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夜（1v1，H，限）》


 第一夜

    一、
    男生踏着稳健快速的步伐，在阶梯的第一层伸出了一只脚。
    从一旁望过去。那两条被修身牛仔布包裹住的长腿在摆动之间让人觉得犹如看着琴弦被拨动。随细风拂过之时流出一段悠人乐符。
    男生的腿在正要跨上阶梯的第二层，走在他前方几步，穿着短裙套装的女生在那时尖叫了一声，仰头直直向着后方摔下去。
    那长腿男生愣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女生掉在他的怀里，那脑袋砸得胸口一疼，他下意识地跨开腿部保持住平衡，接着伸出一手拉住身侧的扶手，另一手握住女生的肩头。及时的“应激反应”让他免于了经历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砸得四仰八叉的场面。
    “啊！郁夜……”
    女生靠在他的怀里，小声叫了下他的名字，然后红着脸起身，对他道谢。
    他摇了摇头。原本走在一起的女生的朋友们也对他表现出关心的面容，询问他有没有受伤。
    他揪了下胸口皱掉的衬衣，肋骨似乎还有些隐隐作痛。
    女生们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有些期待的表情。
    “……如果你发生什么事就不好了，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
    女生们走掉后，和郁夜同行的人重新围到他身边，笑着打趣他。
    “你可真行啊！这个月第几次了？”
    “哈哈……那些女生太屌了，这样都敢摔，也不怕真把你砸伤了。”
    “……都‘碰瓷’碰惯了吧……”
    郁夜没有说话，随意地笑了笑。
    之后，他和同伴们提了一句，独自往学校厕所走去。
    停在厕所镜面前。他脱下衬衫，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女生头发上的厚重香味沾染在了上面。
    郁夜看了看手上的衬衫，陌生的味道还充斥在他的鼻间。
    他看了看裤袋，手机屏幕上闪过有新消息的画面。
    几天后。
    新学期。庸城大学。某教学楼的一个教室内。
    “…啊，快看！是建筑系的郁夜！”
    “啊！是他哎，竟然和他选了同一节课！lucky！”
    “……等等，你快看，他旁边那个女生是谁……”
    “……？不会吧！前段时间有传闻说有个学姐故意碰瓷郁夜要到他联系方式……难道就是那个女的？”
    “……怪不得听说他好像找到女朋友了……呃……就那女的？长得也不怎样啊。”
    “……啊啊啊啊天呐你快看那女的故意靠他那么近……呜呜呜好讨厌，郁夜这样的人，应该是属于大家的啊！”
    “……你也别把他想那么好。我听说他私下本来就很乱，以前有个学姐不是还号称‘睡到了郁夜’到处吹嘘了好一段时间……哎毕竟人家家庭背景那么好，能接触到的条件好的异性肯定也平常人多……有钱人可乱了。”
    “是吗？我怎么听说他是gay？”
    “……因为你是腐女？”
    “…不是啦！去年不是有个高年级的学长一直追着他跑吗！那个学长是这里很有名的基佬啊。”
    “…单方面吧？”
    “……唔…不知道，但那学长的确追了他好久，郁夜也不像很排斥的样子，不然那学长怎么会跟着他那么久……只是今年那个学长毕业以后就再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了。”
    “……他的传言看来真得有好多，说不定都只是流言蜚语而已…？毕竟郁夜本人其实也挺有礼貌的，成绩也不错，不像是会有那种传言的人。”
    “……嗷嗷你看那个学姐真得挨他好近啊！天啊他们到底是不是情侣啊？”
    “……你自己去问问呗。”
    郁夜正记着笔记，桌下，他右手边的女生悄悄地用光着的腿贴上他的小腿，隔着他的长裤，来回磨蹭着。
    他放下了笔，转过头看向女生。
    “我不喜欢在公共场合。”
    他的脸上不带任何感情。没有表现出尴尬，也没有厌恶。
    “……呃，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女生却被他的样子惊了下，掩饰着无措笑了几声，立刻把腿挪开了些。
    临近下课前。
    讲台上的教授收回点名册，随意翻了翻，一眼瞄到一个名字。
    “鹿鸣？作曲科的鹿鸣？”
    教授朝着台下叫了几声，并没有人回答他。
    而当听到了这个名字，台下一些学生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说的是那个鹿鸣吧？只有那个了吧？名字和艺名似的。”
    “…作曲科只有她叫鹿鸣了啊，这人向来巨嚣张，仗着自己的歌已经有不少公司买了，到处缺课……”
    “……哎，真好。有才能的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啊……我的图倒贴给别人都不一定有人买呢……”
    “……别气馁。我们只是大器晚成……”
    台上的教授这时开始没好气地开始提醒，“……鹿鸣的朋友听到了回去和她说一声，开学到现在只来了一节课？我这课必修啊，再少来一次我只能挂她了！”
    教授又将名册往后翻了一页，“嗯？怎么还有几个只来过一次的啊……………”
    他正想继续报出名字警告，窗户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子吉他调音声。
    教授骂了一句，放下名册，朝窗子走去。
    在窗边的学生们也好奇地凑过去。
    就在这时，下课的铃声也响了起来。伴随着摇铃的叮咚声，窗外的吉他声和鼓声首先开始进入了一段激烈的前奏。
    有几个学生看清了窗外的情形，大叫起来。
    “……是eleven！！！快来看！！”
    庸城大学是艺术学院。音乐科的人在校园内随时进行的露天演奏倒并不稀奇。只是这一段随意的前奏却比起普通大学生的等级要远远来得老练成熟让人很快被带入乐手的世界。没多久，乐团在露天的演奏很快吸引来了一大批人。
    站在中心的女主唱打扮得肆意张扬，她随着节奏用烟嗓喊了一段，底下的观众被带入情绪，跟着她喊起来。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eleven’竟然回学校演出了。”
    “这个乐队叫‘eleven’吗？他们很有名吗？”
    “你竟然不知道？？都是我们学校音乐科的学生啊！但他们高中就红了，前段时间正式出了道，现在都是明星了呢……嗯？等等，贝斯手……那个贝斯手是谁？eleven只有主唱是女生啊？”
    而教室内。
    在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郁夜拿上书本起身，他看了看身旁的女伴。“走吗？”
    “……欸？啊……”女生的脸上却出现了他未看到过的纠结，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的主动产生了犹豫的感情。
    “…抱歉，阿郁你先去吧！我一会就过去！抱歉！我超爱这个乐队的！想听完再离开……”
    郁夜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满，听到了女伴的解释，他平静的点了点头。从人群中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靠在窗台边眯着眼看的教授瞪着那个贝斯手许久后，把头伸向外大喊了声。
    “……鹿鸣！你在干什么呢你！”
    “……哈哈哈，我说怎么回事，原来那个贝斯手是作曲科鹿鸣啊！”
    “…咿，被现场抓包，真惨，哈哈。”
    “…到的确像是鹿鸣会做出来的事哈哈哈哈哈哈。”
    楼下，在乐队中穿着男装，合着歌声唯一一个僵硬笔直站着没有摆动身体，完全不像在演奏摇滚乐曲的贝斯手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更加僵硬地往后抬起了头。
    一曲演奏结束，拍摄pv的主导演喊了卡，鹿鸣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她叹了口气，把贝斯交给了工作人员。
    她脱掉满是铆钉的皮衣和皮裤，只着一件短袖和运动短裤跑向了一旁的教学楼。
    教授就在楼上等着她。台下还稀稀拉拉坐着几个看热闹的同学。
    “…说吧，为啥翘课去演奏了。”
    鹿鸣摆出老实巴交的姿势站着回答，“……他们的贝斯手临时出了事，我跟那人身形比较像，就叫我去代替，因为他们这次拍摄很重要……我错了教授，这次是真的没办法，我下次一定来。”
    “好，就算我这次体谅你，那你说说之前几次没来的原因。”
    “………………………………”
    

 鹿鸣和她的乐队

    二、
    鹿鸣被教授训了一顿，这是当然的。
    她郁闷地走出了教室，一边在心里烦恼学分的事，一边小跑向“eleven”的活动室。
    “哎哟。回来了啊。”
    eleven的成员和制作组正在房间回放刚才的拍摄，女主唱深深看到推门进来满脸愁容的鹿鸣，好笑地招呼她。
    “哈哈哈哈……被大训了顿吧。快过来坐！”
    “……唉……笑什么啊……”
    鹿鸣一屁股坐下，“要是我也能像你们明星一样可以减少学分就好了……话说我为什么不行。我也是因为工作啊。”
    “你不是。我们可没给你安排那么多影响到学习的工作。”
    “……行吧。”
    她往摄像瞅了眼，“刚刚都被教授发现了……怎么样，镜头里还像阿远吗？”
    “调过光后巨像，除了没他高，不过没关系，学校这边的能选进pv里去的镜头本来就不多，而且他们说了还是决定减少你正脸的画面。”
    “那是阿远的镜头会变少了的意思吗……？”
    “谁叫他不来。”
    “……”
    深深是个脑子里一根筋的人，她不会考虑太多。但鹿鸣算是eleven的制作人之一，她总会因为乐团的一些小事而心生愁思，何况这个乐队的大家人人天赋异禀，却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一次，明明是拍摄pv的重要日子，成员之一的贝斯手阿远却因为和打工撞了日子来不了。他们这乐队只是刚出道的新人，pv制作组却是公司花了大价格请的，所以以他们的量级是没法擅自更改日程的。
    满脑子奇思的深深便想出一个办法，让身边和阿远身形接近的鹿鸣来代替他拍摄。
    鹿鸣最初完全不觉得可行，直到深深找来了假发让她带上，又自己动手给她的脸上些妆。待她垂着刘海立起领子遮住小半张脸，暴露在弱光镜头下竟然还真得能从她身上看到阿远的影子了。
    “原来我这么像阿远………”看着工作人员剪辑画面，鹿鸣有些震惊。“明明刚才在现场还被人发现了的…镜头里倒是挺看不出来……”
    “对吧，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但你放心，绝不是说你长得像男人，是阿远本就是团里最矮的一个，五官也很小巧玲珑偏女性化，人也很阴暗，简直就是男版的你。”
    “……行吧。”
    等制作组确定之后就没鹿鸣的事了，她便和众人告了别，自己去卸了妆换回了这个季节所应该穿上的长袖长裤。
    她回到了自己学科的练习室，坐在电子琴边，开始懒散地敲击着琴键想曲子想心事。
    总觉得最近脑子里实在流不出什么好调子。
    “……是因为熬夜吗？”
    鹿鸣从懊悔起自己最近不像样的作息联想到自己这个月的课题还没动手，想着想着，指尖不自觉开始动作，键盘上响起了一段破碎又异想天开的匈牙利狂想曲。
    等她的自作改编匈牙利狂想曲结束了第一部分，鹿鸣看了看天花板。
    她的双手猛一拍在琴键上。
    “糟了，把社团忘了！”
    因为生活习惯不好，鹿鸣没有记日程表的习惯。忘记事情虽不算她的家常便饭，但总会在固定期间发生这些意外。
    其实她并没参加什么正经社团。
    为了学园祭的准备，鹿鸣在学生会的朋友兼学姐向老师力荐，邀请了她来为学校最重要的发表会伴奏和写曲。她就这样暂时进入了学生会的策划组。
    虽然是承担了重要的责任。鹿鸣的心底其实没有一点热情。
    学院派的作品并不是她想要做出来的。
    但她的课业成绩并不好，尽管有好作品傍身，她还是需要一些更多的光环。
    这会儿，她又开始迈出步伐，往会议室边跑，边翻看手机里的聊天室，她迟到了好一会儿了，学姐不知为何倒并没来催她。到了会议室前，鹿鸣有些心虚地把耳朵靠在门上，发现里面并没有声音。
    她疑惑地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鹿鸣并没多想，以为换地方开会什么的。发了个信息给学姐，自己随意找了张废纸和笔，走到了房间最里层的置物室。置物室内面积小又光线照射不良，她非常适应于在这种环境下工作。轻阖上门，鹿鸣直接坐在地板上，掏出了耳机带上用手机软件编曲子。
    鹿鸣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的时候一直很入神。通常她一个人写曲子的时候可以坐着不动大半天。
    只是这次，她没安静多久就被外面的声响吓了一跳。
    鹿鸣摘下耳机，那些突兀又刺耳的声音流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吓了一跳，忙又带上耳机。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她加大耳机的音量，把手机轻放在一旁头埋进膝盖里开始装睡。
    装睡的话，被外面的人发现了也应该只会觉得我在睡觉吧哈哈哈…
    她不知自己得装多久，十几分钟过去后觉得屁股发麻，她不得已，悄悄变换了姿势，直接躺在地上放空。
    睁开了眼睛，门缝里透出一丝光线。她不由往外边看去。
    然后，她看到了两个人。
    面容熟悉的女性跪在地面。她用手握着什么，放在自己的嘴里来回用力吞吐，一边用尖细的嗓音小声的说着话，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呻吟。
    她面前的男性撑着手臂靠在桌面，双腿敞开摆出随意的姿势。男人长得很好看，他抬头看着天花板，脸上毫无任何波澜。也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完全不在意身下之人行动的模样。
    如果…没看到他身下的女人，鹿鸣只会觉得他大概在发呆。
    她赶紧又闭上眼睛，她刚才偷看的时候有意忽略了男生重要部位的画面不去看，只是昔日熟悉的朋友的面容在她脑海中短暂性地挥散不去。
    ………
    鹿鸣躺在地上，她不敢动作，怕发出声音。于是就开始胡思乱想打发时间。
    ………帮男生打手枪女方会舒服吗？为什么lily（也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学生会的学姐）看上去很舒服…？
    ……舒服到，呻吟？
    ………有这个必要吗………
    而且，那个男生为什么面无表情？
    他不是才应该很舒服吗……？
    鹿鸣假想了一下自己连续几十分钟用嘴吞吐一根黄瓜的画面，突然觉得嘴好疼。
    又过了不知多久，鹿鸣差些真得睡过去的时候，一声有些巨大的关门声把她从昏昏欲睡中彻底砸醒。
    她晃了晃脑袋，等眼前清醒，她摘掉耳机，起身，悄悄往门外看去。
    已经没人了。
    “呼……”鹿鸣觉得她安全熬过了，但是浪费了这么久时间让她很是不爽，鹿鸣又坐回在地板上，愤愤地给学姐lily发短信。
    lily一条信息都没回她。鹿鸣头疼地抓了抓头发，把废纸拿起来放在膝盖上执起笔胡乱编凑音符打起了草稿。
    再过五分钟……再过五分钟不回我我就走了。
    既然学姐出现在这里……她觉得会议估计临时取消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人通知她。
    就在鹿鸣端着一张纸天马行空书写着的时候，她身旁置物室的门被“轰”得一声从外面打开。
    她的手指僵住，愣愣把头抬起来，看向对方。
    她紧张得一时发不出声音，只想等着面前握着门把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男人首先做出些什么举动快给她一个台阶下来。
    突然打开置物室大门的男人赫然是刚才被学姐口交的人。
    但男人没有说话，他瓷白的脸微微扬起，把视线从鹿鸣身上移开，不紧不慢地环视了一圈室内。
    鹿鸣终于反应过神，她结巴着问道。
    “…有，有事吗……”
    非常没有底气。
    男人最后盯了眼她的手机屏幕，随后对她点了点头，关上了门，就这样离开了。
    鹿鸣看向她的手机屏幕，是她编曲的app。
    

 “LeBlanc”

    “呃………”
    鹿鸣这才发现，看那个男生刚刚的样子……大概是发现置物室里有人…………就想过来看看自己有没有被偷拍吧？
    “……可真敏锐……”
    鹿鸣留在原地顾自尴尬了一会儿，最后看了眼依旧无人回复的手机聊天室，起身离开了。
    她重新回到自己的练习室。想了想，还是发了信息给一个比较不熟悉的策划部成员询问了关于今天会议的事。
    而这次，那边很快就给了她回复，说是会议换到明天了，连集合地点也换了。还说lily明明说好自己会去联系鹿鸣，结果是她忘了吗。
    “…大概吧。”鹿鸣发了三个字过去。放下手机。
    大概是忙着和男朋友相处，所以忘了吧……
    ….嘛。算了。
    鹿鸣伸出手，慢慢敲击着琴键。心里不由自主联想到了过去发生的类似的状况。
    因为她只算是编外人员，并没有被排进策划组的手机群组，她基本上只有重要会议才会出席。平常有事也是由lily负责单独联络她。
    她第一次出席会议那一次，鹿鸣根据lily发给她的集合时间地点，倒是准时到达目的地了。只是在进入了集合地点的活动室时，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用很惊讶的眼神看着她。
    “呃…你们好？”
    鹿鸣被众人的眼神搞得精神紧张，硬着头皮走进去找了位置坐下。
    接着会议开始后，一个外貌出众的男生……好像是这里的部长？……那个部长开始说起什么报告之类的话，她就像听着天书一般迷茫地呆坐了足足半个小时。半小时后，lily突然从门外开门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女生，看到鹿鸣呆坐在里面就朝着她发笑。
    “抱歉啦抱歉，打扰了，我们来找人，”鹿鸣看到lily朝她走过来，按住她的手臂，“这孩子是新来的，走错部门了！”
    鹿鸣还在迷茫中，lily对她笑道，“这里是学生会财政部啦！不是我们策划部！鹿鸣你搞错地方了。”
    “…啊？”
    鹿鸣奇怪了下，摸到裤袋里的手机正想给lily看，lily却突然转开脸，朝圆桌中心坐着的那个部长笑道。
    “阿郁你也真是的，你没发现这孩子不是财政部的成员吗？怎么都不提醒她一下啊。”
    鹿鸣看了看四周，众人听到lily的话，看着她都发出了低低的笑声。那个坐在中心的财政部部长是唯一一个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在笑她的。
    “嗯。刚出任部长，的确还不能记得所有成员的样子。抱歉。”
    那个人定坐着，神情淡漠。
    “哈哈，那阿郁你可要加油了哦……啊，那个，说这么多，今天真抱歉了，打扰到了你们，下次我们不会让新人犯这样的错了。”
    “鹿鸣，快道个歉。”策划部的女生在她身后催她。
    “呃……”
    鹿鸣快速望了一圈四周，大家都在看着她。
    她窘迫地“嘿嘿”笑了声。
    “……抱歉，打扰了…”
    lily也止住了一些笑意，话锋一转。
    “对了，刚好过来这边了，就想跟阿郁你说一下这次活动申请额外经费的事……”
    “这次活动我们还没有定好总策划。过些时间会通知你们。”
    “…欸，可是……”
    lily松开了按住鹿鸣的手，朝那人走过去。
    鹿鸣的目光随着lily正要转过去，跟着过来的策划部的另外两个女生拍了拍她。
    “lily要谈事，我们先走吧。”
    “……喔。”
    鹿鸣站起身，坐在鹿鸣身旁的男生看她要离开，笑眯眯地对她说了句。
    “小妹妹，下次可别搞错了哦。像lily这么好脾气的上司可不是到处都是哦。”
    “……………”
    “喔……”
    回忆戛然而止。
    鹿鸣眨眨眼，抓了抓脑袋，“欸？”了一声。
    “…………啊，那个部长，长得好像是刚才的男生啊？”
    直到头发被抓得炸毛，她揉了揉因为盯着手机屏幕太久而有些发胀的眼睛，继续拿起笔开始记曲子。
    “……算了算了，反正都跟我无关…”
    这一天，她在学校呆到快晚上十点。新学期的课题作业也总算被她想出了大概。
    感觉自己解决了燃眉之急一般，在保安的驱赶下，鹿鸣依旧心情颇好，踏着轻松的步伐往学校外的公车站走去。
    等公车回家的时候，她抬头看着天空。
    “啊……”
    车站只有她一人站着，鹿鸣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感叹声。
    “今天的星星好多，好漂亮……”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天气也这么好……嗯，不适合回家睡觉。适合打工。”
    鹿鸣当机立断，拿起手机给自己打工的酒吧打去电话。
    ………
    鹿鸣现在打工的酒吧，叫做leblanc。是深深介绍过去的。深深把那里叫成小白酒吧，eleven出道前也在那里打工演出，leblanc算是他们的第一步。
    虽然被叫做小白，但这家酒吧因为老板慧眼识金，养出了eleven，因而在eleven大红以后这家酒吧也跟着一起大紫，摇身一变成了庸城酒吧一哥。
    鹿鸣是过去兼职演奏乐器，她会的乐器挺多，虽然都使用得不算太好，但她的多才多艺总会让她获得许多多余的工作，比如偶尔乐器或是演出器材坏掉，酒吧经理也会第一个找她去修理。不管她修不修得好，这修理费又能算是另一笔收入了。
    鹿鸣白天上学，或是跟着eleven到处跑长见识，晚上有空就都会到小白酒吧打工，没有固定工作时间。经理知道她是跟着eleven混的，为了留住她，从不强求她多做工作，甚至还会在她演奏high了以后好心过去建议她这个现役大学生早些回家睡觉。
    晚上十点十分。鹿鸣风风火火赶到了酒吧。
    这个点的酒吧算是刚开不久，但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经理把她带到后台让她做准备工作。鹿鸣把包丢到一边，赶紧抓紧时间蹲下来给吉他调音。一边抬头问道，“跟前几天一样的曲子对吧？”
    “等等等……今天不用这个。”
    经理却向她走过去，止住她，用食指指向了另一头。
    “今天你拉这个。”
    “嗯？……”
    鹿鸣看过去。
    是一把全身纯白的小提琴。
    经理甚至给了她一套黑色裙装小礼服，没什么花纹，很是素雅。怎么看上去都完全和“酒吧”这两个字无关。
    而鹿鸣则有些黑线，“……我十年没穿裙子了吧…”
    “赶紧换上，”经理催她，“半小时后，顶楼包厢有客人。随便拉个你最上手的就好，需要配其他乐器也随你叫。你先做准备。”
    “哇。”鹿鸣眨了眨眼睛，“是哪里的客人啊，乐器随便要？叫个交响乐团行吗？交响乐团太贵，我还从没叫过呢。”
    “还真行，没有预算。不过就是房间里站不下而已。你可别想太多，”
    “哎你问是哪里的客人……我告诉你，是股东家的啊，小情侣约会呢。”经历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也是个大学生，挺厉害的，学设计的，好像这酒吧也是他设计的。”
    “…哇。艺术家厚，那我得好好找个曲子配合。”
    “行，那你先在这准备，随时叫我。”
    鹿鸣擅长和了解的小提琴曲不算多，她想到客人是情侣，没多想就从网上下了首比较出名的《爱的欢乐》的曲谱。
    为了配合气氛，她叫了一位钢琴师。她觉得其他古典乐器听起来不太快乐，现场如果有太多乐器演奏的话会吵到客人，只她一个人的话气势又不够，所以鹿鸣觉得还是只加一个中规中矩的钢琴就够了。
    钢琴师过来的时候，接过谱子看了看，“嗯？”
    “怎么了？”鹿鸣对着镜子照，想着怎么把裙摆拉低一些。
    “…没什么。”
    年轻的钢琴师本想说什么的。但她知道面前的女生是eleven的制作人，想她也许有自己的主意，于是便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她看了眼正在死命拉裙摆的鹿鸣，拿着谱子关上了更衣室的门，疑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楼上的客人难道不是情侣吗？……演奏《爱的忧伤》……合适吗……”
    准备完毕。鹿鸣和钢琴师提前站在了vip的包厢房内，房顶上吊着一层颜色暧昧的纱帘，隔开了她们与客人桌椅的距离。
    经理最后检查了一遍布置，放低声音，对她们说了声。
    “开始吧。”
    鹿鸣和钢琴师对视一眼。她眨一下眼，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整首曲子第一个揉指动作。
    钢琴声适时参与进来。她们演奏了几个小节，包厢门被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那对情侣从鹿鸣面前走过时，鹿鸣闭上眼睛。鼻子里先是过去一道清新的果香，接着被凛冽的海洋调收住。
    这两人挑的香水都挺好闻的嘛。
    鹿鸣暗暗地想。醉人的气味和温度适宜的空调瞬间让她的身心状态调整得极好，她很快沉浸于自己的演奏之中。
    另一头。下了座细心调整好了自己坐姿，模样看起来显然较为年长的女性首先注意到了对面男性突然之间的走神。
    她看着他毫不在意他人一般用慵懒的姿势倚靠在椅背，一手撑着下巴，面色被略为昏黄的灯光色照得看不清楚，那白皙又如玉做的手指却依旧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那双让人心醉的眼睛此刻显得有些无神，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桌面，像是突然被这个房间内的某些所吸引，一会儿，她看到他放在桌面的手随着室内的音乐打起了节奏。
    “在想什么吗？”女性轻声问道。
    “没什么。”
    “是吗…”她把声音放得更加轻柔，“…音乐演奏得不错，对吧？”
    他看向她，毫无波澜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笑意，正对着她。
    “……？”女性有些惊讶，她几乎没有看到他的嘴角上扬过。
    “…怎，怎么了吗？”但她知道就算她这么问他也不会回答，于是自己把话接下去。
    “话说…送你的香水，你还喜欢吗？和我的可是很合的喔。”
    “不太了解香水。”他收回了扬起一瞬的唇线。
    “如果你是在询问我的喜好。你习惯为猎物标志气味的话，我随意。”
    “…你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我只是觉得这香水适合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下次就换别的送你，算了不说那个了，你为什么带我来酒吧？难道不是去一些餐厅比较合适吗。”
    “唔……”男性把视线挪向一旁的窗，眯了眯眼。她也跟着看过去，窗外的夜景到的确有些能吸引到他的目光的资本。
    “因为方便。”
    “…是，是吗。”
    —————————————————————
    鹿鸣的一曲奏毕，还陶醉在自我准备演奏第二遍。刚拉完一小节，餐桌那边突然传来一声餐具被重重按在桌上的响声。
    “怎怎么回事？”女性的声音有些慌张。
    “……行了别拉了。不用再提醒我第二遍。让她们离开。”这是男性压抑着情感的声音。
    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鹿鸣愣住，服务生已经走过来，对她使了个眼神。钢琴师先起身立刻拽上还呆着的鹿鸣快步退出了房间。
    穿着黑色裙子和黑色连裤袜的身影快速从餐桌里边的男性眼前闪过。他的余光被那一身突兀的黑和形成对比的雪白的小提琴牵引住，随意扫了眼乐手的脸。
    直到鹿鸣回到后台，她都想不通。
    “…那个客人为什么让我们离开啊，我的演出有出什么差错吗？我听着他的声音怎么好像有些生气啊。”
    鹿鸣担忧地问向钢琴师，钢琴师倒是愣了下。
    “……呃，那个，小鹿啊，我有些事想先问问你。”
    钢琴师问得有些勉强。
    “…你在演奏的时候……不觉得……乐曲的气氛……有些悲伤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等等你不会，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吧……”
    “欸？……《爱的欢乐》……啊……”
    “………………………小鹿。”
    钢琴师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了。
    “这首是，‘爱的忧伤’。”
    “…啊？！”
    

 青空与泳池

    鹿鸣这下真得感觉到大事不太好了，她的脑中迅速浮现出了几种最坏的预感。
    “……天…天天天……天呐……我我我我我我该怎么办，”鹿鸣从座椅上站起来，“我先和经理去说一声！”
    钢琴师朝她赞同地点点头，鹿鸣拔开腿往经理办公室快步走去。
    她正想打开办公室的门时，却与拉开门把的经理一头撞上。
    “啊经理！不好意思！”鹿鸣赶紧道歉，退开一大步鞠了个躬。
    而经理淡定地站在门前，却是早已把她的心思看穿了。下一秒，他说出了乎她意料之外的结果。
    “行了。知道你闯祸了，我们已经和客人那边解释过乐手是新人又是学生所以没那么了解小提琴曲，客人那边没有追究这件事，你可以不用那么慌张，只不过下次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了啊！这都能搞错！”
    “………啊……那太好了……谢谢大家帮我的忙了！”
    “嗯，也不用你去当面道歉，你去准备一下上台演出吧。就以前的曲子就行了。”
    “好的！谢谢经理！”
    鹿鸣高高吊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大吁一口气，再次道了谢后回到了一楼舞台后的休息室。钢琴师却已经走了。
    鹿鸣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来着，她没有陪她进行好一个完美的演出。又让她被迫和她一起承担了不好的后果，对于没来得及和钢琴师道歉这件事让她纠结起来，鹿鸣决定在下台后去询问一下她的联络方式。
    鹿鸣摘掉把长发整齐束起的带着花样的发夹，丢进首饰筐，整个人瘫在座椅上，望着天花板，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在心里抱怨了一遍网上乱七八糟的乐谱下载网站，都是它们害她出错…………尽管她自己把两首曲子搞混也有错，但是……总之她就是要怪它们。
    稍稍休憩一下，鹿鸣起身活动下身体。褪了裙子和裤袜，如释重负一般伸了个懒腰。
    她随意笼了笼长发。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朋克风格的衣裤快速套在身上，然后从抽屉里抽出一只全黑的口罩罩在脸上，一手抓起电子吉他，大步流星，跨向了休息室外的舞台。
    —————————————————————
    第二天。
    早上的课。鹿鸣不出所料的迟到了。
    她偷偷溜进教室的时候，指导教授并不在，同学们一溜地竟然在吊小提琴，鹿鸣弓着身子穿过人群，跑到自己的位置后在心里恶寒了一下。
    …今天竟然是小提琴课……这两天是怎么了……和这玩意儿这么有缘分…
    “鹿鸣，又迟到噢。”
    在鹿鸣隔壁的同学小声问了句。
    鹿鸣打哈哈道，“…打工到半夜……”
    另一个同学提醒她，“刚刚助手已经点过名啦。”
    “…欸是吗？我才迟半小时……平常不都会拖到很久才点吗……”
    鹿鸣在心里“哎哟喂”了一声，只能硬着头皮，离开了教室，不得不又迈开腿跑往另一栋楼的助手办公室去报道。
    她敲了敲门，进去的时候负责她的班级的教员助手正在悠闲地倒咖啡，看到她畏畏缩缩地开门进去，愣了下。
    “哎，鹿鸣？来上课啦？”
    “……嗯……早上好…”
    “你别慌啊，哈哈，你缺勤次数还算合格范围内啦。”
    “…嘿嘿，”鹿鸣还是不好意思地尬笑，“…那个，我刚刚没点到名……对不起我迟到了……”
    “……哦，喔是吗？可是我还没去点名呢。”助手不紧不慢地端起刚泡好的咖啡灌了一大口，说完这句话后从一旁捞起一本名册，边记边道，“……不过迟到还是得记录的……好，算缺席半次啊，哈哈，你真可爱，自己送上门了。”
    “………………………？？？”
    待她又重新回到教室，这时传统古典乐理的教授已经在席了。见到站在门口一脸懵圈的鹿鸣，教授瞥了她一眼，“还不快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
    她特别害怕这个比较学院派的古板老师，听到了老师声音里隐藏着的不耐，鹿鸣赶紧转开眼珠不敢再与老师对视，抱头迅速滚进了教室。
    “………”
    她位置周边的几个同学闷头偷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她耳朵里。鹿鸣无声苦笑下，匆忙加快速度把自己的小提琴从袋子里抽了出来，架好。
    教授开始讲起了课。
    鹿鸣摆正好了姿势听着。
    她以为自己听得认真。却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觉得前方教授的女中音就像渗透过沙砾后的细风一般。那股毫无存在感的粗粝细风从她的左耳吹进去，从右耳吹出来。她把视线慢慢移到一旁的窗外。
    这教室明明完全隔音，但不知道原因，她觉得自己好像能够听清楚。不远处室外的泳池，有人正举着水管把自来水放得冲天一般高时的咝咝声响一样。
    上午的课程结束。
    鹿鸣因为迟到，被派去了打扫乐器室。她背着挎包，踩着有些虚浮的脚步，一边觉得肚子饿。走到乐器室才发现，她完全不知道打扫工具放在哪里。
    ……谁让她是个缺席次数比较多的学生呢………
    身旁没有认识的人。鹿鸣想到了附近正在打扫泳池的人应该会知道工具都放哪，便决定去问一问，倒是在她走到泳池边，才发现打扫的学生是学生会的人。
    与她相识的策划部成员们看到她，笑着走过去和她打起招呼，鹿鸣回以笑容，“学姐们怎么在打扫泳池？是活动要用这里吗？”
    “是啊！除了这里还得打扫好多其他地方呢！因为到时候学校活动都得用到，这段时间我们都在抓紧呢。”
    “是啊，学生会的大家都得轮着来，还有好多地方没打扫呢，鹿鸣你不是正式的学生会成员所以没被分配到吗？”
    “…大概吧？没人通知我来着？”
    “啊真好啊，你看着泳池就够我们累死累活大半天的了，可真难清理，你快看这里面这么多细缝………”
    “……呃……哈哈，那个，我现在得在下午课开始前打扫干净乐器室，等我结束了过来帮你们吧。”
    “欸真的嘛，谢谢你哦鹿鸣！”
    鹿鸣点点头，接着露出有些讪讪的表情，问道，“…学姐，话说，你们知道附近的打扫工具放在哪吗？”
    “哎？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鹿鸣对面的女生指了指方向，“就在对面楼一楼就有，啊你如果现在去的话，可以顺便再帮我们拿几支冲洗水管再拿几个水桶吗？我们有些不够用来着。”
    “啊好的好的，谢谢学姐。”
    鹿鸣小跑过去，顺利找到了打扫工具和水管，她发现两手拿不动全部工具，就决定先把他们需要的东西送过去。鹿鸣把几个水桶挂在两手臂，接着两手抱着几根数米长的水管，略有些吃力的拖回泳池边。
    她往泳池里叫了声，“我拿来了学姐！”
    “喔喔！辛苦你啦！……啊，话说怎么这样拿东西啊，姿势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鹿鸣把东西一件件放在泳池边，“嘿………嗯…那我先去打扫，我会尽快过来的。”
    “……啊，稍等一下，鹿鸣你能帮我们把水管接在那边水龙头上吗，很方便的，然后递过来就好，省得我们再光着脚爬上去了。”
    “喔行。”
    鹿鸣把水管扛到几步远的水龙头处，她看了看连接处的构造，有些迷惘，她从没装过这个，好像不太清楚方法……
    鹿鸣瞅了瞅，摸索着开始安装。只是在她探索了一会儿，正以为成功把两者连接上，结果一转开关，水珠却猛地一下子爆溅了她满身。
    “……？！！”
    鹿鸣连忙甩开水管，水管落在地面上后生龙活虎一般开始狂跳，鹿鸣赶紧关上水龙头，但水管不知为何还在乱跳，她怕水柱冲到别人，吓得不顾身上被淋湿，连忙冲过去按住了它们。
    待她手忙脚乱完毕，周围忽然响起了一阵爆笑，“鹿鸣！你不会装水管吗！明明很简单啊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你衣服全都被弄湿了啦！………”
    鹿鸣的脸上也滴着水珠，她把眼皮上沾到的抹掉，看向泳池内，才发现原来泳池里面还站着男生。
    她赶忙低头看向胸前。果然，今天她估计真的是不走运到底了……鹿鸣出门时正好穿着浅色上衣。此时已经被水淋出了里面轮廓，也不知道后面那些男生有没有看到。
    “…呜哇讨厌……”鹿鸣抱怨了声，侧过身把上衣下摆拎起来甩了甩，回头无奈地说，“…抱歉学姐，我好像不会装水管的样子……我先去换个衣服……”
    “哎行吧行吧，你赶紧去吧……啊，等等，你们男生谁穿着外套？给她遮一遮吧。”
    鹿鸣回头看去，三四个男生身上都套着工作服的外套，在学姐提出这话的时候，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脱了下来走过去想要递给鹿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样好像有些太积极了……
    “啊哈哈……其实我汗出多了有点臭……你的给她吧…”
    “…啊？其实呃，我的这件汗也有点多…”
    鹿鸣无奈地看着男生开始推脱，感觉场面更加尴尬，她哈哈笑了笑，“…那个，没事！我跑过去好了…”
    “哎别啊……等等！”
    只是其中一个男生还是叫住了她，鹿鸣看到他两三下跳出泳池，拍了拍了边上的一个正坐在椅子上，几乎背对着他们的人的肩膀，“阿郁！外套借一下！”
    鹿鸣才看到原来还有个男生坐在后面修理着地上一个不知什么作用的机器。她掩了掩胸前，那男生被人拍了后背，弯着的脊椎抬起来，露出一张无瑕面孔。
    男生被叫住，伸出手往耳朵里掏出了个耳机取下来。看向对方，“嗯？”了声。
    随后突然，“…哎哟，商商你别叫郁夜啦……”有个女生不知为何冲那被叫做商商的男生用抱怨的语气说了声。
    “？为啥？”被叫做商商的男生疑惑了一句，他看向女生，但女生却没再回答。鹿鸣看到那女生转头对策划部的前辈说了句什么，策划部鹿鸣的学姐看了一眼鹿鸣，并没说话，只是之后，低下头对那女生露出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
    商商却是不解，便又指了指郁夜的身上冲他说，“阿郁，有女生身上被浇湿了，我们外套味道估计不好闻，怕熏着人家，你的能借一下吗？”
    中午的太阳有点大了。
    鹿鸣眯着眼看清了那个坐着的男生的长相，全身都惊悚地抖了抖。
    坐着的男生听到了，没有作出回答。他淡淡抬起一眼，瞟向几米外的鹿鸣。
    鹿鸣被这一眼吓得差点双脚离地跳起来。她唰一下站起身，“…抱歉真得不用了！老师在催我我得赶时间走了！不过等会应该帮不了你们了！”
    鹿鸣喊完这一句，提起脚慌忙用最快的速度往乐器室大步走了回去。
    ———————————————————————
    ………h？………………完了，什么时候才能h………………………
    

 无知之人

    鹿鸣换上备用的衣服，回去快速打扫好了乐器室。
    她买了袋面包当做午饭，边走边两三口啃完，终于在下午的课开始前赶到了教室。
    等一天的课程全部结束，鹿鸣正要起身离开教室。突然发现手机里收到了lily的回信。
    离上次的事情过去已经快二十四个小时。她的邮件上写着，“抱歉鹿鸣，之前忘记通知你会议换成今晚六点了，在学校一号馆的大教室，我们学生会会搞个小聚会，有吃的喔～不见不散！”
    “……嗯……”
    鹿鸣抓了抓脸颊，她停下脚步，思考了一会儿。
    “……不见不散，吗……”
    离六点也只剩下没多少时间，她随便买了点便食解决好了晚饭。准备回练习室做会儿作业的时候，eleven的经纪人充哥突然打了电话给她。
    “喂？鹿鸣啊？现在有空吗？”
    “啊，充哥好，我现在…还行？人在大学，一会儿得去一下社团。”
    “那么忙啊？鹿鸣，你不是不准备加入社团的吗？”
    “…呃…我……”
    “算了没事，我也不多问。我打过来就想和你说今晚得需要你过来录音棚，公司给他们增加了演出日程，你的歌得提前录了。所以啊这段时间得让你天天过来赶制了。”
    “欸？增加了日程………”
    鹿鸣第一时间是开心的。但下一秒就想到自己还需要赶去开会，又想了想最近的课程，觉得头大起来，“…啊，嗯嗯……好，我会重新安排时间的。”
    “ok，不过话说，你是不是学校挺忙？别怪我话多，作为前辈，我还是想建议你一下……不过这只是充哥我自己的经验哈，那啥啊，社团这种东西，基本没什么意义。你不用在学校这种小地方搞什么人际关系链，以后工作了就会发现，根本没用，都是浪费时间。工作上的事啊，只得自己有真才实学才行。”
    “…啊哈哈……呃，其实我只是被朋友拜托了一些小工作而已，不会花很多时间的，啊，我晚上会尽快赶过去的。”
    “行。那你自己安排好时间。”
    “嗷嗷嗷嗷啊……！！”
    挂了电话，鹿鸣把自己头发猛揉了一通。
    “……啊……就没什么其他办法吗………！”
    “…做人好难……人际关系好难………”
    她在原地干嗷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鹿鸣拔腿往练习室跑去，拿了些资料后奔到学生会的集合地点。
    离集合还有些时间，但室内已经有不少学生会成员，大多都在忙着布置，鹿鸣看着里面有些懵，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趴体现场？
    “啊！鹿鸣！”
    听到有人喊她，鹿鸣看过去。是策划部的成员们。
    她看到他们正围着一男一女说些什么，走近的鹿鸣看清那两人的长相。心里“咯噔”一下。
    “lily，学姐学长们好……”
    中气不足地打了声招呼，满面笑意的lily和那个财政部部长站得贴近。鹿鸣突然觉得今天的lily怎么好像看起来特别慈祥……她想到学生会在布置这里的场地，这对情侣要在这里做什么吗…
    “哎，鹿鸣，过来呀。”lily对她摆了摆手，“一会学生会的大家难得要聚一下，顺便讨论一下之后发表会的事，你吃过晚饭了吗？先去填填肚子吧！”
    “…啊，谢谢，没事，我吃过了。”鹿鸣紧张得把手放在背后揉搓一下，虽然过来的路上临时想好了理由，但果然真正到了现场，就会有些词穷起来。特别是…她尽力不和人去对视了……只是某个眼神可怕的部长的视线好像也粘在她身上的样子……
    “那个…lily，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能跟我过去一下吗？”
    “有事？”
    lily歪了歪脑袋，“是工作上的事吗？没关系啊，在这说吧，大家都是策划组的成员嘛。”
    “……”
    鹿鸣低头思考了下。
    接着，她点点头。
    “行吧。”
    “我想先和你确认一下。这次活动我负责的工作，的确只有做曲子而已吧？”
    “…嗯？怎么这样问？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鹿鸣，你如果想在学生会好好做的话，有很多工作你还是不得不去做的哦，还有这次活动也是，你得多参与进来，才能更好得了解清楚内容。编出更好的曲子，对吧？”
    “…抱歉，lily，”鹿鸣尴尬地避开正一齐瞧着她的众人的视线，“我并没有要正式加入学生会的意思。”
    “……哎？是…这样的吗？”
    “…嗯，这些是我做的一些关于发表会的策划资料，在这段时间的会议上说是成员们需要提交的……虽然我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提交…总之，我写的内容里也有我做过的商业活动包括舞美相关的经验，请你适当参考一下吧。嗯，还有这次活动需要的曲子我已经全部剪好小样，也给担当的教授试听通过了，过两天就可以寄给你的邮箱。因为这段时间我多了一些私人工作，会没什么时间来学校，很不好意思我得先忙那边的工作了，所以……学生会今后定期的讨论会议，我就不参与了，请你如果有事再通知我吧。”
    lily愣了几秒。
    “………是…这样啊。”
    她很快就换上了笑意，“行啊，我能理解鹿鸣你的工作的。我知道你很忙，你有事的话就先顾自己好了没事的。反正我带你进来的时候，也都说好了嘛，你的工作优先。”
    “谢谢你的理解，那我…就不参与这次聚会了。”
    “什么，鹿鸣，你这就走了吗？”
    “啊哈哈，我临时有个工作得赶去…抱歉…”
    “鹿鸣，是去忙eleven的工作？”
    “…啊，我就说鹿鸣怎么那么忙，原来是负责那个eleven的吗？”
    “是啊，eleven的歌一开始都是我们鹿鸣写的啊！”
    “…哎？说的是真的吗？”
    “…原来鹿鸣这么厉害？！”
    “不加入学生会太可惜了啊……”
    “eleven最近可是人气一直暴涨呢！水涨船高啊，鹿鸣你可真幸运啊！就业不用愁了吧？”
    “……”
    “…嘿嘿。”
    鹿鸣挎上包。她冲众人摆了摆手，拉开了门。
    “那我就先告辞了…大家发表会加油啊！”
    离开了学校。鹿鸣觉得身体就像如释重负一般。
    虽然把这些事情当成了压力，但其实，她也是都能理解的。
    这次的活动，策划组是用“eleven制作人参与”来当作话题宣传的。
    而且活动的票似乎已经卖出去不少了。所以，她也算是，已经起到作用了吧？
    鹿鸣加快了步伐，就算知道自己接下去又多了不少工作，她却有感觉，虽然还有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现在，心里终于放轻松了许多。
    “好了！…去赶公车咯！”
    …………
    学生会聚会场地内。
    鹿鸣离开后，众人还在讨论着关于她的小道消息，lily见许多人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她拍拍手，提高了音量提醒众人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吧！”
    她转过身，笑眯眯地用手指捏了捏一旁男生的袖口。
    “阿郁，你怎么样？接下去没有要紧事吧？”
    略显亲密的动作接触毫无掩饰地暴露在别人的面前。
    “…哎哟哟，小情侣需不需要当众这样虐狗啊！”
    “对啊对啊！我们单身群众很惨哎看着！”
    郁夜低下头，双眼看了看面前正凑近自己的女生。
    “…哎，你们别说了啦，我们哪有虐狗啊！”lily掩饰住自己的笑意，“阿郁，一会儿不忙的话，大家会舞台上表演助兴，你的钢琴弹得很不错吧，要去试一试吗？”
    “喔喔！郁夜！你还会弹琴吗！表演一个！”
    “…弹一个！弹一个！”
    有些人在热情捧场，有些人却在看见后，悄悄走到远处嚼起耳朵。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不会吧？他们是情侣？”
    “不可能……我前两天还看到郁夜开车的时候，车后座坐着另一个女生。”
    “…他是这种人？”
    “…谁知道……”
    数人的起哄声盘旋在耳边。
    “…”
    郁夜低声轻叹了一句。
    “真吵啊。”
    他不着痕迹地挪开女生捏住自己袖子的手。
    郁夜将一手插进了裤带，另一手伸出去，拿起了鹿鸣放在桌上的那叠资料。
    他翻了翻纸张，随意道了句。
    “我没有女朋友。”
    大概地估算了一下手上资料里的内容。郁夜淡淡扬起一边嘴角，对着面前这些由于听到他突然的告知还愣住的人笑了笑。
    “那，我先走了。财政部的人，今晚把资料全部整理出来。明天早晨八点开会。”
    “欸欸？！早上八点？部长不要啊！”
    “天啊！财政部好惨啊……”
    ………
    在场有几人面面相觑一下。之后，偷偷瞄了几眼僵住的lily，掩住嘴笑了起来。
    ……………………………………………………………………
    剧透一下。这文不是女追男哟′｀
    

 恶意

    鹿鸣赶到了eleven的录音室楼下那一刻，经纪人充哥又打了电话再次催她。
    “鹿鸣？你到哪了？迟到二十分钟了啊。”
    ……呃？
    明明刚刚只是让我尽快赶到而已……鹿鸣并不敢把抱怨说出口，她朝着电话虚虚地小鞠一躬，“抱歉啦充哥，我已经在楼下了。立马冲上去。”
    “好，那给你留个门。快些啊，人家催呢。”
    鹿鸣想着幸好经纪人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在生气。她叹了口气，挂下电话，正要加快脚步，眼角却划过了一个一身黑的身影。
    “…啊！”
    鹿鸣惊诧一下，“…逐……逐远？”
    身材纤长的男生用一手抬了抬深色的鸭舌帽，不咸不淡地朝她瞟了一眼。接着继续慢悠悠地越过她。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鹿鸣看着他往自己身前走过，又愣了几秒钟后反应过来，她赶快追上去，“…我是没想到，你今天竟然来录音室了？你也被叫来录音吗？”
    她与他保持着一步半的距离，看着他摘下黑色口罩，露出一张不耐烦的酷脸，听到她的问话，他的嘴巴动了动，一会儿，才回答道，“……来看看而已。”
    “来看看？可是今天好像没有你的工作啊？你不是能翘班就翘的人吗？”
    男生蓦地朝她看过来，皱起眉头，还朝她呲了下牙。
    “…啧，我想来就来了。你管我啊。”
    “……”
    男生的名字叫做游逐远。正是eleven的贝司手。
    其他人都叫他作“阿远”。鹿鸣却只敢在背地里这样亲近地叫一声这小名而已。虽然和eleven的其他人一样，她和他们全员在一起合作了近乎三年，却依旧有相处模式还待琢磨的人存在，那个人就是这个脾气不好的阿远。
    虽然脾气不好，但他却算是eleven中最有才华的一个，连人气也算是团里最高的人之一。
    虽然大家都搞不懂他为什么受欢迎。在作曲方面这人倒可以说是鹿鸣的前辈。在eleven初成团，鹿鸣对于乐器和编曲软件都还没有很熟悉的时候，她写出来的曲子大半都是由游逐远来再编曲混音的。
    鹿鸣和他也合作了许多次了，却一直没有和他很好地磨合过。
    这一点也是当初让鹿鸣最烦恼的事情之一，一起创作的人如果不能好好合作，这让她有些难以去想象他们的未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只是，在eleven签了公司后，他们多了不少的制作团队来分配，游逐远一上任，就自己带了一支走，而鹿鸣则依旧做着自由音乐人。在那之后，她的才华也慢慢更加展开，两人各作各的曲子，渐渐少了交集。当初的烦恼也渐渐被她遗忘了。
    许久不见，这个人的口气还是那么坏，不过经过这么多年鹿鸣也习惯了，听到他的话，她嘀咕了一句反驳他。“老翘班不好，不知道吗？”
    “…管我。”
    “我是制作人。不能管吗？”
    “…切。”
    “总之，下次如果充分理由就不能缺席。知道了吗？”
    他没回答，她也就没再多说，心里思考起来要不要提一下关于那天pv的拍摄由她顶替他的事。不过转念一想，他一定也听说了这件事了，既然他不问，估计也是无所谓吧。
    说实在的，鹿鸣真得有些不懂游逐远，她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虽然身性自由不羁，但也是做正经事时认认真真的人。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像是有些心不在焉，数次缺席一些重要场合，公司虽说允许他打零工，但因为打工而缺勤……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鹿鸣还在揣摩怎么把这件事和他谈上一谈，那边人倒突然回了一句嘴。
    “……你不也老缺席。”
    “…啊？”
    “还老迟到。”
    “………我那是大学有课好吗，你们这些不上课的人………”
    她还想抱怨几句，却发现他们已经走到录音室门口了。
    游逐远停下脚步，两手插着口袋，把头转向她，接着朝她甩了甩下巴。
    “…是要我先进的意思？”
    鹿鸣只好先抛下思绪，敲门后打开房门。房间里已经有好几人在捣鼓录音设备。主唱深深正在试音。
    “喔来了啊，鹿鸣。”
    “阿远怎么也来了？”
    鹿鸣先是向室内的人问了好又为自己的迟到道了歉。游逐远只对众人点点头。走到录音师身旁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
    然后朝鹿鸣不耐烦了句。
    “你倒是动作快点。”
    “……”
    鹿鸣无视了游逐远的催促。她把包放下，对工作人员说道。
    “我得先去和深深谈一下。大家的进度都怎么样？”
    ……
    数小时后。
    赶在凌晨前，鹿鸣总算把她的部分完成得七七八八。虽然第二天还得赶工，但今晚看来是不需要熬夜了。
    已经连续录了几首曲子，深深却一脸神清气爽地从棚里走出来，看到游逐远时惊讶道，“哟！您怎么也来了？”
    游逐远正盯着一个笔记本看得认真，只朝她甩了甩手。
    “呵！人气高就是大牌。”深深翻了个白眼，一手顺手揽上鹿鸣的脖子，“嘿，怎样，晚上去happy一下吗？”
    “…不了，我明早还有课呢……”
    “翘了不行？”
    “…不行，前段时间缺太多了。”
    “…哎，好吧。那我去找别人咯。”深深打开手机，翻着里面的一串联系人，“你说这个时间，阿寥会不会还在哪厮混？”
    “阿寥的话应该没那么早睡吧。”鹿鸣忙着整理工程文件。
    “那我打个电话给他先，顺便让他过来接我们走好了。”
    “…还要出去玩？女艺人这么晚就给我回家睡觉！看你那双黑眼圈！”——这是突然插话的经纪人充哥。
    “鹿鸣你也先把事情放放收拾东西，我把你们俩赶紧都送回家。”
    “阿远？你怎么样。”充哥叫了声，游逐远回了下头，鹿鸣也正好保存好所有文件，恰恰与身旁的男生对视上。游逐远皱了下眉头，快速挪开视线。
    “……”
    “你们先回，我还要再看一下。”
    “…男孩子也别那么晚回家！”虽然说是前辈年龄又长许多，经纪人敢训eleven里的其他人，却不太敢和脾气暴躁的游逐远正面交锋，缺人管教这一点大概就是造成了游逐远做事无拘无束的主要原因。
    “……我开车来的。”
    “开车来也早点回！现在外面什么样的人都有！”
    “…行了，真啰嗦。我再看一会儿就走。”
    …等等，还要再看？看什么？
    鹿鸣凑过去看了下他的笔记本屏幕上的音频剪辑画面，呆了呆，“……我的曲子有什么问题吗？”他正戴着耳机听鹿鸣刚录好的歌。
    游逐远啪地盖上笔记本，“…关你…………咳，………我检查一下而已！”
    “……行吧。”
    鹿鸣和深深两人先坐上了经纪人充哥的车，鹿鸣想到了一件事，对驾驶座的充哥不好意思地试探着问，“那个，充哥，我有件重要的事，得先去一下leblanc，很快就好的，正好也挺顺路，您介意先把我带到那儿一下吗？”
    “…行，十分钟够吗？”
    “应该…够了吧？”
    “那我先开到那边，你快些啊。十分钟没出来我就进去喊你了。”
    “…行。”
    “…你去做什么？”她身旁的深深颇有兴趣地问道。
    鹿鸣便把打工时发生的那件糗事和她说了，免不了被车内两个人笑话了一顿。
    “这老板竟然还没辞你啊！看来是客人的档次还不够。”充哥显然对那个被惹恼的客人的身份更加感兴趣一些。
    而深深在车里打了会儿滚，举起手机打字。“我要和阿寥分享这份快乐。”
    鹿鸣只能无奈道，“……哎，“分享快乐”是什么意思……每次就知道笑我……”
    “嗯？又是阿寥？”充哥对这种事反应得最快，“我说那谁啊，都说了团内不准恋爱啊！不对！大学毕业前都不准给我恋爱！”
    “哈哈哈哈……”深深没把人的话听到耳朵里，而是不知又有什么触到她笑点的神经，“那鹿鸣也不能恋爱？”
    “…鹿鸣随便！”充哥看了眼后视镜里一副茫然状的鹿鸣，“不过……鹿鸣啊……我觉得，短时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鹿鸣郁闷了，“…为什么啊？”
    充哥和深深对视了一眼。“…你还小。不急。”
    “……？我和成员不都差不多同年啊。”
    “我是说，你的双商还没成长到能谈恋爱的年龄。你就别提前操心什么恋爱什么的了。趁着才能还没耗尽，赶紧集中精力做曲子才是正确的！”
    “……”
    “嘻嘻……那可说不定喔，”深深却朝着鹿鸣挤眉弄眼，“虽然双商的确还是未成年程度，桃花却没少招喔。”
    “桃花？……在哪？”
    深深却故作深沉起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哎！你们………同性恋也不准许搞的啊！”
    “……你在想什么鬼啊充哥，我跟你搞也不可能和鹿鸣搞的。”
    “……你就给我扯吧，总之，生活习惯一定要把握好知不知道？要自爱知道吗？你们还在事业上升期知道吗？………”
    待经纪人把车开到小白酒吧的停车场，鹿鸣趁着他训深深赶紧从车上滚了出来。
    她直接去了后台想找经理，但没发现人，于是只能到处去找其他负责人问。偏偏这个点又是工作人员正忙着的时候，鹿鸣好不容易才逮着一个工作人员，“请问你知道经理在哪吗？”
    “经理？没看到啊，在哪个客人那边吧。”
    由于问了几个人都没见到经理，鹿鸣只能先作罢。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决定再去随便转一圈，这次再找不到她就只能离开了。
    鹿鸣走到了只有工作人员才能通过的走道上扒着栏杆往楼下的人来人往分辨着人脸。
    上一次的乌龙事件结束的那个晚上，她立刻找经理问来了那天的钢琴手的联系方式，发了道歉的话过去。只是对方一直没有回应。
    尽管她也有些觉得，毕竟自己都亲自道歉过了，既然人家不回复，之后事情会怎么发展她也管不了了。
    只是……如果自己要真这样想了，又不去积极解决问题的话，那不就变得好像是……自己真的犯下了什么不可弥补的错误一样了吗。
    鹿鸣也想过私下联络可能会让人觉得困扰，但若让这件事被覆盖过去的话，以后总有一天一定会变成一根刺卡在她的心里难以释怀的。
    她蹲了下来，用两手抓着栏杆，几乎把脑袋紧贴在金属面上，努力把目光往远处眺。扫了几圈后，她与过道正下方的一个人的视线骤然相接。
    那人一副不知道站在那边看了她多久的模样。鹿鸣把眼睛猛一瞪圆。愣了半晌后直接瘫坐在地上，匆匆忙忙把身体往后挪了好几步。
    “……………”
    “……我的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惊讶，明明这边离大学不算远，即使见到同学也是很有可能的。
    …也许是真得被对方看她的那个眼神吓到了？
    鹿鸣完全搞不懂原因，一见到那个人，自己的身体里简直就会像见到天敌的小动物，全身开始不断向大脑发出警告信号，每次都会被吓得半死。
    其实她也想过…可能也许…只要鼓起勇气，打个招呼什么的事情就会过去。然而……她就是做不到啊！
    ……那个人是叫什么……是被叫做阿郁对吧？？
    ……难道其他人都不觉得吗？这个人……眼神很可怕啊！
    就像刚才也是……他明明只是站立着不带任何表情地仰头看你，鹿鸣却有一种……就像自己正隔着笼子，与雄狮对望的感觉。
    实话说鹿鸣见识过的人不算少，但相同的感觉她几乎没有感受过。上一次这样全身毛骨悚然，是因为看了好莱坞经典恐怖片里怎么也杀不死的连环杀人犯反派。
    …对，就是那种眼神……简直就像是……极端犯罪者那样的眼神……
    鹿鸣鸡皮疙瘩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找后门的路，迈着飞毛腿的步伐快速离开了酒吧。
    她跑进充哥的车里，却只见到车里就剩充哥一个人。
    “…深深呢？”
    “…嗯？她说捡到一个熟人去打个招呼，你在里面没看到她？”
    “…………”
    

 乌龙

    鹿鸣可不想再回去了。于是她只能拿起手机打深深的号码，却一直没打通。
    “哎哟，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啊，真是事多。”充哥埋怨了一声，“你再回去找她看看吧。”
    “…呃，我刚刚，在里面，碰到了一个……一个……呃，敌人……”
    “敌人？”充哥特别惊讶地从驾驶座转过头来看向她，“你还有敌人啊？”
    “呃……其实说是敌人好像不太好……就是，有些过节？”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两个都一样，真是事情多……算了，那你坐着，我进去找她出来……”
    “……现在的小孩……真是……”
    充哥念叨着下了车。鹿鸣长呼一口气，侧过头从后视镜瞄着他走进酒吧大门后消失的背影。
    完全隔音的车内放着音乐。是充哥平常听的音乐——活跃于上个世纪的歌女婉转的吟唱。真奇怪，明明他一直带的可都是摇滚乐团。
    鹿鸣呆坐了一会儿，还是往前座探过身子，把音响给关了。
    无声没有干扰的环境。她的脑中忍不住浮现出那次不小心看到的让人觉得羞耻的画面。过了这么多天，她的大脑已经自动给他们的动作带上了模糊的马赛克，但他那张与lily相比起来毫无波澜的平静脸孔却能让她一下子清晰地回想到。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能摆出，那样无表情的脸？
    就像…刚刚发现她的时候看着她的模样……也一样，毫无起伏。就好像面上明明像是什么都没在想，却已经将你的行动都猜测到了的野兽一样……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虚构了一些关于那人的背后故事。半晌，才回过神。
    ………明明并不是熟悉的人，自己单方面地，就把人家想成一个坏人角色……其实也不太好，对吧…
    “啊啊啊啊啊啊……”
    鹿鸣在车里发出哀嚎。她用手捂住脸，猛揉搓了一阵。
    而当她再把头抬起来，视线还在模糊，双眼闪过一个怵然惊心的画面。
    她看着前方，呆住了。
    所以为什么……事情总会向着自己所不能够想象和控制的方向发展去了呢。
    鹿鸣看到了深深和那个阿郁散步一般地走过了自己所呆着的车前。
    两人停在了和鹿鸣隔着几辆车的距离。深深脸上的笑意是她没有看到过的。她的嘴唇不断开合着说什么，那个人却好像连一次回应都没有。
    他睁着一双平静无波的桃花眼看着他的前方。鹿鸣不知不觉瞪着他们俩，过了一会儿，他好似捕捉到了明明是单面镜的车窗里有人正在观察着他一样。有如神不知鬼不觉一般，那人透过了数辆车的玻璃窗，像是已经察觉到，准确地与她的视线对上了。
    鹿鸣第一反应便是迅速地低下了头。但很快又再次把头抬了起来。
    她皱紧眉。后又放松下来。鼓起勇气，鹿鸣把头探出了车窗。
    “深深！”
    她叫出了她的名字。深深回过头，然而面上并无鹿鸣所预料的尴尬，反而是朝她笑出来。
    “所以…在笑什么啊……”
    鹿鸣忍不住有些着急，她朝她晃了晃手，“该回去了！”
    深深对她点点头。转过去最后和那人说了什么，那人摇了摇头。
    深深的笑意淡了些，一会儿，两人像是互相告了别。
    一番折腾后，深深总算是安全回到了车上。
    那人也并没有再看向鹿鸣他们的方向，转过身便上了另一辆车。
    “你们说什么了…”
    鹿鸣盯着那辆车开走，才忍不住朝深深问道。
    “喔，以前偶然认识的一个学长，对他挺有兴趣的，刚刚邀请他找时间约会，他拒绝了～”
    深深的话语听起来并不像是很伤心。
    其实从以前开始就约了他好几次啦。他没答应过。”
    “哎……高岭之花可真难钓……不过我没有伤心喔，毕竟他看上去和我也完全不是同一类人啦。”
    “是吗…”鹿鸣这才放松下来。她打算现在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好友。
    “那个啊……”
    “他有女朋友的喔……”
    “……欸？！”
    “我亲眼看到的……”
    “他们两抱在一起……然后，两人也在公开场合经常一起出现来着。”
    说了谎……她并没看到过他和lily拥抱，也没怎么看过他俩在一起。不过也不算是骗人吧……
    “哈………好吧。”深深摊了摊手，“幸好你告诉我了。我也没多做丢脸的事，不过看来，那学长还是个好男人欸，都没有答应过我过。”
    “……”
    鹿鸣撇了撇嘴，她心里想着，如果是好人，那一定一早就会和你说他是有女友的人了啊。她想到了曾听到过的那人的流言，还有那个人的那双明明是对任何人都没有温度的冰冷的眼睛……这些，不怎么去学校的深深就算不清楚。但别人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不过，她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啊说起来，充哥呢？”
    “………去酒吧找你了……”
    “…搞什么，所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家啊！”
    之后，充哥在酒吧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人，等他再回到车里，看到两个女孩，又忍不住一股气上来，咧开嘴就开始训起话来。
    深深应付了一阵就不想听了，她打开手机看了下，低下头悄悄发信息给鹿鸣。
    “话说，阿寥刚刚回复我，他在家做课题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去浪了。”
    鹿鸣便也开始避过前座偷偷打字。
    “是吗，真难得。”
    “你就这么平淡的反应？”
    “不然呢……”
    “他这么努力………应该去发点慰问的话给他？”
    “…欸？…不需要了吧。”
    深深在一旁小声“啧”了下，突然拿手臂撞了撞鹿鸣。
    “做什么啊？…”
    “……没什么！”
    ………
    鹿鸣第二天早上废了好大劲，才把自己按时从床上挖起来。总算是没有迟到。
    她保持着神游的状态上完了上午的课，算了算自己的日程表发现下午的课还算可以翘几节，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练习室，在地上铺了张毯子就决定补觉。
    她躺在毯子上，习惯性地准备先刷刷手机。她登陆了许久不用的社交网站，打了声哈欠。
    她在搜索栏暗搓搓地输入了自己的名字。鹿鸣不仅自己有些粉丝，连eleven的粉丝也爱屋及乌，经常会在网上宣传eleven的同时时不时夸奖她几句。偶尔翻一下那些夸奖算是支撑她辛苦工作的动力之一了。
    其实提到她名字的人并不多，入目的都是满满的夸奖。鹿鸣咧开嘴角笑得荡漾，就忽然扫到了一条刺眼的留言。
    “正式出道以后总算多了些不同的曲风，阿远自己写的歌其实挺不错的，曲风多变，可惜写得不多。eleven应该多试着和不同音乐人合作，否则，就要被鹿鸣束缚住了。”
    鹿鸣怔怔地看着屏幕。脑子放起了空，手指开始自行动作，机械地继续往下滑。
    滑了一阵。她魔怔地起了身，走到电子琴面前坐下，打开了开关。
    

