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总想和我拍吻戏》 分卷阅读1 ? 【现言】《前男友总想和我拍吻戏》作者：橙子离 文案(c6k6.com) 豪门千金隐姓埋名我就爱拍戏vs将门之子离经叛道非要导电影 27岁的蒋凌西号称圈内最有前途的青年导演，电影节上拿奖的大作就是自导自演，那张英俊的脸，即使放在大荧幕上也是毫不逊色。 为人也是出名的清冷又自律。 他才华横溢，却独独不拍爱情题材的电影。 可新晋女星颜钟意主演的大剧开了天窗，导演男主接连跑路，正在投资商焦头烂额时，蒋导却主动下凡来救场了。 进组的蒋凌西兼了导演男主两份重任，递给颜钟意的第一张通告单，就是吻戏。 然而明明口碑良好、演技精湛的蒋凌西，却在吻戏现场，疯狂NG了一场又一场。 可即使摄像机在侧，颜钟意也敢直接上手掐住蒋导的下巴，故意贴在他敏感的耳后低语：“蒋凌西，身为前男友，你就不要行使现男友的权利了吧，嗯？” 颜钟意获得影后当晚，黑热搜光速登顶，狗仔爆料她深夜多次出入富豪别墅。 热门评论各种辱骂不堪入目，喷她傍上了蒋导的大腿还不知足，竟然妄想嫁入豪门，勾搭老富豪。 宠女狂魔“老富豪”“真亲爹”忍无可忍，亲自下场给女儿洗广场。 “那是老子亲闺女！多回几趟家，关你们屁事！”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钟意；蒋凌西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开拍即吻戏 新晋女星颜钟意的贴身小助理从剧组统筹那里接过今天的通告单时，低头一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第一场就是吻戏吗？”小助理都快结巴了，涨红了脸，几乎有些手足无措，“我们颜颜姐今天只是抽时间过来调整妆容发型和服装的啊。经纪人提前24小时都和剧组确认过行程了，当时怎么不说？上部剧都还没杀青呢，今天多出来的时间顶多再拍一两场戏而已，不至于吧，怎么上来就吻戏啊？” 剧组统筹也苦着脸，虽然蒋导说直接把通告单拿给颜钟意没事，可她还是不敢亲自去找颜钟意，怕被女主演甩脸色。 统筹也只好抓着小助理大吐苦水道：“小周，我们这也是没辙呀，你跟你颜颜姐好好说说行吗？之前的导演和男主角都搅和到丑闻里头去了，我估计他俩这辈子都别想再上星了，这临时开天窗，大价钱请了蒋导过来，剧组开一天，那就是烧一天钱，不抓紧点时间，投资人要把我的头割下来当球踢的呀！” 小助理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敢越俎代庖地替颜钟意向剧组和导演抗议，只好委屈地捏着通告单，回去化妆间里找艺人，问问她要不要找经纪人出头来摆平。 颜钟意正坐在那里调整妆容造型，即使没有镜头在侧，她也是坐姿端方仪态万千。今天剧组开工的演员，从清晨天未亮就化了妆去候场拍戏了，颜钟意是中午才到的，此刻女主角的化妆间里没那么嘈杂，她面前的化妆台上还放着手机用app在听书。 没听什么特别阳春白雪的高雅名著，也没听什么特别下里巴人的娱乐音频，更没听什么挤时间学英语的教程，朗朗书声读的是最近热映话剧的原作。 从镜面里看到助理一脸惶急地推门跑进来，颜钟意伸出白皙又纤细的手摁停了读书声，用眼神示意她有话直接说。整个过程中她脖子和脸的角度都没变过，五官都不带动弹的，充满了方便化妆师下手的职业素养。 小助理把今天傍晚加的那场吻戏的通告单递到颜钟意手里，又急又气地道：“咱们今天是抽空过来调整定妆和服装尺寸的，说好了是中午一点到晚上八点，还得连夜赶回上个剧的剧组拍摄呢，就这还塞了一场戏进来，还是吻戏！” 趁着化妆师弄好了眼妆，转向腮边，颜钟意垂下目光，扫了一眼手里的通告单。 小周跟着她挺久了，如今也不是只知道着急来找艺人的传声筒。颜钟意手里的通告单好几份，是小周找统筹把今天开工的AB组通告单都搜罗来了。 除了最上面那张临时加的吻戏，别的通告单都是剧组当天的正常拍摄。 蒋导带的A组下午五点先收工一波，转来化妆间附近的场景，五点到八点安排给了这场重头吻戏，之后再回头去另一个场景拍男主角和主要配角的戏份，直到晚上十二点。 至于次要配角和群众演员戏份的B组，是直接要拍到晚上十二点的，赶进度。 是的，没办法，赶进度。 这剧组确实是多灾多难。 其实开机时演员未必全进组，是常事。剧组哪有那么多经费，把所有场地都租着，所有场景都搭着，所有演员都养着，随叫随到啊？怎么按照场景集中拍摄，怎么按照咖位安排拍摄档期，怎么省钱，那要看剧组统筹的本事。 这剧的 分卷阅读2 女主角，签合同时就敲定了档期和拍多少场戏，颜钟意要晚二十天进组，前期先拍男主角和配角的戏份，这都是说好了的。 而这剧的男主角，本就是导演力荐的，结果开了机刚四天，导演和男主角立刻被知情人士踢爆猛料，竟是两个资深的瘾君子，简直是立刻就从娱乐新闻转台到法制新闻了。投资商自然要及时止损赶紧换人，不然到时候整个电视剧被负面艺人带得无法播出，那才是亏大了。 可剧都开拍了，摄影棚也搭好了，剧组存在一天，就是烧一天钱，几百号工作人员，不算群演的配角演员都大几十号人，机器设备场地，全都是钱，钱钱钱，烧得投资商心急火燎，烧得全都是真金白银。 可上哪儿去找合适的人选，立刻、马上，赶来救场？导演连剧本都没提前看过，来了就得上手？还得找到长相、演技、咖位都过得去的男星，档期也正好能来接演男主角？ 蒋凌西简直是天降救星。 年仅二十七岁的蒋凌西被媒体誉为最有前途的青年导演，他刚拿了海外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项，得奖的电影还是自导自演。 他那张英俊的面孔和抓人的演技，在大荧幕上都经得住考验，演绎了一个男人从少年得意至老年落魄的一生，奖项拿得是众望所期，实至名归。 虽说请蒋导的价钱不便宜，提出的要求更是十分严苛，但蒋凌西一个人，既能当导演，又能当男主，正好他自己的下一部电影还在剧本筹备阶段，档期也合适，当天就能飞过来救驾，简直比原定人选还高出了好几个档次。 电影圈子的青年导演，下凡来这民国虐恋兼抗战的电视剧里救场，制片方乐开了花，接连从各个角度，好一番炒作，热搜不停地连着上，试图洗刷之前被牵连的倒霉印象。 而网络上揣测蒋凌西为了颜钟意而来的，不在少数。 这近乎自毁前程的举动，在大家看来，不是为了爱，就是为了钱。群众爱八卦，主流态度都是为了爱，不是为了钱。 这一对情侣CP，简直是未映先热，不断激增的CP粉丝嗷嗷叫着甜，拿着双方以前的影视作品剪出来了花儿来，从少年相识、青年相爱，再到老年相伴，甚至是几生几世的衍生视频大作都出炉了，点击量居高不下。 蒋导的一些极端事业粉女友粉则是哭着喊着要脱粉以作威胁。 蒋凌西不为所动。在他心里，一个人的事业应当和自己的梦想、努力有关，和旁人的期待、逼迫无关。 至于女友？他蒋凌西真实存在的过去时，正在努力的现在时，以及脑中幻想的未来时，就那一个女友，正在女主角化妆间里坐着呢。 下凡的蒋导，忙得日夜连轴转，从上飞机前就开始解析剧本，下了飞机就开始熟悉剧组，重拍男主戏份，就这，还专程抽空挑三拣四一番，指点女主角之前定妆照的服装和妆容有什么问题，如何不够凸显个人特色，非要颜钟意在忙碌的行程当中挤出时间，过来做调试。 嗯，多出来的三小时，还打算见缝插针地拍一场戏。 第一场戏。吻戏。 不管是爱八卦的网友和粉丝也好，还是身边的助理和剧组工作人员也好，大家也都只是凑热闹地认为蒋凌西有追求之意，并不知道他和颜钟意其实有旧日之好。 颜钟意熟背剧本，根本不需要翻阅，就知道这场吻戏的内容，也能猜到蒋凌西为什么突兀地安排在今天。 所以她只是让一脸委屈的小助理先坐旁边休息去了。 成排的女主角造型等着颜钟意重新试，从民国清纯学生装，到英姿飒爽的战斗装，最后定格在了风姿绰约的旗袍装。 这也是今天傍晚那场吻戏的造型。 定妆照重新拍了一溜够，到了下午四点半的时候，穿着民国军装的蒋凌西就敲门进来了。 一天疯狂赶拍，好不容易才提前半小时下戏，可蒋凌西进来之后，却没说什么话，只是在颜钟意身边坐了下来。 他此刻明明没入镜，却依然好像民国军人上身似的，戴着白手套的手里还握着取下的军帽，坐姿挺拔，肩背笔直，单排扣一丝不苟地一路扣到了立领，外面罩着一件修身挺括的军装大衣，踩着军靴，穿着制服，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禁欲又硬朗的英气。 蒋凌西生得眉目清正，可此刻幽深又透亮的眼神却仿佛近乎贪婪地锁定了镜中人。 虽然他进来之后，不仅连招呼都没打，甚至连工作人员和他打招呼，都忘了礼貌地回应一声。 虽然明明身为娱乐圈人，时时刻刻都能从媒体及影像中见到对方，可他的目光，仿佛这屋里除了颜钟意，就没有别人了似的。 一时间，灯火通明的化妆室里，甚至有了几分静谧的感觉，近乎落针可闻。 从知道蒋凌西接了这部烫手山芋一般的剧的那一刻起，颜钟意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面。 最终也还是她主动打破了这室内任凭视线升温的沉默。 “蒋导这安排，是对我有意见呀。”颜钟意似笑非笑地从化妆间的 分卷阅读3 镜面反射里，望了蒋凌西一眼。 这开场白，好似这点见面不出声的尴尬，都是因为导演突然加塞吻戏通告单的缘故。 但听起来，倒也不像当面指责那么下面子。 因为颜钟意天生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眉目含情，眼尾似装了夺人神魂的小勾子，眼波横，百媚生，宛若秋水剪瞳。 连说话的声音都软软糯糯又连嗔带娇的，穿着一袭为她重新量身定制精致华美的墨绿色旗袍，绸面之下暗纹刺绣如波光涌动，愈发衬得她肤如凝脂，杨柳腰身，可谓是风情万种。 此刻脸上的民国妆容也已经上全了，只剩发型师最后在盘发髻而已，乌黑柔顺的长发全部挽起，露出一截修长纤细的雪白脖颈，更显姿态柔美。 蒋凌西依旧不动声色地从镜面里凝视着颜钟意，静静地沉默着，用视线寸寸描摹了眼前的真人半晌，才开口低声回道：“我以为你知道为什么。” 屋里还杵着的小助理、化妆师和发型师都是低眉敛目，紧紧闭着嘴巴，体现出了良好的娱乐行业从业人员的职业素养，完全无视了这两人明明没有对视，却你来我往通过化妆镜面燃出火花的目光。 发髻固定好了，五点要开拍的吻戏，出了化妆间步行不到三分钟的路程就是搭好的场景，不用那么急。 还剩几十分钟，来叙叙这几年没见的旧。 蒋导冲着背后的门抬手挥了挥，好像真的生来就是个气势逼人的军官似的，示意别的闲杂人等退避，沉声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颜钟意讲讲戏。” 小助理担忧地望了颜钟意一眼，脚下完全没动，嘴里小声嘀咕着请示道：“颜颜姐？” 这小助理别的优点暂且不提，忠心是绝对的，旁的人哪怕是导演甚至经纪人都指挥不动，一定要听颜钟意的。 颜钟意微微颔首，小助理才轻轻带上门出去了，只是虚掩着，并没有锁实了，然后自己在走廊的斜对面蹲守着，怕别人偷听，也怕别人随意闯进去，更方便她自己随时闯进去。 虽然颜钟意向来不吃亏，那她也得护着她颜颜姐。 听到颜颜姐这称呼，蒋凌西挑了挑眉，勾着唇角无声地笑了笑，还用那把低沉冷冽的好嗓子，仿佛在回味似的重复了一遍：“颜颜姐，嗯？还是我应该喊你钟意？” “蒋导这几年待国外，刚回来可能不习惯。这都是圈子里喊的，也未必就真的是年纪大小，只不过大家都习惯加声哥叫声姐的。颜姐显老，叫个叠字，颜颜姐，显得年轻又亲热。”颜钟意挂着温和又礼貌的笑容，“蒋导要是这么叫，那我可就真的是折寿了。您要是愿意，圈里前辈都喊我颜颜，或者就叫我颜钟意，都是一样的。” 听着颜钟意这段听着客气，但实则拉远距离的话，听着这声“您”，蒋凌西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尤其他额角及脸颊还带着些许拍摄下场吻戏所需的血迹，笔挺的军装之下，犹如一把出鞘带血的刀，便更显得冷峻起来。 从前刚认识，他也喊她颜钟意。后来熟了，他跟着朋友叫她颜颜。最后两人真的是亲密无间了，她搂着他的肩背弯着眉眼对他说：“喊我钟意呀。朋友都喊我颜颜？你傻不傻，你不知道钟意是什么意思吗？” 现在她和他说，喊她颜颜，或者叫她颜钟意，都是一样的。 总之别喊钟意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给两个预收文打一波广告，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戳作者专栏预收一下，(づ￣ 3￣)づ 《哥哥太多了》 文案(c6k6.com)：两个堂爷爷，八个堂叔伯，十一个堂兄弟，暮远扬这个精力过剩的混世魔王，从小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妹妹。 后来父亲的战友牺牲，暮远扬就真的有了一个妹妹。 虽然不是真妹妹，但假妹妹简直像个芭比娃娃，长发及腰，泪眼汪汪，风吹欲倒。 只要芭比娃娃软软喊一声哥哥，他什么都愿意给。 只除了一点最气人，和他抢着当哥哥的人，实在太多了！ 《顶级流量是个小姐姐[娱乐圈]》 文案(c6k6.com):业内知名的娱乐公司开了一档求生综艺的选秀，颜值爆表武力值爆表的叶希，差点连简历关都没过去。 因为她没贴照片。 公司老总嗤之以鼻。 女人想当顶级流量？知道追星的多数都是小姑娘吗？ 女人179cm？进什么娱乐圈啊？顶多也就当个超模吧，还是运动员适合你。 女人能打？现在还流行什么打星啊，不会唱歌跳舞卖萌就算了吧。 女人身上有疤？这可不是什么勋章，赶紧医美能治治了吧。 可等看到叶希的脸，老总恨不得跪下来求她签约。长成这样，还海什么选啊？凭颜值打天下就行了啊！ 娱乐圈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英气又凌厉，犹如刀锋出鞘的女星了。 小姐姐帅起来，那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第2章 清场 分卷阅读4 看着蒋凌西冷下来的俊脸，颜钟意笑笑，放缓语气，踏回了导演与女主演之间应有的关系节奏里，转移话题问道：“蒋导，不是要讲戏吗？” “你需要我给你讲这场吻戏吗？”蒋凌西抬眸，毫不退让地看着颜钟意，并不肯让往事过去，更不肯让她缩回剧组同事关系的外壳里，“递给你的电影剧本，为什么不接？” 颜钟意在大热电视剧里火了好几对荧幕情侣CP了，却还在这种民国狗血偶像剧里打转，没有摸着电影圈的门路，不得不说，在业内同行看来，确实有她脾气太直，从来不肯小意奉承金主和投资人的缘故。 不然以她的演技和美貌，还有热度，不至于连个电影圈试水的机会都捞不到。 有戏拍就拍，没戏拍颜钟意也从不走别的门路，最烦的就是那些有点臭钱小权便自鸣得意的男人，看她是个性感尤物，就以为可以随意欺之。 颜钟意这样不给面子，那娱乐圈女明星也多得是，环肥燕瘦，清纯美艳，缺什么都不缺美人，不会有任何人拥有完全不可替代性。 经纪人常念叨她，如果什么额外的都不肯付出，投资人又凭什么点着名非要你颜钟意不可呢。 再说了，只要投资商在背后压阵，有些艺人出演明显不合适的角色，比如倾国倾城大美人的事儿，娱乐圈里还少了吗？ 甚至就因为颜钟意这脾气，她这两年能火起来，都是个意外。 今年二十五岁的颜钟意是正经表本专业的科班出身，不仅演技纯熟且不落俗套，甚至还特别敬业，可她毕业后在配角里打了不少转，顶多也就是有戏拍的程度。 除了不愿意付出额外的代价之外，颜钟意还不愿意签强势的大公司或者大经纪人，更不乐意签苛刻的长约，要求的自由度非常高，那公司资源自然也不会向她倾斜。 经纪人以为自己是在用资源拿捏刚毕业的颜钟意，冷冷她，晾着她，让小姑娘学学什么叫现实什么叫交换，却没想到颜钟意自得其乐，没戏拍的时候不是彻底消失不见，就是干脆跑去演根本没几个钱的话剧。 一个偶然的机会，话剧团的老师内荐，颜钟意自己去试镜，拿到个蛇蝎心肠的美艳反派女二的角色。实在是公司重点培养打造人设的当红小花，都是不会去演这种抬轿角色的，颜钟意的颜值和演技碾压一众竞争对手，顺利进组。 那部仙侠古偶剧，竟成了饰演反派女二的颜钟意一炮而红的起点。 娱乐圈就是如此难以预测和琢磨，有时候剧红人不红，有时候精心大制作扑得没边，有时候找准了营销点，很一般的“烂剧”也能风靡一时。 这部古偶剧值得吐槽的地方不少，但观众依然津津有味地追完了全程，戏称这部剧里最吸睛的就是演技对比，女主夹在科班出身的男主和反派女二中间，演技简直犹如两座高峰之间的低谷盆地。 热门评论说她和男主或者反派女二同框时，拿手遮上一半屏幕再看，感觉两边演员演得都不是同一部剧。 女主和男主同框时，演起甜蜜的爱情戏，除了笑就是笑，使劲笑，惹了事就是哭，哭完善良圣母到谁都要救，处处拖后腿。可她大笑和大哭的面部表情都差不多僵硬，简直是强捧之耻。 而女主和颜钟意同框时，明明正占据着道德高地在用言语羞辱反派女二，可是她气势之弱、台词之差、形体之软，活生生被一句台词没有的颜钟意，用一个含泪抬眸、不甘又愤恨、勾着蛇蝎眼妆的黑化眼神秒杀。 反派女二身为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黑化BOSS，最后剧里的大结局自然是被甜蜜恩爱的正义主角镇压万年，最终烈火焚身，永世不得超生。 结果却硬是让颜钟意演得艳压了圣母善良但演技水水的小白花女主，和同为科班出身的男主之间对手戏火花四溅，邪教CP逆风而上，强势压倒了无趣的官配。 一部女二大火之后，颜钟意才接到了红白玫瑰类型的双女主戏约。结果也是红玫瑰的情侣CP火得不得了。 再才能接到一些单女主的偶像剧戏约可以自由挑选。 可如今大好得奖班底的电影女主机会递到手上来，颜钟意她竟然看都不看就拒绝了。 也幸亏蒋凌西是通过当年共同的旧识私下递的剧本，私下发的见面邀约，不然即使是合约自由度超高的颜钟意，毫不犹豫地拒了这电影，恐怕也要被经济公司和经纪人念叨到死。 蒋凌西不觉得他和颜钟意当年分手是原则性问题。没有暴力、没人劈腿、没有第三者，也就是自己当年不成熟。如今几年过去，打磨一圈回来，他也算得上事业有成，能给颜钟意以助力，怎么就不值得她再给一次机会？ 甚至连递过来的电影女主角，剧本看都不看，邀约一面不见，直接就一口回绝了？ 蒋凌西觉得颜钟意很难再遇到更好的电影圈机会了。事实上那剧本就是蒋凌西自己的心血，私下细细打磨准备了好几年，三番五次修改重写，本来也是以颜钟意出演为基础写的，女主角不做第二人想。 如果颜钟意真的不 分卷阅读5 肯接，蒋凌西也不想换人演。要么就搁置项目，要么就直接尘封。 听到蒋凌西问起电影剧本的事，颜钟意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蒋导，文艺片和偶像剧，那和两个领域也没差别了。您能不能珍惜一下您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文艺片新锐导演的金身，不要随随便便用来下凡借着公事接触前女友，糟蹋了自己以前的努力。” “那你呢？在这种剧里打转，不糟蹋你自己的演技和努力吗？”蒋凌西这几年即使人在国外，也没少关注颜钟意，知道她的敬业和她的脾气一样，在圈内有口皆碑。 这种流水线一样的狗血偶像剧，颜钟意能把整个剧本背得烂熟于心，自己准备详尽的人物小传就不提了，身为主角，她甚至连和她搭戏配角的台词都能记住。 颜钟意的NG次数一般是全剧组最少的，尤其是因为台词磕巴或者忘记台词的NG场景，几乎是零。 火也许是个命里的偶然，但颜钟意多年的努力也不是虚的。 “那你呢？得奖之后第一部电影的女主角递给我，你没有什么隐含的交换条件在里面吗？”颜钟意回过身来，不再通过镜面的折射看人，明亮到灼人的目光直接盯着蒋凌西的双眼，话语也直白得可怕。 蒋凌西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线，甚至是有些恼火的。他寻求复合的示好，在她眼里，就成了交换的条件吗？ 颜钟意抬眸看了看化妆室里的钟，身姿曼妙地站了起来，到时间了，该去拍摄场地了。 高跟鞋轻巧地敲在化妆间锃亮光滑的地板上，一声一声的，在安静的室内格外入耳，像是直接砸进了蒋凌西的心里。 “蒋凌西，我们性格不合适，别勉强了吧？这话总比我虚与委蛇演完了你的电影女主以后再和你说，好些吧？”颜钟意的手搭在门上，最后在只有两人的化妆间里，给蒋凌西留了一句解释。 颜钟意很了解蒋凌西的风格。他刚开始说是给他一个求复合的机会就好，其实不过是换了个方式重头包装一种能让你接受的行为模式而已。等你慢慢开始习惯了，而后他最擅长的还是一步一步顺杆爬，蚕食挤压你的底线。 最后他蒋凌西想要的，什么都不能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娱乐圈尤甚。 分了的前男友就是分了，回头没意思。 她颜钟意不管是不是单身，日子都照样过得精彩，不会死。 更不想拿前男友未了的余情去置换电影资源，更加没意思。 如果只是想利用蒋凌西的感情替自己捞点资源，她还不如干脆回家去撒娇好了，亲爸妈不比前男友更靠谱？ 娱乐圈再光鲜，再浮华，也不过就是一个行业而已。而演员，也不过就是一份职业而已，甚至还是一份自己热爱的职业，哪怕就是一直在电视剧里打转，也比寻常那些同样辛苦的行业赚得多许多。 需要拥有一点与生俱来的天赋，再加上后天的努力，还要承受许多来自网络的谣言谩骂侮辱，最后看看有没有火起来的命，大概就是这份高薪职业的附加要求了。 但必须答应前男友的求和，可不是。只要能够舍弃他拿出来钓鱼的饵。 刚节约出来的半小时里，吻戏场景的拍摄条件基本已经布置好了，主体场景是在一条民国风的青石板路的拐角处，文替已经排好了走位和打光，机位也调整完毕了。 然而穿着硬朗军装更显面冷不悦的蒋导回来之后，又严格检查了一番，随后竟然清场了。 一场吻戏而已，居然和床戏清场的待遇都差不多了，只留摄影和灯光。 鉴于这戏是自导自演，蒋导自己当男主，轮到他的戏份时，监视器后面待着的经常是A组的副导演，可这回就连副导演也被清场了。 青石板的地面上，不着痕迹地加了不少定位指示，为了方便演员走位时踩点。鉴于监视器后面不会有人及时喊卡调整，甚至必须要角度位置都更精准才行。 当然可能不精准也没事。 大不了男主角拍完了吻戏，坐回去变导演身份看看监视器回放，觉得不满意，再变男主身份NG重来一次就行。 斜倚在休息椅上的颜钟意看着蒋凌西忙碌，随手翻了翻手边那本被她贴满了标签写满了备注的剧本。 从原著，到剧本，确实第一幕都是吻戏，后期再穿插往事回忆，大概就是个先声夺人的需求吧，到时候开播也好有个宣传噱头来吸引观众。 但是从拍摄的角度，一般剧组导演都不会这么安排的，毕竟拍戏也不是顺着拍的。 更别提这只是非正式进组的第一场戏而已，上来就直接拍吻戏，和给女演员下马威也没什么区别了。 剧组里别的工作人员看到这张新加的通告单，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是不是觉得蒋导有些假公济私，看看不敢亲自来找颜钟意的统筹，和小助理那委屈的样子就知道了。 但颜钟意觉得，蒋凌西他假公济私的成分有，大概觉得此刻演员情绪最饱满的成分，也有。 这民国剧男主是一 分卷阅读6 条明线，热血的进步学生，投身部队，上阵杀敌，军人卫国。 女主是一条暗线，同样是热血的进步学生，却投身卧底，获取情报，忍辱负重，艰难前行。 第一幕戏是军装上甚至还染着些杀敌血迹的男主，受了伤，正在暗巷中逃亡躲藏时，遇到了身着旗袍妖娆曼妙的女主。 男主难以置信曾经拥有共同理想的年少初恋，如今堕入了资本主义花天酒地的腐朽之中，将女主按在青石板路的拐角处，上演了一场久别重逢的吻戏。 真正看过剧本的人会知道，这种体裁其实和普通观众想象中的会不太一样，没有太多的心理描写或者不可视觉化的描写，只能通过场景、动作和台词，通过观众能看到能听到的东西来表达。 具体怎么导，怎么演，留给导演和演员发挥的空间其实是很大的。 而这场吻戏里，甚至连一句台词都没有。 这种连台词都不需要背的戏，对于有些几乎拍成了流水线的电视剧而言，说好演，那也好演。 赶时间赶档期，镜头能凑合用就用，bug也无所谓，后期能修就修，不能修就算了，如期杀青上映回笼资金最要紧，演员到了现场直接等着导演讲戏，讲完了直接上，不至于出什么大错，顶多调整一下拍摄的角度，怎么拍得更唯美浪漫点。 说不好演，蒋凌西就是个及其不好忽悠的电影导演，一个眼神的细节能扣几十遍。 这就是电视剧和电影最大的不同。电视剧一天十几场戏都是正常的，毕竟好几十集的容量，哪里经得起电影那么琢磨。而电影总共就一两百分钟，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个镜头，拍摄推敲几十遍也是常事。 但不管是哪种艺术形式，都是要和导演兼对手戏演员提前沟通演法的。 蒋凌西却说这场久别重逢的吻，不需要他给颜钟意提前讲戏。 第3章 失控 虽然蒋凌西说不用讲戏，但也不可能直接上去就演。 “颜钟意，过来试试走位。”蒋凌西头都没回，直接连名带姓地喊颜钟意，并不肯喊声显得熟络又亲热的颜颜。 好像对他蒋凌西来说，要么退一步就是全名全姓地喊颜钟意，要么就必须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喊的钟意，没有其他中间地带可以踩。 哪怕当年，明明他自己就是从中间地带，一步一步走过去的。 颜钟意向来不在片场耍大牌耍脾气的，听到蒋凌西喊她，她也就听话地过去了，并没有当着工作人员的面甩他脸色。 毕竟她正正经经拿演员当职业看，而蒋凌西除了是她的前男友，除了是男主演，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导演。 一个导演的专业水平，虽然不太能直接量化，但在剧组亲自接触时，是很容易体会到的。 蒋凌西认真又负责，是个全能选手，对镜头语言要求很苛刻，绝对没法接受任何粗制滥造和穿帮，场面调度和演员走位的编排，他基本都是亲自来，从不丢给副导演或者执行导演糊弄完事。 这场吻戏入镜人员简单，就男女主演两个人而已，但一共有四个机位，三个固定机位的角度都已经调整好了，还剩一个手持跟拍。 按照剧本，应该是女主在暗巷口直接被男主猛地拦腰半抱半拽拖了进去，而后被按在巷子里的墙壁上强吻。 但走位时，蒋凌西只是随手轻轻把颜钟意拉过来，既没有按照剧本拦腰拖拽，也没有伸手把她按在坚实却冰凉的暗巷道具墙上。 蒋凌西用左手撑在颜钟意耳侧，做了个高度的定位示意，右手则是比划着角度。 他说话时也并没有低头看着颜钟意，更没有刻意拉近肢体距离，只是平静地侧头和站在巷口的摄影讲解怎么拍：“老章，你从颜钟意左脸侧这个角度拍，大概45度角，在她眼泪要落未落的时候，把镜头推上去，特写定格在她眼角。” 颜钟意挑挑眉，听蒋凌西这话的意思，她还得在接吻中途适时落一滴眼泪，剧本里可没写。 不过她能猜到，蒋凌西想把这眼泪，加在哪儿。 这吻戏里夹杂及时又精准的哭戏，难度可不小，不少演员都需要类似眼药水之类的额外辅助的。 要说是偷亲类型的，女主演还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慢慢培养，哭意上来了再演。 可像这种双人激烈吻戏加上挣扎动作，又要适时中途落泪的话，那就最好是对戏的演员帮忙，在他的指尖擦点刺激性气味的东西，比如芥末。 到时候只要男主演深情款款地捧着女主的脸，用指尖在靠近她眼尾处轻轻一抹，马上就能让女主演的眼角染得一红，立刻流下清泪来。 但颜钟意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对于蒋导让她在激烈的吻戏途中恰到好处地落下一滴泪的要求也没有什么异议，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她慵懒地靠在冰凉的道具墙上，反而是思绪有点飘渺。 颜钟意的净身高正好一米六八，算得上娱乐圈里十分标准的身高了，蒋凌西高了她十九公分 分卷阅读7 ，又早已习惯了不论站坐，不论是否镜头在侧，永远都是身姿挺拔。此刻颜钟意穿了高跟鞋，垂着眸，视线便正好停留在了对面男人的下颌处。 27岁的青年，气质比起几年前要成熟稳重多了，下颌的线条干净硬朗，近乎完美，侧脸硬照十分能打，堪称性感。 颜钟意觉得自己一直盯着这儿看不太合适，可目光略一巡梭，便落到了军服的风纪扣处。随着蒋凌西条理分明地给摄影师讲解角度，凸起的喉结正在上下滚动。 她突兀地想起了以前青涩的蒋凌西，手上还一部代表作品都没有，甚至几乎称得上是个外行人，一连折腾了她好多天，恨不能三百六十度地围着她拍，把什么角度都掰碎了拍，什么奇葩角度都试过了，最后那张清俊的容颜沾染上些许不好意思，告诉她：“钟意，你哭戏的时候从左脸45度角拍，是最美的。” 好像十分不适应用“最美”这样直白热烈的词汇来赞美女友，窘迫得几乎耳根发红，但女友喜欢，他也还是说了。 喊“钟意”二字时，他平日里显得锋利的眼睛会微微弯起，眸光亮得发烫，他清冽的嗓音会低下来，轻轻柔柔地喊她的昵称，既温润又宠溺。 那时候颜钟意就喜欢逗他，觉得特别有成就感，还有十足的满足感。 就像是一块终年立在寒冬里的坚冰，却能因为你，渐渐成为初春时融化的山间冷泉，汩汩流动，生机勃勃。 哭戏试多了，其实会很疲惫，但情人腻在一起，倒是不觉得烦，反而很开心。泪意未收，她调戏心已起，故意蹭过去，假装忿忿不平地咬了他喉结一口，再拿舌尖轻轻一勾，以作报复，就爱看他被撩拨之后隐忍又克制的样子。 此刻她的目光实属往蒋凌西身上哪儿放，都不太对，哪儿哪儿都满是回忆。 这是她曾经很喜欢的人。 甚至于现在也不能说，就完全不喜欢了的人。 虽然颜钟意踏入了这一行，当了个演员，不仅想要饰演各种各样的角色，也基本能理解，并且能欣赏各种各样的美。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私心里最符合个人口味的审美。 明明现在的蒋凌西，个人气场和几年前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可两三年过去了，他依然还是那个能够稳准狠地戳中她审美的人。 也不知道是颜钟意生来就喜欢蒋凌西这个类型的，还是蒋凌西这个人影响了颜钟意的偏好，总之这个该死的前男友，就像是在她的私人审美里生了根，发了芽，以回忆为基底，拿时间当养分，历经他亲手炮制的影视作品而发酵，而今，郁郁苍苍。 娱乐圈就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刻意避讳过蒋凌西，也看了蒋凌西导的每一部作品。 都说电影是导演的艺术，因为一个作品，经由许多人的努力，需要在导演的统领之下，最终成型。他就是总负责人。 颜钟意能从镜头与画面中，反向触摸到这个男人的成长与成熟，感受到他的表达与思考。 此刻看蒋凌西在片场连日的紧张忙碌之中，依然能保持条理分明、调度有序、从容不迫，也很欣赏。 专业能力强的人，那种专注于专业领域的认真与执着，是很迷人的。 无关长相、无关性格、无关出身，甚至也无关人品。 但颜钟意从来没有后悔过分手，更加没有想过要回头。 虽然如果有可能，颜钟意并不希望和蒋凌西分手分得那么难堪，也不希望如今还得当面拒绝他的好意拒绝得这么尴尬。 可是仍旧互相吸引，并不代表着就适合做彼此的人生伴侣。 她留给他的那一句性格不合，并不是一句托词。 其实没有什么对错，就真的只是不适合。 可惜蒋凌西就是这么一个认定了目标，死不回头的个性，不知道什么叫做留全颜面，礼貌退场。 当颜钟意拒了他递过来的电影本子，知道蒋凌西转头就接手了这部剧的时候，既有点无奈，又有些冷笑。身为前男友，他还想怎么样呢？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他想框住她一辈子，只和他演对手戏吗？ 还没进组，颜钟意就已经给自己打足了预防针，一层又一层地给自己刷好了心理防御的壳，裹住了内里那丝犹存的柔软，哪怕见了真人的面，也绝不肯泄露半分。 在场的都不是新人，蒋凌西讲解完了，大家把流程走了一圈，就都心中有数了。 这剧A组的摄影和灯光，还是蒋凌西自带的御用班底，和他关系很熟，配合也默契。 至于男女主演，两人都只是和彼此虚虚搭了一下动作和角度，并没有动真格地演，甚至连眼神都没怎么交锋，把情绪都留给了正戏。 可开拍之后，仅剩的留在现场的摄影和灯光才发现，颜钟意明明从来没和蒋凌西搭过戏，刚才两人也没怎么言语交流，如今直接上手真演起对手戏来，默契程度却比他们这御用班底更甚。 入戏快，又流畅，还很动人，充满了扑面而来的感染力。 刚开始男主直接 分卷阅读8 拦腰截人时的冲动，将人按在墙上强吻时失望又愤怒的发泄，可军装的冷淡面孔之下依然难掩乍逢此生挚爱的惊喜。 女主突然被人拖入暗巷拐角时的恐慌反抗与挣扎，被按住仰头后发现是男主时的由惧转喜却不能言，被如此粗暴对待时的委屈满腹却不能说。 一句台词都没有。 可是唇舌辗转之间，却能让旁观者读出男主对于初恋女友背弃爱人背弃理想的控诉，以及女主深入卧底这些年的心酸无奈，和重逢却无法开口解释的悲喜交加。 暴虐的亲吻之下，体会到对方动作里那没有诉诸于言语的愤怒与失望，深感此生终难再续前缘，绝望地一闭眼，一滴难以抑制的泪，就这么从颜钟意的左眼角滑落了下来，砸在蒋凌西扣住她下颌，却完全没有遮住她哭泣侧颜的手上。 特写镜头推上去，明显就能看到蒋凌西顿了一下，难掩深情地凝视着怀中身躯正在不停颤抖的颜钟意，看到她哭红的眼眶，以及密密长睫上沾染的剔透泪水，态度便渐渐柔和了下来，亲吻的力度放轻，松开了扣住她下巴的手，滑下去搂住了她的细腰。 旧日爱侣唤醒往昔美好的回忆，转至缠绵悱恻的缱绻互吻。 后面便该颜钟意带着八分泣血真心两分故意算计地主动抬手，疼惜地抚摸蒋凌西额角及侧脸颊上的血迹。 而后蒋凌西则应心中一软，放松了对她的钳制，结果却被颜钟意狠心重重一把压在他从肩头至前胸的伤口上，趁他疼痛难忍无力追赶时，转身逃掉了。 可这戏到这儿，男主演就失控了。 蒋凌西不肯撒手。 第4章 NG 蒋凌西身上的伤口毕竟只是剧组拿血包做出来的，又不是真的受了重伤，当然不至于被颜钟意狠心一压，就如何丧失行动能力了。 经年离别，此刻旧梦重温，哪怕只是借着民国暗巷中苦命鸳鸯身份的一场吻戏而已，也足够挑动起真正是久别重逢的蒋凌西的每一根末梢神经。 他扣着颜钟意小巧秀美的下巴，吻着她柔软温润的唇舌，掌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贴着她妖娆妩媚的曲线，想起刚刚颜钟意对他说“蒋凌西，我们性格不合，别勉强了吧”。 性格是不是不合，如今他不做争执不下定论，但是他和颜钟意的身体，不管是几年前还是几年后，一直都很合，是毋庸置疑的。 这场戏，没有人能在监视器后面喊卡。 意尽了，演完了，戏就该终了。 可导演兼男主演现在这个样子，清场之后仅剩的摄影和灯光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简直想把自己的眼睛挖下来，假装自己不在现场。 他们这可是在拍摄吻戏，恨不能化身一团自由漂浮的透明空气，扎进男女主演的脑袋上方，脖子下方，甚至是全方位贴脸上，拍出每一个动情的细节和眼神。 更何况他们还是跟着蒋凌西混的御用班底，冲上去把他从女主演身上撕下来，替他喊卡，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但摄影和灯光假装自己没看见没听见，剧里满目含情满眼带泪的女主角却不干了。 颜钟意把自己正压在蒋凌西胸前血迹斑斑的假伤口上的右手收了回来，纤纤玉手，肤色白皙又细腻，衬着指尖的蔻丹如火红的烈焰跳跃，看着柔弱无骨，却并不可欺，明明白白地使劲掐住了导演兼男主演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扣着他的下巴，掰开了他的脸。 蒋凌西吻得太狠太用力，那张军装下冷厉的俊脸上，都染上了口红肆虐的痕迹。被强行扯开之时，两人柔软的唇瓣之间，都还有些黏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不愿远离。 “乖，宝贝儿。该喊卡，就喊卡。娱乐圈也是职场，职场讲点规矩。”颜钟意贴近蒋凌西的左脸侧，低声尤似耳语。 她原本顺着蒋凌西额角的血迹正在爱抚的左手也滑了下来，甚至还在他侧脸颊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蒋凌西果然还是耳根敏感，被颜钟意凑在这里说话，不可抑制地就有些脸红了，虽然正面被上镜必须的粉底遮住了，却在军装禁欲的领口处，后方脖颈那一小块，露出了些许痕迹。 这剧是同期收音，但这场吻戏并没有台词，剪辑之后估计要配上少年初恋时的回忆杀和浪漫的爱情bgm，此刻现场就没准备专业的录音器材。 当然了，摄像机是开了录音功能的，但颜钟意也不怕。 有本事蒋导把她这话播出去。 果然，看颜钟意自己主动推开了蒋凌西，摄像和灯光就闭着嘴巴挪开眼睛撒开双腿自动撤开了，缩到一旁的休息区，等着他俩掰扯完了，再重新拍。 颜钟意那一声“乖，宝贝儿”，卷在舌尖，尾音绵绵长长，勾在蒋凌西耳边如余音绕梁，延绵不绝。听着软糯甜美，内里的讽刺却好像是暖风香气中的毒，顺着他的耳道一路淌进了他正沸腾不休躁动不安的血液里。 蒋凌西知道，颜钟意是故意的。 他很不喜欢颜钟意这一声软软糯糯带着卷舌音的宝贝儿。刚开始听起来有 分卷阅读9 多么的脸红心跳，掏心掏肺，后来就觉得有多么的刺耳烦躁，气血上涌。 名姓名姓，人人都是有名有姓，是生之为人，最开始对自我的认知，自我的定义，自我的归属。 他不想当颜钟意嘴里的宝贝儿，更不想让别人当她嘴里的宝贝儿。他要颜钟意知道，他不是什么宝贝儿，他是蒋凌西。 蒋凌西忍不住用力扣住了颜钟意不盈一握的细腰，危险地眯了眯眼，想咬牙。 颜钟意不是不知道蒋凌西后来最烦她喊他宝贝儿了。 所以她此刻就是故意的。 别看颜钟意一副性感尤物的模样，要是她不想，谁也别想捏着潜规则，踩到她身上去。 导演不行，男主演不行，前男友更不行。 如果三者兼得之，那就是不行中的坚决不行。 她还扣着蒋凌西的下颌，被精心打理过的大红指甲几乎要给他掐出血印来。 如果不是颜钟意的心里还考虑到后续拍摄的上镜问题，大概早就给蒋凌西掐破皮了。 颜钟意是真的生气了。总有些男人，以为一朝是前男友，一辈子都可以踩过那条线，行使另一半的权利。 她非得把蒋凌西这臭毛病给他扒皮抽筋地剐下去不可。 “宝贝儿，你这次回来找我，是觉得我现在没有男朋友吗，嗯？”颜钟意挑衅又上扬的尾音蹭在蒋凌西耳后。 蒋凌西任由颜钟意使劲掐着自己的下颌，也没肯松开掌间的纤腰，反而是低头望着颜钟意，甚至还故意往她的方向上用力压了压，心里很清楚，颜钟意没那么任性，直接给男主演破了相，耽误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 就像颜钟意很了解他哪儿敏感一样，他也同样很了解颜钟意的行事风格。 果然蒋凌西主动压上来，颜钟意就往后撤了些。 可本就没什么可躲的距离了，此刻她整个后背都几乎已经是严丝合缝地贴到了墙上，只好赶紧卸掉了指尖的力度，怕真的把蒋凌西给划伤了。 感觉到颜钟意的退让，蒋凌西勾着薄唇，无声地笑了笑。 他没回答颜钟意的问题，可是眼底那点笃定对方现在是单身的自信，简直让颜钟意的火气噌噌噌地冒了上来。 颜钟意冷笑一声，毫不留恋地把导演兼男主演兼前男友的爪子，从自己纤细的腰身上扒了下来，冷声道：“蒋凌西，你也知道你是‘回来’找我，既然知道自己是前男友，就不要行使现男友的权利了吧，嗯？” 明明自从上了妆后，颜钟意穿着旗袍，踩着高跟，腰肢曼妙，走路款摆如弱柳扶风，很是入戏。 此刻却在转身离开去休息区时，把这万种风情都收了起来，她公事公办地道：“你冷静下来了再重拍吧。还有，蒋凌西，就算我现在是单身，也不欢迎你这样的追求者。” 第5章 无法冷静 被评价为不受欢迎的追求者，蒋凌西站在青石板的暗巷布景这里没动弹，沉默地目送了颜钟意的背影，颀长的身量僵立在染血的军装之下，脸色几乎是带些凌厉的冷峻。 看着两个主演分开了，各据一方，摄影老章就捏着烟盒过来找蒋凌西了。 “有过一段啊？”老章递了根烟过去，却被蒋凌西淡淡摆手拒绝了。 娱乐圈这行里有吸烟习惯的人挺多，主要是因为熬大夜太累了，夜戏的时候需要抽烟提神。 除此以外，什么压力大啦，负面多啦，灵感枯竭啦，也都是原因。吸得凶的，那简直就是个尼古丁无底洞。稍有不慎，还容易往难以回头的深渊里滑坡，走向法制新闻。 比如这剧被换掉的前导演和前男主演。 其实蒋凌西会抽烟，毕竟银幕上的形象偶尔也有抽烟喝酒的需求，总不至于说自己不会演。 但如非必要，他平时确实不太沾这些。 在同行眼里，蒋凌西板正自律得不太像个混娱乐圈的人。 摄影老章其实也知道蒋凌西不爱抽烟，但他只是觉得蒋凌西今天一直焦躁得很，就顺手递了根过去，问他要不要。 既然蒋凌西摆手拒绝，老章也没勉强，自己叼上了。 老章是完全没意识到，男演员如果休息的时候来根烟，对于拍对手戏，尤其是接下来要拍吻戏的女演员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特别美妙的享受。 吞云吐雾地抽烟，烟雾缭绕之下隐约的剪影，是个在荧幕上挺招苏的形象。 但实际上，让人和刚吸过烟，尤其是长期吸烟的人接吻，那味道对很多不太喜欢二手烟的人来说，其实不是一个特别愉悦的感觉。 尤其蒋凌西很清楚颜钟意对于接吻的喜好。 蒋凌西微微阖了阖眼，长长地吐出胸腔里那股憋闷太久的气，才略微放松了身体，轻轻靠上了背后的道具墙。 “这就是你那个前女友啊？”老章叼着烟，看着休息区那头的颜钟意，问道。 蒋凌西知道瞒不住，“嗯”了一声，想想又补了一句：“记得帮我 分卷阅读10 把音源处理了。” “这还用你说，放心。”老章应道。吻戏的现场音源本来就是会后期处理掉的，避免尴尬情况的发生。更别提刚刚颜钟意和蒋凌西说的那些话，自然更不会当拍摄花絮外流出去。 摄影老章其实只是脸长得沧桑点，实际年纪并没有比蒋凌西大特别多，和灯光小张都是蒋凌西在国外读电视电影制作进修时认识的。 两人外号章大稳和张小贱，指代一双稳手和一张贱嘴。 老章年纪最大，三十五了，张小贱居中，刚三十，蒋凌西今年二十七岁，其实是最年轻的一个。三个人都是华人，那时候同在国外混，熟得快。 蒋凌西的成名之作就是和老章他们一起合作的。 得奖之后，两人都算得上有资历了，章大稳和张小贱同志心里头都有些傲气，那是真的。电影圈确实有点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比电视剧圈有逼格，那也是真的。 所以之前蒋凌西非要带着他们来这国内的民国剧里救场，哪怕酬劳确实丰厚，他俩也够费解了，偏生怎么问蒋凌西，他也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如今算是对上号串上线了。 张小贱那可是人精儿，嘴巴该贱的时候贱，不该贱的时候绝对不贱，比如这会儿他就不像章大稳似的，还跑去蒋凌西面前问他：“有过一段啊？是你那个前女友啊？” 这不废话吗？ 干嘛非得从蒋凌西嘴里问出来，才当真？ 瞅瞅这剧开机之前宣传时的吻戏噱头，再瞧瞧蒋凌西对这剧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最后看看女主角，不就猜出来了吗？ 不然拍这女主角，就一个手持跟拍的机位，摄影团队那么多号人，蒋凌西犯得着叮嘱一定要让老章亲自掌镜吗？ 不然蒋凌西清场的时候，犯得着把小灯光助理赶出去，让如今身为灯光总监的张小贱，亲自待这儿打光吗？ 要知道如今剧组里可没几个工作人员真的敢喊张小贱一声小贱的，那都是称呼他一声“灯爷”。平时可都是明星们上赶着给灯光摄影塞红包，生怕自己在镜头前吃了暗亏，毕竟再好的妆容造型，也经不起死亡角度的拍摄和蜡黄昏暗的光位。 同一个人，给你拍出老十岁的效果，不成问题。 但蒋凌西呢？简直是生怕把女主角拍得不够美不够上镜，颜钟意还没进组呢，他白天导着戏，晚上熬着夜，还把前任导演拍板的定妆造型都给推翻了，再追加资金给女主角重新量身定制了一遍，啧。 所以张小贱才没凑上去问蒋凌西呢，此刻他正屁颠屁颠地抱着个打光板去逗颜钟意，有的没的讲笑话，活跃下气氛。 “哎，我说颜颜姐，您这就是太漂亮了，真的，皮肤是真的好！我在娱乐圈晃荡这么久呢，那么多美人在镜头下晃悠，哪个真好看哪个挑角度哪个皮肤差，我们打光最清楚了！像您这么一笑倾城动人心魄的，那是这个！”张小贱贫得很，说着还翘了翘大拇指，颜颜姐喊得特别顺溜，半点磕巴不打，跟完全没反应过来他自己比颜钟意还大五岁似的。 大拇指没有得到热情回应，张小贱也不气馁，接着道：“往日里甭管什么剧组什么女演员，我们蒋导从来把持得稳啊。今儿我们蒋导那是被您的美貌迷了眼！一时昏了头！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出格。您可千万别怪他。哎，您那一滴眼泪砸下来，我到现在都还头晕着呢。” 好像刚才他蹲两人旁边伸着那打光板，啥都没听出来似的。 除了吹捧一番颜钟意的美貌，话里还拐着弯儿的替蒋凌西说好话，那意思蒋凌西之前可从来没招惹过剧组里的女演员，再漂亮也没有。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她们也都不如颜颜姐漂亮！ 蒋凌西倚着刚刚被颜钟意靠了许久，已经变得不那么冰凉，甚至沾染了她些许体温的道具墙，抬眸看了看隔着不远的距离正坐在休息椅上的颜钟意。 刚刚那场吻戏连拖带拽，摁在墙上亲吻许久，又有些粗暴激烈，她的发髻都有些散乱了，但几缕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耳边，倒也无损美貌，反而更添了几分风情。 红肿的唇上更是被吻得晕了妆，颜钟意正自己拿着贴身包里的手持小镜和湿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她天生唇色就红，不上妆的素颜，都是夺目的红，何况是此刻上了唇妆。 这么一想，倚在墙上的蒋凌西自己抬手一抹，果然也抹下来了满手的胭脂色。 老章回身去休息区寻摸半天，感叹自己活得太糙，身边连包纸巾都没有，便溜达过去，捅了捅还在和颜钟意吹牛他们那部得奖电影拍摄轶事的张小贱：“哎，有湿巾吗？我给蒋导先擦擦，好喊化妆师进来给他们补妆。” 张小贱大惊失色：“给你讲好多次了啦，人家直男！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能随身带湿巾吗？” 其实老章本来就不是去找他的，那话说给谁听的，在场的都有数，默默瞅了眼已经擦完嘴唇的颜钟意。 “我看颜颜姐手里还有多的啊，你问问她呗。”张小贱喊起来姐来 分卷阅读11 ，真是毫无心理负担。 老章拿大力金刚指戳了他脊背一下：“要脸不要呢？你都三十了！” “讨厌！人家今年是二十九加一岁，明年是二十九加二岁！你给我记住了！不准提三十！”张小贱啪的一声，回了老章一个大力金刚掌。 颜钟意知道他俩大概是来缓解下气氛的，毕竟刚才太尴尬。她也能理解这两人不好意思替蒋凌西喊卡，但此刻颜钟意心里还有火，便只是抬手飞出来几片小包装的湿巾，跟暗器似的，准确地砸进了老章怀里。 蒋凌西看着老章替他拿了湿巾，接了过来，把自己手上和唇上染到的口红印迹一点一点擦干净了，终于感觉自己平心静气了下来，才和老章说道：“喊化妆师和发型师过来吧。” 听到对讲机呼唤，之前从中午就开始替颜钟意折腾造型的跟组化妆师和发型师，赶紧扔下手里打了一半的游戏选择了挂机，一起拎着工具箱跑进了清场的布景现场里。 两人抬眼一扫，对着这奇怪中漂浮着一丝尴尬的氛围，以及被演员自己擦掉的妆面，什么话也不多问，赶紧先给颜钟意补唇妆，顺便整理发髻。 再去道具墙那儿给蒋导弄，额角侧脸还有军装上的血迹也补一补，还得给下巴处被掐出来但已经不太明显的红印多上了点遮瑕。 弄完了，也不需要人赶，两人又拎着工具箱，悄摸地自己给自己清场了。 她俩从化妆间里就觉得不对劲了，憋了满肚子的话，只等着一会一边PK，一边低声和彼此八卦一下。 给蒋导下颌那处“也不知道被谁怎么掐出来”的红印上遮瑕的化妆师还特别好奇，冷脸的蒋导不抽烟不喝酒的，居然爱吃水果糖？ 刚刚喊人进来给颜钟意补妆之后，蒋凌西就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个精致的圆形锡铁盒，含了一颗葡萄柚的硬糖。 等到补完了妆，糖霜化尽，硬糖那点甜中微酸的浓郁味道，就散在了舌尖，只余些许水果的回味，悠荡在唇齿之间。 一直靠在墙边的蒋凌西迈开步子，走向了补妆时一直待在休息区的颜钟意，向着倚在休息椅上的颜钟意伸出了右手，低声道：“重拍吧。” 那手伸得自然又随意，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掌心朝上，定格在刚刚好方便颜钟意随手一搭的距离里，好像本该如此。 似乎女主演没骨头，自己站不起来似的。 因为以前颜钟意就爱这么耍赖。 他们俩曾经短暂地同居过一阵子。 那时候蒋凌西研究剧本也好，琢磨镜头也罢，天天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家。而如果颜钟意要是也在家，瞅着蒋凌西不那么忙且能够被打扰的时候，就常常要来闹他。 躺下了就不肯起床，坐下了就不肯起身，非要蒋凌西过来拉一下。 可如今的颜钟意没有伸手。 她就只是问他：“冷静了吗？” 蒋凌西没有收回手，他的右手仍旧稳稳地停留在颜钟意面前，似乎在等着她。 “如果我连和你接吻都能够冷静的话，”蒋凌西那双瞳色幽黑的眸子，坚定地回望她，“我还回来找你干什么？” 第6章 葡萄柚味的吻 蒋凌西这话说得，似乎也没什么毛病。以致于颜钟意一时竟沉默了一下。 她分手的理由一以贯之，是性格不合，从未变过。可这种没有原则性问题的分手，就像是一捧看似熄灭已无明火的余烬，稍有风吹草动，便容易死灰复燃，甚至火烧燎原。 离得太近了，刺会扎得疼，但拉开了距离，反而就像是填充了必备的氧气。 如果再套上演员身份的外壳，饰演一对被命运捉弄的情侣，搂搂抱抱又卿卿我我，那和往火星上泼滚油，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拍戏这件事，即使初见是陌生人，长时间入了戏，本来就是很容易在片场滋生好感的，就更别提有旧情的昔日恋人了，也更别提还有亲密戏份了。 真的是分分钟，让人在戏里戏外，现实与回忆纠缠不休。 哪怕是颜钟意自己，虽然此刻情绪还是恼火的，然而身体的记忆已经先行一步，从激烈情绪起伏的裂缝之中，无声无息地攀爬了出来。 她确实很喜欢这么和蒋凌西耍赖。因为这家伙不仅平常或站或坐的时候，总是身姿挺拔，甚至是在家里时，也总是随时随地都很紧绷且无法放松的模样。 不像颜钟意自己，回了家，关上门，会觉得轻松肆意，还无所顾忌。 所以她要是赖在椅子上时，会等到蒋凌西伸手过来拉她，然后趁机跳到他怀里，撒娇要个抱抱。 如果她是赖在床上，那往往就是稍微使劲，把他扯下来，两个人就滚进了蓬松又柔软的被子里。 蒋凌西的力气，既然能够单臂直接把她从椅子上兜起来，自然也不至于被她一扯就倒。其实不过就是喜欢这一点甜蜜与放纵而已。 此刻看着蒋凌西依然稳稳停留在自己面前、高度正合适的右手，颜钟意都能想 分卷阅读12 起他掌心的温度，虎口微茧、干燥有力。 心中暗暗叹一口气，颜钟意避开了他的手，自己起身了，沉默不语地走向定位标记的起始处，准备从头再拍。 可第二次重拍，从颜钟意碰到蒋凌西唇上那一刻起，就已经走调了。 那一丝葡萄柚甜中微酸的水果香气，不依不饶地从嗅觉侵袭到味觉，将她的回忆搅了个天翻地覆。 是的，颜钟意很不喜欢烟味，也不喜欢常见的薄荷糖味。 她喜欢葡萄柚味道的水果硬糖。 这也是蒋凌西第一次从她唇上尝到的味道。 那是个蝉鸣不休的盛夏正午，借了人家暑期封校的小学，给蒋凌西这个研究生进修时才终于决定转行的外行人，拍作品集里需要提交的短片。 只不过成名的导演，和想读导演的学生，所能调配的资源，可以称之为天差地别。当年的蒋凌西，可没有一整个剧组的工作团队共同合作。 他就只有一个颜钟意。 但也没关系，反正想读导演，几乎类似于一个杂家，除了成片，还得提交全英文的剧本以及脚本大纲，还得自己掌镜去拍，自己剪辑后期。 短片不长，不到二十分钟。其实距离蒋凌西第一次初见颜钟意起，时间也不长。 但这不妨碍那点异性相吸的好感与暧昧，在相处中极速地膨胀。 和她明艳的长相带给人的初识印象不同，颜钟意不仅是个挺好相处的姑娘，也是个挺好合作的演员，虽然她还在读大学，没毕业。 甚至颜钟意也谈不上好追，或者不好追。 因为她实在是个很直白又热烈的人，并不觉得女性就一定得待在原地被追求，也不觉得有所谓“倒追”二字。既不在乎谁先谁后，也不在乎谁先开口。 她要是不喜欢你，追到天涯海角死缠烂打，她也不会被痴情感动从而同意的。 可她要是喜欢你，你一定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她喜欢你。 当然了，颜钟意也并不是那种直接上来就先来个告白仪式的类型，但她也并不会设置重重路障来考验你。 大约也只能算得上是彼此吸引的暧昧之后，顺理成章的水到渠成。 那天是骄阳罩顶的三伏天，八月酷暑，光线实在太刺眼了，几乎称得上毒辣，拍了没一会儿，蒋凌西就心疼了，决定不拍了，想带颜钟意去凉爽的地方休息。 演员看起来光鲜，其实背地里也有自己的辛苦。炎炎夏日穿着厚衣拍冬戏，能热到中暑脱水，寒冷冬天拍起夏戏，穿着单衣薄裙冻得发抖不说，为了说话不冒雾气，开拍前还得含冰块。 更别提下冷水，吊威亚，拍打戏，样样都是遭罪的事情，稍有不慎甚至很容易受伤。 总之越敬业的演员，就越辛苦。 此刻蒋凌西还没来得及亲眼目睹颜钟意拍什么别的辛苦戏，只是看着她在四十度高温之下，因为顶着烈日拍摄，几乎被刺激出生理性的泪水来，就已经不能忍了。 毕竟演员又不能戴帽子戴墨镜遮阳拍戏。 不仅不能，甚至还要睁大眼睛，对着镜头强忍一切不适，做出各种各样的细微表情，表达情绪。 蒋凌西不肯拍了，伸手来拉她起来，可颜钟意坐在草坪上没起身，没领蒋凌西这好意，只是弯着一双波光涌动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在逗他：“宝贝儿，你以后当了导演，要是这么能心疼演员，夏有三伏冬有三九都不出工，那一年到头能拍片的时间，可就真不多了。” 他还不是颜钟意的男朋友，但是不妨碍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颜钟意口中的宝贝儿，时常被她逗得耳根发红。 蒋凌西看着她隐约含着一汪秋水的眼睛，突然恍惚，也不知道这是她被刺眼阳光晒出来的泪光浮动，还是真的眼带笑意眉目含情地在望着他。 他不善口头表达，尤其从未说过直白的情话，因此也就没回答。 可他不是心疼所有演员，他就只是心疼颜钟意，而她正好是演员。 还是个十分敬业的演员。 颜钟意往后一躺，在绿草如茵之中伸了个懒腰，劝道：“天气预报接下来连续半个月都是高温预警呢，躲得了今天也躲不开明天，难道还真拖到入秋再拍么？就当日光浴好啦。” 她摸出来一个圆圆的锡铁盒，往空中抛了一颗水果硬糖，抛物线落点精准，一看就是熟手。 颜钟意含着水果糖，仰着头，半垂着眸，试图遮掩一半毒辣的阳光，但还是抬眼直视着蒋凌西，轻松道：“是有点晒，片酬里给我多加两盒葡萄柚的水果硬糖，我就原谅你啦！” 沉默安静的蒋凌西拿掌心轻轻盖住了她被太阳直射的眼睛，还了她一片荫凉，而后撑着草坪，弯下腰，在她柔软的唇上，尝到了一口清甜的果香。 颜钟意没挣扎，只是在他手心里缓慢地眨了眨眼，长而卷翘的睫毛扫在蒋凌西的手心里，酥酥麻麻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触摸到了她长睫上被晒出来的那点泪水湿意。 这个吻结束之前，颜钟 分卷阅读13 意没说话，这个吻结束之后，她弯着唇笑起来。 “嗯，没有葡萄柚水果糖的话，你拿你自己抵片酬，也不是不行——” 电脑站链接 WAP站链接 第7章 一周男友 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些带着自己私人烙印的东西。 那一丝葡萄柚的甜味，原本是颜钟意的偏好。从那个草坪的午后双唇相碰的那一刻起，分享给了蒋凌西。 可这甜味引出的回忆太私人。这味道属于颜钟意和蒋凌西，并不属于那对在战乱年代颠沛流离错失所爱的苦命情侣。 瞬间就让人从戏中抽离。 还怎么演一个满腹委屈、恐慌又惊喜、绝望又哭泣的可怜民国女人？ 毫无疑问地又NG了。挣扎的不到位，哭泣的一滴泪也没能及时地流下来。 演得好不好，演员自己心中也有数，没人喊卡也无所谓，颜钟意自己中断了这已走调的第二次拍摄，并且拒绝承认是自己想太多的原因。 毕竟哪怕是她想太多，那也是被对方诱导的。 “蒋凌西……”颜钟意撑着他的肩膀，抵着他的唇，压低声音问他，“你是来拍戏的，还是来和我接吻的？你这和职场性骚扰，有什么区别？” 其实那颗糖，早就已经化了，只在唇间回荡着一丝幽微的余味残留。 但颜钟意对这味道太敏感，她知道，其实蒋凌西不爱吃甜食，更是从来不吃糖，当年他会随时随地随身带着一盒葡萄柚味道的水果硬糖，只是迁就她，方便投喂她而已。 只是颜钟意不知道也没想到，分开后的这几年里，没有女朋友可以投喂，蒋凌西也依然习惯随时随地随身带着那个锡铁盒，感到心情焦虑烦躁的时候，或者熬夜疲惫困倦的时候，会拿糖代替烟提神，尝一口回忆里的甜。 甚至那个锡铁盒，也还是当年草坪上，他从颜钟意手里接过来的那一个。 虽然都是一样的牌子一样的盒子，但他买了新的，还是会拆了包装，然后装回原来那个盒子里去。 此刻颜钟意误会了他是明明不喜欢却还是故意含了一颗糖，拿味道勾引她的回忆，蒋凌西也没解释。 “如果我没来呢？”蒋凌西至今都还是带些恼火的，“你要和祁峥旭那个瘾君子演这些吗？” 蒋凌西本来是没有打算自己来接这部剧的，他的主业仍旧是个电影导演，而不是来偶像剧里当男主角。虽然他演技的天赋不错，但他的兴趣不是饰演他人的人生，而是打造自己能够把控故事情节、用镜头投射完整世界的影片。 他也承认，演员这个身份在他眼里，绝对不是颜钟意的第一属性。别的演员是一回事，颜钟意是另一回事。他受不了颜钟意拍太危险或者太侮辱人的戏，更是从来都无法接受颜钟意会和别的人拍吻戏亲热戏。 不过如今的蒋凌西已经学会了迂回前进，虽然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依然是很明确的。 这个民国剧官宣主演之前，其实业内就知道，女主角大概率已经定了颜钟意，只是还没签合同。 但是没签的合同不妨碍剧方开始提前预热，拿着演员人选大炒特炒，顺便还拿着原著节选买了个热搜，声称书中吻戏将会绝对还原，让书粉提名贴合的人选。 各式或激烈或唯美的吻戏噱头提前宣传起来，颜钟意的女主角合同条款还在你来我往地谈判之时，蒋凌西那边的电影本子就递过来了。 合同待遇更优，颜钟意的所有要求都可以无条件满足，更别提两边从导演到班底，从主创团队到剧本，都称得上一句天壤之别了。 哦，还有，档期完美相撞。 可惜被颜钟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连剧本都没看。她太清楚蒋凌西的个性了，给他一点缝隙，他都能撞开一片南墙，给了他机会，他就不会放弃的。 只是兜了个圈子回来，两人没在电影剧组会合，最后还是在电视剧剧组里相遇了。 蒋凌西决定了要来，颜钟意也没有毁约。 其实临时毁约这种事，合同里哪怕规定了再高昂的违约金，颜钟意也照样赔得起。 但一来，她做不出这种让整个剧组临时开天窗搅得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举动，二来嘛…… 她承认。她也不愿意和深陷法制新闻的瘾君子演亲密的对手戏。听说还吸了好多年。 毕竟敬业是一回事，恶心是另一回事。 这剧吻戏确实很多，如果是蒋凌西来演对手戏的话，总归她的体验会愉悦不少就是了。 但气势是不能输的，颜钟意冷哼一声：“你眼里就只有这些吻戏吗？我是为了吻戏接的剧吗？你不明白我为什么接这部剧吗？” 蒋凌西其实明白。 颜钟意自然不是为了那些铺天盖地的吻戏噱头接的这部剧。摊开看，这剧虽然男主明线女主暗线，但是男主是没什么太大的发挥空间的。 人物太正了。 从进步学生，到浴血军人，人 分卷阅读14 物大踏步地迈在根正苗红的大道上。 深情、痴情、矢志不渝，就像是屹立在偶像剧里的一根标杆，只要脸帅、身材好、气质能把军服撑起来，无需太多的琢磨，也不用多么精湛的演技，就能演好这条笔直的主线。 所以蒋凌西兼任着导演都游刃有余，这角色无需太多费心。 女主就复杂多了。 单纯热血的学生，全家遭难的悲痛，被所有人误解的委屈，当卧底时的牺牲，遭遇初恋情人时的难忘，还得狠心回头挂上面具去周旋，去表演她的虚情假意。 女主身上挂了两条感情线的。 毕竟战乱年代的女性，要当卧底，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男二是女主的丈夫，她要浓情蜜意地哄着他，骗取他的信任偷取他的情报，必要的时候，还得有能力有勇气，杀了他。 如果杀不了，或者杀完了他，她还得有魄力有决心杀了自己。 吻戏作为吸引观众的宣传噱头，不过是感情线的一种外露表达。这个剧实际上的矛盾冲突的漩涡，人物成长线的孤光，都集中在女主角身上了。 颜钟意想接，很正常。 但蒋凌西不高兴，也很正常。 他的理智清楚，应当给予对方事业上选择的自由。可他的独占欲时时刻刻都在挑动他最敏感的神经。 如果他能欣然接受自己爱的人，在荧幕前与别人卿卿我我，神仙眷侣，爱别人爱到痴狂疯魔，上演缠绵悱恻，生死相随，那他大概只是一个欣赏颜钟意演技的影迷，而不是爱她的男人。 为了这个吵架，乃至不欢而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好在吵架归吵架，至少两个人都还是专业的，至少两个人其实演技也都没问题，甚至远超偶像剧平均水准。 走位失误、台词失误、笑场，他们俩个都很少。晚上五点到八点，通告单上本来也就只安排了这一场重头戏。 时间也算是偷来的。颜钟意今天的行程本没有这个安排，只是过来试装定造型的。 多NG磨合几次，晚上八点，至少还是做到了准时收工。 颜钟意的小助理居然就一直蹲在清场的布景外面等着接艺人，看到连拍了三个小时戏的颜颜姐出来，赶紧气鼓鼓地陪她去换戏服穿私服，再护着她上保姆车。 绕到另一边，临上车之前，趁着没人注意到，小助理还凶巴巴地回头瞪了一眼大名鼎鼎的蒋导。 谁知道这一路送颜钟意出来的蒋导跟长了背后眼似的，仿佛对敌意很敏锐，回头一瞥，捕捉到了这很不友善的目光。 蒋凌西倒没觉得被冒犯，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颜钟意如今身边守着的这个小助理，跟个小狼崽一般凶狠。 小助理闷头一缩，赶紧钻进了车里，抱头，感觉自己还是没学会什么叫做社会化的友善面具，怕不是给颜颜姐惹了麻烦。 保姆车平稳地启动，颜钟意本来躺在后排闭目休息，刚刚那三个小时实在是太耗神了，搅得她大脑沸腾心绪难平。 然后就听到小助理期期艾艾地喊她。 “颜颜姐，陈哥在群里找你。”小助理把颜钟意的工作手机递过去，陈哥是颜钟意的执行经纪人。 颜钟意睁眼，把手机接过来，意外地瞅了瞅小周的脸色，问道：“飞飞你怎么了？” 周飞飞鼓了鼓脸颊，心虚，小小声地说道：“我刚好气，偷偷瞪了导演一眼，特别凶残的那种！结果被他发现了，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啊……” 颜钟意忍不住被她逗乐了，伸手揉了一把周飞飞的脑袋：“瞪了就瞪了，你怕什么？” “我才不怕他！他就是欺负人！我听别人说过，女演员拍亲密戏份的时候都要有经纪人或者助理在现场保护的，他凭什么清场啊！？”周飞飞好气，她学这些相关知识学得可认真了，记住这么多要注意的细节容易吗？ 颜钟意被她的打抱不平逗乐了，招呼道：“乖，宝贝儿，来，让姐姐捏一下！” 她特别喜欢周飞飞气到鼓起来的圆脸颊，捏一捏解压放松，十分可爱。 周飞飞还真的就乖乖坐过去，让颜颜姐拿她当解压垫，顺便打小报告。 “闹得那些工作人员都在布景外面瞎嘀咕瞎八卦！”周飞飞耿耿于怀，简直是耳聪目明，蹲在布景外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自己听到的小话，一一复述，给颜颜姐告状。 颜钟意把大家想象力乱舞的八卦听了一通，只能感叹真相其实是最平平无奇的，她摸摸告状小助理的脑袋，说道：“他是我前男友。” 周飞飞愣了好半天，随后气鼓鼓地拍了下座椅，小声嚷道：“那也不行！前男友也不行！” 颜钟意忍不住弯了弯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笑着应和道：“对，前男友也不行。” 再低头看了看之前工作群里，陈哥发过来的那一串消息。 剧组动作很快，新的定妆照已经都发给经纪团队复核了，陈哥先给颜钟意的新造型夸了一通彩虹屁，再赞了下坚持要给颜钟意重 分卷阅读15 新定妆的蒋导审美优秀，最后表扬了蒋凌西的军装造型，比原定男主更贴剧里形象，高大挺拔，展望了一番这剧播出之后，CP粉一定会再暴增一个数量级。 颜钟意看了这话，红唇忍不住微微勾了一下。蒋凌西的民国军人会演得好，很贴形象，那是很正常的，她不用看定妆造型都能猜到。 蒋凌西不爱提自己的家事，师从海外名导读的研，出道作品也是在外面拍的。 但颜钟意知道他家是个三代从军的传统古板家庭，长辈都觉得娱乐圈是个乌烟瘴气的戏子聚集之地，蒋凌西居然想学这种玩物丧志的专业，简直连称之为梦想的资格都不配有。 完全是个走岔了路的叛逆之子，不肖子孙。 蒋凌西抗争了第一回，本科还是被塞进了军校里，只是读了个无军籍专业。 抗争了第二回，直接被赶出家门，才认识的颜钟意。 颜钟意都忍不住想笑，就蒋凌西那个板正自律的性格，竟然能被骂上一句叛逆？在这种家庭教育下长大，蒋凌西已经够传统的了。 还带了点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作风。 但也有一点好，道德水准还是非常高的，并不屑于挖人墙角。只是有一种自说自话，在颜钟意空窗期都自认男友的固执。 颜钟意想了想，往后一靠，说道：“飞飞，帮我约你哥哥一周行程，下次过来进组，让他一起。” “有李叔有我呢！”周飞飞嘟起嘴，感觉自己的工作能力被否定了，“要我哥那个大肌肉疙瘩干吗？就是看着唬人，还没有我能打呢！” 自从颜钟意出道小火，不太能自由走动以后，现在正开着保姆车的私人司机李叔，还有助理周飞飞，基本都是她爸爸专门精挑细选出来保护她人身安全的。 一个看起来是不起眼的过目立马忘的平凡脸司机大叔，一个是娇小玲珑毫无威慑力的小丫头助理。不显山不露水，男女都有，方便日常生活贴身保护。 至于其他那种人高马大黑衣黑超，中看未必中用的安保，一般都是交给经纪公司安排的，她自己很少干涉。 “不，”颜钟意躺那儿笑笑，回答了周飞飞，“需要他来客串一周男朋友。” 第8章 宠女狂魔 周飞飞摸出她自己的私人手机来，一边给哥哥留言，一边乐道：“那我哥肯定特开心，又能近距离接触偶像了。还能让他过过他那个假模假样的戏瘾。” “别让他演什么了，继续当他的健身教练就行，给剧组报备就说是私教来负责营养餐和训练的，包食宿，酒店和餐饮费用走我这边，别让剧组出钱，按他平时私教价格三倍给他结。”颜钟意对周飞飞那个小戏精哥哥的演技，可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纯粹也是顺便让他和周飞飞在剧组兄妹团聚几天。 “公费追星！美死他了！”周飞飞皱皱鼻子，“不过也算是他的大肌肉疙瘩能派上用场了，哼，到时候就武力威慑臭导演！” 颜钟意揪了揪她的鼓脸颊，笑道：“那还是别了，你都说了你哥连你都打不过，肌肉都是花架子，你就别让他去招惹蒋凌西了。” 毕竟健身教练身上的肌肉三分靠练，七分靠吃，还真不是为了实战练出来的。 “哦……”虽然周飞飞对臭导演仍旧很不满，但还是蔫蔫地乖乖地应了一声，十分听颜颜姐的话。 然后熟练地开始替颜钟意拆掉发髻，还有卸妆。 毕竟距离回去上个剧组的车程也有接近三个小时，全副武装地待在车里是很累的。 倒也不怕偷拍。这保姆车是颜钟意的父亲定制回来之后，还花了几乎比车价更贵的钱改装过的。 不仅车内空间巨大，娱乐设施齐全，内饰更是奢华舒适，而且防弹防撞、隔音密室、反光玻璃一应俱全，狗仔拿着镜头贴窗都拍不到。 毕竟保姆车对于娱乐圈明星来说，和另一个家也差不多，甚至比那个不会移动的家使用得还要更频繁。 如瀑的黑色长发散落下来，周飞飞小助理还有一手厉害的头部按摩绝活。 等颜钟意那点因为演戏过度而导致的隐隐头疼褪去之后，周飞飞才开始和颜颜姐聊八卦。 “颜颜姐，你真的不气吗？真的不要打击报复一下臭导演吗？”周飞飞这个小丫头看起来软糯可爱，骨子里其实是个暴力份子，“哪怕我哥打不赢，我比我哥能打啊！” “别老想着打人啊飞飞。其实还好吧，也没有特别气，虽然当时是挺气的。但是他说的也没错，要是他连接吻都那么冷静有分寸的话，他也不会回来找我了。”颜钟意忍不住笑了笑，“但是绝对不能告诉他我没那么气，不然蒋凌西这个人，他是一定会得寸进尺的。” 颜钟意生来明艳动人、家世显赫、个性强烈、不喜妥协，但其实并不是一个性格骄横或者非常有攻击性的人，也并没有长成一个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二代，甚至称得上脾气教养都不错。 她其实连生气都生不长久，时常会代入对方的角度想一想，也 分卷阅读16 就算了。 在她心里，自己会长成这样，那是因为她拥有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从小到大，给了她绝对的爱、尊重，与自由。 她的母亲不是个典型的豪门阔太太，基本从不出入那些需要带着完美面具觥筹交错的社交场合。自己在豪门太太圈里是个隐形人不说，她也拒绝把女儿打造成一个典型的豪门名媛。 不希望让女儿这一生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为了商业联姻。 颜钟意的阅读量其实很大，大到甚至不太像个身处浮华漩涡之中的娱乐圈明星。因为她的妈妈，是艺术史的教授。 从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再到跟着妈妈去各国学术交流进修，她的阅读世界，是妈妈精挑细选之后为她依次打开的。 但妈妈并不会把阅读理解的答案强加给颜钟意，妈妈说文学与艺术，是没有唯一解的。 不过妈妈也有一部非要手把手地带着女儿，从译著到原版，从小说到影视，通读通看学习的作品。 这作品很有名，这台词也很有名。 《了不起的盖茨比》 “这个世上并非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从小就得天独厚。” 妈妈说，人生下来，不是平等的。 但人的灵魂，是平等的。 妈妈说，不是所有人都该爱上完美没有缺点的人，爱一个人，也不应当是因为他或者她完美。世界上也没有完美的人，每个人都有缺点，但每个人也都有资格获得爱。 妈妈说，孤独和爱情都应当学会享受，不用太刻意，妈妈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他或者她的时候，能够同时拥有开心与自由。 文艺作品来自于生活，也许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爱，有病态的爱，有囚禁的爱，有极端的爱，妈妈都懂，但她只希望女儿拥有一种积极的爱情，在一起开心就留，感到不自由就走。 妈妈从来不觉得，生了女儿就该宠到天上去，但也不会十八岁，就突如其来地一脚把她踢进社会里。 颜钟意从小到大，该学的，愿意学的，都有足够的资源学过一些，再随着兴趣深入一些，自嘲学得杂而不精。 在她十八岁成年之前，跟在妈妈身边，随着妈妈交流的步伐，以及假期的家人团聚度假，已经走过了这世界上大半的地域，见过了几千年恢宏文明留下的遗迹。 体会到了一句话。权力更迭此起彼伏，唯有艺术永存。 但妈妈也自嘲过另一句话。没钱的人，不要读艺术史。 见过了足够多的地方以后，颜钟意开始对其他人的人生，产生了兴趣。 很多娱乐圈里的人，大概都被问过这种问题，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也有很多人自己问过自己，想要如何过自己这一生。 颜钟意的答案，就是她不想自己这一生，只过过这一生。 当演员，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仿佛像是拥有了无限生命，穿梭于无限时空，去体验无限世界。 人活一生，选择一个职业，那就是选择了一种人生。 当个悬壶济世的医生也好，当个教书育人的老师也罢，哪怕中途转行，也不过体验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人生。 但演员不是的。 上千人的专业团队，几个月的时间，亿万级别的资金，打造出来的剧组就像是筑起了一个与现实隔绝的壳，万千人生，供她代入揣摩。 还是加强浓缩版的，将人的爱恨情仇、矛盾冲突，提取高光之后在有限的戏中叠加放大，几乎如同过完一生。 有横刀立马飒爽英姿江湖快意的侠客，也有战乱年代颠沛流离命如浮萍的平民。有德才兼备正直智慧的君子，也有肤浅虚伪见利忘义的小人。 也未必非要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主角，琢磨那些配角，反而空间更大更有意思。因为剧本往往不会给配角写出详尽的前世今生，需要演员自己补足人物小传。 所以颜钟意也没有要爸爸为自己打造一个无菌空间，她就想自己去读专业院校，自己去看看这世界。 当然了，颜钟意总说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那也不是说爸爸不好，只不过爸爸，实在是太忙了。 幼儿期的孩子，最需要的是家长的陪伴。爸爸往往做不到，他简直是个空中飞人，经常只能在会议间隙拿视频和女儿聊天。或者等到寒暑假，妻子带着女儿来跟他的行程。 不过爸爸虽然忙，他也依然是个很优秀的爸爸，同样是个很优秀的丈夫。 颜钟意在娱乐圈也算是出道几年了，之所以没人发现她的家世，那是因为，你把富豪排行榜拉出来溜一圈，并没有一个姓颜的富豪。 颜钟意是和妈妈姓的，爸爸的名字，叫张明远。 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约定俗成导致的思维定式。 随父姓，通常没人会问为什么。但是随了母姓，多半就要刨根究底，问句为什么。 离婚了吧，所以才随母姓。没有的，其实夫妻感情很好。 分卷阅读17 儿女双全吧，所以儿子随父姓，女儿随母姓。没有的，其实颜钟意是独女。 企业是岳父的，女婿是招赘的吧，所以才随母姓。没有的，妈妈家里就是书香门第，爸爸家里才是商业起家。 卧槽，家大业大，怎么可以是独生女不追二胎，还不跟爸爸姓呢？这怎么继承家业呢？继承以后不就姓了外姓吗？还是让女儿招赘吗？莫非以后让兄弟家继承吗？没有的，爸爸也是独生子。 张明远常常自夸，说自己精明的商业头脑之下，其实隐藏了一颗向往自由的艺术之心。 不然怎么会死心塌地矢志不渝地爱上研究艺术史的颜书呢？ 你依然做你的颜女士，无需为我做张太太。 女儿姓颜很好啊，颜姓很好听啊，张姓这么大众，姓颜有什么不行。 家大业大，不是为了束缚爱人的，也不是为了束缚孩子的。 继承不继承什么的，封建王朝都灭了，还真当家里有皇位吗？ 如果赚了那么多钱，却只是限制了家人选择职业的自由，那自己辛苦赚钱，到头来是为了什么呢？ 当自己的资产数额，已经远高于基本的生存需求，是以“亿”为单位结尾的时候，前面的数字，往往就不那么重要了。张明远说，他奋斗的第一源动力，是想看看自己这一生，能把事业推动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毕竟他自己只是有一颗艺术之心，有珍惜美、赞赏美、保护美的心，却没有自己搞艺术的天赋。 技能点全点在商业天赋上了。 而且庞大商业帝国的升级，与推动科技发展水平能够互相交织，也是很迷人的过程。 而第二源动力，是不管妻子和女儿遇到了什么样的困境，可以回头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他能说一声，别怕，老公在这里，爸爸在这里。 对于张明远董事长发表的这番高论，颜书教授提了两点意见。 第一，事业的第一源动力是自己，第二源动力才是家人，很好。事业不应该是为别人做出的牺牲，应该是自我价值的实现。 第二，不要太自大。教书的是不会破产的，搞商业的才会。高收益的背后是高风险。如果有一天你破产了，你的教书匠妻子可以告诉你，别怕，我也永远在这里。 颜钟意小时候，最喜欢听爸爸妈妈“吵架”了，觉得很好玩儿。 而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冲突，就是关于女儿的教育问题。 张董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传统的，只生一个没问题，但是如果生出来是儿子，打磨打磨是应该的。但生出来的是女儿，感觉就应该宠到天上去才对。 颜教授对这种传统观念嗤之以鼻。什么叫生儿子才打磨，生女儿就该宠成小公主？决不能容忍女儿真的被宠成一个名义上的公主，实际上的废人。 反正张董事多会多，忙着空中飞人，女儿天天都是跟在妈妈身边的，和爸爸主要靠日常视频和寒暑假期时交流，教育绝对是由颜书做主的。 可惜就是因为自己事业太忙，张董就更加执着于用物质条件来弥补和宠爱女儿了。 爸爸现在不在国内，和颜钟意有时差，两个人的工作性质都不是随时随地能回复消息的，所以多半都是先留个言，自己x时x时有空，如果对方也有空，就视频拨过来。 这会儿颜钟意在车上呢，回程漫长，刚过了一小时左右，正好爸爸开完了会，打算进行早晚各半小时的健身，便给女儿发了消息。 