刻也不由得偷偷将视线瞥向沈碧。 沈碧一愣,莫名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却也认真答道:“不,我娘亲去的早,在我出生的时候就难产去了。” “什么?你不是说娘是一个很温……”李牧忙惊讶道:“难产?” “恩,但是父亲说过,娘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出生以后几年的衣衫她都做好了,只是可惜……她没能亲眼看到我穿,我也没能变成和她一样针织女红样样精通的人。” “所以……你也没见过她?”李牧奇怪的问道。 “恩,但是爹说过,娘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你想啊,她光是知道咱们的到来就亲手做了那么多衣服,她是多么期望我们来到这世上。”沈碧话语温和,拍了拍李牧的肩膀笑道。 李牧点了点头,忽见齐楚楚气冲冲的自座位离开,他忙站起身追了上去。 沈碧不知两人又怎么了,正打算继续看擂台,一低头却见李牧的玉坠掉在了地上。 她急忙捡起玉坠,也未看台上被万刀堂众人围在中间的那人一眼,便借着玉佩的引子匆匆向李牧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沈碧其实并不急于将玉佩交给李牧,追出来也不过是不想呆在擂台罢了。 可她刚刚追上李牧,正待叫住时却见李牧拉住齐楚楚,竟将挣扎的她紧紧抱入怀中。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小子什么时候开窍了? 沈碧想着这玉佩也不急在这一时,正欲先行离开时,却听李牧低声道:“那丹药当真不在你手中?你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而且……那东西对我很重要。” “我说过,那个东西早就没了,否则长乐宫又怎会没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沈碧一愣,她确实无意听他人墙角,忙转身离开,可离开的路上她不禁有些奇怪……他们不是在谈情说爱,“怀玉其罪”在说的又什么丹药…… 她正晃荡着慢悠悠的向擂台走回,脑海中却不自觉的不断浮现出刚刚两人的对话,正晃神间,一不小心撞在迎面走来的人身上。 “抱歉。” 她急忙道歉,低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玉佩便欲离开,可面前的人却三番四次的挡住她的去路。她意识到不对,抬起头才恍然面前的人是谁。 她转身欲走的脚步被身后的人拦住:“去哪?” 她身形一僵又急忙扯回手,不知他为何此刻不在台上,反而会在角落被她撞见。 他却挡在她的身前,俯身打量着她面上闪躲的神色:“又想躲着我?” 沈碧一时语塞,若是昨日,或许是她因为那件事想躲着他,可如今……她却不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些被他隐藏起她不知能否承载的真相。 “你……”她还是抬起头迎向他带着些许期盼的目光:“你要沉鱼谷的阵法图要做什么?” 他唇边的笑意散去,似是意识到了她话中更深的一层含义,僵硬的五指攥住她的手臂:“那个东西……在你手里?” 沈碧不语却心下了然,她眼中的暖色渐渐退去:“那份是不是本应该在疾风堂的供刀里?被万刀堂先行盗走了?折仙林的残卷你绘出了?这些若有关联的任务到底是那个人为了灭口而为之……还是你为了达到目的一步步下好的旗?……我呢?” “沈碧。”他的声音竟带了一丝颤抖。 “我是不是……也一直不过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 “我……” “我记得你说过,这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并不是刀剑,而是情。现在……我懂了。”她向后退了两步:“我才是你手里的刀剑,我们每个人都是。” 她说罢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连渊正想追上,却被 分卷阅读181 身后赶来的几人拦住了去路:“公子,万刀堂洪展羽……挑擂。” …… 沈碧绕了一圈才悄悄回到座位,她将玉佩塞还给已经落座的李牧,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将视线转回擂台上。 此时擂台上战况焦灼,连渊神色疲惫,动作也似因几轮的消耗而变得迟缓。沈碧的视线定在洪展羽身上,其实单说这场擂台赛胜负的悬念并不大,虽然洪展羽布局刻意消耗,可她刚刚见到连渊时就发现他并不似台上这般疲惫,想来他定是已经有了对策,才刻意假作疲惫让洪展羽放松警惕的。 可即便是这样,台上的一幕幕也依旧惊醒动魄,洪展羽的每一刀都紧贴连渊的要害刺过,似乎每一次都只差一分便可取之性命。 在台下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中,这场武林盟主的最终争斗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么多长擂台赛,所有人的亲见了这少年人的实力,可江湖险恶,无论他武功多强黄泉客栈毕竟不似万刀堂多年盘踞甚深扎根,他也自然比不过洪展羽的江湖老道。 洪展羽的刀法并不是世间最精,可他的出刀竟与黄泉客栈路数一般招招直逼要害,且更加凌厉狠辣。 眼见这些致命的招式被连渊惊险避开,在场的所有武林中人都不由得在这险象环生的攻击中捏了一把汗,试问当今武林中有几人可以在这样的招式中挺过几轮? 洪展羽这样的招式并非百利无一害,他原本对取连渊性命十拿九稳,可如今虽然连渊面上看起来疲敝难应,实则每次都巧妙的避过了他的攻击。出招时体能消耗极大,再如此下去,恐怕他苦心经营起的优势都会荡然无存。 想到这,他的目光一凛,再次出手间,他的刀依旧快准狠的直逼连渊要害! 连渊顺势躲过这一刀,眼前却微光一晃,只见一根极细的银针自他袖口飞出,眨眼间便要刺入他举剑向挡的右臂。 他下意识想要避开的动作一顿,顺势强行以剑破开眼前的刀法剑锋笔直的破军而出,竟直接贯穿了洪展羽持刀的手腕! 这一剑没入,洪展羽手中的刀当即掉落在地,他攥住止不住流血的手腕哀嚎着,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额头滚落,见此一幕洪展羽身后的万刀堂众人当即站起身。 拔刀的瞬间,黄泉客栈的所有人也齐齐站起身举剑相对,似有一双手撕开了平和的表面,战事一触即发。 沈碧闯到众人前,冷声笑道:“怎么,定好的规矩……万刀堂这是打算与整个武林盟为敌了?” 连渊抽回了剑,将洪展羽一脚踢下了擂台。 “今日我不杀你,你的命自会有人去收。”他收好剑,目光落向那道站在人前的身影。 沈碧未回过头,她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若你们万刀堂想闹事,就要做好如何收场的准备,我黄泉客栈岂会容你欺凌?” 此刻长乐宫的长老也站起身,平缓却威严的说道:“胜负已分,你们在这里闹事是将武林盟置于何地,将我长乐宫置于何地,将新任的武林盟主置于何地?” 此言一出,便是公示了连渊武林盟主的身份。 万刀堂众人还待说什么时候,却被他们扶着站起身的洪展羽拦住。而愣在一旁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忙先后道贺,可那抹站在擂台上的身影却忽而一晃,向下倒去—— ☆、坐看风起云涌时 “公子!” 在众人的惊呼中沈碧一跃跳上擂台,她急忙查看连渊身上的伤势,见他面色似有灰白,她掀起他的衣领和袖口仔细查看,果然在他的右臂上发现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她将银针拔出,针上已是一片青黑。 “针上有毒?!”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众人惊慌的目光齐齐落在了一旁里洪展羽身上。 洪展羽的目光毫不畏惧的扫过众人,冷哼了一声,当真未解释一句。齐楚楚忙抱着药箱跳上台,黄泉客栈的一行人也将万刀堂的众人团团围住。 “你们黄泉客栈这是什么意思?”即便是在这样的局势下,洪展羽依旧处变不惊道:“中了毒便要怪在我身上?台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有谁看到我下了毒?这若说毒,谁又比得过长乐宫呢?” “你?!”长乐宫长老被他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洪堂主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事论事罢了。至于你们,凡事要讲证据,没有证据你们是要在这里公然闹事么?”他的目光冷冷的扫过黄泉客栈的一行人,说罢摆了摆手在刀客们的搀扶中拨开人群径直离开。 “怎么样?”沈碧保持着让连渊靠在怀中的姿势低声问道。 齐楚楚手中的动作不停,竟微微诧异的将伤口包扎好,这才松了口气:“好在发现的早。” “好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洪展羽只是想用这毒牵制后杀他……”沈碧闻言提起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她这才将连渊交给身侧的人将他送回房间。 见众人散去,沈碧急忙叫住一人低声嘱咐道:“盯一下万刀堂 分卷阅读182 那边。” 连渊被送到房间后,齐楚楚抓了一副药,沈碧拿了正欲去煎药,却被李牧拉住。 “你们不是吵架了?刚刚怎么还那么替他出头?” 沈碧看了看当中沉睡的人,关了门将他拉远这才说道:“一码归一码,就算我气他恼他,也绝不会在大事上置他于不顾。” “大事?”李牧蹙眉,忽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断剑山庄的事不是他为了夺着那残卷杀人灭口?” 沈碧面色一凝:“你怎知残卷的事?” 李牧一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们那天说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我看那只狐狸坏得很,他说不定都是在利用你……” 她却镇定自若的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这下倒是换做李牧一愣。 “可就算是这样,断剑山庄的事也绝对不会是他做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 她并未解释,要如何解释呢,说那时连渊便在她身边、在遥远的王都?那李牧怕是又要问人不在怎么就不能遥隔千里操控这一切。 可她就是相信,这一切并非他所为。 “怎么不说话?”李牧见她不语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连渊是唯利是图,世人眼中贪婪与野心也都是他毫不避讳的。”沈碧回过神道:“可为了夺物就灭门的事情他不会做,因为他要夺自有一百种更为保靠的方式去夺。” 她话音刚落,手中装药的纸包便被人夺走。 她一愣,见是林无缺拿着那包药走进厨房,她急忙快步追了上去,心中念叨着也不知刚刚两人的话被他听去了几分。 “那杀了顾霜的人是谁?”李牧忙拉着她追问道。 “一日未找到顾霜尸体,她便是一日未死。置于想要灭门断剑山庄的人,除了万刀堂,我没有其他设想。” “万刀堂?”李牧闻言皱眉:“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沈碧忽而想起在巷间无意间听到李牧与齐楚楚两人的对话,想起有人寓意对齐楚楚不利…… 她忙问道:“你可知是谁要对齐楚楚不利?” 李牧一愣,竟未回答她的问题灰溜溜的躲进了厨房。 沈碧见状诧异,忙跟了进去,见李牧心事重重的站在一旁,她未再追问,再瞧林无缺已动作利落的将药倒出,她忙跑上去接过:“我来吧。” 没一会功夫药香便充斥了整个房间,李牧坐在一旁,时不时偷偷打量沈碧低头认真的动作。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凑过去,低声又别扭的说道:“我最近得了一个消息,长乐宫往日兴盛不只是因为药和毒……长乐宫历年来的宫主都武艺精绝。” 沈碧抬起头,平淡的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一个门派,宫主有那么强的武功,可门人没有一个会武功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沈碧没有接话,面色却变得若有所思。 “其实……”李牧凑得更近,附耳道:“历届的长乐宫宫主一生都在炼制一枚丹药,她们将毕生的武学一点点炼至丹药中,再传给下一任的宫主。” 这便是李牧问齐楚楚的丹药? “武学可以通过药来精进?”她的声音明显带着不信。 “是真的!长乐宫之所以如今衰败了,就是因为上一届的宫主带着那枚丹药消失了……这些都是齐楚楚亲口告诉我的。”李牧斩钉截铁的道,他沉吟半晌又道:“只是如今江湖中传言……那枚丹药已被寻回,如今就在这长乐宫中!” “我怎么没听到这些传言?”沈碧摇了摇头:“会不会是因为上届的……盟主?所以才会有这些奇怪的传言。” “如果是那样,那消息该早就传出来了,这也是最近才传出的消息,我估计……有人针对齐楚楚的事,也是因为这个。”李牧忽而正色问道:“你觉得是谁?” “什么是谁?”沈碧一边照看好药炉,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是想杀齐楚楚的人……还是放出消息的人?” “不是一个人?”李牧一愣。 “如果想杀人夺宝,那一定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哪会将消息散播出去。” “那将消息散出去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沈碧的手一顿:“想要杀齐楚楚的人……八成与洪展羽脱不了干系,尤其是今日他被连渊废了右手,他的态度太过反常了,既没有强行夺下武林盟主的位置也没有离开长乐宫。” 李牧倒吸了一口凉气:“如今他万刀堂损失惨重,倒当真需要些东西来稳定人心。” “那你呢?”沈碧忽而问道。 “我……”李牧一顿:“我不骗你,我确实也想要那丹药。” 沈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没说话。 “你……不怪我?” “为什么怪你?”沈碧笑道:“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很庆幸,我的哥哥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药 分卷阅读183 炉微弱沸腾的声响,沈碧刚抬起手,便见林无缺已经先她一步将药倒在碗中,又摆到她面前,提起剑便要离去。 沈碧忙拦下他急问道:“去哪?” “不是已经清楚了要杀齐楚楚的人是谁?” “也没下定论……”沈碧尴尬的拉住他的衣袖,又道:“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回过身望向她的眼睛,竟无比正色的说道:“你那时走的不是也很急?” 她手中的药险些没端稳,忙略过李牧探寻的目光也正色道:“我这几天有认真想过,如今江湖内局势太乱,你并不适合这里,如今武林大会也已经告一段落了,你……” “你这是要赶我走?” 沈碧坦然答道:“算是吧。” “那你呢?” “我不走。”她低下头目光落在托盘盛装的药碗上,抬起头时目光已是一片沉寂:“就算我要走,也是一个人走。” “我知道了。”林无缺打断她的话说道,说罢便转身径直离开。 “这是唱的哪一出?”李牧不知刚刚还好好的两人为何忽然一拍两散,忙拉住沈碧问道:“他真走了?” 沈碧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兀自说道:“梁乾在外面等你,我已经跟他交代好了,他即刻就带你离开。你若是……不想回王都,就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也好。” “什么意思?”李牧一愣,随即怒道:“你也要赶我走?凭什么?我不走,我哪都不去!”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顿觉眼前一阵晕眩。 “齐……楚楚?”他低喃着倒下,被出现在身后的人接在怀中。而那将他抱在怀中的人正是他念在口中的齐楚楚。 他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手指却似耗尽做一丝力气也要紧紧攥住她的袖口:“你们……我……不能走……” “李牧,我以前没告诉过你……我喜欢你。”齐楚楚眼眶微红,她的目光眷恋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现在你知道了,所以如果这次我还能活着,无论是王都还是山林……我都会去找你,你甩都甩不掉我。” 他指尖泛白,似努力启唇了几次未果,最终还是垂下头沉沉的睡去。 齐楚楚并没有放开已经陷入沉睡的李牧,她抱着他坐在地上久久未语。 “将他送走不过是怕我无暇顾及他。”沈碧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谁说你就一定会死了,万事有我呢。” “那你为什么要赶林无缺走?”齐楚楚抬头疑惑道:“他的武功那么高,留下来不是更好?” “他啊……他那个人虽然武功高可偏偏是个死脑筋,江湖险恶,可不适合他。”沈碧说罢低头笑道:“我本来想了好多赶走他的话,可谁想我刚一开口他就走了,倒是白白浪费了我这么久的时间去想该如何赶他走。” 沈碧说着将目光转向齐楚楚:“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现在不和他一起走?” “长乐宫如今有难,我不能走。只是连渊……”语言又止的她目光褪去了昔日的稚嫩,将昏迷的李牧交给梁乾后这才回过头:“走吧,你的药快凉了。” 两人回到连渊房间外时,连渊的门外围满了人,客栈的一行人将人拦在门口,沈碧走到人前笑问道:“各位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听说这个毛头小子之所以能挑过大家,是因为得了长乐宫的传承武功绝学的丹药!” “连渊又不是长乐宫中人,得了长乐宫的传承就算打赢了擂台未免有失公平吧?” …… “凡事要讲证据。”沈碧笑着打断众人的议论,目光却是一片冷然:“当然,若是对擂台结果有任何不满,我黄泉客栈都可随时奉陪,今日公子中了毒,你们若要比试我倒是乐意奉陪,只不过……刀剑无眼……” 众人看着她的指尖划过剑鞘,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各位到底是关心武林大会的结果,还是想旁敲侧击的打听长乐宫丹药的下落?”沈碧不禁冷笑道:“只是可惜,我黄泉客栈可不是会任人欺凌之辈!” “这……” 众人看着面前拦路的沈碧正心中忌惮,却有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几人一回头,见那人竟是沉秋低头窃窃私语后一人扬声道: “这不是沉鱼谷大弟子么!既然你来了,今天长你们就给沉鱼谷和我们大伙一个交代吧!” 沈碧拦下沉秋的去路,正欲反驳,却见沉秋转过身冷斥那出声之人:“要什么交代?难不成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来这里闹事的?” 众人在她轻蔑的目光下战战兢兢的闭了嘴,一时间竟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让开。”她回过身对拦路的沈碧冷声道。 沈碧摸不清她来这的目的,手中的剑依旧横在面前不退半分。 见沈碧不动,沉秋亮出手中的瓷瓶:“我是来送药的,怎么,难道你们黄泉客栈就这么将别人的好意拒之门外?” 沈碧目光晦暗,将剑收起让身放她进门。 沉秋推开门的动作稍顿,她回 分卷阅读184 过头将视线再次落在身后的众人身上,挑眉道:“既然武林大会已经结束,武林盟主已为定局,各位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见沉秋走进房间,齐楚楚急得忙推搡着沈碧让她进门,此时连渊已醒正斜靠在床边唇畔依旧挂着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护心丹是师傅让我交予你的,我沉鱼谷并非狭隘之人,这药你收下,对你恢复也有帮助。”沉秋走到床边将手中的瓷瓶递到连渊眼前:“我师傅觉得你英雄少年,只是奈何初出茅庐江湖地位不深,我沉鱼谷欲意欲你结交。” 沈碧端整了倾斜的药碗,她目不斜视的走到桌边正打算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却听身后沉秋的声音再次传来—— “若你与我沉鱼谷联姻,我沉鱼谷便是黄泉客栈的依仗。” ☆、逐鹿之仪鸿门宴 “若你与我沉鱼谷联姻,我沉鱼谷便是黄泉客栈的依仗。” 沈碧的脚步一顿,也仅仅只是一瞬,她将手中的药碗轻放在桌上。 连渊未语先笑:“如此我便收下了,另外你刚刚说的事多谢抬爱,连某一定慎重考虑,只是身体不便就不远送了。” “好。”沉秋僵硬的应了一声,便稍显僵硬的转身脚步离开。 房间重新恢复了寂静,沈碧也未多做停留向门外走去。 “等一下。” 她未做停留,直到那人再次出声:“我现在行动不便,你是要我亲自去‘请’你过来?” 她转过头看向那半倚在床边正含笑望着自己的人,目光平缓的说道:“药趁热喝,早点休息。” 她说罢当真不再停留,径直走出房间,顺手便要将房间的门重新关好。 可她还没将门关好,便听到房间内传来“嘭”的一声响,她忙推开门,见本应靠在床边的人此刻竟倒在地上。 她急忙跑上前去想将他扶起,可她刚刚在他身侧蹲下,便被他一把拉住了衣袖,怎么都不肯放手。 “放手。” “不放。” “放手!” 见她恼了,他也依旧不肯放手,倒是语气软了几分:“药我自己喝不了。” “放手。”她停下扯回衣袖的动作平淡道。 他闻言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将她的手臂抱入怀中。 她蹙眉,用仅有的耐心说道:“你不放手,我怎么去拿药?” 他一听方笑了,依旧没撒手:“扶我起来。” 沈碧无法,只得让他借着她的手站起身重新坐回床边。 让他重新靠坐回床边,她这才回过身将药端来给他,他却未接药碗一双手反而再次攥紧她的衣摆。 她抬起头看向他含笑的眼:“你的毒已经解了,这药不过是帮你调理和尽快恢复的,药你都不能自己喝,你是中毒又不是手断了。” 他的笑意未变,依旧是那副无赖模样:“我的手还要抓着你,自然不能再做其他。” 见她恼得欲撤回自己的衣摆,他忙又放软了声音央道:“不过是喂药,你病时我哪次不是一口一口喂你吃药的?” 她不想听他的这些七七八八,动作干脆的将一勺药塞进他的口中。 “烫。”他一挑眉:“你喂药的时候不知道吹一下?不知道是烫的?” “你再不喝药就凉了。”她说着动作毫不迟疑的又塞了一勺给他。 “苦。”他蹙眉挑剔道:“这药怎么这么苦?” 说烫也是他说苦也是他,往日这时候她一早便会将他顺着窗户丢出去,可她这次倒是平静的将碗递给他:“觉得苦就一口喝下去。” 他含笑问道:“那岂不是更苦?” “你喝不喝?”她干脆将碗递到他嘴边。 他接过碗的手按在她的指尖,就着她的手将碗中的药仰头饮尽。见他老实将药喝完,她一秒也未停留的转身便向外走去。 她刚刚转过身手腕便被一股力道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带便将提带入怀中,俯身便吻了下去……可他的吻还未触及她的唇畔,便被她的手隔在了中间。 “还在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公子的气。”她语气平淡的从他怀中挣脱:“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退了。” 他未应,只是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 “公子还有事?” 她低下头见他虽依旧不语可指尖却依旧未松开自己的衣袖,便抬头道:“公子无事,我倒是有事想问你。” 她顿了顿:“你与顾长绝做了什么交易?既然武林盟主你已经得到了,你要那东西到底想做什么?……齐楚楚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那张千机图……”他沉默良久,终开口道:“对我很重要。”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在找那张图?是不是……就是因为那张图……”她的声音沙哑:“才害得断剑山庄沦落到如此地步?” “断剑山庄的事实非我所愿,我 分卷阅读185 ……” “那齐楚楚呢?”她打断他的话:“放出那个什么可以传承武学丹药重归长乐宫的人也是你吧?就算断剑山庄的事与你无关,可齐楚楚呢?她与这件事有何干系?你为何要拉她进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就在她以为不会得到任何答案时,却听他说:“有些事情,有些人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包括我?” 他的目光却忽而转向她:“整件事最不应被卷入其中的人就是你。” “那难道顾霜就该被卷入其中了?难道齐楚楚就该被卷入其中了?” “顾霜那是断剑山庄的选择,齐楚楚……我自然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 她的目光似无波的湖面:“然后呢?你收了沉秋的礼,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借此机会去沉鱼谷?” “你是说联姻?不希望我去?”他拉住她笑道:“如果你不希望,那我……” 她垂眸望向他含笑的眼底,一眼便如同跨越了沧海桑田,未等他将话说完,她便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会,我当然是希望你去的。” “你说什么?”他唇边的笑意褪尽。 她抽回手,面上挂满了虚与委蛇的笑意:“如此我要打听的事情便劳烦公子了,不过公子放心,该给的银子分文都不会少。” 她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了房间。 深秋的空气冷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她下意识的在秋风中瑟缩了一下,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她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有时至清反而慧极必伤,可真当一切都摆在眼前她却觉得出奇的平静。她不知道这样的平静是不是意味着心底感情的平淡,还是消磨后的麻木。 只是她终于懂得他所谓的……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在他的世界里,或许只有一杆永远会端平的秤,而秤的另一端只有利益与价值。 她在寒风中下意识的颤抖,收紧了衣服继续向前走去。 第二日,沈碧一整日都与齐楚楚一起在小凡的房间照看,齐楚楚因要筹备晚间的武林盟的晚宴忙得焦头烂额,晚间时分沈碧便将小凡交给客栈的人照看,帮忙齐楚楚一同筹备晚宴。 齐楚楚里外照看着晚宴的菜品、酒水与节目,沈碧便帮忙料理桌椅与杯盘。 两人都极其严谨,如今武林大会已经结束,可无论是沉鱼谷还是万刀堂都未离开,这场宴会虽说是为新任武林盟主庆宴,可所有人都心知今日之宴绝不简单。 沈碧帮齐楚楚一同将一切安置妥当后,便静待众人三五成群的入席。 这次万刀堂与沉鱼谷众人倒是来得甚早,不多时宴席上便坐满了挂着逢场作戏笑意寒暄的人。沈碧站在宴席后指点着来往的婢子,目光暗自瞥过举杯畅饮的宴席。 宴席之门大开,连渊带着黄泉客栈的众人姗姗来迟,在众人的恭贺与寒暄中入主正位。 正主就位宴席即开,台后的乐曲换了新,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侠客们纷纷举杯恭贺新任武林盟主。连渊始终坐于高位,以余毒未清为由以茶代酒。 如今大局初定,未定的人心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的野心绘成了这一场暗藏杀机的鸿门之宴。沈碧不敢掉以轻心,目光始终不经意的盯在那几人身上。 如果各派要趁机发难剑指黄泉客栈,那这场宴会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就在她情绪高度戒备中时,宴席的大门忽而再次敞开。 原本喧嚣熙攘的席间刹时一片寂静。 来人年近半百,身上带着颇重的伤步履蹒跚的走进,可当他踏入宴席,在场畅饮的众人却齐齐放下杯盏站起身,看向那跨门而入的人。 沈碧面上的笑意敛去,那进门之人竟是断剑山庄的独孤长老。 她曾做“梁上君子”与这位独孤长老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次经历沈碧倒是对这位独孤长老谈不上什么好印象罢了——并且,这位独孤长老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了。 “独孤长老?你还活着?” “怎么?老夫就不能活着、不能来这武林大会了?”独孤长老走到宴席中央,满面寒霜的冷声道。 “当然能了。”众人纷纷唏嘘附和,又将话题转到他们最为关心的问题:“断剑山庄遇袭,你逃出来了?” “断剑山庄遭贼人暗算一夕覆灭,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苍天有眼,我活了下来。”他伤痕累累的面部唯一双眼睛凌厉看向前方——那个高坐于正位的人:“我便不会让奸人得逞!” 闻言,众人将目光齐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坐于正位,处变不惊如今唯一还挂着笑意的人。 独孤长老字字愤慨:“为何当日黄泉客栈血洗我断剑山庄,如今却可以这般光鲜的坐于武林盟之巅受尽万人敬仰称颂?” 窃语冷眸,剑锋直指。 “阁下说是我血洗了断剑山庄?”连渊唇边的笑意未变,在众人的唏嘘中从容问道:“可有证据?” “证据?我就是证据!”独孤长老冷笑着自怀中取出一块 分卷阅读186 染血的残破面具:“如果还不够的话。这个算不算是证据?” 沈碧的视线落在那块面具上,猛然一怔。 她托人带给顾霜的信物,竟成了今日被人构陷杀害顾霜满门的证据! “哦?”连渊竟作惊讶道:“为何断剑山庄被血洗,你却活了下来?还在事情已过这么久的今日才找到长乐宫来揭发我?” “这段时日我一直在被黄泉客栈的人追杀!”说到这,独孤长老的面色更是愤怒:“可惜苍天有眼,到底还是让我躲过了你的追杀,有机会在这里当众揭穿你!为庄主和副庄主报仇!” “仅凭一张面具,你便要将这件事推到我黄泉客栈头上?”连渊的声音虽带上着笑却让人顿觉周身冰寒:“你可知若是黄泉客栈当真接了灭门任务,那便是……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却突然出手,手中的暗器即出,在众人反应之前那暗器竟已切着独孤长老散乱的长发而过,将一大绺碎发斩落在地。 直到身后发出铁器刺入实木的争鸣声,独孤长老方愕然的转过身看向身后那已没入木雕中的暗器。 “我黄泉客栈虽杀手起家,信誉却是诸位亲见的。”连渊却在这片惊疑中站起身,谦卑笑道:“我若想杀你……你又岂能活过一刻。” 独孤长老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看着地上散落的碎发惊魂未定的抬起头。 “至于你这个并不可靠的人证……” 他说着拍了拍手,便有人将一物呈了上来。他将那木匣展开:“这里面是你这些年与人来往的信件,只要对方助你夺权,你便会代表断剑山庄投诚。这样的话你说过不止一次……如今算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回报?” “你?!”独孤长老浑身一震:“胡说!这些都是你伪造的!我怎么可……”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连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我明明已经将来往的信件通通烧了,怎么此刻还会出现在这里?’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黄泉客栈寻不到的东西。” “你?!”独孤长老愤怒的欲扑上去,却被两边的人强行按倒在地上。 “一个出卖师门只为权利的人的话……有几分可信?”连渊一步步走下高台:“原本我还未做多想,可如今看来……恐怕你与断剑山庄被灭门一事多不了干系!” “你血口喷人!” 独孤长老挣扎着要站起,却有一把剑抵在了他的脖颈边—— “说,顾霜和顾长绝如今人在哪?” 独孤长老惊恐的僵住了动作,看向持剑的沈碧:“灭门的事是你们做的!如今你们倒是反过来问我人在哪?我几十年忠诚于山庄,怎能任你们这般构陷!” “忠诚?”沈碧冷笑道:“那说说看,断剑山庄出事的那天你在哪?” “我?我自然是在山……” “你身上未有任何致命伤口,伤口也皆是新伤……”沈碧挑眉上下打量着他身上的伤口,在他慌乱的目光中继续说道:“既未有旧伤,那如此忠诚的你既然说自己当日也在断剑山庄……在做什么?在看着你的同门被杀?” “我、我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自然看不出!” “哦?”沈碧转眸看向众人:“大家之前曾说想见一见断剑山庄的少庄主,既然如此,便由断剑山庄的少庄主亲自告诉大家当日断剑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迷局被一层层揭开,众人见情景几次反转,此刻听闻断剑山庄少庄主终于要面对众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宴会厅的门口—— ☆、勒马沉卷千机现 小凡在客栈众人的保护下走进宴席,他故作成熟的姿态却在满室形形色色的目光中下意识变得瑟缩。 沈碧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带着他一步步走到独孤长老面前站定。 她在小凡身侧半蹲下来,按在他肩上的手带着温暖而坚定的力量:“我不愿你记起那天,可断剑山庄需要你记得,你好好想想,那天在山庄内,你是否看见过他?” 对上独孤长老的目光,小凡下意识的后退,跌在沈碧的怀中。 她将他抱在怀中,轻声安稳道:“别怕。” 小凡的神色痛苦,他的视线落在独孤长老身上,似再次忆起了那惊魂的一夜。 