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强小奶猫》 分卷阅读1 史上最强小奶猫 作者:溪果 【至少日更3k,中午12点更新】**晋江原创禁止转载** 【对自己实力一无所知的软萌小奶猫x养老满级大魔王】 硬核夫妇一边打怪一边恋爱的治愈恋爱故事 ——————女主视角文案—————— 自认是一只又菜又弱的小猫妖,斯冉小奶猫立志要靠卖萌为生。 可出师不利,遇上了个不寻常的主人,开始了不一样的生活。 ——喵呜!小猫妖身份被发现了! ——咦?伤被治好了! ——砰!变成人了! ——喵喵喵?进入特殊部门了! 小猫大吃一惊:怎么大家比我还弱还菜? 众人:…… ——————男主视角文案—————— 柳大总裁在回家路上捡到了只可怜的猫儿,一时善心大发,带回了家。 他跟小猫约法三章。 ①不许上床。②不许到处掉毛。③没事别碰他。 后来—— ①小猫晚晚在他被子里睡。②衣服上到处都是毛,他一笑而过。③他抱着猫不想撒手。 真香 再后来,他打开衣柜门—— 女孩头上顶着一双毛茸茸的猫耳朵,穿着他的T恤,缩着一双又白又长的细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柳大总裁扯了扯领带,低声一笑,“哪儿来的小猫妖?” 1 秋雨挟裹着寒气和潮气,笼罩着这座城市,湿润的雨气覆在树叶上,叶尖被水珠坠的低低的,地面满是深色湿润,低斜处还积满了雨水,混杂着不知从何处来的垃圾,漂浮在其上。 人行道上,人举着各色的雨伞,与彼此离了一段距离,在雨雾连片的城市里来来往往,脚步声仓促,高跟鞋啪的一下踩进水坑,溅起小小的一片水花,主人却无心在意。 大马路上塞得水泄不通,不知道前面因为下雨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整条马路都被塞住了,四个轮子的车慢吞吞的往前挪,还没旁边人行道上行人走得快。 在一片黑白各色车子中间,最醒目的应当是那辆款型特别,线性流畅,颜色靓丽的跑车了。 它离人行道最近,在一片闷闷的不耐烦的鸣笛声响起的时候,它的主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有人发现它从头到尾都没有鸣过一声笛,慢吞吞的随着车流前进,动不了就停下来。 雨刮器偶尔动两下,刮开落在玻璃上的细细雨丝,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一只白皙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车子的挂挡器上,指尖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点着,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坐在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她穿着款式单一,四处可见的普通高中校服,怀里抱着自己的书包,看上去分量不轻,她也不见着急,看着窗外,安静的不像话。 “呀!” 突然,女孩子轻声的惊呼打破了车内的静谧。 驾驶座上的男人终于转头看向她。 男人的西装外套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上身是白色衬衫,领带早就解了下来,下面是天蓝色的西装裤子,说不出的骚气,却被他穿出几分贵气。 长袖被他折了几折,露出线条好看的小臂,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落在挂挡器上。 他天生生了一双笑眼,高挺的鼻梁,鼻尖略有些向下、向内勾,有些像鹰钩鼻,一双薄唇轻轻上扬,颜色不浅不深刚刚好,看着就让人容易放下心防,是英朗俊气又温柔的一张脸。 但那双颜色略浅的眸中却没有笑意,仿佛毫无焦距,又似乎一眼望不到底,让人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小影。”他的声音有些轻灵,干净好听,音调也是温柔的。 柳絮影向来跟这个小叔关系好,但自从上次车祸之后,她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觉得小叔有些陌生了起来,平时他们也不经常碰面,这还是他车祸之后第一次两个人相处。 刚刚她一直没说话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但柳汲安像往常一样的表现,让她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 柳絮影指了指窗外,“小叔,外面路边上有只猫!” 柳汲安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路边,绿化旁边,有一个纸箱子,纸箱子已经被淋的半湿了,但为什么没有湿透了,是因为有一把紫色的伞遮住了那个纸箱子。 伞下的箱子不深,能看到里面蜷了一团小小的,似乎是浅黄色的小动物,也不知道柳絮影怎么就认定了那是一只猫的。 他对上柳絮影充满期待的眼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企图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你妈妈怕这些小动物,你知道的。” 柳絮影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白的发光的牙齿。 “小叔,你不是搬出来住了吗?” 车祸前柳汲安一直是住在老宅,跟她们家一起住的,车祸后他才搬出来的。 今天他们家没人,她爸妈才让她小叔来接她,去他家吃完晚饭再回去。 柳汲安笑着摇摇头,“我也没时间养这么个小东 分卷阅读2 西。” “你可以让王姨帮你养啊~” 他搬出去之后,她爸妈,也就是柳汲安的亲哥哥亲嫂子不放心他一个人住,所以家里的王姨也跟着出去了,负责柳汲安的饮食和家里打扫。 “王姨又不是住在我家的。” 他不喜欢家里有别的生物,王姨只是定时去他房子打扫,偶尔晚上过去做个饭。 柳絮影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开始撒娇大法,“可是那只猫好可怜的,看上去那么小,今天又冷,也没人去把它抱回家,就当是做好事嘛,小叔~” 在她第四声“小叔”的时候,柳汲安终于投降,无奈的点头,“服了你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虽然现在的车况停跟不停没什么区别。 伸手把后座的外套拿上,打开骚气十足的车门,顶着细细秋雨大步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他停在纸箱前面的时候,旁边路灯落在他身上,他的影子慢慢盖住了纸箱,箱子里的小家伙似乎察觉到有人,把脑袋抬了起来,睁开眼盯着他。 还真是只猫。 一只看上去很健康的小奶猫,实在是小,他没经验,没法估计它有几个月了,体型大概只有他的一个手掌大,不知道怎么被人丢出来了。 毛不长,浑身都是鹅黄色的,有些特别,脑袋上有几点白色的毛,形成一个纹路,仔细看有些像是羽毛。 眼睛是绿色的,黑色瞳子边上有一层浅浅的灰色,越往外越绿的透亮,像两颗宝石,明亮水润。 它愣愣的看着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一人一猫对视了几秒钟,柳汲安轻笑了一声。 还挺……唔,可爱的。 他用价格贵的吓人的西装外套把猫裹了起来,把旁边的伞收起来放在路边,提起纸箱子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面,才抱着西装外套走向车子。 他没把猫递给柳絮影,而是跟西装外套一起放在了车子的后座,才走向驾驶座,重新启动了车子。 柳絮影在他把外套放在后座之后就一直扭头看着后面。 西装外套散开了一些,露出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它抖了抖耳朵,耳尖颤了两颤,也没钻出来,就趴在外套里,粉粉的鼻子嗅了两下包着它的外套,又跟好奇盯着她的柳絮影对上了视线。 它看了一会儿她,眨了眨眼,张了张嘴,似乎想叫,但没叫出来,张嘴的那几秒露出了白嫩嫩的小牙齿,跟玉石一样,小巧可爱。 见柳絮影一直盯着它,它歪了歪头,似乎在疑惑。 柳絮影捂着脸无声尖叫,声音放的很低,似乎是怕吓到小猫,“小叔小叔,它好可爱啊!!!” 感觉血槽已经空了。 猫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吧! “它额头上的形状像不像一个羽毛?” “它是鹅黄色的哎,好少见这种毛色,褪了胎毛还会是这个颜色吗?” “它趴在你外套上睡着了,看上去有点累。” 柳汲安看了一眼叽叽喳喳个不停的柳絮影。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那张毛茸茸的猫脸上看出累了的。 “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先去宠物医院,它要是有什么问题,我是不会养的。” 还算好看的一只小奶猫怎么会被人遗弃,很可能有什么难以治愈的病。 柳絮影也明白这个道理,撅噘嘴,“你不要在小猫面前说这种话!它会难过的。” 柳汲安无声的笑,摇了摇头。 “那也要它听得懂才行。” 没人注意到,窝在外套里睡觉的小奶猫,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前面,才又缩起脑袋闭上了眼睛。 谁说她听不懂的? 在亮眼的跑车终于跟着磨磨蹭蹭的车流离开了这条街的时候,一个男人撑着伞,脚步散乱的走到原来放置纸箱子的地方,看着孤零零的伞,转头又看见了垃圾桶露出的纸箱子的一角,丧气的垂下了头。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两条消息,来自同一个人。 【什么时候回来?】 【猫你处理了?】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男人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才挪开步子,走开了。 另一边,车子已经在最近的宠物医院的停车场停住了。 小猫在停车的时候已经醒了,乖巧的蜷成一个团,窝在外套里,伸出脑袋看着他们。 柳汲安跟外套一起把小猫抱了起来,掂了掂,轻的几乎没有重量。 柳絮影想要摸摸它的脑袋,被柳汲安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手背,“不准摸。” 她睨了他一眼,“好嘛。” “小猫咪,看这里。” 她动动手指,小奶猫的视线就随着她的手指走,过了一会儿就不想看她的手指了,抬头盯着她看,抖抖白白的长胡子,可爱的不行。 萌的柳絮影在心里直咬手帕。 “好想养啊。” 柳汲安:“等你搬出来住,你就自己养去。” 柳絮影嘻嘻笑,“听说大学可以偷偷养,我毕业上大学就可以养它啦!” “这段时间就拜托小叔你帮我养着,到时候小叔你可别不肯给我了。” 柳汲安看了一眼怀里 分卷阅读3 的猫,不屑的勾勾唇角,“这种小东西而已,我还能说话不算话?” 柳絮影逗了小奶猫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宠物医院,挂了号,做了一系列检查,等了一会儿,医生拿着结果出来了。 “小家伙的指标有些偏低,偏偏身体上又没什么伤口,看上去倒是像受了什么内伤……哈哈,开个玩笑,可能是营养没跟上,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健康的,她大概两个多月,没满三个月。” 在柳絮影的询问下,医生还说了很多养小奶猫的注意事项。 “注意家里的线头、针,要放好,放在它够不着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一只猫会做出什么事情。” “阳台和窗户也最好做好防护,小心它掉下去。” “它的牙齿长得还不错,可以喂用羊奶泡软的猫粮,热水也行,泡软了之后把水倒掉就可以喂它。” “再过一段时间要来打疫苗,还有驱虫……” 柳絮影拿了一张纸出来,医生说一条她记一条,来不及记的她又问了一遍。 医生看着积极的女孩子,又看向无动于衷站在一边,拎着自己外套的男人,“请问你们谁要养?” 柳絮影指指柳汲安,“我小叔养。” 医生看了一眼她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嗯了一声。 柳絮影倒不担心柳汲安不会好好养这只猫,她有记忆以来,只要柳汲安开口答应了她的事情他就会做好的。 他们交流的时候,小猫就在一边的问诊台上趴着,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扒拉了几下耳朵。 来医院倒是比刚刚在车里还要放松的样子。 “要给它洗个澡吗?”柳汲安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医生摇摇头,伸手想要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被它躲开了,医生也不觉得尴尬,想来习惯了这种场面,自然的收回了手。 “它还太小了,不能洗澡。” “不过它很干净,柳先生不用担心。” 有了医生的保证,出去的时候,柳絮影终于得偿所愿的抱住了小猫咪。 小奶猫躺在她怀里,软软的小小的,她生怕用点力就把它捏疼了,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它的毛好软啊。”她爱不释手的摸着它的小脑袋,想到刚刚医生说的话,“是个女孩子呢!要不然叫你小羽毛吧,小羽毛好不好?” 小奶猫没作声,在她怀里有些依赖的蹭了蹭,耳朵顺帖的压了压。 她其实,不叫小羽毛。 可是小羽毛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跟这个抱着她的人类一样,柔软,温暖。 毛茸茸的小尾巴勾着柳絮影的手臂。 2 柳汲安家是一个很大的复式公寓,一楼是客厅和餐厅、厨房,客厅和餐厅之间隔着一个旋转木质楼梯,二楼只有两间房间,一间书房一间卧房,他根本没准备客房。 客厅这边有一面的墙壁是透明的落地窗,因为他家在二十楼,一眼望去几乎就可以把整座城市收入眼底。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路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远处的灯光映在江面上,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丝绸飘落在这座城市中。 江面上的桥闪烁着彩光,车流在桥上涌动。 外面的灯光和暗沉的天色涌入室内,屋内暖黄色的灯光充盈着整个厅内,落在小奶猫身上更显柔软。 小奶猫面前摆着一个小瓷碗,里面盛了一小碗的猫粮,泡在奶白的羊奶里,小猫低着头斯文的舔着羊奶,时不时用小牙齿咬两口泡软了的猫粮,吃的啪嗒啪嗒作响。 柳汲安坐在沙发上,柳絮影蹲在小羽毛的旁边,盯着她吃东西。 她一边盯着小猫吃东西,神情柔软,一边对她小叔道,“小叔你要记着,泡羊奶粉浓度要刚刚好,太稀了不行,太浓了也不可以,她会拉肚子的。” 他们去过宠物医院后,就去宠物店里买了很多宠物用具——猫砂、猫盆、猫粮、猫窝、羊奶粉还有羊奶布丁等等。 一回来,王姨的饭还没做好,柳絮影就急匆匆的给小羽毛冲了奶粉。 柳汲安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半阖着眸子,听见她的话,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对小猫在吃什么一点想法都没有,但也是听进去了的。 小家伙吃了一多半猫粮就饱了,蹲在一边舔爪爪,她的爪子是白色的,像是穿了四只白色的小鞋子,粉色的舌头顺顺爪子上的毛,又用爪子扒拉耳朵,再舔舔,身后的尾巴轻轻摇晃。 她舔了一会儿,就在屋子里找了个角落,趴下了,蜷成一个团,爪子抱着自己的脸,尾巴挡住耳朵,把自己蜷的紧紧地,闭上了眼,紧绷了一天的心在吃饱喝足,又对新主人称职了扮了乖后,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她今天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获得小羽毛新名字的小奶猫,真实名字是斯冉。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不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她一醒来就在宠物店门口,被宠物店的老板捡了回去,她从前的记忆都丢失了,脑子里唯一的记忆就是,她叫斯冉。 她刚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些伤,被宠物店老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放到笼子里,明码标价。b 分卷阅读4 r 一睁眼就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的生物都跟她不一样——但她又莫名的知道,这些都是人类,他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恐慌。 但好在她学习能力很强,在宠物店待了几天,听着来来往往的人对话还有店长的自言自语,慢慢的也就听懂了,现在她也能听懂大半部分这里的人的语言。 她渐渐适应了宠物店被投喂的生活,可在那儿待了大半个月,就被人买走了。 买走她的人刚开始对她很好,无微不至的照顾,但在他身边有了个女人之后就不一样了。 据说那是他女朋友,那个女人不喜欢猫,见到她就皱起眉头,两个人吵了好几架,她前主人是个温柔的人,不擅长吵架,最后妥协,于是今天她就被丢了出来。 她从早上开始就蹲在纸箱子里了,来来往往人很多,车流拥挤,很吵闹,到处都是难闻的气味,偶尔有人停下看了她一会儿,又摇摇头走了,甚至还有小孩子欺负她。 在陌生的目光、声音的笼罩下,她紧张又害怕。 她想她也许就要过上那些人口中的流浪猫生活了,没想到还是被人捡了回来。 虽然要养她的那个男人看上去不好相处,也不太像是会照顾她的样子,但有个地方落脚已经很好了。 柳絮影爱怜的看着角落里的小猫咪,“小羽毛肯定很害怕,到了新家。”她瞪了一眼柳汲安,“小叔,你要多陪陪她!” 跟她大忙人一样的亲爹不一样,她小叔就是个纨绔子弟,就连她都知道,他开了个公司玩儿一样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喜欢的就是出去跟那群狐朋狗友一起鬼混。 有那时间还不如多陪陪她家小羽毛。 王姨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笑呵呵的,“少爷,小小姐,吃饭了。” 她摆好饭菜,把围裙摘下来后,想到刚刚两人抱回来的一大堆东西,看向柳汲安,“少爷是要养猫吗?” 柳絮影把今天遇到小猫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姨笑着点点头,“少爷养个宠物逗趣也好。” 她在柳家干了许多年,可以说是看着柳汲安长大又是看着柳絮影长大的,跟长辈一样,她这话说的柳汲安没反驳。 柳絮影偷笑,“小叔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 说完手背就被敲了一下。 “吃你的饭。” 王姨做完饭就回去了,他们俩吃完饭,把碗丢到了洗碗机里。 “走吧,送你回去。” 柳汲安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柳絮影不舍的又跑到角落里揉了两把猫,“我要走了哦,小羽毛你要乖乖的。”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刚刚还扒着自己脑袋睡的可熟,一下子就抬起头睁开眼看着她,嘴巴张了张,发出一声细微的mia。 “小叔!小羽毛叫了!” 柳汲安倚在门框上看着她们,无奈点头,“是是是,小祖宗,你还回不回去了?” 柳絮影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站起来走到门边穿鞋子。 没想到小猫也起来了,她走路似乎还不稳当,左右摇晃着迈开步子朝着柳絮影走过去。 她穿鞋,小猫就蹲在她脚边,扬着脑袋。 柳絮影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都快萌化了,简直挪不动腿。 “小羽毛是不是很喜欢我?下次我来看你,最多还有一年,我就把你接走,你乖。” 小猫身后的尾巴在地板上扫来扫去,耳朵耷拉着,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一人一猫的告别场面实在是感人,但再感人,也终究要分开。 啪嗒。 门被合上了,屋内的灯也灭了,外面的光亮透过落地窗,倾洒在地板上,清冷又寂寥。 即使没有外面的光,斯冉也可以在黑暗中看得清清楚楚,她抬头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大房子,没敢到处乱跑,看了一眼沙发,最终还是在客厅挑了个有光的角落里躺下了。 天幕之上,一轮圆月高高挂起,但月光被城市的霓虹灯、白炽灯掩盖,几乎分辨不出哪分浅淡的光芒是来自月亮。 落在鹅黄色小猫身上的光,有一部分变得轻盈,似乎散发着点点金色的光芒,有些像是日光,笼罩着她,在她身上跳跃,慢慢的,渗入了她的身体。 斯冉看着这些光,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小脑袋,她用小猫爪拍了拍空气中的金色小点,金色光点不散开,反而拥了上来,淹没在她的猫爪之中。 柳汲安回到家,上楼洗了个澡换上舒服的棉质睡衣,才想起家里多了个活物,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发尾还坠着水珠。 他轻而易举的在角落找到了“熟睡”的小猫。 ——他慢慢走近的时候,小猫的耳朵动了一动,但没有抬起头,想来是在装睡。 看来他还真是不招这只小猫待见呢。 他摸了摸下巴。 可这只猫会不会太聪明了些?知道他如柳絮影喜欢她?猫都这么聪明吗? 柳汲安走到一边,把猫窝的包装拆开又组装好。 猫窝是一个半圆形的,边上开了一个圆形的口,里面是柔软的垫子,看上去还不错,就是对三个月大的小奶猫来说有些 分卷阅读5 太大了。 猫窝装好了,他走到小猫面前,看着蜷成一团的猫,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 是提脖子吗? 还是抓爪子? ——他倒不是怕小猫痛了,而是担心养坏了柳絮影要找他麻烦,他答应了她要好好照顾这只脆弱的跟蚂蚁一样的小猫,总不能第一天就出问题。 他在犹豫,斯冉却是害怕。 他想干什么? 斯冉听说有一些人有虐待小动物的怪癖,难道那个女孩子走了,他就要暴露本性了? 要打她吗?还是摔她? 柳汲安回过神来,就看见小猫似乎在发抖,略一思索,轻笑了一声。 他倒是觉得这只猫有些有趣了。 他干脆不犹豫了,伸手抓着她的脖子把她捞了起来。 入手的触感十分柔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倒是还挺不错的。 他下意识的放轻了些力道。 啧,真是只脆弱的小东西,感觉轻轻一捏就会坏掉。 斯冉没法装睡了,被人捏住了脖子,他一手就可以抓住她整个身子,虽然力道不重,还是让她有些害怕,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柳汲安。 这、这个男人,比起刚刚有别人在的时候,似乎更可怕了些,方才只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漫不经心,现在则是多添了几分肆意和狂妄。 柳汲安低头瞧她,看见那双绿润润的猫眼里全是不安,脸上笑意更深。 他停了下来,凑近看她,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耳尖,力道很轻,他的声音也很轻,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说出来的话却让斯冉差点炸毛。 “小羽毛,你是不是太聪明了些?难道……是个小猫妖?” 3 “难道……是个小猫妖?” 猫妖?!虽然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但斯冉莫名的有一种心虚感,她……好像真的是只猫妖? 她僵住了,但她僵不僵,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在柳汲安的手心里跟他大眼瞪小眼,她这小身板,怎么僵都软的跟棉花一样。 她的爪子自然下垂放在面前,耳朵往后压了压,几乎要跟脑袋顶平贴在一起了,标准的惊恐飞机耳。 柳汲安啧了一声,轻轻点了下她额头的羽毛纹路,似乎是自言自语,“这里的猫都这么聪明?” 哪怕是开了灵智的动物都会有妖气,再细微也是有的,这只猫纯粹就是只猫,半点妖气都没有,他就是说着玩儿而已。 柳汲安把小奶猫丢进猫窝里,点了两下猫窝,“这才是你的窝,别总是睡地板,像是我虐待了你一样。” 一楼的灯又被关上了,脚步声越来越远。 斯冉悄悄从猫窝里探出头去,恰好看见男人从旋转楼梯上去了,拖鞋打在木楼梯上,发出清脆又有些沉的声响。 爪子按了两下柔软的垫子,感觉整只猫都陷了下去,她趴在垫子上,没一会儿就放松的四仰八叉的躺着了。 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还在想。 ——那个男人虽然不喜欢她,但好像也不坏呢。 第二天斯冉醒来的时候,男人早就不在家里了。 斯冉已经习惯了,她前主人也是这样,早早的就出门,下午或者晚上才会回来,听说他们是去上班了,人类都是要上班的。 这时候在家忙活着扫地和洗衣服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妇人,她头发花白,脸上的褶皱是温柔的纹路,让斯冉心生好感。 听昨晚那个男人和女孩子的对话,这个人类叫王姨。 她有些饿了,跟着气味找到了昨天她吃东西的小碗,里面空空的,回味了一下昨晚香喷喷的羊奶和鸡肉味的猫粮,她更饿了。 在宠物店的时候她吃的还都是好东西,店长会给她喂羊奶。 在前主人那里却都是吃又硬味道又很奇怪的颗粒,啃的牙齿都疼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差别这么大,但为了不饿肚子,还是逼着自己吃。 昨晚吃的好像比在宠物店吃的还要好呢。 “哎呀小羽毛醒了?” 她正蹲在猫碗面前在思考猫生,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转头就看见王姨,笑眯眯的正看着自己,手上拿着一个透明的杯子,用一根细细的长棍在搅动里面的液体。 她动了动鼻子。 是羊奶! 她肯定早就看见自己醒了,先去冲了奶粉! 斯冉走过去蹭王姨的裤腿。 这是她跟宠物店的其他猫咪们学的——可惜的是那些猫没有一只能跟她交流。 现在想想,可能因为她是妖吧?可是妖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她没有思考多久,注意力就被她的“早餐”吸引过去了。 王姨没有看着她吃,她低下头吃东西的时候王姨就去忙活别的事情了。 给阳台的花草浇浇水,擦一擦柜子之类的,没一会儿洗衣机响了又去晾衣服。 斯冉吃完了,对着反光的书柜照了照,把嘴巴边上沾上的羊奶舔干净,蹲在原地晃着尾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下了决定一般的跑开了。 她屁颠屁颠的跟在王姨后面,小短腿慢悠悠走还跟不上,得大步大步的跑,偏偏力气又小,跑着跑着就好像要摔倒了 分卷阅读6 。 王姨注意到了,停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跟着我干什么?吃完了就自己去玩吧。” “二楼不能上去,掉毛不好打理的,就在一楼玩,不要抓沙发哦。” 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王姨先是一顿嘱咐。 看着小奶猫慢悠悠走开的背影,王姨终于想起了哪里不对劲。 “咦?难道小猫都不掉毛吗?怎么一根毛也没看见?” 但因为柳家没有养过猫,所以王姨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不掉毛也是好事,这件小事也就很快被她抛到脑后了。 而此时的斯冉,蹲在客厅里,好奇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大东西。 这个平平扁扁的东西,她好像见过,宠物店里也有,前主人家也有,打开之后会有人在里面动。 不过这个比她之前见过的都大多了,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呢? 王姨晾完衣服下来,就看见小家伙蹲在电视机面前,很好奇的歪着小脑袋,耳朵立起来可精神的样子,身后的小尾巴一甩一甩的,怪可爱的。 怪不得一向不喜欢动物的少爷也愿意养呢。 家里多了这么个小家伙,感觉都有生气了不少。 看小奶猫很好奇的样子,王姨就去把电视打开了。 她挑了一部电影,放了起来,电影开始之后她就又去忙活别的了。 斯冉看见这个跟她之前见过的被称作“电视”的东西真的是一样的,有些惊奇,画面开始之后她发觉自己站的太近了,又噌噌噌的往后挪了一段距离,觉得刚刚好了才停下来。 大约是随手点开的一部新上的电影,王姨也没想着小猫真的能看懂,可这部电影这么巧,就是关于妖怪的。 电影的背景是在古代,讲的是妖和捉妖人的矛盾冲突,情节丰满流畅,特效昂贵好看,引人入胜。 斯冉看着看着就觉得仰着头脖子有点累,于是又跳到沙发上,趴在沙发上看,目不转睛,那叫个津津有味,也就是王姨出门买菜去了,要不然看见她这样子,非得说她成精了不可。 电影内容很简单,原本捉妖人有捉妖人的立场,妖又有妖的立场,各自不理解,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嫉妖如仇的捉妖人和天性肆意的妖都互相理解了,把幕后大boss打死了,标准的大团圆结局。 撇去里面的朝代、环境和衣服不讲,这个故事让她大概了解了人类对于妖的看法。 怪不得她下意识的会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不同,如果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会有捉妖人来打她吧? 不过电视里妖怪好多,她这么久了却一个也没碰见,妖怪们都去电视里了吗?要怎么进去呢? 王姨把菜放好,过来就看见小猫窝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盯着电视,但又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觉得好笑。 “小羽毛喜欢看电视吗?我再给你放一个。” 这回不是电影了,是幼儿频道,正在教读书写字。 稚声稚气的教读书写字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落到斯冉耳朵里,刚刚还挤在她小脑袋里面的疑惑全都清空了。 小奶猫的姿势从趴着变成了坐在沙发上,可以说是正襟危坐了,胡子都不带抖一下的,非常认真的看着电视,王姨几乎以为她真的在学认字写字了。 王姨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给她再弄了一顿羊奶泡猫粮,就走了,如果柳汲安回来吃晚饭的话,她晚上才会过来。 听见王姨往外走的脚步声,小奶猫的耳朵动了动,回头看着她换鞋开门,门关上了她才转头继续看着电视,这会儿就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了,而是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用爪子在沙发上比划。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其实在跟着电视里教的一笔一划的在写字。 非常努力的斯冉,以为自己躲过了王姨就可以了,却没想到这个险恶的世界,还有摄像头这种东西。 而柳汲安恰好在自家房子里安装了摄像头。 这边柳汲安刚刚忙完一早上的工作,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按响了桌上的电话。 “白秘书,进来一下。” 柳汲安的办公室在顶层,办公桌是黑色的实木,办公桌后的墙壁上挂了一幅风水画,办公桌前面是很大的一套沙发,沙发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玩偶、抱枕,沙发前的茶桌上摆了一整套的茶具,茶具的风格并不复古,还有些俏皮。 办公室里面还有一间休息室。 要说精英气息,倒没那么重,整个办公室的氛围安乐又自在,根本不像是个办公室。 比起他家那冷硬又大气的装修风格,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布置出来的。 门被叩响了两声,一个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女人抱着文件夹走了进来,她的长发挽在脑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妆容一丝不苟,看起来古板又老套。 可这老旧的打扮也不能让人忽视她姣好的身材和精致漂亮的五官,虽然黑框眼镜让她内敛了不少,但她的美依旧夺目。 柳汲安这个人任性的很,从前挑人任命都是看别人长得好不好看,并且注意女性多于男性,但他眼前这位名为白瓷的秘书,却不是他提任的,不仅如此,还是他不敢动的。 这位是他大 分卷阅读7 哥柳汲池从柳氏调过来帮他——哦,与其说帮他,不如说是监督他让他别给柳家人丢脸的一位精英人士。 这间岁未娱乐,可以说前期都是这位秘书撑起来的。 白瓷看了一眼柳汲安面前的办公桌上厚厚一沓已经处理好的文件,这么久了,对于柳家纨绔小公子突然变得勤奋这件事,她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 “柳总,有什么事吗?” 前面说的,都是以前了,自从车祸后,柳汲安就变的不一样了,人的确还是那个人,大约经历了生死有所感悟,对公司的事情认真了起来,不经常跟狐朋狗友一起出去鬼混了。 即使很不喜欢她,但刚开始也让她在身旁指点,柳家基因也许就是好,柳汲安没学几天就上手了,现在已经对公司的事情游刃有余了,她彻彻底底的只是一个秘书了。 终于能减轻工作负担,白瓷是松了一口气的。 柳汲安靠在座椅靠背上,敲了两下桌子,“文件,拿出去。” 他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略略偏头看着白瓷,有些慵懒的眯眼笑了一下,“还有,白秘书,中午吃什么?” 白瓷抬了一下眼镜框,对他魅惑人而不自知的笑容免疫。 哦,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吃公司饭堂。 她的语气十分公事公办,“木槿家的牛肉石锅拌饭您看行吗?” 柳汲安应了声好,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他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面露嫌弃的把沙发上的玩偶丢到另一边。 “嗯?不如看看家里的小猫咪在做什么?” 他打开手机,找了一会儿才找到监控的APP。 “电视为什么开着?” 摄像头只在门口有,恰好能扫到客厅,他看了半天,才在背对着摄像头的沙发上找到他想找的。 小猫咪在沙发上扭来扭去,两个爪子不断地比划,不单单只是这样,还频繁转头看向电视,看两眼再继续在沙发上甩爪子。 柳汲安看了一会儿,拧起了眉。 4 “小叔,晚上回家吃饭!把小羽毛也带上哦!” 蓝牙耳机里传出女孩子富有活力的声音。 笔尖在纸张上停顿了一秒,晕开了一个墨点,男人微蹙眉,把手下的文件扯出来丢到一边,干脆笔也放下了,捏捏鼻梁。 “我晚上有工作,而且你确定要把那只猫带回去?” 他大嫂,柳絮影的亲妈,虽然表面上是个铜铸铁打的女强人,但其实最怕猫猫狗狗了。 “你少来,哪来的工作,今天可是周六。”柳絮影的声音充满了快乐,“当然要带上啦!今天妈妈不在家!她出差了!” “就算你想工作,也要体谅一下你们公司的员工吧?大周末的还让人跟着你一起加班啊?” 柳汲安的哥哥,也就是柳氏现在的大老板,叫柳汲池,他和他的太太楼月是商业联姻。 不是那种你不行了或者我不行了我们两家凑一起救一下急的商业联姻,而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工作狂——楼月那边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要继承楼家的产业,柳汲池这边又要顾着柳家,眼见着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还一直单身,两家人就安排了这么个联姻。 神奇的是,两个人结婚后还真慢慢处出来了感情,婚后才谈起恋爱。 柳汲安听着柳絮影的语气,就知道肯定是他大哥开了口要他回去,推辞不掉,于是只好无奈应下。 电话挂断后,他看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儿,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少爷?” “王姨,今晚我回我哥那儿吃饭,您不用来了。” “哎!好呢!” 柳汲安眯了眯眼,放在桌上的手指磨搓了两下,“王姨,还有个事儿,家里那只猫……” 说着他又停了下来,不知道怎么不打算往下说了。 王姨也没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兴奋的接道,“小羽毛可乖了!还会看电视呢!我今儿把小羽毛的那堆东西拿出去晒了晒,少爷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拿进来。” 这头的柳汲安神色不明的抿了抿唇,“好。” 挂了电话之后,柳汲安又拨通了内线电话。 “白秘书,下班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周末。” 他拿起衣架子上挂着的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大步离开了办公室,坐上电梯直达停车场。 他得回去看看那只猫,是不是把他心爱的沙发抓坏了!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一套沙发!看今天监控里面她比划的那架势,他的沙发怕是凶多吉少! 要是抓坏了,他可不养这只鬼东西了,随便丢到一间他名下的房子里去,请几个人养就算了。 ——他今天只注意着他的沙发了,没仔细看小猫在比划什么。 王姨要是知道他的顾虑,肯定会笑他。 她今天本来打算给小猫剪剪指甲——昨天柳汲安叔侄俩买回来的还有猫咪专用的指甲钳,结果发现小猫咪的指甲还太嫩了,软软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性,更别说挠他那沙发了。 柳汲安到家的时候,斯冉正在睡觉。 她“学习”了一个早上,太累 分卷阅读8 了,不知不觉趴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电视也没关,还在叽叽喳喳的往外传着音乐和说话声。 她睡得很熟,就连柳汲安走到她面前,蹲在沙发前都不知道。 柳汲安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沙发,没有发现一点挠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打量起躺在沙发上睡的毫无知觉的小奶猫。 她的睡姿跟昨天的标准蜷团不一样,她今天的四只脚都摊开了,四脚朝天的睡姿,像是一块翻过来的抹布瘫在沙发上,耳朵压在沙发上,毛茸茸的下巴朝上,粉色的小舌尖露了一点在外面,像是忘记收回去了。 她仰躺着,两只前脚抱着脸,捂着眼睛,覆盖着鹅黄色绒毛的肚皮上下起伏,后脚放松的散开,尾巴尖尖弯成了一个圈。 有点蠢。 柳汲安在心里下了一个这样的评价。 但不知怎么,他又伸出了一根手指,指腹轻轻的挨上小奶猫的肚皮,指尖传来柔软又带着温度的感觉。 他一个没忍住,整只手都覆上她的小肚皮,还揉了两下。 小奶猫终于感觉到动静了,慢慢睁开眼,半睁着的绿眸里还有困意,似乎还不是很清醒,下意识的用脸蹭了蹭脸边的东西。 手臂被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一下。 柳汲安干脆把猫抱了起来,自己坐在沙发上,把她放在 大腿上从头到尾巴rua了两把。 他嘴角轻轻勾起,毛茸茸的,还真挺舒服的。 然而斯冉在蹭完那一下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当场愣住了。 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不太熟练,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时间。 才下午两点多! 他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揉自己的小肚皮吗? 是的,柳汲安从猫脑袋到尾巴尖尖这样来回揉了两把,还不满意,又伸手揉她的小肚皮。 小肚皮软软的全是肉,毛毛似乎也比背上的软一些。 幸好他的力道控制的还算轻,不然斯冉非得把今天中午喝的奶给吐出来不可。 柳汲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玩具一样,这里捏捏那里揉揉。 斯冉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毛绒玩具,爪子落到他手里,浅粉色软软的肉垫被他揉来搓去。 她双目呆滞的看着前方,目光放空。 果然,人类是最善变的动物,昨天还对她不屑一顾,今天就抱在怀里不肯撒手了。 唔——?有点舒服? 柳汲安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她下巴上了,轻轻勾着她的下巴挠着,她舒服的眯上了眼睛,耳朵往旁边压了压,没一会儿喉咙里就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柳汲安以前从未接触过猫,但也能看出来现在小家伙是在享受,发出这样呼噜呼噜的声音大概率是因为安逸或是心情好。 他停下,小猫还不愿意,蹭过来挨着他的手指,示意还要,用侧脸蹭他的指尖。 他又给她挠了几下侧脸,小猫就晕晕乎乎的趴在他腿上睡着了,两只爪子放在他膝盖上,脑袋侧歪着放在爪子上,整只猫睡成了一个长条形,后腿向上翻着,露出粉色的小肉垫,尾巴尖儿轻轻打着转。 睡着了呼噜声还没褪下去,只是小声了些。 他轻轻捏了捏小家伙薄薄的耳尖,耳朵尖尖上还有一撮毛支了出来。 电视机啪的一下黑屏了,屋内安静了下来。 小家伙的体温通过布料传到他身上,暖暖的,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一手放在小猫的肚皮上,另一只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看着看着,又拿着手机对着小猫拍了几张照片。 现在小猫睡觉的时候倒是记得把舌头收回去了。 他有些遗憾的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秋季的阳光带着些懒洋洋的感觉,轻盈的飘在空中,缓慢而舒缓,不刺眼,不灼热,覆在光洁的地板上、整洁的茶桌上、漂亮华美的沙发上。 轻柔的光在小猫咪的每一根柔软的绒毛上晕染,在她耳尖、若隐若现的白色眼睫毛上跳跃。 阳光渐渐染上男人指节分明的大手,白皙上覆了一层金黄。 就这样坐在沙发上,柳汲安差点睡着,电话吵醒了他,他捏了捏鼻尖,接通了电话。 这回是柳汲池打过来的了,催他赶紧回去。 离晚饭还有几个小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柳汲安摇了摇头,把同样被电话吵醒了的小猫挪开,放在沙发上,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乖乖呆着。” 斯冉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口漂亮小巧的白玉牙齿,她看了眼空空的碗,小爪子按了一下自己的肚皮。 饿了。 她跳下沙发,跟着柳汲安后面摇摇摆摆的迈着猫步,尾巴扬起,左右晃动。 “喵~” 跟昨天的mia声不同,这声喵可谓是字正腔圆,就是小声了些。 柳汲安停了下来,瞅着她的绿色大眼睛,“怎么了?” 那样子,仿佛真的在跟能跟他交流的生物说话。 斯冉左右蹭蹭他的裤腿,“喵!” “嗯?”柳汲安目光扫了一圈,看到 分卷阅读9 了专属于小猫咪的碗,了然,“好,先把你伺候好。” 他自己都没发现,现在跟小猫说话的语调,比起昨晚要柔软了多少。 斯冉心满意足的啪嗒啪嗒的舔起了羊奶,背对着柳汲安,跟刚刚撒娇的样子判若两猫,没有一点要理他的意思,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还被她用后脚踹了一脚。 柳汲安不生气,反而笑了,捏捏她的尾巴尖,看着她耳朵猛地一下竖起,转头看他,那双绿的透亮的猫瞳里写满了被冒犯。 他满意的松手,笑的蔫儿坏,“小没良心的。” 他走开后,斯冉不自然的圈起尾巴尖尖,屯屯吃完东西开始日常梳理毛毛,往常她都是先舔爪爪洗脸,但今天她却是先舔了舔尾巴尖,仿佛想把上面沾了的什么东西给舔掉。 也就是脸上有毛遮着,不然她的红脸就暴露了。 她想到刚刚那阵奇怪的感觉,还觉得腿有些软。 不知道尾巴不能随便乱摸吗! 坏人! 柳汲安对此一无所知,换下正式却拘谨的西装,穿上一身休闲舒适的日常服,走下了楼。 换下西装后,柳汲安的气质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嘴角时时上扬,带着点笑意,眸中却静如古井,像是一只午后优哉游哉巡视领地的凶兽,看似漫不经心,却能在下一秒迅猛的咬住猎物的脖子,拿下觊觎者。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他极具魅力。 斯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还维持着舔毛毛的动作,爪子伸在半空中,舌头还没收回去,上面的倒刺一清二楚,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柳汲安注意到她,轻笑了一声,眼底也泛开笑意,趁小猫还没回过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小舌头。 倒刺软软的,一点也不扎人。 斯冉回过神来,一弹跳起老高,发出一声猫式尖叫。 “喵!!!” 呸呸呸! 呸! 啊啊啊啊啊这个人干什么啊!为什么摸她的舌头!!!好脏好脏! 众所周知,猫咪最爱干净了,斯冉小猫更是其中之最,从她每次吃完东西都要仔仔细细洗脸、舔爪爪就可以看出来。 斯冉本来还有些怕柳汲安,这时候也被气的把那点害怕忘到九霄云外了。 小猫一边跳一边气呼呼的喵喵喵,像是在骂他,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 被骂的柳汲安看了一会儿,对上她嫌弃又不乐意的猫瞳,突然捂住了脸,然后整个人抖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阵停不下来的笑声。 柳汲安笑倒在地上。 斯冉:**(脏话消音),这个人类是个莎碧! 5 斯冉小奶猫是个软妹,脾气很好,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在柳汲安帮她把一系列用具从阳台收进来,在大的有些空的客厅给她划了个地盘出来放下东西,又毫不嫌弃的帮她铲完屎之后,斯冉已经不气了,仿佛忘记了刚刚的事情。 柳汲安一回头就看见小猫蹲在自己身后,蹲的姿势标准乖巧,小脑袋偏了偏,耳朵竖的直直的,看上去很机灵,绿色的大眼睛跟他对视。 他伸手把小猫捞了起来。 他穿的是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衣服后面的帽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 柳汲安住的二十层,除了他还有两户人家。 他出门的时候,恰好斜对门的门也打开了,看上去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牵着他妈妈的手,一下子就看见了对面那个凶凶的叔叔。 要是平常,他肯定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就低下头,握紧妈妈的手走开了,但今天,他抬头盯着柳汲安,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嘴微微张开,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他妈妈注意到他的异样,低头看他,“小煦怎么了?” 小煦伸出胖胖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柳汲安——后面的帽子,“妈妈,那里有只小猫咪。” 他们就走在柳汲安后面,距离他不远。 吴浓语听见儿子的话,抬头看过去——柳汲安很高,不仅小煦小朋友要抬头看才能看到他的帽子,堪堪一米六的吴浓语也要抬头。 果然,柳汲安的帽子里像是坠了个重物,还是会动的重物,时不时能看见从他帽口冒出来的耳朵尖尖,毛茸茸的。 斯冉被柳汲安丢进了他卫衣的帽子里,帽子是软的,随着他的走动起伏晃荡,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 她努力站起来,但帽子太软了不能着力,就左歪右倒的,她干脆伸出爪子扒拉住帽子的边缘,努力的探出头来,恰好跟后面一大一小对上了视线。 小朋友张大了嘴,轻轻的哇了一声,声音小小的,“妈妈,好可爱的小猫咪。” 小猫咪脑袋上的毛有些乱糟糟的,但看上去却十分柔软,绿色的大眼睛仿佛有神,亮晶晶的,盯着他们的时候好像还有些好奇。 吴浓语也是喜欢小动物的人,笑着摸了下儿子的脑袋,“跟小猫猫打声招呼。” 小煦小幅度的挥了挥手,“小猫咪你好。” 斯冉原本想回个喵的,但想到自己不能表现的过于聪明,于是装出 分卷阅读10 没懂的样子,歪了歪头。 没几步路,他们就走到了电梯门前。 斯冉挺喜欢这个小朋友的,故意做一些小动作逗他,但乐极生悲,她的爪爪一空,整个身子从帽子里翻出去了。 小煦啊了一声,捂住眼睛不敢看。 吴浓语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去接。 ——柳先生这个海拔,小猫要是掉下去了,可是要摔坏了,毕竟看上去这么小这么软。 但她没有柳汲安快,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精准的往后一伸手,就把刚从帽子里掉出来的猫咪接住了。 斯冉也被吓得不行,毛毛都竖起来了,耳朵向后压着,惊魂未定。 柳汲安一边顺着她的毛,一边若有所思,“看来要买个深点的帽子。” 刚说完就被猫爪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红痕都没起,就是一点痒痒的感觉。 斯冉白了他一眼。 换你在帽子里待待试试看!!颠来颠去的很难受好不好! 在柳汲安看来,就是小奶猫瞪大了眼睛而已,他不在意的笑,挠了挠她的下巴,小猫就软哒哒的趴在他怀里了。 吴浓语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惊奇。 他们家搬来这里很久了,柳汲安是去年才搬过来的,阵仗还挺大的,这栋楼有专门的物业群,大家有事没事在里面唠嗑,用现代化的方式联系邻里感情,于是一番交流下来,都知道二十楼的柳先生是个单身男士,不好接近,脾气不好,为人有些傲气,不过也正常,人家家里似乎就不简单。 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会养小动物的人。 可这会儿,他又的的确确抱着一只小猫——虽然之前把猫放进帽子里的举动实在是不太靠谱,可这会儿面带笑意的给猫咪挠下巴,怎么都觉得有些崩了他原先的人设? “柳先生什么时候也养起了猫?”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吴浓语第一次尝试跟柳汲安搭话。 柳汲安仿佛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转眸看了看她,目光又挪到她旁边的小朋友身上,停顿了几秒,眼中神色有些悠长。 他轻声嗯了一声,收回视线,又捏上了小猫咪的爪爪。 反抗不了,斯冉就干脆放松,靠在他手臂上躺着,神思有些漂游。 粉色的鼻尖微微动了一下。 他身上是什么味道,像是某种花的味道,很淡,让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叮—— 电梯到了。 几人迈进电梯,这个点没什么人,电梯里只有他们几个。 “这是什么品种的猫?柳先生去宠物店买的吗?” 吴浓语问得这么详细没别的意思,就是她家小孩一直不太爱说话,好不容易今天活泼了一点,就是因为这只猫,她想着是不是家里养只小宠物会比较好。 斯冉朝着小煦小朋友看去,对上他黑溜溜的大眼睛,轻轻喵了一声。 这是个漂亮的小孩子,五官精致秀气。 但是…… 斯冉眨了眨眼,耳朵动了两下。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面对小猫的“打招呼”,小煦腼腆的笑了一下,躲到了妈妈身后。 柳汲安看了一眼怀里的猫,懒懒的掀起眼皮看向躲在吴浓语身后的孩子,薄唇开合。 “多关心关心你家孩子,比买多少只宠物都管用。” 他的声音清澈柔软,语调却让人觉得有几分倨傲。 按理来说吴浓语应该生气的——她自问作为一个母亲,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孩子关怀了,当然孩子父亲也很尽责。 但也许是她生性温柔不爱与人起争执,也不觉得生气,想着这位柳先生大约也是好心。 “谢谢柳先生。” 柳汲安本来没把她的态度没放在眼里,看见自己小猫对那小孩子多了几分关注才多嘴了这么一句,但她态度出奇的好,又让他多看了她一眼。 啧。 小猫咪似乎有些无聊,发现他手腕上戴着的佛珠,用爪子拍那些珠子,抱着他的手腕,似乎还想上嘴啃。 真是调皮。 柳汲安捏着她的后颈把她挪开。 他看了眼手上的佛珠。 还好,没被她沾上口水。 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门开了。 柳汲安抱着斯冉大步走出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又回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说完,塞了个东西给小朋友,也不给吴浓语问的时间,直接走了。 小煦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颗佛珠。 佛珠褐中带红,表面被打磨的极为光滑,仔细看上面似乎还有红丝纹路,逸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草木的味道。 小煦抬头看着妈妈,抿着嘴,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是在问她这个东西怎么办。 吴浓语看着他手心里的东西,一时也有些发愣。 但以她多年的经验,这颗佛珠不是凡品,价值可以说是难以估计。 可柳汲安为什么给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儿子? 需要帮助就找他? 这句话他到底是对她说的,还是对她儿子说的? 分卷阅读11 他们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他帮忙,这个佛珠又是什么意思? 她想着,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喂,老公,我们在……” 她没发现,她点明电话那头的人的身份的时候,小煦突然抖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佛珠,默默的把它握紧了。 这边,斯冉用爪子把他手上的佛珠拍来拍去,好奇的用肉垫一个个的按过去。 她感觉这串佛珠上有很舒服的气息,她刚刚看得很清楚,柳汲安给出去的是一颗佛珠,可这串佛珠似乎一个也没少,一点空隙都没多出来,那颗佛珠他从哪里变出来的? 柳汲安制止不了,干脆就放平左手手臂,任她趴在上面,伸长了爪子好奇的扒拉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算了,左右她也弄不坏。 而且她能这么安然的玩这串佛珠,想来也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看来天生就是这么聪明,说不定在他身边待久了还能生出灵智。 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笑来。 生出灵智? 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 他没让司机过来,打算自己开车过去,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位,打开车门,直接把小猫丢到了副驾驶座。 养猫的人都知道,讲究一点的,带猫出门都会带猫包一起,不然小猫溜不见了,就不知道上哪里去哭了。 柳汲安当然也看到了那个包包,但他没想到那是装猫的,还以为是王姨拿来买菜装东西的包,所以直接抱着猫就出来了。 也幸好,虽然这个主人不是什么正常主人,但猫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猫啊,所以不存在什么乱跑。 昨天斯冉坐的也是这辆车,那时候在后座,还被外套裹着,因为面对陌生人,又坐上了这个看上去很吓人的铁家伙,她有些害怕,所以显得很安静很乖,今天就不一样了。 她不满足于安安分分的坐在座位上了,车驶出去后,她就两只前爪放在车门把手上面,后脚放在座椅上,脖子伸的长长的,去瞧外面的景色。 柳汲安朝着旁边觑了一眼,看见前面一个红灯亮起,车子距离红灯还有一段距离,原本慢慢停下来也是可以的,可他偏偏猛地一踩刹车,正看得起劲的小猫一个不察,整只猫朝前面栽去。 眼看着小猫几乎成了个团,从座椅上滚到了座椅前面,毛都滚乱了,晕乎乎的坐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但她不知道是某个开车的男人居心叵测让她摔了的,只以为这是一个“意外事故”,于是好脾气的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又甩了甩脑袋,把刚刚沾上的灰尘甩开。 她后腿一用力,灵活的就又跳到了座位上,这回她不敢两腿站在座位上了,而是蹲在座椅上,仰着下巴,瞅着车窗外面。 柳汲安趁着停车的时间,伸手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脑袋,又一捞,把她捞了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她的小爪子,“站好了,这样看才看的更清楚。” 但是这样不是更容易摔吗? 斯冉看了看前面,这回她要是摔,可能就直接飞到他前面那个平台上面了! 她想跳下去,偏偏这个人又不让,她就干脆趴了下来。 好在她还小,柳汲安的肩膀也比较宽,她趴着位置刚刚好。 她脑袋朝着车窗,尾巴在柳汲安的脖子旁边,无意识的甩来甩去。 从镜子里只能看见小猫的侧脸,透绿色的猫瞳仿佛盛着灿烂的光,清澈明亮,上眼皮似乎有点点白色的眼睫毛。 她看得很认真。 柳汲安看了眼,最终还是没有把她的尾巴挪开。 6 回柳家的路上并不顺利,柳汲安驶了一段距离,就被旁边的交警同志拦下来了。 交警同志示意他放下车窗,车窗慢慢往下,他也将车内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了些。 这位长得跟大明星一样的年轻男人,有些眼熟,开着亮眼的跑车,但这还不是最引人注意的,最吸引人的眼球的,是他肩膀上趴着的小猫。 鹅黄色的软毛毛覆盖着她的全身,额头有点白色的绒毛,鼻头是浅粉色的,有着一双好看的墨绿色猫瞳,黑瞳圆圆的,两只爪爪很乖巧的并排放在她身前,爪子的颜色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像是穿着一双白色的小鞋子一样。 车窗放下后,一人一猫都看着交警同志,小猫咪不怕生,直直的看着他,身后的尾巴甩了两下。 交警同志对上漂亮如宝石一样的猫瞳,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旁边同事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先生,按规定您不可以抱着宠物开车,这很危险。” 柳汲安扬了扬眉,睨了一眼肩膀上的小家伙,笑着道,“我没抱着。” 小猫趴在他肩膀上呢。 交警同志拧眉,神情严肃,“她蹲在您肩膀上这更危险,请您为自己、为他人的安全负责。” 好吧,自诩是守法公民的柳汲安无奈捏着鼻子认错,交了50块钱的罚款,被扣了一分,还接受了一番教育批评,话里话外都是小猫任性但你这个主人不能这么任性,才被放行。 小猫咪也被挪到了 分卷阅读12 车后座上。 斯冉打了个哈欠,在宽敞的后座上打了几个滚,就四仰八叉的躺着睡着了。 她半眯着眼睛,脑袋一晃一晃的。 原来人类有这么多框框条条,走到半路都会被人拦下来训话呢,好严格。 柳汲安看见小猫咪在后面睡着了后,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突然刹车了,一路上都开的很稳。 车子从拥挤的市中心穿过,到达简城城郊,这一片都是绿化和别墅区,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几乎整个简城上层圈子的人都住在这一片地区。 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两旁绿树葱葱,即使在秋季也依然绿意盎然。 车子没有多停留,一溜烟的就进了大门,门口的人远远地就看见了这辆代表着柳家小公子的车,也看清了驾驶座上的人,于是没多问,就直接放行了。 车一停下来斯冉就醒了,困意朦胧的趴在座位上揉了揉眼睛,还没缓过来,就被一只大手捞了起来,稳当当的落在男人的怀里。 柳汲安抱着猫刚走到柳家大门。 柳家大宅是复古式的坡屋顶,琉璃瓦覆盖其上,反射着白光,檐角立着古时神话中的瑞兽,一共三层,有一个大院子,院子内种植着各种花花草草,绿植都被打理的很好,前面是一个很大的泳池,泳池内荡漾着天蓝色。 大门外是车库,走过大门,还要走过一座小桥才能到里面,小桥下是一片水塘,各色的鱼儿在里面蹿来蹿去,还能看见乌龟在岸边趴着晒太阳。 听见车子声音的柳絮影就从里面跑了出来,柳汲池恰好走到门口,她直直的跑向他,盯着他怀里的小家伙。 跑到他面前,也不跟他打招呼,先是伸手把小猫抱了过去,小猫看起来还认识她,抬起头看着她,支起尾巴晃了晃。 “看起来比昨天精神多了!”柳絮影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柳汲安,“没想到小叔还把小羽毛养的挺好的。” 她是不担心小猫的吃喝住,但指望柳汲安能够多陪陪小猫,那就别想了。 至少她在看见柳汲安抱着小猫过来的那一刻之前都是这样想的。 现在看来,也不然。 她就说,没有人能够抵挡他们小羽毛的魅力的! 瞅瞅这眼睛,这毛色,这耳朵这爪爪还有尾巴……都超可爱! 不是柳絮影胡说,昨天刚捡到小猫的时候,小猫看上去是有些疲累的,恹恹的,卖萌也好像被迫营业——或者说,更像是在“支付报酬”,但今天显然就不一样了。 昨天那点到陌生环境的疲惫和害怕全都没有了,一双大眼睛里透亮,精神的不行,刚刚在柳汲安怀里的时候也不见害怕,还挺自然熟稔的。 柳絮影笑着点了下小家伙的鼻子。 看来跟小叔相处的还不错。 两人一猫慢悠悠的走进家门。 “小少爷回来了。” “这是猫是谁家的?” 柳絮影快速接话,“是我放在小叔那里让他帮我养的。” 管家华叔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对了小叔,她上一顿什么时候吃的?” 柳汲安低眸看她一眼,有些懒洋洋的,“出门前刚吃。”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客厅内,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鬓间有点点白发,神情冷凝严肃,气势有些吓人。 他瞧见柳汲安走进来,抬眸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把手里的报纸往桌上一丢,“还知道回来!” 自从他搬出去后,是左催右请怎么都不愿意回来的。 活似害怕回来就又会被管着了一样。 “这是我家,我怎么不知道回来了?”柳汲安摊摊手,随意的在沙发上坐下,那没骨头一样的坐姿让柳汲池的眉又狠狠的拧了拧。 柳汲安穿着浅色的卫衣和一条磨白的牛仔裤,显得年轻了许多,加上那满不在乎的神情,懒散的姿态,像极了一个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桀骜难驯的叛逆少年。 柳絮影看见自家老爹的神色,怕两人又要吵架,连忙抱着猫在柳汲池身边坐下,“爸,你看,这就是我们昨天捡到的小猫。” 小猫趴在柳絮影腿上,脑袋搁在她手臂上,三角耳朵支的直直的,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似乎有些好奇。 柳汲池的神情柔软了一些,用手指轻碰了下小猫咪毛茸茸的爪子,“怎么会被人丢出来的?” 柳絮影嘟嘟嘴,“不知道呢,或许是谁一时兴起养着养着不耐烦就丢出来了吧。昨天还在下雨呢,就一个纸箱子,都快湿透了,不过还是有好人的,我们去的时候有把伞给小猫遮雨。” 柳汲池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刚收回手, 小猫又伸出爪子来似乎想跟他玩,于是他又点了下小猫的另一只爪爪,这回没小猫快速的用爪子按住他的手指,低头用鼻子轻嗅了两下,又松开了爪子。 软软的肉垫按在手指上,让人心情不由得也柔软起来。 柳汲池的眼中泄露出一丝笑意。 “有的人连自己都养不好,能养好这只猫吗?” 柳絮影无奈。 明明话题都换了,怎么还能扯回来呢?所以说她爸就是不训小叔不行吗?平时也没见他这么爱训人啊。 分卷阅读13 要换了以前,两人肯定要吵起来,柳汲安应该是要夺门而出几个月不回家的,但他此时却十分无所谓的样子,仿佛没有听见柳汲池的话。 柳汲安看了眼自己手机,余光瞥见小猫的动作,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眉,才懒洋洋道,“玉初呢?” “拍戏去了,怎么?你这个大老板还能不知道?” 柳汲池的大儿子,柳玉初,原本应该是柳汲池的接班人,可他却对表演极为感兴趣,跟家人沟通了几次后,大学直接考了电影学院,还没毕业就开始拍戏了,签的就是柳汲安的公司。 “也不是每个员工我都知道他们时时刻刻在干什么的。” 他说的半点不心虚,即使柳玉初是他们公司最大的摇钱树。 柳汲安的态度虽然有些随意,但比起以前那个说两句就炸起来的要好得多了,再加上他这一段时间都比较安分,很少听说他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还开始认真工作了,于是柳汲池说了几句后也觉得没意思,就没再针对他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柳絮影把小家伙放在一边,让她自己去玩,去洗了个手。 三个人围着桌子细嚼慢咽,时不时的交谈几句,小猫在桌下钻来钻去,钻了一会儿,把三个人的脚都踩了个遍后,跳上空椅子,盯着桌上的饭菜,粉粉的小鼻子动了动。 好……好香,好想吃哦qwq 虽然羊奶配圆颗粒也还不错,但她好像更喜欢吃桌上这些呢。 吸溜。 桌上三人都看出小猫的渴望,柳絮影出声阻止了蠢蠢欲动想要投喂小猫的自家老爹,“爸,猫不能吃这些有油有盐有调味料的东西的。” 他们家从来没养过这些小动物,所以柳汲池在这方面一点常识都没有。 柳汲池的手一顿,把那筷子肉夹进了自己碗里,淡淡的嗯了一声。 对面柳汲安抬眼,看见某人看似淡定其实因为被女儿训了有些心虚的样子,轻声嗤笑了一声。 然后,就被瞪了一眼。 柳汲安看向柳汲池的右手手腕,似乎是不经意间问道,“哥,你什么时候换了块手表?” “前不久二堂弟送给我的,怎么了?” 柳家也是个大家族,旁支无数,柳汲池口中的“二堂弟”是跟他们最亲的一支的人。 那块手表设计大气,简约又不失贵气,像是戳在了柳汲池的喜好点上,他一眼就看上了,因为又是亲近的人送的,他就没多想,收到礼物之后就给戴上了。 但从柳汲池的视角看去,那块手表的表面却萦绕着丝丝黑气,十分不详。 其实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块手表,那时候手表上的黑气更甚,几乎是黑雾,蔓延到了柳汲池的指尖。 而刚刚小猫那看似跟柳汲池玩闹的一爪子拍下去,就拍散了大部分的黑雾,那些黑色的烟雾像是被拍痛了似的,忽的一下子就散开消失了,只留下几丝顽固的,还缠绕在手表上。 思及此,柳汲安看向坐在椅子上,对桌上的饭菜垂涎欲滴的小猫,微微眯了眯眼。 是巧合? 还是…… “二堂哥的小女儿,是去年回来的吧?” 柳汲池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是去年回来的,怎么了?” 柳汲安勾了勾唇,黑眸中却没有笑意,“没什么,我就问问。” 柳絮影:“寺庙真的那么有用吗?上次我看见堂姐,她好像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柳汲安的二堂哥,柳汲池的二堂弟,名为柳元洛,他最小的女儿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好,被送到了寺庙里,一直到去年成年,才回到柳家。 走的时候病恹恹的好像活不了多久了,回来之后一点病态都没有了。 柳汲安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没搭话。 吃完饭后,家里的阿姨切了水果上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柳汲安的视线又落到了那块手表上,“这手表看上去还不错,大哥能给我看看吗?” 柳汲池还没说话,倒是在沙发角落里躺着的小猫突然蹦了起来,一个健步跳到了柳汲安的腿上。 斯冉一双眼睁的大大的,紧紧的盯着柳汲安,如果没有毛毛遮着,就能看见她皱起的眉头。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块手表,那块手表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有一股很难闻很难闻的味道,她刚刚拍散了一些,但还有一点味道在上面。 她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猫咪身后的尾巴甩来甩去,有些烦躁的样子。 “喵!” 不要碰那个! 你可能会生病的! “嗯?”柳汲安捏了捏小家伙的耳朵,安抚的摸了摸她背上有些竖起来的毛。 同时,柳汲池也把手表解了下来递给柳汲安。 手表一到他手上,表盘上覆着的那几丝黑气,挣扎着扭曲,似乎发出了无声的尖叫,没到一秒就消散殆尽,一点渣子也没留下。 把手表还回去后,柳汲安捏着小猫咪的脖子,眯着眼瞧她,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 看来,不是巧合呢。 7 外面天幕一寸寸的暗了下来, 分卷阅读14 天边的彩霞随着云雾流动而不断变换,绚烂的橙红色光芒附在云彩之上,随风渐渐飘散。 柳家刚吃完晚饭的时候,另一家人才正开始,就是柳汲池他们不久前提到的“二堂弟”柳元洛一家。 柳元洛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大的和最小的都是女儿。 因为是周末,在外工作、上学的儿子女儿都回到了家里,饭桌上人很齐。 “小云在学校还习惯吗?” 大姐柳双梧温声和语,夹了一筷子菜在小妹柳归云的碗里。 柳归云低着头,长发遮掩了她的半边脸蛋,她盯着碗里的菜,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半晌,她才淡淡点头。 “人家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家人,大姐你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一旁的年轻男孩子,也就是老二柳双桐,不耐烦的觑了一眼一直很沉默的柳归云。 “怎么说你妹妹的?”柳元洛瞪了一眼柳双桐。 柳双桐嗤了一声,把筷子一摔,直接走了。 要不是看在大姐的面子上,他今天根本不会回来看老头子的脸色,还要面对那个令人作呕的怪物。 “小桐!” 柳元洛满脸怒气,柳双梧安抚他,“小桐还小,爸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小?!你妹妹才十八岁,也比他听话的多。” “男孩子嘛,就是——” “小云?!你怎么了?” 他们正说着,在一旁仿佛隐形人的柳归云突然吐出一口血来,乌黑的血染红了她胸前的衣服。 她捂住胸口,大口喘气,神色痛苦,朝着一边倒去,幸而柳元洛扶了她一把,她才没倒在地上。 “小云,哪里不舒服?别吓爸爸!” 柳归云沉静的眸中闪过一丝狠意,她颤抖着手,捏住口袋里的东西,用沾了血的指尖划了个图案,费力的画完,那口提着的气才松了,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师父……救我…… 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西装革履男人匆匆开门而入,指尖还残留着燃烧结束的灰烬,“不好,你师妹出事了。” “我这边暂时走不开,你过去看看她怎么回事。” “是,师父。”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抓着他家小猫的爪子,一本正经的教育道,“不要看见什么东西都去碰,特别是那些一看就很脏的,沾上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柳汲池仿佛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亲弟弟,“她碰什么了?你这样说,她能听懂?” 柳汲安捏着小猫的爪子,似笑非笑,“她懂不懂,这我也是不知道的。” 他点了下小猫的鼻子,“你听懂了吗?” 斯冉僵硬着爪子,眨了两下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露怯,实际上心里已经咚咚咚打鼓了。 他说的脏东西……不会是她刚刚在他哥哥手上闻到的那股臭臭的味道吧……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闻到那股味道下意识就觉得不太好,什么都没想,就先拍了一爪子。 后来担心他,又比较着急。 她反思了一下,今天好像,是表现的有些反常了。 等等! 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知道那个叫手表的东西有问题,只有他知道呢? 他是不是也不太寻常? 斯冉竖起耳朵,抽出被他抓住的爪爪,前爪按在柳汲安的胸膛上,后腿踩在他腿上,脑袋往前伸,鼻子几乎要挨着他的下巴,鼻尖微微动了两下。 “喵呜……” 可能因为她是一只很菜的小妖怪,闻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柳汲安用手一推,她就倒在了他的怀里,他胸膛有些硬,硌的她有些难受。 大手抚了抚她柔软的毛毛,捏了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耷拉下去的耳朵,又给她挠了挠下巴,带了些安抚的味道。 小猫咪扬起脑袋,舒服的眯上了眼,喉咙里发出细声的呼噜呼噜。 柳汲池小啜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睨了一眼柳汲安,“这只猫真特别。” 明明柳汲安从小就不讨小动物喜欢,偏偏这只猫还挺亲近他的。 柳絮影抓着手机从楼上哒哒哒下来,隔着老远就对柳汲安喊道,“小叔!你又上热搜了!” 柳汲池狠狠皱眉,瞪他,“你又出去鬼混了?” 正在撸猫的柳汲安满脸问号。 没睡熟的小猫也睁开眼,疑惑的看向柳汲池。 鬼混?这又是什么意思?听着好像不太好呢。 柳絮影听见她爹下意识的反应,连忙按住他的手,“这次不是,真不是。” 柳汲安作为一家娱乐公司的老总,经常在娱乐圈露面,年轻又好看,背后还是柳氏,属于有钱到无法估计的富n代,娱记平时也对他多有关注。 以前他只要一上娱乐版块,那肯定是又跟哪个女明星有了牵扯,不是扶了人家一把,就是跟人家说笑,或是两人姿态亲密,这些新闻有真有假,有些是捕风捉影,有些是真的有些什么。 柳汲安是圈子内有名的爱玩的纨绔,女人当然也在他玩乐的范围内,不过好在有白瓷看着,他没有对公司内的艺人下手,如果绯闻牵扯到他公司内艺人 分卷阅读15 ,很大可能只是为了增加热度,利用一下老板的剩余价值。 这在柳汲池看来,就是不洁身自好——三天两头的上娱乐新闻,还有哪个女孩子要他?! 所以每次有了类似的新闻,柳汲安就少不得被自家大哥训一顿。 柳絮影按住了自家老爹后,才又问柳汲安,“小叔,你来的时候被交警拦下来了?” 柳汲安听到她的话,低头看了一眼小猫,正好跟小猫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 “哦这个,我开车的时候小家伙非要蹲我肩膀上,被交警看到了。” 小猫瞪大了眼睛,想要翻身站起来在他身上狠狠踩几脚,但想到自己无知猫咪的“猫设”,又想到自己没什么力气的软爪爪,最终还是按捺住不服气,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窝在他怀里。 喵喵喵! 明明是他自己把她按在肩膀上的! 这个人类真是坏透了!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她! 柳汲安偏偏还笑的一脸欠扁,看斯冉,“小猫咪,你说是不是啊?” 斯冉转头不看他,尾巴气呼呼的狠狠在他手臂上甩了两下,生气的耳朵往后压成了飞机耳。 “原来是因为小羽毛。” 柳絮影看着手机,“网上这些人猜测的也太扯了,有人说你酒驾、吸|毒,甚至还有人说你车里有个美女,你们边开车边——咳。” 意识到她亲爹还在,她没说下去。 柳汲池瞪了一眼柳絮影,又看向柳汲安,神色不虞,“你们公司的公关是摆设吗?” 柳汲安摆摆手,“不需要公关。” 然后打开手机,发了条VI博。 【柳汲安V:小猫进行了深刻反省,她表示不会再有下次了 [图]】 虽然柳汲安花花公子的人设已经人尽皆知,但他有钱啊,不仅有钱还帅呢!甚至不输现在娱乐圈的某些流量男星。 所以他还是有很多“老婆粉”的。 上次出了车祸他的老婆粉还组织了探望,只不过没见到人就是了。 后来大家发现,他发VI博的频率越来越低了,都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车祸后留下后遗症了。 而今天,柳汲安快落尘的VI博,竟然有了动静! 还发了图! 图里是一只鹅黄色的小奶猫,趴在大腿上正睡的安稳。 不少在VI博买了房的人,看到柳汲安这条VI博略一联想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事情。 【惊!柳小公子亲自下场辟谣!竟然是为了她!】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没有柳小公子的花边新闻了,俗话说得好,有了猫还要女朋友做什么?】 【老公,你确定小猫这是在反省吗?它在梦里反省?】 【软萌小奶猫[心]在线gou引富家子弟,想看的[心]私我哟~】 【楼上,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你竟然用了“她”!小心晚上小猫大变活人】 当然,也有杠精上蹿下跳。 【多大个人了,做错事情还不承认,把责任推给猫?】 【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胡作非为,真是社会败类】 【杠精省省吧,人家不解释你说人家吸|毒|酒驾,人家解释了说人家逃避责任,反正怎么都是错呗?】 【兄dei醒醒!那叫有几个钱吗?那是你这辈子都赚不来的!】 在柳汲安发了VI博没多久,简城交警大队的官博也转了他的VI博。 【简城交通V:小猫下次不要在主人开车的时候跳到主人肩膀上了哦,不然交警叔叔就要带你回家进行教育了】 网友一边调侃小猫调皮,一边揭穿交警大队的小心思。 【妈妈!这个人要偷猫!】 于是,全网都知道柳汲安家里那只小奶猫,在他开车的时候往他肩膀上蹦,害他被扣了分还罚了钱。 斯冉:风评被害。 8 因为小猫要吃东西,柳汲安没在柳家待上多久就离开了。 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吴浓语一家人从外面回来,像是刚吃完饭到小区里散步回来,两行人在电梯口碰面。 吴浓语率先打了招呼,“柳先生刚从外面回来?” 她先生抱着小煦站在她旁边,听见她主动跟柳汲安打招呼,疑惑的看了过来。 他在打量柳汲安的时候,柳汲安怀里的小猫也在看他。 男人长的很高,五官秀气,看上去就是一个温柔好相处的人,跟吴浓语很相配的样子。 他跟她前主人的气质有些相似,这让她多看了几眼,思绪有些飘然。 才离开前主人两天不到,她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嗯,刚回来。”柳汲安说着,把怀里的猫挪了个位置,让她两只前爪趴在自己肩膀上,脸朝着他背后。 斯冉:干什么?后面有什么好看的吗? 她不乐意这样趴着,翻了个身,靠在柳汲安怀里,看向了眼熟的小朋友。 小煦这会儿比起早些时候遇见小猫的时候要更加安静,他很敏感,察觉到小猫的目光,抬起眼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又安静的继续盯着自己的指尖。 “ 分卷阅读16 小煦不跟小猫打个招呼吗?” 小煦低着头不愿意说话,吴浓语露出头疼的神色。 恰好电梯到了,他们走进电梯,柳汲安往后面站了一些,恰好在小煦爸爸的斜后方。 斯冉瞧了瞧小煦爸爸的头顶,又转头看了眼柳汲安。 哇,刚刚她只觉得小煦爸爸长得很高,没想到原来她家这个人类也好高呢,比起小煦爸爸还要高半个头。 小煦抱着他爸爸的脖子,面向电梯后面,低头看着小猫,眼睛安静的眨了眨。 小猫一只爪子踩在柳汲安的手臂上,另一只爪子在空气里拍了一下,像是在跟小煦玩耍。 小煦伸出胖嘟嘟的手指,隔空跟小猫玩了起来,一直抿着的唇角微微扬起。 吴浓语从电梯里反光的地方看见了这一幕,说不来是松了口气还是提起了一口气,因为她想到了下午遇到柳汲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两家人在门口告别,各自开门,进家门。 “喵!” 一进门斯冉就从柳汲安怀里跳了下来,围着他打转。 饿了饿了饿了她饿了! “好好好,我给你弄吃的去。”说完他又把小猫捞起来,放在肩膀上,“不过你得陪我一起。” 一回生二回熟,斯冉蹲在柳汲安的肩膀上,看着他冲奶粉,倒圆圆的颗粒,那香味让她差点不受控制冲下去。 “凉一凉才能吃,你知不知道你是猫舌头,嗯?怕烫的。” 斯冉在他脖子上亲昵的蹭了蹭。 猫舌头? 那不就是她的舌头?她的舌头怎么了? 柳汲安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看了眼手心,“小家伙,你好像不掉毛?” 斯冉沉默。 他轻笑一声,也不继续说下去,转而换了话题,“你要记住,人啊,是最复杂的动物,有些人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其实内里可坏了,装的都是黑水,不要轻易以一个人的外表去相信别人,知道吗?” 年纪并不大,初来乍到的小猫咪听得晕晕乎乎的,但她很聪明,先把这段话记下,以后再慢慢明白也不迟。 ——她直觉,她家这个人类虽然有时候坏了点,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了点,但他不会害她。 小猫柔软的毛毛在他颈间蹭来蹭去,他觉得有些痒,把小猫抱了下来。 “好了,去吃吧。” 在小猫吃东西的时候,柳汲安轻轻在她额间的羽毛花纹上点了下,触碰到她身上的绒毛的时候,指尖似乎发出了白光,很快隐没在了她的绒毛之中。 “乖乖吃完就去睡觉。” 柳汲安没再管她,径直上了楼。 二楼是他的个人空间,一到这里,他就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脸上的笑意没了,只剩下冷冽和沉默,目光空然又有些凛冽,像是一柄没有生命的冷兵器,一时间让人觉得有些骇人,好在没人看见。 他去冲了个澡,换上了宽松舒适的睡衣,捧着一本书在他房间阳台上的躺椅上坐下。 阳台上养了好几样绿植,都是王姨在照顾,他不都能说出名字,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舒展着叶子,娇嫩的花瓣都是更轻松的姿态,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随着夜间有些凉意的秋风送到鼻间。 远处传来车子轰鸣、行人细语的声音,但此处却是安静的。 他看了一会儿书,视线就从书挪到了远处的天空。 似乎是想到了下面那个小宝贝,他的神情轻松了一些,但依然没有笑容。 “无趣的日子终于多了点乐趣。” 仔细听的话,会发觉他的声音跟平时的并不一样,像是两个人。 ——平时的声音温柔中带点吊儿郎当,现在的却冷到了极致,仿佛不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毫无感情。 斯冉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实际上她也不关心,吃饱喝足之后她迈着小短腿去舒缓猫生大事,做完这一切,清理好自己,她就跳到猫窝里准备睡觉了。 她按了按自己的肚皮,一股气流涌上喉咙,从嘴巴里轻轻发出一声嗝,她连忙用毛茸茸的爪爪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左看右看,没发现柳汲安,才放下心来。 吃的有点饱呢。 众所周知,吃得饱就容易困,于是斯冉小猫没多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她之前睡觉的时候很乖,睡着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睡醒了还是那个姿势,可今天可能实在是吃的有点饱,又因为饿了,吃的太急了,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她一边睡着还一边变换着姿势。 一会儿伸长了腿,整只猫趴在猫窝里,一会儿翻个身,肚皮朝天的睡,又过了一会儿,她蜷成了一个团团,而这个时候,她恰好挪到了猫窝边上,变故突生,猫窝一下子就反了过来,倒扣在了地上,把她框在了里面。 这个变故让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 处在密闭的黑暗的环境里,人会不自觉的紧张,害怕,猫也不例外。 斯冉努力的用脑袋去顶猫窝,用爪子刨扣在地面上的封口,但除了会让猫窝挪动之外,没有一点翻过来或是被抬起来的迹象。 她第一次这么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力气是这么的小。 这个 分卷阅读17 猫窝除了那个让她进出的“门”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密封的,那个“门”现在倒扣在地上,跟地面吸的紧紧的,不漏一点缝隙。 所以如果她在里面待久了,很容易窒息。 活动了这么久,她很清晰的感受到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少了,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让自己站高点,脖子伸的长长的——上层空间还有些许的新鲜空气,但空间实在是太小了,没过一会儿,她就觉得很难受。 她真的是最菜的妖怪了——她再次确定了这个令人难过的事实。 她恐怕要成为唯一一个被猫窝闷死的猫妖了,说出去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而在楼上的柳汲安,听到那声好像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时,还只以为是小猫调皮,弄倒了什么东西,没放在心上,但很快,他的手心开始发烫。 他拧眉,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在家小猫还能出事? 他放下书,起身就往楼下走。 他一打开灯,就看见被倒扣在地上的猫窝,猫窝的口跟地面无缝连接,密封的那叫一个严实。 他上前两步把猫窝掀开,小猫躺在地上,像是昏了过去,猫窝被掀开后,她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气、呼气,从喉咙里发出不舒服的呜呜声。 他把小猫抱了起来,她像是受到了惊吓,喘过气后就直往他怀里钻,委屈的喵喵叫。 柳汲安脸色沉沉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猫窝,脚一伸,把猫窝一踹老远,猫窝在地上滚了滚,翻了几个翻,发出砰砰的声音。 他先前没注意,原来那猫窝的上半部分比放在地面那部分要重一些,所以稍微受点力就会倒扣过来。 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白秘书,在大晚上接到了自家不讲理的老板的电话。 老板的语气很臭,“纯乐这个牌子,我不希望我明天还能看见它。” 他没多说一句,就挂了电话。 白瓷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搜了一下这个牌子,看看究竟又是谁惹了他们的小少爷。 白瓷:等等,这不是一个宠物用具的牌子吗?? 9 斯冉醒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只有些许的微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飘散进来。 粉色的鼻子微动。 她似乎嗅到清晨带着些凉意的风。 她动了动耳朵,趴在自己的爪爪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旁边的人。 大的足够躺下四五个人的床上有两个枕头,一个粉色一个蓝色,她躺在粉色的枕头上,枕头软的跟棉花一样,她一躺在上面就陷了下去。 这个枕头原本不在床上,是昨天柳汲安从柜子里拿出来的。 男人的短发柔软的散开,落在枕头上,长睫垂落,在没有一点瑕疵的皮肤上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无害又乖顺。 斯冉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挨着柳汲安的侧脸啪嗒一下倒了下去,枕头回了一个力,让她弹了两弹,身上的毛糊了他半边脸。 毛茸茸的尾巴在他下巴处扫来扫去。 “唔?” 柳汲安半阖着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捏着她的爪爪,放在嘴边亲了下,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调皮。” 斯冉只觉得一阵地转天旋,她就被柳汲安的手臂圈在怀里,身上盖着被子,从脑袋到尾巴被撸了一把,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睡觉。”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爪爪,不自然的伸了伸。 睡、睡觉就睡觉嘛,亲她干什么。 她觉得那块毛都快燃起来了。 斯冉没睡着,躺了一会儿,柳汲安也起来了,他一掀被子,把小猫盖住,等小猫好不容易从宽大的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下睡衣,穿上了西装,正在扣最上面的那颗扣子。 他趴在床边,捏着小猫的爪子,“小家伙,你受过什么内伤?嗯?” 一只并不普通的猫,不可能跟她一样昨天晚上被困在那个小小的猫窝里。 柳汲安想起了当初医生开的那个“玩笑”。 是受了伤吧?还在恢复期,所以才这么虚弱?难道这幼年的体型也是因为受伤? ——妖的生命周期很长,按理说这么小的小家伙,不可能独自出来的,都应该有族人的庇护。 是了,柳汲安已经基本确定这只猫不是什么简单的宠物猫了,而且也不是开了灵智那么简单,虽然她给人的感觉跟普通的猫没什么两样——不过也正因为此,才有趣。 斯冉这回是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耳朵闪动了一下,偏了偏脑袋,“喵。” 内伤?她好得很,哪里受伤了? “怎么傻乎乎的?”柳汲安把她抱起来,“走吧,先去吃早餐。” “王姨,早上好啊。” 王姨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小少爷,这么早。” 她看见了柳汲安怀里的小猫,“我说呢,怎么哪儿都找不到小羽毛,原来小少爷把她抱到楼上去了。” “昨天她看见一只老鼠,吓坏了,非得撒娇跟我上去睡。” 手上被小猫挠了一爪,留下一道红痕,柳汲安面不改色。 王姨笑他,“这哪儿能有老鼠, 分卷阅读18 小少爷净知道骗人。” 是不好意思承认吧? 前天还不大乐意养小猫的样子,昨天就抱着小猫一起睡了。 听上去是有点打脸。 柳汲安吃王姨做好的早餐,小猫在旁边屯屯喝羊奶。 吃过早餐后,王姨在收拾屋子,柳汲安准备去公司。 虽然今天是周日,但他约好了跟几个节目的导演开会,还是要去公司。 柳汲安面对着大门,正在穿鞋。 刚刚还在舔爪爪的小猫看见他要走了,大眼睛眯了眯,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就开始跑了起来,在快要撞到他的时候纵身一跃,身姿矫健,在空中掠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他背上,又伸出爪子往上爬了一爬,顺利趴在他肩膀上。 她很轻,在他肩膀上几乎没什么重量。 柳汲安伸手,还没碰到她,她就一转身又跳了下去,晃着尾巴走到一边继续舔毛毛了。 柳汲安挑眉一笑,“你这是干什么?” 斯冉抬起头看了一眼他背后,转了转方向,背对着他舔尾巴上的毛毛,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谁怕老鼠了?他才怕老鼠!哼! 柳汲安笑着摇了摇头,开门走了。 一直到抵达公司,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一旁的衣架子上,才发现他西装外套的后面,粘上了好几根猫毛,鹅黄色,软哒哒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昨天刚说完她不会掉毛,她这是在证明其实她是会掉毛的? 白瓷拿着文件进来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件外套,西装是黑色的,所以那几根猫毛就很明显。 “柳总,需要我拿下去处理一下吗?” 原来这位小少爷真的养了宠物。 柳汲安摆了摆手,“不用了。” 他往椅子上一靠,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腿上,“纯乐,怎么样了?” “这个牌子,据我所知……” 另一边,柳元洛家,来了个面生的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却有几分仙风道骨,不同于寻常人的气质。 他看上去步伐有些匆忙,冷峻的脸上可见几丝急切,没有正眼看出来接他的柳元洛,直直的朝着里面走,“我师妹怎么样了?” 他命令式的语气让柳元洛噎了一下。 “我师妹”这个称呼,也让他感到不太舒服,那是他的亲女儿,怎么到这个人嘴里,仿佛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想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柳元洛又不敢表露出半分的不敬。 柳归云其实不是被送去了寺庙,她一出生就被断言跟寻常人不一样,是有根骨的可修道之人,但因为她不会使用自己体内天赐的这股力量,所以幼时孱弱。 后来柳元洛经过多方打听,才找上了三大宗派之一的意凝派,把她送入意凝派,让她拜师学艺。 于是柳归云在意凝派跟着师父学习灵术、道法,修行了十几年,一直到十八岁才下山回家。 而来的这个年轻人,就是柳归云的大师兄,吴长山。 一般人不知道这些修道之人的存在,柳元洛也是托了柳归云的福,才能挨上边。 ——因为某些硬性规定,拜入宗派的弟子,需得斩断尘缘,在他们入门那一刻起,他们就会渐渐消失在亲人的记忆中,从此见面也不相识。 也就是柳归云特殊一些,才没有跟亲人彻底断了关系。 修道人于普通人来说,是生存在另一个世界,毫无交集的。 对于这些人,因为不了解,太神秘,所以柳元洛对他们是有些敬畏的。 “她一直喊胸口痛,一到晚上就吐血。” 吴长山的眉头皱在了一起,等迈入柳归云的房间后,嗅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脸色更是阴沉,他快步走到柳归云的床前,握住她的手臂,在她手腕上按了三下。 “反噬?你做了什么?” 柳归云已经痛的听不见任何东西了,这一天一夜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继续痛下去她怕她会忍不住自裁。 她勉强认出了来人,“师兄……救、救我。” 少女长发披散,脸上满是冷汗,沾湿了发丝,面色苍白,下唇几乎被她咬破。 吴长山有些不忍心看见她这样子,伸手在她颈部按了一下,她闭上眼晕了过去。 “她做了什么?”吴长山看见柳元洛躲躲闪闪的神色就知道他知情,冷脸道,“这时候还不说,你想害死她吗?” 柳元洛无法,只好把手表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柳归云做的事情,吴长山叹了口气。 小师妹心性不定,容易受人撺掇做下这些事情,也不赖她,只是这事如果给另外两个宗派的人知道怕是不好。 自从修道者慢慢出现后,上头成立了一个特殊的部门,招揽他们几个宗派的人为上面做事情。 对外是专门解决这个世界一切不同寻常的事情,但其实是为了约束他们。 三大宗派的人一直势同水火,在其中互相牵制,这件事情若是被其他两个宗派的人知道了,定要借此攻讦他们意凝派。 看来,要先让师父帮忙遮掩一下了。 吴长山眯了眯眼,看了眼房间的方向。 分卷阅读19 别说他小师妹是这一代弟子中少有的天赋异禀之人,就说她施加在手表上的邪气——怨和哀,都是最难缠的两种邪气,它们能被人的负面情绪滋养,变得越来越强壮,让近身之人越来越倒霉、诸事不顺,十分难对付。 据他所知,驻守在简城的元家人,可没这么厉害的人物。 “带我见手表的主人。” 他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本事,用极为霸道的方法把难办的邪气消除了不说,让小师妹被反噬,还在她身上反加了灵术。 ——一般的反噬可不会让她遭受到嗜心之痛。 10 “董事长,柳元洛先生在外面等您。” 柳汲池摘下眼镜,捏了捏发酸的鼻梁,“请他进来。” 门开了,柳元洛带着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年轻人,两人并肩走了进来。 柳归云的情况不容拖延,吴长山早上到的,还没吃中午饭,柳元洛就带着他来见柳汲池了。 柳元洛先是跟往常一样,同柳汲池寒暄了几句,末了才搓了搓手,开始了正题。 “堂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那边的亲戚,今年二十七岁,你看看公司里能不能有什么职务适合他的?” 年轻男人生的清瘦,在微凉的秋天穿着单薄的一件白衬衫,似乎也不觉得冷,伫立如松如竹,目光清冷,气质倨傲,一看就知道不是池中物。 柳汲池收回视线,浅浅一笑,“这你应该找人事,我管不了。” 他的拒绝在柳元洛的意料之内。 反正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有些蹩脚的借口,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出此下策,再晚一些恐怕他女儿就要没命了。 柳元洛又装模作样的劝了几句,柳汲池不松口,他看着柳汲池手腕上的手表,又将话题不露痕迹的转到了手表上面。 他这样有恃无恐,敢做出如此漏洞百出的试探,不过是仗着自己女儿不是普通人,有着非凡的能力,背后还有着强有力的师门。 再者,柳汲池就算猜到了,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 他跟柳汲池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自认为对他很了解,他肯定柳汲池不认识任何一个与修道有关的高人,或许手表的事情只是一时凑巧罢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那个人。 “你是说,汲安堂弟碰过这个手表?只有他碰过手表?” 柳汲池颔首,“我还挺喜欢这手表的,几乎不离身,也就昨天,小安说感兴趣,拿过去瞧了两眼。”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即使有些出乎柳元洛的意料,他也飞快的且自然的结束了跟柳汲池的见面,和吴长山匆匆出了柳氏集团的大门。 他们离开没多久,柳汲池就拨通了柳汲安的电话。 “你怎么知道这两天柳元洛会来找我?” “他们刚刚来找你了?” 柳汲池拧眉,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一个人?” 远在岁未娱乐的柳汲安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车流,勾起唇角,“有了解决不了的麻烦,当然要找帮手来了不是吗?” 知道他不会跟自己说实话,柳汲池也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按你说的,我把你接触过手表的事情跟他说了。” “到底有什么事情?手表有问题吗?柳元洛今天明显是冲着手表来的。” 就如柳元洛自己知道的一样,他找的借口实在是太站不住脚了,简直漏洞百出。 先不说柳元洛的太太已经去世多年,他太太那边的人跟他闹僵了,许多年没来往过了,就说跟着他来的那个年轻人,哪里像是个来找工作的,显然不是一般人。 “你做了什么?他们会不会去找你的麻烦?” 联想到一些非自然科学的传闻,柳汲池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明晰,就像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一连几个问题,柳汲安想回答都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回答起,但他也没打算要解答他的疑惑。 指尖轻敲玻璃。 “手表呢,现在没什么问题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就放心戴着,至于我,就更不会有事了。” 柳汲安挂了电话,悠然的迈腿回到座位上,黑笔在指尖转了转,看着笔尖的黑眸沉如墨,唇角轻扬。 麻烦是有的,但是有事的,不会是他。 今天的事情不算多,处理完了,柳汲安就拿上外套打算回家,但刚一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这是?” 白瓷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淡定的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为老板解惑,“他们说是您哥哥请他们过来的。” 瞧瞧,多敬业,离了原来的岗位,也不叫原来的老板柳董了,直接称呼为“您哥哥”。 柳汲安按了下太阳穴,感到一丝头疼,想抬手让他们回去,可又想到他哥那老妈子一样的心,到底还是留下了这些人,于是带着几个看上去就战斗力很高的黑衣男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公司。 保镖们揽下了开车的活儿,一路上半声都不吭,把他载到了小区停车场。 柳汲安走到楼下,看 分卷阅读20 了眼身旁的人,“几位?就不上去了?” 保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显然没有上去的打算。 于是柳汲安轻呼了一口气,走进大门。 他一个人站在电梯里,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懒洋洋的敲了一下已经亮了起来的二十的按钮。 希望来的人不要那么没有礼貌,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不请自来,把他家里小猫给吓着了就不好了。 但吴长山急于解决问题,让小师妹少受些痛苦,还真就不那么礼貌的没经过主人家的允许直接进了门。 事情发生在柳汲安抵达小区的十几分钟之前。 彼时,王姨已经离开了,斯冉小猫正在“学习”。 今天斯冉已经学会自己用遥控换台了,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少儿频道的教书写字,而且她已经知道电视里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别人录好放进去的,那些妖怪也是假的。 在这里,鬼怪这类生灵似乎只是一个概念,很少有人相信他们的存在。 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陌生到现在已经懂得大部分人类社会的规则,甚至连读书写字都提上了日程,也才过了一个月都不到,斯冉小猫的学习能力可以说是很强了。 就在她认真的跟着电视里,记着每个字的一笔一划的时候,突然嗅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是从阳台发出的,她啪的一下把电视关了,警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盯着阳台。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雄性人类从阳台走到了客厅里。 他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的悠然,左瞧瞧右看看,在看见沙发上的小猫时,停下了脚步,观察了她一会儿,发现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又挪开了视线,没把她当一回事。 陌生的味道肆意的在空气中飘散开来,这味道很奇怪,跟普通人类似乎有所区别,让斯冉小猫心生不安。 她记得这是二十楼,这个人类怎么会从阳台进来?他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来干什么?要偷东西吗? 见他要上楼,小猫几个健步跳到木楼梯上,挡在他面前,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小奶猫身上的鹅黄色绒毛都炸开了,特别是背上的,竖起来跟一排刺一样,她的耳朵直直的竖起,黑瞳缩成了一道竖线,浅绿色的眼睛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人,尾巴用力的甩来甩去。 似乎他如果再前进一步,小奶猫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前挠他。 明明是一只很普通的小猫,吴长山跟她对上视线后,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脚步蓦地停下,没有再上前,看了她一会儿后,转身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了。 要不是主人家不在,他这架势,活似是别人请他来做客的。 小奶猫见他不动了,跳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坐姿十分端正,眼神警惕。 柳汲安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一人一猫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对峙的画面,看见小猫如临大敌的样子,被别人侵犯地盘的不悦不知为何就散了些,剩下莫名其妙的无奈和想笑的情绪。 小猫听见门响了,还没放松,一转头看见柳汲安回来了,一边喵喵叫一边朝着他跑过去,在他裤脚边蹭了蹭。 “喵!” 这个人好没礼貌哦,你不在家他就自己进来了! “喵!!” 你认识他吗?把我吓了一跳! 柳汲安听不懂猫语,但也猜得到几分。 他弯腰把在告状的小猫抱了起来,安抚的顺了顺她背上炸起来的毛毛,径直走向吴长山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小奶猫蹭了蹭他的手,窝在他怀里,感觉安全多了,没一会儿身上的毛毛服帖的软了下去,她半眯着眼睛要睡着的样子。 柳汲安点了点小猫的鼻尖,眼中溢出笑意,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时,眼中的笑意顷刻间消散,只剩下漆黑一片的冰冷和幽深。 吴长山见他对自己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心中顿时明白,就算面前这个看上去十分无害的年轻人不是直接动手的那个人,那他也肯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他倒不认为这个年轻人是柳元洛说的那种只知道玩乐没有脑子的纨绔子弟。 “柳先生应该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 吴长山自认为他的态度已经很好了,毕竟是面对渺小又脆弱的“凡人”,他们这种修道者能够以这样的姿态跟他说话,在吴长山看来,是柳汲安的荣幸。 可他忘了,他未经别人允许就私闯民宅,还把人家养的小猫咪给吓着了。 再好脾气的人恐怕都会生气,更何况他面对的这位,脾气一向说不上好。 柳汲安露出一个笑来,指尖挠着怀里小猫的下巴,语调有些漫不经心,“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在想。” “会不会有人那么没有脑子,明明有求于人,还处处得罪人,做出一副高高在上、令人作呕的姿态。” “我原想呢,要是这么蠢的人都给我遇上了,那我运气也太不好了。” “可我今天的运气,似乎实在是不太好,吴先生,您说呢?” 11 “可我今天的运气,似乎实在是不太好,吴先生,您说呢?” 柳汲安的话里话外都在骂 分卷阅读21 人,吴长山当然能够听得懂。 他冷着脸,明显不悦了,“柳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话后,他猛地反应过来,为什么柳汲安会知道他的姓氏? 就连柳元洛都不知道他的姓名,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盯着柳汲安,有些警惕,“既然你知道我,就该知道我背后站着的是谁,最好识时务一些。” 柳汲安轻笑一声,看了一眼吴长山垂落在身旁的右手,眼神意味不明,他手指在空中轻点了一下,悠然道,“识时务的,该是你才对。” 而在他怀里的斯冉小猫瞪大了眼睛,眨了眨眼。 她刚刚好像看见他的指尖绽开了一个金色的纹路,繁复而好看,有些像某种花,但只一瞬间,眨眨眼又没了,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吴长山看不见,斯冉也看不见,只有柳汲安能够清楚的看到,金色的宛若雾气一样的东西从他指尖散开,出去的时候只有一点点金色,到空气中就砰的一下散开了,成一片雾气。 金色的雾气又迅速的聚在一起,凝成了一股股的绳,又似是锁链,咻的一下都锁在了吴长山的身上,缓缓缩紧。 斯冉只看见吴长山缓缓从沙发上浮了起来,身体呈不自然的姿势僵曲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看上去像是被什么捆住了一样。 吴长山有着更深切的体验,他感觉到冰冷的东西缠绕着他的手、脚还有脖子,他想挣扎却无力挣扎,体内的灵力仿佛瞬间都消失了,怎么都调动不起来。 他眼中泛起血丝,嘴唇泛青,直直的瞪着柳汲安。 这、这个人!实在是太大胆了!他可是意凝派的长老之一徐尚的亲传大弟子,要是他今天死在这里,意凝派可就跟柳汲安不死不休了。 柳汲安却毫不在意,满意的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手指张开又合上,那些金色的绳子停止了收缩,就停留在这个状态,让吴长山感到难受,却又挣脱不了。 他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脚抬起放在面前的桌上,低头看着小猫,话语轻飘飘的,“你以为我很怕你们那个劳什子门派?” 他嗤笑一声,“不过是点摸到了门道,学了点皮毛的东西,就真把自己当神了?一群井底之蛙。” 吴长山很是愤怒,他竟然把他的师门说的一文不值。 他到现在没有在柳汲安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修道人的气息,他肯定柳汲安定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子来对付他,到底是他学艺不精,若是换了他师父,看这人还能不能这般得意。 斯冉小猫悄悄抬头。 那个不速之客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不知道是被憋的还是被气的。 她动了动耳朵,看向柳汲安,很想开口问问。 意凝派是什么?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呐!是道士的一种吗? 柳汲安的手指在空中一划,吴长山像是失去了支持一样,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他猛地咳了几声,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瞪着柳汲安,声音沙哑,“你伤了我师妹后又如此对待我,得罪了我们意凝派,你和你背后的人都不会有……咳,好果子吃的。” 他也不想想,他师妹是自己作恶不成被反噬,本就没什么立场指责别人,他却又这么无礼的闯进别人家,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要求别人“识时务”快点去救他师妹,这会儿还要威胁人,怎么看都是他脑子出了毛病。 柳汲安觉得他无趣极了,露出厌烦的神色,低头看了一眼软绵绵,一双眼睛湿润好看的小猫咪,才觉得舒服一些。 吴长山自诩是修道者,看他们这些普通人,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但在他看来,吴长山于他,才真的是蝼蚁之辈,连他家小猫的一根毛也比不上。 柳汲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吴长山,“我背后没人,是你太不经打了,我不想这双手沾上你肮脏又低贱的血。” 他太知道怎么激怒吴长山这种自命不凡的人了。 他笑了一声,毫无温度,“叫你师父来吧,顺便,我也想跟他聊聊关于教徒弟的问题。” 说完,他一拂手,还趴在地上的吴长山就直接飞出了阳台。 斯冉看了看阳台,又看了看柳汲安的手。 啊,还真是……从哪儿来的就从哪儿走呢。 柳汲安瞥见小猫的视线,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啧了一声,捏了捏她嫩嫩的耳尖,“放心,他死不了。” 要是从这里掉下去他就死了,那未免也真的太没用了。 从二十楼直直摔下去肯定会出事的,但那是普通人,不包括吴长山这类的人。 离开了那间屋子后,吴长山体内的灵力终于回来了,他先是用了个隐匿的灵术,把自己的身形隐了去,再又控制着风,让自己缓缓落地。 脚一沾地,他就差点栽倒下去,扶住了旁边的树干才堪堪站稳,喉间一股醒甜,他用手捂住嘴咳了两声,再看手心,已然沾上了鲜红的血。 被人耍弄一般的折磨了一番,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楚,还有心理上的折辱——他平生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屈辱,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远在特殊部门胡归部总部的徐尚,又一次收到了求救信号,而这 分卷阅读22 一次,不是小徒弟,而是大徒弟。 他看着指尖的灰烬,拧起了眉。 血腥味很浓。 简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其他弟子都不在身边,看来他非得亲自去一趟不可了。 宋流宗的白祺路过这边,看了眼徐尚指尖还没有消散的灰烬,幸灾乐祸的出声,“怎么,门内弟子又闯祸了?要你去擦屁股?” 因为有资质修道的人实在是越来越少了,每年对于被发现的苗子,三大宗派都要斗上一斗、争上一争,所以他们对自己门内的弟子都是十分爱护的。 其中意凝派是护短最厉害的,换种说法的话,简直就是溺爱,其他两个宗派,对弟子虽然爱护,但对内的时候,该严厉的还是很严厉,是以宋流宗和空绕门很看不起意凝派这种做法。 ——这种溺爱,不仅不会让弟子成长,走上真正的修道之路,还有可能让他们走上歪路,难以挽回。 徐尚跟死对头没什么好说的,看也没看他一眼,匆匆出去交代了一番,就离开了总部。 白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不恼,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我总觉得这次徐尚会遇到麻烦。” 说完他又笑了,“又有热闹可看了。” * “小家伙,你不好奇今天的发生的事情吗?” 自从昨晚发生了不太愉快的猫窝事件后,柳汲安没有再买猫窝。 斯冉也没在意,反正沙发也能睡。 柳汲安在二楼洗完澡又洗漱了一番,穿着睡衣下楼,看见正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小猫,伸手就把猫咪抱了起来,上楼,给她擦干净了爪子,把她放在了床上。 也好在斯冉不是普通的猫,能安安分分的在晚上睡觉——要知道,一般的猫可是晚上最活跃了。 此时此刻,柳汲安躺在床上,正在逗被他用手臂圈在怀里的小猫,揉着她软软的肚皮,用诱拐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说道,“你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就回答你你想问的问题,平等交换,你看好不好?” 斯冉看了他一眼,躲开他的咸猪手,往被子里一缩,整只猫被笼在了被子里,一根毛毛都没露出来。 柳汲安把她捞出来,放在自己胸膛上,捏着她的爪爪不给她跑。 小奶猫轻的几乎没有重量,踩在他身上,只有软绵绵的感觉。 柳汲安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满道,“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敢嫌弃我?” 斯冉一开始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还是有些慌张的,第一反应就是装傻混过去,但她发现根本没用,柳汲安也没打算对她做什么之后,她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斯冉小猫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喵!” 先不说她知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份,她又不会说话,怎么告诉他? 而且她并不觉得这个人会老老实实说实话,他只说会回答她的问题,可没说回答都是真实可信的。 人类最狡猾了。 聪明的小猫看穿了一切,甩着尾巴,扬起了下巴。 柳汲安眯眼笑了笑,伸手在小猫身上胡乱揉了几把,把她的毛毛给揉的乱糟糟的才停了下来。 他盯着她的小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捂着她的脑袋,在她耳朵上用唇瓣贴了一下,声音带着笑意颤动,“我的小猫真是太聪明了。” “喵!!” 斯冉被这一顿操作吓得跳到了地上,也不管一身乱糟糟的毛毛了,猛地甩了甩脑袋,想把那种滚烫的感觉从耳尖甩开。 小小身躯里的那颗心似乎快要蹦出来了。 斯冉只以为自己是被他吓到了,下意识的忽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喵喵喵!” 怎么又随便亲她了啊啊啊啊! 柳汲安侧躺在床上,手臂屈着撑在床头,手掌拖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的小猫炸毛。 “哎呀,小家伙好像是女孩子,我给忘了。” 但那语气,那笑眯眯的、看戏一样的神情,分明是没有忘记的,他就是故意的。 “喵!!!!!” 斯冉:再优雅温柔的猫猫也会被这个辣鸡人类气到冒烟的! 12 岁未娱乐没有什么老板、总裁专用的电梯,电梯都是公用的,不过有一个默认的规定,那就是离总裁办公室最近的电梯,只有老板和分量比较重的艺人才能坐,其他人只能去其他的电梯。 柳汲安跟往常一样把车停在停车场,走路到电梯口,恰好碰见了他们公司的一个艺人,吴心昔。 吴心昔是科班出身,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被岁未娱乐签了下来,经过她老师的介绍,一出道就拍的是大制作,一炮而红,她的演技功底扎实,脸也很有辨识度,一开始就走的实力演员的路,收获了一大批死忠粉。 她近几年越来越火,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岁未娱乐的一姐了。 她的合约快到期了,柳汲安听下面的人说过,她似乎有成立个人工作室的意思,他一点也不意外,许多艺人到后来都会做这样一个选择。 估计吴心昔今天就是来公司谈合约的事情,要怎么有技术的解约,也是一门大学问。 柳汲安心思回转,不过也就几秒 分卷阅读23 钟的事情,看了吴心昔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操心。 倒是吴心昔的经纪人,看见柳汲安的时候似如临大敌,连忙上前走了两步,插在了吴心昔和柳汲安中间。 经纪人笑脸相对,“柳总早上好。” 吴心昔也淡淡点了点头,“柳总。” 两人对柳汲安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吴心昔生了一张冰冷美人的脸,在圈子里很特别,也很吸引人的眼球,曾经柳汲安也有过某些想法,不过被白瓷拦了下来,但到底吴心昔这边听到了些风声。 她在的这个圈子很乱,有些人愿意走捷径,她管不着,但她自己是有着底线的,所以对柳汲安这种玩票的富家子弟,如非必要应酬,都是敬而远之的。 吴心昔之前一直在外面拍戏,拍完又要跟剧组宣传,各种通告排的很满,再加上她每次回公司都刻意避开,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柳汲安了。 今天实在是太巧,他们已经特意早到了,没想到还是跟柳汲安碰上了。 要是以前,即使不能真的做什么,柳汲安也会凑上前说上两句俏皮话的,可今天,他却只嗯了一声后就什么也没说了,就连看她都没多看一眼。 还是以前那个人,但又让人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各有心思的二人没注意到柳汲安的西装外套口袋鼓鼓囊囊的,似乎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这件西装外套的口袋很深,斯冉小猫好不容易扒拉着从口袋里冒出头来,刚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抬头就对上了一双陌生的眼睛。 面前的男人穿着西装,一副精英人士的样子,但在看见她的时候,过于惊愕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有些傻。 “喵?” 小奶猫脆脆的声音在停车场内回荡。 柳汲安低头看见小猫的脑袋从口袋里冒了出来,伸手揉了揉。 吴心昔看见猫,不像经纪人那样惊讶,但也悄悄的往后挪了一步。 她怕猫。 即使是这样看上去一点伤害力也没有的小奶猫,她也怕。 经纪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往旁边跨了一步,挡住了小猫。 他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 小猫的爪子放在西装口袋上,像是要抚稳,毛茸茸的爪子肉嘟嘟的,看上去很好捏,小脑袋就趴在小爪子上,一双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身上的毛毛有些乱了,但看上去更柔软。 这么可爱的生物,跟柳总放在一起,总感觉有些违和。 “柳总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可爱的小猫?” 刚刚还不怎么搭理人的柳汲安听见这句话,嘴角勾了勾,指尖点了下小猫的耳尖,心情颇好的回道,“前不久。” 这变脸的速度让经纪人在心里咂舌。 他忽的想到了前几天柳汲安的VI博,那照片上的猫,似乎就是眼前这只。 看来不是新出的洗白策略,还真养了一只猫。 电梯到了,吴心昔站在原地不打算挪开脚步,经纪人赔笑,“不好意思,我们家昔昔不太舒服,柳总先上去,我们等一会儿。” 他们的小动作柳汲安都看在眼里,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略一点头,就按下关门键。 经纪人:“你觉不觉得,柳汲安跟以前不一样了?” 吴心昔点头。 以前那种不务正业的浪荡气质荡然无存,有了点上位者的威严和稳重。 “不过这跟我们都没关系,我们今天主要是……” 吴心昔听着经纪人的碎碎念,脑中浮现的却是刚刚男人摸着小猫的耳尖时,脸上那抹轻笑,有些晃神。 柳汲安从电梯里出来,直接走向了秘书部。 在白瓷的管制下,秘书部的人上班比谁的都准时,这会儿还没到上班时间,大半的人都几乎到了。 他跟在的人打了声招呼,就敲响了白瓷的办公室门,敲了两下,拧开把手。 白瓷刚刚结束一个电话,抬头就看见自家老板少有的,亲自来了她的办公室。 “柳总,有什么事吗?” 柳汲安没答话,饶有兴趣的在她办公室环视了一圈。 舒适的吊椅,堆的到处都是的粉色的玩偶,还有椅子上的小毯子也是粉色的,桌上还放了几盆绿植。 “这里跟白秘书的精英人设还真是……不太符。” 就差没直接说白瓷少女心了。 白瓷面不改色,“公司没有规定员工不能改变办公室的摆设。” 柳汲安点头。 的确没有,还鼓励员工制造更舒适的办公环境,只要不影响别人,怎么都可以,穿睡衣来上班都是允许的,更别说办公室里这点改变了。 他也只是调侃一两句,白瓷的一本正经让他觉得有些无趣,他在看似平扁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奶瓶来,放在白瓷的桌上。 白瓷嘴角抽了抽,看着小巧可爱的奶瓶,还没来得及吐槽,就看见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袋子奶粉来,丢到了她桌上。 “白秘书会冲奶粉吗?” “喵!” 两人都被这突然响起的猫叫给吸引了过去。 白瓷这才发现,原来柳汲安的两个外套口袋都没 分卷阅读24 闲着,一个装着奶瓶、奶粉,另一个还装着一只小猫。 小猫趴在口袋边上,耳朵动了动,额头上有片小羽毛花纹,露在外面的毛毛都是鹅黄色的,她这会儿正看着他们两个人,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又喵了一声。 白瓷觉得这只小猫有些眼熟。 斯冉小猫却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一边喵喵叫一边要往口袋外面爬,后脚不断的在口袋里扑腾。 柳汲安怕她摔了,把她从口袋了捞了出来,放在白瓷的办公桌上,“你要干什么?” 斯冉小猫才不理他,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就朝着白瓷跑过去,蹭了蹭她放在桌上的手,尾巴晃了晃。 “呀,是你啊!” 白瓷看清她额头上的花纹后,终于还是认出了这只小猫。 那天她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看见路边有几个小孩围着一个纸箱子,于是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才看清纸箱子里面是一只小猫,几个小孩在用树枝戳它,还用石头扔。 白瓷把几个小孩子轰走了,又将纸箱子里的石头、树枝检出来,小猫似乎是感谢她,蹭了蹭她的手指。 她摸了摸漂亮小猫的脑袋,可惜的叹了口气。 她实在是养不了猫,家里人不喜欢不说,她也没时间照顾。 那天下午一直在下小雨,白瓷又上车拿了一把伞给小猫挡雨,才离开。 后来她想了想,晚上还是出门到原来放纸箱的地方看了看,想着如果小猫还在,她就把它抱回家,哪怕找人领养也好过把它放在路边。 可等她到那里的时候,小猫已经不见了,纸箱子被丢到了垃圾桶,她当时还在担心,不知道小猫怎么样了,能不能遇见一个好主人。 没想到,竟然是被柳汲安捡了去,看上去过的还不错。 ——之前柳汲安发了VI博她也知道,不过她没多去关心,图都没点开,只知道是一只猫,所以没认出来。 “喵~” 是我呀~ 斯冉小猫再次见到帮过她的人类,开心的直蹦跶,跳到她腿上,在她腿上滚来滚去。 白瓷看见她卖萌撒娇的模样,忍不住笑,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小脑袋。 真是只有灵性的小猫,竟然还认得她。 就在一人一猫忘我的叙旧的时候,桌子被敲响了两下。 柳汲安不悦的眯起眼,看着一人一猫,最后视线定格在完全把他抛在脑后的小猫身上,“谁来解释一下?” 对上柳汲安不满的神情,白瓷的脑中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句歌词。 “爱是一道光……” 咳咳!打住! 只会喵喵叫的小奶猫当然是解释不了的,最后还是白瓷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她快乐的撸着猫,笑的两眼弯弯,“没想到小猫还记得我。” “喵!