颜钟意刚才纯属是被蒋凌西搅合得忘了这回事，看到爸爸的留言，便赶紧拿私人手机发了视频请求过去。 小女儿卸了妆，纯素颜也是清丽可人，顺滑的乌黑长发垂落下来，对着爸爸撒娇的笑容还带着点娇憨，软着声音十分自信地问道：“哎呀，爸爸，想我了吧？” “哼！”老张同志还傲娇地哼了一声，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调整了一下跑步机的坡度和速率，“爸爸想你了倒是挺明显的，但我看你是完全不想爸爸，有时间怎么没给爸爸留言啊？还等着我给你先留言！心里就只有你妈妈！” 别看张明远实际上五十多岁了，争宠这事儿就从没落下过一天。每天闲下来了，不是和女儿争老婆的宠，就是和老婆争女儿的宠，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跟放松解压似的。 张爸爸的运动健身也从没拉下过，饮食也有专门的营养师搭配，只要不和老婆女儿撒娇，整个人看起来气质儒雅保养得当，再加上五官英挺，跟现在娱乐圈流行的成熟大叔也有得一拼。 甚至板着脸，还自带着那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 可惜一和老婆女儿讲私人电话，气质就垮了。 “你现在拍那个剧，之前不是开天窗？说投资商的钱都不够烧了？”爸爸简直就像是个没人管就放了鸭子的小男孩似的，“我看现在换的那班底，也很简陋！导演还兼任男主角！这是有多缺钱？爸爸给你投钱吧！好不好？反正你妈妈现在在俄罗斯交流，咱们父女俩不告诉她就行！我找个壳公司过一道手！ 分卷阅读18 ” “我女儿的戏，还有找不到男主的！有钱什么影帝买不来？我还能多买几个！对！就不能拍那些什么真爱一个男人为了他要死要活的俗气片子！我女儿这么漂亮，就应该找一堆影帝，众星拱月！不要男主！全是男配！然后你就一个都不爱！你就利用他们！想拍古代，你就女王登基！想拍星际，你也女王登基！” 颜钟意托着腮笑：“那拍现代剧呢？” 张董在跑步机上背着手爬坡，架势十足，反应很快地应道：“现代剧怎么啦？现代又不是没有君主制国家！再说我们可以编一个！当了女王还不开后宫，这不科学！” “爸爸你这创意是很好的。”颜钟意也摆出一张十分认真的脸来回复爸爸，“可惜就是爸爸你写的这剧本，是过不了审的。” 第9章 绯闻炒作 颜钟意和爸爸，其实谁也没把这随口胡诌的剧本当真，不过就是父女之间随意聊聊天逗逗乐。 不过私人电话聊了十来分钟，就被颜钟意的工作手机打断了。执行经纪人陈哥知道颜钟意返程的三个小时都在车上，也不会有什么别的事，又在找她。 “我觉得你们这公司也不行！”爸爸不高兴了，放言道，“要么把你这经纪公司买下来算了！简直需要整改！” 颜钟意一再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忘记给爸爸发信息，才好不容易把老小孩哄下线了。 接了陈哥那边发过来的视频请求。 “哎！颜颜你怎么这就把妆给卸了？”陈哥在那头紧皱着眉头，“这阵子你和蒋导的热搜上得那么勤，手头的戏又要杀青了，多的是记者在蹲你！你回来又是夜里，这被拍到可不上镜！” 颜钟意还没回复呢，那头又连珠炮一样轰了周飞飞好几句。 “飞飞你这助理怎么当的！跟在身边就不知道劝一句！为艺人着想你不懂吗！”陈哥说话语速极快，“还有，我刚听人和我说了，今天蒋导搞了个突然袭击？颜颜在片场拍吻戏了？怎么不和我报备？还要我从剧组人手里打听？” 周飞飞被陈哥连着批，却也没反驳，当然也没认错。 但颜钟意却不喜欢陈哥直接拿飞飞开炮，淡淡开口揽了过来：“我等会直接回家，那边记者进不来。吻戏不吻戏的，本来也是剧本里之前就知道的内容，今天有多的时间，剧组档期着急，我就直接拍了，也没必要为难他们。” 闻言陈志博皱了皱眉，却还是收了声。毕竟他身为经纪人，教训下助理没事，却不好直接怼艺人了。 陈志博名义上是执行经纪人，在公司里资历却很有些年头了，他并不是一直对接颜钟意的。 因为晨星娱乐的老板，就是做经纪人起家的，自己做大做强，人脉资源广了以后，便拉着自己手底下的艺人们和助理们自立门户了。 但自己当了老板，那屁股便挪了位置，开始特别提防着如今自己手下的经纪人效仿自己的起家路，绝对不肯给艺人设1V1对接的专属经纪人，只设执行经纪人的头衔，搞团队管理资源共享，时不时还内部轮换一下。 不过公司内部的团队也分边缘团队，和嫡系团队。陈志博是公司里的老人了，绝对是嫡系，跟着老板一路出来的，年纪也三十五六了，如今大多数公司里的人都喊他一声陈哥。 颜钟意是续约之后，才从边缘团队，分到嫡系团队的陈志博手里的。 其实晨星娱乐，绝不算是业内顶尖的公司，颜钟意小火之后，还愿意续约，当然是因为她就不喜欢业内大公司的强势。 她属于那种自己主意很大的人，接什么戏，演什么角色，绝对是自己说了算，顶讨厌那种干涉艺人指挥艺人的经纪人。签个公司，对她而言，也就是帮忙打点一些圈内的事务，但绝不肯任公司摆布自己的事业前途。 之前的边缘团队很佛，全是小透明和新人，公司力捧的资源也绝对轮不到，她倒是挺满意，觉得很自由。 结果续约之后，接棒过来的嫡系团队，实在是太有事业心了，让颜钟意觉得很烦。 她不是没有事业心，但她的事业心，和陈志博的事业心，大概不在一条线上。 比如陈志博这会儿给她传过来的下一步营销方案。 PPT做得很花哨也很专业，各种数据图表曲线图罗列，颜钟意当然看得懂，只是她没兴趣。 “辛苦你们忙这些了，但是没必要。”颜钟意浏览速度很快，随意扫了几眼，就把PPT关上了。 “颜颜，你不懂，现在是流量时代！”陈志博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来哄艺人，“保持热度是很关键的，你要是往剧组一蹲几个月，不弄点花边新闻出来炒一炒，很快就被粉丝忘记了。” “再说了，这是剧方起的头，也不是我们利用蒋导。炒作绯闻这种事，双方都有好处，对剧的宣传也有好处啊！数据能跟上，对我们下一步提高片酬，也是很有利的。”陈志博实在是受不了颜钟意这种艺人了，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不跟上去泼一瓢油，简直枉费他在娱乐 分卷阅读19 圈混的这些年。 颜钟意勾着唇角，微微一哂，娱乐圈里能当经纪人的，多半都是人精，但陈志博可能是觉得她傻，以为她看不懂那PPT花里胡哨背后的营销方案目的是什么。 男星和女星的运作路线，是完全不一样的。 男星，如果是新人小透明，炒一炒绯闻，不吃亏，反正不炒知名度也是0，炒完了还能是负数不成？ 但是对于已经火起来，有知名度也有粉丝基础的男星来说，炒作绯闻过度，很容易反噬的。 陈志博是个能干人，一手方案，两手准备。一方面想着让颜钟意和蒋导打好关系，看看能不能傍上这条电影圈的大腿。另一方面呢，他也清楚，这种文艺片导演，往往只是心中装满了理想主义，背后其实是没有资本撑腰的，还想着利用蒋凌西，炒作吸血甩锅一波流。 毕竟对他来说，蒋凌西这算是送上门来的。更棒的是，蒋凌西是没有专业团队在背后运作营销和引导粉丝的，他的工作室，纯粹就是搞电影制作的，并没有把蒋凌西个人当做一个男明星来悉心经营。 再完美不过的炒作对象了。 娱乐圈里的互相利用，或许很正常。 但颜钟意并不想去坑蒋凌西，哪怕蒋凌西即使知道了，可能也不在意被她这样利用。 颜钟意索性也就和陈志博摊开说了：“真的没必要。剧方宣传，那是剧方的事。我还是那个态度，我对商业活动没兴趣。你提到的炒作提高片酬什么的，也没必要。这部剧杀青之后，我答应了老师，要去她的话剧剧组三个月。” 自从续约之后，陈志博软磨硬泡，连营销方案都做得漂漂亮亮的，还要提前拿给颜钟意审核，说到底，也还是为了颜钟意的商务约。 毕竟娱乐圈的营销费用也是很贵的，如果颜钟意仍旧不肯接商业活动的话，那这钱可就打了水漂了。 其实颜钟意不接商业活动，没什么太特别的原因。 一来呢，她只是喜欢拍戏，接商业活动其实很麻烦的，各种附加条款，什么保持头发的长度啦，商业站台的次数啦，行程密密麻麻，待剧组也得老是请假。 二来呢，有的代言甚至是爸爸旗下产业的牌子，女儿和爸爸签个合同再让经济公司抽个成？也没什么必要。代言别的牌子呢，那岂不是竞品？ 所以就不弄商业活动了，多出来的时间她还可以休个假，去陪陪父母。 再说了，她只是不接商业活动而已。片酬又不是不给经济公司抽成，也没有亏了他们，顶多只是赚得没那么多而已。 听了颜钟意的话，陈志博要气死了。娱乐圈竞争有多激烈不知道吗？不会顺杆爬就算了，机会送到面前了，都不知道狠狠地啃下一口来！好不容易现在火了，不趁热打铁，又回去拍那什么没几个钱的破话剧！ 艺人赚不到钱，公司又能抽几分钱的成？ 难怪老板在颜钟意续约之后，转交到了他手里，实在是块硬骨头。 颜钟意是科班出身的，每年全国几大专业院校，加起来表演本科一届也就招那么上百号人，实际上从入学到毕业，业内都是盯着的。有资质够亮眼的，大公司早就开始下手网罗了，甚至在校期间就开始捧人拍戏了。 颜钟意之所以没签到大公司，在晨星娱乐的老板眼里，当然是因为这种既不听摆布，又不好忽悠的艺人，没有哪个公司愿意捧。 但晨星的老板其实是很看好她的，所以颜钟意提出的自由度超高的合约，老板也还是签了。 在当了好多年经纪人的老板看来，这小姑娘的一双眼睛会说话，能招人，一张天然脸，辨识度还高，那是天生吃娱乐圈这口饭的人。只不过啊，得先压下去，好好打磨打磨性格。 晨星娱乐每年开三部公司内戏，凡是签约艺人，哪怕是没粉丝的新人，只要听话，就能在剧里分一杯羹，好歹混个露脸的配角，但是没有颜钟意的份。 可谁知道，竟然让颜钟意自己瞎猫撞着死耗子，火起来了呢？ 但娱乐圈是什么地方？是三个月不出现，剧粉能把你忘光的地方。是拼着命地搏斗，稍有不慎，都还会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地方。 只是炒个绯闻怕什么？多的是艺人连黑红都不怕！只要有话题，热度炒起来了，数据涨上去了，他手里的PPT就更漂亮，片酬也能涨价，商业活动的邀约才能纷至沓来！ 进了娱乐圈的人，装什么假清高呢？不是为了钱，谁进娱乐圈？ 赚片酬？片酬可不是娱乐圈里性价比最高的活动。好几个月待在剧组里，摊下来的时薪，远远不如出席商业活动，接代言，露个面，站个台，赚得盆满钵满，还轻松。 对于经纪公司而言，如今的颜钟意，就像是一座大半山体都掩埋在了地底的金矿。 可他们明明拥有金矿的独家代理权，却只能从这金矿的表层蹭下一层金箔来，未免可惜。 第10章 灵魂互换 傍晚时分的那场戏，耗时又耗神，颜 分卷阅读20 钟意拍完了可以在保姆车上休息着，但蒋凌西还有别的好几场戏要拍。 直到夜里十二点收了工，才回了附近的酒店。 蒋导并没有搞特殊，他和主创团队都住在了剧组统一安排的同一层标间里。既是为了方便沟通，也算是替剧组节约经费。 但也确实有点烦，因为娱乐圈的记者，或者说是狗仔们，一般的酒店楼层是挡不住他们的偷拍跟踪蹲点的。不过好在颜钟意还没正式进组，片场围得也严实，所以暂时也还没有什么大碍。 今天已经算是蒋凌西接手这部剧以来，难得的能在凌晨一点，就可以休息了。 之前在化妆间里，颜钟意和他说，文艺片和偶像剧，和两个领域也没差别，是没错的。说他借着公事接触前女友，那也是没错的。 但说他糟蹋了以前的努力，那是不太准确的。 蒋凌西研究生进修的专业，电影和电视剧制作，他都学过。 而有的电视剧之所以能在有原著有剧本的前提下，成品依然乱七八糟，那就是因为并没有一个能说了算的导演镇压四方，对成片负责。 反而是外行指导内行，各个利益方在里面角力，纠缠不休，最后妥协之下，成品多半就是个四不像。 各路人马找关系往剧里加角色塞要捧的人，你带个跟组编剧，我背后有金主撑腰，你加几场露脸的重头戏，我就要修改剧情抢好人设。谁都只看着自己眼前这一亩三分地，想着自己能从剧里捞多少出镜赚多少粉丝，完全不在乎故事本身的逻辑。 哪怕主角演得再好，那也经不住六七十集的注水，加出来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支线，以及你一刀我一斧的后期剪辑。 蒋凌西已经不是当初青涩而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了，他虽然假公济私地接了这剧，但也绝没有只把这剧当工作，而是拿它当事业在认真对待。 签合同之前，如今称得上一句成熟稳重且运筹帷幄的蒋导，掐着投资商已经开机、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的软肋，硬生生地在谈判之中，从他们身上剐下了一层皮。 剧方要拿他追求颜钟意当炒作宣传的噱头，可以。因为之前开天窗导致的资金缺口，他也可以不拿现金，把自己的酬劳直接抵了投资。 对于这剧而言，蒋凌西这番过来，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但也称得上是趁火打劫。只不过他打劫的不是报酬，而是片场的掌控权。 和前任导演不同，他是绝不肯当投资商手中的傀儡的。 片场是导演的王国，剧本和成片的后期剪辑，必须由导演说了算， 蒋凌西手起刀落，把那些胡乱加进来的支线和原著根本没有的注水情节，砍得一干二净。制片导演这会儿已经不在片场了，在飞回去给投资商解释协商的路上了。 可在与制片、编剧连轴忙碌了好几个通宵之后，蒋凌西此刻，却没有抓紧时间补眠。 他从浴室出来，洗去了满身的疲惫，却依然心绪难平。 蒋凌西顶着一头墨黑的湿发坐在沙发上，手指在茶几上游移了片刻，最后还是从锡铁盒里，摸出了一颗圆滚滚的葡萄柚水果糖。 而后打开了他的平板电脑。 这影片里的每一帧，都熟悉到蒋凌西其实闭着眼，都能在脑内模拟。但他还是会常常打开看看。 因为这算是他自己从剧本到镜头，完整制作的第一支短片，演员是颜钟意。 这支短片里颜钟意的形象，也许会让很多熟悉她的观众或者粉丝很吃惊。 因为一个演员，演什么火了，那往往接下来找她的，都是同类型的戏。 因为转型，就意味着风险。一整个影视项目，投资动辄好几亿，谁愿意拿给演员突破自我了？投资商要的是赚钱，风险自然是越小越好。 颜钟意在美艳反派、热烈红玫瑰，还有民国旗袍这样的角色里打了好多转，让蒋凌西觉得很可惜。 他知道，颜钟意不止可以演这些。 这片子开场时，颜钟意明显演的是个女高中生，却一点也不违和。 刚睡醒，起床，洗脸，沾着清水的柔润脸颊，对着镜子展颜一笑时的天真懵懂，都很贴合人物形象。 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是发型和妆容，做了微调。顺滑的黑长直，简简单单束在脑后，眼妆，尤其是眉型刻意修整重画了，整个人看起来就不一样了。 但更重要的是，演员把微表情和气质，调整得也很准确，那是少女的眼神，朝气又单纯。 穿上校服，背起书包，三两下从楼梯蹦下去，去上学。 上学的那条路，刻意拿镜头从路口推进去的。学校不大，只有一个正门，门口也只有一条窄窄的路，这条路不足百米，是条死路，走到路的尽头，就是学校的正门。 路口则是一座破旧的小天桥，天桥下的桥洞里，睡着乞讨的残疾流浪汉，裹在又破又旧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衣服的布里，整个人缩成一团，白天在桥上乞讨，夜里在桥下睡觉。 小女生每天上学放学，都是轻快地走 分卷阅读21 过这座天桥，再走进这唯一的路口，进入校门。 偶尔放学，会买一根冰淇淋，再把零散的硬币，抛进乞丐的碗里。 硬币在残破的瓷碗里，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偶尔抛物线不太准确，还会在地面上滚落滑动。然后乞丐会很激动地在后面一把扑住硬币，还朝地面鞠躬磕头，以示感谢。 小女生不在乎这个感谢，从不驻足等待也从不回头观看，拿着冰淇淋，脚步轻快地就跑回家了。 结果午睡醒来之后，明明还是颜钟意那张脸，妆容、发型、服饰，什么都没变。 可仅仅一个抬眸，你却能在镜头这边感觉到，同样一张皮囊之下，不是同一个人了。 急切地下床去找穿衣镜，却像是不会走路似的，整个人直接摔到了镜子面前，却完全不觉得疼，疯狂地一把扑到了镜子面前，激动到指尖不停颤动，哆哆嗦嗦地去触摸镜子里的少女镜像。 而后像是冰冷的镜面照出来的景象无法满足她似的，转而开始用手抚摸自己的脸。 一寸一寸，少女细白修长的手指，从自己光滑的脸颊，摸到自己光洁的额头，那眼神里蕴含的欣喜癫狂，令人毛骨悚然。目光完全不是个孩子了。 镜头从背后缀着人，还是那条一模一样的上学路。 小姑娘却好像不会下楼了似的，跟一辈子都没用过腿似的，撑着墙，一瘸一拐的，一步一挪。 走得这么艰难，却还在天桥下，抬眸望了一眼，那眼神愧疚又得意，心虚又狂喜。 然后艰难地转身，绕了远路。 一个明明双腿健全的少女，却像个瘸子，宁可磕磕碰碰无比笨拙地去翻学校的围墙，也不肯走那条进出学校唯一的路。 直到放学的时候，小女生又准备绕远路，却听到画外音里的围观路人说天桥上的残疾乞丐疯了，失心疯一般在桥上嚎叫了一下午，在栏杆上撞得满脸是血，最后跳桥死了，才脸色古怪地，一瘸一拐地走上了正常回家的路。 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在了少女在天桥上弯腰，捡起一片瓷碗碎片，揣进兜里的背影上。 灵魂互换这个题材，很多影视作品里都用过。情侣之间男女互换，母女或者爷孙之间互换，很容易拍成搞笑的轻喜剧，最后还能煽情一番，爱情也好，亲情也罢，算是个套路梗。 但蒋凌西提交作品集申请的时候，不过是个外行的学生，不仅没有那么多可调用的资源、场景、演员，就更别提什么特效和后期了，成片还必须短到以分钟计算。 只能力求在最简单的场景里，比如家里的镜子，人来人往的天桥，和暑期封校的小学里，拍出一点新意。 当年的颜钟意还是个在读的科班学生，暑假里她帮蒋凌西拍这个短短十来分钟的片子，却远远不止花了十来天。 认真又辛苦，炎炎夏日里，每个镜头，每个表情，每个角度，每个趔趄的步子，都磨了不知道多少遍。 至少蒋凌西觉得，当时被赶出家门的自己，付的那点片酬，绝对对不起她的付出。 因为这甚至不是会公开上映的电影，她既得不到业内的赞扬，也得不到观众的褒奖。这只是蒋凌西求学路上的敲门砖而已，他自己回头看，都觉得这短片背后掌镜的那个当年的自己，实在拍得太青涩，不够专业，十足的学生作品。 哪怕颜钟意当时一直笑着说自己无所谓钱，让蒋凌西多买两盒水果糖，或者拿他自己抵片酬，都可以。可蒋凌西想，自己不能就这么拿她的话当真。 他一直觉得，自己欠颜钟意一部正正经经由专业团队合作的影片。哪怕他入学前，颜钟意和他分了手，他也没有停止过对剧本的反复推敲和琢磨。 因为他欠她的，和他爱她，是两回事。和她爱不爱他，也是两回事。 他一路奋斗下来，拿了奖，有了班底，才回国递了本子给她。虽然确实是想要一个借着相处能够重头来过的机会，可哪怕颜钟意不愿意复合，也没关系。不管她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这电影都是她的。 可惜颜钟意不相信。 第11章 我就喜欢你 蒋凌西又温习了一遍他镜头下的颜钟意，搁在茶几上的私人手机就亮屏了。他拿过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信息来自于同样半夜没睡觉的卫文宏。 【嘤嘤嘤，颜颜骂我了！！！！！】 蒋凌西简直有些无奈了，受不了长得跟个铁塔大汉一样的发小，后知后觉地开始追网络流行，扮演柔弱的嘤嘤怪。 但也有点想笑，看到屏幕上的颜颜两个字，看到她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去骂卫文宏，蒋凌西锋利的眉眼都柔和了起来，清俊的容颜笼罩在暖黄的壁灯之下，晕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蒋凌西打字问卫文宏：【骂你什么了？】 【她骂我是狗！她诅咒我一辈子都是单身狗！嘤嘤嘤！！！！】 卫文宏的手机里也不知道存了多少个表情包，光是“嘤嘤嘤”三个字，就给蒋凌西刷了一溜屏，最后停留在 分卷阅读22 了一只人模人样捂住哭脸的熊猫上。 然后那头停在了“正在输入中”。 过了一会没显示了。 再过了一会儿，卫文宏又激动起来。 【她说她撤回！她说我不配当单身狗！她说人类和狗狗是好朋友！她说狗狗很忠诚的！从不背叛朋友！嘤嘤嘤！！！！】 颜钟意是到了家，在满是泡泡的按摩浴缸里休整了一番，最后吹干了头发敷完了面膜，可躺床上依然睡不着之后，才想起的这茬。 一般而言，明星嘛，大多数面对公众媒体，都是宣称单身的。也有是为了保持偶像形象的，但也有是为了不愿意把自己感情生活细节曝露于公众视野的。 可是蒋凌西那副笃定她现在单身的样子，八成就是死大卫来探过路的。 卫文宏因为是家中老大，得了个挺洋气的外号，叫大卫。是他先认识的颜钟意，颜钟意和蒋凌西分手之后，也不至于和卫文宏一并断交。 之前卫文宏部队假期，他嚷嚷着长假没事干，说自己这辈子都没近距离接触过娱乐圈，跑去颜钟意正在拍戏的影视基地那边玩了大半个月。 绕来绕去的，跟只鼻子特灵的超大型巡逻犬似的。 还成天打听着这个谁单不单身，那个谁单不单身，弄得颜钟意还翻旧账地嘲讽了他一句：“你不是最瞧不上娱乐圈里的姑娘了吗？觉得不拜金的人不进娱乐圈？” 大卫同志一抹脸，露出了他被晒得黝黑刀枪不破的厚脸皮，嬉皮笑脸地耍赖道：“我已经道过歉了！我当年的封建腐朽思想已经被蒋凌西同志教育过了！不会再犯了！” 颜钟意横了他一眼，但也没因为卫文宏提起蒋凌西，就如何捂着耳朵不听不听，或者扯着嗓子喊打喊杀了。 只是把卫文宏带过来的电影本子给拒了。 她知道这是蒋凌西自己写的剧本，于是就更不想看了，怕看了就忍不住想演。毕竟当年，就是卫文宏拿着蒋凌西的剧本，把她忽悠过去的。 蒋凌西是个对自己很苛求很挑剔的人，他拍完的作品，他自己永远可以给自己挑出一堆刺来，就更别提当年学生时代的入门作品了。 说实话，颜钟意觉得他妄自菲薄了，那支短片也许镜头感还有些青涩，毕竟没有经历过专业训练，但很有灵气，而且蒋凌西的剧本写得是真挺不错的。 虽然毫无艺术细胞的卫文宏是完全没看懂的。 这个铁疙瘩当年根本不觉得蒋凌西那几页花里胡哨的英文能打动谁，毕竟连蒋凌西自己的家人都打动不了，那就更别提娱乐圈那一群在大卫同志心中只为捞金的男男女女了。 但卫文宏觉得颜钟意这姑娘么，长得是妖里妖气的，为人倒是挺仗义的，无妨一试。 因为“妖里妖气”的颜钟意，第一次见到卫文宏时，演的是个军统特务，那简直就是格外看不顺眼的“妖里妖气”了。 当时颜钟意是大三的暑假，她面试了一个小配角，跟着剧组去了外地。那剧组搞了个活动，拉着带妆穿戏服的演员，去敬老院给老兵们慰问演出。 卫文宏当时正好在那儿，从小他爸就经常带着他和蒋凌西去，有空的时候常去。 大卫同志心里十分看不惯剧组这做派，觉得娱乐圈这些人，都是出于宣传目的搞噱头，拍照出新闻好看，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些老兵。 大个子不稀得看这劳什子慰问演出，忿忿不平地在外面和副院长喷娱乐圈乌烟瘴气，喷到一半，发现台上早早被枪杀的配角女特务，“死亡”之后，也溜达出来了，在看院子里记录这些老兵事迹的宣传板。 卫文宏看起来凶巴巴的，大高个短平头，隆起的肌肉撑得衣衫绷住，隔着距离喷起人来像个愤青。然而当他发现美女就在挡板背后时，瞬间就熄了火，整个人尴尬得像是烧红的烙铁。 但是“妖里妖气”的女特务只是冲他笑笑，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后来就跟着剧组离开了。 结果卫文宏第二周又去看老兵的时候，又遇见她了。 这回穿着私服，就没那么“妖里妖气”了，她正在问院长，还有什么别的需求没有。 家具工人正在进进出出地搬东西，给老人们换床品。毕竟人老了，好多人甚至已经行动不便了，一整天一多半的时间，都待在床上。床垫枕头这些东西，上至几千几万，下至几十几百，都能睡，但睡得舒服不舒服，就是另一回事了。一般来慰问的人，送吃送喝的多，但是提升生活品质好像太奢侈了，这里无儿无女的老兵们暂且还没享受到。 上回喷人不小心被当面听到了，卫文宏就挺尴尬的。 但是这回傻大个也没有就地遁走，堵住了颜钟意，说要跟她道歉兼道谢。 “没事，反正我是个小配角，又不是出品方，我又不是为了剧组宣传来的。”颜钟意弯着眉眼笑了笑，其实并没有生傻大个的气，“但是娱乐圈么，就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那段历史惨痛，但是很少有人可以天天看天天讲惨痛的历史。借着娱乐圈吸引一点目光，表达诉 分卷阅读23 求，也没什么不好的。” 颜钟意说自己有钱出钱，大卫同志顿时表示自己有力出力，加入了搬运工的队伍，一下午累得汗如雨下。 然后兵哥哥拿着自己那点微薄薪水请颜钟意吃晚饭以示歉意以表谢意的时候，想起个事儿来。 他感觉颜钟意好像是不太在意钱的，试探着问她，拍不拍学生作品，自己有个兄弟想申请去美国读导演专业，但是现在拍短片，找不到合适的演员。 大卫同志还财大气粗地拍了拍胸脯承诺道：“片酬要是不够，我以后给你补。你别告诉我兄弟就成。” 小配角戏份已经杀青的颜钟意冲他伸手：“剧本呢？剧本写得差，你给再多钱，我也不会陪你兄弟玩过家家的。写得有意思的话，倒是请我吃顿饭也行。” 谁知道卫文宏根本手里没剧本，他觉得中文剧本就算了，可是蒋凌西申请的那个院校要求作品集提交全英剧本，看得他简直着急上火眼冒金星，根本都没读到第二段，甚至也没读到第二句，于是就没存着。 卫文宏只好赶紧现场找蒋凌西要，转给了颜钟意。 然后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颜钟意读剧本的表情，好判断在专业人士眼里，这算是“过家家”呢，还是“片酬低也没关系”。 虽然颜钟意还是个学生，但好歹也是科班的不是，还能在剧组里混个配角呢不是，总比他兄弟这半路出家的强。 颜钟意读完了那几页全英文的剧本，其实有点惊讶，几乎看不出来不是母语使用者，用词和结构，都贴合又出彩。 “你说是你兄弟，也是当兵的吗？”颜钟意问这个放假中的小兵哥。 “没有，不是。一起长大的，他和我读的是一个学校，但不是军籍专业，学的是计算机。”卫文宏摸摸自己短到几乎只是一层发茬的大平头，回道。 然后他又想了想，虽然没有替蒋凌西科普他家具体情况的道理，但也还是得解释下这个片酬问题：“他现在手里也就是大学时靠专业技术兼职赚的一点钱，其实也不少，但是那什么，他被家里赶出来了，所以花钱的地方比较多，家里几代人都是当兵的，不同意他搞娱乐圈这行，咳，你懂的嘛，比较有偏见。再说了，你们娱乐圈嘛，好像钱特别不值钱似的……拍片子真的是挺烧钱的，尤其是器材什么的。片酬估计给不了太高，你们娱乐圈不是动辄几十上百万的嘛……” “怎么老是你们娱乐圈你们娱乐圈的。”颜钟意嫌弃道，“还有，也不至于开几十上百万的吧？难道是看你傻大个好忽悠？” “哎，其实也不算忽悠吧。刚开始找的是你们说的那种什么来着？嗯，素人，嗯。但是演不好。找专业演员呢，别人说了，大导拍片，零片酬都行，倒贴都行。但是你一学生作品，人家凭什么呢？是吧。六位数起跳。”卫文宏嘀嘀咕咕的，“真的，不怪我和蒋凌西他们家老爷子都歧视娱乐圈，我去，我找朋友打听了下，说现在我认不出脸的演员都贵得要命，我认得出脸的，那片酬几千万都很平常，真的是……” 卫文宏那点和蒋凌西的爷爷同仇敌忾的愤怒又冒了头：“娱乐圈演个片子拿的钱，比我们兄弟一条命都贵！凭什么啊！” 要不是卫文宏和蒋凌西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其实也挺瞧不上非要进娱乐圈的人，于是此刻心中有点分裂，一方面能理解蒋爷爷把蒋凌西赶出家门，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这么想挺对不起兄弟的，便找补着想帮帮他。 颜钟意看完了剧本，就找卫文宏要了蒋凌西的联系方式，等到吃完了晚饭，回去和蒋凌西聊了聊，又要了蒋凌西的分镜剧本，以及一些其他的准备。 她觉得蒋凌西这人挺好玩儿，有才气有真材实料，并不是心血来潮想当导演的纯外行，功课做得很细致很扎实，想法也很有意思，阅片量还很大。 总之挺聊得来的。 两个人还没见面，先在手机上聊了几乎一整个通宵。 蒋凌西有点意外。他本来已经放弃了之前的剧本，在准备整个推翻重写了。 卫文宏觉得是钱的问题，但蒋凌西知道，其实不止是钱的问题。 就像颜钟意看完了剧本，就知道为什么蒋凌西找不到演员了。 找有灵气的素人出演，确实很常见。但是一来人家大导大剧，可以全国甚至全球海选合适的人。二来，人家挑出来的少年少女，多半是真的去演天真烂漫的少年少女，称得上一句本色演出，没经历过专业训练也不要紧。 但这个剧本呢，为求对比，需要的是演得看起来像少女，身体里却完全住着另一个灵魂。 不太好演，绝对不如找个少女演少女容易。而找经验丰富的专业演员，一来年纪大些的比较多，二来年纪符合演技也达标的，蒋凌西请不起。 蒋凌西知道，如果钱给不到位，那就得靠人情，靠关系。可蒋凌西是绝对不肯动用父辈的人脉，给自己的梦想买单的。 他自省一番，觉得是自己剧本就出了问题，为了反差，忽略了拍摄难度，打算全部重头再来。 分卷阅读24 结果遇到了颜钟意。 两个人在手机上聊了挺久，等到第一次真人见面的时候，颜钟意其实有点小意外。她发现蒋凌西和她想象中的，长得不太一样。 啧，都怪大卫说是他发小，她就脑补了一个和卫文宏似的傻大个，但是人粗心细的那种。 未料到是个黑发俊秀的小哥哥，个高腿长，宽肩窄腰，大夏天的，扣子依然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看起来干净又克制。 还很有礼貌地问她对剧本有没有意见，要不要修改。 “不改啊，我就喜欢你之前的那个剧本。”颜钟意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是不吝啬于直白热烈的赞扬的。 之前在手机里，早就已经从用词到结构都夸过一番了。 可蒋凌西也不知道是不适应别人这么当面表扬，还是不小心截取了颜钟意那一句话中未知是不是故意稍作停顿的“我就喜欢你——”，总之耳根不可抑制地就泛红了。 第12章 调戏 比起颜钟意是见了面，才知道蒋凌西长什么样子，蒋凌西倒是之前就知道颜钟意长什么样了。 因为颜钟意在给蒋凌西的剧本打上了“pass”章之后，就把自己作为演员的全套常备常更新的资料发给他了，包括了纸质简历，视频简历，还有从纯素颜到上妆，各角度各类型的照片。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愿意低片酬去演跨行学生申请院校的短片作品，就是纡尊降贵了，或者是纯粹在帮朋友的忙了。 选择是双向的，她依然给了蒋凌西作为导演，挑选演员的权利。 还补了信息发过去。 说她之前并没有尝试过类似蒋凌西剧本里面描述形象的角色，但也正是因为没有尝试过，所以很有兴趣。 虽然没有现成的类似角色视频或者类似形象照片发给蒋凌西供他参考，但是她觉得她应该可以驾驭，约蒋凌西双方有空的时候可以面见试镜。 科班出身，就像是娱乐圈的一道高规格的入门筛选，不管在校那几年的专业成绩到底学得如何，至少那张脸都绝对算得上过关的。 可是即使刨除颜值，也还没见过真人，蒋凌西对颜钟意的第一印象仍旧是非常好的。 他很明白，想在社会上立足，人的身上就会被他人打满了各种各样的社会化标签。而娱乐圈是个尤其跟红顶白、趋炎附势的地方，别人上来肯定会先衡量，你家里有没有人，背后有没有资本，圈里有没有人脉资源，和你合作，有什么好处。 当他离开了父辈的余荫，又试图转行，在这行里起步得很艰难，是非常正常的。 两个人在微信里约时间。虽然颜钟意杀青了，但她手里还有些别的行程安排，不好临时改约，就约在了五天之后见面。 约完了时间，也没闲着，顺着剧本，就聊了下去。 即使不论第一印象加成，蒋凌西也觉得，颜钟意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和她交流起来，很平等，也很舒服，还很专业。 后来蒋凌西见过颜钟意在剧组里，发现她一直是这样的。她演学生作品时，一个眼神拍上百八十遍，也不会恼火发脾气耍大牌。在大剧里当主角时，也拿小配角和总导演都当剧组同事，对着投资人和制片方，也觉得我们不过是产业链上的不同环节，不卑不亢。 所以初识聊天的时候，蒋凌西的好感滋生得很快，也很自然。 最开始颜钟意发过去的视频简历，只是过去作品的高光片段，或者是录好的自我介绍。毕竟简历这东西存在的意义，就是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递给对方最重要的信息。 但肯定不是最全面的信息。 毕竟导演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可以把剧组里涉及到的演员演过的所有作品都看一遍？毕竟就连演员的粉丝，有些也只是知道自家偶像拍过什么，但也未必就肯抽时间去细细补看全部了。 肯把历年作品的单人cut全看一遍的，就很真爱了。要是真的不点快进甚至一帧不漏地把作品全部看完，还写作品解析的，那称得上死忠了。 可谁让当年的蒋凌西比较闲呢，他的剧组里，总共就颜钟意一个演员。 而颜钟意也并没有成名多年的大牌演员那么多的历史影视作品。 晚上聊完了天，白天颜钟意有事的时候，蒋凌西就把她过往的完整作品全都细细地看完了。 替她觉得很可惜。 她那张明艳的脸，仿佛是她演员路上的障碍，选角导演一般也懒得挖掘每一个演员会有的潜力，当然是直接让演员饰演看起来贴合的形象最简单最容易最不会出错。 比如好媳妇专业户、国民老爸、万年反派脸，都是这样。不要搞什么演员的自我突破，就演你演过的东西，投资的角度看，安全。 颜钟意毕竟还是学生，有过的影视作品多半都是小配角，唯一担当主演的，就是学校里的年度大戏。 演了个民国姨太太悲剧的一生，从风情万种，到惨遭抛弃，最后流落街头，踉踉跄跄的 分卷阅读25 背影，破损的旗袍，口里哼着一曲舞厅的欢歌，映衬着大背景的颠沛流离。 演技好，嗓子棒，可惜就是，外型受局限。 但正好，蒋凌西想拍的，也不是为了赚钱的投资作品。只要两个人够耐烦，不怕耽误时间，想怎么折腾都行。 蒋凌西有很多拍摄的想法，和颜钟意你来我往地沟通。 刚开始是打字，后来顺着蒋凌西的剧本，聊到颜钟意视频简历中以往的角色，再到两人都看过的电影，话题无限地蔓延下去，就觉得打字既累且慢了，所以直接连了语音。 颜钟意如果不是工作状态在念台词的话，私下放松状态声音比较软，又带着点深夜的疲惫与困倦，还热爱直白地正面夸奖。 让从小接受挫折式教育、打击式教育、棍棒式教育长大的蒋凌西，很不适应，非常不适应。 在蒋凌西心里，他爷爷能够脸色稍缓地看着他，就等同于认可了。微微颔首，那就几乎是表扬与肯定了。 正面的、直白的、流露于表情和言语的赞美，从来都是不存在的。 基本也养成了蒋凌西这种善于自我反省自我挑刺，对自己永远不满意的性格。 蒋凌西一年……，不，他这一辈子，接到的正面赞扬，大概都不如颜钟意一晚上聊天时给出的多。 以致于聊天时，只要颜钟意一夸他，他就要卡壳，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得好。 颜钟意在那头就要低声地笑，逗他说：“你可以说谢谢啊，你也可以说你也觉得自己很棒啊！” 蒋凌西是真的说不出口。让他夸自己，和公开处刑差不多。 颜钟意已经困了，但是没有挂掉连着的音频，埋在枕头里笑。 她大概猜到了蒋凌西这种性格来自于哪里，毕竟卫文宏说他家三代当兵的，特别瞧不上娱乐圈，把孩子赶出来的。 她也知道好像很多家长就是这么养孩子的，谓之传统教育，儿女如情长，英雄则气短。 但她不认可，也不喜欢。她根本不能想象，只是因为职业选择没有听家中长辈的话，就要被赶出家门是个什么感觉。她的爸爸妈妈从来都是随她自由的。 她就是在满满的爱里浸泡着长大的，天天都能从父母那里听到，爸爸妈妈想你了，爸爸妈妈喜欢你，爱你，觉得你很好，觉得你有进步了，觉得你最棒。 她不觉得表达出来就如何害羞了，也不觉得话藏在心里就会更加可贵了。 更不觉得好话说一次就行，知道了就可以了。 妈妈说好话值得天天说，值得反复表扬，批评的话才是只说一次，不再犯就不再说了。 “你的声音很好听啊。”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 “你的剧本写得很好啊，我很喜欢呀。” “你的想法也很棒啊，我也很喜欢呀。” 隔着手机，蒋凌西都招架不住这性格，等到见了真人，就更招架不住了。 但隔着手机，颜钟意只是觉得这小可怜，成天给自己挑刺，需要多表扬表扬。 等到见了面，颜钟意就擅自在心中给蒋凌西升了级，从“聊得来且挺有才气的合作中导演”这个现存身份里，加了个标签，叫作“想调戏的小哥哥”。 颜钟意可不是眼大漏光的类型，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一句赞扬之下，蒋凌西发红的耳根，就知道对方对自己也有好感。 不是那种合作伙伴的好感，也不是那种朋友的好感。是异性之间的好感。 而且她看见了以后，是绝对不会自己偷偷藏在心底高兴的，一定要挑明了再逗蒋凌西一下。 “你脸红什么呀？军校里没有女生吗？”颜钟意弯着一双桃花眼，明明白白地带着笑，那笑意浮在她幽黑的瞳仁里，仿佛一层波光涌动的水，清亮澄澈，却又烫得灼人。 无端端让蒋凌西觉得，好像她满心满眼里，此时此刻，就只装得下一个你。 未知是不是桃花眼自带的buff效果，看谁都深情。 因为蒋凌西还没见过颜钟意看别人。 很是窘迫，但也还是回答了颜钟意的问题，不过忽略了前半截，只回答了后半截。 “军校有女生，只是比较少。” 颜钟意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收敛了，只是眨了眨眼，密密的长睫毛像把小扇子，唰唰唰地在往蒋凌西心里扇。 然后假装很正经地，又逗了他一句。 “那以后娱乐圈里，女孩子很多的，这么容易脸红的导演，会被欺负的。” 第13章 烈火 虽然调戏了一把人，但也不耽误颜钟意干正经事。 当初她约了蒋凌西几天后再面见试镜，那是因为她小配角的戏份杀青之后，还有点别的工作，不好立刻就改变形象。 此刻见了面，蒋凌西就看着颜钟意在他面前几乎是在表演大变活人，再根据他想要的角色形象做微调。 颜钟意平常是 分卷阅读26 发尾带着微微卷曲弧度的长发，既慵懒，又撩人，还方便做些小修改小修饰，显得发型多变。 此刻如瀑的长发拉直了，乌黑柔顺得发亮，随手简简单单地束在了脑后。 她身边那个三层依次摊开的巨大化妆箱，里面绝大多数东西都是蒋凌西不了解的领域，不过也用不着蒋凌西了解，颜钟意似乎十分熟悉自己的脸。 她天生眼尾长而微翘，上眼睑弧线明显，内眼角深邃，眼皮又双，眸光又亮，微微一瞥，眼角尽是风流多情。 从小又是浓眉，带着点逼人的英气，唇色又红，配着白皙透亮的肤色，整张脸即使铅华尽褪，不施粉黛，都是浓墨重彩。 她就重点调整了眉眼，又对自己的唇色稍作遮盖，眉型几乎整个都重画了，眼妆处理之后，眼尾带点微微的下垂感，既保留了原本桃花眼的迷人，又显得无辜且天真。 明明仔细打量的话，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是在换上高中生的校服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截然不同了。 摇身一变，朝气又清秀。 再拿上目线悄悄地抬眸偷看你一眼，眼神干净清澈又害羞，还带着点少女的朦胧与脆弱感，楚楚动人。 很符合剧本角色的年龄。 只不过干完了正经事，也不耽误颜钟意继续调戏人。 做完了一个如此清纯又娇憨的少女表情，确认导演觉得这造型符合要求之后，她又悄悄地朝蒋凌西wink了一下。 这一wink，躯壳里那属于颜钟意本人的灵魂，就冒了头，再也遮掩不住了。少女的无辜里，立刻就染上了一点俏皮的灵动，以及回味悠长的诱惑。 “导演，你对着我脸红可以，对着女高中生脸红，可就不太合适了啊——”颜钟意忍不住地想逗蒋凌西，故意拖长了尾音，卷着用A4纸打印出来的那几页剧本，借此补足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用剧本的那头，轻轻挑了一下蒋凌西的下巴。 然后就看着蒋凌西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一下，又硬生生地止住了，保住了他挺拔的站姿，却还是耳根泛红，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蒋凌西仗着身高，抽走了他身前的颜钟意手里的纸质剧本，不甚严厉地低声道：“别闹。” 不仅不够严厉，连他那好听又清冽的声线都压不稳了。 他不是会被女高中生闹得脸红的人，他纯粹是被颜钟意闹得脸红的。 完全招架不住。 颜钟意十分满足地笑起来，感觉自己也完全收不住调戏蒋凌西的手。逗他可太好玩儿了。 她含笑的桃花眼一弯，红唇一勾，就好像是令人沉醉的弯月牙儿。蒋凌西脑海里莫名就划过一点逾矩的念头，觉得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唇形也很漂亮，亲上去感觉会很好…… 当然他绝对不是一见面，就对女演员动手动脚的人。 可实在是……颜钟意就像一团在他身边不讲规矩肆意跳动穿梭的火，让他这念头，从来就没有真正灭下去过。 她就只有在他的镜头前时，才会乖乖的。 不过蒋凌西那念头，到底也没克制多久。 隔着镜头两端，好感在酷暑里升温得比天气预报还迅猛。他很快就在炎热盛夏的草坪上，捂住了颜钟意被晒出泪意的眼睛，吻到了她含着清甜果香的红唇。 短片还没拍到一半，蒋凌西就成了他镜头下女孩的男朋友。 演少女的部分，拍得算十分顺利的，这属于常见的形象，颜钟意驾驭起来很轻松。她透过蒋凌西的镜头回眸笑的时候，完全就是个碧玉年华的高中生。 但是演一个正在扮演少女的瘸子，实属是比较艰难的。 虽然颜钟意在上课时，学过怎么摔，学过怎么演残疾人，怎么演孕妇，也学过无实物表演，但是想要把握好，一个刚刚穿到正常人身上、其实已经几十年没走过路的五十多岁男人该怎么行动，她是真没演过。 光光是一个醒来之后，从床上急切地一把扑到穿衣镜前，几乎是摔出去的动作，就拍到她膝盖摔得红了。 其实对自己要求无比严苛的蒋凌西，不肯拍了。晒着颜钟意，他都心疼，就更别提这么摔了。 有的镜头也不是不能用，又不是真的拍电影，也没有真的穿帮。 顶多是演得不太像真的。 颜钟意靠着坐在冰凉的穿衣镜面前，看着蒋凌西单膝半跪在她面前，皱着眉、垂着眼、不说话，但是动作十分轻柔地给她上药。 这接触其实很亲密了，但是蒋凌西没有借着擦药就刻意触摸揉捏，他的手指其实修长又有力，却轻轻地在她膝盖上一触即走，生怕碰疼了颜钟意。 主动给她擦药，还难得的没脸红。 不仅没脸红，脸色还难看得要命。 其实颜钟意觉得没什么，她以前学骑马学滑雪都摔过不少次，学跳舞也挺辛苦，膝盖擦了碰了都是常事，她皮肤白，也就容易红，拍戏又不是真故意往地面砸，其实没什么大碍。 她又不是真的不要命。 分卷阅读27 刚刚蒋凌西直接喊了停，放下镜头就出去了，她想着拍不顺，休息下也挺好，自己也觉得找不到这动作的要领，就靠着镜子在心里反复琢磨琢磨，到底该怎么演。 没想到蒋凌西是跑楼下药店去了，着急忙慌地买药上来要给她涂，一副很自责的样子。 “是我没演好，感觉怎么演都不到位，你自责什么呀？”颜钟意拿食指的指尖轻轻戳蒋凌西板到近乎冷厉的一张俊脸，这个平时爱脸红的男朋友也不躲开。 “心疼演员呀？这样放水的镜头就过了，以后怎么当个好导演呀？”颜钟意继续逗他。 给她擦药的蒋凌西没吭声，觉得还是自己剧本有问题，大不了回头去重新磨剧本。 “还是心疼我呀？”颜钟意悄悄歪下头，呼扇着水汪汪的乌黑眼睛，去看他低着的脑袋。 蒋凌西没躲开，仍由颜钟意那柔软却冰凉的指尖，在他脸颊上戳来戳去的，顿了片刻，轻声“嗯”了一下，以作回答。 低低的一声“嗯”，落在颜钟意耳边，勾得她心花怒放。她直接凑过去在蒋凌西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觉得逼着这不善表达的男朋友开口表白，真是可爱爆了，成就感翻倍地往上涨。 “那我演得好的时候，你也要给我一点正面的反馈嘛。导演不表扬，我会很紧张很害怕的哎！”颜钟意说的跟真的似的。 蒋凌西完全没觉得她哪里紧张哪里害怕了。一会儿说他脸红导演好欺负，一会儿又说他冷面导演好害怕。 他简直被她捉弄得丢盔弃甲，但颜钟意喜欢，他也只好尽量勉强自己多开口，说些真的让他挺不好意思的话，好满足女朋友的愿望和要求。 颜钟意就靠在他肩膀上，对着拍摄的道具指点方遒道：“我觉得以后呀，我不能演你的片子，你也不能当我的导演，不然我俩都要变成业内的大水货了。” 蒋凌西没吭声，但他心里，真的浮现出了一系列，都很难接受颜钟意去拍的片子。辛苦的不行，折腾人的也不行，受伤的也不行，亲密的更……受不了。 瞅着他不说话，颜钟意蹭过去，软声问道：“不敬业的演员你也喜欢呀？” 蒋凌西顿了顿，收好手里的药，沉声回答她：“喜欢又不是因为你敬业。” “骗子。”颜钟意笑起来，“我要是不敬业，最开始都不会和你认识啊，你也不会想要我来拍你的短片啊。” 拍不顺，强行拍也没意思，但颜钟意也不肯让蒋凌西回头去改剧本，第二天拖着他一起去下肢康复训练中心体验生活，和病人们一起训练找感觉去了。 蒋凌西想了想，导演除了兼任了编剧、摄影、后期等一大堆职务之后，又兼任了一回道具组。 把女主角的鞋子找人改造了一番，在里面塞了凸起物，那种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感觉，就好演多了。 赶在颜钟意开学之前，及时地拍完了，还多出来几日。 杀青那天，颜钟意隔着镜头，冲他莞尔，眼睛眨呀眨的，晃得蒋凌西心跳加速。 等到蒋凌西把镜头放下了，她就跳过来了，蒋凌西赶紧伸手抱住了她。 “怎么了？”蒋凌西问她。 “我要开学了——”颜钟意把尾调拖得长长的，仰着头，拿水润乌黑的目光攻击他，画外音不言而喻。 她只是暑假跟着剧组过来的，开学了以后自然是回学校所在的城市去。 “我已经找好房子了。”蒋凌西表达有点不自在，但他的行动无疑是很积极的，“在你们学校附近。” 颜钟意笑起来，亲了他唇角一下，对于男朋友愿意跟着自己换城市，开心表达得很直接。 “奖励你一下。” 蒋凌西以为那个吻就是奖励。然而还真不是。 开学之前空出来的那几日，颜钟意邀请他当男伴，陪她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在刚开始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又或者说，从初相识的那一刻起，直到分手的那一刻止，那根感情线的主控权，都是握在颜钟意手里的。 她轻而易举地，就能把蒋凌西扯进她五彩斑斓的世界里。 她的人生，好像每天都十分高兴，朋友众多，兴趣爱好也多，日子过得潇洒又快活。 喜欢你的时候，不仅不会找你索取什么，还想把她拥有的整个世界都抱到你面前来，献宝一般拉着你去参与。 那婚礼在佛罗伦萨，颜钟意说，她小时候跟着妈妈教书的轨迹到处跑，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但在每个地方都有认识的朋友。 妈妈最喜欢俄罗斯的芭蕾与花滑，还有文艺复兴运动的鲜花之城，所以她在俄罗斯和意大利住过比较久，各有三年，其他国家比较走马观花。 蒋凌西措手不及，被安排了一场极致的浪漫之旅。 这种事在他心里，真的本应该是男方为女朋友精心安排的。 但是颜钟意没这个概念，她喜欢你，她就拉着你加入她的开心。才不管应该男朋友给女朋友准备，还是女 分卷阅读28 朋友给男朋友安排。 那婚礼很小型，也不奢华，不是那种盛大的珠光宝气的party，更像个亲人朋友的聚会。 新娘的年纪比颜钟意其实大挺多，是当初教她弗拉门戈舞的老师。当时颜钟意常在西班牙和意大利之间反复横跳，反正两国语言的差距和方言差距差不多，会意大利语，在西班牙也基本能沟通。 蒋凌西见过颜钟意的简历，知道她会跳弗拉门戈。只是没见过现场版。 蒋凌西不会跳舞。跳舞这回事，在蒋凌西的爷爷眼里，是绝对的“娘了吧唧”“不够阳刚”，不是老爷们该学的东西。 但颜钟意也不在意，下场的都是跟着新娘曾经学过舞蹈的姑娘们。她亲了蒋凌西一下，拎着一袭火红的长裙上了小小的舞台。 绝对的主角，当然是婚礼的新娘。大胡子新郎，抱着一把玫瑰木的弗拉门戈吉他，在小小的舞台边伴奏。 一群热烈的姑娘，小到刚刚十六岁，大到已经五十岁，全都穿着火红的长裙，就像是舞台地板上，开出了成片的各异的美丽花儿。 跳的最好的，当属领舞的新娘。毕竟是专业的。 但是只有那一朵，开在了蒋凌西的心口上。 红色的裙尾甩开，利落的转身之后，开背长裙露出美丽的背部线条，纯黑的长发散落，衬着白皙的肌肤胜雪。 指尖上的风情万种，像是空间中描摹而舞的美丽线条。 这舞跳时是不笑的，长裙曳地，却绊不倒舞动的人，踩着节奏，每一次转身，每一次甩动，裙裾飞扬，混合着柔美的力量感里，又盛放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性感。 妖孽又冷艳，热情又奔放。 欢快的婚宴结束之后，颜钟意拖着蒋凌西的手，在午夜的佛罗伦萨旧桥桥头和朋友告别，浅尝一口香槟，听了一曲歌谣。 那家酒店最出名的就是地处阿诺河边，黄昏时金色的夕阳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染红桥头，游人如梭，套房可以直接从露台俯瞰河景，从里到外，从设计到壁画，都像一座精致高雅的艺术品展览馆。 象牙白的复古房间里，从露台那头还能隐隐约约传来旧桥桥头歌手的吟唱。 一身火红的长裙，细细的肩带滑落，长长的卷发垂落下来。 她撑着蒋凌西的胸口，弯下腰去亲他。 像一团在他身上绽放的嚣张烈火。自信、肆意又张扬。 第14章 同居 蒋凌西最开始一听到颜钟意调侃着喊他宝贝儿，就要脸红，就更别提这种特殊的场合了。 颜钟意这才发现，他其实就是耳朵敏感，被女朋友凑在这里讲话，尤其是故意带着气声的低低耳语，几乎是秒红，百试百灵。 但其实蒋凌西青涩的状态，保持得并不长久。毕竟这段感情节奏太迅速，从他们俩初识的盛夏，到阿诺河边暖风习习的夜晚，都还不足一个月。 刚开始的蒋凌西不太适应颜钟意这么热情如火的性格，但他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翻身翻得很快。 他从面红耳赤的青涩，到游刃有余的成熟，都是在颜钟意身上成长起来的。 颜钟意大四那年的前半部分，称得上她这段恋情里的华彩篇章，完全属于浓情蜜意的热恋期，不吵架也不冷战，看到对方就心花怒放，什么都不想去想，就想天天都腻在一起。 颜钟意对蒋凌西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她很喜欢。就是很喜欢。 如果说蒋凌西在电影艺术方面与她的合拍，是他后天自己默默摸索学习的，那这个不会跳舞的男朋友，在体育运动方面与她的合拍，一定是经过了家里全方位悉心培养的全能。 骑马滑雪射击，但凡颜钟意会的，他都精通，颜钟意不太擅长的，他也都会。几乎就没有他不拿手的运动。 颜钟意拉着他出去玩，觉得再开心也不过了，静可以陪看电影聊专业，动可以室内户外陪她满处撒野。 白天约会很合拍，夜里身体也很契合。 是她喜欢的脸，眉目清俊，也是她喜欢的身体，宽肩窄腰，肌肉紧实，时时刻刻都身姿挺拔。喜欢搂着他背脊，也喜欢他心跳滚烫有力。 蒋凌西完美地嵌入了她的审美里，然后野蛮生长，跑马圈地，无声无息地挤压蚕食着颜钟意曾经很包容的私人审美。 可蒋凌西没法做到像她那么百分百地单纯去享受这段恋爱。 不是不开心，不是不喜欢，他沉迷于和颜钟意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然而在他接受的教育里，男人，尤其是年轻的男人，成天耽于享乐，是不对的。 颜钟意说她不喜欢儿女情长则英雄气短那一套，然而谈恋爱，绝对是占据心力占据时间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蒋凌西现在没事业。 颜钟意没有刻意地到处宣传，喂，你知道我爸爸多有钱吗？ 但她没有为钱操过心，从小就没有，长大更没有。 分卷阅读29 她交朋友，只管合得来，不管人家有没有钱，交男朋友，也只管自己的心意，更不管人家有没有钱。反正她喜欢，她也有钱，她就要对你好。 张明远不会觉得女儿花自己的钱就怎么了，赚钱难道是为了让老婆女儿吃苦的吗？更别提，颜书和颜钟意母女俩本来也没什么烧车烧表烧游艇的爱好。 但也说不好颜书女士的爱好和烧车烧表烧游艇哪个更花钱，因为艺术品是无价的…… 蒋凌西家当然不是没钱，看他和颜钟意那重叠的一大堆爱好也知道，培养孩子也是用资源用心血堆出来的。 但蒋凌西的爷爷绝对不是和颜钟意的爸爸一样，是那种我只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家长类型。 娱乐圈是个什么玩意儿。生你养你，是要你为国栋梁，不是让你来人间享乐一生的。 其实哪怕蒋凌西被家里赶出来了，他手上也有一大笔钱，然而他不想动那一大笔钱。 那是来自他父母的遗产，不是他蒋凌西自己赚来的资产。他觉得自己没资格。 得不到爷爷的肯定与支持这件事，他早就想到了，但是真正到了直面来自最亲的亲人的失望与贬低的那一刻，依然是很不好受的。 蒋凌西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连找演员的片酬都紧紧巴巴，甚至在大好年华耽误了一两年，没有无缝链接去海外求学，是因为他只肯花他凭着技术赚来的钱。 而除了资本圈子，别的行业赚来的钱，比起娱乐圈稀里哗啦如流水花出去的钱，实在是如杯水车薪。 约会那些纯粹快乐的时光，就像是在初冬将将冻结的海面浮冰上滑行，然而这晶莹剔透却不甚结实的薄薄透明冰层下面，掩盖的满是暗流涌动，满是蒋凌西心中的焦虑与隐忧。 只是他不肯说。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爷爷耳提面命，男人要保护女孩子，呵护女孩子，为妻子儿女挡风遮雨，为家国扛起责任。有苦有泪咽下去，不能说，不该说，诉苦太懦弱，男儿有泪不轻弹。 而不是颜钟意妈妈的那种理论，权力无长久，唯有艺术与爱值得，无视性别，可以爱任何人，是人都有焦虑彷徨，无能脆弱，女孩子可以不害羞，男孩子也可以爱流泪。 颜钟意暂且还没低头去看冰层的下面，她觉得此刻的恋爱状态超完美。 她其实有隐隐约约触摸到一点，感觉到了蒋凌西的家庭教育很传统，可是蒋凌西很能撑，从不在她面前示弱，不提家里的事，也没提过父母的事。 颜钟意也没盘问他，恋爱就是恋爱，恋爱在她心里是两个人的事，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就行了，为什么要交待家里祖宗十八代啊。 但约会虽然密集，却也还没同居。 颜钟意虽然称得上一句随和，但也不太受得了没有私人空间的宿舍生活，更不想降低个人生活品质，在学校外面其实是租了房子的。 大四开学时，她也不过才认识了蒋凌西一个月，所以没有直接让蒋凌西搬进来同居，但蒋凌西租的房子，离她的学校也很近。 虽然都有住处，但颜钟意明显更喜欢自己家里，各处布置都随她心意，更自在也更放肆。 恋爱谈久了，如果不出去玩，只是在家里看看书看看电影，实际上还是蒋凌西在她家留宿过夜的多。 到了寒假，颜钟意要去陪父母过春节，不由得又有点可怜被她扔在家里的“宝贝儿”，捧着蒋凌西的脸亲一口：“乖，我尽量早点回来。” 毕竟春节对华人家庭而言，无论老幼，无论贫富，总是有些特殊的。 “没事，你陪你爸妈。”蒋凌西抚了抚她的长发，他很喜欢手指在颜钟意乌黑长发之间穿行而过的感觉，尤其缠绵时，绕在指间，很是引人沉醉，能明白为何古人总拿赠青丝，寓定情。 “我也回去一趟。”蒋凌西把那口隐约要叹出来的气，又咽了回去。 家始终是生而为人，脱不去的羁绊与执念。哪怕近家情怯，令人无力又叹息，蒋凌西也得回去面对。 可颜钟意提前从度假的海岛回来时，还是吓了一跳。 她是知道蒋凌西提前回来了，他返程之前给她打了电话，后来就一直关机。从电话里的语气，颜钟意猜到他在家里待得不顺心，便找了个借口，也提前回来了，想着陪陪他。 没想到蒋凌西不在他自己家，而是在颜钟意家。 但也不奇怪，他本来就经常留宿，颜钟意直接录了他的指纹的。 只是蒋凌西在家也没开灯，甚至颜钟意回来，他都没什么反应。 等到按开了灯一看，颜钟意也顾不上行李箱什么的，赶紧三两步坐到床边去，伸手摸了摸趴在床上的蒋凌西的额头，烧得滚烫。 蒋凌西身体很好，几乎从不生病，他之所以是趴着睡，或者说趴着烧到半昏迷，是因为他简直浑身是伤。 颜钟意都要气疯了，本想打电话叫人过来送他去医院，可是刺眼的灯光加上这番动静，蒋凌西被闹醒了。 “钟意？ 分卷阅读30 ”他嗓子都烧哑了，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怎么回来了？” 虽然不该指责长辈，但颜钟意还是气到口不择言了。 “你父母怎么这样？” 蒋凌西烧得眸光甚至比平时更亮些，却又露出了一点难得的脆弱来，汗湿的头发搭在他额前，滚烫的手伸过来，紧紧地把颜钟意的右手握进了手心里。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沙哑地回答她：“爷爷其实也没下死手。是我让他失望了。” “我没见过我爸。我是遗腹子。”他闭了闭眼，大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也许是借着阴影，也许是借着高烧，才半开心扉地讲了几句，“其实我也不记得我妈妈了。她怀孕的时候我爸牺牲了，过度伤心，身体也没养好，生我不太顺利，等我出生没多久，她就去世了。” 颜钟意一时都呆住了。 可蒋凌西说了两句就不肯说了。 颜钟意说带他去医院，他说伤口都处理过了，药也开过了，也不肯再去医院，很快就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把床头灯拧到最微弱的光，颜钟意伸手摸了摸蒋凌西的脸，没有问他为什么生了病受了伤，明知道她不在家，却还是一个人跑到她家里来。 住的地方，对颜钟意而言，其实不太算作家。 甚至对于从小算得上“居无定所”的她而言，没有哪栋建筑物，能让她觉得是“家”。有爸爸妈妈在，她的家就在她心里，不在住的地方。 可是也许对于蒋凌西来说，现在没有一个肯接纳他的家了。 他本能地就想来她这里。 坐在床边的颜钟意满眼怜爱地持续骚扰病人，轻轻地抚摸他的短发，反正她的右手还被睡着的蒋凌西牢牢地抓在手里，哪儿也去不了。 蒋凌西睡得时断时续的，不到一个小时就又醒了过来，颜钟意便喂他喝了杯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喂他吃了药。 “我没事，你去休息吧。”吃完药，蒋凌西就松开了颜钟意的手，省得她一直被自己困在床边，坐也坐得不舒服，动也动弹不得。 可颜钟意没动，她低头蹭了蹭他的额头，和他说：“以后就住我家吧。” 闻言，蒋凌西原本快要合拢的眼睛，倏地一下又睁开了，深沉又灼亮的目光，像是想把眼前人直接烙进视网膜里。 “好了，快睡吧。女朋友的同居邀请，只可接受，不可拒绝。”颜钟意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拿人工造的一片黑暗，哄他睡觉。 等蒋凌西又睡着了，颜钟意也没挪窝，直到她手机发出了充电警告，她才起身，顺手把蒋凌西的手机也充上了电。 疯狂的信息就涌了进来，颜钟意没看，正要把蒋凌西的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又有电话进来了。 显示是快递，颜钟意就接了。对方表示东西有好几大箱子，又特别重，快递柜放不下，打了几次电话了，到底签不签收。 颜钟意说付小费，让对方改地址直接送过来，反正也不远。 是蒋师夷寄过来的。 里面成箱成箱的，都是纸质的书，全是电影相关的，还有各国经典影片的蓝光DVD，以及手写的电影拉片笔记。 颜钟意和蒋师夷有过一面之缘，知道这是蒋凌西的大哥，堂哥。 那是在蒋凌西跟着她换城市的时候，在机场里，对方穿着制服急匆匆地赶来，说二弟蒋制夷还在部队里，脱不开身，没法来送他们，让蒋凌西先换个城市散散心也好。 那时候颜钟意还笑过，说他们三兄弟名字配套又不配套，师夷、制夷、凌西。 名字全都是爷爷取的，蒋凌西的名字意思特别直白，就是凌驾西方。 颜钟意加过蒋师夷的联系方式，但是两人并没有直接电话过。 “喂，颜钟意？小西在你那儿吗？”蒋师夷松了口气，“他一直关机，我还以为他怎么了。” 颜钟意靠在客厅的飘窗边，明明关着门，隔着墙，依然抬眸看了一眼伤痕累累还在发烧的蒋凌西睡着的方向，心中很是不满。 她压低声音问道：“你们爷爷打的他？为什么？就为了他想进娱乐圈？” “这……”蒋师夷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爷子在我们家里，是说一不二的，不听解释，不讲理由，军人服从命令就行了。爷爷就是这性格，小西是爷爷带大的，他不是不疼小西，可是家里除了女人，没有不从军的，怎么受得了他去搞娱乐圈啊？当年小西不肯读国防生，就闹得不可开交，勉强同意了他进军校但是不读军籍专业。这次他回来说，已经拿了国外导演专业的offer，爷爷在三叔的墓前面，劈头盖脸地拿拐杖打他，骂他怎么还有脸来。说你的父亲躺在烈士陵园里，是为了生出你这样的逃兵和懦夫吗？早知道生下来这样的孬种，就没必要替三叔养这个遗腹子。小西也没躲，硬生生地就都扛下来了。” 颜钟意简直被噎了一下，即使放低声音，也压不住不满。 “养孩子和训新兵一样吗？不听孩子想要什么，服从命 分卷阅读31 令就行了？子承父业就行了？” “哎，总之大哥已经尽力了。爷爷这次真的是气坏了，让我和制夷收拾了他那些玩物丧志的东西都给烧了，我可是偷偷给他寄过去的。反正小西要是出了国，爷爷也管不着他了。以后小西要是想回来看父母，你让他给我先打个电话，我尽量让爷爷和他在忌日错开，别碰上就成。” 颜钟意有些默然无语，又不好对蒋凌西的爷爷发表太激烈的看法，只好挂了电话。 坐在纸箱中间，翻了翻蒋凌西的藏品。 最后目光却被他的拉片笔记吸引走了。 很多本，后面字体成熟刚遒有力的本子，解析和总结写得都更专业。 要是往前翻，就越来越外行，越来越幼稚了，近乎于读后感了。 可越幼稚的时候，就越贴近真心。 颜钟意顺着日期，替他把那些手写本顺了一遍。 小蒋凌西的第一篇电影读后感，直到第一百零九篇电影读后感，全都是同一个主题下的不同片子。 原来这世界上，各个国家都有那么多讲述父母亲情的影片。 他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不记得自己的母亲，只能从亲人的口述里，寻找一点父母的痕迹。可是大人们往往回避这个话题，既不想戳结疤的伤口，也不想刺激幼失怙恃的小孩子。 大哥和二哥的父母，始终是大哥和二哥的父母，爷爷也始终是爷爷。 他专业兴趣的伊始，就真的只是好奇，想从影片和镜头里，去窥探那些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世界。 第15章 额头吻 颜钟意其实不太会照顾人。 她从小身体就挺健康, 家里人身体也都挺健康，小病有家庭医生，大病没得过。 刚刚也给蒋凌西喂了药, 喂了水, 此刻他也睡着了，电话也打完了，她就比较茫然了，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又担心自己像之前那样待在床边，毛手毛脚地总去骚扰病人，会把蒋凌西闹得又睡不好，不足一小时就醒过来。 便难得亲自当了回收拾家的搬运工, 窸窸窣窣地在客厅与卧室之间，整理蒋凌西那些纸箱子里的藏品。 因为她家没有书房，也没有次卧。 她大学期间住的这地方, 没有很奢华，不是那种上下好几层的别墅，但面积也不算很小，布置得俨然是十分开阔又舒适的。 不以招待客人为目的，是属于她的私人空间，平常并不会带同学朋友回来闹腾。 所以格局十分奇怪，家里就只有客厅和主卧, 主卧甚至比客厅还大，占了整套房子一半以上的面积，除了附带的浴室和衣帽间, 还兼顾了书房和影音娱乐的需求。 她怕时开时关的光线影响蒋凌西的睡眠，早就关了大灯，只留了一盏墙角的壁灯，轻手轻脚地进出，往墙壁上的活动书架上码放那些电影书籍、DVD和手写的笔记。 好在卧室里整个地面上全铺装了地毯，吸噪音，也防滑。 颜钟意好像一只明明待在自己家里却要蹑手蹑脚的猫咪似的，干活的间隙，时不时还要偷偷溜到大床边，借着那点昏暗的光，凑近了偷看一眼睡着的病人。 隔得近了，她连呼吸都屏住了，怕呼出来的气息喷到蒋凌西的脸上，扰了病人的睡眠。 又觉得平常高大挺拔的男人，此刻半埋在枕头里的睡颜，掩在阴影之中，又带着病时的脆弱，可怜巴巴的，忍不住伸手想去抚平他微微皱紧的锋利眉头。 生生忍住了，怕又把他闹醒了。 蒋凌西原本睡得并不安稳，被爷爷否认，被家里驱逐，他一个人发着烧，带着伤，哪怕这房间里静谧到再落针可闻，黑暗到再伸手不见五指，床铺柔软到再适合睡觉，也睡不安稳。 可从颜钟意提前回来的那刻起，说要同居的那刻后，他难言的焦虑好像就被安抚了似的。 哪怕卧室里留了灯，没了纯黑的环境，颜钟意也老是进进出出，带着点细碎的噪音，他竟然就一觉到天明了。 蒋凌西清晨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了抱着膝盖，倚在床头柜边上睡着的颜钟意。 她大概是累了，不想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不到他，又怕去床上共眠那动静吵着他，于是就坐在床头这边的地毯上，抱着膝盖看着他，一整夜过去，终究还是困得睡着了。 乌黑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衬得白皙的肤色如雪，红唇如火，却遮掩不住眼下的疲惫。 看起来没睡好，也不知道几点才睡的。 蒋凌西沉默又安静，乃至于近乎贪婪地凝视着颜钟意的睡颜。 他素来身体结实，吃了药，休息好了，康复得就快。此刻高烧退了下去，心却继续无休无止地滚烫了起来，连血都在沸腾。 不是欲望。 就是恨不得直接把眼前人狠狠地嵌进胸腔里的冲动。 但动作还是很温柔的。 他起身下床，小心翼翼地 分卷阅读32 伸出手臂，把靠在床头柜睡觉的颜钟意轻轻地抱了起来。 可还没等蒋凌西把她放进被子里，颜钟意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先是本能地习惯性地在蒋凌西狂跳的心口处蹭了蹭，而后反应了过来，挣扎着要下来。 “你伤要不要紧啊？会不会扯到？”颜钟意紧张地伸手，想摸摸他肩背处的伤，又缩回了手，怕弄疼了他。 “没事，不要紧。”蒋凌西生病的嗓音还喑哑，可落在颜钟意耳朵里，却觉得染上了莫名的性感。 他把颜钟意放到床上，看着她明明还迷糊到不甚清醒，却记得担心他的样子，忍不住，低下身子，亲了亲那双含情带忧、浮着水光的桃花眼。 炙热的唇落在眼睛上，烫得颜钟意的困意不翼而飞。她是只勉强睡着了不到两个小时，可此刻却不想补眠了。 只是略微熬个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健康到活蹦乱跳的颜钟意跳下了床，小心翼翼地绕开蒋凌西的伤口，把他按回了床上。 “生病的人才该被照顾啊，你想吃什么？”她飞快地亲了亲他，亲昵地问道，“虽然我不能给你做，但是我可以给你买。” 颜钟意有限的生命里，暂时还没有花时间学过什么高深的厨艺，没有兴趣也无法扮演传统的贤妻良母。 但她天生就是挥金如土的公主，虽然平常很是收敛，但此刻怜爱之心爆棚，要是蒋凌西说他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饕餮盛宴，她现在就能出去给他把餐厅和厨师买回来。 蒋凌西知道她不会做饭，从来也不曾想要颜钟意下厨什么的。再说他也不是口腹之欲旺盛的人，于吃喝一事上很能将就。 而且他虽然不是什么精通厨艺的人，但做饭作为生存必备的基本技能，他是很熟练的。 蒋家老爷子很是大男人，养孙子，当然不能让他天天在厨房里琢磨什么小点心小甜品怎么弄得好吃，但也不能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扔去野外了连吃饱肚子都搞不定。 常见的东西，蒋凌西都是会做的，并且动作很利索，效率很高。 这尚未完全康复的病人唇色还苍白，可他笑了笑，说道：“没什么食欲，你吃粥吗？我去做早饭。春节，又这么早，买什么都不方便，还慢。” 颜钟意“哎呀”一声，把他按在了床上，说道：“不行，你得休息。” 蒋凌西哪里至于被她这毛毛雨般的力度压制，更别提颜钟意现在拿他当碎瓷瓶，可他也没挣扎，仍由颜钟意压着他的手，然后反握了回去，十指有力却很轻地捏了捏她：“真的还好，基本恢复了。” “那也不行，只是吃个粥吗？那有什么难的。”颜钟意眨了眨眼，凑过去亲他一口，“乖，宝贝儿，你先再睡会。我去叫外卖。” 大小姐翻了翻通讯录，找了家常去的粤式酒楼，直接给老板打电话，订了一大桌子粥和清淡的时蔬早茶过来，也不让蒋凌西出来吃，直接拿到床上餐桌一溜摆开，活像是蒋凌西瘫痪了似的。 弄得蒋凌西失笑，一点小伤小病，这辈子真没人这么大惊小怪地哄着他，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一副要星星要月亮都给你的架势。 吃了早饭，洗漱喂药，拉上窗帘，熄了壁灯，颜钟意躺在他旁边睡个回笼觉时，都还束手束脚地，抱床被子隔在中间，生怕睡熟了翻个身蹭过去不小心碰疼了他。 蒋凌西倒是想把颜钟意直接搂在怀里，可他现在迫于伤口，得趴着睡，只好伸出手臂，压过中间那床被子，摸了摸颜钟意的脸颊，问她：“这是要演梁祝吗？” 颜钟意确实困了，闭着眼，弯着唇，含糊地回答他：“女扮男装我也想演啊，我觉得我男装扮相也不会差。” 蒋凌西笑了笑，看着她的乌发红唇，在心中默认了她的话。 他们两个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还从没有过这么克制的肢体距离，可是隔着中间那床松软的薄被，他的鼻尖好像依然能嗅到隐约的馨香。 不是什么很明确的味道，颜钟意时常随着心情换香水，沐浴露洗发水的香型也不固定，他亲吻时还觉得她肌肤上都染着淡淡的香。 可不管怎么换香型，这无法言明萦绕不去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好像都是一款对他而言名为颜钟意的香，既像是引他沉醉的陈年美酒，也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安神散，此刻随着药效，很快又让他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安眠。 等到一贯睡眠时间短且睡得浅的蒋凌西醒过来时，他甚至比昨晚熬夜了的颜钟意睡得还久。 睡饱了，精神明显也比早上更好了，烧也彻底退了。 颜钟意正靠在整面墙的可移动书架下面的软垫上，好像在随手翻书，看到他醒了，下床去找她，便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冲蒋凌西招招手，示意他弯腰。 蒋凌西还以为她想亲一下他，又懒得起身，从善如流地弯下腰去。 可明明高度正好，可颜钟意却坐起来了一些，两人的唇便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蒋凌西一愣，颜钟意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分卷阅读33 他还以为颜钟意是想试试他的额头温度，便抬手扣住了颜钟意的后脑，想去回吻她的唇。 却被颜钟意拿食指轻轻压在他的唇上，抵住了他的吻。 “刚刚那个吻可不是给你的，你只是代收的。”颜钟意笑弯了眼睛，拒绝蒋凌西此刻回吻她。 虽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无妨蒋凌西皱紧了眉，伸手捉住了颜钟意抵在自己唇上的手指，压低声音问她：“给谁的？” “给小蒋凌西的。”颜钟意弯弯的眉眼里，满是笑意，还带着点灵动与狡黠。 蒋凌西这才发现，颜钟意手里刚刚拿的，不是什么正经印刷装帧的出版书，是他这些年的手写记录本之一，里面全是电影相关的内容，拉片解析，各种感想。 他所有的手写记录本都是同样的材质，深棕色的皮质外观，统一的B5规格，看起来一模一样，因此要是不打开，不看里面他自己的编号和日期，就不太分辨得出来，这是什么时候的哪一本。 可是不用细翻内容，蒋凌西也知道，光看这么幼稚的字体，写这玩意儿的时候，他绝对没多大。 堪称小学生作文。 如今几乎已经从青涩毕业，只要颜钟意别故意贴在耳边讲话，就不怎么脸红的蒋凌西，顿时耳根又都红透了，试图伸手从颜钟意怀里，没收他的黑历史。 第16章 吃醋 蒋凌西没能成功没收他的黑历史, 因为同居之后，其实本来也没地方可藏。 这是颜钟意人生中第一次开口邀人同居，但她也不觉得这种事情由她主动有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上, 她也只喜欢由她主动开口, 因为她主动，证明是她喜欢，她想要。 她喜欢，她想要，她就会主动开口。 她要是不提出来，就证明她不想要。 她不是那种站在原地，忐忑着等待男朋友会不会主动提议, 自己再考虑要不要接受的人。 蒋凌西不是不想和颜钟意日日夜夜都待在一起，他其实不是被动等待的人，更倾向于主动出击。他完全是因为摸清了颜钟意的性格, 摸准了她的脉搏，才会等着她先动。 蒋凌西是真的很喜欢颜钟意。很喜欢很喜欢。 颜钟意对他而言，是很美好的女孩子。 就像是上天留给他的礼物。 但只是像。 上天是不会给某个人定向发礼物的。 颜钟意不是上天为他一个人专门打造的。就像他蒋凌西也不是为了颜钟意量身定做的。 他觉得颜钟意很美好。颜钟意前二十来年的人生里，别人也不瞎。 颜钟意更不冷。她天生就像一团四处燃烧的火。不是遇到了蒋凌西，才一秒燃起来的。 她有了男朋友，绝对不会藏起来塞进地下，有朋友聚会, 常常都是带蒋凌西一起去的。 不是她同班同学的聚会，身处娱乐圈这样的浮华漩涡，到了大四临近毕业, 人人都在积极跑剧组，签公司，在学校的日子反而少了。 但是颜钟意有挺多以前随着妈妈各国交流时认识的朋友，多半都是艺术类的。而娱乐圈科班的专业院校，都在一线城市，各种来华演出展览的，往往都有这一站，甚至往往还是首演。 “这个月月底，俄罗斯有个芭蕾舞团过来巡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刚升首席舞者的伊万是我朋友，这是他第一次首席登场，我明天上午十点过去接机，30号也去给他的首演捧场。”颜钟意问道，“你要一起吗？” “嗯，30号几点？”蒋凌西应道。只要颜钟意开口，他从来都是陪她的。 “晚上七点半。”颜钟意望了望他，张嘴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犹豫片刻，又停了下来。 蒋凌西有些意外，颜钟意很少有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 他问道：“怎么了？” “伊万他……”颜钟意斟酌了一番用词，她不会刻意去提，但也从不会存心隐瞒，遇到了，通常就会坦白说出来。 再说了，让蒋凌西一无所知地去见伊万，她觉得也不合适。 “我跟着妈妈在圣彼得堡住过几年，她喜欢芭蕾，也常带我去看。我在芭蕾舞学院认识伊万的，但我稍微接触了一点芭蕾，觉得很辛苦，就没继续尝试。” 见个朋友看场首演而已，颜钟意很少这么详细引述，蒋凌西合上了面前的分镜剧本，安静又专注地抬眸望着她。 “伊万是我初恋男朋友。后来我离开了俄罗斯，大家和平分手，一直都是朋友。” 这话说完，蒋凌西的一口气，就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算是知道为什么颜钟意要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了。 颜钟意是他的初恋，但他知道自己不是颜钟意的初恋。 他没有刻意逼问过颜钟意的过去，虽然他知道肯定存在过去，但颜钟意现在是他的。 但这不代表，颜钟意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甚至和前男友还是朋友，会让他高兴 分卷阅读34 。 可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他没什么资格不接受，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不接受。除非他有能力回溯时光，跟颜钟意一起长大。 “嗯。”蒋凌西应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没发火，也没质问，试图继续他手头的分镜剧本。 颜钟意听他这么淡淡的回应，看他这么冷冷的侧脸，就知道他还是不高兴了。 倒也能理解，她伸手扣住蒋凌西的侧脸，揽住了他紧绷的肩背，主动亲了他一下：“宝贝儿，别不高兴了。我现在爱的是你。” 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我爱你，这些话，颜钟意常常说。对父母常说，对他也常说。 但这是第一次，蒋凌西听到了表白，也没法脸红心跳。 “我爱你”，这三个字成为一句永恒流行的告白语，是不可细思，也不可伸展的。 我为什么爱你，我爱什么样的你，我会爱多久你。 不深思，不延展，就只有“我爱你”这三个字，才浪漫。 而“我现在爱的是你”，多出来的这几个字，就像一把刺刀，扎心伤人。 