他终大口的喘着气扑进沈碧怀中,艰难的抓着她的衣服:“没有……没有见到他……” 沈碧还未说话,被按跪在地上的独孤长老便怒极喊道:“当日情景那样复杂,他怎么可能会记得我在不在那里!就算他说记得,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 他身侧客栈的人重新将他按住:“正因为是小孩子的话才不会有假!” “呸。”独孤长老啐了一口怒道:“老子当时就在现场,你们怎可听信一个毛头小儿的胡话反而不相信我了?” “让我们信你也不是不行。”沈碧略微沉吟后提议道:“不如这样,你描述一下当日的情景,若 分卷阅读187 与小凡所描述的大致不差,我便相信你。” “我凭什么要你相信?” “因为只有你证明了你在现场,你才能只认那个人啊。”沈碧说着,含笑间将指尖指向身后的连渊。 独孤长老绷直了身体冷哼道:“你要如何描述?” “比如那些人如何进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你们……闯庄人以面具作为信物进了山庄。”独孤长老在沈碧的目光下更换了措词继续说道:“那些人入了庄便自称是黄泉客栈见人便杀,庄主和副庄主护着少庄主勉强杀出重围……” 沈碧故作惊讶的忽然打断他的话问道:“那这些时候你在哪?” “我?”独孤长老一愣,忙道:“我自然是在掩护他们离开了,还因此……” “试问一个当时努力护送庄主离开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平淡的讲出这一切,庄主和副庄主两人至今未见踪影,你心无愧疚反而只是极力的想证明自己在现场。”沈碧冷笑道:“如果当真是一个如你所说那般护主的人……回忆起那时,也定然会疚悔的说‘我没能救回庄主’这样的话吧?” “你、你!老夫自然心中内疚,可方才的话分明就是你有意引导我说的!” “你说断剑山庄被血洗是我黄泉客栈做的,说孩子的话做不得数……”沈碧一步步靠近,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就连刚刚的话也是我有意引导你说的……什么话都让你来说,可偏偏你才是那个背信弃义最不可信的人。”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小小年纪遇到那样的事情被吓得记忆混乱也是情有可原的……” “谁说的!”小凡急声喊道:“我记得的!我记得的!” 独孤长老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那你说,血洗断剑山庄的人是谁?” “我……”小凡似被他这副样子震住,竟畏缩着说不出话来,他下意识的向后退着,背脊却忽然靠上一片温热的掌心。 小凡一怔,回过头看向身后目光含笑的沈碧。 “那些人……我听到他们说……他们是……是万、万什么的……” “小朋友,话可不能乱说。”在一旁始终沉默看戏的洪展羽忽而笑道。 “怎么,洪堂主连话都不让他说完,这是怕了?” “怕?我只是怕小孩子不懂事……被有心之人利用。” “就算那时我没听清这个……”他似忽然坚定了目光,攥紧双拳转头看向长绝长老:“可我记得清楚,那日我没看到你,我娘亲说以后我只能相信她,所以我相信她!” 他的话倒是让沈碧一愣,她从未想过,顾霜会在那时对他说这样的话。 怔忪之时,独孤长老却狂傲笑道:“瞧瞧,不过是小孩子的话,还想着自己的娘亲呢,这样的话怎么能信?” “你?!”小凡气得双眸通红,可转眸面对众人窃窃私语的目光,他原本气恼却执拗的目光也变得委屈和无助。 “他说的话不可信,那我说的呢?” 这突来的声音让宴会厅刹那间一片死寂,沈碧呼吸一滞,与在场的所有人一般不敢置信的越过身形僵硬的独孤长老望去—— “娘亲!”在所有人反应之前,小凡便已经哭着扑进顾霜的怀中。 那人垂眸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娘亲不是说过,你是小男子汉了不能哭鼻子的。” “顾霜……”沈碧愣在原地,失声道。 顾霜抬起头,原本肆意的目光此刻却带着沉寂的笑意,她微微颔首,将目光再次转回一旁始终没有转过头的独孤长老:“不知道我的话又是否可信呢?” 顾霜在客栈众人的相护下走近,在并不答话的独孤长老身侧站定:“不过长老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断剑山庄被灭门时,你确实是在的。” 她说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抽出剑直指被压在地上的独孤长老的脖颈:“可你在哪?你那日便混在那群人之中,你满手都是同门的血……你洗得清吗?” 此言一出,宴席之上一片哗然。 独孤长老挣开身后的桎梏强行站起身,目眦欲裂的怒道:“一派胡言!” “怎么?” 那狰狞的面容几欲扑到眼前,顾霜却不动半分冷然道:“独孤长老难道还想说,我年纪轻遇到那样的事记不清事?” “你!!”独孤长老斥道:“我在断剑山庄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怎能听你在这边胡言乱语信口污蔑!” 独孤长老挣扎的越发厉害,沈碧手中的剑柄压在他肩上将他强行押到地上再次被身后的两人按住。 “所以呢?你就赔上断剑山庄所有人的性命也要成全你自己的野心?”顾霜平静的面色终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的眼底一片猩红:“一个空壳的断剑山庄,你要来何用?” 独孤长老的眼底渐渐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他慌乱的将目光移开,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又忙低下头。 “我看这件事顾庄主也不必这么早下定论,顾庄主刚回,不如先好好休 分卷阅读188 息……”洪展羽打圆场的笑道:“现在又是新盟主的接风宴,不如……” 谁料他的话还没说完,连渊便急忙摆手笑道:“没关系,你们继续,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凑热闹。” 洪展羽的话被他截断面色不由得有些不太好看,可他还未说话,顾霜便客气却疏离的接道: “这是我断剑山庄的家事,就不劳烦洪堂主费心了。否则万一那句话说得稍显偏袒了,我怕我会情不自禁将一些事联想到你的身上。” 洪展羽面色骤冷:“顾庄主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霜故作轻松的笑道:“我不过是一个空庄之主,料理家事罢了,洪堂主应该不会插手吧?” 洪展羽顿了顿,眯眼道:“不会。” 独孤长老的目光一晃,开始更剧烈的挣扎。 “好。”顾霜爽快道:“既然如此,我今日便要在此清理门户!” 她说着手中的剑再近一分,独孤长老的脖子边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她的目光中一阵恨意掠过,剑锋翻转之间便要施力而下! 独孤长老本就在不断挣扎,此刻竟挣脱了身后二人的桎梏,一掌拍向顾霜拍去! 沈碧一手一个拉过顾霜和小凡,提剑便迎了上去。 独孤长老自然明白黄泉客栈人数众多,此刻他强打讨不到任何便宜,便急忙边挡开沈碧的攻击边向外淘去。 沈碧一路追出宫门之外,见那身影向林外飞奔而去,索性停下了脚步向回走去。 可她刚回过身,迎面却险些撞上在她身后赶来的连渊与顾霜。 “怎么不追了?”连渊挡住她的去路笑问道。 她不冷不淡的回应道:“你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按住人的两名客栈高手怎么会不偏不倚的这么巧在顾霜起了杀心的时候没能按住人,其意不过是连渊授意罢了。 所以刚刚交手的时候,她也并未使出十成的功力,便是有意将人放走。 顾霜今日在宴席之上这般挑战洪展羽的底线,不过是为了将问题搬上台面激化矛盾。 她既已逼洪展羽说出不管他的话,洪展羽那般多疑,知道独孤逃了定然会暗中斩草除根。 她将目光落在顾霜身上。 “顾长绝……” 顾霜避开了她的目光,转而说道:“这次多亏有你们相助,等一切结束,我一定与你好好叙旧。” 她说罢便将小凡交托给一旁的客栈众人,顺着独孤离开的方向追去。 沈碧见她离开便要返回长乐宫,连渊却将她拉住:“无需再回去了。” “什么意思?”她转头问道。 “一切都已告一段落,我们也该返程了。” “告一段落?”沈碧看着陆续离开的同门狐疑道:“齐楚楚呢?我们不是接到了保护她的任务?” “我已派人将她送往王都。” “什么意思?” “李牧在那。” “其他人呢?”沈碧冷声问道,她刚刚因连渊寻回顾霜而起伏的心再次沉了下来。 “你要知道,我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开门做善事的。”连渊踏上身侧人牵来的马,见众人都已启程,他回身向她伸出手:“王都已经变天了,李牧遇到了些麻烦。” 她却并未接他伸来的手,转过身脚步向回走去。 “沈碧。”他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低哑的恼意:“你若执意要回去,无论出了何事我都不会再去救你。” 她停下脚步,忽而将一样东西抛给他。 他错愕的接住,见那竟正是那块千机图残卷。 “就到这吧。” 沈碧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回头:“若我未归,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吧。”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掌心的残卷上,心中却好似裂开了一个缺口,他抬起头看向那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听见身后远处的唤声—— “公子,该启程了。” …… “你们长乐宫这是什么意思?!” 沈碧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宴席所在厅堂,可她还未进门便见其内形势紧绷,原本把酒言谈的气氛荡然无存,反而众人皆歪歪扭扭的倒在桌边地上,听见声响她见此忙躲进石柱后的暗影处。 “鸿门宴……你们这是要让各派精英全部……命丧于此?” 说话的几人都有气无力面色苍白有中毒之兆,反观站在宴席中急忙分头来到各桌前为众人诊脉的长乐宫弟子却似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同一场宴席,众人支撑无力先后倒下只有长乐宫中人未中毒,所有人自然都将这毒发算在了长乐宫的头上。 “怎么办……我查不出他们到底中的是何毒……” “我也是……” “长老,大家都在我长乐宫中了毒,此事定是无法和我们脱清干系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刚才还好生生的……怎么 分卷阅读189 会忽然中毒……” “是这酒有问题……我长乐宫门人不饮酒,在场喝了酒的人都出了问题。”长乐宫的那位长老放下手中仔细检查过的酒杯凝眸走到一人身侧,将指尖探向那人脖颈的脉搏,紧蹙的眉心渐深。 “长老,可若是这酒有问题……”一弟子面色苍白的问道:“那岂不是依旧与我长乐宫脱不了干系?” “人命比什么都重要。”长老蹙眉对那弟子轻声斥道:“先拿些解常毒的药给众人服下吧。” 见席间洪展羽与沉鱼谷主位的几人皆已不在,长乐宫弟子正忙着看诊,沈碧觉得奇怪,正欲从柱子后走出…… “这是哪路神仙这么帮忙,竟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 沈碧的脚步一顿,忙回到石柱后藏好,见原本与众人一同倒在桌边的万刀堂众刀客却忽然齐齐站起身,齐齐将一旁下意识后退或逃跑的长乐宫弟子擒住—— ☆、愿君不识尘缘起 “都绑好了,这帮小娘们下毒的手段可不一般,谨慎着点!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下这药,可咱们既然没事……也算是老天有眼。” 万刀堂领头的刀客示意众人将长乐宫弟子擒住绑好,拍着手中的刀冷笑道:“你们说是不是?” “呸!”长乐宫一名年纪尚轻的弟子娇斥道:“怎么偏偏所有人都中了毒只有你们却没事?!这毒根本就是你们下的想要栽赃给我们!” “我栽赃?”那刀客冷笑道:“那我倒是来问问你,为什么这群人都中了毒……你们不是也没事么?为什么?” “那是因为、因为……”那长乐宫弟子竟一时之间答不上来。 “够了。”与众人被绑在一处的长老喝止了她的话,冷声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想干什么?”那刀客冷笑道:“长老应该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你老实将东西交出来,我们万刀堂一定会将长乐宫奉为上宾,如果你们不交……” 他的视线冷冷的瞥过一众人,又落在一旁昏厥的宾客身上:“不光你们有事,这些人也会为你们陪葬。到时候你们大可以想想……长乐宫蓄意整个武林陪葬,我万刀堂碰巧救人,只是大部分武林中人都未能幸免……” “你?!” 长乐宫众人见他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纷纷怒得欲争辩,可她们刚开口,便被一旁的刀客们踢倒在地上。 沈碧在刀客们的哄笑声中攥紧了手中的剑,如今洪展羽虽应是已带着人去追独孤长老,可剩下的刀客依旧人数众多、长乐宫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这么多,她贸然出手是绝无任何将人救下的可能的。 “怎么?你们这是不信我说的?”领头刀客冷笑着提起一人便将刀架在她的脖颈边:“那咱们就从这个开始。” 被她提起的女孩年纪不大,此刻被吓得浑身发抖,求助的目光惊恐的望向自家长老。 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恼的颤抖:“如果我当真有那药……又怎会任由你们欺凌至此!”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领头刀客说着压低手中的刀,在手下那女孩下意识的哭喊中,仿佛下一秒刀尖便要割破她的咽喉。 情况这般紧急沈碧也顾不得其他,便径直走出石柱:“住手!” “沈碧?”那刀客的动作一顿,转眸看向她时目光竟有一瞬的贪婪晃过。 “你不过是想要长乐宫的传功的丹药,放了她们,药在我这里。”她说着便自怀中摸出一个药瓶高举起来。 那刀客轻蔑道:“长乐宫的东西怎么会在你那里,你以为随便拿一个就可以说是传功丹了?” “信不信随你。”沈碧耸了耸肩随意道:“这些日子黄泉客栈对长乐宫明里暗里相护你们不会看不清楚,黄泉客栈会做赔本的买卖?” 那刀客面上轻蔑的神色渐渐收起,他定定的看着沈碧手中的小瓷瓶,似在掂量她的话是真是假。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说了信不信随你。”听他这般问,沈碧自然知道他是已开始动摇,便再次诱导道:“你若不信大可以压我回去,如果你们堂主吃了药功力没有变化,那你再杀我也不迟。” “那倒是不必。”领头刀客说着放下那名长乐宫弟子踱步到沈碧身前,眯眼打量着她手中的瓷瓶。 终于,他将那瓷瓶一波夺过,将丹药倒在掌心。 他眼底贪婪的光定在那颗丹药上,沈碧惊觉,这刀客可能根本不是想为洪展羽寻得传功丹,而是为他自己!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那刀客道:“既是这般好的丹药……不如我替洪堂主来试试。” 沈碧不禁暗自攥紧了袖下的手,那药不过是她之前从齐楚楚那讨来的剧毒之药,如果他真的服下了……当场事发,她可该如何自这些刀客手中脱逃。 那刀客的手中的丹药转了一圈,他忽而将它递到沈碧的面前:“你来吃。” 沈碧抬眸看向他的眼睛,自他的手中接过丹药。 分卷阅读190 她自然是不怕的,这刀客既想夺药那自然清楚真正的丹药只有一颗,他又怎么会当真敢让她试药,他此举也不过是想测试她的反应罢了。 沈碧动作坦然的接过丹药后便抬手要放入口中,她的视线似不经意的落在将她团团围住的刀客身上,心下打定的主意还是该如何拖延或应对眼前这人当真毒发身亡的情况。 这刀客既将此意毫不避讳的展现于同门面前,且大家似乎都已默认,此人在万刀堂也定是地位、武功皆不低。 如果少了他一人……其他人的注意力又都放在她的身上,她将万刀堂的人引开让长乐宫趁机救人解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思即至此,她不着痕迹的将目光瞥向一旁的长老…… 眼看那枚丹药便要递至唇边,那领头刀客正抬手欲言时,那被他丢在一旁的长乐宫弟子竟突然扑了上来。在沈碧愣住的当下,直接夺过她手中的丹药就塞进了口中。 沈碧动作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女孩双手握住喉咙在顷刻之间便面色青黑的倒在地上! 这突来的变幻让沈碧始料未及,随着长乐宫众人的哭喊,万刀堂的人也回过神来挥刀便向她砍来! “你竟想害老子?!”那领头刀客啐了一口,又转头大喝道:“记得留活口!将她交给太……陛下,这万刀堂的堂主一样是我的囊中之物!” 沈碧被一圈刀客围攻,吃力的抵御着蛮横压来的乱刀。她的目光瞥过一旁那死相狰狞的长乐宫弟子心下一阵抽痛,那毒药出自长乐宫,那孩子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她之所以夺来便吃不过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 只是…… 她心底悲恸,正破局无力时,却见那领头刀客竟再次提起一个长乐宫弟子,长刀压向那女孩细白的脖颈:“说出传功丹的下落……否则……” 长老闭上了眼睛,悲悯道:“我说过,没有什么传功丹。” 沈碧心下一慌,忙挡开乱刀便向那人刺去,可她这般却是乱了阵脚将软肋暴露在身后刀客的眼前,她的剑未至,身后的刀便已道道压向她的背脊。 她急忙闪躲开背后的乱刀,可刚险险避开要害,一柄长刀便已架在了她的脖颈边。 “沈碧啊沈碧……真是想不到,作为一个杀手你竟然会暴露这样明显的破绽……”那领头刀客轻蔑道:“来人,把她给我捆好了。” 几名刀客听令上前,拿出粗麻绳便要将沈碧捆住。 沈碧慌忙挣扎着,如果她也被抓今日之事恐怕就再难反转。架在她脖子边的长刀虽未加重,那领头刀客的耐心却似耗尽一掌拍在她鲜血淋漓的背后。 “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绳子当即落到她的手腕将她牢牢的缚住,她咬紧牙关硬是没哼出一声。可如今该怎么办……她该如何脱困,她如今这副样子又如何能帮长乐宫的人脱困? 正当她困局难脱之时,竟忽感一阵细微的风吹拂而过。 长乐宫是建于山林间的地下暗庄,怎么会有风……她的动作一顿,诧异的望向宴席厅大门的方向,众刀客也似有觉不妥,纷纷停下动作向门外望去。 在平缓走近的脚步声中,空气中再次恢复了寂静,刀客们都将目光定在昏暗的门外,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刀警戒。 一道白衣自那片暗影中走出—— “林无缺?” 沈碧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心底暗自期盼着那个人会如从前一般出现,可终究只是一场虚妄。 “你不是走了?”她愕然间喃喃低语道。 “恩。”林无缺点头,目光打量着团团围上来的刀客:“你那些啰嗦的话,我不想听。” 是了,那时她已打定主意要赶林无缺走,难听的决绝的话想了无数,可刚刚一开口他便离开了。他心思赤诚却偏偏太过了解她,知道她既打定了主意赶他走,便不会轻易改变。 “林主别来无恙……那时在折仙林的账,今日也该与你清算一番了。”擒住沈碧的那名领头刀客冷声笑道。 说话间众刀客已向林无缺围攻而去,她的目光落在纷乱刀锋间游走的身影上,心下为他紧张的捏了一把汗。 林无缺的武功探寻武林难有敌手,按理说对付这群刀客应当胜算不小,可偏偏他不肯杀生百般避让又心思赤诚简单,她还是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只是她如今被束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避开乱刀,将刀客们手中的刀一一折断。 这般争斗终究对他的消耗极大,他似也渐显疲惫,零星未躲过的刀便割裂他的衣角袖口,擦过他的手臂、背脊…… 她一颗心悬着,缚在身后的双手挣扎着想趁刀客们无意间挣脱。而就在这时,林无缺似也感到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干脆拉开了与众人的距离。 内息翻涌间,持刀追上的刀客们竟忽觉手中的刀柄剧烈震颤。在刀饰碰撞发出的细碎声响中,众人竟似被一股极其强烈的内里镇压,竟在同一时间被手中的刀挣脱,随着堆积而成的巨大轰鸣声齐 分卷阅读191 齐刺入地面! 众人惊回过神来忙伸手拔刀,可那些刀却似被嵌在地上,无论他们再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林无缺站在众人中间,他的目光扫过四周惊恐的刀客:“你们现在离开,就全当作今日之事不曾发生过。” 刀客们惊恐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正欲先后逃离之时,忽听一旁传来那领头刀客阴测测的声音:“谁都不许走!” 他这一声让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手中的刀也已落在地上,可那双握刀的手此刻却正紧紧的锁在沈碧的喉咙之上。 他的目光冰冷而疯狂的盯在林无缺身上,果然在他眼底发现了一抹慌乱与动容。 “林主,就算你内力卓绝,也无法控制我的手吧?你好好想想,你能从我手中将她救下的几率有多大?不过在那之前……她这白嫩的脖子可就要被我拧断了!” “放开她。”林无缺冷声道。 沈碧张口欲言,可奈何那掐在她咽喉处的手用力极重,她呼吸困难,更别说是说出一个字了。 “放开她可以。”那刀客冷笑着解下沈碧腰间的剑,遥遥的丢到林无缺的脚边:“你自裁在我面前,我就放了她。” 沈碧心中惊惧万分,她慌乱的摇着头,声音沙哑的磨出:“不……” 林无缺僵在原地,他怔怔的望着沈碧因为窒息而憋的通红的面颊,终开口道:“此话当真?” “当真。”那领头的刀客目光中透出一股隐隐的兴奋。 沈碧挣扎着摇头,可他的视线明明便落在她的身上,她却还是看着他捡起地上的剑,缓缓将剑拔出剑翘。 “还望你们守诺。” 他说着剑锋突然一转,竟当真笔直的将剑刺入胸膛! “林无缺!!!” 他似脱力一般跌跪在地上,四周的刀客见状似要惩出一口恶气一般扑了上去,一拳拳一脚脚尽数落在他的身上。 沈碧终于挣脱了身后的桎梏,她跌跌撞撞的扑向他,将他紧紧的护在怀中。 身后依旧是众刀客泄愤一般的踢打,一下下落在她的身上,她却浑然未觉一般的紧紧护住身下的人。 “住手!”那领头的刀客喝止了众人的动作:“她死了,你们拿什么领银子!” “林无缺……”沈碧慌乱的看向那一身脏污与血痕的人:“你坚持一下……” “对不起……我食言了,不能带你走了。”他的手缓缓伸向她的面颊,却似因看到指尖染满的血迹而生生顿住:“不识尘缘起……愿随……尘缘去……” 他的手终重重落下,再无生气。 她的动作僵在原地,似仍旧无法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为什么……要回来。” 她的目光落在那刺穿他胸膛的剑上——更可笑的是,竟是这把剑。 “想不到竟然还有人这么傻?这种话他都信?” “就是,都怪这个傻子,让我们白费了这么多功夫!” “……” 她抬起头看向四周目光鄙夷的刀客们,那些刀客竟在她此刻的目光中下意识的浑身一抖。 她缓缓站起身,随手便就着那柄剑将腕上的绳子割断,自那已经失了温的胸膛将剑拔出。 “逃跑的机会已经给过你们了,既然你们不走……就让我送你们一程。” ☆、只身只随尘缘去 未至宴厅,便已是一片扑鼻的血腥之气。 连渊心下一震,他当即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去。 跟在他身后的客栈众人也急忙跟上他的脚步,他们哪时曾见公子有这般惊慌的模样。 连渊终穿过了漫长的地宫,来到了那血腥之气扑鼻的宴厅—— 只一眼,他便定在原地。 宴厅内横七竖八的倒落了满地的尸首,浓稠的血液交错在一处,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流汇聚成湖泊。 有些倒在桌边的人不知生死,长乐宫的人都是萎缩在角落,她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与苍白。 而他的目光却一分一秒未在这些上停留,他的目光眺过满地的血河落在她的身上。 她便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声不响,就算来了人也始终未抬起头。她的目光始终定在怀中那似沉睡的人身上,若非那人往日的白衣已尽数被染成血红,那般安详的面容谁又会想到他已毫无生气。 他僵在原地半晌,最终艰难的迈开脚步走向她。 林无缺死了。 他千算万算,也始终未料即……林无缺竟会死了。他一步步走向她,面上也渐渐褪去了血色。 一种从未有过的森寒似要将他侵蚀。 “阿碧。”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稍大一些声便会惊了她,可他还未走到她身边,她却缓缓抬起头。 “这些人临死前说……传功丹的事是自你手中买到的情报。” 他的脚步顿住,她明明早知如此,可此刻……他 分卷阅读192 的声音有些不稳:“黄泉客栈买卖消息……不问客名。” 她低下头,仔细的理顺怀中人散乱的发:“他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得了这般污秽。” 他竟一时未语。 “他那么干净的一个人,谁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我说受伤他便救我入林,我说遭人追杀他便护我周全,我说喜欢他……他便信了,还因我踏入这红尘,最后因我……而死。” 连渊的面色一片煞白。 她的指尖流连于他的面庞,温柔得仿佛怕扰了他的梦,他如误闯进红尘的神祇……他从云中来,却跌落于尘埃。 她略有些吃力的抱着他站起身,略过那僵在面前的人向外走去。 他惊觉转身,正欲叫住她时,她却停下了脚步。 满满的钱袋落在他的脚下,她却未回过头:“这是我所有的积蓄,该足够我赎身离开黄泉客栈。” 她说罢便举步向外走去。 那些站在门外不敢走进的人都僵在原地,没有人敢劝一句。 就在她越过众人便要离去时,却有一双手自背后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 他将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却满目都是她背上交错的伤口,他的声音带着极其明显的沙哑:“不准走。” “公子还想要什么呢?” “要这江湖?要这江山?”她竟启唇笑道:“若是从前,公子要什么我都会拼了性命也会将东西诋到你的眼前。可惜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能为你做了。” “我什么都不要……”他失措道:“我只要你。” “我?”她终转过头笑道:“可惜,沈碧已经死了。” 他落在她腰间的手略一用力,将她再次牢牢的固定在怀中:“是生是死我都绝不会放你走。” 他终是在她再次开口前一掌劈在她的后颈,将失去意识的她牢牢接在怀中。 众人急忙接过林无缺的尸体,他将她揽腰抱起正欲离开,被解救的长乐宫长老却突然道:“等一下!” 一行人停下脚步,连渊回过头尚带着一丝客气的说道:“若是要问丹药之事,我黄泉客栈也不过是收了银两办事。” “不。”长老的竟带了一丝激动:“刚刚你也喝了酒,为何你没有中毒?” 连渊微眯起双眸:“长老的意思是……这毒与在下有关?” 此言一出,黄泉客栈的众人竟齐齐将目光落在出言的长老身上,目光戒备之意再明显不过。 “并非此意。”那长老急忙解释道:“我并没有怀疑盟主的意思,只是……方才我长乐宫上下并未饮酒,黄泉客栈的侠士们也并未饮酒,但盟主却饮了多杯酒……我刚刚检查过盟主的残杯,杯内是有余毒的可你怎会……” “那又如何?”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若饮毒不侵……盟主可有想过是为何?”那长老说着声音越发的激动震颤:“长乐宫历代门主百毒不侵……” “不知长老想寻的是长乐宫门主的下落……还是那颗传功丹的下落?”连渊忽而打断她的话:“无论是什么,只要出得起银子黄泉客栈都会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罢,他没再等怔在原地那位长乐宫长老的我任何回应便抱着怀中人径直离开。 …… 长乐宫一役,万刀堂出叛党欲意夺权,此事波及多派,好在并无过多人员伤亡。万刀堂堂主洪展羽在“深切哀恸”后表示会闭门肃清内乱,不过经此一事万刀堂也确元气大伤。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各派皆不约而同的闭门休养生息。 连渊一行重回王都,这一路乔装而行极其谨慎。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沈碧这一路未哭未闹,只是嘱咐他先去一趟折仙林再返王都。 到了折仙林后,她便吩咐众人在林外静候,独自推着棺木向林中走去。 她不知自己该以何种心情面对林中弟子,也不知该如何将这些告诉他们。 她换了一身白衣在界碑前驻足良久,见林中弟子前后跑出扑在棺木边失声痛哭。 她怔怔的看着那些年纪不一的孩子,直到那位送饭与她还算相熟的弟子缓步走出。 他似乎变了很多,不再是往日活泼又爱害羞的样子,负手走来的样子倒颇有几分林无缺往日的样子。 “师父走了,林中的阵也散了。”他在她面前驻足:“多谢你将他的尸身带回。” 沈碧还未答话,便听一旁年纪尚轻的弟子哭道:“你谢她做什么!如果不是他师父就不会出林……就不会死!” “不得无礼。” 那小弟子听了他的话却并没有住口,反而向沈碧扑了上来,捶打着喊道:“都怪你!全都怪你!” 她低下头,始终未置一语。 那孩子的拳头不重,可落在她未愈合的伤口上没一下都让她疼得头皮发麻。 她咬着牙忍下不至一声,那与她相熟的弟子见状忙上前欲将那孩子拉开,可 分卷阅读193 他的手刚刚抬起就见有人已经按住那孩子的手腕将他拉开。 沈碧下意识的抬起头,见身侧将她护在怀中的人正是本应等在林外的连渊。 “你们有怨便算在我身上,与她无关。” 沈碧未言,只默默将他推开:“他因我而死,与旁人无关。” 多年的交集如今却变成一句简单便可与外人道明的“旁人”,他未语的再次不着痕迹的放在她身侧。 那名弟子按住了情绪激动的众人,只抬头问道:“我意将师父葬在林间的那处小屋,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错愕不知他为何问她这个,可想起林间的那段时光,她心下再次钝痛,只默默点了点头。 葬礼极其简素,沈碧亲手封了棺,看着木棺被置入地底,在落土之前,她来到棺前将手中的剑轻轻放在棺木边。 “你做什么?”始终未发一语的连渊忽然制止了她的动作,将剑夺出。 “这柄剑我不会再用,就同他一起葬了吧。” “你剑中有灵怎可随意弃之!” 她未过问他为何忽然说她剑中有灵,只是平静的伸出手想将剑拿回。 他不允,反而将剑藏于身后。 那弟子见状忙道:“师父一生厌倦争斗,我看这剑便不必同葬扰他清静了。” 沈碧听他如是说自不再坚持,也未再看剑一眼,与众人一同将土填满。 待一切完成时,那弟子却叫住她,将一块木板的墓碑递给她:“字便由你来提吧。” 沈碧一怔,忙摆了摆手。她来提字该写什么,恐怕无论写什么都不合适,可她还未说话便听连渊拒绝道:“不必了,字由你们来提便好。” 那弟子垂下头,轻声低喃道:“可师父他……会希望沈姑娘来提这字吧?” 连渊闻言颦眉,正欲再言却见沈碧接过了木碑和镌刻的小刀,一笔一画的在上面刻了起来。她低垂着眸神色专注,落笔间是一行铿锵有力的小字: “不识尘缘起,只随尘缘去。” 连渊轻声读出了这一行小字,低声问道:“这算什么提字?” 沈碧转头向那弟子询问,在他的点头下将木碑立好。 在回程的路上,沈碧始终不言不语的坐在马车的角落。可到底她并没有再提起离开客栈的事,这倒是让连渊的心稍稍放下。 王都内戒备森严,新帝登基,因亏空猛增的各方税收竟比往日有过之无不及。明明还未至夜时,街上已是各家各户门窗紧闭,曾经的盛景不在,已是满目萧索。 在这片萧索中,一阵马蹄声在冷月铺满的青石板路上震荡而过,带着刺耳的嗤笑:“小子,你还是不说那玉佩在哪?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马蹄渐过鞭声阵阵,借着月色仔细看便可以看到那并不急速的马后正拖着一道人影,马蹄之后血染了一地,可空无一人的巷中依旧冷清。 立在巷口暗处的纤细身影遥遥看着这一幕,指尖在身侧的墙壁上抓出了一道晦暗的血痕。 马蹄急停,那人的身体向前撞去,险些落在晃荡的马蹄下。 齐楚楚悄然抹掉眼底的泪意,自怀中摸出一样东西便要上前。可她刚刚探出巷口,忽被掩住口鼻再次拖回巷中。 “是我。” 齐楚楚惊恐的挣扎渐渐平息,她诧异的看着在她冷静后放开她的人:“沈碧?” “冷静点。”沈碧低声道,她的目光顺向一旁几个小巷:“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你这样贸然上去只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可是李牧……”齐楚楚说着将目光再次转回那倒在地上满身血痕的人身上,眼底的温热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说,真的玉佩在哪里?”骑马之人踱步到李牧身侧,伸脚踢了踢不省人事的他:“醒醒,问你话呢。” 李牧抬不起头,只啐了一口血沫轻蔑道:“废话这么多,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我看你小子还能嘴硬多久!”那人说着挥起马鞭便向他抽去! 沈碧的目光一愣,正当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时,一声箭鸣破空而过,待到那挥鞭之人反应之时,那箭已穿他的手腕而过! “来人!来人!”他疼得哀声嚎叫,一边高声怒喊着让躲在暗处的人出来。 可他高呼良久竟未见任何回应,倒是一阵诡秘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巷间由远及近,他惊慌的左顾右看,终于在身后看到了那逆光而立的人,惊道: “七王爷?!” 沈碧亦是蹙眉凝视着那渐渐走近的人,七哥怎么会在这,只是巧合? 七王爷脚步不停的向李牧走去,竟旁若无人的隔断了将李牧绑在马背上的绳子,拦腰将他抱起。 “七王爷这是做什么?!” “你可知是谁下的令?!” “七王爷!你这是要公然藐视陛下的权威吗?!” 