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逢灯》 01 chapter1 栀子是悯之的花名，进会所时金姐取的，谐她的之字。十五岁到二十岁，泥潭深陷，宋悯之早已放弃挣扎。遇到周亦行是个意外，却不止一次感谢这个意外。他是上天对她的格外开恩，是暗室里一簇将灭未灭的灯火。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举国同庆，她的人生却从那一天开始沉浸在绝望里。 悯之母亲是在生她的时候去世的，父亲宋海沉迷赌博输了钱就喝得烂醉打她出气。悯之有一个梦，她想总有一天她是要出人头地的，到时候离开这个从没有给过她温暖的家。要不是陈琳的出现，她可能真的会实现那个称之为梦的想法。 陈琳是宋海嫖娼带回家的一个小姐，他们当着悯之的面调情，仿佛她是个透明的一样。宋海没钱赎陈琳回家就借高利贷去嫖，多讽刺，他那样爱赌的人为了个小姐连赌资都舍了。 直到有一天高利贷的人追债追到了家里，那天悯之放学回家家里已经被砸的乱七八糟，但凡值点钱的东西全被拿走了。宋海和陈琳两人都落得十分狼狈，衣服被撕扯的不成样子。她没心思搭理他们俩，径直跑到自己房间找到藏钱的小盒子。 果然，连个钢镚都没剩下。她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那是她打零工攒下的生活费，这下全没了。怔楞的瞬间没发现宋海进来，头皮一阵生疼宋海狠狠抓住了她的马尾，她不得不使劲往他身上靠以确保自己能好受些。 “死丫头，居然敢背着老子藏钱，我这次非打死你不可。”他说着就要往她脸上扇耳光，陈琳过来喊住他：“哎，别打了，打坏了没法跟那边交代。” 宋海揪着她的头发不甘地拍了拍她的脸“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老子就打死你了。” 悯之心里一沉，他们两个肯定背着她在算计什么。许是看出了她存着要跑的心思，陈琳道:“现在就带过去吧，省的时间长了惹麻烦。” 他们这是要，把她卖了？意识到这点的悯之开始挣扎：“爸，求你，不要把我卖给他们，我是你女儿啊。”她开始哭喊，陈琳却笑了：“宋海，你这女儿倒是个不傻的。” “傻不傻都是个拖油瓶。”悯之死命地挣扎，宋海干脆一掌劈在她后颈上将她打晕过去。 悯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除了身下的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宋海和陈琳卖了。从床上坐起来头还晕乎乎的，她强撑着走到门前：“来人啊放我出去”。就这么叫喊了一会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听见，实在没有力气了她停下。 她不知道这是哪可是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想到这心里愈发难受，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开门的声音，她忙后退了几步。门打开，是一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虽然人到中年却可以看出年轻时颇具姿色，身后还守着几个壮硕的男人。金红看着眼前如小豆芽一般青嫰的女孩子，说道：“宋悯之，倒是个惹人怜悯的长相。” 她紧咬唇肉憋着眼中的泪水，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谁？”金红嗤笑了声“我叫金红，奥莱你应该听说过吧”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呢不可能的”她如同失了魂强怔怔地摇头。怎么会没听说过呢，霖市休闲业的翘楚，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会来这里找乐子。说是休闲场所，背地里却干着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丫头，认命吧宋海那个老王八蛋为了陈琳把你卖给了姐姐我，你呢就在我这好好干，我保证，只要你听话好处少不了”金红靠在门边好不惬意地把玩着自己新做的指甲。 悯之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金姐，求求你求你放了我。我爸爸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求你放了我吧，我还在上学我不能在这里的。＂金红翘着手指轻抹了一把悯之脸上的泪水“瞅这可怜见的，傻丫头你拿什么还呢，你那混蛋老子都没办法你又能怎么办呢” “我，我会考上大学，我” “哎”金红打断了她“你不要给我承诺那些，我可告诉你，到了我这里你就断了再出去的念头。如今你只有养好了身子等着金主，眼下你除了这条路其他的想都别想。”她掐着悯之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宋悯之是吧，从今天起，你就叫栀子，怎么对自己最好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说完甩开了悯之的脸，踩着她尖细的高跟鞋离开。 