喵~” 当然记得!她可是最聪明的小猫咪。 柳汲安看着尾巴快要翘到天上的小猫,冷笑了一声。 呵,这会儿怎么不怕别人发现她不寻常了?明明之前在他面前装傻装的可卖力了。 柳汲安一手拎着奶瓶和奶粉,另一手提着小猫,无情的将一人一猫分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不用白瓷了,奶粉他自己冲! 小猫被提在手上,不舍的回头看向白瓷,神情有些可怜兮兮的。 柳汲安瞧了她一眼,走的更快了。 13 “你听说了没?柳总跟白秘书又吵架了!” 一到午休时间,茶水间、办公室里总是最热闹的,工作被放下,八卦被拿起。 “你怎么知道?” “我听秘书部的人说的,早上他们都看见了,柳总怒气冲冲的从白秘书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这次又因为什么?难道是柳总想要潜规则白秘书,被拒后恼羞成怒?” “切,才不会呢,白秘书虽然长得好身材好又怎样?性格那么古板,柳总才不会喜欢呢。”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 另一个人翻了个白眼,“柳总看不看的上白秘书我不知道,反正是看不上你的。” “你——!” “别吵别吵,吃瓜就吃瓜,不要带个人情绪!” “要我说,柳总和白秘书还是有可能的,不然柳总怎么突然开始守身如玉了,你们算算,柳总多久没有过女伴了?” “上下级相爱相杀,两个人颜值还都不低,怎么想都很带感!啊我死了!” “可我听说的不是这么回事?” “你说说?” “我听说是白秘书抢了柳总的猫,柳总早上是去兴师问罪的。” “他们说,柳总空手进去的,出来的时候提着只小猫。” “你这也太胡扯了点,逻辑前后都对不上,怎么跟猫又有关系了?” “柳总难道还带着猫来上班?” “……你们说的猫,是那只吗?” 几人停下对话,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门口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大眼睛眨了眨,跟她们对上了视线。 办公室里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每个刚刚在热切的聊着八卦的人脸上都 分卷阅读25 是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过了一会儿,小猫迈开腿走了进来,她们才找回了声音。 “啊啊啊!是猫!” “是不是柳总VI博上发的那只!” “我看看我看看!——一模一样!是那只!” “好可爱啊!原来她才这么小只!看上去软软的。” “宝贝,过来妈妈这里!我有好吃的哦!” 其他人用谴责的目光看过去。 这个臭女人!占她们柳总的便宜! 她手上拿着一根火腿肠,撕开了外包装,晃了晃。 斯冉小猫嗅到了香味,朝着气味发出的地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趁着坏蛋人类去做事了才溜出来的。 听见她们在讨论白姐姐和坏蛋人类,就过来偷听了一耳朵。 她们似乎说,白姐姐和坏蛋人类是一对? 小猫甩了甩耳朵,可刚刚白姐姐还悄悄在她面前骂坏蛋人类呢。 她看着不断晃着手上东西的人类,轻轻的喵了一声。 她吃饱啦,不吃了,谢谢。 而且,坏蛋人类不让她吃别人给的东西。 但没人听得懂她的“话”,其他人也纷纷学那个人,拿出各种各样的零食逗小猫。 “……不是,你这个巧克力就过分了吧?小猫要是真的吃了怎么办?” 拿着巧克力的人听见这话,脸上的笑淡了下来,瞪了她一眼,“多管闲事,吃一点又不会死。” 作为一个爱猫人士,出声质疑她的人被她给气到了,伸手把她手上的巧克力抢了过来,丢到了垃圾桶里。 “你干什么!” 眼看着一场大战即将打响,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们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本来就是开着的,她们一转头就看见穿着蓝色衬衫、黑色西裤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打扰了,我来找猫。” 他扫了一眼她们手上拿着的各种零食,神色不明,把坐在地上的小猫抱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淡声道,“你们继续。” 等她们回过神来,柳汲安已经迈开腿走远了。 这会儿她们才有些后怕。 “你们说,柳总听到了多少?” 大家集体看向刚刚拿出巧克力打算喂猫的那个人。 “可别一个人连累了我们整个部门。” 但最后处理她们的,不是柳汲安,而是白瓷。 白瓷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眉头都没动一下,沉声道,“设计部最近的工作是不是太少了?” 就因为这一句话,设计部接下来的日子恐怕都不会好过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还没有发生。 柳汲安抱着小猫,捏了捏她的脖子,“你有没有吃她们给的东西?” 他当然是听到了她们最后那几句对话的,虽然他的小猫不是什么普通的猫,吃那些东西也不碍事,可她们的态度让他十分不悦。 斯冉小猫抱着他的手臂蹭了下,摇了下头。 “那就好,不要吃不认识的人给你的东西。” 经过他的仔细观察,小猫似乎缺乏常识和对这个世界的基础认知,导致他这几天跟教小孩一样的给她灌输一些基本常识。 好在小猫乖巧又聪明,基本上都只需要教一遍就记住了。 以防再出现刚刚的事情,柳汲安限定了她的活动范围,不允许她下楼,只让她在顶层活动,除了他的办公室就是秘书部。 “你看看你,在哪里蹭的,爪子都灰了。” 柳汲安在办公椅上坐下,小猫背靠着他的胸膛躺在他怀里,他一低头,就看见衬衫上落下了几个灰扑扑的梅花印。 斯冉小猫无辜的偏了偏头,伸出前爪爪在他面前晃了晃。 柳汲安被气笑了,“你把我衣服弄脏了,还想我给你擦爪子?” “喵~” 她又晃了晃爪子,睁着大眼睛看他。 湿纸巾盖上她的一双爪爪,男人看似粗鲁力道却不大的给她擦了擦爪子,她又伸出后爪爪,露出沾上了灰灰的肉垫。 四只爪爪都被擦干净了,斯冉小猫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用头顶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柳汲安可不吃这套,捏了捏她的爪爪,语气不善,“小白眼狼,我给你吃给你住,还给你擦爪子,你最欢的还是白瓷——不是白瓷就是柳絮影,是不是?” “喵喵~” “小骗子猫。” 秋风扫过路边的落叶,夕阳的余晖落在枯黄的叶子上,有着几分清冷萧肃。 天边晕染开亮眼的橙色、红色,跟云朵糅杂在一起。 保镖跟了柳汲安几天,没发现什么异常,柳汲安就让柳汲池把人叫回去了,是以这个下班的下午,跟往常一样,柳汲安开车自己回去,不一样的是,后座上多了只小猫咪。 他朝着后视镜看去,“小家伙——哎不对,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叫你吧?你该是有名字的,你叫什么名字?” “不说?那我跟柳絮影一样叫你小羽毛。” “我说毛毛啊——” “喵!” “嗯?不喜欢这个名字?” “喵!!” “没关系, 分卷阅读26 听习惯就好了。” 小猫转了个身,不想看见前面的人。 柳汲安从后视镜只能看见小猫闹别扭的背影,也不在意。 “我听别人说,小猫长的很快的,你怎么一点都没长?” 不是因为天天看见她所以没有感觉,而是她的的确确一点也没长,就是比起前些日子胖了些。 “你不会一直这——嗯?好玩的来了。” 斯冉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刚刚周围还有很多车和人,现在街上一片空荡荡,方才仿佛在眼前的夕阳一下子被拉的很远,天色暗沉,没有一点光亮,四周弥漫着一种压抑又低沉的气息。 车子越往前,周边的景色变得越来越陌生,原本还是在大马路上,这会儿却已经进了深山老林里,两旁都是高耸的大树,枝繁叶茂,将本就暗沉光线遮掩了起来,环境更加幽暗。 开进山林之后,柳汲安才把车停下来,神色轻松,一点也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的样子,“乖乖呆在车里,我等下就回来。” 他说完,就开门下了车。 “大费周章的请我到这里来,总不会连个面都不敢露吧?” 柳汲安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的景色。 没想到还是有些能人的,刚刚他顾着跟小猫说话,一时没察觉,进了传送阵。 这个传送阵做的也是巧妙,中间还有幻境衔接,比起古老传统的传送阵,少了颠簸和不适。 专门送他到这里来,他也猜得到原因。 ——简城不是意凝派的地盘,属空绕门管,人多眼杂,有什么动静很容易惊动上面的人。 在这里就不一样了,隐匿的阵法到处都是,只要不是把这座山给铲平了,就不会有什么事。 姜还是老的辣,比起徒弟,还是做师父的有些本事。 一个中年男人从林间走了出来,一身长褂古装,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对着柳汲安鞠了一躬。 “这位道友,鄙人乃是意凝派徐尚,我那两个徒弟不才,做了错事,还希望柳道友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了他们一马。” 原本只有柳归云一个人每天遭受嗜心之痛,吐血,后来吴长山从他这里回去之后,也开始吐血,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的痛。 “说的比唱的好听。”柳汲安斜靠在车上,懒洋洋道,“要是你找到了救他们两人的办法,恐怕今天对我就不是以礼相待,还如此费力气的把我请到这里来,而是直接出杀招了。” 徐尚的额角抽了抽。 他说的没错,徐尚他没有第一时间来简城,而是去找了许多老朋友——毕竟徒弟们的身体是最重要的,等他们好了再来收拾这个狂妄之徒也不晚,可奈何无人能解,他才只能走上这条他最不愿走的路,跟人低头。 可他却没想到,这人似乎对自己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把柳汲安放在心上。 他们三大宗派有特殊的感应灵术,只要那人有修道的资质,他一出生他们便会知晓,柳汲安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宗派,也没有被感知到,后天修道根本就不可能,如他徒弟所想的那样,他也觉得柳汲安是有着什么旁门左道的路子。 可这些手段,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只是花招。 这边柳汲安还在说话,“怪不得你徒弟都是那副样子,不明是非,不辨黑白,原是做师父的就是这样。” “狂妄小儿,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若是现在悔改还来得及,速速去解了我两个徒儿身上的灵咒。” 柳汲安笑了,啪啪啪的拍了三下掌,“不错,还知道是灵咒了。” 他啧了一声,“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意凝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关宗派名誉,这句话一下子就激怒了徐尚,他一拂袖,一阵风疾速朝着柳汲安的面门袭来。 风中挟裹着凛然剑气,来势汹汹。 14 柳汲安打了个哈欠,在那股气流即将逼到他脸上的时候,他轻轻在空中一弹,刚刚还颇具气势的风一下子就消散了,半点凌厉的剑气都没留下。 徐尚见一招不成,压下那股惊讶,身形一闪,到了柳汲安面前,手下攻击不断。 柳汲安优哉游哉的躲着他的攻势,尚有余力还击,但他偏偏不一击即中,像是猫儿逗着老鼠一样的兜圈子。 他游刃有余,徐尚却是倾尽全力,哪怕外行人都能看得出谁胜谁负。 没过多久,徐尚的衣服就破开了好几道口子,柳汲安手上没有拿任何东西,那些口子却像是利刃破出来的。 “你也不怎么经打嘛。” 两人对打时,出招收手之间带起一阵阵罡风,柳汲安的发丝被扬起,衣服下摆被风鼓动,他笑的肆意而狂妄,眼角晕开深深的黑色,眼眸幽深,唇瓣猩红,收敛的威压似乎尽数散开。 那强大的、迫人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让徐尚几乎不能动弹。 再仔细看他的脸,似乎完全变了个人,五官比起原来的更精致好看,但也更加诡魅,像是恶鬼,又像是妖物。 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完全变了个样子,徐尚惊的动作一滞,被柳汲安一掌击的飞 分卷阅读27 了出去,直直的撞上一棵大树,大树轰然而倒,他瘫坐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来。 柳汲安做了个那天在客厅一样的动作,指尖在空中轻点——但这一回在场的人、猫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朵金色的繁复的花在他指尖绽开,砰的一下炸开成一片金色的雾,形成一条条金色的绳子、锁链,把远处的徐尚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拉到柳汲安面前。 柳汲安拍了拍手,周身泄开的迫人气势又被收敛,他笑眯眯的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徐尚,“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来好好谈一谈了。” “首先,你徒弟先找的我的麻烦,我不过是回敬了一下,怎么看错都不在我,不是吗?” “其次呢,要想我解开他们身上的灵咒,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给我几滴意凝琼液——” 徐尚瞪大了眼睛,猛地咳了两声,“休、休想……!” 这人原来是觊觎他们珍贵的意凝琼液! 他们秘地的宝物,几百年也才能形成那么一滴,他竟然开口就是几滴?! “别着急拒绝,一滴也可以,我不贪。”他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手头上没什么疗伤的好东西,他怎么会想到那个没什么灵气的琼液呢? 毕竟他家小猫一直长不大,可能是因为受了伤还没好透。 “你想好了,要是你不答应,你两个徒弟就会一直这样痛下去,不会要他们的命,也就是每天咳咳血,晚上痛意一痛,可就是不知道他们能撑多久了。” 想到徒弟们的情况,徐尚沉默了。 他一点也不怀疑柳汲安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但他同时也对这样突然出现的莫名强大的人感到害怕和恐慌。 他活了几十年,头一次被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敢说,他们三大宗派最厉害的老祖宗们,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在如此强大的实力面前,似乎什么都是空谈。 他颓然的垂下头,“好,我答应你。” 被留在车内的斯冉远远的看完了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其实要说她真的看清楚了什么,也没有,两个人的速度很快,她几乎只能看到残影,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那朵繁复的金色花纹。 她下意识的,觉得那很熟悉,她好像曾经在哪里看到过。 因为隔得远,她没有看到柳汲安的异常,等他走近时,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斯冉小猫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对于柳汲安的身份也无从猜测,不过她也不需要猜测,都说猫的好奇心很旺盛,但她却有点懒,不想去多想。 “来,张嘴。”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几天,又是一个周末,柳汲安没事,就在家逗逗猫看看书。 斯冉小猫蹲在他腿上,盯着他手上拿的透明小瓶子,里面有一滴透明的液体,有些浓稠,不像是水,她歪了歪头,警惕的没有张开嘴。 这是什么? 柳汲安捏了捏她的下巴,“快,张嘴,不是毒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给你搞来的。” 要不是不能弄出太大动静,他就直接去意凝派抢了。 小猫估计还在生气他昨天骗她吃了辣椒,一直不吭声,也不张嘴。 柳汲安叹了口气,从指间飞出两点金色光点,在空中拉长,成两条细丝,他用一只手抓住了斯冉的爪爪,那两条她看不见的细丝就把她的嘴撑开了。 露出里面粉嫩柔软的小舌头,还有一排排漂亮精致的白色小牙齿。 斯冉用后脚蹬他,奈何却没什么力气,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那瓶子里的东西倒进了自己嘴里。 那滴无色的液体没什么味道,一下子就被她吞了下去,一股淡淡的暖流似乎在腹部流淌。 柳汲安一直看着她,发现她没什么变化,放开了她的爪爪,摸了摸下巴,“莫非这琼液没什么用?怎么你一点也没长大呢?” 按理说这个东西是他能找得到的最好的疗伤药了,一滴足够让她的暗伤好个大半。 他沉浸在思考中,忘了收回那两条金丝,小猫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了力气,用力一咬合,把嘴合上了,正咬着两条金丝,她觉得有些奇怪,用舌头舔了舔感觉到有异物的地方。 柳汲安却突然反应很大,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小祖宗,别咬,别舔!” 好不容易把金丝收了回来,小猫还记着昨天和刚刚的仇,伸出爪子在他手背上挠了一抓,尾巴一甩就跳了下去。 “嗯?” 柳汲安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背。 以前小猫挠人没什么力气,最多留下两条红痕,这会儿却挠破了皮,渗出点点血丝来。 他不在意的用纸巾擦了擦手背上泌出的几点血珠,笑着搓了搓指腹。 看来,小猫咪的伤是好了不少,没长大是因为她本来就只有这么大,不是因为受伤而缩回幼年体型了。 那她年纪估计也不大,怪不得跟个小孩子似的,有时候爱粘人,有时候调皮捣蛋,还有的时候无缘无故闹脾气。 柳汲安在客厅坐在沙发上看书,斯冉就在阳台的吊椅上晒太阳,懒洋洋的扫动着尾巴,把脑袋埋在自己肚皮下面,圈成一个团。 突然,沙发上的人 分卷阅读28 和阳台上的猫都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刚刚有一股奇怪的波动,就像空气被人砸了一拳,蔓延开一圈圈的波纹。 是从对面发出的。 斯冉小猫一下子从吊椅上跳了下来,往客厅走。 “喵。” “看来你也感觉到了。”柳汲安把书放在桌上,伸了个懒腰,“我送出去的东西,起作用了。” “走吧,去看看你的小朋友发生了什么。” “砰砰砰。” 按了一会儿门铃,没有响应,柳汲安改为拍门。 小猫急的在他脚边打转。 她不知道柳汲安给出的那个佛珠有什么用,但刚刚那股波动过后,又有着大小不断的波动,一直到柳汲安开始拍门,才慢慢停下来,她直觉情况不太好。 她也学着柳汲安的样子,举起爪爪拍向了门,原本只是宣泄一下有些着急的情绪,没想到她这一爪子拍下去,轰的一声,门脱离了门框,直直的朝着里面倒了下去,激起一阵飞尘。 斯冉的爪子停顿在了空中,她仿佛变成了一座猫猫石像,每一根毛毛都凝固住了。 显然,她没有料到自己力气已经变得这么大了。 柳汲安也被这突然一下给弄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他看了看已经报废的门,又看了看僵硬的小猫,最终还是选择笑了出声。 “哈哈哈哈……你是怪力猫吗?” 斯冉看见有人从里面的房间出来了,连忙把爪子缩了回来,乖巧的坐在门口,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反正其他人也不会知道是她干的,这个锅非柳汲安莫属,她不慌。 出来的人也有些懵,看了看门口的一人一猫,又看向地上已经原地去世的门,拧了拧眉,“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斯冉认出了他,他是小煦的爸爸,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也还是忍耐着脾气,语气尽量温和。 柳汲安却注意到从门轰然倒地到他出来,中间隔了一段时间,而且他的衣服和裤子穿得有些松松垮垮,看上去像是匆忙之间套上的。 柳汲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小猫抱了起来,直接走向他刚刚出来的那扇门。 小煦的爸爸面露着急,连忙阻拦,“你要干什么?这是我家,出去!” 柳汲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幽深的黑眸里冷冰冰的,他下意识的愣在了原地,就这一下,柳汲安已经推开了那扇贴着童趣贴纸的木门。 在看见屋内的情形时,他第一时间捂住了小猫的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把门又合上了,他淡然的把小猫放下,转身猛地拎起男人的衣领,狠狠在他脸上揍了几拳。 男人毫无还手之力,被他揍的鼻青脸肿,似乎晕了过去,柳汲安才松手,男人宛若一个破布娃娃被丢在了地上。 柳汲安这才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三个数字,“喂,警察吗……” 15 就在柳汲安揍人的时候,斯冉小猫悄咪咪的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充满了童趣的房间里有一张小床,还有一套小孩子用的桌椅,摆着各种各样玩偶,而此时床上一片凌乱,小煦小朋友正光溜溜的躺在上面,手里不知道捏着什么东西,满脸泪痕,望着天花板,整个人似乎非常沉寂,一种异常的压抑、绝望围绕着他。 对于有些事情,斯冉小猫还不知道,但她能感觉到,似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她跳上了床,咬着被角,给他盖上了被子。 她蹲在他身旁,低下头,轻轻的,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刚刚还很安静,安静的有些死寂的小煦,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张开手臂抱住了身旁的小猫,哭的一直打颤。 小猫用爪子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喵了一声。 他握紧的手心缓缓松开,一颗佛珠掉了出来,落在了床上。 他的手心里一片红痕,想来是捏的太紧了硌着了。 警察很快到了,他们一进门先是看见倒在地上的门,再往里看,就是瘫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他们看向站在一旁,神情不虞的男人,“请问,是哪位报的案?” 柳汲安斜了一眼说话的警察,言简意赅,“我。” “请问孩子在?” 柳汲安指了指门,“在里面。” 他看了一眼来的警察,有男有女好几个人,补充了一句,“最多一个人进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理解柳汲安说的话,最后一个看上去很温柔亲和的女警走了上前。 柳汲安周身气压极低,留在外面的几个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其中看上去是领头的那个警察先开了口,“先生,地上这个——” 柳汲安不耐的拧眉,打断了他的话,“还没死。” “不、不是这个意思。”他看上去有些吓人,警察同志咽了口唾沫,“是您打的?” 柳汲安挑眉,“怎么?这种人渣还打不得?” 警察同志擦了擦额角的汗。 怎么说呢……好像也不是打不得,但……但这也不对啊! 进去看孩子的女警名叫彭浅秋,她自己有个四岁的女儿,所以当她看到孩子的情况时,气的差 分卷阅读29 点冲出去再把那个男的打一顿。 小煦哭的累了,抱着小猫似乎睡着了,但有人进来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惊醒了,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看见是一个完全没见过的,穿着制服的阿姨,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彭浅秋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找了衣服给他穿上,小朋友不哭不闹,只抱着小猫,目光有些呆滞,看得她更是心疼。 小猫在小朋友的怀里十分乖巧,偶尔还安慰一样的蹭着小朋友的下巴、手臂。 “这只猫是你养的吗?很漂亮呢。” 小煦摇了摇头,也没说话。 彭浅秋抱着小朋友,小朋友抱着猫咪,以这样奇怪的阵容出来的时候,外面客厅的情形有些诡异。 ——几个人坐在别人家沙发上,十分沉默,旁边还躺着一个昏了过去的男人。 小煦看见地上躺着的人时,手一缩,脑袋埋进了彭浅秋的脖子里,身子在不断的发抖。 彭浅秋的上司看见她出来了,松了口气,“这位先生,你能跟我们走一趟吗?” 柳汲安看着被抱在别人怀里的自家小猫,点了点头。 剩下的几个人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担架? 柳汲安看了一眼他们的神色,蹲下去在男人的脖子上按了按,男人啊了一声,深喘了一口气,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见这么多警察,吓得爬起来就想跑,当然,是跑不掉的。 被抓住了,他还死不认错,“你们怎么随便抓人?干什么?快放开我!” 没人理他就是了。 到了警局,按照流程,柳汲安去做了笔录,对于怎么发现的这件事情,他只说之前就看出了些苗头,今天听见对面有奇怪的声音,才去敲门,一不小心,力气太大了,把门拍掉了。 负责做笔录的警员听到“一不小心把门拍掉了”的时候,嘴角抽了抽。 真……真是太不小心了。 柳汲安耸耸肩。 楼道里的监控肯定看不出什么,因为那时候他跟猫都在拍门,而且那个监控又是不收音的,他怎么说都行。 反正,斯冉想的没错,这个锅,柳汲安是无论怎么都背定了。 不然他跟别人说是自家小猫拍脱了门,也没人信。 “柳先生,你可以回去了。” 柳汲安:“我还有东西在这儿呢。” 警员疑惑,“什么?” 柳汲安看向小煦小朋友在的房间,“我的猫,那孩子抱着的。” “哦!那是柳先生的猫啊,稍等一下。” 警员跑到旁边去跟同事沟通了一下,同事看了一眼柳汲安,又朝着小煦那边走过去。 最后出来的是彭浅秋,“抱歉柳先生,小煦他抱着猫不肯松手,我们怕他情绪失控,所以等他妈妈到了我们再试试,行吗?” 小煦的妈妈吴浓语今天恰好出差了,在知道她不知情之后,他们就打电话通知了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她还在外地,听说了这件事情,马上订了机票回来,但也不是那么快的。 “柳先生要是不想等,待会儿我们把猫给你送过去也行。”彭浅秋笑,“今天这事儿真是多亏了柳先生,不然那孩子……” 柳汲安点头,“我就在这儿等。” 人从旁边走过,脚步声轻巧,不远处亮着的电脑屏幕前,敲击键盘的声音不断,头顶的白炽灯过于明亮,有些刺眼。 柳汲安看着自己指尖,少见的,有些出神。 没人看见他指尖溢出的金色雾气,控制不住的,收不回来,金色的光点在空气中跳跃。 刚刚打人的时候,他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直接把人打死。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失控的感觉了。 愤怒?生气?可为什么呢? 而此时此刻被小煦抱着的斯冉小猫,同样的,也很生气。 她从警察问小煦的话和他的回答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人类,明明是小煦小朋友的亲生父亲,却经常趁着小煦妈妈出差对孩子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小煦才三岁,可他已经遭受这样的事情近半年了,从一开始的简单接触,到后面的令他不适…… 他是在幼儿园老师普及了相关的知识之后才知道那是不对的,他反抗,排斥,却被镇压,还被威胁,不能告诉妈妈和别人。 小煦其实很聪明,才三岁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逻辑很清楚。 然而,在不知道的地方,新生的,代表着希望的小火焰,就这样被意想不到的人,蒙上了一层阴影。 小煦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哭,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在小脸上滚落,看得一旁的警员都忍不住难受。 斯冉小猫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小声的喵喵叫。 不知道为什么,小煦没有把佛珠的事情说出来,从他的描述里斯冉大概猜得到。 之前一段时间,因为柳汲安的话,吴浓语把他看得很紧,一有时间就陪着他,男人无处下手,一直等到吴浓语出差了,他才有机会。 而今天那个男人因为他捏着佛珠,碰不到他,总是被弹开,一 分卷阅读30 直到门响,他就直接出去了,什么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后来,小煦的妈妈来了,知道原来她结婚两年多的丈夫其实是个同性恋,又知道他对自己孩子做的事情之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孩子,而是冲进了关着那个人渣的审讯室,拳打脚踢把人又给揍了一顿。 那模样,跟平时温柔好说话的她像是两个人。 为什么没人阻拦? 嗯,大概是大家“恰好”都没看见她进去。 果然小煦看见妈妈之后就放开了猫猫,斯冉小猫不用别人抱,跳下椅子,溜了出去。 她一出去就看见坐在不远处的男人,迈着小短腿直直的跑向他。 柳汲安看见她,笑了,“忙完了?怪力猫。” 斯冉跳上他的膝盖,踩了两下,“喵!” 她才不是怪力猫! 柳汲安故意嘶了一声,“你悠着点,别把我膝盖踩碎了。” 斯冉龇牙,更生气了,“喵!” 他笑了两声,一边顺毛一边把猫抱起来,“好了好了,我们回家了,饿了吗?” 小猫蹭了蹭他的侧脸。 “喵。” 饿了。 “对了,你是不是其实不用喝羊奶?” “……” 敢情您现在才想起来呢。 她就奇怪呢,明明知道她不是普通小猫了,这个人还怎么一直坚持给她猫粮泡羊奶。 16 白色的牙刷上挤了一条牙膏,镜子里的男人穿着松垮的睡袍,短发有些凌乱,半阖着眼,打了个哈欠,睡袍朝着旁边偏了偏,露出他白皙的脖子和半边锁骨。 他把牙刷塞进嘴里,随意的刷着牙。 小奶猫蹲在马桶盖上,歪着脑袋瞧了他一会儿,一个飞跃跳到了他背后,用爪子勾着他的睡袍,爬上了他的肩膀,然后稳稳的趴在他肩膀上。 柳汲安拢了拢睡袍领子,含着牙膏泡沫唔了一声。 他跟小猫头挨着头,小猫的侧脸时有时无的蹭着他的,有些痒痒的。 镜子里的男人斜了一眼肩膀上的小猫,小猫睁着浅绿色的大眼睛,转头看着他,张嘴喵了一声。 他拿起杯子漱了漱口,把嘴里的泡沫都清干净了,用沾了水的冰凉的指尖点了下小猫的鼻子,“一大早就撒娇,嗯?” 小猫把鼻子上的水珠甩开,歪了歪头,用头顶蹭他的脖子,毛毛柔软又温暖。 换好衣服的柳汲安走下楼,王姨刚好端着早餐从厨房走出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柳汲安,还有蹲在他肩膀上的小猫,笑眯了眼,“小羽毛还真是喜欢小少爷,时时刻刻都粘着你呢。” 坐到餐桌旁,柳汲安伸手把小猫拎下来,抓在手里的时候,手指捏了捏她的背,“我怎么觉得你胖了,摸着全是肉,好像没有骨头似的。” 斯冉小猫虽然没有长大,但的确胖了,以前蹲在他肩膀上,跟片羽毛似的没有感觉,现在明显有重量了。 斯冉不乐意的挣开他的手,啪的一爪子拍在他手背上,甩着尾巴就跳到桌上,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小碗旁边,低头享用自己的“早餐”。 自从柳汲安说她可以不用再喝羊奶之后,王姨开始研究自制猫食,每天都换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虽然斯冉小猫的口味偏向于人类,但她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不会辜负别人一番心意,所以每次都是吃得干干净净的。 至于上桌吃饭这件事情,是因为某天柳汲安的心血来潮,后来吃饭的时候,斯冉小猫都是上桌吃的。 吃完早餐后,斯冉小猫再也不用自己辛辛苦苦舔爪爪洗脸了。 她蹲在柳汲安面前,昂着下巴,伸出爪爪。 柳汲安挑了挑眉,笑着把小猫拎起来,几步走到一楼的洗漱间里,熟门熟路的拿起架子上那条粉色的小毛巾,沾湿了拧干,给小猫擦起脸和爪爪来。 小猫被伺候的很舒服,眯起眼睛晃了晃尾巴,喉咙里克制不住的溢出小声的呼噜声。 给她擦干净了之后,柳汲安把她随意的挂在自己手臂上,她也不挣扎,软哒哒的搭在他手臂上,耳朵服帖的压着,脑袋自然向下垂着,四只爪爪也垂着,像一条没有感情的软绵绵玩偶——如果她的尾巴没有晃来晃去的话,就更像了。 柳汲安把毛巾洗干净,放在一边晾好,才把小猫捞进怀里抱着,他走到外面沙发上坐下,在小猫面前伸出两只手,握成拳。 “今天跟我去公司吗?” 柳汲安伸出左拳,“去。” 又伸出右拳,“不去。” 小猫眨了眨眼,耷拉在肚皮上的爪子动了动,白绒绒的小爪子最后放在了他左拳上,搭在他的手背。 小小的猫爪跟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男人的拳头放在一起,莫名的和谐。 这场景王姨看了多少次都觉得惊奇,摇了摇头,“小羽毛是不是太聪明了点?” 柳汲安抓着她的爪爪亲了一口,笑着揉了两把她的软肚皮,“我的猫,当然聪明了。” 这段时间被他亲惯了爪爪,斯冉小猫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激动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睡觉。 吴心昔已经跟公司协商 分卷阅读31 好了,和平解约,她的个人工作室也会跟公司继续友好合作,而今天,是她到公司正式解约的日子。 她从车上下来,经纪人紧跟在她后面碎碎念,她却心思不在这上面,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她下意识的往停车场的某个特定位置看去。 那么巧的是,那里已经停下了一辆车,而某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电梯口走去。 男人轻柔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安静的停车场内分外明显。 “你看看,你是不是胖了,挤的我的口袋都要裂开了。” 停车场内灯光明亮,吴心昔一边往电梯口走,一边注意着那边的人。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西装,西装外套上胸口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口袋,此时里面蹲着一只小奶猫,小奶猫只有大概一半的身体在袋子里,小脑袋和两个前爪爪都在口袋外面,因为怕摔了,她两只爪爪扒拉着口袋边缘。 ——要不是小奶猫的耳朵还在动,眼睛也过于鲜活,看上去就像是口袋里装了只小玩偶。 看上去的确是挤得慌,口袋鼓鼓的,还隐约能看见小猫的两个后爪子的形状。 小猫似乎有些生气,气呼呼的喵了一声,颇具气势。 男人在笑,“还不服气?到时候胖成个球,我抱都抱不起。” “喵!呜!” 你才胖成个球! 也不考虑一下她的体型!她这么小一只,再胖能有多胖!还抱不起?谁稀罕你抱! 斯冉小猫快气死了。 要不是他非要把她往口袋里放,她会这么不舒服吗?口袋挤的她的毛毛都倒起来了,特别难受。 好在柳汲安知道适可而止,把小猫从口袋里拎了出来,抱在怀里给她顺了顺毛,又熟练的给她挠起了下巴。 斯冉小猫晃了晃尾巴,伸出爪子在他手背上挠了一抓,才完全消了气。 柳汲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三道红痕,倒是没有出血。 小猫对自己的力道控制的越来越好了。 不过……她最近脾气是不是也越来越大了? 柳汲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软乎乎的躺在他手臂上的小奶猫,看了几秒后,眼中晕开笑意。 好吧,似乎都是他惯出来的。 一人一猫忙着互动,没发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旁人眼中,两方人马终于在电梯口汇合。 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但吴心昔的经纪人再也没有如临大敌般的把她和柳汲安隔开,而是很自然的跟柳汲安打招呼,“柳总早。” 吴心昔今天穿着黑色的夹克衫,里面是一条及膝连衣裙,露出来的一双被黑色紧身袜包裹着的长腿又细又直,踩着黑色高跟鞋,说不出的性感。 她下意识撩了一下脸旁的头发,“柳总早上好。” 柳汲安心情不错,不再是一个淡淡的嗯了,“早。” 他这回连看都没看吴心昔一眼,手里揉着小猫的爪爪,似乎对旁边的视线一点感觉也没有。 斯冉小猫改躺为趴,下巴放在柳汲安的手臂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旁边漂亮的小姐姐。 看了一会儿,她仰起头,看向柳汲安。 “喵。” 她一直盯着你呐。 但柳汲安并没有领会到小猫的意思,摸了摸她的肚子,疑惑的挑眉,“这么快就饿了?” 小猫爪子啪一下打在他的手背上。 哦,猜错了。 柳汲安没有要跟他们说话的意思,一心逗猫,吴心昔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该怎么起这个话头,偏偏平时话很多的经纪人也一声不吭,三人一猫很安静的进了电梯,数字一点一点的跳动。 叮—— 到了吴心昔他们要去的楼层。 “柳总再见。” 柳汲安淡淡点头,电梯门又合上了。 经纪人看了看周围没人,拧着眉转头看向自家艺人,“你怎么回事?” 她不吭声,经纪人继续道,“以前不是还说要避开这些事情?你怎么还对柳汲安起了心思?” 在吴心昔一出道他就带着她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他叹了口气,“你想谈恋爱,也可以,但不能是柳汲安这类人,他们不会认真的,你看看他的那些‘前女友’,甚至没有一个被他承认过是女友,不过是玩玩而已。” “而且他现在显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你看看他刚刚多看你一眼了吗?没有,在他眼里,猫都比你迷人。” “想开点,以后你想要什么男人没有?” 吴心昔看了眼紧闭的电梯门,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17 深秋的风凉飕飕的,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公司上下都开了暖气。 白瓷一到办公室就把厚厚的外套褪下,挂在座椅靠背上,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西裤,裤脚略宽,盖住了她的脚,只露出一个黑色的高跟鞋鞋尖。 跟往常一样,她整理了一番办公桌后,拿着文件到柳汲安办公室去向他报告工作。 叩叩。 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的回应后,她握住门把手,拧开。 “柳总早。”她面无表情,敷衍、工作意味很重的跟自家 分卷阅读32 老板打了个招呼。 在看向柳汲安头顶的时候,她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那双冰冷的宛若机器人一般的眸子闪着光,语气也柔和许多。 “小羽毛今天也来了,早上好。” 这变脸速度之快,让柳汲安啧了一声。 小猫为了报复刚刚某人把她塞进口袋之仇,在柳汲安坐下,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之后,就跳上了他的椅子,再蹦到他脑袋上,差点没把他脖子闪了,稳稳的趴在了他的头顶。 她还不是简单的趴着,她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块毯子,四只爪爪撒开,瘫在他头顶,把他的一头短发压的乱七八糟的,下巴正好搁在他额头上。 听见白瓷跟她打招呼,斯冉小猫抬起头软软的喵了一声。 对于斯冉小猫如此过分的行径,柳汲安也没生气,更没把小猫抓下来,任她在自己头顶兴风作浪,一会儿挠一下自己头发,一会儿又用尾巴甩他。 而白瓷也见怪不怪了。 反正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见识了她老板的猫奴本色,在猫面前,他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但他也不像其他猫奴那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看见外面的猫都想上手撸一把。 因为他这段时间经常会带着猫来上班,不少员工也带猫来了公司,柳汲安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猫不影响到别人就行。 也有人故意用猫想引起他的注意,但他看都没看一眼,半点兴趣都没有,似乎只有自家养的这只是猫,别的都是假的似的。 就这样,柳汲安撑着脑袋,注意着平衡不让小猫掉下来,一边听着白瓷的汇报,不时出声打断说上一两句。 明明是很严谨的工作氛围,却因为多了一只猫而怎么都严肃不起来。 白瓷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声音不由得放轻了许多,“柳总,小羽毛睡着了。” 柳汲安嗯了一声,伸手把小猫抱了下来,放在腿上,小猫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了钻,蹭了两下他的手指,翻了个身,头顶朝下,四只爪爪朝天,露出软乎乎的肚皮,爪子自然的垂着,白白的长胡子抖了抖。 他没忍住,扯了两下她的胡子,她也没醒。 白瓷跟他对完今天的工作,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接着,不同部门的,到柳汲安这儿来汇报工作或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跟他请示的人,他们发现,柳总听着听着他们说话,总不时的低头,像是在看什么。 因为办公桌挡着他们的视线,他们看不见柳总到底在看什么,但总是有些好奇。 就在走神的时候,柳汲安突然做出个停下的手势。 那人还以为自己走神被发现了,心下有些惴惴。 ——现在的柳总可不比以前了,越来越有气势,虽然平时也没有说过什么重话,但大家莫名的都有些怵他。 柳汲安拧了拧眉,轻声道,“你们小声点,别吵着我的猫睡觉。” 小猫刚刚似乎被吵着了,用爪子把自己脑袋捂了起来。 这下大家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看猫啊。 后面来的人,都自动自觉的放轻了声音和动作。 斯冉小猫在睡觉这方面跟普通的猫一样,不管她她能睡上一天。 她这一觉,从早上睡到了中午下班,柳汲安订的外卖都到了,她才嗅着饭香味醒来。 倒是白瓷,去帮柳汲安拿外卖的时候,看着那一长串的单子,心想柳汲安最近饭量越来越大了,是秋天养膘吗? 柳汲安可不知道下属在腹诽自己什么,打开外卖盒子,把里面热腾腾、香喷喷的菜一个个摆到休息室的桌子上,把一个空碗放在蹲在桌子上的小猫面前,往里面夹她喜欢吃的菜,看着她吃完了才又添,不时的给她加两勺米饭。 小猫快乐的翘起尾巴。 啊,活过来了! 香喷喷的饭菜! 吃完后,柳汲安又逼着她喝了小半杯水。 也没管沾了油的胡子和嘴巴,反正有人会帮忙收拾的,她瘫坐在软软的沙发上,肚子圆鼓鼓的,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打完饱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前爪捂住了嘴巴。 她好像最近是吃得太多了。 柳汲安每次点的都是两人份的餐,她就能吃下其中一半,也就是一人量的饭菜。 柳汲安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小猫的肚皮,“你要克制一下自己,这肚子都圆成什么样子了。” 好像刚刚一直给她夹菜加饭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把桌上的饭盒餐具收拾了一下,走近休息室的洗漱间,在架子上拿下来一条跟家里那条一模一样的粉色小毛巾,打湿、拧干。 一只手拿着湿毛巾,另一只手拎着小猫的脖子,柳汲安把她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打算给她擦擦嘴,小猫却躲开了。 漂亮的浅绿色猫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两只前爪爬上他的胸膛,斯冉小猫扬起脑袋,用她油乎乎的嘴巴在他下巴上蹭了蹭,留下几道油渍。 干完坏事,小猫唰的一下就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柳汲安抹了一把下巴,看见自己手指上的油渍,再看向蹲在地上的小猫。 小猫有些得意的晃了晃尾巴。 柳 分卷阅读33 汲安危险的眯起了眼,“胆子大了?” 话音刚落,他就伸手去抓小猫,小猫一直防着他,速度更快,在他伸手的瞬间就跑开了。 一人一猫在小小的休息室里开始追逐,小猫身子小,灵活,一会儿跳到这里一会儿钻到那里,但奈何柳汲安心黑,跑着跑着小猫就发现自己被堵在墙角了。 小猫缩在墙角,晃了晃尾巴,歪着头喵了一声。 柳汲安冷哼一声,“现在撒娇服软?晚了。” “喵~” 他抓住调皮的小猫,却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用毛巾把她油乎乎的嘴巴擦干净了,又擦了擦爪子,才抽了两张纸把自己下巴上沾到的油渍擦了个干净。 就在小猫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只见男人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把毛巾随意丢到一边,抓住她的脑袋,在她脸上胡乱亲了一通,还特别照顾了一下她软嫩嫩的耳朵,亲的她的毛都炸了起来。 “喵喵喵!!!” 不知道的,听见这惨叫,还以为柳汲安在虐猫。 等柳汲安停下,斯冉小猫已经成了一只废猫,耳朵耷拉着,浑身上下笼罩着一片阴影,每一根毛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一双猫瞳涣散无神。 她这样子又不知道戳到柳汲安哪里的笑点了,他笑出声还不算,夸张到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连带着在他怀里的小猫也跟着抖动。 他还没笑完,手机就响了起来,有来电。 他一看,名字有些陌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以前的狐朋狗友中的一个,还跟他家有点关系,是他大嫂的一个堂弟,叫楼生昱。 他看了一会儿,才按下接通。 “喂。” “喂!柳哥,你总算接电话了,我们晚上在简汇有个局,你一定要来啊。” “听说简汇最近有些好玩的事儿,你肯定感兴趣,不来你就亏了,这回可别说什么没空了,好玩我才叫你的。” 柳汲安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转,低眸看见自家小猫,到底是应了下来,问了时间后就挂了电话。 他给小猫顺了顺毛,“乖,别气了,我晚上带你去玩好不好?” 小猫无动于衷。 他伸出一根手指,递她的嘴边,“那你咬我一口?” 小猫把脸扭到一边,胡子抖了抖。 “喵!” “嗯?理我了?不生气了?” “喵!!” “这么快就不生气了,真是只好猫咪。” “喵!!!” 今天,也是沟通愉快的一人一猫呢。 18 简汇是一间会所的名字,会所一楼是一间很宽敞的酒吧,里面五彩的灯在舞台上闪烁晃荡,落在激情舞蹈的舞者身上,勾勒出令人吹哨的好身材,酒吧内灯光昏暗,音乐躁动,拥挤的人影在舞池中扭动。 进酒吧,很容易,但要上楼,进楼上的包间,就没那么容易了。 简汇的包间私密性很高,项目众多,专供有钱人玩乐,于是想要上楼,有钱或是有权,其中至少要满足一个。 柳汲安从前经常来这里跟朋友鬼混,可自从车祸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算算也有一年多了。 不过即使如此,当他走进大门时,站在楼梯口的侍者还是认出了他。 “柳少爷很久没来了。” 侍者在看清他怀里毛茸茸的小东西后,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人上去了。 “柳哥来了!” 一进包间,耳边就响起年轻人咋咋呼呼的声音。 那扑面而来的浓重烟味,让柳汲安下意识的拧了拧眉,把怀里的猫往衣服里拢了拢,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包间外面,看向一个眼熟的人,冷声道,“把窗开开,散散风。” 一个手指间夹着烟的年轻男人半躺在沙发上,另一只手环抱着一个穿着文雅的美女,听见柳汲安这话,一下子就坐直了,惊奇道,“哎?不是吧,柳哥你真去修身养性去了?烟味儿都闻不得了?” 斯冉小猫虽然很快的被塞进了衣服里,但还是闻到了那烟味儿,臭臭的,熏的她有些难受,在柳汲安怀里蹭了蹭鼻子。 柳汲安隔着衣服外套安抚的拍了拍趴在他胸口的小猫,没有理会那个跟他说话的男人,凛冽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拿着烟的人,“都给我灭了。” 这群人曾经都是柳汲安的玩伴,而且这之中就数他最能玩也最会玩,再加上柳家家大业大,他的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大家都是跟在他屁股后头的,都叫他一声哥,也很听他的话。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们面面相觑之后,还真什么都没说的就把烟灭了。 至于窗户,在他刚刚说完开窗后,楼生昱就去把窗户打开了。 窗外的冷风呼呼的往里灌,把屋内的暖气都吹散了,他们几个搂着的美女穿的都不厚,这会儿抖着往他们怀里钻,他们也乐得揽着美人,手有些不规矩的摸来捏去的揩油。 柳汲安实在是觉得这幅场景有些辣眼睛,有了几分想回去的心。 楼生昱直接上来把他拉了进去,按在了沙发上。 “好不容易把柳哥叫出来了,你们一个个 分卷阅读34 的,可别惹柳哥不开心了。” “好嘞!” “听您的!” “话说回来,柳哥最近忙什么呢?怎么一直叫不出来?” 说话的还是最开始问柳汲安是不是去修身养性的那个人,名叫云松萧。 楼家、柳家、云家,三家关系最好。 柳汲安已经去世的母亲,就是云家人。 云松萧刚问完,就瞧见他柳哥的衣领里突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双透绿色的猫瞳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的眼睛,小猫似乎有些好奇,偏了偏头。 云松萧很没形象的,惊的张大了嘴巴,“这、这……柳哥你……” 他们刚刚也注意到他衣服不对劲了,但都还没来得及问。 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柳汲安竟然带了一只猫来简汇啊! 柳汲安揉了揉小猫的脑袋,漫不经心答,“猫,我的。” 他抬头看了其他人一眼,语气有些不悦,“所以都收敛点,别脏了我家猫的眼睛。” 本来带小猫过来是为了让她看看人类社会的生活,可这些人都在做什么,他家猫年纪还小,学坏了怎么办? 其他人看清了那趴在柳汲安胸口上的小东西时,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不太文雅的感叹词。 “靠!” “woc?!” “柳哥真的养猫了?!!” 他们实在是很难把养猫这么娘们唧唧的事儿跟他们放荡不羁的柳哥放在一起。 可面前这一幕,又让他们不得不相信,柳汲安,真的,养了猫,还宝贝的不行。 斯冉小猫好奇的看着周围这些陌生的面孔,耳朵动了动。 这些是谁?都是柳汲安的朋友吗? 她看了眼自家人类。 可柳汲安好像很嫌弃他们的样子呢。 楼生昱一脸怀疑人生,一想到他家柳哥可能跟他爸一样,整天对着只狗叫宝贝,肉麻的说“爸爸在这里”,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汲安睨了他一眼,“不是说简汇有事,什么事?” “哦这个!柳哥我跟你说!”云松萧一说到这个就来精神了,美女也不抱了,凑到柳汲安身旁,绘声绘色的说起简汇最近的异常事件。 简汇在简城开了许多年了,据说背后老板的背景很硬,什么生意都敢做。 它有专门为客户服务的公关部门,男女皆有,都是上档次,可以带出去的,价钱也不便宜,公关们挣的自然也多,待遇好,可以自己决定接不接活儿,做不做某些服务,自由性高,接触到的也都是更上层的人。 而这些平时在包间里陪酒的,就不一样了,她们的待遇一般不说,很多都是有苦衷的,有更多,连来历都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面对蛮不讲理的客户经常吃亏,没什么自主性,客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说简汇每年都有那么几个陪酒的自杀,都被简汇后面的人给压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太多遭了报应,简汇最近频频出事。 近几个月发生了好几起客人带着公关出去,结果两个人莫名其妙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公关还能醒过来,客人却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的事故。 一开始简汇还能压的下来,但后面这类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来包间简单喝酒的人也开始出事,消息就包不住了。 “我听他们说,可能是那些在简汇里不明不白死去的女人不甘心,变成了厉鬼要报复简汇。” 窗户还没关,冷风嗖嗖的,外面夜色浓厚,云雾遮掩,半点月光都没有。 在场的人听完云松萧说的,似乎都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柳汲安的神色没什么变化,轻勾嘴角,“那你们还敢来?” 楼生昱笑了一声,不屑道,“有什么不敢来的!柳哥你忘了?我们高中的时候还玩过笔仙呢。” 年轻人总是喜欢追求刺激,听见这些事情的时候好奇大过于害怕,那颗作死的心总想什么都见识一下,但等到真的出事的时候…… 柳汲安笑而不语。 这个精彩的故事听的斯冉小猫一愣一愣的。 小猫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粉粉的舌尖。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可她都在这儿了,抱着她的人也不是个正常的,有鬼似乎……也很正常? 柳汲安把小傻猫的嘴合上,敲了下她的小脑袋,似笑非笑,声音很轻,“积累了几十年的怨气和恨,可比笔仙厉害多了。” “哈哈哈,柳哥就爱吓唬我们。” “就算真的有,也不会那么巧就被我们碰上了,那我们也太倒霉了!” “就是!”一个年轻男人挑起身旁女人的下巴,轻佻道,“你在这里看见过鬼吗?小宝贝。” 女人害羞的缩了缩下巴,手放在男人的胸膛上,摇了摇头,声音娇脆,“没呢。” 其他人哄然大笑,都抱着美人调笑了起来。 斯冉小猫看了一圈,发现每个人身旁都有一个好看的小姐姐,再看柳汲安,小脑袋歪了歪。 “喵?” 他怎么没有? 柳汲安眉头紧锁,把小猫的眼睛给捂上了,“别到处乱看。” 叩 分卷阅读35 叩叩。 门被敲响了。 楼生昱说了声进来。 门开了,门后是一个穿着旗袍的美人,旗袍贴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开叉一直到大腿,白细的长腿若隐若现。 她脸上妆容淡淡的,五官属于古典淡雅的美,头发也挽成了民国风格的发髻,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柳哥,你今天好不容易出来,我们专门给你找的,怎么样,不错吧?” 他们都清楚的很,柳汲安喜欢的就是这型的。 身材匀称,五官淡雅刚刚好,不能太夸张艳丽。 柳汲安看着门口的美人,脸上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惊艳或是兴趣。 男人指尖轻点着小猫的下巴,意味深长的笑了。 瞧瞧,他们今天运气还真是不错。 这不就,来了? 19 窗户还没关上,包厢内的暖气没什么实感,一吹出来就被冷风驱散了。 他们自认都是怜香惜玉的人,总不能让美女受了冻,楼生昱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一个人就去把窗户关上了。 他笑着,指了指柳汲安旁边的位置,声音轻佻,“过来啊美女,站在门口干什么?坐那儿去,把我们柳哥照顾舒坦了,少不得你的。” 柳汲安拿起桌上不知道谁的一包烟,一扬手,朝着楼生昱的脑袋砸了过去,啪的一声,烟盒砸在他额头上,又滚落到沙发上。 “哪里学来的话。” 跟拉皮条的似的,这里还有个小家伙听着呢。 见他似乎有些生气,楼生昱捂着脑袋,不知道哪里说错了,但还是赔笑,“不说了,不说了。” 门口的美女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迈着腿,婀娜的朝着柳汲安走过去。 斯冉小猫突然唰的一下从柳汲安衣服里跳了出来,站在他腿上,警告的盯着朝他们走过来的女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人类很奇怪,身上一股怪味道,有点腥还有点臭,跟她之前在柳絮影爸爸手上闻到的味道很像,但又不一样,比那个似乎更厉害。 其他人不知道,只当小猫争宠,笑闹道,“柳哥你这是养了只猫还是养了个女朋友,小猫这还吃醋了?” 柳汲安没说话,伸手把猫捞了起来,顺着她的毛揉了揉,给她捏捏紧绷的脖子。 他低下头,声音很轻,只有小猫听得见,“想看看是什么吗?” “喵呜?” 男人指尖蓄起两股白色的雾,轻轻一跃,跳进了小猫的眼睛里。 斯冉小猫什么也没看见,只感觉眼睛一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看见的景色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美女似乎被猫吓着了,其他人又催着她,“柳哥把猫抱住了,那么小的猫,也没什么危险,美女你别怕。” 美女似乎被安慰到了,才拍了拍胸脯,又迈开腿向前走,走的步子很小,看上去非常优雅文静。 但斯冉小猫看过去,清楚的看见那个美女身上重叠了一片阴影,那阴影像是一块黑色的剪纸,有耳朵、有爪子还有尾巴,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狐狸,它浑身都是凝成实质的黑色,边缘有黑色丝状的雾气往外蔓扬,看上去分外不详。 它的存在感很强,一看见它就注意不到美女的原本模样了,连带着美女脸上娇媚的笑都透着股诡异。 因为它的存在,房间里到处都是飞扬的黑色雾气,在空中漂浮,像是细细的绒毛,又像是一缕缕散开的烟,袅袅旋转,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怪不得她觉得房间里的气味越来越难闻了,特别是刚刚还有人把窗户给关上了。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附在身上的女人已经在柳汲安旁边坐下了,乖顺的拿起酒瓶,往桌上的杯子里倒酒,红色的液体在酒杯里旋转,积满。 斯冉小猫虽然被柳汲安摸着毛毛,安抚着,但这么近的接触这个东西,还是十分不适,浑身都绷着。 “柳公子,我敬你一杯。” 女人勾起漂亮的唇,伸出纤细幼嫩的手,就要覆上柳汲安的胸口,但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他的外套时,突然像是被灼伤了一样的缩了回去。 附在她身上的狐影颤了一下。 柳汲安察觉到异样,一低头就看见他外套上一根柔软的黄色毛毛燃了起来,化成了一条红色的丝线,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是小猫在他身上打滚留下的。 他原本还有些耐心,想看看这东西想做什么,顺便借着这个给他家小猫上一课,但看见这一幕后,那点子耐心全没了,他眸色一沉,伸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斯冉小猫抬头,视线恰好对上柳汲安的眼睛,她有些惊讶的发现,一片金色的光点,慢慢他眼中逸散开来,有要盖住黑眸的趋势。 不知道为什么,他眼中那些金点光雾一样的东西,让她联想到了在电视里看见过的,那些在古寺大殿内金晃晃的佛像。 强大、浩荡、神圣。 其他人什么都看不见,没发现异常,只以为柳汲安跟以往一样,在跟美女玩闹。 那附在女人身上的东西似乎终于发现面前的人的可怕了,它的“手”几乎 分卷阅读36 要被他捏散了,它虽然不太聪明,但也有下意识的危机感,想要挣脱,逃跑。 就在它打算断掉一只“手”逃跑,柳汲安也正打算让它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房间的门被砰地一声踢开了。 房间里的人的视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吸引了过去。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像个大学生。 他满脸怒气的走进房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房间里的其他人,伸手就抓住柳汲安旁边的女人的手,一边把她往外扯,一边骂道,“你竟然瞒着我来这种地方做事?!你还有把我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吗?!” 其他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样看着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人拉了出去,门又给关上了。 斯冉小猫动了动鼻子。 因为那个东西不在这里了,房间里的黑气在慢慢散去,味道也淡了很多。 楼生昱和云松萧互相看了一眼,“这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知道?” “人家男朋友找上门了?” “可是他是怎么上楼的?” 云松萧这个疑问不是没道理的,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就是个没钱的大学生,应该在楼梯口就会被拦住了才对,哪里上的来。 楼生昱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不对啊,劳资付了钱的!” 他一拍大腿,要起身出去找人说个明白,被柳汲安叫住了。 柳汲安用桌上的抽纸细细的擦了擦手心,一点点把上面沾上的黑气擦了去,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淡淡的,“去干什么?找死吗?” 终于擦干净了,随手把纸揉成一团,丢到了垃圾桶里。 他想到刚刚那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拉着那个东西时,贴在它身上的灵字符,勾了勾唇角。 柳汲安挑眉看向楼生昱,慢悠悠道,“你们刚刚就没觉得,窗户关上了,里面还是越来越冷?”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回想起了这点不对劲,而且也发现自从那个女人被拉出去之后,房间里的温度又很快的上来了。 就好像被什么蒙住了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一样,现在重新搜罗记忆,才发觉记忆力刚刚那个“美女”的神态和动作,都是有些僵硬的。 可他们刚刚怎么没感觉呢? 真是越想越不对劲…… 房间里突然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他们身边的美女想到某些传闻,也有些害怕的缩了缩,没说话。 莫名的后怕,让房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小猫从柳汲安腿上跳了下去,看了眼门口,回头又看着他。 “喵!” 柳汲安这回终于没理解错她的意思,手指动了动,“去吧,别跑太远,快点回来。” 能把他挠伤,他家小猫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了的。 这还是斯冉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非人生物,难免有些好奇,见柳汲安同意了,当下就放下心来,迈开腿开门出去了。 柳汲安同意让她去了,那就说明外面的东西伤害不了她。 楼生昱的声音有些发抖,“柳……柳哥,小猫是要去干嘛?外、外面不危险吗?” 柳汲安闲闲的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嫌弃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她比你们可有用多了。” 他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小猫不在,还真无聊。 ——天晓得,小猫才出去一分钟都不到。 被柳汲安念叨的斯冉小猫追着那股味道,一直到了顶楼的天台。 简汇的天台偶尔会用来开派对,上面到处都是叠起来的椅子和一张张空闲的桌子,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还挂了彩带和彩灯,但这会儿没有人上来,彩灯没有开,天空黑压压的,夜色很浓,寒风萧瑟,只有一盏白炽灯亮着,照亮了整片天台。 她听到了细微的,因为痛苦而嘶吼的声音,很空灵,似乎是很多重不同的声音叠在了一起,莫名的刺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她迈着猫步,围着墙壁转了个弯,就看见刚刚那个年轻男人一手捏着女人的手臂——她似乎被他抓着就动弹不了,僵硬的定在原地。 男人另一只手在空中很快的划着什么,一笔一划在空中留下银色的痕迹,像是一种字体,写完后他迅速的把字拍进女人的身体里。 被附身的女人身体里晃开一阵银色的光,神情狰狞,神态不像正常人,喉咙里又发出一阵嘶吼声。 小猫歪歪头,耳朵晃动了两下。 这是什么东西?这个人又是什么人?是道士吗? 20 斯冉清楚的看见那个黑影身上的黑气因为那银色的光散开了一些,但又很快的聚拢在一起,银光很快黯淡了下去。 年轻人又重复了几次刚刚的动作,但显然只能让那东西感到痛苦,没有什么实质的用处,看得出他有些着急。 年轻人名叫元黎唱,是空绕门的弟子,受命管着简汇这一带地方。 前些日子,有人把意凝派一个长老和他的弟子在简城企图用灵力迫害普通人的事情捅到了上面,不单只意凝派被训了一番,他们负责 分卷阅读37 简城安全的空绕门也被说了一通。 别人在自己地盘上搞鬼都没发现,不是失职是什么? 为此,他师父叮嘱又叮嘱,让他一定要用心办事,别再让宋流宗看他们笑话。 于是察觉到有狐影在简汇出没,他马上就过来了,这狐影比他以前遇到的厉害得多,也很狡猾,蹲了好几天,几次被它跑了。 这次好不容易抓住它了,但它附在人身上,他没法把它逼出来,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手脚。 狐影这个玩意儿,不是什么鬼魂作祟,但跟那些因为简汇枉死、含恨而亡的女人也有关系。 在风月场所或是因为相同性质的事情意外去世的人,灵魂去了该去的地方,但那些人死的时候强烈的恨和怨却会逗留在世间,形成邪气,最后生出狐影,因它的形态像狐狸一样而得名。 它们会在“出生”的地方逗留,不断地晃荡,怨和哀这两种气是最难缠的,能借着人的负面情绪不断壮大,狐影也就越来越厉害。 不过一般的狐影成长速度不快,也就不太厉害,不具有思想,更不懂得附体,运气不好被它碰上了,也就倒霉个几天,晒晒太阳就没事了。 但简汇这个,已经害了很多条人命,还会附身,显然跟一般的狐影不是一个等次的。 元黎唱现在抓着狐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体内的灵力在一个个灵字符打下去后迅速的被消耗,所剩无几,打在狐影身上灵字符也快失效了。 再这样拖下去,他可能都要栽在这狐影身上。 就在他走神的那一瞬间,狐影挣脱了他的手,狐影“手”上那束缚它的灵字符顷刻间消散。 狐影被激怒了,发出生气的叫喊,像是无数把女高音叠在一起,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它周身的黑气更浓,形成无数个长长的爪子,形状像是枯枝,张牙舞爪的朝着元黎唱冲过去,眼看着就要碰到他、把他撕裂,突然出现了一声尖锐的猫叫。 那不是普通的猫叫声,里面似乎挟裹着令人害怕的力量,声波在空气中一圈圈的荡开,猛地朝着狐影冲了过去。 被突然出现的猫叫冲击,它浑身的黑气震了震,那些爪子一下子就蔫了下来。 它能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容易,既是运气,也靠它的谨慎。 但它今天的运气实在是不好,挑上一个大猎物,却发现是块硬铁板,还被讨厌的修道者抓住差点被净化,好不容易挣脱开了,要反击,又遇到了一个厉害角色。 狐影想要逃,斯冉小猫几个跃步过去,张嘴就咬住了它的脚——不是被它附身的女人的裤腿,而是它的本体,飘荡着不详的黑气的、像是狐狸爪子一样的脚。 小猫额头上的羽毛纹路隐隐发着银光,绿色|猫眼睛亮的惊人,她咬着往后一扯,狐影就被她从女人身上撕扯了下来,女人瞬间晕倒在地,脑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只是听着都觉得疼,但在场的,没有谁去注意这个倒霉的女人。 元黎唱从猫叫把狐影镇住的时候就已经惊呆了,在看到突然出现的小奶猫把比它大好几倍的狐影咬着从人身上硬生生的扯下来的时候,就更是惊的合不上嘴了。 这是哪来的神仙猫?! 但惊讶归惊讶,正事还是要做的。 狐影出来了就好办了,他又写了一个灵字符,这次直接打到狐影身上,狐影的黑气渐渐散去,慢慢变白,变透明,最后化成一个光点,元黎唱一挥手,光点就飘了过去,最后融进了他手心里的小铃铛里面。 铃铛是彩色的,绘着繁复的图案,他看了眼铃铛,就把它收了起来,转而惊奇的跟蹲在地上的小猫大眼瞪小眼。 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啊,没什么特别的。 元黎唱的师父曾经跟他说过,到他们这个时代,灵气已经大不如以往了,变得越来越稀薄,现如今已经没有成精的妖怪存活了,曾经在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平时顶多见到一两只开了灵智的动物,但它们也就是比别的聪明些,懂得人类的语言,是绝对没有能力直接对上狐影,还让狐影毫无还手之力的。 这只猫,不一般,至少不是开了灵智这么简单。 “你好——?” 元黎唱正想礼貌的跟小猫打个招呼,毕竟人家刚刚也救了他一命,但刚说完两个字,小猫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连忙追了上去,跑着跑着又想起还在天台躺着的女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斯冉小猫刚刚看见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要害人,没多想就叫了一声,后来又上去咬住它,完全是靠着本能,结果咬完了之后,剩下满嘴巴的臭味苦味,让她直想吐。 她原以为年轻人要跟她说什么,结果他只盯着她,什么也不说,等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受不了嘴里的味道了,就跑了。 啊啊啊好苦好恶心的味道,缠在舌头上散不开。 她要回去找柳汲安,要喝水!! 柳汲安看见门开了,就知道小猫回来了,正开口要说什么,小猫急匆匆的,一下子就跳到了桌上,脑袋钻到桌上的酒杯里,里面是刚刚狐影倒的红酒。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小猫就伸出舌头啪嗒啪嗒开始 分卷阅读38 舔了起来。 舔了两口,发现味道不对劲,她又把脑袋伸了出来,张着嘴巴吐出舌头。 呸呸呸,这是什么味道啊!又涩又苦好难喝! 她舌尖上狐影留下的味道一点也没有散,反而嘴里一股红酒味,混杂在一起让她更恶心了。 她难受的在桌上直打转,又跳到柳汲安腿上,打了个滚。 “喵!!!” 救命! 柳汲安被她闹的哭笑不得,抬起她的下巴,“来,给我看看,怎么了?” 小猫张开嘴,吐出粉色的舌尖。 额头被敲了一下。 “叫你乱咬东西,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他的手掌冒出一个金色的雾团,那雾团从他掌心飞到小猫的舌头上,滚了几下,带起了一层黑蒙蒙的东西,像是灰尘,那些黑色的小点很快就被金雾吸收了,金团又飞到他手上,隐没在掌心间。 斯冉这才觉得那股怪味道散了,但酒味却还在,她打了个嗝,放松下来后,她觉得眼前的东西似乎都带上了重影,她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柳汲安好笑的看着小猫走了两步就栽倒在他腿上。 才喝了几口,这就醉了? 楼生昱半天才敢开口,“小、小猫这是怎么了?” 柳汲安没回答他的话,抬头看向了门口。 在门口站了很久,把小猫喝酒、撒娇、醉倒一套动作都看完了的元黎唱,大方的对着小猫的主人,柳汲安挥了挥手。 ——元黎唱虽然能看见狐影的本体,却看不见柳汲安那些金雾,所以从他的角度看来,柳汲安只看了看小猫的嘴巴,什么也没做,小猫就醉倒了。 “柳公子你好,我叫元黎唱,这是你养的猫吗?” 元黎唱作为负责这一带安全的空绕门弟子,只闷头修行是不行的,还要实时掌握这里的消息变动,必要的时候还要跟一些普通人打交道,加上柳汲安名声在外,他认识他,并不奇怪。 但在其他人看来,这个场面实在是有些奇怪。 他们又不是金鱼,只有七秒钟记忆,当然认得这个男人是刚刚把那个不对劲的女人拉出去的人。 怎么又来了?还似乎认识他们柳哥? 不过鉴于他们似乎插不进话题,于是都乖乖装作鹌鹑不说话。 原先搂着的美女都被他们赶走了,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自己人。 ——他们有种预感,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对美女这类生物,恐怕都会有阴影了。 跟元黎唱的热情不一样,柳汲安并不待见他,眯了眯眼,语气不善道,“你让我的猫碰了不干净的东西。” 原本他只是想让小猫去见见世面,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无能,还要他家小猫出手,闹的这么难受。 柳汲安摸着小猫的脑袋,小猫下意识的喵了一声,蹭了蹭他的手心,乖得不行,他却更加不悦,眸光冷了冷。 元黎唱这才想起小猫直接接触了狐影,恐怕不好受,自知理亏,“抱歉抱歉。” 在这种情况下,小猫的主人明显不高兴,他就是想问小猫的来历也问不出口了,丢下一句如果小猫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他,就灰溜溜的走了。 不是他怂,是小猫的主人太可怕了,目光颇具压力,看得他直冒冷汗。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师父带他去见老祖宗的时候。 等等,咬了狐影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也不清楚啊…… 要是小猫有个三长两短,不说他会内疚,柳汲安也不会放过他吧? 元黎唱打了个寒颤。 谁说柳家的小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来着? 元黎唱现在只想打死那个这样说的人。 人家养的猫都比他厉害! 21 夜深了,这座城市却更加热闹,外面高楼大厦上彩灯弥漫,路上霓虹灯闪烁,倒映在长长的江流之上,淹没在江水之中。 两旁的高树投下一片片安静的树荫,路灯下小虫子围绕着灯光飞舞,偶尔遇见一两辆车,靓丽的跑车迅速的就从它们旁边掠过,只留下一地尾气。 柳汲安一手放在方向盘上,还抽空看向后视镜。 小猫身上盖着他的外套,蜷成一团躺在后座上,耳朵有些不舒服的耷拉着,前爪放在脑袋下面,闭着眼睛。 小猫刚刚在简汇喝了酒,不过舔了两三口,就醉倒了。 酒味那么浓,按理说以她灵敏的嗅觉应该不会错喝才对,怪就怪在狐影倒酒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臭味,小猫根本没嗅见那酒味。 后来就更别说了,因为咬了一口狐影,她嘴里都是狐影恶心的味道,一进包间就忙着找水,看见液体是装在杯子里的就以为是可以喝的,等舔了几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斯冉小猫没睡着,浑身难受,只是闭着眼睛舒服一些,她还以为这会儿的不舒服是因为刚刚咬了狐影一口——虽然味道没了,但还有后遗症在也是有可能的。 她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千万不能随便乱张嘴了。 ——无形之中,她为自己立下了一个巨大的flag。 外套盖 分卷阅读39 着久了,她觉得有些热,舔了舔湿润的鼻头,闭着眼翻了个身,从外套里滚了出来,四仰八叉的趴在座位上。 贴在真皮座位上,凉快的她动了两下耳朵。 就在这时,柳汲安闻到了一股香味。 浅浅的,却存在感十足,诱惑着,让人忍不住朝着香味发出的地方探寻。 通俗点,对于修道人或是特别的生物来说,这股香味就像是面前有个桌子,上面摆满了满汉全席,就等着饥肠辘辘的他们动筷子。 外面的一盏盏路灯映入车内,打在驾驶座上,昏黄灯光下,那双黑眸深沉而不见底。 这车里没有第三个生物,柳汲安不用想也知道香味从哪里来。 这时候车恰好进了停车场,他在车位上停了下来,没有急着打开车门,先是把安全带解开,而后直接从驾驶座翻到了后面。 停车场的微光透过车窗,投射在座位上,落下一片暗明交织的光影。 落在一半阴影一半光亮中的小猫跟她平时的模样不大一样。 身上鹅黄色的短毛毛长了许多,看上去像是一只毛茸茸的长毛猫,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额头的白色羽毛纹路,此时边缘渗出了红色,像是用笔把羽毛的边缘勾勒了一圈。 她全身都在散发着荧光,不是从内至外,而是外面的光点不断地往她身体涌入,但是太多了,一时间有些拥挤,所以那些还没挤进去的光点就在她身上缓缓浮动。 那股香味,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在她旁边能嗅的更清楚。 浓郁、幽香。 平常看起来她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现在这样,却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不一般了。 柳汲安抿着唇角,神色晦暗,视线落在她身上,看了许久,忽的,轻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低低的,在安静狭小的车内却分外明显,“不得了,原来给我捡着了一只……” 最后三个字很含糊,像是被他放在舌尖滚了滚又咽了下去,听不清晰。 他伸手把小猫抱了起来。 他的手一触碰到她,那些光点就像是被灼痛了一样的纷纷避开。 碰不到斯冉小猫了,它们有些着急的在空中跳来跳去。 柳汲安看了一眼那些躁动的光点,眼尾有浅浅的黑色蔓延。 他挥了挥手,声音有些冷,浑厚而带着不知名的力量,“散了。” 光点们感觉到可怕的威压,砰的一下子就散了,化成一点点更碎的斑点隐没在空气中。 那股香味淡了一些。 他低下头,在斯冉小猫额头上吻了一下,正好对着那片发红的羽毛。 他的唇瓣印上去的那一瞬间,羽毛边缘的红光倏地的淡了下去,小猫身上的毛毛也慢慢的变短了,最后恢复成了寻常的样子。 香味彻底消失。 小猫似乎这才觉得舒服了,下意识的蹭了蹭挨着她的东西。 柳汲安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被蹭了一嘴的毛。 小猫什么都不知道,砸吧了两下嘴,粉色的舌头舔了舔鼻头。 他摇了摇头,笑着揉了揉小猫的脑袋,又亲了亲她可爱的耳朵,最后把她抱在怀里,伸手打开了车门。 原本夜晚气温就低,今晚似乎格外的凉,从停车场到小区门口一路上都没有暖气,冷得很。 他把猫抱在胸前,又把外套穿上,扣上扣子,小猫就被裹在他的胸膛和外套之间,跟外面的冷风隔绝开来。 到了家,他径直走上二楼,把小猫的脸和爪爪都擦了擦,才把她放到被窝里,自己则到阳台上收了睡衣和浴巾,进了浴室。 斯冉小猫一直在一种半醒半梦的状态,晕乎乎的,这会儿感觉到了熟悉的地方,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在被窝里滚了滚,一会儿缩成一个团,一会儿又伸长了身子。 等柳汲安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被子中央隆起了个包,周围的地方被小猫滚的乱糟糟的。 他掀开被子。 小猫仰着肚皮,前爪交叉捂着自己的脑袋,遮住了眼睛,其中一只爪子还按住了自己的耳朵尖尖,后爪自然的伸开,粉色的肉垫蹬着被子,尾巴随意的散在一边。 睡得太熟了,不时还能听见她小声的呼呼呜呜,像是在说梦话。 他伸手rua了两下她的小肚子,才躺到床上,把小猫一手捞到了臂弯处。 小猫也没醒,改为侧躺,头顶挨着他的手臂,爪爪自然垂落在胸前,安稳的睡着。 啪的一声,灯关了。 屋内只有浅浅的月光落在地板上,映出了阳台玻璃门的轮廓。 秒针滴答滴答的向前走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只毛茸茸的猫脑袋从被口钻了出来。 先是猫脑袋,然后是爪爪、肚皮、后爪和尾巴,最后整只猫都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屋内暖气很舒适,她甩了甩脑袋,一点也不觉得冷。 小猫坐在枕头上,仔细看,那张猫脸上还有点点迷茫。 斯冉小猫现在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明明上一秒她还在车里,怎么醒来就在被窝里了? 不过之前那种又晕又想吐,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一样的不舒服感 分卷阅读40 已经消失了。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但在斯冉小猫那双漂亮的猫瞳看来,跟平时没什么差别,什么在她眼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趴在枕头上,爪爪并列,脑袋放在毛茸茸的爪子上,脸对着睡着了的男人,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瞧。 男人侧躺着,短发柔软的贴在枕头上,细碎的发尾下,那一双眉很浓,眉型凌厉,他闭着眼睛,眼睫毛很长,尾端还有些弯弯的向上翘。 小猫的视线从他的眼睛滑落到鼻子,又到嘴唇。 他的唇瓣有些薄,颜色不浅不深,平时笑起来,嘴角勾起,嘴角边就会陷下去两个小窝。 小猫蹲在枕头上,竖着耳朵,透亮的大眼睛看着她面前的人,身后的尾尖儿慢慢打转,过了一会儿,小猫扭开了头,有些不自然的眨眨眼,把头埋进了自己的爪爪里,脑袋左右晃了晃。 可能是那个黑色的东西留下的后遗症还没好。 小猫心想。 不然她怎么感觉脸上又热了起来,心跳也快了许多。 喵? 她回过神来时,目光正落在阳台外。 柳汲安睡觉时没有把窗帘拉上,她可以透过阳台门直接看见外面的景色。 一片片白色的雪花缓缓从天空中落下,像是白色的羽毛轻轻飘落。 先是很少的,偶尔才飘落下两三片,慢慢的就密集了起来,飘落下来的雪花越来越多,随着风在空中晃荡,风吹着,它们的姿态也在不断的变幻,一下子聚集在一起,又唰的一下散开,像是舞者的裙摆,散开又聚拢,掀起一片片浪纹。 哇。 小猫的眼睛随着面前的景色而亮了起来。 这就是下雪吗? 她从床头跳了下去,蹲在阳台门前,看得更仔细。 雪花悄无声息的从天空中飘下,落在下面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飘落在矮矮的灌木丛、浮在叶尖上。 它们在路灯的光束下飘舞,一片片并冷却美丽的雪花仿佛晕染上了暖黄的颜色。 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都被雪花包围了起来,四处都是飞舞的白色。 床上“睡的很熟”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面对阳台侧躺着,手臂撑在枕头上,手掌托着侧脸,黑眸半阖着,瞧着不远处沉浸在美景中的小猫。 小猫蹲在阳台门前,两只前爪趴在玻璃上,只有后爪踩在地上,尾巴在地上轻轻扫来扫去。 她轻声的发出了一声喵。 好美呀。 听见那细小的喵声,男人笑了一声。 小猫被这声笑唤回了神,回头一看,柳汲安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几步走到她面前,把她抱了起来。 “雪积起来了才更好看,明天带你出去玩雪。” “喵呜。” “乖,睡觉。” 22 简城今年的第一场雪,就在昨晚不声不响的落了下来,人们早上打开门窗,才发现外面已经下了一夜的雪,白茫茫的一片。 路上、树丫上,到处都是积雪,城市里的建筑全都被戴上了白帽,扫雪机早早的就开始了工作。 下雪过后的头一天,气温也降的厉害,而天气一冷,就格外适合睡觉,昨晚还挂念着要出去玩雪的小猫这会儿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整只猫埋在浅蓝色的被子里,只露出耳朵尖尖和尾巴尖。 柳汲安换好衣服,站在床前,拎起两个被角,一抬臂一落手,把被子抖了两下,小猫蜷成一个团从被子里滚了出来,砰一下落到床上,还duangduang的弹了两下。 小猫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懵的背靠在床上,压着耳朵,后爪翘了起来,尾巴卷着,两只爪子抱在胸前,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嘴巴张了张,发出一个哑哑的mia声。 柳汲安把她抱起来,打开阳台门,走了出去,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小猫打了个哆嗦,毛茸茸的脑袋直往他衣领里钻。 他看见小猫被冷的毛都炸起来了,勾起嘴角,才不紧不慢的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小毛毯,把小猫裹起来,只露出小脑袋。 斯冉小猫感到暖和,停下了动作,这会儿也完全清醒了,忍不住拿脑袋撞了撞柳汲安的下巴。 有毯子不早点拿出来! 柳汲安懒洋洋道,“我哪知道你这么不经冻。” “喵!” 但很快,小猫的注意力就被外面的景色给吸引去了。 现在还在下小雪,不像昨晚那样羽毛一样的一片片雪花了,而是细蒙蒙的像是白色的绒絮,从天上往下落。 下面路上的行人都撑起了伞,雪簌簌的落到伞上,又从伞边滑落。 路上的雪被铲到了两边,堆成一堆,树叶、树枝、灌木丛上凝了一层白色的冰晶,远看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色冰雾。 柳汲安抱着小猫,站在阳台上,任由她睁大了眼睛,面带惊叹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但一人一猫站着没一会儿,就听见了门铃响。 柳汲安用下巴在小猫头顶蹭了蹭,“先下去看看是谁,待会儿带你出去玩雪。” 斯冉小猫兴奋的隔着毯子踩了踩,尾巴竖了起来。 “喵!” 柳 分卷阅读41 汲安一边抱着她往下走,一边扬了扬眉,“这会儿高兴了?刚刚谁还撞我来着?” “喵呜~” 小猫讨好的蹭了蹭他的侧脸,无辜的眨巴了下大眼睛。 小猫不知道,小猫很无辜。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低笑,柳汲安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是得了便宜就卖乖。” 他们下楼的时候,门铃还响了两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响起第三声。 咔嚓。 门开了。 门外站着许久没有见过的吴浓语,她一手牵着小煦,另一手提着一大袋子东西。 “我还以为柳先生不在家。” 柳汲安抱着小猫,小猫还裹着粉色的小毯子,她好久没看见小煦了,朝着他看过去,小煦也恰好抬头在看她,见她看过来,害羞的笑了笑。 “进来坐坐?” 吴浓语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柳汲安一手抱着小猫,另一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帮她提进了屋。 吴浓语带着小煦在沙发上坐下,柳汲安把东西放在她旁边,又把小猫放了下来,才起身去给两个客人倒水。 小猫甩了甩耳朵,从毯子里爬出来,跳到对面沙发上,坐在小煦旁边,伸出一只爪子放在他腿上。 小煦轻轻的摸了一下小猫的爪爪,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来,他的声音很轻,稚嫩可爱,那双水润润的黑眸里却十分认真,“小猫,谢谢你。” 一人一猫没交流多久,斯冉小猫就被柳汲安抱走了。 他抱着猫在吴浓语和小煦对面坐下。 “上次的事情,真的太感谢你了……当然还有小猫,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前几天才告一段落,到今天才有时间来登门道谢,真是不好意思。” 吴浓语说完,又以眼神示意小煦。 小煦看了看妈妈,站起来,标准的鞠了个躬,像个小大人一样,“谢谢柳叔叔。” 小猫咪的话,刚刚谢过了。 斯冉小猫趴在柳汲安的膝盖上,晃了晃脑袋。 吴浓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佛珠,是之前柳汲安给小煦的那颗。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往柳汲安的方向推了推,“还有这个,还给柳先生。” 她一开始想不通柳汲安是怎么看出来这件事情的,毕竟她跟那个男人结婚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但她听到儿子说那天他捏着佛珠,那个人渣就接近不了他的时候,她就大概明白了,也许柳汲安不是普通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所以在她看来,佛珠就不仅仅是贵重这么简单了,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么珍贵的东西,是柳汲安借给小煦的。 柳汲安却点了点桌面,把佛珠推了回去,无所谓道,“送出去,这东西就不是我的了。” 他摸着小猫的背,“事情最后解决了吗?” 吴浓语现在提起那个人已经很冷静了,只是下意识的握住了小煦的手,温柔的眼眸中透着某种坚定和恨意,“判了三年,但我不会让他那么轻松的。” 她娘家也不是好惹的,经过她前段时间的打点,保证会让他在里面过的更加“舒服”。 柳汲安端起小猫专用的喝水杯子,摸了摸温度,放在小猫面前,看见她低头喝了起来,才又开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带小煦离开简城,所以今天是来道谢也是来告别的。” 柳汲安颔首,“离开……也好。” 吴浓语看了看脚边的东西,“对了,这些是给柳先生的一些谢礼,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她摸了摸小煦的发顶,笑着道,“还有小煦给小猫挑的玩具。” 原本拒绝的话就因为她后面这句而没说出来。 柳汲安点头,“谢谢,那我就收下了。” 送走吴浓语和小煦后,小猫有些不开心,蔫蔫的,耳朵耷拉着。 “相聚分离是不可避免的,小家伙。” 柳汲安蹲在她面前,点了点她的鼻尖,“先出去玩还是先看看小朋友给你买了什么玩具?” 按照惯例,他伸出两只手,先是右手,“出去看雪。” 再是左手,“看玩具。” 小猫慢慢抬头,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掌,耳朵动了动,最后把爪爪放在了他右手手心里。 男人握住小猫的爪爪,把她抱了起来。 说是要带她出去看雪,柳汲安却把她抱上了楼。 他把小猫放在床上,自己打开衣柜,抽出衣柜最下面的抽屉,翻了翻,像是在挑什么,半天才拿出了一件蓝色的小衣服。 他坐在床边,朝着小猫招了招手,“过来,给你穿衣服。” 小猫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只偏了偏头。 他好脾气的解释,“外面那么冷,你不穿衣服出去玩雪,会感冒。” “不对,你会感冒吗?” 妖族会生病吗? 柳汲安似乎被自己的问题问倒了。 “不过还是以防万一比较好。” 小猫这才迈开步子朝他走过去。 分卷阅读42 柳汲安拿的这件衣服里面是毛绒绒的,外面绘了一只小猫的花纹,整体颜色是深蓝色的,脖子上一圈是白蓝条纹的领子。 这衣服是柳汲安让人按照她的尺寸定做的,斯冉小猫刚刚好能穿上,两只前爪穿过“衣袖”,脖子、肚子上的一排扣子被扣上,就穿好了。 深蓝色的衣服和小猫鹅黄色的毛毛意外的契合,小猫动了动小耳朵,睁着亮亮的绿色大眼睛,穿着漂亮的小衣服,可爱又秀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也很喜欢,尾巴甩了甩。 斯冉小猫头一次穿衣服,尝试着走了两步,发现设计很合理,她穿上走动也不会觉得拉着扯着哪里,而且布料很柔软,很舒服。 “喵~” “过来,再挑几件,我们带上。” 斯冉小猫这才看见旁边地上有一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已经叠好了几件柳汲安的衣服,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小箱子的一个角落留了个空,像是还要往里面装什么。 她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柳汲安旁边,低头就看见他面前的抽屉里全是她身上这种小衣服。 有粉色、鹅黄色、红色,还有小裙子的设计,叠了满满一抽屉。 他什么时候装进去的,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斯冉小猫挑了几个自己喜欢的,柳汲安把它们一一拿出来,放进行李箱里面,填满了那个留下来的空隙,又进洗漱间把小猫的毛巾拿了出来,用袋子装好同样放进了箱子里。 他把箱子合上,拉上拉链,一手抱着猫,一手提着箱子。 “好了,走吧。” 斯冉小猫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脖子,“喵?” 要去哪里? 不是去看雪吗?怎么好像要出去住几天的样子? 柳汲安打了个电话出去。 “王姨,我和小猫出去玩两天,这两天您不用过来做饭了。” “至于去哪里?” 柳汲安看了一眼乖乖趴在自己肩头,穿着蓝色小衣服的猫咪,眸中带笑,“带猫去泡温泉。” 前段时间,小猫学会了玩平板,看见温泉酒店的广告就挪不开爪子。 小猫晃着的尾巴一下子就停了,绿色的猫瞳散发着惊喜的光芒。 泡!温!泉! “喵!” 23 正在挑水果王姨听见电话那头柳汲安说要带小猫去泡温泉,哎哟了一声,“小少爷你可别开玩笑了,猫那都是怕水的,你还把她往热水里带,怕不是要吓死她。” 如果王姨知道是小猫自己心心念念着要去泡温泉的,会更惊讶的吧? 九月份的清晨,即使金色的阳光还没有在清澈湛蓝的天空中弥漫开来,空气中、微风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的热气,闷闷的。 今天是曾会中学开学的第一天,平时七点十五分的早读暂停,要求学生在七点二十到小广场集中,举行开学典礼。 而宿舍则是七点十分才会关门,现在不过六点出头,校园内静悄悄的,几乎没什么人。 女生宿舍外墙是玫粉色的,外围花坛有绿植颤颤的攀爬在墙壁上,绿叶随着微风而摇晃,与不远处水塘中片片绽放的粉红荷花交相辉映。 女生宿舍五楼一间宿舍的门打开又悄然合上,一个女孩子从里面走出来,背着浅蓝色的书包,手上拿着一本单词本,浅褐色的大眼睛时不时瞥一眼本子,又抬眸看看路,嘴里念念有词,低马尾在脑后轻轻晃动。 她穿着一件修身的白色衬衫,领口打着一个小巧可爱的黑色蝴蝶结,左胸前绣着学校的校徽,衬衫下摆束进了黑白格子短裙,显露出纤细的腰肢,裙摆往下是一双均匀细长、白的发亮的腿,脚上踏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宿舍门口的办公室里,宿管阿姨早早的就坐在那里,看见女孩,笑着跟她打招呼,“斯冉,起的这么早?” 斯冉看向阿姨,甜甜一笑,“阿姨早啊。” 从女生宿舍出来就是一条鹅卵石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小石桥,小石桥下是一片浅浅的人工池塘,里面或大或小的石子别致错落,各色的鱼儿游动。 这段路不长,但斯冉却走得格外慢,看上去走路的姿势还有些奇怪,右脚不着力,主要是左脚着力。 在鹅卵石小路上走了几步,斯冉停了下来,眉头微蹙,苦恼的瘪瘪嘴,看了眼自己右脚后脚跟。 白色袜子一直到脚踝,看不到什么,可她能感觉到后脚跟与鞋子边缘接触那里传来的一阵刺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体质,总之每一双新鞋都伴随着后脚跟无数个水泡,无论是用醋泡还是用热毛巾捂,无论是运动鞋、帆布鞋还是皮鞋,无一例外。 哦,穿袜子也没什么用,该痛的还是会痛qwq 学校规定了礼仪服必须配黑皮鞋,要不是旧皮鞋上次下雨的时候泡了水,鞋底掉了,她也不会去买一双新的。 幸好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就能把鞋子换下来了。 她叹了口气,又小步小步的向前挪动。 她看了眼前面的路,在心里估摸着,要到饭堂,首先得穿过前面的教学楼的中厅,然后还要穿过小广场,在小广场的另一边才是饭堂 分卷阅读43 。 作为一个高中!曾会怎么这么大!!! 斯冉枯了。 就在斯冉在努力跟鞋子作斗争的时候,她面前教学楼的四楼,有一个人站在走廊上,一本书摊开放在走廊前的石栏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目光却没有落在书本上,而是落在下面的女孩子身上。 一双黑眸半眯着,悠悠然的打量下面那个走路慢吞吞的,跟只小猫一样的女孩子。 元黎唱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们曾会中学大名鼎鼎的学神,柳汲安站在石栏前,石栏上放的书哗啦啦随着风翻动,他却毫不在意,视线下落,像是在放空,又像是专注的在看什么。 他上前几步,往下探了探头。 熟悉的鹅卵石小路还有小石桥,从这里看,小池塘里的鱼儿只留下一道道的缓慢游动的亮色。 小石桥的两边、小池塘的岸边是一排排的紫荆花树。 紫荆树前还有几棵叫不出名字的高壮大树,深绿色的树叶郁郁葱葱的在头顶笼罩着,随着微风沙沙的作响。 空无一人。 元黎唱挠了挠后脑勺。 越省的重点高中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排名第三的曾会中学当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每一个角落都跟5A级景区一样的漂亮。 但他不觉得这些东西能引起一向无欲无求的柳汲安的注意,唯一的解释就是—— “原来你也会在看书的时候走神啊?” 介于少年到青年之间的男生淡淡的嗯了一声,白皙的脸庞被清晨的微光笼罩,黑色的长睫上下扇动,黑眸又重新看向了书页,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理了理书页,翻到刚刚看的那一页,才不紧不慢的抬头看向元黎唱。 颜色偏红的唇瓣轻启,“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声音清清冷冷,却又格外的好听。 面前的男生五官姣好,凤眸红唇,男生女相,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阴柔,特别是那双黑眸,仿佛没有一丝月光的夜空,又像是古井无波,好像在那双眼中,什么都无所遁形。 哪怕只是淡淡的一眼瞥过来,都让人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生怕被看出些什么。 为他过于艳丽的长相添了几分仙气和冷气。 再加上他气质清冷,向来没什么别的表情,看上去淡漠而不好亲近,像是个落入尘世间的精灵,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娘气。 即使跟柳汲安同班了两年,元黎唱也还是习惯不了自己这个学神朋友的超高颜值,缓了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一拍手,啧了一声,“还不是周容青那家伙,说是看上了高二一学妹,打听到人家早上去饭堂的时间,非得拉着我起来去堵人,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人,他还等着呢,我先回来了。” 柳汲安、周容青和元黎唱都是在曾会中学高三一班,曾会每个级有20个班,1、2、3是理科重点班,19、20是文科重点班,15、16是国际班。 15以前是理科班,16往后是文科班。 重点班跟平行班不一样,除了高一升高二分科的时候会分出去一批人,还会从平行班挑厉害的人进来以外,基本上不会怎么变动,所以他们三个人是一直同班的,甚至是同一个寝室,所以关系还不错。 柳汲安没有说话,元黎唱也不在意,打了个哈欠,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困死人了。哎你说,都是人,为什么周容青那小子就可以一个接着一个女朋友的换呢?还一个比一个好看。” 高三最出名的两个人,就是周容青和柳汲安了。 与柳汲安一心只读圣贤书,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形象不同,周容青是成绩好又爱玩,还是学生会主席,被称为“校花收割机”,上一个漂亮女朋友才分手不久,这又有了新目标。 柳汲安漠不关心的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没有接话,转头继续看书了。 他本来也就是随口问一句,对这些八卦向来不感兴趣。 元黎唱对他这样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要是哪天他对学习以外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了他才会觉得奇怪呢。 看了一眼他面前的书,上面是一堆看不懂的字符,他揉了揉眼睛对柳汲安挥了挥手,就进课室了。 24 温泉区像是一个大型的花园,一层一层的往上,每层都有好几个不同的池子,每个池子都冒着热气,里面或是青黄色的又或是带着浅浅的乳白色,还有专门做足疗的池子,池子里的小鱼成群结队的游动。 往日热闹的温泉区今天只有一人一猫。 牛奶池外的架子上挂着一大一小两件浴袍,小的那件粉色浴袍被透明袋子装着,另外还有两条浴巾挂在上面,旁边放着两杯茶水,冒着白色的雾气。 斯冉磨磨蹭蹭的终于走到了饭堂,一踏入饭堂的大门,饭香扑鼻,她耸了耸鼻翼,能分辨出其中灌汤包和肠粉的香味,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美食,是可以治愈一切的! 她把单词本放到书包旁边的小格里面,到窗口要了一份肠粉和三个灌汤包,乐滋滋的端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小的灌汤包一口一个,牙齿咬破嫩嫩的外皮,里面香浓的汤汁就溢了出来,香味遍布 分卷阅读44 整个口腔。 早起的鸟儿有美食! ——早餐的肠粉和灌汤包可是限量的,来晚了就没有了。 离斯冉不远的地方,坐着个俊逸清秀的男生,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气质痞坏,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他面前摆着空的餐盘,本来是百无聊赖的坐着看手机,在斯冉进来的时候突然就来了精神一般的坐直了,嘴角勾起一丝微小的弧度,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你看你看,那是周容青学长吗?” “是的是的!” “不是说他早上一般都不来饭堂吃饭的吗?怎么今天在饭堂看见他了?” “果然很帅啊!” 曾会中学对外出管的并不严,除了中午只能走读生出去之外,早上上课前还有下午放学后都是可以出校门的,北门外就是一条美食街,不少学生嫌饭堂不好吃,就会出去吃了早餐再回来。 周容青已经习惯了被众人注视,没有多在意,但他很快就发现,斯冉从进来开始,就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先是径直走向了窗口,又是端着餐盘自顾自的坐下开始吃东西,满心满眼的只有吃的。 女孩扎着低马尾,额前一层薄薄的齐刘海,刘海下是一双清澈的浅褐眸子,此刻因为好吃的而满足的微微眯起,小脸白中透粉,浅粉的嘴唇沾了一点汤汁,亮晶晶的。 她吃的很快,却不会让人觉得很急,像是一只小仓鼠,两颊鼓鼓的。 周容青交往过很多漂亮的女生,校外的、校内的,年纪比他大的、年纪比他小的,像斯冉这样可爱型的也有,但是只有斯冉,可爱却又清澈,让人看着她就觉得很平静。 只是现在,看着她吃东西,感觉那些吃起来没什么味道的东西,也变得美味了起来。 周容青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空了的餐盘,在思考要不要再去拿点东西吃。 他猛地又想起来,自己今早来饭堂根本就不是为了这口吃的,他嘶了一声,端起餐盘站了起来。 斯冉刚吃完灌汤包,转而把筷子伸向肠粉,却突然感觉到头顶投下一片阴影,面前出现一个空着的餐盘,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一双桃花眼盛满了笑意正看着自己。 “学妹,好巧啊。” 斯冉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吃早餐的人,一个个的问号浮现在头顶。 大家不都是来吃早餐的吗?哪里巧了?在这里碰见很奇怪吗? 这个……应该是学长?也太自来熟了吧? 没多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斯冉夹起肠粉,咬了一口。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似乎是看懂了她的疑惑,“自来熟学长”笑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一点也没觉得尴尬,“你看早餐开了三层楼,我们这么刚好就在同一层楼吃早餐,不是巧吗?” 斯冉嚼了嚼,把嘴里的肠粉咽下去,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眼生的人,“是、是吧?” 可,不是因为一楼的饭菜最好吃吗??? 周容青撑着脑袋看她。 面前的女孩子肤白唇红,一双浅褐色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长长的黑睫上下扇动,像只白绒绒的小兔子,周容青差点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但好在是忍住了。 不能一开始就把人吓到了。 不过她显然没有认出自己的样子,让他有些挫败,“我是高三一班的周容青。” 斯冉的筷子顿了一下,她抬头又看了一眼周容青。 哦,原来传说中的“校花收割机”长这个样子。 可自己又算不得是校花,他这是干什么? 人家都自我介绍了,她不回话好像有些不礼貌。 “高二十二班,颜斯冉。” 她话音刚落,一个活力的女声在斯冉耳边响起。 “小麻雀,早上好呀。” 她一转头,就看见了自家好友胡满洛,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不显,“十元,早呀。” 周容青也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今天已经在人面前露过脸了,加上她朋友又来了,于是就拿着自己的餐盘站了起来,“我吃完了,先走了。” 斯冉点点头,却觉得他这样的姿态和话语搞得好像他们俩很熟一样……可明明才认识没多久来着。 见周容青走了,胡满洛拍了拍斯冉的手臂,“小麻雀,你怎么认识周容青的?” 斯冉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呀。” 她恰好吃完了,用纸巾擦了擦嘴和手,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给胡满洛听。 斯冉眨眨眼,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他不是只追校花级别的女生吗?” 这么突然的过来跟她搭话,还频频对她笑,说没企图,谁信呢? 胡满洛笑了,捏了捏她的小脸,“校花算什么,你可是我们级的小可爱。” “也只有周容青才能在高三的时候还优哉游哉的搞这么些幺蛾子吧?” 听胡满洛的语气,是不太待见周容青这个人的。 斯冉有些恼的鼓鼓腮帮子,拍开她的手,“会把脸捏大的!”她一边揉自己的脸一边嘀咕,“小可爱什么的都是大家说着玩的呀。” 两人都没把周容青放在心上, 分卷阅读45 说了几句之后转而又聊起了其他的。 “麻雀儿你们班主任是谁啊?我们班主任还是老李。看来我注定三年都要在老李手下了。” 除了高二分班的时候会重新分配老师和班主任,后面两年如果没什么意外是不会再换的了。 斯冉扑哧一笑,戳了戳胡满洛生无可恋的脸,“老李挺好的呀,教书教得好,人也好。” 只不过老李是教语文的,而胡满洛的语文和英语一向是一塌糊涂,总是被老李“重点照顾”,所以才会这样。 “我们班主任好像是叫吴曦,是高三下来的,之前好像没听过。” 这里的高三,指的是已经毕业了的那一届。 胡满洛啊了一声,“吴曦哎!你没听说过吗?很厉害的一个数学老师,听说很凶但是很护短。” 边吃着边聊天,胡满洛也很快吃完了,两个人去放餐盘,胡满洛走着走着用手肘碰了碰斯冉,神情戏谑,“高三比我们早一个月开学,听说他们才考完一次考试,第一名可以在开学典礼上发言,你说会是谁呢?” 斯冉小脸一红。 这还用说,高三哪一次的第一名不是那个人? 胡满洛就是故意说这话的。 “哎呀,麻雀儿怎么变红了?” 胡满洛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斯冉的小粉锤,笑的灿烂,“这叫什么?恼羞成怒吗?还打起人了。” 这个人,最好千万别喜欢上谁! 斯冉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放下餐盘后又回去打包了一份早餐。 25 在温泉酒庄待了两天一夜,温泉是泡了个够,而酒呢,只有晚上,柳汲安抱着猫坐在阳台的吊椅上一个人喝了半瓶。 第二天下午,温泉区进行大清扫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开车回了家。 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气温上升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斯冉小猫拒绝穿衣服,似乎是觉得太热了 七点二十分,太阳已经在东边染金了大片天空,树影落在地上,周边是金色的阳光,小广场上乌泱泱的站着一片人,每一个班成一个小方块,都是穿着白衬衫、格子裙或者是白衬衫黑色西裤的学生,队伍前是每个班的班主任。 小广场的前方,临时搭建的红色台子上,站着一名男生,白色衬衫下摆束进了西裤里,领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领带,黑色西裤修长,脚下一双黑色的皮鞋。 整整齐齐数不出错的穿着不让人觉得呆板,反而有几分优雅和绅士。 恰好有一束阳光照在台子上,落在他的脸上,金色的光点在他过长的黑睫上跳跃,轻抚他白皙的皮肤,他略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讲稿,眼神有些漫不经心的,红唇一张一合,低沉醇厚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清冷的话语传到小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柳汲安这次又是第一名啊,真的好厉害。” “啊啊啊柳汲安好帅啊!” “高二了,终于可以离主席台更近一些了。” “就是就是,可是前面的人好高哦,都挡住了。” “不仅仅是站的近,我们现在还跟高三一栋教学楼了,可能偶尔还可以遇到柳汲安和顾学长,想想就好幸福!” 高一单独一栋教学楼,在南门,不远就是男生宿舍,而高二高三所在的教学楼则是离北门更紧,跟女生宿舍不远。 斯冉站在班级的队伍里,听见旁边的女生小声的聊天,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站在主席台上做开学代表发言的男生,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的一点一点加快速度的跳动。 去年,她入学那年,站在主席台上的也是柳汲安。 ——原本应该是高三的杰出学长学姐的,可那时候恰好要发言的学姐生病了,其他的学长学姐又忙着学习,不想接下这个活儿,他就临时顶上了。 斯冉自问自己不是个颜控,但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柳汲安,甚至在他开口发言之前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她就克制不住的小鹿乱撞。 后来也就忍不住去关注他的事情。 事实上,也不需要她特意关注,学校里到处都是关于他的传言。 因为他实在是太厉害了,也实在是太好看了。 ——以中考全省第一的成绩考进曾会,学校为了招收他,学费全免,进了学校后又是各种竞赛奖项拿个不停,即使他为人低调,从来都只低头看书,但也阻止不了一大批他的迷妹的诞生。 站在斯冉旁边昏昏欲睡的女生打了个哈欠,撩了撩自己的短发,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伸手理了理她耳边飘落的碎发,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笑意,“我们小麻雀真是着了迷了。” 斯冉转头看她,“旦旦,你醒了呀。” 一点也不觉得站着睡觉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的柳絮影又打了个哈欠,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明显,“啊,嗯。” 她看了眼台上,企图看清好友心上人的模样,但无奈她又忘了戴眼镜,这个距离,她基本上就人畜不分了,什么也看不见,摸了摸鼻子放弃了。 斯冉担心的看着她,压低了嗓音,“你是不是又画稿子画到很晚了,我昨晚睡觉之前你还没从阳台进来,你也不要太辛苦了,这样累垮了怎么办?等 分卷阅读46 下上课又没精神。” 柳絮影和胡满洛还有斯冉都是高一的同班同学,但只有柳絮影和斯冉高二还是同班,更是同寝室。 柳絮影点点头,对她笑了一下,“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 斯冉不满的拧了拧眉。 柳絮影就是标准的“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看她还要唠叨,柳絮影连忙转移话题,“我们小麻雀这么可爱,为什么不试着去跟柳汲安认识认识呢?” 斯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摇了摇头,“喜欢不一定要接近啊。”她离柳絮影又近了些,压低声音,“我可不想近距离感受他的冷气。” 喜欢柳汲安的不止斯冉一个,像现在,他们班里大半的女生都两眼放光的看着前面主席台上的人,但实际上跟他告白的人却比跟周容青告白的人要少得多。 听说他刚入学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跟他告白或是想要跟他走近一些的——他同级的女生,还有高年级的学姐,但无一例外都被他无视了,实在无视不了的,他就冷冷的告诉人家,他高中只想学习,不谈恋爱。 但就这话,好像没什么,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好像她们有多不务正业、不爱学习似的,只好羞愧的、灰溜溜的跑了。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知道,这是块只可远观的大冰块了,他眼里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了。 恋爱,是不可能的。 喜欢是真的喜欢,但是都有那么多前车之鉴了,斯冉可没那勇气。 “只要能够偶尔看见一两眼,就很好了。”斯冉笑眯眯的。 柳絮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打算开口,但台上的人恰好发言完毕,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鼓掌声,斯冉也转头热烈的鼓起掌来,她就笑了笑,声音淹没在鼓掌声之中。 “是啊,远远看着,就好了。” 开学典礼很快就结束了,高一从后面离开,高二高三分别从两边一个个班的离场。 柳絮影看向斯冉的鞋子,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新皮鞋吗?” 斯冉无奈点点头。 她挑了挑眉,“要我背你上去吗?” 柳絮影是她们三个里面长的最高的,有一米七五,留着一头短发,五官英气,声音又比较特别,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勾,像极了宠溺女朋友的男朋友。 ——虽然这位“男朋友”还穿着小短裙。 斯冉不争气的被好友撩到了,叹了口气,“不用了。” 他们班在中间的位置,所以退场的顺序比较靠后,等到旁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们才能走,这时候小广场上已经不剩下多少人,忽的从斯冉身旁传来咕的一声。 斯冉看向了柳絮影的肚子。 柳絮影一手拿着自己的书包,一手捂着肚子,苦恼的皱了皱眉。 ——起太晚了,她直接跑来小广场参加开学典礼,还没有吃早餐。 “文文,又没吃早餐啊?” 一个嬉皮笑脸的男生凑了过来,一只手搭在柳絮影的肩膀上。 柳絮影翻了个白眼,拍开了他的手。 男生看向斯冉,“小麻雀,我们又同班啦。” 斯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元枕衾,我们原来又是同班啊!” 元枕衾嘴角抽了抽,“分班结果出来的时候,你就没看看同班的有谁?” 斯冉坦然的摇了摇头,看到柳絮影和自己的名字她就没看了。 元枕衾无奈的叹了口气,夸张的表现让柳絮影和斯冉都笑了一下。 这会儿他们班也陆陆续续往楼梯走,斯冉走得慢,柳絮影就陪着她,元枕衾已经转头跟自己刚在新班级认识的“哥们儿”走了。 “我给你带了早餐,可能有些凉了,在班里。” 柳絮影手臂一伸,揽住斯冉的肩膀,“谢谢呀,我们小麻雀最贴心了。” 女孩子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声音软糯糯的,像团棉花糖,“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三餐要按时吃,不能落下,还有啊,要早点睡啊,熬夜不好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柳絮影生无可恋的看了一眼天花板。 啊,又来了。 小麻雀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唠叨了点。 新学期,认识新的老师、同学,学习新的知识,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很快一周就过去了,又到了周五。 胡满洛的家就住在学校附近,柳絮影是因为特殊原因常年住校的,所以只有家住的比较远的斯冉要去搭地铁回家。 周五的这个时间点,不仅仅是学生放学了,上班族也下班了,所以地铁站格外的多人。 好不容易挤上了地铁,找到一个位置站着,斯冉一手扶着扶手,另一只手打开手机,刷刷朋友圈和微博。 ——曾会是允许学生带手机的,但是手机不能在教学区域使用,老师看见就会没收,所以斯冉的手机也只在晚上回宿舍之后会打开,跟她妈妈打个电话。 地铁的空调呼呼的吹,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极近,香水、汗水还有别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弥漫在车厢内,耳边是地铁行驶的声音,还有人们交谈,甚至是手机外放的声音。 车厢内也有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有跟斯冉 分卷阅读47 一样穿着蓝白短袖长裤曾会校服的,也有别的学校的——这条地铁线沿途有不少高中、初中。 斯冉回家还得转线,很快就到了转线的站,她下了地铁,看了眼头顶的指示牌,朝着转线的出口走去,坐上扶梯又走了一阵子。 但很快的她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她打开手机相机前置摄像头,走了一会儿,她确定,有个男的一直跟在她身后。 男人穿着T恤短裤,看上去不修边幅,身材高大,小眼睛不时看看周围,似乎是很正常的在人流中走。 但她刚刚故意在走向自动扶梯的时候突然转向一边,走到另一边的人少一些的楼梯下去,这个男人也跟着她拐了个弯,下了楼梯。 一瞬间,脑中浮现了许多社会新闻报道,拿着手机的手有些抖,在小心的拍了一张身后男人的照片后,她放下手机打开微信,把照片发给了她舅舅。 ——她妈妈这半个月都在出差,还没回来,是很重要的会议,她要是发给她妈妈,说不定今晚她就会赶回来。 图片几乎是半分钟跳动一下个位数的数字,网速极慢。 【小猫:舅舅舅舅,这个人在地铁里跟着我qwq】 这句话前面的圈圈转了半天才发出去,但没有回音,估计她舅舅在忙。 斯冉这时候已经走到另一条线的地铁站台了,她从屏蔽门上看到那个男人还跟在自己不远处,她随意挑了一扇门在门前站好。 听见自己如擂鼓一样的心跳,她捏了捏拳头,深呼吸了几轮,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在扫到某个人的时候,视线顿住了。 咦? 就在她不远处,站着一个跟她一样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在一群低头看着手机的人之中,他手上拿着一本封面有些旧的书,侧脸精致好看,目光专注,与嘈杂、拥挤的地铁站格格不入。 仿佛另在一个安然、恬静的环境之中。 斯冉想了想,又看见在她身后不远处排队的可疑男人,迈开步子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在被人突然拉住手臂的时候,柳汲安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他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女孩紧张又有些害怕的面容,长睫不断的扇动,浅褐色的眸子里水润润的,雪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嘴唇,在目光与他相接后,原本就有些粉色的两颊更红了些。 “学、学长,好巧啊。” 声音还带着些抖,跟他说话的时候还瞥了一下自己身后,抓着他的手臂的小手紧了紧。 斯冉、斯冉现在也不知道是害怕多一些还是紧张多一些了,头一次距离自己喜欢的学长这么近,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些关于他的传言……并不是假的。 那双黑眸,仿佛没什么感觉一样的,在看一个冷冰冰的物体一样的眼神,让人感到莫大的压迫,简直想立刻跑开,更别说跟他说话了。 她不求他能够回应她,只要不把她赶走就行了,希望后面那个可疑的男人在看见她有同伴之后能够不再跟着她。 或者,只要安全度过这几个信号不好的站,她的电话能打出去就好了。 柳汲安朝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刚刚走到隔壁队伍站着的男人,还有他时不时往这边瞥过来的视线。 他黑眸一沉,伸出手臂揽着斯冉的肩膀,抽出自己被她手掌心的汗濡湿了的手臂,轻轻拍了下她的背,“嗯,好巧。” 这一连串的动作他做的自然流畅,一点也让人感觉不出他们这是第一次交谈。 有些人看上去特别淡定乖巧的站在别人身旁,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土拨鼠尖叫了。 啊啊啊! 她没想到据说不喜欢跟人接触的学长不仅没有把她赶走,反而还、还碰了她。 四舍五入!那就是一个抱抱啊! 他们的距离近的,几乎手臂碰着手臂了,他身上自然清浅的味道一阵又一阵的飘过来。 斯冉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好几辆列车况且况且呜呜呜——的驶过,晕乎乎的,什么跟踪,什么陌生人,她都想不起来了。 这谁顶得住啊qwq 柳汲安手里的书已经合了起来,放进了背包里,一低头就看见像是要把自己脑袋埋到地上去的小姑娘,视线在她通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下,眸中泛起几丝笑意。 列车很快来了,屏蔽门打开,里面的人往外挤,外面的人往里挤,地铁工作人员在一边拿着喇叭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先下后上注意安全。 斯冉跟在柳汲安身边,发现他走得很慢,她也慢下步子,他们俩本来排在队伍的中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队伍的最末尾,屏蔽门最上面的指示灯开始闪烁,叮咚叮咚的快要关门的提示声响起。 眼看着柳汲安要踏上列车,她也跟着迈开步子,他却突然顿住,拉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柳汲安不动神色的瞥了一眼站在隔壁车厢靠近门口的男人,“人太多了,我们等下一班。” 斯冉也看到了那个人,他似乎还想下来,却无奈下一秒地铁门就关上了,她松了口气,头顶就被轻按了一下。 她不解的抬头看他。 柳汲安依旧神色淡淡的,仿佛刚刚拍了人家脑袋一下的不是他,“以后遇到这 分卷阅读48 种事情直接报警。” 他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地铁信号不好就去找地铁工作人员,不要一个人傻乎乎的乱转。” 斯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乖巧的点头,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的,感觉舌尖都是甜的。 传言还是有不可信的地方,谁说学长冷漠来着?其实人还是很好的,看在她是同校的人的份上还帮了她!是大好人! 26 元黎唱带着小猫到了另一个小区的一间空房子里,走在他们旁边的是这间空房子的主人。 曾明惠频频侧目打量这个朋友介绍的,据说绝对靠谱的人。 看上去跟她还在上大学的儿子差不多大,来做事还带着一只猫,怎么都是不太靠谱的样子啊! 可想起朋友说的,无论他看上去多年轻,都不能流露出怀疑的神色,曾明惠又敛了敛心神。 滋滋—— 斯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是舅舅的电话,看了一眼柳汲安,“学长我接个电话。” “喂,舅舅。” “斯冉,你……滋……回事……你现在……滋……”那头的颜巷有些着急,但是这里信号的确不是很好,听起来断断续续的。 “喂?舅舅?”斯冉大约猜到颜巷是为了她刚刚发的微信,“这里信号不好,我发微信跟你讲。”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打开微信。 【小猫:遇到一个学长帮了我,现在已经没事啦,地铁信号不好,具体的回去跟你讲。】 【舅舅:那就好,我在地铁口等你。】 斯冉发完微信,手里捏着手机,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柳汲安,他正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学长,今天太谢谢你了,我是高二十二班的颜斯冉。” 斯冉清楚的看见,在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柳汲安皱了一下眉,虽然很快,但她还是看见了。 “学长认识我吗?” 神奇的是,在刚刚柳汲安跟她说了那么长的两句话之后,她就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柳汲安摇摇头,又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斯冉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安静的并排站着,但也不觉得尴尬。 柳汲安看了一眼站台,“到前面去。” 正在发呆的斯冉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柳汲安已经在往前走了,跟上他走了两步之后才想起,那个人如果真的不死心,还可能在下一站下车,然后等着他们,往前走几节车厢是比较安全。 下一班列车很快就到了,这次两人很顺利的上了车,但车上依旧很多人,人挤人,两人被挤到一个角落里,斯冉背靠着车厢内壁,柳汲安就站在她面前,手扶着扶手,把她和周围拥挤的人隔开了。 斯冉有些不自在,打开手机随意刷了刷。 