那人在他身后怒问,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有何不 分卷阅读194 可?” 他转眸看向那人,声音带着与往时截然不同的森汗:“只是可惜……你活不到他知晓这些的时候。” “什、什么?” 那人错愕间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已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箭穿胸刺喉,插满羽箭的身体直挺挺的倒在血珀中。 他瞪大了一双眼,似至死也无法想象刚刚的一幕。 齐楚楚惊恐的掩住嘴,似无法在这一变故中回过神来。 “小丫头,咱们得快点,李牧的身体可拖不了多久,我需要你的帮助。” 七王爷的声音回荡在巷间,直到沈碧拍了拍齐楚楚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惊觉这位王爷此刻的目光竟落在自己身上! 见她还未在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又复笑道:“咱们可能要快些。” 齐楚楚这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向他跑去。 ☆、胜时成王败成寇 “不行。” 沈碧刚进院,便听到连渊不带一丝回转的声音。 如今落雁楼早已关停,因她伤势未痊愈也对李牧不太放心,他们如今便在城中这一处偏僻的小院中修养。 她动作未停,未看院中的两抹黑衣一眼,继续向房间走去。 她刚刚自七王府归来,李牧的伤势也已好得七七八八,是以此刻在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看到七哥她也未觉奇怪。 “回来了?” 见她回了,连渊收起刚刚一闪而过冰冷的神色,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见沈碧向自己颔首,七哥笑吟吟道:“见过李牧了?” “恩,多谢七哥。” 连渊见两人立在院中相谈,便走到她身侧将她的手攥在掌心:“如今天气转冷,别受了凉。” 沈碧抽回手,她穿得格外厚实,也根本不必担心这些。 可正当她想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时,他却拉开她的披肩钻了进来,将她和自己裹在了一起。 “果然这样就不冷了。” 她向后退了一步,身体便被那系牢的披风挡住了去路,再次落进他的怀中。“当心。” 她别开头不语。 “你们俩收敛一点,这还有个大活人在呢。”七王爷对两人的行为颇为愤恼的啧啧叹息道。 连渊在披风中肆无忌惮的将她纳入怀中,对七王爷笑道:“知道打扰还不快滚。” “如此我便先走了。”七王爷站起身向院外走去,他忽而驻足笑道:“我说的事,考虑一下?” 他说罢也没等连渊回应便兀自晃出院落,扬长而去。 见他离开,连渊低头问道:“李牧可好些了?” “恩。” “以后七王府还是少去为好。”他将下巴拄在她的肩上:“过几日我可能要离开一阵,王都如今并不太平,我送你去断剑山庄可好?” 见她不语,他温声劝道:“你不是也好久未见顾霜了?” “恩。” 见她应了,虽言语不多,他也总算松了口气,转头便嘱咐沁娘备了餐食,拉着她向屋内走去。 后几日因李牧却已恢复了大半,沈碧果然乖乖呆在房间安心吃药养伤。 连渊也渐渐放下心来,到这一日,客栈内传来了这样一个消息——新任丞相嫁女,即将入赘相府的这位女婿竟正是李牧。 他安抚了沈碧静候,便先行前往七王府打探。 沈碧还未等到他归来,却等到了另一个人。 齐楚楚这次来已收拾好了行装,她站在沈碧门外,道明了辞行的意图。 “长乐宫闭宫,这次离开我就不会再回来了。”齐楚楚温和笑道:“长老其实已经催了我好多次回宫了,我也该离开了。” 沈碧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齐楚楚却看着她的一身白衣神色黯然道:“当日之事多谢你和林公子,只是可惜他已听不到我的道谢了。” “他会听到的。” 齐楚楚顿了顿,忽而正色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何事?” “连渊的母亲……你可有见过?” 沈碧一愣,可她的印象中便只有连渊和连沉二人,遂摇了摇头。 她拉住她的衣袖急问道:“那……他有没有兄弟姐妹?就像……你和李牧那种。” “你怎么……”沈碧动作一僵。 “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的。”齐楚楚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宫主多年前便失踪,我们长乐宫上下寻了她近二十年也未找到她。但历年来的宫主都会用自身武功融入丹药反复炼制,再传给下一代宫主……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传功丹。” “世人只知传功丹可以继承先辈高深武学,却不知传功丹还有另一种功效……百毒不侵。” 齐楚楚说到这里声音也变得极为谨慎:“那日除去万刀堂的人,在场所有喝了毒酒的人……只有连渊并未中毒 分卷阅读195 。我怀疑……他便是我们寻了多年的宫主之后。” 沈碧一怔,随即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见了踪影。 她回过神笑道:“你也说除了他万刀堂的人也并未中毒,兴许是另有巧合也未尝没有可能。” 齐楚楚点了点头,依旧有些恍惚的道:“你可知他母亲姓名,是否与我一般姓齐?” 沈碧动作一僵,正欲说话间,忽见院落的门被撞开大批的官兵涌了进来,她忙下意识将齐楚楚护在身后。 在鱼贯而入将院内两人围起的官兵后,君怀桑一身明黄龙袍缓步走进,他在院中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温和笑道:“好久不见。” 见沈碧不答他笑意不减,转头吩咐众人在此静候,便兀自向房间内走去,行至门口方回过头极近地主之谊般的笑道:“进来说。” 沈碧向前一步,触及齐楚楚下意识拦住自己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担心,抬步走进房间。 君怀桑坐于正位,他的目光环顾房间,目光带着探寻与不甚明显的蹙眉之意,见她在四五步远的位置站定,他笑着抬起手:“过来让我瞧瞧。” 见沈碧未动,他笑着站起身走到她身前。 “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朕找了你多久,他们说你已经死了……可朕不信。”他伸出手探向她的面庞,见她侧头躲开,他含笑收回手:“后位朕一直为你留着,如今你也算大仇已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了。” 沈碧抬眸看向他,因他忽然改口的称呼稍有些不适应,可她的重点却并非在此:“君瀚死了,是谁杀的?” 君怀桑一顿,随即道:“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 “不重要?”她的声音骤冷:“小雅是冒充太子妃的刺客,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还好端端的便被提了出去,一转眼又成了刺杀君瀚的刺客!” “朕已为她正明了身份,也已按照太子妃之礼为她安葬。” 纵然早已知是这样的结果,听到他这般说,她还是心下一沉:“她要的便是这个?” “否则呢?”他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你让她替嫁入宫可问过一句朕愿不愿意?只凭一句她想要,朕便要给?” 沈碧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既然你不喜欢她,又为何要毁她清白?” “你……都知道了?”君怀桑面上的表情一僵:“不是那样的……当时只是……只是……是她勾引我……” 只听“啪”的一声,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她的一巴掌打断。 君怀桑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他像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氤氲的怒意在空气间四散开来,可他还是将怒气强压下来,向她走近:“你知不知道,如果换做是旁人他便绝不可能安然的站在这!” 她的目光迎向他,不卑不亢道:“如此我倒是要谢谢陛下愿意放我一条生路。” 他眼底的怒意退了几分,忙道:“你知道朕……我不是那个意思的。这么多年,我哪有一丝一毫变过,难道你还是不愿相信我?我甚至为了你……” “你的确从来未变。” “那你为什么不肯对我入宫?如今我们之间的阻碍已经都不在了,为何你还是……” 她的目光淡然,像诉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陛下,你应该清楚,我从未喜欢过你。” “从未?” 他却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可转念眼底血红翻涌间怒笑道:“十几年……我守了你十几年,就算你家道中落就算你流落风尘就算你因为恨而要去做一个杀手……我都从未想过要放弃你。为了你我将所有的积蓄都交托给落雁楼只求他们能保你一命,为了你我不顾满朝文武的眼色,为了你我甚至娶了一个我不爱的女人甚至将她葬在皇室最尊贵的地方,为了你我甚至……弑君杀父。可如今你却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从未?” 她的目光深远,看着他像是透过他在看那些斑驳的过往。她看见城外冷漠夺去她婢女性命的太子,看见时隔多年却依旧无法抑制的悲剧重演,看见他所谓的为了自己舍弃了什么甚至……弑君杀父。 她面上依旧是不变的淡漠,不动声色的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他却在她即将推开门时按住她的肩膀,恼道:“你要去哪?” 沈碧回过神对上他含满恼意的眼,竟探寻的问道:“不知陛下此意是因为不愿放我走……还是因为陛下丢不得这个面子?” “沈碧!”他按紧她的肩膀怒道。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要去哪里还轮不到别人为我做主。” 她拂开他的手,正待离开时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极近的刀剑声。 沈碧心下一惊,忙凑到门前小心将门拉开一道缝隙前谨慎的向外望去——只见原本被官兵围满的院子里如今竟出现了两拨人。 兵戎相交间,沈碧想起刚刚还守在门外的齐楚楚,忙伸手将门推开。可这门刚推了一半却卡在那,她侧过头面色不善的望向身后 分卷阅读196 按住门板的君怀桑。 “你算计朕?” 沈碧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闻言不觉间冷了三分,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将门拉开,四下寻找着齐楚楚的身影。可她还未在纷乱的人群中寻到齐楚楚的身影,便在胜负已几见分晓的众人身后看到了从容走进院落的七王爷。 只一眼,她便想通了为何君怀桑会发现自己的住处、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官兵在此厮杀…… 她顿住脚步还未说话,身后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未动,身后的人将她拉进怀中,一只带着凉意的匕首便抵在了她的颈侧。 “七皇叔,怎么……你是也觊觎这皇位?我还想着前几日将人劫走的是谁……想不到你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君怀桑手中的匕首压近身前人细白的脖颈,他的目光扫过不语的七王爷,落在已分晓胜负满院只余将刀对准自己的官兵身上。 “把刀放下,否则别怪我……” “陛下这是在威胁谁?”七王爷故作诧异的笑道:“你的心上人,怎么你反倒是用她来威胁我?” “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君怀桑的语气中带着彻骨的恨意:“是你。” 沈碧不语,她不知道君怀桑为何觉得是对他避之不及的自己将他引到此处。 她沉吟规劝道:“他嘴上这样说不是到底还未动手,你不如就这样压着我逃出去,找个地方随性而活也好。” “这是朕的江山,凭什么要让朕拱手让人?随性而活?一无所有如何随性而活?”君怀桑冷笑道:“七皇叔,怎么……你是打算说我外出遇刺,然后堂而皇之的继承王位?” 沈碧似听懂了他的意思,似有叹惋,可她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虽因小雅之事记恨于你,可我却并没想过要夺你的命或是你的王权。我没什么野心,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不过相反的,我如今却觉得这王座格外适合你。” “什么意思?”他听出她话中不妥,蹙眉问道。 “因为王座上太冷,只有真正冷血的人才能坐稳。” 沈碧还未语,便见一袭黑衣跨门而入,他的声音带着不变的笑意,定在沈碧脖子间匕首上的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是你!”见连渊踱步走近,君怀桑的目光愈加愤怒。 七王爷却邀功般的回头笑道:“瞧瞧,英雄救美的机会我可留给你了。” 连渊不语的继续向君怀桑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平稳,眸中却带着迫人的光,仿佛下一秒他便会突然出手。 君怀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你……我就算是死……我也会让她永远陪着我。” “只是可惜,我不想陪你一起死。” 君怀桑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腕忽而传来一阵钝痛,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的匕首便已掉在了地上。 他掩住发麻的手腕,看向那已经与他拉开距离的女人,自嘲道:“我倒是忘了……” 沈碧看着那已经显出颓势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给过他机会,他却还是执意不离开。 就如同当年的他暗中救下了自己这么多年却都只字未提一般,她想偿这份人情可他却不愿颓败后的离开,可这世间哪有什么东西比命还要重要。 她看着满目悲凉靠在身后石柱上的君怀桑,忽而再次开口道: “黄泉客栈收人钱财□□,你若不想死,交些银两……我带你杀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也快完结啦~希望宝宝们帮忙预收一下新书哈,点击专栏就能看到新书地址~(づ ̄3 ̄)づ╭?~ ☆、情谊难斩断离魂 沈碧便一直是这样乖张洒脱,甚至说是离经叛道也并不为过。 可她说出这话时,全院的人却齐齐愣住了。 君怀桑有一瞬的错愕,可随即去道:“算了。” 沈碧眼底一丝不明的神色闪过,她似也猜到了会是这般的结果。 他说着拾起一旁地上尸体旁的刀,随着他的动作,围在一旁的官兵紧张的举起手中的武器,七王爷倒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将刀放下。 “七皇叔想必早就已经替我做好准备了,就算我能逃回宫,恐怕那里也已经变天了吧?”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官刀:“沈碧在这的消息是朕最亲信的人传来的,让朕暗中前来的也是朕信任的臣子……这其中的每一环是不是都是皇叔为朕铺好的路?就算我此刻回宫……恐怕还有其他在等待朕的吧?” 七王爷颔首恭敬笑道:“为陛下铺好路是作为臣子的本分。” “如此便多谢你的本分。” 君怀桑嗤笑着,忽然转腕便将手中的刀架在了颈边,目光看向一旁的沈碧:“我曾经以为只要我登上这个位置,我们之间便只剩一步之遥,可如今反而越走越远了……现在我把命偿给你。” 沈碧站在原地,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望进他赤红的眼底。他握刀 分卷阅读197 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如游走于决断与挣扎的边缘,终于,他似终下了决断一般猛然用力—— 可就在这时,却有道黑影而过,闪烁银光的暗器笔直的射向站在院门边的七王爷!就在大家慌忙护驾的时候,七王爷急忙拨开围过来的众人,可再一看,刚刚还欲自刎的君怀桑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碧眼见那黑衣人将君怀桑带走,心底竟似松了口气。倘若他真的在她面前自刎,她怕是也会再在心中打上一个死结。 想到这,她的手下意识的探向腰际——指尖一片冰凉,悬于衣料之间的正是那串金铃。 “追!” 众人这才惊觉君怀桑已被人劫走,忙向院外追去。 七王爷一边令几人留下清理地上的尸体,一边急身向院外走去。可他的脚步在门边再次顿下,回首道:“多谢公子和阿青未干涉之恩。” “江湖之外的事我黄泉客栈本就不会干涉。”沈碧未语,反倒是连渊说道:“七王爷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便不再是我黄泉客栈的人。” 沈碧忙向那离去的背影问道:“齐楚楚呢?” “走了。”连渊行至她身侧随口答道。 走? 沈碧的目光定在他身上半晌不语,这场叛乱前齐楚楚明明还在院中,怎么会战乱后不见人影只剩他一句简单的走了? 她目光平淡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转身向房间走去。 “去哪?”他忙拉住她:“今日之事我并不知情。” “我知道。”沈碧动作一顿:“只是有些乏了,先去休息。” 她说罢边自然的向房间走去,其实连渊也该知她的话并非气话,而是她知道七王爷今日围绞君怀桑他是不知情的。 只是……长乐宫的事竟让她生出了一丝不安之感。 她走到窗边将那金铃放在掌心垂眸端详,如今她身上的伤已大好,也该为以后做些准备了。 只要她催动内力这铃铛便会重新响起,可赠铃的那个人却永远不会再回了。可就算她已知如此,她还是与这几日往常一般摇响了铃铛—— “铃铃铃——” 一道微弱的响铃声由远及近,竟与她手中的铃铛声交相辉映,她的动作一僵,忙转过头看向声源处—— 令她错愕的是当她转过头时,有一块毛绒绒的小东西正撞到她的腿上。她低下头,见竟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 她正低头看着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发怔间,身后的脚步也在她身侧驻足。 “送你的,喜欢吗?”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温声道:“我今儿个特意去挑的。” 她低着头,目光瞥过入眼的一袭黑衣。她想起那时还在马车中,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看着入眼朦胧的一袭白衣时下意识唤出的“林无缺”,自那之后,连渊竟换掉了所有白衣。 她的目光又落在正扯着她裤脚的小东西身上,而它似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脑袋讨好般的向她摇了摇尾巴。 “不喜欢。”她将铃铛收起:“拿走。” “送出去的东西怎能随意收回。” 他收回手正当她以为他负气离去时,他却轻轻将她拥住:“你若不收它,它这么小,怕是要饿死、冻死也不会有人管了。” 她不着痕迹的拂开他的手:“没人管就没人管。” 可那之后,每当她下意识的拿起手中的金铃,那小小的一团便会自各处向她跑来。她终是不忍一次次喂了吃食,可每次在它伸头讨好的蹭她的手背时抽回了手。 天气渐渐冷了,有时她开门便会见那一小团身影瑟缩在屋檐下,门关了又开,终于有次见她开了门它起身跑到她脚边,而她怔忪的看着再次凑到脚边的一小团白,叹息着轻轻将它抱起。 “别跟着我,跟着我的人……狗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沈碧也不知眼前的这只听不听得懂她的话,反倒见它扑腾着两只后爪一副十分欢快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还是将它抱进了房中。 见她关上了房间的门,藏在一旁的人这才探出身望向那扇紧闭的门。 “公子,一切都已按照你的吩咐准备妥当,我们何时启程。” 他看着那扇门,良久:“走吧。” 这些时日虽然沈碧一直甚少说话,整日不是去看李牧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可她至始至终都未再提过离开黄泉客栈的事。 他已寄书顾霜邀她来陪沈碧小住,只要至多一个月的时间他便可归……就算她心底有疙瘩,到了那时一切结束,他自有大把的时间与她消磨。 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正在前往沉鱼谷的路上,以为这一切都可以告一段落时—— “报、报告公子……青、青姬她……闯了离魂阵!” …… 既入黄泉客栈虽交命于天却并非生死之契,想脱离的办法有三种,第一无非是足够的银两,第二则是一项难求的黑牌任务,而这第三……便是闯过离魂阵,如果还有命在,那你的命就不再属于 分卷阅读198 黄泉,而只属于自己。 连渊再次赶回已经封禁的落雁楼时面色已是一片青黑,沁娘见他回了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上去:“公子……” 他停下脚步:“这就你说的会看好她?” 他的声音冷得让沁娘不由得下意识的抖了抖:“公子,此事是我疏忽,只是青姬她……” 连渊打断她的话冷声问道:“她在哪?” 沁娘面露难色:“闯到最后一关,可人已经昏在阵中了。” 连渊不答,转身疾步向阵口走去。 沈碧再次悠悠转醒的时候,似是被身上重新恢复痛觉的伤口牵扯,痛得她恢复了意识。 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艰难的呼吸着稀微的空气,她看着一道黑衣向她走来,缓缓蹲在她面前。 像是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口,他动作极其小心的将她抱起,她伸出手攥紧他的衣襟。 他轻轻将她抱在怀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知道很疼,你忍忍。” 她却没有放手,声音气若游丝的道:“放我下来,我要继续……” “继续?”他的声音一僵:“你当真不要命了?” “黄泉客栈恩怨结账便了,可恩怨真的是说断便真的能断的么?” 连渊看着命悬一线却仍旧执意离开黄泉客栈的沈碧,最终写下了黑牌任务,承诺只要她完成任务便不再是黄泉客栈的人。 他停下脚步,看着怀中那气若游丝却依旧紧紧抓住自己衣襟的人。像是就这般过了万年光景,他最终将她缓缓放下自怀中取出一样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指尖猛然定住,因为他握在掌心的竟正是一块黑色暗纹的木牌! “只要你能完成,你便可以与黄泉客栈再无纠葛。” 她指尖微微颤抖的接过木牌,却终是因伤势太重彻底失去了意识。 …… 沈碧恍恍惚惚的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见有人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还没等她看清是谁,那人见她醒了倒是率先凑了上来。 “醒了?我发现怎么我每次见你的时候你都受伤……” 那人说着扶起她靠在床边坐好,她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竟是顾霜。可她回过神来,第一件事便是匆忙的翻找,直到顾霜将一样东西递到她的眼前—— 沈碧急忙接过那块黑纹木牌,可看着上面空空无字的纹理,却再次垂眸陷入了沉思。 “林无缺的事我听说了……我很抱歉。”顾霜叹惋道。 这是沈碧第一次在事情之后听人提起林无缺,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木牌。 “你……喜欢他?” 沈碧摇了摇头,虽然很轻,却并未曾犹豫困惑。 “那你为何这样执着离开……”顾霜将药递给她,叹息道:“你这一身的伤……” “可这是我欠他的。”她垂下头,指尖在木牌上来回摩挲。 “那……连渊呢?……有些事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揽在自己身上,到最后苦的是你自己……”顾霜见沈碧不答,叹道:“断剑山庄出事的那天……” 沈碧的目似终于恢复了一丝神色,她抬起头望向顾霜。 “那天顾长绝掩护我和小凡逃走,我看着他身中数刀却还是支撑着将人引开……那时候我才明白……我沉浸在过去里,以至于这么些年……我从未有一刻真心待过他。可也是最后那一刻我才真的明白,我将失去的是什么。” “所以我很自私的想,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和他一起坠下山崖,最后我在河岸边醒来……却再也找不到他了。或许我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明白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可我是这般,我却不希望你和我一样。” “你知道么?在那之前,我是知道长绝和连渊的交易的。断剑山庄里出了内奸,我谁都不信,所以……在那之前我甚至将那份残卷藏了起来。可后来我才明白……他还是从前的那个他,变的人其实是我。” 顾霜说罢沉默的低着头,思绪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沉默间,院外传来轻微的人声响动,沈碧目光微动,并为将视线落在门上却知有人推开了门。 那人却并未走进,似就在门外驻足,而顾霜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端着药碗退了出去。 沈碧下意识想拉住她,可没拉住她的衣角,反而将手中的木牌掉在了地上。 那木牌掉落的声音清脆,滚落到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她探身伸出手向那木牌抓去,可奈何那木牌掉得还是有些远了,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抓到。 房间内重新恢复寂静,连渊偏偏在这个时候推门走了进来。 她没有抬头,一手撑在床沿上,另一只手费力的探向那块木牌。 可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及木牌时,她的身体却突然失去重心向下倒去……就这样毫无悬念的整个人摔在地上。 她懊恼的打算将那块木牌捡起来,可就在这时,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将木牌捡起。b 分卷阅读199 r   “你还给我……” 她正伸手欲夺,可他却避开她的手,反而将双臂环过轻飘飘的将她抱起身。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他抱着她缓步走到床边,却并未如她所料的将她放下。犹豫片刻后,他的声音也难得的压低了几分,竟带了一丝温柔的意味:“开口让我帮忙就这么难?” 连渊的声音平缓,靠近时他的声音缭绕在耳畔,她下意识的别开了头。 他动作很轻的将她放在床边,这才将那块木牌还给她。 他在床边站定,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木牌上:“你若想走便将身上的伤养好,若是任务中再有什么危险,我可不会再管你。” 她僵在唇边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张了张口有些干涩的问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你不是曾经让我去打探当年被送去沉鱼谷的孩子如今在何处。”连渊道:“你的黑牌任务就在沉鱼谷,你想要的……你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 “那你呢?” “我?”连渊顿了顿,声音平缓的道:“千机图。” ☆、番外 愿弃之 义庄外。 “你该知道,她如何不能与太子在一起,便如何不能与你在一起。”连沉的声音带着压低的怒意:“机会我给过你,你既不愿放下一切,就莫要再拉她淌这趟浑水。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务必尽快拿到沉鱼谷的那样东西。” 连渊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自有打算。” “你让我将本应两次传授与你的功力一次传承,就是为了忤逆我?” “你曾经问过我的问题,我想再回答一次。我想将她留在身边不是因为她可以为我赚很多银两,而是因为……”连渊的目光转向义庄,目光却变得柔和:“我爱她。” 连沉的呼吸一滞,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褪去狡黠的少年,晃过神来时,他再次冷声道:“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 “或许吧。”他答得漫不经心:“或许我只是想将她留在身边,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我从来没想过我这一生要如何收场,但无论结局如何,我生我死,我都想将她困在身边。”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人,所以那个秘密,我永远不会让她知道。你说爱到底是什么我的确不知,可对我来说……” “不是得到她我会拥有什么,而是为了她……我愿意舍弃什么。” …… ☆、共携初入沉鱼谷 近几十年来,随着江湖各方势力崛起,沉鱼谷故步自封渐渐与外界断了联系,虽早已日渐衰落,却因那本失传的秘籍而依旧顶着武林第一大派的名头。 待沈碧将伤养好后,两人终踏上了前往沉鱼谷的路。此次黄泉客栈受沉鱼谷之邀,两人来到谷外时未过山路远远的便见沉秋正带着一众弟子在山门外向迎。 “所以这次,我们是要在沉鱼谷的眼皮底下将那秘籍盗出来?” “怎么能是偷呢?”连渊面色不变的道:“借来瞧瞧。” 沈碧见他这般也不是一日两日,倒是未纠结于此,兀自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连渊不慌不忙的嘱咐道:“不过在这段时间我们可能要分头行动,谷内有一个人,需要你帮忙照料。” 沈碧心下一动,问道:“谁?” 连渊将一卷绢布递给她,此时见马车已停,他掀开车帘踏出门去。 沈碧接过卷轴缓缓展开,见那卷轴详细的描述前是娟秀的两个小字:沉岚。她将卷轴草草的扫了一眼便将它收好,跟在连渊身后跳下了马车。 原本见连渊来还与他笑谈的沉秋见沈碧在其后也跳下马车,唇边的笑意顿时一敛。沈碧倒是未理会,兀自走到客栈一行人最后的位置,跟在众人身后一同入了谷。 沉鱼谷相迎客栈一行人阵仗颇大,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而入谷后众人被引到正堂,沉鱼谷谷主却迟迟未至,杯中的茶添了两轮,沉谷主才满面笑意的走进。 “抱歉,谷中事务繁杂,让各位久等了。” 他笑着走到主位,环视一周接受了谷中众人的拜礼后方将目光落在一侧的连渊身上:“盟主今日到访真是让我沉鱼谷蓬荜生辉,未曾远迎还望海涵。” 他虽说着抱歉的话,却稳坐于上位,居高临下的看着侧位的连渊。 沈碧的视线淡淡的瞥过两人,沉谷主的这一巴掌和一个甜枣样子倒是做得充足,看似全派人出谷迎接是给足了面子,可谷主迟迟未到也算是立了下马威。 连渊笑着颔首,便似算是应了这话。 沉谷主面色稍稍有些不好看,可他依旧秉持着一谷之主的气度,笑道:“关于两派之间的事,盟主如今考虑清楚了?如今盟主初战虽然一帆风顺,可黄泉客栈毕竟在江湖中的地位不稳,如今登了高位难免会遭到各方忌惮步履维艰,可若有我沉鱼谷的支持便定然不一 分卷阅读200 样了。要知道,若我们两派联合,我沉鱼谷必是黄泉客栈最坚定的靠山。” 沈碧垂下眸,她能感觉到连渊的目光状似无意的自她的身上瞥过,安静的听沉谷主说完。她自然知道沉谷主所谓的联合,不过就是沉秋曾经私下提及的“联姻”。 连渊笑着听他将话说完方道:“谷主的话我自然会好好考虑。” 两派众人皆在,连渊的话虽客气,可谁又能听不出拖延或婉拒的意味。 沉谷主闻言面上的笑意散了,就连在一旁静候的沉鱼谷众人也似对连渊的话有些忿忿。沉谷主挥手示意众人安静,沉声道:“盟主这是何意?你已考虑了这么久,如今带着众人登门,难道不是已经想好了……而是有意推脱?” 他话中之意不乏威压,连渊却仿佛半分未觉般的笑道:“并非是我有意推脱,此事毕竟关乎两派,无论是对沉姑娘还是对贵派都应慎重,沉谷主觉得呢?” 沉谷主拍案怒起:“连渊,我告诉你,沉秋是我的女儿,是我沉鱼谷未来的谷主,就算今日你是武林盟主又如何,你不将沉秋放在眼里便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不将我沉鱼谷放在眼里!” “贵派想与我联姻难道只因有意助我?还是因为沉秋姑娘倾心于我?”连渊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瞥过身型明显一僵的沉秋,淡然笑道:“恐怕都不是吧?如果我没有猜错,沉谷主恐怕另有所求。” 沉谷主未言,面色却沉得一片青黑。 正堂内气氛也因连渊的话而变的微妙起来,两派目光不善,似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刀剑相向。 沈碧的目光落在沉秋等几名弟子身上,指尖也悄然握上了剑柄,若有任何异动…… “其实话说回来,我与谷主也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我要的是什么想必谷主亦是知道的,只是……”连渊却在这样的时分从容笑道:“若要连某娶一个不爱之人,恕我无法做到,想必沉秋姑娘也不会希望嫁予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盟主到底想说什么?”