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的一百零八式》 分卷阅读1 ? 《报恩的一百零八式》作者:月月虎 文案(c6k6.com) 洛娴娴初次遇见晏容筠,是在大街上,对方是公子,救下她免于被人侮辱。 洛娴娴第二次遇见晏容筠,是在王府,对方是男宠,冷淡拒人于千里。 晏容筠其人,肤白貌美气质佳、家破人亡惨遭压。 但好在两人相互扶持,最终解决一切仇敌,恩爱相守。 洛娴娴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说道:你爹曾是名满天下的晏家君子,如今也是娘的良人。 HE,不坑。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容筠、洛娴娴 ┃ 配角:刘凤道、钟红玉、楚颛靖 ┃ 其它:复仇、日久生情、月月虎 第1章 我要报仇 洛娴娴坐在乐国皇宫的御花园里,出神地盯着面前的花草。 正是早春,万物复苏,园里许多花草树木都开始抽芽,黄灿灿的迎春花盛开在假山旁,算是为尚有些单调的花园提前增添了一抹亮色。 洛娴娴右手支着下巴,靠在小亭里的石桌上,眉头皱起,满腹心事和忧虑。 她一觉醒来居然穿越了,还是躺在一个水晶棺里,用着一个少女的身体,身旁还放着一套男衣。 等她从那个奇怪的,没有封死的水晶棺里爬出来,出了那个冰冷的地下墓穴,就迎面撞上了看守墓穴的士兵,然后便稀里糊涂被一路护送来了乐国皇宫,见到了皇帝刘凤道。 想起刘凤道,洛娴娴叹了口气。 她初次见到刘凤道时,刘凤道的反应可谓是吓着她了。一脸的狂喜,冲上来死命地抱着她,箍的她喘不过来气,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她肩膀,湿了衣服,还一声声悲喜交加的唤道:“婉兮……婉兮……” 洛娴娴自此在皇宫里住下,她后来悄悄地打探清楚,原来她用的这个身体的原主,名叫杨婉兮,是乐国的国之乐师,身份尊贵,一手琵琶惊才绝艳,只可惜英年早逝。 洛娴娴狐疑了,这身体都死了一段时间了,她现在从墓穴里爬出来,都没人怀疑吗?按道理应该认为尸体遭邪祟入侵,烧了她才对啊。 但是刘凤道狂喜,只觉得心上人死而复生,他虽为新帝,仍十分有威仪气势,许多宫人惧于帝王威严,不敢饶舌。 洛娴娴坐直身子,右手支了太久,手腕有些酸痛,她甩了甩手,仍理不出个清楚来,心情烦闷不已。 远处帝王仪仗浩浩荡荡过来,是刘凤道下了早朝,洛娴娴虽不知怎么面对刘凤道,但也不准备躲了,因为每次他下了早朝首先便是来找她,她现在躲开,过一会儿两人还会见面,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洛娴娴只转了身子,佯作欣赏御花园的风景,没有注意到刘凤道而已。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大,然后刘凤道吩咐众人侍立在原地,心情愉悦地开口喊她。 “婉兮,你在等我吗?” 刘凤道走上前,洛娴娴转了身,脸上带着微笑,“我来御花园看看风景。” 刘凤道伸手去握洛娴娴的手,洛娴娴不自在地躲了一下。 刘凤道一愣,慢慢收回手,眼神郁郁了些,却还是强笑道:“正是春寒,这里风又大,你不如先回寝宫,我搜罗些奇花异草给你送过去,你在殿里暖暖和和地欣赏。” 洛娴娴忍不住想,刘凤道对杨婉兮真是情深义重,至死不渝。那水晶棺里的一套男衣便是刘凤道的,想来是替自己给杨婉兮殉葬,水晶棺不封死,宽敞的足以躺下两人,也不知他是不是准备死后与杨婉兮合葬。 可刘凤道越是对她好,洛娴娴就越不安,她忍不住想若是刘凤道发现她并不是杨婉兮,会如何反应,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她?还是悲痛欲绝又不舍得伤害杨婉兮的身体,从而一直软禁她? 洛娴娴越想越惶恐不安,但她不可能主动开口告诉刘凤道所有。 乐国风俗,借尸还魂之人乃阴邪侵体,要以香油、稻杆、桦木做基焚烧三日,焚尽污秽,之后泼以西河月华水方可。 所以她要是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须装成杨婉兮,天衣无缝。 刘凤道看洛娴娴不说话,也低着头不看他,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心情也低沉下来。 他坐在洛娴娴对面,半晌沉默,最后终于忍不住斟酌着开口,带着满满的小心翼翼,“婉兮,是我对不起你,你心里若有怨,便只管来打骂我,勿要憋在心里气坏身子。” 洛娴娴听闻此言,抬头看他。刘凤道这是在脑补什么? 她突然反应过 分卷阅读2 来,难怪她总是打听不出杨婉兮是如何死的,原来是有一段秘辛,也不知道杨婉兮生前和刘凤道发生了何事,刘凤道又爱到了何种程度,让他一个皇帝委曲求全地求原谅。 洛娴娴思考了半晌,决定还是不动声色,“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有些累了,这就回寝宫歇息。” 此言一出,刘凤道神情更哀伤了。 “我并非是软禁你,你若喜欢,我便送你回乐宫居住。” 刘凤道急切的解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软禁你,我只是想护着你,是我错在先,没有与你讲清楚。” 洛娴娴一脸茫然,不过想到能离开皇宫,她就感觉轻松一些,“那好吧,你何时送我回乐宫?” 乐宫,建于京郊,是历任国之乐师所居之地。洛娴娴觉得在那里应当比在皇宫轻松一些,刘凤道也就没时间天天来回奔波找自己。 刘凤道表情十分不好,他勉强笑了笑,“你想何时走都可以。” 他小心地试探道,“近日情势危急,你若去乐宫,我还是拨一些暗卫过去保护你,这并非是监视,你可愿意?” 这有何不可?洛娴娴并不想无故丢了小命,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刘凤道此刻才表情和缓了些,觉得是个好迹象,婉兮已经开始慢慢原谅他了,并不像从前那样排斥他的保护。 但是婉兮最开始就是不排斥的,她那时很开心自己有能力保护她,还欢快地说他有了势力,以后便不会再受苦了。 刘凤道满心黯然,后悔不已。若是他将婉兮关在皇宫之时,对她说清楚是在保护她,不是软禁;若是在徐音韵屡屡挑拨离间两人关系时,他能够早日发现,给婉兮安定慰藉;若是在婉兮濒临崩溃那几日,他能抛开繁忙的政务,不管不顾地拦着她,或许婉兮便不会自缢。 刘凤道看着眼前无意识地发呆,满腹心事的洛娴娴,心里只剩下满满的喜悦。 她与从前不一样了,无论是喜好还是举止,但好在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会与他说话,会对他笑。 北冥灵草,起死回生。 这个诱人的传说吸引着刘凤道不断寻找,但他还未找到,心上人便死而复生了。 幼时刘凤道只随父皇出宫祈福过一次,他不受宠,又无封号头衔,只能远远地跪在众多皇子身后,看着前面的帝王和皇后虔诚地叩拜,国之乐师在一侧唱念祝词,他一板一眼按着嬷嬷教的做,临终了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殿上的神像庄严慈悲,仿若能普度众生,他讽然一笑,不屑地转身离去。 世上怎有神佛,若真有,为何还有万千苦难?若神佛如这般不悯众生,又为何要拜? 他的衣食,他的自尊,甚而他的命,靠的不是神佛,是他自己。 但婉兮死后,刘凤道有多么不信神佛,就有多么希望这些成真。只要世上有了神佛,北冥灵草才不只是一个传说,婉兮才能死而复生。可笑他这时才明白,人们拜的不是神佛,是希望,也是期盼。 刘凤道惶然的心飘飘悠悠落定,他忍不住想,或许是他如今的虔诚感动了上苍,才换得爱人的复生。 …… 洛娴娴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来到了京郊乐宫。 乐宫规模颇大,毕竟乐国以乐为尊,国之乐师地位极为尊贵,但为着皇权稳定,国之乐师不能插手朝政。不过历任帝王大多会选择娶国之乐师为皇后,为着稳固帝位,增加在民间的威望。 洛娴娴站在宫门口,成群的仆婢列队欢迎。她悄悄地打量着周围,往乐宫里走。 为了她的到来,乐宫处处焕然一新,连花园的假山上都干净没有一丝尘土。 洛娴娴问引路的大宫女,“这里是不是扩建过?”她瞧着有几处楼宇挺新的。 “陛下登基后为乐师您扩建了一番。” 大宫女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乐师您忘了?” 洛娴娴干笑了一下,“我许久不来了,刘凤道也未对我说。” 大宫女眼神闪了闪,低头称是。 洛娴娴先去了主殿,打发着众人各忙各的活计去,就一个人逛起了这规模宏大的乐宫。 洛娴娴虽是半个路痴,但乐宫里处处都见仆婢,人人见了她都行礼,道一句乐师。 洛娴娴很有些不自在,她是鸠占鹊巢,而且还唯恐被人发现真实身份是别的世界的灵魂,所以都只心虚地随便应应。 洛娴娴走到了一处假山阴影里,想起刘凤道给她派来的暗卫,于 分卷阅读3 是轻喊了一声:“暗卫。” 一声轻微的响动,一个身影唰地出现在洛娴娴面前,带起微风。 黑衣男人单膝跪地,垂首沉声道:“乐师有何吩咐?” 洛娴娴根本就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现的,眼前一花人就出现了。原本她应该很高兴的,这意味着她很安全。 然而洛娴娴并未有多开心,只是心里矛盾的厉害。这么紧密的保护,她能瞒过刘凤道吗?洛娴娴不免考虑以后,难道她要一辈子都装作杨婉兮,与刘凤道不清不楚的周旋? 这个问题直到洛娴娴稀里糊涂的用了晚膳,躺在床榻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满腹心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月光从窗外撒进来,地面上一片银白。 洛娴娴睁开眼,她特意让人灭了烛火,但屋内的情景还是能在月光下依稀看清楚。 她打量着这个装潢颇为考究雅致的卧房,是杨婉兮的审美。她零零碎碎收集来的信息显示,杨婉兮天赋异禀,性情温柔善良,对人亲和宽厚,与她洛娴娴很不像。 她模仿的了杨婉兮的性情审美,模仿不了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雅言行举止,更模仿不了杨婉兮惊才绝艳的琵琶技艺。难道她能一辈子不摸乐器?在乐国这样的国情下,根本不可能。 洛娴娴闭上眼,心情烦躁。 一个凉凉的东西贴上脖子,阴森的女声响起在旁边,“乐师,真是没想到你还能死而复生啊?” 洛娴娴睁大眼,然后惊恐地发现白日里那个引路的大宫女,此刻正一脸阴森地用匕首驾着她的脖子。 大宫女捂住洛娴娴的嘴巴,恶意地笑了,“尸体遭邪祟入侵,应该烧死才对,没想到陛下这么爱你,敢有一点异议便拉出去砍了,你还真以为没人知道你是个活死人吗?” 她凑近洛娴娴,轻声却又极为危险地威胁,“乐师莫要高喊,否则你便要再死一次,不知这一来二去,阎王可会与你熟识,如陛下一般被你迷了心窍?” 洛娴娴惊恐万分,她能感觉到大宫女浓浓的杀意,即便她嘴上说着,只要不出声就不动手。 傻子才信她! 洛娴娴努力地睁大眼睛搜索着屋内,尤其是昏暗的角落和屋梁。 大宫女笑了,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洛娴娴,像是欣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在找暗卫吗?他们是男子,陛下怎会愿意他们进你的卧房,只要你不呼救,守在屋外的他们自然不敢进来。” 洛娴娴绝望地睁大了眼睛。 大宫女很得意,她在乐宫潜伏了这么久,人人都以为她忠心耿耿,连屋外那几个暗卫都看着她走进屋子,不来拦她。她今日定要杀了杨婉兮,哪怕赔上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今天,我便为我家小姐报仇!” 大宫女神情一厉,扬起匕首朝洛娴娴狠狠地扎下去。 洛娴娴看着那匕首闪着寒光向她狠狠扎下来,危急时刻揉身一滚,大宫女扎了个空,又神情狰狞地扑过来。 洛娴娴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大喊:“救命!” 大宫女被她踹到肚子,踉跄了一下,洛娴娴便趁着这间隙,纵身跳下了床,赤着脚向门外冲去。 屋门砰地一声打开,几个暗卫冲了进来,瞧见手握匕首追着洛娴娴的大宫女,几人瞬间反应过来,拔出兵器上前搏斗。 大宫女再怎么疯狂,她也没有武艺傍身,几乎是片刻便被暗卫缴了匕首,押在地上。 洛娴娴惊魂未定,勉强倚着门框深深喘息。 大宫女脸贴在地上,悲凉大笑,“杨婉兮!我即便死了,也要化作厉鬼缠着你,要你不得好死!” 她一头往暗卫的刀刃上撞去,凄厉一声,“小姐,是我技不如人不能为你报仇,这就下来陪你!” 然而暗卫身手矫健,眼疾手快地撤回了刀,大宫女一头扑了个空。 领班的暗卫走到洛娴娴面前,“乐师,属下这就去请陛下过来。” 洛娴娴无力地点点头,撑着身子坐到了桌旁。 虽是深夜,但暗卫去禀告刘凤道时,他还睡不着正坐在廊下忧思,听了暗卫来报,连马车都顾不得坐,直接骑马而来,神情焦急,发冠被颠的歪斜,衣袍也凌乱。 刘凤道冲进卧房,便看到洛娴娴坐在桌旁缓神,一边暗卫押着大宫女,地上还掉着一把匕首。 他慌张地走到洛娴娴面前,仔细查看她是否受伤,见洛娴娴还赤着脚,便 分卷阅读4 吩咐一旁的暗卫押着人下去,又走到床边拿来绣鞋给洛娴娴穿上。 洛娴娴低头,看着刘凤道捧起她的脚细心地给她穿鞋,心里没来由叹了口气。 刘凤道对杨婉兮的好,我替她承了;别人复仇追杀杨婉兮,我也代她受了。 可是无论哪一件,我都不开心。 刘凤道给洛娴娴披上披风,温和地安慰她,“莫怕,有我在你身边,永远护着你。” 刘凤道觉得她一定是吓坏了,才许久不做声,他的婉兮就是这样善良的性子,需得他好好保护。 刘凤道牵起洛娴娴,带她往外走,“我们这就去审问此人,逼出她幕后主使,给你报仇。” “她说要给她小姐报仇。”洛娴娴突然开口。 刘凤道应了一声,已大概知道是谁的人了。 两人走到正殿,大宫女恶毒的盯着出现的洛娴娴,阴测测道:“杨婉兮,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洛娴娴避开她的眼神,扭头看身边的刘凤道,他果然暴怒,帝王气势逼人。 “是不是徐音韵派你来的?” 看到大宫女的表情,刘凤道充满恶意的笑了,“恐怕你还不知道你家小姐没死吧?怎么,急着拉她下黄泉吗?” 大宫女惊惶不已,刘凤道继续开口,“既然你们主仆情深,我便让你们见上一见,如何?” 大宫女被绑的紧紧的带了下去,刘凤道温声开口告诉洛娴娴,“婉兮,徐音韵害你至此,我便带你去看看,她现在如何恶有恶报,不得善终。” 洛娴娴虽然心绪动荡不安,但为了弄清楚这一切,还是勉强答应,跟着刘凤道进宫。 幽深的皇宫地牢,传来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还有低低的痛苦的呻/吟。 洛娴娴和刘凤道并排走着,只觉得这里阴森压抑,让人无所适从。地牢官员在前带路,两旁墙上的火把照亮了周围的牢笼,洛娴娴看到有些牢房空着,有些在角落处蜷缩着黑影,带着压抑痛苦的呻/吟。 路过一处宽敞的大厅,洛娴娴看到木架上紧紧绑着一个人,低垂着头不知是死是活,一身鲜血淋漓的伤口,周围墙壁上挂满了血迹斑斑的刑具,血迹有陈年黑沉的,还有新鲜殷红的。 洛娴娴打了个冷战。 随着越往里走,大宫女神情越发癫狂,她被押在刘凤道洛娴娴两人身后,声嘶力竭,“刘凤道!我家小姐爱你痴狂,你怎么敢对她用刑?!” “你怎么敢?!” 皇宫地牢越往里,嫌犯越重要,若是要用刑,自然更加残忍酷厉。 大宫女已不敢想象待会儿见到徐音韵的景象,该是多么可怕绝望。 听着大宫女凄厉嘶喊,洛娴娴只感觉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终于到了最后一间牢笼,外面是一层铁墙,里面才是关押徐音韵的地方。 官员打开门,刘凤道当先走了进去,然后大宫女被押进去,洛娴娴有些退缩,但还是咬咬牙进去。 门内放着一个大缸,有个女子的头从缸里露出来,披头散发,形容凄惨。女子紧紧闭着眼,神情不知是痛苦还是麻木,脸上早已看不出年轻美貌的样子,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死气沉沉。 “徐音韵。” 刘凤道开口,嘴角带起一抹奇异的笑,“你看看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支持~ 第2章 给我下药 女子睁开眼,双目无神,可是在她看到洛娴娴的那一刻,双目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洛娴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刘凤道挡在洛娴娴身前,快意大笑,“没想到吧,婉兮她死而复生了,你一定很失望。” 他一挥手,示意暗卫押着大宫女上前,“我真是没算到,你居然早早地便在婉兮身边安插了人。” “今天我便让你们主仆相聚,看看有多么的主仆情深,让她舍命为你报仇。” 大宫女被暗卫放开,她身上紧紧绑着绳子 分卷阅读5 ,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悲痛欲绝。 “小姐!” 徐音韵僵硬地转动头颅,看了大宫女一眼,突然神情狰狞起来,“没用的东西,死了都不能拉杨婉兮垫背!” 大宫女哀哀哭泣,徐音韵不甘心地瞪着洛娴娴的方向,咬牙切齿,“杨婉兮,我真恨没有早日杀了你。” 如果在幼时,杨婉兮一个孤女被先乐师带回收养时,她便动手;如果二人比赛乐技,争夺国之乐师的位置时,她便动手;如果刘凤道与杨婉兮刚开始互生情愫时,她便动手。 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才应该是国之乐师,她才应该站在刘凤道身旁,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 她不甘心! 刘凤道深沉地看了徐音韵半晌,突然轻飘飘道:“你算计了那么多又如何,你永远比不上婉兮。” “永远被她踩在脚下。”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宛如狠狠击中了徐音韵心里最隐秘的角落,她突然神情癫狂,啊啊大叫,大缸被她晃得颠簸不已。 大宫女扑上前,涕泪横流。 “哐当!” 在剧烈的摇晃颠簸中,大缸碰到了一旁尖锐冷硬的刑具,砸倒在地,四分五裂,徐音韵的身体露了出来,整个刑房内扑面一股恶臭和血气,以及毛骨悚然的蠕动声。 洛娴娴直欲作呕,她捂住嘴弯腰,却不小心看清了徐音韵的全景。 洛娴娴直了眼,踉跄几步,刘凤道听到动静转身,便看到洛娴娴脸色苍白,表情惊恐扭曲,然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婉兮!” …… 洛娴娴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正和刘凤道言笑晏晏的说着话,他却突然表情一变,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脖子,狰狞质问:你不是婉兮,说,你把婉兮藏哪儿了! 然后情景一转,她被绑在木架上,周围都是刑具,刘凤道拿着鞭子阴笑着走过来:居然敢骗我,你到底是谁?! 旁边响起凄厉的女声,她惊慌地看过去,徐音韵在大缸里,只露出一个头,癫狂地对她大笑:你也要和我一样了,快来陪我吧! 洛娴娴猛然坐起身,冷汗淋漓,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只感觉头疼欲裂。 一旁传来脚步声,刘凤道掀起帘帐,担忧地问:“婉兮,你做噩梦了?” 他看着洛娴娴苍白的脸,伸出手想给她擦擦汗。 洛娴娴看着刘凤道伸来的手,与梦中的景象重合,惊恐地往后躲去,“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骗你,不要杀我!” 刘凤道动作一滞,“婉兮,我是凤道,别怕,你只是做噩梦了。” 洛娴娴缩在床角,紧紧地抱住自己,脸埋在双膝间,肩膀颤抖。 刘凤道听到低低的啜泣声响起,顿时慌了手脚,“婉兮?婉兮你怎么了?” 他突然了悟,一脸的自责痛苦,“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去看,一定是吓着你了,你别怕,你若是还怕,你就……” “你走。” 洛娴娴还是埋着头,带着哭腔说道:“让我一个人静静。” 刘凤道看着她,心中自厌不已,他犹豫了半晌,默默地轻声离开了。 洛娴娴埋头泣不成声。 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平和安顺,连打架都没有打过,最多和人吵架而已,哪里见过这等残忍场景。本来穿越这几日便心里惴惴不安,唯恐被人发现秘密,现在又见了徐音韵,吓晕之后做个那样的噩梦。 洛娴娴此刻只想回家,留在这里她只会惊惶不已,她已经不能想象往后长久岁月,怎么日日面对刘凤道,天衣无缝的保守秘密。 她狠狠抹去眼泪,对,她得离开,离开这里做她的洛娴娴,过她的安宁生活。 一定要找到回家的方法。 …… “乐师,过去前面的郭河镇,便是普安寺了。” 凤炀军的将领夏子昶策马到了马车旁,对着车内禀告。 凤炀军是刘凤道还是皇子时建的私军,兵强马壮,十分精锐。而夏子昶是他不久前提拔的将领,是实打实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功勋。 夏子昶身材高大健壮,脸庞坚毅,气质冷酷肃杀,一条长疤横惯了半张脸,衬得他有些狰狞可怖。 马车内洛娴娴低低的应了一声。 分卷阅读6 她借口自己受了惊吓,要去京城百里外的普安寺上香祈福,刘凤道不疑有他,还特地派了数百凤炀军随行护卫。 乐国虽以乐为尊,但也有些百姓信奉佛教,洛娴娴庆幸普安寺是乐国最盛名的寺庙,又离皇城够远,这样她才有机会逃离。 洛娴娴挑起帘子,看向远处的郭河镇,松了口气。一路上每次路过村镇,她都找不到合适时机,凤炀军保护的太严密,没有丝毫可乘之机。而这个郭河镇规模不小,想必能混入城中顺利逃脱。 洛娴娴叫停了马车,然后下来。 “我想去镇上转一转,你们几个随行,其他人留下扎营。” 洛娴娴点了几个看起来好糊弄的,拒绝了夏子昶随行的要求,转身向镇上走去。 洛娴娴走在路上不时打量周围,古色古香,熙攘热闹,也有一些女子拿着篮子穿梭往来。 