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 分卷阅读1 宠 每个人都希望被宠爱,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有钱的没钱的,有权的没权的,坚强的软弱的。 我比别人更渴望,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人疼过我,没有人爱过我。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是这个府里的小奴才,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府里的主子可以任意的打骂,府里的奴才也可以拿我来斗乐子,连府里的狗都会来抢我的食物。我不记得从哪天开始,我不会为这些事情哭泣,而学会低头陪着笑脸,来让自己过得舒坦一点。但是当我抬起头的时候,仍然渴望有一个人宠溺的看着我,像王爷对王妃那样,王妃对小王爷小郡主那样。 时间消磨去我的一切棱角,唯独让这种渴望越来越强烈。 我十三岁那年,老王爷变成了皇帝,小王爷们变成了王爷,我变成了四王爷府里的一个奴才。四王爷是我小时候最羡慕的对象,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 那天我有如过去的三年一样,安安分分的在四王府的后院清扫。 已经到了晚秋,太阳照在身上只有微微的暖意,我眯起眼睛,为宜人的天气和身上还可以御寒的衣服感到满足。我没有想到,这个是我在王府里最后一个安宁的日子。 回廊处,王总管风风火火的走过来,看到我,招了招手。 小柳子,你过来。 我马上像听话的小狗一样,满脸喜悦的奔到这个府里最有地位的奴才面前。然后垂首听令。 王总管用他一贯连拖带拉的声音吩咐道:小柳子,今天小贵子生了病,你去王爷书房里帮忙。就看着暖壶,再给添添水。顿了顿,斜眼瞟了我一眼,能近身伺候主子是你的福气,等会给我机灵点,出什么差池,看我打断你的腿。 我忙满脸堆笑的应是,急急忙忙赶去赴命。 本来是很简单的差事,我一向乖巧,没想到灾难要来的时候,躲都躲不过的。 王爷今天心情很差,以我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眼就看出来了。于是更加小心翼翼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弄出来。 乒的一声巨响,在这针掉地下都可以听得见的情况下,异常响亮。 王爷一怒之下砸了杯子,可怜了站在一边的我,被四溅的碎片划破了脸。暗叹一口气,这个可是翡翠杯,王总管不要以为是我打碎的才好。 门外的侍卫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我知道,是王爷的心腹郝连匀日。 一分心,正在捡碎片的手就被划破了,我本能的轻轻呼痛。马上意识到这是个严重的错误,吓得抖抖嗦嗦继续捡碎片。 这个时候一双白玉般的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粗糙的手。 不要捡了,你看都划了好深一个口子。 我吓得几乎倒在地上,因为那双手的主人,是王爷。 惊恐之下,我犯了第二个错误,抬起头直视王爷的脸,奴才只有主子允许的情况下才可以这么做。 王爷抬起我又要低下去的头,心疼的说, 脸上也划破了,留了疤就可惜了。赶快下去上药吧。 王爷一个眼神,马上有两个婢女上来扶了我起来。 正要走出书房的时候,王爷又吩咐道:从我房里拿了瑞雪给他用吧。 不知为何,我本能的用余光注视了一下郝连,他的眼中有一丝轻蔑一闪而过。 虽然不知道瑞雪是什么,但是王爷房里的,那应该是很珍贵的。只是王爷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下人用这么珍贵的药呢?我想到了他注视我温柔的目光,我一直期待有人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没想到第一个给我这一丝温柔的人,是王爷。 当然做了那么多年奴才的职业素养告诉我,不管王爷为什么这么做都不可能因为他对我另眼相看,也不意味着我可以从此飞上云霄摆脱这个卑贱的身份。连一丝期待都不可以有。 还有一个问题在心里萦绕,前一刻王爷还暴跳如雷,为何下一刻又跟变了个人似的和蔼可亲呢?搞清楚这件事情不是我的本分,也不是我的脑袋可以负荷的,所以很快就被我扔到了一边。 没想到事情还有后续,晚上王总管又来找我。不过这回他客气多了,见了我先笑了一笑。 小柳子,你好福气,王爷觉得你机灵,让你到他屋里伺候,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我马上心领神会,多谢王总管提拔。 王总管的老脸立刻开心的像朵花。 好说好说。 压下隐隐的期待和恐惧,我成了王爷屋子里的奴才。 当我端着水盆进王爷卧房的时候,又遇到了守在门外的郝连。 我想到以后少不了和他打交道,礼多人不怪,于是弯腰行礼,郝连侍卫。 他却没有应,只是从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不知为何,这轻轻的一哼让我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服侍王爷更衣就寝后,我正想离开。没想到王爷拉住了我的手,他对我说,今晚你就住这里了。 脑子哄的一下炸开了,我突然读懂了郝连眼神中的轻蔑和那轻轻一哼。 第二章 服侍王爷更衣就寝后,我正想离开。没想到王爷拉住了我的手,他对我说,今晚你就住这里了。 分卷阅读2 脑子哄的一下炸开了,我突然读懂了郝连眼神中的轻蔑和那轻轻一哼。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我就白在这府里当了十六年的奴才。 而且我更明白,这个时候没有第二条路给我选,作奴才的第一生存法则就是认命。 于是我开始脱衣服,看似不慌不忙却是故作镇定的一件又一件的往下脱。心里的某个角落痛了起来,终于和宠字沾上边了,只不过是男宠。 王爷有点诧异我于的反应,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把自己脱的精光站在他面前。然后笑了起来。他说,小柳子,你不知道脱衣服这种事情要对方来做才有情调的吗? 我呆在那里,脸涨得通红。觉得这一丝不挂的身体愚蠢尴尬无比。 王爷一下把我按在床上,翻身压了上来。我紧张的闭上眼睛,觉得浑身都僵硬了。 放轻松,别搞得像英雄就义一样。 王爷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说,他的气息让我不可自制的颤抖起来,一刹那,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激活了,等待着被爱抚。 而王爷却在这个时候从我身上下来了,他搭了一条被褥在我一丝不挂的身上,低低叹了一口气。 终是不能啊...... 那天晚上王爷没有再碰我,就在我的身边睡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却一夜无眠。 这个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先是王爷在书房没由来的关心,然后又把我弄进他房里,可是到了床上又不碰我。难道他只是要一个人暖床吗? 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伺候王爷起床,郝连进来禀报说狩猎的车马都准备好了。 王爷一点头,牵住我的手,眼中深情如海。 小柳子,你和我一道去。 前一刻他还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给他扣衣服,下一刻又马上一副标准情人的样子。对于这位王爷翻脸如翻书的本事,我已经开始习惯。 那天的狩猎排场极大,几位王爷和候爷都来了。各自安营扎寨,放眼望去皆是鲜衣怒马,气势非凡。用过午膳后,王爷换了一身马装,紧身的设计凸现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束起的头发,露出高傲的额头,更显得英姿勃发。我由衷感叹,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男人。 外面一阵锣鼓响起,狩猎就要开始了。王爷与我携手出营,我送他上马。他却突然偷亲了我一口。 小柳子,待我猎来雪裘与你做冬装。 说完大笑着一扬鞭,神驹撒开四蹄,转眼就在数丈之外。 我转身进帐,只觉芒刺在背。如此一来,谁还不知我是王爷的男宠。 我回到帐中,已有人备好了热茶。暗自嘲讽,一夜功夫就升级成主子的待遇。 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安稳,这大帐里也实在舒适,我居然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发现口水都挂下来了。摇一摇头,以前当差哪里敢打瞌睡,今天居然睡着了,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不成。 帘子在这个时候被揭开了,一抹艳丽的红色就这么撞了进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安南候的郡主。 下跪行礼。 安南郡主用她高贵的下巴对着跪在地下的我,径自在椅子上落座,接过婢女递过的茶不紧不慢的喝,却不叫我起身。于是我只好继续跪着,反正下跪是奴才的基本功,而我恰恰基本功非常扎实。 等到换了第三杯茶,郡主才慢慢的开口了。 叫什么名字?清晰而又缓慢的吐字,标准的主子对奴才的口吻。 小柳子。 全名呢? 小柳子。 郡主脸上难掩轻蔑的笑意:原来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奴才。 她把茶杯递到我面前。做奴才的当然明白,她要我去换这第四杯茶。于是用奴才的标准手势双手迎上。她的手却在这个时候一动,恰好擦过我的手心。 啪!我马上挨了一个巴掌。f 狗奴才,居然敢轻薄起主子来了,被王爷宠得这么无法无天了吗? 我心里苦笑,她进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来意不善,只是没想到是冲着我来的。 还不给郡主认错?郡主身边的侍卫上来又是几个巴掌,只是力气比郡主大多了。直打得我头晕目眩。 奴才轻薄主子,哪里只是认个错就行的。刚才奉茶的婢女冷哼道。 那侍卫立刻醒悟过来,一脚就把我踢趴下了。 够了,郡主一挥手,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我胆敢欺负起王爷的奴才来了。 我心里原做好了被打个半死的准备,没想过她这么容易就放过我。果然不出所料,郡主又转向小贵子他们。 冒犯了主子,在王爷府里是怎么个处理啊? 轻者鞭刑,重者杖刑。小贵子战战兢兢的回答。 嗯,好,我今天饶你一回,就按轻的来。那婢女得了令,立刻就扔了一条马鞭在小贵子面前。 来,你来执行家法,我替王爷看着。 小贵子头上冷汗直冒,不知该捡还是不该捡,手伸在半空中直发抖。 看来王爷的奴才不会用鞭子,彭良,你替我教教他。 分卷阅读3 话音刚落,狠狠的一鞭子就打在了小贵子身上,疼得他面无血色。 懂了吗?就照这么抽。郡主朝小贵子鼓励的一笑。 懂了懂了。小贵子连连点头,拾起鞭子就朝我身上抽了过来。他力气本就不大,我身上的衣服又不薄,这一下却不怎么疼,我暗自庆幸,小贵子挨的那下该重多了。 隔靴搔痒那。郡主轻轻一句话,立刻有人上来剥了我的衣服。这么一来,下一鞭落下来的时候,我痛的五脏六腑都纽起来了,鞭子真是不错的刑具,在小贵子这样的人手里都威力无穷。 不过郡主显然还不满意,她又朱唇微启:王爷府里的奴才都吃不饱吗?怎么力气还不如女人大啊? 可怜的小贵子只好把他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唉,你不就想看我痛苦的表情吗?我满足你就是了。于是我脸立刻堆上了被放大了几倍的痛苦。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如旋风般的冲了进来,一把揪住了小贵子的鞭子。 王爷~~~。众人一声尖叫。我猛然拧过头,果然是他。 王爷满脸怒容的瞪着安南郡主,手背上赫然一道鞭痕。 第三章 第三章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如旋风般的冲了进来,一把揪住了小贵子的鞭子。 王爷~~~。众人一声尖叫。我猛然拧过头,果然是他。 王爷满脸怒容的瞪着安南郡主,手背上赫然一道鞭痕。 郡主在王爷的怒目而视下没了刚才的气势,勉强维持住自己郡主的风度,硬着头皮开口:表哥,这个奴才刚才轻薄我来着,你要替我作主的。 王爷看看我背上可观的鞭痕,眉头蹙得更紧。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 他不是奴才。 一句话让所有人楞在当场。只有郡主不怕死的嘀咕:连个名都没有,怎么不是...... 王爷杀人的眼光让她生生把奴才两个字咽了下去。 他怎么没名没姓了,从今天开始,我姓什么他就姓什么,我叫什么他就叫什么,我有什么他就有什么,你听明白了吗? 王爷字字铿锵,砸得每个人脸色发白,其中包括我。这一刻,我差不多真以为王爷对我动心了。他为我挡鞭子,为我得罪安南郡主,还为我抛下皇家的尊严。但是奴才的本分又马上跳出来告诉我,还是清醒一点,你身上哪一点值得王爷为你这么做了。 安南郡主一跺脚,狠狠瞪我一眼飞奔而去。 王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我,走出帐子,翻身上马。我们在更多眼睛的注视下,暧昧的共乘一骑离开。 如果这个时候他问我一声,疼不疼,也许我就信了自己的异想天开。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于是我还是那个本分的奴才。 迎着风冷冷一笑,这回唱的是哪一出,英雄救美吗?可惜我不是美人,而是只有一把贱骨头。 我隐隐约约的感受到,王爷这突如其来,惊天动地的宠爱正在把我推向风尖浪口,而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尸骨无存。 我身上的伤口虽然看着吓人,其实却并不严重,上了瑞雪,到了晚上就收疤了。王爷亲自给我上药,然后在我身边躺下,静静的看着我。半宿,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对不起。 主子即使让奴才去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他却对我说对不起。 我想不管如何,他算是一个好主子,一个至少把奴才当个人的主子。于是我回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他伸手摸摸我的脸。小柳子这个名字,太糟蹋你这个人了。以后我就叫你柳儿,柳儿,你可喜欢? 我继续发挥超级奴才的温顺,欢喜的点点头。 你就叫我苒好了,不要王爷王爷的,听着心烦。 虽然这个称呼对我来说非常别扭,但我还是顺从的开口。 苒...... 没想到王爷兀的变了脸色,一个巴掌抽过来。 苒,是你叫的吗? 我哭笑不得,这个人翻脸如翻书的本领真是以臻化境。分明是他叫我唤的,当然作为奴才,这句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王爷叹了一口气,转身,我乏了,你还是唤我王爷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从未有过的奢华。王爷果然如他所言,他有什么我就有什么。我们吃穿度用都是一样的规格,我俨然成了这王府里第二个主子。 所有的人看到我都恭恭敬敬,唯独郝连匀日冷冷淡淡,每次我都觉得他有意回避,当面遇到也不掩饰眼中的不屑。我倒因此对他评价不错,一个不劳而获,不知羞耻,以色侍人的男宠本该就是被鄙夷的。其他人面上巴结,背后不知把我说成什么样子。 不做奴才的最大好处,对我来说莫过于自由。 现在王爷不在府里的时候我可以随处走动。没有成堆的差事,我乐得在街头闹市流连,反正身上有花不完的银子。 小贩老板,见我这一身打扮都点头哈腰,客气非常。他们哪里知道这罗衣下裹的不过是个奴才,被主子手指一点就变成了翩翩佳公子,钱财权势真是力量无穷。 我 分卷阅读4 当然要乘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把,天知道哪天就从天上掉下来,摔得支离破碎,粉身碎骨。 这家富贵楼的烤鸭远近闻名,我已经是这几天第三回光顾。老板一看到就迎了出来。 楼上请楼上请。r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哗。 闻声望去,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拉着一个青衣书生,嚷嚷着他偷了自己的银子。 他在我身上一撞,我一摸怀里,银子就没了。 那书生气的脸色发白,直道你胡说,你胡说。 我在心里暗暗好笑,换我是那书生,才不去偷一个一拳头就能打死人的。 那大汉揪着书生的领子,恶狠狠道,有种你给我搜身。 我听了更觉好笑,银子上又不写名字,搜出来了能算赃物吗? 那书生一听要搜身,身子都抖了起来。读书人最重面子,大庭广众之下被搜身比杀了他还难过。 我觉得这出戏再下去就不那么有趣了,而且他们堵在楼梯口实在妨碍我吃烤鸭。决定帮帮这个书生。 这是什么?不高不低的声音刚好让大家都听到。 做势弯腰,抬起身子的时候手里多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我看向那个大汉:莫不是这位兄台掉的银子吧? 这人本就意在讹钱,现在有白花花的银子放在眼前当然见好就收。上来取了银子,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走了。一场风波就此化去,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各自回席。我自然是上楼去等我的烤鸭。 一锭大大的银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并不惊讶的看到那个青衣书生。 他有点不知所措的对我说:银子还你,谢谢兄台刚才替我解围。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确实是举手之劳。 我没有拿他的银子。他半晌憋出这么句话来。 我在心里笑翻了天,如果不是看出这点来,就不会出手帮他了。这人着实迂腐。 我相信。 所以他不该得那银子。 读书人啊读书人,就是原则太多。 我收起笑意,一本正经道:兄台有没有听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刚才你们就是闹到官府去也未必就能分清个是非黑白,可是一锭银子就洗脱了你的嫌疑。何必拘泥呢? 那书生摇摇头,我知道他无法反驳我,却也不赞同。 无论如何,他对于我仗义相助还是心存感激。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已经称兄道弟。我知道他秦名勉,他却只道我姓柳,因为我实在无名可告。 我没有想到我很快又见到了秦勉。 当晚,四王爷正搂着我在湖心亭赏月。忽闻一阵箫声从水上飘过来,声音纯净灵空,涤荡得月光愈发透明。 王爷跟手下一打听原来是今天到访的冷月公子。我听过这个冷月公子的名号,据说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坊间流传了不少他的词曲佳作。 王爷一兴起就着人请冷月公子一起来赏月。 我心里也好奇,能吹出这天籁之音的是个什么样的风流人物。 然而当冷月公子从那层层迭迭的树荫中转出来的时候,我全身僵硬。来的人就是秦勉。 秦勉的震惊显然大大的超过我今天跟他称兄道弟的人,原来是个娈童。 他盯着王爷放在我腰间的手,只差吐出血来。 秦勉在府上住了几日,见我也如同陌路。这一点我丝毫不觉得意外,像他这等清高的人物,又怎么愿意与我为伍。只有独自哀叹生平第一份友谊如此之短暂。 我没有想到会在富贵楼再次遇到秦勉。他坐在当日的那张桌前,一个人喝酒。看到我上来就要起身回避,我上前拉住他:该走的是我,你的烤鸭还没有动呢。说完转身就走,没想到又换他拉住我。他唤我,柳弟,坐下来一起吃吧。 我第一次有哭的冲动,他居然还肯叫我一声柳弟。 那天他喝了很多的酒,直到满脸通红才攒够勇气开口。他对我说,柳弟,你这么玲珑的人物怎么就做了那种人呢? 我很感激他问了这个问题,即使这个问题让我尴尬无比。 秦兄,你可知道我本就是王府里的一个奴才。主子要怎么样我就得怎么样。 他听了这个话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拉住我的手问。 他强迫你的吗?你本不愿的是不是? 做奴才的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主子的意愿就是你的意愿。 不是的,没有人天生该是奴才,你这样的人尤其不该是。他的语气还是很激动,我帮你赎身,你就不用再做奴才了。 也许一个月前我听到他的建议会心动,现在的情况却复杂的多,我现在是众人眼中王爷的心肝,哪那么便宜,恐怕不是秦勉这个书呆子买得起的,不要把他拉到这个是非里面才好。于是我狠下心,轻佻的笑笑:我不做奴才能做什么?除了伺候人没有其他本事,不能文不能武,连挑挑担担也没有力气。出了王府,区别只在变成秦兄你的奴才而已。你能如四王爷一般给我锦衣玉食吗? 秦勉被我一席话说得瞠目结舌。我知道自 分卷阅读5 己成功的毁掉了他心里最后一点善意。 这次他再也坐不去了,拂袖而去,只留给我四个字好自为之。 第四章 第四章 秦勉被我一席话说得瞠目结舌。我知道自己成功的毁掉了他心里最后一点善意。 这次他再也坐不去了,拂袖而去,只留给我四个字好自为之。 秦勉让我好自为之,我又要如何好自为之? 我自认从来小心翼翼,步步谨慎,唯恐行差踏错。只是命比人强。小小一个奴才,性命都是主子的,能掌握在手里的主动权实在少的可怜。。 晚上王爷突然向我问起了秦勉。原来王爷请秦勉来是想他为皇帝的寿辰填词写曲的,可是这古怪的读书人就是不答应,所以王爷想让我去劝劝他。 我满脸疑惑奇怪王爷为何要我去。王爷无所谓的笑笑,说是有人见到我和他在富贵楼喝酒,以为我们有点交情。我只说是偶遇,就把这个事情给推脱掉了。不是不愿意,只怕我去劝了反而坏事。不过经由这件事,我心里留了一个心眼,说不定王爷派人跟踪我,不然哪那么巧知道我和秦勉在富贵楼喝酒。 王爷也没有在意我的推脱,八爪鱼般把手脚搭上来,抱着我睡去。现在一天冷过一天,屋里虽然有暖炉,也比不上我这个真皮恒温的,所以王爷已经习惯抱着我睡觉。 我由他抱着,自己想心事。 很快我的猜测就被证实了,王爷的确派人跟踪我,或者说保护我。 那日我一人在庙会闲逛。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逛街。也许是因为街上人多,而我爱看百般人的百种姿态,有如看戏一般,其乐无穷。 正在一个摊位前摆玩孔明锁,一个灰衣服的年轻人走上前来,我本来以为他也是来买东西的,没有在意。没想到他一站定,我就感觉到后腰被个硬物顶住,而且凭那尖锐的触感,我知道那是一把刀。他在我耳边低语:这把匕首锋利无比,而且淬了毒。 冷汗从额头慢慢的划下来,毕竟我才活了十六年,还没有到已经看开生死的时候,这种情况下除了乖乖的跟他走,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我被带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却见到了一个和这个简陋的小院子极不相称的华贵妇人。 她端坐在太师椅上,微微一动,就见满头的珠宝亮得晃眼。我只第二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曾经的王妃,现在的皇后,四王爷的母亲。而她找我来的原因,我立刻在心里有了个谱。宝贝的儿子被一个男宠迷惑,做母亲的岂能袖手旁观。由我对这位王妃的了解,知道自己今天十有八九不能竖着走出这个院子,心里反而踏实了。刚才一路被刀顶着的恐惧不复存在,人会害怕,往往是因为未知。 后面的人猛的一脚把我踹跪下。 好戏开锣。 先出场的是皇后身边的嬷嬷,她上来就是一个耳光。 说,谁指使你去勾引王爷的? 第一个问题就把我问住了,没有人指使我去勾引王爷,确切的说,我根本没有勾引王爷,,更确切的说,是王爷自己来招惹我的。可是这些话都不能说,说出来皇后也不会相信,所以我只好沉默。 只是我的沉默在皇后眼里就变成了忤逆。那嬷嬷接了皇后的眼神示意,继续唱道:你老实交代了,还会有条活路,否则,你会比死更难受。 我这个时候觉得非常可惜,生平没有结过仇家,王府里欺负过我的人也都拿不上台面,所以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可以拿来陷害一下。 那凶嬷嬷看我继续沉默,冷笑一声:给我打~~~~,看你的嘴可以硬到什么时候? 真是经典戏文,然后众武生上场亮相。一个个龙精虎猛的,打起来应该很疼。这回估计连王爷的瑞雪也治不好我了。 我被吊了起来,刑具是我熟悉的鞭子,只是这回味道大不相同。我此时回想起来,安南郡主上回赏我的一顿鞭子只是开胃小菜,现在才开始上正餐,只是不知这正餐有几道菜。 鞭子一下一下落在我身上,甩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每一回都让吊着我的树抖三抖。我看到挥鞭子的武生肌肉一张一弛,真是很有男人味,可惜我身上没有。我看到他手里的鞭子从原来的羊皮色慢慢变红,每抽一下就变红一点,到后来都甩出血珠来,可惜了旁边那块白墙。我还看到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指甲都在扶手上抓出爪痕来,不要伤到这漂亮的指甲才好。花那么大力气去问一个本来就没有答案的问题,我都替他不值。 我放任自己胡思乱想,注意力却还是被拉回到自己身上,可真是疼啊,如果今天我可以活着出去,估计以后什么苦头都吃得了。 事实上我还是太乐观了,皇后的手腕又怎会仅止于此。 她挥了挥她亮晶晶的指甲,那已经满身大汗的武生停了鞭子。我第一次听到皇后的声音,当真是悦耳动听。 骨头倒是挺硬的。 她走上前来,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嗯,果然有一张漂亮脸蛋,能把皇儿迷成那样还是需要本钱的。忽然她眼露凶光,那尖尖的指甲直掐得我发疼,我倒要试试,等你变成了万人骑的 分卷阅读6 破铜烂铁,他还会不会碰你? 她的话让我全身发寒。我当时很想告诉她,不用试了,答案是不会碰,他之前就没有碰过我,之后也不会。只是一张口,只吐出一口血来。 于是我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个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猛男朝我摩拳擦掌的压过来。 第一次被进入的疼痛让鞭伤显得不那么疼了。鞭伤只是皮肉伤,而这种痛苦直把人撕裂开来,绞碎五脏六腑。 我的鲜血刺激了身上人的兽性,他们咆哮着在我身上发泄,一个下去又换一个上,原来皇后带了这么多人来,刚刚怎么没有注意到。 这一幕大概是高潮了吧,演到高潮的时候观众要么给点掌声要么给点眼泪,回报演员的卖力演出。我此时无法拍手,就只好流泪了。 我知道这个是屈辱的眼泪,没想到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心的,不然又怎么会觉得屈辱,秦勉知道了该欣慰了。 鲜血从我的身上慢慢的流下来,身下已经是湿濡濡的。但愿不要有个倒霉的蚂蚁正好经过,被我的血淹死才好。本想对自己这个时候还能自嘲奖励一个微笑,却又呛出一口血来。 门口忽传来打斗的声音,还有侍卫的呼声。 王爷,皇后有令谁都不得入内。 压轴戏要上演了,今天虽然苦头吃足,可能还要陪上小命,却见识了前所未有的好戏。 那皇后听到门外喧哗,目中寒光一闪,抽了那灰衣人的匕首,冲我后心直刺了下来。动作果断迅速的都不像一个女人。 我由衷感叹,好胆色!! 第五章 第五章 皇后听到门外喧哗,目中寒光一闪,抽了那灰衣人的匕首,冲我后心直刺了下来。动作果断迅速的都不像一个女人。 我由衷感叹,好胆色!! 想象中死亡的疼痛并没有来临,有温暖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在我颈后。虽然神志已经不大清楚,但我还是看清楚了救我的英雄,正是如天神下凡般的王爷。他每次都出现的那么及时。我肯定了他派人跟踪我,不然哪能那么快就找到这个小院子里来。 皇后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你你你,你为了这个小子,连命都不顾了吗? 王爷的身子颤了颤,忽然在我身边跪倒,我看到他手臂上深深的伤口,皇后刚才那下是想要我命的。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哦,对了,王爷手臂上流出的血怎么比我的颜色要深,几乎是紫黑色的。 皇后显然也看到,她这个时候记起来这把匕首上是有毒的,只是本来是拿来对付我的。 刚才的强硬冷酷都不见了,只剩一个惊惶失措的母亲。她扔掉匕首扑过来抱住他儿子。 这个毒药显然是很厉害的,王爷这么强壮的人,转眼就软得像没有骨头似的。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对皇后说了两句话。这两句话真可谓字字珠玑,直中要害。 他对皇后说他死我死,他活我活,还有一句 , 我是你唯一的儿子。 对王爷在身中剧毒,几近昏迷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思路清晰我觉得万分敬佩。他第一句话保住了我的命。第二句话则让皇后冷静下来,提醒她,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在他这个儿子身上,所以皇上那边她还得帮忙护着我们两个的荒唐事。 看着小院子乱成一锅粥,好戏谢幕,我心满意足的睡去。 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王府,被褥又软又暖和,身边一个小丫头,扑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 你醒啦~~看到我睁开眼睛,忽的脸一红,跳起来,跑到门外一迭声的叫人。 我觉得手脚都木了,不知睡了多久,刚想动一下,就牵动满身伤口, 真疼啊,呻吟出声,发现嗓子都是哑的。 啊呀,你不要乱动,那么多伤口,小心撕开了,我花了好久才给每个口子都上了药。 小丫头折回来,嗔道。话才说完就羞红了脸。 皇后刺伤自己儿子的事情,肯定是得瞒着,不知这府里的丫头知道多少。 那丫头一边往暖炉里加炭,一边笑嘻嘻的自顾自说话。 我叫鹊儿,听说你叫小柳子。 你躺着这两天,王爷也一直病着,王管家说只是风寒。王爷那么壮,哪能突然病那么重,你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 说着凑到我面前:那么巧,你一受伤,王爷就病了。 我心里直冒冷汗,女人的八卦性格真是可怕,殊不知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看我毫无反应,她露出一丝失望,马上又不死心道: 喜儿说你在街上被登徒子虏了去,王爷去救你才受了伤。 不过王爷功夫这么好,怎么会打不过别人,一定是那些人使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我猜得对不对? 我看着她叽叽喳喳,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某个在众人口中流传的,情节极为俗套的故事的主角。只是这个登徒子事实上是皇后,这点倒是比较有新意,可惜不能告诉他们。 鹊儿见我发呆,有点恼了。e 真是的,你昏睡了三天,我就陪着你这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三天,没想到 分卷阅读7 醒来还是木头。 忍俊不禁,估计这三天把她憋坏了,所以这会儿才停不下来。 鹊儿忽的停了口,脸又红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怪不得王爷喜欢你。 这个丫头真有意思。 接下来几天,她还是如喜鹊一样叫个不停,好几次把我逗得忍不住大笑,结果就搞得才好的伤口又裂开,然后鹊儿又手忙脚乱的给我上药。 一日,鹊儿去给我拿药,结果去了半天都没回来。我趴在床上巴巴的望着门口,这一动不能动的日子真是闷透了,离了这个开心果,还真有点呆不住。 心里算着,王爷身上的毒应该解了,这几天怎么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难道皇后没有解药??不可能,那是要命的毒药,没有解药府里哪能还这么太平。 正盘算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这丫头总算回来了,刚才不知又跑哪里躲懒去了。 进了门的却不是鹊儿,而是一个我想不到的人秦勉。 本以为上次富贵楼一别之后,他对我以彻底灰心失望,不会再有往来,今天却又跑来找我,倒是让我非常意外。 他满脸憔悴,眼圈黑得像熊猫,一副几天几夜没睡好的样子。 两人相对而视,不知如何开口,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他看着我,眼中有千种情绪流过,几次张口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别过头,轻轻吐出一句。 你还好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不过我知道它只是个开场白,不需要答案。 他走上前来帮我掖了掖被子。低叹一口气。 他肯为你如此也怪不得你愿意跟他...... 看来连秦勉都信了鹊儿他们口中那个极为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不过这句话让我对他大大改观。原来他不能接受的不是男男之事,而是我为荣华富贵出卖身体,现在以为王爷和我有真感情,就不再苛责了。这个时候我才在他身上品出一点冷月公子的风雅来。 可是你可知,其实你...... 我抬高眉毛等着他说下去。鹊儿却在这个时候端着药进来了。 秦勉又叹出一口气。 柳弟,我回头再来看你。 鹊儿打量了一下秦勉离去的背影,回过身把药搁在桌上。她今天倒是没急着给我喂药,神神秘秘的靠过来。我一看这架势,刚才八成又打听到什么八卦了。 笑一笑,打算洗耳恭听。 小柳子,你听了可别慌,我听说,王爷的眼睛瞎了。 轰的一声,把我的笑意炸到九霄云外。 这种事情不可能空穴来风,十有八九是真的。 王爷去挡那把匕首的时候,不知道上面有毒。发现中毒后也就顺水推舟,把这戏演得更逼真一些。只是没想到这毒如此烈性,救回性命却丢了眼睛。人算不如天算啊。 转念一想,还是一出新的戏码开始了? 谢谢大家给偶的留言,本来都要找不到动力写下去了。 嘻嘻,偶本人是风弄大大的死忠啦。回头看看自己写的东西,的确受了弄大几分影响。可惜写不出她的那份灵气来。 有点想改名字了,这个标题不痛不痒的,属于典型的那种让人没有点击欲望的。 第六章 第六章 种事情不可能空穴来风,十有八九是真的。 王爷去挡那把匕首的时候,没有想到上面有毒。发现中毒后也就顺水推舟,把这戏演得更逼真一些。只是这毒如此烈性,救回性命却丢了眼睛。人算不如天算啊。 转念一想,还是一出新的戏码开始了? 年轻的身体,恢复的速度真是惊人。那天我以为自己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不过半来个月,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不知不觉,秋天已经过去了。树枝挑着几枚枯叶,抖抖嗦嗦的睡去。整个王府有一种刺骨的宁静。 我贪恋着初冬阳光最后的温度,坐在院子里发呆。 咚咚。 有人敲门,循声望去,看到门外站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年轻人。雪白的皮肤,裹在浅蓝色的长衫里,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束起,在风中轻轻舞动,飘然若仙。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王爷住在哪里?这个王府实在太大了。 我看到他提着医箱,大概是给王爷看病的医生。于是礼貌的起身迎出去。 往前,穿过花园,再左拐,沿着回廊就可以到了。 他笑着向我道谢,那眼睛一眯,眼中的光华被睫毛剪成碎碎的亮点逸了出来。让人想到春光下桃花上的点点露珠。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叫桃花眼。 回到院子里继续发呆,迷迷糊糊中开始做一个关于春天的梦。数年后,很多惊心动魄的场面都变得模糊,我却一直记得这个初冬的午后,连时间在身边慢慢流淌的感觉都异常清晰。 梦却是被又一阵敲门声打断。 还是那个长着桃花眼的医生。 不好意思,那个回廊在哪里? 我笑了起来,难为他还能折回我这里,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分卷阅读8 。反正闲来无事,我就引了他去王爷的主院。 原来他是住在这王府里的,已经给王爷看了好几回了,可还是不记得路。 只这一路走来,我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认路因为他只顾着欣赏沿途的风景。 这个人快乐而简单。 不需我多花力气旁敲侧击,他已经把王爷的病情和盘托出。 原来那日王爷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解药,以至于这毒在体内变了性,虽然后来解了,余毒却伤了经脉,以至于失明。 原来失明是真的。话没说几句,已经到了王爷的房外。 分别前,他问我, 王爷就是为你受伤的吧? 我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原来他早就看穿我身份才如实相告,我还自认为算计到了人家。再抬头细看,发现这双单纯的眼睛却是精光闪闪。 恰巧王总管从王爷房里出来。见我正要离开,忙叫住我。 柳公子啊,来了就进来吧,王爷正要我去传你呢。 我有点讶异,王爷把我扔在一边十几天,怎么突然就想起来了。看起来他已经恢复了力气。 到了屋里,皇后和郝连匀日都在,那架势,似乎是在等我们。 全身的戒备机制立刻启动,刚才那个懒洋洋晒太阳的我瞬间消失。这个不见出口的困局才是我身处的现实。 王爷坐在皇后身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嘴唇还有点苍白,一双无神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皇后满脸的疲惫,仿佛一下老了十岁。谁摊上这么个宝贝儿子都要多长几条皱纹,多白几根头发。 看到我身边的人,皇后灰色的脸泛出点生气来。 何大夫,你大师兄可有回音? 何言上前一行礼道:大师兄说师傅刚回了黄山,这几日正闭关,我们此刻过去正好能赶上师傅下次出关的时间。 皇后皱了皱眉:立刻动身?皇儿的身体还没有全好呢。 母后放心,儿臣可以。王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沉着,里面透着一股坚持。 皇后看着这个让她头痛无比又心痛无比的儿子,只有投降。 我看着他们开始讨论路线和行程细节,第一次发现郝连这个人不简单。行事细心又有魄力,听说武功也是顶尖的,这样的人应该笑傲沙场,为何甘心窝在这里做个小小的侍卫? 快到晚膳的时间,一切才讨论完毕。皇后真是宠爱这个儿子,连每天走多少路程,在哪个地方落脚都反复推敲,巴不得跟着去了。只是不明白,她当日审我时分明是有怀疑的,这个时候又让我在一旁听着,不怕我对他儿子不利吗? 小柳子。 皇后用她一贯威仪的声音叫我。 众人这才记起边上还有个人。 这一路上王爷的饮食起居就由你打点了,王总管说你一贯还算伶俐。 我垂头听着,这些都是场面话。猜不到皇后突然转变态度的真正理由,让我觉得非常不安。 第二天,我们几人坐着马车,在一队高手的护卫下朝黄山出发了。 除了王爷,何言与我,其他人都是骑马的。 晃动的帘子外,光秃秃的树干一根一根的闪过。我的心也跟着一颠一颠。王爷的眼疾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说也许只有天下第一神医黄山仙人有办法,只是这个人脾气古怪,不喜权贵,所以王爷还要劳动千金之躯前去求医。恰巧有太医认识黄山仙人的徒弟何言,于是请了何言在中间牵线搭桥。听说黄山仙人行踪不定,这次又恰好回了黄山,我看着王爷,这个人倒还有几分运气,却不知是好运还是霉运。 一边的何言,靠着车厢睡得正香。 不知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虽然我事先料想了各种可能,却还是没有料到,这次黄山之行让我和王爷之间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日三人坐在车中无聊,何言起了话头。 柳公子,我一直只知道你的姓,却不知尊名? 我一愣,想到当日王爷说他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此刻却不能如此回答。 王爷笑笑接过话茬。 柳儿本与我同名,为了避讳却用不得。听说何大夫精通五行八卦之术,不如送个吉祥如意的好名字给柳儿。 何言没有推却,问了我的生辰八字就在那边煞有其事的掐指算了半天。然后蘸着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两个字。 冠廷? 我皱着眉头念出声,这个野心勃勃的名字,哪里称我这个小小的男宠,不知何言打的什么主意。 王爷却在一边连连点头。 艳冠群芳,香羞满庭,好名字,配了柳儿这般的人品样貌。 我松一口气,还好王爷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何言也不点破,直拿着他的桃花眼肆无忌惮的朝我笑,末了还冲我眨了一下眼睛。摆明了欺负王爷看不见。 我哭笑不得,暗想如果王爷不是真瞎,看着何言当着他的面调戏我,不知什么心情。 ======================================== 写到这里开 分卷阅读9 始有点痛苦了。小柳子这个人物我一开始把它设定为一个压抑自己,非常冷静的人物。可是写着写着,发现这么一个人物太冷了一点,很难有喜怒哀乐,在偶笔力不足的情况下,越来越像个木然的阐述者。 接下来大概只有用诡异的情节来支持写作了。唉,为什么要写出自己心里的人物就这么难呢。 第七章 第七章 何言也不点破,直拿着他的桃花眼肆无忌惮的朝我笑,末了还冲我眨了一下眼睛。摆明了欺负王爷看不见。 我哭笑不得,暗想如果王爷不是真瞎,看着何言当着他的面调戏我,不知什么心情。 一路上晃晃悠悠,看看好山好水,听听何言讲解各处的传奇典故,尝尝各地风味美食。日子过得还是很快乐。 离开了那个不是奴才就是主子的京城,我觉得异常的轻松。当我们从厚厚的城门走出来的时候,连空气都忽然变得的清新。我听到自己的心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跳动起来,外面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 隐隐约约中想起自己才只有十六岁。 眼盲仿佛并没有影响到王爷的心境。 他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一笑起来,眼中光彩闪动,让人都忘了他是看不见的。只有吃饭喝水的时候,不得不由我喂他。 我知道王爷是好面子的,所以才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他必是不乐意让人看到他被喂饭的样子。所以每次我们在客栈用餐,我都让伙计把饭菜端到房里。 我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看着王爷乖乖张开嘴巴等着的样子。心里升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我想起小时候,躲在树后偷偷望着王妃把小王爷放在膝盖上,一口一口的给他喂点心。当时的小王爷和王妃都是一脸的幸福。 现在王爷的表情就像那个时候一样,闭着眼睛,张开嘴巴,等着美食入口。突然恶作剧的想,如果塞只四脚蛇到他嘴巴里会怎么样。转念一想,又理解了当时王妃的幸福。有一个人,完完全全的接受你的宠爱,没有防备,没有算计,只有全心的信任和依赖。当然,之于王妃还有一层是血缘之亲。 意识到自己嘴角的笑意,我忽然警觉起来。眼前这个王爷已经不是孩子,他是一头已经成年的狼。他有野心有心计,连自己的母亲都会算计。你现在只是一个给他喂饭的奴才。 柳儿,怎么了? 听说眼盲的人,其他感觉会更加敏锐。 嗯?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手僵了一下。 对不起,王爷。 柳儿,你是个有心人,我心里知道。 我明白,他指得是我顾全他的面子,每次都在房里给他喂饭的事。 谢王爷。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 柳儿,你想要什么?为什么,我的宠爱从来不能让你动容呢? 我一楞,心里开始泛起寒意。即使是虚情假意,你还是希望我感激涕零吗?当然,奴才在这种时候应该表现出受宠若惊来取悦主子的。 柳儿只想好好伺候王爷。别无他求。 王爷笑笑不再说话,我们继续安静的晚餐。 这么走了有快十天,我们就到了金陵。 正逢一年一度的百花会,整个城市热闹非凡。 从投住的酒店看下去,满街满巷都是人。 金陵已经近南方,民风较开放,经常可以看到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大大方方的在市集流连。据说,这百花节的高潮就是秦淮河上的百花仙子选举。胜出者不仅要容貌出众,还要能歌善舞精通乐理。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各地附庸风雅的公子哥都会涌来金陵,一睹百花仙子的风采。 在这种热闹气氛的感染下,大家都很想去凑凑热闹。但是顾虑到王爷的眼睛,只好不提。最后倒是王爷先开口了。 这一路就是行车都闷坏了。正巧遇上这等风雅之事,不去有违上天的好意。 众侍卫听了都不由面露喜色,只有郝连皱了皱眉头。 王爷,人多的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大家一听,又垮下脸来。 王爷毫不在意的摇摇头。 有郝连在,去哪里本王都很放心。 可是...... 一直沉默的何言,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断了郝连。 郝连侍卫不用担心,我和金陵首富钱富贵相熟,这百花会就是他筹办的,到时叫他给我们准备一个视野好又无人打扰的阁楼观看,不会有问题的。 王爷满意的点点头,郝连只好退下不语了。本来以王爷的身份,要坐个首席都是可以的,只是此行机密,不宜暴露身份。所以何言出面是再恰当不过了。 选美的舞台在河的南岸,一个又高又宽敞的水榭上。何言面子不小,我们的位置可谓得天独厚正对着水榭的酒楼包厢。 秦淮河不宽,从包厢的窗口望出去,水榭上女子的眉眼都清清楚楚。灯火直沿着河岸伸展到夜的深处,把满天星光比得黯淡无光。天地间,只剩下妩媚动人的秦淮河。 今晚出场的女子都不是凡品,此间种种风情让人大饱眼福。金陵的女子较之京城 分卷阅读10 的大家闺秀,就像秦淮河之于长江,没有那种傲慢和气势,却是柔美可人,将女性天生的阴柔之美,发挥到了极致。 各位才女各展所长,或是如黄鹂初啼的歌声,或是曼妙动人的屋舞姿,或是萦绕不去的琴音,把整个盛会一次又一次的推向高潮。 当最后一位美人出场的时候,全场的掌声达到了颠峰。只把这温文的秦淮河都搅起三层浪来。 想来,这位美人就是号称金陵一绝的无香公主。今天一半的人都是冲着她来的。据说她沉鱼落雁之姿,直可媲美曾经的天下第一美女,前朝的皇后无香公主,故得此名号。 王爷听了司仪的介绍,却是微微一笑:这个女子倒是有点胆识,敢用前朝皇后的名号。 何言眼睛一眯:风花雪月之事,无伤大雅。 转过头去,炫如白昼的舞台上,一个妙龄女子,身着雪白纱衣,轻轻落座。只一颔首,一抬眉,一片喧嚣立刻转成了滴水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咚~~~琴弦一颤,仿佛拨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曲乐,轻轻缓缓,如潺潺溪水,慢慢爬过山间嶙峋的石块,渐渐转急,如瀑布直流而下,撞出剧烈的回响,接着又有如大江气势磅礴,直奔大海,最后归于平静,只剩海面上温暖的阳光,和几点沉浮的帆影。 一曲毕,全场鸦雀无声,半宿掌声才稀稀落落的想起,最后汇成如雷声轰鸣一般。估计天上的神仙都会被吵醒,探出头来看热闹。 王爷频频点头,满脸赞许。 何言还是眯着他的桃花眼:此女不普通,胸中有大沟壑。 我一直都望着这位无香公主,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多年都白活了,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女子。 最后的结果并没有什么悬念,百花仙子非这位无香公主莫属。 她捧着花环行礼致谢。我却老觉得她盯着我们这边瞧。自嘲一声,也许这秦淮河边每个男子都是这么想的。当然王爷除外,因为他是看不见的。 第二天,按照行程安排,我们离开了金陵,往江宁去。 离开繁华的都市,走往越来越荒凉的山区,不由让人觉得沮丧,更不幸的是,天上倒下磅礴大雨来了。 我们走的是官道,本来应该是宽敞而平整的。然而年久失修的情况下,却是崎岖不平,杂草荆棘,把路挤成了羊肠小道。在这恼人的雨天,愈发难走。 王爷倒舒服,副泰然自若的和何言下棋,苦了骑马的侍卫们,一个个淋得像落汤鸡,还得驾驭脾气变差的坐骑。每个人都愁眉苦脸的,除了郝连匀日。 我从半卷的帘子望出去,可以看到他永远笔直的身影,和时刻警惕,炯炯有神的目光。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刚正不阿,忠心耿耿的好侍卫,让人不忍心和那些肮脏的阴谋诡计联系起来。思绪又拉回到王爷身上,棋下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可是每一步棋他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的,和何言这样的高手对决丝毫不落下风,可见心里能藏的东西有多少。对于这次的下毒事件,他又是怎么想的? 正想得出神,马车猛得一抖,停了下来。 郝连踱马过来汇报,前面有马车抛锚,堵住了路。 掀开帘子,可以看到前面有一辆豪华的马车半陷在泥坑里。几个已经像泥人一样的男子在推车,路边有女眷打着伞看着。 何言怜香惜玉之心顿起,让郝连派人去帮忙推车,还请几个女眷进我们马车来躲躲雨。 郝连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是不愿意离开王爷去管不相干的人的。 我也有点吃惊的看向何言,王爷在场,他倒像主子一样。想来这些贵公子,平时都是指使人惯了。 郝连在王爷的点头示意下,不情不愿的带了几个人走上前去。 不一会儿,几位女眷被带到了我们马车前。定睛一看,却不由得脸都红了。 为首那个正是百花仙子。e 她此刻衣服被水淋透了,下摆还沾着泥水。头发湿答答的贴着,看不出原来挽了什么发髻。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样子,却丝毫不险狼狈,反而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她福了一福谢过王爷好意,却坚持不肯进来。 王爷知道她顾虑男女有别,也不勉强,还好只一会儿,马车就从坑里推了出来。想来那几个侍卫个个身怀绝技,力气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抬都把车抬出来了。 百花仙子又福了一福跟我们告辞,就要往回走,却一声惊呼退了回来,她额前一寸远的地方,直直差着一支箭。下一刻,箭石如雨一般飞过来。 我不假思索的一把拉了百花仙子进马车,又以生平最快的身手关上门挡住飞来的箭石,她的两个婢女就没有这么幸运,下一刻已经成为泥浆中的尸体。 一阵箭雨过后,车外响起打斗的声音。我听到一声长啸,知道是郝连放了信号弹。心里略微踏实了一点,才得空开始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是对是错。 我们是帮这位百花仙子才会被人狙击,说不定她是共谋。刚才不及细想之下就拉她进来,也许就是引狼入室。但是回头想想,我刚才不拉她,她现在真的已经是仙子了,她又怎么能料到我自己 分卷阅读11 都没有想到的事。 但是即使如此,刚才的我的行为也逾越了奴才的本分。抬头看王爷的脸色,仍是波澜不惊,倒是何言没了一贯的笑脸,露出一丝焦急来。 车外的战斗愈发激烈,我可以感觉到人越来越多,但却不是我们的人。车外不绝于耳的兵刃相交之声,直把车内安静的空气挤成了压抑。 突然马车动了起来。 郝连,是你吗? 王爷冷静的出声。 王爷...... 话音被一声闷哼打断,显然是受了伤。 我看到何言霎时变了脸色,再也坐不住,打开车门飞了出去。 原来他有这么好的轻功。 第九章 何言霎时变了脸色,再也坐不住,打开车门飞了出去。 