门又被上了锁，悯之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无助而又绝望地抽泣。 奥莱会所里面有一个被称为“特约茶室”的地方，是一个官员取得名字，说是陈长庆在一本书里也提到过“特约茶室”的存在，附庸风雅一番。其实就是供他们宣泄自己生理欲望的场所。 悯之就那样待了两天后金姐给她安排了客人，换好衣服化完妆被带去茶室的途中她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要跑出去很难，每个房间外面都有人守着，似乎是专门守那些不规矩的女孩子的。尽管机会渺茫，总要试一试，她想。 茶室里等着的是两个穿的一本正经却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一人旁边腻歪着几个小姐。 金姐笑得谄媚：“方总，王总，这是栀子，新来的，你们可千万客气点” 两人满脸色相地打量着悯之，一人说道：“未成年？长得倒是不错” “还有一个月呢，我们栀子这是没长开，再过两年您两位且看着这小模样绝对是赛过那貂蝉西施啊” “说得我都心痒痒了”靠近门口的那个人伸手一把扯过悯之坐到他腿上就要亲。悯之害怕地挣扎，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放开我放开我”。男人喜出望外地看向金红，“是个硬骨头啊”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也顾不上其他的女人了把悯之扛在肩上就要往外走。 “方总可真是迫不及待啊”王总调侃。“对不住啊老兄我先行一步了”说完扛着悯之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悯之大声哭喊，身上的人只顾自己享受，她叫的越厉害他越兴奋。嫖客什么时候在意过妓女的感受。终于悯之喊累了她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躺在男人身下任他操纵。以前听班里早熟的女同学说起她们的第一次是疼痛夹杂着愉悦，如今悯之觉得自己只有疼痛，要疼死了。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侧过头避开男人恶心的嘴脸看到一旁柜子上放着的钟表：1997年7月1日。 从此以后她再也回不去自己本来的生活了。 02 后来，她也试图逃跑过，打晕了清扫的阿姨想偷偷跑出去被发现后金红罚她饿了三天。被客人带出去想偷偷溜走，跑到半路又被抓了回去。无论哪一种方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就这么日复一日，在折磨和失望中她的棱角被磨得消失殆尽。 “栀子，今晚来的都是很重要的客人，金姐说了千万别出岔子”说话的是比她年长一点的姐姐百合，这些年一直待她很好，同亲妹妹一样。要不是她，可能悯之早就死了。 悯之正开着衣柜挑选衣服，面无表情地说道：“哪次不是重要的客人，但凡能给钱的，对金姐来说不都是重要的客人吗？”百合站在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总之小心点就是了”。悯之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今晚很不舒服，昨天的客人折腾的太过分她身上到现在还疼，也不敢告诉百合怕她担心。 这次和以往不同，以前每次包厢里都乱糟糟的，男人女人抱作一团。这次虽然也有几个小姐，却没有乌烟瘴气的味道。包厢里的三个男人都长的颇具天人之姿，尤其是中间坐着的那位，其他两位都有小姐陪着，这位在那坐着一脸生人勿近。 金姐带人过来交待完就关门出去了，百合和另外一个一起来的识相地过去客人那，悯之有些怔愣，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该干什么。偏巧另外两个先生旁边都有人了，只剩中间那位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先生旁边还空着。悯之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 刚才金姐介绍的时候她在走神也没仔细听这位先生姓什么，以前接待的都是些好色的，还好伺候。今天这位好似软硬不吃，拿捏不准。 悯之大着胆子拿起他面前的酒杯，“先生”。 旁边的人笑了“我说这位小姐，我兄弟又不会吃了你，他有那么害怕吗？”说话的人叫宋成江，面带嘲笑。 悯之低下头不安地咬着下唇，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明明都这么多年了还跟个新人似的。“你们不就是来吃人的嘛”她小声嘀咕。周亦行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她举着酒杯有点坚持不住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你坐着就行，不用干什么” 她喜出望外地看向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不免吃惊。 宋成江两人见怪不怪，他俩强行带他来这种地方接风，知道他那淡泊性子也干不出什么，真要上了小姐倒让他俩刮目相看了。 之后就再没见过他，悯之经常想起他。那样一个男人，是她从没遇到过的。