她拉着一人打听了最热闹的集市在哪儿,就带着身后几个颇为惹眼的黑甲士兵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热闹的集市一见到那几个凤炀军兵士便出现了短暂的冷场,虽又回复热闹,但终究众人若有若无的避开。 洛娴娴听着路人对她身后的士兵低声谈论,语气饱含崇敬,凤炀军的字眼不时被提起,还有对当今陛下的无限赞美崇拜。 洛娴娴决定冒险一试。 她回头看向几名士兵,“你们退后十尺跟随。” 见他们面有犹豫,洛娴娴冷哼,“难不成我要逛个集市还需看你们脸色?” 几人大惊,忙抱拳告罪后退,缀在洛娴娴身后,不远不近恰恰是十尺距离。 洛娴娴无视周围人或隐晦或直白的打量,抬脚往集市深处走去。 眼见人流越来越密集,她暗暗吸了口气,猛然拔腿奔跑起来。 正紧紧跟随于后的几人一见,不过瞬间的怔愣后便挥开周围人流向洛娴娴追去,训练有素,有条不紊。 眼见那几人越追越近,密集人群不但没有阻挠到他们,反而成了自己的障碍,洛娴娴一急,抬手掀翻了一个摊位,瓜果蔬菜滚落满地,瞬间乱作一团。 洛娴娴一路跑一路掀,身后不断传来叫骂声,但那些摊贩又在士兵追赶而过时闭口不言,行人也纷纷礼让。 她迅速拐过一条小巷,七拐八拐在巷子里穿行,然身后脚步声一直紧紧跟着,见还是甩不掉他们,洛娴娴也急了,想也不想就拐过一道院墙,抬脚一登靠墙摆着的一堆杂物,手脚并用翻过墙去。 她摔在地上,所幸身下是软软的一块苗圃,没有受伤,也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洛娴娴屏息贴在墙上,听到墙外奔跑而过的脚步声,才跌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 可她还没有歇息多久,院子西侧的屋子里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嗓音清澈透着淡淡无奈,“师傅,我这就去。” 眼见着屋门要被打开,院墙边也没有什么垫脚的东西能让她翻出去,洛娴娴慌张地寻找躲藏的地方,可这个后院一览无余,她只好勉强蜷身缩在柴堆后面。 屋门打开,一个青衣少年走了出来。 少年模样清秀,眼神干净,正在成长的身量有些清瘦,一身青色衣衫衬得他身形修长,如翠竹新拔。 洛娴娴看着他向那块苗圃走去,才突然想起什么,心里一惊,下一刻少年的惊呼就已响起:“师傅,家里遭贼了!” 正此时,院墙外有东西倾倒一地的声音,还有那几个去而复返的士兵的说话声。 “这里也没有。” “乐师必然还未出城,我们先去各处城门守着,你快去城外报信,就说乐师不见,需要全城寻找!” 洛娴娴听着几人的脚步声快速离开,却一时顾不得待会儿怎么躲过全城搜查,她只看见那少年已握了一把柴刀在手,正警惕地看着她藏身的这处柴堆。 她摔在苗圃上时将幼苗都压扁了,又留下几个脚印,少年刚从屋里出来,自然知道贼就在院子里,而整个院子能藏人的也就她窝着的这个大柴堆了。 眼见着少年一步步向柴堆靠近,手中的刀越握越紧,洛娴娴心急不已。 若是少年将她拉去报官,只怕立刻就会被那些士兵们搜查到。 “吱呀——” 屋门打开,须发皆白的老人跑了出来,身体康健,精神奕奕。 “在哪在哪?!贼在哪儿呢?” 他瞧见苗圃,一声痛呼 分卷阅读7 :“哎呦,我的药啊!” 洛娴娴看着老人心痛地去打理陷进泥土里的小苗,嘴里恶狠狠地对少年道:“去拿为师的求天地来。” “这……”少年有些犹豫,他看着面前的柴堆,劝阻道:“师傅,将他抓住扭送官府便够了。” “不过让他受些罪,又不取他的性命。”老人吹胡子瞪眼,“将老夫的药田踩成这般,小瑜你快去拿药。” 洛娴娴觉得不妙,眼见着少年手握柴刀准备回屋,她连忙从柴堆里跳了出来。 “慢着!” 两人齐齐盯着她,有些懵了。 “女子?” 老人瞪眼,“小姑娘年纪轻轻怎做起了梁上君子?还将老夫的药田踩成这般。” 洛娴娴连连道歉,语气诚恳:“一时情急翻进院中,不想摔落下来踩到老先生的药田,我并非是盗贼,这些踩坏的药我照价赔偿,还请老先生原谅。” 她抬手准备去摸头上的簪子,然而老人见她有所动作,眼神一厉,劈手扔过来一个纸包砸在她身上,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将她裹住。 洛娴娴一惊,不自觉吸进几口,登时软倒在地。 她惊恐地看着对方,电光火石间脑海纷乱,各种恐怖猜想闪过。 洛娴娴努力保持冷静,哑声道:“老先生此举何意?” 老人对少年使了个眼色。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小天使多多支持~ 欢迎和我讨论剧情哦,如果有逻辑bug也可以提出来,我前几章大修,所以与后面可能会有出入 第3章 毁容 少年走向洛娴娴,在她愈来愈惊恐的眼神下有些不自在。他放下柴刀给洛娴娴搜身,却什么也没搜出来。 少年神情尴尬,他回头看向老人,“师傅,她没有暗器。” 老人干咳一声,抬头望天,“小瑜,带这位姑娘去喝解药。” 洛娴娴警惕地看着他们。 少年架起她的胳膊,洛娴娴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带着淡淡香气,他有些羞措,耳尖泛红,“你放心,不过是你方才中的迷药解药罢了,喝了后一炷香就能恢复力气。”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师傅年轻时曾游历江湖,方才见你抬手,以为你要用暗器,毕竟你……”突然翻进院子,实在怪异。 少年将洛娴娴扶进屋中,拐进一处内室,里面设了几张窄床,互相之间隔有布帘。 “这是专为病患设的,你先躺下,我去给你拿解药。”他扶着洛娴娴躺下,歉意地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洛娴娴躺在床上打量屋子,因为帘子的遮挡,她只看到别的床脚和屋角的一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洛娴娴直觉那些瓶罐是药,但是身体无力,根本不能起身查看。 她瞪着眼躺了半晌,心下焦急,凤炀军很快便能封锁住各处出口,这个小镇几天就能搜个遍,她要用什么办法出城? “姑娘,药来了。” 少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又乌黑的药汁进来,递给洛娴娴,她却警惕地看着药碗。 少年见状有些无措,他端着药碗蹙眉思索,然后说道:“姑娘若是不放心,我先喝给你看。” 洛娴娴看着他一脸认真诚恳,端起碗喝了几口,这才放心。 她努力抬起头,准备喝药,少年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忘了给你拿蜜饯了,你等等。” 他起身要出去,洛娴娴叫住他:“可以吃蜜饯吗?” 少年回头笑道:“这个药可以,不会冲了药性。” 他关上门出去,洛娴娴听到脚步声离开,撑着身子想要从床铺上起来,却还是没有足够力气下床走动。 她躺回去闭眼调整呼吸,冷静下来思考。 少年很快就回来了,门打开,脚步声延伸到床前停下,洛娴娴睁开眼,少年正拿着一个小纸包看着她。 “我以为你睡了。”他笑了笑,把纸包打开给洛娴娴看,里面有四 分卷阅读8 五种果脯,气味香甜。 “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就每样都拿了些。”少年放下纸包,抬手扶洛娴娴坐起来,给她身后垫上软枕。 洛娴娴喝过药,嘴里含了一颗蜜饯驱散苦味,她躺在床上,对少年说道:“恕我不能解释太多,不过你们大可放心,我恢复行动后便会立刻离开。” 她不是没有听到少年出去拿蜜饯时,老大夫交代他的,让这女子早点喝完药离开,他们不能纠缠进江湖纷争里。 老大夫想法不错,她确实正被人搜寻,但不是什么江湖纷争,而是凤炀军。 洛娴娴勉强伸手拽下腰间佩戴的玉佩,然后递给少年,示意道:“这算是我压坏那些药草的赔礼。” 少年点点头,接过玉佩。 洛娴娴闭上眼,等待恢复力气,嘴里的蜜饯确实很甜,浸满了蜂蜜,似乎能让人一直甜到心里,她却感受到了一丝苦意。 洛娴娴很累,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醒来后眼前是温馨的卧室,阳光拂过阳台的文竹叶子落在地面,缀着碎花的柔软床褥将她包裹,一切都还是原来那样。 洛娴娴扶着床榻活动腿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角的药柜。 老大夫看来医术不错,迷药让人短短几息就全身无力,解药喝下后不过一刻钟就恢复了力气。 少年在一旁看着洛娴娴行走间轻松不少,开口道:“既然姑娘恢复了,就早些离开吧。” 他踌躇半晌,末了挤出一句:“若是姑娘有冤在身,可以去报官,我们周县令为人刚正不阿……” 老大夫一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只说了一句:“女侠请便。” 洛娴娴点头应了,抬手扬扬衣袖,“能否请你帮我找身衣服,我这件沾了些泥土。” 她从院墙上跌下来时摔在湿润的药田上,袖子和裙摆都沾了泥,但这并不重要,她不能穿着这件士兵们见过的衣服走在街上,不然就是明晃晃的靶子,仿佛在告诉那些凤炀军的士兵,我在这里,快来抓吧。 小瑜答应,起身和老大夫出去。洛娴娴看他们走远,连忙来到药柜前翻找起来。 药柜上瓶瓶罐罐摆了许多,有些还贴着封条,她挑挑拣拣,突然眼前一亮。 “灭颜膏。”洛娴娴轻念出声。 这个老大夫果然喜欢制些古怪的药或毒,洛娴娴将灭颜膏和旁边贴着解药两字的小瓷瓶一起收进怀中。 少年拿着一套衣裙回来,进门就见洛娴娴正坐在椅子上,手拈蜜饯吃的香甜。他将衣裙递过去,洛娴娴微笑接过,道了几句谢。 “这是我妹妹的衣服,我看你们身形相近,你大约能穿。” 洛娴娴关上门换好衣服,将身上的首饰和药膏在怀中藏好后出去,少年和老大夫都等在院中。 她将旧衣服打成包袱背在身上,在少年和老大夫诧异的眼神下搬了个椅子放在院墙边,踩上去准备爬墙。 “姑娘,你这是……”少年疑惑地问道。 “我总不能从正门出去被人看到吧。”洛娴娴回头一笑,其实是她现在还没有伪装好,怕刚从正门出去就撞上凤炀军。 洛娴娴奋力扒着墙沿,突然开口,“对了,那个屋里的药柜上摆的药都没问题吧。” “没贴封条的都是制好的。”少年有些不明所以,开口回答道。 “糟了!”老大夫突然一拍脑袋,回身跑向屋子,少年也追了过去。 药柜上原本放灭颜膏的地方,此时正安安静静躺着一支精致的金簪,旁边还放着一张从别的药瓶上撕下来的封条,上面用深色药膏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大字,少年看了半晌才认出是“药钱”。许是那姑娘怕有毒,拿东西裹着手指写下的。 老大夫站在药柜前一番查看,末了气得揪下根胡子,“那灭颜膏是我耗费了多少心血才研制出的,竟被她给偷了!” 他急匆匆往外走,院墙上早已没了人,少年趴在墙上探头去看,小巷子里也早没了人影。 …… 洛娴娴窝在角落里,盯着眼前的灭颜膏,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伸手从瓷瓶里抠出药膏涂在脸上,药膏刚一上脸,就传来阵阵刺痛。 不远处是小巷入口,凤炀军不时列队走过,行色匆匆却也井然有序,行人纷纷避让,神色崇敬。 脸上火辣辣地疼,洛娴娴站起身,揣好解药和首饰,将旧衣裙分散着塞在各处角落里,深呼吸几下后往巷子外走去。 一个农妇挎着 分卷阅读9 篮子在和旁人窃窃私语,洛娴娴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难道是追查要犯?凤炀军都来了,我看这事不简单。”张嫂子在对面低低说着,农妇余光瞧见一女子从自己身旁经过,侧了下篮子护着里面的鸡蛋,那女子却突然回头向张嫂子看了一眼。 “啊!”农妇低叫一声,女子的脸上尽是烂疮,有些还流着黄色脓水,她连忙回头抚着胸口顺气,果然张嫂子也同自己一般被吓着了,惊魂未定地凑过来说道:“青天白日的,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农妇再回过头去,那名女子的身影早已不见,唯有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衙役士兵。 “我怎么觉得……”农妇疑惑地开口。 “没在镇子里见过她?” 洛娴娴排在出城的队伍里,有些紧张。 镇口设了岗哨,士兵正对出城的行人严密盘查,连前面老汉挑着的担都想打开看看。洛娴娴低着头,随着队伍缓慢地向前走去。 “将军!” 她听见士兵们的声音,下意识地要掩住面庞,却仿佛醒悟了什么,抬起头来,做出一副恭敬的神情,与旁人无异。 夏子昶大踏步过来,神色凝重,他走到盘查的士兵面前问了句什么,然后士兵摇了摇头跪下请罪。 他的目光扫视过等候出城的众人,在经过洛娴娴时顿住,随后眯了眯眼,似乎是想看清些,便抬步走了过来。 风卷起了地上的沙尘,洛娴娴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青年将军,仿佛嗅到了空气中干烈肃杀的气味,她努力地,拼命挤出一个谄媚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洛娴娴的选择是对是错,大家觉得呢 不过剧情就是要这样发展啊 猜猜谁是男主?嘻嘻 第4章 进宫面见陛下 夏子昶看着洛娴娴的笑,神情有些疑惑,却还是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你的眼睛……” “将军!” 夏子昶的话语被突兀打断,众人回头看去,有一队士兵奔跑过来,为首的怀里揣着一个蓝色布团。 “将军,属下在一处巷子角落里发现了这个。” 夏子昶接过蓝色布团抖开,那是洛娴娴脱下来塞在角落里的衣裙。 他低头细细打量上面沾染的泥土,“继续搜查,尤其是有湿润泥土,且有跌落痕迹的地方,盘问是否有人看见了什么。” 夏子昶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突然回头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误,封城!” 洛娴娴心一急,她离城门口不过几步之遥,只要过去便是海阔天空,怎能被关在城内坐以待毙。 “将军大人,不能封城啊,我儿还在家等我回去做饭呐。”洛娴娴躲在人群中高声嚷道。 她话音一落,周围行人也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一个中年富态男人走上前,笑眯眯地行礼,“将军,不知这封城是要多久?小人唐突,只是您看这些货还急着给客人送去,都是些时令蔬果等不得。” 男人指了指身后的两辆驴车。 夏子昶却不理他,只盯住了躲在人群中的洛娴娴,“方才便是你高声喧闹?” 他冷哼一声,“既是你儿等着你回去,你又为何梳的是未婚女子的发髻?” 冷汗从背上滑落,洛娴娴扯扯嘴角勉强笑道:“我自然是未婚,将军大人,我弟名唤喔贰,您是误会了。” “眼睛睁大些。” “什么?” 洛娴娴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冷肃将军,她抬手摸了摸眼睛,顿时了然。 灭颜膏刚抹上时不过是脸颊刺痛,现如今眼皮也肿胀起来,当真够毒。 “我方才便觉得,你的眼睛极像一位大人。”夏子昶扔过来一块手帕,示意洛娴娴擦脸。 洛娴娴随意抹了抹脸,想要将沾满黄色脓水的手帕还给他,却突然收回了手,“民女脸得了恶疾,污了将军的帕子,还请将军莫要怪罪,就此当做帕子丢了吧。” “确实是恶疾。”夏子昶表情不置 分卷阅读10 可否,“不过一会儿眼就肿了起来。” 洛娴娴实在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能跟着呵呵赔笑。 夏子昶沉默片刻,神情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洛娴娴心越揪越紧,他却突然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惊讶了众人。 “不再封城。” …… 前方的火堆缺了新柴正逐渐熄灭,女子斜倚在树旁支着头昏昏欲睡,卧在树丛间的士兵小心翼翼起身,想要退后,脚下却不小心踩断了枯枝。 “噼啪!” 断裂的声音在虫鸣阵阵中不算太响,女子却突然惊醒过来。 她惊惶地左右四顾,察觉无事后松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衣裙,然后在士兵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向树上爬去。 士兵实在难以想象在乐国所有人心中高贵圣洁的杨乐师,会是此刻面前这个喘着粗气,爬一步掉三步的女子。 他眯起眼睛,在黯淡的火光中再次仔细观察女子面庞。 脸上已没了烂疮,光洁细腻,容颜婉丽秀美,确实是杨乐师。 女子终于奋力爬上了一根粗壮枝丫,撕了布条将自己绑紧在树枝上就歪头睡了过去,士兵轻出口气,放轻脚步慢慢往后退去。 夏子昶不过是觉得此人可疑,便派了小队人马尾随她出城,竟没料到真的是杨乐师。 他看着面前一夜急行赶回来禀告的士兵,一时不知心里作何感受。乐师冒着毁去容貌的风险也不愿回到都城,夏子昶不知是否要以强硬手段送她回宫。 “全军集合,随他跟随在乐师身后,暗中保护,切记再不可失了乐师踪迹。”夏子昶对一旁副将下令。 “备马,我要进宫面见陛下。” 第5章 任务艰巨啊 刘凤道坐在御书房内,神情暴怒。 “还不快将乐师带回来!” 夏子昶低头请罪,斟酌着开口,“乐师为了躲过排查,自毁容貌,末将不敢强行动手。” 刘凤道愣了片刻,表情沉郁下来,他没想到,婉兮竟狠心至此。 死前不肯见他,死而复生也要逃离。原来这几日她对着他笑,心里却想的是怎么离开吗?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半晌,刘凤道才缓缓开口,语气几不可见的颤抖。 “隐翼,你带隐军协助凤炀军,将乐师安好地带回来。” 隐翼身影一闪,出现在屋内,他低头领命,向一旁的夏子昶递了个眼色,两人轻轻离开了御书房,关好门。 “乐师真的如此行事?” 隐翼难以置信地开口。 夏子昶叹了口气,“面目全非。” 见隐翼一脸震惊,他连忙补充道:“大约是用了某种药物,现已恢复了。” 两人相顾无言,对于陛下与乐师之间的事,实在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走吧,先把乐师带回来。” 隐翼当先离开,准备出宫,夏子昶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里面灯火摇曳,在窗纸上投映下一个帝王的孤影。 想起乐师的行为和眼神,夏子昶低低说了一句。 “难啊。” 乐师当初既能自缢,如今自然也是拼了命要离开。 …… 洛娴娴站在小镇入口,捂着饿的要冒酸水的胃,晃头强迫自己头脑清明一些。 她这几日在野外过的日子是真苦,满手的水泡,衣衫脏破,最主要是饥肠辘辘。昨天她走了一天,爬了好几颗树,才找到那么一颗小鸟蛋。 她算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若不然还能辨识些野果,捉几条鱼。 洛娴娴叹口气,打起精神来。前面就是小镇,她要先当了首饰,吃饱洗澡后好好睡一觉。 正是上午,街上来往行人不少,还有吆喝叫卖的小贩,小镇不大,却也热闹安详。 但许是洛娴娴衣衫脏破,又许是她面孔陌生,周围行人不时打量,她装作视而不见,快速走向一家当铺。 当铺掌柜站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拨着算盘,听见有人进来,扬起喜庆笑脸:“客官,想要当些什么?” 洛娴娴早已将一身首饰尽数收好,她从袖中掏出一根银簪递过去。 “掌柜的,我想当了这个银簪。” 银簪雕工精细,簪头是一朵绚烂绽放的蔷薇花,花瓣打磨的 分卷阅读11 光滑明亮,栩栩如生;花蕊里镶嵌着一颗艳如血滴的宝石,绯丽夺目;簪枝上用极细的银丝勾勒出蔷薇花枝花叶的样子,甚至连叶子的经脉也无一丝遗漏。 当铺掌柜接过簪子,眯眼细瞧片刻,又放在托盘上称了称重量,笑眯眯开口:“这簪子不值钱啊,一口价,五两吧。” 洛娴娴不信,开口与他讨价还价,想要提提价格。 那掌柜觑了她一眼,低头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意味深长地开口:“姑娘,那就如你说的,这簪子值钱,那像你这样穿着的人,又从哪里得来的这个银簪?” 洛娴娴看他一眼,拿起银簪就要走,掌柜看着她的背影懒洋洋道:“这镇上,可就我这一家当铺。” 洛娴娴脚步一顿,站在原地低头沉默半晌,最终点头答应。 手里紧紧攥着五两银子,她迈步出了当铺,在即将转身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幽幽。 吃饱喝足,洛娴娴又去成衣铺买了几身衣服,找了一家客栈洗澡。原本只想眯一会儿,却疲乏的厉害,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再睁眼时,窗外太阳初升,显然她这一觉从昨天傍晚睡到了早上。 洛娴娴用过早饭,以防被刘凤道的人追上,她决定不再逗留此地。她背着包袱退房离开客栈,向一位卖果子的小贩问过路后,直接向镇里的牙行走去。 “叩叩。” 洛娴娴刚敲了两下,门便吱呀一声打开,她往前一看,只看到个头顶,还带着朵粉嫩的绒花。低下头,一个模样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她面前。 “你找谁呀?”小姑娘一本正经地问道。 洛娴娴见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笑了笑,还未出声,小姑娘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她回头清脆地叫了声爹爹。 一个中年男子从屋中走出,衣服下摆有些脏污,手里还提着一个木桶。 “怎么,有客人吗?” 他放下木桶快步到井边洗过手后过来,脸上带着笑,“这位姑娘,是想要买几头牲畜吗?我们这里有几头上好的驴骡,您不妨看看?” 洛娴娴顺着他的指引来到方才男人走出的屋子门口,她看着屋内埋头吃料喝水的两头骡和三头驴,扭头问道:“没有马吗?” 男人摇了摇头,“虽说如今世间太平,可这马匹官府仍管的严,若做民用,怕是只有大城镇里方有一两处牙行贩卖。” 洛娴娴点头表示理解,牛用来耕种,马用来打仗,她这一路上确实只见驴骡,想来当初从墓室里出来,那个将军也是花了大力气才买来一头老牛。 男人见她神情似有意动,忙给她介绍自己的驴骡,洛娴娴也不懂这些,兀自沉默听着,不时点点头附和。 最终她敲定了一头脖间一圈白毛,双耳尖带一撮黑毛的毛驴。 将银子交给男人,洛娴娴牵着驴转身要走,被男人叫住,说是要签契。 “不签不行吗?”洛娴娴觉得现在能少留下痕迹就少留,不然容易被刘凤道的人寻着蛛丝马迹追来。 男人歉意地摇头,“像这些买卖牲畜和大宗货物的都是要签契才行买卖的。” 好吧。 洛娴娴叹口气,抬起头来表情几分茫然,“可是我不识字。” “啪。” 一个红指印从契纸上浮现,洛娴娴收回手拿起手绢擦拭大拇指上的红色印泥,扭头问道:“这便好了吧。” 男子点点头,表示可以,洛娴娴收起自己的买卖契纸,又问了些关于驴子的事后出了牙行,不再逗留,直接向镇外走去。 洛娴娴牵着毛驴,在经过一处小巷时,一双手迅速将她拉了进去,她一惊,手上一松,就这样看着毛驴“呃啊!”地叫了一声,撒腿跑远。 身后的人还在拉着她往小巷深处去。 洛娴娴心一慌,大叫出声。 “失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遇到危险时喊着火可比喊救命有用多了 第6章 狐假虎威 身后的人迅速松开了手。 “ 分卷阅读12 属下唐突,请乐师恕罪。”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洛娴娴准备狂奔出去的脚步一滞,她慢慢转身,黑衣男人正单膝跪地向她请罪。 洛娴娴缓了缓,不动声色问:“你是刘凤道的人?” 男人应是,洛娴娴故意嗤笑道:“怎么,刘凤道都不肯见我一面,而派个手下来?” “你自去回话,除非他来求我,否则休拦我离开。” 洛娴娴面上讽刺,实则忐忑不安,若是刘凤道真的能放下政务追来,难不成她还要跑到邻国去? 男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作为隐军第三十六号,接触不到太多秘辛,但陛下和乐师之事当初牵扯甚多,私下里宫人虽畏惧不敢谈论,可些末流言他也听过。譬如乐师与陛下早已不和,又譬如乐师甚至当着陛下的面砸了心爱的琵琶,那曲街头巷尾传赞,乐师为陛下所作的凤凰令也成了禁曲,杨乐师自尽的原因也无人知晓。而那可保尸体常年不腐的冰室亦是他们隐军建造,他觉得乐师死而复生实在是匪夷所思,震惊世人,更何况乐师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陛下正快马加鞭赶来,还请乐师耐心等在此地。” 洛娴娴心一沉,转身往外走去,“那便让他来追吧。” 男人低头,沉默地跟在洛娴娴身后。 怎么办。 洛娴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她假意逛着集市,攥着路边小摊上贩卖的吊坠,手指微微颤抖。 她用余光打量身后,却看见男人隐晦地比了个手势,她立时一惊,向那个方向看去。 有几个粗布衣服平凡打扮的人领命离去。 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被他们发现然后一路跟踪的? 洛娴娴想起出郭河镇时那个夏子昶将军奇怪的眼神和话语,还有他突然决定不封城的行为。那时她就被怀疑或识破了吗?不,她当时脸毁成那样,不可能认出来,只有可能是因为怀疑而派人一路跟踪,在路上看见了她用解药治愈后的脸。 灭颜膏她还未用完,可惜现在再用此招或会被识破,必须想其他办法。 洛娴娴一路在镇中逛着,身后男人始终在五步外跟随,不给她一丝机会。 洛娴娴慢慢走着,在路过那家当铺时,停下脚步。 她从怀中摸出一根玉钗,递给身后的男人。 “把这个玉钗当了。”洛娴娴抬手指着一旁的当铺。 男人接过玉钗,然后站在原地看着她。 “放心,我就在这里等着。”洛娴娴笑着,“我当首饰时被他骗过,他记得我,我便不进去了。” 男人还是一动不动。 洛娴娴只好到旁边小摊上买了块面纱戴上,无奈道:“好吧,我也进去。” 两人跨进店里,男人径直走到柜台前,“当东西。” 掌柜接过他手里的玉钗瞧了瞧,笑眯眯道:“客官,你这玉钗瞧着也不名贵,给你……” “砰!” 掌柜的话卡在嗓子里再也出不来,洛娴娴震惊地看着柜台上拳头大的凹坑,又看看掌柜变色的脸。 男人抬起手,有木屑窸窣掉落。 掌柜咽了口唾沫,勉强缓了下神色,干笑道:“没有没有,我看错了,值钱着呢。” 他作势要打开钱匣数钱,一边悄悄给店里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洛娴娴看着伙计不动声色地走向门口,大跨步过去拦住了准备偷溜的伙计,“掌柜,你这伙计是要去通知谁?” 镇上唯一一家当铺,公然讹诈,其中必有猫腻。 掌柜沉了沉脸色,男人又一掌拍在了柜台上,台面瞬间龟裂。 掌柜勉强挤出笑脸哗啦啦数了一堆银子出来,“我这小店没有银票,这是三十两,您数数。”他僵着笑脸把银子推给男人。 “不够,再加十五两。”洛娴娴凉凉开口。 她算过了,她当的那个银簪,至少也得二十两,现在就让这个掌柜把吞下去的十五两吐出来。 掌柜想要说什么,被男人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下意识一抖,立刻数出了十五两。 “四十五两,您数数。”他满脸的欲哭无泪。 洛娴娴走上前,抓起银子往荷包里塞,四十五两将荷包塞得鼓鼓囊囊,几欲撑破,她满意地拍拍荷包,扭头离开。 洛娴娴先去买了几个结实朴素的荷 分卷阅读13 包,又去兵器铺选了两把锋利匕首,男人看着她将匕首收进怀里,有些欲言又止。 洛娴娴又回去那家客栈,订了二楼的一间房,窗户往下是客栈后院和后门,然后便是热闹的大街。 她进屋后关上门,刻意放轻了动作,然后掏出身上所有的东西。 首饰、匕首、银两,还有灭颜膏。首饰用手帕裹好,绑在大腿外侧;两把匕首分别绑在小腿和手臂,方便拔出;将少量银两装进荷包挂在显眼的腰间,其余分散着藏在身上各处;灭颜膏妥帖的收在怀中。洛娴娴看着新买的还未穿的成衣,打成包袱放在一旁。 她来回走了几步,又试着轻轻蹦几下,确定身上的东西不影响行动。 洛娴娴走到窗边,悄悄观察着外面。果然有些作普通百姓打扮的男人,或喝茶或逛街,但都隐隐盯着这个客栈。 她深吸口气,打开门,男人果然站在门外。 “让伙计烧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男人不动,她会意:“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大堂,洛娴娴要了热水后,不经意问起掌柜:“你们店里有女伙计吗?” “后厨有个厨娘。” “一会儿热水抬进屋里后,你让她做顿饭菜,送来我房间。” 洛娴娴转身要走,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低低问道:“你们镇上的当铺掌柜和官府似乎关系不错?” 那掌柜一脸讳莫如深,只回了一句,姨表亲自然关系近些,就再不肯开口。 洛娴娴回房关上门后,一把扯掉床单撕成布条紧紧绑成绳子。然后打开窗户,将绳子一头绑在窗沿上,一头先堆在窗框上。她又搬张椅子放在窗台下,在椅子和窗沿上分别踩了两下,留下几道鞋印。 敲门声响起,是热水到了,洛娴娴打开门让伙计进来。 几个伙计提着热水,哗啦啦倒进房中的浴桶。其中一人提着两桶凉水,正要往里倒,洛娴娴忙拦住他,“不用,我自己来。” 那人放下水桶后关门出去。 洛娴娴蹲在水桶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片刻后,有人敲门,然后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小姐,饭菜给您送来了。” 洛娴娴应了一声,“进来吧。” 厨娘推门进来,洛娴娴瞟见男人还守在门外。 “怎么没有鱼香肉丝?”洛娴娴拔高声音,一旁厨娘正要开口,被洛娴娴挥手打断。 “侍卫,去厨房报一份鱼香肉丝。” 门外的人影顿了顿,有些犹豫。 洛娴娴不咸不淡地撩了几下水,哗啦啦响着水声,“放心,我正沐浴呢。” 男人迟疑了片刻,他走到走廊窗前,看到还在周围徘徊的凤炀军,才转身离开,往厨房走去。 洛娴娴侧耳细听,片刻后回头看着厨娘,“咱们把鞋子换了。” “啊?”厨娘惊讶地看着她。 洛娴娴一笑,指指她的鞋子,“我喜欢你的鞋子,这是一两银子,就当我买了。”她取下腰间荷包,拿出银子递过去。 厨娘摆摆手不肯,洛娴娴却突然拉起她的手。 “求你救救我!” 她的神情泫然欲泣,作势就要跪下,被厨娘一把拉住,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那里。洛娴娴开口,声音带着哽咽:“爹要将我许配给县官的侄子,可那人分明是克妻的命,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再不能被他们抓回去了!” 看着厨娘犹豫,洛娴娴忙道:“我们只需换过鞋,等那侍卫快回来时你出去就好,放心吧。” 她一把拽下腰间荷包塞进厨娘手里,“这钱你尽管拿去,给孩子添几身衣服。” 厨娘看了看手里的荷包,在洛娴娴泪汪汪的眼神中点头答应,洛娴娴连忙拉她坐下换鞋。 穿好鞋子,洛娴娴招呼着厨娘一起用椅子将水桶架在浴桶上,让水桶底部露出一小块对着浴桶。 楼下突然响起争执声,吵吵嚷嚷,洛娴娴将门打开条缝,男人还没回来,她走到走廊,从窗户看下去。 客栈大厅里,一队衙役逮着客人搜查,似乎在找什么人,客栈掌柜陪着笑脸在和一人说话,洛娴娴眯眼看去,分明是当铺的那个黑心掌柜,他身旁的伙计正附耳说着什么,然后当铺掌柜表情一厉,大声道:“她刚刚才进了这里还未离开,给我搜!” 洛娴娴舒了口气,莫名安定 分卷阅读14 了些。 她回头对厨娘说道:“你出去吧,记得低头快速从厨房门口经过。” 厨娘点头离开。 洛娴娴拔出袖中短匕,匕首锋利泛着寒光。 她对准木桶底部,用力插进去,捅出一道裂缝,水流从裂缝渗出,流入浴桶中带起哗啦啦的水声。 计划开始。 洛娴娴将堆在窗框上的布绳放下去,然后上了窗台假意要拉着绳子滑下去,原本已被客栈吵闹争执引的频频盯视的凤炀军,见到那窗上放下来的绳子和准备下来的少女,惊得立刻靠近,一部分往客栈冲来,一部分守在窗下。 洛娴娴露出惊恐的表情,又急忙忙返回了屋子。 “快去客栈门口拦着乐师!” 洛娴娴一边冲向客栈大厅,一边快速脱去外衣,瞬间改变了着装,又拿出面纱戴上。 大厅里争执加剧,客人骂骂咧咧,衙役恶声恶气,就差一把火了。 已经有凤炀军的士兵冲进了客栈,局势更加混乱,洛娴娴瞅准时机,拿起板凳从背后狠狠打了一个衙役,然后一把将板凳塞给了一个士兵,闪身离开。 挨打的衙役表情狰狞,一回头,正对上抱着板凳的士兵。士兵还有些愣,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快速离开的女子背影,手中就多了一把板凳。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衙役的眼神似要爆出火花,手摸上了刀柄。 战争一触即发! 大厅里混战一团,衙役、士兵、伙计、客人,还间杂着当铺掌柜的怒吼和客栈掌柜的心痛声。 凤炀军军纪严明,众士兵想要脱身,却被纠缠在混乱的局势里,不时有四面八方的腿脚拳头和刀鞘袭来,这些衙役似乎将他们当成了作乱的刁民。 洛娴娴电光火石间从大门冲出,不远处的街上有个书生正带着小童走路,小童手中牵着毛驴,驴身上还驮着一个书箱。 洛娴娴冲过去,在两人惊愕的神情中一把抢过毛驴,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书生,就骑上毛驴往镇外赶去,书箱被她解下,扔回了书生面前。 两人愣在原地,只有远远传来的一声大喊:“我按市价买下了此驴,还请原谅则个!” 而此时的后院,厨房门口。 一群伙计与黑衣男人发生打斗,轻轻松松被打倒后,冲去了前厅想要搬救兵,自此大厅后院也打做一团,混乱不堪。 先前厨娘按照洛娴娴的要求从厨房门口经过时,黑衣男人突然从厨房冲出来,冲到她面前看清她的脸后一怔,厉声质问她脚上的鞋子是为何,还要她脱下鞋子。厨娘不甘受如此羞辱,自然不忿,想要理论一番,而此时大厅开始吵得厉害,黑衣男人想往洛娴娴所在的屋子冲去。 厨娘猜测男人是要看看洛娴娴是否逃跑,想到之前洛娴娴说的话,此刻又被对方羞辱,索性伙同众伙计缠着男人,一来二去,却打了起来。 洛娴娴不会骑马骑驴,好在这头驴性情温顺,只要速度不太快,她还能勉强坐稳,只是颠得难受。小镇出口转眼即过,她心下松了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只要今日能甩去刘凤道的人,她就想办法离开乐国。 当铺掌柜的报复来的正是时候,让洛娴娴顺利地完成了计划,不然只能执行计划二了。 用厨娘声东击西暂时牵制男人,然后同样假意爬窗将士兵们引走,之后离开屋子关门,从一楼西侧屋子旁翻进后院,就近躲在柴火堆后,当黑衣男人不再与厨娘纠缠,离开后院迅速回房查看时,无论是听到水声守在门外,还是起了疑心破门而入,他都只有两个选择:从大门追出去,抑或是随着窗台上的脚印跳窗追去。而此时,洛娴娴已经从后门离开,直接赶往镇外了。 实则两个计划都有一定风险,只是洛娴娴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便离开了。 乐国东北方向上有一个大城镇,与云国一向有商贸往来,洛娴娴决定先到那里,然后再混在商队中前往云国。 小镇被远远甩在身后,洛娴娴一时心情舒畅不少,但她仍未放慢速度,继续赶向下一处城镇。 …… 风餐露宿两三日,洛娴娴赶到了一座城镇,这个镇子大些,也更繁荣。她卖掉了驴子,想要买一匹马,但考虑到自己不会骑马,如此赶路又太过劳累,索性雇了辆马车,前往下个城镇。 洛娴娴微笑着登上马车,车外车夫一声大喝,马车微微晃着行驶起来,慢慢离开小镇。 洛娴娴倚靠着车壁,闭眼假寐,她现在已经化妆成了一个怀胎五六月的孕妇,且将脸色涂的蜡黄,又稍稍 分卷阅读15 修饰了五官和脸型,确保不被一眼认出来。 洛娴娴知道杨婉兮生得漂亮,是个柔婉明媚的样貌,她也高兴自己穿了个漂亮的身体,只是,这种时候还是不起眼好一点。 马车,衣服,荷包,面纱,丝帕,还有现在头上随意插着的一只素簪,尽是朴素的,腰间也只挂了一个扁扁的荷包。 洛娴娴吸取教训,特意学会了已婚妇女的发式,给自己绾了发髻。 现在只要立刻加紧赶路,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脑子不行,总觉得这计策太简单了 第7章 你要杀了我? 远远地离开小镇,一路倒是平静。 马车晃悠着行驶在官道上,宽阔的路上只有洛娴娴他们一辆马车,前后都看不见行人和村镇。 洛娴娴心下奇怪,这明明是官道,怎么就人烟稀少。 车夫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马鞭,她挑起窗帘打量了一番四周,提高声音问:“怎么这路上没人?我们到哪里了?” 车夫甩马鞭的手一顿,慢慢停了马车。洛娴娴狐疑地看着车帘被挑起,车夫弯腰进来。她心中一沉,悄悄抚上了左袖。 车夫阴笑着看着面前的孕妇,一人出行,这才好下手嘛。劫不了色,也能劫个财。他可是冒着危险将车赶到这里,今天一定要好好捞一笔。 “把钱交出来!”车夫甚至都不打算拿个武器,对付一个孕妇,蛮力都不需多少。 洛娴娴看了看车内狭窄的空间,估算了一下现在的处境,立马将腰间的荷包扯下放在座榻上,小心翼翼地提出:“钱都在这里了,放我走。” 车夫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放你去报官?” 他笑眯眯开口,“乖乖听话,说不得我留你一命,不然把小娘子送去土匪窝,那里的日子可不好过。” 如果不是有个土匪窝,怎么会偌大的官道不见人影,他为了好下手,将车赶到这么近的地方,冒如此大的危险,土匪不来还好,来了,他就把这女人送出去。 “你要杀了我?” 洛娴娴看着车夫的表情,忍不住攥紧了袖中匕首。 车夫狞笑一声,伸手向她抓来。 洛娴娴躲避踢打,但车厢狭小,她很快被车夫掐住脖子,因窒息而涨红了脸,艰难地挤出话来:“求求……,钱给你,放……我走!” 车夫却只阴狠笑着,加重手上力道。 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黑,洛娴娴表情扭曲,她哆嗦着手摸到袖中的匕首,生死之际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噗嗤!” 一声闷响带着溅出的鲜血,洛娴娴手中的短匕狠狠插在车夫肚子上。 车夫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腹上汹涌而出的鲜血,看到女人染血的手,还有她紧紧握着的匕首。 手边的温热还在滔滔流出,洛娴娴捂住喉咙剧烈咳嗽,脖子发痛,车夫摇摇晃晃地倒下,凶狠地瞪她,表情扭曲,却逐渐失去力气。 洛娴娴知道自己阴差阳错捅到了要害。 她踉跄着奔下车,伸手去解马身上的绳子。满手的血蹭在绳子上,手哆嗦的厉害,怎么也解不开。 眼泪溢满眼眶,视线模糊不清。 洛娴娴回身,手指颤抖,有些痉挛般地抓住匕首手柄,狠狠一拔,血滴飞溅,脸上霎时几点温热。 她用匕首几下割断绳子,扔在地上,抓起鞭绳奋力爬上马背。 一甩鞭,马嘶鸣着带着洛娴娴飞奔出去。 马背颠簸,洛娴娴紧紧抱着马脖,夹紧马腹,努力不让自己摔下去。 马鞍前端硌的她生疼,贴身的银子和软枕顶着她的肠腹。洛娴娴紧紧闭眼,泪水不断滑落,怎么也冲不掉鼻端那浓重的血腥味。 不知跑了多久,马自己慢慢停下来,不疾不徐地低头吃草。洛娴娴疲累地翻落下马,一触地,就瘫软在地上。她看着满手的鲜血,狠狠吐了起来。 不能想,那短匕刺入皮肉的声响;不能想,那血 分卷阅读16 滴飞溅到脸上的温热。洛娴娴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是他先杀你的。没事了……没事了。 …… 一路到达东北方向上的大城镇——阳歌城,都没有再遇上什么意外。 阳歌城街上熙攘热闹,洛娴娴却没心思欣赏,她有些疲惫地走进一家客栈,订好房间后就进去歇息。 倒在床榻上,哪怕几日没有睡好觉,哪怕现在疲累不堪,她还是闭上眼,就会想起那日的情景,无比清晰。 她的手染上了鲜血,再也洗不干净。 …… 经过那件事,洛娴娴最终决定孤身前往云国,等到了边关时再想办法混入商队离开乐国。 索性她这几天也学会了一点骑马,慢跑还是可以的。 一路上都很平静,直到她到达了乐国与云国的边关城镇——临渊城,也不见有刘凤道的人。 洛娴娴实在奇怪,为了安全考虑,她并未日夜兼程,从那次小镇逃跑后已过了五六日,刘凤道一国之君,居然还没发现她的踪迹? 洛娴娴已物色好了一支商队,领头人是个中年胖大叔,名叫崔海,看着笑眯眯的很是和气。这支商队是做香料和丝织品买卖的,常年往来于云乐两国。而商队这次出发前往云国,就在这两日。 走到崔海面前,洛娴娴看着商队忙忙碌碌地搬运货物,她将马栓在一旁,不时与指挥着的崔海搭话。 昨日她就与崔海谈妥了条件,她说她是前往云国边境城镇寻觅夫君,想要与他们一起上路,从临渊城出发,到达云国的灵鹿镇后,就分道扬镳。作为商队允许她随行并提供饮食住宿的回报,她可以付五两银子报酬。 “洛夫人,还有半日就能搬运完毕,这次的货物不错,又找到了稳定的供货方,以后一年能挤时间多跑一趟了。”崔海许是因着他女儿的原因,对洛娴娴和善些。 “崔掌柜这支商队这么大,怎么不雇人替您管?这样也好多抽出时间陪陪小芙。” “不放心啊,我就是个劳心劳力的命。我也想多陪陪小芙,这才将她从小带着走南闯北,也怨不得养成这跳脱的性子。”崔海笑呵呵的。 洛娴娴默然,她也从商队其他人那里听说,九年前,崔海的夫人病逝,他一直未再续弦。 远处鹅黄衣衫的女孩正欢快的跑过来,崔芙跳到洛娴娴面前,一把抱住她的手臂,“洛姐姐!” “叫洛夫人。”崔海瞪着眼睛教训女儿,“说你多少次了,姑娘家走路矜持些,不要跑。” 崔芙吐舌切了一声,扭头说道:“洛姐姐就算四十岁了,也是姐姐。” 洛娴娴哑然,原本她是二十三岁的,可杨婉兮的身体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然后经过她的易容丑化,现在她大约有四十岁左右,她也不知为何崔芙就认准了叫她姐姐。 拉起崔芙走向一旁,洛娴娴低头看着她,“到底我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还是叫我洛夫人好一些。” 洛娴娴编的可谓圆满,十五嫁给夫君,育有两子一女,夫君经商,几个月前去往云国边境后一直没有消息,近日才修书一封说是在灵鹿镇遇到了麻烦,已经解决,不日便会回来。她想着孩子都大了,便托付给家里,独自前往灵鹿镇接夫君回去。 洛娴娴一切都做的已婚打扮,又表现得情真意切,不知道商队的人是否相信,又信了多少,总归是同意带上她。 “不要,我就要叫你姐姐。”崔芙冲她眨眼,俏皮的笑。 洛娴娴微笑着弹她脑门,看她嘻嘻笑着躲闪,嘴里不依:“姐姐你可不能欺负我!” 这孩子,洛娴娴无奈,转身走向茶摊。 崔芙追上来,也随着她要了一碗茶,坐在一旁喝着,看见洛娴娴一直在看忙碌搬运货物的商队,笑道:“一会儿便能装完,洛姐姐莫要担心,你夫君一定会没事的。” 洛娴娴点头,慢慢饮下碗中茶水,她是有些激动了,离开在即,难免有些遮掩不住情绪。 崔海在远处向她们扬手示意,似乎商队已经准备完毕,可以上路了。 洛娴娴放下两枚铜板,随着崔芙快步过去。 商队动身,往城门口行去,洛娴娴牵着马和崔芙走在一处。 远远的,洛娴娴就看见城门处士兵在盘查,她不免紧张起来,不知道周围是否有刘凤道的人。可她扭头四顾,一切都很平静自然。 “洛姐姐放心,出城的货物都是要检查的,一会儿就好。”崔芙以为她没见过这样 分卷阅读17 的阵仗,笑着安慰她。 只有洛娴娴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化妆技术的,只是,越接近城门她就越没来由的忐忑。 当看到士兵扯下一个姑娘的面纱,旁边的黑衣男人拿着张纸来来回回地对比时,洛娴娴心下一凉,脑子瞬间闪出拔腿就跑的念头。那个黑衣男人想必就是刘凤道的属下,手中的纸上画的就是杨婉兮。 洛娴娴控制着,做出最自然的姿态,想要降低存在感。 她没料到,刘凤道会提前在边境处派人严查。但商队已经接近了城门,有士兵开始检查货物,她现在贸然离开只会引起关注。 洛娴娴暗暗平复心绪,她已经修饰好了面容,也混入了合适的商队,看守城门的士兵不多,黑衣男人也只有一个,即便暗处也隐藏有他人,她还有杀手锏。 如果不趁今日冒险一试,往后的防守会越渐严密,更难离开。从她最开始决定逃离的那刻起,就已经不能回头。 “你,穿深蓝衣服的那个,过来。” 眼见黑衣男人指了指她,一个士兵会意地喊她过去。 洛娴娴握了握拳,整理好表情,牵着马慢慢走过去。 “这位大人,有什么事吗?”洛娴娴笑的带丝卑怯,望着士兵。 “站过来。”黑衣男人开口,打开手中画纸比在她身旁仔细对比。 洛娴娴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画像,果然画的是杨婉兮,容颜柔婉明媚,气质婉约如风。 她一时心下轻松不少。 