到下一站的时候,下车的人不断的往外挤,突然有个人在柳汲安背后挤了一下,柳汲安整个人往前了两步,差一点就跟斯冉挨上了,意外只有一瞬,他就很快又站直了。 斯冉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低头看着手机不敢抬头。 刚刚!她几乎都感觉得到!学长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了!啊啊啊差一点点就、就碰上了!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跟有柳汲安距离这么近的一天。 忽的,她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他,“学长,你不是住在学校附近吗?” 说完之后她又想起这是人家的隐私,慌忙摆摆手,“我、我不是故意打听的,就是……就是大家都知道……” 都知道他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周末的时候是回自己的房子住的。 柳汲安似乎没在意,视线落在她头顶,“我去买点东西。” 斯冉有些沮丧。 啊,果然刚刚那么长的两句话已经很难得了吗?学长还真的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不爱说话、不好接近呢。 也是吼,人家帮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一直找他搭话会不会惹他烦呢? 这样想着,斯冉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一直到斯冉到站,她才跟柳汲安挥了挥手,“今天谢谢学长了,再见。” 柳汲安看着她下车,娇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抬起自己手臂,看了一眼小臂的位置。 软绵绵的、湿润的感觉仿佛还在。 他低头,在小臂处轻吻了一下,黑眸深沉。 小猫,竟然就是周容青要追的学妹吗? 啧。 * 斯冉一出一地铁口,就看见自家舅舅站在不远处,穿着棉质的居家服,脚上还踩着一双拖鞋,十分随意不羁的打扮,但那张好看的脸还是吸引了不少来往的异性。 “舅舅!” 颜巷听见她的声音,转头就看见了她,快步走上前,“来我看看,怎么回事?没事吧?” 在回去的路上,斯冉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幸好你没出什么事,不然你妈妈回来肯定会杀了我的。” 颜巷松了口气,拧着眉,“要不下周五开始我还是开车去接你好了。” 这种事情发生一次,谁能保证不会发生第 分卷阅读49 二次呢? 况且,他家外甥女还长的这么可爱,又乖巧,看上去就很好拐? 斯冉一听这个提议就摇头,“不用了,下次我会报警的,不行我就去求助工作人员就好。” 今天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有些慌了神了。 “舅舅要是去接我的话,我们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家了。” 曾会中学的那条马路,有不少学校,下班的、接孩子回家的,所以一到周五下午简直是水泄不通,五点从曾会出发,可能得八九点才能到家。 颜巷显然也是想到了那边的路况,只好又叮嘱,“以后坐地铁的时候不要只低头看着手机,要多注意周边的环境和人,幸好今天你发现得早。” “你那个学长你认识吗?帮了这么大个忙,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他们家的大门是指纹锁加密码锁,颜巷按了按食指,门咔嚓一声就开了。 斯冉一边脱下鞋子放到鞋柜上,在鞋架上拿下自己的拖鞋穿上,一边回答颜巷的话,“认识,我打算给他带点吃的,周日给他。” 他要不要是他的事情,但是谢不谢是她的事情。 颜巷径直走进厨房,把做好的菜一个个端出来,斯冉放下书包后也去帮他。 今天文羡妆不在家,就他们两个吃饭。 其实颜巷平时也不住这里,离他公司太远了,他在公司附近还有一套房子,只是因为斯冉周五回家,他得过来给她做饭。 什么?你说斯冉自己做? 这母女俩可都是炸厨房的天才,颜巷领略过斯冉那跟文羡妆一脉相承的“绝世厨艺”之后,表示他不敢冒这个险。 好在小时候他为了养活妹妹,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我觉得可以,要不我周日做个小蛋糕,你带过去给人家?毕竟是男孩子,可能不喜欢吃那么甜的,外面的糖比较多。” 斯冉是知道自家舅舅的厨艺的,洗了手之后坐在桌子旁,连忙点头,“麻烦舅舅了。” 吃完饭后,斯冉看见颜巷频频看墙壁上挂着的大钟,“舅舅有事情就去忙,碗我来洗。” 颜巷摸了摸斯冉的小脑袋,“好,今天公司有些事情,我就先走了,晚上记得要关好门窗,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颜巷跟几个大学同学开了间游戏公司,这几年也慢慢做的有起色了,他也比以前忙了不少。 挥别了舅舅,斯冉把碗洗了晾在碗架上,擦了擦手就去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水,一边浇水一边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只有她们三个人的群,把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两个好友似乎都正在玩手机,很快就回复了。 【十元:我的老天鹅!小麻雀你没事吧?怎么会被人跟踪呢?!幸好发现的早!】 【旦旦:下周开始我陪你回家吧?】 【十元:我也可以!嘤嘤嘤我的小可爱雀儿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一定很害怕吧?来妈妈抱抱。】 斯冉丢了个小蓝暴打小红的表情过去。 发完表情,她放下水壶,坐在阳台上,看着天边绚烂的彩霞。 害怕吗? 虽然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但能够想到的,好像只剩下学长温凉的手,还有他淡淡的却很好听的嗓音…… 她如实的把这些告诉她们之后—— 【旦旦:没事就好,回校之后要好好谢谢你的柳汲安。】 【十元:色令智昏啊麻雀儿!醒醒!哦你还看得懂色!令!智!昏!这四个字吗?】 【旦旦:十元进步了,竟然会用成语了。】 【旦旦:对了,麻雀儿你去班里的聚会吗?】 咦? 什么聚会? 柳絮影解释了一通之后斯冉才打开一被拉进去就被她屏蔽了消息提醒的班群,这才看到群里都是在商量这周末出去玩的消息。 这次聚会是他们的班长,一枚实打实的白富美,杜妮提议的,概括起来其实就是为了让大家熟悉熟悉而举办的一次聚会。 斯冉草草的扫了一眼,又回到她们仨的群。 【小猫:旦旦你去吗?】 这种聚会最好还是去,毕竟未来两年不出意外都是跟这些同学相处了,但斯冉不确定柳絮影会不会去。 【旦旦:我这周末没什么事,去吧。】 27 近一年来都兢兢业业按时上下班的柳汲安柳总,今天才到办公室没几个小时,就急匆匆的从公司出去了。 那模样,活似家里着火了要回去救火。 柳汲安踩着油门,车速在被罚款的边缘疯狂横跳,平时要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让他缩短到了十分钟。 周六斯冉一大早就起来了,先是出去买了份早餐,吃完早餐后把家里简单的打扫了一遍之后就朝着书房走去。 斯冉和文羡妆两母女住的是一套小公寓,四室一厅一厨两卫,三间卧室,而那间最大的房间被改成了书房。 书房除了门所在的这面墙,其他三面墙都靠着三个大书柜,有两个书柜上摆的是她妈妈文羡妆的书,上面全是斯冉不太能看得懂的书,除了英文还有德文。 分卷阅读50 剩下一个稍小一些的才是斯冉的专用书柜。 一大一小两个书桌分别摆在书房内。 斯冉把窗帘拉开,屋外的光亮争先恐后的涌进来,瞬间就充斥着整个书房,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映下一片金黄,纤尘在光束之中微微浮动。 窗台上的木质风铃随着外面有些闷热的风晃荡,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九月的越省还是很热的,她把空调打开之后,才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打开书包将周末的作业一份份的拿出来,开始埋头苦干。 客厅的时钟里,秒针一点一点的挪动,发出嘀嗒声响。 一个早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十一点半,斯冉揉揉眼睛放下了笔,把写好的作业和没写完的作业分成两堆在书桌上摆好。 刚站起来,放在桌上一直很安静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舅舅”。 “喂?舅舅。”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似乎是几个人在争论什么的声音,“小雀儿啊,舅舅今天过不去了,晚上再过去给你做饭吃,中午你自己出去买,可以吗?” 斯冉早在十一点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就知道他今天中午不会过来了,乖巧的嗯了一声,“舅舅也要记得吃中午饭。” 颜巷:“好,你钱还够吗?” “够的。” 斯冉的零花钱在同龄人里面算多的,每个月她妈妈给她转的钱她都用不完。 ——不过高中生本来开销也就不大,斯冉平时也不是爱买东西的人。 斯冉突然想到下午的聚餐,“对了舅舅,晚上你忙的话也不用过来了,我们班要出去聚餐,我在外面吃。” “那好,晚上你们快结束了你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之后,刚刚还在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下属都看向颜巷,“老板,又是你的小外甥女?” 颜巷敲了两下键盘,“是啊,她妈妈又出差了。” 说完他又双手捧脸,做出感动的表情,“我家小外甥女还嘱咐我要按时吃饭,还是女孩子好,贴心。” 家里有个调皮且并不贴心整天闹腾的儿子的下属:扎心了。 另一个单身汪下属也酸了,“说不定只是随口一说呢。” 颜巷瞥了他一眼,笑的十分欠扁,“那也好过‘随口一说’都没有的人。” 下属们:马上,立刻,辞职! 挂了电话的斯冉又看了眼群消息,群公告写的是今天下午五点在雅乐饭店集中,不知道怎么去的可以联系班长。 雅乐饭店是他们市内叫得出名字的饭店了,按理来说应该不是他们这些高中生能够消费得起的档次的,但奈何他们班长是个白富美呢,一切费用都不是事儿,甚至大包大揽的说这次的聚餐钱由她出。 当然不可能她一个人出了,大家虽然都笑闹说班长大方,可最后还是决定AA制。 ——曾会中学虽然是公立的,但是也奇怪,能考进来的家境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有个别的意外,更别说艺术特长生或是体育特长生了,所以AA制在大家看来也是可以负担的。 不过班长杜妮也说了,只有这一次,因为是头一次大家一起出来聚餐,肯定要吃顿好的,以后会更平价一些的。 【小猫:旦旦你下午直接去雅乐吗?@文小希】 柳絮影可能这会儿还没起床,只有胡满洛在。 【十元:好伤心,你们俩就撇下我去独自约会。】 【小猫:十元好闲哦?你语文作文写完了吗?】 【十元:扎心了,还有谁能跟我一样第一周就被魔鬼老李布置了一篇作文呢?还!有!谁!简直要了我的老命。】 跟胡满洛斗了几句嘴,斯冉已经走到她家楼下了。 小区外面就是吃东西的地方,一条街望过去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吃的,不同店面装修风格大有不同,有日式风格的寿司店、韩风的芝士火锅店还有欧风的下午茶餐厅。 斯冉没怎么去瞧其他的店,径直走进一间精致又大气,店面不是很大的面馆里,在柜台要了一份油泼扯面,付了钱、拿了餐牌就找个位置坐下了。 今天是周六,这会儿又接近饭点,面馆里陆陆续续的人多了起来,老板娘一边跟收银台旁边一桌的一个阿姨聊天,一边看着收银的小姐姐下单收钱。 斯冉坐的位置离收银台也挺近,一不小心就听到了老板娘俩人的谈话。 老板娘:“……你说怎么会有这个样子的人呢,因为孩子长的不像自己就跟老婆离婚,孩子真不是他的就算了,可是他们也去医院做了那个什么亲什么鉴定的,的的确确是他的嘛!” 老板娘说的是他们的地方方言,就是这方言跟普通话很像,只是音调不一样,一般人都能听懂。 【旦旦:我下午直接去,我们在雅乐碰头吧】 斯冉看着手机消息,手指点了下屏幕,回了个好过去,旁边两个人的谈话止不住的往她耳朵里钻。 吃饭的阿姨:“这有啥子哦?哪个娃会不像爸也不像妈?那个娃娃长得很好看吧?在我们那边,说这种长的不像爸妈又特别好看的娃是妖精投胎的,对家里人不好。” 老板娘皱眉:“这都啥子年 分卷阅读51 头了,还说这些话。” 阿姨摇摇头:“莫得办法,乡下那些地方,不都是信这些?” 她又问,“那个娃子现在怎么样咯?” 老板娘叹了口气,“他那个妈也不是啥好的,整天赌钱打牌,打输了就回去打儿子,说是她儿子很小的时候就自己搬出去住了,自己很争气,考到城里来读书了。” 她们俩又说了一会儿,斯冉的面做好了,老板娘过去给她端了过来,看见她笑了笑,“斯冉又来啦?你妈妈又出差了吗?” 斯冉点点头,“阿姨好。” “你舅舅怎么没给你做饭吃?” 老板娘这家面馆开了好几年了,斯冉他们搬过来的时候就有这家面馆了,他们家也经常过来吃,老板娘对他们家里情况多少有些了解。 知道她妈妈是个很厉害的翻译,经常出差,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她舅舅过来照顾她的。 “舅舅今天忙,中午没时间。” “那你慢慢吃,不够吃还可以叫阿姨给你加面。” 斯冉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油泼扯面是干面,面条又宽又长,上面一层油和酱汁,还有碎蒜、香葱,闻起来就很香,她用筷子搅匀了之后就开吃了。 只不过今天她吃的没那么专心,吃着吃着就想到老板娘和那个阿姨刚刚说的话。 ——她们已经在聊别的话题了。 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太过荒谬吧?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父母怎么会因为孩子长的不像他们就放弃这个孩子呢? 不过她也知道,世间万事无奇不有,哎,总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却偏偏做了父母。 明明是完全不认识的人的事情,她听了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斯冉:**(脏话消音),这个人类是个莎碧! 28 晦气强制让小猫变成了人形,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变化或者不好,但其实对她还是有一定伤害的。 斯冉跟柳汲安说了一会儿话就觉得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话音含含糊糊,最后趴在他肩膀上就睡着了。 长睫安静的垂落,软软的脸压在他的肩膀上,香软的呼吸轻轻打在他的脖颈处。 下午四点半左右,天空中的日光依旧猛烈,马路被晒了一整天,似乎都被晒出了阵阵焦味,与汽车尾气交杂在一起,说不出的难闻,路上行人多撑着遮阳伞,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雅乐饭店就在这样繁华匆忙的街道上,欧式复古的外墙和造型在这片地带格外明显。 雅乐饭店门前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色牛仔连衣裙的女孩子,长发披散,发尾在腰间晃荡,小脸白嫩,像是能掐出水来一般,两腮浅浅的粉色,浅褐色的眼眸十分特别,唇色浅淡,唇形小而圆润,说不出的可爱。 无袖的连衣裙露出两只白皙的胳膊,黑色的小包斜挎在身上,手上拿着一把遮阳伞,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不时看看手机,又看看两旁,像是在等人。 这时,从雅乐饭店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穿着打扮简单大方,看见站在门口的女孩子,小声的咦了一声,走上前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斯冉,你怎么来了也不进去?外面这么热,在这站着干什么呢?” 斯冉看向来人,“班长,我在等柳絮影。” 杜妮揽着她的肩膀就把她往里带,一边走一边说,“在哪里等不是等,里面有冷气,大热天的在外面这么站着你也不怕中暑?群里不是说了在哪里吗?她来了自己也会过来的。” 杜妮都说到这份上,而且已经把她带进来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嗯了一声。 其实她就是怕没有熟人在的话会有些尴尬。 杜妮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笑了笑,“我记得元枕衾也是跟你高一一个班的吧?他早就到了。” 说完她看着斯冉有些呆愣的样子,又忍不住轻轻的碰了下斯冉的发顶,“你还真是个小可爱啊。” 斯冉: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碰她的脑阔!大概是因为她长的矮吧……绝望.jpg 忽的她又想起昨天在地铁站,被学长揉的那一下脑袋…… 斯冉恍神间,杜妮已经把她带到了地方。 雅乐饭店里面很大,有四层楼,上面两层全是包间,每天定位的人很多,供不应求,下面两层是大厅室的餐厅,即使是大厅一样的,也有好几个厅,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定的。 预定位置是杜妮去预定的,在二楼的华宴厅,一下子就是两桌。 ——他们一个级大约800个人,20个班,每个班就三十来个人,但是这里也没有那么大的桌子可以一次性坐下三十个人,所以就分开两桌。 “嗨!小麻雀也来啦!” 斯冉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不少人,两个桌子都快坐满了。 元枕衾果然也到了,拿着手机在男生堆里,像是在联机打游戏,但也没有特别专心的样子,看见杜妮带了人过来,还分神看了一眼,看见是斯冉,伸长手臂朝她挥了挥手。 “你们都让开。”元枕衾把身边几个男生赶走,“来来来,小麻雀你过来坐。” 一 分卷阅读52 起上了一个星期的课了,以前也是同级的,虽然见过,但是穿便服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几个男生好奇的打量了几眼斯冉。 即使是在这样对男女关系敏感爱开玩笑的年纪,在场的也没有人觉得元枕衾和斯冉有什么。 ——毕竟元枕衾追一个现在高三的学姐追了一年多,整个级几乎都知道了,更何况他“妇女之友”的形象也是深入人心的。 斯冉从善如流的坐下了,元枕衾又给她倒水,“碗筷都已经烫过了。” “文文呢?” 他们高一班上的同学都称呼柳絮影为旦旦或者旦哥,也就元枕衾一个人叫她文文。 斯冉看了眼群里消息,“她应该快到了。” 才说完,就看到穿着衬衫和牛仔裤的酷酷的女生从大厅门口走进来,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看见斯冉时,脚下步子明显快了许多。 斯冉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柳絮影跟杜妮打了招呼之后就挨着她坐下了,手臂搭在斯冉的座椅靠背上,看上去像个不羁的小混混。 “这鬼天气,真是热死人了。” 元枕衾也给柳絮影倒了一杯茶,低着头,双手举着被子递给她,十分恭敬的姿态,“大佬喝茶,去去火。” 说是五点集中,但还没到五点,人就已经齐了,好在大厅内原本就是一片音乐声和交谈声,也不是多安静,他们人虽然多,但是不刻意大声说话的话也不会显得很吵。 杜妮早就点好了菜,人一齐就叫服务员上菜了,上菜速度也很快,两桌边吃边玩一些破冰的小游戏,每个人手边摆了一杯橙汁或是冒着气泡的可乐。 华宴厅有一面落地玻璃,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摩天大厦一栋接着一栋,泛着天边橙色的光芒,向下看马路纵横交错,车水马龙。 天空渐渐暗下来,在天边晕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橙、黄、红交织的彩霞,昏黄的光芒落在厅内,笼罩着坐在窗边的几桌人身上,厅内音乐悠扬。 就在他们快结束的时候,隔壁桌的十几个中年男人似乎有些喝高了,脸颊无一不是红红的,眼中浑浊。 其中几个从座椅上站起来,一边打着酒嗝、挺着啤酒肚一边朝斯冉他们坐的桌子走去。 ——斯冉他们桌的女生偏多。 “小姑娘们……出来吃饭啊,不如陪、陪叔叔们喝一杯?” 一个中年男人一手端着酒杯走在前面,另一只手放在一个女生的座椅靠背上,脸上带着油腻腻的笑容,扫了一圈桌上的女生们。 还在上学的小姑娘们,如坠着晶莹露珠的将绽未绽的花骨朵儿一般,鲜嫩、可爱。 斯冉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子。 这人说话一大股酒味夹杂着臭熏熏的烟味,极为难闻,说话间还能看到他泛黄的牙齿,配上那张油腻的脸,猥琐又令人作呕。 被搭着座椅靠背的是一个娇小的女生,平时说话就细声细气的,这会儿已经被吓得直抖了,偏偏那男人还将酒杯往女生面前递,杯中红酒晃荡,“别不给面子啊,都是出来玩的,喝一口?” 这边的动静不小,大厅里其他桌的不少人都看过来了,但门口站着的那些服务员好像没看见一样,也不过来制止,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斯冉一下子对这个饭店的观感就下降到了极点。 她皱了皱眉,解锁手机屏幕,打开了信息界面。 柳絮影拧着眉,元枕衾和不少男生已经站起来了。 “大叔,我们未成年,不喝酒的。” 元枕衾笑嘻嘻的,但笑意不及眼底。 中年男人打了个酒嗝,似乎是在思考元枕衾说的是什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大舌头的回他,“没、没关系,现在哪个、哪个不喝酒呢?” 转而又低头去逼那个女生接他手上的酒。 女生低着头,手放在膝盖上握得紧紧的,小脸被吓得发白。 另一桌的男生都走了过来,握着拳头,脸色黑沉的看着那几个男人,像是临近燃点的燃烧物,只要再多一点,就会被点燃爆发。 柳絮影这时候站起来,走到那个女生旁边,一手拍开中年男人放在座椅靠背上的手,啪的一声,在不知何时突然安静了许多的厅内显得格外响亮。 放下手机的斯冉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柳絮影微微抬起下巴,神情有些倨傲,沙哑的声音格外缓慢,显得有些傲慢,“大叔,劝别人喝酒之前,自己得先喝一杯作为诚意吧?” 中年男人似乎被那响亮的一下给打懵了,反应过来后脸上浮现恼怒的神色,身后的几个人本来在笑嘻嘻的看热闹,这下也看不住了。 “你这臭小子怎么回事?不就喝杯酒吗?怎么还动上手了?” 柳絮影的短发和过高的身高以及不甚明显的身材,显然被他们认作是男生了。 “就是,长辈劝酒怎么能让长辈先喝呢?” “我们好好的过来想要跟你们一起玩,干什么这么凶?” 柳絮影睨了他们一眼,神情格外不屑,“长辈?你们是长辈吗?哪门子的长辈?我们认识你们吗?” “无缘无故劝未成年人喝酒?这是‘长辈’的做法?我看是流氓做法吧? 分卷阅读53 ” 那中年男人把就被往桌上一摔,酒撒的满桌沿都是,原本坐着的女生小声惊叫,然后连忙下椅子跑到另一边,到男生们身后躲着,探出头紧张的盯着和那些人对峙着的柳絮影。 看见中年男人这举动,元枕衾和另外几个男生下意识的抬步走到了柳絮影身旁,盯着他们。 斯冉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拧着手指,紧张的盯着柳絮影。 “臭小子!你、你惹恼了我们可没好果子吃!你今、今天不把这三杯、不,四杯酒喝完,你们这里的人,都别想走了。” 他刚一说完,身后的几个人就把手里的酒杯放到桌上,脸色不善的看着柳絮影。 四个高脚杯里面,倒了三分之二的红酒,甚至有个人还去他们自己那桌拿了一瓶红酒过来,把每个杯子都倒得满满的。 剩下那些没有跟着这些人过来的同桌的人,还坐在桌上,闲闲的翘着二郎腿,一边跟身旁的人聊天,一边看热闹似的盯着这边,神情悠然。 这时候一个穿着西装制服的男人匆匆从大厅门口进来,直直走向斯冉他们那桌,挡在柳絮影和中年男人之间。 “郭总,郭总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来吃饭的,都是我们雅乐的客人,您有什么不满的跟我们说就好。” 显然刚刚那些服务员也不是没有作为的,只是不敢上前,但还是联系了他们的经理。 肥猪郭总显然也不打算给这个经理面子,冲自己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他身后几个人走上前,架着经理的肩膀就把他挪到一边。 一边强硬的把他带到一边,还一边拍着他肩膀笑道,“哟嚯,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我们一边儿看看就好。” 厅内的其他人,多数看到这一幕,明白这些人是不怕得罪雅乐的,猜到这些人身份不一般,于是不想管闲事。 华宴厅内靠着落地玻璃的一边,被外面霞光笼罩着的一个四人桌,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其中一个提着一个公文包,戴着眼镜,看了眼骚动的地方,又看向自己对面时刻看着那边似乎很感兴趣的西装男人。 “老板,好像是顺纲地产的人,那个领头的是他们公司老总。” 被他称作老板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出头,十分年轻,气质凌冽成熟,听到这话,眼睛微眯,“家业不大,倒是挺会横行霸道的。” 秦灼抚了抚眼镜,“老板,那边好像要闹起来了。” 其他的服务员看见经理被人架起来了,上前打算帮忙,可也被那个中年肥猪的人拦在外围。 秦灼话音刚落,就见自家老板站了起来,一边迈开大长腿往那边走,一边好整以暇的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又折了折自己的袖子。 秦灼笑了一下,十分没有诚意的为那边几个人哀悼了一秒钟。 那边,中年男人咄咄逼人,班上其他男生也跟他们争的脸红脖子粗,就在中年男人身后的人挤上来,几乎要伸手揪住柳絮影的领子的时候,一个男人走过来,层层穿过他们,最后站在中年男人和柳絮影之间,隔开了他们和身后的小朋友们。 他站在这群闹事的中年或年轻男人面前,足足高他们一个头,神情似笑非笑,目光却极具有压迫力,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们一眼,长手一伸,拿过桌面上摆着的一杯满满的红酒。 带头闹事的中年男人看见他时,认出了他是谁,眼中清明了不少,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季、季总……啊……” 他话没说完,被他称作是季总的人手上刚拿起来的那一杯红酒,尽数倒在了他的头上,红色的液体从头顶一直到脸,滴落在地上、他的衣服上,看上去好不狼狈。 有人似乎不认得这位季总,看见这场景气愤的想要说什么,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 拉住他的人低语,“这个人,我们得罪不起。” 中年男人的脸色难看极了,似乎是想笑又觉得生气,但又极力的抑制住自己的神情,让自己不要露出一丝一毫生气的神情,一时间显得狰狞而古怪。 秦灼这会儿也跟过来了,拿出一张白色的手帕给他家老板递过去。 寒梢也不管那中年男人纠结什么,好整以暇的用白色手帕擦了擦自己手掌虎口处沾上的红酒,仔仔细细擦完后才掀起眼皮看一眼那狼狈却又不敢动的肥猪一样的男人。 薄唇轻启,声音醇厚,还带着淡淡不明的笑意,“我看你似乎喝的有些神志不清了,现在清醒了吗?” 中年男人接过身边的人递过来的纸巾,擦了两下脸,听见寒梢这话,连连弯腰点头,“清醒了,清醒了。” 寒梢满意的笑了,却无端让人觉得冰冷,“既然清醒了,就知道清醒的时候该做什么吧?” 另一些还坐在桌上的人,此时也不敢往这边凑,不知道寒梢是谁的,看这边的阵势就觉得恐怕不是小人物,而知道的,就更不敢过去了,有些还拧着眉,觉得有些奇怪。 “老朱,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怎么郭老总……?” 顺纲在本地可以说是地头蛇了,可就连顺纲老总都要毕恭毕敬对待的人,究竟是谁?那个人五官极为出色,是看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的,可他好像从来没见过。 “是季 分卷阅读54 氏现在的掌舵人,寒梢。” 这话一出,桌上的人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凉气。 季氏,谁不知道?祖传的家业,家大业大,在国外也有不错的发展,笼罩各行各业。 老朱愁苦的皱着眉头,“这尊佛怎么就被我们在这么个小地方遇上了呢?” 季氏的总部不是在敬市吗? “之前似乎是有听说过寒梢过来越省谈生意。” “可寒梢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难道后面那些小孩子里面有他的私生子?” 这也是大家觉得奇怪的地方。 这个猜测不无道理。 寒梢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结婚,他接手了季氏的这十几年来就是连女伴也没有一个,那些别人碰瓷传出的绯闻也都被季氏一一清理干净,外面都传他其实吃斋信佛,不打算结婚了。 但在见到他本人之后,才知道吃斋信佛是骗鬼的,谁都可能吃斋信佛,他绝对不可能吃斋信佛! ——他没有年轻人那般的锋芒毕现,但收敛起来的锋芒都化为内敛的凛冽气势,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低下头,心中打鼓。 这样的人,搞出个私生子、私生女似乎也不奇怪? 那头的人在猜测,这边的“郭老总”已经在低头跟刚刚被他吓到的人,柳絮影以及其他的女孩子们道歉了。 要说坐到这个位置的,就算是没几个真本事,那脸皮也是能伸能缩、厚如城墙拐角的,他这会儿为自己“醉酒后的不当行为”道歉,看上去倒是情真意切的。 说完后他还不忘拍拍马屁,“太感谢季总了,要不是季总,我也不会这么快的就醒酒了。” 但他将将把拍马屁的手放到马屁股上,拍了半下没有,就被进来的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打断了。 “你们谁报的警?” 29 入冬后,简城又下了几场大雪,路边四处都是雪堆,阳光落在雪上,徒染一层浅暖的金黄色,没什么实质的温度。 冬天,是辽阔、白色而庄严的美。 叮铃——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随着开门而叮咚作响。 阳光透过玻璃倾洒在咖啡店内,熏的咖啡香味都更浓了些,店里温暖宜人,播着轻调的歌,偶尔响起勺子跟瓷杯碰撞的清脆声音,慵闲自在。 走在最前面的警察看向了最像是“有人故意滋事”的地方。 一群小姑娘小伙子站在桌子的一边,看着另一边,表情或幸灾乐祸或嘲讽,而另一边,一个身材挺拔的西装男人背对着门口,他对面是一个被红酒淋了一身的略肥胖的中年男人,这会儿正点头哈腰的脸上带着讨好谄媚的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中年男人身后的一群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年纪不一的男人,都缩成一团,似乎不敢上前。 雅乐的经理被那群人架在中间,看见他们来的时候脸上显而易见的出现了绝望的神情。 ——这事儿要是私了还好,扯上警察,可就不好办了。 警察叔叔拧了拧眉。 这情景……跟报警短信中描述的似乎……相差甚远啊? 于是也就有了那一句“你们谁报的警”。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停下来看向了他们,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细嫩软糯的女声响起,“我、我报的。” 警察叔叔看过去,在那群小姑娘小伙子里,一个穿着牛仔连衣长裙的小姑娘举起了自己的小手,长发在她腰间轻轻晃荡,一双眼睛锃亮的看着自己——哦不,是他们。 警察叔叔的声音不由得变得柔和了些,“嗯?怎么回事这是?” 早在中年男人过来闹事的时候,斯冉就用12110+区号后三位编辑了报警短信发出去,简单明了的说明了时间地点以及他们遇到的事情。 斯冉坐公交车过来的,来的路上她看到这附近有一个派出所,猜想这应该是他们来的挺快的原因。 斯冉过去跟警察说明情况,这边寒梢随意找了张空椅子坐下——小家伙们都站起来了,似乎这样气势就比较强一样的。 他看着斯冉的背影,不知怎么的,突然笑了一下。 秦灼也跟着笑了,“这女孩子,还挺机灵的。” 他说完又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才看向寒梢,“不过老板,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女孩子长的有些像你?” 寒梢看了一眼秦灼,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一双与故人极像的浅褐色眸子,神色淡淡,“不觉得。” 秦灼没再说话,但他越想越觉得像。 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看来看去不觉得像,但在旁人看来,却是可以一眼看出他们的相似之处。 不过他见自己老板有些不虞的神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那边,警察叔叔带着斯冉往这边走,正打算问“郭老总”他们话,看见了寒梢,一挑眉,“季总。” 寒梢闲闲的摆了摆手,掀起眼皮看他,脸上是一贯的笑,数不出错,也看不出真假,“冷队。” 冷楚本来认出在这里的一个个人的时候,还有些苦恼,不说别的,单就说这姓郭的,在本地认识的人就不少,他上头的领导他多少也熟识个一两个,要给他点 分卷阅读55 教训,实在是难办,可能刚一进派出所大门,电话就打到他这里来了。 冷楚知道的比寒梢他们更多些,这个姓郭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格外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年轻也不是那种正常的年轻,是要偏小一些的,有些人为了讨好他,饭局上总喜欢带几个符合他“口味”的年轻女孩子,有些女孩子吃了亏就闷着,而报了警的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被姓郭的用钱压下去了,他就一直这么逍遥着。 没想到今天竟然还借酒骚扰到未成年小姑娘身上了! 这些姑娘,看上去比他家女儿大不了多少。 原以为可能这次也要憋屈的什么也做不了,但在看见小姑娘口中的“帮了他们的大好人”竟然是寒梢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冷楚心中千回百转,但脸上没什么异色,“季总怎么会在这里?” 寒梢看出他的意图,轻笑一声,“恰好在附近办完事情,过来吃饭,没想到遇上这么一桩事情。” 不等冷楚问,他就三言两语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还闲闲的看了一眼那姓郭的,笑的意味深长,“虽然说郭总是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但生意人难有几个完全不沾酒的,以防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意外’,冷队还是把郭总带去叮嘱个一两句吧。” 说得轻巧,但进局子哪里会是“叮嘱个一两句”这么轻松的事情呢?寻衅滋事,可轻可重,可大可小,关上个几天也不是不可能的。 寒梢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姓郭的身后的人,还有那桌安静如鸡的几个男人,“这些郭总的朋友,也一起去可能比较好。” 冷楚咳了一声,抑制住自己的笑意,拧着眉故作严肃的看向姓郭的一群人,“那就请各位跟我们走一趟了。” 说完他又看向寒梢和斯冉他们,语气柔和了不少,“正常程序,麻烦你们也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华宴厅走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寒梢顿了顿脚步,看了眼几个不安的站在一旁的服务员,还有站在他们面前神情如丧考妣的经理,嘴角勾起,眼眸冰冷,对秦灼说,“改天给雅乐送一面锦旗,上面就写‘不舞之鹤’四个字吧。他们,配得上。”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那几个人听到,他们不由得都打了个冷战。 “季总今天这么清闲?” 清闲到都管起这些事儿了,在冷楚的印象中,寒梢似乎不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冷楚带来的人之中有好几个女警官,现在在安慰那些受到了惊吓的女孩子,剩下的男警官负责看着那些闹事的人。 冷楚就慢步到后面,跟寒梢并排走着。 寒梢瞥了他一眼,“没有冷队清闲。” 原本好好的刑警大队队长,现在跑来处理这些事情,可不是清闲? 秦灼:老板没朋友是真的有原因的。 “小麻雀,你认识那个男的吗?”柳絮影睨了一眼走在他们后面的穿着熨帖妥当的西装、一看就跟他们画风不一样的男人,感慨了一句,“这就是十元经常挂在嘴边的霸道总裁吧?” 斯冉想了下,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可是我觉得你们俩有些像呢,除了眼睛,都有些像。” 斯冉其实也不觉得她跟那个陌生叔叔哪里像了,可柳絮影是画画的,对这些格外敏感,她不会是无的放矢。 而且,她除了一双眼睛跟她妈妈的几乎一模一样,别的地方都不像她。 她猜想,可能是像她那个渣爸。 为什么是渣爸?她妈妈倒是没跟她说过多少关于她亲爸的事情,可是能把她妈妈丢下,让她一个人辛苦的生下自己,又一边工作一边艰难的把她带大——即使有舅舅帮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样的人,能好到哪里去呢? 渣爸无疑了。 柳絮影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和她对她亲生父亲的想法,只提了一句就没再多说,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好端端的聚餐,谁想到能搞成这个样子呢?” 她是想转移话题,却不想杜妮就在旁边听到了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脸色也不是很好,不像是对柳絮影的话生气,而是被今天的事情搞得有些难堪的样子。 “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没想到会这样。” 斯冉摆摆手,笑了笑,“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跟班长没关系的,不要放在心上。” 面对外人的时候,柳絮影显得略冷淡一些,但还是对杜妮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今天的事情明显是意外。” “总之谢谢你和斯冉,要不是你们一个站了出来,一个报了警,还不知道最后会怎样。” 30 一进入职处,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高大的木柜子,高高的耸立,上面满是木格子,像是一个旧式的大图书馆,格外壮观。 木柜子前是一张桌子,桌子前坐了个白胡子老爷爷。 看见斯冉,他笑眯了眼,抚了抚胡子,递给她一张合同。 斯冉看了一眼,把合同给柳汲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外面天幕一寸寸的暗了下来,天边的彩霞随着云雾流动而不断变换,绚烂的橙 分卷阅读56 红色光芒附在云彩之上,随风渐渐飘散。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当然,出来的只有斯冉他们一群人还有寒梢和秦灼——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路灯下面萦绕着一团团的不知名的小虫子,一圈圈的飞着,高楼大厦之间亮着霓虹彩灯,马路上车流涌动,比起白日更热闹一些。 做笔录的时候斯冉还接了一个她舅舅的电话,为了不让他太担心,她含糊只是说这边有点事情,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他。 今天到这会儿,玩也玩了,惊也惊了,起起落落的,大家也累了,在派出所门口纷纷告别回家了,柳絮影跟斯冉告别后也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柳絮影住在学校,学校是有门禁时间的,阿姨到点了会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去点人,超过时间还没回去就会被记一次,次数多了会被取消周末留宿的资格。 斯冉给颜巷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地点,就在路边上站着等他。 寒梢和秦灼是开车来这边的,车就停在雅乐的地下停车场,这时候秦灼回去开车,寒梢也站在路边,他看了看斯冉,“你是叫斯冉?” 刚刚做笔录的时候他听到她说自己叫斯冉,姓氏听得不清楚。 斯冉听见他跟自己说话,抬头看他——他真的很高,斯冉估摸着快一米九了,闷热的夜风轻轻吹着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深邃黑眸没有初见时那么气势凌人,反而透着淡淡的柔意,嘴角轻轻勾起,似乎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他和颜巷都是好看,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好看,颜巷偏柔和,而他硬朗而漠然。 虽然因为刚刚柳絮影那句相似,她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但真正与他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心中却又有一种若有似无的亲近之感。 忽略心中那一丝异样,斯冉点点头,“是的叔叔,我叫斯冉。” 男人似乎对她的名字很感兴趣,“哪个si,哪个que?” “思念的思,麻雀的雀。” 寒梢轻笑了一声,话语中似乎有些怅然,“还真是巧了。” 至于什么巧了,他又不继续说了。 斯冉歪歪头,眨了眨眼睛,“您的女儿也叫斯冉吗?” “女儿?”寒梢摇摇头,“我没有孩子。”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向斯冉,目光带笑,他的确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这个孩子似乎跟他格外投缘,无论是那双眼睛还是她的名字。 收敛思绪,他问,“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站在这里做什么?要不要我送你?” “女孩子还是不要在外面待太晚了,外面可不安全。” 这世道总是对女孩子比较苛刻且不友好。 斯冉感受到他的好意,甜甜一笑,摇头,“我舅舅在过来的路上,我在这里等他呢。” 恰好这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们旁边,车窗下移,露出秦灼的脸,“老板。” 寒梢淡淡嗯了一声,面对斯冉的时候又柔和的不可思议,“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斯冉感觉这个叔叔有些怪怪的,但是又不讨厌,挥了挥手,“叔叔也注意安全。” 寒梢走了没一会儿,颜巷也开着车到了,斯冉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我的小雀儿,你怎么会在派出所这里?你们不是聚餐吗?出什么事情了又?” 这两天怎么格外多事儿呢?他是不是要带他可爱的外甥女去寺里拜拜? “没出什么事儿呀。”斯冉简单的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在马路的另一边,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内,男人看着斯冉上了车,才淡声道,“走吧。” 秦灼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从后视镜里看自家老板,“老板,你是不是想生个女儿了?” 秦灼从寒梢还没有完全接手季家的生意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做他的助理,现在是他的一把手,两个人的关系不仅仅限于上下级,秦灼偶尔也会说一两句打趣的话。 但今天这句话却是半打趣半试探。 ——他有些顶不住老板家里人在他这里明查暗探的找老板有没有什么可发展对象的言行了。 寒梢冷笑一声,“告诉他们,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的。” 秦灼叹了口气。 以前老板好不容易谈个稳定的女朋友吧,他家人不满意,硬是把人逼走了,现在老板四十出头了都不愿意结婚,他那家子人又着急了。 既然如此,当年又何必要使那些手段呢? 这边车里,颜巷听完斯冉说的,眉头皱起来快能夹死蚊子了,“这还叫没什么事儿?!差点就出大事儿了,你说那个骚扰你们的人叫什么?” 斯冉回想了一下刚刚在派出所得知的名字,“叫郭通纲。” 舌尖顶了顶腮帮子,颜巷眯了眯眼,“是这个人啊。” “舅舅认识吗?” “不认识,听过。”颜巷看上去轻轻松松,其实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搞这个龟、孙、子了。 欺负到他外甥女头上了?不给他刮层皮下来他不姓颜。 “今天这事儿你别跟妈妈说。”斯冉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她最近忙的连电话都接不 分卷阅读57 上,你要是跟她说了,她肯定就不管那边也要回来了。” 趁着红灯,颜巷揉了揉斯冉的小脑袋,“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她的。” 可能是从小就没有父亲在身边,又知道她妈妈格外辛苦的缘故,斯冉懂事的特别早,从小就知道要帮她妈妈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记得,斯冉才刚上小学的时候,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做完家务自己才乖乖的去做作业。 长大后更是越来越懂事,从来没让家长操过什么心,去开家长会,老师对她向来都是满是夸赞,说她懂事又乖巧。 总之,乖的让人心疼。 当年文羡妆在敬市上大学,他在越省工作,兄妹俩只靠电话联系,突然有一天他妹妹休学回来了,不仅自己回来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的,他没有被气的当场去世已经是他心理素质过硬了。 ——就算他知道自家一声不吭的妹妹其实有时候特别熊,但是也不知道她能熊出个小崽子来啊! 问她那个男的是谁,她也不说,之前也没听她说过她交了男朋友,带她去医院想让她把孩子打了,医生又说她从小身体不好,没有养好,堕胎太伤身体,不建议她这么做。 他们兄妹都是孤儿,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她身体不好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照顾好,当时听了医生的话颜巷就愧疚的不行,妹妹又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他无法,只能任他去了。 他现在很庆幸当初选择了留下斯冉,乖巧又可爱的斯冉简直就是上天给他们兄妹俩的礼物,并且在生下斯冉之后,医生明确的说,文羡妆不会再有孩子了。 如果是堕胎,也是一样的结果。 只是别让他知道那个不负责任的搞大了他妹妹的肚子,却又一直没露面的男人是谁,不然他非得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舅舅,绿灯啦。” “噢噢,好。”颜巷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舅舅,开车的时候不能走神和不能玩手机是一个道理,你是司机,要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有坐在车上的人的生命安全负责任。” 斯冉忍不住又唠叨起来,但她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听着也不觉得烦。 颜巷连忙告饶,“是舅舅错了,小唐僧,饶了我吧。” 斯冉被他逗得扑哧一笑,没再说什么了。 颜巷松了口气。 心中第一百零一次出现同一个疑惑。 ——他那个一竿子打不出半个字的妹妹怎么会生出一个小唐僧??? 斯冉:风评被害。 31 深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周围晕开浅浅的光芒,月光轻盈的覆盖着沉睡在深夜的安静城市。 嫩芽绿色的窗帘没有拉严实,留出了一条缝隙,月光悄悄从那缝隙中溜进来,落在屋内的实木地板上,光束内似乎有光点在跳跃。 斯冉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周末两天,一眨眼就过去了,留下来的只有一沓沓做完了的作业。 到了周日晚上,吃完晚饭后,斯冉把作业清点了一下,一样样的装进书包,背上书包走出房间。 颜巷正把围裙解下来,又转身到厨房拿出一个装好的小蛋糕和一个保温饭盒,放进一个环保袋里面。 “小雀儿去把我车钥匙拿过来,我们出发了。” 比起周五下午,周日晚上到曾会,交通会顺畅很多,所以一般都是颜巷或是文羡妆开车送斯冉去学校。 这时候正是晚上六点多,外面的天空一层层的暗下来,但又透着昏暗的霞光,天空边橙红色橙黄色富有层次的交织在一起,像是火红而温暖的颜色被泼在了天边,随意一处,都是绚烂而盛大的自然美。 路灯渐渐亮起,在车的两旁向后挪动,一盏接着一盏。 在等红灯的时候,颜巷手指敲了敲放在中间的保温饭盒,“这个汤我装的多了些,你们三个都可以喝点。” 斯冉看了眼那个保温饭盒,露出了难以言说的表情,不由得微微蹙眉,小心翼翼道,“我在家喝了一大碗了,就给旦旦她们俩喝就好了吧?” ——无论是多乖的小孩,都不爱喝汤。 斯冉那点小心思颜巷看得明白,笑了,“行行行,也就是让你带回去给她们喝的。” 斯冉松了一大口气。 不是汤不好喝,但是喝多了谁都顶不住啊。 颜巷想到了什么似的,“旦希那孩子……” 又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又看了眼斯冉,“你们都是好孩子。” 斯冉没接话,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保温饭盒,打开她们三个人的小群。 【小猫:[图片]】 【小猫:一个都别想跑.jpg】 图片就是斯冉刚刚拍的保温饭盒的照片,每次她带汤回学校都是用的这个保温饭盒,所以群里另外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十元:惊恐.jpg】 【十元:放过我吧!我刚刚在家喝了两大碗,被我妈硬灌的。】 【旦旦:小蓝热舞.jpg】 【旦旦:喝的不是汤,是友情!】 【小猫:塑料姐妹花.jp 分卷阅读58 g】 【十元:塑料姐妹花.jpg】 颜巷余光瞥见自家外甥女看着手机突然笑了出来,有些好奇的问:“笑什么呢?” “跟旦旦她们聊天呢。” 斯冉当然不可能告诉颜巷她们在群里推托喝汤的事情。 眼看着快到斯冉他们学校了,颜巷不免又开始叮嘱,“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太晚了就不要一个人出校门,要注意安全。” 他又想到最近的一些社会新闻,车在曾会的校门口停下,伸手揉了揉斯冉的发顶,“我和你妈妈都不想你有多好的成绩多大的成就,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健健康康的就好,知道吗?不要太难为自己。” 斯冉点点头,乖巧应好,“舅舅也要按时吃饭注意休息。” 周日的晚自习是八点才开始,这会儿七点多了,斯冉回到班里的时候,班里人几乎齐了,但大多数都没有在自己座位上,都扎堆在聊天,课室里吵吵嚷嚷的。 不少人见到斯冉回来了,纷纷跟她打招呼。 “斯冉晚上好呀。” “晚上好。” 斯冉一眼扫过去,就看到坐在最后面的柳絮影正埋头在写着什么,拧着眉头,神情不耐又苦恼,心想这个人肯定又把作业都留到今晚来做了。 她走到自己座位上,把书包、蛋糕都放下,拿着保温饭盒打算去找柳絮影。 等斯冉再转头,却看到柳絮影桌前站了一个女生,手上拿了个什么东西,放在柳絮影桌上,又低头看着她,对她说着些什么,因为课室里有点吵,所以斯冉听不见她具体说了什么。 斯冉看了一会儿,认出来是昨天被那头中年肥猪骚扰,后来被柳絮影救了的那个女孩子。 即使听不见,她也猜得到那个女生肯定是在感谢柳絮影。 柳絮影这会儿没做题了,向后靠在椅子靠背上,稍稍抬头看着女生,眉头微蹙,脸上的不耐神情还未散去,蓝白色短袖领口的两颗扣子都解开了,露出白皙的皮肤、漂亮的锁骨,手肘随意搭在身后的靠背上。 斯冉清晰的看到那个女孩子本来是看着柳絮影说话的,在柳絮影抬起头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开始躲闪,脸上渐渐泛起红晕。 耳边是女生娇软的声音,柳絮影淡淡瞥了一眼桌上的小礼盒,纤长的手指轻点了下礼盒表面,心中却是不耐的。 那天换了谁是坐在那里她都会出头,而她,不喜欢也不习惯这样被人接近。 要只是说一两句感谢的话还好,但是这女生一直嘀嘀咕咕的,说是想跟她做好朋友,又说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让她有些烦躁。 拧着眉,正打算开口讲话,肩膀就被轻轻的拍了一下,她刚要说出口的话也被拍了下去,一个熟悉的保温饭盒放到了自己面前。 “你们说完话了吗?”斯冉对着女生笑了笑,“旦希可以借我一会儿吗?” 女生轻轻的啊了一声,脸又红了,“说、说完了。” 其实一直都是她在说,柳絮影都没怎么说话。 她又看了一眼柳絮影,见她没什么说话的意思,心里有些失落。 看见女生走开了,斯冉才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柳絮影,“人家好好的来给你道谢,你怎么这副样子。” 她敢肯定,她刚刚不打断柳絮影,她一开口,肯定要把人说哭了。 ——总之她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前科的。 柳絮影不喜欢跟人接触,高一的时候一开始也是独来独往的,要不是机缘巧合,她也不会跟胡满洛还有斯冉熟起来,后来因为他们班氛围实在是太好,她也渐渐跟他们玩的挺好。 他们高一那个班的人都知道柳絮影这个人,对外人,不耐烦的时候从来都是想什么说什么,把人说哭了是时常有的事情。 但是她对自己人却向来是细腻而贴心的。 女生走了,柳絮影一秒从戾气假小子变成乖乖小绵羊,趴在桌子上侧头看斯冉,软软的短发压在手臂上,小孩气的皱皱眉头,“我做题做的烦死了,她就一直在那里嗡嗡嗡嗡的。” 她见斯冉拧起眉头,又要说什么了,连忙认错三连,“我知道了,我错了,我下次不了。”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这句话就是为柳絮影量身定做的。 斯冉看她这样,叹了口气,提着保温饭盒,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走吧,我们去小阳台喝汤。” 高二高三的这栋教学楼,每个班在走廊的另一边都有一个小阳台,摆放一些不需要的桌椅或是杂物。 “我作业做完了,待会儿晚自习我们出去小阳台,我教你写作业。” 跟胡满洛和斯冉这样靠分数线考进来的不一样,柳絮影是作为体育特长生考进来的,她的成绩嘛,也就没有那么理想了。 柳絮影拉着斯冉的手臂晃了晃,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哎呀就知道我们小麻雀儿最好了~” 柳絮影拿过她手里的保温饭盒,跟她一起朝着阳台走去,目光瞥到她桌上的蛋糕盒,手指指了指,“你还带了什么吃的?” “就是周五那件事,舅舅知道了之后做了个蛋糕叫我给人带回来。”斯冉说到这里,露出个苦恼的表情,“可我不知道怎么去给他。” 分卷阅读59 直接这样拿过去给他,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他的爱慕者? ——哦,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的确是了。 那他要是不收怎么办? 柳絮影一眼就看出斯冉在苦恼什么,微微一晒,“你想这么多干什么,这份谢礼送到了就行,你管他吃了还是丢了?你做到你该做的就够了。” 道理她都懂,可是想想如果他不要的话,还是心塞塞的。 柳絮影看见斯冉一遇到某人的事情就格外瞻前顾后、不知所措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一拍手,拉着斯冉的胳膊走到她的桌前,放下手里的保温饭盒,转而拿起小蛋糕,“趁现在还没上课,我们现在就上去!” ?? 第十二章 于是斯冉就被柳絮影拉到了四楼。 教学楼一共有五层楼,一楼是高二高三的四个国际班,二楼三楼是高二,四楼五楼就是高三。 高三一班就在四楼。 柳絮影站在楼梯边,把蛋糕塞进斯冉的手里,“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斯冉还在晃神,听她这么一说,轻轻呀了一声,“我……你、你不跟我去吗?” 柳絮影勾唇一笑,“小宝贝,你该长大了。” 女生的声线偏沙哑,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语重心长道,“不要什么事情都要爸爸陪着。” 斯冉瞪了她一眼,“呸!” 然后转身蹬蹬蹬的就走了。 柳絮影在她身后,倚着楼梯扶手,捂嘴笑。 高三就是高三,即使跟高二只有一层楼的区别,但从三楼到四楼,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一踏入高三的楼层,就好像整个世界只有沉静和忙碌,放眼望去,每个班的人都在埋头写着东西,很少有跟别人闲谈的,要不就是拿着张卷子,跟同学站在小阳台不知是请教题目还是讨论题目。 高三一班就更是安静,距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半个小时,课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让斯冉不自觉的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即使他们都很认真的在做题或是背书,但还是有人注意到有人走到他们班门口,周容青就是其中一个。 上个星期虽然是高二刚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但高三在八月份就开学了,已经上了一个月的课了,刚好是第一次大考结束,上个星期被老师逮着他都没什么时间去斯冉,这会儿人都到他们班门口了,他没理由不出去啊。 周容青走到门口,手撑着门框,低头看她,“斯冉?你怎么来了?” 斯冉正在低头琢磨要怎么叫柳汲安出来,忽的听到一把略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面前这个男生是谁,“顾学长。” 周容青还没有自恋到觉得斯冉是来找他的,毕竟他看得出来,斯冉对他没什么意思,他看向斯冉手里的东西,半透明的包装盒透出里面精致可爱的小蛋糕。 “这是给谁的?” 斯冉还没想好怎么说,周容青略一眯眼,神情有些微妙,“不会是给柳汲安的吧?” 斯冉诚实的点头,“是的。” “你给那家伙,就是浪费。” 想想有多少人给他送东西,要么就是被他冷言冷语拒绝了,要么就是转头就丢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周容青不明白,怎么他都那样了,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呢? 冰山是有可能融化的,可他看来,柳汲安那人,就是石头,捂不热的那种。 他不忍心看见可爱的学妹被柳汲安那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破石头给气哭,“回去上晚自习吧,柳汲安不会收的。” 说完他觉得不妥,又添了一句,“也不是不收你一个人的,谁送的他都是不收的。” “啊,这样吗?”斯冉早就料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但还是有些失望,她忽的想到周容青和柳汲安关系不错,“但是这个,我一定要给他的,学长你能帮我拿给他吗?” 周容青想不到为什么一定要给他——就是打死他他也想不到柳汲安会“见义勇为”,但他又不好直接问,毕竟这是学妹的隐|私,想了半天,只好点点头,“好吧,我帮你给他。” 说完他又乐了。 帮自己正打算追的学妹送东西给自己兄弟?这是什么事儿啊。 周容青正要接过斯冉手上的小蛋糕,却被横空出现的一只大手给拿走了,两人朝着旁边一看,都愣住了。 周容青是惊讶,而斯冉则是紧张。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汲安也走了出来,此时此刻手上正拿着周容青和斯冉刚刚“交接”的“赃物”,低眸看了一眼,抬眸看向斯冉,声音清冷,“给我的?为什么要给他。” “这不是怕你不收,学妹打算让我转交给你。”周容青很快反应过来,“不过你怎么知道是给你的?” 柳汲安没回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嘿这臭脾气! 周容青无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问了,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转身进课室之后他还觉得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柳汲安刚刚的语气,怎么像是生气了呢? 可他十年如一日的说话方式和语调,似乎又没什么变化……b 分卷阅读60 r 斯冉站在柳汲安面前,小脸通红,眼神不住的左右飘,“那、那个,学长,星期五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谢,这个蛋糕,是我们家自己做的,不会太甜,你、你可以尝尝。” 女孩小脸红扑扑,眼睛水润润的,长睫如蝶翼一般的上下扑闪,像是扫在人的心尖上。 柳汲安的脸色和缓了一些,嗯了一声,“所以,给我的?” 斯冉点头,“我、我怕打扰你,刚好顾学长出来了,说帮我拿给你,我就没有叫你出来了。” 她说完,柳汲安突然上前一步,她被吓得猛地一后退,眼看着后背就要撞上走廊的石栏,她已经做好了撞痛的准备了,但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背上与石栏接触的地方被一只温凉的手掌隔开了。 ——柳汲安空着的那只手,垫在了她身后。 她一抬头,就落入了柳汲安低头看她的那双黑眸里,那双眼似乎漫无边际,又似乎遍布点点星光,让人刹那间失去了思考。 柳汲安的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低头又朝她凑近了一些,红唇轻启,气息几乎是挨着她的脸,“下次,要送到我手上,嗯?” 斯冉被完全禁锢在石栏和柳汲安之间,腰背的地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贴着自己,让她觉得那块皮肤好像要被灼伤了似的,他又离她极近,像是把她抱在怀里,鼻息之间全是他身上清冷的好闻味道,明明是清淡的味道,但却似乎浓烈的要把她整个人都笼进去。 她脑袋有些昏昏的,整个人都在发烫,没办法思考,下意识的点点头,乖巧的不行,声音也软软的,“好,知道了。” 柳汲安似乎叹息了一声,又好像是斯冉的错觉。 总之,他很快的就退开了,又跟她保持了安全距离,那张出色过头的脸上依旧神色冷清,仿佛刚刚的氛围都是斯冉的假想。 “那、那我先去上课了。” “等等。” 斯冉刚要迈开的步子又顿了下来,她抬头正要问他还有什么事,就看见他伸手用手指在自己脸上轻轻划了一下,像是擦什么东西,但动作又格外的轻柔。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柳汲安黑眸里似乎带着笑,解释道,“沾了脏东西。” 斯冉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走到柳絮影面前的,只觉得整个人都飘在云朵上,脚下踩着软软的像棉花一样的东西,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 柳絮影无语的看着她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小麻雀儿,回魂了。” 斯冉回过神来,激动的啊了一声,原地蹦了两下,然后抱住柳絮影,脑袋不住的在她怀里蹭着,“旦旦!他好帅!好好看啊呜……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的人呢?!” 刚刚,刚刚她还离他辣么近!那算是一个壁咚吗?! 柳絮影失笑,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冷静一些。” 她刚刚在看别的地方,没看到斯冉跟柳汲安怎么了。 很快,柳絮影就拉着红光满面的斯冉下去了。 两人的对话声在楼梯里越传越远。 “对了,旦旦。” “嗯?” “刚刚我脸上沾了东西你怎么不跟我说?” “咦?有沾什么东西吗?没有吧?” 斯冉疑惑的偏了偏头。 哎?那是她走过去的时候有什么脏东西飘到她脸上了吗? 而另一边站在高三一班门口看着她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人,抬起手,把食指放在唇边,伸出舌尖舔了舔指腹,抿了抿唇,眯起眼轻笑了一声。 谢礼,他收下了。 32 禾国备受瞩目的绘季电影奖在简城圆满结束,社交网络上一片狂欢,红毯图满天飞,娱记们举着长枪短炮忙活了整一个晚上,拿着素材回去联系今晚的得奖人开始写稿子。 但也有娱记没有早早的就回去了,而是跟着明星、导演、编剧和投资商等等的,转场到了宴会现场。 斯冉醒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只有些许的微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飘散进来。 粉色的鼻子微动。 她似乎嗅到清晨带着些凉意的风。 中午的太阳格外猛烈,仿佛要灼伤能被它照耀到的一切事物,而在校园内的阳光却又多了几分恬静和安然。 外面大树上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的响亮,热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阳光安静的从树叶间隙落下,高二十二班的课室内,头顶的中央空调呜呜作响,阳光透过玻璃落到地上,片片金黄。 讲台上,老师正在黑板上板书,声音轻柔缓长。 “辛弃疾是是南宋的词人,同时,他也是南宋的将领……” 老师转身,就看见课室内的一个个的小同学,都盯着黑板——旁边的大钟,目光急切的看看她又看看钟表,浑身上下都诉说着一种迫切。 一种人类最本能的迫切。 ——对于吃饭的迫切。 她抬了抬眼镜,无奈的笑了,“好了,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今天就讲到这里吧。” 她一说完,学生们就跟解放了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拿着饭卡就准备往外冲。 她不赞同的摇摇头, 分卷阅读61 竖起食指,“嘘,你们安静点,别的班还在上课。” 他们点点头,速度不减,但动作明显放轻了。 柳絮影和斯冉也在大军之中,脚步轻快的跟大家一起往饭堂走。 “十元的饭卡你拿着了吧?” 斯冉点点头,拿着两张饭卡在柳絮影面前晃了晃。 上了一个星期的课了,她们基本上摸清楚了老师的脾性,知道今天语文老师向来会早点下课放他们吃饭,于是就早早的让不同班的胡满洛把饭卡给她们,帮她打饭。 跟早餐不一样,早餐是越低楼层越好吃,一楼的早餐供不应求,午餐和晚餐却是越高楼层越好吃,但不同楼层也有不同特色,比如三楼有煲仔饭,四楼有炒粉炒饭,五楼有汤粉面。 斯冉她们也不定每天去哪层,不过今天跟胡满洛说好了是在四楼。 “还是高二好,高一到了下课时间还得等五分钟老师才会放人。”柳絮影伸了个懒腰,看着几乎空荡荡的饭堂,心情颇好。 柳絮影说的是曾会的“传统”,为了分流,高一的学生一般都要在中午正常下课时间再加五分钟才能下课。 两人找了张桌子,打了三份炒粉和青菜,又拿了汤才坐下,一边慢慢吃一边等胡满洛。 仅仅五分钟,对于中午的饭堂却是天差地别,刚刚饭堂里还没多少人,每个窗口前面只有一两个人在排队,旁边空调的声音都听得明显,但再一眨眼,饭堂就开始拥挤,窗口的队伍渐渐变长,耳边也开始充斥着脚步声、闲谈声。 胡满洛很快到了,找到她们,坐下之后不羁的扯了扯领子,像只软哒哒的咸鱼瘫在凳子上,“如果没有空调,我活不过这个夏天。” 柳絮影递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擦吧,满头大汗的。” 斯冉想起走出课室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热浪,仿佛踏进了蒸锅里的感觉,也不禁感慨,“是真的太热了。” 越省这个地方,也只有夏季给人的观感是最直接最有代表性的。 ——就一个字,热。 天气热起来,人的胃口也不太好,但好在饭堂有免费的绿豆汤,吃炒粉之前喝半碗绿豆汤,满腹的暑气就消散了一些,再吃起香喷喷的炒粉来,就有胃口多了。 她们三个人吃完了,拿着餐盘刚站起来,这时候,斯冉后面恰好有一个女生端着一碗汤路过。 那个女生表情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斯冉,手上拿着汤的碗微微倾倒,里面几乎满了的汤眼看着就要从斯冉的肩膀泼下去。 斯冉的余光瞥见了她的动作,但她离得太近动作太快了,她也只来得及往旁边稍稍挪了一下。 斯冉挪的这一下,让那碗汤最终没有滴到她肩膀上,哗啦一声全都洒地上了,但还是有几滴沾到她手上了,绿豆汤凉凉的,手指还有些黏。 “哎呀,不小心洒了呢。”女生微微一晒,笑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打算走了。 显然是故意找茬,不是不小心洒了的。 “喂!”柳絮影拧着眉,不善的盯着她,“道歉!” 女生不服输的瞪回去,手指指着柳絮影,“你这个——” 她话还没说完,领子猛地被人扯了一下,她往后退了两步,转头就看见周容青站在她身后。 周容青的目光沉沉的,神情十分的不耐烦,“白狄冬,道歉。” 听到白狄冬这个名字,胡满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斯冉一脸懵,看向明显知道些什么的胡满洛,胡满洛对她做了个“待会儿告诉你”的口型,而柳絮影则是闲闲的看着那边几个人,没再说话。 白狄冬对上周容青,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依然嘴硬,“我凭什么道歉!” 周容青平时嘻嘻哈哈的,总是带着笑,但这时候却是实打实的半点笑意也没有,拧着眉,“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刚刚周容青他们三个人就坐在不远处,恰好把刚才那一幕从头至尾看得清清楚楚。 斯冉朝着周容青身后看去,果然看到柳汲安和另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那个她不认识的男生抬头看着这边,但柳汲安一直低着头,没有要抬头的意思,不知怎的,她有些失望。 这边,周容青说完,白狄冬没再说话,理了理自己的领子,轻哼一声,瞪了一眼斯冉就走开了。 白狄冬跟周容青是真的没什么关系,她不道歉,他也不能做什么,也没理由做什么。 周容青在看向斯冉她们的时候,露出了苦恼的表情,这个表情——虽然这个比喻也许有点不恰当,但的确是像极了家里的狗跑出来,咬了人,主人会露出的表情。 “真是不好意思,斯冉你还好吧?” 胡满洛撇了撇嘴,“没事是没事,但今天是凉的绿豆汤,明天说不定就是热汤了,顾学长还是多‘打理’一下自家后院吧。” 十元真的很不喜欢周容青啊。 斯冉看了她一眼,轻轻摇摇头,又看向周容青,“没事的学长。” 又说了几句,周容青回到了座位上,斯冉她们才端起盘子朝着门口收餐盘的地方走过去,她把汤碗放在餐盘上,没有被汤沾到的那只手托着餐盘,另一只手垂在身旁。 分卷阅读62 在路过周容青他们那桌的时候,她感觉到空着的手里突然被握住了,那只握住她的大手往她手心里塞了东西。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脚步顿了顿,低头一看,对上了一双澄澈的黑眸,黑眸的主人眨了眨眼,仿佛什么也没做一般的又重新低下头,默不作声的收回了自己手里的纸巾。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 咚。 咚。 咚! “斯冉?” “啊?啊……” 胡满洛回头的一声唤,斯冉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连忙带着胸口那只疯狂乱撞的小鹿往前走。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这么红?”胡满洛盯着她的脸,有些好奇道,又抬头看了看四角的空调,“饭堂里空调不是挺凉快的?” “是……是的哈。”斯冉咳了咳,低头把餐盘放好。 柳絮影看了一眼她手里攥得紧紧的纸巾,又看了眼刚刚她走过的地方,靠着走道坐着的那个人,笑而不语。 胡满洛还沉浸在“饭堂空调凉不凉”这个话题里,斯冉连忙问,“所以说刚刚那个白狄冬是谁?” “你和旦哥都不知道吗?不应该啊,旦哥应该知道的吧?”胡满洛用胳膊肘拐了拐柳絮影。 斯冉一心只读圣贤书,除了她家学长的事情,两耳也闻不到别的事,不知道这些很正常,但混杂在艺术、体育特长生里面的柳絮影不知道,就不太正常了。 柳絮影耸了耸肩,做了个“请你说”的手势。 33 “我给你惹麻烦了吗?” 路灯在车窗上倒退,光影不断的闪过,在斯冉长长的裙子上交替变幻。 “没有。” 因为喝了点小酒,今天柳汲安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叫了柳家的司机。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前座跟后面有一块黑色遮挡板,被拉了起来。 “周容青,刚刚那个就是你之前说要追的学妹?”元黎唱回头看了眼已经消失在转角处的三人,“还真是挺可爱的。” 以元黎唱直男本直男的角度看来,比他们级某些浓妆艳抹把自己糊成大花脸的女生好看许多,看着干净,舒服。 “不过那个白狄冬是不是有点魔障了?你每一任女朋友她都要去为难,就连你要追的都不放过了?你要不干脆就收了人家。”元黎唱笑着调侃一脸苦恼的周容青,“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周容青摆摆手,“你别打趣我了,要知道有今天,我小时候一看见她就应该转头就走,不会有一点点交集。” 周容青和白狄冬两家人交好,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一间学校,一直到现在,从小白狄冬就对自己的东西表现出极强的占有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成了她的“所有物”,她对他每一任女朋友,都抱有极深的敌意。 这次或许是听说了斯冉,又来为难她。 “希望学妹不要因此给我扣分。”周容青生无可恋的用筷子夹了夹盘子里的菜。 “我看她刚刚也没有生气嘛。”元黎唱安慰道,“应该不会给你扣分的。” 周容青长叹了口气,“这是因为她不在意,侧面证明了,她也根本不拿我当回事。” 这话一出,元黎唱脸上的安慰就维持不住了,笑了出声,“哟,难得,我们周容青学长还遇到了个对你无动于衷的学妹。” 周容青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一直认真吃饭一言不发的关某人,“不拿我当回事的多了去了,其中呢,大多数就是这位‘神仙哥哥’的迷妹。” 柳汲安抬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元黎唱反应过来,“你是说刚刚那位学妹,也是柳汲安的迷妹?” “可不是嘛,昨天晚上还给柳汲安送蛋糕来的,他还收下了呢。不信你问他。” 元黎唱一拍桌,差点站起来,看向柳汲安,目光沉痛,“太阳!昨天晚上我没吃饭,到课室的时候饿得要死,问你要手里的蛋糕你死都不给,原来是学妹送的!” “你不是不收她们给的东西的吗?!” 跟激动的元黎唱不同,柳汲安悠悠然的拿纸巾擦了擦嘴,掀起眼皮看他,淡淡道,“嗯,挺好吃的。” 甜而不腻,小小的一个,也不会让人觉得撑。 “我太阳了狗哦!谁问你好不好吃!兄弟情呢!泡沫的吗!” 周容青看着暴躁的元黎唱和冷静悠然的柳汲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另一边,胡满洛也把四处听来的关于周容青和白狄冬的关系告诉了斯冉。 “小麻雀儿,怎么都不见你生气啊?要是那一碗绿豆汤全倒你身上,那该多难受!” 斯冉笑着摇摇头,“她要是真的想倒我身上,就不会给我闪开的机会了。” 手腕稍稍动一下,改变方向,直接朝她整个人泼过来不就行了,何必直直的往下倒呢? 斯冉想了一下,“我估计她也就是意难平吧?不然按照你说的,她之前也为难过那么多人,怎么就没被人教训呢?可能也是这样的小打小闹,她们也看出来了,就没有跟她计较。” 又或者,只是想引起周容青的 分卷阅读63 注意。 柳絮影揉了把她的发顶,“那她也是抱有坏心的,要个道歉什么的也是可以的,你不要对所有人都这么包容,别人还以为你包子好欺负。” 斯冉拍开她的手,“知道啦,我也是有底线的。” 另外两人听见这话,不由得齐齐翻了个白眼。 “是哦,你的底线就是你的学长。” 斯冉唯一一次跟人脸红,是在高一的时候,听见有人说柳汲安是个爹妈不喜的丧门星。 对方还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呢,估计是眼红柳汲安成绩好人气还好,在背地里嘀咕一些小道消息,恰好被斯冉听到了。 她当时呢,气鼓鼓的,跟只炸开的麻雀一样,冲上去就急吼吼的把几个人骂了一顿。 哦,骂的什么呢? 胡满洛和柳絮影都不忍心回想。 ——“你们见过那么好看的丧门星吗!这年头丧门星门槛都这么高了,你们这些背后嚼人口舌的可能就只配当个鱼腥!” 行吧,鱼腥都出来了,她脑子里都想的是些什么?? 那几个男生被骂也懵了,但看见小脸红扑扑,一双浅褐色眼睛因为生气格外明亮,腮帮子鼓鼓的斯冉,又生不起气来,只好道歉。 斯冉也想起了那回的事情,捏了捏手里的纸巾,嘻嘻一笑,“那不是,你们被骂了我肯定也会骂回去的。” 三个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宿舍门口,斯冉和柳絮影是同一间宿舍的,胡满洛的宿舍在另一边,她在门口就跟斯冉她们两个分开了。 斯冉她们是六人宿舍,她们两个到宿舍的时候,何请凝已经在宿舍了,看见她们俩回来,放下手里的书,“下周二下午就要开始上艺术课了,早上文娱委员让班里人选项目的时候你们两个都趴在桌上睡着了——” 说到这里她想到斯冉睡着的时候脑袋上翘起来的呆毛,忍不住笑了一下才继续说,“就没有叫醒你们,要填的表格在这里,你们看一下选什么。” 曾会高一高二的校园生活是多姿多彩的,除了三年都有的体育课,可以每年选不同的球类,还有两年的艺术课,每年分上下学期选课。 柳絮影拿起选课表,海拔有些高,斯冉踮起脚也看不到纸上的内容,只好问她,“旦旦,高二的艺术课有什么可以选啊?” “有合唱,书法,摄影,油画,还有交际舞。”柳絮影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可是只有交际舞还有名额了,其他都被报满了。” 艺术课是几个班混合上的,每个班选课的名额有限,名单上其他的课的名额都满了,就交际舞还剩下几个名额,估计还有几个倒霉蛋跟她们一样错过了第一选课时间。 思??手脚不协调??雀强颜欢笑,“不、不是吧,你再看看?” 即使是艺术课,也是要考试的,不过……也是要重考的qwq 柳絮影把纸递给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看看,保重。” 斯冉:“班长,交际舞具体是教什么啊?” 何请凝抬起头,“历届都是华尔兹,听说挺简单也很好玩的,不用这么紧张的。” 不,班长你不知道,我的手和脚就跟猫尾巴一样,都是有思想的独立的个体。 不过,华、华尔兹啊……也许,应该,可能还好……吧? “对了,这周五最后一节课物理小测,好好准备喔。” 何请凝这句话是对整个宿舍说的,她除了是班长,还是物理课代表。 刚刚从整个学期都要学跳舞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的斯冉再闻噩耗,几乎当场晕厥。 物理,她,此生,的,痛。 柳絮影怜悯的看向已经当场石化的斯冉。 你问柳絮影紧不紧张?她哪科都不行,无所畏惧。 34 “我回来啦!” 元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柳汲安从房间里出来,发尾还滴着水,手上拿着毛巾在擦着头发。 小姑娘的发髻松散了些,几缕碎发从两侧垂落,一双绿眸亮晶晶,小脸红扑扑的。 “跑这么急干什么?”柳汲安看了一眼她的脚丫子,“穿鞋。” 叮铃铃—— 周五的放学铃打响,卷子一张张的从后往前传,一沓沓的卷子被老师握在手里,斯冉的灵魂仿佛也随着卷子一起飘走了,她放下笔之后就颓然的趴在桌上。 周五放学的快乐也拯救不了被物理折磨的她。 刚刚卷子上那在时而光滑时而粗糙的斜面上滚动的小球,现在正在她脑子里摩擦摩擦…… 柳絮影同情的揉了一把失去灵魂的小麻雀的脑袋,“我要去训练,不能陪你回家,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柳絮影是校羽毛球队和校田径队的,但周五不是她的训练时间,她这是要去参加班级篮球赛的训练。 下周开始要举办高二高三联合的篮球赛,以积分赛的形式,考虑到打篮球的女生不多,所以每个班只出一支队伍,如果有女生报名可以酌情加分,他们班除了柳絮影,就没有别的女生参加了,剩下要参加的全是男生。 因为是组建队伍以来的第一次训练,她不好缺席。 斯冉有 分卷阅读64 气无力的对她挥挥手,“加油,我们旦哥是最棒的。” “被物理折磨的小可怜。”柳絮影捏捏她的脸,跟男生们出门去了。 斯冉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收拾东西,背上书包离开课室。 虽然是下午五点多了,但外面还是热烘烘的,阳光在努力的发挥着它的余热,斯冉拿着手上的单词本在脸边扇着风,思绪慢慢的飘到了那道她觉得自己懂,但就是写不出来的选择题上,忽的手上的单词本啪一下打到了脸上。 捂住脸的斯冉:被自己蠢哭了qaq 啊,魔鬼星期五,怎么这么丧呢! 斯冉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 如果还能在地铁站遇到学长就好了呢。 一定可以原地被治愈! 周五下午五六点的地铁站,一如既往的多人,屏蔽门前的等候区挤满了人,斯冉挑了一个看上去不那么长的队伍站在最末尾,抱着一丝小小的期待,悄悄的抬头四处张望。 哎?! ——柳汲安就站在距离她不远处,今天没有拿着书在看,反而是拿出了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长裤。 按常理说,臃肿的夏装蓝色长裤,要是不修裤脚,裤脚就好像一个小灯笼堆在脚踝处,但他穿着却完全是两个样子,看得出没有修裤脚,但就是笔挺笔挺的,十分修身。 校服好不好看,果然还是得看穿的人。 斯冉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就瞧见有两个穿着别的学校校服的女生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推着对方朝柳汲安的方向走过去。 走到面前了! 斯冉握起小拳拳,地铁站很吵,他们离的又不近,并听不见那两个女生在说什么! 实际上,不远处—— “你好,能、能给个微信吗?” 女生捏着小姐妹的手臂,有些紧张的不敢跟面前好看的男孩子对视。 她看见他好几回了,今天终于被小姐妹鼓动着来问他要微信号了! 但下一秒,男生转头看向她,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于她来说,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心中的紧张、害羞全都像是冰冻住了一样。 男生不用说话,她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半步,“不好意思,打扰了。” 在远处的斯冉看来,就是两个女生激动又羞涩的靠近,没过几秒,又黯然的离开了。 啊,一定是学长的冰冻功力又加深了不少,修为见长。 她正这样猜测着,稍一抬头就对上了柳汲安的目光,他的目光像极了那天在饭堂给她塞纸巾的时候。 她偏了偏脑袋,发出无声的询问。 柳汲安见她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开口,“过来。” 声音不大不小,足以斯冉在有些嘈杂的地铁站里听清了。 斯冉哒哒哒的跑过去,“学长,好巧啊,你还是去上周五去的地方吗?” 柳汲安淡淡的嗯了一声,“今天过去还书。” 边说着,他一边自然的把斯冉翻起来一个小角的衣领给翻好。 刚刚意欲搭讪惨遭冷拒的女生看见了这一幕,扯了扯小姐妹,“那个是不是他女朋友啊?” 小姐妹看了一眼,“十有八|九是了,不然刚刚怎么那么冷漠?” “怪不得,有了女朋友就对别的女生不假辞色,也挺好的哎。”女生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受伤的少女心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斯冉当然也看到了刚刚那两个女生站的地方,小声对柳汲安道,“学长,你是在拿我挡桃花吗?” 柳汲安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不是。” 斯冉:我掐指一算,学长是处|女座的,刚刚帮我整理领子肯定是因为强迫症犯了! 柳汲安见她自己好像有了答案一样的不再问了,眉头皱的更深了。 地铁很快就到了,两个人站着不动也会被人群挤上去,这回运气没有那么好能找到车厢内壁靠着了,随着列车的启动,斯冉被挤得左摇右晃的。 柳汲安一手握住上面的栏杆,另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以防她摔倒。 斯冉好几次被挤得差点往柳汲安怀里撞,但她凭着强大的下盘固定力量,和拒绝诱惑的能力,坚强的定在了原地,没有越过雷池半步。 ——学长这样帮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不可以再得寸进尺的!不然下次可能学长也会冷冷的不搭理她!谨记! 到了换线的站,又是不需要他们动就可以被人群挤着下车,下车后斯冉也没再看方向指示牌,跟着柳汲安走。 她觉得气氛太过安静,绞尽脑汁终于憋出一句话,“学长,高三辛苦吗?” 刚说完又忍不住想打自己嘴巴。 这个话题也太无聊了喂! 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脸上看得一清二楚,柳汲安眸中浮现点点笑意,语气却与平时无异,“不是有句话,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这句话大家平时说的时候都带着点调侃意味,但柳汲安说出来十分的官方和正经,好像做到这句话里说的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斯冉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分卷阅读65 ,“学、学长,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柳汲安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转瞬即逝,斯冉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斯冉:我仿佛听到他心里在说我傻。 转了线,人也没有少到哪里去,都在市中心转悠,又是下班、放学高峰期,哪儿哪儿都是人。 上了车,柳汲安还是跟刚刚一样,一手握着栏杆一手扶着斯冉,但看她又跟之前一样僵硬着身子,心里叹了一声,面上不显,把手递给她,语调冷清,“你握着我的手臂吧。” “啊?好。”斯冉刚打算握住他的手臂,车厢内突然啪的一声,灯全都熄了,留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在车灯熄灭的同时,车也猛地一下停了下来。 柳汲安的手刚刚从她肩膀上挪开,她毫无着力点的站在猛地停下的车厢内,由于惯性,她整个人不住的朝正前方倾倒。 她差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了,忽的腰间横上了一只手,把她往旁边一带,她的脸最终砸在了硬邦邦的胸膛上,满鼻的清冷浅香,像是一种肥皂的味道。 “喵!!!!!” 斯冉:再优雅温柔的猫猫也会被这个辣鸡人类气到冒烟的! 35 柳汲安 新欢这个话题,在绘季电影奖的当晚就登上了VI博热搜,位置不断的往上升,到第二天一早,已经到了热搜第三的位置。 营销号们纷纷挂上这个话题,配文配图。 配图无外乎都是那么几张,仙气十足的小美人乖巧的站在银色西装男人身旁,各种角度,还有一张是男人弯腰听她说话,神情柔和。 黑漆漆一片的车厢内一阵抱怨和吵杂。 哎哟声、各种方言的咒骂声,甚至还有人呵斥流氓。 但斯冉却觉得,她所在的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十分安静,好像她和抱着她的人跟周围的人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膜,一切的声音透过那层膜,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他的,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学、学长,我站好了。” 空间有些狭窄,但也不是不能让两个人好好站着的,斯冉感觉自己站稳了之后,就想从他怀里出来,找个位置站好。 但她刚离开一下,背后的那只手又用了点力,把她压了回去。 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但与此同时,头顶的广播也响起了。 ——“各位乘客,列车出了点小故障,请大家耐心等待几分钟,列车即将重新启动,下一站停靠时请换乘下一班列车,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感到十分抱歉。” 普通话广播之后紧接着是英文版本的广播。 刚刚柳汲安的那句话也被广播淹没。 “学长,你刚刚说什么?”斯冉手脚无措的在某人怀里小声道。 柳汲安在一群个子突飞猛长的同龄人之中已经算是高的了,斯冉小小的一只,他只要张开手就可以完完全全把她抱在怀里。 他想起了在乡下的时候隔壁李奶奶家的那只橘猫,也是软软的,温暖的,还有着阳光青草的味道。 在他每次挨完打被罚跪在院子里的时候,它就会从墙头上跳下来,迈着猫步慢吞吞的走过来趴在他腿上,蹭着他的手臂,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黑暗中,男生的眉眼柔和了一瞬,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稍低下头,唇瓣抵在她的耳边,如她所愿,再说了一遍。 “我说,离我近一些。” ?! 咦——?! 先是列车的灯亮了起来,而后是缓缓前行,到了下一个站停下后,车里的所有人都下来了,一边抱怨一边站在一旁等待着下一班列车。 好在这个站离市中心最繁华拥挤的地段有一段距离了,人不是很多。 柳汲安站在斯冉身旁,低眸看着女孩。 她一头黑发扎在脑袋后面成一个长长的马尾,看上去像是上好的丝绸一样柔软光滑,耳边有几缕碎发,随着地铁空调的风微微晃动,白玉一样的耳朵像是染上了一点红,那点红,像是墨在纸上,淡淡的晕开,布满了整个耳尖。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红润润的侧脸,还有不安的一直上下扇动的长睫。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但这点弧度,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淡下来。 一直到斯冉到了站,小小声的跟他,亦或者说跟她身边的空气说了声谢谢和再见,就撒开蹄子哒哒哒的往外面跑,速度快的某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嘴角的笑意完全消失。 思??煮熟的小龙虾??雀一走出地铁站,就急匆匆的拿出手机,点开三个人的小群。 【小猫:死了死了死了,我怀疑学长其实是个渣男!】 【十元:你在说什么?!】 【旦旦:怎么回事?】 柳絮影本来在训练,估摸着斯冉差不多到家了,才下场喝口水,顺便看看手机有没有消息,一打开就看到斯冉这么一句话,拧着眉用食指按着键盘。 斯冉一边走着一边打字,把刚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她一边走一边按着自己胸口,感觉 分卷阅读66 心都快蹦出来了,想到刚刚在她耳边的声音,就觉得脸上在发烫。 离他近一些,到底是当时离他近一些,还是别的意思呢? 但她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按照学长的“人设”,不太可能对自己这个才认识没几天,见面都没几面的人说出这种具有歧义的话吧? 这太奇怪也太突然了。 她想问清楚,又怕人家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让她站近一点不要被人挤到的简简单单的意思而已,如果问了不是显得她很自作多情?但不问吧,她这心里又不踏实。 如果是真的有那个意思,那学长会不会是那种看上去高冷,实则会太阳(动词)粉的人? 所以也就有了这句她发出去的“渣男怀疑论”。 【十元:恕我直言,你是不是遇到了柳汲安的双胞胎兄弟?】 胡满洛这时候坐在家里沙发上,看着手机里长串长串的消息,挠头。 她们小麻雀怕不是遇到了假的柳汲安??? 【十元:来,首先,你遇到的柳汲安,在上周,不但没有冷拒你的主动接近,反而“热心”的帮助了你。】 【十元:其次,这周,竟然还跟你有了肢体接触,从头到尾都很护着你,不让你被别人挤到碰到,甚至还说出了疑似撩妹的话!】 【十元:这跟我从高三那里听来的关于他这个人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柳絮影眯着眼用袖子擦了下眼角的汗,又看向手机,球场上元枕衾喊她。 “文文,过来继续打啊。” 柳絮影挥挥手,“不了,等下。” 【旦旦:十元说得对。】 之前她们不是没有跟斯冉说过,但是她的“粉丝滤镜”有几千层厚,跟她说柳汲安的不好?不存在的,她听不进去的。 【旦旦:虽然柳汲安这个人的确是很努力很厉害,但他不近人情是真的,其实“不近人情”这个表达已经是说得好听的了,有人说他简直是冷血无情。】 斯冉还经常说她不近人情,可她比起柳汲安又算的了什么呢? 胡满洛的消息紧跟在柳絮影后面。 【十元:所以遇到你有困难就“好心”帮助,这种情况是基本上不存在的,他只会冷眼旁观,或者半个眼神也不给你,就走掉了。】 【旦旦:听说是因为家庭背景比较复杂,他非常的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所以也不会存在你说的他面上对大家不假辞色,私底下挑长的漂亮可爱的小学妹撩骚的情况。】 【十元:综上所述!我们小麻雀被大灰狼盯上了!】 柳絮影没有胡满洛这么欢脱,反而拧着眉。 【旦旦:麻雀,你喜欢的一直是你心中的阳光积极向上努力学习的柳汲安,真实的柳汲安跟你想象的相差很远,你会觉得失望吗?】 【旦旦:包括你刚刚觉得他是渣男,是因为他的言行举止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看到柳絮影这两条消息的时候斯冉已经到了家,跟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颜巷打了声招呼就趿着拖鞋哒哒哒跑到房间里,把书包丢到一边,躺到大床上打滚。 她看着屏幕上柳絮影的一个个问题,捂着自己的胸口,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这是不是太糟糕了。 她还是好喜欢他。 ——即使知道他没有那么完美,不是那么好的人。 从跟他有了第一次接触以来,斯冉不是没感觉的,真实的学长跟她原来以为的,差很远。 可奇怪的是,她站在他身边,跟着他走,却觉得很安静。 好像,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说。 其实,她喜欢的,一直都是最真实的他呀。 刚刚的“渣男怀疑论”,嘴上说着是这样觉得,但实际上心里认为这样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只不过不敢相信这一个结论不成立之后而成立的另一个结论。 ——学长喜欢她?! ——学长想接近她?! 阿伟死了。 星期五的晚上。 一排排的路灯刷的一下亮起,城市中五彩炫目的灯光盖过了轻纱一样落下的月光,马路上车灯闪烁,拥挤的车流在缓缓前进,车窗将外面的燥热气息隔绝开来,只剩下一室的空调冷气。 “季总不好意思,我们好像走错了,这里是到达厅,稍等一下。” 司机有些忐忑的看向后视镜。 他是越省分公司的总裁助理,总裁特意交代他要好好把这位大老板送到机场,可他一个紧张,竟然走错了。 越省的生意终于解决了,寒梢和秦灼这是准备回敬市。 寒梢在后座正低头看着手机邮件,闻言抬起头看了前面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坐在副驾驶的秦灼看出司机的紧张,为了全车人的生命安全着想,自然而然的接话,“没事,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才登机,慢慢来。” 寒梢的思绪被打断了,就干脆按灭了手机屏幕,随意的朝着车窗外看去,忽的,在目光落到某个地方的时候,他眯了眯眼,沉声道,“开慢点。” “哎!哎?季总,怎么了?” 司机小心翼翼把车的速度放慢了——路 分卷阅读67 很宽敞,倒也不至于挡到别人。 秦灼也有些好奇的看向后面的人,“老板,怎么了?” 寒梢没有回应他的话,目光紧紧的盯着从到达厅门口出来的三个人。 他一眼就看到那个穿着黑色正装,踩着细跟高跟鞋,留着一头披肩的长发的女人,她浅蓝色的行李箱被一边的男人拉在手里,正偏头跟走在她另一边的小孩讲话。 而那个小孩,赫然就是那天他碰见的小女生。 “斯冉?呵。” 秦灼听见自家老板在后面笑了一声,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这声笑怎么说呢,冷冷的却又带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似喜似怒?让人抓不着头脑。 他也顺着朝窗户外面看过去,在人群中看来看去。 “哎?!那、那不是颜小姐吗?”秦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寒梢。 跟寒梢不同,秦灼没有认出斯冉。 当年,他家老板“被分手”之后,文羡妆就离开了敬市。 据说他家老板是打探过人家的消息的,知道她在越省,但也没有打扰过她的生活。 一连十几年,两人一直没有见过面,没想到,再见面人家竟然有老公有孩子了。 孩子都那么大了,估计离开他们老板没几年就结婚生孩子了吧? 他怜悯的看了一眼坐在光影交替的后座上,神色不明的男人。 寒梢一直看着三人上了车,才收回视线,食指指腹和大拇指互相摩挲了几下,似乎在思考。 紧接着,秦灼就听见他们老板的声音在安静的几乎都能听见空调里冷气呼出来的声音的车内响起。 “秦灼,机票取消,掉头我们回去。” 另一边,斯冉正在车内抱着她家母上大人撒娇。 “妈妈,这次你去了好久好久喔。” 被她抱着的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一头披肩黑发柔顺,身上的修身黑色西装显得她十分干练。 她的五官精致出色,气质清冷,看上去如一朵高岭之花,难以接近,但因为在亲人身边,怀里抱着最爱的女儿,她此时的神态、姿态要放松不少。 听见斯冉似抱怨似撒娇的话,在车外不断闪过的昏黄路灯的照耀下,那一双与斯冉如出一辙的浅褐色眸子泛起点点笑意。 文羡妆捏了捏斯冉的小脸,没说话,但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倒是前面的颜巷,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小雀儿,你多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撒娇呢?羞不羞。” 斯冉朝他做了个鬼脸,抱住她家美美的母上大人,“多大也是妈妈的女儿,你管我。” “对了,雀儿,刚刚跟你一起那个男的是谁?” 文羡妆的小名跟斯冉的只差一个小字,当初起名字的时候,颜巷还觉得这样就太奇怪了,但文羡妆坚持要起这个名字。 刚刚他们去接文羡妆的时候,她身边站了个男人,很殷勤的在跟她搭话,年纪看上去不是很大,应该比文羡妆年轻一些,很有活力。 那个男人看见他们来了,一开始对颜巷还有些敌意,但在知道他是文羡妆的哥哥之后变脸速度极快,对着斯冉也是很殷勤的笑。 其实不用问颜巷也知道是她的又一个爱慕者。 “如果合适的话,考虑考虑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颜巷说的嘴皮子都生茧子了,但文羡妆一如既往的,仿佛生活只剩下工作和女儿,对自己的个人生活一点也不在意。 就连斯冉也抬头看向她妈妈,“妈妈也可以尝试着去谈一场恋爱的。” 从她记事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她妈妈身边有什么关系比较亲密的异性,以前还觉得挺好的,这样她妈妈就是她一个人的,但逐渐长大后,就觉得没那么好了。 即使有她陪着,有舅舅陪着,但有些时候还是会寂寞的吧?毕竟每个人是不同的角色,他们的陪伴代替不了特定的那个人。 结婚的话另说,但恋爱还是可以谈的。 文羡妆把斯冉耳边的头发理了理,目光冷清,“知道了。” ——只能说这三个字,不能说其他的,说了就是无穷无尽的唠叨。 斯冉和颜巷深知文羡妆这是在敷衍他们,两人在后视镜里相视,叹气。 恋爱啊…… 文羡妆的思绪忽然飘远了。 目光又落在乖巧又可爱的女儿身上。 第无数次想。 要是那个人知道自己给他生了个女儿,还不声不响的一个人养到这么大,他会不会被气死? 回到家后,斯冉去洗澡,颜巷和文羡妆坐在客厅里闲聊。 颜巷苦口婆心,“斯冉也有这么大了,懂事了,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不要总是敷衍我们,如果有可发展对象就发展发展,等以后斯冉结婚生孩子了,你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间房子里住着吗?” 已经换上了居家服的文羡妆向后靠在沙发座椅靠背上,手里拿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听见颜巷的唠叨,一言不发。 还总是问斯冉为什么有时候跟个小老头一样的唠叨? 这个亲舅舅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等他一大段话说完了,文羡妆才抬眸看他,褐眸清冷 分卷阅读68 ,“你自己呢?” 颜??单身至今??巷:聊天结束。 “你之前一直不肯告诉我斯冉的亲生父亲是谁,现在斯冉都这么大了,总能说了吧?你知道他现在结婚了吗?有老婆孩子了?” 文羡妆摇摇头,直接回答了最后两个问题,“没结婚,没孩子。” 颜巷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想着他呢?” 不然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文羡妆无辜的眨了眨眼。 不是她特意打听,是这个人太出名了,时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想不知道都难吧? 颜巷想到什么,啧了一声,“他还没结婚生孩子,不会是因为你吧?” 文羡妆愣了一下,摇摇头。 怎么可能呢,那个人,身边各色各样的女人都有,单身只能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还记得她这个不识好歹的跟他分手,又一声不吭的离开的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斯冉抱着枕头哒哒哒跑到文羡妆的房间,爬上床就往她被窝里钻。 “妈妈,我为什么叫斯冉啊?” 文羡妆翻着书页的手停了下来,不由得觉得有些头痛。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爱跟她提那个人的事情? “怎么突然问这个?” 斯冉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小小声,“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她其实早就想问了,妈妈的小名是雀儿,她叫斯冉,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吧? 上星期遇到那个叔叔之后,她更想问了。 文羡妆把书放到一边,抓住斯冉的小手,“斯冉,你对你爸爸好奇吗?” 文羡妆一直是一个不会想很多,靠着直觉去做事情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母亲的缘故,有时候她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其实不管寒梢对她怎么看,他如果知道有斯冉的存在,也会对斯冉很好的,但是她却因为季家的事情太乱太杂,怕斯冉被别人说是寒梢的私生女,或是被季家蛮横的抢去而单方面的为她决定了。 也许,斯冉是想要一个父亲的? 36 元黎唱把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长风衣,里面是简单的衬衫和西裤,但腿长腰窄,像是要出去走T台的模特。 但这位先生现在的心情显然并不十分美丽,唇角抿着,黑眸凉凉的。 元黎唱:“柳总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 柳汲安瞥了他一眼,视线朝着屋内扫去,看见周容青时,眸色凝了凝,最后落在蜷在椅子上的小猫身上。 斯冉眨了眨眼,认真道,“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但是生我养我的是妈妈,还有舅舅,你们给我的爱很多,我不觉得自己缺少些什么。” 这是实话,不是安慰文羡妆,她的确从来没有觉得少了父亲有什么,也没有羡慕过别人。 父母双亲都在又怎么样呢?她有些同学经常因为父母吵架,甚至打架苦恼和难过,还有人的父亲酗酒,家暴,或者是父母很忙几乎没空搭理他们的。 她很幸福了。 “我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好奇而已。” 斯冉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很小很小的一点点。 文羡妆屈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没错,你的名字,其实是你爸爸起的。” ——明明他们两个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却在谈恋爱的时候想了许多未来。 文羡妆看了一眼时间,“下次有空我跟你说说我跟他的事情,但今晚太晚了,我们该睡了。” * 星期一一大早,升完旗,大家的礼仪服都没来得及换下,上课铃就打响了。 很不幸,高二十二班星期一第一节课,就是物理课。 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师手上拿着一沓卷子走了进来,抬了抬眼镜,“科代表来,把卷子发下去。” 斯冉双手合十,放在额前,闭着眼睛祈祷,心里咚咚咚的,**popo小说屋7 86/099·895独 家 整 理**紧张的不行。 科代表一边发试卷,老师一边在讲台上说话。 “这次物理小测,主要是测验一下大家在高一高二学习的物理知识掌握的扎不扎实,卷子总分110分,级的平均分是70分,重点班的平均分是85分,我们班的平均分是72分。” 老师微微皱眉,看上去严谨认真,操着一口带着点当地口音的普通话,“要我说,这张卷子不算难,平均分应该还要再上去一点。” 斯冉看着卷子上红红的,大大的20,心都凉了。 噫呜呜噫。 虽然她知道自己物理很差,也不是第一次跟级平均分差很远,但每一次看到成绩都是新的难过呢qwq 老师把下面同学的神色收于眼底,微微摇了摇头,“来,打开卷子,我们今天这节课主要是评讲这张卷子,哪里不会的要及时问我或者会的同学。” 早在周日,高二十二班的物理小测成绩就已经发到了吴曦的邮箱,周一早上她没课,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打印出来的成绩单叹气。 她旁边办公桌的另一个班主任乐了,“吴老师, 分卷阅读69 可少见你这么丧气,怎么了?” “我们班有一个学生偏科太严重了。”吴曦摇摇头。 “谁啊?有多严重?” 吴曦把成绩单递给同事,也是他们班的化学老师。 “喏,你看,这个,颜斯冉。” “级平均分70,她才考了20分。”吴曦按了按太阳穴,正打算继续说什么,化学老师一拍大腿,笑了。 “你说斯冉啊。她这偏科的毛病从入学就有了,她其他科的成绩都是顶好的,可就是物理,考的成绩……让人一言难尽。也就是因为物理考不上去,一直在普通班,不然早就进重点班了。” 这位老师恰好也是斯冉高一的化学老师。 吴曦打听到的跟他说的差不多,所以她才头疼,“所以你说,要是她物理能考个正常分数该多好,其他的成绩都那么漂亮。” 高一整一年的大大小小的考试,斯冉除了物理,单科都在全级前五十,可就是物理,每次都是倒数……拉低了总排名。 “现在她的成绩虽然考越大没问题,但是再努力一些,去敬市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她基础实在是太差了……” 化学老师心知吴曦这个人有点追求完美的毛病,想了想,“你不如去一趟高三一班。” “嗯?高三一班?”吴曦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说完这句话之后也反应过来了,微微皱眉,“不知道行不行,我去问一问。”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在第一节课下课后,把柳汲安叫到了办公室。 个子已经窜的老高的男生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黑西裤,白皮红唇黑眸,站在办公室内,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是这样的,吴老师他们班里有一个学生,物理不太好,你看看能不能让她在你那里补一补?” 柳汲安的各项竞赛的成绩足够让他保送了,参加高考纯粹是为了给学校争光,他现在在学校也没什么可学的了,但他家庭特殊,离了学校几乎没地方去了,所以还在学校待着。 与此同时,学校也允许了他私下开设小辅导班,一方面是帮助学弟学妹或者是同级的同学,另一方面也是为他大学攒一些必须的费用。 因为这是破例的,所以没多少人知道,在他那里上课的人都是要守口如瓶的。 不过吴曦的担心是在于,他似乎觉得女生麻烦,不怎么收女生。 果然柳汲安听说是一个女孩子后,沉默了。 吴曦已经在想,虽然柳汲安这儿听说教的很不错,适合一些基础不太好的同学,但也还是有其他的老师的,大不了给斯冉联系个别的老师。 柳汲安看了眼这位有些眼生的“吴老师”,原本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是高二的吗?几班?” “高二十二班,颜斯冉。” 柳汲安放在身侧的手指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微点了下头,“可以。” “斯冉,老师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斯冉正和柳絮影把小短裙换成短裤,又把皮鞋换了,提着袋子回到班里,就听到这么一句。 这个老师,多半说的是他们班主任,吴曦。 “吴曦找你有什么事?” 斯冉的心一跳,苦着张脸,“我有预感,肯定是为了物理成绩。” 盲猜瞎做都考了50分的柳絮影:“……你保重。” 要说的话,斯冉跟物理大概是八字不合,还是那种煞气贼重、不相生只相克的八字不合。 不出斯冉所料,到了办公室,吴曦看见她就说,“斯冉,你这次的物理成绩……你其他的成绩都很不错,这样太可惜了。” 吴曦没在这上面多停留,转而问她,“你试过在外面去补习吗?” 斯冉抬头,“有的老师,但是吧……都没什么用。” 大班小班她都去过了,几乎没什么效果,她后来也就放弃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曾会的老师已经很好了,终究还是自己的问题。 吴曦见她有些沮丧,突然就觉得自己刚刚说话是不是说重了,咳了一声,“你也别灰心,我这里给你联系了一个小班,是我们学校的,你愿不愿意去试一下?都是比较基础的。你可以先去一两次,如果觉得不好就不去也行。” 斯冉眨眨眼,有些小期待的问,“是哪位老师?” 这种补习她也听说过,柳絮影就在补数学,每周三的晚自习她都不在课室的,是在学校很厉害的一位数学老师那里上课,的确是有效果的——她数学成绩比以前好了不少。 “不是老师,是你一个学长,高三一班的柳汲安,你应该听过吧?” 思??迷妹本人??雀:何止听过!!! 斯冉很努力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可以的老师。” 吴曦点点头,“那好,这是柳汲安的联系方式,你找个时间跟他沟通一下,具体收费和什么时候上课。你也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在斯冉离开之前,吴曦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斯冉一下子就想到了为什么,连忙点点头,“老师你放心。” 从今天开 分卷阅读70 始,她决定喜欢吴曦!! 但……很快她又想到,要把自己最最最短板的地方暴露在学长面前了…… 到时候他要是发现自己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会不会觉得她很蠢? qwq快乐和烦恼总是并存呢。 37 元黎唱一回去,就给他师父打了个电话。 ——没错,现代修仙人士,联系也靠手机。 “他不仅知道意凝派有意凝琼液,还知道宋流宗最擅卜算,师父你说他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消息。” 元黎唱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也只有他们圈子里的人才知道,但柳汲安过去二十多年,都没有在他们圈子里露过脸。 很快,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因为下课的比较晚,斯冉和柳絮影干脆就坐在教室里看了一会儿书才慢吞吞的收拾东西走向饭堂。 ——名曰,错峰出行。 “你说吴曦给你介绍了个补习老师?” 斯冉点头。 柳絮影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希望这回能有点用,你以前在外面那些老师可能没什么真材实料,曾会的老师还是有保障的。” 斯冉甜甜一笑。 答应了吴曦谁也不能说,所以她也没告诉柳絮影,给她补习的根本不是曾会的老师。 她们到一楼跟胡满洛碰头,胡满洛抬头看向有些黑沉沉的天空,“今天好闷热啊,不会要下雨吧?” 柳絮影睨了她一眼,“你别乌鸦嘴,我们可都没带伞。” “那我们快去快回,走走走。” 胡满洛一手扯着柳絮影一手拉着斯冉,风风火火的朝着饭堂大步走去。 “哎?学妹,怎么这么巧。” 斯冉她们刚在饭堂坐下,周容青、元黎唱还有柳汲安也恰好端着餐盘在找位置,一眼就看见了她们这个六人桌。 “不介意我们坐下吧?” 胡满洛低头翻了个白眼,当做没听到,柳絮影看了一眼周容青,低头吃东西。 斯冉:“没事,你们坐吧。” “听说你们高二才测完物理,你们考得怎么样?” 胡满洛:“噗。” 柳絮影:憋笑。 柳汲安看向一下子黑了脸的斯冉,眸中泛起笑意。 周容青见她们两个脸色有些奇怪,有些疑惑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胡满洛:恕我直言,周容青想追到小麻雀,除非太阳绕着月球转。 说道物理,斯冉小心的看了一眼柳汲安,却一下子跟他的目光对上了,手上筷子一抖,连忙收回视线低下了头,“没、没什么。” 再蠢周容青也知道这个话题不好提起了,连忙换了其他的话题。 “这回篮球赛希望能跟你们班碰上。” 每年篮球赛的形式都不一样,今年是高二跟高三打,但也是先高二高三内部选出三支最厉害的队伍,六支队伍再进行比赛。 高三一班虽然是重点班,但也不全是书呆子,以往的篮球赛他们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周容青他们三个人,更是打篮球的好手。 高三一班的篮球赛,几乎都跟追星现场一样,挤满了人,几乎连站的位置都没有,全都是为了过去看他或者看柳汲安的。 胡满洛挤眼一笑,“我也想看看我们旦哥厉害,还是你们厉害。” “你也参加吗?”周容青看向柳絮影,有些惊讶但想到经常能看到她在校队,又觉得一点也不意外了,“期待跟你交手啊!” 柳絮影嚼着饭菜,头也不抬,就点了点头,似乎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忽然,外面传来吵杂的声音,像是什么突然从天而降,哗啦一声落到了地上。 胡满洛心道不好,抬头看去,果然外面瓢泼大雨,跟不要钱似的往下落,哗啦啦的打着窗外的青葱树叶。 “哎哟我这张嘴。” 柳絮影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没带伞吗?”周容青露出了然的表情,“你们等下是回宿舍吗?我们三个刚好带了伞,可以先送你们三个人回宿舍。” 说完他看了一眼斯冉,似乎是怕她觉得自己别有用心,又解释了一句,“主要是我们三个人的伞都太小了,给你们一把可能你们不够用。” 从饭堂回去还有好一段没有遮掩物的路,既然有伞,她们三个人也没有推托,“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周容青说完睨了一眼柳汲安,见他没有露出不情愿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 其实他刚刚说出口之后就觉得不妥了——柳汲安这个茅坑里的臭石头恐怕会不乐意,但想想两把伞也是勉强够用的,就没有收回之前的话。 但是!他竟然没有露出嘲讽脸,冷冰冰的说出“做好人好事不需要带上我”这种话?! 发生了什么,竟然让石头有了人情味?! 雨下得很大,在门前形成一片雨帘,落在地上、树上、屋檐上,声音响亮,地上很快就激起了一滩滩水洼,排水口处不断地有水往下冲,被带过去的大叶子在入口处打转转。 因为下雨,饭堂门口聚集了不少没带伞的人,都望着外面,显然是在等雨小一些, 分卷阅读71 还有人等不及了直接往外冲。 周容青他们三个人从书包里拿出伞,“我们走吧。” 柳絮影和胡满洛互看了一眼,很默契的一个人站到周容青身旁另一个人站在了元黎唱身边。 胡满洛:“谢谢你了啊顾学长,你们真是热心肠!” 眼睁睁的看着心仪的学妹走向柳汲安,周容青:“……不用谢,关爱学妹是应该的。” 这场雨,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密密麻麻的透明串珠,一颗接着一颗,触地就变成圆滚滚的珠子,砸出一朵朵水花。 雨滴落在伞上是接连不断的滴答声,被淅淅沥沥雨声包围的他们,在伞下,仿佛单独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因着这场大雨,跟雨中的其他人都隔开了。 斯冉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又危险的想法甩出脑袋。 不就是一起撑一把伞!她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周容青还真没说谎,他们三个人的伞都不大,斯冉要几乎跟柳汲安手臂碰着手臂才能完完全全被伞遮住。 但离的太近了,鼻翼间就不止是下雨时雨水跟青草泥土混杂的味道,还混进了一股专属于身旁的人的,淡淡的皂角味道,浅浅的冷香,仿佛带着他的体温,熏的斯冉有些无法正常思考,满脑子都是心跳声。 忽然,肩膀上覆上一只手,手的主人把她往他那边拉了一把,她有些踉跄,走了两步才稳下来,疑惑的抬头看向柳汲安。 柳汲安脸上浮现一丝无奈,收回了手,“看着点路。” 斯冉这才看到刚刚她的前面有一大滩水,要是不小心踩进去,肯定要换一双鞋了。 学长会不会以为她是个走路都走不好的糊涂蛋qwq 噗的一声,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不、不好意思,谢谢学长。” 柳汲安不知道她怎么就有些羞窘的低下了头,心道女孩子的心还真是难懂,略想了一下,开口,“周日下午四点到六点的课,你可以吗?” “嗯?”斯冉晕乎乎抬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啊!学长说补课的事情吗?可以的。” “在三楼的物理实验室。” 元黎唱觉得气氛太过安静了,于是主动找话,“学妹,你叫什么名字?” “柳絮影。” 柳絮影漫不经心的回答,目光落在前面两人的身上。 撑着伞的男生比女生高了一个头有多,身形挺拔,脊背挺直,一双大长腿走路仿佛带风,手上的伞不大,微微朝着女生那边倾斜,撑着伞的手还特意放低了些,跟女生说话的时候稍稍低头。 从背后看,一点不觉得这两个人只是见过几面的同学而已。 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柳絮影跟身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看上去跟柳汲安很熟的学长道,“柳汲安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什么这样?”元黎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你是说跟女生走的这么近?还那么体贴的给人撑伞?” 他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柳絮影会这样问了,怜悯的看向另一边的周容青,“真是可怜。” 据说那位小学妹本来就对言禹有意思,周容青这次可是真的没戏咯。 不过在他看来,要是柳汲安喜欢人家,可比周容青喜欢人家要靠谱多了。 虽然他没见过柳汲安谈恋爱,但就他那做什么都认真的性子,至少不是那种三分钟热度,女孩子一粘人起来就觉得对方烦的人。 而周容青,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38 头顶阳光微冷,落在萧瑟苍然的树林中。 偏僻的小路中央停着一辆轿车,车子被光点笼罩着,围了一圈的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形象,还有散发着银光的小猫在车顶低吼。 “这、这是什么?” 柳汲池和楼月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即使猜测过,可能这件事不简单,但这样直观的接受冲击,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元黎唱能够看出来的事情,周容青自然也能看出来,这不,一回到宿舍,他就把柳汲安扯到了宿舍阳台。 这时候雨势丝毫没有减小,阳台外水塘中,水面上的小窝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陷,伴随着哗啦的声音,宽大的荷叶被打的左摇右晃,啪嗒作响。 周容青跟柳汲安面对面的站着,“柳汲安,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对颜斯冉有意思?” “嗯?跟你有关系吗?”柳汲安懒懒的掀起眼皮看周容青,黑眸中波澜不惊,像是一口古井,幽深不见底。 周容青爆了句粗口,忍不住朝着柳汲安的肩膀锤了一拳,“我们好歹也是快三年的朋友了吧?不说我正在追她,就是以你朋友的身份,不能关心一下你的‘情窦初开’吗?” 挤过来的元黎唱刚好听到周容青这句话,被“情窦初开”给逗笑了。 柳汲安虽然没有回答,但周容青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除非斯冉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否则他肯定是对人家有意思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不会是因为我追她你才注意到她的吧?” 周容青:太阳, 分卷阅读72 劳资岂不是当了回红娘。 没想到柳汲安用一种“你这么想肯定是脑子坏了”的眼神看着他,收回目光之后他就走开了,只留下周容青和元黎唱在原地面面相觑。 周容青看着柳汲安的背影,咬牙切齿,“绝交,肯定要绝交!” 元黎唱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道,“绝交不绝交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小学妹你是肯定要放弃了。” 不用元黎唱说周容青也知道。 周容青讲了句脏话,“柳汲安最好是真的喜欢小学妹!” 说完他沮丧的挂在元黎唱身上,“圆圆啊,我觉得如果是斯冉学妹,我肯定可以跟她在一起很久的。” 元黎唱翻了个白眼,并不买账,“你上次和上上次也是这样说的,然后呢?一个星期不到,就分手了。” “这不能怪我!谁能想到,一成男女朋友,她们就变了个样子呢!” 元黎唱拒绝跟周容青再说话,拍开他,进了宿舍。 第八节课的下课铃打响,这一天的课就完成了,但距离放学还有一节课的时间,这节课被大家称为第九节课,第九节课是没有正课的,学生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 第九节课通常也是拿来举办各种活动的时间,例如篮球赛、足球赛,再比如游泳比赛。 关于篮球赛,体委今天早上第三节课下课,大课间的时候去体育老师那里抽签了,比赛时间是周二,也就是明天下午第九节课的时间,但今天下课后,有不少的人都留在了课室里。 课室后面空地板上摆了几块塑料白板,还有一沓大卡纸,几个女生蹲在旁边,不同颜色的油笔散落在地上。 “这个这样画行吗班长?” “嗯,可以,够醒目,辛苦了。”杜妮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寻找着什么,就看到在座位上不知道捣鼓什么的斯冉。 她桌上摆了个玻璃瓶子,里面丢了不少不同颜色的纸折成的小星星,还有两三只千纸鹤。 斯冉拿着笔,在小纸条上写了什么,放下笔之后就捏着纸开始折星星。 杜妮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走到斯冉桌旁,“斯冉,球服定好了吗?” 斯冉是生活委员,负责采购班里需要的东西还有管理班费,听见杜妮的问话,她抬起头,“订好了,我待会儿放学就去拿。” “班长放心,衣服的码数和背后的号码我都跟他们对过了。” “麻烦你了,你一个人吗?不如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吧?” “几件衣服而已,不用麻烦啦,放学后我和旦旦她们要一起出去吃饭的,顺便就拿了。” 等到放学的时候,斯冉正打算到球场去找柳絮影,却遇到了急急忙忙跑下来找她的胡满洛。 胡满洛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我妈妈刚刚才跟我说今天晚上家里要来亲戚,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没关系的,一顿饭而已,那你现在回去吗?” “对对对,你帮我跟旦哥说一声,让她下次见到我的时候下手轻一些。” 斯冉被她逗笑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旦旦多暴力呢。我现在过去找她。” 斯冉到球场的时候,他们已经结束了。 刚下过雨的空气带着几丝凉意,树荫下,柳絮影在水龙头旁边站着,手里拧着一根湿毛巾,拧的半干不干之后往脸上头上随意的擦擦,擦完就挂脖子上。 斯冉把手里的饮料递给她,把刚刚遇到胡满洛的事情说了一遍,“就是这样,所以就我们两个人去吃饭啦。” “那不如再加一个我?”元枕衾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泼水,随意用袖子擦了擦,“我正好也在想晚上吃什么,两位好心好心收留一下我?” 柳絮影斜了他一眼,“满身臭汗的,别跟着我们。” 元枕衾跳脚,“文文你这怎么说话的呢?你不也是刚刚打完球?”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露出一个难以言说的表情,显然没有刚刚那么理直气壮了,“那、那你们等等我,我回去换套衣服。” 柳絮影嫌弃的看了看他湿透了的上衣,“别换了,洗个澡在后门碰头。” 斯冉看着元枕衾被柳絮影的嫌弃二连打击的垂头丧气的背影,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怎么这么爱逗他。” 明明她们原来的打算也就是回宿舍洗个澡再出去吃饭的。 ——柳絮影打球一身汗,就这样出去也不舒服。 