虽然很有道理，但隐含着两重含义：我以前爱的不是你，我以后也有可能不爱你。 蒋凌西没有和颜钟意吵架，没有甩脸色，没有说你不准去，更没要求颜钟意必须与和平分手做朋友的初恋断交。 但他也一直没说话。 好像是全部的内存都被他消化情绪给占用了，暂时调用不出来别的富余。 到了晚上要出门的时候，看他难受了一整晚，颜钟意眨了眨眼，踮脚抬手，像哄小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你不想去就别去了。” 但是一言不发的蒋凌西拿上车钥匙，牵住她像哄小孩一样摸他脑袋的手，依然还是开车，陪着颜钟意一同去了机场接伊万。 伊万是个和蒋凌西完全不同类型的男性。 如果说蒋凌西是个年轻的男人了，那伊万看起来真的还像个男孩子，而且是个像玫瑰花一样纤细又修长，但柔美中又兼具着力量感的男孩。 淡金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珠，穿着打扮精致又优雅，他在平地上奔跑时似乎都带着点跳跃感，从接机口出来，张望到颜钟意，像是一只林间雀跃的飞鸟，怀里还紧紧搂抱着他在机场商店里买的超大黑白熊猫玩偶，欢快地扬着舒展的长手臂，一路连跑带跳地冲了过来。 看起来还真的不像分手的前男友。如果不是典型的东斯拉夫人长相，简直像是很久没见姐姐的亲弟弟。 就是一开口，一靠近，一招呼，一秒之内，就让蒋凌西的脸色都冷了下来。 “嘿！宝贝儿！”伊万隔着三五米远的距离，就开口大声喊颜钟意了，居然是字正腔圆的儿化音。 跟谁学的，再明显也不过了。 伊万舍不得松开那趴在他怀里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直接把熊猫闷在自己胸口，隔着硕大的玩偶，弓着背弯下腰，热情地搂抱了一下颜钟意，还亲近地贴了贴面。 然后伊万开始兴奋地比比划划，叽叽咕咕地说话。 他肢体语言异常丰富，眉飞色舞，语速又快，然而除了那句宝贝儿，蒋凌西一句话也没听懂。 因为伊万说的是俄罗斯语。 颜钟意好不容易才寻了个空，打断了他，用英语说道：“万尼亚，别说俄语，也不准再喊我宝贝儿了，喊我颜颜。这是我男朋友，蒋凌西。” 颜钟意让伊万说英语，伊万瞬间就蔫了。 好像没了弹药，直接卡了壳。 蒋凌西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也许听不懂俄语，但他知道万尼亚，是伊万的昵称。 但他还是给足了颜钟意面子，面色平静且近乎正常而友好地伸手和对方握手，问好。 伊万握手是很热情的，就是磕磕巴巴地发不准蒋、凌、西这三个字的音。他像是全部的天赋和热情，以及时间，都献给了芭蕾舞，连从小学习的国际交流必须的英语都不太在行，就更别提中文这么复杂的语言了。 哪怕当年十五六岁时，为了初恋小女友，他都没动力学中文，总共也就学会了“宝贝儿”这么一句，主要靠鹦鹉学舌。基本都是颜钟意和他说俄语。 但此刻蒋凌西在场，并且不懂俄语，再用俄语交流，无疑是很失礼的。 然后伊万就用他语法也不太对劲的英文，和蒋凌西打招呼：“你是颜颜现在的男朋友？嘿，你要好好珍惜她！” 可能人家也没在意，然而“颜颜现在的男朋友”这个称呼，实属又戳中了蒋凌西的命门。 蒋凌西没法想象，有一天他会成为颜钟意以前的男朋友。也无法想象，有一天他和颜钟意要是分手了，也能成为这样的朋友。 除非他没爱过。 第17章 肆意妄为 虽然蒋凌西心中很不爽, 但他还是维持了表面应有的风度，尽了地主之谊，和颜钟意一起开车, 带伊万逛了逛著名景点, 然后请他吃了一顿中 分卷阅读35 餐美食。 伊万连吃饭时，都不肯丢下他的大熊猫宝宝，堂而皇之地让它坐在了四人餐桌边，陪他一起。 反正颜钟意要和蒋凌西一起坐他对面，他也是有熊陪的。 餐厅雅座的环境很好，干冰制造出来的白雾袅袅，一楼大厅干脆一桌散席都不摆, 十分浪费空间。进门时只有流水潺潺，假山挂壁。 伊万看什么都很惊讶，趴在栏杆上, 挥手去握空中的白雾，然后磕磕巴巴地用英语和颜钟意还有蒋凌西聊他们芭蕾舞团的巡演行程，和排练。 可惜他实在是力有未逮，英语之中常常还是要夹杂俄语，颜钟意往往就会低声拿中文翻译下，怕蒋凌西觉得不自在被忽视。 伊万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他英文日常还算可以交流, 可要是涉及到各种各样的作品及专业术语时，往往就要憋回母语，便想着转换话题, 问问对面两人的现状。 他问完了颜钟意，又问蒋凌西：“最近还办画展吗？” 蒋凌西一愣，莫名回道：“什么画展？” 伊万看他这表情，听他这回话，也是一呆。他就是那种还没长大的男孩子，满心装的都是专业，说话老是不过脑子，也学不会什么社交场合的，一着急，就想用俄语和颜钟意交流。 一副急吼吼闯了祸的样子，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话音如瀑布倾盆而下。 颜钟意难得地皱了皱眉，觑了一眼蒋凌西的脸色，开口却也换了俄语。 说完了，还没和蒋凌西翻译。 由着伊万满脸抱歉找补似的用英语把话题又拖回了最近上映的电影上。 尽完了地主之谊，蒋凌西开车把伊万送回了他们芭蕾舞团下榻的酒店，送完了人，却半途停在了一家便利店门口。 他去买了包烟。 蒋凌西原本就很少抽烟，除了熬夜通宵需要提神的时候。 他又是个很自律的人，在和颜钟意住到一起之后，知道颜钟意不喜欢烟味之后，他就已经完全戒掉了。 不是几乎，是完全。 所以随身、车上和家里，真的是连一根都没有的。 颜钟意看着蒋凌西站在便利店的外面，肩背笔挺，沉默地吸了一整根烟，吸完了，才走过来，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来，也不说话，就打算启动车子回家。 她握住了蒋凌西想挂挡起步的右手阻止他。 不管是见她前男友，还是因为语言障碍导致的被隔离感，他肯定是不开心的，可他就宁愿憋在心里，什么都不问。 “对不起。”颜钟意其实是感觉到挺抱歉的，“今天可能让你觉得难受了。但是我觉得瞒着你过来，也不好。但你让我就此和伊万彻底断交，我也做不到。” “伊万记错了人，因为我们联系也不经常，除非他来华巡演或者我去俄罗斯，偶尔从别的朋友那儿又听到一两句。他用俄语问我，我觉得会让你尴尬，所以在餐桌上就没给你翻译。”颜钟意道完了歉，解释得坦坦荡荡，“我以前谈过两次恋爱，我从圣彼得堡离开之后，跟着妈妈去了意大利，十七岁的时候谈的第二次恋爱。埃克是德国人在意大利学绘画，十八岁的时候我决定回国，他要回德国，也是和平分手，联系不多，但也算朋友。大二的暑假，我去看过他的画展。” 很简洁的介绍，但基本情况都给他说了。包括分手理由。 车内安静了一瞬。 “我知道了。”蒋凌西看起来挺平静的，也不多说什么，十分平稳地把车开了回去。 然后捏着那包被他在便利店外面只抽了一根的烟，独自一个人去了阳台，推开窗通风，然后带上了主卧的门。 他倚在阳台的窗边，一根接一根地吸了进去，几乎抽掉了一整包烟。 搞艺术的，其实应该常常审视自我，审视内心，去追根究底地探讨一些从哪里来，往哪里去，我是谁，以及为什么之类的问题。 但蒋凌西从来没有这么剖心掏肺地去抽离，去思考，去剖析，颜钟意为什么喜欢他。 也许是之前的日子太甜蜜，太幸福，从而故意有所回避。 他望着楼下万家的灯火，和指间明灭的星火，不甚愿意承认地想。 大概他就是颜钟意喜欢的类型。 不是说长相。也不是说性格。虽然没见过埃克，但很明显，蒋凌西和伊万根本不像。 她的审美不是在喜欢一种固定类型的性格或者外形。 她不喜欢很粗鲁，或者说很粗放型的男人。她喜欢敏感的人。 不够敏感的人，不够感性的人，不会时常回头去思考自己内心的人，是不会对悲欢，对情绪，有足够的艺术感知力的。 她对物质条件没什么要求，不需要男朋友提供任何东西，但是对精神共鸣有要求。如果满足了这一条，在颜值和身体上能吸引她，就会落入到爱情的范畴里，如果不能，那就落入到友情的范畴里。 跳舞的，绘画的，搞电影的，总归是在艺术上，能与她共通共鸣 分卷阅读36 的人，能与她沟通交流的人。 他不特别。他也不唯一。 而从过往分手的路径来看，如果他不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一点改变去坚持这段感情的话，他也终将成为一个过客。 她离开了圣彼得堡，就和初恋成为了朋友，毫无芥蒂地去为他的芭蕾舞捧场，也依然还欣赏他的舞蹈。 她想要回国内学表演，也放手在意大利时的男友回德国去画画，彼此山高水远，互相祝福，偶尔去画展鉴赏对方的创作。 这种分手方式可能很平和，很礼貌。 但如果有那么一天。 他不行。 他做不到。 蒋凌西在自己呼出的烟雾之间，隐约望到了如果他去国外读导演专业的话，他和颜钟意会有的未来。 她不会等他的，或者说她不会等任何人的。又或者说，根本不该用“等”这个字。 因为她的感情字典里，没有“修成正果”这四个字。她单纯就只是在享受恋爱这个过程而已，既然没有圆满的终点竖立在马拉松的征程上，那人生这条路，走散了，也就走散了，顺其自然地去等待下一场或有或无的相遇就行。 他不由自主地怀疑，她的热情燃烧起来时有多么汹涌，灭下去时也会同样迅猛。 以前蒋凌西觉得她像一团火，如今却觉得她像一阵风。 卷进你生命里的时候，是燃烧得轰轰烈烈。但烧完了，就变成了热风，刮走得毫不留情。 然后她离开了，给他留下他烧干的心房。 蒋凌西一个人，闷在烟雾弥漫的阳台上，抽了一晚上的烟。 他其实不算是话很少的人，和颜钟意交流电影专业的时候，称得上健谈。 可他遇到和自己相关的事情时，那从幼年教育时塑造起来的人格，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不肯表达，不爱说话，觉得男人吐露心声，无异于示弱。 颜钟意就误会了。 以为他单纯只是在为了她的过去，在耿耿于怀，无法接受。 瞅着阳台上烟雾弥漫了一整晚，颜钟意看不下去了，她拉开了主卧和露台之间的推拉门，说道：“蒋凌西，如果你真的这么难接受，我们可以……” 她的话没说完，中途夭折在了蒋凌西猛烈的拥抱和吮吻里。 蒋凌西把颜钟意那句“如果”后面的话，全部用吻堵了回去。 他不想知道颜钟意要说什么，他不想听什么如果，也不会有什么如果。 他烦躁了一晚上，确实也有翻腾不休的嫉妒作为基底在发狂。他理智上什么道理都懂，但他的感情和他的理智泾渭分明。想一想颜钟意曾经属于别人，像对他一样对别人言笑晏晏地好过，亲昵地喊过别人宝贝儿，他都觉得要爆炸。 但哪怕他不能接受，他也不会选择放手。 蒋凌西扣着颜钟意的下巴，吻得暴戾又激烈，近乎于灌了她一口烟进去。 那些因为预料到颜钟意不会喜欢，而好生收敛起来的棱角，就全都露了出来。 颜钟意熟悉怎么撩拨他，他也很清楚怎么调动她的情绪，掌控她的身体。 趁着她意乱情迷的时候，钳着她的细腰，逼着她喊自己的名字。 他不想当她的宝贝儿，也不想让任何人当她的宝贝儿。 她是他一个人的。他是蒋凌西。 夜深露重，纠缠却滚烫而疯狂。 但当颜钟意从巅峰的欢愉中平息下来，大脑的理智回笼之后，就敏感地体会到了蒋凌西不肯诉诸于言语的情绪。 身体和性，是不会让颜钟意含羞掩面，或者说感到羞耻的。 直接翻身压了上来。 她还是喜欢那样，长长的卷发垂落下来，从上方撑着蒋凌西结实而滚烫跳动的心口。 只不过这次没有去亲他，只是俯着身子，低头和他说话。 她拿指背轻轻摩挲了一下蒋凌西的薄唇，欢愉之后余韵未消的声音还带着含沙的慵懒与似水的柔软。 “第一，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喊你宝贝儿了。但是我得和你说清楚，喊你宝贝儿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结第二次婚的人，就不能喊丈夫一声老公了吗？因为不是特指一人的称呼，就侮辱了吗？不过你可以不喜欢，你如果不喜欢，你就和我说。” “第二，别再抽了烟来吻我，我不喜欢。” 她不肯吻蒋凌西抽过烟的唇，弯下腰去，红唇贝齿，咬住了他的咽喉，漫漫长夜，把他刚才的肆意妄为，变本加厉地还给了他。 第18章 求婚 一整夜, 几乎都没怎么睡。 好在第二天是周日，但具体时间是几点钟，他们俩也不太知道了。 直到颜钟意的工作手机不依不饶地穿破了这室内的静谧与黑暗, 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一起吵醒了。 准确地说, 也不叫相拥而眠。因为面对面地贴着搂抱，睡觉会不太舒服，还容易呼吸不畅。蒋凌 分卷阅读37 西几乎是从背后，把颜钟意整个圈进了怀里，拿手臂箍住了。 倒也解放了颜钟意的双手，直接半闭着眼睛，伸手在床头摸索了一番, 才找对了工作手机。 抬眸看了一眼，是之前试镜的剧组的选角导演打来的。 “颜颜，你这个角色基本没问题了, 你看看什么时候过来谈合同，我们先提前打招呼哈，目前暂定是两场吻戏，一场比较亲密的戏份……”选角导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终结了。 颜钟意都没来得及回话。 她背后的蒋凌西直接长臂伸过来，拿走了她的手机，摁掉了, 还给她关了机。管什么剧组，管什么导演，管什么角色。他什么都懒得管。 蒋凌西之前那点明明不爽, 却还隐忍克制着让颜钟意去试镜的理智，早就不翼而飞。 不想听她讲演员职业的大道理，道理属于理智，和他的感情没有关系。 过去就算了，他没有修改历史的手，但休想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颜钟意和别人卿卿我我。 “你……”颜钟意微微蹙眉，还来不及生气，就被他拿几近暴烈的吻又堵了回去。 蒋凌西不想说话，他也懒得说话，他的态度不言而喻。 昨晚他满身的烟味早就洗掉了，此刻还狼藉又水迹遍地的浴室可以作证。此刻两人身上萦绕的是同样清爽又干净的味道，纠缠了一整夜的身体也尚未冷却，稍稍挑逗，便是汹涌复燃。 只要没有烟味，他的吻就属于让颜钟意百分百的喜欢，唇舌的动作也带了十足的个人烙印，熟练地勾动起她的热度。 她搂抱着蒋凌西弓起的背，抚过他绷紧的肩线和脊背，知道他还在生闷气，也对此无能为力。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想给蒋凌西的情绪火上浇油，对于他自作主张替自己拒了好不容易试镜来的角色，甚至直接挂了选角导演的电话还关机这事儿，便算了。 可惜蒋凌西的字典里，天生没有见好就收这四个字，他只被教育过如何得寸进尺、攻城略地。 掐准了颜钟意这会儿的这点心软和纵容，越来越过分，甚至要提前过一遍颜钟意去试镜的剧组的本子。 他专业眼光还很高，觉得十个剧组里，有九个都根本不值得颜钟意去试镜。 一部分是剧组不值得，一部分是角色不值得。演小三，演姨太太，演丫鬟，演反派，演炮灰，会被打，会被虐，易受伤，太辛苦。 还有，太亲密，太裸露。别提什么为不为艺术，颜钟意不在他的专业范畴里，在他的爱情范畴里。 颜钟意总结了一下，自己只能去演，不会被虐、演起来很轻松、没有爱情线的正面主角。 蒋凌西不懂见好就收，结果就是颜钟意忍不下去了，几乎要和他吵架，不得不扣着他的下巴问他：“还有几个角色留给我演？” 其实也谈不上吵架，颜钟意反弹了，蒋凌西就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知道她不喜欢他干涉自己的职业选择。 颜钟意以为他改了。 但蒋凌西其实没改，他想要达到的目标是从来没有变过的，然后他迂回了一把，改道绕行，甚至给她送上了一个更好的结果。 大四临近毕业时，业内开了个大剧，群戏，要的演员很多，同一届大半的科班都去试镜了。 试镜之后，颜钟意拿到了一个角色，说是女几号，都不确切，因为群戏演员多，关系复杂，按照番位来看，顶多也就是十几番。但这角色有出轨的戏份，也就是有亲密的戏份，还有被抓到后被公开羞辱的戏份。 蒋凌西忍不了，既忍不了这些戏份，也忍不了这些人看了颜钟意的脸，总给她安排这样的角色。 但他改弦易辙，没有再从颜钟意这边下手。 他最近本来就很忙，经常都不在家，颜钟意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查岗黏人的女朋友，如果他不要求颜钟意一起去，颜钟意也不会跟着他。 直到接到了制片人亲自给她打电话，颜钟意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 “我说颜颜哪，你有这样的关系，还来试什么镜啊？改天喊上你蒋伯伯，一起出来吃顿饭！”制片人笑呵呵地，直接给颜钟意打电话了，称呼从全名全姓的颜钟意，瞬间变成了亲亲热热的颜颜。 她被提成了戏份伟光正、人设高大上的三番。 颜钟意是真的无奈了。 其实她没有非要演这个角色不可，但她真的很不喜欢蒋凌西代替她做决定。更不习惯他越来越明显的占有欲。 但替她的职业生涯做决定这事儿虽然再一又再二，却也还不算是最后分手的那根導火索。 颜钟意最后没去那个剧组，尽管这是个业内知名的大剧，还是个戏份吃重的三番角色。 蒋凌西也不在乎。如果颜钟意不去演，这个三番的好人设最后谁演，他不在乎，如果颜钟意想去演，抢了原本属于谁的角色，他也不在乎。 只要颜钟意没去演那个戏份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的十八番。 颜钟 分卷阅读38 意觉得跟蒋凌西沟通有矛盾的地方真的好累，他既不会情绪激动地吵架，也不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还会自顾自地对你好。 她发现了蒋凌西最近几个月把他自己逼迫到忙得通宵达旦，甚至时常熬夜到连觉都不够睡的境地的原因。 蒋凌西想放弃国外导演专业的offer，重新申请，留在国内读研。 他还在重启兼职，拼了命地接活儿赚钱。 他在准备求婚。 那钻戒贵不贵，如果从绝对金额上来看，对颜钟意而言，其实是不贵的。 她出生的时候，张明远在拍卖会上买下来的粉钻，价值九位数，至今还躺在属于她的保险柜里。她也不怎么戴，是爸爸的心意，但是日常戴着也没必要，还很麻烦。 但蒋凌西求婚的戒指，除了没动父母留下来的遗产，花掉了他自己赚来的所有钱。 颜钟意拿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觉得那折射的光芒近乎于在逼着她去考虑这段感情的未来，要走向何方。 可问题是，她一贯都不觉得一段感情，是一定要走向何方的。 她甚至是带着点慌乱地阻止了蒋凌西放弃国外的offer，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别闹。你当初为什么想申请那边，不是为了你喜欢的电影导师吗？” “各国之间电影工业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你留在国内读导演，除了再耽误一年，有什么用？” 蒋凌西想要留在国内读导演专业研究生的努力，是亲手被颜钟意扼杀掉的。 然后她跑了。其实也不算是跑，她说要回去见父母，说钻戒她要思考一下。 有那么一时半刻的，蒋凌西生出了点无力感。 异国恋这种事儿，本来就难以坚持。娱乐圈这种地儿，更加是聚少离多。 而他觉得，颜钟意应该是很能放手的一个人。不管是留在国内，还是求婚，总归算是他的努力。 只论谈恋爱，颜钟意真的是个很好的女朋友，又有意思，又会玩，还疼人，长得似尤物，内里还是个文化人儿，能交流专业，又知情识趣，会撒娇，能来事，能挡事儿，像个多云天气的小太阳，你阴冷了她多照照你，你太晒了她遮遮你。 她不劈腿，不偷吃，不搞冷暴力，不要你买什么，还时常热情地给你告白。 甚至都不需要你辛苦猛烈地去追求，你很容易就觉得她喜欢你。 只除了一点。 哪怕“我爱你”听了再多遍，蒋凌西都不敢肯定地说一句，她真的爱他。 而她面对求婚时的反应，似乎印证了这一点。 颜钟意倒是没有跑去找行程繁忙的老爸，她一贯不和老爸探讨感情相关的事宜，因为爸爸好烦，不仅爱吃飞醋，还要把人家家里十八代翻个底朝天。 可她谈恋爱从来都只管两个人，才不管两个家庭。 她甚至都没有和蒋凌西说清楚过自己的家境。 然后如今甚至陷入了一个，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和他说清楚的尴尬境地。 现在告诉他，好像当面扇人一耳光。你看，你费尽心力为我事业开的路，耗尽身家买的戒指，其实只要我肯开口，我都可以找爸爸买单，甚至买单更好的，只是我没有而已。 现在不告诉他，以后可能也没什么机会告诉他了。甚至在某个莫须有的未来，如果他知道了，也许还会心生疑虑，认为自己在提防他。 可她实际上只是希望自己的恋爱纯粹一点，就因为她是颜钟意，不要因为她是谁的女儿。 颜钟意生平第一次，在感情上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跑去找颜书，形而上地探讨了一番“何为爱”，结论是没有一个确凿的定义。 她有些不情愿地发现，如果说同居之前和蒋凌西恋爱是纯度百分百的快乐，同居之后，更加紧密的亲密关系，反而让双方都很累。 让蒋凌西活得那么紧张，又要学习，又要兼职，还要重新申请，还要放下他明明十分高傲的自尊找父辈的人脉为她开路。 她也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常常表白“我爱你”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什么叫“爱”了。 颜钟意觉得自己还是喜欢蒋凌西的，可是她不想嫁给他。她根本不想嫁给任何人。 蒋凌西加速把进度条推到了求婚的路口，颜钟意却回头选择了分手。 颜钟意在感情上，从来都是和平分手，礼貌退场的。 蒋凌西算是刷新了她不欢而散的下限。 这场分手，旷日持久，反复拉锯。狼狈、难堪、又伤人。 最后，蒋凌西还是走了。 他觉得他现在留在国内再纠缠颜钟意是没有意义的。 虽然颜钟意从来不找他要什么，可他总觉得自己也给不了颜钟意什么。现在的能力，也不允许他给颜钟意什么。 那么何况是一个留在国内、只知道找她复合、连事业都没有的他呢。 分卷阅读39 第19章 假男友 从颜钟意重试定妆造型的那天, 再到她再次正式进组的那日，中间其实也没隔多久，因为她的上一部剧只差一些外景镜头就杀青了。 蒋凌西所在的民国剧剧组很快拿到了颜钟意那边发过来的进组的各种信息, 因为得安排艺人团队的住宿和用车。 一般剧组都是统一安排统一发车往返酒店片场, 演员带私车也是跟组走，上档次的酒店包一整层的标间给主创团队和演员住，再找个普通宾馆给普通工作人员住。 搞特殊待遇不是不行，毕竟红一点的明星有需求，天天被狗仔顶着镜头拍，谁也受不了。 主要看谁出这个额外的钱。 颜钟意算是让投资商很省心的演员了，她自己出钱升级了酒店顶层的套房, 也自带保姆车和司机。虽然除了生活助理还多带了个健身教练，但只要是她自己带的人，也都升到了同一家酒店里来, 走了她自己的账。 只要不让剧组出钱，一切都好商量。 但蒋凌西刻意有关注，当然知道颜钟意额外多带了人。他也知道，颜钟意一般进组就只带生活助理和司机，连助理经纪人都不会跟组的。 何况这剧没什么需要颜钟意带私教进组搞健身特训的高难度动作戏。 周常安跟着妹妹钻进颜钟意定制的保姆车时，很是兴奋。 “哇！颜颜姐！我都想和飞飞互换工作了！”一米八五的周常安看起来很是威武，肌肉虬结, 是那种带着男子气概的彪悍款，只要他不开口的话…… “太幸福了！呜呜呜！太幸福了啊！”他的一双大掌正在深情又小心翼翼地到处抚摸，从皮质座椅到防弹玻璃, 一寸都不放过，简直像是在摸情人的脸，“李叔，要不然今天让我开车行吗？行吗？开一次，我这一生值了！” “赶紧坐好吧你！”周飞飞一脚踹在亲哥屁股上，“还想抢我工作来了！你开车能把我头发都颠成鸟窝！” 周常安赶紧规规矩矩坐好，大手却没肯离开屁股底下的座椅，抚来又抚去：“颜颜姐，真的只缺一周男友吗？让我假装一辈子都可以，呜呜呜！我帮你揍他！什么臭导演，还片场吃起豆腐来了！” 颜钟意被这对活宝兄妹逗乐了，但也没忘叮嘱他：“行了常安，别喊颜颜姐了，到时候你就冷着脸少说话就对了，也别凑到蒋凌西跟前去，喊我就喊钟意。” “那感情好。”周常安还喜滋滋地，“搭肩吗？搂腰吗？可以亲一下吗？气死他吧！” 然后周常安就被颜钟意手里拿着的小册子拍了下头。 “我又不是只为了想要气他，你别招惹他。”颜钟意把小册子扔进周常安怀里，“我看情况，不用你主动。你路上闲着没事看这个吧。” 周常安本来还有话要和他的“娱乐圈女神”兼“妹妹的金主饭票”逗贫嘴，可低头定睛一看，小册子是这车的说明书，顿时如获至宝地翻看起来，想瞅瞅这车那些神奇的定制小功能。 颜钟意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息，她真的并不是想用假男友，去气蒋凌西。气他干什么呢。 她只是觉得，蒋凌西一直不肯放手，不肯move on，甚至分手后还一直自说自话固执地把她圈进他的领地范围里，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和蒋凌西提了分手，却一直保持了单身。 导致蒋凌西该吻吻，该抱抱，该干涉还干涉，依旧妄图行使一切男朋友的权利，从来就没有活得像个前男友。 当年蒋凌西拿着钻戒求婚，逼着她回头去审视，发现自己再也不敢轻言一句自己懂得“爱”到底该怎么定义。 但她想，蒋凌西想要的，大概也并没有错。 他一来想结婚，二来想要她不要再接爱情戏。 有一句流行的话，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深究起来，其实很有意思。 大概就是说，爱情的终点，如果不肯达成婚姻的承诺，那就是不负责任。 这其实挺像蒋凌西受过的教育。 爱一个女人，要负责任，那应该就是想娶她，希望她是自己孩子的妈妈，要为她提供稳定的物质环境，哪怕她不怎么工作，也愿意养她一辈子，自己出去奋斗，为她挡风遮雨，为她披荆斩棘，护她一世安稳。 可是颜钟意，全都不想要。 而演员是个很特殊的职业，男朋友作为爱人，不愿意你去拍爱情戏，不高兴你和别的人卿卿我我，确实应该考虑他的意见。哪怕男女的身份反过来，也一样。 颜钟意没觉得自己不喜欢蒋凌西了，但是她觉得和蒋凌西待在一起，不自由。 父母生她养她，也不曾要求她或者束缚她，放她自由选择职业，自由选择爱人，自由选择人生，让她不仅生出了一丝疑虑。 是不是爱情就是让人甘愿画地为牢，学会放弃很多单身时候自然而然拥有的权利。 如果是，那达成婚姻关系，恐怕限制会更多。 从此以后，做职业选择要考虑你的意愿 分卷阅读40 ，接戏要考虑你的意愿，换国家换城市要考虑你的意愿，生儿育女都要考虑你的意愿。 很正常，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两个人在一起，势必要互相妥协才能磨合，不可能两全其美，都遵从本心。 可她不想妥协，她也不想逼着蒋凌西妥协。 她平衡不好这份爱情和自由之间的尺度，蒋凌西也从不肯安分地待在她的压力线以外，总要试探着步步逼近她的舒适区域。 那不如就放弃男朋友，重回单身算了。 从此以后做决定，就自己为自己负责，仅此而已。 她没有再谈恋爱，不是因为还奢望着想吃回头草，而是因为蒋凌西让她发现，她自己很难界定，自由与不负责任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她可能和普世价值观不太吻合。 她不觉得自己是想找人玩一玩而已，她谈恋爱很认真的。但是她的认真，既不意味着现在就想结婚，也不意味着未来会以结婚为目的。 索性不如保持单身算了。 可是继续地持续地保持单身，总让蒋凌西误会，误会她还是他的。 颜钟意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晚到当天剧组已经收工了，所以明天再去片场开工就成。 但颜钟意猜都猜到了，蒋凌西还在等她。 之前蒋导是直接入住了主创团队和演员的那一层剧组包房的，他平时进组连个生活助理都不带，无所谓。 但等颜钟意进组的那天，蒋凌西也自掏腰包升级了顶层套房。 理由很充分，最近热搜上得勤，蹲着等偷拍的狗仔不少。颜钟意没进组的时候还好，等到进组了，就太麻烦了。 这酒店的顶层套房，安保严格，独立的专用电梯和专用车道出入，没有房卡是刷不上来的，狗仔根本偷拍无门。整个酒店一共就顶层四套，往四个方向延展开来，中间是公共区域，带有会客和娱乐功能，而且说是顶层，实际上算得上双层，顶楼是鸟瞰夜景的露台花园，四角分开，保证私密性，中间用空中玻璃走廊连接，附带着无边泳池。 套房够大，有书房有厨房有保镖房有会议室，还带私人SPA按摩房，卧室更不止一个，其实一般明星来个小团队都住得下。 算得上同“房”，但绝用不着共枕，连助理带司机都能住下。 进组的行李不少，周飞飞和李叔也跟着一起上来了。周常安似个人高马大的放风儿童，等着妹妹一会儿带他玩转套房，生生对着电梯的镜面，把自己兴奋得不行的一张脸，塞进大手里，使劲揉搓了两下，才装出了一张酷哥的型男脸。 揽着颜钟意出了顶层套房的专用电梯。 蒋凌西就在中间公共区域的会客沙发那儿坐着等她，这么晚了，半点不见疲惫委顿，依然肩背笔挺，手边是贴满了标签的剧本和散落的纸张。 顶层套房现在就订出去了两套，电梯响的时候，他就知道是颜钟意到了。 但并没想到还有个搂着她很亲密的男人。 蒋凌西明显是洗漱完了，才过来等人的，正垂着眸在剧本间写写划划，比起平日里的一丝不苟，要稍微放松了些，衬衫领口微敞，袖子也随意地卷到了肘间，露出了小臂有力的线条，额发微湿垂落，被会客区暖色的灯光一照，冷峻的脸上甚至还带了点柔和。 可当他抬眸看清眼前时，这柔和，便像错觉一般的幻灭了。 蒋凌西收敛神色，站了起来，身姿挺拔，却又坚硬，浑身散发着冷淡的气场。 “蒋导，这么晚了，还没回房休息吗？”颜钟意这回和他打招呼时，不带什么挑衅也不带什么讽刺，语气称得上温柔，态度称得上礼貌。 可蒋凌西一听到颜钟意喊他蒋导，就想咬牙。 他淡漠又凌厉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往她腰间巡梭了一圈，落在了她身边高大魁梧的男人身上。 这奢华且宽阔的顶层里，一时竟安静了下来。 毕竟电梯口还有助理和司机，还有颜钟意的一大堆行李，蒋凌西没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不动声色地把目光又转回了颜钟意身上。 “我在等你。”蒋凌西回道，他并没有问这男人是怎么回事，“少年时期的戏份我做了修改，需要和你沟通。” 颜钟意沉默了片刻，转了身，把房卡递给了周常安：“你们先进去吧，我和蒋导聊一下。” 周常安毕竟不是真男友，只好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她，示意真的不要紧？ “去吧。”颜钟意踮脚，仰头，捧住周常安的脸颊，亲昵、迅速、并且精准地，在自己手指上借位吻了一下。 从电梯到会客区，隔着十来米呢，蒋凌西的眼睛又不是高清摄像机，又不带慢放和回放，身为一个熟练的演员，不至于让他看出什么破绽。 真的亲一下也不是不行，但她不擅于勉强自己，要是真的喜欢周常安，那倒是无所谓，问题是她不喜欢。 闲杂人等推着行李走了，颜钟意大方地走到了蒋凌西面前。 任由他一把扣住了 分卷阅读41 自己的手。 “你何必让卫文宏绕着圈子来打听呢？”颜钟意笑了笑，“哪个明星谈恋爱不是严防死守，生怕被拍到？你让他直接问我是不是单身，不是更方便？我又不会骗他。” “就那个周常安？”蒋凌西勾了勾薄唇，那弧度带来的笑意，半点没有蔓延到他的眼睛里。 颜钟意没问他为什么知道那人是周常安。她报备的随行进组人员，就那么几个。 “常安怎么了？你不是知道吗？我就是这样的，只要我喜欢，我就乐意。喜欢上任何人，都很正常。”颜钟意分毫不肯退让地和他对视。 然后被蒋凌西拉着她的手腕，一把拥进了怀里。 那怀抱滚烫又有力，近乎于把她整个人都嵌进了自己的胸口里。曲线贴合，亲密到身体之间几无缝隙，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脏正在疯狂地搏动。 总之，并不是个分手了两年多的前男友，该有的分寸和距离。 但蒋凌西冷静下来的速度很快，快得甚至超乎了颜钟意的预料。 他松开了桎梏她的怀抱，但却没有立即松开拉扯她时，握住她手腕的右手。 颜钟意的腕骨很细，在蒋凌西手中，甚至不足他合掌一握。 他温暖有力的手指，不知有意无意的，在她腕骨上轻轻地摩挲了一阵。这动作不像激烈的吻，也不像亲密的抱，却带了点流连忘返不愿离去的温存。 蒋凌西从小跟着在部队里长大，什么都练过，至今依然虎口微茧，恰好扣在她手腕脉搏明显跳动的那一处，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更快一点。 但在颜钟意挣扎或者开口之前，蒋凌西却主动松手了。 他其实比颜钟意以为的，还要更了解她一点。甚至比颜钟意自己，也要更了解她在爱情上的喜好一点。 今天如果颜钟意带来的是一个弹钢琴的，搞文学的，说是她新男朋友，也许他就不会冷静下来得这么快了。 但是周常安哪怕身材再好，说实话，蒋凌西也不信这是颜钟意的真男友。 不过这次蒋凌西没有急于戳破颜钟意拿来拒绝他的挡箭牌。 是他太着急。在片场也不够冷静。 他本来是打算循序渐进地重新接触她的。 但是颜钟意不肯接他的电影，又接了这部吻戏很多的电视剧，他也没法不暴露自己。 既然剧到手了，至少片场还有几个月的日夜相处，留给他慢慢攻城略地。 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 他不会再踏入同一条河流，逼得紧了，她就跑了 第20章 真的喜欢他吗 “你真的喜欢他吗？”蒋凌西问她。 闻言, 颜钟意抬眸看了看蒋凌西。他出乎她意料地主动松开了怀抱，也出乎她意料地语气平静，只是他明明看到周常安了, 也问过一次了, 此刻却还是非要从她嘴里确认一句。 “对，真的喜欢。”颜钟意回答得落地有声，毫不拖泥带水。 蒋凌西刚刚把她扯进怀里拥抱过，即使现在松了手，两个人站的距离也很近，近到彼此的微表情小动作，分毫毕现, 近到颜钟意看他，需要仰头。 颜钟意看着蒋凌西垂了垂眼，看着他长而密的睫毛, 在头顶的璀璨水晶吊灯的照射之下，隐约在眼睑处照出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但蒋凌西没有就她的这句回答，如何大动干戈，也没有再强行把她勒进怀里。 颜钟意想，其实蒋凌西和两年半以前相比，还是变了挺多的，几乎已经找不出从前青涩的影子了, 不论是他个人，还是他的专业。 至少此刻，她从蒋凌西的眼神和脸色里, 找不出太多可以揣测的端倪。 他的脸有点冷，但他天生就是这样，眉目锋利，只要不笑又神情收敛时，就容易显得冷。 他的声线也偏冷冽，但此刻明显也并没有刻意沉着嗓音。 他的瞳孔里映着细碎的灯光，幽深透亮，沉静地像不起风的寒潭，一望不见底。 颜钟意读不出来蒋凌西此刻有很激烈的情绪，反而觉得他的态度，有些意味不明。 不像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因为前男友也好，因为拍戏和男演员接触也罢，蒋凌西不开心了，不乐意了，虽然他不肯说话，却总能让颜钟意轻轻松松从他脸上或者动作里，读到一个大写的不高兴。 蒋凌西没有再就周常安的事情，进一步地盘问或者纠缠。他主动退开了一步，侧过身，弯腰拾起了桌上那些他刚刚一直对照剧本在不停写写划划的纸张。 “这是这段时间和制片还有投资人确认过的剧本飞页，凡是修改过的地方，我都对着原剧本标识了，你直接对着同色标的贴纸翻就行了。明天你第一天正式开拍，今天到的也晚，上午没安排你的戏。”蒋凌西把他面前桌上散落的纸张收拢叠好，夹进了装订好的原剧本中，递到了颜钟意手里，“我就不一条一条和你过了，你拿回去看吧，早点休息。” 分卷阅读42 颜钟意伸手接了过来，略微一翻就看了出来，这被蒋凌西用标签贴得五颜六色的剧本，其实井然有序、条理分明。 标签和飞页上的马克笔颜色一一对应，边上则是他的黑色水性笔手写笔迹，标注了什么原因改动，前后牵涉了哪些场景及人设，需要做哪些微调。 现在的剧组拍摄，剧本飞页都是难免的。天气问题啦，现场调度啦，拍摄档期啦，投资商临时塞人啦，现场改剧本都是常事。 但对于像颜钟意这样会提前背好剧本的人来说，是挺麻烦的。 这就相当于她脑子里已经根据原装剧本搭好了完整的人设和故事线，然后不停地有各方人马进来，你修一笔，我改一句，各种版本叠加上来，或者改完了，又撤销，说还是第三版好。 杂乱不堪，纷繁复杂，很多电视剧，大几十集，拍到后期，人设崩塌，逻辑出漏洞，前后不一致，就是这样的。 有时候甚至到了当天，连跟组编剧自己都未必知道哪个版本是最后拍板用于拍摄的最新版本。 蒋凌西帮颜钟意把涉及到她的部分，全部重头梳理好了。 颜钟意现在虽没有细看，但是她浏览而过，就发现了这些飞页的主要目的。 “小演员的戏份，全部砍了？”颜钟意的注意力也被他扯进了正事里，“你确定没问题吗？那两个小演员……其实是联合出品人的孩子。” “我知道。”蒋凌西微一颔首，“这部剧少年时期不过十六七岁，根本没有必要启用小演员，还是连拍六集完整的戏份。到时候形象切换会让观众代入困难。这两个童星都才十四五岁，基本没有知名度，形象和演技也都一般，如果没有背景，也不至于出道就拿这样的角色来捧。” “你就这么删了，出品人没为难你？”颜钟意微蹙着眉问道。她不是不懂，但这也是某一个人，或主演，或导演，或编剧，都无法对成品完全负全责的原因。一部电视剧涉及的人太多了，里面各个利益方彼此角力，她作为主演，也只能对自己的演绎负责了。 至于导演，常常也无力对抗投资方，吃力又不讨好。 “你是在关心我吗？”蒋凌西突然问了她一句。 颜钟意难得被他噎了一嗓子，从剧本和飞页上抬眼，把蒋凌西微微弯了一下的眼睛纳入了视野里。 她不想功亏一篑，没好气地横了蒋凌西一眼，试图拉开距离公事公办地道：“我在关心剧！” 未知是不是蒋凌西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颜钟意那双潋滟含情的桃花眼，连横他一眼，都像含嗔带娇，让他很想抬手摸摸颜钟意的眼角。 但蒋凌西忍住了。 “这些事情，你留给导演操心就行了。我没有拿自己的专业和你开玩笑，我知道偶像剧和文艺片有多大的差别。我也没有拿和你共同的第一部公开作品，只当成追求你复合的跳板而已。”蒋凌西低声解释道，“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让这部剧的成品更好一点。” “不管你是谁的女朋友。” 颜钟意抬眸，看到了蒋凌西收起前尘往事之后，对待专业时认真的神色。 蒋凌西终于开始好生生地和她说话了，而不是像在化妆间里重逢的那一刻一样，拿反问句来互呛彼此。 颜钟意的手指摩挲着手中厚厚剧本的边角，没说话。 蒋凌西凝视了她片刻，弯腰，又从桌面上拿起了他工作用的手机。 “颜颜，之前在片场，我有点过分，我道歉。和你拍吻戏，我没法太冷静。”蒋凌西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别骂卫文宏了。你要是想骂，直接来骂我就行。你要是不想把我的私人号放出来，这是我的工作号，剧组交流总是需要的。” 如果不是之前狼狈又难堪的分手，让他被关了黑名单，他也不至于还要卫文宏在中间转交电影剧本。直接把本子给颜钟意发过去，自己沟通就行了。 颜钟意听到蒋凌西喊她“颜颜”，都愣住了，不仅很久没听过蒋凌西这么喊她了，蒋凌西这么喊她的时间本来也不长。 当年他飞速地就踏入了喊她“钟意”的亲密范围里，从此再不肯踏出去，像是个把二人世界当成了楚河汉界围棋棋盘的兵卒，一往无前，从来都只肯进，坚决不肯退一步。 他之前明明就不肯喊她一声“颜颜”。 不让他喊“钟意”，他就宁可全名全姓地喊“颜钟意”。 此时此刻，他却一连退了好几步，为他在片场的行为道了歉，也接受了颜钟意让他喊朋友之间用来称呼她的昵称。 表面上看起来，这场漫长拉锯的分手，终于在颜钟意找了“新男朋友”之后，步入了迟到两年半的正轨之中，开始恢复正常邦交，学习如何作为同事以及朋友的相处。 颜钟意从蒋凌西手里，默默地接过了他的手机。 人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 当蒋凌西踩着她的底线，一步一步往里面推进的时候，她就反感甚至压过了喜欢。 可如今蒋凌西学会了克制自己，主动 分卷阅读43 地后退让一步的时候，她的心软又占了上风。 她加了蒋凌西的工作手机号，也把他从私人手机号的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是分了手的前男友而已。人都见面了，不仅得一起演一部剧几个月，到时候杀了青上了映，好多宣传活动也得一起，工作号不加都不合适，那还把他在私人号的黑名单里关着，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第21章 加一场吻戏 加完了联络方式, 颜钟意把蒋凌西的手机还给了他，而后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看到了一张卡。 “颜颜, 这张卡我没动过, 你现在愿意拿回去了吗？”蒋凌西把卡递到她面前，低声问她，“当我把戒指买回来？” 这卡太熟悉，熟悉到能勾起很多他们两人之间不甚愉快的往事。 颜钟意的脑海里，一时好几个念头此起彼伏地冒了出来，也不知道哪个嚷得最大声。 这张伤人的卡，他终究还是没有动。 这张伤人的卡, 他一直都随身带着。 这张伤人的卡，他如今可以做到语气平静态度温和地说要还给她。 最终这些念头，谁也没有压过谁, 就这么纷乱嘈杂又和平共处地待在了颜钟意的脑子里，而后扰乱了她的语言中枢，以致于她的声带现在发不出一个合适的音，来立刻回答蒋凌西。 颜钟意连一个“好”字都憋不出来，她幅度很小略带僵硬地点了点头，伸手去接。 蒋凌西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卡片的那头顿了顿, 最终还是松开了，轻轻地把卡放到了颜钟意的手心里，也没有趁机碰触她。 难为他如今这么沉声静气的, 既没有恼火，也没闹别扭。 当年的分手最后为什么弄得那么狼狈难堪，除了蒋凌西不愿意分手以外，一来为了同居，二来就为了这戒指。 当年主动开口说同居的颜钟意，原本也不觉得同居会有什么。因为蒋凌西本来晚上也就时常留宿，白天她也常常拉着蒋凌西约会，难得蒋凌西生一回病，流露出些许脆弱，她想让他有人陪，她也喜欢陪着他，蒋凌西也喜欢待在她身边，那就开口让他住过来，似乎也不应该有什么。 不就是谈恋爱加上住一起吗？ 然而当她开启了往更亲密关系的那扇门之后，她发现她收不住蒋凌西的步伐了。 因为她就只想要谈恋爱加上住一起，但蒋凌西想要更多，甚至比更多还要多。 到了分手那一天，才发现有多么棘手。 同居的房子是颜钟意的，但她开不了口让蒋凌西搬出去，好像是赶人走一样，她觉得很伤人。 于是她去见了颜书回来之后，趁着一个人在家，自己收拾了一番，先搬了出去，把家留给了蒋凌西，随便他住到出国前，或者怎样，都随他。 结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还是伤人。 戒指就更伤人。 那时候颜钟意拿着蒋凌西求婚的钻戒，活像捧着一颗烫手山芋，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怎么处理，都很为难。 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收到的是一颗很便宜的钻戒，那她拒绝了求婚，把戒指还给蒋凌西就是了。 问题就在于不是。 这戒指价值七位数，虽然是比较低的七位数。 但她知道蒋凌西为了爷爷一句话，不肯动用父母留给他的遗产。 她也知道蒋凌西觉得男人买求婚戒指，应该用他自己赚的钱，也用掉了他自己从十八岁以来赚到的所有的钱。 她更知道蒋凌西这个人，不管求婚成不成功，让他回头去把求婚钻戒退了，把钱拿回来，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更别提这求婚钻戒还是定制的，有刻字，退都不好退。 颜钟意不想让蒋凌西耽误前程，没答应他为了陪她重新申请国内的学校，那他继续去国外留学加上读导演，花钱的地方不会少。 颜钟意没有把定制刻字的求婚钻戒还给蒋凌西，她留了张卡给他，卡里面是戒指的钱。 当年分手时的桩桩件件，回忆起来都伤人。要想不伤人，那大概得是答应求婚，大家永远在一起。 如果要分开，一方还不愿意，怎么会不伤人呢？ 颜钟意轻轻地合握手掌，这张几年没动的旧卡边缘却有点磨损，握在手里微微带点磨砺感，能让她尽量抽离得快一点。放缓呼吸，悄悄地让氧气在肺部循环了几个回合，带走了她的软弱心疼，也压住了她翻腾不休的回忆，送回来了她与往常几乎无异的声线。 “蒋凌西。”颜钟意低着嗓音，喊了他一声，她抬了抬手里的那张卡，想解释，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这晚上像是个彼此道歉的和解大会似的。蒋凌西刚刚为了片场不肯松手不够冷静的事情和她道歉，转眼间她又为了当年分手时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事儿，和蒋凌西道歉。 “对不起。”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很真心诚意，“ 分卷阅读44 当年我做事情考虑得太少……” 蒋凌西却打断了她的道歉，他心平气和地笑了笑，似乎真的是不像当年看到那张卡时那么生气了，抬手想摸摸颜钟意的头顶，却又顿了顿，把手臂收了回去。 “颜颜，别说对不起了。”蒋凌西是真的不爱听她说对不起，当年分手时每听一次，都像当胸捅他一刀，“别道歉了，要说对不起，也是我说对不起。” 那张卡他没动过，但在国外那段时间，忙到深夜里，太疲倦，太困，他总拿出来在指间翻转片刻。 像是缺觉少眠的后半夜里，一针提神醒脑、督促他不要浪费一分一秒的强心针。 但等到蒋凌西真正攀过了他事业上的第一座峰头后，当他的一部片酬就能轻易超过那枚戒指的总价时，他的那点愤懑和受伤，渐渐就过去了。 回头去看，他想自己走得最臭的一招棋，就是不合时宜的求婚。还是用尽自己所有身家，但其实并称不上非常丰厚的所有身家，去买钻戒的求婚。 他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年轻，不成熟。 不知道自己当初在想什么。干吗非要拿所有的身家去买个戒指求婚呢？简直像在逼她，直接把两个人的关系架在火上烤。哪怕颜钟意答应了，然后呢？他总不是还要再进修两年的吗？也不能留在她身边陪她，也不会有自己最重要家人的认可和祝福，也不知道未来的事业会在哪里。 既不能护她安稳，也不能养她无忧。 结婚是什么万能的解药吗？本就矛盾丛生面临别离的时刻，求婚成功就万事大吉了吗？ 把事情推到非此即彼的悬崖，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留下。 蒋凌西如今不止退了一步，甚至一连退了好几步，反而却不觉得很难受。大约是到了行有余力的时候，才能退得游刃有余。 颜钟意带着周常安一起进组的时候，其实没有想过，她和蒋凌西之间，居然会没有争吵，没有纠缠，一切都这么顺顺利利的。 她拿回了蒋凌西替她梳理好的剧本，也拿回了当年的卡，到时候再把求婚戒指还给他，简直就像是个迟到了许久的交割仪式，替那些讲不清楚谁欠谁谁对不起谁的往事，关上了大门，试图在新的关系上，走出一条路来。 只是两个人对这个新的关系，定义和期望值，都不太一样。 蒋凌西没有非要送颜钟意回去，友好温和地互道晚安，各自转向了不同方向的长廊。 颜钟意拿着剧本和卡，回了套房里，就看到了四处扑腾着换滤镜换角度自拍的周常安，以及跟在他后面叼着果盘监督他，不准他瞎拍把什么都拍进去的周飞飞。 李叔倒是直接去保镖房休息了，没跟着掺和。 “颜颜姐，颜颜姐！我能上顶层露台去玩玩吗？还有无边泳池？”周常安一激动，又漏了馅，忘了喊她“钟意”。 “去吧去吧。”颜钟意无力地挥挥手，也懒得纠正这大儿童了。 “我会跟着他盯着他的！颜颜姐你放心，他发朋友圈我都会审查的！”周飞飞咚咚咚地就跟了上去，非常尽职尽责。 “嗯，你们随意玩，飞飞你明早不用喊我了，中午才去片场。”颜钟意招呼了一声，就回了主卧。 她把自己整个人摔进了柔软的大床里，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想让自己想什么，滚了两圈，睡不着，把剧本捞了回来，翻开仔细研读。 然后发现，不仅多了很多台词，还又多了一场吻戏…… 但也不算蒋凌西假公济私，因为这其实是恢复了原著少年线的原因。 之前为了将就联合出品人要捧孩子出道，但小演员年纪不大，不能拍吻戏，台词也不好，记不住也发挥不了长串演讲，剧本里是把整个原著的少年期全部推翻重改了的。 还降了年龄，把初识改成了十二三岁的少男少女去放风筝，风筝线缠成一团，先发脾气，追着坠落的风筝本来要过去吵架，等到见了面，气势汹汹的小孩子却不吵架了，脸颊红红手忙脚乱地去理缠在一起的风筝线。 两小无猜地长大，买糖葫芦啦，一起读书啦，一起同窗啦，排队买点心啦，一起放学啦，林林总总凑了六集戏份给小演员。 但原著里男女主少年时期的戏份其实不多，从十六七岁的初见开始，重点写了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台子简陋，也不被支持，学生和前来拆台的人互相推搡，还是学生的女主角不管不顾，拎着大喇叭，搬个椅子摞在桌子上，登高踩上去，痛陈时弊，讲爱国讲救国。 场面混乱，前面的学生顶不住，往后面退了一步，带动了桌子，摇晃放大到椅子上，差点让她摔了下来。 被人隔着手里厚厚的报纸，轻轻扶住了，然后用有力的臂膀，替她稳住了她脚下的椅子。 女孩子从空中往下看，便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俊秀少年，仰着头，满目欣赏，似在发光，温声同她说：“你放心讲，我不会让你摔下来。” 原著作者为了写这一幕演讲的台词，看得出来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参考 分卷阅读45 了许多史料，字斟句酌，洋洋洒洒，好长一篇。 然后在初版剧本里全被删了，改成了见面之前“谁家的风筝线那么讨厌！”，以及见面之后的“真香”。 其实改前改后，都是常见桥段，并不是新颖到大荧幕上从未发生过的情节。 除了不想让过多的小演员戏份扰乱观众代入感以外，蒋凌西在剧本飞页上标注了一笔，不宜修改原著主角感情线发生的基石。 爱情不存在高下之分，但原著的整条感情线，不是基于“两小无猜，你是我无法忘怀的青春年少”，而是基于惺惺相惜，基于共同志向，是国难当头乱世之下，精神共鸣与互相吸引交织的爱情，才会让男主角时隔多年再见，以为卧底的女主不仅背叛了恋人，还背叛了理想，既失望，且痛恨，但又还深爱，纠葛不断。 颜钟意不知道蒋凌西为了砍掉那些后来修改添加的小演员戏份，付出了什么代价，花费了多少工夫。 总之结果是原著的感情线回来了，演讲台词回来了，十七八岁时的初吻，当然也回来了。公 众 号：时 光 扫 文 整理 第22章 雨中初吻 把剧本里那场初吻戏看完了, 刚刚才把蒋凌西加回了通讯录的颜钟意，忍不住把床头柜的手机摸了回来，并排摆在了剧本的旁边。 剧本和手机, 一大一小, 四四方方的两个长方形，静静地待在颜钟意主卧的大床上，和她大眼瞪小眼。 颜钟意迟疑了一会，伸手划开了锁屏，点开了和蒋凌西聊天的页面。 他的头像也没有换过，还和两年半前一模一样。 可等到点开了对话框，打字的手指像是和键盘彼此僵持住了似的, 想改发语音，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颜钟意一头栽进了枕头里, 又把手机扔回了床头柜上。 她不太适应这样的自己。她很少像现在这样犹疑不定。 但她也很了解蒋凌西。蒋凌西更少像刚才那样说放手就放手。 哦，不是更少，应该说是从不。 要是周常安只是露个面，就能逼得蒋凌西步步后退，她和蒋凌西至于纠缠到现在吗？他至于接这个剧吗？ 她找周常安过来，最主要的目的，是不希望蒋凌西又像最开始片场时那样, 拍个吻戏就搞清场，还不肯松手。毕竟这戏里吻戏不是一两场而已。 以她对蒋凌西的了解，他是不会对别人的女朋友做这种事的, 会恪守住演员的职业道德该有的那条线。 至于别的目的，也许能达到，但是今晚，未免也太快了？ 颜钟意在摇摆与纠结中，渐渐地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一睁眼，休息足了，拉开窗帘，灼灼的阳光洒落进来，再推开主卧门，看着客厅里周常安和周飞飞在不敢出声却鸡飞狗跳地你追我赶抢手机，整个人心情都飞扬了起来。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先把下午要拍的戏拿出来温习一下。 吃过饭，去了片场，颜钟意去化妆了，周常安则是跟着周飞飞去分发买给剧组的下午茶去了。毕竟今天算是颜钟意正式进组。 “啧啧啧，当演员花钱的地方还挺多，一个剧组几百号人，请一次几万了吧。”周常安跟在手脚利落的妹妹后面，帮倒忙，在小纸袋上方偷偷扯开，想看有什么好吃的。颜钟意属于大方的，下午茶应有尽有，还多备了五十份，怕有人不够吃。 周常安从咖啡扒拉到果汁，从小蛋糕扒拉到大翅桶，口水都要滴答下来了，硬是忍住了。 “行了行了，你别看了。你这种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肌肉大疙瘩，去，主创团队那边你去送吧。”周飞飞递了好多个下午茶大纸袋子给他，“记得保持气质，凶一点！想着你是正室！那臭导……是过气的！” 带着墨镜满脸酷哥相、两手拎满了下午茶纸袋子的周常安，代表着颜钟意送吃送喝，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去了，摸不着头脑地就回了。 “怎么样？”周飞飞好奇，“臭导……蒋导为难你了吗？甩你脸色了吗？” “没怎么样啊……”周常安跟妹妹一起蹲化妆间外面嘀咕，“跟没认出我似的，让我把东西放监视器旁边的椅子上，谁要吃自己拿。半个眼神儿都没分给我，一直盯着监视器回放和另一个人讲些我也听不懂的东西。” “装的吧！”周飞飞哼了一声，气道“上次加塞吻戏就不说了，一场吻戏而已，拍了好几个钟头，NG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清场，我是颜颜姐助理哎！连助理都不让留，哼！假公济私！” “我也以为情敌见面会分外眼红呢，我都绷起了我浑身的腱子肉！表情特凶悍！凶气四溢！”周常安靠近妹妹的耳朵，压低声音八卦猜测道，“你说蒋导怕不是脸盲吧！我这么帅，昨天颜颜姐还亲了我一口，他居然能认不出来？” “得了吧！那亲的是你吗！亲的是颜颜姐她自己的手指头！”周飞飞腾出来自己的支撑脚，挪过去踩了亲哥的脚尖一下，“那我们颜颜姐还天天亲口红亲卸妆纸巾呢！” 分卷阅读46 周常安嗷的一声，就抱着脚蹦跶去了。要不是顾忌着此刻在化妆间外面，都要上演亲兄妹全武行了。 但等颜钟意上好了妆，换好了戏服，去片场和大家正式打招呼开拍，一连几天下来，蒋导也确实很正常。 晚上一同回酒店也不多，下了夜戏他还经常要去主创那层逗留开会，若是和颜钟意一行人一同回顶层，也就是友好道别晚安。 蒋导专业要求虽然很严苛，但他不骂人，生气不带脏话，也不会高声叫嚷发脾气，工作上的事，也就是工作上的事，就事论事而已，并不会发散到别的地方去。 后来拍戏也没再清过场，蒋凌西和颜钟意身为主演，台词背得快，NG都很少，加上砍掉了小演员那六集戏份，五天后，剧组的进度，竟然已经把开天窗时耽误的部分都弥补回来了。 只要进度赶上了预期，所有的工作人员就都松了一口气，再加上两个主演三不五时地请个客，剧组气氛也挺不错。 第六天，就要转场景，换造型了，拍少年时期的戏份。 吻戏，雨中初吻。 大清早不到七点半，当天有戏份的演员，造型就都弄好了。蒋凌西在化妆间外面遇到了颜钟意，还忍不住笑了笑。 他看到颜钟意抬眸微微横了他一眼，还开口解释了一句：“不是嘲笑你，挺合适的，只是不常见。” 当然不至于不合适，这些定妆造型，都是蒋凌西进组之后重新量身定制的。 他当然知道颜钟意会合适这造型，也知道颜钟意能驾驭住少年时期的女主。 二十来岁的演员，称得上是颜值和经验结合的巅峰期，脸上依然胶原蛋白饱满，未有皱纹侵袭，但演技已经受过不少磨炼，回头降龄演一演十七八岁的民国学生，并不成问题，比起面对镜头的纯素人学生，还要更自然些。 此刻的颜钟意妆容素雅清新，穿着民国女学生常见的新式校服，款式源于文明新装，上衣下裙，水蓝色的斜襟立领，纯黑色的百褶裙及膝，长长的辫子垂落下来，肤色白皙，长发乌黑，很是知性美。 几乎都看不出第一场吻戏时那身着旗袍妖娆的艳丽来。 如果喜欢的人是演员，今儿个穿一身制服，明儿个来一身学生装，横跨古今中外各种角色造型，其实真能称得上一句福利。 颜钟意当然知道蒋凌西不是在嘲笑她的扮相，那笑容其实是欣赏。因为她甚至微妙地和蒋凌西的心情同步了一回，以致于横他的那一眼，都有些底气不足。 她当年本来就很喜欢蒋凌西的风格，从颜值到身材，她都喜欢。清俊又挺拔，克制中还带点禁欲，经不起撩拨，青涩得爱脸红。 所以，如今，蒋凌西刚换下了笔挺的民国军装，就换上了利落的改良自中山装的深黑色学生制服，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看起来那么镇定。 蒋凌西如今算是加持了各种造型，变本加厉地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牢牢拖住她的审美抵死缠绵，根本没有松手的迹象。 只是那点惊艳悄悄隐藏在了颜钟意作为演员波澜不惊的脸色之下，不肯浮出水面，再也不像当年一样，大方直白又热情地直接上手去撩拨蒋凌西。 “灯爷”张小贱跟在旁边逗贫嘴，贱兮兮地道：“我觉得吧，都不能喊颜颜姐了，颜颜妹妹这看起来顶多刚满十六，一天都不能再多啦！” 周常安跟在周飞飞边上，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瞪蒋凌西一眼呢，还是该横张小贱一眼，好生为难啊！ 他也是第一次在片场围观拍吻戏啊！心里其实什么都好奇，百爪挠心，偏偏面上还要隐隐摆出一副“我是来片场盯梢”的冷脸。 这原著里的初吻戏，写出来，三两笔，天气、场景和氛围就有了。但要实景拍出来，实在是很麻烦又狼狈的。 明知风声紧，学生们逆风而行，到处演讲，惨遭暴力抓捕，原本只是暧昧涌动的少年少女，被时局逼迫，也顾不得什么肢体距离，回身一牵，紧紧拉着手逃跑，最后钻进了满是杂物的窄巷里，试图躲避追捕。 本来是躲不过去的，对方搜得很是细致，一家店，一条巷，都不肯放过。 但天助这些学生，突降倾盆暴雨，砸起满地泥泞。对方骂骂咧咧地，就只好收队了。 躲避的时候，因为注意力集中在外面街道上肆意搜捕的动静，即使身体贴得过于近，都不觉得什么，也可能是还没来得及注意到。 等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远了，少女抬眸，少年垂眼，视线与彼此接触，方觉得尴尬。 时值春末夏初，女学生的新式校服较为单薄，被大雨浇得透湿，便露出了隐约曲线的痕迹。 巷子又窄，面对面地躲在其中，女主角整个人都贴进了男主角的怀里，几乎是称得上是嵌了进去，只能把手隔在两人胸口之间，手心贴住了对方结实的胸口，手背上压着自己柔软的曲线。 时年十七的女主角尚且青涩，演讲时的干练统统飘进了瓢泼的雨幕里，被大雨冲得无踪无影，只留下了羞赧和紧张，长长的 分卷阅读47 睫毛上挂着雨水，一直轻轻地颤动，却又没有完全闭上眼。 直到少年无法忍耐地前倾弯了弯腰。 冰凉的唇上，碰到了同样混着雨水冰凉的柔软。 一触而走。 也不知道十八岁的少年和十七岁的少女，谁更慌张一点。 直到送女孩子回家的时候，看着姑娘一直捂住身前，少年人才反应过来，脱下了自己纯黑色的学生装外套，罩在了女孩子毕露的曲线上。 又激动得脸红，又被雨浇得发冷，心里倒还高兴得滚烫，这回没人在后面追捕，也敢伸手去牵心上人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开心得像个大雨里狼狈微笑的傻瓜。 比起蒋凌西和颜钟意拍的第一幕久别重逢的吻戏来说，这场少年少女的初吻，更像是嘴唇简单碰触的亲，而不是情人之间互相纠缠的吻。 这种躲避在狭窄小巷里的场景，影视剧里实属多见。俊男美女，呈现在荧幕上，倒是令人脸红心跳的。但是拍摄起来，倒未必很浪漫。 对于同一场景下顺序发生的镜头，蒋凌西一般都要求按照时间顺序拍。 绝不会先拍吻戏，再倒回头去拍躲避追捕。 因为会有太多人力无法注意的小细节，在曝光之后，被观众看出漏洞。 明明逃跑的时候，掉了一缕头发下来，怎么拍吻戏的时候，发型又完好无损了？ 明明衣角被碰脏了，怎么镜头一转，又浑身上下焕然一新了？ 两个人前前后后追捕躲避的镜头，拍了接近两个小时，才轮到了吻戏登场。 前奏还很长，重新现场堆墙，调洒水车，云云。 墙是现场拆了又重堆的。因为测量之后，躲进巷子里来的那一串动作，为了肢体施展和方便拍摄，需要宽二十公分左右的距离。 而从靠在一起直至初吻，要是太宽了，肢体距离就远了，就没有那个必须紧紧贴到怀里去，以及一低头就能亲到的亲密氛围了。 如果光靠演员主动贴近了搂抱，人设就奇怪了——明明你后面还有那么宽距离呢！你站远一点不就好了吗！ 小巷两面用的道具墙不太一样。 蒋凌西背后那一堵道具墙，算是比较坚实的硬体墙面，方便拍摄时演员要靠在上面，需要承重的。 而颜钟意背后那一堵墙，说是墙，实际上非常轻，倒下来还不是一整面墙，而是一大块一大块像积木一样的道具。 毕竟谁知道剧里要用多长的巷子，谁又知道两个演员需要多宽的距离，才能正好不多不少地彼此贴住就能躲在里面啊？ 测好了机位的角度，排好了定点的位置，就把主演关了进去。 两个人按照之前走好的光位，卡好了点，牢牢地贴好，工作人员才搬着那堵轻飘飘的墙，开始在颜钟意背后一大块一大块地摞起来，造出一堵斑驳而破旧的墙面来。 精准卡位，活像是这堵墙，就是为了男女主初吻这场景，拔地而起量身定做一般。 绝不少一分距离，那会让男女主根本钻不进去，卡在其中。 绝不多一分距离，那会让女主能有空隙可立，必须得让她害羞又紧密地依偎在男主的胸口。 搬完了墙，固定好了，卡好了男女主，工作人员就撤了出去，去调洒水装置过来浇他们。 蒋凌西这几天表现真得挺好的，又专业，还绅士，卡好了那一分对女主演应有的距离，既不过分的生疏冷淡，也不过分的亲密贴近。 这会儿颜钟意迫于场景需求，整个人都紧紧地贴在了他身上，柔荑也抵在了他胸口上。民国女学生装的袖口短，刚刚过肘，会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腰身收窄，则恰恰好卡出一抹柔美曲线。 他也没有趁机占个便宜，重温旧梦，顺势将手搭在颜钟意纤细的腰身上。 蒋凌西只是靠着墙壁在等道具组调洒水车过来造雨，两只手安静又老实地垂在身侧，还记得叮嘱颜钟意一句：“洒水车造的雨水不太干净，一会儿你小心点。” 说话时带着胸腔共鸣，结实而跳动有力的心口，就在颜钟意手下轻轻地震动。 蒋凌西这几天堪称是个温良谦恭让的乖宝宝，但始终还是没有压住颜钟意脑海里那点怀疑，反而越放越大。 这场戏没清场，也不可能清场，工作人员为了造雨的准备，很是忙碌。 雨中初吻，也无需现场收音。两个主演卡在这里，前后各是一堵墙，倒是得了片刻四周无人的宁静。 颜钟意没回复蒋凌西说雨水不干净的叮嘱，毕竟洒水车里也不可能装一车子纯净水。 “蒋凌西。”她喊了他一声。不像在剧组里交流工作时喊他蒋导，就全名全姓喊的名字。因为她想说的是私事。 “嗯？”蒋凌西原本侧头在看道具组的动静，没有一直低头盯着颜钟意，即使低声叮嘱她小心雨水的时候也没有。 此刻听到颜钟意喊她，他转回视线，低下头，垂眸盯着自己胸口处的颜钟意，那点微妙又暧昧的氛围，就 分卷阅读48 浮了出来。 “你真的……有拿常安当我的男朋友吗？”颜钟意低声问他。 蒋凌西忍不住笑了笑，他这一笑，颜钟意手心撑住的胸口，震动就更加明显了。 他眼睛微微一弯，那属于蒋凌西本人的气质，就从民国学生制服里，悄无声息地露出了痕迹。 蒋凌西说了实话：“没有。” 听了蒋凌西的回答，倚在他胸口的颜钟意就安静下来，不再做声了，看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引得蒋凌西又主动问了她：“干吗突然想起来问我？” 颜钟意没回答他，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反问了他一句：“为什么不觉得常安是？” 蒋凌西沉默了一会儿，不想给她剖析自己的想法，也不想点明自己曾经很在意很吃醋，觉得她就是喜欢艺术相关专业且颜值合胃口的类型，觉得自己对她不特别，也不唯一。 蒋凌西突然抬手，捏了捏颜钟意垂下来的发尾。 颜钟意有点莫名地看蒋凌西拿指尖轻轻捻了捻她的辫梢。 她很少扎辫子，除了戏里的形象要求，平日里基本都是发尾带卷的长发。 “头发其实挺奇怪的，不含神经，没有痛觉。但摸头发又是个比较微妙的距离，不像碰到别的部位那么敏感，却又很亲密。”蒋凌西没有很过分，碰了下，就松开了，手臂又垂回了身侧。 他冲颜钟意笑了笑，解释道：“不管你有没有新男友，我在片场拍吻戏不喊卡，你都会生气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有了新男友，我只是摸了摸你的头发，你也会生气的。” 刚刚确实没有生气的颜钟意，不由得横了蒋凌西一眼。 她怀疑蒋凌西扣留了一句话没说出口。即使她没有新男友，还是单身，但如果她现在真的讨厌厌恶蒋凌西了，那他摸她头发，她也一样会生气的。 倒推回去，起码她现在也还是不讨厌他。 颜钟意这回的目光不含嗔也不带娇，确确实实就是横了他一眼，但蒋凌西莫名还挺高兴。 “那你这几天，这么收敛？”颜钟意没好气地问他，对他在片场里清场还死不松手的第一场吻戏记忆犹新。 “颜颜，如果之前我让你觉得难受觉得不舒服了，我可以学着退一步。”蒋凌西在嘈杂的片场里，放低了声音，和她说话，“但我学不会放弃。尤其学不会放弃你。” 颜钟意没说话，没对蒋凌西这依旧不肯放弃的宣言作何表态，她只是依稀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等待楼上再掉一只靴子的房客，此刻终于掉了下来，反而心中安稳似的。 “你就当是，我在学着把欠你的都还给你。”蒋凌西同她说。 “你欠我什么？”颜钟意抬眸，看进了蒋凌西幽深又明亮的眼睛里。 “没有正正经经地追求过你。”蒋凌西想，当年他和颜钟意在一起得那么快，其实也根本没有真正地追过她。那就当是如今，边学习边实践，慢慢地把欠她的，还给她。 第23章 追求 听到蒋凌西说要追求她, 颜钟意本要启唇回答，就被蒋凌西打断了。 他原本倚在斑驳的墙面上，只是低垂着视线看颜钟意, 手臂却老老实实地放在了身侧, 此刻却悄悄抬起了右手，食指在颜钟意唇前轻轻抵了一下。 没碰到，但距离也不远，她现在本来就几乎趴在了他胸口。 蒋凌西低声说道：“追求是个单方面的行动，不用被批准。” 颜钟意先是垂眼，视线在自己唇前停留的食指上溜了一圈，而后眼波流转, 又似笑非笑地抬眸望了蒋凌西一眼。 急着让她噤声做什么，以为她会立刻义正言辞地当场开口拒绝追求吗？ 颜钟意不是没有被人追求过，事实上, 从小到大，她的追求者都没断过。 但她没有经历过这种对她自己而言比较奇怪的状态。 往常要是互相喜欢，她会很主动的。要是不喜欢，她也会很果决的。 实属没有待在原地，只等着别人捧着真心前来追求的时候。 只是如今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蒋凌西这次是真的会乖乖地停留在她的压力线以外，单纯享受谈恋爱。 而不是情到浓处, 又试图一步一步往前推进关系。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伤筋动骨的分手了。 颜钟意不置可否地回了蒋凌西一句：“追求既然是单方面的行动，没有被批准过，就意味着有可能会给另一方带来困扰, 不懂吗？” 蒋凌西被她这隐约含着一汪秋水却又似笑非笑的目光晃了眼，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了自己想要干脆捧住她脸吻下去的念头，把手又收了回去。 她今天妆容素雅，甚至把天生就红的唇色刻意涂得浅了，那双碎光潋滟，波光浮动的桃花眼，就成了脸上最夺目的存在，一眼荡魂。 同旧情难忘的恋人拍对手戏，实属挑战自制力。 “嗯，要是给你造成 分卷阅读49 困扰了，你可以提出来，我……”蒋凌西眼里含了点淡淡的笑意，“酌情考虑改不改。” 颜钟意忍不住扬着唇，偏过头去，微微一哂。该说他什么好，是老实呢，还是死性不改呢。 蒋凌西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笑，等她笑完了，却还给自己留了后路的承诺追加了一句解释：“毕竟你要是让我学会放弃，那肯定改不了。” 向来直白热烈又主动、非此即彼的颜钟意，生平第一次，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在感情上做个不确定的尝试者和等待者，要不要把蒋凌西从前男友的范畴里放出来，然后在心里开辟一片滞留区，把他放进去，以观后效。 但她是不会主动告诉蒋凌西的，这家伙表现得像个乖宝宝的时间，尚且不足一周，还不及他过去得寸进尺时间的零头呢。 “别说话了，洒水车好了，他们要准备浇雨过来了。”女主角顾左右而言他，开始指挥导演了，“收一收，一会别出戏了。” 其实纯从演绎角度看，这场雨中初吻，难度比第一场吻戏要小多了。对于成熟演员而言，并不需要很长时间的酝酿和准备。 既不用猛烈的挣扎，也没有暴力的拖拽。既没有复杂到爱恨交织的情绪变化，也没有吻中精准落泪的需求。 但从开拍那一刻起，确实是个全新的体验。 颜钟意从来没有这样和蒋凌西接过吻。也没有和这样的蒋凌西接过吻。 她不是在感情上这么含蓄被动的女孩子，她和蒋凌西也都错过了彼此全部的青春年少。 这感觉太奇妙，颜钟意当然知道对面的人还是蒋凌西，但是演员演戏，从开拍的那一刻起，甚至是从研读剧本的那一刻起，得有代入感，得有信念感，相信自己就是这个世界里的这个人，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拥有自己的完整人生。 所以此刻她面前的，是蒋凌西，也不是蒋凌西。 是生死关头会记得回来牵着她一起逃的男学生，是面对搜捕也记得保护她、却又只敢用手臂虚虚护住她身侧而不敢碰触的少年，是被雨淋得浑身湿透额发低垂的心上人。 一样的脸，却微妙不同的气质。 一样的人，却完全不同的情侣。 紧张又忐忑，羞涩又期待。 雨水盈于长睫之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少年，甚至能感受到他急促呼出的气息。想闭眼，又生怕闭了眼好像显得自己过于主动，每一次眨眼，每一次颤动，都把少女暗藏的旖旎心思，暴露于天光之下。 逃亡时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未褪下，整个人又被多巴胺完全占领。 像是个等待法官落锤的囚犯，完全是僵硬地停在了被动承受的位置上。 直到唇上落下了柔软中混着冰凉雨水的触感，那颗在互望时都一直悬起的心，才落了回去。 他真的喜欢我。不是我的错觉。不是我的自作多情。不是仅仅拿我当共同奋斗的战友。 他真的喜欢我。 这条拍摄一次就过了。接下来是拉住人在大雨的街道上披衣服，要换场景了。 工作人员等着监视器后面的副导演喊了卡，确认不用重拍，便喊着道具组把洒水车造的雨停下来，好冲过去拆墙。 这中间其实没有多久，还很吵，大声呼喝不断。 但对于颜钟意和蒋凌西而言，这短短一瞬，微妙地卡在了戏里与戏外的两个世界之间，摇摆不定，拥有了片刻混沌的宁静。 都没说话，但视线也都没有挪开。 像是想从彼此的眼睛里，一路望到彼此的灵魂里去。 颜钟意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蒋凌西会去当个演员。 他不爱表达他自己。 但他只是在剖白自己时不爱说话，并不代表他是一张木头脸。 相反，他甚至称得上一句“电影脸”。 上天是不公平的。总说人类的悲欢是共通的，然而明明大家都有同样的喜，同样的怒，有的人却总被说双眼无神，有的人却能被盛赞一句眼睛里有故事。 蒋凌西不是科班演员。虽说导演什么都要学，也对演技有着深层次的理解，但能不能演出来，得看有没有那个天赋条件。 不是说长相俊俏与否，而是上镜与否、五官骨相、表情眼神，能不能给人以故事感。 蒋凌西眉目清正，眼神深邃，鼻梁挺拔，线条干净，五官骨相都经得起高清镜头推到脸上细拍放大。 无疑也经得起情人近距离的观察。 那双眼睛凝视过来的时候，颜钟意总觉得他眼神里有话要说，有浓重的情绪要表达。 造成了她片刻抽离的困难。 片场生情都那么容易，那何况是旧情重燃呢？ 不过道具组手脚麻利，没有给他们留太多静静互望的时间。 身后的墙撤走了，颜钟意站直了，往后退开去，蒋凌西怀中一空，才终于顿觉大雨湿冷，令人分外留恋刚刚的软香温玉，宁愿永不出戏。 周飞飞身为助理 分卷阅读50 ，一直拿着大毛巾在旁边等，此刻便赶紧要给颜钟意包上，怕她感冒。 “不用了，等拍完吧。这大毛巾往身上一包，容易蹭歪了服装和造型。”颜钟意摆摆手，示意算了。 蒋凌西没带助理，还得回监视器后面复核一遍刚刚的镜头，但他看颜钟意没披毛巾，却又先转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姜茶。先喝点吧，雨戏还剩一场，我们尽量一条过，中午可以回酒店洗漱。”蒋凌西把保温杯递到颜钟意面前，想想还补了一句，“杯子是新的。” 周飞飞先是气势汹汹地拦了一下，然后又觉得不妥，自己一个助理，不好替颜钟意在片场下导演的面子，便只好低声嘀咕道：“姜茶我也准备了！” 她工作超细心，明知道今天要拍雨戏，什么都准备了！轮不到臭导演献殷勤！ 颜钟意笑了笑，看着黑发还在滴水的蒋凌西，问他：“你自己有吗” 蒋凌西点了点头。 颜钟意就自己抬手接了过来，承了他这点心意：“谢谢。” 其实也算有进步了，她想。 从前蒋凌西就是那种，怎么能让女朋友受这种淋雨的辛苦，落水的辛苦，摔伤的辛苦，恨不得养着她护着她，不让她接一切他看不上的剧。 现在好歹知道她的意志需要尊重，顶多备点姜茶，把拍摄安排得更合理一点，尽量不要雨戏NG，让她尽可能少受点苦。 虽然周飞飞看不出来，蒋凌西也没说过，但是颜钟意看得出来，这通告单的安排，已经足够照顾她了。 雨戏安排集中，省得今天淋一场，明天又淋一场。两场演讲戏则安排得相对靠后且岔开了，因为是临时出的剧本飞页，留出了足够的时间给她背台词，也省得演员背这种长篇大论慷慨激昂的台词，连续拍摄容易互相串词。 每周会尽量空出至少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拍别人，完全没她的戏份，给她休息补眠。 蒋凌西其实比颜钟意忙很多，有时候演员没有夜戏可以提前回酒店了，或者场景没安排到，能休息半天，但他身为导演的指责还得继续待在片场拍摄。 晚上收了工，时常还要去主创那边加班开会。剧本、灯光、道具、摄影各方各面的，他都要管。 更别提还要和投资人制片方斡旋。 但蒋凌西在忙碌之余，还记得在细节里谋求专业与照顾她的平衡，她收到了。 接下来的那场雨戏，也一次过了。 正好差不多到了剧组中午放饭的时间，加上淋雨戏还包括了饰演搜查士兵的演员，人数不少，就都被剧组安排车送回酒店洗漱休整了。 蒋凌西洗了头洗了澡，出来一看，手机上有新消息。 他随手划开，是蒋师夷。 蒋师夷：“老爷子问我立了三等功想要什么奖励，我说让他陪我看场电影，爷爷没打我哈哈，上午还真陪着我看完了一整场。不枉你喊了我二十几年大哥吧！[得意][得意][得意]。” 看着大哥那一串活泼却又古老的默认自带颜表情，蒋凌西的脸色都柔和了点。 他发回去：“爷爷说什么了？” 蒋凌西知道，大哥这是拖着爷爷去看他获奖的那部电影了。 蒋师夷：“[皱眉][皱眉]，爷爷能说什么，肯定是板着脸什么都没说啊。但他没骂人就是最大的成功了。小西你这次回国也不先回家来看看！你总不能指望着老爷子主动联系你给你低头吧！” 蒋凌西知道大哥的好意，他也一直没少回过家，奈何也是一直被打出门。 当然了，他们一家子从小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为人要坚韧，要坚持，要孝顺，爷爷一直打出门，当然也得一直坚持送上门去被打就是了。 “我知道。等我杀青吧，身上带伤没事，脸上挂彩了，剧组拍摄就耽误了，上亿的项目也不能等我一个人。”蒋凌西打字回复。 大哥很快又发了消息过来：“那我过来看看你？我们又不能出国，前两年你回来得又少，挺久没见了，我这次休假有十天呢。” 蒋凌西把地址发了过去，回道：“行，你随时过来。来之前把航班信息发过来，我找车去接你。” 事实证明，大哥非常有行动力，第二天中午刚过就飞机落地了，两点就到了片场。 蒋师夷细看长得和蒋凌西颇有些相似，只是五官轮廓更刚毅粗犷些，说话的声线也更加温厚。即使穿着便装来片场看蒋凌西，也能把一身休闲装穿出板正的感觉来。 正好当天中午放饭晚了点，大家还在休息，蒋师夷就和章大稳张小贱这些弟弟的朋友们挨个认识了下。 当然了，还有之前就认识的人。 “颜颜，好久不见。”蒋师夷冲她伸出手来，礼貌有力地握了握。 虽然初识是在机场匆匆一面，但后来颜钟意和蒋凌西同居了，同在国内也方便，还是见过蒋师夷好几次的，还一起吃过饭。 蒋师夷自然不会跟着弟弟喊她钟意，后来都 分卷阅读51 是喊她颜颜。但颜钟意以前都是跟着蒋凌西一起喊了一声“大哥”的。 “……好久不见。”颜钟意伸手回握，中间间隔的那一点迟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蒋师夷却机敏地察觉到了，笑了笑，调侃了一句：“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大你七岁呢，喊我一声大哥，你不吃亏。” “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蒋凌西直接踹了他一脚，也不知道是不满大哥用“买卖”来形容他和颜钟意，还是不满“不成”二字。 如今很是稳重成熟的蒋导，连在片场对屡次失误的工作人员都不骂脏话的蒋导，难得如此活泼，居然直接见面就动脚了。 但蒋师夷看也不看，此话一出口，像是有预知功能似的，提前就躲开了。 兄弟之间从小一起长大，打打闹闹都有身体默契了，哪句话是正经的，哪句话是开玩笑，哪句话能扎到对方，门儿清。 但也绝对不会在公共场合直接抖落弟弟在求复合的事实就是了。 蒋师夷在片场探班待了一下午，话倒也不多，也不坐着，就安安静静地站在边上旁观。 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蒋凌西看着拍摄进度，本来也没排夜戏，估计差不多能准时甚至提前一点收工，便招呼了大哥一声：“你先回酒店洗漱收拾下行李吧，我收工了请你吃饭。不超过晚上七点。” 蒋凌西顺手把自己的房卡递给蒋师夷，反正套房够大，蒋师夷直接住他那儿就行了。 “除了我住的那间，其他房间你随便挑。你稍微等会儿，我找辆车送你回去。”蒋凌西本想抬手找剧组的工作人员帮忙匀辆车出来，提前帮他把蒋师夷送回酒店去。 “那行。”蒋师夷接过了房卡，还不忘和颜钟意打个招呼，“颜颜你晚饭也一起来啊，买卖不成仁义……” 这回为了躲开弟弟的飞踹，后半截话都给噎回去了。 “别麻烦剧组排车了，我让李叔送吧，飞飞带你转转酒店了解一下，有几个附属餐厅都还不错。”颜钟意直接喊了自己的保姆车。 当天果然在晚上七点之前就收工了，颜钟意也还是应了约，陪蒋师夷一同吃晚饭。 只是没想到酒店附属餐厅好几个，从日料到西餐，连酒吧都有，蒋师夷愣是一个没看上，坐在酒店套房里翻了一通，看上了顶层露台烧烤。 “有肉有酒就行了，太精致的也吃不惯。吹点夜风吃点烧烤正好。”蒋师夷把手中的酒店介绍手册一合，拍了板。 套房服务倒是齐全，顶层也有专门的木制露台区域供烧烤用，食材都给端了上来，还有专人给烤。 结果却被蒋师夷赶了下去。 “酱料留下，不用你们烤，下去吧下去吧。我们自己动手行了。”蒋师夷大手一挥，把厨师和服务员都弄走了。 留下了一片安静又私人的顶层露台区，以及一盘又一盘的生食材。 等到人走了，大哥撬了两瓶冰啤，拎着坐到了颜钟意旁边，毫不客气地就开始支使蒋凌西，大喇喇地说道：“小时候我们经常野营打猎什么的，我和师夷都欺负他年纪小，我们管吃他管烤，他一个人烤的赶不上我们两个人吃的。小西烤肉的手艺算得上一绝，让他发挥发挥。” 蒋凌西倒也没反对蒋师夷把厨师赶走了让他一个人烤肉，他只是绕了过来，把大哥塞给颜钟意手里的那瓶冰啤酒抽走了，然后换了半杯白葡萄酒给她。 “喜欢洋玩意儿啊？不得劲。”蒋师夷觉得只有冰啤酒和白酒算得上酒，但是平常禁酒令管得严，他即使休假了，基本也不沾白酒了，但是烤肉么，不配一瓶冰啤酒，也不得劲。 “她觉得啤酒都发苦，不喜欢。”蒋凌西解释了一句，回去往烧烤架上铺了三分之一的红肉，剩下的三分之二面积，绝大多数留给了虾，中间铺了条片开的鱼。 “哎，行了行了。多来点肉，虾少烤点，没几两肉，尽是须子壳子。”蒋师夷无肉不欢，热爱红肉，要不是运动量大，空军饮食控制又严格，怕不是体格要再壮硕两圈。 低头往虾上刷酱料的蒋凌西懒得搭理他，一个眼神都懒得奉送。 蒋师夷反应过来了，歪头瞅了眼手中端着白葡萄酒的颜钟意，问她：“不爱吃肉爱吃鱼虾？” 颜钟意看着自己手里这杯酒，想着刚才蒋凌西不假思索就从酒架上拎出了白葡萄酒，轻轻“嗯”了一声。 蒋师夷笑了笑，一口灌掉了小半瓶冰啤：“小西现在看着比以前成熟多了，今天在片场看了他一下午，有点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气势了。” “颜颜你是没见过小时候的小西，年纪不大，生得还挺文静，也不知道老爷子那么暴的脾气，天天训人的性子，怎么把小西带成了这样。” “那时候寒暑假，小西就轮流到我家和制夷家里住。你别看他小时候长得挺秀气，闷声不吭地还敢揍我哥们，人家大他五岁哎，一点都不怕。” “闹了半天，他也不说为什么打架。我哥们也很委屈啊，放假来我家玩一玩，还被我弟弟揍一顿。” 分卷阅读52 “后来才知道，他说我那哥们嘴巴脏。我还和他讲道理，你知道吧，有时候啊，尤其是男人堆里，那就是个语气词，不是真骂人。小西可凶了，骂他说，你以为你三句话不离别人母系亲属，讲话就够带劲够男人了吗？” “我今天瞅着他在片场一下午，冷着脸训犯错的人，也不带一个脏字，突然就想起来了这茬。” “后来大成子一传，我哥们都知道我家里有个不好惹的三弟了，从来不说那是我弟弟，都说是我家里那个文明标兵乖宝宝。” 偌大的顶层露台，蒋凌西成了绕着烧烤区忙碌的人，夜风习习，把那一丝食物的香气送了出去，又把亲人同心上人的八卦送了回来。 听着蒋师夷当着他的面，卖他的童年。 果然就不是亲哥。啧。 开背的虾和片开的鱼熟得快，蒋凌西收割了一波，把虾肉从红透的虾壳上铲了下来，放在盘子里，连鱼一起，走过去端给了颜钟意。 然后递给大哥一盘他爱吃的红肉，真红肉，血淋淋的生肉。 “要吃自己烤去！”蒋凌西罢工了。 “不就暴露你一个外号吗？挺可爱的啊，文明标兵乖宝宝，每个字都是大成子对你深深的赞扬！”蒋师夷站起来，抬手勒住弟弟笑道，“你就是看不顺眼我和颜颜坐一起是吧。” 即使天色已晚，夜色渐浓，但是顶层露台缀满了似星光的灯，既照明，也浪漫，边上还有无边泳池，波光粼粼。 所以，也完全遮掩不住蒋凌西的脸色。 颜钟意往身后舒适的抱枕上一靠，这木质的摇椅便在怡人的夜风中轻轻晃悠起来。她望着被大哥的爆料调侃到窘迫脸红的蒋凌西，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没救了。 她大概骨子里就住着主动的灵魂，半点按捺不住停留在原地等人追求，这个退了一步、而后微妙和初遇时青涩形象重合的蒋凌西，总能勾起她蠢蠢欲动、想要上手去调戏的热情。 第24章 撩拨 顶层露台的烧烤区其实不大, 毕竟不是真的对外营业，只是供给顶层套房入住客人的小型聚会用。 绕着四四方方的烧烤台，周围散落着的都是木质双人椅, 椅子两侧向下, 是木质支撑的三脚架。 如果老老实实双脚着地，当做普通双人椅坐着也成。 但如果摇晃起来，便像是浪漫又旖旎的双人秋千了。 此刻夜空无云无雨，顶端的遮阳伞也收了起来，往椅背上一靠，抬头虽已不能在繁华都市里见到星河璀璨，但如水的月色倾泻而下, 倒也平添了几分缱绻之意。 蒋师夷让出了椅子，笑道：“行了行了，让你和颜颜坐, 我去烤肉，行了吧。文明小标兵这是长成了个陈年大醋桶了，孔融让梨不懂吗？尊老敬老不懂吗？大哥来做客，哎，还让我当厨师啊。” 蒋凌西半点不和大哥客气，毫不犹豫地就在颜钟意那双人木质秋千椅上坐下了，严肃地指出来：“厨师和服务生是你自己赶走的。” 蒋师夷也不是真的要把难得一见的弟弟使唤得团团转, 调侃了两句，便真的接过了那盘子还带着血的生肉，打算去烧烤台那边客串厨师, 佯装叹气道：“见了媳妇忘了大哥啊，要不是你们俩这职业，我也不至于非把人赶走了。说是酒店安保严格，那要是人家真听我喝了酒多叭叭两句往事，回头在网上爆料，蒋导对女主角死缠烂打求而不得，可怎么办哟？” 蒋凌西其实是知道的，所以大哥说让他负责烤肉，让厨师和服务生们都下去了，他也就默认了。 但这不代表他乐意听大哥在这儿边喝啤酒边对着颜钟意追忆他没谱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蒋凌西把摇椅右侧木质隔板上那瓶喝了一半的冰啤酒塞进大哥手里，回道：“所以你少说没谱的话就行了，也少喝点酒，小心销假回去体检不合格。” 蒋师夷“啧”了一声：“没大没小管东管西的。啤酒而已，吃烤肉能没有冰啤酒吗？给你烤牛肉行了吧。本来这烧烤架就小，就顾着烤鱼烤虾了，占地儿还不填肚子。” 然后大哥就拎着他的酒瓶子，端着他的肉盘子，转身去烧烤台忙碌了。 兄弟俩不“吵架”了，这会儿除了滋滋烤肉的声音，便只剩下夜风拂过旁边露台花园成片绿植的细微动静了。 蒋凌西和蒋师夷坐姿都差不多，笔挺端正，那头被压住了，颜钟意这摇椅就飘逸不起来了，晃动的幅度一下子就被镇压了，慢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当然了，说是双人椅，毕竟设置的目的是休闲娱乐，又不是公共交通运输，自然也不会把椅子设计得特别拥挤。 这椅子的宽度，来两个大胖子也能将将坐下，来两个瘦子，中间约莫还能坐下个孩子。 这会儿蒋凌西坐了下来，虽然坐姿和大哥相去不远，但和颜钟意之间的社交距离，却明显近多了。 之前蒋师夷同颜钟意喝着酒说话，原本是两人各据一侧，正好也方便把餐 分卷阅读53 盘饮品搁在外侧的木质托盘上，中间几乎还能再坐下个苗条的瘦子。 蒋凌西坐下时，顶多也就是没挨蹭着，身体距离明显小于普通朋友。 但颜钟意也没什么不适。 她一时都没注意到这点细枝末节，眼睁睁看着在她身边坐下的蒋凌西，只是目不斜视地拿侧脸对着她，被大哥调侃童年糗事的那点脸红已经要渐渐褪下去了，她就管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了。 管不住就管不住吧。 颜钟意回身把右手中那盘蒋凌西细心给她剃好的鱼肉和虾肉放在了托板上，悄悄抬起手臂，伸手在蒋凌西的耳廓上轻轻捏了一下。 实在是她太知道怎么撩拨蒋凌西了。 颜钟意从一见面起，就喜欢逗他调戏他，看他窘迫脸红的样子。 但人是不会越长越青涩，越来越害羞的。耳鬓厮磨地亲密过了，怎么也不至于还被她一句故意断句的“我就喜欢你——”或者拿剧本轻佻地挑一下下巴，就立刻闹得脸红。 然而他就是耳朵敏感，百试百灵。 蒋凌西原本只是绷着清俊的容颜，都没回头看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这会儿被颜钟意捏了捏耳廓，原本已经要消褪下去不甚明显的脸红，肉眼可见地升了温，甚至迅速从侧脸往耳根脖颈蔓延开来。 颜钟意笑弯了眼，眸光透亮，就像是个寒冬时分躺进了蒸腾温泉池畔的旅人，也像是偷偷用独家窍门撩炸了一只独属于她的宠物，异常的满足。 而后利索地就要缩手。 但蒋凌西现在这脸红，只能算是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 如果是当年的蒋凌西，大概会不由自主地后仰试图躲开，而后硬生生止住，绷紧了脊背和下颌的线条，红着脸低声让她“别闹”。 毕竟这都不算是私下里的二人世界，大哥还低着头哼着歌儿在给烤肉刷酱料呢。 而现在的蒋凌西，被颜钟意一闹，不受控制的脸红归脸红，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在颜钟意要缩手回去的时候，迅速又准确地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确实不是从前那个青涩的蒋凌西了。 他扭头过来凝望的目光，都亮得发烫，大有一副既然你主动破了戒，我就要一把撕掉自己许诺的清规戒律的架势。 颜钟意轻轻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腕，但蒋凌西虽然箍得不疼，却也不肯松手。 温热的手掌和微茧的虎口紧紧地圈住了她细细的手腕，颜钟意身上那点淡淡的香水尾调，便幽幽地顺着手腕内侧动脉的搏动，无声无息地浮动了起来。 蒋凌西对香水的所有认知，基本全部来自于颜钟意。她喜好的，她用过的，她常买的。 夜深人静，缠绵之后，颜钟意趴在他胸口，时常眉眼弯弯言笑晏晏地说他傻，嗅觉迟钝、言辞匮乏、不懂形容，然后把手腕放在他鼻尖，问他，她现在是什么味道的。 两年半过去了，仍旧历历在目，念念不忘。 蒋凌西的嗅觉记忆依然能帮他准确地作答。 颜钟意偏好花香调，此刻夜间露台的木质摇椅之间，中调的玫瑰花香已经扩散得差不多了，尾调里隐约混合的是木兰与芍药香。 颜钟意轻轻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不置可否地抬眸望着耳根发红、却眼神坚定且不肯松手的蒋凌西，依稀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莫名想起了小时候。 时常忙碌不能天天陪伴孩子的张明远心中愧疚，问女儿要不要可爱的小猫小狗小兔子当宠物。 小颜钟意眼巴巴地瞅一眼去年爸爸妈妈陪她去看动物大迁徙的照片墙，说自己喜欢小豹子小狮子小老虎。 还要永远不会长大的那种。 前者倒是好实现，可以在境外给女儿弄个小型的私人动物园。但是后者就不好实现了。 不过张明远还是拍胸脯，说包在爸爸身上。 可惜小颜钟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颜书一盆冷水扑灭了念头。 颜书问她，你拿人家当宠物养，养一年，长大了，你还喜欢么？ 小颜钟意把长发甩得呼呼的，拒绝让小幼崽长大。她就只喜欢猛兽幼崽，觉得奶凶奶凶的，又小小一只，那眼神水汪汪的，可爱爆了。 长大了就不可爱了。毕竟是猛兽，只会想远离。 张明远说那好办，长大了就转给别的动物园，再给你弄一只小的回来养呗。 但家里颜书教授说了算，她说不行就不行，小颜钟意的美好愿望，未足一刻，无疾而终，只好泪眼汪汪地嘀咕着空口许诺的爸爸是骗子。 爸爸心虚，尤其见不得宝贝女儿掉眼泪，揽着夫人撒娇，说她破坏父女感情，快帮忙把女儿哄好。 颜书把五六岁的女儿抱了起来，跟她说：“那我只喜欢小宝宝，把你养到十岁，你长大了，不可爱了，不奶萌了，我不喜欢了，扔了你，再换一个，行吗？” 小颜钟意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地嘟嘴巴：“不准扔了我！不许换一个！” 分卷阅读54 妈妈还没完呢，继续暴击她：“那你天生就活得好好的，特自由，想撒欢撒欢，想奔跑奔跑，但我太喜欢你了，决定找个卧室把你锁起来，让你只属于我，等我有空的时候我才去看看你，陪你玩，行吗？” 小颜钟意垂头丧气，举手投降，表示爸爸从来吵不赢妈妈，一定是有道理的。教书的，一定都特别特别会吵架。 此刻颜钟意看着这个混合了她最爱的青涩状态、却又突兀地露出一点她不喜欢的棱角的蒋凌西，突然地就想起了幼时的往事。 当然了，她没养过蒋凌西，蒋凌西不是她的宠物，也不是她的儿子，如果真的不爱了，没有道理为了责任也得把恋爱谈到天荒地老。 但她就是莫名想起了这段往事。 她喜欢蒋凌西，尤其喜欢初识那半年的蒋凌西，又青涩，会脸红，任她游刃有余地调戏也不反抗，恋爱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新鲜又快乐的。 但不代表她最喜欢的这种状态可以永恒，也不代表蒋凌西能永远地停留在她最喜欢的那个状态之上。 当蒋凌西想要更多，隐约让她觉得脱离控制的时候，她就撤退了。 这感觉微妙的有点相似。 还是她当初喜欢的那只幼崽，但是崽会长大，不会永远都是那个任她盘弄的幼兽，会开始试图翻身争夺关系里的主控权，也会开始有他想要的但她不想要的东西，对未来的期望和计划也会不一致了。 颜钟意不相信真爱论，这世上大几十亿人口，怎么可能有且只有那么恰恰好的一个人，是属于你的，只属于你的，是你严丝合缝的那个半圆。 如果真的有 ，大概率是这辈子也没见过对方。 蒋凌西自然不是她严丝合缝的那个半圆，她也不认为会有严丝合缝的那个半圆。 但喜欢是真的，回忆是真的，吸引也是真的。 但磨合很痛苦，也是真的。 告诉对方，我只喜欢这样的你，也只喜欢你这样，是很残忍的。 而空口白话地说一句，不论如何，我都喜欢你的一切，那是骗人骗己的妄言。 她不喜欢蒋凌西抽烟，不喜欢蒋凌西的强势，不喜欢蒋凌西干涉她，不喜欢蒋凌西独占欲过强，不想考虑承诺与婚姻。 蒋凌西不喜欢她过于自由，不喜欢她接爱情戏，不喜欢她选择两人异地，不喜欢她的分手还是朋友，不喜欢她不考虑承诺与婚姻。 有了不舒服的地方，颜钟意选择放手选择得很痛快。 蒋凌西用他的坚持证明了，他的底线是不分手，别的都可以谈。 此刻颜钟意晃悠在混合着烤肉香气的夜风里，瞥了眼旁边托盘上剃刺去壳的鱼虾，想想明明很相爱，但也曾经被妈妈训哭的自己，也常惹妈妈生气的爸爸，唇角微微翘了翘，轻声问蒋凌西道：“不让我吃饭了啊？” 蒋凌西扣住颜钟意腕骨的手掌，便稍稍松了点力度。 但等到颜钟意把手往外抽，她的手背和蒋凌西的掌心相错而过、被动地轻轻摩挲时，又被蒋凌西一把握住了手。 蒋凌西的表现就像是当初片场拍第一场吻戏时一样，死活不肯松手，颜钟意也没生气，她似笑非笑地横了蒋凌西一眼，说话声音都懒洋洋的，既温且软：“捏了一下耳朵而已，这就算追到啦？蒋凌西，你这个正正经经的追求，未免也太容易了。” 听到颜钟意说她只是“捏了一下耳朵而已”，蒋凌西沉默无言地望着她，忍不住轻轻回捏了一下颜钟意被自己握在手中的纤细手指。 她那真不叫捏，是轻轻柔柔地拿手指指尖连着温热柔软的掌侧边缘，捂了上来，沿着他的耳廓从上到下、半蹭不蹭地抚弄而过。 要不是她一触即走，没有再多停留片刻，他的生理反应恐怕就不只是不受控制的脸红而已了。 “太恶劣了啊。”蒋凌西无奈道，但还是松开了颜钟意的手，放她去拿餐盘吃东西了，“那我捏你耳朵一下？” “你不是说追求是个单方面的行动，不用被批准么？”颜钟意拿叉子叉起来一只被蒋凌西烤熟又解体的大虾残躯，隔空轻轻点了点他，理直气壮地道，“我这也是单方面不平等条约。我可以，你不行。” 行吧，蒋凌西默默叹口气。 如今他算是慢慢摸准了颜钟意的脉，同样的一颗果子，明明是颜钟意喜欢的，想要的，可要是果子拼了命地无视她的饱腹程度，往她嘴里塞，她也宁可当自己不喜欢，再也不碰了。 她就喜欢主动，喜欢自己伸手来摘果子。 果子太主动了，她还不乐意。 当然也不妨碍果子主动跳得离她手边近一点。 要拿追求人比喻成钓鱼，颜钟意肯定不是为了爱情舍了嗓音也要上岸的小美人鱼。 她大概是条鲨鱼。 休想拿诱饵把她勾到船上来，从此以后让她辛辛苦苦地融入到人类世界里生活。 你要是爱她，那就只有被她连人带饵地拖下去，陪她一起去海中世界生活的份儿。 分卷阅读55 第25章 勾引 其实烧烤台离四周这些围了一圈的座位也不远, 颜钟意和蒋凌西在秋千椅这儿你捏我一下耳朵，我抓你一下手腕，小动作不断, 蒋师夷宛若一只睁眼瞎子兼聋子, 浑当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满心满眼满耳朵里只有滋滋冒油的烤肉。 等到颜钟意终于开始端着餐盘吃东西了，弟弟看起来也消停了，大哥才端了满满两盘子烤肉回来了，先递到了蒋凌西手里让他端着，回身去冰桶里拿第二瓶冰啤酒。 之前那瓶嘛, 肉还没烤好，在烤肉的过程中，蒋师夷闻着烧烤味儿, 就已经喝完了。 结果蒋师夷拿完了酒，一扭头，就瞅见蒋凌西把手里端的盘子都递到了颜钟意面前，问她要不要先叉两片尝尝。 “啧啧啧，借花献佛啊。也不谢谢一下辛苦的厨子。”蒋师夷抱着他的冰酒瓶，往右侧迈了两步，毫不讲究地从一旁勾了个黑色音箱过来当凳子, 方便坐着吃饭说话。 “泳池边上有椅子，你也不至于坐音箱吧。”蒋凌西把餐盘放在托板上，起身要去泳池边上给大哥搬个单人椅子过来。 “行了行了, 别搬了。”蒋师夷瞅着这满露台的椅子都不舒服，“不是双人秋千椅就是躺椅，还不如这音箱坐着舒服呢。” 要不是刚刚上来的时候，蒋师夷嫌弃这音箱播放的靡靡之音太吵，让服务生把循环的歌单都给关掉了，这会儿他拿着音箱当凳子使，面对面地坐着聊天都要听不见彼此声音了。 蒋师夷烤肉烤得很是辛苦，但却没什么一片一片细细品味的闲工夫，拿着叉子笃笃笃地连续叉满好多片，一口下肚，幸福地喟叹出声。 不到两分钟，辛苦烤完的肉，就全吃完了。 颜钟意算是知道以前蒋凌西一个人烤，不够两个哥哥吃是个什么场景了。 “哎，一个人在外面住是爽啊。”蒋师夷眨眨眼，肚子暂时填了个两成饱，又有闲工夫和颜钟意八卦了，“颜颜我给你说，现在有小西这种叛逆子孙在前头顶着，我和制夷的日子好过多了。” 颜钟意捧着酒杯笑：“他也算叛逆么。” “算啊，怎么不算。”蒋师夷笑了起来，“每次爷爷一催，要给我安排相亲，说我都三十二了，制夷都二十九了，还不给他添重孙子，我俩就把小西往枪口上一顶，有了对比，老爷子看我俩就顺眼多了，相亲不成功，那也就不算个事儿了。” 颜钟意不接这话茬，弯了弯眼睛，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地戳虾划鱼。 蒋凌西也不以为意，问大哥道：“你还顶得住么？” “快顶不住了。二弟现在都宁可不休假不回家了。”蒋师夷做了个苦瓜脸，“毕竟老爷子眼里，制夷二十九也是快三十了，我都三十二了，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我都快被训傻了。” 蒋师夷长叹一声：“还是你好啊。我和二弟一直什么事都听老爷子的，也就娶老婆这事儿不听，爷爷还特不能接受。你看你这一步路岔得太远，值得生气的事太多了，你找个什么样的姑娘都排不上最让爷爷生气的事儿了，是吧。” 蒋凌西没吱声，直接抬脚踹他，那意思让他别乱说话。 蒋师夷笑笑，利索地躲开，半点不影响嘴巴的功能：“颜颜我和你说，这小子当年为了娶你……” “蒋师夷！”蒋凌西都毫不客气地连名带姓称呼大哥了，“没吃饱你继续烤肉去！” 蒋师夷被蒋凌西拽起来拖走了，两个人都去烤肉去了。 蒋凌西站起来的时候太急太快，带着颜钟意的秋千椅又开始晃悠了起来。 她靠在充满弹性的抱枕上，没说话，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玻璃酒杯。 颜钟意早就猜到了蒋凌西家里肯定是既不喜欢自己也不接受自己的，连亲孙子都赶出了家门，那何况是亲孙子找个“娱乐圈这种乌烟瘴气的戏子聚集之地”出来的“真戏子”呢。 颜钟意觉得无所谓，既没问过，也没在意过。 她不想结婚，而且哪怕是她想结婚，她也不会管这种事的。 但颜钟意也是真的没有料到，当年蒋凌西求婚，这流程走得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而且蒋凌西准备求婚之前，求婚失败之后，甚至即使分手远走异国时，也都没漏过半点口风，没诉苦一句你知不知道我遇到过什么困难，为了想和你结婚付出过什么。 这一晚上露台烧烤，蒋凌西再没给蒋师夷留下一点和颜钟意双人私语的空间。 但他严防死守也没什么用，现代科技手段发达，又不是只有面对面才能沟通交流。 吃完了晚饭，各回房间休息，颜钟意躺在床上，点开了蒋师夷的聊天头像，给他发消息。 蒋师夷都不用她细问，简直是如同竹筒里倒豆子：“当时小西跑回来，我还以为他求婚成功了，才回家跟爷爷低头的呢。但他说没有，他还没求婚。可他不能先搞定了你，再去搞定其他的困难。他想把其他的困难都搞定了，再 分卷阅读56 回头去搞定你。一旦你点了头，前面应该是一马平川，而不是陪着他回家被羞辱。他不想让你知道你的职业被他的家人嫌弃，也不想让你感觉到他的家人不喜欢你。” “我还以为这小子求婚就是临门一脚，万无一失呢，谁知道你们还分手了。” “我爷爷脾气真的很暴的，家里没人敢反抗他。我跟你说，我们家从奶奶，到我爸那辈三兄弟娶的媳妇儿，再到我和二弟相亲的姑娘们，都是老爷子看中了才行。那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要多么能干或者有背景的姑娘，家世简单清白就行，反正嫁进来了也是当全职太太相夫教子，正好家属随军省得异地分居，性格温顺、柔弱、顾家就好。和你那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形象。” “老爷子折腾了小西大半个月，才勉强点了头。要求有两条，第一，小西自己不准去国外读导演了，乖乖留在国内，为了兴趣读个书可以，毕业了得听爷爷安排。第二，你继续当演员可以，但是要低调，不能演那些不三不四的角色，有辱门楣。喂，颜颜，我只是转述啊，不是我说你演的角色不好啊！咳，那个什么，你毕业时候那个什么大剧里面不太好的那个角色，是我爸出面帮你换的，虽然你没去。” “后来你们分了手，小西还是决定去国外读导演，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哎，我偷偷送他去机场的，他和我说，你没答应也好。是他太年轻，想要亲人和爱情能两全其美，自己又扛不起太多的压力和责任，如果到最后你和他都放弃了太多东西只为了结婚，久了也会成怨偶的。” 蒋师夷一番啰嗦，把弟弟卖了个底掉，结束语也毫不遮掩目的：“咳，颜颜，我直说了啊。本来你们分手了，小西要是真的往前看了，我也就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了。他要是带个新女朋友回来，我就当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也是看着小西回国了还追着你念念不忘，才想和你说的。”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想让你们俩复合。他是真的喜欢你。” 颜钟意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叹了口气。 气还没叹完，手机上又冒出来一条消息，画风突变。 “当然了，也为了给我和二弟开条路，我俩也都不喜欢老爷子挑的姑娘！[高兴][高兴][高兴]” 颜钟意这晚睡得不算太好，蒋凌西悄悄潜入了她的梦里，把回忆翻来搅去。 醒过来，拉开主卧的门，还在套房客厅里看到了一个立正反省的大个子，边上竖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子。 颜钟意拍拍脑袋，她都快把周常安忘了，说好了待一星期，今天是周常安返程的日子。 但周常安巨心虚，摸摸后脑勺：“颜颜姐，我早上醒来想着要走了，想去楼上无边泳池玩一玩，遇到了那什么……蒋导和他哥也在晨泳。我估计没睡醒，表……表现得不太好，我瞅着蒋导他哥冲我笑得怪怪的。可能给你露馅了。” 周飞飞嫌弃中：“要你何用！都跟你说了臭导演每天早上固定时间会上去晨泳，非要憋不住上去玩！” 颜钟意往身后的沙发上一躺，挥了挥手：“没事没事。早就露馅了，别在意。” “早就露馅了吗？”周飞飞瞪大了溜圆的眼睛，“那怎么办？” 颜钟意捞过来身边一个靠枕，抱在怀中，欣赏了一眼落地窗外渐次替云层染色的晨晖，迎着暖融融的朝阳，微微翘起了唇角：“看看他想怎么追吧——” 事实证明，白天在片场，也没法怎么追。 那么多工作人员，忙着拍忙着导，进度不出岔子才是最要紧的。 晚饭蒋凌西请客，又叫上了章大稳张小贱他们这些主创团队的人，和蒋师夷一起吃饭，让哥哥熟悉一下自己在国外的朋友们。 连着吃了两顿相对油腻的食物，晚上颜钟意便提前上了无边泳池，打算把夜间锻炼的时间延长三十分钟。 未曾料到泳池里有人。 其实酒店的二层就有健身房和标准的25米游泳短池，虽然比不上正规场馆的50米长池，但对真的游泳来说，至少比顶层的无边泳池舒服。 无边泳池只有三泳道那么宽，也没有水线分隔，一共才二十米长，水深也浅，淹不死人，为了顶层客人的隐私需求，也没有救生员在一旁虎视眈眈。 主要是为了好看，是为了顶层客人的享受，无边的城市夜景尽收眼底，旁边露台花园绿植如茵，周围绕着一整圈暖黄柔光的壁灯，音箱里缓缓流淌着悦耳的音符，是晨间与夜晚的放松时刻。 颜钟意和蒋凌西其实都喜欢深水区那种全程踩不到底的50米长池，游泳起来比较过瘾。奈何酒店条件有限，更别提身为明星，出入公共泳池，换衣服被拍照也是令人很不愉快却难以避免的事情。 只好将就顶层的无边泳池了。至少入住顶层套房的客人非富即贵，人也少，其他两套偶尔接待散客，并没有长住的。 长住的就只有颜钟意和蒋凌西。 蒋凌西一贯都是早晨六点上来晨泳锻炼半小时，提神醒脑，精神会比较好，方 分卷阅读57 便应付一整天忙碌的工作，而晚上他时常要和主创团队开会，熬到几点都是说不准的。 颜钟意则习惯夜里睡前来，懒得防晒，正好拍完戏卸完妆，游完了洗澡护肤上床睡觉。 今天早上蒋凌西也游过了，周常安都遇到他和他哥了，但此刻颜钟意勾着自己的泳帽泳镜，在池边坐了下来，看着水里矫健来回的身影，还能是谁？ 颜钟意知道蒋凌西不是游着玩儿或者泡着水当锻炼的类型，他的1500米自由泳能游进二级运动员的标准，不足二十分钟游完全程。 但因为自由泳相对省力，也因为他太熟练这种泳姿，蒋凌西晨泳半小时通常是自由泳热身，蝶泳发力，心率起来之后，用自由泳接续当休息，平复蓄力之后，再用蝶泳往返，不同部位的肌肉都能得到锻炼。 三十分钟晨泳时间虽短，但他中途不停，两种泳姿交替，消耗绝对不低。 颜钟意没出声，没喊人，静静地坐在池边，目光没有离开过波光粼粼之间时而闪现的身影，像是在欣赏一场专业比赛。 蝶泳这种泳姿，游得不好，会像在水里拱来拱去也动不了多远距离的毛毛虫，还累得半死。 可要游得好，动静野蛮又暴烈，出水时肩背带起的肌肉线条，隐约藏在四溅的浪花之间，气势磅礴，充满了性感的力量。 但她没能欣赏多久，不足一个来回，蒋凌西返身出水呼吸时，就捕捉到了池边曲线似火的倩影。 蒋凌西立刻停了下来，抬手一把撸下了泳帽和泳镜，视线没了阻隔，他顶着滴水的短发，立在池中水光和头顶月色交相呼应的反射里，眸光亮得似燃烧的星星。 在泳池里走路是很慢的，阻力大，迈不动。 蒋凌西重新入水，在荡漾的碧波里一个划臂，几乎就游过了小半个泳池，似一尾鱼，轻而易举地跃到了池边，准确地停在了颜钟意旁边，站了起来。 溅起了无数小水花，颜钟意却没有躲开。 这无边泳池靠边的位置水深较浅，蒋凌西身高1米87，他在池水里站起来，恰好将劲窄的腰线暴露于空气里。 他刚游了不短的距离，正在剧烈的喘气，剔透的水珠从他黑色的短发之间不断砸落，顺着挺拔的鼻梁，下颌的线条，沿着脖颈，顺着胸腹的肌肉纹理，一路往下流淌而去。 就像是立在流动的波光之中为颜钟意量身打造的俊美雕塑，还活色生香，且能动会喘。 “蒋凌西。”颜钟意收回了巡梭的视线，目光落在了蒋凌西清澈透亮的眸子上，忍不住伸手拿自己的泳镜在他结实的胸口处敲了一下，“你这不是在追求我，你这是在勾引我。” 第26章 忍不了了 被颜钟意敲了一下, 蒋凌西半点也不生气，他烫得发亮的目光里甚至还弯出了些许笑意，抬手想去握颜钟意敲他胸口的手。 却没想到颜钟意昨夜吃一堑、今晚长一智, 缩手缩得又快又好, 只让他握到了泳镜的半截泳带。 颜钟意说他勾引她，蒋凌西也不反驳，不置可否地拿深情又清亮的眼神望着她，压低声音问她：“那算成功了吗？” 剧烈运动之后的喘气未平，混在低低的说话声里，听起来愈发地在往颜钟意的心底里去，不断勾起她旖旎的回忆。 她以前爱对蒋凌西干什么, 她自己很是清楚，在寂静的夜里，记忆犹新。 不由得轻轻横了蒋凌西一眼, 嗔道：“这就是你正正经经的追求了？” 蒋凌西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承认自己之前大话说得太满。 两人的话音一安静，四边墙体嵌入的小音箱里，缓缓流淌而出的柔和大提琴音色便明显了起来，合奏欢快又甜蜜。 目光对望之中，渐渐平息下来的蒋凌西垂了垂眼, 收敛了下自己快要着火的视线。 “颜颜，”蒋凌西喊她时温柔又低沉，“我其实……不太知道该怎么追求你。” “我怎么没太看出来。”颜钟意轻轻哼了一声, 表示反驳。 哼声中微微带着鼻音，落在蒋凌西耳朵里，像是飞进去了一片飘浮的绒毛，一路往他五脏六腑里去，不轻不重，挠得他不得安寝。 “大提琴曲子，是你找服务生换的是吧？”颜钟意抱着膝盖，歪过脑袋来看他，哼道，“居心不良。” 这是颜钟意拉着曾经的蒋凌西，陪她去听的第一场音乐会。十二把大提琴合奏，游走在古典音乐与其他风格融合跨界的边缘，曲风欢快轻松，浪漫甜蜜。 总之，适合约会。 但是，也很小众。 昨天夜里吃烤肉，这酒店预备好的循环歌单还被蒋师夷点评为靡靡之音给直接关掉了，说太吵人。 今天夜里来游泳，就成了贴着颜钟意审美播放的大提琴合奏曲。这曲子网上还不好找，当初是颜钟意买的乐团发行的实体专辑，买了两份，一份自己留存，一份送给了蒋凌西当礼物。 蒋凌西笑了笑，承认是昨天夜里烤肉 分卷阅读58 时得到的灵感。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蒋凌西难得开口剖析从前的自己，“……总觉得没什么可以对你好的地方。” 颜钟意有点疑惑地望着这水中的前男友，实在是没想到，蒋凌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从来没觉得蒋凌西对她不好，分手也不是因为蒋凌西对她不好，她颜钟意怎么可能和对自己不好的男人谈恋爱。 蒋凌西捏了捏自己握在手中的泳镜带，低声道：“追求这种事，总的来说，也就是对女孩子好，她被欺负的时候保护她，她遇到困境的时候为她排忧解难，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能满足她的心愿，是吧？” 蒋凌西说：“我找不到什么你想要却没有的东西，等着我来给。” 总说人是个天生残缺的半圆，其实蒋凌西更觉得，颜钟意像是个满圆，她没有等着谁来救赎她，也没有等着谁来温暖她，更没有等着谁来牵着她的手，告诉她这世界其实很美好。 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对她好。 相反，蒋凌西总觉得颜钟意给过他太多，是他欠颜钟意的。 她热情、温暖，又自由，把他扯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里。 蒋凌西知道从小把他养大的爷爷心里肯定是爱他的，也知道大哥和二哥家里都对他很好，但是他的人生里，听到的第一句“我爱你”，来自于颜钟意。 他其实不觉得颜钟意少不了他，但他很确定，自己少不了颜钟意。 “现在我也只能找到那一点东西，大概是你现在想要还没有的，而且我能给的。”蒋凌西问她，“上次卫文宏给你的那个电影剧本，包括这电影的班底，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最好水平了。不算是拿来追求你，也不要你拿什么承诺来和我交换，你给这部电影一个机会，先看一眼剧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好不好？” 颜钟意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大半夜的，难得撬开了蚌壳，吐露了两句从前的心声。 还是为了把那部蒋凌西自己打磨多年的得奖班底的电影女主角，捧到她手里。 “你傻不傻？”颜钟意松开了手里的泳镜，忍不住抬手去揪了揪蒋凌西的脸颊。看着那张清俊的容颜被自己揪得侧脸都鼓了起来，蒋凌西也没躲开，心情顿时满足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等着你来给我那些我没有的东西，才算追求啊？”颜钟意欺负他上瘾，捏来捏去的，“我就欺负你调戏你开心，和你聊电影聊艺术高兴，不行吗？” 可蒋凌西要抬手来握她的手，她又缩回去了。 明艳的眉眼里，盛满了鲜活的张扬，又在弯起的唇角，漏出了一丝丝带甜的笑意。 “如果你定义的追求，是这样的话，”颜钟意伸手去抢回她的泳镜，决定亲自给予追求者指点，“那你不要追了，你可以选择继续勾引，我看成功率会高一点。” 要说勾引，在静谧无人的夜空之下，水波荡漾的无边泳池之中，这勾引无论是谁主动的，谁被动的，结果也只能是双向的。 颜钟意是打算上来锻炼的，穿的不是比基尼或者裙摆式泳装。但她也不是来比赛的，穿的自然也不是专业竞速型的泳衣。 简约大方的设计，乌黑的长发挽了起来，修长柔美的天鹅颈一览无余，泳衣的肩带细细一勾，压着精致漂亮的锁骨，在背后交叉而过，露出了成片细腻白皙的肌肤。 她慵懒又放松地坐在与夜间泳池融为一体的水墨色池壁上，匀称的长腿曲在身前，右手随意搂抱着自己的膝盖，隐约遮住了似火的性感曲线，却也遮不住不盈一握的细腰。 左手还伸了出去，先拿泳镜敲蒋凌西的心口，又松了手去捏他的脸。 她身材本就修长窈窕，泳衣紧致贴合的包裹之下，能一把烧干蒋凌西的克制与冷静。 蒋凌西之前就知道颜钟意习惯晚上睡前上来游泳，却也没有改变自己晨泳的安排，刻意上来“巧遇”她。实在是他对自己的理智程度抱有怀疑。 毕竟第一次片场拍吻戏时，明知道颜钟意会生气，明知道她讨厌枉顾她意愿的强势，他也学不会有分寸的放手。 想要卡好那个追求她与骚扰她之间的尺度，着实是很不容易的。 所以如果不是昨天晚上颜钟意先动手上来捏他耳朵故意撩拨他，蒋凌西今夜也不会上来。 但颜钟意此刻伸手往回扯她的泳镜带，蒋凌西也还是松手了。当年关上的门，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半毫的松动，他这回选择了站在外面等颜钟意自己开门，而不是趁着有了缝隙便强硬地撞进去，最后又落得功亏一篑。 “以后早上晨泳完了，晚上还加练？”颜钟意扯回了自己的泳镜，挂在指间晃晃悠悠的，带着些微嗔意的勾了蒋凌西一眼。 当然了，听起来，要是某个人决定以后都加塞她的晚间锻炼，她似乎也完全没生气。 不施粉黛的素颜干净又清透，依旧是肤白唇红、明眸皓齿，此刻桃花眼微微一勾，顾盼生辉。 蒋凌西拿 分卷阅读59 滚烫的目光描摹了她片刻，才低着声音答非所问道：“我想见你。” 清冽的嗓音混合着细微的水声，以及音箱里传出的低低大提琴音色，从耳边流淌而入，把颜钟意的心都泡软了些。 “白天又不是没见过。”颜钟意又拿好不容易扯回去的泳镜敲了他一下，好像这泳镜似她自己的手。 蒋凌西笑了笑，清俊的脸笼罩在交相呼应的水光与月色之下，温柔又缱绻，却又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就拿深邃的眼睛凝望她。 令人能自行演绎出好多解释来。 白天见了你，晚上也还是想见你。 想要晚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见你，不是白天在人多口杂的片场见你。 想要晚上自己是自己的时候见你，不是白天套在导演主角的身份里，套在民国情侣的壳子里见你。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真的是蛊惑人心的好时候。 柔和的清辉月色，往池面上倾洒而下，循环流动的水，泛着微明的光，一层一层地往池壁和立在池中的人身上涌。轻轻重重连绵不绝的水花撞击声，像是在敲门。敲心门。 事实证明，蒋凌西这回选择了夜里上来，是对的。 所谓追求，那是让颜钟意站在原地，等着别人上来对她好。 所谓勾引，那是别人站在原地，诱惑颜钟意自己上手去摘。 颜钟意喜欢哪种，不言而喻。 她就不是个擅长忍耐的人。 忍不住就抛弃了泳镜，自己上手了。 柔弱无骨的指背悄悄地抹过蒋凌西还在滴水的下颌，贴住了他在池中泡得冰凉的侧脸。 就是好看。 颜钟意摸着良心讲，刨除掉她的滤镜，蒋凌西也绝对是好看的。 更别提还是贴着她审美和偏好的那种好看。 颜钟意心知肚明，水里的人明白无误地就是在勾引她，她还是想心甘情愿地往下跳。 但她也是绝不肯现在就给蒋凌西拆封印的，一旦师出有名，真就是按不住他了。 不过呢，既然她是被追求的，她干什么要憋着自己？ 不仅不憋着，她还想使坏。 “我说过了啊，这是单方面不平等条约，我可以，你不行。”颜钟意微微前倾身体靠了过去，此刻和蒋凌西之间的距离，鼻尖都几乎能蹭到彼此，明明白白就是接吻的前奏了。 蒋凌西难得摁住了自己的手，管住了自己的冲动，乖乖站在原地等颜钟意上来吻，知道她的舒适区域，就是她主动。 简直像是刚刚拍完的那场戏里少年少女的初吻，调换了双方的位置。 只除了蒋凌西可不会偷偷想要闭眼睛，他的目光里不是忐忑与羞涩，燃烧的满是隐忍克制的欲望。 结果被兵临城下的颜钟意，抬手捂住了眼睛。 更过分的是，接吻的前奏唱过了半场，颜钟意却没来吻他。蒋凌西的唇上一片空落落，鼻尖却蹭过了幽微的馨香。 颜钟意直起身子，探了过来，没吻他，而是悄悄亲了一口他的耳朵。 这就真的忍不了了。 颜钟意还没来得及坐回去，小声惊叫了一下，凭空被抱起，落了水，溅起了一池涟漪。 蒋凌西把她整个人都带进了水里，严丝合缝地圈进了怀里。 第27章 抱一下 即使是夏末, 但此刻太阳早已落山许久，酒店的顶层视野开阔空旷，夜风微微拂过, 这无边泳池里, 也称得上是入水冰凉的。 恒温泳池，一般也比人体温度要低十度左右的，如果不迅速游起来，甚至很快就会感觉冷到发抖。 但颜钟意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冷，就被温热又结实的肉體牢牢地抱住了。 她刚刚是静悄悄坐在池边欣赏的，但某个人已经在池里往返锻炼了上千米，即使停下来站着和她说了会话, 也依然是胸口起伏，心跳滚烫有力。 蒋凌西的手臂拥紧了颜钟意，低头来索取刚刚被她骗过去的吻, 可怀中的佳人偏过头去，仗着身高，准确地往蒋凌西的肩窝里一躲，这吻就没有落在唇上，恰恰好，不偏不倚地，也回落在了颜钟意耳垂处。 颜钟意不像蒋凌西, 她这儿不敏感，只是长发挽起，会有些许碎发垂落耳边, 被吻得有点痒。 泳衣遮盖的范围有限，曲线毕露，身周池水冰凉，怀中佳人温软，这么毫无缝隙地贴合着抱，抱的还是日思夜想的心上人，蒋凌西那点身体上的反应，遮都遮掩不了。 但抱得这么紧，蒋凌西明显也没想遮掩。 颜钟意没有回搂上去，她抬手在蒋凌西的后腰上拍了下，扶住了他劲窄的腰侧，想把他往外推开些。 可蒋凌西不松手。 但他虽然贴得紧密，却也没有太过急切的强硬。 更像是试探着勾引。 没吻到唇，蒋凌西也没有非要伸手把颜钟意埋在自己肩窝里的脑袋掰回来，只是贴着她耳 分卷阅读60 侧游走低语，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吮吻了下。 “颜颜，”他压低的声音都带些微哑，“你这样，我控制不了。” 颜钟意哼了他一声，埋在蒋凌西的肩窝里躲着笑，理不直气也壮：“怪我咯？” 颜钟意心里明白确实怪她，但绝不肯口头承认。她就是这么恶劣，明知道蒋凌西耳朵不经逗，一摸就要不受控制的脸红，那就更别提被她亲一下了。 可是越不经逗，她就越想逗。 当年的蒋凌西，起先其实是很青涩又克制的，颜钟意就偏爱踩在他理智的弦上跳舞，但凡撩出蒋凌西失控的半声闷哼低喘，便要得意得搂着他偷偷的笑。 可惜蒋凌西翻身翻得太快。 如今他成长得只剩这么一点昔日痕迹了，正好又失去了出师的名分，退了一步站在线外说要追求她，实在勾得颜钟意手痒痒。 她就是想使坏，只想抽掉礼物盒子上绑住的丝绸带，方便自己时不时的拿手指勾开礼盒盖子偷看一眼，逗他两下，但又不想彻底解除封禁，打开盒子，任他为所欲为。 因为耳朵敏感，时常被颜钟意拿捏的蒋凌西无奈地低声叹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怎么“报复”颜钟意，只不过平时光天化日之下，不方便罢了。 蒋凌西放松了自己的怀抱，也放开了颜钟意的耳垂，稍稍再把腰弯低一些，还带着湿意的短发就蹭到了颜钟意脖颈之间，酥麻中又带点刺痒。 他低头在颜钟意细腻光滑的后肩上轻轻咬了一口，而后灼热的唇落在了她的后颈处，急促又凌乱的呼吸喷了过来，混在大提琴低沉的音色里，令人意乱神迷。 泳衣背后简单交叉而过的设计，简直像是大开的方便之门，微茧温热的掌心，隔开了冰凉的池水，沿着尾椎骨逆流而上，轻抚摩挲。 颜钟意经不住在蒋凌西怀里瑟缩着颤了一下，抬手搂住了他的腰，一报还一报，头皮都要发麻了。 向来不害羞的白皙脸颊上，都染上了些许绯红之意。 不同于蒋凌西耳朵敏感，她的弱点就是从颈椎到尾椎的这根脊梁骨，像是一只上蹿下跳调皮捣蛋的猫，张牙舞爪的时候，被人捏着后脖颈，一路呼撸到尾椎骨，瞬间就要缴械投降。 同居的时候，蒋凌西特别爱从后面抱着她睡觉。 颜钟意从来不反抗，既不觉得热，也不觉得腻，睡觉时整个后背往他结实滚烫的胸口一靠，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心脏的跳动，熨帖得简直让她眯着眼想哼哼。 蒋凌西吃亏无非也就吃亏在，颜钟意逗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逗。 他反抗，也只能是四下无人万籁俱寂的夜里。 但这会儿待在泳池里，颜钟意恰好长发挽起，纤细柔美的脖颈，以及后背成片的白皙肌肤，一览无余。 无异于把弱点统统交到了蒋凌西手里。 “老实点！”颜钟意连嗔怪带薄怒，又在蒋凌西后腰上拍了一下，她不想现在就滚到泳池里去，以天为盖，以水为被了，“不是说了吗，我这是单方面不平等条约，我可以，你不行！” 隔着水拍，本来也不疼，更别说颜钟意也不是真的要打人。 再说了，就算颜钟意真的打得很疼，蒋凌西也不甚在意，他轻轻地在她后颈上又浅啄了一下，对于颜钟意发表的“单方面不平等条约”言论，嗓音暗哑地回道：“我没答应。” “那你的单方面追求，我也没答应！”颜钟意偏头躲了下，先把自己的后颈从蒋凌西灼热的唇间拯救了出来，而后又用力在他后腰上拍了下。 她拍完却没有强行挣扎着要拉开距离，还又搂了回去，脑袋蹭在蒋凌西肩窝里，满足地哼道：“抱一会可以。” 其实抱一会，对蒋凌西来说是不是就“可以”了，颜钟意不知道。她估计如果有的选，蒋凌西想选“不可以”。 但是她说了算，她任性，她现在就想亲密地抱一会。 拥抱这回事，当人从婴儿迈入成年，或者都不需要成年，只要稍微长大了点，就很难从除了爱情以外其他类型的关系里获得了。 不管是天天抱着父母不撒手，还是常常抱着朋友不撒手，都不太合适。 但颜钟意也不是为了能有个人抱一抱，就随便找个男朋友将就空窗期的类型。 别的人也和蒋凌西不一样。 她就是喜欢蒋凌西的拥抱。很喜欢。非常喜欢。 身材高大挺拔，整个能把她完全严丝合缝地圈进怀里。拥抱紧实用力，但又很疼惜的感觉，从来不会真的箍到她痛，十分有安全感。不爱说情话表白也没关系，动作里都丝丝缕缕地能透露出想把她放到胸腔里去的亲昵。 所以从前颜钟意是非常爱和蒋凌西撒娇的，站着坐着躺着，动辄伸手要抱，耍赖不起来。 明明在一起也不到一年，生生让她上了瘾。 颜钟意就好像一个戒断了两年半的病人，终于回头抱住了自己的大药瓶子，悄悄地、狠狠地，复吸了一大口。 分卷阅读61 颜钟意在岸上没热身，也不像蒋凌西剧烈运动之后有发热，就被他一把抱下了水，本来是应该会觉得冷的。但此刻肌肤相贴，触感光滑，冷热交加的温度十分矛盾，凉凉的池水在身周涌动而过，愈发显得裹住自己的这怀抱温暖得令人不愿离开。 之前在片场是吻过，也是抱过，但是这不一样。 纯粹的拥抱，和激情的前奏，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蒋凌西熟悉颜钟意，他能感觉出来，颜钟意这会儿抱着他这满足的蹭蹭和喟叹，不是故意又在撩拨他的情绪，她就真的是想抱一会。 他对颜钟意，也不是满脑子里只有欢愛的欲望。 蒋凌西深呼吸了几口气，那点不受控制的反应与旖旎的遐思，就在这池微凉的流水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放过了颜钟意雪白纤细且诱人的后颈，站直了身体，拿下颌蹭了蹭她头顶柔顺乌黑的发丝，没再拿手掌轻抚她的尾椎，伸手紧紧地回搂住了她。 抱了许久，泳池流动的隐隐水声背景中，一曲大提琴二重奏的小调奏鸣曲也到了尾声。 颜钟意像是只吸够了凉薄荷的猫咪，满足地待在蒋凌西怀里，靠在他肩窝里，歪过头去，懒懒地软声开玩笑道：“蒋凌西，如果以后出仿真的拥抱机器人，你可以卖授权，拿你当原型卖定制款的话，我会去买一个的。” “不卖，没那么大方。”蒋凌西没好气地勒了下她细细的腰，低声道，“没有仿真的，就我一个，你要就自己来拿免费的原版。” 颜钟意闷声笑，没说要，也没说不要，笑完了，抬手去勾了一下蒋凌西挺拔的鼻梁，突如其来地问他：“毕业时候那个大剧，是你爷爷让你大伯去帮我换的角色，干什么不说呢？” 她觉得蒋凌西就是个傻子，明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从来就不会装个可怜卖个惨，讲明白他有多为难，或者多难受。 蒋凌西微微一僵，不甚自在地偏过头去，望向了无边泳池外的霓虹夜景。 沉默半晌，他才淡淡回道：“你不用听大哥说。我是不喜欢你接那些戏，宁可让爷爷吩咐大伯去给你换角色。拿爷爷当借口没必要。” 即使他明知道当年为了这个事情，颜钟意很不高兴，觉得他无视她的想法，干涉她的选择自由，和他吵架，他也不会拿爷爷出来顶在前面挡着的。 “我现在也还是不喜欢。”蒋凌西说这话时，不躲不闪地看了回来，望进了颜钟意水光潋滟的眼睛里，“现在的这个剧，其实不提是不是祁峥旭那个瘾君子来当男主角，换成我以外的谁来和你拍，我都是没法接受的。” 甚至不等颜钟意说什么反驳的话，他就肯定地又补了一句：“颜颜，我知道我现在没有什么身份说不能接受你拍什么样的剧。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有什么，我能给你什么，我希望我的电影能让你的履历更好看一点，能让你以后挑剧本的时候选择余地更大一点，话语权更多一点。” 话音落地，事情绕回了原点，颜钟意倒也没有一把推开他的怀抱，气哼哼地就要上岸离开。 蒋凌西就是这样的，她之前就知道了。 她还是靠在蒋凌西怀里，只是松开了搂住他腰的右手，抬起来摸了下他有些绷紧的侧脸。 “蒋凌西，你之前说，不知道怎么追求我，因为找不到我有什么东西，等着男朋友来给，是吧？”颜钟意弯了弯眼角，说道，“其实我不需要男朋友替我铺路，也不用男朋友替我实现什么心愿。但是有些东西，大概是只有男朋友能给的。就是让我抱着的时候，会觉得很幸福，就可以了。” “我没有非要拍什么剧，但是我不喜欢你给我划线，让我不准拍什么剧。”颜钟意松开了手，微微笑了下，“我不是说了吗？你追求的成功率，还不如勾引高，道理是一样的。你主动告诉我你很难受，你很不开心，想和我商量一个互有妥协的折衷路，我有可能还会接受，但是你非要先斩后奏地替我决定干什么可以，干什么不行，那我一定不会接受。” “行了行了，你快点上岸去吧。你再待在这里，我还游不游泳了。明天还是媒体探班采访日，今天得早点睡。”颜钟意放开了她的凉薄荷大药瓶，借了点池底的力度，在水中轻轻一摆，似一尾捉不住的鱼，从蒋凌西怀里游入了微凉的池水中。 蒋凌西没有不依不饶地把颜钟意锁进怀里，任她舒展地一划臂，游开了去。 她似乎真的是没生气，甚至还挺高兴。 似火般起伏的曲线在水底潜过，又浮了出来，闪烁着反光的水珠从她清透的脸上滑落下来，眸子发亮，从泳池那头冲蒋凌西弯着眼睛笑了笑。 “加油吧，独家原版的免费拥抱机器人——明晚见。” 他们明天早上就要见，所以明晚要见的，一定是她专属的拥抱机器人。 第28章 荧幕初吻 颜钟意说了明晚见, 但是某个人，今晚就还不肯走。 无边泳池不过三泳道那么宽，蒋凌西往池边一站, 只看着, 不说话，没动 分卷阅读62 作，存在感也高得不行。 颜钟意在水中游了两下，感觉那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像是会加热，忍不住停了下来，趴在池边的另一侧，回头扬了蒋凌西一身的水花, 驱赶他，嗔道：“回去了！还让不让我游泳了？” 蒋凌西凝视了片刻，终于收敛了自己的目光, 无声地叹了口气，回过身去，没去找水中的扶梯，直接两手一撑，上了岸。用力时肩背处的肌肉线条分明，水流顺着他光滑的背脊往下淌，身材挺拔, 肌肉紧实。 颜钟意安静地乖乖地趴在池边，目送了蒋凌西从露台西侧的私人楼梯回他的套房去，直到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才捞回了自己的泳帽泳镜，正正经经地开始游泳，心中默默地承认，这真算得上是片场忙碌一天，晚上睡觉前的夜间小福利。 等她锻炼完了，虽然顶层露台上静谧无人，但那场十二把大提琴合奏的音乐会，依然欢快地在往复循环，让人一点也不觉得孤独。 颜钟意噙着点笑意，和着这音符，披着浴巾回去了自己的房间里，准备洗个澡护肤睡觉。 她推开了私人SPA房的门，拧开水龙头，躺进了温度稍烫带着精油芬芳的水中，在一片熏蒸的热气里，翻了翻刚刚游泳时没带上去的手机。 各种消息不少，但她一眼就看到了消息列表里的蒋凌西。 点开一看，简简单单的“晚安”两个字。 蒋凌西其实还没睡，他事情多，睡得少，做事的时候也专注，但是手机里颜钟意回复时，他第一时间就划开了屏幕。 不是文字消息，是一截很短很短的语音，就三秒。 却勾得蒋凌西骨节分明的食指，像是长在了手机屏幕上，把声音调大些，敲一敲，再敲一敲，反复播放中。 她也就回了“晚安”两个字，偏生不肯好好打字回复，要用语音回，背景里还混着点水声。看这回复时间，看她摸到了手机，蒋凌西也能算出来她已经游完了，此刻的水声，这慵懒的调调，九成九就是泡在了浴缸里。 这短短三秒说晚安的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是轻飘飘，略带上扬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又软软糯糯，像是声线都在热水里泡软了似的。 她不像蒋凌西，锻炼完了洗个战斗澡就行，就喜欢夜里运动完了，泡得筋骨懒散地上床去睡觉。 不管什么运动，都是。 隔着手机，两个字、三秒钟，都能勾得蒋凌西魂不守舍，似乎能从屏幕里看到往日里同居时，那个时常懒懒趴在浴缸边缘、雾气缭绕中熏蒸得满面绯红的颜钟意，泡完了就不想走路，伸手要抱，搂着他的肩背，埋在他的肩窝里，撒娇要人抱回床上去。 像是个妖精。 蒋凌西叹口气，他还能怎么办？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她？ 只能长按住那短短的一小截三秒钟，而后点了“收藏”。 再叹口气，努力收回目光，关上耳朵，最后过一遍面前那份明天媒体探班日的安排。 蒋凌西不太喜欢放娱记在片场里乱窜，把造型或者拍摄细节、剧本一类的东西都泄露出去，所以媒体探班日的全部安排都是他最后拍板的。 过强的控制欲在导演这个职业上，似乎倒不是什么阻力，反而是个助力。 如果一个导演，在自己的作品上，东听听投资人的，西听听外界评论家的，到处妥协，妄图寻求一条各方都满意的中庸之路来，那成果往往就失去了个人烙印，成了东拼西凑的四不像。 第二天颜钟意也没有起得太早，往常如果有拍摄，演员多半六七点就起来了，要去准备化妆戏服。 但因为媒体探班日的缘故，蒋凌西基本没有安排A组主要角色和重要戏份的拍摄，到时候现场会有大批粉丝和娱记，不好控制，现场收音容易有杂音。 但宣传组统一安排接这些人从集合地点坐车来片场，也需要时间，所以主创团队上午难得可以略作休息，下午才是见面活动和采访。 颜钟意倒没睡懒觉，八点半还是起了床，睁眼第一件事，也是摸手机。 看到蒋凌西给她发消息了，约她起床之后吃早饭。时间是早晨七点。 颜钟意唇角勾起来，心说这个作息规律不睡懒觉的家伙，随手语音回了句：“你起床就饿到现在？” 但等颜钟意洗漱穿戴完毕，蒋凌西还没回消息，她又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对面也没接。 颜钟意有点奇怪，莫非是回笼觉睡着了？要是剧组临时有什么急事找他，蒋凌西应该也不至于忘了和她说一声。 她拿着手机和房卡，出了套房的门，顺着走廊去了中央会客区，再拐了九十度角，往蒋凌西的套房那边绕过去，还没来得及敲门，就看到他的套房门开了。 赵欣然眼睛都哭肿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身子是勉勉强强地在朝外挪，可还在一步三回头地往里看，像是一只惨遭抛弃的小兔子在祈求垂怜。 这是这部剧的三番女二号，刚刚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颜钟意挑了挑眉，大清早的 分卷阅读63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制片导演和蒋凌西就一起从套房客厅里出来了，一起看到了等在门外的颜钟意。 “哎，颜颜你也在啊，找蒋导是不是？”制片导演王亚新是个肚子鼓鼓的地中海中年男人，看到颜钟意大早上地等在蒋凌西门外，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什么，笑嘻嘻地伸手和她礼貌地握了握，“你们先聊，我先带欣然下去了。” 赵欣然十分幽怨地看了眼女主角颜钟意，没出声招呼，但感觉到王导在她背后稍微带了带，还是低头乖乖地跟王导去电梯那边等着下去了。 等到人走了，蒋凌西把自己的套房大门完全敞开，邀颜钟意进去，还带解释：“进来坐吧，不然就喊客房服务送上来吃早饭算了，大哥不在，刚刚王导带赵欣然上来，大哥就出去吃早饭了。他们就在客厅里坐了坐，全程谈话没超过二十分钟。” 颜钟意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蒋凌西，问他：“干吗？怕我误会啊。” “是怕你误会。”蒋凌西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会含糊其辞，手还按着门，等她进去呢，“虽然我觉得你不会误会。” 颜钟意笑了笑，溜达进去了，看见会客厅里三杯咖啡，基本就是个摆设，都没怎么动。 “你把赵欣然怎么了？”颜钟意捡了个明显刚刚没人动过的平整单人沙发，窝了进去，心安理得地等着蒋凌西拿菜单给她，然后全点了她爱吃的东西。 “赵欣然想参加下午媒体探班日的主创群访交流，我拒绝了。”蒋凌西点完了餐，和她解释道，“她角色的所有剧情线都砍了，王导之前一直不在片场，就是回去和投资商谈这事去了，昨晚刚回来。” “全砍了？”颜钟意有点吃惊，“我猜到你想动她的剧情线了，但是这样剧集要缩水吧？你这样投资商能同意？” 蒋凌西望着她微微扬了下唇角：“你这是担心我吗？” 这话上回蒋凌西调整少年戏份的时候，就说过一次，当时颜钟意回答说她关心的是剧。 但这次颜钟意横了他一眼，哼了声，没接茬。 蒋凌西见好就收，把自己手机里的图片调出来，递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客房服务反应很快，蒋凌西去门口接餐车了，不想让服务员进来，颜钟意坐在沙发上，翻了翻蒋凌西手机里的合同扫描件存档。 当时剧组开机之后，原导演和男主才上的法制新闻，临时开天窗，剧组每天空耗着烧钱，蒋凌西趁火打劫，签下来的这份合同，打劫的不是钱。 他要片场和剧组的全权控制权和话语权，要剧本最终拍板的权力，砍了赵欣然的这条线，成剧要缩水八集以上，他拿自己的片酬和导演费抵了，一分钱现金没要，还追加了两千万投资进来，解了剧组的燃眉之急。 “赵欣然自己知道吗？还是刚刚才知道的？”颜钟意接过蒋凌西递给她的浓缩咖啡和沙拉，好奇道。 “她应该猜到了吧，我进组以后就没排过她的戏，她背后又是投资商，没可能不给她通气的。”蒋凌西严格起来，绝对是不为眼泪所动的，赵欣然就是刚刚在会客厅里哭塌了长城，他也不会为了她毁掉整个剧的。 颜钟意从餐盘里戳了一颗圣女果起来，突然笑了笑，扭过头来问蒋凌西：“你是怕我吃醋吗？” 赵欣然演的三番女二，在剧情线上主要不是和颜钟意演的女主角有纠葛，而是和蒋凌西演的男主角有纠葛。 但赵欣然演的角色，是原著里根本不存在的。 原著称得上是大女主戏份，女主少年时的初恋情人是男主，女主卧底时嫁的军统特务丈夫是男二，感情线和剧情线的矛盾冲突漩涡都在她一个人身上，是她的人物成长史。 投资方想要有热度有演技的颜钟意来担女主，好宣传好卖剧，但是忍不住又要夹带一个女二号进来，捧自己的人。 这是现在流行的捧人办法，投资商也是生意人，想赚钱，不做风险大的亏钱买卖。 砸下几个亿，几个月的拍摄周期，起码半年的制作周期，大几十的电视剧，完全用来捧新人做主角，风险太大了。 搞不好宣传都铺不开，剧都卖不出去，钱也收不回来。 金主也不是把钱纯往水里扔，就为了博美人一笑的。 先把自己想捧的人，签上个十年十五年长约捆住了，再砸钱买个IP回来做剧，请有口碑有热度的演员担主角，然后把自己人塞进去当人设好戏份多结局惨的二号人物，才是真正又赚钱又捧人的做法。 赵欣然其实是唱歌比赛出身的歌手，签了投资商旗下的经纪公司长约之后，生生在这部剧里，加塞了整套的全新女二线进来。 她其实才是男主真正的青梅竹马，痴情贤惠又勤劳，男主很小就失去了父母，从小是寄养在她家里长大的。 没料到男主出去城里舅舅家住了两年，读个书而已，却爱上了志同道合的女主。 但女二不发脾气不吵不闹，忍着泪祝福她的竹马哥哥，从小到大，一直无怨无 分卷阅读64 悔、忠贞不二地爱男主，明知道男主爱女主，依然悉心陪伴、从不告白，最后为男主挡枪而死的时候，临死才开口要了一个来世的承诺，说死在男主怀里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不奢求男主为了她抛弃女主，只希望死前能吻她一次。 这影视剧的苦情歌片头曲片尾曲，也都是赵欣然唱的。 投资商很精明，知道现在的歌手不好捧，唱片更是不赚钱。但是赵欣然长得不错，又年轻，肯签十五年的长约，唱得只要还凑合，棚里再修修音，那就完美了。哪怕演技欠火候，但是架不住人设好，又惨，痴情不悔，还为男主死了。 一边演戏一边把影视剧的OST都给她唱，这样剧爆了，不管她这女二演得怎么样，绝对能吃到最大的一把红利。 宣传方案蒋凌西都看过了，他们知道这种完全独立于原著的女二线，一定会被书粉撕得体无完肤，所以拍摄阶段剧本要完全保密，但是一旦开播，书粉的怒火反而是宣传的第一道口子。 女二被书粉骂得越惨越好。 后续几个结合剧情的撕逼炒作点更是踩得又准又狠，比如明明是女二先来的女主后来的，比如女主嫁过人所以女二更纯洁，比如最后愿意许诺来世的男主到底更爱谁，比如心里有死掉白月光的老公多么膈应，比如从小有青梅的男朋友是多么糟心，比如男主吻女二到底是看她要死了可怜，还是也有对青梅妹妹的怜惜。 完全就是怎么挑的起骂战，怎么挑动网友敏感的神经，怎么有利于炒起来撕逼的热度，就怎么来。 至于会不会偏离原著的目的，会不会把一对为了革命理想献身的情侣，崩成四角恋感情，投资商不在乎。 能回本，能有话题，能捧出人来，能有收视率，那就够了。 投资商，投资投资，要的是投资回报率，要的不是艺术品。 卖不出去的艺术品，那就是砸在手里的垃圾。 但他们之前刻意没宣传，想在拍摄阶段瞒住书粉这糟心的新加女二线，反而方便了蒋凌西下刀子。砍完了这条线，外界都不知道曾经有过这条线。 甚至砍掉了这条线，原本的主线也依然是清晰而完整的，放在了战乱年代，因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才导致了这对情侣的悲剧命运，而不是N角恋情。 蒋凌西想砍赵欣然的这条线，和当初恢复少年时期戏份一样，不针对谁，都是为了整部剧。他接这部剧，是为了颜钟意，但是接到手里了，那他宁可付出自己所有的片酬和导演费，甚至还倒追进去两千万投资，也要决定性的话语权和最后的拍板权。 但颜钟意开玩笑似的，问他是不是怕她吃醋，蒋凌西突然就很想回问她一句。 “所以你会吗？”蒋凌西黝黑的眸子望着她，眨都不眨一下，“如果我和别人拍吻戏的话。” 颜钟意双手捧着咖啡杯，不答反问，冲他莞尔，问道：“所以你希望我会吗？希望我一听有爱情戏份，就强行不准你拍吗？或者先斩后奏地帮你回绝了这部戏？” 从前只有颜钟意是演员，也就只有颜钟意会面临这个问题，蒋凌西从来没曾想过，要颠倒一下位置，站在颠倒的角度上来考虑。 他沉默了片刻，手指在咖啡杯的边沿上摩挲了片刻，有点意外。 蒋凌西发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颜钟意根本就不吃醋。 他觉得颜钟意不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伸手到别人的地盘里，先斩后奏地替别人做决定的。 所以到头来，他还是想问一句，如果是他去和别人拍吻戏，颜钟意会不会吃醋，会不会生气。 “如果这部剧，只有我接了，要和两个女演员拉拉扯扯地拍很多吻戏，你会怎么办？”蒋凌西把问题又抛回给了颜钟意。 蒋凌西偏要先问她，颜钟意也没有拉拉扯扯地表示你先回答。 她穿着长长的裙子，曲着膝盖蜷在单人的大沙发里，浅浅啜了一口略带苦涩的咖啡，还真的微微皱着眉头，认真地回答蒋凌西。 “嗯，我会不高兴，也会很吃醋的，而且会超级超级明显地表现出来我不开心的。”颜钟意幻想了一下，抱着咖啡杯笑了起来，歪过头来，看着蒋凌西有点意外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过去，挠了挠他的下巴。 结果作乱的左手被蒋凌西一把抓住，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颜钟意也没有非要抽回来，就乖乖地待在了他干燥温暖的手掌里，任他握着。 “干什么这么意外，我不会吃醋的吗？我要是不会吃醋，我干什么要找你当男朋友啊，谈得来归谈得来，那让你当男的朋友不就行啦？”颜钟意眨了眨眼，随后又肯定地补充道，“但是我不会自作主张地替你做决定，也不会先斩后奏，更不会强行不准你拍啊。” 她的手即使被蒋凌西握在掌心里，也还是能使坏，悄悄地拿指尖在他掌心里戳戳划划的。 颜钟意一边戳，还一边继续想：“你要是真的想拍，觉得那剧有值得拍的地方，那就拍嘛。但是我会要你回来哄我的，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 分卷阅读65 ，你不让我为所欲为一下，哦，很多下，那是不可能的。” 蒋凌西其实主业不是演员，他想如果有什么片子，颜钟意不想要他演，他其实就不会去演了。他对演戏没有瘾，他对创造一个完整的世界有瘾。 不像颜钟意，是喜欢演戏，才入的这行。 但此刻蒋凌西听了颜钟意调换立场的反应，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暂时所有的好奇心都被另一个问题吸引走了。 蒋凌西问她：“你想要我怎么哄你？” 颜钟意哼了一声，把手抽了回来，继续吃自己的早饭，用叉子从餐盘里戳起来半片绿叶子，点了点蒋凌西，答非所问，笑得狡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自信？你居然以为我是个不会吃醋的人，嗯？我在你眼里难道是个圣人吗？” 蒋凌西没吭声，但他想，他不觉得颜钟意像个圣人，她真的就像上天藏在他生命旅途里最珍贵的礼物，他不敢冒那个险，去试试看她到底是会吃醋，还是会干干脆脆地离开。 早饭吃完了，蒋师夷也从楼下回来了，看见弟弟和颜钟意在会客室里一起吃早饭，笑弯了浓眉笑眯了眼，一副“我不看我不看”的样子就要回自己屋里。 “好了，我先回去了，下午还有媒体采访呢，要上妆换衣服。”颜钟意放下餐盘，溜达去了套房门口。 “我送你。”蒋凌西跟着也放下了咖啡杯，起身要送她。 客厅里顿时就要没人了，蒋师夷摇头晃头地坐下了，从水果盘里叉起来一片猕猴桃，深情感叹道：“我以为有多远呢，同一层楼，还送来送去的，啧啧啧。” 蒋凌西就当没听见大哥说什么似的，带上了身后的门，把颜钟意送回了她自己的套房门口。 “行了行了，你也赶紧回去换衣服吧。”颜钟意挥了挥手，正要关门，想了想，又拉开一点点，冲蒋凌西招手。 但蒋凌西靠近了，她又不开门，就隔着那一点点门的缝隙，笑得似乎在冒坏水儿。 “你不是问我要是吃醋了，怎么才哄得好吗？”颜钟意那双桃花眼弯弯的动人，碎光潋滟，满是笑意，“嗯，不要礼物，也不要甜言蜜语。可能会拿领带把你绑起来，就专门按住你调戏你耳朵，调戏完了还晾着你。以后想起来一次，吃醋一次，夜里就折磨你一次。” 没等蒋凌西作何反应，作何联想，那精致华美的套房大门，就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等到下午出现在媒体面前时，颜钟意又恢复成那个优雅明艳的女明星了。 第一场先安排的是主演采访。 有些拍摄阶段没什么大水花、甚至不为观众所知的剧，撒着红包求媒体来探班，媒体都消极怠工，回头发个剧组准备好的通稿了事。 但托了蒋凌西和颜钟意大热绯闻的福，这个民国剧的前期宣传十分成功，吸引了无数眼球。 再加上自从官宣了蒋凌西接任了这部民国剧的男主角和导演之后，他下了飞机就直接进了组，一直闷在剧组里，也从来没接受过公开采访，颜钟意也从来不接商业活动，没有做出过任何回应，不知道憋了多少狗仔想偷拍到“石锤”。 但蒋凌西很不喜欢狗仔队一直打扰拍摄进程，片场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如今为了获得第一手采访资料，大大小小的媒体都递了探班采访的申请过来。 最重要的主创团队群访，蒋凌西仔细地过滤了一圈媒体，最后选择了合作过的陈记者。 毕竟娱乐圈媒体，以噱头居多，时常歪曲采访对象的原话，断章取义地挂大标题。 但是陈记者比较坦然，她的采访风格比较循序渐进，对于群众喜闻乐见的情感话题，她会涉及，但是采访对象不愿意泄露隐私，她也不会令人不适地深究。 最后的成品采访稿件，能够比较好地结合娱乐话题和剧方想要传达的专业内容，兼具了片方宣传和吸引眼球的需求。 陈记者不仅接过蒋导获奖后的个人专访，在颜钟意初次饰演反派大热后，也曾经采访过她，算是与双方都有过交流。 采访的过程气氛还是不错的。 因为不想过多曝光剧中其他的造型，蒋凌西和颜钟意穿的都是初版定妆照的造型，民国军装与墨绿旗袍，并肩坐在沙发上，一个身姿笔挺，一个坐姿优雅，看起来很是登对。 陈记者先是真心实意地赞美了一番两人的造型：“二位今天都有很多粉丝来现场支持，甚至不止是单人的粉丝，你们这对情侣CP如今在网络上未映先热，CP粉丝非常多，两位觉得高兴吗？” 虽然这剧是以女主为中心，但是在陈记者眼里，自然是获过奖的导演咖位比较大，便把话筒优先递到了蒋凌西这边。 但是蒋凌西很绅士地抬手指引了一下，示意陈记者把杵在自己面前的话筒先递给颜钟意。 颜钟意的回复比较官方，微笑回道：“很感谢粉丝的支持，希望最后的成片不会让你们失望。” 陈记者采访过蒋导，知道他一般回答问题都比较硬，等颜钟意说完，便把话筒转了 分卷阅读66 过去。 没想到蒋导不怎么说话，就礼貌地颔首表示了赞同。 陈记者只好补充问了问蒋导单人：“那蒋导呢？您知道，外界对于您接这部剧，尤其是您的粉丝，其实质疑声音比较大，觉得不太符合您的事业路线。” 蒋凌西顿了顿，回道：“其实我的事业路线，是对得起我接的每一部片子，并不是电影得了奖，就可以站在高处俯瞰电视剧圈了。这只是两种艺术形式，各有所长。至于粉丝，他们更像是因为我过往作品产生了好感的观众。任何影视剧，都没法只靠‘粉丝’支撑，靠的是观众，希望最后的成片不会你们失望。” 蒋凌西这句话，明显是重复了颜钟意的最后一句，她也适时地露出了一个微弯的笑容回应。 陈记者又问道：“蒋导以前，不是不拍爱情戏吗？为什么接了这部爱情戏比重非常大的民国剧呢？” 这问题明显是问的蒋凌西，颜钟意也微微偏过头来，用适度好奇的表情望着他。 蒋凌西这辈子第一次和颜钟意接受双人采访，对她这时时刻刻恰到好处的表情控制和肢体距离控制，莫名地想笑。 他回道：“以前不拍爱情戏，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表达爱情的片子过于多了，自己比较偏好挖掘其他的部分。” 然后就止住了，没说自己为什么要接这部剧。好像是忘了记者其实提了两个问题似的。 陈记者也没追根究底，她知道蒋导其实不是个特别好采访的对象。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再反复追问，他也只会很直接明白地拒绝你，并不会勉为其难地就答了。 虽然不会暴脾气地甩脸色，但他脸色一冷，记者往往也就不敢当面问什么了。毕竟面对面的时候，那就不像隔着网络了，人的气场气势，都有所影响，容易怂，搞僵了关系也没必要。 蒋凌西刚得奖的那阵子，他接受的采访也不少，可记者兜圈子也好，直接问也好，涉及到他的家庭背景、小时候、父母、感情经历，蒋凌西一概是不作答的。 陈记者便从自己的提问提纲的左边，挑了些涉及剧作本身的专业问题来问。 比如对于原著的主要剧情线和结局，会不会做出较大的修改，毕竟不改的话，原著书粉恐怕都知道结局了，没有任何惊喜。 但蒋凌西却不太认同：“没有必要为了出人意料和不被观众猜到，就刻意大量修改剧情线和结局。有原著的改编剧和纯粹的悬疑剧是不一样的，能够完整的表达故事线，有逻辑，能还原书中的世界，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结局和书中一致，这没关系。按照故事的逻辑，人物的性格，世界的设置，就会是这样的结局，不要破坏剧本身的逻辑。” 绕着圈子的问了一些相对专业的问题，对面的采访记者还是绕到了网络上最关系的部分。 提问的语气也很讲究，听起来陈记者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实在是今天的蒋导，看起来心情挺不错，温和又好说话。 陈记者问颜钟意：“这部剧里，蒋导的荧幕初吻献给了颜老师，颜老师的感觉如何呢？” “是我的荣幸。”颜钟意面对镜头时的笑容保持得优雅又稳定，至少让采访的陈记看不出什么突如其来的娇羞情绪。 “那蒋导呢？”陈记把话筒转向，递到了导演兼男主角的面前，“蒋导的荧幕初吻给了颜老师，您的感觉如何？” 他弯了弯眼睛，目光中那点淡淡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把荧幕两个字去掉也行。”蒋凌西一点磕巴都不打，回答得简直如同行云流水，“也是我的荣幸。” 以致于不是第一次采访蒋导和颜钟意的陈记者都呆住了，愣是消化了一下这回答。蒋凌西真不是那种会在采访时玩梗开玩笑的人啊！ 从来都是有问能答则答，不能答或者不想答，那就一本正经地说不回答，绝对不会插科打诨糊弄过去的性格啊！ 明明记忆力很好，听力也很好的娱记同志，回忆了下自己刚刚问的问题，没敢确认，不由得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提问提纲上右侧的敏感问题列表。 她问的是——“蒋导的荧幕初吻给了颜老师，您的感觉如何？” 所以去掉荧幕两个字…… 蒋导的初吻给了颜钟意？ 陈记者：“？？？” 颜钟意：“……” 第29章 热搜CP 蒋凌西流畅地回答完了问题, 还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仿佛他说的是什么非常官腔的回答，而不是丢了个重磅炸彈出来似的。 陈记者十分激动地往深处细究追问, 可蒋凌西又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有问必答地给媒体交待细节的人, 顺着这个问题往下挖，从他嘴里也挖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想从颜钟意那里找突破口的话，陈记者更头秃。她都不知道颜钟意这个根本不怎么出席商业活动的女明星，是如何培养出来这么滴水不漏八面玲珑的外交辞令说话作风的。 按道理说 分卷阅读67 ，名不见经传的三十六线演员乍红，都会有个面对媒体不知所措的青涩阶段。哪怕颜钟意是科班出身，演技在学校里、在小剧场里练习得再多, 但是没见过大场面就是没见过，毕竟当年颜钟意连红起来都是纯凭运气，靠得是个反派剑走偏锋, 连主角都没担纲过。 女明星的气势，那都是大场面千锤百炼磨出来的。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和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大牌女星比起来，通常肢体和言语都看得出露怯。 但当初陈记者接了颜钟意乍红的那部仙侠剧主创采访时，这个第一次有幸被单独采访的小明星，面对那些隐隐夸赞她演技、拉踩女主角演员的问题，各个都是绕得轻轻松松不着痕迹, 不跳坑不踩雷，说话就活像是个找不出岔来、也完全不留误解余地的官方发言人。 那就更别提现在的颜钟意了。 陈记者也不能卡死在这个问题上，反正蒋导这话说的, 既没有说死，也没有说清，她就原样报道出去也挺好，引起无限遐想，说是开个玩笑也好，说是透露恋情也罢，怎么解释都行。 陈记者便笑着接了一句：“真没看出来，蒋导的初吻竟然留到了这部剧里，为艺术献身了哈。” 到时候整段剪辑好的采访放出来，估计观看的粉丝都要扼腕叹息，这记者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陈记者当然不是真傻，她不过是自己给自己圆场，留点余地罢了，问不出更多的答案来，弄僵了场面也不好看，便擦边溜到了别的问题上：“采访之前，我也做了功课，看过了原著书粉列出来的吻戏集锦，可以说各个感情阶段会涉及到的吻戏类别，这本书都涵盖了，请问都会拍吗？” 颜钟意刚刚被蒋凌西挖了个坑，几乎算得上是爆了个“实话”的大料，便不再主动回答吻戏相关的问题了，稍一谦让，便把一直以来都先杵在她面前的话筒转移了过去。 她微微偏过头，眨了眨眼，望着蒋凌西，温声轻轻巧巧地答道：“这个问题可能就要问导演了，演员也没有决定权呀。” 蒋凌西还真是挺大方，眼含笑意地就接了过来，认真回答问题：“都会。” 他算是明白颜钟意干什么明知道他不经撩拨，还老是光天化日地想逗他了。 这要是私下里，颜钟意才不会乖乖把话筒递过来呢，肯定是要把主动权捏在手里，还要上手“欺负”他，“欺负”回去的。 陈记者琢磨着，猜测是不是吻戏这话题上，女演员不好过于主动表达什么，反正蒋导也接过了话筒，回答还时不时爆个料，比完美的官方发言有意思多了，便直接问蒋导了：“有些吻戏看起来拍摄难度还是比较大的，有NG过吗？” 