沉谷主冷声问道。 沈碧的视线因连渊的话落在他的身上,是以当他将视线转到她身上时她竟一时来不及闪躲便与他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她急忙垂下了眼睑,避开了他的视线。 “不如便以十日为期,我便在沉鱼谷住下,若期间我与沉秋姑娘两情相悦,我便娶她为妻。” 沈碧下意识的抬起头,见连渊含笑的目光已然落在了沉秋的身上,她心下竟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依旧感到一阵钝痛。 她急忙再次低下头。 既然她已决定要离开,他的事便再与她无关,即便是他当真要为了这江湖娶一个他爱或不爱的女人又与她何干。 “好。”沉谷主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不过我要再提醒你一次,万刀堂的人如今可是对你们黄泉客栈怀恨在心。沉秋是我的女儿,是未来的沉鱼谷谷主,你若与她成婚别说是区区万刀堂,这江湖中便再不会有人敢与你们为敌。可若我们两派无法联合……” “晚辈自然知道。”连渊笑答。 “既如此,沉秋你带他下去休息吧。” “是。”沉秋应了声,却似有些为难的道:“只是黄泉客栈这么多人,都要在谷中落宿么?若公子有意联姻,不若让他们先行回去准备。” “如此甚好。”连渊笑着应下,又道:“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不若让他们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回去?” 沉秋应下,面露喜色的吩咐同门带客栈弟子去歇息,而连渊则留下与谷主小叙。 沈碧跟随众人一同退出正堂,她到了被分到的小屋,待沉鱼谷的人离开后,便悄悄离开了房间。 连渊交给她的卷轴上提及,她只有今日一天的时间找到这位沉岚并让她收留自己,否则她就只能与众人一同离开沉鱼谷宣布任务失败。 她小心翼翼避过守卫向谷中最偏僻的地方走去。 她不知这位沉岚与连渊如何相识,连渊只说见了这位沉岚便对她说是连沉让自己来寻她庇护的便好。 她将信将疑的寻到一处极为荒凉闭塞的院落,推开门走了进去。 “谁?” 沈碧刚刚踏进院落便有一道清冷的女声如是询问道,她的脚步一顿。 自己这一路为了避开首位一向极其严谨的屏息轻步而行,如今进了这院子,院内并无半分人影那声音也是自远处房间内传来,房间里的人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可以捕捉到她这般轻微的动作? 想到这她忙停下了脚步,望向声源处。 “你不必拘谨,只是我这院子也太久没人来了,倒是觉得新奇。”那声音虽透着冷清,却话语温和:“你应当……不是谷中人吧?” 沈碧这才确定了她的的确确在与自己说话:“我的确不是谷中人,阁下……可是沉岚?” 那人沉默良久:“正是。” 沈碧想着连渊的话,犹豫间开口道:“是连沉叔叔让我来寻你,他说找到你你自会知道我为何寻你。” 她的话 分卷阅读201 音未落,院内房间里便传来一阵磕碰,沈碧正犹豫要不要去看个究竟,却见那小屋中竟跌跌撞撞闯出一个人来。 看清那人时沈碧一愣,不仅是因为她原本以为这是不是连沉叔叔的一笔风流债,而面前的人竟是一个年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也因为……这个自己一进门便知晓的小姑娘……竟似双目不能视物。 她跌跌撞撞的跑道沈碧面前,抓住她的手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了想如是回答:“沈碧。” 岂料那人却摇了摇头:“错不了,你不叫沈碧,你应该叫……沉碧。” 沈碧心下疑惑,可她转念一想便知,这或许是连渊让她顶了别人的身份,所以才会在卷轴中嘱托她无论对方说什么,她只需默认便好。 沈碧被她拉着在院中的桌边坐下,她环顾四周,想起了卷轴中连渊嘱托的另一句话。 任务期间,务必护沉岚周全。 沈碧正想着,却见沉岚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颊。 “果然是个美人,像你娘亲当年的模样。” 沈碧一愣,她不知沉岚说的是谁,也不知这话该如何接。只是沉岚看起来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她颇为奇怪的打量着面前目光空洞却满面欣喜的人。 她想着既然连渊敢让自己来冒认,定是那真实的人也并没见过沉岚不知其中隐情的,想到这,她便问道:“你说的我娘是……” 可谁知她的话竟让沉岚的手一顿,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些许。 “有些事还是要他亲口告诉你。” “你说的他是……” 沈碧心下一动,正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冒名人的母亲,却不想沉岚道:“……连沉。自他和你娘离谷后,沉鱼谷便是这般光景了。” 难道她所说的这个人和连沉是……那人该不会就是连渊的娘吧?! 沈碧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不由得微微蹙眉,可那奇怪的念头转瞬即逝,她如何也抓不住痕迹。 她忙问道:“我、我娘和连沉叔叔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沉岚掩唇笑道。 沈碧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了,如果她所说的人是连渊的娘,那就算沉岚不知连渊是男是女,连渊也总该叫连沉一声爹的。 她回过神,这才想起沉岚不能视物,忙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沉岚笑道:“既然连沉让你来寻我,你便安心住下。” 她说着站起身,可沈碧瞧着她离开的脚步却忽而惊得猜测道:“你不会武功?!” 沉岚脚步一顿,笑着点了点头:“我整日与花草为伴便好,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 “我刚刚进门就被你察觉了……”沈碧惊讶道:“还以为……” “我啊,只是因为瞎所以听的便比旁人清楚些。” “你的眼睛……” “不碍事。”沉岚笑道:“我儿时曾遭变故,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娘亲救了我,恐怕我丢的不只是一双眼睛。” 沈碧不知其中缘由,却也知经过定是一番惊醒动魄。只是沉岚似不愿再提及转而笑道:“你既然来了便安心住下,若听到院外吵动,莫要理会便好。” 她本以为她所说的吵动是指沉鱼谷的人来寻自己,可到了傍晚,听到院外的吵嚷她才知道沉岚说的并非如此。沈碧听着门外的声音十分耳熟,她将门推开一道细小的缝隙向外望去—— “这是大师姐让我送来的炭火,这天冷,按照师姐的吩咐给你的炭火加了一倍,这待遇我们可都是没有的呢。” 来人竟是沉香,沈碧倒是在想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她呢,可她本以为这事就算了了打算将门关好时,却见沉岚伸手去接时,沉香竟端起手中的一盆水在身侧众人的嬉笑声中向她泼去! 沈碧眼看那盆水已泼向沉岚,忙随手掏出一块碎银飞向沉香身侧的那名弟子,那弟子忽而膝盖一麻,竟歪道撞向一旁端框的沉香。 沉香手中一滑,那盆水泼了出去,可被这么一撞却并没有整盆泼在沉岚身上,可还是泼湿了她的衣袖也将整框炭淋湿了。 “你怎么回事!没张眼睛吗?!”沉香将盆丢在一旁,怒得推开那撞在她身上的同门斥道。 “我……我……”那人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沉香愤恨的将目光转回到一旁的沉岚身上,见她正搓着被冰水冻得通红的手背,炭也全部被淋湿撒了一地。 “我们大师姐好心送炭给你,没想到你不要也就算了,还这般打翻在地上!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便算了!” “我们沉鱼谷怎么偏偏养了这么个不会武功的废人。” 见那盆冰水没全泼在沉岚身上,她说罢似不解气的冷哼了一声,一行人轻蔑的撞过她的肩膀离开。 浸湿的炭块散落了满地,在冬日森寒的空气更显了几分萧索。沉岚缓缓蹲下,在地上满地湿透的炭块摸索着想将那些炭块捡起。 她的 分卷阅读202 手还没摸到那些被浸湿的炭块,便被人拉住。 沈碧拉着她站起身,看着地上杂乱的炭块恼道:“别捡了。” “这些炭块都只是湿了,晾干了还可以用的。” 沉岚很坚持,沈碧颇有些气馁,她将沉岚拉到一边坐好,这才气冲冲的将地上的湿炭一根根捡起扔回筐里。 她做这些的时候,沉岚就笑吟吟的站在一旁。沈碧一边捡一边悠悠的想着,这个沉岚,自己来时也没说自己是要做什么的她便将自己收留了,也根本不管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来的人根本就不认得连沉叔叔,那她岂不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可这些话她又要站在什么角度去问她,她也不过是一个来蹭住的骗子,到了日子便离开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纠葛。想到这,沈碧便将东西重新规整好,与沉岚匆匆道了别离开。 ☆、何解岁月以忘忧 第二日沈碧送走了客栈一行人偷偷溜回的路上,竟然不巧的险些撞上在谷中散步的连渊与沉秋。她忙躲进一旁的假山后,尴尬的想等两人离开后再出来。 “近日我们也在寻那位长老,只是不知他藏在何处,如今竟半分消息也没有。” “沉姑娘费心了。” “不必这么客气。”沉秋的神色不由得黯了几分:“今晚谷主会设宴为你接风,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菜色记得告诉我。” “都好。” 连渊却依旧是那副温和却疏离的假笑,也不知沉秋是否看得出来,沈碧面上未收好的不屑竟被他偶然抬起的墨瞳收入眼底。她像是偷窥被发现一般下意识的避回假山,这动作完全出于本能,缩回假山后她方懊恼的后悔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没等她回过神,却听沉秋又复说道:“这次为了给你接风,谷主特别请来了王都最好的掌勺还拿出了珍藏的折仙酒,你若还有其他……” 沉秋后面的话沈碧都未再细听,脑海中只余下她的那折仙酒。回过神来时,那两人已经走远,她匆匆避过巡卫回到沉岚的院落。 沉岚的院落简陋,但好在院落里还有两个房间,沈碧将她塞回房间便回到了空出来的另一间房。 这处房间简陋却还算干净,可房间内的窗子竟也漏了一条不小的缝隙不断有凉风灌进来。即便她把被子裹在身上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却依旧觉得房间很冷。 她想着白日里在假山后听到的话,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酒窖走一趟。想到这她挫着手跳下床,正打算溜出去时一推开门便见沉岚抱着一床被子正站在门外。 见沉岚站在门外沈碧着实吓了一跳,倒是沉岚听她开了门笑道:“如今天气太冷,我想着你一定睡不惯,就将这个给你送过来。” 沈碧一看她手中的被褥愣了一下:“这不是你的?给我了你盖什么?” “我没事的。”沉岚笑着越过她走进门,摸索着将那床被子铺在床上。 “不用,你盖着就好。”沈碧尴尬的启了启唇:“真的不用。” “不行。”沉岚却义正言辞的拒绝,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我既然答应了他就要好好照顾你。” “……”沈碧看着满面固执的沉岚当真是有口难言,两人又何必这般同归于尽的谁都不肯睡呢? “说来也是惭愧,我这里环境这样不好,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没有的事。”沈碧含糊的回答着,此刻她的心思哪还在这被子上,忙道:“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她说罢忙溜出房间,耽搁了这么久,她不知还能不能赶在接风宴前找到沉秋说的折仙酒……偷出来。 沈碧转了一大圈才找到沉鱼谷的酒窖,只是她寻了半天也未找到半点折仙酒的影子,正不知是不是已经被人送走了的时候,却听酒窖外的谈话声渐近。 “什么?他们不是要闭门休养,怎么还会出来……” “是,如今他们元气大伤自然动不了江湖各派,倒是打起了普通老百姓的主意。” 沈碧听那说话的两人走近急忙躲到酒架后,那两人走进酒窖,一边清点着酒坛一边继续道:“万刀堂这群人在瑶城可不只是私收暗税这般简单……他们将城主杀了,尸体就挂在城门口,还说不交税的就等着和那老城主一样的结果吧。” “这瑶城乃是要塞重地,虽地处偏远可他们这般肆意妄为当真不怕朝中人问责?” “你还不知道?这朝中早就变天了,新王专权扫除异己,哪有时间去管这些。” 瑶城……沈碧自是知道的,只是瑶城乃兵关要塞直通北疆之地,自然是有重兵驻守的,又怎会这般轻易失守? 除非…… 想到那种可能,沈碧不由得背脊一阵发凉。 “这我倒是知道的,新帝登基这几个月来可当真是……哎……” “几个月?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这王都都变天了!君怀桑当了几个月的皇帝,这龙椅还没坐稳,就被人拉了下来,还落了个谋权篡……” 分卷阅读203 “小点声!”另一人见他就要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惊得连忙掩住他的嘴,可左顾右盼后又复低声问道:“新帝登基?是谁?” “据传言先帝登基乃是谋朝篡位得之,如今那被他杀害的兄长的儿子回来了,自然是要将这一切讨回去的。” 夺权不是七王爷?君瀚兄长之子……难道……沈碧一愣,忙掩住了唇间的低呼,可她的袖口还是无意间擦过一侧酒架上精致小巧的酒盅…… 她猛然一惊,急忙伸手将那酒盅扶稳。 “谁在那?!” 这细碎的响声还是惊扰了交耳低语的两人,那二人忙抽出软鞭目光戒备的看向身侧林立的酒架。 沈碧忙再次藏好,听着那渐近的脚步声,她握紧手中的剑屏息等待。 正当两人即将绕过酒架即将见得那藏于其后的沈碧时,却有脚步声缓缓自酒架深处步出。 “如今是非常时期,外面的那些是是非非还是莫要再提为好。” “连公子!” 被声音吸引的两人这才惊见那自酒窖深处走出的人……不正是他们今日要设宴接风款待之人连渊。 连渊晃了晃手中的白瓷酒壶笑道:“连某只是来选酒的,方才什么都没听到,倒是两位,宴席即将开场,这酒再不送去怕是免不了责罚。” “多谢连公子提点,我们这就去送酒。” 那两人连忙谢了恩,推着几坛酒逃也似的快步离去。 见两人离去,沈碧这才收了剑,她没有理会酒窖内的另一个人,转而拉开窗便要离去。 “不留下喝一杯?” 自敞开的窗有冷风灌入,冲淡了浓烈的酒香,沈碧回过头,见那人席地而坐靠在身后的酒架上,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笑着将盖子打开,随手放在一旁的地上。 她的目光落在那壶酒上,即便隔了这么远又有这样一室浓郁的酒香,她依旧可以清晰的问道那壶酒清冽的芬芳。 他坐在这片月光下,抬头笑得笃定的望着她。 她走过去,想将那壶酒拿起时,果然见他将酒壶拿起:“坐。” 她在他身侧坐下,隔了一人的位置,他大大方方的将酒壶放在两人中间的地上。 “有什么条件?”她似早看穿了一切,心平气和的问道。 “折仙酒如今千金难求,这般稀世珍宝……自然要用稀世珍宝来换。” “哦?”她转过头目光平淡的看向他。 他却不答,反而笑着点了点脸颊,他的唇边依旧带着笑意,微微侧身向她,一副悠然的样子等待下文。 她不仅想起往日他便是这副样子,敲不到她的银子时他便这般厚颜的凑过来一副轻薄的样子向她讨吻。 只可惜昔人依在,世事却无常。 她回过神来,也不过是一个脸颊的吻罢了,她侧过身便吻向他的脸颊。 可她未曾想他却在她的唇即将触及他的脸颊时将头转了过来,双唇便这样擦过她的唇畔。 她下意识的一僵,急忙停下动作向后逃开。 可他的手却按在她的脑后,趋身加深了这个吻。 那盏酒壶被不经意拨得倾倒,他的视线未落半分,指尖却轻易的将它扶稳放到一旁。 没有了酒壶的阻隔,他再次倾身靠近加深了这个吻。 月光倾泻,在这一刻时间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吻罢,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和劝道:“万刀堂之事你莫要再想,瑶城那边老七已收了消息,不日便会有新的进展。” 她也未再提起刚才的那个吻,转而问道:“登基的新帝是谁?” “李牧。” “七哥……七王爷他……” “放心,如今他虽帝位不稳,可老七确非打着挟持天子的主意,若非如此他也不必在客栈内散漫了这么多年。” “可瑶城那边定有不妥,瑶城位置显要,临近北关,自有千万大军在城外驻守,万刀堂明明元气大伤此刻这般明目张胆的杀了城主……恐怕早已与那驻守军有所勾结……” 沈碧顿了顿,低声道:“说不定……与邻国也有勾结。” 连渊闻言笑吟吟的点了点头,指尖自然无比的探向她的面颊:“巾帼不让须眉,倒是有几分沈将军的风采。” 沈碧打开他的手惊疑道:“你收到消息了?” “非也,只是你我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 “公子谬赞了,既然公子已将消息透露给了七王爷,那我放心了。” 她说罢站起身,他却拉住了她的手腕:“不多坐一会?” 她回过头忽而问道:“沉岚是谁?” “你希望她是谁?”他不答反问道。 “不管她是谁,希望你利用旁人的想法,不要再将无辜的人卷进来了。” “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他的回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视线落在刻意与她交错的十指间:“可你这次愿用什么来换呢?” 分卷阅读204 她抽回手,却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蹲在他面前,在他怔忪之时,她却蜻蜓点水的在他唇畔的脸颊边印下一吻。 他还未回过神来,她却已经拿起他身侧的酒壶一跃跳出窗外消失了踪影。 沈碧回的院落后,便一个人躺在屋檐上饮酒。 她看着不远处谷内灯火通明,酒宴歌舞映出冬日的一片暖色。 她扬起头将酒倒入喉中,直至酒尽,她才晃了晃酒壶,意犹未尽的跃下屋檐推开房间的门走进。 可进了房间沈碧却一愣,房间里也是一片冷寂,可那张空荡荡的塌上却整整齐齐的铺了两床被子。她忙推开门,跑到院内的另一间房间,果然在那间阴暗冰冷的房间看到了正蜷缩在床角的人影。 她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榻前,将那人拉起。 那纤细的手腕竟比她一个夜归的人还要凉,她心下恼意渐浓,将迷迷糊糊的沉岚拉起来:“走,去我的房间睡。” “不用了……我……” 沈碧却显得尤为坚持,她将沉岚带回房间不由分说的塞进被子中,在沉岚挣扎之前,她便已在她身侧躺下。 “这样就都不会冷了。” 沈碧说罢便背过身去,一副厌了交谈沉沉睡去的模样,身后的人果然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侧躺好。 直到听见身侧的人终于呼吸渐渐平稳,沈碧这才再次悄悄坐起身。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一角踱出门去,回来的这一会功夫她的手脚也已一片冰凉,真不知沉岚这些年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看来明日她还是要出谷一趟去添置些物事……她正想着,却惊觉院内竟似还有人在! “谁?” 她忙摸向腰间的剑,一转头,却见那道熟悉的黑衣正坐在院内的石桌前,回眸时眼底还带着一丝浅薄微醺的醉意,见她便笑道:“来讨口酒喝。” “没了。” 这人明明是刚从接风宴上回来,却说来意是为了“讨酒喝”?沈碧收起剑,也失了兴趣反身向房间走去。 “这么着急走?”他抓住她的手腕,却不想指尖却是一片冰凉,连渊一愣:“怎么这么凉?” 他拉住她欲抽离的手,将她的一双手攥进掌心,目光望向一旁漆黑的小屋:“沉岚如今在谷中已经是这般境地了?” “如今这般境地?”她望进他微蹙的眉眼:“所以,她本应是何境地?” 他解下披风批到她的身上,笑道:“怎么才短短两日,你就对她这般好奇?” “可能是聪明人见多了,就觉得傻的格外顺眼。”她抽回手,正色道:“你需要我完成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可与她有关?” “放心,我无意让你伤害她。”连渊道:“只是你也知我虽名为客留在谷中,可被遣走了随行的所有人,名为客实则不过是被囚禁于此择日成婚罢了。” “若是公子不想娶的人,恐怕是谁也无法勉强于你吧?” 他笑得温和,为她系好披风:“为了阿碧这句话,我也自当尽力做到。” 她却抬眸望进他的眼底,正色道:“所以,沉岚在你的计划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连渊闻言唇边的笑意渐深:“我本来还以为这次来沉鱼谷,你不会关心我的计划。” “我并不关心。我只是想知道沉岚在这次你的任务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其他与我无关,毕竟这次任务结束……我就离开。” 她说罢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随手丢给他便向房间走去,可她还未进门,便听到身后传来那道熟悉却带着冰冷的声音—— “她是我要娶的人。” ☆、无意凛冬风转急 “她是我要娶的人。” …… “姑娘,你到底买不买?” 一道声音打断了沈碧的思绪,那人劈手夺过她手中的东西,沈碧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看着面前的商贩。她的视线落在商贩收起的东西上,这才看清刚刚自己端详了半天的竟是一个狼牙吊坠。 她匆忙离开,指尖却下意识的探向胸前。 在衣料之下,是一块她时刻戴在身上早已习惯得忘记的狼牙吊坠。 美人赠吻……却之不恭。 他含笑的唇角与狡黠的笑意依稀还在眼前,明明她以为自己都已经将一切放下了,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心情会这般烦闷。 沈碧忙将那些奇怪的念头甩出脑海,见路边有间酒馆便钻了进去。她点了一坛酒和几个小菜,正将酒碗斟满,忽听旁桌传来一阵交耳声—— “你还敢去瑶城?” “哎,若不是妻儿老小都在瑶城,我哪里还敢去那鬼地方?” “瑶城早已全城戒严,只怕你现在想回也是回不去了的。” “我打听过了,今晚戌时有一批物资运输车队启程前往瑶城,到时候我就跟着一起混进去!” “可是你混进去可能容易,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啊。 分卷阅读205 ” “要是连我一家都救不出来,那我独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陪着他们一同去了。”那人将酒碗重重的搁在桌上,悲愤道:“谢谢兄弟款待,告辞!” 他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酒馆,而身后那留在桌边的人良久才回过神,忙站起身喊道:“诶?谁说要请你了!?” 他还未说完,一白衣女子却与他擦身而过,正奇怪时,见酒桌上竟多了一块碎银。 沈碧将带着大包物资费力的借着谷内运输车潜入,翻过谷中层层屏障这才回到沉岚的院落。只是她还未进院,便见沉香一群人正围在院子外正拦住沉岚的去路不知在说些什么,她唯恐这群人见到自己会再添事端忙在一旁藏好。 “快说,是哪里来的?” 沉岚被众人围在中间,依旧不卑不亢的答道:“我说了,我不知道。” 沈碧正疑惑几人在说的是什么,忽见沉香夺过一旁同门手中的一件衣物摔在沉岚身上。她定眼一看,那被她丢入沉岚怀中的不正是昨日夜里她被她丢下的连渊的那件披风! 她看着沉香几人听了沉岚的话越发恼火,竟然推搡着将沉岚推到墙角,下意识的抽出了佩剑……可她转念一想,若自己当真在此刻替沉岚出头,沉香说不定会就此大做文章,甚至连累沉岚和连渊。 她动作僵硬的手顿在剑柄,还是克制了要站出来的冲动。 可她刚刚忍下动作,就见众人在推搡之间竟将沉岚推倒在地,沉岚挣扎着想站起身却被身后的人再次推倒在地。 沉香见状抽出腰间,冷笑道:“想不到谷主命你在此思过,你却不知悔改还勾引谷中贵客……怎么,是我沉鱼谷太小装不下你了?” 沉岚一贯舒缓的眉微蹙:“我说了,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在这。”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沉香冷笑着,话锋忽而一转挥起手中的软鞭:“我倒是忘了,你本来就瞎啊……” 四周的起哄笑声绕耳,沈碧的目光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沉岚垂下眼睑,在沉香的再三问话中沉默不语。 沉香未因她的安静而收敛,反而似被她的态度激怒更加猖狂的将长鞭挥到她身侧的地上抽出一声裂响:“我今天就让你清楚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沉香说罢,手中的软鞭便直甩向被按在地上的沉岚! 可她的长鞭未至,手腕便已被紧锁住。她恼得回过头斥道:“哪个不长眼的?!” 可她回过头待看清身后的那人是谁,愕然半晌这才惊道:“是、是你?!” 沈碧甩开她的手腕,将地上的人扶起身。 这一鞭莫说打在沉岚身上,就是打在修武功的人都免不得一段皮开肉绽,可想不到沉香面对一丝武功也不会的沉岚竟会下此狠手。 “大胆!此乃我沉鱼谷境地,你闯入我沉鱼谷是何居心!” “没什么居心。”沈碧查看过沉岚身上并没有什么伤,这才冷然道:“就是无事闲逛,顺便管管闲事。” “这是我沉鱼谷的门内事,就不劳烦你来操心了。”沉香冷笑着,目光却闪过一抹暗光:“倒是你,擅闯沉鱼谷,真当我沉鱼谷是你想来便来的?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说话间几名弟子已将沈碧团团围住,沈碧将沉岚护在身后目光扫过众人,抬起剑接过横扫而来的软鞭。她的剑未出鞘剑柄几经挑开又缠紧长鞭,踏地而起借力扯下几人的长鞭挥手便丢在一旁。 沉香拨开面前的人,软鞭直逼沈碧的周身要害,可她的鞭子却次次被沈碧险险避开,可始终她手中的剑都未出过鞘。 “拔剑!”沉香怒道:“剑都不拔,欺人太甚!” 沈碧以剑柄震退攻来的几人,轻言笑道:“对付你……何须拔剑?” “你?!” 沉香气得一甩长鞭,她的目光扫过沈碧身后的沉岚,忽而挑起了唇角……她扬起鞭,随后的每一鞭都直向沈碧身后的沉岚扫去! 随着她的攻势,一同围攻的沉鱼谷弟子已看出了她的意图,纷纷将目标转向被沈碧护在身后的沉岚。 沈碧一边要应对周遭的攻击,一边又要保护身后的沉岚。没一会,几道鞭痕便已在她的身上抽出道道血痕。 她咬着牙没吭一声,可鞭上未去的麻药却慢慢起了作用,她的动作也渐渐迟缓了下来。沉岚似发现了这一点,她攥紧了沈碧的衣袖焦急却依旧看不见四周发生了什么。 “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沉香嗤笑着找准机会,再次扬起一鞭直冲沉岚的面门而去! 沈碧招架不及,只得将沉岚护在怀中。 可预想的疼却并未落在背脊上,短暂的寂静后,一声娇断喝道:“够了!” “大师姐?” 沈碧转眸看向不远处不知何时站在枯枝下的沉秋,见沉秋抬步向她们走来,而这时,沈碧才转回身,看见不知何时站在沉香身边的连渊。 连渊的手攥在长鞭上,垂眸 分卷阅读206 时未带笑意的目光竟看得沉香一阵心虚,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她想扯回手中的长鞭,可哪知拽了几次未果,那长鞭依旧牢牢的定在连渊的手中。 “松手!”沉秋怒斥道。 “放手!”沉香闻言也对连渊怒道,可她说罢才发现沉秋的那句话竟是对着自己说的。她急忙放了手,可依旧目光愤愤不平的看着连渊将手中的软鞭丢在地上。 “你的手……”沉秋执起连渊的手,忙掏出手帕想为他包扎上。 他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手,转身看向身后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两人。 “沉香伤了连公子是她的不是,可沈碧本应早就离谷,此刻她在谷内就该给我沉鱼谷一个交代。”沉秋将目光落在沈碧身侧的沉岚身上,目光一沉:“至于你……” 沉香见状连忙接道:“大师姐!我看就是她包庇了沈碧,将她藏在了院里!” 沈碧不屑道:“我也不过是气不过你们这般欺辱一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罢了,至于你们沉鱼谷……还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何须旁人帮助。” “你!?”沉香气道,她收了收气鄙夷道:“沉岚触犯门规私藏外人入谷,还私藏了连公子的衣物,虽我沉鱼谷与你们有意联姻,难道你黄泉客栈还要插手我们门内的事不成?” “够了。”沉秋喝止了沉香的话,目光却始终落在沉岚的身上:“这么多年我一直待你不薄,如今你触了门规,就莫要怪我秉公处置了。” 可谁知沉秋的话音刚落,沈碧却再次将沉岚护在了身后:“秉公处置?你要如何秉公处置?你说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这欲加之罪就连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今日这闲事我就偏偏管定了,你若想处置她,便先要问过我同不同意。” “你同意?”沉秋冷笑道:“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 沈碧按住沉岚劝阻的手:“谁输谁赢,打过才知道。” “够了。”连渊走到两人中间,转而向沉秋问道:“首先,沉香的话说空口无凭,你因何相信?” “就凭她与我相知多年,她的话我自是相信的。” “好。”连渊点头笑道:“既然这样,连某要说的话也一样。” “什么?” “相识多年,她的话我自会尽信。”连渊的话平缓而坚定,他的目光淡然从容的望进沉秋的眼底:“她是我的人,她之过也自有我来担。” 沉秋的面色终在他如是说时褪尽了血色。 “好……好。”沉秋沉默良久,怒笑道:“可我今日偏偏就要将这两人一块罚了,我倒是要看看公子今日还能担谁的责撑谁的腰?” 沉秋说着也亮出了腰际的软鞭,随着她的动作众人纷纷再次戒备而起,将手中的武器对准被围在中心的三人。 沈碧与连渊自然的背脊相抵,目光定在面前的沉鱼谷弟子身上。即便是两人前一秒还有诸多的争执,在一致对外时,却没有任何的犹豫的一直对外。 “人是我留的,不知你要追什么责?”就在双方僵持,争斗一触即发时,沉岚却忽然朗声道:“就算我未修武,就算你们觉得我是沉鱼谷的拖累,可你们莫要忘了……谁才是这沉鱼谷真正的主人。” 她这样一个什么武功也不会的盲人,此言一出,众人却未耻笑,反而一个个面色变得古怪而畏缩了起来。 “这沉鱼谷的主人是我,我爹也不过是代行谷主之职罢了。而你——”沉岚的目中虽无神,转向沉秋:“也不过是我爹择优而取的义女罢了。” 她的话竟让沉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沈碧亦闻言一怔,转过头恍然的望向身后的人—— “你的表里不一我不是不知,只是我不愿计较。你觉得我碍了你的路却不信我无意你们的纷争,也无所谓……可若你要动她,就莫怪我不念情分。” 沉秋的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沉香见状忙道:“大师姐,咱们今天就……” “闭嘴。”沉秋怒斥打断了她的话,转头用压低的声音对一旁的众人道:“走。” “可是,大师姐……” “我说,走。”沉秋咬着牙,目光自沉岚身上狠狠的划过,越过众人径直离开了院子。见她离开,沉香等人虽然不忿,却也只能恨恨的瞪过沈碧三人前后离开。 沉鱼谷众人走后,沈碧这才身形一晃在沉岚的搀扶下勉强站稳。 “你刚刚说你是……” “你先坐下。”沉岚急道。 沈碧的目光落在一旁连渊的身上。刚才沉岚虽是因为她的人舍身相互后方说了那些话,可她想起之前的疑惑,巧着连渊也在便当着连渊的面问道:“那……你说我是?” “你是……虽然你是前谷主的孩子,也确是我爹……可你放心,我的命都是你娘救的,我绝无半点伤害你的意思。” 沉岚说着忙扶她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慌乱的翻出了包扎的白绸,连渊见状忙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笑道:“我来吧。” 她闻言将东西交到连渊的手中,紧张 分卷阅读207 的在一旁坐下。沈碧见她那副忐忑不安的样子与刚刚威胁沉秋时派若两人,不由得无奈的摇头笑笑。 “我……我先去收拾一下你带回来的东西。”沉岚忽而站起身,忙闯出门去。 连渊取出药,低头为她包扎伤口:“疼不疼?” “不疼。”沈碧不慎在意答道。 “我还是喜欢你说疼的样子。”他手中的动作未停,温和道:“你可不是逞强的人。” 其实倒是当真不疼,沉鱼谷的软鞭内平日里除擂台之外都是猝了毒的,这些令人麻痹的毒药会令人昏沉无力,可唯一的好处倒是会让伤口麻痹,自然也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了。 她的目光望着沉岚离去的方向,声音冷清:“原来你说想娶……是因为这个,可你既已决定如此便要知道避讳。” 连渊未接话,为她将手臂的伤口处理好后,这才抬起头。 “我要娶她,你当真一点都不介怀?” 沈碧站起身向房间走去,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再言时也向院外走去时—— “我要去一趟瑶城。” ☆、晚来之役瑶城乱 “不行。”连渊未有半分犹豫的答道。 “我知道任务过程中不能离开。”沈碧似早已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她不慌不忙的又复道:“但你还未言明到底需要我做什么,至多五日我便会回来。” “不走了沉岚谁来保护?” “既如今你们已经相识,我相信公子定能护得住她。”沈碧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这次瑶城我必须去。” “为何?”连渊面上的笑意散尽:“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没什么,任务期间,不得擅自离开。” 沈碧不知连渊所言为何,可她却分明听出他是有事瞒着自己,且正与这瑶城有关。