柳絮影轻勾嘴角,伸了个懒腰,“啧,谁叫他蠢呢。” 三人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清爽的从后门出发,去觅食。 吃饭的时候,元枕衾突然想起来什么,匆忙咽下口中的东西,“我记得球服也是今天拿,待会儿小麻雀是不是要去拿?” 柳絮影轻哼一声,“不然呢,叫你来吃白饭的?做苦力就要有做苦力的觉悟。” 元枕衾当场表演了一个拿着筷子愣住的表情,“这是不是叫,我坑我自己?” 斯冉:……就几件衣服而已啊!戏精惹不起惹不起。 三人说说笑笑的去拿了衣服,这时候天幕渐渐暗下来,弯弯的月亮在天空中挂着,轻洒光芒,路 分卷阅读73 灯昏黄。 “我们得快点了。”斯冉看了眼时间,距离晚自习开始只有二十分钟了。 元枕衾手里捧着几件衣服,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别担心,还有二十分钟,我们马上就到后门了,从后门直接回班里很近的,十几分钟的事情,保准不会迟到。” 其实迟到了也没什么,运气好的话挑一个没有学生会值班的学生站着的楼梯上去,没什么大问题。 就在他们走到后门的时候,变故突发。 一个中年男人冲上来突然抓住柳絮影的手,抓的手腕,很用力的样子,斯冉和元枕衾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中年男人略沉的声音。 “旦希,我们可找到你了,快跟我们回家!” 斯冉这才注意到,这个中年男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中年妇人,那妇人似乎有些胆小,不敢与人对视,目光飘忽,看着柳絮影欲言又止的模样。 元枕衾一拧眉,把手里的衣服往斯冉手里一塞,上前挥开中年男人的手,低头一看柳絮影的手腕都被捏红了,眉头拧的更紧,“这位大叔,有话好说,你动手动脚的是干什么?” “再这样我们可就叫人了。” 门卫就在不远处,不怕他们乱来。 中年男人听见他说叫人,气势弱了一瞬,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理直气壮起来,“你怎么说话的?我是柳絮影的爸爸,我带她回家怎么了吗?” 闻言,斯冉瞪大了眼睛看向这一对夫妻。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旦旦的父母呢。 被元枕衾挡在身后的柳絮影冷笑了了一声,从他身后站了出来,略抬头看着比她只高了半个头的男人,目光冷漠,面带嘲讽,“你是我爸?这点倒没错,但是我们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外公在去世之前就让我跟你们断绝关系了,你忘了吗?” “在外公病床前答应的好好的,不会来打扰我的生活,现在你们又是要干什么?” 39 禾国南边的一座高山的山巅之上,坐落着一个围楼寨子,被云雾缭绕笼罩着。 呈圆形、覆着一层层古老的瓦片的围楼高高的耸立在树林间。 屋檐下红色的灯笼晕着一盏盏红色的微光,偶尔从风中传来细碎的言语声,或是树叶沙沙声。 一般人若是攀上山顶,会迷失在这片迷雾中,转一会儿就会出去,不会见到这个寨子。 柳絮影的妈妈听见她说这话,露出伤心的表情,双手无措的捏在一起,“小希……” 柳絮影的爸爸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断绝关系?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这是能断的吗?我们生你养你,你就得听我们的!” 元枕衾听得稀里糊涂的,听说是柳絮影的父亲,又不知道是该动还是不动了。 但斯冉却是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 ——之前柳絮影提过一嘴,她父母对她不好,在她十岁的时候她就被外公带走了,后来一直在外公膝下长大,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她外公病中去世,就让她父母跟她断绝关系,给她换了监护人。 柳絮影的爸爸又上前准备拉柳絮影,神情不耐,“早就说过女孩子不用读书,听说你成绩也不好,快别读了,浪费钱,跟我们回家。” 柳絮影反手拍在他手臂上,啪的一声响,同时退后了几步,警惕的看着他,“你们要干什么?文子晟又闯了什么祸?” 提到儿子文子晟,柳絮影的爸爸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很快被恼怒掩盖,“好啊你,柳絮影,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倒是会打我了?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爸爸我永远是你爸爸。” 说着他就抬手要打柳絮影,柳絮影一脸讽刺的看着他,脊背挺的笔直,也不闪躲。 斯冉情急,上前挡在柳絮影面前,“有话好好说,怎么动不动就动手呢?” “你给我让开!”他正在气头上,手一挥就把斯冉推到一边。 斯冉突然被推了一把,踉跄了两步,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斯冉!” 斯冉闭着眼睛,就等跟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了,但最终却倒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的怀里,身后的人还扶了一把她的手臂。 站稳后她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男生冰冷的面容,平时好看却冷清的眉眼间隐约有怒色,这时候他没有看向她,看的是柳絮影的父亲。 柳絮影的爸爸似乎也没想到会自己轻轻一推会让人差点摔倒在地,他知道这个学校里的十有八九都是家里宠着娇着的小孩,更何况面前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女生。 这一片的路都不太平整,四处可见或大或小棱角分明的小石子,一摔可不知道会怎么样,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就不好办了。 看见她没有出事的时候男人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但一抬头就对上了刚刚出现的陌生男生的冰冷目光,下意识的,背后汗毛竖起,像是被什么阴冷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在斯冉站稳之后,柳汲安也没有放开她,大手扣着她的手臂,低眸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语调平缓没有起伏,“在学校门口寻衅滋事,是嫌家里的饭菜不好吃,要去尝尝派出所里的吗?” “还请你们快点离开,不然我要报警 分卷阅读74 了。”注意到这边不对劲的门卫也走了过来,正好看见了刚刚中年男人推斯冉那一幕,皱着眉警告他。 “这不是没什么事吗?”柳絮影的爸爸指着柳絮影,“我是来找我女儿的,你们学校没有规定家长不能来找孩子吧?”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家长。 门卫不为所动,“现在快晚自习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班主任,让班主任转达,要是事情不急,回家说也是一样的,你们现在这样已经造成了不良影响了。” 柳絮影的爸爸笑的满脸褶子,“这就不用麻烦了,今天我就是来带我女儿回家的,她不争气,学不好,浪费家里的钱,这学我们不上了。” 说完不顾门卫的反对,亦无视柳絮影的反抗,伸手强硬的抓住柳絮影手臂,把她往马路上扯。 柳絮影一边挣扎一边喊,“我浪费你的钱了吗!从我十岁之后就没有吃过你家一粒米!你凭什么带我回家!你放开我!” 柳絮影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力气还是比不过一个成年男人。 门卫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学生没有否认,看来真的是家长,可是这家长也太奇怪了,他也不好判断这件事情他好不好管,一边注意那边的情况一边对着对讲机在描述这边的情况。 “她说她不跟你回家你没听到吗?快放开她。”元枕衾上前几步,去扯柳絮影的爸爸的手。 柳絮影爸爸挥开他,没有理会他,转而在骂柳絮影,“我说你怎么不回家呢,是在学校里跟别人好上了是不是?你怎么这么贱呢?臭女表子。” 这话听得元枕衾又臊又怒,跟他理论,偏偏柳絮影的妈妈又过来拉他,“小伙子,你别管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斯冉看着柳絮影就要被她爸爸抓走,急的直跳脚,“怎么办啊怎么办。” 她下意识的揪着柳汲安的衣角,抬头看他,“学长学长,你快想想办法。” 这家人突然来带旦旦回去,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的。 柳汲安见她急的跟只热锅上的小蚂蚁一样,微微蹙眉,正抬腿朝那边走,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手腕上挂着一件西装外套的男人迈着大长腿走了过来。 夜色下,男人的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就周身气质,就能看得出他不是什么一般的人。 他走到柳絮影身边,一手按了一下柳絮影爸爸的手腕,在柳絮影爸爸痛叫一声后,另一只手扶着因为惯性而往后倒的柳絮影的背。 他自然的执起柳絮影刚刚被扯着的那只手,看到手腕上的青紫,眉头紧锁,唇角抿了抿,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那块青紫,略低头看着柳絮影,“疼吗?” “不、不疼。”柳絮影还没从他的突然出现之中反应过来,难得的有些呆愣的模样。 男人轻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你怎么傻乎乎的。” 看柳絮影没什么大事,他才抬头看向柳絮影的爸爸,又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一改跟柳絮影对话时的温和,神情变得冷漠又嘲讽。 要是斯冉正面看见他这时候的表情,一定可以发现柳絮影习惯性的露出的嘲讽神情是跟谁学的了。 “姐姐,姐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希的监护权早就归我了,你们今天来,是要干什么?” 突然出现的男人比柳絮影爸爸小上不少,但在面对他的时候,柳絮影的爸爸还是有些不自在,气势都矮了一截,“这个……这个……” 他眼神飘忽,“还不是因为你姐姐想她了,我们就想带她回家住几天。” “今天周一,孩子还在上学呢,这种想法也太不合时宜了,你们两个放心,这周末我一定带小希回去看你们。”他拍了拍有些焦躁的柳絮影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毕竟,血浓于水,我们小希也不是连自己至亲都可以舍弃的人。” “姐姐姐夫,你们说,是吧?” 柳絮影的爸爸一张脸涨得通红,拉着柳絮影妈妈就走了。 他们两人走了之后,男人屈起食指在柳絮影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说你傻还真傻了?不会叫人了?” 柳絮影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嗫嚅道,“小舅舅。” 柳玉初还想说什么,正打算开口就听到学校里传来打铃声,看了一眼柳絮影的几个小同学,笑了一下,“你们是不是上课要迟到了?今天谢谢你们了。” 他揉了一把柳絮影的小短发,“好了,先去上课吧,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说。”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柳絮影的手腕,觉得那道淤青碍眼极了,“跟你们老师请个假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第二十二章 既然注定迟到了,四个人就没打算再赶回去了,慢吞吞的走在校道上,斯冉手里的衣服被元枕衾拿过去了。 “旦旦,你没事吧?除了手腕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柳絮影摇了摇头,脸上有些疲惫的神色。 “那我们先去一趟医务室,学长,元枕衾,你们先回去吧,元枕衾你帮我们跟老师说一声。” 元枕衾点点头,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柳絮影, 分卷阅读75 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应了一声好。 “学长,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说完斯冉笑了一下,“好像总在说谢谢你。” 柳汲安嗯了一声,“没事。” 柳絮影和斯冉到了医务室,医务室的老师看见她们,抬了抬眼镜框,“你们怎么了?” 斯冉牵起柳絮影的手,把她的手腕露出来给校医看。 “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严重?”校医去冰柜里捣捣鼓鼓,拿了一个毛巾包着一块冰,放在柳絮影的手腕上,“来,冰敷一会儿,二十四小时之后可以用热敷,我给你药你回去喷一喷。” 从校医室出来,斯冉拉着柳絮影的手,“我们去操场走走吧?” 她看得出,从回来之后柳絮影的情绪就不高,去散散心可能会好一些。 “反正已经这会儿了,不如等下第二节晚自习上课的时候我们再回去。” 柳絮影揉了揉她的发顶,露出一个笑,“好。” 因为今天下过雨,雨停了之后天空中就密布着片片积云,晚上的风就显得很是凉快,仿佛还带着雨水的湿意。 操场上只有两盏高高伫立的大灯,一左一右足以把整个操场照亮,跑道围着的足球场上,青草尖尖仿佛闪烁着白色的光芒。 风拂过耳畔,抚起耳边几缕发丝,吹的远处树叶沙沙作响。 两人手挽着手,在跑道上慢慢地走着,不说话也很自然。 “麻雀儿,我外公以前常常跟我说,我妈妈做他女儿的时候是多么知书达理,成绩优异,他跟外人说起她的时候都是止不住的自豪。” 柳絮影看了一眼天空,云朵快速的移动,弯月被遮住又显现,轻叹了口气。 “可我想象不出来。” “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是这样,没有丝毫的主见,好像没有灵魂,只听文故青的话,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文故青喝了酒要打我,她就在一边捂着文子晟的眼睛,扭过头不看,好像这样我就没有被打一样。” “你知道吗?我十岁以前没有读过任何书,文故青说我是个赔钱货,不让我上学,家里的钱都要留给他喝酒,还要留给文子晟读书。” “直到我被外公接走,是外公把我缺失的教育一点点补回来,让我跟上同龄人,带我到学校。” 斯冉听着,觉得心里很难受,她伸手抱住柳絮影。 她不知道说什么,这些痛苦也不是她说一两句话就可以消失的,这些都像针一样,切切实实的扎在柳絮影身上,也许时间可以让它们慢慢好起来,但每一次回想都会想起那种痛。 等柳絮影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斯冉才放开她,改而牵着她的手,“旦旦,今天那个是你小舅舅?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她那时候离得不远,听见了柳絮影叫的那声小舅舅。 柳絮影的脸落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嗯,他是我小舅舅,是我外公收养的孩子,也是我现在的监护人。” “可是他看上去好年轻的。” “他比我……大十岁……” 而已。 “下课铃响了,我们回去吧。” 晚自习后,柳絮影到班主任的办公室的时候,柳玉初正坐在椅子上,吴曦坐在他对面。 ——吴曦原本今天不值班,听说班里同学出了事之后才赶回来的。 “文先生放心,学校以后会注意的,不会让人打扰旦希的正常学校生活。” 柳玉初站起来跟吴曦握手,“感谢吴老师,麻烦你们了。” 等两人的客套结束,柳玉初拎着他的西装外套往外走,“小希,走,跟我聊聊。” 吴曦看见柳絮影,也说,“去吧,我跟宿舍那边说一声,你今晚可以晚点回去。” “谢谢老师。” 因为下了晚自习,学校里的人就多起来了,操场上也有三三两两的人,或是情侣的晚自习后散步,或是夜跑的。 柳玉初找了个台阶坐下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下。” “我走的时候有人怎么跟我保证的?说她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今天要是我不来,你就被那两个人带走了?” 柳絮影低头,看着两个人被路灯拉的长长的影子,“你怎么回来了?” “不高兴吗?我这回不走了,今天刚到的,晚上去跟合作伙伴吃饭,吃完之后散步过来,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惊喜你好像是没收到,倒是你,给了我挺大一个‘惊喜’。” 柳絮影的脚尖不自在的挪了挪,“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不耐的拧了下眉头,“怎么感觉你越长大跟我越疏远了?本来说好的一天一个电话也不打。” 他是看着柳絮影长大的,两个人年纪差的也不是很远,说是舅甥,还不如说是兄妹。 可妹妹长大了,他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了,这姑娘从小就别扭的很,这些年好像愈发厉害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把柳絮影的手抓过来,在灯下看了看她的手腕,“去校医室拿了药了吗?” 柳絮影点点头,“拿了。” 柳玉初捏着她的小手,“听你们老师说,宿舍那边反应你经常很晚才睡 分卷阅读76 觉,我在你们学校附近买了套房子,现成的可以住,我收拾收拾,周五接你过去住。” “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小就随意挥霍自己的健康。” “我在学校住的挺好的。”柳絮影不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经常工作到半夜的人没资格说我。” “嘿!你这臭丫头!”柳玉初戳了戳她的脑门,“那正好,我们互相监督。” “总之,不允许你反驳,周五我会来接你的。” “好了,我回来你好像都不开心,我有点难过,快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安慰一下我。” 说完柳玉初拍了拍裤子站起来,张开双臂。 柳絮影小时候难过了,柳玉初就经常抱着她给她讲笑话。 柳絮影为了掩饰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跳,故作不满的睨了他一眼,“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抱。” 她站起身就往宿舍那边走。 柳玉初看着她无情的背影,幽怨的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不该走的吧? 这才离开多久,妹妹都给他整丢了。 40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柳汲安算着过了早餐时间,才开车到柳家接小猫,不料想,扑了个空。 “走了?” 柳絮影点头,“对啊,吃完早餐就走了,她说要去看一个朋友。” 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她让你帮她把这个带回去。” 柳汲安接过,垂眸扫了一眼。 柳絮影回来的时候斯冉正在阳台洗衣服,水哗啦啦的流,她从镜子里看到柳絮影,放下衣服湿着手转身,“旦旦,你回来啦。” 晚自习一下课她就被班主任叫过去了,不知道是什么事。 “老师叫你过去干什么?” 不会是训她,说她今晚给学校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吧?可看她的心情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应该没有挨训? 斯冉偏了偏头看着她,眨眨眼等她回答。 “吴曦叫我过去见我小舅舅的,没什么事。”柳絮影上前两步张开手给了斯冉一个拥抱,“小麻雀,今天谢谢你。” 斯冉把湿哒哒的手张开,不敢碰到她,“怎么了呢?突然这么客气。” 柳絮影放开她,笑了一下,“没什么。” “你有柳汲安的联系方式吗?今天他和元枕衾也帮了忙,想要谢谢他,找个时间我们几个一起出去吃顿饭。” 刚刚柳玉初提了这么一嘴,说要好好谢谢他们几个,但是被她拒绝了,他们的事情她自己解决就好。 “联、联系方式!啊——!” 在柳絮影疑惑的目光下,斯冉的表情由茫然变为懊恼,急匆匆的转身去翻泡在盆里的校裤的口袋。 好在,她还没开始洗裤子,那张纸被完全浸湿了,上面的字迹晕染开了,可还看得清是哪几个数字。 斯冉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纸摊在手心上,松了口气。 柳絮影笑着挑了挑眉,“这个,是柳汲安的联系方式?” 她姐妹怎么这么厉害呢? 那么多人想要的东西,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松松得到了不说,还差点连着裤子一起给洗了。 “是啊。” 因为中午的时候碰见柳汲安,他说了上课的时间地点,她就没想起自己还有班主任给的他的联系方式了。 斯冉擦了擦手,拿出手机,把号码存进手机里,“唔,我发个短信给他问问吧。” 斯冉刚说完,从外面就传来胡满洛的大嗓门,“旦哥!” 斯冉和柳絮影对视一眼,斯冉先开口,“我问问吧,十元估计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了,来找你的,你先去跟她说说。” 柳絮影到外面去了,留下斯冉站在阳台上挠头。 “学长你好,我是高二十二班的颜斯冉,为了谢谢你今天的帮忙,我朋友想问问你什么有空,想请你吃饭。” 斯冉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今天的帮忙’,这个表述会不会怪怪的。” 这时候手机震了一下,来了一条微信信息,她干脆点开跳到微信界面了,一看是新闻推送,正想退出去,又看到联系人那里有个小红点。 “咦?谁加我吗?” 点开看才知道是推荐好友。 头像是一只大橘猫,昵称是一个句号,来自联系人“柳汲安”。 不仅拥有了柳汲安的电话号码!还即将拥有他的微信号吗! “加不加呢加不加呢?微信说会不会比较好?发短信总觉得太正式了呢……”斯冉突然想要咬指甲。 她一个深呼吸,点了添加好友。 再屏住呼吸,一鼓作气! 验证消息:学长你好,我是颜斯冉。 按!下!发!送! 啊啊啊啊啊啊!发了!她!发出去了! 心咚咚咚的跳,她盯着手机屏幕,眼睛一眨也不眨。 杜妮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斯冉呆呆的站在那儿盯着手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干什么?”她看了一眼放在水槽里的盆,“你衣服不洗了吗?” “啊?洗,洗洗。”斯冉忙点头,把手机丢进口袋里,长舒了口气。 还是先洗个衣服分散一下注意力吧! 分卷阅读77 嗷,学长到底会不会加她呢qwq 她一边洗衣服一边心不在焉的想,注意力全在口袋里的手机上。 每当她觉得手机在震,拿出来之后都毫无消息。 她就干脆把手机放在一边的白瓷砖台子上。 在她洗好衣服拧干了打算拿衣架挂起来的时候,在台子上的手机滋了一声。 她啪的一下放下衣服,擦干了手去拿起手机。 大橘猫已经在她的会话列表里面了。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于是杜妮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斯冉在阳台上跟个小兔子一样蹦跶。 杜妮看向其他在阳台的舍友,以眼神询问。 舍友: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她自己突然跳起来的。 斯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兔子跳被别人看去了,给大橘猫改了个备注之后就点进了会话框。 【小猫:学长好!】 【柳汲安:嗯】 来了,聊天终结之必杀技——“嗯”。 不知道怎么,看到这个嗯,斯冉反而放松了下来。 【小猫:学长,我朋友想谢谢你今天帮了忙,托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果然……微信说起来自然多了。 【柳汲安:你一起?】 斯冉发了个小仓鼠抱枕头点头的表情过去。 【柳汲安:周日晚可以】 周日晚,那不刚好就是她上完课? * 另一边,因为出了一次长差,回来后有几天休息时间的文羡妆独自在家。 整个客厅里只有时钟嘀嗒和她翻阅手上的书,书页之间摩擦的沙沙声,茶几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瓷杯,杯口冒着白雾,被子里是浅黄色的茶水,一室安然。 文羡妆盘腿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靠着沙发靠背,怎么舒服怎么来,看一会儿书又把书摊开放在腿上,伸手去端杯子,浅浅的喝一两口,杯子轻轻落在茶几上,继续拿起书来看。 ——也只有女儿不在家的时候才能这么懒懒散散想怎么坐就怎么坐了,不然平时要给女儿做个好榜样,都是最标准的坐姿。 很累的。 “叮咚。” 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会有谁来? 文羡妆柳眉微蹙,把书签夹在书页上,书合上放在茶几上,起身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外面。 这一眼,几乎让她呆在原地。 门外的男人穿着舒适的居家衣裤,短发松软,一手按在门铃上,另一只手提着东西,黑色双眸盯着猫眼,仿佛在跟她对视一般。 刹那间,文羡妆有些恍惚。 时光匆匆,十几年过去了,再见时他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俊朗,如果说一定有什么变化,那就是看上去更成熟稳重了。 “叮咚。” 再次响起的门铃将文羡妆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缓缓的握住门把手,将门打开。 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眼中又仿佛有千万言语。 最终还是寒梢先开口了,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文羡妆,“刚搬家,来拜访邻居,这是见面礼。” “邻居?什么时候的事?”文羡妆没有接他的东西,皱着眉问。 这人不好好的在敬市待着,跑来越省做什么? 她不接,男人也不恼,把手收回来,挑了挑眉,笑了,“嗯?什么时候呢,让我想想。” “应该是知道原来某人当初是带、球、跑的时候吧。” 文羡妆:脏话,这个人是怎么知道“带球跑”这么“潮流”的词的! 41 天气晴朗,天幕之上,一片湛蓝中只有浅浅的一两道白色云彩,仿佛是仙子留下的轻纱披帛。 微风习习,带着冬季的寒意,吹过沙沙作响的树叶,掀起人们的衣摆裤脚。 这片老住宅区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年轻人为了上班更方便些,大都在市中心租了或者买了房子,所以这里住的大多是老人家。 微风习习,阳光微煦,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青草地,稚嫩的、清浅的颜色仿佛刚刚破土而出,闲适的随风摇曳,多彩的小花点缀在绿意之间,金色的光芒落在草尖、花瓣边,闪耀着白光。 彩蝶扑闪着翅膀,时而落在花上,时而飞舞在花草间。 忽然,空气隐约可见的抖了几抖,像被压缩一般的变扭曲了,下一秒草地上就出现了一个人,压倒了一片青草,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侧躺着,向内蜷缩。 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浅蓝色七分牛仔裤,白色帆布鞋。 她双眼紧闭,黑色长发收合成一束马尾在后脑勺,发尾轻触地上嫩绿的青草,浓密的长睫在微风中微微颤抖,空中从远处而来的白色絮绒轻轻地落在上面,像覆上了一层雪花,安静的面容像是沉浸在平和而安稳的梦境中。 宛如一朵从枝头上落下的洁白的花儿,花瓣上伸展着舒畅的浅粉色纹路,花瓣饱满而娇嫩,散发着缕缕幽香。 一阵风携夹着金色光芒所带来的暖意吹过。 眉头 分卷阅读78 微蹙,黑睫颤动,白色絮绒落在了草地上,她睁开了眼,黑珍珠般的眼瞳此时像是蒙着一层薄雾,彰显着主人此时还未清醒的状态。 “唔……?”女孩鼻翼翁动,不满的鼻音溢出,下意识的把头埋进了草地里,企图躲避刺眼的阳光。 像个撒娇的赖床鬼。 【雾猫,欢迎你来到第一个世界。】 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冷不防在脑中响起。 女孩抬起头,眨了眨眼,仿佛暖黄的光芒透过树叶的间隙下落,斑驳的光点驱散了幽暗森林中的寒雾。 雾气渐渐散去,凝成水,那双润着漆黑的眸子,清澈见底,璀璨明亮,宛如星光。 斯冉眨了眨眼睛。 一望无际的草地,漫天的耀眼阳光。 再眨了眨眼。 还是这幅情景。 樱红小嘴微张,声音软糯糯的,“嘿呀,我真的穿了?” 原来她在死之前听见的声音是真的存在的。 她爬起来盘着腿正襟危坐在草地上,像是小学课堂上随时准备被老师提问的乖学生,只一双活泼的闪耀着光芒的眸子让人看得出她的不安分。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 “咦?元黎唱你不用传任务和剧情给我吗?” 没吃过猪肉她也见过猪跑,一般快穿不就那几种套路——攻略、逆袭、拯救之类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干瘦的手,手指上还有茧——这明显不是她的手。 所以还有小猫的记忆什么的吧。嗯……要帮小猫报仇?帮她攻略男人?还是…… 元黎唱打断了她的天马行空,【没有剧情,也没有任务。】 斯冉瞪大了眼睛,“哎??” “那你把我带到这里,总有目的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元黎唱却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这里不是笔者衍生出来的世界,也不是时间被打乱了或者毁灭后重塑的,就跟你之前所在的世界一样,是真实的,所以未来的事情都是未知的。】 “所以没有剧情是吧?那没有任务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任务,只要雾猫能够活下去就行了。】 斯冉鼓了鼓腮帮子,却又弯弯眼笑了,“你这要求真有趣。” 到底是不是真的觉得有趣,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知道再想从元黎唱这里得到什么信息是不可能的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那,我就活着试试看吧。”满不在乎的语气,甚至带了几分期待,脸上是天真可爱的笑容。 与其他人想要重生或是得到寿命不一样,她答应这个莫名其妙的元黎唱只是因为无聊——虽然她有美满的家庭,交好的朋友,在外人看来幸福的生活,可她过去十九年都觉得无聊至极,现在有机会体会不一样的人生,自然是答应了。 至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都死了,还能有什么危险?如果这元黎唱胁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那她就不做呗。 不完成的惩罚?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连死都不怕了,还能怕什么? “不过我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她可没有夺舍别人的爱好。 【雾猫放心,这具身体的主人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去世了。因为她的身体磁场与雾猫的灵魂吻合度较高,我们才征用的。】 斯冉突然丧气的叹了声,“元黎唱啊,你可真是不好忽悠。” 她明明是想它多透露点小猫的信息来着。 元黎唱抽了抽,声线依旧平稳,【谢谢雾猫夸奖。这具身体的信息没什么紧要的。】 不过是借来一用而已。 瘪了瘪嘴,这根本不是紧要不紧要的问题,她就是好奇。 斯冉往后一倒,仰躺在草地上,手掌盖在眼睛上,遮住刺眼的阳光。 元黎唱看着她这打算睡过去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本着不能过多干预雾猫的行为的原则,它乖巧的沉默了。 ——反正她也悠闲不了多久了。 斯冉原本是打算试探一下元黎唱的态度,但元黎唱一直沉默着,阳光暖洋洋的,倒让她真的生出几分睡意,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要说这在什么都不明白不清楚的地方说睡就睡的本领,她也算是炉火纯青了。 但就在她要睡着时,一声声浅浅的抽泣把她的瞌睡虫全都赶走了。 “元黎唱,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斯冉坐起来,竖耳聆听,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雾猫不是已经有判断了吗?】 斯冉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望了望明亮的天空,清了清嗓子,想要确定一下,“这青天白日的,是没有鬼的是吧?” 元黎唱又不说话了,让她心里毛毛的。 耳边萦绕着低低的从远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听起来像是个小孩子,根本无法忽视。 斯冉深吸一口气,像是为自己打气,站起来蹦跶了两下,才腿脚僵硬的走向声源处。 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人背对着她。 穿着T恤和牛仔背带裤,低着头,身体随着抽泣声而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好不可怜,似乎是哭的太过投入,根本 分卷阅读79 没发现有人接近。 斯冉瞅了一眼地上,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啊,有影子,不是鬼不是鬼。 斟酌了一下,她决定还是绕了一下走到他面前——以他现在的情况,要是突然有个人从背后叫他或者拍拍他,估计会被吓得魂都没了。 这下可看清楚小家伙的模样了。 黑色的短发柔软蓬松似海藻,不过有些乱,上面还沾了几根青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盛满了泪水,亮晶晶的泪珠还在往下滚,鼻头哭的红红的,小嘴瘪着,手不住的擦着脸上划下的泪珠,哭的都打嗝了。 “呜……” 小家伙看见了面前的人,还是吓得颤了一下,又自认为悄悄的其实是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她的影子,这才抬头看向她。 “你……你是谁?” 瞥见他怯怯的小动作,斯冉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全然忘了自己刚刚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你好啊,我叫斯冉。” 小家伙蓄着水的大眼睛带着点雾气,泪珠在红红的眼眶上要掉不掉,可怜极了又委屈极了的模样。 人是视觉动物,难免都会喜欢好看的人或物,女孩子则更倾向于可爱的事物。 面前这小家伙看起来虽然十分的可怜,但不得不说也是百分的可爱。 白白的有点婴儿肥的脸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捏。 斯冉放软了声音,露出最和善的笑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他的泪点,原本挂在眼眶上的泪珠簌簌就往下落,根本不给斯冉反应的时间。 原本最不耐烦小孩子哭的斯冉却神奇的没有觉得烦躁,毕竟这小家伙哭的实在是安静又让人怜惜。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好看。 比她亲弟弟都好看,她弟跟这小家伙差不多大,但是她弟一点也没有小孩子的自觉,跟她爸一样都是个面瘫脸,从小就没什么表情,就算摔了哭都不哭一声的。她也因此失去了不少做姐姐的乐趣。 而面前这个软绵绵的跟包子一样的小家伙,简直跟她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这才是弟弟的正确打开方式啊!所以说她家里那个是假的吧? 这样想着,表情又软和上了几分。 斯冉坐在草地上,跟他保持着不太近也不太远的距离。 “你怎么了,别哭了。”她伸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两把,轻声哄道。 小家伙好容易止住了眼泪,边打嗝边说,“我不知道……我醒过来就……就在这里了,我明明……明明在睡觉……呜……妈妈……” 好了又开始哭了。 斯冉干脆把他抱起来放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你别哭了,姐姐陪你找妈妈好吗?” 小家伙窝在她怀里,额头靠着她的肩膀,身子一抽一抽的,听见她这话,抬起头看她,哭腔中带着厚重鼻音,“真的吗?” 黑亮的眸子里映着一个陌生的人影,斯冉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了,不过你是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哭鼻子哦。” 伸手点了点他红红的鼻头。 小家伙伸手巴了巴自己脸上的泪水,瞬间变成了一只小花猫,“那、那我不哭了。”然后低头抱住了她,脸埋在她胸前,声音闷闷的,“姐姐不要丢掉我。” 她是他醒来之后遇见的第一个看起来无害的人,这么小的孩子,赖上她也很正常。 想着,斯冉轻拍着他的背,笑,“不会丢下你的。” 嘿呀,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她怎么舍得丢掉呢? 元黎唱看着这一切,明智的选择继续沉默。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终于停止了打嗝。 “你叫什么名字?” 怀里的人抬头,望着她,那双眼睛明明清澈纯真,却好像又幽深如古井,底下翻涌着些什么。 斯冉眨了眨眼,可能,是错觉? 可,真的是错觉吗? 思绪被他软哒哒的声音打断—— “我是言禹。湛蓝的湛,炀器的炀,第二声。” 认真的小模样让人看得心都化了,斯冉也没再想之前的事情了,“炀,这个字很少在名字里见呢。” 熔化金属的意思,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隋炀帝。 炀是隋炀帝的谥号—— 好内远礼曰炀,去礼远众曰炀,逆天虐民曰炀,好大殆政曰炀,薄情寡义曰炀,离德荒国曰炀。 这实在不是个什么好的字,什么样的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么个字? 不过—— “我们言禹真是个特别的小孩。” 她终于忍不住上手捏了捏言禹的脸。 软嘟嘟的,果然很好捏。 “姐姐刚刚还说我是男子汉。”言禹仰着头认真的看着她,十分较真。 斯冉心虚的看着他脸上被捏出来的红印子,曲着手指给他揉了揉,“呐,兔子小时候是兔子,猫小时候是猫,那男子汉小时候也是男子汉呀,对不对?这不冲突嘛。” 某人一本正经的忽悠小孩子。 言禹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如松针的长睫上还有闪闪发光的泪水,像镶在上面的钻石,他觉得哪 分卷阅读80 里不对劲,可听起来似乎又没有错,皱眉。 斯冉看他苦恼的样子丝毫不觉得愧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可是姐姐……” 话还没说完,他似乎是察觉到周边的异样,停下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天空。 几乎是一瞬间,天色就变了,刚刚还是一碧如洗的蓝天,此时已经聚集了一团团缥缈如棉絮的乌云,一丝一缕的从天边乘着疾风拢在一起。 不过一分钟,那丝丝缕缕的云雾就成了厚厚的一团,沉甸甸的压在这片草地上,落下一大片阴影,平整的铺在这片大地上。 斯冉蹙眉,嘴角轻抿,似是低喃,“这天色,变化的有些奇怪。” 她低头看言禹,他也面露惊奇的看着这奇异的天空变化,不动声色的,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乌云聚集的越来越多,整片天空都暗沉了下来,扑面而来的阴暗中夹杂着生冷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心生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这浓厚的乌云背后,伺机而动。 斯冉收起轻松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在元黎唱说要她活下去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世界肯定不简单。 她抬头,清澈的黑瞳倒映着漫天乌云滚滚,奇异的安静平和。 “现在,终于要来了。” 42 《声》是由辞河传媒出品,著名导演时稻执导的犯罪片,主演是大满贯影帝南对怀和新晋实力派小生楼玉初,还有当红流量作配,这阵容让这部电影还没开拍就火了。 但这部备受关注的电影自从开拍以来,却屡屡发生事故。 不是设备突然坏了就是道具出了问题,甚至就在昨天还有娱记报道《声》剧组的两个演员在片场大打出手,网上不少人觉得剧组肯定是开机仪式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撞邪了。 言禹似是不解,瞪着大眼睛,有些紧张,声音又带上了点哭腔,“姐姐,什么要来了?我们又是在什么地方?” 斯冉安抚的拍了拍他僵硬的背脊,像哄小猫似的轻抚他柔软的发丝,“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但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有原因或是目的。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是让他们来感受大自然的。 后面的话没说,怕说出来吓着小家伙。 “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跟紧我,知道吗?” 言禹乖巧的点点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小手紧紧的攥着斯冉的衣服,“好。” 斯冉笑眯了眼,“真乖。” 明明很害怕但却不表现出来,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可不是乖的过分了嘛? 斯冉还想说什么,却发觉天地间突生飓风,将云层都搅成了一个个急速旋转的旋涡,变幻莫测,一时间天空更像是暴风雨时的海面,海浪翻滚,汹涌澎湃,危机四伏。 耳边是风在呼啸哀鸣,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事物都被这飓风拉扯着,似乎下一刻这片草地连带着它下面的泥土都会被掀飞。 斯冉觉得自己要不是坐着的,都要被这风吹得摔一个跟头。 可见风力之强。 蓦地,她感觉自己所在的地方动了起来,可四周又没有什么参照物——天上的云变化迅速,根本不能拿来作为判断,但她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所在的这片地方,像是有生命一样的动了。 但她已经无法去找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感觉了——这风似乎还裹带着泥土和沙和雨水,吹在脸上一阵刺疼,更别说睁开眼睛了,但她被风吹得几乎动不了时也还是没有忘记按下怀里小家伙的后脑勺,让他的脸埋在自己怀里,不至于受这风吹。 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尊老爱幼是必须拥有的美好品德。 嫩嫩的小脸蛋被这夹着泥裹着沙的风吹两下可能就得泛出红血丝了。 言禹伸手环着她的腰,紧紧的抱着,似乎很是害怕这股怪风会把他们两个分开。 斯冉感觉腰间被死死的箍住,这才有些后知后觉—— 小家伙的手臂怎么这么凉?像是冰块一样。 她甚至觉得自己胸前的柔软似乎被蹭了蹭? 不、不是吧,小家伙这么乖,可能、应该是不经意的。 好在后面他就没什么动作了,那就应该不是故意的……了吧…… 这风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约过了一两分钟,斯冉感觉风渐渐停了下来,她才扒了扒自己眼睛,扒了一手的沙子和泥,嫌弃的在空中甩了两下。 斯冉睁开眼,却发现四周似乎还是她刚才所在的地方,风景如出一辙,可她却能够肯定,她已经换了一个地方了——不只是感觉告诉她,还有她身边这些或躺着或趴着姿态各异却都十分狼狈的人。 那些人大多是年轻人或中年人,但也有比言禹更小的小孩子,甚至还有老人家。 小孩子经这么一吓,回过神后都哇哇大哭了起来,但身边的大人都是陌生人,都顾着自己这里那里有没有摔着,根本无心顾及他们了。只有几个老人家,简单检查了下自己没有伤着哪里,就慢慢走到那些孩子身边去哄着。 大约老人对于后辈都有一种怜惜之心吧。 她只扫了一眼,没忙着去理会周边的人和那些聒噪的 分卷阅读81 声音,先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有哪里不舒服吗?” 言禹缩了缩脖子,眨了眨眼睛,长睫颤颤的,一双黑眸像是浸了水,说话小心翼翼的,“脖、脖子,里面有沙子。” “哎?”斯冉伸手进他的衣领,感觉他抖了一下,“你别动,我给你弄出来。” 沙粒粘在嫩嫩软软的皮肤上,或是衣领上,不过幸好不算多,往外拍了几下就没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言禹垂眸,点了点头,声音细如蚊蝇,“好、好多了,谢谢。” 斯冉有些好笑的看着小家伙带着点红晕的脸,这还不好意思了? 他好像这才注意到四周多出来的人,匆匆看了一眼那边,又转头看向斯冉,刚张嘴想说什么,却在目光触及她时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嫩红色的小嘴扬起,水润润的眸子像是敛了星光,弯弯的如鸿月。 正在等他说话的斯冉愣了一下,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怎么了?” 言禹伸出手,指节白如玉,又带着小孩子特有的肉肉的感觉,在她脸上擦了擦。 冰冰的又软软的感觉,在脸上划来划去,让她有些出神。 “好啦。”言禹扬起手给她看,白皙的手上现在全是泥沙。 斯冉想到自己刚刚顶着一脸的泥沙,不禁有种想要掩面而去的冲动。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窘迫,言禹眨眨眼,凑近她耳边,像是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 “没事,大家都没注意到,只有我看到啦。” 气息喷洒在耳边,让她不自在的躲了躲,回过神来捏了捏他的脸,“小家伙。” 促狭鬼。 的确,刚刚那情况,估计也没人有空打量他们。 斯冉想到了什么,伸手握住他的小爪子,又摸了摸他的手臂。 果然冰凉。 “你这身体怎么回事?” 言禹怯怯的,从浓密的长睫下看她,声音细细的,“天生的。” 那谨慎的模样似乎是特别怕她因此就嫌弃不要他。 斯冉蹙眉,一次两次就算了,这习惯一样的担心别人抛弃他是怎么回事? 不过该安慰的还是得安慰。 眉头舒展,嘴角勾起,眉眼弯弯,温柔又和善,声音像阳光下的云层,柔软又温暖。 “乖,我担心你而已,没嫌弃你。” 她这是来做任务还是养孩子的? 哦不,她根本没任务,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说完她就感觉到一道目光,灼热又专注的,带着令人极不舒服的情绪,直直的落在她身上,并且一直没有挪开。 咦? 这道目光的主人是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女生,大波浪的酒红色头发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原先的精致,脸上的妆容也花了,但仍旧看得出她稍显立体的五官,是个美人。 但那被称为心灵的窗户的眼睛,像污浊的水,混沌而迷乱。 她望着斯冉,神色有一刹那的不可置信,还有更复杂的,恼怒、恶毒、痛恨…… 斯冉把她的神色都收入眼中,若无其事的甚至是有些轻视的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再怎么好看的美人,这副样子也很让人倒胃口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过,看那表情,似乎是认识小猫的? “别吵了。”不耐烦的女声响起。 斯冉朝着说话的人看过去。 白色的紧身背心,外面套了一件艳红色的马甲,下面一条紧身的黑色裤子,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一览无遗。 素面朝天的脸却出奇的具有攻击性,双眉上扬,一双眼如鹰又有些桃花的模样,正不耐的扫视着周围的人。 一手托起脑后的黑色长发,用手腕上的黑色头绳随手绑了起来。 浑身散发着不羁洒脱的气息。 这时候她要是手上再夹根烟,就是妥妥的大姐大。 周围的人还真的被她这气势给镇着了,小孩子都憋住没哭出来。 斯冉挑眉,几乎想学小流氓吹个口哨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啊,看多几眼就觉得浑身舒畅还带着延年益寿的功能。 感觉衣服被扯了扯,斯冉低头看,一只小手拽着自己的衣角,那一块的衣服都被攥的起皱了。 “怎么了?” 言禹抬起头望她,水润润的大眼睛眨啊眨,眨的斯冉心都化了,也不说话。 斯冉有些摸不着头脑。 “饿了?累了?怕了?” 她看了一眼离他们不远的人,“那些人都有影子的,别怕。” 言禹指了指空无一物的空中,瞪大了眼睛,“姐姐你看。” 斯冉嗯了一声,目光顺着他指尖,原本想说没什么,可定睛一看,空气似乎被扭曲了似的,能看到波浪形的透明纹路。 黑眸凝重,脸上却依旧轻松,揉了揉言禹的头发,“别怕。” 元枕衾刚刚就注意到了那边好像跟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那个还盯着她看了很久。 两人看起来都软糯糯的,像两个软白包子,一眼看去就知道弱的不行,也 分卷阅读82 不知道怎么凑在一起的。 然后就看到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小的那个惊讶的看着空气,大的那个瞧了一眼,神色有一瞬的僵硬,然后又笑了,棉花糖似的,安慰着小的。 明明自己也是小小一只,小胳膊小腿看起来脆的不行,怎么看起来也不可靠。 有些好笑,不过不可否认,就眼缘来说,她还挺喜欢这俩小孩的。 元枕衾似乎想又到自己莫名其妙到了这个地方,什么都不知道又被一阵风带到了这里。 眉头紧锁,啧,这什么鬼地方啊。 下一秒,咚咚的落地声,此起彼伏,沉声响起,吵杂一片。 低头一看,地上凭空出现了许多刀、剑、斧、枪、盾之类的玩意儿,一眼扫去全是冷兵器。 这些兵器上还沾有暗沉的红色——当然不会是干了的颜料了,上面隐隐的煞气在告诉世人,那都是血,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了。 看清楚了是什么东西后又是一阵尖叫声。 元枕衾烦躁的掏了掏耳朵,这下耐性总算是被磨光了,“吵屁啊吵!” 磨砂一般的女声,沉浑,又自带着一股威严,让其他人顿时噤声。 余光又瞥见那边的小孩惊讶的看着自己,似乎在诧异原来她这才是真正的耗尽了耐性,刚刚都算是“温柔”了。 元枕衾蹙眉,自己也有也惊讶为什么从那张白净的小脸上能读出这么多信息。 弯腰拾起一把大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上面沾染上的点点已经干涸的血迹,直直的望着,有种恐慌的情绪直入心底,她连忙移开视线,但握着刀柄的手却不松。 看了看周边犹豫又惧怕的看着地上的武器,她翻了个大白眼,烟嗓又开,这回是懒洋洋的了,“拿起来吧,待会儿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瞧那边那两个小孩多聪明,已经开始挑了。 她这话一出,几个年轻男人已经默默的拾起地上的武器握在手中。 元枕衾走到那些老人和小孩面前,面容立马柔和了不少,声音低柔的劝导、安慰着。 斯冉在一片武器之中挑了一个小圆盾和一柄轻巧的剑给言禹。 难不成那空气扭曲就是为了传送这些东西出现? 她收起思绪,教言禹怎么拿好手上的武器,脸上带笑,眼中却是认真,“小言禹,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过于依赖别人,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言禹困惑的眨眨眼,“姐姐也不能依赖吗?” 斯冉轻轻摇了摇头,“不能。” “不过我这里说的依赖是有度的,适当的倒是没问题。” 斯冉捏了捏他的小脸,“如果等一会儿发生了什么,记住,最重要的是先保护好自己。” 她在安静的空气中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言禹抬头看了她一眼,黑眸中似乎暗沉沉的,带着些幽冷,没有了之前的光彩,但只一眼,他就迅速的低下了头,让斯冉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看到了那诡异又暗沉的目光。 撇开心中那一抹怪异的感觉,她拍拍言禹的肩膀,弯腰与他平视,目光平静,“我说的,你能听懂吗?” 言禹乖巧的点了点头,但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斯冉轻叹一声,目光落在另一边安静的躺在地上的锃亮大刀,愣了一下,想伸手去拿,却发现脚踝处传来灼热的感觉。 43 那是一个黄色的护身符,在寺庙里求的那种,看上去似乎普普通通,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味道嘛…… 斯冉小猫鼻尖微动。 带了点寺庙里的烟火气,没什么特别的。 小猫歪歪头,“这样看,好像又没什么了。” 柳汲安把护身符拿起来,仔细查看了一下,“的确有古怪。” 斯冉低头一看,竟然看到脚踝上赫然挂着自己从小戴到大,据说是辟邪的红色脚绳,上面挂着一个小巧的弯月形的红玉。 她记得刚来时,脚踝上可是什么都没有的。 斯冉弯下腰,用手碰了碰那个正在发烫的红玉,它好像被安抚了似的,轻轻地晃了两下,温度渐渐低了下来,直到变得温热。 它以前没有这样过,也没听说这红玉还会发烫。难道是来了这个地方连它都跟着改变了? 言禹扯了扯她的衣袖,“月月,怎么了?” 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斯冉并没有发现他的称呼不妥。 她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然后捡起大刀旁边的短匕首。 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大约有五十多个人,老的小的加起来有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不过好在似乎是那个美艳女人的话有了效果,这些人都拿起了地上的武器。 武器多,人少,也不存在争夺。 但这武器又能带来多少安心呢? 反而,上面的血迹,隐隐沾了性命而透露出来的阴冷煞气,还平添了几分可怖的色彩。 那边美艳女人把老人和小孩聚集在一起,还不知怎么说动了几个健壮一些的年轻人围成一个保护圈,把他们围在中央。 斯冉轻轻地笑了。 分卷阅读83 这世间总是不缺好人的。 有些人看起来攻击性极强,又危险,但内心总是有一处柔软而温暖的地方。 而有些人看起来温柔和善,但其实心硬如石,冷漠是刻到了骨子里的。 正想着,就看见那个女人走向了他们。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停下了,痞痞的笑,勾了勾手指,“你们两个,也过来。” 斯冉有些疑惑,指了指自己,“我也去?” 她过来叫言禹那倒是能理解的,可是她?? 斯冉对她这具身子的娃娃脸并没有充分的认识,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现在还是原本的模样,于是此刻很是懵逼。 元枕衾看着小孩歪了歪脑袋,脑后的马尾也跟着甩了甩,发尾在肩膀处划过,睁着润了水似的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自己,一脸无辜又困惑。 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走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是啊,跟上。”然后转身。 可不是嘛,小屁孩两个。 懵逼归懵逼,但还是得把小言禹带过去的。 斯冉牵起言禹的小爪爪,就往“保护圈”走去,边走边叮嘱,“你等会儿就在那待着,别乱跑知道吗?” 给武器的下一个动作,估计就是那些需要用武器去对抗的敌人要出现了。 这个道理,在场的只要有点脑子的都想得到,只是面前这个女人更快的冷静下来。 不过这给武器的操作,很骚了。 言禹望着前方的路,闻言侧头看了看被拉住的手,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温热,没有说话。 “你们俩,好好在这呆着。” 斯冉推着言禹的背,催促他过去。 这时言禹再没反应过来就有点蠢了,他急急地转身攥着斯冉的手,抬头看着她,那眼神,似乎要望到她心里去。 “月月要好好的。” 这下斯冉可是注意到了他话里的称呼了。 她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没大没小。” “快过去吧。”抽出手,把他转了个身,又推了推。 没把握的事情她可不敢做出承诺。 语言有着神奇的魔力,说出来谁也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样的事情。 看着言禹走到其他小孩子的身边,斯冉才舒了口气。 可算是把小家伙安置好了,她刚刚还在苦恼要是有什么事,这小家伙要怎么办呢。 转头就看见女人皱着眉似乎有些不赞同的看着自己。 “你不过去?” 斯冉摇了摇头,“我去那叫浪费资源。” 其他的女生或者说年轻女人也没有进去的,那个保护圈自然是越小越好,毕竟愿意去做“围栏”的男人也并不多。 她松了松筋骨,真诚的对女人笑,“谢谢你。” 元枕衾双眉一挑,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我叫元枕衾,你叫什么名字?” “斯冉。” “是学生?” “嗯。” 元枕衾瞅了一眼那边像个护食的小狼崽一直盯着自己的小男孩,“那是你弟弟?” “你是说言禹?” 话说着,斯冉的目光望过去,小狼崽瞬间变成小奶狗,两眼水汪汪的看着她,那变脸速度让元枕衾啧啧称奇。 “不是。就是醒来之后碰到了一起。” 元枕衾把手伸进口袋,没摸到烟盒,有些不悦的皱眉,又把手伸出来,瞥了她一眼,她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你们看起来感情挺好的。” 斯冉闻言只笑,没再说话。 大概是因为小家伙长得好看又乖,再加上是第一个看见的人,难免多了几分亲近吧? 两人挨着坐下,手里的武器都放在一边,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坦然轻松的模样像是出来踏青的。 一个娇小可爱,一个美艳不羁,完全不同的画风,凑在一起却发现格外的合拍。 不过也就她们两个还能安心的聊天了,其他人都僵硬着四肢坐下,握紧手中的东西,忐忑的望望四周,生怕再突然出现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们两个这种态度倒是让她们身后的老人小孩,还有守着他们的男人们压在心头上的大石轻松了不少,也没那么紧张害怕了。 “那个女生,你认识吗?”元枕衾朝着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斯冉不看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倒也奇怪,这么久了那个女生总是时不时的用很诡异的目光打量着她,似乎在确认什么。 这会儿斯冉才看到她身边有个男生,这时正在低头跟女生说着什么,然后拉着她就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斯冉疑惑的转头看向元枕衾,见她并不惊讶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猜测。 “你们好,我叫周容青,这是我朋友商似语,能不能让我朋友进去,我可以在外围帮忙。” 名叫周容青的男生身形高大,五官是在东方人中少有的深邃,黑眸如刀,带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 说着“你们好”,但目光却是落在元枕衾身上的,显然是知道这是元枕衾说了算的。 不过刚刚掠过斯冉那淡淡的一眼,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又是一 分卷阅读84 个认识小猫的人? 44 胡归部的最顶层,只有一间屋子,负责人是部长秦瑄野,只有他有那间屋子的钥匙和使用权。 这间屋子可以说是空的,也可以说不是,它平时是作为秦瑄野的办公室,但有事的时候也可以变成会议室、活动室等等,根据使用人的需求,屋子内的摆设、物件也会变化。 元枕衾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容青,又看了眼紧紧贴着他的商似语,眼中流露出一丝奇怪的色彩,但还是点点头。 沙哑的嗓子里带着随意,“进去吧,然后你自己在外围找个位置。” 然后再不看他们,转头挑眉戏谑的看了一眼斯冉。 亲疏立见。 商似语走过斯冉身边时突然低头瞪了一眼她,眼中还泛着红血丝,像是恨极了她,低低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柳絮影……” 周容青皱眉,扯着她的袖子走快了两步。 这时候要是得罪了元枕衾可就得不偿失了。 斯冉看不懂周容青那淡淡的眼神,可元枕衾这种在社会摸爬打滚多年的老江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那是你老相好?” 那纠结又复杂的眼神,妥妥的是看见前女友所特有的。 虽然刚刚那个男生说身边的女生跟他是朋友,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的朋友。 新欢遇上旧爱? 修罗场啊修罗场。 现在小年轻的生活都这么精彩了。 元枕衾轻叹一声,带着笑。 斯冉从刚刚得知小猫姓名中回过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立马摇摇头,一句话不带标点符号就蹦了出来,“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你看我叫斯冉,刚刚那个女生叫的是林什么的,肯定是认错人了。” 元枕衾笑着嗯了一声,“不过也奇怪,大家都是独自进来的,他们俩似乎是一起的?” “我靠!那是什么?” 斯冉到嘴边的话因为这一声呼叫咽了回去,两人都看向那个说话的人,那人眼睛瞪得老大,嘴唇以微小的弧度抖啊抖,手颤颤巍巍的举着,手指指着天空。 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天上的云层就没有散开过,一直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大片阴影,黑压压一片的云层彻底将所有光亮遮盖。 而这个时候,天空正中央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红色的锯齿状裂缝,从里面散发出由深至浅的幽红色的光,还伴随着猩红色的雾气从缝隙中向外弥漫。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这科幻电影之中才会出现的一幕。 元枕衾脸上的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冷肃。 也不知道元枕衾刚刚跟老人和小孩说了些什么,那些小孩子满脸惊恐,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但却是咬着下嘴唇,愣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一时之间,场面死静死静的,如一潭死水。 像是被恐惧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天空中那条裂缝,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的扩大,像一扇门,在被门外的什么推开,但门外究竟是什么,是人,或者是其他的东西,没有人知道。 但往往已知的都不是最可怕的,未知的或突然出现的,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猩红色的烟雾张牙舞爪的往外涌,如潮水一般,来势汹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 “卧槽!” “啊!!” “那是什么鬼玩意儿!” 抬头看去,只看到那大约有两个手掌宽的裂缝之中,隐约可见一个黑影,因为是背光,只看得见一个被红光笼着的轮廓,像是个人。 那个人正以一种古怪的走姿在一片黑暗中由远处接近裂缝。 但此时此刻,会在那里出现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友好的同类。 元枕衾皱着眉,脸色并不好看,将斯冉拉了起来,快步走向那个“保护圈”。 “等一下一定要守好这个保护圈,如果有人倒下,空了出来,就把圈缩小。”目光放在圈内的人,“你们注意不要发出声音,再害怕也不要。免得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所有人都点头应下了,没有反对。 但元枕衾也没在意他们的反应,快速说完就拉着斯冉走向一个空出来的位置,“跟着我。” 她习惯于做最坏的打算,但现在显然是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 元枕衾和斯冉刚一站定,上面那个“人影”已经一只脚跨过了裂缝,清晰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头发像是被烧焦了似的卷曲杂乱,像杂草一样堆积在脑袋上,血肉模糊的五官,鼻子嘴巴完全分不清哪是哪,左边眼眶上还少了一块肉,粘着血丝的骨头就露了出来,风呼呼的往里灌,虚无的眼眶中好似闪着幽黑带红的光。 周身笼罩着那些猩红色的烟雾,身上乞丐一样衣衫褴褛,全身的肉没有一块完好的,如一坨坨的肉糜一样堆砌在一起,凹凸不平,这里露出一道白骨那里露出一块白骨。 左脚则完全是骨头,白到骇人的骨头上粘着一条条血丝,血液似乎还在流动,猩红猩红的。 血一滴滴的,像是不要钱似的,从“他”身上破损的地方往下滴。 那“ 分卷阅读85 人”低头看见了他们,眼中的红光闪了闪,扬起下巴似乎在嗅什么味道,嘴巴张开,露出一口尖锐利齿,锃亮锃亮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哧哧的声音。 当“他”的另一只腿也迈出来之后,“他”就呈直线坠落,咚的一声直接跌落在草地上,血滴和腐烂的肉沫四溅,发出令人肉酸的腐肉挤压的声音,黏糊糊的。 众人眼看着那不知是什么生物的东西在离自己大约五十米处,大气都不敢喘,所有的尖叫、呼喊,都被堵在了喉咙处。 有人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两腿之间发出令人恶心的骚臭味。 斯冉胆战心惊的盯着那团还在蠕动的“肉”。 看着“他”动着手和脚准备站起来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不经意间,她抬头,目光却就此凝住了。 瞳孔猛地一缩。 靠! 她也腿软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45 突然之间,禾国上下开始彻查玉饰和寺庙,这个彻查几乎涉及到了每一个人,事业单位、学校都配合着进行这次行动。 因为上面给出的理由是怀疑这些玉饰或是寺庙里流出的东西不正规且含有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再让专家一说明,大部分人都信了,虽然还有人将信将疑,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上面不可能贪他们这点小东西,于是总体来说大家还是很配合的。 斯冉抬头,只见那裂缝中无数跟地上这“人”大同小异的生物,赶集似的,朝着裂缝挤挤攘攘的走近。 密密麻麻的黑点聚在一起,像行尸走肉一般的前进,看得人头皮发麻。 而最先出现的那“人”,撑着还在簌簌往下掉肉块的“手”和“脚”,像兽一样四脚着地,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抬头看着他们。 蓦地,嘴里发出哧一声,腿脚迈动,“他”就在原地消失了,只留一道残影在草原上飞驰而过。 “注意了!” 元枕衾一声吼,斯冉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一反刚刚死一样的寂静,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音量的开关,哭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人们的脸是恐惧到极致的、扭曲的。 有人转头就跑,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跑不出这块地方,脚步在动,位置却没有变。 绝望。 就像头顶的云层,投下一片无法逃脱的阴影,笼罩在心头。 那“人影”一闪,就已经到了众人面前,抓住一个人,那人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怪物歪了歪脑袋,莫名的让人从“他”那五官糅杂在一起的脸上看出了愉悦,那是一种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毛骨悚然的愉悦—— 看见了美味的食物才有的愉悦。 “啊!!!” 痛哭的嚎叫声。 只是转眼间,怪物就低头咬上了被抓住的人的脖子,鲜血喷溅,“他”大口大口的吞噬着鲜热的血液,像是在享用玉露琼浆一般,眼眶中红色幽光更盛。 那些缠绕着、萦绕在怪物周身的红色烟雾也覆在了那个人身上,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那人还在挣扎的手脚渐渐停止了颤动,眼神也变得灰暗无色…… 但其他人已经没空去理会了—— “咚。” “咚。” “咚。” 紧跟着无数个怪物也从那裂缝中掉了下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是捶打在了在场的人的心上,一下一下,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人由身至心的恐惧和害怕。 眼看着一个个的疾风一样看不清动作的怪物夺去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鲜血滴落在草地上,颜色浓重又深稠,耳边是不断的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的哭喊声,斯冉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偏了偏头。 他们身后,是缩成一团,即使满脸恐惧,但也不忘把手塞进嘴巴里的小孩子和老人们。 她闭上眼,平稳了一下呼吸。 “来了。” 再睁开眼,那双眼映着大片大片的红光,却冷静清澈到了极致,似乎万物都没有放在心上,又似乎对万物都有情,容纳包裹着万千宇宙星尘。 元枕衾说完话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丫头,就看见了这样一双眸子,愣了一下,但现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又将目光移向朝着他们这里来的怪物。 言禹颤颤的在离其他孩子不远的地方缩成一团,抿着嘴,抬头看见斯冉的变化,眸光闪了闪。 一只怪物在元枕衾和斯冉面前停了下来,晃了晃脑袋,血滴飞散,似乎是在选择,两秒后抓住了斯冉的手臂。 张开了充满利齿的嘴,对准了斯冉的脖子。 一股带着腥气的恶臭扑面而来。 元枕衾焦急的不行,但这些怪物越来越多,还不等她反应,就有一只到了她面前,她现在就算是想救斯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斯冉却连头也不抬,脚下一用力踹在了怪物的露出白骨腿上。 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总之咔擦一声,骨头应声而断,那怪物失去平衡,半边身子就倒了下去,嘴自然也就失了准头,偏向了斯冉的肩膀。 踹了一脚后,斯冉手也动了,拿着匕首的手一抬,看准了一刺,朝着怪物 分卷阅读86 的太阳穴刺去。 锋利的匕首没入,手上清楚地感受到突破了浓稠的柔软感,似乎都能听到破开腐肉的滋滋声。 她手腕一转,抽出匕首,血液从伤口像涌泉一样喷出来,她的手上也沾到了几滴。 暗红的,冷的,腥臭的。 不属于正常人类的。 还没等她有下一个动作,怪物就倒下了,倒下后还抽动了两下,又掉了几团腐肉在草地上,嘴巴还张着,努力的想要合起来。 而此时,那些血雾重新覆在了怪物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铺在怪物身上、骨头上。 然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怪物身上的骨头、腐肉都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只半分钟不到,除了地上的血迹彰显着刚刚这里有一只怪物,再没有其他痕迹了。 斯冉紧绷的大脑此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句话—— 会咬人的狗不叫。 那些“吃饱喝足”的红雾,又晃晃悠悠的去找下一个倒霉鬼了。 让斯冉看得不寒而颤。 天知道她刚刚的腿真的是软的。 她在赌。 不过幸好,赌赢了。 元枕衾也看见了,心中一松的同时也一喜。 “怪物的太阳穴是它们的死穴。” “这些怪物平衡不好,容易摔倒,注意攻击下盘。” 斯冉这一赌,也让他们知道了怪物的弱点在哪里。 斯冉还没松口气,就又有两只怪物出现在了她面前。 左右夹击。 她脚下一动,一个扫堂腿,一个倒下,起身,手臂前挥,刺入,手腕转动,抽出,同时抬脚,狠狠地踩了一脚跌落在地上的怪物的头,也不去看白色的鞋上沾上了黑色混合着暗红色的肉沫,弯腰又是一刺。 怪物,一个,一个,又一个,被她解决了。 动作越来越干净利落。 忽然,脸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红色的液体从眼睫上滴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斯冉的动作一顿,这一顿,也许只有一两秒,她的手臂上就被咬下了一块肉。 剧烈的、涌潮一样的痛, 立马传到了大脑,痛的让她几乎要叫出声来。 她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耳边是嗡嗡的声音,脑子里像是被塞了千万个叮铃作响的铃铛。 她不知道这个状态会持续多久,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但都足以让那些充满了利齿的怪物咬破她的喉咙了—— 它们虽然身体不协调,但速度是快的。 那张花骨朵儿一样娇嫩的脸上,出现了一个与其极不相符的自嘲又冷漠的笑。 无人窥见。 那个笑容,是她给死神的。 她在等死。 46 外面寒风瑟瑟,大雪纷飞,屋内一片沉寂,音响中传出悠扬的曲目,乐音环绕,伴随着低低的抽泣声。 最前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 照片里,漂亮的女人笑靥如花,戴着学士帽,青春洋溢,仿佛时光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照片四周放着白色花圈,照片后是一个大大的奠字。 屋子里到处都是白色,跟站在屋内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她在等死。 人群中,一双盯着她的黑眸如墨,厚重的黑中闪过一丝幽红的光,诡异而邪肆。 滴答。 滴答。 斯冉心里数着秒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见面前的怪物奇怪的停顿了一下。 她渐渐适应了这种痛——至少耳边的声音已经清晰了起来,眼前的雾气也在渐渐散去,咬住下唇,克制住自己不要丢掉手里的匕首,然后一匕首解决了眼前的怪物。 余光看到刚刚还站在她旁边,也许是一分钟前,又或者是十分钟前,还跟她说过话的白净男人,此时此刻倒在地上,有只怪物正趴在他的脖颈间呼哧呼哧的吞着他的血,因为痛苦而显得狰狞的脸上满是红色的点,不断地有肉一点一点的消失,血肉外翻,血汩汩的往外流。 她心中一梗,疼出的冷汗从额头没入了眼中,一阵刺痛,眼眶中有湿热的感觉。 因为他倒下而被空出的口子,已经有怪物盯着了。 她眨了眨眼,一脚踹开了那只怪物,第一时间并没有去解决那个怪物,而是将匕首插入了男人的胸膛里。 电光火石间,她似乎看到他的嘴角微扬,似乎已经看不清东西的双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吐出最后一口气息。 泪水从眼眶滑落。 她握紧了匕首,与两边的人靠的更近了些。 手臂上又传来一阵密集的疼痛,她手顿了一下,脚下却不停,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怪物。 低头看了一眼。 刚刚那怪物的那一咬,硬生生咬下了她手臂上一小块肉,血顺着手臂溪流一样的往下落。 她根本没时间去包扎,那些烟雾一般的红点一只只小虫子一样的飞了过来,覆在伤口上,刹那间像是有千万张嘴在啃噬着原本就疼到麻木的伤口。 这疼痛,又上了一级。 “嘶啦。” 从旁边扔了一条白色的布条过来,落在她伤口上, 分卷阅读87 血很快就染红了那条白布。 而那些血雾也因为白布这一盖,都纷纷躲开了。 “谢谢。”一出声,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没再多说什么,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她有半分的停顿,她只用一只手和嘴,快速简单的用那条布把自己的伤口绑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企图让逐渐眩晕的脑袋清醒一些,脚步有些虚晃。 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她现在每一个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她只知道,不能停下来。 怎么,都不能停下来。 “月月小心!”远处,一直注意着斯冉的情况的言禹大喊。 斯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背后一股推力。 她原本就站的不是很稳,经这么一推,整个人往前扑去,正正的扑倒了一只怪物,一股腥臭让她差点晕厥过去。 那只怪物被压着,哧哧的叫,锋利的指尖朝着斯冉的脸上划去。 元枕衾上前一步,大刀一挥,那只怪物的手就咕噜噜的掉在了地上,再往下一刺,暗红色的血涌的到处都是。 她一把将斯冉拉了起来,转身一脚踹翻了刚刚做完坏事准备离开的人身上,破口大骂,“你这娘们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害人?有没有想过斯冉倒下了如果没有人及时补上,那些怪物就会进去,老人小孩子们会多危险! 斯冉站稳了才看清原来她刚刚身后的人就是之前一直盯着她的那个女生。 她这会儿正捂着被踹了的心口,坐在地上,被元枕衾骂的一颤一颤的,但落在斯冉身上的目光依旧是恨恨的。 斯冉咧着嘴嘶了一声,惨败的唇瓣张合,声音沙哑无力,“我说,我哪里得罪你了?” 说完反手又解决一只怪物,手上早就不知道染了多少红色,有怪物的,也有同伴的。 元枕衾上前一步,提起女生的领子,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她逐渐充红的脸,“我警告你,你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把你丢出去。” 说完目光掠过另一边的周容青,冷冷一笑。 周容青也是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暗暗叹了口气。 商似语再这么任性,他也保不了她了。 不过。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脸色苍白,脸上沾了不少刺目的红,明明看着双脚虚浮,出手却依旧凌厉,透着一股坚韧的女生身上。 她似乎,不认得自己,也不认得商似语了? 又想到她之前的笑容。 似乎比起从前,也开朗的了不少? 过于相像的外貌,让他下意识的排出了这个人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的可能性。 “滚进去。” 元枕衾又狠狠踹了商似语一脚,又转向斯冉。 “你还好吧?” 斯冉瞧了瞧自己面前的衣服,沾满了黑红混杂的肉糜,拍了拍手心,一晒,“没事,就是恶心了点。” 这么一闹,反而让她清醒了不少。 元枕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分散注意力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众人都疲于应对面前这源源不绝的怪物时,突然从上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笑声。 像是小孩子,天真空灵。 但放在此时此景,怎么听都只剩下诡异了,让人汗毛竖立,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元枕衾抬头一看,忍不住啐骂一声。 “妈的!” 那裂缝中,高大、动作扭曲的怪物越来越少,但又出现了一个个更小身影的,速度较之大块头们不知道快了多少的鬼头娃娃。 是的,每个人看到的第一眼想到的就是鬼头娃娃,头上的头发稀疏脏乱,大大的眼睛像是洋娃娃的,一眨也不眨,还泛着冰冷机械的光芒,嘴巴呈一个极为诡异的弧度上扬,嘴唇红的刺眼。 身上的衣服整洁,也没有像前面的怪物那样身上黏附着一片片的腐肉,而是完好的。 “嘻嘻。” 最前面那只鬼头娃娃迈着小腿跨过了裂缝,手上拿着的餐刀闪着白光,一咧嘴,一口利牙就露了出来。 这明显,不知比之前的怪物要难对付多少。 虽然外表上看来比起刚刚那些丧尸一样的怪物要好上学多,但洋娃娃一样的脸上却出现与之完全不符的诡异的表情,残忍血腥,吓得不少刚刚还安静的小孩子抽泣了起来。 元枕衾回头望了一眼,疲惫的脸上浮现一丝绝望。 难道,他们就真的要一个不留的死在这个鬼地方? 47 夏日里,晚上的风都是热的,但没有太阳,晚训比起白天的,要好受许多。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大一新生们才陆陆续续结束一整天的训练,结伴回宿舍。 “冉冉你要泡脚吗?”柳絮影洗完澡洗完衣服后,打了一盆热水放在床前,坐在凳子上泡脚。 斯冉这时候握了一下她的手,干燥、温暖。 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目光坚毅,双目清澈。 她嘴角牵起,露出一个软糯的笑,“至少我们还活着。” 元枕衾瞳孔微缩,紧了紧手,点了点头,方才还萦绕在心头的阴影散 分卷阅读88 去不少。 是,至少他们现在还活着,只要他们还没倒下,就不能让那些怪物突破这条线。 “各位,注意了,又有东西来了。” 元枕衾猜想的不错,这些鬼头娃娃的速度较之之前的怪物,只会更快而不会慢,并且动作也比之前的怪物更加干净利落,更不用说它们手上还拿着锃亮锋利的餐刀了。 那些鬼头娃娃虽然个头小,但它们跳跃能力也不一般。 斯冉眼看着一个鬼头娃娃跳了起来,直接抓住了一个人的头发,稳稳的爬在他脑袋上,手中刀一落,那人的脖子就被开了一条口子,鲜血迸溅。 那人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企图阻止那些不断往外流的血,但明显无济于事,脸上是痛苦挣扎的神色。 鬼头娃娃一边看着一边嘻嘻的笑,举起刀又胡乱的在那人身上随意的划拉着。 等那人完全没了气息,又转向下一个目标。 似乎只是在欣赏活人死去的这个挣扎、痛苦的过程。 好像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单方面的猎杀游戏。 斯冉定了定神。 不,他们不是随便任人宰割的。 眼前一道虚影,由下而上,是蹦起来的鬼头娃娃。 她眯眼,集中精神,突然出手。 匕首直直的插在了鬼头娃娃的太阳穴处,这回却没有血流出来。 鬼头娃娃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笑,举起了手中的餐刀。 她快速的抽出匕首,对着它的脖子直直的刺下去。 鬼头娃娃的头一歪,手也无力的落了下去。 这回真像是个破布娃娃了。 斯冉似乎看到了半透明的雾从鬼头娃娃的身体里浮了起来,那些雾又很快的被血色的红点吞噬干净了。 其他人也渐渐发现这鬼头娃娃像是没有生命一样的,但是身体比较脆,就像真的洋娃娃一样,很容易划破,而脖子,是它们的死穴,只要砍断了脖子,它们就“死了”。 “小心它们跳到里面去。” 斯冉话音刚落,就听见后面一阵细而高的尖叫声。 是孩子们! 斯冉转头一看,竟然真的有一只鬼头娃娃趁他们不注意跑到里面了,那锃亮的餐刀正对着一个正在嘶声力竭的尖叫小孩,它嘻嘻的笑了一声,手起刀落。 就在那一瞬间,斯冉丢出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在餐刀快要碰到那孩子的脖子时,匕首插在了鬼头娃娃的脖子间,几乎穿透。 鬼头娃娃手一软,餐刀擦着孩子的侧肩,掉在了地上,那孩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过了一会儿哇一声哭了出来。 这边斯冉丢出了自己唯一的武器,感觉到左边一股利风,下意识的往右偏移,左肩一凉,又是一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耳边响起鬼头娃娃得意的笑声。 斯冉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极快的弯腰捡起刚刚杀死的鬼头娃娃的餐刀,刀刃朝着刚刚偷袭她的那只鬼头娃娃而去。 元枕衾将刚刚那一幕收入眼中,心里有些惊讶。 从斯冉站立的地方,到那个孩子,有着并不近的距离,更别说那个孩子离那鬼头娃娃极近,如果没有万分的把握,是绝对不敢出手的。 可她在第一时间的第一反应就是飞出了自己手上的匕首。 从她能坚持到现在来看,她的身手的确是不错,可现在看来,又岂止是不错? 真是人不可貌相。 斯冉没去管元枕衾的心思百转。 她面前出现了一只怪物,哧哧的对着她叫,肩上还坐了一个嘻嘻笑的鬼头娃娃。 怪物的手朝她抓过来,它肩上的鬼头娃娃也举着餐刀飞跃而起。 斯冉侧身躲过怪物的爪子,目光却是跟着那在空中的鬼头娃娃。 它的速度快的几乎成了一道残影,但她紧紧的盯着。 就是这个时候! 她握紧手里的餐刀,狠狠地在空中一划,碰到了阻碍物,力道没有止住,手腕一转,又把刀尖噗一声刺进了怪物的脑袋。 啪嗒,鬼头娃娃的头和身子分别落到了地方,怪物也倒下了。 斯冉又一口气解决了几只周围的怪物和鬼头娃娃,眯着眼嘶了一声,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手上和肩上的伤口疼痛的,越打她却越觉得清醒。 这鬼头娃娃虽然有弱点,但它们速度真的太快了,动作又凌厉,再加上最开始那些怪物也没有减少多少,他们又应对了这么久,都有些疲倦,所以这下又死了不少人。 本来还散落在一边的人也学聪明了,都过来自发的与元枕衾他们一起,背对着老人小孩,共同面对着敌人。 ——这样至少不用担心背后落空。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怪物和鬼头娃娃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几个孩子和老人,因此丧命。 气氛紧张,每个人脑子里都有一条绷直了的弦。 除了鬼头娃娃的笑声,刀划破东西的冷冽声,就是厚重的喘息声和闷哼声。 原先还整洁的衣服已经脏乱不堪,甚至成丝成缕,脸上也沾了不少血,粘稠、腥臭,不少人更是身上带了伤,但他们都无暇顾及。 原本的五 分卷阅读89 十来个人,现在加上老人小孩,只有十几个人了,老人孩子,也死了将近一半。 疲惫、难受、恐惧、绝望、悲凉等情绪,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间。 从身到心,他们都疲惫不堪了。 “大家再坚持一会儿!” 元枕衾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也不好受。 前不久,他们都还是会动会笑有着温热的体温的活人,现在只能如破布一般的躺在地上,脸上还残留着他们死前的痛苦神情,甚至难有全尸,并且,还有更多的人,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呢? 她也不知道。 只希望这一切能够快点结束, 心中莫名燃起一簇怒火。 她不知道是谁让他们出现在这里,也许那人就在幕后冷眼看着,权当一场戏。 可他们没办法,摆脱不了这个困境,就只能做戏中人。 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还站着,那他们就不可能放弃。 “你们看!” 难得的,这声呼喊中挟裹着的情绪竟然是惊喜的。 斯冉晃着晕乎乎的脑袋抬头。 也许是听见了大家内心的期盼和呼喊,那条裂缝正在渐渐的合拢,还未来得及出来的怪物和鬼头娃娃被阻挡在外。 也就是说,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看见了希望,看见了这场厮杀的终点,剩下的人一撸袖子,擦了擦自己黏糊糊的脸,一改刚刚疲倦的模样,又打起了精神。 地上所剩无几的怪物和鬼头娃娃很快的就被解决了。 斯冉长呼一口气。 天空中的云层渐渐散开,微风拂面,阳光又重新铺满大地,青草摇曳,蝴蝶纷飞,一片安静祥和。 但望着眼前的情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露出笑容—— 地上干涸的血迹、残破的尸骸、布满血迹的刀剑,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们刚刚发生的一切一切。 现在他们总算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出现的那些武器上面会有血迹了。 斯冉抿了抿干裂泛白的嘴唇,眼皮似有千斤重,轻叹了一声,脚下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你这小姑娘看着挺好的啊,怎么心肠怎么毒呢?” 一片安静之中,这一嗓子显得十分的明显。 斯冉还记挂着言禹,之前得了空子都会瞄他一眼,她记得应该是没什么事的,这时候听见这么一声,下意识的也往发声处看去。 元枕衾撑着大刀,半倚着,粗喘着气站在她旁边,也望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高壮的寸头中年男人,一脸凶相,手里拿着把长刀,另一只手捂着腹部,似乎是受伤了。 他面前站着一个女生,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身后站了一个小男孩,垂着脑袋攥着自己的手颤抖着身子,似乎吓得不轻。 汗流进了眼睛,让斯冉视线有些不清晰,第一时间没有认出那两个人是谁,倒是她旁边的元枕衾认出来了。 “那不是你家小朋友吗?”元枕衾蹙眉,啐了一声,“你真的不认识那个女的?妈的,让你吃不了亏就去盯着你家小朋友了?” 斯冉一听,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眉头紧锁,轻抿唇角,动了怒。 她眨眨眼,眼前的景物稍微清晰了一些,站了起来,手里的餐刀没有放下,直直的走向他们。 周容青一跛一跛的走到商似语旁边,中年男人看见他,看了一眼他还在流血的左腿,嗓子压低了一些,语气也婉转了不少,“我说兄弟,你这小女朋友怎么回事啊。这种时候了还总想着害别人呢?”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明显看向商似语的目光就带了责怪和鄙夷。 “怎么回事?”斯冉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蹲在言禹面前。 小家伙安静的哭着,跟个小兔子一样,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身体哭的一抽一抽的,又开始打嗝了。 看见她之后哭的更伤心了。 斯冉还记得自己身上、手上有多脏,这下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干蹲在他面前轻声哄,“没事了,别哭了好不好?” 言禹眨了眨眼睛,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滚,“月……嗝……月月……”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也不管有多脏了。 “哎妹子,你也别怪这孩子,要不是我刚好看见了,他就被那怪物抓过去了,肯定是吓坏了。”中年男人叹了声气。 斯冉见他哭的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就任着他拉着自己的手,站了起来,真诚的对中年男人道:“谢谢您了。” 中年男人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大事,也是知道斯冉之前是跟言禹一起的,这时候人家家长来了,也就不需要他了,挠挠头走到一边去了。 斯冉牵着言禹朝着商似语走了过去。 周容青见她绷着一张脸,满身冷气,来势汹汹的模样,下意识的站在了商似语面前,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事情的的确确是商似语做得不对。 “让开。”斯冉有些不耐烦了。 这女的真特么有毛病,刚刚推她也就算了,左右不过一个死字,可就因为言禹是跟她一起的,就连这么个小孩子也下得了手?今天不教教她做人,她斯 分卷阅读90 冉就倒着写。 “我代她给你们道歉。”周容青也是累得不行了,但想想他们家跟赵家的交情,还是腆着脸说了这么一句。 商似语跟什么事情都没有似的站在周容青身后,抬起的眸中闪过几丝得意。 “小兄弟,你这女朋友做的的确是过了。” “就是啊,什么人啊。” “道歉有什么用,要是人家真有什么事,还能赔一条命不成?” 斯冉还没说话,周围的人就不满了。 原本说来,护着老人小孩他们也没意见,周容青以自己换了商似语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你好好呆着不成吗?非得总想着怎么祸祸别人。 之前商似语推斯冉那一把,不少人都是看见了的。 现在还活着的十几个人,只有三个女生,元枕衾、斯冉和商似语,前面两个跟他们并肩作战,拼了命的护着这条保护线,再看看商似语——唯一什么都没做也一点伤都没有的就是她了。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样一比,大家心里难免都偏向了斯冉。 斯冉懒得跟他废话,侧头瞧见言禹没再掉金豆豆了,松开握着小家伙的手,脚步一晃就绕过了周容青。 她站在商似语面前,正好对上她憎恨的目光。 斯冉这身子比她矮了一个头顶,她微微抬头,直直的看着商似语,气势却是一点也不输。 她伸手,抓住商似语的领子,把她往下一扯,目光冰冷,死死的盯着她。 “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跟你是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让你拼了命再害怕也要弄死我,原本我也是不打算理会你的。” “但是,你朝着我来就算了,反正不痛不痒的。可你对言禹下手,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话音一落,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右手抬起,啪,清脆的一声,商似语脸上就出现了一个手掌印,以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元枕衾脸上带着笑啧了一声。 原以为是朵小白花,没想到其实是朵食人花啊。 48 斯冉以为,能大半夜的还使唤女儿出去给自己买东西吃的母亲,要么是重男轻女,要么泼辣专横,总之不会是一个称职的好家长。 但等真的见到钟杨陌的母亲,她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红色的木门敞开,只有一道铁门关着,透过铁门栏杆缝隙,能隐约能看见屋内的家具摆设。 遮蔽了外面大好阳光的窗帘因着从半开窗户溜进来的暖风而掀起一个边角,透露一丝生动,将屋内灯光下缓慢游动的纤尘唤醒,翩翩起舞。 充满了欧式风情的房间内,洁白的、挂着白纱蕾丝床幔的大床上,一个人安静的躺着,柔软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像是晕开的水墨。 墙壁上挂着的雕花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轻轻落在她嫩白的脸庞上,从长而密的黑睫上滑落,在细小可爱的绒毛上跳动,润泽着浅粉色的唇瓣。 长睫颤动,下一秒那双眼就张开,黑色透亮的眸子根本不像是刚刚才醒来。 这人正是斯冉。 她将手从被子中拿出来,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和肩膀,动了动肩膀和脖子,像是沉沉的睡了一觉,之前的疲惫坠重感全然消失。 “元黎唱,这怎么回事?” 她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套衣服,只不过脏的、破的地方已经完好无损。 崭新的衣服让她突然想起小叮当那块能把东西变新的布……叫什么来着? 元黎唱:……这时候还能走神,服气。 斯冉回过神来发现元黎唱又装死了,坐起身来打量着这间屋子。 像是她以前看过的迪士尼的动画电影里面城堡的房间,大片的暖色,简单阔气,又综合着浪漫的元素。 可她上一秒明明还在吃人的大草原上,被吞进了土里——虽然这样说感觉特别奇怪,可也是事实没错——怎么现在就到了这么一间屋子里? 其他人呢? 斯冉若有所思的拢起散落在肩上的头发,用手腕上的头绳将它们绑在脑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整个房间里,要说最突兀的,就是墙角的那面一人高的毫无缀饰朴素无华的大镜子了。 要说它没古怪,她还真不信。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见的恶心东西够多了,她现在一个人在这么一间又大又空旷的房间里,竟然一点也没觉得害怕。 果然人还是不断的成长的? 斯冉胡乱的想着,走到了镜子面前。 这是她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这副身子。 镜子里的女生,有着一张耐看的白净可爱的脸,娇小的身材,赤着的足小巧可爱,粉嫩的脚趾不自在的蜷了蜷。 杏眼弯弯,清澈明亮,不笑也让人觉得温婉软糯,眉眼间却又无端生出淡淡的英气,矛盾中又觉得有另一番味道。 虽然五官跟她原本的样子是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这给人的感觉莫名的相似。 这也许就是元黎唱说的,某种意义上的,磁场契合? ——猝不及防,斯冉看见镜子里的那个“她”,歪了一下头,看着她笑了一下。 WO 分卷阅读91 C! 她眼睛瞪大,蹬蹬蹬往后退了三四步。 她要收回前面的话!见得多了恶心东西和怕不怕根本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啊! 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镜子里的人就消失了,镜面突然白光大盛,刺目的光芒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一阵眩晕感过后,睁开眼时她已经不在那个房间里了。 她站在一条长廊上,白色的长廊的两边靠着墙的位置立了许多长椅,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将眼神分给她,甚至还有人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斯冉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这应该是一间医院,白的寡淡,仿佛还能闻到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往前走了两步,视线落在了一处,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的睡裙,双目空洞的站在医院走廊里,她身后就是长椅,却没有半点要坐下的意思,固执的立在那,抬头看着亮起红灯的急救室,眼睛一眨也不眨。 带着某种深沉的盼望和小心翼翼的恐惧。 她应该是从睡梦中被匆忙叫起来的,柔软的头发调皮的四处乱翘,一双手揪的指节泛白,甚至还是光着脚的。 斯冉站的地方离她不远,她走近转了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无神的双眸,僵硬的背脊,白色蕾丝花边睡裙上沾染了医院特有的冰冷和无情。 红色的灯灭了,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看见她,互相望了望,似乎有些无措又惋惜,其中一个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 透明的水珠从眼眶滑落,轻轻的砸在了硬冷的地板上,又好似千斤重。 她没有去擦,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往下落,仰着头固执的看着急诊室的那扇门。 明明是无声的哭泣,却好像让人听见了她内心泣血的声音,悲怆、痛苦。 蓦地,她看向了斯冉的方向,直直的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双眼,空灵而沉寂。 斯冉只觉脑内又是一阵眩晕,似乎有万千画面闪过,与此同时,她所在的地方像玻璃杯击碎了一般碎成千万块,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陡然失重的感觉让她心里一沉,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来,她已经躺在床上了。 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墙壁上挂着的雕花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整个人像是陷在了棉花里,被子如羽毛一般轻柔又暖和。 她还未从真真假假忽聚忽散的梦境之中完全清醒过来,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想揉揉自己困倦的眼睛。 甫一抬手,就痛的嘶了一声。 一看,手上刺眼的红色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她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盖在眼睛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来,是梦吗? 可是等等。 她拿开自己的手,皱着眉,看着天花板的目光放空。 啧,她脑子里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 49 自然灵是固定的,也就是说,总有人亲近的自然灵是一样的,这也就导致修道者们踏上修道这条漫漫长路,一开始时的起点都差不多,但越往下走,就会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或是擅长的东西的不同而渐渐走上跟旁人不同的路,与他人渐渐分开。 比如有的人喜欢打斗,有的人却擅长侦查,或是更善于治疗,还有的人文武并兼……大家根据自己的擅长和能力,去不同的部门,各司其职。 “元黎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我就有了小猫的记忆?” 没错,斯冉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正是这副身子的主人,柳絮影的记忆。 刚刚那个“梦境”,正是柳絮影小时候父母意外去世时她在医院等待的时候的场景,而那个小女孩,就是柳絮影本人。 【我们一般根据世界的情况选择提供或不提供小猫人的信息给雾猫,很明显这个世界是不提供的,但在不提供的情况下,雾猫自己是可以通过触发得到,我们不会阻止。不过这种机会并不多,雾猫很幸运。】 “唔,姑且算是一种幸运吧。” 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那就是说,小猫的记忆是小猫自己给我的?” 【看情况是这样的。】 斯冉舔了舔唇瓣。 小猫给她这些记忆,是想表达什么呢?想让她帮忙报仇? ——严格意义上来说,柳絮影是被商似语害死的。 柳絮影在父母去世后就被商似语的父母收养了,因为柳絮影的父母对商似语的父母有恩,所以他们对柳絮影很好。 但好景不长,后来商似语的父母又因飞机失事去世,暗地里很多赵家人都说是柳絮影命里带煞,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转而又克死了商似语的父母。 柳絮影又因为父母的离世加上对她颇好的养父母的去世的双重打击而变得阴郁不爱说话,看上去阴沉沉的,更是坐实了这个说法。 商似语在父母去世后就被爷爷奶奶接回去养了,而柳絮影则是被另一对赵家旁系的夫妻收养,那对夫妻也因为传言而对她心有戚戚,就把她安排在他们在外面的房子里,找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生活,也就不闻不问了。 这样长大 分卷阅读92 的柳絮影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是不爱跟人说话,总是独来独往,以斯冉的视角看来,多多少少是有点抑郁症的感觉。 而偶然的一次,与赵家交好的肖家的这一辈的小少爷周容青认识了她,机缘巧合之下两个人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但这时间并不长,柳絮影短暂而并称不上是幸福快乐的人生就由她自己亲手结束了。 商似语一直对柳絮影怀恨在心,认为是柳絮影来了她家才害得她父母去世了——当然一开始柳絮影被她父母收养而分走了他们的注意力时她就已经很讨厌她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略狗血了——不过狗血源于人生嘛,也很正常。 在知道柳絮影竟然搭上了自己从小的玩伴周容青之后,商似语怒火攻心,身边几个人一撺掇,就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设计柳絮影跟一个陌生的老男人赤裸的躺在床上,闹得人尽皆知。 柳絮影原本就脆弱的内心,在男朋友提出分手、周围不断的指责、控骂、鄙夷之中彻底的轰然倒塌,一杯水,过量的安眠药,在她从小待到大的安静孤独的房子里了结了余生。 但是看之前商似语和周容青的反应,应该是还不知道柳絮影死了?不然以商似语那性格,看见她肯定是大呼见鬼了。 斯冉躺在床上,想起梦里镜子中那个冲她笑的女生,当时吓得她什么都没注意,但现在细细想来,她脸上的笑是像细细茉莉花香,淡淡的,越想越觉得那是在跟她打招呼。 虽然有了柳絮影的记忆,但是斯冉也没法感同身受。 可是,看起来那么温柔可人的女孩子,是被逼到什么程度才会那么果断又平静的结束自己的人生? 即使她不合群,没有阳光的笑容,不善言语,可她从始至终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对于商似语,她一只是绕着她走的,从小到大商似语对她一直怀有敌意,捉弄不断,她都默默忍了下来,除了性格使然外,还因为她记挂着赵家夫妇对她的照顾和关怀。 对于和周容青这段短暂的感情,她以自己的方式,付出了最纯粹的感情。 她错在哪里? 斯冉抿了抿唇,越想越生气。 不管小猫是什么意思,要是再让她碰见商似语,还有那个周容青,她肯定不会那么轻松的放过了。 可是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她坐了起来,环视四周。 跟梦里的房间一模一样,除了墙角少了块镜子。 窗前的窗帘被风吹了起来,又落下,动作温柔轻巧,像是技艺高超的舞者,姿态优美。 房间内昏黄的壁灯安静的亮着。 忽而,一阵大风刮过,窗户被砰的一声关上,坐在床上发着呆的斯冉被吓得一颤,按了按有些酸痛的眉头,目光落在被关上了的窗户上。 外面的天已经逐渐暗下来了,天空把光亮一丝一丝的收了回去,敛在西边天与地面交界的地方,金色在一寸一寸的往下沉。 风声呼啸,猛地拍打着已经关上的窗户,咚咚咚的砸着,让人觉得好像下一秒窗户就会四分五裂的炸开。 窗户上好像闪过了一道红光。 斯冉咽了口唾沫,紧张又害怕的死死盯着窗户。 猛地,窗户外一个“人”头朝下脚朝上,倒立着垂落下来,死白死白的脸在窗户的正中央,正对着斯冉,头发长长的下坠着,那双眼睛正闪着诡异的红光,嘴唇红似血,小丑一样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 那“人”像个布娃娃挂在那里,身体随着风左右晃动,不时还伸出手敲了敲关上的窗户。 抓着床单的手猛地收紧,斯冉强忍着叫喊出声的欲望,强作镇定,脑内却早就炸开了。 “元黎唱元黎唱我我我不活了你你你快点让我原地死掉!” 元黎唱装死,斯冉欲哭无泪。 ——那窗户是被风吹上的。 也就是说,它根本没锁啊!!! 妈妈呀!!!上帝啊佛祖啊阿弥陀佛耶稣谁来救救她! 当然,无论是上帝耶稣还是佛祖都没空理斯冉,也可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些文化的存在,就连元黎唱也一如既往的装着死。 外面狂风呼啸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房间里安静的她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颤抖的呼吸声,和窗户上一声一声缓慢却又不间歇的敲打声。 一声声,打在她的心上。 响一声。 颤一下。 斯冉咬着唇死死地盯着窗户外面的“人”,生怕它下一秒就推开窗户跳进来,但是目光却又不敢对上它那双渗人的红色眼睛,只落在它垂落的发丝上。 之前在草原上遇见的那些怪物,看起来顶多像是未来灾难电影里面的丧尸,她手起刀落解决许多也不见害怕。 她不怕丧尸,可是她怕鬼啊! 这其中的原因,还要追溯到她小时候,她姐经常拉着她半夜爬起来看鬼片,给她造成了严重的并且影响深远的童年阴影。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亲姐。 这只真??鬼东西先是突然出现已经是吓了她一跳了,更不用说它这形象——分明是只鬼!她想不怕都难啊。 分卷阅读93 斯冉咽了咽口水,动了动腿,手撑着床,小心翼翼的往后挪,突然手碰到枕头下的一个硬物,探进去摸了下,意识到是什么之后感动的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 ——她可爱的小匕首啊,虽然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枕头下面的,但是这时候真是帮了大忙了。 别说她不知道这匕首到底能不能对付外面那只鬼,但有个武器在手总是心安一些的——当然前提是她不会被吓到手软脚软。 她摸到刀柄,握在手里,轻轻呼了口气。 就在这时! 门口那里发出一阵噗叽噗叽的黏糊糊的声音。 背后一阵阴凉,汗毛顿时竖立。 斯冉边听着自己股跳如雷的心跳声,一边僵硬的将脑袋转向身后的门。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从门缝外挤进来,那噗呲的声音就是门挤压它的身体而发出来的…… 她转头过去的时候,那团东西已经挤进来了一个脑袋——是真??挤进来的,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鬼的脑袋一点点从门缝,像个伸缩的橡皮球,由扁变圆。 头发遮住了它的脸,它的两只苍白的手还撑着地,不断地往前蠕动。 跟从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一个样。 还是史莱姆版的贞子。 黏糊糊的噗叽的声音让人觉得牙酸。 斯冉抖着手,大脑空白了两秒钟,然后就以迅雷之速从床上爬了起来。 吱呀—— 她的动作一顿。 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斯冉噙着泪转头看着被打开的窗户,和弯着腰正往里爬的红眼鬼。 怎么早不进来晚不进来一定要这个时候进来 难道刚刚敲窗户就是为了呼唤同伴吗 这吓人还带组团的啊 她觉得她可以去某乎答题了。 论左有鬼,右也有鬼被困在密闭的房子里的感受 右边的倒立红眼鬼站在房间内窗户前,歪着头脸上的笑显得更诡异了,红光眼睛盯着她,迈开了脚步…… 斯冉坐在床上,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躲。 她在认真的考虑天花板上那盏吊灯能够支撑她多久? 一分钟? 两分钟? 不会只有几十秒吧…… 突然。 她瞄到有一扇小门。 应该是这房间带的卫生间。 虽然卫生间什么的都是事故高发地。 可!是! 门口的那只“贞子”爬的很快,进来之后撑着软踏踏的身子站了起来,窗户口灌进来的风一吹,它身上的血色连衣裙迎风而摆,脸上铺着的长至腰的头发被吹散,露出一张死白的面无表情的,因布满了鲜血而看不清五官的脸。 它身后的地上是一条长长的血色痕迹。 两只鬼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齐齐又看向她。 斯冉顿时就被吓得一激灵。 她选择进入卫生间!! 手忙脚乱的爬下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打开,闪进门,关上。 关门那一刹那,她从门缝里瞥见两只鬼以恶鬼扑食的速度扑向了床,被子顿时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红色…… 斯冉握着门把手,面对着门,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猛然想到,刚刚那只“贞子”好像、似乎是从门缝里挤进来的…… 她低头看了看。 这门……也有门缝啊。 门缝处的光亮渐渐被靠近的阴影代替…… 她意识到那渐渐靠近门的阴影是什么,慌张的左右观望,希望能找到东西堵住这门缝。 但是,当她转身后,呆住了。 咚。 咚。 咚。 是她的心跳声。 脸上表情空白了两秒。 啊!!!!!!!! 谁来告诉她!卫生间里为什么站了个人! 哦不这位到底是人还是鬼!!! 距离斯冉几步之远的地方的,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清逸,穿着休闲的衬衫和长裤,手放在裤兜里,看见斯冉也有些惊讶,转瞬就唇角上扬牵起一个温煦的微笑。 看起来无害又温柔。 小姑娘披肩长发乱糟糟的四处飞翘,脸上呈现一种病态的白,眼睛瞪的老大,双瞳有些无神,褪去了血色的嘴唇紧抿着,放在身旁的手攥得紧紧的,骨节泛白,愣愣的抬着头看着他,像只被吓得不行的小松鼠。 他瞥见她手臂上和肩膀上不断往外扩散的红色,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眼镜上反射着头顶的光,遮住了眼镜下眼眸中的微光神色。 而斯冉呢,她根本没精力去打量面前这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她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一个大锤子在锤着一般的坠痛,耳边嗡嗡嗡的响,眼前一阵发灰,心跳急促,鼓跳如雷。 在醒来后接受了一大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颇耗费精神力,又受到了频繁的刺激之后,这一下受到的惊吓,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呼 分卷阅读94 吸一窒,眼睛一黑,终于是昏了过去。 50 “终于舍得出现了。” 男声浑厚,带着点点笑意,在空中回荡。 一望无际的天空之上,出现了一团金光,声音就是从那团金光中传出来的。 微风习习,黑色的长发被吹起。 穿着黑色蟒袍的男人,盘腿坐在软绵绵的云片上,仿佛抬手就能触碰到天际。 男人唇瓣轻启,正要开口,却见眼前的小姑娘身子一软,就向后倒下去了,清脆的响声,是她手上匕首落地的声音。 脸上的温柔与和煦瞬间消失不见,唇角抿平,黑色的瞳孔中闪过几丝红光,眉眼间是冰冷戾气。 他定定的站在原处,没有丝毫要上前去接住斯冉的意思。 看着斯冉的眼眸如深沉大海,冷漠幽深,不带一丝感情。 同一张脸,前一秒和后一秒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若说前一秒他给人的感觉像是古代大家出来的温润公子,芝兰玉树,这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把征战沙场多年再次出鞘的剑,残忍、血腥,满是煞气。 如果斯冉这时候是醒着的,恐怕会被男人这样子给吓得怂成一团——门外面那种,跟他比起来顶多算是小喽啰,二十个加起来也没他现在的样子骇人。 虽然他面容姣好,但就这浑身的戾气,让人往往难以去注意他的容貌,看一眼,就满心惊骇了。 斯冉在脑袋与地板接触的前一刻,男人微眯眼,两根手指轻扬了一下,刹那间他的周围凭空掀起了一阵血色烟雾,如飓风般翻滚,从出现到飞向斯冉,不过眨眼间。 所以斯冉最终也还是没有摔着脑袋——血色烟雾将她给托了起来。 血色烟雾晃晃悠悠的把斯冉抬到了男人面前,一些烟雾从斯冉的胳膊下窜了出来,在男人面前跳动着。 明明是看不出规律的上下跳动,却让人觉得这些烟粒在点头哈腰的讨好男人。 男人摘下拿来做样子的眼镜,指尖轻捏,眼镜在两指间倏地变成一粒粒血色的烟粒,噗的一下就散开了。 没有眼镜遮挡的那双眼,深邃幽沉,如古井无波,眼角上挑,邪气四溢。 他看着面前被血雾托在空中的,娇弱的像个玻璃娃娃仿佛一碰就会碎的女孩,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猩红、嗜血的笑。 如玉一样有着温润的光泽的手,轻抚过女孩柔顺的长发、饱满的额、阖着的双眼、小巧的鼻以及娇嫩的唇瓣。 像是在抚摸着上好的收藏品。 手指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点了两下,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冰冷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她脸上移动,如有实质。 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脸上笑容更深。 蓦地,伸手捏住她脆弱的脖颈。 男人的目光变得残忍,戾气更重,黑眸里像是在酝酿着一场血色风暴,红浪不断地翻滚,幽深不见底。 只要他的手稍微、轻轻再用点力,这个如花儿一样娇嫩鲜活的女孩,就会消失于这世间。 总归于他来说,她死或者活,最终的用处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而她死了,会更“听话”。 眼神一凛。 手陡然收紧。 斯冉不安的皱眉,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男人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在不同的抉择之间摇摆不定。 手下的触感温暖柔软又细腻,他仿佛能感觉到血管里奔腾的血液,忽的脑子里又浮现她的笑容,懒洋洋的,又带着无尽的、似乎永远都不会为黑暗所吞噬的阳光味道。 如果她死了…… 眼底出现一抹奇怪的色彩,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他看了一眼还在献媚的烟粒,那些烟粒接收到他的目光,颤颤巍巍的,自觉地跑到卫生间空的地方,聚集在一起,一眨眼就成了一把木质的椅子。 他从血雾那接过斯冉,像抱小孩子一样抱着她走向那把椅子。 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环着她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拾起她胸前的一缕发丝,指腹轻捻。 低头,鼻尖在她发间蹭着,一股浅香在鼻翼间萦绕环动,男人的眼睛闭着,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温和了不少。 门口传来噗噗唧唧的声音。 被打断的男人皱眉,不耐,四周的空气变得凝固、冰冷,血雾瞧着生气的大魔王,想到之前那批吃饱喝足之后被处理了的“同类们”,不禁瑟瑟发抖。 它们“看”了又“看”大魔王怀里的人类,把她的模样牢牢的记住,暗暗的决定一定要让同伴们都知道,谁都能动,那个人类不能动! 它们聚在一起缩成一团,怜悯的看着卫生间门缝那里正在往里面挤的东西——虽然没人能看懂它们所想表达的情绪——惹火了大魔王,希望这只小鬼能去的安详一些。 “真是好久没回来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我面前窜了。”男人危险的眯眼,笑得灿烂,嗓音低缓,温润如玉石。 但他手下的动作却与他无害的声音截然相反。 他一伸手,在空气中凌厉的一抓,原本如一条蛇一样顺溜的挤着门缝的“贞子”一 分卷阅读95 下子溜了进来,直直的飞向空中,转眼间脖子就被男人捏住了。 男人依然安稳的坐在椅子上,怀里温玉软香,笑眯眯的看着被他抓住的小鬼。 一张脸普普通通像是个学生,血色全无,眼眶、鼻子、嘴巴和耳朵不断地流出鲜血,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滴在它的裙子上,不留痕迹。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又抬头看向它,毫不掩饰的嫌弃,“啧,真丑。” “贞子”伸出有着尖锐指甲的手,企图划伤男人,因为被抓住脖子无法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哧哧的声音。 “不要发出声音吵醒了我的小可爱哦。” “贞子”不为所动。 “真是烦,都叫你不要吵了。”男人不耐的皱眉,下一秒,手指收紧,“贞子”那充斥着血红色的眼睛瞪大,似乎是想不到自己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解决了。 没有发出任何响声的,“贞子”就在男人的手中化为了一缕白色的烟雾。 男人摩挲着指腹,皱着眉看着自己沾上了几滴血的手,似乎有些不满。 他的掌心凭空出现一簇火,从指尖到掌根,都被红色的火焰舔舐着,他跟没事人一样,甚至露出了愉悦的笑。 血雾看着这一幕,继续瑟瑟发抖。 那可不是一般的火,无论什么灵体,只要沾上了,就别想挣脱,只能在无边的疼痛中消散。 大魔王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说烧就烧,他连自己都不会善待!这么凶的火不也是给他拿来“洗手”了! 一点火星飞出,沾上了还未完全消散的白色烟雾,空中像是出现了一声尖锐的痛嚎,由近至远,白色的烟雾迅速的在燃得正旺的火焰中消失殆尽。 “门外的那个,就交给你们了。”男人懒散道。 血雾争先恐后的从门缝里飞出去。 它们不想跟大魔王在同一个地方啊!太太太可怕了! 男人低头,余光瞥见女孩脖子上的乌青指痕,微不可闻的轻叹了声,脸上却带着诡异的愉悦。 扶着她的肩,低下头,在她的脖颈上轻轻舔舐着那些痕迹。 感觉到她颤了一下,低低的笑了声。 “我的小可爱,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音调拖得长长的,尾音上扬,缱绻暧昧,脸上却又带着玩味的笑容。 51 百叶窗被拉了上去,窗户被完全打开,外面带着热意的风一阵阵的吹进室内,窗檐上挂着的风铃被风吹的叮咚作响。 阳光斜斜的通过大开的窗户倾泻而下,毫无阻挡的落在屋内地面上、桌上,轻轻的抚摸着正在桌上打盹儿的小猫。 小猫趴在桌上,眼睛眯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忽的,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高小姐……这里不能进。” 斯冉睁开眼,发现自己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她不远处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衣衫整洁干净,见她醒了,温和的朝她笑着。 “醒了?” 声音低沉温柔。 即使是随意的坐在地上,也让人觉得十分自然得体。 虽然男人的模样十足十的无害,但才醒来的她并没有忘记晕过去之前的事情,两人之间安全的距离也没办法舒缓她脑内突然升起的紧绷感,警惕的看向男人,“你你你是人是鬼。” 说完听见对面的人的低笑声恨不得咬掉自己这结巴的舌头。 手小幅度的动了一下,没想到碰到了一个冷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她的匕首,就在她的手边,她的手臂也被重新包扎过了。 眼神不自觉瞥向对面男人的衣服,果不其然看见他的衬衫下摆被撕去了一块,露出了一截截白色线头。 再怎么也知道是错怪人家了,一想到之前她还被他吓得晕倒了脸上就躁得慌,抓了抓散乱的头发。 “那个,不好意思啊。” 男人微不可见的看了看天花板上散发着白炽光芒的灯管和窗户外大亮的天色,再看了看斯冉身旁光洁明亮的地板,无声的笑了。 被眼镜遮挡的眼底暗色汹涌。 傻姑娘,可没有人告诉你帮你包扎,不趁着你病要你命的人就是好人,就不是鬼了。 “没事,你感觉还好吗?”男人温和的笑,眉眼舒展,如春雨润物无声,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我看你伤的有些严重就自顾自的给你包扎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斯冉听见他的话茫然的啊了一声,才意识到她盯着人家的脸看得出神了,掩饰般的咳了两声,有些窘迫,“不、不介意,谢谢你。” 男人看着她脸上因为羞窘而带上的红晕,眼底笑意更深。 斯冉眨了眨眼,瞥见墙壁上窗户投进来的日光,侧耳听了一下发现卫生间门外没有一点声音,询问,“这是天亮了?” 男人颔首,“你因为失血过多,又受到不小的刺激,晕了一整夜。”似乎知道她想知道什么,“门外响了一夜,不过倒是也没什么东西进来。” 反正那两只小鬼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他想怎么说都行。 斯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概、可能是因为这间卫生间有什么玄机?所 分卷阅读96 以那些鬼都进不来? 目睹了一切的元黎唱:……不,真正有玄机的是你面前这个男人!他还非礼你来着! 但本着不能干预的原则,元黎唱选择了沉默。 “你好,我叫斯冉,不知道先生?” 男人自然的接过她的话,“我叫柳汲安。” “很少有见人用这个字做名字的呢。” 就跟言禹名里的字一样…… 言禹?言禹!对了,言禹呢! 依照昨晚的情况看来,这栋房子可不简单,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都来了这里,如果是这样,言禹那么小小一只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天亮。 这么一想,她就着急了起来,也忘了问柳汲安怎么会出现在卫生间,撑着身子就站了起来。 柳汲安也跟着站了起来,面带疑惑,“斯小姐,你怎么了?” “我要去找我的同伴。” “这样吗?看来那个同伴对斯小姐来说很重要呢。”柳汲安的话语明明很真诚,却让斯冉听得有一丝丝的心虚。 ——毕竟她也是刚刚才想起言禹,昨晚的兵荒马乱情况一波接一波的来,她根本没空隙去想其他人。 “现在天亮了,应该比晚上安全不少,这样吧,我也陪你出去找,两个人找起来总是比一个人要省力许多是不是?” 