原来他有这么好的轻功。 门一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我们已经被团团围住,众侍卫都挂了彩,勉力护在车旁。 郝连必是明白撑不到援兵到来,所以想掉转马车带我们逃。可是这路实在太窄,而马车又不灵便,就这么卡在路中间。 何言的武功也是了得。飞身出去,一掌逼退了几个马前的敌人,又借着掌力回身上马,抱住了郝连摇摇欲坠的身体。 定睛一看,我才明白武功高强的侍卫为何会伤在这些黑衣人之手。他们武功虽然平平可是进退有序,站位看似随意,却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阵法。 来得绝不是普通的山贼盗匪,而是有备而来的刺客。 何言精通奇门遁甲,此刻却心神已乱,只是被动的挥舞着剑,应付着刺客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这个阵法非常诡异,它是动的。 每个黑衣人都上来和何言过一招,然后变位,下一个补上,在何言招式变老之时出手,而新招刚到之时又闪开。 不论是多厉害的高手,陷在这样的阵里,都会觉得自己的力气有如打在海绵上,有去无回,但是自己一点一点的被消耗掉,而对手仍然毫发无损。 以前躲在书楼偷看时,曾在古书上见过这种阵法,好像是叫水流风回,这是相当难破的一种阵法,但是我们现在却不是毫无生机。这横在路中的马车,把整个阵截成了两半,对方的流动并不畅快,而让这个近乎完美的阵法,露出了破绽。正在苦思要如何利用这个破绽,忽然一个声音,让我脑中一亮。 勾二股八。 无香公主一手轻捻袖口,一手提了黑子,不慌不忙的放在棋盘上。 这一子就截断了中腹白子和左边的联系。 王爷频频点头。 无香公主微笑着看着王爷的反应,那神情镇定自若的仿佛不是身在刀光剑影下,而是在阳光明媚的湖边,和王爷对弈。 这一步,一下点通了我的思路。 阵的关键在流动,一截不畅,再截就不动了。 何言刚才还在和王爷下棋,他对棋里的局势了若指掌。无香公主的这个子也落在了他的心里。以他这么聪明的人物,当然也立刻明白了无香公主的用意。 只见他剑锋忽然一提,改刺为劈,借着对方的冲力一个回旋落到阵中,一套剑法施展开来,对方立刻阵法大乱。 一旦陷入单纯的近身相搏,我方武功的优势就显现出来,只一会儿局势就扭转过来。 那群黑衣人见情势不妙,也不恋战。扔下一个烟雾弹就飞一样的撤走了。 一场大战,转眼就结束了。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郝连身子一颤,从马上滑了下来。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他的前襟已经被血浸透。 何言飞扑过来,连声低呼:郝连~~,郝连~~~。 这一代名医此时却忘了切脉行针,只抱着那发颤的身子,手足无措。 王爷在我的搀扶下下了车。他走到何言身边,轻轻搭住他的肩膀。 何言身体一震,仿佛想到什么,回过头来,用浑身的力气盯着王爷看。 他不能死。 王爷安慰的点点头,让开了身子,示意何言把郝连抱上马车。 雨还是那么大,豆大的雨点狠狠的砸下来,让皮肤生生发疼,更不用说是打在伤口上。 几个受了轻伤的侍卫,把那些重伤的抬到树下包扎伤口。我跑前跑后的送绷带和药物。不时回头看看那马车,不知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形。 不用担心,何大夫医术不凡,郝连侍卫不会有事的。 说话的是那无香公主。战斗结束后,她就下了车和我一起照顾伤员。此刻她正在为一个士兵包扎手臂。那动作,好像只是在绣花一样,娴熟优美,丝毫不见惊恐。 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刚才多谢相救。 我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刚才我算是情急之下救了她一命。 在下姓柳,名冠廷。 她的手忽然抖了抖,金疮药洒了开来。只是下一秒,她又神情自若的继续包裹绷带。仿佛刚才的慌张只是错觉。可是撒在外面的金疮药告诉我,这个不是错觉。 面对血肉横飞的场面尤能冷静沉着的她,为何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失了镇定? 分卷阅读12 何言给我这个名字到底用意何在?他和无香公主又有什么联系? 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子里,柳冠廷这个名字就像梦魇一样缠着我不放,直到找到答案也不能摆脱。 雨还是哗哗的下,狠狠的冲刷着大地,溅起茫茫一片水雾,看不清前路,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我没有想去的地方,路在哪里并不重要了。 第十章 第十章 雨还是哗哗的下,狠狠的冲刷着大地,溅起茫茫一片水雾,看不清前路,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我没有想去的地方,路在哪里并不重要了。 这山中的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到金陵太守带着他的部下赶到时,已经放晴。 危急时刻,郝连放了信号弹向地方官求助。这么一来虽然暴露了身份,不过我们这么多伤员要治病养伤,也不得不借助当地的力量。 这金陵太守是个大胖子,我打赌他站着看不见自己的脚尖。如果不是他带队,可能援军来的还会快一点。 王爷和我上了他的马车,何言留在原来的马车里照顾伤员。无香公主的随从在那一阵箭雨中无一生还,所以也跟了我们回金陵。 一路上就听那金陵许太守又是谢罪,又是逢迎拍马。看着他抖动着满脸的肉说个不停,我只觉一群苍蝇嗡嗡直叫。 王爷倒是好功夫,只是微笑不语。我打赌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再回金陵城,大家人疲马倦,没了当初逛百花会的兴致勃勃,只想有个舒适的地方休息。太守不是个小官,可是三年才能进一次京述职,并没有什么机会结识皇亲国戚。知道四王爷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当然不会放过这次献殷勤的机会。 我们一行人等全部住进了太守府,每个人都住的上等客房。 到了晚上,太守还特地请了天下第一名厨曾滋味给大家接风洗尘。 王爷本不喜欢这种场合,只是这天下第一名厨的名号实在太响亮了。 说起来王爷从小锦衣玉食,什么没尝过?有一次大王爷南游回来带了一份曾滋味亲手做的糕点给四王爷,从此四王爷就念念不忘,只叹宫里的御厨都不懂什么叫滋味。今天听说可以亲尝曾滋味的手艺,什么都扔到脑后去了。 众侍卫也是满心期待,早忘了刚才的那一场生死搏杀。满脑子都是那美酒佳肴了。 美食的力量居然可以如此强大,令我震惊不小。这回许太守倒是拍对了马屁。 这晚餐好大的排场。 王爷自然是坐在首席,许太守在左边挨着。他是个聪明人,一路就发现我不是个普通小厮,所以王爷右边的次席就留给了我。我旁边坐着何言。他是全场唯一一个无心美食的,心里记挂着郝连的伤,这漫长的酒席倒是一种折磨。 再接下来就是当地的权贵和侍卫们,无香公主名头太大,也有一席。 每人一桌,一桌两个丫鬟伺候着,一个倒酒,一个布菜。 开席前是歌舞表演。刚欣赏过百花会,不觉的这太守府的舞姬有何特别,大家也因为等着曾滋味的美食,所以都看得心不在焉的。 许太守小心翼翼的跟王爷解释,那曾滋味规矩极大,说是他的菜还要讲究天时地利的,不到时辰不做菜,所以还请王爷再等等。 一般有真本事的都有点恃才傲物,王爷也不在意。不过底下的人有点不耐烦了,议论纷纷。只觉得这厨子架子也太大了点。 我倒是觉得曾滋味还真是个聪明人,把大家先饿个半天,什么都好吃了。 等到许太守头上的汗开始大滴大滴滑下来的时候,一个小厮长唤一声开席,终于见了一长溜的俏丫鬟托了盘子上来。 开胃菜居然是清汤。 这汤入口极为清淡,等入了喉才觉那香气逸了出来,满口余香,于是马上又接着下一口,却还是只能抓住那回味。 兵法云,攻心为上。曾滋味可谓深谙此道。这汤直把各种味觉都勾引了起来,却只是一下滑到肚子里,不能解馋只让人更馋,拿来做开胃菜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许太守在一边解释道,说是用瓦罐在小火上炖了几个时辰的鸡汤,把鸡汤倒掉,再用清水把这留在瓦罐上的鲜味煮出来,所以清淡却回味无穷。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厨,搞怪的本事一流。 接着第二道菜是忽如一夜春风来。 这盘中真是有如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仅卖相漂亮,味道也如梨花一般,轻轻悠悠直香入骨髓。 原料却是用百合。这百合是在夏天就在冰库里冻下,今天取出用热好了的桂花酒解冻,再点以冰糖和白醋,去了百合原来的苦涩,甘甜爽口,只有淡淡酒香却比那烈酒还醉人。 在场每个人都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只是何言,那百合入了口却有口无心的嚼着。我探过头去,轻声道;曾滋味的菜是天下一绝,错过了可是人生一大憾事。我已经吩咐人给郝连侍卫也送去了一份。当然有大夫先把关。 何言听了楞着看了我半天,才眯起他的桃花眼笑道:郝连必是喜欢的,柳公子有心了。 虽然笑着却不见多少欣喜,我心里一叹,自古情关难过,连郝连这么洒脱的人 分卷阅读13 物也不能免俗。 这边才说着,那边又有第三道菜上来了。 这天晚上可谓宾主尽欢。 许太守眉飞色舞的给王爷讲解每道菜的来历,这个人倒是个美食家,怪不得这么胖。不过不是美食家也没有这个能耐请得动曾滋味。 王爷吃得开心,每个菜尝过都和我分享一下感受,如果我说了喜欢,就命人给我多上一份。丝毫不掩饰宠爱。那许太守见了,对我笑得更客气。 晚上我扶了酒足饭饱的王爷回去。王爷握着我的手,眼中仿佛又恢复了神采。 他说:柳儿,再好的东西,有人分享才会开心。 我低头不语,心里却吹起了层层涟漪。 半夜又是辗转无眠,起身却发现有些饿了。今天的东西样样精制,却不是拿来果腹的,只吃了七分饱。 房外和着肚子的呱呱作响飘来一阵诱人的香味。 我情不自禁推门而出,寻着香味一路走到了湖边。湖边坐着一个人,他听到脚步声转过来朝我嘿嘿一笑,手里拿着几个肉串,直冒着香味。 一瞬间我猜到了他是谁天下第一名厨曾滋味。除了他有谁能把普普通通的肉串做得香溢满园,又有谁敢坐在太守府里大摇大摆的生火烤肉串。 他把手里的肉串递给我,挪了挪,在石头上腾了个位子给我。 多谢曾先生。 我也老实不客气的坐下来,没有人能抗拒这肉串的香味。 他见我认出他身份一点都不惊讶,拿了一把生的又放到火上烤。 人道我是天下第一名厨,却不知我最擅长的是这羊肉串。 我一边有滋有味的啃肉串,一边听他说下去。 只是这肉串一定要下了火就马上吃才最有味道,而且装了盘子端到桌上就没了这原来的气质了。 肉串都讲究气质,还真是名厨。不过在厅堂上端坐着吃肉串的确没有野外火边来得有感觉。 敢问小哥名讳?z 我嚼着满口是油,口齿不清的答道:柳冠廷。 他听了点点头:父母给你这个名字,必是期望不小啊。 我只吃不语,懒得解释这名字只是何言算出来的。 他把手里的肉串翻了个身,洒上孜然。 柳弟可知这宅子的主人,本来也是姓柳的? 这时我隐约想起来了。柳是前朝的皇姓。金陵原是名震天下的珉王的封地。原来这是珉王的故宅。 曾滋味往火里添了炭,又接下去说。 可惜当日这珉王府却死得一个不留。李氏攻下金陵之时。珉王拒不逃亡,杀了全家后自杀殉国。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直听得心惊肉跳。珉王因此留下千古忠烈美名,可是亲手杀死自己至亲之人,又是如何狠的心肠啊。 天下人都道珉王忠烈,却不知珉王有一个末子,为了苟活,不惜钻了狗洞逃出府去。 我轻叹一声:能活下来总是好的。 他挑眉:你不觉的那小公子没有骨气吗? 我不喜欢发表议论,只是微笑着拿起另一支牛肉串。 曾滋味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烤肉串。双眸映着火光,闪闪发亮。 等到肉串都吃了几轮,他又突然开口。 那小公子后来却过得很快活,因为他一直在做他想做的事,做让自己开心的事。 他怎么知道?我本能的提问,可抬眼看了曾滋味的神情,又觉得不用问了。 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他也许是故意引我来,然后告诉我这个故事。虽然当时我并不明白他的用意,日后却让我收益无穷。 吃得小腹鼓起我才和曾滋味道别。回到房里,王爷还是睡着。 他睡梦中的眉眼都是舒展的,露出他本来的清秀来。不如平时那般摆足了架子的温和。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眉眼,他惬意的动了动身子,轻轻唤了一声。 冠廷...... 手指如触电般的缩了回去,这一声冠廷唤得到底是何人?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眉眼,他惬意的动了动身子,轻轻唤了一声。 冠廷...... 手指如触电般的缩了回去,这一声冠廷唤得到底是何人? 泄了满室的月光印着王爷满足的睡脸。我在他身边躺下,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第一次觉得累了。 第二天伺候王爷早起。王爷有意无意的问我。 柳儿,你说那刺客是冲着什么来的? 我宛然一笑:说不准是冲着百花仙子来的,我们是运气不好被殃及的池鱼。 王爷佯怒道:出门几天,你也学了个油嘴滑舌。说起来,那百花仙子很漂亮吗? 岂止是漂亮。出了口却淡淡道:恕柳儿还不懂得欣赏。 王爷摇头笑笑。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那无香公主在外求见。 她今天盛装打扮,又是另一种艳丽的风情。我一开门就觉得一股春意扑面而来。 心里却觉得奇怪,王爷 分卷阅读14 是看不见的,她打扮给谁看。 她是特地来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大家就客套了几句。 末了,我送她出院子,她踌躇了一阵,似乎有话要说。我笑道:姑娘可是还有话要在下带给王爷。 她抿嘴一笑,直比得这天地黯然失色。 其实我今天是特地来谢柳公子的。 说着双手托了一块玉佩上来。 这是一块血玉,玲珑剔透,雕工细致又不流于细琐,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忙摇手道:不可不可,这玉看着就很贵重,我受不起。 她的眼中那闪闪的光华,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最后变成了冷漠。福了一福,又道了个谢就走了。 我心里生出不忍来。她临走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做了非常伤人的事情。可是于情于礼这么做都是很合适的,她又为何有如被至亲之人抛弃一般。 这个无香公主,越来越透出古怪来。 接下来,我们又在太守府耽搁了几日。郝连那一刀虽然看似凶险,却没有伤到要害,止了血就无大碍了。我看他苍白着脸挺着脊梁,知道他怕是担心影响了王爷的行程,硬撑着。王爷也知他性情,便不让他骑马,多备了一个马车让何言看着他。 其实大可把郝连留在太守府养伤我们自己上路,不过王爷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许太守要派重兵护送,王爷没有准许,我们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朝黄山出发了。只是这回取道扬州,何言说线路已经暴露,江宁虽然是近路,可是多山路,怕再有个万一。 王爷当时听了何言的建议也没有异议,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听说扬州风景不错。 到了扬州已经傍晚,就找了个客栈住下。没想到这客栈里面布置极为风雅,连窗上的雕花都极具匠心,细微处可见主人的品味。打听之下,这客栈的老板却是姓郝连的。 我明白了王爷当时的笑意。何言这是以公谋私,想给郝连一个回乡省亲的机会。 王爷倒当真疼惜这个部下,还特地给了郝连一个晚上的假。 天气已经转冷了,江南又粘又湿的空气,不比北方冷的干脆,大家都懒懒的,一点不想动。 闲着无聊,王爷便带了两个人去楼下听曲儿。这扬州的小调用发嗲的方言唱出来,让人骨头都酥了。 唱小曲的姑娘虽然秀气却不招眼。倒是那个弹琵琶的,看起来已经二十多岁,身形妖娆,露出成年女子丰满的线条,脸也应该是极标志的,可惜用轻纱蒙着,只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尖尖的下巴。 但不知为何,我觉得那轻纱后面有凌厉的目光直直的射过来。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也许是因为前两天的行刺成了惊弓之鸟。 回头看看几个侍卫,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看来他们也察觉到了。只是王爷一人,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那弹琵琶的手形一变,调子一个急转从温婉的江南小调一下扯成了尖锐的啸叫。 我忙捂了耳朵,可是那尖叫声非但没有减弱还直往脑子里钻。只下一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柳儿,柳儿~~ 在王爷焦急的呼唤中回过神来,发现他握着我的手,有暖流缓缓的从手心流进身体,安抚着被声音搅得欲胀裂的神经。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大厅里的人已经都躺倒了,这是什么厉害的功夫? 那琵琶女停下手来,轻轻笑道:王爷好内力。 众侍卫护到王爷身前,轻声道:王爷先走。 王爷苦笑一声:已经迟了。 话音落,就见那几个侍卫软软的倒了下去。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刚回到身体的神志又模糊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借着昏暗的烛火,我看到了湿答答还在滴水的岩壁,看来这是某个地牢。 不远处,躺着王爷,我想爬到他身边却发现四肢无力,看来是中了毒药,只是这毒药是什么时候下的。 不用花力气了,我们中了软骨散。 原来他已经醒了。 没想到王爷还懂医理,一下就认出这是软骨散。 一个艳丽的女子伴着同样艳丽的声音走了进来,不是那琵琶女,还是谁。 姑娘好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我等专注于运功抵抗魔音,而忽略了这无色无味的软骨散。本王今天着了你的道,无话可说。 王爷客气了,你在明我在暗,本来就是你要吃亏些的。 那声音带了口音,侬言侬语,好不动人。 不知姑娘花这么大力气请本王来,有何目的? 王爷是个爽快人,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你直说了吧,那东西在哪里? 王爷大笑:我身上姑娘不是已经搜遍了吗?没有找着吗? 那女子冷冷一笑:我也觉得奇怪,那么重要的东西,王爷不随身带着,放哪里会放心呢? 王爷做沉思状道:姑娘的问题提得好,我有哪里好藏呢。忽而一笑,也许是忘带了。你可有在客栈找过? 琵琶女倒是好涵养,一点都不生气,莲步微移,走到我面前,一抬脚狠狠 分卷阅读15 的踏住我的手。这来得太突然了,我本能的痛呼出声。唉,我这辈子和女人结了什么仇,遇到了就少不了伤筋动骨的。 王爷,这个声音可好听,有没有帮你想起来啊? 王爷脸色变了变又马上恢复镇定。 好好一个姑娘家,还是斯文一点比较好。 那女子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如空谷中的鸟啼,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早就听说王爷有个心肝宝贝,不惜舍命相护。命都舍得,还在乎那点身外物吗? 王爷笑道:我本不在乎的,只是那东西早就被我毁了。 那女子眉头一皱:毁了?你以为我会信吗? 王爷不慌不忙道: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是姑娘得到了那东西,最可靠的法子难道不是毁了它吗? 那女子眼珠子一转,轻笑道:那就是说,王爷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姑娘果然聪明,本来我是很乐意帮姑娘画出来的,可惜啊,现在本王看不见,恐怕帮不了姑娘。 琵琶女终于被激怒了,踏在我手上的脚又用力了几分,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十指连心,疼得冷汗直冒,只是这回我忍住了,没有出声。 王爷还是察觉到了。 姑娘何苦为难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琵琶女盯着我看了两眼,忽然眉眼一挑,笑了起来。 眼下王爷的眼睛瞎了,不能画出来,可是我又不能对你怎么样,不然这东西就要永远埋下去了。好像除了放你回去治眼睛没有别的法子了。 王爷的笑容却带了点苦涩。 可是等王爷的眼睛好了,要抓你就更不容易了,你说我怎么办好呢? 在你们身上下点毒药,到时拿图来换解药?不行啊,你们要去找的是黄山仙人,什么毒药他不能解了啊? 或者去把黄山仙人请来?可惜他武功高深莫测,比神仙还难请。 琵琶女不紧不慢的说道,充分享受着猫吃掉老鼠前戏耍的快乐。 王爷的脸色却愈来愈难看,我看到冷汗从他的额头慢慢的划了下来。 或者你把你的心肝留下来做抵押怎么样? 我就知道她要说这句,王爷听到了该在心里偷笑了。一个他根本不在意的小厮,哪里能有什么威慑力啊,这笔生意,琵琶女要血本无归了,亏她还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 王爷却没有答应,他大笑三声道:姑娘还是杀了我们吧,我宁可和他死在一块也不会留下他一个人的。 我听了心头一震,却又马上反应过来。如果立刻答应,不是就让琵琶女发现我其实在王爷心里并没有地位。还是王爷精明。 哼,没想到李家还出了一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 果然,刚才那句是试探。只是听这口气似乎和皇室有深仇大恨一般。 王爷当然也听出来了,他恍然一笑,忽然眼冒精光:那卢老匹夫是你什么人? 琵琶女听了勃然大怒,提了掌就朝王爷打过去。 四周却突然暗了下来,那一点烛光不知为何灭了。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我身子一轻,就被抱着飞了出去。 我知道,那是王爷。 我们却没有直接逃出去,王爷抱着我一掠攀上这地牢的高处,只靠岩壁的一点突起固定身体。 不一会儿见那光又被点燃了,琵琶女带了人匆匆忙忙的追了出去。口中还恨恨道:他们这是找死。 等他们都走远了,王爷一个翻身把我放了下来。 我忽然感到身上一重,却是王爷靠在我身上。本来中了这软骨散,我就全身乏力。一下就倒在地上。我刚想问他是不是受了伤,却感觉到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尴尬的想别开脑袋,王爷却捧住我的脸,靠了过来。 他的唇轻轻落在我的眼上。一种奇妙的战栗忽然传变全身,我感觉到他柔软的唇上暖暖的温度慢慢下移,最后停在我的唇上。一瞬间,我听到血液冲上大脑的声音。和王爷同床那么久,却还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我不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这种感觉,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美好。 他的舌头轻舔我的齿根。那种甘甜让我本能的想要更多,于是我微微的张开了嘴。他的舌头一下就滑了进来。这个刺激又是让我浑身一颤,有如被电击中一般。身体一下子热了起来。 这一刻,我忘了一切,忘了他是王爷,我是奴才,忘了这是地牢,忘了那些阴谋算计,忘了我时时刻刻的小心翼翼。天地间什么都没有,连时间都停止了,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舌头和我的纠缠在一次,像嬉戏,像挑逗,又像是爱抚。 在我仍陶醉不已的时候,王爷却离开了。他坏坏的笑了起来:原来柳儿的唇是如此美味的。 这句话让我又羞又愧又恼。 他一把把我拉起来说:我们该走了,不然恐怕她们会折回来。你来带路 我应了声,拉着王爷跑。咦?我什么时候又有力气了?突然想到了王爷的那个吻,原来他只是要帮我解软骨散,一种酸酸甜甜的滋味 分卷阅读16 泛了开来。 隐约已经可以感受到外面吹进来的风,看起来快到出口了,我的心直跳起来,这么顺利就逃出来了吗? 忽然王爷一把拉住我。 有东西,我闻到一股怪味。 我定睛一看,不由全身发毛。 这长长的走道里,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蛇。那些蛇或细或粗,相互缠绕扭动,异常可怖。要不是王爷警觉,我就一脚踩了上去。 怪不得那琵琶女刚才说我们是找死,贸冒然闯出去,不被蛇咬死才怪。 头皮发麻,浑身轻颤,冷汗直冒,是我看到蛇的正常反应。不是我胆小,只是小时候被蛇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是这么多的毒蛇。 王爷感觉到我的害怕,拍拍我的手背:不要怕,你看看边上还有灯? 有,就在刚才路过的走道上就有。 王爷着我把灯拿过来,把里面的灯油都倒在他两条腿上。我虽然不解,却照着做了。 这灯油可以驱蛇的。原来如此,王爷这么尊贵的身份,估计从来没有碰过灯油,他又怎么会懂这么多? 说完王爷却蹲了下来,我又不解,这是做什么,难道蛇如同狗一般害怕蹲着的人吗? 小心,你脚边有蛇?y 我吓了一跳,一下就蹦到王爷背上。 王爷坏坏的笑了起来,把我往上驮了驮,往那蛇群中走了进去。 他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我可以从他紧绷的肌肉里感觉到他的紧张。又有谁能从容不迫的走在蛇堆里? 他脚边的蛇闻到了味道果然退开去一点,可是脚一抬起又聚拢在一起,朝我们咝咝的吐着舌头。充斥在周围的蛇腥味让我想起蛇身上又滑又腻的触感,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不敢再去看。 第一次,我对王爷的宠爱由衷的感激。 不仅仅因为我对蛇的恐惧,而是他细心的发觉了我的需要。这个时候我宁可回去被琵琶女杀了也不愿意走在这蛇堆里的。 也是第一次,我觉得困惑了。从来,我自认对真情和假意分得清清楚楚,也坚信假得就是假的,过再久也不可能变成真的。可是一个只把我当棋子的人,会像情人一样注意到我最细微的变化吗?在这个只剩彼此的地牢里,他又需要做戏给谁看? 我情不自禁的想到新郎要把新娘子从轿子里背进大厅的习俗。当一个人用权利和财势来宠爱,和他弯下腰背起你的疼惜是不是真的不同? 停止停止!理智在心里狂叫,谁来阻止我? 迎面吹来的风,带来王爷身上淡淡的味道,还有他沉沉的呼吸。 似乎是慌乱的想把注意力从王爷身上移开,我下意识的说:好大的风。 王爷困惑的说:没有啊?哪里来的风? 一瞬间,风大了起来,吹得我灵台一片清明,不染丝毫尘埃。 风不动,是心动了。 原来的版本小柳儿一动心就全心投入,不符合他比较理智的个性,所以偶打算从动心到动情给他一个过程。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奴才的身份让我一切都身不由己,连命都是别人的,有哪天死了,亏的也是少了一个奴才的王府,而不是我自己。唯一能自由活络一下便只有这心思了。所以我把自己当成寄居在这个不能自己操控的躯壳中的一缕孤魂,冷眼看这世间百态,自以为冷静到没心没肺。却不知,这被我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心,一旦捧出来,就如剥了壳的鸡蛋,柔软无比。 我不知道心如果也和躯壳一起被踩在脚下,自己是不是还能够活下去。 当我把自己交出去的时候,压上的也许是我的全部。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无法停止。 王爷背着我一步一步朝门口靠近。忽然一个女子喝道:什么人? 却见两个年轻女子,手持利剑,堵在门口。 看来是两个守门的。 王爷轻哼一声,脚一点就朝那声音飞了过去。 弹指刹那间,我们已经到了地牢外。两个女子的剑已经在王爷手里。 王爷把我放下,给了我一把剑,转身上前两步悠悠道, 两位不是我对手,还是不要妄送了性命。 那两个女子见王爷轻易就夺了自己的兵器,脸上露出怯色了,没了方才的气势。 年纪稍长一点的壮着胆子喝道:我们打不赢你,也要把你留到小姐回来。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拔了腰间的匕首冲了上来。 王爷低叹一声,挽了个剑花,迎了上去。 在王府的时候我见过王爷练武,走的是刚猛的路数,可是不知道他耍起剑来却是说不出的飘逸潇洒。那两个女子功夫不高,可是相互配合,倒也挡了王爷几招。看得出年轻的实力弱些,一个迟疑就被王爷一掌打出几丈远,伏在一边直呕血。那年长的看了两眼发红,不要命的攻了上去。 我看到受伤的女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心里立刻警铃大作,那东西我认得,是信号弹。 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一下冲过去想夺过来。那女子是会功夫的,即使受了伤 分卷阅读17 也比我强上几分。 她右手一甩就把我的前襟滑开了几寸长的口子,我见近不了她身,本能的用剑去挑她手里的东西。 慌忙之下又是第一次使剑,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少力气。下一刻,只见那剑直直的插进了她的胸膛。她张大眼睛瞪着我,血沫子从口中疯狂的涌了出来。我吓得后退几步,看着她失了最后的力气,软倒在地上,只是两只眼睛怨毒的瞪着我。 走。 王爷解决了另外一个女子,拉着我就走。我们毫无方向的飞奔出好远,忽然王爷一个趔趄,倒了下来。 我看到他嘴角蜿蜒而下的血丝,一惊,终于从第一次杀人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王爷摆摆手示意我不要担心,低骂一声道:那女人真小心,下了软骨散还封我穴道。 原来他强冲开穴道的时候就已经受了伤。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知如何是好。 王爷拉住我,另一只手摸索着抚上我的脸,强撑着展开一个笑容。 柳儿,我现在受了伤,又看不见,只能靠你了。 望着眼前的这张脸,俊秀的眉眼隐忍着痛苦,苍白的脸色让那一抹血红异常的鲜艳,我的心里一阵抽痛,忽然涌起了从未有过的勇气。那年轻女子临死前怨毒的眼神已经不那么可怕。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又回复成不紧不慢,理智和冷静都重新注入了这个身体。 环视四周,这是在一个山脚下,扬州的北面是靠山的,如果我们要回扬州就要朝南走。那琵琶女必然也会朝南面搜寻,我们一个不会武功一个受了伤,被追上是必然的,所以我们必须换个方向。 向北的话就要进山了。眼看着天快暗下来,如果天黑前翻不过这山那么在山里过夜是非常危险的。我们甚至不能点火驱赶野兽。 往东的话又回到了那魔女的巢穴。所以我们只能朝西走。 此刻正是红日西斜,霞光满天之时。换成平时,我定是陶醉在这天地间磅礴的美景中。可是在这个时候,我却觉得恐惧,那被染得血红的地平线就像某个不祥的未来,而我们正一步一步走过去。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此刻正是红日西斜,霞光满天之时。换成平时,我定是陶醉在这天地间磅礴的美景中。可是此时此刻,我却觉得恐惧,那被染得血红的地平线就像某个不祥的未来,而我们正一步一步走过去。 等到月上树梢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到了一个有点人气的地方。说是有点人气,还真的只是有一点人气。我不明白这样一个老人为什么会独居在郊外的小屋。 他的背弯得厉害,以至于必须很努力的抬头才能与我们平视。披在这个蜷缩的身体上的,是大大小小的补丁,根本找不到衣服原来的颜色。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手。突出的关节,满手的老茧,还有干枯多皱的皮肤,让这双手看起来像长满了瘤子的树根。我透过抖动的空气,看着他用这双枯萎的手颤颤巍巍的拨弄炉火, 有一种莫明的悲哀在流动。几十年前,这应该是一双非常有力的双手,也许它也像我此刻一样紧紧的抓着另一只同样年轻的手。而几十年后,它握着看起来比自己还有生气一点的树枝,独自老去,死去。当我如他一般老迈的时候,手里握的又是什么?在我身边的又是什么?一个人?一只狗?或者只有回忆? 自嘲的笑笑,在这种逃亡的当口,我还有心思去想以后,也许这就是我最后一个夜晚,最后一个时辰。 只是当一个人陷进了感情里,就开始多愁善感,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永远。我也不例外。这层认知吓到了我自己。 王爷在一边闭目调息,我就跟老人打听起了回扬州的路。 如果走路的话也许还要走一整天才能进城。不过好在江南水路发达。这边不远就有一条小河,老人说每天早上会有一个姓丁的船夫在三棵柳树下等他,帮他把打来的柴带进城换成食物。 顺流而下,只要三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回到扬州。 他已经很老很老了,可是当他抬头望着我的时候,有一瞬我觉得他有一双年轻的眼睛。可是定睛一看,又觉得是错觉。那发黄的眼珠子,干涩的眼神,分明是属于一个老人的。 他问我:年轻人,你姓什么? 我想了想,回道:我姓张。 他摇了摇头,喃喃道:姓张的,姓张的,姓张的......重复了几十遍之后,似乎终于明白了,停了下来。好长的一个停歇,又低叹一声不是姓柳的。 我听了一震,又是姓柳的,这姓柳的有何特别? 虽然柳是前朝的皇姓,可是我小小一个奴才不也是姓柳的吗? 这个反问,让我心头一惊。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从冒了出来,但是马上又被我压了下去。倒是另一个在我脑中盘旋很久的问题,我直觉可以在这个老人这边找到答案。 我装作无意的接口道:我倒是认识一个朋友是姓柳的,别人还老是说我们长得有几分相似。 他忽然两眼发光,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通过眼睛释放了出来。 他盯着我一字一顿道:他叫什么名 分卷阅读18 字? 柳冠廷。我清晰的吐出每个字,两眼眨都不眨的盯着他的反应,生怕漏了一丝一毫。 他的脸变的煞白。手里的树枝砰的掉在火堆里。他居然无意识的伸手去火里拣,袖子被火舔着了也毫无知觉。 那树皮一般的嘴唇抖动了起来,仿佛在无声的重复着某句话。渐渐的,声音从喉咙里冒了出来,从一开始的嗡嗡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终于大声的吼了出来: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一边大吼一边大笑又一边大哭。似乎极喜又极悲。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一个经历过漫长岁月的老人重新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感情? 我突然觉得害怕,好像点着了爆竹的小孩,忍不住想跑开。 王爷此时已经醒来,他警备的把我搂到一边。 忽然那笑声停止了。当他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的新喜怒哀乐都融化为超然的平静,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眼睛里闪着如孩子一样的光芒,腰都直了几分。好像曾经把脊背压弯的千斤重担终于放下了。 我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心还没有放到底又提回了嗓子眼。 门外传来琵琶女独特的嗓音。 王爷,你让我好找啊。 她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王爷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我知道他在安抚我,心还是忍不住一动。 很久以后,我想,也许在那个时刻死去,是最幸福的。 第十五章 她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王爷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我知道他在安抚我,心还是忍不住一动。 很久以后,我想,也许在那个时刻死去,是最幸福的 呼啸而来的风,穿过深夜浓浓的静寂,拍打在茅草屋上,咧咧做响。我抑制住急剧跳动的心率,试图找回冷静的思考。 今晚没有月亮,外面乌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我不知道琵琶女摆开了什么样的阵仗在等我们。 王爷深吸了一口气,却抑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看来他的血气还没有通畅。 我担忧的看着他,他却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知怎么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故意咳嗽出声好让琵琶女放松警惕。 窗外响起琵琶圆润的琴音。我可以想象到,琵琶女半扭着腰肢抱着琵琶,纤纤玉指有如带了弹性一般在琴上舞动,可惜这弦上的不仅是黄莺语,更是重重杀机。 随着琴声的起伏,另一个声音慢慢的响起来。沙沙沙沙,我正倾耳细辨,忽然看见成千上万的蛇,从门下,窗口钻了进来。 这琵琶女一把琴使的出神入化。可以是穿耳的魔音,还可以控制毒蛇,当真是个蛇蝎美人。 屋子本就不大,不过眨眼间,那蛇已经到了脚边。我眼看着一个一个抖动的蛇头向自己靠过来,巴不得立刻有道雷击穿这个屋顶把我劈死,那样也好过被这种满身鳞片的怪物咬死。 王爷挥起剑阻止蛇群的靠近,可是蛇实在太多了。而且被斩断了的蛇一时还不死。扭动着半截身子更加可怖的爬了过来。我看得几乎要吐出来,还有比这更让人恶心的画面吗? 就在蛇群就要漫上我脚背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像一声绵绵不绝的长哨。这蛇群竟然停止了前进。 转头一看,这声音竟然是那老人吹出来的。他双手相叠放在嘴边,声音就从手指间泄了出来。 琵琶女变了个调,蛇群听了重新兴奋起来,昂起头又要扑过来。老人嘴角轻挑,那哨声随着琴音也是一转。说起来两个声音倒是异常合拍,如果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两个知音人在琴瑟相和,哪里是生死相搏? 琴音越来越高昂,哨声也随着转为尖锐。仿佛一曲到了高潮。满地的毒蛇竟似被这两个声音逼得受不了,满地打起滚来。 我看得大骇,又不敢闭上眼睛,只有紧紧抓住王爷的手。 那琴声渐渐转急,忽然一个破音,嘎然而止。 半晌,琵琶女的声音响了起来,不似方才那般嚣张,竟有点底气不足。 王爷果然深不可测,小女子回头再会。 王爷朗声道:后会有期,你不来找我,本王也会来找你的。 满地的蛇都跟着退了出去,只剩几条被王爷砍断的蛇尾还在那里扭动。 那老人望向王爷。 你是王爷? 王爷一躬身:李苒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老人淡淡一笑,轻叹道:天意啊。因果报应,自在轮回中。 话音落,忽然呛出一口血来,我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倒的身子。 他搭住我的肩头:有劳小兄弟扶我进房里休息。 他虽然个头不小,可是身上的肉都萎缩了,只是一副骨架子,身子轻的不像常人。我不明白这样的身体居然可以藏着这么厉害的功夫。 这所谓的房间只是隔出来的一个小间,在几块石头上搁了个木板,铺了一条千疮百孔的褥子就算是床了。我扶他在床边坐下。 他捂着嘴猛咳了一阵,那血竟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我抬起袖子想帮他擦,他摇头道:不用了,反正是快要死的 分卷阅读19 人了,何必再污了你的衣服。 看他脸色灰败,真有濒死之状,心生不忍,安慰道。 老人家,您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笑着摇摇头:人在世间不过是受苦的,要百岁做什么?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只帮他轻抚脊背,希望可以减轻一点他的痛苦。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玉来递给我。 这通红的血玉我竟是见过的。那日百花仙子说要拿来谢我的便是这一模一样的血玉。 冠廷,我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还你这个东西。 他莫不是咳糊涂了,我不是告诉他我姓张吗? 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他又笑了笑:人死之前,看东西总是要更明白一些。 一句话噎得我不知所措。 冠廷,我给你的不是这玉,而是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扔了它,可以拿它换一壶酒,或者是这天下。只希望你记住,命是你的,不要让任何东西左右了。 我听得糊里糊涂,盯着他的眼睛希望看出一点端倪来。这双方才已经干枯的眼睛,此刻却又盈漫了生命的光彩,满满的荡漾着慈悲。我望进这双眼睛,恍恍忽忽中竟看到他嘴角的血迹慢慢的消失,满脸的皱纹也渐渐抚平,变成一个年轻人俊秀的模样。身上的补丁也逐个逐个的消失了,露出了衣服本来洁白柔软的料子。 柔和的光点从他身上散了开来,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屋子。在这一片光亮中,他慢慢的站起来,朝我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却见眼前的老人已经咽了气。嘴角含笑,就似方才那年轻人一般。 手中的血玉还带着他的体温,我望着上面精雕细琢的图案,脑中反复着他的声音:命是你的。那声音越来越响,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胸口,终变成了咚咚的心跳。 第十六章 手中的血玉还带着他的体温,我望着上面精雕细琢的图案,脑中反复着他的声音:命是你的。那声音越来越响,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胸口,终变成了咚咚的心跳。 柳儿。 王爷见半天没有动静,便摸索着进来。我在转身的一刹那,把血玉藏进了袖子里。下一刻又觉得多余,王爷的眼睛是看不见的,我又何必。深究之下,发现自己对王爷的防备之心仍是那么深。 他死了。 王爷点点头:人总是要死的,你不用太内疚。 我却并不觉得内疚,虽然他为救我们而死,但是他死得很满足。不知我在咽气的那一瞬能否觉得此生无憾。 我们两个人合力把老人埋在了小屋外,此处背山面水,倒是个好地方。只是不知他名字,只留下孤零零一个坟冢,连个墓碑都没有。 我想到他离开前坦然的眼神,也许这些东西他都是不在乎的。 王爷说琵琶女能控制蛇,而那些蛇识得我们的味道,逃多远都是会被追上的。不如就在这屋子里休息,以逸待劳。 入了冬的郊外,静得直浸入心里,连个鸟鸣虫叫都没有。 我闭上眼睛,在这一片黑暗中闭不闭眼都是一样的,只是我一直认为当你合上眼睛的时候,其他感觉会更敏锐一些。 譬如此时,我可以听到自己不紧不慢有节奏的心跳,还有随着血液慢慢流动的思绪。 我开始回想第一次王爷在书房里抬起我的头,直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我试图从其中理出一点思绪,把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连贯起来。 我想到秦勉来探望受伤的我,他对我说,其实你是......终是没有说出口。 我想到皇后对我态度的突然变化,和这一趟巧合的远行。 我想到何言给我柳冠廷这个名字,王爷似乎从来没有唤过,他只叫我柳儿。 我想到了无香公主。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失态。她送我血玉,现在想来她那个时候是在试探,试探我是不是认得这个玉。 我又想到了那个死去的老人。他临终前莫名其妙的话。 直觉告诉我,这些事情应该是系在一根线上的,可是抓不住把这些一顺拎起的线头。 睁开眼睛,眼前是王爷标致的侧脸。他有俊秀的鼻梁,让他看起来高贵又倔强,他有修长的眉眼,此刻合着的眼帘下有一汪秋水,不论什么时候,那双眼睛都是湿润的,让人想到着了浓墨的江南烟雨,他还有浅色的,微微翘起的嘴唇,给这张倔强的脸添了几分孩子气。我看着他的唇,情不自禁的想到白天那个吻,脸又开始烫了起来。 一定是身体被这个吻勾引了,所以我才会动心,才会有那些自己爱上王爷的错觉。我又一次警告自己,记住你是个普普通通的奴才,王爷要爱也不会爱你。 然后把这句话当成咒语,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当我念到第九十九遍,觉得自己已经找回了原来的心境。王爷在这个时候一个翻身,习惯性的把手脚架到我身上来。 他轻缓的呼吸调皮的吹起我的鬓角,一瞬间,那九十九遍的定心咒语破功。我的心变得柔软无比,一种悲哀从心里慢慢泛了起来。原来理智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他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你的 分卷阅读20 感觉找理由。 我探过头去,在王爷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王爷,我只求你不要伤我太深。 这一夜居然安然无恙。 王爷睡了个好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起身去河边找那三棵柳树。 果不其然,树下有个年轻人坐在船上等着。他看到我们有点惊讶。 他问:他呢?不说姓名,也不用敬语,只是一个他。 我摇摇头。他楞了楞,缓过神来却微微一笑:终于死了吗? 我皱起眉头看这个年轻人。 他一把解开系在树上的绳子:你们是不是要去扬州?快点上船吧。 我冷冷道了谢,就扶了王爷上船。 船缓缓的动了起来,我看到那个孤坟慢慢的离我们远去,终于不见。 这是一条小河,水流不急。那年轻人不紧不慢的撑着船,回头道:等入了大河就快了。 而我们终是未能那么容易的回到扬州。船行了不远,却见前面一字摆开了数条小船,把整个河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那船夫皱起眉头:她们莫不是等你们的吧? 我苦涩的笑笑,这个人还真聪明。那船头站着的不正是琵琶女吗? 那你们自求多福了。他朝我们冷冷一笑,在这寒风刺骨中脱去了衣服,一个漂亮的鱼跃,水花未落,就不见了身影。 这个人...... 我没有语言了。 王爷,我们又见面了。看到她手里没有拿着琵琶,我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王爷微微一笑:姑娘,你的伤可好了。 有劳王爷挂心了。e 我看她自信满满,不由悄悄观察四周,难不成她摆下了什么陷阱? 王爷冷哼一声,猛一提起,飞身就朝琵琶女攻了过去。擒贼先擒王,在这种时候的确是最有效的法子。 没想到王爷的手快要碰到琵琶女的时候,从船舱里飞出一抹白色的身影,稳稳的接住了王爷这一掌。 王爷一个回旋落回船上,这小船不禁抖了两下。 我定睛一看却不由得大惊,那白色的身影正是无香公主。 转念一想,如果她和那血玉有关,出现在这里倒是毫不奇怪。只是她居然有那么好的功夫。 王爷对一个女孩子出手何必这么重。 王爷也认出了这个声音,朗声一笑:本王最近艳福不浅啊,又多了一个绝代佳人缠着本王不放,可惜了现在目不能视。 那琵琶女听了瞪大了眼睛,就想冲过来咬人的样子。无香公主倒是不恼,她抬手止住琵琶女,又轻轻一挥。 那船上一字排开的女子拔了腰间的匕首,在剑鞘上笃笃笃笃的敲了起来。 王爷一下失了笑容,皱起眉头想听个清楚。 忽然明白无香公主这招实在高明。王爷是靠听身辨位,她让手下发出这声音干扰了王爷的听觉,王爷即使武功再好也只能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我在袖子里紧紧抓着那块血玉,如果无香公主真和这血玉有关,说不定它能救我和王爷性命。 无香公主满意的看到王爷失了镇定,忽然拔了剑从船头直飞了过来。我看她快如闪电的身影,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发现自己扑倒了王爷,而那剑已经扎进了我胸口。 本来这来势汹汹的一剑可以将我洞穿,我想无香公主是想一剑结果了我们两个。可是她终没有在我身上留个透明窟窿,因为在最后的关头,有一个人拉住了她的剑。 我在恍恍忽忽中看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年轻人,无香公主对他轻斥道:冠廷...... 我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只是这两个字已经足够。 第十七章 我在恍恍忽忽中看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年轻人,无香公主对他轻斥道:冠廷...... 我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只是这两个字已经足够。 有一滴液体从眼角滑了下来,风过,一道冰凉。 如果无香公主这一剑刺死了我,如果我没有听到那一声冠廷,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完美的。 王爷也许会一辈子记得这个为他死去的柳儿,而我也可以自欺欺人的带着王爷的宠爱离开。 可是我并没有死。 我睁开眼睛,发现不是身在阎王殿。无名的悲伤涌了上来,那个不堪的未来终是要面对,容不得我逃避。 有一双冰凉的手抚上我的额头。 还有点发烧,你饿不饿? 竟是无香公主亲自在照顾我,何等荣幸。 转念一想,她必是看到了我手中的血玉,所以才浪费药材救回我这条命。 现在的我,终于不是柳冠廷了,而王府里的小柳子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有的吃就吃个饱,有的睡就睡个饱。 所以我对她点点头。 一碗香喷喷的燕窝粥就端到了我面前。 无香公主亲自吹凉了,一口一口的喂到我嘴边。我老实不客气的一口一口吃,偶有两回还有点烫,我也毫不吝啬的摆脸色给她看。 现在想来有点亏,王爷当日宠 分卷阅读21 我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享受。管他是真是假,能开心一刻就是一刻。 想到这里心又痛了起来。柳冠廷啊柳冠廷,原来真有这个人,我这个可笑的替身,居然入戏太深自以为是主角了。 怎么了?又痛了? 无香公主看我皱起眉头,关切道。 还不是你刺的,我回她一个白眼,别过头去不看她。 她轻叹一口气,拿手绢给我擦擦嘴。 你那日为什么不认我?不然我绝对不会伤你的。 我面对着帷帐,沉默不语。 真是对不住了,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这块玉。不知道因为这块玉,我又被误认成了谁。 无香公主给我掖了掖被子,柔声道: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听到她要走开,我又忽然伸手拉住她。 她又叹一口气:王爷没事,你安心养伤。 原来我拉住她是要问王爷的安危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胸口又痛了起来,我分不清楚是伤口痛还是心痛。只觉得那疼痛越来越厉害,拉扯着我的心肺,我整个人都缩了起来,还是无法抵御这撕心裂肺的痛。 痛,好痛。 痛的我流出了眼泪。 如果我可以再笨一点,如果我可以再迟钝一点,如果我可以再糊涂一点,就不会在听到那声冠廷的时候就猜到一切。 如果我可以再聪明一点,如果我可以再敏锐一点,如果我可以再清醒一点,就不会让自己陷进这场可笑的感情里,无法抽身。 然而一切只是如果。我恰恰是那么不偏不倚的不够笨也不够聪明,不够迟钝也不够敏锐,不够糊涂也不够清醒。所以这一刻,我痛不欲生。 手指不小心抓到伤口,一下子,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奇怪的是胸口反而不那么痛了。原来这样可以不痛,我使出全身仅有的力气,对着伤口又拉又扯,终于,不痛了不痛了。 你在做什么!!! 耳边传来无香公主的惊呼。 没有做什么,我在止痛。