想到这她更加坚定,这趟瑶城之行她非去不可。 “困了。” 沈碧说罢便盘算间打着哈欠走进房间,蒙头便缩进被里,却不想本以为会识趣离开的连渊却兀自跟了进来。她正想着不知他又要说些什么惹人厌的话,却有一双手将她拉住被子蒙头的手攥在掌心。 他掌心的温度缓缓传来,竟似想捂热她微凉的手,沈碧微怔间却听他道:“你就在这安心住下,稍晚我再送些被子和炭火来。任务还未完成你且还是黄泉客栈的人,别想着乱跑,否则……你的黑牌任务便作废。” 他说罢抽回手,拂袖离开。 沈碧在他走之后便坐起身,她简单收拾了行装,本想留一张字条给沉岚却忽然想起就算自己留了字条她也是看不到的。正沉吟间,却见沉岚已推门走了进来将手中汤碗放在桌边。 “我热了汤,你趁热喝。” 沈碧想着正好,便道别道:“我离开几日,过几天就回来,你不必担心。” “等一下!”沉岚忙追上来磕磕绊绊的拉住她的手臂:“她们不会再为难你我的,你不必介怀。” “不,我是真的有事。”沈碧忙抽回手臂,龇牙咧嘴的回道。 “对不起我……”沉岚这才想到她的手臂有伤,惊呼着道歉道。 “没事,我去去就回,不用担心我。” 沈碧说罢便越过她向外走去,行至门外,她忽而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低声肃穆的问道:“十七年前,被送到沉鱼谷谷外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那孩子现在在哪?” …… 沈碧自沉鱼谷偷溜出来,她本以为依照连渊的性子谷外一定会安插人手拦住自己的去路,可未想她一路来到临镇,却未遇到半分阻拦的影子。 眼看着已接近戌时,她忙加快脚程,终于在一家客栈前见到了正整装准备离开的一行人。 这一行人衣着极为厚实,几乎每个人都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她观察这一行人的车马物资以及他们的穿着,正估摸着这一行人大抵就是要北上前往瑶城运送物资的人时,便见白日里在酒庄看到的那人正被这一行人拦下。 “咱们不是说好的,带我一个?银两我也已经给了啊!” “我没收到,你给谁了你找谁去!”那一身皮毛捂得严严实实的领头人拍开那人的肩膀示意他走远点,说罢便示意属下将那人绑起来丢了出去。 那领头人拍了拍手望向飘雪寂静的街道,面巾下闷闷的声音低笑道:“怎么还没到?” 沈碧见他们即将出行,巧见一人走到小巷内搬货,她忙快步溜上去一掌便劈向那人的后颈—— 可谁知那人却踉跄着避开了她的攻击,她暗叫不好,正欲再出手时,那人却忙摘下围在头上的皮毛帽子和面巾喜道:“青姐!” “小十一?”沈碧的手一顿,诧异的低声道:“你怎么在这!” 小十一却不客气的忙拉住她向外走:“快走吧,就等你呢!” 沈碧下意识的挣扎,摸不着头脑的被他拉出巷子。正恐被巷外收拾行 分卷阅读208 囊的众人发现时,却见那些压低皮毛帽子和面巾的人齐齐停下手中的动作向他们的方向望来。 她正准备拉起小十一便跑,却见那群人竟齐齐拉下面巾…… “青姬!” “你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 沈碧愣在原地,她虽然没认出这群人,可这些声音她是认得的……这些人分明就是客栈的一行人!她怔忪的看着面前围上来的一行人:“你们怎么会在这?” “等你啊。”众人你推我攘的笑道:“公子说左右你都是要偷跑出来的,你自己去他不放心。” 沈碧心下一阵,她犹豫问道:“可是你们跟我走了,如果沉鱼谷出了什么事……” “放心吧,公子那么厉害,区区一个沉鱼谷哪能奈何得了他!”十一寻来和他们一样的厚实大衣和皮毛帽子递给她,笑着催促道:“咱们路上说。” 她本以为连渊察觉了自己逃走的意图一定会多加阻挠,却不想他竟就这般放自己离开……还安排了这么多人换下了运输队与自己同行? 沈碧接过东西,跟在众人身后上马。 “有件事……” 沈碧正欲说话,打头之人勒住马犹豫间回过头看向沈碧:“公子说左右你早晚也会知道,让我提前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日后你再埋怨他……虽然有人压住了消息,可咱们的情报表明君怀桑……就在瑶城,而如今的瑶城已经不仅是封禁这么简单,如今王都已经下了逐叛令派兵镇压……” 沈碧一惊,忙追上他的马问道:“领兵的人是谁?” “尚未举行登基大典的新王……御驾亲征。” 沈碧浑身一震:“什么时候的消息?” “新王如今在朝势力不稳,已遭多方质疑,如今唯有亲自出兵方能稳固军心堵住朝中的闲言碎语。”那人一边赶路一边叹道:“这会没准两方已经交战了。” 如今君怀桑若真在瑶城东山再起那便是坐实了李牧造反的名头,甚至会牵连将他“寻回”的七王爷。 她想起临行前沉岚的回答——十七年前,虽有谷中新收的弟子,但无人是被弃在山门之外的。那父亲所说的真正的太子如今到底在哪?难道真的不过是因父亲当年只当她是一个孩子,所以并未交代实话……根本就没有真假太子一说? 可既并无真假太子一说,那么那半块玉佩又该如何解释…… 沈碧回过神来:“这次出兵的名义是什么?平叛?” “剿匪。” “剿匪?!”沈碧惊住:“所以他只带了剿匪的兵?” 那人奇怪,却还是正色答道:“是。” 沈碧面色冷凝,剿匪的兵……瑶城怎会只有匪?君怀桑与洪展羽既然选择了北关的瑶城不会全无道理的,出了北关便是邻国,若他们当真不顾后果伙同邻国起势……那只带了区区剿匪兵的李牧…… 见沈碧面色铁青,那人忙安慰道:“放心,公子已暗中命人潜入瑶城,就算瑶城如今战乱我们无法混进城,城内也自会有人见机行事。” “这根本不是见机行事的问题……”沈碧沉吟道,可她想起,连渊不是本就猜到了万刀堂有可能打起了邻国的注意……她转头道:“看来咱们要快些了,另外……七哥现在人在哪?” …… 沈碧一行人加快脚程,谁知还未到瑶城也未见到城外的驻军时,众人感知一直有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便派出两人将那人抓了回来。 沈碧定眼一看,那正挣扎着被两人提到面前的人竟正是有些时日未见的齐楚楚。 “放开她。”沈碧忙跃下马快步跑到齐楚楚身边将她扶起:“怎么是你?” “是你!”齐楚楚见是她也是一愣,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我回到长乐宫以后……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就偷偷溜了出来,哪知道出来以后就听说了瑶城的事,所以……” 沈碧解下披风批在齐楚楚身上:“既然目的地相同,咱们就一道同行吧,走吧,咱们先去前面的茶馆坐坐。” 齐楚楚忐忑的跟着沈碧一行人在雪路中的茶馆休憩,她看着当真在茶馆悠哉休息半天也不见启程意思的沈碧奇道:“你们这一路这样着急赶路,怎么眼看就要到了反而不慌不忙起来了?” 沈碧放下茶盏正欲回答,却见白雪苍茫的天地间飞来一只雪鹰,盘旋而下,缓缓落在沈碧肩头。 她神色肃穆的快速解下字条,展开后紧蹙的眉心才渐渐舒展开来。 齐楚楚奇怪的看向她手中的字条,见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信我。 “感情儿你是在等情郎的情书啊,你们两个也真是的……” 沈碧尴尬的摆了摆手:“别胡说,这是七王爷的信。” 谁知听到这个,齐楚楚面上的笑意却淡了几分:“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这是我们平时里训出的信鹰,我猜他应当也在附近,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传了信去。” “可他回的这是什 分卷阅读209 么?什么就信他了?” 沈碧打量着齐楚楚面上的不快笑道:“李牧这次可不是单纯的剿匪……瑶城此行万分凶险实非我等可以相助得了的,但七哥不同……这件事若他愿帮忙,方可有一线生机。” 齐楚楚闻言神色黯然,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沈碧笑问道。 “没事。”齐楚楚摇了摇头:“我还真的是……什么都不能帮他,只会给他添乱。” 沈碧自然听出她说的是李牧,笑道:“你医术了得,如果不是你那小子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你别哄我……我知道的,就像现在,我明明知道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却还是想来见他。”齐楚楚神色黯然:“七王爷说的对……我帮不了李牧的。” 沈碧微微诧异,她拍了拍齐楚楚的肩膀语重心长的笑道:“谁说的?李牧和七哥这次可能还真的需要我们的帮助……你可愿意?” “怎么说?”齐楚楚抬眸诧异的问道。 “君怀桑在瑶城。” “什么?!” “如今虽及时封锁了消息,可一旦消息传出,便会坐实了李牧谋逆的罪名。”沈碧顿了顿,恍然道:“所以……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杀了君怀桑。” 这句话说来简单,却似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在上一次君怀桑被人救走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或许是她终究无法做到真正的心狠,也或许是她真的累了,这样的杀戮无休无止,仇恨亦是永无尽头。 “可我听说这次李牧带了不少兵……就算君怀桑在瑶城又如何,怎么会像你说的连你们都帮不上忙?” “你要知道这瑶城可是北临边境,他们想起势为何偏偏选这瑶城?”小十一凑近低声对齐楚楚道:“邻国借兵!” 齐楚楚掩住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惊呼,看着比自己年纪还小很多的十一奇道:“可边疆有大军驻守,他们只认兵符,就算君怀桑能打通关系放敌入关那些驻守兵……” “可你怎知邻国就当真只想要与君怀桑签订的那一分土地,紧急调派只可就近,万一这个时候边关出现了什么问题,那才真是战事将起生灵涂炭。” “这……”齐楚楚心下一惊,这才明白了其中利害与李牧此间的凶险,她看着这年纪不大的少年,当真敬佩起来:“你们黄泉客栈当真是人才辈出。” “好说好说。” 十一不好意思的笑道,接下了她的赞赏。可谁知他话音未落,身旁的人便鄙夷道: “他哪懂那些,还不是听阿青说的。” 十一闻言尴尬的清了清嗓,端起茶杯掩饰脸上的尴尬,却依旧听众人一片哄笑。 听两人说话,客栈小运输队领头的那人也压低声音道:“这君瀚和君怀桑往日利用万刀堂为非作歹也就算了,如今他们若勾结外敌陷百姓和家国于不义,那便是罪大恶极。” 齐楚楚的笑意淡了下来,她想了想,终正色道:“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齐楚楚的话让沈碧再次睁开了眼睛:“你本不应被卷入这些权利之争,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喜欢李牧。”齐楚楚正色道:“如果这是他要的,那我就算是将命搭进去也要替他完成。” 沈碧神色恍然,竟似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青涩却赤诚的模样,爱一个人便不计任何代价。 可她终究是老了。 “既然这样,咱们出发吧。” ☆、此生不逢离还簪 临近瑶城众人忐忑的心才稍稍放下,好在沈碧等人赶在了战事前,沈碧命众人后兵分两路,一路前去寻李牧通信另一路赶在战事起前随物资一同潜入瑶城。 沈碧等人交了运输队的令牌在守卫审视的目光中目不斜视的进了城,这一路上,一行物资车经过之处围满了瑶城百姓,城卫兵压制了蜂拥而上的百姓,却挡不住那一双双渴求的目光……沈碧别开视线跟紧队伍快步离开。 “粮草到了?” 沈碧等人将这批物资转至粮仓,远远的,她便听到高台上一到熟悉的声音。她为抬头,压低帽檐挡在背脊僵直的齐楚楚身前,带着她一同跟紧队伍。 “是,陛下。”洪展羽的声音带着恭敬:“陛下良策,如今万事俱备,只待请君入瓮。” “万事俱备?”君怀桑回过神怒道:“你明明说已经书信江湖各派,为何只有这么点粮草?” “这……陛下,许是风雪太大,在路上耽搁了。” “耽搁?最好是耽搁了。”他说罢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沈碧一行人穿过院堂,沈碧落下队伍躲在长廊边,这才望向那站在院中二层上仅余的两道身影。 “洪堂主,咱们的书信已经送出去多日了,送物资过来的帮派……就这望月门一派……” “哼,见风使舵的人还少么?”洪展羽冷声道:“他们会知道……这天下的风要如何刮 分卷阅读210 ,到底谁来做主。” “是。”那名属下诚惶诚恐的俯身道:“只是陛下……” “陛下?”洪展羽冷笑:“我留着他不过是需要他身后残余的那些势力以及他借来的兵罢了,等到他无用了……我自然会与他慢慢算算这笔账。” “只是……他不是已允诺了堂主江湖之主的位置,还答应以后将瑶城划给你……” “他的允诺能作数?”洪展羽的目光瞥过身侧的人,让那人下意识的畏缩低下了头,他收回目光又复道:“你当真以为咱们这些年横死的兄弟都只是天灾人祸和仇家寻仇?当年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死了,就连疾风堂也被灭了门……不过是君瀚想让我们闭嘴罢了。” 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 “只是可惜,那人还未杀绝前就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杀了。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天道有轮回?” “堂主是说……” “我一早便提醒过那些人了,只是他们贪念太大却眼高手低,所以只能沦为别人手中的刀……可我不一样。”洪展羽握紧面前的栏杆,目中透出迫人的光:“我要做那提刀的人。” 他的话音未落,长廊中便传出一道稀碎的声响—— “谁?!” 洪展羽一跃自二楼跳下,几步便跑到长廊前,可长廊内只剩风雪的空荡,哪还有半分人影? 那名属下随后跟来,看着无人的长廊蹙眉道:“或许是风声,堂主也不必太过忧心,你已经几日未好好休息了,这边我先盯着,您去歇着吧。” 洪展羽狐疑的打量着空荡的长廊,最后还是应了声转身离开。在他离开后,他身后那名属下的目光飘过长廊,这才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离开。 一切重归寂静,在长廊与庭院交错的横梁之上,沈碧才放开了掩住齐楚楚口鼻的手,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被他们发现。”齐楚楚拍了拍胸脯惊疑未定的叹道。 “谁说的?”沈碧无奈的叹了口气:“刚刚那个……是我们的人。” “啊?”齐楚楚一愣。 沈碧没好气的厌弃道:“你不跟他们一起走,跟着我干嘛?” “我说了要来帮忙。”齐楚楚却坚持道:“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沈碧没有回答一跃跳下横梁,齐楚楚见状也急忙笨拙的爬下脚步追了上去,可没走两步,她便被沈碧掩住口鼻躲到长廊的石柱后。 只见一队巡逻兵正肃穆的自一侧的雪地经过。 待那队人走远,两人才自石柱后走出。沈碧看着那群人离开的背影,慎重道:“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找到他们。” “我不去,我要跟你一起走。”像是怕她拒绝一般,齐楚楚再次说道:“就算你不和我一起走,我也会自己去找,你不如带上我。” “你?!”沈碧瞪向坚持的坚持的齐楚楚,可时间紧迫,她叹息着走在前面低斥道:“跟紧点。” 齐楚楚忙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同躲开严密的巡守寻找君怀桑的居所,在城主府内转了一圈,沈碧才在一间守备森严的庭院外驻足。 “是这里?” 沈碧点了点头,这院落虽看似精致贵气,可森严的守护戒备实则是对其内之人的看守。 她的目光扫向院内,虽然如今确定了君怀桑应当就在这院中,可如今园内有这么多守卫,她想不打草惊蛇的进去恐怕…… 沈碧正沉吟间,忽觉身侧的人捂住了她的鼻子,正奇怪的转过头时……却见满院巡逻的守卫竟齐齐倒了下去。 齐楚楚则悠哉的摆了摆手,待空气间的烟尘散去,她才拿下了掩住沈碧口鼻的手,拍了拍手笑道:“搞定!” 沈碧回过头错愕的看向齐楚楚,还好她没招惹过长乐宫…… “走啊!” 见沈碧不动,齐楚楚忙拉住她的手臂踏入院子。可两人刚刚踏入院落,却见院子正中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人。 齐楚楚未料到竟还有人一惊,而沈碧却脚步僵直的愣在原地错愕的看向这突然出现的拦路人。 “霍先生。” “你们认识?”齐楚楚诧异的看着沈碧晦暗不明的神色,又将目光转回面前那怎么看也不像是榜首的人身上。 那人见来人是沈碧竟也似有一瞬的错愕,可下一秒他便垂下眸抱拳作礼:“沈姑娘。” “霍先生怎么会在这里?”沈碧面色无波的问道。 拦路之人正是沈碧与连渊曾在林中巧逢的那名姓霍猎户。 霍先生平静答道:“霍某奉命在此守护陛下不得有半点闪失,沈姑娘若不愿离开,便只能从霍某的尸体上踏过去。” 沈碧却不答,目光定在他身上:“小然呢?” 霍先生不答,只是将手中的刀亮出:“拔剑吧。” 他抽出长刀,说罢便出刀快准狠的向沈碧攻去。 沈碧忙一把推开齐楚楚,抬起手中的剑挡下了他凌厉的刀势。b 分卷阅读211 r   霍先生的刀虽不似万刀堂其他刀客一般霸道且力道极强,他的刀法精细而极快,竟逼得沈碧连连退避,可她的剑却始终没有出鞘。 “拔剑!”霍先生轻斥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你不是还嚷着要削下我的头?” “让让你,谁知道你这野味打惯了,还能不能耍得好刀了?” 霍先生的刀毫不客气的加快,啐道:“尽会耍这些嘴上功夫!看刀!” 沈碧眼疾手快的抬剑再次去挡,刀光剑影间,两人竟僵持不下的再次缠斗数十招。只是沈碧毕竟以剑鞘相抵,应对起来自也渐渐有些吃力。 就在霍先生再次加快了刀法想一鼓作气的逼她拔剑时,院中房间的那扇门却忽然大开—— “住手。” 并不洪亮的声音却立刻让缠斗的两人同时停了下来,二人动作稍停,武器却都未收,只转过头看向那站在门口的人。 “好久不见,只是不知阿碧此番登门拜访所为何事?莫不是……”君怀桑见她望来,展颜笑道:“也是为了取我性命?” 沈碧的目光一晃,并未回答。 君怀桑缓步走到两人身前,轻轻抬手拨开霍先生的刀。 “陛下。”不敢妄动的霍先生犹豫道。 君怀桑却示意他退下,目光定在沈碧身上低言道:“儿时我第一次见到你知道这便是未来要站在我身边的人时,你才那么小……后来你学会走路渐渐变得叛逆,甚至和男孩子一样学骑马射箭,尽管世俗非议,我却仍旧觉得你与旁人不同,甚至……” 他顿了顿,再次靠近她:“我承认沈家灭门是我父王所为,可那时的我却冒着忤逆他的罪责倾尽所有将你救下。” “这么多年来,为防他再起杀念,我甘冒背负世俗的目光踏足烟柳之地也要让世人皆知你是我君怀桑要护之人。” “哪怕沈家凋落,你只只身一人,我也从未废弃过与你的婚约,一心想与你同享这天下……” “那时父王要我在王位和你之间做一个选择,可我呢?我杀了我的父王。我宁愿杀了他……也不愿伤你分毫。” 沈碧身形一晃,下意识别开了头。 “负尽天下。”他的步步紧逼让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他却一把抓紧她的手臂逼她看向自己的眼睛:“我可曾有一点负过你。” 沈碧晃神间,齐楚楚却忽然撞了过来,一把推开君怀桑将她拉到身后。 沈碧这才回过神来,正色道:“你从未亏欠过我,是我欠了你。可事情总要一码归一码,难道你没有因要夺权向敌国借兵?” “是又怎样,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王权被夺?我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君怀桑微眯双眸:“包括你。” 他说着,竟有大批守卫自院外涌入,将她们重重围在中间。 沈碧将齐楚楚护在身后,目光扫过四周渐渐逼近的守卫。 “留下,我会和你共享这天下。” “这天下?”沈碧看着他面上傲然的神色冷笑道:“即便你得了这天下,怕也是被割让半壁的天下吧!可你又知不知道,你将敌军放进来,他们就当真能如你所愿的祝你夺位?既然已经入了关他们直接杀到王都不是更好?!” 她说罢,抬剑与周遭攻来的守卫缠斗在一处,就连驻足在一旁的霍先生也再次拔刀加入了战局。 原本对付一个霍先生都显得有些吃力的沈碧,如今要面对四面八方的来敌更要保护身后齐楚楚的安全,处境已然是更加艰难。 “拔剑!”霍先生几轮招式走下来,再次停下了动作怒道。 “还跟他们废话干什么!他们就是摆明设了圈套等我们进来!”齐楚楚一边慌乱的躲开向她挥来的长矛一边喊道。 可沈碧却依旧已剑鞘相抵,从始至终都未将剑出鞘。 即便是有齐楚楚不按套路出牌撒出的毒粉向助,也依旧未有脱困之相。 “放下武器,我自然不会为难与你。”君怀桑站在人群后的台阶上,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拔剑!”霍先生再次怒道。 沈碧扛下霍先生的刀,看着眼前的人咬牙低声道:“如果他们抓了小然,咱们一起杀出去,把他救出来。” “是我杀戮太多,你们沈家的灭门我也罪则难脱,你不必对我留手!” 他说罢,刀尖再次一转强攻向她,硬是要逼她将剑拔出。 可就在这时,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君怀桑却突然呕出一口黑血,身子一歪便抽搐着栽倒在地上。 他这一倒让在场所有的守卫同时愣住,待众人反应过来时蜂拥而上至时,那率先将他扶坐起的人将手探到他的鼻息……惊得坐在地上。 “死、死了……” 众人不可置信的同时将目光转向那依旧在众人包围圈内的人。而沈碧也似未从这场突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转头诧异的看向身后的齐楚楚…… 齐楚楚虽神色依旧恐惧,目光却透露着坚定: 分卷阅读212 “你来做便是不义,不如我来了结束。” 沈碧定了定神,当务之急是如何脱困,还要尽快找到被抓走的小然。她忙掏出约定好的信号弹放向天空,在众人还未反应之前急忙拉住齐楚楚闯了出去。 守卫们回过神来,忙提起武器冲了上去。 沈碧带着齐楚楚一路在霍乱已起的城主府内飞奔,两人穿过渐入夜色的长廊,却忽有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将两人带入一旁的房间内。 随后而至的守卫蜂拥自门外跑过,直到这个角落重新恢复了寂静,沈碧才将掩住齐楚楚口鼻的手拿开看向身侧的相救之人。 “你们趁现在离开吧。”霍先生说罢转身便向房间另一侧的窗子走去,可他没走两步便被身后的人拉住。 “平日里你逞强送死我绝对不拦你,可事关小然,你当真要拿他的性命做赌注也不要我帮忙?” 霍先生的脚步一僵,终于不再反驳。沈碧不再多说,将一样东西塞到齐楚楚的手中:“趁乱出去,万一……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齐楚楚忙想拉住她,可沈碧却已与霍先生一同自窗子跃出,飞身走瓦踏夜而去。 她想呼喊的声音卡在喉间,见举着火把的守卫再次跑过,院中尽是“新王攻城”的哭喊……她的手紧紧捂住唇,却有豆大的泪珠不断自眼底滑落。她摊开颤抖的手—— 手心里静静躺着的,竟是一枚木簪。 ☆、败者草寇为莽夫 “沈碧……早知如此,这些年我就不该留你性命。”洪展羽站在层层的守卫之后,目光眺过人群遥遥的落在那抹白衣之上。 沈碧却面色微沉,不动声色的望向他手中被控制的孩子。 “洪堂主莫不是糊涂了,你抓着这孩子有何用,难道他能帮你抵过这城下的千军万马?” “你以为我便输了?”洪展羽嗤笑道:“死了一个皇帝,是没有了起势的由头,你以为死了一个君怀桑邻国的兵便不会发了么?只要我让更多的地,他们一样可以祝我起势。到了那时……只要这天下是我的,我便是斩杀奸佞为先帝报仇!” 他的话风一转,刀尖更深的抵在怀中孩子的脖颈上:“我抓了这孩子是不能抵千军万马,但至少能让他为我所用。” 他说罢将目光转向一旁身形僵硬的霍先生身上,冷声道:“让你保人你失败了,既然这样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杀了她,否则……” 霍先生的眼眶通红,他转头看向身侧的沈碧:“你不该来的。” “废话少说!”洪展羽将刀压下,立刻便有点红的血自小然的脖颈滴落。 小然的面色苍白如纸,却咬紧牙关始终没掉一滴眼泪。 可这一幕却深深的刺痛了霍先生的眼眶,他颤抖的手提起刀:“得罪了。” 沈碧忙提剑挡下他凌厉的刀势,压低了声音:“冷静点。” 霍先生却咬紧了牙关不置一言,刀刀锋芒尽显。 沈碧被他逼得步步后退,她看着远处的战火……如今想再拖延时间恐怕也来不及了,如是想着,她不由得心下一沉。 “沈姑娘始终不肯拔剑,是因为霍某不配当你的对手吗?” 见她始终不肯拔剑,霍先生语气凌厉的怒道,说罢,他似倾注了全身劲力,大喝间将一刀破空向沈碧斩去—— …… 沉鱼谷。 盘旋的雪鹰振翅而落,那半倚在回廊的人睁开假寐的双眸,见那雪鹰归便自然的伸出手。 可那雪鹰未落在他的臂上,一支离弦之箭便刺穿了那只雪鹰,它便在哀鸣声中掉落在雪地中。 “盟主这是何意?” 连渊动作一僵,他的视线自那哀鸣后渐渐不动的雪鹰身上移开,落在自门外走进的沉鱼谷谷主身上:“这句话该是我来问谷主才对的吧?” 沉鱼谷谷主随手将手中的长弓丢给一旁的弟子,笑道:“盟主违约私自带人入谷,如今还与外界通信……上将约定置于何地,将我沉鱼谷的威严置于何地?” 连渊未语,他站起身径直略过那冷笑的人向外走去。 “盟主这是要去哪?” 连渊还未行至门口,便已被沉鱼谷众人团团围住。他顿住脚步,转眸不动声色的看向身侧的人。 谷主不动声色的整理着袖口:“十日未到,盟主也未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沉鱼谷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若我现在给了答复,谷主便不会拦我去路?” “这……还要看你给的答案如何。” “谷主就这么着急想要那本秘籍?”连渊的目光扫过满院戒备的沉鱼谷弟子,轻笑道:“不过你若想联姻也并非不可……” 他看着谷主唇边的笑意淡去只余肃穆的神色,又复说道:“不过既然要联姻,连某要娶之人并非谷主养女沉秋,而是谷主的亲女……沉岚。” 此言一出,莫说沉鱼谷谷主的面色一沉,就连他身侧人群簇拥间的沉秋面 分卷阅读213 色也是一阵青黑。 “盟主要娶之人自然是我沉鱼谷的下任谷主,沉岚……她不会半点武功,怎能当此重任。”谷主沉声道:“且她因眼盲已深居多年,谷主又是如何知道她的存在的。” “谷主应当知道这世上可已瞒过黄泉客栈的事情甚少,否则你也不会向我买下长乐宫传功丹的消息。” “你?!” “如今选择权在谷主手中,便看谷主是要一夕尽享那无尚的武功……还是要徐徐图之了。” “你……”谷主眯起双眼,愠怒的目光看向面前气定神闲的人。 “谷主……” “闭嘴!” 沉秋惊惧的声音刚脱口而出便被谷主暴怒的声音打断,他那凌厉的目光令沉秋下意识的一抖。 “好。”谷主咬牙道:“既然这是盟主的选择,还望盟主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连渊的视线却扫过将他围在中间的众弟子,淡然道:“现在我可以走了?” “盟主勿忘十日之期,自然可以……” 沉鱼谷谷主的话音未落,连渊便已拨开人群向外走去。谷主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唤道:“这信……” “不必看了。”连渊说罢,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暮色已沉,雪深寒重,他一路策马疾驰,眼底满是远方天际冲天的火光……要再快些,若是迟了…… 他攥紧手中的缰绳,疾驰而去。 …… “万刀堂谋杀先王占领瑶城意欲谋逆,如今尔等大势已去,放下武器,我还可留你们一条生路。” 李牧率军势如破竹,他高举帝王之剑对万刀堂谋逆余孽大声宣布道。众人心中似有所动摇,却依旧面色犹豫。李牧的目光穿越人海,最终落在高台之上的沈碧与一旁的洪展羽身上,他心下一惊,忙持剑破敌向高台上杀去。 “等一下!” 沈碧忙避开霍先生的这一刀,她拉开与他的距离,转头看向洪展羽:“你拿着这孩子的性命不过能要挟霍先生罢了,不如我和这孩子换。” “别想耍什么花样。”洪展羽眯起双眸审视的望向她,可就在他沉吟掂量着其中利弊之时远处的战火却肆虐而起。 “洪堂主,时间不多你考虑清楚,是依靠你的敌国援军还是为自己加一点筹码,你可以要好好想清楚。” 洪展羽回头看向身后已然杀进城的军队和带头的李牧,转头对沈碧斥道:“把你的武器丢了。” 沈碧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剑丢到一边,举起双手一步步走向他。 见她坦荡的一步步靠近,洪展羽一脚踢在她身上,沈碧只觉一口血腥之气涌上来,她咬牙吞下,洪展羽却已下一脚踢在了她的腿间,让她踉跄着单膝跪在地上。 “别跟我耍什么花样。”洪展羽这一脚踢得极重,见她咬着牙扑倒在地上,他才似宽了心的一把将她拉起,那原本抵在小然脖颈边的刀也换到了她的脖子上。 霍先生忙飞身抱住被丢开的小然,神色动容的望向被洪展羽抓住已为人质的沈碧。 沈碧整个人被拎起来,虽疼得额角冷汗直流却依旧笑道:“你瞧,人已经杀上来了,你现在逃还来得及。” “闭嘴!” 洪展羽怒斥着,而两人僵持指尖,李牧也已经带着人杀到了城主府的高墙之下。 “如今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放人!” “放人?”洪展羽冷笑道:“你小子也不过是乡野痞夫,有什么资格要我放人?” 见洪展羽态度如此傲慢,李牧身侧的亲信怒斥道:“大胆!站在你面前的是当今陛下君牧,如今陛下亲征剿匪,尔等匪寇还不快速速束手就擒!” 洪展羽不屑道:“乡野痞夫妄自称王。” “你?!” 那亲信正怒欲言,却被李牧制止,李牧的视线落在抵在摇摇欲坠的沈碧脖子边的那把刀上:“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无辜?”洪展羽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 李牧闻言面色一凛,他的背脊僵直,却听洪展羽继续说道:“江山和美人你总要做一个选择。” 洪展羽此言一出,李牧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他沉声道:“你想如何?” “那就要看你愿意为她做什么了?”洪展羽的刀压下几分,挑眉道:“退兵?退位……还是你来代替她。” “大胆!” 洪展羽此言一出,李牧还未答话随他前来的亲兵纷纷举起了武器,对峙之间双方局势再次绷紧。 “等一下!”李牧看着抵在沈碧脖颈的那把刀神色挣扎:“不要伤害她,我……” “陛下三思,家国天下和小情小爱孰轻孰重你该掂得清楚!”一旁的亲信忙再次打断他的话,转头对洪展羽怒斥道:“你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李牧目光慌乱的看向洪展羽,似怕他闻言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你先冷静……有、有话好说。” 分卷阅读214 “说什么说?”被洪展羽桎梏的沈碧却忽而轻蔑的笑道,她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洪展羽身侧一个压低了帽檐的刀客身上,又转而看向城门的方向。 “你?!”洪展羽被她突然的话激怒,压下手中的刀怒斥道。 随着他的动作,有赤红的血珠顺着刀刃与她的脖颈留下,可沈碧却浑然未觉一般的对李牧笑道:“你跟他废话干什么?看不出他就是在拖延时间吗?” “沈碧?!” 就在这时,那扇大敞的城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洪展羽立时被吸引了注意,众人的目光也被身后的浓重的马蹄声吸引,纷纷望向城门—— 大军临城。 洪展羽的喜色还未从眼底蔓延至唇角,那胸有成竹的表情却僵在了唇边,因为—— “陛下,恕臣来迟。” 大军阵前并非邻国将领,却是当朝七王。 此一刻,莫说是万刀堂被困众人,就连万兵阵前的李牧也愣在原地,怔忪的看向那正意气风发眺过众人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人。 “洪堂主,你当真以为如今临国还会借兵?”沈碧望着城门那鲜衣怒马的少年,嗤笑道:“我倒是劝你一句,与其在这浪费时间,倒不如趁现在赶快逃命。” 七王爷只身策马穿过人群来到李牧身侧,行过礼后方转头对洪展羽笑道:“她说得不错,你的援兵不会来了。” 洪展羽的神色似有一丝慌乱,但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沈碧愈加愤怒的斥道:“放心……就算我死,你也一定会死在前面。” 沈碧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他身侧,藏于衣袖内的匕首也稳落于指尖:“那可不一定……” “什么……” 洪展羽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暗器便向他刺来,他闪避未及被那暗器刺入左臂。几乎同时,他手中的刀被利刃拨开,那原本被他桎梏的人在瞬间脱逃,那把匕首也在他躲避暗器的同时刺入他的腰腹! 局势转变仅在一瞬间,同时出手的两人如训练过千百遍一般默契,被刺中的洪展羽见此般形式对自己极其不利,当即一掌拍向沈碧! 沈碧腿伤难避,被这一掌击得竟脚下不稳自高台上跌下!她看向身后高台之下众人惊恐的目光,避无可避,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却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的坠落——她抬起头看向火光绰约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跑了!快追!!” 洪展羽趁乱逃走李牧忙唤人去追,只留下了万刀堂的众人被官兵团团围住,失了主将的刀客群龙无首此刻也只得在官兵的围困下缴械投降。 沈碧回过神来,被那只手的主人重新拉上高台。 她借着他的手站稳,转头看向身后茫茫的夜色和那道逃离的身影下意识的想要去追,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你这副样子还想去追谁?” 沈碧身子一僵,也意识到了自己腿上的伤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得晒晒作罢。可她还是抽回了被他扶住的手,在拨开人群哭着跑来的齐楚楚的搀扶下站稳。 “公子……怎么出谷了?” 沈碧心中疑惑,沉鱼谷既是打定主意要在十日内逼连渊做出决定,又怎么会轻易放他出谷,除非…… “若我不来,你是不是又想着要与人同归于尽?” 