斯冉本来也对这栋房子心有戚戚,他这样一提议她当然觉得好了,虽然心里欣喜且迫切的想同意,但是面上还是装作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虽然她做足了样子,但是听见他说要一起的时候那双眼猛然乍现的光彩,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她的心思。 男人在心里闷笑,脸上默不作声,走到她身后,见她握住门把手的手僵了僵,由上至下,他清楚地看到她微微颤抖的黑睫,更想笑了。 “怎么了?”他偏偏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上一问。 背对着他的斯冉只听见他真诚不作伪的话,没看见他脸上戏谑的笑容,但躲在暗处的血雾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大呼大魔王恶劣,耍人家小姑娘。 他还能不知道人被昨晚的事情吓得不敢开门了? 柳汲安见她神色有些着急,但手下就是动不了,惨兮兮的像只被困的团团转只能委屈的喵喵叫的猫,欣赏够了才作刚刚发现她的不对劲的样子,体贴的伸手越过她,覆在她温软的手背上,轻轻用力打开了门。 他的手心凉凉的,玉质一般。 斯冉一愣。 感觉自己被人占便宜了,但是占她便宜的人却十分自然,半点没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好像如果她拿出来讲就是她大惊小怪了一样,弄得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真的是她大惊小怪了?毕竟大清都亡了这么多年了,男女之间碰下小手也是正常的……吧。 “斯小姐不用怕,现在青天白日的,外面也安静的很,那些东西应该是不在的。”柳汲安安抚的拍了拍斯冉的肩,刚刚握住她的手的那只手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眼底浮现一丝愉悦。 很快,斯冉的不自在就被被发现了的窘迫给代替。 男人十分体贴,轻笑一声,“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女孩子对这些总是要害怕一些的,这时候作为一个绅士,是不能让可爱的女孩子直面恐惧的。”他狡黠的眨眨眼,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的温柔又和煦,然后跨步走到她身前,“所以,我走前面。” 陈述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询问就做出了行动,但却只让人感觉到他的包容和绅士,觉得甚是熨帖。 “谢谢。” “为可爱的小姐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在她还有用之前,当然不能让他的小可爱有什么危险了。 打开卫生间的门,房间里充斥着阳光的明亮和暖旭,大开的窗户呼呼的灌着风,宁静清新的味道,床幔晃动,床上的被子洁白无瑕,地上也没有昨夜斯冉见到的血色痕迹。 仿佛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他们没有过多的停留,柳汲安走在前面,挡着斯冉的大半视线,打开了房门,往外观望了一阵子才挪开身子让斯冉看见面前的场景。 一条铺着柔软羊毛地毯的长长的走廊,他们之前所在的房间在走廊的中间,走廊最尽头是一扇半圆的大开窗户,两旁的薄纱窗帘随着从打开的窗溜进来的清风而动。 阳光大片大片的洒落在走廊上,像是铺上了金玉的地板。 走廊两旁的墙壁上挂着充满欧洲风情的画,但大多画中的内容年代久远,画中的女性穿着紧身束胸的裙子,高贵典雅,但那细的不可思议的腰肢让人看着都觉得无法呼吸。 走廊上安静的似乎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微尘在阳光下缓缓流淌翩翩舞动,仿佛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其他人在了。 穿过走廊,就看到金色的栏杆,上面雕着、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蔓植物,旁边是回旋的铺着米白色地毯的旋转楼梯,凭栏下望,就是一楼的大厅,大门敞开,整个大厅金色辉煌,闪耀的令人无法直视。 可见这城堡的主人,非富即贵。 斯冉的视线从楼下收回,回头往拐角探了一下,那里有一扇紧闭的门,朱红色的,暗沉的颜色 分卷阅读97 像是干涸的血迹,沉睡在黑暗中。 画风与这富丽堂皇的城堡格格不入。 站在柳汲安身后,斯冉抬头堪堪能看见他的肩膀,才发现男人的高大,肩宽腰窄,是略微宽松的衬衫也挡不住的好身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腹肌…… 元黎唱:讲真,它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随时随地不顾场合思维发散并且还有点颜控的雾猫?总觉得她要被买了还高高兴兴的帮忙数钱。 柳汲安转头就发现身后的小姑娘盯着自己的腰在发呆,神色莫名,“怎么了?” 脑中的各种画面被打散,斯冉在脸边用手扇着风,眼神忽闪,躲避着他的目光,“那个,那边好像有扇门,有些奇怪。”小手指了指。 柳汲安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余光瞥见她红的要滴血的耳尖,上面的柔软绒毛轻轻摇晃,心似乎也被轻轻地挠着,一种奇异的感觉顿时而生,涌向四肢。 忽的,从走廊那边传来了一阵声音,似乎是有人在高声交谈,内容听得不清楚,但由声调来看,应该是不太愉快的。 斯冉与柳汲安对视一眼,当即都决定先放弃那扇小门而去声音发出的地方看看。 他们刚刚不急着去开其他房间的门,也是想先看看这座房子的构造。 离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越近,声音就越清晰。 最终,斯冉和柳汲安的脚步停在了紧靠着窗户的那扇门前。 “你这简直就是卸磨杀驴!他昨晚为了保护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到头来你竟然还要害他!” 这充满了愤怒指责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接着就是一道尖锐的女声—— “我有什么错,他现在这个样子,对我们来说都是拖累!已经有这么多累赘了,加他一个我们更难活下去!” “我觉得阿冉说的很对,你做圣母是你的事情,我们可犯不着,依我看,不只是受伤的人,这些老幼,我们都没必要护着,能丢的趁早丢了。你看我们能够活下来这么多人,就是因为没有这些拖累。” 这声音就有些陌生了,吊儿郎当的男声,说话的口音有些奇怪。 “你这是什么话!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东西,是说丢就丢的吗?既然我们能尽力活下来,那么也应该尽力保护他们。” “既然想要活下来,就不能带着这么多的累赘。我们多少人是因为这些老幼病残而死了的!不早点做出决定,我们迟早全死光!” “这些老人和小孩,绝不能比我们更早有事!你们爱怎么想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我们怎么做你们也管不着。” 里面开始又一轮的争吵。 柳汲安询问的看了一眼斯冉。 斯冉颔首,抬起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半天,传来一道警惕的询问,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意,“谁?” “是我,斯冉。” 门应声打开,门内是满脸疲惫的元枕衾,见到她时双眼放光,走上前一步,看见自己浑身的血污,又顿了顿,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声音低沉沙哑,“我还以为你已经……还活着就好!” “这位是?” “这是我偶然碰见的,柳汲安,这是我的同伴之一,元枕衾。” 有些不满她先介绍的是自己,柳汲安眸光一沉,笑着对元枕衾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真令人作呕。 不着痕迹的靠近斯冉,深吸一口气,才觉得胸腔里舒服了些。 元枕衾只淡淡的打量了一眼柳汲安,目光就转到斯冉身上,触及她的脖子时一愣,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你们先进来说话。” 这间房间比起之前他们所在的要大上不少,中央有一张很宽敞的床,上面坐了几个老人家和小孩子,比起之前在草原上的样子要狼狈不少,挤在一起拢成一团,怯怯的看着进来的斯冉。 地上坐了几个伤员,其中还有早在草原上就跛了腿的周容青,他捂着自己被血染的黑红的空荡荡的袖子,脸上是无法遮掩的痛色,之前见过的中年大叔和另外几个看着眼熟的人在照顾着他们。 另一拨人与他们呈对立的姿态,站在他们对面,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高大男人,寸头,面容凶狠,五官深邃,一双蓝色的眼睛阴鹫。 男人的一双手放在贴着他的商似语的腰间,暧昧的摩挲,那双眼在斯冉进来之后又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小白兔一眼的亚洲姑娘,与身旁这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舔了舔嘴唇。 不知道尝起来,怎么样呢? 走在斯冉身后的柳汲安,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压了压嘴角,长睫下的眼眸被暗色淹没,放在身侧的手紧握,周身陡然充满了森寒的气息。 这个人看小可爱的眼神,真是让他不爽呢。 52 晚上,房内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小猫趴在软软的粉蓝色被子上,小小的一只,像是陷了进去。 猫爪爪在手机屏幕上滑来滑去,点开网银APP,看着她的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满意的眯起眼睛晃了晃小脑袋。 给胡归部打工当然不是免费的,斯冉跟其他正 分卷阅读98 式部员一样,都有工资卡,每个月的工资按时发放,虽然不多,但小猫平时开销不大,总能积少成多。 斯冉倒是对这外国男人这种侵略意味极强的目光免疫,只瞥了他们一眼,就拿目光在他们这边的人里扫视,边看边想。 看来之前那说话音调奇怪的人就是他了。 不过他身后这些高壮的男人,以长相来看,都是外国人,并且之前从未见过。 看出斯冉的疑惑,元枕衾稍低头压低了嗓音,“这群人是我们昨晚遇见的。我醒来之后就在众多房间中的一个之中。”下巴指了指床上的人,“他们跟我在一起,我们打开门,发现一些人倒在走廊上,就把他们移了进来,但还没来得及去找剩下的人,就发生了古怪。” 她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凝重又哀肃。 “我很抱歉,没有找到言禹。” “而这群人是后来闯进来的。” 这群人之前在草原上并没有见过,不过草原那么大,也可能他们在另一个地方,只是两方人没有碰面罢了。 斯冉点头表示明白了,神色微敛。 看来昨晚关于小猫那个梦耽搁了她的时间,不然她如果醒来打开门,或许能跟他们碰上。 不过看他们这惨烈的状况——除了元枕衾、中年男人和另一个看起来十分健壮的年轻男人,还有他们对面这波人之中的大部分人,其他人都看起来不太好——跟他们待在一起可能也讨不了什么好,怕鬼的她可能还会成为拖后腿的人。 但老人和小孩被保护的很好,这应该也是他们这边损失惨重的一个原因,也是他们这场争吵爆发的原因。 就是不知道言禹…… 斯冉将心头的情绪压下去,把她昨晚的大概情况讲了一遍给元枕衾听。 在听到斯冉遇见柳汲安时,神色更古怪了,倒不是觉得他出现在卫生间有什么奇怪的,毕竟昨晚好些人都是四仰八叉的倒在走廊上的。 目光在她和柳汲安之间来回,“你们昨晚才第一次见面?” 斯冉不解她这惊讶又奇怪的语气,“是啊,怎么了?” 柳汲安目光含笑温和的看着元枕衾。 元枕衾一个哆嗦,把刚刚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不自觉的瞥向斯冉脖子上的小红点——别跟她说那是蚊子咬了的,骗骗小孩子还行。 那边的外国男人看他们私语了很长时间有些不满,开了嗓门,“昨晚的情况大家也都经历过了,这绝对不会是第一晚,后面可能有更厉害的东西,你们如果还是执意的想要护着这群没用的东西,那你们今晚活下来的人只会更少。” “中国人不是有一句俗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你们还能动弹的人跟我们联合起来才是正道。” 平仄混乱的音调再加上东北大渣子的味道,感觉更加奇怪了。 说完话朝斯冉笑了一下,“这只美丽的小知更鸟,你说是吗?” 元枕衾面露憎恶,“你别听他说,他们那边的人本来没这么少的,但是他们之中如果有人受伤,就会被拿来当挡箭牌,死的就更快了,才会少了这么多人。” 听完元枕衾说的上是急切的阐述,斯冉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可我觉得——” 话没说完,她目光掠过地板,顿住了,嗓子像是被捏住了一样发不出声,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又看了看灯光充足的室内,再看了看自己脚下,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向后踉跄的退了两步。 柳汲安正站在她身后,接了个满怀,手按在她的肩上,脸上神色关怀,“怎么了?” 眼底却是浓浓的趣色。 他的小可爱终于发现了吗?看,都吓坏了呢。 元枕衾也有些奇怪她的突然举动,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快的让人无法察觉,“九月你这是怎么了?看见什么了?”顺着她刚刚的目光看去,空荡荡的地板,什么也没有啊。 斯冉没空理会他们,在脑内疯狂呼叫元黎唱。 “系系元黎唱这是怎么回事!” 灯光和阳光交织映在地板上,没有一丝阴霾,只有深深浅浅的光在浮动。 只有光,什么都没有! 这才是问题啊!!! “为什么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有影子!” 王德发!她也没有影子了! 【雾猫不要惊慌,这里所有人都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的,包括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雾猫脑内抖成心电图的模样它觉得有些莫名的愉悦,似乎有些理解旁边那位雄性的心情了呢。 “那就是说我们都是鬼了?” 论成为了自己最怕的生物是什么感受 作为一只怕鬼的鬼在鬼界该如何生存 一觉醒来变成鬼 被元黎唱欺骗的我眼泪流下来 怪不得一直到现在她都没觉得饿呢,请问一只鬼如果饿了应该吃什么? 【不,雾猫昨晚遇见的是死灵,那些老人孩子属于生灵。】 “为什么你不早说!” 【这个世界所有元黎唱能够提供的信息都是触发式的。】 好,你们牛! 但是她敢肯定,如果她不主动问 分卷阅读99 ,就算碰上了,元黎唱也不会告诉她什么的。 总感觉被坑了。 “为什么之前我在草原上还能看见他们的影子?” 【雾猫以为那里的阳光是普通的阳光吗?】 不,这里的一切都不能以正常的标准衡量。 所以说那些影子也不一定能说明什么就是了。 “那之前死了的人都成了死灵吗?” 【是的,他们随你们一起进入了这个地方。】 woc,也就是他们变成了敌人!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昨晚遇见的那两只鬼,啊呸,死灵,有些眼熟呢QAQ 元黎唱:不,你们真正的敌人可不是那些死灵。 但是它能说的信息就这么多了,这句话也就没有让斯冉“听”见。 等等,她回想了一下元黎唱刚刚的回答,体会出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你说那些老人小孩是生灵,没说其他人是不是啊,难道我们这群人里还有死灵?还有,我是个什么鬼啊!” 天知道她有多崩溃才会说出自己是个什么鬼这种话来。 但众人的惊呼声打断了她和元黎唱的交谈。 窗外的天色突然又变了,刚刚还是晴朗无云千里晴空,现在已经被层层暗云遮挡,外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房间内只剩下灯光浮动。 这风雨欲来的场景让斯冉心里一颤。 即使知道她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一只鬼了,但是就是控几不住寄几那颗颤颤巍巍怕鬼的心。 她下意识的抓住了离手最近的东西,奇怪的触感让她一愣,低头一看,脸噗的一声就红了,松开手低头喏喏道,“对、对不起。” 也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她一直窝在柳汲安怀里,一股似有似无的冷香环绕,让她突觉心安不少,一直在打鼓的心跳声渐渐缓了下来。 柳汲安看着她的眸子中柔情似乎要溢出来,柔声道,“没关系,月月怕的话,抓紧我就好。”说完不等她动作,就主动的握住了她的手,稍用力让她更靠近自己,手指指腹若有似无的摩挲着她的手背,细腻的感觉让他心情愉悦。 眸光放在远处暗下来的天色,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眼中带笑。 中场休息,结束了。 带着红光的眸中浮现一丝厉色。 你,也该露出马脚了吧? 房门外,透过窗户往外看,远处天地交界之处涌现一团团黑色,黑雾一样乘风而来,汇成一条长长的望不见尽头的黑色河流。 那些黑色雾气不过眨眼间就到了这栋房屋面前,飘到了二楼,一团接一团的从走廊尽头那扇大窗户窜了进来。每团黑色雾气身后都拖着长长的尾巴,如烟如雾,由深至浅,渐渐消散。 轰的一声,原本锁上了的门被吹开,一阵强风迎面而来,挟裹着阴冷森寒的气息,让人浑身不舒服。 察觉到怀里的人一颤,柳汲安就把人护在了身后,挡住了她望向门口突然出现的东西的视线,也挡住了那股寒风。 门口挤满了黑色的一团团雾气,雾气散开,黏附在周围墙壁、地板上,渐渐消融,才让人看清,那团团雾气下的东西。 大约是个人的形状,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个身体,斗篷下伸出两只白骨手臂,骨爪拿着长长的黑色镰刀,镰刀上冒着滚滚黑烟,袅袅飘散。 它们浮在半空中,随风微动,斗篷的下摆顺着风的方向由实至虚渐渐消散。 它们站在门口,虽然看不见它们的“眼睛”,但能感觉到它们的视线在整个房间内扫视,像是在搜寻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柳汲安直直的站着,直面那些披着黑斗篷作西方神话中死神打扮的不知名生物,脸上的温和笑意在一群面露惊诧和恐慌的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多久没回来了,连煞鬼们都赶上潮流做这副打扮了。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发出“这是什么鬼东西”这类的感慨了,房间里的温度陡然降低了十几度,扑面而来的寒气似乎直接冷到了骨子里,让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死亡的气息。 柳汲安突然转头,看向斯冉,温柔缱绻的笑,丝毫不受影响,“月月的匕首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虽然他想要什么都能立刻有,但现在明显不是暴露的好时机。 斯冉抬眸看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跟他直视,黑眸黢黑发亮,眼底神色暗沉,让柳汲安有种完完全全被看透了的感觉,头一次产生了一种手脚无措的感觉。 “好。”回过神来斯冉已经把匕首塞进了他的手中,但柳汲安没来得及询问她,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手心的匕首打了个转,就转身准确无误的刺入了直冲着他来的一只煞鬼的额心。 黑色的斗篷瞬间消散,遮掩在下面的白骨额心渗出点点血,又好似发着光,一阵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尖嚎声随之响起,而后像是散落在风中,渐渐消失。 那些东西一移动就会掀起一阵阴冷的风,让人觉得十分的不舒服,斯冉躲在柳汲安的身后,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打颤。 她从身后只能看见柳汲安的侧脸,坚毅中带着温和,温和中又透着些冷漠,嘴角轻勾,闲庭漫步,手下 分卷阅读100 动作又快又准,挥舞的手臂上肌肉线条流畅,像是最好的工艺品。 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她悄悄的咽了口口水,扯了扯他的衣服。 柳汲安稍偏头,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嗯询问,也是示意她有话就说。 摸了摸有些发痒的耳朵,斯冉指了指源源不断的往里面涌的东西,“这些是什么啊?” 因为待的地方实在安全,她刚刚打量了一下周围其他人,发现那些东西并不是谁都攻击,比如它们在老人小孩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半点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她原本打算帮忙的心也收了收。 反观另一边,刚刚那群人高马大的人之中,就有不少是被那些东西给吸收了——说是吸收倒也没错,在镰刀砍下他们脑袋的那一刻,他们身体里冒出一股黑气,迅速的被镰刀吸收,然后身体渐渐透明,连发出声音的时间都没有,只有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就化为一股透明中带着或淡或浓的黄橙红的颜色的烟雾飞入了斗篷之下。 商似语在那群人之中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柳汲安一怔,忽而一笑,半点不隐瞒,手下动作狠厉,声音却是平稳,“这些是煞鬼,它们的存在就是消除灵体的业障,也就是那些黑气,并且吸收灵体的力量。” 言语间似乎已经默认了斯冉听得懂灵体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生灵还是死灵,都算是灵体,阳光并不是死灵都躲起来了的原因,煞鬼的到来才是。 虽然已经失去为人的记忆与思考,但煞鬼就是死灵的天敌,它们害怕也实属正常。 “这里的业障与佛教之中的业障稍有不同,指的是人有意的直接或间接害了他人性命,手上沾染上了鲜血的罪恶。” “这样说来,只要没有害过人,根本不用怕它们对不对?”斯冉戳了戳他腰间的肉,感觉有些奇妙,又戳了戳。 那就是说她根本不用怕它们。 柳汲安有些无奈的看着躲在他身后似乎就什么都不怕了的姑娘,真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这一戳,他身体一僵,眼中浮现几丝危险的光芒,某人却浑然不知。 他突然转身,低头在斯冉额上印下一吻,声音低沉抓耳,“你乖一点。” 不过轻啄一下,看见她呆愣的神色轻笑一声,又迅速的转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然它们不会主动伤害不带业障的灵体,但如果被它们碰上了,阴气入体,特别是对于生灵来说,还是有不小的伤害。” 意思就是,叫她不要贸贸然做傻事。 噗的一下热气蒸腾上涌,仿佛听见轰的一声,斯冉整张脸都红彤彤的,她摸着自己的额头,低着头嗫嚅的嗯了一声。 “元黎唱,灵体也会脸红吗?” 她觉得她的脸有些烫…… 元黎唱看着跟小番茄一样,面露娇羞而不自知的雾猫,又看了看另一边人群中看着雾猫面带狠毒的女生,默然。 舔都舔过了,你现在脸红个什么劲。 ——哦差点忘了雾猫不知道呢。 哎。 它是不是要做好这个世界失败的准备了? 受了伤的那只手的手腕被猛地一扯,斯冉却不慌不忙,反用力一拉,原本拉她的人反而被扯到了地上。 她玩味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商似语。 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艳丽的面容上脏兮兮的却平添了几分见我尤怜的气质。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这个人对她,不对,应该说是对柳絮影也真的是恨之入骨了,这种情况下,明明吓得四处乱躲都还惦记着要来弄死她。 不过她自己找上门来,倒也免了她一番麻烦。 柳汲安分了心神给斯冉,见她没事,阴寒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女生。 不过小可爱似乎另有打算,他就不插手好了。 斯冉蹲下,伸手钳住她的下巴,笑嘻嘻的对上她满含怒火的双眼,将她的头一偏,让她直直对着一个正在收割灵体的煞鬼。 “你看见那一缕缕的黑气了吗?据说那是人犯下的业障,身上间接、直接的沾了别人鲜血的人,都会有,沾的越多,黑气就越多。” 无视身后男人似有若无的低笑声,她低头,轻声在商似语耳边缓缓说道,“你要不猜猜,你身体里的这种东西,有多少呢?” 啧了一声,她点着下巴苦恼道,“猜也不好猜啊,不如我们试试看看?” 说完就捏着她的脖子把她拖了起来,作状要将她往煞鬼堆里扔。 商似语猛地挣扎了起来,双眼害怕的瞪大,因为脖子被掐住而无法呼吸,涨红了脸,对斯冉有这么大的力气而感到不可思议,更何况她捏着她的脖子的手还是之前受伤了的那只,那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 惊讶和害怕让她下意识的没有去辨别斯冉话里的真假。 “你……不能……”从牙缝间挤出了这几个字。 斯冉挑眉,笑了,“我不能?”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力道不小,立刻就红了,“看你这害怕的样子,难道你身上除了柳絮影一条命,还有其他人的不成?” 不等她回答又点点头,“应该不用质疑,像你这样从小被宠坏了,八岁就会用开 分卷阅读101 水烫别人,九岁就会把人推进池塘里,十岁已经会用刀割伤人的人,背上几条人命,也不是什么特别出奇的事情。” 靠着墙似乎对一切都漠然了的周容青离她们并不远,听见这番话猛地睁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柳絮影怎么了?” 斯冉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一松手,商似语又跌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猛的咳嗽,眼睛因为咳嗽而流出了泪水,眼睛通红。 她一脚踩在商似语的胸口。 力道之大让商似语似乎感受到了喉咙涌起的铁锈味道,看着她的女生虽然笑着但那双丝毫不带笑意的眼睛如黑洞一般幽深让人无法直视,心中空洞洞的。 这不是柳絮影,这绝对不是柳絮影! 她刚刚说什么?柳絮影死了?! 脸上浮现一丝扭曲的笑意,又因胸口加重的力道变成了痛意。 她此时此刻才感到后悔,她不应该招惹这个女生的。 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斯冉轻飘飘道,“你现在别跟我说什么以为我是柳絮影才一直跟我作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是因为我懒得理你,不过现在嘛——我倒是想理一理你了。” “既然惹了我,不管什么原因,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更何况,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柳絮影,也算是一个人呢。” 最后一句话是她在商似语耳边说的,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 果不其然看见商似语震惊又害怕的神色。 哎呀这位小姐姐脑补了什么东西?她现在披着柳絮影的皮,可不是某种角度来说就是她嘛? 房间里,一些人努力逃脱着煞鬼的追击,但房间就这么大,煞鬼还堵住了门口,他们也无路可退,最终不过被镰刀草草收割。 而另一些人,虽然煞鬼不会伤害他们,但煞鬼围绕在他们周围就已经让他们阴冷不已,不敢动弹。 也只有她们所在的这片地方,像是形成了一片真空区域,没有煞鬼上前,也没有其他人。 周容青看都没看一眼被斯冉暴力的揍了一顿而变得鼻青脸肿的商似语,而是紧紧地盯着斯冉,只求一个答案。 当初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有一点脑子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以柳絮影那胆小内敛的性格是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的,但是因为设计她的人是商似语,于是所有人也就闭口不提她的无辜。 家里人给他压力让他离开柳絮影,虽然他与柳絮影交往的时间不长,但在窥见她内心的柔软之后,他愈发的被她吸引,可以说他对她的感情并不浅,原是想着等他再强大一些能与家里对抗了再去找她。 可、可刚刚这个女生说了什么? 斯冉揍完商似语,见自己周围安全,瞥了一眼像是在逗着煞鬼玩儿的柳汲安,闲闲的坐在地上,莫名生出几分痞气,瞅着周容青神色不断变幻的脸,讽刺的笑了一声。 以柳絮影的记忆看来,她也能琢磨出周容青的态度,但是跟柳絮影交往这么久他难道不知道她的内心已经临近崩塌,那种时候他都没有选择陪在柳絮影身边,说难听点其实他也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喜欢柳絮影,巩固家族的位置夺得权利在他心里更加重要,所以他不能违抗家里人的命令。 柳絮影其实从很久以前就萌生了要去陪她父母的念头,周容青是她一个精神寄托,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可这个理由有一天不听她的解释冷然的离去,对她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 但是吧,这个人,又不能像商似语这样揍一顿,怎么才能给柳絮影解解气呢? 元黎唱看着一脸深思的雾猫,内心十分崩溃。 它错了,在雾猫说她要为小猫解气的时候它以为她要对这两个人进行各种虐心,可它没想到原来雾猫是这么的简单粗暴,揍一顿就完事,根本用不上什么阴谋阳谋。 拳头就是一切 摊上了个暴力雾猫,求心理阴影面积 不过不得不说,看见鼻青脸肿两只眼睛肿的都睁不开的商似语,心里还是有点爽的。 53 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无处不在,医院里一片白,医生和护士快步的来,快步的离开,安静的病房内能听见点滴的声音,还有仪器运作的响声。 面色苍白的女人躺在床上,手上插着点滴针头,冰凉的液体从上而下,点点送入她体内。 脸上贴着白色纱布的小女孩握着她另一手,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斯冉还没想好,那边的男人就不满了,收回了隐去身形围着她打转的血雾。 他可不是让她去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 在他收回血雾那一刹那,斯冉就感到铺天盖地的阴冷气息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看向旁边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她的男人。 不是吧?这么小气? 站在他身后贴着他的背,才觉得那股刺骨的寒冷缓了些。 地上晕倒的商似语就理所当然的被“路过”的煞鬼解决掉了,她身体里飘出的黑气还真不算少,眨眼睛就消失在地上了。 对此,斯冉是生不出半点同情的,她不太相信因果轮回善恶终有报,有什么恩恩怨怨她一般都自己 分卷阅读102 报了,不会指望老天爷。 不过—— “啊,我这样算不算是有了业障啊?” 扯着柳汲安的衣摆,斯冉紧张兮兮道。 柳汲安好笑道,“不会的。”一只手背在后面捏了捏她的小手。 煞鬼可是相当于天道的代言人之一,对于这世间的一切,没有人比天道更了解,它们也是一样,这些因果,它们心中自有数。 退一步说,就算是她因此犯下了业障又如何?总之在那之前,他会护她安好。 不过除开利用,小可爱比他想的要有趣得多。 另一边的外国男人亚历克斯和他身边的其他人,还有元枕衾,都因为看见了柳汲安的动作而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群煞鬼,一时之间与煞鬼不相上下,但源源不断的好像永远也杀不完的煞鬼还是有些让人头疼。 亚历克斯在商似语偷偷溜过去的时候就知道了,但这种时候明显不是该怜香惜玉的,再加上他这么多年见过的女人千千万,也看得出那不是个心地善良的,如果不是她的容貌还算可以,他也不会出面护着。 于是他就没有阻止她,一方面是不想耗费那精力,另一方面嘛,则是想看看那边那个小兔子一样的女生会有怎样的反应。 听说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 果不其然让他看了场好戏,简单粗暴的让人觉得可爱,这种类型的才格外的有味道。 舔了舔唇,目光落在一直护着女生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不简单,他们这些人面对煞鬼,不说要忍受近距离接触煞鬼的阴冷,还得躲开它们的镰刀,再者还要一击致命,这一连串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但男人却好似切萝卜一样的随意且漫不经心。 并且他没有忘记之前女生揍商似语的时候,她们周围的安静。 真可惜,护花使者有些强。 要是斯冉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要翻个大大的白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有闲心去想这些?真不知道是对自己过度自信还是愚蠢了。 不过斯冉是没有注意到亚历克斯放在她身上的视线,但柳汲安注意到了,眼镜下的双眼微眯,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唇角微勾,却毫无温度。 真不开心呢,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关注点放在他的小可爱身上,那目光也令人心中不爽得很。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手指微动。 亚历克斯突然觉得膝盖一阵剧痛,整个身子往前倾,一把镰刀挥舞而来,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一缕厚重的黑气渗入镰刀中,他的身体变得透明,浮现一道道深红色的光芒,汇成一股,飘入斗篷之下。 斯冉瞥见这幕,咂咂嘴,根本没想到是柳汲安的杰作,只当是他倒霉。 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职业,竟然杀过这么多人。 不过为什么不同人会有不同的颜色呢? 想到这个问题,她却突然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在刚刚跟商似语说话的时候就想问元黎唱了。 “元黎唱,既然这里所有人都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为什么我灵体的样子会是小猫的样子?不应该是我自己吗?” 【每个世界都有它自己的位面法则,俗称天道,每个世界对于外来的生物是把控很严格的,如果雾猫没有柳絮影的身份,来到这里第一时间就会被天道无情的碾压消灭。】 “那我现在是什么状况?灵魂外面还穿了一层别人的灵魂外衣?” 【我们从柳絮影的身上借了点东西以遮盖雾猫身上的外来信息。】 至于借了什么,就不需要告诉雾猫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死了的人又重新出现,天道不会发现吗?” 【天道只是监管者,维持世界的正常运作,对于世界内发生的各种奇遇古怪只要不超过这个世界所能承载的,它都不会过多干涉。】 “那你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吗?天道不会发现你的存在?” 【不会。】 机械音里带着它特有的骄傲。 【只要不是级别太高的世界就不会被发现。】 正在斯冉和元黎唱脑内交流的时候,状况突发。 原本围绕在元枕衾周围的煞鬼格外的多,黑色的斗篷翩飞,几乎要将她淹没,从外围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只能从不断往里涌的煞鬼看出她还活着。 突然她所在的地方冒出了滚滚黑气,浓厚的几乎变成实质,本应该是这些黑气的克星的煞鬼都被逼的往后退了一退,紧接着一阵雌雄难辨的低吼声响彻房间。 趁着煞鬼们的后退,一个裹着滚动的黑烟的身影从煞鬼层层包围的正中窜了出来,直直的奔向老人小孩所在的地方。 他们一边冷的打哆嗦一边惊恐的看着那团正在朝他们快速接近的黑烟,冷和惊吓让他们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斯冉眯眼,和柳汲安同时动了。 离的越近斯冉将那团移动的黑烟看得越清楚,甚至还能闻到从那滚滚黑烟中散发出的隐隐的腥臭味。 王德发!这是害了多少条性命才会有的黑烟,连煞鬼都没办法一下子吸收!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斯冉发现他们 分卷阅读103 离老人小孩所在的地方一直很近。 她其实从一开始对元枕衾就有所怀疑,她明明看起来像是个混社会的大姐大,却要表现的十分之善良,可以说是态度有些强硬的拉别人一起去保护那些老人小孩。 虽然似乎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倒是显得她特别好心以及很有责任感,但是总让她有种违和感。 ——谁会在完全陌生且诡异的环境下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老人小孩的安全?偏偏她还要一副是真心诚意的为他们着想的样子。但她实在看上去不是拥有圣母人格的人。 这种违和感在经历了草原之后元枕衾却毫发无损而变得更加强烈。 而在她问元黎唱为什么在草原的时候他们都有影子那时,她突然回忆起一个细节。 元枕衾似乎是没有影子的。 虽然她也不记得是不是自己当时看错了,但这个印象的确是有的,再加上元黎唱只说了老人小孩是生灵,没有提及其他人,她猜测他们之中可能有死灵,或者介于生灵与死灵之间的灵体,而在草原上有影子的,应该都是生灵。 种种细节推理,以及元枕衾迫切的想要拉拢她的行为,让斯冉一直对元枕衾保持观望的态度。 自然也就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了。 而柳汲安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似乎也一直都将注意力放了几分在元枕衾身上,所以两人才能第一时间就发现元枕衾的不对劲并且下意识行动。 他们比元枕衾更早的快步走到窗前,斯冉挡在了老人和孩子面前,而柳汲安则是站在她面前。 背对着斯冉的男人嘴角轻抿,笑容全无,满脸冷酷之色。 元枕衾感觉到有人挡住了她的路,十分恼怒,雌雄难辨的声音响起,急切而痛苦,“滚开!” 说完痛嚎了几声,像是被烈火灼烧的痛苦,黑烟中伸出一只不断往外飘着烟雾的手臂,手掌心是一团流动的黑烟,浓郁、幽黑,几乎凝成一团实心的圆球,手臂一甩,黑烟就直直的往小孩子们所在的地方飞去。 斯冉一凛,虽然她不知道元枕衾这举动是什么意思,但下意识的觉得不能让身后的老人小孩接触到这些黑烟。 可要怎么才能挡住呢? 但她没想到那黑烟看似是朝着老人和小孩的方向去的,但却在中途拐了个弯朝着她的脸径直飞了过来。 世界仿佛慢了下来,所有的煞鬼都停下了动作,关注着在空中的那团黑气,斯冉屏住了呼吸,黑烟中的“人”嘴角勾起。 好容易在这当头遇见难得一见的至灵之体,他就要解脱了! 就在此时,一直没动的男人似冷似嘲的笑了一声,周身掀起一股血色雾气,额前的碎发被掀起,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被这股邪风一吹就散成了万千血色颗粒,汇入了风中。 没了眼镜遮掩的一双黑眸冰冷阴沉,隐约闪过几点红光。 手一挥,那团快要接触到斯冉的黑气原路返回打回了元枕衾那团黑气之中。 惨痛而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声响起。 煞鬼们马上又转向了元枕衾的位置,飞快的又把她包围起来。 斯冉松了一口气,默默的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床上,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氛围,准备安静的当一个观众。 “埃德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的天真。” 温和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温度,冷冷的盯着那团黑气,血腥森寒的气息弥漫,周身的血雾缓缓的停了下来,在他周围上下晃悠。 既然是难得一遇的至灵之体,难道他会让给他?解脱?死亡不也是一种解脱吗? 变成了暗红色的眼底暗流涌动。 也只有那个人敢说一个手上沾了无数鲜血因果的人天真了,埃德加立马就认出了他是谁,被黑气遮住的脸满是恨色,黑气随着他的情绪波动又浓郁了不少,强忍着痛苦的声音满含怒火。 “我就知道……是你……小杂种!”低沉嘶哑的男声,优雅的英语,内容却粗俗不堪。 自从当年失手后他就一直做什么都不顺,而面前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生灵,是他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情。并不是说他不该将他炼制出来,而是他当年不该小看了他,以至于让他最后脱离了掌控,变得如此强大。 男人忽的露出一抹笑,令人惊艳的五官又多添了几分魅色,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女气,只觉得赏心悦目。 “我不是几十年前就告诉过你了吗,东方有一句老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看来教训不够,才让你记得不够深刻——” 原本还安安分分的血雾顿时以凌厉之势朝着元枕衾,或者说是埃德加飞去,它们所过之处,煞鬼毫无反抗能力的一个接着一个的裂成一块块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看着这一幕,斯冉猛地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又往后挪了一点。 不是说煞鬼的身份相当于冥界的审判者,是忘川河孕育出来的生命吗? 不是说它们可他妈厉害了吗? 现在一碰就碎是怎么回事,妈妈呀她是不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大boss。 “元黎唱你出来我们聊聊。” 元黎唱:……死机中 它作 分卷阅读104 为一个优秀的元黎唱,必须秉持着雾猫作的死自己承担后果的原则,采取不听不看不说措施。 斯冉:就辣鸡元黎唱这个反应,我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话说回来,整个房间里的煞鬼不到一分钟,就消失殆尽,温度渐渐回升,但随着温度上升空气流动速度加快,那团黑气散发出的腥臭味也越来越明显。 那些血雾在接触到黑气的一瞬间,就汇成了一张密集的大网,包裹着那团黑气,但它们没有发挥之前在草原上的啃噬技能,反倒是像是在把外泄的黑气往里挤。 柳汲安冷眼看着黑气不断地往里挤压,无论埃德加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摆脱痛苦的现状的模样,难听的低吼和咆哮声让他眉头微蹙。 这点痛算什么呢,比起他当年所受的,万分之一都不及,他只是把这些还给他罢了。 54 “御卫处御灵小队斯冉,因触犯胡归部《部员基本准则》第二大条第三十四小条,在三个及以上普通人面前使用灵力,暴露身份,罚款五百,并需抄写该条准则50次,签名保证不再犯,三日内缴清罚款及罚抄,请以此为戒。 ——胡归部,诫归处” 斯冉小猫在去看望傅秋渺的路上,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 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但真的收到短信的时候还是不免叹了口气。 斯冉往前走,衣角被扯住,回头看见一个小女孩,睁着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有些害怕但又鼓足了勇气的样子,声音低低的,“姐姐,不要去。” 孩子的感觉是最敏锐的,刚刚被消灭了的那个怪物固然是危险,可是这个笑着的男人可不比刚才那个安全多少。 这个姐姐一路保护着他们,她还是记得的。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看见这一幕,挑眉,笑意更深,目光落在低头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的女生身上。 对啊,他很危险,所以,你要不要过来呢? 斯冉笑,柔声道,“没事的,那个大哥哥只是看起来可怕了点,但是他没有伤害我们任何一个人是不是?” 虽然他面对任何人都是淡漠的样子,即使有能力救下所有人也没有伸出援手,但是他自始至终,没有主动伤害过谁。 这个世间的事情哪会都是非黑即白的呢,总有些事情是处于晦暗不明的灰色,对与错,自在人心衡量。 装死的元黎唱忍不住为死不瞑目的亚历克斯叫冤。 安抚好可爱的小女孩,斯冉抬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眨眨眼,“叫我过来干什么?” 语气亲近自然的仿佛是在询问一个多年的好友。 男人低低的笑了,伸手抚了抚她耳畔的头发,弯腰低头,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姿态亲昵,深沉黑眸直直的看着她,里面像是集满了揉碎了的星光,仿佛阳光下的海面,随风而动,蔚蓝一片悠然自在。 揉了揉耳朵,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背脊向上直冲大脑,斯冉强作镇定,抬眸看着他。 两人站在房间正中间,与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自成一幅画,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也无从插足。 黑眸璀璨,放着钻石的光芒,又带着醇酒醉人的味道,他轻叹一声,心里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伸手盖住这双漂亮眼睛,声音低沉温和,“月月不是对有红木门的那间屋子感兴趣吗?我带你去你看看。” 话音甫一落地,一片血雾平地而起,席卷着二人的身影,只一眨眼,两人就凭空消失在眼前。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或高或低的呼吸声。 风雨平静,可众人都只觉得颇为疲惫,半阖着眼颓然的坐着或半躺着。 周容青目光放空,神思早已不在这里了。 斯冉被男人揽着腰,站在一个房间里,那扇紧闭的暗沉红木门岿然不动。 他们瞬移到了这间房间里。 男人松开了她,任她在房间里转悠四处打量。 这个房间应该是个儿童房,小床和布满了整个房间的柔软地毯,还有墙壁上充满了童趣的涂鸦,以及粉红色的蕾丝缀饰,柔和的灯光在头顶晕开。 本应该是温馨的场景,却因墙壁、地毯和床上突兀的凌乱暗红色喷洒的痕迹而变成了凶案现场。 被打乱了的摆饰,摔碎了的玩具,掉了一半将落未落的床幔,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是多么残忍而惊心动魄。 这个房间的主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里,是一切的起源。”男人缓缓开口,声音低醇悦耳。 一百多年前,一个黑巫师为了追求不死,不断地杀害还未满三周岁的在七月末出生的婴孩,将他们的灵魂作为黑巫师内心魔鬼的养料。 因为他残忍的杀人手法,以及专门挑孩子下手,在当时轰动一时,被各方面追捕,他却游刃有余的在追捕他的人的眼皮子底下继续作案。 就在他动手收集完最后一个,也就是第一百个,被孩子的母亲撞破现场,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她曾经也是一个巫师,只不过隐姓埋名与丈夫一起生活,丈夫一次意外逝世,留下了一笔不少的财产,她便独自一人将女儿抚养长大。 看见亲生女儿被残忍地杀害后的尸体,女人爆发了,用了她偶 分卷阅读105 然得知的一门古老禁术,烧毁了自己和女儿的灵魂,创造了一个次空间,将黑巫师杀了后,把他的灵体囚禁于里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灵魂力量太过强大,她创造出的次空间竟然位于人界与忘川河的交界之处。 这里黑暗丛生,布满了巡逻的煞鬼和逃脱的喜食生灵的恶鬼。 “那个黑巫师就是埃德加,这里就是当年黑巫师的作案现场?”斯冉转头看他。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巫师和魔法?不过这个鬼地方都存在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想想她现在站的地方是由两个灵魂燃烧得来的,就觉得背后有些凉凉的。 男人点头,“破开次空间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次空间附着的怨气消散,换一个说法也就是要埃德加身上的业障消弭,而消除业障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他幡然醒悟,偿还自己所有的业债,另一种则是,他死亡,业障自然也就随之消失。” “那你呢,你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他,“如果我没猜错,你真正的名字应该是言禹,对吧?” 言禹忽的笑了起来,没有半点诧异,甚至是愉悦的,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伸手屈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宠溺又温柔,“是,你说的没错。” 也没有问她是怎么发现的,不过他在她进了那个房间环视一周没有看见“言禹”时脸上却没有半点着急的神色时就已经感觉到她可能察觉了什么。不然以她对“言禹”外貌的喜爱,不至于不管他。 “这个故事到这里当然还远远没有结束。” ?? 这什么鬼地方25 “埃德加怎么会顿然醒悟呢,他可是那个时代最具有天赋的黑巫师,那么多人想杀死他都奈他不何,他不信一个死去的人还能把他困在这个地方,于是他每日每夜的想着能让他从这个地方出去的方法。” “次空间分为两个层面,第一层面就是之前你们经历的草原,原本埃德加是被困在那里。” “因为次空间的位置比较玄妙,每逢一段时间就会有恶鬼努力破开空间的一条口子,闯进来。” 说到这里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戏谑的笑着,看着斯冉,“我有一点不明白,明明在草原上那些恶鬼你并没有表现出有多害怕,为什么一到这里……” 后面的话顾忌着小姑娘的面子没有说出来,但又想到她当时那吓坏了的样子,跟个无措的四处蹦跳的小兔子一样,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斯冉有些头疼,他不是很厉害吗?就不能让自己失个忆什么的,总要提别人的黑历史,不知道这样很不好吗? 那在草原上他们有那么多人,而且那时候她又不知道大家都不是人(?),那些东西的外表又更偏向于怪物,她就没多想,一过来这边她就是一个人,之前又做了些稀奇古怪的梦,突然出现的鬼肯定会吓到她啊。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东西,那自然也就有害怕的东西,有人怕老鼠有人怕蟑螂还有人怕毛毛虫,怕鬼的人也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可笑的?” 果然这个男人之前绅士温和的样子全都是伪装! 见小姑娘鼓着腮帮子似乎是生气了的样子,连忙止住笑,顺了顺毛,“好,没什么可笑的,是我的不对,继续听我说,嗯?” 心中暗骂他犯规,斯冉捏了捏发热的耳朵,闷声应了声嗯。 “有时出现的是恶鬼,有时出现的是煞鬼,总之埃德加都讨不了好。”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受不了总是时不时受这些东西了,在草原上布下了一个极耗精神力的法阵,那是一个传送阵。” “就是那个传送阵才让你们来到这里,在你们之前,已经有无数批人进入了这里,为了不破坏外界的平衡导致他被发现,被传送进来的大多都是在不同平行空间的人。” “年轻人就被他当做抵挡恶鬼、煞鬼的工具,而老人小孩因为灵体接近于最初诞生的纯净,被他用来转移身上的煞气。” “但这种方法不过是杯水车薪,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因为传送是随机的,老人孩子的数量没法保证,并且接近纯净并不是完全纯净,每个个体是有一定的承受限度的,他身上的煞气是不断增长的,如果想用转移的方法完全消除,必须得一次性完成。” 当然,每一个被他利用完的生灵都因承受不住煞气而爆体而亡,与他方才死去的方式如同一致。 “在完成了传送阵之后他发现,这个传送阵不止能将外面的人的灵体运送进来,还开启了第二层面的入口。” “第二层面不过是这里的主人想要缅怀而创造的一个地方罢了,因为他这一发现,自此两个层面相通,也扰了那里的清净。” 斯冉听到这里面带疑惑,举起手,像小学课堂上提问的小朋友,歪着脑袋问他,“等一等,照你这样说,现在埃德加已经死了,那这里的主人的怨气也该消散了,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 言禹被她古怪的动作逗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弯腰在她耳边缓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了。” 声音很轻很温和,像是晴空上的一片片云朵,铺着金色暖光,又像是春日早晨的第一缕暖 分卷阅读106 风,但斯冉却听出了深藏在其中的悲怆和自嘲。 “我不过是个倒霉鬼罢了。” 埃德加本就是对灵魂颇有研究,自然也就知道每个人的灵体性质都不同,有人天生就是至灵之体,灵魂中没有一丝杂质,按道理说这种人是最适合拿来当承载煞气的容器,但百年难得一见的至灵之体哪有那么容易就出现呢? 于是埃德加准备自己炼制一个“至灵之体”,说得难听点就是做个容器,而做容器,最好的就是毫无痛苦意外死亡的婴儿的灵体,他就是那个不小心被埃德加捕获的倒霉鬼。 埃德加将他强制留在了次空间,以他的灵体为基础炼制出了一个符合他要求的“至灵之体”。 就在埃德加准备将自己身上的煞气尽数转移给他时,言禹趁着他放松警惕,逃了。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无非是因为体内有一部分的煞气,言禹不断地被煞鬼追杀,还被埃德加搜寻,而欺善怕恶喜食灵肉的血雾也来分一杯羹,他在这样的环境下愈挫愈强,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些往事,原本应该是沉甸甸的,但是在罪魁祸首埃德加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飘散了,剩下的只是一些轻飘飘的言语。 斯冉看上去比言禹还要平静,对他的遭遇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看着他温和的面庞,眨了眨眼,“你一定就得死吗?” 言禹忽的笑的有几分邪肆,微微弯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脸与她靠的极近,鼻尖几乎挨在一起,两人的气息交缠,冰冷和温热盘桓缠绕。 “当然不一定了,只不过这样你们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但是最近次空间已经不稳定了——不管什么力量都是有限度的,支撑这个次空间的能量已经接近枯竭了,如果你们不在这之前出去,那么就会跟这个空间一起陪葬。” “你知道之前埃德加为什么一直接近你吗?” “你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至灵之体啊。只要有你,只要我把身上的煞气转移给你,我就不会死了,届时,你替我死就可以了。” 女孩长长的咦了一声,睫颤颤的扇动了两下,似有不解,黑眸浸了水似的透亮,“就这样说出来好吗?” “嗯?” 55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这样是不能长久的,要去看医生,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老婆孩子跑了,法院传票都送上门了。” 钟客西听着友人的话,按了按泛疼的太阳穴,眼下一片青紫,神情颓废。 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一到晚上,哦不,是一进入睡梦中,就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女人。 这下换做是言禹有些疑惑了,这是什么反应? 斯冉眨了眨大眼睛,声音清脆,“我是说,这些不是你心里清楚就好嘛?为什么要说出来,暗戳戳的动手就行了呀,反正你这么厉害我也没办法反抗。” 言禹低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愉悦之情,他轻揉了下斯冉柔软的头发,眼底晕开几缕真实的与之前的温和伪装不同的温柔。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还这样跟着我过来。” 他早就该知道,这小姑娘看起来天真软糯,偶尔像只小猫一样迷糊,但却不能让人小觑,敏锐的惊人,有时候只是她懒得去计较不想去深究,而不是她真的不懂不知道。 “那怎么办呢,看你太可爱了,我下不了手,所以还是我死好了。” 嘴上说着生死大事,语气却如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毫不在意,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但说出这句话后,他的内心是释然的。 柔软的小手握住了冰冷如玉的手指。 言禹脸上是真实而柔软的笑容,看着斯冉的眼神柔和,伸手按住她欲张的唇。 “什么都不用说。” 他看着她毫无畏惧的清亮黑眸,似乎明了了她的意图。 真是个傻姑娘。 松开手指,低头,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环住她的腰,以唇抵唇,轻轻厮磨,伸出冰冷的舌,舔弄她柔软温暖的唇瓣,以最温柔的力道撬开她的唇齿,舔舐她口内每一寸,逗弄她温暖柔软的舌。 这是一个缠绵的吻,但少了几分暧昧,多了几分柔情,还有仔细珍惜的爱怜、不舍。 斯冉沉默的接受着这个带着诀别意味的吻。 言禹舔去她唇边的津液,低笑一声,将头埋进她的脖颈中,深吸了一口气,柔软的发丝蹭了蹭她白腻的皮肤,冰凉湿冷的吻落在她的锁骨间,轻咬,吮吸。 血色雾气如飓风一般席卷,迅速充满了整个世界,一时间漫天血色。 他在她脖颈间印下最后一个吻,松开了她,高大的身影渐渐被血雾淹没。 斯冉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脚开始散成一粒一粒的烟雾,黑气丝丝缕缕的往外溢,直至他完全消散。 血色笼罩之下,她没有注意到一道亮光迅速飞入她脚踝处的红玉之中,红玉亮了一下晃荡了两下就又安安静静的挂在那。 血雾慢慢散开,房间里一片宁静,她静静地站着,再没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仿佛从一开始,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待在原地,脑子里全是他消失前在她耳边说的话。 分卷阅读107 “我总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多么有趣,现在觉得也许外面千千万也没有你一个来的有趣。” “于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我厌恶憎恨埃德加,所以我不能成为我厌恶的人。” “好好活下去月月,愿你以后安康长乐。” “还有——” 轻笑。 “不要忘了我。” 她不傻,傻的是他。 她不明白,他怎么会临到头,埃德加都死了,没有人能够对他造成威胁了,他却改变了主意。 新生和死亡,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她忽然觉得很疲惫。 “元黎唱,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察觉到斯冉的悲伤,元黎唱的声音带着些安抚,【他从诞生以来就没有接触过正常的人和事,雾猫当然不能用正常的标准去衡量他。他在这里呆了几十年,对他来说,只要能离开这里就是解脱,只不过看这个离开的方式是怎样了。】 只不过如果换了一个人拥有至灵之体,他怕是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不过如果按照原本世界轨迹进行下去,言禹的确是会活下来的,然后成为冥界一大头痛的存在。 斯冉沉静的叹了口气,“是吗?” 虽然之前她安慰小女孩的时候说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其实那不是他多善良,他只是不屑而已,在他眼里,那些人跟蚂蚁一样一捏就死,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动那个手。 他这个人,喜怒无常,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也许的确,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他做出的选择。 可是很奇怪,心中那种空落落的怅然若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雾猫,下次请您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元黎唱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斯冉肯定是很早就发现了言禹的不对劲,但还是陪着他演戏,最后竟然还产生了不如她死了换他活的想法,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如果雾猫在这些世界里死亡,会对雾猫的灵魂造成一定的伤害,积累到一定的程度雾猫就会完全消失。】 要说全凭喜好做事,难道她不是吗?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言禹也是真的像。 斯冉却没有直接答应元黎唱的话,“唔,我会尽力的。” 死亡又有什么,消失又怎么样,能活一刻不就是为了多一刻的自在和开心?只要不碍着别人,她怎么样又有谁能管她? 【不过雾猫究竟为什么愿意以自己的死换言禹活下去呢?】 元黎唱忍不住还是问了,它想它得多了解一下雾猫,以后的世界尽量避免这类情况再发生,不然它心脏病都要犯了。 斯冉浅浅的笑,态度颇为随意,“啊,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就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觉得不错,就打算这样做了。” “要是非得问一个原因,那大概是因为他好看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锁骨,刚刚的吻冰冷,却让她觉得炙热灼烧,挥之不去。 那种感觉,姑且称为是初生的好感吧。 【这个世界就快结束了,再有几分钟这个次空间就会完全崩塌,原本被困在里面的生灵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了,雾猫有什么想做的吗?】 斯冉回神,挑眉,“什么都可以?” 【言禹已经没办法复活了。】 “啧,那柳絮影呢?她还能回去吗?” 周容青她还没动手呢,想来想去还是让柳絮影自己去处理吧。 柳絮影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吃下了安眠药,虽然元黎唱说她已经死了,但是她觉得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 元黎唱松了一口气,【可以的。】 实际上柳絮影的灵魂一直跟着斯冉的,这一番下来还被滋养了不少,回去之后抑郁症也会有所减轻。 【可雾猫确定她愿意回去吗?】 斯冉无所谓的摆摆手,“不愿意的话再自杀一次就好了嘛。”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能重来一次,活下去,也是好的。 元黎唱:……???!!! 心好累这是不是一个假的雾猫 56 “……据记者报道,无名男尸死相极其残忍,似乎是被爆炸物波及,目前警方正在核查受害人的身份并……” 简大新生们的军训,在烈日炎炎中,终于结束了,紧接着就是对于大一新生来说新鲜而自由的大学生活。 而斯冉小猫也在正式上课后回到了校园里。 简大是有晚自习的,并且是要签到的,但来晚自习的人就不全都是认真学习的,比如斯冉前面几个女生,就在用手机看新闻,甚至声音外放,只是音量很小。 柳絮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渐渐前行,她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知道要一直一直往前走。 她好像看到了许多的画面,血腥、杀戮还有死亡,和消散…… 看见另一个自己张扬的模样。 “她”做事随性而为,不拘泥于别人的眼光,活的肆意而快活。 她看着“她”和那个危险的男人互相试探,彼此互相吸引却又防着对方。 两人进行着有趣、 分卷阅读108 危险却又透露着几丝暧昧的互动。 她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与那个男人其实十分相似,外表不过都是伪装,实则肆意妄为、不拘一格,追求的都不过是自己内心的快活或安宁。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会被对方所吸引吧。 直到她看到那个男人选择了死亡,留下“她”呆呆的站在那,心里也跟着惋惜。 但她莫名的打心底里觉得,这两个人的交集,远不及此。 可她忽的又觉得很奇怪,按理说男人已经连转世都没有了,可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她并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听到一道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不知名的温柔。 她乍一听,一时也分辨不出声音的主人究竟是男是女。 “回去吧。” 轻轻的叹息声。 “幸运的孩子。” 后面这句话带着几分无奈和莫名的纵容,也许这句话的内容是对她说的,但她知道,那柔软熟稔的情绪却并不是对她的。 剩下的话语仿佛散落在疾驰而来的风中,她再也听不清晰,只见前面有一道光,她踏着脚步,朝着光亮的地方前进。 阳光一束束的掠过窗户,打在房间的地板上,充满了整个房间。 柳絮影才一睁眼,就觉得阳光刺目,又闭上了眼,缓缓的才睁开了眼。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是浓郁而随处可闻的消毒水味,她想,她应该是在医院了。 但谁又会发现一个常年独来独往的孤僻女生安静的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死亡呢? 是那道声音送自己回来的吗? “醒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转头,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正握着门把手,脸上冷峻的神色有些柔和下来,目光打量着她。 男人英俊高挺,有着上位者的威严,身上衣物看似平常,但任何一件都价值不菲,一副精英人士的模样。 柳絮影觉得他有些眼熟。 女孩漆黑的双眸平静的像是无风的似镜湖面,拥有着她这个年龄少有的沉寂,气质宁静安稳,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如一朵将要凋零的花。 这个比喻让他皱了皱眉。 “小丫头,下次想自杀之前要先看看自己厕所有没有要爆水管的迹象。” 毫无起伏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在挖苦人。 话一出口,男人冷清的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他似乎不擅长好好跟人交流。 柳絮影却没有在意他的话,她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恶心人的责怪、咒骂的话语,所以她还是知道面前的男人没有恶意。 他这么一说,她也就知道自己是怎么得救的了。 原来之前楼下新入住的用户就是这位先生。 “谢谢你,先生,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沙哑的声音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稔岁假装没有看见女孩脸上的羞窘,踏进病房,将手上的保温饭盒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的确是麻烦。” 视线在她脸上停驻。 “物业说你家的水管没有任何的问题,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才会漏水。依我看,可能是你脑子里进的水太多了,倒也不能怪水管。” 男人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手放在桌子上,另一手随意的搭在病床上,他身上强势的男性荷尔蒙浓郁的笼罩着她,顿时之间变得极具压迫感了起来,话语也是毫不留情的。 “世界上难以跨过的事情很多,但不是每一件都值得你以放弃生命的代价去逃避。”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敲了敲桌子。 “这里是粥,待会儿自己喝了,我先走了,下午会有人送吃的过来给你,无聊就看电视。” 病房里有一台大电视。 柳絮影心中有疑惑,下意识的想留住他,一伸手,拉着他的西装衣摆。 稔岁转头就看见女孩红着张脸收回了自己的手,胸口某个不停跳动的地方突然有些痒。 用舌尖顶了顶上颚。 小丫头。 “嗯?还有什么事?” “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关于她为什么会自杀。 “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我感觉我好多了,就不麻烦先生了。” 男人似乎有些动怒,双眉一挑,似笑非笑,“你感觉你好多了?” 柳絮影有种不好的感觉…… “要是人人都按照自己的感觉做事,那还要医生干嘛?” 她闭着眼睛缩着脑袋。 果然啊…… “你要是想再死一次,就出了院自己想怎么做怎么做。” 冷笑。 “反正你这,一回生二回熟的。” 柳絮影忽然觉得这话好像有些耳熟。 稔岁看着床上几乎要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的女孩,嘴角上扬,又很快的抿住,转头离开了病房。 看来,还真的是完完全全忘记了他啊。 在走廊上,周容青拿着一捧鲜花步伐匆匆。 他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醒来什么都忘了,但 分卷阅读109 是心里很不安,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就让人去查了一下。 他没想到柳絮影竟然自杀了。 不对,他应该想到的……只是…… 幸好,幸好她被人救了。 失而复得让他明白了许多东西。 ——权利、财富失去了都可以再谋得,可若是人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人应该珍惜的,从来都不应该是身外物,而是身边在乎的人。 离她的病房越来越近,他手有些颤抖,心里砰砰跳。 他其实很害怕,但又很期待见到她。 忽然,他瞥见一个人从她的病房走了出来,与他相向走来。 距离越近,他越是惊讶。 这个人,不是那个当初商似语随便拉的用来算计柳絮影的男人嘛?怎么会在这里? 后来商似语的爷爷奶奶知道了那件事之后,把她好一顿骂。 稔岁,最近进驻辞城的SL的总裁。 在国际赫赫有名的SL本身就让人不可小觑,而这位年轻的总裁也让辞市的几个家族更是暗暗忌惮,作为地头蛇也奈他不何,而商似语还不怕死的去得罪人家,只挨骂已经是家里人很宠着她了。 如他们所想,这个男人不是什么任人算计的人,后来赵家的诸事不顺就是很好的证明。 难道就是他救了小玖? 也许是凑巧吧。 周容青忽略心中那一丝不舒服,大步朝着他今天的目的地走去,没有看见与他擦肩而过的男人嘲讽的笑和冰冷的眼神。 “叩叩叩。” 柳絮影刚刚把小桌板摆好,准备吃点东西,就听见了敲门声。 难道是那个男人落了什么东西? 想到了什么,她脸上浮现懊恼的神色,人家救了她,她却连名字都没有问。 “请进。” “小玖。”周容青捧着鲜花出现在门口,看见柳絮影苍白的脸,心中一痛。 柳絮影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然后就是平静,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打过照面的人,淡淡的应了一句。 她记得很清楚,她觉得那些也许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但她仔细打量周容青的神色,并无异常。 难道真的只是她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可是梦里的周容青和商似语都是那么真实——商似语对她的恶意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所消减,而周容青永远是护着商似语的。 即使是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商似语骂她甚至打她,周容青也是不闻不问装作不知道的,他说只是因为家族的压力,让她忍忍也就过去了,反正她是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 对于这样的话,她沉默以对,她也没办法理解,于是一次次的心冷。 她不过,是想有个人能够无条件的维护她心疼她罢了。 不过对她来说,也许这真的很难。 除了父母,又还会有谁呢? 柳絮影回过神来,周容青已经把花插好,坐在床边了。 “小玖,我想了很久,我们复合吧。” “我忘不了你,以前是我对你不够好,是我混蛋,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即使家里再怎么逼迫我,我也不会放弃你了。” 柳絮影听着以前她梦寐以求也想他说的话,已经觉得索然无味了。 其实即使不发生那件事情,周容青家里人不逼着他,就因为他屡次维护商似语,一次次让她失望,她也迟早跟他说分手,可笑他还一直以为他们最终分手是因为他家里人的压力。 “不用了,以后各过各的吧。” 也许是性格使然,她也说不出什么很重的话。 但凭周容青对她的了解,自然知道她说这话并不是气话,心中一急,伸手握住她的手,神情急切,“小玖,你相信我,我会说到做到的。” 柳絮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抽回了自己的手,“周容青,我们之间的缘分,早就在你维护商似语的一次次,就消磨殆尽了。” 她不欠商似语什么,这么多年隐忍不发,也不过是念着赵家夫妇在世时对自己的爱护和照拂。 “希望你不要让我觉得困扰。” “不——” 周容青的话被打开的房门打断,两人同时看过去。 “我忘了拿东西。” 男人看着房内的场景,挑眉,“不过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稔岁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文件,顺手将保温盒放在了柳絮影放置好的小桌板上,浅浅的看了一眼周容青,却让他觉得莫名的威慑。 “看来我得拜托一下门口的护士,让他们不要把嗡嗡叫的苍蝇给放进来。” “毕竟病人需要静养。” 瞥见小丫头低着头,嘴角弯弯,男人眼眸中晕开一缕缕笑意。 57 周五下午,外面阳光正好,金色的光束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地上,斑驳游动,枝丫上跳跃的鸟儿啁啾。 课室内,黑板上用粉笔写下了一个名字和一串数字。 黑板前,讲台上,站着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十分年轻,穿着最简单的衬衫和西裤,五官秀气,温文尔雅,脸上 分卷阅读110 带着浅浅的笑。 斯冉百无聊赖的躺在空白空间中,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模样,齐肩爽利的短发,清媚夺目的五官,懒洋洋的气质。 看着那团发光的东西,她嘴角抽搐,“你们这个东西还真是独特,测试的世界就这么难了,以后正式的世界还得了?” 意思就是抽到了难度高的测试任务也只能算是自己倒霉了? “那测试和正式任务有什么不同?” 换句话说,就是完不完成任务全靠运气了? 简直槽多无口! 斯冉皱眉,心里莫名烦躁,抓了把自己的短发。 上个世界结束的太突然了。 “所以说,我上个世界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破开那个次空间?” 根据估计,湛炀在次空间的爆炸中活下来的几率是百分之八十。 “这样看来,我还真是误打误撞完成了任务。” 次空间自然瓦解,湛炀这个隐藏的祸患也死了,不过这一切似乎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斯冉长叹了一声,“不过你们那个什么天道不是厉害得很吗?为什么它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还得要你们主人安排人去?” “你们主人就是为了维护这些世界的稳定而存在的?” 【是的,用你们现代的话来说,我们的存在是为了维护各个世界的秩序。世界出现了不稳定因素,我们就得让雾猫去消除这些不稳定因素。】 斯冉觉得心里有点闷的发慌,堵着堵着的,“什么时候进入下一个世界?” 【雾猫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开始。】 “那就开始吧。” 仿佛被丢进了洗衣机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又踩空一样的坠落,陡然一下停了下来。 斯冉睁开眼,就觉得腹部火辣辣的痛,脸上也火辣辣的,头上覆下一片阴影,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抬头就看见一个深红色的锯齿状的像钳子一样的东西直直的戳向她,两个钳臂中间不时往外探着透明的圆球状的东西。 她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往旁边一滚,躲开了那个东西,沙子扑起的尘土扑了她一脸,呛的她鼻子有些难受,眼角泌出了点点泪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全都是沙子。 这是来了沙漠里? 那“钳子”又追来,她往外滚了几圈,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了,但她已经没空闲去想了,只躲避着锋利而来势汹汹的“钳子”。 她翻身一滚,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拼命的往外跑,踩着软绵绵的沙子,跑起来着实不容易。 前面是漫天黄沙,一个又一个的沙丘绵延起伏看不见尽头,头顶的阳光火辣辣的,空气都被蒸的像是成了一缕缕弯曲的烟,她抿了抿唇,磨砺感彰显着唇瓣的干裂程度,身后发出奇怪的吱吱叫声,噗噗哒哒的声音接连不断,紧跟着她。 这怎么回事啊?是要她一来就死翘翘吗? 她抽空回了一下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结果一眼,就吓得差点腿软。 ——那是一只大约有两米长,一米多高的红色蚂蚁,在猛烈的阳光下泛着红光,刚刚戳她的,就是它发达的上颚,想来中间就是它的口器了,它没有翅膀,胸足发达,迅速的在沙上走着,掀起一片片尘浪,两条长长的触角在空中晃荡。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蚂蚁?!是它的问题还是她变小了? 她看了眼地上大小没有异常的沙子,得出了结论。 看来不是她的问题。 斯冉欲哭无泪,就算她不怕虫子,可是这么大的足以压死她的虫子,也并不能以常理来看了吧? 这难道是一个科幻世界?还是说这蚂蚁是实验室跑出来的试验品? 她突然想起,蚂蚁,好像是杂食性的…… 也就是说它吃肉啊! 想到这里她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耳边全是后面紧追不舍的追赶声和自己大口大口喘气的喘气声。 一边跑着一边捂住自己有些湿黏黏的腹部——不用想也知道是受伤了,又吸了好几口飞起的沙尘。 她觉得她真的要实现一波落地成盒了。 这绝对是她二十年来最狼狈的一次了。 她冤枉主人了,上个世界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平和的让人感动,至少不会一穿来就逃命。 眼看着身后的巨大蚂蚁离她越来越近,她想要加速往前跑,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不知道主人给她挑的什么身体,失血过多让她头晕眼花,脚下虚浮,要不是她现在硬撑着,别说跑了,走都成问题。 蓦地后面一股力,腰间被狠狠的戳了一下,一阵针扎一样的刺痛让她脚下一滑,顺着沙子滑到一个洞里,洞口的沙子聚集在一起,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小孔,外面的蚂蚁用上颚一直刨,也无济于事,一只胸足伸入洞口扒来扒去。 斯冉嘶了一声,靠着冰凉洞壁坐下,大口大口的喘气,腹部和腰后背都疼得不行,一时也不知道该捂哪里好,干脆就不捂了。 想来刚刚戳她背的,应该是那只蚂蚁的上颚了,她还记得刚刚看见的那巨钳上闪闪发光的白刺。 这样一想,感觉腰后背更疼了。 额边的汗来不及擦, 分卷阅读111 已经流入了眼睛,热辣辣的像沾了辣椒。 她眨了眨眼,让泌出的眼泪冲出眼中的汗水,等眼睛舒服了些才睁眼打量着这个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呈球形的洞。 58 “不过,主人啊,怎么看这个世界的人类迟早玩完,虫子要统一世界的节奏啊。你这不会是想叫我统一世界让他们团结友爱一起对付虫子们吧?” 可不是嘛,虫子们虽然有内部斗争,但还是比人类要团结多了,更何况它们还繁殖的快,这一比,人类要是再这么自私的四分五裂为了自己生存不择手段,肯定迟早灭亡。 从原主的记忆里看来,这个世界不乏有意识到这点的人,但决定权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上,就算他们有想法,也没办法去实施。 原主的记忆中,就有两次“起义”被暴力镇压了。 【世界的走向我们无需操心,潮起潮落不过都是自然现象。】 这个世界又不是围着人类转的,没了人类照样可以运转,或许还会诞生下一个智慧生物种族。 斯冉按照原主的记忆敲了两下手腕上的手表外型的装置,点开她终端内的微介空间,拿出一瓶疗伤的喷雾,撩起衣服咬着衣角,视线下移,看见腹部的伤口的肉外翻,血一股股的往外涌,红与白的相映,格外清晰刺目。 她来之前原主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吧。 她按下手中的药瓶,噗噗两声,药粉洒在红彤彤一片的腹部,她又将手伸到背部,喷了两下。 一阵刺痛后是清凉的感觉。 这个世界唯一好的,也许就是发达的科技——创造出了可以存放物品的,隐藏于个人蓝网账号之中的微介空间,还制造了各种从植物中提取出来的疗效很好的伤药——这里的植物也不同寻常,都生的十分高大,有一些甚至是食肉吸血的。 她手上这瓶伤药就是从一种名为芜孜的植物的汁液提取出来炼制而成的,止血消炎效果极好,而芜孜本身是一种吸血为生的植物。 这么一小瓶,已经让原主父母很肉疼了,但是顾虑着那名贵族有很奇怪的爱好,常常将“玩具”玩的遍体鳞伤,为了让她能得到贵族的喜爱,就把这瓶伤药给了她——要是她得罪了那名贵族,最后惨的还是他们家。 这个世界的教学育人的地方都只开放给贵族,原主只自己偷偷看过一些书,所以关于为什么实物可以存放在微介空间这一类高深专业的问题,原主是不知道的,是以斯冉就更不会知道了。 她也无从猜测,毕竟这个世界的蓝晶本身就是一个玄妙而神秘的东西,人类到现在也只是开发出了它的百分之十不到。 “那这个世界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天道几十年前在西方检测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但只有一瞬间,直到十五年前又在西方的蒙德泽发现了这股能量波动。这么多年天道一直在检测这股能量,但再无发现。】 【雾猫的任务是找出这股能量,并且找机会让它露出马脚,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天道了。】 露出马脚,也就是暴露它的身份和位置。 “这股能量一定要消灭吗?” 【是的,于世界来说这是一个隐患,并且这股能量如果全然迸发,会超过这个世界所能容纳的界限。】 “那要是它是无害的呢?” 【可这个世界的人类并不是无害的。】 斯冉沉默,她理解主人的意思。 “好,这个任务我接了。” 主人:……怎么着,敢情您还打算不接来着? “关于这股能量,还有什么信息吗?”光凭它曾经出现在蒙德泽,并不能说明什么啊。 【这股能量应该已经附在了活体生物身上。】 啧,这不好办啊,无论是人还是虫子,都是个麻烦。 【雾猫有什么想法了吗?】 主人忍不住暗戳戳的问,它总觉得雾猫比她表现的要敏锐地多,可自从上次雾猫不满它窥探她的想法后,它就再也没办法去查看雾猫的内心想法了。 “哎?这我怎么知道,就这么点信息,我又是刚到这个世界。” 不过她直觉,这股能量可能跟蓝晶有关,要不就跟蓝晶的出现有关系,二者同源。 而且这股能量应该是平时是不被触发的沉寂状态,被触发才会活跃起来,不然不可能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 并且,就着会隐藏这一点,这股能量在人体内潜藏着的可能性最大。 斯冉看着光幕上显示的蒙德泽十五年前的森林起火事件,眼睛微眯,一寸一寸的看着上面的文字说明。 ——虽然这里的文字与她熟悉的全然不同,但是靠着原主的记忆,她还是能认的七七八八的。 裘恩斯亲王的领地。 一个大型蓝晶采矿场附近。 无缘无故的大火。 研究人员半数死亡。 “我决定先去蒙德泽的兵团看看。” 在这里,对于平民来说,想要踏入上层阶级,就只能通过参加兵团。 这里的兵团跟她原来所在的世界的军队很像,但又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这里的兵团不归属于国家,而是属于私人的。 分卷阅读112 只要有蓝晶就可以制造武器,就可以集结兵团,而兵团的作用也不包括庇护人民,主要的是维护势力本身的利益和领土和探索资源。 贵族们提供兵团力量维护势力的绝对独立,而势力的统治阶级则提供贵族想要的资源以及地位,两者互相受益,相互平衡,而悲惨的,只有没有任何地位的平民。 平民想要获得地位和资源,就必须加入贵族们的兵团,接受训练,兵团里的兵也分等级,创立的功绩越多,等级就越高,获得的资源也就越多,这样生活才会变得好起来。 若不然,就只能做着最底层的劳力工作,给贵族当仆人,去挖矿石,或是建造堡垒,收入微薄体力付出巨大。 仿佛看见希望的主人兴奋了,它就知道这次的雾猫虽然行为跳脱了些,性格看不透了些,但是还是靠谱的! 但等了半天却只看见它家雾猫枕着手臂靠着墙壁舒舒服服睡过去了的样子。 【雾猫,你不是说要去蒙德泽兵团?】 斯冉眯着眼,懒洋洋的,“是啊,可是今天去是去,明天去也是去啊,这任务有限制时间吗?” 【没有,只要这股能量不真正迸发,雾猫什么时候找到它都行。】 “那不就成了。让我先睡一会儿。” 一到这个世界就拖着副半残的身子逃命,还接收了那么一大堆的信息,她又不是铜铸铁打的,当然需要休息。 【可是雾猫不抓紧时间的话,要是下一秒那股能量就不稳定了呢!】 带着睡意的声音朦朦胧胧,“那就不稳定了吧……关我什么事呢……” 发觉自己还是太天真的主人眼泪流下来:……希望什么的,都是假的,靠谱什么的,都是错觉。 59 小奶猫四仰八叉的睡在小毯子上,窗户大开,阳光肆意的照进屋内,落在小猫身上。 柳絮影坐在另一张书桌前,伸手摸了一把小猫的尾巴,“冉冉,听说你昨晚去了我三叔公家小儿子的满月酒?” 柳絮影的三叔公,也就是楼家那边,楼月的三叔。 上次小猫在简汇遇见狐影那一回见过的楼生昱,就是柳絮影的大伯公的小儿子,明明年纪没比她大多少,但是的确是跟她妈妈一个辈分的。 蒙德泽远远的看去像是一个下半部分埋在土里,只露出了半截的蓝色的蛋,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蓝色的磷光,在“蛋壳”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开了一扇门。 每个人进门都要刷自己的身份卡,除了商人有势力的特别通行证,平民是不能随意进入其他的势力领土的。 城内的阳光却半点也没有被弧形的顶遮蔽,阳光汇成无数道光束大片大片的下落,照亮了整座城,城内还有许多高大的植物,安静的伫立在城内,来往的风也半点没有被阻碍,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于阳光、雨露和煦风来说,这蓝色的外壳如同虚设,但一旦有虫子来袭,这蓝色的外壳就是最坚硬的保护壳,可以说它既可以防止里面属于人类的气息透露出去吸引一些嗅觉灵敏的虫子前来,又可以抵挡住虫子的来袭。 蒙德泽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围一圈环形是外城,外城属于平民居住的地方,破破烂烂的土做的房子摇摇欲坠,铺了一层不知名的透明物质的地上满是污水和堆积的垃圾,到处都是腐烂死亡的气息,路过的人穿着的衣服又脏又破,双眼浑浊无神,又透露着贪婪伺机而动的意味。 内城在蒙德泽的最中心,占据了中心的大部分区域,与外城完全不一样,到处都是蓝色的玻璃样的建筑,反射着阳光,随便一处都是富丽堂皇,街道干净整洁,地面透明干净的都能拿来当镜子了。 空中纵横交错的轨道在阳光下闪着白光,速度极快的飞车在轨道上飞快的掠过,地上还经常有小孩子骑着两轮车欢快的与同伴一起玩耍。 而进入内城有一专门的通道,只有拥有贵族特许证的身份卡才可以进入,并且会进行人身验证,外城的除了有工作在身要在特定时间内进去劳作的平民,其他人一概进不去,只能透过半透明的保护壳看看里面半点污浊也没有的生活。 此时才刚刚天亮,外城的街上还没有多少人,那些席地而睡的混混们纷纷被一阵吵杂的沙沙声吵醒了。 抬眼望去,一个金发少年,穿着整洁的白色衬衫和浅色的束脚裤,腰上系了一条黑色的皮带,脚下的深色皮质鞋看起来厚重却踏地无声,一头浅色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柔软笑意,周身都像是笼着温柔的阳光。 如果不是他身后拖着一只是他四五倍大的镰甲虫,他们都快以为他是内城区哪家不知疾苦的少爷跑出来玩的了。 而那阵沙沙声就是那只死了的镰甲虫与地面摩擦发出来的。 死了的镰甲虫翅膀长开,露出了里面的膜质的后翅,一根坚硬的触角被扯着往前走,长足在地上摩擦。 “呀,抱歉,吵醒你们了吗?”少年清脆的声音还未能听出性别的差异,不过稍稍有些沙哑,他脸上带着懊恼和愧疚,浅蓝色的眼眸仿若大海又如天空,“可是我没什么运输工具,不过我会加快速度的。” 说完,真的走的又快了几分 分卷阅读113 ,不过步子依旧看上去悠闲自在。 混混们抽了抽嘴角,缩了缩身子继续挨着黑漆漆的墙闭上了眼。 要换了以前,他们肯定满腔怒火的上去揍人顺便抢劫一番了,事实上他们真的也做过了。 ——少年来这里的第一天,还不是穿的这么干净的,身上满是血污,衣服也破破烂烂,像是来避难的。他们便上前打算抢劫一番——反正从前这种事情他们也干了不少,这种不知世事的单纯少年一看就知道特别容易抢。 但实际上……结果却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少年看见他们扑了上去,笑的两颗虎牙露了出来,惊讶的问了一句你们要干嘛,下一秒就动起了手,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他们十几个人给撂倒了,而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偏这样他还不满意,踩着他们的胸口还闷闷不乐,说着自己的身手怎么可以这么弱了都是受伤的锅一类他们听不太懂的话,让他们梗在喉间的血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 后来几天,不只是他们,外城区所有想打他主意的小团体都被他收拾了一遍,于是蒙德泽来了个看起来好欺负实际上是个硬果子的少年这个消息在整个外城区也就传遍了。 少年步伐不停,朝着内外城区的交界处走去。 那里有一间酒吧。 少年把虫子丢在外面,推开酒吧的门,这时酒吧刚刚结束了一夜的狂欢,显得格外的寂静,灯光都昏暗了不少,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服务生在打扫卫生。 在擦拭酒柜的中年男人听见开门响声,想也知道这时候会来酒吧的人是谁,拍了拍自己大肚腩,转过身,脸上笑呵呵的,“小柏伊,你又这么早啊。” 化名为柏伊思的斯冉,大喇喇的坐在吧台前,翘着二郎腿,撩了一把额前长了不少的头发,少了几分少年的雅致,多了几分痞气,看得一旁擦着桌子的小女生都脸红了,抬起头偷瞧了他好几眼。 “早上醒得早,睡不着了就干脆出去把昨天揭的任务做了。” 中年男人弥勒佛一样的笑脸也有点崩裂,这个任务的要求完成时间可是半个月,这人怎么说的好像叫她出去斩个大白菜似的轻松。 “西德尼,东西在外面,你找个人去验收一下吧。”斯冉反手一拍,把一张破旧的软纸拍在了吧台上。 褐色的软纸接触到吧台发出了滴的一声。 西德尼是住在内城外围的人,开的这间酒吧不只是酒吧,还会发布一些有赏金的任务,按时完成就可以领取一定的赏金,不少人都是没法加入兵团,就靠着这个营生,就是危险性大了些——这些任务大多都是去杀虫子,很多人为了养家糊口接任务却因此丧命再也没回来的,都是常态。 对蒙德泽的领主来说这也是件好事,毕竟兵团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虫子又是杀不完的,能够充分利用平民的力量,还可以选拔优秀的苗子进兵团,岂不乐哉? 更何况,他们这些商人也可以捞一把,虫子身上虽然肉少,但也好过没有,而且它们坚硬的外壳可以拿来做武器,有些柔韧的膜翅还可以做衣服,总之身上各部分基本上都有用处,一般一只虫子又大,可以赚得很多。 所以这种赏金任务,在无论哪个地方,都是很多很常见的。 西德尼回过神来就听见少年问了这么一句话,“不用看不用看,我是相信你的。” 西德尼说完就在吧台上点了一下,又滴了一声,斯冉满意的看着自己账户上多出来的数字,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赚钱就是爽啊。 【雾猫,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任务吗?】 ……雾猫沉迷赚钱,已经完全忘记了任务是什么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主人,它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统啊,这做人呢,不能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主人就更不能心急了。” 而且她发现,这个世界还挺好玩的。 60 城郊的某栋别墅外,守着里里外外好几层的黑衣保镖,个个人高马大。 别墅内,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对面坐着一对夫妇,他们是第一次到这里,显的有些局促。 “杜先生,杜太太,放轻松,我们只是进行一场简单的小交易而已。” 男人对身后的保镖打了个眼色,保镖到一边去倒了两杯水,放在杜家夫妇面前。 斯冉在脑内跟主人对话,而西德尼则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个少年来蒙德泽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他都已经数不清这是她完成的第几个任务了,而且挑的都是那些赏金多的——自然难度也就大,是以挂在墙壁上,纸被人掀起又轻轻放下,都破旧了也没有人揭下。 少年一开始一身衣服破旧,还带着伤,看起来软绵绵又瘦小的很,手上又只有一把粗制滥造的刀,许多人都并不看好她,甚至还有人下赌局赌她什么时候会死在外面。 但她一次次毫发无损的带着任务物品回来,并且一次比一次轻松,身上穿的越来越好,武器也变成了用软甲制作的软鞭,让多少原本打算看他笑话的人都惊掉了下巴,也有人前来想要与她交好,却都被不轻不重的挡了回去。 一直到她接任务得到的蓝币远远多于他 分卷阅读114 要生活的了,她还一直在接任务,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众人也就渐渐明白,又是一个想要进兵团的小伙子。 明白的同时也有疑惑,蒙德泽的兵团是出了名的严苛,比起其他地方的兵团来说,招人的标准严格了不知道多少倍,以少年这小身板和身手,在别的兵团肯定能大放光彩,但在蒙德泽兵团这个人才尽出的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他们也只当这是年少热血,总是要撞破了头流了血才能学乖,是以他们劝了几回见没有效果,也就没有劝了,但同为猎虫的赏金人们,都很欣赏她。 如果他们知道这是个女孩子,不知道该会有多惊讶。 西德尼对旁边的一个高大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那个服务生就叫上几个人出门去把镰甲虫的尸体从后门搬进去了。 又赚了一大笔的西德尼晃了晃酒瓶,暗红色的液体在里面轻轻流淌,闪着润泽的光。 “来一杯吗?” 这里的赏金人都喜欢完成任务后喝一杯,一来是庆祝,二来嘛,也不是人人都像少年这样每次回来都像是出去度假随地捡了个虫子回来,多少都带点伤,而烈酒能暂时麻痹痛苦。 斯冉听见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连连摆手,“谢谢你的好意,但还是不了。” 这里的酒,也不知道是怎么酿的,就连果酒都烈的不行,刚来的时候她好奇,尝了一点,只感觉轰一下火就从胃燃到了脑袋,要不是她强撑着回了住处,怕是会当场睡倒。 西德尼坏笑,显然也是知道她上次的窘事的,“小柏伊,你要学会尝试新的东西,不会喝酒可算不上是男人,没有姑娘会愿意嫁给你的。” 斯冉往后一靠,把手交叠放在脑后枕着,“就算有也轮不上我。” 这倒是实话,就算她真的是个男人,平民要想娶上老婆,那可是难上加难,毕竟得等贵族挑剩下的。 西德尼听着她随意的话语,无奈的摇摇头,小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天不怕地不怕了,“你呀,这些话可少说些,传到那些贵族耳朵里可少不了你的苦头吃。” 得罪了那些贵族,以后就算她进了蒙德泽兵团,也不会过得有多顺遂。 斯冉摆摆手表示知道了,起身走向挂满了软纸的那面墙。 虽然这些记着任务的软纸看起来十分的“原始”但是一旦你揭下,任务就会登记在你的个人终端上,不得再接其他的任务,而且每个任务都有时间限制,一旦时间到了还没完成是会从你的账户上扣相应的蓝币的。 如果不够扣?不够扣就拿劳力来抵,他们总有手段让你还债的。 别看西德尼对她和颜悦色的,她也见过他笑眯眯的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这里,哪个人会是简单的? “吱呀。” 门又开了。 “又有个小家伙来咯。” 会在这个点来的,除了斯冉,就是眼前推门而入的年轻人。 来人看起来不过二十,褐色的短发披肩,皮革马甲,窄脚长裤,脚下踏着长靴,浑身肌肉鼓鼓的,看着有些吓人。 他看见斯冉时,浅绿色的眼睛一亮,脸上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走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柏伊思,早上好。” 斯冉吃痛的咧了一下嘴,年轻男人站在她旁边,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加一个肩膀。 西德尼哈哈大笑,“艾历格,小柏伊这小身板,可受不了你这一拍。” 艾历格这时候才意识到斯冉的脸色不好看,猛地一下收回手,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抱歉啊柏伊思,我总是忘记。” 他总是忘记这么厉害的柏伊思其实娇嫩得很,轻轻一碰就能红一大块,再用力些就会紫了。 斯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没事,你也来交任务?” 这个年轻男人是她在蒙德泽的唯一一个关系较好的人,他对蓝网十分的了解,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他是一名比较厉害的黑客。 而她事先打听过,蒙德泽对新兵入选只会登记个人终端和进行人体的各项机能测试,倒不会进行全身检查——毕竟也没有人觉得一向柔柔弱弱的女人能够进入兵团。 但即便如此,怎么瞒过去也是个大问题。 终端的个人信息平常是不会轻易外泄的,比如在西德尼酒吧这儿接任务,你可以在他这儿创建一个用户,录一个面纹就可以了,不需要用到自己的个人信息。 就连进城,斯冉也是钻了个城门信息检查的漏洞,现在蒙德泽城内人的信息网上可没有她这个人。 可是进入军队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必须检查个人信息,排查家庭背景,而且它相当于是身份证,没办法随意更改。 不过不是俗话说得好,高手都在民间,也正好给斯冉碰上了这么个厉害的黑客,他本身也在做制造假的身份信息的生意,于是她就去他那儿下了笔订单。 艾历格的信誉还是有保障的,斯冉也不担心他说出去就没有解释原因。 不过这碍不住艾历格自己脑补,当然他脑补的肯定不会是斯冉为了掩盖自己的女性身份,而是她有仇家不得不避,反正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来他这儿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这种情况。 分卷阅读115 经斯冉这么一问,艾历格才想起自己是过来干嘛的,一拍手,“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 “我现在有两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斯冉走到一边的沙发上陷了下去,有些困顿的拿起一边的枕头抱着,打了个哈欠,“随便吧。” 反正其中一个肯定是他已经做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想到时候她还得趁没人去城门重新录一遍身份就觉得麻烦——反正也不会有人那么空闲去比对每天入城的人的信息,毕竟每个人出去一趟回来都要重新录入,要真的排查,这是一件很大工程的事情,斯冉自问她还没有重要到让人去查她。 安静如鸡的主人:总觉得雾猫会被打脸,但是一点也不想提醒呢。 艾历格这个人除了武力强了点,黑网的技术厉害了些,其他方面简直又简单又好猜。 好吧,实话说来,其实能在蓝网上创造一个人的身份,包括他出生、家庭以及各种杂碎的信息,还不被人发现,也是顶顶厉害的了。 她无所谓的态度也没有打击到艾历格的热情,“第一个好消息就是蒙德泽兵团要招新人了,时间就定在三个月之后,这次招募的主场就在蒙德泽。” 61 夜黑风高,月光被层层密布的云雾缭绕、遮掩,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在寂静的夜里听的格外明晰,草丛中传来高低不一的虫鸣。 树叶缝隙间,压抑着人声低语。 “……非她不可吗?太棘手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就凭我们两个人……唉。” “她是目前最符合大人给的标准的人了,你能找到比她更合适的吗?” 虽然主人压制了她体内的毒,但是为了有饱满的精神去应对蒙德泽兵团的招募,斯冉接任务的频率低了很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休息,偶尔遇见一两个感兴趣的任务才会接下。 毕竟每一年的招募测试内容都不一样,她得养足精神。 她此时正在睡梦中,沉在一片望不见尽头血色翻飞的汪洋之中,心中猛地涌起一阵悲哀和绝望。 外面突然一阵吵闹。 她忽的一下坐了起来,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边的发丝被冷汗浸湿了,一缕一缕的沾在皮肤上。 这次的兵团招募主要在蒙德泽进行,于是在等待招募开始的这段时间里,不断有从其他城市来的飞车降落在城门口,酒吧二楼的房间也很快就住满了来参加招募的人,剩下没赶上的,就只能去外城的一些小旅馆凑合凑合了。 静寂的蒙德泽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砰砰砰。” “砰砰砰。” 嬉笑吵闹声根本不是一扇门可以抵挡住的。 所以说西德尼的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这里的隔音效果怎么这么差?说好的进步科技呢? 斯冉太阳穴处突突的跳,忍无可忍的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拳头握的咯咯响,打开了门。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没睡醒的人的脾气。 门外正站着四个彪形大汉,围着一个酒吧的服务员小女生在调笑,手上动作也不干净,那个小女生眼眶都红了,进退都不是,周围的人要么是看着这几个大汉的身形望而却步,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是看戏的,没有一人上前帮忙。 这几个大汉看见身旁的门开了,一个笑的一脸灿烂的小白脸走了出来,浅金色的头发怪晃人眼的,樱色的嘴唇比女人的还娇艳。 这年头女人不多,有的基本上也是被家里哄着要送人的,他们有时候找不着女人,也会找些细皮嫩肉的小男孩舒缓舒缓,这下看见这么个“好货色”,心中不免都打起了小九九,忍不住舔了舔嘴,目露淫光。 “小弟弟,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内情但听过这四个大汉的名头的人,不免都为这个少年捏了把冷汗,想着他怕是要惨遭毒手了,想到从前被这几个人蹂躏的不成人样的那些白嫩的少年,心中不免觉得有些看不下去。 而知道内情的蒙德泽的人,则在心里偷笑,为那四个大汉装模作样的在心里哀悼上那么一两秒。 ——这四个人仗着自己身手好,来蒙德泽之后不知做了多少讨人厌的事,前几天还有人想教训他们,但苦于打不过,而他们蒙德泽最厉害的几位最近又“修身养性”去了,没出来晃悠,当然也不知道这些事。 这下子好了,人家不出来晃,他们自己倒是找上门来了。 也不想想,哪个好欺负的少年是可以住上这里二楼的房间还是最好的几间之一的。 这四个人可不知道周围人的各种心思,依旧围着那个服务员,但眼睛一直停留在少年身上。 这还打算一个都不放跑? 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语气是说不出的和善,“你们吵醒我了哦。” 知道内情的几位听见这话,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两步。 这位“笑面刀”的外号可不是空口得来的。 其他人则是有的觉得这少年不知世事恐怕要遭殃,而有的也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面对这四个明显找麻烦的人,还能淡然以对的,看来也不 分卷阅读116 是什么好相与的,利亚四人这回怕是踢着铁板了。 四人中,恰好站在斯冉门口的就是他们的老大,利亚。 利亚听见这话,手下意识的就去碰少年的白嫩的小手,“那不如我们请你吃饭赔罪吧?”言语中带着些不可言说的暗示。 斯冉不动声色的躲开他的猪蹄,眼底满是暗色,已然是不爽到了极点,但依然笑眯眯,“赔罪可以,吃饭就算了。” 色欲熏心的四人根本没发现不对劲,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呵呵道,“那你想让我们怎么赔罪?” 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现在脑子里想的尽是些黄色废料。 “我心情不好呢,就想揍人,赔罪可以,你们一人给我揍一顿吧,或者,一起上也是可以的。” 送上门来的沙包,不用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一番苦心? 这下单纯无辜的笑都变成了挑衅。 但利亚四人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下一秒就被斯冉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 周围的人一边往后退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年把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四个彪形大汉当耍猴儿似的耍着玩,还不时的抓着对方往死里打。 还专门挑脸打…… 众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抬起脚轻轻地往后退了几步。 几分钟后,利亚几个人就捂着肿成猪头的脸,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酒吧大门。 斯冉拍了拍自己的手,脸上又挂起一个无辜的甜笑,“我就说嘛,猪蹄就要跟猪头看起来才配。” 缩在一旁的服务员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瞧她,“谢……谢谢奥文利先生。” 斯冉的嘴角抽了抽。 她现在看起来也就十五岁,顶多算个瘦弱少年,这先生……她是担当不起的。 但面对着软软的妹子,她也软了语气,多了几分柔和。 “你没事就下去吧,跟西德尼说一声,这几天蒙德泽杂人太多了,让他照看着你们点。” 酒吧里这几个小女生都是刚成年,面临着出来工作或者是被家里送人的选择,西德尼抱着各种心思收留了不愿意被送人的她们,也算是他的自己人,合该尽点责。 当然,这里的各种心思都不是出于带颜色的,而是利益相关——西德尼可是个气管炎,家里老婆虽然温柔可意,但他就是怕得很。 服务员想起刚刚少年游刃有余、干脆有力的动作,抬头瞄一眼她白净又精致的脸庞,侧脸上一缕金发由耳边滑落,轻轻晃悠,蓝色眼眸注视着自己,晕着温柔暖意,耳边是少年稍显沙哑的声音,她的脸噗的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应了一声,就往楼下跑去了。 主人看着丝毫没有撩了妹的觉悟的雾猫:……可怜了这个姑娘了。 芳心错付。 “好!”蒙德泽的人之中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 “奥文利你这可帮我们出了口气了。” “是啊,利亚这几个人真是太嚣张了。” “不过奥文利可小心他们几个了,这几个人记仇又喜欢在暗地里耍些手段。” “奥文利既然醒了,不如跟我们下去喝一杯?” “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吗,奥文利不喝酒的。” 虽然有人是出于善意,也有人是出于想跟她拉近关系,但她不管怎样都一一回应了他们的笑语,“你们去喝吧,我刚刚被吵醒窝火着呢,再回去睡一觉。” 这下子从其他地方来的赏金人也知道,这位被叫奥文利的少年是个人物了,心中有些奇怪为什么之前没听说过,又暗暗记下要回去与其他人说说。 这恐怕又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斯冉回了房间,外面的人也都散了。 回到房里的斯冉长舒一口气,小脸一垮,烦躁的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脑里响起了主人冰冷的声音。 【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雾猫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 “不稳定?”她往床上一倒,呈大字型的摊开,无所谓道,“大概是吧。” 【希望雾猫尽快调整,不要影响到这次任务,如果雾猫愿意,下次可以消除雾猫在任务世界的情感值。】 不用分析主人也知道雾猫的异常是上个世界的遗留症。 斯冉啧了一声,颇为不满,“要是随随便便让你给我消除情感值,我跟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至于任务,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力的。” 她突然一翻身起来,拿起外套从窗户跳了出去。 月光如银华,浮动在天地之间,似烟若雾,带着朦胧的光芒覆在夜色下呈暗绿色的树叶上,一阵风刮过,树叶簌簌作响。 远处是明亮的灯光和吵闹的交谈、说笑声,此处的安静与远处,似乎是两个世界。 斯冉倚靠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半边脸落在黑暗里,蓝眸如暗藏汹涌的波涛大海,抬头看着天空,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百无聊赖的晃动着腿,月光从交错的树叶缝隙中下落,在她脸上、身上形成一块块晃动的光斑。 一根树枝戳了戳她的腰,逗得她一笑,伸手握住那根树枝,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你一睡醒了就会欺负我。” 树枝又蹭了蹭她的手心 分卷阅读117 ,像个求抱抱的小宠物,粗糙的触感让她低低的笑出声。 这种树名叫盼清,性格温顺,生的巨大,生长速度也极快,适合种在人居住的地方。 斯冉半躺下,手支起撑着脑袋,望着天上陌生的月亮,任由调皮的树藤把她的头发绑成一束束的,耳边是轻轻的风声,渐渐合上了眼睛。 突然,她的身体一僵。 “系……主人,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吧?” 62 斯冉小猫轻手轻脚的关上阳台门,刚转身,屋里就响起啪的一声,头顶的大灯亮了起来。 她以为早就已经睡着的男人,正躺在她床上,背靠她的玩偶,微微抬眸,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小猫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反应过来后,眉头微蹙,脆声道,“这么晚了到我房间里干什么!” 这一招反客为主,不得不说,用的实在是妙,可惜有人不接。 “你好了之后,可以抱一抱我吗?” 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斯冉明显感觉到男人怔了一下,下一秒,男人周身的气势瞬间就变得凌厉,压迫感如有实质,一双黑眸如锋利的刀子刮来,充满了被冒犯的戾气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她脸上移动。 受伤的野兽,也仍然是野兽。 被危险又强大的气息笼罩,她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手紧紧握拳,但脸上依旧是挂着灿烂的笑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认真,确定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男人收回了目光,长而密的黑睫垂下,遮住了那双迷人却又致命的黑眸。 男人颔首,语调平缓。 “好。” 斯冉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可见她有多高兴,哼着调子从微介空间里拿出一大堆各种颜色包装的营养剂,哗啦啦全倒在治疗舱旁边的桌子上。 “沃琳说你现在只能吃营养剂了,虽然营养剂的口感很恶心——”说到这里她的小脸皱成一团,似乎是回忆起了它们的口感,满是嫌弃,“但是为了快点恢复,就委屈委屈你的味觉啦。”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营养剂?”她随手捡了一个,看了看上面的字,“烤虫腿味的……不不不这个一股烧焦的味道。”又把它丢到一边,捡起另一支,“绿椰菜味……不行,这个太苦了。” 少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有些吵。 男人阖着眼,没有回应也没有打断。 “浆果味!噢这个超好吃的!就是有点难买。” 斯冉拧开盖子,递给他,“你该饿了吧,喏,吃吧。” 男人睁开眼,黑眸定定的看着她,沉默。 斯冉歪歪头,不明所以的眨眨眼,“难道你……要我喂?” “你认识我?”他开始思考现在的他是不是跟别人撞脸了,虽然这不太可能,但除了这个他没办法解释少年无缘无故的自来熟。 热心,善良,这一类的词,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斯冉摇摇头,“不认识。” 男人欲言又止,眉头微皱,还是接过了她手上的营养剂。 “不过,大概我们上辈子认识吧。印象太深。” “……”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伯伊思??奥文列。” “柳汲安。” 入夜后的酒吧里,音乐声充斥着封闭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震耳欲聋,好似脚下踏着的地板都在随之震动,五彩的灯光从天花板投射到地上,映在每一个举杯畅饮的人的脸上,变幻色彩。 西德尼站在吧台,悠闲的晃着手里的调酒杯,嘴上叼着根未点燃的烟,要落不落。 酒吧门打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走到吧台前,坐下。 西德尼笑了一声,倒一杯酒摆在他面前。 “艾历格,你又好几天没出门了,在家捣鼓什么呢。” 艾历格揉了揉杂乱的浅褐色卷发,顶着一双巨大的黑眼圈,浅绿色的瞳孔发散,显然是还不太清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爽快的哈了一声,撸起袖子随便擦了擦嘴,这才清醒过来。 打了个哈欠,他四处看了看,“西德尼,怎么没看见柏伊思?这几天也没见她联系我。” 事实上,平时她也不联系他。 西德尼挑眉,而后朗声笑了起来,满满的戏谑,“你不知道吗?蒙德泽城里都传遍了,小柏伊思捡了个男人回来,天天往普利斯那儿跑,连任务也不接了。” 艾历格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艰难的吞咽下去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说,柏伊思喜欢男人?!” 虽然男人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他怎么觉得这事情放在柏伊思身上,就怪怪的呢……不,应该说,他根本没办法想象柏伊思那懒散又冷清的性格,会喜欢上谁。 “那男人长得很好看?” 西德尼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想去偷看的都被柏伊思丢到大街上了。” “不过传言也只是传言,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已经严重失真了,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明白。” 艾历格一拍大腿,“对,我得自己去看看。”说完又心虚的抓了把头发,“柏伊思应该不会连我也扔出来吧 分卷阅读118 ?” 他一拍吧台,留下几张蓝币,“西德尼我先走了。”一溜烟就出门去不见了。 西德尼笑呵呵的,“年轻就是好啊。” 另一边,柳汲安正在尝试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离开治疗舱。 柳汲安身上的外伤都已经好了,内伤还需要再吃药和静养,但已经不需要再躺在治疗舱里了。 治疗舱里几乎都是气态的各种药物,待久了身体会渐渐麻痹,要想一下子站起来走出来,是不太现实的。 斯冉小心翼翼的把柳汲安从治疗舱里扶起来,但由于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和低估了他的体重,脚一软差点摔倒,连带着她扶着的人也跟着一踉跄,她就一头撞上了他的胸膛,硬的像是堵墙,扑面而来的清冷气息让她愣了一下。 柳汲安是身体麻痹,但基本的感官还是没有消失。 怀里的少年,身体软的不可思议,金发蹭着他的下巴,柔软又温暖,清清浅浅的幽香在鼻尖缓缓浮动,却清晰可闻,一低头就看见她白皙的脖子,微敞开的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再往下…… 呼吸不由得加深,黑眸幽暗,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动。 窗外的暖风无声的从打开的窗户溜进来,拉向两边的窗帘飘起又落下,阳光氤氲着空气中细小的纤尘飘扬,在地上投下一高一矮两个影子,窗外树叶晃动,几点光斑在地上随之摆动。 于是艾历格打开病房的门,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把少年抱在怀里,少年的头埋在男人的胸前,但那熟悉的浅金色短发……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被抱着的少年,正是他的小伙伴柏伊思。 这时,原本低头看着少年的男人抬起了头,掀起眼皮看向了他,幽冷的目光让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背脊一阵凉意,下意识的僵直。 斯冉把柳汲安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他扶好才转头看向呆愣愣的艾历格,思及刚刚的情况,以为他是误会了,但也没打算解释。 “艾历格,下次进门前请敲门好吗?” 不过这里的门隔音效果很好,他就算敲坏了手也不一定能让里面的人听见就是了。 男人垂眸,仿佛刚刚那极具压迫力与威慑力的一眼是他的幻觉,艾历格顿了一下,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斯冉在说什么。 “抱、抱歉,我刚刚太急了。” 斯冉跟着柳汲安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带他缓缓走到一旁的椅子边,让他坐下休息。 “说起来好几天没见到你人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艾历格是个间歇性技术宅,一个月总有那么十几天会把自己关在家里搞些发明,斯冉也习惯了,不过还是头一次他一出家门就火急火燎的来找自己。 “对,是有事情来着。”艾历格这才想起自己是有正事要找她的,他好几天没睡觉了,混沌的大脑被西德尼的话和刚刚那一幕一下子炸晕了,“关于之前你让我留意的消息。” 斯冉端了杯水递给柳汲安,冲他弯弯眼,“你在这儿稍微活动一下手脚,我马上回来。” 一般这种时候柳汲安都不会有什么回应,斯冉也不在意,跟艾历格走到病房外,没有注意到身后坐着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寡淡,但又好像带着些莫名的意味,像是在打量猎物思寻着要不要下手的猎豹。 “十天前,一名柏烈首都的研究员在卢米埃被暗杀了,而这名研究员,就是你之前让我留意的。” 之前斯冉跟艾历格进行了一场交易,让他筛查了一遍柏烈的研究人员的流动情况,才发现十五年前那间实验室活下来的研究员在近几年不断地因为各种原因死去,只剩下最后一个。 而十天前,这一个,也死了,还是被暗杀。 这个世界可没有新闻报道,更何况是这些已经算是机密的信息,也只有艾历格能够接触到了。 斯冉轻搓指腹,垂眸思考,“暗杀的人呢?” “据卢米埃递上去的报告来看,进行暗杀行动的只有一个人。不过也是他倒霉了,一个人只带了几个近卫兵,就贸贸然的回了家乡,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这次的事情肯定让裘恩斯亲王很头疼,在自己的地盘上,一个重要的研究员被杀了。”艾历格有些幸灾乐祸,“他派出了人追捕凶手,重伤了那个人却还是让他逃了。” 斯冉的脸上没有了笑容,抬头看着艾历格,“卢米埃,距离蒙德泽有多远?” “挺远的,飞车都要一天一夜呢。你问这个干嘛?”艾历格被她突然的严肃神情给吓着了,好像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一样,“你好像对十五年前那场大火很在意,为什么?” 斯冉叹了口气,语气淡淡的,“为了找一个朋友。” 艾历格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见她不想说,就没有追问,换了个话题,手肘拐了拐她,挤了挤眼睛,“柏伊思,里面那个人是谁啊?难不成真是你的……?” 斯冉好笑的睨了他一眼,“我怎么没发现你也对别人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艾历格这就不乐意了,嘿了一声,“你哪算是外人,关心关心自己兄弟怎么了?我又不歧视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叫什么名字 分卷阅读119 ?是干什么的?” 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很肯定刚刚门口那一眼不是错觉,现在想想还觉得有种被猛兽盯上了的感觉,背后凉凉的。 “柳汲安。”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但她说完后就看见艾历格皱起了眉,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柏伊思,你不知道吗?” “柳汲安在蒙德泽语中,是死亡的意思。” 63 “斯冉?斯冉?你没事吧?发什么呆呢?” 斯冉猛地回神,柳絮影正在她眼前晃着手,杜妮和胡满洛也站在门口正在看着她。 “你在想什么?没注意到已经下课了吗?” “没什么。”斯冉捏了捏鼻梁,胡归部那位资历最老的陈登临陈老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窗外一片漆黑,忽而天边闪现一条曲折的亮线,紫光蓝光糅杂在一起,猛然一下迸射,照亮了半边天空,在光亮消失的几秒后,震耳轰鸣的雷声响起,像是天地都为之震动。 随即而来的是呼啸的狂风,呜呜的响,不够粗壮的树木被吹得几乎要拔地而起,大颗大颗的雨滴从云层落下,重重的打在湿润的泥土上,溅起一阵尘土,沉沉的声音此起彼伏。 入目皆是白色的实验室内,灯光大盛,亮的刺眼,一群穿着蓝色衣服的小孩子们被分开关在一个个两三米高的透明长方体箱子里。 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蜷在箱子的角落里,目光呆滞,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包裹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上渗出淡淡浅金色的液体。 大脑深处像是有一把大锤子在不停的敲打一样,一阵又一阵如潮水一样的疼痛覆盖着他所有的感官,他的身体因为痛而颤抖,牙齿都在嗑嗑的打颤,但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痛苦的神色,只有漠然和空洞。 箱子外,是戴着口罩帽子穿着白色大衣的人,来来往往,偶尔瞥向他们的眼神是极其冷漠的,像是在看一个个没有生命的工具。 不远处的两个穿着白色大衣的人在大声争吵着,说话间还指了指他的方向,谁也不肯让步。 男孩的目光转移到墙壁上的一个小窗口边,一根绿色的枝丫缓缓伸进来,绿色的沾上了雨水的叶子微微摇晃,是除了黑和白以外的,鲜活的颜色。 转过头鼻尖碰到了正对着他的一个尖锐的针头,里面是橙黄色的液体微微晃动,让他下意识的一晃,眼前渐渐模糊。 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睁开眼,平缓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不过一秒钟,黑眸由茫然转为清明。