可她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他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都想好了，全当是一个特殊的过客，默默记下，放在心里念着就好。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又见到了那个以为不会再见的人。 那天悯之和百合出去商场买东西，百合是个爱美的，也早就安于现状了。她已经不求什么爱情，只要好好把客人伺候好拿到钱就很满足了。 百合选完衣服在试衣间里试衣服，悯之就坐在外面沙发上等着。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她抬头，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 “宋悯之！真的是你啊”她开心地说，“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见她皱眉，那人指着自己，“你忘了？我是李元啊”她这么一说悯之倒是记起来了，高一刚进学校的时候她们当过同桌的，只不过悯之因为家境原因和周围的人都不太亲近。 “是你啊”她站起来笑笑“好久不见”。 “是啊，这几年你去哪了？听说你搬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当初你突然退学我们都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退学？”她被卖到奥莱以后再也没机会回去过，后来金姐不管的那么严了，她也不想再回去那个伤心地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当初你爸爸突然到学校跟老师说你要退学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怪不得，当初失踪的时候报纸上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她还奇怪难道连学校都没有发现她不见吗？原来宋海早就带着陈琳逃得一干二净。李元看她嘲讽地笑了下不免有些疑惑，刚想开口，一个打扮时髦的成熟女性走了过来。“悯之，这是？”她们在外面叫的都是彼此正式的名字。 “哦，这是我以前的同学李元，这是我一个姐姐乔杉”她将两人互相介绍了下。 “你好” “你好”李元很有眼力见，也看出悯之和以前大不一样，她的穿着打扮谈吐气质上都不像个学生。李元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不过她也知道人家不说自己主动问属实不妥。她拿出手机递给悯之“留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定还有见面的机会呢”。悯之其实是不想再接触以前的人的，她怕他们会知道她这些年在干什么。但李元上学时对她不错，况且看她也没恶意，于是接过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有机会见”她把手机放回包包里告别。” 悯之点头，“嗯，再见” 今晚悯之休息，和百合分开之后她就一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如果没有当年的事，她今天会和李元一样，上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学。在大学里或许会交一个男朋友，之后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度过平淡且不平凡的一生。可是事到如今，她能怨谁？宋海和陈琳早就不知去处，金姐手里握着她的把柄，她想逃不能逃。 悯之抬头看着黑暗的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她深呼一口气，看来明天是个不好的天气。 自嘲的摇摇头往前走，没注意旁边饮品店有人推门出来，直接和那人撞在了一起，咖啡洒了那人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纸巾打算帮他擦干净。 “没关系的”男人开口，充满磁性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悯之这才抬头“周先生？”那天他们走之后她就向百合打听了他，据百合所说他刚从美国读博回来，那两个人是他的发小，那次是为了给他接风。这么优秀的人偏偏没有一点富家子弟的傲气凌人，待人温和有礼，让谁不心动。 “你。。。”他想了一下，“是你啊”他面带微笑，并不因为他是小姐就看不起她。 悯之不好意思地低头，“您还记得我啊” “当然，你还蛮有趣的” 看她懵懂的表情他轻笑出声“你不是说我是去吃人的吗？”他听见那天她说的了。悯之羞红了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不过你确定我们要这么站着说话吗？”他低头用下颚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咖啡渍。 “真的很对不起，我赔您一件吧”她手足无措。 “这样吧，你帮我洗干净再还给我好了” “啊？”他们家，应该不缺洗衣服的阿姨吧。