沈碧一时语塞,也不愿与他再多说什么,忙拉着齐楚楚离开,可谁知齐楚楚却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忙道: “哦对了!沈碧刚刚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来着……” 沈碧一惊,忙拉住身侧的人,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见齐楚楚已经坦然的将那枚木钗递到连渊面前。 ☆、此心无澜问江湖 那枚木簪被递到连渊的面前,沈碧忙伸出手想将那木簪夺回。可她的手只差一分便拿到那簪子时,连渊却毫不费力的自齐楚楚的手中将簪子接过。 “还我。” 沈碧忙伸手去夺,连渊却将那木簪高举,转而问道:“还你?这是你的?我怎么记得……” 是了,她那时又没收,还骗他自己将它丢进了湖里,如今被他瞧见这簪子竟还在自己手中,她又哪有理由再问他去要。 好在这时李牧与七王爷已登上高台,李牧见了沈碧忙迎了上来:“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沈碧笑着摇了摇头,她的目光瞥过一旁暗自低下头的齐楚楚:“这次能顺利你该好好谢谢楚楚,这次的事多亏了楚楚。” 李牧一愣,他似并未想到这一切还与齐楚楚有关,下意识的向齐楚楚看去:“是你……?” “怎么?你这是瞧不起我们长乐宫的毒?” 李牧正不知该说什么,七王爷忽而笑吟吟的将一块令牌交到齐楚楚的手中:“齐姑娘果然好气度,若日后有任何事需要相助都可以携此物来寻我。” 齐楚楚动作一僵,攥紧令牌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不是 分卷阅读215 要……” 可七王爷却似未听到她低语的话,转眸对李牧笑道:“此次一役随行大军、朝中众臣及诸位江湖豪杰都理应嘉奖,特别是楚将军这次前来支援功不可没,若非有他,定然无法逼退虎视眈眈的敌国大军,王上也是时该封楚将军之女为后了。” 沈碧未料想如是,忙转眸看向一旁的齐楚楚,而此时的齐楚楚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李牧心下一紧,犹豫间也不自觉的向齐楚楚望去。 沈碧见李牧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心下顿时一凛,她忙唤道:“李牧……”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李牧却打断了沈碧的话,面色稍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我初登王位帝位不稳,楚将军之女贤良淑德,所以我打算立她为后。” 他走到沈碧面前:“我说过,我会做一个好君王。” 如今再次听到他的话,沈碧百感交集,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齐楚楚,却见她再次抬起头时面色已恢复如常,甚至笑着走到了两人身边。 “你小子这么不正经,可别三天两天就嫌这王位不好,灰溜溜的滚下来。” 李牧回过头,正色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没想过要回头。等着看吧,我一定会还所有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齐楚楚顿了顿,笑道:“好啊,我等着。” 她说罢转身摆了摆手:“也离开够久了,我也该走了,别太想我……咱们有缘再见吧。” “你要去哪里?”沈碧忙问道。 “我也腻了长乐宫的日子,可这次出来我发现天下这么大,需要问医的人这么多,以后我要云游四海悬壶济世。” 齐楚楚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始终没有回头:“有缘再见。” 她说罢头也不回的快步跑开,沈碧想去追,可莫说是身侧拦住她的人,就连受伤的腿也让她费力得根本追不上跑开的齐楚楚。 “李牧!”沈碧低声喊道,可她唤了李牧的名字后却依旧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气馁得咬紧了牙关。 “宫里的生活不适合她,她还是应该自由自在的。”李牧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低喃道。 “我原本以为只要那个真的太子永远都不出现,我就可以坐稳这个位置,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如今我手中并无实权,就连那半块玉佩也被君怀桑说是假的摔碎了……” “如今的我也不知能走多远,这样四面楚歌尔虞我诈的生活也不该连累了她。楚将军手握重兵,在朝中的地位更是根深蒂固,我想坐稳这王位……就必须立他的女儿为后。” 沈碧听来疑惑:“假的?” “君怀桑说那半块玉佩是假的,我也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但不管是真是假那半块玉佩都已经碎了。” 沈碧心下忽而又一道念头飞速闪过,可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待到李牧、七王爷和满面愧疚抱着小然的霍先生离开,沈碧浑浑噩噩的转过身向下走去,可她磕磕绊绊的还没走出两步,便有一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 那骨节分明的手攥着一枚木簪,指尖抚过簪身:“你既然心中无我,为何还要留着它?” “自然是为了……还给你。” 她强做镇定,想拨开他攥簪子的手却反而被他将手握在了掌心。 “还给我?”他低笑着,循循善诱的问道:“既然要还为何时隔这么久不还,反而要在自己命悬一线时托人送还予我?” “你有完没完?!” “我很害怕。” 沈碧挣扎的动作一愣,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如果我来迟了,如果我没能赶来……”他的声音埋在她的耳畔,将她的长发放下以木簪挽起:“幸好。” “怎么?就算你没来我也能应付得了。” 她拨开他一瘸一拐的离开,可刚走了两步便被身后的人打横抱起。 “别动。”连渊低头看她,调笑的目光将她欲挣扎的动作逼退:“这幅样子你自己能走到哪去?” 她抓紧他的衣襟低着头没有再挣扎,却垂眸忽而问道:“齐楚楚……” “她一早便已知了。” “什么?” “上次她来别院找你之前,便听到了老七向李牧谏言立后巩固帝位的提议。” “所以……”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与李牧不会有结果,却还是因为放心不下而在此出了谷?想到这,沈碧不禁黯然。只是……这次太过匆忙,她还未来得及问齐楚楚那时没说完的话。 战后的瑶城萧索荒凉,连渊行间忽而驻足:“阿碧,你说这样的王权之路,为何还偏偏有如此多的人要抛下一切为它争得头破血流。” “那公子呢?若你有机会争得这天下……你愿意拱手让人?” 他垂眸笑道:“也不是不可,若有美人在侧就算舍弃这江山又如何?” 他的目光让她别开了头,可那些细碎的心事却如同此刻攥住他衣襟却下意识 分卷阅读216 收紧的手,待发现时早已被他尽收眼底。 “公子要为了美人放弃江山?” “我考虑考虑。”他似极为认真的思考着她的问题,转眸笑道:“我觉得这个还是要看有几个美人在侧。” “……” 她要打人他偏偏就将剑递了过来,一副愿打愿挨的模样。这副比欠揍还要欠揍的样子,竟让她一时之间恨得牙痒却偏偏懒得对他再动一根手指。 “不生气了?”连渊倒依旧是一副调笑的模样,转而问道:“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不走了?” 他不知是真心还是玩笑的话让她抬眸看向风雪中抱住她继续前行的人,再次默然将头埋下:“不走?继续留在黄泉客栈?继续这样的生活么……” 久候的马车就停在路边,连渊却在在未至马车的不远处驻足。他将她放下轻轻扫落她发顶纷落的雪,目光深远而温和: “留在我身边。” 她握紧手中的剑,像是要将什么印刻在掌心,也像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拔剑么?如果我没猜错,这把剑就是断剑山庄唯一有灵的那把剑,你若始终不用它,怕是要明珠蒙尘。” “为何这把剑有灵?” “当日你在剑冢之下率先走出幻境便是因为这把剑吧?”连渊的手抚过她手中的剑:“有灵之剑或许因灵而异,可唯一的共性便是可破幻念,因此时间有灵之剑也被称为‘破幻之刃’。” 沈碧心下疑惑,她看着手中的剑忽而想起,那时这把剑于幻境莫名出现在她手中,也当真是因它而斩断了那时的幻境…… “剑既锋利难免伤人伤己,若并非你意,你又何必将自己困住。不能因为伤过人这世间便不能再有剑刃,也正是因为剑刃伤人才有剑鞘存在的意义。” 他滑过剑上纹理的手最终落在她的指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就如同我是锋芒伤人的剑,而你……就是唯一让我可以甘愿敛去锋芒的剑鞘。” 他的视线随之落在她的指尖,柔声道:“有些事你要学会放下,如果你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们就像齐楚楚一样浪迹天涯,或是寻一处山林归隐,只有你和我,可好?” 她望向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他的回答极为轻松:“没有黄泉客栈,只有你和我。” 沈碧抽回手,笑道:“公子真是越来越会说笑了,这架势都要让我误以为是公子是在绕着弯的说喜欢我。” 他却依旧望进她的眼底,如沐春风的笑道:“没有绕弯,我喜欢你。” 她怔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会自连渊的口中说出。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如今你受了伤不如先去好好修养,待伤好之后再给我答复。” 他的手轻柔的将她的碎发绾在耳后,满意的看着眼前那神色游离似已开始挣扎的人。 “先上车吧,外面冷。” 他正拥着她的肩,想搀扶她上马车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娇斥—— “你当真以为他是对你有意?”沉香自马车后的暗影中走出,面色愤恨的看向两人:“他算计了每一个人,更是利用我和大师姐进入沉鱼谷,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谷主允诺将那个瞎子嫁给他了他就将我们一脚踢开!他不过是想利用你,就如同他利用我们一样!” 沈碧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一紧。 她自然知道连渊处处谋划算尽一切,可当她听到后半句时,她猛然转眸看向身侧的人。 或许是捕捉到了沈碧这一瞬的目光,沉香冷笑着又复道:“你还不知道他已经应下了会如期娶那瞎子吧?他为了我们沉鱼谷的秘籍真的是费尽心思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如今他肯来救你也不过是你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那不是很好么?” 沈碧突然的话打断了沉香的思绪,她怔忪的看向沈碧:“什么?” “你说的不错,但那至少证明我还有利用的价值。” 沈碧说罢拨开愣在原地的沉香动作颇有些费力的走向马车,连渊伸出手将她扶上马车,他看向她面无波澜搭过自己手上车,紧绷的面色竟透出了一丝忐忑。 沉香不知眼前的状况为何会突然转变成这样,难道沈碧就当真不介意连渊的利用,也不介意连渊即将要娶别的女人? 她见上了车,忙恼得上前阻拦,可刚刚出手却已被马车一侧的连渊挡了下来,不慎跌在雪地上。 “你?!”她愤恨的将目光转向沈碧:“就算他要娶别的女人,你也一点都不介意吗?!” 沈碧停下掀开车帘的动作,转眸看向那坐在雪地中的身影:“我为何要介意?介意的是你和你的师姐吧?为了沉鱼谷谋划了这么多年,最后却一无所有……” 她说罢冷笑着挑起车帘不做停留的走进马车,不再理会车外那人的任何喊声。 马车内的空间不大,连渊随后带着一身风雪 分卷阅读217 在她的身侧坐定,马车缓缓而行,直至出了城门两人也未再言语车内只剩一片寂静。 许是车内的气氛过于紧绷,连渊侧过身看向身侧的人:“身上的伤如何?让我看……”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个耳光便打在他的脸颊,他像是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抬眸看向身侧那原本安静端坐的人。 “你在筹谋什么我不管,你想娶谁我也不管,可是请你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否则……” “否则如何?”他的声音氤氲着压低的怒意,目光亦在昏暗中紧紧的定在她身上。 她却半分不退的对上他的眼睛:“既然你让我护沉岚,即便如今这道令已经失效,我也不会置她不理。” “怎么?这么急着与我为敌?”他的手按在她身侧的剑上,身形也随之靠近:“想直接从我手下杀出去?可你连剑都不肯拔,你拿什么杀我?” 她向后想拉开两人的距离,背脊却抵在身后的马车车壁上不得再退。 “不过你若想保护她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若你办得到,你既能保全她也能完成黑牌任务离开黄泉客栈,你做不做?” 她凝视着他的眼底,似乎想从他的眼里看清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什么任务?” ☆、问心有知结连理 直到浑浑噩噩的被推上轿,沈碧依旧觉得有些错愕与不真实。她怎么就……答应了连渊替沉岚出嫁呢?! 想到这她扯下头上的盖头,咬着牙回想起了当日的情景—— …… “什么任务?” “你也知道,如今沉岚可以算是四面楚歌,不愿我与沉鱼谷联姻的人会想办法破坏,不愿将沉鱼谷大权外落的人会想办法破坏,想要那无上秘籍的人会想办法破坏……就连那逃走的洪展羽也会想办法破坏。”连渊笑道:“他们破坏这场婚典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眼盲还不会武功的沉岚。” 沈碧攥紧了手中的剑:“你明知如此,还要拖她下水?!” “我也没办法,你也看得出,沉鱼谷如今信得过的人只有她了,而且她才是沉鱼谷真正的谷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碧想起那个傻姑娘心中一阵酸涩,每次见到她,她都会不自觉的想起林无缺……简单得如同一张白纸,又事事忍让不争不抢。 林无缺已经死了……她如今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沉岚也葬身于阴谋与人心的贪婪。 她不得不承认,听连渊的那些话她的心底不是没有动摇的念头的,只是他终究放不下他的贪欲,她也终究抵不过他的野心。 “沉鱼谷的前谷主武功卓绝,在退位时却舍弃了同门武功霸道的师兄,转而将谷主之位传给那位大师兄的女儿。师兄贪婪成性,可他的女儿却是练武的奇才,前谷主惜才,便下了此令,念其年幼命同门最小的师弟教导她武功并代理谷主一职,只是可惜这般便是架空了那位大师兄贪婪成性,见自己的权利被架空,即便新任谷主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依旧心中妒恨……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想利用长乐宫的宫主……借刀杀人。” 沈碧当即倒地了一口凉气:“然后呢?” “九死一生。”连渊轻描淡写的说道:“好在那位前宫主及时赶到,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女孩,只是即便这样,女孩的武功尽废,双目也因毒失明药石无医,反倒是那女孩的父亲心安理得的坐享了谷主之位。” “沉岚就是那个女孩?”沈碧呼吸一滞,一个更荒诞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沉岚说救她的人是‘我’娘,而我顶替的位置……是你?所以,那位小师弟是你爹?!沉鱼谷前谷主……是你的娘亲?!” 她本以为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这江湖与那本秘籍,可如果连渊的娘是沉鱼谷那个不知因何原因免去职位的谷主…… 那连渊便极有可能是为了其他原因而来,比如……寻仇。 连渊笑着再度靠近,如同并未察觉她下意识退后的动作一般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柔笑道:“所以,你愿意帮我……帮沉岚么?” …… 只是现在想来,她依旧觉得像是被他摆了一道,就连那时她得知有人要运输物资到瑶城恐怕都是他一手筹谋特意说给她听的。 她正心中气郁,却忽感轿子轻轻摇晃间停了下来,她慌忙将盖头重新盖好在轿中端正坐好。 果然她刚刚坐好,面前的轿帘就被掀起了一角,在散落的阳光与冬日微凉的空气中,那条缝隙缓缓展开,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她紧张的缓缓站起身,搭着他的手走下轿……却不想她的脚一着地,竟似因坐得太久,忽然站起身腿上的伤竟抽疼得让她一下站立不稳。 她慌忙站直身体,如今沉鱼谷因宴请无数江湖豪杰来参加这次婚典,若被人看出她腿上的端倪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她咬着牙站正身体,打算挺着疼继续向前时,身侧之人却忽热将她打横抱起—— 分卷阅读218 “这、这不合规矩!”一旁的喜婆忙喊道。 连渊却未放开将她抱紧的手,坦然道:“她眼睛不好,还论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耽误了吉时谁来担这个责?” “这……” 那喜婆听了忙点头哈腰的退至一旁,看着他抱着她走进一片朱红喜色的内院,穿过一路道贺笑言和鸣响的鞭炮声,行至拜礼处才将她放下。 高坐于正位的沉谷主满面喜气,笑着示意众人安静后,朗声道: “今儿个有幸请得诸位来为观礼小女与连盟主的婚典,还请各位为沉某见证,两人结亲后,小女便是我沉鱼谷的少谷主,而连公子也是我沉鱼谷的人了!” “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便引来满座惊愕的抽吸声,连渊在长乐宫可谓一战成名,可他分明已有自己的门派又已夺得了武林盟主,今后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的,可他为何这时还要这般入赘沉鱼谷? “说来惭愧。”沉谷主笑着,语气间满是自得:“连公子日前来谷主做客,竟与小女朝夕相处间互生情愫,奈何小女是我沉鱼谷的继承者,念我沉鱼谷百年名门不可无主,连公子便为了小女心甘情愿入赘。”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连渊始终站在新娘身侧但笑不语,便忙争相道贺。 “恭喜沉谷主得此佳婿。” “沉鱼谷此后有了沉谷主和连盟主势必会独步武林!我等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沉谷主。” …… 沈碧静站在一旁,虽然蒙着盖头但她也知来观礼的有不少曾经依附于万刀堂的门派。只是众说纷纭之间,竟已无人再提及万刀堂。 这江湖便是这样,你高高在上时会被众星捧月,可跌落尘埃时谁还管你姓谁名谁。 “诸位的心意沉某就替小女和连公子收下了。”沉谷主喜笑颜开的应道,又复朗声道:“莫要误了吉时,行礼吧。” “且慢!” 沉谷主的话音未落,一道突来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沉谷主顺着声音望去,目光落在那自大门外走入的人时唇边的笑意顿时一僵。 “你来做什么?!”沉谷主厉声斥道,而随着他的话,沉鱼谷的众人也纷纷亮出了武器。 来人却不屑的摆了摆手:“把武器都收起来,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可是入不了我的眼的。我今日可不是来找事的,怎么……来参礼道喜沉谷主也要赶人?” “道喜?你?”沉谷主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你会来道我沉鱼谷的喜?我沉鱼谷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儿今日喜宴,我为何不能来?” “什么?!”沉谷主闻言一惊,万般错愕的看向面前一身红衣的连渊。 连渊则满面春风的笑道:“连沉正是家父。” 众人见这突来的一幕不知所以,纷纷低声议论疑惑的打量着几人,而沉谷主在这些探寻的目光下绷紧了铁青的面色,那一双阴沉凌厉的目光紧紧的所在连渊身上。 沈碧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她知道连沉竟会前来竟不觉有些畏缩,可此刻却当真想看看沉谷主青黑的神色……想来沉谷主想发作却碍于在众人面前又想维持表面平和的样子一定十分精彩,只是他此番被这样摆了一道,不知在稍后看到自己后是否会气得当场发作。 见沉谷主默许,沉连坦然的越过众人踱步到他的身边,目似无人的道: “这婚事是你自己求来的,你以后便要好好对她,如果让我知道你任何对不起她的,我一定不会轻饶!” 这话自然是对着连渊说的,可沈碧听到连沉的声音竟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却被连渊拦在腰后的手固定了退路,这才勉强站稳。 连渊扶稳他后,朗声笑道:“幸得父亲成全,我一定万般珍惜。” 连沉随口应了一声,倒是让沈碧格外心虚,唯恐这样近的距离被他认出。 见气氛有所缓和,喜婆才敢开口道:“既然这样,就请两位新人拜礼吧,不要耽误了时辰。” 在沉谷主的默许下,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在院内重新恢复了一片喜悦的气氛。 “一拜天地!” 在这片贺喜中,她小心翼翼的同他一起拜下天地,听身侧的人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织锦坊的喜服、天下楼的喜宴……万宝阁的金盆和饰品……” 沈碧心下一动,喜婆却已再次高呼道:“二拜高堂!” 她慌忙转过身在他的虚扶下拜过高堂,可心底却是一片悸动。他刚才说的那些不正是她曾在顾霜婚典上称赞过的喜宴之物? “夫妻对拜!” 还在怔忪间的她被身侧的人拉着转过身,这才恍然回神忙行了对拜礼。 “礼成!” “感谢大家来参加喜宴,沉某在这里先敬各位一杯!”沉谷主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与在场的江湖豪杰们扬杯畅饮。 他说罢缓步走到两人身前,将一样东西递到连渊面前:“我言而 分卷阅读219 有信,也还望盟主言而有信。” 连渊伸手接过,沈碧的情绪却在此刻紧绷起来。如果她猜的没错,沉谷主交给连渊的正是那阵法图的残卷。 在一片欢呼声中,她正暗自留意着周遭众人的动作,却被附在后腰的手轻轻带入怀中,耳畔是他轻浅的低语:“阿碧喜欢的我都已为你寻来,如今只差一个你爱的人。” 他的指尖挑起她盖头的一角,俯身吻去—— 她的指尖下意识的挡在他的胸前,在他的唇即将吻上她的之时,正欲施力将他推开……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杯盘碎裂之声,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向声源处望去,只见原本一片热烈熙攘的喜宴上众人竟东倒西歪的趴在桌上、地上…… 沉谷主见状怒得拍案而起,可他刚刚站起身却忽觉一阵头晕眼花,再次跌回椅子上,他身侧的连沉见状忙头一歪伏到桌案边。 只见顷刻之间,原本混坐在喜宴内的沉鱼谷众人竟同时起身亮出武器。 “你们?!” 沉谷主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下一沉。 可让他更为吃惊的还在后面,因为下一刻,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已经自大门外走进。那人含笑站定,目光戏谑的看向他:“见到我很吃惊?” “沉秋?!”沉谷主怒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忘了是谁将你捡回谷中,又是谁将你视如己出的养大!” 来人正是沉秋,她冷笑道:“好一个视如己出,谷主的视如己出就是我没有利用价值就会将我换掉?我和这个瞎子一样,不过是你利用的工具罢了!” “你?!” “说起来这药还是拖了谷主的福,您在长乐宫下的药如今用在自己身上,感觉如何?” “你?!”沉谷主气得浑身发抖,除了一个“你”再说不出其他别的话来。 沈碧听这两人内斗的话心下却是一惊,原来当日在长乐宫下药之人竟当真不是万刀堂的人,而是沉鱼谷! 而此时此刻,沉秋已将目光转到连渊身上:“公子,我这般真心待你,我有哪点比不上这个瞎子?!明明是我将你带入沉鱼谷的,是我先认识你的!不过公子,只要你将手中全部的阵法图交出,再杀了这个女人,我可以对你犯过的错既往不咎,甚至与你一同修炼神功傲视天下!” “这……便恕难从命了。”连渊笑着叹了一口气:“缘分这件事谁都说不准的,连某注定要辜负沉姑娘一番好意了,因为……自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就是我一生要相守之人。” 他说着,无比怜惜的执起了身侧之人的手……却立刻被甩开,他挑了挑眉,笑而未语。 “你?!”沉秋咬牙道:“好,那我今日就成全你们,送你们到黄泉去做一对亡命鸳鸯!” 她说罢抽出软鞭,那凌厉的鞭势直指那凤冠霞帔女子头盖下的面门! 在这般危急的时刻,那女子面纱遮脸却丝毫不慌不乱的后仰轻巧的避过了她的这一鞭。 沉秋暗觉不妥,正沉眸间便见那一身绯红喜服之人随手扯下了盖头—— “送人上黄泉这件事,还是我比较得心应手。” 沉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才怔忪开口: “沈碧?!” ☆、不知风过陈年事 “沈碧?!” 这一声惊却是自沉谷主口中脱口而出的,他错愕的目光在沈碧与连渊之间游移,气得面色通红:“好啊,你们……原来你们都在骗我!” 沈碧漫不经心的目光瞥过他身侧那“昏迷”的连沉,被他突然睁开眼睛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神色吓得浑身一抖。可眨眼的功夫,他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她忙定了定神,没理会沉谷主反而转身看向身后的沉秋和已经围了上来的沉鱼谷诸位弟子。 随手解决了两名扑上来的沉鱼谷弟子,可她腿上的伤却随她的动作而牵得一阵疼痛。身侧的人随手将她扶稳,一柄剑便被丢入她的怀中。 她急忙接过剑,挡开齐齐摆阵向她攻来的长鞭。 “抓住她!” 正在两人与沉鱼谷众弟子缠斗之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沈碧分神望去,见正有几人向跌跌撞撞跑开的沉岚追去! 沉岚明明应该被客栈中人保护离开的,为什么此刻竟会在这里! 沈碧一惊,忙想震开身侧的弟子去救沉岚,可身侧的众弟子察觉了她的意图纷纷更紧密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眼看着沉岚就要被抓住,她忙丢出暗器击落了扑向沉岚的人。正当她难以脱困心中懊恼时,却见原本伏案在一旁的顾霜忽而站起飞身跃上二层挡下了攻向沉岚的长鞭! “你为何没中毒?!”沉秋见状咬牙怒道。 顾霜解决掉近处的几人,这才不屑的答道:“我姐妹男人和别的女人的喜酒,我为什么要喝?” 沈碧闻言哭笑不得,她见沉岚暂时脱险便专心对付将她们的人 分卷阅读220 团团围在中间的沉鱼谷弟子。 沉鱼谷弟子人数众多,三人抗敌间渐渐显得有些吃力,连渊的视线瞥过身后的红衣,笑道:“拔剑不只是为了杀人,更是为了要保护想保护之人。” 沉秋的长鞭攻来,他转身握紧她的手腕,带着她手中的剑一同挡开了这一鞭。 “你想要放下,首先就要学会重新拿起。” 就在这时楼上却传来了沉岚的惊呼声,只见几名弟子已将顾霜团团围在中间,而此刻的顾霜也已中鞭,唇边透着惨白。 沈碧的呼吸一滞,那将她带入怀中躲开陆续长鞭的人将手握在她的剑鞘之上,靠近的耳语低沉而慎重: “你若再不拔剑,顾霜和沉岚……” 只见数条长鞭已在两人说话间再次攻向行动已然迟缓的顾霜! 沈碧的手握紧剑柄,神色挣扎间终就着他的手拔剑出鞘,斩落身侧的鞭阵飞身跃到顾霜身侧,将困在顾霜与沉岚身边的几人齐齐踢下楼去。 “走。”她示意两人快离开后,当即重新回到被围在中间的连渊身边。 连渊的视线落在她的剑上,唇角依旧噙着一抹笑意。 她未回头斥道:“看什么看,等下你要是拖了后腿,我就把你一块砍了祭我的剑!” “遵命。” 连渊笑得肆意不羁,驱剑与她一同对敌。许久未配合出招的两人默契却仍不减半分,不多时,两人便已将沉鱼谷众弟子击退,在连渊的配合之下沈碧手中的剑也分毫不差的抵在沉秋的颈边。 “想不到人人都说万刀堂恶,你沉鱼谷名门正派邪念倒是不输万刀堂分毫。” “等一下!”沉秋见状忙高呼道:“你不能杀我!” “哦?”沈碧的剑再近半分,不屑笑道:“我怎么不能杀你?” 沉秋急道:“你不是在找十七年前被送到沉鱼谷的孩子?” 沈碧的动作一顿,随即笑道:“不急,反正沉鱼谷这么多人,我可以慢慢问。” “你问十七年前被送到沉鱼谷的孩子都有谁,我就是十七年前被送来的,你又如何断定不是我?”沉秋倒是冷静了下来,不慌不忙的道:“你杀了我是可以慢慢问,只是……如果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呢?” “你说是你就是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只是可惜……那这个谎言太过拙劣,那孩子也不可能是你。” “为什么不可能是我!”沉秋见她不肯相信自己的话,情绪激动道:“你别以为我猜不到你找的人是谁,只要我有可能是那个人,你绝不会杀我的!” 沈碧看着她强撑却要绷不住的面色无奈的叹道:“自作聪明可不是好事。” 就算她至今未找到那个孩子也不知他如今是否尚在人世,她也不是没想过那孩子是否可能是个女孩,可在见了李牧手中那被掰成一般的玉佩后她便确定了,既然她的父亲这样大费周章的布下此局……就足以证明那孩子前王后所出定然是个男孩。 只是…… 她想起那块玉佩,脑海中再次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沉吟间收回目光,正欲不再与沉秋废话,却见沉秋忽然握住剑锋:“等一下!我还知道你娘当年是怎么死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侧的连渊已剑击向腿侧,踉跄着扑倒在地上,连渊冷声道:“就算你欲意求生,也不该歪曲他人痛楚来做要挟。” “我没有歪曲!”沉秋掩住痛楚急道:“你该不会还以为你的那个娘亲是难产死的吧?其实根本就不是,她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别人!” 沈碧眉心微蹙却依旧反问道:“你说你知道,可十七年前你才刚刚出生,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我是听连……” “好了。” “好了。” 两道声音竟异口同声的响起,一个是站在两人身侧的连渊,而另一个则是好像什么都未发生站起身走到几人身侧的连沉。 “有我来说吧。”连沉叹息道:“那日是我与沉岚提及此事被她撞见,况且这件事本来也应该由我来对你说,你有权知道真相。” “什么意思?”沈碧愣住,她回想起那些细微的蛛丝马迹犹豫间不敢开口艰难的道:“我娘难道真的……并非难产致死?” “你可知道……你娘究竟是谁?” “我娘不就是我娘……”沈碧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她忙转头看向连沉的眼睛:“长乐宫前宫主……是我娘?” 连沉收起了往日不正经的神色,慎重的点了点头,他转头对连渊说:“先去将大家的毒解了。” 连渊似欲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拿着解药去为众人解毒。 “先前你与阿渊同去长乐宫,也应当听过长乐宫的传功丹。”连沉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可你一定不知,长乐宫的传功丹之所以能将独门武功以一颗小小的丹药来世代流传,是因为也要付出对等的代价。” “什么代价?” “就是以命偿命!”沉秋喊 分卷阅读221 道。 “什么意思?”沈碧目光威胁的示意她跪好,转头见连沉慎重的点了点头,忙道:“偿谁的命?” “这件事你父亲瞒了你多年,便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其中的缘由,你确定还想将这故事听完?”沉连这样说着,目光却戒备的扫过地上的沉秋。 “我无意杀你,夺权也本是你沉鱼谷的家事,可这么多年你教唆同门欺辱沉岚,债总该要还。”沈碧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沉秋。 沉连笑着提议道:“既然这样,就将她和那个沉老头一起废了武功,丢到他们曾经关沉岚的那个院子里吧。” “不!不行!”沉秋挣扎道:“让我做一个废人,你不如杀了我!” 她慌乱的想要挣脱沈碧的桎梏,可还未脱逃便已被一旁赶来的连渊一掌震回,将一身的功法尽数废去。 沈碧收回目光,再次正色望向一旁的连沉:“连叔叔,你可以继续说了。” “当年那孩子被强行引产本就不足月身体羸弱,送至将军府时就吊着一口气……”连沉顿了顿,慎言道:“为了保存这最后一丝血脉,你母亲便用毕生功力传入丹药之内,将那孩子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也因此动了胎气即将临盆……” “那时你娘知道自己无法将你生下……”连沉声音压的极低,那是沈碧第一次听见他用这般正色却苍老的声音说出那件旧事:“所以早已嘱托了你爹……如果她撑不住,就弃大保小。” “可是……为什么……”沈碧僵在原地,她如何也不敢相信连沉所说:“如果是需要传功,那直接渡些功力不就好了……” “刚刚出生的婴儿如何受得住传功,当时情况紧急药石无医你娘为了……”连沉顿了顿,方声音沙哑道:“明知当时的情况是以命换命,就因你爹的一句‘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这孩子的性命’,你娘就当真舍了自己的性命。” “怎么……”沈碧依旧在震惊中无法自拔,她的父亲每每在她问起时都会告诉她,母亲是多温柔的一个人,身体羸弱因生下自己难产故去…… “是你娘用命换了那不相干的太子,若不是他,你娘也根本不会死。