我咧开嘴朝她笑,却有温热的液体喷了出来,在她雪白的裙子上绽开朵朵梅花。 你这是何苦?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无香公主带了哭腔的声音。 就让我这么睡去,或者就这么死去。那块玉不是我的,不要因为一块石头救我。我再也不要用别人的名字活着。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你这是何苦?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无香公主带了哭腔的声音。 就让我这么睡去,或者就这么死去。那块玉不是我的,不要因为一块石头救我。我再也不要用别人的名字活着。 记得在京城的时候,皇后曾把我打成重伤,不过半来个月就好了。这次我却活不了了。不是因为这剑伤有多厉害。 身体伤了,总有药医,心伤了,便麻烦了,而我现在,心已经死了。 我不住的咳血,似乎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 无香公主又急又恨,终是没有法子。 如此折腾了几天,我可以感觉到身体愈来愈虚,知道离解脱的那天终不远了,心里反而觉得痛快。 一日晚上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的声音,无香公主必是不愿让人知道我的存在,所以起居饮食都是亲自打点。这个屋子里第一次有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公主,还魂丹是千年圣药,现在只此一颗,你要我救他,总要有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他是真正的柳冠廷。 停了一会儿,没猜错的话就是无香公主拿了血玉给他看。 可是只凭这玉佩,恐怕...... 他必定是真的。 对方忽然恍然大悟道:对,他是真的,那么那个就是假的。 这个时候连我也明白过来了。谁是柳冠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希望哪个是真的。 公主,要动他也不容易,背后有卢成撑腰,我不想两败俱伤,最后让朝廷坐收渔翁之利。你可有万全之策? 这个我自有打算,只是不管要使什么样的计策,前提是他不能死。 公主放心,他一定会没事的。 那男子衣服沙沙作响,过了一会儿,无香公主把我扶了起来,一颗芳香四溢的药丸被放进了我口中,她喂我水喝。我喝得有点急,呛到了,捂着嘴巴咳了两下。 无香公主又扶我躺下,盖好被子,松了一口气道:好好休息,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不知道这还魂丹是不是这么灵验,可是我知道我一定会死。刚才趁着咳嗽的时候,我把药丸吐了出来藏在手心里。 不管你们和柳冠廷到底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是非纠葛,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是再也不愿意做别人的棋子了。想到无香公主计划落空时的表情,我觉得非常快意。 睡了一觉醒来,发现烧退了,身上也有力气了。无香公主道是还魂丹神效,终于放下心来。让我先歇着,她去处理点事情。我却知道,这恐怕是回光返照。 掐指数数,生命已经是用时辰来计量了。 冬天的太阳很低,透过窗户直洒 分卷阅读22 到了床前。我不知道当太阳兜了一圈从西窗照进来的时候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想要做什么? 我闭起眼睛,聆听心底的回答。 结果满心满脑都是王爷的样子,他笑的样子,他故作威严的样子,他睡觉的样子,他吃饭的样子...... 我想要见他,虽然我不知道见了他又能怎样?哦,对了,我要给他还魂丹。 摸摸放在胸口的那颗还魂丹,如果它真的这么灵验,希望有一天它可以保王爷平安。 出了房间发现无人看守,看来无香公主是谁都不信任,她也没有想到我会离开。 这原来是个客栈,我在里面摸索了半天,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王爷。 这时一个小厮托了盘子和我擦肩而过。我闻到桂花粥淡淡的香味,那是王爷爱吃的早点。 我悄悄跟着这个小厮来到后院。 那小厮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王爷冷冷的声音。 进来吧。 果然,里面是王爷。 我绕到屋后,从半起的窗子里,看到王爷坐在床边,手脚都上了镣铐。那小厮半跪着,喂王爷喝粥。 看来无香公主料定王爷逃不了,居然连个守卫都没有。 不一会儿,王爷用完了早餐,那小厮就退了出去,我正想翻窗进去,却见又有一人推了门进来。 那人正是柳冠廷。e 他慢慢踱进屋子,却在关上门后的一霎那有如飞一般扑到王爷身边。 下一刻他们已经缠吻在一起。那是一个惊天动地热情如火的吻,一个情人久别重逢后的吻, 一个倾尽了无限相思的吻。 我看到王爷痛苦又甜蜜的沉醉表情。心里有个声音轻轻的说:这才是王爷面对情人的样子。 王爷想要伸手抱住怀里的人,铁镣回复他沉重的响声。 柳冠廷从激情中回过神来,这才想到帮王爷打开镣铐。 你的眼睛是不是没事? 王爷笑道:果然是冠廷最聪明,就你看出来了。 柳冠廷轻抚着王爷发红的手腕,低声道: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王爷展开一个溺死人的宠爱笑容:有冠廷心疼,死都是值得的。 柳冠廷闻言一震,像着了魔一般把王爷扑倒在床上。 接下来是伴着销魂呻吟的颈项纠缠,我终不能再看下去,转过身,靠着墙慢慢坐下。 我听到柳冠廷带着欢愉的叫声,还有那一遍又一遍的苒。 我想到那日王爷让我唤他苒,却最后给了我一个巴掌。 我想到那日何言给我名字冠廷,王爷却故意曲解成冠庭,柳冠廷对王爷来说,终是独一无二,无可代替。 而我什么都不是。 屋里不知经过几番云雨,终于安静下来。 我听到王爷低沉性感的声音。 冠廷,跟我走吧,我不能再忍受和你分开。 不,等我拿到钥匙,答应我,如果我拿到钥匙就放过我姐姐。 没了钥匙,她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我当然没有必要再为难她。 直觉告诉我,柳冠廷的姐姐应该就是无香公主,只是他们的是非我一点兴趣没有。 我的随从怎么样了? 就是你的柳儿吗?你倒是很关心他,我在扬州都听到你在京城为他搅得天翻地覆。话里明显带了醋意。 冠廷,你这么说真伤我心了。母后逼我取安南郡主,我没有办法才拿他当挡箭牌。 柳冠廷轻轻笑了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吗? 你作弄我,看我怎么罚你。 柳冠廷一边讨饶一边咯咯笑。 忽然,一切又安静下来,在这一片寂静中,王爷深情的声音尤其清晰。他说,冠廷,我想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停止想你。 多么动听的话,王爷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真情和假意毕竟是不同的,可笑我居然会分不清。 在这阳光灿烂的早晨,我的天地却黑了下来。 甜甜的液体从喉头涌了出来,我知道,解脱终于要来了。而我将在世界上最难堪的时刻死去。上天何其残忍。 什么人? 柳冠廷听到动静,飞身从屋子里穿了出来。 在最后的光亮里,我看到他拿着剑指着我,仓促间披在身上的衣服,露出脖子上点点激情的痕迹。 我捂着嘴巴不答话,王爷紧跟了出来,忙唤道:住手。 柳冠廷冷冷的说:他也许什么都听到了。 顿了顿又接着说:听到了那些,他还会对你忠心吗? 我明白,自己要被灭口了。何其多此一举,不用他动手我也活不过一个时辰了。只是此刻我又庆幸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看清楚,在王爷的心里我到底有多廉价。 王爷轻叹一口气:他终是我的人,把他交给我。 他从柳冠廷手里拿了剑,走到我面前。 他蹲下来抚开我额前一缕挂着的头发。 他盯着我看,一眨也不眨。 他对我说:柳 分卷阅读23 儿,是我利用了你,把你搅进了这场是非,今天也是我杀死了你,一切都是我欠你的,你要恨就恨我吧,不要恨冠廷。他日要算帐,就来找我吧。 我已经粉碎了的心又在火中化成了灰烬,再也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我对着王爷展开一个生平最美的笑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说:王爷,我只顾着爱你,还来不及学会恨你。 我看到眼泪从王爷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痛苦的低喃:柳儿,我舍不得你的。 他的手颤抖了起来,那剑极慢的朝我刺了过来,仿佛有人在和他争夺一般。 王爷,我来帮你。 我一把拉了那剑插进了这个身体。 在临死前的一刻,我看到自己的血染了王爷满脸满身,我看到他惊恐心痛的表情。 但我还是在对他笑,无怨无悔的笑。 番外 初恋 在别人眼里我是世界上最会投胎的人。 我的父亲是天子,母亲是他最爱的女人,理所当然的我是他最宝贝的儿子。 虽然上面有三个哥哥,可是谁都知道将来继承大统的人是谁。 可是我厌恶这一切。 仿佛从我出生开始,所有的人生轨迹都已经确定,我只是负责在人家画好的地图上把路走完。 十八岁那年,我成年。 成年后父皇交给我第一个任务去金陵追捕前朝余孽。 这个任务让我觉得惊险而又刺激。终于,我的人生开始有了点变数。 出发前,我紧紧握着手里的名剑穹庐,渴望着用它建功立业。 而事实上,这次任务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偶像。 所有的计划都是父皇准备好,冲锋陷阵也自有人去。而我坐在被保护的密不透风的的屋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穹庐。 何言是太傅的儿子,师从黄山仙人。那年他正好出师,被他父亲遣来我身边。当时他十六岁。 两个精力旺盛的少年终是耐不住这寂寞乔装溜了出去。 于是我遇到了柳冠廷。 初见,他骑着骏马,从浓浓白雾中慢慢踱来。 惊为天人。 我于瞬间明白了卢骆挥戈为红颜的心境。(1) 这世上果然有人值得倾国倾城。 我的目光不能从这个恍若天神下凡的少年身上移开。 所以在他从马上滑落的时候,我第一时间飞身过去,接个满怀。 他在发着高烧,而这高烧的起因,在背部那扎入血肉的箭头。 这个时候我庆幸带了何言出来。 何言熟练的取出箭头,那个箭头我认得,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苒。 他是被我的部下所伤,他是我要追捕的人,他是我的敌人。 何言若无其事的包扎伤口。然后说去抓点药,就把我们两个留在了这郊外破庙里。 何言有时候太聪明了。 他的高烧一直不退,我看着他美丽而又瘦弱的身子微微发抖,情不自禁的把他搂进怀里。 我用自己的体温安抚着他,感觉到他在我的怀里慢慢平静。 这种感觉奇妙无比。 十八岁那年,我对我的敌人一见钟情。 他的美丽神秘和危险,酿成一种致命的毒药,入侵我的五脏六腑。 我无可救药。 他在我的怀里醒来,眼帘轻起的瞬间,明亮的眸子让世界上所有的珠宝黯然失色。 我有点尴尬的放开他。 他沙哑着喉咙说:我要喝水。 我如奉纶音,马上跳起来去找水。 当我再回到这个破庙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何言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失魂落魄,他轻拍我的肩膀。 很快又会见面。 是的,我们很快又会见面,他说得一点都不错。 在我们溜出来玩的那天,我的部队完成了一次出色的围剿,抓到了前朝的名将秦达远。 我们还从他身上得到了半张宝贵的地图。据说那里有前朝的宝藏。 所有的俘虏将在午门被处斩,成王败寇,自古不变。 秦达远是个重要人物,柳氏的肱骨之臣,必有人来救他。郝连摆下重重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我知道郝连的厉害,所以我害怕那天来的人是那个少年。而且直觉告诉我,他一定会来。 于是行刑那天我借故没有去督斩,而是易容成了看热闹的路人在一边观望。 他果然来了。虽然他蒙着脸,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世界上不会有第二双那样的眼睛。 我看着他左突右杀,终是渐渐不支。 我听到穹庐在剑鞘中嗡嗡作响。 我感觉到自己拔身而起,为他架住背后的一刀。 我们并肩作战,杀出一条血路。 这个时候郝连出手了,他的武功我知道,平时也许能打个平手,可是在筋疲力尽的时候绝无胜算。 然而我们还是逃了出来,因为郝连认出了穹庐,所以他在最后关头留了手。 我们两个一路飞奔出了金陵,直到脱力。 我们躺在草丛里看着 分卷阅读24 对方狼狈的样子,同时大笑出声。 我撕下面具,他却早已猜到,他说他认得我的味道。 我想到那天的亲密,不由脸红。 我对他说,何必以卵击石。 他答我,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我问他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说他要杀了李苒为秦达远报仇。 我终于在疯狂的感情中回过神来。 我们之间隔的是国恨家仇。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场惊天动地的感情需要付出的代价。 于是我赌,用我的命赌。 我把穹庐送给他,我对他说,请你用这把剑手刃仇人。 他的剑已经钝了,他需要一把利器,他不忍辜负我的好意,所以他接下了。 从那天开始,我在等待,等待着他来杀我。 那天是庆功宴,胜利让所有的人放松了警惕,他们开怀畅饮,只想着回京可以加官进爵。 我知道,今晚他一定会来。 我借故离开了酒宴。 他到的时候,看到李苒独自坐在花园,身边没有一个守卫,而这个仇人毫无防备的背对着他,后心大开。 他已经顾不得这是不是陷阱,毫不犹豫的一剑刺了过来。 这一剑太快了,以至于一直在暗处盯着我的郝连都来不及阻止。 剑刺入身体的感觉是如此的冰冷。 我慢慢的转身,对上他明亮的眼眸。 我听到郝连愤怒的吼声。 我听到兵刃相交的声音。 我听到穹庐斩断了郝连的剑。 我看到他飞身上了屋檐。 我看到他离去前惊痛的眼神。 我知道,我赌赢了。 苒王的遇刺,让这个本来完美的胜利蒙上了阴影。 父皇只是想为我增加一个政治资本,却没有想到我会受伤。 所有的侍卫都受到了重责。 本来郝连经过此役可以升做将军了。而最后,他被降职变成了我的侍卫。 这一剑扎得很深,差一点要了我的命。好在何言医术精湛,终是从阎王手里把我拉了回来。 为了养伤我又在金陵耽搁了一个月。 那天何言例行给我问脉,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小厮。 我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精神了过来。 他定定的看着我,他问:为什么? 我享受着他眼中的挣扎与痛苦。 我告诉他,与其被他仇恨我宁可被他杀死。 他说,他还是恨我,我让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我把他逼入绝境。 我拉住他的手,他何尝不是把我逼入了绝境。 他轻叹一口气,如果真有地狱,我们一起去。 我们接吻,我们拥抱,我们把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不管隔在我们中间的国恨家仇,哪怕它把我们扎得血肉模糊,我们还是要一起。 从那一天起,我终于有了属于我的冠廷。 权势,富贵,天下都是别人给我的,都是属于四王爷的。而只有柳冠廷是属于李苒的。他是我生命的意外,却是我生命所有的意义。 我的冠廷。 (1)这个牵涉到本文的背景。前朝大将卢骆送降国公主无香公主进京,毫不例外的爱上了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功高盖主的大将军终于狠下决心起兵造反,要从皇帝手里夺回这个美人。却在快要打进京城的时候被部下李乾杀死。李乾推翻了前朝统治自立为王。李苒是李乾的孙子。 然后就有了这个故事。 番外 柳儿 他太渺小了,尤其在我惊天动地的爱情面前。 那天他端了暖壶静静的走进我的书房。我瞥了一眼,怎么不是小贵子。然后又瞥了一眼,有点像冠廷。只是没有那份飞扬的风采。终究只是个小奴才。 想到这里心情又坏了起来,成年后,母后就开始为我挑选王妃,最后中意了安南王的郡主。倒不是因为她多么美貌,多么贤德,事实上她是个骄傲任性的大家小姐。 安南王是皇后的堂兄,算起来是我的舅舅。同时又手握兵权在朝中势力很大。这种结合既可以增强母后娘家的势力,又帮我添上有力的后盾。母后的算盘打得是啪啪响。 我的心都在冠廷身上,自是不愿意取妻。以冠廷倔强的性子,知道我取妻还理我才怪。 烦躁的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看到一个大皇兄的帖子。 只是邀请我参加明天的狩猎,可是里面还有意无意的提到安南郡主也会去,那种暧昧的语气让我大为光火,一下就把手里的茶盏摔到地上。 一堆下人吓得慌忙俯身收拾。 郝连以为有事,带了侍卫冲了进来。 我看到他,火又旺了一层。母后以为我不知道郝连是她的眼线吗?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奴才轻轻啊了一声,原来是手指被划破了。 看着他像极冠廷的侧脸,一个念头忽然从心底冒了出来。 于是我上前拉住他的手:不要捡了,你看都划了好深一个口子。 他惊恐的抬头看我,那张干净的脸 分卷阅读25 让我心中一震。 我当时只是想用他做场戏给母后看,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毁了这个干净的少年。 那天我把他调到我的房里,我让他在我房里过夜。 他听到了非常惊讶,可是只是一瞬。 然后他赌气一般脱光了所有衣服,赤条条的站在我面前。 对着他可爱的反应我大笑了起来。 他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的干净,和冠廷练武的身体不同,他有属于少年的瘦削的线条,青涩但是同样美丽。 我在这一刻忽然有把他压在身下的冲动,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在这么一瞬,我控制不了占有他的欲望。 当我看着他和冠廷相似的脸,又冷静下来。 他终不是冠廷。 所以我不会碰他。 第二天的狩猎,我带了他同去。当着所有皇孙贵胄的面,我们极尽亲密。我看到安南郡主气得发青的脸,得意非凡。 在狩猎进行了一半的时候,我突然不安了起来。 我把他独自留在了营地,而我知道安南郡主的性子。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终于驱使我中途跑回了营地。 还在营外我就听到了鞭子的响声,我冲了进去,一把揪住正要落下的鞭子。 鞭子抽痛我的手。 可是柳儿皮开肉绽的身体,刺痛我的心。 这具昨天晚上还是那么清爽干净的身体,现在布满可怕的伤痕。那一刻愤怒占据了我的心。 于是我毫不留情面给安南郡主,我大声的宣布:他不是奴才。 我还说:从今天开始,我姓什么他就姓什么,我叫什么他就叫什么,我有什么他就有什么。 所有的人听了都大吃一惊,我也不例外。我在那一瞬分不清自己是太入戏了还是太愤怒了。 回来的路上,我很想问他疼不疼,可是愧疚让我开不了口。是我把他卷进了这场是非,一声不痛不痒的问候能补偿吗? 柳儿没有哭,没有埋愿。我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特别。他有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睛,他明白我的虚情假意却不反抗。 我被他清澈的眼神看得心虚,我对他说:对不起。 他却只是对我笑,那种笑让我觉得难过。我宁可他对我哭对我闹或者对我冷冷淡淡,可是他只是对我笑。 也许是为了补偿,我不想再把他当奴才。我唤他柳儿,我让他叫我苒。 他温顺的叫了一声。 那一声苒居然让我心动,不同于冠廷唤我苒时的感觉,我觉得害怕。 惊惶失措之下,我打了他,我对他吼:苒,是你叫的吗? 马上又后悔的转过身去,我对自己的反复无常感到懊恼,我不敢面对他。 这个时候收手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只有在我身边他才是安全的。 平时我总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能把他带在身边,所以我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他。 有一天,属下向我禀报,他在富贵楼和秦勉一起喝酒。 我想只是偶遇,可是这件事却像针一样扎在心里让我觉得不舒服。 那天晚上我故意在和柳儿赏月的时候把秦勉叫来,我亲密的搂着柳儿的腰,满意的看到秦勉瞬间变了颜色的脸。 没想到几天后,柳儿又和秦勉在富贵楼相遇。 终于,我忍不住对柳儿出言试探,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对秦勉并没有什么,那一刻我放下心来。 忽然我觉得害怕,我对柳儿的占有欲竟然已经如此强烈。 他表面上是个最地道的奴才,可是我知道奴才只是他的保护膜,他用奴才的身份不动声色的拉开和我的距离。他让我觉得他所有的温顺和体贴都是因为我是他的主子。他用这种方式报复我的利用。 这一切让我觉得无法忍受。就像对着空气挥拳,他不给我任何的回应。 我无法再把他留在身边,这个时候我想到了何言,如果把他交给何言照顾,我会很放心。 何言奉了我的召唤回到京城,却正好赶上救我一命。 那天柳儿被母后挟持到了一个废弃的小院。我的属下只看到他和一个男子一起走,并没有在意,等到发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 我当时在户部议事,接到密报后不顾大臣的侧目,飞一样的跑了出去。 而我终究迟了。 等我打翻侍卫冲进小院的时候柳儿已经奄奄一息。 但我终究来得及挡住母后刺向他的匕首。 那匕首上有剧毒。 这真是母后的风格,做事决不给对方留余地。 那毒很烈,我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那样我要如何保住柳儿? 急中生智,我拿自己要挟母后,我对她说:他死我死,他活我活。 想想不放心又加了一句:我是你唯一的儿子。 我和柳儿都活了下来。 知道柳儿在那天受的屈辱,我心痛难当。 我开始疯狂的思念冠廷。必定是因为太思念他,才会移情到和他有几分相似的柳儿身上。 我要尽快的见到他,只要见到他我就会知道,柳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和何言 分卷阅读26 一起设了个局,我们假装去黄山求医,离开了京城。 我把柳儿带在身边,如果可以我想找个机会把他安置在江南。 他一路上照顾我的起居。 他是个细心的人。他总是知道我要什么。 他的温柔如水慢慢的浸透我的心,不知不觉中我的生活竟离不了他。只是这份温柔却只是他身为奴才的本分,这一点就像一把钝刀慢慢的割伤了我。 一天何言半开玩笑的给他名字冠廷,我明白何言的意思,他在提醒我,柳儿只是冠廷的替身,而我入戏太深。那时我赌气的把冠廷曲解成冠庭,只是事后我不明白,我在赌什么气。 我们到了金陵,在我遇到冠廷的地方,遇到了她的姐姐柳梦襄,她明目张胆的用了母亲的名号参加百花会。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想到,是不是冠廷也在这边。 她的一举一动堪称风华绝代,我看到柳儿专注的表情,心里微微发酸,他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我。 在离开金陵的那天,下起了大雨,我们在路上遇到了狙击。 我知道是柳梦襄的手段,她要寻找机会接近我。 我也不点破,只想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不管怎么说,她是冠廷的姐姐,我总会对她手下留情。 那天倒是有三件事让我很意外,一件是柳儿情急之下救了柳梦襄,虽然她并不需要柳儿救。柳儿平时绝不会做逾越本分的事情。 第二件是郝连居然受了伤,那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他受伤。 第三件就是何言对郝连的感情。何言知道我一直忌惮郝连是皇后的眼线,他怕我趁这个机会除掉他。于是他第一次求我,他对我说:他不能死。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金陵太守徐问赶来救驾。 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政纪平平,不过人脉极广。 那天晚上他请来天下第一名厨曾滋味给我们压惊。 曾滋味的手艺名冠天下。连柳儿都吃的很开心。他平时很少流露出喜好,所以那天晚上我分外珍惜,只想把他喜欢的东西都给他。这顿饭吃得特别有滋味。 酒席散去的时候我已经醉了。柳儿扶我回房间,我忽然觉得有他在身边是一种幸福,不然山珍海味也会没有滋味。 想和他分享一切的念头吓到了我。要和我分享一切的是冠廷,柳儿只是冠廷的替身。 我开始不停的想冠廷,想我们相遇的点点滴滴。那天,冠廷入了我的梦。 第二天,柳儿帮我穿衣,我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又想起了柳儿救柳梦襄的事情 于是我问他,无香公主真的很漂亮吗? 他狡猾的回避。 恰巧柳梦襄来拜访。我以为她可能要借机行刺,一直绷着神经警惕。没想到她来道了谢就走了。 不过她终不会那么容易就罢手。 也许她只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机会。 果不其然,我们在扬州被虏了去。 其实我血液里流淌着那么多灵丹妙药,普通的毒药根本奈何我不得。 可是我还是故意被抓走,因为我想,也许那样就可以见到冠廷了。 她们抓了我和柳儿。 在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以为她们的目标只是我。可是她们已经封了我的穴道,我动弹不得。 柳梦襄没有亲自出面,她大概还不想那么早暴露身份。 她的手下倒是个狠角色。 我并不奇怪她们想要那半幅地图。 柳梦襄想复国,银子是个先决条件,不然怎么招兵买马? 本来我可以应付自如,慢慢和她们周旋,然后冲开穴道之后带了柳儿走。 可是他们拿柳儿要挟我。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作践柳儿,而柳儿居然一声不吭。 这一幕让我失去了理智。 所以我强冲开了,付出的代价是严重的内伤。 我故意激怒那个女子,然后用内力灭了烛火,抱了柳儿逃了出去。 我受伤之下又强运真气让我气血翻腾。我知道自己必不能一气逃出这个地牢。 所以我抱了柳儿躲上高处。 牢壁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支撑到她们离开。 一落到地面我就虚脱的靠在柳儿身上。 他的软骨散没有解,于是我们一起倒在地上。 他的脸就在我的面前,他尴尬的想别开脸。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于是我恶作剧的吻上他的眼。肌肤相触的那瞬,我看到柳儿的脸刷的红了。他迷茫的眼神让我着迷,第一次我看到他卸下防备的样子。于是我情不自禁的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美妙无比。 不同于和冠廷激烈的,仿佛要摧毁一切的热情的吻。 和柳儿的吻甜蜜而醉人。 我抱着他微微发抖的身子,像抱着一件易碎的宝贝,小心翼翼。 我不舍的放开。 理智忽然回到我心里。我推开了他,用出全身的力气。 恰巧,这个吻解了他的软骨散。 他必是以为我只是想帮他解毒,罢了罢了。就让他这么想吧。 他 分卷阅读27 以为我是看不见的,他拉着我跑。 忽然我看到了前面密密麻麻的蛇。我出声示警。 柳儿却在看到的杀那吓得脸色发白,原来他是怕蛇的。 我听何言提过,灯油的味道可以驱蛇的 于是我让柳儿把油倒在我脚上,我知道如果我说我来背他,他必是不肯的。 所以我耍了一点小花招。 当柳儿跳到我背上的时候,我忽然心情大好。原来他不设防备的时候是这么可爱。说起来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这个样子才应该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我背着柳儿壮烈的走进了蛇群,其实我自己也头皮发麻,不过想到柳儿,他第一次这样的依赖我,这种依赖让我鼓起了万般的勇气。 我总觉得今天的柳儿和往常不同,只是说不出不同在哪里。虽然身在敌穴,虽然脚下都是毒蛇,我却希望这路没有尽头。不知那一刻,柳儿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们在快走出地牢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阻碍,本来这不足为道。可是柳儿第一次杀了人。 这个干净的少年,终是为了我染上了血腥。 我看着他发白的脸色,觉得心疼。 于是故意吐了口血,我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知道第一次把剑插入血肉之躯的感觉,我不想他去回想那一幕。 这一招很成功,他重新振作起来。 柳儿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一直都这么觉得。平时他掩饰的很好,不过在这种危难关头还是可以看出来。 他带了我朝西面走。在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老人。 这必是一个隐居的高手。我看着他手上的老茧就知道他是个使枪的好手。而武林中人是很少用枪的,倒是有很多武将都是爱用枪做武器的。 我坐在火边调息。柳儿开始和老人聊天。后来他开始有意试探。我知道他怀疑柳冠廷真有其人。 这个老人在听到柳冠廷之后疯狂的反应让我确认了他的身份,他必是前朝的将领。 毫不奇怪的,柳梦襄的手下找到了我们。这个老人助我们过了难关,却油尽灯枯而死。我看得出柳儿很难过,我们把他葬在屋外。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为了救仇人儿死。不过我还不是爱上了也是敌人的柳冠廷? 第二天,我们上了一个年轻人的船,这是个非常奇怪的年轻人,柳儿因为他对老人不恭敬的态度而不大喜欢他。我倒是觉得他不简单,那眉眼间流动的气质绝不是普通人。 柳梦襄终于亲自出手了。她截住了我们的小船。 我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但是我也知道她绝对舍不得杀我,在拿到藏宝图之前。 她貌似果断绝决的一剑刺过来,我知道她只是在试探,试探我是不是真的瞎了。可是柳儿却不知道。 他扑倒了我,撞上了柳梦襄的剑。z 在最后关头,冠廷出现了,他救了柳儿的命。 无数次,我想象着和冠廷重逢的情景。却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那一刻我的心被冠廷的出现占满,忘了去想柳儿为什么要舍身救我。 柳梦襄并没有为难我,他把我锁在客栈里。好吃好喝的伺候。 冠廷并没有来看我,可是我看着那些都是自己爱吃的饭菜,知道他一直在我身边。 心里踏实了。我终于在冠廷的身边,这几个月起起伏伏的心也同时靠了岸。 我想,柳儿终究是渺小的,在我和冠廷的爱情面前。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是我寂寞灵魂的一个暂时寄托。 而冠廷不同,我曾经说过,他是我生命全部的意义。为了他,有什么是我不可以舍弃的? 那天,我终于等到了冠廷。 当他在门口出现的时候,我的眼睛就直了,满心满眼都是他。初恋的疯狂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飞扑到我的怀里。 我们像两个干渴的旅人在彼此的口中索取水分。 这个吻经过思念的酝酿,醉人无比。 这一刻在我怀里的是冠廷,我的冠廷,我不顾一切,毫无疑虑爱上的人。 不如和柳儿在一起那般,猜疑,害怕,患得患失。 我们用最亲密的方式庆祝重逢。那压抑了太久的激情让性的盛宴无比欢愉。我看着冠廷在我的身下扭动,我听着冠廷一遍一遍的唤我的名字。 我告诉自己,你看,这才是你的情人,你美丽的,热情的,光芒四射的情人。你危险的,神秘的,如迷药一般的情人。 而我再也不想和他分开。我不想再经历那种摇摆不安的心情。 我对冠廷说,我想你,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你,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停止想你。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强烈的思念,我又怎么对只是你替身的柳儿如此的投入。 我没有想到,柳儿在窗外听到了这一切。 柳梦襄的那一剑伤得他很重,几天时间他就憔悴了很多,我看到他虚弱的坐在窗下,而冠廷要杀他。 最后杀了他的人是我。 他知道了我和冠廷的秘密,所以他必须死。 我帮他理好头发,我想要好好看着他。 分卷阅读28 我对他说:柳儿,是我利用了你,把你搅进了这场是非,今天也是我杀死了你,一切都是我欠你的,你要恨就恨我吧,不要恨冠廷。他日要算帐,就来找我吧。 他又朝我笑了,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那样无悔的笑,他告诉我:王爷,我只顾着爱你,还来不及学会恨你。 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一直在等着这句话。我一直在等着这个冰冷的人儿捧出他的真心。我没有想到他在这种时候告诉我他的真心话。 这一刻我真正体会到心碎的滋味。眼泪漫上了我的眼眸,然后溢了出来。 我说不出这眼泪是什么滋味。 我本能的低喃:柳儿,我舍不得你。 我这个时候想起了身后的冠廷,如果要保全冠廷,我必须杀了柳。 曾经我以为会为了冠廷毫不犹豫的舍弃一切,可是这一刻剑却怎么都刺不下去。 我没想到柳儿会这么做。 他拉了我剑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血溅了我满身满脸。 我看到鲜血从他的胸中,口中喷薄而出,直漫到我脚边。 我看到他的身体在我的身前扭动,抽搐,终于不动。 我看到他惨烈的死亡明明白白的摆在我面前。 可是他还是在对我笑,无怨无悔的笑。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渺小的人是我,在柳儿的爱情面前。 他那有如野草一般朴实无华却坚韧无比的爱情,把我惊天动地的爱恋比的黯淡无光。 而我终于失去了他。我亲手葬送了他。 柳儿,柳儿 我爱的一直是柳儿。 不是冠廷的影子。 而我终于失去了他。我亲手葬送了他。 第十九章 王爷,我来帮你。 我一把拉了那剑插进了这个身体。 在临死前的一刻,我看到自己的血染了王爷满脸满身,我看到他惊恐心痛的表情。 但我还是在对他笑,无怨无悔的笑。 在王爷举起剑的那一刻,小柳子已经死了,魂消魄散,灰飞烟灭。 我只是帮王爷了结了这具身体。 我朝王爷笑。那是小柳子的心意。王爷应该知道。 王爷。 请你看清楚,我是如何的死去。 也请你记清楚,你欠小柳子多少。 一笔都不要少。 世界转成一片黑暗。 在这一片黑暗中,我听到水流动的声音。 叮叮咚咚,好不动听。 我看到一个穿了斗篷的船夫坐在河边。 我问他,这里可是忘川河?为何不见奈何桥 他说过忘川不一定要走奈何桥,最近死的人太多了,奈何桥堵了,阎王命他们摇船渡人过忘川。 我说,那你渡我过去吧。 他却坐着不动。 我催他。 他被我催得不耐烦,冷冷道:你不能过这忘川。 我诧异。 他说,你有没有觉得身子很轻。 鬼的身子不都是这么轻的吗? 他说,你的心还留在阳间,所以你的身子很轻。 我生气道,生死自有阎王管,你先渡我过去再说。 他说,你真想过这忘川吗?你真的想死吗? 我怒不可遏,如果不是想死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说你下回再来,我就渡你过去。 我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忽觉得有一股力气猛的拽我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惊惶失措的看向那个船夫,他抬起头来,露出斗笠下的脸。 怎么是你? 我脱口而出。 对方冷冷答道:那要问抛尸的人,为什么把你扔在我的船边。 那人正是当日弃船而逃的姓丁的船夫。 直接抛尸在河里吗?王爷,你好狠的心啊。 我望着涌动的河水,喃喃自语: 我为什么没有死? 我也不知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又突然动了,我还想问你是人是鬼。 你不怕我是鬼吗? 他无所谓道:鬼不见得比人可怕。 接下来是长长的沉默,只有河水轻轻拍打船舷的声音。一瞬间,我有身在忘川的错觉。 我闻到自己口中香味,是那还魂丹的味道,是谁喂了我还魂丹? 我想起梦中那忘川旁船夫的质问。 我真的想死吗? 情不自禁低叹一口:终是没有尝到梦婆汤。 那船夫斜我一眼:反正你喝之前记得还我一两银子就行了。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买绷带,买金疮药不要钱啊?你那个时候就像被捅破的水袋子一样,血流个不停,费了我多少药。 此人真不可爱。 你看看我身上有什么值钱东西拿去换钱好了。 早就看过了,值钱东西有,不过皇家御用的东西拿去换钱我还不被当贼啊? 是啊,我身上值钱的都是王爷送的,当日极尽宠溺之时,都是捡好的东西送。如果我 分卷阅读29 当时贪财一点,现在就可以拿了一大堆银子风流快活去了。哦,那个船夫刚刚说过,皇家的东西是不能拿来买卖的。 胸口又痛了起来。王爷就像是个魔咒,一想到就触动伤口。 你都不到半条命了,就不能老实一点?那船夫皱着眉头道。 还不怪你的药不灵,一两银子能买到什么好药? 你还横,你身上的口子深的跟口井似的,我当时还真舍不得浪费我的药,就想直接拿土填了。 我看他恨得牙痒痒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牵动了伤口又马上疼的龇牙咧嘴的。心口的郁闷之气尽去。 你可还有落脚的地方? 我脸色一肃:承蒙救命之恩,已经不胜感激。 嗯,我不想救了人反而惹了一身腥。 这个人当真奇怪,换成别人现在必是挟恩求报,他倒是想把我能撇多远就多远。而且毫不掩饰的摆一脸你不要连累我的表情。 我低叹一口气,说起来这个人还真是个聪明人。一个身带皇家之物却被抛尸在河里的人,必是一个是非之人。 劳烦你明天帮我送一封信给福来客栈的无香公主。 他看我一眼没有出声,算是答应了。 我抬头忘苍穹,皓月当空,冷眼看着人间是非。 摸摸胸口,又想起王爷一边说着舍不得一边举起剑的样子。 心没了,为什么还是会痛。 也许总是要有东西把空出来的地方填满。 王爷,那夜我曾求你,只求你不要伤我太深。 你终是伤了我,而且伤得如此透彻,不留余地。 今日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 给了一个诡异的复活,估计和很多大人设想的不一样。 呵呵,希望大家耐心看下去。继续给偶支持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王爷,那夜我曾求你,只求你不要伤我太深。 你终是伤了我,而且伤得如此透彻,不留余地。 今日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入了冬,水面上吹来的风,冷得刺骨。 我真佩服那个叫丁磊的船夫,盖了个薄毯子就能睡着了。 而我卷了所有可以盖的东西,还冻得瑟瑟发抖。 在北方的时候都是睡炕的,非常暖和。来了南方之后跟着王爷睡的都是点了暖炉的屋子,两个人还可以抱在一起取暖,心头总是热热的。 而如今,比身体更冷的是心。 这一刻才发现,原来那种寒冷是从心底慢慢泛开来的。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蒙蒙亮丁磊就起床了。他先去几个码头拿了货,然后去帮我送信。 信上只有一个字柳,我打赌无香公主见了必会来见我的。 而世事总是难料。 丁磊回来的时候,把信原封不动的递还给我。 我讶意的抬头看他。y 他眉毛一抬:掌柜说昨天已经结帐走了。 走了?这太出乎我的意料:走去哪里了?你可有打听? 他不客气的回我:你只让我送信,又没有让我打听她的下落。他见我脸色不好,终不忍的补上一句,问了也白问,掌柜的哪会知道。 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仿佛这一句走了,把我的过去,我的爱和恨都一刀切断了。 说起来我并不相信无香公主这么就走了,可是丁磊也没有必要骗我,他不是急着摆脱我吗?我现在浑身无力,又不能爬起来去看看。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那封又回到我手里的信发呆。 忽然喉头一甜,那信封上便溅上了点点鲜红。 我说你都死过一回的人了,就不能爱惜自己一点。 丁磊皱着眉头过来帮我收拾。 我抱歉的看着他:你把我扔岸上吧,如果侥幸活下来,我一定会还你钱的。 他斜我一眼:就你这个样子,扔你岸上,哪还有不死的可能,我还能指望那一两银子吗?少唬我了。 这个人真是的,开口闭口都是个死字。 他转身麻利的垒好了货物,解了绳子就开船了。 船一动,风就大起来了。他看我打了一个战栗,叹口气,过来把船舱口堵严实了。 隔着那厚厚的布帘我听到他低唾一声:搭错哪根筋了我,唉,上辈子欠你的不成。 也许实在是困了,也许是这小船摇晃的舒服,我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浑身发冷。 我知道自己是发烧了,还魂丹大概镇不住我的伤了。 伤口处火辣辣的疼了起来,脑袋还一阵一阵的发晕。早知道就扎再深一点,也就不用受这个苦了。 船一顿,停了下来。 丁磊搬完了东西,过来搬我。 你怎么烧得跟个烘山芋似的。 这人说话很喜欢打比方,可是这比喻也太不雅了一点。我想回口,却发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软软的靠在他身上。 他抱了我,咚咚咚咚的大步开走。 分卷阅读30 震得我伤口疼,在身体如此不济的情况下,我实在忍不住这疼。 他见了我的表情,眉头皱的比我还厉害:你这也算男人,这点疼都挨不住。 我哭笑不得,他在胸口被扎两剑试试。不过他终是放慢了脚步,这个人虽然嘴巴坏,可是心眼挺好的。 昏昏沉沉的被他抱进了一个屋子,虽然对他来说,已经很温柔了,我还是觉得自己被人往床上一扔。力气大的男人往往不懂得控制力。 半梦半醒的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有人喂了我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怪?我睁开眼睛,却是丁磊半抱着我,笨手笨脚的举了一碗绿油油的东西在往我嘴里灌。 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东西。 退烧药。 我皱起眉头。他不满道:我特制的退烧药,很灵的。 他看我一脸不相信,又斜我一眼,恶毒的说:反正你就剩半条命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哀叹一声,真不知道遇到他,我是走运还是倒霉。 不要在王爷剑下没死成,倒死在他的特制退烧药上了。 不过这药还真有点效果,我喝了药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发了一身汗,这高烧竟然退下去了。 丁磊在一边磨刀子,看我醒来,起身扔了一套衣服过来。 身上都汗湿了吧,把里面衣服换了。 没想到他一个大老粗还挺细心的,我刚想谢谢他,又被他一句话给噎回去了。 都要算钱的,还有昨天的药,你又多欠了我一两银子,以后你在这边食宿算一起,二十文钱一天。 这个人,真是个财迷。 就这样,我成了丁磊的房客。 他的屋子很小,就两个房间,我们正好一人一间。 这个村子也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大都以种田为生。丁磊也是,不过农闲的时候会跑跑船,赚点闲钱。 村里很少来外人,那天丁磊抱了我回村子不一会儿就传开了。这两天窗子外面老有小脑袋在探头探脑的。 一天,一个小脑袋又在外面好奇的朝我看。我认得她了,她是来得最勤的一个小姑娘。 我朝她笑笑,她却哼了一声,走开了。 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物以类聚,丁磊也是个怪人。 我脱下衣服,开始给伤口上药。这药也是丁磊特制的,不过鉴于他的退烧药效果不错,我对他的土方子也生出了几分信任。 正涂着药,呼听窗外一声惊叫:你是个男的? 一转头那小姑娘竟然还没有走。 她推开门冲到我跟前,揪着我的衣领直盯着我的胸口看。 她妈妈没有教过她男女有别吗? 虽然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我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小妹妹,你可不可以放手,我冷了。 她显然对小妹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皱起眉头道:我已经八岁了。原来才八岁。 那姑娘,可以请你放手了吗? 她终于放过了我,费了好大劲爬上一边的椅子,大人样的坐下来,又盯着我看,看看又傻笑。 你是个男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一句话没头没脑的,我纳闷的看她。 她很大方的对我说:我是村长的女儿,只要你不是和我抢小磊哥哥的,我会罩着你的。 原来如此。看来那天丁磊抱我回来的样子太过暧昧,竟然被八卦的村民传成了女孩子。我长得就这么没有男人味吗? 我委委屈屈的道了一声谢谢。 她朝我嘿嘿一笑,露出蛀掉的门牙。 不用客气,你是小磊哥哥的朋友,就是我小路的朋友。 她可爱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逗她。 你喜欢丁磊啊? 她大大方方的说:是啊,非常喜欢。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啊?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因为小磊哥哥是村子里最有力气的人。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丁磊的优点和牛是一样的,不过丁磊的力气说不定还比牛大。 她侧着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忽然道:我现在也挺喜欢你的。 我立刻笑不出来了,我难道看起来也是壮得跟头牛似的? 她脸红了一红说:因为你长的很好看,我把你排第二喜欢好了。 很荣幸的,我成为了小路第二喜欢的人,她也变成了我屋里的常客,通过她的嘴巴,我把村子里的是是非非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一日,丁磊早上就出了门,中午没有回来,在灶头给我备下了午饭。 小路自告奋勇的来照顾我。我看她眼圈红红的,便关心道:今天怎么了?丁磊欺负你了? 这个村子里谁敢欺负这个大小姐?除了丁磊。 她擦了一下眼睛说:齐大叔今天出殡。 原来村里有丧事,估计丁磊今天也是帮忙去了。 我拍拍她的小脑袋:别难过,生死有命,他很快又会投胎重新做人的。 她瘪了瘪嘴道:可是齐大叔死太惨了,他是在 分卷阅读31 福来客栈被烧死的。 福来客栈四个字呼的一声扎进我的脑子,我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你说什么? 她被我突然的反应吓到了,支支吾吾的说:齐大叔在福来客栈当厨子的,那天着火来不及逃...... 我的脑子轰的炸开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你来的前一天。 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在小路的呼喊中慢慢睁开眼睛。入目是她害怕焦急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会着火?是谁放的火?还是意外? 为什么恰巧是在那天?丁磊为什么要骗我? 又想到那天丁磊从河里救了我,怎么这么巧? 越想越不对劲,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丁磊好像无意给我的安身之所,在我搞清楚一切之前。 我强撑着想起身,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让我又马上蜷起了身子。 那痛越来越强烈,生生压出一口血来。 啊~~~小路看了一声尖叫,就要冲出去叫人。我一把拉住她。 小路,你帮我去丁磊的屋子找药,红色的那瓶。 她听了马上跑了出去。 我只是想支开她,丁磊的屋子里当然没有什么红色的药瓶。 在丁磊回来之前,我要离开这里。 我缓缓的直起身子,慢慢的把脚放下来。 躺了几天,手脚都不灵便。一步都没跨出去,就摔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这么娇贵了? 我深吸几口气,忍着胸口的不适,一咬牙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朝门口挪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什么时候这么娇贵了? 我深吸几口气,忍着胸口的不适,一咬牙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朝门口挪了过去。 人在非常时刻总是能爆发出非常的能量。 我一鼓气,居然走出了这屋子。 可是离开了这里我又要往哪里逃? 以我现在的状态一天都走不了多远,总是会被追上。 忽然我想到了丁磊的小船,就停在屋前的小河边。 这倒是个代步的好工具。 如果是平时,几步路就到了。 可是今天,那近在眼前的河岸却是如此的遥远。 我一想到小路随时会发现我不见了,心里更是着急。 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小屋,总觉得那黑漆漆的窗洞像一双恐怖的眼睛盯着我。 一咬牙,不去看那河岸。 只看着地面下一步要落脚的地方。 然后把脚抬起了,放上去。 又是下一步。 这么一步一步的,终于挪到了河边。 已是汗湿重衣。 呼出一口气,我坐倒在河边去解系在木桩上的绳子。 脑子忽又一转。 如果丁磊发现船不见了,必是往下游去找。因为我没有力气往上游划。这样,被找到还是迟早的问题。 不如我放了这小船,但是往上游走。 扬州就在河的上游,说不定还能遇到往上游去的船只,载我回扬州。 等回了扬州,我就可以打听一下福来客栈的事,再做打算。 主意一定,一松手,那小船跌跌碰碰了几下,就朝下游飘去。 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它能多拖住丁磊一段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这条河毕竟太小了,半天都没有遇到一艘船。 到后来,两条腿终于支撑不了这个身体了,我靠着岸边的柳树坐了下来。 想想自己的反应却是有点过了。 我这样贸冒然的逃出来,如果到晚上还找不到一个栖身的地方,必是会冻死的。 如果丁磊并没有什么企图,我不是死得冤枉? 即使丁磊真的有目的,我也可以慢慢和他周旋,等身体好一点再寻找脱身的机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被人利用怕了。 所以一闻到阴谋的味道就本能的想逃,不计后果。 喘了会气,觉得力气恢复了一点。 我又开始我的蜗步。 估计现在有只蜗牛经过,也会给我一个不屑的眼神。 汗湿了的衣服,在冷风中一吹,冰一样的贴在身上,好不难受。 我的脑袋越来越沉,连眨眼睛的时候都可以感觉到眼皮异常的温度。看起来又发烧了。 这个千疮百孔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算非常合作了。 阳光越来越刺眼,终连成一片光亮。 不知躺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脚步声。 撑开眼皮,看到一双熟悉的脚。 一双长长的,把鞋子顶得有点变形的脚。 我懒得抬头看他,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 就让我死吧,算我求你。 他必定脸色很难看,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恶狠狠道:那你就去死吧 分卷阅读32 。 扔下一句话,转头就走。脚步声重得大地都要抖三抖。 忽然我觉得世界空了,仿佛自己被扔在这河边。不知为何,当他找到我的时候,我第一感觉并不是他来抓我了,而是他担心的找来了。可是我终究没有办法信任。 