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轻敲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上,屋内一盏昏黄的小灯亮着,氤氲着暖色的光芒,照在床边趴在他手边睡着的少年的侧脸上。 尾端翘起的长睫上跳跃着暖黄的光点,疏密有致的阴影落在她眼下,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柔软又可爱,染上了一层金色,小而薄的唇轻抿,饱满的唇瓣的颜色刚刚好。 让他不由得想起她醒着的时候唇瓣开合,叽叽喳喳的是有说不完的话,却让想来喜静的他不觉得厌烦。 他追寻了这么多年的内心的安宁,似乎在他听着窗外格外平静悠然的风雨声、注视着少年的这一刻,体会到了些许。 一阵暖风掠过晴朗的天空,带走冰封了整个冬季的寒冷,吹开了凝结的冰块,冰块顺着清澈的流水渐渐消融,向着汪洋大海崩腾而去。 眉头微皱,长睫颤动,斯冉睁开了眼,蓝眸一片迷雾,揉了揉眼睛,看见柳汲安醒了,声音里还带着未睡醒的迷糊,“柳汲安,你醒了啊。” 半睁着迷蒙的眼,瞥见他额边的晶莹,斯冉顺手拿出一条手帕给他擦了擦。 “做噩梦了吗?麦柯匹斯这种药的副作用就是这样,但也只有它能清了你体内玛夏蚁的毒素了。” 柔软的布料轻轻挨着皮肤,耳边软糯的声音,解释的话语带着莫名的安抚力,让他联想到了偶尔晴朗天空下那一团团一半映着阳光的软绵绵的云朵。 黑夜中,男人无声的注视着少年的眼神多了几分柔软。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几乎睁不开,但还是强撑着开口,声音细若蚊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睡着吗?” 因为梦魇而加速的心跳已经渐渐缓和下来,男人的脸上忽明忽暗,视线落在少年光洁的脖子上,眼底是不知名的情愫在翻滚,喉结微动。 她刚刚的声音比起平时的,没有再刻意压低,软绵和娇脆,他听得一清二楚。 “能,你困了就去睡吧。” 他现在还是在之前的小诊所里,只不过躺着的地方从治疗舱换成了病床,这里还有一张小床,大约只能躺下他半个身子,但已经足够这个小不点睡了。 柳汲安的话语不同于一贯的冷淡,多了几分温度,但和着窗外淅沥的雨声,再加上瞌睡虫作乱,斯冉没有注意到这一丝的不同寻常。 她也不再逞强,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晃悠着步子就朝着那张小床走去,啪嗒一下倒在上面,随便扯了扯被子往自己身上盖了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柳汲安拿起床边被遗忘的手帕,指尖摩挲,视线落在紧闭的窗户上,黑眸中划过一丝冷光,掀开被子 分卷阅读120 ,下床。 过了大约三四分钟—— 砰砰几声在身后响起,男人像是没听到似的,背着月光轻踏步子走到小床前,伸手将只盖住了她半边身子的被子向上拉了拉,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 男人的影子映在少年的身上。 像是交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侧躺在小床上的少年像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似的,咂了咂嘴,樱色的嘴角微勾,绽开一个满足的笑。 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男人浅浅一笑,温和的声音夹杂着嘀嗒的雨滴声。 “晚安,小不点。” 蒙德泽很少下雨,但这场雨奇异的持续了大半个晚上,清晨时分,街道上还是湿的,叶尖上晶莹的水滴轻轻滑落,无声的滴落在地上,变成一朵短暂又美丽的透明之花。 打开门,屋檐上还有零星的水滴往下落,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外面清新的空气,让人吸入腹中,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真是难得的一场雨呢。” 斯冉支起脑袋,闭着眼像只猫咪一样的动动鼻子,深吸一口清爽的空气。 “这才过了半个多月,你就已经全好了——清了余毒就完全恢复啦。” 柳汲安喝水的动作一顿。 整天在病房里,即使他不搭话,小不点也可以一整天在他耳边念叨着一些大小事不停歇,时间好像过得格外快,但他丝毫没意识到他已经在蒙德泽待了半月有余了。 视线下垂,落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通讯已经关了两个多月了,“假期”也该结束了。 “昨晚你有听见什么吗?之前跟我有过节的四个人晕倒在下面街上,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看起来像是想爬上来但是从楼上失足摔下去了。” 以那四个人的块头,摔下去应该很大响动吧? 柳汲安面不改色的翻着手里的书,动作轻缓的翻着泛黄的纸张,头也不抬,目光似乎没有离开过书页面, “没有。” 这个世界的纸张已经被虚拟纸张所替代,斯冉找了一些书籍来给他解闷,没想到他对她无聊淘到的“老古董”还挺感兴趣,一直不离手。 斯冉点点头没再问,可能他跟她一样睡得很熟,翻着她也什么都没听到。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不解的嘀咕道,“可是怎么摔的能把脸给摔肿了,难道是磕到石头上了?” “普利斯医师说我今天出院是吗?”柳汲安打断了她的思考。 “啊……哎?对。”斯冉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其实这就是一间小诊所,还真是说不上是出院什么的。 柳汲安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小不点有时候聪明敏锐的可怕,有时候又迷糊的不行,倒是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了。 见柳汲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斯冉卡壳的大脑又重新运作了起来,马上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这段时间蒙德泽的住宿很紧张,可能没有空房间了。不过我住的地方还是比较大的,虽然没有多余的房间……” 柳汲安淡然的点点头,“嗯,沙发也可以。” “你,打算加入蒙德泽兵团?” “嗯,对啊。你觉得我可以吗?”斯冉歪着小脑袋,眨眨眼,嘴角弯弯。 黑色瞳孔微缩,柳汲安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目光,视线又落回手上的书上,“可以。” “咦?” 所有人在没有见过她打人或虫的样子之前,都会认为她这种想法是不自量力,如果她没记错,柳汲安来这里这么久自己也就这么长时间没有出过手了,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 然后很快……斯冉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柳汲安来到斯冉住的地方,看见那间落了灰的训练室,把她拉了进去,说了一句“来,用尽全力,打我”后的半个月,斯冉一直过着起得比鸡早,干的比狗累的日子。 “爆发力足够,但耐力不足。” “这一拳的位置不对。” “速度太慢了。” “有待提高。” “再来。” 所以说他根本就不是肯定她本身,而是肯定在他的磨练之后的她。 瘫在地上浑身都疼动也不想动的斯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什么叫用尽全力打他?明明是她单方面被揍好吗?[泪牛满面.jpg] 就连吃什么都得被管着—— “只吃菜怎么会有力气?肉也要吃。” 主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但它同时也觉得奇怪,按照雾猫这性格,哪有人勉强的了她?可是这个男人一句话,她连一直反感的虫子肉都吃了下去。 【雾猫,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等等,雾猫这是见一个爱一个体质?这个男人跟上个世界的湛炀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啊。 ——虽然它也不确定雾猫对上个世界的湛炀的感情算不算得上是爱。 斯冉否认的飞快,“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主人你们难道不禁止雾猫在任务世界产生感情吗?” 【我们的建议是最好不要,但是不会禁止。】 也是,毕竟快穿者不属于任何一 分卷阅读121 个世界。 他们就像是时空中的流浪者。 于他们来说任何感情,都是负累。 64 无聊的公共选修课,建筑系和中文系一起上。 师兄师姐都说这门课没什么意义,考试也背背老师给的提纲就行了,于是斯冉她们宿舍四个人也没认真听,坐在最后一排,低声闲聊。 “杜妮,你哥哥对你可真好。”胡满洛想起饭桌上杜慕柏对杜妮无微不至的照顾,感慨道,“我家里就我一个,我也想有个哥哥。” 湛蓝天空中朵朵形状各异的白云,阳光和煦温暖,清风袅袅,带来一阵芬芳的湿润泥土花香,抽出了嫩绿枝芽的柳枝飘拂,在空中相互交缠,又一齐下落,荡起一片盎然绿意。 柳树下的人坐在木质轮椅上,一身鸦青轻薄长衫随风如浮云流动,肤白胜雪的脖颈上合着白色领子,如墨长发束起,倾泻在削瘦却笔直的脊背上,如玉般修长的双手置于两边轮椅扶手,戴着翠绿扳指的食指似随着远处鸟儿轻啼的节奏而轻点。 “阁下既来了,何不露面?” 恰如春风拂过青碧的湖面,带起阵阵涟漪,倒映着的暖阳被揉碎,荡开。 扑通一声,墙角掉了个人下来,白净的脸蛋,年龄不大却已是如骄阳般耀人的五官与其松散随意的发髻、过于宽松的玄色男装,极为不搭。 不过已经比半月前她的装扮要好得多。 摸了摸自己摔疼了的娇臀,一点也不觉得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陌生男子面前做这动作是多么粗鲁与不雅。 树下那人转过头来,刹那周围春色皆然失色,只见他五官深邃而温和,星眸剑眉,薄唇挂着笑意,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失礼,腿上搭着块细绒毯子也毫不影响他温润儒雅的形象,端是一位芝兰玉树的俊俏公子。 这便是无论才情亦或武艺皆举世无双,多少未出阁姑娘前仆后继都只是想见其一面的玉卿公子,一支玉笛出神入化,美妙绕梁的笛音顷刻间便可杀人于无形,被江湖上称为最致命却也最温柔的一击。 眼前这人的模样分明将将及冠,实际却是已满二十六岁,唯有细看方能发现他笑时眼角那细微纹路。 岁月对于容颜姣好之人总是格外优待。 那偷窥被发现而摔下墙的姑娘一点也不恼,更不羞,落落大方的弯腰拱了拱手,脸侧几缕青丝因此滑落肩头,在空中晃荡正如那不远处柔软的柳枝,“此番不请自来,乃是履行半月之前与公子的约定。” 半月之前,玉卿公子为了保护其爱而不得的心上人斯南郡主,一双腿差点被毁,也是因着眼前这位姑娘及时赶到做了医治才没有毁的彻底,尚有一丝机会能够痊愈,而那一丝机会,也只有这位姑娘方能把握。 当时她只说要去收集药材,便了无消息的离开了半月,这半月来府中众人日夜盼望她归来,却没想到她归来竟是趴在院墙上偷窥他们家公子。 其实说是偷窥也不得当,她只是赶路累了,见有如斯美人美景,便难得停下来休息一下而已。 “原来是音离谷倪少主,恕在下无法起身相迎。”眉眼弯弯,说起自己的腿疾也无半分自厌自弃的样子。 无怪乎世人都说玉卿公子有光风霁月胸怀,如今一见,当真如此,离开挚爱也无半分苦涩,即使有失去双腿从此再也不能站立的危险也无半分焦急,闲适悠然。 倒教人难以想象他深爱斯南郡主的模样。 世人皆知,玉卿公子对天下闻名的才女斯南郡主聊风晓一往情深,他更是因此在她身边陪伴为她护航多年,直到半年前斯南郡主与七皇子定下婚约,半月前他双腿将将被毁,方才离开她身边。 江湖上传,玉卿公子是担忧自己从此不良于行,自觉不配再无声伴郡主左右,加上郡主又有良人相配,才黯然退场。 说书人口中的痴情男子却与眼前这清淡俊雅的人无法重合。 “无妨,毋需少主少主的叫我,叫我斯冉便好。”一挥袖,尽是江湖儿女的洒脱豪情,却朝他挤了挤眼,尽是小女儿娇俏鬼机灵的模样。 音离谷,鬼医圣手聚集之地,两年前谷主便挑选出了谷中医术最为出色的小徒弟为少主,彼时斯冉年方十三,谷中却无一人不服,皆心甘情愿俯首称她为少主。 而音离谷又一向是以实力见真章,由此可见其医术造诣之高。 自她出谷以来,寻她就医之人绝不在少数。 可这姑娘偏是个不爱走寻常路的,出来闯荡江湖常常变换衣着身份,时而是路边乞讨的小乞丐,时而是世家俊俏公子,时而又是跟在大家小姐后面的小丫鬟,可谓是尝遍人生百态,最神奇的便是只要她不愿,竟也无几人可辨认出她的身份。 联想到外面流传的那些她的事迹,也无怪乎她本人如此古灵精怪,不拘一格,柳汲安轻笑一声,“那倪姑娘也可直唤在下,柳汲安。” 美人一笑,竟如春风拂过满园百花绽放,色彩纷扬,一时美不胜收。 说是叫全名这不还是叫她倪姑娘,不乐意的嘟了嘟嘴,但出来这么久也知道外面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多得很,身为一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音离谷出来的弟子就应该对他们多些包容,不 分卷阅读122 能太计较了,所以也没再跟他理论下去。 秀眉皱了皱,粉嫩嘴唇在阳光下泛着水光似得亮晶晶的,心里想的东西明明白白就显在娇俏小脸上,半分不藏。 忍下那分笑意,依旧是温润尔雅的样子,“倪姑娘赶路多日怕是累了,随蔺某去客房休息可好?”唤来了守在院子外正在思考护院是不是应该换一批了的月黎。 他是不了解斯冉才会说这话,她向来不会是为了别人亏待自己的人,她衣服上的灰都是刚刚爬墙蹭到的,他的腿并没有她之前医治的那些严重,所以她一路没有多赶,都是沿途看了好些风景吃了好些美食才慢悠悠的到了空莱城。 斯冉却是一副原本就如此的样子,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别人的谢意,心里没有半分羞愧,也许她生来就没有羞愧心这般寻常的东西?毕竟她有的都是不寻常的医学天赋,异于常人的记忆力,以及出众的外表。 月黎推着柳汲安走在两旁树荫笼罩花香萦绕的雕栏画栋的回廊里,余光打量旁边走的豪迈一点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矜持和含蓄,并且以医术闻名天下的小医鬼斯冉。 音离谷每一位弟子都不会是只有一位师傅,每位师傅有专攻的一方面,便是教那一方面的学问。但弟子们都会有一位大师傅是主要监督功课的。 医鬼便是她的大师傅,现任音离谷谷主,他一手医术无人能敌,再无人能称得上鬼一字,而如今又出了个斯冉。 就算是她现下粉黛未施、发髻凌乱也丝毫影响不到她娇艳的面容,双眼大而有神,俏鼻小巧可爱,朱唇不点而红,脸更是只有巴掌大小,虽然动作洒脱不羁可更给人带来生机活力之感,并不觉粗鲁,反倒觉得有几分真实的可爱。 想了想看了好几年被称为第一美人的斯南郡主,不得不承认,那样一张精致到挑不出错的温婉美丽的脸,是及不上面前的活泼灵动的。 “月黎,慎行。” 温和的声音让月黎回过神来,低着头道了声罪。 转眼间便到了早就收拾好的院子,竟是公子住的犹慵院旁边的春饶院,也许是为了方便倪姑娘行医吧。 月黎低着头这般在心里为安排院子的下人解释着。 斯冉没等他们说什么,自己就跨入院子,随意挑了间屋子走进去,然后在月黎惊讶的目光和柳汲安带着笑意的目光下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包包药材放在桌上,草纸包的好好的,用细绳绑着。 这姑娘对药材倒是格外细心。 拿起一大包递给月黎,“这个,给你家公子泡药汤,一天一次,只能在晨间。”又放了支软膏在上面,“每天早晚各一次,用这个按摩你家公子的腿,尤其是药浴之后一定要用上这个充分按。”歪着头想了想,又拿了回来,“算了还是我来。” 因为突然想起那是她自创的舒经活络的按摩手法,幽幽叹了口气,所以为什么她要创这么个别人学不会的玩意儿? 既然要做事,就不多这一两件了,“剩下的药材是入口的,我自己熬吧。” 白费心思还一副一副药配好包好了,本来以为可以偷偷懒的。 比小姑娘多活了十一年的柳汲安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乐意,声音温和包容,“倪姑娘若是觉得麻烦,让府中下人去做便好。” 斯冉挥挥手,“不了,我还担心他们糟蹋了我的药材呢。”药材都是她的小宝贝啊,“而且多少人盼望着你死来着,自己来放心些。”随意的口吻,就像只是顺带的提了这么一句。 现下太子未立,斯南郡主的未婚夫婿又是储君人选之一,因为他这几年一直帮斯南郡主做事,难免牵扯进了朝廷的党争,虽说现在离了郡主,但凭着他对郡主一腔情谊,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再回去,肯定是百般阻挠不愿他双腿恢复的。 虽然她觉得他的腿恢不恢复都对他的实力没有半分影响,但是美人最好还是完完整整不要有残缺比较养眼。 这话其实算得上是冒犯了,月黎听的都直皱眉,因着她是客人才没说什么,但柳汲安完全不在乎的模样,一点也不恼,依旧笑着,“姑娘不必担心,蔺某府上的人自然都是可信的。” 斯冉点了点头,也是,他虽然以温润著称,但始终不是个能任人揉捏的软角色,在这江湖里摸爬打滚的放眼望去几乎没有哪一个不是表面风光暗地里心狠手辣的,即使这人做不到其他人那般心狠手辣,但也总归是会有自己一番手段的,否则空凭一身武艺也闯不到今天响彻江湖的好名声。 小姑娘看着不晓人事,其实心里比谁都通透,只是懒得去计较这些事儿罢了。 在她心里,及时行乐乃人生大事,美人美酒美景才是人生乐趣之所在。 眼前这个美人就很好看。 “倪姑娘先在此歇下,晚饭蔺某会让下人送来。” “不必,你送来即可。”看着月黎有些古怪的脸色才发觉好像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是补上了一句,“顺道给你把腿上断了的经脉给缝上。”半月之前她只是稍作了补接。 笑着应答,“好。” 一旁月黎皱着的眉毛能夹死夏日里嗡嗡直叫的人烦心的蚊子了,难道接经脉不应该是最要紧的事吗?这般刚刚才想起有这回 分卷阅读123 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假山上潺潺流水,草丛中虫鸣起伏,桃花树枝上两只鸟儿嬉戏玩闹,下人们走起路来也不禁压低了声音,只怕打扰了这一片宁静。 忽而响起一声叹气。 “公子,这真是音离谷少主?月黎怎么觉得有些……” 想了半天月黎也没说出个词儿形容那位姑娘。 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没几人真的见过这位神出鬼没的姑娘不是。 半月前发生事故之时月黎被外派做事,是以他没有看到那个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小乞丐般穿着一身发臭的褴褛衣服,一张脸不知被什么糊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双手却是白皙干净,戴着闪着银光的薄丝手套,拿着薄若蝉翼的银刀划开柳汲安膝盖骨下方皮肤时一脸镇定,并且似乎还有些跃跃欲试的雀跃的样子。 若他当时在场,必定不会对斯冉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不必担心。” 食指轻敲了下轮椅的扶手,翠玉扳指划过一丝流光。 “月黎,你跟着我多久了?” 月黎心思千百回转,思量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小心翼翼的答,“月黎自五岁便跟着公子了,到如今已经十六年了。” 悠长的一声感叹,“十六年了啊。” 感叹过后却没再言语。 说到这个月黎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他已娶了府中厨娘,孩子都快落地了,可公子这么多年依旧孤身一人,连个通房侍妾都不曾有。 替他家公子感到不值。 希望公子能早日如愿以偿,安心度日吧。 65 圆日糅合着橙黄色的光,在海天交际处拉开一片绚烂的霞彩,海面上倒映着随海水晃荡而破碎的日光倒影,海鸟展翅,在晚霞中掠过归巢。 海滩上却一片喧哗热闹。 一个个烧烤炉里烧烤炭被烧的火红,露天的KTV歌声远扬。 已经梳洗干净换了身合适的女装的小姑娘,头发仍是随意的用一根玄色发带束在脑后,打开自己的针包,像是看自己的孩子般温柔又爱惜的看着里面静静躺着闪着亮白色光芒、粗细大小不一的银针,抬眸问了句,“你要吃麻沸散吗?” 换作平常她都是不问的,管他痛的是不是晕了过去,可是因着他府上厨子手艺实在太好,让她许久不曾跳动的善心突然出现,便好心问了这么一句。 “有何影响?” 小姑娘看着他温和的脸庞,诚实地回答,“不好说,我要根据你的痛感来调整。” 但其实吃了麻沸散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因为现在的麻沸散是最原始的处方失传后,后人斟酌着拼凑而成的,效果没有书上记载的那般神奇。 大约只能起到一个心理上的安慰了。 “那便不吃,劳烦倪姑娘了。” 有着薄茧的指尖粗糙的抚过他膝盖上细细的一条伤疤,小姑娘低声嘟囔了一句,奈何他听力太好,一清二楚的传到他的耳朵里—— “唉,这么好看的腿,可惜了,我上次明明很小心了。嗯,过段时间得想办法把这疤去了。” 后面一句颇有慷慨壮志之豪气。 饶是见过形形色色各种人物的玉卿公子也不禁觉得这姑娘着实有趣,性情直爽没有丝毫伪装。 亦或者,这就是她的伪装? 斯冉斟酌了一下,还是用带着薄丝手套的手拿了一块檀色的布出来,“咬着这个。” 避开他要来拿的手,“干净的,不能用手拿。”一点不温柔的塞进他嘴里。 月黎今天一天皱的眉比过去一年皱的还多,若不是公子吩咐不得打扰,他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干着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家公子,看着那张脸也下不去这手啊! 但事实上这姑娘只是看似粗鲁的把那块布塞进了他的嘴里,其实还是很轻柔的,没有让他觉得不适。 即使稍有洁癖的他也不反感咬着这样一块布,嘴里一股药味蔓延开来,不苦,让人脑中一片清明,不由得放松下来。 “又、又用了一块。”小姑娘肉疼的不行的低声自言自语,似乎方才是一时冲动才,现下后悔了。 颇为纠结含恨的语气。 若不是嘴里含着东西,他怕是会笑出声来。 这姑娘,太可爱了。 对着站在后面的月黎打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 也不知小姑娘在看诊病人的时候被误会过多少回,不过以她的身份怕是也没有几人敢质疑的。 小姑娘手下速度极快,即使多年练武,眼力极好的他也觉得眼花缭乱,只好把视线转移到施针的人身上。 娇俏小脸上满是严肃,那双黑眸透着水光亮晶晶的,小巧鼻头上泌出点点晶莹汗珠,樱唇紧抿,严谨认真的模样与方才大有不同。 接经脉对斯冉来说其实是很快的事情,只是后面经脉疏通需要废很大的功夫,所以她之前也只是稍作补接就去自己药房拿药材了。 因为药材太多不方便携带,音离谷在每个地方的分点都有自己的仓库,放着各种药材,其中也有她自己独一个的小药房,偏偏需要的药材又要集合好几个地方才能找 分卷阅读124 齐,才会如此耗费时间。 令她想不到的是他这么能忍痛,不仅是面上不显,身体也无半点反应——就算再能忍,痛感传来之时肌肉都会下意识抽动,可他真真是连呼吸都是平缓的。 “你很厉害。”褪下手上沾了血的手套,随意扔在了桌子上。 上好蚕丝织成的手套她却是用过一次就扔。 “待你腿上线拆了再开始药浴,但还是要每天来我这三次。” 月黎松了一口气,好歹这姑娘现在看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只要姑娘能治好我家公子,府中东西任姑娘挑。” 大眼睛眨啊眨,似乎没想到会有这等好事,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要公子身上那枚昙花南阳玉佩。” 此话一出,月黎袖中银光一闪,警惕的看着斯冉。 柳汲安拍了拍月黎的手臂,含笑看着她,“不知姑娘如何确认蔺某有此物?” 不解的歪了歪脑袋,几缕墨发从肩上滑落,荡漾在脸侧,更衬得一张小脸白皙娇嫩,声音软糯,“因为这是我娘亲给你的呀。”从怀里拿了一个南阳玉镯,在橘黄色的阳光下色泽闪着剔透清越的光,“这是卓婶婶给我娘亲的,与那枚玉佩都是同一块玉石打磨出来的。” 只看了一眼那玉镯,目光平静。 “实在抱歉,蔺某确无此物。若倪姑娘有其他想要的,尽可告知在下。” 斯冉不开心的抿了抿唇,“那等你好了再说。” “没想到她竟是十几年前名动一时的蜀珑仙子凤夕茗的女儿。”月黎推着柳汲安回犹慵院。 府中甚是清净,一路上见不到走动的下人,只能听见鸟啼虫鸣和木轮碾过地面的声音,路边盛开的一株株娇艳花朵散发着芬芳,随风而至。 当初蜀珑仙子忽然退隐江湖,嫁人生子,倒是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嫁给了谁,自然无人会由倪这个姓氏联想到她身上。 “可她是怎么知道玉佩在公子您的手上呢?倘若凤前辈知晓,定会前来寻公子的。” “听闻百语阁阁主与小医鬼一见如故。” 天下事无大小,尽收百语阁。 “原来如此。” 月光下,一块昙花南阳玉佩静静地躺在手心,流淌着月华光辉。 倏而,那只手缓缓合上,隔绝了清冷月光,将精美玉佩敛于黑暗。 夜空中繁星遍布,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在屋内,清光流泻,地上一片银光水华清澈透亮,屋外竹影倒映其中,如水中藻荇。虫鸣声在草丛中阵阵起伏,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出一份安宁。 轻纱床幔随晚风轻轻飘起,以带给床上静卧的人丝丝凉意。 “倪姑娘为何不歇息?”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撩起床幔一角,手一抬,架子上放着的外衣便飞入手中,拉开,反手披在白色中衣外。 窗沿上冒出个脑袋,手里拿着什么,嘴里似乎嚼着东西,声音含糊,“我饿了,出来找吃的。” 比这晚间清风还要柔和几分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些许无奈,“那为何寻到在下房间?” 幸好厨房一向有温食的习惯,只是从前府上也没有这等晚上出来觅食的小馋猫。 “师傅们说过,吃了东西要消消食。” 所以你便四处乱跑? “倪姑娘还是快些回自己房间,莫再在府中乱跑了。” 府中暗卫四处皆是,恐会无意伤到她。 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撑在窗台上,借力一跃便整个人坐在了上面,背对着月光,面对着屋内,借着月光将坐在床沿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倚靠在床头的床柱上,白日束起的墨发此时柔软的落在身后、肩上,再添一份闲适淡然,月光清逸宁融,倾洒在身上,更衬的带着笑意的面容温和,却好像与你相距千万里,看得见,摸不着。 清风拂过,长发舞起,四周薄纱翩飞,笼罩在银白月光中,似从浓雾中走出来的画中仙,飘逸清俊。 亦似乎下一瞬便会乘云而去,远离这喧嚣尘世。 “你心中有所烦闷,睡梦中也极不安稳。” 烤鸡腿的香味随着风飘入房内。 “这样对你恢复不利。” “你无须担心我知晓什么,乔阁主只告诉我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其实是个好奇心不多的人。”自己点了点头似乎是告诉他就是这样的没错,就差拍拍胸口说一定要相信我了。 明明背着月光,小脸隐在了黑暗里,但还是能看见她那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现下你可以安心睡觉了么?” 正经真诚的不行的语气,却不想竟让向来嘴边噙着最温和淡笑的玉卿公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话有这么好笑?”她方才难道不是正儿八经的表示自己毫无威胁力来着?难不成她说了个笑话而不自知?她好像没这毛病啊。 疑惑的歪着脑袋看着他,手里的鸡腿都没工夫啃了。 “鸡腿还有吗?”满屋的香味勾起了他的馋虫,他本不是重口腹之欲之人,只是怎么从前不觉得烤鸡腿如此色泽饱满醇香诱人? 惊奇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 分卷阅读125 ,“我、我去厨房再给你拿一个?” 一直以为像他这般俊极无俦如画般的人物都是喝露水长大的。 嗯约莫是想尝尝他们这些凡人平日的吃食罢。 柳汲安又笑了,露出脸颊两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盛满了最清冽甘甜的酒,清酒般的嗓音,勾人又醉人,“好。” 这傻姑娘半夜来他房内就是为了说这些好让他安心?还真以为他浅眠是因为担忧她知晓些什么?可她竟不知道她说了这些更会令人觉得她是来暗示威胁的吗? 真不知音离谷是怎么教出这么个宝贝傻姑娘的。 二人还真就着月光在屋内一起啃起了鸡腿,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坐在窗上,饮着斯冉从厨房顺来的温茶,聊了将近半宿。 当然啃这个字只能用在斯冉身上,玉卿公子即使只穿了中衣披着一件外衣,手上还拿着个鸡腿,也像是出席宫廷盛宴,投足间都透着优雅,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 66 翌日。 东方的天空露出橙黄色的一个圆弧,无数光柱汇聚放射,四周萦绕的云层都染出了片片霞红,远处山峦起伏的轮廓清晰可见,金光落在大地上,渗透入了泥土之中,驱散了积聚了一夜的寒气。 一声鸡鸣响彻天空,院中水池也渐渐印上火光。 昨夜太晚才回来,又喝了茶,久久无法入睡,天透亮了斯冉才醒来,发现自己床前站了个人,隔着纱幔只能辨认出是个侍女——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干过这行,对侍女的装扮十分熟悉,不过床前这位穿的却比她之前要好的多。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扮作侍女的,只是那时被人牙子拐了去,她又觉得新奇便没有逃,就被卖到了大户人家做了大小姐的丫鬟,后来收集了不少证据把那人牙子投了官府,自己花钱赎了身。 她把这些事儿说给了她一个师姐听,不曾想那师姐却是个大嘴巴,转身就说了出去,害的天下人都知道了,还流传出了无数个版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异装癖呢。 在内心谴责完那位话多的师姐,就打算起床了。 见她坐了起来,知道她醒了,那名侍女恭敬的两手交叠放在腰间,屈膝行了个礼,“奴婢乃月宁,公子说倪少主不惯他人伺候,于是只吩咐了奴婢一人前来。” 她差点就忘了大户人家都有这习惯,一人在前头走着,一大批人在后面跟着,一边的人拿伞、一边的人扇扇子、还有的人提着吃食,说是显出身份地位之高贵,可她看着只觉头皮发麻。 不过是得有个人在身边才不会无意冒犯了主人家。 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她低着头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说了声好。 “奴婢现在就去准备洗漱的用具。” 又是一身裙装,质地柔软,滑如水缎——所以他们府上为何会有明显不是侍女穿的女装?难不成玉卿公子不如外界所说的那样清心寡欲,实则金屋藏娇? 未等斯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月宁就放下手,退后几步,寡淡没有起伏的声音中竟带了些满足,“倪少主生的真是好看。” 其实她想说的是长这么好看就应该打扮的妥帖得体,让人一见便觉身心愉悦,她之前那样不修边幅真是暴殄天物! 在斯冉面前的不是那种映的人脸扭曲的铜镜,而是如清澈平静湖面般明晰的水银镜,清晰的可以看到镜中的少女,素净的脸蛋恰似那盛开的饱满桃花,娇美可人,青丝被梳在一边,放在左肩处,露出一截纤细柔美的脖颈,一支嫩红簪子在发间若隐若现,樱色上衣纯白长裙绣着大片大片的粉嫩樱花,稍微挪动便是一片花海纷扬,似乎下一瞬就有花瓣飞扬,绣工可见一斑。 “只可惜府中没有好的胭脂。” 斯冉嘴角微动,估计任何这侍女看着觉得不对的她都得纠正一番。 应该是后世说的强迫症,骨灰级的。 她也只是在爹娘回来之时才会做如此装扮,不适合大幅度的动作,很不方便,所以现下让她颇有几分不适。 月宁见她动作谨慎轻缓了几分,心中满意,大约只要穿上这身衣服人都会端庄几分吧? 然而这“人”之中大约是没有斯冉的,她适应了一会儿之后照样大手大脚,肆意洒脱,又何见端庄二字? 估计是她起的太晚了,其他人早已吃好了,所以她又是独自在房内用的朝食。 也不知是不是四周都有人盯着她,刚放下筷子,柳汲安就被月黎推着到了院子门口,时间把控的刚刚好。 浅蓝色长衣,与晴朗无云的天空同色,穿在他身上,透澈明朗,仿佛周身萦绕着早晨清透明亮的阳光暖意。 “不知倪姑娘昨夜休息的可好?”走近便是一句寻常问候 无人发觉,清透黑眸在看见她时幽深了几分。 昨晚都是那样晚才睡,可坐着那人却毫无疲倦之意,反倒是她,哈欠连连,眼角含泪。 也许上了年纪的人都可以少睡眠而有好精神吧。 上了年纪的柳汲安:…… 柳汲安双手撑着床边,一寸一寸的往床上挪,动作却不见丝毫勉强狼狈,面上也是云淡风轻。 早在他被推到那小床边时斯冉和月宁 分卷阅读126 就已走到屏风外,等着月黎为他整理好衣物,待月黎道了声好了斯冉方才拿着用具走到床前。 是在昨日替他接脉的小房间内,四面通风,有独一张小床,干净整洁,似乎是专为她诊治而设。 柳汲安躺在小床上,只露出受伤的一截小腿,面对肌肉线条清晰流畅的如收藏品般的腿,斯冉也依旧面不改色。 当大夫看病人时,若脸上有一丝异色,病人可能发觉,而后便会觉得尴尬不适。虽说在大夫病人本无男女之别,但于理如此,于情却无几人能真正忽略这性别之差,如此,看诊异性病人之时就更需要收敛情绪,所以他们早就练就一门看诊治疗时无论见到什么都能镇定的不教旁人看出情绪的本领。 是以如此时候半点欣赏的情绪也是不能外露的。 克制克制。 要说她平时怎么没有这般不喜形于色,那是因为她能在看诊治疗时做到如此已经颇费心力,便想着平时又何必拘着自己。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功夫不到家,又不愿在这方面多下功夫罢了。 打开那支软膏,一阵恶臭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内,混着各种奇异浓郁的臭味,正如那最浓烈的蒜味直冲入鼻腔,呛得人眼泪直流,令人差点窒息,半天呼吸不过来。 月黎和月宁没有立即用袖子捂住鼻口已经是在多年习得的良好礼仪下的最大克制了,只是神情有些扭曲怪异。 斯冉敢说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用手扇了扇自己周围的空气,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转头问一点不受影响的柳汲安,“你喜欢什么味道,我今天重新配一支。” 制这支加了料的软膏是为了整她上一个病人——池影山庄的少庄主游陌东。 那游庄主是她父亲好友,上门请医不得不去,而又因着是去长辈家,她穿着自然不能随意,结果那游陌东一见她便说对她一见倾心——不过据说他对不下五十名容颜姣好的姑娘说过这话,而那些姑娘不曾搭理他的便罢了,有许多姑娘将一颗心捧给他却又遭他抛弃,黯然伤神。 他却丝毫不在意的继续寻找下一个“一见倾心”的姑娘。 此人空有一副好皮相,内里白骨枯荣,实在令人厌烦,替他舒血活络之时都不知戴了几层手套,又整日缠着她说些情意绵绵之语,她便想尽办法在不毒哑他的情况下让他住嘴。 于是便有了这味道,游陌东闻着这味道整整一月后再也不寻空闲时刻与她搭话,让她安安静静待到了离开之时。只是后来就把这事儿忘了,也未来得及配新的软膏。 “荷叶清香,可以么?”轻声寻问,墨发散在耳边,更映的面若白玉。 乃质地最温润的暖玉。 似乎空气中的恶臭都散去了不少。 月黎在一旁疑惑,没听说过公子有什么喜爱的香味啊?何况,这荷叶清香是什么?从未听过。 斯冉眨眨眼,咦,这不是她自配的用来洗发沐浴的香料?当时配出来大师傅还说她这是做了无用功,清洁效果一流,但这味道却淡的近乎没有,可学医之人本就五官灵敏,于她则更甚,稍浓一些的味道她就觉得熏得慌。这她从荷叶中研磨取制的淡淡清香,清爽怡人,于她便刚好合适,原来他也喜欢? 有些欢喜遇见了认同她的喜好之人。 点点头表示可以,拿出两团棉花给他,示意他将鼻子堵上,将宽袖用两根布条束了起来,露出一截凝白手腕,抹着软膏给他揉腿。 只将棉花握入手中,没再动作,这味道虽难闻,但实际于人体并无害处,时间一长还觉胸中清透不少。 这般看似猛烈实际温和的整人法子,也倒是这位姑娘的作风。 小手的温度透过薄丝手套传递到他的腿上,被按着的地方由上至下传来一股无法用言语表明的感觉,像是一股暖流由上至下的冲撞,有些刺痛、酥麻,不是很强烈,但好歹是有知觉了,随着手掌温度越来越高,灼热感越来越强烈。 待她换到另一条腿时,温度降下来之后又是一阵细痒,如无数蚂蚁爬过啃噬,并不持续,而是猝不及防来一下子,倒教人无法防备。 “会痒一阵子,忍着。”得空瞥了一眼他,见他依旧面色如常,唇角的弧度都未曾消散,有些失望。 之前的病人有的甚至痒的直叫唤,得好几个人压着才不会翻滚。 可见痛易忍,痒难忍,这新生经脉的痛痒更是难忍。 “你真厉害。”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这次的语气比上次更真诚。 她自出江湖以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少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为人做事一如其远扬的名声的却不多,大多又是年过半百的老前辈,一如少林的玄成大师、沧巅已经隐世数十年的柳芷夫人,年轻一辈的,少之又少,皆徒有其名。真正名副其实的除了惩恶扬善做事潇洒任意的青梧侠曲冷,如今怕是要多加一个温文尔雅的淑人君子玉卿公子柳汲安。 无怪乎江湖人称,北有青梧,南有玉卿。 连大师傅,也就是音离谷现任的谷主沈西风说到这二人时,也连叹后生可畏。 不仅是武艺的并肩,更是为人处世。 分卷阅读127 “不过能忍罢了,又如何谈得上是厉害?” “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方能成人之不能成。不是吗?” 狭长的眼眸似乎闪着微光,弯若静夜空中一轮弦月,静静看着传闻有着一双可起死回骸的妙手的小姑娘。 她低头蹙眉,鸦羽般密而浓、尾端还有些翘起的长睫微微颤动如翩飞蝶翼,漆黑有神的眸子闪着亮光,俏鼻粉嫩,朱唇水润。 好的容颜,亦有一颗纯真无邪的赤子之心。 一句他人之言,经她之口,却似一颗石子投入心中那静若死水的湖面,轻轻一掷,只见巨浪滚起,犹如沸腾一般,令人心中一阵热腾,无法平静。 站立一旁的月黎只觉惊讶,他有多少年未曾见过公子这般由心而发的笑容了? 世人皆说公子之笑温润如山涧清风拂过水面,温和又沁凉,直抵人心,可谁知道公子由心一笑时可令春日暖阳洒满湖面,使湖边娇花争相开放,一片绿中万点红,夺目至极却又不过于耀眼。 即使是在世人所谓的他痴爱之人——斯南郡主聊风晓面前,他也从未这般笑过。 “好了。”呼出一口浊气,拧上软膏,将手臂上的布条解了下来,揉了揉手腕,“不愧是习武之人,刀口恢复的就是快。” 要是她的病人个个身体都如此强健且听话治疗,她就可以省去不少功夫啦。 可惜玉卿公子只有这独一位。 柳汲安坐起身,盖住了自己的小腿,笑眼弯弯,“劳烦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感觉腹中一阵空虚,不好意思的瞅瞅他,“我有些饿了。” 月宁难过的闭上了双眼——对于倪少主成为一个符合她外貌的端庄淑静的大家闺秀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 “月黎,去叫厨房准备些吃食。”顿了顿,“多准备一份。” 若是只看着这姑娘吃,只怕他也会想吃,不如先一道准备了。 月宁听得此言,也转身出去拿取净手的温水和面盆。 “现在不宜吃太多,今早月黎与府中侍卫一同出去猎了好些野食,现下厨房正在处理,傍晚一同去前院炙烤如何?” 原来公子一大清早天还未亮就叫他们起床去猎野物是要为倪姑娘做烤肉吃?约莫是为了报答她的恩情,可以理解。 他家公子便是如此常怀感恩之心之人啊,处处想着如何报答小恩人,他们这些人怕是做不到如此细致的。 月黎敬佩的看向自家公子,第无数次感叹自己并未跟错主子。 可他不想想,他家公子难道真的对以往每一个恩人都细致到如此地步?连人吃食上的喜好都一清二楚? 到底还是太年轻。 正在吃香甜不腻的桂花糖蒸栗粉糕的斯冉听见了,抬头,双眼放光,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生怕晚了一分他便改口。 木枝串着腌制好的野鸡肉,放在大火烧过之后隐隐发红的炽热干粗木干上烤,油滋滋的冒,滴入火中一缕乌烟升起,表面渐渐酥黄,冒着股股白汽,浓郁的香味飘扬,再撒上些调味的香料,翻转两下便可拿起,撕下一块,冒着腾腾热气,沾着梅酸,丢入嘴中,温热香味顿时充斥着整个口腔,表皮酥脆,内里丝丝白肉嫩滑,舌尖所及,尽是醇香美味。 想想都觉得会好吃的能连舌头都吞下,现在吃着的糕点都有些索然无味了。 手上筷子夹着块带了个整齐牙印的嫩白糕点,望着他的乌黑亮眸似乎迫不及待的在问什么时候能吃上肉、能不能现在就去。 那小馋猫模样惹得柳汲安又是一阵笑。 这小姑娘怕是一顿美味吃食就可将她卖了,还会倒帮人数钱。 67 前院架起了几个大灯笼,天色渐暗也依旧灯火通明,浅绿草地上摆了几个宽而浅的铁盆,里面堆满了烧的发红的木柴,边上围了一圈矮木栏,是怕有人无意碰到灼热的铁盆而烫伤,一旁几张大桌上放的全是腌制好并已串好的肉。 此时不分主仆,府中侍女侍卫连厨房的厨子都出来围着一圈一圈一起烤肉,有人争着抢着最好的肉来烤,有人添置柴炭,还有人提着酒四处与人喝酒,或畅所欲言,或大声欢笑,或婉转歌唱,一时间其乐融融,嘴里的烤肉都更加香醇美味。 斯冉环顾一周,打量着尽情欢笑、与平日里严肃拘谨模样都大不一样的众人。 “倪姑娘是在寻找什么人吗?”柳汲安坐在一旁,袖子挽起,手上拿着一串肉放在火上烤着,好似仙人沾染上了红尘,落入了凡间。 清风划过耳际,似乎将远处众人欢声笑语都吹散了带走了,而耳边这一轻声低问却十分明晰,似乎每一个音节如何从唇齿间溜入空气,再如何在空气中如水中涟漪一般一圈一圈蔓延开来,都再清楚不过。 不知为何脸上有些发烫,松了松衣领迎着凉风,空着的一只手拍了拍脸。 摇头,“没、没有。”心虚的差点舌头打结。 难道跟他说她是在找他藏的“娇”? “因知倪姑娘不日会来府中住上一段日子,衣服是自蔺某回府之后便让下人赶制的,以备姑娘的不时之需。如今倒恰好是用上了。” 一句解释却让她觉得小心思被看穿了 分卷阅读128 ,更是窘迫。 见她低着头强装着在认真盯着烤肉实则眼神飘忽的样子,又笑,却体贴的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尴尬渐渐散去,一边烤肉一边又胡乱开始想七想八。 其实她一般诊治病人都不会去病人家长住的,而且上门时还会做一番易容,或清俊公子哥儿,或白发老妪,或褴褛乞儿,许少是以真容示人——因为大师傅说如果她不这样,估计不到一月去音离谷求亲的人便要将入口那处一线天踏成峡谷了,虽然她不觉得有这么夸张,但还是乖乖照做了,因为易容也是她除医术外的一项爱好。 总之,一切都在这里破例了——住着人家的院子,穿着人家做的衣服,还吃着人家弄的美食。 侧头瞧瞧认真烤肉的蔺公子。 这人莫不是为了让她在诊治结束后不好意思开口讨要报酬? 吃完烤肉满足的坐在草地上,抬头便是漫天繁星,天空还未完全暗下来,如满目珍珠玉石镶嵌于长长一条的青天白云丝绸之上,闪闪发亮,偶有一只鸟儿盘旋,等来另一只后相携飞向远处,最终归于山林,美好宁静。 “空莱城的景色无论看多少次都是不一样的美。” 这是由眼前夜景联想到了空莱城白日湖景、四周山景,还有繁华热闹的夜市。 在下人端来的盛着温水的面盆里净了手,也同她一样抬头望着天空,听她此言,便道,“明日当是个晴朗的日子,不若蔺某带倪姑娘去游湖?” 他们所处的国家,百姓热情豁达,人文风情自由,对男女之防并没有那么看重,再加上都是江湖儿女,只要不是独处,邀姑娘家一同游玩,就如同友人一齐出玩,是十分常见的。 小姑娘转头看向他,眉眼舒展,两眼惊喜的瞪大了一下,而后亮了几分,仿佛方才所见之景都纳入了她的眼眸,一片星光璀然,“好呀!” 上一次来空莱的时候,几乎玩遍赏遍了空莱城好景,可在想去游湖时却发现没有空余的游船了,当时时间紧迫,不能再逗留,只能遗憾的离开。 空莱城四季如春,空莱湖更是景色优美,傍山而立,无论是本地的住民,还是慕名而来的游人,空莱湖畔游湖览景之人都是多不胜数的,所以常常是要前一天预定好船,第二天再去游玩,可她当时并不知晓此事。 她也是听月宁提起才知道玉卿公子自小生长在空莱城——但极少人知道此事,所以他才能来此处得以静养,这般算来,他也算是空莱的地头蛇了,一般是有自己的游船的。 院中有一覆着褐色砖瓦的四角亭,亭内设有一张灰白石桌和四张石凳,亭子四角处都放置了大灯笼,充盈着橘黄色的暖光。 亭子后面是一小片竹林,在皎洁月光下笼着一层轻纱,月华如练,如烟如雾,拂过一阵轻风,竹叶飒飒作响。 桌上摆着一套竹纹白玉茶具,不同于冶炼出来的陶瓷,是由白玉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表面光滑有泽。 柳汲安正着手煮着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拿着白玉茶壶的手指节分明,修长白皙,袅袅升起的白雾,伴随着清新茶香,煮茶之人俊秀无双,面带浅笑,令人挪不开目光。 怪不得就算他双腿受伤恐怕从此无法站立的消息传了出去,亦还是有成群姑娘捧着心为他流泪心疼,还四处寻他要安慰照顾他。 不过这都是那些小姐姑娘们话本子看多了而产生的臆想,俊秀隽逸的玉卿公子自是无需安慰照顾的。 茶杯被一只大手放置在她面前,几枝浓郁绿竹屹立其上,似乎要冲破杯口,杯内汤色清澈,一阵浓甘香味扑鼻而来,一向喝茶如牛饮的她现下也起了细细品茗的心思。 小姑娘像只猫儿一样端着茶杯小口小口抿着。 “倪姑娘会下棋么?”说罢轻笑一声,似是自己说了什么笑话,“音离谷出来的弟子岂会不懂得下棋,是蔺某无知了。” 音离谷虽教的是医理,但也不是只教医,其中师傅众多,琴棋书画甚至武艺都会要求弟子学习,只是学习的程度深浅不同。 无怪乎凤姨会送她去音离谷。 不过更多的原因怕是在那位素未谋面的姨夫身上——音离谷上一辈之中有一位医术曾与现任谷主相差无几却因为人低调而渐渐被众人遗忘的医师,似乎就是姓倪。 见她没有反对,侧头吩咐月黎,“天色尚早,月黎,拿棋盘来,我与倪姑娘下一盘。” “是,公子。” 二人各执一子,一时间只听见玉质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响声,棋盘上白子看似温和,却是将毫无反击之力的黑子步步击溃,可谓是一点不留情。 黑子陷入了前有幽深不见底的悬崖后有来势汹汹的追兵,进退维谷的境地,干脆从棋盒中取出两枚棋子,放在了右下角,认了输。 “公子棋艺非凡。”她也就在教她棋艺的师傅手下输的这么快,不过也是因为她棋艺不精,那位师傅当初说她下棋也仅仅是下棋,虽聪明但心不在此。 “也无几人能像倪姑娘这般干脆磊落。” 下棋时不焦不急,一旦发现无法挽救便立即另辟蹊径,半分不留恋,输了棋也不恼,便是干脆利落的认了输。b 分卷阅读129 r “只是因为这棋本就不是我擅长之物,对它要求不高,输给人也没什么可不高兴的。一些东西能分出个输赢胜负,可一些却不能,何必陷于这输赢之中,更何况这输赢是在于自身实力的评估,以便提升自我,而不在于它本身。” 可这世间有多少人是自命不凡觉得样样都要胜过他人,在不断的比较之中,遗忘了初心,却不知心不静、不正,又如何能做好事? 一直把目光放在比较胜负身上,而不是自身进步,终归会陷入迷惘,一事无成。 小姑娘眉眼一弯,俏皮一笑,“若今日是我医术输你一筹,恐怕我会缠着你,请教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让你烦的恨不得将我逐出府外。” 柳汲安脑中突然浮现她求学之时将音离谷中教学师傅烦的直捋胡须,挥袖赶她出门的场景,顿时一笑。 “蔺某只会求之不得。” 只觉眼前这年纪小却看事通透的少女更加真诚可爱。 “不早了,今日还得帮你按一次腿。” “好,多谢倪姑娘。” 云拢云散,月光时隐时现,雕花回廊两旁挂着绯红灯笼,浅淡光芒晕散,三人走在回廊里,谈笑都随风而散,又似乎长留人心中,久久不曾散去。 68 第二日一大早他们便出发去游湖,只带了月黎和月宁,暗中是否有人跟着斯冉便不知道了。 太阳还未探头,早晨的迷雾还未完全散去,空莱城街上却已经有不少的人,店家也都陆陆续续开了门,吆喝声此起彼伏,蒸包子的腾腾热气,煮馄饨的浮浮香气,沿街都是,人们与店家说说笑笑便坐在褐木长板凳上,等着端来一碗热食,再欢欢喜喜的吃下肚中,胃里心里都是一片热腾。 空莱城的太守是个好官,深受当地百姓的欢迎,上任以来出台的各项政策,做的各种建设,无不是为百姓谋福利,是以此处百姓生活积极而又悠然得适,各得其所。 来到此处的游人都不由得要慢下脚步,融入当地生活,体验一番别处少有的平凡乐趣。 空莱湖与城外河道相连,城内四处都是桥梁相接,城墙高筑,城外四面环山。 湖边一排排杨柳垂枝落入湖水中,一片碧绿,蓝天、白云、山巅还有那山坡上点缀着的古楼庙宇都映在了湖面上,往下看便可见到河底的石子上青苔遍布,四周绿藻丛生,各色的鱼儿自由愉悦的游动其间,鱼嘴翁动,好不快活,甚至连鱼儿鳞片反射的白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可见湖水之清澈。 岸边停泊不少客船,大小不一,见到几人前来都脸上带着笑容各自吆喝让他们上船。 最终他们上了一条能容下五人的小船,竹制的船顶上挂着一个个小红金灯笼,应该是夜晚游人游湖时用来照明的,但说是照明,如此之小的灯笼又能起多大的作用,更多的是在月光铺满湖面的静夜中多添几分意境罢了。 两旁的扶手上雕刻着各种人物景色,细细看下来原来是一个个神话传说,有女娲补天,夸父追日,细节之处处理的极好,可见微雕技术之高超。 将刚刚斯冉一路买来的小吃放在小桌上,一一摆开,月宁似乎想起自己家小侄子平时出来玩也是要带这么多吃食的,特别是在路上看到有趣的看起来好吃的,必定是要买下来的。 看了眼正拿起一块糖人儿笑的一脸满足的倪少主,真是连神情都十分相似。 十足十的小孩子模样。 今天斯冉梳着垂鬟分肖髻,穿着青竹翠绿的上衣,下身不是长裙而是便于行动的裤子,脚上一双绣着白莲的青色绣鞋,映着身后的青山绿湖,端是清新可人,令人眼前一亮。 这船应是玉卿公子自己的,所以上船之时在船夫十分顺手的在船头架一块平滑厚木板到岸上,柳汲安的轮椅便可轻松上船。 他今日一身白色,只衣袖和衣领处用蓝色丝线绣了云纹。 见柳汲安一直望着自己,把一笼虾饺往他面前推了推,“很好吃的,你尝尝。” 船上有齐备的餐具,无须客人自己携带。 似乎真的是馋了,拿起一旁的红木筷子,夹起一颗白里透粉的虾饺,放入口中,一路上拿来还带着几分热,将滑嫩的饺皮咬破了后鲜虾的香味便铺天盖地,虾肉鲜嫩爽口。 月黎月宁互相对视一眼,似乎都在说之前没见过公子如此爱吃这些东西,而这改变好像也是倪少主/倪姑娘来了之后才有的。 斯冉没有看到两个人的交流感慨,转头望向远处,白云弥漫,遮住了山顶,几只鸟儿不时在云中盘旋,发出高高的鸣叫,坐在湖中也听得清晰。 湖上的船并不全是游船,有卖茶、卖果鲜、卖糕点还有海鲜的船只,甚至还有人耍杂艺,只要给了钱,艺人便上船耍杂戏,客人看得连连拍掌称好,静谧如仙境般的空莱湖又多了几分凡间的烟火气息。 “空莱城真是个生活的好地方。” 柳汲安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月黎接了话头,“空莱水运发达,河运众多,四通八达,自是繁花似锦。但比起国都泗禹,还差了些。” “泗禹可没空莱如斯美景。”似乎呼入鼻中的空气都带了几分山林湖水独有的甘甜。 分卷阅读130 “倪姑娘漂泊四方,似乎居无定所。”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食指轻敲袖内的玉笛,指腹随着其表面凸起的竹纹而动。 小姑娘想也没想就答话,“若是要定下来,空莱自当为首选。” 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此城必是空莱城。 眼角浮现几丝纹路,手下拿出玉笛放在嘴边,轻轻吹起。 似乎湖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因这突然奏起的笛声而顿了一瞬,而后都与同伴相视了然一笑。 有不少人游湖是带了歌妓的,但歌妓之乐大都哀鸣婉转,多述求而不得之苦或缠绵悱恻相思之情,是不会如此技艺高超,又带有似看破红尘的清雅的,应是哪位游湖的文人来了兴致或是讨佳人一笑,便奏了这么一曲,也是常事。 斯冉将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看着吹笛的白衣公子,衣袂飘飘,真像那书上所说要乘风而去,遗世独立将要羽化登仙之人。 都说玉卿公子不带杀意的笛音可在脑中绕梁三日,令人身心舒畅,似乎登上了无上的境界,参透了许多人生真谛,从此再无其他乐音可入耳。 可她现下满心满眼的只有眼前这吹笛之人,她对乐理实是欣赏无能,笛音终会融入湖水、隐入山林,散于清风之中,也只有眼前人的一举一动,一抬头一抹笑,仿佛刻在了心头,任海水拍打侵蚀也难以消磨。 月黎看到斯冉如此神态,只得叹息,在公子面前,无人能把持住自己的心,但也无人能留住他的心,曾经多少姑娘一见公子误终身,如今怕是又要多一个了。 可他没有看见他家公子放下玉笛看向她时那满目柔情。 向来清浅之人如此情感外露,怕是他也把持不住自己的心了。 见她还伸筷子去夹笼中红通通卖相极佳的凤爪,轻叩桌面,轻声道,“凉了,别再吃了。”吩咐月黎,“去叫船家准备些热菜。” 船上有一船夫和一船娘,船娘精于烹调,鱼、虾等河鲜做的极好。 “月宁去买些炒栗、瓜子还有夹馅藕。” 都是些小零嘴,她应该会喜欢。 这时白胡子船夫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一罐酒,笑眯了眼,甚是和蔼,“公子,这是小老儿自己酿的酒,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 柳汲安应下,接过了酒,“多谢老伯。” “不谢不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便转身走了。 “老伯伯不是你府上的人?”听着对话好像她之前猜错了。 “这老伯几年前家里遇到些困难,蔺某遇见便顺手解了他的难,见他生活困苦,给了他一条船还有一些钱,让他在这儿谋个营生。” 后面的事情不用讲,老伯肯定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在他来游湖之时都让他乘自己的船,才会如此熟稔却又在对话之间有些拘谨。 在湖上做生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然不是有船就可以的,因着官家对空莱湖游船数量也有所限制——太多会破坏景致,船家之间大都拉帮结派,分外排外。 想来他在城内也有一定地位,才能为这位老伯谋一个位置。 晃了晃手上的酒,“会喝酒么?” 虽是这么问,但也是听说了小医鬼格外爱美酒美人美景的。 一打开,其中清冽酒香就飘了出来,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看了看还有大半湖景没有游赏,颇为可惜的伸出一根食指,“就一小杯,一点点就够了。” 可怜兮兮的耸着鼻子,像极了软绵绵的小奶猫,倒似乎是他不让她喝太多似的。 因为少,所以格外珍惜的一点一点抿着,果然好酒,看了眼空了的杯子,又是一阵惋惜。 “既然喜爱为何不多喝一些?”他正在养伤不能碰酒,所以只给她和月黎倒了一些。 斯冉坚定的摇摇头,“喝酒误事。” “那待你走时,带一些蔺某府上的酒罢。”说着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 什么也没发现的斯冉欢快的点头,听说他虽然不爱喝酒,但府上有一个酒窖,全是收罗酿制的好酒,专用来招待客人的。 明亮的笑容让他的眉舒展开来。 不只是个小馋猫,还是个小酒鬼。 但是是个有原则的小酒鬼呵。 69 窗外迷雾层层弥漫,院中怪石嶙峋的假山及其旁边几棵形状曲折的树都看得不明切,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洗刷着屋顶的灰尘,冲洗着青石板的街道,溅起一片片白雾,如一张密网将整个空莱城都罩着,雨水沿着屋檐滴落,似一片不断的透明珠帘,砸在台阶上激起一朵朵水花。 书房内满满的书柜竖立,一旁是一张书桌,靠着凉风习习的大开窗户,文房四宝具备,桌前墙壁上挂着一幅水墨画,一点一笔间构成一片山峦绵延起伏,湖上一扁孤舟搅乱了一泓倒映的圆月。 与之相对的还有一张红木云纹软榻,就在窗边,但窗外雨水却半滴都溅不到其上,一看却是窗檐将这雨都隔绝在外,只徒留带着清新凉意的风进入室内,带偏了软榻旁小桌上的紫檀香炉升起的袅袅白烟轨迹。 斯冉此时正坐在软榻上,背靠着厚软的枕头,几枝红梅点缀其上,手上捧着一本书,目不转睛的看着,半天才翻过一 分卷阅读131 页,偶有风透过窗,拂起她颈边几缕秀发,也打扰不了她的专心致志。 自昨日开始空莱城便是一场雨细细的下着,至今都未有要停的趋势,幸而她前几日已跟着柳汲安近乎游遍空莱四周好耍之处——去古寺中吃斋,听浑厚钟声,闻佛经念诵、在阒静山林里翛然度日、坐在山巅古亭中听着山泉潺潺流水之声俯视整个空莱,而昨日一下雨她又跑到湖畔去一见湖上白雾漫漫,一阵风刮过,白雾散开了一角,湖水与远山都若影若现,而后那雾又聚拢,眼前一切都看不分明。 过得简直是乐不思蜀,现今甚是满足。 难得静处室内又发现玉卿公子藏书颇多,其中还有不少谷中都未曾见过的医书古籍,看得她迈不动脚,他也好脾气的应允可以让她随时进书房看,誊抄也可,只应是先人所传不能让她带走。 什么话!能让她看她就已经开心的仿佛边喝着美酒边吃了一百只烤鸡了好吗?她哪能还想着带走! 虽然这个比喻略显粗俗,但于她来说却十分真实了,平日里她是怎么都静不下来,但只要有感兴趣的书可看,便是能静坐上好几天。 当然吃饭还是不会落下的。 从书中抬头看向坐在书桌前,脊背笔直,手握着毛笔,正垂首仔细给人回信的玉卿公子。 他坐的端端正正,却不让人觉得呆板,自有一番风骨。能想象他笔下的字该会是多么俊逸飘洒,一如其人。 忍不住嘴角上翘,笑着将视线回移到古书上,带着更加欣喜愉悦的心情阅读令人喜爱的医书。 感受到她的目光已然收回,呼吸便一松,手下却是一顿,一滴墨在信纸上蔓延开,成一块圆点——整张信纸怕是都废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一点不恼。 余光瞥见那个嘴边带笑,娴静安然的坐在一旁看书的小姑娘,恍然间觉得时光仿佛过得缓慢了起来,亦或者只是他希望这时光过得再慢些。 屋外冷风阵阵,屋内却温暖宜人。 却不知是真切可以感知的温暖,还是人心自在的温暖。 月黎端着两碗甘蔗马蹄甜汤进了屋,一碗放在了柳汲安手边,另一碗则端去了软榻旁的小桌上,换来斯冉一声道谢。 看了看两扇大开的窗户,带着湿意的风嗖嗖的吹,责怪的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站着毫无存在感的月宁,又有些抱怨的看向自家公子,“公子为何不把窗户关上,昨日开始下雨,气温骤降,需得注意身体。” 走上前将两扇窗都关上,只留一通风小缝,屋内霎时安静也暖了不少。 于是前面的问题我们便知晓答案了。 晚饭过后,天空云雾渐渐散去,雨已经小了许多,但仍是细细密密的下着。 雨滴轻声砸在地上,落在竹叶上,滴在娇嫩花瓣上,留下透明足迹,终是汇聚成一条条细流,沿着地上的缝隙流淌,蜗牛缓缓在墙边爬动,鸟儿站在树上抖动翅膀,头顶的树叶遮住了雨丝,空气充满了清新香甜。 柳汲安侧头看斯冉,发现小姑娘似乎是一不注意吃的多了些,正不自觉揉了揉自己肚子,娇憨可爱。 黑眸清澈,浮现点点笑意。 此时听见一阵翅膀扑扇的声音,原来是自门外飞进了一只鸽子,远远的只看见一小团灰色之中夹带着一点红,如一小撮火焰般明亮,由远至近。 斯冉见了那只冒雨前来的小鸽子,似乎是认得它,高兴地挥了挥手,“知了,我在这里。” 作为一只鸽子,却有蝉的俗名,不知它内心作何感受。 如此恶趣味的起名,也只有斯冉她大师傅做得出来了,听说当年他为斯冉起了许多个名字,幸而她爹半步未退让,同她娘定下单字一个絮。 二人此时正坐在门口赏雨,名为知了的小鸽子飞进来之后站在了斯冉坐着的那把椅子上,抖了抖身子,一片水珠飞溅,斯冉的脸和衣服都不幸中招。 原那一撮火焰是它额间的一点红色羽毛,细看之下像极了一朵盛开的不知名花,有枝有叶,花瓣伸展。 斯冉用食指点了点它的脑袋,似是责怪它不分场合抖水的行为,然后取下它脚上绑着的小竹筒,拿出里面卷着放置的纸条。 她这次来空莱,大师傅应是不知道的,只是这知了十分了得,无论她在哪总是可以找到她。 “咦?” “发生了何事?” 小姑娘一脸惊讶却又带点笑意,不好判断这信上的消息是好是坏。 没有犹豫的就直接把信上的内容告诉了他,“池影山庄的游庄主带着少庄主去音离谷求亲了。” 朋友之间说这些似乎很正常。 可她没注意到柳汲安的呼吸滞了一瞬。 音离谷虽有众多女弟子,但她师傅传信与她,自是与她有关的,看来是求亲与她。 “大师傅将游庄主迎了进去,把游少庄主和他们带来的礼物直接扔出了谷。”上次去池影山庄的事情大师傅也是知道的,况且这游陌东在江湖上的名声本就不好,只是这番做法也实在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不过的的确确是她大师傅会做出的事情。 而且传书来只是告知她这件事情,无论她乐不乐意,反正他是这般做 分卷阅读132 了。 她乐不乐意?她才不乐意嫁人呢,更何况是游陌东那样的。 只是看他写的,似乎游庄主也不是很在意大师傅这般做法,大约是被游陌东缠的烦了才决定与他一起去音离谷的,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还和她大师傅在谷里喝起了酒,丝毫没有要管被丢到外面的游陌东的打算。 柳汲安咳了咳,见她并无遗憾之色,松了口气,却不想遮挡咳嗽的手刚放下,就被她拉去了,手指搭在他的腕间。 她的手并不很纤长,肉肉的,看起来十分软——实际上也很软,还带着温热暖意,指甲圆润粉嫩。 “身体并无异样,为何会咳嗽呢?”小姑娘不解的眨了眨眼。 感觉喉咙又是一阵发痒。 “大约是刚刚喝茶呛着了。”面不红心不跳,甚至还带着微笑。 月宁看了一眼一旁放置的茶,茶杯中一片茶叶浮荡,总觉得有些无辜呢。 声音轻柔低缓,笑眼微眯,远处挂起的绯红灯笼让黑眸泛起点点温暖的橘黄光泽,“倪姑娘不用回信吗?” “不、不用。”她、她最近怎么总是脸红,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心也跳得好快,她大概需要去看个大夫了。 “我、我先回房了。” 椅子上站着的知了困惑的看着倪少主落荒而逃的背影,歪了歪脖子,它是不是被遗忘了? 小姑娘,十五了。 而他也已经二十六了。 “月黎,去书房。” 这缠绵细雨连下了几日,终于是放晴了。 阳光万里,笼罩着每一寸土地、每一株青草和每一叶花瓣,充盈在每一方空气中,温暖宜人。 被雨水湿润过的青石板地面变的暖洋洋的,像是洒了一层银光在上面。 晶莹水珠从绿叶间滚落,在空中刮过一道亮光,天空浮现一道彩虹桥,由深至浅,渐渐消散。 府前一辆马车停下,那辆马车前是两匹鬃毛锃亮的汗血宝马,鼻子呼哧一声,摆了摆脑袋,身后尾巴随意的抽打,红木马车车顶呈半圆形,四周挂着褐红色的流苏,镂空雕花窗户被薄纱挡着。 竹帘被拉开,一个身着玄色绣金丝云纹长衫的男子首先出来,五官如雕如刻,阳刚之气尽显,举手投足之间又有雍容华贵之感。 他伸出手,接过从马车内探出的一只纤纤玉手,那只玉手的主人穿着玉白色轻纱上衣,淡紫色齐胸襦裙,手臂上挂着一条粉色披帛,梳着倾髻,一支金色步摇点缀其上,坠着的镂空花球下是琉璃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彩光飘荡。 额间贴着玉兰花钿,眉如远山,眸含秋水,鼻若琼瑶,樱唇微翘,美人与那男子相视一笑,如昙花盛开,缓慢惊艳。 四周的人都不住的将视线放在她身上,感叹着她全身上下完美的无一处可挑剔。 二人对此目光都熟若无睹,一同携手走进知晓他们会来早就敞开大门的公子府。 “公子在前厅,二位请移步。”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见到那位美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屈膝行礼,“小姐。” 仿佛美人也是这府中主人一般。 “许久不曾回来了,府中都如当年一般。”美人声音也如莺啼婉转,清脆悦耳。 “夫人若是喜欢,回去可吩咐下去,我们府中也如此布置。”她身边的男子牵着她的手,望向她的目光柔情满溢。 几步便到了前厅,一见到坐着轮椅的翩翩公子,目光触及他的双腿,美人忍不住眼眶中有泪水打转。 男子环着她,轻拍她的背,温声低哄。 好容易止住眼泪,不满的看着含笑的柳汲安,“兄长委实过分,独自一人躲到这里来,让小妹一番好找。” 柳汲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她身旁的男子——也就是当今七皇子殿下,靖长熹。 以他的能力,哪会这么长时间找不到?恐怕只是不想让她那么快见到自己罢了。 他们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但终究不是亲兄妹,世人又传玉卿公子痴恋斯南郡主,自然让他心中不舒服了。 “上月我成亲,兄长都没出现。”实实在在的是控诉。 “礼物不是到了?” “现下你有夫君了,自然不需要兄长了。”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幽幽感伤。 靖长熹心叫不好,这人每次都用这招!果然听得自家夫人急切的辩驳。 “谁说的!兄长永远是我的兄长。”言罢瞪了一眼身边的人,她当然知道自己夫君一开始就看兄长不顺眼,二人暗流汹涌但兄长每次都不与他计较,可这人怎么能这么小肚鸡肠? 兄长虽是父王收养的孩子,但父王去世后,兄长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自己,就算如此两人也不算的是亲近,只因他异常优秀,又永远挂着笑容,让人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思,站在你面前又好似离你千万里远,但她一旦有事他又是第一个出现帮她解决的,是以她一直把他当成高大可靠的兄长。 于是二人虽不太亲近,但一直与亲兄妹无异。 长大后也渐渐懂得兄长的用意,越来越敬重他。 美人一瞪,他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又是自家夫人,想揽过她偷香一个,腰间软肉就被 分卷阅读133 拧了,靖长熹无辜摸了摸鼻子,他这不是看不惯柳汲安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嘛,讨好的跟她笑笑,亲亲她的小手。 在外杀伐果断令人望而生畏的七皇子殿下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大孩子,撒娇耍泼什么都做得出来。 月黎:我怀疑七皇子和小姐不是来看望公子的,而是来秀恩爱的。 “好了,在兄长面前呢,成什么样。”嗔怪的抽出自己的手。 “果然是新婚燕尔。” 柳汲安的一句打趣让聊风晓又是一阵羞赧。 几人坐着寒暄了一阵子。 聊风晓蹙眉,看向柳汲安的双腿,“兄长,你的腿……” “已无大碍。”这话不假,这几天他都可以不多不少的走一段路了。 见兄长说完却难得的有些出神,似乎在想着谁,与自家夫君相视,都想到了之前打探到的消息。 “不知那位治好兄长的腿的大夫现在何处?” 拿起茶杯的手一顿,抬眸依旧是温润的笑容,却又似乎与平日的有些不一样,待再细看那细微的不同已经消失。 “她已经离开了。” 前日接到一封信,便急匆匆的收拾东西走了,似乎是要紧事。 目露可惜,还以为能赶上见一见那位大夫。 “听闻是位女大夫?” 眯眼一笑,淡淡一瞅她,“小妹小时候可不爱‘听闻’兄长的事情。” 靖长熹内心直跺脚,又在炫耀养大了他夫人!很了不起吗! 好吧是很了不起,他怎么没早点遇见夫人然后跟她青梅竹马呢QAQ 见靖长熹眸中带火,满意的笑了。 小妹自是不会“听闻”他的事情的,但小妹的夫君,就说不准了。 聊风晓一向对两人的暗中较量并且自家夫君落了败是不知道的,话头一被岔开,她就没想着再问了。 “兄长,你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都说兄长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但他们都知道其实那人就是冲着兄长来的,很有可能兄长的仇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一时慌张无措,才会露出马脚。”他想起自己的收获,反而觉得这次受伤十分值得。 嗯还有某个傻姑娘。 兄长这又是想到了谁,笑的这般真切又温柔。 夜里,靖长熹夫妇便在公子府留下了。 聊风晓正坐在梳妆台前,“夫君,你说兄长为何不让我帮忙?” 替她把头上的发饰都取下来,轻手用木梳将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梳顺,暗香浮动,心下一片柔软。 “这般家仇,他肯定不会让他人插手。”那人只愿自己亲手沾上仇人的鲜血,以慰亲人的在天之灵吧。 不过他那般人物就算沾满鲜血也依旧是温雅柔和,让人不忍心声责怪的。 啧,长得好了不起,他也长得很好。 “可我又不是外人。” 美人皱眉抱怨,也是一番风情,惹得靖长熹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发顶。 聊风晓转过身,握住他的手,“你说兄长是不是有了心悦之人?今日见他眉眼间似乎是对某人的思念,从未见过他这般样子。” “大约吧。”他现在不想知道柳汲安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他只想把自己的小娇妻这样又那样。 一把抱起美人,朝床上走去。 “你想做什么?”美人不乖的在怀里挣扎。 “夫人,天色已晚,该就寝了。”一本正经的亲了亲她的脸蛋。 “这是在兄长府上,你莫胡来。” 父王去世后这府邸便留给了兄长。 “我同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亲热,又怎么算是胡来?”委屈巴巴。 “唔……!” 祠堂内,上方摆着一个牌位,牌位前三点火光闪耀。 下方人影笼罩在黑暗中,月光从大门铺洒在地上,照亮了一片衣角。 “义父,靖长熹虽是皇室中人,但能力过人,无意于皇位,为人重情重义,对晓晓一片真心。您可以放心了。” 聊风晓乃长公主之女,驸马聊川词乃当时的状元,与长公主两情相悦,成亲后更是浓情蜜意,彼时也是一段佳话。可好景不长,长公主生下聊风晓之后身子虚弱,拖了一年,去世了,聊川词在长公主逝世之时口吐鲜血,一夜白了双鬓,身子也日渐衰败。 在聊风晓三岁那年,父亲也去世了,独留她一人。 而他,答应了聊川词,要护着聊风晓直到她嫁人。 如今先人之托,已是完成了。 “当年您教孩儿不可轻举妄动,如今孩儿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只待东风了。” 一阵风吹过,衣角翩飞,风中似乎带来了细语,却听不真切。 71 浣州的一座小城的一家不起眼的医馆中,几位白胡子老大夫围成一圈,一脸愁容看着床上躺着的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大约十三岁,现在双眼闭着,眉头痛苦的皱着,眼眶凹陷,眼下乌青一片,原本圆润的脸蛋也消瘦了下来,整张脸都呈苍白色,嘴唇紫的惊人。 “絮丫头走的时候叫我们把这个小丫头照看好的,可现在……唉, 分卷阅读134 如何是好啊。” 抚了抚自己长长的胡子,十分担忧它还能存在多久,想到絮丫头的报复能力就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这毒甚为霸道,我们几人却也只能暂时压制住其毒性,现在只希望絮丫头能早点到了。” 几人相视点头,虽然都有些没有照顾好斯冉委托给他们的人的心虚,但更多的还是想要斯冉早点来解决这件事。 这个名为颜婧的小姑娘是斯冉捡来的,那年大旱,不少人家中都揭不开锅,孩子重病根本无钱医治,大都被丢弃,其中又以身子娇弱的女孩子为甚。 小丫头当时才九岁,斯冉遇见她时她正躺在天寒地冻的雪地之中,被一床被子裹着,明显是被父母遗弃的,她若晚去半步那孩子不是被身上病症缠死就是冻死。 她四处行走,不方便带着小姑娘,于是救下小姑娘之后将她托付给小城内音离谷的医点,让她学习医理常识,平时帮帮医馆的忙。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穿着玄色劲装,身上披着带有水汽的同色斗篷的斯冉喘着气快步走进来了,后面跟着匹白马。 事态严重,斯冉一接到信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此处,只换了身衣裳还未来得及易容。 “怎么回事?” 信上说不清楚,几位老者这才一人一句的将事情首尾讲了清楚。 有医鬼便有毒鬼,这毒鬼乃有一老一小,如其名,极为擅长使毒,向来喜欢跟音离谷作对,特别是被世人称为医鬼的音离谷谷主沈西风,老毒鬼刀宪宗与其斗了一生,次次落败。自从音离谷又出了个小医鬼之后,他便让他的徒弟小毒鬼年轩也处处针对斯冉,想要分个高下。 斯冉向来不爱搭理年轩,年轩本来也瞧不起斯冉懒得与她对上,师傅的话也只是听听,但好几次年轩下的毒都误打误撞的被她碰上了,顺手便解了,从此无论是师命还是个人私怨,他都跟斯冉杠上了。 如今更是拿平民百姓开刀,浣州处在江河源头,并且赖以生存。年轩将毒药下在了那源头处,远处的城镇因着河水汇聚流逝,毒药药性被减弱了,但离其最近的浣州自是最遭殃,浣州如今已有大半百姓中毒了。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颜婧就是喝了带有毒药的河水。 斯冉听得心里一阵火气直冒。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不管后果如何,不顾上千百姓安危,竟只为了引她出现,如此真是人如其名,由内而外的被毒物腐烂了。 “我们还未来得及告诉颜婧,就见她被人抬着回来了。” “我们正在研制解药,可也要一段时间,颜婧丫头早年冻伤了身子,这毒对她的伤害比其他人大得多,恐怕支撑不了那么长时间。” “不用说了,我去找年轩。” 正抬脚欲走出去,却见内院出来一名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身形削瘦,却立若松竹,蓝白的宽袖长袍,腰间蓝色腰带上的繁杂纹路和那挂着的半月形玉佩,俨然是寒非门弟子的打扮,而且还是内门弟子。 虽然德高望重的前辈们大都只有一两位亲传弟子,但江湖上还是有许多的门派招收平民弟子,其中寒非门和时景派最为出名,分别只收男弟子与女弟子,按照资质分配到内门或外门,学期十年,十年一到可选择自己回家还是留在门派中。 两个门派都出了不少的厉害人物。 少年神情肃穆,一脸倦意愁容,少年老成的模样对斯冉行了个礼,“在下夜十灯。” 斯冉对他的名字有所耳闻,是寒非门这一届年轻弟子之中的翘楚。 只是他为何会在这里? 斯冉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与小婧从小青梅竹马,五年前我被父母送到寒非门学习武艺,一年才得以回去一次,待我回去之时她父母同我说她已经病逝了,可他们言语之中处处有疑,何况没见到她的尸体,我始终不信,是以找了她四年。” 一撩衣袍,就跪下了。 “感谢倪少主救下了她,倪少主的大恩大德,夜十灯来日必当衔草相报。” 言罢又是几个响头,抬起头来时额头已经红了一片。 想必是从老大夫们口中得知了事情真相。 看来是真心爱护颜婧的。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原来小婧儿经常挂念的十哥哥就是他,小婧儿又不知道他全名,只知道从小到大都是叫的十哥哥,哪想到这十是他名字中间那个字,她总找的是名字里最后那字是十的人,怪不得找不到了。 夜十灯说的报恩,斯冉是真没在乎,她自从医术有成之后,救下过不少人,不知名的平民百姓居多。 只因为她大师傅说过,若你有足够的能力,看见别人受苦受难时却不去相救,那他人所受的苦难的罪责,便在你身上。是以她只是做了应当做的事情,又为何会有报酬一说? “我要去找年轩要解药,你要同我一起去吗?” 夜十灯正要答应,却被旁边的大夫们阻止了。 “不可,絮丫头,这位小公子内伤尚未好全,这几日又衣带不解的照顾婧丫头,身子受不住的。” 夜十灯还想说什么,被几位 分卷阅读135 老者瞪了回去。 他们为人医者,最见不惯的就是有人糟蹋自己的身子。 斯冉点了点头,“那你便在此等候,小婧儿醒了之后让她自己决定跟你走还是留下。” 话毕便转身牵着马又走出门,脚下生风般走得极快,出门一个利落的蹬脚上马,玄色披风被风吹鼓起来,在身后如旗帜一般飘扬,马鞭在空中扬起,刷一声落下,啪的打在马身上,哒哒的马蹄声溅起一片灰尘,由近至远,渐渐听不清晰。 小乞儿们是流动的信息网,一部分隶属于百语阁,况且年轩是要引她出现,所以肯定不会藏头藏尾,于是以她和百语阁阁主的交情,一问便知道年轩现在何处。 “驾!” 马头一转,疾速向西边奔去。 此时不再有敲门的耐心,直接一掌劈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年轩!” “斯冉,你终于出现了。”少年特有的声音,但更多几分阴沉,正如他的外貌打扮给人的感觉一样。 前额长发几乎遮住眼睛,明明春日暖煦,可他好像独自笼罩在黑暗中似的,五官都看不甚明晰,再加上又是一身黑衣,整个人都呈现一种阳光也驱不散的暗沉,令人看了都心生压抑。 斯冉不想跟他多费口舌,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白丝手套,手上薄若蝉翼的银刀在阳光下闪着白光,不给年轩说话的机会,脚下一点,整个人就离地直直向站在院中的年轩袭去。 其实她根本就没打算和年轩好好谈判让他交出解药,她深知对于这种精神上有疾病而不自知的人,只能把他打得半死然后再自己找解药。 他既然是要以毒引她出现,那么便一定会有解药。 年轩身子一晃便躲过一刀,抬首转身又是紧追的带着冷光的薄刀。 看着那呈一条近乎看不见的细线的刀口,就知道这把刀是有多锋利。 斯冉面若冷霜,眸光含雪,手法繁复又速度极快,一边错开年轩的掌风,手下动作却没有半分慢下来,脚法也十分精妙,无论年轩怎么躲都避不开她。 年轩周身笼罩着刀口划破空气的声音,几乎是连贯的,白光闪烁似乎连成了一条条弧线,耳边、颈边、腰腹处,若是慢上一点,就是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听着让人心惊。 年轩虽然毒功了得,但是武艺不及斯冉,是以不到半柱香,他的胸前就被划了一条口子,鲜血溢出,衣服染了血之后的颜色更深。 斯冉步步紧逼,半点没有怜悯之色,白丝手套上沾上了点点鲜血也毫不迟疑,年轩的手臂、脸上又多了几道伤口,因躲得快,没有胸口那道那般深。 失血过多让他动作更是慢了下来,眼看着刀就要划破年轩的喉咙。 蓦地,斯冉眸光一闪,手腕翻转,与空中的飞镖擦身而过,往后退了两步。 那支飞镖射入墙内,落点四周的墙出现了条条细纹,可见力道之大,若斯冉刚刚未曾发现及时躲开,她的手绝对是要废了。 对于医者来说,手是多么重要,可见此人用心歹毒。 年轩得以喘息,捂着受伤的胸口,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飞镖的主人未到,声音却是已到,带着沧桑和愠怒,“无礼小儿!老夫的徒弟只是想与你一比医、毒术的高低,你却下此狠手!” “怎么,我可不知与人切磋还要害浣州几千无辜老百姓的性命!”打了半天,停下来后,斯冉竟仍然呼吸平缓,似乎刚刚连热身都算不上。 “他人性命,与我们何干?能为我们做出贡献,自然是他们的荣幸。”一位白发老人自屋顶跃下,虽看起来已是过半百,但脚步轻盈,可见内功之深厚。 来人自是小毒鬼年轩之师傅,老毒鬼刀宪宗。 “简直胡说八道!”这逻辑简直狗屁不通,听得她想揍人。 “小丫头,你还是太年轻了。胡不胡说八道,道理自然是由强者定,弱者毫无反抗之力。” “人之所以为人,乃是因其有智慧有爱心有良心,会团结一致、互帮互助,才能更好的生存。若只会恃强凌弱,与畜生禽兽何异?更何况,尺短寸长,强者非绝对的强者,弱者也并非绝对的弱者,如何能有一个标准的定义?” “黄口小儿,竟如此出言不逊,看来沈西风没有好好教导你,今天便让老夫来教教你如何?” 言毕,身形一闪便到斯冉面前,一掌就向着她的头骨打下,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如此对一个小辈,简直是毫无风度可言。 斯冉一屏呼吸,身子一偏,脚下步子轻盈跳跃,舞步般的优美,似乎每一步都能踏出一朵娇美艳丽的花,转眼间便逃出掌下,同时夹着刀片的手对上刀宪宗的掌,硬生生劈开了他凌厉而含有浑厚内力的掌风,在他手掌心处划下一道见骨的伤口,然后脚尖点地,飞身后移,将不断发抖的手放在身侧,隐在披风下。 刀宪宗两眼发红,不知是疼的还是恼的,不过大约是恼的,想他已经五十来岁了,也是头一回被小辈伤成这样。 宽大的衣袖一挥,只眨眼间,就像马蜂窝里捅出来的蜜蜂一般密密麻麻的毒镖向斯冉飞去。 斯冉刚刚那一击已经让她的右手抬不起来了,心 分卷阅读136 下懊恼,没想到年轩师傅会如此及时的赶到,真是失策,怪不得乔姐姐总说在做一件事情时要充分打听好各方面的消息,结合多方面的因素再去想要怎么做。 斯冉在这无比短暂的时间里十分冷静的分析了如何躲避能够最小限度的受伤,并且在脑内计算着自己刀上的毒还有多久会发作,同时计划出了一条最近的逃跑路线。 但她知道今天有可能会重伤甚至丧命于此,看着那毒镖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为何脑中浮现了那如玉般的公子坐在柳树下静目远视的场景,似乎已经如画般镌刻在脑中。 努力忽略心中那一丝异样,正当她打算有所动作时,锵的一声,那些飞镖像是打在了透明的铜墙铁壁上,统统在半空中停下,然后一齐落在了地上,一阵清脆连续的落地声。 “相公,有人欺负我们家女儿呢。” “是吗?” 话音刚落,只见到一个人影晃动,一个青袍中年男子几步便已经走到刀宪宗面前,面无表情的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慢慢举起来,双脚离地。 速度之快,让刀宪宗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大概就算是有那时间也是白费功夫,实力上的碾压,是绝对的。 他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被举在空中,满脸通红又渐渐转青,最后却是变紫了,翻起了白眼。 中年男子发现了他的异样,轻飘飘的便松开了手,刀宪宗就砰的一声,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开始捂着脖子口吐白沫。 见这情形,揽着斯冉帮她揉捏右手的美妇人自是明白了,讽刺一笑,“刀宪宗你不是自诩毒鬼吗?怎么,如今竟然中了我女儿的毒?” 那边的年轩也是如此情况,甚至比刀宪宗更严重些。 “年轩,交出解药,我便帮你们解了毒。”未来得及跟爹爹娘亲正式打招呼,先办事要紧,小婧儿还等着。 沾满自己的血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入衣袖中,拿出一张药房,声音断续无力,“这是……解药……拿去。” 望向她的目光似乎掺杂着许多她难以读懂的复杂情绪,失望、难过、痛苦…… 斯冉:完全看不懂:) 她拿到解药之后,扔了一个药瓶在他面前,“这里面两颗解药是第一阶段服用的,若是你给我的解药有用,我自会把第二阶段的解药给你们。” 刀宪宗似乎要咳出血般的咳了几声才能开口说话,声音嘶哑,“我们……怎么知道咳咳咳……你会不会骗我们?” 斯冉笑了,不再是柳汲安面前那般的明亮耀眼,竟与方才美妇人的讽刺一笑有八成相似。 “我又不是你们,说到自会做到。” 72 斯冉一点不歇的与父母一起赶回了小医馆,把手中药方交给老者们,见他们纷纷去抓药熬药才松了一口气。 这药方她仔细看过了,并无不妥,老大夫们常年住在浣州,他们知道如何联系官府然后将解药派发给百姓,就不用她再操心了。 现在就等着小婧儿吃完药,快点好起来了。 夜十灯匆匆跟三人打了招呼就去帮着煎药了。 “爹,娘,你们怎么会在浣州?” 倪束清,也就是斯冉她爹,如今已经三十有五,风采也依旧不减当年,反而更添几分岁月的风味,只有对着女儿和妻子的时候脸上才会柔和几分,带着笑意。 “我和你娘正要回音离谷,听说你在浣州,便过来看看你。”看向一边坐着依旧美的令他心醉的妻子,目光更是温柔,但脸上却满是无奈,“你娘她有了。” 斯冉瞪大了眼睛,又惊又笑,视线落在凤夕茗平坦的肚子上,“娘亲,真的吗?” 凤夕茗有些得意的一笑,“当然是真的了。” 女儿都十五岁了,她还跟十七八岁小姑娘一样,斜眼瞥了瞥倪束清,然后跟自己女儿挤眉弄眼的。 当年凤夕茗生斯冉的时候不顺遂,幸好是在音离谷里生的,有擅长这方面的女大夫,这才救了她们母女俩——所以现在倪束清才无论如何也要赶回音离谷,至少在那大夫众多,比较有保障。 生产后凤夕茗倒是没怎么,就是把一贯以冷静自持的倪束清吓得不行,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不怎么说话,但当天他在产房外竟是急的哭了出来,吓坏了一干人。自此他打定主意不让妻子再生孩子了,无论凤夕茗再怎么说他都不松口,硬是把生孩子跟鬼门关联系到了一起,谈之色变。 但凤夕茗不愿意啊,从小的愿望就是要跟心爱的人生一大堆孩子,斯冉一个人也抵不了一堆啊!所以一直坚持不懈的用各种阴谋阳谋想要个孩子,这么多年了,终于给她得手了。 倪束清发现她身体不对劲给她把完脉之后,得知怀孕的凤夕茗笑得灿烂,而他在一旁满脸萧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不是他的呢。 也不管女儿在旁边,点了点凤夕茗的鼻子,口吻宠溺又无奈,“调皮。” 凤夕茗小脸一皱,拍开他的手,“你自己出去转转,我跟女儿有悄悄话要说。” 倪束清皱眉,与她对视半天,败下阵来,看向斯冉,“看好你娘。” 现下这半步都离不得凤夕茗就是当年凤夕茗难产留下的后遗 分卷阅读137 症的体现。 见斯冉认真的点点头,才起身走了。 他似乎总觉得暗处有人跟着他们,不敢跟妻子说,怕她担心,也正好此时去查探一下。 “你爹就是瞎紧张。”嫌弃的口吻却是笑着的,眉眼间洋溢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愉悦。 父母感情好,是好事,父母感情好到经常在你面前秀你一脸,也就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一向十分理解大师傅沈西风为什么不喜欢在爹爹和娘亲在一起的时候出现,因为这简直就是自虐。 凤夕茗双眼亮晶晶的,“冉冉,有喜欢的人了吗?” 转眼间女儿已经十五了,想到刚刚看到的老毒鬼那个徒弟看自家女儿的眼神,还有不久前沈西风传信来,说池影山庄少庄主上门求亲了的消息,不禁有些感叹,为什么自家姑娘的长相明明结合了她和倪束清的所有优点,但桃花尽是些开败的烂桃花呢? 她当然是不知道倪束清拜托的沈西风,要求斯冉在人前尽量不要以真容示人。 被像看小可怜似的目光看着,斯冉不知道她娘又在脑子里想些什么。 “娘,我不想嫁人。” 知道她家姑娘心里在想什么,拍拍她的手,“嫁了人也不意味着失去自由啊,像我,嫁给你爹之后也没有被拘在家里相夫教子,反而他会带着我大江南北的走。成了亲你还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斯冉没说话,只是心道哪有那么容易遇见一个像爹爹这样的男子呢? 娘亲十五岁遇见爹爹,十七岁嫁给他,一直到现在已经有十五年了,二人感情是越来越好,爹爹从来不会干涉娘亲的决定,可以说是完全支持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放眼世间,又有多少夫妻能做到如此? 现在的男子,不都是想娶一个贤妻回家,伺候家中父母,照管整个家,哪会允许妻子在外抛头露面? 正这般想着,眼前却仿佛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面若白玉,五官如雕如琢,眉眼带笑,脸颊浮现浅浅的酒窝,看着你似清风拂面般,柔和、宁静。 也许他,会不一样? “想什么呢?”纤长的手指点了点正在发呆的斯冉的额头。 斯冉表情正经,“在想上一个病人的病情。” 他的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刚刚想的病人,现在想的是病情,倒也没错。 凤夕茗有些伤脑筋,女儿这不是打算跟医书银针过一辈子了吧? 夜里的风中没有白日暖煦的阳光温度,只渗着丝丝冷意,阒静的树林里只透过几束流跃着纤尘的月光,映着的树影像是野兽般的在地上张牙舞爪,森林深处还不时伴传来几声狼嚎、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清冷而诡谲,令人心生寒意。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在树间奔跑,不时被地上的枯枝绊倒,又急忙爬起来边往后看边向前跑着,急促的喘气,他身后跟着几个拿着长剑的黑衣人,脚下无声,目带凶光,紧追不舍。 倏而,波澜壮阔的笛音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间随着疾速的冷风而来,传入那几个黑衣人的耳中,顿时让他们感觉脑中似乎是有千万匹的战马在奔腾、嘶鸣,说不出的难受,眼前景物都看不清楚,脚下步伐紊乱。 那几个黑衣人痛苦的抱着头,捂住耳朵想要阻止那笛音进入自己的耳朵,但没有丝毫的作用,笛音似乎与空气融为了一体,无法阻挡。 没一会儿几人均倒在了地上,双眼睁大,溢出丝丝鲜血,由眼边缓缓流淌,滴落到地上。 笛声停了。 那个本来在跑的人此时已经被这场景惊得瘫坐在了地上,双腿发软。 几个追杀他的人死了,但心里却是无边无际正在堆积的恐惧,如大海般咆哮,在挣扎,在嘶吼,似乎要从破喉而出。 因为他不知道下一刻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了不远处。 手上的玉笛闪着绿光,牙色长衫轻轻飘扬,那人恰好站在有月光的地方,半边脸旁似乎蒙着轻纱一般散着柔和的光,另一半的脸隐在黑暗中,光与影的配合,构成一种和谐而自然的美。 见那人踏着轻盈的脚步向他走来,当下心便是一颤。 “罗时?”似是问句,又是陈述句。 地上坐着的人猛摇头,连说了三声不,“我不是罗时,你找错人了。”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不是冷嘲也不是热讽,而是真心的笑,似乎还带着阳光暖意。 “那想来他们也是认错人了。”用玉笛指了指地上已经死透的几人,“希望下一批杀手,可不要再认错人了。” 罗时惊恐万分,爬过去抓住打算要离去的人的脚,“不,我是罗时,求求你,救救我。” 他已经离开江湖许多年,不认识眼前这人,但他知道,若他留下,等待他的是逃亡甚至会是死亡,可至少面前这人救下了他,就说明他暂时不会杀自己。 “我能把我所有的财富都给你,救我!” “不,我不要你的财富。我的目的,跟这些人杀你的原因,是一样的。” 这么多年他隐姓埋名的生活都没被发现,却突然被找到还被追杀,这 分卷阅读138 些人是谁派来的他很清楚,他们杀他,无非是想灭口。 若是与这有关…… 猛地抬头,想要看清这人的脸。 “我只要,你把所有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如何?” 过去了这么多年,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罗时甚至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平静的点了点头,“好。” 他刚刚并没有说只要自己告诉了他,自己便可以性命无忧,但若这人真的是那人的后人,那么死在他手下,也是自己应得的了。 “带走。” 出现几名黑衣劲装的男子,抬起地上的罗时,几步一跃到了空中,踏着风远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圆月边缘。 “公子,这下东风已至,只待时机了。”在那男子身旁的人,显然就是月黎。 柳汲安神色不明的看着幽黑若无底深洞般的树林,嘴角挂着一抹笑。 “所以适当让他看见点什么,是必要的,这样才能让他带我找到我想找的人。” 那人一定想不到,他在慌乱之下做出的决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或许我们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 这个他,跟之前说的他,俨然不是同一个人。 话锋忽而一转,刚刚还带着些幽冷寒意的语气此时变得温煦柔和,“她如何了?” 月黎一下子就懂得公子在问谁。 月华光辉洒遍大地,交谈声被风吹散,带着零星碎语,不知飘向何方,入了谁的耳,又进了谁的梦。 今夜,注定有人酣眠,而有人,却夜不能寐。 73 《邻里邻居》这个节目,跟名字一样,非常的悠闲,连体验生活都算不上,最大的困难也就是摘、换食材和做饭——更何况做饭还被言禹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顶多,算是带上孩子和宠物来度假来了。 拍摄在第二天下午就结束了,一行人去谢过镇长后便分道扬镳,萌宠组还是坐的柳家的私家飞机,到了简城才各自分开。 小猫到家后,毫无形象的趴在沙发上松了一大口气,白胡子抖抖。 第二日一清早,倪束清和凤夕茗就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包包的酒食果品。 斯冉有些疑惑,这也还没到清明呢。 “爹、娘,你们要去哪?” 倪束清依旧没什么表情,倒是凤夕茗,神色黯淡。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位姐姐么?” 斯冉点点头。 倪束清空着的手揽着她的腰,安抚的侧头吻了吻她的头顶。 凤夕茗握住他的手,看着斯冉,“十六年的今天,他们一家人,都接连遇害。”说到后面已经哽咽。 斯冉有些愣住了,她娘亲一直是个乐观积极的人,很少看见她这么消沉,看来卓婶婶跟她的关系是极好了。过去了这么多年,每逢今日,还是会黯然伤神。 倪束清帮她说了下去,“他们原本住在浣州,如今也葬在了浣州。就在城郊。” “絮儿,一起?” 斯冉点头,“自当去的。” 树林阴翳,鸣声上下,叶影参差斑驳,三个石碑竖立在青葱树林中,印着大大小小的光斑,四周长了不少野草野花,有被人修过的痕迹,看来是有人来过了。 见斯冉在打量四周,倪束清帮妻子摆好东西之后走到她身旁,低声说道:“他们没有亲戚后人愿意来此,我们也经常在外,所以你娘找了周围的农户,给了钱让他们来清理四周杂草。” “娘真是尽心了。” 只是有些奇怪,为何他们的亲戚不愿意来祭拜? “你娘几乎是你卓婶婶带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斯冉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再问,她只知道娘亲是孤儿,她也很少提及自己的身世,看来是想起便觉难过最终说不出口吧,毕竟她出生时,卓婶婶已经去世一年多了。 “冉冉,你过来。” 凤夕茗牵起她的手,眼中含泪却面带笑容的看着面前的墓碑,“姐姐,你看,如今我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原先还说生个女儿就跟你们家小毓结亲做夫妻,可哪曾想到……” 捂着嘴,声音哽咽,无法说话,眼中泪水已经落下。 倪束清走上前把妻子揽入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温哄。 “乖,别哭,姐姐也不愿看到你如此伤心。” “若……若我当时早一点……”说不定可以救她。 “不要自责了,都已经过去了。” 斯冉知道这时候不需要她,走到一边,便看到那个稍矮一些的墓碑。 卓毓……卓婶婶……结亲……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们离开时,遇见了一个人,蓝白相间的长袍,腰间别着一柄黝黑的剑,头发微白,脸上有了不少皱纹,眉眼间都是消沉黯然,带着一罐酒,安静的走在林间,脚下无声。 “卓门主。”倪束清淡淡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凤夕茗一直觉得是因为姐姐嫁给了卓脩戬才会逝世,是以一直对卓家人没有好脸色,更何况眼前的是卓脩戬的弟弟,卓俢骁,更是不想搭理他。 “倪 分卷阅读139 兄,嫂子。是来看我哥他们吗?”卓俢骁淡淡的笑了,带着些许悲哀,“如今也只有你们愿意来看看他们了。” 看向斯冉,眉眼和蔼,“这是斯冉吧?都这么大了。” 浑浊的双眼中神采又暗淡了下去,“只可惜,小毓没那福分。” “卓叔叔好。” 卓俢骁点头,笑的慈祥,俨然一个温和的长辈,“没想到今日会遇见你们,身上也没带什么,下次叔叔再给你见面礼。一月后寒非门要举行比武大赛,你一定要来。” 各门派弟子之间每三年便会举行一次比武大赛,由各门派轮流主办,今年轮到寒非门了。 斯冉点头应好,其实她早就收到了邀请,本来应该是谷主去的,可有了少谷主,就都要少谷主出面了——所以她觉得这就是大师傅才急着选少谷主的原因,因为他实在懒得出门。 “节哀,我们便不打扰你了。”理解亲人逝世的痛楚,这时是不愿有旁人在场的,是以倪束清带着妻女打算离开。 “好,我们改日再叙。”也不计较凤夕茗给他脸色,心里知道原因,笑笑便与他们擦身而过,背影萧肃的走了。 “爹爹,方才那位便是如今寒非门门主,卓俢骁?” “正是。” “冉冉,卓家没一个好人,你别与他走得太近。”凤夕茗气闷。 看着妻子小孩子般的赌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她只是心里过不去,刚刚见人家那么难过,也没出言讽刺,心下欣慰却又有些好笑,这么多年总算是长大了些,“你别总是对他们抱有偏见,当初卓兄待姐姐也是极好的。” 方才叫卓俢骁是卓门主,如今叫卓脩戬是卓兄,亲疏远近立见分晓。 斯冉似乎想问什么,看着倪束清欲言又止,见凤夕茗在场,终究是没问出来。 三人相携回了城里。 林深之处绿叶如盖,层层叠叠将阳光隔阻在外,形成一片斑驳叶影,林中站了个人,立在黑暗之中,远远的望着那三座墓,以及墓前站着的那人。呼吸清浅平缓,目光清冷如月,嘴边、眸中笑意散去,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火焰,戴着翠绿扳指的食指摩挲着手中的玉笛。 ——无论是谁,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中午吃了点东西后,倪束清将妻子哄去午睡,出来时叫住了斯冉。 “絮儿,我们一同出去走走。” 斯冉立即明白爹爹是知道自己有事情问他,特意挑娘亲午睡的时候为她解惑。从小便是如此,爹爹虽然看似不近人情又难以亲近,但他其实很细心,她和娘亲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不开心,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 “爹爹,您与卓叔叔,关系很好?” 小医馆外便是一条小街,不算繁华,但人来人往,小贩吆喝,丈夫陪着妻子逛钗饰店,儿童沿街欢闹玩耍,平淡却令人安心的场景。 二人此时坐在一座酒楼上,挨着窗边,将街上的情景一览无遗。 倪束清端起茶杯轻抿。 说来奇怪,他们家都是斯冉和她娘亲喜爱喝酒,倪束清若无必要,是滴酒不沾的。 “只见过几面,但他待人温和有礼,为人正直磊落,很容易让人想要亲近交好。” 能让她爹爹如此高度评价的人,不多。 “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倪束清看着斯冉,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在她都以为爹爹要开口问她为何如此好奇这件事时,他却没有,反而讲起当年的事。 卓家两兄弟被父母送到寒非门学武,两人天赋极高,皆成为了内门弟子,跟了不同的师傅。卓脩戬拜了门中大长老为师,卓俢骁则拜在二长老门下。 十年后,卓俢骁选择了留在寒非门,而卓脩戬则回了浣州陪伴妻儿。 在大长老生辰时,他回门中向师傅贺寿。当天晚上大长老却被发现死在了屋中,有人称那日晚见到卓脩戬去找大长老,屋内传来争执吵闹的声音,出来之后过了一个时辰,大长老的尸体便被发现。 而大长老身上的伤口,又正好对上了卓脩戬最擅长的剑法,他是百口难辩,是时门主与卓俢骁都不在门中,也无人听他辩解,几位长老商量便定下了他的罪,弑师罪大恶极,卓脩戬便被当场诛杀。 远在浣州的卓夫人和卓公子听闻,悲痛欲绝,卓夫人当晚便悬梁自尽,卓公子也随之而去。 门主与卓俢骁回来时,闻言大怒,都相信卓脩戬不会做出此事,卓俢骁更是当即将几位长老杀了,但终究是没有证据证明卓脩戬的清白。这件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一时间卓脩戬的名声全无,无人想起他帮助过多少人惩治过多少恶人,只记得他亲手杀了教育自己的师傅。他生前好友不愿相信他是这样的人,数次澄清也毫无用处。 斯冉听完皱眉,觉得疑点重重,为何那几位长老好像十分急着为卓脩戬定罪? 卓夫人伤心欲绝自尽可以理解,那卓公子为何随之而去了?这说不通。 又为何卓俢骁杀了门内长老还可以坐上门主之位,其中有何隐情? 再者,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为何无人愿意站出来质问,寻找真相? “当年我们正在关外,得到消息往回赶 分卷阅读140 ,却也看见三块墓碑,是卓俢骁办的丧事。” “爹爹,你们没有去查过真相?” “如何没有?你娘一直在查,可总是查到中途线索全断,证人几乎都以各种原因去世,都毫无结果。”好几次甚至他们都遭到了刺杀,只因幕后之人不愿他们再查下去。当然这话并没说出口,怕她担心。 “此事太过蹊跷,那几位长老虽已死,可我总觉得幕后推手还在。” 倪束清没有接她的话,只看着她,似乎有万般意味的说了一句—— “絮儿,你记住,看人、事,要用心。” “爹爹不是从小便这样教导我么?眼见耳听都不一定为实。” “是啊。这世间,多少悲剧是由识人不清造成的。” 倪束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意有所指。 只希望那孩子,一切顺利。 “卓家公子是怎么死的?” “听卓俢骁说,是从井里将人捞了上来的。”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从未见过他,不知。”倪束清眸中浮现几分笑意,意味深长,“不过,你应该很清楚,不是么?” 斯冉连忙低头喝茶。 将女儿的那几分慌乱和红彤彤的耳朵都收于眼底,轻笑一声。 这下妻子不用烦恼女儿的婚事了。 姻缘,早注定。 74 周五晚上,小猫早早的就等着节目播出,九点钟,益生视频准时发出节目第一期。 斯冉小猫用爪爪操作着手机,把节目投影到电视上,然后整只猫陷在沙发上软绵绵的抱枕里,高度恰好让她一抬眼就能看见电视,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在播出前节目就做了大量的宣传,贴出了嘉宾的名单、照片,不仅有大家熟悉的两个小萌娃,还有三只萌宠,网友们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节目开播这一天。 天子脚下,在繁华的泗禹城,最出名的青楼中,此时乐音杂起,女子娇声欢笑嬉闹,男子的低语调戏,木质楼阁弯弯曲曲,转角处、楼梯处,处处可见男女纠缠,四处暧昧,红纱遍布,风一吹,满眼艳红,一阵靡香袭来,撩人心神。 可在最顶楼的一间屋子内却是与下面完全不一样,桌上袅袅升起的熏烟是清新雅香,令人神智清醒,墙上挂着冬日早梅图,一片雪白,覆盖在屋檐上,露出几块青色砖瓦,墙角处蜿蜒曲折的树枝上冒出几点红,清丽而高贵。矮桌上一套秋菊茶具,清新淡雅而精致。 将门一关上,外面的声音尽数被隔绝在外,偶尔听得的一两声也似乎是从悠远的另一方世界传来的。 夏日绿叶粉莲屏风后坐着一名女子,黛蓝色裙摆层层叠叠如流水般置于地上,乌发挽起了一部分,另一部分任其散下垂落于耳边、肩上,更衬的凝脂般肌肤白皙剔透,细长的手指在琴弦间拨弄,一阵清雅琴音由之而生。 蓦地,琴音停下了,女子收回双手,冷然的看了一眼窗户,声音中却是带着笑意的,“来了还不进来。” 窗户被打开,一个人跳了进来,是一个娇小的公子哥儿,五官平平,只一双眼睛明亮灿然,长发束于玉冠中,手持白扇,身形削瘦,一身书生气,却走上前轻浮的牵起女子的一只玉手,薄唇轻轻印在她的手背上,轻柔怜惜,声音有着男子特有的磁性,“小生这厢有礼了。” 女子抽回自己的手,嫌弃的拿手边的巾帕擦拭自己的手背,“这次又是什么?风流书生?” 那书生摆了摆扇子,“非也非也,小生只为姑娘倾心。” “净知道油嘴滑舌,坐着。”起身去拿茶,行走间肩上青纱如烟般弥漫起伏,煞是迷人。 “玉佩拿回来了吗?”递给书生一杯热茶。 书生将下巴放在桌上,哪还有方才风度翩翩的样子,眼睛眨啊眨,嘟着嘴不满,“乔姐姐你早就知道我拿不到的吧?就知道戏弄我。” 声音却是变成了小女儿娇俏。 赫然是刚刚在浣州解决完一系列事情的斯冉——最后颜婧还是决定留在浣州,半年后她会去音离谷当学徒,夜十灯也愿意等她,二人情谊教人为之动容。斯冉便给沈西风写了封信让他以后不要阻拦夜十灯进音离谷看望颜婧。 “又不是我让你去拿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不是你自己缠着我非要知道的么?” 斯冉抓住她的手指,“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所以告知了她玉佩在何处之后又让她不得与任何人提起,怕的就是幕后之人知晓吧? “当年的事情,真正的真相我是不知道,但猜的七七八八了。可没有实际的证据,又没亲没故的,有谁会特意为了那件事去翻旧账呢?人们都是这样的,时间的长河中,有些事会与己身无关,便被淡忘,掩埋,尸骨寒,也无人问津。”漫不经心又带着冷漠的语气。 不过既然有人想做,她总是喜欢送一些顺水人情的。 转而一笑,用被她握着的手指挠了挠她的手心,“你平日可没这么好奇,怎么,为什么突然好奇起当初那件事了?莫不是——”话语顿住,狭长美目半阖,调侃的打量她。 “莫不是什么?”低着头,脸已经开始发烫了 分卷阅读141 。 “小絮儿莫不是也到了思春的年纪了?”撑起下巴,打量着她此时毫无特色的易容,想着的却是她面具下那逐渐长开的靓丽五官,“是了是了,姐姐也是你这般年纪便是——啧,只是我喜欢的是个人渣,你嘛——”拖长了音调,笑着,难掩风情,“就说不准咯。” “乔姐姐真洒脱。” 当年那人那般伤她,若不是她自己努力,怕是就沦为玩物了,哪里有得今日闻名天下的百语阁和乔阁主的响亮名声。可她再谈及往事却半点伤神都没有,既不恼也不怨,仿佛那些都不是发生在她身上。 过眼云烟,莫过于此。 “我也曾痛苦,痛哭过,质疑自身。但过去的始终过去了,当年我们的美好是不能被后来的狼狈抹去的。沉淀下来之后,我就发现,那段经历既不会再去怀念,也不会伤害到我了。人总是要前进的不是吗?”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千万不要因为害怕失去或受伤而退缩,你只要坚守自己,没有谁能真正伤害到你。当然你得擦亮眼睛,不要爱上一个不值得爱的人。” 斯冉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 娘亲虽然开明,但还是极少这般直接的跟她谈论男女感情之事,是以她对男女之情的看法观点都是听了乔姐姐所说自己再有所想得出的,是真心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姐姐的。 室内一片安然,熏香袅袅升起,美娇娘对面前乖乖坐着的白面书生说教的场景,若有外人在,定会觉得诡异。 “那乔姐姐现在还会喜欢上谁么?” 乔予轻一愣,有些出神,而后又嫣然一笑,桃花拂面,“会的。” 语气格外坚定,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别的什么人。 这时门被敲响了三下,“阁主,原将军来了。” 斯冉眨眨眼,揶揄的看着乔予轻,坏笑,“乔姐姐,原将军是谁呀?” 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里是百语阁的地盘,而且乔予轻也不是经常呆在这儿,来这儿找她,看来对她的行踪是了如指掌了。可若是乔阁主不愿,又有谁能知道她的行踪呢? 美目流转,瞪了她一眼,“出去一趟回来就阴阳怪气的,跟谁学的?” 吩咐门外,“带他过来吧。” 斯冉一副我今天呆在这儿就不走了的样子半躺在她屋内的床上,“你不说,我就在这儿等着看。” 乔予轻被她的无赖样气笑了。 斯冉笑嘻嘻的爬到床边,拉着她的衣袖,撑着脑袋看她,说不出的风流邪气,出口又是男子声音,“不如今晚小生便留宿此处,乔姑娘意下如何?” 乔予轻还没说话,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不,应该是踢开的,碎木屑飞溅,罪魁祸首收回脚,还留在那的半扇门吱呀的颤抖着,好不可怜。 “原沭斐!”乔予轻简直火冒三丈,一改平时的清冷美艳,几乎要抓狂,“谁叫你踢门的!我又没锁,你不会好好开?” 美人怒目,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原将军一身银色盔甲,手上拿着头盔放在腰间,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才回来,但冷毅的脸上半点疲惫都没有,看着怒气高涨的女子,黑眸亮了一瞬,“抱歉。” 话是这样说着,但根本没有丝毫歉意。 “我会赔。” 话落,锐利的目光便扫向床上躺着还拉着乔予轻的衣袖的不明生物,浑身是刚从战场归来的血腥煞气,“他是谁?”平淡的语气似乎是暴风雨前的酝酿。 斯冉被冰冷似利刃的目光吓得手一抖,压迫之力顿生,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捏着袖中银刀,蓄势待发,完全是感觉到危险的下意识反应。 天,乔姐姐这是招上了什么人物啊? 乔予轻看了看皱着眉全身紧绷的斯冉,又想起他进门前斯冉故意说得那一番话,心里好气又好笑,虽然斯冉的易容功夫是一等一的,可这丫头今天忘了贴喉结,向来观察入微目光锐利的原将军竟也没发现? 本来想气气他说这是她的老相好的,但看着男人幽深的黑眸,想起他十几日前才结束了边境一场恶战。传来的消息说虽是赢了,但他们也损失惨重,作为主将的他更是不眠不休的跟敌人周旋作战。如今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见完皇上便来了这里,有些心疼,也就没说出口了。 但仍然是没好气的瞪他,“你自己仔细瞧瞧。” “哎?”乔予轻一说这话,斯冉就知道自己的装扮哪里出纰漏了,气哼哼的放开她的衣袖,干脆变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竟然不早提醒我。” “给你个教训,看你下次不仔细些。” 听见女子的声音又发现“他”没有喉结,原沭斐这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真蠢了,可十六岁上战场,二十岁就当上将军领兵打仗,而如今已经二十六岁正在苦追妻的原大将军当然是不蠢的,反而很聪明。 “不请我进去坐坐?”周身煞气收敛,眉眼间浮现几分疲倦。 斯冉咂舌,这变脸的速度也是厉害。 偏偏乔予轻以为他真是累了,心一揪,蹙眉,“进来罢,活该叫你不回将军府休息。” 黑眸定定的看着她,千言万语蕴含其中。 “这位是原沭斐原大将军。” 分卷阅读142 “这位是我的妹妹,音离谷少谷主斯冉。” 原将军一改刚刚的一脸柔情,冷淡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围观了一场花式秀恩爱的斯冉有些怀疑自己今天来究竟是对还是错,不过倒是知道之前乔姐姐说的“会的”是什么意思了——不是会的,分明是已经嘛。不过这个看起来倒是靠谱多了。 跟乔予轻挤了挤眼,“今天怕是在你这里住不成啦,就不打扰两位了。我先去找间客栈住下,明日再来找你。” 脚尖轻点,又从刚刚进来的窗户出去了。 今夜月光正好,路遇尚未打烊的酒肆,便坐下对月饮酒,形单影只,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胸闷,口中香甜可口的美酒都有了几分苦涩,忍不住叹了一声气。 “这位兄台有何美酒也缓解不了的烦恼之事?” 熟悉的温润却有磁性的声音,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转头看见熟悉的面孔,身着艾绿色长衫浮着银色月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眸中是温和笑意,不是一刹那耀眼的惊艳,而是温煦怡人,一眼便觉得心里都洋溢着舒适和暖和。 下意识想打招呼,可想到自己现在是易容的,便用男子声音,“公子也是独自一人来饮酒?” 她却忘了蔺公子怎么会见谁都走上前搭话,何况—— 柳汲安低声笑了,忍不住揉了揉面前人的脑袋,“这位 ‘兄台’,你的喉结还没贴上呢。” 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光洁一片。 纤长柔美的脖颈在月光下流转着白玉般的光泽。 幸好这会儿没有喝酒,不然她非得被呛着。 “好呀,你们都嘲笑我!” “不敢不敢,一人饮酒实在无趣,你我相陪如何?” “来,小爷非喝趴你不可!” 地上影成双,美酒依然甘甜,似乎流入了心间,烦闷不再,甘醇有余,月光在空中流转洋溢,更是美不胜收。 斯冉没把柳汲安喝趴下,倒是把自己弄醉了。 因为戴着易容面具,脸上看不出来,但杏眼半阖,目光迷离缥缈,声音带着些鼻音,一看就知道是醉了。 “柳汲安!”是自己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软糯。 “我在。”柳汲安将她手边装着酒的碗拿开,声音温柔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你醉了。” “我没醉!”一拍桌子,感觉头更晕了,皱着眉看着眼前好几个柳汲安,晃晃脑袋,几个又变成了一个,笑嘻嘻的问,“你醉了吗?” 小姑娘抓着他的袖子,歪着脑袋看着他,像只猫儿一样调皮又挠人,映着他的身影的黑眸中还包裹着柔美月光。 心好像软成了一滩水。 “醉了。” 但不是为酒而醉。 小姑娘点点头,满足的笑眯了眼,“好!” 还未说出好什么,便头一歪,本来要倒在桌上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接住了,微凉的脸感觉到温暖,还用脸蹭了蹭柔软的手心。 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幽深,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耳畔。 感觉到她把整个脑袋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手上,轻笑一声,点了点她的鼻尖,“小醉猫。” 75 周围是一片朦胧的雾气,茫茫然的白色一望无际,脚下是浅浅的一层水,只没过她的小爪子,像是镜面一般,反射着白色的雾气和深蓝色的天空,也清楚的映出她毛茸茸的小脸。 鹅黄色的毛毛柔软的舒展,额头上白色的羽毛像是随时会随风飘落,尖尖的猫耳精神抖擞的竖着,绿盈盈的大眼睛满是困惑,白色胡子抖抖。 屋内有一张刻云纹雕瑞兽楠木桌,桌子边摆着四个同样花色的凳子。一扇画有梅兰竹菊的屏风屹立,屏风后是一张弦丝雕花架子床,床幔如流水般下落,隐约可见床上被子拱起的轮廓。 斯冉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柔滑的绸缎寝衣,脸上的面具也不翼而飞,没有感到丝毫醉酒后的不适。 窗外飘来一股清淡的花香。 扫了一周屋里的摆设,发现这不是在客栈,正发愣,就有人捧着衣服走了进来。 “倪少主。” “月宁?” 顿时有一种回到了空莱的感觉,可空莱的公子府上并没有如此奢华雍贵的房间,更何况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来了泗禹,昨晚似乎是遇见了柳汲安,还喝了几杯——噢不,是好几坛酒。 月宁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帮斯冉装扮着,费半天功夫为她挽了个自个儿满意的髻之外,还在她脸上施了薄粉,用上了口脂,粉嫩的嘴唇颜色更深了些,也看起来更加水润。为她换上了一身靛青色长裙,裙摆上绣了几枝青竹,为素色的裙子添了几分清丽。 月宁十分满意,觉得现在斯冉走出去街上都会有人认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好容易等月宁忙活完了,斯冉松了口气,“月宁,这是哪儿?” “这里是荆王府。” 荆王? 月宁似乎知道她的疑惑,“七皇子前几日被封为荆王。” “为何我会在七皇子这儿?” 就算她醉了,柳汲安也不能把她往情敌家里带吧? 分卷阅读143 月宁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得门外一婉转悦耳的女声回答了—— “自然是我兄长将你带回来的。” 来人身着一条多彩艳丽花间裙,凌云髻中插了一支蓝玉簪子,簪子坠着渐变紫蓝色流苏,见到斯冉时水眸含笑,粉唇勾起,行走间优雅温婉至极。身后跟了两名侍女。 要说乔予轻是光彩耀人的美艳,洒脱不拘,那么眼前这位便是内敛优雅而精致的美,没有一处能让人觉得是不妥当的,一看就是精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如此的绝世容颜,只能让她想到一人—— “斯南郡主。” 聊风晓虽然迈着小步子,但很快走到了斯冉跟前,拉着她的手就坐在她旁边,热情又自然。 斯冉心下有些复杂,知道面前的人是柳汲安的心上人,又觉得自己跟她实在是不同的类型,也做不到她这般温婉大方,更何况她这么美,越想心里越是酸酸涩涩的。 但聊风晓似乎是没有察觉她的神情有异似的,拍着她的手,脸上的笑更深切了些,“这位就是音离谷倪少主了罢?这般年轻就有过人的医术,真是了不得。” “月宁你快去厨房把倪少主的早点拿过来。” 斯冉见她这般自然的吩咐柳汲安的人,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但又不想去深想自己为何如此。 “倪少主医治好了兄长的腿,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郡主不必——” 话没说完就被聊风晓打断了,笑着说:“不要郡主郡主的叫我,叫我晓晓就好,父王和兄长都是这般叫我的。” 嫂嫂自然也要这样叫—— 当然这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怕把兄长还未到手的心上人给吓跑了。 昨晚兄长抱了个男子回来,把她吓了一跳,生怕自己多年来的猜想成真了——咳,这也不能怪她不是?谁叫兄长都二十六了还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后来月黎解释说那是倪少主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早就想见见斯冉了,之前问兄长都被打岔过去了,心里更肯定这位姑娘在兄长心中地位不一般,所以一大早听说斯冉醒了就赶了过来。 越看她越喜欢,水灵灵的样子,像是夏日里荷塘中展开的粉荷,伸着粉嫩的花瓣,晶莹水珠在上面滚落,散着幽幽清香,让人眼前一亮。 比起之前兄长那些束手束脚又矫揉做作的追求者要好多了,果然兄长的眼光就是不一般么。 看斯冉有些低沉,心中了然,看来未过门嫂嫂也不是不在意兄长的,只希望兄长能够原谅自己这个小小的试探。 但试探归试探,还是不能太过的。 “倪姑娘如何看待传言?” 斯冉咦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聊风晓,似乎是不知道为何话题突然转到这儿。 黑溜溜水润润的眼睛瞪大,粉唇微张的可爱的模样让聊风晓真有些忍不住想要捏捏这姑娘看着就软嫩的脸蛋,可想想兄长笑里藏刀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住了。 “传言无非是一传十十传百,但三人成虎,往往不实。” 斯冉想起曾有传言她是大师傅沈西风的私生女,还编出了一个痴情爱恋惨遭抛弃的故事,令人听之落泪闻之动情——可惜是假的,她既不是大师傅的女儿,而大师傅也从未喜欢过谁,用他的说法来说,就是他最爱的是医术,心里装不下其他人了。 还有说青梧侠曲冷苦恋玉卿公子柳汲安的,只是因为上次二人碰面后去茶馆喝了个茶,交谈甚欢。 “世人总是选择自己愿意听的部分去听,久而久之,拼凑起来的也就不是原来真实的消息了。对他们来说,只是平凡生活的一剂调味,无人愿意去分辨或找明真假。” 聊风晓颔首,“倪姑娘说的没错,正如我所想。” “其实兄长是我父王收养的孩子。” 斯冉这下也明白之前聊风晓所说的话的意思了,玉卿公子痴恋斯南郡主,也不过是传言。想到这里脸上有点烧,明明知道那些是传言,不可尽信,为什么自己还傻傻的真的信了? 姑娘,你不懂,这不就是关心则乱? 聊风晓大致讲了一下,柳汲安受她父王所托照顾自己直到嫁人的事。 但说是照顾她,其实就是他挑拣的一批人护着她长大罢了,他与她其实甚少见面——不然传言就得是玉卿公子乃斯南郡主的童养夫了。直到前几年七皇子有意求娶她,柳汲安才来了泗禹,代替她父王考验七皇子,那时传言才慢慢升起,等到他们发觉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说了。 “可他明明答应了照顾你,为何不亲自照顾?”总感觉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聊风晓掩嘴笑,“你大概不知道,兄长不喜与人太过亲近,他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我那时候小,父王刚去世,爱粘人,他怕我粘着,就出府住了。不过因为兄长向来浑身仙气儿,那股疏离的感觉也就十分自然了,倒没有多少人发现。” 想起从前,逢年过节兄长还是会来与她聚一聚,她那时还小,短胳膊短腿的像个小萝卜,扑向兄长时每每都会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然后让下人抱走她。不过都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她倒是不怎么记得,都是奶娘告诉她的,也权当是乐子来听,兄长对她怎么样,她心里还 分卷阅读144 是清楚的。 斯冉歪头一想,她还真没发现,之前在空莱的时候,出去游玩两个人也有挨得很近的时候,那时看书偶尔有不懂的他也耐心解答,想想那时候两人坐的也挺近的,并没有发现他有不自然的样子。 聊风晓见她这样便知她在想什么,笑得更是灿烂,“你没发觉兄长身边只有一个月黎,但他也不让月黎碰他,什么都是自己做。” 斯冉点点头,好像是这样的,明明之前他腿脚不便的时候可以让月黎抱上床或者扶他上床,可他总是自己一点一点挪上去的。 聊风晓揶揄一笑,看着她,“至于你,大约是个例外。” 吃过朝食,聊风晓带着斯冉去前院的八角亭。 “兄长一早就被子啸拉去下棋了。” 子啸是靖长熹的小字。 “真是,明明知道自己赢不了兄长,非得往上凑。整日就知道沾酸吃醋,还净是些没理由的。” 斯冉却有些理解七皇子的心情,如果自己是男子,有这般绝世容颜的妻子,也是会藏着掖着只愿自己知道的吧? 八角亭内,两名男子对坐下棋,听见了脚步声都抬头望向声源处,但目光所及,却是两处。 亭中二人,一人身着绣着金色云纹的常服,看起来厚重华丽,贵气逼人,上位者的威严自发的笼罩着四周,但他旁边的另一人却半点不受影响,即使穿着简单的浅云色交襟长衫,几枝翠竹点缀,优雅温儒,也让人不可忽视。 靖长熹起身迎向聊风晓,柔声唤了声夫人,才转头与斯冉打了个招呼。 柳汲安也站了起来,之前斯冉与他从未碰过面,第一次见到他便是在空莱,那时他都是坐在轮椅上的。 如今才发现他身姿颀长,笔直如竹,却也不让人有压迫感。 看着她的那双黑眸,似乎幽深了不少,但依旧带着笑意。 院中有一株桃花,开得正好,忽而一阵风吹过,几片花瓣飘落,带着独有的香气在站着对视的两个人之间飘飘荡荡,悠然落下。 斯冉想起昨夜她无理问他醉了没,他也如现在一般定定的看着她,似乎要看出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的看着她,眼眸中盛着万千星光似的,压低了的声音带着不明的情感,磁性又撩人的说出醉了两个字。 脸开始发烫了。 亭中的人轻笑一声,不知为何郡主和七皇子都已经走了,只剩几名侍女低着头站在一边。 “倪姑娘,好久不见,过来喝一杯茶?” 斯冉颔首应好,才发现摆满棋子的桌子旁边还有一个小几,放了一套茶具,一壶茶正在煮着。 “倪姑娘近来过得可好?” 方才莫名的气氛好像消失不见,斯冉轻松的将自己最近的事告知他。 柳汲安带笑一一听着,不时给予回应,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二人宛如许久未见的至交好友,言谈甚欢。 说着斯冉发现刚刚明明是在柳汲安对面的凳子不知为何她坐下时已经是在他身旁了,想起聊风晓的话,不动声色的把凳子往一边挪了挪。 但这不动声色,也只是她以为的。 柳汲安眉头皱了一下,又复平缓,低头似乎是感叹,带着莫名的惆怅,“才几日不见,倪姑娘已经与我生疏了。” 斯冉连忙摇摇头,又摆手,“就是听人说你似乎不喜欢与人太过接近。” 她没把聊风晓的话当真,只以为她是调侃自己的,毕竟柳汲安对谁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以前或许是他见她是个姑娘,不好意思说她罢了,她现在知道了又怎么好意思还为难人家。 她也知道自己或许是对面前这人动心了,可这般出众又待人极好的人,谁也难免不是?她却不敢想柳汲安也是心悦于她的,只当他对谁都是这般好了,毕竟自己也救过他,他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如此也不算是特别了。 柳汲安看出她心中所想,一时无言。 他发觉,小姑娘似乎对他有什么误解?明明就算是第一次见她的聊风晓和靖长熹都看出来了,这姑娘还以为自己是在还她的恩情? 76 斯冉小奶猫是个软妹,脾气很好,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在柳汲安帮她把一系列用具从阳台收进来,在大的有些空的客厅给她划了个地盘出来放下东西,又毫不嫌弃的帮她铲完屎之后,斯冉已经不气了,仿佛忘记了刚刚的事情。 柳汲安一回头就看见小猫蹲在自己身后,蹲的姿势标准乖巧,小脑袋偏了偏,耳朵竖的直直的,看上去很机灵,绿色的大眼睛跟他对视。 他伸手把小猫捞了起来。 店小二将三人带上了二楼最靠里的一间房间,过去时正好碰上从雅间出来的靖长彦——也就是彦世子。 因着他们去的那间雅间从来不会用来招待客人,不少人猜测那是为百家的主人留的,所以靖长彦就看了几人一眼,这一看便对上了千满寒若冰霜的眸子,有些疑惑,毕竟这人他从来没见过,何以第一次见面就用如此深仇大恨的眼神看着他?但几人不过擦肩而过,一瞬间的火光,也没人停下来,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 店小二在门口敲了三下,里面传来一句“请 分卷阅读145 进”,小二便侧身站在门边,“三位,请进。” 千满为首推开了门。 “千满拜见主子。” “千阁主,好久不见。” 这话明显是调侃千满被默认是百语阁阁主这件事。 千满无奈一笑。 乔予轻今天一身鲜红色长裙,更衬的她肤白貌美,靓丽惊人,端坐在木椅上,似乎入了画似的,赏心悦目。 如此美人在前,柳汲安只看一眼,目光就转移到看见乔予轻就两眼放光的斯冉身上,倒是想起这姑娘还有喜欢美人这一爱好了,笑中带了几分无奈和纵容。 将柳汲安的反应收于眼底,乔予轻才露出一个笑容,心中对他多了些满意,挥手请几人坐下。 “久闻玉卿公子大名,今日得一见,果然不一般。” “能得以见百语阁阁主真容,实是蔺某之荣幸。” “呀,你们两个这么文绉绉的,烦不烦人。”斯冉皱着眉,嫌弃的看着两人,打断了二人似乎会无休无止的客套。 她就坐在乔予轻身边,乔予轻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我倒是忘了这里有个丫头最烦这些繁文缛节了。” 想起她刚出谷时那跳脱的言举,真是令人汗颜,如今已是变了许多,但无论学了多少,她也是没有被这世俗沾染影响而失去当初那份纯真初心,这是多少人都难以做到的。 转头见柳汲安正看着丫头,笑的一脸包容,在心里摇摇头,有些养的漂漂亮亮的白菜被猪惦记上了的失落,又为她感到高兴。 乔予轻唤来一人,对着斯冉说:“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过去看看。” 斯冉不知道乔予轻为何要支开她,但总归不会害她,于是点点头就跟着那人去了后面。 乔予轻轻启茶杯,光洁瓷白茶杯与她葱白的手指,竟一时分不清哪一个更白洁细腻。 “这丫头以后还要劳烦蔺公子费心了。” 看似叮嘱的话语,却是隐了威胁。 “应当的。” 茶杯被端起又放下,“蔺公子做的事情,我无心插手,只希望你永远不要伤害到斯冉,这丫头最是重情重义。” 这时柳汲安却是沉默了,没有立即回答,但还未等他回答,斯冉便已回来了,二人也就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是没有听见回答的乔予轻眸光一暗,沉沉的看了一眼柳汲安。 斯冉一回来,几人就开始闲聊一些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情。 “今年的比武大赛,恐怕不会平静。”说罢,乔予轻看着斯冉,“百语阁此次并未收到邀请,是以我不会去。你要小心。” 斯冉应好。 后面出来一位侍女,走到乔予轻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后,乔予轻一脸无奈,眸中却是止不住的笑,像是洒了碎金光芒似的,暖意顿生。 斯冉下意识就觉得那侍女说的消息十有八九与昨夜见到的那位大将军有关。 “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留各位了。” 斯冉狡黠一笑,“怕不是天色已晚,是有客上门吧?” 这是乔姐姐在哪他都知道啊。 乔予轻瞪了她一眼,但也没有否认,“就你鬼机灵,带着你的人赶紧走。” 什么叫她的人? 斯冉哼了一声,“那我走了,你可别想我。” 扯了扯柳汲安的衣袖,“走走走,我们去吃好吃的,不在这讨人嫌。” 聊的都是些闲碎的话题,一不注意已经日落西方了。 泗禹的夜市是出了名的热闹,杂耍遍地,美食种类繁多,夜景花灯也美不胜收。这会儿斯冉也起了去逛夜市的心。 乔予轻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丫头,谁说你讨人嫌了?” 斯冉冲她做了个鬼脸,“就你。”有了情郎就不要妹妹了。 拉着柳汲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汲安还抽空回头礼貌的说了一声告辞,也是任着小姑娘拉着自己的衣袖往下走。 嘴角上扬,小姑娘在相熟的人面前意外的更可爱了。 两人走出去之后门没有立即关上,于是对着门坐的乔予轻就这么跟廊上正关门准备走的靖长彦夫妇对上了。 靖长彦正侧头跟韩芳懿说话,余光看到左边房间里的一抹红色,目光不住的就被吸引过去,定睛一看就看到了那张阔别多年依旧明媚美艳的脸。 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先是一阵欣喜,而后便是百味杂陈,苦涩渐渐无边蔓延。见门边两人打算将门合上时,下意识就叫了声清羽,带着几分急切和激动。 乔予轻是知道靖长彦今天带着他夫人来了百家的,却没想到他们这么晚了还没离开,如今还碰面了,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听见他的声音也就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别关门。 