 入魔

    一整个下午，鹿鸣没有补觉，也没有去上课。她尝试了练习室里所有不同的乐器，最后甚至没有想出让她满意的短短一节。
    待到傍晚。她才想起来，还得去赶工作。鹿鸣关了电脑，变成漆黑的屏幕上清楚反射出了她面无血色的脸庞。
    鹿鸣有气无力从座椅上起身。手机的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没有去注意来信人，“喂”了句。
    “你在哪？”
    鹿鸣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看了看，显示的名字竟然是游逐远。
    “在学校的练习室呢。”
    “到我学科的练习室来。有东西给你看。”
    “…啊……为什么要我过去……”
    “……给你看曲子！要我把仪器都搬过去吗！”
    “…好吧，你等我会儿。”
    鹿鸣拿上包，去厕所用凉水洗了把脸漱了口，这才有些让精神振作起来的感觉。
    游逐远是乐理科的。这个学科主要学的是音乐史，且会进去的，都是一些推崇学院派，理念与现代流行趋势基本无关联的学生。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猜不中为何游逐远竟然选了这样一个学术派学科。
    但对于其他人的提问，游逐远也从未正面回答过。
    鹿鸣路过食堂，想到自己早上以后还没进食，便去食堂挑了些便食。还好心地发信息给游逐远，“我在食堂，你要不要带吃的？”
    游逐远很快回过来。“不用你带！快点过来！”
    “你等会儿有急事吗？”鹿鸣回复。
    “没有！”
    没几秒那边又发了条过来，“没急事，但我很忙！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鹿鸣看着他的回信，想起他以往作风，“呵呵”一声，慢悠悠地挑着食物。
    鹿鸣离开食堂，又路过学生会策划部的会议室，她在一楼看着那扇门，愣了会儿，鬼使神差地往楼梯走了上去。
    里面无人。她走进室内，房间里多了许多道具和设施，她看向被写满字的黑板，上面还贴着许多像是计划书的纸张。
    鹿鸣稍微瞄了眼，就看到几张非常熟悉的，她把包放在一张椅子上，凑到黑板前看。竟然发现有几张正是她当初交给lily的策划书。
    鹿鸣忍不住惊讶出声，她捂上嘴，连自己心血来潮试着画的舞台设计图也被贴在了上面。甚至都圈注了许多标记。
    原来lily……
    鹿鸣真得被诧异到了，还很惊喜，刚才的坏心情也一下子回复了许多。
    这么说，是自己的策划被lily他们选中了？
    鹿鸣扬起嘴角，伸出手翻了翻那几张纸，看到被仔细标注过的舞台设计图她还有些羞耻，自己还是第一次画设计图呢。
    鹿鸣往里边的储物室看过去。那里的门被开着，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存放着什么体积颇大的东西。
    接着鹿鸣再次惊讶地抽了口气，那个不是……自己信手画的舞台道具吗！lily他们竟然做出来了吗！
    鹿鸣立刻走向储物室，她把挡住门的大型道具往里塞了塞，她带着好奇伸出手往上面触摸着。
    鹿鸣无声笑起来。她往地上坐下去，背靠在门上，静静看着那些经由自己设计出来的作品。
    她就坐了一会儿，没想到眼皮竟然有些犯沉起来。鹿鸣闭上眼，感觉到整副身体慢慢陷入无声的虚空一般。
    而在她犯着困。在大脑都像是快要停止运转的时候，门外突然炸起了几道惊雷般的器物撞击声，那些突兀的声响一下子冲击进入了鹿鸣所在的虚空，让她从睡意连绵中震醒过来。
    背靠着门。门还是只被虚掩。声响不断地从门缝里传入她的耳朵里。
    “……嗯啊……呜！阿郁……快，快进来！”
    “…啊………进，进来……求你了……”
    鹿鸣瞪圆了眼睛。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不是…
    不是lily的声音。
    “……啊啊啊！进来了！呜……阿郁的东西………嗯啊啊……好大……”
    鹿鸣捂住了耳朵。
    男生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女生一直不断尖叫。还有不断被撞击的声音。鹿鸣想要强迫自己入睡，却怎么也没法再次进入睡眠了。
    她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了游逐远，“我拉肚子了…稍等…”
    那边依旧回复得很快。
    “……别跟我说这种事！！！”
    鹿鸣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起手机，打开泡泡龙玩。她非常后悔刚才把自己放着耳机的包随意放在了外边椅子上………等等。
    啊，泡泡龙的箭射歪了。
    …不不不不…………等等，她把包……放在哪来着？
    鹿鸣放下手机，捂住了额头。
    ……完了。
    ……又要被发现了吗……？
    几分钟过去后，那边的声响却突然像是停滞住。鹿鸣听到女生像是埋怨一般说了句。
    “…啊！怎么回事……阿郁？”
    “你干嘛啊！……欸？你不做了？！”
    鹿鸣也愣了愣，接着，她又一次鬼使神差般，把脑袋悄悄往一旁的门缝隙边看去。
    她没见过的女生正半趴在桌面，后背被人用一手强硬压制住，她看到穿戴完好的男生侧过身，背朝着储物室的方向，手往下身伸过去，一会儿放开了女生，扯过桌上的纸巾擦了擦下身丢进垃圾桶。最终很快又变成从前那一副道貌岸然的冷淡模样。
    “…你怎么……你怎么回事？”
    女生有些艰难地从桌上爬起身。鹿鸣把视线往上移，那个“阿郁”侧过一边脸看了看什么，像是皱着眉头的模样，似乎脸色不太好。他理了理衣物，突然抬腿从桌子的另一头绕过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女生则有些艰难地爬起身，嘴里叫骂道，“有没有搞错！郁夜！你回来！你去…哪……”
    那女孩起身时突然愣住，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女生一下闭上了嘴。重新穿好衣物，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鹿鸣也从储物室走出来，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包就放在那两人做事的位置旁边的椅子上。
    鹿鸣默默走过去把包背上，这次，她也果断迅速地离开了房间。
    幸好出门以后没和那两人碰上面。鹿鸣决定暂时不会再用今天带的包了。
    等鹿鸣走到游逐远的练习室，游逐远如预想中一般带着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快进来。
    鹿鸣闷声不响地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一口吞掉。
    游逐远状似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打开了面前笔记本里的一个音频文件，语气生硬地对她说道。
    “……我这段时间写的几首歌，你听听看。”
    鹿鸣用手掩住嘴巴嚼，“喔”了声。
    游逐远的嘴角抽了抽。但他却能看出来她现在心情并不好的模样，又瞟到她眼下的黑眼圈，还是忍住了吐槽的冲动，没再怼她。
    他按了两下鼠标。电脑里，与鹿鸣曲风截然不同的歌曲在鹿鸣的耳边传了开来。
    鹿鸣慢慢咀嚼着巧克力，她被游逐远的歌一下子拉进了他的世界。游逐远写的歌犹如他的性格一般随意变换没有固定模式。但却能从里面轻易地听懂他所想叙述的故事……
    鹿鸣静静地聆听了大半首，游逐远看到她忽地拿起手机，盯着屏幕开始打字。
    “你干什么？”游逐远不解地问。
    鹿鸣的手上并没有停下来。
    “写歌词。”
    

 第二夜

    “写……歌词？”
    游逐远惊了下。因为自他和这个人认识以后，从没见过她写过歌词。她也从没给eleven写过词。
    鹿鸣低着头在手机上迅速敲击。游逐远看了会儿便移开了视线，他并没有因为对方像是中途无视了他的作品而发起脾气。
    “要我把歌关了吗。”
    “……啊，不用，我听着呢。”
    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目光并没有从手机上离开。
    游逐远换了个轻松的姿势，伸展了手臂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闭上眼睛。
    之后。只不到十分钟，鹿鸣放下了手机。
    ……………
    ———————————————————————
    耳边响起了略显嘈杂的音乐，鼓点的急剧敲打，不断转换音阶的电吉他声。
    一首闹人的歌。
    郁夜把目光从桌面的教科书上抬起来。他合上书，整理好自己的物品。起身，转头看向身旁正扭头背对他看向窗外的女生。
    女生叫做lily。
    “走吗？”
    “……欸？啊……”lily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脸看他，脸上却出现了他未见过的一丝纠结，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的主动示意产生了犹豫的感情。
    “…抱歉，阿郁你先去吧！我一会就过去！抱歉！我超爱这个乐队的！想听完再离开……”
    郁夜并无多在意。他点点头，穿过一群正往窗边跑过去的学生，离开了教室。
    数个月前。
    具体是几个月前，他已经忘了。
    他普通地从一间教室走出来。迎面撞上一个稍微矮他一些的男生。
    “……啊，阿郁，上午好啊！”
    是高自己两届的学长。对方的脸上带着一些怪异的不自然，不过他并不想去留心。
    郁夜稍提了下两边嘴角，“上午好，李学长。”
    “…哈哈，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都快毕业了……还叫我‘李学长’呢。”
    因为，我并不记得你的名字。
    郁夜看着这人摆出了显然像是要拦住他的去路的姿势，歪了歪脑袋。
    “有什么事吗。学长。”
    学长想要开口的样子，但那张张开了的嘴巴却吐不出任何字。
    “学长？”
    “……啊……那个啊，呃，阿郁啊……”
    “嗯。”
    “……呃……”
    李学长努力了一阵。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那个啊，有些事想和你谈，现在有空吗？………那边有间空教室，呃……给我几分钟就好了……”
    “可以。”
    郁夜跟着他走进那间空教室，学长让他进去先坐着，而他在后面，锁上了教室门。
    郁夜靠在一张课桌前，淡淡看着他转过身，走向自己。
    “……阿郁。”
    李学长走了过来，坐在他身旁。
    “嗯。”
    “……那个，有件事，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其实，喜欢你……”
    “知道。”
    “…！”那学长有些震惊于他的诚实和回答速度之快。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啊，啊哈哈哈……”
    李学长干笑几下。避开了郁夜直直盯着自己的那毫不掩饰，却又像毫不在乎的视线。
    “…那个……那，你…能给我……回…回复吗…”
    “…现在……”
    “你想要什么样的回复？”
    李学长倏地抬起头，他看着郁夜的那双泛着暗光一般平静却像是能把他的灵魂全部吸进去的双瞳。
    “……阿郁…………”
    他看着那双眼睛，忍不住地把身体靠过去，一手按在了郁夜坚实宽阔的肩部。
    慢慢地，把脸也凑了上去。
    郁夜淡定地看着他的举动，他的心里也并没有一丝起伏。
    在他彻底靠上来之前，郁夜把自己的手抬了起来，抓住了对方按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腕。
    李学长吓了一跳。而郁夜快速地站起身，力量颇大，猛地将他按在了课桌上。
    他用双手紧紧制住身型小自己一圈的男生，伏在他的身上。
    李学长吓了一跳，双眼不由紧盯着郁夜那精致的脸庞。
    （虽然心里毫无波澜。）
    郁夜看着那人慌张的面色，勾起了一边嘴角。
    （但他从不讨厌，那些看着自己的，充满着爱意与倾慕的一双双眼睛。）
    气氛明明是正好。
    郁夜将他按在身下。想了一会儿。
    他觉得。
    自己愿意为这些有温度的眼睛，付出他们想要的回应。
    他放开了一只制伏着对方的手，慢慢地，从对方的脖颈，划到腹部。
    虽然气氛很好。
    “……天呐！”
    两人抬起了头。从门外传来了一声明显的女生倒抽气的声音。
    李学长惊慌失措起来。他起身，推开了郁夜。
    意识到郁夜被他冒失地推到一边，他回过头，慌张道了歉。
    “…我……我下次，会找你的！”
    郁夜看着他打开了门，飞快从教室跑了出去。
    郁夜回过了头。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很可惜，不会有下次了。
    他仰起头，眯了眯眼。摸了摸有些泛干的喉口。
    “……郁……郁夜？”
    他慢慢低下脑袋，往叫他的人身上看过去。
    是个女生。
    女生表情像是在隐忍些什么，她走近来，皱着眉头。
    “…你刚刚，在做什么？”
    郁夜看着她，没说话。
    “…你……”
    她握紧了拳头。
    “……你不是，在和乐器部的应学姐交往吗！”
    “？”
    “……明明在交往……”
    女生加大了自己的音量。
    “……怎么能和别人做这些事！”
    郁夜眨了眨眼。
    “你是谁？”
    “……我……”
    女生抿了下嘴唇。面上好像是因为愤怒，也不知还是其他，她一下没说出话。
    “你叫什么名字。”
    郁夜的音色淡得没有温度。却让人不仅忍不住得要迎合上他。
    “……lily。”
    “…我叫lily。”
    郁夜点点头。
    “嗯。”
    他站起身，伸出一手拿起自己的包。
    “我不太记得，你说的‘应学姐’，是谁。”
    留下这句话，郁夜离开了。
    几个月后。
    身边一直追着自己的人，从那个“李学长”，不知何时开始，换成了那个，“lily”。
    是个有点头脑的女孩。
    说不定，还有些像自己。
    这是数个月以来郁夜脑中对她的印象。
    同是学生会成员的两人经常有机会身处同一空间，因而也能够更近一步地了解到对方。
    享受于来自他人的赞美和依赖，但却并不会把自己的视线多放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身上一秒钟。
    自私自利。高高在上。
    …直到，有一天。
    是学生会的新欢会，lily坐在他身边。
    她悄悄把手臂往自己的手臂上贴过来。
    郁夜看了一眼偶尔才会黏到自己身上的lily。她和从前那些在自己身边辗转而过的人们不一样。
    她似乎并不太想要依靠自己。她不多要求自己，也不会想要对自己显示她的存在感。
    他有些好奇，她从自己身上真正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每一个新加入的学生一个个走到讲台上自我介绍。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他没有听进去。他觉得身旁的女生，也并没有。
    他看到，有一个女生，从台下走上了讲台。
    lily突然地对着她扬起了明显的笑意，她将一直紧贴住郁夜的手臂挪开，随着其他人一起鼓起了掌。
    台上的女生身材瘦长，发型规矩完全没有打扮，穿着像是男生，她把手交握在身前，一看就是一幅紧张的模样。
    “……那个……大家好，我是暂时加入学生会，负责下次发表会活动的…呃，我叫做鹿鸣。”
    “……鹿鸣？”
    “……是那个，‘鹿鸣’？”
    lily皱了皱眉，从面上并不太能看出来。在她身旁的郁夜却能轻易发现了她对这些细小私语的不满。
    她突然站了起来，面上又重新恢复了笑容，对所有人说道。
    “这位鹿鸣是要加入我们策划部的新人喔！大家记得要和她友善相处！”
    “是lily啊，怪不得，你真会拉人欸。”
    “是啊，怎么把鹿鸣拉进来的啊？”
    “哈哈……”lily显得开怀地笑出声。
    “这是秘密啦！”
    郁夜看着lily朝台上满脸尴尬地招了招手。
    “鹿鸣，来我旁边坐！”
    郁夜挪开了看着她俩的眼。
    ……lu…ming……
    …………
    鹿鸣和游逐远讨论了大约一小时，游逐远看看时间，转过头望向她。
    “晚上要去录音对吧，我送你。”
    “……怎么突然这么好？”
    “你还嫌啊？”
    “……没…当然没有…走吧走吧。”
    

 破局

    学校发表会的前一天，学生会需要进行一次彩排演习。鹿鸣正好在工作室与eleven成员们录歌，突然被一个无征兆的电话扰断。
    鹿鸣戴着专业耳机忙着调试曲子，本想着忽略手机，却只感觉裤子口袋里的震动感变得越来越闹人，录音室里成员们都各自在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她蹙起眉，撩起一边耳机，转过身，叫了声在一旁随时候着的深深的小助理的名字，从口袋里把手机交给了她。
    “能帮我把手机暂时放到其他地方保管好吗？我没时间接电话，谢谢。”
    小助理答应下，离开了房间。
    鹿鸣叹了口气，重新挂上耳机继续专注在电脑屏幕上。
    一直工作到天快黑，鹿鸣从工作室里走出来，小助理把手机交给了她。
    她看了看，竟有快十通未接来电，还有一堆信息。全部来自于lily。
    鹿鸣莫名有些抓狂，她挠了把头发，走到了无人的会议室，关上门，拿起电话拨回去。
    “……lily？”
    那一头顿了顿，才发出声音。
    “…鹿鸣啊…”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无力。鹿鸣好奇了一瞬，说道，“嗯……是我，我刚刚一直在工作。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
    lily沉默了近十秒钟，才开了口回答，“你没看信息吗……其实，今天是……学生会发表会的提前彩排，忘了和你说这件事，抱歉啊。”
    听了她的话，鹿鸣倒有些不知道为何她要说抱歉，只能回她道，“……嗯？是需要我过去的意思吗？我现在有时间可以过去，虽然已经有些晚了……”
    “……”lily再一次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有关系，我们都还在，知道你很忙，但如果你能来的话，还是希望你过来一下…有一些音响设备的事，希望你能过来再检查一下。”
    “行。”
    鹿鸣犹豫一下，问她，“……lily？那个，你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听完她的问话，声音竟哽咽了一下。
    “……没事的。”
    “鹿鸣…谢谢你………你，先过来学校礼堂好吗？”
    “行，我现在过去。”
    鹿鸣回了录音室，对结束工作正在聊天的众人说了句，“我有事得去学校，先走了啊。”
    “去学校？”
    深深边喝了一口小助理递过来的营养饮料边问，“去做什么？忙课题吗？让阿寥阿远送你去啊。”
    “是学校发表会，有彩排来着…我得赶过去……啊，你这一提。”
    鹿鸣边快速把自己的东西都塞进包，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那边忙完以后顾自看手机的两个男生。
    “…所有你们俩现在有空吗？学校那边好像有点紧急状况，我坐公车加上等的时间过去得一个多小时呢。”
    两个男生互相向对方瞥了眼。
    个头更高的那个先放下了手机，笑眯眯回答了她。
    “都有空啊，看你想做谁的车咯。”
    “那逐远，拜托你一下行吗。”鹿鸣直接向另一个人问道，挎上包就准备出门。
    “……shock！！小鹿……你连考虑都不多考虑一下的吗！”
    游逐远把手机塞进裤带，勾了勾嘴角，鄙视一般朝着一旁的阿寥“呵”了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的车太招摇了，我不想坐，别人看到会误会的。”
    鹿鸣抱歉地看了阿寥一眼。游逐远慢悠悠朝她走过来，她一手从衣架上取下他的包，另一手拽了下他的手臂。
    “快快快……”
    这个时间比较堵车。鹿鸣坐着游逐远的黑色小轿车勉勉强强在半小时左右到达了学校。
    “谢谢啊！”她头都没回，抓起包跨出车外准备往礼堂过去，小跑了几步感觉不对，回头看了看。
    游逐远正跟在她身后走着。
    鹿鸣的脚步停了停，“……？你也来学校有事吗。”
    游逐远插着口袋跟上她，样子显得挺清闲。
    “我想去看看发表会现场，不行？”
    “额…可是好像只有学生会成员才能进去吧…”
    “你是学生会的？”
    “……不是。但是，他们叫我去的啊。”
    游逐远哧了声。
    “你管自己就行，没什么我不能进的地方。”
    “……………行。”
    他俩赶到礼堂，鹿鸣吓了跳。
    那里的大门关着，一个女生缩着身子蹲在门口，头部紧紧埋在膝盖上。
    “……lily？”鹿鸣走过去拍了拍她。
    lily把头抬起来，露出了一张掩饰不住疲乏的面孔。
    “…怎么回事？工作累到了吗？”鹿鸣扶了她起身。
    “…不是，就是……”lily摇着头，用手抚着脸。
    她注意到鹿鸣身后有别人，抬头看过去。
    “……？？是……你是，eleven的游逐远？”
    游逐远挑挑眉看向这个女孩，显然是一张哭过的脸，某个笨蛋还当是干活累到？
    “……啊，抱歉……”lily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起伏有些跌宕，她掩饰般笑了笑，“……你们好，大家都还等鹿鸣呢，先进去再说吧。”
    lily帮两人拉开了大门，鹿鸣虽觉得怪异，但还是作出自然的状态走了进去。
    里面依旧有一些学生会成员在忙碌着，鹿鸣和游逐远跟着lily走到一个女生面前。
    “…部长？”
    lily叫了声，那女生把脸从桌面上一堆文件中抬起来，“啊。鹿鸣来了啊。”
    她往后面随意扫过去，然后瞪大了眼，“……你是……游逐远？！”
    “……”游逐远不是习惯于打招呼的人，他的面容被鸭舌帽的影子遮盖，显得表情僵硬着看了眼对方，没说话。
    鹿鸣向她问了好，“……你好，不好意思，他跟我一起来的，可以帮忙一起看看设备…但是是不是其他人不能进来这里？”
    “…没，没啊！”
    那个部长摆出了一张笑脸，她放下手上东西向他们走过来，“eleven成员能来帮我们当然很荣幸啊！那，现在我带你们过去吧！
    女生拢了拢头发，“啊，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新上任的策划部部长，我叫……”
    新……上任的…策划部部长？
    鹿鸣看了眼lily。
    lily躲开了她的目光。
    新部长领着他们往后台走去，一路上有其他人看到鹿鸣，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打起招呼。
    “…哎！这不是鹿鸣吗！”
    “…鹿鸣来了啊！”
    “哎哟，鹿鸣！身边那个男生是谁啊！”
    “……鹿鸣？带男朋友来了？”
    …搞什么……
    鹿鸣收起一脸黑线，尴尬地朝众人回了句，“……不好意西，我迟到啦……哈哈，额，大家晚上好…”
    “鹿鸣，你旁边男生是谁啊？”
    “新成员吗？”
    “不对啊，那个人长得有点眼熟啊！”
    “等等…我靠，那不是eleven的游逐远吗！”
    “什么！！！游逐远来了？！”
    “嗷嗷嗷嗷阿远！阿远！”
    “……阿远我是你的粉丝啊啊啊啊”
    眼瞧着好几个人拥了过来，等鹿鸣反应过来想要逃离身旁男生时，已经被人包裹住。
    游逐远更加僵硬了，耳边充斥着嘈杂的问话，他并不想开口说话，又不能在陌生人面前面露不耐。便木着脸抬手接过了一个人伸过来的纸和笔，开始签名。
    “…哎哎，你们矜持点啊！鹿鸣好不容易带人来一趟呢！”部长开始指挥交通，“一个个来！签完名了就去干活！”
    鹿鸣尬笑几声，“…真不好意思啊，本来就来晚了还打扰到你们工作……”
    “你说什么呢。”部长却并不以为然，“你可别觉得是你的错。本来就是lily又忘了通知你，以前不也有好几次。”
    女生边说边瞄了一下身后，明明当事人就在身旁把这抱怨听得一清二楚，她却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对了，鹿鸣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lily的部长位置被撤了。”
    “呃？……”
    有另两个女生也凑了上来，语气毫不客气道，“是啊，谁让她之前一直忙着谈恋爱到不顾工作上的事情啊。”
    “哎，你说错了，明明是单相思，根本没有‘正式恋爱’啦！”
    “对喔！哈哈哈……人家郁夜哪看得上她啊哈哈……”
    lily并不堪于承受这些话语，她终于抬起了头，“我完全没有不顾工作。请不要道听途说胡乱指责。”
    她的面色依旧带着苍白无力感，声音在众人间显得微弱，却格外掷地有声。刚才还在嘲讽着她的女生们因为她突然的发言都愣了愣，忘记了反击。
    “……”
    鹿鸣看向lily，她抿了抿嘴。想了想，伸出了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不远处的游逐远机械式地签着名，回头朝鹿鸣那儿看了眼。
    不像是以往。lily的身边此时已经没有再站着任何人了。
    说完那句话，她的面色染上了冷意。
    她看向众人，人群中有许多熟悉的脸孔，而现在正与她离得远远的，一动不动。
    与以往一样，她一直站在风口浪尖。
    只是从前那个习惯于被众星拱月的人，现在却在暴露无遗的骂声中挣扎。
    而一直以来理所应当一般被所有人甚至她自己窃窃私语的离群索居的边缘人，此刻却堂堂正正站在她的最近处，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伸出了她的手，毫不掩饰地抚在自己的的背上安慰了她。
    lily把自己的手伸到鹿鸣按着自己的手背上，对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丝毫不了解前情后顾的鹿鸣也不知该做什么其他的反应，只能看着lily把她的手从她背上拉了下来，然后伸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臂。
    没事的。
    lily咬紧牙关，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她还有一块浮木可以抓住。
    鹿鸣又看了眼抓着自己以后面色像是有些回复正常的lily，她本以为闹剧可以结束了，没想到门口那里传来几声动静，一个身形和面容极为显目的男人从礼堂大门处直直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这下连鹿鸣也要浑身僵硬了。
    她本能地想拔腿就跑，lily却还抓着她，她看向lily，lily正直楞楞望着那人，面上又沾上了刚才的那种无力感。
    “……呃…”鹿鸣想着打破尴尬气氛，开口问lily，“…不如我们先去后台吧？”
    lily却摇了摇头。
    她看向了她。
    “…虽然我希望那个人是来找我的。但，他应该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嘛……？”
    鹿鸣想转身，lily却牢牢按住了她。
    “……他身后，那个女生，是谁。”
    鹿鸣心烦意乱，随意地扫了眼。
    “…我不认识啊……”
    眼瞧着那个“阿郁”已经要走到自己跟前了，鹿鸣并不想和他有所接触，于是故作镇定想要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这时却突然有个救星走到她跟前，遮住了她前方的视线。
    鹿鸣吁了口气，瞧了瞧游逐远脚上踏着的厚底鞋，顿觉一股安心感。
    “怎么回事。”游逐远看到了lily扯住鹿鸣的模样，她可不是那种喜欢和要好女生拉拉扯扯有许多肢体接触的人。
    “…啊哈哈……”
    鹿鸣抓住了游逐远的袖口，思绪混乱地道，“…没啥……那个，我们先去后台吧！去看音响！lily你去吗！一起去吧！”
    “等等。”
    鹿鸣咬牙抬起了视线。那个“阿郁”，还是稳稳当当走到她的面前了。
    “…鹿…鸣，是吧。”
    鹿鸣的脑袋套拉下来。
    “是……”
    “嗯。”
    郁夜的面上并无太多表情，也丝毫没顾忌她身旁紧盯着他的lily。
    “现在有空吗？想和你谈一下设备的事。”
    “……哦。”
    他点点头便要往前走去。鹿鸣正要跟着，lily又拉了一把她。
    “…等等。”
    lily依旧抓住鹿鸣不放，一边执着地在众人虎视眈眈之下开了口。
    “…等等，郁夜。”
    鹿鸣感觉一瞬间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挑了起来，忍不住浑身抖了一抖。
    ……她一点都不想掺合进这种事情里。
    “你先放开她。”
    鹿鸣感激地看向游逐远，幸好把他带来了！真是今天的救星！
    “做什么抓着她不放。”游逐远面色很阴。鹿鸣感觉到lily抓住她的手僵住了。
    “…呃，你先别急……”鹿鸣拦了拦游逐远，她知道现在lily情绪不稳，想好声好气劝一下她先。但没想到这时候又有搅屎棍冲了过来。
    “……lily是吧。”
    一直跟在郁夜身后的女生朝她俩走了过来。
    她看了眼矮她一个脑袋的lily，笑了起来。
    “阿郁，你先等等，这女生叫你呢！”
    她高声一提，又把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郁夜转过了身，就在原地静静看着她们，除此之外，没再有任何动作。
    “…郁夜……”
    鹿鸣听到lily在她身旁低低叫了声。
    她的眼珠子里毫无焦距，在说完那两个字以后，嘴唇也跟着颤起来。
    “…郁………”
    “……那个！”
    鹿鸣站了出来，她向着那个阿郁的方向，跨出了一步。
    “…财政部部长对吧！”
    郁夜看了她几秒，微微低下头。
    鹿鸣回视过去。
    又是那双眼。
    那双冷漠又像是时刻在盯着猎物，那双居高自傲，随时在看好戏一般的眼睛。
    鹿鸣回握住了lily的手腕。
    “……那天在会议室，不小心打扰到了你和你女朋友亲热，真不好意思啊哈哈哈！一直想和你道个歉来着！”
    鹿鸣咧开嘴笑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她不断打颤的牙齿。
    “……不过！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和lily才是情侣来着……所以不是吗？”
    lily突然放开了抓住鹿鸣的手。
    周围的人开始一阵哗然起来。
    她一直盯着郁夜的眼睛。她突然觉得，那双眼里，像是出现了一些除了漠视以外的感情。
    他在期待，他在期待她接下去会说什么话。
    “……哈哈哈………你已经有了女朋友的话，就早点跟大家说清楚嘛！不然……可是有很多人会误会到的！”
    鹿鸣发泄一般的地不管不顾说完最后一句，几句话说完，心里甚至又涌出了再大骂一句“渣男！”的勇气，她张了张嘴，喉咙口那股鸡血正要喷洒出来，有人伸出了手，把她的肩膀环住，带了过去。
    她看向拽过她的游逐远。鸡血立刻退了回去。
    男生另一手抓着手机，他看了看，然后放下，紧了紧搂住鹿鸣的手臂。
    “……抱歉，公司那边突然有突发情况，我先把她带走了。”
    游逐远回头看了看还一脸状况外新任的策划部部长。
    “明天，我们会负起责任把设备搞好的。”
    他用显得沉着又冒突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块僵局，提手半拎起痴呆状的鹿鸣就大步往外走去。
    

 痕迹

    两个人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阵雨，飞快席卷进来，又飞快消失了踪影。
    留下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集中在一起的学生们低语了几句，不由看向当事人。
    没有人不想知道，那个人，被摆在台面上肆意评论一番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lily惨白着一张脸，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郁夜的视线从重新关闭的大门口上收了回来。
    “噗嗤……”
    他笑出了声。
    lily看着他用手背捂住了嘴，微微弯下了腰——腰部越放越低。
    他抬起另一手握在腰间，那一只捂住嘴的手不住地颤抖。
    周遭的人纷纷看着他，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郁夜在笑。
    在大笑。
    “…哈哈哈哈………”
    他笑得开怀，连眼睛都眯上，虽然笑声放得极低，但看到他后的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地被他吸引过来。
    他慢慢抬起腰身，手还在遮着半张脸，露出来的面上依然是是像从心底里漾出来的笑意，直到他终于重新挺直背脊，郁夜一句话都没多说，也没有把眼神放在任何人身上，他就那样好像是还在忍着不知为何的笑容，转过身往后台去了。
    走出了学校，鹿鸣呆滞地问了句。
    “……公司有…有突发情况？？”
    “有个鬼。”
    游逐远把他的手从她肩上拿起来，一掌往她后脑勺拍去。
    “还知道‘见义勇为’啊？”
    他恢复了往常那般时刻一脸不屑的表情。
    “我都不知道你还是这种人啊。”
    “呃……”
    “那女的是你的谁，值得你大庭广众为她说话。”
    “……呃……”
    “想想你制作人的身份。下次别给我心那么大。”
    “………嗯………”
    “以后少和那些妖魔鬼怪混在一起。”
    “……………”
    重新回到了游逐远的车，看着他启动了引擎，鹿鸣感受着车内空调口一股凉气扑来，才有一股冷意从脚趾扑上了脑子里。
    鹿鸣用手捂住了头，回想着刚刚经历的场景，压制住想要随便拿起什么往自己胸口捅进去的冲动抱住了膝盖，尴尬地蹲下了身。
    “…现在后悔你以为有用吗！”游逐远跟着继续骂了句。
    ………
    第二天，鹿鸣跟游逐远俩人一人一顶鸭舌帽，游逐远还带上了口罩，两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深色来到了发表会现场，闷不作声地打理好了仪器。
    虽然游逐远掩饰自己只是因为怕被围观，鹿鸣却是真得不想被人看到，也不想看到别人。
    做完工作后，鹿鸣连现场将要播放的自己的作品都不想听下去，身怕一不小心遇到昨天的人让她再次回想起那份窒息的尴尬。
    演出开始，她想拉着游逐远走人，游逐远躲到幕后角落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一边不嫌事大地问鹿鸣。
    “昨天你为她行侠仗义那女生，事后联络你了嘛。”
    “……没。”
    “哈。”游逐远瞟她一样，“那人今天来了么。”
    “…好像没，没有看到他们。”
    鹿鸣到处望了望，今天的幕后并没来多少人，应该都去观众席看演出了吧……幸好。
    她低下身拍了拍游逐远，“你不走是吗？那我走了哦。”
    “坐下。”
    游逐远伸出一手，一把把她拉下来。
    鹿鸣被拉得坐在地上，游逐远用手按着她。
    “你心虚个什么啊。”
    “……”
    “我虽然不能认同你的作为，但昨天那事要说起来，该回避的绝对不应该是你，你慌个什么，你看台上那俩大音箱还是我跟你俩人弄上去的呢。你现在走了对得起自己干活付出的汗水吗。”
    讲得还挺有些道理的…
    被说服的鹿鸣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只是她看了一会儿，因为起得太早，眼皮都开始随着节奏打颤。等游逐远发现身旁的人怎么突然没有动静了的时候，才看到她已经坐在原地抱着腿睡着了。
    “……真服了。这么大乐声还能睡着……”
    游逐远想了想，把脑袋伸过去去看她的睡脸丑不丑，但她只露出一对紧闭的眼睛，他撇了撇嘴角，还是不气馁地手欠着用手指捏了捏她的山根。
    鹿鸣没醒。
    ————————————————————
    发表会彻底地结束，鹿鸣完成了她的工作，暂时也和学生会断了联系。
    又过了几天。到了eleven的新专辑发表的日子。他们需要去进行巡回演出，而鹿鸣也重新回到了为课题忙碌的大学生生活。
    这天，她去公司报了个道，经纪人充哥告诉她，他们打算巡回途中，路过庸城大学的时候顺便办个小型演出。问鹿鸣要不要考虑登台。
    鹿鸣断然拒绝了，充哥却表示遗憾，让她回去再考虑考虑。
    鹿鸣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提心吊胆地离开了。
    第二天，鹿鸣看了看课表，有施教授的课。
    施教授就是那天发现她翘课在楼下演出的老师。
    鹿鸣拿上了课本往教室走去。其实因为开学还没多久，她都还记不住几个教授的名字，不过从那次经历以后，施教授的名字倒是牢牢印在她的脑海。
    在那天之后她又因公旷课过一次。虽然说那次有了正儿八经被批准的请假理由，现在在走往教室的路上，鹿鸣却还是有些心悸的感觉。
    …不仅仅让她觉得是巧合而已。鹿鸣总觉得她大概和这教授有些八字不合。
    上课铃声响起，鹿鸣随着人流一块儿混进了诺大教室内，瞅了个角落就坐下去。她看了眼讲台上整理东西的教授，心里暗自希望他已经忘了有自己这样一个人。
    鹿鸣从包里拿出课本和笔，还有自己的写曲稿打草稿的笔记本。
    她打开笔记本翻起最近开始创作的填词作品，翻到一页，正是她前段时间和游逐远一起时突发灵感为eleven新歌写的词。
    这首词，嗯………
    鹿鸣扫了一眼，顿觉有些不好意思。正想翻过一页，被人用手拍了拍肩。
    鹿鸣抬起头，竟然是好久不见的lily，她站在她身旁，端着一张笑颜看着她。
    “下午好啊，鹿鸣～”
    鹿鸣愣了愣，“…啊……你好……”
    “你旁边没人吧？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呃，行的。”
    lily的面上并无一丝不适，面带着公式化和善可亲的笑意和鹿鸣找了话题便开始聊起来。
    鹿鸣一边应付着，一边在心里咆哮。
    两人谁都没主动提起那一天的事。
    “…话，话说，lily你也上这节课啊，因为以前没看到过你的样子……”
    “……哈哈哈，我倒是一直知道鹿鸣你有这个课，施教授可喜欢抱怨你怎么没来上课了。”
    “……真的吗？”
    “是啊，你看看他等会儿会不会叫你啊。”
    “………救命…”
    课开始后，教室安静下来，教授关上了大半的灯，室内视线变得昏暗，只有讲台上幻灯片的光芒通亮。
    鹿鸣听了一会儿，就开始走神，回过神后，她又打开了笔记本开始想曲子。
    随意试着写了几句，鹿鸣的眼神扫过讲台上的屏幕，扫过周围一群学生，放到了旁边的lily身上。
    她用眼睛余光瞄着她。lily用一手撑着脸颊，看不清她现在的面孔，但鹿鸣能感觉到她正像是眼皮都不眨一下，盯着某一个方向。
    鹿鸣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离她们隔了数人的座位。身材高大的男生。一头服帖自然的黑发，穿着白色衬衣，挺着看上去充满诱惑力的颀长显眼的肩背，用放松却更显优雅姿态地轻靠在椅背上看着讲台屏幕上的ppt。
    啊…
    ……又是他。
    鹿鸣抿起嘴唇。
    随后下意识地往笔记本上的一段词看了眼。
    再抬起头时，她忍了忍，视线还是身不由己地被那片在微暗室内中醒目的白色吸引过去。
    眼珠从那人衬衣后微凸起的蝴蝶骨，滑过足够宽阔的肩膀，到比例完美的颈项……最后停在那一头看起来柔软又优质的原生态黑发上。
    发质也太好了……
    鹿鸣稍微眯起了眼，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像是每一根发丝都被屏幕光发射得闪闪发亮一样……
    …描述得太夸张，但是，那头发看起来，的确就是那样得漂亮。
    她用手指慢慢在桌上敲打起了节奏。
    她想像出了一个油画家，对着那头发，在颜料盘上沾起一点打光色，一笔一笔往上面扫上光点……
    鹿鸣偷偷扬起了嘴角。
    但就在她露出微笑放松下来的那一刻，那颗拥有美好发质的脑袋，忽地转了过来。
    她和那个人的视线突地对上了。鹿鸣惊了惊，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而那个郁夜，也看着她，愣住了几秒钟。
    鹿鸣骤然收回视线，缓缓抬起手，用手遮住了眼睛。
    很可惜。
    可惜的是，她没有看到，那个向来能够对人敞开的最大友好只是对上对方眼睛的人，在她把脑袋低下去的那一刻，毫不掩饰地微张嘴唇，正要对她上扬起嘴角，露出自己最友善的笑容。
    特意的示好落了空，郁夜收回了笑容，顺带瞥到坐在女孩旁边盯着他不放的lily。他点了点头。
    lily看着他随性地把头又立刻转了回去。手腕一紧，笔芯折断在课本上，纸上留下一段纠结错乱的划痕。
    

 蜕变

    到了eleven在学校演出这天。
    依旧是在学校的大礼堂。只是这次倒不再需要鹿鸣亲手搬音箱自己扯线连设备，公司为他们配置了专业的工作人员，在eleven成员们忙着化妆准备的时候、鹿鸣一个人干坐在一边看着别人忙碌。
    虽然什么都不需要她做且这两天心情紧张因而都没怎么睡好，但现在尽管只是呆坐着，她并不觉得有一丝困意。
    经纪人充哥朝她走了过来。“哎鹿鸣，等下上台吗？可以再加你一把吉他。”
    “……？？？”
    鹿鸣真不知道充哥是脑子里哪根弦音不准了，还在执着于这件事。
    “……他们都排练过了，临时加人会打乱节奏的……还是算了吧充哥…我真没有当台前的意思…”
    “嘿，你这姑娘，有点倔啊。”
    躲过了充哥，鹿鸣看了看手机。
    lily在这时候发了信息给她，问她是不是会去等会儿eleven的演出。
    鹿鸣望了会儿天花板。打字，“是啊。”
    “我也去呢，结束以后你有空的话，一起聚一聚怎么样？”
    鹿鸣纠结了一会儿，回复，“结束以后我得回公司…抱歉了orz。”
    “还有我的座位号是5xx，你呢。”
    “啊……好遗憾，那下次吧～我座位号是1xx，怎么我的位置竟然比你离舞台近那么多诶…那没办法啦，座位也离得有点远…下次约吧～”
    “好，下次见。”
    演出结束eleven有庆功宴，鹿鸣一定得去，但是……把大家不熟悉的同学带去……可能不好？
    鹿鸣又纠结了一下，想了想，等会儿还是问问同事们再决定好了。毕竟lily似乎一直挺喜欢eleven的样子。
    观众入场的时候，鹿鸣最后去后台瞄了眼成员们，她拉开帘子，正在被工作人员系衣领上设计复杂的扣子的阿寥首先发现了鹿鸣探出来的脑袋，咧开嘴，抬手对她比了个“v”。
    鹿鸣回之以笑容，看了看此刻脸上严肃正经起来的成员们，放下了帘子。
    她拿了内部给的票，找到了观众席上的座位坐下。一会儿，演出时间正式开始后，她看着一盏盏依次被关闭的照明灯，在座位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就在灯光全部熄灭的那一刻，她旁边的座位坐下一个人。
    鹿鸣正把手机静了音塞进裤袋。她看向漆黑的舞台，心脏跳动得快了起来。
    这是一个特殊的舞台。
    对她来说。
    她第一次亲自谱词谱曲的作品，将在自己的学校发表出来。这也是eleven第一次在母校的演出。
    到时候，屏幕上，将会打出三次她的名字。
    “作曲：鹿鸣
    作词：鹿鸣
    编曲：鹿鸣”
    鹿鸣交握上双手，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
    前奏声响起，幕布一点点拉开了。
    舞台上穿着正式演出服的“eleven”逐渐出现在鹿鸣眼中。
    那四个人的身形印在鹿鸣的眼眸里。鹿鸣稍张开嘴，双手不自觉地举起跟着观众一起鼓起掌。
    熟悉的旋律在鹿鸣耳边炸起，开场曲就是阿远擅长创作的金属风格。阿寥的吉他打头，主唱深深用一口金属嗓嘶哑了一声。鹿鸣看着照旧一身朋克装扮，画上冷艳而极其拒人千里之外妆容，并没有和其他成员一般向台下打招呼，而是默默低头调弦的阿远，忍俊不禁了下。
    深深吼完一声，坐在椅子上的观众几乎不约而同的站起随着主旋律的进入喊了起来，鹿鸣看着一下子进入情绪的人们，愣了一瞬后，也赶紧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她还不小心把邻座人的包勾在地上。鹿鸣连声道歉，不过忙着喊阿远名字的女生随意应了声“没关系”后就再没空在意她。鹿鸣小心翼翼地把女生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包包摆好，她以为自己起身动作太大，驮着背怯怯转过身，想着有没有也不小心撞到另一边的邻座朋友。
    入眼首先是一双黑色男鞋，移上去，两条被深色修身牛仔裤裹住的长腿。
    鹿鸣的心脏“咯噔”一下。
    她抬起头，一张在被舞台七彩斑斓的镁光灯照射下依旧迷人的面孔与她对视住。
    他们从未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相视。
    郁夜看着她，首先做出了反应。他微微扬起嘴角，对她点点头。
    鹿鸣也跟着木木地点了一下，僵硬地直起身体，把目光重放到台上。
    …………吓死了。
    她还以为他会无视她，或者甩给她一个冷漠的眼神来着……
    不过话说…怎么回事……怎么和这个人坐到一起了…
    还有，原来这个人……也喜欢eleven啊……
    ……eleven的歌大部分都是她写的………他喜欢eleven………也就是说他喜欢她……的歌。
    ………………我晕。
    鹿鸣赶紧晃了晃脑袋想要甩开脑子里纠结起来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地把“这样一个人”和“是自己的粉丝”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怎么想到不可能。
    她咬了咬牙，提醒自己，说不定他只是刚好有了票随便来看看而已……可别太容易自作多情了……
    只是经过这一对视，鹿鸣却发现好像自己暂时没办法专注于观赏演出了。她几乎站着不动，哆哆嗦嗦地直到唱到了自己写的曲子，她才慢慢能够有些间歇性地遗忘身旁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鹿鸣不知道他们怎么安排的曲单，自己亲自写词的那首歌被他们安排在了第几首，她等得有些心焦起来，又下意识，不经意间扫了眼一旁。
    郁夜端坐着在认真听歌的模样。
    可明明放的是摇滚乐，他的模样就像在金色大厅欣赏交响乐。
    鹿鸣扯了扯嘴角。
    直到演出进行了一大半，离预定结束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鹿鸣心里疑惑起来。
    她亲自写词的是一首慢调的歌，嗯……曲风也并不是适合放在结尾吧……
    ………
    预定时间完全过去了。
    鹿鸣感觉心里凉凉的。
    没唱……那首歌……
    她看向地面，挠了挠头发。
    “哎……没事。可能是因为…毕竟是在学校演出，那首曲子，曲风和歌词都比较不适合吧……”
    她安慰自己道。
    鹿鸣低头看着脚尖，有些走神。
    身旁突然传过来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鹿鸣又被惊了下，赶忙对人摇摇头，“没事。”
    郁夜还在看着她。他没说话，鹿鸣连连摆手，“真的没事。”
    台上的人从舞台离开，灯光又暗下，轮到台下的观众高呼起安可。
    数分钟后，成员们换了服装，重新上了台。
    深深先打了招呼，在感谢的话语说完后，话风一转。
    “……其实我最想感谢的，是一个人，这个人成就了‘eleven’，成就了‘深深’，也成就了她自己。”
    “我可以说，要是没有她的出现，没有她的这些作品，eleven是不可能走到今天这样的舞台的。”
    鹿鸣猛地抬起头。
    “……最近呢，她写了人生中的第一首词，真的说实话，我们所有成员，第一次看见，就彻底爱上了。我知道，对于我们的作品，网上也有些议论声。但是，这首曲子，是与她从前的曲风完全不一样的新作品，我希望的是，我们的演绎，不会让你们失望，也不要让她失望。”
    深深打开手上水瓶瓶盖，猛灌了一口，把水瓶放到地面。
    “……好了，抱歉啊说了这么多，现在就请听听这首完全颠覆了eleven的作品吧！”
    她看向了某个方向，眨了眨眼。
    节奏布鲁斯夹带着bossonova舞曲风的前奏在场内像流水一般缓缓淌出来，阿远坐在钢琴前，闷闷而自我的钢琴声与阿寥配合默契插进来的萨克斯，两人第一次更换了一直使用的乐器。深深轻吸一口气，张开了口附和着音乐哼歌，独特的烟腔音一嗓子通过鹿鸣的耳道打开了她的胸腔。
    【剥掉你的戒指我把你拥在怀里】
    鹿鸣伸出手，擦了擦眼眶。
    【那个孩子应奉我的方式让我喜欢所以我给予她相对的爱】
    【“爱”这种东西……你是在说我不懂吗】
    鹿鸣感动地发了一会儿呆，渐渐地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差点把“等等……”这两个字喊出口。
    …………
    【我刺向你新鲜的血液来灌入我冰冻的身体】
    【给予我重生】
    【每一次都吸干你们的躯体】
    【等待死亡的人啊请拥抱我】
    【最后都远离我吧离我而去】
    【我将永远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下】
    …………
    鹿鸣感觉到了浑身肌肉的僵直状态。
    她真希望自己此刻就是一句尸体。
    她木木地盯着前方，盼望着谁都没有听懂这段歌词。
    ……希望谁都没有意识到……这曲子的词，说的就是在场的某些人。
    曲子终于唱完了。
    “…………哇塞，这歌超棒啊，真的和以前完全不同。”
    鹿鸣听到了身后有人小声说。
    “是啊超棒啊，虽然我搞不懂有些人在抱怨什么，一直觉得eleven的那个作曲者写得都不错，但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写的词啊！简直直白到让人恐惧，感觉深深印在心里了，我觉得这词完全真正衬托出了曲子的价值…原来这个团还能唱这种歌啊…”
    鹿鸣捂住了嘴。
    观众开始鼓掌，快要淹没场地一般的掌声，鹿鸣禁不住从指缝中漏出了笑声。
    “……”
    耳朵边慢慢靠过来一个低笑着的磁音。
    “…是写得不错。”
    鹿鸣止住笑声，一点点把脸转过去，眼珠看向那个几乎在她耳边发出声音的人。
    郁夜见她看向自己，笑意更深。
    “…看来，我的故事，由你写出来，更受大家的欢迎。”
    那个，虽然让她抱着想要远离的排斥感，却最终从他身上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灵感的人，那个让她得以蜕变的人。
    瞎填词′｀真唱出来肯定不是一样的味儿′｀
    

 夜色

    “……”
    ……竟然一下子就听懂了。
    郁夜朝她弯了弯嘴角，接着挪开了脑袋。
    鹿鸣也移开视线。吞了一口口水。
    ……也就是说，这个人，现在是，承认了她的歌词是吗…
    鹿鸣讪讪地用手抓了抓头发。
    “……对不起啊。”
    “我……没想到真会让你联想到自己，其实我都是没怎么多想，随便瞎写的而已……如果让你觉得有被侵犯到……我可以……”
    鹿鸣垂低着视线认错一边不敢看对方，而一旁慢慢飘过来一句话。
    “没关系。不用在意。”
    …………竟然没关系吗？！
    鹿鸣又忍不住吃惊地看向他。就在这时，显得厚重的歌曲声在场内响起，鹿鸣看到郁夜噙着笑意，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张开嘴，对她说了一句话。
    她没听清。
    …………
    安可部分也结束了。
    eleven在母校的第一场正式演出画下了尾声。
    鹿鸣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四周的观众在慢慢散去，她往旁边看了眼。
    男人将一本eleven的宣传册拿在手里叠了叠，她张开嘴，想说什么，郁夜收好宣传册，站起了身，又朝她露出了礼貌的笑意。
    “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夜晚。”
    鹿鸣愣一下，“…啊。”
    “那么，下次见。”
    ……下次？
    郁夜已经转身随着人流离开。鹿鸣转过身，看着那个变小的背影，嘴里差点儿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鹿鸣！”
    鹿鸣转过脸，叫住她的是她的几个同学。
    “鹿鸣，你竟然就在这里看啊！”
    “话说刚刚的演出太棒了！”
    “…鹿鸣，拜托能帮我要eleven的签名好吗！拜托！”
    “……”鹿鸣抓了抓脖子。
    “…啊……啊………好的。”
    鹿鸣回到了后台。
    众人正在瘫在几张长椅上休息，鹿鸣端了营养饮料给他们，“大家辛苦啦。”
    “鹿鸣啊……”
    深深在椅子上倒得最夸张，她懒懒地伸出一只手朝鹿鸣挥了挥。
    “…过来过来。”
    鹿鸣乖乖地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深深拽住她的头发玩了玩，随后朝她露出一个状似不可捉摸的表情。
    “……刚刚观众席上，你旁边那个帅哥，是郁夜吧。”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深深坐起身，伸手揽住她的脖子。
    “别装傻，你们认识多久了？”
    鹿鸣把她的手挪开，“…你想太多了啦，根本就不算认识！”
    “怎么可能，你看你现在紧张的模样。”深深躲开她的手不让她逃脱自己，“快说！你们俩是什么关系！我都看见他对你笑了好几次！”
    “…同，同学关系，咳咳…”
    “啊？鹿鸣跟别的男人一起看的吗？我怎么都没看到鹿鸣坐在哪儿？？”
    “阿寥你先闭嘴，我在捉奸！”
    “…都说了真的是普通同学关系啦！！”
    鹿鸣好不容易从深深圈住自己的那双细长却有力的胳膊里钻出来，逃出几步远。
    “……之前学生会的活动里稍微认识了下，在场内才发现座位在一起来着……”
    鹿鸣知道深深对那个郁夜有点意思，在脑子里思考着该怎么解释比较能让对方不误会。
    “……总之，我和那个人真得不熟。”
    “……哎。”
    深深叹了口气，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继续瘫倒下去。
    “鹿鸣啊，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问一问，其实啊我是无所谓的，如果是鹿鸣的话，就算是男朋友我也可以分享给你喔～”
    “噗…”阿寥把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
    “………”
    鹿鸣无语地扶住额头，“……不用了。你们先休息，我去车上等你们。”
    说完，鹿鸣便一个人去了经纪人的车上等待，她打开手机玩起手游，一会儿，车里进来一个人。
    “…阿远？”
    阿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对她的话置之不理正坐了一会儿，才阴阴地对她转过头。
    “……下次见到那男的。就到别的地方去。”
    “……有必要这么夸张么。”
    “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我知道。
    ————————————————————
    鹿鸣走在已经完全漆黑下来的小路。一个人。只靠着间隔十几米才有一盏站着的路灯认清要去的路。
    她从庆功宴上溜出来了。
    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公司大楼，鹿鸣深深地叹了口气。
    宴会开始才一个小时，eleven的全部成员就都烂醉了。
    深深，阿寥和鼓手都是嗜酒之人，开场没多久就进入了兴头上，拉追着她和阿远跑想要往他们嘴里灌。鹿鸣本身并不喜欢酒的味道，只应付地喝了几口就都剩在一边，阿远却不是，他喜酒，只是不想像其他成员一样喝得毫无酒德，但最终也拗不过其他人不断地敬酒，还是喝上了头。
    阿远喝上了头以后最爱发脾气，指着鹿鸣的鼻子就开始骂她“…你这小兔崽子整天招惹什么破事……”
    接着深深拽了他一把，“你骂什么呢你！看你这个狗脾气，给你拍下来放网上……让你的脑残粉看看你这狗德性……嗝…”
    之后他们俩开始对骂起来，鹿鸣闻着一屋子的酒气熏天，给还算清醒的经纪人留了话便离开了。
    她跑去厕所用纸巾给自己浑身擦了好几遍，身上的熏人的味道才淡下来。
    离开公司后，鹿鸣并不觉得有困意，反而有些认为自己今晚估计睡不着觉，于是和leblanc的经理打电话说了声就打车往那里赶去。
    “小白”酒吧的氛围和庆功宴同样闹人，酒意也同样冲人。
    鹿鸣快步从员工通道走进准备室，她拿起了挂在一旁的吉他，感觉心脏的跳动速度跳动地快了起来。
    她戴上口罩，没多做什么准备，走到了酒吧舞台上，配合着主唱投入的歌声随意找了调把弹起来。
    其实她都不知道这主唱现在在唱的是什么歌，但她却弹奏得轻松，沉浸在音乐里让她很快就忘记了现实世界的所有烦恼。
    音乐对她来说，是比酒精有效得多的东西。
    不同的是，现在在控制音乐的是她自己，而别人则是被酒精控制。
    鹿鸣劝过几次。有一段日子，她察觉到了eleven有着不属于他们年纪的酒瘾。
    倒不是说无酒不欢这种程度，但只要空下来，他们就会相约去买醉。
    鹿鸣劝了，只是他们口头上应付了她，背后却并没有收敛。她没办法做到控制他们任何一个。
    她只能同经纪人说。之后才总算得以克制了一些，不过每次再到了不得不看他们碰酒的时候，鹿鸣总是会看不下眼。
    就像刚才的庆功宴一样。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中途在酒席上逃走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对于他们的肆意张狂，鹿鸣总是抱着大概是过于消极的不好的预感。
    .
    “嗯。知道了。”
    郁夜挂下电话。
    他走到衣柜前，脱下了身上的家居服，换了一套无字和花纹的黑衣黑裤黑帽。
    平常这样打扮一定会反而更起眼。但他接下来准备要去的地方，是深夜的酒吧。
    看了看外表并不起眼的手表上的时间，郁夜走出了更衣间。经过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扔了两个冰块进去。
    他喝了一口，把杯子用两指抓住，走到了阳台。
    落地窗外，是位于二十层所能俯瞰到的景色。
    他瞟向某个方向，仰起修长颈项，一杯冰水混着冰块被他吞进肚子里。
    “……真是坏女孩，总在这个时间去那种地方打工。”
    五彩斑驳的城市夜景熏得他眯了眯眼，一杯冰水下肚，让他本想要进入睡眠状态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接下来，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告白】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睛里都是那个人的。
    一想到他的事情，好像身上的每一条血管都会在数秒间极速收缩膨胀，每一根神经都开始互相牵扯着疼痛了起来。
    我根本无从知晓。
    我是一个聪明和理应受人欢迎的女孩。这件事我自己也清楚得很。
    因为自身是个在人群中显眼的人。显眼的人就该和显眼的人在一起。这很正常，对吧？
    所以，我从刚入学的时候，就特别注意到他了。
    同样是同年级中最显眼的两个人。
    最显眼的人，应该和同样显眼的人在一起，才合适啊。
    所以我只会接近同样适合站在一起的人。学生会的高级成员，职位最高的学长学姐。低年级的后辈里，也只挑出最优秀的人站在一起。
    绝对不会选择那些庸庸无为随波逐流的平凡人类。那个已经在网上出了名的作曲科的后辈女孩子倒是很合适。她为人低调，不像大多数的花痴。最重要的是，她负责作曲的那个band是我最近最喜欢的一支。
    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天赋之人，才是该和我并列在一起的。作为回报，我倒是也愿意为他们付出一些小心意。
    然而，那个人。
    和我完全不一样。不冷不淡的，身边却总有各式各样的垃圾围绕着。不过，尽管主动凑上去的大多都是垃圾，却也有许多真才实干的前辈也愿意主动对他表现出亲切又热情的心意。他还是和我不太一样的。我只是个女生，站到现在这样的位置，并不只是靠着才能和实力而已。
    ……怎么说呢，看着他，觉得，会有些嫉妒呢。
    大学开学不久后，我加入了学生会，拼命地一步步往更高处的职位攀爬，终于在第二年得到了一个称呼听着还不赖的位置。虽然我并不算太满意，但的确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我抱着好奇心特别去打听了一下，那个人，却并没有因为年纪长了一届而站到更高的位置。是没有野心吗？
    想到这一点，我发现自己不屑地勾起了嘴角。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已经坐拥了许多人心，明明离那个人并不接近，却总在耳朵旁边听到人们念叨着他的名字。
    一遍一遍的。
    ………真是烦死了。
    “你们看看我啊！”
    “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在你们头顶上的人，明明是我！”
    ……这种话，我当然不可能说得出口。
    因为这些事，我对他却开始抱起了一些警戒心。难道只是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背地里却是个满肚子心思的人？
    …………
    我是想证明的。证明自己比他更加有能力。
    ……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只看着我。
    我学会下了一些小绊子。
    例如……当我有一次，看到学姐和他在一起，对他露出亲密的笑容的时候。
    也是因为我和他的教学楼距离比较近，真是天公作美啊，我这么想着。
    我正好站在楼上能够俯视清楚他们俩样子的窗口。看着他们，我不自觉勾起笑意。我想到了一个主意。我将身旁的女同学拉过来，对她说，“xxx，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要来自拍？”
    我和她靠在一起歪着脑袋自拍了几张，当然，摄影的人是我，我将背后的风景拍得一清二楚，接着把自己和她的脸用可爱的图案遮掉，上传到了全校都能看到的社交网站。
    当然，我不止只是上传了背后拍到他们的照片，也传了一些拍到了别的路人的。否则用意也太明显了，我没有那么蠢。
    那张隐藏着黏扯在一起的疑似情侣的照片很快被学校的其他人挖掘出来。
    那朵校园的高岭之花有女友了。
    这条小道消息很快被传播了个遍，几乎认识他的人都开始以为那个学姐和他正在一起交往。终于，我的耳根子在那一天开始变得清净许多，那些念着他名字的人几乎一下子消失了干净。
    除了……还会听到几句诋毁和嫌弃的话语以外。
    不过，我喜欢听到这些话。
    虽然一时得逞。我并没有因此就完全放下戒备。我时常不为人知地探听着他的消息。我希望他能够完完全全地从天上掉落下来。
    这才是他应得的结局啊？不是吗？身在高处的人，却不懂得避讳。
    我才不管什么事实和真相。
    更何况我的眼睛里看到的并不是我随意诓编出来的。
    他应该得到他应有的下场才对。
    这件绯闻被散播开后，他看上去倒也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的样子，全然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什么回应，那位学姐也反而是因此缠得他更紧。估计是要毕业了，对外来的猜测也已经没有顾忌了吧。
    正合我意。
    我看到他俩在一次放学后一起离开了校门，因为太过好奇，我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中心街的酒店前，他们两的两只脚尖都快要碰到酒店的门槛，我的心脏开始跳动飞快，我拿出了手机，在想要举起来的那一刻，我看到那个人突然也拿起了手机，放在耳边打起了电话。
    我皱起眉头等在一边，还差一步……明明只差那一步…
    焦灼地等到他挂了电话。我看到他和学姐说了几句，转身就离开了。
    学姐满面都是遗憾。那人却走得毫不犹豫。
    我没有气馁，继续跟了上去。
    接下来看到的场景，让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眼里跳了出来。我看到他走到了不远的另一家更加高级的酒店，他在大堂坐下，像是等待了一会儿，酒店门口开过来一辆豪车，车上下来一个年长女人。
    我瞪大了眼睛。
    我看到那个女人笑着朝坐在沙发上假眠的他走了过去，用手指带着爱意蹭了蹭他的脸颊。红色的嘴唇也快要印上去。
    我颤抖着按下了快门。
    可惜那人睁开眼躲开女人。我只拍到了些借位。
    接着那两人相伴着往里边走去。我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但手机却拍下许多合影。
    我忍下了嘴角止不住的抽动，按耐下激动的心情离开了。
    回到家，我思考了很久，该拿这些照片怎么做才好。
    我也是怕被人发现的。
    听说过很多那个人家庭条件非常不错，背景并不好惹。我犹豫很久，决定既然害怕自己被发现，干脆就不要背地里做，而是堂堂正正。
    因为，谁叫他犯了错呢。
    我将照片干干净净印了出来，小心藏在包里。等到了下一次的学生会会议，我准备把这些照片直接拿出来，当场质问他。
    这样，就算是从前那些倾心于他的女生……这次总也会和我站在一起，同仇敌忾了吧。
    毕竟热爱对付小三和出轨的男人，就是大部分女人的天性啊。
    藏着这几张照片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好像要蠢蠢欲动着想要钻出来一样。
    ……有什么，粘稠，生生不息，坚硬生长着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吞噬掉我身体内部的死皮和废料。
    那些东西将会迎来新生，成为一个全新，且正确的我自己。
    在我真得觉得自己将要蜕变的日子很快要来临的时候，突然被那个学姐叫了出去。
    我忍着惊讶，跟着她出去。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学姐带着淡淡动笑意看着我。
    她看着我说道。
    她和那个人，并不是情侣关系。请我不要误会。
    那一天，我偷拍的样子，其实被发现了。
    她说她以个人的名义希望能劝说我毁掉那些照片，因为这些照片虽然是事实，也并不代表什么。
    我诧异地看着她。
    “……学姐，你觉得这样……就够了么？就满足了么？”
    我问她。
    学姐摇了摇头。
    “lily，你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什么？
    是有什么事……是你这样的蠢人会懂的，而聪明的我却不值得懂的吗？
    ………
    我并没有毁掉那些照片。
    但之后的会议上，我也并没有把那些照片暴露出来。
    我搞不清楚自己当初跟踪他的时候是怎么被发现的。
    在会议上，我禁不住盯上那个男人的脸。他就正坐在我的正对面。其他人正在看着屏幕，而我紧盯着那个人的侧脸，忍不住地咬紧了牙齿。
    接着，我看到那个人举起一只拳头挡在脸上无声地打了个哈欠。他的眼睛眯了下，似乎是瞟到了我。
    我没看清楚他有没有在看我，但我却好像看到，他的一边嘴角，就那样朝着我勾起一瞬。
    …是，什么意思……？
    我按住了胸口。
    不屑？不屑把我当做对手？还是只是好笑？笑我的所作所为？
    我深深地喘了口气。
    ……
    呵……有趣…
    在那以后，我并没有放弃继续盯着他。我知道，我一定会抓住他的把柄的。
    ……他，也许就是我天生的对手吧？
    未来没有人能预料到。
    很快，学姐毕了业，彻底从学校消失了身影。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俩在一起的场景。
    但是他的身边却再次涌上了许许多多的人，每每从他们身边走过，我总会觉得刺眼。
    ……这算什么…害虫和真菌？
    我轻视着他们，觉得不屑一顾。
    当时的我，并没有发现。
    我不屑一顾的对象，已经并不再是那个人，而是转移到了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把他放在了和自己等同的位置上了。
    …是等同？还是……甚至是比自己都更高的位置？
    ……明明只是失败了那么一次而已。我的心意，就完全改变了吗？
    可是，就算经过了这样一次略为尴尬却切近了距离的经历，那个人，也没有特别地把目光放到我身上过。
    他…并没有把我当做对手？
    …是觉得我，不值得当他的对手？
    …………
    我容忍不了这一点。
    愿意对那些带着目的故意接近和粘上自己的细菌们露出一丝友善的笑意。却不愿意把正眼给明明就在身旁的，我这样堂堂正正的对手吗……？
    ……我实在是……容忍不了。
    .》
    那个东西……
    就要从我的身体里钻出来了。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憋不住要放到他身上的视线。
    我长长看着他的背影，想都没多想的就踏出了脚步跟了上去。走了好几分钟，在发现自己只是依旧如往地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以后，我愣在了原地。
    ………明明我。
    …………明明我才应该是………
    “我才应该是那个最配的上站在你身边的人！”
    第二天，我开始一如既往地追逐起那个背影，我偶然间看到他被一个挺出名的学长拉到教室，我赶紧凑上去，正好这块走廊上没有人，我悄悄站在门外，在门背后被贴纸封住的玻璃窗间偷看他们的举动，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却慢慢看的，在一番谈话后，那个学长，慢慢攀上了他的肩膀。
    连脑袋也要凑上去。
    一瞬之间。我感觉胸口的怒意冲到了大脑。
    他并没有拒绝他的接近。我的手都开始忍不住颤栗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样的垃圾都可以接近你？！
    ……我却不行吗？？
    ………不。
    我不允许这样。
    我用了十足的忍耐力压下了怒火，故意在门外发出了叫声。甚至制造了一些动静。
    我退开门后，一会儿那学长从里面跌跌撞撞走了出来。
    我露出窃笑，看着那个背影消失，整理了下头发，我作出了惊慌的表情。
    堂堂正正，从门口走了进去。
    那个人就坐在椅子上，姿势放松，完全不像是刚被“抓奸”。
    他仰着头，漂亮的脸沐浴在从窗的缝隙里透出来的日光下，嘴唇微微张开着。表情像是在在压抑着什么。
    我第一次在这样接近的情况下看到他的整张脸，整个人。
    ……终于………
    ………………我终于………可以触摸到你了吗？
    “……你不是，在和乐器部的应学姐交往吗！”
    我装作生气地质问他。
    “……明明在交往，怎么能和别人做这种事！”
    他终于看向了我。
    “你是谁？”
    他问道。
    ………
    …………
    我是谁？
    我在心里好笑地否决了突然冒出来的荒谬想法。
    不知道我是谁？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一定是在装蒜。
    像他这样……心思阴暗做作的男人……
    一定，一定是在和我装模作样吧。
    好像气血上涌一般，我一下子没说出话。
    “你叫什么名字。”
    他又问了一遍。
    我的嘴唇都开始颤抖，我知道的，我就知道，他一定也是，是想借这个机会，正式接近我吧？
    我……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lily，我叫lily。”
    ——————————————————————
    我从一阵喧哗声中回过神来，意识到没带着什么体温的结实手臂正被自己悄悄揽在手里。
    我不着痕迹地放开，心里虽然有些舍不得。毕竟他是个不太愿意在公共场合下和人亲密接触的男人。我若是太过依恋他，一定会给他造成困扰。
    没有关系，我可以体谅这一点。
    我可以体谅很多事情的。
    这一点，我最近才开始慢慢发现。
    我的心中漫上一些甜意。我露出一丝微笑，看向坐在我身边有些兢兢的女孩。
    “鹿鸣，你别紧张，学生会的大家其实都是不错的人。”
    “……好，好的。”
    五官间显然还透着一股幼稚的女生小心翼翼地看了这边一眼，“谢谢你哈，lily。”
    呵呵，还在紧张啊，这孩子。
    我再次朝她友善地微笑一下，转头对身体另一边的人低声问了句。
    “……阿郁，你看了鹿鸣这孩子的简历了吧，是不是挺不错？我想带她到我们部里。”
    被我轻声唤了名字的人从面前桌上摊开的文件中慢慢抬起了眼神，合上那沓纸张。他不着痕迹地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
    ———————————————————————
    要是我当初，早点发现就好了。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呢。
    我一直以为，他待我，和待其他的蠢货花痴们不一样的。
    事实上，虽然也的确如此。
    他甩开了我。
    我看到他拂了拂衣袖，尽管手上做出了摆明着厌恶的动作，但那张完美的脸蛋上依然不透露出一丝痕迹。
    “lily。”
    他叫了我一声。
    “虽然我早知道你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看向我，透着水汽的琉璃一般的双眼就如同死物一般毫无温度地注视着我。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哦。”
    郁夜把手插进口袋，侧过身对着我。
    他作出一幅像是立刻想要离开的模样。我急了急，冲动地喊出了口。
    “……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不，我爱上，爱上你了。”
    快看看我。
    看我这边。
    你是最了解我内心里的怪兽的人啊，郁夜。
    ……我难道不也是最了解你内心的怪兽的人吗？
    【快看看我吧………求你看看。】
    【……我身体里的怪兽，都已经被你养得这么大了。】
    而那个男人也因为我的呐喊回过了头，他朝我走过来了。
    我惊喜了一下。
    他走过来，就停在我面前，离我不到半步。
    我看向他，露出连自己都能清楚感受到的渴求眼神。
    他高大的身体微微弯下，靠近了我。
    我闻着他身上温柔又熟悉的香味。忍不住上扬了嘴角，朝他慢慢伸出双手。
    他也朝我微笑了起来，我吓了下，又有些陶醉其中，他从没有对我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可怜的女孩。爱上我了吗？”
    他的嘴角裂得更开了。
    我愣了愣。
    “可是我倒是，恶心你恶心得要死呢。”
    冲破了我身体的凶猛庞大的怪物，被这个人一口吞了下去。
    