远处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是一颗树轰然倒地的声音。 我有点惊讶的转过头。 看到他又折了回来。 他叹一口气,弯下腰抱了我起来。 我试图挣扎,他的手臂加大了力气。 我累得呼呼喘气,终是放弃。 丁磊抱着我往回走,我们谁都没有出声。一种诡异的沉默横在我们之间。 想这我走了大半天的路,丁磊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完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他的家。 我刚刚费了好大的力气从那里逃出来。 丁磊看着我又叹出一口气。 我当时只是怕你受不了这个打击,不是有心骗你。 他是在解释吗? 我抬头看到他倔强的下巴,这是第一次我从他的嘴巴里听到好话。 他别开眼,望着前方。眼睛闪闪发亮。 不管你信不信,等你好了,你就可以离开,我绝对不留你。 心的一角酸了起来,说起来是他救了我,是他收留了我,也是他照顾我,如果他并没有恶意,我的不信任该是多么伤人。 可是越是这样的温柔,越是让我难受,越是让我觉得害怕。 我知道自己贪恋别人的一点温情,所以才会陷入王爷那个漏洞百出的情网。而这一刻,丁磊的温柔,又让我迷惑了。 胸口适时的疼了起来,仿佛是要提醒我,伤疤都没有好就忘了教训了吗? 于是,心还是硬了下来。 丁磊把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起身离开。 我知道他是去煎药。 隔着薄薄的门板,第二次我听到他低叹:我必是上辈子欠你的。 第二十二章 我知道他是去煎药。 隔着薄薄的门板,第二次我听到他低叹:我必是上辈子欠你的。 胸口的伤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又撕开了。 直撕到心肺里去。疼痛犹胜当日。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煎熬。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 丁磊一言不发的给我上药。然后裹上绷带。 他的手破了。 关节处还扎着不少木刺。 我看着那些鲜红在我眼前晃动,想起丁磊在门外的那声轻叹,心里又酸了起来。 如果是几个月前,有人这般待我,我必是挖心掏肺的回报。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同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是王爷。 丁磊对我只是仗义之情,而王爷当日是弥天的宠爱,如果连那样的感情都是假的,我又怎么能相信丁磊呢? 我忽然拍开丁磊的手,他有点错愕的看着我。其实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别过脸,心虚的说:你弄疼我了。 丁磊看着我,第一次我在他眼中读到忧伤,他说:弄疼你的不是我。 我愣愣的看着他。 难道他真的知道什么? 丁磊和我对视,他必定明白我此刻的怀疑,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起身离开。 在门关上前的一刻,我终于抵不住轻声说:你的手破了。 回应我的是之嘎的关门声。 这次的逃跑事件让我已经好转的伤势又反复了几天。 和丁磊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他以前话也不多,但是时不时也会扔两句冷言冷语过来,现在则是闭口不言。 两人偶尔眼神碰到,也是匆匆别开。 每天对着这间屋子。我已经可以数清楚每样家具上面的划痕了。日子静的让人无法忍受。 窗外倒是时不时会传来小孩子嬉戏的声音,还有几声鞭炮响。 年关近了。 如果是在王府,现在必是最忙的时候。 全王府要大扫除,换窗纸。 主子奴才都要准备新衣。 还要办很多的年货,新年里各种各样的酒宴特别的多。 最头疼的事就是结帐了。这个时候各个地方的管事都要来跟王府上报封地的收成。老师爷觉得我机灵,忙的时候就会着我帮着清点货物。 我当时只是惊讶于王府收入之丰厚,却没有想过那些管事是怎么收缴这些供奉的。 那天,丁磊撑了船去扬州给全村办年货。 忽然好久不见的小路一路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她推了屋进来只看到我,一缩腿便想退出去。 我忙唤住她:小路,出什么事了? 她犹犹豫豫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小磊哥哥不许我再和你说话。 我笑了出来:你不说我不说,丁磊怎么会知道。看你刚才那么急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路马上变了脸色,慌张道:安南候的手下来抢粮食了。小磊哥哥在哪里 分卷阅读33 ? 安南候?算起来还有点缘分。 我一沉吟道:丁磊去扬州了,估计晚上才会回来。你不如跟我仔细说说,也许我有办法。 小路的眼睛转了转,把我全身上下扫描一遍,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我笑道:如果力气可以解决问题,也就不缺丁磊一个人了,村上那么多壮丁呢。 原来这个小河村是安南候的属地,按例是要每年上缴粮食,今年收成不好,数量不够,安南王的手下就来挨家挨户的抢粮食了。 正说着。屋子外面闹了起来。 小路焦急道:这么快就到这边了。 心思打了几圈出来已经有了计较,我着小路帮我拿来靴子。说起来当日的一身行头价值不蜚,可惜了那漂亮衣服被戳了个大洞,倒是这靴子还完整无缺。 才套好了靴子,十几个挎着大刀的官兵就闯了进来。 为首的两个一胖一瘦,衣着光鲜,都是一脸的不可一世。 村长紧跟了进来,苦苦哀求道:大老爷,今年实在交不出五千担的粮食,等来年收了早稻一定补上。 那高个的一把拂开村长拉着自己的手,瞪着眼睛说:交不出来?刚才搜出来的是什么? 小路看着村长被推的一个趔趄,红了眼扑过去,拉着那高个官兵的手就是一口。 那高个直呼疼,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 村长忙抱紧了小路,又哀求道:那些是留着开春做种子的,还有大家来年的口粮,大老爷要是都拿走了,不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吗? 那高个的一边揉着手上的齿印,一边恶狠狠道:这是安南候的规矩。管你死活。 我大摇其头:这位官爷刚才是说安南候让你们强取豪夺,逼死人命吗? 那高个被我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倒是那矮个的,一脸沉着,不慌不忙道:小河村每年的供奉是五千担,今年只交了两千担,我们只是执行公务,哪里来的强取豪夺,逼死人命一说。 看样子这个才是真正带头的。 我站起来,迎上去,先行了个礼,慢条斯理道:朝廷律例,王侯属地每户年供二十担,灾年酌减。这小河村不足五十户,年供千担足以,何来五千担之说?难道是两位假公济私,中饱私囊? 那高个听我话重,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忙驳嘴:这是陆将军布置下来的任务......话还没有说话,那矮个猛的一脚踩住他的话头。 我笑了起来:这位官爷的意思是说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是陆将军不成? 那矮个的和我对视,眼中数回有杀意闪过。 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靴子上。 这是京城精工坊出品的,而精工坊只做达官贵人的买卖。 他朝我一恭身道:我们都是粗人,朝廷律例知道的不是太详细,该收多少也是帐房算出来的,保不准有错,等我们回去核实了再说。 他一句话把自己和那位陆将军都撇得一干二净,真出了什么问题,也只是帐房的计算失误。 我也不再咄咄逼人,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那是再好不过了,劳烦官爷了。 说完一鞠到底。 高个的呵斥几声,那群官兵就扔下今天抢的东西,垂头丧气的走了。 只是那矮个的不停回头打量我。 小路欢呼一声,扑到我怀里。 柳哥哥你真本事,比小磊哥哥还厉害。 这个丫头变得还真快。 晚上丁磊回来,小路又加油添醋的把我今天的英雄事迹说了一遍。 没想到丁磊听到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扫过那双本来收在柜子例的靴子,忽然噔的站起来,提了我的靴子就跑出门去,扑通一声扔在河里。 小路一看丁磊反应不对,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溜了。 唉,丁磊真是个怪人,这双靴子怎么说救了他全村的人,他就这么扔了。 丁磊回来也不说话,重手重脚的收拾今天买来的东西,弄得砰砰作响。 我不理他,自顾自睡觉。 他见我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怒道:还不如那天让你死了。 第二十三章 丁磊回来也不说话,重手重脚的收拾今天买来的东西,弄得砰砰作响。 我不理他,自顾自睡觉。 他见我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怒道:还不如那天让你死了。 丁磊着实坐立不安了几日,后来不见任何风吹草动才慢慢安下心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这件事看得这么严重。 村民们倒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对我很是感激,年头上谁家请客都不忘了叫上我。 本来我就不大习惯那种场合,丁磊也不乐意我和这些村民多来往的样子,每次都找各种理由帮我推掉。 一日,小路开开心心的跑来,说她的表叔从京城跑来拜年,村长杀了养了一年的猪,请我们过去吃饭呢。 一听到京城两个字,我的心头一动,刚想开口丁磊抢去我话头: 分卷阅读34 我们已经吃过了。 真是睁眼说瞎话,他手头忙活的不正是我们的晚餐吗? 连小路都看出来了。可惜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就是怕丁磊,也不敢点破。 我不理丁磊,自顾自穿好衣服对小路说:我本就该去给村长拜个年。 丁磊一把拉住我,两眼冒火。 我由他拉着,毫不客气的回瞪他:你不如把我捆起来好了。 他一跺脚道:村长请的是我们俩,一起去不行吗?说这话的时候,眼角都在抽搐,可见忍下了多少怒气。 我心里好笑,恶作剧的忍不住火上添油:你不是吃过了吗? 他憋得脸通红:没有吃饱行了吧。 村子本就不大,出了门就可以望见村长家。 刚才犟着非要去,现在看着村长家的灯火我又迷惑了,我去又是为了什么。 可惜还来不及细想,已经到了村长家。 小路还没推开门就扯着嗓子喊:爹爹,小磊哥哥和小柳哥哥来了。 南方的农家,喜欢让客厅正对着大门,这会儿门一开,里面的客人就看了一清二楚。 我堆起满脸的笑容跨了进去。 乒碗蝶摔碎的声音。 有人忽的站了起来。 我看着那个人,再也笑不出来。 原来,小路京城来的表叔是秦勉。 唉,人生何处不相逢。天下何其大,而我们在这小小的渔村都可以撞到。 两位可是旧识?村长开口打破这奇怪的沉默。 我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说:秦兄,好久不见。 秦勉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一边道歉,一边俯下身去拾那破碗。手被碎碗划了口子也浑然不知,村长忙让他回坐,叫了嫂子来收拾。 村里的粗汉子都没有察觉什么,照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只有村长不时的抬头打量我。 晚上,躺在丁磊的屋子里,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秦勉的出现,仿佛把京城和扬州的距离一下拉近,仿佛我和过去的联系重新被建立起来。在王府经历的事情都历历在目,连王爷拥着我入睡的感觉都那么真实,真实得残忍。 心口毫不例外的痛了起来。 我抓紧了被褥,卷起身子想忍过这一阵。可是今天的痛分外厉害,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直疼得我失去了抵抗的力气,躺着由着这疼痛在我胸口翻腾。 忽然有一股清凉传了过来。 一只手轻轻的按揉着我的胸口,平抚着这不停叫嚣的痛苦。 我睁开眼睛,眼前的身影慢慢清晰了起来。 我轻轻的唤道:丁磊。 他低叹一声:不要一个人忍着痛...... 人在病中总是会特别脆弱,特别抵不住别人的温柔。 眼中泛起了湿意,透过这薄薄的水雾,我第一次好好打量这个男人。 他有硬朗的脸部线条,可是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和他粗犷的气质毫不搭调的漂亮的眼睛。 只是平时眼中都装满了冷冷的目光让人不意识到这种不协调。 而此时此刻,当他用这样心疼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有这么漂亮的眼睛,漂亮的像女人的眼睛。 丁磊,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无关他的身份来历,我第一次开始思考,他是什么样的人。 第二天,我还睡得朦朦胧胧。 窗外传来一阵清澈的箫声。 这个曲子我听过。c 那天王爷搂着我在湖心亭赏月,同样的曲子就从湖上轻轻悠悠的飘了过来。 当时王爷曾和着曲子,情不自禁的低吟了一句: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此刻我才能体会曲中的真诣,这是一支相思曲,惹人相思的曲子。 睡意全去,我套上外衣推开了门。 随着那之嘎一声,箫声嘎然而止 门前的人放下竹箫,抬起头看我。他轻轻的唤我:柳弟。 我想叫一声秦兄,开了口却变成:王爷。 有大大提到关于小柳儿识字的问题,汗,偶为这个问题提心吊胆很久了,后面会给出合理的解释。 至于丁磊的第一次亮相,以为大家至少留下一个诡异的印象,米有想到是路人甲,汗,回头看看,继续汗~~~~,四句台词,几乎米有其他描写,的确很像跑龙套的。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随着那之嘎一声,箫声嘎然而止 门前的人放下竹箫,抬起头看我。他轻轻的唤我:柳弟。 我想叫一声秦兄,开了口却变成:王爷。 我没有想到再一次吐出这两个字是在这种情况下,是如此的饱含着不可抑制的思念,只能怪秦勉这一曲太催情。 我听到秦勉长长的一声叹息,此时此刻,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千言万语,而我们都懂。 他上来拍拍我的肩膀。 我们并肩走在小河边,秦勉用他一贯斯文的声音问道:柳弟,你冷不冷? 我摇 分卷阅读35 摇头。他接下去道:王爷以为你已经死了,他在京城给你立了衣冠冢。 嗯,明白的,做戏要做全套。 他看我一脸木然,又叹了一口气:皇上已经立了王爷为王储。 嗯,这个是早晚的事情,一点都不意外。 安南候郡主嫁给了大王爷。 我听到这句话猛的一个激灵,惊讶的抬头看秦勉。 本来这也算一件京城的大事,寻常人当茶余饭后的话题来讲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从秦勉的嘴巴里说出来,就有几分诡异了。 秦勉是清高的人物,对政治素来没有兴趣,突然提起这么一件好像没有由来的事情,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件事情他认为我需要知道。 和王爷被立为王储的事情一联系,我马上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停下脚步望着我:柳弟,还有什么是你想知道的? 我笑一笑送回给他:秦兄就没有想问我的吗? 他摇摇头:看着你活着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了。 忽然他又反悔道:还是有一句话想问,可是丁磊救了你? 我点点头。他又摆出一脸多此一问的表情。 最后他拍拍我的肩膀,我明白,他在说好自为之。 往回走,丁磊匆匆忙忙的迎了上来,看到我松了一口气:一大早的跑出来做什么?嫌屋里不够冷吗? 秦勉那天就走了,他本就是个风流人物,不会停留在这个小地方,不知道下一站,他要去哪里。 他那天的话总是在我脑中盘旋不去,我又想到安南候的手下强征粮食的事情,知道自己的猜测怕是八九不离十。 屋外,乡村安静祥和的生活还在继续,只是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过了年,天气就一天一天的暖和了。 第一场春雨过后,庄稼人的日子就忙了起来。 丁磊嫌我没有力气也不让我下地,尽派些女人的活给我。譬如做饭送水。我喜欢蹲在田边看他们劳作。 翻过的土地,露出黝黑的泥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充满生命的味道。 我看着一颗一颗的种子在这生命的温床上躺下,要不了几天,鲜绿的芽就会冒了出来,带着庄稼人这一年的希望。 然后又是一个来年。 生命的意义在这样简单的重复中流淌,一瞬间我有时间错乱的感觉。慢慢洪流中,人的生命只是弹指一刹,这种生生不息的循环才是永恒。然而这弹指一刹虽然短暂,却是属于我们的唯一。恍恍忽忽中,我想起那个奇怪老人的话命是你的。 水。 丁磊毫不客气的朝我喊。 发呆中的我被吓了一跳,忙倒了一大碗水,忽然发现水里躺了一只小虫子,刚想把水倒掉,丁磊一把拿了过去,咕咚咕咚的就下了肚。 我笑着摇头,他必定是渴得厉害,看他满头的汗水。 南方种的是水稻,等雨季来了就要插秧。 丁磊攥了一把水稻,弯着腰熟练的一步一步往后退,身前就留下一排整整齐齐的稻秧。 我瞧着好玩,也下地试试。 却没有想到这事还真需要点技术。我插了半天就插了一排东倒西歪。丁磊毫不客气的给我一个鄙夷的眼神,刷刷刷就把我插的稻秧都拔了返工。 我就不信他第一次就能插那么好,有什么好神气的。 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的从我脚边滑过,这种触觉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低头一看。 啊~~~~ 是蛇。 丁磊一把就提我到田梗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地里多的是蛇。 这个多字让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发现我怕蛇,坏坏的笑了起来,指着我脚边的一株红色的野草莓:蛇爱吃那个。 结果就是我一下蹦了三尺远,而且从此拒绝下地。 第二十五章 他发现我怕蛇,坏坏的笑了起来,指着我脚边的一株红色的野草莓:蛇爱吃那个。 结果就是我一下蹦了三尺远,而且从此拒绝下地。 因为是村里唯一一个不干活的男人,丁磊把我扔到了女人堆里和她们一起编芦席。 河滩上是一大片的芦苇,天气一热,就刷刷的疯长,都没过了头顶。 村里唯一的外快就是采了这芦苇来编芦席。 第一天去的时候,那些姑娘大嫂们看着我都偷偷的笑。我当然明白她们为什么笑,不过也不介意,做人不能不劳而获。 有一个叫绣儿的小姑娘像是她们的头,她看到我上来就捏捏我的肩膀,不无鄙夷的说:瘦成这样哪里像男人?恶毒的口气让我不禁怀疑她是丁磊的妹妹。 不过这个女孩子倒是手很巧,人也很热心,把几种常用的编法一样一样的教给我。 这村子里芦席的编织技巧已经很成熟了,就是式样太单调了,就那么几个。这附近的村子都编这个所以来收货的商人趁机压价。花好大力气编好的席子不过换点柴油钱。 我想起王府里用的席子,做工也不比这小河村的精制多 分卷阅读36 少,不过上面点缀了一些图案,格调就相差太大了。 于是就向绣儿建议,为什么不把芦苇染了色,编一点图案进去。做出来的席子和别人不同才有竞争力。 绣儿听了眉头一皱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于是去找了点染料过来。不过这小地方只有几种自制的土染料,颜色都是大红大绿的,非常鲜艳,和我想要的不大一样。转念一想,这芦苇编出来的图案也很难做的精细,配了这大俗大雅的颜色,倒是浑然天成,大巧若拙的味道。 当下就和绣儿商量了几个图案。她倒是个见过市面的,眼光还不错。 当天大家就齐心合力编了一条彩席出来。 全村的姑娘大嫂很有成就感的围着这漂亮的席子看,嘴里赞个不停,看我的眼光也多了一些敬佩。 我把席子带回家,让丁磊明天一早带到扬州去放人家店里寄卖。 丁磊含含糊糊的答应了。 第二天回来又把席子扔回给我,说是老板嫌太花里胡梢,肯定卖不出去。 我被打击到了,抱着席子发呆,忽然发现那捆席子的结还是我打的,就是说丁磊根本没有打开来让人家看过。 当下就怒了,跳起来找丁磊对质。 他自顾自忙他的,冷冷说:你就老老实实的编原来那种不行吗? 我不依不饶道:你怎么就这么不求进取?同样是编席子,如果能多赚点钱不好吗? 他瞟我一眼:钱也要赚的安稳,你怎么就这么爱做出头露脸的事? 我听了气急,还不是为了他村子里的人,我又能得了什么好处去? 看他那样子必不会帮我们了,于是第二天和绣儿打了商量,绣儿就偷偷带了那席子去找以前有往来的商家。 果不其然,这彩席因为是新鲜的东西,在店里才挂出来就被买走了。 绣儿回来欢天喜地的告诉我们,大家立刻又有了干劲,几天就编了十条出来。 那做生意的见这个席子好卖,还争着要我们的货。 绣儿当然就趁机把价钱抬了上去。 不出一个月,这彩席在扬州城里还小有了名气。 丁磊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这个人有时候真是不可理喻。 我第一次品尝到成就感,创造性的劳动果然是让人愉快的。 一日,轮到我和小路去河滩边采芦苇。她小孩子心性,在那芦苇丛里和我玩捉迷藏,钻得不见人影。我一边唤着她,一边忙活着把芦苇割下来扎成捆。 忽然听到噼啪噼啪两声,转身却见有烟从那芦苇丛里冒了出来。难道是小路又在玩什么?我循声过去,没走几步,河上吹来一阵风,竟拔了火苗起来。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是着火了。 这方圆百米内都是芦苇,几天不曾下雨的情况下全都是易燃物。 我一下慌了起来,大声喊着:小路,小路。 却不见回应,声音都不住颤抖起来:小路,别玩了~~ 火借着风势,飞快的蔓延起来,我已经可以感觉到身边的空气热了起来。可是小路还是没有找到,我就怕她被烟熏晕了,胡乱的拨开芦苇往地上找。 忽然见不远处隐隐约约躺了一个人,红色的小罩衫,不是小路是谁。 我又急又怒,忙跑过去抱了她起来。看她呼吸均匀,竟然是睡着了。 周围噼啪声已经汇成了一片。空气的热度让人呼吸困难,这周围都是火,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再不走要给烧死在这里了。我转念一想,不如朝小河跑,只要冲出了这芦苇丛,就可以第一时间跳到水里。 忽然风头一转,卷了灼人的火焰迎面扑了过来,而我只来得及把小路裹在怀里便觉得脸上一阵痛,难不成今天要死在这里。 突然身子一轻竟是有人抱了我起来,飞出了这火堆。 双脚刚着地就有人一桶水从头浇到尾,浇灭了我身上的火。好险,衣服还冒着丝丝白气。 我从劫后余生的惊恐中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脸上像有几千根针在扎着一般痛得钻心。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王爷怎么可以以身犯险? 这个声音正是郝连。 我慢慢的转过身,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那双永远湿润的眼睛,就像是着了浓墨的江南烟雨。 天在这一刻黑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我慢慢的转过身,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那双永远湿润的眼睛,就像是着了浓墨的江南烟雨。 天在这一刻黑了下来。 安分了很久的伤口又痛了起来,如此的强烈,疼得整个身体就剩下这一个剑痕。 我又看到王爷的眼睛,那双含泪的眼睛。 眼泪划了下来,流到下巴,滴在他手上,握着剑的手上。 他说舍不得,可是提起了剑。 我看到那剑朝我的脸刺了过来。 啊~~~~~~~~~~我尖叫出声,本能的用手去捂自己的脸。 不要碰,你想毁容不成?有人拉住了我的手。 我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是丁磊。 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神里是凌厉的责 分卷阅读37 备。 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一瞬间我觉得这才是我的生活,而王爷只是一个幻觉。 丁磊拿起一边的碗,小心翼翼的往我脸上涂药膏。 呜呜呜呜~~~ 这个时候我才察觉到床边还有个人。 小路顶着一对兔子眼睛,还不敢大声哭,只是在一边呜咽。 小路,这不是没事了吗?我想朝她笑笑,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小路见我这样哭得更伤心,断断续续的说:都是我,害小柳哥哥的脸...... 丁磊一瞪眼把小路的话瞪回去了。 我摸摸她的脑袋:小路,拿镜子给我看看现在有多吓人。 从此刻皮肤的感觉,我知道这张脸必定伤得不清。 丁磊拉住小路:大男人的,照什么镜子。 那我自己去拿。我做势就要起来,丁磊又把我按回去,叹了一口气,示意小路去拿镜子。 其实也没有太难看,毕竟火只是舔了一下,五官都好好的,只是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泡。有几个破了在流脓。哦,那不是脓,是丁磊涂的药。如果他没有给我涂这恶心的药,这张脸还不至于如此吓人。也许比村口王大麻子的脸还好看一点。如果柳冠廷的脸变成了这样,王爷还会不会喜欢他? 小路见我对着镜子发呆,以为我吓傻了,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我拉下她捂着眼睛的手:小柳哥哥吓到你了吗? 她边哭边摇头。 小柳哥哥现在变难看了,你不喜欢我了吗? 她扑到我身上:我最喜欢小柳哥哥了,比小磊哥哥还喜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 我感觉到淡淡的幸福。 他在门外。丁磊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可是我们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认出我了吗? 你想他认出来吗? 我叹口气,摇摇头。 丁磊俯下身来,轻轻揉我的胸口:那我不会让他带你走。 他实在很了解我,甚至知道我此刻的心在痛。 丁磊取了当初我身上的玉佩过来,挂在小路衣服上。然后冲着门外喊:他醒了。 话音才落,就有人冲了进来。 他一边叫着柳儿,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紧紧抓着我的手,好像我会凭空消失一般。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淡淡的开口:多谢救命之恩。 这句疏离的话,让他浑身一震,他抬眼,里面满是痛苦。 柳儿,你应该恨我的。 我在心里叹一口气,是你叫我恨你的。 丁磊在一边冷冷开口了:王爷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是我弟弟,叫丁小柳。 丁小柳,随口胡诌也取个好听点的名字。 王爷根本不理会丁磊,抓着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几乎是哀求的说:柳儿,你恨我好了,不要不认我。 我叹出一口气:能认识王爷这样的贵人,干嘛要不承认呢。 王爷听了这话像被打傻了一般,楞了半天不说话,忽然回过神来,上来就拉我衣服。 我突然反应过来,胸口的伤痕就是我身份的证明。c 可是他动作突然,我又没有反抗的力气,衣服一下被拉开了。 下一瞬,我听到一声巨响,竟然是丁磊一拳把王爷打倒在地上。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武功高强的王爷竟然会被丁磊横冲直撞毫无招式可言的拳头击倒。 哗,剑出鞘的声音,一群护卫也没想到丁磊会突然出手,这个时候忙拔剑护了上来。 郝连架了剑在丁磊脖子上,看着王爷被打出血的嘴角,气得两眼发红。丁磊倒也是个胆大的,毫不畏惧的回瞪他。 王爷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直盯着我胸口看。那里细皮嫩肉,哪里有半条伤痕。 我有点吃惊的看丁磊,莫不是他做了什么手脚,昨天还狰狞的趴在胸口的伤痕哪里去了? 我看到王爷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了下去,终变成了波澜不惊。 他叹了一口气:郝连,把剑收起来,我们走。 郝连不情不愿的回剑入鞘,去扶了王爷起来。 王爷对我一拱手:小哥,刚才多有冒犯了。 小路怕他又对我做什么,忙护到我身前。 王爷刚刚冷静下来的眼神忽然又燃烧起来。 他一把揪住小路脖子上的玉佩,紧紧抓着小路,焦急的问:这是哪里来的? 小路被吓到了,直朝着丁磊看。 丁磊在一边抱胸冷冷的说:从死人身上拿下来的。 王爷一听,身体不可自制的抖了起来,他的手放开了小路,猛的抓住床柱,似乎这样才可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一边的郝连忙问道:什么人身上拿下来的? 丁磊一抬眉,用我听过最恶毒的声音说:一具河上漂来的尸体,胸口被捅破了,不知泡了多久,都胀的不成人形了。 王爷闻言脸色瞬间变的青白,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仿佛那具可怕的尸体就 分卷阅读38 在他眼前。 郝连忙扶住他,王爷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焦急的抬头望向丁磊:埋在哪里? 村外的乱坟堆。 王爷两眼无神的看向前方:郝连,你去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木,我要带柳儿回家。 丁磊冷笑一声:那样的尸体过了这么久,大概烂的就剩白骨和腐肉了,你们还是不要去挖了。顿了顿又补充到,会很臭。 一瞬间,王爷的脸转成诡异的红色,他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 仿佛意识到什么,郝连忙上前拉了王爷的手下来上面一片鲜红,顿时气得直瞪着丁磊。 我的心在看到那片鲜红的时候一阵抽痛,几乎忍不住想冲上去告诉王爷,我在这里,丁磊是骗他的。 丁磊却还不肯收口,把毒舌的功力发挥到极致:过了大半年了才来找尸体,真不知是不是做戏。 王爷被他这句话激得受不住,再也站不住,大口大口的血从嘴巴里涌了出来。郝连忙抱了王爷出去,临走前用目光刺了丁磊无数剑。 我看着地上点点鲜红,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是不是痛的麻木了。 丁磊在我身边坐下,他拉起我的手:抽我一个巴掌。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不耐烦的说:快点抽一个。 他看我不解的眼神,忽然抓紧了我的手,放软了口气:要是应验了怎么办?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当地有这样的风俗,如果说了忌讳的话,就要抽嘴巴,不然就会应了话里不吉利的事。原来他描述的我可怕的死相,不仅吓到了王爷,也吓到了他自己。他怕我真的变成了一堆腐肉和枯骨。 鼻子忽然酸了起来,我轻轻拍一下他的脸颊,终是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傻瓜。 第二十七章 鼻子忽然酸了起来,我轻轻拍一下他的脸颊,终是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傻瓜。 丁磊被我突然的拥抱吓到了,迟疑了一下,又猛的反拥住我。 他的手臂是强而有力,他的胸膛是宽阔而温暖的。可是这一刻,我觉得我像是抱住了一个脆弱的孩子。 他微微发抖的身体和手上过大的力道,告诉我他的不安。 我们不知拥抱了多久,仿佛有一生一世。 最后是小路耐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这个玉佩真的是死人身上的吗? 我和丁磊同时笑了出来。丁磊难得好脾气的扯扯小路的小脸:吓他们的,不过你可要保守秘密。 小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费了点唇舌好不容易把恋恋不舍的小路给哄走了,我开始和丁磊总算帐。 胸口的伤痕怎么回事? 他拉开我的衣服,一撕就扯了一张皮下来。 我大惊:这是什么? 他镇定道:乳猪皮。打量了我胸口那丑陋的伤疤两眼,还是长回去比较好。 说完又帮我贴回去,我气结。 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给你换掉湿衣服的时候。 这个人很多时候都聪明的出乎我意料。 涂我脸上的是什么? 我特制的烧伤药。 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为什么那么恶心? 丁磊摆出一脸被侮辱的表情,手指沾了点药伸到我面前:什么恶心,蜂蜜调的好不好?很甜的,你不要偷吃。 再次气结。 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说话那么恶毒? 你自己说不想他认出来的。 那也没让你把他气吐血啊? 他眉头皱起来,说明他难得的好脾气已经用完:不下点猛料他怎么会信? 忽然又捏紧我的手:你心疼了? 一句话戳到我软肋。我对上他漂亮的眼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忽的站起来,转身就走。 我有点吃惊的叫住他:上哪啊? 他头也不回:做饭,肚子饿死了。 把门甩得砰砰响。 我摇头,这个人脾气真坏。 到了晚上,脸上的伤开始收疤,又痛又痒好不难受。 我老是情不自禁的想去挠,每次都被丁磊狠狠的拍掉。 伤疤是男人的骄傲,留个把伤痕有什么关系?我看他比我还紧张这张脸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当然挑衅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激活了他的毒舌。 他一边用绳子捆我的手,一边扔过来一句:包括一脸爪痕吗? 我看着自己被捆起来的手,委屈道:手会麻掉的。 丁磊看我两眼:还是男人吗?这点都受不了。不捆起来你睡着了会乱抓。 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只好乖乖睡觉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这张脸,好像巴不得毁容一般。 晚上王爷又入了我的梦,他悲伤的看着我。 他问我:柳儿,如果我还你那一剑,你会不会原谅我? 分卷阅读39 然后鲜血就从他的胸口汩汩的涌了出来。 我吓得醒过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想伸手抹一下额头,才想起来手被捆住了。 咦,绳子有这么软吗?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看到禁锢住我双手的不是粗糙的绳子,而是一双修长而温暖的手。 心在这一刻变的柔软无比。 我想轻轻抽出来,他却固执的又抓了抓紧,眉头还不耐的皱了一下。这个人,睡着了都是这个脾气。 我想笑,眼泪却流了下来。 怎么会有人聪明的吓人,同时又笨的吓人? 丁磊,你真是个傻瓜。 最后费了好大的劲,以袖口为替代物的情况下,我的双手才解放出来。 给丁磊盖上被子,我起身走到屋外。 已是晚春,田里不时传来几声蛙叫。 我在河边漫步,这里本来有一大片的芦苇,可是现在变成了焦土。 但是野草的生命力往往是惊人的,也许不要几天,又会有绿色的茎叶破土而出,一节节的拔高,终又汇成一片芦苇地。 因为根一直在地下。 我裹紧了衣服,迎着风慢慢的踱步,试图分辨清楚自己的感情。 曾经我爱王爷,爱到愿意付出一切;曾经我恨他,恨到想要毁灭,那么现在呢? 老天爷为什么老喜欢开我玩笑?在我爱上王爷时候让我知道残酷的真相,又在我几乎要忘记他的时候让他出现。 显然,老天的玩笑不只是这两个。 一个曾经让我心跳不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确定和犹豫。 柳儿? 风儿把这一声呼唤拉出长长的颤音。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心力去面对一切。 第二十八章 一个曾经让我心跳不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确定和犹豫。 柳儿? 风儿把这一声呼唤拉出长长的颤音。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心力去面对一切。 他的脚步从一开始的迟疑慢慢加快,然后飞奔了过来。 心打鼓一般跳了起来,几乎要窜出嗓子眼。 我大脑一片混乱,理不出个思路来,只有一点异常清晰,如果这个时候我一转身,将再也没有办法离开王爷。 所以我逃了,本能的逃了。 这小村庄我毕竟比王爷熟悉,饶了几个弯就把他甩在身后。 我靠在井边直喘气。忽听到王爷的脚步声又近了。 柳儿,柳儿,为什么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声音里说不出的凄楚。 我看到他在井沿坐了下来,不由屏住呼吸。 柳儿,出来吧。 心头一惊,难道被发现了? 柳儿,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为什么要等到你死了,才发现...... 我看着从来是意气风发,万人宠爱的王爷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孩一般坐在风中失魂落魄,说不出的心酸。 他猛的咳了一阵,咳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缓过气来。 柳儿,是我不好,让你独自游荡了那么久,你一个人怕不怕?我明天就带你回去,你烂了也好,臭了也好,你都是我的柳儿。 这时我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当成了鬼魂。 月亮从乌云背后钻了出来,拉出两个人影,在井的两边。 王爷这个时候只要低头就会看到我。 而我只要伸伸手,就可以碰到他。 可是他终没有低头,而当我伸出手的时候,他起身离开了。 手心还留着他的衣摆滑过的感觉。 愣愣的看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最后只叹出长长的一口气。 转过身,发现丁磊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心里温暖了起来。我快步的跑到他身边,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用衣服裹了我半提半拖的把我带回了家。 家,什么时候丁磊的家就是我的家。 第二天还睡的迷迷糊糊,就有人来敲门。 来得人是郝连。 他毫不客气的请丁磊带路去找我的坟,我怕丁磊出什么事,也忙跟了去。 到了那乱坟堆,好大的排场等着。 一长溜的和尚站好了准备做法事。一边放着一口上了金边的黑色棺材。两边各有一排侍卫护着。 王爷见了丁磊,忙迎了上来。急切的询问丁磊,柳儿埋在哪里。 丁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冷哼了一声:死后讲什么排场。 郝连忍无可忍的就想上去杀人,被王爷止住。 王爷的脸色难看的紧,还是非常客气的又问了一回。 丁磊这才漫不经心的指了指东北角那个已经爬满了野草的孤坟。 虽然不知道那里埋的是谁,如果我死后真是这般光景,也的确是凄楚。王爷见了那小土丘,眼睛又红了一红。 郝连忙示意那些和尚开始做法事。于是那一字排开的和尚嗡嗡嗡的开始念经。 念了一会儿就有几个侍卫带了锄头上去开坟。 王爷见一个侍卫锄头举得老高,忙上前一把揪 分卷阅读40 住,仿佛会砸痛底下的人一般。 我来。 王爷挥退了手下,自己拿起了锄头。 王爷这么尊贵的身份,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粗糙的农具。 我看着他笨拙的使着这锄头,心头一阵发酸。 这尸体本就埋的潦草。 没几下就见了裹尸体的草席。一阵臭味随着风散开。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掩了鼻子退后一步。 只有王爷仿佛毫无知觉,呆呆的看着那席子。再也举不起那锄头。 天空在这个时候飘起了绵绵细雨。 眼前一片迷蒙。 我想起王爷昨天晚上的话。 柳儿,你烂了也好,臭了也好,你都是我的柳儿。 有一只温暖的手盖住了我的眼睛,我听到丁磊低沉的声音:不要看。 他的手很大,大的盖住了我大半张的脸。 在这只手掌后面,我任由眼泪肆意的涌上来,淌下去,钻进泥土里。 第二十九章 有一只温暖的手盖住了我的眼睛,我听到丁磊低沉的声音:不要看。 他的手很大,大的遮住了我大半张的脸。 在这只手掌后面,我任由眼泪肆意的涌上来,淌下去,钻进泥土里。 等到那嗡嗡的念经声都远了,丁磊的手慢慢的放下来。 我的视线不自觉的追了那声音去。 虽然前呼后拥,可是王爷的背影仍然看起来那么的落寞。 我忽然发足狂奔,追了那队伍去。 直追到了村口,眼看着王爷就在几丈外,路边的树根绊了我一跤。我重重的摔到地上,膝盖摔得很疼,可是头脑却冷静了下来。 真的追上了又能怎么样? 王爷对柳儿有几分是真情有几分是愧疚。 为了柳冠廷,他还会再刺我一剑吗? 即使这些问题都不存在,和王爷在一起我能做什么?一个见不得光的男宠,从此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生为奴才是我的无可奈何,现在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还要回到那种生活里去吗? 我就这样趴在村口发呆,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再抬起头的时候,他们已经远的看不见了。 我笑一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我在这一刻很想见到丁磊,仿佛看到他就会安下心来。 我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后飞奔了起来。 当我跑回家的时候,丁磊就站在家门口等我。 我看着他,一边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一边笑了出来。 没想到他也笑了。这个黑面神第一次朝我笑了,他有又深又长的笑涡。 他说,你看你,又把袍子摔坏了,这个也要钱的。 我说,没办法,我是笨蛋。 他拉了我进屋去。 他给我的膝盖上药。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从他救我回来开始,他一直在照顾我。 好像我老是给你惹麻烦。 他头也不抬:我上辈子一定欠你的。 你救了我一命,什么也该还清了。 那就换你欠我,下辈子就该你来还债了。 我看着他低头忙碌,他有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可以算作情侣间的定情。 刚才让我下定决心回来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我问了自己无数个问题,可是每一个只是让我更犹豫。 直到最后一个。 我问自己,我就这么走了,丁磊怎么办? 于是心里的秤开始倾斜了,不再摇摆不定。 所以我就回来了。 我拉住他拿着绷带的手。 别给我添乱。他想甩开我的手。 我却难得固执的不放。 他不耐的皱了皱眉头看我。我伸手轻抚他的眉心。 丁磊,被一个男人喜欢,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他吃惊的看着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自己倒尴尬起来。 随便问问的,当我没说过。 我脸涨得通红,松开了抓着他的手。万一丁磊对男人没兴趣,对我只是当弟弟一般照顾,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他。今天冲动的事情做太多了。 没想到丁磊一下反握住我的手。 怎么能当你没说过。 这回轮到我吃惊。 他望着我,眼中没有犹豫。 我来回答你,我不会觉得恶心。 四目相对,这一刻我们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有一种喜悦慢慢的膨胀,塞满了我的胸口。 我呼出一口气,笑了。 你不怕我只是把你当成王爷的替身,来填补心里的空虚。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我,我和那个什么王爷哪里像了? 我又笑:你不怕我还没有忘了王爷? 你这么容易就把他忘了就当真无情无义了。 我笑出了声:可是那样会伤害到你? 他还是那样坚定的看着我:要保持一个完完整整不受伤的自己做什么? 我再也笑不出来。 分卷阅读41 丁磊,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傻瓜。 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因为这个傻瓜喜欢我。 第三十章 我再也笑不出来。 丁磊,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傻瓜。 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因为这个傻瓜喜欢我。 丁磊俯过身来抱住我。 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足以驱赶心底一切的寒冷。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紧到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笑了,他说:你是真的。 这句话又让我心头一酸,看着我去追王爷,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等我回来的。 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我回拥住他,用所有的力气。 我在心里和过去说再见,和王爷说再见。 不管过去经历过什么,如果这辈子有丁磊和我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埋愿,什么都不怨恨了。 我愿意在这个小村庄和丁磊过一辈子。 几场雨过后,夏天来了。 小村庄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又平静。 我已经习惯了赤着脚在田里跑。 自从丁磊教会我抓蛇之后,对蛇的恐惧也不复存在。 脸上的水泡都消去了,只是因为每天晒太阳的关系,皮肤再也不是以前细嫩雪白的样子。 我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庄稼汉,粗布衣服,用筷子束起的头发,黝黑的皮肤,每天架着锄头和丁磊一起下地干活。 劳动让人充实而满足。望着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充满了生命力。 仿佛,已经脱胎换骨。 和丁磊也日渐亲密。 他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坏脾气和毒舌。 不过这一切都带上了一种甜蜜的色彩。 我知道他的恶言恶语是因为关心我。 他的坏脾气还是因为关心我。 有时候在地里忙活半天,累得都直不起腰来。 丁磊就会很鄙视的说:就说不能当你一个男人用,别挡着,还是我来。 那种时候我就会在一边傻笑,看着他麻利的干活。 回到家两个人一起做饭,经常是打打闹闹过了吃饭的点还没有下锅。 一日丁磊正在生灶火,我凑过去挨着他坐。 他皱皱眉头:丁小柳,别来添乱,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我第一百次抗议:不要叫丁小柳,多难听。不知哪次他忽然想起这个名字之后,就一直这么称呼我。 他无动于衷,表示抗议无效。 我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故意又挪过去挨紧他。 他的脸就刷的红了。 我发现了,只要我们的距离小于一尺,他就会脸红。 丁磊的这个弱点让我非常得意,我几乎每天都要这么恶作剧的捉弄他。 他的身子朝一边斜了斜,试图拉开和我的距离,我当然得寸进尺的又挨过去。 他的脸憋的通红,终于火爆脾气爆发。 你够了!别...... 他猛的转过头,却刚好撞上我的脸。 脸颊相贴的感觉是如此奇妙。 这回,我的脸也热了。 他看着我,眼睛已经带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 他抓住我的肩膀:丁小柳,是你自己要玩火的。 他的脸忽然覆了上来,准确无误的吻上了我的唇。 我本能的往后一缩,可是他的唇这一刻仿佛带了魔力一般,充满了诱惑力。 情不自禁的,我又猛的回吻住他。 这个吻笨拙而霸道,却让我无比虔诚。 辗转间,呼吸急促起来,我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虽然是第一次,我知道这就是情欲。 丁磊一把推开了我。 饭焦了。 的确是,还焦得厉害,直冒烟呢。 我这个时候实在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不由觉得扫兴。 丁磊看着我坏怀一笑:管它呢。 又是一个缠绵的吻。 焦味好难闻。 丁磊皱着眉头回头看看。 我在他的怀抱中抬起头来:要不我们进房间里去。说出口才想到这句话有多么挑逗。 丁磊呆呆看了我两秒,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主动的勾引他。 我看他的呆样,又忍不住逗他。 你不想哦? 他马上诚实的点点头:我想。 不过有点小问题,我们都是男人...... 丁磊真是个聪明人,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一把抱了我起来。 那要看谁力气大了。 这个还用看吗?简直是恃强凌弱。 我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压在床上了。 要不一天一...... 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这个已经被挑逗起来的急色的家伙家伙就一下吻住了我的唇。 我在心里哀叹一声,这回真的是玩火自焚了。 吻的昏天黑地,丁磊抱着我一个翻身,就到了我的身下。 分卷阅读42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不耐的说:你不是想在上面吗?还不快点。 欲望是最催促不得的,说起来丁磊的身体真的很有吸引力。 肩宽腰细,肌肉匀称,古铜色的皮肤充满了弹性,年轻健康的活力,几乎要从这句完美的身体喷薄而出。 我再也按捺不住,一个挺身就进去了。 他痛的皱起了眉头。我忙停了下来。 他又催促到:还不快动。 我俯过身亲吻他额边的汗珠,慢慢的动了起来。 他的身体终于慢慢适应了,开始放松。于是我又渐渐的加快了速度,但是还是把动作放轻柔了。他初试云雨的身体又紧又热,我几乎靠着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节奏。 一场高潮过去,我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丁磊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趴在他胸口休息,看着他被汗湿的头发,不由有点心疼。 小心翼翼的从他身下下来,我侧过身看着他。 轻抚他的额头,我问: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他脸又红了,别过脸去拒绝回答。 我又把他的脸掰回来,我知道他是怕我身体受不住,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他抱住我,把我按在他的胸口。 我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别以为你现在生龙活虎的,还魂丹保住了你的命,可是把你的底子都掏空了。以后别随便挑逗我。也许哪天我就忍不住了。 这本是非常甜蜜的话,可是我却心头大震。只是因为还魂丹三个字。