“手机拿来”悯之懵懵地把手机递给他，他开机点了一会还给她，“这是我的号码，还衣服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就好”说完把西装外套也脱下来递给她。 悯之接过“您放心我一定给您洗干净”“那我等你电话，再见” “再见”她怔怔地看着他离开，怀里抱着他的衣服，嘴角上扬痴笑。 03 自从遇见周亦行之后她不止一次想跳出那个火坑，她想拥有自己的生活，哪怕没有人爱她，也想正正经经地做个人。悯之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百合听，百合赞同又为她担心。 “栀子，你觉得，金姐会放你走吗？”她纠结万分地开口。 “我不知道，但我想总要试一试” “那照片呢？金姐不会给你的，除非你没有利用价值，不然她不会放你走的，这点你很清楚”悯之咬唇不语，她当然清楚。奥莱的小姐在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被拍了一些裸照，是金姐为了防范她们逃跑拍的。有了那些照片，她们这些人想走也走不了。 金红办公室，悯之静静地坐着等金红的回应，她站在窗边抱着她怀里的小白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那慵懒猫儿身上的毛发。悯之有一种感觉，她变成了那只猫儿，下一秒金红就会拧断她的脖颈。 “悯之，我都已经要忘了你的本名了”她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我这些年待你不薄吧”。 “金姐，我求你，放我走吧，我为你赚的已经够多了。” “你想走是吗？好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她的心里像被激起了浪花。 “你能拿出五百万，我就放你走” 她忽而死死盯着桌子上的水果搅拌机，好象她自己的心在那儿搅拌、流血，再把那破碎的心植回胸膛，却也只剩一滩死水。 “呵，金姐，你明知道我不能，你明知道”金红不再理她，转而继续去逗她的白猫。 那之后，悯之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没了生气。 她把衣服洗干净后打给了周亦行约他见面，他走不开让她去他工作的学校找他。悯之打出租到了周亦行教学的学校，是市里有名的大学，也是她曾经的目标。对啊，曾经的。他是大学老师，而她，只是个陪睡的小姐。她再不敢奢望他了。 还没到下课的时间，周亦行让悯之先去他办公室等候。悯之不想进去，就在校园里闲逛。她已经好久没有进过学校这么神圣的地方了，看着学校里充满青春气息的男男女女，联想到自己，她十分羡慕他们。 因为是日常，悯之穿得很休闲。她本来长得也好看，脸蛋白净，在奥莱没办法只能浓妆艳抹，私下生活里悯之还是和20左右的女孩子无异。她今天穿的一件格子连衣裙，活脱脱像个大学生。 她提着装衣服的袋子坐在甬道边的长椅上等周亦行下课，有男生过来搭讪。 “同学，你好，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悯之嗤笑他的搭讪方式，“不好意思我在等我朋友”听出了她的拒绝，男生失望地道歉离开。殊不知一转头看见周亦行在路边面带笑意地看着她的方向。他肯定都看到了，真丢脸，她想。 悯之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周先生” “宋小姐的桃花运很旺啊”他调侃。 “周先生说笑了，这是您的衣服。”他接过，“我还没有吃早饭，介意陪我一起吗？” 她摇摇头“不介意的”。 周亦行带她去的校外一家餐厅，她还没有正式去过那么高档的餐厅，不免有些拘谨。看出她的紧张，周亦行安慰她“别紧张，只是吃饭而已”。 “谢谢您周先生” “别总是您您您的，都把我叫老了，虽然我已经三十了，不过也没有老到老头子的地步吧”他风趣地开玩笑。 悯之被逗笑，“您，你一点都不老”。 “你，没有想过离开那里吗？”他犹豫了一下问她。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想过的，想了好久”她胡乱往嘴里塞了一口菜。 “那为什么不走呢？是钱的问题吗？” “不是，不是钱的问题。好了周先生，再不吃菜就凉了”她抿了下唇瓣抬头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无意探讨你隐私，不过我看你并不是自愿做那种工作的。”不知为何，他想了解她。或许是因为她像一个小妹妹，又或许单纯因为觉得她可怜。 她产生了一种把一切都告诉他的想法，于是，她也真的开口了。“我妈妈在生我时候难产死了，那之后我爸就一直喝酒赌博。十五岁的时候他欠了好多高利贷，为了一个小姐，他把我卖给了金姐。一开始我逃跑过，都被抓回去了。我也不想认命，呵，又有什么用呢。”她平静地像在诉说陌生人的故事，她不想告诉他照片的事，想为自己留些尊严。 “想不到，是这样的”他的语气温和而关切，让悯之忍不住想落泪。 “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他生怕惊扰了她，惊扰了这只可怜的小鹿。 “可以的” “你想继续学习吗？”他沉厚的嗓音，带有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她仰脸看他，眸中惊喜。“可以吗？