 若有似无

    十月。
    略显迷云锁雾到处都泛着灰度的天空，气层的流转之间偶然才能得见一缕缥缃一般的日光。
    雨天后二十度打头的气温，空气之中透着阴郁的水汽，睁闭眼时眼皮都好像可以被这湿度粘连住一样。
    总之，真是个极其适合打瞌睡的日子。对鹿鸣来说。
    在前一晚打工熬了夜的鹿鸣好不容易撑过早晨的课，正午时随便啃了饼干果腹，提前了大半个小时到达了下午施教授课的教室，挑了最隐蔽又照不到光线的位置，她把外套叠好放在桌面当作枕头，扣上了连帽衣后的帽子埋了脑袋就开始准备睡觉。
    她闻着手臂缝隙间淡淡的木头味道，数秒钟后便陷入睡眠，好像进入深眠一般迅速失去了自我意识。
    不知道是魂游到了哪里。她就像陷入了睡眠中最好的深眠状态一般不知何时地就失去了对于外界的感知力。天昏地暗之后，她的意识猛地被抽回大脑。
    ……这是哪……现在什么时候……我是谁………
    脑子里迅速滑过这三条弹幕后她僵硬地从课桌上一点一点地直起上半身，手臂被脑袋搁得发麻酸痛，她揉着手臂肌肉，曲了曲课桌底下酸胀的腿。半分钟后在朦胧不清的视界中看到了熟悉的木制桌面，鹿鸣眯着眼睛，总算察觉到了自己是在教室里。
    耳朵边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鹿鸣偷偷摸摸地抬起头，抬高了一下低垂遮眼的帽檐。
    …是施教授，已经在讲课了。
    ………啊…………糟糕…
    不小心睡得太香了…
    鹿鸣缩着身体，抬起手用手掌暖了暖眼睛，在视线差不多完全清楚，她拉下帽子，随意抓了把被帽子摩擦得蓬松的头发，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瓶剩下不多的水，一口饮尽。
    “……哈。”
    她忍不住小声叹了口气。
    ………肚子饿了。
    中午吃太少了……
    鹿鸣用手捂上腹部。就在这时，好像是身体对她的需求做出了自动回应检测一般，她感觉鼻子里突然飘进一股不知是香水还是洗衣粉的，透着沉稳和温和的香气。
    虽然很好闻…
    她揉着肚子，在心里对肚子安慰道，不过显然不是食物的香味，你给我冷静一点。
    鹿鸣看了看教室后门，离得不远，她在心里打算一番，想着等教授背过身后掐好时机偷溜出去买吃的。
    可惜的是教授迟迟不转身。她目光朝前呆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身旁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钻进她的鼻孔，像是有根羽毛从她的鼻道里飘到咽喉，最后落到胸腔，撩得她心痒痒的。
    鹿鸣咽下一口口水，下定了决心，她装作不经意地侧过头，眼睛终于望向了这阵阵香气的主人。
    ………
    不看还好，一看就吓她一大跳。
    邻座这位男同学。
    不经心般一手托着下巴，修长手指罩在半边脸上，他同样往鹿鸣的方向稍侧着脑袋，散落的前发遮住了些眼睛，而那双像是一直泛着水光的桃花眼，露出一丝好奇的意味，恰好也就在注视着她这边。
    措不及防与她对视，对方也稍微张大了下眼，可依旧没有多动作，那托腮的姿势和看着她的目光虽然从容，却又有些像是不容拒绝的审视一般。
    鹿鸣整个人的身体颠了一颠。
    “……”
    那个人也立刻将鹿鸣发现自己后的过于夸张的反应看到眼里，从喉咙间发出一声轻微咳嗽声，他放下了举腮的手臂，手掌握成拳遮住嘴前，“噗嗤”笑了出来。
    “………？？”
    因为这不经意的笑声，鹿鸣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当然不是因为什么粉红色的心绪，而是压力和恐惧。
    说起来，她到现在……都没真正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怕这个人。
    鹿鸣的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她紧张地抬头看着他不动，正在心里拼命催促自己快做些什么正常回应的时候，那人放下了手，交叉叠在桌前，他靠着桌面，脑袋稍往下一低。看着她，他完全侧过脸，上扬起嘴角，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好似划破了沉闷和灰色的天空一般的灿烂笑容。
    “下午好。”
    “………？！？”
    尽管这个朝着她绽开的笑容友善又阳光，鹿鸣的身体却更加僵硬起来，问号与感叹号瞬间在她的大脑里遍布开来。
    她生硬地对面前的人点了点头，开了口。
    “……下，下午好…”
    对方噙着笑意，平静自然地转开了脑袋。她努力镇定下来，在脑内反思了一会儿刚才过于震惊的举动，也将脸转向另一边。
    眼神飘忽看向对着黑板前讲个不停的施教授，她发现自己好像不饿了。
    “………嗯？那个，最后那一排，那个黑衣服的女同学。”
    “对，就是你，别往旁边看了，我叫的是你，鹿鸣。”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教授注意到了，更有教室内的不知道哪几个学生，光是听到教授叫了鹿鸣这个名字，笑声就在教室内响了起来。
    鹿鸣来不及管别人，慌忙集中精神看向了教授的方向竖起耳朵听。
    “鹿鸣，你来给我读一下接下来这一段。”
    接下来……这一段………？
    鹿鸣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连教科书都没拿出来。
    她赶紧把手往包里伸去，一边在心里懊悔地做好了被发现没在听课后当堂训话的准备，而下一秒，旁边的人把自己桌面上的书本不动声色移到她的面前。
    因为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在讲堂上的教授是绝对不会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鹿鸣连忙接下书，旁边又伸过来一根白玉制成一般的食指，给她点了点内容。
    鹿鸣照着念了一段，结束后，施教授总算没有再继续当场为难她，接下她的话管自己继续讲下去了。
    鹿鸣吁了一口气，她抬起头，视线正好和略远处回过头看她的女生对上。
    ……lily。
    lily的面上无一丝表情，立刻转开了脑袋。
    鹿鸣感觉到了一点不自在，她收回视线，放到面前的书上，书本干干净净，书角全然没有翘起的痕迹，有几处字迹工整严谨的字迹。
    鹿鸣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抬起书本递回去。
    “……谢谢啊。”
    那边接过书本，对她摇了摇头，嘴角依然微微扬着。
    完全是一幅体贴好同学的正常人表现啊。
    鹿鸣怔了一会儿，心里浮现出一些自责。
    虽然这个人私生活不好多说，但为人的确并没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而那些个人私事，她不多清楚，本来也就于她无关…
    只希望自己能别再对他反应过激了。她其实也不是故意对他有偏见…老是作出一些没必要举动的自己在别人看来反而是更奇怪吧……哎……
    有点希望他不要误会啊，自己只是想和所有人都当普通同学好好相处而已…
    她边愁思边拿出了自己的课本，翻到了今天的内容，面前骤然出现一幅占据页面四分之三的奇怪涂鸦。
    鹿鸣以雷鸣电闪的速度迅速盖上了书本。
    可也已经来不及了。一旁再次传来了被故意压得低低的笑声。
    鹿鸣不敢看过去，哭丧着脸用手臂遮住课本。
    ………可恶……偷笑声还那么好听……
    ………丢死人了……
    身旁好像做了一尊大佛。上个课怎么也感觉坐得不自在。
    鹿鸣用双手撑着下巴，怕被教授再叫起来，也不敢再开小差，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课本，直到教授点开了一部和课题有关的短片播放起来，人也坐到了椅子上不再注意底下的动静。
    她放松了些，不知不觉鼻子间又漫过来一丝香味。
    “…是，什么味道？”
    鹿鸣不自觉小声开口问了一句。
    那边好像愣了一瞬，看向了她，他有些不确定，她是在和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而鹿鸣侧抬起了脸，也望了过来，他看到她对他露出一个憨憨的微笑。
    “不像是香水味……是洗衣粉吗？还是什么衣物香料？”
    “我是说，你的身上。”
    郁夜看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嗯。”他回过神，点点头，“应该是吧。”
    鹿鸣抓了抓脖颈，“…那个，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是用的什么牌子吗？”
    “……”
    那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抱歉，不是我自己买的，所以不清楚。”
    “…啊，是吗，没关系没关系，”鹿鸣笑了笑，“是妈妈买的吗？品味可真好。”
    “……”
    郁夜没回答，只朝她弯了弯嘴角。
    课终于结束了，鹿鸣彻底放松下来。
    她快速收好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塞进包里后，超旁边的郁夜点了点头。
    “…今天谢谢你了哈，再见。”
    他看着她的发旋再眼前一闪而过。
    “再见。”
    ————————————————————
    —————————————
    郁夜：上钩了。
    

 潺潺

    这天深夜，在床上辗转难眠的鹿鸣。
    实在是睡不着。
    她一脚蹬开了被子。
    “………所以说我干嘛要问什么味道啊啊啊啊啊？！”
    最后也是在床上翻滚直到凌晨才入睡。第二天起了床的鹿鸣走到镜子前盯着自己的黑眼圈，无奈地觉得自己这眼圈估计一辈子也都消不掉了吧……
    幸好，可能是因为还年轻，皮肤都还是平滑的……
    看了会儿镜子后，她愣了愣。被自己照镜子的专注度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啊！”
    鹿鸣使劲挠了把头发，心烦意乱地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没什么重要的课，鹿鸣没去学校，一直在公司的录音室呆着。
    直到一天lily给她发来信息，告诉她之前发表会的录像剪好了一个版本，希望她今天可以过去帮忙看看。
    鹿鸣放下手机，想了想之前在施教授课上看到的lily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叹了口气，还是决定硬起头皮去一趟学校。
    坐了公车到学校，然后走到学生会的会议室，会议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传出来放着影像的声音。
    她悄悄拉开了门，缩着身体钻了进去，正想打招呼，进去后却又吓了一跳。
    会议室里除了影像的灯光外一片漆黑，里面正中央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察觉到了门被打开，他转过头看了眼，也愣了愣。
    ……又是他…
    鹿鸣的手握紧了背包带，挤出一个笑脸。
    “…你，你好……”
    郁夜也朝她笑了笑，她走进去，看了看座位，正犹豫着要往哪儿坐，郁夜笑眯眯地朝她用手拍了拍身旁的座椅椅面。
    “……哈哈…”鹿鸣掩下尴尬，小心地坐了下去，“……打，打扰了…”
    “怎么会。”郁夜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她，“刚刚被通知说其他人要来得晚一些，我就先一个人打开看了。”
    “…是，是吗。”
    鹿鸣把包放在一边，规规矩矩地坐下来看向大屏幕。但看了没多久，她忍不住用余光朝一旁张望一下。
    …………
    怎么…会议室的摆设都完全变了呢。
    她又瞥了一眼身旁的男生。
    那张…………长桌也都换了。
    …………
    因为室内现在已经和她印象中变得完全不一样，这倒让她有些吁口气，心里的不自然也少了些。
    她又看向屏幕。
    在放映的是发表会的演出，lily说是让她过来看看视频的剪辑，不过她对这种也不太懂啊……
    何况就光她能决定怎么编辑吗？…还是说得等所有人都到齐以后才能决定吧…
    唔……
    鹿鸣正想着要不然把手机拿出来再仔细问问lily，旁边的人突然把身体朝她侧了过来。
    那张漂亮的脸蛋离她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倏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那人开口道。
    “在发呆？”
    “…啊！啊不好意思！”
    鹿鸣正想把脸退开，郁夜已经自己拉开了距离。
    他露出亲切的笑意，“没关系。”
    他朝她眨眨眼，“其实……这视频有些无聊，对吧？”
    “……呃………”鹿鸣赶紧摆摆手，“…并没有！”
    “…只是我个人，对这些曲子的曲风兴趣有些不大………啊……不小心说出口了…对不起……”
    “没关系。演奏的人又不在这里。”
    郁夜面上没有露出反感，鹿鸣放松了些。
    本以为他是那种对正事挺严肃的人……看来也是能开玩笑的嘛，嘿嘿……
    “也是，毕竟鹿鸣创作的都是流行曲风啊…”
    “鹿，鸣”……
    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更好听了……
    鹿鸣看向他，郁夜稍微转过身，把手朝笔记本伸了过去。
    “那就别看了吧。”
    “…哎？啊啊，其实没关系啦！”
    他还是按下了暂停播放的按键，室内的声音一下子静止下来，鹿鸣看到他又站起了身，按下了墙壁上的按钮，室内明亮的灯光一下子照亮起来。
    “………”
    额，好果断的人……
    鹿鸣却顿时在这片白光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她正思考着要接什么话下去比较好，却看到郁夜背起了他黑色的双肩包，鹿鸣顺势看了看他身上，他穿着浅色的高领针织衫和牛仔裤，好像以前没看到他穿成这样休闲过，鹿鸣对上他的脸，觉得在灯光下，现在他的模样一下子变得像一个高中生。
    鹿鸣没反应过来他背上包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正想对他挥挥手说再见，就看到他又坐回身旁的椅子，侧过脸，在考虑着什么的样子，然后伸出手指抓了抓那头柔顺的头发，又朝她看了过来。
    “……嗯…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喝点什么？”
    “欸？？”
    鹿鸣完全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
    她懵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做出反应。
    那人对她歪了歪脑袋，“…不想和我去？”
    “………没，没有！没有没有……”
    鹿鸣连连摆着手，看到他皱起的眉心放松开来，才敢接下去问他，“……可是我们就这样离开？不太好吧？他们还需要迟多久？”
    “嗯……”
    郁夜环起手臂，想了会儿什么的样子。
    随后又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今天缺席一下也没事的。”
    他拉了拉背包带，站起身，走到鹿鸣一边，伸手拍了拍她的椅背。
    “不要紧的。”
    “我们逃走吧，”
    他在催促她，鹿鸣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眼花，她竟然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瞬的孩子气。
    “……趁他们还没过来～”
    鹿鸣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跟上他往外走去。
    郁夜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然后绕到她身后，替她关上了门。
    走在前面的鹿鸣完全没有发现，室内有个角落，正有仪器在闪着暗光。而在她身后的郁夜在关上门前，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地方。
    他跟上了她，鹿鸣抬头朝他望过去。
    ……好高啊。
    男生扬了扬嘴角也看了过来。一张青春洋溢，又散发着阳光的大男孩脸孔。
    “怎么了吗？”
    “……那个，我想，我要不还是给lily发个信息告诉她我先走了吧？”
    “嗯，可以，”他看向前方，“顺便，替我转告她一声好了。”
    “我现在，和你在一起。”
    …和我……
    ……在一起…………………………………
    ……在………呸呸……！
    ……什么“在一起”啦！
    鹿鸣摇了摇头，往手机上打字。
    “lily，抱歉，我们赶时间先走啦，下次再看视频吧。还有，现在财政部部长也和我一起走了。”
    鹿鸣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打他的名字上去。
    某个教室内。
    坐在角落的lily看到了手机画面上的信息，她拿起来看着，皱了皱眉。
    不待下课，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学生会会议室。
    她打开门，锁上，走进室内，从一堆摄影设备中拿出了一个微型摄像机，按下停止的按键，她看了一遍里面的摄像内容，接着随意把摄像机丢在了桌面。
    她有些双脚发软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用手捂住了脸。手指忍不住紧紧揪住头发。
    而桌上的摄像机屏幕，静止在了一张画面。
    那个郁夜正把双手撑在椅子上，他的脸上是高高扬着的嘴角，泛着水光的双眼都眯了起来，对着一旁表情呆愣的女孩子笑的模样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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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表示挺怀疑自己的表达能力的（捂脸）
    怕你们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
    

 懵懂

    “我没怎么去过学校周围，你有什么推荐的店吗？”
    “……推荐的店…啊……”
    首先。
    鹿鸣想。
    绝对不能选客人多的店。
    鹿鸣在脑子里排除了几家后，说：“大概距离学校走路二十分钟左右的地方，有一家图书馆式咖啡厅，可以吗？”
    “我都可以。”郁夜噙笑看她，“想找书？”
    “…呃，算是吧……”
    “这样吧，”
    郁夜停下脚步，“我之后也没课，想顺便把车开走，可以陪我去取个车吗？”
    “呃……好的……”
    “怎么了，好像有些不情愿？”
    没等她匆忙想要否认，郁夜破笑一声，“别担心，现在这个时间，停车场不会有什么人的。”
    （……被发现了。）
    不过话说…
    鹿鸣走在郁夜身后。离他不到半步。
    似乎来往学校的交通工具一直是车啊……
    她到并不是想去八卦这个人生活条件怎么样。
    因为她是在艺术大学，生活富裕的学生其实并不算少。
    但又因为是学生，能不惧他人眼光开车上学的人倒是很少。
    唔，怎么说呢。
    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呢。
    ……啊，怪不得，所以，在学校里“乱搞男女关系”被人发现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啊。
    鹿鸣想到了发表会排练的那天，她与他的争锋相对，她说的那些特意为了讽刺他的话语。
    ……这个人难道也完全不介意吗？
    “在想什么？”
    鹿鸣怔了一下，抬头和他的眼睛对视。
    “你好像……喜欢偷偷盯着我？”
    “……！？！？！？”
    “哈哈哈，别介意，我不是什么其他意思。”
    （……不是什么其他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鹿鸣好像，是特别会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鹿鸣一愣，“……好，好像是吧？”
    “嗯，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你在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特别小心翼翼地，”
    他莞尔一笑。
    “像小动物一样。”
    “…………是…是吗……”
    “是。”郁夜转开脸，看向前方。
    “不用那么小心的，和我说话的时候。”
    “我不是一个会容易发脾气的人，你可以随意一点没有关系。”
    “虽然我比你大一级，‘财政部部长’听上去又像是什么居高临下的位置，并不是的，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同班同学那样看待。”
    鹿鸣看向他表情淡然的侧脸。点了点头。
    “好。”
    他们走到了停车场，的确没什么人，只有一两个急匆匆路过显然是忙着离开而对他们毫无兴趣的老师。鹿鸣猜想着他会开什么样的车，就看到他的步伐停在一辆亮橙色还带花纹的敞篷跑车前。
    鹿鸣直接僵立在了原地。
    这时他还回过头看向她问，“又怎么了？”
    “……………额，那个……”
    鹿鸣开始在脑子里寻找临阵逃脱的理由了。
    “怎么？”
    郁夜轻靠在车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设计特别的车钥匙把玩，表情看上去饶有兴致。
    “……你不会，现在想退缩了吧？”
    鹿鸣微微低下头，脑子里是满满的拒绝。
    …………orz请让我退缩吧！我不想坐这辆车！！
    她尴尬地站在一旁，想着要不然干脆转身就逃跑算了时，面前又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鹿鸣愣着抬头看过去。郁夜靠着车身正大笑着，还笑得捂住了肚子。
    “………啊……？”
    “……哈哈哈哈……”
    待过了会儿，他的笑声终于止住，抬起了上半身，他把手从车身上移开。用手抹了抹眼眶边。
    “……哈哈，你真得是太有趣了……鹿鸣。”
    鹿鸣僵硬着，心里却在想，“有趣毛，真是个深井冰…”
    郁夜也没等她回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骗你的，那辆不是我的车。”
    ……哈？
    鹿鸣赶紧莫名其妙地跟上，心里却大吁了一口气。
    郁夜停在一辆全黑的轿车边，为她打开了前座车门。
    “进来吧。”
    “………”
    鹿鸣有点想表示自己想坐后面，但还是默默钻了进去。
    郁夜进了另一边驾驶座，一边开口对她说道。
    “鹿鸣，真得有这么不喜欢表现自己吗。”
    表现自己？喔…是在说因为看出来她不想坐外表夸张的车了吗。
    她老实回答，“…嗯。不喜欢显眼。”
    “这样啊。”
    鹿鸣看着他熟练地启动了引擎，一溜烟地跑离了停车场。
    “你在导航输入一下地址。”
    “喔好的。”
    车子快速开出了校园。鹿鸣虽然还没有驾照，不太懂时速表的计算法，但却明显感受到了他开车的速度在她坐过的车里算是非常快。
    “…呃你慢一点……”
    “……？太快了吗。”
    说完，他好像稍微减了些速度，好像又没有。鹿鸣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紧张地抓住不敢动。
    “鹿鸣……”
    他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
    “如果我说，现在你坐的这辆车，比刚才那辆贵得多，你会不想再坐下去吗。”
    鹿鸣有些不懂他的话，但还是回答，“……这辆的外表看上去没那么显眼，所以我不会那么想。”
    “呼，”
    “那就好。”
    鹿鸣看到他拿出了一盒水果糖，摆到自己面前，“要吃吗。”
    “谢谢。”
    鹿鸣取了一个红色的出来，放进自己嘴里，然后看着他也取了个红色的，单手利落地掰开了糖纸，放进嘴里。
    （是喜欢吃糖吗？）
    她看着他的两颊一鼓一鼓，郁夜又忽然朝她转过了脸，勾了勾嘴角。
    “你看，你又在看我了。”
    鹿鸣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脑袋。面上还是忍不住一转红。
    他说了这句以后便没再说话。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鹿鸣张望了下车内的设施，突然想到。
    ……这辆车……
    ……这人……会不会……在这辆车里……做过那种事？
    这么一想，她立刻有些浑身不适起来。
    可她只是稍微换了个坐姿而已，驾驶座上的人就立刻开口说了一句。
    “你是除了我以外第一个坐上这辆车的人哦。”
    鹿鸣懑了懑，“……你有读心术吗？”
    “哈哈……没有哦。”
    她想回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闭上了嘴。
    ……总觉得，现在不管说些什么，话题都要往那个方面跑去。
    虽然他可能不介意，不过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去了解他和其他女生做的事，所以她还是别开口好了。
    幸好路途非常近，只过了五分钟，他们就到了咖啡馆。
    他连往小道里停车的速度都非常利索，鹿鸣禁不住问他道，“你拿了驾照多久了啊？”
    “两年吧。”
    那么是一成年就拿到了。
    两年可以这么熟练吗？
    似乎是又立刻猜到她所想，郁夜拽了把手刹，对她笑了下，背上包，飞快下了车。
    “但我很小就学车了。”
    他从车外几步走到她这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鹿鸣钻了出来，“…我自己开就好的，你太客气了。谢谢你。”
    郁夜看了看她，“不喜欢别人帮你开车门？”
    “…啊？呃，只是……其实…是第一次有人在上下车都替我开车门……有点不习惯…”
    听到了她的这句话，郁夜扬起嘴角。
    “那么，以后习惯就好。”
    可真是绅士。
    鹿鸣默默想道，怪不得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
    服务生将他们带到了一个隔间，等点完餐上齐了后，隔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俩，看不到其他客人的身影。
    “鹿鸣…”
    郁夜睁大眼看了看几乎封闭的室内，看向她，“是真得很喜欢一个人呆着啊。”
    “…嘿嘿。”
    鹿鸣喝了口热奶茶，拿出手机看了看，lily还没有回复她。
    鹿鸣抿了抿嘴。
    她真有些搞不懂lily的态度。
    一会儿亲近，一会儿又变得像陌生人。
    特意把她叫出来，但又好像没把她当一回事。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遇过的。
    （就因为她是，“eleven的制作人”，而对她亲近过来的人。）
    “一会儿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郁夜的话打断了她飘到远处的思绪。
    “也没什么急事，但还是得去…去打工。”
    “打工？”
    郁夜抓了抓头发，接着朝她凑近了点。
    “鹿鸣，打工的地方，是在leblanc吗？”
    “…啊，是的………”
    鹿鸣想到了什么，“……上次好像也看到你了。”
    “的确。”
    “……”
    “^_^”
    “…………”
    “^_^”
    “………………呃……那天，吓了一跳……就管自己走了……抱歉，没和你打声招呼…当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没关系，下次记得就好。”
    他的语调一转。
    “只是……你一个人在那边打工，不会怕危险吗。”
    “也不是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每天都是一个人回去的吧。”
    “……的确是……”
    “不怕有危险吗。”
    “……可是……没办法啊……”
    她顿了顿，“啊，不过，我会一些防身术，也有随身携带防狼武器的。”
    “我不止是说那些。”
    他单手支起了下巴，歪着脑袋看她。
    “那种地方，像鹿鸣这样的人，你觉得，呆着开心吗？”
    “……你指的是，什么？”
    “虽然并不算是什么大场所，但是，那里什么样的人都有。”
    他换了一只手撑下巴。
    “鹿鸣，eleven的公司，你也没进，只是合同工对吧。”
    “难道不是因为，不想两只脚都踏进那个圈子吗。”
    “……”
    鹿鸣默了默，“你倒是挺了解的……”
    “因为鹿鸣是有名人啊。^_^”
    “……”
    “……谢谢你关心这件事…”鹿鸣无奈地摇摇头，“可是我还是得去那里。”
    郁夜对她眨了眨眼。
    “鹿鸣。”
    “嗯？”
    “其实。”
    “嗯。”
    “我。”
    “嗯？？”
    “是leblanc的老板哦。”
    鹿鸣手一抖。
    正端起来的奶茶杯撒出了小半杯奶在牛仔裤上。
    “……啊啊？我”
    鹿鸣被烫得叫了声，手一滑，眼看奶茶杯整个快从她的手心滑出来，对面的郁夜把手快速朝她伸了出来，整只手掌托住了杯子底盘。
    鹿鸣赶紧稳住杯柄，把杯子放到桌上。她飞快地把水杯里的冷水倒在湿毛巾上，握住他已经泛红的手心包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
    她吓得连声道歉，一边叫来了服务生，“能帮我拿些冰块过来吗？”
    “好的，客人您是烫到了吗？需要帮你拿药膏吗？”
    “啊，需要！谢谢！”
    待服务生拿来了冰块和药，鹿鸣手忙脚乱地用毛巾包住冰块后再敷到郁夜的手上，她看着那只漂亮修长的手上此刻变成了突兀的深红色，她禁不住地自责，“真得对不起！竟然伤到了画画的人的手……！”
    “……”
    她抬头看过去，郁夜竟然正在笑吟吟地看着她。
    “没关系，”看到她疑惑的眼神，他浅笑着回答她，“我不怎么画图，况且大都用得是电脑，所以烫了烫也没事。反倒是如果伤到你每天都要使用乐器的手就不好了。”
    “………”
    虽然他这样说，鹿鸣却依然免不了自责。
    “……你突然自曝，真得吓了我一跳……”
    “抱歉。”
    “鹿鸣也被洒到了吧，没关系吗。”
    “我没关系，牛仔裤很厚…”
    鹿鸣朝他看过去，这个人依然摆着一幅笑意盈盈的面容看着她。
    “……你不痛吗？”
    “有点？”
    “……”
    他伤的是惯用手，鹿鸣打开服务生拿来的药管的盖子，递过去给他。
    “…？不帮我涂吗？°_°”
    “……你自己涂啦。”
    郁夜拿过药老实涂上，嘴里继续道。
    “刚刚说到，其实我是leblanc的老板了对吧。”
    “……嗯……”
    “嗯。我想说的是，以后你打工的日子，如果我在的话，可以接送你，如果我不在，我会找个负责接送你的人。”
    “……！太，太客气了！”
    “不客气，都是应该的。”
    他举起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毕竟，鹿鸣可是eleven制作人啊。”
    “……啊。”
    也是…
    鹿鸣应了句，懵懵地往窗外看去。可是是阴天，什么都看不清。
    “洒了一半。要再上一杯吗。”
    她看过去，郁夜指了指奶茶。
    “没事的。”
    鹿鸣拿起毛巾擦了擦裤子，她隐隐闻到自己身上一股奶味。
    眼看他吃完了食物，鹿鸣握上了包。
    “那个……不好意思，感觉裤子上有些味，湿湿的也有点难受，刚刚深深发信息说过来找我，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郁夜愣了愣。
    “……不是说一会儿要去打工？”
    “……其实说的是去eleven的公司啦。”
    “是吗。”他对她笑笑，“那你先去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那我把钱留给你。”
    快步流星地离开了咖啡馆，鹿鸣跑到了小道里，忍不住大声地喘起气来。
    

 半间不界

    “哎……”
    鹿鸣无奈地往四周瞅了瞅。
    现在她得走二十分钟去公车站了。
    算了……
    谁叫她刚刚撒了谎……
    深深现在是大忙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间来找她。
    鹿鸣从口袋里抽出耳机带上，紧了紧挎包，迈开步子往车站走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当她漫不经心地边发着呆往前走的时候，从她的一旁嗖一下窜出一辆熟悉的车，那车开了段距离，又停了下来，往她的方向倒退回来。
    鹿鸣看到车窗口慢慢打开，露出一个脑袋。
    “……鹿鸣鸣！”
    鹿鸣惊了惊，扬起笑容跑到车边。
    “你怎么来学校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深深朝她甩了甩头，“上来再说！”
    鹿鸣狂点头，就差张开嘴吐着舌头，一跳一跳地往副驾驶座上钻进去。
    深深也立刻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她边发动引擎，一边问她。
    “怎嘛，发生什么了？”
    “唉…”
    鹿鸣捞起车后座的抱枕往怀里一塞，“就是遇到一个人，老不回信息。”
    “感觉很糟心。”
    深深大笑两声，“这不就是我吗？”
    “……你回得比较快一些。”
    “算了不说那个，你是来学校上课吗。”
    “是啊，不过我点完名就走了，现在正准备逃掉哈哈哈。”
    “好～那正好带我一起逃吧～”
    鹿鸣晃了晃抱枕，“把我带到公司就可以了。”
    深深转头看了她的抱枕一眼，“欸，说起来。”
    她想到了什么，又大笑两声。
    “上个礼拜车震的时候靠着的好像是你手上那抱枕来着哈哈哈哈。”
    “…！！！”
    鹿鸣猛一转身把抱枕丢到了后座。
    深深笑嘻嘻地看了会儿她满脸惊慌地找纸巾擦自己，才道，“……哎呀，不要那么嫌弃啦，我在车后座搞的啦。”
    “……深深……”鹿鸣对她露出哀怨的眼神，“又找到新男友了？”
    “哎新是挺新的，是不是男友还不能确定。”
    “……”
    “别急，绝对没被拍到。”
    “……对方，是谁啊？”
    “森原。”
    “森……森原？”鹿鸣吃了一惊，“……是那个最近超红的？”
    “是啊。”
    “可是他自己来追我的。”深深撩了撩头发，“自从出道后就一直被众多偶像示爱，他只是其中一个～～”
    “……偶…偶像真可怕…”
    “鹿鸣鸣～～你不要嫌弃我啊～”
    “……没嫌弃啦，总之你还是要自己注意点啦。”
    “没事，我们都想好理由了，被拍到了就说出道前在一起过，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只是旧友叙旧。你说这个理由是不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你还是自己多注意注意吧。”
    “行啦行啦。”
    深深看了眼手机，“啊对了，忘了跟你说正事了。”
    “怎么了？”
    “森原说他和他一些圈内朋友今天要开个趴，叫我去来着，也叫了阿寥他们，不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我一会儿换个衣服就准备直接过去，鹿鸣你要去吗？”
    “……‘趴’？什么‘趴’？？”鹿鸣继续无奈道，“深深啊……你不要去奇怪的地方啊……”
    “瞎想什么啊鹿鸣，就是朋友聚会啦！只是去的人很多！”
    “…好吧，但是我不去了，我和别人都不熟。”
    “大家不都是从不熟开始变熟的嘛！”
    “……可是我又不是像你们这样的明星…会没什么话题的……”
    “怎么会啊！也有自己写作的唱跳偶像会来啊，你就去嘛～你看你这么孤僻，小心大学毕业都找不到男友。”
    “……可是我不想谈地下恋情…”
    “也有很多实力派回来啦！”
    深深把手朝鹿鸣伸过去拽住她，“总之你就跟我去啦！大不了不开心就直接走啊！去玩一下而已嘛！”
    “你不说去我就不放你走！”
    “……”
    鹿鸣还是答应下来了，深深将她带到公司，找了套衣服给她。
    鹿鸣看了看手上的白色丝裙，又看了看房间门的位置。
    “…不准逃走！”
    深深看出了她的企图，整个人走到门边拦住。一边自己利索地换上了一套款式相近的黑色版。
    鹿鸣把心一横，换上了。
    ………谁叫她也不是对恋爱没有憧憬啊……
    换完了深深又给她找了些首饰，明明已经是秋天，深深看到她穿着那吊带裙就准备出门去了。
    “你不怕冷吗？”
    “习惯了啊。现在又还没冬天那么冷。”
    鹿鸣见她没有穿外套的打算，找了一条黑色披肩给她备上，自己也披上一条白色的。
    完事了深深惊喜地看着她，“鹿鸣！你穿上裙子以后好清纯好学生妹喔！”
    “…我本来就是清纯学生妹。”
    “你明明是暗黑学生妹。”
    一会儿，深深看了看手机，“森原到了，我们下去吧。”
    “他来接你啊？”
    “是接我们，放心，他朋友也在。”
    “…那有什么可放心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门交际了，鹿鸣打起了精神，跟着深深来到一辆跑车前。
    深深打开了后座先上了车，鹿鸣跟着拘谨地坐上去，再拘谨地向前座的两个男人打了招呼。
    “你就是鹿鸣啊？”
    两张都曾隔着屏幕看到过的脸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她，“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深深笑嘻嘻地问道。
    “嗯……”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也笑着朝她们回道。
    “当然是比想象中漂亮太多了啊！”
    鹿鸣抹了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他们的目的地距离似乎不算近，直到上路快二十分钟过去都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森原的那个男伴是个偶像男团的成员，一上车后就和鹿鸣聊起了编曲的话题。这让鹿鸣情不自禁放松下来许多，深深和森原又都是健谈的人，一路上都很为鹿鸣找想地把话题往她身上引，鹿鸣本以为会度过的一段尬聊车程也比想象中充实许多。
    到达了目的地，鹿鸣下了车后又被吓了跳，竟然是在海港。
    深深拽着她指了指一艘小游轮，“趴体就在那边开。”
    游轮宴会………
    也好……至少应该都是私人空间，被媒体拍到的可能性也小一些。
    海港上完全没有其他人，森原带着他们大大咧咧地往船边走边说笑，只有鹿鸣鬼鬼祟祟地朝四周警觉张望。
    待他们上了船，船上的人不多，森原带着他们一个个打了招呼，鹿鸣一路上心惊胆战，船上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鹿鸣得紧紧握着手臂才能抑制住自己因为那些只在屏幕上见到过的面孔而一路上受着惊的心脏。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所有人都很亲切，亲切到让鹿鸣自作多情地都有些觉得他们都是为了见她而来的。
    鹿鸣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闯进实验室的小白鼠，庆幸的是深深一直跟在她身边，越来越多的人特意走到她身边和她交换号码，鹿鸣简直是受宠若惊，没想到从小到大没有特别受过欢迎的她，竟然在这种地方受到如此热情的招待，她还是第一次进入了一个没有被任何人轻怠的世界。
    深深用手顶了顶她的腰，笑嘻嘻地轻声问她。
    “受欢迎的感觉如何呀～”
    鹿鸣满脸严肃地看向她。
    “……他们是不是都想找我约曲子？”
    “不然咧～否则干嘛对你一颗小白菜这么热情？”
    深深挽住她，“总之，你在这里，享受就可以了。”
    “这里才是你应该得到的回应，鹿鸣，你就是应该这样被人追捧才对。”
    鹿鸣抿抿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充满了霓虹色的夜晚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三更半夜时，发现这艘船似乎还没有靠岸倾向的鹿鸣从人群中溜了出来，她和还在疯的深深说了声，问了路以后去自己一个人去找了房间睡觉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人拍醒的，她困难地睁开眼，深深正满脸通红地看着她。
    “鹿鸣～早上好小鹿鸣～你准备一下～我们回家咯～”
    ……喝醉了，这人。
    鹿鸣艰难地起床洗漱整理了下，门口森原和他的男伴站着等他们，脸上也透着红色。
    ……看来清醒的只有她了，这该怎么开车回去，不过应该找了人来接他们的吧。
    她还在担心，下了船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阿远阿寥？”
    阿寥先朝她走过来，“小鹿，你怎么愿意来这种地方社交了？”
    “……我也不知道……自然而然地就来了……”
    “阿寥，你难道是刚到吗？”
    阿寥对她点点头，递给她一件外套，看上去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是啊，我对这种大游轮兴趣不大，我比较喜欢熟人多的小酒吧。”
    “一开始不知道所以也没去，后来深深才跟我们说你也跟着去了，小鹿啊，深深有男人陪着去我们不担心她，你这里也没熟人，还是少去这种场合比较好。”
    他看了眼身后抱着森原不放撒酒疯的深深，“……幸好你还是清醒的，真怕你从船上下来的时候也是那个傻样。”
    “……你知道我不爱喝酒啦。”
    “不过小鹿，”阿寥仔细看了看她，“好久没看到你穿裙子了诶，这身真可爱。”
    “行了，别罗嗦了，走吧。”身上裹了好几件的阿远嫌弃地看了眼深深，“大半夜的让我们找过来，赶紧回去。”
    “等等。”
    森原这时笑眯眯地搂着深深走到他们跟前，“我在这附近租了幢别墅打算这些天在这度假的，不介意的话你们至少今晚先住着吧，现在都这么晚了。”
    鹿鸣分别看了看阿寥和阿远，寻求意见。
    “行，毕竟太晚了。”
    阿寥点头答应，“那小鹿也住下吧？明早再走。”
    “好。”
    鹿鸣拽了拽阿远，“你也住下吧。”她不放心不合群的阿远自己一个人离开。
    阿远看着几人的醉像，“啧”了声，“行吧。”
    第二天起了床，鹿鸣从别墅的房间出来，一眼看到楼下和森原聊得正欢的阿寥。
    阿远也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看到她过来，阿寥一脸兴奋地朝她喊了句。
    “小鹿！森原说一会儿要带我们去外面玩！”
    玩……？
    鹿鸣无语地看向阿寥，昨天是谁说只喜欢熟人多的小酒吧的…
    不过连那个阿远也没多说什么，鹿鸣也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拖拉下来，之后的情况，就变成了鹿鸣足足在这里呆了三天。
    第四天，所有人都睡到下午才起床，鹿鸣醒了以后在房间里呆着再不敢出门，她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知道他们估计又在楼下狂欢，她就怕自己一下楼也被叫去又玩得忘了时间，她暗自下定决心，今天……最迟明天，不管怎么样，都得拉一个人回去，再不行她就自己走，她都四五天没碰乐器没去上课了，实在是太有罪恶感了。
    她又拿出了那件裙子换上，这里没有衣服换，深深给她借了条连衣裙，她只能把两条裙子穿一天洗一次。
    她坐在床上拿出手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编曲软件。过了一会儿，她又听到自己房间的门被敲响。
    鹿鸣整理了下自己，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那个第一天和森原一起过来的男团偶像。
    他看到鹿鸣开了门，对她笑笑，“怎么不下去玩？”
    “……”鹿鸣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道，“……有点累了。”
    小偶像点点头，“也是，都玩了三四天了。”
    他拿过一袋东西，“刚刚下面叫了外卖，是这边特产的野味烧烤，你要吃吗，我帮你拿上来了。”
    “啊，那谢谢你了，正好有点饿了。”
    鹿鸣把房间里的桌子整理了下，两人一起把食物摆上桌开吃起来。
    小偶像体贴地为她倒了饮料，和她不紧不慢地聊着，鹿鸣吃得正专心，就看到房间门突然被轰的一声打开。
    游逐远插着口袋站在外面，两样冷冷看着他们，说了句。
    “偷吃啊。”
    鹿鸣愣了愣，拿起一串烤串朝他挥了挥。
    “……你也要吗。”
    阿远进来后，气氛忽然就变得怪异起来。
    鹿鸣裹了腹，边喝饮料边看向两人。
    “阿远，”小偶像朝游逐远打量了一下。
    “看屏幕上都没发现，原来你本人这么小巧可爱喔。”
    鹿鸣差点把饮料喷出来，她赶忙擦了擦嘴，想着怎么圆场。
    游逐远显然面色阴了阴，打量小偶像一眼。
    “你也差不多啊。”
    “怎么会，我可是到了一米八。”
    “是吗。那可能是你太干瘦，完全看不出来有这高度。”
    游逐远说完，不嫌事多地又阴测测添了句。
    “你谎报了身高吧，没事，现在都是私下对话，你诚实一点没关系，我们不会和别人说出去的。”
    鹿鸣开始额头冒汗了。
    “我可没谎报。实实在在的一米八。”小偶像没被游逐远激到，依然作出一副闲聊的态度回过去，“阿远，你别是嫉妒我吧，没关系的，你这么有才，不用在乎身高这种事。”
    游逐远放下了手上的烧烤串看他，小偶像就像没看到一般继续火上浇油，“话说回来，阿远你长得这么可爱，到底是喜欢女生还是男生啊？我告诉你正好楼下我有一个朋友也好这方面，哎没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明白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
    鹿鸣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伴随着她突兀又特意的尬笑声，她面前桌上的饮料被她一撞，倒了她的白裙子一身，漂亮的纱裙上溅出一道显眼的暗黄色。
    可她并没有在意，她扯过纸巾随意擦了擦身上，慌乱地从桌上拿起一袋食物残渣和杯子。
    “……你们两个，在我房间聊多没意思啊，我们到楼下去和大家一起玩吧！”
    她转过身超门口走去，身后两个男生愣了会儿，没来得及看到鹿鸣脸上的笑容有多变形。
    鹿鸣抓起两个杯子和垃圾袋，唰一下拉开了房门。
    她尴尬地眼神飘忽，看到门被她打开后面前正好走过一个身影。
    是个高大的男人，比房间里两个刚刚对着身高这件事争论不休的男人要高大许多。
    鹿鸣怔了怔，随即鼻子里飘进来一阵熟悉的香气。
    男人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鹿鸣抬头看去，和那人对上视线。
    两手插着口袋站着的郁夜正睁大了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诧异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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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五千字啊哈哈，算两天的份………明天请假嘿嘿嘿
    

 恍若隔世

    郁夜穿着白色薄毛衣和浅色牛仔裤站在门外。
    和打扮成各式各样时怪异造型的屋子里的其他人们一对比起来，可能这个形容不恰当，但现在的他的模样就像一滴落进污水中的清洁剂。
    鹿鸣也张大了眼珠子瞪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会儿，他从她的脚扫到头顶，随后，盯着她的眼睛往上抬了抬，又扫到房间里的两个男生。
    连鹿鸣都能看出来了，这人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变得像是降低了一半的色度。
    “鹿鸣，说去打工，就是来这里？”
    “…………”
    鹿鸣僵直在原地。
    她现在有一种，被家长亲手抓到逃课的窘迫感。
    “…我……”
    她还在踌躇，郁夜的面色又突然恢复如常。
    他提了提一边嘴角，对她淡淡道。
    “鹿鸣。”
    “哎………”
    “去收拾行李。”
    “……啊？”
    “去收拾一下你的行李。”
    “………”
    鹿鸣紧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转头照着他的话做了。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把仅有的几件行李放进自己的小包包里。
    小偶像还坐在原位蒙圈中，游逐远站了起来，“鹿鸣，你听他的干什么？”
    “……啊……”
    鹿鸣拿起包看向游逐远，觉得异常无措，更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鹿鸣。”
    郁夜又叫了她一声。
    她又转过脑袋看他。
    “走吧。”
    看着她的脚就要随着那个男人的声音拔起来，游逐远有些气愤地喊出声，“你凭什么让她照着你的的话做？！”
    郁夜看向他，皱了皱眉。
    “不然是要她跟你们一样？”
    鹿鸣看到他看向阿远的那一眼里，浮现出了一丝厌恶。
    整个房间内静了一瞬。郁夜本不想再理会旁人，但想到这人是eleven的人，还是不耐地加了一句。
    “自己去看看楼下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游逐远听到这话，失神了一瞬。
    郁夜不再看他，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
    “鹿鸣。”
    “嗯……”
    鹿鸣走着神，满脑子还都是那句“鬼东西”、“鬼东西”、“鬼东西”………然后羞愧地低了低头。
    他的面色又平缓了一些。
    “介不介意我拉你？”
    鹿鸣像是没听懂他的话，“……拉，拉我做什么……”
    郁夜抿了抿嘴，没再多说，单手朝着鹿鸣伸过去，隔着鹿鸣身上的披巾抓住了她的手臂。
    鹿鸣无知无觉地，双腿机械地跟着他走出了房门。
    他拉着她从二楼走了下去，鹿鸣的视线里随之看到了一堆堆摊倒在地上的陌生人。她怔了下，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来了那么多人，这群人现在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她的心里忍不住紧了紧。
    “……深深，等一下，我要找一下深深。”
    “刚刚森原带走了。”
    “……你，你看到她了？他们还好吗？”
    他低下头瞥了她一眼。
    “还行吧。”
    鹿鸣被他那一眼怵到，脑子里划过不好的预感。
    “等等……阿寥呢？”
    “没看到。”
    鹿鸣为难地看了看他牵住她的手。“…你，你放开一下。”
    他依然没有表情地看着她，“可以，不过你不能跑掉。”
    “…不会啦……”
    他放开了她，鹿鸣从包里找出手机，打给了阿寥。
    手机铃声从一个角落里传出来。
    鹿鸣看了郁夜一眼，两人朝那个角落走了过去。
    她看到阿寥横在地上，闭着眼睛。
    “阿寥！”她按上他的手臂摇晃起他。
    阿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喔，鹿鸣？”
    “你还好吗？清醒吗？”
    “……唔，不清醒……”他揉了揉眼睛，“……喝太多了……”
    说完，他站起来，“……我去楼上睡一觉……”
    鹿鸣愣愣看着他顾自走上楼梯，阿寥似乎真得只是喝多了而已。
    “走吧。”
    “…嗯。”
    鹿鸣一边跟上郁夜的脚步，一边传了信息给经纪人，让他立刻找人来这个地方接阿寥和阿远走。
    ……幸好eleven里性格最老实的鼓手没来。
    鹿鸣叹了口气。
    她一步步跟着郁夜一起走出了这个呆了几天的房子。
    “你，你要接我离开吗？”
    “不然呢。”
    他又瞟她一眼，拿出车钥匙，朝一个方向按了一下。
    “呃……”
    鹿鸣犹豫道，“……如果你还有事，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说完，她看到郁夜瞄了眼她，勾了勾一边嘴角，看不出何意。他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径自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进去。”
    “………喔。”
    想不到时隔没几天，又坐上了这辆车。
    只不过车没变，这人倒好像是变了个样。
    鹿鸣偷偷瞄了眼驾驶座上眉心微紧，正在发动车的某人。
    ……怎么好像一副生气了的模样……
    ……明明上一次见面都还是满脸笑容的……
    “……那个，”
    鹿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开口问。
    “…别墅里的其他人，都怎么了啊？你知道吗？”
    “我不太知道。倒是你，你是在现场的，怎么会不知道？”
    鹿鸣正想辩回解释，那边又接上一句，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就敢跑过来？”
    “………”
    这话说得鹿鸣有些委屈，她明明都是跟着熟人过来的。
    …………
    但是她太怂了，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凶，她不敢驳回去。
    车很快开离了港口。
    气氛僵了数分钟，驾驶座上的人才又缓缓开口。
    “抱歉，我刚刚语气太冲。”
    鹿鸣抱着包转头幽幽看他一眼，没说话。
    “因为一进门看到那样的场景，不由地会想太多。一不小心就以长辈的架势训了你，抱歉。”
    “……没关系……其实你也没说错……但……”
    只不过他态度一松下来，鹿鸣立刻就想还嘴了。
    “但我是被相熟的好朋友叫来的啊，而且我这些天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就是和大家在一起玩而已。”
    “我都没喝酒。”
    “我也想快点回去来着，可是他们都不走，我很难一个人离开啊。”
    她连声辩驳好几句，听到她话里传出来的委屈，郁夜微紧的眉心缓了缓。
    “鹿鸣，你的那些朋友，”
    他犹豫了一瞬，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表达。
    “他们，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
    郁夜点点头，嘴角慢慢舒展开。
    “他们，都是习惯了这些社交世界的人。”
    “可能他们觉得，和他们做相同的事情，对你来说是帮助，但是不是的，鹿鸣，你不喜欢做这些事情的话，这并不会成为帮助。”
    “我问你，你喜欢刚刚那样的场合吗。”
    “……不，不太能习惯，其实……”
    郁夜笑了笑，他想到了什么，单手从车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她。
    鹿鸣接过来，打开了带着品牌名的塑料包装，是一一条崭新的女式披肩。
    且竟然也是和她身上这条近似的白色，只不过多了一些logo和花纹，摸起来手感也舒服太多。
    “看来我们品味差不多？”郁夜笑着看了眼她身上的披肩。
    “…这是？”
    “别人送了几套给我，我正好留了一盒在车上。”
    “你冷的话，拿这个盖着吧。”
    “……喔，谢谢……”
    鹿鸣把披肩拿了出来，闻了闻。
    “有味道？”他问了声。
    “还好，还挺香的。”
    郁夜从视镜看着她把大披肩盖在身上。
    “鹿鸣。”
    “嗯？”
    “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了。”
    “那里，并不适合你。”
    鹿鸣默了默。
    “你……”
    “那你为什么过来这里？”
    郁夜瞧她一眼，又转过头去。
    看他好像是不准备答话的样子，鹿鸣不自禁鼓起嘴。
    又是这样……这个人……
    自己总是作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但却又喜欢探知别人（我）的秘密……
    “……训了一堆话……”鹿鸣憋憋嘴。
    “……自己的事情却不肯告诉我么。”
    “……哼。”
    她把脸转向另一边不看他，郁夜却瞧着她，从脑袋顶瞧到那张瘪下去的嘴。
    他怔了一会儿，自己都没意识到。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是多年的驾驶技术练出来的反应神经，让他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而避免了撞上路旁围栏。
    车猛地减速在路边停了下来。鹿鸣连忙握住门把手，脚往地上蹬去。
    车直接停在了路边。鹿鸣慌张地转过身，“怎么了？没油了？”
    她正要抬头往那个人脸上看上去，那人却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撩起她盖在身上的披肩，往她脑袋上整个盖住。
    “？？！”
    鹿鸣：“Σ（?д?lll）”
    她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伸手想去把罩住脸的披肩扯下来，却有一只手把她按住她不让她动。
    鹿鸣一边挣扎一边吓得差点尖叫，我的妈！这个神经病要谋杀我？
    又过了将近半分钟，那边才发出了声音。
    他把她的披肩从头上拿下来，“……抱歉，抱歉……”
    鹿鸣抬手按住被摩地起静电的头发，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的人。
    而郁夜的脸上是满满的歉意，“……”
    他看到她飘起来的头发，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但那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抿抿嘴，将手收了回来。
    他苦笑了一声。将手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
    他的脸被手掌遮住，鹿鸣只能看到那透着无奈和勉强的嘴角。
    她从未看到过他这样的表情，一时怔住，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质问也憋回嘴里。
    “……怎么办，”
    他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
    眼睛不自觉地朝下看去，僵硬又勉强地上扬起嘴。
    “……怎么办，我不敢碰你。”
    

 自问自答

    鹿鸣始终僵着，她低下头，抬手胡乱理了理头发，又忽然看到裙子上显眼的污渍，赶紧把包平放上去遮住。
    “……你快开……开吧……”
    说完她赶紧把脑袋朝向窗外，假装看风景，满脑子里想着“怎么回事脸上感觉好烧啊”。
    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后，鹿鸣才终于听到了引擎启动的声音。
    “………”
    她悄悄叹了口气。
    原来还一直刻意被无视，甚至可以说是并没有去在意过的，“那件事情”。
    她却没有想到过，就在这一刻会变成一个如此巨大的心结种在两人的身体里。
    鹿鸣迷茫地看了一会儿窗外倒退的景色，突然想起一件事。
    “啊……等等，你要开到哪里去，我还没跟你说我家在哪里吧？”
    “哦，”
    郁夜想看她一眼，但顿了一顿，还是没看过去。
    “那你现在输一下地址。”
    鹿鸣侧过身，垂低了视线，默默去按屏幕。飞快输好地址，又缩了回去。
    她抱紧了怀里自己的包，闭上眼睛。
    “……那我先稍微睡一下啊。”
    “要不要我把车停了，你去后面躺着。”
    这句友好的话语出自一个并不怎么有温度的声音。鹿鸣愣了愣，咬了咬牙。
    “…不，不用。”
    “……没关系。”
    鹿鸣倒还真是想睡着。
    好像车轮小小陷进一个坑一样，鹿鸣的屁股离开了一会儿座位面0.2秒。
    这个过程，在十分钟内重复了不知几次。
    ………这个人……………
    ……把车开得让她几乎每过五分钟都会在车门上撞一头那样措手不及。
    …这人不是驾龄很久了吗不是说！
    她足足忍了半个小时，半小时后，总算才是忍无可忍地把脑袋抬了起来，没办法再装睡，还得装作无恙地掏出手机玩。
    一边玩一边还在警惕一旁搭话过来。只是，这段几乎令人窒息的车程一直到了结束的时候，旁边也没发出过声音。
    车停在路边。鹿鸣看了看眼边熟悉的自家公寓的景色，叠好了郁夜借她的披肩重新塞进了盒子，她将盒子放在座椅，自己哆哆嗦嗦地拽上包下了车。
    “……今天真得是非常谢谢你！”
    她站在车窗前，对着里面看不见脑袋的人鞠了一躬。
    “那，那我先回了……”
    最后一秒也不敢和他对视。
    就在她正想要转身之时，驾驶座上的人发出了声音。
    “鹿鸣。”
    鹿鸣把眼神飘忽过去。
    “……”
    传来了轻笑声。
    “……鹿鸣，把脸抬起来。看我。”
    ……看，看什么啊！太，太直接了吧！
    她只能在犹疑一下后，强撑着把视线转到他面上。
    啊……
    这人竟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在朝着她露出那个就像之前的他一样的温柔笑容了。
    “鹿鸣，明天开始，要好好来上课。”
    真是……真的是……
    ……这就是，所谓的………成熟的大人？
    “……知道了，谢谢……”
    鹿鸣有些狼狈地挥了挥手，往自己的公寓里小跑去了。
    在车里的郁夜透过窗户看着她的身影在楼层里消失。
    才合上了车窗。他发动了引擎，没有了顾忌，他回到了往常的车速，很快就到达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将车驶进停车场后，他把捏紧在方向盘上的手拔了下来。眼神低下，看向摆在一旁车座上的盒子。
    郁夜拔下车钥匙，一手抓起那个盒子离开了车里。
    他直奔回了公寓内，关上门，走到沙发上，坐下，面上露出略显疲劳的神色，仰头靠上，微张开口，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叹息。
    望着天花板，郁夜打开了那个盒子。
    他的呼吸急促地喘了一喘。双手抓起了那条披肩，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一分钟过去。
    郁夜皱着眉，把披肩从自己脸上扯下来。
    “……怎么什么味道都没有。“
    时隔好几天才回到了家，鹿鸣来不及先去整理自己，赶紧给经纪人充哥打去了电话。
    但电话立刻被按掉，鹿鸣觉得奇怪，又在几秒后发现收到了一则来自充哥的新消息。
    “阿远阿寥已接到。深深已联络上，无需担心。”
    ……
    无需……担心么…
    ………什么啊。
    鹿鸣翻到了阿远的电话，拨了过去，却发现是关机状态。
    她怔神一阵，又拨了阿寥和深深的号。
    全部处于关机状态。
    她揉着头发，想了好一会儿要不要再打给他们的助理试试。
    但结果还是放弃了。
    晚上睡前，鹿鸣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她打开手机通讯录，翻了好一阵，才找到一个号码。
    心中又开始浮出起伏不定的动静，鹿鸣闭上眼睛。手指虚虚乱点在屏幕前摇摆不定了一会儿。
    睁开眼，她下定决心，点开那个名字，按上了“发送信息”的按键。
    “请问是小小的号码吗？如果是的话，你好，我是鹿鸣，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你还好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希望能收到你的回信。”
    按下发送键，鹿鸣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
    她的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女人模糊的身影。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做小小。是eleven未出道前的经纪人。
    也是最开始把他们挖到leblanc的人……
    想到这里，鹿鸣又把手机抓回手里，打开了leblanc经理的号码，给他发了一条明后天能否排班的信息。
    鹿鸣等了一阵，手机暂时都没有显示收到回复。
    “leblanc……leblanc……啊。”
    她随便念叨了会儿，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连那个郁夜一种的联络方式都没有。
    鹿鸣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头疼地想着，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世界才会让两个见了这么多次还是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的陌生人像通过了什么机关一样总是被那么多一下子冒出来的“凑巧”的齿轮强硬地连接在了一起啊。
    “……所以说，竟然还是leblanc的……佬，老板？”
    “啊啊啊！这是什么大学生啊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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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段废话说：
    看这文的确是挺麻烦的。我写了很多设定。
    每一个人眼中有一个哈姆雷特。我的哈姆雷特是，一个“值得使人揣摩，但永远也理解不了”的“郁夜”，这是我想创造出来的。
    虽然我会以鹿鸣或者各种角色的角度来讲述这个故事，但我想说的，这个“世界”的中心一直是郁夜，所有的角色都是为了他而转动，这是我为这篇文起同名标题的目的。
    似乎有挺多人喜欢鹿鸣，这是我没预料到的。只是，我的设定的话，“鹿鸣”，对于我来说只是我（包括读者）打开了一个名为“郁夜”的潘多拉魔盒的一把钥匙。
    （私心希望你们多喜欢喜欢郁夜！我对他充满怜爱！）
    还有所以大家注意到作品tag里的“暗黑”这词了吗？别问那么多，趁现在只看到郁夜算是美好的第一层就当作结局离开还来得及哦
    