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又怎么会知道还魂丹?他又怎么知道我吃了还魂丹? 前一刻的温柔甜蜜尽去,一种彻骨的寒冷慢慢的从心底爬了上来。 第三十一章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又怎么会知道还魂丹?他又怎么知道我吃了还魂丹? 前一刻的温柔甜蜜尽去,一种彻骨的寒冷慢慢的从心底爬了上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为丁磊寻找理由。 也许他懂点医理,平时他都是自己写方子自己抓药,那么他知道还魂丹也不奇怪。 另一个自己又跳出来问,那为什么一个农夫会懂这些? 也许他本来不是农夫,因缘巧合之下落户在这里。 可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 这样的对话进行了无数个回合。我的精神仿佛分裂成两个人,争吵不休,终搞得我筋疲力尽。 躺在田埂上。我眯着眼睛,感受着太阳让人无处可逃的热度,心烦意乱。 不知为什么,我又开始想到了王爷。 我想到自己对他曾经的戒备和怀疑,而当我终于交付真心的时候,他却给了我最痛的一刀。 忽然我又觉得对丁磊不公平,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么久我难道还看得不够清楚?我因为曾经的伤害而拒绝给予他信任的话,又何必轻言一生一世? 我想我应该找他谈谈,我要当面告诉他这些疑问。 打定主意跳起来,然而丁磊却不在地里。 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村子里乱转,不小心撞到了小路。 她告诉我丁磊在她家。 我兴冲冲的道了谢就跑去村长家。 我想一切都不会有我想象的那么糟,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不知为何,焦急中,泛起一种隐隐的甜蜜。 我跑到村长家刚想推门进去,却在听到里面声音的时候停住了手。 我听到村长说:丁将军,你要记清楚了,你的少主是柳冠廷。 丁磊淡淡的答道:请放心,我有我的分寸。丁磊从来是急躁的,恶言恶语的,他这样冷静淡漠的口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在这一瞬间,有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在这炎热的夏天,却冷得刺骨。 柳冠廷这三个字就像恶梦一样缠着我不放。 本来,我以为死过一次之后,终可以从那个看不到边际的局中跳了出来。 其实不过是陷得更深。而这个把我越缠越紧的网叫做柳冠廷。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客栈的窗下,王爷对着柳冠廷吐出绵绵情话,而我被伤得体无完肤。 这一刻,所有的伤痕都重新裂开,而丁磊在我已经鲜血淋漓的身体上又狠狠的踹上了一脚。 我分不清楚,从相识到现在他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或者他有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说起来他的演技比王爷高明多了,我直到前一刻还打算和他开诚布公。 失魂落魄的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回了家。 这里还是我的家吗? 我想起在这里和丁磊的第一次拥抱。 我想起他对我的温柔体贴。 我想起自己曾经暗下决心,不管过去经历过什么,如果这辈子有丁磊和我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埋愿,什么都不怨恨了。 我仿佛看见自己双眼含笑,满脸幸福的模样。还有比在虚假的幸福中快乐的我更可悲的人吗? 在口中尝到血腥的味道,原来嘴唇已经被咬烂了。 麻木到感觉不到痛。只觉得恨意滔天,一 分卷阅读43 浪高过一浪的扑了过来,最后将我整个的吞没。 曾经我恨过王爷,可是这个小村庄宁静的生活和丁磊温暖的手把这种仇恨抚平。我几乎已经忘掉仇恨的滋味。可是现在,一切都被重新唤醒。 丁磊也好,王爷也好,柳冠廷也好,你们何苦捉弄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我要一个理由。 我想起第一次自己试图从这里逃开,那个时候我就像一只被火烫过的小鹿,一嗅到阴谋的烟就本能的想逃。 这一次我却不想逃了。 玩火者总有引火烧身的一天。 所有以为在操纵一切的人也该品尝被利用的滋味。 第三十二章 我坐在门槛上,开始思量自己手里有多少张牌。 从无香公主的只言片语中,我已经知道她和柳冠廷并不和,确切的说是和柳冠廷背后的势力不和。柳冠廷和王爷的事无香公主又知道多少呢? 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柳冠廷和王爷之间又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利益呢?我想起王爷曾和柳冠廷提起的钥匙,那个东西好像非常重要,到底是什么钥匙?而无香公主想要从王爷手里得到的又是什么? 无香公主恐怕不知道我还活着,不然早来找我了。想到这里又有问题冒了出来。 如果她只是要找一个替代柳冠廷的傀儡为什么非我不可呢?还浪费那么宝贵的药丸救我? 虽然这些都是疑问,也许有朝一日会变成绝妙的好牌。 现在首要的是联系到无香公主。可是要怎么做才能不惊动丁磊呢?我几乎不可能独自离开这里,这里也不会有人替我传信,更重要的是无香公主在哪里? 我正想得入神。有人敲了敲我的脑袋。 抬起头,丁磊正冲着我笑:大白天的发梦哪?锄头扔在田边就过来这边偷懒。 我本能的躲过他伸过来的手,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又马上调皮的拍拍屁股跳起来。 太阳晒死了。 他凑过来:还真的有点脱皮了,你还真娇贵啊。他的手指轻抚着我的脸颊,这回我强压下心里抗拒,忍住没有动。 以后太阳大就别出去了。到时候晒病了我还得伺候你。 他习惯的拉了我的手进屋。又不知从哪里弄出一罐油来给我抹脸,说能治晒伤。 我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换作昨天必是满心幸福,此刻只觉得心底发寒。你要演戏,那我就陪你演到底。 丁磊,你为什么有这么多药膏,烧伤的,晒伤的,治发烧的,治伤口的,什么都有。 他脸色一变都不变:以前学过一点。 我在心里冷笑:只是学过一点吗?那你连还魂丹都知道。 他终于变了脸色,露出惊慌来,大概想起自己昨天说漏嘴了。 丁小柳,你不要乱想。 我朝他笑:就是不想一个人乱想才问你的。 如果一个时辰前这是我的真心话,而现在只是为了赢得他的信任,降低他的戒心。这一招当真是卑鄙无耻啊。 丁磊松了一口气,他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认真无比的说:丁小柳,我很高兴你来问我而不是一个人瞎想。其实我本来是黄山弟子,后来我父亲为了躲避仇家就隐姓埋名住在这里,我为了照顾他就一起留下来了。 嗯说得很溜。这话倒很有可能是真的。不过他把一些关键隐去了,比如他父亲的仇家恐怕是当今朝廷。 我不满道:原来你来头那么大,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他紧张的抓着我的手:你不信? 我看他着急的样子,故作生气道:那你保证以后绝不骗我。 他挑一挑眉,别扭道: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还要我发誓。 我气道:我只是要你保证,又没有要你发毒誓,连一句话都吝啬,还敢说不是心虚。 这时有人敲门,我扔下丁磊去开门,却是绣儿来找我。 原来这次村里又来了个商人买彩席,出的价钱很高,只是要求换几个图案,于是绣儿就来找我商量。 我忽然心头一动。b 我画了几副江南垂柳图给绣儿,每棵垂柳都形态各异,只是每一幅上都点了几只蝴蝶上去。 绣儿纳闷道:柳树又没有香味,哪里会招来蝴蝶。 我笑道:垂柳是静的,配上舞动的蝴蝶,一静一动,画面才有生气。而且垂柳颜色太单调了,用颜色鲜艳的蝴蝶点缀比较漂亮。 绣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就拿了图去和大家商量怎么把这图编进席子里去。 在绣儿那边忙活了半天。回来才发现肚子已经呱呱叫了。 推开门,丁磊已经做好了菜等着我。 这一幕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往日心头总是会热乎乎的,这个世界上有个人牵挂着你,等你回家一起吃饭,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今天看着却无比的心酸。 我一言不发落座吃饭。丁磊也不说话。静悄悄的一顿饭只剩下筷子敲打碗底的声音。 吃完我就起身收拾碗筷,丁磊拉住我的手。 好了好了,输给你了。丁磊跺脚道, 分卷阅读44 我发誓,以后绝不骗你,一个字都不。 他顿一顿,脸色变得无比严肃,否则尝尽挖心掏肺之苦而死。 我轻叹出一口气,这誓言又何尝不是一句谎言,如果没有听到他和村长的对话,我必是信的死死的,还感动个半天,现在我则是半个字都不信。 第三十三章 我轻叹出一口气,这誓言又何尝不是一句谎言,如果没有听到他和村长的对话,我必是信的死死的,还感动个半天,现在我则是半个字都不信。 从表面上看,生活还是波澜不惊的继续。而在我的脑海里,一个惊涛骇浪的未来已经慢慢成形。 随着天气的升温,小河村漂亮又实用的彩席卖得极好。现在扬州城内几乎无人不晓了。绣儿她们忙不过来还请了隔壁村子的姑娘一起帮忙。 我掐着指头算,那编了柳树图案的席子差不多卖出去上百条了。 那日正打午觉呢,被绣儿叫了去,说是又来了新买家,要和我商量一下新的图案。 今天来的这个和平时满身铜臭的商人不同。 一身白衣干净清爽,手里摇着一把纸扇,一看就是价格不蜚。 他见了我忙上来行礼,倒是一副标准做生意人的样子。有口无心的夸赞道: 这村子里还有这么风流的人物,当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大家客套了几句,他就拿出了几幅图纸来,想要我们照着做。接下来大家谈了谈价钱和交货日期就算成了一单生意,这个人倒是个爽快人。 我想起丁磊今天嘱咐过下午要给地里的菜浇水,送走了这个大豪客就提了水桶去田边。 这天可真是热,没走几步已经汗流浃背。 我放下水桶想歇口气,忽听了一边一个悦耳的声音传过来:大画师原来还要干这些粗活啊? 我转过身,来得人就是今天这白衣公子。 我笑道:公子还没走吗? 他忽然脸色一肃:你花那么多周折引我来,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这话出口却变成了女人的声音。 我惊讶道:无香公主?没想到她却来得这么快。 她点头一笑,露出几分女子的妩媚来:你倒是聪明人,想到用这个法子联络我,不愧是我弟弟。 她一见面就这么直截了当,我倒也不觉得吃惊,这个女子本就不普通。 我笑一笑走到路边的大树底下,坐下乘凉。 她不客气的跟过来,看都不看树下的杂草,也学我一屁股坐下。半点不见女子的矜持,倒是有男子的豪气。 太阳太大了,这边好说话。 她摇摇纸扇赶走飞虫。你要说什么呢? 我也不客气,单刀直入道:无香公主想要什么呢?或者应该称呼柳姑娘?或者姐姐? 她笑道:我只想找回我的亲弟弟。 我假装失望道:我以为无香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想要的应该是万里江山才是。 她掩嘴一笑:万里江山也要的。 那口气仿佛万里江山只是一个玩物一般。 我斜睨她一眼:听姑娘的口气,这万里江山仿佛是你的囊中物。 她的眼中露出锐利的神色:这江山本来就是姓柳的。 可是现在却是姓李的。 她漫不经心的摇摇扇子:李乾的日子不多了,李氏该乱了。 不是该换四王爷坐天下了吗? 她听了摇头直笑:李苒当了皇帝李荣必反,李荣当了皇帝说不定还太平点,李苒倒不像是会弑兄夺位的人。不过皇后不是省油的灯,总之一句话,李乾传位给谁都免不了一场大乱。 然后她就可以趁乱起兵,渔翁得利。 我学她的样子摇头:这倒是个如意算盘,不过漏算了一点。 她不信的看我,我故意先慢条斯理的抹了抹额头的汗,笑道:李荣有安南候撑腰,实力已经和李苒相当,一旦打起来必然是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了。安南候毕竟不比李荣年少轻狂,他打的主意如果是和李苒划江而治。那姑娘的全盘计划不就落空了。 她惊讶的看着我,仿佛痛脚被人踩到:这本是我最担心的情形,你又如何懂这些。 我故作天真的笑笑:以前王府的帐房先生闲来无事喜欢纸上谈兵,这些都是他说的,我不过是拾人牙慧。 她将信将疑的看我一眼:那你倒说说看,如果安南候出了这张牌我该怎么应付? 我摇头:无计可施。 她皱起眉头,露出被轻视的不满。 我忽又话锋一转:不过可以让他打不出这张牌。 话音一落,忽然狂风大作,卷了地上的树叶尘土兜头兜脸的扑了过来。 我忙用袖子挡住脸。 又一阵劲风紧跟着来,直鼓满了我的袖子。 眨眼间,刚才还亮得刺眼的太阳就不见了踪影,仿佛被风刮跑了一般。 天黑沉沉的压了过来。 忽然,一道电光劈开这浓重的黑暗,让天地间万物的影子都抖了抖。紧跟着隆隆的雷声就滚了过来。 该下雨了 分卷阅读45 ,公子还是快回吧。 无香公主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原来,会搅得天地变色的人,却是你。 第三十四章 该下雨了,公子还是快回吧。 无香公主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原来,会搅得天地变色的人,却是你。 我在心里笑。 陈胜吴广也不过乡野莽夫,还不是闹得天地都抖三抖。 每个人的心底都卧虎藏龙。 差别只在有没有被唤醒。 我本以为平淡的幸福才是人生的真谛,一朵花开,一棵草破土而出的声音才是世间最悦耳的声音。 现在明白,一朵花随时会被摘了去,一棵草随时会被踩断。身无所恃的结果就是如草芥般被人随意摆弄。又如何去守住所谓的幸福?即使是廉价的幸福。 一丝悲凉从笑容中泄漏了出去。 我听到无香公主一声低叹。她临走前说:你自己小心,我还会来的。 我看着乌云在头顶翻滚,和着隆隆雷声,好大的气势。 不远处,有人朝我跑了过来。 不用看,只听脚步声我都知道那是丁磊。 他一把拉了我,怒道:打闪的时候不要站在树下,这点都不懂吗? 我朝他笑:这下好了,不用给菜浇水了。 他像看傻子一般瞪了我一眼,拽了我进屋。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我想起烧伤的那回,他一整个晚上靠在床边,用这双手握着我。 胸口痛了起来,平息了很久的伤痛又开始隐隐的发作,我想它大概永远不会好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坏?丁磊关切道。 我抽出自己的手:有点累了。 和无香公主寥寥数语却是想了我几天几夜。殚精竭虑的怎么能不累呢? 今年的雨水特别的多。 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停了。下雨天不能下地干活,我就整天坐在窗边看雨。 丁磊凑到窗边,嘀咕道:再这么下去,今年会有大水了。 我在心里笑,原来连老天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此时有人来敲门,丁磊去开门,来的是无香公主假扮的白公子。 我想起来今天是交货的日子。没想到她下雨天还跑过来。 我引了她去看编好的芦席。 她盯着我看了半天:这里日子很辛苦吗?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这个人,莫不成真把我当她弟弟了,还关怀备至。 我笑道:不过是这雨下个不停,担心今年的收成。 她当句玩笑话,一笑而过。 无香公主顶着大雨亲自来拿货,怕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我。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过两天安南候做寿,我被请去献舞,难得有机会可以接近安南候,你说怎么样可以搭上他这根线。 我大笑:最直接就是美人计了。 她赏我一个白眼:就知道你也没什么好主意。 这句话却是在激将了。她身边能人那么多,不至于要老大远的来找我商量,怕是考我的成分要多一点。我心思兜兜转转已经有了对策。 话没说几句就到了绣儿家的院子。绣儿是个做事稳妥的,知道今天要交货,早把东西在堂上摆好了,一幅一幅展开了,等着白公子去看。 无香公主本意就不在芦席上,自然没有挑剔就爽快的付了钱。 我看到绣儿屋前的篮子里放了几个新鲜鸡蛋,就跟她要了一个。 出了门,我一边玩着鸡蛋,一边问道:姑娘可准备好给安南候的寿礼了。 她皱眉道:还在烦呢。 我笑着把鸡蛋递过去:就送这个吧。 她惊讶的看着我:就送这个? 好像不够体面哦,那就洗洗干净,拿个漂亮盒子装起来送过去。 她笑出声:你打得什么主意? 我在她耳边如此这般细说一通,她立刻露出了然的目光。 她看着我,思量道:你以前在王府真的只是做小厮吗? 是啊,有问题吗?g 她笑道:李苒居然把一头狼当羊养了。我有点期待他看到现在的你会是什么神情。 这个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来我也以为自己是头温顺的羊,被逼成了一头狼而已。 被她一句话戳到我痛处,心头那鼓烦躁之气又上来了。 她看到我变了脸色,却满意的笑了起来。 你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别把自己逼得像个小老头一样。言罢煞有其事的拍拍我肩膀走了。 我回到屋里才发现裤子都湿了半截,鞋子里都能倒出水来了。这雨不是一般的大啊。 丁磊给我拿了手巾擦脸,他有意无意的问道:这个白公子是哪里人啊? 我们有生意就做,管他哪里人。 他一边接过我脱下的湿裤子一边嘀咕道:你们好像很谈得来。 我笑:不过生意应酬,像你这样板着脸哪里做得成买卖。 他叹气道:你又哪里会做生意了,记得带眼识人,我总觉得这个白 分卷阅读46 公子怪怪的,不妥当。 这话倒是说得情真意切。我在心里冷笑,我的确是不会看人,不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骗了。 第三十五章 他叹气道:你又哪里会做生意了,记得带眼识人,我总觉得这个白公子怪怪的,不妥当。 这话倒是说得情真意切。我在心里冷笑,我的确是不会看人,不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骗了。 我心里装了事,饭量也少了。丁磊看我只盛了半碗饭,皱着眉头。 你最近怎么啦? 我无所谓的笑笑:这两天不用下地干活,花不掉力气自然就吃不下了。 他上来搭我的脉,我本能的缩了缩。丁磊定定的看我:我总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干笑两声:你一个老大粗,什么时候变得跟女人似的,那么多疑。 丁磊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了:你要是强壮的像个男人,我需要操心吗? 上来不由分说的扣住我的手腕,开始诊脉。 我看他眉头越皱越紧,都快凑一块儿去了。 你最近做什么啦,那伤本来都压下去了,怎么又反复了。 我缩回手:赤脚医生,你会不会看病哦。 心里直泛酸,如果这一切的背后不是欺瞒,那该多好。 堂堂黄山弟子被说成赤脚医生,丁磊却没有生气,这倒是一点不符合他的脾气。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丁小柳,你身上有一点最让我担心。 我抬着眉毛看他,等他说下去。 你把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对自己很残忍。 我一怔,他说的倒是不错。可是有一点他不知道,我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我不怕痛不怕死。可是我的心很怕痛。 晚上丁磊硬逼我喝了一碗药下去才让我睡觉。 我躺在床上暗自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 其实那颗鸡蛋不过是故弄玄虚。 对安南候来说,再贵重的贺礼都不一定能引起他的注意,可是这只值几文钱的鸡蛋他却一定会注意到。 我只教了无香公主两句话。 第一句话这只蛋不是母鸡生的,是从海里的珍珠蚌中采来的。 虽然是句胡话,可是安南候一定会懂。 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珍珠就是当今圣上皇冠上那颗南海龙珠,大如鸡仔。安南候野心勃勃,对那顶皇冠思慕已久,所以他一定会明白这句话的寓意所在。 等到安南候露出震惊的表情,无香公主就可以说第二句话了 是有位能测知天命的先生指点我送这份礼物的。 虽然这是一个险招,也保不准安南候忽然起了杀心。不过无香公主是个聪明人,她会处理的很好。我只需要等安南候来找我。 我知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等到下一步跨出去,就再也没有退路了。我,王爷,柳冠廷,还有丁磊都会被卷进这个漩涡里去。 胸口又痛了起来。 也许丁磊说得不错,旧伤又开始反复了。 仇恨果然是把双刃剑,伤人又伤己。 我蜷起身子,每次痛的时候都是这么熬过去的。那一阵一阵的抽疼仿佛有一把钝刀在割着心肺,这种感觉曾经我已经习惯了。不过身体舒坦了这么久,又痛起来却还是有点抵不住,我紧紧抓着床沿,用力到指甲刮出呷呷的声响。 忽然有一阵清凉从额头传了过来。 我费力的抬起眼皮,看到丁磊担忧的脸。 他小心翼翼的给我擦汗。 他轻声说:痛成这样为什么不叫我。 我的心又是一抽,因为让我痛的就是你的温柔,你虚假的温柔。 他叹出一口气,拿出一颗药丸给我吞下。这药丸是止痛的,以前都挺灵验的,今天却不抵用了。 我仍是痛的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丁磊只好陪了我一个晚上,给我擦汗,按摩胸口。 我最后筋疲力尽,痛到麻木,终于睡了过去。 这觉却是很浅的,我不停的做梦。 最骇人的一个梦里,我看到丁磊正在死去。他对我说,丁小柳,你为什么流眼泪,这一切不是你希望的吗? 我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中醒了过来。 我听到丁磊松了一口气:这个晚上终于熬过去了,你觉得好点了吗? 他竟然一个晚上没有睡,我看着他疲惫的面容,黑黑的眼袋,可是仍然清澈明亮的眼睛,情不自禁一把抓住他的手。 怎么了?又痛了吗?我异常大的力道吓到了他。 我摇摇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丁磊,你发过的誓是不是真的? 他不解的看着我。 就是那个绝对不会骗我的誓言,是不是真的。 他笑笑:你莫不是病糊涂了,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我执着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看我万分认真也肃起脸来:当然是真的。 那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焦急的看进他的眼睛里。丁磊只要 分卷阅读47 你现在对我坦白,我就原谅你,什么都不计较。 他终是没有说,他笑着摸摸我的额头:你要听什么?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开始为自己的痴心妄想觉得可笑。如果他真的看重你就不会欺骗到现在,你到底在等什么? 我闭上眼睛:我又累了。想再睡会儿,你去休息吧。 命运终是朝不可逆转的方向前进了。 第三十六章 我闭上眼睛:我又累了。想再睡会儿,你去休息吧。 命运终是朝不可逆转的方向前进了。 雨越下越大,仿佛没个尽头一样。 据说淮河已经超过了十年以来最高的水位。 决堤只是早晚的事了。 丁磊和村长带着村里人把种子往山上运,一旦洪水来了,种子浸在水里就没有用了。 我的伤一直不见好转,丁磊就勒令我呆在家里养伤。 那天他才走,门又开了。我头都不回,懒懒的开口。 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没想到进来的人却不是丁磊。 无香公主朝我笑道:是落下了东西,落下了我的宝贝弟弟。 我捧场的笑笑:无事不登门,今天无香公主又是为什么来的。 她大大方方的坐下:来接你走的。 我摇头,微笑不语。 她忽然收起笑容。 安南候要见你。 我的笑意更盛了。转头又看向窗外,看来他是按捺不住了,都等不到雨停。 起身穿了衣服就随无香公主出门,脚步却虚浮得紧。 还好她的船就等在外面了。 我进了船,换了一身书生的长袍,无香公主瞅着我说:你的脸色黄得吓人,哪里有世外高人的味道。 于是掏出工具又在我脸上捣鼓了一番。我就变成了一个肌肤胜雪,飘飘若仙的美少年了。 我对着镜子叹气,她难不成要把我当娈童献给安南候?打扮成这样。 安南候的船就在瘦西湖上等着。 磅礴大雨中的瘦西湖谈不上什么美感,我只想到一锅烧开的水。 这烧开的水上飘着一只辣椒,就是安南候的画舫了。 这个见面地点倒是选得不错,四面都是水,不怕隔墙有耳了。 无香公主的船靠了过去,就有人拉了绳子,放了跳板上来。 我正要下这跳板,忽然船一抖,我脚下一软就要跌倒,边上站着的小厮,一把扶了我过去。那手上好大的力气,我知道他在试探我身上有没有功夫,心里暗笑,多此一举了。不过由此多看了他一眼,眉宇之间的那份气定神闲让我一怔,这个人必是安南候的心腹。 进了画舫,里面很宽敞,布置得像门厅,安南候就在主位上坐着。 我在京城的时候见过他。当时只觉得高大威猛,像是武将出生的人。这次近看,却发现他有一双和王爷很像的眼睛,雾蒙蒙的眼睛。只是王爷的眼中多了一些柔情,而他多了几分不可测知的危险。 此刻他平静的看着我,客套的微笑。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向我逼了过来。这个人却有斜睨天下的气势。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怯弱,于是硬着头皮微笑着和他对视。冷汗却慢慢爬上了脊背。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朝我点点头:听说先生能够预知天命。 开门见山,半点不含糊。 我一鞠身:不过几句胡话,灵了就是天命,不灵就成了笑话。 他笑笑,请我坐下。 我心中有疑惑,要请教先生。 我轻啜一口茶:那请候爷先写个字来吧。 这便是要测字了。马上有人递上文房四宝,倒是准备周全。 王爷大笔一挥,却是个龙飞凤舞的天字。 他着人把纸递到我面前。那字里的霸气迎面扑来,我不得不重新估量我的对手,他怕是比我想象的难对付的多。 先生不问我的疑惑是什么吗? 我笑道:候爷已经写在这字里了,您要问的是这天下。 他微笑着看着我,等我说下去。 这个天字可以拆成二和人,也可以拆作一和大。天下可以两人分享也可以一人独大。候爷可是在这两者之间犹疑? 他眼中露出些许欣赏,点头道:那先生可以给本候一点指点吗? 我笑道:还是这个字‘天039;。一切皆在天意。 他轻扯嘴角,露出一丝不满来:请先生来,就是为了求这个天意。 我继续笑:刚才在下已经说过了,灵了便是天意,不灵便只是笑话。 他其实已经微怒,不过良好的涵养使他又笑着说:先生这是在捉弄本候吗?虽然面带微笑,可是那眼中的锐气不禁让我全身发虚。与虎谋皮也不过是如此了。 我不慌不忙道:即使是胡话,信的人多了,便容易成真了,那就成了天意。 他听了一愣,收起不满专心思索起来了。 忽两眼放光看着我:先生的意思是? 我看看窗外的瓢泼大雨。 分卷阅读48 真龙现世,必有异象,同样的,妖孽乱世,必有天灾。 候爷也随我的目光看向窗外,忽然两眼亮了起来,露出了然的神色。 我看他的表情,知道这一步却已经踏踏实实的跨了回去。心中不由一痛,这便是开始了,再也回不了头了。王爷此时怕是在京城安安稳稳的当他的储君,却不知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坐在了火海刀尖上了。 一种甜甜的味道从喉咙泛了上来。 不能再久留了。 我起身告辞,候爷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便也不多留。 只是态度比开始恭敬了很多,还起身送我离开。 我临别前,候爷拉住我的手。 先生多保重身体,本候以后还要多多倚赖先生。 我心头一惊,无香公主的化妆术可谓天衣无缝,他又如何看出来的。 抬头看他,那眼中精光闪闪,他手心传过来的热度却让我不由一个寒战。 回了无香公主的船,这才发现两脚已经发软了。她上来忙扶住我,焦急道: 你倒底如何? 我有点感激的朝她笑笑,没想到她首先关心的不是刚刚和安南候面谈的结果。 口中的那口血却再也忍不住了。 胸口的疼痛再次袭来,抽去我最后的力气,我却觉得快意。 今日痛在我身上的一切,终有一日有人会感同身受。 第三十七章 胸口的疼痛再次袭来,抽去我最后的力气,我却觉得快意。 今日痛在我身上的一切,终有一日有人会感同身受。 无香公主见了血吓得脸色发白。 我安慰她道:只是刚才太耗心力了,休息一下就好。 她皱起眉头:我当日那剑伤你这么重吗?大半年了还不见好? 我笑笑不答,她的那一剑比起王爷给我的实在不算什么。 为了让她安心,我故意坐直了身子,可是冷汗还是不停的冒出来。 她叹气道:你不要逞强。不如今天不要回去了,我那边总比你的乡下破屋子舒服。 我摇头,今天一定要回去,而且赶快回去,不能让丁磊发现我出过门。 我朝她笑笑:请姑娘回避一下吧,我要换衣服了。 她打了帘子出去,又回过头来叹一口气:你的病总不能这样拖着,我手下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要不让他给你瞧瞧? 这个病不是大夫可以治得好的,丁磊是黄山弟子还不是束手无策。 换好衣服,我故意岔开话题,就和她聊起了今天和安南候的会面。一切很完美的朝我们的计划前进。 聊到这些事,无香公主才放下那些婆婆妈妈,又露出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来。 我突然想到今天甲板上那个小厮。就问无香公主有没有见过。 她想了想说仿佛在寿筵上见过。 我就着她多留意这个人,直觉告诉我,他可能会是安南候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安南候也许会安排他去做。 无香公主的船快,聊着聊着就到了小河村。 上岸前,无香公主还是不死心的说,她去带大夫来瞧瞧我。 我故意扳起脸来:如果你要带人来,就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她看我如此坚持只好叹了一口气走了。 回到屋子里,里面还是我离开的样子,丁磊还没有回来。 我开始烧火煮饭。 天潮,这火竟点了几次都点不着。 我本就心头烦躁,就干脆不去理会,靠在灶边想心事。 意思我已经传答到了,只是具体安南候会如何操作我还是一无所知。心里开始盘点各种可能性。 这对我非常重要,如果不能洞察先机,以安南候的手段也许王爷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下击倒。而我需要的是他们两虎相争。 想着想着竟睡着了,今天实在太累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睡在床上,看来丁磊已经回来了。 我走到厨房,他果然在做饭呢。 对不住,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他一边麻利的炒菜一边无所谓道:还好你不是生着了火再睡着的。 说着就起了锅把菜装盘了,两手一抹过来敲我一下脑袋。 准备吃饭吧。 我取了碗去灶头盛饭。丁磊却从身后贴上来握住我的手。 丁小柳,放你一个人在家里有没有很闷? 我强迫自己放松身体,笑着答道:你也知道我多能睡,时间很好打发。 他的手却忽然一僵,低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我。 一顿饭,大家吃得寂静无声。 丁磊脸色难看得紧,似乎满怀心事。 我试探道:种子都安顿好了? 他点点头。 今天都顺利吧? 他还是点点头。 小路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摇摇头。 我看他不想开口的样子,只好也闷头吃饭。心里不停思量今天必是发生了什么。 吃完饭,丁磊把今天穿过的鞋子拿来洗,我凑过 分卷阅读49 去看,发现他居然洗了两双。再一看,有一双是我的。 脸刷得红了,他必是看到我湿掉的鞋子知道我出了门了。 这个时候我总得说点什么,比如今天为什么出门,又为什么说谎。 丁磊...... 他叹一口气,把手擦擦干,拉了我一起坐下。 丁小柳,如果你要编理由还不如不要开口。 我的脸烧得更厉害,这个人实在非常聪明。忽然又想到,莫非他猜到了什么? 他定定的看着我:不要说了,如果你有事不想我知道那就干脆不要说,因为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会相信。 我心思一转,这是以退为进套我的话吗?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不就是认了我背着他在作些什么。 我笑道:本来就没打算告诉你,到时候你总会知道的。 这句话倒是大实话。 他叹一口气,望着我的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终只化成一个吻,轻轻落在我额头。 这个吻,竟然让我心头一颤,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慢慢的爬了上来,我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却有如隔雾看花,终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第三十八章 这个吻,竟然让我心头一颤,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慢慢的爬了上来,我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却有如隔雾看花,终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门前的河水已经漫了上来,把整片芦苇泡在水里。 丁磊和村长他们上山把存放种子用的山洞再整理一下,到时候供大家躲避洪水。 我又一个人呆在家里。 心里盘算着,遇到这种天灾,皇帝都会祭天祈福。现在皇上的身体不行,很可能就由四王爷这位储君代劳。这对安南候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很有可能他会借这个机会下手。要跟无香公主说一声,让她留心了。 正想着,无香公主推了门闯进来。 她喘着气道:快随我走,这里就要淹了。 我惊讶的看着她:这雨虽然很大,要淹了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需要这么急吗? 她上来拉了我就走:你不知道,上面为了保住扬州,打算午时开闸泄洪,这一带地势最低,马上就会被淹了。 我听了眉头一蹙,这种事情,扬州太守都不通知百姓撤离的吗?当真视人命如草芥。 我现在还不能走。 无香公主急道:这个时候耍什么性子。 我站定道:现在村里的男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难道让他们被水冲走不成? 无香公主急道:可是这船载不了几个人。 我转念一想,用无香公主的船来载人也不合适。现在要带着大家逃到山上怕是来不及了。老人孩子都走不快,外面那么大的雨路又难走。 我想到村外那片树林,那里地势较高,而且都是些老树,树大根深,洪水来了也有个可以固定身体的地方。 现在先去找绣儿,村里的三姑六婆这会儿应该都在她那边打发时间呢。 无香公主拉住我说:你到底哪里去。 我甩开她的手,急道:没时间跟你解释。 绣儿家本来很近,今天我却觉得那距离如此的遥远。跑到的时候已经双脚发软。 一下推开门,果然,一屋子的女人做成一圈做女工呢。看我这慌张的样子,都露出不解的表情。 快走......快......可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绣儿是个机灵的,上来扶住我说:出了什么事? 我缓过气来:午时就要开闸泄洪,这里就要淹了。 屋子立刻炸开了锅,这些本分的女人哪遇过这种情况,一下子都慌了手脚。 我扯开嗓子道:大家不要慌,现在你们孩子父母的命就在你们手上了。 大家回家带了孩子老人,去村外的林子集合。互相叫应一个,家里没有老人孩子的就帮着家里人多的。 我看着她们惊慌的眼神,安抚的笑一笑说:不要怕,你们谁都不会有事的。 一群女人终定下心来,各自回家叫人去了。 我转头对绣儿说:这村里就剩一艘小船了,你赶快去通知村长他们,让他们到林子里去救人。 她异常冷静的朝我点点头,穿上蓑衣就要出门。 我又唤住她:多小心。 她朝我一笑,我被这个笑容安抚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是的,我们谁都不会有事的。 我开始在心里盘算,谁家老人孩子多需要帮忙的。 想到村北的老太一直是独自生活,和大家都住的比较远说不准没人去叫她。 一想到又拔腿就跑。 那老太太已经重听了,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懒得解释,一下背了她起来就冲着村外跑。 她的身子倒不重,只是雨天的路实在太滑了,我不小心脚下一滑就要跌倒,斜里伸来一只手拉住我。 原来是无香公主,她还没有走。 她叹一口气:我来帮你。你去村里看看还有 分卷阅读50 没有谁落下了。 说着把老太太接了过去。 我又跑到村里挨家挨户的喊。丁四叔家有两个老人加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把他媳妇急得直掉眼泪。 我一边安抚她,一边把孩子系在身上,和她扶了两个老人出来。 还好两位老人都还健朗,还能走几步。 到了那个小树林,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丁四嫂破涕为笑,一个劲的谢我。 我找了几棵粗壮的树,让孩子都上树去。剩下的老人妇女,大家手拉着手互相固定身体。 但愿这场灾难能熬过去。 村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我开始清点人数,忽然有人惊叫到:怎么没有看见小路? 我脑袋哄的炸开了。村长家就她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莫不是在睡午觉吧。 一跺脚又折回村子里去。 踢开门,里面却没有人。 我心里急,这个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正思量间只听一声巨响,洪水已经从门口涌了进来。 我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那水扑面而来。直往我嘴巴鼻子里灌。浑浊的泥浆水,让我一阵恶心。 幸亏匆忙中抓住了漂过来的椅子,浮上水面,我一通猛咳,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我试图朝门口移动,谁知那水力道真大,一个劲的把我往屋里的死角推。眼看这水位越来越高,我的头已经快要碰到屋顶。 心里不由绝望起来,这种死法实在太窝囊了。 忽然又一声巨响,那屋顶竟破了一个洞,无香公主正站在屋顶上朝我笑呢。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无比庆幸她跟了来。 她拉了我上屋顶,马上又有船过来接了我们两个上来。 我刚才猛灌了一通泥浆水,只觉得喉头痒得很,又咳了起来。 咳着咳着,却见手心沾上了点点鲜红。 无香公主急道:你说你逞什么强,自己都剩半条命了还去救人。 我躺直了由她唠叨,心里还牵挂着小路,却不知她到底如何。 刚才你可有看到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无香公主摇摇头。 我心里一痛,这么大的水,她一个小姑娘怕是被冲的没影了。心下难过,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无香公主朝外面唤道道:秦宇峰,你进来一下。 却见一个船夫打扮的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你帮他看看,这身体到底什么个状况。 我瞪无香公主,她还是不顾我的警告带了人来。 那人上来朝我微微一笑,我却在看到他笑眼的时候浑身一震,虽然面孔不同,可是那熟悉的桃花眼我一下就认了出来。 无香公主医术高明的手下竟然是他。 第三十九章 那人上来朝我微微一笑,我却在看到他笑眼的时候浑身一震,虽然面孔不同,可是那熟悉的桃花眼我一下就认了出来。 无香公主医术高明的手下竟然是他。 何言知道我认出他来了,直冲着我笑。 柳公子,好久不见。f 我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王爷的人还是无香公主的人。 无香公主看出我的疑惑,接口道:秦宇峰是秦达远将军的儿子,我们自己人。 我心头又是一惊,那他当初给我柳冠廷这个名字到底是有意还是巧合。 何言,不对,秦宇峰上来搭了我的手腕,仿佛从脉搏里就读懂了我的心思,温言道:病人不要想太多,不然对身体不好。 我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虽然无香公主说他是自己人,我却心有疑虑。看他和王爷的关系,的确像很多年的知交好友,如果说全是装出来的我倒是不信了。以后还是要堤防着他一点。 秦宇峰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无香公主看他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到底如何? 他笑道:柳公子,我可以看看你胸口的伤吗? 我心里一惊,这个人的确了得。 干笑两声:已经收疤了,有什么好看的。 无香公主急道:你就让秦大夫看看,大男人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我在心里大翻白眼,再厉害的女人也有鸡婆的时候。 一下坐起来说:我要回去了,不然村里人会担心我的。 无香公主气得巴不得上来亲手拉了我衣服下来。 秦宇峰笑着说:公主不用担心,柳公子身边有高人给他治伤呢。 我闻言脸色大变,他又如何知道的。 秦宇峰看着无香公主不解的眼神解释道:本来柳公子的伤虽然有还魂丹保命,却怕是一辈子要缠绵病榻了。现在还能行动自如,全赖有高人为他调养。我看着那人用药的风格倒是和我师出同门。而现在世上有如此医术,又不在黄山的只剩下我的小师叔丁风岩了。 无香公主拉着我道: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我无所谓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说。 她不依不饶:是不是和你住一起的那个丁磊?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只在一个小村庄当农夫? 我悠悠叹 分卷阅读51 出一口气:因为他是你弟弟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现在不想打草惊蛇。 无香公主闻言楞了半天,忽然握着拳头怒道:那个小子居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转念间又拉着我说:你不要再回去了,我不会让你留在那种危险人物身边。 我听着她在我耳边唠唠叨叨,只觉的心烦意乱。心里只是反复的在想,原来连丁磊的名字也是假的,不过感情都可以欺骗,这小小的名字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不理无香公主站起身来:如果他真的要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 无香公主见我如此倔强,脾气也上来了:你今天就是不能回去。 我冷笑道:好啊,你就把我在这船上困到死好了。说完胸口又痛了起来,我想忍着,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无香公主看了我这个样子,想上来扶住我,却又碍于面子,皱着眉头站在那边 秦宇峰忙上来打圆场:公主不要动怒,柳公子的身体内外交困,最不能动气了,你就由他去吧,他这么机灵,定是有自己的办法自保。 无香公主冷着脸不说话,秦宇峰是个机灵的,探出头去让船夫送我回村外的林子里去。 这水可真是大,整个村子之见几根烟囱露在水面上。 如果今天不是无香公主来示警,我们都要死在里面了。想到这里心又软了几分。 我转过头去,轻声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她有点惊讶的抬头看我,眼圈竟红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那林子,那里停了大大小小数十艘船,全村的人都在船上呆着呢,原来村长他们都赶回来了。 我一想到小路,心里又是一痛,要如何跟村长说。 定睛一看,小路竟好好的站在村长身边。 我一下跳到他们船上:小路,你去哪里了? 小路又哇的一声哭着扑到我怀里:我今天跟着爹爹上山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没事就好。 村长上来上下打量我:小柳,你可还好? 我这才想起无香公主他们的船还在我身后,于是笑道:我运气好,遇到有船经过救了我。 村长将信将疑的看了我身后的船夫一眼,又道:没事就好,倒是丁磊到了这边不见你,都急疯了,又回村子找你去了。 我心里一酸,只是不知他这份焦急里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职责所在。 无香公主他们并没有露面,把我送到,那船夫就把船驾走了。 村长着了人去村里找丁磊回来。然后让几个壮丁驾船装了村里人去山上。现在到处都是水,船是唯一的代步工具了。 我今天经过这么多事情,真可谓心力交瘁,在船上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中,突然一声丁小柳,忽的钻进脑子里,如此的真切,分明是丁磊的声音,难道是他回来了。 起身看看,却是村长派去叫丁磊的年轻人回来了。 我听到他压低声音对村长说:和丁磊一起去的丁四叔说找不到小柳,丁磊就潜下水去找,结果就一直没有上来。 我的脑袋仿佛被搅成了浆糊,那句一直没有上来在脑中反复了很多遍,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一种不祥的感觉慢慢的浸入肌肤,直透骨髓。 忽然我又想到了那个梦,那个丁磊死去的梦。 猛的清醒过来,我一下跳起来。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我刚刚分明听到他叫我了。 第四十章 忽然我又想到了那个梦,那个丁磊死去的梦。 猛的清醒过来,我一下跳起来。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我刚刚分明听到他叫我了。 我冲到村长面前:丁磊到底怎么了? 他意外我居然醒着,叹一口气道:他失踪了,你先不要乱想。 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我感觉得到。 他有点同情的看着我,必定以为我的说胡话。 我木然的转身,跳上刚才那年轻人刚摇过来的小船,动手去解绳子。 村长一把拉住我道:也许他没事,你们不要一个找一个,都错过了。我让人去找。 我不理他,自顾自的解了缰绳去摇桨。 第一次使这东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力。我心头焦躁,胡乱的摇,结果船没有前进却左右晃了起来,一个没站稳就掉到水里。 水一下夺去我的呼吸。 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此刻的丁磊是不是也在忍受这种窒息的痛苦。 马上又有人跳下水把我拉了上来。 我木然的由他们拉着我的手臂,忽然,我又听到了一声丁小柳。 一股力气重新注入这个身体。 我抓着村长的手臂:不要放弃他,他一定还活着。 村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去召集人手。 片刻,能出去找人的都出去了。 我搭了丁四叔的船一起回村子。 他因为我今天帮了他一家子,对我很是客气。见我坐立不安,柔 分卷阅读52 声道:丁磊是村里水性最好的,也许只是一下子找不到方向,在别处上了岸。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雨已经变小了,只是淅淅呖呖的打在脸上。 一种又湿又粘的感觉把我包围。 如此的难受。 我想到了前一个晚上,他落在我额上的一个吻,身体忍不住抖了一抖。那种恐惧又慢慢的跟了上来,我知道如果今天丁磊死了,这种恐惧就会跟着我一辈子,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在昏暗的水面上,有一艘船慢慢的驶了过来。我有一种感觉。一种丁磊在朝我靠近的感觉。 丁四叔,朝那船划过去。 他不解的看看我,却还是划了过去。 两艘船的距离越来越近。在丁四叔又摇了一下桨之后,进入了可视的范围。 我在看清船上的人影时,目瞪口呆。 正是柳冠廷。 我忙低下身子。 丁四叔,不要划过去了,我们还是回村子去。 他疑惑的看看我。 我躺在船上,船,摇摇晃晃。 我想起丁磊救起我的那个晚上,我也是这样,躺在摇晃的船上。感觉是如此的相似。 那种孤立无助的在这个世界上沉浮的感觉。 那种夹在爱和恨之间痛苦的感觉。 还好,那个时候我还有丁磊。 可是现在呢?我只是明白了,那个时候我其实也是一无所有的,包括丁磊。 我们在村子里兜了一个圈子。一无所获的回到山上。 并不意外的,丁磊已经回来了。 他痴痴的看着我,仿佛经过生离死别一般。半天没有说话。 他上来拉了我的手,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他低声说:你没有事吧? 我笑笑:好得很,你呢?出什么事了? 他摸摸我的头发:没事了。 刚才他到底去做什么了,我不知道,可是一定和柳冠廷有关。 为什么我就学不乖。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三次是还是这样。 刚才我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担心,没有丝毫的怀疑。 我想起丁磊发过的誓言。 他必定是不相信誓言是会应验的。 他也必定不知道挖心掏肺之苦是什么样的滋味? 第四十一章 我想起丁磊发过的誓言。 他必定是不相信誓言是会应验的。 他也必定不知道挖心掏肺之苦是什么样的滋味。 雨又停停歇歇的下了几天,终于放晴了。 因为准备充分,村子里几乎没有承受多大的损失。 丁磊没有问我,为什么那天会知道开闸泄洪的事。 我也不想解释,他说过,如果我不想说就不要编谎言。骨子里的那点骄傲也让我不屑于去编。 一种奇怪的心知肚明在我们中间慢慢的成长。 大家都不去点破。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去告诉柳冠廷。 不过柳冠廷知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所有的人都会在接下来的巨变中身不由己。 洪水慢慢的退去,露出满地的狼藉。 地里的庄稼自然都没有逃过这场浩劫。 可是大家没有时间伤感。 趁着节气还未过,抢种水稻。否则今年将会颗粒无收,即使熬过了这次洪水,大家还是要饿死的。 在这样的压力下,劳作不再有曾经的诗意。 我和村民一起不分日夜的干活。 无香公主频繁的来看我。她很担心我的身体。 其实,这天下有成千上万的农民都会经历这种天灾。别人可以吃得的苦,我又如何不能了? 她毕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把这种劳动看成一种苦刑。 这天下人却都是如蝼蚁般的农民用自己的血汗养活的。 如果有一天她要掌控天下,她就要明白这一点。 她要敬畏这种劳动。 丁磊却老是不见人,在这种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洪水的影响,井水的味道变得怪怪的。只是大家并没有其他的水源了,只好把井水多沉淀两天再用。 一天晚上,我躺在田埂上休息。弯着腰干了一天,身体累的都不像自己的,完全无法驱使。 还要忙几天?r 一个声音传过来,我知道是无香公主又来了。 快了,今天一个通宵大概可以忙完了。 她叹一口气,把那些唠叨都吞回去。 京城里出大事了。 我精神一凛,竖起耳朵。 祭天巡礼的时候,祭坛忽然炸了。 果然如此。安南候真的借了这个机会下手,只是做得太狠了一点。 她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不过我事先提醒过四王爷,所以人没有事。不过...... 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是什么。 