我，可以吗？” “当然，如果你想学的话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来找我，我帮你补习”。她有些哽咽，“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他好脾气地听她哭诉，随后递给她一张纸巾，“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她赶忙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谢谢你，周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只是，只是一个”她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 “可能，因为你太像我一个妹妹了吧。她十三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你和她长得真的很像，每次看见你我都会想起她，所以我想帮你。” 他如同救世主一般降临，拯救了她濒临死亡的生命。 04 白天，只要悯之休息她就去找周亦行上课。偶尔周亦行会带她去学校里转转，他的学生都误认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她每次都要解释一遍他们的关系。 “他们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好了，反正也没什么” “不可以的，会对你有影响”她不想给他带来麻烦，“我的工作会让别人说闲话的”。 周亦行正视她的眼睛“这不是在奥莱，你也不是在你的工作岗位上，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只有你自己把你当谁” “我自己把我当谁”她茫然地嘟囔“对啊，我是宋悯之，不是栀子。”这些年来，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宋悯之。可她，终究还是宋悯之啊。 她愈发地想逃离那个魔窟，接连几天上课都有些不在状态。周亦行决定带她去附近散心。 “周先生，我们到底去哪啊”周亦行开着车说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站在动物园门口的时候她有些发抖，大热的天却感到寒冷，脚底寒气上升。长发被风吹起掩住了那层蒙了水雾的眼睛。 “我不要，我不要进去”仿佛里面有洪水猛兽一般，她转头要走。周亦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怎么了？” “周先生，我求求你，我不要进去，让我走吧”她委屈地哭了起来。 没办法，周亦行驱车带她离开。 坐在车上许久，宋悯之才平息过来。她缓缓张口，“我有一次遇到一个客人，他把我带到他家里但是没有碰我。我以为天亮了我就可以走。可是，一整晚，他却把我关在他养的蛇旁边一整晚。那条蛇在一个大盒子里，它，它离我那么近，我真的很害怕，真的，真的很害怕。”她无助地喃喃自语。 他停下车，把她抱在了怀里，心疼地说“过去了，都过去了”。她在他怀里小声地啜泣，哭得像个孩子般。 宋成江听说周亦行最近和一个小姐走得很近，耐不住性子去找他说道。 他看周亦行满不在乎地喂鱼食，一点也沉不住气了，随手捞起椅子上的靠垫朝他扔过去。没扔中，掉在了地上。周亦行也不生气，捡起垫子拍了拍放到凳子上。“你拿一个垫子出什么气，况且还是我家的”。 “那小姐什么情况”他气呼呼地问。 “什么小姐？” “还能有什么小姐，当然是夜总会的小姐啦” “你是说宋悯之吧” “我哪知道她叫什么”他翻了翻白眼。 “我只是给她补习而已，你觉得我们俩能有什么”他面容沉静，与宋成江的聒噪截然不同。 “周大少爷三十年不开窍，一开窍和一个小姐搞到一块去了，还说没什么” 周亦行皱了皱眉，“我说了我只是给她上课，还有你别总小姐小姐的，她有名字叫宋悯之。我们俩清清白白的，不怕人说。”“亦行，你玩玩可以，要是当正经的我劝你趁早作罢。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宋成江一本正经地劝导他。 “我行的正坐的端，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想帮她而已” “总之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宋悯之想了好久，决定找周亦行帮忙。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在上课，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出了教室接听电话。 “喂” “周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你现在在哪？我一会过去找你” “我在你学校门口” “你等一会，我下课过去” “好，谢谢你” 挂了电话，悯之在校外来回踱步等着他过来。 周亦行见到她的时候她戴着口罩，说话也不摘下来。他直觉有些奇怪，便问：“脸怎么了？”她眼神多篇，“没怎么，我最近过敏而已”“不可能，把口罩摘了我看看”“真的没什么，普通的过敏而已”她往后稍退了一小步。越是这样，他越是怀疑。“摘下来”他的语气不容拒绝，见她迟迟不动，他要伸手。