 【告白，二】

    我垂下头，把脸埋进手心里。
    我感觉到了全身突然而来的无力，几乎就像是精疲力尽。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但依然没法鼓起勇气去再看一眼那录像镜头里的两人。
    “……究竟是……怎么会…”
    我深深地感觉到了不可置信，我止不住地发出了微颤的吐息。
    我不是没有想到过会有其他人突然插进我和郁夜之间，但那个人竟然会是鹿鸣……我真得想不通。
    …………郁夜，他明明是那个郁夜啊……？
    ……看上那傻子哪儿了？！
    我的脑袋里随即浮现出了鹿鸣的模样。
    不做发型的女孩子…一直随意披散着的不长不短的黑发，发质还算不错，但她一烦恼就喜欢把它揉成像个鸡窝。
    郁夜喜欢那样的……？……………怎么可能！
    我抬了抬脸，鹿鸣整个人的身型像是渐渐浮现在我眼前。
    除了那头无法言状的发型，脸蛋是可以………算能说得上是诱人，但从没看到过她化妆，这人又太不注意于打扮，除了记得是个身材瘦长符合当今审美的女生以外，我完全记不起来她其余的特点。
    我想起了那个女人味十足的应学姐，想到了同样身材诱惑的曾在酒店看到过的年上女人。
    ………还有，我自己。
    我甚至都已经下意识认定了………像我们这种类型的女人，才能被他看到眼里吧。
    可是……这些标准，原来都不算什么吗？
    ……也是，他连男的都可以接受，不是吗。
    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抬起脸，站起了身，拿起摄像机随手关上，离开了会议室。
    是的。把他们两个单独叫到会议室，完全是我出的主意。
    本来只是以为那个鹿鸣单方面喜欢上了郁夜。
    我想都没多想就这么觉得了，毕竟那可是郁夜啊，连我都没有忍住他的诱惑。像鹿鸣那样的小女生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我的计划……也不能算作计划。只是想着，把摄像机藏在里面，看看能不能拍到什么能让我当做把柄的东西。
    比如，就像……他曾经对其他人，包括我，做的。
    我以为他是喜欢做那种事的人。
    （对他承认自己好意的第一天，我就和他做了。）
    我私以为，其他的女孩子……其他的人，也都是一样的吧？
    不都是首先瞄准了肉欲吗？
    我们也是……郁夜也是！
    但……这次，对鹿鸣，他并没有。
    只是……在笑着说话。
    我停下了脚步。
    我的心里浮出一丝冀望。
    所有的事，全都是我的臆测…
    会不会……全部，都只是我的错觉？
    他们俩，只是恰好关于某件事聊得很来而已？
    毕竟……从鹿鸣眼里………我似乎也没有看到什么多余的感情……
    我想到了在摄像里听到的他对她说的一句话。
    他说，“‘…不想和我出去？‘”
    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郁夜，没理由，需要那样说。
    我禁不住捏住了拳头。
    ……是因为，他知道，那个鹿鸣还没对自己拥有好意，才会那样说吧。
    ……………
    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我的执念。
    我的错误。
    我整理好了心情，原本打算第二天就去找鹿鸣试验一下。
    只是到了第二天，还没等我联络她，就从她学科的朋友那儿听说了她又没来上课的事。
    那些学妹们嘴上是在打趣，我却能看出来她们嘴角勾起来的不屑。
    我面上莞尔一笑，不置一言。
    鹿鸣这孩子，看来只在自己的学科，也树敌不少呢。
    谁叫她自由惯了。不过我可对她的私生活毫无兴趣。
    无能的人会嫉妒她因为才能而特殊，我不会。
    因为我也是有才之人啊。
    她们讨论得越加激烈，我从对话中悄悄退了出来。
    看到了这样被一面倒的攻击，连我都不由地有些可怜起她了呢。
    在发现了自己的脑子里出现了这种情感的下一秒，我愣了愣。
    既然我也会这样感觉……那，郁夜呢。
    郁夜他……在偶然得知了鹿鸣不受欢迎的状况的话，也会同情她？
    甚至，进而还会产生一些……怜爱感吗？
    ……因此才对她产生了兴趣？
    我用力咬住了嘴唇。
    为什么不呢？……的确可以把这种猜测当作是一种可能性。
    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过去的一些细节。
    鹿鸣和郁夜………鹿鸣，和郁夜。
    他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火花？
    等等，我记起来了，鹿鸣，难道不就是我亲自介绍给他的吗？
    ………
    …………不会吧？
    知道了鹿鸣翘课的事，我便也暂时不打算去管她了。
    下午是选修课。而我的选修课，说来也不像是我会做的事……当初为了多和那个人凑在一起，我把自己的课几乎都换成了和他一样的。
    今天也是一样。
    只是，从那天开始，和他就算是闹掰了。我没有再主动去联系过他，他当然…也没有再多看过我一眼。
    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在心里询问着自己，走进了教室。
    都不用特意去看那个人，他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身影就迅速落在了我的眼眶里。
    他在翻着书，并没有注意我这边，我却感到无比难堪，悄悄往同行朋友的身后躲了躲。
    “lily，你和郁夜……”
    我努力忍住心里的无措，露出带着遗憾的笑容朝她们摇了摇头。
    我挑了与他相隔较远的位置坐下。
    坐到座位上后我就拿出了课本开始看起来，装作很认真的模样，但明明都把书本的内容看在了眼里了，脑子里却时不时会出现几声周围传来的嘲笑声。
    我几乎都快分不清是幻听，还是真实。
    课开始以后，不知不觉的，我又忍不住朝那个人的方向看去。他一手抬着下巴，另一手专注地挥着笔。
    最近的他，穿衣风格像是有些变化了。
    从前的他习惯于稍为正式的服装，大多是各色衬衣和长裤，搭配的色系也是偏深色。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都不知道，原来他的衣柜里，也是有这些稍带时髦感的大学生风格的衣服，就连颜色和花式也多了一些。
    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
    我没发现自己又再次直愣愣地望向了那个从冷淡忧郁转型为阳光明媚的少年身上。
    我还看到了他的嘴角，有些自然扬起。这可真是让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还有，说来也奇怪，向来都不缺人簇拥着的郁夜，最近却好久没看到他身旁有从前那些人跟着了。他好像最近一直都是一个人。
    ……难道，是被排挤？
    我马上否认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
    那可是那个郁夜啊。
    外貌与才华兼备，更别说附加了一个令人向往的家世这一加分项。
    ……我想，大概他不管是作了什么样的恶，想要接近他的人也永远不会途绝的。
    可是，现在，他是一个人。
    所以，是为什么呢。
    浑浑噩噩一节课过去了，趁着他还坐在原位，我拉上了朋友，赶紧地逃出了这个教室。
    到了第三天，我又听说了鹿鸣还是没有来上课。
    实在忙eleven的事吗？
    我有些心痒痒的，接近鹿鸣的很大原因，是我真得挺喜欢这个组合。
    如果……和她的关系能够再好一些的话……那么，也许我就能知道更多的关于eleven的事情了吧……
    想到了这个想法，我禁不住懵了下。
    原来……就连我，也是在羡慕着鹿鸣的吗？
    ………
    我曾看到过鹿鸣和eleven的主唱深深，和贝斯手阿远，分别单独的在一起，一眼看上去就能发现他们有着非常要好的感情。
    ……看来，我也是，有些嫉妒她的。
    我赶紧摇摇脑袋，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
    我不能允许这种感觉出现在我身上。
    我可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怨妇。
    我拿出了手机，想了想，还是又放了回去。
    不管如何，越是到这种时候……我越不想主动去扒上鹿鸣。
    我可不愿为任何人改变性格。
    下午的课又是和那个人同样，但这次，我比平常更加努力地忍住了自己想要放到他身上去的视线。
    在他面前我依旧会有生理反应般的忍不住折服，但那是女性天生的弱点，和他在一起过一次后，我多少也醒悟了一些。
    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侍奉他一般的对待他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没有想到的是，鹿鸣在这个礼拜一直都没有再来上学。
    没想到她竟然自由到如此，我有些吃惊。
    一直没太关注她的私下，所以没有发现过这件事，那个有些发傻但乖巧的鹿鸣，私下竟然是这样一个叛逆的人吗？
    我很快想通了，毕竟她能做出来那样的摇滚作品，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乖乖女呢。
    ……那么，我该说是，平时她掩藏得很好吗。
    就算是那个鹿鸣……也是有在隐藏着些什么的吗。
    我还不从得知。
    这个星期最后一天的最后一节课了。我思考了很久，想着要不要主动去联系一下鹿鸣。
    她的同学都不清楚她的去向，我有些忍不住地想去猜测她是去干了些什么。
    我思考得入神，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把视线瞟到了那个人身上。
    他今天也是一个人坐着。
    我的思维正发散开，随后，我看到一直像是在认真记着笔记的他突然拿起了桌上自己的手机，打开扫了眼。
    他看了不到三秒钟，连三秒钟都没有。
    我就又看到他直接把手机塞进了裤袋，接着迅速地把桌面上的书本塞进了他的背包里，背上包也不顾正在上课就头也不回地两三步跨出了教室。
    我呆住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郁夜翘课。
    显然同样注意到这件事的教室内的其他一些人也没反应过来，许多人都一下子没法从那刚刚合上的教室门上收回眼神。
    我感到一丝烦闷，禁不住揉了揉头发，心里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我好奇又多虑地度过了一个周末，终于等到了新的一周的开始，我看了看课表，发现今天上午可以自由选课。
    我便立刻查了查，毫不犹豫地选了作曲科的课。
    我拉上了两个朋友一起，接着发了手机信息给鹿鸣。问她今天来不来上课。
    她很快回复了我，说来。
    我感觉心好像有些跳得快了起来。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时，我坐在作曲科的教室，却还没发现鹿鸣的身影，我于是又发信息催她。
    那边竟然回了句，【我在教室来着，怎么没人啊？你们在哪？】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是这个姑娘太久没来上课，都不记得今天上的是什么课了。
    我把教室告诉了她，接着，在上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鹿鸣拽着包从教室门口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我扬起笑容朝她挥手，“鹿鸣，这边这边～”
    我看到作曲科的人惊讶地看向我。
    鹿鸣快步走到我给她留着的位置坐下，我递给了她一块纸巾让她擦擦汗。
    “鹿鸣，怎么回事？你很久没来上课了吧？”
    我问道。
    “啊……嘿嘿，就有了些临时的工作……”
    临时的工作是什么？虽然我想继续这样问，但还是憋住了。
    想来也是她不愿意，或者没法告诉我吧。
    之后正在听课的时候，我发现她一直拿着手机打字，粗粗看了下，界面是在聊天室。我故意拍她一下，小声道，“鹿鸣，老师刚刚朝你看了呢，你在和男朋友聊天吗这么认真。还是先放一下吧。”
    “啊，啊……”鹿鸣立刻惊了惊，鬼鬼祟祟地把手机收了回去，然后满脸尴尬地看了看前方，又看向我。
    “……不是男朋友！是同学啦，女生…”
    我笑了笑，“是吗。”
    她又往一旁看了看，“…是啦。”
    我往前瞟了眼，正好撞上前座有个女生正回过头看着我的眼神。
    那女生迅速转过了头。我盯着那人，又看看转开目光的鹿鸣。
    下课后，我佯装热情地揽住了鹿鸣的手臂，邀请她和我的朋友一起吃午饭，她也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吃完饭后，我的另外两个朋友因为下午的课先离开了，但我和鹿鸣之后都是施教授的课，我便提议要不要一起去散散步。
    她从头到尾没有提过异议，我带着她有心地去绕着教学楼转了几圈，随便扯了些话题聊了聊，没过多久我的眼里立刻就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教学楼里进去。
    我回头看了看鹿鸣，她又在偷偷看手机，我摆出了笑容对她说，“我刚刚看到一个熟人，正好有些事想去问他，鹿鸣你能帮我去买瓶水然后来二楼有个空教室找我吗？”
    “喔，行。”
    她转身离开，我赶紧往那个人的方向跟上去。
    他像是在往教室里赶，我深呼吸几下，跑到他身边，朝他笑了笑。
    “阿郁。”
    他朝我看了过来，脚步慢了些。
    我盯着他朝我看过来的眼睛，是有多久没有看我了呢，这人。
    “有些事想找你谈，能去一下那边的空教室吗？”
    意外的是，他很快点点头答应下来。只说了句“快上课了所以请快点”。
    我和他一起走进了教室，我看着他朝一个座椅上走过去坐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和他主动聊起来。
    “最近怎么样？”
    他没说话，只朝我瞥了眼，我能看出来，他的意思是这问题没什么回答的必要。
    我耐下性子，不紧不慢地与他继续聊天，“我啊，想和你聊一聊我们的事。”
    “之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想了许多。”
    “我想问，我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满意了？”
    “我真得很想搞明白，自己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我的话越说越像是控诉。郁夜抓了抓头发，渐渐露出了一脸没有耐性听我说话的表情。
    我怔住，倒是从没见过他摆出那么明显的不耐烦。
    “……所以，你现在，和我说几句话都那么没有耐心了吗？”
    我自嘲地笑笑，“我以为，你是与其他男人不一样的，所以才选择了你。”
    “没想到，你也只是一丘之貉吗……只是为了玩玩我就吗？”
    “是我想玩你还是你想玩我？”
    他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我愣住，却没明白他的意思。
    可他也没再说下去的意思了，
    我咬住了嘴唇，“郁夜，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做了什么事吗？你告诉我好吗？”
    “不满？”
    他眨了眨眼看我，“啊，对，我好像是有说过厌恶你这么一句来着。”
    他看向了一边，眉头微皱一下，模样像是在为了什么而烦恼着，手臂却是放松地靠向了椅背。
    “虽然那样说了句，但你不需要多想。”
    “只是生理上的冲动而已。当时也没多想就那样说了。”
    “……生理……”我有些震惊，听到这话，我终于忍不住愤怒地都颤抖了起来。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你要这样想我！”
    “lily，”
    他朝我看过来，相对于我的愤怒，他的面上不流露出一丝情感。
    “我对你，什么都没想。”
    我呆了呆，然后听到身后有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
    “不要再多揣测了。我就是字面意思。你对我来说，和没存在过，是一样的。”
    我往前走上去两步，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坐到了他的身上抱住他的肩膀。
    那熟悉的味道与体温扑鼻而来，我留恋地蹭了蹭他，“……那，最后来一次，就最后一次，好不好……”
    我抬头看向他。
    郁夜依旧摆着放松的姿态靠在椅子上，低下头看着我，没有躲开我，也没有立刻把我推开。
    接着，他把视线移向了前方。他直直盯着那里一会儿，依然没有举动。直到听到了身后又传来一声门被自动关上的声响，我正想起身，才突然被他一把拽到一边。
    虽然被有些粗鲁地对待了，但我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我看向郁夜。他站起身，理了理他崭新的运动外套。
    “嗯，原来是这个目的。”
    我朝他望去，“……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面色看不出来什么。
    “……难道是，快感？”
    我笑出声来，“……看到有新的女孩为你而烦恼为你而动，你其实很开心吧！你这个恶劣的男人！”
    我止住笑声。
    “不，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形容都太温柔了。”
    “你其实，就是个心理变态。”
    我以为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他也许会生气，我甚至做好了他挥拳打过来的准备了。但他依旧只是回过头，淡淡看了我一眼。
    “设计得不错。虽然情节太老套。”
    他背上了包，手插进口袋，一脸无谓地斜靠在墙边看着我。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需不需要提前跟我说好我可以配合你？”
    他对我的那声辱骂似乎视而不见。
    我咬了咬牙，恨恨道，““不管你是为了像耍我一样耍鹿鸣，还是真得对她感到兴趣，我要做的，只是不让你称心如意而已。”
    “我不会再让一切都像由你掌控那般发生的。”
    可是，当我愤然说完这些话，他竟然勾起唇角，朝我露出一个看上去有些摄人又让人心生怖意的笑容。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只留下这一句话，他转过身，离开了教室。
    

 震惊

    鹿鸣醒了。
    刷牙，洗脸，换好衣服，要出门的时候发现lily发来了消息。
    “鹿鸣，早上好～今天来上课吗？我上午选了作曲科的课喔～”
    鹿鸣发回去，“早上好，去的，那说不定一个教室欸。”
    “是啊～那我先到教室等你哦。”
    鹿鸣赶到教室，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疑惑了下，发信息问lily。
    那边也很快回复了，“你又搞错地方了，上大课啊，在大教室喔。”
    鹿鸣挠了挠头，这次还真是她搞错了。
    眼看快到上课时间，鹿鸣拔腿就往大教室跑去，终于在铃声响起来之前跑到了。
    她忍着气喘吁吁朝lily留给她的座位走去，lily体贴地给她递了张纸。
    等她平息下来，lily开始朝她搭话。问她前几天怎么没来上课。
    鹿鸣有些心虚地回答她，“有了些临时的工作……”
    “是吗？”
    “对……”
    呃。聊不下去了。
    过了会儿，鹿鸣发现手机里又有人给她发了信息，她打开一看，发信人是她的同班同学，且就正好现在坐在她前面的位置。
    “鹿鸣，原来你认识lily啊，你和她熟吗？”
    鹿鸣想了想，回道，“还…行？”
    “可是我听说她很傲慢哦，好心提醒你可别被她耍了。”
    鹿鸣不禁无语了下，说什么被耍…这个同学就是当初和她说点过名害的她白跑一趟的人。而现在竟然又这样告诫她一句……她真是搞不懂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了。
    “……行。”
    “你别不当回事，我可是听说过她为了在学生会上位，耍过很多花招的。”
    “是，是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她正打着字，lily从旁边突然凑过来，“鹿鸣，老师刚刚朝你看了呢，你在和男朋友聊天吗这么认真，还是先放一下吧。”
    鹿鸣赶紧又心虚地放下手机，“不是男朋友啦！”
    随着她说出这个词，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郁夜的样子。
    于是她看向lily的眼睛，感觉更加心虚了。
    一节课过去了，没想到lily又邀请她一起去吃午饭。
    鹿鸣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她答应下来。
    可不一会儿，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信息。依然是那位同学。
    “鹿鸣，你和lily她们一起去吃饭了？”
    鹿鸣一边跟上lily她们的脚步一边漫不经心地最后回复一句，“是啊。”
    发完，她就把手机放进了包里没再去理会。
    吃完午饭后下午的课相同的鹿鸣和lily两人一起随便逛了逛，lily提出想让鹿鸣帮她买饮料。鹿鸣没多想就应下了，她走到附近的自动贩卖机，想到lily也没和自己仔细说要哪种，犹豫了一阵后挑了两种，一手揣着一瓶走向了相约好的教室。
    她将一瓶水夹在腋下，拉开了门把，她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男人身上的lily。
    lily没有转过头看她，鹿鸣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看门的声音。
    鹿鸣的视线从lily身上挪到郁夜的眼睛，和他对视到的那一刻，鹿鸣迅速退出了教室关上了门。
    “………………”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抬起脚快速往教室跑去了。
    她混在人群里找了个最前面的位置，两旁都有人坐着，她说着“不好意思请让一下”，往中间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去。
    她低下头，没去看往教室涌进来的人，现在她的脑子里满满都只有一句话。
    “我再也不要和那两个人走到一起了。”
    课程开始了，幸好并没有人找她搭话，鹿鸣坐着一边发呆，一边喝掉了两瓶饮料，竟然都没有觉得很想去厕所。
    下课的铃声一响起来，施教授在讲台上说了句“今天的课就到这里”，鹿鸣从座椅上起身，迅速从周围的学生间穿过，正要果断地往门外离开，施教授却在后面叫了她一声。
    “鹿鸣，跑什么跑，我的课很煎熬吗！”
    鹿鸣想着这教授怎么总在关键时刻找到她……她僵硬地转过头向他看去，“教授，我想去厕所，下周见。”
    说完她也没管教授的反应便往走廊冲去，她一鼓作气跑到了学校外，也不等公车了，打了辆的回家去了。
    她想了一路，给leblanc的经理发了信息，告诉他最近很繁忙，暂时不准备去打工了。
    在家里缩了一晚，鹿鸣总算觉得振作了些，想着今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课，便打算去个公司，正好想打听一下成员们的状况。这几天他们都完全没有联络过自己，鹿鸣同样也联系不上他们，她对此颇有些紧张。
    她想了想，还是照例给所有人都打了通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离开家门走到车站的时候，鹿鸣接到了leblanc经理的电话，她本还想假装没接到算了，没想到那头挂断了一下，竟然又一次打过来了。
    听着手机震动声的鹿鸣感到十分头大，只能接起了电话。
    “……喂，经理啊……”
    “鹿鸣？哎，还好你接电话了。”
    “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没什么，不用担心，哦，我打给你，就是想跟你说一下，你不是说要休息一段时间吗，也可以的，就是你需要过来办个手续，办完了，就随你想休多久，随时可以再回来。”
    “那好，需要我什么时间过去？”
    “都可以啊。”
    “那现在行吗？”
    “行啊，那在店里等你哈。”
    鹿鸣挂了电话，才想到自己是不是需要问一下身为他们老板的某人现在在不在……但她抬头看了看大白天发亮的天空，觉得应该没关系。这种时候那人肯定在学校忙呢。
    等她到了白天还关着门的酒吧，经理就正好在门口打电话，看到她以后挂了电话，和她边聊边把她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这些是你要签名的文件，你先看看。”
    “好的。”鹿鸣随意翻了翻，“那个……经理。”
    “怎么？”
    “想问你一件事情来着，以前在这里工作过的，叫做‘小小’的女经纪人，你还记得她吧？能告诉我她的联系方式吗？”
    “……小小？哦！你想找她？啊，可能有些麻烦，我这边估计已经没留她的资料了，她离职后也没和这边有联络过，但如果你要找，我可以之后帮你去问问。”
    “啊，那谢谢了！”
    鹿鸣正看着文件，经理起身问她，“哎你先看着，我去帮你弄点喝的。”
    “……嗯？喝的，啊，其实不用了……”
    鹿鸣转过头，经纪人已经离开了室内。
    因为想尽快处理完这件事，鹿鸣便继续埋头看文件。
    等她翻到了最后一页，签上了大名，正抬起了头，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今天的毛衣挺好看的。”
    那呼吸声直接拂过她整只耳朵，鹿鸣吓得脚在地上猛地一踹，屁股下的旋转椅随着惯力后退了快一米。
    她连忙拉住桌角防止自己摔出去，抬头一看，这种时候这个人竟然就在这里！
    穿着白色卫衣和浅色牛仔裤的郁夜朝她扬了扬笑容，然后按着她的椅背连椅子带人把她拽到自己面前。
    鹿鸣僵住了，郁夜却毫无如她一般的不适，身体往后一靠轻松地坐在桌面。
    “鹿鸣，不用那么紧张。”
    “………”
    鹿鸣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把桌上的文件拿起来递给他。
    郁夜并没有接下，他的眉心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皱痕，“鹿鸣，你难道……”
    话说了一半，他朝她稍稍低下了头。
    “…在吃醋吗？”
    ……？！吃个鬼的醋啊！………
    鹿鸣在心里骂了句，然后憋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对他道，“……我一会儿还有事得去公司……能尽快帮我处理好这个么？”
    他终于接下了文件，随便翻了翻，又状似随意地开口。
    “想知道eleven的事吗。”
    “……？”
    鹿鸣愣住了。
    “我倒是知道一点他们现在的状况。”
    他把文件放在了桌上。
    “算我批准了。你从今天开始可以不用来这边了。”
    鹿鸣的手不禁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你，你说，你知道什么？”
    他睁着眼睛不动看了她一会儿，又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哈哈，鹿鸣，你可真容易上钩啊。”
    鹿鸣被他的笑容和话语惊了惊，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他是指的什么，但终于是忍不住自己的好脾气了。
    “……搞什么，”她咬了咬牙，告诉自己不能发脾气。
    “……郁夜，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睁大眼看着她，“这名字被你叫起来还挺好听的，再叫一次？”
    ……………………
    ……这深井冰到底搞什么？！
    鹿鸣憋不住怒气了，她站起来，转身就想离开。
    下一秒，左手却被一把拉住了。
    “？！”
    鹿鸣又吓了一跳，她转过头看向身后这个明明离上一次见面没过多久，却像是又变了一副性格的人。
    这人……之前还说什么不敢碰我的……？
    “…鹿鸣。”
    ……还真是个神经病啊………？
    她甩了甩手，没甩开。
    “………鹿鸣，”
    郁夜叫着她的名字，稍微用了下力气，竟然一把将她拉到了他的胸前，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鹿鸣怔住了，扑鼻而来的一股清新的洗衣粉香气。
    他又加重了力道，两只手都伸出来把她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郁夜揉了揉她的头发。
    “……啊，终于，摸到了。”
    ……………
    …………………救命啊！！！
    

 秘渊

    “鹿鸣……”
    尽管郁夜的声音简直就像是爱意绵绵的情人之间的低吟，鹿鸣却没有心思沉浸进去。
    她的双手被他锁在拥抱间，鹿鸣只能奋力划起小手臂，一边伸长了手指想去挠他。
    ………啊……这人……真是……真的是受不了这个人了！！
    因为坐在桌上，使他整个人比平常又增高许多，现在她的脸被闷在了他的胸口，柔软又带细毛的卫衣触感虽然不错，鹿鸣却被挤出了脸上的婴儿肥。
    “放开……快放开啦啊啊啊啊咳咳……！”
    他只是抱着她，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鹿鸣一边顽强抵抗，一边警惕他接下去会有什么举动。
    “……你再不放我真的…真的要翻脸了啊！”
    说完，她在他的怀里用力撞了撞他。郁夜摸摸她的头发，这才终于是放开了她。
    可他又得寸进尺地把手伸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面上还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对不起，被我弄疼了吗？”
    鹿鸣赶紧把他的手挥开，抹了抹脸，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
    郁夜收回了被他打开的手臂，默默揉了揉，“……鹿鸣。”
    “……真得有那么嫌弃我吗？”
    “……”
    听到了这句话，鹿鸣稍微犹豫了一下。
    但就是在犹豫了的这一刻，郁夜又突然从桌上翻了下来，扑倒她身上又将她一把抱住，甚至还抱了起来转了个圈。嘴里还发着闷笑声。
    这次的拥抱不仅让她感受到了温度，还同时感受到了两个人的重量。
    鹿鸣，鹿鸣觉得自己要疯了。
    “鹿鸣……太可爱了。”
    他忍不住发出了几声清脆的笑声后将她放了下来，最后揉了揉她的头顶。
    鹿鸣可没有他的好心情，满脑子的此人不可理喻，她看着他，气得抬起一只手想要扇下去。
    郁夜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满脸的毫不在意。
    鹿鸣收手握成了拳，朝着他脸皮上飞了过去。
    她结结实实揍了他一拳，虽然力气没用多大，想必也是疼的。完事了鹿鸣也没管他怎么样，又往他一边膝盖上踹过去一脚，拎包走人了。
    鹿鸣走出了办公室，还隐隐约约听到了房间里传来几声毫不遮掩的大笑声。
    ……可真是……神经病！
    虽然那个人说他知道些eleven的事情，但鹿鸣实在没办法“忍辱负重”再到他跟前去主动捅篓子了，她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最近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因而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啊。
    走下楼的时候她看到了看到她下来后鬼鬼祟祟转身往和她相反方向离开的经理，鹿鸣疑惑了一会儿才懂了原来自己就是被故意引过来的吧！
    一伙儿同流合污……她朝经理逃走的方向龇了龇牙，事到如此看来她得开始怀疑一下那个感觉上藏了很多事的郁夜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了。她可不信什么“霸道总裁看上穷酸小妹”的戏码。
    鹿鸣想着想着有些气恼得踢开了地上的空汽水瓶。大家做事情就不能光明磊落一点吗，每个人都一幅不知道背后藏着什么的样子！
    离开了酒吧，鹿鸣去了公司，公司里eleven的负责人竟一个都不在，她百思不得其解地一个人编了半天的曲子又莫名其妙地一个人回家了。
    第二天，鹿鸣去了学校上课。午休的时候有人给她打来电话，她看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鹿鸣看着这号码还算正常，接了起来。
    “喂？”
    “喂，请问是鹿鸣的号码吗？”
    “是的，请问你是？”
    “啊，果然是你的声音，”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
    “鹿鸣，是我，小小。”
    鹿鸣惊了下。
    经理怎么这么快就帮她找到小小了……
    小小和她约好等她放学后一起去吃饭。下午一下课，鹿鸣就有些迫不及待坐上公车，提前赶到了约好的店。
    然后她一眼就扫到了穿着一身白领气息的套装的小小，鹿鸣笑着过去坐在她对面，“你来得好早。”
    “正好在这附近工作而已，就提前了些过来了。”
    小小也朝她笑了笑，“鹿鸣，当大学生了，怎么还是像小孩子一样风风火火的。”
    “啊？有吗？哈哈哈……”
    鹿鸣看向了小小，她周身没怎么变化，但面上的纹路倒是深了许多。
    “话说回来，你竟然还在leblanc打工啊。”
    “是，是啊，怎么了吗？”
    “没啥，有点惊讶，不过辛苦了。”
    “我呢，我也还在做经纪人的工作。”
    小小收起笑容。淡然对她说，“从eleven离开了以后也依旧在做。”
    鹿鸣点点头，“其实我是有些关于成员们的事情想问你才想去找你的。”
    “……我听说是你要找我后也有些吃惊。”她勾了勾唇角，“像你这样已经干出了名气的，还会想着回头去联系以前的经纪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鹿鸣尴尬地笑笑，听到这话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只是有目的才找她的……
    “呃，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的啊。”鹿鸣打哈哈。
    “行了，你也别客套了，有什么想问的？关于eleven吗？”
    “嗯……那我就不客气地问了，当然如果你没法回答我也不要紧……”
    “……其实，当初eleven突然换了公司和经纪人的事，我一直没有对此想过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回想一下的话，总觉得，好像有些太突然了？我在想，难道是他们那时候，发生了些什么……”
    小小环起手臂看她，“看来你真得还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们都没和你说吗。”
    “……”
    鹿鸣咬了咬嘴唇，“……请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可以吗？”
    “可以啊，我是无所谓的，告诉你我也没什么坏处。”
    “不过他们竟然瞒了你那么久……嗯，我该怎么说明比较好呢，你等等，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嗯，鹿鸣。首先，是eleven现在的公司从我手上把他们抢走……也不算抢，其实，是成员们自己先毁了和我的合约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鹿鸣咽了口口水，“……你的意思是……这个想法，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
    “是啊，不然你以为的是什么？”
    “…他们也没和我说过什么，我自然而然地就当作是……你们自动结束合约什么的……天啊，我不太懂这些东西，也不太有兴趣……就从没想过主动去了解……原来竟然是他们先提出的……”
    “就是这样。”
    小小从包里掏出了一根烟，夹在手上，“这里不是禁烟区，介意么。”
    “……没关系。”
    “嗯。”
    小小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吸了一口。
    “说实话因为被大公司找上门然后就立刻毁约的我也不是没见过，也不是先前没设想过这一点，但后来呢，我花了点心思，去打听了一下。”
    “……嗯。”
    “原来啊，不是大公司找上门的，而是明明在与我的合约期间内，我们的有一位成员亲自投了简历自己主动去找的大公司。”
    “…………？”
    “如果啊是别的公司的话，即使合约解除也会追究他这个责任的，但我这边上头呢说算了，leblanc啊当初也就是个小酒吧，也就都没想去再多管这件事了。就当是送走一尊佛，毕竟eleven现在的确红了，我们也算得到了好处。所以大家都闭嘴不会去谈起这个问题。”
    “不过鹿鸣，我认为你应该是有知情权的——对于他们的事，所以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
    小小正在抽的女士烟的气息不断地被鹿鸣吸进鼻孔，她皱起眉头，觉得怎么这女烟的味道比男式还熏人得多。
    “都说到这了，以你对他们的了解，你要不猜猜看最开始联系了大公司且一直在盘算着作出离开我的决定的是哪个成员？”
    鹿鸣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我觉得我是猜不到的。”
    “哈哈，你别自馁，我当初和他们几乎天天混在一起，也都猜不到那个人正在暗地里偷偷想着这样的事。”
    鹿鸣抬起头，“……是…………”
    “是游逐远哦。”
    鹿鸣已经在脑子里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念了遍，但当她听到这三个字，脑子里还是一下子像失调的机械一般嗡嗡作响起来。
    “……再具体呢，我也不就不清楚了。因为我听说了这事以后和我谈的从头到尾就不是成员，这大公司倒的确挺庇护他们的。虽然被我用关系问到了一些真相，但他们倒是一直默认了挖人这事。再后来嘛，他们口风也紧得很，多得我也就不清楚了。”
    “是，是吗…”
    “话说鹿鸣，你现在有和他们签合约吗？”
    “…倒是没有。”
    “呵，”小小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真的进了圈子啊，还能守着本心的是几乎没有什么人了。我也不多问你为什么不签，总之像你这样还能想着来跟我问问好的孩子是很少了，哪像那些换了公司就直接把我号码都封锁了的臭小鬼……”
    “………他们，他们没去找你过吗。”
    “没啊。啊，也就偶遇过一次阿寥而已，谁叫他爱去酒吧。他还装不认识我，后来被我强行识破了，哈哈。”
    “………嗯，”
    鹿鸣低下头，“对不起，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要你道歉没什么用啊，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又没跟我签过合约。”
    “……总之，对不起。”
    吃完了饭，他们一起走出餐厅门口。小小问她，“嗯？你坐公车来的？”
    “是啊。”
    “嘿，我可听说那几个小孩现在个个都开上小车了啊。哦，对了！哈哈哈，因为鹿鸣没签合约嘛。”
    “……嗯……我其实只是想，等大学毕业再考虑这件事……”
    “所以就得乖乖等公交车了啊。”
    小小自己说出来也觉得好笑，“所以说你这小孩，笨啊。”
    “……”
    “……算了，过来，我开车来的，送你回家，都有点晚了。”
    “啊，那谢谢你了。”
    “就是我这车可能没他们几个好，你可别嫌弃。”
    “…怎么会怎么会！我都还买不起呢！”
    “怎么可能，你写了那么多曲子，还买不起一辆车？”
    “……嘿嘿，设备太花钱了，还有其实，我是想自己攒开一个工作室的钱。”
    “那行啊你！以后我们有机会合作啊！我这边还带着潜力不错的艺人呢！”
    “好啊。”
    

 泡影

    鹿鸣早上去上课的时候，因为困意两只眼睛都还惺忪着没有完全张开，无意中，一眼瞄到了周围成群结队般迎面走来的lily。
    lily也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个看上去一如往常般在大早上全身就开始透着丧气的鹿鸣，她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主动和她打起了招呼，“早上好啊鹿鸣，上次说好一起去上课，你后来去哪啦？怎么都没见着人了？”
    鹿鸣睁开还疲乏套拉着的眼，抿一下嘴，没有说任何话，只勉强对她露出一个一看上去就是应付的笑容，她也为此没有停下甚至是稍微减速，便只管自己笔直往前走了。
    像是被刻意又随意地敷衍了主动的问好。lily还没有从鹿鸣这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视线随着鹿鸣的背影转移过去。这时就连她身后的朋友也发出了不可置信的疑问对她说道，“lily，那人是谁？低年级的？什么态度啊那是？”
    “就是啊，哇啊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学妹啊。”
    lily在议论声中收回了视线。
    在度过了一如往常的一天的课程，鹿鸣没想到的是，在放学后，她又遇到了lily。
    而这时的lily只一个人走在路上，两人同时对视一眼，鹿鸣还想转身走开，lily突然笑了起来，走上前打招呼，“鹿鸣，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吗？”
    “……”
    鹿鸣本只想着和她一笑了事今后再也不掺合到一起就这样算了，却没想到她居然还执着地要找上她，真是太让人莫名其妙了。她还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回应？想看她发脾气吗？
    “lily，”鹿鸣面对向她，认认真真地对她说道，“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真的没有兴趣。”
    “……”
    lily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
    “鹿鸣，你在说什么？”
    鹿鸣咬了咬牙，她在这时下了决心想着就豁出去讲清楚好了，虽然她并不是擅长社交擅长说话的人，现在还不能得知她的想法和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但她的生活已经因为各种突发事件渐渐开始脱离了原本定好的轨迹，她不想再让自己的人生被不相干的人打乱下去了。
    “可能我这么说很突然，但是今后，我不想再被牵扯进与我无关的事里去了，嗯，我要说的就是这些，lily你还希望我讲得更清楚的话……”
    “鹿鸣。”
    突然被截断了话，鹿鸣怔了怔。
    面前的lily也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笑意，换上了一张她完全不熟悉的冷漠脸庞。
    “鹿鸣，你喜欢郁夜吗？”
    “……什么？……不喜欢！”
    鹿鸣又想到了那天被骚扰一般的糟心事，“我们就没说过几次话！”
    “那就好。”
    lily之后的回应却让她没法简单应付过去了，lily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不要对那个人产生感情。没必要的话连朋友也不要做，不要和他搭上关系。”
    鹿鸣不解地看着她，没想到lily要和她说的竟然是这种话。
    “好了，”lily一甩头发，侧过身，“我话就放这里了，你好自为之吧。”
    “……被他盯上………”
    lily最后看了她一眼，碎碎念了句转身就离开了。鹿鸣则是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
    鹿鸣原以为的是，lily误认为自己是要插进她和郁夜之间的第三者，所以想要报复她，之前也是故意让她看到她和郁夜亲热。但照她刚刚的话来看……所以，那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算了，总之我是把自己的想法说过了……
    意外过去。她回到了自己的练习室，翻开了充哥的号码，开始不停歇地打过去。
    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过去，另一头才终于是接起来了。
    “哎……鹿鸣啊，真是服了你了。”
    开头就传来这么一句。
    鹿鸣想着她倒还想说同样的话呢，“我才是服了你们！”
    “……充哥，eleven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哎哟………”
    “都说了，他们什么事都没有，人好着呢，这阵子，是为了罚他们，关他们几天禁闭，其实就是把他们带到其他城市集中训练了几天而已啦。你不用担心。我和学校还有他们家人都有联络过了。”
    “……你让我看到他们我才放心。或者你让他们和我联络。”
    “哎，你这是，我又不是把他们给绑了……真是……”
    “哎行了行了，晚点儿让他们跟你联络一下，那我现在还在忙，我挂了啊。”
    “……拜拜，充哥。”
    直到临睡前，鹿鸣的手机里才终于收到了视频通话的信息。
    鹿鸣赶紧点开同意，深深的一张上了妆的脸立刻填满了镜头。
    她眯了眯眼看看镜头，后退几步，向屏幕摆摆手，“嘿嘿，鹿鸣呀。三日不见，如隔春秋啊。”
    “……………”
    鹿鸣无语地扶住了额头。
    “……你们现在都还好吗？都在一起吗？”
    “好的好的，就那天都喝多了，第二天就好了……”
    她讪笑几声，“……鹿鸣，你别生我们的气哈。”
    “……没啦。没生气。”
    “……那天我也晕头转向了，之后也忘了管你，实在不好意思哈！听说你被朋友接走了？”
    “……啊是的。”
    “……听说……是男的？”
    “…………是是啊。”
    鹿鸣猛摇头，“不是男朋友！不是！”
    “呵呵……你别急嘛，我也不是在逼你怎么样的，感情这种事要慢慢来，细水长流知道吗，哈哈哈。”
    “你还说我，你自己呢，跟森原怎么样了？”
    “……咳。”
    “嗯？”
    “……现在没在一起了。”
    “……？这么快？”
    “……就………相处下来……觉得不太合适……”
    “……还细水长流呢！”
    “………嘿嘿。”
    “总之，深深，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乱交友了。”鹿鸣顿了顿，“以后，我会找人好好管住你的。”
    “…欸欸欸～别嘛！”
    “行了行了……总之我也早就安全到家了……所以，不说我了，阿寥…阿远他们呢？还好吗？”
    “都没事啦他们。”
    “哎哟，我们就真的是只是喝多了点而已。你别担心了，还有现在我们通信工具都被没收了……没办法保持联系，这通之后也不知道能什么时候再见………欸，鹿鸣你等等，我去找一下他们让你看一下放心……”
    画面里的深深拿起手机走出一个房间，一会儿，阿寥和鼓手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
    “哎呀？”
    两人正各捧着一个碗在吃什么，看到了深深走过来都呆了呆，“和谁视频呢，别把我们吃夜宵的样子拍进去……哎？是鹿鸣啊！”
    阿寥赶紧把碗放了下来，慌乱地擦了擦嘴，“……啊，鹿鸣！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们呢？还有阿远呢？他不在你们这边吗？”
    阿寥和鼓手交视一眼，“…呃阿远啊，训练完他回房间了，大概睡觉去了吧……不过他也没什么事啦，下次看到他让他和你联系哈！不用担心！”
    ……下次看到他？……
    镜头一转，屏幕上又只剩下深深的脸，“鹿鸣，你看，我们都没什么事吧！怎么样，您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嘛？”
    “……好吧，那，很晚了，你们也赶快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好嘞，那等我们回去再约哈！拜拜！”
    关闭了视频。鹿鸣恍惚地看向了前方。
    明明是确认好了这些天一直在担心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更加有一种“好像一切都是在梦里”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第二天下午的课，鹿鸣走神得厉害，胸口里像是涌着一股满腔的不耐和骚动，她在椅子上坐了不到十分钟，就想逃课了。
    她挪了一下屁股，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以为自己踩到了身后人的脚，赶紧回过头去准备道歉。
    她转过头，正好身后的的男生也正微微皱了眉看向她。鹿鸣在心里默念一句“糟糕”，连忙小声对人道，“踩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啊，喔……没关系的……”
    大眼睛的男生歪了歪脑袋，仔细瞅着她一会儿说道，“咦……？你是，鹿鸣吗？”
    “……啊，是的。”
    男生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笑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我是学生会财政部的副部长，我们见过几次。”
    “……”
    鹿鸣摸了摸头发，回想了一阵，啊，这不就是那个……在泳池她被水喷到那次，要找郁夜借她外套那个男生吗！
    “…想起来了？”男生注视着她的表情，笑嘻嘻道，“我叫商尹好，大家都叫我商商。不过我已经四年级了，所以你也可以叫我商学长～”
    “……呃…商学，学长好？”
    “你也好呀～”
    商尹好侧过头瞥了眼讲台上的老师，“……那个，你是一个人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过去吗？”
    “……欸？……呃，好，好的……”
    额………她还想着逃课来着………可是有学长看着……算了……
    男生唰一下飞快地窜到了她身旁的位置，把书摆在课桌上，看向她，笑容不减。
    “嘿嘿，其实，这课我前几次都给旷了，今天来了一下发觉还有些听不懂来着，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是，是吗？我其实也不是太懂……你说说看好了……”
    “喔，就是这个，这课的期末不是根据课上讲过的室内乐的乐谱写一篇论文嘛。”
    “对啊。”
    “其实啊，嘿嘿。”
    “……？”
    “这有好几个谱子我都看不懂来着…”
    “…………？”
    鹿鸣咽了口口水，“商学长……你是什么专业啊？”
    “…乐…乐器科……的……钢琴专业……”
    “……看，看不懂谱子？”
    “……”
    大眼睛的男生躲闪着鹿鸣看过去的视线，尴尬地摸摸脑袋，“……其实……说来话长。”
    “……”
    “……”
    商尹好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真的是，说来话长……别看我是学钢琴的，其实我没怎么把注意力集中到专业上过……”
    “因为，等我毕业了，就没打算再去练钢琴了。”
    感觉再说下去好像话题就要往不太正面的方向上走了，男生止住嘴，“……那个，其实，我这么多问题也有点太突然哈……还是不麻烦你了……”
    “啊，没…其实没关系的。”
    鹿鸣拿出来自己的笔记，递过去给男生，“这里有一些我自己记的重点，我对这些谱子掌握的也没有太完整，但你可以先参考一下，现在说话也有些不方便…不如下课再抽时间和你解说一下好了？”
    商尹好双手接过了鹿鸣手上的本子，满脸不可置信，“学，学妹，是什么样美好又伟大的品德，致使你愿意这样帮助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哈哈。”
    “学妹，你人太好了，笔记先借我看看，你放学别走，等我请你吃饭。”
    “…嗯？怎么了？鹿学妹？你怎么看起来有些僵硬？”
    “…啊？！不会是不想和我一起吃饭吧！你嫌我烦了吗？对不起啊我太吵了吧？qaq……”
    ……这……这学长……可真是个……话痨。
    等鹿鸣连连否认说自己并没觉得麻烦，商尹好才总算镇静下来去看她的笔记，鹿鸣以为总该安静一下子了吧，但他还时不时会和她搭几句话。
    “……hhhhh，鹿学妹，你有没有看到前面那个人睡着的样子，好好笑啊xd”
    “……鹿学妹，快看！教授刚刚在抓屁股哈哈！”
    “……………”
    下了课，鹿鸣还是没能拒绝商尹好的热情邀约，跟着他去了学校食堂。
    “鹿鸣，你就吃这碗饭就够了吗？”
    她点好了餐拿在手里，商尹好端着装满两个盘子的饭菜看她，皱着眉对她摇头，“学妹啊，你看你这么瘦，每天得吃多点啊！看你现在一副随时要贫血晕过去的模样！”
    说罢，没等鹿鸣回话，他就又自说自话给她买了快炸鸡和包子放到她的盘子里，“……不用担心学长的钱包！学长超有钱跟你说！哈哈！”
    鹿鸣干笑几声，“谢…谢谢学长了…”
    商尹好如他本人开朗的长相一样，人际关系看上去也处得很不错，一路上都有人和他打招呼。
    “哎～商商，这妹子是谁啊？女朋友吗？”
    “不不不不不不……”
    商尹好连连否认，正儿八经回答对方，“是我的恩人兼老师。”
    “…哈？”
    吃完饭，鹿鸣感觉自己吃太多，捂着肚子对商尹好道。“商学长，我去买瓶水，你要吗？”
    “买水？”
    商尹好放下手上的筷子，转身拿出钱包抽出一张，“拿去！别买水，多买几种饮料！随便买！不用给学长省钱！”
    “……买，买饮料不用那么多……”
    “没事！剩下的就给你当零钱花吧！你白借我笔记还要教我我也不好意思的，没关系，你就都拿去吧，不用多想，告诉你，财政部的人都超有钱！以后见着了敲他们一笔完全不用内疚！”
    鹿鸣无语地接下，想了想，最后那句大概是真的…
    …………
    —————————————————————
    “哎，阿郁，你快看，那不是商商嘛。”
    “……身旁还跟了个妹子！？万年光棍要开花了！？”
    “可恶！没来学生会开会！竟然去泡妹子了吗！”
    “泡什么妹子……他那是去补单位了，我们财政部唯一一个到了大四还有课的人。那妹子估计是同学吧？打扮得这么酷，跟他也不像是一挂人啊？”
    “对啊，你们别瞎猜……商商这么傻白甜，肯定只是单纯地和人交朋友而已，还有，你又不是没见过骗他钱包的妹子……”
    “什么叫瞎猜啊，那你怎么知道那妹子就要骗他钱包啊！”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有这件事发生过而已！”
    “……行了行了别说了……欸，你们让开些，让我偷拍一下，拿照片明天当场质问他……哈哈………啊………？阿郁？你干啥？”
    郁夜伸手按住了那人的手机镜头，露出一丝笑容。
    “背后打趣可以，不准偷拍。”
    “部长大人发话了，还不把手机收起来？”
    “就是，看你偷拍那个样子，多猥琐。”
    “你才萎缩呢。”
    郁夜收回了手。往那两个远远望去就是肉眼看得到的散发着青春洋溢之感的年轻男女身上看过去。
    “是在做梦吗。”
    “是吧。”
    他对自己说道。
    

 遇夜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几个男生听到了这话都愣在了原地，一会儿才转头去看向那个说了话的人。尽管他们一个都不相信他像是会提出这种提议的人。
    “阿郁…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吗？”
    郁夜把背包往肩上挎了挎，“走不走？”
    “……走走走！”
    商商的饭量大，在食堂吃完后舔舔嘴，意犹未尽地对鹿鸣提议到，“鹿鸣，想不想吃饭后甜点。”
    鹿鸣看向他平坦的小腹，“……商学长，你还想吃吗？”
    商商对她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别嫌弃我胃口大…吃完咸的就要吃甜的来平衡一下肚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呃，我其实都行…”
    “太好了！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一家甜品店！鹿鸣你晚上有空吗？”
    “有空的…”
    “太好了！那我们出发吧！正好那里也挺适合补习的！”
    鹿鸣点点头。
    她之所以应地这么快，是因为她觉得，这个人相处起来还让人觉得挺轻松的。
    特别是在她这段日子经历了这么多不怎么顺利的人和事之后，恰好遇见这样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以内就让她体会到了被治愈和依赖的感觉，一直防备着的心也不由自主地卸了甲，露出了柔软的部分。
    商商带着她走到了甜品店。鹿鸣本来已经很撑，只点了红茶，但在看到旁边的商尹好捧着一个草莓芭菲津津有味地啃的时候也忍不住点了个。
    鹿鸣一边吃着芭菲一边给商商补课，郁夜和几个财政部的男生进了店内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充满温馨甜蜜又有冲击感的画面。
    连郁夜看到都情不自禁怔了怔。
    “……我怎么越看越像情侣呢那两个人。”
    几个男生在离他们不远的墙背后偷看着边评头论足，“……快看商商那个傻样，为什么能找到那种档次的女生啊可恶！”
    郁夜回过神，没有理会同伴，从墙背后走了出去。
    “欸！阿郁！”
    男生们制止不及，只能跟了上去。
    在那一瞬间正给商商讲课的鹿鸣意识到了什么，往旁边看了眼。一眼就瞧到旁边走过来两条大长腿。停在自己这桌的旁边。
    商商也抬起了头，愣愣，“……啊！阿郁啊！你怎么在这！”
    郁夜瞄了他一眼，然后朝鹿鸣笑道，“看到你们，跟上来的。”
    ……？？？
    鹿鸣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尾随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低下脑袋，还想就当作自己不认识他交给商商处理，那人却面向了她，稍低下身，轻道，“鹿鸣。”
    鹿鸣将身体往里侧挪了挪。“…你好。”
    商商看向两人，“啊，你们认识啊原来。”
    郁夜却朝她笑笑，“…我们认识吗？”
    “……”
    有不熟的人在面前，鹿鸣也不好发作，她对商商点点头，“……算是打过几次招呼…”
    “这样啊，”商商便不以为意了，“你们认识的话，我也就不介绍了，阿郁旁边几个也是我们学生会财政部的成员………呃，话说你们是什么情况，一伙人出来聚会吗？”
    除了郁夜以外的财政部的几人没想到他们突然的出现并没有让商商发生任何无措和尴尬的模样，反倒是郁夜对那个女生的举动有些怪异，郁夜面上倒是应付自如，几个男生则面面相觑一下，开始不好意思了，“……呃，对啊，就来这边聚一下嘛！然后就刚好就看到你了…”
    “你们？来这聚……？”商商质疑地对他们眯起眼看去，“……拜托……你们几个大男人……来这种甜品店？我爱吃甜的不是一直被你们嫌弃吗？”
    “…………”
    “……”
    “……呃，商，阿商，商儿，我们错了…就难得看到你和妹子在一起……有些好奇就跟上来看看……”
    “……对啊对啊，没什么特别意思哈妹子你也不要误会……我们现在就走哈！”
    男生们转身就要离开，郁夜却对他们说了句，“你们先走吧，我有事要和他们聊。”
    男生们惊讶地看了看那三人，决定不再凑热闹，“行…行吧，那我们走了………”
    郁夜悠闲地走到了商商旁边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课本，“认谱子？”
    商商呆了呆，“…啊，是的，有节课听不懂来着…让鹿鸣帮忙教一下………”
    “我也可以教啊，”
    鹿鸣抬起头看过去。
    郁夜伸出了手指，状似随意地拿起谱子看了看，“梅西安四重奏是吧，你不知道我会钢琴吗？”
    “……啊……那……”
    商商的表情开始无措起来，他对郁夜突然的举动毫无反应之力，他看了看郁夜又看了看鹿鸣，呆愣着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来教你吧。”
    郁夜勾起笑意，用一手撑在桌面，整个人面向商商，“……你找不熟的女孩子也不愿找我吗？让我有些嫉妒了。”
    “…………………………………”
    鹿鸣默默放下了手上的笔，把两手藏到了桌子底下放着不说话。
    “…呃……”
    而商尹好本人看着面前凑过来的这张表情显得与平时的淡漠截然不同，有些格外妖曳的脸，不知怎么一回事竟然脸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赶紧想着说些什么来平息这个尴尬的局面，“…阿啊啊，阿郁啊！我……我今天和鹿鸣约好的，下次……下次再找你哈！阿哈哈哈哈……”
    “……”
    郁夜“噗嗤”一声，神情自若地看向了商商面前摆着的芭菲，拿过来，“我从没吃过这个呢，好吃吗。”
    “……还，还行？”
    “……嗯。”
    郁夜把他的芭菲拿了起来，伸出了和那上面摆着的草莓颜色极其相似的舌头，往冰淇淋上舔了舔。
    商商和鹿鸣都呆住了。
    郁夜缓缓放下了芭菲，收回了勾起的嘴角。
    “难吃。”
    “………”
    商商这下反应回来，怒视他一眼，一把从他手上抢过了芭菲，“……我去！干嘛呢你，要吃就自己点！”
    鹿鸣无语地扶了扶额头。
    随后，终于忍不住地开口，“…商学长，正好笔记你也差不多都记了，那下次上课的时候我们再聊吧，今天我就先走了。”
    “啊……”
    商商看了看开始整理东西的鹿鸣，又看了眼郁夜。
    “看我作什么。”郁夜淡淡道。
    “…………拜拜，鹿鸣。”
    “嗯，今天谢谢你请客了。下次见，商学长。”
    鹿鸣理好包站起身背上，离开前看了眼郁夜。
    郁夜用眼角斜觑向她。
    鹿鸣握了握拳头，下一刻伸出舌头，冲着他做了个不怎么友善的鬼脸。
    转身跑开了。
    “…？？？”
    商商也同样看到了她的鬼脸，手指了指鹿鸣离开的方向问背对自己看着她背影的郁夜，“……鹿，鹿学妹刚刚是在冲着你做鬼脸，还是我？”
    郁夜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朝他看过去，他的面上已恢复了平静的表情，眼珠子扫了扫商商，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
    商商看到他这模样就怒了，“……你干嘛啊今天！”
    郁夜也没再理他，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留下一句，“吃你的饭。”便也背上包转身离开了。
    只剩被留在最后的商商莫名其妙地举着勺子满脸懵圈在座位上。
    鹿鸣离开了甜品店，到了室外，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暗下来的天空。已经是黄昏时间了。
    她叹了口气，理了理领子，往学校走了回去。
    反正之后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回练习室写一会儿曲子，然后再回家吧。
    趁着最近这段时间不打工，她想着是该把自己失常已久的作息时间好好调整一下了。
    鹿吗边走边往耳朵里塞上了耳机。手机里调出了自己的半成品作品，一遍遍仔细听起来，一边想着怎么写后续，一边放空地慢慢走到了学校里自己的练习室。
    她随手带上门，脑子里还在组织着旋律，完全没发觉，身后有人跟着她一起进了练习室。
    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扯过她的手臂，将她压在了墙上。
    鹿鸣耳朵里的耳机被甩掉了一只，音乐从那里漏出来，鹿鸣看了看掉下去的耳机，然后满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身后把她背对着的压在墙上的男人。
    “……你，”
    这距离好像都能看清楚郁夜的瞳孔极速地一缩一放，鹿鸣这下真得开始慌张起来。
    “鹿鸣，”
    他叹了口气。
    “对不起。”
    鹿鸣虽没想到他第一句就是道歉，但显然他的行为与他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嘴上这么说着，他看起来可一点都没有歉疚的样子。
    他的味道不断地从身后涌过来，这让鹿鸣感觉都快有些窒息了。
    “鹿鸣。”
    声音听起来像是蒙着一层雾一般。
    “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我是一个危险人物吧。”
    鹿鸣被他牢牢抵着动不了，僵硬地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那怎么还这么轻举妄动呢？”
    尾音刚落，他把她整个人转过来，面对向自己。
    鹿鸣想反抗，正把脚悄悄抬起来，郁夜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握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轻松提了起来，鹿鸣被悬在半空，倒吸一口气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支撑住。郁夜往后走了几步，坐在椅子上，鹿鸣也被他随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按下去。
    他抬头看向她的脸，将她抓住自己肩膀的双手拿下来重新牢握在两旁制住，他小声笑出声，“这下被我抓到了吧，小姑娘。”
    鹿鸣这下回过了神，她努力忽视掉她的腿上隔着裤子所感受到的温热的体温，怒道，“……放开！”
    郁夜一点儿都不管她，他从下往上扫视一圈她整个人，接着突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大腿忽然猛地抖了一抖。
    鹿鸣因为这个举动整个人被颠了颠，她的身体为了抓住平衡自行去反手抓住了郁夜的手腕，“…你干嘛！”
    郁夜却笑几声，“好不好玩？”
    “什么鬼啊你！放开我！”
    “鹿鸣。”他收回笑容，又叫了声她的名字。
    “鹿鸣，看到我和别的人在一起亲近的样子，你不会嫉妒吗？”
    “……我为什么嫉妒！？”
    “你不喜欢我吗？”
    “…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嗯？”
    郁夜又颠了颠大腿，鹿鸣失衡的晃了晃。
    “小姑娘，看看现在的状况，想想看是不是需要照着我的话回答比较好？”
    鹿鸣气恼着，她只恨她所在的练习室都是隔音的，她就算大喊也没有人会听到。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郁夜看着她，很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但又不想她有空隙抵抗，只能作罢，紧了紧抓住她的手。
    “鹿鸣啊……”
    他仔细地盯了会儿她的脸，嘴里吐出的话像是喃喃一般，“……大家都喜欢我，只要我对他们笑，明明没有人会拒绝我。”
    “你为什么总是要拒绝我呢？”
    鹿鸣咬紧牙，侧过脸去不看他。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了！我为什么不能拒绝你。”
    “你在说谎。”
    鹿鸣觉得他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实物一般，贴在自己身上后立刻就能感受到温度和触感。
    “你其实根本没有拒绝我的信心，对吗。”
    鹿鸣紧紧闭上嘴，不说话。
    他又叹息一声。
    “……你不会感到嫉妒吗。”
    “可是我怎么就……嫉妒了起来呢。”
    郁夜把她的两只手放到背后，用自己一只手锁住，终于腾出了一只手，轻轻顺着她的发顶滑到发梢。
    “把嘴巴松开，说话。”
    鹿鸣不应。
    “不说话，就亲你了。”
    鹿鸣忙松开口。
    “……说，说什么啊！”
    他咯咯笑一声，“这么不想被我碰吗？”
    “……也是啊，或许我们两之间调转一下身份，想到那些经历，我应该也没办法一下子就接受你吧。”
    郁夜叹息着，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了她的脖颈边上。
    “…可是，我真得等不及了。”
    “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没有再和别人做过了。可是啊…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如果还不能从你身上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你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鹿鸣问得很艰难。
    郁夜垂下眼，想了一会儿。
    “……鹿鸣，只要你开口应下，我就答应所有你想要我做的事情。”
    “只要你开口说一声，我就属于你了，不会再有别人。”
    鹿鸣看向他的眼珠，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里不仅仅是迷乱，还隐藏着一丝乞求。
    （也许只有你才能救我了。你愿意救我吗？）
    （……鹿鸣……？）
    鹿鸣撇开视线，嘴里颤了颤，她摇摇脑袋。
    “……我说的是实话……”
    “……虽然……可能，在我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的确是有些被你的魅力吸引到……”
    “……就像是当初，自己想着你的事……不知不觉写下了那首词一样。”
    “我确实是……被你吸引了。”
    “但是……我现在非常清楚，我并没有，真得喜欢上你。”
    鹿鸣看向他的眼睛。
    “所以，尽管我能感受到你的魅力，我也不能蒙蔽自己的心意，假装什么抵触和隔阂都没有一样就和你在一起。我不能对你，对自己都不负责任。”
    “……嗯，这就是我想说的，我现在，真得还没有喜欢上你，对不起……也许我也做了些什么暧昧的举动让你误会……但现在，真得不行。”
    看到郁夜怔愣着听她说话，鹿鸣慢慢有些不忍，“……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相处一阵，然后……啊！”
    绑住她的手突然松开，鹿鸣在瞬间失衡。下一秒，好像是被重力抛弃了一般，她摔在了地上。
    但地上铺着隔音材料，是软的，鹿鸣并没摔疼，她支起身，看向已经顾自站起来背对向自己的郁夜。
    郁夜直立着，沉默了一会儿后，冷冰冰的声音在封闭的室内传开。
    “……白痴。我刚刚都是骗你的。”
    他提腿往门口走去，拉开把手。
    “…………没有下次了。”
    他走了。
    ———————————————————
    大家走路带耳机的时候要不时注意一下有没有坏人跟着哦……
    

 鳟鱼

    接下来的一周她都没有再碰到过郁夜了，甚至是lily。
    为之糟心的两个人突然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了的感觉……
    ……怎么说呢。
    她并没有解决了问题后的满足感。
    而且，她也好久没见到eleven的成员们了……
    啊，说起lily。
    最后见的那一次，她好像还明确和lily说了她对那个人并没有兴趣的……
    那天怎么就顺势想着说给他机会好好相处了来着……
    唉。
    突然跟她说这些话，她真得没办法一下子理解啊……
    鹿鸣从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暗恋过别人，她其实还完全不懂恋爱这种心情啊。
    所以……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上别人呢。
    什么是恋爱呢。
    唉…
    …………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新的一周到来了。
    新一周的到来，表示又该有施教授的课了。
    有施教授的课，就意味着………可能得见到那两个人了。
    到了上课时间后，鹿鸣心惊胆颤地随着人流走进了教室。
    她畏畏缩缩地躬着身体，也努力不与别人的目光对视，找了个靠边位置坐下了。
    不知道那两个人有没有来…不过那两个人都是优等生，一定不怎么会缺课吧…
    …………唉。
    鹿鸣垂下脸，抬手抱住了脑袋。
    明明为了平静地度过学生生活，一直以来她都是低调又低调，从不惹事生非与人交恶地过来的。她以为她的脾气已经被她锻炼到可以对许多摩擦冲突都视若无睹了。
    明明她都这样一忍再忍了…为什么还是非要让她遇到这种糟心事啊……
    实在是太糟心了…
    鹿鸣把手张开挡在了自己的脸前。假装好像这样就没人会注意到自己了。
    听着台上的老师的男中音，鹿鸣心神游荡，开始数着秒针等下课。
    其实，因为施教授教的是艺术史，上课也不怎么需要互动，鹿鸣都没怎么把这课放在心上过。
    然后，她就突然听到施教授这么说了句。
    “今天的课，我需要几个音乐科的，或者会乐器的同学上来演奏配合一下这首《鳟鱼五重奏》，有自愿上来的吗，我可以给你们适当加些分数，特别是那些…”
    她和施教授对视上了，鹿鸣心里咯噔一下。
    “缺课多的人啊。抓紧这个机会啊。”
    鹿鸣闷头并不作声。
    “…有人愿意吗？”
    没有人举手。
    “没有人？”
    静默的教室。
    “都不要加分？”
    ……
    “……”
    “既然没有人，那我就随便叫了。”
    话落，施教授用手点了点桌面。
    “…鹿鸣！上来！”
    鹿鸣望了会儿天，她有一种早预料到的心情，揪了揪头发，也只能咬着牙上去迎接众人目光了。
    等她走上讲台，施教授用一种带着诱惑的语气对下面说道，“那作曲科的鹿鸣就负责钢琴了啊，有没有人想和鹿鸣合奏啊，这机会说不定只有一次啊。”
    鹿鸣尬得脸都开始红了，她一边偷偷往台下看去，一边在想要是还是没人愿意的话她只想一头往楼下跳下去算了。
    但下一秒，好几个人开始举起了手。
    鹿鸣在心里悄悄吁了口气，感谢了下eleven的名号，继续低头看地面。
    之后，施教授协调了半天，却还是少了一位低音提琴没人会演奏。
    鹿鸣对这曲子还算挺熟悉，低音提琴她也能拉，正想举手，突然听到台下有人叫了个名字。
    “郁夜！”
    鹿鸣不知不觉看向众人视线汇聚的地方。
    “郁夜，你不是一年级的时候表演过这首曲子吗？”
    “对哦！好像是有这回事？”
    “哎，你干嘛这样突然叫别人的名字啊，人家郁夜又不一定会低音提琴！”
    鹿鸣低下头，随后，她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我会。”
    她看到施教授往前走了一步。
    “嗯？那位同学，你是说你会演奏吗？”
    郁夜的眼睛望向台上那个把头低得死死站在角落的女生。
    他不着痕迹地嗤笑一声。
    “……但是，我不想和那个钢琴一起合奏。”
    施教授以为自己没听清，“啊？同学，你再说一遍？”
    “我说，”
    郁夜环着手臂。
    面孔是一片清冽寒色。
    “我会，但是，我不想和台上那个钢琴一起合奏。”
    听清了话，施教授皱皱眉头。
    整个教室又陷入一片寂静。
    在角落的lily挑了挑眉，好笑地看向两个当事人。
    鹿鸣当然也把那个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没有抬头，她知道已经有人在好奇地往她身上看戏了。
    她紧紧握住了手上的谱子。
    “那你说一下为什么。”
    她听到施教授说道。
    “因为，”
    郁夜并没有因为施教授严肃正色起来的样子而表现出失措，反而扯出一丝不羁的笑容。
    “我不喜欢她的演奏，难听。”
    学生们开始小声细语起来，连郁夜身旁的同伴都看向了他，脸上露出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
    听到了这句话的鹿鸣，那一瞬间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重物猛烈撞击了一下。
    那两个字，笔直而正面地击碎了她。
    她咬紧了牙齿，指甲陷进皮肤里。
    她也不喜欢他的这句话。
    “哦哦。”
    施教授点点头。
    “那么你是eleven的黑粉了，是吧。”
    “哎，笑什么，我这个流行词，说对了吗？”
    周围陆陆续续传出了笑声。施教授的一句话简单地让室内绷紧的气氛缓和了许多，鹿鸣愣了愣，随后也差点“噗”出声音。
    而郁夜沉默地听着笑声，他斜过眼，望向了台上的鹿鸣。
    接着他看到了，鹿鸣抬起了头，面上带着释然的笑意，直直看向了他。
    郁夜皱起眉。
    女生的面上再没有惧色，直视他几秒后，露出一个微笑。
    他看到她张开口，慢慢做出一个口型，无声说了两个字。
    郁夜眯起眼睛读着那两个字。
    “上来。”
    

 鳟鱼Ⅱ

    乐声进入了的高潮部分。
    郁夜随意地跟着节奏拉着弦，他背靠向台下观众，眼睛只冷冷盯着一个方向。
    这临时组合起来的五重奏乐团的演奏在乐章最开始的时候并不能让人敢于恭听，作为最主要也是最能够统合旋律的钢琴的鹿鸣却慢慢地抓住了节奏，不知不觉的，另外的三个人都开始听着她的带领而习惯起来了。
    但郁夜却并没有。
    鹿鸣在逐渐入神的演奏中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她抽出视线往那显得突兀又挑眼的声源处瞥了眼。
    嗯…那个人在捣乱…
    他没有跟着她的节奏走，而是刻意一会儿加快节奏又一会儿放慢，他的出人预料立刻让对乐曲不够熟悉的另三个人慌乱起来。
    鹿鸣急了急，手上跟着加快。
    他俩就像是你追我赶。露骨的互相争执。
    鹿鸣吸了口气，她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冲动，终是把手上的速度镇定下来。
    她一边继续着手上的演奏，一边注意着另三人，一边从其中分辨起了郁夜的演奏方式。
    他的演奏不同于大多数人，非常有自己的风格。
    鹿鸣听别人说过他会钢琴，没想到连提琴都会，甚至是这种冷门乐器。
    而且，如外表看上去一样，鹿鸣觉得他的确是个有艺术品位的人。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不可否认的，仅仅经过几分钟的合奏后，她就发现了他才是五人中对这首曲子掌握最为通透的人。所以才能把曲子控制和驾驭得如此随心所欲。
    不过……虽然他是一如既往地随心所欲，但她可不想就因此配合他。
    五重奏，可不是为了一个人的演奏。
    鹿鸣知道他在盯着自己，在她终于抓清楚了他的套路后，她放开皱起的眉心，泰然自若地回视他一眼，直起背脊，微微抬起头，手上的力道加重起来。
    只有在音乐上，她是不会妥协的。
    一直盯着她的郁夜自然也注意到了她那一眼。
    年轻又散发着光芒的姑娘。
    她的那双带着警示的眼睛对着自己。
    说的是，“跟着我”。
    在鹿鸣稳定的发挥下，另三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被郁夜带偏了，三人似乎是都思量了一会儿后，才都定下神来重新回到了鹿鸣的旋律里。
    郁夜收回了目光，嘴角勾了勾。
    一个章节结束后，施教授喊了停。
    他面上并没什么处于享受的神色，但还是带头鼓起了掌。
    鹿鸣喘了口气，抚了抚脸上不存在的汗，有些觉得掌声受之有愧。
    她走下钢琴座位，自然而然地与她平时酒吧打工那样，在演出结束后习惯性地对着鼓掌的观众站着鞠了个躬。
    当她抬起身时，那个高大的背影带着一股好闻气息唰地从她眼前走过，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去在意过她一样。
    鹿鸣把目光挪开，不自觉地在心里“切”了一声。
    鹿鸣想着，他那天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还那么过分得直接把她摔下去，她都没有生他的气啊。
    反倒是那人现在摆起脸色给她看……
    ……难不成，他真是被自己的拒绝伤到了？
    莫名觉得这个理由还挺能说服自己的，她想，所以就算是郁夜那样的人，也是会因为受到心伤而任性地表露出来的啊。
    思考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她又开始有些丧气。
    所以……这个人真得生她的气了，看来，她以后说不定也没有机会再和他好好相处了吧。
    唉……
    自己可是，好不容易，又发现了他的一个闪光点啊…
    她左思右想了一节课。
    直到下课最后一秒都还在考虑，不然，趁今天还见到他，去和他，道个歉？
    想到这里她又猛摇头，不行不行，她又没做错什么事。
    在她还在混乱中，下课铃响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鹿鸣整理好包，视线不经意随着那个身影望过去。
    郁夜走得飞快又毫不留念，鹿鸣提起脚，不自觉跟了上去。
    只是郁夜的背影一下子就不知消失到了哪里，鹿鸣在一层楼绕了一圈，也没发现他去哪儿了。
    可能早离开这里了吧…
    她叹口气，下了楼。
    然而，就在她走下楼梯的时候，她看到一男一女从自己面前堂而皇之地走了过去。
    他们像是有说有笑。陌生面容的女孩稍微依靠向高大帅气的男生，嘟着嘴侧过了头。
    她看到郁夜垂着脑袋，同样看着对方，面容温柔，嘴角微微上扬。
    鹿鸣猛然止住了下楼去的脚步。
    她僵滞着，待那对男女从自己眼前完全离开后，她才反应过神。
    ……什么啊，这么快就找到下家。
    鹿鸣抿抿嘴，正要继续下楼，一个人影从自己身旁走过。
    随后那人还回头朝自己笑一笑。
    鹿鸣奇怪地看过去，是lily。
    lily带着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难过。”
    “这就是郁夜啊，早提醒你了。你不会是最后一个。”
    鹿鸣呆住了，看着lily从自己身前离开。
    懵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的话的含义。
    没过几天后。
    连每天除了上课只在自己练习室的鹿鸣都从同班同学口中听说了一件事。
    “那个郁夜好像有了女朋友”了。
    “和以往不一样，这次正大光明地在学校里到处走呢”
    “从没看到郁夜露出那种温柔的表情过”
    鹿鸣默默地戴上了耳机。
    她有些难过。
    难过的，是因为她在听说了这个传闻后的第一时间，脑子里想到的竟然和lily说的一样。
    “……反正对那个女生也只是玩玩而已吧，她也不会是最后那一个”
    察觉到了这想法后，鹿鸣羞愧又歉疚地把头埋低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个这样去想别人的人。
    她真的就这样……变成了“下一个lily”了吗？
    