为了修饰样貌,洛娴娴极力扮丑。人说眉毛是妆容之重,她索性把眉毛全部剃掉,然后脸色蜡黄,眼下青影,脸颊满布黑色雀斑,瞬间就老了二十岁,她甚至在眼角额头画出了几道浅浅的皱纹,又把眼粘成肿胀眯缝。 “不是。”黑衣男人对比了一会儿,就收起画像,挥手示意她离开。 “那长官,民妇就退下了。”洛娴娴大松一口气,转身离开的步子有些急迫。 “等等!” 第8章 呦小美人儿 “等等!” 身后一声叫停,洛娴娴立时站住。 她回头,叫她的士兵说道:“把你们商队的女人都叫过来。” 洛娴娴转身,悄悄松了口气。她回去商队,让崔芙过去检查。 一切都很顺利,洛娴娴牵着马,慢慢随着商队出城。在途径城门时,一阵风起,吹拂起她的衣袖和裙摆,城门处的黑衣男人神情一震,清楚地看见扬起的衣袖下,刹那闪过的白嫩手臂。 那妇人易了容?! 黑衣男子心思电转,下一刻身形骤发向洛娴娴冲去。 洛娴娴大叫不好,拽下腰间荷包一把撒出铜板和碎银。来往的百姓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哄抢,黑衣男人的行动也被纷乱的人群影响。 洛娴娴翻身上马,想要趁乱突破城门强出,却悲剧的发现那些百姓也挡住了自己的路。 而面前的城门正被回过神来的士兵缓缓关闭,洛娴娴回头,男人已经飞身而起,蹬蹬蹬踩着行人的头顶向她跃来。 轻功?! 洛娴娴叫苦不迭,眼见已无可能冲出去,她咬牙,干脆一把抽出匕首抵在脖颈,厉声道:“再靠近一步,我就自刎!” 衣袖滑落在肘,涂的暗黄的手掌和白皙手臂截然不同。 黑衣男人睨她一眼,反而抽出腰间长剑向她攻来。 洛娴娴情急,大吼出声:“我是杨婉兮!” 哄然一声,周围已被士兵拦起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一粗壮男子十分愤慨,指着她鼻子道:“杨乐师乃百年难见的天才乐师,惊才绝艳,如画仙子,岂是你这等丑妇可以冒充的?” 黑衣男子站在她面前,长剑一指,冷声质问:“你究竟是何人?” 抽出丝帕,洛娴娴开始努力地擦脸。 面上涂抹的胭脂被一点点擦去,白皙肌肤显现出来,黑衣男子惊奇地看着眼前少女,眉目如画,朱唇皓齿。 “你再对比看看。” 黑衣男人已无需再看,他收起长剑单膝跪地,“乐师!”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还有人学着黑衣男人向洛娴娴行礼。 “告诉你家主子。”洛娴娴凝眉沉声:“只要他追,我就会一直逃,他不如就从此放我走。” 分卷阅读18 “如若不然,你就带我的尸体回去复命!” 洛娴娴把匕首往脖子送,做势要刺下去。 “乐师!” 黑衣男人想要冲上来制止,然洛娴娴在他动作的下一刻,就狠心刺下一点。 几滴温热缓缓流下,没入衣领。 “你可以看看,是你的轻功快,还是我的匕首快。” 黑衣男人不敢再动,洛娴娴立刻挪开匕首。 她看着黑衣男人,用眼神示意一旁关闭的城门。男人犹豫,洛娴娴又将匕首往脖子送,那人只好下令打开城门。 紧盯着对方的动作,洛娴娴牵马后退向徐徐打开的城门,不时留意旁边士兵的动向。 退出城门后,她翻身上马,忽然回头看向人群中的崔芙,女孩表情复杂,知晓自己是被洛娴娴骗了。 洛娴娴叹息,拉紧缰绳,清叱一声飞奔而去。 男人一声令下,“速度传信于隐首领,乐师往云国方向离开!” …… 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好,洛娴娴走进茶馆,找了张桌子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台上的老先生说书,听到精彩之处,和众人一起拍案叫绝。 日暮西山,老先生清清嗓子,呷下一口茶,慢悠悠做了结束语。 洛娴娴意犹未尽地起身,随着别的听客出了茶馆,路过糕点铺子,买了几样小点心后,一路晃悠悠回了客栈。 来到云国也有半月了,洛娴娴的日子过的委实滋润。她将所有首饰当了,换成银票,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好不惬意。 “哎哎,洛姑娘,又买了什么好吃的?” 客栈伙计看见她跨进门槛,一溜烟跑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喏,这是你妹妹的。”洛娴娴递过去一包点心,小二嘿嘿一笑,收好纸包,带她往后院走。 马槽里加了不少好料,跟着洛娴娴一路来到云国的这匹棕马正埋头吃着。 洛娴娴抬手抚摸它的鬃毛,这匹马虽不是千里良驹,却温顺听话,有灵性。 “怎样?我可给它加了不少好料,养得够壮吧。”伙计凑上来,摸着棕马光滑油亮的皮毛,啧啧称叹。 洛娴娴似笑非笑倪了他一眼,“难道我就没替你买点心?” 伙计哈哈一笑,挠着头不说话。 洛娴娴见过一次伙计的妹妹。 彼时那个爱吃甜食的小女孩抹着泪走进客栈,指着伙计控诉他没给她买点心。铁公鸡掌柜眼光瞥向伙计,伙计忙打哈哈,转身劝说妹妹。 小女孩点头答应,规规矩矩地缩在客栈角落里一声不吭,洛娴娴看着她还带着泪痕的小脸,眼神直勾勾看着远处忙碌的哥哥,起身去门外买了一根糖葫芦递过去。 起初小女孩看着她手里的糖葫芦不肯要,她只好叫住伙计,伙计点头后小女孩才接过糖葫芦,甜甜地道谢。 “你哥哥每天都给你买点心吗?” 小女孩摇摇头,“不是。因为今天是我生辰,哥哥答应给我买的。”说到这里,小女孩有些失落,“他答应陪我过生辰的,说话不算话……” “那他可以下工后回家陪你过啊。” “那不一样。”小女孩执拗地摇头,“哥哥下工后天都黑了,糕点铺子也关门了。而且那个时候哥哥很累,应该早点休息。我以为今天我生辰哥哥就能休息一天的。” “那你来找他,就是想让他早点回家?” “嗯。” “你们爹娘呢?” 小女孩吃糖葫芦的动作一顿,慢慢垂下小脸,“爹娘……两年前就走了……” 洛娴娴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想了想,轻轻揉揉小女孩的头,“你们爹娘化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小女孩破涕一笑,抽了抽鼻子,“哥哥也这样说呢!” 此后洛娴娴便和伙计商量好了,他多费心照顾她的马,她每天给他妹妹买点心。 “对了,告诉你一声,我明天就要走了。” “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洛娴娴幸灾乐祸,“能怎么办?你可以悄悄溜出去,买完点心再回来,记得别被铁掌柜发现。” 掌柜自然不姓铁,只是他一毛不拔,故伙计私下里给他起了这绰号,洛娴娴偶尔会随着叫。 分卷阅读19 伙计苦着脸看她,洛娴娴咳了咳,一本正经地说:“或者,你再去找份别的当值。” 洛娴娴看着他,“你会不会别的手艺或营生?” “会啊,可没本钱做不了,现在还在攒着呢。”伙计唉声叹气。 “那好办。”洛娴娴一笑,打开荷包掏出银子递过去,“这算我借你的,应该够个本钱吧。” 看着伙计要说什么,洛娴娴止住他未出口的话,“也不白借,现在借你二十两,以后我再来福云城,连本带利收你四十两。” 伙计哑然,一时不知是该谢她,还是该骂她。 “你还没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伙计追上洛娴娴。 洛娴娴玩笑道:“放心,我肯定会回来收钱。所以你好好干,如果还不了钱,我可就把你妹妹带走了。” 回去房间,收拾好包袱,洛娴娴开始考虑未来。 钱再多也有花完的一天,她不能坐吃山空。首先要想好去哪里定居,然后考虑做什么营生,不求大富,但求衣食无忧,生活平静安乐。 只是……不知怎样才能回家,回去原来的世界。 伙计没了父母,还有个妹妹,可她呢? 洛娴娴看看铜镜,这张脸看多了,也不那么别扭了。 她的眉毛已经长回来,又卸去了易容,容貌恢复柔美,而现在的发式,已经改回未婚的姑娘发式,因着何林的事,洛娴娴考虑以后要不要继续装作已婚妇人。 想起何林,洛娴娴啧了一声,神情厌烦。 那日到了福云城外,洛娴娴正牵着马进城,眼前突然出现一人,一把折扇伸过来,挑起了她的下巴。 “这是哪家的姑娘,好生俊俏。”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身着锦衣,手拿折扇,面容苍白,眼睛发虚,一副纵欲过度的面相。 洛娴娴冷脸拍开折扇,转身想绕过他,却被一把抓住手臂。 “哎,姑娘,别急着走啊。”这人唰地抖开折扇,洋洋得意地扇起来。 “在下何林,敢问姑娘芳龄几何,家住何处?我对姑娘一见倾……” “滚!” 洛娴娴瞪着他,拧眉骂了一句,用力甩开何林的手。 周围行人步伐匆匆,对这一幕视而不见。 洛娴娴心下暗忖,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阁下色迷心窍,也不看看对方什么身份就敢动手?” 何林脸色一僵,洛娴娴盯着他笑的诡秘,突然对着身旁来往的行人说了一句:“护卫,还不过来将他断手了事?” 她的表情太平淡,又带着理所当然,何林一惊,下意识地左右张望,想要找出隐藏的护卫。然余光里少女的身影一闪而逝,行人交织,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何林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洛娴娴一边走一边用力擦着下巴,她呸了一声,抬手扔掉手中的丝帕。 她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当然是骗那个色狼的,她要是真有护卫,一开始何林就近不了身。 洛娴娴不怕何林事后报复,福云城这么大,她不觉得自己会那么倒霉再碰见他。 可现在…… 洛娴娴觉得,她还真不是一般倒霉。 看着面前自以为潇洒风流摇着折扇,领着乌泱泱一大群狗腿的何林,洛娴娴拔腿就跑,却被围过来的一群男人包围。 该死,她今天正准备离开福云城,居然在出城的路上碰到何林! “哎呀,这不是前几日的姑娘吗?这可真是有缘呐。”何林冷笑,洋洋得意地摇着扇子。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咔,狗血的桥段 第9章 把他阉了 “哎呀,这不是前几日的姑娘吗?这可真是有缘呐。” 洛娴娴考虑要不要骑马从他们身上踏过去,手中缰绳被何林一把抢走,扔给身边一人:“喏,拿去卖了,银子就赏你吧。” 那人笑嘻嘻接过,谄媚地讨好几句牵着马一溜烟走了。 分卷阅读20 洛娴娴气极,忍下愤怒左右打量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逃跑的机会。 “你干什么?松手!” 洛娴娴手腕蓦地被何林抓住,然后被他拖向一旁的阴暗小巷,洛娴娴被拖的脚步踉跄,她奋力抵抗,还是不敌何林的力道。 何林把洛娴娴往小巷里拖,笑容恶心,“姑娘若是伺候的舒服,我倒可以考虑纳你做妾。” “滚!给我放手!” 众多狗腿阴阴笑着跟上前,何林哈哈大笑,“你们堵住巷口,别放不长眼的狗进来!” 眼见被拖进了小巷,阴暗光线下看不清里面景象,潮湿腐朽的气味刺激鼻腔。洛娴娴被拖往小巷深处,到了这时,她才发觉男女的力气差异如此令人绝望。 洛娴娴心中恐惧战栗,哆嗦着手去摸绑在小腿上的匕首。 自从车夫那件事后,她就不敢去看那些匕首,她曾想过扔掉它们,却在最终扔出去前,收回手。她怕做噩梦,她怕梦见那血淋淋的一幕幕,可她也怕,有一天她再遇到这种事,会没有自保之力。 而现在…… 洛娴娴心一狠,一把拔出匕首向何林刺去,原本刺向手臂的匕首却偏偏因拉扯改变了方向。 “嘶——!”何林抽痛一声,看着横贯手背的伤口,正滔滔流血,顿时勃然大怒。 “臭娘们儿!老子今天废了你!” 哐啷一声,匕首掉地。洛娴娴被何林一脚踹得跌坐在地,捂住胸口不住闷咳。 何林揪住洛娴娴的头发将她拖起来,啪啪连扇了两个巴掌。 牙齿磕破口腔,血丝从嘴角流下,洛娴娴胸口闷痛喘不过气。她挣扎着想要爬过去捡起掉在远处的匕首,却又被何林一脚踢翻。 何林压上来,狠狠撕开洛娴娴的衣襟,掐着她的脸大吼:“臭娘们儿,等我上完你,就划花你的脸扔去妓院天天让人压!” 洛娴娴拼命挣扎却根本动弹不得,何林单手制住她的双臂压在她头顶,另一只手去撕衣服,双腿压住她的腿,胯部欲要挤入她的腿间。 何林一边咒骂,一边拱在洛娴娴脸颊脖颈,让她直欲作呕。 “嘶啦——” 衣衫碎裂的声音响起,洛娴娴肩膀一凉,细腻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的泪水不断滑落,表情绝望。 “噗!” 一声轻响,何林身体一僵,下一刻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洛娴娴愣住,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身上的何林,踉踉跄跄起身就要逃跑。 身边轻巧落下一人,洛娴娴惊慌地看过去,是个蓝衣少年。 少年斯文白净,递给洛娴娴一件衣服便转过身去。 “姑娘先穿上吧。” 洛娴娴迟疑,她没有伸手去接,少年就一直保持着背手递给她衣服的姿势。 “姑娘不必害怕,我家公子让我救下姑娘。这人已被我点了穴,会昏睡三个时辰,我可以带他去报官。” 洛娴娴不敢相信,她有些惊弓之鸟了。 少年似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又补了一句:“不论如何,姑娘还是先穿上衣服,这样衣衫散乱……”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洛娴娴却明白他的意思。 “谢谢。” 洛娴娴声音沙哑,伸手接过衣服,迅速穿上。 少年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姑娘无需客气,我们走吧。” 他俯身要去拽何林,洛娴娴叫住他,“不用报官了。” “为何?”少年起身不解地看着她。 “青天白日,他也敢当街……,行人又视而不见,可见,即便报官了也没用。”洛娴娴低头,擦去眼泪。 她对着少年深深鞠躬,“替我谢谢你家公子,还有,公子家在何处,我好登门拜谢。” 少年不答,转而反问她:“姑娘想如何处置?” 洛娴娴沉默,半晌慢慢走向地上的匕首,将之捡起。 她似乎平静了不少。 少年看着洛娴娴一步步走向地上的男人,然后在他身旁蹲下,举起手中的匕首对准男人。 洛娴娴的手在颤。 她握着匕首的手下移,对准了何林的下半身。何林的裤子都已脱掉,漏出白色的亵裤,晕过去后下身顶起的包正逐渐缩小。 b 分卷阅读21 r   刀尖一寸寸下移。 “噗!” 预料之中的血液喷涌,洛娴娴抬手擦去脸颊畔溅上的血滴,表情厌恶至极。 何林立刻痛醒过来,他睁开眼,反应过来后目眦欲裂,神情扭曲狰狞恨不得当场剐了洛娴娴。 洛娴娴平静地和他对视,眼神中却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她攥紧了匕首,用力到骨节发白,微微颤抖的匕首在何林体内扭动翻搅。 何林不过片刻就疼晕过去,身下是一片血泊,血还在大量涌出,他的气息逐渐微弱。 洛娴娴起身,她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手上的血,一丝一毫,指缝也擦了多遍。 她的表情太平静了,动作一丝不苟,有条不紊。 少年看着洛娴娴开始擦第七遍手,那双手早已擦干净了,但是还在发抖,从她拿起匕首那一刻就已经在发抖了。 少年叹了一声,轻轻开口:“姑娘,别擦了。” 洛娴娴眨眨眼,回头看他,她的表情鲜活了点,连忙扔掉染血的手帕,带了些惶恐和歉意,“对不起,吓到你了吗?” 少年摇头,张嘴哑了半晌,最终也只是说道:“巷子口都是他的人,一会儿就会发现不对进来,姑娘,我们还是先走吧。” 洛娴娴点头,步伐不稳地走向少年,少年伸手示意洛娴娴抓紧他,洛娴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局促地抓紧少年。 “唐突了。”少年歉意一笑,脚下一踏就带着洛娴娴飞身上了一旁屋顶,噔噔噔踩着屋瓦到了两条街外,轻巧地落在街上。 他放开洛娴娴,示意要转身离开,洛娴娴慌忙叫住他:“敢问公子是何处人家?” “公子不许我说,姑娘还是莫要问了。”少年回道:“姑娘真想报答,不若日行一善,我家公子会很开心。” 看洛娴娴有些怅然若失,少年安慰她:“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他斟酌着语言,神情有些奇怪,“姑娘实是公子与我平生仅见。” 他从未想过女子在遭遇此种事后会如此解决,他想着所有女子都该是痛哭,然后自以为不贞从而寻死,毕竟《女贞通则》是这样写的,世人也都是这样想,这样做的。 但公子不一样,此事若告知公子,以公子的境界,大约会说些与旁人不同的话来。若是被世人听去,不外乎会翻来覆去的称赞公子,君子之言、举世郎君之类罢。 洛娴娴追上少年离去的身影,看到远处有一白衣男子正转过身去,侧脸一闪而逝,她看的模糊,而少年快步追上跟在男子身后。 蓝衣少年对白衣公子说了洛娴娴的反应,公子诧异地回头,洛娴娴正站在远处的街道上,瞧着狼狈,有伙计搬着木板从中间走过,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温暖的阳光洒下,洒在街道身周,洛娴娴再次看去,主仆二人已经离开,只留远远的背影,那一刹那回头,她就快要看清对方的模样了。 阳光淡淡薄薄洒在白衣公子身上,素白衣衫染上一圈明亮,翩跹的衣角似能看见雅丽的流云纹,在阳光下泛起耀目的光华。 他缓缓走远,姿如玉树,爽朗清举。 洛娴娴怔然,下一刻慢慢蹲下,抱膝啜泣起来。 这是她来到这异世以来第一个对她抱有纯粹善意的人。 可是你看,她只有血腥和噩梦,像水草裹缠着要将她拉入黑暗的水底。 若有一日能够回家……她能不能忘了这一切? …… 挤坐在摇摇晃晃的木笼内,洛娴娴面无表情。 她遇上了黑店,就这样被茶水中的迷药迷倒,醒来后已经被绑着扔在柴房里,全身虚弱无力,而身上的财物也被洗劫一空。 一个粗壮大汉笑着上前,提起洛娴娴仔细打量她的脸,然后嘿嘿一笑对着身后的黑店掌柜扔去十两银子。 “货色不错。” 大汉要扛着人起来,掌柜哎哎叫住他,“我可特意让娘子检查过了,她可未□□呢!” 大汉扬声叫了一声,门外进来一个矮壮男人,扛起洛娴娴往外走。 “还没□□?”大汉又摸出十两银子,满意地大笑,“没□□的价格翻倍。最近生意不错,我正准备往京城再送几批货,可就劳烦掌柜多多留心了。” 洛娴娴被解开绳子一把甩进木笼,后背撞的生疼,她忍痛爬起来向周围看去,这个不太大的木笼内挤着二十多个少女,都是年轻漂亮的,表情或呆 分卷阅读22 滞或害怕的抱膝各自缩着,还有几个正埋头轻轻地啜泣。 哗啦一声,木笼的门被铁链栓紧,落下一把大锁。 洛娴娴看着扛她的那个矮壮男人收好钥匙,招呼着几个人拿布去遮挡木笼。大布搭下来,将笼子罩的严实,瞬间便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只透出一点点光亮。 洛娴娴慢慢挪动找到一处位置,抱膝靠在那里,静静等待药效过去,思考如何逃走。 …… 端着碗排队去前面领饭,脚踝上的铃铛每走一步都会叮叮当当响声清脆,洛娴娴还是没想到办法。 逃跑太过困难。她们脚踝都绑着一个铃铛,用细铁链锁着,轻轻一动就响,根本没法跑。这些人牙子也从不住客栈,每次都避开城镇,只管露宿野外,十个人分成两队白天夜晚轮流看管,一刻也离不开他们的视线。即便她们去方便,他们也会用一条长长的铁链锁在她们腿上,然后在远处拽着。更何况,她们只有领饭和方便的时候才能出了那个笼子。 “你,碗递过来。” 洛娴娴依言递过去,盛饭的男人利落地一勺舀起,正好是一碗的份量。 洛娴娴抱着碗走到一旁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碗中的菜粥还不错,小口小口的喝着。 她们的饭菜都不错,这些人也很少打她们。虽然是被贩卖的奴隶,但都是年轻漂亮的少女,再加上前进的方向似乎是云国的京城,洛娴娴想,她们大概要被卖给京城的显贵或是青楼。 “叮铃——叮铃!” 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响起,洛娴娴抬头,正看见一个少女拔腿逃跑,她不远处一个男人惨叫着擦脸上的热粥,地上还掉着一只碎碗。 其他人一愣,几个人牙子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去追逃跑的少女,领头人看有其他少女蠢蠢欲动,一把抽出鞭子甩在地上,尘土飞扬。 少女们尖叫一声,一个个噤若寒蝉,乖乖地在领头人的命令下排队进入木笼。 洛娴娴放下粥碗,在呼喝声中排队进去,等人全都进去后,木笼哐当一声落锁。 洛娴娴静静靠坐在角落,果然,不过片刻那个逃跑的少女就被抓了回来。 “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求求你——啊!” 少女满脸泪痕,发丝散乱地被连拖带拽地扔在笼子前,领头的大汉一鞭子抽在她背上,她惨叫一声,疼的蜷起身子。 “看到没?!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大汉厉声对着她们大喝,挤做一堆的少女纷纷一颤,一个个抱膝埋头。 “都给我抬头!睁大眼睛看清楚!” 啪啪又是几下,随着少女的惨叫翻滚,她们挤得更紧,还有轻微的啜泣声传来。 洛娴娴吸口气,不忍看地上快要晕过去的少女。大汉鞭子使得厉害,专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抽,不下死手却又疼得厉害。 对这少女的惩罚是一方面,对所有人的震慑是另一方面。 洛娴娴蹙眉,思考着万全的逃跑之策,如果像今日这个少女一样莽撞,她是不会成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英雄救美,嗯 第10章 高王楚颛靖 云国京城——朝安。 气派的高王府外,晃晃悠悠停下几辆马车。 车夫上前递上拜帖,不多时,王府老管家出来,寒暄着接马车里的几位公子进去。 几位锦衣公子嬉笑着相携走进王府,往前厅而去。 繁复的雕花屏风,华丽的青罗软帐,香气从八角铜炉悠悠飘散出来,惹得满室幽香醉人。 云国二皇子,高王,楚颛靖。 一袭低调华丽的紫衣,手握瓷杯,正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着进来的几位公子,带着张扬的笑意。 “见过王爷。”几位公子行了礼,在楚颛靖的示意下落座。 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杯,公子甲也不喝,随手放下就兴冲冲地开口:“王爷可知黑市来了批新货?” “是吗,货色如何?”楚颛靖明显表现出了兴趣, 分卷阅读23 几位公子默契一笑。 “胡老三带的货向来不错,这次他传话来说,此次货物,皆是不过二八年华的貌美少女。”公子乙详细解释。 “最重要的是,”公子丙嬉笑一声,意有所指,“这些女孩子,可还鲜嫩着。” “王爷可有兴趣?”公子甲信誓旦旦的开口,“虽说价高者得,但如果是王爷,那还不是随便挑?挑几个好货,无论是收进房还是当个婢女,都赏心悦目啊。” 楚颛靖似是而非点了点头,放下瓷杯起身,身后婢女立刻会意,上前为他整理袖角衣摆。 他当先迈步出了前厅,几位公子跟在他身后,目送他上了王府马车,才跨进各自马车。马鞭一响,马车咕噜噜驶向朝安城东的黑市。 华丽的王府马车,车厢宽敞,设有软榻和矮几,楚颛靖挥手,侍奉的婢女立刻会意,放下手中未剥完的橘子起身,撩帘出去坐在车夫身旁,拉好身后的帘子。 楚颛靖靠在软榻上闭眼歇息,面上张扬的笑慢慢隐去。 他今日往这黑市一去,暗中盯着他的人也该有动作了。 楚颛靖觉得好笑,一条放任黑市、买卖奴隶的罪名拿来弹劾他,楚颛理是在妄想些什么? 父皇缠绵病榻,大哥下落不明,楚颛理即便觊觎着他手中的兵权,也有些操之过急了。 “王爷,到了。” 外面婢女轻柔出声唤道,楚颛靖睁眼,面上重带上笑意,他慢悠悠下了马车,那几个纨绔公子已经等在街口,他迈步走去。 …… 站在高台上,洛娴娴左右四顾,迅速记下周围的街道结构,盘算着最快的逃跑路径。 人牙子果然带她们进了京城,让她们洗完澡穿上统一的衣裙,然后坐上马车到了这里。 洛娴娴知道在云国拐卖奴隶违反律例,像那些奴仆须得自愿签下卖身契,所以这里应该就是黑市了。 “三哥。” 一个男子凑到领头大汉胡老三身旁,对他耳语了几句。他立刻就眉开眼笑,拍拍男子的肩,呼喝着让众人加快准备。 “你们几个,跟上来。”胡老三走上高台,抬眼巡视了一圈少女们,点了几个人后往高台旁的小楼走。 洛娴娴也在其中,她不动声色的跟在胡老三身后下了高台。周围的人各自忙碌,看守的人还在高台上看着别的少女,胡老三背对着她。洛娴娴减缓脚步,没有人注意到。 就是现在! 洛娴娴转身拔腿就跑,前面百米左右有个十字路口,那条街熙攘热闹,只要藏身人群,就能成功逃脱。 “给我抓住她!”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大骂,还有迅速追来的脚步声。洛娴娴不敢回头,拼命迈动双腿,只想要再快些。 路口就在眼前,洛娴娴忍不住露出微笑。 “啪!” 横里甩过来一把纸伞,啪地打在洛娴娴腿弯,她立刻跌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站起,就被身后追上来的人一把按倒。 “哎呦呦,胡老三,你可看管得不行啊。” 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悠悠然捡起地上纸伞,拂了拂尘土,打开撑在头顶。 胡老三带着怒气追上来,看见妇人后立刻拱手道谢。 “多谢七娘,老三改日一定备好薄酒登门拜访。” “啊呀,记得是醉仙楼的千百酿。”姜七娘笑嘻嘻上前,艳红指甲捏起洛娴娴的下巴,似乎想看看她容貌如何,却神情一怔。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嘴里笑道:“你这个货不错。” 姜七娘的眼神带着打量和探究,面上却扬起深笑,“虽说不听话的须教导一番,但这个倒可以轻着点,若是花了脸和身子,也没贵人买不是?” 胡老三诧异她第一次给人说软话,拱手道了声谢,示意几个手下押着洛娴娴回去。 身后,姜七娘收了笑,沉思片刻,转头吩咐一旁的伙计:“你跟着,别让他们打死了她,若是一会儿有人买她,你查清楚是谁,回来禀报。” “是。” 洛娴娴被几个人拽着,往高台那里拖去。她想要挣扎,却根本挣动不了分毫。身后胡老三走上来,一脚踹在她背上,将她踹倒在地。 洛娴娴捂住胸口闷咳,嘴里泛出一股子腥味。 “啪!”胡老三抽出鞭子,一把甩在地上,清脆响亮。 分卷阅读24 “你如果打我,还怎么卖钱。”洛娴娴撑着身子站起来,与他对峙。 “训不好的,也卖不出去!” 胡老三一鞭抽来,洛娴娴瞬间被抽倒在地,血丝争先恐后地渗出来,立刻成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火辣辣的痛着。 胡老三又是一鞭,洛娴娴咬牙忍痛想要闪躲,却还是被一鞭抽到了右脸。 她的脸色惨白,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滚落,有汗水流向高高肿起的右脸,汇入血中,让洛娴娴瞬间疼痛加剧。 “胡老三,贵客来了,那些事就先放一放。” 一道男声悠悠传来,众人回头去瞧,一群年轻公子正从街口走来。 “王爷,这些个奴隶总有不听话的,须得这样好好教教。”先前出声的男人哈哈笑着解释。 楚颛靖点点头,并未往这边看一眼,只继续往高台走。 众人视线转移,胡老三上前去与来人说话,带着谄媚的意味。洛娴娴趁机爬起往人群外冲去,只是还未跑出几步,就被胡老三一鞭抽倒在地,几个伙计立刻冲过去按住她。 公子甲啧啧出声,走过来站定在洛娴娴身前,“王爷,您瞧这女子多烈,不知几日能驯服她?” 洛娴娴脸朝下被压在地上,只能从余光中看到这人的靴子,上面用金线绣着富贵花。 她受伤的右脸露出来,左脸压在泥土中,发丝凌乱盖着大半张脸,看不出原本容貌。公子甲抬抬下巴示意胡老三,“拉她起来,我瞧瞧。” 洛娴娴被拽着头发拉起来,胡老三用手掰着她下巴,强迫她高高抬起头将脸露出来。 公子甲叫了一声,唰地抖开手中折扇遮住洛娴娴受伤的右脸,“王爷您来瞧瞧,还是个美人呢。” 洛娴娴闭上眼睛,咬紧唇不说话。 耳畔有脚步声响起,然后是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睁眼。” 胡老三的鞭子划破空气在身旁响起,洛娴娴睁开眼,神情已带上了顺从和楚楚可怜。 “若能得王爷青眼,奴婢结草衔环以报!” 公子甲表现出了兴趣,她若是不想落入这一看就有凌虐欲的男人手中,唯一的机会就是眼前这个王爷,虽然这个选择目前看来,并没有好多少。 两人四目相对。 繁闹的黑市,身后还在呼喝着的工人,风刮过衣角,洛娴娴抬头看着眼前紫衫华贵,面容俊美的王爷。 洛娴娴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讶,男人盯着她的脸,神情不过瞬间的怔然,又迅速恢复如常。 洛娴娴心下起疑,神情却越发楚楚动人。 楚颛靖若无其事地开口:“这个女人我要了。” 太像了,楚颛靖忍不住暗叹一声。 当年他赴乐国参宴,宴会上,乐国的国之乐师杨婉兮以一曲凤凰令惊艳世人,清音入杳,余音绕梁。那是她唯一一次在宴会上弹奏,那时乐国新帝刘凤道还是个皇子。 面前的女子,即使形容狼狈,半边面颊肿胀,却也太像了。 “这,王爷,她的脸……”胡老三连忙跪下想要劝阻。 楚颛靖只负了手,神情淡淡。 公子甲连忙踢开胡老三,“王爷说他要了,怎么,你敢不给?” 他回头嬉笑道:“王爷,在下府中有上好的伤药,这便给您送去,定能医好此女的脸。” 楚颛靖侧头,他身后侍卫会意地上前一把提起洛娴娴。 “你叫什么名字?”在一群人诧异的眼神中,楚颛靖开口问道。 洛娴娴看着他,男人眼神审视,不动声色。她开口,嗓音沙哑:“洛娴娴。” “洛娴娴。”楚颛靖意味不明念了一句,便丢下一句话:“随我回府。” 洛娴娴看向转身离开的男人,身形高瘦,脚步却沉稳。 皇族天骄,一身贵气。 …… 高王府。 老管家福伯迎出来,招呼小厮放好脚踏。楚颛靖从容下了马车,走进府邸,他身后,婢女三步外温顺跟着。 洛娴娴从车架上慢慢爬下来,小心不牵动伤口,跟在他身后进了府。 不远处,隐在小巷中的伙计,目睹洛娴娴进府的身影后转身离开。 “福伯,找身女装和上好的伤药送到小庭。” 分卷阅读25 楚颛靖吩咐了管家后再没开口,洛娴娴也只好忍痛跟着他。 王府很大,走了一盏茶到了花园,花园中风景秀丽,设有一小庭院。在石凳坐下,楚颛靖才看向洛娴娴,他嘴角挑起几抹笑。 “你有何亲人,都在哪里?” “没有亲人。” “没有相熟之人?” “没有。” 楚颛靖笑意加深,“你可知我为何带你回来?” “回王爷,不知。”洛娴娴只低了头态度恭顺地回答。 楚颛靖轻笑,“往后你就是我的贴身婢女,王府大丫鬟,月银五两,听命于我。” 他缓缓加重语气,似带着警诫之意:“今日我救了你的命,又给你衣食无忧,这些你须记得。” 他示意一旁福伯上前,将托盘交给洛娴娴。 “这伤药极好,早日治好脸上的伤,不要落疤。这几日你好好养伤,伤好了便来伺候。” “奴婢知晓。”洛娴娴从善如流。 福伯知晓训话结束,会意地带着洛娴娴离去。 楚颛靖看着离开的少女,眉间掠过一丝深意。 乐国乐师,杨婉兮,地位尊崇,更传闻她与乐国新帝刘凤道青梅竹马。他可是第一次遇见,如此相似的两人。 第11章 不要自毁容貌 洛娴娴盯着面前的瓷瓶双眼放空。 这个精致瓷瓶里是极好的伤药,她进府时楚颛靖直接让她做贴身婢女,又送来这药,让她好好治伤。而这药也确实上乘,不过几日,身上的鞭伤就好了大半,只是脸上…… 昨日脸上长了痂,她知道不能碰,可是耐不住痒轻轻挠了几下,却不小心挠掉了痂,渗了点血丝。她本没在意,可是昨日给楚颛靖端茶时明显感觉到对方盯着她的脸,还问她是不是没有好好上药。 洛娴娴越发觉得不对劲。 当日在黑市上就觉得这个王爷的眼神奇怪,为何看见她的脸后会惊讶了一瞬,然后就带她回来 洛娴娴拿起瓷瓶,半晌后舒了口气,收起瓷瓶没有上药。 此事还需试探一下。 …… “喂!姓洛的,吃个饭还要我叫你啊!” 又来了。 洛娴娴翻了个白眼,径自起身往院外走。即便是要针对她,手段也低级了些。 莺屏却在洛娴娴经过身边时一把扯掉她的面纱。 “我说你怎么天天戴着” 到嘴的话戛然而止,莺屏惊讶地看着洛娴娴脸上的疤。 “脸毁了,怕吓着王爷。” 洛娴娴风轻云淡地抽回面纱戴好,又补了一句:“怎么每次都是你,莫不是被她们当枪使了?” 洛娴娴察觉到,自她进了这王府以后,明里暗里不少人针对她。原本她只以为是普通的嫉妒,毕竟不少人当着她的面指桑骂槐,说她是奴隶,地位低贱又毁了容貌,居然也当上大婢女近身伺候,但是楚颛靖御下极严,所有人平日里都安安分分,偏到了她这里,处处排挤刁难,透着那么些刻意。 莺屏一愣,虽不知道枪是什么意思,却也马上反唇相击。 洛娴娴根本就懒得听她说话,无视掉莺屏向院外走去。原来不是没想过与人搞好关系,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要白费精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院子外,管家福伯正好经过,洛娴娴忙扬起笑脸,欢喜却不刻意。 “管家好。”她告了声礼。 福伯打量她几眼,“你怎带着面纱?” 洛娴娴眼神一黯,笑容隐去。她低头,手指慢慢抚上脸颊。 “王爷的药极好,可不知为何……” 洛娴娴慢慢摘下面纱,声音哽咽:“脸却落了疤……” 福伯张了张嘴,半晌轻咳一声:“这也无事,我禀报王爷一声,说不得有什么祛疤灵药就赐给你了。” “真的?!”洛娴娴惊喜抬头。 “自然,王爷一向心善。” 看着福伯离去的身影,洛娴娴随手带上面纱,掩去了嘴角的笑意。 “钟夫人。” 隐于假山后的女子走出,容貌生的惊艳,身形也窈窕,却不施粉黛,穿着也极为低调。 分卷阅读26 只一袭素色衣裙,鬓边一支简单银簪。 洛娴娴走上前去行礼。 钟红玉表情寻常,却压低声音,确保只有洛娴娴能听到。 “如何?” 虽只有简单两字,洛娴娴却笑开:“夫人所言极是。” 即便钟红玉不主动来说,洛娴娴也察觉了王府众人对她的刻意刁难。 两天前,高王府后院的姬妾之一,钟红玉,突然找到洛娴娴。钟红玉提出了一个简单的交易,告诉洛娴娴她会被下人们针对的原因与如何得到王爷宠爱,而洛娴娴只需将一块男人的汗巾藏在府中奴婢柠芝的床褥下。 似乎是很诱人的条件,但洛娴娴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高王楚颛靖素来厌恶下人间男女私交过密,一经发现,轻则赶出府,重则去条命,据说是因为曾经楚颛靖的贴身婢女为了个男人下毒害他。 钟红玉在洛娴娴刚进府时便注意到她了,为人谨慎,又从不主动与人交恶,但刚入府还带着那么点稚嫩,以及高王那不同寻常的态度,这是一个不错的暂时盟友。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柠芝逼得太紧,她短时间内除了找洛娴娴交易,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洛娴娴修改了交易,她不问原因和得宠方法,只要一种看起来可怖却几日便能消去的毁容药。 钟红玉点点头,“你考虑的如何?” “夫人的提议奴婢自然是心动。”洛娴娴微笑,朝钟红玉伸出手。 钟红玉会意地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洛娴娴,“药性不烈,但尽量不要直接接触。” 说到这,她突然愣了一下,“我倒是忘了,你就是要用在脸上的。” 洛娴娴接过香囊打开,粗略地看了一眼便收进怀中,退后两步福身。 钟红玉原本转身要走,但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这药用多了伤脸,你若想在王府里好好活下去,没有那么简单。” 她不知是劝导还是喟叹地说了一句:“有时候,漂亮的脸也不失为一种筹码。” 洛娴娴抬头,看着钟红玉在假山掩映下远去的身影,在满园花草间,无端带着些秋日的萧瑟。 入夜,洛娴娴坐在床边,楚颛靖夜间向来不要人守着,她也乐得清闲。 她打开香囊,从细碎的香料中拿出纸包,里面包着白色粉末。洛娴娴拿指尖沾了些,两指慢慢摩挲着,直到指腹传来些微的刺痛。 她在灯下细细打量,不过片刻,指腹就开始浮现出红色斑点。 见效快,看着恐怖,数日便可自行消去,洛娴娴想,钟红玉果然急切,这么快就拿到了她要求的药。 那便试试,楚颛靖会作何反应。 …… 繁复的花丛间,一个少女步伐匆匆,快速拐过一处小径。 洛娴娴正赶往内院,那里是王府的中心地带,高王楚颛靖的起居处。 高王府的花园围绕内院而建,大而复杂,景物繁多,不熟悉的人轻易就会迷了方向。 洛娴娴脚步匆匆,皱紧了眉头,神色凝重。 昨晚的饭菜被下了迷药,让她一觉睡到现在,耽误了上午当值。 “哎呀!” 迅速拐过一处假山,洛娴娴不察,与对面的人迎面撞上。那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嘶——”地上的女子揉了揉手腕,愤愤抬头。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洛姑娘。”女子看见来人,表情一转,慢悠悠站起身拍着衣裳。 洛娴娴无视她,侧身要过去,却被她拉住。 “哎哎,你别急呀!王爷说了,你今天不必去了。” “当真?那我也该去请个罪。”洛娴娴拽回自己的袖子,又被女子扯回去。 “我说莺屏姑娘,以往到了吃饭时辰,我去之后看不到一点饭菜,你们好胃口吃的干干净净。怎么昨日还特意给我盛了饭菜摆在桌上?” 洛娴娴盯着她,昨晚的饭菜不想也知道与莺屏她们这帮人脱不了干系。 莺屏有些讪讪,她干笑一声放开了洛娴娴的袖子,“我以前总是……现在和你道歉,娴娴你便大人大量罢。” 洛娴娴不做声,只往前走,莺屏忙又拉住她,“我想与你好好相处,所以才特地来知会你,王爷现在心情不好,你还是不要凑前去的好。” 两人拉拉扯扯间,洛娴娴烦躁起来,抬手想要使劲推开莺屏,一旁有人轻柔地按住她的手臂。 分卷阅读27 “既然王爷心情不好,那更需主动请罪。”来人出声,嗓音娇柔。 两人一同看过去。 莺屏先放开了手,安安分分道:“柠芝姐姐。” 洛娴娴心下一惊,仔细看去。 柠芝只穿着普通婢女衣裙,容貌却生得漂亮,又身材娇小,楚楚可怜的神态轻易便可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这就是钟红玉要除掉的人。 “你们说,是也不是?”柠芝继续娇娇柔柔说道。 “当然。”洛娴娴挑眉。 柠芝随意找了个借口支开莺屏,回首对洛娴娴笑道:“一直听闻洛姑娘貌丑,却得王爷宠爱,今日有幸得见,才知流言皆虚,信不得。” 洛娴娴摆出静听的模样,果然柠芝接着说道:“即便有这道疤,姑娘看着也是十分聪慧漂亮。” “哪有柠芝姑娘生的貌美。” 两人来来往往互相夸赞,洛娴娴似突然想起什么,好奇道:“你可听说,王爷新近又收了几个美人,那个梅夫人昨日还与钟夫人起了冲突呢。” 柠芝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又很快笑言道:“钟夫人一向为人和善,多半是谣言吧。” 洛娴娴虽说答应了钟红玉的交易,但狡兔三窟,她总要确保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只是柠芝看着娇柔惹人怜爱,说了半天洛娴娴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柠芝又表现的很亲昵,询问一些详细的关于高王楚颛靖的日常起居小事,并不像是想要被楚颛靖收入后院,不然该是问一些喜好之类的,更何况柠芝进府更早,没必要来问洛娴娴。 洛娴娴知道这怕是有什么在等着她。 “不与你说了,我得去请罪了。”洛娴娴苦笑着和柠芝告别,结束了两人心怀鬼胎的谈话。 “哐当!啪啦!” 刚走到内院院门,就响起瓷器摔碎的声音,洛娴娴肃容上前行礼。 “管家。” “终于来了?” 福伯抬眼瞧她,语气不好,“你须记住,奴才怎能让主子来等。” “我……” 洛娴娴还没说完,就被福伯打断:“王爷不喜欢解释。” 他语气带着沉意:“若是一会儿王爷饶你,那就是王爷待你好;若是罚你,也是教你按规矩办事。” 洛娴娴只乖巧地连连应是,她抬腿往院里走,想了想,还是向福伯问道:“王爷可说让我今日都不用来了?” 福伯睨她一眼,洛娴娴立刻低头:“是我多嘴。” “叩叩——” 洛娴娴小心翼翼地敲门,又是一声茶盏落地的碎响,显然屋内的人正在大发脾气。 她立刻推门进去跪下,“王爷息怒,奴婢该死。” “该死?”楚颛靖哼笑一声,“原来你还知道我是王爷,你是奴婢。” 他不疾不徐起身,走到洛娴娴身前,低头睨着她的头顶。 洛娴娴面前出现一双长靴,描紫金的花纹华丽,靴角干净不染尘土。 “起来吧,说说看,我该怎么罚你。” 楚颛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怒气,但洛娴娴忍不住绷紧了身子,她起身行福礼却一直没有抬头。 “按王府规矩,合该二十大板,罚俸三年,但……” 洛娴娴顿了顿,最终咬咬牙说道:“王府下人竟私自持有迷药,奴婢实在担心王爷的安危。” 洛娴娴决定还是赌一把,误了当值这种事说是怠慢主子,但惩罚孰轻孰重皆取决于主子的想法,王府里出现迷药之事明显更能引起楚颛靖的怒气,若是能查出来,不仅能转移楚颛靖的怒火,更能替自己解决麻烦。 楚颛靖的反应果然是洛娴娴料想的那样。 “奴婢昨晚吃的饭食有异,竟让奴婢一觉睡到午时,这才耽误了伺候。” 洛娴娴抬头,情真意切,双眸满是担忧之色:“王府内竟有人能悄无声息地给人下迷药,今日不过是奴婢昏睡了半日,可以后说不得就要下那毒|药了,谁又知道此人会下到谁身上?!” 楚颛靖脸色阴沉,招手唤来福伯,“依她所言,去查,抓到直接杖毙!” 洛娴娴偷偷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心又提了起来,只因楚颛靖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可若查出是你捏造呢?” “奴婢……” 分卷阅读28 “若你捏造,便是怠慢之罪与欺罔之罪,数罪并罚,你可知你的下场?” 楚颛靖一字一顿,嘴角带笑,“我实在不愿看美人香消玉殒。” 第12章 你猜 “我实在不愿看美人香消玉殒。” “王爷明鉴,昨晚的饭食确实让奴婢沉睡半日,也是这个异样让奴婢猜测罢了,想来真有迷药也早已毁去痕迹,只怕现在去查不定查得出来,但是未雨绸缪,此事还是要细细搜查啊。” “还有一事,奴婢求王爷做主!”洛娴娴深吸一口气,骤然解下面纱。 她原本可怖的右脸颊伤疤只剩了淡淡的痕迹,但是密密麻麻的红点布满了下半张脸,戴着面纱时不太看得出来,此刻摘下来却不由得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 看到楚颛靖那瞬间隐去的躁怒,洛娴娴觉得无需多言,楚颛靖带她回来就是为了这张脸,不是什么看中美貌之类的,而是这张脸有用。洛娴娴只感觉有一张大网向她兜头扑来,偏偏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奴婢入府这些日子,时时处处受人刁难,如今又……”洛娴娴掩面低泣。 “此事我会替你查明,你且回去休息,伤药记得按时用。” 楚颛靖又补充道:“去让福伯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洛娴娴连连叩谢,抹去泪水带上面纱,深深行礼后退出去。 楚颛靖自然查不出来,洛娴娴低头轻轻合上雕花屋门,带着凄苦的神情离开了内院。 …… 王府前院,仆役院。 福伯站在上首,沉着脸看着下面一个个垂手肃立的小厮丫鬟婆子们,气氛凝滞。 “我再问最后一回,是谁给洛娴娴下的迷药,又是谁毁了她的脸?” 众人低首无言。 “王爷很生气。” 福伯说完这句话,众人立刻惊慌地跪倒在地。 一个管事抬起头,面色发白,“王爷让我们去刁难她,我们自然不敢怠慢,素日都是商量好了的,大约不会有人擅自动手。” “洛娴娴奴隶之身被王爷亲自带进府,进府之日就做了贴身侍婢,王府大丫鬟。”福伯把下面的人一个个仔细看过去,“你们想着,她若是恢复了容貌,说不得被王爷看上做个侍妾,也算是你们的半个主子,就心存嫉妒使那些手段?” “有人心里不平,这是自然,但要记住谁才是奴才。除了主子吩咐,就做个眼盲耳聋嘴哑之人。” 福伯警告道:“你们可以随意刁难,但绝不能碰她的脸。” 福伯一通训斥,末了意味深长来了一句,“不要忘了当年的萍香。” 看着众人均面色一白,胆小的几个甚至开始发起抖,福伯拧眉让他们下去。 “王妈,你留下。” 仆役散的干净后,王妈走上前。 “王妈,那日给你的迷药可用完了?” “我全都下到她的饭食里了,听说她今日睡到了午时才起。” “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没有一丝遗漏。” 福伯赞赏地点头,“那就好,但洛娴娴把迷药的事告诉了王爷,面上王爷总该严厉查查。这件事,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吗?” “仅我一人。” 王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回话,“这些日子,有几个仆役不□□分。” “哪几个?” “管王府东北角草木的李康,王府内院外围洒扫的柠芝,还有夜里掌灯的乌黛。” 福伯沉吟片刻,“你想办法让她们自己露出马脚。” 