他自生来便欠了你一条命,所以就算如今再寻不到那旧太子的踪迹也并不打紧,有债有偿,说不定这都是老天的意思。” 沈碧蹙眉,她并不赞同他的话,可她正欲说话,却听一旁的连渊道:“如今既然大家都已醒了,有些事也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连渊说罢,在他的示意下有人将一道苍老的身影压到了与沉岚相携回到座位的顾霜面前。沈碧被他打断了思绪,可她只一眼就认出了被带上来的人正是那日逃走的独孤长老。眼前事关断剑山庄事关顾霜,她也忙将视线落在独孤长老的身上。 “我们追回了那日逃走的独孤长老,但想来这件事毕竟是顾庄主的家务事,所以便将他带来听凭顾庄主的发落。” “庄主!” 连渊的话还未说完,独孤长老便打断他的话哭道:“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不能不念及情分……” “我念及情分,孤独长老你又可曾念及过半点的情分?”顾霜站起身,双眸泛红:“那些弟子哪个不是你看着长大的?长绝……他也一向最为敬重你,可你呢?你的情分又在哪里?” “庄主!庄主……我以后一定会潜心改过,这一切都是万刀堂!都是洪展羽怂恿我的!我……我也是一时被骗……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我饶了你谁来饶断剑山庄在天的亡灵?!”顾霜说着边举起手中的剑。 “顾庄主且慢。”连渊忽而笑着打断了顾霜的动作:“今日毕竟是连某大喜之日,不如顾庄主就将这叛徒带回庄内再做处置,也好敬畏庄中亡魂在天之灵。” 尽管不解事情的始作俑者连渊此刻竟做起了和事佬,但顾霜的视线瞥过连渊身侧的沈碧,还是将剑收了起来。 沈碧懒于解释也见时间不早,正欲唤连渊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却忽听身后一声惊恐高呼。 她忙回过头,却只见一道身影扛起沉谷主飞檐而上急步飞离。 “追!” 众人见状纷纷提起武器追去,连渊却未动身,他拉住也欲追上去的沈碧,沉吟道:“不急。” 见她神色疑惑,他方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方才那么多机会他都不出手,只在此刻劫走了沉谷主……说明他并无援军孤身一人。” “你是说……”她看向他的眼睛,虽然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她却已经了然了他话中的意思。 此刻惦记着用沉鱼谷秘籍来翻身的人不是还有一位,那人如今丢了门派的支持,想得到那本秘籍恐怕也只有趁乱出此下策。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顺着她的手落在她手中的剑上,目光柔和:“咱们也动身了,别让他等太久。” 沈碧闻言未动,反而问道:“没有沉谷主,你能找到密室的入口在哪里?” “应该吧。”连渊提起剑,一边拉住她的手:“他那般处处提防的人,想来定会将自己的房间转建 分卷阅读222 到密室之上。” 沈碧蹙眉,似也未想到他的话有什么不妥,便自他的掌心抽回了手,提剑向沉谷主房间的方向走去。 可两人刚刚举步离开,就被人再次拦住了去路。 这次拦在两人身前的并不是旁人,而正是连沉。 连沉挡在连渊身前,沉声道:“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为何新娘会换成她?” ☆、山海难问五行阵 沈碧与连渊二人果然在沉谷主的房间内找到了密室的入口,连渊将手中的图纸拼凑完整,草草扫过一眼便将书卷合上。 沈碧收回目光,见他在阵外的机关上认真的改动起来。 她好奇的抱着剑站到他身侧,看着他快速的改变阵中机关。将阵法机关改好后,他方起身开启机关示意沈碧随他一同入阵。 沈碧看着他入阵的动作,指向已经改变的机关疑惑道:“你不是都已经……” “这里的阵法被改动过,改动者将原本的五重阵法强压成了一重,被压缩的空间与阵法如果硬闯只会粉身碎骨。有了阵法图后才能将它完整的恢复如初,这阵恢复了自然还是要闯的。” 连渊说罢便拉着沈碧一同步入阵内,随着两人踏入阵中,身后的门也轰然关闭。 两人面前是一片黑压压的密林,微风拂过,不见树木新生之气,反而是一片锈铁气扑鼻而来。细看之下,她竟发现那些高耸的参天大树并非草木,而是由无数把黑铁剑堆砌而成。 “这是……” 沈碧正震惊于眼前的诡异之景,两人脚下却忽而传来一阵强烈的摇晃震荡之感,她握紧了手中的剑戒备的看向前方震源之处。 “开工了。” 连渊拔出剑,正欲上前时却见身侧的人反而向后退了一步。他疑惑的转过头,却见沈碧正面色坦然而疑惑的看向自己。 “我的任务是保护沉岚,可没说包括这个。”沈碧耸了耸肩,满面无害的道。 “你?!”他压低了恼意笑道:“要如何?” 她身处一根手指:“一万两银子。” “你疯了?”他面色古怪道。 “一重一万。”沈碧面不红心不跳的继续道:“离开客栈我总要留些盘缠生活,一重一万两不能再少了。” 连渊站稳脚步,不无挑衅的道:“你就不怕我反悔?现在这可就我们两个人,我若将你的任务牌销毁了……” “你?!”沈碧咬牙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恼道:“那你刚刚和连沉叔叔说了什么?” 两人临行前被连沉问起原本应是沉岚的新娘为何会变成自己,沈碧原本并未觉得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可她还未回答连渊却已附耳到连沉身侧低语了几句。谁想连沉听后竟拎起剑便要教训于他,只是碍于他身上似已无武功只空有招式,连渊便拉着她一路逃进了沉谷主的房间。 只是沈碧未曾想被她问起的连渊竟别开了目光笑道:“你再不出手小心我们两个都被关在这里谁也出不去。” 像是印证他说的话一般,他的话音刚落那不断震荡的地面似被劈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缝,他急忙拉着她避开落在一旁。 而在两人离开后的地缝竟撑地爬出一个浑身以剑铁拼成的巨人,随着它撑身探出地面一柄柄件也自原本一旁那些阴森森的“树”上飞出似有指引一般的飞向那巨人。那巨人的身影也随着道道剑影变得越来越大。 沈碧算是看出连渊没有要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意思,她也只能暂不再追问拔剑与他一同攻向那巨人。 两人的剑斩落,将巨人身上的细碎黑剑劈下,可没多一会那些原本断裂的地方便会吸引更多的黑剑填补,直至完好如初甚至更加庞大。 “这些剑应当只是被它吸引来的,如果想彻底消灭破除这一重关卡,看来还是要消灭本体。” “就是我们刚刚看到那个小的?”沈碧一边吃力的劈断眼前剑砌成的铁臂,一边恼得应道:“现在这东西这么大,上哪去找他的本体在哪?” “这个不是你的强项?” “我的强项?”沈碧一愣。 他却拉着她的手避过那扑面而来的巨大铁掌,稳住身形落在一旁,手中的将贴她的剑而过与她一同指向面前巨大的铁人:“用最笨的方法,把多余的都斩下来。” 她转头怒骂的话还未脱出口,他便已以剑为引带着她的剑一同向前。 她也知此刻不是与他争论的时候,忙与他合剑一同攻去。 两人的剑斩过数剑,那仿佛已练习过千百次的默契在无数次的剑招之间发挥得淋漓尽致。 眼前的黑剑太多,斩落之间要避免再有新的剑补齐缺口就要用比补齐速度更快的剑法。没多一会,沈碧的额角便渗出了丝丝微微的汗水,手中的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剑招太快而渐渐发烫,就连她握紧的剑柄也在不觉间变得微微烫手。 此般消磨甚久,两人竟当真将眼前的剑堆巨人砍成 分卷阅读223 了刚刚爬出地裂相差无几的铁人。 “就是现在!” 随着连渊的高呼,沈碧毫不犹豫的借他之力飞身将手中的剑直劈向面前的铁人。 只见剑锋斩落间竟碰撞出了火花,她手中的剑竟毫不费力的削过以剑堆砌成的人型怪物,将它完整的斩成了两半。 看着眼前两块冒着烟汽变成废铁的怪物轰然倒下,顺着地缝落进无边的深渊,沈碧收回目光诧异的看向手中的剑。 “所以……”她低喃着,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剑经过方才的一战已被打磨得愈加锋芒:“你刚刚……是为了让我炼剑?” 他避重就轻的笑道:“打磨剑最好的地方就是战场。” 她攥紧了手中的剑,也未言谢,反而将目光转开。 若她此时言谢,那他必会以此讨她夸赏,可她如今任务完成在即,她不应在离开前与他再有牵扯了。 在她的目光中,把数不清的铁剑纷纷崩塌坠落化沙融土,整个空间内竟渐渐改变了原本阴暗的气息,长出真正葱郁的森林。 她诧异身边的美景,却一时未察觉脚下那断裂的地缝处竟生出一根根细微缠绕的藤蔓。 那些藤蔓悄然盘上她的脚踝,只一瞬便勒紧猛然将她拖向深渊! 沈碧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用手中的剑刺入地面,在角力之间这才勉强定住了身形没有被那些藤蔓拖下。 连渊挥剑斩断藤蔓,拉着她向后退了数步,这才暂时退出了藤蔓的攻击范围。 那些藤蔓在片刻后自四面八方涌来,两人拔剑斩落追逐的藤蔓,不约而同的将后背交给了彼此。 那藤蔓细密而来、斩之不尽,沈碧稍为留神便再次被它缚住了脚踝,她的剑正落于另一侧,此刻只得弃了鞋避开它的攻势。 看着那瞬间被藤蔓拖入深渊的鞋,沈碧加快了斩藤的动作,可那些藤蔓依旧斩之不尽。 她的的视线不由落在一侧的裂痕之处,见果然有藤蔓源源不断的自黑暗中涌出,她的动作略微迟疑,回眸道: “这藤蔓砍不完,就像刚刚的铁剑,要找到源头才行。” 连渊瞥了一眼身侧的裂痕深渊颇有些无奈的笑道:“开弓可没有回头剑,你可想好了?” “你在上面等我,我去。”她说罢便斩落几段藤蔓,纵身便欲跳下裂缝。 可她还没跃下便被身后的人提住了衣领,将她的动作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你干嘛?!” 这样紧要的关头耽误一刻时间都有可能会让藤蔓缠上身,到时候情况由主动变为被动便极有可能引祸上身。 可她的低斥话音未落,他便已经带着她避过缠绕而来的藤蔓纵身一跃与她一同跳下深渊。 她看着近在咫尺他肆意的笑惊在原地,他当真是疯了——这般凶险的选择本就无完全把握,她独自涉险留他在上面还能有回转的余地……他跟着一起下来干嘛?! 可跃下深渊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来不及与他细细争辩,只得谨慎的踏过藤蔓,劈开挡路的磨人藤蔓将手中的剑斩向黑色深渊中那藤蔓最为聚集杂乱之处! 就在这时,那些藤蔓却再次绕了上来一缕缕缠上她的手腕。 沈碧一惊,忙收住剑势顺着一处藤蔓侧身避开,借助藤蔓摇晃的力道再次向那中心之处攻去。 可这一次却有大批的藤蔓向她涌来,她手中的剑一顿,犹豫间不知是要蓄力继续向前还是该收剑避开。可就在她难下决论时,却见一道身影跃身上前,就挡在了那些向她缠来的藤蔓前! “连渊!” 那些藤蔓悉数缠在他身上,如一条条蜿蜒的青蛇盘踞收紧。 “愣着干什么,快去!”见沈碧僵硬的愣在原地,连渊抬头低斥道。 沈碧这才忙回过神斩断再次扑来的藤蔓,她的视线瞥过被藤蔓越缠越紧的那道身影,不再犹豫的荡起一根藤蔓踏着一侧的岩壁飞身向藤蔓中心刺去! 剑锋所到之处尽是一片断裂枯萎的藤蔓,直至刺入中心生长之处。这一剑刺入,那藤蔓蜿蜒的中心处渐渐变得焦黑,枯萎顺着根根藤蔓如病毒一般蔓延开来。 那凌厉得张牙舞爪向她扑来的道道藤蔓忽如失去生气一般垂暮挣扎,最终凋零在理她手臂、脚踝各处仅一寸之远的地方。 她不敢松懈,忙借着那些簌簌掉落的藤蔓快速向那被藤蔓缠住的人荡去。 她快速扯开缠在他身上的藤蔓,见他一副笑吟吟任自己摆弄的模样急道:“这些藤蔓看来都死了,咱们要快点上去。” 他的目光不慌不忙的望向两人头顶透出的昏暗光线,不急不缓的笑道:“不急。” 沈碧古怪的看着轻轻松松拨开身上枯萎藤蔓的人,扯住他的衣领便不由分说向上攀去,可随着碎裂的藤蔓掉进脚下的深渊,石壁的两侧也开始分崩塌陷……从一两块稀碎的石子道大块大块的土堆砂砾稀松坠落、再到似整个世界都在顷刻间碎裂溶解。 她攥紧的藤蔓也终断裂 分卷阅读224 ,与两人一起追向脚下漆黑无底的深渊…… 这样不知坠落了多久,终于,她似坠入一汪冰寒彻骨的深潭。在这般猝不及防的转变之下,她被刺骨的冷水激得浑身颤抖,一口水呛入肺腑。 她挣扎着向上浮去,终于在身侧人的借力之下勉强浮出了水面。 她一边将呛进口中的水咳出,胡乱的将面上的水渍拂去,这才瞪向一旁笑吟吟望着自己的人:“你刚刚就知道了?!” “冤枉。”连渊满面无害的笑道:“我也是来不及告诉你。” “金、木、水……等下是不是还要有火和土?”她蹙眉道:“这是五行阵?” “还是想想该如何出去吧。”他说着目光扫过四周一望无际的水面,沉吟间还未开口,水面忽而泛起了惊天的巨浪。 翻滚的巨浪险些将两人冲散,两人下意识的握紧了彼此的手在翻滚的浪花中摇曳。然而风浪未停甚至越演越烈,天空的云渐渐沉了下来,转瞬间已是一片电闪雷鸣。 巨浪翻滚间,水底竟渐渐翻卷起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撕扯着要将两人拖入深渊。 “怎么办?!快想想办法!”沈碧挣扎着尽量让头浮在水面,可在这般的水中,即便手中有剑也起不了丝毫作用,反而:“你有没有觉得,这水越来越冷了?” 话罢她的视线忽而定在远处的水面,只见远处的水面竟在顷刻间冻结成冰,那冰面竟如一只潜伏的巨兽以极快的速度侵蚀着水面让大片的水面的结成冰。 “下水。” 在一旁始终沉默的连渊忽而说道,他说罢便不由分说的拉住她顺应身下的旋涡直至被彻底吞噬。 沈碧秉着一口气,在身侧人的前因下度过汹涌的水面直至来到风浪平静的水深处。 水压越渐越深眼见便要潜至水底,她吃力的睁开眼睛,可憋住的一口气却渐渐在胸腔终于尽数吐出,她挣扎着再次被水呛入。 她下意识的挣扎,可头顶已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周身是无尽的冰冷,她竟感到一阵的头脑昏沉……直至有一双唇温柔的覆上她的,渐渐有气息自口中渡给她。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竟在此刻还一副弯眼笑意欣赏着自己无法挣脱推开他样子的连渊。 他的手握紧她的手腕,连同她手中的剑一起指向脚下水底的沙土。 她的目光对视过他的,终于将他推开,拔剑便用力刺入脚下柔软的沙土。沁入水底的沙土柔软而不见底,她隔着水阻力的动作也变得极为缓慢。 一下不行,便是两下,两下不行便是三下…… 直至手中的剑定入水底的泥沙,竟有碎裂之声传来,脚下的泥沙竟似裂开了一个缺口,裂口缓缓撕裂展开……她抬起头惊喜的看向身侧的人,可她刚刚抬起头,脚下的裂痕却忽然无限扩张,竟变成一道断崖似的裂口……将两人急速卷了下去。 ☆、碎玉补天为密匙 沈碧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似躺在一个巨大而密闭的容器里,她坐起身,周身的水未干提醒着她失去意识前的经过。 她忙起身,这才在不远处找到正躺在地上同样满身湿淋淋的连渊。 “连渊?连渊!醒醒!” 她慌忙跑到他身边拍打着他的脸颊,可他却始终不见半点反应。她看着他身上的水和不动半分的反应,心底一下慌了。 “连渊?!” 她摇晃着他的肩膀,不见有任何反应又忙用力的按压着他的肚子,她颤抖着手捏起他的下颚,忙俯身以唇想将气渡给他。 可她的唇刚刚触及他的,他却猝然睁开了眼睛。她惊得正欲起身,却被他按住了后颈将这坦然的渡气换了一个意味。 她慌乱的推开他坐起身:“你骗我?!” 他却挡开她的手笑道:“诶,我可就是累了小憩一会,你偷亲我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你……啊啾……”沈碧正欲教训于他,却忽然似因身上湿透的寒意打了一个喷嚏。 连渊忙起身解下衣服批到她的身上,可此刻他的衣衫也已湿透,刚刚披到她的肩上便已被她嫌弃的丢在一边。 她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巨大容器,走到边界处靠坐下来。 他看着她环抱住自己的模样,捡起衣服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揽入怀中,眼底的笑意也变得温和:“你还是穿红色好看。” 沈碧没有回答反而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她挣扎了两下并没能推动他,也知他是见自己冷想为她取暖,便将头转向另一侧不再看他。 他失笑的环顾着四周,眼底的神色却变得慎重而深沉。而搓着手臂的她忽而奇怪的转身道:“你有没有觉得……有暖和一点?” 谁知他的声音却格外沉重:“情况可能不太好。” “怎么了?”她握紧手中的剑,警戒道。 “你说这一重的关卡是什么?” “自然是……”她的话忽而一顿:“火。” 她说罢忙站起身,原来 分卷阅读225 背后与脚下的热意都不是错觉。未见明火她便以为忘了这一茬了,火……正是在这巨大的容器之外! 她忙拔剑斩向脚底渐渐变得发烫的铁壁,可任由她的剑在铁壁之上擦出火花,四周的铁壁竟也纹丝未动,没有因此被撼动半分。 她忙加快了剑势,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是徒劳,她累得收剑休憩,却见他就站在一边散漫含笑的看着自己。 “你就这么看着?”她恼道:“阵是你要破的,你如今倒是看起热闹了?” “不急。”连渊随口道:“时候未到。” “你?!”沈碧正威胁的提起剑,脚下的热意却自靴下穿来,她急得连连跺脚:“快想办法啊,谁有空陪你在这里做铁锅炖大鹅啊!” “铁锅炖大鹅?”他挑眉笑道:“水在哪里?大鹅又在哪里?” “我可没空跟你开玩笑……”沈碧懒得理他,可刚刚这么一折腾,她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被蒸干如今却是被热气熏得满身是汗。 她扯了扯衣领随手便要将衣领边的袖扣解开……他却按住了她解扣的动作。 她想着也是,必经他还在这里,她这样解开领口的动作或许是有些欠妥了,只是气温越来越高,她蹙眉道:“这身冬装太……” 他却一本正经笑吟吟的道:“这身嫁衣还是该由我为你脱下。” 她气得牙痒,掏出手中的剑:“我看你是……” “这样便不热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竟被他拦腰抱起,她尴尬的在他怀中,却见脚下与四壁的铁被烧得更热,便害怕他会将自己丢下去而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 “你考虑得如何?” 他的问题问得突然,她疑惑的抬起头:“考虑什么?” “这织锦坊的喜服、天下楼的喜宴……还有万宝阁的金盆和饰品我可都给你寻来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她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把头藏在他的肩畔不语。 “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咱们可怎么出去?”她的心思尽在周遭攀升的温度上,也干脆转移话题急迫的问道:“我的剑你不是说是破幻之剑,怎么对这阵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里的火我教你该如何灭。”他的声音暗哑,低头轻嗅她耳畔的芬芳:“可我身上的呢?” “你身上哪有什么……”她下意识的接口,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般挂在他的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未免太近了些……她忙侧身与他拉开距离,面上却绯红一片。 他抬起她手中的剑,让那剑锋划过她的指尖…… 只见细微的血珠滑落之时,剑身竟晃过一道瑰丽的暗芒。 “该离开这了。” 她回过神,忙转过手中的剑,蓄力向脚下灼热的锅底刺去! 只听“滋啦”一声细响,她手中的剑竟当真斩裂了脚下坚硬而厚重的铁皮,整个容器被自此一分为二。 这巨大的容器应声碎裂,连渊抱着怀中人自缝隙中跃出,只见那一方形状如鼎的巨大容器分裂碎落,倒是将底下的火也压灭了。 “这就过了?”沈碧看着脚下的黄沙,自他身上跳下:“这阵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这还不是多亏你手中的剑。”连渊摇头叹息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碧收了剑打量起四周,两人似正置身一处荒漠之中,除了他们二人与这一口巨鼎只剩漫天纷飞的黄沙。她不禁蹙眉道:“这里要如何出去?” 连渊打量着头顶的烈日,又将目光放眼四周漫漫的黄沙。 “我猜……” 他的目光微转,两人却忽然同时听见一阵细微的走沙声,沈碧戒备的看向四周的沙海,在层层厚重而柔软的沙土之下忽见有细小的孔洞出现,表层的沙砾缓缓坠下,在两人的不远处,似忽有什么东西在土下一晃而过。 沈碧惊得拔剑相向,可那东西一晃而过后便再不见踪影。 她的目光紧紧定在沙土表层,却不觉未见脚下的沙砾已开始缓缓下陷。 “小心!” 她刚惊觉鞋底竟开始渐渐陷入碎沙,身侧的连渊便已拉住她的手臂将她甩到了一旁的巨鼎之上。她看看跪稳,转过头见黄沙已漫过他的小腿。 她忙伸出手:“把手给我。” 他含笑伸出手,可她的手还未触及他的,他脚下的流沙却忽然在翻涌之间急速下坠,竟将他整个人吞噬进脚下的漫漫黄沙之中。 “连渊!” 她惊得扑在断鼎边紧盯着鼎下翻卷的沙海,那片沙海似陷入一片沸腾,却再寻不见那一抹红衣。脚下的断鼎依旧在流沙中追追下落,她却无心理会,目光紧锁在那片流沙之上。 沙中不同于水,若连渊在水中或许还可存活良久,这沙下不知有什么东西,多耽搁一分连渊便会多一分危险。 忽而在那片流沙之下,似有一道什么东西缓慢划过,如一条大鱼的尾巴横扫而过,可这沙海之中又怎么会有鱼 分卷阅读226 呢? 她猛的站起身,拔剑紧紧的盯向脚下的那片流沙,在这片寂静中,忽而重现了一道摆尾翻卷起的沙上鼓包……她当即攥紧手中的剑未有一分犹豫的自断鼎上一跃而下,将手中的剑向那厚沙之下类似巨尾的东西狠狠刺去! 她的剑穿过厚钝的流沙,当真在流沙之下破过一层坚硬的鳞甲刺入那沙下巨兽的皮肉,只听一声嘶吼,那原本缓慢移动的巨尾忽而用力的一甩将她撞在一旁并未完全陷落的断鼎上!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她的骨架肺腑被震得生疼,却依旧没有松开手中的剑,被那巨尾在沙海之上拖拽着急速向前。 那沙下的怪兽似想将她甩开,拖拽不成终于将巨尾狠狠的甩起。沈碧被这巨兽甩到半空,她咬牙攥紧手中的剑柄,这才终于得见这沙下怪兽的真实面貌。 只见这巨兽的尾巴竟不似她想象中是有鳞片长尾的怪兽,漏出沙外的竟是一个硬泥外壳堆成的泥尾。 这沙下的怪兽竟不是活物,而是泥沙堆积成的怪兽! 她来不及惊异这阵法中诡异的一切,剑下的巨尾便已再次狠狠的摔向地面,欲将她甩下。她咬牙挺过这一下,趁那巨尾还未缩回沙海之下,快速将手中的剑拔并再一次狠狠的刺了下去! 那巨兽又是一声凄厉的嚎叫,这一剑未隔沙层刺得极深,那巨兽疼得终于自沙海中扬起头来,空洞的泥沙头颅之下张开一张巨口嘶吼着。 沈碧拔了剑,几步踏过巨兽的身躯飞奔至它的头颈处,她高举蓄力的剑一跃而下直直的将剑刺入那巨兽的头颅! 那巨兽一声哀嚎,重重的将她甩落一旁,又重新钻入沙下。 她紧张的站在重新恢复寂静的沙面,脚下却再次流沙起伏……她急忙抬起脚,正此时,一只手忽而攥紧她的手腕,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便已经拉着她快步奔跑起来。 沈碧一边跟着那人跑,一边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黄沙,之间刚刚她站立的位置已然塌陷。 她回过头看向身前正拉着自己疾步向前跑去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 两人一路飞奔,身后的巨大怪兽一路追逐,那巨大的身体在流沙之间卷起漫天的飞沙。它在沙海与飞沙之间嘶吼,不断向飞奔的两人张口扑去。 两人携手避过它的攻击,可僵持的时间渐久,沈碧腿上未痊愈的伤也更显出劣势。她将腿间的疼咬牙挺住,可连渊还是发现了她的不妥,忽而甩开她的手将那巨兽引向另一边。 沈碧见状忙追上去,她一路跟在巨兽身后,趁机跃上它的背脊,再次挥剑斩向它摇晃乱撞的头。 这一剑下去,那巨兽嘶吼间果然迟缓了动作,却再次蛮横的乱撞甚至将头重新冲回地下的沙土之中。 “血!”连渊高呼一声,趁机折返几步踏上巨兽的背脊。 沈碧闻言飞快割破手掌,将手中染血的剑重新向下刺去。可经此拔剑,那巨兽疯狂的摇晃着身体想将背上的两人甩下。 沈碧脚下不稳,晃荡间险些跌下巨兽的背脊,好在身后的一双手及时将她扶稳。 他的手环过她的手臂与她一同握住她手中的剑用力的刺向脚下!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脚下的巨兽跌跌撞撞的向脚下撞去,在一阵强烈的震荡后,而随着它的撞击,堆砌的沙粒也自剑锋处碎裂渐渐土崩瓦解。 终于它似渐渐失去了生气,渐渐溶于脚下不见边界的沙海之中。 沈碧似脱力的丢了剑坐倒在地上,刚刚强忍没在意的伤似在此刻终于恢复了痛觉。她干脆仰躺在沙地上,这一路的疲惫终于在此刻得以喘息。 “还是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连渊执起她的手将伤口简单处理后,这才在她身侧躺了下来:“你瞧瞧,我刚刚割破的也不过是你的手指,你倒是好,给自己弄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你不是说过,杀手最忌讳的就是将自己的命当命。”她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他。 “可你是我的命。” 他的目光温柔,眼底的笑意带着疲惫与温和:“考虑得如何?” “也是,不能这般没有诚意,房间还有江南秀坊的锦被……上次你没回答我喜不喜欢,我就私选了这个。”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等我们回去……试试?” 沈碧一怔,坐起身背对着避开了他的目光。 “五关已过,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她顿了顿,还是说道:“公子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在良久的沉默间,他终是坐起身:“东西还没拿到,你想半途而废?” 沈碧未答,只调整了呼吸重新问道:“出口在哪?” 连渊站起身,在脚下不远的位置推开细腻的流沙,渐渐露出一道石门。 “刚刚怎么没发现这个!”沈碧下意识的惊呼道。 “这里的守护兽就是离开的门,你将守护兽击杀,门自然就出现了。” 他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块玉璧熟稔的按在门中心的一道凹槽内,那 分卷阅读227 道门竟当真缓缓开启了。 可沈碧的目光却定在他手中的玉璧上——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会有这个?……是那个时候!可是……这块玉碧为何是完整的?!” “在这里等我。” 他说着拉住她的衣襟将吻落在她的唇上,低语后转身便消失在石门中。 ☆、一招堪破道天机 “你怎么会有这个?……是那个时候!可是……这块玉碧为何是完整的?!” “玉佩是我那时候偷换的,这玉佩是钥匙,我伪造了另半边,等用完就还给李牧。”连渊一跃跳下石门,半边身子还在门外将她拉向自己: “在这里等我。” 他说着拉住她的衣襟将吻强硬的落在她的唇上,转身便消失在门中。 沈碧看着那扇石门怔忪出神,她疲惫的靠坐在门边的沙堆上,想起那时在武林大会上,她拿着李牧掉落的玉坠去找他,可那时她却无意撞到了巷间的连渊……是他拾起了她落在地上的半边玉佩,交还到了她的手中。就是在那个时候…… 她的目光落在身侧的石门上,所以后来在王都之时君怀桑才会说,那一半的玉佩是假的。 他拉着自己一路闯阵至此,当真是因为需要自己才能闯过这阵?若不是,他明知自己只想远离这些江湖是非却依旧在秘籍门前将自己留在门外,便只是因为不信自己会对那秘籍没有兴趣? 她心下酸涩,却不自觉的将手探向那被她藏在怀中木簪握紧。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自她的身后响起,沈碧的背脊一僵,感觉有一道尖锐的东西正抵在她的背脊上。她竟大意了未发现有人绕到了身后,而这道声音她自然熟悉……正是在瑶城逃走又劫走了沉谷主的洪展羽! 那把刀抵在她的背脊上,另有一只手蛮横的夺去了她手中的剑。 “你们真是把我耍得团团转,只是可惜,你们不是亲密无间么?怎么此刻却被他丢在门外?难道是……已经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弃子?” 一道声音自另一侧传来,沈碧惊愕的转过头,将她手中的剑夺走的人正是本应被劫走的沉谷主。 “这么惊讶?”沉谷主冷哼道:“是不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沈碧收回诧异的目光,笑道:“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会走到一起。” “废话少说。”洪展羽将刀换到她的脖子边,冷声道:“走吧,去看看你的男人是选你还是选他的武功秘籍。” 沈碧被他推搡着走进门内,倒是满面不在意的笑道:“就算你不知,沉谷主难道也不知道我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他选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洪展羽示意她向前走,目光冰冷道:“你最好祈祷他心里还是在意你的,至少这样你还能活得久一点。” 沈碧一边沿着不太平坦的石路向前走,一边问道:“你们两个不也是仇怨颇多,别的不说,那阵法图不就是当年万刀堂从你们手中夺走的,怎么这个时候倒是联手在一起了?” “就算你想挑拨也没什么用。”洪展羽冷笑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既然这样……”沈碧的双眸转了转,叹息道:“那就算夺到了那份秘籍,你们到时候可该怎么分?谁统领江湖谁屈居下位……可要细细分好啊。” “你还是先活到那个时候,再来操心别人的事吧。”洪展羽说着一把将她推下阶梯,眼见几人已穿过幽暗的长廊,来到一扇雕满铭文的石门前。 “开门。”洪展羽说着威胁的看向沈碧,示意她前去开门。 沈碧未有动作,倒是火头面露诧异的看向两人:“这么贸然开门,难道你就不怕门内有什么机关,你还没见到人就已经被打成筛子?” “你?!”洪展羽啐道:“别想耍什么花招,否则……” “该说的话我可都说了,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沈碧说着坦然的走向门边,略一观察眼前的门板,按动机关将石门打开…… 石门开启之时,她忙向一侧避开,这一动作令身后的两人皆是一惊,二人同时下意识侧身避向一侧的墙面……可那扇石门内静悄悄的,哪有半分动静或暗器,倒是刚刚两人身前的沈碧已趁着这个空档钻进了门内。 洪展羽惊觉被骗,恼得追上去两人一同将她再次擒住。 突然闯入的三人打断了石室内那人的思绪,只见一身红衣立于桌案前的人快速将手边的东西收好目光戒备的转过身来。 “连渊!”洪展羽眼底的恨意渐浓:“你千算万算……不知你有没有算到,有朝一日你也会有把柄落在我手里。” “把柄?”连渊不经意的笑道:“我哪里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中?” “废话少说!”洪展羽推了推沈碧:“要秘籍还是要她的命,你自己选。” “洪堂主,我都已经说了多少次了?”沈碧叹息道:“你要是能用我威胁到他 分卷阅读228 ,那他又怎么会将我留在外面呢?” 连渊面上的笑意未减,也未见答话。 沉谷主却没那么多耐心,斥道:“把秘籍交出来!” “哦?”连渊的视线这才自沈碧的身上移开,轻飘飘的落到他的身上,似为难的沉吟道:“只是你们二人都在,那这本秘籍我该交给谁呢?” “给我!” “给我。” 那两人竟同时出声,他们的目光扫过彼此又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再次转回到连渊的身上。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挑拨我们?”洪展羽冷声道:“我不管你怎么说,你们二人诡计多端就算我拿到秘籍也难保你没有再夺回去的心思,那不如我换个问题,她的命和你自己的命……你来做一个选择。” 洪展羽说着,便自沉谷主手中夺过沈碧的剑丢到连渊脚下。 尽管知道连渊并不会做出舍弃自己这样荒唐的行为,但再次遇到这样的情景沈碧心下仍是一震。她下意识的挣扎,洪展羽的刀也更施力的压向她的脖颈,立刻便有血珠顺着他的刀刃滑落而下。 她的视线定在那把剑上,指尖紧紧攥住袖口。 “这个问题真是让人难以抉择。”连渊捡起脚下的剑,指尖抚过剑身笑道。 沈碧的视线定在他的抚过剑的指尖,呼吸一滞。 他又自怀中掏出那份刚刚藏好的秘籍,见那二人的目光都定在他手中,似为难的放在手心打量着:“阿碧随我多年,我自然是不愿舍弃她的,只是洪堂主,若我连命都没了即便我选了她的命也无福消受,这样的买卖委实并不划算。我这个人……比较目光短浅,就喜欢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 “你!?” 洪展羽气急,沉谷主倒是抢过他的话道:“若留下你,你又怎么肯放我们拿了秘籍离开!” “沉谷主这样说……岂不是倘若我交出了秘籍我不是今天就要丧命于此?”连渊不急不缓的踱步到桌案的另一边,随手将秘籍举到了一旁的烛火之上:“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如与你们来个鱼死网破。” 那两人见他的动作皆是一惊,洪展羽咬牙道:“秘籍拿来,换人回去!” 他说罢,与身侧的沉谷主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正戒备之间,却见连渊竟堂而皇之的将那秘籍凑到跳跃的火光前…… “住手!”沉谷主情急惊呼道。 原本空旷的石室竟开始了剧烈的晃动,碎石砂砾随着石室的晃动纷纷掉落。几人虽感觉到了不妥,却依旧面色紧绷的将目光定在彼此的身上。 洪展羽的额间汗落,正当他欲开口之际,却见连渊竟当真将那秘籍点燃,随手抛向一边…… 沉谷主立刻飞身上前向那秘籍扑去,洪展羽的脚步动了半分,犹豫间他身侧的人已经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长刀!