 余悔

    鹿鸣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快一周都没有翘过课了。
    每天除了想曲子就是普通的日常作息。
    没想到，什么都不多做考虑地活着，日子倒是过得特别快啊。
    这一天，她也是按照这几天的惯例生活一般一般度过。放了学，她无精打采又一脸茫然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模样，但其实也确实是什么都没在思考，发着呆从教学楼里走了下来。
    坐在车里从后视镜瞄过去的深深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随意的长袖长裤便服的鹿鸣步伐凌乱地往自己停车的方向晃了过来。简直就像是一只僵尸。
    她无语地笑出声，但心里也浮出了担忧之意。
    深深滑下了车窗，头探了出去，朝走过来的那人摇手臂。
    “……鹿鸣！这边！”
    鹿鸣抬起脸朝那个声音望过去，无神的眼睛终于出现一丝波澜。
    …那个，在叫她名字的人，竟然是深深？
    她连忙跑起来，深深也打开车门钻了出来。
    走到对方面前，鹿鸣看向许久不见的女孩，觉得她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是气质吗。
    “你怎么来了啊？”鹿鸣惊喜地问。
    “一被放出来就来找你了啊！”
    鹿鸣笑着，“嗯，受苦了吧，公司有折磨你们吗？”
    “唉……就那样呗，魔鬼训练什么的……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出去浪了。”
    “那我就放心了。”
    “……”
    深深扫视一下鹿鸣，“你呢，怎么整个人看起来跟刚失恋了似的……哈哈，开玩笑的，我知道你连恋爱都没有所以是不会失恋的。”
    “…………………………”
    “嗯？怎么，你发生什么了嘛？”
    深深朝她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快看看这肉……简直就是一层皮，鹿鸣，怎么就这点时间看起来又瘦了啊？你看看你现在，走在路上和行尸走肉似的？”
    “瘦了吗？……我倒是没察觉……”
    鹿鸣撇撇嘴，“…我看起来……真得很糟糕吗？”
    “…糟糕，倒是不至于，只是觉得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深深皱眉，“被我说中了？你真得发生了什么吗？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
    这句话问完，鹿鸣低垂着的目光微微抬起，深深觉得有一瞬间，她从那双乌黑的眼珠子里瞅到了一丝委屈。
    和鹿鸣做了这么久朋友，她可从没在鹿鸣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深深正想张嘴询问，就看到鹿鸣突然脸色一变，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她的车门，嗖一下窜了进去。
    等她把车门也带上关得紧紧的，深深才疑惑地往后看了看，看到了外表显眼的一男一女往她停车的这条路走了过来。
    那个男生…不是郁夜吗？
    那对男女也捕捉到了打扮鲜明的深深，女生更是直接愣住，然后捂住嘴，吃惊地把手指向了她。
    （指什么指啊。）
    深深在心里呵呵一声，挑着笑容走过去，“郁学长啊，你好呀。”
    郁夜朝她点了点头，“回来了。”
    “回了～”
    他旁边的那女孩看到两人一副相熟的模样，又惊了惊才定过神，也面带起一个憨憨的笑容，朝深深小心翼翼地问。
    “……请问……请问，是……eleven的，主，主唱吗？”
    （结巴吗这人。）
    深深笑着点点头。
    “呀！”
    女孩子握起双手，满脸崇拜，连眼睛都发起了光一般，看了看郁夜，又看向深深。
    “……没想到郁夜前辈竟然认识明星！……那个，请，请问！可以和你合照吗？”
    （不可以。）
    深深面上露出遗憾的面容，“…抱歉，肖像权在公司那，不能合影。”
    “……欸……”女孩脸上立刻也露出遗憾之色，然后就像习惯性地，又瞄了眼郁夜。
    “……那，可以签名吗？”
    “也不行，抱歉咯。”
    深深倒并不是一个傲慢之人。
    她只是看到这站在郁夜身边的女孩，没缘由地就突然觉得看这人不爽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爽？她也不懂。
    当然不是因为嫉妒了。她可早就对这男人没兴趣了。
    深深想了想，不着痕迹地一紧眉头。
    难道刚刚鹿鸣……是因为看到这两人，才躲到车里去的？
    ……一定是的，刚才这路上只有这两人啊。
    不过，她又是为什么要躲起来？
    深深露出一个戏谑笑容，“…郁夜，女友吗这是？”
    郁夜勾了勾嘴角，并没作答。
    他反而是往深深身后的车看了眼，“车上还有人？”
    “你猜呀～”
    深深可不想被他绕过去，她转而看向面上有些发红的女孩，“你是郁夜的新女友吗？”
    强调了一下“新”。故意的。
    女孩子害羞地摇摇头，然后看向郁夜，又慢慢点点头。
    但郁夜浅浅笑了笑。
    “不是的。”
    女孩瞬间僵住。
    （噗嗤。）
    深深挑眉，“到底是不是呀，你可别耍人家啊。”
    她又叹口气，“唉，你这个人，对别人一直都是一幅暧昧的态度，所以就连当初的我也差点上你的当。”
    深深娇艳一笑，伸出了手，整理了下郁夜并不乱的衣领。
    她瞥了眼女生，女生看到他俩的举动，已经呆立在原地。
    唔，这幅痴呆样，倒好像与刚才的鹿鸣有些相似呢。
    咦？话说，这男人以前身边跟过的类型，好像没这种傻女孩吧？
    ……换口味了？
    郁夜并没有因为深深让人惊讶的举动而乱了神，他忽略她的动作，朝她淡定道。
    “我并不记得我有说过什么会让你误会的暧昧的话。”
    他低头看了眼女生，“今天就到这里吧。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不，不用了。”
    女生慌乱地摇头，转身快步就离开了。
    “哎呀呀～～真是只可爱的小白兔啊。”深深抬指按到唇上，面上透着轻佻。
    “…坏了你的好事吗～抱歉咯～”
    郁夜提了提背包带。
    面上依旧淡淡。
    “以后，不要在上司面前评头论足他的私生活。”
    “哎嘿～对不起咯～”
    郁夜瞥她一眼，“现在是要出去玩？”
    “哪儿的话！”
    深深怕他打小报告，立刻慌了，“……就准备找朋友吃个饭而已！吃完就回家！”
    郁夜点头。
    “早点回家。”
    “…遵命！”
    鹿鸣窝在车里。
    她把手放在脑袋上整个人缩成一团，从头到尾也没看向窗外。
    她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这才抬起了头。
    幸好，是深深……
    深深自行坐到驾驶座，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鹿鸣才看到前座有了动静，发动了引擎。
    她什么话也没问，一路把车开到了鹿鸣家。
    她不问她话，鹿鸣倒是开始心虚而感到怪异起来。
    深深停下车熄了火，点了根烟。
    “……在车里不要吸烟啦！”
    鹿鸣把身体凑过去，想掐掉她的烟。
    没想到几秒钟她就把烟吸干净了，看起来像是只想过过瘾。随后她就把烟扔到车里的垃圾桶，转过头看她。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吧，去你家还是在车里？”
    她有些冷艳的目光投向自己，鹿鸣莫名心虚地挪开了自己的。
    “…你一会儿还要忙吗？”
    “晚上没事，你不用担心，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那……去我家吧。”
    两人便一起回了鹿鸣租的公寓。
    深深坐在沙发上，鹿鸣给她倒了杯热水。
    “你饿吗？弄点吃的给你？”
    “拿点水果给我就行了，减肥呢，不吃晚饭。”
    “喔。”
    鹿鸣去厨房切了水果，擅自给深深做了个水果沙拉。
    她端过去，“沙拉酱低糖少油的，不用担心。”
    深深接过碗，鹿鸣冲她尴尬地笑笑。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啦，就只是一些小烦恼而已，你不要这么严肃哈……”
    深深朝她看去，“鹿鸣，你先告诉我，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郁夜了吧？”
    “…呃…？……啊，不是……呃……”
    鹿鸣两手纠结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
    深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嘿嘿，你好敏锐喔，这就发现了喔…”
    “……鹿鸣……你可真是……”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鹿鸣，“之前不还是你在警告我别和那个男的接近吗？怎么还没过几个月，你就跟他勾搭上了啊？”
    “……不是那样啦！”
    虽然立刻张口否认，鹿鸣私心却觉得“勾搭”这词用在她的事上真是既让人觉得尴尬惭愧，又有些心服口服……
    “…你听我详细和你说，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你说吧，我听着。”
    “……是这样的。”
    鹿鸣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把她最开始怎么遇见的郁夜，怎么知道他这个人，最后到郁夜在私下对她做的那些事，lily对她说的话，全都一点不缺地和深深说清楚了。
    说完后，她长喘了一口，“……哗，感觉和你全都说出来以后，好受多了。”
    “…全部就是这样啦……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他……但他既然都找到新的目标了，所以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再考虑自己究竟对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啦。”
    深深点点头，“……原来如此……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呃，不，也不是不能想象到，那人整天神神秘秘的，我当初也是觉得自己没办法驾驭他，所以干脆地放弃的。”
    “鹿鸣，你现在决定地不错，不管怎么样，他现在都…………都找到了新的‘女友’了，我看他们也挺‘恩爱’的，你就别再去管那个渣渣了，你可有大好前途在等着你呢，三条腿的好男人多得去了！未来还那么长，谁知道会有什么新机遇，对吧？”
    “嘿嘿，谢谢你安慰我啦。我没事的，就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沮丧而已。”
    鹿鸣露出微笑，“我想，我或许只是因为这段经历太过没头没尾而有些憋屈而已，也可能是……我在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犯下过这样的‘错误’……我现在想通了，就没事啦。我会向前看的。”
    “行，我也觉得你不是会为情所困的人，更何况是为那种男人……乐观的你才是你嘛！要是你哪天摆出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我一定第一个忍不住冲上去一个巴掌扇醒你！”
    “…这也是我想对每次在外面晃悠太久的深深做的事。”
    “…啊，你这个水果还蛮好吃的，哪里产的啊。”
    鹿鸣去做了个简单的炒饭，两个女孩边吃边聊着天，深深突然看了看她，“咦？鹿鸣，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以前多了点女人味？”
    鹿鸣愣住，看了看身上的大t恤和家居短裤，“……哪儿？”
    “……不是说你穿的衣服啦！”
    “我是说，你的……举动？表情？……语气？”
    鹿鸣被盯得有些紧张，她无意中捋了捋头发。
    “就是那儿！你看！你以前都会习惯性地去摆弄头发，但是以前是抓乱头发的动作，现在，是整理头发，而且幅度也小了很多，还像小女生一样翘兰花指了。”
    “……………”
    鹿鸣惊了惊，“……很，很奇怪吗？”
    “不奇怪啊，很可爱啊。”深深笑嘻嘻道，“当然以前抓头发的鹿鸣也很可爱啦～哈哈哈哈，你别露出惊吓的表情，我可不是要泡你的意思，我对你可完全没兴趣！”
    “………”
    ………………
    她们聊了很久。
    鹿鸣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起身赶人。
    “早点回去休息吧！小心经纪人来催你。”
    “……哎～我真想住你这里～可是明天上午还有工作……”
    “所以赶快回去吧，下次等你休假了我们再好好聊，不能耽误你的工作。”
    “………欸～～～”深深躺平下来，“……不想工作……………”
    鹿鸣把躺在沙发上不想动的深深拉起来，“不然我叫公司的人来接你吧？”
    “别啦别！”
    鹿鸣把她送上车，看着车的影子完全消失，才悄悄叹口气，转身。
    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和深深说。
    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不过，她没能问出口。
    鹿鸣抱了抱手臂，看向夜空。
    等到下次……等她自己真正能完全整理好心情振作起来的时候，她一定会主动去找他们，把事情都问清楚的。
    而另一边，独自开车回家的深深。
    她习惯性地点了支烟，一边转着方向盘。
    白色的气体雾了她的面容。等气体消散后，她的面上已浮出负温一般的寒意。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笑了声，唇角勾得不屑又狂妄。
    灭了烟。深深抓起手机，翻了翻里面存着的号码。
    “……公子哥儿，玩弄谁的感情不好，玩我们鹿鸣？”
    第二天。
    一早起床准备上课的鹿鸣打开手机，发现深深发了信息给她。
    她说，周末她有半天日程空出来，约了认识的同大学的前辈给她补习必修课，问鹿鸣要不要来。
    ……补习？
    嗯……也是，深深缺的课可比她多得多了…想补习……也是，正常的吧。
    鹿鸣想着自己的成绩也该担心一下了。于是便应下了。
    周末了，鹿鸣和来接她的深深一起去了深深所认识的一个前辈家里。
    “…前辈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鹿鸣下了车，看了看眼前的豪华公寓，不放心地看向深深。
    “男的……”
    深深看到鹿鸣忍不住要露出嫌弃的表情了，才着急道。
    “……哎呀！你放心啦！都是性格很好学习也很好的前辈！我们都是单纯的朋友而已！而且他们绝对对我没兴趣！安心安心！”
    “啊，不过……”
    深深把话题一转。
    “……鹿鸣，如果那两个男孩子里，你觉得有看上哪个的话，就不要多担心赶紧下手哦！我以人格担保他们都是正经的好男人！嘻嘻！”
    “……？？？”
    “毕竟……最能治愈失恋伤痛的，就是一段新的感情啊～”
    “…………所以说我不是失恋，真的不是……”
    深深搂住她。
    “…没关系，我都明白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失恋不是什么大事，失恋才会让你成长。”
    “…………………”
    鹿鸣跟随着深深，深深按了一楼的对讲机，立刻，一个清爽的男孩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到了吗？等等哈，我下楼来接你们！”
    深深冲鹿鸣挤眉弄眼一下，“…怎么样，制作人，这个声音还挺好听的吧～”
    鹿鸣无奈，点头。
    没多久，一个运动装的男生冲他们笑着走来，人如声音一般爽朗。
    鹿鸣本没当作一回事，突然想到深深刚刚夸他的话，这下倒是开始有些不敢看男孩的眼睛了。
    男孩是住在这座公寓接待她们的主人，他把她们带到了他家，鹿鸣脱了鞋进门，男孩又领着她们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个巨大的电视，地毯上坐着一个男生，正在握着手柄打游戏。应该就是另一个要帮她们补习的前辈了。
    他注意到动静，转过头。
    鹿鸣看到他的面孔，之后，两人都吓了一跳。
    男孩有着麦色的皮肤，略刺的黑发，一双眼像鹿一般大而明亮，骨架宽阔健康。
    “……欸？”
    “商学长？”
    “…鹿鸣！”
    两人愣完后又一同笑起来，鹿鸣捂着嘴，商尹好笑得捂住肚子。
    “…你俩认识啊？”深深和另一个男生疑惑地看着这两人。
    鹿鸣点点头，笑着看向商商。
    商商好不容易止住笑容，“……我都说了我不行，深深你还非让我来给你补习……”
    他站起身，走向她们。
    “你知道吗，鹿鸣以前倒是还给我补习过呢。”
    

 “人间失格”

    “什么？…真的假的？”
    深深露出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鹿鸣和商商，“……鹿鸣给你补习？”
    “……有那么不可思议么。”鹿鸣无奈地回答，“我差不多只是借了笔记给商学长而已啦……”
    商尹好眨眨眼，看上去是没搞懂深深为什么会那么诧异的样子。
    鹿鸣又继续把她和商尹好认识的原因和深深说了下，深深这才表示了理解，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因为你们俩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会认识的样子，我才觉得奇怪呢。”
    之后，四人围在一起坐了下来做了自我介绍，两位学长就拿出了书开始给她们正儿八经补习了。只不过，商尹好除了传授了些作为前辈的经验以外，并没帮到她们什么忙，把他的事谈完了就笑嘻嘻地解释了下去打游戏了。另一个学长虽然是有真才实学，但在给她俩讲课时，深深却不知什么时候管自己溜出去和商尹好打游戏了。
    鹿鸣倒是一个人听那位学长讲完了课，忽略途中数次想到这男生是深深给自己介绍的相亲对象时心里出现的小尴尬，半天下来还真感觉学到了不少东西。
    补习结束后，四人去了附近的店吃饭，途中，深深把鹿鸣拉到了厕所。
    “你选一个吧！”
    “……”
    鹿鸣对深深的直白毫无办法，她躲开她直白的眼神，无奈道，“…他们都很好啦……”
    “大人才能两个都要，小孩子只能给我选一个。”
    “……？？？”
    鹿鸣扶额，“………商，商学长吧……”
    “哈！我就知道你会选他，我也觉得他跟你比较般配啦～另一个太闷了，你也很闷，两个人燃不起火花的～”
    “……太闷了真是对不起啊！”
    回了座位，又聊了会儿，深深便借口有工作得离开了。
    另一学长家就在附近，所以最后就剩下商尹好和鹿鸣。分别前深深对他们挤眉弄眼，“记得把鹿鸣好好送到家啊！”
    “知道了知道了…”商尹好其实对深深这样自来熟类型的女生挺没辙的（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性格也颇为自来熟）。
    商尹好朝离开的两人挥了挥手，鹿鸣就站在他旁边，他们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转身时，商尹好的手臂直接擦过鹿鸣的，鹿鸣抖了抖。发现了他的体温可真是高，连隔着一层衬衣仅仅只碰了一下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气。
    她颤了颤，商尹好却丝毫未有察觉一般。
    两人并肩走着，他挠了挠头，稍稍把身体低了低。
    “……那个，鹿鸣啊。”
    鹿鸣抬头看向他。
    “……呃，你赶着回家吗？”
    听到这句话，鹿鸣紧张了下。
    她看了看才刚入夜的天空，“……还，还好？”
    “啊，就是说，晚上你有空对吧？”
    “……算，算是？”
    猜测着他下一句想说什么，她开始不由握紧拳头。
    商尹好点点头。
    “那啥…你知道我有个习惯……”
    “…？”
    “……哎，我们刚刚不是吃烧烤吗……”
    “…是，是的？”
    “……”
    商尹好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脸，“……你现在想去吃甜品不？”
    ……
    “………呃…”
    “哎，你知道，我吃完咸的就想吃甜的东西，这是我生来无法拒绝的生理反应啊！”
    商尹好看向鹿鸣，“不过，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也没关系哈，不用太在意我的意见。”
    鹿鸣摇摇头，笑了笑。
    “没关系，我陪你去吃。”
    “真的吗？太好啦！”
    鹿鸣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他，“学长，你是吃不胖体质吗？吃那么多，身材保持的可真好。”
    “对吧～我身材还不错吧！”他立刻得意洋洋起来，“但我也不算吃不胖体质，是因为我一周去好几次健身房呢。”
    接着，他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啊…我小的时候，体重最高纪录是两百斤………”
    “……真的吗？！完全看不出来！”
    “哈哈哈哈！对吧！减得可辛苦了呢！没办法，我就是爱吃啊。”
    说着，他也打量了下鹿鸣。
    “…鹿鸣，话说你看起来这么瘦，是保持得好还是吃不胖啊，好好奇你们女生的节食方式啊。”
    “我吗？”鹿鸣摇摇头，“我不是能够享受美食的人，平常吃得不多，所以才不胖，我也没有在坚持运动。”
    “欸？不喜欢美食？你不爱吃东西吗！？”
    “…可以这样说吧。我对食物没什么太多要求，不饿就行。”
    商尹好惊讶地看着她。
    “…不喜欢吃东西吗？其实我周围除了你以外也有这样一个人来着，真稀奇哎，啊，我不是什么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很羡慕你们不需要节食啦！”
    “我倒是觉得像你们这样能够更加享受食物的人，应该会更容易在生活中感受到快乐吧。我也挺羡慕你们的。”
    “这话说的挺有道理的，”他看向了前方，眯了眯眼睛，像是联想到了什么。
    “…你这么说起来，我那个不爱吃的朋友，的确一直都过得挺不快乐的……”
    鹿鸣愣了愣，商尹好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看起来过得不快乐啊！别误会我。”
    “嗯…没事，你继续跟我说说看你那个朋友？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
    “哦？你对他好奇吗？”商尹好心虚地咳了几声，“呃，也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是在背后说他坏话………”
    “你也是在担心他，对吗。如果觉得说出来比较好受，就说吧。”
    “也是……我真得憋了很久了。那我就和你说一些他的事好了。”
    他想了想。
    “那个人啊，其实是个有目标有野心的人，啊对了，他是个男生。”
    “人还蛮不苟言笑的。平常感觉总是端着自己，把心事隐藏得很好。”
    “不仅是不爱美食，我觉得……我看不出，他是如何从生活中的人事物上感受到快乐的。”
    “虽然他是个挺冷感的人，其实他待人挺不错的，但可能因为我和他小时候就认识了，所以能看出来，他一直在假装自己。”
    “说起来，我还真得没怎么感觉到，他什么时候有真心地感到快乐过，明明他作为男人，算是很成功，很小就开始自己能够赚钱了。”
    “可是就算他当初因为获得了业界很厉害的奖项的时候，我也并没觉得他很开心，他那时候更像是……哎。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商尹好表情露出了些惆怅。
    “…明明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我却没办法感受到他的心情啊。没有办法去理解自己的朋友……这种事…怎么说好呢…”
    第一次见到商尹好这样乐观的人脸上也会现出忧愁，鹿鸣连忙出声安慰。
    “……也许，也许只是那个人有更大的目标？他对目前拥有的还没感到满足而已？”
    “…可能吧。”
    “但……”
    鹿鸣看到商尹好的喉结动了动，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我那朋友啊……”
    “……我之所以会担心他这些，是因为……”
    “……………他还是小孩的时候，遭到过一些心灵创伤。”
    鹿鸣闭上嘴，认真地看向他。
    “……他小时候，好像被父母家暴过，我那时候还没认识他，所以不清楚具体状况，完全只是听说而已，也从没去问过，到现在他也一次都没和我说过。后来，他的那对亲生父母不知原因去世了，他被他现在的父母接收，我爸妈和他们家是邻居，我才认识了他。”
    “我那时候想找他玩，但我父母对我说，不要去找他玩比较好，那个小孩心理上有问题。我爸妈既怕他伤害到我，也怕还是小孩子的我会不经意伤害到他。”
    “我一开始忍住了，后来和他在同一个班里上小学，有一次看到他被好几个女生欺负，我去制止了，他从那时候开始，主动和我说起话来了，我们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成朋友了。”
    “…被…被女生欺负？”鹿鸣不由疑惑一下。
    “啊…也是，你没办法想象对吧，这种事。不是说他太弱小，他忍无可忍的时候还揍过女生呢，后来被老师和对方家长一起指责了，才不得不只能继续忍耐。很过分对吧，因为大家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在本能和常识上没法接受，就擅自给他定下罪了，认定是身为男孩子的他先去闹的别人，不是的，其实那时我们班的学生都知道，是那时候身为男孩子的他，长得太好看了，很多女生就喜欢每天去闹他，就爱时不时凑到他身边，过分的人还会……”
    他顿了顿，看向鹿鸣，小心地打哈哈道，“……也不知道有些小鬼头在想什么，那么小就知道对喜欢的人主动亲热了……”
    “……”
    “人家不喜欢，还要硬逼着人家，仗着男生就是拿女生没辙……哎，我后来也有些忍无可忍了，就拉上了班上几个男生把那些女生小小地教训了下，情况才好了点，后来大了几个年级，这种事就没再发生过了。”
    “不管对象是男是女，被霸凌的感觉一定很难受…”
    “是啊，虽然我不是当事人，但身为第三者，我就觉得，要是只是因为长得太吸引人就要被当众欺负成这样的话，那我还不如把脸划烂了算了，反正我是男的。”
    “……千万别这样，学长。”
    “哈哈，我开玩笑呢。别当真，我也不建议这种方法哈……”
    “那时候，那人还挺阴郁沉默的一个小孩子，再后来啊，就是小学毕业了吧。”
    “到了中学，我成绩不太好，但那人成绩很好，没考到一个学校，然后有一天，我去他学校找他玩的时候，就看到他被一群女孩子围着，但他突然就变得一幅游刃有余的样子了，小学那种阴郁的模样完全消失了。”
    “他对所有人都笑得特友好特温柔，女生虽然都围在他身边，但不像小孩子那样，都保持了一定距离。”
    商尹好说着说着疑惑了下。
    “……是因为被欺负惯了才锻炼出来的社交能力吗？我不知道，反正，中学以后，他就特受欢迎了，不是小时候那种受欢迎，是受人爱戴，可能也和他的能力越来越强有关系吧。”
    “他小时候被亲身父母伤害过，但现在的父母都对他不错的样子，也许，他也是因为慢慢感受到了亲情，才变得对社交……嗯……熟能生巧？……哎，我也不懂，本来我想当然地认为他会特厌烦女生，不会在乎男欢女爱这种事情，但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任女友一任女友地换个不停了，啊，虽然他不承认那些人是女朋友啦，哈哈。”
    “说起来，我上这个大学，也是有他在的原因吧。他喜欢画画，乐器也会很多，我却没什么想学的东西，将来大概也是子承父业吧。但觉得实在放心不下他，刚好艺术系分数也低点，我正好从小学钢琴，分数线够着了就立刻决定跟着他过来了，不过我现在发现我好像也算是白担心，他上了大学对于人际关系更加游刃有余了，他的成绩本来就比普通的艺术生优秀得多，又加上有艺术天赋，家里条件好，不用像中学时候那样……怎么说好呢，出卖笑容？……围在他身边的人比以前只增不减，女朋友也是一个接一………”
    商尹好低下头，刚好看到脸上突然凝结起来一般的鹿鸣。
    “嗯？呃……果然这种话和女生说不太好吧，你别当回事哈，鹿鸣…”
    鹿鸣摇摇头，“…那个，商学长。”
    “嗯，怎么？”
    “…你的那个朋友，是我们学校的？”
    “是啊。”
    “……很有名？”
    “应该吧，女生们应该都知道他吧……额…”
    商尹好想到了什么，面上显出一丝尴尬。
    “……你不会是，认识他吧？”
    “糟糕……你认识他的话，我这样是不是就真算是在背后嚼舌根了……”
    “那……我就不问你他的事情了。”
    “……鹿鸣，你现在的脸上，明显就是写着‘我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的表情……”
    “………”
    “……呃，哈哈哈……哈哈，没事，我相信鹿鸣你的，我知道你不会把这种事当闲话说出去的。”
    “……我怎么不知不觉和你说了那么多，应该是因为觉得你是个好人吧，嘿嘿……唉，就不提那人了，啊，看，甜品店到了！”
    

 第三夜

    顾忌着鹿鸣是女孩，太晚回家不好，商尹好很快就解决完了饭后甜点，和鹿鸣一起走到了车站。
    车站除了他俩没有别人。两个人站着等车的时候，商商突然对她开口问了这样一句话。
    “其实我以前就想问你一件事。”
    “嗯？”鹿鸣看到他的五官突然显得严肃起来。感到奇怪地问道，“什么事？”
    “鹿鸣。”
    “……你有被人欺负吗？”
    鹿鸣被这话吓了跳。
    “学长为什么会这样问？”
    “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说话。”
    “那天……在游泳池，学校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
    “……一开始我没怎么多想，也完全没什么多余的感觉。”
    “…你离开以后，我和朋……朋友一起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和我说了句话来着。”
    “其实是我先问他，你为什么不利索点把衣服借给鹿鸣，但他只是很淡定地和我说，如果他把衣服借给了你，只会火上浇油，让那些女生更加讨厌你。”
    “…我一开始没懂他说的火上浇油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你被讨厌了，回去想了好久，才终于明白了。”
    “……就因为他跟我说了那些话，我才猜到了。”
    “……那些女生…是一直在那样欺负你吗？鹿鸣？”
    鹿鸣诧异地看向他，他的眼里藏着一些隐忍。
    “鹿鸣，如果被欺负了，一定要说出来。”
    “虽然…我知道，鹿鸣绝对不会变得像我的……那个朋友那样。”
    “我也…绝对，不希望你变得和他一样。”
    “……遇到了那种事，如果不敢和别人说，希望你能和我说说看。”
    “我想帮你，鹿鸣。”
    鹿鸣愣住了，反应过来以后心里立刻溢满了感动。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这方面的事呢。
    “没有没有！学长，你放心……”
    “好像她们是有些喜欢和我开玩笑，但真得仅此而已，没有更过分的事了。”
    “而且，我也不是遇到困难会忍下来的人啦，我真的完全不在意那些事情，你不用为我担心的。”
    “是这样的吗，那就好了。”
    “嗯！谢谢你啊，商学长！”
    “……有什么困难，再小的事也好，都可以和我说啊。”
    “知道啦！”
    ————————————————
    郁夜睁开了眼睛。
    第一件察觉到的事，是觉得身体冰凉刺骨得很。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粘腻又腥气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
    幼小的身上，只套着一件宽大，显然是成年男人大小的t恤。
    这件本应是纯白的t恤上，沾满了红色。
    这是小学时的郁夜的故事。
    11岁的郁夜失去了亲生父母，辗转了多户人家后，才被父母的远房亲戚，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正式收养。
    男人的妻子没法生育，早就想着收养孩子。男人长年不与亲戚联系，也是巧合之下在社交网络上知道了关于郁夜的事情，这才连忙和妻子赶到了郁夜的身边，二话没说直接签下了认养手续。
    11岁的郁夜看着他们亲切地朝自己笑，抱向自己。他从这拥抱中感到了一丝暖意，内心却依然深陷极地冰寒。
    那对年轻夫妻轻柔地抚摸着他，这个瘦小苍白的孩子，穿得又脏又破，在他们来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地蹲坐在墙角，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只是一块一动不动的白色石头。
    他们连夜把他带回了家，帮他洗澡，洗去满身的污渍，换上好看的新衣服。这才发现。
    这块小石头，原来是块纯白的璞玉啊。
    这么好看乖巧的男孩子，怎么都舍得欺负，丢掉他。
    年轻夫妻心疼地摸摸他。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之后，他们和郁夜相处了数个月，郁夜才开口朝他们说了第一句话。
    夫妻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陪着他睡觉，但日子久了，两人还是会想要一些私人时间，自和郁夜分房睡觉直到两天过去后，第三天的夜晚，他们正在床上粘腻，女人被压在男人身下，一抬头，才看见门口蹲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她惊了惊，连忙把男人推开，跑过去，把那单薄的小身子抱在怀里。
    郁夜瞧了他们许久了。
    他任她抱了一会儿，忽然看向了她。
    女人看着他张开了那从未在他们面前开启过的小口。
    “……今天，可以陪我，睡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察觉到了，人的体温和笑容，是那么的让人上瘾的东西呢。
    他以前并不这样觉得。反倒是对那热度厌恶无比。
    郁夜慢慢在新的家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快乐，话也多了起来。
    直到，他到了不得不去上学的日子。
    那时的郁夜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小孩。
    他在这之前没上过学，比这些孩子明明都大几岁，但身材却和他们差不多。
    他好奇地睁大眼。那些小孩也同样好奇地打量他。
    只不过，和郁夜单纯的观望不一样，有些孩子的眼里，是被染了色的。
    上了一段时间的学以后，他和同学们混了熟，正是融洽相处的时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班上出现了一些突然盯上他不放的女孩子。
    从一开始只是不断地找他说话，到后来推推攘攘，毁了他的画。因为他越来越不愿理会她们，这些女生的动手动脚的习惯反而开始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忍无可忍之下，他还了手。
    那被他打着的女孩大哭起来，立刻去找了老师。
    女孩脸上的印子明显，老师叫来了对方的家长，一起把他狠狠训了一顿，任他解释也不相信。
    女孩可以立刻就去找长辈帮忙，他却不行。
    郁夜完全没办法，也不敢回去告诉父母。
    被一群女生莫名其妙地欺负，被女孩子欺负还不了手，连小孩子的他也知道，那是多么丢人和难以启齿的事情。
    更何况，没有人会相信他……已经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此时的无辜了吧……
    如果，他和他的新父母说了这件事，他们也不愿意相信他，那怎么办？
    他没办法接受那样的事。
    所以，还是干脆，不让他们知道好了……
    那么……就没办法解决了吗……
    那些女孩尝到了甜头，再次找上了他，她们一边大笑一边撕扯着他的衣服，郁夜和女孩子一般纤细的小身体只能无力地被她们压制，躺在地上挨打的他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等等…
    好像…还有一个办法的。
    只要，他把她们都变得像他以前的父母那样………
    她们是不是就能安静了。
    郁夜艰难地动了动被挤压着的身体，慢慢从围堵着他的一个个身体的缝隙间伸出一只手。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块手掌大的石头。
    他咬住了嘴唇。
    快要够到了。
    随后，在他的手指触上那块石头的那一秒，在他身上乱窜的女孩子们突然被一个个拉开。
    郁夜的脸上找到了光线，他望过去。
    一个身材高壮的男孩子怒吼着，一个个拉开了那些女生。
    女生本不服气，那男孩蹲了下来，拿起小石头就往她们身上不断丢过去。女孩子们尖叫着四处跑。
    郁夜慢慢起身，他觉得身上被她们带着指甲的手掐得痛得要死，他挣扎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逃走了。
    第二天，下课的时候，他悄悄跟上了那个比他高比他壮的男孩身后，趁着他上厕所，他等在门外，在他出来的时候，他拦住了他。
    高个男孩疑惑地看向他。不知他用意。
    郁夜觉得似乎他并没有责怪他昨天只顾自己逃跑的意思，偷偷吁口气，他拿出了父母特意给他买的珍贵模型，递给了高个男孩。
    “……？”
    男孩吓了跳。
    “给我的？”
    小小的郁夜点头，“昨天，谢谢你。”
    高个男孩立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挠着头，“哈哈……其实不用送我东西啦！都是应该做的！那些女孩太讨人厌了！”
    郁夜执着地把模型塞到了他的怀里。
    高个男孩还是抵抗不了诱惑，接下了。
    “可以……跟我，做朋友吗？”
    郁夜学着动画片里的台词。他常看的动画，里面的主人公救下了被欺负的同学，那同学和高大的主人公交上了朋友，就再也没被欺负了。
    “啊，嘿嘿，好啊！”
    高个男孩憨憨地笑了出来。
    这次过后，如郁夜所想的，有这个名叫商尹好的强壮男孩在身边，那些女孩暂时都很少来闹他了。
    但好景不长，过了段时间，她们像是死灰复燃一样，又开始趁他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欺负起他了。
    这下没办法了，郁夜每次都只能掉头就跑，运气好的话能找到男生来帮他，运气不好，又只能硬生生挨着。
    这之后，郁夜又懂得了许多。他每天都从家里拿来不同的玩具，给班上每个男生都送了个遍。
    终于，有一天，那些男生，包括商尹好偶然间在放学后发现了他正被女生欺凌，几个男生立刻热血上头，分成几批叫来了自己的朋友，一群男生聚在一起齐心协力，把那些女生狠狠教训了一顿。
    这次之后，郁夜身边总会跟着不同的人，上厕所和放学等人来接的时候都有人陪，那些女生找不到空隙，也害怕男生的拳脚，这才总算是完完全全放弃了。
    尽管被虎视眈眈地盯着，仇视着，自此以后，郁夜再也没有被欺负了。
    过了两年，等他们升上了最高一年级。
    郁夜的身体在新父母良好的营养补充下渐渐地愈来愈飞快地拔长起来，他的身高超出了商尹好，人也开始更加热衷于各种运动。
    他终于……终于不再需要寻求别人的保护了。
    （终于。有了资格握上凶器的，该轮到他了。）
    而当长高长壮了的郁夜每次在操场上像是要主动耗尽所有体力一般不断奔跑跳跃，身材修长，比小时候显出了不少雄性特点的棱角的他在篮球场上能轻松盖下同龄男生的球的时候。
    那些曾经压在他身上，欺负过他的女孩子，只能无力地后悔起来。
    她们直到现在才发现，被驱逐过一次放走了他一次以后，自己就真得只能永远，偷偷地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望着他了。
    再也没办法接近。
    

 季风

    和商尹好告了别，他还热情地邀约她周一再一起吃饭。
    和他一起相处的这半天，鹿鸣久违地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畅快。
    他的确是个很好的男生啊，不，连同作为人类，都忍不住觉得他有着能把别人吸引到他身边的特质，这样开朗乐观的个性，自己真得差他太多了。
    不过………同样是容易吸引别人，他的魅力，是和那个人的完全不一样的。
    这次…不小心知道了一些听起来让人担忧的事情……但现在的她，还有资格去关心那些事情吗。
    新的一周。
    早上起床洗漱完的鹿鸣。
    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没穿过的连衣裙套了进去。
    站在镜子前照了半天，她咬咬牙，提上包，穿出了门。
    中午，结束了上午的课程的鹿鸣，走下楼梯准备去食堂和商尹好汇合的时候，看到楼下人群中多了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墙边一脸好奇又认真地观察着什么。
    看到他的模样，鹿鸣笑了笑，快步下了楼，发现他正盯着一张海报看。
    鹿鸣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悄悄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一张学生会活动招新的海报，海报的角落上，赫然有一张她以前在学生会活动做指挥时的照片。
    鹿鸣连忙尴尬地拉了拉他的袖子，“…那个，别看啦！”
    商商回过头，朝她莞尔一笑。
    “鹿鸣，可真是多才多艺啊。”
    “还…还行啦…你别突然夸我啦……很不好意思…”
    “夸你还不行吗？哈哈。”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食堂，这学校认识他们俩的并不算多也不算少，这些认识他们的人，看到这两人的组合，纷纷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刚下课的时间，食堂里的队列已经挺长了。
    商尹好反应快速地找了个边上的另个座位，放下了书和手机，扭头问看着他的鹿鸣，“我去排队就好，鹿鸣，你就在这坐着等吧？啊。还有，你要吃哪个？”
    “那…………帮我拿a套餐吧，谢谢你啦。”
    第一次让人帮忙排队拿餐，鹿鸣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坐下了，她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看到有个人影直接往她面前的座位上坐去。
    “……等等，这里有人……”
    鹿鸣边解释边看向那人。
    竟然………
    ……又是lily……
    鹿鸣不自觉皱起了眉，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
    “别看到我就脸色那么差嘛，我跟你说你几句话就走。”
    lily却泰然自若地坐着，还笑得使人莫名。
    “鹿鸣，没想到啊，”
    “……什么………”
    “别那么紧张啦，裙子，你穿着很好看。”
    “…谢谢……”
    鹿鸣突然想到，商尹好，是不是根本没察觉到她今天特意穿的裙子？
    也是……他跟她刚认识不久，并不知道她是基本不穿裙子的人，所以毫无察觉吧……
    “话说鹿鸣啊，没想到你也能这么快找到下任，还是那么受欢迎的商商，我只是单纯的想祝福你而已啦，想着如果能让我看到郁夜吃瘪……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哈哈！啊，顺带一提，你和商商可比和郁夜配多了。”
    “……”
    “所以，你也这么觉得吧。像郁夜那样的人，把人当球玩，简直就是女性公敌啊，对吧！”
    “……其实我不太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是那种喜欢看到别人出丑的人，全然不顾对方的想法，只追求自己想要的结果……那种人渣……呵，亏他身边到现在都还有数不清的苍蝇围着呢，你也和他相处过的话，肯定也这么觉得吧？”
    “………”
    lily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定能引起共鸣，却见到鹿鸣把眉头皱得更紧地看着她，
    “lily…我说啊…”
    “……虽然你总在我面前以郁夜的受害者自称……甚至，你的表现方式让人觉得，是他甩了你，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是，首先我根本就一点都不知道你们俩之间的事啊，我想问一下，你和郁夜，真得有认真地在一起过吗？如果是的，那是因为他劈腿了，是他的错，你们才分开的吗？”
    说完，她就看到lily愣住了。
    “……如果不是的话，不好意思，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了，我只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还有，谢谢你之前的提醒，但我并没有和郁夜在一起过。我也没有被他甩或者被他欺骗，我承认我和他之间是有一些矛盾，但绝对不存在可能是你心里所想的那种奇怪的暧昧交易。他对我，并没有做过任何值得我和你同仇敌忾的事情。”
    “因为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希望我刚刚说的，能让你停止你的误会，你能听懂我的解释吗？”
    lily从鹿鸣不知道说到那一句的时候就开始呈现呆滞状，直到鹿鸣又唤了她的名字几声，lily突然猛地站起来。
    “……为什么，要选择相信他…相信他？……明明都下场跟我一样…”
    lily笑了几声，但看起来有些凄惨。
    “…相信他？……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鹿鸣平静地看着她。
    她还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又闭上嘴，转身离开了。
    所以，她到底对郁夜有什么执念呢。
    鹿鸣把目光从lily的背影上收了回来。叹了口气。
    女性公敌啊……大概，也不能说不是吧……
    商尹好端着两个盘子过来时，就看到鹿鸣发着呆的模样。
    “抱歉抱歉，久等啦。”
    他以为是她等太久饿了。
    “啊，没关系没关系，谢谢学长你帮我排队拿餐……”
    鹿鸣赶紧帮着收拾桌面。
    等他俩开始吃着饭，鹿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对商尹好问道。
    “学长…你知道lily吗？也是学生会的。”
    “噢，知道啊。怎么？”
    鹿鸣问出口，才发现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继续问了。
    她想知道lily和郁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如果她问了这个问题，她是不是就得对商尹好解释自己和郁夜，还有lily之间发生过的事了……否则，她也没有询问的资格啊。
    “………那个，其实……”
    “……之前，我是被lily拉进了宣传部，但后来我离开学生会后，听说她被撤职了部长……？”
    “哦，那个啊。”
    商尹好想到这事就皱起了眉，“……因为宣传部差不多都是女生，我也不太懂她们到底在搞什么，就知道，lily被撤职一段时间后，很快又当回部长了。”
    “…女生之间的什么矛盾吧，我也不太懂。”
    “……又当回部长了吗？”鹿鸣也有点懵，“……不愧是lily啊……”
    “是啊，我也只知道她是个很有能力的女生，哈哈，我们部也有喜欢她的男生，不过她好像喜欢我们部长来着……啊……”
    商商连忙捂住口，一脸痛恨自己的表情，“……糟糕…我怎么又…不小心说出去了……”
    “……哈哈。”
    鹿鸣尴尬地笑了几声，然后，她的心脏突然开始跳得急躁起来。
    ……问……趁机问下去吗？
    ……问吗？
    ……问吧……
    “…不过，我知道的啊，我听lily说过的。”
    鹿鸣装作不经意地挪开了眼神，看向盘子里的菜。
    “她的意思好像是说，他们俩的确在一起过……”
    “？嗯？不是吧，我们部员也有特意问过阿郁来着，他否认了啊，”
    “…嗯……不过，他对女生不太认真……可能，他们俩还真发生过什么也说不定………啊啊啊啊！”
    商尹好突然懊悔地叫了声，丢掉了手上的勺子。
    “……鹿鸣……别再问了……我可不能再说下去了………背后议论别人不好……阿郁我对不起你……明明昨晚你还…………嗷嗷我这张漏风的嘴………”
    “……啊哈哈，抱歉哈……我也是不由地就问了……不说了不说了。”
    吃完午饭，鹿鸣正准备和商尹好道别，他却神情自然地问她，“我接下来没课，不然跟你一起一起去上课吧！”
    “欸？你说真的？”
    “嗯！”
    “…可是，我一会儿的课，很无聊哦……”
    “没事啊，我可以玩手机啊。”商尹好朝她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想和鹿鸣一直呆着啊。”
    “……………………”
    “……行，行的……”
    嘴上答应下来，鹿鸣心里却立刻想到，一会儿可是施教授的课啊……那个人也在啊！
    商学长见到他的话……要和他打招呼的吧……说不定还会坐到一起？
    ……那她不是会很尴尬……他又不知道她和那个人之间的矛盾…
    ……她不想和那个人对视到啊！
    他……如果那个人发现商学长特意陪她来上课………
    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不不不不……
    察觉到了这不太妙的想法，鹿鸣在心里告诫自己。
    你可不能被lily的话绕过去啊！
    那个人已经跟你无关了！
    满怀紧张地走到了教室，鹿鸣眼疾手快地往里面两个角落的空位跑去。
    “那边有空位！学长我去抢了！”
    安全地抢到了周围没有熟人的位置，鹿鸣稍微安下心。
    但商尹好几步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显然也没有去注意教室里的其他人。
    ……不知道那人来了没。
    焦躁不安地等到正式上课，没有人和商尹好打招呼，鹿鸣才算安下心来。只希望大家都不要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好。
    一整节课，鹿鸣就在纠结的心理变化中度过。
    她一方面害怕和郁夜有交集，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就算碰到又怎么样，反正他还在生气估计也不会理自己，普通地应对不就好了。
    ………所以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她在心虚无比地状况了啊！
    …………
    等鹿鸣终于盼到下课，一旁的商尹好愉快地收拾东西，“放学啦～鹿鸣～我们去吃甜品吧！”
    “……去去，我们动作快些去甜品店抢位置！”
    “……哦哦！难得看到你也对甜品那么有热情！我周围的男生都对甜品没兴趣……也不愿意和我两个大男人一起去吃……我一个人也不敢去……所以我都没什么机会去甜品店，果然，我能交到女生朋友真的是太好啦……”
    一边听着商尹好碎碎念，鹿鸣拉着他动作快速地离开了教室。
    ………
    在店里。
    吃着甜品，商尹好一边极其热情地给她介绍着各种甜品的知识。
    “……商学长，真得很喜欢甜品呢……”
    “是啊！我还想着，等我毕业，一定要找机会投资一个甜品店，然后天天吃到饱！哈哈！”
    “……很伟大的目标……”
    “对吧！到时候我一定请eleven来做代言人！”
    “……噗……eleven和甜品吗？哈哈……先别说其他男生，光是把深深和甜品放在一起，感觉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哈哈哈……你说得也是喔，那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好了。”
    “……刚才想让他们做代言的话是认真的吗……”
    赶在入夜前，商尹好为了消食，和鹿鸣走路将她送回了公寓楼下。
    这个人实在是太体贴了。鹿鸣身为女生，就算不太懂恋爱这种事，也不由自主地有些想歪了。
    所以，这个人目前是怎么想自己的呢？
    “学长，你要怎么回家？”
    分别前，鹿鸣问了句。
    “我？我也住学校附近嘛，走回去不远的，放心吧。风开始凉了，你赶快上去吧。”
    “那好，路上小心，学长，再见！”
    “拜拜，下次再见啦～”
    清澈又明亮的态度。
    鹿鸣望了眼他的背影，转身走上了公寓。
    和那个人强硬的姿态比起来……完全不一样呢。
    不不不不………商学长还不一定就算是看上你了啊……鹿鸣！你可别想太多了！
    ……总之……先相处一阵再说吧。
    恋爱啊……可真难。
    鹿鸣叹口气，站在家门口，翻了翻包，找到了钥匙，打开门。
    在门被她拉开的那一瞬间。
    一只手，突然从她的身后伸到了她的面前。
    —————————————————
    有疑问或者对剧情的正常的质疑声都欢迎来讨论～不过如果有会影响到点进这文的读者观看欲望，并且也没办法让人看出来你要表达什么而使我无法回复你的评论，很抱歉我会删掉的～我这种小角色路人文，请大家高抬贵手哈
    

 艺术品，甜品

    有冷风和夜露的气息扑鼻而来。
    是一种既视感。
    还是说………这是在她体内的哪处深埋着的被认为是理应存在和将会出现的心电感应？
    在她意识到那熟悉的气味的下一秒。
    有一种极端特别的磁场，在她的整个身体里迅猛地扩大，发散开来。
    她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跳声就像是从这个世界降生下来以后第一次跳动得如此急促过。
    那只修长而苍白的手掌握住了大门边沿，就在她的眼前，按着门沿慢慢地往一旁拉开。
    有一股力量往她腰上轻轻一带，她被压了压，直接往门里走了进去。
    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发出轻微的上锁声。
    “喀嚓”
    “……”
    “……乖女孩，不要喊。”
    身后的人用轻柔的动作将她整个人面朝向他，她僵硬地抬头往上看去，一张俊美但苍白得过分的面孔出现在了她面前。
    “今天的鹿鸣，很美。”
    他的头发被风微微打乱，刘海半遮住了他有些迷离的双眼。
    “……只是可惜，这身裙子，不是为我而穿上的。”
    （……………那是和商尹好在一起的时候，从未出现过的心跳运作模式。）
    仿佛是被施了什么法术一样，她竟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把视线从他的眼睛里移开。
    “…那，”
    他把体温冰冷的手从她的肩膀处挪到她的下巴，轻轻地贴上。
    “就为我脱下来吧……”
    她愣愣地看着他把脑袋一点一点往自己身上埋了下来。
    有青色的发丝落在她的脸，还有颈部。
    虽然看起来柔软的像昂贵的丝线，洒在她的皮肤却还是有轻微的刺激感。她不由地抬起了一点下颚，眼神开始发散。嘴唇缓缓张开，她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完全是身不由己一般，她颤抖着，将自己的手触上了他腹前的衣料。
    “……嗯…”
    明明已经作出了侵犯到对方安全领域的动作，而她的无动于衷引起了他的注意和疑问。
    他不解地抬起脑袋。再次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嗯？”
    她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
    那长长的睫毛摆动了两下。瞳眸里透着迷惑。
    “……你不反抗吗？”
    她眨了眨眼。
    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看到他眼中的疑问的那一刻，她的唇角上扬起来。
    “………”
    “……你在笑什么。”
    “……噗嗤…”
    赶紧捂住嘴掩饰漏出来的笑声，鹿鸣侧过了脸，“……我没笑啊。”
    郁夜挑起了一边眉毛，抬手去碰她的脸颊，捏起一块。
    “……在笑我吗？是我看起来很好笑吗？”
    “…唔…”
    鹿鸣把他的手撇开，“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就这么找的。”
    郁夜直起了身体。把制住她拦住她出路的双手插进了口袋，为她留出了一侧空间。
    就在他发现鹿鸣并没有感到害怕或是想要逃脱之意以后。
    郁夜把一边肩膀往她身后的墙面上靠下，换了个随意的姿势倚在她旁边。
    “你觉得，我知道你家的地址是件值得奇怪的事吗？”
    …不是。
    “不止你的地址，你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
    鹿鸣捏紧了拳头，又抬头看向郁夜，她想从他的眼里确认些什么。
    “哦？没有惊讶吗？”
    他微微扬起嘴角，“鹿鸣，我真得越来越好奇了。我在想，你对我的了解，难道说，并没有比我对你的了解更少吗？”
    郁夜看到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是满满的清澈见底，她张开那张在他看起来诱人无比的嘴唇，回答了他。
    “我只知道，我想要对你的了解，并不会比你想要对我的了解少。”
    郁夜愣住。
    没待他回过神，鹿鸣却开始反客为主追问起他来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查了我的资料吗？还是什么？”
    郁夜对她眨眨眼。
    “今天一整天，我都跟着你。”
    “哦，还有商尹好。”
    “你们这一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说了些什么……我都知道。”
    “……你，”
    鹿鸣花了几秒钟吸收了他话里的信息量，她吸一口气。
    “……你，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啊。”
    “我都说了。我都知道。”
    他捏了捏她的鼻梁。
    “我再不出现的话，你是不是就要心甘情愿跑到商尹好那个傻子的手里了。”
    “鹿鸣，他配不上你的，他没办法让你快乐很久的。”
    鹿鸣的眼里露出疑惑。
    郁夜笑笑，继续道，“昨天啊，商尹好那个傻子告诉我了，他说他和一个学妹说了关于我以前的事，被我一下就套出来是你了。”
    说完，他扬起的嘴角弧度更深了些。
    “鹿鸣，是因为对我的兴趣越来越浓，所以才会去和他讨论我的事吗？…我很开心你会这么想。”
    听了他这话，鹿鸣却突然有点不服气。
    “……你不是说……”
    她咬嘴唇，“……你上次……明明表现得对我已经没有兴趣……不想再理我的样子了……”
    “有这种事吗？”
    郁夜否认地极其迅速，彻底到出乎她的预料。
    “我怎么会对你失去兴趣呢？…不想理你？你想到哪去了，我不会那样说的。”
    没等鹿鸣反驳，郁夜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脑子里，现在，全都是你呢，鹿鸣。”
    两手交叉，他泛着凉意的手指在触摸到她的指尖后，迅速被她的温热完全融化。他们交握的皮肤之间就像是经由了血液的沸腾一般一点一点燃了起来。
    “从昨天知道了他和你最近一直在一起以后，我当晚就去了他家，你猜我去干了什么？我在那个傻子的手机上装了窃听机器。”
    “一整天，你和他说的所有话，你说的所有话，我都听到了。”
    鹿鸣这才露出真正感到十分诧异的脸色。尽管这是理所应当感到羞耻和尴尬的时刻，她在这被他紧紧盯住的一时之间却完全想不起她昨天都说过些什么话。
    除了………什么，“甜品”，“甜品”，“甜品”。
    “鹿鸣，”
    郁夜正了脸色。
    “不要和他在一起，知道吗？”
    鹿鸣甩下了脸。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喜欢上他……”
    他的话却接得非常快速。
    “艺术家会被艺术吸引，不会管顾那件艺术品是完好无损还是破烂不堪，是值得保存还是腐烂发臭。”
    “但商尹好？他可连艺术品都不是。”
    鹿鸣愣完，撇嘴。
    “……自己说自己是艺术品啊…”
    “在你眼里，我是。对吗。”
    鹿鸣继续撇嘴，“还行吧……”
    “……不过商学长对你这么好，你还这么说他？”
    “我说的是实话。”
    他紧了紧她的手。
    “商尹好，只是个随处可见，极其普通的平凡人类而已。”
    “因为他的一点平凡的好意就要对他献上自己的心吗？”他的声音沉了沉，“鹿鸣，你是那么简单就能被抓在手里的女人吗。”
    鹿鸣想了想，“哼”了声，然后放开了他的手。
    “不是啊。”
    面前的人低低地笑两声。
    “……更何况，”
    他挑眉。
    “那傻子现在也还不一定是喜欢你的呢。”
    鹿鸣顿时有种被戳到痛处的感觉。
    “想明白了吗？他不是最适合你的人。”
    “……”
    “还是说……你其实只是想做甜品店的老板娘？”
    鹿鸣看向那张看起来颇为欠扁的笑脸，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真可恶啊……我只是对你的欣赏比别人多了一些而已……这家伙……太嚣张了……
    “好了，和你开玩笑的。”
    郁夜摸了摸她散下的头发。
    “还有，明天，我会去找lily说清楚的。”
    “……？”
    “你还没听懂我的话吗？你和她在食堂里说的那些话，我也都听到了。”
    “我猜，是商尹那个傻子把手机留在桌上帮你去拿饭了吧。你们的对话，我听得非常清楚。”
    他朝她温柔地笑了笑，“看到了这么多肮脏的东西，谢谢你还是愿意相信我。”
    鹿鸣还在懵圈。郁夜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
    “没有吗？”
    “………………”
    “对，对了，前两天，不是有个女孩…………”
    “不用在意她，我并没记住她的名字。”
    “……没记住？……哼……那你平时都是怎么叫她的啊？honey还是baby啊。”
    “我没有叫她名字的必要啊。”
    郁夜把手从她头发上拿了下来，突然把脸侧过一边，笑出声。
    “………”
    鹿鸣知道他肯定是在笑自己这幅仿佛是妒妇一般的罪恶嘴脸。
    “……”他很快收起笑容，把脸重新转过来。
    “…不过，虽然只是个没有记住的意义的人，如果鹿鸣担心的话……”
    他想了想，“啊，鹿鸣，我们是不是没有任何手机的联系方式？”
    “……”
    “抱歉，因为除了公事以外，没有必要时我并不会使用通讯软件，所以一下子没有想到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在意。”
    “……”
    鹿鸣把手机拿出来，郁夜却只用手指点了几下他的手机屏幕，然后就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不过，鹿鸣的所有通讯软件号码我全都有保存，刚刚发送了添加请求，你点一下通过就可以了。”
    “………”
    郁夜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从本子里撕下一页，写下几串文字。
    “这是我的账号和密码。你可以随意检查。”
    鹿鸣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他却随意地看她一眼。
    “这在恋人间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吗？”
    “………不是啊？？………不……等等！”
    鹿鸣把他递过来的纸塞回给他，“……我还没答应和你交往呢！”
    “……？到现在了都还不肯吗？”
    郁夜叹口气，摸摸下巴，“…难道我还欲擒故纵得不够久？”
    “………你是欲擒故纵啊！”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总之……我还是坚持，得相处一段时间再决定。”
    “嗯。可以。”
    “…？”
    他应下的太快，鹿鸣又被惊到了。
    郁夜把手上的纸折起来，放到了一边的柜子上。
    “但是啊，我已经是非鹿鸣不可了。”
    “鹿鸣，你如果决定得太慢的话…”
    “……我可能会没办法控制自己，对你做出些什么。”
    “……什，什么啊……流氓发言………”
    “哈哈…形容得很正确。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对于吸引住了自己的人，急切的地想要亲近，是没有办法的。”
    鹿鸣低下头，郁夜收好包，看了看她沉默不语的样子，突然又起了戏弄之心。
    “……鹿鸣，”他把上半身朝她靠近下来。
    “你想接吻吗？”
    鹿鸣自然是被这话吓到，她往后退了退，“…现，现在？”
    “嗯。”
    “说不定，接过吻后，就不会再犹豫要不要和我交往这件事了哦。”
    “………是在炫耀你的技术吗？”
    “当然不是。”
    “我可从没因为这种技术引以为豪过哦。”
    郁夜露出淡淡的笑容，“我，还从没和人接吻过呢。”
    “………………不，不会吧？？”
    “真的。”
    他凑向她，浅浅嗅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
    “我身上，只有这张嘴，是干净的。”
    鹿鸣皱起眉头，“不要这样说自己。”
    郁夜微笑一下。
    “好了，那么，虽然舍不得离开，但你明天还得早起。”
    他挎上包，退后一步。
    “我先走了。”
    鹿鸣点点头，“…再见。”
    “……啊，等等，你下次可别擅自偷偷过来这里了啊……”
    “…嗯……”
    他睁大眼，想了想，随后露出一个大男孩似的笑脸。
    “……这个，不能答应你，^_^。”
    门慢慢地合上了。
    “不能翘课哦，我会等你的。”
    鹿鸣突然有些脚软。
    她缓缓坐在了地面。
    打开手机，通过了郁夜的添加请求。
    头像是白色，名字是“郁”。
    ………
    这时，鹿鸣发现深深找她，她点开对话框。
    “小鹿鸣～～听说你今天和商商去约会了？？你觉得怎么样！”
    鹿鸣想了会儿。
    “只是吃了两顿饭而已。”
    “深深……我可能要做一件会让你看不起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的小番外

    作者有话说
    感觉差不多是时机了，写这一章，让我们来开一下上帝之眼，剧透一下男主的心态好了。不想看的可以跳过了，还有现在不看也没关系，可以等全文完结以后当总结看……作者有些等不及地想让大家更加的去了解一下男主这个人了。包括会暴露一些男主内心的丑恶咳咳
    郁夜接下去就要收心啦～…………作为肉食系的阿郁收了心，肉还会远吗！（虽然最近已经没人催肉了……）
    不
    下
    的
    隔
    首先我们男主啊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先不用他小时候的经历当借口，我们都知道就算受到再大伤害心灵依然善良的人也是有很多的。他并不是有完美人格的人。
    他对欺凌别人这件事其实没有兴趣，发现鹿鸣有受到欺凌现象的时候，他没有去同流合污，那不是善良，他只是并没有施虐心理。
    所以他小时候受到霸凌，当他有了力量以后并没有选择霸凌回去。在他长大了点的时候，他察觉到了那些女生的心情，明白她们也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就对她们不再有兴趣了。
    再来说说他选择的那些“对象”，第一，郁夜不是想要欺压他们。那些人最开始全都是跟他一个感情观，他们知道郁夜对他们不是恋爱心态，也知道郁夜会去拥抱的对象不止他们一个。大家各取所需，都不是什么寻求正儿八经恋爱过程的好人（不知道你们看出来了吗，可能我还没讲清楚）
    郁夜这个人，其实是是抱着一种想要从相似的人身上作研究的想法，他想要搞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想要寻求人的温度，会去欣赏别人的丑态，他为什么有“作恶”心理。
    说他不算是真正的恶人，是因为他选择的对象是没有善良单纯的人的。都是一些在他们身上多多少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的人。郁夜不是喜欢看到别人因为他而互相嫉妒（我好像也没描述过这一点吧？），他不是上帝视角，他是在嘲讽他们的丑态，因此得到安慰感—“不是只有我才是这样”，“有人比我更恶劣”。
    他的心里隐藏着一个秘密，是“我想摆脱掉这些恶念，有谁可以来救我吗”。他也就是因此看中了最开始以为是有同样被霸凌经历的鹿鸣，虽然好像被人排挤，但她依然纯白坚强，还能拥有自己独特的个性，身处黑暗中的人一定是会被光明吸引的。郁夜不是强大的boss，他只是一个有残缺的普通人类。这是我说过我“怜爱”他的原因，他只是个可怜人。
    虽然很多作品描述过有着不同程度被性骚扰的童年阴影的角色，这些角色会憎恶性和爱情或者是憎恶女性因而不想靠近她们也不想经历爱情变成冷酷无情的设定，但实际上有非常大的数据显示的是，受到过这种伤害的人在成长以后会去做出和伤害他们的人同样的事，他们会被“性”的想法深深纠缠住而变得离不开，他们反而会有渴求心态，这是我提过郁夜有“皮肤饥渴”的原因。
    当然如果把郁夜那些对象当作是“受害者”来看的话，他也算是就这样犯下了罪过吧。
    他在观察那些对象的时候。也是在观察自己。当有人渐渐发现自己不想离开他了的时候，他却已经把对方的缺陷研究了个遍，他在他们身上看不到能够救赎自己的东西，这时对方在他眼里就满是缺点了，他也就彻底看厌他们了。
    比如他说他厌恶lily，这是他第一次亲口说别人“恶心”，不仅是他在lily身上看到了自己一般的黑暗的部分，还因为他发现，这个人可能比自己更没救了。他知道lily在暗地里整过他，对他纠缠不清，说这话也有想让她别再靠近了的原因。
    前面说郁夜选择的都是主动贴上他的人，但鹿鸣才是第一个让他脑子里出现了主动想要抓住这样念头的人，这也是他对鹿鸣执念很深的原因。他是真得喜欢上鹿鸣这个人了，并不是为了好玩而想要欺负她哦。
    鹿鸣基本算是他的正反对，比如黑与白，她身上有很多他想追求的东西，他身上也有把她吸引到的东西。他们俩的相交是必然的。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洗白我的男主，他的感情观和心态都是现实世界不能要的…他的病态心理是不能否认的。深井冰还是有待治疗的。然后他自己也发现了，能治疗他的，目前就只有鹿鸣啦。他会越来越离不开她的。但这能算是正常人的“爱情”吗？我也没法说全，以后会变得怎样呢，这就是这篇文暗黑的部分吧。（鹿鸣好惨）
    还是想再强调一遍，以看bg恋爱文男主的视角，不喜欢郁夜是很正常的，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个欺负欺骗女性的坏人，大家当然可以讨厌他和喜欢其他配角。但如果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就像我之前说，我是为了写郁夜这个人而写的这篇文章一样，我依旧持着这个观点。我建议还是以“郁夜才是第一主角，我在围观这个主角的生平”为视角，来看这篇文吧。大家可以不要把鹿鸣当作“自己”。（有必要的话，我要不单独开一篇商商或者阿远的爱情故事番外？）
    大家看过“告白”和“美国病人”这两电影吗，我对里面的男主角也是又无语又恶寒但又觉得深深被吸引，这是我写文的目标！
    

 心意

    深深臭骂了她一顿。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鹿鸣？”
    电话那一头，深深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听就知道怒气值正在直线飙升中。
    “你要是对商商没兴趣，二号三号四号我都能立刻给你找到，你怎么就突然想到那货了啊！”
    “………我也……不知道……”
    “你自己的事你怎么不知道啊，之前警告我别去接近郁夜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错了，但是，我现在，真得想要给他一个机会。”
    “给他一个机会？你以为你是在演电视剧吗？给你一个机会试错了还能重来？？”
    “……深深，对不起……”
    “可能我当时的看法也带了些偏见……”鹿鸣简直是手忙脚乱起来，“我知道如果把你和我的立场调换一下……我应该也会和你有同样的想法……”
    “……总之，真得对不起，深深……可是我真得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感情个屁啦！”
    深深直接破口大骂，“就这么几天的事情而已！有什么鬼的感情啊！我当初喜欢他几个月，还不是立刻说走就能走了！鹿鸣，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赶紧把他拒绝了！”
    “……深深，”
    鹿鸣的声音带了些哀怨。
    “我和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你想说什么？”
    “………”
    “……行，你等着！现在不听我的话，有你后悔的一天！”
    “…………………”
    鹿鸣委屈地撇嘴，“…深深，你怎么就突然……就对他有这么大意见了…”
    “……”
    深深沉默一会儿，“……好，反正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也不怕被说告密，我告诉你，鹿鸣，郁夜，现在是我们公司的投资方的人。”
    “……？”
    鹿鸣稍微愣一愣，“……喔，喔，是吗。”
    “具体他在做些什么，我也不太了解……不过，我们公司有个女性高管，她也是姓郁的。”
    “呃，嗯。”
    “我对公司管理层的八卦绯闻并没有兴趣，但之前有一次，我听公司里的a咖女星八卦，她们说这个姓郁的高管养了条圈外的小狼狗。”
    “我本是听过就算，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到了那个高管开着车到公司，副驾驶座上就坐着那个郁夜本人！”
    “你知道我还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那个女人在摸他的大腿！他没拒绝！”
    “本来并不是什么屁大事，但是！这两人都是姓郁的！你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吧！……乱伦啊！那两个人！”
    “……可是，虽然姓氏一样，也不一定是亲属吧？”
    “呵……据我的消息渠道，那女人就是郁夜的亲姑妈！”
    “………”
    漫长的沉默过后，鹿鸣开口。
    “我会，去问清楚的。”
    “别，不用你问，否则你怎么解释是哪里听说的，我亲自去找他问。”
    “鹿鸣，你就再等等，先别急着答复他，让我先去找他把事情说清楚，好吗？”
    她能察觉到正在努力压抑自己情绪的深深，鹿鸣点头，“嗯…”
    “行，过几天我会再找你的。挂了，赶飞机去了。”
    “…嗯，再见。”
    “……别急着上钩啊！”
    “……知道了。”
    挂下了电话，鹿鸣发了会儿呆。
    她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悲伤，也不是嫉妒，也不是幽怨。
    她只觉得，那个人……她原来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还完全没有了解。
    有些，着急。
    进入深夜，鹿鸣洗完澡，钻进了被窝。
    她打开手机，显示出了有名为“郁”的未读信息。
    鹿鸣犹豫了一下。
    要…要看吗。
    脑子里满是深深的警告，她哀嚎一声，在床上滚了会儿，把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然后，从那团被子里，慢慢伸出了一只手，把放在床边的手机抓了起来。
    黑暗的被窝里只有手机光亮照在她的脸上。
    对自己说着，“……我就看看，就看看……”，鹿鸣点进了未读信息。
    一个半小时前的第一条。
    “睡了吗？”
    半小时后的第二条。
    “鹿鸣，不会是又跑出去打工，还是去玩？”
    十分钟前第三条。
    “看到请回复。”
    “…………”
    “嗷嗷嗷嗷啊啊”
    鹿鸣嚎了声，动手指，打字，发送。
    “刚刚在洗澡什么的，花了点时间…现在才打开手机。”
    “我没出门啦，最近没有在打工了…”
    “倒是你，是回家休息了吗？还是出去玩了…”
    发送完毕，鹿鸣看了看聊天框里多出来的三句话，又开始后悔起来了。
    她会不会……话太多了……管的太多了吧……？
    要不……撤销……？
    不不不不……撤销会被看到啊，看起来才更奇怪吧………
    呜啊啊啊啊……以后得组织好语言再把话发出去才行啊！
    在鹿鸣犹豫又慌乱之时，郁夜回复了过来。
    “是吗，那就好。因为有前科之鉴，我总忍不住怀疑鹿鸣会不会又在半夜跑去哪里了。”
    “我现在就在家里，床上。”
    “如果不相信，要视频吗？”
    句尾是一个“微笑”的表情。
    视……视频？
    不……不用了啦！
    鹿鸣发了个“不用那样”过去，却突然收到了一张自拍。
    背景显然暗色灯光的房间，黑色的床单枕面，中央是穿着t恤的郁夜侧躺着。
    半张脸藏在臂弯里，还是能看出来面带笑靥，露出来的双眼也带着笑纹，镜头就定格在他的笑容。
    还……还会自拍吗！这个人！
    鹿鸣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打什么字好，反反复复点开那张照片心慌意乱地翻看。
    “……拍……拍照技术很棒！”
    情急之下，她慌忙尬夸了一句发过去。
    这一次，他回复得慢了点。
    先是一个笑脸。后头跟着一句话。
    “真得迫不及待想快点见到你了，鹿鸣。”
    鹿鸣呆了呆，胸口像是涌上一阵暖意，熏得她的喉口处泛起一丝丝甜。
    “那……那就早点睡吧！明天见！”
    “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也早点睡，手机别玩太晚，鹿鸣。”
    “……知道了！晚安！”
    “晚安，鹿鸣。”
    鹿鸣关了软件。觉得心里就像是有火箭正在燃烧着尾部等待发射一般。
    没…没想到，这个人……正常起来……是，是这个样子啊。
    第二天。
    早晨，被闹钟叫醒后，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翻看的鹿鸣。
    她点开软件，果然看到了来自郁夜的一条未读信息。
    “鹿鸣…我能不能来接你？”
    