靖长彦和乔予轻都没来得及说话,却是韩芳懿开口了:“好久不见了,清羽姑娘。” 当年的事情,也有这位的手笔,若不是她对靖长彦一见钟情,又和她那位父亲一齐逼迫靖长彦,他们大约也不会闹到那般境地。而乔予轻最后被丢进那种地方,也是这位的主意,只看她端庄娴雅的外表,又有谁会想到她会那般恶毒。 “见过世子,世子妃。”话 分卷阅读146 是这般说着,却依旧悠然的坐在椅子上,笑的客气而疏离,好像只是遇见了两位平常的故人罢了。 “可我,早已不是清羽姑娘了。” 不是当年那个任你们摆布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歌姬清羽了。 “清……乔姑娘,你与这百家有何关系?” 不久前见到的那名男子就站在她身后,以一种护主的姿态,怪不得他会对自己抱有那样的敌意了。她身边的人尚且如此,那她……是不是也是怨恨着他的。他却不敢去细想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些事情即使不是他做的,是别人以他的名义做的,但他终归是选择了漠视,放弃了她。以她的性子,如果不怨恨他,那便是心里没有他了,不在意了便再无所谓;若是怨恨,那他们之间也是再无可能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只觉得胸腔中仿佛被撕扯般疼痛,无法呼吸。 韩芳懿听着靖长彦小心翼翼又带着万般柔意的问话,又想起他平日里与自己说话时疏离又冷淡的模样,手不自觉的握紧。 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是无法走进他的心中吗?眼前这个女人又为什么要再次出现?是为了提醒她就算得到了他,也只是一个失败者而已吗! 千满讽刺的看着靖长彦,见不惯他这副深情假意的样子,话语是毫不留情的,“我家主子与这里有何关系,怕是与世子无关,世子还是多多关心一下世子妃,毕竟她腹中都有了你的孩子。” 听他这话,靖长彦脸色又白了几分。 当年,他们也曾想过以后的孩子,甚至连名字都讨论过,如今再见,他却带着已经怀孕的妻子…… 见他这样,千满心里更是充满怒气,“真不知彦世子今日这般是做给谁看,难道当年的事情不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家主子没说什么,你倒好像受了多大打击似的。” “不……”下意识想要反驳,却没说出口——他能说什么呢?能解释什么呢?总归是自己贪恋权势,舍不得荣华富贵罢了。如今他更是娶了当年加害她的凶手,还有了孩子,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辩解了。 靖长彦甩开扯着他衣袖的韩芳懿,虽然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走,可这么多年没有见她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可再见到才发现思念成狂——她几乎没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怕就是她那双透亮明艳的黑眸里再也没有对他的情意了,心中一丝丝的揪着痛。下次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这般想着,就挪不开自己的步子,不忍心就这样离开。 就在两方人僵持的时候,乔予轻原本无聊四处看的视线触及靖长彦身后一处时,眼眸亮了起来,脸上笑容也由敷衍变作真挚。 “彦世子,请让开。” 靖长彦和韩芳懿以及几个下人已经是把走廊堵住了。 靖长彦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这声音的主人是连他父王都要礼让半分的。 听说今日早朝后这位大人去陛下那请了圣旨,要娶一位平民,也只有他能让陛下如此宽容甚至是纵容了。 只当他是去旁边的雅间的,就示意身边的人散开,自己也侧身让开。 “原将军。” 来人正是原沭斐,没有搭理靖长彦,径直走向那个仿佛看见救星一般的看着自己的女人,方才心中一股闷气都被甜暖代替,脚下更快了些。 “你怎么这么慢。”乔予轻撒娇似的张开双手,要抱抱。 原沭斐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伸出双手将美人抱入怀中,转身坐在她方才坐的椅子上,让她双手环着他的腰坐在自己腿上。 抬眸见门外几人还看着他们,冷声道:“怎么还不关门?” 乔予轻的手下倒也听原沭斐的话,连忙推门关上。 靖长彦看见乔予轻顺从的甚至是带着几分小女儿娇俏的将头倚在原沭斐的胸前,双拳握紧,他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样子,从前他们在一起时再甜蜜也没见她这般依赖过自己。 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转身离开,脚步混乱,一如他的内心。 韩芳懿在他身后快步追着,“长彦,你等等我。” 前面的人却始终没有放缓脚步。 这边,下人已经尽数离开,只留了乔予轻和原沭斐二人。 乔予轻戳着男人的胸膛,虽然他没说话,但也知道他是有些生气了。 “你这气的可就没理由了,我又不是故意遇见他们的。况且从头至尾我只与韩芳懿说了两句话罢了。” 原沭斐握住她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又细细的吻着。 “没生气。”冷硬的声音在她面前才有些许软意。 “那你怎么还瘫着一张脸?”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拍了拍怀里不乖的美人,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 他不是一向如此?什么叫瘫着一张脸? 他还没说什么,乔予轻已经开始胡乱猜测了,完全是发挥了姑娘家胡思乱想的特长—— “难道是不乐意娶我这个老姑娘?”她今年已经二十了,算得上是老姑娘了。 这个答不好可就是送命题了。 “若是论老,我岂不是更老?”低头堵住他的未婚妻那总蹦出不讨喜的话的小嘴,一触即离,“下月初十,乖乖等着嫁 分卷阅读147 我。” 乔予轻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下月初十,可是最近的良辰吉日,这人这般着急,就不怕没准备好?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与你成亲,我已经想了整整两年,也准备了一年多,如今只差一个新娘子了。” 啧,这个闷葫芦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心里这般嫌弃,但还是窝在他的怀里,乖乖的点了点头应了声好,闭着眼安心的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嘴角牵起一个温暖舒适的弧度。 原沭斐抚着她柔滑的乌发,她贴在他怀中,二人没再说话,却是流露着温馨甜蜜。 原沭斐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姿态是十足的温柔与爱怜。 他没有生她的气,只是觉得自己怎么可以那么晚才遇见这个心爱的姑娘,让她平白受了那些委屈。 也好在,以后的日子,他们会一同度过。 宛若寒潭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冰冷,周身煞气四溢,她不想与他们再计较,可不代表他可以放过他们。伤害过她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77 近来泗禹城内发生了不少大事,这其中之一,便是韩尚书倒台了。这韩尚书可是先帝时候的老臣,可他却不安分,将自己女儿送进皇宫,企图让她生下皇子之后掌控皇上,让小皇子登上皇位。可他想的太美好,事实却是虽然他女儿当上了皇后,却也知道了他的计划,拒不执行,而皇上也知道了,于是暗中将他的势力一一击垮。 最后是将韩尚书贬为庶民,此生再无法入朝为官,而念在皇后的情分上,并未禁止韩家其他人参加科举,也没有连累那些并未参加韩尚书的谋划的人。 皇上既铲除了一大忧患,将自己的人安插在空缺的位置上,又博得了好名声,这一招走的不可谓是不妙啊。 韩芳懿作为韩尚书的二女儿,也因此地位一落千丈,靖长彦只因着她肚子里那孩子,吩咐人好好照顾她,却再也没有去见过她。而且迎了一个又一个的侍妾入后院,而据曾经看见过这些侍妾的人说,她们长得都有几分像当年的清羽姑娘,当然其中真假并未有人去探究。 只是往日的伉俪情深成了笑话。 而靖长彦本要继承佑王爷的爵位,不知为何被他弟弟抢先。他却也不恼怒,只颓然一笑,说了句天意如此,因果皆有报。 若当初坚持本心,不被世俗迷了眼,或许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两手空空,可这世间终归是没有后悔药的。 这些大事的其中之二,便是大将军娶妻了。真正令人惊讶的还不是大将军亲自向皇上请旨要娶这位姑娘,而是听闻他娶的只是一般的商贾之女。 当天十里红妆在泗禹城白厘街浩浩荡荡的前进,骑在马上的原大将军身穿红色新郎官衣服,胸前戴着大红花,也没有减他半分英俊,那张平日里总冷着的脸也带了几分笑意,让围看的姑娘又是一阵惊艳,惊艳过后便是失望了——这样出色的男子,已经有主了,况且看他如此表现,应该很是喜欢他那未过门的妻子了。 那场婚礼热闹非凡,又是皇上亲自主持,更添几分尊贵。 斯冉站在女方宾客这边,看着披着大红盖头的乔予轻牵着红绸,与原沭斐一同拜天地,在她弯腰时隐约可见她光洁白皙的下巴,还有那微弯的嘴唇,看起来是十分开心的。 “怎么了?”柳汲安也在婚礼现场,就站在斯冉旁边。 “乔姐姐曾经与我说,她可能今生都不会嫁人,没想到这才几年,她便披上了嫁衣。” 这就叫打脸,可她也打的开心。 “只是没有遇见那人罢了。” 在斯冉看不见的地方,柳汲安看着她的眼神匿着水和柔情,似乎是朋友间很随意的一问,“倪姑娘对于此事,有何看法吗?” 斯冉摇摇头,满眼的羡慕,“原本是觉得一个人生活潇洒风发,多一个人不过是累赘与束缚。可如今看来如果遇见了真心喜爱的人,那又是另一种人生,有着与一个人的时候比之并不逊色的精彩。” 所以无论旁人说干口舌也不能改变的观念,亲眼所见之后才会有所体会。 柳汲安笑,没再看着斯冉,而是看着两位新人,心却还是在斯冉身上。 小姑娘,很高兴你能这样想。 只是,再等一等,很快了。 乔予轻大婚第二日斯冉便去与她辞别,与柳汲安一同登上了去寒非门的客船。 这日天气晴朗,甲板上阵阵海风拂面,海上浪涛滚滚,日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缝隙放下一道道光束照在深蓝色的海面上,一片银光闪闪。 远处几座小岛在阳光下露出绿色轮廓,云雾缭绕,在山间随着海风飘散又聚拢,身姿缭绕,像是婀娜多姿的舞者,一拂手一弯腰,尽是风情。 两个人面对着海面站在甲板上,一位是俊俏少年,另一位是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儒雅俊秀的公子,腰间挂着一支透绿的玉笛。 比起身旁的人矮了一个头的少年见眼前景色,不由感叹,“如斯美景唯有在海上可以见到,却是隐藏着无数危机的,海上是最变幻莫测的。” 出口是符合少年的清冽男声。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 分卷阅读148 注意自身安全。”见身边人不回应,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柔软发丝在手掌留下的感觉仿佛印在了心上,又问了句,“知道吗?” 小少年点点头,又侧头看向他,带着几分打趣,“蔺公子何时这般啰嗦了?” 那位儒雅公子,也就是柳汲安,用手敲了敲他的额头,“你怎么不把身高给垫垫?” 小少年赫然就是易容后的斯冉,因为在外面,所以依旧用的是少年音,“脚下垫东西难受,而且我生的也不矮,这张脸看着还能长。”说罢又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自己太高,还嫌我矮。” 其实她脚下已经垫了一层了,垫多了可就难受了,但是还是比这人矮了不少。 柳汲安轻笑,这姑娘经过这段时间跟他是越发熟了,说话都没有以前那样顾忌了。 可这种时候总有人来打搅,“蔺公子怎么躲在这儿看风景,不去船舱同大家一起坐一会儿?” 这艘船上的人都是去寒非门所在的小岛的,所以都是江湖人,见他腰间玉笛,上面特殊的竹纹在阳光下闪着绿光,能认出他是谁并不奇怪。 船舱内聚集了这次去寒非门的人,互相介绍,饮茶喝酒,好不热闹。 柳汲安转头看见来人一身乌青色曲裾深衣,头顶玉冠,腰间束着白玉腰带,手拿折扇,上绘山水墨风景,眼角上挑,唇上扬,风流不拘,是方才打过招呼的池影山庄少庄主游陌东,想到他曾经去音离谷求过亲,也就是说觊觎过自家小姑娘,心里几分不爽,脸上却不显,笑着回应,“船舱内有些闷,蔺某的朋友有些不舒服,便陪他出来走走。” 游陌东这才看向他身边易了容的斯冉,似乎没有看出这位风度翩翩的小公子的身份,“请问这位小公子是?” 斯冉见到他倒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妥妥一副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在下名为凤八炤,乃是一介闲人,如今得玉卿公子信赖,可以一见武林比武大赛的风采。” 虽然是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但是她自己做起来,倒也是滴水不漏的。 她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每个被邀请的人是可以带上一两位朋友的,何况是名声在外的玉卿公子呢。这比武大赛向来有高手坐镇,也不敢有什么人捣乱,是以并未有太严格的限制。 “既然如此,那陌东便不打扰二位了。” 这人不纠缠于人的时候倒是挺识相的,不过他本来就是想要与玉卿公子结识一番的,如今更不会在这等小事上面与他纠葛。 游陌东走了之后,两人又在甲板上待了一会儿,看见太阳西斜,明亮的日光渐渐昏黄,柳汲安便提议:“也不早了,不如先进去吃点东西?” 斯冉听他一说也觉得有些饿了,点头应好,两人就一起进船舱。 从泗禹的码头到寒非门所在的小岛,需要一天一夜,他们早晨出发的,就算是天气好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也要明天请早才能抵达目的地。所以船上有专门的厨房,是备了食材的,只要客人需要,可以随时去向厨房要求饭菜。 进去的时候一大帮人正坐在船舱内闲谈,见柳汲安出现了纷纷上前招呼,柳汲安也耐心的一一回应。 “晚上我们约好了一同对月饮酒,玉卿公子也一同,如何?” 另一人见柳汲安似乎要拒绝的样子,连忙说:“这酒可是我们易通派自家酿的,我这回出来也只带了几坛,与众位一见如故才拿出来与大家共享的。玉卿公子就别推辞了。” 说话这人身穿红白道袍,中气十足,一张国字脸,三十上下的年纪,正是易通派的大弟子唐岳莘。虽然顶着这名头,但实际他师傅已经将易通派内事务全权交给他打理了,所以这次也是由他代表易通派出席比武大赛。 易通派的易通酒可是很出名的,平时市面上仿造品都能卖出高价,更别说是易通派少主带出来的珍品了。 柳汲安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想到身后跟着的那只小馋猫,也还是应下来了。然后便说要跟朋友去找吃食,其他人见他答应了也就乐呵呵的为他们两个让开了路。 “蔺公子真受人欢迎。”好容易摆脱那些人,斯冉都松了一口气。 柳汲安笑笑,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因为有些闲名罢了。” 斯冉可不认为那些人只是因为他是玉卿公子才想要来结识的,也许其中一部分人是,但像唐岳莘这样的,已经算得上是易通派的新任主人了,以他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如果柳汲安单单只有那名气,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 忽而想起她爹爹曾经跟她形容过卓脩戬——“待人温和有礼,为人正直磊落,很容易让人想要亲近交好。”大概他们是很相似的吧,所以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想要与之交好。 但他这样,对谁都十分和气有礼,总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对他人的感觉和想法,好像每个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稍稍抬眸便能看见他如玉般精致的侧脸,眉眼稍弯,是温和又清浅的笑容,举手抬足间都是风雅,让人移不开眼。如此出尘的人,真是像聊风晓之前所说,带着股仙气儿。 小姑娘突然看着自己就笑了起来,“怎么了?” 斯冉突然庆幸自己易了容,柳汲安也看不到自己爆红的脸 分卷阅读149 ,假装镇定的摇摇头,“只是想起了一个笑话而已。” 柳汲安看着小姑娘红红的耳朵,笑而不语。 78 水下一片黑暗,深渊一般见不到底,令人心生畏惧,只有水面上透着些船上灯火映下的光,流动的水像是带着一丝丝银光。落水之后所有声音似乎都被隔绝在外了,被层层海水包裹着,只能听见沉厚的流动水声。 斯冉不断的划动腿脚,向着一直往下沉的柳汲安游去。他下落的速度自然是没有她划动的速度快的,不一会儿她就拉住了他的手,继而将手穿过他的腋下,想要将他拖向水面。 期间看了看他,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像是正在安睡,发丝散开随着水流飘动,安静美好。可他的左肩正不断的涌出鲜血,暗沉的颜色在海中飘散。 斯冉看着心中着急,怕这血腥味引来海底什么猛兽,胸腔中又涌上一股窒息的感觉,手上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就在她几乎达到极限,也要突破海面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浑身没力气,软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是以她也没看见她环着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迷离了一瞬然后立即清醒过来,用右手将她抱出海面,怜惜的吻了吻她那易容面具早已在海中脱去的冰冷小脸,然后带着她向着背离大船行驶的方向越游越远。 很快他们就遇见了一艘船,近了才看清,这艘船竟然是刚刚与他们打斗了一场的落孤教的船,此时船上的人早已扔掉那些蒙面的黑巾,没了迫人的杀气。之前与柳汲安对打的那位领头人更是伸手将他们二人拉上了船。 他一身黑衣,如绸缎般的黑发束在脑后,随风几缕发丝飘荡,在淡淡月光下笼着柔光。浓眉下是一双上挑的凤眼,琥珀色的眸子流露着慵懒又危险的惑人风采,稍显女气的双眼在他的脸上却又没有半分阴柔,反而有几分阳刚之气。 “这场戏足够逼真了吧?”他一只脚放在台阶上,褪弯曲,腰下弯,手肘放在弯曲的膝盖上,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姿态说不出的肆意,双眸看着半坐在木板上,浑身湿透、就连头发丝也沾在了脸上却丝毫不显狼狈的柳汲安,薄唇勾起一个魅笑,声音不复刚才的嘶哑。 柳汲安一笑,“教主的诚意蔺某自然知晓。”又看向自己怀里冰冷的人儿。 兮鸠立即反应过来,直起身子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你们快带蔺公子和他的小情人儿去换身衣服,记得给蔺公子看看伤口。” 几人站了出来,齐声应是,仔细一听里面竟是有两名女子。 那两名女子将柳汲安怀里的斯冉接了过来,带到客房里去。柳汲安也跟着另外的人去了另一间房间。 兮鸠站在船上,看着若隐若现的弯月,缓缓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狭长的凤眸微眯,似乎感慨又像是碰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不是本来说好只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啧。” “这无趣的人生呵,终于是开始有趣起来了。” 斯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床褥柔软温暖,床柱上雕着繁华纹路,艳红色的床幔层层叠叠模糊了她向外看的视线。揉了揉有些钝痛的脑袋,想要出声唤人,却发现喉咙一阵痒,出口的声音就变成了一声声咳嗽,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一阵脚步声由外面传来,渐渐接近,显的有些急促。来人将床幔拉开,把她扶了起来,将枕头放在她的背后,让她靠着,温柔又担心的看着她,“有什么不舒服吗?想要喝水吗?” 斯冉的头发尽数散下,平日里红润光泽的小脸有些苍白,看起来似乎一碰就能碎,十分娇弱,“我们现在在哪?” “我们漂到了一个小岛上,好在这里有一个隐世的村庄,村子里的人救了我们,我们现在住在村长家。”柳汲安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往下握住她的小手,一改平时的笑容,皱着眉,“你本来就不舒服,强撑着下水,在凉水里泡了那么久,最后又差点窒息,昏迷了整整一夜。现在感觉怎么样?” 如果不是他们后来很快上船了,她要是继续在海水里泡着,肯定不止昏迷一夜了。想到兮鸠形容她那时候看见自己掉落海中时的怒极表情和之后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的动作,心里是又感动又心疼,但更多的却是后怕。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的清醒了过来,小姑娘会怎样? 斯冉总觉得一觉醒来柳汲安有什么不同了,他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似乎是头一次露出这般担心又后怕的表情,心里一动,闪过万千思绪,抬头看着他也是第一次觉得委屈又难受。 柳汲安就看到他的小姑娘盛着水光的眸子脆脆的看着自己,抿着嘴似乎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一颗心瞬间就软的没边了,伸手就将人抱入怀中。 怀里的小姑娘带着鼻音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好怕我醒不来,也好怕见不到你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十分难受,心中是无限的恐惧担心,如今醒了过来又看到了他,才觉得踏实,但是又一阵后怕。 她从小就被父母扔在了音离谷,跟着各个师傅一起学东西,也不觉得孤单,从来没有表现过自己的脆弱,这一刻被熟悉又喜爱的味道包裹着,温暖舒心,心里的脆弱也都跑出来作怪。 同时 分卷阅读150 那些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让她也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人恐怕不是一点点的好感那么简单了,像是中了毒入了魔成了瘾,如果不及时止住,怕是会忘不掉戒不了了。 听得出小姑娘声音里的颤抖,心一缩,低头亲了亲她小巧的耳朵,温声哄道:“不怕,我在这里。” 今天似乎有了太多的头一次,这也是柳汲安头一次对斯冉说“我”,而不是疏离又客气的“蔺某”,态度、动作都比以往亲密了许多。 斯冉抬头,小手攥着他胸前的衣服,带着水汽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将他眼底的怜惜和那厚重的感情一览无遗,“那以后呢?” 以后还会一直在她身边吗? 差一点失去他、失去生命的恐惧让她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到底她于他只是一个交好的朋友,还是其他特别的人?若只是好友,那她可能不会当他的这个好友了。 心里鼓鼓的冒出一层又一层软绵绵像是白云一般的东西,小姑娘倔强的样子让他笑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等不了了,似乎小姑娘也等不了了,好在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 低头碰了碰小姑娘软软的有些凉意的嘴唇,定定的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此生不负。” 二人相拥相视,从海面上吹来拂过花草绿荫的凉风也进来环绕着他们,发丝浮起缠绕。 拿出一个南阳玉镯,仔细小心地套在小姑娘纤细的手腕上,“可别再拿它去换什么东西了。” 那镯子就是当初斯冉想要拿来与柳汲安换玉佩的那只,因为是长辈故人之物,再加上她娘亲时常叮嘱,于是她都是随身携带的,但从未戴在手上过。 他这番行为,无疑是确定了他的身份。 咳,也定下了她的身份。 “我是应该叫你卓毓,还是柳汲安?”白皙手腕上的南阳玉镯质地温暖,更衬的她肤如凝脂。 柳汲安似乎是卸下了什么一般,十分轻松,笑容都带了几分随意自然,亲了亲小姑娘的鼻尖,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充满魅惑,“我觉得你可以叫我一声聿哥哥。” 斯冉瞬间变成了一只小番茄,眼前这个蔺公子是不是假的?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满意的看到小姑娘苍白的脸染上了几分胭脂红,才正色道:“虽说父母生我,但我是义父养大的,一身武艺也是他传授的,恩情如山,这个名字也是他为我取的。” 所以在为父亲洗清冤屈后,他还是会继续用柳汲安这个名字,权当是报恩的一种吧。 “不过以后的孩子,倒是要姓卓的。”见小姑娘恼羞的气鼓鼓的盯着他,故作叹气,有意错会她的意思,“你要是介意,也可以姓倪的。” “谁同你说这个了!”斯冉瞪着他,却不知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没有半分威胁,反而多了几分娇俏。 正待柳汲安还想说什么,却听有人来了,二人看向门口。 只站在门口没有再进去的男子穿着一身赤色长衣,那般鲜艳的颜色也压不住他亮眼的容颜,狭长的凤眸似乎闪着流光,嘴角噙着一抹邪睨又美艳的笑,迈着悠闲又轻巧的步子。 虽然这人耀眼又妖孽,但总透着几分危险,斯冉转头看了看柳汲安,心里点点头,还是他看着更舒心。 这是眼里心上装了一个美人之后再也看不进其他人了啊。 “听说倪姑娘醒来了,本……我便过来看看。”见柳汲安坐在床边,手里还握着人家姑娘的小手,却一脸坦然,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红晕,心里啧啧了两声,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看着二人相握的手,眉眼一挑,戏谑的看着柳汲安,“二位这是好事将近了?” 斯冉被外人这样一说,也不好意思起来,瞪了柳汲安一眼,抽回了自己的手。 柳汲安却淡然的点点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快了。”看向斯冉,为她介绍,“这是月成村的村长,兮鸠。” 斯冉好奇的又瞧了一眼那边慵懒又随意的站着的男子,她以为村长这样的头衔都是落在那些蓄着长长的胡子的老人家身上的,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年轻的村长? “你好。” “我们村子许久没来客人了,一听说倪姑娘醒了,他们就在外面准备今晚举办一个篝火舞会,请二位务必要参加。” 兮鸠得到两人的允诺就走了,侍女就端了一碗热粥进来。 柳汲安以她刚醒没力气为由,不顾她的“顽强”抗议,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她。 终于等他喂完了,又为她擦了擦嘴,斯冉才得以开口说话,“这里不是个普通村子吧?”刚刚那个村长,看不出年龄,但深不可测,就连侍女都带着武功,并且不浅。 柳汲安不奇怪她能看出来,她五官本身就比常人要灵敏,即使身子不舒服也是不影响的,“放心,他们没有恶意,只是隐世而居而已。” 斯冉吃了东西之后还是感觉浑身乏力,自己也知道在小日子里下水,应该是浸了寒气,幽幽的叹了一声,看来回去要喝一阵子的药了。 即使作为一个大夫,她也不喜欢苦苦的药汁啊。 柳汲安出去之后她本来打算躺一会儿,结果刚躺下就听见哒哒哒的一阵脚步声, 分卷阅读151 听起来不像是大人的,倒像是个小孩子的,有着不加掩饰的雀跃和活力。 她撑起身子抬头一看就看见一只小团子向自己跑来,身上穿着用舒适水缎做成的小衣,上绣樱粉色小花,一朵一朵盛开绽放,衬着粉红的带着点肉肉小脸蛋更加可爱,整只小团子看起来都娇娇嫩嫩的。 见自己在瞧着她,那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弯弯的,小嘴咧开,笑的像那初春雪融后的第一朵绽开的娇嫩花儿一样,还带着晶莹雪水。 声音也稚嫩好听,“漂亮姐姐,你醒了。” 任谁看到这么个精致可爱的小团子都会心生喜爱,更别说从知道凤夕茗怀孕之后想象过无数次自己未来弟弟妹妹的样子的斯冉了。 斯冉趴在床边,朝她招招手,“过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团子一点不客气,手脚并用的爬上床,蹬了两下就把鞋子蹬到地上了,看来这种事儿平时没少干。掀开被子就往里钻,抱住斯冉的手臂,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抬头乖巧的看着她,“我叫思雀。” “小思雀名字真好听。”斯冉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你是村长的妹妹吗?” 能在这里自由活动的应该是兮鸠的妹妹吧? 却不想小思雀却摇了摇头,皱着眉,让人以为她要说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那个大坏蛋才不会有思雀这么可爱的妹妹呢。” 斯冉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说的大坏蛋是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这时候想逗逗她,“他怎么坏了?” “他总是欺负我。”思雀似乎不想继续谈论那个讨人厌的人,眨巴眨巴眼睛,“姐姐你真好看,等思雀长大之后娶你好不好?” 刮了刮她的小鼻梁,明白这只是童言,“小思雀呀,姐姐是大姑娘,你是小姑娘,姑娘之间是不能谈嫁娶的。” “对,小思雀,你漂亮姐姐是我的,不能嫁给你。”柳汲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斯冉昏迷这几天小思雀经常跑过来看她,嘴里念叨的漂亮姐姐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思雀听这话小脸皱成一团,成了个白鼓鼓的小包子,似乎很是苦恼,松开斯冉的手,拱啊拱,抱住了她的腰,把脑袋放在她软软的胸口,“那思雀抱抱漂亮姐姐。” 既然不能是她的,那抱一会儿总没问题吧?平时兮哥哥那个大坏蛋都不让别人抱她,总是他抱着,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还是漂亮姐姐抱起来舒服,软软的。 思雀满足的蹭蹭,闭上了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 柳汲安看着一大一小相拥着安然躺在床上,内心一片柔软,他不是那般小家子气的人,当然不会连小孩子的醋都吃,刚刚说那话也只是逗一逗小思雀。 方才兮鸠发现他的小家伙不见了,忙命人找,他想着可能是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走到床边,弯腰在斯冉额上印下一个轻吻,“好好休息,待会儿我来叫你。” “漂亮姐姐,美人哥哥是不是喜欢你啊?”思雀在柳汲安出去之后突然问了一句,手上揪着斯冉的衣服在玩儿。 斯冉一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突然知道小时候爹爹亲吻娘亲被自己看到时,娘亲的心情了。 呸呸呸,怎么会这样类比。 “因为兮哥哥说他喜欢思雀才会亲亲思雀,美人哥哥也是因为喜欢漂亮姐姐才会亲姐姐的对不对?” 面对明亮又清澈的一双大眼睛,斯冉没办法说谎也没办法拒绝,只能柔声为她解释,“你兮哥哥说的喜欢和你美人哥哥对我的喜欢是不一样的。长大之后就不能随便让男孩子随便亲你了知道吗,无论是亲哪里。” 小思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然没完全听懂,但她只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长大以后不能再让兮哥哥亲亲自己了。 至于什么时候才算是长大了,嗯,那就这一觉睡醒之后吧,睡醒之后思雀就长大啦。 想明白了的思雀开心的睡着了。 兮鸠:……??? 日光隐没在西边的山峰下,夜幕降临,弯月挂在天空仿佛触手可及,没有大片大片遮挡的云层,只有丝缕如烟一般的云浮在天上,像是嫦娥落下的披帛。 繁星点缀着深蓝色的天幕,小岛上草丛中树林里传来阵阵虫鸣,小岛中央是挨着的一片竹屋,竹屋不与地面直接相连,而是与地面有一段空隔,像是悬架在空中的。竹屋屋檐下、门板上挂着各色的谷物,一串串的,颜色鲜艳。 入了夜后家家都在门前点上了灯笼,烛光透过灯笼纸结成一片光亮。 竹屋围绕着一片空地,此时这片空地上架起了篝火,红色火焰不断舔舐着空气和干柴,木柴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一阵阵热浪随着乌黑色的烟往外传递,驱走了夜风的寒冷。 一边摆着木质的各种或圆或方或长条的东西,随着敲打而发出不同的清脆响声,或高或低,连在一起竟成了一首曲子,欢快热情,让人听了都忍不住随之舞动。 穿着颜色鲜艳并且拥有独特风格服饰的年轻姑娘或青年围绕着篝火热烈的起舞,扭摆腰肢,脚下踏着欢乐的步子,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映着红色的火光,热情奔放。 外围的人席地而坐, 分卷阅读152 手上拿着喝酒的大碗,看着中间舞动的人,不时大声喝彩叫好,或是与身边的人高谈饮酒。 斯冉抵不住他们的热情邀请,被一个小男孩拉着进了跳舞的人群中。也学着身边人的样子,稍弯腰拉着小男孩的手,一起踩着步子,举手弯腰,随着那乐音绕着篝火舞动。 柳汲安与兮鸠站在竹楼上,一人手上拿了一壶酒,手放在围栏上,看着下面似乎忘却了一切烦恼全身心投入到热情洋溢的舞蹈里的人们。 小姑娘牵着只及她腰间的小男孩,红色的火光映在她的小脸上,是肆意洒脱的笑容,笑声隐没在了大家的欢笑声和乐音之中。 “你不打算告诉她?”兮鸠拿起酒壶,饮了一口,任由清澈的酒水由嘴边滑落,印着下面得红光,在白皙的脖颈上划过,最后隐入赤色衣领中,动作豪迈,又诱人性感。 柳汲安拿酒壶碰了一下他的,也喝了一口,但动作比起兮鸠的,要斯文儒雅的多,看他一眼,言语中是只有跟熟稔的人说话才有的调侃,“告诉她,这里是令人闻风丧胆、坏事做尽的落孤教教主的老窝?” 兮鸠啧了一声,“这里是我的老窝,可不是那个老家伙的老窝,他的老窝早就被我一把火烧没了。”转头对他挑眉一笑,“你应该跟你的小情人儿说,这里是改过自新、打算洗心革面的新的落孤教。” 另一边,一个粉雕玉琢小团子正迈着小小的步子正在爬着竹梯,小脸上满是严肃,圆溜溜的眸子认真的盯着每一个台阶,仿佛它们是什么天大的难题似的,稳稳的站在台阶上了才迈出下一步。 终于爬上来了,小团子明显松了一口气,看见前面站在走廊的两人,尤其是看见那一抹赤色时,眼睛一亮,哒哒哒的跑向他们。 兮鸠最先发现小家伙,一边与柳汲安闲聊,一边注意着慢慢爬楼梯的小家伙,见她人小鬼大的样子,不由的笑了。 捕捉到兮鸠脸上难得出现的一抹温柔,柳汲安也注意到有只小团子正在接近。 在小家伙快跑到他们身边,还自以为自己没被发现,正想偷笑的时候,兮鸠转身一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突然腾空的小家伙吓的连忙抱住他的手臂。 亲了一口小家伙嫩嫩肉肉的小脸蛋,“雀儿小宝贝,想哥哥了?” 小思雀嫌弃的用手擦了擦自己被亲的那一块地方,皱着眉,伸出胖胖的小手拍开兮鸠的手,想要表达自己现在很严肃,奈何声音稚嫩,只让人觉得可爱极了,“兮哥哥,思雀已经长大了,不能随便亲亲了!” 小思雀扭着身子想要从兮鸠身上下去,转头看见了柳汲安正噙着笑看着自己,美人哥哥让她感觉好温柔,比起恶劣喜欢逗弄她的兮哥哥,似乎要好上不少,圆溜溜的眼睛一转,伸出手臂,奶声奶气的,“美人哥哥,抱。” 小团子这样子让他想到了他家小姑娘,小时候说不定也是这样见到好看的人就伸手要抱抱。柳汲安正伸手打算将思雀接过来,兮鸠抱着思雀一转,用背对着柳汲安,把他们两个隔开。 “小雀儿已经长大了,不能随便让别的哥哥抱,知道吗?”点了点没良心的小家伙的鼻子。 没想到这小家伙摇摇头,全然不记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思雀才五岁,没长大没长大。” 兮鸠被她气笑了,拿起她的手,在肉肉白嫩嫩的小手臂上轻轻啃了一口。 “大坏蛋,总是欺负思雀。我要美人哥哥抱,不要你。”小思雀很生气,一巴掌拍在兮鸠的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红色巴掌印。 要在平日,哪有人敢打他的脸,看见他都恨不得绕路走了,生怕得罪他。但眼前这个小家伙,他是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咬牙切齿的说一句—— “你个小没良心的!” 柳汲安看着仿佛变得跟小思雀一般大的兮鸠,谁能相信这人是忍辱负重在落孤教待了将近十年,也谋划了将近十年,又在短短几日就以雷霆手段把落孤教前任教主拉下马,只用了几个月就坐稳教主之位又把整个落孤教整肃干净的人?摇了摇头,大概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思雀,哥哥过两天带你出岛玩好不好?”柳汲安伸手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 小思雀歪着脑袋,似乎正在思考,看了看美人哥哥,又转头看了看大坏蛋兮哥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眨啊眨,看的兮鸠心都化了,又想亲亲小家伙的小脸蛋,但他也想知道小家伙到底会怎么回答,就忍住了。 最后小思雀还是摇了摇头,抱住兮鸠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脸上蹭蹭,十分亲昵依赖的样子,“谢谢美人哥哥,思雀想出去玩的话兮哥哥会带我出去的。” 漂亮姐姐是美人哥哥的,那美人哥哥也是漂亮姐姐的,不会是她的,只有兮哥哥才是她的。 兮鸠满脸笑容,总算是说了句窝心的话,狠狠地亲了小家伙两口,换来了一个小巴掌,正好印在右边,一边一个巴掌印,这下是齐了。 79 热闹过后,月光下的小岛像是沉睡了一般,披着银纱,只有阵阵海浪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清晰明白。 屋里随处可见精致的小玩意儿,都是小孩子最喜欢的东西,桌角凳角都被仔细的包裹上了厚厚一层软软的布料,就连床边的 分卷阅读153 灯都是小兔子形状的。一看就知道布置房间的人多用心。 小团子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精神的不行,一双眼睛透亮。 兮鸠坐在床边上,弯腰低头看着小家伙,几缕发丝从耳边垂落,在空中晃荡,被一只小手抓了去,在胖嘟嘟白嫩嫩的手指上缠绕放开,玩的好不开心。 “小家伙,为什么不给兮哥哥亲亲了?”好看的脸不复妖孽的模样,满是委屈不解,像是只被人抢了骨头的大狗狗。 思雀见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脑袋缩了缩,有些心虚,眼珠子转了转,果断把队友斯冉卖了,“因为漂亮姐姐说思雀长大了就不能让别的男孩子亲亲了。” 兮鸠心里咬牙,就知道是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平时没人跟小家伙说些有的没的,脸上还是一副委屈样,“可是兮哥哥不是别的男孩子啊。小雀儿是不是不喜欢兮哥哥了?” 思雀的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以为他真的伤心了,急急的解释,“没有,思雀最喜欢兮哥哥了。”伸手就要他抱抱。 兮鸠把小家伙抱进怀里,闻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奶香,心里的戾气消散了不少,低沉声音柔和但又好像压抑着什么要破壳而出的东西,“我也最喜欢小雀儿了。” 小孩子对情绪十分敏感,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以为他还在难过,但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安慰他,想想平时自己不开心他就会亲亲自己,于是就侧头主动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思雀亲亲兮哥哥,兮哥哥不要难过了噢。” 被她奶声奶气的安慰逗笑了,揉揉她柔软的发顶,“只要小雀儿在兮哥哥身边,兮哥哥就不会难过了。” 从前生活在黑暗里的时候不觉得痛苦,但一旦有光亮照了进来,尝过了温暖谁还会愿意回到阴冷黑暗中去。 把小家伙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很晚了,小宝贝乖乖睡觉。” 思雀配合的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睛,“兮哥哥晚安。” “晚安,小家伙。” 外面月光清冷,吹着冰冷的海风,但心里仍然保留着一股温暖。抬手摸了摸刚刚小家伙亲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笑,却说不出的偏执和压抑。 冷不防的一个声音打破了兮鸠周身诡异的气氛,带着无奈叹息,“兮鸠,她还小。” 狭长的凤眸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盯着一边不知何时出现的柳汲安,语气邪肆狂妄,“不需要你多事。” 外人怎么会懂,他都做好了坠入深渊的准备了,是那双小手把自己拉了出来,给了他温暖和阳光,他怎么可能放开。即使她什么都不懂,他也没办法放开了。这样的想法也许是病态的,那又如何? 一声叹息似有似无,柳汲安没再说话,眼前这个冰冷黑暗的才是真正的兮鸠,才是仅仅几个月就令人闻风丧胆的落孤教新教主,落孤教前任老教主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若是没有了小思雀,想必他早就一手把落孤教毁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为落孤教洗白。 也许他们两个人,也有着自己的命数,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 “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要伤害到她。”兮鸠那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连他看了都觉得心惊,虽说才相处一日有余,但小思雀活泼可爱讨人喜的很,不希望她有朝一日被他伤害。 兮鸠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但他心里知道,他并没有想做什么,他只想耐心等着小家伙长大。至于伤害她……怎么可能呢。 天还未亮,几声鸡鸣已经响起,屋内屋外一片昏暗。 大床上的人儿闭着双眼睡得正好,如墨的头发散在青色的枕头上,一手放在外面被子上,一手弯着放在枕头上。 来到斯冉房间见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小美人入睡,安然美好,可无奈他却要打破这美好,“冉冉,醒醒。” 小姑娘估计是昨晚玩的太疯,有些累了,睡得很沉。但又是她要求的让他今早带她去看日出,说海上的日出她可是想看很久了,本来打算在船上看的。所以狠下心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小姑娘,该醒醒啦,我们去看日出。” 可这样叫肯定是叫不醒睡美人的,见时候不早了,柳汲安干脆把被子一裹,把小姑娘包在被子里,直接连人带被子的抱了起来。这么大动静,低头看她竟还睡得安稳,还用脑袋蹭了蹭自己胸口,一时失笑,在她鼻尖印下一个吻,一片柔软安心在心中荡漾开来。 于是他就抱着一个裹着被子的睡美人坐在岛边,扯了扯被子这猪她的小脸,不让她被冷风吹到。二人坐着的下面是不断拍打岸边的汹涌海浪,声势浩大,像猛兽一般扑前,狠狠的打在石礁上,气势散去飞快的回到海中,紧接着又是一阵新的浪涌上前来,不断不绝。 即使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下,被子里的小姑娘也还是没醒。 眼看着远处视线尽头的海岛山峰上渐渐透出一丝白光,然后是几束橙黄色的光冒了出来,浸染了周边的云雾,笼罩在整座山峰上。那边暗沉的海面上也染上了一丝红光,像是被点燃了似的,亮了起来。 这回真是下了狠心,两根手指把小姑娘的鼻子捏住,还左右晃 分卷阅读154 了晃,“再不醒就看不到日出咯。” “唔。”小猫儿一样的嘤咛,不开心的甩开打扰自己美梦的手,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揉了揉自己视线还模糊的眼睛,听得耳边一阵雷响似的声音,这才发现自己不在房间里。 转头一看就看见远处那壮丽宏大的景象,红彤彤的太阳从山峰后面冒出了半个头,云雾缭绕其间,都渐渐被日光照散,几只鸟儿在空中飞过,掠过几道黑影,昂首发出几声鸣叫。 海面上渐渐染上一层层的光亮,安静了整一个晚上,终于又醒了过来,一切寂静都开始热闹起来。 柳汲安却没看那日出景象,低头瞧着小姑娘,她穿着寝衣,衣领松垮,露出一边精巧的锁骨,一头乌发披散,随意甚至是不羁的,却让他觉得美到心底里了,更别说那一双眸子映着灿烂的日出光辉,让他心里也像是染上了那热烈的光芒似的,沸腾了起来。 忍不住打断了小姑娘的赏景,低头噙住了她的嘴唇,细细的摩挲着,仿佛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似的。 斯冉眨眨眼,有些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但想到自己刚醒来没有洗漱,就伸手想要把柳汲安给推开,可他哪那么容易让她如意,握住她推开他的手,另一只手伸到后面把她的后脑勺更往他那边压,用舌一遍一遍的描绘着她的唇形,柔软的让他忍不住用牙齿轻轻的啃噬,复而又舔舐,重复着。 一个克制又温柔的吻,虽然并不深入,但他仿佛怎么也吻不够,几乎把她嘴唇啃舔的有些肿了也还是不想把她放开。 红色圆日还在缓缓上升,白色的光芒渐渐遍布世界,照耀着那一对正在相吻的恋人,笼罩着他们,给予了最美好的祝福。 终于一吻尽,柳汲安看着斯冉的眸子似乎是要冒出火光,把小姑娘的脑袋扣在自己胸膛上,让她听见自己怦怦跳动不停的心,渐渐缓和自己的呼吸。 斯冉也不言语,也许是害羞了,就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两阵心跳声,一样的热烈激动,像是要缠绕在一起一样。心里跟炸烟花一样,又跟铺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花糖一样柔软甜腻。忍不住用脸蹭了蹭他,接着就感受到他胸膛一阵震动,然后就是低沉愉悦的笑声。 “冉冉,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就去跟凤姨和姨夫提亲。”低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小姑娘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怀里,只留红红的两只耳朵,捏了捏她滚烫的小耳朵,心情愉悦。 当初他们两家的婚约像是一个玩笑话一般的,凤夕茗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怀上,就算有了也未必是女儿,所以只是将信物交换了。若是以后两个都是男孩子,义结金兰也不错,如果凤夕茗生了女儿,长大后卓毓还未娶亲,两个孩子又看上眼了那就是一桩好事了。反之如果卓毓那时已娶亲,就当多认个妹妹,也没什么。 当然现在这两人,明显是郎有情妾有意,柳汲安还亲手把玉镯给斯冉戴上了,况且凤夕茗若是知道卓毓还活着,不知该多高兴。 斯冉哼哼两声没有理他,没打算问他“这件事情”指的是什么,心里明白当初能够把事情闹的那么大还没人敢出来说话,那幕后肯定牵连甚广,自己能够帮的很少。他既然不说,那肯定是不愿意自己掺和进去的,就不给他添麻烦了。 过了一会儿脸上温度褪下去了,才抬头,“你昨夜去找兮鸠了,他说了什么?” 柳汲安其实不是爱多管他人事情的人,只是斯冉看出了些什么,出于对小思雀的爱护,便叫他去提兮鸠一两句。 大手抚摸着小姑娘的发丝,“没说什么,他有分寸的,你放心。” 也许听起来有些脱离世俗的认知,但对兮鸠来说,喜欢思雀不是因为她的年龄,而是因为她是她,无论多大甚至说是性别如何,他都喜欢她。 见小姑娘皱着眉,伸手将它抚平,心知小姑娘是不大能明白兮鸠那样偏执的人心中所想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要是明白了自己才要担心了。 斯冉叹了一声气,虽然她很喜欢小思雀,但总归不是她什么人,也没资格管什么。 “好了别担心那么多。”事情未必有她想的那么糟糕,“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话没说完,只留给斯冉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斯冉迷惑了一瞬,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摆摆手很急的样子,“啊,快走快走。” 他们现在这样,要是等大家都醒了回去肯定会被围观的!她还裹着被子呢! “哈哈哈。”柳汲安难得的放声笑了起来,手下不含糊的把人又连着被子打横抱了起来,运用起轻功回到房间。 刚起来的村民只看到一个影子从房顶略过,再看就不见了,只当是自己早晨起来眼花,也就没在意。 80 桌上摆着一盘晶亮剔透的紫葡萄,个个果粒大颗又饱满,兮鸠伸手摘下一颗,白皙修长的手仔细的剥去紫色的葡萄皮,露出绿色的果肉,两根手指捻着最底下一点皮,把剥好的葡萄喂到思雀嘴边,头也不抬的漫不经心的说,“听说这两天附近一直有船在找人,大约是找你们的。” 思雀坐在兮鸠的膝盖上,张开小嘴咬走兮鸠手上的果肉,留下果皮在他手上,嘴巴嚼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时打量着对坐正在 分卷阅读155 说话的三人。 桌上三足铜制香炉上缓缓升起几缕香烟,由下至上的渐渐消散,徒留淡淡的香气在空中散开。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斯冉看向柳汲安,这个问题得看他。 柳汲安见一双小姑娘透亮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乖巧的不行的模样,心下一动,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双眼,放下后又将她放在身旁的小手握入手中,温暖似乎直达心底,转头对兮鸠与思雀笑着说道:“今日便是来向你们辞行的。” 兮鸠听此言,毫不客气,“如此甚好。” 再待下去小家伙就要跟着他们跑了,这几日净粘着斯冉了。更何况这二人成日在他面前黏黏糊糊的,而他只能对着五岁的小家伙叹气,想想就让人心烦。 估摸着小家伙今天吃的量够了,就拿起一边的帕巾一点点擦去手上指尖的紫色葡萄汁。 思雀这下子听懂了,方才还吃葡萄吃得开心,现在立马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斯冉,嘴里还含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倪姐姐,你们要走了吗?” 总是被叫漂亮姐姐,斯冉也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于是经过这两天的纠正,小思雀终于是改口了。 斯冉身子往前探,伸手摸了摸小思雀额前的碎发,双眼弯弯,“对啊。不过小思雀要是想姐姐了,姐姐会来看你的。”又看了看兮鸠,“也可以叫你兮哥哥带你来找我们。” 思雀转头眼巴巴的看着兮鸠,知道这事斯冉说了不算。 被软绵绵白嫩嫩可爱的小团子这样看着,任谁都会心软,更何况是一向疼她到没有原则的兮鸠,只好无奈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只要小雀儿想,兮哥哥就带你去。” 无论你想去哪里,想要什么,不管我能不能去,做不做得到,都会让你如愿以偿。 思雀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脸上满是开心,“谢谢兮哥哥。” 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小鼻子左右晃了两下,“你呀,还算是有点良心。” 松手任由小家伙发泄似的啃自己的手指,但又从来都不舍得用力,想到这点脸上笑容又深了几分,看向柳汲安二人,十分好心情的道:“那我派船送你们去。” 柳汲安与斯冉相视一笑,都知道这是沾了小思雀的光。 “多谢。” 吃过饭,斯冉就在房内收拾东西,其实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但村子里村民很是热情,听说他们要走了,给了不少当地的特产,再加上小思雀也给了他们俩一些礼物,东西加起来也就不少了。 “冉冉。” 这人这几日总是这样叫她,都习惯了。听到他叫她,手下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正从门口进来的人,目光中是无声的询问。 “这次回去,不能用我们自己的身份。”柳汲安笑了一下,伸手将她耳边一缕散落的头发放到耳后,动作自然熟稔。 斯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摊开手,“可我现下手上没有易容的材料。” “我准备了一些,跟我过来,看看是不是你需要的?”把手放在她摊开的手心上,牵着她的手走出她的房门,走向自己所住的房间。 于是最后的结果便是他们易容成了两个男子,一高一矮,并且应了柳汲安的要求,五官毫无特点,属于在人海中都难以辨别出来的那种脸。 斯冉又教了柳汲安一些改变声音的法子,二人便乘上了兮鸠为他们准备的船,前往氿杉群岛。 斯冉靠在木质栏杆上,任由海风吹散自己的头发,忽而想起什么,看向身边的柳汲安,“我们没有与身份相符的邀请凭证,怕是无法进入寒非门。”不过还未等他回答,就一拍脑袋,“你连易容的材料都备的齐全,这等小事又岂会想不到。” 大手抚上她自己刚刚拍的位置,安抚似的揉了揉,并未第一时间接她的话,口吻带着几分责怪,“下次可别这么用力了。”那响声听的他都有些心疼。 “易容的材料倒不是事先准备的,是我们上岛之后我才去寻的。” 毕竟一开始没有想到小姑娘会跳下来救他。 柳汲安想到什么似的,忽而一笑,他背后是茫茫大海,蔚蓝的海面上反射着晶莹的阳光,几只海鸟掠过,白色的翅膀在空中划过几道弧线,如斯美景,却都没有这个笑容更加令人觉得心神向往。 其实他和小姑娘一样,都对对方的心意了解的不够深罢了。 斯冉正沉浸在他方才的那个笑容当中,却听他突然问道:“冉冉一开始为何要拿回玉佩?” 这是在翻她的旧账?还是纯粹好奇? 但斯冉也不心虚,反正那时候她又没喜欢上他,咳,不过现在想想,那时的做法是有一点点的小孩子气了,“因为偶然听得娘亲说自己还有一桩婚约,你知道我不喜被束缚,那时觉得嫁人实在不是件好事。”说着也有些脸红,好在面具遮挡着,“便私下里决定自己去把玉佩讨要回来,这桩婚事也算了结了。” 那时候根本没想过即便是信物拿了回来,若她爹娘还是承认,也是逃不过的,想来这也是她当时把这想法说给乔姐姐听时,她笑话自己的原因吧。 “傻姑娘。”这 分卷阅读156 话出口却没有嘲笑她的意思,全然是宠溺,“那你岂不是盯着我许久了?”才给她逮到一个机会能够对他施以恩惠再讨要玉佩。 斯冉点点头承认了,那时她是让乔姐姐帮忙注意着他的动向,也才能在他出事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在想想,也是挺庆幸自己那时的举动的,毕竟若晚上几分,或许这样风度翩翩又儒雅俊逸的公子的下半辈子便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柳汲安有些无奈的想,大约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无论她做什么都只觉得可爱,是以在他看来,就连这小小算计也是十分可爱的。 “那为何在我拒绝之后你就放弃了?”按照小姑娘的性子,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才是。 斯冉脑袋一偏,自己也思考了起来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放弃,想了一会儿才给他答案,“唔,大约是那时你的反应让我下意识觉得不要继续追讨比较好。” 闻言,柳汲安看着斯冉,那双黑眸似乎要透出水来似的柔和,内心一片柔软,他的小姑娘就是这么敏锐又心善的令人怜惜。 看见这样的小姑娘真的想把她捧在手心,像是怀揣着什么宝藏似的,想要藏在心里,又想昭告天下,无措的欣喜。 “你呢?为何那时不愿意给我?”还可以把他娘亲的遗物换回去,怎么看都是笔划算的买卖。 低笑一声,低下头覆在她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还带着笑意的声音犯规的撩人,“因为要拿玉镯来把未过门的小妻子套牢了。” 小、小妻子?! 斯冉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耳朵,抬手间刚好露出手腕上的玉镯,光彩沉淀其间,在阳光下格外亮眼,“什……什么啊……”一甩袖就转身走到后面去了。 啊!这人真是!所以这真的是个假的玉卿公子吧?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柳汲安还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恼羞的背影,不由得笑出了声,手下意识覆上心脏的位置。 真的,太可爱了。 至于真正的原因,如果那时候把玉佩给了她,让有心人看见了,对她来说又是一场灾祸。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应该让她参与进来,从前他是这样想的,现在心悦于她,更是坚定这个念头。好在小姑娘也体贴的从不会多问。 所以这么好的小姑娘,叫他如何能放手呢,无论如何啊,也是不会放手的。 不过现在凑上去怕小姑娘会恼羞成怒,还是等会儿再去把人哄回来好了。 于是过了一会儿,柳汲安拿着一串洗好的葡萄——还是走之前思雀给他们的,去找斯冉时,她眼里就全只有葡萄,完全忘了之前被这人逗弄得脸红耳燥的事情了。 月成村所在的岛离氿杉群岛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了,况且船速又较快,是以他们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上了岸。 柳汲安不知从哪弄来的两个斯冉也没怎么听过的小门小派才有的邀请名额,顺利的跟着接待的弟子踏上了去往客殿的路。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周围的亮光消弭了不少,令人得以直视橙红色的圆日,几朵白云遮挡其上,由外至内,橙红色的光芒渐渐加深,像是染在白云山的似得。 岛上的寒气也渐渐聚拢,走出树林到了石门处,向下望去一片绿色的海洋在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又笼着火烧一般橙色的光。 斯冉伸手扯了扯走在前面的柳汲安的衣袖,不由得唏嘘感叹,“这岛上的风景也是一绝啊,只可惜平时进不来。” 岛上的阵法可不是她这种学了些许阵法皮毛的人能够看透的,即使是能在其中穿梭自如的寒非门的弟子怕也是不懂原理只知道方法的,而且那阵法变幻无穷,只要动了其中一个地方,那么整个阵法又会不同,之前的通阵方法也就作废了。 柳汲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小手。 因为柳汲安的刻意安排下,二人名义上的门派是一样的,所以都在同一个院子里,是挨着的两间房。 斯冉将东西在房间内放好之后走去找柳汲安,见他悠然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也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听说唐岳莘他们还在找我们。” 斯冉这样毫不顾忌的大大咧咧的说出来自然是因为只要柳汲安在这里,隔墙有耳是不可能不被他知道的。 柳汲安颔首,斯冉眨眨眼,“不如这件事过后,送几瓶音离谷的药给他们吧。” 音离谷所炼制的药可是千金难得一求的,而斯冉所说的要拿来送人的药,基本上是保命的,不可谓是不珍贵。 小姑娘这是开始想着要还人情了,而且还把他们二人归为一体了,听起来很是顺耳。 柳汲安笑着拿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两杯,拿起其中一杯就打算送入口中。 就在此时,斯冉察觉到空中似乎弥漫着什么味道,而且是方才才有的,也就是说……双眼一眯,看向了茶,就立即阻止了柳汲安的动作,拿开他手上的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 “怎么了?”柳汲安见小姑娘难得露出的严肃神情,虽然早就猜到这东西是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们是这么堂而皇之的下在茶水里的,但也惊讶于小姑娘的敏锐机警。 “毒蛊。”斯冉眉头紧锁,似乎闻到了什么令她感到很是厌恶的味道,但强忍 分卷阅读157 着不适,似乎在辨别其中有些什么,“而且一股腐尸鲜血的味道。” 虽然斯冉这样说,但像她这样五官如此灵敏的人还是很少,这股味道掩盖在茶香之下,平常人甚至是习武之人都难以察觉到。 柳汲安伸手挡开了放在她鼻尖的茶杯,“不好闻就不要闻了。” “恐怕这里的大多数人已经喝过这些茶水。”毕竟做饭也是要用到这些水的——没错,真正有问题的不是茶,而是用来泡茶的水,“冉冉有法子解吗?” 斯冉点点头,不过却没有立即说出来,看着他笑了笑,“你不早就猜到我有办法治这东西吗?”抿了抿唇,“不过如果不是我前些日子刚好接触过毒蛊这方面的东西,怕也是奈它不何的。” 毒蛊毕竟失传已久,又被人视作是极端邪恶的东西,炼制其也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是以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它了,更别说是这样成熟的运用。 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81 斯冉穿着火红嫁衣,坐在梳妆镜前,整个房间内都是红色的挂饰,两边是两支婴儿手臂粗的红蜡烛,上面跳跃着欢快的烛火,窗户上贴着喜纸剪出来的囍字,房梁上挂满了大红丝绸,皆是喜庆与庄重并存。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打着淡粉色的腮红,嘴唇是灿烂张扬的红色,愈衬的她的脸白皙,眼角上扬,黑色的长睫翘起,比起平日的她,多了几分妩媚,压下了几分娇俏。 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桃面粉嫩,灿然夺目。 斯冉身后是执着“喜梳”的柳芝夫人,梳子从她头顶一直梳发尾,耳边是柳芝夫人充满了祝福的话语,“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梳完后,柳芝夫人又帮她挽髻,挑了一支金步摇插在她发间,为她戴上了两个金色的圆环耳坠,圆环下方翡翠珠子熠熠生辉,加上颈间一个金色玛瑙璎珞圈,隆重又不失精致。 斯冉转身看向柳芝夫人以及她身后站着的凤夕茗、乔予轻、乔予轻牵着的思雀还有几位师姐,殷红的嘴唇勾起,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顿时满室生辉。 这场婚礼准备了将近半年,最终敲定婚礼在空莱城举行,这半年她与柳汲安又一同去了许多地方,一直游玩到这边都在催了他们才缓缓归来。 她此时在百语阁在空莱城的一间酒楼之中,今日这酒楼只为她开,门口挂了长长的鞭炮和红火的灯笼,内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而她身上这套嫁衣是乔予轻一针一线亲手做的,两只宽大的袖子上是绣了金边的祥云,背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火凤凰,随着走动若隐若现,下摆处是暗金色的竹纹,流光闪烁。 虽然盼着斯冉早日嫁人,可真的到她嫁人之时又觉得有些不舍,凤夕茗走上前拉起斯冉的手,目光温柔的看着她,眸中泛着亮光,“好孩子,以后和小毓好好过。” 小毓那孩子她是放心的。 斯冉听着自己鼓跳如雷的心跳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会的,娘亲。” 思雀松开牵着乔予轻的手,哒哒哒的跑到斯冉面前,趴在她膝盖上,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姐姐,你要嫁给美人哥哥了吗?” 斯冉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学着她的语气,“是呀。” “那你喜欢美人哥哥吗?兮哥哥说要喜欢一个人才能嫁给他。”思雀歪着头问,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斯冉听到她这样问,心中的紧张竟莫名消散了不少,剩下的全是安定,认真的看着她,两眼弯弯,黑眸中满是幸福,“喜欢啊,姐姐很喜欢美人哥哥呢。” 思雀小手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把今天兮鸠教她的吉祥话说了出来,“那姐姐跟美人哥哥成亲后一定要幸福美满!” 斯冉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尖,“谢谢小思雀。” “这谁家的孩子,可真讨喜。”凤夕茗把思雀抱了起来,因为现在家里有两个小家伙,所以看小孩子都格外喜欢。 思雀是今日才与兮鸠一同来空莱的,是以凤夕茗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柳芝夫人看了一眼思雀,笑的和蔼,“确实讨喜。” “新娘子要上轿了。” 柳芝夫人拿过一边的轻纱一般的喜帕,为她盖上,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去吧,好孩子。” 斯冉没有兄长,于是由十二师兄景漓抱上花轿。 将斯冉放下后,景漓笑着与她说,“恭喜了,小师妹,要幸福。” 他也相信爱斯冉如心头宝掌上珠的蔺公子,是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而后便是花轿晃晃悠悠的被抬了起来,摇晃着向前行,外面是一阵热闹的乐音或鞭炮的声音。 街道两旁,一个屋顶上,半躺着一个人,手中拿着一壶酒,神色不明的看着下面前行的送亲队伍,冷风吹过,发丝被卷起,耳边唯有枯叶落地,风儿喧嚣而过的声音,而远处那所有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骑在马上、走在最前面的新郎一身大红喜服,一头长发整齐的束起,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却让人觉得似乎多了几分喜悦,眸中都染上了亮光。 斯冉坐在花轿之中,入目皆是红色,忽然觉得这一切是这么的不真实,仿佛 分卷阅读158 昨日他才是那个背对着她坐在柳树下,背影清冷的,说着“阁下即来了,何不露面?”的玉卿公子。 而她也只是一个因为心念着要拿回玉佩,与玉卿公子素不相识的小姑娘而已。 眨眼间他们已经走过了这么多——在空莱城他带她四处游玩,吃尽了美食,赏尽了美景,两人互相吸引,分开一段时日后,在泗禹与他解开误会,而后便是在小岛上坦白心迹,再到寒非门…… 一开始觉得这般仙人一样的公子,似乎是不能被凡尘所沾染的,也是无法走近这滚滚红尘之中的,可愈了解他,愈觉得他比仙人更好,他有感情,会为别人着想,对她更是温柔耐心到极点。 但那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这样的场景,她会坐在花轿中,等着与他拜堂成亲,即将与他结为夫妻,白头共老。 在他中毒倒下那段时日,让她觉得格外难熬,度日如年一般的担忧着他的身体,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她怕,他就包容,等待,可谁又知道下一瞬会发生什么?总归什么都不会比失去他更加令人难过了。倒不如珍惜现在,把握当下,日后的事情,让日后的那个她再去解决、烦恼,就不必让现在的她为之忧愁。 正想着,花轿停下了,一只小手拉了她的衣袖三下,她知道这就是“出轿小娘”了,便弯腰出轿,跨过一只朱红旗的木质“马鞍子”,步红毡,手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拉着她缓缓走向喜堂。 堂前坐着倪束清和凤夕茗还有柳芝夫人,二人便在主祝者念完祷词后的指挥下,进行了“三拜”,一拜父母,二拜天地,三夫妻同拜,便是礼成。 在礼成后,一双大手由下至上掀开了新娘头上的喜帕,若是仔细看,还会发现新郎的手有微不可见的颤抖。 她双眸璀璨如星,眼尾上勾,蕴含着平时没有的艳魅,对着他娇俏的一笑,宛若在最温和的春季河岸边无声绽开的各色繁花,点缀在一片清新绿草之上。 他想他这辈子也不会忘了这一幕,这一抹令他心神颤动的笑。 他面若白玉,眉眼带笑,黑眸中映着火红的她,盛满了惊艳,长发高高束在脑后,系了一根红色的绸带,几缕发丝熨帖的垂落在他的肩头,一身大红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有一股子清冷又儒雅的味道。 二人相对而立,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这一美好场景。 待二人相视一笑,执手面对着客人们,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这次玉卿公子与小医鬼成亲,广发喜帖,两人的好友几乎都来了,再加上音离谷的一众人,都看着新郎和新娘携手的模样,握着手中的酒,跃跃欲试。 新郎新娘便挨桌敬酒,在长辈的一桌,自然是说些吉祥话,听些嘱咐就过了,但一旦到了年轻人、同辈人这桌,就五花八门的招数都出来了。 乔予轻见他们二人来了,手上拿着一条丝绸,凤眸泛着坏笑的光,殷红嘴唇上扬,走到斯冉面前,将手中的丝绸不松不紧的系在她脖子上,“蔺公子,我们也不为难你。”言罢看了一眼后面等着看戏的百语阁众人,“你就用嘴解开新娘子脖子上这丝绸,再喝杯酒就可以过去了。” 斯冉眼睛瞪大的看着乔予轻,她可没想到乔姐姐会这样坑她。 柳汲安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与乔予轻身后有意无意护着她的原沭斐对视了一眼,对方微微点头表示歉意,他便一笑,移开了视线。 也不推脱,低头就开始解那丝绸。 要说乔予轻系的不紧也不松,可这结却也不好结,加上丝绸又轻又薄,不时柳汲安的嘴唇就会碰到斯冉的脖子,不一会儿斯冉的脖子、脸都红了起来,看得旁边的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还有为柳汲安鼓励加油的声音。 好在蔺公子也没有耗太长的时间,将斯冉脖子上的丝绸拿了下来,顺手捏了捏斯冉的脸蛋,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安抚。 斯冉默不作声的瞪了一眼乔予轻,才轻轻舒一口气。 “蔺公子,我妹妹就交给你了。”乔予轻拿起酒杯,与柳汲安的酒杯碰了一下,碰完后手上的酒杯就被一只大手拿走了,却丝毫不恼,还调皮的眨眨眼看向拿走她酒杯的人。 “内子有孕在身,我代她喝。”原沭斐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真诚的对柳汲安和斯冉道:“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多谢。” “有、有孕?”斯冉还不知道这回事,直直的看着乔予轻的肚子,现在看是有些微的凸起。 “是啊,到时你们定要来喝满月酒。”乔予轻一手覆在自己的腹部,一抹笑划上了嘴角,耀眼的魅艳尽收,只余下无尽的温柔和期盼,让人望着只觉得心中柔软。 “不过你们也快了,不必羡慕。” 斯冉低头假装没听见这话,耳根却通红。 柳汲安看了一眼害羞的小妻子,但笑不语。 一旦这里开了头,后面便是不得了了,游陌东、唐岳莘、兮鸠、音离谷的师兄师姐们还有樊筱游带着她女儿和颇受嫌弃的前女婿,就连夜十灯和颜婧都掺了一脚,出了各种鬼点子。并且大多都是为难新郎的,但柳汲安都好脾气的一一照着他们说的规则去做。 分卷阅读159 斯冉又一次怕他为难,看向他时,却只见到他盛满亮光的双眸,似乎里面在放着五彩灿烂的烟火,只看一眼,心神激荡,嘴角也跟着上扬,心中溢满了的全是暖洋洋的甜滋滋的泡泡,啪嗒一声破开,飘洒出万千星光。 终于大家都看够了满意了,这场漫长的敬酒也就结束了,宾客也倒下了一大半,柳汲安依旧是神采奕奕,低头在斯冉耳边道:“冉冉可累了?先回房休息?” 斯冉因喝酒,脸上红晕更深,双眸却是清亮的,牵起他的手,“陪着你。” 柳汲安什么也没说,只深深地望着她,握紧了她的手。 “嗝……你们俩怎么一点事……都没有……”景漓东倒西歪的走到他们面前,手上还拿了一个酒瓶,双眼迷离,一看就知道是醉狠了。 初琼对柳汲安说了声抱歉,便把这只酒鬼拖走了。 景漓抱着初琼的手臂,在她颈间蹭了蹭,“小十五,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啊?小师妹都……嗝……成亲了。” 初琼顿了顿,被他满嘴酒气熏的皱起了眉,冷冷道:“下辈子吧。” “不要……小十五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景漓趴在她肩上,委屈的不行。 初琼或是觉得有些丢人,拖着他走的步伐快了许多。 “你小子,好好对我女儿。”倪束清还清醒着,拍了拍柳汲安的肩膀,目光柔和又不舍得看着自己的女儿。 这声嘱咐看似寻常,却有千斤重。 柳汲安牵着斯冉的手,回答的格外认真,“我会的。” 没有人会比我对她,更好了。 柳汲安安置好宾客之后便带着斯冉走向了他们的新房。 房内燃着红色的蜡烛,火光照耀着整间屋子,与满屋的红色相映衬,桌上摆着几盘热腾腾的饭菜。 “先吃点东西,再洗漱。”柳汲安轻笑一声,点了点斯冉的鼻尖。 斯冉突然心就平静了下来,点点头与他一同坐在桌前,吃起了东西,一时没有人说话,却格外的温馨自然。 洗漱过后,柳汲安耐心的将斯冉头上的钗饰一个个地取下来,放在梳妆台上,用梳子为她梳理柔顺的长发,姿态温柔到了极致,目光更是柔和,似乎要将人溺在其中。 斯冉转身看着他,向他张开了双手,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夫君,抱。” 柳汲安那一瞬的神情变得更加柔软,他蹲下,揽住斯冉的腰,抱住了她,把头靠在她身上,像个小孩子得了糖一般的欢喜,双眼弯弯眯成了一条弧线,嘴角上扬,笑的安心而又满足,“冉冉,谢谢你。让我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从今往后,我们两个人,便成了一个家,一个安定的,没有风浪没有寒冷的家。 明明是他难得一见的有些孩子气的一面,可斯冉只觉得有些难过,温柔的回抱着他,学着他之前一样吻了吻他的发顶,“对,蔺公子以后就有自己的家了。” 自从他父母遇难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家——祖屋只是一个空壳,因为没有了父母,而聊川词虽说对他再好,但始终是抱有一定的目的的,那更不是他的家。 即使她没有经历过,但终日没有归属,走在路上回头望却发现没有可以望见的地方,宛如飘在风中的不知去向何方也无归处的蓬草,那滋味,只是想想她都知道,一定不好受。 想着他过去这么多年都在这种滋味中度过,心里就隐隐泛疼。 柳汲安抬起头看着她,一双清浅的黑眸此时亮的惊人,“冉冉,你今日很美,虽然你每日也都十分美,但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夫人了。” 斯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还以为只有自己紧张呢,原来他也十分紧张——你瞧,这不就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吗? 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着问:“你醉了吗?” “当然不。”柳汲安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笑中竟带着几丝不怀好意,“交杯酒我还是能喝下的。” 斯冉的脸轰一下就红了。 柳汲安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酒杯,递给斯冉一杯。 柳汲安就这么看着斯冉,似乎要将她望进心里,二人共饮下交杯酒,酒杯落地,红烛上的火光呲的一声灭了,红色的床幔落下,遮住了窗户透进来的月光。 “这下面是什么,怎么这般硌人。” “抱歉,为夫忘了还有这回事。” 为……为夫?斯冉揪紧了被子,蒙在自己头上,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床幔被掀起,一堆干果落地的声音。 “现在我们安寝吧,夫人。” “等等……唔……” 一件件的衣物从床边落下,远处一声声猫叫缠绵缱绻,一夜无眠。 清晨第一束阳光透过红色的床幔,温暖的抚过床上相拥的二人安然的面庞。 斯冉感觉到脸上的暖意,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酸痛,睁开眼却没发现有想象中刺眼的阳光,抬眸就看到一只大手挡在了自己额头上方,侧头就是柳汲安带笑的脸,一头青丝因他侧身一手支着头而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柳汲安把头埋进她的颈脖间,蹭了蹭,“蔺夫人,晨安。” 斯冉眉眼弯弯,伸出手抱住他 分卷阅读160 ,“蔺公子,晨安。” 柳汲安吻了吻她的眉心,看见她一伸手,被子滑落到她颈间,露出了一片红色点点,眸光渐渐幽暗,却镇定自若的说道:“你继续睡一会儿。” 斯冉不自知的还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嘶哑,“可你不是说要去拜爹娘?” 此处的爹娘指的是卓脩戬和白映零。 “我想爹娘应该会体谅你的。”若有所指的看了看她。 斯冉红着脸瞪他,“还不是你!” 她现在这么难受,都怪谁!叫他停下,却是一次又一次…… 难以想象温俊儒雅的蔺公子竟那般……咳…… 柳汲安扣住她的手,纤长的手指摩擦着她的,“冉冉,去见过爹娘后,陪我去祖屋住几日可好?” 斯冉想也不想便点头,抚了抚他的眉,亦没有问为什么,“好。” “之后,你想去哪我们便去哪里。”柳汲安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愿我们能一直这样相伴到白头,每日清晨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你,看着你恬静的睡容,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止于此,但他们的故事,在他们的世界,依旧在继续。 82 晚霞带着红光从门框投下,在地上形成一片霞彩,昏黄却又辉煌,似乎要将这一日的精彩凝结在这一刻,通过变幻莫测的夕阳光彩而展现出来。 斯冉踏出大门时听见一阵熟悉的笛音响起,悠扬绵长,余音绕梁,宛若流水清脆潺潺顺流而下,途中遇见或大或小的石头,激起一团白色的水花,在石头上不断拍打,围绕着石头形成一团漩涡。 当即眸光一亮,脚步停顿了一瞬,而后便又迈着步子向前走,步伐较之方才,急切了不少。 走出去便看见一人站立在院内,身姿颀长,鸦青色的衣衫随风而飘飞,白玉般的手执着一支青玉长笛,放在唇边,美妙悦耳的笛音随之而生。 那人沐浴在璀璨夕阳之中,金黄色的光芒一点一点的笼罩着他,端是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柳汲安看见小姑娘出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笛,笑着望着她,目光比身后的暖光更加温柔。 在他放下笛的那一刻,四周发出一连串的高低不齐的碰碰声,随着这些声音,就看到几个黑衣人从房顶或树间甚至是院墙上跌落到地上,皆没有了气息。 斯冉来不及去管那些莫名出现的黑衣人,几乎是小跑着扑到柳汲安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他站在原地没有半步挪动,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鼻头有些发酸。 柳汲安嘴角微勾,笑的温和像是一阵带着初春里的暖阳和冰雪融化的淡淡冰气糅杂在一起的清风,吸入腹中顿时觉得一片清新醒脑,却又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他一手揽紧小姑娘的腰,一手轻拍着她的背,低头爱怜的吻了吻她的发顶。 斯冉抬头看着他,皱了皱鼻,还带着些鼻音,“你不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这副娇俏模样,全不见方才面对着那拉尔微的其实森然,倒像只撒娇的猫儿。 柳汲安无奈的叹一声,然后捏了捏她的鼻,低头与她平视,宠溺如泉水清透的目光直入她心,“傻姑娘你不必这样的。” 斯冉干咳了两声,脸上浮现了可疑的红晕,看了看那些黑衣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帮他出气是一回事,可被他这样摆到明面上来说她还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好像显得她多喜欢他似的。 不过似乎事实又是如此。 “真是个傻姑娘,你以为那拉锦显会让他最疼爱的儿子只身一人来此吗?”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些都是那拉锦显派来保护那拉尔微的人。”柳汲安说完望了一眼远处的那间充斥着黑暗的屋子。 也是因为那人没有呼救,这些护卫才没有进入屋内。但这些护卫终究是来保护那拉尔微的,若是今日他没来,斯冉一出踏出门,便是会与这群人对上了。 揽着小姑娘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一些。 至于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现席尔微是那拉尔微的,就要从崔君季他们来那一日说起。 那日崔君季走到柳汲安房内时,斯冉正用银针为他免去了一部分的疼痛,让他的神志有了几分清醒。 “真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竟是这种情形。”崔君季拿了个凳子坐在了床边,边说着话边打量着柳汲安—— 即使处于病痛或者说是毒发之中,却见他苍白而布满了冷汗的脸上除了眉头微蹙,并无其他痛苦神色,望向斯冉的目光包容而安抚。 不知道的恐怕只当他是一场噩梦醒来,那里看得见丝毫病痛的痕迹。 崔君季心中暗自点头,却又有些担心这般人物小师妹又能否降得住? 大约娘家人的心态便是如此吧,若是不优秀便会百般挑剔,太优秀又会有所担忧。 斯冉戴着手套的手紧握着柳汲安的,“这是我二师兄,崔君季。二师兄我就不必为你介绍了。” 柳汲安回握住她的,两手紧扣,两人对视一眼全是情意,局外人看得格外清晰。 崔君季心中的 分卷阅读161 担心悄然无存,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直入主题,“说说你病发那日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恕蔺某不能起身。” 崔君季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柳汲安才接着说了下去。 “我想这并不是什么病疫,或许是一种毒。” 闻言崔君季有些惊讶,看向面色正常的斯冉,“你们与他说过?” 斯冉摇头,“并无。”可她一点都不诧异柳汲安能够察觉到。 在她心中他一直这么敏锐,再细小的事情他也能发现不对劲。对他,她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只要他在,什么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崔君季不由得调整了坐姿,更加端正了,脸上笑意收敛,眸中却是欣赏,“那你为何会觉得你这是中了毒?” 柳汲安笑道:“蔺某对医与毒并没什么了解,但这‘病疫’在洪水之后突然爆发,看似是合乎常理的,但仔细一想并无道理——我后来问了陆大人,我们到紫洮县那日所见的脏乱其实是百姓病倒之后因为他们人手不够,才出现的。” “也就是说,在‘病疫’爆发之前,紫洮县还是干净整洁的。再加上我去看了地上的积水,里面也没有滋生幼虫。更别说那些污秽了,一般在日光暴晒下那些污秽才会真正产生威胁。” 日光暴晒,产生异味,才更容易引发病疫。 崔君季又问道:“那是谁对你下的毒?你可有答案?” 斯冉将柳汲安扶了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又拿起一杯水喂到他嘴边。 柳汲安看着小姑娘,黑眸中荡开笑意,轻抿了一口清水,继续说道:“席尔微。” 他半躺在床头,一头青丝柔顺散下,披散在肩上、胸前,苍白的脸却带着温和笑意,病中带着一股子悠长温绵的韵味,依旧好看的不可方物。 而他一双清浅的眸子,说话间却是看着她的,专注而又让她觉得莫名心安,一股阳光暖意从心底渐渐如涨潮的海水一般漫过心间,一颗心都泡在了蜜糖里似的又暖又甜,让她只觉得好像在温暖云间,柔软的无法言喻。 见小姑娘呆呆的样子,低笑一声,继续与崔君季解释道:“那日我并未触碰任何与病人有关的东西,只喝了一杯他给我的茶水。” “当然这不足以让我认为是他,回来之后我便命人去查了他。这才发现原来他是司廿国宰相那拉锦显的大儿子,那拉尔微。” “你竟还让人查了他?我都不知道。”斯冉为他轻轻擦去了嘴边沾上的水,不满的鼓起了腮帮子道。 不得不说柳汲安的直觉真是让人觉得可怕,并且他还能将每一件发生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简直不是常人可比的。 柳汲安紧握她的手,手指在她手心划了划,笑着解释:“我想着等结果出来了再同你说,恰好今日月黎传来了消息。” 崔君季却毫不客气的拆穿他,“你是怕小师妹表现的太明显了,会打草惊蛇罢?” 这场谈话便在柳汲安的咳嗽声和斯冉的瞪视还有崔君季的哈哈笑声中结束了。 紧接着的几天,斯冉他们成功配出了解药,柳汲安是第一个喝下解药的人,在他完全恢复后他们才将解药公布于众—— 当然斯冉是不答应让柳汲安以身试药的,但在他的一句“我相信你,冉冉难道不相信自己吗?”之后,便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只是一天没有理他,柳汲安也对赌气的小姑娘无可奈何。 而他们最终决定还是把那拉尔微的事情告诉陆折予,朝廷的事情就让朝廷去解决,却没想到斯冉背着他们,与向来纵容她的初琼一起制了毒药,并且让席尔微喝了下去。 “冉冉。”柳汲安抬起小姑娘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这些事情,从来都不需要你动手的。”然后将她揽入怀中,轻叹了一声,“我怎么会遇见你这么好的姑娘呢。” 斯冉本以为他会觉得她任性,会出言责怪她的——虽然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什么重话,可也不碍着她乱想,却独独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即使她从小被爹娘、谷中的师傅还有师兄师姐宠着长大,但这又是另一种感觉,她此时竟有一种就算她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他也会说“冉冉,放着,你想做什么,让我来做”——虽然现在看来她的确是“杀人”了。 斯冉埋首在他怀中,蹭了蹭,小手扯着他的衣裳,“你这样不好。” 柳汲安低笑一声,胸膛随之震动,“为何不好?” 斯冉抬头,双眸璀璨若星辰,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我会被你宠的无法无天的。” 他看着她小脸认真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忍不住低头在她鼻尖落下一个轻吻,“再无法无天也没关系。” 在他柔浅的目光中,斯冉耳根刷一下的就红了,低声嘀咕道:“其实那毒只是吓唬他的,十二个时辰之后自然就会好了。” 柳汲安只是笑,把下颚放在她的肩上,抱着她,“我的傻姑娘,真乖。” 所以你瞧,他的姑娘,再怎么也不会无法无天的,有着自己的守则和底线。说着自己是个不善良的人,却还是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柔软而温暖的心。 “柳汲安。” “傻姑娘,让 分卷阅读162 我说。” “好。” “嫁给我,好吗?” “好啊。” 两人仿佛闲谈一般的定下了人生大事,只有天空中绚烂的彩霞,偶尔飞过空中的不知名的鸟儿,和四周随风而飘荡的蒲公英的茸絮,见证了这郑重而又寻常的一刻。 莫名心安。 与你相遇、相知、相伴、相行,谱成一支最美的乐章,比这世上任何的乐音都更能打动人心。 83 天气逐渐转好,雨停风止,云层散开,金黄色的阳光洒满了整片大地,驱逐了所有黑暗和寒冷。 紫洮县的没有倒下的男人们都出来修缮被洪水、狂风毁坏的房屋,额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静谧的街道充斥着锤子、斧头与木头碰撞的声音,还有因使力而发出的闷哼声。 刚开始那个阴冷、脏乱又充斥着死气的紫洮县,渐渐出现生机,好像冬日冰雪融化后那第一株头顶雪水破土而出的嫩芽,虽然细微,但清新可爱。 无论在这场灾难给他们带来了什么,万物交替,失去的已经不可再得到,但新的也总会来临,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席镇长。” 席尔微正抬起袖子擦去眼角的汗水,便听见身后一清脆悦耳的声音,转头一看是斯冉,她身边还有一个冷着脸的姑娘——据说是她的师姐。 席尔微有些惊讶,看了眼自己满是灰尘的衣服,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倪姑娘,你怎么来了?” 斯冉向他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提着的东西,看了眼身旁散发着冷气的十五师姐,“今天我们来给你们送吃食。” 席尔微闻言皱眉,“怎么让你们来送了?其他人呢?” 瘟疫还没得以解决,并且仍然在百姓中传染,怎么不让斯冉他们专心对付瘟疫,还来做送饭这等闲事? “不怪他们,我们已经找到控制病情的方法了,相信不久就能让大家好起来。更何况,也是我们主动要求要来的。” 席尔微看了一眼木屑飘飞、尘埃满布的四周,不赞同道:“下次可别再来了。” 席尔微身后一人听到斯冉说话,难掩欣喜的问道:“倪大夫你说的是真的吗?大家真的很快就能好起来?” 斯冉冲他肯定的点点头,“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其他人也纷纷聚了过来,说着感谢斯冉他们几个的话。 “各位不要着急,有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先吃东西罢。”说着斯冉与初琼便把手上的吃食分给大家。 斯冉走到席尔微面前,将手上端着的吃食递给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席镇长,那日是我态度不好,抱歉了。” 席尔微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之后轻轻一笑,“无事,也是我没有考虑到倪姑娘当时的心情,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不高兴是正常的。” “不过道歉的话,我接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斯冉笑着应好。 “天晴了,也开始热了。”斯冉眯着眼看向晴朗乌云的天空,又看向席尔微,嘱咐道,“席镇长你们也要多喝点水,热倒了可就不好了。” 席尔微点头,正好拿起手上斯冉方才递给他的水,放在嘴边却顿了一下,那一瞬他竟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但却一时想不到是什么时候了,而后也没再多想,便喝了几口水。 斯冉嘴角勾起一抹不容易被察觉的笑意,待席尔微喝完水后已经恢复正常,“那就不打扰你们干活了,我与我师姐先回去了。” 初琼已经静静地站在离他们两人并不远等着斯冉了。 “好,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一直到日落西山,光亮渐渐敛于山巅,将山巅的绿树都染上了一层金黄色,修缮房屋的男人们才收拾东西互相招呼着各回各的家。 一天的劳动让席尔微只觉得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实在是酸痛。 与席尔微一同走的人见他这样,笑着说:“席镇长回去用热水敷一敷会好受许多。”但他心里也觉得奇怪,平日里这些粗活重活席镇长是不会怎么参与的,可这次却格外积极。 席尔微眉头微蹙,神色淡淡的点头,“多谢了。” 男人挠挠头,憨实的笑了,也没在意席尔微稍显冷淡的态度,毕竟他似乎一直如此。 席尔微走进家门,一屁股坐在木椅上,脸上疲色尽显,艰难的抬起手臂想要为自己倒一杯水喝,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生起,一直蔓延到全身,寒冷如丝线一般缠绕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一直到指尖都是冰冷,让他忍不住牙齿开始打颤。 “该……该死!”他是什么时候染上病的?怎么可能?! 努力的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又跌跌撞撞的走到柜子面前,一个个柜子翻找着东西,手因冰冷一直在发颤,拿不稳东西,一时之间响起一阵凌乱碰撞的声音。 终于,他双手颤抖着捧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急忙将它打开,想要倒出两粒药丸,却因为实在冷得厉害,全身发抖,好几次倒出来的药丸都掉到了地上。 好在,在他几乎想要摔瓶子的时候,两粒药丸顺利的落在他的手心,颤颤巍巍的将药丸送到嘴边一仰头来不及用水送 分卷阅读163 ,便咽了下去。 咽下药后他背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牙齿相碰不住的发出清脆的声音,粗重的喘息,他努力的平复呼吸,但坐了半息的时间——对他来说也许这半息时间漫长的仿佛如一个冬季,预料中的和缓却没有出现,甚至感觉身子更冷了些。 他想要思考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被身体传来的冰冷、不适,还有四肢渐渐生出的一股从骨头里漫出的疼痛,扰的无法思考,只能收紧双臂企图让自己温暖一些,却是徒劳。 他看见一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但因为视线比较模糊,只能看见一个人影的轮廓和一团青色,嘴唇颤抖着问,“谁?” 只听见一声轻笑,那人渐渐走近,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人目光中的愉悦、嘲弄——此时他意识到,此人很可能便是让他现在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但又想不到会是谁。 声音中带着怒气,却因颤抖而毫无气势,“究竟是谁?” “怎么,席镇长猜不到吗?” “斯冉?!”惊讶让他瞪大了双眼,却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人,但那声音,他却是熟悉的,只是不久前还给他道歉的人,现下却对他说着带刺的话语,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原因。 “想必是席镇长得罪的人太多了,竟猜不到是哪一个,自然也就没有想到我身上来吧?”斯冉坐在椅子上,一手拨弄着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瞥向嘴唇发紫面色苍白的席尔微,此时的他哪还有半点平时的威严气势。 席尔微仍然不解,“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咳咳……” 斯冉冷笑一声,“无怨无仇?你可还记得多日前你给柳汲安的一杯茶?便是那杯茶让他躺在床上,经历了数次你现在经历的痛苦!”重重的将茶杯往桌上一放,隐忍的怒气也由这一声而宛若火山喷薄出岩浆一般狂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如今我也让你感受一下这番痛苦。” 那几日她衣带不解的照顾着柳汲安,看着他痛苦却又不想让自己担心而强忍着的模样,真真是比他还要难受,好似心被一刀一刀的划开,鲜血淋漓,滴出一朵朵冰冷的血花。 “你……误会了……我……咳咳……并没有……”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也记起来了,今日白天喝下斯冉给他的水时为何会觉得异样,原来是他给柳汲安下毒时,也是如此,一模一样的场景。 原以为是只不染尘世空有高超医术的猫儿,却没想到竟是藏起了利爪的猞猁,一旦亲近的人遇到了危险,利爪尖牙便立即亮出来。 斯冉并不理会他所说的话,看到躺在他身旁地板上的瓷瓶,走前捡了起来,放在鼻子前方,用右手扇了扇瓶口,闻了闻味道,冰冷而讽刺的笑了,“席镇长没想到自己的解药竟然没有作用了吧?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拿着原来的毒药给你喝下去呢,给你喝下去的自然是我重新制出的,并且好消息是——” “这毒,暂时没有解药。” 毕竟这毒药是她在配置解药的时候突发奇想,做出来的,哪还有时间去研制解药? “你应该感到荣幸,这毒我一研制出来,便拿过来给你用了。” 席尔微闻言也有些慌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之前那毒的威力,而他也清楚医、毒本是一家,斯冉有这么好的医术,自然毒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后面的话因为一个寒颤而没有说下去。 斯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至少不是对谁都善良,比如此时,她看着席尔微痛苦的样子却觉得心中格外的痛快,并无丝毫怜悯之情。 “话又说回来,席镇长下毒的时候可有想过无辜的百姓与你才真的是无怨无仇呢?” “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甚至看着一个个熟悉的生命消散在这尘世间,你有没有一丝的愧疚?有没有一点点的后悔?” 斯冉咄咄逼人的话语让席尔微甚至觉得自己的心也隐隐抽痛了起来,他却将这归咎于自己中了毒。 “为何不说话?那拉尔微大人。” 那拉,是司廿国历代宰相之姓,而司廿国现今的宰相的大儿子,正是叫那拉尔微。 到底是说他自负还是说他有恃无恐好?竟敢用自己的真名。 斯冉的这句话让席尔微抬头看向她,下一瞬又颓然的垂下了头——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本是因见斯冉他们已经挽回了局面,就打算不久后便撤退,没想到竟被发现了。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为了大业,为了司廿国,牺牲在所难免,就连他自己都是可以被牺牲的,何况是大泱国的平民百姓。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估错了斯冉的性情,也没想到柳汲安对斯冉如此重要,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就这样轻易的暴露了。 “成王……败寇……” “确实如此,那你便在此好好享受失败者的痛苦吧。”斯冉此话一说完,便甩袖离去。 那拉尔微背靠在墙上,嘴角扯出一丝凄凉而又讽刺的弧度,宛若秋风萧瑟而过,枯叶翩然落下,唯有一片凄冷静默。 之前的喜爱是装的,但此时此刻他看着那个方才还对他冷嘲热讽步步紧逼的姑娘离开的模糊背影,竟觉得自己真的心动 分卷阅读164 了,就连身体发出的阵阵寒冷的感觉都没那么明晰了。 也许是真的中了毒。 84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一个下人站在门口,“倪大夫,有人来找你。” 斯冉应道:“好的,马上来。” “你先好好休息,或许是我哪位师兄师姐来了。”弯腰替柳汲安掖了掖被子,迅速在他额上印下一个轻吻,见他皱眉正想说什么,立即就转身离开,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柳汲安躺在床上,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小姑娘怎么这般任性?无奈地摇摇头,黑眸中却满满的都是宠溺。 今日有些难得的,天空只是覆盖着层层白云,虽然没有阳光,但却没有下雨,空气也清新不少,似乎预兆着什么。 站在院中等待的人,一身修长的玄色衣衫,手上提着一个包袱,长发束起,下巴上冒出些青色胡渣,明明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却带着悠适的笑容,姿态随意悠然,倒像是个来此处游玩的人一般,甚至还颇有闲情的欣赏着院中的花草。 在听见脚步声后,看向正在走过来的斯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啧啧的打趣道:“小师妹,你这是几日没有睡觉了?难道蔺公子也不管管你?”拿手比了比两眼下方的位置,笑着问,“还是沾了墨水在脸上?” “十二师兄,你就别笑话我了。”斯冉丧气道,“不知怎么,柳汲安昨日也染上了这瘟疫,浑身发冷后又是高热不退,我拜托镇长家的白大哥为他用酒擦拭身子,忙活了大半夜,我也一夜未曾合眼。” 景漓闻言,收起了笑意,“哦?蔺公子也病倒了?”皱眉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又开口,“可前段时日在音离谷时,我曾为他把过脉,依他的身子的情况,并不至于如此容易染上病症的,这瘟疫竟如此厉害吗?” 这也是他看到消息说柳汲安跟着斯冉一起来了紫洮县,之后只感慨了一下蔺公子对小师妹的用情至深,并没有太在意的原因,可没想到实际竟出乎了他的意料。 昨夜被压下去的疑惑因景漓提及,又浮了上来,斯冉皱眉,“我也觉得奇怪,明明他只出去转了一圈,并未接触到病人。”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都想不出什么原因,景漓干脆一摆手,“罢了,先不提这个,你先与我说说这里的情况,信里总是三言两语说不大清楚的。” 斯冉颔首,应道:“好,不如我先带你去近一些的紫洮县看看,我们边走边说。” “也好。” 镇长夫人端着给他们的朝食过来时,才得知两人已经出门了,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朝食都不吃就走了,也不怕饿得慌。罢了罢了,先温着,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而另一边与景漓讨论起疫情来的斯冉,便是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根本感觉不到饿意,也完全忘了还有朝食这回事了。 他们二人走到紫洮县的茅屋前时恰好遇到了席尔微,席尔微看到斯冉身旁的那个青年男子时,眸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笑着与斯冉打招呼,“倪姑娘早上好,这位是?” “这位是我师兄,景漓。”斯冉转向景漓,“这位是邑镇的镇长,席尔微。” 二人向对方点头算是认识了。 “听闻蔺公子病了,现在还好吗?”席尔微想了想,又问道,“是否需要将他移到此处?” 听到前面的话斯冉神色还未有什么变化,到后面一句时,她目光一凛,带着沉沉的寒意似的看了席尔微一眼,语气生冷,“不必了,我会照顾好他的,并且不会让旁人接触到他,席镇长不必担心。” 虽然知道他提出的这个建议也是出于好心,可她不知为何,这话听着就是觉得膈应得慌。 景漓暗暗的打量着这个气质与此等小地方十分不符的高大男子,颇有趣味的挑眉,小师妹的脾气一向很好,这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在人前冷脸呢—— 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事情关及蔺公子,还是因为眼前这人呢? “我先带我师兄进去看看了,就不打扰席镇长忙活了。”说完也不等席尔微回话,就径直走了进去。 景漓走在后面笑着与席尔微说了声告辞。 除去这个插曲,二人在紫洮县看完之后,斯冉又带着景漓去了邑镇和迩镇,花了大半个早上,转了一圈后才走在回恖镇的路上。 斯冉看着正在思考的景漓,声音中带着一些紧张,问道:“这一番看下来,师兄有何看法?我直到现在,仍然是没有丝毫头绪。” 景漓难得见到从小便做事稳妥淡然的小师妹这般模样,眨了眨眼,笑道:“我这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斯冉有时候真的是讨厌极了十二师兄这性格,真的摸不准他究竟是有把握还是没把握,无怪乎人称“笑面虎”了,但她还是顺着他的问题,无奈道:“先说好消息吧。” 景漓伸出一根食指,在斯冉面前晃了晃,“好消息便是我曾经遇到过这样的病症,而我是知道治愈的法子的。” 斯冉闻言一皱眉,急忙又问道:“那坏消息呢?” 景漓却不急着说,悠然道:“在说坏消息之前,我与你说一件事情吧。前几日 分卷阅读165 嶂南镖局竟送了礼给我说是答谢我救了人家大小姐。可我是连嶂南镖局大小姐叫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奇不奇怪?” “师兄都知道是我做的了,还这般阴阳怪气的说出来作甚?” 景漓啧了一声,“怎么?你还有理了不成?”颇为嫌弃的睨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神色也正经起来,“好了好了,这便告诉你坏消息吧——那便是,我曾经遇到的病症与这次的十分相似,但它却不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染,我想这不是瘟疫,可能是毒。” “毒?!”斯冉压低了声音,惊讶道,“可为何有人要害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呢?” “有些东西,总是要从不起眼的开始,等到它明显了之后,也就难以挽回了。” 景漓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斯冉总觉得他这笑中泛着冷光。 “师兄曾经是在哪里遇见过类似的病症?” “司廿国的国都。”他记得那时病情严重且被影响的范围太广,司廿国的宰相都下民间巡视安抚百姓了。 此言一出,景漓看着斯冉恍然大悟的脸,就知道向来聪明的小师妹果然是一点即通,一下子就明白事情的始末了。 “其实你就是关心则乱,仔细探查,你肯定会发现其中蹊跷的。”景漓摇摇头,“情字误人啊情字误人。” 斯冉不理会他戏谑的言语,“那照师兄这般说,柳汲安中了这毒,恐怕不是因为与病人接触了,而是因为有人特意对他下了毒。” 景漓摸着下巴想了想,“很有可能是这样。”还不忘损斯冉一番,“极大可能便是他们想让你关心则乱,而你也正如了他们的意。” 斯冉低头看着地面,“是,师兄我知道错了。”十二师兄从以前便是这样,从不会露出严厉的一面,但言语之间又总让他人无地自容。 景漓看着乖巧认错的小师妹,又是一声叹息,多少年没有看见她这样乖乖认错了?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行了,你也别想太多,既然知道了是毒,方向找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十分顺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别等柳汲安清醒过来发现你这副样子,还得怪罪我没照顾好你。” 斯冉小声反驳,“他才不会呢。” “唉,现在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女大不中留。”景漓故作老成的叹息,走快了几步像是要把斯冉甩在后面,懒得理她。 斯冉在后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师兄,等等我啊。” 斯冉回到恖镇,抬脚就欲走向柳汲安的房间,却被景漓拦了下来,“不是让你回去休息?” “我就去看一看他。” 原本一轮的毒发后,会有一天左右的恢复期,在这期间中毒之人与平常人无异,但身上所带的毒还是依旧会传染给他人——这也是为何紫洮县再最开始时中毒的人最多,传染的最快。 而柳汲安身上的毒比其他人都严重许多,或许不满一天又会发作,是以她总是去看一眼会安心一些。 “你现在这副样子去,若是蔺公子睡着还好,但若是醒着,恐怕没有毒发也被你气的毒发了。”景漓说完还不忘埋汰她一句,“瞧瞧你现在这模样,啧。” 终于在景漓的再三说服下,斯冉还是转身回房休息了——毕竟她也不想柳汲安本就在受着身体上的痛苦折磨,却还要担心她。 这一睡,就到了日落西山,晚霞红火之时。 斯冉醒来时看着窗外灿烂、已经明朗的天空,估摸着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气,心中的沉闷也消散不少。 果然不出斯冉所料,在她吃过晚饭后,柳汲安又开始四肢发冷,全身打颤,听到消息的她连忙丢下手中的碗筷直奔柳汲安所在的房间。 景漓与一旁的镇长一家面面相觑,都既无奈又有些心疼。 而这时,又有了两位音离谷的人抵达紫洮县,陆折予亲自带着他们来了镇长家。 “十二,怎么未见小师妹?”说话的是二师兄崔君季,他身边的气质清冷的姑娘是排行十五的初琼。 “她去照顾蔺公子了。”景漓回着崔君季的话,却是看着初琼的—— 这丫头,又瘦了。 景漓见崔君季一脸疑惑,而初琼虽然面上未表露出来,却是用眼神示意他快做解释。 景漓摸了摸鼻子,也亏得他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换了个人被她冷冷一瞪,非得给吓得说不出话来,还要在心里苦苦回想自己方才是否说了什么不讨喜的话或是做了什么讨人厌的事情—— 不过他,怎么会有点心虚呢? 景漓忽略心中那一丝异样,将柳汲安“病倒”的事情简短的与他们说了一下。 “既然如此,你与我们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师兄、小十五,我们去书房说。” 因斯冉和景漓断定这下毒之人仍然在紫洮县的某个地方,以免打草惊蛇,是以他们并未将他们的推测说出去,仅仅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但无论如何,当前的要紧事是要早日研制出解药。”听完事情经过以及景漓他们二人的猜测之后,崔君季皱着眉说道。 景漓颔首,是认同崔君季这番话的,“如今二师兄与小十五来 分卷阅读166 了,我和小师妹也放心不少。” 崔君季想到什么,笑着看了一眼景漓和初琼,“我去看看我未来妹夫。”还未待二人作出反应,便迈着长腿出去了,留下景漓和初琼二人对视。 景漓感受到小丫头冷冷的目光,抹去自己额头那不存在的冷汗,“阿琼,我是冤枉的。”心里不禁暗骂了斯冉一顿,想着今日是不是太过心软了,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了她。 原本此行是他与初琼一起的,但就因嶂南镖局那该死的感谢的礼,还非得强调他救了他们家小姐,害的他就被初琼抛下了。 “那人是小师妹救的,与我无关啊。你也知道小师妹的毛病的,之前二师兄不也被她坑过吗?” 初琼依旧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他,就在景漓真的要被她看出冷汗来时,她突然伸手,牵起了他的手,拉着他就往外走,樱唇轻启,人虽清冷,声音却很是软糯,“去找小师妹。” 85 晚饭过后,气温骤降,雨渐渐停了,而风依然在肆掠,风声不绝,如万马奔腾、嘶鸣,木门被吹得吱呀响,天上的云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东边飘移。 柳汲安和斯冉坐在院中亭内,饮着热茶。 斯冉轻抿一口醇香四溢的茶水,茶叶在杯中轻浮飘浅,“我还要再去一趟邑镇和迩镇,看看这两个地方的病人与紫洮县的有没有什么不同。” “好,不过最好是叫上别人一起去。天黑了,路上注意一些。”在斯冉看不见的地方,柳汲安那微微泛白的指尖有些颤抖,但他脸上依然带着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的温和笑意,甚至声音都没有丝毫的破绽。 斯冉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他竟没有说要与她同去,但又想到今日他答应了这种时候不与她一起,于是下一瞬又沉浸在了疫情的思考之中,没有深究他这有些反常的行为。 一杯热茶饮尽,斯冉唤来陆折予在此留下的人手,又嘱咐了柳汲安要好好休息,得到他再三的保证,方才离开。 待斯冉回来,已经是深夜了,一片朦胧雾气中下着细细的雨丝,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周围草丛中的虫鸣。 “多谢席镇长,到此即可。”斯冉撑着伞,到门口停下,转身对席尔微道谢,脸上是客气的笑。 席尔微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门内,除了下人,谁也没有,嘴角微微上扬,“无需多谢,只是姑娘可以不必叫我席镇长,唤我全名也可。” 斯冉只笑,没有答应也没有说不好,“席镇长请回吧,天黑路远,小心。” 席尔微无奈一笑,心想他还是太心急了,这下倒没有再纠缠,说了声告辞就走了。 斯冉本是迈着步子朝自己房间去,打算将今晚所收获的东西记下来,但不知为何在院子里停下了脚步,想了想,转而走向柳汲安所住的地方。 他的屋子还亮着灯火,可却出奇的安静,若是以往他定还在看书,那么窗户上是会投下他的影子的,可现在,只有一片昏黄火光。 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加快了步子,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声音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些许颤抖,“柳汲安,你睡了吗?” 虽然是这般问,但她心里明白,屋内灯火通明,肯定是还未睡的。 屏息而听,除了风声虫鸣,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他并不在房内似的,但房门又是紧闭的。 斯冉心中有些焦急,又敲了几下门,问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便推开了门,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床上是躺了一个人的。 “你这是睡了吗?为何不熄灯?”斯冉皱着眉,边问边走进房内。 走近才发现柳汲安是躺在床上没错,但面色苍白,双眉紧锁,双目紧闭,嘴唇发青,似乎冷极了似的全身都在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痛苦极了的样子。 “这……” 这一日下来,看过那么多病患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他这是何时染上的瘟疫?明明嘱咐过他不要去接触病人。 看着他这副痛苦的样子,想起他傍晚时的反常,斯冉十分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注意到,不知他已经这般样子忍着寒冷和痛苦多久了,而她却留他一人在这里,想及此,眼泪都险些要落下来。 坐在床边正打算为他把脉,却见他挣扎着睁开了双眼,似乎看清了眼前人,努力向床内挪动,与她拉开距离,“咳……冉冉……别……别碰我……” 即使那双原本明亮清浅的眸子变得暗淡无光,她却依然看得清他对她的紧张,眼泪就这么从眼眶中落了下来,划过细腻白皙的脸庞,落在床铺上,留下点点水渍,晕开、变浅。 柳汲安头一次看见小姑娘哭,心疼得不行,抬手想为她抚去脸上泪水,却又顿在了空中,最终还是缓缓放下,勉力露出一个笑容,“冉冉乖……不要哭,我没事。” 那苍白无力的笑容让她更加难过,随手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抹去,哽咽道:“你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要是我不让你跟着来就好了。” 一时间心乱如麻,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柳汲安感觉没有之前那般冷了,呼出一口浊气,看见小姑娘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 分卷阅读167 哪里放的样子,双眸中溢满了柔情,轻声哄道:“冉冉,冷静下来,不要慌,就把我当普通的病人,好吗?” 斯冉也知道此时哭没有任何用处,擦去自己止不住的泪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深的呼气、吸气,红着眼眶拿出自己之前带出去的用具,为自己戴上手套,“我为你……嗝……把脉……” 柳汲安看着小姑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偏偏还要一本正经的看诊,只是说话间又打了个嗝,小脸羞的红了起来,原本还有些难受似乎都随之消散了,甚至还有些想笑,“我的傻姑娘。” 在把完脉之后,柳汲安的脸色就开始转红,嘴唇颜色也变正常了,可体温不断上升,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渐渐聚拢在一起。这是进入了高热阶段了。 斯冉给他扎了几针,却没什么起效,她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若是这时她再慌乱,他又该怎么办呢? 一直以来似乎都是他保护她,在她背后支持着他,这一次该换她来了。 见柳汲安因为高热而陷入了昏迷,斯冉起身出门,去敲老镇长的门。 老镇长披了件外衣开门,被吵醒了也没有丝毫不耐,“倪大夫,有什么事吗?” “镇长,请问有酒吗?” “有的,倪大夫稍等。”老镇长转身回房与他夫人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镇长夫人穿好了衣裳走出来,笑着说:“倪大夫请随我来。” “不知倪大夫要酒作何用?” “我未婚夫染上了瘟疫,此时正在发高热,我想用酒为他擦拭身子。” “竟发生了这样的事。”镇长夫人叹气,看着斯冉红通通的眼眶,安慰道,“倪大夫也不用太担心,你这般厉害,一定可以救大家的,蔺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借夫人吉言了。” 镇长夫人打开酒窖,“不过倪大夫与蔺公子毕竟还未成亲,擦拭身子这样的事情恐怕还是不方便。”沉吟,“不如让我儿子去吧。” 毕竟擦拭身子可是要褪去衣物的。 斯冉接过一坛酒拿在手上,“这……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么晚了,不好麻烦人家,再加上柳汲安又不是寻常的高热。 镇长夫人知道她顾虑什么,用空着的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笑的慈爱,“我们都相信你。”而后一锤定音,不容拒绝,“就这样,让我儿子去帮忙。” “谢谢夫人。”斯冉一时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有时当你觉得走投无路之时,总会有些好心人给你带来温暖,支持着你和给你走下去的动力。 “应该是我们要谢谢你,你来了才给这里带来了希望。” 不足一日,音离谷少谷主来了这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紫洮县,让大家从病痛的阴影中看到了光明,心中又怀揣着希望,也有了与病魔作斗争的勇气。 于是镇长夫人又让镇长去将他们儿子叫了起来,镇长儿子是一个老实的地道庄稼汉子,名叫白舟,一脸和善,听闻柳汲安病倒了也是十分担心,而知道母亲要他做什么更是后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让斯冉更觉得暖心。 “麻烦白大哥了。”斯冉拿着一个铜盆放在床边,倒了些酒进去,又拿出一块长条脸帕,“你先用酒洗手,洗完后拿这个脸帕在酒中浸湿,为他擦拭全身即可。每次用完后都要用酒再洗一次,切记,一定要洗手。” 白舟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挠了挠脑袋,“不麻烦不麻烦,小事而已。” “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外间叫我。”外面有一间小书房,斯冉想着反正现在也是睡不着的,不如继续刚刚回来时想做的事情。 一直到天边露出一丝亮光,照亮了整片暗沉的天空,柳汲安的体温才渐渐降了下来,最终疲惫的陷入了沉睡。 “叩叩叩。”敲门声让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斯冉一下子惊醒了,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白大哥,怎么了?” “倪大夫,蔺公子已经恢复正常了,我给他换了身衣服。”忙活了大半夜,白舟也有些吃不消,步伐有些虚浮。 “多谢白大哥!真的太感谢了,也太麻烦你了。”斯冉递给他一个棕色的药瓶,“服下两颗再睡。” 白舟也不推脱,接过药瓶,见斯冉眼下明显的青影,说道:“没关系,倪大夫也要注意休息。” 白舟走后,斯冉打来一盆凉水,洗了洗脸,这才感觉清醒了不少。 又去为柳汲安把了一次脉,心疼的看着他苍白的脸,额头上还有因痛苦而泌出的汗水,想要早点找到治愈这瘟疫的法子的欲望愈来愈强烈。 看着最亲近的人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感受真真是太折磨人了。只希望这些痛苦自己也能替他分担。 “冉冉。”柳汲安缓缓睁开双眼,就看见小姑娘正看着自己,动了动手指,声音依旧虚弱。 “你现在感觉如何?要喝水吗?” 柳汲安摇摇头,只笑着看着她,目光温柔如水。 一番病痛折磨之后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他的小姑娘,只觉得那些痛苦难受也没有什么了。 斯冉隔着被子抱着他,脸挨在被子上,声音中带着 分卷阅读168 哽咽,“下次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准再一个人硬撑着了。” 但她更希望的是,没有下次。 陆折予看见席尔微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正在给病人扎针的斯冉,一只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见他望了过来,便睨了他一眼,开口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罢,人家倪少主已经有未婚夫了,这次也跟着来了的。” 二人共事也有一年多了,陆折予一见他这副样子,便知他在想什么。 席尔微闻言一挑眉,“跟着来又如何?就这样让她一个人过来察看病人情况?”男未婚女未嫁,就是有了未婚夫又如何? 陆折予自然是了解他那倔脾气的,一手无奈扶额,正打算说是斯冉不让柳汲安跟来的,却见斯冉收起了自己的东西,正向他们走来, 此时也顾不上与席尔微说话了,连忙问道:“倪少主,如何?” “我初步的猜测是,此病是通过病人的唾沫、汗液等体液传染给他人的,接触到就容易染病。是以往后的日子陆大人要让下面的人注意些了,病人碰过的用过的东西都要在沸水中蒸煮再继续用。” 其实刚才她问了一圈下来,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结论了,而席尔微没有染上病怕也是因为恰好都没有接触过病人的体液。但凡事也不能说的太满,指不定会有什么变故。 斯冉顿了顿,“至于此病要如何治愈,我现在并无十分的把握,只能先摸索着,再等我师兄师姐来了一起商讨。” 闻言陆折予已经很是欣喜了,找到传染的方式已经帮了大忙了,“多谢倪少主,感激不尽,实在是感激不尽。” “分内之事罢了。”斯冉笑,不在意的摆摆手,忽而想起之前陆折予的咳嗽,“陆大人也让我把把脉?” 陆折予无视一边席尔微带着刀子一般的目光,伸出了自己的手,在手腕上覆上一方手帕,“劳烦倪少主了。” 如葱段般的手指轻搭在他的手腕间,手指泛着可爱的粉色,过了一会儿,在席尔微惋惜的目光下收回。 “陆大人只是过于疲累了,再加上感了风寒,稍后我写一张药方,按着上面的药材熬药服下即可。不过这几日还是少接触病人的好。”带着病的身子更容易染上这瘟疫—— 没错,就是瘟疫,这般的传染速度和严重程度,绝对称得上是瘟疫了。 “那便由我送姑娘去恖镇休息?”席尔微主动请缨。 斯冉正想摇头拒绝,目光却猛然触及门外站着的那方人影,牙白色长衫飘飘,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白皙的手握在黑色伞柄上,宽广的袖子滑落至肘间,因此露出了线条流畅有力的白皙手臂。 他正笑着看着她,墨色长发束起,随风而飘,眉眼间净是柔和温情。 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他永远在那里,屹立不倒,让她心中泛起一片柔情。 因为担心她,所以还是跟来了,但不想让她担心,又远远地站着,只望着她的身影便已知足。 眼眶不知为何渐渐热了起来。 她何德何能呢? 席尔微顺着斯冉的目光望去,便也看见了那个温润儒雅的男子,站在满是泥泞的黄泥地上也丝毫不减他身上那份温雅,似乎成了这阴雨暗沉的天地间的一抹亮色。 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男子对视了一瞬,便又自然的移开了视线。虽然两人都不动声色,但那一瞬的交锋已然包含了万千言语。 “多谢席镇长的好意,我的未婚夫来接我了。”虽然这话是对席尔微说,但斯冉却是看着柳汲安的。 席尔微看着面前的姑娘一改方才稳重认真的模样,笑的甜美,看着外面那名男子的目光专注而温柔,露出了唯有在亲近人面前才有的小姑娘的一面。 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又缓缓松开,“那好,姑娘路上小心。” 斯冉侧头看了他一眼,只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向了柳汲安。 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了,可她已经有柳汲安了。 陆折予和席尔微站在屋内,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雨中渐渐离去—— 柳汲安撑着伞,却湿了半边肩膀,伞严严实实的罩在斯冉头顶,半点雨滴也未曾碰到她,她勾着他的手臂,只看得见带笑的侧脸,与他说着什么,他只微笑认真聆听,偶尔回应一两句。 仅仅是看着他们两人挨在一起的身影,就让人觉得似乎这世间的什么外力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陆折予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席尔微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徒留席尔微一人还站在那里,看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神色不明,亦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恖镇的屋子的情况要比紫洮县的好一些,没有坍塌的那般厉害,补修之后还是可以挡风挡雨的,是以这里的百姓没有住在临时搭建的茅屋内,而是在自己家的房屋。 因为陆折予吩咐过了,斯冉与柳汲安乃是贵客,是以他们暂住在恖镇的镇长家。 镇长是一位老人家,面目和蔼,与儿子一家住在一起,一家人待他们都很热情。 天色渐暗,雨势虽有变小的倾向,但风却越来越大,带走落下的细碎的雨滴,撑伞也没有丝毫用处,依旧会被无处不在的风浸湿了身子。 分卷阅读169 风穿过屋檐下的缝隙,发出一阵阵骇人的吼声,吹得窗外的树都好像要倒下了似的,树叶随着左右摇摆而飒飒作响,耳边全是风声。 斯冉坐在屋内,桌上点起了一盏油灯,拿着一支毛笔正在纸上写下一个个的药材名,不时停笔凝思,皱眉、舒眉,复而才又落笔。 小火光跳跃,昏黄的光芒辉映着她的面庞,脸上细小的绒毛似乎都染上了金黄,看起来柔软和温暖。 柳汲安站在门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带着笑,屈指敲了三下门,“冉冉,该吃饭了。” 