蒋凌西干脆地说真话：“有。” 陈记者高兴地追问了一句：“NG的多吗？因为什么NG的呢？” 蒋凌西饶有兴致地回看了下表情依然完美优雅的颜钟意，好像很尊重她意见似的，把话筒递了过去，问她：“我能说吗？” 要是面前没有记者，颜钟意一定会嗔他一眼的。 颜钟意瞅着这个有点恶劣因子冒头的蒋凌西，憋得心里痒痒，手也痒痒，脑子里都要冒出一长串如何报复他的行为列表了，但也还是弯着得体的笑容地回了一句：“蒋导愿意说，当然可以说。” 但她亮晶晶的眼神里，写满了只有两个人之间才懂的内容——“当时本可以一条过的吻戏，NG是因为谁？” 蒋凌西收回了话筒，坦然地答道：“因为我才NG的，演戏经验不太多，比较紧张。” 颜钟意是真的想哼他一声，他那个叫“紧张”吗？叫肆无忌惮地拿片场吻戏当情侣世界了吧！ 陈记者倒没想那么多，因为蒋凌西确实演戏经验不多，事实上除了这部剧，他就只演过一部电影而已，就是他拿奖自导自演的那一部。 因为是文艺片，里面有大量的人物独白和运镜调度，商业性不强，是一个男人从少年得意到老年落魄的一生，主角长大成人后，就愈发能看出他的精神世界异于常人，不为周围人所理解，命运也更加凄凉，全片没有涉及过爱情桥段，连互动式的片段都很少，反而存在大量现实世界与脑中臆想的交叉对比，显得癫狂。 但演戏经验多不多，和成片效果好不好，其实是两回事。 演得多了，也有可能成为演成了模板戏的老油子。演得少了，也有出道影片就灵气四溢的纯新人。 除了天赋，也得看肯不肯下功夫花时间。 同一个演员，在不同的片子里，在不同的导演手下，演技的上下限往往差距也很大。 陈记者就着吻戏NG的话题往下问：“所以是真拍吗？还是借位呢？” “是真拍。你也提到过有些场景拍摄难度比较大，有动作拉扯和各种机位角度，借位很容易穿帮，让观众出戏。”蒋凌西侧头过去，望了眼他身边坐着的颜钟意，唇角微微勾了勾，“比如颜颜当初借位拍摄的荧幕初吻，就是比较容易看出来的那种，是吧？” 颜钟意不着痕迹地回看了蒋凌西 分卷阅读68 一眼，算是知道这家伙在干什么了。他在吃醋加要个正名！ 为什么记者只问蒋导的荧幕初吻？因为颜钟意的荧幕初吻早就交待掉了。 意外让她红起来的那个反派角色，在剧里曾经有过黑化后，类似于强取豪夺的强吻男主的行为。趁着封掉了男主的法力，让他无法动弹，亲了他一口。 气得刚进门的女主误会了他俩在一起，哭着跑掉了，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狗血。 当时颜钟意看了剧本还笑着吐槽，说这反派黑化的不够，好不容易学到了邪魔外道的功法，压制了男主，既没有敲晕，也没有怎样，竟然只是在男主还清醒的时候，亲了他一口？ 明摆着男主只要能动了，就要去追女主的嘛。 当时是导演刻意拍出明显的借位效果来的，毕竟是反派和男主，怕影响了官配。 没想到还是邪教CP大火，无数衍生视频冒头，观众对正派大师兄x善良小师妹没兴趣，反而爱上了反派妖女x正派大师兄。 再明显的借位，再怎么一眼能看出来，也不妨碍这短短几秒成了颜钟意这个大热CP的镇圈镜头，几乎每个衍生视频里都有。 “……”颜钟意看了眼明里暗里吃醋的蒋凌西，对着他转到自己面前的话筒，非常官方地解释道，“都是剧作呈现的不同需求。之前那部剧的目的是为了不要喧宾夺主，所以是刻意借位拍摄的，观众能一眼看出来，也是剧组所希望的。这部剧是主角之间发生的爱情，我们自然是力求真实表达，不希望穿帮令观众出戏。” “嗯，是的。”蒋凌西把话筒收了回来，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所以颜颜她真拍的荧幕初吻，其实也是这部剧。” 陈记者不聋也不瞎，哪怕面前二位说话再官方表情再控制，她也明明白白地嗅到了暗流涌动的暧昧，委婉问道：“二位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说的第一句话吗？” 这是很多媒体和网络上猜测的话题。毕竟按照官方行程，蒋凌西和颜钟意是没有同框过的，但大家都猜蒋凌西是为了她才来的，毕竟不可能真的蒋导没见过真人就隔空追星吧，便好奇他俩是怎么认识的。 颜钟意说：“具体不记得了，应该是打招呼吧，大家第一次见面第一句话，一般都是打招呼吧。” 蒋凌西回答得更详细一些，他说：“时间太久了，不记得了。” 陈记者没有放过那一点额外的信息，问道：“时间太久了？” 蒋凌西笑了笑，扭头过去问颜钟意：“我回答了啊？” 颜钟意的表情管理算是绷不住了，她望着蒋凌西，那目光和语气里，几乎能读出“纵容”两个字来，微微哼了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结果蒋凌西没像她以为的，要说感情有关的，只是笑了笑，收回话筒说道：“我和颜颜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在我还是个学生，都称不上是导演的时候。” “我以前也说过，刚开始之所以选择自导自演地拍片子，是因为预算有限，请不起，也没法耽误演员太久的档期，自己作为新人导演，也没有能说服投资商和演员的履历，一个镜头反复要拍摄太多遍，有很多的弯路要走，需要有很多次试错的机会，反正自己这张脸还凑合，不如折腾自己，怎么折腾怎么反复重拍都不会不好意思。” “但其实我在成为新人导演之前，甚至还有过跨行试图申请导演专业的时候。那时候我连一部完整的短片都没拍过，是颜颜帮我拍摄了我申请材料里的短片，让我成功拿到了offer。” “颜颜是个很好的演员，从不抱怨重拍，也不怕受伤和辛苦，非常敬业，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她，我就不会是今天的我，能和她合作，能和她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颜钟意猝不及防，迎面遭遇了一通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赞扬与感谢，又不好在公开采访里拿肢体语言作何表达，所有的感情便只好统统装进了眼睛里。 桃花眼微微一弯，目光水润明亮，含情带笑，似有千言万语。 哪怕只是采访时简简单单的固定镜头，既没有专业摄像师掌镜，也没有专门挑选机位角度，但是这才子佳人互相凝望相视一笑的一瞬间一定格，还是让陈记者决定了，拿这一幕当采访的封面。 这采访足够充实了，陈记者提问提纲上，左侧的专业内容都有详实的回答，右侧的私人感情相关，虽然没有题题都得到回复，但噱头与爆料也已足够吸引眼球了。 如今报道都以网络媒体为主，及时又高效，下午的媒体探班日，实时小视频发一发，九宫格照片来几条，一波一波定时定点地往外放，持续吸引着粉丝的关注和热情。 各种物料往外撒，勾着粉丝每小时来刷一次，还预告说晚上会有小彩蛋。 到了晚上八点，陈记者踩准了晚间流量最大的时段，把采访小花絮先放了上去。 毕竟视频成片和全篇的文字采访需要后期和整理，没那么快。 花絮不长，挑了几个重点问题出来当预告，但是就凭着蒋凌西一句“你把荧幕两个字去掉也 分卷阅读69 行”，一句“我和颜颜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炸翻了天。 群众们对于明星感情生活的兴趣，确确实实就是高于剧集创作专业内容的采访。 继前任导演男主的法制新闻之后，继蒋凌西空降接任之后，这部剧的第三波自发热搜，开始实时地飞速攀升中。 蒋凌西颜钟意初吻 他俩的CP粉丝高兴的像是在过年，毕竟他们人数多是多，但实际上预支的是来自未来的快乐，是对未来剧集上线的期盼。 可实际上，蒋凌西和颜钟意，一直以来，连张同框图都没有。 全靠PS大佬和剪刀手出神入化地拼接产粮。 但是毕竟素材有限，无中生有着实困难，要真的论起各种剪辑视频和同框图，还不如颜钟意火起来的那部仙侠古偶里的邪教CP多。 毕竟人家有六七十集经过后期制作过的剧集素材，有强吻有表白有爱而不得还有黑化，还有演员真人剧作宣传阶段的同框采访和综艺，经过了时间的发酵，简直是颜钟意饰演的荧幕情侣中屹立不倒的第一对CP，不仅吊打同剧的官配，还吊打之后的荧幕情侣形象。 如今蒋导两句话的采访一放出来，热搜下面的评论热闹极了，他和颜钟意各取一字凑出来的“岩浆”CP疯狂地在刷屏。 “官方发糖，头顶青天！” “我们是官配中的官配！剧里是官配！剧外还是官配！超大声！凶.jpg” “别看我们粉得晚，但是我们CP才是先来的！骄傲挺胸.jpg” “嘴角疯狂乱TM上扬！今天没有人能把我的嘴角扯下来！！！没有人！！！” 颜钟意为了避免手滑，她的微博大号一贯都丢在工作手机上，不怎么用，当然她也不怎么看，网络信息繁杂冗余，负面也多，看多了不知不觉就能花掉很多时间，耽误事儿不说，还影响心情。 但从上了热搜开始，她的工作手机里，团队群里就信息不断，团队负责人的陈志博一边心花怒放，一边手忙脚乱，顺便还要语带幽怨指责地夹带两句，埋怨颜钟意没有告诉他，她和蒋凌西是旧识。 顺便又旁敲侧击，问颜钟意到底和蒋凌西是什么关系，说艺人给团队坦白并实时更新情感状态是非常重要的，不然真的是耽误他们的营销安排。 对陈志博来说，蒋凌西这是送上门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团队群里信息冒个不停，颜钟意就拿自己的私人手机登上了小号，点开热搜逛逛，随手翻了翻下面的CP粉丝评论恶搞，忍不住也笑了笑。 这天基本就在忙媒体探班日的各种活动，晚上也没安排夜戏，颜钟意靠在顶层露台无边泳池的躺椅上，难得上了一晚上网。 蒋导比她忙，哪个部门的决策最后都要汇总到他那里，晚上十点才有空上来，履行他的拥抱机器人义务。 没了摄像机没了记者，可就没人管得住颜钟意动手动脚了。 颜钟意抬手拿手机敲了下蒋凌西的胳膊，嗔道：“你真的是，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团队里换了个非常有事业心的经纪人，CP要是真的热起来了，他恨不能从你身上咬块肉下来。” 闻言，蒋凌西还真的把搂住颜钟意的手臂抬到了她的唇边。 颜钟意抬头，略带点疑惑地看着他。 蒋凌西弯了弯眼睛，难得调侃了回去，低声逗她：“你要是自己来咬，都可以给你。” “干什么？我是食人鱼吗？”颜钟意勾了蒋凌西一眼，但还真的毫不客气地伸手握住他结实的小臂，捏来捏去，试图寻块顺眼的地儿，最后在他手腕静脉处，跟个护士似的，一圈紧紧握住，先拍两下，然后真咬了一口。 不仅不疼，还有点痒。 “你没生气吗？”蒋凌西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颜钟意，专注又明亮。 颜钟意松开了蒋凌西的手臂，心知肚明他在问什么，还明知故问地装傻：“生气什么？” 蒋凌西也没回避，低声答道：“还没追到你，也没问过你，就先在媒体半公开了？” 毕竟对于明星而言，恋情这回事，公不公开，算是个大事，一直走地下恋情的也不少。 但颜钟意其实不太在乎这个，她不接商业活动，一年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用来接小众话剧以及陪家人度假，一直没有积极经营过自己的商业价值。 如果当年她没有和蒋凌西分手，她也不会把蒋凌西藏起来的。 “追求还没成功，你就先圈地！你就是吃醋了，是不是，嗯？”颜钟意把白天忍住的话和动作，都找补了回来，伸手去挠他下巴，“非要挑明我以前拍的吻戏是借位的，和你拍的吻戏才是真拍的？” 蒋凌西不置可否，反问道：“俞致凡把剧拍成那样，难道不是他失职？” “你吃醋还带追溯的啊？”颜钟意的唇角偷偷扬起来，目光里都漾着笑意，“真是凶，我还管得了别人喜欢我吗？我也管不了别人喜欢你呀！再说了，我又没有答应他的追求，剧拍完了也就完了。什么小 分卷阅读70 师妹也就是说说而已，他大我六届，根本学校里都没见过。” 俞致凡就是颜钟意火起来那部仙侠剧里的男主角。 一对荧幕情侣的CP热度，还不是剧里的官配，能这么如野草一般的疯长起来，经久不衰，实在是和剧外的演员营业也脱不开关系。 颜钟意在剧里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反派，她爱男主，是剧本里剧情里写得明明白白的。 可男主角俞致凡和大反派演戏时四溅的火花，他那亮晶晶的眼神，瞒不了人。 正经一点的解释呢，那是因为演戏是互动，是双方的抛与接，女主角接不起来戏，甜蜜的爱情就像是空中楼阁，说服不了人。而男主与反派之间的纠葛纠缠，双方互相捅刀子的争斗陷害相杀，飙戏飚得爽，自然看起来也就带劲儿。 但是经由CP粉丝的滤镜加成呢，那毫无疑问就是粉红泡泡遮都遮不住的充分证明。最爱做的就是CP截图对比了，俞致凡看女主，眼神完全没有看着反派的时候眼睛亮！ 剧外采访更是火上浇油。女主角虽然演技不行，但她是俞致凡同公司新签进来的小师妹，公司最开始营销时，就拿这个当过梗，说这是“大师兄”带“小师妹”出道啦。 结果科班出身的俞致凡自己半开玩笑半带认真地在采访时说，其实饰演反派的颜钟意，和他同一个院校毕业，也是他的小师妹。 一个是公司宣传的小师妹，那是浮于表面的“同事情”，一个是男主角自己亲口承认的小师妹，那是同校求学的“同学情”。 哪个“小师妹”叫起来更真心一点，那是一目了然的。 所以后来俞致凡和颜钟意的CP名字都不是剧里的名字，用的是真人演员的名字，取了个谐音，叫“颜值”CP，说两个人都是颜值和演技很能打。 很能打是真的很能打，从颜钟意小火起来，能打到了如今，终于被蒋凌西两句话给扑熄了，全方位地被新的“真官配”“岩浆”CP压了下去。 “岩浆”CP同样也是取的真人演员名字。毕竟颜钟意和蒋凌西这剧别说播出来了，连拍都还没拍完呢。 蒋凌西这陈醋吃的，颜钟意嘴角翘了起来，得意的小尾巴也翘了起来，笑着哼道：“追求者甚众，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间接证明了你眼光不错！” 夜里才能免费客串一把拥抱机器人的蒋凌西，收拢双臂，把她圈了回去：“我眼光不用别人证明。” 蒋凌西伸手翻了翻刚才颜钟意一个人在露台时，放在一旁对照翻看的剧本，和明天要拍的女主趁着男主生病昏迷时偷吻戏份的通告单，补充道：“你想偷吻我，也不用借位。” 颜钟意不服气，抬手捏住他下巴摇晃道：“偷吻你的不是我，是剧！” 第30章 偷吻戏 蒋凌西这一晚上充当免费拥抱机器人的职责, 堪称是个甜蜜的折磨。 昨天的颜钟意，约莫是两年多没抱到的缘故，感觉到蒋凌西那点不可言说的反应之后, 还真的只是乖巧又老实地窝在他怀里, 伸手要抱。等她吸饱了凉薄荷，她就主动游到水里去了。 今天的颜钟意，就很恶劣了。 太恶劣了。 她在“只是要抱”和“就想点火”之间熟练自如地反复切换，仗着蒋凌西这会儿师出无名，不好太过强势地反制她，踩在他理智的边缘上进进出出地旋转跳跃，玩得不亦乐乎。 在她的专属机器人过热爆炸之前, 还滑不溜手的从他怀里跑掉了。 昨晚说了是免费的独家专属拥抱机器人，还真就是免费的。 就连蒋凌西妄图索取一个晚安吻当报酬的意图，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扼杀在了萌芽阶段。 她在顶层露台待了两个小时, 蒋凌西才忙完了上来的，此刻早就游完的颜钟意便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困了，太晚了，要回房睡觉了，不然明天没有精神拍戏了。 可她躲回了下去自己套房的旋转楼梯处，刷开了门禁，却又倚在扶手处回头, 笑得得意又张扬，隔空拿房卡点了点蒋凌西，哼道：“明天白天总不是还得吻, 蒋导你不是说偷吻戏不让我借位吗？” 她肤色本就瓷白细腻，一双水润的眸子在夜色里暖黄的壁灯下，更是显得澄澈透亮。 像是能引飞蛾扑火的光。 在剧组刚重逢时，蒋凌西本来是很不喜欢颜钟意生疏客气地喊他一声蒋导的。 尤其是私下里。 后来顶多也就是剧组工作场合时，勉强接受了这种称呼。 可这会儿隔着不足十来米的距离，被颜钟意这么刻意压着重音语带调戏地喊一声“蒋导”，暗暗嗔他一句蒋导吃醋不让她拍偷吻戏借位，那称呼轻飘飘乘着暖暖的夜风迎面飞了过来，蒋凌西忽然就觉得颜钟意这么喊他，半点儿都不客气，也一点儿都不生疏了。 蒋凌西这会儿身体反应还明显着，幸亏这顶层露台的无边泳池旁，没有别的客人。他忍得辛苦，恨不能把束手束脚的理智扔到泳 分卷阅读71 池里去，不管不顾地直接把颜钟意抱回房里去，想把她藏起来，永远只属于自己。 但最后也只能无奈得想叹气，顶多在脑子里放飞地想一想了。 人总有千般欲望，万般想法。但颜钟意不是按照他的雕琢成长起来的，更不会顺着他的意志生活下去的。 事实上，如果真的有那样的颜钟意，对着男朋友千依百顺、温驯听话、毫无棱角，其实也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颜钟意了。 蒋凌西想，他还是爱自己面前这个肆意张扬自由自在的颜钟意，哪怕就是得不到一句承诺，也寻不到一个安稳，他也还是爱这样的颜钟意。 但被她这么按在原地、只准她动手的撩拨，也确实是挑战自制力。 没有得到晚安吻也就罢了，颜钟意还拿明天片场会有偷吻戏来敷衍他。吻这回事，本就没有嫌多的时候，更何况只是片场里的吻戏而已。 那根本不是自我情绪的表达。 蒋凌西叹气，问她：“那我要是明天又失控NG了呢？” 那偷吻戏，看起来很简单，但对蒋凌西而言，其实不像是福利，倒更像是艰难的考验。 男主是受伤病中昏睡时被女主偷偷亲了一口，这种戏，对颜钟意而已，节奏步调都由她掌控，没有互动，算是容易的。 至少比第一场那种连哭戏带挣扎、富含情绪转换的吻戏容易多了。 但对蒋凌西而言，到时候等到高清摄像机推到脸上来，他就必须演得跟个毫无反应的植物人似的，连眼都不该眨一下，睫毛也不该颤一下，挑战半点也不少。 他要是忍不住回吻了，那可就真的算是众目睽睽之下失控NG了。颜钟意还非让他每晚求而不得地悬在半空中，悬得越来越高，增加他明天演戏的难度。 但颜钟意报复得理直气壮，她哼了一声，道：“这叫一报还一报！你今天采访的时候，趁着我在记者和摄像机面前要控制动作和表情，玩得挺开心吧！” 颜钟意冲着被她三两下就撩拨得要爆炸的蒋凌西微微扬了扬下巴，眼睛一弯，示意道：“边上那么大一池子水呢，冷静冷静吧，晚安啦！” 盛夏的尾巴里，跳进一池二十来度的冷水里运动发泄精力，倒是可以暂时冷却冷却。但如果说蒋凌西是个装满了燃料的火藥桶，此刻他的引线都要被颜钟意烧光了。 经过了两年多的分离，身体的记忆在疯狂叫嚣着复苏，在睡眠时无边旖旎的梦境里登峰造极。 以致于第二天拍偷吻戏时，蒋凌西把自己当成个涂满了血和伤口的道具人，躺上了不能遮风避雨的废弃屋中的木板床，感觉真是煎熬与幸福各占一半，难分伯仲。 因为颜钟意正趁着工作人员调整机位，趴在床板边冲他笑。 她还穿着那身学生服，乌黑的长发编成了长辫垂落胸前，但水蓝色的新式校服，已经不在崭新整洁，甚至染上了泥泞。如凝脂的白皙脸颊上，也沾上了狼狈的血与灰尘。 无损美貌，反而更有些佳人落难、楚楚可怜的味道。 但只要没开拍，她就还是那个狡黠坏笑的颜钟意。趁着男朋友睡着了，才敢主动偷偷亲一口？ 不存在的。 逃难的屋子刻意被道具组做得破旧，除了木板床也没有椅子，颜钟意就坐在几块木板叠起来的床边地上，道具组调整好了高度，既方便女主角抓男主角的手，也方便她伸手探男主角额头的体温，更方便她稍稍探身，就能偷偷从男主角的唇上吻一下。 颜钟意就这么把脑袋搁在交叠的手臂上，刚过肘的学生装，袖口处露出半截细细的胳膊，看着便觉得纤弱易折，妆容也很是凸显少女的清纯与娇憨，可她桃花眼一弯，里面就盛满了挑逗与勾引。 胸腹肩背绑满了沾血绷带、化满了狰狞伤口、就连唇色都被涂成了失血过多的苍白色的蒋凌西，躺在木板床上，感受到了心向往之、身不能至的痛苦。 好在虽然身体不能动，手可以做点小动作。 设定里男主即使没了意识，也都一直牢牢握着心上人的手，不肯放开。 蒋凌西提前动作到位，把“真心上人”搁在床板边上的手抓进了自己的掌心里，悄悄握了握，触感温软细腻、柔若无骨，稍稍抚慰了欲求不满的心。 开拍在即，他作为微拧着眉头的伤患，牢牢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个没得反应没得感情的道具人。 颜钟意被蒋凌西握在掌中捏了捏，这点小动作，旁的人注意不到，也没法注意到。 但她还是收敛了属于自己的目光，认真地开始调动情绪了。 这段偷吻戏，没台词，没互动，其实就是女主角在男主角受伤昏睡的时候偷亲了他一口，不管演得好不好，其实下限都崩不到哪里去，至少紧张羞涩地主动亲一下能做到。 但上限也很高，除了少女第一次主动亲吻的紧张羞涩以外，占比更多的，其实是要融入疼惜、担忧、感激、愧疚等等各种混杂的情绪。都纯靠女主角细微的动作、眼神和微表情来表达。 分卷阅读72 这段戏已经临近少年时期回忆的尾声了。男女主读书的城市，是抗日期间最早沦陷的城市之一。女主在城外不幸遭遇敌人散兵，危急关头，还是个少年的男主拼死搏斗，受了伤，救了人，也第一次杀了人。 女主艰难地半架半拖着他，求人医治救命。男主命大，遇到了好心的医生，给了药治了伤，但还是发烧了，又失血过多，没那么好的医疗条件，只能靠他自己扛过去。 少年反复发热，昏睡不醒，十几岁的女孩子，急得哭，又没法带男主进城去找大医院，自责自己拖累了他，又感动他不要命地来救自己，又心疼他受伤，又担忧他熬不过去。 别说睡觉了，连趴在床边稍微闭眼休息会儿都不敢，怕一闭眼，就再也看不见他了。女孩子满含眼泪，满是疼惜，泪水将掉未掉地含在眼眶里，悄悄探身去吻少年失血苍白的唇。 一条拍摄就过了。 听到了副导演喊“卡”，蒋凌西就睁了眼，他的视线立刻就无遮无拦地，撞进了颜钟意黑白分明满含眼泪的目光里，听到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看她努力想把泪意憋回去，想把戏中的情绪抽离。 可眼泪掉出来容易，收回去就不太容易了。 还是悄悄地从眼尾里滑落了一点出来，就一点点，不太明显，只是染得眼眶红红的。 副导演说一条过，打光和摄影都退开了去，上身到处都裹着带血绷带的蒋凌西从木板床上坐了起来，没舍得立即松开颜钟意的手，又轻轻握了握她。 刚刚他一睁眼，撞进颜钟意目光里的那片刻光景，混杂在戏里戏外，让蒋凌西觉得很熟悉。 未免太熟悉。 一秒梦回当初。 这种一睁眼，就落入颜钟意满含怜爱疼惜的目光中的场景，就发生过那么一次而已。 此刻颜钟意眨掉了溢出的那一点眼泪，感觉到被蒋凌西握了握手，她抬眸回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撞，不用说话，她就知道蒋凌西也想起了她刚刚脑海里浮现的回忆。 这场景有点像她没忍住自己，主动邀请蒋凌西说同居的那天。 也是受伤发烧，也是睡着了还拉着她的手，只不过蒋凌西没有病得失去意识，颜钟意也不担心蒋凌西病得熬不过去会死掉，更没有自责是她害得蒋凌西这样的。 她甚至是比较气愤的，心中对蒋凌西的爷爷一顿不敬的腹诽。 她也没有偷偷趁蒋凌西睡着才主动去亲他，她可大方了，就坐在床边抚人家头发，蹭人家额头，摸人家脸颊。 但疼惜是差不多的。 蒋凌西生病的时候赶上了春节，别的人都是家人团聚，就他是一个人，然后明知道颜钟意不在家，才贪恋了一回她的家，她马上就心疼得不行，主动说要同居了。 颜钟意就是这么吃软不吃硬的人，她要是感觉心疼了，进度条就蹭蹭往上飙，要是被人逼得狠了，进度条就嗖嗖往下掉。 颜钟意扪心自问，这会儿要是蒋凌西日夜连轴转忙到生病了，可怜巴巴地一个人孤单地待在偌大的套房里，没人照顾没人安慰，她估计……她鼓了鼓脸颊，以此来放松戏里带出来的情绪，开腔轻声说话时都还含着点刚刚拍戏含泪导致的鼻音，提前预警道：“不许搞苦肉计啊！” 蒋凌西回捏下她的手，为自己抗议：“我没有过吧？” 颜钟意想了想，确实没有过。 生病也就那么一回，其实是因为受伤，他俩平时都是爱运动的人，也定期体检，身体一贯都很健康。 除了生病以外，那就更没有了。 蒋凌西见伊万不高兴的时候，扣着她下巴灌她的那口满是烟味的吻，那个肆意妄为的阳台夜晚，颜钟意至今想起来都还想咬住他咽喉报复回去。 蒋凌西不想要她接那些他不喜欢的戏的时候，选择了当面直接替她挂选角导演的电话，在她明确表达不高兴之后，又选择了直接替她换角色。就连如今大哥替他托出来爷爷当挡箭牌，他都会推回去，说和爷爷的要求没关系，就是他自己不喜欢。 蒋凌西不想异国的时候，求婚失败的时候，甚至于不肯分手的时候，好像都没干过苦肉计博她同情博她心软的事情。 以前他从来都不愿意退一步，那就更别提示弱了。 不然颜钟意也未必当时就非要分手不可。 回忆完了，那点因为戏和回忆共通之处带出来的情绪也走得差不多了，颜钟意撑着床板站了起来，还顺手撸了一把蒋凌西的头毛，评价他：“真蠢。” 第31章 酒后微醺 一整天的A组通告单安排里, 其实不止一场戏，但这场偷吻戏拍完，颜钟意和蒋凌西上午的戏份就差不多结束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各自午餐休息, 来探班的蒋师夷也要回去了。 蒋凌西给大哥增重了一个大号的行李箱，里面装满了他托大哥带回去给爷爷的礼物。 蒋师夷确实是来之前就打算好了要今天返程，但他也是故意等到这场偷吻戏拍完才走的 分卷阅读73 ，还笑道：“我看小西你这职业是不错，人还没追到手呢，倒是先亲上了。制夷那怂小子，人都追到个把月了, 他都还在拉小手呢。” 大哥调侃完，还妄图学刚刚的颜钟意，也伸手撸一把弟弟的头毛。 蒋凌西利索地偏头躲开了, 毫不犹豫，一点也不想让大哥体验一下兄弟情。 他们三兄弟，身高是反着来的，年纪越小的反而越高，大哥才是最矮的那个。当然大哥最矮也是三个人里面相对的，毕竟空军体检也很严格，各项指标绝对都是处于最标准区间的。像蒋凌西187的身高就太高了, 空军招飞和特种兵选拔都超过了上限，压根都进不去，体检就筛掉了。 比弟弟矮了小半个头, 平常那也没什么，但此刻想学着颜钟意撸一把弟弟的头毛，那就很不方便了。 蒋师夷就非要追着叹口气：“真是的，有媳妇没兄弟啊！颜颜动手你怎么不躲？还乖乖地坐那儿任她摸？我看刚刚你就是站着，颜颜够不着，她想摸你，你都要主动弯个腰下来让她摸了。” 蒋凌西不稀得跟大哥贫嘴，直接把大行李箱往蒋师夷那边推了过去，叮嘱道：“照着爷爷的喜好，这几年在国外买的一些东西。有些是别的国家军事博物馆的纪念品，有些是模型，已经包装好了，你小心点就行了，不至于摔坏，就是有点重。” 毕竟他们家不愁吃也不愁穿，除了他，其他人也就是出国受限制一点。而爷爷也不需要蒋凌西买什么补品营养品，收到估计直接扔了都有可能。 老爷子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个爱好，那就是拿职业当爱好，爱了一生。蒋凌西回国也就没带什么别的手信，只是把这几年投其所好给爷爷买的东西带了回来，让大哥亲自人肉带回爷爷家里去。 估摸着爷爷看在大哥刚立了三等功的份上，连电影都肯去看，想必收个礼物也不至于丢到门外去。 蒋师夷伸手试了试这30寸行李箱的重量，啧了一声：“大哥不易当啊，免费人肉给你带货，却连摸个头都不肯。” 调侃完了弟弟，蒋师夷和颜钟意还有蒋凌西几个熟识的朋友道了别，就坐上车离开了。 送走了人，“灯爷”张小贱耸了耸摄影老章的肩膀，开玩笑道：“这摸头杀的照片很可以啊，老章抓拍技术还是一流哈！拿出去当宣传照，颜颜姐你俩这CP估计还能再上次热搜！” 颜钟意歪过头来，看了眼老章抓拍的图，只是笑，却不说话。 但最后，她晚上还是回头在手机上敲老章，要了一份原图，保存了起来。 已有家室的老章，妻子是年龄到了经人介绍的，冲着结婚去的，没谈多久就领证了，没领多久就生娃了。 他对于蒋凌西和颜钟意现在的状况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看着先后来找他拿原图的两个聊天窗口，分别发完了图，当然还是选择了追问一句更加积极早早就来要原图的蒋凌西：“为什么你们都这样了，还是不算在一起啊？” 老实人的脑子里，装满了大大的困惑，不明白颜钟意是个什么情况。 蒋凌西倒是明白颜钟意是个什么情况，他脑子是很清醒的，但他的身体里装满了燃料，他的温度也早就达到了着火点，只可惜他的氧气不答应。 白天待片场，装在民国情侣的壳子里，用别人的身份谈恋爱。晚上活在自己的躯壳里，还得屈就当个拥抱机器人。 痛并快乐着。 拍摄一直都很顺利，主演的情绪也都不错，轻松愉悦，直到转去了外景地集中拍摄那些火车站场景。 倒也不是有什么冲突，只不过是轮到拍摄苦难的戏份了，演员白天夜里持续地长时间拍摄入了戏，情绪自然不太高。 好在这波外景地也就几天。 保有旧时落后火车站台的地方很少了，如今高铁四通八达，那火车站台一看就是科技时代的建筑物。 但要剧组自己搭设火车站场景，那成本就太高了，一般都是找国内仅剩的一些已经停运的旧时站台。这些地方都是专门保留用于参观和纪念的，当然也被当做常用外景地拍摄了大量的影视剧。 只不过租期要预订，空间场地也要道具组提前布置，毕竟不能每部剧都是一模一样的火车站，或者一部剧里隔了几年甚至换个城市，也是一模一样的火车站。 为了控制租借场地的费用和出外景地的成本，剧里所有相关的戏份自然是要一口气拍完的。 一部民国剧里，战火纷飞的年代，涉及到火车站的戏份，无疑都充斥着离别，甚至是生离死别。 还是时间跨度很大的好几段重头哭戏，连续且集中拍摄。 有少年时代仓皇逃难身不由己的生离，也有青年时代义无反顾以身殉国的死别。 颜钟意在不同的装扮里，沉浸在不同的情绪中，每天一开拍，就是惨兮兮地哭，拍完喊了卡，虽然不至于完全出不了戏，但从黎明乍现到皓月高挂，从大早场到深夜戏，全是不停地拍离别戏拍哭戏，拍到她头痛。 从外景地回来，也已经 分卷阅读74 入了初秋，颜钟意不想再上凉飕飕的顶层露台无边泳池吹夜风，晚上便将就着套房里室内的健身器材锻炼，运动完了洗过了澡护完了肤，又不到睡觉的时间，干脆赖在沙发里给蒋凌西发消息。 她的专属拥抱机器人，很快就应召前来敲门了。 颜钟意开门放蒋凌西进来，意外地看到他手里还端了一个大杯口的玻璃瓶，约莫一升多装，瓶身泛着冰镇后的雾气，酒红色的液体中，各色水果沉浮，表面则缀着几片鲜绿的薄荷叶。 这酒明显不是叫的酒店客房服务，也不是从酒吧买的现成的。 因为这是颜钟意个人的偏好。 她最爱西班牙的两件事，除了自己会跳的弗拉门戈，就是桑格利亚这种酒。这酒在西班牙大街小巷满处都是，但在国内，会特意泡这种酒的酒吧其实不多，比较小众。 虽然不麻烦，但这酒的调制方法实在太多，其实没有一个标准。谁都能随着个人口味，调出不一样的酒来。 蒋凌西无疑是知道颜钟意喜好的那个人。 她平常不爱薄荷味，却喜欢在酒里丢两片薄荷叶。 她喜欢在常见的大众调法里，去掉糖，加硬桃，再加浅浅一个杯底的杜松子酒。 她不喜欢外面调酒为了美观搭配的各色水果切片，她不要拍照好看，她要入口好喝，橙子苹果柠檬都要削皮，不然觉得泡出来的酒涩口。 颜钟意看着蒋凌西熟练地从酒柜里取出玻璃杯，给她倒了约莫小半杯，然后又把剩下的全冰进了冰箱里。 没办法，她喝酒还不爱放冰块，觉得会冲淡味道，爱喝冰镇的。所以泡好的果酒得放在冰桶或者冰箱里，随喝随倒，每次倒小半杯足以。 “干什么？拿酒灌我呀？”颜钟意轻轻哼了他一声，但心情毫无疑问地愉悦了起来，端起玻璃杯浅酌一口，清甜的果香混合着甘甜的红酒味道，侵占了味蕾，驱走了她那点不散的郁闷。 蒋凌西没给自己倒，只是静静看着颜钟意喝，他也知道这酒灌不醉颜钟意，甜甜的果酒而已，度数很低的，蒋凌西都不爱喝这酒。 除非是从颜钟意唇上尝到的。 “怕你头疼。”蒋凌西低声说道，他忙碌之余，提前抽空泡了这酒，其实是想到了颜钟意这几天拍摄下来情绪不会好。 她因为戏而低落的时候，就爱这么一点微醺的感觉。演多了哭戏的时候，也就是容易头疼。 闻言，颜钟意水润明亮的眸子一弯，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蒋凌西体贴起来，真的是很细心的，她这几天的密集哭戏下来，明天就恰好给她安排了休息日，能恢复调整一下。 蒋凌西在偌大的套房里扫了一眼，视线所及，没看到周飞飞，但除了客厅，这套房其他各种用途的房间也很多，并不确定人是不是真的不在，便问道：“你助理不在吗？” 颜钟意捧着酒杯莞尔，嗔他：“你问飞飞干什么？” 蒋凌西倒是很坦然，直接回道：“想知道是不是独处。之前她不是陪你住这儿的？还有司机？” 蒋凌西这话其实没说完，最开始颜钟意入住时在电梯遇到的那会儿，还有周常安。 但早就戳也戳穿了，颜钟意也不在意解释清楚，微微笑了下，说道：“之前常安住这儿，虽然熟，房间也够，但我也不能百分百放心他吧，索性就整个团队都住进来了。飞飞和李叔其实是我保镖，经纪公司不知道的那种。常安走了，他们就回剧组配的房间了，我还是想要点私人空间的。” 颜钟意是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的，哪怕周常安是周飞飞的亲哥哥也一样。她信任周飞飞，和周飞飞信任她亲哥哥，这中间是不能做等量代换的。否则关系延伸出去，保镖的家人，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她的信任范围得扩大到什么地步去？ 蒋凌西知道，颜钟意虽然朋友多，但她真正的私人空间，其实并不大，当年同居时住的那个家，她都不爱招待朋友来的，一贯都是大家外面聚。 忍不住就问她：“那你现在一个人，放我进来？” 颜钟意似笑非笑地勾他一眼：“你是想要我赶你出去吗？” 蒋凌西问她，自然不是想让颜钟意赶他出去，不过就是卡在这煎熬的夜晚里太久，试图想要往前进一步罢了。 可惜颜钟意耍赖。 她喝够了冰镇的果酒，就把蒋凌西摁进了她最喜欢的单人沙发里。 蒋凌西坐沙发，她坐蒋凌西，伸手搂住他脖颈，往他怀里一躲，小腿都蜷了上来，脑袋也埋进了蒋凌西的肩窝里，还要满足地歪过头，蹭一蹭他洗过澡微湿未干的短发，再在他颈侧嗅一下，喜欢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 最后还要故意贴着蒋凌西的耳边低语，又轻又软地撒娇道：“我还是头疼。” 蒋凌西幸福且无奈，无声地叹气，左手揽住她后背，右手探入她乌黑又柔顺的长发里，用指腹替她揉按着。 力度不轻不重，动作温柔，但又微妙地刺激着神经末梢，接触时带着人体的温度， 分卷阅读75 感觉暖和又舒服，亲密又放松。 蒋凌西的手法其实不专业，更没有专门学过如何按摩，他这更像是安抚，加上熟悉的拥抱和气息，颜钟意满足的想哼哼。 但她不出声还好，颈侧耳边那点呼吸的温热，这段时间百炼成钢的拥抱机器人蒋凌西还能忍。 她这一出声，蒋凌西就不太受得了了。 他抱着颜钟意时，本就迷恋轻抚她这一头如墨如瀑的长发，尤其喜欢绸缎般的青丝在手背掌心指间穿梭而过的感觉。 她还要哼！ 蒋凌西的手指悄悄往下一滑，便在垂顺的长发间，滑落到了颜钟意异常敏感的弱点上，轻柔地在她纤细的后脖颈上揉捏着。 颜钟意本就带了点酒后微醺，飘飘然地窝在蒋凌西怀里，此刻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下，感觉蒋凌西微茧指腹掌心间的热度，像是能烫穿她那层薄薄的皮肤，直接烙到了她的颈椎上，而后滚烫的岩浆沿着脊梁骨一路向下，毫无阻碍地蔓延到了她的尾椎处。 燃起了一片山火。 第32章 复合 颜钟意知道蒋凌西此刻想要什么, 她也不想违心地说自己不想要。 于这件事情上，他们两个从初遇到分手，也不曾有过什么矛盾, 既没有敷衍过, 也没有腻味过，似是一堆从来没有真正熄过的火，易燃难灭。 事实上，如果是三年前的颜钟意，她才不会这么和蒋凌西磨磨叽叽地来回拉扯呢，她既然喜欢，她早就主动扑倒他了。 大晚上的, 肚子饿了，宵夜自动上门，蛋糕都主动蹦到她嘴边了, 自己也想吃，那当然是先咬一口再说。 才不是都火烧燎原了，还要提前唠唠叨叨一堆注意事项来扫兴的人。 可这会儿，颜钟意轻巧地翻了个身，悄悄地从蒋凌西身上，挪到了这单人沙发宽阔的扶手上，稍微给两人之间, 送进来了一点新鲜的空气。 颜钟意躲开了，蒋凌西一直放在她颈后轻轻揉捏的手，也就落了空。 蒋凌西没说话, 只是视线依旧追着她，那双明亮又深邃的眸子，像是严冬过后初春来临时，已经破冰消融的寒潭，甚至似是潭底有火，已经燃烧沸腾得滚烫。 颜钟意真真是犹豫了片刻，才忍住了自己刚刚浮上心头的想法。她不想先睡了再说，不想最后又把当年的路从头走一回，不想再伤人伤己的折腾一次。 她伸出手去，虚虚地遮了一下蒋凌西眨都不眨的眼睛，说话时气息都还带着些急促的微乱：“又给我调酒，明天又给我放假，想什么呢？” 倒不是质问，更不是疑问，大约是句明知故问。 “我是想。”蒋凌西把她的手从自己眼前捉了下来，握在掌中，嗓音里满是压抑的微哑，“但你要是不想，我又不会怎么样。” 闻言，颜钟意弯了弯眼睛，勾着唇角微微摇头感叹道：“最近这么乖，都不像你了。” 她有两只手，被抓住了一只，又拿左手作怪，伸出去拉扯了下蒋凌西的耳朵，补充道：“像假的。” 然后两只手都被蒋凌西捉走了。 蒋凌西自己也知道，要以过往历史论，他绝称不上一句乖，倒一直是个先斩后奏的行家，哪怕是决定了要接这个剧，他也没有提前和颜钟意说一声。 他收敛自己任由颜钟意为所欲为，也不过就这短短的时日而已。 前提那也是白天片场里和颜钟意拍吻戏的人，是自己。这才稍稍拓宽了些许他夜里忍耐值的上限。 蒋凌西倒也没有强行再把靠坐着沙发扶手的颜钟意拉扯回自己怀里，他试图用深呼吸放缓自己的急躁，低声道：“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心情不好。” 颜钟意虽然坐着沙发的扶手，但又顺着单人沙发那柔软舒适的靠背，蹭往了有温度的方向，给自己的脑袋找了个宽阔且结实的肩膀枕着，微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晚上心情不好？” “你还在循环拉二。”蒋凌西轻轻捏了捏颜钟意的手。 今天下午剧组A组拍摄收工得比较早，颜钟意不像蒋凌西还有导演的事儿要干，她回来休息得也早，手机上敲蒋凌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睡前了。 但从蒋凌西进来起，直到此时此刻，房里除了他们两人的声音和呼吸，也就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在循环往复， 音量很低，但极致的旋律随着共鸣，像是踩着那根名为情绪的弦，即是宣泄，也是安抚。 以往颜钟意要是拍了悲剧或者令人难受的戏份，回到自己家的卧室里，就爱窝在单人沙发里，又或者蒋凌西在家，她就会窝去蒋凌西怀里，反复重放这一曲，直到她感觉自己心情恢复了为止。 因为颜钟意这点喜好，蒋凌西后来甚至能分辨出各种不同版本的拉二来，甚至他自己在国外求学时，偶尔也会买张票，独自去听一场音乐会。 这其实不是蒋凌西以往的习惯。 他跟着爷爷长大，老爷子平常都是把半大的孩子打 分卷阅读76 包一裹，丢到训练场里跟着兵一起练。蒋凌西寒暑假偶尔去大哥二哥家里住一住，也断没有长辈，会带家里几个男孩子，去听这种所谓的靡靡之音，通常也就是带出去登山探海，露宿野营，好锻炼得更皮实些。 颜钟意本人，以及这些带着她成长经历的喜好，即使分了手，也无法清清楚楚剥皮剔骨一般地割裂开来，反而是就那么混合着记忆一起，牢牢地嵌入并融合进了蒋凌西过往的生命和他艺术的审美里。 蒋凌西承认，排除掉他那点有色滤镜，俄罗斯，确实是艺术史上不曾褪色的一处圣地。这位百年历史前伟大的音乐家，能用他最伟大的作品，用音符的不同组合来梳理人的情绪，让人沉浸在旋律里，慢慢地，从致郁走向治愈。 灰暗消沉的乐章缓至尾声，柔板渐起，和弦之上，自由欢快的协奏流淌而出，颜钟意悄悄抽出手来，没扭头，就这么靠在蒋凌西肩膀上，抬手胡乱在蒋凌西脸上到处摸，终于找准了位置，而后轻轻揉捏了下他挺直的鼻梁，嘀咕道：“你没有心情不好吗？” 蒋凌西没吭声。 可他不吭声，原本躲到了沙发扶手上的颜钟意，翻了个身，动作灵巧地就又跨坐了回来。 她揉捏蒋凌西鼻梁的手指往下一滑，就止住了他的呼吸，凑近他脸上，弯着眼睛，非要逼问他：“你就没有心情不好吗？不想求抱抱吗？” 蒋凌西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养了一只动不动往他身上一跳、理直气壮地压住他心口、还要拿水润明亮的眸子望过来的猫。 颜钟意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几天密集的戏份拍摄下来，既然她的心情不好，那蒋凌西的心情，肯定也不会好。 当演员，并不需要真的体验过杀人、体验过战乱、体验过种种世间并不普遍多见的惨痛经历。 需要的，是共情能力，是去深入体验、探索被饰演角色的内心世界，思他所思，感他所感，痛他所痛。 演员被戏所影响，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只是程度轻重有别，脱离速度也不同而已。 这几天下来，蒋凌西和颜钟意在剧里的角色，始终都是在凄风苦雨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 大城市一朝沦陷，平民们被迫离开家乡，一波又一波地往西南大后方逃难。火车站便成了敌人轰炸的重点打击目标，即使是满载难民的火车，也是毫不在乎，伤亡惨重。 火车票的黑市上，一票难求，比房价都贵。车厢车顶车壁上，全都挤满了人。 即使没被炮火击中，一节车厢里也是人员超标好几倍，拥挤又饥饿，最基础的一切生存需求几乎都是奢望，生病的、摔落的、感染的，尤其是体弱的老弱妇孺，一天之内，便能死掉好几个。 乱世如浮萍，人的命也几乎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男主本就是少失怙恃，寄居大城市的舅舅家中求学，未料到大城市沦陷得极早。只有他，同女主在外与同学们一起参与运动，反而逃过一劫，舅舅全家却已遇难。 受伤康复的少年陪着心上人，一路东躲西藏，同少女回到了她家中，可仅仅一周过去，江南的温柔水乡亦未能幸免，女主也是家破人亡。 处处只能见到残垣破壁，烧杀劫掠。 十几岁的年纪，朝夕之间，都成了孤苦伶仃的孑然一身，放眼望去，举目无亲。 两个人浑身上下所有的钱，加上家里提前藏起来的财物，全部变卖，也只够去黑市上，买一张前往西南方向的火车票。 少年说什么也要让心上人先走。 满目疮痍，他看够了，看尽了，燃起满腔鲜血，宁可赤手空拳去以身殉国。 但他也绝不肯让心上人留在已经沦陷的城市。 一个年方十七、青春美貌的少女，留在沦陷城市，会遭遇什么，那是不言而喻的。 在战乱的年代，火车站里一场生离，一朝走散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手松了那么一瞬间，从此往后，山高水远，那么就连彼此的生死，也都再也不能确认了。 少女没法知道留在当地抗战的少年，会不会死。少年也没法知道随着火车前往西南大后方的女孩子，一个人，能不能护住她自己，会不会活。 十几岁，在和平年代，尚且能称为孩子。在命如草芥的战争年代，已经要成为扛起国家命运的一份子。 不难想象，多年以后，青年重伤在身时，又看到军统身边旗袍妖娆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好在理智回笼之后，共同理想带来的信任，让他们终究还是寻回了对方。 温柔缱绻，缠绵难舍，然后再一次死别。 战乱年代的苦难背景，注定了这部剧，并不会有阖家团聚、不死一人的圆满大结局。 甚至都不好说，到底是战死沙场的男主更惨烈，还是艰难求生的女主更痛苦。 但拍完了惨烈戏份心情郁结的颜钟意，会哼哼自己头痛，会主动撒娇要抱。 蒋凌西却是不肯说一句他也难受的。 他总把自 分卷阅读77 己定位成了照顾者、保护者，他特意给颜钟意腾出了一天假期休息，但他第二天还得继续履行导演的职责。他特意给颜钟意调了整整一玻璃瓶的桑格利亚，足够她喝到明天的休息日，但也没给自己准备什么解乏的东西。 可颜钟意不撒手，蒋凌西把她安抚好了，她不头痛了，她就回头捏住了蒋凌西的鼻子，弯着眉眼，非要逼问他：“说一句你也心情不好，想要我抱你一下，安慰你一下，很难吗？” 其实你抱我，和我抱你，只要抱住了，也没有好大的区别。 但颜钟意觉得，还是有点区别的。 戏里生离死别一连哭了好几天好多场，颜钟意自己在心里，其实就松了口。大晚上的，贴身助理周飞飞也不在，她发消息敲蒋凌西来房里，本来就是想和他说清楚的。 只不过看到蒋凌西手里瓶身满是冰雾的果酒，贪了几杯，又沉迷了一下他的拥抱，稍稍耽误了一小会。 颜钟意小时候，其实很不能理解一件事。这世上，怎么会有能共患难，却无法共富贵的爱人或者朋友。 如今却感觉稍稍摸到了一点点边角。 和平的现代里，任何的鸡毛蒜皮，比如吃不到一起去，你吃甜口我吃重辣；比如玩不到一起去，你爱泡吧我爱宅家；比如睡不到一起去，你打呼噜我磨牙，也许都会成为分手的原因。 但如果真的是乱世当前，国仇家恨，时时刻刻都面对着生死存亡，也许就轮不到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成为生活里斤斤计较的重心了。 明明是能拿命护着你的人，要是一辈子也遇不到需要拿命护着你的事，那兴许也是会吵架吵到分手的。 不是所有的情侣，都有他们这样的机会，把自己放进别的情境里，别的时代里，去感受会不会走出不一样的路来。 颜钟意一直以来，觉得自己算是活得很幸福的。她真正的属于她自己的人生里，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没有体验过求而不得，家庭幸福，父母开明，既没有经济的压力，也没有亲情的束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尤其不擅长妥协。 她更是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天涯海角是不是什么很难忍受的天大事情。她从小就老是换城市换国家，爸爸更是空中飞人一个，妈妈也从来没有要放弃自己的事业跟着爸爸飞的意思。通常都是她们母女俩在哪儿，爸爸有空休息时就飞哪儿。 这在她眼里，绝对算不上生离。完全就是日常。 和平的现代里，爱情又能有什么天大的波折，又或者能有什么几生几世的难舍羁绊。 在一起就高高兴兴过日子，不在一起分了手，她也能知道蒋凌西好好地活在另一个国家里，走在求学的正轨上，攀登在实现理想的山路上。 她和蒋凌西还有共同的朋友，也能看到他的消息，还能在院线里欣赏到他的电影。 她能在屏幕上看到蒋凌西的脸，甚至能从他拍摄的影片里，反向触摸到他的成长。 很难会生出真的失去了蒋凌西的惶恐来。 结果在片场里体验了一把。 颜钟意当然知道现在这高科技时代，绝对不是随时随地一松手，就是此生难以再见的战火纷飞年代。 当然也知道剧里死别的爱人不是蒋凌西，而是剧里蒋凌西演的角色而已。 她当然更知道这悲剧故事和悲剧情侣是虚构的，而不是真实发生的。 但演员演戏，要的是时时刻刻代入自己催眠自己，这就是我，这就是我正在经历的一切。而不是时时刻刻抽离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颜钟意扪心自问，要是她真的一松手，蒋凌西就真的从她生命里消失了，死生不复相见了。 她其实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手，就说分手的。 她套在别人的壳子里，体验了哭到肝肠寸断的分离，回到了自己的躯壳里，便悄悄回头审视了自己。 颜钟意是个主动的人，审视完了，她也就不想再吊着蒋凌西了。 不用等着蒋凌西先来开口表白追求一次，她再答应。 她只是试图先和他说清楚，她既不害怕婚姻，也不抗拒婚姻，她父母的婚姻很幸福，她的家庭也很幸福，但她只是不想那么快就走进去，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现在就能给出未来一定会结婚这样的承诺来。 也试图先和他说清楚，她希望蒋凌西以后别替她做决定，但他难受可以说出来。家人给他的压力，爷爷令他的为难，也可以说出来，别觉得男人不该示弱，始终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把她和他那里的负面的信息隔绝开来。 但颜钟意大概是学不会如何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地和蒋凌西讲开场白的。 她就非要捏着蒋凌西的鼻子阻断他的呼吸，问其实不怎么演戏更没演过生离死别的爱情戏的蒋凌西，有没有不开心也想求抱抱，想要她安慰他。 这话问的，蒋凌西别说吭声了，连点个头都不肯。 蒋凌西肺活量再大呢，呼吸这回事，也是生命存续的必需品，肯 分卷阅读78 定经不住颜钟意捏太久。 颜钟意就像是个恃宠行凶的快乐挖蚌人，明知道这蚌是不会伤她的，于是偏不执刀，偏要徒手，想撬开他这个蚌壳似的嘴，探手去摸一摸内里柔软的蚌壳肉，再悄悄撸一把里面裹着的珍珠。 蒋凌西也知道颜钟意不至于真的想憋死他，就是好玩罢了。 非要他点头，或者他张嘴。 却万万没想到，他肺部的空气尚未消耗到一半，颜钟意就主动凑近，在他唇上吻了下。 两年多的分离，直到片场重聚的诸多吻戏，这还是私下里属于他俩本人的第一个吻。 偏偏颜钟意还一触即离，浅尝辄止，短的似是掠影浮光般。 蒋凌西本就被动地屏住了呼吸，这吻又短得本应感觉不到什么。 但蒋凌西分明就好像嗅到了那股萦绕不去的味道，尝到了那口他不爱喝、偏又爱在颜钟意唇上吻到的果酒香甜。 颜钟意准确地预判了蒋凌西的行为，知道这种简简单单地亲一下绝对满足不了他不说，还会引燃他，及时松开了捏住他鼻子的手，往后一仰，躲开了蒋凌西妄图深入的亲吻。 她还要弯着眉眼得逞的笑，笑完了，就换了个问法：“我不开心的时候，想要你抱，你不开心的时候，竟然不想要我抱吗？” 蒋凌西不跟颜钟意嘴炮了，直接拿手臂箍住了她，用力扣进怀里，拿行动回答了颜钟意，到底想不想要她抱。 可他抱了，颜钟意又要闹，挠他的后背，催促他：“乖，我还要一杯酒！” 叹气。 蒋凌西松开手，起身去冰箱那边给颜钟意倒酒。 起身之后，蒋凌西还记得把那个又坐到了沙发扶手上的颜钟意捞下来，放进了单人沙发里好生坐着，怕自己不在旁边，她重心不稳翻下去。 颜钟意靠在这个包裹感十分舒适的单人沙发里，感觉整个背部都熨在了被蒋凌西体温捂热的沙发靠背上。 在初秋微凉的夜里，这温度，让她惬意地连小腿都蜷缩了上去。 她就歪着头，盯着冰箱旁边站着的蒋凌西倒酒，还嘀咕说小半杯太少了，非要蒋凌西倒了几乎满满一杯给她。 等着蒋凌西倒完了酒，颜钟意伸手从蒋凌西手里接过了泛着冰雾盛着酒红的玻璃杯，也半点没有起来让座的意思。 似乎是不打算继续蒋凌西坐沙发，她坐蒋凌西了。 蒋凌西以为这又是颜钟意抱够了，要和他晚安了。 追求路漫漫，今天也算是她主动吻了一下，虽未能饱腹，但至少也算是途中补给水分了吧。 但颜钟意喝了一口冰酒，却没说晚安，反而是指挥蒋凌西去开酒店套房里的那个保险箱。 保险箱打开，里面有其他的一些零碎的贵重物品，但明显不是颜钟意要给他的。 颜钟意要给他的东西，蒋凌西很熟悉。 当时他把卡还给了颜钟意，但并没有一手交钱，一手交物。 这个小盒子里，放的是蒋凌西当年求婚的钻戒。 颜钟意没有让蒋凌西自己回去揣测她的意图，她伸手拉住了蒋凌西空着的左手，靠着沙发，试图斟酌着自己的语句。 “蒋凌西，我……先把戒指还给你，行吗？”颜钟意想了想，虽然她收回了那张卡，如今把戒指理直气壮地还给蒋凌西也无可厚非，明明算是两清而已，但也还是加了个“先”字。 她难得有些迟疑，微蹙了眉头，怕自己的话要是说得不好，会伤人，于是无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蒋凌西无名指的指骨，轻轻地磨蹭着。 “我……”颜钟意本要脱口而出什么，又刹了车，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蒋凌西拿着他求婚的钻戒，安安静静地站在沙发旁边，垂眸凝视着颜钟意左手端着酒杯字斟句酌，又用空着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捏他无名指。 蒋凌西从来没觉得，手也能着起火来。 可颜钟意顺着他的指节捏着，那点柔软的触觉，仿佛就穿透了骨头，烧进了心口里。 颜钟意无意识地选择了无名指，实在是那个当年花光了蒋凌西身家的戒指盒，明明不重，但一直以来，压在她心头，却沉甸甸的。 颜钟意以前是常常表白“我爱你”的。 但自从她和蒋凌西分手以后，除了对家人，她就不这么说了。看到这戒指盒，偶尔午夜梦回，总令她思考一些形而上的问题，譬如爱到底是什么。 颜钟意又喝了一大口冰酒下去，直到这口冰酒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才缓缓开口道：“我……我现在不确定到底我知不知道爱的定义是什么。但我确定我喜欢你，其实一直都喜欢你。” “我喜欢你这个人，也喜欢你导的电影，也喜欢你片场专业的样子，也喜欢和你聊天。” “用中文表达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总之，如果爱情分成了date，relationship，和婚姻这三步骤的话，现在我的舒适区域可能只有前两步……” 分卷阅读79 颜钟意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她本来想说，虽然她不能保证未来一定会结婚，又或者现在就言之凿凿地承诺一辈子，但她会认真谈恋爱，也会认真考虑怎么在蒋凌西想要的东西和她想要的东西之间达成一个平衡，会尽量选择磨合而不是分手，但也想要蒋凌西以后能尽量有不高兴提前用言语沟通，别替她做决定。 全夭折了。 没喝完的红酒泼了一地，染上了满室的深红浅红，腾起了满室的果酒芬芳。 玻璃杯从沙发上一路滚落到了地毯上，也没人记得要捡起来洗干净放好。 听话听音，颜钟意的话音这么一停顿、一犹豫、一迟疑，虽然还没说完，蒋凌西觉得自己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更加明白颜钟意是松口了。 他履行的这夜晚的拥抱机器人义务，加上白天片场的对手戏，要是再继续这么甜蜜的折磨下去，可真是理智的弦都要绷断了。 颜钟意一松口，他就不想忍了，也忍不了了。 蒋凌西直接把当年花掉了他全部身家的钻戒盒子丢进了沙发的空隙里，弯下腰去，右手揽住颜钟意的背，左手小臂兜起她的腿弯，直接把蜷在沙发里的颜钟意整个人抱了起来。 颜钟意没说完的话，就尽数夭折在了蒋凌西激烈的吻里。 虽然片场也吻过，刚刚也亲了下，但此刻终于没有了探照灯打着，也没有了摄像机拍着，更不用再始终吊着那根理智的弦。 蒋凌西再不用想着记着思考着，要去演别人同喜欢的姑娘接吻，该是什么样的情绪什么样的动作什么样的表情。 他现在就是他自己，满身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心上人，吻得近乎肆虐，心脏疯狂搏动了起来，血液也都沸腾了起来，掠夺挤压掉了颜钟意肺部的所有氧气，让她连舌尖都被吮得发麻，几乎喘不过气来。 等到颜钟意略微回过神来的时候，等到蒋凌西松开她的唇舌放她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时候，她的整个背部都已经贴到了泛着微凉的墙壁上，身前则抵着他结实有力的心口，完全没有留下丝毫的缝隙。 颜钟意本是被托着坐在蒋凌西的手臂上的，尚且能称得上一句稳当。 可蒋凌西放她喘了口气之后，竟然还敢松开她，直接解放了自己抱住颜钟意维持她平衡的双臂。 温暖有力的掌心，就侵略去了别处。 夏末刚过，才入初秋，睡裙舒适单薄，长度将及膝上，在颜钟意蜷在沙发上时，就完全遮掩不住她修长笔直的腿。 此刻那就更加遮掩不住什么了。 完全遮掩不住什么了。 腾空的颜钟意除了背贴着墙，受力的支点就剩下那么一处。 没了承托的双臂，简直是逼着她手脚并用地贴住蒋凌西，主动环上去。 蒋凌西得了自由的手，还在熟练地游走点火，之前那点未曾真正熄灭的山火，很快就成片地复燃起来，汹涌燎原。 话都来不及讲完的颜钟意，被蒋凌西撩拨得倒吸一口冷气，肩膀背脊的线条都绷紧了，战栗感悄然而生，疯狂蔓延。 她此刻就是想再讲什么，不仅心没有余，还力不足气也不足了，张嘴说话都话不成音，只剩下点破碎不堪的单音节，顶多只能咬蒋凌西一口。 于是就真的咬了他一口。 直接掐准了蒋凌西的弱点，趁他温热的唇肆虐到了别处，偏过头去，咬了他耳垂一口。 果然蒋凌西就顿了下。 颜钟意也并不怕摔，趁着蒋凌西停住了动作，便松开了自己环住他肩背的手，探下去扣住了蒋凌西异常放肆还异常熟悉她的十指。 “我话都没说完！”颜钟意咬着他耳垂不放，即使话音含糊，也一定要把话先说清楚。 蒋凌西终于收拢回了一丝他抛诸脑后的理智，抬起头深呼吸了下，稍微规矩了点，还是拿右臂托住了颜钟意，左手也收了回来，捋了捋颜钟意脸颊侧边略带凌乱的乌黑发丝。 “颜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蒋凌西嗓音沙哑地回道，说话时贴住了她嫣红一片柔软温热的唇，轻轻摩挲了下，“我知道你不想结婚，我也不会再逼你结婚的。你就当是前男友复职的试用期？先试试，我不会骗你的。真要是骗了你，你再开除也来得及。” 他听懂了颜钟意还他求婚钻戒的画外音，也听懂了她的松动，总之再不能忍这晚上百炼成钢的甜蜜折磨，坚决要求先上岗，免责条款和合同细则都无所谓。 “还复职试用期开除来得及呢，瞎比喻什么？”颜钟意叼着蒋凌西的耳垂磨牙，她估计蒋凌西就听到了前半截，然后自动脑补了后半截，于是产生了点微妙的偏差，“要是试用期的话，你现在在干嘛？” “资本家。”蒋凌西用他那低哑冷冽的嗓音喊颜钟意资本家，听起来还十分亲昵，又带点控诉。 他刚刚收够了利息，虽然本金还没着落，但也给理智留出了些许生存的空间来，开始要吻不吻地反过来勾引颜钟意。 他在颜钟意唇 分卷阅读80 上轻啄了下，低声道：“资本家，随时被开除的试用期，也是要发工资的。” 资本家小姐空溜了拥抱机器人好多个晚上，承认自己是有点过分，还有点压榨。 算了。 颜钟意想。 今朝有酒今朝醉。 要是真当没有明天那么活的话，好多纠结压根就不存在了。 要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还是先做点别的事情好了。 她本就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人，喜欢就是喜欢，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火线喊停，说晚安再见，于人于己，都残忍，也没必要。 但也不能光让蒋凌西一个人放肆。 微醺酒意带来的飘飘然也好，蒋凌西托住她导致的错觉也罢，颜钟意总觉得此刻重力都少了几分，她勾住了蒋凌西的肩背，主动欺身吻了上去。 效果约略等于往火海里泼滚油。 几乎也没什么慢条斯理从容不迫的前奏可言了，又或者说，可能这前奏拖得过于漫长，以致于都听不出来了。 钢琴协奏曲还在室内循环往复，同样不知停歇，复调旋律相合，近乎于回旋曲。 C大调上的华彩乐章，气势磅礴的钢琴奏鸣浪潮般，一波未平一波涌上，如同置身于暴风骤雨中动荡的大海里，挣扎沉沦，碾压的力度似要把琴键都摁碎了。 合奏的音符之下，掩盖了一室旖旎风光。 还没回卧室，先去了浴室。 睡裙已经毁得不能要了。 颜钟意本就喝了酒，虽不至于醉人，但也带点微醺的酒意，被热水一激，全部的懒散都蒸发了出来，动都不想动了。 她伏在池边，曲线似火、长发如墨、面若桃李，眉梢眼角都挂了春色，侧过头来，含嗔带怪地横了一眼蒋凌西。 一汪秋水般的目光，桃花眼微微弯着，柔柔地望过来，性感又撩人，视线纠缠，即刻勾起了无边的水波。 颜钟意无端又想起来小时候想养小老虎的童言。 这完全不像是家养的，倒像是野生的被捉了起来，关几年都忘不了野性。在笼中被憋闷了数年的猛虎，一朝放归山林，半点都不温柔体贴了，完全就是凭着本能横冲直撞。 套房的私人SPA间倒是够大，折腾了一溜够，颜钟意的拥抱机器人大概是这段日子连本带利的工钱讨够了，理智值终于回归及格线了，温柔体贴的程度也开始恢复往日的平均水平了。 什么都帮她弄完了，分外细心，还拿大浴巾一裹，把她抱到床上去，十分轻柔地帮她吹长发，旧日手艺不曾忘，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扯掉。 吹完了，抱在怀里，还埋在她乌黑柔顺的长发里嗅了片刻。 然后就又回满了能量条…… 床铺柔软，又有承托，虽少了几分仅仅靠着背贴墙壁支撑又或者满是蒸腾水汽环境的刺激，但倒也不失缠绵悱恻，各有千秋。 尤其蒋凌西这会儿能分出神来更多地照顾取悦她的感受了。 时钟早已过了子时，约莫临近后半夜了。 颜钟意的大脑和身体都要渐渐分离了，一半叫嚣着无法思考的困倦疲乏，一半沉溺在被极致抚慰的愉悦里。她本就肤白，又喝了酒，加上浴室里待了太长时间，此刻清丽的脸上，绯红颜色褪都褪不下去。 整个人都似着火了一般，浑身宛若雪地落红梅，处在没睡着、却也不太清醒的状态里，眼尾都泛着红，细瓷的皮肤上蒸出一层薄薄的汗，还会把发烫的脸颊贴在蒋凌西掌心里，撒娇似的来回磨蹭。 蒋凌西捧住她脸颊，低头吻住颜钟意，感觉到她微张开唇，没什么意识但又浅浅地回吻了他。 即使蒋凌西明知道浴室里浸泡纠缠了那么久，此刻又覆盖了沐浴露洗发水的味道，她白天喷的香水尾调早该洗没了，她唇上的淡淡果酒味道也早就该散了，可他抱着颜钟意一闻，那股淡淡的馨香，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嗅觉就立刻通知了大脑，这是他的颜钟意。 从来没变过。 颜钟意感觉自己都没睡多久，就被闹钟吵醒了，蹙着眉，没睁眼，不太清醒地伸手去摸手机，哪儿都没动，只动了胳膊，还觉得累。 但熟悉的地方没摸到手机。 恼人的铃声还在响，还衬着依然在反复循环的钢琴协奏曲。 这曲子就这么演奏了一晚上，蒋凌西和颜钟意就没想起来去关掉它，以致于它都成了背景音，如果没有铃声的侵袭，几乎就注意不到了。 颜钟意终于肯微微睁眼了，迷糊看到墙上的时钟转到了清晨六点——她闹钟没这么早？ 她背后贴住的温热结实的怀抱一空，颜钟意顿感一凉，但马上又有被子裹了上来，还带着点余温，在她肩后细细盖好。 颜钟意的理智这才慢了好几拍的回笼，哦，这不是她的闹铃，这是蒋凌西的。她今天休息，但蒋凌西没得休息，照样是六点起床锻炼，然后开工。 他俩的手机都扔客厅了，蒋凌西摁掉了自己的闹钟，也顺便把颜钟意的 分卷阅读81 工作手机和私人手机都替她拿了进来。 但蒋凌西摁掉了闹钟，却没去锻炼，不过他也没掀开被子再躺进来，他怕一大早上擦枪走火，耽误事儿。 于是把颜钟意连人带被子，一起卷进了怀里抱着，伸手把她长发顺到耳后，问她：“继续睡吗？还是饿了，想吃点东西？” 颜钟意隔着被子，没什么力度地往后踢了蒋凌西一脚，嗓子都有点缺水地哑了：“牛奶！” 她昨天是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醉完了再和蒋凌西把后半截话说完来着。 现在却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她既饿，且困，脑子都懒得转，身体也懒得动，就只记着，非要等蒋凌西没怎么睡又要忙碌一天，自己却养精蓄锐休息完了，晚上把他报复回来的。 第33章 片场恋爱 颜钟意被蒋凌西用薄被裹成了一只在他怀里并不怎么能大幅动弹的蚕宝宝, 但好在很累的蚕宝宝也并不怎么想动。 她困得很，就想倒回去补眠，连东西都懒得吃, 就想喝个牛奶垫肚子顺便解渴就行。 蒋凌西替颜钟意叫了杯热牛奶送上来, 还很是体贴地端到床边，摸了摸玻璃杯，感觉温度适宜，靠坐着想要喂她。 但蚕宝宝不想干这么腻歪的事情了，困和渴压倒了一切其他的小想法，颜钟意从薄毯里伸出手来，很是干脆地直接一饮而尽了。 然后就妄图闭上眼睛睡回笼觉。 可热牛奶是喝完了, 蒋凌西他人却不是很安分，又弯下腰低下头来，含住颜钟意满是牛奶香甜味道的唇, 光明正大地捞走了一个早安吻。 虽然这都称不上早安。 因为距离他们真的闭眼休息老实抱着睡觉，压根也就没多久。 颜钟意都不用睁开眼睛看，仅仅凭着唇上这温软的触感，也能感觉到蒋凌西心情真的是挺好的。 当然了，她的心情也挺好的，她只是困。 这吻并没有刻意挑逗又或者十分深入，但很是温柔缠绵, 让人感觉像是整个人都冻僵的寒冬严寒里，躺进了雾气缭绕的怡人温泉中，四肢百骸都觉得暖洋洋的。 你喜欢的人, 也喜欢你，朝阳初升晨晖洒落的破晓时分，在只有二人世界的私密塌间，珍而重之地吻你，本来就是令人十分愉悦的事情。 可惜蒋凌西得去片场开工，只有颜钟意一个人可以睡到随意几点起的自然醒。 一觉安眠。 颜钟意醒来时，已经过了正常的午饭时分了，她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室内，很快就发现，枕边人虽然辛勤工作去了，但他早上闹钟响得那么早，没睡回笼觉不说，也没去晨间锻炼提神的，反而是把狼藉的房间基本收拾干净了。 明星的日常生活也有比较麻烦更加没有隐私的部分。 就连扔掉的垃圾都有狗仔队或者极端粉丝不怕脏不怕累地去细细翻看，那就更别提喊客房服务随意进出了。 蒋凌西是个亲力亲为的人，凡事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了，日常生活也比较能将就，进组也不带一大串助理司机保姆厨师什么的，就他一个人。 他知道颜钟意有十分细心的生活助理，虽然周飞飞老是对“臭导演”横眉立目的，但他也不想麻烦人家一个小姑娘进来清理满室狼藉，更加不想让颜钟意将就或者让她自己动手，于是一大早的，就把卧室浴室都大致收拾干净了。 此刻蒋凌西人虽然走了，但还是留了点东西在枕边陪颜钟意。 之前的小睡裙是毁得不能要了，新的小睡裙叠得方方正正的，在旁边的枕头下方，原本蒋凌西睡觉的地方，老老实实地待着呢。 颜钟意忍不住抱着薄被勾着红唇笑，他这毛病又来了，总爱把衣服也叠得和豆腐块一样，叠得还又快又好。 这么叠着放衣服，看起来是整齐，但久了会有压痕的好吗！ 就像颜钟意永远不懂为什么要把被子叠成个豆腐块一样。 但颜钟意也还是心领了，穿上新睡裙，去客厅里等午饭，顺便翻看剧本再重温一下明天的大段演讲台词。 蒋导很贴心的，颜钟意这个完整休息日的第二天，通告单上早晨的第一场戏，戏份安排的就是早先女主角那段少女时期的长篇演讲。 这样颜钟意就可以趁着休息日睡个好觉，下午再准备，时间充裕又悠闲。 而不是当天辛辛苦苦拍完了一整天的戏，甚至可能还有大夜场，回去酒店了再熬夜准备台词。 蒋凌西在片场忙碌，尤其是还要趁着自己没戏份的时候，转去B组监督检查拍摄进度，再翻看剧组成本预算，接下来的各部门安排，跟主创团队、编剧、制片导演沟通，行程很是紧张。 但是这么忙，也完全挡不住蒋导只要一有空，时不时就要迷之扬起唇角微笑地低头检查检查自己手机。 剧组的工作人员：“？？？” 以前完全没发现，蒋导有这么和蔼、这么春风拂面般的温柔啊？就连工作人员反复地犯了错，都 分卷阅读82 这么好说话？这么细心地指导教人改正？ 蒋导是不骂人不说脏话，但这完全不代表他的专业要求不严苛啊？他脾气是不暴，但是冷着脸训人也很可怕啊？ 而且蒋导之前明明是没有现在常见的手机不离手时时刻刻低头看屏幕综合症啊？ 其实也就是颜钟意没醒的时候，蒋凌西时不时就想看看自己手机，看她醒了没。 等到颜钟意醒了，给他发消息了，蒋凌西又时不时地想看看自己手机，看她又发了什么。 其实没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无非也就是她中午吃了什么，剧本在看什么，以及嘀咕他以后不要再把她挂起来的衣服折叠成小豆腐块了。 蒋凌西好不容易兢兢业业地忙完了全天，片场放晚饭都没顾上吃，饿着肚子就一个人提前先回酒店去了。 熟门熟路地上顶层，偏不回自己房间报道。 因为颜钟意中午起得迟，晚饭吃得也不多，下午就有问他今天几点收工，想要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来着。 只不过套房里铺陈开来的晚餐红酒玻璃杯、小蜡烛粉玫瑰大提琴曲是精致又浪漫。 但他的颜钟意，开了门，一见面，上手就先狠狠在他劲窄的腰上掐了他一把。 颜钟意瞅着蒋凌西虽然昨晚几乎一整夜都没怎么睡，今天还忙碌了一整天，依然是神清气爽的样子，就有点气得牙痒痒。 “还有没有一点导演该有的敬业啊，嗯？”颜钟意气哼哼的，她下午那阵子刚起床，饿了许久，急着吃饭，还没注意到。 等她吃饱了，进了浴室，才充分地发现了昨天一整晚，蒋凌西到底有多么恶劣。 身上就算了，但是有些地方，哪怕能上遮瑕，可毕竟是高清摄像机上镜，她一个演员，蒋导是不是该克制点？ 尤其颜钟意知道自己的弱点，后肩后背她猜都猜到了，绝对少不了。 但她在浴室里揽镜自照，挽起长发，侧过头，照了下后颈，果然也没被放过。 满是蒋凌西昨晚隐隐失控的痕迹。 颜钟意皮肤比较薄，又尤其白，按照以前和蒋凌西在一起时的历史战绩判断，这基本一周之内都消不下去。 但以前在一起时，她还是个表演专业的学生而已，日子相对悠闲。现在可是天天待在片场都有十几场戏要拍的主演。 明天上午第一场开拍的戏份是民国的女学生装，她已经穿着拍过好几场戏了，得梳辫子。之后的戏份是旗袍装，更是要挽发髻，刻意露出脖颈线条的。 哪怕她自己上好了遮瑕再过去，到时候化妆师发型师近距离一看，也绝对能发现。 “对不起。”蒋凌西道歉道得特别痛快，伸手抱住她纤腰，紧紧一收，就把颜钟意扣进了自己怀里，低头埋在颜钟意长发间深呼吸，低声说道，“要不然你都还回来，我绝对不反抗。” 他承认自己昨晚比较过分。 也有可能不是比较过分，是特别过分。 但谁也不能一忍两三年，一朝得偿所愿，还能表现得游刃有余、进退张弛有度吧。 反正他不能。 不仅不能，这会儿浪漫烛光晚餐在前，蒋凌西也不怎么想吃饭。 心中美食，反而另有所指，贪得无厌，永远难言一声已经足够饱腹。 “还给你？你还不是要上镜！蒋导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主演？”颜钟意没有真在蒋凌西脖子上咬出个牙印来，抬手拉扯了下他的耳朵，看着那点立刻蔓延不受控制的耳根泛红，心里终于稍稍平衡了一点。 但她还是得意得笑着弯了弯眉眼，断章取义，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蒋凌西的后半句话，捏着他发烫的耳廓不松手：“你绝对不反抗，你自己说了啊！” 一报还一报。 得饶人处，颜钟意她偏不饶人。 冤冤相报始终不能了，蒋凌西也没什么意见。 只不过第二天的晨起锻炼，又夭折了。 蒋凌西完全堕落了，再没什么六点准时起床上顶层露台游泳了。大早上的，将醒未醒，也未必非要靠在冷水里运动才能提神。 他觉得，换一种锻炼方式，完全没什么不好的。 然后就被颜钟意入手光滑细腻的小腿踹了一下，踢他去化妆台拿遮瑕。 蒋导又学了门新手艺，开始学着怎么按照肤色，才能更加完美的遮瑕了。 就是学得不怎么专心，抬着颜钟意小巧秀美的下巴，时不时还要扣下来，在她没涂任何东西也红润欲滴的唇上偷亲一下。 涂后颈的时候，还逼得颜钟意又掐了他一把。 但这也就是勉强遮掩了一下，到了化妆间，换完了戏服，重新上戏里妆容，编好了辫子，盘上了发髻，还是得再细细涂抹一遍。 真正在谈恋爱的人，又或者暗流涌动的暧昧时期，甚至哪怕是单方面的追求爱恋，其实在片场，都是瞒不了人的。 即使掩盖在主角互动的大旗之下，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 分卷阅读83 那种互动的氛围和气场，瞒不了人。 就是简简单单地目光交错，都不一样。 当然了，不管是蒋凌西，还是颜钟意，虽然他们不至于在片场大张旗鼓地昭告四方，但其实也没有打算遮掩隐瞒。 尤其是对于负责主角妆容造型的化妆师和发型师而言，这完全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拍摄进程已过大半，蒋凌西身上的重任就稍微卸下来了些。 一来他求复合的征程已了，夜里佳人在怀，睡眠质量高，休息效率也高。二来蒋凌西进场早，且是单线剧情，实际拍摄场次要比颜钟意少一些。 后期他的主要任务就放在了导，而不是演上。 颜钟意双线交织的戏份也渐渐转到了和男二的勾心斗角上。 蒋凌西虽然删掉了所有女二的戏份，但他其实并不歧视新人，也明白投资商开这种大投资的电视剧，肯定有捧人的需求。 他删了女二，只不过是因为赵欣然更像个歌手，演技完全不行，反复教导练习，上镜也露怯得慌，像是全剧里的一个洼地，和其他人对戏，简直没法看。 而为了赵欣然量身打造勉强塞进来的那一整条全新的副线，既脱离又冗长，容易模糊原本的主题，甚至导致偏差和争议误解。 但赵欣然的主题曲、片尾曲以及主要OST，蒋凌西都没动，还是留给了她。 即使蒋凌西把自己的片酬和导演费都抵了投资，又追加了两千万现金，其实已经成了这剧的第二大股东，又兼任了导演和男主演，几乎拥有了最大的话语权。 男二号的演员应旭辰，戏份也吃重。其实他也是个新人，签了出品方旗下的艺人经纪公司的全约，才在一众竞争者中，最终拿下了这个人设和戏份都不差的角色。 但他形象和演技都不错，同样科班出身，虽然刚毕业，缺少经验，演技有些青涩的地方，但打磨起来快，也用功，领悟力也不错，自然是留下了。 除了男二，这剧里一干配角，从毫不起眼的保姆老妈子，到平日里存在感稀薄的司机，再到看似老奸巨猾的管家，满脸精明能干的太太圈子，哪怕脸不为大众所知，又或者长相不够精致漂亮，但其实也都是一众实力派。 经过了蒋凌西一番不为人所知的斗争后，演员阵容调整，少年戏份恢复，支线删减，整部剧虽然少了八集，但主体戏份更加紧凑，主线逻辑清晰，配角特色突出，全员演技都维持在了一个和谐统一的水平上。 这样的画面，不会出戏，不想吐槽。事实上，要比投资商原定的刻意挑起网络舆论撕逼的拉踩对比，要比常常被各界评论津津乐道的演技吊打状况，更令观众舒服。 男二在剧里，是一路高升位高权重的军统，演员找的，形象也还是比较贴合的。只不过这二十二岁的男孩，看起来长相是带着攻击性的成熟锋利，但实际上，应旭辰是个嘴巴很甜胆子不大的新人。 虽是新人，但他之前仅仅只是被公司塞着上了一期大热户外综艺的嘉宾而已，竟也吸了不少粉丝。 看着肌肉练得块块分明的高大帅气男孩，被虫子吓得哇哇叫，被毛绒绒的大鹅追得到处跑，即所谓反差萌。 在片场里，他身为新人，喊人喊得也勤快，谦虚求教，很招人喜欢。 虽然应旭辰和颜钟意不是同一所学校的，但都是艺术院校，他就不跟着别人喊“颜颜姐”了，反而是喊了一声“学姐”。 但男二戏份开始集中拍摄了，应旭辰反而纠结了。 到了舞会戏份的时候，达到了一个巅峰。 江南沦陷，民不聊生。 西南大后方的山城成了陪都，却接过了十里洋场的大旗。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生活情调半点不少。 花样百出的选美选成了花国总统，达官贵人的舞会则带着正牌夫人风度翩翩地跳起了交际舞。 女主趁着舞会人多混乱，借机传递消息，之前又为暗杀行动作幌子，倚仗着丈夫的宠爱，谎称自己生病，牵制了老公的行动。这军统丈夫对妻子的行踪起了疑心，又着实疼爱这千娇百媚的美人，不愿生疑。 一场表面温文尔雅觥筹交错，暗地里刀光剑影杀机四伏的舞会，从绷紧的肩背、踩着旋律的步伐，到微眯的眼神、审视的表情，台词不多，但要是拍不好，就失了味道。 颜钟意的舞蹈功底对于演员而言，绰绰有余，跳舞时游刃有余，面对试探时半点不露破绽，甚至能在勉力支撑的优雅微笑之下，流露出一丝大病初愈的柔弱与无辜哀伤。 打消了丈夫的疑虑。 但应旭辰是临时恶补的交际舞，身材撑住了笔挺的军统服装，顾着脸上演戏，却乱了脚下的步伐，一时不慎踩了颜钟意一下，连连道歉，汗如雨下。 再拍时，就失了那点居高临下审问、可以宠爱女人却绝不平等尊重的气势派头。 虽然台词和步伐没出错，但气氛拍不出来，就成了普普通 分卷阅读84 通的男女双人舞。 一连被监视器背后的蒋导喊了四次卡，全NG。 越NG越乱，越来越紧张。 蒋导索性喊了停，把演员喊过来重新讲了一遍戏。 但也还是拍不好，剧组干脆就提前放了午饭，让大家先休息下。 对着电影作品获过奖的蒋导，自觉是个刚毕业的新人演员的应旭辰不敢讲。 不过他和颜钟意都是纯粹的演员身份，对手戏又多，更熟一点。颜钟意问他的时候，应旭辰一脸忧伤地瞅着自己的剧组饭盒，就吐露了心里的实话。 外表和内心严重不符的大白兔帅哥，嘤嘤哭诉：“学姐……蒋导在监视器背后一站，我不觉得我是正牌丈夫，我觉得我是心虚的小三，怎么办？” 第34章 我爱你 听到应旭辰说他自己像心虚的小三, 颜钟意差点没笑出声来，隔着老远的距离，含笑带嗔地望了蒋凌西一眼。 蒋凌西正皱着眉头在监视器背后反复重放, 盒饭都是匆忙吃了几口填肚子而已。他在和摄影指导老章讨论, 目前的镜头切入行不行，能不能通过机位的变换，更好地规避应旭辰跳舞时的那点肢体僵硬。 但镜头和机位都只是弥补的辅助手段，演员肢体的一些小动作，尤其是面部表情，包括眼神、嘴角、眉头，肯定是得拍的, 还得是正面特写推上去拍。 刚刚蒋凌西讲戏时，把一些可以设计进去的微表情，包括手臂、肩膀、眉头的小动作, 都细化了，给应旭辰示范了。 但应旭辰听懂是听懂了，能不能自如地面对镜头表演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蒋凌西知道新人演员面对导演时会紧张，就像大牌演员面对新人导演时，听到指点也未必会服气，这都是很正常的情绪。 蒋导以己度人, 以为是应旭辰跳舞时踩了颜钟意一脚，就再也放不开了，怕再次踩到她。 这种事儿, 蒋凌西也不能代替颜钟意说不在意，虽然他也知道颜钟意没在意。 但他看到颜钟意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被个体重肯定不轻的大男人踩到，还是挺不高兴的。 