祭天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是个不祥的兆头,安南候杀不了李苒,也可以用这个大做文章了。 京城里开始流言四起,说四王爷是妖孽,所以一当了 分卷阅读53 储君,就有百年不遇的洪水。祭天的意外也是上天发怒的征兆。如果李苒继位,李氏必亡。 这招无中生有,不可谓不狠。 安南候比我想象的还要绝,自己的外甥却丝毫不手下留情。 我点点头:皇后那边有什么反应? 她笑道:那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轰轰烈烈的满城追捕凶手,说是有人故意破坏祭天仪式,意图危害江山社稷。还真抓了个人去刑部拷问呢,估计过两天就会问出个结果来。 说完又笑了笑。 我知道她在笑什么。那个凶手是不是真有其人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借他的供词反打一耙。 我想见的无非就是把这两派的矛盾提前引发,在安南候坐稳江南之前让他们交上手。 一切都很完美的朝这个目标进发。我却没有丝毫的欣喜。 闭上眼睛休息,这一切真是累人啊。 无香公主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身体还好? 我懒懒道:有秦宇峰和丁磊看着,好得很。 她小心翼翼道:洪水之后瘟疫容易流行,你底子差,食物饮水都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吃生的。 我忽的心头一紧,这事却没有想到。 是不是已经有地方有疫情了? 她点点头:有几个村子出现瘟疫了,不过离这还有点距离。只是这边水路发达,一旦控制不住,传播起来极快的。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我猛的坐起来:你赶快派人去流行瘟疫的地方瞧瞧,看是什么病,有什么法子治,很快会有大用场。 她笑笑: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秦宇峰今天已经动身了。 我松下一口气来,忽然想到丁磊这两天行动飘忽,他的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难不成柳冠廷也在打什么主意?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我松下一口气来,忽然想到丁磊这两天行动飘忽,他的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难不成柳冠廷也在打什么主意? 以不亚于洪水的来势汹汹,瘟疫在长江下游地区迅速的蔓延。 感染这种病的人会不停的拉肚子,很快就因为脱水而死。根本来不及救。 刚刚从抢种的忙碌中抽出身来,大家又开始为这种可怕的瘟疫而提心吊胆。人存活于世,确实不易。 人们为了躲避瘟疫,开始逃亡。 可是没有染病的村子都不敢接收外来的人。 在这瘟疫肆虐的时候,朝廷却无暇估计灾民的死活。因为党派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战争的箭已经上了弦,拉满了弓,一触即发。 这个时候动兵对安南候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可是他已经和皇后正式对上了,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趁他后方未定,一下把他打趴下。 所以为了阻止瘟疫的蔓延,及早控制住局势,安南候采用了最极端的手法焚村。 一旦有村子出现疫情就派兵整个的包围起来,不论死活一律烧死。 这种极其残忍的手段,让恐慌继续升温。 我却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无香公主拿着秦宇峰做好的药到处散发。一时在恐惧中的人仿佛找到了救世主,纷纷聚拢过来。 我们的村子却安然无事。 我想到井水中的怪味,大概是丁磊放了什么药在里面,所以大家都没有得病。 一日,绣儿来找我。 她平时都是镇定的,可是今天却惶恐不安。 她在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小柳哥,你一定要救我姐姐。 我忙扶她起来,她却倔强的不愿意。 我姐姐嫁到隔壁村子,不知怎么全家都染上了病,那些人怕惊动了官府会有麻烦,打算私自把他们一家烧死。 她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求你救他们。 我叹一口气,救人如救火。要拉她起身。 她坚持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我笑道:你总得给我带路啊。 她听了,一下跳了起来,拉了我就走。 这隔壁村子并不远,全村都是姓夏的,有几个姑娘过来帮忙编过芦席,所以还有几个熟人。 绣儿的姐夫叫夏明,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家已经被团团围住,周围放满了稻草,几个壮汉举了火把正打算烧屋子呢。 里面传来女人小孩的哭声,让人心直发酸。 绣儿小声对我说:那个带头的是村长。 我忙上去道:夏村长,请手下留人。 他看到我身边的绣儿,知道我是绣儿搬来的救兵。不客气道:我们村的事,你不要来干涉。 我笑了一笑:你这把火一放,整村的人都要死了。 他脸色变了变:你休要胡说。 我脸色一肃:你这把火放下去,方圆几十里都可以看到浓烟,不要到明天官府就会知道夏家村出了瘟疫。你说你们还会有活路吗? 他毕竟是个没见过场面的农夫,被我一句话就唬得失了分寸。 那你说该怎么办 分卷阅读54 ? 我笑了笑:这病附近几个村子没有人得,夏明家又没有人出过门,怎么会莫名其妙得了这瘟疫。我去看看些许只是小病。你如此一闹,倒是变成大事了。 他听我说的有理,点头道:我们和他是同族兄弟,不是为了保全村子也下不了这个手。那就有劳大夫了。 这话倒是有几分人情味。我分开那些稻草,推开了屋子的门。 屋里有几个小孩和少妇正抱头痛哭。那夏明,一脸木然的蹲在床边。 还有力气这么大哭,应该就不是那种病了。 那少妇见我进来,非常惊讶,抹一把泪道:你不要过来,我们全家都得病了。 倒是个心肠好的,自己都快没命了,还想着不要传染别人。 我虽然不懂医术,不过无香公主把那瘟疫的症状非常详细的告诉过我,所以自信还是能断个症。 我笑笑,走上前去。 那少妇把孩子往怀里塞塞。 我安抚道:我来给你们看病。你倒说说全家得的病是什么症状? 她放下心来。不过除了腹泻不止,也说不出别的来。 我伸手摸摸孩子的额头,没有发烧,放下心来,估计只是吃坏了东西而已。 什么时候开始拉肚子的? 她想了想说:昨天晚上。 晚饭吃什么了? 就是芹菜。 没别的了? 没了。 我在心里一酸,即使是在这土地肥沃的地方,农民晚饭只有一个菜下饭也是很平常的。 往灶头那边看过去,还剩了一把芹菜在那边,估计本来是今天打算接着吃的。 我过去拿了那芹菜在手里细看,却发现里面夹了一种野草,长得和芹菜相似。忽然想起来以前便秘的时候,丁磊就煮这种草给我吃,看来是让人腹泻的草药。 我不由笑了出来。 这小小的野草差点要了全村人的命。 我安慰她道:不要怕,你们只是误食了野草。明天就好了。 那夏明木然的眼中终于有了点反应,呆呆的看着我,问道:真的? 我笑:真的,我这就出去和村长说。 我带了那野草出去给村长,村里倒是也有赤脚医生认得这东西,一场误会就此化解。 绣儿和她姐姐对我感恩戴德,说了一箩筐感谢的话。 我只是在心里苦笑,今天只是运气好。 只是一场虚惊就让那么多人牵连其中,那些真的活在疫区的人不知什么样的光景,也不知无香公主进展如何了。心里又沉了几分。 和绣儿一起回村,却见丁磊迎面跑了过来。 他上来就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惊讶的看着他,这又是为什么? 他怒不可遏道:你又不是救世主,去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绣儿想帮我说话。被丁磊一个眼神瞪回去。 绣儿,你是个明白人,这种时候你叫他去,有想过他的死活没有? 绣儿面红耳赤,低下头没有接话。e 我看不过去,怒道:她担心自己姐姐哪里有错了?你无情无义就算了,还巴不得人人都和你一样吗? 他紧紧捏着我的手:丁小柳,你说什么? 我曾经把你当成最可信赖的人,你却对我又欺又瞒,怎么不是无情无义了? 我想要吼出来,看着他受伤的眼神,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第四十三章 他紧紧捏着我的手:丁小柳,你说什么? 我曾经把你当成最可信赖的人,你却对我又欺又瞒,怎么不是无情无义了? 我想要吼出来,看着他受伤的眼神,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丁磊和我对视,忽然扔下我们扭头就走。 绣儿叹气道:小柳哥,你相信丁磊,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即使有什么苦衷。 我一惊,望着绣儿。 她用一种坦白的眼光回应我。 我在这一瞬间明白,她也是他们一伙的。所以她知道我身上的秘密。所以丁磊放心把我交给她一起编芦席。 而她终不如丁磊那般城府深,因为感激我救了她姐姐,就不介意在我面前曝露身份。 我叹出一口气,连绣儿都可以对我这般坦白,丁磊为什么不能,他到底又有什么苦衷? 回到家,丁磊不在。 我习惯的开始淘米做饭。 等到饭菜都凉了,丁磊还是没有回来。 我也没有胃口吃东西,就端了饭菜回灶头上罩起来,去了屋里睡觉。 躺在床上想心事,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我想了半天作出了一个决定。 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却是丁磊回来了。 他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过来。不知为什么,心里升起一种失落。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丁磊已经走了。 冷战不是没有过。 不过这是闹得最凶的一次。 也好,我需要一段时间去想清楚 分卷阅读55 。 两个人住在一个门槛里,却几天没有打过照面。 那种失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开始想念无香公主,这个世界上最把我当回事的也就是她了。 我迫不及待的想她回来,然后我要离开这里。 心情一旦不好,身体也就跟着不争气。 晚上又开始发烧,烧得不高,却让人浑身无力。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只觉的人烦躁的难过。 中午吃的东西,总觉得卡在喉咙里不下去。 这会儿一阵一阵的泛酸,只想吐出来。 我想着以后的打算,尽量转移注意力,去忽略身体的不适。 那天晚上丁磊还是没有过来。 想起以前只要身体一不舒服,他就会敏感的察觉到,然后陪着我熬过去。 心里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熟悉的恐惧又来找我。 第二天醒来,烧还没有退,反倒是越发厉害了。 感觉到自己呼出的热气,心里憋得慌。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敲门。 心里一动,难道是无香公主。 挣扎着爬起来去开门,果然是她。 心头一热,第一次觉得她是这么亲切。 她却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我想开口,喉咙口的东西却猛的翻了出来,吐了她一身。 看着那些污浊的东西沾上了她雪白的衣服,我抱歉的笑笑。 她却像没有注意到一样,忙扶我坐下。 摸着我额头道:烧这么厉害,丁磊还放你一个人在家里? 我心里难过也不回答。 她是个聪明人,一下就看出来来,怒道:他就放着你不管。 我抬头说:他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无香公主脸色一变:那你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了。 这次,我没有反对。 她立刻接着道:我马上带你走。 我点点头。 反正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我拿走了王爷给我的玉佩,想着以后也许还能有用。就跟着无香公主出门了。 她的船就停在门前的小河边。 就这么走了吗? 这意味着和柳冠廷的斗争从暗处转到了明处。 其实这并不是我原来的计划,可是我再也受不了和丁磊暗淡不明的关系,那种煎熬像是在水中被慢慢煮熟。 为了不引人注意,无香公主只坐了一条小船来。和丁磊那艘有点像。 我躺在船舱里,透过帘子看着住了大半年的屋子慢慢的离我远去。 正在这个时候丁磊回来了,很快的他又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直直的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虽然躲在帘子后面,不可能被看到,我还是不由缩了缩脖子。 我看到他背上的竹篓,原来他是采药去了。 他朝着我们这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一动不动,只是呆呆的看。 我的心一下紧紧揪了起来,猛的拉严帘子,截断了自己的视线。 这一刻,却有一种手脚被砍断的感觉。 当初王爷刺我一剑,也不过是这么痛。 不知不觉,有眼泪滴了下来。 有些事情现在却是我不得不去做的。 虽然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要复仇,可是在看了这场水患和瘟疫之后,我知道,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做下去。 第四十四章 本来的计划是直接去疫区给秦宇峰帮手。疫情蔓延太快,控制都是个大问题。 我的高烧一直不退。可是坚持不肯留在扬州养病。 无香公主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雇了一艘大船带我去找秦宇峰。 这个时候生病对我来说是好事。 头脑不用那么清醒。 痛觉也不是那么清晰。 本来庆幸这场高烧帮我熬过一场断手断足的痛。 然而我错了。 断了就是断了,一旦感觉恢复,还是会慢慢的痛起来。 见到秦宇峰的时候我已经烧得神志不清。 他给我喂药。 这种药的味道是如此的熟悉。 不愧是同门,开的退烧药都是一个味道。 等我烧退,清醒过来的时候。在我身边的是秦宇峰。 无香公主呢? 他笑道:她很忙的,抽那么多时间陪你,你该感激。 我看着他那双熟悉的桃花眼,不知为何,他眼中那种过分的聪慧,总是让我有点不舒服。 他搭了我的手腕把脉。 嗯,总算稳定下来了。好在你还年轻。 我朝他致谢。 他眼睛一眯,坏坏的笑起来。 柳公子,你可知道我喂你药的时候你一直抓着我的手。 我的脸刷的红了。 他无视我的尴尬继续道:你可知道,你当时唤的是谁的名字? 我的脑袋哄的一声炸开了。喊的是谁?难道不是丁磊吗? 他满意的看我瞬间变了脸色,伸个懒腰:守了你一夜了,我也该去睡觉了。 分卷阅读56 我恨不得从背后踹他一脚。这个人怎么如此的可恶。 虽然他很喜欢捉弄我,不过治病却是很花心思的。我的身体也复原的很快,没过几天又活蹦乱跳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踩不死的蟑螂。 无香公主在这个疫区已经树立了很高的威望。民间的传言越来越玄乎,还有说她是观世音下凡,救苦救难的。就差在佛主对面立个金身了。我心里有数,等这场疫情过去,时机就差不多成熟了。 一日有人回报,附近又有村子出了病例。 当时无香公主去联络前朝旧部了。 我就自己出门去处理。 快到的时候见到小河边有个小道士在用容器装水,心里纳闷道,在这种时候河水哪里还能拿来喝。 进了村子已经是哭声一片了。我本以为只是几个人生病了,却没有想到蔓延的如此快。身上带的药不够。我先分发给几个病情重的村民吃。 没想到他们却不要我的药。 口口声声说,只要吃了法师的神水就能好。 我惊讶道:那神水是哪里来的? 他们说有个法力高强的法师在村子开坛做法呢,等做完法,就发神水给大家。 我心里纳闷,难道是有神棍在行骗不成。 到了村中的大片空地上,围了了好大一圈的人。 我好不容易才分开人群挤到里面。 却是几个道士摆了祭台,挂了符在做法呢。 我心里一惊,刚才看到的那小道士也在里面。 他们难道就把这河里舀来的水骗村民是神水不成? 那水喝了健康人都说不准会得病。 那些村民如此相信这位骗人的法师,一定有什么缘由,我现在势单力薄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于是故意找了边上一个村民轻声打探道:这位法师真的这么灵? 他斜我一眼:怎么会不灵?赵二狗就是吃了他的神水才活下来的。 我在心里轻轻哦了一声。 如果不出意外,那个赵二狗应该是个托。要制服这个法师,看来要先从这个赵二狗下手。 那赵二狗真的好了? 他斜我一眼懒得理我的样子。 我忙笑道:我是他表弟,就在附近村子,听说他得了那病,是过来看他的。可是好久不来都找不着他家了。 他看我一眼:原来是赵二狗的表弟,我和他是拜把的兄弟,你这么有心来看他,我带你去。 心里一乐,运气却是这么好。 抬头见那道士舞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声,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人有几分面善。 这种感觉让我隐隐不安起来了。 我在心里后悔,没有带几个人来。不过现在进了这个村子真有什么陷阱逃也来不及了。还不如小心着应对。 他带着我在村中七拐八歪,却是往偏僻的地方走。我心里开始突突的跳。 脸上还是笑嘻嘻道:这位小哥,我忽然想起来我妈还让我带东西给二狗呢,我刚才就顾着找他,放在村口大树下了,要不这就先回去拿了。 他笑笑:这招倒是不错,不过可惜,这个村子里根本没有赵二狗这个人。 我转身就想跑,他却是个会功夫的。抓住我的手臂一拧,我就动弹不得了。 唉,原来从我一进村子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看来这边的瘟疫的消息也是有人蓄意散发出去的。 也许是无香公主做的事已经惊动了安南候,知道下面有人在有计划的聚拢人心,所以特地摆了这个局引她来。却偏偏来的是我这个替死的。 既然对方计划如此周详,自然不会留给我逃脱的机会。所以我连挣扎的力气都省了。 我任由他把我绑成一只粽子,扔在一间破屋子里。 不一会儿,有凌乱的脚步声靠近。看来来的人还不少。 为首的正是那道士。 他看到我却笑了:小兄弟,没想到是你?你可还记得我? 我定睛一看,总算想起来了。 他不就是那日来抢粮食的矮个子官兵吗? 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施施然在我对面坐下:我当日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只是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我回他一个承蒙抬举的表情,懒得再接话。这种时候说多错多。在有万全之策之前我还是少开口。 他让人上来给我松了绑。 上次见面我对公子就极有好感,公子这么好的人品,为什么要和安南候对着干呢? 这是来劝降加套话了。 我微笑不语。 他倒是好脾气的:公子倒是好胆色,单枪匹马就来了,连个随从都不带。 这是继续在套话。 他见我好不回应也不生气。对着身边的小道士说:你看他像观世音吗? 那小道士色眯眯的看我一眼,回道:唇红齿白,还真像,可惜是个男的。 那法师笑道:你不要贻笑大方了,在传入中原之前,观世音可是个男的。 我低着眼睛不 分卷阅读57 说话,心里在盘算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他上来拍拍我的肩膀:公子,我来这里本来就只是负责杀人的,只不过我们相识一场,不忍做那么绝,你说个实话,我可以帮你跟候爷求情。 我在心里冷笑,你的话在安南候面前怎么会有分量。 他见我毫不动容,摆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把我的衣服猛的一扯,我只觉的身上一凉,整个上身都露了出来。 他摇头叹息道:原来真是个男的。 这句话却把我惹怒了,原来他以为我是个女的,还下这样的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真是禽兽不如。 他的手指轻轻的划过我胸口的伤痕:哟,这可是在心口上,那么一剑你都可以活下来? 我像被扎到一般忍不住一缩。 他却满意的笑了起来,那阴森森的笑容让我全身都抖了起来。 我迎上他的眼睛却在里面看到了恶毒和仇恨。 原来这个人是个小人,当时吃了我的亏便要讨回来了。 第四十五章 我迎上他的目光却在里面看到了恶毒和仇恨。 原来这个人是个小人,当时吃了我的亏便要讨回来了。 心里一横,死过那么多回,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那道士朝着我恶毒的笑。 你说怎么样的死法对美人来说最残忍呢? 他清了清嗓子,用道貌岸然的声音道:把他拖出去绑在架子上,就说是个被挖了心肺的妖怪,是带来这场灾祸的根源。 他顿了一顿,得意的看向我:然后烧死。 我回他一个冷笑。 不是第一回死,也不是第一回被火烧。 思绪忽然一顿,我想起了那回王爷救我出了火场。 属于王爷的熟悉的气味,一下子触动了我的感觉。 一种奇怪的酸楚的感觉慢慢的泛了上来。 我毫不反抗的任由他们把我架了出去。 那小道士大声的吆喝着我的身份和罪状。 村民们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我。我的心里却在好笑,来救他们的被当成妖怪,而会害他们的人却被奉为神仙。可是说起来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世事就是这个样子。 这架子很高,铁链把我牢牢的套在上面。 我看着下面的人忙忙碌碌堆起了柴木。 这也不失为一种别致的死法。 那道士举了火把神气活现的走了过来。他有点得意忘形了,不复当日那种小心谨慎的态度。不过的确没有必要,现在他是掌握着全局的人。 我看着那火光打了两个圈,优雅的落在柴堆上,还弹了两下。 洒了油的柴堆上,一下就窜起了高高的火焰,直扑了过来。 我本能的偏过头,火苗添去了我的鬓角。 周围传来快意的叫声:烧死他,烧死他! 这声音中的仇恨让死亡更让我觉得害怕。 也许仇恨是最容易被煽动的情绪。 就像我会恨王爷的负心,我会恨丁磊的背叛。 王爷做错了多少? 他只是利用了我来保护柳冠廷。可是他不该利用我的感情。但是动心的是我,我又要如何责怪他。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我会怎么做? 丁磊呢? 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是我自己靠过去的,他也没有做过任何真正伤害我的事。他又有多少错? 可是我还是在恨,因为他们让一个叫柳儿的小奴才那么的可怜。 一个人真正的宠爱是我这辈子唯一奢望的东西。 他们给了我,然后让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而这一刻我就要被烧死了。 他们却又在做什么? 我忽然有大笑的冲动。 浓烟却呛得我笑不出来。呛得我流下了眼泪。 眼看着大火就要把我吞噬,忽然那火却小了下去。 刚才帮忙放柴活的人,此刻却慢着泼水灭火。 看来我是属猫的,真有九条命。 有一个身影飞到我身边,一手固定住身体,一手提剑,一下就斩断了我身上的链子。 他柔声的问:先生没有事吧? 这个声音好眼熟,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安南候。 看来这个局是他一手安排,我何等荣幸。 事情至此又是一个大意外。 他把我带回了安南府,请了大夫过来看,却没有问我胸口的伤。 心里担心的是我一旦暴露了,无香公主也就等于和安南候正面对上了,也不知道她准备的怎么样了。 晚饭的时候,安南候请我去花园,一边乘凉一边喝酒。 我很奇怪,他在那种场合下抓到了我,为何还要用上礼待我,而不是打为阶下囚。 他看到我来,忙起身迎了上来,请我落座。 提杯行礼道:今天手下无礼了,我会好好责罚的。 我摸不清他的心思,只好微笑不语。 他一饮而尽,放下杯来给我布菜:这黄花菜可以压惊,先生请尝一下。 我夹了几条,入口爽脆,味道不错。他要杀我有一 分卷阅读58 百种办法,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他在饭菜里动什么手脚。 安南候看我吃得津津有味,忽然笑了起来:我那些手下真是不长眼的,如果真是乱党又怎么会一个人身陷险地。 我咽下一口菜,这是我犯的低级错误。不该单独行动。 我笑着说:候爷就这么信我? 他眼中流露出傲慢的神色:我敢信你。 这个人骨子里骄傲的可以,因为自恃足够强大,所以不怕背叛,于是愿意相信就相信。 想到这里又一顿,他为什么愿意相信我? 抬头正好遇到他打量的目光,不知为何,在看到他和王爷极为相似的眼睛时,我的心体不由一缩。为什么他们连看我的眼神也是相似的? 安南候又给我斟了一杯酒:刚才大夫说先生身体底子很虚,现在外面乱得很,不如就先在我府上安养一段时间吧。 我心思一转,这个只是借口,留住我才是目的,看来他想的和说的是两回事。 现在坚持要回去倒是惹了他的疑心,便点头答应了。 他满意的笑笑:先生,留在我身边,你会看到这个江山最强大的样子。 我在心里点头,也许安南候当了皇帝,江山会有最强大的时候,却不是最美丽的时候,因为他不爱惜人命。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宏图伟业。 就在我留下来的第二天,安南候和朝廷正式开战了。 他倒是有闲情逸致拖着我赏花喝酒,仿佛胜券在我。只是在有急报传来的时候,才处理一下。也不避讳我,直接当着我的面和部下讨论军情,发号施令。 所以对着前线的战况我倒是了如指掌。 安南候是军旅出生,善于带兵,手下都是骁勇之师。而朝廷的部队多是官宦贵族子弟,一交上手就被打的落花流水。于是朝廷紧急召集驻守边外的军队回来增援。安南候早料到,就派了人烧了援军的粮草,于是那救兵又被搁在路上,重新征集粮草,恰逢大灾之年,哪里那么容易。 朝廷只好出了最后一张牌,请各地的藩王出兵勤王。 只是那些藩王多多少少都和安南候有点交情,而且局势还不明朗,此刻都抱着观望态度,谁都不肯先出兵。 战况吃紧的时候,当今皇帝终于撑不住,撒手归西。 四王爷匆匆忙忙的登基当了皇帝 一时间,关于李苒继位,李氏必亡的传言如才落在地上的尘土,大风一吹,重新扬了起来。 安南候对我还是极为客气,先生前先生后的叫,有时候还会问我关于部兵的安排。我本来在他面前扮的身份就是个算命先生,也免不了要为他卜卜凶吉。 有一回逛花园,他问我:先生,你可有算过自己的命运? 我笑道:算命的算不出自己的命,就像大夫医不了自己的命。 他眉头一皱,认真道:那我再请个算命先生来给你算。 我摇头:泄漏天机要折寿的,我必定没有好结果。还是不要算的好。 他叹出一口气,一言不发的走。 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道:你说我是大富大贵的命,那么,你的命也一定是这样的。 我不解的看他,这个人的心思我从来就没有弄懂过。 第四十六章 我不解的看他,这个人的心思我从来就没有弄懂过。 安南候的大军异常顺利的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河池。这是京城最后的屏障,一旦攻下,李氏江山就再难有生机。 安南候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所以很方便的,我就和无香公主安插在扬州的暗哨联系上了。她看着朝廷如此不堪一击,有点坐不住了。 我一再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再观望一下。 说起来这次的战事还是朝廷挑起的。皇后给安南候和大王爷安了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起兵讨伐。按理说不是仓促应付,不该如此不堪一击。恐怕变数还在后面。 朝廷在危机当口,启用新人,任命了郝连匀日死守河池。 安南候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敛起了笑容,让手下打开地图,仔细查看。越看脸色越黑。 我凑过去一瞧,顿时明白了他的担心。 安南军已经太过深入,补给线也自然拉得很长。如果河池久攻不下,补给就是个大问题。更怕这是朝廷的诱敌之计,河池地处平原,除了城池没有可以倚仗的地方,如果此时朝廷来个包抄,安南军就麻烦了。 可是此刻撤军也不是办法。一来要安南候放下这一路打下来的江山必是不肯的,二来,撤退的时候防御力弱,一旦被追击,怕是代价不小。 我在心里暗笑,这种沉的住气的战术,倒是极像郝连的风格。看来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河池他一战不过是从幕后浮到台前。 此刻安南候除了尽快打下河池,冲进京城已经没有其他退路。 他终于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连夜召集了亲信近臣商量战术。 那几个人都打过照面,见了我这个外人在场,也都神态自若,果然是久经官场的。 熬了一个通宵,还是没想出个结果来。 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安南 分卷阅读59 候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我已经累得眼皮都撑不住了,安南候还是神采奕奕,军旅出生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已经泛白的天色,叹口气道:各位先回吧。 我也跟着想走了,安南候唤住我:让先生劳累了。我让厨房煮个燕窝过来。 我行了个礼,就回房睡觉了,实在困的不行。 一觉醒来,床头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 伺候我的小丫头笑道:候爷怕先生醒来吃不到热的,每半个时辰都让人去热一下,又怕回锅的不好吃,干脆让厨房每半个时辰煮一碗送过来。先生这一觉,倒是便宜了我们这些下人。 我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送。 忽觉得有人档住了光线,一抬头是候爷进来了。 他冲着我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我觉得站在面前的人是李苒。 他坐下来道:味道还可以不? 我又吃了一口,忽然品出了味道来。 猛的抬头,对上安南候的眼睛。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思。亏我自负聪明,却是此刻才明白到安南候异常礼遇的缘由。 第四十七章 我又吃了一口,忽然品出了味道来。的9c01802ddb981e6bcfbec0f0516b8e35 猛的抬头,对上安南候的眼睛。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思。亏我自负聪明,却是此刻才明白到安南候异常礼遇的缘由。 一阵心惊肉跳,我强作镇定不让表情泄漏了心事。只是低下头一口一口的把燕窝往嘴里送。 安南候也好性子,满眼含笑的看着我吃。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继续。我仍然在安南候的眼皮底下和无香公主联络。只是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了现在变成了做戏。 河池的局势仍然在僵持中,安南候倒是好功夫,仍然不急不躁,只是从细微处可以看出他毕竟不如一开始那般胜券在握。吃饭的时候经常走神,咀嚼的时候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每天晚上仍然是例行的议事。 今天来的还是那几个人。可是其中一个叫袁方的,我总觉得他和平时不一样。也不知是为什么,他一进门我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因为河池久攻不下,已经影响到了士气,而且想不到什么攻城的良策。安南候决定往河池加派兵力。大家仔细商量了派兵运粮的细节就各自散去。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可以说我手头掌握了最详细的资料。 我知道什么时候安南候会抽走扬州城内的军队,我知道他们的行军路线,一边可以安排无香公主攻打扬州城,一边还可以伏击试图返回的援军。到时候扬州城一失,安南候就失了大后方。那个时候和朝廷军队南北夹击,就可以吃了安南候,拿下这个江南。然后取代安南候成为和朝廷分庭抗礼的力量。 而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安南候抽调江南的兵力支援河池也是一种必然。可是想来想去,我总觉得有不妥当的地方。 晚上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中梦到了第一次见安南候的情形。 猛地一个激灵,我翻身坐起。 我想起了袁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我在哪里闻过。那日在甲板上拉我的小厮身上就有这种檀香的味道。看来是他假扮得袁方。那么真的袁方做什么去了?有一点可以肯定,必定是去做安南候不愿意我知道的事情。 之前对安南候的怀疑只是一种直觉,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可以肯定了。 他把我留在身边百般礼遇,不过是想博得我的信任,然后通过放给我的假消息来控制无香公主。因为现在北边战事吃紧,调不出那么兵力来消灭前朝的那股力量。 这个人倒当真沉的住气。 那么他今天让我知道他打算调兵北上就是打算引无香公主来攻城的。调兵是假,引蛇出洞是真。恐怕对于河池他已经有了良策。到底是什么对策呢? 一切的关键应该都在这个袁方身上。 第二天和无香公主碰头,我没有告诉她身份暴露被安南候利用的事,不然她肯定马上就要我离开安南府了。我只是让她去查袁方的去向。 她倒是个动作俐洛的,不到三天就有了回音。 袁方负责押送一批粮草去了前线。 我听了更加糊涂了。押送粮草这种事向来不是袁方负责的,也不用劳动他的大驾去送粮草啊。 无香公主补充道:不知何故,这次的运粮队伍走得特别慢。 我眉头一皱,难道运的不是粮草? 忙问道:可有检查这车里到底装的什么? 无香公主惊讶的看着我:难道你怀疑里面不是粮草? 我点头,可是和攻城有关,又不是粮草的会是什么呢? 无香公主看我脸色凝重知道事关重大,立刻说:我这就派人去查清楚。 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了我,怕是这一来一回,等我得到消息,已经来不及挽回局势了。 我对无香公主说:多带点人,派个能干的人去,如果真的只是粮草就放行,如果是别的,尽全力截 分卷阅读60 住。这是我现在可以做的全部了。 第五十一章 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了我,怕是这一来一回,等我得到消息,已经来不及挽回局势了。 我仿佛是本能的叮嘱无香公主:多带点人,派个能干的人去,如果真的只是粮草就放行,如果是别的,尽全力截住。这是我现在可以做的全部了。 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到了安南府。在气势磅礴的府邸前抬起头来,呼吸变得压抑起来。 整理了一下情绪,抬起脚跨过门槛。才沾地,伺候我的小丫鬟就迎面跑了过来。 原来是候爷在后花园等我呢。 战况吃紧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心情赏花喝酒了,今天去后花园又是什么事情? 今天他看起来和往日不同。e 安南候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 可是今天,他闪烁的眼神里,流露出没有收起来的情绪。 我揣测着他的表情,安静的落座。 安南候给我满上酒,然后就开始自斟自饮。 在他如此明显的异常面前,我如果还一声不吭就显得太不自然了。 候爷可是在为前线战事发愁?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仿佛我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 我忽然醒悟过来,在这个男人的骄傲面前,这个问题的确是很不恰当。 两个人默默的喝酒,盯着庭院发呆。 一阵风起。卷了一片金色的叶子在我们眼前翻飞了两下,落在了我的酒杯里。 两个人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落在了同一个地方。 候爷呆呆的望着那片叶子,仿佛透过了这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东西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笑了笑,打消了把叶子连酒一起倒掉的念头,吩咐丫鬟又拿了一个杯子过来。 安南候有点讶意的抬头看我,眼中波光闪动。 这一刻,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在我的眼中变得脆弱起来。 他仿佛意识收起目光,又开始喝酒。 一杯接一杯,喝的很急,仿佛在对抗什么,只要一停下来就会被那看不见的东西吞噬。 终于,他醉了,酒量再好的人,也禁不住这样的喝法。 他半靠在桌上,伸手去抓那片叶子,却抓了几次都没有抓牢。那酒杯一个不稳就滚到了地上,一声清脆的摔了粉碎。 他低低的叹出一口气:难道就是抓不住吗? 侍女们上前搀了他回房,姑娘家力气小,候爷又是那么大的个子,一个不稳,险些摔倒,我忙接过手,帮忙扶他进屋。 王爷忽然转过头来,两眼炯炯有神。 对着我,低声道:先生,我已经想到攻城的法子了,只要那些火器一到。 我心底一个激灵,他这么清楚的口齿,让我以为他只是装醉。再看过去,他已经合上眼睛,半梦半醒了。刚才那句话仿佛是错觉一般。 原来袁芳押送的是火器。 我一百分的庆幸,自己还留了一手,不然,那些东西到了河池,不管郝连再厉害,那石头的城池也只是豆腐。 可是候爷为什么要告诉我?他本不打算瞒我,还是酒后不小心说漏了嘴。 回头忘一眼那庭院。 如果不是杯中的那片落叶,我都没有意识到秋天已经来了。 去年的秋天,我又在做什么呢? 仿佛已经遥不可及,是另一个世界了。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去年的秋天,我又在做什么呢? 仿佛已经遥不可及,是另一个世界了。 数日后,河池来迅,粮草遭截,战况危急。 我心里一跳,心知肚明这粮草所谓何物。 安南候一言不发,只闭着眼睛假寐。 人人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那是一头被惹怒的老虎在伺机而动。 半晌,他抬起头来,用轻而威严的声音宣布:本候要亲上河池。 所有的人在这一刻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意味着,安南候打算最后一搏了。 接着是仔细的行兵用人的安排,之前因为做过这个准备,所以一切都很顺利的安排妥当。 一切似乎和往日并无不同。 只是由始至终,安南候都没有看我一眼。 虽然不知这行军部兵的安排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扬州城内被调走了大量军力是不争的事实。 这次安南候的确下了拼死一搏的决心。 我随着安南候的大军出发,而无香公主则按照我们约定好的时间去攻打扬州城。 眼看着江南就要握到手中,心中忍不住暗自兴奋起来。 内心的深处,我是如此的渴望力量的。 行军至日落,安营扎寨,起灶做饭。 我看着那轮印天的红日,隐隐约约想起了那个傍晚。 和王爷从琵琶女的山洞中逃出来,亡命的那个傍晚。 这些事,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 可是当我越来越接近这个男人的时候,所有的记忆又不自觉的回来了。 原来,是如此 分卷阅读61 的刻骨铭心。 晚上独自在营边踱步。一个小军士走过来行礼说,候爷有请。我当时记挂着明天的攻城计划,也没有仔细留意,只觉得这个士兵也太瘦弱了一点。 没想到他没有带我到候爷的营帐,而是一处偏僻的灌木丛。 在那里有一个人在等着我。 这个人却是认识的。 安南候郡主,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我,难掩杀意。终究,她又低下眼去,叹出一口气。 明天不要去打扬州城。 我震惊于她的开门见山,如果连她都洞察了我的计划,那安南候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睨我一眼,眼中是和当初一样的鄙夷。 你以为我父王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不过是有心情和你玩玩。 这后一句话中的弦外之音让我听的很不舒服。她到底要说什么? 她看到我眼中的疑惑,继续道:你不了解我父王,他要拿到手的东西,绝对不会放弃。如果他要这天下,李苒是不会有活路的。 我一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女人的心思,惊讶的抬头看着她。 没想到她毫不避讳的回视我。 也许能拖住父王的人,只有你了。你能够拖的久一点,李苒就能活得久一点。所以,不要像这次这样草率。我就说到这里了。 语毕,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我呆在原地试图从这一堆混乱中整理出思路来。 的确,以安南候的能耐察觉我和无香公主的联系并不是难事。而且我也曾经认为他把我留在身边是反间之计。可是他抽走了扬州城大部分的军力是我亲眼所见。我从所站的角度看过去,还可以看到连绵的营帐,这些人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 那么他拿什么去对付无香公主来守住扬州城呢? 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火器。 如果他可以有一批火器,就可以有第二批第三批。 我自以为毁了他的火器就可以把他逼到绝路上,只是自作聪明。 如果他对李氏天下志在逼得,又怎么会怜惜一个小小的扬州。这个时候的扬州城说不定布满了火器,等着无香公主的大军自投罗网。 安南候真是可怕。他先给我一点甜头,让我以为占到了优势,却不知是被往更深的陷阱里引。 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真的是好险啊。 忽又回想起安南郡主的话,如果安南候要这天下,李苒是绝不会有活路的。 我当初离开小河村,不就是为了复仇而来的吗?为什么听到这句的时候忽然那么的抵触。 也许我只是不想他死在安南候的手里。他欠我的,要一点一点的还给我。 找到这个答案,心里又轻松了不少。 时下最要紧的是通知无香公主,不要中了安南候的圈套。 第五十三章 是夜,一宿无眠。 辗转返侧,心下不安。 此次安南候在扬州下此重手,看来是要一举断了前朝的根。那么我的处境也是愈发危险起来。 也不知无香公主有没有及时收到我的消息。焦急起来,巴不得亲自跑一趟。这些日子下来,不知不觉对这个不明真假的姐姐,还是放了感情进去的。 天微亮,就起身洗漱。 随行的小侍卫端了脸盆进来。 我满怀心事的探手过去,却惊呼一声缩回来。 神游太虚呢?还没放冷水呢。 那小侍卫却毫不客气的嘲笑,一边利落的取了一边的冷水和到盆里。 我一听着这声音耳熟。 定睛一看,那侍卫拿着一对桃花眼朝我笑呢,不是秦宇峰又是谁。 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他的来意了。必是无香公主得到了消息,所以怕我身份暴露有危险,让他接我来了。 秦宇峰转身出去,端了丰盛的早餐回来。 一边不客气的拿起精制的扬州点心大嚼特嚼,一边赞道:军旅途中都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那安南候待你不薄啊。 我心下好笑,这个贵公子哥,这种时候还是不忘美食。 他见我站着不动,好心催促道:快点坐下,你也赶快吃吃饱,接下来不知道有什么阵仗等着呢。 秦宇峰给我改装,不仅换了普通士兵的衣服,连脸都换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趁着天未全亮,就摸出营去。他早就查探好了岗哨和路线,两个人大摇大摆就出了军营。只是...... 你不觉得太顺利了一点?秦宇峰也察觉到了不妥。 我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了起来。 乐天的秦宇峰一耸肩膀:反正都到这步了,可能是你太文弱了,安南候都不屑派几个人看着你。 我懒得和他抬杠,加紧步子往前赶。 秦宇峰领我去前面的灌木丛,他在那里备好了马匹。 可是才进那个林子,他忽然警觉道:快走。 发足狂奔没走多远,前路就被堵住。 一个骑卫,牵了两匹马慢慢踱了出来。 他甩了缰绳过来,秦宇峰一把接住,不知他意欲何为。 他笑道 分卷阅读62 :先生,候爷有话给你。候爷说,你想回来的时候,尽管回来。 说完,一甩鞭扬长而去。 我和何言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畏惧。 秦宇峰是个也是个做事小心的。他选的路线必是经过反复推敲的。可是安南候在这个节骨眼上截住我们,就是想告诉我们,这些小花招他不放在眼里,今天是他放我们走的。 秦宇峰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骑卫踏起的尘土。 安南候是在等你真心臣服吗? 忽又回复玩世不恭的表情,大笑道:他自以为是诸葛孔明吗?想要玩七擒猛获。即使他真有卧龙之才,我们可不是莽夫。 言毕,脸色一肃,策马前行。 我心里暗笑,这个贪玩公子哥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可是安南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个人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对手,到目前我还是无法揣测他的心思。每次以为找到头绪,到头来总是自作聪明而已。 不经意间,眼角瞥见不远处的山丘上有一人一马。依稀仿佛是安南候的轮廓,想看仔细,身下的坐骑却已经过了那山头。 秦宇峰备的是最好的马,不到半天,就到了扬州城郊,和无香公主汇合了。 我看着无香公主脸色沉重,知道事有不妥。秦宇峰是个会看眼色的,把刚刚路上的事略去不提,例行公事回报几句就退了出去。 可是出什么事了? 无香公主叹出一口气:柳冠廷坚持要攻城。 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我忍不住心口一痛。 我知道无香公主这个位子坐的不是那么安稳。她只是都不告诉我。今天终于到了压不住的时候,所以才和我商量。 都等了那么多年,难道就等不了这一刻?我心下感叹。忽然又明白了柳冠廷为什么这么急于求成。他是担忧河池一失,李苒就危险了。所以想趁早拿下扬州城,好牵制安南候。 安南郡主要我别攻城,柳冠廷急着攻城,相背的做法却是一样的心思,都牵挂着朝堂上的那个人呢。 卢成一直是站在柳冠廷那边的,不过他们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也许安南候摆着空城计呢,怕我们乘虚而入。无香公主接着道 我有点讶意的抬头看无香公主。从她言语中的意思,竟然也是有几分偏向攻城的。 素来,我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的,这一刻却有几分不确定了。 安南候实在是高明,这招真真假假,真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五十四章 我有点讶意的抬头看无香公主。从她言语中的意思,竟然也是有几分偏向攻城的。 素来,我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的,这一刻却有几分不确定了。 安南候实在是高明,这招真真假假,真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晚上一个人躺在草坪上望天。入了秋,已经有几分凉意。 秋天对我来说是一个敏感的季节。 在上一个泛着金色光晕的季节里,我一成不变的生活被打乱,绞碎,然后下了滚烫的锅,炖成了现在这个五味陈杂的样子。 模糊不清的记忆从王爷在书房抬起我头的那一刻开始清晰。 晚风轻掠,一丝丝抽拔着我的思绪。 不知不觉中皱起了眉头,微微战抖。原来回忆也是这么累人的事情。 忽然,不按时间顺序的,跳出丁磊的脸。心猛的一抽。那种排山倒海的痛再也关不住,倾闸而出。 柳冠廷也在这附近吧,那么丁磊呢? 一阵动静打断了我的思路。 仰起头来,却是一个顽童,半夜在捉蟋蟀呢。看他翘着屁股专注的样子,我不由心情大好。 无论这个世界如何复杂多变,在孩子的眼里不过是每天的日升日落,鸟叫蝉鸣。可是谁又能说,孩子一定是错的呢。 怎么没有呢? 那孩子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不放弃的继续扒开草皮。 我坐起来,看着这个孩子如月光一样无暇的侧脸。忍不住出声:都入秋了,哪里还有蟋蟀? 他显然没想到草丛里还有人,有点惊讶,支支吾吾道:那他们哪里去了? 死了。再善斗的蟋蟀也活不过冬至。 你知不知道蟋蟀的另一个名字叫百日虫? 他扑闪着眼睛看着我。眼中有似懂非懂的迷茫。 那么明年的蟋蟀就不是今年的那些了吗? 我看着这个少年眼中善良的光芒,不忍心的点点头。 他低下头沉默,半天又抬起头来,眼睛变的愈发明亮:就活到秋天也挺好的,好过被冻死。 我却闻言一震,人总是感慨于命运的无奈,却不曾想过一切命数皆有缘由。 孩子天真的眼睛,却看得比我们清楚的多。 回过神来,那孩子却已经不见了。 再看一眼,这草地上,竟然一个脚印都不留。 当我起身往回走的时候,神清气爽,脚步也不复来时的沉重。 忽觉这几日大大的上了安南候的当。他的神秘没测又怎么样?也许不过是故弄玄虚,而我却只顾着跟在他后面转,却不知不觉被 分卷阅读63 引进了死胡同。 安南候虽然是只善斗的蟋蟀,即使此刻天下无敌,可是他横征暴敛,视百姓如无物,即使再强大也不会长久的。失败是他必然的结局,既然我已经看到这点了又有什么可怕的。 眼前扬州城攻与不攻的问题也不过是安南候的一个陷阱。 当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个扬州城上的时候,他说不定已经长驱直入,下了河池。 跳出来看,一下子又清楚了。 现在要争这天下的三股势力。柳氏,安南候和当今朝廷。从力量上来说,安南候最占上风,而我方最弱。如果此刻朝廷一倒台,那么安南候就可以以绝对的优势吃掉我们。所以不惜代价,安南候一定会先拿下河池。即使我们现在攻打扬州,他也不会回头的。柳冠廷想用扬州来牵制安南候是一厢情愿。 而等他占领京城,吞并了李氏的力量,再来对付我们也不是难事。即使我们有扬州做倚仗又能如何? 所以当下,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我们和朝廷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只有帮助朝廷拖住安南候,我们才能有站稳脚跟的机会。 而眼下已经是秋天,只要能把这场战争拖到冬天,远征的安南军衣食补给的压力大增,我们的胜算就大了。一场恶战下来,朝廷也必然是元气大伤。这个时候,才是我们真正登场的时候。 想到这里豁然开朗。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几日胸口的郁闷之气尽去。终于从安南候的压迫感中跳了出来。 回头见秦宇峰迎了上来,看他的样子是特地找我来了。 这个人一脸神秘的对我笑:你猜猜谁来了? 我的心普通一跳。 他故意凑到我耳边轻语道:当今圣上...... 身体一僵,刚刚活跃起来的思维又一下子停滞了。 秦宇峰一下子弹开五尺,边笑边说:......派使者来了。 我脸色一变,板着脸继续往前走。 秦宇峰见玩笑开过,忙追上来,眯起桃花眼陪笑道: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派人来吗? 我狠狠斜他一眼:难道派人来给你请安不成,何大少爷? 他摇摇扇子:他可是送来了厚礼哦。 要结盟当然要送重礼表示诚意了。我脱口而出。 他眨眨眼睛,怪声怪气道:冰雪哦,这都被你猜到了。 那是因为我刚刚正琢磨着结盟的事,所以听到朝廷来使者一点就通了。只是不知结盟是谁的主意。 那你再猜猜看,他送了什么有诚意的礼物过来? 他得意的看着我。 我思路三下两下一转,什么是无香公主最想从李苒手里得到的? 难不成是那半张地图? 他的下巴一下掉到地上,夸张的吹胡子瞪眼:这都被你猜到。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摇摇头去找无香公主。 秦宇峰在后面轻声道:这就对了,笑笑多好看啊。 这才明白他故意哄我开心呢,原来这个人也是会为自己不合时宜的玩笑内疚的。 