斯冉伸了伸懒腰,看向窗外才发现不觉间天幕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了。 “外面情况如何?” 方才她在写药方时,柳汲安出去与陆折予、席尔微他们一同派发新的棉被与热食。 柳汲安将她耳边垂落的碎发置于耳后,“陆大人的准备很充分,粮食和保暖用的棉被等东西都很齐全。” 也是为这场天灾做足了准备的,只是他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瘟疫发生。 “并且河岸已经稳固加高了,应该没有决堤的危险。” 斯冉点头,见他发丝尾端有几滴晶莹的水珠,要落不落的样子,低头一看果然他的衣裳上有好几块深色的水渍,替他抹去那些水珠,“你先回屋去换件衣裳,小心着凉了。” 柳汲安温柔的看着她,低声应了一句好,低头微凉的唇碰了碰她光洁的额头。 忽的听见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二人同时转头,便看见了一只灰色的小鸽子正向他们飞来,头顶的那一撮红色的毛发,如一小团火焰般明亮—— 便是好久未曾见过的知了了。 柳汲安低笑一声,“怎么每次知了出现都是在雨天。” “好像是哎。”斯冉招呼着知了停在她的手臂上,“上次你见到它也是在雨天。” 知了高冷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抖了抖身子,将水尽数抖飞到了斯冉的衣服和脸上。 柳汲安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脸。 斯冉伸手戳了戳知了的小脑袋,“坏知了,来让我看看你带什么消息给我了?” “大师傅说离这里近的几位师兄师姐已经正在来的路上了。”斯冉看完后看向柳汲安,“没想到他们动作这般快,看来很是重视这次的疫情。” 这次是陆折予控制的好,又早早的找到了她,若不然再过段时日,恐怕整个嶂南都会遭殃。 斯冉摸了摸知了顺滑的羽毛,“谢谢知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柳汲安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发痒,掩嘴转过身咳了两声,下一刻手就被一只小手拉了过去,白皙的手指覆在他的手腕间。 把完脉后斯冉才松一口气,“脉象正常。”松手,推了推他,“你快去换身衣裳,怕是受了凉气,才会咳嗽。” 柳汲安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道:“好,听冉冉的。不过你也别太紧张了,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 斯冉哼哼两声,“我是大夫自然是我说了算,待会儿熬的药你也要喝一碗。” 那些药是为了以防万一,熬了之后要发放下去给还没有患病的百姓喝的,毕竟有许多病都是要过一两日才会开始发作。 停在斯冉肩头的知了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啄了啄她的头发。 这一举动让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柳汲安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好了,你快带知了去吃东西罢,它都快等不及了。” 斯冉颔首应好,又忍不住再嘱咐了一遍,才离开。 柳汲安看着斯冉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打算转身回房,喉间却猛然袭来一阵痒意,随着就是忍不住的一连串的咳嗽声,脸都有些咳红了,若是斯冉在这里,怕是更会担心了。 终于停下来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微眯,闪过一丝暗光。 86 雨淅淅沥沥的落着,路边的茂密树叶随着雨滴嘀嗒而颤动,忽而一阵风吹来,带走一片细小雨滴,凉意顿生。路上低洼中净是积水,马车轮子飞速辗过,激起一片飞溅的泥水——不过好在并未有行人走在两旁。 柳汲安斯冉同在一辆马车,而陆折予因为还不知道这病通过什么传染,又怕自己已经染上了这病,便与他们分隔开,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尽量不与其他人接触。 马车随着车轮压过凹凸不平路上而上下的颠簸,雨滴落在马车顶上,一片嘈杂。 柳汲安将软垫都垫在斯冉坐的地方,把她揽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头晕吗?闭目休息一会儿。” 斯冉的确是觉得有些难受的,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牵着他的一只手,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柳汲安小心的护着斯冉,放在她肩上的手指缠绕着她耳边的发丝,轻柔的帮她梳理。 小姑娘安静的靠在他怀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皮肤白皙如玉,吹弹可破,樱红小嘴微微上翘,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吻芳泽—— 而柳汲安也的确这样做了,轻轻落下一个吻在她唇上。 马车内仿佛安静、缓慢了下来,流淌着淡淡的温馨,围绕在他们身边,美好宁静。 即使下雨路上难行,但 分卷阅读170 他们一行人,两辆马车再加上五六匹马,不到半日就到了紫洮县。 下了马车,因为这般赶路,陆折予再三的跟斯冉他们道歉。 斯冉才睡一觉醒来,伸了伸懒腰,眼角边还挂着一滴晶莹泪珠,眼神迷茫,还未反应过来陆折予说了些什么。 柳汲安好笑的看着迷糊的小姑娘,听到陆折予的道歉,回道:“不碍事,还请陆大人带路。” “好,二位请跟我来。” 两个官兵撑着伞走在柳汲安、斯冉身旁,遮挡着他们头顶落下的雨滴。 柳汲安一边扶着斯冉,一边轻轻捏了捏小姑娘有些泛红的小脸蛋,“冉冉,醒醒。” 斯冉撒娇的唔了一声,不满的伸出爪子拍开他的手,又揉了揉眼睛,才清醒了一些。 见到斯冉皱皱小鼻子,不耐的拍开他,却好像小奶猫撒娇伸出爪子挠人一般无害又可爱,牵着他的手又不曾松开,柳汲安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宠溺包容的笑。 那一瞬的感觉好似那乌云散开一束束金色阳光落下,空中架起一道七彩的桥,清风拂过耳际的发丝,心中一片清新温暖,仿佛时间就停留在此一刻,亦或者是他想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 下了马车后走不远便看到一座宽广的石门,威严又气派的屹立在这磅礴大雨之中,石门上缠绕着花草鸟兽的雕纹,最上方赫然是紫洮县三个大字。 这便是到了紫洮县了,向内看去,街道两旁的木屋几乎都被破坏殆尽,有的塌了一半,有的塌了一个角——看得出来都是洪水冲垮的。 街上也有不少的深浅不一的水滩,散布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废物,甚至还有洪水带出来的秽物,只能说是杂乱且脏了。 斯冉打量着这一切,一双柳叶细眉紧锁,“为何不见有人?” “紫洮县、邑镇和迩镇是出现染病的人最多的地方,我将病了的百姓都聚集在这三个地方,让还清醒的人照顾病发的人,每天定时送吃食。现在他们应该都在休息,是以见不到人。”陆折予叹了声气,也知道这不过是个下下策,但他已然没有办法了,“现在没有生病的人都在其他几个镇。” 紫洮县归属下还有好几个镇子。 “可这里也太脏乱了些。”她甚至还看见了几只飞快窜过的老鼠,几乎是随处可见的,几十只蝇围绕在街上那些秽物周围。 斯冉严肃道:“洪水过后,积水容易产生蚊虫——甚至可能产生吸血虫,而虫蝇又极容易让人染上各种各样的疾病。再加上洪涝期间由于鼠群往高地迁移,因此,导致家鼠、野鼠混杂接触,与人接触机会也多,有可能造成鼠源性疾病暴发和流行。” “这里如此脏乱,会爆发传染性的疾病也是有迹可循的了。” “这实在是县上人手不够,没注意到,我现在就派人清理积水打扫。”陆折予连忙吩咐下去,让他们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儿,先将大街小巷清扫一遍。 陆折予这话不假,县中的人这几日都忙于突然爆发的这场势不可挡的疾病,再加上又有人陆续病倒,人手的确是严重的不足。 斯冉见陆折予全然接受了她的建议,半点不耽搁的吩咐,不由得为紫洮县的百姓感到庆幸——庆幸他们能有一个如此全心全意为他们的父母官。 正严肃的与陆折予说着话,转头便看见身后一直静静跟着她的人专注又温柔的看着她,好像天地间只剩下她了似的,那双清浅的眸子好像蕴含了万千浅淡星光,柔和、美丽,让人想要沉溺其中,移不开眼。 “冉冉怎么了?”柳汲安见她盯着自己看,连陆折予的话都没回,眸中笑意加深。 “无事。” “不如二位先移步恖镇,休息一会儿。”陆折予以为斯冉是因为方才马车颠簸过于疲累,这才出神。 反正斯冉已经来了这里,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了。 斯冉摇头,“不用,直接带我去看看病人的情况。”往前迈的步子顿了一下,转头对柳汲安说,“你先随他们去恖镇可好?” 即使上马车之前她便让他吃下了音离谷的一种减少他被感染的可能性的药,可想着要去直接接触病人,她还是难免有些担心他的,毕竟那药也不是万能的—— 这世上就没有万能的药,所以江湖上所传的音离谷有解百毒的药,不过只是传言,哪有可能真的有这种药,一种药最多只能针对一类毒或者病。 便是素不相识的病人还好,可她一想到若是他病倒了,她就只觉得自己会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小姑娘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担忧甚至还有些许乞求,心里叹了一声,面上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脸蛋,“好,你要小心。” 在她这样的目光下,他又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呢?既然他都跟来了这里,还不如让她专心的去看病人。 陆折予与斯冉并排走着,身边都跟了个人撑着伞,斯冉来了之后他心中悬着的那颗大石仿佛落下来了一截,也有心思与她打趣了。 “倪少主与公子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 斯冉坦荡的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陆折予这说法—— 不过这本来也就是事实不是吗? 事到如今她听到类似 分卷阅读171 的话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 当斯冉看见一间间明显是临时搭起来的,却十分干净整洁的茅屋时,再一次感叹陆折予是个好官。对病患来说,这已经是做的很好了。 茅屋内通风良好,光线充足,雨水也不会进来,病患都躺在干燥整洁的床铺上。 陆折予之前所言,半分也没有夸大情况,只见躺在床上的病人有的冷的打颤——还能听到牙齿之间上下磕碰的声音,而有的却是满头大汗,不断发出呓语,双手在空中挥舞,更有的扶着床边,在床边放置的铜盆中大吐特吐,露在外的手指尖是深深的青色。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斯冉沉下了脸。 每个正在发病的病人的床边几乎都守了人,按照之前陆折予所说,应该就是处于“假恢复期”的病患了。 清醒着的人看见陆大人带了一个小姑娘进来,都纷纷站了起来,“陆大人。”目光却是看着斯冉的—— 这几日来陆大人带了不少大夫过来,有的从这里回去之后不过一日就开始四肢发冷,显然是也染上了病,而其他的甚至走到门口见到他们的模样便不再前进,面露骇色,丢下一句无能为力,转身就匆匆走了。 这位姑娘看起来十分年轻,明明娇俏的不像是一个大夫,倒像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但看向他们的目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或是惧怕,而是带着深深的探究和思考,让他们莫名的从心中生出一种信任之感,又觉得她似乎能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东西。 一位高大的汉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出来,先是对陆折予行了一礼,然后看向他身旁那位好看的姑娘,眸光一闪,“陆大人,这位是?” “这位是我请来的音离谷的少谷主斯冉。”又为斯冉介绍,“这位是邑镇的镇长,席尔微。” “倪姑娘你好。”席尔微与斯冉点头,一张国字脸说不出的坚毅,比起泗禹、空莱那方人的温和,多了一分稳重与与生俱来的威严,浑身的气势让人觉得他不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镇长,一双黑眸幽深的看着斯冉,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斯冉的注意力却在别的地方,“席镇长是否没有染上此病?” 他与其他人有着明显的不同,面色红润,双眼有神。 席尔微点头承认,看着斯冉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姑娘好眼力,不愧是音离谷少谷主。” 他即使是常年待在一座小镇,也听说过音离谷的大名,只是对这什么谷主少谷主没有了解,不过既然是少谷主了,那应该是有一定本事的。 “席镇长可否告知我你在这里照顾病人有多长时间,并且你在这里都做些什么?” “可以,请姑娘稍等。”席尔微转身将热粥放在一位陷入了昏睡的病人旁的桌上,这才走到斯冉面前继续说了下去,“自从这里建起我就过来了,这里有许多都是我镇上的百姓,大约有两日了。平时也就只为他们煮一些清淡的吃食。” “夜里也是休息在这里吗?”斯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双大眼睛闪着光亮,迫切的问道。 席尔微见她这副模样,也跟着嘴角上翘,看起来温和了不少,“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斯冉笑着摇头,“没有,只是我大约猜测到了这病是如何传染的了。” 言毕,戴上一双蝉丝手套,走上前随意挑了一个女病人,坐在她床边,翻看她的眼皮,鼻子还有口中舌苔,最后才是把脉。 动作熟练利落,神态专注认真,看的一干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了她。 暗沉的云雾交叠在一起,遮蔽了整片天空,阳光以可见的速度敛于云后,徒留下一片灰暗。 忽地,天边出现一道泛蓝的亮光,带着似乎要劈裂这天地般的气势照亮了整片云层,紧接着就是一声轰隆雷声,仿佛天地都随着这一声而颤动了。 如豆大的雨滴落下,啪嗒的打在青石板上,雨滴落在地上,雨水还未来得及蔓延开,就又是密集的雨滴下落,覆在原来的雨水痕迹上,滴答作响,很快便在低洼处形成一滩水。 街上行人匆匆躲雨,雾气也渐从地面向上弥散、聚拢,笼罩着整个易策,眼前一片朦胧,屋檐、小巷都隐在薄雾之中,若隐若现。 花节后,易策城——应该说是整个嶂南,都迎来了雨季。 斯冉站在窗边,感受着雨水带来的丝丝凉意,听着耳边不绝的雨声,看着窗外倾盆而下、来势汹汹的雨,赫然一幅浩荡壮阔的自然美景,却让向来爱赏景她眉头紧皱。 一件外裳披在她的肩头,驱走了四周的寒气,一只大手自然的揽着她的肩头,转身便落入一个温暖怀抱,耳边响起略带担忧的低沉声音,“在忧虑何事?如此愁眉不展。” 斯冉环抱着他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气,明明他身上与自己是一样的味道,可总觉得他的要好闻许多,令人心静,闷声道:“这雨不太寻常。” 这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都不见停,而且雨势也并未曾减小过。 柳汲安感觉到小姑娘像只猫儿一样窝在他怀中,眸中染上笑意,轻拍她的背,柔声问道:“你是在担心洪涝吗?” 每到这个时候,嶂南总是一连好几个月都在下 分卷阅读172 雨。若是雨势过猛,洪涝也会随之而生,百姓便要受苦了。 现在虽说还没得到有地方受灾的消息,可照着这雨继续下去,恐怕再不久就会出事了。 斯冉之前来嶂南便是因为那一年洪涝灾害格外严重。 洪涝一出现,蛇鼠虫蚁全都乱了套,食物也被污染,疾病也就随之肆行,夺走了不少百姓的性命,情况之严重,就连沈西风都出谷了。 “你若担心,我们便在嶂南多待几天——不过这雨若是不停我们也没法上路。”柳汲安低头吻了吻小姑娘的头顶,“这样一来,如有什么情况,我们也可以尽快赶往。” 斯冉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抬头看着他,正想说什么,却听得几声急促又重的笃笃笃敲门声,与柳汲安对视一眼,携手一起走过去开门。 他们这几天还是住的客栈,下雨天两人就窝在客栈里看看书或是下棋,是以这时他们都在斯冉的房间内。 开门却见到外面站了十几名官兵,腰间都别着佩剑。 带头的人身形高大,面庞坚毅,穿着一身墨蓝色官服,上面有些水渍,墨发高束,一身正气,看见他们二人后有些疲惫的脸上露出喜色,拱手作揖,“在下陆折予,打扰二位了。”而后看向斯冉,“这位便是音离谷的倪少主?” “正是,请问这位大人有何事?” 看他们佩剑上的花纹便知他们是嶂南当地的官兵,只是带着这么多人找上门来,态度还如此恭敬,颇有些奇怪。 陆折予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密汗,眉头紧皱,满脸哀愁,“本官实在是无奈至极才来寻求倪少主的帮助的。” 也幸好他听底下人说了嶂南镖局的事情,知道斯冉来了嶂南,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还请陆大人告知是何事?若是我能做的,定会全力以助。” 陆折予这才露出这么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晃了旁边注意这这边动静的几位姑娘的眼——不得不说这位年轻的官大人,还是很好看的。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陆折予是嶂南的一个名为紫洮的县的县令,因紫洮县所处位置临近河流,河水上涨淹没了不少田地还有百姓的房屋。 虽然他及时的采取了一定的措施,将洪水控制住了,县内几乎没有人因为这次的洪水而丢了性命,但洪水是退下去了,却有人开始生病。 一开始都以为是普通的高热,但后来渐渐发现这病着实不一般,县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甚至回家后也跟着病倒了。一传十十传百,县内大部分人都病倒了,偏偏又找不到法子医治。 就在昨夜已经有一个人因此去世了,眼看着情况失去控制,就要演变成瘟疫了,陆折予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听说斯冉在易策便天还未亮就带着自己的人赶了过来。 说完陆折予还捂着嘴咳了两声,有些苍白的脸都被咳红了。 他身后的官兵担心的看着他,“大人,您注意身子。” 陆折予挥挥手,苦笑道,“看来我也……” 他这条命倒是不足为惜,可紫洮县可是有上千人,他们可不能出事。 不着痕迹的离身边的人站远了一些,“还请倪少主出手相助。”说完便是深深的一鞠躬。 斯冉与柳汲安对视,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紫洮县地处偏僻,想来是消息还未传出来,是以他们还不知道。 斯冉这才点头,虚扶了一下陆折予,“陆大人请起,待我们收拾一下行李便随大人前往紫洮。” “好好好,那我们便在下面等候倪少主了。”陆折予高兴的点头,连忙带着人下去了,生怕多说几句耽搁他们收拾东西。 这病来的突然又找不到源头,再加上传染性实在是太强,几乎每个与病人接触的人都会染上此病,病情反复症状奇怪,现在已经没有大夫敢去紫洮了,所以他其实对斯冉愿意前往不抱太大的希望。 只是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愿意放弃,这才来找她。而如今见斯冉这么果断的答应了,欣喜之余想着果然不愧是音离谷的少谷主。 “柳汲安……”斯冉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柳汲安,手揪着衣角,欲言又止。 柳汲安回头望见小姑娘皱着张脸,目光飘虚看着地面,心下明白她的意思,便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她面前解救她被自己揪的皱巴巴的衣角,重重的刮了下她的鼻梁,“你别想了,我肯定会跟着你去的。” “可……我不放心你。” 她愿意去是一回事,况且她已经习惯了接触这些,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她不想让柳汲安处于那么危险的情况——方才陆大人已经很明确的告知他们,这病的厉害了,堪比瘟疫——不,可以说那已经是瘟疫了,只不过还没有大范围的蔓延开来。 柳汲安抚了抚她耳边的一缕墨发,笑着摇头,“傻姑娘,你又如何会觉得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呢?就算我不去也会成日提心吊胆的。还不如让我跟在你身边,倒还放心些。” 执起那缕发丝,放在唇边,姿态温柔神情温和,像一泓温潭,清澈却又幽深,让人忍不住走进触碰,无法拒绝。 “至于我,你不必担心,有你在我身边不 分卷阅读173 是吗?” 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见她似乎还不肯妥协,双眉一挑,“再说,你莫不是忘了那日你在船上与我说的话了?将心比心,换作是你,你会选择留下来吗?” 最后这句话可谓是杀手锏了,让斯冉彻底没什么可说的了,思及之前她自己说过的话,只好点点头,然后定定的看着他,看着看着便突然扑进他怀中。 真奇怪,明明心中十分担心,但听到他这样说之后似乎流淌着细细温暖的溪流,从心间缓缓落下,暖意之中还有丝丝甜意,在心头,在舌尖。 “那你千万要小心。”因为埋头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柳汲安温柔的抚着她的背,心似乎软成了一团,飘在云端,声音更是放柔了,“好。” 他们的行李并不多,不一会儿便收拾妥当。 期间斯冉还写了封信回音离谷,说明了这边的情况。转身看见柳汲安看着自己,便解释道:“我对这次前行并不是十分有把握。” 柳汲安点头表示理解,但心里对小姑娘又有了新的了解,即使身上负着盛名,但一点也不骄傲自满,依然行事谨慎,为病人负责,该求助时一点也不觉得有损面子。 唇角上扬,他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好呢?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放开。 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我们下去吧。” 斯冉坐在陆折予对面,见他面色有些发白,不一会儿又捂着嘴咳嗽,便递给他一瓶药丸,“陆大人先服两颗药。”见他毫不怀疑的倒出两颗药,合着水喝了下去,才又开口,“此药能暂时让你舒服一些。陆大人能具体说一下病人的病症吗?” 陆折予点头,“一开始是四肢发凉,渐渐背部、全身发冷、发抖,牙齿打颤,口唇、指甲变青,颜面苍白,全身发痛。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就开始高热不退,此时病人呻吟不止,出现神智错乱、胡言乱语的情况,甚至有的会呕吐。” “三四个时辰之后又会退热,像是已经痊愈了一般,但过了半日或一两日,又会反复出现之前的病症。” “对了,病人还会出现腹部胀大的情况。” 斯冉听完之后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我知道了,请问陆大人,紫洮县有足够的药材吗?”若是没有她还得去药房拿一些,现在听陆折予所说,心里已经有了底。 “够够够。”他之前就命人去采集了许多药材。 斯冉看出了他的迫不及待,便起身,看着仍然在落着雨的街道,“那我们便出发吧。” 陆折予看见柳汲安也跟着起身,站在斯冉身边,有些犹豫的问道:“玉卿公子也一同吗?” 他自然是听说了玉卿公子与小医鬼有了婚约一事的,可玉卿公子分明是不懂医的,此番前去,恐怕是会有危险。 柳汲安对他一笑,执起身边小姑娘的手,“是,还望陆大人不要嫌蔺某碍事。” 见柳汲安一副斯冉去哪他便去哪的样子,又见斯冉笑的无奈却含着温柔,陆折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感叹二人感情真好,面上连忙摆手,“怎么会,玉卿公子多虑了。” 如此一来,嶂南镖局的事情算是了结了,斯冉第二日便从镖局搬了出来,而樊筱游也带着身子尚且虚弱的舒平芜拿着公良竺写好的放妻书搬了出来,打算等舒平芜好一些后再出发去往乌锦—— 就算冬禺对人体再怎么无害,它也是一种毒,难免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老夫人则被公良竺送到了他二弟那里,而后几月发现那些蛇鼠虫蚁总爱接近自己,甚至于被吓得不敢出门——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公良如也被他禁足在家,因她行为言语不当,公良竺还请了几个教养老嬷嬷给她。 最后还听说他遣散了自己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可斯冉听到也只叹息,人都走了,再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而斯冉在搬出来之后,就恰好碰上了已经办好事情,来易策寻颜婧的夜十灯,考虑到颜婧也不能出来太久,两个人也要培养一下感情,她便拜托夜十灯带颜婧回音离谷了。 而斯冉他们二人,则因为过几日嶂南的一个盛大的花节而留了下来。 嶂南的花节一共举办三日,恰好碰上了却不留下来一睹风采,可不是斯冉的做派。 “不若过几日我们一同去赏花?”柳汲安二人与樊筱游母女坐在食肆中,斯冉这般建议道。 此时的斯冉已经取下了面具,露出了真容,娇俏小脸红彤彤的惹人心生喜爱。 樊筱游掩嘴一笑,“我们就不便打扰你们二人了。” 不说斯冉救了舒平芜,就是之前那些时日的相处,也让她对这个小姑娘十分喜欢,难免就出言逗弄一下她。 舒平芜也跟着笑了,点点头,带着点羡慕和悲伤的看着面前的两位有情人。 曾几何时,她也憧憬过有这样一番感情,像面前二人这般哪怕一个对视都能让人觉得洋溢着幸福和糖果甜腻。 可终究,是命运弄人,让人不得不低头。 “况且,花节人太多,平芜身子还没好彻底,我只带她在周围转转即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斯冉也只好应好, 分卷阅读174 “回头我再开几服药,让舒姑娘也能恢复的快一些。”想了想还是把接下来的话也说出来,“不过舒姑娘不宜思虑过多,否则对身体恢复不利。” 舒平芜弯眼一笑,“多谢倪少主。” 到了花节这日,花沥街和盘都街上都摆满了花,颜色各异,缤纷多彩,或是枝条上点缀着几朵灿烂桃红色的小花朵,或是木盆中的绿叶红、黄花相映衬,花瓣向内卷曲,上面晶莹的水珠微微颤抖。 一眼望去,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花的种类之繁多,让人目不暇接。蝴蝶也挥闪着蝶翼翩飞其间,甚至还有蜜蜂穿梭在花海之中,勤劳辛作。 花沥街与盘都街被一条小河相连,每逢花节,这条小河上就会有一条条的木船,船顶布满了繁花,因此被称为花船。 花船沿着小河一直向前,就可以看到两岸街上的美丽花海,还可以闻到不同的花香。 鸟儿在空中盘桓,欢快的啼鸣,似乎也在庆祝这美好的节日,为这欢快的日子里更添光彩。 柳汲安与斯冉正在一艘花船上坐着,头顶是悠悠的布满了鲜花的竹棚,左右的视线都十分开阔,甚至弯腰伸手还能碰到清凉的河水。 河水清澈见底,还能看见底下悠然随着水流摆动的青色水草,不时还有几条大鱼儿在其间漫游,好不惬意。 船家为了更添乐趣,在船顺着河流而下的时候还拿出一片树叶,吹起了轻快悠扬的曲子,带着嶂南一带特有的风格,让人不禁随之而律动。 斯冉边赏玩边想到了舒平芜苍白的脸和公良竺送她们出来时双眸失去光芒的样子,低叹了一声。 “我总觉得舒姑娘与公良镖头,有些可惜了。” 他们对彼此都还有感情,却不得不分开。 “我们走之前你与公良镖头说了些什么?” 竹棚上的一朵小花飘扬落下,轻轻的落在小姑娘的头顶,柳汲安伸手将那朵花拿下,笑了,“有些事情,也许回不到从前,但也可以重新开始。” 突然,邻船扔了一簇花过来,直直的落在柳汲安的怀里,斯冉望过去就看到一个姑娘娇羞的用手帕掩着嘴,面含期待的看着柳汲安。 斯冉鼓起了腮帮子,立即就把柳汲安怀里的花拿了出来,又将方才在岸上买的好看的花儿都丢到他怀里,再看过去时果不其然看到那位姑娘失望的转过了头。 柳汲安好笑的看着他的小姑娘像是抢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似的得意洋洋,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可知在嶂南,花节时姑娘家扔花是何意思?” “大约是表达爱慕?” 柳汲安摇头,“不仅仅是如此,还有求亲的意思。”看着自己怀里的各种各样的花,一枝一枝的将它们拾了起来,身上沾了花粉也不在意,拿在手上给斯冉看,“冉冉丢了这么多给我,看来是诚意十足了。我不答应都说不过去了。” 斯冉理直气壮的回道:“你答不答应都是本姑娘的人了,不信你去问问,江湖上还有谁不知道你是我斯冉的未婚夫。” “姑娘豪气!”这时船家笑眯眯的走到二人面前,恰好听到斯冉这番豪言,递给她一小坛酒,笑中带着戏谑,“这是我们嶂南特有的花沥酒,过花节才会拿出来尝尝,姑娘试一试?” 没想到被别人听了去,斯冉脸上有些发烫,接过酒,“多谢船家了。” 船家乐呵呵的摆摆手,看了一眼柳汲安,又笑眯了眼走开了。 “柳汲安,喝吗?”斯冉拿着酒在柳汲安面前晃了晃。 柳汲安见她拿着酒一副呆呆样子,又低笑了一声,“这花沥酒,其实是当地人拿来送给新人的。” 这个是嶂南人都知道的事情。 船家是在调侃他们呢,偏偏这傻姑娘还当真了。 斯冉咳了两声,红着脸把酒收了起来,低声嗫嚅道:“那、那我先存着,等我们成亲时再拿出来吧。” 柳汲安挑眉,有些诧异斯冉会主动提起成亲的事情,毕竟他知道她从音离谷偷偷跑出来,就是因为被凤姨逼得太紧。总归是年纪太小,对未知的生活状态感到害怕和畏惧。 不过他等的起。 本以为他此生就会孤独一人,却不想那日从墙头上跌下来的那位姑娘就那样跌进了他的心中,能够相遇实属不易,他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吹来一阵带着花香的清风,面前如玉公子束起的长发随风而飘起,牙白色的衣袂翩飞,清澈的黑眸里面有着一个小小的她,像是被一泓温暖的泉水包裹着,又好像笼罩着一层白色的亮光,他的嘴角上扬,在面对他人的时候,似乎总有用不完的耐心和笑容。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让她不喜欢呢?似乎只要看着他,心就跟着安定下来了。 “柳汲安,我们成亲后你会拘着我不让我出门吗?” “不会,我会陪着你。” “那回去后我们就成亲吧。” 俊雅公子脸上的笑意更甚,眸中荡起一片情浅柔意,“好,听冉冉的。” 斯冉也跟着笑了。 如果是他,似乎也是可以的。 是吧? “不过,柳汲安,我们还有一笔账未算!” 她这次出来 分卷阅读175 可不只是因为想要好好想想成亲的事情。 柳汲安伸手将一片落在她头顶的花瓣拾下,听见她这气鼓鼓的话,眸中清浅笑意更深,“是我的错,冉冉可否能原谅我?” 之前为了计划更加顺利的进行,他与兮鸠合作设计了一出假死,原本是没打算将小姑娘牵扯进来的,没想到她自己却跟着他跳了下海。 如今小姑娘这是秋后算账呢。 斯冉险些又被他的笑给迷惑了,还记得自己要与他算账,气愤的移开视线,“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留我一人在船上,你生死未明,我会如何着急?” 柳汲安自然的牵起斯冉握在一起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我很抱歉。” 但若是再让他选,他依旧会留小姑娘在船上,毕竟比起让她着急几天,他更不愿让她以身犯险——冒然跳海可不是什么好的举动,更何况她那时身体状况还不好。 “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可不能再瞒着我了。”他真诚而柔情的道歉让她也说不出什么了,手背被他柔软触碰了的地方还隐隐发烫,只干巴巴的嘱咐了这么一句。 “好,冉冉说什么,便是什么。” 即使是只在外围转转,不走到最热闹繁华的花沥街里面,舒平芜和樊筱游还是被人群挤散了。 舒平芜也不着急,沿着河边一路走着。 河边有许多摆卖嶂南特有的吃食的小贩,食物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和花香揉杂在一起,却出奇的并不难闻。 青石小道上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儿伸着懒腰,蓝色的眼睛斜斜的看了一眼她,慵懒的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开了。 听着河水缓缓流淌,花船上传来的交谈声,和不时船家吹奏出的好听的曲儿,原本纷杂、纠缠在一起的思绪像是突然散开了、理顺了,不再像之前那般揪成一团梗在心中了。 舒平芜站在河边,闭上了眼睛,正欲静静地体会着这一刻难得的安宁,却猝不及防被人一把往里拽了一下,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鼻尖有些泛疼。 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净如书生的脸,只一双幽深的黑眸闪着锐利的光,不似书生那般无害。 此时他脸上带着担心和紧张,定定的看着舒平芜。 “公良竺?”舒平芜皱眉挣脱开他的手,“你一直跟着我?” 没错,江湖人称怒阎罗的公良竺其实长了一张无害的俊逸书生脸。 “我、我以为你……”公良竺放开她,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她面前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你以为我轻生?那倒不会,我好不容易获得了新生,不会想不开的。” 公良竺只觉得她苍白的脸有些刺眼,听见她还能讽刺自己,反倒松了口气,“那就好。” 舒平芜睨了他一眼,“不过你跟着我做什么?” “因为想见你了。”公良竺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竟有几分腼腆温润,看起来就像个老实巴交的书生。 舒平芜被他这一笑弄的有些找不着北,反应过来后懊恼的跺了两下脚,这人从以前就是这样,仗着一副好容颜,总能让她轻易的就丢了魂。 忽而双眸又暗淡了下来。 又有什么用呢?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公良竺看着她好不容易有了些鲜活的双眸又蒙上了一层灰暗,心仿佛被人捏住了一般,揪着疼,“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真的很抱歉。” 伸手把她抱入怀中,鼻尖笼着熟悉的味道,烦躁不安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紧张和小心翼翼,“但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们重新开始。” 舒平芜停下了挣脱的动作,良久才幽然回道:“我不知道。” 说她胆小也好,说她懦弱也罢,可她是真的怕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迈出那一步。 即使、即使她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内心是有一丝丝窃喜的。 也许,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这一次,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人。”公良竺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诚挚的说,“从前是我不好,不懂得关心你疼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尽力去学,好吗?” “我真的放不下你。” 河水流淌的声音清冽,蜜蜂嗡嗡的在花丛间穿梭,一阵风吹过,她颊边的碎发悠然飘起。 公良竺眸中的亮光随着舒平芜的低头沉默一寸一寸的暗了下去,正在他准备放开她的时候—— “好。” 他楞了一下,然后惊喜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芜儿,你、你答应了?” 舒平芜点头,又被他一把抱住。 公良竺克制的吻了吻她的发顶,高兴的都想要手舞足蹈了,他本已经做好长期死皮赖脸跟着她的准备了,方才那一番话也不过是一时头热,见她毫无回应还以为是对他没有感情了,难免有些沮丧,可没想到她竟答应了。 再次拥有这世间最宝贵的珍宝,他这次绝对不会再弄丢了—— “公良竺!你放开我女儿!” 只是似乎……还没那么容易。 87 “怎么,公良总镖头难道不知?” 老夫人 分卷阅读176 、公良如还有公良竺都没想到,游姑娘会站出来说这番话,脸上还带着讥讽。 “小游,你!”老夫人手指着游姑娘,气的声音发抖。 更让人惊讶的是,被公良竺放开的舒平芜在看到“游姑娘”时,比他们还诧异,“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下连斯冉他们也有些云里雾里的了,看“游姑娘”这样子,顶多二十岁,竟然是舒平芜的娘?更何况两人看起来也并不像。 “游姑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舒平芜,转向斯冉,又是温婉谦和,“多谢倪少主救了小女,若不是倪少主,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瞧我,说着倒是忘了,我是思无派掌门,樊筱游。” 思无派,在场的人都是听过的,只收女不收男,并且落在大泱国境外,是一个虽小,却让人不能轻视的门派,独有一套自己的门派武功。 “平芜是我和她那短命老爹唯一的女儿,几年前与我大吵了一架便离家出走,我这人是个爆脾气,狠下心来没有去联系她。却没想到我再找到她时,发现她已经嫁了人,还被人下了毒。便留在了嶂南镖局,想要查清楚事情真相。” 斯冉心想,她先前可真没看出来樊门主是个火爆脾气的人。 “若不是倪少主来了,过不了几日我便要将平芜带回乌锦了。”樊筱游言罢,看着公良竺,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毕竟这里的人可都只愿意看着她像活死人一样躺着,是不可能用心为她医治的。” 舒平芜听着樊筱游这一番话下来,想到这几年来的遭遇,特别是嫁人之后的事情,鼻头有些发酸,无论怎样,到底是母亲最疼她。 眼眶红红的对着斯冉拜了一拜,“多谢倪少主的救命之恩。” “现在你也醒了,倒免了我的麻烦,收拾收拾,跟我一同回乌锦吧。”樊筱游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女儿,心里难受,嘴上却还是没有半句好话。 斯冉总算知道为何这母女二人可以好几年不联系了,只是没想到原来樊门主还真是公良夫人的亲生母亲。 “岳母,这——” “我可担不起公良总镖头这一声岳母,毕竟你后院还有那么多人,一个个的‘岳母’,怕是叫不过来吧?”樊筱游一挥手,懒得再听公良竺说什么,“你趁快写了放妻书于平芜,从今以后你们二人在不相干。” 她樊筱游的女儿,还不至于如此送上门让人糟蹋。 在舒平芜昏迷时,她为她擦拭身子的时候在她身上不知看到了多少伤疤,都是细微的,唯有熟知自己孩子的母亲才能发觉,还有那双原本嫩滑的手,都已布满了老茧。 她不难想象自己女儿在这里过的是些什么日子。 樊筱游转身看向老夫人,目光锐利冰冷,吓得公良如后退了好几步,躲在了老夫人的背后。 “老夫人,若我没记错,您有位友人,便是姓书罢?您年轻时也是闻名一方的人物,再加上您丈夫留下的人手,也足以让你拦下一个个从音离谷来的大夫了。” “从前是小女不懂事让人欺了去,这些帐也只好由我这个母亲一笔一笔的记下,再让人仔仔细细的偿还了。” 最后的一句话一字一顿极重的像是从齿间蹦出来似的,可见她有多怒。 她看向柳汲安和斯冉时,脸上又带着如沐春风的笑,赏心悦目,变脸速度之快,让斯冉咂舌,“让玉卿公子和倪少主见笑了。二位成亲的时候务必请我们母女二人前去喝一杯喜酒。” 柳汲安笑着点头,“应当的。” 舒平芜也平静了下来,低着头,将手从公良竺的手中抽出。 公良竺见她心死如灰的样子,心中咯噔一跳,又再握住她的手,“夫人,你总得让我死得明白些。” 为何他听岳母的话,似乎芜儿嫁给他之后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舒平芜摇摇头,不愿多说的样子。 老夫人听完樊筱游的话,依旧背梁挺得笔直,下巴倨傲的微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老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嫁到我公良家来,就得守我公良家的规矩。” 樊筱游冷笑一声,“难道你公良家的规矩就是要儿媳妇起早摸黑的做一些下人干的活儿,稍不顺心还要被你打骂,用滚烫的茶水淋?” 这些都是她在下人处探听来的,老夫人是对舒平芜有多差,樊筱游刚刚来到嶂南镖局一月多就已经将这些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 下人们很是喜欢温柔好说话的夫人,是以经常在背后为她打抱不平,暗暗的帮助,但却也做不了太多。 “你不就是因为平芜说她是个孤女,没权没势,并且成亲一年多肚子也没有动静而嫌弃她吗?” 公良竺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母亲,他这是第一次知晓原来自己外出时,母亲是这样对待他的媳妇的。 现在想想其实也有迹可循,多少次他碰芜儿,她却好像被刺痛了一样躲开,掀开衣服寻看又找不出什么伤痕。可他太过于粗枝大叶,平日走镖又太忙,一回家倒头就睡,从来没有去仔细关心过她。 “你为何不同我说?” 舒平芜一双明眸盛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簌簌的往下落,在苍白 分卷阅读177 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看的人跟着心碎,“我如何没有同你说过,可每次你都当是些小事,从不放在心上,甚至还……” 樊筱游替她将话接着说下去,“甚至还默认了你母亲为你纳妾,你可知那些女人被抬进来时,平芜是该如何伤心吗?” 公良竺头一次见到虽然温柔但向来坚韧的媳妇哭成这样,心也跟着揪着痛,手足无措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可、可我没有碰过她们啊。” “正是因为你没有碰过她们,才让你的好母亲给我女儿下了此毒。让她陷入沉睡,若不是倪少主,她到现在还躺着呢!”樊筱游走到他面前,揽着舒平芜的肩膀,拿出一方手帕细细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手下轻柔,口吻却是生冷,“若不是因为对你有感情,她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忍下这些称得上是非人的待遇。” 公良竺眼睁睁的看着妻子被岳母大人“抢”了过去,正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舒平芜抱紧了樊筱游,像个小孩子一般埋头在她怀里嚎啕大哭,似乎要把所受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心里十分难受,这会儿他也知道斯冉的身份了,看向她,“倪少主,我岳母说的是真的吗?” 想来问的是樊筱游先前说的老夫人拦下了音离谷的大夫的事情。 斯冉无奈点头,“是的,想来老夫人是怕我们谷中的大夫将夫人身上的毒解了,便想方设法的阻止我们前来。也正因为此,我这番才做此装扮,装作是个江湖大夫。” 冬禺其实并不难解,若不是老夫人派人阻拦,舒平芜应该早就醒了过来了。 公良竺颓然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声音低沉沙哑,“娘,为何你要苦苦为难芜儿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是个孤女,迟迟没有怀上我的孩子?不惜对她下毒?” “我养你这么多年,是让你如此对我说话的吗?”老夫人横眉,呵斥道,“你娶回来的媳妇,难道我还奈何不了?再说了,传宗接代乃是天经地义,公良家的香火可不能断,我为你纳妾,你又不碰她们,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这番话说的实在是理直气壮,气的斯冉都不禁咬牙。 这在别人家娇养宠着的女儿,嫁到你们家难不成就成了你们家的奴隶?活该被欺?真不知同为人母、人妻的老夫人是如何说出这样的话的。 柳汲安揽着斯冉,不发一言。 公良竺摇摇头,“可公良家的香火,不是还有二弟吗?您又为何执着于我呢?若是不喜欢平芜,那二弟说要接您过去的时候,您就该与我说了。” 他现在只觉得身心疲惫,对自己妻子是无比愧疚,不曾察觉母亲对她的不好,又因为孝道而任由母亲为他物色妾室,真真切切的伤了她的心,更甚者,他母亲还给她下了毒…… 可他又不能对母亲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夹在中间他真是里外不是人。 樊筱游轻拍着舒平芜的背,内心的怒火随着对她的怜惜、心疼愈燃愈旺,多少年未曾看见平芜哭得如此伤心了?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竟然被人视如草芥。 “你若是能够对平芜上心一些,又何至于到今日才知道这些事情。” “芜儿,你……你是如何想的?也想离开吗?我可以让二弟将母亲接走……”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她能够留下,再给他一次弥补的机会。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为了这个女人,你要把娘亲赶走?”听到公良竺这样说,公良如也顾不上害怕了,大声指责道。 “你给我闭嘴!”公良竺不能对老夫人发火,不代表他不能对公良如发怒,更何况这件事与她也脱不了干系,“有你这样说嫂嫂的吗?” 公良如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嘴硬道:“她这可不就快不是了吗?” “无论如何,今生我的妻子只会有舒平芜一人,她永远是你嫂子。”公良竺一扫眼瞪过去,公良如讪讪的闭了嘴,“还有,去与倪少主道歉,我为你寻的这个鞭子,不是让你不知道青红皂白就冲人挥鞭的!” “我可没错!谁让她先对母亲不敬的!”一说到这个,公良如好像又有了底气,别想她道歉,更何况她竟然是斯冉! 自从几年前见了玉卿公子一次后,她的整颗心就扑在了他身上,听说他有未婚妻时还伤心了好一阵子,想着若是来日与那个什么子小医鬼碰上了,定要与她好好“切磋”一番。 如今要她给斯冉道歉?不可能的。 别说斯冉今日没有被她的鞭子抽到,就是被抽到了,那也是斯冉技不如人,可怪不得她。 公良如这性子让公良竺觉得头疼,很是不好意思的看向柳汲安和斯冉,“家妹顽劣,我在此代她向二位道歉了。” 公良如到了嘴边的话被公良竺瞪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姿颀长,挺拔如松,温润俊雅的柳汲安,却见他连一丝注意力也没有分给自己,专注的看着斯冉,心里一阵泛酸。 斯冉在后面的手偷偷捏了一下柳汲安,小声的哼了一声——公良如那不加掩饰的爱慕的目光,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柳汲安将她作乱的小手紧紧握住,无辜的看着小姑娘。 这醋可就吃的没理由了,他可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公良竺,你放我走吧。 分卷阅读178 ”那头舒平芜终于是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顶着红红的眼眶和红红的鼻头,拖着长长的鼻音,平淡的看着公良竺。 她太累了,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公良竺见到她这憔悴的模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好……我放你走。” 88 清早,外面,鸟啼声婉转清脆,悠长远扬,枝桠上鸟儿左右蹦跳,压下一片树枝又弹起,树叶之间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带着阳光露水的空气格外清新,让人一洗早起的困意。 颜婧坐在一旁,袖子束了起来,正捣药,笃笃的响,看着坐在桌前写药方的斯冉,问道:“师傅,你昨夜没睡好吗?” 如此清爽醒神的时候,师傅却已经打了第五个哈欠了,一双大眼下也有明显的黑影。 斯冉正想捂着嘴再打一个哈欠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放也不是抬也不是,尴尬的咳了两声,把手放下,“昨夜太过闷热了。” “嶂南的气候是不太好受。而且蚊虫猖獗,师傅你给擦擦吧,这是我从谷中带出来的。”颜婧体贴的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见斯冉脸上有些疑惑,便指了指她的嘴边,“师傅这儿都被咬了,红红的。” “咳咳咳咳。” 斯冉那起手边的温茶喝了一口,面具下的脸已然通红,心里已经把柳汲安翻来覆去骂了许多次了。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在徒弟面前丢人。 斯冉见颜婧似乎还要再说什么,连忙把写好的药方递给她,“你今日按着这个药方去抓药,回来后随我一起去为公良夫人针灸。”不放心的又添了一句,“记住我吩咐你的事情。” 颜婧便只好拿着药方出去了,忍不住低声嘟囔,“今日师傅怎么看起来这般奇怪?” 临近下午,太阳正当空照耀,日光一寸一寸的燃烧着大地上的一切,地面冒着滚滚热气,碧空上一两朵厚厚的云层随风而飘动。 清晨浓雾早已消失不见,只有高山巅上还剩下几丝几缕在飘荡。 蔺??蚊虫??可聿正与公良竺坐在厅房内。 “上次与蔺公子相见,还是一年前了。”公良竺摇头感叹,情绪低落,“那时内子还未得此怪病。” 即使昨晚夜探香闺,柳汲安的精神也十足的好。 他拿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一口,“尊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公良兄不必担忧。” “现今我只希望她能够早日醒来……”公良竺长叹一声,“唉,我同你说这作甚,不知蔺公子来易策有何事?” 柳汲安正待说,却被慌慌张张闯进来的下人打断了—— “总镖头,您快……快去看看!” 公良竺皱眉道:“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夫人今日喝了凤大夫的药之后口吐鲜血,气息薄弱……似乎、似乎快要不行了!” 公良竺拍桌而起,“什么!?”话语中带着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快带我去看看!” 走到一半又想起还有个柳汲安,回头看向他,“蔺公子……这……” 柳汲安一摆手,“不若我也一齐去看看,总镖头不介意吧?” 一时慌乱的公良竺没来得及想为何柳汲安如此反常——这严格来说算是公良竺的家事,若是以往,柳汲安绝对会避嫌——他此时只想到柳汲安的未婚妻是音离谷的小医鬼,病急乱投医的想着也许柳汲安也懂一二,也就点头答应了。 而另一边,舒平芜的寝房内,斯冉与公良如正僵持着。 斯冉身后是坐在床边抱着仍旧昏迷的舒平芜的颜婧,舒平芜的嘴边还有几丝血迹,床前正是一滩鲜血。 而公良如身后则是一脸冷淡的老夫人,还有扶着老夫人的游姑娘。 公良如取下自己腰间的长鞭,抬起下巴看着斯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气愤又带着些幸灾乐祸,还有着仿佛好不容易逮着她的小辫子般的得意。 “凤十八!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我嫂嫂在你来之前还是好好的,喝了这半月的药之后就变成如此模样了。你到底是何居心,要害我嫂嫂性命!” 斯冉却不害怕也不恼怒,只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笑了,“我怎么不知公良姑娘竟然如此在意你家嫂嫂,若是真心在意,又为何从前见你不曾紧张过。我看姑娘愤怒是假,找到机会赶我师徒二人出府是真,是也不是?” 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舒平芜刚一出事,老夫人、公良如这些从不来看舒平芜也不关心她的人竟然比公良竺还要早知道。 果然是见舒平芜一天天恢复,耐不住了。 方才还理直气壮的公良如听了这番话后有些心虚,但想到舒平芜的情况,就又有了底气,“我管你如何胡说八道,我嫂嫂喝了你的药,病情更严重了总是真的!” “我真不知为何姑娘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指责在下。”斯冉抱着手臂看着她们三人,目光在老夫人和公良如之间来回游走,“又是为何,公良夫人偏偏在快好的时候又出事呢?究竟是谁不想让她好起来?” 她定神看着老夫人,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您说呢,老夫人。” “你竟 分卷阅读179 敢对我娘不敬!”公良如羞恼的不行,边说着话边拿起鞭子挥向斯冉,“说不定你就是受了他人指使,成心来害我嫂嫂的!” 红色的鞭子高高地扬起,朝着斯冉的方向极快的飞去,破开空气的声音格外的凛冽,让人一听便知这一鞭,公良如是使了十成的力气的。 电光火石间,斯冉可以轻易的躲开这一鞭,但她却不能躲——这鞭子很长,若是她躲开了,很有可能会抽到后面的颜婧和舒平芜,颜婧没有功夫,舒平芜此时身子又正虚弱,这一鞭下去,二人肯定受不住。 她一掌凝起内力,盯着愈来愈近的鞭子,打算空手接下,手上最多受些皮外伤,倒也不碍事。 就在眼看着鞭子要抽到斯冉的时候,一人挡在斯冉身前,几道亮光划过,鞭子也同时变成了几截,刷刷的落在了地上,断口处像是被利刃切开似的齐整。 却见来人难得的皱着眉头,平日里温润的眸子盛满了冰冷怒气,很快的收回了手,转身上下打量着斯冉,语气中难掩担心,“没事吧?” 斯冉见他紧张的模样,摇摇头,摊开手给他看,“别担心,我没事。” 其实是他太过于紧张了,以公良如的三脚猫功夫,就算她无法空手接下那鞭子,也不会受多严重的伤。 虽然这般想着,但见他如此模样,还是觉得心里又软又甜,关心则乱有时也是一个令人感到暖心的词。 公良竺在刚才进来的时候目光就未曾放到她们几人身上过,只看到了床前刺眼的那一滩血迹,和舒平芜比平日更难看的脸色。心头一跳,差点左脚绊到右脚。 他连忙上前,将舒平芜从颜婧手中接过,像是怕她碎了似的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脸上悲戚又痛苦,遮住了半边脸的胡子都在颤抖,眼角闪着晶莹亮光。 “芜儿,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游姑娘见斯冉没事了,松了口气,无人注意到她在看向舒平芜那边时,看到公良竺抱着舒平芜的模样后,嘴角勾起的那一丝嘲讽的笑,与她温婉动人的气质极为不符。 “玉、玉卿公子。”公良如看清挡在斯冉面前的人之后,都来不及去顾及自己那已经碎成好几截的心爱的鞭子了,一张脸涌上了一片红色,说话都变的小声了,一副小女儿娇态,“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汲安再三确认了斯冉没什么事后,才转身看向方才对他家小姑娘动手的人,方才看到鞭子差点落在小姑娘脸上的他此时实在是笑不出来,“不知这位姑娘为何对在下的未婚妻出手。” “未、未婚妻?”公良如瞪大了眼睛,指着他身后的斯冉,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你是说她是你未婚妻,可你未婚妻不是斯冉吗?” 难道斯冉长得如此普通?那怎么配得上芝兰玉树的玉卿公子! 公良如身后的两人听到柳汲安这声“未婚妻”,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关于小医鬼的一些传言,神态各异——老夫人的眸光闪烁,苍老而布满褶皱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而游姑娘则是弯了眉眼,眸中的担心也散去不少,心下了然。 “咳咳。”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众人都把视线放在了发出声音的人身上,却发现竟然是公良竺怀里的舒平芜。 舒平芜咳了两声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带着点褐色的眸子还有些朦胧,视线渐渐清晰,才看见站在自己屋内的一大帮人。 转头便看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声音还有些嘶哑,“夫君,你——”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紧紧的抱住了。 公良竺不可思议的看着醒来的舒平芜,着实体验了一回从地狱又到仙境的感觉,惊喜来的太过突然,让他都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似的,只会用力的抱住怀里的人儿,确定她还在。 “这……?”公良如也被这情况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老夫人。 斯冉瞥见她这样子,淡然一笑,“姑娘是不是没想到公良夫人不仅没有事,反而还醒了?现在姑娘还要责罪在下吗?”说完又一手握拳拍在另一手的掌心,“瞧我这话问的,自然是要责罪的。毕竟你们可是一心的想要阻拦我治好公良夫人。” 公良竺听见斯冉这番话,也渐渐清醒过来,发现了今日之事多有蹊跷,“凤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站了出来,“凤大夫,哦不,应该称为倪少主的意思就是,你的好妹妹与好母亲,想方设法的不愿意让平芜醒过来。” “怎么,公良总镖头难道不知?” 89 傍晚,日落西边,只剩下半点红色的弧形在海平面上,染红了半边天的霞光由强变弱,天空渐渐昏暗,海面被风吹起一片又一片的浪,暗沉的蓝色涌起又落下,海浪声不绝。 几艘船停靠在氿杉群岛内的那一个充当剑鞘的长兴岛屿边,上面除了有两人穿着自己的衣服,其余都是穿着蓝白相间衣袍的寒非门弟子,而那两人就是随着一起出海寻找柳汲安和“凤八炤”消息的唐岳莘和游陌东。 站在他们周围的弟子面面相觑,似乎是犹豫着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唐岳莘面露失望,也注意到他们的神色了,“多谢各位这几日的帮忙了 分卷阅读180 。” 明天就是比武大赛的第一天,他们不可能再继续搜下去了,况且过了这么多天,也知道结果如何了。 客套之后唐岳莘和游陌东同那些弟子的领头人一同去见卓俢骁。 卓俢骁本坐在主位上,看见几人从门外走来,连忙站起,语气焦急又隐含着期待,“怎么样,找到了吗?” 这几日他都是这种表现,似乎比唐岳莘二人更在意柳汲安和“凤八炤”的生死,几人见怪不怪。 三人低落的摇摇头。 卓俢骁往后退了两步,脚步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座位上,神色黯然,瞬间又好像老了几十岁一样,疲惫尽显,声音低哑,“辛苦你们了,下去休息吧。” 游陌东见他这样,若有所思,“冒昧问一句,那位凤兄弟与卓门主有何关系?” 他们是在来寒非门的途中出的事故,寒非门要负责任是一方面,但卓俢骁这反应未免大了些,而玉卿公子跟寒非门是没什么关系的,那么是因为那位凤八炤小兄弟? 卓俢骁点头承认了,“故人之子。” 这话倒也没说错,如果他没猜错,那是音离谷的少谷主斯冉吧,也算得上是故人之女了。 “原来如此,明日便是比武大赛了,也希望门主不要过度伤心了。” 出了殿门,走上回客殿的小路,唐岳莘才问出心中疑问,“陌东贤弟,为何我觉得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说出这句话之后两人皆被迎面而来的两个人撞了一下,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那撞了他们的人就已经快步走开,消失不见。 游陌东惊讶的捏住手里的东西,看向唐岳莘,见他右手僵硬,也是一脸惊讶,便笑了,“如今你知道我为何不担心了?”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这几天的搜寻一点他们二人的消息都没有,在他看来没消息却就是好消息,二人定是无事,至于为何没有出现,就不得而知了。 且看明日吧。 大殿内点上了灯火,幽黄的烛光跳跃,殿内空无一人,只有卓俢骁坐在主位,笼罩在昏黄和黑暗交替之中,脸上忽明忽暗,嘴角扯起一丝苦笑。 也许是人越老想得越多,顾虑的也就越多,他看出了许多蛛丝马迹,但有些累了,不愿意再去细寻了。至于背后那人,现在被即将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想来也不会注意到。 因果终循环,欠下的债,谁都要还。 一连几日海上都是好天气,入了夜之后天空也是清晰明朗,青蓝色的天幕上垂挂着银河,群星闪耀,北斗七星更是闪闪发亮,衬托之下,让月光都黯淡了几分。 晚饭是寒非门的弟子一一送到房间内用的,吃过之后柳汲安与斯冉便出门四处转转以消食——不过这也只是个幌子,他们并未吃送来的吃食,吃的是月成村村民给他们的干粮,各种自己家做的点心糕点,有种特别的风味,而且都有特有的储存方法,是以放一两天还是没问题的。 路边草丛阴影里伏着各种小虫子,太阳一下山,阴凉笼罩,月光星光和在一起铺满大地,它们也开始了自己的狂欢。小路上被磨平了棱角的光滑石子还反射着清亮的月光,路两旁挂了一些间隔稀疏有致的灯笼,火光透过薄薄的灯笼纸在空中晕开,用以照明。 二人肩并肩的走在小路上,清凉的风拂过肩上的发丝,在空中飘散,安静之中又自有温馨流转,两个人心中都涌上一股暖意,渐渐充斥着四肢和大脑。即使是解毒蛊之事迫在眉睫,他们也难得的没有为此事烦恼,而是享受着这像是偷得的清闲时光。 这条小路上并没什么人,柳汲安伸手把小姑娘的手勾过来,握在手心,感觉心里一阵踏实,笑容比月光更轻柔,“等这件事结束,带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也会出现在此次比武大赛吗?”斯冉心里有个猜想,侧头看向他,却见月光浮动在他温和的眉眼之间,长长的睫毛似乎变成了银白色,一双透澈黑眸流动着月华光辉,光点闪耀,手被温暖干燥的大手包裹着,即使面对着一张陌生而普通的脸,心里也是扑通扑通的跳。 无关外貌,只因是这个人。 “一位故人,上一辈的故人。” 斯冉点头应好,心里隐隐猜到他要对付的人可能是上一辈名声比较大的前辈,是以如果要把真相公布于众,需得有更高声望的老前辈压阵、发声,才能更让人信服。 但她却想不到有哪位老前辈是会相信他并且愿意出这个头,毕竟寒非门也算是一个大门派,与其他门派之间利益纠葛盘根错节,并没有几个人愿意得罪。 不过柳汲安出手,肯定是万无一失的,只是为何要带她去见那位前辈?这时候虽挺好奇,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这也是他没有现在就带她去见那位老前辈的原因吧。 安静的在外面走了一会儿,夜里风越来越大,柳汲安揽着她为她挡去一部分的风,一路上没见到一个人。 渐渐接近他们住的地方,便有了房屋遮挡,屋顶的琉璃瓦上流动着淡淡光彩,风从房屋与房屋的缝隙间吹过时发出一阵阵嘶吼声,若是一个人走在这灯光幽暗的小路上听见这声音, 分卷阅读181 怕也是会觉得害怕的。 感觉到风大部分被高宽的房屋挡去,柳汲安也放开她了——虽然将小姑娘搂在怀中,温软的感觉让他有些爱不释手,但若是被别人看到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也不太好,他们此行最好不要太过引人注目。 走到院中,忽然想到什么,斯冉低声问他,“我娘亲知道你吗?” 没头没尾的话柳汲安却是听得懂的,忽而笑的神秘,幽深双眸透着月光看着她,“以后你就知道了。” 小姑娘这是迫不及待想带他见父母了? 没得到确定答案的斯冉抿了抿唇,觉得他笑的有几分奇怪,心里好奇的跟猫挠似的,但出于一种小番茄的直觉,总感觉如果她这时候继续问下去,得到的答案可能会让她再次变成小番茄,便默不作声不再问了。 然而她的沉默换来的就是耳边响起的某人愉悦的笑声,是他自己本来的声音,一圈圈的荡漾在安静的空气中,像是一缕柳絮垂落在镜面一般的湖上,那荡开的涟漪一直到她的心底,扰乱了那平静的心湖。 倪??番茄??絮:……躲不过的还是躲不过。 这是一方离客殿较远的单独的院子,四周环境宁静优美,院子外种了一排岛上特有的带着浓郁芬芳的鲜艳花儿,走到此处便觉扑面而来的香气缠绕在鼻尖。院墙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在月光下精神十足的随风而摆,墙上的蓝白花纹被它们遮挡了一大半,一片绿意之中似乎还有几朵颜色鲜艳的小花。 进入院子里,便可以看见葡萄架、精巧的石桌,还有一个假山和人造的小湖。清澈的水从假山上簇簇流下,汇入小湖中,在这阒静的夜里,流水声格外清脆明晰,清澈小湖里隐约可见几条摇摆着尾鳍的供来观赏的好看鱼儿,这里的布置跟其他客宾所住的地方可谓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见应该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院内石桌旁坐着一个人,右手拄着木棍,腰背挺的笔直,精神气十足,一头挽起的白发却没有给人干枯的感觉,而是柔顺光泽的,一根简单的木枝垂流苏钗隐于发间,随着晚风拂过,发丝浮动而若影若现,宛然是一位高贵优雅而又第一眼就令人心生仰畏的老夫人。 若是此时有稍微有些资历的人在一旁看见,那么定能从那独特形状的木钗认出这位老妇人,俨然就是即使隐世三十年江湖上依旧存在她的传说的柳芝夫人,传闻柳芝夫人不仅内力高深武艺高强,一手毒术更是独步天下,年轻时也曾美动一方,是一笑倾城的美人,却一直到晚年也未曾成家。 此时老夫人坐在清冷月光下,地上的影子孤零零的,偶尔听得远处传来海浪的声音,或是高处夜风从空穴中呼啸而过,寂静又空凉,她的脸上带着寂寥和悲伤,对着月光不知道在思念着谁。 天空中的云此时渐渐聚拢,一层叠着一层,遮挡着它背后的天幕,把美丽亮眼的光芒尽数收入最里面的云层,整片大地都渐渐暗了下来,似乎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暗沉的黑布,直眼望去让人心生压抑,喘息不过来似的。 “风雨,欲来。” 老夫人拄着木棍步伐稳健,走进了房间,借着屋檐下挂着的灯笼的光芒,影子在地上拉的老长,又渐渐变短,变深。 90 山顶的大钟被敲响,浑厚的钟声响彻整个小岛,久久不绝,令人心神为之一震,不由得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下意识驻足静听,只觉脑中浑浊尽数被洗去,留下一片清明。 环绕着小岛的云雾似乎都随之而散开了些许。日光下落,在茂密绿油的树林上方铺洒下一片金色光芒,嫩绿色的叶子在阳光下,给人一种几近透明的感觉,叶纹脉络清晰,仔细看去仿佛坠入了一汪透澈的绿色汪洋,阳光暖意清新扑面而来。 寒非门的主殿大门大敞开,大殿内分两边有序的坐或站了一片黑压压的人,最上面坐着的是卓俢骁,长发冠起,蓝白长袍飘飘,端是威严无遗。 坐在他左手边的是一个同样穿着蓝白相间长袍的老人,但衣袍上的纹路要更加繁复些,一头白发束起,精神抖擞,脸上带笑,满目和蔼,这位便是寒非门上任门主殷云鸦。 坐在卓俢骁右手边的是现任的大长老,也是一身的仙风道骨。 下面坐着的便是各个被邀请而来的门派代表人,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门派都来了,游陌东和唐岳莘就在其中。 而客宾座之中的上座,自然是柳芝夫人所在,她今天一身素白的衣裳,神情淡然,给人以肃穆的感觉。她的出现让不少人都深感惊讶,年轻一辈的几乎都不知道这位可以被寒非门列为座上宾的老夫人是谁,在听自家师傅或师叔解释后都面露尊敬,目含敬仰。 在习武的这条道路上,要走多远才能走到她那个位置,即使说出名字就足以让人敬仰,是高山一般的存在。 当然更多的是来参加比赛的门派,如只收女弟子的时景派,统一的红白相间的束腰长袍,柔美线条及优美姿态尽显,腰间佩剑与红色流苏。 坐着的是时景派这次带队的长老,说是长老其实也才三十出头,看着也才二十几,舒朗五官,眉眼间透着股英气。虽然年轻,但她在江湖中的地位比在座许多人都要高。 分卷阅读182 更无人会小看她,能坐上时景派长老一位的,哪会是个简单人物呢? 她身后站着十几个这次来参加比赛的弟子,个个站的笔直,英姿飒爽,但从气势上来说,一点不比寒非门的男弟子们差。 阳光的温度随着风进入亮堂辉煌的大殿内,吹拂起一片颜色各异的衣袍,众人都静静的等待这几声钟声停下。 两个容貌普通一高一矮的男子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一个在打量着大殿的摆设和构造,另一个便看着他,一双清浅的眸子好看的与他平淡无奇的脸一点也不符。 便是斯冉和柳汲安二人。 比武大赛其实是武林盟组织的,目的为了让各门派之间互相交流感情和经验,加强各门派之间的联系。也算是江湖上四年一度的一件大事了,是以每当这种时候有许多资历深或在江湖上有名的人都会受到邀请而来,见证年轻一代的成长。 钟声渐渐消散,余韵也缓了下来,卓俢骁才站起身,开始了一番每次比武大赛前例行的发言。 斯冉扯了扯柳汲安的衣袖,把他的注意力从正在说话的卓俢骁身上拉了过来,低声询问,“你说要带我见的人,不会是柳芝夫人吧?” 她看了一周,每个人的身份都认的七七八八,还看见了站在寒非门弟子中的夜十灯,自然也从柳芝夫人那支独一无二的木钗认出了她的身份,想来想去,能满足上一辈的故人、声望高的老前辈这些条件的似乎只有她了。可她却想不到柳汲安是怎么请出隐世多年的老夫人的。 柳汲安低头看向她,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和声音,但那双眼睛明亮灵动,打心底里的熟悉,视线稍移,看到她小巧的耳朵,可爱的耳垂,一层细细的绒毛覆在上面,在阳光拂照下看得格外明显,看得他心痒痒的。 抬手像是不经意地抚过她的耳尖,弯腰在她耳边低语,“冉冉果然聪明。” 斯冉哼了一声,再聪明也猜不到他今天到底是如何安排的。虽然清楚的知道这是他的事情,他不告知她也正常,但一直被瞒在鼓里难免有些气。 明明她都收下镯子了,这人还是拿她当外人不是? 柳汲安知道小姑娘心中有气,但现在不是一个好解释的时机,只捏了捏她的鼻尖,故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语,“乖一点。” 斯冉红着耳朵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 柳汲安低笑了一声,傻姑娘,就是这么不经逗。 大殿前是一个宽大的广场,已经架好了几个比武台,比武台上四角分别插着红蓝白各色的旗子,迎风飘扬。 参加比武大赛的弟子会被随机分为几个组,进行一对一的淘汰赛决出第一名,当然,其余的人也会继续比试,一直到排出名次。 往往最受弟子们欢迎的是最后一天,在这一天,各个弟子可以邀请前来观赛的前辈,当然不是为了比出个输赢,而是为了能在与高手的切磋之中领悟一二。前来的前辈们若是愿意对这些年轻一辈的弟子们指点一二,一番下来,也会让他们受益良多。这样的机会在平日里是很难得的。 “这几日的比武规则便是以上这些,请参加比武的弟子自觉遵守,若有违反者,将被直接淘汰,并且永久剔除未来参加比武大赛的资格。”卓俢骁一扬袖,“我代表寒非门预祝在座各位能够获得一个好名次。那么,比武大赛就此——” “慢。”仅仅一个字,掷地有声,带着浓厚的内力,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打断了卓俢骁接下来宣布比武大赛开始的话。 众人都将视线转向说话的人——柳芝夫人的身上。 殷云鸦和大长老皱着眉,看向对方,都看到了疑惑和担心,猜不到柳芝夫人突然打断是为了什么,但心里隐隐都有不好的预感。 若是其他人还没什么,但柳芝夫人的话,便是会令这江湖抖上一抖的,没有人敢说她这是找茬,更没有人敢让她闭嘴了。 殷云鸦和大长老立即便恢复了寻常的神情,但他们的那一瞬变脸,恰好被斯冉看到了,而一直注意着他们的柳汲安自然也是看到了。 斯冉在仔细看了一遍大长老后,神情严肃,“那位大长老易容了。” 教斯冉易容术的那位师傅不仅教她如何易容,更是教了她如何辨别别人是否易了容。而那位假长老的手上肤色与脸上相差太大,虽然这似乎也很正常,但他不仅是肤色上的差异,还有肤质上的差异,也许寻常人看不出来,但她经常接触易容材料,对此十分清楚。 “是吗?”柳汲安的指腹摩挲着自己袖内的玉笛,这是他思考时习惯有的动作,“怪不得。” 他收到的消息里并没有大长老,这样一来便解释的通了。 卓俢骁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惊慌,更是似乎早有料到般的笑了,而那个笑容让人看着竟觉得有些释然与解脱在其中,他看向柳芝夫人,“前辈,请问有何事?” “老身想要翻一桩旧事。” 下面坐着的人都脸色一变,这寒非门能再翻出来的旧事,怕是只有那一件了。 能让知道的人第一时间想到,怕是大多数人都知道那件事情肯定是有猫腻的,只不过事不关己,谁也没想过去查清楚罢了。 反观 分卷阅读183 他们身后的弟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殷云鸦也脸色一变,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黑雾如墨翻滚,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雷电交加的暴雨,但思及柳芝夫人的身份与实力,还是压了下来,想要看看她究竟要说什么。 卓俢骁也不站着了,后退几步坐下,还悠悠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 讲了这么久,他也是有些渴了。 “不知柳枝夫人说的是哪桩旧事?” 柳芝夫人将木棍在地上一点,木棍与赤色地面接触,发出清亮短暂的响声。她利落的站了起来,脚步缓慢,看似像是在悠闲散步,但却又让人觉得每一步都踏出了能使地动山摇般的重量。 她走到大殿中央,岿然而立,目光沉着,神色凌冽的看了一眼殷云鸦,然后与卓俢骁对视,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便是,上任寒非门门主陷害弟子卓脩戬,杀其灭口,并且谋害其妻儿,这桩旧事。” 话音刚落,大殿内响起一阵阵因惊讶而起的抽气声,即使是觉得有内幕的人,也没有料想到那件事竟然是殷云鸦一手造成的,毕竟他在人前的形象一贯是好的——这话若是经其他人之口说出,绝对没有这般能令人立刻就信服的威力,但柳芝夫人的名望是摆在那里的。是以柳芝夫人一开口,众人也就下意识的信了个七七八八了。 寂静过后便是交头接耳的私语声,像是在一面清澈安静的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浪花顿起,水花四溅,一片嘈杂。 闻言,卓俢骁似乎有些惊讶,未来得及说什么,肩上便被拍了一下。 殷云鸦不满的看了一眼卓俢骁,然后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柳芝夫人,虽然我们敬您是前辈,但有些话没有切实的证据也是不可乱说的。当年卓脩戬杀害了大长老,是众人皆知的。虽然我也很不赞同长老们将他就地处决的解决方式,但此事的确与我无关。并且,卓脩戬的夫人之死又怎么会与我扯上干系?” 柳芝夫人拄着的木棍又重重的在地上一点,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都静静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若你不提及零儿,老身倒还能与你细细说来。”声音中气十足,蕴含着怒火,“你竟然连十岁的小孩都不放过,将他沉了井。” “你不是要证据?老身这里恰好有一位证人!” 话毕,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窄袖黑衣的人。 那名中年男子先是笑着看向殷云鸦,“门主,好久不见了,您近来可好?” 91 “怎么?藏头藏尾的,难道报仇不打算亲手来吗?” 海风带来丝丝凉意,大殿内安静了一瞬,似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都在等着梅轲泉说的那人出现。 柳汲安正打算迈出去,结果衣袖又被扯住了,他今天难得的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是以往下一看就见到一只小手攥着他黑色的袖子,更衬的那只小手白皙滑嫩。 小姑娘虽然带着易容面具,但那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依旧明亮,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她眼里,似乎直抵心中。 然后便听到小姑娘用男子的声音气愤的低声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竟然还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种话。”说完还气愤的哼了一声。 柳汲安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实实在在的笑了一声,引的大殿内的人都看向了他,他却不在意,眼里只有他的小姑娘,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埋头在她脖颈间印下一个轻吻。 这是一个包含了怜惜、喜爱与感激的轻吻。 阳光温馨绕动在两人四周,一如那天日出时分。 虽然知道现在众人都看着他们两个,并且在他们眼里是稍高的一个男子抱住了另一个男子,场面肯定是说不出的诡异,但斯冉感受到柳汲安身上传来淡淡情绪,没有立即推开他,而是伸手在他背部轻轻拍了拍。 感受到她的动作,柳汲安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似乎还尝到了甜甜的味道,却不腻。 无论心中多么千回百转,但这里都不是一个表达情感的好地方与好时机,是以他还是得将人放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迎着游陌东与唐岳莘怪异又欣喜的目光,还有卓俢骁喜出望外的视线,转身走向了大殿前方。 边走边将脸上的面具揭下,露出那张俊逸的脸,还是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你说得对,报仇还是自己来比较妥当。” 唐岳莘和游陌东都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柳汲安站在柳芝夫人身旁,恭敬的叫了声外婆。 柳芝夫人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握住他的,眼中似有水光闪过,全然没了高人的气势,像个普通家庭溺爱孩子的祖母,和蔼慈爱,“好孩子……” 虽然一切都是柳汲安告诉她的,但是一直以来他们二人都是通过中间人交流,并未见过面,今日才算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看到他眉眼间有着已经去世的大女儿的影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梅轲泉眯眼由上至下打量了柳汲安一番,“果然你没死。”嗤笑一声,“长的跟你父亲挺像的,只可惜,都是短命鬼。” 旁观的众人都十分惊讶,原来玉卿公子竟然是卓脩戬的儿子吗?下一瞬便是 分卷阅读184 眼神怪异的看着斯冉。 原来玉卿公子这么多年不成亲,是因为喜欢男人? 时景派的长老也看了柳汲安许久,但不是因为之前那骇世惊俗的男男一抱——她站在前面,并没有看到。 她眸中含着激动的光彩,听见梅轲泉这刻薄的话语,一时怒气上涌,“梅轲泉,现今江湖上如此多的高手在此,你是插翅也难飞了,还如此狂妄。” 梅轲泉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诡异的笑了,“是了,这么多的高手在场,本座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的这一天?” 不等他们发问,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微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与前言风牛马不相及的,“在座各位这几日在岛上住的可好?” “更准确的来说是,你们吃的可好?” 卓俢骁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正在观望情况的斯冉,看不清她的神色,一口气不知道是该松还是该继续吊着。 见众人面面相觑,都一脸疑惑,双眉紧锁,梅轲泉笑的更开心了,转身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假大长老,“‘大长老’,不如你来告诉他们,他们体内现在有着什么样可爱的小东西吧?” “大长老”闻言站了起来,也揭下自己脸上的易容面具,待众人看清后,一片轰然,这显然是老毒物刀宪宗! 那么再一结合梅轲泉的话,他们体内的小东西?恐怕并不可爱吧。 时景派的长老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了,“你竟然给我们下蛊?”只能想到这个了,但是什么蛊可以这么无声无息的让每个人都中招?要知道,这里不乏能人异士,竟然都没让他们发现。 “苏长老,这可不是一般的蛊,而是失传已久的毒蛊。”刀宪宗显然是十分得意的,他花了这么多年钻研,终于是成功做出了毒蛊,对于他,这是多么大的赞誉,简直是他在制毒道路上的一个里程碑,“并且是毒蛊中的传声蛊。” 在座知道毒蛊一物进而也知道传声蛊是什么的人已经脸色惨白,显然是被吓到了。 寒非门的弟子也纷纷望向卓俢骁,神色紧张,明显也是不知道有这回事,更不知道他们上一代的门主是前任魔教教主这件事。 卓俢骁做了个手势,让他们稍安勿躁。卓俢骁这些年对寒非门是没话说的,在门派内的威信极高,是以这群弟子都十分信任他,见他如此表示,也就都按捺住了心中的不安。 传声蛊,分为子母蛊,乃是毒蛊的一种,子蛊带有剧毒,在人体内一旦活下来,其毒素可以令被下蛊的人失去自己的意识,无条件的听从拥有母蛊的人的指令。 然而这还不是它最厉害的地方,若是寻常的蛊,也是可以将人变成傀儡一样的,但一旦傀儡练成,傀儡本身所具有的武功便无法很好的发挥出来。 而传声蛊不会,也就是说,只要中了传声蛊,除了失去自主意识,其他都与平时无异。并且中了传声蛊之后,中蛊人的伤口愈合能力会比寻常人更强。 不单单是如此,它还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一旦与中蛊人的体液所接触,蛊虫所产生的幼虫便会传到那人身上。 若是在场的人真的都被梅轲泉下了蛊,那么就等于他拥有了一支武力强大、无条件服从且会继续不断壮大的军队。 这也是梅轲泉做寒非门门主的原因,寒非门是其中一个拥有主办武林大赛的资格的门派,武林大赛聚集了各地的高手,此时下手,得手之后再踏平江湖甚至朝堂,都不在话下了。 只是他在位时,刀宪宗迟迟未曾成功,是以他便想方设法挑了一个容易控制的人,暗中操作,让他做门主,得以继续自己的大业。十六年前杀了卓脩戬,也让他抓到了卓俢骁的把柄,于是这个“傀儡门主”,就让他来当了。 正在梅轲泉畅想自己称霸天下的未来美景时,他没有注意到游陌东和唐岳莘附近坐着的人都不如其他人那般因为不知道解蛊的方法而惊慌失措,甚至淡定的喝着桌面上摆着的茶。 斯冉这时走了出来,面对众人,稚嫩的少年声音,“大家不必惊慌,你们体内的传声蛊还处于沉睡的状态,只要你们暂时不要动用内力便会无事。” 是以若不是柳芝夫人打断了,一旦比武大赛开始,各门弟子开始比武,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也只是对毒蛊感兴趣而研究了一阵子,是以一旦传声蛊运作,她也无能为力。好在传声蛊还有这么一个特性,也幸亏梅轲泉他们怕被发现,在大赛前一日才将蛊下在水中。 但却有人不领情,见他是个生面孔,怒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不定这就是你们的阴谋!” 这话说的实在是没道理,但斯冉理解他们一时被吓到的心情,惊恐的情绪积累到一定的限度,口不择言也是正常。 毕竟传声蛊不是一般的毒物,任谁也不愿意自己变成一副行尸走肉,为别人拼杀。 于是众人便见了今日第三次的揭下易容面具的举动。 围观群众:易容术原来这么烂大街了吗? 但可惜,在场只有几位能把她这张脸与音离谷少谷主联系上。 游陌东就是其中一个,看见她时先是一喜,然而想到方才的那一幕,看了看 分卷阅读185 柳汲安又望向自己的手,握紧后缓缓松开,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声叹息融入细微的风中,无人听见。 柳芝夫人看见那张与凤夕茗极像的脸,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降下去。 方才她就猜在小毓身旁的应该就是絮儿了,果真如此。 斯冉先是按照惯例向坐在前面的几位前辈行了一礼,“见过各位前辈,在下乃音离谷少谷主斯冉。” 听她这样说,方才说话那人也难免羞红了脸,往人群后面躲了躲,既然小医鬼能说出那话,自然是不假的。 其他人也纷纷松了口气,就像是跌落了悬崖,听着风在耳边呼啸,眼前四周的景物飞快的闪过,但却在落地的前一刻发现这其实只是个梦,虚惊一场,徒留一身冷汗。 苏长老和其他几位前辈也感激的看着斯冉,感慨一句,“后生可畏啊。” 他们虽然不如其他人那般惊恐,但心里也是千回百转,若是真的让梅轲泉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陌东贤弟,这不对啊?怎么是音离谷的少主了,那凤小兄弟呢?”唐岳莘明显不在状态。 他们二人昨天就得到了消息,柳汲安也将斯冉告知他的能够逼出沉睡中传声蛊的方法给了他们,让他们告诉能够信任的相熟的人——毕竟若是让他们去将这方法奔走相告,势必会打草惊蛇,提前知道了并且做了准备,是以他们一点也不紧张。 天知道昨晚他们每个人都吐出一条黑色的小虫子时,差点没被恶心死。 游陌东无奈,这位仁兄真的是靠一身武力才坐上易通派少主的位置的吧? “那位‘凤小兄弟’便是倪少主易容的。” 什么熟悉感,原本就是认识的人。 只是,错过就是错过了。 那边站着的芝兰玉树般的公子,从头到尾都十分沉着冷静,面对自己的仇人也依然笑的和煦,看不到半分阴暗,即使一身黑衣也让他穿出仙衣飘飘的感觉。 似乎也,输的心服口服。 92 那日过后,在斯冉的帮助下,众人解了蛊,又修养了两天,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是以比武大赛还是如期进行了。 所以可以说梅轲泉计划了这么多年,白费了一场功夫,最后什么也没捞着,还把自己赔了进去,他此时凄惨的处境我们暂且不提。 梅轲泉的爪牙们都被柳汲安连根拔去了,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而刀宪宗则是被关了起来,几位前辈商量后,打算在比武大赛结束后,把他带到武林盟让武林盟的人处理。 卓俢骁仍然主持着比武大赛。 柳汲安和斯冉便跟在柳芝夫人身边,坐在上宾的位置,一起观看比赛。他们坐的位置的顶上正好有一排竹子做成的棚一样的东西,青绿色的竹子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遮挡了炎炎烈日的几丝灼意,多了几分凉爽。 几个比武台上都有人在比赛,所属门派的其他弟子便站在比武台四周为台上的人加油助威,或是看着台上紧张的局势而捏紧了拳头,提着心吊着胆的紧紧盯着。 台上剑光四闪,比赛者的身影如影般变幻,招式层出不穷,一眼望去,各有千秋。 “外婆,你既然说与外界断了联系,那这次又是为何会出现呢?”斯冉边在吃着桌上的小零食,又在手里把玩着凉滋滋的冰块,边问道。 斯冉的母亲凤夕茗和柳汲安的母亲白映零都是柳芝夫人当年收养的孤女,柳芝夫人一生未曾成婚,是以她们二人跟她的亲生女儿没有差别,这声外婆斯冉自然是叫的起的。 柳芝夫人伸手用手帕将她嘴边沾到的食物碎屑轻轻擦去,睨了一眼旁边一直看着斯冉的柳汲安,笑着回她,“这便要问小毓了。” 柳汲安就顺便接过了话头,“是偶然一次回旧宅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发现母亲有一本自己写的杂记,写了不少幼时的事情,才发现外婆您的存在。” 话说完便看见柳芝夫人不出意料的露出了感伤又怀念的表情,心里叹了一声气,想来母亲的死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想起便会隐隐作痛无法释怀吧。 “这次来没有带上,下次拿给您看看。里面也记了不少她出来后的事情,还有与父亲成亲后的一些琐事。” 柳芝夫人拍了下桌子,连说了三声好。 忽而看向柳汲安的目光充满了悲痛,口吻自责而愧疚,“小毓,你怪我吗?你母亲她……” 话到后面已经是哽咽了,说不下去,宛如亲女儿一般养大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去了,就连白发人送黑发人她都未曾到场,还让他们夫妇蒙冤多年,她若是以后入了黄泉,又有何脸面见她。 “若是……我当初能……多留个心眼……该……多好……”若是当初她没那么放心,多与她们联系,也许最后的结果便不会是那样了。 哀伤苦楚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声音破碎揉满了悲伤自责,心口似乎裂开了一般的疼。 斯冉递上一块手帕,移到柳芝夫人身旁,一只手环住她的手臂,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到后面安慰的轻拍她的背。 柳汲安也安抚的握住老夫人的手,“此事怪不得夫人您,想必母亲也不愿意看见您因为她而如此伤心难过。” 分卷阅读186 为人子女,又怎么会怪罪父母呢?只能说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巧了,也太不幸了,所以除了罪魁祸首,谁也没有错。 斯冉眨眨眼,趁此转移话题,“那你们又是如何联系上的?”这就是问的柳汲安与柳芝夫人了。 柳芝夫人与外界没了联系,就算是知道她与卓婶婶的关系,如何与她联系上,又是一个问题。 她仰着脸,好奇的歪了歪脑袋,还眨了眨大眼睛,看得柳汲安心里瞬间塌了一角,柔软的不像话,忍不住捏了捏她被热的有些粉粉的脸蛋,口吻宠溺,“若是有心,自然能够联系上的,傻姑娘。” 实际上以他的消息网,也是查了许久才知道柳芝夫人所在,但这些都不重要,也不需要说出来。 柳芝夫人的情绪已经稍稍平复了下来,“只是如果不是你爹拿着你娘亲的信物,我也不会来这一趟。” 斯冉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睁大了眼睛看向柳汲安,鼓起了腮帮子,满满都是控诉,“这又跟我爹爹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一副“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的样子,柳汲安挥了挥旁边的白手帕——举了白旗,脸上还带着害怕讨饶的表情。 扑哧一声,斯冉捧着肚子笑了出声,而且完全停不下来。 你能想象一个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神仙一般的人突然做出了一个十分凡尘的且逗趣的动作吗? 就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晚,他问自己厨房还有没有鸡腿。不过那时候是错愕,现在就是觉得好笑了。 其实越相处下来,越会觉得他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以前好像离了十万八千里,但现在似乎只要抬起手就能碰到。 柳汲安无奈,伸手给她拍拍背,怕她笑岔气了。 柳芝夫人看着两个小辈,意味深长的笑了。 而坐在不远处的游陌东,看着那边温馨、丝毫不容得外人插足的氛围,唯有苦笑。 唐岳莘倒是难得的敏锐了一回,拍拍他的肩膀,“陌东贤弟,天涯何处无芳草,看开点。” 游陌东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方才的苦闷再去探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到斯冉终于笑停了下来,眼角都带着晶莹了泪水,整张脸红扑扑的,“好啦不准转移我的注意力,说,到底怎么回事。” 柳汲安也正色解释,“记得浣州出事,你匆匆从我府上离去吗?” 斯冉点头。 “那时你神色焦急,走得匆忙,我担心你路上出事,便派了人一路跟着你以确保你的安全。没想到被姨夫发现了,我与他书信来往了一段时间,将此事告知他,后来他回去同凤姨商量了一番,便带着凤姨的信物去找外婆了。” 当时他被梅轲泉的人盯得紧,又不敢贸然与其他人联系,是以姨夫的出现,解决了他的一大难题。 斯冉若有若思,怪不得那时爹爹会说卓毓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原来他早就知道柳汲安便是卓毓了,小脑袋瓜转的飞快,“所以你这段时间频繁受到刺杀,包括这次的诈死,都是为了转移梅轲泉的注意力,好让我爹爹去找外婆,对吗?” 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仰着脸看他,似乎是在求夸奖,伸手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聪明。” 柳芝夫人:是不是太阳太猛烈了为什么睁不开眼睛了??? “咳咳。”柳芝夫人清了一下嗓子,“听说你们两个有婚约?” 她看到了小丫头手腕上的镯子。 那是她给两个女儿的礼物,但镯子是给了零儿的,而玉佩是给了夕茗的。 “玉佩是在小毓那里吧?” 柳汲安好笑的看了一眼一提及这个话题,便低着头变成了一个不说话的小番茄的小姑娘,“是的。” “那个,外婆,比武大赛后要去音离谷看看吗?娘亲应该很想您的,还能待到我的弟弟妹妹出声呢。”斯冉望着柳芝夫人,眨巴眨巴眼睛。 柳芝夫人和柳汲安都被她拙劣的转移话题而逗笑了。 不过想着小姑娘脸皮薄很正常,不为难她了,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会去的。” 一转眼夕茗都有了第二个孩子了。 “不过为何你都十五了,你娘才怀上第二个?” 斯冉一笑,“这可不就是我爹爹的功劳了。” 然后便将当初她娘亲生下她和后来她爹爹不准他娘亲再生孩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柳芝夫人。 柳芝夫人欣慰的笑了,当时将她送到岛上后,倪束清便因为担心夕茗而赶着回了音离谷,她就看出来小女儿嫁对了人。 其实想想,她的两个女儿,都是有福气的,嫁了个会疼人的夫君,只是大女儿……唉。 “老了,老了啊,坐了这么一会儿就累了,你们先看,我回去休息。”言罢便起身。 “我送您回去。”柳汲安也跟着起身。 柳芝夫人摆摆手,“我还不至于一段路都走不了。”戏谑的一笑,“还是让你们两个人好好相处一会儿吧。” 斯冉有些担心的看着柳芝夫人离去的背影。 柳汲安坐到了她旁边,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不用担心,外婆她老人家身体很好,只 分卷阅读187 是难免有些伤神罢了。” 斯冉叹了一声,“希望外婆能早日走出来。” 人总不能一直缅怀过去,斯人已逝,活着的人的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你的功夫是跟你义父学的吗?”虽然之前在泗禹的时候有幸一见他出手,但也是前几日才知道他的真正实力,让她忍不住想找他比试一番。 柳汲安看出了小姑娘的心思,心里无奈,“不是,只有音律是义父亲自教的,其他的功夫都是义父请的别的师傅来。” “那他真是对你极好了。” 柳汲安颔首,聊川词的确是一个光明磊落又令人容易信服的人。虽说是状元出身,但丝毫没有书生的文弱之气,学识丰富,多智近妖,即使只跟着他学了短短几年,习得的东西也对自己后来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受益匪浅。 斯冉忽而想到了什么,抬眸问他,“卓俢骁,你打算如何?” 其实稍微想想就知道,寒非门上一任门主出了那样的事情,他身为现任门主不可能不知道,况且换一个角度来说,梅轲泉敢在比武大赛上做这么大的动作,卓俢骁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卓俢骁是或者曾经是梅轲泉的人。 那么其他人难道想不到吗?不,他们绝对意识到了,但一来是不愿意得罪寒非门,而来若是作为主办方主事人的卓俢骁都被拉下水,那么比武大赛怕是也不能正常进行了。柳芝夫人他们都没有追究卓俢骁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多嘴的,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柳汲安想来也是思虑过关于寒非门会受到的名誉上的损失这些问题的,才会没有在众人面前揭发卓俢骁。 可仔细想想当年的事,是有卓俢骁的影子在里面的,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斯冉想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就这么放过他吗? 不过她更加想不明白的是,卓俢骁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亲大哥? 93 打算将卓俢骁怎么办? 柳汲安听完小姑娘的问话后摇摇头,“傻姑娘,记得我曾同你说过,报仇不是一切。”说完后又笑了,带着淡淡的嘲意,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不过也许一开始我是抱着要报仇雪恨的心思筹划这一切的。但越是到后来,便只想着当年的真相,是需要让世人知道的,而不该有的冤屈都要洗清,却是没有那么执着于让他们血债血偿了。” 头顶的竹子排布的并不紧密,金色的阳光便从缝隙间留下一道道细小的光束,斑驳的打在他的身上,像是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柔和又不刺眼,让人看的内心一片宁静安好,心神向往。 “其实杀了他们也只是心里会觉得有些安慰甚至痛快罢了,但这种痛快的背后更多的是空廖,失去了至亲之人的伤痛不会因此得到治愈。因为即使他们死了,被害死的人也不会活过来。”柳汲安停顿了一下,低眸便看见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像只乖巧的小猫儿,眸中漾开一片温和笑意,“当然,像梅轲泉那样的,以防他们继续害人,还是得采取一定的行动。” 斯冉懂他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不要被仇恨支配,要保持清醒,三思而后行。 “至于卓俢骁,既然他已经悔过了,那么也就不需要将他如何了。” 更何况,在剩下的日子都活在悔恨里,谁又说不是另一种惩戒的方式呢? 斯冉听了这么一番话,敬佩的看着他,说出的话却让柳汲安哭笑不得,“我觉得你很有佛性呢。”事情都想得如此通透。 这意思是让他去剃度出家?小姑娘可真想得出来。 柳汲安屈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两下,无奈道:“空长你几年,想得比较多罢了。我觉悟可是不高,还对红尘有留恋。再说了——”低头与她几乎鼻尖对着鼻尖,两双黑眸对视,似乎要望进她的心底,“我若是遁入空门,我未来的小妻子可怎么办?” 他的声音像是一片羽毛,轻轻的落在了心上,柔软却又让她觉得痒痒的。 耳边似乎点起了簇簇逢年过节时才会有的灿烂烟火一般,在她耳边灿然炸开,热烈作响,但她依然听得见自己像是打鼓般响的心跳声,节奏飞快。 二人离的这么近,斯冉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了,都没有反驳他其实不是几年,而是十几年,红着脸将他推开,低着头,用手扇了扇自己火烧似的脸,深呼吸了几次,“谁稀罕。” 柳汲安愉悦的笑,直起了身子,心想逗完小猫儿还是得顺顺毛,于是揉了揉她的发顶,“嗯,我稀罕。” 若是他知道现在他将他的小姑娘逗的动不动就脸红,换来的后果是小姑娘将来的跑路的话,估计他就不会……哦不,他还是会的,因为小姑娘红脸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瞧了还想瞧。 所以他注定要为自己的恶趣味付出代价。 时间匆匆而过,日出又日落,天幕亮了又暗,终于到了比武大赛的最后一日。 不出斯冉的意料,果然有许多弟子都向柳汲安递交了战帖,摩拳擦掌想要与他打一场。 斯冉便坐在场边,看着柳汲安一个个将他们打败,但因为他平时使的大多都是杀招,跟他们比试之时 分卷阅读188 多有拘束,而他又存了指点他们的心思,是以一场下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被打败的弟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也并不气馁,反而双眼发亮,觉得酣畅淋漓极了,兴奋的很,敬仰的看向柳汲安,拱手行礼,输得心服口服。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斯冉心中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颇为骄傲自豪。 怕是这次比赛结束,玉卿公子在江湖上的地位又要更上一层了。 正在斯冉看得津津有味时,一位寒非门的弟子走到了她身旁,而这人她恰好也认识,乃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夜十灯。 “倪少主,我们门主有请。” 斯冉看了一眼还在场上的柳汲安,跟身边的人说了一声,让他待会儿告诉柳汲安自己去见卓俢骁了,便跟着夜十灯走了。 走过两边布满颜色缤纷的小野花的石子小路,夜十灯带着斯冉到了一间院子外,便停下了。 这间院子单独立在此处,四处树木高耸而茂密,但却不阴暗,阳光细细的落入林间,偶尔听得一两声鸟雀啼转,树叶作响,站在外面,只觉幽静而安宁。 “门主在里面,请倪少主自行进去。” 斯冉道了声谢,便踏进了院子。 院门是圆形拱门,上面缠绕着藤蔓花枝,粉色的花朵向下垂着,几只蜜蜂扑闪着翅膀穿梭其中。 斯冉走过拱门,便看见卓俢骁坐在院中,听见声响之后转头看向她,笑眼微眯,十分平常的招呼她,“你来了,过来坐吧。” 待斯冉坐下后,拿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她,“这是上次说好要给你的见面礼。” 斯冉有些惊讶,他若不说她都快忘了有这回事,原以为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罢了。 “不打开看看吗?”忽而想起什么,又苦笑着添了一句,“放心,我这时候不会做什么的,这真的只是个见面礼——姑且也可以算是给侄媳妇的礼物吧。” 斯冉虽然知道这人参与了杀死自己亲大哥一事,并且于柳汲安可以说是有杀父之仇,但此时面对这样一位面慈的长辈,还是难免心软,一路上所想的嘲讽的语句都咽了下去。 斯冉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几片呈流线型的泛着银色冷光的银刀。拿起其中一个,它的尾端处稍微粗糙,还有不知名的透明物包裹着边缘,方便手握,不容易被划伤,而朝外的刀锋锐利,既轻又薄,并且材质特殊,还可以任意弯曲。 “你似乎用的都是这种银刀,我便花了一些时间自己做了几个,希望你能喜欢。” 斯冉自然是喜欢的,她的武器都是自己按照喜好摸索着做出来的,但她总归在炼制武器方面只是入门而已,做出来的成品也比较粗糙。 想要换,她却又一直没时间去炼器阁另外定做,便还是在用以前的。 而这几把银刀一看就知道是高手制作的,其中的技艺比她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甚至于炼器阁可能都不能做出这样精巧的银刀。是以这绝对是一份恰合她心意的礼物了。 卓俢骁也确实是用心了。 只是原来他在炼器方面的造诣也如此高,几乎没有人知道。 “其实兄长在炼器方面要比我厉害得多,我这也是他教出来的。” 他说的兄长,不出意外就是卓脩戬了,如此一看,他们兄弟感情并不是不好的。 斯冉合上了盒子,静静的看向他。 “我原本是想找小毓的,可他大概不愿意见我吧。能够放我一马,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斯冉摇头,“不,他不会不愿意的。”但只会把你当寒非门门主来对待,而不会是叔叔。他不是那种会在这些地方置气的人——至少她认识他以来,就没见过他有过怒气。 但看着卓俢骁低沉的目光,后面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卓俢骁自嘲一笑,“也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斯冉张了张嘴,想说也不是这样的,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继续听他说下去。 “总之,我便找来了你,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交待的,无论是对谁,亦或者是我想让自己内心好受些。毕竟这些话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跟谁说。” “而你知道了,也等于他知道了。希望你能耐心听下去——听一个罪人的忏悔回忆吧。” 他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口吻懊悔却又出奇的平静,让斯冉觉得有些怪异感,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其实,我并不是兄长的亲弟弟,我是卓家夫妇的好友的儿子。” 卓俢骁开始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事情的最开始,便是他发现自己不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儿子,查出了自己亲生父母的死因竟是他的养父母为了夺去他们家的一样宝物,而杀了他们灭口。 那时候他的养父母已经去世了,于是他便把仇恨转移到了卓脩戬身上。 “兄长真的是个十分优秀的人,在门派内光彩大放。虚无的仇恨再加上嫉妒,糅杂在一起形成了我心中的魔,一日一日的滋长。” 便是这个魔,促使他与梅轲泉一起,将他的亲大哥,那个从小便维护他,会替他担下惩罚,总是耐心教导他的兄长,杀了。 分卷阅读189 “不知为何,那时像是心智被蒙蔽了一般,想不起从前兄长是如何温和耐心待我的,记不起一点我们之间的情谊,魔障一般的。等回过神来时,却已经无可挽回了。” 等他冷静下来,自然发现了其中蹊跷,便又私下去查探。 “可笑的是,我的亲生父母其实是病逝的,与养父母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还是他们在我无家可归时收养了我。当初那所谓的真相不过是梅轲泉计划中的一环。” 梅轲泉那时候便在物色下一代的门主,供他拿捏,他就正好盯上了卓俢骁,才会故意设计误导他。 “我这是,恩将仇报啊。” 晶莹的水珠从他布满纹线的眼角落下,划过他的脸庞,无声的砸在了地上,却好像有千斤的重量。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悔恨中,隐忍不发想要找机会杀了梅轲泉,可他实在是太警觉了,一直找不到机会。” 其实他在更早之前便发现了柳汲安的存在,欣喜若狂,一直默默在背后给他支持,让他走的路更加顺畅一些。 甚至当年聊川词请的一些教他功夫的师傅,也是他派过去的。 这些动作都是暗地里进行的,怕被梅轲泉发现,是以没有人知道。 但他也不打算告诉斯冉,他当年所犯下的不可挽回也不可饶恕的错,不会因为这些行为而稍有减轻。 而他也知道,自己是永远不会得到原谅的。 斯冉感受到他真诚的忏悔,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虽说是怪梅轲泉,但他又的的确确是做错了。若是他当初多顾及一些兄弟之情,理智一点,事情就不会是那样了。 而嘲讽的是,同样面对仇恨,一个是被别人捏造出来的,一个是真实的,他与柳汲安的态度还真是完全不一样。 仇恨就像只猛兽,平时酣睡,隐藏在人的内心深处,但一旦醒来,便会张牙舞爪的吞噬人的内心,让人们渐渐失去自我,为它所支配,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也许我们不能做到以德报怨,但至少不能被仇恨包围吞噬,那样就太可悲了。 斯冉揣着檀木盒子,一出院子就看见院子外站着的那个如竹般挺拔,身姿修长的男子,他身后是已经染上了层层霞红的天空,看见她而露出的笑容似乎比阳光还要柔和温煦。 沉重的心情似乎长了翅膀,渐渐轻了起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脚下的步伐快了几分,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急切,几乎是小跑的走向了他。 柳汲安接住扑过来的小姑娘,环抱住了她,在她头顶印下一个轻吻,“走吧。” 两人携手,走在飘散着淡淡花香的小路上,充溢着暖色光芒的天幕笼罩着他们,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院子外站了一个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94 “我让你带你妹妹回来,她在哪?” 一只纯白色,体型大如雄狮的猫,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明显受了伤的猫形柳玉初,声音淡漠。 天气晴朗,天幕之上,一片湛蓝中只有浅浅的一两道白色云彩,仿佛是仙子留下的轻纱披帛。 微风习习,带着冬季的寒意,吹过沙沙作响的树叶,掀起人们的衣摆裤脚。 比武大赛结束后,众人先后登上了回去的船,与这次比赛结交到的朋友挥手告别或相约下次再聚,气氛融洽中又带着些离别所有的淡淡的伤感。 “天气一如既往的好啊。” 斯冉背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正在逐渐变小的氿杉群岛,耳边是客船破开层层海浪前进的声音,迎面吹来熟悉的海风,还带着阳光的暖意,拉扯着靛青色的裙角。 柳汲安站在一旁,听见她这句感慨,也附和一句,“天气好,海上也会平静一些。” 柳汲安他们是最早一批离开的,在比武大赛结束的后一天,就与唐岳莘、游陌东他们告别,然后登上了回去的船。 “所有的事情也如晴朗的天气一般顺利呢。”斯冉朝他眨眨眼。 柳汲安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小机灵鬼。” 斯冉拍开他的手,反身面向大海,一片深深浅浅暗亮相间的海水,似乎是有生命般的在涌动着、咆哮着,波澜壮阔。 看见眼前的壮美景色,心情都会好上许多,斯冉偏头看向他,想起一个之前想要问却总是忘了的问题,“那个罗时,怎么后来没见着了?” 柳汲安笑,还以为她不会问了呢。 他望向海面,淡淡解释道:“当初父亲将信件交到他手上,是想让他无论如何交到娘亲手上,但他后来又因为害怕梅珂泉,主动将信件交给了他。也算是间接导致了我母亲的死亡——若是再迟上一些,娘亲和我也许会躲过去。” “只是他足够聪明,只交出了一份信,而事实证明后来梅珂泉也的确没想过要放过他。他留下的那封信,就是打算来保命的。” 斯冉理解了他的意思,皱眉道:“所以说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未曾打算过要拿这封信出来为卓叔叔洗清冤屈?” 那天他表现的那般义愤填膺,真让人好一番误会。 “那你让他离开了?” 分卷阅读190 柳汲安颔首承认了她的说法,但看着小姑娘微嘟着小嘴,为他愤愤不平,还瞪着眼睛看他,似乎在责怪他的样子,又笑了,黑眸里揉杂了充盈在空气中的温暖阳光,碎金闪闪。 “不然呢?冉冉觉得应当如何?” 听他这样一问,斯冉右手撑着下巴开始思考,但却无果。 “我也不知道,但不应该是这么轻易的饶过他吧?此等贪生怕死的小人,应该重重的惩治才对!” 柳汲安慎重的点头,“的确,其他人只是冷眼旁观未曾落井下石倒还好说,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实践了一回雪上加霜。” 斯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口吻嫌弃,“你不会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吧?名满江湖的玉卿公子?” 一只大手伸到她眼前,温暖的手指碰到因吹了海风而有些微凉的鼻尖,然后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还就捏着左右晃了两下。 “你方才问的可是,我是不是让他离开了,而不是我是否放他走了。” 斯冉捂着自己的鼻子,“那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柳汲安看着她笑而不语。 斯冉哼了一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被这人耍了一回,心里一个念头闪过,杏眼眨啊眨,恼羞立即变成了窃喜,在眸中光辉流转。 “又在想什么鬼点子了?” “不同你说,我去找外婆了。”说完转身就走。 柳汲安看着小姑娘明显带着欢快的步子,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也许,是错觉? 客船回到了原来出发的地方——泗禹。 柳汲安几人在泗禹又停留了几天,才雇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音离谷的方向驶去。 柳汲安与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外面,而斯冉和柳芝夫人则是在马车内坐着。 马车内垫着厚厚的毯子,减少了马车轮子与地面的碾压而带来的震动感。两边镂花窗户不时灌些带着夏日热度的暖风进来,吹偏了香炉上袅袅升起的熏香,缕缕轻烟渐渐扩散,消弭,徒留一方冷香。 柳芝夫人沏茶的动作如流水一般,即使马车内有微微的晃动她也宛如就处在平稳的室内,手上没有一丝的颤抖。 放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在斯冉面前,见她神思恍惚,便问道:“你还在想刚才传来的消息?” 斯冉的飘忽的思绪被柳芝夫人的问话拉了回来,愣了一下才回道:“是,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明明前不久才面对面交谈过的人,就这么……”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只轻轻的叹了口气。 今早他们打算出发时,乔予轻派人送来了一个消息——就在昨天,寒非门门主卓修骁在睡梦中去世,门主之位传给了他的大弟子夜十灯。 夜十灯便成了寒非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门主。 其实稍微一想也知道,卓修骁怕不是在睡梦中去世的,而是自尽。她在那天与他谈话之时便觉得有一丝古怪了,现在想想,他那时算是在交代遗言了吧。 虽然他曾经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情,但不知为何知道他的死讯后,伤感多于痛快,特别是回忆起那日他的笑容,心中莫名酸涩。 柳芝夫人也是知道卓修骁的事情的,目光沉静,“絮丫头,你要知道这对他来说其实是解脱。” 背负了这么多年的愧疚和痛苦,也许在卓脩戬的名声被洗白的那一刻有所减轻,但只要卓脩戬没有活过来,杀了兄长这件事的阴影仍然会笼罩他,不会有丝毫的消散。 虽古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有一些错事,一旦你做了,就永远不会得到原谅,甚至你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凋零的花会再度盛开,枯叶落下,来年又会有嫩绿新叶抽出,却也不再是原来的那朵花那片叶了,逝去的回不来,破损之后终是会留下疤痕。 隔开了马车内外的门帘十分轻薄,既不会让里面太闷,又让里外都看不见对方,就连声音传过也听不清晰。 随着马车的晃荡和偶尔刮来的风,一角掀起,外面的一片牙白色衣裳时隐时现。 斯冉似乎想要透过那层薄帘看见外面的人。 今晨听闻卓修骁的死讯后,柳汲安虽然看起来似乎没受什么影响,但她却是发现了他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的愣神,后来情绪就一直不高。 虽然他之前谈起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这时肯定也难免会有些低落。 这下,他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思及此,一颗心似乎被人捏住,紧紧揪在一起,胸口又像是积了一块实心的石头一样,难过又心疼。 柳芝夫人把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到底还是年轻,心里装着什么都能在脸上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担心他,便出去看看。” 斯冉摇摇头,端起已经变的温热的茶水,轻抿一口,“我心里也有些不好受,现在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 何况这里也不是个好交谈的地方,还是等待会儿在茶肆或客栈停下休息的时候再找机会。 柳芝夫人颔首,沉默了一瞬,又忽而想到了什么,“听你娘说你的性子似乎与我很像。” 虽然没有见面,但他们还是有通信的,凤夕茗就在 分卷阅读191 信里抱怨过自家女儿的性子太过不羁的事情,与她年轻的时候很像。 斯冉抬眸看着她,疑惑的眨眨眼。 柳芝夫人解释道:“她说你似乎有一直不成亲的打算。”说完后看了一眼门帘,又笑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怕凤夕茗思虑过重,对身体无益,是以这次的所有事情都是瞒着她进行的。 而事情结束后,几人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也就继续瞒着了,所以她也不知道柳汲安的事情。 柳芝夫人对她说也只说自己觉得无趣了出来走走。 斯冉这次倒没有脸红了,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外婆,你怎么看待成亲呢?” “怎么突然这样问?” 斯冉认真道:“虽然我心悦于他,可想想若是以后两个人要一起生活,就觉得有些……奇怪。” 她知道这次回去,娘亲知道后肯定会恨不得立即就将她嫁给柳汲安,她有些期待却又有些怯懦,不知如何是好。 “傻孩子,就算是雄鹰,自由的翱翔在天空,久了,也会觉得孤独的。”柳芝夫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再说什么了。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苦旅,两人相携扶持,总好过一个人苦苦坚持。 但有许多事情旁人说再多都是没有用的,心里的坎得自己迈过去。 “那外婆曾觉得孤独吗?” 柳芝夫人抬手抚了抚自己头上的木簪,露出一抹温柔眷恋的笑,这抹笑让斯冉似乎看到了她年轻时绝美的容貌。 “不曾。” 她相信,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陪伴在她身边,就像当初他承诺的那般。 马车行驶在宽广的官道上,路过铺洒着月华光辉的平静湖面,幽深遮天蔽日、鸟声一片的山林,还有热闹繁华的小镇。 马儿踩着黄土地,蹄下一阵接连不断的踢踏响声,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马车轮子咕噜噜的不停转动,车轮边上沾上一层尘灰又飘扬落下。 停停走走一个月,他们终于到了音离谷。 鲜艳的绿意布满了整个视野,偶有一两块露出白色的沙砾土地,只两种颜色混杂在一起,深深浅浅,却是说不出的壮观美丽,让人觉得眼前一片清新,疲惫也随之一扫而清。 绿色向上蔓延,就是一左一右两座高耸巍峨的山,山巅隐在缭绕云雾之中,裸露的岩石上点缀着斑点绿草,陡峭的山石似乎摇摇欲坠。 马车便在这里停下了,三人下了马车踏上两座山中间的绿荫小路,沿着路一直走又看见一个高大的山洞,黄泥土覆盖的小路一直通向山洞里面,没入了黑暗之中。 踏进山洞之后只感觉一阵凉意笼上身来,两边是生着绿色藤蔓的陡峭山壁,还能看见上面一些小动物稳稳的扒着石壁,甩着长长的尾巴,一双冷色竖瞳好奇的盯着他们,一点不怕生。 山洞越走越狭窄,也渐渐幽暗,仅有几丝光亮从入口极力向深处伸延,到最后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只能一个人摸着石壁慢慢前进。 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隐隐的滴答水声,若是平常人,在这种情境下,怕是偶尔出现的一声小石子从高处坠落砸在地上的声音都能被惊得一跳。 “小心一些。”斯冉的声音在最前面响起,不时提醒着他们注意脚下的碎石。。 不过,好在这样的情况维持的并不久,几人又是习武之人,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较常人要强上不少,只要注意一些,行走其间,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很快他们就发现山洞又开始变的宽敞,越往外走光线也就越充足,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因为光亮是一点一点增加的,所以也不会让人有突然从黑暗中看见光明的不适感。 出口是一个与入口很是相似的山洞,石岩上垂落着长长的青色藤蔓,绿叶晃动,再向外看去只能看见一团白色,看不清远处的景物。 出口处站了两个人,腰间佩剑,身形挺拔修长。 两人听见脚步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紧紧盯着出口,才终于看见三个人从黑暗中显出身形。 走在最前面像是在带路的俨然是他们难得没有易容的小师妹斯冉,而她后面,则是一位步伐稳健目光神奕的老夫人,和脸上带着春风拂面般的温和笑意的俊逸公子。 “十二、十三师兄!”斯冉见到他们,热情的挥了挥手。 景漓和尤台青看见她都笑了,“小师妹好久不见了,似乎又长高了些。” “这两位想必就是柳芝夫人和玉卿公子了,我们谷主早有吩咐,请跟我们来。” 他们一路上收到了不少从音离谷来的询问他们行程的信件,是以沈西风便知道他们大概能在今日抵达,才派了景漓和尤台青出来接他们。 踏出山洞,便是一条石子铺成的宽敞的路,只是山谷间浓雾弥漫,哪怕与人只隔半掌的距离,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虽然在音离谷中长大的几人是半点不受这浓雾的影响的,但这不代表初次来此的柳芝夫人与柳汲安也是如此。 因此,景漓和尤台青扶着柳芝夫人,而斯冉和柳汲安就走在后面。 斯冉扯了扯柳汲 分卷阅读192 安的袖子,“跟紧我,不然很容易迷路的。” 身处迷雾中,有时候看着觉得十分近的景物有可能其实离的很远,反之亦是如此,是以很容易迷失其中。 柳汲安伸手握住扯着他袖子的小手,笑着说:“这样我才不容易迷路。” 斯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但还是没有挣开手。 走在前面的景漓和尤台青都瞥见了这一幕,不由得笑了。 这不就是,一物降一物? 穿越迷雾,再穿过一个一线天,就到了音离谷真正的位置。 站在高处,入眼是一大片宽广的草原和其上鳞次栉比的木头搭建的房屋,其间阡陌交错,四周都是高山,由下至上绿意葱葱,山巅铺着厚厚的一层白雪,远远看去像是盖上了一层雪白的细绒似的。 外面的人想来也不会想到音离谷内竟然是如此淳朴的风格,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镇,有老人小孩还有青年人。只是这里的人种的是一些药材,而不是庄稼。 他们一路走来,见到的人都笑着与他们打招呼,斯冉更是热络,几乎每个人她都能喊出名字来。 看得出她在谷中人缘是极好的。 柳芝夫人有些好奇,“为何他们都是叫你师叔?” 遇见的无论是看起来比她大的还是小的,都是叫的师叔。 “因为我是我们这一辈弟子中最小的,他们都是比我低一辈的弟子。” “那为何不见你的师兄师姐?” 排行十二的景漓转头回答:“因为我们一旦出师,就不能再待在谷中了,我和十三也是恰好回来了一趟。” 尤台青接过话,往下说,“但出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十七八岁甚至二十几岁才能出师。”说罢看向斯冉,“可小师妹十三岁就出师了,可以说是继倪师叔和谷主之后的第一人了。” 这也是沈西风完全没有支会众人就把斯冉定为少谷主却没有人出声质疑的原因之一,毕竟这里是一个完全看实力的地方。 柳汲安在一旁静静听着,目光追随着像是到了自己最初出生时的水域的鱼儿一般自在快活的小姑娘。 景漓和尤台青把他们带到一座木屋前便停了下来,“谷主和倪师叔他们就在二楼,你们沿着楼梯上去,转过一个回廊就能看到。” 木板砌成的楼梯,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二楼是一个开放式的大厅,木门大敞开,里面坐着三个人。 一个气质清冷的中年男子小心的呵护着身旁挺着大肚子坐着的女子,在她耳边低语,冷硬的脸部轮廓都变的柔和,目光带着月华似的淡淡温柔。 而另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最角落,离他们二人最远的地方。 一张俊脸上有着点点胡渣,但却不会让人觉得邋遢,反而有些说不出的好看。 他穿着松垮的衣袍,一头墨发只用一根玄色布带束在脑后,衣领松散,甚至露出了大半个胸膛,古铜色的肌肉结实。一手撑在桌上,支着脑袋,好像还未睡醒一般半合着眼,一双长腿随意交叠,十足慵懒的坐态。 沈西风不耐烦的睁开双眼,抬头正想找个人来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来,就刚好看见他们三人。 一双淡浅的褐色眸子中瞬间涌现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等他们,他又何必在这里与那两个人共处一室。 斯冉见到这样一如既往肆意随性的大师傅,内心无数匹烈马奔腾而过。 沈西风看见自己唯一的徒弟在看见他第一眼竟然有些嫌弃,顿时吹胡子瞪眼,站起来,衣袍在肩上摇摇欲坠,走到她面前对着她脑袋想像从前一样敲下去,教教她什么是尊师重道,却被一只大手拦住了。 沈西风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柳汲安,眼睛一眯,冷光一闪,手掌一翻就朝他一掌打了过去,丝毫没有留情,却见柳汲安仍然接的游刃有余。 斯冉站在一旁,呆呆的眨了眨眼。 怎么两个人说打就打起来了? 只见两个人在宽敞的大厅里就过起了招,但完全是沈西风攻,而柳汲安挡。 而柳芝夫人一进来后就径直走向了凤夕茗。 凤夕茗看见多年未曾见到的母亲,激动的想要立即站起来,却碍于自己圆鼓鼓的大肚子,刚离开椅子就又坐下了。 她的这一举动可是把倪束清吓得不轻,赶忙把她扶好,“你别激动,小心身子。” 柳芝夫人也被吓了一跳,快步走到凤夕茗面前,气都不喘一口,哪里像是个老人家。 直到看见她脸色正常才舒了一口气,后怕的说她,“都多大了,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怀着孩子呢,小心着点。” “娘亲!”喊完眼眶里就开始积聚泪水,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找到了家一般委屈的抿着嘴。 柳芝夫人见此,鼻头也有些发酸,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乖孩子,娘来晚了,对不起你们啊。” 凤夕茗双手环着她的腰,闻着熟悉的味道更是想落泪。 她刚抬头想要说什么,就听见那边传来拳头与拳头相碰击、桌椅倒地和凌厉的掌风划过空气的声音,一片杂乱,望过去,因为近来视线有些模糊,再加上二人 分卷阅读193 动作速度又很快,只看见两个人正在交手,其中一个似乎是沈西风,而另一个人,看不清样子。 “那边是怎么回事?是冉冉带来的朋友吗?怎么跟西风打起来了?” 倪束清淡淡的瞥了那边一眼,“无需担心,师弟只是在指点后辈罢了。” 若不是他要陪着妻子,这一场合该他来打。 即使他还算满意柳汲安,但想想他女儿才十五岁,就要被这臭小子拐走了,不打一场又难以平心头之恨。 “是吗?”凤夕茗将信将疑,虽然她看不太清楚,但也分辨的出来,似乎沈西风下的都是狠手啊,更何况他又怎么会好心的去指点后辈。 柳芝夫人听倪束清睁眼说瞎话,心下觉得好笑,又见柳汲安不一定会吃亏,就拍拍凤夕茗的手背,“不用管他们,不会有事的。” 凤夕茗这才放下心来,让柳芝夫人挨着她坐下,跟她说起话来。 而笃定自己不会翻车的言禹回到灵兮空间后,等着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小竹屋,原本斯冉躺着的那张床上被子叠的好好地,仿佛没有人来过。 他环顾一周,发现桌上,杯子下面压了一张纸,他伸手取出,看完内容后,他将纸放回原处,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 安静的竹屋内响起一声叹息。 小傻猫跑了,怎么办呢? 追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