 心有余

    鹿鸣犹豫半天，畏畏缩缩地回了一句话，“请允许我拒绝…”
    然后她也没敢看回复，准备着去上学了。
    待她一如既往地坐着公交到了学校，扭头就忽然看到了校门旁边的自行车停车场上，郁夜正靠坐在一辆看起来酷炫的自行车上和几个男生聊天。
    鹿鸣当然也没有勇气在公众场合下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于是她立刻低下头，就想当作没看见地离开时，还没走多远，就被人从身后扯住了手腕。
    鹿鸣下意识转过头，郁夜张大着一双在晴朗阳光下漂亮得泛着光的眸子，带着些许的惊讶怔望向她。
    鹿鸣愣了愣，感觉脸上立刻臊起来，她结结巴巴地打了声招呼，“……早，早上好…”
    “早上好。”
    他没有放开她的手，面上的惊讶敛去，歪了歪脑袋，不解地问她，“鹿鸣，是我的错觉吗，注意到我了还选择无视吗。”
    “…不！不是啦！”
    鹿鸣的面上露出明显的怯意，她看了看四周向他俩投来异样目光的同学们，匆忙解释道，“…人…人太多，我不好意思打招呼……”
    她挣扎一下，手腕从他的手掌中滑落。
    郁夜并没显露出对这解释表示“理解”的表情，鹿鸣尴尬地朝他点头，“…那，我先去教室了…拜拜……”
    “鹿鸣，”
    她正想转身跑开，又被他叫住了。
    她看到他的嘴角慢慢往上勾起，露出一个看上去含义深刻的表情。
    “中午一起吃饭吧。”
    接着，他放低了声音，
    “…不同意的话，我就去你们教室找你。”
    ……不不不不不……………
    鹿鸣连忙对他狂点头。
    “……我下课了会联系你的，”
    “……那………我去上课了…”
    “嗯，”
    他脸上的笑容温暖如春，“去吧。”
    转身跑开，鹿鸣外表假装淡定地无视路人们的打量，体内心脏却好像跳出了嗓子眼一般。
    到了教室，她心虚地发了信息给深深，问她有没有来学校。
    不过直到上午的课全部结束，她也没有回复她。
    “……应该是还在外地忙吧…”
    她侥幸地想着，安慰自己道。
    ……应该？不会被发现什么的………
    收拾好东西，鹿鸣发信息给郁夜。
    “我下课啦，食堂见吗？”
    郁夜直接回了个电话过来。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手机通话呢…鹿鸣紧张地接起来，“…喂，喂？”
    “嗯，是我。”他的声音。透过话筒，听上去……戳的她耳朵有些发痒。
    “不去食堂，鹿鸣，过来我的画室可以吗？有吃的给你。”
    “…欸？”
    “我有独立的画室，放心，这个时间我这里没什么人，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鹿鸣，现在被别人看到会害羞，对吗？所以，就不去食堂了。”
    “…喔…喔好的。”
    他还是能体谅她这一点的嘛……
    还有些好奇他想给她什么样的吃的，是旅游的特产吗？
    一边猜测着，她答应下来。
    鹿鸣还从未去过建筑科的教学楼。小小的迷路了会儿，还在瞎转悠，转头看到两条长腿迈到自己面前。
    “怕你不识路就过来找你了，”
    郁夜看了看她一脸的呆样，噗嗤笑了声，“真迷路了？”
    “……”
    “没关系，来了这一次，以后就知道了。”
    郁夜将她带到自己的画室，鹿鸣发现一路上还真得根本没见到人。
    “到了大三这个时候，大家就都不怎么来学校了吗？”
    郁夜回头看了眼她的若有所思，“人是会变少，到了大三大家就会开始忙找工作的事，不过…我的画室，因为是在研究生的楼层，研究生的课很少，所以，就更加没什么人在。”
    “嗯……？那你的画室，为什么是在研究生这里？”
    郁夜对她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鹿鸣疑惑，“是不能告诉我的原因吗？”
    他摇头，“并不，只是…我不太习惯于炫耀自己。”
    “…………？？”
    “因为，我在学科上的进度，比其他的学生快，所以，我目前进行的是研究生的课程。”
    “因为有在做保密事项的工作，学校就分配了独立的教室给我。”
    ……虽然并不能算是炫耀………
    可恶，听起来还是好让人羡慕……
    他打开画室的门，鹿鸣悄悄地跟上，往里头看去。
    是一个不算大的教室，里面的设备物件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是桌上的纸张文件却有些散乱。
    他显然也是才注意到这点，摸摸脸颊，他难得的像是有些腼腆起来，“……抱歉，出去的时候有点急，没注意到有这么乱。”
    “不不不不……”
    鹿鸣赶忙摇头，“…不乱！很整齐了！也很干净！”
    “是吗？你不介意就好…”
    他走到桌前整理文件，“鹿鸣，先坐着等一下好吗。”
    “好。”
    鹿鸣于是看了看四周，拉过一张设计风格十分特别的椅子坐下，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很快收拾好桌子，然后从一个有着精美花纹的布袋里拿出了…………两个便当？
    意识到她诧异的目光，他朝她笑了笑，把其中一个放到了她的面前。
    “我妈做的。”
    他帮她打开了盖子，露出了里面一看就让人流下口水的菜色。
    还真的……一看就是妈妈做的……
    因为这个便当看起来实在是过于精致和营养，鹿鸣看着都有些诚惶诚恐起来。
    “……是，是阿姨特别帮我做的吗………？”
    “嗯，”
    他笑了一声，“因为我和她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
    “…………”
    之后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听下去，鹿鸣急忙忙地拿起餐具，“……谢谢，那我开动了！”
    郁夜坐到她对面的位置，看着她开始咀嚼，脸上露出了些饶有兴致。
    “好吃吗？”
    “…嗯，好吃啊，看上去就很好吃。”
    “嗯，^_^。”
    应了一声，他突然轻皱一下眉。
    “我……对料理不太熟悉，所以，在短时间里可能没有呈现给你的勇气。”
    “不过……应该不会太久。”
    “等我学会了，你愿意吃吗？”
    鹿鸣的回答是咳出了声，她连忙放下筷子，差点被噎到。
    郁夜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吃慢点。”
    “……”还不是你乱说话！
    “…其，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给我做饭什么的……”
    鹿鸣解释，“…我知道你平时很忙，不需要因为这种事浪费时间的。”
    “浪费时间？”
    郁夜睁大眼看她，“为你做的事，怎么能算是浪费时间呢？”
    ……………………这个甜言蜜语信口拈来的爱情骗子……
    这顿饭鹿鸣吃得艰难，郁夜却满意地把她腮边泛红的颜色尽收进眼里，顿时觉得心情舒畅起来。
    等两人安静地吃完饭，郁夜问她，“下午有课吧。”
    “对。”
    “要不要，我陪你？”
    “…………不不不不用了！”
    “商尹好可以陪你上课，我却不行吗？”
    “……………不，不是一回事啦！”
    “怎么不是一回事？”
    郁夜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无法捉摸的暗光，鹿鸣看到郁夜突然站起了身，绕了桌子一圈，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
    鹿鸣怔愣地望着他，他也直直地看进她的眼里。
    “…我没办法…”
    “…不对你起疑心。”
    “我做不到，只是远远看着你，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你把我当成有病的人也无所谓……”
    郁夜一点点朝鹿鸣靠近过去。
    “……”
    “……如果是由着你的性子来，我可能会等得发疯…”
    他把一只手环到她背后，另一只手将她的下巴固定住。
    混沌间，鹿鸣隐隐听到他道了一声歉，那张樱桃色的嘴唇朝自己嘴上碰了上来。
    两唇相接，触感温暖，又柔情。
    鹿鸣不自觉地微颤起来，她一不小心张开了嘴，他的舌就趁机往她嘴里伸了进去。
    “……唔……等………”
    鹿鸣伸手抓住他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拒绝，只觉得嘴里被舔了一圈，感觉莫名其妙的，就看到对面这人皱着眉放开了她。
    “………”
    “……………，”
    两人沉默了一阵，郁夜先出了声。
    “……抱歉，吻技太烂了。”
    “……我应该，事先查一下的。”
    “………………”
    “…给你留下了糟糕的初吻回忆，抱歉。”
    鹿鸣抬手擦擦嘴。
    她撇过头，有些欲哭无泪。
    “……没事…”
    

 寻欢作吻

    “……没事，吗。”
    郁夜举起手捂上半边脸，样子看起来颇为无奈。
    “我还是，第一次被女孩这样安慰……”
    鹿鸣默默低头，心里想着那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安慰男孩子啊……
    ……我都还没怪你强吻呢……
    鹿鸣小声叹了口气，她抬眼，郁夜正看着她，捂住脸的手放下来，人朝她靠近了些。
    “…真的觉得，很糟糕？”
    鹿鸣往后退了退，尴尬道，“……呃，没有啦…因为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呃……就觉得好像是……被狗狗舔了舔…那样？”
    她转过脸，“……啊啊我不知道啦……我也是第一次接吻……不要问我这种问题了……”
    “你这么说，怎么让我觉得比责备更让我难堪了。”
    鹿鸣蹙眉看向他，瘪瘪嘴，不明白他到底还想怎么样。
    而郁夜也立刻再次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再试一次，好不好？”
    “…不……不好…”
    “为什么？”
    他逼近她，“第一次的表现这么差劲，如果不及时弥补，我今晚一定会难过得没法睡觉。”
    鹿鸣站起身，“…那，那换一种方法弥补也行啊！”
    他摇摇头，跟着起身。
    “你不明白男人的心理，我没法在这种事上服输。”
    鹿鸣往后退，连连摆手，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手无足措，一直退到了窗边，整个背后贴在玻璃窗上。
    郁夜并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他跟着靠在她身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根食指。
    他把一手抵在玻璃上，玻璃是单向的，所以也不用担心外面会不会看到。
    鹿鸣瞪大眼睛，不由自主举起双手护着胸前，“……别……别靠过来了啊……”
    “…靠过来，你会怎样…”
    像是挑衅一般的语气，接着，又把脸往她面上凑得近了些，近得让鹿鸣甚至可以闻到他头发上传来的和他身上不同的好闻的味道。
    “……都…”鹿鸣被他激地把脸猛转开，羞耻到极致地小声喊出来，“…都说了…我不在意不是你的吻技啦！”
    “相反的……如果你很熟练……我才会……才会觉得…”
    “…有点不舒服……吧……”
    “嗯…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他稍微把距离放开了些，像是思考了会儿，但双手依然抵着墙，并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紧接着，他忽然撤开手，拉过了一张不远处的椅子，摆在一旁。
    “可是，我还是想给鹿鸣一个完美的初吻回忆。”
    “当然，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完这句话，鹿鸣还在想着“什么意思？”，就见他抬起一条腿踩在了椅子上，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
    鹿鸣惊呆了，下意识地先用两手抓住窗台角稳住自己的身体。
    “……感觉要摔下来的话，就抱紧我。”
    他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坐在他大腿上的鹿鸣第一次俯视了他，还在呆愣着，郁夜强硬地按住她的头顶把她的脑袋压下来，随后凑上自己的脸，两人的嘴唇再次相连到一起。
    鹿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完全不同于刚才那次的蜻蜓点水一样的吻，这一次，他强势地用舌头撩开她的嘴唇，卷起她的舌头生疏地玩弄，观察到她立刻有些喘不过气一般后又咬起了她果冻一般的嘴唇玩耍耆老。
    没几分钟，鹿鸣在懵懂之间就感受到了他迅速成长的熟练度，唇内唇外的每一个触点都被照顾着，本来一直以为嘴巴就只是用来吃饭用的鹿鸣，在万分惊诧之下渐渐地发觉了，被他舔弄到的部位，竟然不自觉地泛出了让她整个人都绵软起来的舒适感，鹿鸣的嘴里不禁漏出了一声声低吟，她不自觉地把手放到他的双肩上紧紧揪住，两条无力的腿也不知何时攀上了他的腰际，不时颤抖一下。
    鹿鸣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在被温暖的海水掩盖，被束缚和窒息之感让她伸手就触及到地狱，而全身上下令人愉悦至极的骨软筋酥感，又让她甘死如饴，宛若天堂。
    没有人在意一点一滴消失的时间，相对于鹿鸣的完全失神，郁夜则是满意地看着怀里的鹿鸣眯上了眼，在他不死心的挑逗下整个人逐渐窝到他的怀里，一点一点感受着她身上越来越高的温度，听着她泄漏出来的呻吟，郁夜才意识到了身下不太妙的情况。
    他不舍地最后咬了咬她的舌尖，又吸了一口她肿起来的下唇，这才放开了她。
    鹿鸣轻喘出了声，被放开后，她扑通一下倒在他的怀里。
    脑袋塞在他的肩窝上喘气，鹿鸣感觉迷茫到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她感受着畅快的余韵，双手不自觉紧紧回搂住他的脖颈。
    “…还不够吗？”
    他的低笑声在她耳边传开。
    鹿鸣一点点回过神智，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对这个吻的入神程度，片刻后恨恨又无力地掐了下他的手臂。
    郁夜抱起她，坐到了椅子上，让鹿鸣坐在自己身上休息，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啊，还有三分钟就到上课时间了。”
    他伸手抚摸她的背脊，“…起得来吗？”
    “……起得来。”
    鹿鸣挣扎了一下，离开了面前温暖舒服的怀抱，从他的腿上翻下来。
    她扯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拿起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
    “……不行……这个嘴……………………不能见人……”
    她羞耻地捂上嘴，脑子里想着办法，却见郁夜已经给她拿来了一个口罩。
    “戴上吧。”
    鹿鸣觉得他此刻的笑看起来真让人有些上火…
    她戴上口罩，拿起课本就想跑着赶去上课的教室，却发现郁夜也快步跟了上来。
    “……你，你真得要跟着我一起上课？”
    “怎么？还是说你比较想要商尹好跟着？”
    “………………”
    鹿鸣不再理会他，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铃声赶到了上课的教室。
    鹿鸣闷头飞快地走进去，这课的人不算多，她瞄到靠后排的两个座位就走过去坐下了。
    没什么人注意她这边，鹿鸣吁了吁，坐在位置上平复起呼吸来。
    然后，就听到老师拿起一叠纸发下去，“今天的随堂测验，大家准备好了吗？”
    “…………………？？？”
    鹿鸣才松了口气的心脏，又吊了起来。
    她赶忙抓紧这一点时间翻开书看，等考卷放到自己面前，才无可奈何地合上书本。
    这节是外语课，鹿鸣的外语只是普通大学生水准，加上没有复习，她猜完选择题，看着差不多填满了试卷，就只能开始发呆了。
    等到还差几分钟收卷时，她察觉到腿上被人用手轻轻一碰。
    鹿鸣悄悄转过头，郁夜把自己的试卷往她这边摆了摆。
    鹿鸣吃惊地看向那填得满满的纸面，二话不说重新拿起笔，鬼鬼祟祟地开始抄起来。
    她也没狂妄，只抄了个六七成，感觉差不多也能拿个合格分，对得上自己平时成绩了，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笔。
    交了卷以后，郁夜低声说了句。
    “我算是派上用处了吗？”
    鹿鸣心虚地看他一眼，吐了吐舌头。
    开始上课。鹿鸣却并没什么心思听讲。
    老师的话从她的左耳钻进后立刻从右耳朵溜出去，她忍不住地注意起身旁的男生在做什么。
    但郁夜只是在测验结束后，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静静看起来，之后，就连一丝其他的动作都没有了。
    鹿鸣看看老师看看同学又看看他，视线乱转。顾自慌乱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突然涌上了一段甜美的旋律。
    她愣了会儿，连忙拿出笔记本记下来。
    一首新曲子的雏形出来之后，鹿鸣的耳朵里传来了下课铃声。
    鹿鸣呼了口气，放下笔。
    心满意足。
    “是怎么样的曲子？”
    鹿鸣转过头，面上漾着笑意的郁夜合上了书，看着她问。
    “……嘿嘿，”
    她想到了之前那首暗黑风格的曲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次的，和以前都不一样。”
    “哦？”
    郁夜挑眉，“…我非常期待。”
    他们离开教室，鹿鸣抬头问他。
    “现在去哪里？”
    “嗯……”郁夜思索一会儿，“送你回家？”
    “欸？这就…回去了？”
    鹿鸣下意识回道，然后，看到他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鹿鸣，是舍不得回去的意思吗？”
    “………”
    鹿鸣咬咬牙，“……那……那我回去了……正好可以去编歌……”
    郁夜的答复是一把揽过她的肩，“开玩笑的，工作留到明天吧。”
    “今天，陪我去玩吧。”
    鹿鸣看着他，突然，口袋里传来了手机的震动声。
    郁夜放下了手。
    她接起来，“喂？”
    “鹿鸣啊，我忙到现在才能看手机，你找我有事？”
    是深深…
    “啊……呃……那个……”
    她往一边安静地等待她接电话的郁夜看了眼，又开始心虚了。
    “……就，只是问问你这两天来不来学校而已…”
    “怎么，不是找我问郁夜的事情？你难道等不及了？”
    “…………”
    鹿鸣咳嗽一声，紧张地想着深深的声音应该不会传到他耳里吧，“……呃……等你回来再说吧，我没什么的，你管自己先忙吧！”
    “虚什么啊鹿鸣，你现在在哪？学校吗？”
    “是的……”
    “哦，商尹好有找你吗？”
    “没……没有。”
    “嗯？真假的，那我得催催他………你现在是一个人吗？我叫他去找你？”
    “……不，不用了啦！”
    鹿鸣抓了抓头发，她看向郁夜。
    “……我……我现在得去忙课题了，没，没什么时间……”
    “是吗……”
    “行，那你忙吧！我最多再过一两天就能回去，到时候就去找郁夜，说好了，在那之前你可别擅自去找他啊！”
    “…………好。”
    挂了电话。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郁夜，尴尬地对他笑了声。
    郁夜的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介意，他爽快地对她微微一笑。
    

 染苍

    “……嘿嘿……”
    郁夜的笑容不减，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鹿鸣刚才对着电话说的话似的。
    “打完了？”
    “……打完了……”
    他点点头，抬手重新轻轻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鹿鸣被他的步伐一带，就这样跟着他被他搭着往前走去。
    她觉得这样有些怪，有一种被控制了的感觉，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的举动，因为他虽然做着这样有些过于亲密的动作，但又好像只是顺手领着自己走的样子而已。
    她想着要不然直接把他的手甩开算了……但又不敢。
    毕竟...刚刚他们都还那样接吻了...现在她拒绝他的话...会不会太矫情?
    还是算了…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老实一点吧…如果甩开他,不顺他的意愿，又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的地方……”
    鹿鸣思虑着，感觉注意力怎么都无法从他搭在她肩上的手上放下来。
    “……那个……”
    她纠结一番，还是鼓起勇气，望了他一眼，讪笑着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小心翼翼地拿了下来。
    “嘿嘿嘿……”
    她小声道，“……我还是有些不习惯……”
    “没关系。”
    郁夜却对她道了句歉。
    “是我太唐突。”
    “以后如果我做了些什么让你感到不舒服的，就跟我直说，好吗？”
    鹿鸣点点头，对他的通情达理感到有些意外。
    郁夜对她眨了眨眼睛，好心情不减的模样，“那么……想好去哪…”
    “……鹿鸣！”
    他的话被一个突然的声音直接打断了。鹿鸣转过头看向朝他们迎面气冲冲走过来的男生。
    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游逐远？
    但他看起来火气不是一般的旺，一幅不好惹的模样，眉头皱得让鹿鸣一时之间都不敢和他主动打招呼。
    游逐远走到他们面前，伸手一把将鹿鸣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跟这个人在一起干什么！”
    “……”鹿鸣还愣着，“…聊...聊天？”
    游逐远当然是不信，“聊天他拽着你做什么啊！”
    他看向面上笑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郁夜，“喂，我说你，手可不要伸得太长啊，鹿鸣不是你能碰的人，要找就找其他女人去。”
    郁夜对他这番毫不客气的话没有表示，他静静看向了鹿鸣。
    鹿鸣被他看了眼，竟然感觉身上发毛，“…啊啊，你先别发脾气啦！他没做什么啦！”
    鹿鸣扯开话题问游逐远，“…呃，你怎么来学校了？我以为你们应该都和深深在外地呢。”
    “只有她去了外地。”
    游逐远冷冷回道，“…其他人不知道，我这几天都有来上课。”
    “…是吗？”鹿鸣想了想，好像公司给深深接的代言的确是最多的。
    “你一会儿没课了吧。”游逐远问她，“…没课就跟我回公司写曲子。”
    “啊？等等...”
    鹿鸣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郁夜，她有些为难起来，“…但是我先和人说好...”
    “鹿鸣，”
    “你的工作比较重要，去吧。”
    鹿鸣完全没料到这种时候郁夜反而会体贴地帮她说话，她睁大眼看向他，内心开始涌出歉疚，“…不，逐远，其实我和郁夜说好......”
    她还没解释完，郁夜打断了她，鹿鸣看着他苦笑一声，“我没关系的，鹿鸣。下次有空再说吧。”
    他说完，对他们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鹿鸣怔着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游逐远这时拉了她一把。
    “…还看什么看啊，装什么望夫石啊。走了！”
    他这么一说，鹿鸣气得鼓起腮帮，“你干嘛啊这么突然，是今天不工作不行吗？就不能改天？”
    “…难不成你还真想跟他出去？”
    游逐远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那个家伙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啊！”
    “…倒是你们，明明成天都没出现在学校几次，为什么都要做出一幅自以为很了解别人的样子？！”
    “你这样说别人的时候，有想过自己是不是亲眼看到过人家的所作所为吗？”
    自从游逐远认识鹿鸣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鹿鸣认真发脾气了。
    ...为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
    游逐远懒得和她吵，“……总之，今天跟我回公司，以后，少和那男人见面。”
    听到这番专横的言论，鹿鸣则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警告自己冷静下来。
    “…我今天跟你回公司，以后，我想怎么做，请你们先尊重我的意愿。”
    游逐远咬咬牙，“你不会现在是想告诉我，你喜欢上那男的了吧！”
    “如果我哪天真的谈了恋爱，我会主动和你们所有人报告的。”
    游逐远冷笑一声，他正想发作，却看到鹿鸣冷冷地朝他瞥了眼过来。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丢掉过责任心这个东西。”
    游逐远怔了怔。
    她坐了游逐远的车到了公司，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到了公司，开始进行编曲工作，两人坐在一起，游逐远才开始主动和她讨论起来，但再也没提在学校发生的事。
    夜晚，鹿鸣拜托了下班的工作人员顺路送她回家，只和游逐远淡淡打了声招呼，就自己先离开了。
    回到了家，鹿鸣才大声地叹了一口气出来。
    她感到全身疲乏，如释重负地脱掉一身衣服，走进了浴室。
    清理完自己，鹿鸣看了眼字迹堆起来没洗的衣服，转过头无视，把自己丢上了床。
    躺在床上，她望了一会儿自己贴在墙上的备忘，这才拿起手机看。
    她呆呆地看了会儿通讯软件里郁夜的头像，就在几十秒后，就像是回复她的呼应，那头像抖了抖。
    鹿鸣手忙脚乱地点进去，他发给自己的是简短的几个字。
    “回家了吗？”
    鹿鸣回过去，“到了，已经准备看一下手机就睡了。”
    “那就好，以后不要熬夜工作了，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工作作息时间有不确定性，但你还小，可能还在长身体。”
    她，她已经成年了，但在他眼里算是“还小”...吗......
    唔，不过，她可能的确还能再长长身体的。
    鹿鸣看了眼自己的胸前。
    ……嗯，不能熬夜。
    鹿鸣回了个笑脸过去。
    “鹿鸣，有件事想先和你说。”
    “明天开始，我有工作需要忙，所以，这几天应该没办法去学校。”
    看到这句话，鹿鸣懵了下。
    “下一次能见你，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鹿鸣有些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
    应该是说，如果她要回复他的话，她又改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回答或是质问他呢。
    “没有时间见面，也可能连聊天的时间也没有。”
    鹿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发过去。
    “我能问问，你都在做些什么工作吗？”
    “嗯，除了酒吧的运营你是知道的，我最近在忙的，是eleven的公司的投资方面的工作。抱歉，现在才告诉你，这份工作我刚正式上手没多久。”
    鹿鸣憋了憋，回道，“其实，我已经知道了这事的。”
    “深深告诉你的？”
    “...嗯，别怪她。”
    “不会，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只是有些后悔，并不是由我亲自来告诉你这件事。”
    “你应该，会对我有许多猜疑吧？”
    “没有啊，不会不会！”
    鹿鸣睁眼说瞎话。
    “是吗？不过，虽然是在同一公司，但并没有和艺人会有什么接触，应该说是，基本不会见面。”
    “噢...我对那方面的工作也不太了解，不过我自己去公司的时候也的确碰不到那些人...”
    “鹿鸣，如果你想见我，直接到我办公室也可以^_^”
    鹿鸣喷了出来，“有，有机会的话…”
    “那个，话说，你是怎么会想到来这个公司的啊？”
    “被在这里工作的亲戚介绍进来的。”
    鹿鸣心里咯噔一下。
    “那位亲戚...是在做什么方面的工作呢？也是投资管理吗？”
    “不，她在做艺人管理，并没有和我在同一起工作。我是因为正好需要金融方面的工作经验才过来的。”
    她......
    鹿鸣不知不觉发了好一会儿呆，郁夜再次回给她，“鹿鸣？”
    “啊啊抱歉，我只是，好像刚刚脑子有点昏，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没关系，已经晚了，是该休息了。早点睡吧，深夜不是适合做决定的时间。”
    做决定......吗......
    两人互相道了晚安，鹿鸣正想把手机拿开，又发现商尹好突然找她。
    她点开他发过来的消息，“明天有空去吃东西吗～”
    鹿鸣放下手机,决定就当作没看见......
    

 染黄

    第二天，莫名没有动力起床，晚上又入睡得不早的鹿鸣，重新变回了从前那个懒惰的老样子，翘了早上的课，睡到了快中午才醒来。
    等她自然醒后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
    有两条新讯息，一条是商尹好，一条竟然是阿远。
    鹿鸣挠了挠头发，先点开了商尹好的。
    “鹿鸣？你看到我昨晚给你发的消息了吗？还有今天来学校了嘛？”
    鹿鸣回复，只说自己今天睡过头了。
    再打开阿远的。
    “下午课结束出来下”
    这两人对比一下还真能让人能感到落差感。鹿鸣想了想，告诉他，行。
    回完信息，鹿鸣迷迷糊糊地又在床上呆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了起床去学校的决心。
    下午的课结束，鹿鸣到停车场找到了阿远的车。
    阿远正在驾驶座上看手机，见到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进来，放下手机，把手放上了驾驶盘。
    鹿鸣对他问了声好，车内陷入安静的气氛，阿远默默发动起车，半天憋出一句话。
    “……你最近没翘课？”
    “…最近…还好…一个月三四次吧。”
    “…嗯，挺好。”
    “……………”
    鹿鸣只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人今天怎么态度还挺好的。是为了上次的事今天来向自己低头了吗。
    到了餐厅，鹿鸣下车，发现还是一家看起来挺高级的酒店。
    因为她一直都没怎么和阿远私下单独出去过，她也没多想，只觉得毕竟这人有钱，又是乐队里最有明星派头的，说不定三餐都是在这种地方解决的吧。
    他把她领上楼，服务生又把两人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包厢。
    “你怎么想到要和我吃饭？还来这种地方？”
    鹿鸣好奇地观察着室内环境，她看着装饰精美的天顶灯，有点入了神。
    “……没什么，就突然想了。”
    “…哦。”
    鹿鸣转头去看菜单，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字，他说了句，“…放开点，我请你。”
    是嫌她寒酸了嘛。
    但鹿鸣还是没点多少东西，游逐远本就没必要请她吃这种东西，她心里也不想欠着别人。
    等菜上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吃得极其克制。
    快吃完了，游逐远和她搭话。
    “…最近，有接什么工作吗？”
    “有接了广告曲，还有几个艺人的新专辑。”
    “挺忙的嘛。”
    “还行，重心还是放在eleven上的。”
    “…我知道。”
    气氛又沉默下来，等两人都吃完了，游逐远才又开了口。
    “……我说，”
    “？”
    “……………”
    他咬了好一会儿的牙，才把那句话吐了出来。
    “……要不要跟我交往。”
    鹿鸣猛地把视线从盘子移到他身上，吓得手上的勺子都掉了。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游逐远恶狠狠道，“…你他妈跟我在一起混了这么久，完全没发现过吗！”
    “…………………没…………………”
    他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小声念叨，“……就这傻样…还真不用担心你谈恋爱……”
    接着敲了下桌子，“……所以，答复呢！”
    鹿鸣突然觉得异常疲乏，她抬起双手捂住脸，好一会儿没说话。
    “……游逐远，你想好了这句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放心，什么后果我都自有后路预备。”
    “…你自己预备好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当然也有想好。”
    “……虽然不知道你私下都想好了些什么，”
    鹿鸣感到头痛地低下视线，“不行。请恕我拒绝。”
    “为什么？！”
    “……你们都签好了大学毕业前不能恋爱的条约，我不能承担违约的责任。”
    “…就因为这个？”他冷笑一声，“……不是因为那个郁夜？”
    “……”
    鹿鸣抿抿嘴，“是我没办法接受一个数次打破承诺的人。”
    “………你是嫌我没法信任的意思？”
    “…是有一点。”
    她看向他。
    “还是说，你有苦衷吗？阿远？”
    “当初毁了和小小的合约，你有什么苦衷吗？”
    “…你还是知道了。”
    鹿鸣不答，看向他。
    “……”
    他像是耐着性子一般随意说道，“……没什么苦衷，觉得跟着她没钱赚而已。”
    “真的？”
    鹿鸣不死心地追问，“…你是，会这么想的人？”
    “……对，”
    他啧了声，像是脱去了一层面具一般，爆发了出来。
    “…实话告诉你，鹿鸣，我有借贷，我需要乐器，设备，我有很多需要的东西，我的前途，我有我自己想要做的事，但我还得和其他成员分工资啊，我实在没办法再多忍受一秒钟没钱的生活，我不能为了我不想做的事浪费时间你知道吗，我的脚步不能停在她那里，停在那个小酒吧，停在e………………”
    他啧了啧，仰头倒一杯酒进嗓子，“……随便了，你不同意就算了。”
    鹿鸣平息了一下。
    “嗯。”
    “……会老老实实遵守信用的，eleven里也只有你一个而已。”
    “鹿鸣，你才是要好自为之，”
    他又灌了杯，“不自私一点，一个人是走不远的。”
    “…乐队里其他人都不会和你说，但我劝你一句。听不听随你，以后穷得不得不退圈，没有人会帮助你。”
    “觉得自己能靠写几首歌吃一辈子的饭吗？鹿鸣……深深都听进去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啊？”
    鹿鸣听着听着，突然感觉一阵耳鸣。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有些人眼里看起来，是有多傻，一个为了梦想一意孤行的人。
    而在她取得了第一次成功后，第一个和她当面戳穿这件事的，竟然是这个自我的游逐远。
    相处了这么多年，她现在才发现，好像有太多身边的人，这些人真正的本性，竟和在她眼里的印象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鹿鸣沉默着吃完了自己盘里的东西，游逐远看上去已经醉了，他絮絮叨叨地念了会儿，就只顾埋头喝起来，鹿鸣提上包，“那我先走了。”
    “等等，我……送你…”
    “你喝酒了，在这等着，我会叫人来接你。”
    “……”
    “等等，”
    他在她身后叫了声。
    “……如果非要让你选择，你会选跟他们走还是跟我？”
    “……？”
    鹿鸣看他，是什么意思？他是觉得自己不够照顾他吗？
    “…得看情况。”
    鹿鸣没有正面回答，她听到身后传来器物碰撞的响声，她最后看了眼地上的狼藉，离开了房间。
    之后，鹿鸣回到家，一直编了一晚上的曲子。
    这天，她还是睡过头，中午才醒来。
    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又突然想到，今天下午的课，好像和商尹好是一样的。
    要不，顺便叫他一起吃饭吧…
    她打开手机发了信息给他，商尹好很快就应下了。
    下了课，鹿鸣和商尹好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餐厅。
    鹿鸣看着他看着菜单就一脸幸福的模样，突然好奇起来。
    深深虽然和自己说，是为了替自己相亲才把他介绍给自己的，但她和商尹好也说了这件事了吗？她实在不确定。
    因为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把自己当成相亲对象。
    鹿鸣点完菜单，商尹好在和她讲着学生会的事，鹿鸣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私下和这个人出来见面……是不是…有点对不起……郁夜……
    鹿鸣又想到了他和自己说过，他有趁商学长不注意在他手机上装了窃听设备的事。
    ………
    也不知道拆了没……
    鹿鸣头疼，那人……其实真得是有些不对劲，谁会执着到给人装那种设备啊……
    她思虑一会儿，还是决定给郁夜发一个报备信息吧。
    等他回来了…要问问他那件事…
    商尹好最近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对与财政部的经费管理不满，还往学校投了好多投诉信，他就在为这件事烦恼着。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学校上面估计也不太会管，但遇到这种人可真是让人烦心啊，因为部长不在，还事事得我这个副部长出面，和老师报告，道歉什么的啊……哎………”
    他长叹一声，鹿鸣同情地点点头，“不能等部长回学校了再处理吗？”
    “嗯？我刚刚和你说了我们部长去外头工作了？”
    “…呃，嗯。你说了。”
    “哦哦，可那人每天一封信得过来催，可烦了啊。”
    商尹好愤愤咬一口蛋糕，“…算了，我只是发泄一下，我也知道最后还是非得我来解决这个问题才行，如果拖到部长回来还没处理好，一定会被人看不起的。”
    “…这么严重？”
    “……唔，主要，是我们部长太强了，像这种人，要是他肯定一天就把人家搞定了，这么一比，我就和他差太多了，首先我没办法像他一样装黑脸，我缺的就是那种当部长的勇气，还有果断力，还有决心……还有，好多好多……”
    “……有这么难吗？”
    “……我太怂了。”
    “……”
    “加油…商学长。”
    “嗯tvt。”
    他的事讲完了，鹿鸣本还在犹豫，但见滔滔不绝，于是她也没再多想，决心和他倾诉自己的烦恼。
    “学长，你似乎和深深还挺熟悉的，那你和eleven的其他人认识吗？”
    “也就只认识深深而已，之前在一个聚会上认识的，怎么了？”
    “这样……”
    “其实…我最近也有些迷茫。”
    商尹好听了她的话，却开始满脸惊讶，“鹿鸣这么有目标的人，也会迷茫吗？”
    “……大概是遇到了，事业上必然会有的阻碍吧。”
    “怎么了啊？你说说看？”
    “我在想……我是该变的更圆滑一些吗？”
    “圆滑？”
    “嗯…为了在这条路上坚持得更久，我应该多听一些别人的话吗？”
    鹿鸣说着想到，充哥有几次会问她要不要上台的事。
    他已经不止一次和自己说过想签下她，但怂恿她上台表演，难道…不只是制作人，他想把她也培养成艺人吗？
    是他们都觉得……光靠她的写曲能力，还没办法认同她吗？
    商尹好对她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真的没想到，鹿鸣也会烦恼这些事。”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鹿鸣在我看来，是和那个人一样，有理想有信念又坚定不移的人。”
    “…和我这样连目标都没有的人不一样，你们在我眼里，是像发着光一样的。”
    “……哪个人？”
    “…啊，我说的是我们部长来着。”
    “嗯……”
    “你别嫌我形容得矫情。”
    “…我们部长，真得有着很多让我羡慕的东西，有能力，目标明确，想要做的事绝对会立刻努力去做……”
    “…我时常会想，明明做朋友这么久，我却是个连考大学都是跟着随波逐流的平庸人……鹿鸣，我觉得，你的这些问题，我没办法帮你解决啊。”
    “…学长，别这样说自己。”
    “没事的，我早就认清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而且，我也早就决定好，只要我过得快乐就好啦！我已经不会想要得到很多东西了，我知道，自己没办法成为那样的人。”
    “不过啊，我相信，鹿鸣你遇到的这些问题，也只会是你成功路上小小的绊脚石而已，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跨过去，一定没有那么难的。”
    “……不难吗？”
    “你肯定行的！为了安慰你，来，多吃一点甜品吧！糖分使人快乐！”
    “…………谢谢…”
    看着商商一脸美味的吃东西的样子，鹿鸣在想他的话。
    商学长是真得很欣赏那个人。
    他评价郁夜的这些话，鹿鸣觉得自己同样也能感受到。
    所以……自己也是同样，是被他的这些特质吸引到了？
    有到达……“喜欢上”，的程度了吗？
    晚上回到家，在临睡前，鹿鸣收到了深深的一条信息。
    “鹿鸣，我想好了，我不能做那个阻挡你前进的路的人。”
    “……包括你的缘分，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想清楚了。”
    鹿鸣看得莫名其妙，直接回了电话过去。
    “深深，怎么回事？你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啦…”
    深深的声音比平常更沙哑。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对你指手画脚那么多而已。”
    “……鹿鸣，如果觉得郁夜可以的话，那就和他在一起吧。我不会再阻拦你们了。”
    “…深深，你怎么了吗？”
    “……我连自己的爱情都管不好，还妄想去插手你的事……真是报应……”
    “……深深？”
    “啊……嗯，我没事，鹿鸣，我还在忙，短时间内回不去，可能你会暂时联络不上我，你不用担心，啊，还有郁夜的事……”
    “……我想，你的所有问题，他都能够亲口告诉你的。”
    “让你们自己来对谈，应该比我来解释更好……那，就这样吧，我就想说这些而已，我得去忙了，我挂了。”
    “……好……”
    “嗯，下次见。”
    挂了手机，鹿鸣呆呆看了一会儿屏幕。
    她点开了和那个人的对话框。
    最后一句话，依然是下午自己和他报备和商学长出去吃饭的事。
    ……他很忙吗？
    

 星光

    早上醒来，鹿鸣抓起一旁的手机，按掉闹铃。
    她挣扎着让自己清醒起来，迷迷糊糊打开手机。
    屏幕由黑转亮，未浏览信息里砰一下跳出来一个新闻头条。
    “着名偶像森远涉毒，已被警方刑拘？”
    鹿鸣张开嘴倒抽一口气。
    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被丢到了冰窟一般。
    她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了，连忙起身按了深深的号码打过去，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一会儿，话筒里传来显示着关机状态的提醒声。
    鹿鸣想着留信息给她，但却忽然察觉到，昨天深深的那些奇怪的话。
    她是不是，比她更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这件新闻……是真的吗？
    以她昨天和她对谈的情绪来判断，她大有可能当时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却没有和她提一个字……深深应该是暂时不想和自己谈论这件事。
    她昨天接了自己的电话，那至少应该能说明，她的状态还是安好的……吧？
    鹿鸣担心着，她接着分别联络了乐队每一个人，包括了阿远，询问了他们的情况，以及知不知道深深的事情。
    只不过所有人都表示不清楚，最近也没和深深联系。经纪人的电话更是打不通。
    连深深的助理们的电话都打不通，可是森远和深深在一起根本没有多长时间，也没有对外公布过，网上也完全没有他们俩的绯闻，如果现在森远被拘捕，她这边的工作人员们为什么要断掉联系？这些疑惑串在一起，让鹿鸣的脑中不由冒出来一个想法……深深难道是作为知情人，或者是什么关系人员，也被警方带去了？
    鹿鸣想着这个可能性，皮肤上开始渗出冷汗。
    她又联想到了一件事，上次……被森远带去的那个别墅进行的聚会。
    她看到的那些客人……
    鹿鸣的心猛得一震。
    而且那次……郁夜也去了那个地方。
    他……又是去做什么？
    虽然他看起来很清醒，也像是没呆多久，就和自己走了。
    不然…问问他试试？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鹿鸣从床上起身，毫无心思得机械地换衣服，去洗漱，出门去学校。
    只不过几天没见也没说话而已，她竟然就开始对于可能要主动和那个人说话而感觉到紧张了。
    ……所以到底在忙什么，才会连信息都没法回啊……
    鹿鸣看向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映出自己的脸，和一双充满着迷惘的眼睛。
    ……最近怎么…什么事都不对…
    心中不安的预感比以往都强烈起来。
    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那个人正好就不在她的身边呢。
    ……现在，在她心里，他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能让人依靠的人了吗？
    身体内部好像涌现出一种无比强烈的，想要听到别人的安慰的冲动。
    她想要诉苦。
    只不过这种冲动，就算是和善解人意的商学长，和相处长久的游逐远互相慰藉也不能平息的样子。
    只有那个人…才行。
    午后，怀着忐忑心情结束了课程后的鹿鸣，在学校里随便找了个坐下。
    她拿出手机，分别发信息给了乐队的每一个成员。
    她慎重地打着每一个字。
    “逐远阿寥深深，希望你能诚实地告诉我，你没有跟森远做同样的事吧？”
    短短一句话，打完字后她的双手都发凉了。
    阿寥很快就回复了她，“我绝对没有！去医院证明也没关系！相信我鹿鸣！”
    鹿鸣先吁了口气。
    游逐远过了十几分钟后也恢复了她，“我才没那么蠢。”
    鹿鸣想到了那天他对她说的那番话，的确也觉得能说出那种利益至上的话的他应该不会那样做来自毁前程。
    深深到现在还是没有回复。
    鹿鸣在原地呆呆坐了会儿。
    她站起身，想要离开时，差些就和身后突然窜出来的一个男生撞上。
    “…不好意思…”
    鹿鸣道了歉，退开一步。
    对方看到她的模样，却吃了一惊。
    “哎？！请问你是鹿鸣吗？”
    “…是的？”
    “天啊！”
    男生忍不住叫出声，然后眼睛像是发了光一样。
    “你你你你好！鹿鸣前辈！我是你的粉丝！！我巨喜欢你的歌！”
    “……谢谢谢啊。”
    鹿鸣有些尴尬，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学校里遇见这么主动的粉丝。
    叫鹿鸣作“前辈”的男生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目光扫视着她，“…没想到会这样在路上突然碰见鹿鸣前辈！我实在太激动了！”
    “…啊哈哈哈…”
    男生并没有立刻放过她，“前辈！正好今天碰见你，我有个不情之请，您能听我说说吗？”
    “呃……是什么？”
    “是这样子的，我是声乐科的，我的目标也是成为歌手，请问……虽然有点突然，我能和你邀歌吗？”
    “当然！会付钱的！”
    这人胆子可真是太大了，好突然的要求……鹿鸣踌躇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
    男生看到了她的犹豫，“……是，得和您的经纪人先预约才行吗？”
    “…其实我没有经纪人……”
    “这么说我们能直接和您邀歌了吗！？”
    男生的表现实在是来的太热情，鹿鸣觉得看到他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突然有些难以拒绝了。
    她还在想着说些什么理由比较好，男生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啊，也是，我的请求太突然让前辈为难了吧……不过……现在能直接和前辈说话，甚至提出要求，实在是我们这种108线偶像唯一的机会了！”
    108………
    “总之，前辈！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请问能先来看看我们的演出吗？”
    “您现在方便吗！？我们很快就好的！”
    鹿鸣挠了挠头发，屈服下来，“…行吧。”
    她跟着男生往他的练习室走去，男生虽然看起来风风火火，但态度倒很是诚恳。
    “对了前辈，我还没坐自我介绍呢！我全名有点土……你叫我易千好了，声乐科一年级，我还有个双胞胎兄弟，你叫他易万吧，我们前不久刚签了一个公司，不过还没出道，嘿嘿。”
    “呃，你们的名字听起来挺有趣的。”
    真好奇全名是什么……
    “对吧！不过我们经纪人说出道后还是得用全名…不过他说双胞胎兄弟能当大卖点呢！”
    “或许吧……”
    他把她带到练习室，推开门，鹿鸣看到里面有一个和易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生在里面。
    男生看到她，睁大眼，又看向鹿鸣身边的易千。
    然后怪叫了一声。
    “……呜哇哇是是是鹿鹿鹿鸣前辈吗？”
    是兄弟没错了…
    易千和易万说明了他遇到遇到鹿鸣的前因后果，鹿鸣无语地看到这对兄弟竟然抱头痛哭一阵，“……易千易万！我们要出人头地了！”
    ……等等，我还没答应给你们呢……
    很快，两人发泄完心里的激动，分开彼此，易万找了把旧旧的吉他出来。
    易千笑嘻嘻对她开口说，“我们不耽误您很长时间，立刻开始了哈！”
    易千整了整嗓子。而易万几秒钟拨了几下弦就调好音准，看得出来有一定的熟练度了。
    易万咳几下，面上开始渗出一些红色，“…劳烦前辈屈尊来听…咳咳…我们要表演的这，这首…是我们的第一首原创歌曲…”
    说完，他拨动琴弦，进入了一段清澈的前奏。
    易千的声音首先开启主声部的旋律，接着，易万的合声也
    适时地插进。鹿鸣的内心从平稳到出现波动，三钟后，一首简单直白的动听歌曲随着琴弦的颤音进入尾声。
    鹿鸣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出乎意料地是一首只需稍加修饰就完全能够放到市场的完整作品了。
    “…前辈觉得怎么样！”
    “前辈觉得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地齐问她，鹿鸣点点头，“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易千有把一个陌生人叫过来听的勇气了。”
    “是还不错的意思嘛？鹿鸣前辈！”
    “叫鹿鸣就好了。”
    她点点头，“这首歌发了碟的话，我一定会买的。”
    “真的吗？！太好了！”
    “那鹿鸣前辈是愿意给我们写曲子的意思了吗！”
    “……叫我鹿鸣就好了，那个，等你们做好了正式出道的准备，我会把时间给你们排出来的。”
    “哇！”两兄弟对视一眼，又猛地一把抱住了对方。
    “太好了易万！我们苦尽甘来了55555”
    “太好了易千！不过鹿鸣前辈的歌，我们会不会买不起啊5555”
    两人转过头看向鹿鸣，露出两个相同的可怜巴巴的眼神。
    鹿鸣干笑一声，“你们还是先回去和公司负责人谈一下吧。”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练习室内响起了几声敲门声，接着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男生的脑袋伸了进来。
    “易千易万！差不多到时间了……咦？怎么有女生…”
    “啊，学长，你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准备！”
    说完易千跑到一边去整理东西，易万放好吉他，对突然出现的男生解释，“学长，你来的太凑巧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业界的大前辈……”
    鹿鸣尴尬地插话，“…不是…他乱说的，你好，我叫鹿鸣，作曲科二年级，刚刚和他们讨论曲子来着。”
    “喔喔……”这位学长看来并不认识鹿鸣的名字，半信半疑地看他们一眼，“那你们快点准备啊，我先去现场了！”
    门被关上，鹿鸣好奇地问两兄弟，“你们有什么表演吗，之后？”
    “是啊，我们是合唱团的，定好一会儿去学校广场那里做一个表演宣传社团。”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的声音听起来都很有扎实，那我可以去看看吗？我还从没看过合唱团的表演呢。”
    “前辈你有兴趣吗！？”
    “欸！前辈可以来帮我们伴奏啊！我们伴奏可缺人了！”
    鹿鸣一愣，然后爽快答应。
    “行啊！”
    想到第一次要为一个正式的合唱团伴奏，鹿鸣心痒痒的，搓着手跃跃欲试起来。
    “曲目是什么？我先熟悉一下！”
    易千找来了谱子，交给鹿鸣，鹿鸣接到手里，感叹一声，“……怎么选这首曲…”
    “这不是快到圣诞了嘛！”
    鹿鸣一怔，下意识看向手机上显示的日期。
    “原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
    “如果要选正统的圣诞歌曲，那《slientnight》之类的不是会更合适一点吗？”
    “咦？鹿鸣前辈你不喜欢这首曲子吗？”
    “完全不是！”
    鹿鸣好奇地看向手上这几页曲谱的名字。
    “我只是觉得，这首曲子……旋律有些突兀，对于圣诞歌曲来说？你们不这么想吗？”
    “喔喔！我们也这样认为没错，可是，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学姐你举的那些圣诞歌的曲子，都太柔了，吸引不了眼球的。我们传统古典乐团在大学生里可没那么受欢迎啊。”
    “…也是，”
    “所以啊，这首曲子有好多流行曲版本，又是圣歌，调子又一下子能唬住人，你说是不是很适合这个场合表演？”
    易千易万相视一笑，“……而且还是…最不适合情侣一起听的的圣诞歌！哈哈哈！”
    “加油！易万！我们要好好表演，把那些万恶的情侣们都吓得没法过夜！哈哈！”
    “我们一定可以的！易千！”
    “……我觉得，并不会有那种效果。”
    鹿鸣默默低头，翻开了曲谱的第一页。
    《carolofthebells》。
    —————.?.:*
    十来人的合唱团，和寥寥数位伴奏乐手。鹿鸣作为提琴首席，站在离排成两排的的合唱成员最近的位置，也是所有乐团成员中最显眼的位置。
    原本其实已经有了提琴首席的人选的，但看到鹿鸣来了，立刻提议把位置让给了她，直白地表示希望她能为自己的社团带来名人效应。
    鹿鸣正沉浸在曲子的练习中，愣了愣，神不知鬼不觉地答应了下来。
    天色陷入八分暗。空旷沉静的小广场上。被五颜六色的彩灯装饰了的现场将人带入了乐曲的气氛。
    笼罩着特别的神秘感的乐声和人声开始通过音箱传向远处。
    身材姣好修长的少女面容沉静地站在正中央，沉迷于音乐的样子让人即使不看到她的面容也会禁不住诱惑一般地靠近过去。
    旋律进入逐渐激昂的阶段，宗教歌曲独有的特质迅速将人心吸引住，这充满了仪式感和危机感的歌曲声将越来越多人聚集在了一起。
    还包括了，与歌曲拥有同样危险特质的魅力的这个人类。
    他身着着一身正式的青灰色西装，内衬的暗色衬衫将脖颈至胸口的曲线勾勒得让人看了能发汗。
    乐声实在太吸引人。一结束了工作便立刻开快车赶到学校，为了找人的他却没在从打听到对方这个时间所应该呆着的场所找到目标，发了信息没有回复，他叹了口气，以为今日只能错过，却在信步之间听到了令他觉得异常熟悉的小提琴声。
    他的步伐不由顿住了。
    但很快，他不再犹豫，向着那个声源处快步迈了过去，只是围在乐声外面形成一堵墙面的人群集中得实在太过严实，他只能堪堪站在外层一角，靠着身高的优势往里面望。
    “啊！这不是郁夜学长吗…？”
    站在他面前的女生神色惊喜地拍了拍同伴，朝后面指了指，两个女生对于这个人会出现在这种看热闹的地方异常惊讶，“郁学长，你站得太远了看不清楚吧？我们前面还有位置！你可以过来！”
    他点点头，露出微笑，“谢谢。”
    一下子离舞台靠近了一米多，满脸入神地拉着小提琴的女孩的身影一下跃进他眼中，那琴声直接盖过了所有乐器和合唱声，径直从他的耳部神经穿入身体内部。
    他直直盯着鹿鸣不动。身旁的女生却唱起双簧阻碍起了他的专注，“郁学长郁学长，你今天怎么穿西装了啊！”
    “是啊，这西装好帅啊！”
    “哈哈哈不是西装帅，是人帅啦！第一次见你这样穿欸，是去工作面试了吗？”
    “对哦，学长明年就四年级了啊，时间过得好快…到了四年级，郁学长应该就会退任学生会，也不怎么会来学校了吧……”
    “是啊，好寂寞…不知不觉前辈们都要离开了…”
    “郁学长，你今晚…有空吗？趁你今天能来学校，不然一起出去聚一下吧？”
    他把视线从女孩身上收回，淡淡勾起嘴角，朝女生露出一个不明深意的笑。
    又立刻转过头，目光重新放回鹿鸣身上。
    两个女孩被那诡异笑容刺得呆了呆，互相对视一眼，没有再次搭话的勇气了。
    合唱团只准备了一首歌曲。
    演出结束后还在兴致昂扬中的鹿鸣听到了人群传来的安可声。
    深鞠完一躬，她把小提琴放下来，惊喜地看向一旁合唱团中的易千易万。
    两人悄悄对她喊，“…没有安可的预定啦，我们没申请多少时间，一会儿保安要来赶人了！”
    “晚班保安可凶了！”
    好吧…
    团长站了出去向观众道起歉，人群慢慢散开，鹿鸣扭了扭脖子放松了一下，畅快地喘了一声。转头去找放小提琴的盒子。
    这时，一只线条优美的男人的手从她身后绕了过来。
    那只手取过她的小提琴和琴弓，另一只手从她的背后整个环住了她的整个肩膀。
    “…开心吗？”
    鹿鸣僵硬地转过头往后看去。
    她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我的天……”
    “你怎么回来了啊！？”
    “有这么惊讶吗。”
    郁夜笑出声，握住她的下巴，让她的额头抬起来，他的嘴唇往她的发上轻轻印了一下。
    鹿鸣怔着扫着他，“…西，西装…”
    “嗯。工作一结束就尽快过来了。”
    “…你……”
    她正还想要问他，身后传来易千易万同时诧异的呼声。
    “我的妈呀这个人是你男朋友吗鹿鸣前辈！”
    “……如果是真的那就承受单身狗的愤怒吧前辈！”
    鹿鸣“啊哈哈”地尴尬笑了笑，双胞胎见她不反驳，更不给她面子了，两人蹲到地上抓起演出结束后庆祝的纸彩带往鹿鸣身上丢，但那些纸片被他们一丢反而都飘回他们自己身上粘了一身。
    “…我看错你了前辈！我还以为我们都是同伴的！可恶……异性恋该烧啊啊啊啊！”
    “……烧啊啊啊啊啊”
    这两个小孩子……
    鹿鸣随后下意识往人群看过去，没想到这一看却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脸。
    她的同学，学生会的人……
    还有目瞪口呆直立在不远处的lily。
    鹿鸣脸上刷的烧红起来，她按下郁夜的手，“……拜托…我们先离开再说…”
    郁夜瞄了双胞胎一眼，乖乖地放开鹿鸣，拿过小提琴盒，蹲下身把手上的小提琴仔细地放进去。
    鹿鸣转过身，一眼看到因为蹲姿被西裤绷出来的男性腿型，脸更红了。
    她不知道lily他们还在不在看这边，她也没有打招呼的打算了。郁夜装好她的小提琴后站起身，鹿鸣赶忙握上他的手臂，想快点拉着他离开，她朝那对还在怒视他们的双胞胎摆摆手，“…快回家吧你们，我先走啦。”
    “…可恶，”
    易千哭丧着脸朝易万看去。
    “太般配了吧这对异性恋…”
    “…可恶，易万，我们今晚去相亲好吗？”
    “…不行啊易千，你忘了我们有禁止恋爱条约吗……”
    “…………我不当明星了…”
    而那两个人已经越走越远了。
    从他们的身后看过去。
    她皱起眉对着他说了句什么，他垂脸对着她柔软一笑，脑袋往她近了近，挨一下后离开。
    两人被星光照出来的影子慢慢地缠绕在了一起。
    

 恋人

    鹿鸣把他拉到了没什么人路过的角落,她还是对他突然的出现感到十分不可置信,放开了他的手臂,迷茫地看向他,总觉得就算他现在就站在她面前,也还是让她心生一种不真实感。
    郁夜站在墙边安静地低头看她,像是看出了她是有话要和他说似的,只是看着她也不催她说话。而鹿鸣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他，”那个...你这几天不是去工作了吗...”
    ”对。”
    ”我想问问，你有听说任何有关于深深的事情吗？”
    ”并没有。她怎么了？”
    鹿鸣奇怪一下，”你不会是还不知道森原出事了吧？”
    他”嗯？”了声，身体微微倾斜，虚倚在墙面，神色有些懒懒散散，就好像是对她所说的事并不在意一样。
    而鹿鸣也立刻看出来他表现出来的满脸无所谓，她微微皱起眉头，”他和深深交往过你知道吗？”
    ”嗯......不知道～”
    鹿鸣露出一脸看病人的表情,”...你知道的。”
    ”我是认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
    她着急道，”森原今天被爆出吸毒的新闻，然后我今天一直都没联络上深深了。”
    ”我在想，她会不会是因为是森原的前女友，就被警察带走了吧？还是说...只是被公司发现就限制了人身自由，我就想问问你，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真得担心了一天...”
    郁夜没开口，却伸出手，捏上她洒落在肩上的头发把玩起来。
    ”公司的律师和公关都不是白领工资的，你可以放心。”
    ”真的？”鹿鸣也没顾虑他乱放的手，犹疑着要不要和他说出她最不想相信的一个猜测。
    ”我不太清楚。”
    还没等她继续问下去，郁夜收回捏她头发的手，叹息一声。
    ”鹿鸣...”
    ”......？”
    他换了个站姿，侧过身对着她幽幽说道。
    ”比起那些，”
    ”我离开了那么多天，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表示的吗？”
    ”......”根本没有很多天...他想表达什么...
    ”嗯？”
    鹿鸣干笑两声，”...呃，辛，辛苦了？”
    ”不诚恳。”
    鼻子被他揪了下，鹿鸣躲闪开，”...哎你真是。”
    ”鹿鸣啊。”
    像是故意似的，郁夜又叹出一声。
    ”我想说的是，我只是离开了几天而已，你就又有了新桃花了吗？”
    ”...什么呀！”
    鹿鸣炸起毛，”不要看到异性就说是什么桃花！”
    ”...更何况，你才没有资格责问我这个问题呢...”
    ”怎么没资格了。”
    鹿鸣撇嘴，”还用我说吗，你才是那个一身桃花债的人呢。”
    ”哦，你指的是这个‘资格’啊。”
    她疑惑地看向他，他朝她眨眨眼睛。
    ”我现在，对你来说不还是‘试用期’吗？那些桃花，我得留着，哪天你对我不满意把我甩了，我好回去找她们呀。”
    ”...........”
    在他把这句话说出口后鹿鸣开始沉默着，郁夜抿了抿嘴，”...抱歉，我只是一想到，自己还处在这种尴尬的立场，只要一想到也许每时每刻你的眼中都会看到新的男人，我就觉得实在难以忍受。”
    ”真是希望你不会再看到其他男人，也不再有任何喜欢的人......”
    ”我明白了。”
    鹿鸣垂下的眼神抬起来笔直地望向郁夜，那双眼睛看起来无暇又通透。
    ”我刚刚想了想。”
    ”我虽然还不至于不希望让你再看到其他的女孩，但我觉得，如果你现在去看着她们，我也会感到难过。”
    郁夜地眼睛放大一下。
    ”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真的喜欢上了你的证明吧。”
    鹿鸣紧了紧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从现在开始，我愿意全身心地投入这份感情里，我会完完全全地相信你一次。”
    ”如果，你现在还是愿意选择我的话，那么从你答应我的那一刻起，我会努力去包容和体谅你的一切，我会努力做到不让你伤心，可能我能做的不多，但我愿意从此以后尽我所能地去保护你。”
    ”我想问，郁夜，”
    ”你愿意成为我的恋人吗？正式的。”
    时间和空气像是全部凝滞住了一会儿，郁夜才慢慢地，终于抬起了他的手，放到了鹿鸣的手里，回握住她。
    ”...总算脱离试用期了。”
    他抓紧了她的手，接着突然转身，握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鹿鸣被拽了拽，惊呼一声，”...什么......等等,去哪？”
    他背对着她，脚步急切，他回应鹿鸣的话语被夜风压得低低的。
    ”鹿鸣，我原本以为，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花了心思的，我甚至觉得，我为你做的事，会让你总有一天心甘情愿地跟着我走。”
    ”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你短短几句话，怎么突然就让我觉得，我为你做的那些，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原来是感动了啊。
    鹿鸣点点头，咀嚼着他的话，”所以我们现在已经算是情侣了吧？”
    ”是啊，我的女朋友。”
    ”那这下你可以不用留着那些桃花了吧。”
    郁夜的脚步顿了顿，他转过头朝她苦笑，”鹿鸣，我的感情经历真的没有你幻想中的那么丰富。”
    他把她整个人拉到了怀里塞着，”更何况，从我看上你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有第三者的存在过，以后你就只能属于我，我当然也只属于你，”
    ”嗯。”
    鹿鸣点点头，纯真的眼珠子转向他。
    ”郁蓝是谁?”
    ”......？”
    ”她就是把你介绍到eleven公司的那个，你的亲戚吧。”
    郁夜点点头。
    ”你们是亲戚关系吗？”
    ”还是说，曾经是恋人关系?”
    ”还是说，两者都是？”
    郁夜惊讶地看向她，”鹿鸣，交往以后意外的竟然是主动进攻型的女生啊。”
    她紧了紧他握着她的手，”到底是不是？”
    他叹口气。
    ”我的从前，是有一段很迷惘的时期。”
    ”我会慢慢说给你听的。”
    ”不过，我和她虽然算是床伴关系，但她不是我的恋人。至于是不是亲戚，虽然都姓郁，但鹿鸣，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被领养的吧，除了我现在的父母，我并不认为还有其他任何人会有资格做我的亲戚。”
    ”如果鹿鸣和我结婚的话，我倒是会多一个亲戚。”
    鹿鸣平静地看着他。
    ”......我开玩笑的。”
    鹿鸣撇过头，管自己往前走。
    ”.......”
    郁夜跨出大步追上她，”对不起......生气了?”
    ”...有点。”
    鹿鸣咬咬牙，提醒自己不要多想。
    ”...反正，从现在开始，我会尽力不计较这些。”
    郁夜把她拉回来，”嗯，我也会尽量不去计较商尹好的。”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像是喜欢我，本来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郁夜微笑，”你不喜欢就好。”
    鹿鸣抬头，夜已经深了，学校的灯只有零零星星点着，夜色沉得她都有些看不清前路。
    郁夜拥着她慢慢往前走，”你要去哪？”鹿鸣问道。
    ”送你回家啊。”
    他们走到校门口，郁夜就把车停在路边，”换车啦。”鹿鸣随便提了提，郁夜为她开了副驾驶的门，她坐进去，好奇地拍了拍座椅。
    ”第一次坐到椅子坐着这么舒服的车。”
    郁夜坐上驾驶座，朝她一笑，”喜欢送你。”
    ”...不用。”
    鹿鸣哼了一声，”我自己也可以买。”
    ”...总有一天。”
    ”不会太远的。”
    郁夜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启动了引擎。
    车很快开到了鹿鸣的公寓，她下车，弯腰从车窗朝他挥挥手，”再见。”
    ”什么再见。”
    她直起身，看到他也从车里出来了。
    ”第一天在一起，这么快想赶我走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鹿鸣就让他跟着到了自己家了。
    关上门，鹿鸣察觉到身后高大的影子突然像一座山一样猛地罩在自己身上。
    