嗯，当然了，没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被体重很轻的小孩子踩到，他也不会高兴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蒋凌西只好皱着眉头，十分心疼地让经常和应旭辰拍对手戏的颜钟意自己去说。 结果他猜错了应旭辰心里过不去的那个坎儿。 虽然踩到颜钟意是诱因，但应旭辰反复NG，实在是冷着脸皱着眉不骂人不发脾气的蒋导，依然令他好害怕，嘤。 颜钟意隔得远远地抬眸望了他一眼，蒋凌西立刻就感觉到了，把视线回了过去。 颜钟意冲他笑了笑，又侧头和应旭辰讲话去了，笑道：“都是拍戏而已，你心虚什么？他是导演，你是演员，也不过就是剧组里的不同岗位，不用怕他。” 应旭辰好委屈好可怜地瞅了一眼颜钟意手里的保温杯，觉得学姐这是说大话，小小声控诉道：“学姐你当然不怕蒋导啊……” 未尽之言，全含在了幽幽的眼神里。 颜钟意顺着他的目光一低头，看到了自己手里那个保温杯。 哦，这不是她的。这是当时拍雨戏时，蒋凌西特意给她泡了姜茶的那个保温杯。 当时蒋凌西递给她时怕她不肯喝，还强调了这是个新杯子，他没碰过。 然后前几天，颜钟意拍大段大段的演讲台词戏，还得是人声嘈杂互相推搡的现场，拿着大喇叭喊着演讲的那种，喊多了嗓子有些哑了，蒋凌西就又拿了这杯子给她。 里面倒不是姜茶，是润肺护嗓的饮品，是个老牌歌手的私家珍藏配方来着。 对方演唱了蒋凌西那部获奖电影的主题曲之后，约莫因为蒋凌西是被爷爷养大的，再加上比起自家爷爷，这世界上其他的老人家，那脾气绝对都是超级慈祥和蔼的，蒋凌西属于特别会和老人家合作的人，这老爷子也挺喜欢蒋凌西的，双方一直有来往，私交不错，就把方子给了他。 据说效果很好，老人家平日里也每天一杯，至今依然嗓音保护得非常好，六十岁的人了，曲子里的沧桑幽婉，唱来几乎都不用修音。 当然了，蒋凌西最开始要来这方子，是为了爷爷。 因为爷爷那脾气，天天在训练场上暴喝，早些年就喊劈了嗓子，年纪大了，更加常咳。 蒋凌西拿到方子后直接转手发给了大哥，让他给爷爷试试看。大哥也说爷爷喝了，效果还不错。 前几天颜钟意拍戏拍到嗓子几乎喊哑了，蒋凌西就想起来这个方子，自己泡了给她带在片场喝。 但是导演在片场也不少说话，尤其是场景空旷够大时，又或者反复说戏时，对讲机也只是个辅助。 刚刚应旭辰反复NG，颜钟意看着蒋凌西给应旭辰说戏说得口干舌燥，顺手就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了蒋凌西，让他也喝一口。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分卷阅读85 颜钟意笑笑，问应旭辰：“喝水怎么啦？” 应旭辰作远目状，唉声叹气道：“学姐，你这样是不行的。你知道如今，共饮一杯水，被狗仔队偷拍到了，那可是恋情实锤！” “拍到就拍到了，又怎么样？”颜钟意虽不至于故意送上去被拍，但实在要是被拍到了，她也不怕这个。 应旭辰噌的一下就把头扭回来了，瞪大眼睛：“这算是官宣……哦不，私宣吗！” 颜钟意眼睛一弯，笑道：“我觉得你可能是傻吧，要么就是眼神儿不太好。” 这种事情，还用宣吗？她感觉整个剧组应该都知道了。 前几天颜钟意拍完了演讲戏，嗓子哑了些，这剧又是同期现场收音，接下来便没有安排她太多台词戏，怕效果不好，出戏。 而没有台词的戏里，包括了两场吻戏。 男主接受任务，前去接应深夜前来传递消息的卧底，发现就是女主。 所有的疑惑，也就顺理成章地解开了。所有的愤怒，也就化成了无尽的心疼。 他年少时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初恋，从来就没有背叛过理想，更加没有背叛过爱情。 女主那些深埋心底的委屈，打算一辈子被误解到死也要闭紧嘴巴的痛苦，所有不该说的，所有不能说的，也就不用说了。 这是第一场和解拥吻的吻戏。 最后剧情到了收尾阶段，军统男二眼见计划失败、意欲不顾一切地疯狂反扑，可他身后千娇百媚的美人，收敛了梨花带泪的柔弱，摸一把脸，擦干了泪，背刺出手，将枕边丈夫一刀毙命。 女主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她就是拼着不要了性命，预备同归于尽， 没想到这屋里，不止她一个卧底。 这个乱世中却歌舞升平、富贵逼人的高官大宅里，絮絮叨叨令人记不住脸的保姆老妈子，解下围裙，满面果决冷厉，其实一直以来是监督女主不要叛变的眼线。 这么多年里，女主要是叛变了，就该是老妈子毒杀了她。 但女主从来没有叛变，她一直源源不断地往外递消息，最后背刺出手，完美地达成了她肩负的一切使命。 生死关头，老妈子舍了自己一条性命，替她开了路，把这苦命姑娘送上了她逃命路上的前半程。 后半程，是一直没有放弃过她的男主，接到了她，护住了她。 乱世中的逃亡路上，偷到了一鳞半爪的片刻共处时光，就好像幸福得宛若盛世已经来临，梦回少年，温存甜蜜。 这是第二场缠绵互吻的吻戏。 这部剧，男女主之间，一共六幕吻戏。 按照时间正序，年少初吻、受伤偷吻、重逢强吻、和解拥吻、缠绵互吻，以及死别前最后一吻。 吻戏多，为了吸引眼球也好，说是宣传噱头也罢，但实际上在剧里，这六幕吻戏，并没有过重复的情绪，也不是画蛇添足。 这两幕，恰恰好是剧中男女主再无误会纠葛的两场吻戏，卡在了颜钟意和蒋凌西复合之后，没NG，也没拿片场当卧室，但目光纠缠之间，情绪浓烈得宛若会流淌的画卷。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但凡眼睛不瞎，都能感觉到，主演之间，和之前那种带着距离感的暧昧，已经是两个阶段了。 应旭辰自从看了蒋导那个关于“荧幕初吻”的采访后，就八卦得心痒痒，可他一个新人，还能问到导演跟前去求证不成？哪怕是学姐，学姐不主动提，他也不敢追问啊！ 但他心理压力很大啊！ 演导演女朋友的正牌丈夫，嘤嘤嘤，这搁谁心理压力不大啊！ 不过颜钟意弄明白了应旭辰的心理障碍，倒也没有非要他在现场克服这难点，非要他别怕导演，拿导演当同事看就行。 这是蒋凌西自己说的。 他如今要和剧组的各路人马打交道，沟通手段比以前灵活多了，没有那么不知变通的完美主义了。 他毕竟不是应旭辰的演技课老师，更不是应旭辰的心理医生，演员是这种很容易被外界影响并无法入戏的性格，他也不会不顾拍片成本不计拍摄时间地把应旭辰改造成专注忘我不在乎他人的作风。 蒋凌西调整完了镜头拍摄和现场调度，就把监视器交给了副导演，自己去摄影棚外面休息了片刻。 应旭辰感动得热泪盈眶，感觉蒋导在学姐面前，可太好说话了！ 约莫也是性格决定命运。 应旭辰拍摄自己死掉的那一幕，倒成了他这个角色的华彩片段。位高权重自高自大自以为掌控全局的成熟男人，面对无可挽回的失败，歇斯底里的疯狂，而后被自己家养宠爱、却又从来瞧不起的娇软美人，一刀背刺，倒在血泊里，死得挣扎痛苦，却又不可置信。 应旭辰角色谢幕的一周之后，整部剧就杀青了。 这部民国剧，大约是在开拍的一周之内，就走完了它全部的霉运——前任导演和前任男主角双双法制新闻，开天窗，超出预计投资找不到人补窟窿。b 分卷阅读86 r 　　如今只剩下了好运可走。 因为主角恋情，大量的自发热搜和讨论度起来了，蒋凌西的成本控制和拍摄进程把控非常完美，杀青时，因为开机前期耽误的时间不仅弥补了回来，甚至比原本的拍摄计划还提前了一周。 杀青时的外景地旁边，正好有个很出名的旅游胜地。因为档期多出来了一周，成本控制也到位，制片人便带着主创团队，过去玩了一周，以作福利。 毕竟后期制作收尾，本就安排在了一周以后才陆续开始。 国内的旅游胜地，剧组杀青之后过去玩，那是百分百地要被偷拍甚至围观的。 只不过两个主角却悄悄脱了队。 杀青之前，颜钟意就预订好了，她非常理直气壮：“你多出来的档期，是我的！” “本来就是你的。”蒋凌西亲了下她发红的眼眶，“别难过了，我又没真的死掉。” 颜钟意靠在他肩膀上，挑刺道：“我觉得现在这些剧本创作，都很局限！男人就去英勇就义！女人就怀个孩子等待黎明来临，俗气！” 她难过，是因为死前临别一吻，放在了杀青前拍摄。 她嘀咕，则是因为这剧的大结局比较俗套。 苦命鸳鸯，乱世中偷得几日安稳，男主上了前线，战死沙场。女主因为怀了孩子，轻抚腹部，带着他俩爱情的结晶，看到了黎明的来临。 这剧是蒋凌西临时接手的，他已经尽他可能的做了修补，但是主创团队考虑再三，也还是没动原著的大结局。 这种有原著的影视改编剧，又是特殊年代，直接改动大结局，容易招来争议。 命如草芥的战乱之中，主角全部幸存，平安喜乐地活下去，显得不太现实。 至于其他的结局方式，投资商和出品方又担心悲得太彻底，亦或者不符合大多数电视观众的收视喜好与惯性：比如双双殒命沙场，主角全灭；又或者女人战死沙场，男人迎接黎明来临。 原著那种反派全灭，正方既有男主和配角牺牲体现悲壮，女主和孩子则活下来昭示着希望和黎明的大结局，是主流观众的价值观会接受的大结局。 制片方最开始请了有热度的俊男美女演技派来担当主角，就是想要两手抓，传统电视平台的收视率不想丢，又想要年轻观众的网络热度。 说实话，蒋凌西觉得，这剧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但他也能明白出品方的担忧。电视剧不像文艺电影，中规中矩，好过剑走偏锋。卖剧要考虑主流收视平台观众的分布和喜好，还要考虑大结局会不会影响二轮播放的口碑。 能把故事说圆了，人物塑造起来，没有逻辑问题，主线分明支线得当，已经是难得的电视剧了。 所以蒋凌西同意了不改原著大结局，但也赞同颜钟意说的大结局俗套，于是还是试图忽悠颜钟意：“那你看眼我的电影剧本？” “出去休假的时候看嘛！”颜钟意抱着蒋凌西，正在撒娇使唤她的不专业按摩师中，“没杀青就看你的电影剧本，情绪就混乱了！” 她又问蒋凌西想去哪，正好剧组打算去附近的旅游胜地，帮他们转移了部分视线。 在这方面，蒋凌西比较没有创意。 他想故地重游。 进了娱乐圈之后，颜钟意最遗憾的，就是失去了部分行动的自由。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代价。 度假时，便只好选择国外为主，躲开旺季，专挑淡季，再十分装酷地带上帽子和遮脸墨镜，被围观偷拍的几率就小很多了。 蒋凌西想重回他不曾忘怀的翡冷翠之夜，颜钟意当然就依他了。 颜钟意想着反正上次也有遗憾，时间短，专为参加朋友的婚礼，只拉着蒋凌西去了佛罗伦萨，罗马只是来回转机时路过。 虽然她在意大利待了三年，最爱的确实是佛罗伦萨，尤其是这百花之城里的乌菲齐美术馆，她百去不厌，像罗马米兰这样的大城市，反而没那么喜欢。 但蒋凌西说要去佛罗伦萨，这次正好就罗马转机去，米兰转机回，趁着冬天淡季，她想带着蒋凌西四处逛逛。 罗马的冬天，只要能避开春节，基本是旅游的淡季，相对人少些，气候也要差多了。 颜钟意虽然没有最爱这里，但待了三年，出入转机路过的时候不少，也算是熟悉。 飞机落了地，在入住酒店里，颜钟意翻开两人的大行李箱，找出各种配饰给彼此都打扮一下。遮脸大墨镜一戴，帽子一遮，长长的羊绒围巾一围，颜钟意的时尚品味还挺好，一连给蒋凌西换了好几个围巾系法，最后选了围绕式，看起来时尚简单又温暖。 然后她拉着蒋凌西的手，像是两个逃避面部识别抓捕的快乐犯人，窜进了罗马的大街小巷里。 实在是罗马知名景点太多，他们俩也就是趁着清晨傍晚人少，错开了大队旅行团，才能去几个最出名的地方看看。至于大白天的黄金时间，他们决定玩玩酒店套房，也是极好的。 实在也 分卷阅读87 是蒋凌西这家伙没创意。 一周假期而已，光逛罗马都逛不完，更别说好多人都要去打卡的梵蒂冈了。 但他第一站，竟然想要去真理之口。 “俗气！”颜钟意弯着唇角点评他，“《罗马假日》是吗！” 点评完了，还是满脸笑容地拖着他赶紧跑了出去。 再俗气的愿望，也是愿望。那儿窄窄的栅栏长长的队伍，一定要趁着清晨人少去，毕竟很少有旅行团大白天第一站开去真理之口的。 他们到那儿时，才刚刚开门，冬日细细冷雨飘落，队伍稀疏，正是好时候。 蒋凌西让颜钟意站前面，她埋在厚厚的大围巾里偷偷地笑：“幼稚鬼，你想玩，你还要拖着我一起。” 然后她从善如流、一本正经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了真理之口，大言不惭道：“我是神。” “你看，也没有咬断我啊！”颜钟意不足蒋凌西巴掌大的脸，被墨镜和围巾一遮，露出来的部分不多，但也遮掩不住她盈盈的笑意。 颜钟意收回了手，站在一旁等蒋凌西，还笑着问这个前来致敬知名影片知名情节的蒋导：“要不要拍照留念啊？除了拍出来可能认不出来是你。” 蒋凌西摇摇头，回头看了眼，后面零星排队着几名游客，一眼望去，没有亚洲面孔。 蒋凌西郑重其事地把自己的右手放进了海神头像的嘴里。 “钟意。”蒋凌西抬手摘掉了自己的墨镜，深邃明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着她，似是冬日反光的寒潭。 “嗯？”颜钟意歪了下头，稍有点意外地轻轻应了一声。 蒋凌西这家伙，要他喊颜颜的时候，他偏要喊钟意。如今一步踏了回来，两个人腻腻歪歪这么久，这竟然还是他第一次，又从颜颜，喊回了钟意。 甚少表白的蒋凌西，和她说：“我爱你。” 第35章 罗马假日 闹了半天, 蒋凌西选择了如此俗套的愿望，非要飞机一落地大清早第一站就来真理之口，致敬一番《罗马假日》里的著名情节, 是为了表白。 颜钟意只是很少听到蒋凌西表白, 但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蒋凌西说“我爱你”。 在一起那么久，她怎么可能没听过蒋凌西说一句“我爱你”。 哪怕就是蒋凌西非不肯说，她掐住他软肋掐住他要害，闹也要闹到蒋凌西说的。 但听过一次以后，颜钟意也就满足了。 她倒也没有那个执念，必须要蒋凌西把一句“我爱你”挂在嘴边，天天说时时说刻刻说。 “你说你恨我, 这个古老测谎仪也不会咬断你的手的。”颜钟意调侃是这么调侃了，可她弯弯的眉眼扬起的唇角，躲在大大的墨镜和厚厚的围巾背后, 藏也藏不住。 蒋凌西很温柔地笑了笑，把自己塞在海神头像里的右手拿了出来，将位置让给了排队中的下一位游客。 毕竟是知名景点，专程过来看一眼，轮到自己了，往往也就那么待半分钟一分钟的。 要是耽搁得太久了，就过分了。 “问题是我不恨你。”蒋凌西伸出右臂揽住了颜钟意的腰, 左手把她堆起来遮脸的浅灰色羊绒围巾勾了下来，露出了她偷偷抿起的红唇甜笑，低头亲了一下, “我只爱你。” 颜钟意佯装失落地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了蒋凌西握在掌中的墨镜，抬手替他戴上了。 “怎么了？”蒋凌西问她。 颜钟意笑出声来：“我发现两个人都戴墨镜，接吻太难了。只有我戴墨镜，接吻也很傻。” 蒋凌西深以为然，隔着墨镜，看不到颜钟意那双含情脉脉会说话的桃花眼，他也觉得有点遗憾。吻她一下，还要避开墨镜扒开围巾，确实既麻烦又很傻。 但他们两个要是不乔装一番，光明正大地跑到游人如织的景点来接吻，怕不是要落下个刻意炒作的名头来。 真理之口所在的科斯美汀圣母教堂，既小且安静，但欧洲满大街都是教堂，出名的教堂也多，蒋凌西和颜钟意既然没什么特殊的情怀或信仰，便没有专程逗留，很快离开了。 过上了十分难得且生物钟混乱的悠闲日子。 他们两个也懒得倒时差了，反正就一周假期，来回飞都各要十几个小时，早晨第一班更是只够跑一处景点，便要迎来天光大亮的旅行黄金游览时间。 逛不完就逛不完吧，颜钟意和蒋凌西决定，每天晨光初亮时溜达一个景点，夜里万籁俱寂时再溜达一个景点。至于其他时候嘛…… 等到如织的游人汇入了白日的喧嚣里，他俩就打算悄悄地跑回酒店补眠了。 从科斯美汀圣母教堂出来，回酒店的途中，颜钟意还拖着蒋凌西，七拐八弯的，不知绕入了哪个清幽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精致却安静的gelato老店。 意大利满街都是gelato，这种不加一滴水的手工雪糕却不肯叫自己冰淇淋，坚称自己是gelato，但 分卷阅读88 也确实有特色，到处都是手持甜筒或者小纸碗的人。几家登上了旅游杂志名声大噪的店，更是大排长龙，颜钟意不想凑热闹，就拉着蒋凌西来了她高中时候吃过的店里。 这店看起来不大，连英语菜单都没有，里面只有三两木椅，除了店主，此时也没有客人，但绿植花草打理得芬芳怡人，小装饰大壁画处处透着心血，低声的意大利民谣浅浅哼唱，也不知道这生意是怎么撑了这么多年的。 颜钟意笑眯眯地用当地语言问好，干脆利落地在百来种味道之间指指点点，和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店主说话，一口气要了六种口味。 然后她冲着透明玻璃罩起来的柜台后面探头探脑的，问“琪娅拉”在哪儿。 听到客人记得琪娅拉，老太太异常开心地挪开被自己挡住的木椅，原来下面藏着个猫窝，里面躺着一只懒洋洋的胖胖老猫，眯着眼，毛茸茸的长尾巴垂落了一点在窝外面，轻轻摇晃着。猫咪年纪虽大，但皮毛看起来依然油光水滑的，日子显得很是惬意。 店主老太太看起来不是个生意达人，一高兴起来，又加送了一个自认味道出众但颜钟意没点的双拼口味。 两两搭配，正好四个甜筒。 每个小甜筒上方开出超大两朵颜色各异的蘑菇，纯色搭配的圆球之间挤挤挨挨，随着温度渐渐消融混合，底部浇了薄薄一层热巧克力，顶端缀上一小团雪白奶油，香醇浓郁的味道异常诱人。 颜钟意明知道蒋凌西不爱吃甜食，偏要把自己和他的四只手都塞得满满的，还要用自己的右胳膊先勾住他的左胳膊挽起来，再从老太太手里接甜筒。 弄得两个人仿佛是胳膊缠在一起的扭曲藤蔓，路上想要吃一口冰淇淋，不是得蒋凌西勾着颜钟意的胳膊抬手，就是颜钟意得弯腰低头，去蒋凌西臂弯里舔一口奶油。 她还笑得满足又得意：“你看，我这是圆你的电影梦！现在西班牙广场的大台阶都不让吃冰淇淋了！挤挤攘攘全是人，都是模仿赫本的，人人都吃冰淇淋，那台阶就没法看了！” 颜钟意拐着蒋凌西去的冰淇淋店，距离他俩入住的酒店并不远，加上又是冬天，甜筒的顶端还没来得及化掉，他们两个就已经回到酒店了。 这酒店是颜钟意订的，毕竟蒋凌西说他第一站想去真理之口，颜钟意就默认他想致敬老电影了，但西班牙广场的大台阶他们是没法去的，就找了家套房露台能眺望到此处的酒店。 冬日细雨已停，一丝淡金阳光穿透薄云，落在阳台木椅上，两个人待在酒店里，放眼能看到广场台阶，抬手能吃到冰凉甜筒。虽然和电影里，几十年前，昔日公主佳人坐在空旷石阶上吃冰淇淋“偶遇”平民记者的场景没法比，但也算是略作弥补了。 毕竟终于可以把围巾帽子墨镜都甩掉了。 “是是是。”蒋凌西刚被颜钟意强塞了一口提拉米苏和卡布奇诺味道的双拼，加上巧克力酱和淡奶油的双重暴击，甜得他发腻，这会儿颜钟意说什么他都能点头，只求躲开颜钟意的魔爪。 “很难吃吗？太甜了吗？”颜钟意睁大了眼睛，明知故问，把自己自由的左手抬起来，举到蒋凌西唇边，“那你试试这个双拼，保证清爽怡人！” 蒋凌西预感到有坑了，她专程去了一家没有英语菜单的店不说，颜钟意此刻捏在左手里的那个甜筒，她自己全程就没动过，造型完好无损。 更别提她这会儿的笑容，没遮没掩的，明摆着就是有坑，眉梢眼角写满了仗势欺人，恃宠行凶。 还把这双拼甜筒里那挤挨在一起的两朵大圆球转来转去的，然后选择了用正中间那处两种味道交融的部位对准了蒋凌西的嘴巴，非要他咬一口不可，还得一定要一口同时咬到两种味道不可。 当然明知道有坑，蒋凌西还是跳了。 果然——辣椒和芥末味道的双拼冰淇淋…… 看着蒋凌西忍都忍不住的微皱眉头，得逞的颜钟意笑得有多开心，报应来得就有多么快。 她妄图扭头躲避，但她主动缠成了藤蔓的胳膊坑了她自己。想要后仰躲开，但她嘻嘻哈哈的，躲得也没有多认真，一把就被蒋凌西抓到扣住了。 蒋凌西尝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尽数回给了她的唇齿之间与味蕾之上。 害人终害己，她还挺高兴。 猎奇的味道散在了纠缠的吻里，这支仅仅只被尝了一口辣椒和芥末的双拼甜筒，也就完成了它一生的使命，可怜兮兮地一头栽进了垃圾桶里。 剩下三支甜筒四只手，颜钟意当然是选择了占满蒋凌西的双手。 让自己空出五指来，方便她为所欲为。 蒋凌西没有异议，他本来就不想把颜钟意爱吃的味道直接递给她，就想拿在手里喂她，等到她蹭过来了，还想躲开逗逗她。 逗一下还行。 逗两下凑合。 逗三下颜钟意就不配合了，为所欲为的爪子收了回来，拽住蒋凌西的手腕不让他动，然后叼走了一大口她心爱的牛奶味道。 蒋凌西手 分卷阅读89 心里握着甜筒，便拿手背蹭了蹭颜钟意的下巴，喊她：“钟意。” “嗯？”颜钟意眯着眼享受这一大口绵密松软的冰凉在舌尖炸开的感觉，冬天和夏天吃冰淇淋，实在是滋味各有千秋。 “钟意。” “嗯？”颜钟意叼走的那一大口冰凉已经融化了，她呼吸里满是牛奶香甜，歪过头去，望着蒋凌西。 “资本家。”蒋凌西又拿资本家喊她，“你不反抗的话，我就当复职试用期结束了，自己给自己转正了啊。” 颜钟意笑了起来，蒋凌西真的是个挺有仪式感的人，她态度都这么明显了，他还是非要说出来确认下，忍不住就让她想要欺负他一下。 嗯，是的。颜钟意的后半截话，拖到了这会儿都还没讲出去，实在是捏着“试用期”欺负蒋凌西，满是乐趣。 但颜钟意这会儿不承认了，她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又不是我要给你复职试用期的，你自己坑你自己的！” “当时怕你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你就后悔又跑了。”蒋凌西那时候箭在弦上，实在忍不了了，“每天晚上最怕听你说晚安，然后嘀咕什么单方面不平等条约就跑了，真的是个资本家。” 颜钟意弯起眼睛，想起那些在顶层露台的无边泳池里“欺负”蒋凌西，“欺负”完了还立刻“晚安拜拜”的深夜，依旧觉得乐在其中。 她理直气壮地回道：“那你这试用期转不转正有什么区别？男朋友才能做的事，你做的还少了吗？” 好吧，蒋凌西承认，他绝对没少干。 但颜钟意拿他自己主动说出口的“复职试用期”欺负他，也欺负够了，还是把自己当时夭折在忙碌夜晚里的未尽话语，说完了。 “我不保证一定会走到结婚那一步，但是我会认真谈恋爱，有冲突了不提分手尽量磨合，也会尽量考虑你的想法，不过绝对不保证全听你的，只能保证尽量平衡我想要的和你想要的。你要是对我的决定不高兴了可以和我说，但是不能替我做决定，也不能背着我替换选项。大家都不可以搞热暴力冷暴力，不准劈腿偷吃，具有排他性的爱你，也要求你具有排他性的爱我，成交吗？男朋友？” 一连串的不保证，再加上了一连串的尽量，很有颜钟意的风格，但“男朋友”本人满足了，先亲她一口，又喂了她一口芒果味道的冰淇淋，表示成交。 但“合同条款”成立了，颜钟意还要给他口头考试：“那你以后还会跑来接手我的对戏男演员吗？会不准我和除了你以外别的演员拍对手戏吗？会干涉我事业吗？” 蒋凌西叹气，虽然他想一想颜钟意和别的人拍对手戏，就想皱眉头。 但别的答案，也不是就完全不能接受。 他说：“折衷一下，如果班底和剧本都普通，亲密戏份又很多，能不拍就不拍。但要是很好的班底和剧本，你又特别想拍，我也不会强行不准你拍，但是绝对会不高兴的，想起来一回，就要你哄一回，你能接受吗？” 蒋凌西这回答，分明就是他当初问颜钟意，如果调换立场，颜钟意会选择怎么办时，颜钟意给他的答案的翻版。 甚至还含蓄了一点。 颜钟意回答的版本可要细节化多了，也更为所欲为多了。 听了自己当初回答的仿造版本，颜钟意笑了起来，哼他：“你这是照抄答案啊！” “是，但我觉得你给我的选择，勉强能接受吧。”蒋凌西承认，又问她，“满分答案的话，跟着学不行吗？” “嗯——行呀。”颜钟意又咬了一大口冰淇淋下来，偏过头去，含住了蒋凌西的耳廓，自上而下地轻轻啃咬了下。 她柔软的舌尖微勾慢挑，温热的唇和冰凉的奶油，两相矛盾的触觉混合在一起，在蒋凌西本就敏感的耳边炸了开来。 冬日暖阳渐渐驱散了晨间的薄薄阴云，照得露台金黄透亮，吃不完的冰淇淋不仅渐渐融化透了甜筒脆皮，还被忙碌起来的多情人给抛弃了。 看着蒋凌西无法控制的脸红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颜钟意弯着那双水光潋滟眼尾微翘的桃花眼，异常满足。 因为含着耳垂，她连话音都含糊了，像是灌满了刚酿好的蜜糖，满是诱惑地继续追问蒋凌西，让他回答他这个简化含蓄版本的仿造答案背后隐藏的细节：“那……你想要我怎么哄你啊？” 第36章 许愿池 罗马是有真正大名鼎鼎的许愿池的, 但这种超级受欢迎且位于户外的景点，白天时去，说一句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本来蒋凌西就打算和颜钟意凌晨、甚至是后半夜再去的。 没想到, 还没来得及去许愿池, 也不用背对池水抛硬币，更不用等着不知哪日才能实现的未来，大白天的，未至正午，蒋凌西先遇到了有求必应的愿望女神——颜钟意很少这么乖的。 你情我愿的时候她尚且还要时不时地闹他捉弄他为难他。 更别说提前兑现此刻压根还没发生过的事情了。 分卷阅读90 可能是清晨时分，把手塞进真理之口那圆盘中海神头像的大嘴里时，他们两个人说的话, 还确实都是真话。 蒋凌西对着颜钟意说了一声“我爱你”，当然是没有骗她的。 而颜钟意对着蒋凌西说了一句“我是神”，于是当天就实现了蒋凌西的百般愿望、千般念想。 整个白天都待在了酒店里, 午夜也睡了过去，直到凌晨三点后才醒了过来，于是拖到了凌晨四点半，他们两个才慢悠悠地牵着手散着步，溜达到了这世界上最大的巴洛克式喷泉旁。 游人已散，店铺全关，虽是幽幽冷水淡淡清灯, 但无疑静谧又自在。 几百年间，无数的人，明知这许愿池与其说是一个传说, 其实更像是个聚宝盆，一年甚至能累积上百万的欧元，也依然纷纷前来散财。 纷纷挤在二十多米高的诸神雕像前，抛硬币抛得不亦乐乎。 《罗马假日》这电影，几十年来，风靡全球，简直成了罗马这座古城的活招牌一般。 这么多年前的声影艺术，早已被时代淘汰的黑白电影，不仅未曾被人们遗忘过，反而还为许多泯然于同类的景点，平添了新的色彩，新的记忆。 致敬就一次致敬个够，颜钟意和蒋凌西也未能免俗，前来许愿。 但对于抛几枚硬币，颜钟意就很是纠结了。 传闻里，一枚硬币保佑重回罗马，两枚硬币保佑遇到真爱，三枚硬币保佑如愿离婚。 颜钟意低着头，嘀嘀咕咕地在蒋凌西掌中翻检硬币：“这三种愿望，我们都不需要许啊，怎么办？全抛进去，加码换点别的愿望行吗？” 蒋凌西收拢了掌心，把所有的硬币连同颜钟意的手，都合握在了自己手里，从背后揽住她，转了个身，微微颔首应道：“我觉得可以，不然要是有人丢了三次一枚硬币许愿重回罗马三次，神直接累加成了离婚，怎么办？神也要灵活变通的，你想许愿什么就随便许吧。” 闻言，颜钟意认为很有道理，便很是当真地靠在蒋凌西的胸口上，思索了下，说道：“好吧。别的就不用了，我许愿我自己、我爱的人、我在意的人，都要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 蒋凌西想了想，他竟然也只想要这个愿望——别的东西，他都可以努力去赚，哪怕是爱情，他也可以努力争取，并不用祈祷上天垂怜。 唯有健康平安，无论是自己、是爱人、是亲人、还是朋友，哪怕生活规律时常锻炼，那也是统统都需要运气保佑的，尤其爷爷年事已高，更令他忧心。 蒋凌西重复了一遍和颜钟意同样的许愿，用自己的右手握着她的右手，两个人一起挥手，把两个人身上所有的硬币，都背朝着罗马的母亲泉，从左肩往后，抛了进去。 虽然没有采用传闻里最常用的一枚、两枚、三枚硬币分别代表的含义，但投币姿势无疑是非常标准的，许愿的心意也是十分虔诚的。 只可惜假日不够长。 昔日公主的浪漫爱情，仅有一日罗马邂逅，便只能依依惜别，藏在心中，各自转身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但好在颜钟意和蒋凌西的档期虽只多出来一周，逛不了太多地方，剩下的时间还很多，科技更是足够发达，除了摸不到人，音频视频随时都能连上。 蒋凌西虽然只是临时接了这民国剧，但后期剪辑制作他是绝对要参与并行使拍板权力的，决不肯放任别人瞎剪镜头、胡乱拼接。 要知道一样的拍摄素材，有时候导演剪辑版和公映版本，又或者是电视台、视频网站为了延长亦或是缩短片长集数，剪出来的版本，能达到天差地别的效果。 甚至是随时随地乱入的bgm，都有可能会让观众感觉十分违和、异常出戏。 逻辑线被剪得支离破碎，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一处，前后大几十集的内容，可就未必能串上了。 再加上颜钟意看完了蒋凌西的剧本，把自己接下来的档期挪给了他，蒋凌西还要筹备新电影、组建团队、面试配角、实地勘景…… 着实非常忙碌。 颜钟意则是飞回了她本科院校所在的城市——她答应了老师，挪出档期来演一部比较小众的话剧。 话剧的演出费，比起电视剧的片酬，可能连零头都不如。那就更别提当红有热度、还有演技的明星了。 哪怕是话剧和话剧本身，差别也很大。 有些经典剧目，背靠观众耳熟能详的名著撑场，又或者有大型的成熟话剧团多年经营，尚且能撑得起来巡演场次。 大剧团里签约的演员，没剧的时候出去接点电视剧，哪怕是小角色，再拿点基本工资，比起上面的当红明星不足，比起下面的劳苦大众却是有余了。 但新起的原创小众剧目，就很艰难了。 既不能签演员回来给编制给工资，又没有名著的群众基础打底，推广着实非常困难，卖票也难，演上个几场，不亏钱就不错了。 想把团队建起来，就更难了 分卷阅读91 。 王老师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这话剧是她自己写的原创剧本，《被束缚的舞者》。需要演员演技的同时，还要有舞蹈功底，排练会很辛苦不说，排练上好几个月，演出一场，劳务费最多能给个几千元。 新的原创剧目，没有作品号召力，也没有剧院号召力，为了宣传，自然还希望能找个有些票房号召力有热度的年轻演员来担纲主演。 但这剧，还不是以年轻演员为中心的。 顶多算是双女主中心，而且更为重要的主角，就是已经五十八岁的王老师本人。 有多难找年轻女主，就别提了。 但颜钟意接了。 王老师早就退休了，她退休前带的最后一届学生，就是颜钟意那一届。 当时王老师看着小姑娘毕业了不愿意签强势的大经纪公司，更不愿意参加什么投资商酒会来事儿，完全接不到大剧和主角，近乎于被那个小经济公司冷藏，便推荐她接演了好几个话剧。 几部话剧下来，因为小姑娘的敬业口碑不错，王老师又引荐了她去试镜仙侠古偶电视剧的反派女二，颜钟意才意外火起来的。 老师帮过的也不止颜钟意一个人。 如今老师退休沉寂了三年，拿了自己的原创剧本出来，意欲重出江湖，上下好多届的学生，尤其是女学生，便投桃报李，前来帮忙了。 王老师兢兢业业，最恨的，便是早些年，甚至是这些年，依然对女性演员抱有的偏见。似乎一个女人能爬起来，站到大荧幕中央去，背后没有点不可见人的桃色交易，那是不可能的。 她本人早年间，作为一个眉眼风流、兼之身段窈窕的妖娆舞者，便是饱受这种非议折磨。好像如果一个女人结了婚生了娃，还想着在大众面前展现自己的曲线美、女性美，那便是不知廉耻了。 直到王老师后来入了学校，当了老师，不再亲自登台了，似乎才感觉周遭议论平息了些，人们便觉得这女人安分老实了，回归家庭了，似乎息影便是一个女演员最大的成功与褒奖，唯一的出路。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老师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尤其总想着拉拔一下那些女孩子。 而今退休了，老师感受到了这些年舆论的变化趋势，按捺不住自己的一颗心，写了自己满意的剧本，想要复出了。 她教过的女孩子们，纷纷前来支持，因为热度，也因为舞蹈基础，最后便是颜钟意挪出档期，接了这部话剧。 王老师给她解读剧本的时候，笑称：“虽然现在网络都是你们年轻孩子的天下了，但是我这老人家，也想发个声。” 确实是王老师自己的发声。 她自称老人家，又有儿子，如今成了婆婆，万般不懂这世上一直以来对于女人的误解。 仿佛一个女人，只要成了母亲，就只有了这一个属性。要是再成了婆婆，那就更加是板上钉钉的第一属性。 不该再享受自己作为一个独立女人的美，也不会推己及人地理解儿媳妇，仿佛母亲与婆婆的双重属性，就定义了她的一切。公 众 号：时 光 扫 文 整理 王老师自己写的《被束缚的舞者》，双女主其实是一对婆媳。 故事起始放在了相对较早的年代里，婚姻不是双向的纯粹爱情，她没有看上丈夫，但大她十几岁的丈夫看上了舞姿妩媚身段妖娆的她，娶回了家，便束缚了她，从此不该跳给别的男人，只能在卧室里跳给他看，否则便是恬不知耻。 她被家务缠身，每天最快乐的时光，便是抱着大盆子，去楼顶晾晒洗好的床单，在被单与衣服间，宛若穿花蝴蝶般重新舞蹈。 被邻居男人看上，险些被侮辱，回家还被丈夫甩了一巴掌，打得她眼花耳鸣，骂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否则楼里住了这么多安分守己的女人，为什么别人偏偏要欺辱她？ 她的日子一天接一天的黯淡下去，很快生了儿子，失去了昔日身段。可她这时候才十九岁。 直到儿子也是那样的审美，娶回家了一个舞蹈演员。 为什么世间总以为婆媳为了一个男人的所属权，要大打出手、彼此嫉恨呢？四十岁的婆婆，与将将二十岁的儿媳妇，反而成了这个家里彼此最大的知己，最大的安慰。 这个家庭那么多繁重的家务，洗菜做饭洗衣刷碗拖地扫地……围着扫把彼此旋转，又或者铺床单时抖落穿梭，成了她生命里唯一一点隐秘的快乐。 当初颜钟意看到剧本时，有点诧异，又有点小心翼翼地问老师：“您不怕您的丈夫或者儿子……多想吗？” “这么多年了，他们就从来没思考过，我有没有多想。”王老师有点伤感，擦了擦自己的眼镜，叹道，“这么多年了，我这么大年纪了，我不管他们会不会多想了。他们是我家人，我爱作为家人的他们，他们也爱我，但他们从来没有理解过我。甚至我不当面喊出来，他们根本就不会主动多想的。” 这话剧从排练，到演出，因为舞蹈任务重，几乎花了整整三个多月。 分卷阅读92 颜钟意经纪团队里的陈哥头疼得要死，这话剧太小众了，难得颜钟意和蒋凌西的绯闻漫天飞，热度疯涨，可艺人却不肯趁热打铁多赚钱，就那么几千块钱劳务费，给他们抽成，都看不上！ 不是说不能靠话剧攒口碑，但是配比要得当吧！有热度的时候当然应该先紧着赚钱！颜钟意她演不赚钱的话剧演得够多了！ 可惜他管不住颜钟意。 毕竟颜钟意爸妈都不管她。 正式演出时，爸爸妈妈还抽空来看了一场，但不是首映。首映那天是蒋凌西来捧场的，还送了署名的花篮，很是替这小众话剧吸引了一波流量。 但是爸爸当天正好有个重要的收购会议，便只好改时间，挑了第三场演出时才来的。 张明远和颜书去了后台，趁着爸爸跑去数花篮够不够排场去了，颜钟意便叽叽咕咕地揽着妈妈说小话。 颜书低声笑道：“我还想着首映那天来，看看蒋凌西呢。你真的不要提前告诉你爸？” 颜钟意皱皱鼻子，小声嘀咕道：“爸爸好烦啊！每天视频都要念叨好几遍！他还学会看弹幕看评论看实时广场了，会议间隙休息的时候还要刷一刷，去检查蒋凌西的粉丝又说了什么。让他远离网络，净化心灵，他还不听！” 自从颜钟意进了娱乐圈，开始在网络上有了讨论度开始，她基本就戒掉了查看娱乐圈动态的习惯。 实在是太多太多负面的东西了。 众口难调，这世界上什么千奇百怪的人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发言也都有，看着心累，影响情绪，还浪费时间。 刚开始爸爸还比较好忽悠，张明远那么忙，哪懂这些东西怎么玩。他每次也就是官方新闻点开看一看，下面全是粉丝控评吹的彩虹屁，爸爸看两眼，感觉深得朕心，也就锁上手机，心满意足的收工了。 等到颜钟意那个反派CP火起来的时候，那就不得了了，和官配CP满处掐架，再加上三个人的个人粉丝，尤其是当红小生的个人粉丝，完全是一片混战。 极端粉丝污言秽语互相上人身攻击，动不动牵涉家人，张明远一看就炸了，自己保持得十分棒棒的身体，气得都要高血压了。 由此以来，对女儿的CP检查得格外用心，尤其看不得男方粉丝挑刺不满意他女儿的。 但是颜钟意和蒋凌西也不能管得到每一个粉丝头上去，控制YS人家说什么啊。 更别提爸爸是个极度的偏心眼儿，女儿的粉丝有人说看不上蒋凌西的，他点点头，觉得这发言落到了自己心坎儿里去了。 那要是蒋凌西的粉丝让他看到了一个发言，说不满意自己女儿的，爸爸就非常生气了，恨不得专门抽出时间来，在网上和别人隔着屏幕掐一架。 这会儿张明远检查花篮回来了，就不太满意，气哼哼的：“这导演行不行？你不是说你接下来要去他的电影剧组吗？都合作这么多次了，怎么才送一个花篮！小气！” 颜钟意叹气：“总比爸爸你试图送一百个花篮过来，让我丢脸强吧！” “你爸爸我有那么蠢吗？一百个花篮都署同一个名字吗！再说了，你不是一个都没让我和你妈妈送吗！还翻旧账！”张明远嫌弃地哼了一声，“你今年工作有没有这么满啊？天天拿视频打发我，哎，要是你长不大就好了，往你妈妈身边一拴，见一个就能见到另一个，省得我两处跑。” 颜钟意赶紧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一手妈妈胳膊一手爸爸胳膊，抱着摇晃了下，撒娇道：“等我电影收工！好吧！今年是特殊情况嘛！” 今年确实是特殊情况。 颜钟意难得有把一整年的时间，安排得如此之满的时候。 以前她一年通常只进组半年左右，剩下来的半年，有合适且感兴趣的话剧，她偶尔参演下，其他时候就多度度假陪伴家人。 最近这一年，她本来就只安排了两部剧，上部杀青，无缝连接进组民国剧，剩下的时间，都是自由的。 但王老师称得上知遇之恩，这话剧她肯定得上，舞蹈任务又太重，一连三四个月都搭了进去，蒋凌西那边电视剧后期制作已经完成了，电影筹备也差不多了，又得无缝进组那头了。 总共也就多出来的一周档期，陪着蒋凌西去了意大利，分给父母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张明远也就是哼哼两声，想要女儿撒个娇哄哄爸爸。他也知道，毕竟孩子长大了，有她自己的圈子自己的事业，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似的，天天待在父母身边了。 但要说没有失落感，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闹女儿，他就回家闹颜书，晚上抱着老婆撒娇：“你什么时候退休啊？提前退休也行吧！我失落的小心灵需要人陪。” 颜书不吃他这一套，反过来撒娇回去：“你什么时候退休啊？提前退休也行吧！我失落的小心灵也需要人陪啊。这些年都是我带着钟意到了学校放寒暑假的时候去陪你吧，你们那什么商业社会，二十四小时不停转啊？” 张明远这辈子可能就没吵赢过颜 分卷阅读93 书，迅速地败下阵来。 得，一家三口，互相撒娇，到了白天，还是各自分头行事。 颜钟意的话剧完美收官，几乎是无缝连接，又进场了蒋凌西的电影，预计拍摄周期三个月。 不过倒是比之前那个民国剧还要轻松些，整部电影的班底团队都是合作过的，彼此之间非常熟悉，再加上这剧本蒋凌西打磨了好几年，现场也不用大量飞页修改。 蒋凌西更不用分神去演戏了，他只负责导就行了。 投资更是他一力担了，不需要和其他投资人你来我往地谈判周旋。 不过这电影没有对外官宣，打算先拍摄再说，怕引来太多记者狗仔，更怕泄露剧本和通告单。 这和有原著打底的电视剧不同，是个十足依靠原创剧本、设计精巧的复仇片，要是结局提前泄露了出去，影片的观赏效果可以说是大打折扣了。 但一整个剧组这么多人，剧组工作人员的同事、朋友、家人也那么多，前前后后从交通到住宿，从撘场景到招演员，绝对是不可能毫无风声的。 网上流言很是不少，都是“听我一个朋友说”：蒋凌西和颜钟意再次合作电影了，八成还是专门冲奖的片子，整个班底都是之前获奖的团队云云。 片子拍摄是要备案的，CP粉丝宛若狂欢，疯狂互相打暗号，用缩写，默认这绝对是自家CP又要合作的铁证实锤。 但明星的个人粉丝们坚决不认，宛若复读机，在任何公共论坛或网络上，言必称：“不舔饼，别溜人，非官宣不约，抱走我家颜钟意，友情送走蒋凌西。” 又或者反过来：“别舔饼，不溜人，非官宣不约，抱走我家蒋凌西，友情送走颜钟意。” 这些东西，蒋凌西和颜钟意，忙着拍片忙着恋爱，谁都没空看，也不想看。 但天天都有人汇报…… 没谁，张董气死了。 他最开始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儿？还舔饼？ 但五十多岁的张爸爸早就懂了，这很多都是网络时代费解的谐音缩写，于是十分有求知欲望地搜索：什么叫舔饼。 越看越生气！ 怎么个意思？ 这是说自己女儿还配不上蒋凌西这破电影咯？用个舔字！ 搜索引擎还非常智能，张爸爸刚输入一个舔字，马上替他下拉联想词汇，排名第一就是：舔狗…… 并且为这位日进斗金的商界大佬——中老年人商界大佬——科普了一句网络流行语：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大晚上的，张明远用平板电脑和女儿连视频，刚一连通，手机就竖到了平板的摄像头面前，爸爸平常用来签亿万合同的手指头，愤怒地戳着屏幕。 爸爸一通疯狂diss，但是女儿好像对此并不生气。 非但不生气，她甚至还偷笑不止。 蒋凌西此刻其实就躺在颜钟意旁边呢，但他这会儿非但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更加不能露面，否则他怀疑张明远会更生气的。 蒋凌西感觉有点窒息，两个人面都还没见到，他的脊背，就快被颜钟意的亲爸，戳成了筛子…… 第37章 最帅空军热搜 等到颜钟意挂掉了爸爸的视频电话之后, 原本还靠在床头坐姿端庄的她就半点也不乖巧了，哧溜一下从床头滑了下去，滚进了薄薄的被子里, 还要按住了蒋凌西, 佯装出一副欺男霸女的模样，一翻身，压到了蒋凌西的背上。 然后蹭上去亲了一口他的侧脸。 “别生气嘛，哈哈。”颜钟意笑盈盈的，在蒋凌西背后磨蹭来磨蹭去的，“那就当大家扯平了！你爷爷不喜欢我，我爸爸不喜欢你, 大家扯平了！” 真的很擅长先发制人。 刚刚在一旁安安静静不说话不动弹装了挺久尸体的蒋凌西，把这只窸窸窣窣在背后捣乱的女朋友抓回了怀里。 “我没生气。”蒋凌西只是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给颜钟意的爸爸留下了不太好的第一印象，但颜钟意这么一说扯平了, 他又想起来自己爷爷，瞬间觉得成了双倍的纠结。 他抱着颜钟意，顿了顿，说道：“你也不用在意我爷爷的态度。” 蒋凌西之前在后期制作和电影筹备阶段，又有回去爷爷家，颜钟意也知道。 蒋凌西和颜钟意这诸多吻戏作为宣传的噱头，铺天盖地, 再加上绯闻传言漫天飞，蒋凌西的爷爷，自然也看到了。 老爷子就连看到大街上、电视上、广告里, 年轻漂亮的姑娘们遮不住什么的超短裤超短裙，舞蹈起来摇摆笔直雪白的大腿，都要大摇其头，心说世风日下。 家里的媳妇儿们，那更是安静温顺，从老爷子到儿子们，连在家里，让夫妻俩当着客人或者孩子的面，卿卿我我搂搂抱抱那都是不可能的，就更别提亲一下了。 卧室里的事，那就是卧室里的事，关起门来才行。 放到大庭广众之下，那是个怎么回事儿。 分卷阅读94 对于一个万般保守的老古董而言，一个女孩子，动不动在大荧幕上，和男人亲过来抱过去，委实是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哪怕这演戏的对象，是他孙子也一样。 当然了，这最小的孙子死活看不开，满心满脑子的儿女情长，被女人甩了，也不能硬气地朝前走往前看，非要回头求复合，爷爷一撇嘴，更是瞧不上。 看在大哥人肉带回去的那一大箱子礼物的份上，没把蒋凌西打出门外去，蒋凌西觉得已经算是进步了。 要说和解，又或者说是理解什么的，那大概是不存在的。 “我不在意你爷爷喜不喜欢我啊。”颜钟意在他怀里眨了眨眼，“你喜欢我就行了呀。就像我喜欢你就行了呀，我爸爸你不用管他，他其实也不是当真的，他大概是猜到了，我又不肯给他如实汇报，有悄悄话总和妈妈说，他吃醋而已。” 张明远其实是猜到了。 虽然他那么忙，不至于跟个二十四小时追星的粉丝一样，什么消息都不错过不放过，甚至连女儿的剧也只能抽空看看颜钟意cut版本，但动静比较大的消息，他还是会注意到的。 而蒋凌西和颜钟意的那个剧集访谈，有关蒋凌西荧幕初吻的，刚放了花絮就上了热搜，一路攀升到登顶，张明远当然是看到了。 对于蒋凌西一本正经地提到他的初吻和荧幕初吻都被颜钟意收割了，爸爸一听到，那个得意尾巴就翘了起来。 嗨呀，他的闺女就是基因好，父母的遗传都好，那没办法，从小就这么受欢迎的。 但是老张同志一朝失误，就终身进了亲闺女的信任受限名单。 谁让他刚开始，连女儿的同班同学，运动俱乐部的成员，一起看音乐会的朋友，但凡谁和颜钟意走得稍微近一点，老张同志一瞅到就想把人家小孩家里的祖宗八代人际关系都查个底朝天呢？ 当然了，其实也并不限于男的，男男女女都包括，更不限于颜钟意的小伙伴，简直恨不得把女儿塞进无菌环境里安全长大。 别看颜钟意现在对着父母乖乖的用撒娇耍赖解决问题，但她青春期那会儿可不是，和老爸大吵一架，就此切断了爸爸对她人际交往的一切知情权。 因为老爸本来还只是偷偷查，女儿不知道。结果张明远发现教颜钟意弗拉门戈的那位舞蹈老师，生父入狱，生母酗酒，前夫瘾君子还家暴，坚决要辞退这位颜钟意很喜欢很喜欢的舞蹈老师，给她换一个。 颜钟意后来拖着蒋凌西去佛罗伦萨参加婚礼的，就是这位老师五十岁时候的第二次婚姻。 这舞蹈老师痛苦的人生经历有多么凄惨，她的舞蹈就多么有力量，宛若是沼泽里挣扎开出的绚烂花儿。 但张明远对于平等自由信念的尊重理解，面对独女，瞬间化为乌有，恨不能采取连坐制度，这种父母怎么可能不影响这个老师，什么眼光找那种前夫，那女儿被老师带坏了怎么办？ 十几岁的颜钟意，甩给爸爸一个大白眼，理直气壮地指责道：“爸爸你每个朋友都审查人家十八代吗？不是全家祖祖辈辈都清清白白的人，就没有资格交朋友了吗！老师以前的丈夫很渣，还不兴人家及时止损吗！” 张明远回头抱着太太哭诉，说感觉女儿不爱他了，是不是自己最近太忙了，回家太少了。视频果然还是比不上天天待女儿身边。 其实确实也有这点原因，但颜书也劝他，说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把人审查一番，通过了才放到女儿的世界里去。十几岁的人了，让她自己去学会认识分辨处理就行了，怎么可能让女儿这一辈子都只接触到完美无瑕的圣人？ 颜钟意有了颜书撑腰，再加上女儿和妈妈亲密，性别也一致，从此以后，尤其是从追求者到谈恋爱，都不给爸爸泄露一丝消息了。 你猜归你猜，反正我不承认，我也不汇报。你要是再查我，我就联合妈妈和你吵架再冷战了！ 颜书一个人，张明远都从来搞不定。长大了的女儿，还搞起母女俩联合战线了，他也就只能哼哼唧唧地妥协了。 事实证明，颜书一手教大的女儿，自己交朋友，自己谈恋爱，也并没有被人骗得血本无归过，更没有被人轻而易举地带坏过。 等到颜钟意十八岁成年了，回国念书，也不再天天跟在颜书身边了，爸爸也就只有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亲自从聊天对话里挖一挖了。 背着女儿审查是不至于了，但是娱乐圈信息这么多这么公开，也不妨碍爸爸挑挑拣拣一番就是了。 颜钟意估计爸爸没有多么嫌弃蒋凌西或者刻意针对蒋凌西，只不过张明远心里，他自己才是对颜书母女俩最好最好的男人，别的男人，那都是在另一个层次里比较，和他本人没得比，怎么可能不挑剔。 但张明远看完了蒋凌西有关荧幕初吻的访谈，里面蒋凌西又提到他当年就认识颜钟意了，再加上网络上虽没有新电影再次合作的官宣铁证，可他自己知道女儿确实是进组了蒋凌西的新电影，张爸爸就猜到了这八成是女儿的前男友不说，应该是还复合了 分卷阅读95 。 不然自己女儿自己了解，这电影再怎么冲奖班底呢，她也不会跑去当前男友电影的女主角的，甚至还几年后突然又连续合作两次的。 而且爸爸撇撇嘴，琢磨着，这是女儿的前男友，不稀奇。能让女儿回头复合，就有点稀奇了。 张爸爸嗅到了一丝隐约的气息，比起从前那些荧幕CP来说，便格外地关心起了颜钟意和蒋凌西这CP网上的各路消息评论。 结果蒋凌西和颜钟意的新电影，尚且没有官宣，瞒着在拍，相对安静。这期间，倒是有个大熟人，异军突起地上了一回热搜。 最帅空军 蒋凌西的爷爷毕竟年纪很大了，老观念跟不上，很正常。他不同意蒋凌西进娱乐圈，说什么都想把孙子掰回来正路上，却没想到，如今宣传手段，那还真的就是变了。 海陆空都开始参与协助拍摄电影了，商业上大获成功不说，宣传效果也非常好，展示了极佳的正面形象。 后续在各种电视剧和综艺节目上，也都有了宣传性质的双赢合作。 蒋师夷这回是接的宣传任务，上了个综艺节目当空军教官。这是专门挑了一波一水儿一米七八标准身高、颜值过硬的空军过去。 一整排空军，顶着头盔、穿着一溜的标准制服，从空中几十米高空悬停的直升机上，利用绳索速降下滑至地面，整队之后，侧面拍过去，迈着正步时，从身高到抬腿的高度，一分不多不分不少，像是同一个人一般。 等到综艺节目里，半娱乐半竞赛性质的比赛开始分队，这波空军教官卸下了头盔和护目镜，露出了轮廓深邃鼻梁高挺的脸，大波的出场视频、连带着教官特写截图九宫格，就登上了热搜。 综艺自然不是实时直播的，蒋师夷这酷炫的出场方式，获得了一众朋友、战友和家人的调侃，手机震个不停。 蒋凌西和大哥聊天时，颜钟意还乱入了一波，问大哥：“第一次上热搜的感觉怎么样呀？” 蒋师夷人生中第一次获得了这么多小女生，甚至还有好多小男生对着他表白花痴尖叫，受宠若惊的同时，开始更新他那老旧的表情包库和流行用语词库。 身为一个每次聊天都是默认自带表情连用三个的现充人士，蒋师夷微微皱着眉头，感觉这好多话明明是中文，他都不太懂。 求助身处娱乐圈漩涡中心的弟弟和弟弟的女朋友。 颜钟意趴在蒋凌西肩头，看着蒋师夷在那头现场直播刷微博实时搜索，问他们什么叫“我可以！”“我也可以！”“姐可妹亦可！”，笑得浑身发抖。 但她偏不回答，笑完了蒋师夷，还要偏过头来，再嘲笑蒋凌西，就等着蒋凌西怎么给他大哥解释什么叫“我可以”。 事实证明蒋凌西不解释了，让大哥自己享受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热搜和大范围花痴表白去了，有什么不懂的，自己找搜索引擎。 然后他挂了通话，回头把趴在自己肩头笑得发抖的颜钟意抓了回来，亲自给她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做“我可以”。 结果蒋师夷这综艺到了第二期，还把蒋凌西拖下了水。 大约是组队嘉宾和教官也比较熟了，赢了比赛，气氛比较欢乐的时候，凑过来笑嘻嘻地问蒋师夷：“教官，你还是单身吗？” 蒋师夷对着摄像机，真的是非常不适应，整个人都很是僵硬，但倒也没骗人，点了点头。 “哇！”嘉宾追问道，“那其他几位教官是吗？” 蒋师夷还是比较有分寸的，应道：“别人的私事，我不便于回答。你们可以直接去问他们。” 他们这组，是第二期比赛的冠军，自然不好意思去问输了的队伍，这种相对调侃的问题。 毕竟这虽然是综艺节目，但输了比赛，还嘻嘻哈哈的，就不太好了。 蒋师夷这回答，令嘉宾卡了壳，但这综艺的户外MC是个经验老道的主持人了，很能带动活跃气氛，笑着调侃道：“上期节目播出以后，很快就上了热搜，教官也多了很多小迷妹啊，好多人都说教官长得像明星啊，平日里有人这么形容您吗？” 此言一出，一直在镜头前都比较严肃僵硬的蒋师夷，却忍不住笑了笑。 “嗯？”户外MC适时接话，“看来是经常被人这么说了？” 蒋师夷这一笑，无疑就是承认了，但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而一点小苗头，就足够了。从第一期播出时起，就有人觉得蒋师夷长得像蒋凌西了，还有网友把两人的正脸特写截下来叠图，以作证明。 人只要活在这世界上，就有痕迹。 从小到大的同学、朋友、同事，各种蜘蛛网似的关系网铺陈开来，扯上点关系很正常。 很快就有各种各样的“我同学说”“我朋友说”“我亲戚说”“我朋友的朋友说”，甚嚣尘上，各种八卦层出不穷。 网友扒皮人肉的功力很强的，蒋师夷的名字又很特殊，节目里有嘉宾问他，起名是不是来自于“师夷长技以制夷”，蒋师夷也承认 分卷阅读96 了。 蒋制夷很快被人扒出来了。 从师夷长技以制夷，到凌西二字分解开来的解释，很容易联想到蒋凌西的。 但是一来，老大和老二的名字格式比较统一，二来，蒋凌西自从出道起，就对自己的家庭背景讳莫如深，从不回答，也从不提起。 结合一些自称同学的网络匿名爆料，类似于蒋凌西从小就无父无母，养在爷爷家里长大的。什么只有放假，才能去大哥家里住一住。 八卦走向很快就歪掉了。 第38章 求婚戒指盒 正儿八经的真信息其实也有人提, 但很快淹没在茫茫八卦里，反而是衍生出来的胡乱猜想，越猎奇, 就越受欢迎。 娱乐版块的论坛里莫名就开始传言, 蒋凌西其实是小三生的私生子，正室不让养在家里头，所以才被老爷子带走了养，因为不是婚生子，自然也就不让子承父业，从小也显得没有父母，名字也起得不配套云云。 这种猜想就比较恶意难听了。 蒋凌西以前不提家庭不提父母, 一方面，是他自己也不想靠这些宣传自己，另一方面, 爷爷一直骂他的事业选择，是侮辱了躺在烈士陵园里的父亲，蒋凌西自然就更加闷在心里了。 但什么小三、私生子，哪怕只是小道谣言瞎传而已，那也是难听到超出了爷爷可以容忍的范围。 老爷子便皱着眉头，指示蒋师夷和节目组说一声，还是要在下期播出时澄清一番。 大哥性子够细致, 先和蒋凌西说了爷爷的意思，又和节目编导提前打了招呼。对于综艺宣传而言，这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当然是答应了。 主持人很老道，并不是像蒋师夷预计的那样，让他直接对着镜头一番澄清，而是在竞赛结束的闲聊时，非常自如地递话过去，问蒋师夷为什么要从军，有没有想过和平年代，也会有牺牲的危险。 蒋师夷回答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就带了一句，自己的三叔就是在国外维和时牺牲的，妻子悲痛过度，生下遗腹子后也去世了，除了从军，当军属，不论是配偶还是孩子，其实也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情。 没有正面提到蒋凌西的名字，但是小道传闻本来也就不上台面，经过了蒋师夷本人在节目发言的确证，有心人核对了一下当初牺牲新闻的时间和蒋凌西的出生年月日，自然知道蒋师夷提到的三叔遗腹子，其实就是蒋凌西本人了。 有关蒋凌西是私生子什么的谣言就烟消云散了，开始大面积地转向了心疼。 前后不过一周左右的时间，其实蒋凌西都没有在节目里被正面提到过，这不过是网络上时起时散的八卦传言罢了，效果却堪称是虐粉。 蒋凌西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一直埋头在片场里，莫名还涨了一大波眼泪汪汪心疼他的粉丝。 网络评论的风向，往往一天之内都能反复反转，宛若立在墙头的绿草般左右摇摆。 自从颜钟意和蒋凌西传起了绯闻，本来就有很多人点评所谓的“配不配”，这会儿插上一脚来发言的人就更多了。 好像爱情就该是把所有条件摆在台面上，长相配不配，年纪配不配，事业配不配，家世配不配，云云。 颜钟意的前两项看起来是配了，但是呢，当初蒋凌西为了她跑去接手拍摄民国电视剧时，就有很多外界评论抨击他这是自毁事业长城了。 再等到传闻颜钟意又进组了蒋凌西的新电影，就更加少不了冷嘲热讽，说颜钟意这是一朝抱上了蒋导的大腿，就从狗血民国剧飞升到冲奖电影女主角了，说蒋导这是为爱扶贫，瞎了眼昏了头。 好像不把人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就不舒服似的。你配不上我，那就是“舔饼”，我配不上你，那就是“扶贫”。 但爱上了自己镜头下女明星的导演也不在少数，大家打心眼里也觉得女明星能嫁给导演，修成正果，那就算是很不错的结局了。 等到蒋凌西的家世曝了光，不少网络评论里顿时又觉得颜钟意更加配不上他了，明里暗里的挑刺又多了起来。 但这回，颜钟意晚上倒是没有接到爸爸愤怒的视频电话。 她给爸爸妈妈留言晚安的时候，对面隔了许久，才同时弹出了对话框，同她简简单单地道“晚安”。 颜钟意也没有特别在意，这会儿爸爸妈妈都在美国，隔着时差，他们其实是白天。 大家平时事业都忙，并不是每天都闲着没事儿聊天的，有时候就是简单问候下。 颜钟意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整个人滑到被子里，躲进她的专属怀抱中去，还不忘抬手刮了下蒋凌西挺直的鼻梁，嘲笑他：“你紧张什么？说了我爸爸就是好玩儿，前几天他就是闲的，等他忙起来就不管这些了，不用当真的。再说了，就算我爸爸不喜欢你，你怕什么？我喜欢你呀！” 蒋凌西亲她一下，感觉自己是有点过度紧张了。 人一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看网上乱七八糟的评论。 分卷阅读97 但第二天蒋凌西从片场收工回来，一开房门，还是吓了一跳。 这电影虽然颜钟意是女主演，但也不是只拍她一个人的，既然是复仇片，前因后果，交错的支线，都必不可少。 晚上蒋凌西有场配角的夜戏要拍，就让无需夜戏的颜钟意先回去酒店休息了。 颜钟意泡了个澡出来，就看到了爸爸的留言，让她有空的话，回电话。 颜钟意随手拨了视频电话过去，响了好半天，对面的爸爸却是转了语音电话才接起来。 “咳……咳！”张明远又使劲清了清嗓子，才问她，“钟意你那个电影，还有多久杀青？” “一个月吧，爸爸……你怎么了？”颜钟意一愣，难得听到爸爸说话既不是干脆利落，又没有故意撒娇，反而带着浓重的鼻音，着急问道，“感冒了吗？生病了吗？” “没事，爸爸没生病。你……你那个电影，合同违约金是多少？”张明远顿了顿，又道，“算了，也不用直接违约。你和你那个导演说一声……哦也不对，背后还有投资商是吧？反正不管是谁能拍板吧，你就说你要请假，不确定多长时间，对方想停机等你也行，想直接找人重拍也行，反正因此耽误的所有费用，爸爸出三倍给他们当弥补。你订最近的机票飞过来吧。” 爸爸难得有说话这么磕磕巴巴又混乱的时候，虽然他不承认，但颜钟意感觉爸爸这是哭过之后说话的鼻音，再加上爸爸不肯接视频转了语音，她心中一沉，想都不敢想，会是什么事情，会让老张同志哭。 “好……”颜钟意放低了声音，轻得像是怕吓到了手机那头的爸爸似的，“爸爸，这是……怎么了？” 张明远像噎住了似的，最后也还是说不出口，匆匆挂断了电话。 颜钟意没来得及重拨，手机上就收到了爸爸发送过来的文档。 那是妈妈的体检报告电子版…… 颜钟意感觉整个人都木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愣了好半天，才试图伸手去戳那体检报告，可手指拼命地发抖，接连几次都不知道是戳歪了，还是戳轻了，压根就没能打开。 未知，兴许才是最可怕的。 无数可怕的念头拼命地往上涌，颜钟意甚至都没意识到，手机屏幕就被她滴下来的眼泪砸得模糊一片了。 好在爸爸虽然不肯接视频，音频电话里也说不出口，但还是能打字。 没等女儿和那份令她恐惧的体检报告做完斗争，一行简洁的字就跳了出来。 “别怕，疑似乳腺癌，上次体检就是半年前的事，估计是早期，治愈率很高的，只是想让你过来陪着你妈妈，她现在在做穿刺活检，等结果的时候也不好受，我公司事情没交代完，不一定能天天待在医院里，想让你妈妈二十四小时有人陪。” 颜钟意吊在半空的心不知道是该砸下去，还是继续悬着好，眼泪却依旧不管不顾地往下掉。 哪怕她明知道这已经算是最好治愈的癌症之一了。 “我马上订票。” 就这五个字，她反复打了好几遍，删了又打，老是打错，又手指滑，整个手机屏幕都被她的眼泪糊花了，使劲拿手背擦干了，才终于打对了，发给了爸爸。 她想切程序去订票，又想和剧组说一声，又想着该给蒋凌西打电话，又想着这会不会吵到他，又想着是不是该把行李箱拖出来，一时间，好像是并行处理问题的能力消失了退化了，连肢体都失调了，一下子踢到了行李箱上，被箱子绊倒了，不觉得疼，坐在地板上茫茫然地，又点开了妈妈的体检报告，想要仔细看。 非母语的处理能力都下降了。 觉得英语的体检报告读起来好困难。 一连串的字母，一连串的指标，后面缀着医生的诊断结论和后续治疗建议，她完全读不进去，感觉这些都分离成了一个一个的字母，又或者是数字，并不能代表具体的含义。 只好对着搜。 脑子又不是很愿意相信。 她们家里又没有家族病史，妈妈生活那么健康，热爱运动，不抽烟不喝酒，妈妈那么那么好，怎么就会是妈妈得病呢？ 然后在她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乳腺癌这种病其实从来没有确切的成因，确切的是发病年龄分布，高发期为50岁至54岁。 颜书今年正好54岁。 颜钟意突然心中生出了无数的惶恐来，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妈妈就老了。 意识到自己从来自由自在、无所畏惧，那是因为她的家庭，尤其是颜书，这个她生命的奠基人，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却又控制着她一路长大时会面对的风雨。 虽然从来不让爸爸打造个无菌温室来装女儿，却也从来没让她过早地暴露在会摧垮小孩子的残酷里。 在颜钟意出生之前，颜书不知道这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但颜书很确定，她只会要一个孩子。 不是因为家里养不起，也不是因为会争夺家产，而是因为颜书觉得，物质 分卷阅读98 条件再丰厚，父母的精力和时间也是有限的。 从天潢贵胄，到贩夫走卒，一天都是二十四小时。 皇帝有那么多子女，养不起吗？养得起。能给予一样的爱吗？给不了。 也许她不用浪费时间去干不喜欢的事情来维持生活，但孩子无疑要占据她很多的精力和时间，甚至非常消耗身体。 颜书想要孩子，想要一个小生命，这小生命会从尚未睁眼起，全世界就最依赖自己最信任自己，自己也能带着她，慢慢从她牙牙学语，培养教育到她独立成人，让她和自己一起来领略这个世界，感受爱与美好，睁眼看看几千年来人类文明累积而起的艺术辉煌。 但怀孕和养育孩子，真的是费心费力还耗时的。 颜书也还想要自己的身体，想要自己的事业，想要自己的二人世界，她觉得她这一生，最多最多，就只能平衡好一个孩子与她自己。 在生孩子的这个问题上，颜书是拿主意做决定的那个人，张明远只是同意她想法的人。 颜钟意身为唯一的女儿，享受了满满的爱，满满的陪伴，又在成年后，得到了她满满的自由，一直拥有满满的安全感。 妈妈是她生命中最牢不可破的那方基石。 只要家还在，失去了什么，她都不害怕。 但颜钟意完全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失去妈妈。 更加不能想象，妈妈会老，会病，会面临死亡，会有一天永远离开她。 蒋凌西忙完了夜戏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在哭的颜钟意。 他不是没见过颜钟意哭，作为一个演员，尤其是哭戏，她情绪来得又快速又精准。 但蒋凌西从来没见过她哭得像个小女孩一样，坐在翻倒的大行李箱里，衣服掉的满地都是，膝盖也摔红了，手臂抱着腿，很没有安全感一般，哭得满脸泪痕，委屈得像是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吓到他了。 赶紧蹲下来，把她抱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拍她的背，安慰她。 颜钟意委屈巴巴地伸手揽紧了蒋凌西，把流个不停的眼泪全擦在他的脖颈里，不想说话，尤其不想从自己嘴巴里说妈妈可能得了什么病，只好把自己同样沾着泪痕的手机塞到了蒋凌西手里。 局外人毕竟要冷静些，蒋凌西翻完了她的手机，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理清了头绪，安抚她道：“你别担心片场了，我来处理。票还没订，我……订两张，陪你过去，好不好？” 其实于情于理，包括应该过去探望下颜钟意的妈妈，包括他自己不放心颜钟意，也包括他想陪着颜钟意，不管怎么说，蒋凌西陪她一起过去，这都是很应当的。 但蒋凌西在这件事情上，不想重蹈覆辙，对于主动提出来要见对方父母之类的事情，征求意见征求得比较小心。 可他语气这么小心又轻柔，却不知道触动了颜钟意那里，使得她蹭在他脖颈间的眼泪，又哗啦哗啦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蒋凌西拍拍她的背，想了想，又退了回来，“你不想要我去，我就不去了。这么突然的时刻，又没确诊，你爸妈见了我可能也不自在，有话说也不方便。那我就待在片场，你有事就随时喊我过去，好不好？” 可颜钟意哭得更凶了。 蒋凌西不是那种会拿“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这种其实没什么用的话，来安慰人的类型。他便只好用手臂抱着颜钟意，绕到她背后，拿着手机搜了搜，用数据给她讲极高的治愈率，讲治疗手段的发展，讲…… 他没来得及再把数据统计和医生论文继续给她念下去，颜钟意渐渐不哭了，结果埋在他肩头，闷闷地同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蒋凌西不喜欢听颜钟意道歉，以为是自己提出来要去，她又不想要自己去，才说对不起，便摸摸她脑袋，安慰道：“没事的。我理解，我去了你们不方便……” 但蒋凌西的话被颜钟意打断了，她在他脖颈处摇了摇头。 “要你陪，订两张。”颜钟意顶着浓浓的鼻音说道，伸手揽紧了他的肩背，“我说对不起，是因为……蒋凌西，我是不是让你……很没有安全感？” 他第一反应是陪她去，第二反应却又退了回去，大约是怕她以为自己提出来见了父母，就又要往结婚走。 可怎么听，都让颜钟意觉得，好像这中间有根分明的线似的，在这样的大病面前，那头划着她的一家三口，这头站着蒋凌西。 他就好像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与生俱来拥有的这些东西，这种来自爸爸妈妈毫无保留的爱，蒋凌西从出生起，就已经失去了。 从未拥有过。 颜钟意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她的安全感，自始至终都来自于家庭，而不是来自于爱情。 就突然意识到了，蒋凌西那么早就提出来想结婚，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很完整的家庭。 他的大哥二哥都是完整的三口之家，哪怕都对蒋凌西很好，也不代表，能把他纳入最基 分卷阅读99 础的那一层家庭关系里去。 甚至爷爷也很清楚，哪怕奶奶身体不好去得早，自己也未续弦，家中没人照顾，他依然选择了把蒋凌西养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塞到大儿子或者二儿子家里养。 毕竟放大儿子家里，大儿子委屈。放二儿子家里，二儿子委屈。 更别提把亲儿子和侄儿子放在一起养，没人能端平这碗水，平白无故让两个在家里当全职太太带孩子的儿媳妇难做人。 要是端得平了，亲儿子恐怕觉得委屈。要是端不平，侄儿子也过得难受。 当然只能养在爷爷家里。 可蒋凌西只有一个爷爷，爷爷却有三个儿子，三个孙子，还有自己辛苦忙碌的职业，要么把他丢训练场上和兵一起练，要么把他扔家里让勤务兵照顾着搞学习。 爷爷隔着辈分养育蒋凌西，蒋凌西还是最小的那一个，年纪差距太大了，又没有时间，爷爷偶尔回家都是考察功课，两人基本没什么精神交流。 这么养着养着，蒋凌西宛如一棵不受管束自由生长的树，精神世界往其他的地方延展而去，就不肯往爷爷希望的方向生长了。 爷爷，又或者说蒋凌西从小长大的环境里，从家人到朋友，几乎全部都是从军的，哪怕没有像爷爷一样激烈反对他的选择，但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理解他的选择。 有首诗说，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安全感是个很离奇的东西，很难说可以脱离了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完完全全只寄托在自己这一个人的身上。 靠自己能独立生存下去是一回事，渴望交流、感情、依靠与被依靠，是另一回事。 亲情、爱情、友情、知己情，如果无一处可依托，无一处可交流，连话都不知道该和谁说时，会令人觉得非常孤独的。 但要是有了个喜欢的人，还是个兴趣专业上能交流沟通的人，说话讨论时还能碰撞出火花的人，便急不可耐地想要一个专属于他的家，其实……应该是很正常的。 “当初你求婚的时候，我觉得很惶恐，觉得被逼得太紧了很想跑。”颜钟意抱紧了蒋凌西，不肯撒手，却也不肯抬头，“可能我自己家很完整很幸福，所以从来不想走出来，但是没想过你可能很想要一个家，拒绝你求婚的时候很伤人，所以和你说对不起嘛。” 蒋凌西把颜钟意的鸵鸟脑袋从自己肩窝里掰出来，轻轻吻干了她满脸的眼泪。 然后他想了想，松开了怀里的颜钟意，去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来了一个他其实一直随着带着的盒子，递到了颜钟意的手里。 蒋凌西摸了摸她依旧湿软的脸颊，轻声说道：“要是以前，我不会做这种事的。我觉得求婚之前先问好了，确认自己不会被拒绝，才敢真的求婚，未免太不够男人了。把这种事情交给女朋友来做，也未免太不够男人了。而且我大概会趁你这会儿心软，立刻求婚的。” 蒋凌西把他当年求婚的钻戒盒子，又塞回了颜钟意手里，他说：“那这件事情，我们也折衷一下，好不好？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走到你的舒适区域了，你觉得你准备好了，你觉得你想结婚了，你就把这个戒指盒子放到我枕头旁边。我第二天醒过来，睁眼看到了，我就知道，我该求婚了。” “如果你不主动放，我就不会主动求婚，好不好？” “我不是只想要一个家，也不是只想要婚姻，也不是只想要承诺，我想要的是你。”蒋凌西把手里握着求婚钻戒盒子的颜钟意抱回怀里，“如果不是你，家也好，婚姻也好，承诺也好，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第39章 全都是我的 这个用来求婚的戒指盒, 几年来，在两人之间来回倒手，最终还是回到了颜钟意手里, 虽然号称只是“暂时寄存”。 然后等着她再送回去, 再等着蒋凌西送给她。 约莫仪式感，真的是人类文明社会里，十分重要的一个环节。 使得某一天不同于其他时间，使得某一处不同于其他地点，使得某一人，不同于这世界上任何其他的人。 但戒指回来了，此时此刻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大好时机。 颜钟意在蒋凌西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便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她知道她这一走，自己还是影片的女主角，会给剧组产生多少麻烦, 造成多么大的经济损失，耽误多少事儿。 她更知道这部片子是蒋凌西的心血，但绝不能说只是蒋凌西一个人的电影。剧组上百号人，蒋凌西如果能留在片场，至少可以先拍摄别人的戏份，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做些弥补。 她都很清楚。 但她绝不肯因此耽误一天, 让妈妈自己在医院里等一等，实在身体不行了再喊她过去。 人各有取舍，各有看重, 于颜钟意而言，当家里有事儿的时候，一切轻重缓急、诸多衡量，就不能再放上天平了。 而蒋凌西说他要陪她去，也想陪她去，颜钟意就毫不客气地把他划归了己方阵营。b 分卷阅读100 r 　　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还是很大的麻烦，但依然决定要你陪，要给你添麻烦。 不过颜钟意自己开始订票，联系助理过来帮忙，联系司机开车接送，收拾行李东西，留给蒋凌西时间，让他专心处理剧组的诸多事宜。 星夜兼程，直奔距离拍摄的影视基地最近的国际机场。 但颜钟意和蒋凌西尚未赶到机场，还在路上时，颜书就已经下了活体穿刺的手术台。 颜书被取下了眼罩，听完了医生和护士的诸多吩咐嘱托和注意事项，礼貌地谢过了对方，坐在手术室里，按压着伤口止血，一抬头，一侧耳，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生而为人，无法摆脱的孤独与寂寞。 手术结束后，这无菌的室内，既没有器械碰撞的声音了，也没有医生的低声言语了，安静无声，落针可闻。 令人孤独，令人脆弱，令人平日里被骨骼皮肉护住的内里柔软，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冰凉的手术台上。 她曾经给女儿说，人生而不平等，但人的灵魂是平等的。 但想来还该加一句，死亡也是平等的。 她曾经给女儿说，人应该享受孤独。 但想来还该加一句，有时候面对孤独，是被迫的。 毕竟如何面对死亡，不管有没有准备好，是不是自己愿意，也始终都是一个人的。 伤口很小，很快就不出血了，覆上创面贴布，慢慢穿上衣服，颜书一出手术室，就看到了依旧眼眶泛红的丈夫。 她突然悄悄地、微微地，扬起了一点浅浅的笑容。 就觉得自己该知足了，能拥有最好的医疗条件，能有人在外面等她。 心生愤懑，多半还是不知足。总想着为什么这几率，这死神，偏偏就挑中了自己。不肯回头看一眼，自己已经拥有了好多东西。 结果丈夫还要小心翼翼地跟她赔罪，说自己没听她的话，已经在尚未确诊的时候，告诉了女儿。 颜书轻轻拍了下丈夫的胳膊，接过了自己的手机。 她低头翻了开来，在自己没出手术室的那段时间里，女儿已经留下了一条又一条长串的语音，听到了女儿唠唠叨叨的惦记，和着着急急的诉说，说她马上就飞过来，让妈妈不要害怕。 然后一长串的“你等我”“我马上回来见你”“我想你了”“我爱你”，像是从前小小女儿抱着自己撒娇时一样，不要钱一般地从手机听筒里飞了出来，混合着一大口温热的蜜糖般，灌了妈妈一耳朵，然后悄悄地缓缓地，淌进了她在手术台上躺到微凉的身体里。 颜钟意等着登机，就接到了妈妈那边发过来的视频连接请求，赶紧接了起来。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又红了，马上又把眼泪给生生地憋住了，不想给病中的妈妈一个脆弱的自己，于是逼着自己抿出个笑容来，安慰妈妈。 可颜书一看到她红通通的大眼睛，看到那泫然欲泣、将落却不落的泪光，再看看女儿勉强抿出的笑容，还一直忍不住地吸气再吸气，就知道女儿肯定是狠狠哭过了，还不止哭了一会儿，眼睛都哭肿了，此刻还要勉强自己露出笑容来宽慰她。 妈妈无疑是个美人，还是个从五官到气质都无可挑剔的大美人。 哪怕五十多岁了，哪怕已有皱纹侵袭，哪怕刚下手术台的病容苍白柔弱，但她整个人依然柔和又安定，温声和女儿说：“手术不疼，打麻药都没什么感觉，伤口也很小，手术的时候医生还和我聊天呢。没确诊，所以就没告诉你，多一个人着急，也没用啊。我知道你在剧组呢，你过来了，整个团队怎么办？” 她微微嗔了丈夫一眼：“连你爸爸我都没打算在确诊之前说的，我看他这个医疗团队需要重温一下什么叫做职业道德，病人隐私。” 张明远比谁都更清楚，甚至也比女儿更清楚，颜书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孩子是从需要保护的婴儿，一路慢慢长大成人的。父母面对孩子，头十几年里，势必要遮掩起自己的脆弱，担任起保护者的职责来。 习惯了，往往就学不会回头去孩子那里寻求安慰了。 而张明远和颜书，从一开始认识时起，就是同龄人。他见过她女孩的一面，妻子的一面，也见证了她成为母亲的那一面。 他知道，即使刨除开父母这种天然守护职责的身份来，这大美人依然只是长相柔，骨子里却是很硬的。 小事情可以撒娇，大事情一定要自己拿主意。 她自己都拿不准没确诊的大病，她就想控制波及的范围，等到医生有了个确凿的定论，她思忖一番，考虑各方情况，再决定该告诉哪些人，也决定什么时候再告诉该告诉的人。 那些等待未知结论、等待命运大锤不知是否抡下过程中的焦虑、彷徨、痛苦、愤懑，她都想自己一力承担。 她知道剧组没杀青，不想让女儿在片场惴惴不安，抛下整个团队回来陪着她干着急。 那就更别提，行程打乱片刻，就有如山的文件和会议排着队等待的丈夫了。 分卷阅读101 没结论的困境，就提前昭告四方，搅得自己身边的人一团乱，做什么呢？ 但是这回，牢固的母女联盟战线，轻而易举地被爸爸撕开了裂口。 这会儿颜书出来了，张明远揽到了真人，心中终于略微踏实，也不再像刚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乎被女儿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了，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塞进了颜书手机摄像头拍摄的范围内，问女儿：“你说是爸爸对，还是妈妈对？公司和剧组，有妈妈重要吗？” “爸爸对！都没有妈妈重要！”颜钟意这棵妈妈身边坚韧不拔挺立多年的小树苗，一夕之间就叛变了，迅速地倒戈了，呲溜呲溜地滚去了爸爸身边，结成了牢不可破的父女联盟战线，“没确诊，我也可以陪着你等啊，怎么我就没用啦？” “你不是还有一个月就杀青了吗？”