第五十五章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势如水火的两股势力,有一天坐在一起好好吃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大家都是为了生存而已。只有生存下来了才可以谈别的。 无香公主让秦宇峰给我易容,要带我去参加结盟会。秦宇峰满脸堆笑的答应了。这种笑让我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在他自我陶醉的看了我半天,宣布改装完毕的时候,镜子里就剩下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 秦宇峰在我想杀人的目光中笑得如此纯洁:无香公主是女子,身边自然是要带侍女的。 无香公主知道秦宇峰的恶趣味,也不点破,赞成的点头:改成女子更不容易被认出来。 如此这般便带了我去赴宴。 到了大厅,柳冠廷已经到了。正和朝廷特使寒暄。 我看到他还是忍不住一个激灵。 有些记忆深刻的就像身体的一部分。 他见到无香公主来了。 眼神一闪,理了理衣服,起身相迎。态度看起来倒是非常恭敬的。 可是我从头到尾都在盯着他,所以没有错过他在换上恭敬的神态前,那一瞬,眼神的异样。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下,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无香公主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款款落座。对着朝廷特使,礼节性的微笑。 表面上,柳冠廷终是柳氏的主人,即使真正掌握实权的是无香公主。 所以,今晚柳冠廷坐的首座,两边分别是无香公主和朝廷特使。 其他在座的还有前朝的文官武将,卢成却没有来。他的地位的确比较尴尬。 我在无香公主身后立定,可以把眼前的几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朝廷特使,初见无香公主忍不住一楞,马上又回复了正常。很少有男人见了无香公主能不动容的。 一顿饭吃的沉闷乏味无比,尽是小心翼翼的客套话。 看起来这个特使虽然面貌平平 分卷阅读64 ,倒不是个庸俗之辈,说话可谓滴水不漏。李苒派他来自然是有道理的。本来是朝廷主动结盟,可是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倒是仿佛要结盟的是我们。这个时候越是主动,越是吃亏的。 等酒足饭饱,还没有进入正题。 无香公主和柳冠廷还是不动神色,几个武将却是有点坐不住了。 终有一个不识时务的,忍不住出声道:李苒派你来,却是做什么的? 这句话可谓毫不客气,在这种时候却意外的合适。直呼当今圣上名讳,本是大不敬,不过既然是结盟,那么我们就是平等的地位,这一声李苒倒是长了这边不少的志气。 柳冠廷佯装斥责了一句,顺水推舟的把话题引到了结盟上。 我在心里冷笑,李苒打的什么算盘,难道柳冠廷不知?还在这边帮着做戏。 那特使,微微一笑。取出了已经起草好的结盟书递上。柳冠廷看过,又递给无香公主。 无香公主看了盟书,露出一丝笑意,忽然眼神一厉。 这前朝宝藏,本来就是我柳氏之物,你们圣上拿我们的东西作为结盟的信物,不是让我们被人嘲笑吗? 这就是开始谈判了,任何的谈判不外乎一场讨价还价。 那特使成竹在胸的笑道:公主误会了,圣上送过来的不是这半张地图,而是帮公主寻回这传家宝藏的诚意。 无香公主笑脸如花:那有劳圣上费心了,这份诚意下,我们怎么能拒绝和李氏结盟呢。 下面的人见无香公主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下来,不由失望,只有柳冠廷,面不改色的等着无香公主说下去。 无香公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本宫就先谢了圣上的诚意了。 那特使回敬一杯,笑道:公主果是女中豪杰,痛快。如果盟书有何细节要修改,尽管可以提。 无香公主不紧不慢的放下酒杯,轻笑道:结盟重在诚意,我们虽是势单力薄,可是也会尽力帮助圣上的,不过结果却是不好说的。 这个话里,又是峰回路转了。用一个诚意还了李苒的诚意,我在心里偷笑,无香公主厉害的,女人是天生的谈判专家。 那特使马上反应过来无香公主的言下之意,却不慌张,笑道:结盟当然重在诚意。圣上与公主结盟,自是爱护有加,断不舍得公主去做冒险的事情。只要公主有这份心在,愿意出手就可以了。 这话似乎还有弦外之音。 无香公主自然也是听出了,微笑着等着他说下去。 安南候在江南树大根深,自然不止扬州一处可倚仗。他现在远征河池,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只要无香公主愿意帮忙截断了他江南江北的联系,就是帮了圣上大忙了。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过,可是这长江如此之长,我们又怎知道安南候从何处运送粮草,更不知道他把粮草藏在何处。 听这特使的意思,却是有这方面的消息了。 在座的人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他扫视了一遍众人的反应,却不说下去了:公主,可明白当今圣上的诚意了?不如我们先签盟书吧。 言下之意签了盟书才愿意将细节相告,这个倒是个厉害的人物。 如果有安南候的粮草分布图,那么不仅可以釜底抽薪,给他毁灭性的打击,对掌控江南,增强我方的力量也是非常有利,和这个比起来,前朝的宝藏反没有那么重要了。 李苒开出的条件真可以说是为无香公主量身定做,不由得她不心动。 不过谈到这份上,结盟对我们来说的确是很有利的了,事实上,即使李苒不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我们也是不得不出手,帮他拖住安南候的。 接下来就是讨论结盟的细节了。 似乎一切都非常顺利,原来,真正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 就要签盟书了,大家等着那特使拿出藏宝图来,没想到他笑道: 这次出使,要穿过安南候重重关卡,哪里敢把地图带在身上,圣上说,请无香公主亲去京城取,以保万全。 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这优厚条件的背后却是要无香公主去做人质了。的确,在双方没有信任,纯粹只是利益下的结盟而言,李苒不可能白白把好处都给了我们。他手里需要一张制约我们的王牌。 众人一下都变了脸色,包括一直镇定自若的柳冠廷,恐怕李苒这招连他都瞒着。 无香公主倒是神态自若,轻轻笑道:也好,许久没有去京城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样的光景了。 柳冠廷猛的站了起来。大家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集中到他身上,这个一直最沉的住气的人却是怎么了? 柳冠廷对着朝廷特使一拱手道:皇姐一个弱质女流跋山涉水远去京城终是辛苦了,不如由我替皇姐去取好了,皇姐要看京城的美景,可以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我自然是明白李苒为何要无香公主为质。无香公主和柳冠廷不和,如果柳冠廷是人质,恐怕对无香公主威慑力有限。毕竟实权是在无香公主手里的。可是倒过来倒是对他大大有利了。他一方面可以调走无香公主帮柳冠廷夺得实权,一方面又可以用无香公主要挟 分卷阅读65 那些前朝将领。 可是柳冠廷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打破李苒的如意算盘呢? 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恐怕比我想象的复杂的多。 此刻柳冠廷坚定的眼神却是让那朝廷特使无话可说,他也找不到理由反对。 于是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无香公主一声不出,我也不说话,但是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马车外的月亮一晃一晃,晃到了乌云后面。 天地间失了最后的光芒,暗了下来。 黑暗中,无香公主悠悠的开口:我还是想不明白柳冠廷到底什么心思? 我叹出一口气:我也想不出这对他有任何的好处。你打算怎么办? 她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派个人和他同去。 我点头,这个时候也只有这样了。可是什么样的人才牢靠呢?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我去吧。c 无香公主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不行。 我知道她会这样,心里觉得暖暖的:有谁比我更熟悉京城,熟悉李苒,又靠得住呢? 她沉默不语,再开口带了微微的怒气:你怎么不明白呢?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你去冒险的。 我有那么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能言语了。 不自觉的,我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在心里面轻轻的唤了一声:姐姐。 马车继续的摇晃着,终是把月亮从乌云后面晃了出来。 借着银色的月光,我看到无香公主美丽的脸颊上,隐隐闪耀的光芒。心里又是一暖。主意已经悄悄拿定了。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时至今日,我已经明白,无香公主真的是把我当成她亲弟弟了。虽然不知为什么她如此的肯定,因为那块血玉吗? 想到这里不由心虚,只有我知道,这块血玉是怎么来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搅起这场风雨,当初在胸口翻滚的滔天恨意也不知不觉平静了下去。原来仇恨也是很容易疲倦的感情。 这一刻的我只是想着下一步要怎么走。 欠无香公主那么多,我该为她做点什么的。 我去找秦宇峰,这个时候能够帮我的人也只有他了。 他实在是聪明的过头了,一看到我就明白了来意。用一贯玩世不恭的口气问道:小柳儿,你确定要淌这趟浑水吗? 的确,此行要面对的,除了不可预知的凶险,还有我们三个尴尬的关系。 我笑笑:你看我是这么公私不分的人吗? 秦宇峰转头去看窗外的阳光,眯起眼睛的样子让人联想到阳光的温暖。 他淡淡的开口:要把持自己的感情总是很难的,除非不再是那么强烈了。 我仿佛听到一滴水落在心底的回声,轻微但是清晰。 他忽然转过头来,笑的比阳光还要灿烂:我帮你,虽然会被你姐姐骂死的。 知道会被骂还笑那么开心。怪人一个。 我懒得费心思在这个反复无常的贵公子身上,他答应帮我就好。 很顺利的,秦宇峰帮我易容成随从,混在了柳冠廷北上的队伍里。 这次去京城,不可避免的要穿过安南候的势力范围,为了安全,大家假扮成了商队,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我负责柳冠廷的饮食起居。这个是最容易就近监视他的身份,无香公主本来安排了别人去,秦宇峰偷偷掉了包。这种伺候人的事,我本来就轻车熟路,也不怕露出马脚。 一路上,柳冠廷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部分时间都是趴在马车的窗口发呆。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他。 不可否认,他的确是我见过的人中最美丽的。 这种美丽不是因为标志的五官,也不是因为修长的身形。而是那种从近乎透明的皮肤里,慢慢渗透出来的光芒。纯净的安宁的气息,还带着淡淡的忧伤。没有人能抗拒这样的少年吧。 我想起他拿着剑指着我的样子,总觉得和眼前的柳冠廷联系不起来。这样一个水一样的少年,也可以那样的心狠手辣,而且是异常果敢的心狠手辣。 少爷,该吃饭了。 他头也不回:放着吧,我不想吃。 我瞟了眼那些热腾腾的饭菜,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中还能准备好这样的饭菜,下面的人必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可是他说不吃,最后就只好倒掉了。那送饭来的小青,不知所措的端着盘子,呆在那里。 我看不过去,接过来:你先下去吧。 小青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如释重负的退了下去。 柳冠廷置若罔闻的继续发呆。 我叹一口气:少爷,天凉了,饭菜也冷的快。 他还是不理不睬。 我在心里憋着火。乱世又逢灾年的,多少人吃不到东西,他还要人家求他吃不成。在小河村的生活,让我深刻体会到这盘中餐的来之不易。一粒小小的米饭是要用那么久的汗水和阳光才能蕴育而成的。 主子不吃,我这个做下人 分卷阅读66 的只好陪着他饿肚子。 嘴巴可以忍住不说,可是肚子要叫起来我也没有办法。 我尴尬的听着肚子呱呱的大声抗议,只好祈祷他神游太虚什么都没听见。 显然,这个祈祷并没有生效。 柳冠廷转过身来,瞟我一眼:你很饿? 这不是明摆着...... 他拿起筷子道:吃吧,我总不好饿坏了姐姐的心腹。 我心里一惊,他会猜到我是来监视他的并不奇怪,可是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点破了。 我只好故作镇静道:小姐着紧少爷,才遣了我来。 他云淡风清的一笑,说不出的味道。 拿了筷子在碗里翻来覆去,食不下咽。 饭菜不对胃口吗?我叫他们去换过。 他摇摇头:你慢慢吃吧。放下碗筷,又转到窗口去了。 疾驰的马车拉起劲风,撩起他长长的黑发,若隐若现脸颊光滑的线条,还有长长的睫毛。忽然,那睫毛微微一抖,有隐隐的光亮溢了出来,遗落在风里。 他是在哭吗? 是什么样的悲伤,可以让这个冰冷的少年忍不住眼泪? 即使有过那样的仇恨,这一刻我仍然情不自禁的被这个少年孤独的忧伤感染。方才对他任性的不满,烟消云散。 很久以前,我想,只要有了王爷的宠爱,就可以开心的一直到老。柳冠廷,拥有着我曾经渴望的东西,为什么还有那样驱不走的忧伤。 赶路本来就是件辛苦的事,柳冠廷又不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眼看着他一天一天的憔悴下去,束手无策。 此时无香公主已经知道了我和秦宇峰的把戏,可是鞭长莫及,只好每天交换信息的时候都在信里千叮咛万嘱咐的。 我把柳冠廷的情况也跟她说了,前几次她回信都避开了这个话题。后来她大概也怕柳冠廷这个样子会出什么岔子,在信末有意无意的提到说,柳冠廷爱吃麻婆豆腐。 于是,当晚的菜里就有了麻婆豆腐。 柳冠廷望着那道菜,仍然是目无表情。我叹一口气,刚想端下去,他却拿起了筷子。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轻轻的夹了一小块,慢慢的放到嘴里,细细的嚼,嘴边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意。心下松了一口气,立刻把饭送到他面前。这一盘小小的麻婆豆腐,居然让这个几天没有胃口的人,一下子吃了两碗。 我想,以前,也许无香公主和柳冠廷的感情是非常好的,所以有这样深入的了解。 可是才放下的心,很快又提了回去。 柳冠廷这几天不好好吃饭,一下子又吃那么多,肠胃受不住了。晚饭过了没多久就开始呕吐,接着就发起烧来。 我只好去跟同行的特使商量。 为了避开安南候的关卡,我们尽量拣小路走,这会儿在一个荒僻的小村子里过夜,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大夫。 这个时候负责护卫的刘统领说,他手下有个侍卫精通医理,也许有法子。 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深究为什么一个精通医理的人会去做侍卫,忙带了那个侍卫去看柳冠廷。 柳冠廷已经烧得浑浑噩噩了。c 那个侍卫先给他把了脉,又扎了几针。还好准备周全,马车上有几味常用的药。他就着那些药草开了个单子,我就立刻找人去煎药了。 柳冠廷烧的满脸通红,不停的呓语。我忙着给他擦身子降温。 那侍卫看我弄的满头大汗,上来接了毛巾说:不是这么擦的,你坐一边去。 这种时候大夫的话最大,我只好乖乖退到一边。真是累,这个柳冠廷比李苒难伺候多了。 药来了,可是太苦了。病得迷迷糊糊的柳冠廷就像个小孩子,怎么都不肯喝。 那侍卫转过头问我:还有冰糖? 我忙去找来。 看着柳冠廷把这碗掺了糖的药终于喝了下去,心里的某个角落酸了起来。 以前丁磊开的药也很苦,每次他总是一边嘲笑我吃不得苦,一边往药往加冰糖。一想到他当时的神情动作,心痛的越发厉害起来。 你怎么了? 抬头却是那侍卫在看着我。 没事。慌忙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情:你忙了大半夜的,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吃的。 他一点头:两碗面。 我偷偷吐个舌头,这个人胃口还真大。 还好这个村子里面还是有的。我还跟村民买了两个新鲜鸡蛋,做了两碗鸡蛋面端到柳冠廷的房里。 那个侍卫不客气的接过一碗,挑了面就往嘴里送,咬了一口抬头看着呆呆坐着的我,含着面口齿不清道:你也吃啊。 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两碗面有一碗是给我的。 心头一热,端过面大口嚼了起来,还真是饿了。 那边睡的迷迷糊糊的柳冠廷,翻了一个身,又把被子踢开了,我上去帮他掖好。他却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夹着呻吟,轻轻的唤了一声。这一声虽然糊涂,可是我却听的清清楚楚,他在叫苒。 心下一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煎熬了起来。这一刻忽然觉得一切很荒 分卷阅读67 唐。我为什么要这样尽心尽力的照顾柳冠廷,还要听着他用这样的方式,唤出李苒的名字? 记忆不可阻止的跳跃到金陵太守府的那个晚上,仿佛相同的情景,酒醉的李苒在梦里,轻轻的呼唤着冠廷。 这两个人之间仿佛有一种看不见又剪不断且不容他人插入的联系。 有一瞬间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猛的抽了手出来。 柳冠廷感觉到手心空了,在梦中皱了皱眉头,用一种让我不忍心的声音吐出了三个字。 我在下一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对不起。 直觉一路上让他煎熬的就是对李苒的愧疚了?为什么愧疚呢? 叹出一口气,转过身去拿来毛巾。 药开始发挥作用了,他开始发汗了。 屋子里的另一个人,一直专注于眼前的那碗鸡蛋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忽然,柳冠廷脸色一白,忙用剑支持住了身体。我才明白过来,他强运真气,可能受了内伤了。如果这个时候还有第二支铁箭飞过来,恐怕他也没有能力接住了。 这个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箭术,这么可怕的臂力。 眼前有一个黑影一闪,却是那封颜发现了这边的状况,一下跳到了我身前。 这一刻,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阳光。我站在他的影子里,这种被护的严严实实,非常安全的感觉有几分熟悉。 然而,第二支铁箭却没有再过来。我们终于安全的上了岸。 那些渡工都被吓坏了,不论我们怎么说,都不肯再渡河,可是还有一半的侍卫在对岸等着呢。 素来镇定的特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的七魂不见了六魄,此时也手足无措。倒是柳冠廷还镇静。 他不知和那渡工头嘀咕了些什么,那渡工头居然同意继续帮我们。 到了快近傍晚的时候,队伍继续出发了。 所有的人都是正襟危坐的样子。只有柳冠廷,事不关己的坐的车厢里闭目打坐。 在心里暗叹,这个人却是有胆识的。 方才如果有第二第三支铁箭过来,我们必是挡不住的,可是对方没有,说明他只是想示威,并不想取我们性命。 难道是安南候,可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上次他也是莫名其妙的放了我和秦宇峰,这个人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在琢磨怎么跟姐姐汇报吗? 我回过神来,却是柳冠廷已经调息完毕,此刻正面带讥讽的看着我。 我忙低下头:少爷,你的伤可好点了? 他自顾自的说下去:你知道刚刚那箭是谁射出来的吗? 我惊讶的抬头看他。他扯了扯嘴角,笑道:没想到还能劳烦安南候亲自出手,射出这破天箭。可惜他的对象好像不是我。说完,若有所指的看着我。 我心头一惊,这箭却是安南候射的,怪不得力道霸道至此。 柳冠廷忽然咳嗽了起来,我忙上去扶住。 他甩开我的手,继续道:这伤是我自找的,那支箭我不去挡,也不会射中你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忽按住了我的脉门。 说,你是不是和安南候有什么关系?眼中的那份凶狠,与客栈里用剑指着我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相象。 我隐隐约约中明白,这个水一样的少年,只有在维护自己重要的人的时候,才会变成长了利爪的野兽。上一回他为了李苒,那么今天呢? 你是在担心我是安南候的人,会对你姐姐不利吗? 他闻言一震,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恼羞成怒的一掌打过来。 我本能的往后一缩,那就要拍上我胸口的手掌,却在一寸远的地方停住了。他忽然安静了下来,放开按着我脉门的手。又静静的靠到了窗口,仿佛刚刚那没有打上的一掌,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深吸两口气,又转过眼瞪着我:只要你还是我姐姐的人,我就不会动你,但是你对我姐姐有二心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看着他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的脸,我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我看错了。 接下来的行程却是异常顺利,不出几日,已经近了河池。那边战况吃紧,安南候带兵亲征,号称十天之内,一定拿下河池。 我们便在芋阳落脚。 柳冠廷身体本来就虚,又有内伤折腾,一路病过来,到了芋阳已经昏昏沉沉了。 特使去拜会了芋阳太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说,当今圣上为了鼓舞士气,御驾亲征,此刻也在这芋阳城里。 手一抖,端在手里的杯子掉到了地上。竟然这么快又要见面了。 特使诧异的看着我。我忙蹲下身子收拾碎片。拣着拣着,有人的影子落在我手上。我一抬头,竟是李苒已经来了。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见柳冠廷吗? 啊。轻呼一声,一走神被碎片刮破了手指头。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 李苒低头瞟了我一眼就直直的走了进去。然后满屋子的人跪了一地,齐齐的喊万岁。 他都顾不上让众人 分卷阅读68 平身,直接问道:柳氏世子在哪里? 特使忙让我引了皇帝去厢房。 屋子里点着熏香,在阳光里慢慢的飘散开来。柳冠廷在这一片香晕中,沉沉的睡着,乌黑的头发铺了满床,挂下床沿。 这一刻他就像一个落入凡间的仙子,美丽的让人争不开眼睛。 我知道,李苒必定是连眨一下眼睛都舍不得的。 他就这么愣愣的看了半宿,忽然转过头来朝我怒道:这一路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让他病成这样? 我一时语塞。 没想到再次面对,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看着他眼中的紧张和焦急,我确定,如果为了柳冠廷让他再扎柳儿一剑,他必定还是会的,无论他对柳儿有多少愧疚。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没想到再次面对,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看着他眼中的紧张和焦急,我确定,如果为了柳冠廷让他再扎柳儿一剑,他必定还是会的,无论他对柳儿有多少愧疚。 以李苒的身份,说这句话是极不适当的。当年他们要杀人灭口,也就是为了瞒住两个人这种异乎寻常的关系。 所谓关心则乱。 聪明冷静如李苒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他也显然意识到,这句呵斥是多么的不合时宜了。不过皇帝就是皇帝。他转头对随从吩咐道:柳世子是我朝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千万不可怠慢,立刻去请何大夫过来。 这个语气,把刚刚的失态转成了让人肉麻的外交手腕。虽然生硬,倒也是个台阶。 不一会儿,门口一阵紧密的脚步声。 白色的衣角下一双精致的靴子越过过了门槛。 何大夫?心头一动,用余光一瞟。果不其然,某人一边道貌岸然的行礼,一边用桃花眼偷偷朝我送秋波。 一点也不意外,无香公主哪里那么容易放心的,所以就立刻把秦宇峰遣了过来。不过在这里,他叫何言。 何言疹了脉,又诌了一堆什么郁结于心,下行上阻之类的。总的来说就是没什么事,吃他的药调养两天就好。 末了,随手一指,要我陪他去抓药。 我一愣,这个人真是够明目张胆的。 跟着他走出去,我一边在心里嘀咕,一个不小心,撞上了何言的背。 他弯下腰来,满脸关切的看着正捂着鼻子拼命忍住痛的我。 小柳儿,你没事吧? 我白他一眼,还不怪他突然停下来,而且居然在这种地方直接叫我的名字。 他吐吐舌头和我并排走。 小柳儿,你可知道因为帮你我被你姐姐骂得多惨,她巴不得把我扒皮拆骨了。可是你见了面却只给我一个这么冷淡的反应,真受伤。 我看他夸张的捂心伤心状,又忍不住翻个白眼。 你也不怕别人起疑心,干嘛叫我出来抓药。 他继续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怯怯的看我一眼,幽幽道:我只是以为你不喜欢呆在那个房间里。 虽然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不过他没有说错,那个房间我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回想起刚才李苒的那一声责骂,一时心口堵得说不出话来。 去街上抓了药,何言殷勤的从我手里接过去。 我一把抢回来:你不要太明目张胆了,这是小厮做的事情,我来提。 他忽然重重的叹出一口气:小柳儿,你这个人...... 我抬眉等他说下去,没想到他什么都不说,抬腿就奔柳冠廷下榻的春江别馆去了。 回去熬了药端到房里,李苒已经走了,柳冠廷起身坐在桌边发呆。 他看到我盘子里的药碗皱了皱眉头。 药里放了甘草,不苦的。 这一刻,我看到他秋水般眼眸轻轻一颤,又被长长的睫毛盖住了。 他伸手过来,拿起碗一饮而尽。 我接过碗,转身想放回厨房,他叫住我:小六,姐姐知道李苒来芋阳的事情吗? 昨天的信里,并没有提及。说明发出这封信的时候无香公主并不知晓,不过现在未必不知道。 他抬起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我:也许决战就在眼前来,李苒没有把握是不会出手的。 我心里一咯噔,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为什么我以前看得很明白的事情,现在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第六十章 我心里一咯噔,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为什么我以前看得很明白的事情,现在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隐隐约约中,我感觉到柳冠廷对无香公主特殊的感情。就像是一个孩子拼命的想要讨长辈的欢心,他渴望着无香公主一点点的关心和肯定,比如那盘麻婆豆腐......甚至心里升起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当初他又是为了无香公主去接近李苒的吗? 如果真是如此。我冷冷一笑,那真是因果轮回。 晚上收到无香公主的消息,说是当初被安南候困在半路的勤王部队,重新纠集了人马,这两日就要到芋阳了。怪 分卷阅读69 不得李苒御驾亲征,原来还有这个后盾。 只是现在安南候来势汹汹,即使有后援,这个仗要怎么个打法还是个大讲究。还好,李苒那边有何言打探消息。无香公主这个棋插得真是恰到好处。就是不知道安南候那边又是什么动静。 正想的出神,后面有人叫我。 原来是封颜,今晚轮到他值夜。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做什么?小心着凉。 我吐吐舌头,总不好光天化日出来接头。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很自然的解了大披风下来,一下把我兜住。这一连串的动作异常的顺手。 我身体一僵,这种感觉真的是很熟悉。为什么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要对我如此关怀备至。握紧手里无香公主的信,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难道他也是无香公主的人?这个并不奇怪,以无香公主做事的风格,她必定会派不止一个人安插在柳冠廷身边,以便他们相互照应。又想起她一脸苦口婆心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不由笑了。爱操心的无香公主让手下多照顾我倒是合情合理。一种被人宠爱的甜蜜,一下子包裹住了我。 我拉了拉衣服,说了声谢谢就兴冲冲的走了。留他在背后纳闷我莫名其妙的好心情。 抬头望两眼天空,连星星都比方才明亮了许多。 不过下一刻,我就直接看着地板了......因为抬头没有看到脚下的台阶,摔了一个结结实实。 封颜跑过来,扶了我起来。我看他一脸心疼,忙说:没事没事。 没想到他黑着脸说:你把我的衣服摔坏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摔了个大洞,满脸尴尬。原来他是心疼衣服......这种风格还真像某人。 一触到那个点,方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封颜见我变了脸色,忙问道:很疼啊?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作势就上来摸我的膝盖。 我是大夫,还是我来吧。 又一个声音响起,却是何言来了。 我心里有数,何言是来找我的。 他客套的笑笑:这位侍卫大哥应该还要巡视,不如我来送这个小哥回去好了。 说着一把把我拎了过去,原来他手劲还挺大的。 这一下摔的不轻,能把衣服都摔烂了,膝盖肯定肿了。何言今天不知怎么的,不如平时轻手轻脚的,与其说扶着我,不如说拖着我走。 我想回头跟封颜道个别,被何言一下拖过了拐角。 作什么这么急?我不满道。 他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小柳儿喜欢这种高大威猛型的,李苒差不多这个身形。 这个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开玩笑也不知道分寸的,偏偏要去踩我痛脚。怒气一下窜了上来,我一把就想推开他。 没想到他像座山一样,推都推不动。 几乎是连拖带拽的,何言把我带回了房间,拿了药给我擦膝盖。 我还在气头上,抓过药就自己擦。 何言看我这个样子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小柳儿,你就会跟我闹脾气。为啥不能给我好脸色看呢?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捉弄我。 他在我对面坐下,升了个懒腰,又托着下巴盯着我瞧。 我说小柳儿,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小傻瓜,一逗就生气,真是太可爱了。 一脸恶劣的笑,接下去的话就是所以他喜欢逗我玩。 我在心里翻个白眼,和这种人较真真是不值得。 他自顾自的说下去: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小傻瓜。 那一脸暧昧,让我忍不住就想一拳打过去。 一想到真动怒了就让他得逞了,只好把火气又忍下来,转移话题。 无香公主说勤王部队就要到芋阳了。 何言靠在椅背上,枕着手望向屋顶。 我已经知道了,李苒就要出手了。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他打算怎么做? 何言坏坏的凑过来:小柳儿朝我笑笑,我就告诉你。 我直接无视他的不正经,接着问:你真知道他的计划? 他讨了个无趣,还是不死心,故作伤心状:你刚刚还对那个侍卫笑这么甜,为什么对我就这么吝啬,不公平。 我的拳头又紧了紧,这个人还真是主次不分,什么时候了,只顾着耍嘴皮子。 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真不明白无香公主怎么派你去李苒身边。改用激将法,可惜......他不上当。 小柳儿,这次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可以告诉你,李苒赢定了! 为什么?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安南候的厉害,怎么这么有把握。 因为有我帮他啊。一脸贱笑,终于我忍不住,抄起鞋子扔了过去。 他身手倒是灵活的,稳稳当当接住。 嘿嘿,小柳儿又生气了。他弯下腰把鞋子给我穿上,抬起头一脸谄媚的笑,我说的是真的,你等着看结果吧。 我一脚踢过去,他三下两下退到了门口,眯起桃花眼笑道:我先走了阿。 气结,什 分卷阅读70 么人啊?看样子他不是故弄玄虚,可能真知道什么,又为什么不告诉我?搞得我现在憋得那个慌。 忽的,一个瓶子飞到我怀里,我本能的接住,抬起头来,何言又折了回来,探了个脑袋在窗口:小柳儿,这个是百花丹,能解百毒,你留着,总有一天会用到的。 莫名其妙。我看看那个小瓶子,的确有一股清雅的芳香慢慢的飘散开来。再抬头,何言已经走了。虽然他平时就行事诡异,不过今天晚上总是感觉怪怪的。看着空空的窗口,心里没由来的觉得不安。 甩甩脑袋,摇去莫名的心慌。我把那个小瓶子收进怀里,既然是好药,留着总是有用的。 又好像米有说什么的一章。。。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家先忍一个哈。。。 第六十一章 日子一天一天的冷了。 北方的秋天是短暂的,几场雨之后就走的干干净净。 我捧了衣服在庭院里不紧不慢的走。这套衣服是李苒专程派人送来的,虽然大战在即,他还记挂着那个人的冷暖。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温柔的情人。即使当初是虚情假意,他对小柳子也是细心周到的。 到屋子里,一个大夫在给柳冠廷问脉。 今天又不是何言? 似乎那天晚上之后再没有见过他。 柳冠廷在那么多灵丹妙药的调养下,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每天都抑郁寡欢的,仿佛有什么心事,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我一声不响的把衣服搁在桌子上,柳冠廷轻轻瞟了一眼,眼神闪烁着移开。 那大夫诊完脉,照例开了方子就下去了。 小六,柳冠廷叫我,呆在屋子里好闷,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有点意外的看他,不过作为下人,这个时候是没有资格开口的。 我默默的取了刚刚拿来的外套,给他披上。 没想到他一把扯了下来:就穿来时那件。 这两天降温的厉害,恐怕来时的衣服不够御寒了。 看着他坚持的眼神,我叹一口气,主子最大。只好又提了件披风给他兜上。 万一冻病了,李苒不知心痛成什么样子。 冷冷一笑,自己还真是专业奴才,对柳冠廷都尽心如此。 说起来,我们算是被扣押的人质。可是李苒并没有限制我们的自由,一路到了郊外也没有人阻拦。 已经到了初冬。郊外只见光秃秃的树枝和满地枯草,还有一阵阵的冷风,让人忍不住缩脖子。这种情境下出来散步,真不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柳冠廷一言不发的往前走,我也只好跟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芋阳树下。这棵形状古怪的树不知为何得名芋阳,连带这个地方也以芋阳命名,可以说是芋阳的象征物。 粗大的树干微微的弯曲,纵横交错的树枝向着南方延伸。整棵树仿佛一个人前探着身子,极力的向着南方伸出手。 很难想象天然的树会长成这个样子。 柳冠廷仰着头望着树枝极力伸展的样子,半晌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随风飘动的衣袂,真像一尊雕像。 就在我站的双脚发麻的时候,他忽然一个转身,飞上了高高的树枝,轻轻的坐了下来。 看着那高高在上的树枝,我担心道:公子,上面风大,快下来吧。 他不但不依,任性的看着我:小六,你上来。 这么高的树枝......我又不会轻功,怎么上去? 他见我不动也不勉强,顺着那树枝的方向,把视线投向远方。仿佛那里有他渴望的东西。 那并不粗壮的树枝在风里面晃悠,我只好抬着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这下不仅脚站麻了,连脖子也开始酸。 我伸手捏捏后颈,无奈的叹口气。这些个贵公子...... 这个时候,有一滴水落在了我脸上,凉凉的。 下雨了吗? 分明是晴空万里啊。 在坦诚的阳光下面,我看到了柳冠廷闪烁的眼角。 那一颗却是他的眼泪吗? 不远处,有尘土泛了起来,伴随着马蹄有力的敲打。 骑着高头大马,英俊的帝王,在朝这边奔驰而来,身后是一大群的随从。 好大的架势。 随着那一下一下的马蹄声。我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焦急。 他显然看到了树上的柳冠廷。 冷着脸道:请柳世子回去。 柳冠廷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对我轻声道:我们走吧。 仿佛刚才的那颗眼泪是幻觉一般。 两个侍卫让了马出来。 柳冠廷和李苒并头走在前面。 我听到李苒放软了声音道:柳世子,大战在即,还是呆在别馆比较安全。 柳冠廷低着头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别馆多了不少的侍卫和护院。 柳冠廷倒是安分了。每天就静静的坐着看看书。我不明白他当初那么积极的争取来这边到底意欲何为。偏偏该死的何言又联系不上,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真 分卷阅读71 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早上,正睡得舒服,忽然一阵雷响把我从梦里惊醒。推开窗户,远处有大火冲天。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这是河池的方向。方才的不是雷声,却是火器的爆炸声。 终于,开战了。 柳冠廷也被吵醒了,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忙带了衣服跟出去。 下雪了呢。他看着天空发呆。 我一看,却是真的。细细的雪花从天空里悠悠的飘了下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 我偷偷打量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波折。 难道对前线的战事一点都不担心吗? 雪越下越大,到了中午的时候已经如鹅毛一般。 天地间只留下一片惨白和几个刺眼的脚印。 前方的探子被这风雪阻了,我得到的消息还是几个时辰前的。据说李苒连夜突击了安南候大营,但是安南军训练有素,很快就开始了反击。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焦急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但是微弱的声音。 转头看到南方的天空下,有红光闪烁。 那是我和何言约好的紧急信号。他在找我过去,却是什么事情? 回头看柳冠廷正在午睡,我蹑手蹑脚的走开,从厨房的边门溜出了别馆。一路朝着信号的方向奔了过去。 城门却是关着的。因为开战已经闭城了。 还好身上有李苒给的玉佩,我很顺利的出了城门。 没想到信号发出的地方,就是那芋阳树下。 树下是好几天不见的何言。 第一次,我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永远一尘不染的衣服上占满了血腥和尘土,发髻已经散开,有几缕头发凌乱的落在额前。脸上的汗水卷着尘土淌了下来。 我加快几步奔到他面前。 怎么回事? 他朝我笑笑:小柳儿,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抹一把脸上的汗水,笑道:别担心,一点皮外伤,我回头再和你解释,你马上把这个人送到李苒手上,他现在河池城外。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树的一边栓着一匹马,马上驮着一个受伤的人。 他是谁? 郝连匀日的老爹。 我闻言一震,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何言要我把郝连的父亲送去战场,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事关重大。这一刻,对同伴的信任感战胜了疑问,我翻身上马。 看看仿佛筋疲力尽的何言,又不放心道:你真的没事吗? 他脸上露出贼贼的笑容:原来小柳儿这么关心我啊? 这个人...... 能开玩笑,应该没事了。我连再见都懒得说,怕了他那肉麻的笑容。 一夹马肚,奔了出去。 没走多远又不放心的回头看看。 在这一片雪白里,只看到孤零零的芋阳树,还有树下,何言乌黑的头发。 一瞬间,有一种错觉,他在朝我微笑。 第六十二章 没走多远又不放心的回头看看。 在这一片雪白里,只看到孤零零的芋阳树,还有树下,何言乌黑的头发。 一瞬间,有一种错觉,他在朝我挥手。 咬咬牙狠下心猛抽了一鞭,马儿吃痛,嘶叫一声撒蹄狂奔。 呼啸而过的风,刮得我两颊发疼,灌了满耳的呼呼声。 风声中,却有另一种声音近了。 再过片刻,我听出那在靠近的,是马蹄声。 刚想回头看看,忽然一声惊呼小心,就听一声清脆的击撞声,一支箭就着脸颊飞过,插在地上。 吓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方才出声示警的人已经到了我身边。 却是封颜。如果方才不是他出手,那箭就直直的射中我了。 他怒道:你没有半点功夫防身,居然敢往枪林箭雨里闯。 说着冲到我前面,挥舞起了朝廷的军旗。 放箭的人站了起来,喝道:什么人? 封颜应道:柳世子的人,有要事求见皇上。 那人一点头,石头后面,齐刷刷的站出了几十个人,围了过来。 我心里一惊,原来这里是有埋伏的,险些死在自己人手里。 他们确认了我们的身份,就去跟李苒禀报了。 原来大军正在这附近。 不一会儿,李苒急匆匆的赶过来了,柳冠廷的名号还真好用。 他见了我,不顾礼仪,急问道:可是芋阳出什么事了? 我低下头,小心道:芋阳无事,是何大夫让我带这个人来,说是一定要交给皇上。 他看了眼马上的人,大惊道:郝连晴昆,何言真救了他出来了,何言呢? 这个实在很难回答,一个不慎就会暴露了我和何言的身份。为什么何言会把郝连晴昆交给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厮送过来? 情急之下只好编说偷溜出城玩,在芋阳树下遇到了何言。 李苒听了脸色愈发难看:当时他一个人? 我刚想回 分卷阅读72 答,他自己接下去道:如果身边还有人就不会让你送来了。 我听着心头一惊,难道何言不是一个人去的?转念一想,如果郝连晴昆是个重要人物,李苒必定不会只派了何言一个人去,而只有他一个人杀回来,恐怕是经过了异常惨烈的战斗。回想起何言满身的血,胸口一下子收紧了。 如果他还有半点力气,不会让我来送郝连晴昆。 而我,还把那样的他留在冰天雪地里面。 李苒忙命了人去芋阳树下看何言,顺道送我们回去。 临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好好守在柳世子身边,别到处乱跑。 我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没有想到,他对我那漏洞百出的谎言居然没有置疑。也许在他心里,救何言更重要一些。他和何言之间毕竟是有情谊的。 一路疾驰,我眼巴巴的往前看。 等到那芋阳树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心狂跳了起来。 树下,还是那熟悉的黑发。 一瞬间,一种强烈的不祥把我包围。我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一边的封颜挥了一下鞭子,加快速度奔了过去。 我看着就在眼前的芋阳树,忽然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那些士兵一窝蜂的跟着封颜冲到了树下。 他们纷纷翻下马,凑过去看树下的人。 我看到封颜熟练的搭了何言的手腕,然后抬头望着着我。 我从他的眼神中知道了一切。 眼眶在一瞬间热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马,怎么走到了何言的面前。 我只记得他失去生气的脸,上面还有几片未化开的雪花。 他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变成了骇人的紫色。 他永远微笑的眼睛,此刻疲倦的闭上了。 有一瞬间,我觉得眼前这个不是何言。 这个冰冷的身体,怎么会是那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我想起一年前的那个秋天,他穿着浅色的长衫,背着药箱来敲我院子的门。只是一个浅笑,便赶走了满园肃杀的秋意。 我想起他一次又一次的捉弄,那仿佛小恶魔一般调皮的笑容。 我想起,就在刚才,他朝我挥手的模样。没想到,这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他现在就那样躺在雪地里,变成了没有温度,没有灵魂的躯体。 即使有再要紧的事,我刚才也应该先送他回城的。 而我,就这样,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永远留在了这芋阳树下。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封颜蹲下身去,把何言扶了起来。 我听到一阵吸气声。 却见他背后透出来的那半截箭尾。 封颜冷静道:这一箭穿胸而出,前面的被他斩断了。 我觉得胸口剧痛,仿佛有一支利箭把自己洞穿。 封颜看了看我,继续道:他无论如何都是活不了了,你方才送他回芋阳也是无用的。 我知道他是好意安慰,这一点善意却攻破了我最后的防线,强忍住的眼泪,终是滚了下来。 第一次,我切身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 第一次,我看到身边的人死去。 第一次,我意识到,人是何其的脆弱而渺小。 第六十三章 回去芋阳,没想到柳冠廷在城门候着。 在看到何言的瞬间,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层寒意。 芋阳的太守也闻讯赶到。何言明面上是当朝太傅的儿子,后事不能草率。那辛太守,命人从城里寻了最好的一口棺材来。应何言的身份,还要回了京城才能下葬,所以先在灵堂里摆着。叫了和尚来念经。 灵堂里烟雾缭绕,和着和尚嗡嗡的念经声。我忽然觉得恐惧,身处这个装饰的极其隆重的灵堂却像是在野地里,只感觉冷飕飕的风往骨子里钻。一种刺骨的宁静。 吃点东西吧。 木然的抬头,却是柳冠廷。他竟亲自给我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为什么?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给你送吃的,还是为什么何言会死? 我低下头,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我每时每刻都在思索这个是为什么,那个是为什么,这一刻都不知道我到底想知道什么。 他把盘子送到我手里。 低低叹出一口气:吃饱了才有力气看到最后。 拿起筷子,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巴里塞饭。尚未嚼细的米粒,粗暴的挤过喉咙,爬下食道。还有一点活着的感觉。 到了半夜,外面忽然吵闹了起来。封颜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快走,河池失守,安南候就快打过来了。 边说,边拽了我就走。 我跟着他疾走,不甘心问道:怎么会? 说话间,已经被他一把抱到了马上。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郝连叛变了,放了安南军进了河池。 晴天霹雳,我以为最不会背叛李苒的人却在这个关口出卖了他。想起何言拼死救出的郝连晴昆,难道和他有关? 何 分卷阅读73 言怎么办?战乱之中逃亡,谁还能顾及他,即使何言是太傅的儿子。 封颜眼神一变,放低声音道:会有人留下来处理的。 现在后有追兵,自然不可能带着那么一口笨重的棺材逃命。所谓有人会处理,恐怕是草草的下葬了。 心中一痛,我挣扎着要下马,却身体一麻,动弹不得。 竟是封颜点了我的穴道。 我只有用尽全身力气瞪着他。 他转过我的身子,让我坐得舒服一点。低声道:对不起。 先别多说,赶快走。是柳冠廷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到了我们身边。 一行人,借着月光连夜赶路。不多远,有大部队在前。原来是护驾的队伍。河池一失守,李苒就带着人火速回撤了。 河池是京城最后的屏障,一旦攻破京城就如去了壳的鸡蛋,任人揉捏了。李苒手头还有如许兵力,勤王的部队也即将赶到,如果依仗着芋阳做最后一搏些许还有希望拿回河池。此刻只是撤退,等于是把李氏江山拱手让人了。实在不是李苒的作风啊。 这疑惑间,已经到了御驾前。 李苒命人请了柳冠廷上了御用的马车。 车门开闭间,我看到他带了倦意的脸。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恐怕谁都挡不住这个打击。恻隐之心不知不觉得冒了出来。这个时候的李苒哪里像当年意气风发的四王爷。 眉头一蹙,就听封颜关切道:可是点了穴道,身子不舒服了? 我不能开口,只有瞪着他。 他轻叹一口气,手指在我面前一拂,一种诱人的香味飘散开来。 不及回神,意识已经模糊了。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一声叹息,感觉身体一松,却是他解了我的穴道。 这种香味,我是识得的。 第六十四章 这种香味,我是识得的。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京城下。 高大厚重的城墙气势逼人的压了过来。 又回到了这里。 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曾经以为自己会化身复仇的恶魔回到这里。 可是这一刻,所有的仇恨都已经疲倦。 醒了? 却是封颜的声音。 我迎上他的眼睛。 人的容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伪装。 这眼神却是不会变得。 这一刻我只觉得心酸。 丁磊阿丁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全京城启动了一级防备,等待着和安南候的最后一战。 讽刺的是,我们被安排住进了曾经的苒王府。 这里的一草一木对我来说,都负载了层层叠叠的回忆。 柳冠廷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毫不挂心。午后仍然要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我知道他一个时辰内不会醒过来就一个人在府里晃荡。 