 开车（出租车？）

    鹿鸣反应迅速地抬起手掌，一掌抵在面前抱住自己的郁夜的脸上。
    手上的触感滑滑凉凉的，郁夜的脸被她的手挤得歪向一边，鹿鸣怒视过去，他眨几下眼，对她露出格外无辜的眼神，好像是在装作刚才那个趁她不备时想制住她的危险人物不存在过一样。
    鹿鸣把手从他脸上拿开，换成抵住他的肩膀来隔开他俩之间的距离。
    “你想干嘛，”
    鹿鸣使力撑开他，“……我才不要恋爱第一天就做那种事……”
    “迟早会做的，”
    郁夜忽地抬手扯下她抵着自己的手拉到她身后抓住，鹿鸣挣扎着崴了崴脚，两人一齐倒在玄关地板，虽然难堪，郁夜依然不死心地牢牢压在她身上。
    “不是说了要相信我吗？那为什么不愿意？”
    郁夜俯视着她，眼睛直直看着她，带着审视的意味。
    鹿鸣知道要是他真有那个意思，以她的力量是绝对反抗不过的，“…反正……今天不行……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放开放开！”
    鹿鸣仰躺在地上，抬起脚小力踹向他的腿，“总之就是不行！不行！”
    郁夜盯着她一会儿，叹声气，放开了她。
    鹿鸣飞快爬起来，一溜烟跑到浴室里锁上了门。
    郁夜看了眼那扇砰一声锁上的门，慢慢从地上起来，眼光幽深。
    鹿鸣洗了澡，悄悄打开浴室门，透过一条缝隙往外看去，客厅里没有动静。
    “走了吗……？”
    她想了想，轻手轻脚地从里面出去，就看到那人在沙发上坐着，头向后仰着，闭上双眼的脸上异常平静。
    “没走呀。”
    她走过去，“睡着了？”
    郁夜没动。
    鹿鸣不相信他睡着了，走到他旁边，“你今晚还走不走？”
    他依旧没动。
    “……快睁眼，我才不信你睡着了。”
    没动。
    鹿鸣坐到他身边，看着他，突然想试试挠他痒痒。可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虽然他最近对她做的出乎意料的亲密接触越来越多，但换成她自己的时候，她却不敢了。
    说起来，他们两从认识到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好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鹿鸣觉得，把他们俩联系起来的，完全是一种几乎是莫须有的感情，就算让当事人的她自己来解释，也对这种感情的生长过程无法解释清楚。
    鹿鸣从沙发上起身，对他说了声，“那之后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睡了。”
    以防他有留宿的可能，鹿鸣找了一套她自己穿的宽大t恤和运动裤放到沙发上，新牙刷洗手间里也有。准备好以后她走到卧室关上房门，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锁门，最终还是没锁。
    她觉得，他是能看出来她是真心抵抗的，应该是不会强迫她的。
    鹿鸣安心地上床玩手机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困意，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为什么睡得极舒服，再醒来时是被热醒的。
    她懵懵地睁眼，发现自己整个人蜷在男人的怀里。
    鹿鸣抬头看去，郁夜换上了她的衣服，身上传来和她一样的沐浴露味，他闭着眼搂着她，像是已经睡着去了，鹿鸣看到那张睡脸，脑子里冒出来一个词，睡美人。
    她踢掉了脚上的被子，原来和人拥眠的感觉有这么好，安心感和幸福感笼罩上了全身，还在半梦半醒间的鹿鸣脸上不知不觉露出浅浅的笑意，她伸出手，回搂住郁夜，又睡死过去。
    第二天是周末，鹿鸣正在做梦，梦里的她躺在一张舒服的床上也在睡觉，然后有一个人拉开了她的被子，在她耳边轻轻吹一下，“起床了，鹿鸣。”
    现实里的鹿鸣也自然惊醒，她张开眼，面前是白色的t恤。
    她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缩在郁夜胸口，抬头看向他，他闭着眼，还在睡梦中的模样。
    ……他睡着的时候可真是少年感十足，看起来柔软又温暖。
    鹿鸣伸了个懒腰，从他怀里钻出来，赶紧去了厕所清洗梳理干净自己的脸和头发。从浴室出来时，他竟然还在睡，“这个人是会睡懒觉的类型吗？”
    真是看不出来，鹿鸣吃了点食物果腹，又回了卧室，蹲在床边看着床上侧身平稳睡着的男人。
    看着看着，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轻手轻脚爬上床，坐在他的身旁。
    她悄悄把手挪过去，戳在他露出来的胳膊上。
    他没有反应。她把手从他的小臂滑到手掌，宽大修长的手比她大了一圈，她把他漂亮得看起来极其适合碰乐器的手指撑开，握住。
    他的手心皮肤比她的糙一些，摸起来却更让她有一种——这是和她不一样的“雄性”的手的意识，这个她喜欢的，对她来说魅力十足的雄性，现在成了她的男朋友，正毫无防备地睡在她的床上。
    握着他的手，鹿鸣慢慢走了神。
    回过神的时候，是察觉到对方把她的手慢慢握紧。
    鹿鸣朝他看过去，郁夜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刚醒来的发型带着凌乱美，让他看起来就像个青春正茂的高中生。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
    她还以为被他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后自己会尴尬，但她并没有，她的心中现在只有满足感。于是她对他笑了笑，感情使然，凑过去，主动吻上他的嘴唇。
    蜻蜓点水后，她笑着看他，“早呀。”
    郁夜也看着她，嘴里吐出一句话，“第二天了。”
    “…第二天？”
    郁夜在她毫无反应之力时扯过她的手，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鹿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第二天了……所以……”
    郁夜朝她的身下慢慢看过去，他一手制着她，一手拂过她的脸，到颈项，跳过胸口，握上她的腰腹。
    鹿鸣转醒，用膝盖顶住他。
    “……不行！”
    “我还是没准备好！”
    郁夜的眼角慢慢垂下来，鹿鸣竟然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委屈。
    “……我就是没准备好。”
    鹿鸣执着地说道。决心抵死不服。
    她心里想的是，所以男人都是这样的吗？……一谈恋爱了就急急切切地想着把女生带到床上……
    如果她现在答应他了，他明天会不会就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人了。
    “……”
    郁夜沉默一会儿，“……那…”
    “……这个你要帮我解决。”
    他握起她的手放到了他身下三角处，鹿鸣碰上了那一大包起伏的东西。
    她愣住了。
    摸到了喜欢的人的私密的地方，她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害羞，也不是尴尬。
    毫无预料的，她的脑子里迅速划过她曾经亲眼见到过的郁夜和其他女生做爱的画面。
    鹿鸣呆呆地睁着眼，她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爱一个人不应该去在乎这些事情，但那些画面却突然在她脑中像是不受控制地互相碰撞在一起，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牙齿止不住地小幅度颤抖起来，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下一秒，两串眼泪从她的眼眶里倏地落下来。
    郁夜惊讶地看着她木楞着突然就哭起来的模样，他放开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了？怕了吗？对不起。”
    他这样立刻贴心地安慰自己的举动，反而更让鹿鸣心里一抽，酸疼到嘴里吐不出话。
    郁夜把她抱起来放到怀里用手轻轻顺着她的背，“…怎么了，想到什么了？不要怕好吗，你不说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鹿鸣咬着牙，伸手揪住自己腿上的肉让自己平复下来，她又深呼吸几次，鼓起勇气，再次把手主动放到他身下的地方。
    郁夜抖了抖，他连忙放开她，虽然那处地方还没有熄火，他却犹豫起来要不要继续让她帮自己处理这问题了。
    鹿鸣看着他，摇摇头，“我没关系的。”
    她刚哭过的声音听起来低哑，“…你告诉我，怎么做？”
    郁夜看向她，以为她是在怕自己，可摸上他的东西说这种话，却脸都没红一下。
    …究竟是在想什么呢，女孩。
    郁夜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他下身拿开。
    鹿鸣疑惑一下，执着道，“…我没关系……”
    他对她笑了笑，把她整个人转过身背对向自己，鹿鸣由着他，背过了身坐在床上。
    她感觉到他从她身后贴上来，他将她的背部往下压了压，鹿鸣把双手按在床上支撑，觉察到有火热的东西印上了自己的尾椎到股缝。
    鹿鸣紧张起来，“…可以碰你吗？”身后的郁夜嘶哑着在自己耳边说了声。
    “…碰，碰哪……”
    郁夜把一只手从她的肩膀滑下去，碰上，“…这里，”
    他的手贴上她的胸口，鹿鸣抖了抖，忍着，点了点头。
    “…还有……这里…”
    男性身体的力量和气势将她压得跪着伏倒在床上，鹿鸣抬起胳膊把自己撑起来，她颤抖着感受着郁夜的手从她的胸上滑倒腹下。
    “…不要…”
    她按住他的手，制住他继续划下去。
    身后默了一会儿，鹿鸣又感觉到他搂紧了自己，她尾椎上贴着的火热缓慢地在自己身后磨蹭起来。
    鹿鸣闭上眼，努力忽略那挨着自己的东西在自己脑海里形成的越来越清晰的形象，她呜咽一声，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身后摩擦的速度越来越快，郁夜突然猛地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鹿鸣的耳边满是他撩人的喘息声，呼出的热气拂得她脸上越来越热，完全想象不到他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鹿鸣用手捧住了正逐渐升温的脸，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下也有些难过起来。
    他一边在她身后动着，大手一点点揉过她的全身，她身上的温度被他一处处点燃，鹿鸣终于完全接受了自己的不对劲，她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开始想要被他触碰。更多的触碰。
    他在她身后动作的速度越来越快，鹿鸣忍着害羞，她咬住嘴唇，把他摸着自己大腿的一只手拿了起来，颤抖着放到了自己身下。
    “……大胆的女孩…”
    郁夜在她脑后边喘边笑，会意地伸出手指按上了她的身下，按揉起来。
    “……呜啊！”
    鹿鸣立刻喊了出来，身下传来的从来没有过的难耐感在那一瞬间随着神经走遍她的全身。脚趾紧紧收缩起来，鹿鸣一口咬住枕面，正软得快要融化掉，郁夜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想要的话，自己来…”
    他说完，腰腹在她身后动得更快，鹿鸣颤了颤，身下无法言状的快感突然失去的感觉让她几乎无法忍耐，她握住他的手，抛下了所有的羞耻心，将那双带着热度的手放在了自己敏感的地方，主动扭起腰臀磨蹭起来。
    郁夜的呼吸声猛然加重，他喘着气笑出声，“……做得好……”
    鹿鸣快要听不清他的话，她张开嘴，身上快活的触感让她也禁不住急促喘起来。
    郁夜把另一只手抓在了她的胸上，鹿鸣呻吟出声，“慢…慢点……”他却加重了力度，下身在她臀上猛地磨蹭一阵后，两人在同一时刻将自己释放了出来。
    鹿鸣软绵绵地一直嘤咛。郁夜则是低吼一声，他按在她下面的手指在那一刻收紧，鹿鸣难过地叫出来。
    她倒在床上，郁夜则跪着，依然紧紧贴在她身后，他把头印在她的肩胛骨中央的凹陷处，感受身下畅快的余韵。
    两人喘了一会儿，郁夜叹息一声，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亲。
    鹿鸣迷茫着转过头往他脸上看去，看到他露出一个有些迷朦的笑容，撒娇一般用脸蹭了蹭她，“……把你的裤子弄脏了。”
    “…没关系…”鹿鸣待自己缓过来，她起身回头看向裤子上三角处染出一片深色。
    “………”
    鹿鸣想了想，“你内裤脏了怎么办啊？”
    “昨天洗了现在没穿。”
    他侧过身仰靠在床上，表情像是在回味余韵。
    鹿鸣噗嗤笑一声，钻到他怀里，抱住他的腰，“你还会自己洗内裤呀。”
    郁夜似笑非笑瞧她一眼。
    鹿鸣往他身下看过去，“像尿床了。”
    “……你怎么都不会害羞。”郁夜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我害羞的呀。”
    “看不出来。”
    郁夜长叹一声，“你不急着用浴室的话，我先去洗一下。”
    “你要顺便帮我洗裤子吗？”
    “不然呢，你愿意帮我洗吗？”
    鹿鸣嘻笑摇头。
    郁夜下了床，鹿鸣看他走向浴室，跟着站起来，“我能不能看你洗裤子呀。”
    郁夜朝她笑笑，走进浴室，锁上了门。
    鹿鸣想象着他亲手洗裤子的画面，憋不住地笑了出来。
    趁他在浴室，鹿鸣跑到厨房洗手池洗干净自己的内裤晾出去，换上一套新衣服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了会儿手机，又过了一会儿，只穿着一条四角内裤的郁夜从浴室里香喷喷地走了出来，看来是洗了个澡。
    他也没看她，就那样半赤裸着手上拿着一筐放着换洗衣物的篮子，走到了阳台，从篮子里拿出衣服一件件挂起来晒。
    鹿鸣赶紧非礼勿视地挪开了眼。
    郁夜从阳台上收回了自己昨天用她的洗衣机洗好晒出去的西装，先套上了洗得不怎么平整的西裤，把衬衫和外套丢在一边椅子上，从筐里拿出刚洗好的衣服去晒。
    鹿鸣听到动静，忍不住看向阳台，一个只穿着西裤裸着上身的男人正从一筐衣服里抽出了她的一件内衣挂在衣架上，鹿鸣愣了愣，“哇”地叫了声跑过去，“……不行！”
    她跑过去想把他手上的内衣抢过来，郁夜却把手故意抬高，她跳了几下够不到，急得脸爆红起来。
    “…你好烦啊！快还给我！这个不用你洗啦！”
    他挑起一边嘴角笑，伸出另一只手，两手一起举高，啪一下打开那件内衣举在空中，“…鹿鸣，你是不是买错号了。”还在空中甩了甩。
    “………啊啊啊啊啊啊还给我！”
    鹿鸣怒了，她按上他的肩膀抓住，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跳了上去。
    郁夜赶紧托住她，她这才从他手上抢过了自己的内衣。
    鹿鸣把内衣塞在手里想从他身上下去，郁夜却不让她下去了，他托着她，还故意甩了甩。
    鹿鸣赶紧抓住他，“…你又来！”这人可真喜欢恶作剧啊！
    他不客气地笑了出来，鹿鸣看不下去他满脸得逞的模样，用手固定住他的脸，把嘴往他嘴上亲了过去，这才终于让他安静下来。
    鹿鸣悄悄地试着伸出了舌头，凑到他嘴里，在他舌头上舔了舔。他顿了顿，铺天盖地的吻朝她袭回来。
    亲了一分钟，鹿鸣挣扎着把他的脸拉开，“…好了好了，我不想嘴巴又肿的不能看……”
    鹿鸣擦了擦嘴巴，然后又意识到，屁股上不知什么时候又被那根滚烫抵住了。
    她看向郁夜，郁夜也看着她，表情很无辜。
    “…你…你去洗个澡……”
    没等她来得及躲开，郁夜抱着她快速走回了她的卧室里。
    他把她放在床上，鹿鸣支支吾吾地让他冷静下来，他俯身朝她凑过去。
    “刚刚舒服吗？”
    鹿鸣忙着躲开他，“……什么刚刚…”
    “刚刚用我的手自慰的时候。”
    鹿鸣觉得那个词实在太羞耻了，她闭上嘴不回答，他便得寸进尺地继续追问，“…舒不舒服？很舒服吧？”
    鹿鸣挣扎一下，点头。
    “想不想更舒服？”
    “…今天还是算了吧……”
    “你有事？”
    “…没有…可是……大白天的……”
    “为什么要分时间？”
    他拉过她的手，在手心亲了下，“我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想和你在一起，做最亲密的事。”
    他放开她，直起身子，一条腿跪在床上，鹿鸣瑟瑟看他一眼，赤裸的上身有着无比美好的肌肉曲线和看起来触感极好的滑腻皮肤，剪裁得极其凸显身材的西裤又看起来不可侵犯感十足，上下身的对比和反差感看得鹿鸣腿一软。
    美…美色误人啊……
    鹿鸣哭丧着脸，甜言蜜语加桃色诱惑，她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继续开车

    “你也想要我，对吧？”
    郁夜半跪在床上，弯下腰，摸上她的脸，“……我想让你快点适应，不进去，好吗？”
    鹿鸣纠结一下，点了头。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的脸朝她靠近，嘴唇碰上她的耳朵，沿着耳朵外弧线慢慢舔吸，他一边亲着她，一边碰了碰她的手，“…帮我脱裤子…”
    温热的气息喷上她的半边脸，鹿鸣抖两下，感觉整个人都酥了。
    她颤抖着碰上他的裤子，扭开扣子，拉下拉链。
    这一次，鹿鸣没有再想到那些让人难堪的回忆的画面。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因为她尝到了他的甜头。
    郁夜咬了咬她的耳垂，“背过去。”
    她听话的转身。
    郁夜碰上她的衣角，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脱掉了她的上衣。
    鹿鸣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只剩一条内衣的上半身。
    她正太过羞于初次赤裸相对的刺激感，郁夜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一边按住她，一边脱掉了她的裤子。
    这下她只剩下三点式了，鹿鸣背对着他，感觉自己在短短数小时内被连连刷新尺度，但也只能无奈地强迫自己开始习惯。
    郁夜也脱了裤子，从背后环住她，亲了亲她的后颈后一直往下方移动。
    鹿鸣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酥麻，正要变得沉迷于那点点湿润温暖的触碰之时，他突然将她翻了过来，正面放在了床上。
    鹿鸣挡住胸，无措地看向他。
    郁夜压在她身上，朝她一笑。
    然后，她看到他低下头，在她遮掩住的胸衣上亲了亲，接着一直亲到小腹，胯骨，只剩内裤的部位。
    他看到那个地方了……鹿鸣害羞得捂上了脸。
    郁夜掰开她的腿放到自己肩上，嘴唇慢慢触上她最私密的花朵，隔着内裤的一层布，舔了舔。
    仅仅一舔，鹿鸣“呜”了一声，浑身抖了抖，忍不住抓住他按着自己大腿的手。
    郁夜看她一眼，她遮住脸，郁夜张开那只被她抓住的手，回握着她，射出舌头，隔着薄薄一层内裤碰上那突起。
    他从慢慢地舔加快进度到又咬又吸，鹿鸣觉得快崩溃了，她的脚趾不自觉抓在他的背上，身体难耐地在床单上蹭来蹭去。
    他的力道加重，鹿鸣立刻忍不住叫出声，突然一下子觉得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放出了什么让她失去了控制的东西，她大声喘起来，眼角渗出泪，紧跟之后的高潮让她得到了一塌糊涂的快活感。
    身体有着从高处落下一般的失重感，她一手抓着床单一手用力抓着他的手，却不料，他甩开她的手，举起她的腿提了起来。
    鹿鸣惊呼一声，睁开眼睛，他坐起身，把她的一条小腿放到嘴边亲了亲，放下，“…现在，才开始。”
    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裤子，鹿鸣把脸转开不敢看，郁夜脱了裤子丢在地毯，俯下身体，整个人与她几乎完全贴合。
    他一边看着她害羞的样子，一边脱掉了她的内裤。
    “……不要…”
    鹿鸣连忙抓住他的手，他低头亲了亲她，“我不看。”
    内裤还是被他一把拽掉了，鹿鸣呜咽几声表达不满，“……不准进来。”
    “不进去。”
    鹿鸣感觉到滚烫的东西砸上她赤裸的下身，就连她也察觉到，自己下身的粘腻水感一下子吸住了他，简直就好像是她在欢迎他一般。
    “……不，不要进来。”
    “……不进去。”
    他说话的样子有些吃力起来，郁夜用手握住自己的下身，按在那花瓣上一下一下磨蹭起来。
    鹿鸣“啊！”地哭出了声，身下的快感犹如潮水瞬间涨到全身，他这样做，真得……比刚才用手还要舒服。
    郁夜见到她脸上失神的表情，咬着牙发出一声哂笑，他忍住难耐停下自己的动作，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
    鹿鸣骑到他身上，用手撑在床上，手足无措地看向他。
    “…自己动着试试看。”
    他握住她的腰，教她动作，“沿着它上下磨……对，小心不要把它吃进去…”
    鹿鸣先是小心翼翼，数秒后就舒服地忘了神，她一边呻吟出来，腰部扭得更主动，她睁着迷离的泪眼，上身无力地趴在他身上，下半身还在不知足地吸取他的火热坚硬。郁夜咬紧牙，随着她的节奏小幅度挺着腰部，一手抓住她的脸，将她的嘴唇压到自己嘴上深吻。
    他的舌头刚伸进来，鹿鸣倒抽一口气，又高潮了。
    郁夜却还没有，他吸着她的嘴，又将她放倒在自己身下，快速挺动起腰臀，狠狠往她身下蹭。
    鹿鸣尖叫起来，她用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强硬之下连续高潮起来，郁夜也抖了抖，在她的下腹喷了出来。
    鹿鸣觉得自己像是连喘息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环着他脖子的手砸在床面，她听到伏在自己身上的人一边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自己身下挺着，一边在自己耳边低语，“…鹿鸣，搬到我家或者我们一起搬家，你选一个。”
    她好不容易缓了些后，问道，“…为什么不是你搬到我这里……”
    “太小。”
    “……哦…”
    她伸手抱住他，缩到他胸前。
    “……那去你家吧…”
    郁夜亲了亲她的头顶。
    虽然说这件事是在一个突兀又突然的情况下提出来的，两人却都对此毫无抵抗或是反驳的想法，因为就在刚才的亲密体验后，他们都完全意识到了自己是有多渴求着对方。
    鹿鸣只觉得他的宽阔胸膛抱起来极有安心感，背上皮肤摸起来手感也舒服，她把他拉下来让他躺着，自己枕上了他胸前。
    在这个女孩身上尝到的快慰感是他从未有过的，郁夜觉得他一碰上她，就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从未对性爱觉得吃力的他此刻却需要休息来调整呼吸，他顺从地被她拉下来躺倒在床上，搂住身上的女孩，闭上眼，平息自己的吐息。
    鹿鸣舒服地想睡觉，但又不舍得睡着，她抱着他好一会儿，郁夜在她耳边道，“去穿衣服，我找人来搬家。”
    “这么快…”
    她挣扎着放开了他。
    郁夜睁开眼看她背对自己穿上衣服，鹿鸣穿好自己的衣服，拿了他的裤子放到他边上，“你还没吃过东西诶。”
    两人从床上起来清理干净自己后叫了外卖，鹿鸣好奇地看着郁夜吃汉堡，“你也会吃垃圾食品啊。”
    郁夜瞥她一眼。
    “而且你还会洗衣服。”
    “哇。”
    有多令人惊讶似的。
    郁夜垂下眼，“鹿鸣，我还没被领养前，有时候会饿到只有野草可以吃。”
    鹿鸣愣了愣。
    他第一次对她吐露过去的事，鹿鸣虽一直希望他对她坦诚，但此刻却有些不想再听下去的感觉。
    她只是没有想到，他的情况，会有那么糟。
    她一下子觉得嘴里的汉堡难以下咽起来，鹿鸣沉默一会儿，“……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郁夜笑了笑，“记住你的话。”
    他吃完手上的汉堡，想了想，和鹿鸣开口。
    “你好像不怎么叫我的名字。”
    鹿鸣愣了愣，“有吗？”
    “郁夜，是我的本名，但我现在的父母，私下给我取了一个小名。”
    鹿鸣眼睛亮起来。
    他微笑，“想不想，也用那个名字叫我？”
    鹿鸣用力点头。
    “‘颂’，”他拿起手机，打出那个字，“意思是感谢我的出现。”
    鹿鸣握上他的手，“你现在的父母，他们对你很好。”
    郁夜付之一笑。
    鹿鸣想了想，“……阿，颂？”
    他点头。
    “阿颂。”
    “以后，就这样叫我。”
    “颂颂。”
    “………”
    “…颂颂～”
    “…像在叫小孩。”
    她笑几声还要继续叫，郁夜塞了一块肉到她嘴里。
    “…吃完就给你搬家。”
    鹿鸣咽下肉，“也太赶了。”
    “趁休息日。”
    他拿手机拨了电话，“luke，帮我找一辆卡车，再找两个能帮忙搬家的，晚上到我发给你的地址等我。”
    “luke是谁？”
    “我的助理，”郁夜开始收拾饭后垃圾，“男的。”
    “…听名字可以知道。”
    吃完东西，鹿鸣赶紧开始收拾行李，郁夜找人送来了包装箱，她的行李也不少，带着在他家常驻的打算，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加上乐器设备，一直包装到晚上，终于收拾得七七八八。
    体力不好的鹿鸣累得不行了，郁夜让她先上他的车去休息，她跑到他车上摊着，从车窗看着他和工人一起往卡车上搬箱子。
    鹿鸣看着看着，睡了过去。
    醒来是被郁夜叫起来的，她揉揉眼睛，看向车窗外与自家小公寓截然不同的高楼，“……这是哪？”
    “我家。”
    她清醒过来。
    “怎么你开车我都没醒过来…”
    “我车技好。”
    “那你之前把车开得又快又抖是故意吓我的吗？”
    “…行李已经都搬上去了。”
    “你不要被戳穿事实就撇开话题。”
    他们下了车，从停车场到他家楼下还走了好些时候，鹿鸣心里的好奇越发重起来。
    他的家，是什么样的呢。
    “这附近我没有来过的样子，是不是离学校有点远啊？”
    “比你那边远一些，我每天早上可以开车送你。你自己一个人的话也有公车可以直达，这边巡逻的人很多，犯罪率基本为零。但你如果一个人，还是要自己注意一些。”
    他想了想，“我去学校的时间比较少，你放学时间我应该没什么机会可以来接你。”
    “没关系，有公车坐就好了。”鹿鸣问他，“你一般在外面工作，都会到很晚吗？”
    “会到晚上九点左右。”
    “这么晚啊……是要加班吗？”
    “嗯，因为，我只是去打工的。”
    “欸？是……是吗？”
    “是，我在那边的实习期有半年，结束以后，我就有时间陪你了。”
    鹿鸣点点头，在心里想，她还以为他是去公司当老大的呢。
    “打工的”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可真是让他的人设接地气了不少。
    鹿鸣偷笑一声。情不自禁开始幻想起他在公司工作的模样。
    会不会还需要给人端茶送水？……
    笑过以后，鹿鸣有些不忍起来。
    他这样的人…怎么能给人端茶送水。
    鹿鸣越想越难过，挽上他的手臂，“工作辛苦了……”
    而郁夜低头看着她靠近自己怀里的模样，眨眨眼，勾起一丝笑容。
    像是猜到了她心里在怎么想自己。
    两人上了电梯，到了郁夜顶层的房子，鹿鸣只看到门口堆着自己的箱子，想着又要开始整理了，叹了声气。
    “明天再整理吧。”
    郁夜打开门，“这一层只有我住，东西放在外面没有关系。”
    “噢…哦。”
    鹿鸣又开始想，这个有钱人，为了工作经验，还是得去别人公司打工，真可怜啊。
    鹿鸣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对郁夜的想法简直就和他祖母心疼他一样。
    她跟着他走进他家，第一眼就被惊艳了，里面的家居设计简直就像是走进了一个艺术家具展览现场。
    “……好，好漂亮…”
    郁夜朝她笑笑，“毕竟我是学建筑的。”
    “那里面有你的设计吗？”鹿鸣非常好奇，她知道小白酒吧好像就是他设计的。
    他笑，“你猜猜看？”
    “不会这幢楼就是你设计的吧！”
    “那倒不是。”
    鹿鸣走进房间好奇地到处看，“我可以进你的房间吗？”
    “当然。”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所有房间你都可以进，所以东西都随便用。”
    她接过水，他朝她眨眼，“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鹿鸣也朝他眨眼，“那你也是我那间公寓的男主人。”
    “我很荣幸～”
    “少来了～～”
    鹿鸣因为搬家实在是有些累，洗了澡就躺到他房间床上准备睡了。
    被窝里满满都是他的味道，鹿鸣满足地吸一口，缩在里面问在走道上走来走去似乎开始忙工作的郁夜，“你还要工作吗？”
    “嗯，有工作，还要做图，你先睡吧。”
    鹿鸣看了他一会儿，“…那你晚上不要突然吵我喔。”她指的是做那种事。
    郁夜瞄她一眼，“我吵你做什么。”
    “…………哼。”
    十分钟后，郁夜路过卧室，往里面床上的人看了看。
    鹿鸣侧躺在床边，露出一条腿，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郁夜好笑地帮她关上了卧室的门。
    第二天，鹿鸣醒过来，身旁已经多了一个人。浅浅的呼吸声传在她的耳边。
    鹿鸣看了一圈陌生的房间，心里在想，原来她是睡得这么死的人……半夜房间里突然进了个人都发现不了。
    她转了个身，身旁人就睁开了眼，一动不动看着她。
    鹿鸣转过头去，吓了一跳，“你……醒了哦。”
    郁夜睁了会儿眼，又闭上，伸出手把她捞进自己怀里。
    “再睡一会儿…”
    鹿鸣被他卷进怀里动不了，想着他昨晚应该忙到很晚，于是不打算吵他，自己拿起手机玩起来。
    边玩手机，边开始想，她要不要把她的公寓退租呢…
    鹿鸣看着屏幕，看着看着，就感觉一只手伸上来，盖住了她的胸。
    鹿鸣把他扫开。
    又盖上来。
    鹿鸣好笑地回头看他，这人习惯早上发情吗，“我饿了，放我走，想吃早饭。”
    “我也是。”
    他把她的脸掰过来，狠狠亲上去。
    

 半开车

    一边交换唾液,鹿鸣发觉到不仅是吻技,他脱她衣服的速度也是越来越熟练了,在她被亲懵过去的数秒间，她就又被他脱掉了一身睡衣裤。
    反应过来的鹿鸣哀嚎一声,只觉得自己好像沦落为他的性欲处理机器一般,郁夜则对她的不满视若无睹,他压在她身上,抬起鹿鸣一条腿就把着自己的性器往那腿缝里抽插起来。
    鹿鸣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往覆在她身上的人看过去,看到那张像是做红了眼的脸,她还是慢慢妥协下来,那张美好的脸蛋上沾染上了深沉的情欲颜色,他加快了身下动作,舒服地眼睛也忍不住闭上。情到浓时他嘶哑一声，咬了下嘴唇抑制自己过于放肆的欲念。那张樱桃色的嘴唇就像被咬出了内里的嫩肉一般加深了颜色诱惑着她。和她以前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做爱时不同，他和她在一起，是会有各种各样的表情的。鹿鸣忍住一直想要盯着那张脸的欲望，转过头闭上眼等着他发泄完。
    而等到他爽得快要喷发之时，他突然一边发出重重的喘息，一边笑了出来。
    “神经病......”
    鹿鸣听到那笑声，嘀咕一句。
    “...哈哈...”
    郁夜顾自笑得莫名其妙，身下磨蹭的动作不停，接着他低下脑袋凑近鹿鸣的脸，伸出殷红的舌头，在她面颊上舔了一口。
    鹿鸣睁开眼，抿着唇看向他。
    郁夜一边笑，一边对她低语一句。
    “是不是讨厌我了。”
    “......”
    鹿鸣郁闷，这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要她回答吗？
    “讨厌我的话...”
    他突然狠狠往她的敏感突起上顶撞，鹿鸣破碎的声音传到他耳边，他抓起她的两只手，按到自己的脖子上。
    鹿鸣忍住下身的酸胀，奇怪地看向他。
    “掐我。”
    她听到他这样说了句。
    他收紧她的手，“用力，有多讨厌我就多用力。”
    “我不讨厌你啊...”
    鹿鸣有些慌了，她接着想到了听说过的什么窒息做爱的方法，但是...这人难道是自己想试？
    他抬起上半身，高高仰起了下巴。
    “...掐。”
    鹿鸣一下紧张地完全乱了呼吸的节奏，她看着他，一边颤抖，一边犹豫，最终还是慢慢收紧了罩在他脖子上的手。
    他立刻张大了嘴，面上失神起来，鹿鸣望着他，自己的大脑也像是在这一刻迷失在了情海，手上触到的皮肤的温度快速变得火热，她一点一点的加重手上的力度，郁夜喑哑的呻吟从口中渗出，他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却并不像是在经历被剥夺生命的过程，而是立刻就能看出来他已经完全沉溺在快感之中。
    郁夜再次高仰起脖子，失去控制地低吼一声，浓稠的液体贲射在鹿鸣的腹部上。鹿鸣顾不得自己还没高潮，赶紧放开他的脖子把他按到床上看他的情况，“你没事吧？”
    躺在床上的郁夜缓慢地睁开眼睛，有一双清平不带情欲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是鹿鸣正在他面前担忧地喊他。
    （“哈哈哈哈......小畜生，爽不爽，很爽吧！？哈哈哈哈.....”）
    放肆而恶意的笑声和不断在他身上摇摆的沉溺于性爱的女人的身影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郁夜甩了甩脑袋打散这突然出现的回忆画面，等到视界变得清晰起来，他看到鹿鸣在他身上嘀咕，“...急救按压是怎么做的来着......天啊我没学过啊！”
    鹿鸣正想去找手机，郁夜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呃，你没事吗？”鹿鸣怀疑地看向他，“真的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鹿鸣看到他眼中的混乱已经消失，此刻正皱眉望着她，“你没高潮吗？”
    “...哈？”
    “...你不舒服吗？为什么不高潮？”
    “......”
    鹿鸣无奈道，“我怕把你掐死啊...”
    郁夜的回答是显出不满的神色，把她拉下来按到自己身下，脑袋往她下面伸过去。
    “...哎不用这样了啦！...”
    鹿鸣制止不及，只能看着他又强行挑起自己的情欲，心里无奈地说服自己，“算了，有活力是好事......”
    等郁夜把她送上高潮数回，鹿鸣有气无力地摊在床上，郁夜在帮她擦掉她肚子上他射出来的东西，鹿鸣恨恨看他，“诅咒你阳痿一个礼拜。”
    郁夜要笑不笑地瞟她一眼。
    两人起了床，鹿鸣犹豫地看了下床，“床怎么办啊...”
    “不用管。一会儿会有保洁人员来收拾。”
    “那样被看到不就...好尴尬...”
    “男欢女爱很正常，有什么尴尬的。”
    郁夜换了衣服，顾自往浴室走去，鹿鸣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提上裤子就变脸，哼。
    他的房子有好几个浴室，再也不用像在鹿鸣家用浴室那样两个人还得等着轮换，鹿鸣也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仔仔细细护肤一遍，等出了浴室已经过午了。
    有一股食物的香味从客厅飘过来，饿的肚子贴背后的鹿鸣赶紧走过去，穿戴整齐的郁夜坐在餐桌前看着笔记本电脑，看到她出来后面无表情道了句，“在里面做什么，真慢。”
    “......”
    鹿鸣“哼”了声不理他，坐到椅子上管自己吃他准备好的早饭。当然，不是他做的，只是外卖。
    吃完后，鹿鸣还在拿纸巾擦嘴，旁边本在看电脑的人突然一把把她捞到了自己身上。
    鹿鸣吓一跳，赶快咽下口中的食物回头看过去，“...又要干嘛！”
    郁夜抱着她，把脸埋进她背后，声音低沉，“让我抱一下。”
    看上去像是小兽在寻求温暖，鹿鸣往后看去，只看到一个发色发亮的脑袋顶，“嘿嘿...”她不怀好意地笑了声，把一只手绕了圈放到他头上揉起他的头发来。
    郁夜眯着一只眼抬头看她，鹿鸣看着被她弄乱的发型，满意地点点头，“你今天要出门吗?”
    “不用。”郁夜甩了甩头，发型又变回原样。“这两天都陪你。”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用出门？”
    他淡淡回一句，“我可以分出时间来陪你，你敢丢下我出门？”
    鹿鸣好笑地看他，“怎么跟你在一起之前我没发现你这么欠揍啊。”
    “怎么，后悔了？”他张嘴咬了口她的脖子。
    “当然不会，”她吃痛得甩开他，捏起怪腔怪调道，“颂颂这么可爱，我怎么会后悔。”
    “我看你是又想挨操。”
    “颂颂怎么能说那种话！快收回去！”
    “收不回。”他一下站起身，扫开桌上的餐具把她按在餐桌上，挠起她的痒来。
    鹿鸣发出了响彻整个房子的叫声。
    闹了半天，不知不觉夜又深了。鹿鸣看着窗外忧郁道，“都什么还没做呢，怎么天又黑了。”
    郁夜在看电脑屏幕，“是你什么都没做。我一直在挣钱。”
    鹿鸣凑到他跟前看了眼屏幕，“呃...这是什么，股票吗?”
    郁夜习惯性地把她捞过来放到自己腿上，“要学吗？”
    “不了，就算想做这个，我也没有资金。等我攒够了再问你好啦。”
    郁夜看着屏幕问，“工作室还差多少钱？”
    “还有些距离呢，不过到毕业应该就够了！”
    郁夜点点头，没再问。
    鹿鸣看着他一会儿，“咦？你怎么知道我想开工作室...啊不对,我还以为你会说你要资助我呢。”
    “想得美。”
    “shock！你怎么这么说,我好伤心（tat）.....”
    “你想要我当然可以给你,”
    郁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可是你是想要用男人的钱来创业的人吗?”
    “嘻嘻,不是。”鹿鸣亲了亲他的头发。
    他回亲她一口，“如果有差额，你可以跟我说，不懂的也可以先问我。”
    鹿鸣坐在他腿上看了一会儿，“话说，你已经可以用这么多方法赚钱，为什么还要去娱乐公司打工？”
    郁夜拿起桌上的泡着红茶的杯子喝了一口，“兴趣。”
    “兴趣？？”鹿鸣倒抽一口气，“你想出道吗？”
    “不。”
    鹿鸣假装哭丧地看着他，“你要是出道了。我就只能做你的地下情人，每次见面都只能躲躲藏藏...”
    她本想继续和他开玩笑，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天哪，深深还没回复我呢。”
    “......我竟然把她忘了。”
    鹿鸣从他腿上跳下来，踩上拖鞋“噔噔噔”回了房间。
    郁夜瞧了她的背影一眼。
    鹿鸣跑去房间里给深深打了几个电话，可她还是没有接。再打给充哥，充哥倒是接了，但竟然回复她说，公司这段时间给了深深假期让他别去管她，所以他也没跟她联络过。
    跟管家婆似的充哥竟然会这么说，鹿鸣非常怀疑，但又从他口里套不出其他话，只能丧气地挂了电话。
    鹿鸣糟心地躺倒躺椅上，觉得自己连作曲的灵感都没了。
    结果双休日的最后这一个晚上，鹿鸣就这样看着郁夜看完股票写完资料画完图，自己倒是只在曲谱上写了半个小节。
    她闷闷地坐在客厅观望着那个在书房忙碌的背影，觉得真恨不得跑过去勾引他上床让他分心。
    正用念力想让他分心，就看到站着画图的他转过头问自己一声，“晚上要出去吃饭吗。”
    “不用......”她根本没心情。
    “嗯，正好我也没有出门的时间。”
    “......”
    她很闲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因为也没什么灵感，只粗粗写了几行谱子的鹿鸣早早上了床去被窝里看电影，看完一本后郁夜也洗好澡上了床，她有些惊恐地看向他，在她以为这人比昨天早那么多时间上床是因为又突然想做那种事时，他却淡定地躺在一边和她说了一句，“明天要早起，放你一晚。”
    他这么说了，鹿鸣心里反倒是升起一丝...遗憾？......这种感觉，是叫做遗憾吗......像是挖掘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没有发现过的的想法，鹿鸣震惊地想，难道自己其实是个性爱狂?
    他关上了灯，卧室变得漆黑。鹿鸣缩在大床的边角看着那个背对自己的男人，迷茫地想着“说不做还真保持距离”时，男人的背影默了一会儿，突然侧过身，朝她伸出一只手。
    “...过来。”
    鹿鸣愣了愣，翘起嘴角，往他身边扭了过去。
    

 戏弄

    一阵催命咒般的摇滚乐声像一把利器一般直直逼进了鹿鸣的耳孔里。
    鹿鸣惨叫一声，从被窝里伸出手抱住耳朵费力张开眼往声源望去，床边，郁夜正蹲在那里把在播放着音乐的手机凑到她耳朵边。
    鹿鸣这才意识到他给自己放出来的竟然是她自己写的曲子。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曲子竟然能变得这么吵人，鹿鸣拿起一个枕头捂住脸和耳朵，“……你再这样吵我我就再也不和你睡一个房间了！”
    她说完，音乐声停了，郁夜幽幽的声音从一边传过来，“…你快迟到了，还不起来？”
    鹿鸣这才意识到美好的休息日已经过去了，她把枕头放到一边，侧过头看向那个一大早就开始作弄自己的人。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纯色运动服，发尖带汗，颊上微红。
    郁夜见鹿鸣睁眼看他时露出的那一脸懵懂茫然的样子，忍不住捏住她的脸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鹿鸣闻到了汗水的味道。
    “现在八点不到一些，看你还没起，没定闹钟？”
    鹿鸣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我想着反正你也会早起就没设置，没想到完全没察觉你起床……你怎么起那么早，去运动了吗。”
    “嗯。”
    他转过身往门外去，“那快起床，九点的课对吧。不会来不及吗？”
    鹿鸣慢悠悠地打开手机刷了几分钟才下了床往浴室去梳洗。
    而当郁夜洗完澡，换好衣服，收了外卖的早饭，坐在餐桌前正吃着时，就看到从下了床以后只过了十分钟左右的鹿鸣已经全身焕然一新地拎着包从房间里笑眯眯地出来了。
    她在他对面坐下，快速吃起早饭，“每次都是你帮我叫的早饭，麻烦你啦～”
    “觉得抱歉的话你愿意亲自下厨吗。”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学做饭给我吃的吗。”
    他却只假惺惺叹了口气，“…娶回家一只懒猪，又不愿做饭又不愿早起。”
    “……你好烦啊！”
    今天开始有了郁夜开车送她上学，不用挤公车也不用因为错过公车时间而得跑步上学的鹿鸣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日常生活中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车开到了学校停车场后，郁夜凑身搂住鹿鸣亲一下后放开，“……中午来接你。”
    “……说起来，下午是施教授的课啊。”
    想到情侣关系就要正式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鹿鸣有些害臊，其实她一直没做好这恋情让别人知道的准备，而郁夜就像是猜到她的想法一般，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紧张什么。”
    “……”鹿鸣躲开他，“…哪有…”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还是禁不住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郁夜摸摸她的头，“你该做好准备了，已经是时候让我能把你介绍给我认识的人们了，对吗？”
    “…嗯，嗯。”
    郁夜把她送到作曲科的教学楼下，这一路上倒是没碰见什么熟人，他们走到一楼最角落，躲在柱子背后，他环住她的背，挡在她身前，低下头往鹿鸣的唇上吻上去。
    不断的有学生往他们的身后走过去，有人侧头看见了亲热中的那一对，非礼勿视地赶紧撇过头，或是立刻和同伴纷纷私语。
    郁夜抬眼，往路过的学生身上瞟去一眼后低下头，他垂着的眼帘里可以看见一丝饱含深意的眷恋。他放开她，“…去吧。”
    在感觉到他那带着灼热温度又触感柔软的嘴唇离开自己面上后，鹿鸣也顿时不舍起来，整整两三天没和他分别过，可是现在他们必须得分开了。虽然仅仅只是数小时。
    她抬手抱了抱他，“中午见，拜拜。”
    道了别，鹿鸣转过身往电梯走去，电梯里站着她的同班同学，“哟，鹿鸣，又起迟了，跑过来的？脸这么红。”
    “…哈哈哈…是啊………”
    到了教室后的鹿鸣，不知原因，却只觉得整个教室，还有几乎每天见面的同学的脸孔看上去都变得莫名地陌生了起来，心中涌上一股恍若隔世感。她悄悄钻到角落里，心里祈祷着不要有人注意到自己，闷声不响地琢磨起了曲子。
    好不容易捱到上午的课结束，鹿鸣来不及等待电梯，飞快地从教室跑到楼下，一眼看到在和郁夜早上分开前亲吻的位置那里正站立着的穿着浅色毛衣与牛仔裤的挑眼男人。鹿鸣蹦了过去，“…去哪里吃饭？”
    “我们去学校外面吃。”
    他摸摸她的头，“我不太喜欢食堂。”
    “是吗？可是还挺好吃的哎。”
    “不喜欢那种氛围。”
    “这样啊，”鹿鸣点点头，“的确挺吵的，排队也很麻烦。”
    两人往学校外走去，虽然目前还没有熟人发现他们俩的样子，鹿鸣一边跟着他，心里还是不由地戒备起周围，她忍不住地去思考，要是被人发现了，到时候她又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呢……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他俩走到餐厅门口，鹿鸣透过玻璃窗就看到了一堆熟悉的人影。
    商尹好，还有学生会财政部的几个眼熟的男生。
    她顿时惊了惊，心脏跳动速度猛地加剧，可就在这紧张的时刻，走在她身前为她打开门的郁夜伸出微凉的手把她的手牵了起来。
    而那几个男生自从一看到鹿鸣和郁夜两人令人意外的组合的出现后眼里就开始呈痴呆状，郁夜那亲密的举动更是让他们直接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僵直着看向同样发愣的商尹好，接着又看看郁夜，目光在这三人间徘徊不定。
    鹿鸣更加尴尬了起来，她不由望了望郁夜，这人却连瞥都没瞥一眼那些明明是熟人的同学，拉着她就往店内的二楼走上去了。
    上了楼，还在疑惑着他为什么不打招呼的鹿鸣随后又看到了和自己同班的几个女生，她们也同样与楼下的男生一样看着他俩走上楼，脸上的震惊持续好一会儿，等鹿鸣朝她们讪讪打了招呼，女生们才回过神。
    鹿鸣和郁夜在和她们隔了几桌的地方坐下。但就算隔了数米，他们还是把几个女生自以为小声的议论听得清楚。
    “我的妈呀那是鹿鸣？和她男朋友？！”
    “那男的是谁啊？我们学校的吗？好帅啊天啊！”
    “我们学校有这么帅的男生吗？别校的吧？”
    “我们艺术学校欸，怎么就没有那么帅的男生了。”
    “艺术学校的帅哥都是gay啊你不知道吗。”
    “…总有例外的嘛。”
    看来除了一开始的她以外也是有不认识郁夜的人存在的啊。
    鹿鸣朝对面的人苦笑一下，“开不开心，被她们夸你帅。”
    “习惯了。”
    “……”
    鹿鸣连点菜的时候都有些无法集中，等店员离开，鹿鸣止不住地想去注意周围的客人，整个人不自在地一直换着坐姿。
    郁夜看了会儿她的怂样，突然伸手捞过了她的下巴，自己直了直上半身把她的脸往自己这里拉近，不顾现场还有其他客人，往她嘴上咬了一口。
    在旁人看来就是情侣之间亲密的亲吻。鹿鸣却是实实在在的被咬痛了，等他放开她，她下意识地注意向周围，那些议论声立刻变得更大了。
    “……”
    她捂住通红的脸，从指缝间无奈地瞥向郁夜，他却一脸自在得很，潇洒地拿起手机顾自打起了电话。
    鹿鸣觉得，她现在要是也假装打电话应该会被看出来吧……
    被围观了一阵后鹿鸣终于习惯了尴尬。她一边等着上菜，一边愣愣盯着郁夜讲电话的模样，郁夜挂了电话，接着忽然开口问起她过去和eleven认识时的事情。
    鹿鸣把从她和他们刚认识时的回忆开始和他倾诉起来，讲着讲着，思考深深陷入了回忆，她想着eleven的事情，怔怔看着店员在她面前上了菜，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郁夜用叉子叉起一块小蛋糕在她猝不及防时往她嘴里塞了进去。
    鹿鸣连忙捂上嘴巴，一边努力把蛋糕嚼下去不让它从嘴里掉出来，一边瞪向对面的人。
    郁夜则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吃起自己的东西，等鹿鸣把嘴里的食物嚼下去，鹿鸣不好发作地低低对他埋怨，“……你干嘛啊！”
    他淡然看她一眼，“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鹿鸣差点骂出来。
    她愤恨地咀嚼食物，怎么她一开始没发现……这个人，也太喜欢恶作剧了吧！
    ……小时候一定是会去拉女生马尾的那种人！
    鹿鸣气不过，桌布下的脚踢掉鞋子，光脚踹了踹对面人的小腿。
    郁夜从食物中抬起头望她一眼，在她还没来得及重新穿回鞋子时泰然自若地把一只手往桌底下一捞，握住了她的小腿搁到自己腿上按着把玩抚摸起来。
    鹿鸣感觉到他微凉的手从自己的裤脚里伸进来，一碰上她光裸的小腿皮肤，他的手温立刻升高到火热，那只手一点一点从脚踝伸上了小腿肚，鹿鸣踉跄一下双手按住椅子扶手保持平衡，整个人泛起了鸡皮疙瘩，郁夜却自然地依旧用一只手握着餐具进餐，她使了力想把腿从他手上拽回来，反而让他握得更紧了。
    鹿鸣臊得呼吸急促起来，实在是太怕被人发现他们在桌底下的亲密举动，她低声对他说道，“…好了别玩啦…快放开我啦…”
    郁夜并不看她求饶的眼神，进餐动作不停，“不好玩吗？明明是你先来惹我的。”
    “……明明是你好不好！”
    她又蹬一脚，“…快放开，我脚麻了！”
    不为所动。
    鹿鸣只能放下自尊心，“……拜…拜托你……”
    郁夜勾了勾嘴角，“今天晚上，配合我，就放开你。”
    “……你又想做什么啊！”
    “你答不答应。”
    “……”
    鹿鸣撅起嘴，“……行了我答应你。”
    那边松了手，她终于能把腿收回来。鹿鸣在心里默念一句，“……我答应个鬼…”
    吃完饭回到了学校，鹿鸣满脸不高兴地走得离郁夜远了点，郁夜也完全没想着去哄她，只顾自默默欣赏她撅着嘴发小脾气的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这时还没什么人去注意他们，鹿鸣没去身后那人，正管自己瞧了个位置要走过去，一直安静跟在她身后的郁夜突然走到了她旁边，扬起笑容，一把紧紧揽住了她。
    鹿鸣瞬间痴呆，脑里升起一种不祥预感。
    只见郁夜亲热地往她脸上蹭了蹭，面带笑容对她说道。
    “宝贝，别生气了，好不好？”
    ———————————
    我肥来了！
    不好意思大家，手机版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没办法回复留言，暂时用不了电脑，待我过几天空下来了回复大家哈！
    

 共生

    尽管心里正在惊涛骇浪，鹿鸣强作镇定下来，扭过头忽视掉周围的反应，闷声道：“…哦。”
    “…我靠，阿郁，你女朋友？”
    立马有声音传到她耳边。估计是他的熟人。
    “是。”
    那人应了声。
    “……你竟然公开交女朋友了……”
    鹿鸣忍不住看过去，搭话的男生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神色也朝她看过来，郁夜紧了紧她，甩那人一眼，“她就是我第一个女朋友。”
    那人面露尴尬，“…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嫂子，你好啊……”
    鹿鸣回了他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用理他们。”
    郁夜对她淡淡一笑，揽着她走到了空位上。
    坐下后她默默低着头发着呆，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来，鹿鸣才抬起头，憋屈地朝郁夜看过去。
    郁夜对她眨了眨眼。
    “……我今天不回你房子了！”
    “那你想回哪。”
    “去哪都不跟你回去了。”
    郁夜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在一起才几天，就要跟我发脾气了。”
    “是你太会惹人生气了！”
    “既然交往，你应该学会体谅我的所有缺点，不是吗？”
    “………总之我今晚绝对不跟你回去了。”
    “你敢。”
    两人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鹿鸣很想不管不顾地发泄一通，但在公共场所也只能憋下来，她气得扭头。郁夜凑近她，又用那种幽幽的声线，在她耳朵旁边道，“…你如果不跟我回去，我就把今晚准备和你做的事情在这里做掉。”
    鹿鸣听得耳朵颤了颤，虽然不觉得他真会对自己做什么，但她还是警惕他的，只能咬咬牙，决定先把这节课熬过去再说。
    上了课以后那人倒是再没来戏弄自己，鹿鸣想着他不会打扰自己听课，一个人听着听着慢慢地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待她困得脑袋空晃了数下后，鹿鸣眯着眼看了看坐在她身边的郁夜，这人正悠闲地靠着椅背看书，鹿鸣扫了扫他身上那件看起来软乎乎香喷喷的毛衣，咽了口口水，努力掩下自己想要依靠过去的冲动，撇过头，用手托住脸强撑着让自己清醒过来。
    一会儿，她听到旁边传来一句低语，“要不要帮你买咖啡？”
    鹿鸣想了想，“我自己去吧，正好出去清醒一下…”
    她正想起身，不料却被按住，“你想被教授注意到吗。”
    鹿鸣往讲台上讲得起劲的施教授身上看了眼，咳了咳，“……那拜托你了……”
    她看着身材高挑的男生穿过人群快速走出教室，瞅着那个身影离开的方向，鹿鸣忍不住窃喜一下。
    她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收到几条新讯息。
    鹿鸣随手打开，看到了那几条信息的内容，一瞬间，她僵住了，感觉浑身血液都像是被冰冻了起来一样。
    “那个男人明明脏得要死，你为什么还敢和他一起？”
    “听说你和郁夜在一起了x想不想看我和他的床照？”
    “他用摸过我下面的手摸你的脸，你不觉得脏吗？”
    还有好几条没看，鹿鸣愣了好一会儿，丢开手机，不敢再看下去。
    收件人全是陌生号码，鹿鸣低下头，忍不住全身发起冷汗，她的脑中升起一种想法，发这些信息的人，是不是就在这个教室里。
    一罐咖啡放在她面前，鹿鸣吓了一跳，抖了一抖，惊慌地朝旁边看过去。
    郁夜以为她正在发呆被自己吓到，但又看到她面上还未褪下的惨白，他坐下，“…怎么了？”
    “…啊…没有……”
    鹿鸣下意识地赶忙去遮住手机，但脸上却完全不能作出正常应对的样子，她一边支支吾吾接着去抓住手机，郁夜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不自然，伸手握住她抓着手机的手，才发现她手上不仅凉得厉害，还在微微颤栗。
    她看到他皱起了眉，鹿鸣实在不想让他看到那些信息的内容，也不希望因为这些没有根据的恶意中伤让他们之间生出隔阂，可她知道他立刻就看出来她的不正常了，她却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理由以掩饰她的失常态度。
    郁夜侧过身，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只是一个眼神，就让鹿鸣被盯得不知怎么挪不开自己的视线，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手机给了他。
    屏幕画面还停在那些被打开的信息上，她紧张地看着郁夜扫了几眼，接着点了几下，面无表情地把手机还给了她。
    鹿鸣接回手机，查看了一下，那些信息被他全部删除了。
    她谨慎地又去看他并没起什么反应的面容，踌躇着开口，“……我不会去理这种话的。”
    他只回给她一个笑容。
    后半节课鹿鸣过得胆战心惊，根本就不需要咖啡来提神，郁夜一直没说话，她小口啜完郁夜给她买的咖啡，不时往他的方向关注一下。
    在看完那些短信后，他只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就看着黑板的方向一动不动地坐着了。
    鹿鸣迟疑了一会儿，去扯了扯他的袖口。
    “…阿颂……”
    他淡淡朝她望过来。
    这人面上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但鹿鸣却觉得，看到那些恶意满满的信息，他的内心应该比她更受刺激，虽然脸上不显，她却能看出来他正处于煎熬的状态。
    她悄悄往他手臂上挽过去，“……别生气……”
    过了一阵，她听到郁夜那有些喑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鹿鸣，连我都觉得自己太脏了，你为什么可以像是毫不介意地就接受了我？”
    鹿鸣望向他的眼睛，她能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浮现出了分不清道不明的暗涌流动。
    “……我说了我不会在乎你的过去的。”
    只是口头上片面的保证而已，就算在鹿鸣自己听来也缺乏了些说服力，她只能满怀不安地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担忧，此时此刻的鹿鸣不仅无法说出让人信服的答案，就连她自己的内心也逐渐涌现出了无法控制的莫名的混沌。
    他闭了闭眼，显出疲态一般地用手捏了捏鼻梁。
    “…鹿鸣，谢谢你的信任。”
    “因为这样的信任……对现在的我来说，很重要。”
    鹿鸣牢牢抓住他的胳膊，“…我从来都不觉得一个人的感情经历的多少能够概括他整个人………不要说什么‘脏不脏’的话，只要那种事是你情我愿的，那就只是一段成长的过程而已，你不需要为此而感到任何负面情绪，真正肮脏的是那些发了那种恶心的话过来的人……”
    郁夜凝视向她。
    “…如果，不是你情我愿的呢？”
    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鹿鸣却从中察觉出了冷意，她愣住了。
    “……不是你情我愿的性行为，就代表被弄脏了吗？”
    鹿鸣呆呆地道，“…什么意思？郁夜？”
    郁夜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鹿鸣感到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抓住了一般，她不知不觉地慢慢放开了抓住他，又被他立刻一把抓住。
    他睁开眼，重新望回她身上。
    “你放心，我没有强迫过任何人。”
    鹿鸣回过了神。
    “……嗯，嗯…我也不觉得……你会去强迫别人的。”
    郁夜抓紧了她。
    “…要相信我。”
    “……一定要相信我。”
    “我会的。”
    郁夜对她点点头，“我先出去打个电话，快下课了，我在楼下等你。”
    “…嗯。”
    他起身走了。鹿鸣怔愣着等到下课铃声响起，那铃声像是声声撞在她整个人身上，她起身，走向了一个位置。
    鹿鸣走到了lily坐着的座位前。
    lily正和她的同伴有说有笑着，看到鹿鸣的身影，她状似惊讶，叫了声她的名字。
    “……”
    鹿鸣吸了口气。
    “……你刚才有发奇怪的信息给我吗？”
    lily转过头和同伴对望一下，露出了讥嘲一般的笑意，“…在说什么呢，这小孩。”
    鹿鸣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她不再发一言，转身离开了教室。
    她满怀心事地往楼梯下走去，直到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郁夜正好在这时挂了电话，他准过身，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视线在刹那间碰撞上。
    下一秒，郁夜对她露出笑容。
    “…过来。”
    她快步走过去，乖巧地窝进他的怀里。
    然后，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任何人都不能阻碍我们……”
    

 浓郁

    因为意外事件的发生，鹿鸣完全忘记了自己不久前还在发脾气说了今晚不跟郁夜回家的事情。她现在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搞清楚这些信息的事。
    虽然以她的性格，只要没有妨碍到她的生活，她本并不想去管这些莫名其妙的恶意，但这件事发生以后，她却有一种感觉，如果不去把郁夜从前的这些桃色绯闻清理干净，他们两人以后的路一定不会走得顺畅。
    郁夜显然是和她想到同处，他握上她的手，边走边对她讲，“让你留下了糟糕的回忆，我很抱歉。你不需要多想，这件事情我会去解决的。”
    鹿鸣仰头看他，“你想怎么解决？”
    郁夜笑了笑。
    “今天晚上，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这是在扯开话题吗……也太刻意了吧……
    鹿鸣还想要追问，但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提议的确有些诱惑到她了。
    …唔，那么，既然他不想提，那她也就不提了吧。
    鹿鸣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郁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轻声说，“……毕竟，这是由我自己引出来的问题……我不想因此打扰到你。”
    鹿鸣抿嘴，“我没觉得被打扰啊。”
    “…我知道，我知道鹿鸣你对我的宽容程度……”
    他对她笑，“鹿鸣，现在在我的眼里，你就好像是在我弥留之际所看到的天使一样。”
    “……不，应该说是，圣母？”
    “……这是什么形容啊……”
    “我的意思是，鹿鸣，”
    郁夜把自己的脸贴了贴她的脸。鹿鸣这举动觉得简直好像被猫咪撒娇一样。
    “……谢谢你赐给我的爱情。”
    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她不着痕迹地挪开泛红的脸蛋，“……爱是要相互的………所以，你今晚准备做什么给我吃？”
    “你想吃什么？点餐吧。”
    “哈哈，那我要……”
    两人走在一起，连影子都慢慢牵扯在一起。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一对热恋期的情侣。
    那种厮守的模样……就好像，给人一种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影响到他们的错觉。
    lily站在楼上远远望着那两人的背影。
    直到她的同伴唤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强迫自己挪动脚，离开这个地方。
    郁夜带着鹿鸣去了超市。
    他的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鹿鸣时不时瞧着，觉得他看上去像是丝毫不受刚才的意外的影响，但又更像是……在用笑容压抑着什么其他的情绪吗。
    他推着购物车走到冷冻柜，看着食物问鹿鸣，“吃海鲜吗？”
    鹿鸣看了看四周，趁没人注意，凑到他身旁，踮起脚飞快亲了下他的脸颊。
    郁夜愣了愣，“……怎么了？”
    看吧……果然是有心事。
    如果是平常的他……一定会……回亲过来…？
    鹿鸣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这么做…”
    他淡淡一笑，“这么大胆…”接着转身又专注向冰柜，“…吃不吃海鲜？”
    “……”
    不解风情……
    鹿鸣无奈地点点头，“…吃啦……”
    回他的房子的路上，郁夜开着车，没怎么和她搭话，鹿鸣偷看着他，觉得这人是不是有些心不在焉。
    想到这，她心里有些懊恼起来，果然不应该给他看那些信息……他现在一定是有被膈应到了。
    鹿鸣感觉有些心疼起来。
    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回复一些好心情呢？
    回到他家，郁夜把手里两个大袋子拎到厨房，转头对鹿鸣说了句，“我需要点时间，你先去做自己的事。”
    “喔好…”
    鹿鸣回房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换了身衣服，悄悄走向厨房看那个人做饭的样子。
    他还是穿着那身出门穿的浅色毛衣，只揽了袖子，正边清洗食物边看着手机里的食谱。
    鹿鸣搭话，“穿这衣服做饭多容易弄脏啊。你去换一身吧。”
    他点点头，“忘了这件事，去我衣柜帮我拿一套过来吧。”
    鹿鸣立刻去给他拿来一套家居服。
    郁夜洗了手，接过衣服，看了看她。
    鹿鸣呆了一会儿才会意，“我回避。”
    ……他今天，真得不对劲。
    要是按他平常……应该会故意在自己面前换衣服，才不会做出让她回避的姿态……
    鹿鸣叹口气，转身去客厅玩了会儿手机，又再次忍不住去了厨房。
    他已经在用锅了，看起来专心致志的样子，鹿鸣不敢打扰他，忍下心痒痒，跑去书房写曲子。
    直到两个小时过去后，鹿鸣才又忍不住地从房间走出去，这个人竟然还在做。
    鹿鸣看了看饭桌上他唯一做好的一碟菜，犹豫道，“……我来帮你吧？”
    “没关系，你去坐着。”
    “……可是……”
    你也太慢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催了下，“……天都黑了诶。”
    “……”
    郁夜放下手上的刀，垂下脑袋。
    “……抱歉，第一次做，有些不在状态…”
    鹿鸣感觉心揪了下。
    看了他这样子，她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像被感染，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怜悯心和冲动感在自己的胸口中晕开。
    在不知不觉中，鹿鸣抬起了脚，朝着他走过去。
    她张开自己的怀抱，从他身后搂住了他。
    郁夜苦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
    “……谢谢你安慰我，但是，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鹿鸣连忙开口，“……怎么会！都说了我完全不觉得是你的问题了！你不要这样想啊！”
    她把他转过来，面朝向自己，把脑袋使劲塞到他的怀里。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就和我说出来吧……看到你的样子，我也觉得很难过…”
    鹿鸣说着说着，眼睛都忍不住泛起酸，她突然想到了他小时候的那些经历，他一直都是这样忍受着非议，独自生活过来的吧……
    她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沉静的心脏声像是透过衣物把悲伤传入了她的体内。他表现出来的情绪像是完全传递和影响到了她，鹿鸣因而忽略掉了，郁夜在低头看着她的头顶的时候，唇角微微勾出了一丝隐晦的笑容。
    他没有回抱住她，只是在口中不断重复。
    “…对不起……我真得对不起……鹿鸣，对不起…”
    鹿鸣急得快哭了，她来回抚着他的背脊，“不要紧，不要紧的，阿颂，你什么都没做错……”
    她又错过了。
    尽管声音悲伤如斯，那个人面上的笑容却更加冶艳了起来。
    