颜书温柔地笑笑，“就算确诊了，也不是什么急病，治疗期长得很，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等你杀青了再回来陪我不是一样的。你走了，你那个剧组怎么办？” 颜钟意眨了眨通红的眼睛，把自己的手机镜头扭了扭方向，把蒋凌西照了进去，嘀咕道：“剧组放带薪假嘛！导演都被我拐回来了，他们没东西可以拍啦！” 蒋凌西猝不及防被摄像头带到，略带些紧张，但不失礼貌地微微颔首打招呼道：“伯父伯母，你们好。” “小西是吧？”颜书笑了笑，“钟意说你们家里人都喊你小西，但是你不让她喊，伯母跟着喊一声，你不介意吧？” 蒋凌西有点窘迫，这故事可就很久远了。 当年颜钟意知道了蒋凌西特别讨厌她喊他“宝贝儿”，除了吵架故意想要气死蒋凌西的时候，当然也就不再这么喊他了。 和好了，甜甜蜜蜜的时候，颜钟意还要故意调侃他，那不然跟着他爷爷大哥一样，喊他“小西”好了。 蒋凌西不同意，他在家里是最小的一个，天天被长辈或者哥哥们这么喊，坚决拒绝女朋友也这么喊自己。 他也不想要什么特别的昵称，就想要颜钟意喊他“蒋凌西”，像是想把自己全名全姓的这三个字，反反复复，刻到颜钟意的生命里去。 男女朋友之间这么喊，听起来是有点生疏。但要是知道内情，其实还带点隐秘的亲昵。 更别提，也要看是谁喊，她想怎么喊。 就“蒋导”这种称呼，颜钟意既可以喊得既生分又疏远，也能喊得宛若连蛊惑带勾引。 当然了，颜钟意的妈妈要喊他一声“小西”，蒋凌西也没什么意见，更不可能有什么意见。 蒋凌西点了点头，应道：“不介意，伯母您随意喊。” 颜书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呢，张明远的脑袋就又挤进了摄像头的范围里，皱着眉头，好一番审视。 他很快就气哼哼地发难了，倒没有针对蒋凌西，而是冲着刚刚和他结成了统一战线的盟友亲闺女：“谈个恋爱，男朋友都要带回家了，还瞒着我们！” “哪有‘们’啊？”颜钟意顶着尚未褪去的鼻音，皱了皱鼻子，“妈妈一直都知道嘛！只有爸爸你嘛！” 爸爸其实也就是哼哼唧唧地明知故问，张明远摆出一副公事公办地态度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导演是吧？钟意这次给剧组造成多少损失，包括你们工作人员的酬劳、场地租赁费用、档期耽误之类的，不管是什么吧，你回去和你们投资商说一声，给我拿个报表过来，我按照三倍给你们补偿。” “伯父不用了。”蒋凌西解释道，“这个片子我准备很久了，本来就是想和钟意一起拍的，没有引入其他投资人。毕竟别人只要投资了，自然也有干涉的权力。这种类型的影片没有大量的特效需求，再加上钟意没要片酬，投资成本本来也不大，有损失我自己就能抗住。” 蒋凌西想了想，又补充道：“钟意不要片酬，我本来是想干脆把投资份额直接全转给她的。但是她说她现在约在经纪公司手里，转给她了，怕经纪公司干涉太多，她也没有独立工作室处理这些事儿，所以还是把百分百的投资份额留在我的电影工作室手里了。” 张明远刚“嗯”了一声，觉得这男朋友做事情还算是清楚有条理有分寸吧。 结果自己亲闺女就霸占了大半个摄像头。 笑嘻嘻的。 “爸爸，这种片子本来也不是大型商业片，赚不了多少钱的，我也没投资啊。再说了，片酬嘛，这种片子市场上演员本来就不会开多少片酬的，零片酬参演的也挺多的，嗯嗯！” 她不补充还好，她补充了一下，张明远鼻子都要气歪了。 可惜那头颜钟意和蒋凌西已经要登机了。 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就都甩去一边了，颜钟意指挥着爸爸快让开快让开，让她和妈妈啵啵啵一个，再我爱你一连真情实感地重复好几遍，依依不舍地挂掉了视频连接。 虽然女儿的影像已经在手机屏幕上消失了，但是颜书的心情，却比孤独地坐在手术室里按压伤口时，好受了许多。 她似乎难得感觉有些迟钝似的， 分卷阅读102 靠在丈夫怀里，眼角染起了一点眼泪，但嘴角又扬起了一点笑容。 夫妻俩安安静静地搂了一阵子，从医院回了家。 进了门，即使颜书一再强调自己只是三天之内不能举高手臂，一周之内不能提举重物，也阻拦不了同样五十来岁的张明远，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又稳稳当当地抱她上楼，陪她回房。 颜书休息睡觉之前，已经进入平稳飞行阶段的女儿又打了电话过来，絮絮叨叨地安慰妈妈，陪她讲些有意思的回忆，顺便展望一下今年全家度假要去哪儿。 等到颜书累了，才挂断了通话。 挂掉了通话，颜钟意那点强行提起来的微笑，就收敛了。 蒋凌西拉上了机舱悬窗的遮板，左手揽住了颜钟意，手指探入了她柔滑的披肩长发里，替她轻轻揉捏着，右手则是拿着手机，在翻阅书籍列表。 颜钟意依然很担心，很焦虑，她倒进了蒋凌西的怀抱里，抵在他宽阔的肩头，闭上了眼睛，听着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给她念书。 都是刚刚路上搜出来的。 有些是著名医学中心的专业医生写的面向民众的解读版本，也有病人自述的治疗全程心路。 他们没法立刻成为知名的顶尖医生，给亲人提供实际上的医疗支持。但至少可以试图了解该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患者家属，提供充足的心理支持。 颜钟意睡不着，但觉得蒋凌西清冽却低沉的读书声，和他有力却轻柔的手指差不多，令人觉得安抚。 这感觉很奇妙。 她知道蒋凌西肯定不如她心焦，毕竟颜书是她自己朝夕相处二十来年且血脉相连的妈妈，而不是蒋凌西的。 此刻蒋凌西会比她冷静，会比她有条理，不像她刚听说了就哭到失去了分寸，那是很自然的。 但却奇妙地给予了她另一种支撑。 似乎关系往外再撑开来一步，能汲取能量的圈子也就更大了点。 患者家属去支撑患者本人，但是往外扩一圈，患者家属，也可以回头再去找患者家属的家属，释放她的脆弱，收获她的温暖。 这世界上，未必非要是自己永远支撑自己的，未必非要是两个人互相支撑的，也未必非要是一家三口这种最基础的家庭结构内部支撑的，还可以是交缠环绕的一整圈，好多人彼此支撑的。 虽还没到夜里，但兴许是该知道的家人都已经知道了，心头的压力便散去了些，颜书就突然觉得累了。结束了和女儿的通话，她躺在床上，歪过头去，靠在了张明远的掌心里。 张明远不敢与她同床共枕，头并头肩并肩地躺着，怕自己许久没睡了，万一要是睡过去了，碰压到了颜书的伤口，便只是靠坐在床头，轻轻搂着她，拿手掌抚摸她脸颊，陪她哄她睡觉。 颜书在看到自己的体检报告之后，那点强压下去的忐忑与硬提起来的坚强，像是统统找到了坚实的后盾，承托的底盘。 虽然确诊的结果还是未知的，可不管是虚惊一场，还是大难临头，这世界令她无比留恋，绝不会放弃挣扎，轻易倒下。 颜钟意和蒋凌西下了飞机，紧赶慢赶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张明远则是确认了颜书睡着了之后，拿着手机悄悄走到楼下去，火急火燎地催医疗团队尽快出结果。 往常需要两个工作日才出来的活体穿刺结果，在颜钟意到达前，便送了过来。 不是常见的浸润性乳腺癌，也不是混合性乳腺粘液腺癌，而是单纯性粘液癌，发病率极低，局限性生长，下淋巴结转移率也很低，预后状况比其他类型的乳腺癌也要好得多。 虽然还得再做前哨淋巴结活检，但已经算是惊喜了。 最近好久没见到妈妈真人的颜钟意，一把霸占了爸爸的优先拥抱权，小心翼翼地把妈妈虚虚搂在怀里，不敢结结实实地抱上去，但也不肯松手，像是个长大了的娃娃，反过来搂住了妈妈不撒手。 哪怕没抱实在了，生怕压着了妈妈身上的任何一处，但颜书也从这细细密密的拥抱里，读出来了这个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女儿，对她的无限眷恋和依赖，以及无法言喻的高兴。 哪怕颜钟意不出声，妈妈也知道，小女儿这会儿蹭在自己肩后的脑袋，一动不动的，肯定是吧嗒吧嗒在掉眼泪。 难为小女儿之前在手机上连视频，还要装出一脸欢笑来宽慰她。 这场景，大美人和小美人这母女俩，抱在一起分都分不开了，张明远都看不得了，这就是他自己的两块心头肉，少一块都好不了。 爸爸觉得自己嗓子堵了，鼻子酸了，眼睛热了，硬是撑住了自己的风度，装出一副很是吃醋的样子，咳了好几声，干巴巴地撒娇抗议道：“你别和爸爸抢老婆行吗？快松开，让爸爸抱一下妈妈。” 颜钟意半点都不掩饰自己浓浓的鼻音，圈着妈妈不撒手，耍赖道：“我不松，爸爸你都抱了好多天了，我才刚回来！” 爸爸只好干站在旁边，可怜巴巴地又忍了几分 分卷阅读103 钟。 忍不住了。 “好了，好了，你这么抱着我太太，都不给我留点吗？”爸爸哼哼唧唧地道，“这也得先是我太太，才能是你妈妈啊！” 颜钟意理直气壮：“妈妈是我的！” “好好好，妈妈是你的是你的，没人和你抢妈妈。”张明远摸摸女儿的脑袋，瞅了一眼同样站在旁边的蒋凌西，酸道，“那这男的呢，是谁的啊？” 上飞机前的电话里都提到过了，爸爸当然是知道蒋凌西的，但他不过就是想用言外之意提点一下女儿，快，你找你爱人要抱抱，我找我爱人要抱抱，咱俩各找各的爱人要抱抱。 颜钟意听懂了，但她飞机上抱抱了蒋凌西一路，也介绍了蒋凌西和爸爸妈妈互相认识了，这会儿抱着妈妈又不敢抱实在了，只能虚虚搂一下，决定要靠时间弥补质量，蹭在妈妈肩膀后面，耍赖道：“妈妈是我的，他也是我的，都是我的！” 爸爸本来不过想转移女儿的注意力，把老婆抢回来。 可颜钟意这么一说，爸爸顿时就酸了。 好酸好酸。 “呦呵，妈妈也是你的，他也是你的，那爸爸呢？”张明远非但没有把女儿的注意力转移走，反而把自己的注意力给吸引歪了。 颜钟意倒不觉得有什么。 她从小就习惯了，爸爸时常飞来飞去的，并不是天天都在家的，那明摆着肯定就是母女俩更亲密啊，悄悄话更多啊，小秘密也更多啊。 于是他只要一回家，就满处忙着吃醋。先和老婆争女儿的宠，再回头和女儿争老婆的宠。 于是颜钟意小手一挥，统统纳入囊中，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言之凿凿理直气壮地道：“爸爸也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啧，张明远满足了，一时间，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会议，什么商业条款，什么收购进程，都不想管了。 人生大约也像洋葱，没人来吃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想要，全都穿在身上，那才是最好的。 实在到了非要剥皮的时候，一层一层扒下去，事业权力金钱，那都是外壳，内里的核，所谓健康所谓家人，才是护在里面最要紧的。 但这也得是到了要命的时候，才会这么干。 要是平日里就只有这一点内核，不裹上点保护层，死得也会很快的。 想要活得久活得有尊严点，那外面的皮囊，也还是得一层一层地再穿回去，才能当个完完整整活得有滋有味的大洋葱。 张明远不和女儿争这一时的拥抱权了，偷偷摸摸地拿起手机来，划开了屏幕。 自从青春期的女儿和他大吵一架，砍断了自己对女儿社交状况的知情权，这还是第一回带男朋友回来正儿八经地介绍给父母呢。 之前那时心里着急，顾不上在意这个。 这会儿一时放松，终于有闲工夫闲心思了，张明远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 他自我劝慰道，毕竟这不一样！这是你自己带回来的！看起来挺认真的！爸爸不查查，心里不放心！ 虽然最近忙，来不及找人深入调查，但是没关系么，明星嘛，就是这点好！网友的扒皮能力半点也不查！ 打开搜索引擎搜就是了！ 从第一次知道蒋凌西要和女儿合作时起，爸爸其实就搜索过一次他的名字了。 但那时候也就是看个大概，什么履历什么作品什么奖项的，再看眼照片，也就差不多了，足够了。 这会儿，那真是用完全不同的认真眼光，一项一项往下捋。 尤其是中间断了层，蒋师夷上热搜导致蒋凌西的身世曝光什么的，爸爸都没时间关注了，这会儿全补课补上了。 但爸爸从来、也完全不觉得，自家闺女会配不上谁就是了。 这会儿又重新打名字搜索，还没点开链接呢，爸爸突然皱眉凝神一顿，按住屏幕一放大，心中顿时啧了一声。 然后爸爸抬起眉眼来，再次打量了一番同样站在这对母女俩身边的蒋凌西，缓缓地、气度非凡地、龙行虎步似的，踱到了窗边，仿佛只是要去借点天光。 原本只是同样很感动地望着颜钟意和妈妈拥抱的蒋凌西，突然感受到颜钟意爸爸的一番打量视线，侧过头去，又见对方只是拿着手机走远了些，不由得有些莫名。 爸爸皱着眉，看着这搜索引擎上尚未点开的页面，统一格式的第一行职业，第二行生日，第三行个人信息，第四行代表作品。 别的七七八八的，那个大概印象也没出错。 他比女儿大两岁，看起来也合适。 爸爸之所以走远了点，还皱眉头，那是因为看到了个人信息的第一栏，身高187cm。 张明远同志，即使年过五旬，依然保养得身材得当，想当年，他也是相貌英挺、仪表堂堂、身材高大、毫无短板的青年才俊好吗？可不是只有脑子好钱包鼓的多金商人。 爸爸哼哼唧唧的很是自信自负，心说要是只有颜书这大美人好看，怎么可能 分卷阅读104 生出这么精准地同时继承身材相貌和智商的小美人呢？ 张明远同志，身高和蒋凌西的大哥一模一样，标标准准的一米七八。 哪怕之前张明远看过一次蒋凌西的个人资料，但他也没怎么注意身高。毕竟如今这娱乐圈里，年轻一代冒了出来，一个更比一个高。 从数据统计上来看，也是一代更比一代高。 蒋凌西和颜钟意出现在屏幕里时，毕竟是男女搭配，同框的身高差看起来还很是登对养眼的。 可这会儿颜钟意把人带回家里来了，大家面对面站着了，爸爸发现自己和女儿男朋友讲话时，视线打量时，要微微仰视的时候，心中便很是不平衡了。 心中生出了和蒋凌西大哥一般的感慨。 仰视影响男人的气势懂不懂！ 爸爸不高兴了！ 爸爸有小情绪了！ 这点小情绪，在颜钟意终于把妈妈松开了，还给爸爸让他抱一抱，然后预备回房收拾行李的时候，终于被女儿感知到了。 因为爸爸揽着妈妈，哼哼唧唧地表示：“医疗中心附近就有家五星级酒店，你给他开间套房吧，离得近，方便，爸爸报销。” 蒋凌西倒没有异议，其实他本来也是打算找酒店入住的，当然他也是绝不可能找颜钟意的爸爸报销的，开什么玩笑呢。 毕竟……蒋凌西代入了一下自己家，哪怕他确实和颜钟意同居了，如果第一次带她回家的时候，直接把她拉回自己卧室里，怕不是要被爷爷打断腿。 甚至就算是留住客房，爷爷都不会让的，哪怕家里客房够多。 哪怕是订了婚还没领证都不行，吃过晚饭略微坐一坐，天黑之前必须把姑娘送回自己家，或者酒店里去。 否则就是耍流氓，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糟蹋了人家姑娘的一辈子，万一没结成婚，让人家姑娘以后还怎么嫁人？ 但蒋凌西不觉得张明远作为爸爸让他去找酒店住，其实是有什么特殊的小情绪，颜书和颜钟意倒是都觉得了。 因为他们家不仅没有这种严肃古板的家风，颜书更是自己给女儿上了青春教育的第一课，给她讲如何自我保护，给她讲性和谐是爱情里的重要组成部分，给她讲在自我保护的前提下，女孩子并不是吃亏的一方，男孩子也不是占便宜的一方，这是恋爱里互相取悦的事情，是人类的基本需求，在没有恋爱没有合适爱人的时候，自己学会取悦自己也同样重要。 被医生叮嘱三天不能举高手臂的颜书没抬手，但一抬下巴，依然有着大手一挥，在家中拍板做主的气势，和女儿说：“你自己决定吧，不用管你爸。” 那意思就是：你想让他住酒店住酒店，想让他住家里客房住家里客房，想让他住你的卧室里陪着你，那就住你的卧室里陪着你。 满脸泪痕都没干的颜钟意，得了妈妈的金口玉言，高高兴兴地拖着蒋凌西去顶层了，才不要把蒋凌西赶去酒店里。爸爸晚上有大美人抱，小美人晚上也要人抱着睡。 她有特权，她喜欢露台喜欢阁楼喜欢屋顶天窗，家里的顶层都是留给她的，一整层都是她的私人空间。 二层才是爸爸妈妈的二人世界，反正她霸占妈妈好久了，就留给他们夫妻俩悄悄话好了。 至于蒋凌西担心的颜钟意爸爸不满意自己，其实倒也没有。 就像颜钟意自己说的，她爸爸就是哼哼唧唧喜欢撒娇喜欢吃醋，但对于太太和女儿在生命里的地位，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其实并不会真的如何讨厌女儿的男朋友。 家里的气氛，甚至一贯是比较没大没小的。 蒋凌西反而成了这个家里最正儿八经的一个人。 并且他很快地发现了颜钟意这恶劣的喜欢欺负他并以此取乐的性格从何而来了。 主意最大的妈妈反而是家中日常生活里最温柔的，但是看起来儒雅中带着威严的爸爸……才是气质最垮的那一个。 当张爸爸发现蒋凌西把他的一言一语都很是当真的时候，飞快地就跟着女儿学坏了。 半点都没有长辈的样子！ 但颜钟意还很护崽子，吃独食！和爸爸你来我往吵吵闹闹的，不高兴爸爸欺负自己男朋友，只准自己欺负自己男朋友。 放言之：“你要是欺负我的蒋凌西，那我晚上就去陪妈妈睡觉了！” 于是爸爸就更醋了！ 家里有了人，甚至还多了人，哪怕助理成群，工作人员成堆，琐事杂事跑腿的事，都有人处理，对于颜书而言，此刻有了亲人陪伴在侧，哪怕耽误了他们很多工作，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前哨淋巴结活检的术后更加难受些，绷带几乎把颜书包裹成了半个木乃伊似的，虽然这次只需要等待几十分钟出结果，但家人陪着她，无疑好过多了。 即使单纯性粘液癌的淋巴转移率很低，但毕竟只是很低，又不是零。 十分忐忑地一眼就看到了医生的宽慰笑容，站着的张明远顿时一把坐了回去，轻轻地牢牢地，揽住了 分卷阅读105 颜书。 颜钟意和蒋凌西接过了检查单，前哨淋巴结活检结果阴性，没有癌细胞转移。 所有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但后续还是有不少检查，虽然不用化疗，但要切除肿块，要做质子放疗，颜钟意留在了妈妈身边陪她，张明远和蒋凌西则开始了来回飞的一段日子。 毕竟张明远不可能完全丢开偌大的公司不管，完全远程操控。 而蒋凌西则是回去梳理了一下剧组，至少把无需女主演的戏份先拍了，安置好了剩下的剧组工作人员，重新排了日程和一应事宜，才又飞了回来。 前前后后很是耽搁了一些事儿，颜书做完了最后一次放疗，进行了全身的彻底检查之后，出了医疗中心，还拍了拍蒋凌西的胳膊，笑道：“小西，伯母就不和你说谢谢了，钟意和你把戏份补完杀青之后，一起过来度假。赫卡忒刚生了一匹小马，我们都还没来得及看过，也是纯黑色的，到时候你和钟意一起来看看，这是钟意最喜欢的一匹马了。” “真的不用说谢谢。”蒋凌西赶紧应道，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抱着他胳膊笑盈盈的颜钟意打断了。 “小马还让我起名吗？让我起名吧！”颜钟意那弯起来的明亮眸子，看起来就在冒坏水儿。赫卡忒当年就是她起名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烧的青春期，为这匹纯黑色的马起了个夜之黑暗女神同样的名字。 蒋凌西感觉到她又要给自己挖坑了。 如今张爸爸也发现了，嘿，女儿不让爸爸欺负她男朋友，但是如果是女儿自己想欺负他，爸爸跟在旁边加勺油，她不仅不会反对，反而还挺高兴的。 父女俩宛若家里的一对逗哏和捧哏。 爸爸背着手，一本正经地问女儿：“你起吧，想起个什么名字呀？” 颜钟意拖长了尾音：“西——西——公主成吗？” 茜茜公主和西西公主，听起来是完全没差别的，但蒋凌西无疑是知道她在说什么的，感觉有了爸妈撑腰的颜钟意更难对付了。 因为颜钟意就是掐准了只要长辈在场，蒋凌西是任何“报复手段”都施展不开的！ 顶多晚上回去了才敢“秋后算账”。 习惯了长幼有序的薄脸皮，在她家里，那注定就是要被欺负的。 颜钟意的小尾巴都翘了起来，她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那致敬了《罗马假日》，再致敬一下《茜茜公主》，都是知名老电影呀，有什么问题吗？” 爸爸妈妈都纵容着她，跟着她一起，一本正经地眨眨眼睛：“没有问题呀，那就西西公主吧。” 爸爸还要顺着话音继续往下调侃：“生的是匹小公马啊，你确定也要叫西西公主吗？” 颜钟意理直气壮：“那男孩子也可以当小公主呀！” 蒋凌西招架不能，反抗无力，但好像也不怎么生气，伸手宠溺地摸了一把颜钟意顺滑的乌黑长发，好像很无奈似的，但其实也悄悄地微扬了下唇角。 约好了要加入她的全家假期行程，去看看新生的小马驹。 第40章 影视剧大爆 因为临时抽身出国去陪妈妈, 等到颜钟意终于启程回国的时候，她和蒋凌西演出的电视剧都已经快播完了。 毕竟为了收拢剧情线和更加紧凑的节奏，这剧前前后后被蒋凌西砍掉了八集, 而播出电视台早就招商完毕, 也订好了播出档期，自然不至于临时改期。 工作日每天两集，周末则是为了综艺节目让道黄金时间，只播一集。按照一周播出十二集的速度，三周左右就能播完了。 这也是现在很多电视剧越来越长，后期使劲用支线注水的原因。 霸屏时间不够长，话题来不及发酵, 各方宣传也来不及跟进，剧都要播到大结局了！ 再说了，IP也买了, 剧组也建了，场景都搭了，演员也请了，多拍点，使劲拍长点，拍个六七十集才能大结局的剧，比起拍三十集就能收尾的剧, 每集的边际成本绝对是下降的。总收益却是大大增加的——卖剧那是按集数卖的！ 但鉴于蒋凌西折进去的片酬和导演费，以及他追加进去的两千万的现金投资，他非要这么拍, 也就没人能管得住他了。 最后的结果，虽然投资回报率没有达到最大化，但成剧的口碑无疑是最大化了。 甚至也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投资商依然赚到了钱，只不过没能如他们所愿的，赚到最多的钱。 参演的各路演员，包括配角，口碑与热度兼具，在大爆剧里也刷够了脸。 男二应旭辰吸粉不少，本人的怕虫子怕鸟怕鹅什么都怕的大白兔性格，和剧里霸气霸道的军统形象产生的反差，引得很多小女生对这个科班出身刚毕业的新人演员嗷嗷花痴尖叫。 几乎演唱了全剧OST片头曲片尾曲的赵欣然，虽然丢了强加进去的女二线，但无疑也避免了自己成为本剧中最大的演技洼地，避免了自己被网友痛骂只要看到她 分卷阅读106 就要快进的惨状，又或者是剪辑出来一个不被污染的绿色版本的尴尬。 再加上她毕竟是第一投资商旗下公司里的长约全约签约艺人，从开播宣传、到剧播采访和综艺，她都一个没拉下，登台演唱主题曲的环节必不可少，大热影视OST在手，商业活动的邀约都排起了长队。 蒋凌西的口碑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了一波。 蒋导从文艺片下凡执导电视剧，被外界评论批评为瞎了眼昏了头自毁事业长城的行为，如今成品登台，大家纷纷选择了把以前的批评再吃回去。 事实证明，他不是只能拍文艺片的，对商业剧的把控拿捏，同样是精准且到位的。 一个能在文艺片和商业剧中游刃有余的导演，是非常难得的，这证明了他既保持了理想主义的完美做派，同时还食人间烟火，会变通能两全，令人惊喜。 蒋导亲自操刀的五分钟片花，尚未开播，就吸引了无数目光，制作精良，从主演到配角，演员高光片段的演技无可挑剔，或激烈或唯美的吻戏，惊鸿一瞥，勾得观众嗷嗷直叫。 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担忧，担心电影导演剪出来的“片花即骗花”，全剧的精华怕是都在这宛若电影大片一般的片花里了。 毕竟电影和电视剧不一样，电视剧可以一天两集慢慢播着，靠正片内容吸引人，甚至再回头看，反正看电视不要钱，在视频网站上看，也是网站平台会员付费，又不是单一剧集付费。 但电影的上映档期有限，片花是吸引观众为此付费、走进电影院观影的一大要素，甚至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上映头两天的票房更是能够决定后续排片的。 宣传的电影片花，在几分钟之内，影片的内核，画面的风格，演技的高光，都要有不说，还不能全部剧透。 既要勾起观众消费的兴趣，又要保持观众对剩余剧情旺盛的好奇。 托颜钟意和蒋凌西的大热绯闻的福，也托这扣人心弦的片花的福，这部电视剧开播的收视率就破了1，评分开画也破了9，在一众同期电视剧中强势开局，电视台和广告商都喜不自胜。 而后打破了所有的担忧，收视率和口碑在剧播期间未见萎靡，同时飙升，一路高攀。 热门评论很是热闹。 “呜呜呜，我们母胎单身容易吗？就想找点精致狗粮吃吃！就想看看俊男美女在荧幕上谈恋爱！如果还长相好！身材好！气质好！演技好！化学反应随时随地冒粉红泡泡！那就什么都值得了！呜呜呜！” “我们看个电视剧要求高吗？不高！一点也不高！不要有逻辑硬伤！不要有剧情bug！不要有常识错误！这种基本要求现在都成了奢望啊！不管别的，这剧冲着良心细节和从头到尾没崩过的剧情线，我也要给满分啊！” “这些年真是被灌水的国产电视剧恶心够了！开个二倍速什么都不影响啊！难得有一部剧三十来集，果断干脆不拖泥带水，就连感情线带剧情线全讲完了！五星好评！” “这剧里没有一个人演技掉过链子！没有一个画面是滥竽充数的！同样的梗，不同的人演出来就是不一样！就冲这个演技，我就能重刷一百遍！” “有了好剧，我又不甘心三十来集就结束了啊！喊演员再出来演一百集子世代现代社会的HE啊！喊演员出来演恋爱日常我都可以啊！我可以啊！我可以！我可以！” 六幕吻戏cut，更是成了屠版一般的存在，看了剧的观众，都隐隐读出了国仇家恨的战乱背景之下，这剧中CP无疑是要BE的，要沙场殉国的。 那点未了的余情，尽数转化成了对演员CP的狂热追捧。打了“岩浆”CP标签的衍生视频，点击量居高不下，转发评论点赞都十分凶残。 某种意义上说，影视剧的不完美，缺憾，悲剧大结局，反而会成为演员本人的助力。 能够最大程度的将观众未能圆满释放的感情，从死亡的角色那儿，移情到演员本人身上去。 只除了一点，很遗憾。 开播发布会，只有蒋凌西本人出席了。 一般大热影视剧里，在播期间的宣传中，各大电视台的王牌综艺，往往也会请主角来一期，担任飞行嘉宾。又或者是访谈和专题。 但也只有蒋凌西抽空参加了几个重要的宣传活动。 颜钟意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宛若退圈息影。 一时间，传闻四起。 蒋凌西的身世曝光以后，不少小道消息言之凿凿地猜测说蒋凌西和颜钟意的恋情受阻，家里人肯定瞧不上女演员。 还有影视基地的工作人员爆料，蒋凌西和颜钟意合作的那部尚未官宣的冲奖电影，拍了一半也中途夭折了，重启时间未定，且遥遥无期。 而且说不定要换女主角全部重拍呢！ 成了蒋凌西和颜钟意早已分手的又一铁证。 但约莫哪里有打压，哪里就更有反抗。 戏里生离死别的虐，戏外众说纷纭的惨，“岩浆”CP的 分卷阅读107 粉丝人数反而还在不断攀升中，坚决不信这尚未官宣的两个人实际上已经分了手。 但毕竟颜钟意突然从娱乐圈的公开活动里消失了是真的，再加上连狗仔队都没能拍到她私下活动的身影，蒋凌西出入各项宣传活动也都是单人进出，到了后期，就连“封杀”这种没谱的传言也有不少人信。 直到颜钟意终于回国了。 并且通知了身边的人。 其实颜钟意出去之前，也安排好了一应工作事宜，助理周飞飞和司机李叔，都是放了几个月的带薪假。 至于经纪团队，正好晨星娱乐不搞1V1对接的专属经纪人，搞经纪团队共享资源共享管理，一个团队好多个员工同时带着好多个艺人，颜钟意便只是和他们打了招呼，说自己私事离境，在拍电影已经和蒋导协商妥帖，未知归期。 反正颜钟意是从来不接商业代言的，消失的简直毫无负担。 她身上既没有广告条款的约束，也没有最低曝光的需求，接不接戏约由自己全权拍板，剧本也由她自己筛选，机会也由她自己试镜。 她的日程安排异常简单，除了拍戏就是话剧和放假，没有站台没有商演。颜钟意自觉也无需经纪团队过多操心，打理点日常事务就行了，团队平时把心思放在他们带的别的全约艺人身上就行。自己接了戏，拿的片酬经纪公司就提个成，双赢，多好。 可惜续约之后，晨星娱乐换掉了她所属的佛系团队，配上了事业心极强的陈志博带的嫡系团队，双方行事风格委实差异过大。 颜钟意这一休假，陈志博都要疯了。 问她和蒋凌西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问她电影拍摄一半中断是不是因为和蒋凌西分手导致的，问她离境到底是因为什么私事，颜钟意都不肯向公司详细坦白，如实交待。 颜钟意只是离境，又不是失联，手机还是通畅的。 可她的回复不强硬，但也不妥协，说当初合同约定的她都做到，至于其他的，和戏约没有关系，涉及个人隐私她也不想给公司交待细节。 气死陈志博了。 是，这都是合同以外的事儿。 但是这艺人签在手里明明能赚十块钱，她却只让自己赚一块钱，搁谁谁受得了？ 剧爆了，人却跑了！在播期间大把的宣传活动，那是吃红利的最佳时间！能有什么急事儿，值得她一连消失几个月？就是办丧事这时间也够了！公司的直系亲属丧假也才三天呢！一个艺人，就是天大的私事，抽空回来参加一点重要宣传怎么了？？？ 等到颜钟意回国的飞机一落地，陈志博心急火燎地就催上了，正好她还能赶上这部剧收官的粉丝见面会，让她务必出席！ 颜钟意抽空回了公司一趟，去时尚部门试穿出席收官活动的各种造型，顺手给自己前后两任团队的成员都带了点手信礼物，还没发完，就撞到了陈志博过来催她，让她上顶楼，见见电影投资人。 “什么电影投资人？”颜钟意微微蹙眉问道。晨星娱乐的老板是经纪人起家自立门户的，本来规模就不大，一年不过开两三部内戏，还没法全资，得找其他投资人分摊，或者融资，更没法同时投资两部，必须一部资金回笼再开下一部。 要不是晨星娱乐自己都资源不够内部分，行业话语权不够强势，也摸不着电影圈的人脉和门路的话，他们怎么能答应颜钟意这么个小艺人签这么宽松的合约呢？ “吴导牵线的项目，投资五个亿的商业大电影，咱们刘哥的一番大男主动作戏。现在投资缺口还差三个亿，吴导的招商PPT递到了朝阳资本那里，对方有兴趣，今天过来看看，老总、吴导和刘哥都在顶楼作陪呢，但是对方一直问到你。”陈志博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颜钟意，“又不要你干什么，上去说两句好话，倒酒殷勤点，也许人家还让你在电影里拿个角色呢！” 商业大电影和冲奖文艺片，可不是一个概念。 刘哥是晨星娱乐现在的男艺人一番，也不是回回都能遇到这种大制作大投资的大男主商业电影的。 陈志博知道颜钟意对各种饭局酒会的反感，压她去她也是不去的。 他们毕竟只是个娱乐公司，又不至于真的搞违法的事情，颜钟意不去就不去，多的是人愿意去。 但这就是公司顶层，晨星娱乐老总的私人地盘，只接待贵客。老总、导演和大男主，正同投资人谈着几个亿的正事儿呢。但投资人话里话外点着名地提颜钟意。 不过喊旗下女明星上去作陪倒个酒，哪怕颜钟意还是蒋导的女朋友呢，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都是社会人，谁还没见过应酬的场面了。 更别提这两人好像是崩了。 因为影视剧收官的粉丝见面会，颜钟意要去，蒋凌西就没去了。 这两人在宣传过程中一直是王不见王，拍摄的电影也中断了，甚至颜钟意跑国外去，说什么私事，一连消失几个月，实在是让他们不得不多想。 其实只不过是如今颜钟意有空了，正好她在 分卷阅读108 外面跑剧的宣传活动，蒋凌西就分头行事，急着回去重召电影剧组复工罢了。 分头行事，节约时间。 “朝阳资本？朝阳资本主要做新能源和生物医药的吧，开始涉足文娱产业了吗？”颜钟意莫名笑了起来，想知道是谁大言不惭叫自己上去倒酒的，“来的是谁？” “……”陈志博领着颜钟意往老总的顶层直达电梯走，心中原本还担心她拒绝，不好和赵总交待，预备好了要狠费一番口舌的。但没想到颜钟意听到朝阳资本，就跟着他走了。 但陈志博也着实没想到这个懒到一年要休假半年的艺人，怎么会知道朝阳资本的主投方向，但也来不及问了，得先叮嘱她，怕她没经验：“投资副总监张孟洋，刚留洋回来的二代，年轻有为，二十二岁就直接进公司了，你一会儿见了他可别加个‘副’字，直接喊‘张总’！” 听到年轻有为四个字，颜钟意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对于大手笔捐钱的企业人而言，二代的学历，哪怕再不学无术呢，也几乎没有拿不出手的，捐栋楼，又或者赞助个奖学金就是了。 甚至都不是惠及一人，而是惠及整个家族的下一代。 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往往也是产业，是生意。 电梯“叮”的一开，陈志博单手引着颜钟意，往占据了整个顶层近乎一半面积且假山流水环绕的会客厅走。 晨星娱乐的赵总，奋斗了几十年，自立门户之后，这顶层会客厅收拾的是富丽堂皇，珠围翠绕，生怕别人瞅不出他如今发达了似的。 也是因为谈投资谈上市，需得要一副撑得起来的门面，才能让对方觉得他底气足，有信心。 做生意的人，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没闯出大名头好口碑的时候，哪怕是借车开，租车开，约人谈事儿也得要豪车出入，就是这个道理。 但颜钟意更清楚，晨星娱乐在赵总手里，妄图上市好几年了都没能成功，资本化运作一直不顺利。 娱乐产业的估值，背后全是泡沫，资金链也脆弱得惊人，在风吹草动便会轻易积压大剧大片的大环境下，稍有不慎，投资人是会血本无归的。 偶有一部大爆的赚钱片子，背后实际上不知道囤了多少部亏损的血泪，在投资布网足够大的情况下，整体收益率只能说是一般。 单一项目的大规模投资，更是极高的风险。 完全不是朝阳资本投资的风格。 颜钟意只是爱好演戏，父母也纵着她，但她从小长到大，一直跟在妈妈旁边欣赏艺术，自然也没少跟在爸爸身边耳濡目染。张明远也从不避着她，从资产配置到自己全盘的财富状况，女儿都是知根知底的。 家里就她一个孩子，有什么好瞒着她的？ 进了珠光宝气，满墙后现代仿制画作的会客厅，颜钟意大大方方地在张总旁边落座了。 令担心她不给面子的赵总和陈志博松了一口气。 对面这张总，从一进来，到刚刚电梯打开，三句话不离颜钟意，处处打听，细细关心，实在是让他们琢磨，是不是有权有钱的男人都犯贱，就爱这一口带尖刺的玫瑰花？ “小张总——缺人倒酒是吧？”颜钟意似笑非笑地冲旁边的人笑，纤纤素手伸了出去，捏住了这一群大男人们青天白日里就开喝的烈酒瓶。 颜钟意嘴里的“小张总”，一把就握住了瓶身，没敢让美人亲自动手。 赵总他们倒是能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往这美人儿面前栽。 只不过又皱了皱眉，都叮嘱了别喊“副”，她怎么又给人加了个“小”张总。 颜钟意的仪态是不会出什么错的，优雅端方，她坐下时伸手收拢了裙装下摆，微微一笑，贵而不骄，艳而不俗，美而不媚，却又风情万种。 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含笑带嗔，似能说话。 可大约是从不参加饭局酒会的原因，实在是太没有眼色了，也太不会称呼人了。 哪怕张孟洋确实才二十二岁，刚刚留洋毕业回国，在场的人人都比他年纪大，那也没人敢托大喊他一声“小张总”啊，喊的都是“张总”。 从颜钟意进来，张孟洋的汗都要下来了。 从来没有这么烦过身边的人，这未免也太有眼力劲儿了吧？谁让他们自作主张把颜钟意喊上来的？还一脸卖好的样子？ 他不过就是多问两句，真心就是多问两句，绝不是有所暗示，更不是要他们喊颜钟意来陪酒啊！谁敢让她来倒酒啊！我的天！ 他都不知道颜钟意已经回国了！ 不过就是正好看到了晨星娱乐递到案头上的项目，一时好奇罢了！ 被颜钟意喊了一声“小张总”，张孟洋恨不得原地起立，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堂姐。 第41章 被偷拍 刚刚留洋毕业回国的张孟洋, 在外面当起骄奢淫逸、花天酒地的富二代，那是本色演出。大白天的，他坐在视野宽阔、假山流水环绕的顶层会客厅 分卷阅读109 里, 享受着明星、导演、娱乐公司的一通马屁, 殷勤倒酒，完全没什么不适。 既不会不好意思，也不会如坐针毡，他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感觉还少了点滋味。 因为他正儿八经地参加商务会议并不多，反而更习惯纸醉金迷的夜间生活，手里不左拥右抱两个小模特小网红小明星, 都觉得不得劲儿。 当然了，颜钟意绝对不属于他敢动手动脚的那一个。 但张孟洋也不敢在外头喊颜钟意一声堂姐，因为要是真的喊了, 除了曝光她家境之外，还会引起一系列的后续追问，十分麻烦。 你怎么喊堂姐呢？你们家哪个叔伯的孩子？ 同姓为堂，异姓为表，不知道吗？ 入赘？随母姓？你们张家不可能让孩子入赘吧？女方什么背景，竟然让孩子随了母姓？没什么背景？就是个教书的？怎么可能？ 罗里吧嗦一大堆，解释起来令人很是烦躁, 还很私人。 “这个……”张孟洋也不管面前这帮晨星娱乐的人了，他紧紧地按住了颜钟意手里的烈酒瓶，十分讨好甚至是体贴地凑了过来, 笑嘻嘻地问道，“颜颜姐一会儿去哪儿啊？我送你啊！” 颜钟意勾着红唇微微哂了哂，有点无奈地横了一眼这个堂弟，她心中真就觉得张孟洋是个宠坏了的二百五，哪怕出去镀了个金也是。 留学好几年回来，商业英语至今磕磕巴巴，还跑到她公司里来，现在又这个样子，生怕传不出她被富二代看上的绯闻似的。 “不用了，‘小张总’。”颜钟意笑道，“我身边跟了保姆车，‘小张总’刚喝了酒，最好也不要酒驾吧。” “是是是，不酒驾不酒驾。”张孟洋流汗，觉得堂姐一眼看穿了自己。他走哪儿都喜欢开拉风的超跑，哪怕是商业场合也一样，觉得轿车老气，没意思。 但是开超跑，自己坐副驾驶，那可就更没意思了。他自然是没带司机的。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明天还有活动，我先告辞了。”颜钟意站了起来，微微颔首致意，打算离开。 张孟洋蹭的一声就跟着她站了起来，和对面的几人握手：“那我也先告辞了。回头我再和投资团队商量商量，大家再联系。” 好一番真心诚意地推辞不用送，请留步，张孟洋紧紧追着颜钟意就进了专用电梯，又是扶电梯门，又是按楼层的。 剩下的赵总和陈志博面面相觑，感觉自己确实不用更往常表示好客似的地送投资人下楼了。 进了电梯，张孟洋才死皮赖脸地嘿嘿笑道：“堂姐！颜颜姐！我的好姐姐！你别生气啊！我以为你还在国外呢！看到晨星娱乐的项目忍不住好奇，就想过来看看嘛！我哪儿敢叫你上来倒酒啊我的天！那些人没谱，自己以为揣度出了我的言外之意而已！话说你和小叔怎么在国外待那么久？我看八卦好多说你退圈息影被封杀什么的，你度假也不至于度这么久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小叔也回来了吗？” 小叔就是颜钟意的爸爸，张明远。张孟洋的爸爸是同辈中的老大。 颜钟意扫了张孟洋一眼，并没有和堂弟一五一十全交待的意思。 看张孟洋只提颜钟意和小叔怎么老待国外就知道，颜书和张家这个大家庭的关系，并称不上好。 一来为了颜钟意姓了颜，二来也因为颜书并不是个长袖善舞的豪门媳妇儿。什么聚会什么应酬，一概不参加。除了三口之家和她的事业，别的一概让道。 张家人对她挺不满的，觉得颜书未免谱摆得太大。又不是有什么强横背景，一个教艺术史的，又不是张家高攀了她，还敢要求不论男女只生一个，还敢要求只生的这一个女儿冠母姓。 奈何张明远不在意，哈哈一笑，姓张的那么多，全国几个大姓，人口普查下来，恨不得都是一个姓就接近上亿人，还怕姓失传了灭绝了不成。生意场上遇到个同样姓张的，也不见你们多让利三分。 颜书得了乳腺癌的事情，张明远和颜钟意尊重了她本人的决定，并没有扩大告知范围，通知所有的亲戚。 这是很常见的患者心理。 那点出于基本情理道义的看望和关怀，对患者而言，因人而异，有人喜欢觉得是安慰，也有人觉得是负担和压力。 对于不喜欢的人而言，也会影响患者康复之后重回正常社会的人际交往。 每个人都来问问，病怎么样，严重吗，治得好吗，存活期长吗，割不割，割几个，重塑了吗，重塑的好吗？偶尔遇到管不住眼神的，视线再瞎溜达两圈，会令患者非常不适。 所以颜钟意只是挑了个问题答道：“今天早上刚落地，我爸也一起回来了，白天他去公司，晚上他应该回家。” 张孟洋嘻嘻哈哈道：“那正好啊，我去见见小叔，顺便回去蹭下我爸的车库，手头这辆开好久了！姐你和我一起回去一趟呗，正好去见见我爸他们？他们念叨着挺久没见你和小叔了。” 颜钟意想了想，应了一声。张家长辈住着的别墅区在 分卷阅读110 远郊，依山傍湖、空气清新、风景秀丽，但交通很是不方便。 他们小辈一般在市中心都有大平层自己住着，但她久未回国，正好爸爸也回去了，晚上过去看看长辈也行。 电梯在地下停车场打开，一眼看过去，张孟洋开来的红火色双座超跑异常显眼，反而是颜钟意那款价格不菲的纯黑色定制保姆车低调得很。 刚叮嘱了不要酒驾，张孟洋又嘚瑟忘了，烈火般的蝴蝶门展开，他还十分绅士地往副驾驶一伸手，示意颜钟意坐进去。 颜钟意顺势把手往堂弟的手上一搭，没坐进去，只是摸走了他手里的车钥匙。 高跟鞋落地声清脆，转身直接走向了她的保姆车。 张孟洋颠儿颠儿地跟过来，嘀咕道：“别啊！坐保姆车回去？那也太怂了！” 颜钟意毫不客气地把堂弟挡在了保姆车外面，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同他说话：“你是不是傻？明星的保姆车车牌都在狗仔那里挂了号的，我坐保姆车回去？” 司机李叔把驾驶室的隔离板升起来，颜钟意在后面直接换了套利落帅气的纯黑运动服套头衫，帽子一带，墨镜一挂，换衣服的过程中还不忘和周飞飞叮嘱道：“飞飞，你回去和陈志博沟通一下，我想要提前解约。一应赔偿按照合同约定好的解约条款走。” 陈志博叫她上去陪酒，她只是看起来没放在心上，其实从顶层下来的短短电梯运行过程中，就已经盘算好了。 以前大家都佛，倒是相安无事。可自从红了以后，和公司的矛盾是越来越多了。 颜钟意自认不是会被公司左右摆布的人，但公司俨然也不会甘心就此罢手。 都是要赚钱吃饭的，颜钟意也理解。 既然公司非要每个艺人都在100%负荷地赚钱运转，忍不了她这种每年只工作50%时间的演员，与其大家天天互相斗法，不如及时止损，趁早一拍两散算了。 颜钟意心中过了一番近期的安排，下了决定。正好她还要再回蒋凌西的剧组待一阵，待完了再一起回家陪颜书度假，趁着自己没有接新戏约也没有太多安排的时候，赶紧解约。 她也没让公司亏过钱，顶多只是少赚了点，解约费赔偿也不少给，商业社会商业行为，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周飞飞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这几个月带薪假，她也没少自己钻研进修，对于娱乐圈一应事宜，也算是把控掌握得更轻松自如了。 靠在保姆车外的张孟洋听到堂姐要解约，吹了声口哨：“我看晨星娱乐那个赵总真是没什么眼力劲儿。” 明明之前他吐槽的还是人家太有眼力劲儿了。旁敲侧击两句就知道喊人上来陪酒了。 “那你还过来看项目？”颜钟意问道，“你唬唬他们还行，骗我就算了吧。缺口三个亿的电影投资，你能做主？再说了，大导大制作的电影血扑得也不少。总共五个亿的拍前预算，后期搞不好还要超支，上映票房至少十五个亿才能回本，你知道现在国产非进口电影，整体票房超过十五亿的，电影史上才多少部吗？别只看人吃肉，不看人挨打。朝阳资本又没有投资文娱产业的经验，电影成本怎么核算，现场开支怎么造假，演员费用怎么虚报，别到时候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 张孟洋散了散自己身上的酒气，刚想点烟，想着颜钟意及其讨厌烟味儿，便只是含在唇间，含糊道：“我的颜颜姐啊！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生物医药和新能源那块，我插得进去吗？我就是想插手呢，大哥和二哥能活吃了我。我也就熟悉点娱乐圈，想剑走偏锋搏一把成不成啊？” 颜钟意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牛皮泡泡：“你那叫熟悉点娱乐圈？熟悉这产业的哪方面？” “哎——”张孟洋长叹一口气，“颜颜姐啊，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啊！随着兴趣到处玩，玩够了，偌大的家业还都是你一个人的。” 颜钟意从小到大，听这话听得多了，不由得笑道：“你这是屁股决定脑袋。那让你当我爸那样的人，然后只生一个，你愿意吗？” 张孟洋顿时卡了壳。 他只想当张明远的儿子，他可不想当张明远。 小辈们没少在背后嘀咕过，觉得小叔傻。 正常有权有势的男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在张孟洋心里，那就是他爸爸那样子的。商场和婚姻分得够开，家中红旗不倒，已是够有情有义，外面彩旗飘飘，那是拼搏事业累了之后的消遣娱乐，应酬玩物。 没折腾出几个私生子弟弟妹妹来分家产，没让正经婚生子女吃亏，就非常拎得清了。 独生子女政策什么的，于他们而言，那就是一纸空文。 张孟洋上头两个哥哥，分掉了爸爸手底下的两大板块。两个姐姐，大笔嫁妆，商业联姻，门当户对，早已出嫁。 像张孟洋这样的老来子，已经是父母感情还不错的充分证明了！ 多大年纪了，还能再生一个！ 但得宠归得宠，等到张孟洋长大了，就发现自己吃亏在哪儿了。 分卷阅读111 张孟洋的爸爸，是上一代的长子大哥，现在的大家长。 而张孟洋这个小堂弟本人，其实和颜钟意的爸爸张明远，最开始的处境非常相似。 都是父母老来得子，幺儿，上头一串早已成年或在公司里站稳脚跟或者商业联姻的哥哥姐姐，甚至父辈的产业都已经默认着分完了。 想再从哥哥姐姐那儿挖出来他们已到手的财产重新分配，着实是很难的。 生得太晚了，年纪都能给老大当孩子了，往往就争不过了。 但宠爱是不会少的。 颜钟意的老爸，当年就潇潇洒洒地出国读艺术史去了。 谁知道张明远同志对艺术确实就是有真爱，但没天赋。一同读书的妻子那是顺顺利利地追到了，但文凭实在是磕磕绊绊地才读完的。 不过毕业时，张明远搞跨国贸易的创业公司，和他买下同学专利的高科技公司，也都起来了。 借没借家里的力，其实也借了。 张明远从不自诩白手起家。他承认他的教育起点、初始资金、人脉资源，都绝对少不了家里的助力。 他眼光着实很好，商业嗅觉也足够敏锐，自己读的是艺术史，也不妨碍他关注同学校友的发明创造。当那些人拿着技术辛辛苦苦去敲企业门还常吃闭门羹的时候，张明远掏出零花钱投资，就能搭起公司的雏形来。 可虽然是家里给的零花钱，但毕竟是张明远自己兜里掏出去的，他没拿去吃喝玩乐消费了，而是拿去投资了，自己搞公司搞项目了，那赚回来的一切，自然就都是他自己的了。 父母去世后，大哥得了家中产业的大头，积威甚重，然而管天管地，却管不住张明远了。 颜钟意生下来，姓了颜，大哥是很不满意的。 说出去都丢人。 但张明远没分家里的产业，不仰大哥鼻息，那就更不需要拿自己的婚姻作为家里商业联姻的筹码了。 他自己的一家三口，那是自己家里的事儿，轮不着大哥来拍板。 而且时代原因，张明远正好踩上了科技发展的风口，他投资的公司呈现出了指数级的爆炸式增长，商业版图和资产规模甚至很快超越了继承家业的大哥， 家里头还只有颜钟意一个女儿。 张孟洋从小到大都羡慕这个堂姐，是真的。几个哥哥再亲兄弟，儿子多了，往往就不值钱了。就跟皇帝似的，刚开始没儿子，生下来就宝贝的不得了，好生培养当储君。再后头，生得多了，父爱就分薄了，受宠也就是个闲散王爷了。至于公主，那都是送出去和亲的。 年纪小的想和长大的哥哥们拼，那就拼不过了。 由你胡天胡地的那种宠爱，和望子成龙继承家业的培养，那不是一回事儿。 但张孟洋和张明远同为两辈人里的老来幺儿子，走的路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孟洋羡慕归羡慕。但他想当的是儿子版本的颜钟意。想着自己要是独儿子，那该有多爽，绝不可能想在家里产业中插一脚都难，也不可能车库里才两辆超跑，18岁生日礼物一辆，今年的毕业礼物一辆。想换点别的车开，还得回去磨其他哥哥或者爸爸。 但他却万万不想当张明远。一想到自己腾飞发达了，还事事被老婆掐着管着，既不能拈花惹草，还只能生一个，生下来是个女儿还不和自己姓，他牙都疼。 张孟洋随口一句话，被堂姐掐熄了火，只好换了个问题，八卦道：“对了，你和那个蒋凌西，你俩还在一起吗？” “在啊。” “啧。”张孟洋叼着烟呲了呲牙，“都这么久了还不换，你不会是要嫁吧？小叔的独生女哎！那可真是便宜他了啊！” 颜钟意换上了运动鞋，拉开车门从保姆车上跳了下来。一瞥眼，就毫不客气地掐住了堂弟的下巴，让他把叼着的烟扔进保姆车的烟灰缸里。 张孟洋嗷嗷叫着痛，大声喊道：“我没抽！我没点着！” 颜钟意松开了堂弟的下巴，想了想，却又什么都没说。 她想起来爸爸曾经和她说过，张家这几兄弟，总觉得婚姻是筹码是生意，夜里灯红酒绿，玩一个换一个才是真男人真福气真爽快。但其实人从稳定持久的排他的一对一爱情关系里，获得的不一定就是厌烦与腻味，还有安心和亲密。 爸爸说有颜书的自己，这一生，有话说、有她陪，比花天酒地、声色犬马更快乐。 如今颜钟意微妙地捕捉到了一点这种感觉。 她不羡慕几个堂兄弟左拥右抱的纸醉金迷，也不想要。哪怕刚分开没多久，也没多久就要见面，但她想蒋凌西了。 颜钟意悄悄地歪了歪头，解开了自己私人手机的锁屏，看到了一张四人大合影，唇角挂上了一丝笑。 而后她锁了屏，潇洒地坐进了火红的超跑驾驶座，冲堂弟扬了扬下巴：“上来吧，送你回家。” “啊，我还没坐过我这车的副驾驶呢……”张孟洋苦着脸，嘀嘀咕咕道，“姐你至于吗？不酒驾就算了 分卷阅读112 ，还专门把高跟鞋换下来？我觉着我这超跑就适合烈焰红唇长裙高跟，你还专门换个运动服运动鞋！你去开个交规培训班都可以了！” 不过颜钟意并不理会他的嘀咕抱怨，等到张孟洋终于憋憋屈屈坐进了他自己新买的超跑座驾的副驾驶，香车美人便绝尘而去。 可惜，颜钟意真是万万没想到，她的保姆车车牌确实是在狗仔那里挂了号没错。 但是张孟洋这个大伯家里老年得来的小儿子，着实是个称职的纨绔子弟，回国不过刚刚几个月而已，他又勾搭小明星，又玩小网红，他这辆火红蝴蝶门超跑，作为刚到手的毕业礼物，成了他日常出入最常用的座驾，同样也在狗仔那里挂了号…… 第42章 露背礼服裙 狗仔是在颜钟意回晨星娱乐的办公大楼时, 才跟上她的。 他们其实一直盯着颜钟意，因为片场突然停摆中断，蒋凌西和颜钟意星夜出发赶着出国, 结果却是蒋凌西一个人回来了, 而后反复出国，狗仔都是知道的。 甚至揣度着是不是女明星突然大了肚子不好遮掩，出国保胎生产去了。 毕竟随着信息时代的发展，明星想要保有一点隐私，是非常困难的。日常的航班早就被泄露成了筛子，那头明星的助理团队刚订票，这头黄牛就开始卖行程, 从身份信息到起落时间，只要有钱有门路，甚至还能求人帮忙搞到明星值机的座位, 而后精准定位，坐到明星的前后左右去。 各种证件号码都不是秘密，一卖十，十卖百，更别提机场大厅里，尤其是多层建筑能凭借高度优势，隔着上百米的距离, 高清的长槍大炮镜头怼上去，万一明星不慎把证件和登机牌一起拿在手上，哪怕只是匆匆从过道路过, 也能被拍个底掉。 可颜钟意和蒋凌西传出绯闻后两次一起出国，不管是去罗马度假，还是去美国看尚未确诊的妈妈，都是私人行程，即买即走最近出发的国际航班。 因为时间紧迫，不像工作行程提前预订，所以狗仔来不及反应。 不过颜钟意的回程航班，他们一直是盯着的。 但颜钟意这趟回国，是和爸爸一起坐的他的私人公务机，行程便瞒住了。 平时在国内，为了保护航班信息，也不是不能坐私人飞机，但很多明星即使买得起私人飞机，也没有买，实在是因为太麻烦了。 航线要提前很久申请不说，还费劲，尤其是国内一线大城市，每天空中管制又多。买了有长途越洋能力的大飞机，片场所在的外景地是小城市，又停不了。买了小飞机航程有限，又不能出国。 更别提不论飞不飞，航空地面每隔几日的例行检查也少不了，维护十分麻烦。 所以反而是私人拥有的公务机更多，商业行程往返的都是大国家大城市大机场，保养也方便。 颜钟意蹭了一趟老爸的私人飞机，有幸甩脱了狗仔，结果没想到堂弟张孟洋刚招惹的那一大波人里，有一个戏精小网红在社交网站上晒了自己在张孟洋这辆超跑副驾驶的自拍，刻意拍进去了方向盘正中央的logo，又指桑骂槐一个小明星不要脸，当小三抢别人男朋友。 虽然当事人里没有大红大紫的一线大牌，但是小网红点名撕逼小明星，又搅进去了高调归国的富二代，这种桃色花边，涉及出轨、小三、争夫、抢着嫁入豪门什么的，哪怕咖位不大，那也是吸引眼球的好题材，狗仔总是愿意追的。 他们暗地里跟着张孟洋的火红蝴蝶门超跑追到了晨星娱乐的楼下，在外面停了片刻，居然看到了久未出动的颜钟意的保姆车，紧接着开进了公司里。 又蹲守到了两车一前一后相继离开。 狗仔的嗅觉很是灵敏，但其实没拍到什么决定性的实锤。娱乐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怎么也不可能任外人随意进出。 但大料猛料，他们有耐心，毕竟这往往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搞到手的，有时候得了线索，潜下心去一连追上几个月也不是新鲜事儿。 毕竟口说无凭，与其不清不楚地模糊爆出来，被澄清说认错人了，还打草惊蛇，不如拍到了清晰的视频图片，来一票大的。 第二天颜钟意是一大清早，就直接从张家的远郊别墅出发，中途又换了车，才去的影视剧收官发布会现场。 临时接了通知，女主角会出现在发布会，现场娱记简直是爆满。 颜钟意也没有全程拒不回答问题，她笑得得体，回答也得体。 现场来的毕竟是各大媒体的正经娱乐记者，不同于跟车偷拍爆料的狗仔队，娱记往往是跟着公开行程发通稿做采访做专题报道的那种，有什么劲爆敏感问题，顶多也就是当场顶着厚脸皮无视白眼深入追问两句，要是实在被工作人员摁下来了不准问，也就算了。 收官大结局收视率冲到了顶峰，发布会也完美收场，话题度爆表。 隔天颜钟意回了片场，拿手机翻了翻报道，还和蒋凌西笑道：“我又没有息影退圈，以前也常休长假啊，怎么搞得好像我是在复出 分卷阅读113 似的。” 可还没等蒋凌西拿过她手机也看一眼，她却悄悄切了屏幕，才正儿八经地把自己手机递到蒋凌西手里，一脸兴味盎然地盯着他。 蒋凌西垂眸一看，好吧，忍不住唇角上扬，眉眼一弯，也勾起了一点温柔的笑。 颜钟意递给他看的，不是发布会的新闻报道，而是她妈妈昨天正好提前去了他们家常度假的海边，拍给她的照片。 那儿同样也是依山傍海，私人沙滩，最重要的，是马厩和牧场也在那边。 屏幕上放着“西西公主”的近景大头照。 这小马才几个月大，蒋凌西其实是认不出来他的，奈何颜钟意十分调皮地开了编辑模式，手动大写了“西西公主”四个大字在他脑门上，蒋凌西想认不出来也难。 “你不是说了致敬老电影吗？”蒋凌西一本正经地也打开了编辑模式，给西西二字加上了草字头，变成了茜茜公主。 他还在颜钟意鼻尖轻轻拧了下，才把手机还给了她，低低的声音里都压不住笑意：“我看你是错别字大公主才对吧？” 可怜的小公马，存在小主人手机里的第一张照片，脑门上就顶上了这么同音不同字的两个名字。 片场复拍之后很是顺利，因为别的工作都已经结束了，专拍颜钟意的部分，不到半个月就杀青了。 蒋凌西参加了她的全家度假一周，终于面对面地撸了一把这只在家中已是大名鼎鼎的小马驹的鬃毛。 然后赶紧杀回了国。 蒋凌西已经是二次拍摄冲奖电影了，经验丰富了很多，预留时间本来也足够，但是因为颜书的病中断了一阵子拍摄，他本来都想着要是赶不上今年送电影节，就再拖一年好了。 但是颜书的治疗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没有耽误太久，蒋凌西琢磨了一番，这电影没什么特效大场面，后期制作来得及，便还是决定今年如期送审，只不过需要改成电影节首映，之后再筹备公映。 当时颜钟意一直不肯先看他的电影剧本，确实是对自己，也对蒋凌西的专业素养，有着充分的了解和信任。 看了确实她就想拍。 所谓文艺片和商业片，有时候其实并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分界线。 这部蒋凌西自己私下打磨了好几年的剧本，完全是凭借着情节设计的精巧，平衡了艺术元素与商业元素。 基本全实景拍摄，室内场景多，无需大量外景地，也没有大量后期电脑制作的特效爆破场面，因此投资规模小。 主题落在了人性的思考上，算是典型的文艺片主题。 演员的拍摄难度凸显在了大量需求演技和张力的表演上，而不是动作难度又或者易受伤场景上。 但又依靠情节的设置、节奏上和镜头上刻意引导的几处出乎意料的反转，和最终的复仇手段，保留了剧情上的吸引力，以及话题的争议性。 再加上蒋凌西本就以擅长复杂的特殊镜头和善于把握成片的剪辑节奏著称，颜钟意猜测这部以冲奖为目的的片子，票房也不会差。与其按照大众常用的文艺片分类来称呼，不如说这部片子其实是剧情片。 导演的镜头，长时间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对手戏人物的脸部表情上，通过镜头的调度，着重点的变化，来引导观众的关注点，也通过插叙与对比，不断抛出谜题，来保持复仇全程中的悬念。 但即使拍摄时已经完成了粗剪，室内拍摄也保证了现场收音的质量，但后期精修、调色、混音等等依然很费时。 颜钟意陪完妈妈，又回头来陪蒋凌西弄这部片子的剪辑，她第一次这么完整地参与一部电影的后期制作，身为唯一主演，她也成为了剪辑完毕的成片的第一位观众。 颜钟意是从不吝啬表扬的，抱住蒋凌西吧唧一声，就狠狠地亲了他一大口：“每次通过镜头看回去，都觉得更爱你了！” 说完了，她还要笑嘻嘻地打补丁：“没说以前就不爱你啊，爱的尽头是正无穷嘛，可以一直加码的！” 蒋凌西发现了，他的颜钟意这是完全康复了，她又回到了三句话不离“爱你爱你我爱你”的状态了。 并且毫不在意蒋凌西万年难得回她一句情话表白。 她干脆直接替蒋凌西把活儿干了，把话也说了。 因为颜钟意最后又拐着弯儿语气十分得意地自夸了一番：“嗯，虽然我平时就很美，但是美的尽头也是正无穷嘛，也可以一直加码的！我发现你越来越进步了，把我拍得越来越美了。肯定也是越来越爱我了吧！” 颜钟意说蒋凌西把她拍得美，这美不是说一尘不染的精致优雅，更不是五官的表情完美得体，事实上在这片子里，大多数时候，她都愤恨又挣扎。 但蒋凌西能明白颜钟意在说什么，他俩在艺术和视觉设计的审美上，有着高度的统一。 同样的一个演员，同样的五官，别提日常生活中的街拍了，哪怕是在不同的导演镜头下的容颜，也能散发出完全不一样的魅力。 颜钟意在这片里， 分卷阅读114 为了防止剧透，说的是一人分饰两角的主演。 女主角是相依为命的双胞胎姐妹中的姐姐，为了替妹妹复仇，一直游走在边缘的灰线上，最终选择了践踏法律并波及无辜的血淋淋的复仇。当孪生妹妹的仇人被自己挫骨扬灰毁尸灭迹后，她照着镜子，时常产生幻觉，感觉天使般纯真的妹妹从自己的皮囊之上漂浮而出，留下在人间地狱里挣扎的，只有满手不停淌血的罪恶的自己。 虽然片子的结尾未给出明确的定论，但影片中有处处伏笔，隐约让人意识到，这天使般真善美的妹妹，其实从未真实存在于世界上。 回头细细去看，就会发现有妹妹的场景，全是姐姐的回忆。 一旦引入他人，这孪生姐妹之间的场景就虚化而后扭曲变形，甚至会与已知的信息产生矛盾冲突。 其实是明知证据湮灭了，明知无法通过法律伸张正义了，明知法律也给不了她心里一报还一报的公平，明知自己懦弱不敢报仇，明知自己无能没法在不波及无辜的情况下精准复仇，更明知自己其实不止想一报还一报，更想变本加厉地折磨对方，想让对方尝到睚眦欲裂失去一切的精神折磨后再感知到漫长的肉体折磨而死。 心理无法承受之下，最终也不知道是最初的自己分裂人格出来保护了自己，还是分裂出来的人格最终美化了当初的自己。 为了突出演员演技，这种充满了人性挣扎的片子，演员一体双面，出演双胞胎，亦或者是双重人格，乃至于多重人格，都是冲奖大热门。 就是因为在同一部影片里，一个演员能用同一张脸，演出不同人的感觉来，也能演出同一个人不同阶段的情感来。 这确实就是蒋凌西专门留给颜钟意的片子。 他觉得自己当年入学申请材料里拍摄的短片太粗糙，想还给她一个更完整的成片，更优秀的自己。 成片送展之后，很快电影节组委会便正式公布该片成功入围主竞赛单元，评价亦非常之高，称其从镜头到演出都非常出色，没有一秒是浪费的。 接下来的行程便很是忙碌了，从开幕式红毯，到电影首映仪式，到颁奖礼，对女明星而言，光是准备造型就够累了，绝不可能用重复的。 颜钟意之前还和经纪公司正式解约了，自然不能再用晨星娱乐的造型部门了。 当然了，正经电影节红毯，颜钟意觉得晨星娱乐的造型部门也不怎么够用。她自己的独立工作室也还是个雏形，日常必需的人员倒是齐备，别的对外公关什么的，既来不及配置，也很少能用上。 不过她也犯不着攀关系找奢侈品牌借衣服，借来的衣服还得改尺寸，干脆回家里拿了很多自己的私服和首饰。 但也老是忘，试着试着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什么更适合可以搭配的，颜钟意一连好多个晚上往家里跑，长辈们戏称从来没这么频繁见过她。 蒋凌西忙碌回来，只蹭到了颜钟意试礼服的尾声。 里面当然也不止颜钟意一个人，那些专门定制的高定礼服都是精致到了每一根丝线上，熨帖到一分都不会多，压根都没法自己弯腰随意穿上。 再加上不同的礼服还要配不同的首饰不同的发型不同的妆容，她周围绕着的助理、发型师、化妆师、造型师一大波，已经折腾了好几天了，完全是个体力活儿。 终于把全部要用到的造型都最终拍板了。 颜钟意新工作室里这个小团队的人，推着这一大堆不能叠不能折需要细心伺候的礼服长裙离开收拾去了，把安静的屋子还给了颜钟意和蒋凌西。 蒋凌西伸手勾了一下颜钟意耳边垂下来的发丝，忍不住笑道：“还好男士西装变来变去也就那样，试穿也简单，感觉你这几天累死了。” “我也有西装造型的好吗？想着和你一起走红毯才淘汰的好吗！”颜钟意哼了他一声，但眼神亮晶晶的，明显也没当真。 他们两个虽然没有特意官宣，但也没想刻意瞒着，一起拍的电影入围了，就决定挽手一起走红毯了。为了这个，颜钟意还是放弃了那款利落潇洒的女士西装造型，全选择了长裙。 “辛苦你了。”蒋凌西绕完了她散落的发丝，指背在她微烫的脸颊上蹭了下，“身上这件不换下来了？” 颜钟意身上穿的明显还是礼服，裙尾曳地，似水波般摆开，说实话，蒋凌西觉得，穿这种裙子加上高跟鞋能走路，还能肩背挺直姿态优雅，真真是本事。 换个普通人来，不用分分钟，秒秒钟就已经绊倒摔地了。 但颜钟意驾驭得轻车熟路，她个高腿长，身材比例很好，曲线完美，仪态更佳，倒是从不为怯场担忧。 不仅不担忧不紧张，此刻她眼尾微翘的桃花眼，在细碎的灯光下微微一弯，坏水儿就冒了出来。 颜钟意没立刻回答蒋凌西要不要换下这身礼服长裙的问题，反而冲着蒋凌西伸出右手，想去握他。 蒋凌西自然不会反抗，大手一牵，就把她柔弱无骨的右手整个握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不行不 分卷阅读115 行。”颜钟意伸手去拍他，这回动用了自己两只手，把蒋凌西左右手放在一起，然后再用自己的右手抓住，抓当然是抓不住的，顶多只能握住蒋凌西的十指，但她可以言语威胁嘛，“不准乱动啊！手乖乖的！这件礼服长裙很脆弱的！” 看蒋凌西乖乖站在原地让她捏住双手不动了，颜钟意忍不住满足地笑了下。 她身上这长裙和后面沙发上的几套，其实都是之前淘汰下来的造型，今天不过是拍板前最后再试一下而已。 但说是淘汰，也只是感觉不适合红毯罢了，并不是不好看。 因为这火红长裙虽然很衬她自己，但走在红毯上，拍照会和背景融为一体，才放弃的。 而且这裙子正面看起来，似流动的烈火，背面实际还有玄机。 只不过颜钟意今天没做发型，她想着就是再换一圈已淘汰的礼服而已，图换衣服时轻松，长长的直发垂落身后，从蒋凌西进来后，她一直站在原地又没转身，这才遮掩住了。 但这会儿蒋凌西的双手被她“牢牢地”抓住了，颜钟意红唇微微一勾，细腰一拧，裙尾一摆，风情万种地把身子向后转过去半圈，空闲的左手把身后垂顺的黑发揽过肩头，给蒋凌西展示了一下她这袭长裙的背面玄机。 贴合长裙的线条自纤腰处方才收拢，白皙细腻的美背则是一览无余，只有些许乌黑的青丝从她指缝中偷溜了下来，悄悄滑落。 可以想象，届时发髻挽起，优美的后颈线条也完全露出来，走起来款摆似风起动水波，似流纱般的飘带自肩后轻垂，若隐若现，裙似烈火，肤胜初雪，正面看大方典雅，背面看性感撩人。 蒋凌西知道的想的可还更多一点。 这露背长裙根本是把颜钟意的弱点全曝光了。要是他揽住她腰的手自背脊轻轻蹭上去…… 虽然蒋凌西是不会在光天化日镜头之下就故意这么捉弄颜钟意的。但毕竟此刻不是光天化日，更不是镜头之下，他忍不住就想伸手顺着颜钟意的背，从上到下地撸一撸这只会在他怀里满足地哼哼的猫。 可惜蒋凌西刚一挣脱颜钟意那压根无法抓住他两只手的右手，颜钟意就迅速撤退了，她一侧头，满手拢住的垂顺长发便自肩头滑落身后，把她的弱点统统遮挡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颜钟意明知故问地笑，警告他，“不准动啊！只给看，不给摸！这条裙子不能起褶皱的！也没法洗的！” “真是……”蒋凌西叹气，他不知道这一身长裙其实是已经淘汰下来不准备启用的造型，但对颜钟意这点恶劣的小爱好倒是心知肚明。 但也不代表他不反击就是了。 蒋凌西怕自己就这么直接伸手，会带倒了这被曳地长裙裹住的美人儿，便干脆往右侧挪了半步，精准地站到了颜钟意的正背后。 颜钟意的手小，没法一手钳制他两手，只能言语威胁下他。但反过来，蒋凌西倒是不用说话，他靠一只手就完全够了。 蒋凌西的右手从颜钟意的身后往前一绕，轻而易举地就牢牢握住了她的两只手，但也不敢抱太紧了毁她礼服长裙，便只是把她从背后虚虚环进了自己怀里。 蒋凌西把颜钟意的手握牢了、腰圈住了，就不怕她重心不稳绊倒了，再使力把怀里的人的上身往前轻轻一带，稍稍隔出点距离来，左手拨开她乌黑秀发，低头在她这大开大阖的开背长裙暴露的弱点上，烙下了一串灼热的吻。 不准他动手，那他轻轻亲一下，总行吧？ 第43章 官宣表白与黑热搜 颜钟意被蒋凌西这么一吻, 忍不住就前倾弯腰想躲开，结果就更方便他在背后一路肆虐了。 她紧张得很，挠蒋凌西扣住她双手的掌心：“快松开！不准给我留印！” 即使这条长裙是淘汰掉的, 她最终拍板的那些造型, 也有约一半是后背大开大阖的，绝对经不住蒋凌西平日里热爱的反击行为。 蒋凌西难得见颜钟意这样，忍不住笑，温暖的唇贴住了，轻轻摩挲，更不想松开她了。 带着热度的战栗感疯狂蔓延开来，颜钟意索性放弃了维持自己重心平衡的努力, 直接往前栽去。 她就不信蒋凌西真能让她崴脚摔了。 果然，之前蒋凌西看颜钟意那细细的高跟就担心得很，此刻看她都站不稳了, 也就不捉弄她了，赶紧伸手一捞，扶住颜钟意那不盈他一握的细腰，搂着她帮她站稳了。 颜钟意回头狠狠地哼了蒋凌西一声，又嗔了他一眼，那水润的眸子顾盼流转，波光潋滟得令人简直挪不开视线。 明明今天只是最后重试几套衣服, 为了方便穿脱，颜钟意今天没上妆，乌黑的长发也只是简简单单拉直了, 可她素净白皙的脸颊已经好似盛夏暑热袭来，面若桃李花开。 佳人在怀，远胜美景，无奈蒋凌西只能深呼吸，收敛克制自己。 实在是接下来的行程太密集了，电影节并不是一天就能搞定的，实际上从开幕式到入围作品展映， 分卷阅读116 中间各种活动采访，再到评委会审片，颁奖礼，闭幕式，不算前期准备的时间，光是现场就要一两周。 这部影片，蒋凌西自己的剧本，自己全额投资，又是导演，他自然也没有再另找制片人，相当于身兼四职，整个展映参赛过程，他都需要全程参与，着实忙碌。 东西备齐了，人员点好了，两边工作室团队和剧组主创，今晚就要星夜启程了。 明知赶飞机，富裕时间已经不多，颜钟意偏偏还要来撩拨蒋凌西，撩拨完了又催蒋凌西帮她换下这件露背长裙。 这种高定礼服，穿脱都麻烦极了，贴合曲线到了极致的地步，绝没有一丝可以随意自己弯腰勾手穿脱的余地。 蒋凌西真不知道是该睁眼更好，还是闭眼为佳。他也不知道怎么伺候这些复杂又脆弱的礼服长裙，只能颜钟意怎么指挥，他怎么动作，折腾了好久才完好无损地替她换下来，起飞前的时间也不剩下多少了，该赶往机场了。 简直是再次重温了一把何为甜蜜的折磨，何为痛并快乐着。 完全是饮鸩止渴，还甘之如饴。 长途飞行舒适为重，颜钟意换上了轻松自在的大号带帽衫和运动鞋，像是个缩在了男朋友衣服里的小女生，躲在帽子里低头偷偷地笑。 等到上了飞机，大家全都安顿下来了，她才靠在蒋凌西肩头，贴近他耳朵和他说悄悄话：“其实那条裙子，最后还是决定淘汰了，选的是星空银河系列和海洋系列的长裙，还有一件手工刺绣的旗袍，不然红裙和背景红毯的颜色太像了，融为一体拍照片不好看。” “所以嘛，你毁了那裙子也没关系，或者我提前喊飞飞她们帮我脱了不要你笨手笨脚帮忙的话，剩下的时间也够……”颜钟意故意压着气声逗蒋凌西，“但是嘛……我还是很喜欢那条裙子，既舍不得你弄坏了，又非要想给你看一眼——” 蒋凌西叹气，只能揽住她，再抬手摸了下她光滑细腻的侧脸。既温且软，聊以慰藉。 他问颜钟意：“那你还带上了？” 颜钟意笑了笑，回道：“怕别的衣服临时出问题嘛，淘汰的造型也都带上当备用了。” 蒋凌西勾着她散落的长发在指间绕，想了想，说道：“你要是喜欢，电影首映或者颁奖礼的时候穿好了。” 毕竟他也觉得，颜钟意特别适合穿这种好似烈火一般的红色，格外能衬托她的明眸皓齿、神采飞扬，肆意又鲜活。 “嗯——”颜钟意考虑了下，“那也行，落地我再看看，每条裙子我都喜欢！” 然后蒋凌西就看着她缩在宽大的带帽衫里，摸出手机来，给男朋友显摆自己的诸多造型，简直像是个忍不住满脸得意炫耀自己收藏宝库的幼龙一般。 搭配好的造型要显摆，淘汰的造型也要显摆！件件裙子都是心头好，双双鞋子也是掌中宝，配套的耳环手链戒指项链，全是她闪闪发光的宝藏，统统不能明珠蒙尘！ 手机相册从头翻到尾，好几个小时都过去了。 “腻了吧？是不是看烦了？”颜钟意歪过头去，在蒋凌西侧脸上亲了下，“补偿一下你，过几天吧，可能会有个小惊喜。” “不腻。”蒋凌西连分辨香水前调中调尾调的能力都是从她这儿练出来的，并不觉得烦，但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惊喜？” “说了怎么叫惊喜！”颜钟意强调道，“而且是‘可能’！‘可能’好吗！” 等到飞机落地，休整之后，第二天，蒋凌西没有等到颜钟意为他准备的“可能会有”的惊喜，但他们两个的CP粉丝倒是迎来了巨大的惊喜。 自从影视剧合作结束之后，他们两个一直都没有公开行程同框过，包括了宣传期。 “岩浆”CP粉丝一边嗷嗷哭着忐忑不安，一边回头重吸两口这质量极高吻戏极多的民国剧，就又复活了起来。 结果没想到，加长的豪车在红毯前停下，一身笔挺黑色西装的蒋凌西下车后，又十分绅士地回身，伸手牵出了如画般的佳人。 红毯直播的弹幕都刷疯了。 一串又一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屏幕中间接连不断地飘过。 弹幕厚度几乎立刻就遮住了所有画面，别的零星评价完全淹没在了嚎叫的啊啊声之中。 CP粉们这会儿也顾不上截图，毕竟高清大图有现场媒体拍摄，直播截图那是没法比的。 想要细细体会每个动作每个对视每个眼神每个笑容，那也可以等自家CP走完了再反复重放回味，顺便做动图。 现在嘛，粉丝就顾着发泄惊喜之情了。 “同框了啊！！！！！” “挽手了啊！！！！！” “公开了啊！！！！！” 蒋凌西和颜钟意没有刻意过久地在红毯上停留，颜钟意身穿一袭与银河星空争辉的曳地长裙，裙摆波动时笼着的轻纱如烟如雾，她亲密地挽着蒋凌西的胳膊，笑得甜蜜是真的，走路时两人的肢体距离近得不像是能用朋友来 分卷阅读117 解释，也是真的。 CP粉丝嚎叫着这就算公开了，但也有挺多其他方面的理智评价。 比如双方的个人粉丝，言之凿凿地重复着：“同一个剧组合作，一起走红毯很正常好吗！这怎么就算官宣了？大家独自美丽，谢谢！” 也比如，刚刚拍到了爆炸性实锤的狗仔工作室。 跟班小郑兴奋地直搓手，嚷嚷道：“头儿！我们这视频图片现在可以发了吧！这会儿发出去，绝对爆成热搜第一！这几个月可太值了！！！” 老吴是这狗仔工作室的头儿，从意外在晨星娱乐楼下碰到张孟洋和颜钟意的车那时起，他们跟颜钟意真的是跟了很久了。 却没想到这么难拍。 颜钟意的保姆车司机车技又稳又好，她还老是换车换装，行程密不透风，后期进了片场，更是没什么可拍的了。 一时间，老吴都觉着要不然放弃公开爆料算了。 手头上那几张极度模糊的照片，他们想指认这车是颜钟意中途几次换的，再说这完全看不清脸的大帽子大围巾大墨镜浑身运动服的女孩就是颜钟意，说她出轨最近的热门富二代小开张孟洋，实在是没有太大说服力。 漏洞太多了。 凭什么说这车是颜钟意的？ 看不出来这是颜钟意啊？ 她出轨张孟洋的证据呢？ 还有，凭什么说是出轨啊？她和蒋凌西又没有公开在一起，最近合作太多的同事而已，颜钟意说自己和蒋凌西是朋友，和富二代是恋爱，不行吗？ 锤不够硬，轰动程度就有限。 但狗仔知道这就是真相，绝对是。都跟着回张家大宅过夜了！只不过没拍到而已！ 老吴身为狗仔工作室的老板，考虑的更多些，现在科技发展，纸媒凋零，他们狗仔的盈利方式，也要变了。 以前偷拍到了大料，私下去联系报社，找个出价最高的，把照片卖给对方，下印出街，毕竟需要时间，其他媒体跟进就至少慢一天。 但现在是所谓的流量时代了。 就这么几张模糊照片，他们废了老大劲儿，人力物力时间，跟拍偷拍这么久，只要往网上一发布，其他的各路营销号和媒体官v的皮下运营是绝对不会有版权意识的，图一盗，水印一切，鼠标轻轻一点，就当他们自己的原创发出来了。 谁来给他们狗仔钱？ 流量怎么变现？ 全成了营销号发大财的垫脚石！ 呸！老吴在狗仔这行浸淫了二十年，才不做这等蠢事呢！ 立马地选择了回头私下勒索艺人所属的经纪公司！ 狗仔们拍到的东西多了去了，四下流传的谣言也有不少是真的，各路工作人员手里的八卦都不少，为什么都只是口口相传，从来不见曝光？ 他们现在拍到的东西虽然模糊，不算实锤，但没关系，艺人的经纪公司自己知道真不真！狗仔们辛苦一场，卖不了报社，流量也不好变现，那也没关系，收封口费，那赚的也是一样的钞票！ 又或者卖给正在和艺人撕资源想黑人的对立方，也行。 但颜钟意最近一直在和蒋凌西合作，她没有出来撕戏约，又从不接商业代言活动，便和其他女艺人没有太多冲突，找不到明确愿意花钱黑她的对立方。 老吴便找上了晨星娱乐的陈志博。 老吴也没那么傻，直接掀开底牌说自己只有几张模糊照片，而是找人牵了线搭了桥，在中间作保，联系上了颜钟意的经纪团队，似是而非地说自己拍到了颜钟意背着蒋凌西勾搭富二代的照片，等着对方开价。 没想到这威胁如同泥牛入海，对方压根不理睬他，不回应。 好像有恃无恐似的！ 老吴不甘心辛苦打了水漂，但一时半会儿也没辙，毕竟他没底气，还没拍到高清图或者视频，两边便僵持住了。 其实吧，只是老吴不知道，陈志博那时候收到了狗仔的威胁，不仅不害怕，反而心里解恨得很！巴不得狗仔赶紧把拍到的这黑料散播出去！ 当时周飞飞已经替颜钟意和陈志博提出了按照合同条款，提前解约的意思。 陈志博差点没当初掀桌，气出个好歹来！他堂堂嫡系团队的陈哥！居然被一个小小艺人助理！欺负到脸上来了！！！ 陈志博心中有数，这女艺人，绝对是攀上高枝儿了！不是蒋凌西愿意替她出这个违约赔偿金！就是那个富二代张孟洋！ 八成就是张孟洋！自从张孟洋在专用电梯里追着颜钟意跑了之后，他们那缺口三个亿总共五个亿的电影投资方案，也被朝阳资本用一堆官方理由打了回来，说没过风险评估。 搞不好张孟洋就是借着说自己对这个项目有意思，跑过来勾搭颜钟意的！勾上了就把他们晨星娱乐一脚踹开了！ 颜钟意居然还被富二代一勾就跑了！ 他算是看走了眼了！原来这女艺人从毕业时起，一副清高样儿，从来不肯阿谀奉承投资人，不肯陪酒陪笑 分卷阅读118 ，那是憋了个大的，想保持好名声好形象，直接搏一把终身，嫁到豪门去是吧！ 没想到这招儿还挺管用，还一次勾上了两个！ 虽说蒋凌西看起来有背景有才华有身材有长相，但颜钟意又被张孟洋勾走了也不稀奇。 陈志博琢磨着，毕竟蒋凌西的家里只是名声显赫好听，父亲为国牺牲了又怎么样？若论财帛论物质论享受，那绝对比不上资本圈的老牌豪门！ 再说了，勾上了是勾上了，那也得看蒋凌西是不是愿意真的把她娶回家啊！那种家庭背景，对孙媳妇怎么可能不挑剔？ 要是嫁不进去，那也就只能从蒋凌西手上蹭点电影资源罢了。 别看颜钟意最近热度高，作为经手的经纪人，陈志博心中账比谁都清楚，颜钟意手头上绝对没多少钱！ 接了那么多话剧，又老是休假，光靠片酬，她能攒出几个钱儿？更别提女明星各个都是日常开销巨大，保姆车司机助理租高档小区住宅，那都是少不了的支出。 更别提首饰衣服护肤那些了！ 这笔解约赔偿，绝对是有男人替颜钟意掏的！ 陈志博气归气，他倒也不会专门去黑颜钟意，就像捧人的营销宣传是要钱的，坑人黑人的水军那也一样是要钱的！ 还没回报！ 他凭什么自掏腰包去做这种没收益的事儿？公司又干什么做这种亏本买卖？赚一笔解约赔偿就行了。 但也不妨碍他隔岸观火，顺手坑颜钟意一把不是？ 陈志博是故意抻着拖着狗仔工作室，又不给颜钟意通个气儿的。 就想让狗仔给她来个彻底曝光！ 但这狗仔却也没声儿了。 陈志博忖度着，是不是他们直接找上了颜钟意，颜钟意开价把这黑料买下来了。 其实老吴那时候不知道颜钟意解约了，因为解约双方，不管是颜钟意还是晨星娱乐，都没有高调公布这件事。 颜钟意那时候在片场，她的新工作室又小，除了接戏接话剧，她也没有养商务团队和营销公关团队的需求，所以外界也就不知道她已经弄了个小型的独立工作室，毕竟压根也没几个人。 狗仔倒是想直接联系颜钟意呢，但买断黑料这种交易，一定要有能牵线搭桥的中保人，不然谁知道狗仔有没有把底片删光，会不会收了钱回头又卖黑料？ 这么一耽搁，蒋凌西和颜钟意这个影片的后期制作都做完了，选送电影节成功入围的新闻也出来了。 老吴之前就想过，跟不到颜钟意没关系，反向突破，张孟洋那边的防护意识要薄弱多了，但是一路跟下来，他拍到了不少张孟洋依旧花天酒地出入私人会所的照片，却始终拍不到颜钟意跟着他出入的张家大宅。 