洪展羽气恼手中的刀被夺,挥掌便拍向沈碧,可这一掌却打在沈碧身上,而落在了将她拉到身后的连渊身上。 洪展羽的心思尽在那本秘籍之上,此刻也不欲与两人纠缠,便急忙丢下两人向沉谷主冲去。 沈碧见那两人争夺秘籍,正欲上前,身侧的人却拉住她向石门快步走去。 “你不……”沈碧被他拉着离开,惊异他努力了这么久竟在唾手可得之时放弃,可回过头时才发现他竟似伤的极重。 沈碧不再多说,忙跟在他身后向外跑去。 争夺的两人也停下了动作。他们的目光略过那卷轴上未被烧毁的文字,忽而对视了一眼,怒道:“追!” 沈碧跟着连渊沿着来时的路一路疾行,这石室内因震荡地裂晃荡,可身侧的人却似脱力动作也渐渐缓了下来。 “再坚持一下,就快到出口了。” “恩。” 她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心下不由一颤,她急忙撑起他的肩,带着他一同向通道的尽头快步走去。 可未至通道尽头,身后却已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沈碧目光一凛,忙扶稳身侧的人加快了脚步。 “你先走,我拖住他们。” “要走一起走。”沈碧又怎能看不出他现在伤势极重,她环视着四周的环境,忽而问道:“这塌陷是你做的?” 连渊的脸色微沉,谨慎地摇了摇头。 沈碧也未管其他,她看向身后石沙纷落的长廊忽而拔出剑劈向身后的石壁。 连渊微怔之下快速明白了她的用意,也急忙拔剑与她一起狠劈向身后的石壁,数十道剑光之下,身后的石壁渐渐出现了松动…… “走!”沈碧急忙拉上他闪身到一边,只见两人身后的长廊在一声巨响下轰然塌陷,灰尘横飞之间,通道已被砸落的碎石堆堵死。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脚步不停的继续向入口处跑去。 身后的碎石虽然不能完全封禁那两人的去路,可坚持个一时半会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要他们赶快离开这里,出了密室看这二人还能逃到哪里。 可沈碧万万没想到的是,回到入口处的他们才发现, 分卷阅读229 洞口处已被炸成一片废墟,比他们二人弄断的长廊处塌陷得还要厉害。 “谁干的?” 她绝望的缓下脚步,搀扶着连渊到一旁墙边,忙跑到塌陷处去搬碎石。 “没用的。”连渊靠在墙边,叹道:“塌成这样,你这么搬下去起码还要再搬十天。” “你?!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吧?”沈碧丢下石块:“到底是谁干的?不是你……也不可能是身后的那两个人,他们自己也在里面,怎么可能连自己的退路也封了?” 连渊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离秘籍只剩一步之遥却连门都不入就炸断洞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人对秘籍没有半分兴趣。” “这江湖中试问谁会对秘籍没有半分兴趣……而既然没有兴趣,又为何要千里迢迢来毁了这洞口……除非……” 见沉碧的分析沉吟,连渊的表情倒是对她的分析颇为认同。 她却话锋一转:“是不是你坏事做多了,别人来寻仇了?” “冤枉……”他扶额低笑道:“能做这件事的,你怎么就独独落了一个人。” “谁?” 可连渊却靠在墙边坐下,闭目调息一副不愿继续说的模样。 “咱们现在怎么办……”沈碧也在他身侧坐下,神色不无担忧的打量着他的面色:“我们刚刚弄踏的地方坚持不了多久,等下他们追来你有信心能打的赢么?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想要那本秘籍,为何到最后一刻了却要放弃?” 他轻轻抬起眼皮看向她:“我何时说过我想要那秘籍?” “你明明说……”沈碧的话一顿,她忽然想起,连渊似乎一直都在说他想要那份“千机图”,而千机图是开启秘籍的关键,她便理所应当的觉得他想要的就是那本秘籍。 只是如今……她不得不疑惑,连渊要的当真是那本秘籍么?可这里除了秘籍……还会有什么是让连渊筹谋这么久,也一定要得到的。 连渊抬起头,眉间的笑意平缓,目光温和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现在要开始运功疗伤不便行动,你去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把身后的路再封牢一些。” “好。”沈碧说罢站起身,向刚刚来时路的方向走去。 可她刚刚站起身,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愤怒的低斥: “不用麻烦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 ☆、只羡年岁同心愿 “不用麻烦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 熟悉的声音自黑暗中缓缓走出,沈碧忙攥紧手中的剑戒备的看向声源处。 只见洪展羽与沉谷主自黑暗的长廊深处走出,两人身上虽都因尘土和擦伤显得狼狈不堪,却明显并未因方才的打斗而有什么大的伤势。 “哟,我们倒是来得巧,连公子这是怎么了?受了我一掌,想要强行运功疗伤?只是可惜了……如今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秘籍你们都已经拿到了,两位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分赃,又何必浪费时间在我们身上?” “秘籍?你是说这个?”洪展羽拿出手中那被烧毁了大半的册子怒问道。 沈碧看着那被烧得黑灰的册子尴尬笑道:“难免意外……” “呸!”沉谷主怒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武功秘籍!真正秘籍在哪里?!” “不是秘籍?”沈碧一愣。 洪展羽却不似沉谷主那般愤怒,他的面目平缓,将目光落在连渊身上沉声问道:“‘那个东西’现在在哪?” 沈碧看着那本册子上的纹路,她不会看错,那本正是他们三人闯进石室时被连渊下意识藏起来的东西。 “密室里的东西不就是这个?如果两位想要的是别的,不如去其他地方找,我们这里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撒谎!” 沉谷主的情绪十分激动,洪展羽却按住了他的肩膀,自他的手中接过那本被烧毁的书卷:“沈姑娘想不想知道这是什么?” 沈碧正欲答话,却见坐在身后角落的连渊忽而吐出一大口血来。 洪展羽嗤笑着举起那本残卷晃了晃,竟当真毫不避讳的丢到沈碧手中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秘籍,而是一本实录。” “她记录了一个自武学世家长大的少女,武功独步天下,却因父亲阻止而极力想窥探被藏好的传世武学秘籍。她在一位少年的帮助下破解了保护秘籍的阵法习得了传世绝学,可她却得知那留下信物不告而别的少年竟就是当今天子。” 沈碧心中似有一根细线在此刻崩断,她努力溯回着一切的关联,才终于似在他的话中抽丝剥茧得到了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答案—— 她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后的人。 然而洪展羽的话还在继续:“那少女自视武功甚高,那时朝中风云变幻,她也愿舍下一切与那少年去闯上一闯。可朝中哪比江湖快意恩仇,那少年最终因多年毒发引疾身亡,而那少女也烧了整座宫殿随 分卷阅读230 他而去。” 洪展羽渐行渐近,她忙举起手中的剑,可那剑在手中却下意识的颤抖。 “你应该猜到了……那少女当年将孩子生了下来……而那孩子如今又在何处。”洪展羽的目光阴鸷:“而她将一块玉璧留给了那孩子,那块玉璧不只是这间密室的开关……更是宫中密室的钥匙。” “我说君瀚那老贼怎么会这些年战战兢兢要寻先帝遗孤的下落?原来不只是因为但是这一个孩子……更是因为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真的那个东西的下落,稳固他的帝位。” “只是可惜……他哪里知道,这枚他心心念念的玉佩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更是想不到,那位先王寻回艳绝王都的美人,竟就是当年沉鱼谷的谷主呢?!” “你身后的这个人,他是谁,你也应该清楚了。而他处心积虑想要夺取的东西……自然也无需我再细说。沈姑娘是个聪明人,你应该已经知道你娘当年是因谁而死,如果我没有猜错……在位上的那人与你……”洪展羽顿了顿,冷笑道:“他对于那人来说是怎样的威胁,你也应当清楚。” 沈碧的指尖划过那本被烧毁的残卷,上面的零星文字皆可证明洪展羽所言非假。她正了手中的剑,不再让他靠近半分,眼底目光冰冷的问道:“所以呢?” “所以?”洪展羽一愣:“现在你身后的人就是害死你娘的凶手,也是还得你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有他在的一天,那个人的位置就永远难得安宁!” 沉谷主听了这一席话,恼道:“我不管你们什么这个东西那个东西又什么故事的,我只要知道真正的秘籍到底在哪?!” “莫急。”洪展羽将面上的不屑压下:“那秘籍定就在连渊身上,待你我一同将他拿下,秘籍你便拿走,我只要那枚钥匙。” 他说罢将目光转回沈碧身上,笃定道:“沈姑娘,让开吧。” 原来她曾经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近在眼前,只是因他与连沉那般相像她便下意识的笃定了两人亲生父子的关系……难怪最初她提起被丢在沉鱼谷的孩子他的面色会那般不自然。 洪展羽还待再说什么,沈碧却已抬起头目光恢复了清明: “我娘当年舍了命都要守住的人,今天,我也一定能守住。” “冥顽不灵!”洪展羽气极,他与沉谷主双双排开,就连沉谷主也祭出了他的铁刺长鞭,呼啸着便欲向她挥来。 沈碧虽论内力远不及二人,可她的招式出奇且招招精准而无一丝拖泥带水,一时之间,两人竟也在她的手中讨不到半分的便宜。 “你不是我们的对手,我再说最后一次,让开!”洪展羽似看破了她欲拖延时间的意图,厉声呵斥道。 “方才是你们偷袭,现在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她正了剑,目光凛然的开招直向二人攻去。 “小小杀手,不入流的功夫,也妄图与我们抗衡!”沉谷主冷斥道,说罢他便扬手将铁节鞭横扫向沈碧的腰际。 沈碧一边避开洪展羽的掌风,一边急忙将剑锋倒转绕进长鞭内,顺势将他的鞭子不着痕迹的破解开。 两人眼见自己果真被她拖延了时间,不由得恼了,忙将功力提至顶峰不欲与她再多纠缠。沉谷主的鞭势再次攻向沈碧,而此时洪展羽竟沉寂绕到了她的身侧一掌横劈而去! 沈碧防备不急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可她堪堪站稳后,依旧挡在那闭目调息的人面前。 “让开!”洪展羽怒道:“你们黄泉客栈要的不就是钱么?你让开,日后我定给你数不尽的金银。” 沈碧撑剑站稳,漫不经心的将唇边的血迹拭去:“我从前持剑是为了报仇是谓求死,可今日不同,我今日持剑是为了寻生。” “寻生?”洪展羽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说罢两人再次向沈碧攻来,只是这一次,沈碧受了洪展羽的一掌,肺腑之间的阵痛如芒在背动作也渐渐变得迟缓,败势已渐渐显露。 洪展羽的目光越渐狰狞:“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今到底是在求生还是求死!” 他的话罢,便处处向沈碧的要害攻去,而一旁而定沉谷主找准机会,趁她避无可避时一鞭向她急扫而去! 在这般急迫的时机,沈碧只得举剑挡向一边,而她脚下不稳,自知这一鞭避无可避,下意识的抬臂去挡,可预想的疼痛却并未到来……有人带着她向后避开了这一鞭。 “连渊!” 沈碧紧张的看着身侧那依旧含笑如沐春风的人,她不知他有没有完成运功又是否是强行突破,心下不由一窒。 他却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眸对两人笑道:“方才两位以她的性命相挟,便已是自知技不如我,如今以你二人抵我二人,二位确定还要打么?” “你受了我十成功力的一掌,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恢复的。”洪展羽的目光定在连渊身上,话却对沉谷主道:“咱们一起把人拿下。” 说罢他们对视了一眼,向两人齐齐攻来。 沈碧在这般危 分卷阅读231 机时刻自不能询问他的身体到底有没有恢复,只得与他一同出剑一致对敌。 她不确定两人是否能敌过这两位功力深厚的江湖元老,如今她知道的只是拼尽全力一搏,将死生置之度外。 凌厉的剑锋急转而下,已不知转了几圈,在两人熟悉的对招之下将一套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沈碧见出招之间连渊的动作未有迟疑,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时至今日,沈碧似乎都未有机会得见连渊的十成功力,是以她亦不知此刻面对洪展羽和沉谷主两人有几成把握,只专心接住他出的招式共同对敌。 两人的剑法虽配合得当,可面对两名老江湖还是稍显逊色。渐渐的两人便被铁鞭限住了行动,而洪展羽蓄力的一掌也已再临两人眼前。 连渊挡开沈碧,抬手竟将这一掌硬接了下来。 要接下着蕴含内力的一掌无疑是以命搏命,除非是旗鼓相当的两人内力相搏,洪展羽混迹江湖多年内力深厚,连渊就散有连沉的传功,可传功并未全部完成,再加上他刚刚受过那一掌…… 此一掌,让沈碧的心悬起,她阻止不急,只得看着两人掌风向对……可令她诧异的是,这一掌竟将洪展羽生生击退,撞在一旁的石壁上,生生咳出一大口血来。 情况逆转得这般诡异,沈碧也来不及细想,忙与他一同将沉谷主制服,将两人用沉谷主的铁节鞭牢牢捆住。 “这两个人要怎么处置,杀了?”将这一切都做好,沈碧才方松了口气。 她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连渊时,却见他竟吐出一大口血,面色苍白的倚着墙缓缓坐下。 “连渊!”她慌忙跑到他身边,一边翻找着身上的药一边急道:“你怎么样?怎么会这样……” “原来是这样……”一旁的洪展羽气若游丝的道:“你刚刚不过是强弩之末,还让我们以为你已经完全恢复,为的就是让我们不要与你打持久战……只是凭你的功力,你刚刚接下我那一掌,恐怕你装得再好,也已经五脏尽碎了吧?” 沈碧心下一阵,拿药的手也不由得抖得险些将手中的药瓶掉在地上。 “亏本的买卖我可是从来都不会做的。”他拍了拍她的手背,似安抚的笑道:“自我爹为我传功的那日起,恐怕你们就早有盯梢了……你们算好至这次武林大会我都不会有机会完成传功。但是你心思缜密自然不会只听信谣言,于是你在擂台上以弟子测我,又多次试探我的武功……只是可惜,我与那老头打过赌,时至上次,他已将毕生的功力全部传给我了。” “我没那么多的大义和心气。”他说着将目光转到一旁不自知已泪流满面的人身上,伸出手缓缓擦去她脸颊的泪珠:“我还想和你一起……年年岁岁,儿孙满堂……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她慌乱的将手探向他的手腕,她虽不懂艺术,可他的脉息紊乱,让她心下更是没底。 连渊这个人就是这样,没事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喊疼,可若真的有事,他却偏偏会想尽办法骗她说他没事。 他将她探脉的手攥在掌心,笑道:“今儿个是咱们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鼻子的。” 她点了点头,没有接话,却转头看向那碎石累成的高墙……她忙站起身走到墙边去搬碎石。 “你这样搬,要搬到什么时候?”他笑得无奈,气息却气若游丝:“没用的……老七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咱们永远留在这里。” 听他这般说,她拿出手中的剑一下下劈向那坍塌堆砌的废墟。 “对不起。”他忽然说道:“我本来想就这样瞒着,将这件事瞒一辈子。” 她搬石头的手一顿,却听他继续说道:“我认识你比你还要早很多,那时候老头就总拉着我的手去将军府的房檐上坐着,他说我的命是你娘用命换来的,所以无论何时,我都要永远护着你。” “那时候我就在想,大家本就各安天命,这又不是我要的命运,我又凭什么要护着你呢?” “后来将军府变故,本是江湖人不该过问的朝中事,太子却凭着一袋钱想来买回你的命……虽可笑至极,可因为是你……老头就像发了疯一样的夜闯了将军府……将你带了回来。” “开始待你好,或许确实是因为那时还剩下的一点良心让我看到你觉得愧疚……可是后来渐渐的……” “可我又开始怕了,怕你知道你娘为救我而死,怕你知道将军府上上下下皆因我而死……” “什么武林盟主……什么太子……这个秘密如鲠在喉,如果你知道就会离开,那我就要将它永远……埋起来。” “可惜……”他抬起头看向那不断用剑劈开废墟的人,笑着扯了扯她的衣角:“陪我说会话。”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我怕……”他笑着摇了摇头,却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她无法,还是走到他身边弃了剑颓废的坐了下来。 “有时候我既盼着有人能来救你出去,又自私的想着如果能和你这样厮守也不 分卷阅读232 错……你说我是不是自私得很?”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将那些细碎渗血的伤口攥入怀中:“可你这么傻……为了谁都这般枉顾性命……” “连渊,我从来不是会为了谁性命都不顾的人,我这个人怕疼也怕死。”她抽回手,看着他的目光双眸泛红:“我母亲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太子的,是她的决定,既然是她的选择就无分对错。我沈家满门忠烈,既是选择忠君,无论结果是死是生都与你无关。说国仇家恨太过刺耳……” “可现在……”她的声音沙哑,却见他已缓缓闭上了眼睛:“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后记:愿以深情共白首 连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不知时过几许,他在众人的惊喜声中坐起身,环顾四周。 “沈碧呢?” “你们两个啊,还真的是一模一样,一个个醒来都先问对方怎么样了。”顾霜走进房间,看着坐在榻上的人,叹息道:“万幸那日我们及时发现密室的通道被炸毁,便所有人一起去将洞口清开了,眼前还有件更重要的事等你发落,洪展羽和那个沉谷主现在还在牢里压着呢,怎么处置还要听你一句话。” 连渊蹙眉,听她的意思,沈碧应是比自己先醒的那也应当暂无大碍。 他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道:“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沉谷主还是按原来的废去武功就和沉秋扔在一个院子里就好了,至于洪展羽……” 他顿了顿问道:“她没说想如何处置?” 顾霜微怔:“她说恩恩怨怨永无终了,该放下的她已经放下了。” 连渊略一蹙眉:“既然这样,洪展羽毕竟也该给你断剑山庄一个交代,便将他交予你来处置吧。” 顾霜垂眸掩去眼底的涟漪慎重道:“是。” 连渊忽而抬眸问道:“你待如何处置?” “杀。” 连渊轻叹了一口气,并未再语。 顾霜忽而疑惑道:“那日密室坍塌,是谁所为你可知道?” “一位故人。” 连渊草草披上衣,抬步便要向房间外踱去,可顾霜却再次拦了下来:“盟主身体还未康复,如今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找她。” 连渊说罢目光在顾霜的面上打量了半晌,终觉不妥忙推开门快步跑出,一间间的推开临室的门。 顾霜跟在他身后,阻拦无法道:“她的房间不在这边,在那边。” 连渊这才停了动作,顺着她的指向走向远处的那间房间。 可推开那扇门,室内并没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只有一身嫁衣凤冠规规矩矩的摆在床边。 “人呢?” “走了。”顾霜颔首道:“她说与公子已算两清了,要我……在公子康复后再行告知,就说……就说该放下的她已经放下了,还希望公子也能放下。” 他的指尖抚过那嫁衣上的纹理,良久,竟低笑道:“如何两清?” …… 三月王都,柳枝剪影。 帝王即将大婚时,满城皆是欢喜事。街灯初上,街角隐秘处一只素白的手掀起车帘,打量着街市上喧闹的一切。 “也当真是世事无常,我原本听你们念叨,还一直以为齐楚楚那丫头最后会和……哎,到底是最不留情帝王家。” 那只素白的手动作一顿,随后竟似因春风入帘而微微咳起:“沁娘,你也该知道这世间万物皆有守恒,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就意味着会失去另一样东西,黄泉客栈……亦是如此。” “公子当心受了凉。”沁娘叹了一口气,随手为他将帘帐遮下。 “我吩咐的事,办好了么?” “是。”沁娘应后再次犹豫道:“公子……我们寻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你当真要如此涉险……公子如今赌的不过是七王爷并没有将一切告知那人……可若那人知道,又或是被七王爷的耳目知道……” “无妨。”他垂眸假寐,似周身的气息都缓了下来:“待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之间的约定也算一笔勾销了,你们几个想去哪便去哪吧。” “公子……”沁娘一怔,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人。可她见他面色平缓,最终叹息着俯了身告安,转身带着人离开了马车。 马车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直到有一道浅浅的脚步声踱来,那人似乎在车外不远处观察许久,才最终缓缓走近。 “楚楚?” 连渊睁开了双眸。 “是你吗?”见车内无人回应,那声音又复问道。 连渊这才掀开车帘,捉住那要落跑人的后衣领,将人提上了马车。 “你干什么?!”在昏暗的车内只有一道盈盈跳跃的烛火,那人见人是他当即站起身便要下车。 “来都来了,不多坐会?”连渊笑得如沐春风,可手中的剑却刚好挡住了那人欲离开的脚步。 “连公子假冒楚楚骗我出来这是何意?”来人掀下披风上的帽 分卷阅读233 子,露出的竟正是当今圣上李牧的脸。 李牧坐定后,见连渊也不说话,他倒是率先坐不住了。 “这段时日公子可知朕一直在寻你?” “略有耳闻。” 李牧见明明是他来寻自己,此刻他却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虽心下困恼,却依旧肃声道:“我要向黄泉客栈买一样东西。” “何物?” 李牧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先帝遗孤的命。” 连渊闻言垂眸,在李牧就要以为他会以“不是江湖事黄泉客栈不会过问”这样的话将这件事揭过,却不想他却道:“老七果然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他可是为陛下做了不少事。” “他去找过你?为这个?” 连渊话锋一转,笑道“黄泉客栈可以买一切东西,却需要你付出同等的代价。” 他掏出口袋的钱,想了想,似觉得有些寒酸:“朕、朕可以给你满车的金银。” “不够。” 李牧一怔:“如果你想加官进爵……” “不想。” “楼主究竟想要什么?!” “没什么。”连渊轻咳,笑道:“想与陛下打听个事。” “何事?” “沈碧。”他终于抬眸看进他的眼底:“如今在何处。” 李牧咬紧牙关半晌未置一语。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并不是一个能照顾好她的人,但是你放心,如今我已将一切放下,便是做好了与她厮守一生的准备。”连渊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来寻她不为所图,只想将亏欠她的慢慢补偿给她。” “当真?”李牧似还是不信:“你敢发誓,你以后绝不会再算计于她?” 连渊笑吟吟的举起手指,当真怔忪发誓道:“我连渊在此立誓,此生对名利、武学、江湖、权势皆已罢手,如今只想与她厮守,如有二心人人得而诛之。” “她在祁山镇,你寻不到她只是因为她在院外布了阵。” “知道了。” 连渊话罢竟直接将人请下了车,李牧被踢下马车摔在地上恼火的站起身:“我说的那件事呢?”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因为你为了帝位已经知道该舍弃什么。”连渊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倘若有天你杀了先帝遗孤,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还依旧会在人世,一如齐楚楚一如阿碧一如……我,天下之大,陛下当真杀得完么?” “不、不是的。”李牧神色痛苦,他像是想要解释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权利之位永无满足,高位之人也必须学会享受并永远保持贪婪……以及与它相生相伴的孤独。” “不……不是的……” “陛下大可安心回去等消息,这单买卖,我黄泉客栈接了。” 那声音飞扬肆意,似当年的连渊又复归来,马车扬鞭而起,快速向漆黑的深巷间离去—— 可李牧这发现……刚刚的钱袋连渊还没还! “诶……我的钱!” “算是利息了。” “你不是刚刚发过誓……” “我又没说‘金银’。” “……” …… 连渊赶到祁山镇,再寻到沈碧时,却发现此地竟就是当年他们二人一同里祁山时探听消息的那家小面馆。 只是如今面馆关了,倒是围成了一个小院落,连渊推门而入,便感知到了院内的阵法。 他快步走到房间前,却见眼前的一切与他所想的并不一样。 他原本以为沈碧会寻一处落脚之地以阵掩人耳目过一段平淡生活,却不想她竟正躺在榻间,那阵脚法器正围在她的四周……那阵法似有几分熟悉,竟正是在断剑山庄内他们带回的法阵。 她这不是掩人耳目,而分明是以身陷阵! 连渊不敢耽搁,急忙走入阵中,欲将她自被困的梦境中拉出。可当真入了梦境,他却因眼前熟悉的景象浑身一震。 这里……竟是折仙林。 “快点!据说放了天灯就可以愿望成真了。” “真的吗?” “那是自然,快跟上。” 眼见折仙林小弟子们相互簇拥着向一个方向跑去,连渊见状忙跟上前,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片竹林,便是那林外的小屋空地。 只见众人中间簇拥着的两人正在同一盏天灯的对面写着什么,可只一眼,连渊便看出那背影是谁。 “你写了什么?” 那白衣俏丽的人儿侧过头向对面那人的题字望去,那人却轻轻避过,未让她看到灯上的字。她正欲再看,却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连同指尖的笔也掉落在地上。 她抬起头怔忪的看向眼前忽然闯入的人。 “折仙林禁止外人闯入,你……是谁?” 她竟在幻境中也要将他 分卷阅读234 忘记?他定了定心神,平缓道:“来接你走的人。” “走?”她懵懂的望向他:“为何要走?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出折仙林的。” 那天灯随风而起,飞进夜色中,她焦急的回过头却始终未看清那人题字为何。 只见身后一身白衣胜雪的那人走到她身侧,恭敬而疏离的道:“不知这位公子闯我折仙林所为何事,但已进我与阿碧的婚期,公子不如喝碗喜酒再走?” “喜酒?” 连渊唇角一抖,却见眼前的景象在他与沈碧诧异的目光中转为喜堂之景,新人新妆一切都熟悉而相似,可如今的新郎却令为他人。 沈碧目光懵懂的执着身侧人的手走入喜堂,在漫天的红色碎屑与锣鼓声中与那人对望。 此情此景,即便知道是幻境也依旧让他心下钝痛。 他忙快步走上前去,再次拉起她的手:“阿碧,这里是幻境,跟我走,我带你离开。” “公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好好的大喜之日怎么会是幻境呢?”一旁的喜婆忙陪笑道:“这位公子累了,来人啊,送这位公子下去休息。” 连渊却似未听到她的话一般,来到沈碧面前,他按住她的肩膀,低笑道:“就算知道这里是幻境,就算知道在就是你想要的平淡快乐,我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 “就算是幻境,也不行。” 他说罢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俯身重重的吻向她的唇,他挡开身后前来阻挠的众人,将她护在怀中。他扣住她的五指,低声道:“破幻之剑,只要你想破便能破这幻境。” 随着他的话,她的指尖渐渐凝结成一把剑。 可怀中沉默的人却忽道:“可如果……我不想呢?” 连渊一怔,意识到怀中的人已是他所熟识的那人,他似未料想她竟会这么快恢复记忆,可看向她的眼睛时,他的目光便再次坚定。 “你走,我便带你走;你留,我便陪你留。” 他说罢竟举起她手中的剑扬剑便欲刺向自己的胸膛:“你既心中有一个结,我便来帮你斩断。” 眼见那剑尖就要没入他的胸膛,她忙收了剑怒道:“苦肉计你也要用?” 见她阻止自己,连渊笑吟吟的将她抱起身:“我知我欠你一个没完成的婚典,你既希望补全,那我便为你补全它。” “连渊,我的任务已经交了,现在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你放开我!” “黄泉客栈的关系是两清了,可你我拜过的天地可有多人为证,你这是想始乱终弃?” “你?!”沈碧恨得牙痒:“我可没答应你,而且沉岚……” “沉岚自然知道你我是一对,应下婚事也不过是为了成全你我。” “你们?!” “去哪都随你,但是是不是应该……” 他慢条斯理的扯了扯衣领,将她丢在绸缎喜被的榻上,俯身捉住她的手,嬉笑间凑到她的耳畔:“先把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补全,恩?” …… 不日后,李牧收到黄泉客栈来信,信中称先帝遗孤已死,并奉上信物已示正位,黄泉客栈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随信的信物是修复的一整个玉佩,足以打开传国玉玺的封禁。 只是李牧辗转反侧后连夜带人赶往落雁楼,可落雁楼却已在一夕之间易主,早已人去楼空。 而巷间坊内—— “时至今日,江湖巷尾仍旧流传着黄泉客栈的传说,传闻行踪隐秘的黄泉客栈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就可以买到江湖中的一切,其老板却是更为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数的人惊鸿一瞥时见那是一名时长带着面具的美妇人,只是听闻有人叫她沁娘。” 说书人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拍板后将行囊一卷,摇了摇酒壶便走向茶馆旁拴马的地方。 一个孩子从茶馆中跑出,抓住那人的衣角奶声奶气的问道:“那要如何才能找到黄泉客栈呢?” “这个我没法告诉你,因为我只是一个悬壶济世行侠仗义不问世事医术冠绝天下的说书人!” 盛世繁华,浮生一场。 那说书人说罢笑着上马,遥遥的望向王都的方向,带起笠帽时顺手揭掉了唇边的八字胡,伸了伸拦腰策马而去—— ☆、番外 那时我还不叫连沉,叫沉连。 有一位武功尚可,却整日不务正业的师姐。 这位师姐虽姿色颇为出众,却是我整日避之不及的……因为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麻烦——而这位师姐,就是麻烦本人。 我一路看着她偷练武功秘籍逃课睡觉为非作歹,却不想这位师姐有天会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 “咱们去探密室吧!得了秘籍一起独步武林!” 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后来听说那位师姐当真闯了密室,还将两个外人带入……即便那时她是谷主属意继承的不二人选。 本来事情就这样过去 分卷阅读235 了,可有天老谷主忽然对我说,要我出谷去寻这位师姐将她带回。我就算百般不愿也只得出谷去寻人。 寻到这位麻烦师姐的时候,她正与一位公子和他的侍卫,以及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在一起。 未将这位师姐寻回,倒是随他们一同将这江湖翻了个底朝天。 后来的故事有些复杂,但大抵是师姐与那位姑娘分别爱上了公子和侍卫,可惜她们直到后来才知道,那侍卫是当朝战功赫赫的将军沈策,而那位公子则是天子君衍。 女人都是这样,一个两个,为了情爱就将一切都丢在脑后。我的师姐是这样,云落也是这样。只是天不随人愿,朝堂明争暗斗哪是她们这些傥荡的江湖中人可以闯过的。 再后来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 沈碧托着腮,忽而疑惑道:“可你既然怕麻烦,为什么会和他们一同去闯江湖?” 连沉背脊一僵,清了清嗓并未说话。 坐在一旁笑吟吟的望着两人的连渊却环过沈碧的纤腰将她带入怀中,低语道:“因为这个老色鬼爱上了你娘,为了人家几番不顾性命,最后不还是孤身一人。” 连沉起身指着他的鼻子怒道:“小兔崽子,我可没同意你们俩在一起呢!” 连渊却眯眼,仗着他已没了武功肆意笑道:“你已经默许了。” “什么时候?” “就在婚典的时候。” 沈碧狐疑道:“那时候你跟他附耳解释,你说了什么?” “咳。”他轻咳笑道:“说你我两情相悦、说你这些年把出任务的银子攒了又攒,才攒出这么一场婚礼的用度作为聘礼。虽然少了点,但我瞧着用心良苦……就勉强应了这场婚事。” “我攒的聘礼?!你勉强答应?!”她打开他的手,扬起拳头便向他的脸上招呼过去。 他却一边将她的手攥紧掌心,一边弯眼笑道:“娘子轻点打,小心手疼。” “收敛点!老子还在这呢?!”连沉黑着脸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起身摆着手将这两人丢下厌弃的卷了卷铺盖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啦啦!接档文《卡西尼奥的礼物[西幻]》点击作者专栏可见~求预收哟(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