 坠入天堂

    他的声音听起来沉得就像是带着重量一般。
    鹿鸣慢慢从他的怀里把头抬起来，垂下眼帘。一只手轻轻揪上他胸口的衣物。
    “……感到不安吗？”
    她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将他的脑袋压低了些。
    鹿鸣仰起脸，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那一瞬间如同有电流通过身体，郁夜忍不住握紧了拳，她的主动慰藉带给自己的冲击要比他预想中来得大多了，手上使了力气，指甲陷入肉里，他忍了再忍，终于忍住了出手把她压在桌上的冲动。
    郁夜伸出舌头轻淡地回应着她。
    这在鹿鸣看来，就好像是本没有心情的他为了回应自己而特意付出的体贴举动。鹿鸣缓缓放开他，舔了舔两人的唇，用舌头勾掉液体。
    “…别难过了，”
    她抚摸他的脸，看他紧紧闭起来的眼睛。
    “不要为了不相关的人影响自己的情绪……好吗？”
    她把他拉到椅子上，坐到他怀里。她记得在他们缠绵时他很喜欢把她完完全全地抱在自己怀里。
    鹿鸣搂上他的脖子，一点一点亲着他的耳朵，脸，颈项。
    “……你现在有我了…”
    她想由她亲自把他冰冷的身体点燃。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这句话落下，郁夜睁开眼，露出一双如同野兽因饥渴难耐而胀得通红的眼睛。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只深藏戾气的野兽伸出了利爪，往她脆弱的后颈项上逐渐攀了上去。
    而鹿鸣察觉到他体温的回升，抬眼，突然瞄到了桌上那盘孤单单摆着的菜。
    那是，这个人第一次做的食物。为了自己。
    “…对了，”
    还没来得及掌控住她，郁夜眼睁睁地看着女孩突然从自己的腿上起身，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他愣了愣，快要握上她的手停在半空。
    鹿鸣走到那碟卖相不错的料理旁边，拿起了勺子，舀一口放进嘴里。
    出乎意料之外得好吃。鹿鸣惊喜地睁大眼，望向那个坐在桌边椅子上正朝自己看过来的人。
    “真的是第一次做饭吗？比我想象中好吃太多了！”
    她舀了一口又一口，郁夜看着她脸上露出的笑意，叹口气，起了身。
    “…再等我一下。我去把东西做完。”
    ......
    边吃着郁夜做的第一顿饭，鹿鸣想着法子哄他——吃一口要夸三句他做饭做得多好吃，他多么厉害，这才终于看到他有点恢复原样的感觉。
    鹿鸣一边吃得撑死，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男人真难哄…”
    吃完饭后，鹿鸣主动表示自己去收拾和清理，郁夜懒懒应了声，顾自去了书房。鹿鸣只觉得他好像还是一脸提不起劲一样，赶紧飞快地打扫完，准备走到他书房时，想了想，停下了想要打开书房门的手，转身跑到浴室里。
    她洗了个澡，待浑身香喷喷地出来，又换了套许久没穿的露膝盖的可爱睡裙。
    她有些紧张地走到开了一条缝隙的他的书房门口，悄悄往里看去。
    郁夜正站在桌前，长袖仔仔细细被挽到肘关节，施力时小臂的肌肉线条看起来流畅又有力，他拱着背伏着身体，在桌上认真画着图，鹿鸣看了一会儿，觉得好像不是可以随意进去搭话的好时机。
    她叹口气，退开一步。
    正想转身回房，书房里他的声音传出来。
    “鹿鸣？”
    她赶忙应一声，打开房门，脑袋伸进去，“…叫我吗？”
    “嗯…”
    他从图纸里抬头，抽空看了眼她，“去帮我倒杯茶好吗？”
    “行。”
    鹿鸣去了厨房认认真真给他泡了一杯茶，端到他房里。
    “放边上了哈。”
    他抬起头，对她一笑，朝她走过来，接下杯子喝了口。
    “好喝。”
    “……我自己泡得还能怎么好喝……”
    鹿鸣扭扭捏捏地挽了挽他的手，“……你很忙？”
    “还可以。”
    “…这图今晚必须要完成吗？”
    “并不是。”
    他喝完了一整杯茶，放到一边，“怎么了？”
    鹿鸣看着他舔了舔那张好看的嘴唇，一句话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来了。
    “……你今晚，陪我好不好？“
    “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
    他回答得很快，对鹿鸣宛转一笑后，又继续握上了笔，视线回到那一张张图纸里。
    鹿鸣撅了撅嘴。
    “……不是那种陪啦……”
    她小声嘀咕一句，郁夜没抬头，“嗯？”了声。
    这人…难道还真没听懂她的暗示吗！
    ……况且，她刚刚都那样坐在他身上诱惑他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回应……
    鹿鸣有些懊恼起来，若不是怕他今天心情不好，她不愿放他一个人呆着，她真想转身回去睡觉算了。
    叹了一声，鹿鸣闷闷道了句，“…那你记得早点休息啊。”
    郁夜抬起眼，看着那个背影转身离开。
    “放弃得真快。”
    鹿鸣穿上了外套，也回自己房间写了会儿曲子，等差不多到了入睡时间，恹恹地出了房间，习惯性地去看了看隔壁书房。
    灯还是亮着，隐约能听见唰唰的动笔声，还有纸张翻过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规律又像是能让人沉溺，鹿鸣滞了滞，眼神挪开向一边。
    书房的外面，则是一片漆黑，空洞的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没有物体存在一般的沉寂。而这只是因为两人都没有保持室内灯火通明的习惯。
    他们俩，都太习惯于背靠黑暗，习惯于转过身，背后是一片空虚而无可依托。
    只是，在这个让人有些郁结的夜晚。
    鹿鸣深呼了一口飘在室内的清冷空气，她脱下了外套。随手丢在了椅子上。
    她推开了房门，光脚走进去。
    郁夜背对着她，依旧伏着背。
    那是一副比她宽阔许多的肩膀，看上去就像是能承载无限的重量。
    如果它会垮掉的话。
    她只希望，是倒在自己的怀里。
    鹿鸣张开双手，环抱上去。
    郁夜转过身。
    像是发了下愣，“…怎么了？”
    “……”鹿鸣紧贴着他的背后摇头，“…别画了…”
    脑袋上传来一声轻笑，“……想要人陪了？”
    “嗯。”鹿鸣点头，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心声。
    “今晚，你就陪我吧……”
    心底稍微浮出一丝后悔的心情时，是郁夜将她牢牢按在床上，她移动不了一丝一毫的那一刻。
    像是被一所无限巨大的未知空间笼罩住一般，鹿鸣胸口迸出了一些窒息感。
    但她闭上眼睛，唤出一声，很快就把这一丝不适感扫去。郁夜的嘴唇印向她，那种柔软细腻的美妙触感很快就让她沉浸在了浮于空气一般奇妙的心动之中。
    那双带着和她同样温度的手一点一点拂过她的身体，有一种云层逐步侵占天空的满足感。鹿鸣轻吟出声，愉悦感迅速充斥向身体四面八方。
    即使完全陶醉于两个人之间的情迷意乱，她还能隐约闻到一阵他身上的厨房烟火味。但那没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只让她愈发能感受到他结结实实的存在于她的怀里。
    他温柔地为她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工作，鹿鸣几乎没有感受到有多余的不适感，快感一直极速游走在她皮肤四处，就连那被刺破的疼痛感都好像是被神明赋予一般得让她幸福。
    鹿鸣很快就完全地容纳下了他，快速的适应能力让郁夜也不禁失神好久。
    他们都在尽自己所有可能地去包容对方。等到他们之间贴合得密密切切没有一丝多余和空隙的时候，两人才发现了一件事。
    在这段来得凶猛而意外的关系中，自己从头到尾，的的确确都不是唯一在努力付出的那一个人。
    

 幽情

    清晨。
    鹿鸣自然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身体，艰难地翻了个身。
    眼前是一片白皙的腰部皮肤，鹿鸣往上看过去，郁夜坐起身靠在床头，整个裸露的上半身曝在她眼前。
    除了没穿衣服以外，看起来几乎就和睡前没有变化。此刻他低垂着脑袋，一手抵在下半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显然已经是苏醒许久了。
    “在想什么坏事情？”
    郁夜朝她看过来，勾唇一笑。
    鹿鸣伸了个懒腰，也坐起身，拿毯子裹住上半身，伸手去勾掉在床下的衣服。
    快够到的时候却又被身后的人拦腰捞回了床上。
    鹿鸣的后背贴上了同样裸露温热的皮肤上，鹿鸣转过脸，眨眨眼看向他。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把她紧紧贴在自己身前，紧紧环着她不动。
    鹿鸣任他从背后抱住自己，闭上眼睛，“……今天不想上课了……”
    “那就别去了。”
    他用下巴磨了磨她的脑袋，“…我买了药，要不要帮你涂？”
    “…什么药？”
    “你下面的。怕你痛，还有感染。”
    “…你什么时候买的…”
    “几天前吧。”
    “……”
    她仰头看他，“…那个套是…你以前剩的？”
    他俯下头亲了亲她的脸，“没有以前的。和药一起买的。”
    “……你太坏了。”
    “只是以防不备。”
    是早有预谋吧……
    鹿鸣撇撇嘴，算了，不追究那些事了。
    她转了个身，回抱住他。
    至少……抱起来挺舒服的。
    两人的温度通过他们相触的肌肤徘徊着，他深深地叹息一声。
    “…鹿鸣，我们两个人之间，必须有一个，要无私地作为主动的那方才行。”
    他用自己的脸颊蹭着她的后脑勺。
    “我不介意由我来做主动的那一个，也不介意承认自己是先臣服的那一个。”
    鹿鸣握住他的手腕。
    “如果不经过身体上的接触摸索，很多事情，可能一直都不会明白。”
    “…把好色说得那么道貌岸然…”
    鹿鸣咕哝一句。
    他轻笑，“…可能的确是那样…”
    “鹿鸣，你知道吗，我很早就开始去leblanc听你的演奏了。”
    “…欸！？”
    “虽然不是说一见钟情…但是，我比你想象之中更早，就注意到你了。”
    “……哇…真的吗……我一点都不知道…”
    “想必也是。”他捏了捏她脸上的肉。
    “虽然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当时就清楚的明白了，你是我不能错过的人。”
    “…所以就开始尾随我了？”
    “你知道我在尾随你吗？”
    “……不知道。”
    “哈哈…别作出那么怕的样子，我并没有做过分的事。跟到你家，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他贴紧她的耳朵边，情人的呢喃声穿入她的耳蜗，通到了她的心口。
    “……我庆幸自己那时的执着，才能早早确定，我是有多么想要拥有你。”
    “你呢，你也应该也能感觉到吧，你并不会反感我的接触。”
    他捏住她的下巴，拿她的脸转向自己。
    “你呢…？鹿鸣，我做的事情，哪怕有一丝一毫，你会感到排斥吗？”
    真像是个多疑又不安的孩子。
    “……我不会的。”
    鹿鸣更紧地搂住他。
    “…回想起来，我大概，也很早就开始对你充满好奇了。”
    “……能一步一步地了解你这个人，了解到你全部的模样，让我觉得愈来愈期待。”
    “就算知道我不是个好人？”
    鹿鸣笑了笑，“我知道啊，我喜欢上的人，不是个好人。”
    郁夜被噎到了。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感受着温存，鹿鸣感觉脑子有些浑噩起来，迷迷糊糊地对他道。
    “只不过…觉得…有点怪怪的。”
    “怎么了？”
    “觉得你…好不真实。”
    “不真实？”
    郁夜把额头抵在她的头上，“…我就在这里，哪里不真实。”
    鹿鸣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起身把他拉开。
    “我还是觉得你不真实。”
    郁夜愣了会儿，然后笑了，用有点诱惑的语气说道，“觉得我不真实的话…要不要试试把我锁起来？”
    “噗嗤…”
    鹿鸣笑了出来。
    “我会考虑的。”
    注视了他一会儿，她把手按上他的眉间。
    “…你还在烦恼什么吗？为什么看起来像是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呢？”
    他默了会儿。
    “我在想的…”
    “是我们的第一次…你的第一次，你会觉得，是因为发生了那种不好的事之后驱使而成的吗？”
    鹿鸣一愣。
    “你会因此带着这个回忆过下去吗……我，昨晚，做错了吗？”
    鹿鸣的眉心也紧了紧。
    她想了一会儿，开口回答他。
    “…可能，有些不好的回忆，我真得会一直记下去。”
    “但，如果你也会因此而陷入困扰…只要一想到这点，我就没有什么再去为那种事而烦恼的心思了。其实，你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的，对吗？”
    她握上他的脸，“…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使你真正快乐起来？因为这件事我都已经操透了心了，才没有去管其他事的闲情呢。”
    “……哈，鹿鸣……你可真是……”
    他扬着笑容，吻上了她。
    他把她抱在怀里，两人缓慢地亲吻，直到，一旁鹿鸣的手机响起了震动声。
    他们又缠绵了一会儿才放开彼此，郁夜发出了沙哑的嗓音，“…闹铃？”
    “…不是啊，我没定。”
    鹿鸣就着跨在他身上的姿势把手机捞过来。
    是一个电话，鹿鸣定睛一看，还有些不可置信，擦了擦眼睛，再次看了好几遍来电人，才倒抽一口冷气。
    扶着她的腰的郁夜看到她这个表情，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在她哆哆嗦嗦地忙着接起电话没注意的时候，他的嘴里轻轻发出了一声。
    “啧”。
    “…………深深深…深，深深？”
    “结巴了吗，鹿鸣？”
    话筒另一头传来一声有些感慨的笑声。
    “…好久不见了啊，小鹿…”
    “深深…深深？！真的是深深……？你在哪里？”
    “……”
    深深沉默了一会儿。
    “…我把我现在的地址发给你，那个……小鹿，可以来接我吗？”
    “当然可以的！你还好吗？深深？”
    “我……”
    她惨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啊…该怎么说好呢……”
    “…深深？呃…唔…………”
    鹿鸣捂住嘴，看向身下。
    有个坏人…突然把手伸到了她下面。
    鹿鸣把手从嘴上挪开连忙去按住他的手，却发现以她的力气，一点都没办法让他停止捣乱。
    看来是存了心要来骚扰她了…
    “…其实，是因为森原的事…”
    深深显然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没有注意到鹿鸣这边的动静。
    “……嗯嗯，你说……”
    鹿鸣一边回答，一边抬起腿想从他身上跨出去。却不料被他整个人掀了起来，压在了床上。
    鹿鸣赶紧按了静音键，“…你干嘛！”
    “……”
    郁夜突然向她送去凶猛的亲吻，一边堵住她的不满，一边用手使了力揉捏起她的下身。
    “唔！…啊啊！别……！”
    鹿鸣抵抗着，身体却毫无反抗力地迅速浮出了快感。
    “……别…停下……”
    他已经把他的东西狠狠塞进了她的身体里。
    鹿鸣捂住嘴，只能任他奋力动作，冲击感让她连按耐住自己的声音都需要拼命压抑，她重新按开话筒。
    “……总之，鹿鸣，我只有你可以信任，你先过来好吗？等见面了，我会好好和你讲清楚的…”
    “……嗯，好的……”
    她努力咽下无法自控的快感。
    “…等我，深深……”
    “嗯，一会见。”
    鹿鸣挂掉电话，手机从她握不成拳的手上滑落，她把手臂环上了身上人的脖子，破碎的吟叫脱口而出。
    一滴汗落在她的脸颊。
    “……我讨厌……”
    “…你的心里，想着别人……”
    一次运动做完，鹿鸣推开他，“……不行，我得去找深深了……”
    郁夜没再纠缠她，下了床，把她抱了起来。
    “没力气了吧，我送你过去。”
    “……等等等等……我没穿衣服！你想怎么送！”
    “先去洗澡。”
    他亲她一口，赤裸着身体把她抱进了浴室。
    因为鹿鸣不断的催促他才加快速度把两人洗完，郁夜看着风风火火跳出浴缸裹上浴巾跑去换衣服的鹿鸣叹了口气，明明是两人第一次共浴。
    躺在浴缸，他把刘海抹到脑后，双眼有些失神。
    “…该怎么，处理……好呢。”
    鹿鸣飞快地护肤完毕，换上出门的衣服，出了卧室才看到郁夜只在腰间裹着一条浴巾慢吞吞地从浴室出来。
    “…不是要送我吗！你快点！”
    “给我五分钟。”
    鹿鸣看了眼他转身后浴巾下面随着走路姿势而轻微摇摆的挺俏臀部，还是不太适应的挪开了眼。
    她在心里偷偷想，看来得去报名健身了……
    依照深深发给她的地址，他们到达了一间警局。
    鹿鸣一脸懵圈地从郁夜的车上下来，看着头顶上那几个大字，完全没办法缓过神。
    郁夜环上她的肩。
    走到里面后有个西装打扮的人叫住了他们。那人声称是深深的律师，在这里等两人。
    “深深…怎么了？”
    鹿鸣还是反应不过来。
    “…深深小姐…她，出不来。”
    “…她交代我，由她自己来解释。所以…鹿鸣小姐，您还是自己进去找她问吧。”
    鹿鸣下意识地看向郁夜。
    他也回视着她，摇摇头，“别担心。”
    鹿鸣战战兢兢地被律师和警察带到了一个房间。里头，深深垂着头，坐在一张椅子上。
    鹿鸣走进去，艰难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深深抬起头，脸上并不是往日的浓妆。
    “…嘿…”
    她挤出一个笑容。
    

 深深

    鹿鸣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踏出一步。
    “…是怎么…怎么回事…？”
    “…你……你是被叫来，问关于森原的事吗？”
    深深抬起头，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颓废，她看着鹿鸣，站起身直直朝她走过去，抱住了她。
    她身上的味道并不太好闻，鹿鸣故作镇定下来，拍拍她的肩膀，“告诉我，你怎么了？”
    “……鹿鸣……我错了……”
    “……到底怎么了啊？”
    “鹿鸣…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鹿鸣看着她，脸上慢慢浮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难道……也……”
    深深猛地把脸抬起来，惊慌地对她喊，“…我没想那样的！我只是…真得没忍住好奇……”
    “……你吸毒了吗？”
    深深滞住了，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无法理解的神色，她话语中带着的质疑更是让她失措起来。
    “鹿……”
    “算了，别说了…”
    鹿鸣也没有勇气听下去，按住她，“先从这里出去吧，你可以离开这里了对吧？”
    “…是，是的……”
    “嗯，那么，回去洗个澡，吃些东西，你平复一下心情，再好好跟我聊一下，好吗？”
    “…鹿鸣……”
    “总之，先走吧。”
    鹿鸣揽上深深的肩，深深靠向她怀里抽泣一声，一抬眼，就看到面前走过来一个高个子，挡在她们面前。
    “…你怎么也来了。”
    郁夜当做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嫌弃，低声问鹿鸣，“你想把她带到哪里？”
    “嗯……”
    鹿鸣想了想，“去你家可以吗，深深？”
    “可以的…有你跟着，律师也会送我回去，被拍到也没关系。”
    她皱起眉，“…但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个人也要跟着来吧！”
    “呃，”
    鹿鸣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郁夜，“…今天麻烦你送我过来了，要不你先回去？”
    “我是司机吗？”
    “………”
    鹿鸣眨眨眼，点了点头。
    “……”
    郁夜撇了撇嘴，“…早点回来。”
    “…不，”
    深深突然拦到鹿鸣身前。
    “鹿鸣今天陪我睡，要住我家。”
    郁夜挑挑眉，看向鹿鸣。
    “……呃……”
    鹿鸣没有想到郁夜竟然对她要陪同深深这件事表现出了如此明显的不情愿，然而就连深深的态度也异常强势，夹在中间的鹿鸣有些尴尬，好像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这么被需要……
    “那个，深深……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去和他谈一下。”
    “好吧…那你快回来。”
    鹿鸣把他带到门外，小心翼翼地朝他“嘿嘿”笑了声。
    他回给她一个皮笑肉不笑。
    “……嗯…那个，你不同意吗？”
    “同意什么。”
    郁夜叹了一声。
    “真要去她家过夜？”
    “嗯……毕竟，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清楚。”
    “需要过夜才能讲清楚？”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我要去和什么奇怪的人出去一样……”
    “因为她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可信度。”
    “…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他看着她，长长叹出一口气。
    “…早点回来吧。”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我明天会早些回的！”
    鹿鸣正要转身回去，郁夜把她拉了回来。
    “…急什么。”
    他俯下身，一手捏住她的脸，捉住了她的嘴唇亲下去。
    “咳咳……”
    两人正专注起来，身后传来几声咳嗽，鹿鸣推开他。
    “……年轻人注意点啊，这里警局啊。”
    几个警察在他们身后路过，鹿鸣红着脸放开他，“……那就这样，你先去忙吧！”
    “嗯，早点回。”
    这件事叮嘱了三遍，他自己也许都没意识到。
    鹿鸣好笑地看他，“我明天回去的时候你应该也不在家吧，你不用工作吗？这几天？”
    他笑笑，“只要你希望，我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你瞎说，明明在家里都可以窝在书房忙一天没空理我。”
    “看，你也是舍不得我的吧。”
    “…………………”
    鹿鸣觉得再和他说下去就要被他绕进去了，她无奈地朝他挥手，“……明天见！”
    深深的律师将两人送到了她的公寓。
    深深一上了车就睡着了，看起来非常疲乏。
    鹿鸣犹豫着，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律师。
    “深深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请你如实告诉我，好吗？”
    “哎，什么如实不如实的啊。”
    正在开车的律师笑了笑，“深深小姐她从头到尾都是清白的，是受害者而已，我们现在已经把她平安带回来了，这件事就可以结束了。”
    “……”
    “你放心，我们这边是绝对不会让她的名誉受到任何影响的。”
    鹿鸣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她既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又害怕真正的答案。
    算了。
    真相这种东西……
    ……不知道又怎么样呢…
    她安全回来，就好了。
    到了深深所住的公寓，鹿鸣将她叫醒，律师将二人送上了楼。
    深深还迷迷糊糊地，叫住正要离开的律师。
    “…你这就走了？”
    律师露出微笑，“我还有工作需要处理，今后如果有什么紧急状态，我会联系你的。”
    “……我真得，不用再回那里了吧？”
    “深深小姐，不用担心我们的办事能力。”
    他朝鹿鸣也点点头，“那么，我就先走了，你们二位好好休息吧。”
    鹿鸣将深深驮到了她家的沙发。
    她看了看四周，“你要先洗个澡吗？我帮你叫点东西吃？”
    “……嗯……我要洗澡……都好几天没洗了……”
    几天……
    她在那边呆了几天？
    鹿鸣犹豫了一下，没开口问。
    趁着深深去洗澡，鹿鸣帮她叫了外卖，又帮她收拾了下屋子，她从浴室浑浑噩噩地出来，鹿鸣又几乎是一手喂她吃了点食物。
    没有吃多少东西，深深就喊着困，自己去床上睡了。
    鹿鸣帮她关上卧室门，心里想着，大白天的睡觉，晚上是不是要起来？
    像深深的妈一样照顾完她，帮她收拾了东西，鹿鸣一屁股脱力地坐在了沙发上。
    她想到了其他成员，还有助理，经纪人，他们都知道深深进了警局这件事吗？如果都不知道，她真的不相信，可如果知道，他们是都隐瞒住了她吗？
    她打开手机，决定一个个给他们报信。
    eleven最近的确没有活动的样子，他们的新专辑新曲子，公司里也没有人来通知她做准备。
    那几个人都在干什么啊……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鹿鸣头疼地看着手机，发现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回复她。
    为了消磨时间，她用了深深房里的设备写了会儿曲子，一直呆到深夜，不仅深深没有醒转的迹象，也没有人回她的消息。
    只有郁夜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情况怎么样。
    鹿鸣烦心地告诉了他深深的情况，也和他抱怨了无人回她的信息，可能明天不能早回去了。
    郁夜回复了她一个字，行。
    鹿鸣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心里又觉得对不起他，只能想着回去补偿了。
    第二天，鹿鸣早上起了床，她去深深的房间看了看她，深深竟然还没醒。
    鹿鸣只能无奈地决定继续旷课。
    一直到了快中午，在客厅写曲子的鹿鸣终于看到深深的房门被打开，深深看到她，伸了个懒腰，“……哎呀，几点了啊。”
    “……十点……”
    “挺早的嘛，你等我下哈我去刷牙。”
    挺早……
    这人…是不是没察觉到自己睡了快一天了。
    鹿鸣给她热了饭摆在桌上。
    等深深洗漱完，饱食一顿后，看她已经清醒的样子，鹿鸣赶紧开口问她，“……你在警局呆了很多天？”
    没想到深深听到她的话，一瘪嘴，眼珠掉了下来。
    “……呜……鹿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鹿鸣……”
    怎么回事……似曾相识的道歉……似曾相识的画面……
    鹿鸣捂住额头，“…我说，你有留着瘾吗？对那种东西？”
    “没有没有！”
    深深摇头，“我那次也是第一次尝试……都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就被知道了……”
    “……怎么说呢……可能我是被爱情冲昏头脑……”
    “那森原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他死惨了吧，新闻上也报道了吧，屋子里被搜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得进去个几年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当初在电话里那样伤透心了，鹿鸣疑惑地问，“你不担心他了吗？”
    “担心有什么用呀，自作孽不可活啊，我根本不知道他老早就开始碰那玩意儿了，早知道的话，我才不会跟他交往。”
    “……”
    看起来的确已经没在伤心了……
    “…你干嘛这样嫌弃地看着我，是觉得我马后炮是吧！”
    “……不是…总之，你千万不能再碰那种东西了。”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啊，森原那个白痴，交一堆乱七八糟的朋友……肯定是被人告发了。”
    怎么这人……看起来毫无反悔之心……
    鹿鸣佯怒道，“以后一定会叫经纪人限制你的交际的。”
    “……喔，”深深的眼珠子转了转，“……那……如果是公司里的人，就行了吧？”
    “……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嘻嘻，你放心，我这次会懂事很多的！”
    鹿鸣正疑惑于她态度转变之快，只听见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两人都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了一下。
    “我去开门。”
    深深看起来还有些惧怕外人，鹿鸣坐起身，往门口走去。
    “等等，我也一起吧……”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鹿鸣特别担心是记者，她先去看了看猫眼，惊讶了一下。
    “……是谁？”深深不安地问她。
    鹿鸣摇摇头，尴尬地看了她一眼，直接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穿的整整齐齐的郁夜。
    “……！？”
    深深爆了句粗口，冲上前握住门把就想把门关上。
    郁夜没有理会她的激动和反感，他反手拉开房门，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俩。
    “该把鹿鸣还回来了吧。”
    

 如狂

    鹿鸣站在门前，诧异地往门外那个冠冕堂皇站着的人身上看过去，“你怎么来接我了……”
    “怕你被人带坏。”
    “开什么玩笑？！”
    深深难以置信地叫出声，“鹿鸣！你就这样被他抓在手掌心里了吗！连去朋友家住都要管？！”
    郁夜淡然插话，“别想太多，我只是不放心她在你这里而已。”
    “……我怎么了！？我不就稍微迷失了下自我吗！”
    “稍微？”
    听到深深的话，他的眉心印出一道明显的皱痕，目光里竟能看出一丝露骨的嫌恶，“你上次把她带去的那个地方，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你根本没有去担心过她，把她一个人扔在一个你自己都不知根知底的鬼地方，你没想过她可能会遭遇到什么吗？”
    郁夜的尾音甚至带出了怒气，深深被说懵了，这才反应过来那时也许会发生的一些坏事的可能性。
    “……我，我以为……阿远阿寥不都在陪着她的嘛……”
    郁夜的回答是冷哼一声。
    “总之，”
    他没想再多听她的解释，侧了侧身，往一边做了个手势，从他的身后突然走上来两个保安打扮的高壮男子。
    “看到你还挺有活力的样子，我就替公司放心了。”
    郁夜将一手插进裤带，随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两个陌生男子进门。
    深深茫了一下，“…你，你要干嘛？”
    “他们会带你去私人医院，你先做个全身检查，如果没事，那就立刻给我去赶通告。”
    “…………哈？！”
    “…呃……”
    鹿鸣尴尬地想帮深深说两句话，“…她才刚出来而已，不如让她多休息几天吧……”
    “鹿鸣，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
    “你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呆着的，对吧？她接下来的行程会由专业的医生和看护人士帮她决定，你不用担心。”
    郁夜面向她，朝鹿鸣伸出一只手，洁白的手心在上。
    “鹿鸣，跟我回去吧。”
    鹿鸣迷迷糊糊地就离开了深深的家里。连道别都忘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郁夜的车里，她看向正专注着开车的人，问他，“我们现在去哪里？”
    “送你去上课。”
    “………哦。”
    “我去公司，大概七八点左右可以结束，你下了课就回自己练习室写作业，等我来接你，不要乱跑。”
    “欸？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不。”
    他转头盯了她一会儿。
    “等我来接你。”
    那双透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目光投射在她的眼中，那一瞬间鹿鸣觉得自己想要问他些什么的，最终却还是没问出口。
    他将车停在了学校不远处的空地，“我这几天会忙起来，可能陪你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嗯，知道了。”
    鹿鸣解开安全带，背上包，看着地面，坐着犹豫了几秒钟。
    郁夜低头问，“忘东西了？”
    “…不是。”
    她摇摇头，接着下定决心地抬起脑袋，朝他羞涩地笑了笑。
    握着方向盘的郁夜挑了挑眉，正被那个笑意勾起一丝好奇心，就见她伸出一手，按上了自己的肩膀，人朝自己靠近过来。
    唇上被轻轻柔柔的温暖气息一点一点覆盖，郁夜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和他分开，鹿鸣乖乖去上了课，下了课以后正准备一个人去练习室呆着，结果在练习室门口突然被两个女生拦住。
    鹿鸣愣了愣，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们是学生会宣传部的新任副部长，你是鹿鸣吧。”
    两个女生也同样礼貌地和她问好，结果她们的下一句话就让鹿鸣大吃了一惊。
    “其实我们来的目的，虽然听说你对加入学生会好像没有多大兴趣，但因为觉得你很适合也很有能力，还是想问你一下，你对宣传部部长的位置有兴趣吗？”
    “宣传部部长……？那不是lily吗？”
    “是这样的，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生的事，宣传部发生了点事，有许多部员包括部长和副部长都被做了处分，也被学校上层罢免了学生会的位置，我们也是刚从其他部门被调过来的。”
    鹿鸣从懵然中反应过来。
    她震惊于这件事，但又像是在心里早就有了这种预感。
    “她……你们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两个女孩互相看了眼，“这我们真的不太清楚，道听途说，似乎是因为前任部长lily在校外活动时和赞助商之间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们也不好说，这件事情学校是保密的，没怎么对我们学生解释。”
    “……是，是吗…”
    鹿鸣点点头，“……关于加入学生会的事，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但是我校外活动实在是比较忙碌，真的没什么时间……”
    “行，你不用往心里去，我们都知道你很忙，只是过来问一问，那我们就先离开了，打扰了。”
    鹿鸣稍微心虚了一下，和她们告了别。
    回到了练习室，鹿鸣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后，开始埋头写曲。
    到了晚上八点以后，鹿鸣搁在一旁的手机响起，鹿鸣摘了耳机，看了看信息。
    “开门。”
    糟糕，她太入迷了。
    鹿鸣连忙收拾了一下，起身去开门，门口不止站着一身正装的郁夜，还有几个和她同专业的同学，郁夜的脸上正带着笑容和她们聊天。
    “哎呀，女朋友终于开门了。”
    几个同学笑着打量两人，“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我们一点都没看出来。”
    “是啊，你们两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卦的人欸。真的想象不到你们会在一起。”
    “一周前吧。”
    “是吗？那根本没多久呀，怪不得这么恩爱，还来接她啊哈哈哈。”
    郁夜抿了抿笑，没回答。
    “欸，那是鹿鸣追的你吗？郁夜前辈？”
    “我追的她。”
    几人同是一愣，“真的假的…”
    “追挺久了呢。”
    郁夜朝她笑笑，揽上了她的肩膀。
    “呜哇我不要吃狗粮！我们走吧！”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哈。”
    那几人最后打趣了两人一会儿，笑着离开了。
    鹿鸣的目光从同学离开的身影上收回来，仰头看向郁夜。
    郁夜紧了紧握着她肩膀的手。
    “讨人厌得很啊，不觉得吗。”
    他这么说着，面上温和的笑容却不变。
    鹿鸣没说话。
    “怎么了。”
    郁夜歪了歪脑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不是…”
    鹿鸣揪了揪自己的眉心，“…你，你进来一下。”
    两人走进鹿鸣的练习室，她关上有隔音效果的门。
    郁夜把视线放在了室内她的那架钢琴上。
    “我今天……听说了宣传部的事……还有lily，”
    郁夜应了声，独自走到钢琴前，坐在钢琴座上。
    他按下几个键，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
    鹿鸣咬了咬牙，接着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问我。”
    鹿鸣走近一步。
    “…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他的手随意地在琴键上扫过去，熟悉的旋律在室内传开。
    鹿鸣不知不觉咽了咽口水。
    他弹的是那首她第一次以郁夜为原型，写的曲子……
    “你这样想我，虽然不太让我开心，”
    他加快了手上动作的速度，舒缓的旋律激变。
    “但是……我又有些庆幸。”
    他一边弹奏着曲子，一边朝她笑着看来。
    “你越来越了解我了，鹿鸣。”
    鹿鸣握上了拳。
    “…你是什么意思？”
    “鹿鸣，你难道是想告诉我，你这是在同情别人？”
    “还偏偏是那些对你心怀不轨的人？”
    鹿鸣愣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琴声像是带着鼓动人心的魔音，贯穿入她的全身想要掌控她一般，鹿鸣不由捂上耳朵，“…你别弹了。”
    “真过分啊，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弹钢琴。”
    郁夜轻叹一声，还是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扰乱自己心绪的声音止住，鹿鸣镇静下来。
    “……我是想要你亲口告诉我。”
    “你对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噗…”
    郁夜却忽然笑出声。
    鹿鸣不解地看着他像失智了一样一个人笑了一会儿，又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盖上琴盖，轻靠在琴身。
    “……我实在是太爱你这种命令我的语气了。”
    鹿鸣直直盯着他。
    “你愿意了解我，是最让我感到愉快的事情。”
    “但是，对我的了解加深，会让你因此离我远去吗…”
    “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鹿鸣有些躁起来，她甚至有些听不下去他的一番让她无从下手的解释。
    “……你先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也没做什么，送了一个客人给她们，没想到她们这么不经诱惑。”
    “…lily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在警局吧。”
    “毕竟，带头‘卖淫’，可不是什么小罪名。”
    鹿鸣看到他假惺惺地叹了叹气。
    “……真可惜啊，明明是个有能力的人。”
    他朝她看去，“鹿鸣，你可不能像她们一样，为了爬上去，做出出卖自己的事哦。”
    鹿鸣虽然还是不太能听明白他究竟干了些什么，但她现在的确能确定宣传部的人出的事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了。
    “怎么了，你在难过吗？”
    “为了他们？”
    “…不是……”
    她闭了闭有些泛酸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
    她是没有想到他会做到这样的程度。但说不定也是她故意忽视了这种事情的可能性。
    …是她的错。
    “你怎么就不懂呢……”
    她的声音变得沙哑。
    “……别人做了不好的事，和你做了不好的事，对我来说，两者的差别有多大，你懂吗？……”
    他歪头，面上显出一些冷意。
    “怎么，嫌弃我了？”
    “………不是啊！！”
    鹿鸣再也受不了地喊出声。
    “……我是不想看到你做出这些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啊！”
    “你没有必要……你根本不需要去理会那些人的……”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做的。”
    “你想说是为了我吗？为了我而承担罪名？…那我只会更难过，难道这样做了，你就开心了吗？”
    她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鹿鸣，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他朝她走过去，蹲在她身边。
    “我是一个恶质的人类，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还是说…因为我做的事，让你也产生和我沦为了同类的想法，你觉得不舒服了？”
    鹿鸣怔怔地看了会儿他。
    然后，她起了身。
    “……现在，还来得及。”
    她握上了他的手，捏紧，提了起来。
    “享受一时的痛快是没有必要的，以恶制恶是没有意义的。我不能看着你为了不想干的人而堕落。”
    “……现在还来得及。”
    “跟我去挽回。”
    郁夜随她拖着自己起来。
    话说的冠冕堂皇，她的心里却是一片慌乱。
    她匆忙拿上了自己的包，拉着他出了门。
    “…车停哪了？”
    “门口。”
    两人上了车，不同于她慌慌张张系安全带的模样，郁夜平静地伸手过去帮她系好，一边语气轻淡地问她一句。
    “去哪？”
    “…去lily他们那里啊？”
    “去了以后，又能怎么样？”
    “你想让我把他们再放出来？”
    “我可能做不到。”
    对鹿鸣疑惑的眼神，他悠然一笑。
    “已经被警方当场抓获后立案了的罪名，我哪有这么容易去撤回？”
    鹿鸣颤了颤。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朝她微笑。
    “谢谢你为我而担心，我答应你，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息事宁人一般的笑容。
    是什么意思啊……？
    对其他人这样……对她也是一样。
    为什么又突然向我服软了。
    明明刚才那样地在质问我。
    是在哄我？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于我……
    对于他人？
    我……我和其他人一样…
    终有一天会沦为同一个结局吗……？
    有一股彻骨的冷意和倦怠感从脚底下开始爬上她的头顶。
    “……我想回家。”
    “现在就回。”
    “……不。”
    郁夜看向她，鹿鸣的脸上是一种他从没看到过的失了心一般的模样。
    “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了。”
    “……鹿…鸣？”
    他懵了懵，没有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真正意义，眼睁睁看着鹿鸣松开安全带，飞快地顾自下了车，往一个小巷子里跑去了。
    

 过渡

    鹿鸣跑了好久。
    她不敢停下脚步，好一会儿才想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踉跄着脚步打给了她此刻第一时间想到的人。
    “喂？鹿鸣啊。”
    “luz……”
    “……你在哪………”
    “我？在家啊。”
    鹿鸣吸了吸鼻涕。
    “……接济我几天吧……”
    鹿鸣跑到了一个小餐馆躲了起来，一直等到她联络上的eleven的鼓手luz开车来接她。
    她只庆幸luz此时没在工作正好有空闲时间。鹿鸣上了他的车，跟他解释了大概缘由，luz将她带到了自己家。
    她先问luz要了台旧手机，换了张新卡，把自己的手机关网关机。
    他住的地方是幢空间比较大的别墅，以前还没出道的乐团成员们就经常在他家排练和蹭吃蹭住。luz给鹿鸣安排了离自己比较远的房间当作卧室，两人的生活基本算是隔了一层，异性的鹿鸣住着也不会有尴尬的事情发生。
    鼓手luz比乐团的所有人都大，不久前毕业，正和相处多年的女友同居中，鹿鸣和他的女友也从高中时就认识，因此她在听说了鹿鸣和她的难搞男友吵架的事后也没有芥蒂地就让她住下了。
    说起luz，他算是eleven里最不像明星的人，出道了的乐队甚至都只是他的副业，他主要的工作是家里继承下来的中介公司。
    “话说鹿鸣啊……”
    luz一边帮鹿鸣整理房间杂物，一边担忧地问她。
    “…你说你那个男朋友那么神经质……他会不会找到这边来？”
    “找上门来怎么了，”
    luz的女友也在一边，听到他的语气不满地用手捅了捅他。
    “你一个大男人，扛不过他还不会报警吗？”
    “…我……我怕……”
    “你怕个毛啊！”
    “……我怕警察…也怕变态…哪一种我都觉得绝对都杠不过……”
    “靠！真没出息！我这找的什么男人，分手吧！”
    “……别啊lulu！”
    “那你就给我振作一点！”
    听着这对欢喜冤家说话，鹿鸣不觉看着他俩哈哈笑了出来。
    她在心里不由想着，情侣原来也是有这种相处方式的。
    即使对对方有不满的地方，也不会真正地去介意且能够完全包容。
    甚至愿意把弱点暴露给对方……
    她凝想了一会儿，心里刺痛一下。
    第二天，鹿鸣旷了课，睡到自然醒。
    起了床，她出了房门，看到luz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鹿鸣走到他旁边坐下。
    “…早上好，lulu呢？”
    “上班去了呀。”
    “你怎么不去。”
    “我是老板啊。”
    “……”
    看起来这么有空…为什么不去多做些艺人活动给eleven增加些人气。
    鹿鸣一直对luz不太积极参与艺人活动而感到疑问，luz曾对他们说过是女朋友不喜欢他曝光太多，可是他本人看起来就对艺人身份没什么激情的样子。
    鹿鸣想了会儿，问他。
    “话说，你知不知道，深深最近出了些事。”
    “她又咋了。”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的吗？…”
    鹿鸣苦恼地揉起了头发。
    “……这么大的事…深深没跟你们说我能理解，公司也不跟你们说吗……这，到底在想什么啊……”
    “…怎么回事……”luz看着她的模样，这才正坐起来，面上露出不安的模样。
    鹿鸣把深深和森原的事告诉了他，顺便把之前和乐团的三人去了派对的事也和他说了个清楚。
    luz愣了半天才吸收了全部消息。
    他张着嘴，低下脑袋，好半天没说出话。
    鹿鸣感觉有些急躁。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你们这几个乐团成员……平时互相的交流都这么少的吗？”
    “……是在搞什么……见了面都不会关心一下对方的吗？你们该不会平时都不保持联络的吧？”
    听到鹿鸣的训话一般的语气，luz抬起了埋了半天的脑袋。
    等鹿鸣发泄完，他才闷闷地开了口。
    “……鹿鸣……”
    “如果说，有一天……我们……eleven……走到解散的地步的话……”
    听到那个词，鹿鸣感觉心脏都骤停了一下。
    “……啊啊啊啊……抱歉！刚刚是我不小心说错了！”
    不知何时，luz也把自己的头发挠得蓬乱，他长叹一口气，想着鹿鸣道，“你说的对，最近的确忽视了对于团员应有的关注……以后我会注意定时联系他们的。”
    “……辛苦你了，luz。”
    “没事，团里是我年纪最大，出社会也最早，是应该多带着点他们的，这段时间无意中忽略了他们，的确是我不对，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
    “luz……”
    鹿鸣拍拍他，“…谢谢你的理解…这些话，我大概只能和你才说得出来。”
    “我还有想说的是，你们最近……你最近，有发生，或是听说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关于公司的事情吗？”
    “……呃…怎么这么说？”
    “最近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我能感觉到，很多事情…还有人，都在往好像是失控的方向走去……”
    “……啥失控了……”
    “…我说不清楚。”
    luz呆了呆，“……阿寥，还是阿远，出柜被发现了？”
    “…………………”
    ———————————————————
    直到鹿鸣的身影消失，郁夜才回过神，猛地按开车门从车里跑出去。
    找了几条路，鹿鸣的身影已经完全不见了。
    他皱着眉头回到车里找手机给鹿鸣打电话，她并不接。
    他有些后悔没在她手机里装gps了。
    ……等她回来，立刻就装。
    他于是发短信给她，认错，道歉，佯怒，求饶，全都试了，她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说不定…是根本没看。
    郁夜深吸一口气，背靠向后。
    …这就生气了。
    那要是被她知道了，是因他的设计将深深和森原这两对鸳鸯送进监狱的话。
    她会怎样。
    会气得杀了他吗。
    就算她想那样……
    他也不会就此停手的。
    “……原谅我吧。”
    “我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原谅我的贪心吧。
    原谅我既渴求你关注和体谅我的缺陷，又坚守着自己为自己设下的最后的防御。
    ………鹿鸣。
    你跑哪去了？
    ——————————————————
    鹿鸣在luz家呆了好些天。好些天都没出过门。
    她一边想着让自己有时间能够好好思考一下未来，一边也没忘记赶工写曲。
    期间阿寥和阿远有一起来看过她，他们也是听luz说了鹿鸣和男友吵架逃到他家，才知道她和郁夜前不久交往了的事。
    游逐远一见到她就没给她好脸色看，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你怎么这么没眼光”的嫌弃脸。
    阿寥一直在怂恿她分手。
    鹿鸣并不想和曾和她告过白的游逐远聊关于她感情方面的事，可阿寥这样“劝分不劝和”的态度又让她有些莫名火大。
    最后鹿鸣把深深和森原的事情提出来，才终于止住了屋子内的尴尬气氛。
    四人在一起第一次好好地聊了聊关于乐队和他们的未来打算，但难得的见面最终也结束地并不算愉快。
    一直在luz家住了快半个月，不止luz，阿寥和阿远也偶尔会来陪伴她一起工作。朋友们的陪伴，和等她不得不为了出席率去上课的那一天早晨来到了的时候，鹿鸣才终于鼓起了勇气，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全是铺天盖地的信息提示。鹿鸣正想看看那人给自己发了些什么话，在她开机没过几秒钟后，显示着郁夜名字的电话号码在她的手机屏幕上亮了起来。
    鹿鸣的心脏快跳动起来，她握着手机怔了一会儿，接起了电话。
    “……”
    “……”
    隔着一通电话的两个人均是沉默了数秒，鹿鸣才发出了一声闷闷不乐的“喂……”
    那一头的声音听起来沙沙的，“…鹿鸣？”
    “……嗯……”
    郁夜又默了一会儿，许久未听到对方的声音，两人一下子都有些无措。
    “…鹿鸣。”
    “…嗯。”
    “今天，能见面吗？”
    “…………嗯……”
    “好，你放学后等我一下，我下了班去你练习室找你。”
    “…不用了…”
    “…………？”
    “……我，今天回你那边…”
    鹿鸣的语气依然十分生硬又听起来有些悒悒，她的回答却让郁夜在心里舒了舒气。
    “…好，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嗯，那拜拜…”
    “…等一下。”
    “……嗯，怎么。”
    他呼出一口气，鹿鸣仿佛听到他的气息喷在自己耳际。
    “……说好了…就不要骗我。今天，你一定要回来。”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郁蓝

    鹿鸣起了早，本是想去上早课的，只是等她收拾好了出了房间，却看到luz在客厅忙碌的样子。
    他看到难得在早上出现了身影的鹿鸣也吓了一跳，“……难得起那么早啊！”
    “嗯…今天准备回去上课了。”
    “还有………那什么，我决定今天回去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哈。”
    “…哎？这就回去了？”
    luz停下手上的动作，“……唉，等一下，你这件事先放一下，刚刚充哥那边打电话过来叫我现在赶去公司开会，我觉着可能是要通知我们录新专了。”
    “是，是吗？”
    “嗯，鹿鸣，所以你今天也跟我去一趟吧，深深他们都会去的，难得大家都能集合了。”
    “那…那好吧，我跟你走。”
    鹿鸣坐了luz的车到了eleven公司，他俩是到的最早的，在会议室里等了一阵子，组合里的其他几个人才陆陆续续到达。
    最后一个到的是深深，经纪人充哥把她从医院接了过来，鹿鸣这才听说她住了院，赶紧询问她身体的状况，深深只道是前段时间连续工作太累了，医院让休养一段时间而已。
    时隔多日，eleven的四人，再加上鹿鸣，终于完整无缺地坐在了一起。鹿鸣不停扫视着几人，心里禁不住地涌出欣慰之感。
    这一次的会议的确是为了他们的新专辑而开，等四人集齐后，会议室里又接连来了几十位公司上层，都是为了新专辑的事而来，看上去像是对这次的专辑非常重视的样子，鹿鸣放在桌下的手紧握起来，她看着这些陌生的人们一个个从门里进来，直到最后一位妆容精致的年长女性进来，关上了会议室的门，坐在她身旁的深深突然伸过手来一把捏住了她。
    鹿鸣疑惑地看向她。
    深深的脸上是一脸平静，嘴里轻声地说了两个字。
    “…郁…蓝…”
    鹿鸣呆了呆。
    会议正式开始，坐在最前方位置的女性带着一脸光彩照人的笑意首先开口。
    “各位，早上好。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这次负责eleven新专辑艺术总监的人，我叫做郁蓝。这是我第一次与eleven的大家正式见面，请各位多多指教。”
    鹿鸣直直看着郁蓝，另外四人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下，点头问好。
    “鹿鸣也来了呢。”
    叫做郁蓝的女性低头翻了翻资料，依旧带着一脸和善笑容，看向了鹿鸣。
    “不过，是这样的，包括也有上面的决定，eleven这次的新专辑，我们决定改变一下传统，不再由鹿鸣你来负责所有创作。”
    鹿鸣愣住。
    “哈？什么意思？”
    深深皱起眉头朝女人看去，“那你说由谁？”
    深深的语气并不算友好，女人却应付自如地对她浅笑一下，然后看向游逐远和阿寥的方向。
    “我来。”
    插着口袋坐在椅子上的游逐远突然开口。
    “还有阿寥。”
    “我们俩总负责，也请了其他工作室合作。这件事早和公司谈过了，是为了做点新鲜的东西。”
    阿寥面露抱歉地对鹿鸣尴尬笑笑。
    “当然，为了照顾过去的粉丝的心情，我们还是会需要麻烦鹿鸣帮eleven创作一首与概念相关的歌曲，具体我们会在决定好以后和鹿鸣你私下联系的。”
    照顾，过去的，粉丝的，心情？
    深深正要发飙，luz按住了她。
    他朝深深低声一句。
    “……你就让他们试试。”
    会议的中途休息时间，鹿鸣和深深说了声告诉她自己想先离开，接着独自走出了会议室。
    她走到了一旁的休息室，坐下。
    公司不再找她合作，其实她并不觉得会因此否认自己，鹿鸣非常相信自己的才能，想找她合作的歌手并不少，这段时间她一直不敢安排和其他公司的合作，就是因为担心eleven这边随时会需要她工作。但没想到……她觉得好像是，突然就减轻了一个负担。
    鹿鸣打开手机，为自己联系了一些工作。
    算了，就当是换换心情。多与不同人合作，尝试一下，新东西。
    （只是没想到，是自己的队员先否认了自己。）
    一直等到了会议结束。鹿鸣从休息室出来，看着经过数小时会议的郁蓝已经保持着优雅姿态笑盈盈地从会议室走出来。
    鹿鸣在她身后跟了上去，直到她身边的人离开只剩她一人，鹿鸣叫住了她。
    看上去高雅大方的女性转过头看她，“啊，是你啊。”
    “是我，鹿鸣，你好。”
    “嗯，有什么事吗？”
    “想找你……聊一聊，请问你什么时间有空？”
    “是吗，那么是eleven的事……还是……关于郁夜？”
    她知道她和他的事吗？…
    鹿鸣小声叹了口。
    “是郁夜…”
    郁蓝完全没有露出惊讶，她点点头，自然地微笑，“可以，那…现在正好是午餐时间，不介意的话，公司餐厅可以吗？”
    “好的。”
    她们找了偏僻的位置落座，两人面对着面，郁蓝首先开口，“……大概是几个星期前吧，突然听说了郁夜有了正在追求的女生这件事。”
    鹿鸣点点头。
    “看起来那个女生就是你？我可是真没想到，他那种人竟还会主动去追求女生呢，哈哈……”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过。”
    郁蓝端起茶杯喝了口，笑着看她，“你很冷静。”
    “…我其实是有一件很重要…也是想了很久的事想问你。”
    “你问吧。”
    鹿鸣抿起嘴，在脑内组织了下语言，好几秒后，才张开嘴。
    “……我知道，你和他，曾经发生过关系。”
    女人这次睁大眼惊了下，“……不会是他告诉你的吧？”
    “…因缘巧合……然后我就自己去问了他，他就承认了。”
    “但他并没说具体的情况，可能是以他的立场并不好说清楚，所以，我觉得，正好有了机会，我想听一听你的理由。”
    鹿鸣抬起眼看向她的脸，眼里是探求的目光。
    “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在明知互为亲戚，还敢冒着这个风险走到一起的？”
    “…请把你所知道的，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我想，我有知道的权利。”
    

 真实

    郁蓝睁大眼看着她，面上是毫不掩饰的难以置信。
    “……听说他有了喜欢的女生，我一直在好奇会是什么样的类型，但完全没想到过会是你这样直来直去的孩子呢。”
    “……请正面回答我。”
    女人看着年轻女孩刻意作出的一张严肃刻板的脸，轻轻一笑，接着突然放松了身体，慵懒地往后一靠。
    “……说实话吧，我和他这段关系，双方都并没有隐藏的意思。”
    “这就是你会从别人口中听说到这件事的原因吧。”
    “那么…是为什么？”
    相对于郁蓝放松的姿态，鹿鸣却把手紧紧攒成拳放在膝盖，她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紧张的情绪和满心的压力。
    “…难道你是想说，你们曾经是真爱？”
    “哈哈哈……”
    郁蓝扬起下巴笑了阵，“不，你别误会，我们之间也不存在这个词语。”
    “……”
    鹿鸣悄悄地喘出一口气。
    “…不对，也不应该说不存在。”
    鹿鸣吐出去的气又憋回来。
    “是我……单方面吧。”
    “可能。”
    “存在过…”
    鹿鸣僵了僵。
    “毕竟，他这样的男孩，光从表面上看，完全就是少女时代的梦中情人活标本啊，你不觉得吗？不会喜欢上他，才奇怪吧。”
    “……请快点进入正题。”
    “小姑娘，耐心点。”
    女人翘起了二郎腿，她皱一下眉，“啊……明明戒烟好多年了，现在突然有点痒了。”
    鹿鸣自然而然地接她的话，想让她快些把话说到重点处，“既然戒了就不要再拿起来了，那是在浪费生命。”
    “…浪费…吗…”
    女人擒起一抹带着神秘感的笑，“我说，小姑娘，你就没有想要借由对一种东西上瘾的感觉来忘却烦恼的时候吗？”
    “没有。”
    “…呵呵……可能是因为你还年轻吧。”
    “啊，这么一说，对了，当初郁夜好像也是这样和我说的。”
    “说什么我吸烟是浪费生命，也很果断地认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事物上瘾……”
    她撇了撇嘴角，“哼……无情的人。”
    “……请快点进入正题。”
    “正题？正题就是啊……我们俩之间不存在什么爱情，只是因为在恰到好处的时机遇到对方，借了对方的身体来互相慰藉而已。”
    “就算清楚双方属于名义上的亲戚关系，就算这不体面的关系被人知道，我们俩完全可以随时处理的干干净净，应该说这只是一段一段，无谓的放纵关系吧。”
    “…总之，我是这么想的。他恐怕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吧。”
    “……恰到好处的时机？”
    鹿鸣慎重地看着对方，说出了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我听说了郁夜他，小时候遭到过家暴。”
    “…我想知道的是……”
    “停停停，”
    女人对她摆了摆手，“是他跟你这么说的？家暴？”
    “…算是吧。”
    郁蓝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
    “……你要记住，鹿鸣，”
    “接下来我说的话，是因为我知道，郁夜是认认真真地看待着你，才告诉你的。”
    “…………嗯。”
    郁蓝的眉间皱出一抹深刻的印痕，她摆正了腿，身体倾向鹿鸣。
    “郁夜，他小时候经历的，不是家暴。”
    “或者说，不止是家暴。”
    她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鹿鸣几乎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他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强暴过。”
    郁蓝抿上嘴，她盯住满脸呆滞的鹿鸣，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以后，她察觉到心里涌出一丝后悔，因为她也无法确定，在这个小女孩知道了自己的男友竟有一段如此不堪的过去以后，她是否会起了什么不想再留在他身边了的想法。
    郁蓝仔细的观察着女孩的表情，心里想着，哪怕她只表露出一丝丝的反感，她就绝对不会赞同他们这段恋情。
    只是，在女孩因为她的话而僵硬了一会儿后，郁蓝听到她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一声呜咽。
    泪珠不断地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女孩捂住嘴，在她的面前低下头，失声痛哭起来。
    郁蓝愣了愣，她闭了闭眼睛。
    真是遗憾，看来她没有当坏人的机会了。
    鹿鸣失控了好久都没缓过来，周围来往的人们开始注意到她们，郁蓝拿起纸巾轻柔地擦了擦她脸上露出来的部分。
    “傻瓜，你哭什么啊。”
    鹿鸣用了好大力气也止不住泪水，她用纸巾捂着脸，站起了身，“……抱歉，我不能再听你说下去了……”
    郁蓝看着鹿鸣匆忙地拽起包跨了出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餐厅里。
    只剩她一个人留在原位。郁蓝重重地靠向沙发座的椅背，她下颚处的关节逐渐开始不住地颤抖，她努力无视了那一股对于上瘾感的渴望和冲动，紧紧闭上眼，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不断浮现出往日她和那个梦中情人般的男孩相处的画面。
    鹿鸣跑到了厕所，花了一段时间才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终于冷静下来，她离开了公司，去附近的商店买了帽子和装饰眼镜，这才遮住自己一双红肿得明显的眼睛。接着打车回了学校，如往日一般地上课。
    还有，等待着郁夜来接她。
    他在电话里说的，想要对自己说的……是什么样的事呢。
    他会因为，那天自己的任性……而在对自己生气吗……
    他会厌恶自己吗……
    坐在教室里的鹿鸣慢慢地不安起来，她的腿不由地开始微微颤抖。
    现在的她……内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丝一毫对于lily和其他人的怜悯了。
    好像也不再觉得，郁夜是做错了事。
    只要那个人能够开心……只要他喜欢，只要能够治愈他………不相关的人们的是死是活……
    现在她一点儿也不在乎了。
    

 归宿（h）

    在上课的鹿鸣一直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浮躁心情之中，把她从这种糟糕的情绪状态中解放出来的，是郁夜在临近下课前发给她的一条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我到了，在楼下等你。”
    也没顾得上还未下课，鹿鸣整理好自己的包后就冲出了教室，快跑到一楼了，才想到是不是该去检查一下自己不久前情绪失控过的脸。
    她就着手机屏幕照了照，眼睛还是肿了一圈，她叹了口气，又慎重地深呼吸了一次，装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地走下了楼，走向正在楼梯口等她的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她面向他停下脚步，他也转过身看向她，两人相视一阵，无话。
    鹿鸣把视线移开了些，扯着自己的手指，支支吾吾地先开了口。
    “…那个，外套挺好看的…”
    郁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深色夹克。
    他没回话，直接伸出一手把她捞了过来。抱了抱，放开。
    “怎么戴眼镜？”
    鹿鸣尴尬地压了压帽子，“……昨晚玩游戏到太晚，眼皮肿了…”
    郁夜沉默一会儿，“…看来没有我在的这段时间，你过得挺开心的？”
    鹿鸣挠了挠头发，“……其实是因为有点紧张睡不着……”
    “我也没怎么睡。”
    郁夜揽过了她，“还生气吗？”
    “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她被他带着，跟随着他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往前走去。
    他问她有没有生气，鹿鸣觉得她也在担心他有没有在生自己的气，说不定反倒是她的心情更忐忑一些，因为她已经发现了这个人的记仇程度，且见到他以后他这种淡淡应付自己的态度更加让她不安起来。如果他像上次那样稍微失了些控责备自己的话倒还让她安心些。
    “我那天……反应有些夸张了…对不起。”
    坐上他的车后，鹿鸣又先开口道了歉。
    郁夜一边启动车，一边抽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接受道歉。”
    “………”
    他也没多说什么，鹿鸣有点接不下去话了，闷闷地看了一阵窗外，一会儿，郁夜的声音又突然传到了她耳边，“我预约了餐厅，还没吃饭吧？”
    “没…”
    他不经意地问了些和他分开这几天她的事，鹿鸣一边回答，边暗自想着，她怎么觉得，他难道是在有意避开他们吵架的话题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在意那件事情？
    两人去吃了饭，刚见面时鹿鸣单方面感觉到的尴尬气氛也慢慢消失了，只是鹿鸣莫名开始觉得，他的话是不是有些少。
    鹿鸣自己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介意，但又觉得他也不是那种把问题埋在心里的类型啊…
    只是她自己已经先道了歉，如果再提起那个话题，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又会一下子被她拉长吧…还是算了，不提就不提了吧……她不希望他们好不容易和好的关系又冰冻起来。
    晚餐时间结束，他们回到了她时隔多日没住的郁夜家。鹿鸣刚进门还有些不自在，正准备往房间走进去时，被郁夜从身后叫住。
    鹿鸣停下脚步，无缘故怔了怔，才回头看过去。
    “过来一下。”
    他这么说了一句，转身往客厅沙发走过去坐了下来。
    一瞬间胸口涌现出了心慌的感觉，鹿鸣紧着呼吸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却在她坐下的时候往另一旁坐了坐，两人之间隔出一段距离。鹿鸣装作没有注意到，问他怎么了。
    郁夜稍微弯下身，胳膊肘撑在两腿膝盖，一手捂上嘴，像是沉思了下。
    在他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终于要把想说的事开口说出的时候，他身旁的鹿鸣突然就往他身上凑了过去，她不顾气氛地环抱住侧身对着她的郁夜，郁夜把脸转向她，鹿鸣把额头杵在他的肩膀。
    她的话也来得很突然，“…我不是这几天住在我们鼓手那里吗。”
    “……嗯。”
    “今天早上他带我去公司开会了，队里其他人都被叫去了，好久没有大家一起见面，本来还挺开心，但到了那里我才发现，公司好像本来没有叫我过去的打算……”
    郁夜听到她闷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下面传来了吸鼻子的声音，他顿了顿，抬手轻轻把她的额头挪开，脱掉了皮质略坚硬的外套，又重新将她的脸摁进自己身上柔软的毛衣。
    鹿鸣又吸了吸鼻子，道，“……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游逐远竟然说，新专辑不用我参加制作，你说，他说的那种话，是什么意思……连阿寥也站在他那边，除了深深和luz，公司里其他人好像都在反对我。”
    “好像是在告诉我，eleven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郁夜拍拍她的背，“曲终人散的一天总会来。”
    “你怎么说这么轻松，可是我们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在一起的…”
    “我知道。没有你，就没有他们。”
    他把自己的脸挨上她的头发，缓慢磨蹭，“…可是人心是会变的。”
    “你觉得我也在变吗？”
    他微微一笑，“没有。你不是普通人。”
    “……”
    鹿鸣用脑袋揉起他胸口，“……说实话，你觉得我的歌，都怎么样？”
    “天生之材。”
    “你瞎说，你之前还说过难听。”
    那一次两人的合奏画面浮上郁夜脑海，此时的他为那天自己一时冲动的逞能感到后悔起来。
    “……对不起，那天我才是瞎说的。今天说的都是真的。”
    鹿鸣用脑袋砸了砸他胸膛，“真的？你确定？”
    “确定。”
    “那你说……游逐远他们为什么好像越来越不认同我一样……”
    “没有眼光。”
    郁夜把她拉起来，浅笑着捧住她的脸，“你的队员们年龄都很小，大概是在叛逆期。只有你是懂事的，不用去多想什么，他们会有一天为自己排斥过你这件事感到后悔的，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被他捧在手心里的这张小脸慢慢对他露出甜美的笑，“…被你欣赏是最让我开心的事。”
    看着她温和可爱的笑颜，郁夜觉得那句在脑子里酝酿了好久的“有一件关于我过去的事想和你坦诚”的告白话语似乎已经无法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了。
    果然，他还没办法承担那种因为他的坦诚而有失去她的可能性的风险。
    鹿鸣看到他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她故作平静地继续对他笑笑。
    “我们今天早点休息吧，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
    郁夜眨了眨眼。
    “嫁给我吧。”
    ……
    ………
    …………
    ……………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鹿鸣震惊了会儿，看着他无瑕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鹿鸣瞬间脸红耳热地推了推他，“……你认真的吗？至少也得等我毕业后吧！”
    “那等毕业了，就和我结婚吧。”
    “…………”
    鹿鸣从他怀里猛地起身，管自己逃去浴室了。
    温软的人体从自己胸口突然离开，郁夜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也起了身。
    他随便取了瓶酒，又抓起一个杯子，走到了阳台。
    鹿鸣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整理好自己后也没听见他的动静，往屋子里走了一圈才发现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风景吹冷风。
    鹿鸣轻手轻脚推开阳台门，“你不冷吗？”
    郁夜换了个侧靠的姿势，朝她举了举酒杯，勾起唇角。
    “抱歉，我有点醉了。”
    “你先去睡吧。”
    第一次见他喝酒，鹿鸣一愣，抿抿嘴，朝他走过去。
    “我不睡。”
    明明她是清醒的一个，却先踏出了不理智的一步。
    她拿过他手上的空杯放到一边，然后拉下他的脑袋，手指陷入柔软发丝间。
    她吻上了他的嘴唇，深情而投入。
    感到郁夜逐渐回复起她，鹿鸣把自己更加贴近地塞进他怀里，按着他的毛衣掐捏他的背。
    “……冷，回卧室好吗？”
    郁夜放开她的嘴唇，一把将她抱起，快步走向卧室。
    两人一起陷进柔软的大床中央。
    郁夜的吻快速而没有条理地落在她的全身各处，鹿鸣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他剥掉，在她的欲火被他点燃许久，这人却依旧还在用嘴一点一点磨蹭她的腹部。
    鹿鸣伸手提起他的脸，“嗯……”她托住他的下巴，只看到他皱眉眯上眼睛，意识不清地哼了一声。
    一副眼睛都没法聚焦了的模样，看上去竟然是真得醉了，鹿鸣把他按在了身下，坐到他身上，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一句，“你要是困，管自己睡就好了。”
    郁夜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鹿鸣起身，从他身上翻到一边，解开了他的皮带，还有裤子，接着脱掉他的袜子，最后，脱掉了他的衣服，全部丢掉地下。
    郁夜看起来表情懵然的脑袋从毛衣领里被拽出来，全身只剩一条内裤，同样只剩内衣裤的鹿鸣重新坐上他的身体，将灯光关暗了些。
    她看着他茫然又难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也没看出来他还有没有意识，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但她已经被刚才的他亲得浑身着火，鹿鸣划开他的内裤，握住那根巨大用下身蹭了蹭，不顾一切地完完整整吞了进去。
    待最初的撕疼过去，她小心翼翼地摇摆起腰臀，感受他在她身体里被自己挤压，透过昏暗光线，鹿鸣看到他的眉心越皱越紧，迷离的目光不断往不同方向飘移。如同雪色的皮肤在暗色灯光下更加鲜艳，鹿鸣觉得自己像是被这具美人身体施了魔法，此刻情迷不已的她，不由自主伸手缓缓揪住了他凌乱又柔滑的头发，看上去没有意识的郁夜再次皱了皱眉，头发被稍微揪疼，他歪过脑袋离开她的手，轻喘着把脸转向另一边。
    就好像是她在强迫酒后的他一样………这个想法忽然出现在鹿鸣的脑海，她愣了愣，身体析出一股冷汗，她连忙甩甩头丢掉这想法，坐在他身上吸取他精华的臀也一时之间忘了摆动。
    （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他看上去好像也有点，有点累了……）
    鹿鸣从他身上翻了下去，郁夜却用手揉了揉脸，迷茫的视线透过指缝朝她扫来，“为什么停下……”
    “……原来你还有意识啊，”
    他直接把她一把按回身上，那根东西还没装回她体内，他就握着她的胯骨用力晃着她，“…快点动…”
    鹿鸣听着他沙哑磁性的声音，咽了咽口水，再次鼓起勇气把他塞回了自己体内。
    鹿鸣慢慢加快摇摆速度，注意着他的脸上渐渐露出愉悦的情绪，她呼了呼气，抬高身体，按上他的胸膛，屁股晃动得越来越快，她一直以为男人的下面是很脆弱的，但现在她才好像第一次发现，他的那里就算被自己挤压的歪歪扭扭好像也没事，除了他皱着的眉心一直没有放松以外，他看上去是舒服的。鹿鸣逐渐沉浸入状态，她按在他胸上的双手慢慢捏紧，他胸口的皮肤被她抓出深红的痕迹，郁夜重重喘出一口，也开始抓起她的腰使劲往自己身上摁，鹿鸣尖叫一声，触感剧烈地高潮起来。
    她保持着按着他的姿势，手指慢慢放松，好一阵才缓过来，缓过来以后低下头看看他，他的眉心已经放开，手还握在她腰上，表情安宁地睡着了。
    鹿鸣看了看被她抓红的男人胸膛，来回抚了抚。
    等调整好呼吸，鹿鸣从他身上翻下来，拿出纸巾为两人擦干净身体，拉起被子，倒在床的另一侧，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鹿鸣被闹铃声吵醒，她坐起身，发现郁夜难得的在非休息日还躺在她旁边。
    他听到闹铃也不动，鹿鸣先去了梳洗，回来后见他还赖在床上，脑袋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头顶。
    “…起床，起床…”她悄悄在他耳边喊。
    郁夜掀开被子，刚醒的表情很是可爱。
    “宿醉了吗？”她好笑地看他。
    郁夜摇头，好不容易才睁开眼，“………送你上学。”
    “你今天去公司吗？”
    “看心情。”
    “……”
    鹿鸣倒在被窝上，“……我也好想快点毕业啊！”
    郁夜往她身上压上去。
    “……我想你跟我结婚。”
    鹿鸣睁大眼看他。
    他罩在鹿鸣身上，眼神又开始迷离起来，鹿鸣收起惊讶，推开他想下床，“实在困的话，我自己去学校也没关系。”
    他把她拽了回来，塞进自己怀里。
    “……你翘课吧。”
    “你扒我衣服做什么！”
    这一天，鹿鸣还是迟到了。
    ——————————————————————
    两年后。
    鹿鸣下了车。
    夏天的阳光异常刺眼。
    她抬头，眯着眼看了看面前，楼房墙壁上有着红色的十字架标志。
    她想叹气，却吐不出一口完整的气。
    她的心被吊得高高的，直到车上驾驶座的男人打开车门走到她身边，温柔地抚了抚她长长了许多的头发，鹿鸣感到她的心脏好像才从失重状态慢慢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