张孟洋那些照片，卖不出大价钱，小网红小明星巴不得跟着富二代炒一波呢！流量不大，变现也不多。 不过看起来，这纨绔子弟虽然花，对颜钟意这个一线当红女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别的女人从来不带回家去，只带过颜钟意。 张家大宅所在的别墅区，很是出名，老牌豪门的聚集地，安保严格，地处远郊，依山傍湖，想偷拍，混进去是不可能的，顶多从山上往下偷拍，又或者从湖面往上偷拍。 但老吴真是个锲而不舍的技术型人才，最后摸清了地形，借个了无人机过来搞偷拍。 要是闹市高楼的大平层，他还真不好办！对无人机的管制太严格了，使用起来违规的！ 这个远郊别墅区嘛，全是独栋，通常都是三四层带个顶层露台，正好楼间距大，中间栽种的高大绿化树木又多，鸟叫蝉鸣一遮掩，夜里从半山上放无人机飞下来偷拍，再合适不过了！ 老吴还赶上了好时候，自从入围电影节之后，颜钟意一连好多天，天天夜里往张家大宅跑。 老吴本来琢磨着，是不是颜钟意要和蒋凌西一起出席电影节，特意出发前多回来安抚几次金主的。却没想到，迎出大门的金主让他吓了一大跳！ 难怪张孟洋一直在外头花天酒地桃色绯闻不断呢！原来不是张孟洋！ 也对！富二代顶什么用？要等到他老子死，还不知道得等多少年呢！还不是独生子！ 找富一代当金主爸爸，那才是真正自己腰包里就有钱、哄他一个就能拍板做主的金主爸爸！ 搞到了大新闻，老吴兴奋得摩拳擦掌，心却反而静了下来，没有跟徒弟小郑似的，着急忙慌地第一时间发出去。 老吴镇定了下来，背着手，摆着谱，教育徒弟：“同样的爆料，不同的时候曝光出去，得到的收益大不相同！多少官宣结婚丑闻，撞了别的大事，热度被压了的！就这么几天了，你还等不了了？” 蒋凌西和颜钟意这个片子，口碑非常不错，是得奖的大热门，如果是得奖的那一刻，台上的人发表着深情动人的获奖感言，他这边鼠标一点，啪啪打脸，同一时间，那边直播获奖，这头直播出轨视频，绝对能把大红女明星锤死在耻辱柱上翻不了身信不信！b 分卷阅读119 r 　　到时候他的狗仔工作室绝对能在同行里一战登顶！历史留名啊！ 徒弟小郑面前的电脑上，显示着一个早就编辑好了的微博草稿，文本内容那是字斟句酌，不知道被老吴打回来多少次，几乎已经修改到了句句爆点，无一字浪费的地步。 六张高清大图，三张劲爆动图，全盖上了他们工作室的超大水印。 老男人对着颜钟意宠溺的摸头杀，颜钟意抱着老男人的胳膊摇晃撒娇，还有老男人出门迎接小美人儿，被小美人儿跟女儿似的一把扑进怀里的动图。 张张都是打脸的高清石锤啊！ 链接也放好了他们狗仔工作室签约的视频网站地址，到时候估计上千万次的点击播放都能有！ 视频内容更是多次剪辑，小郑被老板指点着，憋出了一种异常之贱的嗓音，配上了极尽夸张的台词，反复重放，慢放，还深情讲述了他们这次跟拍上山下湖被蚊虫叮咬的辛苦征程。 老吴自信满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背着手，在电脑面前踱来踱去，感觉自己此刻八成比蒋凌西和颜钟意本人，都还更希望他们得奖，呵斥着小郑：“你急什么！开幕式红毯就放出去？那不是擎等着他们先撇清没恋爱只是合作的朋友么？先让他们搞搞甜蜜走走红毯得得奖，给咱们多预预热！反正颁奖礼也没几天了！” 真要是一个奖都没得，配上他们颗粒无收的新闻，再来个出轨绿帽的新闻，痛打落水狗，也是极痛快的雪上加霜啊！ 开幕式之后，是连续一周的入围主竞赛单元电影展映，蒋凌西和颜钟意的这部影片，安排在了第三天的第一场。 观影人里，评委会、导演、演员、影评人和普通观众，坐得满满当当。 毕竟这里是蒋凌西当年第一次获奖的地方，他的口碑挺不错。 观景结束之后的场刊出炉，蒋凌西和颜钟意的这部影片打分居高不下，评价比他初次获奖时还要好。 “本场最佳！毫无疑问！蒋凌西此次的作品，从投资到制片，从导演到剧本，都由他一人负责，以此来获得对影片的最大控制权，摆脱了一切掣肘。考虑到蒋凌西曾经获得过一次最佳导演奖项，笔者认为他二封最佳导演，又或者获得最佳编剧单项奖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女主角的演绎亦是惊艳全场，而单一电影多项包揽，不利于目前鼓励百花齐放的导向。笔者猜测，个人演绎的最佳女主角，加上全片的最佳影片大奖，两奖即可，这是对这部片子的最好嘉奖，说明该片从镜头到节奏，从演员到情节，无一不佳。” “蒋凌西的导演功力，从镜头语言到叙事风格，相较上次获奖时而言，又有提升。相比当年他初次登顶时过于阳春白雪的作品，此次作品风格更为成熟，兼具了故事性与艺术性，商业和文艺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反义词。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份原创剧本竟是出自于导演本人之手。哪怕无法二封最佳导演，本刊认为，最佳编剧亦是该片的囊中之物。” 也有粉丝在私人社交平台上发表充满个人感情的评价。 “从镜头里就能看出，他爱她！这样专为突出女主角演技而设计的情节精巧的剧情片！运镜实在太美了！感情太浓烈了！镜头只能给你一个答案！他爱她！” 在演员演技栏的打分里，颜钟意同样是数一数二的。 “看完了这部电影，笔者只能感叹颜钟意真是一个天生适合大荧幕的演员，之前她拍摄的那些电视剧，实属大材小用。笔者曾有幸现场看过她的话剧首映，应该说话剧舞台上的颜钟意，远比大多数观众所要了解的小荧幕上的她，还要更加耀眼夺目。话剧这种体裁，全场的台词必须牢记于心，演员要有每一场次都能随机应变弥补意外的心理素质。她的台词能力过硬，身段更是无可挑剔，小荧幕过多的面部特写，反而让人忽略了这名女演员的舞蹈基础带给她的完美仪态。” “颜钟意的表现十分惊艳！几处情节转变，全靠演技支持，从眼神到微表情，无一不是精准到位，又令人动容。有句话说，演技不好，美人毁容。演技够好，丑人整容。可要是天生骨相极佳的美人，拥有一张能驾驭各个角度光线的脸，从海报硬照到片中动起来，都灵气十足，再加上画龙点睛一般的演技，就完全是无可挑剔了！” “该片在不同人物之间跳跃转换，节奏极佳，演员需要仅凭气质和表情、设计的个人特色小动作，来引导观众渐渐明白这个从不同人物到不同人格的转换。颜钟意饰演的角色，在现实的回忆与虚构的记忆之间反复穿梭而行，却半点不让观众迷惑误解，这就证明了颜钟意不仅仅是脸部轮廓好看，身材仪态优美，她将复杂的内心戏同样演绎得十分精彩。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采访时影评人提出了不少刁钻的专业问题，从回答能看出女主演的阅片量和阅读量都巨大，对于不少冷门题材亦有涉猎。毕业几年，厚积薄发，这部影片演绎的成功之下，文化底蕴和潜心琢磨都必不可少，笔者希望以后的科班演员，除了出色的皮相之外，都能拥有这样的文化素养和踏实心态。” 展 分卷阅读120 映阶段的高评价高口碑，让这部影片成了获奖的大热门。 到了颁奖礼当天，镜头就始终没有离开过相携而坐的颜钟意和蒋凌西。每次他俩低声耳语，会心一笑，又或者视线交错，有些亲密又有默契的小动作小互动时，直播间都是弹幕如瀑，刷屏不断。 CP粉丝嗷嗷叫着今天简直是狗粮管饱！ 颁奖礼走到后半程，开始接连颁发几个关注度极高的重量级奖项，当轮到最佳女演员最终轮五位提名者高光片段播放时，蒋凌西那清亮深邃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颜钟意脸上，满是欣赏，又带着骄傲。 他这视线，简直像是有温度般的发烫。 台上颁奖的前辈卖足了关子，也明知台下二人大热的绯闻，故意调侃道：“不知道现在是提名的五位女演员更期待我揭晓谜底呢，还是有些导演比女演员更加紧张呢？” 善意的笑声纷纷响起，即使明知顶着摄像机，也能看到颜钟意冲着蒋凌西歪过头来，眉眼弯弯地回望，红唇勾起，明艳大方，那丝甜蜜的笑，压根都不用藏。 镜头拍够了，颁奖人终于打开了信封，拿着卡片朗读道：“本届电影节，最佳女演员获得者——颜钟意。” 鼓掌和恭贺声四起，满眼亮晶晶的颜钟意贴近了蒋凌西耳边，欢欣雀跃地低声同他说：“我准备的小惊喜，现在确定可以送给你啦！” 两人贴得这么近，周围坐着的其他明星，有年轻些的，便调皮地开始起哄。 蒋凌西依稀有些猜测，弯了弯眼睛，满怀期待。 按道理，获奖人起身领奖时，该与周围人致意，又或者与同剧组拥抱，接受祝贺。 蒋凌西没有干坐在原地等颜钟意来拥抱他。 他主动站了起来，倾身过来，抱了抱颜钟意，而后，在她唇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这行动上的官宣，让现场的尖叫与掌声差点掀翻了屋顶，直播热度陡然飙升，全是粉丝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亲了亲了亲了亲了！！！！！”的刷屏。 老吴和小郑，辛苦了几个月，此时此刻，感觉所有的劳累都值得了，一颗心落了地，甚至比得了奖的这对刚刚用行动官宣的情侣还高兴。 当然了，小郑点下了草稿箱里的“发布”按钮，他相信，台上有些人，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 影后出轨，将门之子的最佳导演带上了绿帽子，豪门老富豪包养当红女明星当小三儿，啧啧啧，三连击啊！想想就兴奋啊！完全是他狗仔事业的巅峰啊！ 颜钟意最后还是选了那条烈火般的露背长裙，出席的颁奖礼。 她今天好似一团摇曳的火，从台下姿态优雅地拎起裙摆，在高分贝的欢呼掌声中，毫不怯场地往舞台正中央走去。 追光洒落在她身周，似泛起一圈柔和的光晕，乌发红唇，肤如白玉，美背性感，脖颈修长。 张扬肆意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颜钟意微微弯腰，礼貌地从前辈手中接过奖杯，而后站到了麦克风后面，冲着始终吸引她目光的方向，扬着唇角，温声先说了一句官腔：“感谢剧组，感谢观众，感谢评委会，获得这个奖项，是我的荣幸，今后也会更加努力，努力演出更好的戏。” 而后灼灼发亮的桃花眼弯起，眼角微翘，似含着一汪秋水，顾盼生辉。 “之前我答应某个人，今天可能会给他一个小惊喜。如今能实践我的承诺，我真的非常开心。” “我以前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一个特定的人，是亿万人间，独属于你的命中注定的真爱，这怎么可能呢？” “其实我现在也还是这么想。几十亿分之一的几率，太小了，不可能的。” “但是我现在觉得，独一无二的，是茫茫人海里我遇见了你，从此以后你陪我一起走过的路，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点回忆，所有的这一切加起来，你就成了我的独一无二。”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应该也同样能好好过一生。但是我更喜欢有你的这个人生。” “蒋凌西，我爱你。” 颁奖礼的现场在深情告白，网上却炸开了锅。 狗仔上传的高清大图和视频，锤有多实，传播速度就有多快。 粉丝拼命地在刷有关颜钟意和蒋凌西颁奖礼的正面热搜。 颜钟意影后 蒋凌西颜钟意官宣之吻 颜钟意表白蒋凌西 但是完全挡不住正义路人和愤怒群众的力量，黑热搜以一往无前强势飞升的气势，光速爆上了排行榜第一名。 颜钟意出轨老富豪当小三 热闹得不得了，一群相关话题旁边，不是“沸”标志，就是“爆”标志。 狗仔首发的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基本没法看了，对女明星出轨，绿了导演男朋友，同时还给老富豪当小三这种事，全是污言秽语的脏话，堪称屏蔽词和人身攻击的大集锦，惨不忍睹。 颜钟意的实时搜索就更加没法看了。 分卷阅读121 只有之后才反应过来跟进新闻的几大官方娱乐微博下面，前排还能有几条尚存理智且脏话相对少点的评论。 “卧槽！要不要脸啊！！！要不是看了这些动图，这表白我都要信了！果然是影后！！！CAO！演技感人啊！” “狗仔立功了！！！娱乐圈必须要肃清！！！人渣不分男女！！！这种垃圾！！！就应该永久封杀！！！” “日！又是小三！！！白瞎了这么好的男人！是不是好男人都瞎啊！！！” “艹！就知道豪门豪门！蒋导哪儿配不上你颜钟意？你们这些女明星！一门心思往豪门里钻，都不管别人多大年纪，不管别人是不是有老婆是吧！当小三上瘾是吧！！！” “艹，这老富豪何止有老婆啊？估计人家连孙子都快抱上了！我刚搜了下，张明远的年纪都特么能当颜钟意的爹了！！！” 第44章 亲爸下场 狗仔拍到的高清动图和视频, 实在是杀伤力太大了，乌泱乌泱的路人下场无差别地图炮攻击女明星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还替颜钟意拉了别家女明星粉丝群的仇恨值。 气得别的女明星粉丝纷纷下场：“麻烦精准点艹行吗！？骂颜钟意就骂她去！谁们女明星？别拖我家下水！” 就连颜钟意自己的死忠粉丝都有些顶不住了, 路人的力量远远远远大于粉丝圈不说, 粉丝们自己的三观都被冲击的不行了。 几大娱乐论坛的版块里，各种各样的脱粉贴子层出不穷：“粉转黑！想到自己喜欢过这种人都觉得恶心！” 一直都辛辛苦苦做数据的粉丝群里，也已经内部开始吵架了，时不时还有人一言不发，利索地就咣咣退群。 实时在线且前缀带了[创建者]的老粉群主都忍不住冒了个泡：“我不想再洗实时广场了，就这样吧。真的，我也是女生, 我受不了我爱的小姐姐竟然是这样的人。我开禁言了，大家投个票吧，要是超过一半, 我回头和管理组商量下，这群就解散了算了。要是大家还想留着这群闲聊，我们就从数据组转成私人群好了，以后群里禁止再提‘颜钟意’这三个字。” 因为禁言了，群里安静的不行，但是群投票开着，这个嚎啕大哭的“群主”“老粉”小女生, 流泪流得泪眼模糊，什么都不想再管了，也什么都不想再刷了, 就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狗眼，对小姐姐的一番痴心都错付了。 她边哭边盯着投票页面发呆，心里天人交战，追星这回事，付出的是自己的时间金钱心血，可留下来的回忆，也是自己的青春啊。群里那么多同好，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战斗过，她怎么也舍不得立刻就把群解散了。 她正想着要不然不管投票结果如何，干脆就留着群，由着大家自己退出算了，也是个纪念，自己的私聊窗口和群系统消息就疯狂弹跳了起来。 好多刚刚毫不犹豫立刻退群的粉丝，又把入群申请重新发了回来。申请加入的验证消息里，全是忏悔。 “嘤嘤嘤，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我们颜颜的！跪求加群！” “我错了！我仰卧起坐了！今晚通宵战斗赎罪！求加！” 小女生一头雾水地点开了疯狂叠加的私聊窗口中的第一个，看到这个私聊她的群成员列出了好多个企业品牌的官v喊她去看。 还没等她去搜，已经有别的私聊窗口直接把截图发过来了。 “澄清公告” “关于今日部分自媒体不实报道的情况说明：我司董事长张明远先生，仅育有独生女一名，即演员颜钟意小姐。对于制作并传播虚假信息、恶意造谣、侵犯个人隐私权以及涉及非法入侵私人住宅区域的相关责任人，我司法务部即刻启动法律程序，追究其一切法律责任，包括但不限于对演员颜钟意小姐和我司董事长张明远先生的名誉损害，以及我司因此遭受波及的一切商业损失。请其他媒体平台知悉，停止散播不实信息。附律师函如下。” 点开大图一看，鲜艳的红色公章律师函都出炉了。 其实警告性质的律师函，并不是什么官方文件，以致于“律师函警告.jpg”都成了网络上的一个梗，互相吵起来动不动就讽刺一般地“律师函警告”一下。 然而娱乐圈里，还真是很少有反应这么迅速的“律师函警告”。 实在是因为……张明远正好在讨论最近一笔重要收购的会议现场呢。 张明远旗下凡是实体运营主要在境内的企业，除了少数直接持股的公司，其他基本都是红筹架构，而他最近打算收购的这家企业，出于税务规划和资金管理的需求，还涉及到设计平行基金和他设立的家族信托，方便未来的遗产继承又或者是资金出入境。 这会议倒不是公司之间的谈判，整体收购评估基本已经谈妥，但张明远手上的资产配置很复杂，这会议主要是讨论他本人作为自然人最后的持股架构，所以比较私人，会议现场除了他的个人财富顾问、会计师、税务师，还有他的私人律师，公司法律顾问，一大波专业人士。 分卷阅读122 隔着时差，张明远那头是工作时间，但老张同志一拍板，就偷偷拨出了一大块休息时间来，自己跑去会议室附带的私人休息室里收看女儿的颁奖礼直播了。 端着咖啡杯，面前是私人影院般的超大投影在直播，手里还悠然自得地刷着口碑良好的影评，间或穿插着欣赏粉丝吹的彩虹屁。 直到狗仔发出了偷拍的动图和视频…… 说实话，张明远自认心理素质挺好，偶尔私下里在家人面前嘴巴嘀咕两句，但实际行动上，他其实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 那些粉丝之间吵架的小打小闹，张爸爸偶尔闲下来了，看过之后叭叭吐槽两句，也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但…… 张明远这会儿血压又突突突往上升了，哪怕平日里一直保持锻炼且身体超级健康，也挡不住他气得青筋直冒、暴跳如雷。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针对女儿好多都是走下三路的人身攻击！ 爸爸出离愤怒了！ 隔壁难得在会议间隙跟着张董享受一番下午茶的专业人士，统统被提溜了进来！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妄图保持自己目不斜视的专业派头，然而hold不住。 因为这隔音极好的休息室里，整面墙都在直播电影颁奖礼，还三百六十度立体声环绕。 但背景音乐再好听，也挡不住张董像头被激怒的狮子似的在咆哮，还把咖啡砸了一地！ 大家迅速地忙碌了起来，倒也不算是公器私用，他们本来就是主要服务客户的私人需求，从财产配置到税务筹划到私人法务，顶多是专业细分方向不太对口。 但拿来攻击一个小小的狗仔工作室，那也称得上是杀鸡用牛刀了。 律师函这种非官方文件的法律文书，起草得不要太快，张明远的私人律师本就是带了律所公章来的，打字如飞，盖章扫描，一气呵成。 张董拍着桌子，要求立刻、马上、一秒都不能再耽误、最快速度、最大范围地给他把真相铺出去！ 跟了张董好几年的助理许滨倒是机灵，他立刻联系了下面的人，把张董旗下所有国内品牌的官v运营都弄了起来，人找不到也没事，这种官v，公司里都备份了信息，一齐把澄清公告发布了出去。 毕竟公司高层爆出这种丑闻，对企业经营也绝对是有很大影响的。君不见多少高管一朝失足，或者发表不当言论，旗下上市公司的股价也会咣咣往下垮。 但反过来，如果事情不是真的，旗下官v运营能蹭一波网络热度，对于宣传好处倒也是大大的。 虽然张董看起来完全不稀罕这种类型的蹭热度宣传。 他快被这些人对女儿的人身攻击气死了，尤其是好多脏话还涉及家人。 律师团队先忙他们的去了，其他人也没闲着，分开来去查狗仔工作室的注册信息、纳税情况、违规经营……去了。 论起大材小用是有点，但是他们本就是以高端客户的私人服务为主的，反正工时收费一样贵，赚什么不是赚呢？ 这些狗仔工作室的人，平日里行事完全是游走在法律边缘，想找他们的弱点，简直易如反掌。 别说送到手上来的这些无人机违规使用侵入私宅领地偷拍的证据了，敲诈勒索、伪造申报、逃税漏税，经济漏洞同样是一大把。 真以为拿着黑料私下交易，双方你情我愿地付钱收钱，那就是合法收入了吗？ 一群专业人士摩拳擦掌开始做准备搜集证据，后来开狗仔工作室的老吴真是万万没想到，他预料中的难打的诽谤造谣的名誉权官司还是其次，他竟然先被证据确凿的经济官司叮了满头满身的包。 身边的人各忙各的去了，张明远闲了下来，还气哼哼的，划开了手机，开始检查这些澄清微博的扩散情况。 官v下面全是一群一群的惊呆表情…… “瓜都掉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我去……果然是金主爸爸，这是真·金主爸爸啊！！！！！[狗头][狗头][狗头]” “就我一个人觉得奇怪吗？颜钟意难道是艺名？她爸爸怎么姓张？” “真的是亲爸爸吗？这律师函也没给证据啊？” “还证据？你想要什么证据？这么多张董旗下的品牌官v一起发微博还不算证据吗！你让人家给你发户口本么！还是去派出所开亲爹证明啊！？” 张明远撸起袖子亲自下场，找到了最开始的那条播放量已破千万的爆料微博，就地转发：“那是老子亲闺女！多回几趟家，关你们屁事！” 他这小号很快就被人捞了起来，点赞评论围观的人巨多，来考察这账号发言历史的就更多了：“哈哈哈！果然是亲爹啊我的天！颜钟意出道作品开播那时候注册的小号！所有的微博都是点赞颜钟意的！” 老张转发一条不过瘾，开始翻手机相册，找他和女儿从小婴儿到小美人各个时期的合影！谁说只有户口本才能证明父女关系了？ 哼！摸头杀怎么了！女儿见面抱抱爸 分卷阅读123 爸怎么了！女儿爱挽着他胳膊摇来晃去怎么了！女儿从小到大都爱撒娇，他高兴还来不及！他愿意宠着怎么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九张照片拼在一条原创微博里，老张咻咻咻地就发了出去！ 九宫格里，从当年的新手爸爸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宝宝，到两三岁的小小颜钟意脸颊鼓鼓眼泪汪汪地嘟着嘴瞪着爸爸，再到小女孩第一次跳舞演出爸爸同她合影，还有从背后抱着女儿手把手教她骑马，再到十来岁时和爸爸一起站在皑皑白雪的山巅预备比赛滑雪…… 张明远这条九宫格原创微博一发出去，刚刚从转发里摸过来的粉丝就激动了。 “啊啊啊啊！我们小姐姐果然从小就可爱啊！！！爸爸这不带滤镜不带修图的老照片都美到炸裂！！！全天然的！！！” “prprpr！！！！天哪！我要变心了！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颜颜太萌啦！！！我难以取舍！！！” 以及一大排无聊赶来围观的路人在排队恶搞： “爸爸！还缺女儿吗！除了读书上网别的啥也不会的那种！” “爸爸！咱还缺儿子吗！什么都不会光会花钱的那种！” “你们这些无耻的人！完全就是拜金！我就和你们不一样了！我不喊爸爸！岳父大人！！！！！！！！！！！” CP粉丝闻讯立刻赶来驱散这些“路人上门女婿”：“走开走开走开！你没听到我们颜颜刚刚获奖感言说的什么吗？说的是蒋凌西我爱你！！！！女婿已经有人了！！！” 老张这个小号里的第一条原创微博，数据迅速飙升，转发评论点赞数据都爆表，很快数据组就有粉丝期期艾艾地蹭了过来在下面留言：“爸爸！爸爸！真·金主爸爸！能帮忙我们带个tag吗？这数据好可惜啊！[可怜][可怜][可怜]” “超小声……要是能再带个超话，那真是极好的了！[求关注][求关注][求关注]” 后面附赠图片评论，手把手教中老年富豪如何做数据玩超话…… 一群恶搞和彩虹屁和粉丝发言中间，还夹杂了些对张明远发出来的年轻时合影的星星眼。 “天哪！我是一个人吗？颜颜的爸爸年轻时候好帅啊！” “你不是一个人！！！不过我觉得现在更帅！我是大叔控！嗷嗷嗷！这种儒雅气质派头的叔叔才是我真爱！” “+1+1+1+10086！” 张明远被吹捧得高兴了，心情愉快了起来，开始倒腾自己手机里的宝贝珍藏了！中老年富豪炫起女儿来，和朋友圈晒宝宝刷屏的爹妈也没有好大区别。 更别提他并不需要一群人勉为其难地给他点赞，一群粉丝嗷嗷待哺地下面叫着要捧场呢！ 张董身为眼光毒辣精准的投资者，对高新科技产品的熟悉速度和学习效率，甚至比一些年轻人还高。 第二条原创微博发出来时，那个傻瓜教程一般的图片他就已经搞懂了，给颜钟意带上了全名tag，带上了超话，还带上了需要洗实时广场的一堆tag。 完美的很，俨然一个颜钟意数据组的老大。 这条微博是视频，是爸爸的心头好，那是颜钟意十来岁时第一次登台表演弗拉门戈，摄影都是张明远请的专业人士来拍的。 “啊啊啊啊！这不仅仅是金主爸爸！这是宝藏爸爸啊！！！！” “爸爸！！！爸爸你手里肯定还有好多宝贝吧！！！多晒晒啊啊啊！我们给你吹彩虹屁啊！！！” 大热表情包随手改一行字，就被大家哈哈哈的用了起来。 “把爸爸拎起来抖一抖，肯定还有粮.jpg” 爸爸手里还真的是有粮山粮海，身为一个宠女狂魔，他想晒女儿好久了，如今反正父女关系背景家世全曝了光，他那颗晒女儿的心就完全按捺不住了。 第三条还是视频，女儿在圣彼得堡读书时参加学校小话剧团的表演片段，主要目的是为了晒她的俄罗斯语，当然她十来岁时候的表演那也是极好的。 第四条还是视频，女儿在佛罗伦萨读高中时主持学校舞会的片段，目的是为了晒她的意大利语，当然她当主持人同样也是当的极好的。 颜钟意这辈子积累的那点小才艺，被爸爸卖了个底掉，连她尚未褪掉婴儿肥的小萝莉时期眼巴巴泪汪汪的哭泣照片都曝了光，她还一无所知地待在颁奖礼现场，为接下来的最佳男演员获奖者鼓掌中。 毕竟……高清摄像机时时刻刻怼脸拍的直播现场，又穿着贴合曲线的露背长裙，并没有一处能让她装个手机藏着玩的。 但被爸爸卖了个够的也不止小美人儿。 那时候颜钟意去佛罗伦萨读高中，是因为颜书去交流了三年，佛罗伦萨美院作为世界上第一所美术学院，大几百年的历史积淀，颜书本人的研究方向又偏古典，这儿完全是她心中的圣地。 出于学术目的，颜书掌握的语言就更多了，拉丁语与法语亦有涉猎。 张明远的一颗小心脏蠢蠢欲动 分卷阅读124 ，晒完了女儿还想晒老婆，他的人生里，小美人和大美人都不能少。 张董在自己手机里不厌其烦地反复检索来挑选去，刻意把颜书的英语论文都筛掉了，最后截图了八张颜书的小语种论文精选片段，然后十分心机地把九宫格第五张，放成了他和颜书当年的结婚照。 八张黑白论文截图，拱卫着正中央气质大美人和英俊青年的甜蜜婚纱照。 呵呵！还老富豪！呸！谁老富豪了！？他简直青春年少！人不老！心更不老！ 第45章 宝藏爸爸替女营业 隔着时差和距离, 爸爸在这头，指挥着一帮专业人士去忙碌了，自个儿刷微博刷个不停。对于最开始登顶那个黑热搜里明晃晃的“老富豪”这个称呼, 张明远耿耿于怀, 替女儿澄清变成了晒女儿，晒完了女儿，夹杂着暗戳戳的小心思，开始咣咣咣地发自己和颜书的老照片，洗清“老”字标签。 呵。谁不曾年少？有本事你不老啊！ 而那头的颁奖礼现场，还在慢慢悠悠地颁发最后几个重头戏奖项。 最佳女主演、最佳男主演、最佳导演、最佳影片，一般而言就是电影节里最受关注的四个奖项了, 从主持人预热，到最终轮的五部提名影片高光片段依次播放，再到颁奖, 致辞，一个奖项大约也是十几分钟到二十分钟。 再加上最后的结语，所以别看后面剩下的奖不多了，拖上一个小时还要多，却是没有问题的。 这届电影节的顺序安排里，最后一个颁奖是最佳影片。精致华美的信封打开，年过七旬的电影界导演老前辈看了眼答案, 眼神往台下一扫，跟看着自家书院里的后生一般，满意又慈祥, 然后念出了最后一个得奖的名字。 是蒋凌西和颜钟意的这部影片。 虽然只是卷走了两个奖项，但无疑和场刊影评中提到的一样，两个重量级奖项足以，一个证明了演员的演技，一个则是对全片成品的赞扬。 西装革履的蒋凌西，从前辈手里接过了奖杯，而后在台上站定了，眼神很快准确地锁定了颜钟意的位置。 颁奖人退场，独留下获奖人，追光一扫，四周便黯淡下来，像是黑暗中的夜空幕布，洒落下一片莹莹的淡白色星光，衬得站在其中肩宽腰窄、身姿笔挺的蒋凌西更显眉目清正，气质干净又凛冽。 平日里蒋凌西整个人看起来其实带些冷峻的锋利，可当他冲着坐着正在鼓掌的颜钟意微微一弯眼角时，那灼灼发光的透亮目光里，便露出了些悄无声息的温柔之意。 蒋凌西笑了下，才不无遗憾地开始发表获奖感言：“今晚一切都很完美，只是对我来说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如果最佳女演员这个奖项在最后颁发就好了。” 台下的观众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说颜钟意刚刚在台上十分大方的“蒋凌西，我爱你”，便起哄般善意地冲着颜钟意的方向边笑边鼓掌。 颜钟意隔着台上台下的距离，同样弯着眼睛对着蒋凌西笑，她就知道，蒋凌西那点小固执，一定更希望公开场合是男方先表白，她就不，她超满意这颁奖顺序安排的。 鼓掌和起哄笑声渐小，蒋凌西方才补上了官方的感谢致辞：“拍摄过程不少坎坷，很感谢剧组各位同仁一路的辛苦和包容。” 而后他停顿了下，才接道：“身为创作者，应该对自己过往的作品时刻挑剔时刻反省，希望下一部会更好更完美，但我必须承认，这一部影片能获奖，对我来说，是最完美的。钟意，你和我说爱的尽头是正无穷。我爱影片里的每一个你，也爱生活里每一天的你，我爱全部的你，哪怕是我不喜欢的那些你。” 蒋凌西的表白听起来有些怪——我爱我不喜欢的那些你。 但颜钟意却很喜欢。 非常喜欢。 喜欢到从镜头里，一眼就能看出她明亮弯起的桃花眼中，浮着一层浅浅淡淡、却又波光涌动的水一般，里面荡漾盛放的，满满是她雀跃又感动的欣喜。 我不一定喜欢你的每一个过去，每一个选择，每一个行动，每一句话语，但是我爱这些组成起来的你。 但蒋凌西自己兴许觉得这表白不够绝对，也有可能是公开表白这种事确实不太符合他的性格，只不过他绝不肯放颜钟意先公开热烈表白一番，自己却公事公办似的来个标准版感谢致辞，更不可能只让颜钟意一个人公开表白。 蒋凌西垂眼轻轻笑了下，才又重新抬眸，英俊的容颜染上了些许不好意思，才又言之凿凿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承诺无用，只是好听，但我还是想给你加一句，至死不休。” 甜蜜深情的获奖感言，毫无疑问成了电影节颁奖礼的高光时刻。 然而当新晋影后挽着男朋友的手，步入后台接受媒体采访时，颜钟意才发现，所有的在场记者都在疯狂地往她面前递带着媒体logo的麦克风。 她感觉有点奇怪，不管是获奖，还是公开表白，都是双方的，为什么记者提问都冲着她来？ 蒋凌西微皱了皱 分卷阅读125 眉，伸手护住了长裙不便的颜钟意，怕把她挤摔了，强硬地格挡开了一片几乎要戳到她面前的麦克风。 在场的工作人员倒是明白为什么，他们在一旁候场并辅助安排，自然是有各种通讯方式的，不像明星在现场，没了手机，反而与世隔绝一般。 一片嘈杂叫嚷此起彼伏的大声提问中，最后排一个小个子记者，石破天惊地用大嗓门弥补了身高劣势：“颜钟意小姐！！！张明远董事长是您父亲吗！！！？？？” 颜钟意被对方平地一声雷般的高分贝喊得几乎倒退了半步，甚至想捂耳朵，好在蒋凌西揽住了她后背，还轻轻抚了下。 “？”颜钟意用一脸无辜又迷惑的表情望着面前这群激动的记者，虽然对方喊的是事实，但她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面前是什么状况。 有个记者姑娘是早先抢到了第一排便半蹲下的，恰好能把自家媒体又大又显眼的带着logo的麦克风举在了明星正前方。 她工作几年，经验丰富，不仅卡位抢地盘厉害，也明白演员刚刚在颁奖礼现场肯定不知道网络上发生了什么，早早准备好了手机页面，直接把屏幕朝上，送到了颜钟意面前。 蒋凌西伸手隔了一下，自己把记者的手机接了过来。 两人低头一看，原来是张明远现在热闹非凡的微博主页…… 顺着爸爸就地转发大骂狗仔多管闲事的那条，看到了上传不足一小时就点击破千万的狗仔爆料，以及接下来爸爸开始疯狂抖落的私家珍藏照片视频…… 手指划过，蒋凌西还在其中一张上停顿了好半天，还妄图放大。 被颜钟意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阻止了。 并且真的很少害羞的颜钟意，看起来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捕捉到了蒋凌西那微微含笑的眼神，不由得悄悄横了他一眼。 蒋凌西把自己的手指收了回来，退出了放大照片的页面，锁上屏幕，把手机还给了记者。 他俩这才知道，颁奖礼的最后一个小时，网络上闹成了什么样子。 颜钟意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十分大方地承认道：“是的，是我父亲。因为我们一家三口从事的领域都不相同，也不希望事业起步阶段受到太多干扰，加上我喜欢演戏，娱乐圈这行比较特殊，纷纷扰扰太多了，我也不希望打搅到父母，所以以前没有公开过。但是被狗仔拍到，被曝光也实属无奈，请大家多包涵。” …… 媒体采访几乎问题不断，早先安排好的时间段过去，满场记者依然在不停地提问，但是之后还有晚宴，工作人员只好强行结束了他俩的媒体采访。 晚宴之前，同自己的工作人员回合，在休息室里，颜钟意从周飞飞的随身小包里拿回了自己的私人手机，就着这一点空闲，给正在网络上玩得热闹的爸爸播视频电话。 爸爸在那边正怒发冲冠着！ 颜钟意说不愿意曝光父母，不希望打搅父母，那是真的。娱乐圈是个特殊的行业。 爸爸这会儿算是理解了！为什么以前女儿和蒋凌西两个人从来都不肯看网络，还老是劝他别看了，眼不见心不烦，就当不知道算了！ 实在是在网络上，有时候是有理也说不清，胡搅蛮缠，根本不知道对面存在的是哪个次元的奇特生物奇特逻辑。 怎么可能只有100%全部好评的一边倒呢？ 如果全是好评，自己来个谩骂恶评，岂不是瞬间就能集火出位？ 杠精和键盘侠闻风而动，博出位也好，刻意找骂要流量也罢，在爸爸兴致高昂不停晒老照片的微博下面，很快就出现了不和谐音符。 “这是颜钟意策划好的恶意炒作吧！” “就我一个人觉得颜书不好看吗？老照片滤镜而已吧，还不如有些素人街拍呢！” 爸爸大怒！要炒作还等到今天！出道就该来一遭了！演那么多配角话剧干什么？ 颜书还不好看！？他心目中顶级美人！ 统统原地拉黑！ 然后爸爸发现，居然还有人给杠精挑刺的恶评点赞！ 张董的助理许滨成了救火队，立马小跑过去，端着张董的笔记本电脑回来，下好了微博插件，手把手教张董如何把点赞杠精挑刺骂人恶评的全部一键拉黑！ 而且就这么一会儿，这账号的艾特评论点赞和私信就全部爆掉了，除了粉丝，不少骂人的还专门喜欢转发艾特私信，恶心得要命，手机震得宛若发疯，小许又赶紧手忙脚乱地教怎么关艾特怎么关私信。 结果刚关好，张董手机上嘟嘟嘟地就响起来女儿的视频请求了！ 助理小许还没来得及识相地退出休息室，就看见张董好像心虚一般地，利索地挂掉了视频请求。 小许：“？？？” 然后张董悄咪咪地打字回复：“开会中。” 颜钟意：“……” 爸爸您怎么好意思打出这么冷酷无情简单扼要的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的啊！您回头看看您在微博上刷的屏啊！ 分卷阅读126 乖女儿立刻原地换窗口，在家庭群里艾特颜书告状：“@妈妈！爸爸在网上瞎发你的论文和老照片！！！” 爸爸：“！！！怎么叫瞎发呢？@小西，你出来！你评评理！有人这么侮辱老婆女儿，你能忍吗！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吧！” 蒋凌西：“……”好大一个坑，还明晃晃的。跳不跳都不对劲，他怎么评理，说爸爸不对还是女儿不对…… 不过他也知道，两个人其实都不是真的要他评评理就是了。 闹一会蒋凌西，立刻还要去闹妈妈，让妈妈也评评理。 自从颜书生病那段时间，蒋凌西一直陪着颜钟意跑进跑出，还住进了她家里，他也就被拉进了颜钟意一家三口的群里。 真可谓是无事被调戏，有事被躺枪…… 张爸爸游走在一会儿拿男人身份拉拢他联合战线，一会儿嫌弃他抢女儿，一会儿和女儿抢着欺负她男朋友的精分模式里，无缝切换，令蒋凌西至今依然无法招架，深深感受到了颜钟意长得更像妈妈，但是性格可能有点儿像爸爸…… 颜书不是不想看女儿颁奖礼的直播，但她身体调养好了以后，还是恢复了授课，只是减少了工作时间，这颁奖礼正好卡在她上课的时间里，只好一下课就赶紧拿手机。 然后被家庭群里的信息晃花了眼。 张明远掐好了老婆下课的时间，巴巴地就打电话过来了。 他怕老婆看了那些点评她长相不好看只是老照片滤镜还不如素人街拍的“眼瞎”评论不开心，赶紧过来哄人。 颜钟意也就是和爸爸闹着好玩儿，实在爸爸要喜欢晒，又不在意微博上评论容易出现不和谐音符不好听，她就随爸爸去了。 只不过颜书得了病之后，医生总是说要保持病人心情愉悦，她比较担心妈妈看多了网络上的杠精评论不开心。 爸爸去哄大美人了，小美人就挽着男朋友参加晚宴去了。 参加完颁奖礼晚宴，终于可以收工撤退了，颜钟意缩回酒店套房里，累了一整天，她终于可以甩掉细细高跟紧紧长裙，窝进蒋凌西怀里休息耍赖了。 颜钟意一打开微博！爸爸又更新了！ 原来是颜书从丈夫那里听完了前因后果，自己拿微博过来看了看，不甚在意地笑笑：“这些人，你理他们干什么？多在乎一秒，都是浪费生命。” 颜书知道自己生病以后，家人都对她很是小心翼翼，格外照顾她的情绪状态，所以才非要回去上课的。 哪怕少上几节课，有了事业做支撑转移注意力，总比一整天窝在家里好。 “你爱晒就晒好了。”颜书温柔地笑了笑张明远，“你没看点赞夸奖都那么多吗，干吗非要在意那些一千条好评里才出现一次的恶评呢？钟意的小粉丝那么多都在可怜兮兮地求你呢。” 张明远瞅了一眼，哎哟，真的是好可怜好心疼哦！ 因为颜钟意和蒋凌西都属于网络评论眼不见心不烦的类型，他们基本不发私人生活到微博上去，只有作品上映了才会宣传多一点公开行程多一点，平常待在片场里也是没消息的。 对于这种没作品就不怎么出现的演员，粉丝真的好辛苦哦！虽然可以不断回顾影视作品，但总归还是想看偶像营业的嘛…… 晒恩爱也想看，晒童年也想看，私家视频照片更想看。 以前蒋凌西和颜钟意都是不想曝光家庭，所以晒得少，但是这会儿不是有个宝藏爸爸嘛…… 颜钟意的粉丝悄悄地在爸爸微博下面刷起了话题tag。 宝藏爸爸，替女营业 表情包做得又萌又可爱，有些还怪可怜巴巴的。 “把宝藏爸爸拎起来抖一抖，万一有掉落呢.gif” “我就是每一秒都来刷刷看，万一宝藏爸爸想替女营业呢.jpg” 还有那种一堆小心心堆起来的山，一个卑微的流泪小女孩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放在山脚下：“把我的小心心放在这里，也许宝藏爸爸收多了会不好意思呢.jpg” 看得爸爸都心软了。 再去女儿的微博溜达两圈，哎呀，太冷酷了，太无情了，都是作品宣传，粉丝们好可怜哦！ 反正老婆也看得很开说无所谓随他高兴嘛！ 所以颜钟意一到家，一刷新，就发现爸爸又更新了一条音频上去。 那是颜书在教小女儿学俄语，小小颜钟意暂时还没有培养出来对俄语的热爱，朗读俄语课本时总想偷懒，妄图趁着妈妈不注意，用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的小奶音萌混过关。 妈妈也没骂她，干脆拿了本普希金的诗选，抱着小女儿去坐秋千摇椅，然后很温柔地自己念一句诗，让小小颜钟意晒着太阳荡着秋千跟着妈妈复述一句诗。 发音全对了，再换下一句。 也不用小女儿真的懂这些诗，就是想潜移默化地让她了解一些韵律和语言的美感。 有些文艺作品，不看原文，就失去了很大一部分魅力，颜书 分卷阅读127 总想让女儿趁着童年语言学习能力发达时尽量多接触点。 爸爸偶尔遇到了一回，撒娇耍赖地要求老婆以后教女儿念诗，都要录下来给他。 他没法全天候地陪伴女儿，但也不想错过她长大的过程，碎片时间的间隙里偷偷听一两首母女一起念诗的音频，所有的商业谈判数字图形带来的疲惫就都不翼而飞了，感觉全身暖洋洋的，这世界只剩下了爱与和平。 如今摸出来了压箱底的一小段，发了上去。 实在是妈妈这么教，后来颜钟意就不怎么偷懒了，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的小奶音萌混过关黑历史，留存的证据就最开始的这一点点了。 爸爸高兴了，颜钟意觉得不好意思了，在视频通话里嗷嗷叫着抨击爸爸！过分！丢人！生气了！哄不好了！ 张明远不承认这是黑历史，言之凿凿道：“爸爸这是替你营业！啧啧啧！钟意你这演员当得太冷酷太无情了！微博大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你粉丝嗷嗷哭着好惨哦！爸爸这是人老了心软了！你懂吧！” 死不承认自己是“老富豪”的张明远，开始倚老卖老了！ 颜钟意哼了一声，吐槽爸爸：“您还知道‘营业’是什么意思了啊！我还以为这词在您眼里出现的时候多半都是主营业务收入呢！” 结果没等爸爸反驳，在颜钟意背后揽着她给她当靠垫的同盟还倒戈了，蒋凌西忍不住问道：“伯父，白天那些照片，游乐园的应该不止一张吧？” “嘿嘿。”爸爸得意的大尾巴唰的一声，就翘起来了。 宝藏爸爸不光对于粉丝而言是宝藏爸爸，对于女儿的男朋友而言，那也是宝藏爸爸呢！ 张明远对女儿第一次领回家的男朋友，印象还是挺好的。虽然颜书治病，并不需要蒋凌西花钱，但确实也给他的工作造成了很多麻烦。几个月的时间，年轻人一直忙碌奔波进进出出，从不抱怨，看得出来细心周到，自律体贴，对女儿也很好，虽说负责任到了有些过于板正的样子，但…… 张明远很懂女儿，就这样欺负起来才好玩么。 张爸爸光嘿嘿不做声，蒋凌西就预感不好了。 颜钟意难得的又有些脸红了，啊啊啊啊，为什么都喜欢儿童游乐园的那套啊！之前在记者面前，蒋凌西就对那张照片依依不舍的，什么恶趣味啊！！！ “不准给！不准给！”小女儿开始在男朋友怀里作妖了耍赖了，“爸爸你烦死了！” 儿童游乐园那一套，就是一整套小萝莉鼓着腮嘟着嘴哭得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童年照片，颜钟意早八百年不这么哭了，她都多大了！？ 她扭头去掰蒋凌西的脸：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软萌可欺爱哭的？哪里有胳膊胖成小藕节？哪里有脸颊鼓到能嘟满手肉肉？ 那都是黑历史啊！ 爸爸好得意哦：“你看！那套照片她都没有的！她不想要！你哄她哄得再高兴，你也看不到的！” 颜钟意：好气哦.jpg 蒋凌西：更想看了…… 事实证明，爸爸也没有特别坑蒋凌西，他只是敲走了蒋凌西的一顿饭，把颜书今年的生日大餐包给他了。 因为颜书说今年不想叫朋友亲戚同事，就想在家里聚一聚，但是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十指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厨房菜鸟。 虽说叫厨师来做也行，但是爸爸想在家里自己给老婆烤蛋糕做点家常菜，最重要的是亲手给她做碗长寿面。 长长寿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爸爸打算从和面开始，都自己家里人来，这样才有长寿面的心意么，于是就把教练加上主厨的位置交给了蒋凌西。虽然他也不至于是个专业的，但是比起自己一家菜鸟还是好多了。 这条件，蒋凌西自然是应下了。 蒋凌西看了眼自己怀里蠢蠢欲动的小美人儿，他真的很怀疑，童心未泯的张爸爸，再加上本来就爱捣乱的颜钟意，这个需要所有人自己从面粉开始动手的生日大餐，最后一定会变成全家面粉大战的…… 但他弯了弯眼睛，觉得这画面想一想也挺美好。他真的挺喜欢颜钟意家里的。 颜钟意哼哼唧唧的，看着老爸和男朋友达成了条款，要交出自己的黑历史照片。 未曾料到，视频通讯挂断了，她的手机提示特别关注发微博了…… 宝藏爸爸又替女营业了，爸爸一天营业的次数，比女儿出道几年加起来还多…… “某个人来找我要福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反正女儿也不敢把爸爸怎么样的[得意][得意][得意]” 一整套九宫格的儿童乐园照片，全是才几岁大的小小颜钟意，拍下来了婴儿肥小萝莉从泫然欲泣到满脸是泪的全过程。 蒋凌西实在忍不住好奇：“你爸爸当初到底干什么了？” 全套照片妈妈都没出镜，但看起来妈妈也不是拍摄者，从照片质感看，还是专门带了摄影师的。 专门把女儿带到儿童乐园去，弄哭了拍照片？ 分卷阅读128 虽然看起来是可爱爆了，但是蒋凌西觉得，这不像是张爸爸能做出来的事情…… 颜钟意不干了耍赖了，在蒋凌西怀里原地一躺，装失忆了，理直气壮地道：“不记得了！我全忘了！” 第46章 爷爷 颜钟意难得不好意思一次, 蒋凌西不想放过，妄图把她童年的那点“黑历史”小秘密挖掘出来。 可惜颜钟意早就不是小时候那个哭唧唧泪汪汪只会抱着爸爸嚎啕的小萝莉了，她如今可不是吃素的, 蒋凌西冒出一点苗头来, 她立刻就翻身而上，掐着蒋凌西的念头，肆无忌惮地各种提要求，为所欲为了一番。 她吃干抹净了，还食言，还反悔，心满意足地蜷在蒋凌西怀里, 蹭来蹭去地想寻个舒服位置，并放言道：“就不说——有本事你找爸爸告状呀！哼！” 这哼的，她还故意埋在蒋凌西的肩窝里, 用带着鼻音的气声耳语哼，像是生怕蒋凌西的自制力太优秀似的。 这种童年趣事，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蒋凌西这会儿不着急问她了，有的是其他更着急的事儿。 他抬手拨开颜钟意散落下来的乌黑长发，扣住她后颈，温暖的掌心和微茧的虎口轻轻摩挲而过, 轻轻在她后肩上咬了下。他格外钟意颜钟意缩在他怀里战栗的模样。 但你来我往的“你提要求我反悔”游戏还没玩完，蒋凌西尚未来得及把颜钟意的童年“黑历史”挖出来，自己的童年“黑历史”就先曝了光。 这波狗仔爆料丑闻闹得这么大, 反转又这么快，当天夜里，蒋凌西就收到了大哥发给他的留言信息。 蒋师夷：“小西，爷爷看到了新闻，和我说让你有空的时候，带颜颜回家来一趟。哎，我说颜颜是张明远的女儿，你怎么不早说呢？还是你也才知道啊？” 蒋凌西看着手机上和大哥的对话框，微微皱眉，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次，又删了自己的回复，有些犹豫不定。 他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被床上的颜钟意一把扑到了背上来。 颜钟意圈住了蒋凌西的肩背，歪过头来，倒是没有去看手机屏幕，只是抬手抚了下他眉宇之间，问道：“怎么啦？不高兴吗？” 蒋凌西侧过来，在她水润嫣红的唇上亲了下。 他知道颜钟意是不会不打招呼主动来偷看他手机的，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颜钟意手中，把做决定的权利留给了她。 但蒋凌西还是补充道：“你……不想去的话就不去，我爷爷比较固执，不是很好相处。” 蒋凌西知道自己爷爷的作风，电影节上这一番公开表白，爷爷哪怕不满意颜钟意，那也绝对是逼也要逼着他立刻马上娶人家姑娘的。 因为…… 在爷爷眼里，全世界都知道了，还是姑娘先主动公开告白的，你这要是还不赶紧娶进门来，那简直是把人家姑娘的名声都糟蹋光了！像什么样子？ 蒋凌西觉得，颜钟意和他爷爷之间的代沟，从大几十年的年龄差异到截然不同的成长背景，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填平的。 不说别的，就颜钟意爱穿的大露背长裙和性感深V礼服，百分之一万爷爷一看到就要挂大黑脸的。 虽然爷爷绝对不会冲着女人大吼大叫又或者动手什么的，但蒋凌西既不想勉强颜钟意把自己包裹成一颗低调娴静的粽子，穿成一副保守淑女的样子，也不想颜钟意因为坚持自我风格，结果却要面对长辈的冷脸，更不想让她面对爷爷肯定上来就要谈婚论嫁的压力。 可颜钟意看完了蒋师夷的留言，笑道：“去就去呗。电影节之后公映之前的档期不是还有时间吗？你和大哥约日期好啦。” 蒋凌西凝视着她的笑颜，确定看不出什么勉强之意，还是决定先给她打预防针了：“爷爷看到公开表白，会逼婚的。你别放在心上。” 颜钟意弯起眼睛，抬手捏了捏蒋凌西挺拔的鼻梁，笑他：“你紧张什么？你家又不是龙潭虎穴？再说了，你逼婚都不管用了，你爷爷逼婚能管用吗？” 但她玩笑归玩笑，心中也很明白蒋凌西肯定会紧张，毕竟那是他唯一的爷爷，是他长大的家，而且他家都好久不能称之为他家了。颜钟意每次看他回去回来心情都不好，也挺心疼的。 谁让蒋凌西就那么别扭。 大哥明明说了，让他回去扫墓之前打招呼，尽量把时间安排得和爷爷错开，可蒋凌西就偏偏要在忌日当天一大清早踩着晨露去，亲手擦洗一遍墓碑，然后放上两束妈妈最喜欢的花儿。 他其实不知道妈妈最喜欢什么花，也没人告诉过他，妈妈最喜欢什么花。 他只是看着老照片里，好几张都是妈妈抱着这种花站在爸爸身边，对着镜头温柔娴静地笑，便猜测她喜欢这种花。 至于爸爸喜欢什么花？ 家里上两代的男人们可都不承认自己对花有什么偏好，花那是男人送女人的，自然是女人爱的东西。 那也就只好送一样的花了。反正 分卷阅读129 没见过面的爸爸，这点小事情，应当是会迁就妈妈的。 可偏偏爷爷也是赶早不赶晚的人，每次都是两大束白菊花。 白发人送黑发人，忌日心情当然不会好，加上爷爷本来脾气就差，每每都是不欢而散，虽然也没有再像当年那样，拿拐杖劈头盖脸地往小辈身上砸就是了。 毕竟孩子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 可哪怕蒋凌西不肯说不想提，如今他和爷爷之间仍旧僵硬的祖孙关系，肯定也会是他心中一根刺，颜钟意是挺明白的。 她偷偷伸手去挠蒋凌西的下颌，作出一副“我不管我就任性”的模样，悄悄坦白道：“你爷爷那里嘛……我也先斩后奏了一次，你就当我们扯平了好不好？可以生一小会气，但是不准生太久气。” 蒋凌西捉住她捣乱的手，有些诧异：“你干什么了？你之前和我爷爷联系了？” “就是你忙电影后期制作的时候，我就偷偷做了点东西，让大哥转交给爷爷了。”颜钟意毫不犹豫地把大哥卖了，说话声音又嗲又软，明显就是在卖萌撒娇，“但是嘛……我没说是我做的，嘿嘿。” 蒋凌西接过了颜钟意递过来的平板，一翻开，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鉴于他俩又同居了，东西也都搬到一起了，在他忙后期的时候，颜钟意竟然把他以前所有的手写电影记录全部一页一页扫描成了电子档，按照他的阅片时间和观影类型，一一归类，做了两份存档。 要说值不值得这么做，蒋凌西自己觉得其实不值得。 那些被大哥成箱寄过来的手写笔记本，是从他小学时候开始的，直到成年以前，大学以后基本都是直接用电脑了。 蒋凌西觉得那十来年间的阅片记录，鉴于年纪小，都很难说有什么很强的专业性，更像是自己的个人读后感罢了。 虽然早期偏重于剧情，后期开始涉及到节奏、镜头和场景等等。 到了大学里真正开始想转专业之后，他有用的资料素材，都是在电脑和网络上多处备份的。 但在颜钟意看来，哪怕这些童年少年时期的东西在专业上不再有用，哪怕早期的内容更显得幼稚，那也都是很宝贵的，是他一路成长的回忆和积淀。 更重要的是，这是蒋凌西萌生自己专业兴趣的伊始。 然后颜钟意把蒋凌西最开始的那一百零九篇电影阅后手写记录，单独做了一份电子版，每一篇都配上了电影简介，放进了新买的平板里，再加上碟片，一起交给了蒋师夷，让他带给了爷爷。 她知道蒋凌西学不会示弱，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头去冲着爷爷哭，挖心掏肺泪流满面地去讲自己为什么对拍电影感兴趣。 其实不过是童年时，因为好奇也因为羡慕，趴在镜头为他打开的万千世界里，看了好多好多讲述父母亲情的影片，想偷偷去看看别人拥有的爸爸妈妈。 虽然颜钟意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想说每个人都有自由意志选择职业，想说子孙不是家长的所有品，想说娱乐圈这个行业也许特殊但并不低贱，人只有一生，可艺术能让人探索好多可能。 但她其实并没有想去和老人家讲道理。 颜钟意想，讲道理有什么用，这世间这么多大道理，要是一番话就能改变人，那早就改变人了。 如果讲道理就管用的话，那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用等到她来演讲么？ 蒋凌西也好，蒋师夷也好，总说自己爷爷脾气暴，固执又古板。那这样的老人家，活到人生七十古来稀了，从来都是上位者指挥者，是好几辈人的大家长，谁都要听他的，难道还指望自己一番话能动摇他全部的价值观和认知不成？ 颜钟意想，老人家有软肋，也不过就是自己英年牺牲的儿子，和亲手养大的孙子。 哪怕蒋凌西选择的人生路，再不符合爷爷的规划爷爷的希望爷爷的要求，那到最后，想要老人家妥协，也无非就是他还是爱蒋凌西的，哪怕老人家不肯说出来。 那厚厚一沓幼稚笔迹的亲情电影读后感，稚嫩、不成熟，但情真意切，全是他亲孙子童年时一笔一划写下来的真情实感。 把台阶一路铺上去，如果爷爷愿意顺着走下来，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颜钟意总归希望蒋凌西能和自己一样，提到回家，觉得那是件高兴愉悦的事情，是个休息充能的地方。 蒋凌西是真没想到，自己忙电影后期的时候，原来颜钟意一直捣鼓的是这个…… 他倒也没生气颜钟意瞒着他做这件事，只是很不好意思，这就像回头在自己童年里挖出血肉来，捧到爷爷面前去，求他心软似的。 而且兴许是身在此山中的原因，蒋凌西并不是很确认爷爷能就此软化，颜钟意说愿意和他一起回去一趟，他也还是很担心。 爷爷那脾气暴起来了，蒋凌西自己受委屈倒不觉得有什么，那毕竟是养他长大的亲爷爷。 可要是给颜钟意脸色看，他就很为难了。 最后蒋凌西既没有刻意叮嘱颜钟意穿素雅保守的衣 分卷阅读130 服讨老人家喜欢，也没有给颜钟意嘀咕各种注意事项。 他搬了个救兵…… 当蒋凌西带着依旧裙角飞扬红唇明艳的颜钟意回家时，穿过前面庭院，会客厅里还坐着一个嗓门洪亮的中年人。 爷爷没好气地瞪了卫屹一眼：“小西喊你来的，是吧？” 卫屹不太在意地哈哈一笑：“文宏接了小西的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来帮帮忙救救场。” 卫文宏在老爸这头得了保证，还回头去找蒋凌西邀功，嘚瑟说你认识颜钟意还多亏了我当初放嘴炮招惹了她呢，快，到时候结婚可一定别忘了要给我媒人红包。 蒋凌西拜托发小的爸爸帮这个忙，实在是他了解爷爷，有熟人但非家人在场的话，爷爷脾气会收敛好多的！爷爷真正的超级暴脾气，永远只属于家里最亲近的人。 但爷爷似乎还是很生气，自从蒋凌西进来，都没怎么搭理他，只是和颜钟意之间招呼问答了几句。 有卫叔叔在，倒也不冷场，他嗓门大，人也自来熟，以前得了休假，也常带着同龄的卫文宏和蒋凌西往外跑，看爷爷故意冷着蒋凌西，便呵呵笑着递果盘过去，开玩笑道：“小西你倒成最紧张的一个了，你爷爷又不吃人，来来来，吃水果吃水果。” 爷爷哼了一声，往外一指：“行了。你们俩，去把外面院里那棵重阳木修修枝。” 爷爷给派活干了，蒋凌西却不甚放心地看了看颜钟意，气得爷爷那拐杖咣的一声在地板上敲了下。 颜钟意冲着蒋凌西笑了下，那意思她没事儿，让他出去顶着大太阳修枝去不要紧。她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孙子和孙子喊来的陪客给支走了，爷爷自己撑着拐杖站起来，虽然走得慢，但看起来依旧威严沉稳。 颜钟意挺安静地陪在爷爷身边，没有刻意伸手去搀扶，她感觉老人家好像不太喜欢别人扶他的样子。 爷爷确实不喜欢。 他老了，但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儿。任何人拿他当易碎脆弱的老家伙看，他都会忍不住自己这暴脾气的。 可惜身体里这些逐渐开始不听使唤的关节和器官，都由不得他了。 别说潮湿阴雨天了，现在就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也挡不住他的骨头隐隐作痛，旧伤口更是侵扰睡眠。 他一直奔波在任上，甚至在退休年龄之后组织批准又多干了五年，最后终于不得不退休了，日子终于得空了可以好好休养了，身体却反而更差了似的。 好像自从彻底退休的那一刻起，他就丢了一大半支撑自己的地基。 很茫然，没有数不清的报告会议训不完的新兵士官了，家里偌大的几层楼连庭院带岗哨，明明有勤务兵，还是觉得太冷清了些。 爷爷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个有耐性养花养草的人，可是等到闲下来了，东摸摸西摸摸，竟有些无所适从了，想起来当年早逝的妻子爱芍药和君子兰，便在书房外面的阳台上，养起了姹紫嫣红的花儿。 她跟着他过够了苦日子，自己总是在外奔波忙碌，妻子一个人在家养育三个儿子又辛苦，却没有赶上如今这繁华盛世。 养起来这些花儿，就当是花儿替她看看这世界。 不过也好，她去得早，也省得再经历一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爷爷拿起布巾，沾了些橘皮水，满是粗糙茧子的手掌，轻轻地抚上君子兰被养的肥厚又有光泽的宽宽绿叶，细细擦拭，沉声问道：“师夷给我的那个平板里面的东西，还有那些碟片，其实是你做的吧？” 颜钟意微微笑了笑，她知道瞒不住，蒋凌西才不会做这种“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事儿呢。 她凑近芍药嗅了嗅，温声回道：“但是内容确实是蒋凌西小时候写的呀！” 她还眨了眨眼，指了指爷爷身边那个保温杯，笑道：“爷爷您喝的这个润肺止咳的私家配方，也是蒋凌西专门找人求来的呀。可他怕说出来了，您就不肯喝，才不让大哥说的！说比起讨好您，让您消气，那还是您身体更重要！” 蒋凌西不肯“哭”没事儿，她很会帮人“哭”的！ 第47章 大结局翡冷翠之夜 爷爷从油绿的君子兰宽叶上方, 侧头看了这明艳活泼的小姑娘一眼。 也许算是颜钟意选择的时间恰恰好吧，如果那厚厚一叠的电影读后感，放在他退休前, 他是绝对没有耐心去细看的, 那就更别提看什么电影了。 以前他一年里都未必能抽出时间陪妻子看一次电影，妻子去世后就更加不看了。 他管着那么多人，儿子孙子也多，忙忙碌碌回家来一趟，有空看看蒋凌西的成绩单就不错了。 连蒋凌西的家长会都没去过，多半都是他两个伯母轮流帮着去。 真到了退休没事干了，他才坐了下来, 带着老花镜，翻一篇蒋凌西小时候手写的读后感，就看一部讲亲情的片子。 老爷子有点恍惚。 分卷阅读131 他都活了七十来年了, 一回首，他记得怎么做爷爷，怎么做父亲，怎么做丈夫，但是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做孩子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太久远了。 阅片量是靠时间打底的，爷爷拿颜钟意做出来的那一百零九篇电影集锦打发日子，看得细, 一天也就能看个两部，带着老花镜的眼睛便很累了。 更别提爷爷在看电影的中途时常还会暂停下来，不由自主地发个呆, 因为剧情引发的那点联想，使得年逾古稀的老人家回忆起自己早就去世的父母来。 结果还没看完一半，就出了电影节那个事儿。 爷爷用橘皮水擦完了君子兰的宽叶，又拿清水细细洗过，才沉声道：“之前本来打算看完了那些影片，再喊你们回家来见见的。你回去了先和你父母商量下，看看你父母对婚礼各项安排有什么要求。小西父母不在了，年代原因，物质方面小西父母给他留下的也不多，但我不会少了小西那份，我的遗嘱里对他也会有倾斜。婚事里有什么需要长辈出面的地方，我来。我出境不便，辛苦你父母了，他们什么时候在国内方便，你和小西商量下，我上门提亲。” “……啊？”颜钟意从姹紫嫣红的芍药上方侧过头去，感受到了蒋凌西提前给她打预防针的原因。 先不提她是不是在大庭广众镁光灯下表白了就要结婚，哪怕她要结婚，为什么要看她父母对婚礼有什么要求？还要爷爷上门提亲啊？ 怎么也该是她和蒋凌西对婚礼有什么要求啊！也用不着提亲这么传统吧？ 不过，颜钟意偷偷弯起眼睛笑起来，爷爷连他的遗嘱都要提前给她交待下，一开头还特地强调了句，他早有意愿喊他们回家来看看，感觉好像…… 颜钟意忍不住笑，觉得爷爷也怪别扭的。 爷爷是不是担心自己家里嫌弃蒋凌西财力不够啊？还担心她以为是电影节之后自己家世曝光了，爷爷立刻见风转舵同意婚事？所以强调之前就有打算叫她回家来见见？ “爷爷，蒋凌西答应我了的，什么时候结婚，结不结婚，我说了算。”颜钟意抿着唇压住笑，解释道，“我以前也只知道个大概，不知道蒋凌西家里具体谁在干什么担任什么职务，蒋凌西也只知道我妈妈教艺术史，爸爸做生意。这些都和我们俩在一起没关系啊。” 爷爷微微皱着眉，看了一眼这个笑得阳光灿烂明媚飞扬的小姑娘，感觉自己孙子答应她的这事真是没谱儿！什么叫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都随女方？他们不是早就同居了吗？难不成准备大肚子了再结婚？ 爷爷觉得自己对娱乐圈这个地儿乌烟瘴气带坏人的看法真真是没错的，当年蒋凌西早早回来说准备求婚，爷爷就盘问过他女方的家庭背景，再一听说女方居然是表演专业大四的学生！爷爷眼神可准了，含蓄问孙子是不是“留宿”过，蒋凌西自然没撒谎，气得爷爷狠狠拎着拐杖教训了一通这不肖子孙。 家里还真是没有哪个不肖子孙敢拐着还在读大学的女方同居的！哦不，家里就没有哪个子孙敢婚前同居的！ 要不是因为这样，要不是已经都同居了木已成舟了，爷爷也不会明明不满意还同意他结婚，还妥协让大儿子去找人给这小姑娘换剧组角色，当然了，最好还是女方毕业直接结婚息影算了。 谁知道，感情孙子当年连人家家境都没搞清楚，就说要结婚。 蒋凌西之前确实是不知道，他最开始认识颜钟意的时候，就知道颜钟意肯定是家境不错的，毕竟从小跟着妈妈在国外到处跑，各种才艺也没少学。 可颜钟意一直到处折腾着试镜，后来又总是演配角反派，所以就连狗仔偷拍到手，也都万万没想到，张明远其实就是她父亲。 后来是蒋凌西和她一起回去陪颜书治病，见到了张明远本人，才知道的。 但蒋凌西也不是那种会跑回去和爷爷更新一下这种信息的人。再说了，他以前和爷爷报备的信息也没太大问题，女方父亲确实是做生意的…… 顶多也就是生意做的大了点…… 没料到爷爷还挺在意这件事的，操心的不得了。爷爷一直以来给儿子孙子挑媳妇，都是挑的温柔贤惠的小家碧玉，他们家里上下几代人，要论起奢侈享受，那是绝对比不过商人家庭的。 可两孩子都同居了，女方还当着全世界表白了，不赶紧安排结婚怎么行？可要是结婚了，让女方多出钱，又或者让女方降低物质生活的水准，爷爷也拧着眉，觉得太不妥了。 这才支开自家孙子，单独和颜钟意聊聊，表示她父母有什么要求，自己来张罗，还提前讲明白，他会在遗嘱里给蒋凌西多做倾斜。 颜钟意和爷爷聊了好半天，越聊越觉得鸡同鸭讲。 直到瞅着庭院里卫叔叔和蒋凌西已经把重阳木修完枝了，收拾工具搬着梯子打算回来了，颜钟意才笑着同爷爷说道：“爷爷，我说服不了您，您也说服不了我。如果有一天我想和蒋凌西结婚了，我们两个自己会搞定一切的。我做那些东西托大哥带回来，不是为了在您这里给我 分卷阅读132 自己刷印象分的。” “我就只是希望您能让蒋凌西时常回来住住，看看您，陪陪您。”颜钟意弯着眼睛笑，“观念不一样就不一样嘛，您接受不了我这样的个性也没关系呀，我爱蒋凌西，您也爱他，我们就达成一致了！然后您爱他，他也爱您，就可以了呀！” 爷爷好像被颜钟意如此直白的“爱来爱去”给堵住了嗓子眼似的，尽管他板住了脸，看起来很是威严。 但颜钟意并不怕他。 哪怕爷爷脾气再暴再凶呢，也不好意思骂孙辈的女朋友不是吗？再说了，如果当年的遗腹子是个娇滴滴的小孙女，颜钟意才不信爷爷会像拿拐杖砸蒋凌西似的那么砸小孙女呢！ “哎，”颜钟意故意叹了口气，很是震惊地望着爷爷，“还是说您根本不爱蒋凌西？” 爷爷算是彻底失了声，一时半刻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不爱自己一手养大的亲孙子？怎么可能。 让他说一句自己爱蒋凌西？杀了爷爷，爷爷也做不到。他连对自己妻子都没讲过这么肉麻的话。 以致于蒋凌西回到阳台后，伸手想从爷爷这里接过浇花壶，爷爷就立刻松手给他了。 然后就看着颜钟意毫不害羞地当场抱住了蒋凌西的左胳膊，让他左手负重女朋友右手拎壶浇花。 小姑娘还眨了眨眼，大言不惭地笑着说道：“你看！爷爷不生你的气了！” 爷爷看不下去了也听不下去了，眼不见心不烦，揪着前来作陪的卫叔叔回书房陪他下棋去了。 浇完了花，颜钟意美滋滋地去偷看蒋凌西从小长大的房间，然后震惊道：“这就是你的游戏室？” 蒋凌西的卧室外面，嵌套的游戏室其实是个战争沙盘模拟推演室，墙边的书架上全是著名战役的解析一类的书籍。 “嗯。”蒋凌西应道。 颜钟意惊奇地打量战争沙盘，感叹道：“以后带你去看我长大的那套房子里的游戏室！” 蒋凌西伸手抚过书架上的排排书籍，隔了数年，他虽然没有踏入爷爷选择的路，却也还是有些怀念，随后又好奇问道：“你和爷爷说了什么？” 颜钟意动手能力很强，已经开始在蒋凌西的童年相册里挖宝了，一边拿出手机正大光明地统统偷拍存起来，一边笑嘻嘻地复述了刚才的对话。 蒋凌西听到她拿“到底爱不爱他”去问爷爷，都能想到爷爷被噎住的模样。 蒋凌西忍不住笑，觉得自己找卫叔叔来当陪客的担心真是多余了，颜钟意这种超级直白的表达方式，加上她又是个女孩子，简直就是爷爷的克星，连发脾气都不好发。 但晚上大家一起吃完了一顿丰盛的家宴，爷爷还是发了个小小的“威”。 时间刚刚转过晚上七点，爷爷就准时准点地坐到了电视机前收看新闻联播，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让蒋凌西送女朋友回酒店，然后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既然用了个“回”字，这里自然就还是他的家，才会让他“回”了。 但是嘛，没结婚的小情侣，那是绝对不能一起住家里的！ 蒋凌西一大半的高兴里，还夹杂了一丝丝好笑，和一点点的遗憾。 颜钟意住的酒店，离他家也不远，送过去都不到十分钟。 刷了门卡，颜钟意灵巧地往门后面一躲，刷的一声，就只留下了一条门缝，她故意调侃道：“早去早回——没听到爷爷说的吗！快回去！晚上想我了，想和我打电话了，就拿你小时候的照片来换！我不信你只有那些正经照片！” 蒋凌西稍一抬手，就撑住了门，扼杀了颜钟意想关门挡住他的念头，轻轻松松把门给推开了，把小美人从门后捉了出来，从她唇上抢走了一个缠绵悠长的晚安吻，直到把肺部空气都抽干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他温暖干燥的手指和掌心蹭过仍在微微喘气的颜钟意发烫的脸颊，这才低声回道：“真没有了，以前不怎么照相。” 颜钟意想了想，心中不由叹气，好像也是。除了父母，谁天天逮着小孩子拍个没完呢？更别提蒋凌西刚出生的时候，家里气氛应该是很低沉的，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媳妇也产后去世，哪来的心情狂拍孙子？ “好嘛好嘛！”颜钟意踮起脚，勾住蒋凌西的脖颈，主动还了他一个热情的晚安吻，“乖，以后我给你拍！保证拍得特别帅！数量质量双重保证！” 蒋凌西难得回了一次家，和爷爷的关系也缓和多了，就陪着爷爷多住了几日，只是可怜天天夜里都要隔着十分钟路程遥望美人，怀中空落落地睡觉。 直到电影公映排期定下来了，他才和颜钟意双双启程，开始了电影宣传之旅，以及终于可以住同一间套房，佳人在怀踏实睡觉了。 公映宣传时，颜钟意还收到了爸爸那边发来的消息，才知道原来晨星娱乐夹在其中，也算是在狗仔爆料里暗中推了一波。 爸爸余怒未消，宝贝女儿在这波黑热搜里收了多少难听到不堪入耳的人身攻击，统统翻倍地记 分卷阅读133 账到了狗仔身上。 此刻狗仔各种官司缠身，工作室破产都赔不起，当初牵线搭桥的中保人也被挖了出来，晨星娱乐也搭上了张董旗下律师团加班加点发送的末班车，真可谓是“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当时陈志博一边收了颜钟意的解约金，一边刻意瞒下了狗仔联系他们的消息，和赵总一起实时收看颁奖礼后那铺天盖地的黑热搜和脱粉贴，得意的不行，狂拍马屁：“您看看！这就是完全控不住场了！还是我们晨星娱乐的公关部门业内第一！颜钟意她离了我们晨星娱乐！那立刻什么都不是！以为解约赔偿就完事儿了！我看她事业也完事儿了！这种劣迹艺人，绝对是封杀！她和蒋凌西那电影，我看上映都难！” 事实证明，电影上映不难，但是晨星娱乐最近过得有点难。 张明远很生气，女儿这几年也没少给晨星娱乐赚钱，顶多就是没赚到最大利用值而已。虽说提前解约了，但合同约定的赔偿款一分钱没少给，一秒钟没拖欠。 是，晨星娱乐顶多就是袖手旁观，那他也回个公事公办。 律师团顺手捎带查了晨星娱乐偷税漏税的全套证据，以及公司开拍影视剧投融资过程中的违规操作，送了他们一个税务大礼包，让晨星娱乐把这几年的利润几乎全吐了出来，权当做是为税收做贡献了。 颜钟意和蒋凌西则是去忙着他俩合作的这部电影的公映事宜，因为乘上了斩获两座电影节奖杯的东风，再加上前前后后一系列爆炸性新闻的宣传效应，预售和排片率相当不错。 上映后票房与口碑也稳住了，除了专业影评人的夸奖，普通观影群众的打分同样居高不下。 对于这种艺术性较强的冲奖片而言，又有较多的室内场景拍摄，整体投资金额并不大，即使因为颜钟意回去陪妈妈看病，中断了几个月，最后整体投资也控制在了五千万以下。 但由于是个设计精巧的复仇剧情片，节奏紧凑反转不断，当红大热明星主演，又有电影节大奖背书的好演技好口碑，最后收官时票房超过了十亿元大关，投资回报率可谓是让一众专注投资文娱产业板块的金融人士都红了眼。 可虽然两次颜钟意和蒋凌西的合作结果都是大爆特爆，但影片下映之后，他俩两人的后续事业安排，暂时还是独立分开了。 毕竟演员和导演的过度捆绑，一辈子我只演你导的戏，又或者是一辈子我只导你演的戏，听起来很浪漫，实际上对事业却很不利，选择面未免过于狭窄。 不过短期内再次公开合作虽然没了，但每年的度假还是必不可少的。 颜钟意每次都要笑蒋凌西恋旧：“每年都佛罗伦萨吗？你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 “不想有创意。”蒋凌西就连酒店都还是爱阿诺河边的那一家，套房也还是那一间，露台看出去的河边风景都一样，“恋旧挺好的。” “好啦好啦，恋旧挺好的。”颜钟意耍赖要抱，等蒋凌西真的伸手来抱她了，立刻就被她扯下去滚进了松软的被子里，抱住亲了一口。 佛罗伦萨城市不大，他们来的次数又多，哪怕每次待得并不久，各种景点也差不多玩遍了。 但度假也未必就非要去景点，只是单纯休假，也很愉悦。 除了他俩为了躲开媒体和粉丝，总是要当三更半夜出没的夜猫子。 暖风习习的仲夏夜里，凌晨四点半，白日里游人如织的阿诺河边已是静谧空旷，连吟游歌唱的吉他手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有水声浅浅拍击着岸边石壁。 颜钟意又偷偷穿上了当年她第一次给蒋凌西跳弗拉门戈时的那条红色长裙，拖着他的手，潜入了四下无人的黑夜里。 “快把我抱上去——”颜钟意的另一只手里不知攥着什么，不方便使力气，便撒娇要蒋凌西抱她坐到桥头的石墩上去。 蒋凌西揽住她细细的腰，手臂稍一用力，就把她抱上了桥头，那双在漆黑夜里犹如寒潭闪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灼灼发光，轻声问道：“怎么了？” 颜钟意今晚一直神秘兮兮的，难得非要翻出来旧日的长裙穿上，她于衣裙鞋子首饰这方面可一贯是喜新厌旧的，买一件都穿戴不了几次。这么一条几年前的裙子，绝对是出发前就专门找出来带上的。 更别提她凌晨四点半拖着他出来，手里又藏着东西。 颜钟意坐在桥头石墩上，终于可以平视蒋凌西的眼睛了。 夜风吹起火红的长裙裙摆，她悄悄地合拢双手，捧到蒋凌西面前，好像献宝一样，软声说道：“蒋凌西——” 蒋凌西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了，他看到了在颜钟意细白的十指之间露出的丝绒小盒子，立刻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握了上去，连着颜钟意柔弱无骨的双手带着丝绒暖暖的戒指盒，都严丝合缝地扣进了自己掌心里。 他如今好难得连名带姓地喊一次颜钟意，语气又宠溺又无奈，问她：“颜钟意！你能不能把求婚这件事留给我？” 颜钟意笑得可高兴，红唇扬起，勾出 分卷阅读134 的笑容又甜美又得意，哼了一声，回道：“不可以。我求婚是我的权利，不过呢，你拥有拒绝我的权利。但是嘛——你现在要是拒绝我了，未来你再求婚的时候，我还会不会答应你的求婚，那我可就不保证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所以你现在要不要先听听看？” 真是两难的抉择放在了蒋凌西面前，他要是坚持他来求婚，此刻拒绝了颜钟意，他还真不确定能不能再从颜钟意的嘴里听到一句我愿意。 所以当颜钟意轻轻挣开蒋凌西合握的手掌时，感觉阻力好像也不是很大嘛。 小小的深海蓝丝绒布戒指盒里，放置的不是当年蒋凌西求婚的那枚钻戒，而是两枚戒圈一大一小的定制对戒。 颜钟意把小戒指盒放在自己左手的手心里，右手拉住蒋凌西的左手，指指相扣，弯着眼睛给他展示了一下对戒：“呐！你这个人呢，先斩后奏，当年去买求婚的钻戒都是自作主张，根本没有先问过我到底喜不喜欢那个款式，就跑来求婚了！所以一报还一报！现在我也不管你的审美了！管你喜不喜欢呢，反正钻戒是你看中的，那对戒就是我看中的啦！” 对戒的款式不像钻戒那么奢华闪耀，颜钟意想着蒋凌西平日里也要戴，挑了一款相对低调的对戒，碎钻嵌刻在内圈，铺陈开来的星光之间是两人名字缠绕在一起的定制刻字。 外圈刻面打磨抛光之后，连接处饰纹形状的几何线条恰好可以彼此严丝合缝地对接起来，是对戒专属于一对情侣的唯一饰纹标示。 颜钟意的求婚宣言听起来还很是理直气壮：“我承诺，以后做决定，都会尽量考虑你的意见，虽然不保证一定会听。以后接戏，也会尽量考虑你的意见，虽然也不一定会听。现在特别爱你，但是呢，不保证会无底线地爱你，所以你不可以出轨或者搞热暴力冷暴力！感觉你现在应该也很爱我，所以呢，我以后也会努力一直保持‘可爱’的状态，努力成为一个到老到死都会很有意思的老太太，让你恋旧的同时争取也能经常给你带来新鲜感。” 她求婚也不问人家想不想“娶”她，她觉得这个动词很没意思。 颜钟意把对戒递到了蒋凌西面前，问他：“这世界上对我来说，会有个独一无二的人，是因为在一起时，会创造会拥有独一无二的经历和回忆。现在呢，我想和你一起拥有独一无二的未来。所以，现在，你要不要行使你拒绝我的权利呀？” 蒋凌西真的是犹豫了那么一瞬间。 倒不是想拒绝，而是他希望给她一个正正经经的由他主动的求婚。 “好啦，你就当我之前威胁你的话，我都收回来。”颜钟意坐在石桥的桥头还不安分，凑到蒋凌西那张英俊的脸面前，笑盈盈地说道，“你想拒绝我求婚也没事，我也拒绝过你求婚一回嘛。我现在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蒋凌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吻住了她张张合合不停说话的红唇。 翡冷翠之夜，阿诺河边的老桥上，不知是哪里，又传来了流浪歌手抱着吉他浅浅的吟唱，兴许刚才他不是睡着了，而是去喝了杯醉人的美酒，以致于这慵懒悦耳的歌声里都染上了熏熏然的漂浮感，乘着盛夏暖风，衬着如水月色，随着阿诺河的流水，四处悠荡。 熟悉的歌声里，蒋凌西放松了掠夺呼吸一般的吻，只是在颜钟意温软的唇上轻轻摩挲，冷冽的嗓音里像是含了沙，低声回道：“我和你没有仇。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他从来没有记恨过颜钟意当初拒绝他求婚，只不过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把她这个上天藏在他生命旅途里最宝贵的礼物永永远远地留下来，也想要她舒舒服服地待在原地等他给她安排惊喜。 可惜颜钟意就是喜欢她主动，那他除了钟意她、随她意，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他先答应了她，到时候再在婚礼上补给她一次求婚，好像应该也可以。 总之要先抓在手里，再不想让她跑了。 颜钟意轻轻咬了含着她唇却要吻不吻的蒋凌西一口，含情带笑的桃花眼微微一弯，那层浅浅水光里便浮上了一丝丝促狭，她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糯，还伸手去捏了下蒋凌西的耳廓，笑他：“什么都答应啊——？” 她尾音悄悄一挑，就让这四下无人静谧无声的夜色都暧昧起来。 蒋凌西手臂伸出去，轻轻一兜，就把佳人从桥头整个抱了下来。 颜钟意小小声惊叫了一下，赶紧伸出手去，揽住了他的肩背，才算是勉强稳住了平衡。 但条件反射过去，很快她就把这点担忧抛诸脑后了，蒋凌西不会让她摔着的。 “那你这算是答应了啊？不反悔了？”颜钟意安安逸逸地勾着蒋凌西的脖颈，享受这同阿诺河水一起晃悠的公主抱，还有闲工夫把戒指盒举到蒋凌西面前左晃悠右晃悠，“你还没戴上呢，其实还是可以反悔的！我们一人求婚一次，再一人被拒绝一次，就当是扯平了也行呀——” 蒋凌西立刻就把怀里的颜钟意放了下来，打开了她手里的戒指盒，牢牢地一人大圈一人小圈地互相锁住，再重新揽 分卷阅读135 细腰抱腿弯，把颜钟意抱了起来。 “不反悔。”蒋凌西低头亲吻了下怀中的佳人，而后把他人生里最宝贵的礼物直接抱了回去，“我不想和你扯平，一辈子都不想，下辈子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