“我，我自己来”她动作迟缓地摘了脸上的口罩。脸上的淤青还未退，五个指印清晰地印在脸上。 他压下心中的怒火，“客人打的？” 她重新戴上口罩，“以前经常这样，我都习惯了。周先生，我想向你借一笔钱。” 他似是料到了，并没有多惊讶，只问“需要多少” “五百万”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这里面有五百万，密码是563722，你拿去”她感激万分地唤他“谢谢你，周先生，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不急，能帮上忙就好。”她好像有急事，拿了钱匆匆忙忙就走了。 悯之先去银行取了钱，回到奥莱就直奔金红办公室，连门都没敲推门就进去了。办公室的门打开，里面除了金红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肥胖男人。因为是从外面直接回来的，她还没来得及化妆打扮，身上还是平常的装束。十分清纯，于是那男人看见她眼睛一亮。 “干什么呢，没看见我这有客人还不快出去”金红呵斥。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客人”她连忙带门离开。 她走后，那男人开口，“金姐，刚才那位，是你的人？” 金红何等狡猾，一听就知道他对宋悯之有兴趣，“没错，她叫栀子，王老板有兴趣？” “让她陪我一晚，钱的事好说” “您放心，一定给您安排好”她笑得得意极了。 王老板走后，金红招呼悯之过去。她进去的时候看金红心情貌似很不错，犹豫着怎么开口。 “说吧，找我什么事” 悯之把手里装钱的袋子拿出来，“金姐，你上次说过我能拿出五百万，你就把照片给我放我走。这是五百万，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金红疑惑地看向她，似是没想到她能拿出这么多钱。她上前查看了一下，货真价实的人民币。金红慵懒地后退靠到办公桌上，“我可以让你走，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你，你说好拿出五百万就放我走的”她感觉自己被骗了，小脸写满愤恨。 “别急啊，听我说，刚才的那位王总，今晚你陪他一晚，明天把钱带过来，你给钱我给照片怎么样？” 悯之沉思了一会，“好，我答应你，希望你也会信守承诺”。 05 她一进房间王总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他一通乱啃，悯之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推开。王总被推开有些生气，她急忙挽住他粗胖的手臂。 “王总，我陪您这一晚上钱全都进了金姐的口袋了，我什么好处都落不到，您让我怎么尽心伺候您呢”她快被自己恶心吐了，隐藏住心中的不满，一双眸子波光潋滟，真把楚楚可怜的姿态演绎到极致。看的王总心都要化了，忙不迭把她揽在怀里，“我的心肝宝贝，钱还不是小事吗？只要你把我伺候舒服了，你要多少有多少。” 他看不见的地方悯之咬咬牙，她告诉自己，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忍受这样的屈辱了。 她没想到王总在床上是个变态，他把能玩的全都在自己身上试了一遍，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夹杂着身体的疼痛，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来。妈妈，求您保佑我上天堂，求求您。 次日清晨王总走的时候又抱着她来了一次，她感觉自己能活下来真是幸运。她握紧手中王总给的银行卡，就当被狗啃了，她想。 把照片烧了的时候看着盆中升起的青烟，“这是我的一辈子啊，一辈子”她怔怔地望着出神。 周亦行收到了两条银行的短信，一条是取钱的，另一条是几天后入账的。他隐隐猜到她出了事，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偏偏自己又不知道她的住处。他只能等，等她主动联系自己。 他不知道，宋悯之已经离开了霖市。她告别了百合，独自一人坐上了去西藏的火车。在火车上她给周亦行发了条短信，放下手机扭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她心中一片轻松，再见，周先生。 提示短信的时候周亦行刚给宋悯之打了一通拒接的电话。 “周先生，请允许我叫一声你的名字，亦行。谢谢你能出现在我卑微的生命里。我赎了身，以后我再也不是栀子了。你是我遇到对我最好的人，是我黑暗人生中的一道光，一道给了我温暖的光。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可我还是想说一句我爱你，哪怕配不上，我也想告诉你。你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霖市了，我祝你幸福，祝你能早日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他放下手中的手机抬头看天，“悯之，宋悯之，我也祝你幸福。” 我不爱你，但我愿你幸福，愿你余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