看来自从李苒当了皇帝之后并没有人入住这里,荒芜了不少。 宽阔宁静的思静湖,还有湖心漂亮的亭子。那里曾经是李苒最喜欢消磨时间的地方。 再往前转就到了下人居住的地方。 心地一声轻笑,居然又到了这里。习惯真是可怕。 推开曾经住过的小院子,意外的,并没有杂草横生,反倒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的大树下还放着那个躺椅。 情不自禁的,我走过去躺了下来。 抬头忘着天。 不知什么时候发现的。看着不动的云,如果透过树枝望过去,其实是在静静地流动的。 我惬意的闭上眼睛。 忽然手臂剧痛,却是有人抓住了我。 本能的一弹而起。 在我面前的却是李苒。 我忙跪下请安。 他却失魂落魄的轻唤道:柳儿...... 我浑身一振,强自镇定的开口:小六子见过皇上。 他用发颤的手抬起我的下巴,那眼神似乎要把我穿透一般。 我看到了他的那双眼睛。那双曾经让我深陷其中的水雾茫茫的眼睛。 这一刻,我听到了心狂跳的声音。 李苒忽然笑了。他放开我转过身去。 一边有人出声呵斥道:你是哪里的小厮,这里是随便可以进来的吗? 这声音听着耳熟,哦,就是当年的王总管,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了。 李苒轻轻摇了摇手,凶神恶煞的王总管立刻退了下去。 怎么不在世子身边伺候着,到处乱逛。 话中有责备之意却并不严苛。 我装成惊慌失措的小奴才,小心道:世子正在午觉呢,奴才本来想去厨房,结果迷路到了这里。 他点头道:既然世子在休息,朕就不去打搅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正想跟着大家退出去,又被李苒唤住了:小六子,你留下。 硬着头皮应了句是。 李苒在我刚刚躺过的椅子上落座。舒适的伸展了一下身体。 他忘着天空,悠悠道:躺在这里看到的天空是这个样子的 分卷阅读74 ,柳儿,在你离开我之前,我从来没有去设身处地的想想你的感受。 我的心一阵狂跳,难道被识破了。 偷看过去,李苒竟然闭上了眼睛,仿佛睡了过去。 我看着他随着呼吸均匀起伏的胸口。 这个时候的李苒是毫无防备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也可以轻易的在那里扎上一刀。如果这一刀扎过去,我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煎熬都可以解脱吗? 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我俯视着这张熟悉的脸。平时威严的四王爷,在睡着之后会有孩子一样无害的表情。有时候他会在梦里微微的皱起眉头,像孩子撒娇一样。 情不自禁的我松开了握着匕首的五指,朝他的额头探了过去。 忽然,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一股力量袭来,下一刻我已经被拉到了他怀里。 李苒如同梦语一般轻声道:不要动,就这么躺着。 第六十五章 李苒如同梦语一般轻声道:不要动,就这么躺着。 我身体里的不安和躁动,在这一句话之后安定了下来。 我和李苒,像两个孩子一样依偎在一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是美美的睡一个午觉。在某一个午后,我曾经做过这样的梦。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居然还是能从这样的拥抱中感受到幸福。 小柳子啊小柳子。 我还是那个小柳子,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在乎,除了那一点温存。 李苒给了我第一份宠爱,即使是虚假的,我仍然像飞蛾扑火一样陷了进去。 这一刻,我甚至希望自己能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恶梦而已。 我没有离开过苒王府,也没有遇见过那么多的是非。 我仍然拥有李苒纯洁热烈的感情。 在这样的自我催眠之下,我居然可以睡着了。 没有尊严,没有骄傲,没有骨气的贪恋着这一点点温柔睡着了。忘记了很多更重要的事情。 说到底,我就是个卑微的小奴才而已。 一切,等到一觉醒来再继续。 真的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小院的门口站着面无表情的柳冠廷,但是我说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更加面无表情的封颜。 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李苒仿佛也意识到什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怀里的我,眼中有几分诧异。等看到门口的柳冠廷,则又加进了更复杂的情绪。 柳冠廷必恭必敬的给皇帝行了一个礼。 这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动作,在知情者眼中却是另一种含意。 李苒低咳了两声,王总管过来把我领了出去。 所有人都退到了院子外面,除了李苒和柳冠廷。 王总管站在一边,斜着眼打量我。 有意无意的低声道:倒是有几分相像。 他以为我不懂,我却是明白的。 今天的我,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又一个李苒的男宠。就和当年的小柳子一样。 迟钝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发作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涨红了脸。掐疼了掌心。 不经意看到,紧握着拳头的不仅仅是我一个。 封颜因为练武而格外凸现的关节,此刻,一个个都发白了。他的脸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 不知说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说。 不一会儿就见李苒和柳冠廷肃着脸走了出来。 李苒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慢了下来,摆足帝王的架子,低声问道:是叫小六吗?你跟着回宫。 本能的去看柳冠廷的脸色,他却是毫无反应,难道在里面两个人已经谈妥了吗? 王总管拽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就要跟着去了。 这一瞬,一只手伸了过来,却在要触到我的时候硬生生的缩了回去。 我抬头,对上封颜的目光。他的脾气终于压抑不住,化成怒火从眼睛里喷射了出来。 不知道为何,我却在这个时候笑了,对着他轻轻一笑,转身就走。 按照规矩,小厮是没有马骑的。一大群人在鸾驾后面跟着。 我看到李苒透过窗帘起伏间的空隙,一直在回头看。 而他目光的终点,是王府外,始终规规矩矩低着头的柳冠廷。 第六十六章 夜很深了。皇宫里的夜静的可怕。 回宫之后王总管带我去换上了这身侍卫服,让我在这里候着。可笑,一个一点功夫都不会的人成了御前侍卫。 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御书房里亮如白昼的灯火,还有伏案疾书的身影。 环顾四周高大巍峨的殿宇,飞龙转凤的廊柱。不知他们的命运会如何,明天谁会是他们的主人。 远处有隐隐的火光闪亮。安南军已经到了城外。 今天李苒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明天却可能一无所有,甚至沦为为阶下囚。当年意气风发,万千宠爱在一身的他可有想过会有今天。 愣愣的看着这个刻骨铭心的人,却突然有点陌生了。他果然是和当年的四王爷不同了。 眉宇 分卷阅读75 间多了平和与沧桑。昔日夺目的自信也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倦。 仿佛意识到我在看他,李苒忽然抬头忘过来。我忙收起视线,低下头。 下一刻他的声音到了耳边:累了,随朕走走。 心里忐忑起来,却不得不随着去。 月亮拖着一前一后两个影子慢慢的移动。不知不觉到了御花园。 不由得眼前一亮。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花,居然在月光下散发出淡紫色的荧光。这一路亮过去,直到消失在黑暗的尽头,仿佛仙女铺设的上天的小道。 李苒解释道:这是萤兰,能吸引一种会发光的小虫子。前朝皇帝为了哄皇后开心,不远千里。从西域移来了这种花。 果然是奢侈阿,柳氏会亡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沿着这萤兰一路走过去,尽头是一个院子,上面的字却在树荫的掩盖下看不真切了。进去是另一番风景。和这个庄严宏伟的皇宫格格不入的风格。仿佛是异国的建筑,连草木都是平时不多见的。 李苒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前朝皇后是卫国投诚后,献给柳帝的公主。柳帝极其宠爱她,为了安抚她的思乡之情,在这御花园里把卫国的宫殿一模一样建了一座。 隐隐约约中想起,这个异国的公主恐怕就是真正的无香公主了。 你可有觉得这个是弥天的恩宠了?从古至今,帝王宠爱妃子不过如此了。柳冠廷顿了顿,回过头来看着我,不过这对柳帝来说都不算什么,他做到了古今帝王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是以处子之身封后的。 听了不由得一惊,对于男人来说如此大的耻辱都能忍的下去,不知这位皇帝爱无香公主到了什么程度。 你大概知道我说的是谁了。无香公主是个极其美丽,聪明,却又可怜的女人。她并不是单纯来和亲的。而是她的哥哥遣她来挑起柳氏内乱的。当年卫国是因为内乱被柳氏趁机攻下。而无香公主的使命是让柳氏大乱二十年,给卫国重整旗鼓的时间。 忽然有点想明白了,原来卢骆起兵造反不是偶然,李乾出来争夺天下也不是偶然。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妇人的阴谋而已。 李苒轻扯了嘴角,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微笑:一切都该结束了,二十年已经到了。这是朕的使命。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却不知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 李苒拿出一个锦囊递给我:把这个交给你们少主,是我本该还给他的东西。 晚风轻抚,稍来不知名的花香。如水月光,映着李苒俊秀标志的五官。 他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担子一样,轻松道:该还的,终于都还清了。还不了的,却永远还不了了。 这语气却让我不安了起来。 他低下头,定定的看着我:小六子,你说人可是有来世的? 我不知该如何接口。 他却笑了:一定是有的,就怕他人太好了,不跟我来讨债,那样就遇不上了,可怎么办? 化不开的悲哀堵住了胸口。这个男人,让我曾经爱入骨髓然后恨入骨髓的男人,这一刻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这都是怎么了?我是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不管我的问题有没有答案,一切都会有一个结局的。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收场。 第六十七章 故事总是在矛盾冲突被推到最高潮的时候结束。 大殿上的最高处坐着李苒。大风灌进朝殿,掀起他宽大的龙袍,人看起来是那样的单薄。 大殿两边跪着的是满朝的高官贵爵,站着的,是手拿着利器的士兵。 我迷茫的望过去。在被阳光涨满的大殿的入口,有熟悉的身影慢慢的放大。 即使只是一个被阳光模糊的轮廓,我也可以想象她的绝代风华,模糊中想起,当年真正的无香公主被进贡给柳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点着倾倒众生的步子,慢慢从阳光里走出来。 李苒本有时间逃走,他却没有。 此刻他镇定的看着站在殿中的无香公主。仿佛她不是一个刚刚大败了李军拿下整个京城的前朝公主,而只是一个来朝贡的番王。 我一时糊涂了,攻打京城的不是安南侯吗?怎么此刻又换成了无香公主。 难道。。。 果不其然,我看到了穿着耀眼的盔甲走上殿来的另一个人,安南侯。 这世上本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接下来的影响了整个时代的巨变,我这个亲历者却如走马观花。 无香公主大局在握,客客气气的要李苒退位,口气和平的仿佛是在好生商量。 李苒笑了。他举起玉玺,沉着的敲下。 笑道:知道公主今天要来取,我昨夜已经准备好了。 一边的公公抖抖嗦嗦的接过诏书,念了起来。 这个,当然是退位诏书了。 当念道还位于前朝太子柳冠庭的时候,我感觉到身边的人摇晃了一下。细密的汗水渗出了他苍白的皮肤。 无香公主笑了。 分卷阅读76 这一笑当真是美丽的让人无法直视。卧薪尝胆数年终于得偿所愿,夺回柳氏江山,怕是她一生意义所在。 李苒,此刻我却有点敬重你了,所以也不会让你太难看。 我心头一紧,无香公主对我的千般好,让我差点忘记了她是如何的一个狠角色。 一个士兵捧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皇家御用的酒杯。 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以无香公主的脾气,那定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毒药。 李苒看着无香公主,笑得风淡云轻:谢谢公主想的周到。 我可以看到,李苒的态度多少让无香公主有点火了。大仇得报时,更想看到的也许是仇人摇尾乞怜的样子,而不是这般无关痛痒。 无香公主的视线朝这边扫了过来,停在柳冠庭身上。 冠庭,这酒你来送上去。 柳冠庭抬起头,脸上已有了祈求的神色,这一刻,我都为他可怜。 然而他终是走了出去,是同情心作祟,我觉得他是跌跌撞撞着出去的。 从他接过盘子的那一刻开始,时间的流淌忽然慢了下来。 我可以看清他每跨上一个台阶身体微妙的变换。 李苒的表情终于不再是波澜不惊。他用充满怜惜的表情看着柳冠庭,又好似是在看着自己。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当年,李苒把剑慢慢的插进了挚爱着他的柳儿的胸膛,而今天,他的心上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把致命的毒药带到他面前。 对不起,苒。 我又听到了那句对不起,那句柳冠庭在病得神智不清的时候轻声唤出的道歉。 可是柳冠庭的嘴巴却并未曾动过,这一瞬我居然有了和他心灵相通的错觉。 李苒,你可要好好看清楚了送酒给你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他潜在你身边,帮我获知你的一举一动,这次也是他为我制定了里应外合的计策我才可以轻松拿下这京城,所以今天由他送你这杯酒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无香公主柔声说,仿佛在讲一个最动听的故事。 李苒终于露出了一点吃惊的表情,他大概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柳冠庭。 心理有一个恶魔在大笑,世间事果然报应不爽。 我在你的局里,你又在谁的局里? 你用假意骗得真心,可是你的真心又拿捏在谁的手里? 绝望终于开始爬上了李苒的脸,他木木的看着离自己十步之遥的爱人,用最后的一点生气,祈求着一个否定的答案。 柳冠庭的步子再也迈不开。我读懂了当无香公主要他去献酒时他的战栗。他知道无香公主要把李苒逼到了无生趣方才甘心。 李苒皱了皱眉头,眼神更加迫切的询问着爱人。 柳冠庭的额上豆大的汗滚了下来,仿佛只是站在那里已经花完了他所有的力气。终于,他晃了晃,就要倒下去。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的敏捷。 一个健步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柳冠庭,和他手里就要洒出来的酒。 柳冠庭不可相信的看着我。下一刻,仿佛又重新找回了力气。 他看到了,从我手心悄悄滑进这酒杯的那颗百花丸。 那颗可以解百毒的百花丸。何言死前留给我的百花丸。 虽然他并不认得这百花丸,可是这个时候我是没有必要在这药里再加一颗毒药的,所以这必然是解毒的药。 柳冠庭当然明白这点。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了李苒的目光。 第六十八章 为了阴谋和野心开始的爱情,是不是注定这样的结局?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柳氏的太子亲自给前朝的皇帝送上了鸠酒。 在史书里也许不过是这样一笔。 望着仿佛静止在我面前的两个人,心有被抓痛的感觉。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对李苒是爱还是恨,只是在方才本能的放进那颗百花丸的时候,真心才显露出来无论如何,我并不想他死。 李苒终是被刺痛了。。。 他在柳冠庭的眼睛里读到了不想面对的答案。 他别开头,再不去看柳冠庭。c 不恨是不可能的,在那样爱过之后。 熄灭了。那双明亮的多情的眼睛,慢慢的黯淡下去,终成一潭死水。 李苒慢慢的把酒杯举到了嘴边,整个大殿出奇的安静。 所有人都在想,曾经的号令天下的天子当真甘心如此死去? 他的眼神忽然一厉,一挥手把酒杯甩下台阶。 一阵利剑出鞘的声音。 李苒对着满殿白花花的刀剑,忽然笑了,刷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我和柳冠庭同时变了脸色,他要是配合的喝下那杯酒,我们还有法子救他。这下可如何是好。 下面的将士已有人冲了上来,毕竟在李苒身边的可是未来的天子。 李苒看着台下,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那气势让我想起当你豪气冲天傲视群雄的四王爷。 柳冠庭也在这个时候拔出了剑。所有人都 分卷阅读77 当他是要制服李苒,只有在身边的我明白,他是要和李苒一起杀出去,因为在拔出剑的瞬间,他的身子微转,分明是要去面对那些冲上来的侍卫。 当所有人以为李苒要做垂死挣扎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有温热的液体溅上了我的脸,利刃磨过骨头的声音一下子抽去了我的灵魂。 我在模模糊糊中看到一个人倒了下去,胸口插着剑,剑的位置也在左胸,就像当年柳儿死去的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冲过去抱住了他。 他的身子很重,我们一起摔倒在地上。 他的嘴巴轻轻的一张一合,似乎在呼唤什么。我听不清楚,耳中只有嗡嗡的鸣音。 又有人扑了过来,拼命的捂住那不住流血的伤口。他好像在大哭,可是为何我只看到如雨下的眼泪,却听不到声音。 这一刻,一声尖锐的呼唤插进了我已经混沌的大脑。 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声嘶力竭的喊道:苒儿!! 身体剧烈的一颤,眼前慢慢的恢复了清明。 跑过来的女人我认得,是皇后,曾经欺负过我的皇后。她的苒儿是谁?李苒吗? 撕心裂肺的痛一下子把我吞噬。 是的,她在喊李苒。在我面前把剑插进了自己的胸口,此刻倒在我怀里的人是李苒。 剧痛让这一刻的感观异常清晰。 我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他在呼唤着,柳儿,柳儿...... 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他曾经的残忍,忘记了把李苒逼到这一步自己也功不可没...... 我本能的回应道: 王爷,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可是他已经听不见了。。。没有焦距的眼睛宣告着他的感观已经死去。。。 他没有听到我的回应,继续呼唤着...... 柳儿............ 番外 何言 秦宇峰 我叫秦宇峰,好像这是我记得的第一个名字。 有一天我称为老爹的人告诉我,我将叫另一个人为老爹,而我也不再叫秦宇峰,我叫何言。 于是我被带到了繁华热闹的京城,带到了一座大宅子前。 一个陌生人激动的扑过来抱住我,他唤我言儿,我想这个就是我以后要叫作老爹的人。 何老爹对我很好,不比第一个老爹老是逼着我背功课练武功。 他对我是完全的娇纵,不管我做多坏的事情,他也不会骂我半句,这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从下人的只字片语里,我才慢慢明白这种娇纵的由来。 据说现在风光无限的何老爹,曾经为了保命,扔下老婆孩子一个人逃走了。后来儿子找回来了,老婆已经死了,所以愧疚得很,竭尽所能的想弥补过失。虽然我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他儿子,可是明白这件事情之后觉得很伤心,替死去的老娘伤心,愈发过分的胡闹,反正我知道,他都会替我收拾的,用他抛妻弃子换来的权利和财富。 等我到了十岁的时候,已经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恶少。我闯的祸越来越大,连身居显位的老爹都开始压不住了。 这个时候来了一个道士,说要收我为徒,于是我老爹很开心的把我送走了。 我并不留恋这个京城,在狐朋狗友口里,外面的世界比京城精彩百倍。 可惜我想错了。黄山是一个比京城更不自由的地方。我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生活,每天都被逼着看书练功。这几年养成的娇纵的脾气一开始还时不时发作,在发现这里每个人都可以随手把我提起来扔出去之后,我就认命了。能屈能伸,是我最大的优点。没必要去用胳膊扭大腿。我安安静静的看书,乖乖的练武功,慢慢的也乐在其中。 有一回找了两本五行八卦的闲书和师弟一起研究,两个人就相互算起命来了。 他说,我会为一个去死。 当时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天地间,人最爱的都是自己,比如我何老爹,逃命的时候还不是只想到自己,比如我第一个爹爹,也不知为了什么理由把我这个儿子抛弃了。所以我从小就觉得,我也应该最爱自己。 所以,我不会为别人去死。 他道行太浅,竟然算出那么离奇的结果来。 十六岁的时候,师父说和我缘分已尽,我应该下山了。 反正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当初有缘也是他说的。 那个时候我的周易之术已经造诣很深了。我也给自己算过很多次。可是结果却惊人的相似,我会为了一个人去死。而从卦相上看,这个人在北方,就是我即将回去的方向。 我开始好奇,能够让我这样的人为他去死的人是什么样的?至少应该美若天仙又聪明绝顶才值我何少爷这条命吧。 到那时为止,我一直以为那是一个女人。 所以我给每个我遇到的女人算命,可是一直没有遇到那个美到会要了我的命人。 当时四王爷李苒刚刚成年,据说他文武双全,才智过人,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精明的何老爹把我派去了他身边,一起去金陵围剿前朝余孽。b 分卷阅读78 r 这可是要去动刀动枪的事情。虽然回京城之后我发现自己在黄山习得的功夫足以和任何一个大内高手过招。不过刀剑无眼,再勇猛的士兵也会有战死沙场的时候,难不成我要为李苒去死?于是我又给李苒算了一卦,还好,他也不是那个人。正当我开开心心的走出苒王府的时候,他的部下郝连匀日匆匆的跑了进来,和我撞了一个满怀,手里的龟壳哗啦啦掉在了地上。 他却不看我一眼急忙忙的跑了进去,剩我一个人在那里拣铜钱。忽然,手顿住了。。。这个卦相。。。我回过头去已经找不到那个身影。。。 原来,我会为了他去死。一个完全和美若天仙搭不上边的大男人。 任我用尽所有的大聪明小聪明,还是想不出来,什么理由会让我为了这么一个非亲非故也没有半点吸引力的人去死。 在金陵,我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c 已经分开快八年的老爹。他带我见了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他告诉我,那个女人是柳氏的公主,是我要效忠的主人,我也不是何老爹的儿子,只是安排在他身边的暗探。我的职责是帮助这个美丽的公主刺探情报。 老爹的神经估计很粗,所以他以为我的神经也很粗,当初他就知会一声就把我扔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今天他又一句通知,告诉我原来我还有这么伟大的使命,不怕我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了吗? 我当时有点生气,或者说非常生气,处在叛逆期的我就那样无视老爹,在他的目瞪口呆里面一声不响的跑掉了。他心理肯定觉得何老爹把我教坏了,想当年我多听话啊。 回去我又给老爹和柳梦襄算了一卦,结果是我会为他们去死。。。 这个可怜的龟壳那天一定是摔坏了,是个人就说我会为他死。所以我放弃算命了。。。本来不是说一个人吗,现在变成三个了,我有几条命? 那段时间发生了两件事情,我和李苒偷溜出去玩遇到了柳冠庭,这个不可一世的王子就这样陷进了爱情里。 还有一件事,老爹被捕了。 我终是软下心肠,跑去牢里救他。没想到他却不肯跟我走。 他说如果他跟我走了,我的身份就暴露了。 当时一阵感动,老爹还是想着我的。 可是他又接着说,我是他们很重要的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帮助柳梦襄复国。 心又冷了下来。原来不是为了我。 老爹行刑的那天,柳冠庭来救他,但始终是寡不敌众,如果不是有李苒救他,他自身都难保。当时我很想冲下去救老爹。一直高傲的挺着脊梁,天塌下来都要扛住的老爹,像个肉粽一样跪在地上,始终是让我看不顺眼。 就要动手的刹那,老爹的眼神止住了我。那眼神居然是在恳求。 只那一犹豫,手起刀落,眼前就是一片血红了。 我知道,老爹在用自己的死来恳求我,恳求我为了他的理想活下去。 当时模模糊糊的想,原来人是真的可以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去死的。 就这样,我在心理答应了老爹。我会帮助柳梦襄复国,这是我的承诺。 所以后来柳冠庭来找我的时候,我答应帮他,帮他去接近李苒。 我把他化妆成我的小厮去见重伤中的李苒,被他刺伤的李苒。 他们在我眼前深情的拥抱,心底的寒意止不住的泛上来。 李苒太可怜了,我是个卧底,柳冠庭也是,郝连也是,不过他是皇后的人,他身边没有一个真心的人。即使是未来的天子又如何? 就这样,我开始了用双重的身份留在李苒的身边。 从无香公主的情报里,我知道了郝连匀日原来是安南侯放在皇后身边的人,又恰巧被皇后派到了李苒身边。 可怜的,三个主子要怎么应付。 但是他处理的很好。表面上看起来他对李苒忠心不二,揭开表象往下看看,好像还是忠心不二。要么演技太好,要么假戏真做了。 同为边缘人的认知,让我对他多了一点亲近感,两个人公事私事都在一起,熟起来很快。有一回喝酒的时候问他,为什么对李苒这么忠心。他说良禽择木而栖,他相信李苒是个好皇帝,跟着他可以看到一代盛世。 不知怎么,我相信他的话是真的。说他是安南侯的人,皇后的人或者李苒的人都是不确切的,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自己站在哪个立场。这个立场不是用某一个人来标记的。 从那天,我开始考虑,自己又是站在哪里? 又是一年老娘的生忌,何老爹捧着老娘的画像那个伤神,听说他当也是很爱老娘的。可是我总忘不了他抛妻弃子的事,每年看他惺惺作态,终于忍不住了,借着酒性质问他有什么资格怀念我娘。 他哭了。 何老爹哭了。 他告诉了我一切,当年他随李乾起兵来不及转移家人,让我和老娘被柳氏抓了去,要挟他投降,他不肯就这样害了我们。 和传闻有点出入,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话? 我问他,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会如何? 他说,柳帝昏庸,受无香公主迷惑,任由国家腐坏堕落,他不能为了一 分卷阅读79 己私心,害了天下百姓。 如果一定要对不起什么人,那么就对不起我吧。 这句话是老娘说的。 原来是这样。 真相有时候是残忍的。 如果何老爹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心效忠柳氏的秦老爹错了吗? 可是我已经答应秦老爹了,这可怎么办? 我到底应该站在哪里? 为了防止自己在想清楚之前做错事情,我借故离开了京城。 可惜兜一圈还是找不到答案。无奈之下又想起了我的龟壳,卜了一卦,又说,答案在北方。于是我回到了京城,正好赶上救了李苒一命。 就我离开那段时间,他为了一个小男宠闹得满城风雨。 我才进京城就听说了苒王爷的这段大八卦。 到了苒王府看到他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差点不认识了。 郝连为了救他,耗尽了真气,终于撑到我回来。 就怪他从小灵丹妙药吃太多,导致毒药在体内变了性,本来一颗解药就能解决的事情要劳烦我出手。 李苒说他想要见柳冠庭,他求我帮他离开京城,他说我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朋友。。。 真是惭愧,其实我们并没有那么熟。 在他养病的期间,我每天都要去给他把脉开药。一天心血来潮,想去看看那个故事的主角,传说中的苒王男宠是什么样子。于是我假装迷路,闯进了他的院子。 当时他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瘦弱的身子裹在青色的衣服里,不知怎么的就让人心疼。他看到了我,起身给我指路。 他的脸色很苍白,可是眼睛很亮,亮的极清澈。他抬手的瞬间,我看到袖子里隐约可见的鞭痕,心里一紧,皇后的手段我是知道的。那样厉害的手段被加到这个少年身上......我不忍心想下去了。可是他的表情是平静的,神情里甚至看不到怨气和仇恨,这个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次,我对初次相遇的人生出了如许多的好奇和怜惜。 而我当时不知道,好奇和怜惜是很容易催生出另一种感情,叫做爱的感情,让你愿意为他抛弃生命的感情。 我们开始了旅行,我,李苒还有小柳儿。 明知道李苒是把小柳儿当成挡箭牌,眼看着小柳儿一天天的沉沦,甚至清楚小柳儿一往情深的最终结局,我却无能为力。 小柳儿啊,小柳儿,为什么先遇到你的人不是我。 越来越频繁的,我开始那样的问。 在扬州的时候,李苒和柳儿被绑走了。 我知道是柳梦襄做的,可是却找不到他们,都怪我没有好好听老爹的话和柳梦襄保持联系。 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我在大火里救出了李苒,却没有小柳儿。 李苒说,小柳儿死了,是他杀死了小柳儿。 我狠狠的打了他一个巴掌。他木然的擦去嘴角的血,没有回手。 我想我可以杀了李苒,只是那样太便宜他了。 活着才是他赎罪的方式。 他亲手杀死了身边唯一的真心人。 他将一辈子活在自责和痛苦里。 想到这里我恶毒的笑了,笑出了眼泪。 那一刻,我只愿可以代替小柳儿承受一切的痛苦。我想象着他如何得知了那不堪承受的真像,如何在心爱的人剑下死去。心如刀割。 为什么我当初不带他走,如果他不愿意,好吧,他肯定不会愿意,那我可以用针灸用点穴用迷药,甚至干脆一掌打昏了把他带走,哪怕他恨我怨我一辈子,也好过让他面对这一切。也好过他变成冰冷的尸体。 这个时候我明白,原来会要了我的命的人是小柳儿。不用算卦,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我愿意为了他去死。 师弟的这一卦算的真是极准的。 后来我知道小柳儿活了下来,原来他是真正的柳冠庭,我当时那个名字却是歪打正着了。我立刻跑去了柳梦襄的身边,什么都不去想,我只知道经过那样的劫难活下来的柳儿会需要我的医术。 可是我又迟了。有人治好了他的身体,却伤透了他的心。 他的雄心终于在背叛中被激发了。 我看着善良的柳儿狠下心的样子,觉得非常的心疼,要是怎么样的变故,可以把你逼成这个样子。 有一天,柳梦襄问我,我是真心的为柳氏复国吗? 我笑了,不是为了柳氏,只是为了柳儿,我相信善良的柳儿一定会是个好皇帝。这句话似乎听过,郝连匀日说过,何老爹也说过。 我终于找到了我要站的地方,那是在柳儿的身边。 我也明白了两个老爹都没有错,他们都有自己的理想,都有自己的立场。我宽恕了他们。宽恕秦老爹把我扔到敌人那里当卧底,宽恕了何老爹抛妻弃子。当初,他们作出这样的选择的时候,一定痛苦的挣扎了很久。 最后我就那样死去了。 在芋阳树下,看着柳儿远去的身影,又想起那个卦。 原来乌龟壳什么都没有说错,我为了帮柳氏复国而死,为了帮郝连救他老爹而死。 我知道,其实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分卷阅读80 为了柳儿去死。为了你的国土,你的社稷,你的百姓。 我想起当初曾戏言,这个人怎么也得美若天仙聪明绝顶才值我何少爷这条命。 我的柳儿比天仙美多了,又何止聪明绝顶可以形容的。那么,我还是赚到了。 柳儿的身影渐渐的远了,就要消失在地平线上。 我忽然觉得很冷。 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关系。 大概是雪太厚的关系。 柳儿,再回头看我一眼吧,我很冷。 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柳儿勒住了马,回过头来望着我。 只这一眼,此生无撼了。我到死还是不知道我到底是何言还是秦宇峰,但是我知道,我是爱着小柳儿的傻瓜。 小柳儿,再见了。 看到我的尸体,你是不是会流眼泪,是不是会后悔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好话,是不是会内疚把我扔在这冰天雪地里。 我知道你一定会的,我想到你为我伤心为我流眼泪的样子就觉得非常过瘾呢。 我是故意的。 本来我可以直接送郝连他爹去李苒那里,我却要你送去。 我想见你,我还想要你内疚后悔。 这样你才会一辈子记着我。 小柳儿,再见了。 我先去投胎去了,先去占个好位子。在你下辈子遇到那些伤你心的混蛋之前,第一个遇到你。 小柳儿,下辈子,我把这辈子想给你却没有机会给你的宠爱,连同利息一起兑现。 可惜,这辈子我不能阻止别人欺负你了。只愿我可以替你流尽所有的眼泪。 小柳儿,一定要再见啊。 ---------------------- 这篇番外呕心沥血写的。。。发现偶喜欢写番外胜过正文。。。 表拍,正文会尽快填完的。这次无同是带着平坑的决心回来的。。。 本来何言是很重要的人物,写着写着就写豁掉了,变成龙套了。。。这个番外才是偶本来想在这个人物身上表现出来的东西。 可以说何言是和某人并列的本文最悲情人物。至于这个某人是谁,大家看下去就知道。 偶还是很想he的,不过看现在这个形式恐怕要用出最后一招了。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我看着他轻声呢喃的样子,忽觉恨意滔天。 李苒啊李苒,你当日如此伤我,今日有何资格唤着我的名字死去。 我看着皇后和柳冠庭泪湿的脸,只觉得眼睛异常的干涩。 本来,我可以很单纯的爱你,你却伤了我。 本来,我可以很单纯的恨你,你却在这个时候。。。 除了在爱和恨里煎熬,我还可以做什么? 甚至掉不出一颗痛快的眼泪。 脖子上忽然一痛,居然是皇后,不对,现在她是太后了,不知从哪里抽出了匕首抵住了我的脖子。 我惊讶的看着她,如果这个时候要挟持,也该挟持柳冠庭才是,要么是她已经失去了理智,要么,她实在太厉害了。 无香公主在瞬间变了脸色,太后把我拉到身前,声音异常的冷静。 柳梦襄,你不想他有事就放我和苒儿走。 无香公主把嘴唇都咬碎了。 眼看就要大仇得报,却突然杀出个皇后。 安南侯和无香公主对视一眼,走上前来,好声道:姐姐,你一个人又如何带苒儿走。 太后眼中迸发出恨意,咬牙切齿道:你如果还当我姐姐,就放我和苒儿一条活路。 说着,匕首上又加了几分力,有液体顺着脖子淌了下来。 无香公主毕竟年轻,已经按耐不住,安南侯伸手止住她,柔声道:姐姐,苒儿现在伤重,你带着他走就是要了他的命,他现在要马上治伤,我去找些个太医过来。 这个条件,对一个急于想救儿子的母亲来说,是非常诱人的。 逃出去又如何,先保住命才是。 安南侯见太后已经动摇,又加了一把力:多拖一刻,对苒儿来说就危险一分。 太后终于被说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急着邀功的士兵,忽然按下了手里的弩,一枝短箭直朝着太后射了过来。 那箭却没有准头,擦着太后的衣襟而过,钉在龙椅上。 太后眼中一寒,匕首又刺入了几分,怒道:差点上了你的当。 转头命令道:小林子,带上皇上。 方才吓破胆的太监,像换了个人似的,沉着应道,利索的给李苒点了穴止血。看他轻轻松松背起李苒的样子,功夫应该不弱。 看来太后是早有安排的。 无香公主的眼里冒出绝望来,担忧的看着我,那神情毫不掩饰愿意以身代受的心情。 一边又有士兵蠢蠢欲动,她咬牙切齿道:谁都不许伤他们分毫,放他们走。 士兵们乖乖的退了开去。 太后就这样架着我毫无阻碍的走出了大殿,走出了皇宫。 外面原来是有马车接应。 果然是太后。如果没有准备又怎么会贸然进来救人。 一 分卷阅读81 上了马车,太后终于放松下来,变回一个焦急的母亲。 急问道:皇上伤势如何? 那太监叹口气,看看太后脸色,小心到:太后,这剑位置太过凶险,再动半分......终是不敢说下去。 太后的脸色极其难看,却还是没有失去魄力,她沉声道:该怎么办你直接说。 那太监又叹出一口气:此刻不拔剑皇上也许还能喘几口气,但是不拔,下一刻恐怕要拔剑就更危险了。 太后攥紧了拳头,斩钉截铁道:拔,我皇儿是天子,有真龙护体,定能挺过去。 那太监得了命令,伸手握住剑把上,额头上冷汗直冒。太后神情紧张,她方才这样说也是要安抚自己,车上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剑拔出来,恐怕凶多吉少。 且慢。 我听到一个好像是自己的声音。 太后对我怒目而视:你最好祈祷我儿可以挺过来,不然你也活不过下一刻。 我冷冷清清道:我吃过还魂丹,此刻你取了我的血喂李苒,些许他还多点活命的机会。 太后疑惑的看着我,也许她想不到我为什么要帮李苒。 那太监兴奋道:还魂丹是人间圣药,太后,不妨一试。 太后看一眼李苒又看我一眼,对着太监点了点头。 伴着利刃划破手腕的感觉,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我自嘲的笑了,当初我曾想过把还魂丹送给李苒防身,没想到此刻却是用这种方式送了给他。 那太监喂李苒喝下,仿佛自信心增加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猛的一下抽出了剑。 一瞬间,鲜血飞溅。 李苒本来已经安静的身体,伴着鲜血又剧烈的抽搐起来。 这有多痛,我是知道了。 那太监运功抵住他要穴,就怕他这口气续不下去。 李苒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太后扑上去,叫道:苒儿!苒儿! 李苒认出了她来,虚弱道:母后,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太后哭道:苒儿,你要挺下来,这天下,我们终有一天要拿回来。 李苒轻道:母后,你不懂,那不是我要的,不是我要的。 苒儿,你要什么,母后都给你,只要你活下来。 李苒轻轻的摇头: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声音终是轻了下去,直到不可闻。 苒儿,苒儿...... 太后急声唤到,却再也没有回应了。 那太监扶住太后,悲声道:太后节哀,皇上已经去了。 我心头剧痛,再也不敢去看他一眼。 那双至死都盛满悲哀的眼睛,还是像我记忆中那样。 仿佛着了浓墨的江南烟雨。 仿佛下一刻还会深情的望着我。 可是他已经死去了。 太后举起匕首朝我扑了过来,报复也是这一刻唯一可以安抚她痛苦的工具。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道来。 马车一个急刹,救了我的命。 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让疯狂的太后马上安静了下来。 他说:黄山弟子,丁风岩求见。 传说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黄山弟子。 第七十二章 我可以听到心脏猛烈撞击胸腔的声音。 丁磊来了。 他自若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太后架在我脖子上的刀,淡淡道:我可以进来吗? 太后没有出声,这便是默许了。 丁磊一步跳上了马车,猫到李苒身边,熟练的搭上了脉。 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忽然他伸手从袖子里取出金针,连着扎了几下,李苒却又动了起来。 太后一激动就松开了我。 就在这一刹那,丁磊忽然飞身朝我扑了过来。 我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出了这马车,上了另一个马背。 他是来救我的。 原来我以为他是柳冠庭派来救李苒的。 心底涌起复杂的情绪。 停下来。 我冷静的对他说。 他一言不发,抱我下马。 我直接开口:回去救李苒。 他用我从不曾见过的眼神看着我,简单道:他已经死了。 我一下子被触发了:他方才分明动了!你不愿意救他? 他看着我,继续冷静道:刚死的人对金针的刺激还会有反应,我只是为了救你,他的命和我无关。 他的冷静让我恐惧,我觉得这样的丁磊非常的陌生。 我拉着他的手,换了语气恳求道:柳冠庭也必定希望李苒活下来的,你会违背他的意思吗? 丁磊深深的叹出一口气,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在不停的叹气。 他回握住我的手。忽然,他跳了起来。 你受伤了?怎么这么多的血? 他猛得拉起我的袖子,看到了手臂上方才为李苒取血留下的伤痕。 分卷阅读82 我看着他熟练的取出药。我看着他紧张专注的样子。 眼睛很酸,其实我心里一直都知道,他的真心,可是人对亲近的人总是苛刻的,所以我无法原谅他的欺骗。 他的身体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柳儿,你用自己的血救他? 我哀求的看着他:丁磊,求你救他。 他沉默了。处理完手上的伤口,又是脖子上的小口子。细致之极。 然后他把我抱在怀里。 我试图挣扎,这个时候,我只是希望李苒能活下来。 丁磊加大了力气抱紧我,轻声道:柳儿,我生来是不能违背你的。 话里的弦外之音让我停下了挣扎。 他继续道:丁家是柳氏世代的守墓人。我们为柳氏看守祖坟还有宝藏。在李氏之乱的时候,即使和皇族失去了联系,这种职责却没有停止过。所以,我生来就是要效忠柳冠庭的人。 他是在为自己解释吗? 小柳儿,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连柳冠庭和柳梦襄都不知道丁氏一族的存在,我真的是偶然救了你。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回望住他。心里有解脱的甜蜜。原谅我还是可以这样轻易的相信。 他继续道:没想到,阴差阳错,我救了真正的柳冠庭。 我的眼睛睁得更大,其实这里有更多的阴差阳错。 他在我的额头虔诚的亲吻:柳儿,你要我去救他,我绝对不会违背你的意思。可是救活他之后我再也不能见你。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所以我恳求你,不要逼我去救李苒,不要让我离开你。 他眼中的恳切让我心悸。 他是爱我的。 丁磊式的,霸道的爱,强烈的爱。他不要我误会,所以对我托盘而出。同时他又在恳求,恳求以后属于两个人的相伴和幸福。 爱憎分明的丁磊,是无法理解我想要救李苒的心情。 所以在他眼里,我的回答意味着两个结局。 我爱的人是李苒,还是他。 我选择的是李苒,还是他。 他的眼神,我当时如此解读。 我在心理盘算着,先把李苒救过来,以后我还会有很多的时间哄丁磊消气。我知道他对我有多心软,所以我残忍的利用了这一点。直接把一切导向了结局。 我抬起头,肯定的说:求你,救他。 丁磊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他轻叹道:我本来以为你是因为误会离开了我。现在才明白,是你的心带你走的。 这样忧伤的丁磊让我很不习惯,说不出的不安开始侵蚀我的心。 丁磊用他粗糙的大手摩挲我的脸庞。 丁小磊,你会后悔吗?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推开我,翻身上了马。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安越来越强烈的敲打我的心。 我知道,他必定会救李苒的,他也必定有法子救李苒。 心底有一句话跳出来,不能让他离开我。 这个时候我什么都顾不得了,跟着追了过去。 那天,无香公主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找到丁磊,也没有找到太后的马车。 我不知道丁磊去了哪里。 但是李苒应该活了下来。因为丁磊说,如果救活了李苒,他不会再见我。 而我再也没有找到过他。 最终章 柳氏重振,百废待兴。 我在无香公主和安南侯的拥戴下登上了帝位。 无香公主对我仍是疼惜万分,每天都亲自过问饮食起居。我在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亲姐姐,所以也分外卖力的治理国家,那是我的回报。 本来以为会是心腹大患的安南侯却竭力辅佐我。我不明白,曾经野心勃勃的枭雄如何安心做人下臣。当他手把手的教我如何带兵如何定军如何权衡朝中势力的时候,我终于相信他是毫无保留。 命运永远是看不透了。 柳冠庭这个名字,终是跟了我一辈子。 而他原来的主人现在叫无通法师。在安国寺里常伴青灯古佛,再不问世事。 我时不时去拜访他。 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我唯一的知心人。 这天我见到了小路,派往小河村的部下把她带了回来。 个子长高了不少,已经拔出少女的身形来了。 我跟她打听丁磊,她说丁磊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知道自己白问了,他不想让我找到,自然不会回去小河村。况且我派去小河村的人时时刻刻注意着动静,如果他回去我不会不知道。 却还是忍不住那样多此一问。 心情不由得转坏了。 晚上又兜兜转转,跑去了安国寺。 无通永远有最好的茶,等着招待我。 我很羡慕他此刻恬淡的心境。雪白的皮肤泛出健康的红晕,整个人散发着安详的光芒。真是有如仙人一般。 我忍不住问他,前尘往事果真能如此轻易放下? 他说他手中空空,没有东西可以放下或者拿起,所以我的问题也不成为一个问题。 分卷阅读83 我想问他可有过后悔,终是把话吞了回去。 他却看透了我的心思,直接道:有后悔又如何?我从来就不曾有过选择。 第一次,他告诉我他的过去。 他说,柳梦襄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他永远记得柳梦襄亲自做给他吃的第一碗麻婆豆腐。 这是娇贵的公主第一次下厨,简单的豆腐却烫了一手的泡。 我可以想象,在无香公主还以为他是自己弟弟的时候,会有如何的宠爱。 他发誓,这是他要用一切去守护和回报的人。 可是有一天,那种宠爱却突然消失了。 他竭尽全力去讨柳梦襄的欢心,不择手段的去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却仍然无力拉近彼此的距离。 他说他对不起李苒,可是再来一次,命运还是不会改变。 他说完反问我道:你后悔了吗? 我轻叹,就如他所说,我又何时有过选择。每件事在当时看来,都是那么非做不可。所有的得到失去,都是无可避免。 子时到了,他按时的扔下我去念经祈福。 我不知道他是为谁在祈福,李苒还是柳梦襄? 李苒活了下来,确切的说是起死回生。 仍然有拥戴他的番王助他在蛮夷之地重建了李氏王朝。 他勤政爱民,是出了名的好皇帝。李氏终是站稳了脚跟。即使在那样恶劣的自然条件下,还是建成了一个强大富庶的国家。 双方很有默契的没有动过干戈,各自努力充实国力。随着物产的丰富,两国的商贸往来也频繁起来。 终于有一天,我的御书房里,多了一本李氏的建交文书。 李苒会带着贡品亲自上京细谈建交事宜。 此时我母后的故国卫国也已经强大了起来。三国鼎立之势已成,这让柳氏和李氏形成了微妙的依存关系。 曾经的敌人也要坐在一起称兄道弟。 礼部的官员张罗起了庆典事宜。 于是我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秦勉。 比起我这几年忙于政务染上的沧桑,他还是那样的风雅。冷月公子依旧灵气逼人。 那天我们在御花园里长谈。 我又忍不住向他问起了丁磊。 他反倒先问我:你确定,当时丁将军说李苒已死? 我点了点头,他脸色沉重起来。 我不安起来,追问道:这又如何? 他叹一口气道:圣上,可知这世间生死轮回自有定数,凡人不可轻易干涉?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的眼里流露出悲哀来。 丁磊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除了一种办法。 我屏住了呼吸等着他讲下去。 蛊术。丁磊曾经专研蛊术,学会了一种失传已久,违背天伦的蛊术。这种蛊术,可以交换人的生命。下蛊要用一对蛊,一只叫生蛊,一只叫鬼蛊。把它们分别植入死人和活人的体内,死人就会得了活人的生气而活下来。 那活人呢?我追问道。 他叹一口气,望进我的眼睛里:圣上这么聪明,如何会不明白? 有如晴天霹雳。 这一刻我才真正读懂了丁磊当时的眼神。 这一刻我才明白他的请求。他求我不要逼他去救李苒,不要让他离开我。 这一刻我才体会到为什么他说救活了李苒,他再也不能见我。 他说的是不能,不是不愿。 而我那样残忍的把他送上了绝路。我以为还有很多时间挽回,没想到那就是最后的机会。 丁磊,你当时用什么样的心情离开我,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把鬼蛊放进了自己的身体。 此刻我的身体只剩被疼痛扭曲的心脏。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 只有一个名字占据我所有的感观。 丁磊,那可有很痛?可有很孤独?可有很绝望? 在黑暗里,有亮光从远处飘来。 我迎着走过去,越来越亮,终于可以看清眼前的景物。 小河村茂盛的芦苇,芦苇丛边丁磊的小屋。 我加紧几步跑过去,丁磊坐在门槛上朝我笑。 仿佛我从不曾离开,仿佛他只是刚忙完农活,在等我晚饭。 我跑过去扑到他怀里,用尽一切的力气抱住他。 我听到自己的哭腔:丁磊,你如此宠我,要我拿什么来还? 他拿胡子渣蹭我:这辈子还不清那就下辈子再做我的丁小柳。 我抬头看他:那下辈子你还会这样宠我? 他宠腻的抹去我的眼泪,理所当然道:会啊。 那我岂不是越欠越多。 丁磊把我夹在胳肢窝下,一起在门前坐下:这样最好,你下下辈子再来还。永生永世都还不清才好。 我们相拥着看太阳慢慢落下,紫霞铺了满天满地。 风起,带来几分寒意。 我感觉到相握的手已经冰冷了,轻声道:冷了,我们进屋吧。 他却没有给我任何回应。靠在我的肩头,仿佛睡着了一般。 分卷阅读84 我轻拍他,却发现他的身体都冰冷了。 不要,丁磊。 我尖叫着醒来,发现方才是在梦里。 床边是担心的无香公主还有安南侯。 脸颊已经泪湿了。 我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要往外走。 丁磊,他在哪里? 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一个人,从檀香的味道我认出来是无通。 他点住我的穴道,把我放回床上。 我哀求的看着他:如果后悔了,又要如何? 他轻叹一口气:圣上,今生可以还的债就今生还,还不了的,还有来世。 我想起来梦里和丁磊来世的约定,又振作起来。我眼巴巴的看着他,急切的问道:无通,人真有来世? 他说:我信的。 几天后,我见到了李苒。在安国寺里。 抛下大部队,快马加鞭赶来见我的李苒。 他的身体仍然是健硕的,充盈着生命力。 曾经的丁磊也是这个样子。 我看着他走过来的样子,一瞬间有重见丁磊的错觉。 是的,这一刻,李苒的生命是丁磊的延续。 我忍不住轻喃道:你可信来世? 李苒的眼睛湿润了起来,露出曾经让我心动的温柔,他轻问:你的来世可还会有我? 我轻轻的抱住他:只要有来世就好。 今生欠的太多,所以我可以安心的等待来世,是不是这样? 我终是顿悟,今生无人宠爱,是因为已经有人把弥天恩宠给尽,还有何怨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