王妈颔首,却有些疑惑:“王爷为何如此?” “王爷的心思你我怎知。” 不知王爷为何要带洛娴娴进府,又态度奇怪,福伯也茫然了。只是他在王爷幼年时便跟在身边,以王爷的谋算,必是那洛娴娴有大用。 福伯微笑道:“从迷药这次看来,洛娴娴暂且混过了怠慢之罪,又通过王爷来解决困难的境遇,看来王爷没有看错人。” 此人是可造之材,想来是王爷培养的棋子,不同于一般私下教养的暗卫死士,估计是有什么特殊用途吧。 …… “王爷。”福伯走上前,躬身行礼。 “说吧。”楚 分卷阅读29 颛靖放下密报,抬手捏捏眉心。 “王妈禀报的那些可疑奴仆,老奴已查探过了,多半是四皇子的人。” 楚颛靖一声哼笑,他想不出现如今除了他那个四弟楚颛理,还会是谁的人。 福伯躬身告退,楚颛靖继续看着桌上的密报。 楚颛理已经开始对朝中与他亲近的将军下手了,是觉得如今父皇病入膏肓,等不及要动手了? “暗一。” 一身黑衣的男人瞬间出现在屋内,沉默而恭敬地单膝跪在桌前。 他是楚颛靖手下暗卫的首领,七年时间用成功一百八十三个任务无一例失败的实力坐稳首领之位。 “大哥之事可有新的进展?” “属下们在琼州发现太子的踪迹,正往京城赶来。” 楚颛靖大喜,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细细思索,片刻后下令,“加派人手,找到大哥后安全护送他回来。” 暗卫领命后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楚颛靖轻舒口气,既然大哥快回来了,父皇又时日无多,楚颛理还越发急切起来,计划可以实施了。洛娴娴虽能力不错,假扮个人也难不到哪去,一时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但她太不忠心了。 楚颛靖起身打开书架的二行右数第三格,里面是个精致的玉匣,装着一粒莹白的丹丸,这是他付出大代价杀了鬼医才得到的药方炼制成功的,是否要用在洛娴娴身上? …… 桌上的蜡烛流下最后一滴泪,室内陷入黑暗,洛娴娴却仍静静坐着,没有重新点燃一根,也没有起身收拾睡觉。她坐在黑暗中,脑海思绪繁杂。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长出口气撑着桌沿起身,坐得太久,身子酸疼,她没有去揉,只慢慢踱步去了窗前。 窗外空气湿凉,还带着草涩香,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洛娴娴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了一下。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交过朋友,得过善意,但也沾染血腥。千里逃亡,来到云国;奴隶贩卖,进入王府。这一路随波逐流的日子,她不想再过。 洛娴娴睁开双眼,那双素日清澈的双眸,第一次翻涌起风云,漂亮夺目。 权势、财富、地位、名誉,她要。然后用这些东西,得到平安与自由。 …… “洛姑娘。” 柠芝微笑着走过来,神色还是那样颇为亲昵。 洛娴娴停下步子,扬起笑容。 柠芝亲昵地挽着洛娴娴手臂,嘴里笑道:“你先放一放,我同你说几句话。” 洛娴娴看看手里的托盘,摇摇头:“王爷还等着我去送呢,待我送完了再来找你。” 柠芝一笑,凑到洛娴娴耳旁,缓缓道出一句:“洛姑娘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要毁你的脸么?” 第13章 如此剧毒 洛娴娴一僵,立刻随着柠芝将食盒放在一旁石桌上,焦急气愤起来:“是谁?!” 柠芝满是同情地看着她,带着那么些安慰的意味:“我前几日瞧见有人鬼鬼祟祟进了你的屋子,离得远没看清脸,原本我想要跟过去的,但是王嬷嬷找我,所以……” 洛娴娴并不需要细听柠芝说了些什么,那不过是哄骗她的,现如今更重要的是柠芝正不动声色地带着她远离石桌。 石桌上的食盒里放着四菜一汤,那是一会儿就要给楚颛靖送去的,而现在,在柠芝有意无意地引导下,她已经背对着石桌了。 “那人有何特征?”洛娴娴似乎并未注意到异样,仍旧一副愤怒的模样。 “有些苗条,身量不高,穿着蓝色的奴婢服。” 柠芝蹙眉认真仔细地回想。 洛娴娴用余光瞥去,柠芝的手对着身后的石桌方向隐晦地做了个手势。 “就这些了?可还有别的特征?” 洛娴娴攥住柠芝的手,“好柠芝,好姑娘,你快些告诉我,我要撕了那个贱人的脸!” 柠芝忙温柔地安慰洛娴娴几句,然后话锋一转,哀叹道:“枪打出头鸟,娴娴你便是如此。” 洛娴娴只做恍然大悟状,然后急忙忙追问应对的法子。 柠芝有些羞赧,“若是娴娴不嫌弃,我便称你妹妹可好?若是哪日有天大的福分能在王爷跟前伺候,我们也好相互照应着了。”若是洛娴娴直接为她在高王面前美言几句,她便能省不少功夫。 洛娴娴只笑,并未做何表示 分卷阅读30 ,似乎没有听懂柠芝话中之意。 洛娴娴当初与钟红玉交易之时,为了能全身而退,自然要打探许多事,她问钟红玉为何要除掉柠芝,钟红玉只说是被柠芝所逼迫不得已,其它再不肯透漏丝毫。 洛娴娴知道钟红玉这儿再问不出什么了,每个人都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她虽无意全都揪出来,但为了自己,还是要留几条后路。 事情似乎有些复杂,洛娴娴察觉到柠芝此人并不简单,而且莺屏那帮人都有些怕她,还有一个叫乌黛的与她也素来不对付,可这与柠芝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惹人怜爱不符。而钟红玉此人……洛娴娴觉得她更是奇怪。试想一个王府后院的姬妾,容貌惊艳却打扮朴素,虽也和其他姬妾一般往楚颛靖面前凑,但总少了那么点热情,带着些公事公办的态度。 钟红玉是个富家公子送的,已经入府两年了,在后院众多莺莺燕燕中不打眼,也没受过什么宠,据说她入府前被富家公子买下时,还有个妹妹的,只是被旁人买去了。 洛娴娴回过神来,不论如何,各取所需保全自身罢。 她哭丧着脸道:“与你谈得投机,倒是忘了给王爷送饭,怕是要受罚了。” 洛娴娴转身提起食盒,胡乱冲柠芝挥挥手便慌慌张张地走了。 柠芝笑颜温柔,目送洛娴娴的身影远去,待看不见少女的背影后,才收了笑,抬步走进石桌旁的茂密树丛。 “乌黛。” 柠芝轻轻开口,窸窣声中,一个女子从藏身处走出来,容貌冷艳,身上着普通婢女衣裙。 “这里只我们两人,何必藏的那般小心。”柠芝瞧她一眼,问道:“都下里面了?” “嗯。”乌黛点头,满满一瓶都下在了汤里,“这么足的分量,一小口便会当场暴毙。” “这样,高王可必死无疑了。”柠芝笑容灿烂,“你说洛娴娴怎就如此天真?” 乌黛神色冷淡,“主子早已吩咐下来,现在我们才找到机会下手,若是这次不成功,便想好如何求饶吧。” 柠芝撇嘴,看着乌黛神色冷淡的转身离开,冷哼一声快速离开。 洛娴娴打开食盒盖子看向饭菜,两荤两素还有一碗鲈鱼汤,楚颛靖口味较重,素日饭菜多油多辣,一碗合该奶白色的滋补鱼汤也被府中大厨熬的鲜香麻辣。 而最奇怪的便是无论是何饭菜,皆用精致的青瓷碗盖严密盖住,哪怕是那些会被水汽影响口感的食物也是如此,洛娴娴知道楚颛靖是为了防备有人下毒。 虽说每日都是洛娴娴去厨房在旁等着,又一个人装盘盖好一路送过来,楚颛靖还是在青瓷碗盖上涂了药水。 现在,这碗盖上正如洛娴娴料想的一般,微微泛起了一点黄色。 柠芝。 洛娴娴想到了方才柠芝朝她身后做的那个手势,那个藏身在树丛中的人必定是她的同伙,目的很可能是毒杀高王楚颛靖,而她洛娴娴,也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 洛娴娴深吸一口气,抬步朝楚颛靖的内院走去。 “王爷,用膳了。” 少女的嗓音在门口响起,比平日语调多了些欢欣。 楚颛靖挑了挑眉,让少女进来。 洛娴娴轻轻开门进来向楚颛靖行礼,提着食盒走到桌前开始布菜。 “奴婢今日来的晚了,请王爷恕罪。”洛娴娴摆放完毕后收好食盒,俯身请罪。 楚颛靖顺着手中的玉石穗子,那是新近有人呈上的小玩意儿,皆是好玉雕琢出来的玲珑小巧鸟兽串成穗子,拂动间玉击声悦耳。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起身往桌子走来,在看到桌上碗碟的瞬间,顺着玉石穗子的手指一顿,片刻又恢复如常。 “你侍宠生娇也不是一两日了。”楚颛靖自如地坐下,似乎不急着用膳,“你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请罪都没平日诚惶诚恐。” “奴婢来时遇见了柠芝姑娘,一聊之下颇感亲昵,往后也算有了个姐妹可以依靠。”洛娴娴看楚颛靖已然发现了饭菜的异样,却还如此行为,只觉得这次成功逃过的几率增大。 “哦?”楚颛靖从善如流地示意她继续。 洛娴娴笑的欢喜,“奴婢与她认做姐妹,只是柠芝有些奇怪,一定要我将食盒放在一旁,怕是觉得我要歇一歇手吧。” “王爷。”她又笑道:“柠芝让我替她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她说想来您身边伺候,不过奴婢并未逾矩答应了她。” 楚颛靖笑哼:“是吗? 分卷阅读31 ” 他低头似乎在打量手中的穗子,眼神却暗潮涌动。 “你当时将食盒放在哪了?” “花园的石桌在奴婢身后,奴婢放在石桌上了,当时还听到身后有窸窣声响,大约是只猫吧。” “王府可没有猫。” 屋内半晌沉默。 洛娴娴突然跪地行礼:“王爷,饭菜里下了迷药!” “何以见得?” “王府既没有猫,那声响又是为何?柠芝那般怪异,奴婢当时又看不见身后饭菜。更何况奴婢曾中过迷药,却查不出丝毫线索。下手的人手段干净利落,明显受过训练,只对普通婢女下手太过奇怪,他们的目标或许是……” 楚颛靖示意继续。 “非是奴婢妄言,这饭菜王爷还是遣人验验吧。若真验出,就该严厉彻查;若是无事,也只当安个心。” 洛娴娴看着对面的男人,却看不出他的情绪。 楚颛靖垂眸半晌,慢条斯理开口:“既如此,那便叫柠芝前来,你们对质。” 洛娴娴心一沉,楚颛靖的态度太模糊,他怕是并不信她。 “王爷,柠芝到了。” 柠芝从门外走进,袅袅婷婷地行礼,容貌娇美,眉眼间神情楚楚动人。 “见过王爷。” 楚颛靖起身靠坐在软榻上,“柠芝?洛娴娴说她与你一见如故。” “洛娴娴?”柠芝懵懂抬头,眼神纯真,“可是王府大丫鬟的洛姐姐?奴婢从未见过她,不过确实看着是个和善的姐姐。” 她抬头看向洛娴娴,眉眼盈盈。 “可她说你想来我身边伺候。” 柠芝飞快瞟了楚颛靖一眼就低下头,面染红霞,“奴婢未曾如此说过,可王府奴婢,大约都是想在王爷身边伺候的。” 洛娴娴突然开口:“王爷明鉴,暂且不论奴婢是否骗您,只听柠芝的意思,是想进内院伺候的。” 她笑道:“王爷对下人极好,想当初奴婢刚进内院,王爷就赏了一杯茶呢。”便是那一地的碎瓷茶水。 洛娴娴走到桌旁,揭开碗盖,袅袅水汽带着香味扩散开来。 “王大叔的厨艺真乃一绝,这鲈鱼汤火候上佳,麻辣鲜香。”洛娴娴慢慢盛了碗汤:“不知王爷可愿将这一碗滋补鱼汤赏赐给柠芝呢。” 楚颛靖并未做声,视线在两人间来回移动。 洛娴娴悠悠走过去将鱼汤递给柠芝,“今日若王爷准你近身伺候,这鱼汤便是开门红;若是不准,喝了这碗汤也是王爷对你天大的恩惠。” 柠芝犹豫,她提着嘴角笑道:“奴婢未听王爷说要赏赐,主子的汤,洛姐姐怎能随意动呢。” “王爷也没说不赏啊。”洛娴娴将碗直凑过去,“哪个下人遇到这天大的荣耀不是赶紧收下的?柠芝你在犹豫什么,难道……” 洛娴娴拿勺子慢慢的搅着鱼汤,“你不敢喝?” 柠芝看向楚颛靖,表情无辜而楚楚可怜,似是被洛娴娴又吓又逼的紧了,可楚颛靖从始至终都只靠着软榻,不动声色。 柠芝心急,脱口而出:“洛姐姐怎不喝?若这是王爷的赏赐那你也不敢要吗?” 洛娴娴一笑,慢条斯理的取下面纱,用手指一蘸鱼汤,楚颛靖一惊,还来不及阻止,洛娴娴已将手指放入口中。 柠芝惊恐地看着她。 “味道不错,你快喝吧。” 洛娴娴稳稳的递过去汤碗,不着痕迹地将手掩在袖下擦了擦食指,脸上笑容温柔。 柠芝不动,她看着洛娴娴始终微笑着的脸,并未出现什么异样,不由眼神狐疑。 洛娴娴继续逼问:“你为何不敢喝?” 楚颛靖奇怪地看着她手中的鱼汤。 柠芝想了想,一狠心接过碗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洛娴娴没事,难道乌黛并未在鱼汤中下毒? 柠芝咽下那口鱼汤不过片刻,肠腹就急剧的痛起来,汤碗摔落啪啦碎了一地,浓香的鱼汤飞溅,在地上流淌。柠芝捂住肚子踉跄倒地,突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抬头。 洛娴娴!她还在笑,为何她没中毒?! 疼痛已经让她无法思考了,肚里翻江倒海地揪扯,口中溢满腥味,血从嘴角喷涌而出,眼前开始一片片地模糊,洛娴娴的身影飘忽着上下颠倒在空中,柠芝狠狠 分卷阅读32 地睁大眼,抓紧领口的手逐渐无力。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洛娴娴还是对这血腥的场面感到反胃。 柠芝浑身凌乱,血吐了满脸满身,身体不自然的扭曲,死死睁大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空中,瞳孔扩散,已经失去了光彩。 从娇柔的美人到狰狞的死相,不过片刻之间。 柠芝他们竟下的如此剧毒?! 电光火石间,洛娴娴来不及思索,白眼一翻,也躺倒在地,不着痕迹地用舌尖舔过食指。 楚颛靖一惊,“洛娴娴!” 第14章 享誉京都孟翩然 洛娴娴朦朦胧胧醒来,还未睁眼,就听到屋内有人低声说话,她索性继续装睡。 “她吃的少,所以中毒不深,这两日就会醒来,以后多修养着,尽早清除余下毒素,拖得太久会伤了元气。”苍老的声音低低说着。 “你可查出是什么毒药?”是福伯的声音。 “此毒阴邪,老奴无能,让王爷失望了。”那人一声叹息。 然后两人就安静下来,只有窸窸窣窣收拾的声音,吱呀门开启的声音,洛娴娴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远去。 她睁开眼,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体还有些乏力,只能倚着床头闭眼歇息。 洛娴娴用食指蘸了鱼汤,却把中指放进嘴里。 只是她没想到粥里下的毒如此猛烈。 原本洛娴娴不想冒险,只是她见柠芝几息间惨死,若她舔了汤这么长时间还没事,就引人怀疑了,索性装晕倒地,不着痕迹地舔过食指,到底也中了微末毒素。 洛娴娴眉尖蹙紧。 那日藏在树丛中的柠芝的同伙究竟是谁?若不将此人揪出来,只怕后患无穷。 …… “王爷,李公子拜访,在前厅等您呢。”洛娴娴走进花厅,楚颛靖正靠着椅背喝茶。 “我没心思,打发他走。”楚颛靖挥挥手打发她。 “奴婢多句嘴。”洛娴娴微笑,“这些公子们素日嚷着的,真是不见得多么新奇有趣。” 楚颛靖听洛娴娴所言来了兴致,放下茶盏看她。 洛娴娴抿嘴道:“王爷可曾见过光舞?” 她俯身细细轻语,楚颛靖听罢颇有些感兴趣。 “不若你去办吧,办的好自然大赏。” “谢王爷。” …… 有了楚颛靖的令牌,洛娴娴出入王府轻而易举,可她没有逃跑。一是有人监视,二是现在时机未到。 洛娴娴决定,怎么也要为自己以后逃跑谋一条万无一失的路,并且也要保证之后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洛姑娘,您可来了!”老妈妈笑眯眯迎上来,“我们家翩然同意了,这死妮子,劳您等到现在,您可尽管使唤罢。” “哎呦,牡丹妈妈,翩然可是摇钱树,你也得待她好些,不然谁给您吃香的喝辣的?”洛娴娴与她嘴里拉扯些有的没的,往后院走去。 牡丹追着她的步子,想试探试探高王的态度,却都被洛娴娴巧妙地挡了回去。 孟翩然正站在后院的槐树下,明显是在等她。 洛娴娴站在远处看了半晌,才笑着走过去,夸赞道:“好一幅美人图。” 孟翩然转过身来,神情淡漠,“我答应了。” “我知道。” 孟翩然眼神不解,似乎在说:你为何如此自信? 洛娴娴笑着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起来。 孟翩然是云国有名的舞姬,芳名传遍北方之地,昔日有太子楚颛阙在,没人敢有非分之想。可现在,太子失踪,这朝安城的一些权贵富商,难免起了心思。 所以,洛娴娴找到她,请她来教导一批舞姬表演光舞,条件是高王的庇护。 “只凭你手里的高王令牌?”孟翩然突然就叹了一声,神色间有些落寞。 她抬头,看着洛娴娴的眼神意味不明,“高王护得住我,可他不能护我。洛姑娘,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是想有机会进高王府罢了。” 孟翩然的神色一如平日淡漠。 坊间传言太子楚颛阙心悦舞姬孟翩然,只是碍于孟翩然的身份才未能娶进东宫,可平日也总护着她不许权贵富商们欺辱。 不久前太子遇刺,下落不明,没了太子 分卷阅读33 的庇护,孟翩然的日子就越发难过起来。虽说二皇子高王楚颛靖与太子自小走得近,与其他皇子比起来关系也亲近些,可高王现下正疲于应付四皇子楚颛理,皇权之争日趋激烈,太子又下落不明,高王实在不想分心去关照孟翩然。 更何况,高王与太子曾大吵一架,两人不欢而散,究其原因便是孟翩然。 高王楚颛靖认为孟翩然只会是太子登基之路上的绊脚石,太子楚颛阙应该娶镇北侯府家的嫡女,若能将镇北侯手中的军权握在手中,再加上原已有的京畿营和西南王军,登基为帝便如探囊取物,四皇子楚颛理也蹦跶不了几时。只是太子说什么也要娶孟翩然为太子妃,两人还未就这事争出个结果来,四皇子楚颛理先发制人,命死士刺杀太子,虽然行刺失败,但太子却下落不明。 孟翩然一直想去问问高王,太子现下如何,身在何处,只是高王楚颛靖一直对她闭门不见,孟翩然茶饭不思,又加之要应付那些不轨之徒,短短一月就瘦了一圈,往日合身的衣服现在也穿着空荡荡的。 洛娴娴是不知这些的,她来到云国时正是太子失踪之时,她只是听人说朝堂动荡罢了。之所以选择孟翩然只因为她的舞技享誉京都,又刚好撞上她被一个富商纠缠,洛娴娴替她解了围,索性就请她帮忙。 “无论孟姑娘是想进高王府,还是求得一个庇护,此事了了,有心往外说几句不真不假的话,姑娘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洛娴娴笑着抿下一口茶,又倒了一杯推给对面坐下来的孟翩然。 “那接下来我们就商讨舞步吧,我已经画好了灯笼的结构与舞姬布局,你看看。”洛娴娴从怀中掏出画纸,展开后递过去。 孟翩然接过,仔细地看起来。 她的面容精致,眉黛唇朱,细腻的肌肤透着莹白光华,神情间总带着点冷淡和清傲。当她站在槐树下,满树的花朵在风中起舞,而她裙袂翩翩,卓然立于树下,风云不染。 那日洛娴娴找到孟翩然的小院,抬手想要叩门,院里传来吵嚷的声音,夹杂着女子的呼救声。 洛娴娴推开门,院里的肥硕男子,漂亮女子,和那一群家仆都停下了动作,愣愣地看着站在大门口的少女。 后来的事便是那些俗套的流程了,肥硕男子是个富商,带着仆人要狠狠收拾不识好歹敢来打扰的洛娴娴,洛娴娴有恃无恐地亮出高王令牌,将一干欲行不轨之徒吓得屁滚尿流,成功挽救孟翩然于水火之中。 洛娴娴应下了孟翩然的答谢,同她说道:“你助我完成一个光舞取悦高王,我便想办法为你求得高王庇护。” 那时孟翩然看来的眼神似乎很欣喜,她问洛娴娴可是被高王派来的? 洛娴娴否认,她的欣喜便褪去,眼神有些复杂,最终答应考虑考虑。 洛娴娴离开,果然不出两日,牡丹妈妈就派人传话,孟翩然答应了。 “你还想要什么?”洛娴娴突然开口。 “我要的,你给不了。”孟翩然从画纸上抬头看她,眉间清冷。 你想要太子妃之位?如坊间流言那般是个贪恋权势,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卑贱舞姬? 洛娴娴张了张嘴,最终出口的却是:“你想要自由?” 孟翩然坦然地点头。 “看来我们以后也能做些交易了。”洛娴娴挑眉,“我也想要自由,你能帮我。” “那你又能帮我什么?” 孟翩然站起身,嗓音清亮,“也是自由吗?” 她看着洛娴娴,洛娴娴同样回望着她。 半晌,孟翩然浅浅微笑,“洛姑娘,合作愉快。” …… “洛姑娘,不好了!”舞姬中的领舞急匆匆赶来,神色焦急。 “出什么事了?” “香凝她受伤了!”领舞急的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三日后就要表演了,若是王爷怪罪下来……” “我去看看。”洛娴娴迅速赶往孟翩然的住处,这些日子舞姬们都是在她家院里训练。 尚算宽敞的院子,六七个舞姬挤作一团,香凝正坐在石凳上揉着脚腕,皱紧了眉表情痛苦,孟翩然站在一旁,见到她后立刻走来。 “我已经让人请大夫看过,她扭伤了脚腕,近段时间必须要歇着了。” “三日后可能勉强上场?” 孟翩然摇头叹息,“不能,除非她以后不想继续跳了。” 光舞一切都计划好了,必须七 分卷阅读34 人互相配合才能呈现出最好效果,事到如今即便能找来替换之人也没有时间重新磨合了。 “洛姑娘。”衣角被人拉了拉,洛娴娴回头,一个少女正怯生生地拉她的衣袖。 “何事?” “我可以试试吗?这几日,我在一旁也学了些……”少女容貌很是清纯,双眼大而水亮,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她是舞柳腰新近买的仆婢,为人老实,老妈妈才让她这两日跟在领舞身边伺候。”孟翩然在一旁解释。 洛娴娴点头,示意众人让出空地。 少女站在院中,笑容羞涩,她摆好起势,随着孟翩然一声开始,翩翩舞动起来。 轻挪步,缓低腰;袖婉转,裙乍璇。一起一落,一扬一收;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洛娴娴只觉不错,转头去看孟翩然的神情,她果然也带着满意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 “蔻丹。” 少女停下舞步,看着洛娴娴毫不掩饰的赞赏,笑容羞涩。 “你跳的不错。”洛娴娴接着要说什么,却被孟翩然抢了话去:“这几日你便同她们一起学着,若是无人可上,那便由你代替。” 她回头,对着洛娴娴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洛娴娴了然,让她们自行练习,转身进了屋子。 “何事?是否香凝受伤之事并不简单?” 洛娴娴坐下,拧眉看向对面的孟翩然。 孟翩然缓缓啜口茶,低叹:“舞姬间的争斗。” “香凝的伤,看着像是自己不小心崴了,实则是有人出手伤她。她脚踝的那点淤青,因为淤肿不易看出,但确实是被外力所伤。伤她的那人大约是怕下手过重,被人察觉,才没有让她断了脚踝。”孟翩然语气沉沉。 “既如此,想来也与蔻丹脱不了干系了。” 孟翩然蹙眉,“我方才看她的舞步有些奇怪,虽是实打实的功底,却与寻常舞姬不同,又兼之香凝脚腕的伤,只怕是……” “只怕是此人有武功在身,且不俗。”洛娴娴接上她的话。 原本只以为蔻丹是想要借这次机会得高王青眼,进王府做个姬妾争宠,却原来身负武功,只怕目标便是高王。 “不知她背后是何人?”洛娴娴眉越蹙越紧,最终似做了个决定,“那便冒险一试,若是她在宴会上动手,我们只要拦下她,就是大功一件。” “如何拦?”孟翩然摇头,“她有武艺在身,我们如何拦得住。更何况此舞是你督办的,出了事定会降罪于你。” 屋内陷入沉默,洛娴娴盯着茶水逸散出的水汽逐渐减少,茶水慢慢凉了下来。 她伸手轻轻摩挲着杯壁,缓缓说道:“无路可走,唯剩此艰险之途。” 光舞如今必须呈现给楚颛靖,也必须成功,事到如今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孟翩然摇头:“减去一人,只用六人表演,虽说不甚精彩,但也可保你平安无事。” “没有那么简单。” 洛娴娴否认了孟翩然的提议,既然蔻丹可以伤了香凝脚腕替她上场,自然也可以在表演前夕再伤一人从而假扮他人。 “她背后之人的目的是高王,凭我们是拦不住的,此事不成,还会用其他法子,倒不如让我利用一下,为自己谋得点利益。” 洛娴娴说完,看向孟翩然,用眼神示意此计如何。 孟翩然看了她半晌,最终只叹息道:“事成大赏,不成,就是杀身之祸。比起这样铤而走险,倒不如寻个安稳些的法子。” 洛娴娴也叹,“我知道,可我根本没有足够时间徐徐图之了。” 楚颛靖的计划逐渐显露,她无意中发现楚颛靖竟在调查杨婉兮,她早应该想到的,毕竟他如此看重这张脸。 洛娴娴不知刘凤道会不会一直追到云国来,但楚颛靖明显是要她做杨婉兮的替身。楚颛靖作为一国皇子,曾出席乐国国宴之事轻易便能打听出来,便是在那时,他见过杨婉兮。只是杨婉兮已死的消息被刘凤道封锁的太好,不然楚颛靖若是知道,便不会带她进府,更不会派她去乐国做替身。 洛娴娴更是不知楚颛靖要她去乐国做什么,现在云国的朝堂还正混乱着,但她必须抓紧时间,在离开云国前铺好逃亡之路,确保之后平安无事的生活。 而首先,她要做的就是挣得大笔大笔的钱财。 洛娴 分卷阅读35 娴终于做了决定,她双眸锐利,沉声道:“我要试一试。” 她看着孟翩然,双眸坚定与她对视,“我不想任人摆布,我知道你也不想。” “你要做什么?” 洛娴娴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孟翩然惊讶地转头看她,片刻后,才似说似叹道:“你实是我平生仅见。” 洛娴娴一怔,那阳光下远去的白衣公子,他的小厮也曾说过,姑娘实是公子与我平生仅见。 “我的心思,还请翩然为我瞒着。” 孟翩然收回情绪,郑重颔首:“你如此信我,我自当拿心待你,只是高王……” “我会小心的。” 洛娴娴起身,“那就让蔻丹上场吧,我们也该做好万全准备,回见。” 孟翩然微笑着送她出去,也道了一声:“回见。” 洛娴娴挥挥手,转身离开。 面纱下,她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裙摆在风中轻轻扬起。 第15章 小心隔墙有耳 穿过长长的回廊,拐过嶙峋假山,洛娴娴脚步迅疾。 今日被琐事耽误了功夫,她回来的有些晚,好在平日她注意着打点侍卫,早有准备,这才从后门偷溜了进来。只是一会儿要回去她的屋子,还要经过楚颛靖居住的内院。 …… 今日下午桃红院的老鸨没有给洛娴娴明确答复,只说再考虑考虑。老鸨老奸巨猾,洛娴娴只好退一步说这批衣样若是客人满意,就长期合作,那几张衣样图纸,算作是送桃红院的人情。 洛娴娴学着诸多穿越女一般设计些新鲜玩意儿,她原本设计的衣裙图纸是要卖去绣坊,只是那儿的掌柜见都不见她,洛娴娴一转身去了桃红院。 桃红院不算是京城里顶尖的青楼,但也排的上号。洛娴娴抱着图纸在门外等了半晌,银子也塞出去了半个月的月银,伙计终于带着老鸨来了。 老鸨打着哈欠有些不耐烦,洛娴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图纸一展亮给她看,快速说明了来意。 洛娴娴想着先从桃红院入手,画几套衣裙图纸送去给楼里的姑娘们试穿,若是反响良好,就与桃红院合作,她定期送几张图纸,桃红院也给她适当的报酬,顺便替她宣传宣传,以后也可打开销路。 老鸨看着图纸似乎挺满意,只是嘴上并不答应下来,洛娴娴笑眯眯从袖里掏出一个锦盒,盒子小巧,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盒面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花,有香气从盒中散发出来。 老鸨一看到锦盒,眼睛便亮了。 “在下初来乍到,有心想卖出去几件衣裳谋口饭吃,只是这日暮途穷……”洛娴娴笑着将锦盒双手奉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锦盒里装的唇脂,颜色鲜艳,香气馥郁,这是最近风靡京城贵妇圈的玲珑坊出的唇脂。玲珑坊特意请绣坊绣的锦面,手艺高超的孙师傅做的盒子,又颜色漂亮,香气怡人,上嘴用着也润泽,是以有价无市。这还是有富商送到高王府想要在王爷面前混个脸熟,楚颛靖将这批唇脂一共五盒随意赏了后院的姬妾,那日他心情不错,一盒赏给了洛娴娴,洛娴娴才能拿出来送礼。 老鸨脸上笑开,虽未直接答应合作,但也松了口,直说会让姑娘们试试。 洛娴娴也就顺水推舟,说这几张图纸便算做人情送予了桃红院。 洛娴娴借着操办光舞的由头可以随意出入王府,她若是要去办私事,就先在孟翩然家易容成男子模样,之后从后门出去,避开楚颛靖的眼线,孟翩然家平时也会有些男人前来纠缠,是以易容后的洛娴娴并不引人注意。 洛娴娴初次易容成男子,虽然用粉遮掩住了右脸淡淡的伤疤,五官也修饰的增加了英气,可仍被孟翩然一眼看出。 “不好,身形纤细,步子轻,声音也不够低沉。”孟翩然让她走几步,说几句话,然后摇头否定。 “那不如扮作少年吧。” 洛娴娴清清嗓子,方才压着嗓子学男人说话不仅不像,还弄的嗓子不舒服,她思索片刻,向孟翩然询问意见:“少年身量未成,嗓音尚还清亮,喉结也不甚明显。” 洛娴娴重新换过衣服和脸上妆容,这次,是个眉清目秀的文弱少年。 孟翩然绕着她转了一圈点头认可。 “那我去了。”洛娴娴紧了紧束胸,上下整理一番,从后门出去。 她慢悠悠从巷子走出,抬眼看去,这些日子一直监视她的人,果然还在那里。孟翩然家斜对面,有个茶摊,那人每日都是坐在摊子 分卷阅读36 上,看着大门。 洛娴娴不动声色地从他眼前经过,而这人却没注意到她。 很好。 …… 继续穿过一处假山,王府夜里守卫森严,却都在外围,花园和内院并不见有多少人。洛娴娴尽量绕着花园,从偏僻的地方走,然而她还未从一处假山洞里出去,面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洛娴娴一愣,条件反射地后退隐在石洞里,放轻了呼吸,半晌后也不见方才的人再出现,也没听到其他声响。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外面早已没了人影,夜里的王府花园安静异常,只有低低的虫鸣声。 难道是看错了? 洛娴娴蹙眉,从假山洞里走出来,却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血腥味她怎会不熟悉?洛娴娴神情凝重,她蹲下身,一点点地摸索地面。 一点、两点…… 地面有一连串的血点,触手尚还湿润。虽然她不能用火折照明,但从这血滴间的距离,也能判断出刚才那人伤势严重。 而这血滴指往的方向,分明就是王府内院,楚颛靖的住处。 现在,她该如何选择? 洛娴娴起身,没有思考多久就做出了选择,她迈步走向内院,趁着侍卫换班闪身进了院子。 在这高王府别的不说,所有侍卫的巡逻路线和换班时间,以及王府的布局结构,她都烂熟于心。 内院外绕着回廊侍卫保护严密,偏偏院中却奇怪地无人当值,只有不远处楚颛靖的卧房还亮有烛火,而那血迹,一直延伸到门口。 那个人进了楚颛靖的屋子。 洛娴娴极力地放轻脚步接近,仔细去听屋内的声音。 没有打斗声,只有低低的说话声传来,洛娴娴听不真切,只好再往前走进些。 “四皇子……全军覆没……拼死……”是男人的声音,很是虚弱。 “太子……痕迹……”是楚颛靖的声音。 洛娴娴干脆踮脚走上台阶,附耳贴在门上。 “太子不知所踪,但性命无虞,脱险前告知属下,到了朝安城,会通过孟姑娘联系王爷。” 朝安城便是这云国的京城了。 “楚颛理是如何得知这次行动的,一定有内应,给我查。”楚颛靖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愤怒。 “是!” 洛娴娴放轻了呼吸,缓缓后退离开。 她刚离开不久,卧房门吱呀打开,原本正要离开的暗卫看见门口几个残破的血脚印,身形一僵,“王爷,有人偷听!” “追!” 暗卫十一号飞身跃出,身形矫健地向脚印离开的方向追去。 楚颛靖吩咐暗卫一号带受伤的八号回去治伤,自己走出门外,查看地上的脚印。 偷听的人究竟是故意的,还是训练的不够专业,居然踩到了血迹后留下脚印。 楚颛靖细细查看地上的脚印,对方踩的不多,脚印很残缺,但从轻重来判断,是个女子或是瘦小的男人,且未习武。 楚颛靖站起身。 不过片刻,十一号就回来复命。 “王爷,属下无能,被那探子逃脱,请王爷赐罪。”他抱拳跪地。 “无碍,那脚印几步外就没了,又不能大肆搜捕,如何能抓到,起来吧。”楚颛靖回屋随意坐下,靠着椅背。 “既然太子无虞,可以把派出去的暗卫收一批回来了,安排进王府,加强内院的守卫,等到太子重新出现踪迹,就派去保护他。” 十一号领命,从腰间摸出一块碎布条,“这是属下方才追捕之时,那探子慌张逃跑后被假山挂掉的衣角,对方逃进了仆役院,看身形是个女婢。” 楚颛靖接过那块碎布,蓝色的棉布,朴素没有花纹,是王府最常见的婢女衣样,而仆役院,是王府所有下人的住处。 “让福伯注意,这个人一定会销毁沾血的鞋子和破了的衣服,还会再次接近内院,只要她行动,不愁抓不到人。” 十一号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楚颛靖长长叹息,迟则生变,他需加快计划了。 刘凤道,那个乐国的年轻帝王,与杨婉兮青梅竹马,又出人意料坐上皇位之人。 不知洛娴娴可能骗的过他? 分卷阅读37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好少……都没有人看…… 我在想要不要先把这篇文暂停,重开一篇,就写大热的甜宠轻松文怎么样? 唉,我写的也不好,题材也老套,有心想改,却不知道怎么下手,想写好,想有很多人看啊…… 第16章 王府秘事 “洛姑娘,仆役院的灯油不够了,可否请您告知管家,拨些下来。”一个普通婢女朝洛娴娴走去。 “这事不归我管,你为何不去内务院申领?” “自从王爷缩减开支后,就不太好领了,况且每月份例太少,实在不够用。”一个容貌冷艳的婢女走来,笑着开口。 注意到洛娴娴神情,她自己开口解释:“我叫乌黛,是夜里当值的,姑娘不认识也是应该的。” 普通婢女摇摇乌黛胳膊,笑嘻嘻的:“那乌黛姐姐好好劝劝洛姑娘,王爷面前的红人自是有分量,内务院也该多给些。” “知道了,你快去做活吧。”乌黛笑着对她挥手,回头看着洛娴娴,“春生一向如此,没心没肺的,要是不小心说错了话,还请姑娘担待些。” “这事……我也实在无能为力。”洛娴娴婉言拒绝。 楚颛靖近些时候缩减开支,王府每月拨给她的东西也只是堪堪够用,她这近身伺候的大婢女尚且如此,更遑论下面的仆婢们。 既是楚颛靖下令,她更应该彻头彻尾地奉行实施,怎能私底下去申领份例,即便这是给他人领的,能让她与别的婢女打好关系。 洛娴娴也不明白楚颛靖作为一个手握兵权的亲王为何努力缩减开支,他明显并不缺钱,也不知他将钱省下来要做什么,而且他最近对那些来献东西的富商也是来者不拒,金银珠宝、奇珍异兽统统进了王府库房。 原本楚颛靖在民间的名声就不太好,说他耽于享乐,如今怕是更差了。 “听说姑娘对萍香很感兴趣?”乌黛也没再说让洛娴娴帮忙领些灯油之类的话,反而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萍香是以前犯事被楚颛靖处死的婢女,原本没什么,怪就怪在府中仆役人人不敢提起,洛娴娴当然好奇,明明楚颛靖从未下令不许谈论此人。 “人人缄默其口,我当然好奇。”洛娴娴笑着,“但若有什么不妥,你就别说了。” 乌黛自动忽略了洛娴娴后半句话,“萍香当年也是王爷的贴身婢女,王府大丫鬟。” 看洛娴娴神情还是平静,嘴角还是标准的微笑,似乎无动于衷,乌黛继续说:“只是她在府外有个情郎,两人苟且也就罢了,偏她听信了那男人的话,竟在王爷的饭食中下毒,一朝事发,被王爷处死。” 给当朝亲王下毒,又是下给心思深沉的楚颛靖,洛娴娴不用问就知道萍香一定死的很惨,这也是为何楚颛靖厌恶府中男女私交过密,以及王府仆婢们都对此事缄默其口的原因。 只是为何乌黛突然跑来对她说这些话。 “萍香被绑在前院的柱子上,王爷下令不许让她睡觉,凡是王府中人,不论身份,整日整夜轮流看着,不能饿了她,也不能渴了她,更不能让她闭眼歇息哪怕片刻。” 乌黛看着洛娴娴,“我才知道,原来人不能睡觉,居然可以疯到那种程度。短短三日,萍香就开始胡言乱语;第五日,她已经开始自残。她哭着求每一个路过的人杀了她,可谁又敢呢。” 她凑在洛娴娴耳旁,低声轻语,呼吸喷洒在洛娴娴耳廓,仿佛是毒蛇阴冷的吐息。 “到了第七日,她已疯癫不若人样,明明身上没有一丝一毫伤口,人却死了。大夫说她灵智丧失,精神崩溃而死,王爷虽不信,但什么也查不出来,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乌黛来者不善,洛娴娴却只笑,“原是这样,不过倒与我没什么干系。” 她转身要离开,乌黛在身后开口:“只希望姑娘万莫落得如此下场。” 任务屡屡失败,柠芝又失踪了,明显是被楚颛靖除去了,她认为与洛娴娴脱不了关系。也不知自己是否已经暴露,但想来,她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四皇子不会留下一个没用的细作。 洛娴娴对乌黛暗地的警告置若罔闻。 分卷阅读38 楚颛靖如此狠辣的惩罚,想必是因为萍香那个诡异的情郎。 洛娴娴知道权势之争向来惊心动魄,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输的是身家性命。尤其楚颛靖是亲王,皇权之争更是可怖,她不想卷进这个漩涡,所以更想着早早逃离。 听说富甲一方的江家的家主不日便会来到朝安城,她要想办法搭上这条线。 …… “你怎么做事的?好端端的花还能长腿跑了不成?!”管事嬷嬷大喝,对着跪在地上的婢女踢了一脚。 “这花居然被人折去,还要你作甚,真当王府能白吃白喝?”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躲在一旁的洛娴娴走出来,“张嬷嬷,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张嬷嬷没好气地回头,见是洛娴娴,忙敛了敛表情:“唉,洛姑娘,倒让你见笑了。这蹄子!素日就没个仔细,你瞧瞧,今天居然被人把紫团扇给折了!” “紫团扇?那不是王爷最喜爱的花么。” 张嬷嬷连连唉声叹气,直道自己命苦,手下管着的婢女不上心,被人折了花去,这下子怕是要被王爷怪罪了。 她急的跺脚,眼珠一转上前央求洛娴娴:“姑娘,府中人都知您心善,又是王爷跟前的红人,您一句话顶我们百句,可否劳烦姑娘求求情?” 洛娴娴颇有些为难地看她一眼。 张嬷嬷果然是人精,一把拽起地上的婢女,扭着她耳朵说道:“洛姑娘就是心善,但替你求情总归是要惹王爷不高兴,你也别藏着掖着,有什么好东西且拿出来孝敬孝敬姑娘。” 这个婢女低着头,有些害怕地瑟瑟发抖,她听明白了张嬷嬷的暗示,却下意识地捂紧了右手手腕。 张嬷嬷眼尖地看到她的动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细瘦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简朴的银镯,瞧着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张嬷嬷嫌弃地撇嘴,不顾这个婢女的挣扎将镯子取下来递给洛娴娴。 洛娴娴接过来打量几眼,又看着张嬷嬷,“紫团扇到底王爷喜欢,我虽说得上话,可若凑巧赶上王爷心情不好,我倒也罢了,只是这一层层查下来……”张嬷嬷你也跑不了。 “姑娘说的是,是。”张嬷嬷咬了咬牙,抬手褪下腕间一只镯子,倒是个成色不错的玉镯。 她把镯子又递过来,再三确保洛娴娴会求情,此事之后与她再无关系,才脸上带笑,心里咬牙切齿地走了。 瞧见人已走远,洛娴娴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比自己矮了半头,看起来瘦瘦小小的。 “你是新进府的吧。” 女孩低头呐呐答应。 洛娴娴知道她站着不动是为了什么,却还是嘴角带笑故意问道:“你还有事?” 女孩抬头,容貌也稚嫩,瞧着不过十二三岁,此刻看着洛娴娴,支支吾吾说不成句,急的眼眶发红。 “你是为了这个吧。”洛娴娴会意地抬手,手中正握着她的银镯。 洛娴娴直接把银镯递给女孩,看着对方不可思议的神情笑道:“还给你了,以后做事可要小心些,王府不比自家,要想过得好,现在这样可不行。” 洛娴娴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银镯。 “我……”女孩嗫喏道:“我没有偷懒,我听娘的话一直很认真,只是不知为何花就被人折走了。” 她更是没有想到,不过一朵花而已,居然如此严重。 “你可是香铃?” 女孩怔怔地看着她,很是疑惑。 洛娴娴回答了她的疑惑:“你们进府的名册由我经手,谁分派了什么活计也是我和福伯一起定下的。” 虽然只是福伯定下,她来执行。 “这银镯想必对你很重要,既如此,可要小心保护好它,但你须记得,不要挣扎做些无用功,那只会惹怒别人,要想想怎么把东西拿回来。” 洛娴娴走向紫团扇的花丛,细心打量被人折去了花的断枝。 身后香铃的声音响起,闷闷的:“这是我进府时娘给的,说如果有机会出府,就用它做嫁妆。” 她低下了头,说话声也更低了,“但是我签的是卖身契,只能年龄到了由管家指给一个小厮,用不着它了。” 洛娴娴转身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她指着那断枝,“说到底也不过是朵花,全看王爷如何想。” 洛娴娴翻了翻一旁放着的工具,拿起一把剪子咔嚓剪掉从茎上长出来的细小断 分卷阅读39 枝,“你想办法把这里磨得光滑,记着不要磨到茎皮,就磨我剪断的这一点,然后拿泥土搓搓,叫人看不出来便好。” “谢谢姑娘。”香铃连忙福身。 洛娴娴忙拉起她,“我也是个奴婢,如何使得,且让别人看见可怎么办。” 她指着周围的花草,比划了一下,“这一片都是你在打理吧。” 香铃点头应下。 洛娴娴笑了,“可巧,我前些日子在这里丢了只发钗,你可曾见过?” 香铃凝眉仔细回想,半晌却只能摇摇头,“没见过。” 看洛娴娴神色失望,她急忙安慰道:“许是被人捡走了也不一定。” “那你初七那天有没有在那里看见什么人?我就是那日丢的,许是从那里路过的人捡走了。”洛娴娴指着不远处的树丛,树丛那边,就是她当日放食盒的石桌。 “那天春生突然找我有事,我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就只见……”香铃压低了声音,神色紧张:“就见前些日子失踪的柠芝姑娘从那里走过。” “还有没有其他人,比如从树丛里走出来的?”洛娴娴继续问:“除了柠芝,你可还看见其他人了?” “好像还看见乌黛姐姐了,她从树丛那里走过去,不一会儿就见柠芝也从那里走过。” 香铃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日柠芝从我身边经过时正嘀嘀咕咕的骂乌黛姐姐呢,说她有什么好得意的,柠芝确实与大家的关系都不好,倒是乌黛姐姐为人和善多了。” “是吗?”洛娴娴眼含笑意,“看来我的发钗是找不到了,说不定被乌黛捡走了。” 洛娴娴又嘱咐了香铃几句后挥手离开。 回到屋子,洛娴娴揭起床褥,在下面,正平平整整压着一件破了一角的外衫和一双鞋底沾血的鞋。 她起身打开柜子,角落里还放着一朵开的正艳的紫团扇。 看来柠芝的同伙就是乌黛了,她突然跑来说那一番话,果然事出有因。 洛娴娴拿起那朵紫团扇,慢慢撕碎了花瓣,埋进盆栽的土里。 第17章 晏家君子晏容筠 小庭气氛压抑,让人窒息。 楚颛靖坐在椅子上,神情平淡,低垂的眼眸却暗藏厉色。 乌黛正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冷艳面容褪去了平日的冷淡神色,在此时看起来分外清丽无双。她不住地辩解,楚颛靖却一言不发。 洛娴娴侍立在一旁,垂首安静,仿佛没什么存在感。 “王爷,搜到了。”福伯带着一队侍卫走进小庭。 他扔在地上一个包裹,包裹散开,里面赫然是一双鞋底染血的女鞋和一件破了一角的外衫。 楚颛靖看了几眼那鞋子,又拿起桌上的一块碎布扔到包裹上,“比一比。” 福伯上前,拿起碎布在外衫上比对,答案显而易见,那块碎布与破了的衣角正好吻合。 乌黛一惊,一时脑子混沌茫然理不清思绪,她觉得危险正迎面扑来,却不知道为什么。 “王爷!奴婢冤枉,这鞋子和衣服不是奴婢的!” “不是你的,从你柜子里搜出来?”福伯瞥她一眼,上前又掏出一封信,“王爷,还搜出了这个。” 洛娴娴直觉的去看乌黛的神情,果然她一看到那封信,脸色就白了。 福伯示意后面的侍卫押人上来,“王爷,我们前去搜查时此人正从乌黛的房里出来,形迹可疑,便一同拿下了。” 面容普通的男人被按着跪下,犹自辩解:“奴才只是路过,求王爷明鉴!” 那封信明显还没启封,楚颛靖打开它,只大略扫了几眼,就拧起了眉。 洛娴娴不动声色地瞟去,只看到了太子两个字,楚颛靖就收好信,递给福伯,“烧了。” “是。” 福伯收好信,让侍卫堵住还在不断叫屈的两人的嘴,指着男人道:“此人是管东北角草木的李康,当值时间却跑去东南角的仆役院。” 他上前,在楚颛靖身边压低了声音说:“王妈说有柠芝、乌黛、李康。” 洛娴娴一惊,抬头向他们看去,原来这三人早就被楚颛靖盯上准备除去,只不过阴差阳错被她出手除掉。 楚颛靖听罢,凉凉开口:“乌黛与李康暗地苟合,实在让王府蒙羞,押去刑堂,乱棍打死。” 两人被侍卫拖下去,嘴里塞了 分卷阅读40 布,呜呜叫着说不出话来。 洛娴娴感觉到什么,扭头正对上乌黛的眼神,她的眼神淬了毒,怨恨地瞪着她,似乎在说原来一切都是你做的。 洛娴娴转过头去。 她为了自保设下的局,却阴差阳错的为楚颛靖除去了探子,这三人想必就是皇权争斗中对方派来对付楚颛靖的人。 钟红玉站在姬妾队伍里,两人目光交汇,又心照不宣的错开,神情都自然的仿佛没有发生什么。 钟红玉不知道洛娴娴用了什么方法,她没有用自己给的男人汗巾,但柠芝却失踪了,想来已经死了,看乌黛的怨毒眼神,明显此事也是洛娴娴做的。 两人的交易已经结束,结果让双方都很满意,但钟红玉实在好奇,洛娴娴也不像是奸恶之徒,平日也努力与人为善想要日子好过点,可为何与多人不死不休。 …… “诸位可准备好了?” 洛娴娴拍拍手让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一会儿台上坐的可是两位王爷,你们按练好的来,不要抢风头,唯有此舞和谐,才能发挥最大的美,王爷们才满意。” 孟翩然走过来,在洛娴娴身边低声道:“为何静王也会来?” 云国静王,三皇子楚颛朝,听说自家二哥府上新排了个舞蹈,特地赶过来说要欣赏一番,他的二哥,即是二皇子楚颛靖,也是高王。 楚颛靖欣然应允,临时加了宴席,就等着静王楚颛朝了。 洛娴娴沉吟,她也没想到静王会突然要来,比起高王楚颛靖,静王楚颛朝的名声更是可怕,已到了可止小儿夜啼的地步。传言他有一嗜好,最爱剥美人的脸,且毫无规律,并不一定要剥哪一种长相的,又加之他也和高王楚颛靖一般爱美人,能活着留在他府里的美人,真是祖宗十八代修来的福分。 “我也不知,我也才刚刚收到消息,如今也没有办法了。”洛娴娴扭头打量着花园的布局,今晚便是在这园子里表演。 “你看,到时两位王爷坐在那处假山前,而光舞是在这里,表演结束后你们就在灯笼前行礼,再戴上面纱,夜里灯火暗,静王应该也看不清,虽不万无一失,可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洛娴娴指着灯笼和假山前的两张席位给孟翩然看。 光舞的曼妙全在舞姬们在灯纸上的倩影,为此建造了直径八米,高达五米的巨型灯笼。灯笼设有两层,中心有一直贯的螺旋烛台。届时一人在上层,六人在下层,共同起舞,利用纷繁的裙袂和水袖,营造出光影变换,九天弄影之意。 “洛姑娘,您瞧瞧建的如何?俱是按着图纸来的。” 负责的工匠走过来,指着完工的巨型灯笼。 洛娴娴走过去,用手去拍支架,架子纹丝不动,很是稳固。灯纸用的是娟纱,若是一会儿里面点上烛火,外面就能朦朦胧胧看到景象,有雾里看花的美感。 “烛台呢?” 工匠连忙回话:“还没有送来,我去催催。” “罢了,还是我去。你带人再加固一下灯笼架,未免意外发生。” 洛娴娴摆摆手,转身离开花园往外院走去。 高王府的花园大而繁茂,又处处假山小亭,一步一景,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会迷路。 晏容筠发现这点的时候,已经在此处转了半天。 楚颛朝此时倒是放心了,也没派人寸步不离跟着他,想来是觉得他逃不出守卫森严的高王府,也不怕晏家旧交前来救他。 确实,他自己都没想到楚颛朝会带他出来,毕竟平日他总是将他牢牢软禁在静王府中,不许迈出一步。 这样也好,晏容筠寻了处干净石头坐下,正值夏末初秋时节,身旁是开的正艳的红色茶梅,天色慢慢暗下来,夜里也开始有了凉意,清风拂过,吹来远处的花香味。 晏容筠闭着眼坐在原地歇息,有脚步声逐渐走近,打断了这片刻宁静。 洛娴娴看着前面坐在石头上的年轻男子,他穿着浅蓝色衣衫,天青色靴子,通身气质清雅端方,在一片开到热烈的红色茶梅中很是显眼,也越发显得气质出尘。 花树繁茂,遮掩了他小半面容,洛娴娴没来由地心一跳,不自觉走近想要看清此人,对方却先一步睁开眼来。 四目相对,洛娴娴看着他疏离的眼神,停下了脚步。 男子很年轻,看着像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气质却已沉淀下来,只见君子端方。他的容貌生的很漂亮,是男人少有的那种漂亮,却并不显阴柔,大概是气质太好,世间也寻不出几 分卷阅读41 个来。 对,世间也寻不出几个来。 洛娴娴紧紧盯着男子,眼睛一眨不眨。 她知道自己很失礼,但是…… 当初在福云城那惊鸿一瞥,那个救下她的白衣公子,虽然她只看到了一个侧脸,但那人的气质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面前这人,不仅容貌相像,气质更与那白衣公子一样。 “敢问公子,是否曾去过福云城?” 晏容筠很惊讶,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打量他半晌后突然上前问了这句话,神情带着隐隐的期待。 他想了片刻,摇头回道:“我记不得了。”他原来在外云游时去过许多地方,也记不清自己是否去过福云城。 “那……”洛娴娴并不死心,“公子是否有个小厮,是个少年?公子曾命他救过一个女子,那女子彼时正被奸人欺辱,得救后用刀剐了奸人的下半身,那少年回去便讲了此事?” 洛娴娴的声音都颤了,“公子可是回头看那女子时,被木板挡住了视线?” 晏容筠点了点头,他想起来了,确实让晏琢救过这样一个女子,这样一个让人印象深刻,行为堪称举世罕见的女子。 “你……” 面前少女更加激动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晏容筠觉得比起说话来,她似乎会先红了眼眶。 洛娴娴终于上前一步,道出一句话来。 “恩人!” …… 天色逐渐暗下来,染上了墨蓝。 “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告知王爷开始了。” 楚颛靖与一男子谈笑走来,面上的神情张扬恣意。 洛娴娴向他身旁看去,那个男子衣着华贵,容貌明艳,即使在谈笑间,神色也带着点阴郁。 他就是三皇子,静王楚颛朝了。 “王爷,静王。”洛娴娴俯身行礼。 “二哥,你这奴婢怎么带着面纱?”楚颛朝收了笑,好奇地看向洛娴娴。 “三弟,她脸毁了,不带面纱如何见人。”楚颛靖不甚在意地引他入座,“今日这舞还是她想的,我们且看看。” 两人入座,侍婢仆役安静侍立在两旁,园里的灯火一盏一盏灭掉,逐渐陷入了昏暗。 “啪啪!” 随着洛娴娴拍手,灯笼内一点一点亮起了烛光,朦胧的身影渐渐显现,随着一声清越铃音,霎时光芒大盛! 影影绰绰的身影,朦朦胧胧的薄纱,翩翩飞翔的裙摆,如欲九天的水袖。婉转倩影映照在绢纱上,一步一袖,一旋一开,上下两层同时在翩舞,烛火摇曳,娟纱如雾,美人恰在云端。 光影在变换,铃音在鸣唱,舞姬在旋转,琴音在飞扬! 正到精彩之处,绢纱一声撕裂,片片如雪纷纷扬扬,烛火昏暗,大群大群的萤火虫蜂拥而出,整个花园顿时如坠星空,如梦似幻。 众舞姬盈盈拜倒,“王爷万福。” 园里的灯火依次点亮,洛娴娴微笑着上前行礼,“王爷可满意?” 楚颛靖大笑,还未开口说些什么,楚颛朝先开口道:“不错不错,大赏!” 众人忙跪地谢恩。 “二哥。” 楚颛朝起身走到洛娴娴面前,看着少女跪地低头露出的后脑勺,大笑道:“你这奴婢倒是聪明,想这些玩意儿,不若送给我,我也喜欢的紧。” “要送你也不难,只是你一向爱美人,恐怕瞧不上她。”楚颛靖眼神掠向洛娴娴,开了口:“洛娴娴,摘下面纱。” “是。” 洛娴娴抬手取下面纱,扬起脸来面向楚颛朝。 “真是可惜。” 楚颛朝只看了一眼就索然无味地回座,“二哥居然还留她在身边?” “我是个好玩的,有她在身边找点乐子,倒也有趣。”楚颛靖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一个舞姬,“你,上前来。” 洛娴娴去看,就见蔻丹在楚颛靖的命令下起身,行至他身前乖顺跪下,她怯怯抬头望了楚颛靖一眼,有些无所适从。 明明所有舞姬都带着面纱,却这般巧合的,楚颛靖叫出了蔻丹。 洛娴娴侧头不着痕迹地与孟翩然对视一眼,蔻丹意在楚颛靖,但只要今天的宴会上她不发难行刺,以后发生什么也与她无太大 分卷阅读42 关系了。 楚颛靖伸手取掉蔻丹的面纱,呦了一声,手指划过她细嫩的脸颊,复又往下捏起她下巴,打量道:“好一个美人,我见犹怜。” “你可愿进这高王府?” “奴愿意……”蔻丹神情羞怯,颊边酒窝纯真可爱。 洛娴娴低头,看来她准备的应对之法今天大概用不上了,好在蔻丹没有出手,否则解决起来棘手。 只是蔻丹为何认为她一定会被楚颛靖看上? 洛娴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楚颛靖心思深沉,她进府以来在他身边待的时间最长,都看不透他,后院那些姬妾他也从不偏爱谁,似乎在他眼里都一个样。 “这就是美人了?” 楚颛朝哂笑,他扬手去唤身边的侍卫:“去叫容筠公子来。” 侍卫有些为难,“公子只怕已经歇下。” 楚颛朝一声嗤笑,“那就喊他起来,他若不来……” “就绑他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逻辑问题 第18章 晏家谋逆满门抄斩 “他若不来……就绑他来。” 花园里只剩下楚颛靖调笑蔻丹的声音,和灯火不时发出的噼啪声。 气氛莫名有些诡异,洛娴娴拢了拢衣襟,夜风开始凉了。 半柱香后,有人远远行来。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浅蓝衣衫,天青色靴子,洛娴娴神情一震,是方才遇见的恩人。 他竟是坊间流言中的那个静王男宠,容筠公子,她以为两人不过凑巧同名罢了。 洛娴娴方才遇见他,以为他是随静王楚颛朝一起来赴宴的客人,又知晓了对方是恩人,是以在送他走出花园时问了许多问题,他有礼却疏离,只说自己名晏容筠,其他再不肯多说,也婉言谢绝了洛娴娴提出的登门答谢的请求。 却原来竟是因为这样。 晏容筠逐渐走近,他个子高挑,人又消瘦,夜风吹得他衣袖袍摆纷飞,又加之那君子端方的气质,真应了那一句诗文。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容筠,过来。” 楚颛朝笑着向他招手,拍了拍身旁的席位。 晏容筠神色冷淡,他向楚颛朝走过去,身后两名静王府侍卫紧紧跟随,但他没有坐在楚颛朝身旁,而是站在了他的身后,足有九尺之距。 这实在是很不给静王面子了。 气氛微妙起来,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开口。 楚颛朝阴沉了脸色,他相貌俊美,但是神色间总带着些阴郁,性情暴戾影响了他的言行举止和气质,方才他笑着唤晏容筠时比平日和缓不少,现如今被晏容筠当众拂了脸面,便更加的阴鸷。 “容筠,过来。” 楚颛朝又沉沉唤了一声,晏容筠还是一动不动。 楚颛朝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盯着晏容筠,而晏容筠身后的静王府侍卫已经准备动手让人上前坐下了。 洛娴娴忙上前一步,“两位王爷,席上的酒菜怕是要凉了,尤其这道白玉鸾,九种食材,十三道烹制过程,凉了只怕影响口感。” 此话一出,园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各人神色不一。 楚颛靖暗嗤了一声:“蠢货。” 楚颛朝仍旧看着晏容筠,他摆手示意侍卫退后,一口饮尽杯中酒,压下脾气起身走到晏容筠身前。 “罢了。”他缓了缓神色,吩咐一旁的婢女:“给公子搬条软凳来,夜里凉,再拿件披风。” 众人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楚颛朝却一转身来到了洛娴娴面前,“二哥,这就是你府里训出来的奴婢?” “多嘴饶舌。” 洛娴娴感觉到周围投来或幸灾乐祸,或怜悯的眼神,还有来自于相熟之人的几道担忧。 “静王恕罪。” 洛娴娴嘴里说着,眼睛却看着楚颛靖,目露乞求, 分卷阅读43 然后跪下请罪。 洛娴娴相信,楚颛靖一定会保下她。 楚颛靖收到她的眼神,哼了一声,放开揽在蔻丹腰上的手,“三弟,她就是这性子,恃宠生娇,被我惯坏了。” 他走到洛娴娴身边,踢了一脚,“还不下去?!自己去刑堂领罚!” “来,喝酒吃菜。”楚颛靖倒了两杯酒,递给楚颛朝一杯,“万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佳人在怀。” 洛娴娴起身退出花园,在经过晏容筠身边时,她抬头看他,压低了声音道:“无事。” 两人一错即过,晏容筠开口。 “多谢。” 洛娴娴背影顿了顿,夜风翩跹起她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远去。 晏容筠仰起脸,今夜月色很好,大而明亮,他闭上眼,隐隐约约嗅到了夜风吹来的茶梅香。 园中很快又恢复热闹,孟翩然从舞姬中起身,走到楚颛靖面前行礼。 “高王。”她看着楚颛靖,神情严肃。 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颛靖啧了一声,扔掉酒杯,“你且回去安心等待,自会如你所愿。” 孟翩然神情执拗,她直言道:“我愚钝,还请高王说的明白些。” 楚颛靖一时也没了脾气,“安好,勿念。” 他挥手打发孟翩然,神情不耐。听到了太子近况的孟翩然不由心下放松,她轻舒一口气,脸上也带了笑意,福身过后退去了一旁。 “啊!” 一声惊叫传来,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楚颛朝正握着一把匕首,欲往一名舞姬脸上扎去,先前那声尖叫正是这舞姬发出。 楚颛朝一手掐着舞姬的脖子,一手拿着匕首在她脸上比划,这舞姬脸上尚戴着面纱,双手奋力掰着箍在脖子上的手。 楚颛朝一边笑,一边打量她的双眼,“这双眼,极美。” 挣扎间舞姬的面纱掉落,脸庞早已涨红,明显就要窒息而死了。 楚颛朝略微松开手,好让她能呼吸上来,舞姬从齿缝间拼命挤出了几个字。 “敢、问王爷……我、何罪之有?!” 楚颛朝哈哈大笑:“你长了这双眼,就是罪。” “我就是不喜你这双眼,不若你去黄泉路上问问父母为何长了它,如何?” 他突然松开手,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匕首也掉落一旁,“你的眼睛像极母妃,所以你该死!这世上除了我母妃,谁都不许长这双眼!” 众人惊骇地看着突然疯狂的静王,他神情扭曲而快意,指着一旁的侍卫道:“去,给我剐了她的眼!” 静王府侍卫见怪不怪地想要上前拖起瘫软在地的舞姬,只是又碍于一旁的高王,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舞姬凄厉的哭喊求饶声回荡在王府花园中,楚颛靖狠狠皱眉,只觉今夜真是多事,洛娴娴、孟翩然,还有他这三弟,一个个上赶着给他添堵。 他捏捏眉心,“静王醉了,带他去偏院休息。” “我没醉。” 楚颛朝说话间都带着浓浓酒味,他一把挥开身边畏惧又犹豫着上来搀扶的婢女,捡起地上的匕首,电光火石间扎在那名舞姬的左眼。 舞姬一声惨叫,血流如注。 “拉下去!”楚颛靖低喝,侍卫们回过神来忙拖着舞姬离开花园,婢女们战战兢兢地打水过来冲刷地面的血迹。 楚颛靖转身四顾花园,想要找晏容筠来劝劝,哄楚颛朝离开,他不能动手,而他这三弟,也就在晏容筠面前会收敛些。 可是他看过一遍忙乱的园子,早已没了人影,大约是方才纷乱之际,无人看守,晏容筠趁乱离开了。 楚颛靖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砸了手中一只酒杯。 …… 那些惨被静王剥脸的美人,不外乎一个共同点:容貌与楚妃相像。 洛娴娴展开信纸,这是她着人打听的,都是些真真假假的坊间流言筛选后留下来的消息,她还未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也只能打听到这些。 楚妃,现在的老皇帝当年南下时带回宫的民女,容姿倾城,后宫专宠风头无两。皇帝偏爱之极,赐国姓楚为妃位封号,在她生下三皇子楚颛朝时,又将京城易名为朝安城,寓意三皇子安康。 老皇帝诸多举止惹得后宫与朝堂人心动荡,偏生他越发耽于酒色,常做出君王不早朝 分卷阅读44 之荒诞行径,而楚妃又为人嚣张,行事肆意妄为,一时之间,妖女名号传遍大街小巷。 三朝元老柳公带领群臣直言进谏,要求诛杀妖女,老皇帝震怒,拂袖离去,可中间不知出了何故,老皇帝一气之下将楚妃贬去冷宫,后又一杯鸩酒毒杀,剥去了她的脸皮,彼时三皇子不过才五岁,而在四皇子楚颛理出生之时,三皇子楚颛朝被封为亲王,封号静,比之大皇子楚颛阙封为太子,二皇子楚颛靖封为高王,还要早。 洛娴娴将这一页信纸用烛火点燃烧成灰烬,复又读下一页。 这是她查的晏容筠的消息。除了静王府颇得静王宠爱的晏容筠外,还有一人,也是这个名字。 因谋逆而被满门抄斩的世家晏家的嫡长子,晏容筠。那个自小神童,惊才绝艳的晏家君子,死于逃亡途中的一场大火。 洛娴娴凑近信纸,看得清楚,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永宁三十六年五月,晏家事发,晏容筠尚在外游历,于瑞城被官兵抓捕围剿,葬身火海。 瑞城,离福云城并不远,不过两三日脚程,她在福云城被晏容筠救下时,正是五月。 洛娴娴手心渗出细汗,继续往下看。 永宁三十六年六月,静王府中出现一名男宠,唤容筠公子。静王府后院初次进了男人,流言四起,皇帝急召静王入宫。 答案呼之欲出。 洛娴娴指尖颤抖,信纸从手中垂落。 如此巧合,她若再猜不出来,可真是无用之极了。 洛娴娴深呼吸几次,擦去手中汗水,捡起掉落在地的信纸最后看了一眼,用烛火点燃。 她要知道晏家之事的内幕,此事必不简单。 …… 云国的北方巨富江家,家主江漓已经到了朝安城,青楼楚馆消息灵通,洛娴娴与桃红院的老鸨合作愉快,老鸨就好心给她透露了个消息,江漓现如今下榻西京楼,她可以去试一试。 洛娴娴携带拜帖前去,同西京楼外其他求见的人一般,吃了个闭门羹。 “家主有要事商谈,不在这里,诸位可他日再来。” 江家管事赵寿拦在门外,婉言谢绝诸位来递拜帖的商贾。 洛娴娴拿着拜帖站在人群中,瞧着赵寿眼熟,她也不好贸然上前去问,在街上书画摊上花两贯钱让人画下赵寿的模样,拿着画像去了桃红院。 “桃妈妈,您瞧瞧这人,可曾见过?” 洛娴娴将画像递给桃红院老鸨。 老鸨桃红又是大白天被洛娴娴叫了起来,手捂着嘴打呵欠,翻了她好几个白眼。 “知道我这是夜里开门做生意,就别白日来找我,我可要困死了,小心我不收你的衣样。” 洛娴娴笑着连连讨饶,桃红只是嘴上说说,她画出来的衣裙图样可卖的紧俏,姑娘和客人都喜欢,桃红也不舍得放她走。 桃红拿过画像,呦了一声,“这不是赵恩客吗?江家家主下榻西京楼还是他醉酒时说的。” 洛娴娴一听有戏,“在下求见江家家主,却只见到了这赵管事,也说不上话,桃妈妈可否帮忙代为引荐?” 她说这人瞧着眼熟,原是给桃红院送图样时偶然见过,只是她当时没在意罢了。 桃红连道好说,与洛娴娴商定好了明日夜里,就风风火火地回去继续睡了。 第二日夜里,洛娴娴瞧着时辰已到,府里都熄了烛火,只剩下巡夜的侍卫,就悄悄出了屋子,一路溜到后门,后门早已打点好,看门的小厮见洛娴娴过来,轻轻打开后门放她出去。 夜风凉,洛娴娴拢了拢衣襟,一路拐进孟翩然家,换好易容后去了桃红院。 桃红院莺歌燕舞,恩客和姑娘两两三三调笑喝酒,桃红打发了面前的客人后引着洛娴娴上了二楼。 “喏,就是这儿了。” 她给洛娴娴使了个眼色,“我先进去,一会儿时机合适,我自会叫你。” 洛娴娴点点头等在一边,看着桃红推门进去。 不过一会儿,桃红就来开门叫她。 洛娴娴忙清清嗓子,打量着胸前平坦无误,抬步走了进去。 “在下罗显,特来拜访赵兄。” …… 赵寿好色,来了这朝安城后迷上了桃红院的彩云姑娘,近些日子常常来此,还扬言要赎了彩云娶回家去。 他办事能力不错,人也圆滑,就是这 分卷阅读45 好色一点让他吃过闷亏。原本陪江漓来朝安城谈生意的是大管事江全,只是碰巧江全染了风寒,这才换赵寿来了。 赵寿手里拎着洛娴娴的信,想起昨晚彩云端着酒杯喂他喝酒,那香软的身子偎在他怀里,似乎酒都更有滋味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手中信,还没想好怎么和家主说。 这贸然呈上去,该怎么让家主觉得他不是收了好处,而是真心举荐呢? 赵寿打开信,粗略看过一遍,面上显出惊叹来,他抬手敲门,轻唤道:“家主。” 赵寿肯定,家主定会同意见一见这个罗显。 …… “罗公子,我家家主有请。” 江家的小厮走到洛娴娴身旁俯身告礼。 洛娴娴饮下最后一口茶,放下杯子起身整理衣衫,“劳烦带路了。” 在这西京楼喝茶喝到第二日,终于等到了江漓。 “叩叩。” 小厮敲了两声门,屋内有清朗的男声传出:“进来。” 洛娴娴随着小厮推门而入,还未看清屋中景象,扑鼻便是一阵茶香。 “请坐。” 一袭天青锦衫的年轻男子笑着伸手示意,洛娴娴回以一礼,撩起袍摆坐下。 “未曾想,罗公子如此年轻。”江漓神色温和,优雅地斟了杯茶推给洛娴娴。 洛娴娴接过茶,与他客气道:“在下年纪小行事不稳重,出来做生意混口饭吃,此事还是我打扰了江贵人。” 北江南陆,云国财富。 北方的江漓和南方的陆家,并列为云国巨富,可以说云国三分之一的财富都在他们手里,若非如此,洛娴娴也不会费这许多力气求见江漓。 江漓原是个富家公子,父亲是个布商,母亲是个县令的女儿,只是后来时运不济,父亲早逝,家道中落,母亲一人靠着娘家接济将他养大。他十几岁时便自己出来做生意,虽说借了父亲所剩无几的人脉,但到底是个天生的商人,白手起家走到如今,不过将近而立之年,便与累积了两代财富的陆家平起平坐。 陆家是个大家族,江家却只江漓一人,正因此,洛娴娴觉得江漓的魄力和头脑实在难得,与此人合作就像是坐上了跳板,她是一定要成功的。 “不知江贵人觉得在下这信中所书如何?” 江漓握杯的手一顿,继而慢条斯理地放下,他抬眸,眼神温润,“我瞧着甚好,罗公子聪明,如若我们合作,想来这朝安城附近是没有其他乐坊的位置了。” 洛娴娴笑道:“前几日高王府的那一场光舞坊间传的沸沸扬扬,一说是静王又毁了女子容貌,一说是那场光舞如梦似幻。” “我打听到光舞是高王府的大婢女所创,虽不能见到此人,但找到了编舞的舞姬孟翩然,有她在,我们便可以在朝安城乃至附近城镇巡演,必定反响热烈,届时一票难求,江贵人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江漓颔首,到如今他怎看不出来罗显所言的价值,谈到现在也没有弯弯绕绕的必要了。 他从怀中掏出洛娴娴的信铺在桌上,“你信中所言皆是好想法,但有些地方没有考虑周全,我已改好。” 他又从一旁小厮手中接过契纸,上面早已写好了二人职责与分成,他微笑着递给洛娴娴示意她察看。 洛娴娴逐句看过,点头表示同意,当场就签字按上手印。 “罗公子爽快,这往后事宜便交于赵寿打理,他与公子也算是相识,以后行事也方便。”江漓又续上一杯热茶。 洛娴娴讶异,她并未想到江漓会派赵寿来,看来江漓倒是有容人之量,又或者说,他看得清楚,自信不会被手下人的小动作影响。 她起身理了理衣衫,回以一礼:“江贵人必不会失望,在下这就告辞了。” “竹轩,送客。” 小厮应是,在前方领洛娴娴出去,“罗公子,这边请。” 洛娴娴离开后,竹轩回屋走到江漓面前。 “家主,这可是您第一次如此快地谈好一笔买卖。” 江漓示意他撤下煮茶的器具,抿尽杯中最后一口茶,“他是个聪明的,这笔买卖很划算。” 想起什么,江漓笑道:“往后说不定他还要暂时依附于我。”若是他有野心做大的话。 买卖做到最后,掣肘越来越多,难免要与权贵打交道,他瞧这罗显虽聪明,年纪却小,也无 分卷阅读46 人脉,不然何以要费心搭上他? 未来如何江漓不敢肯定,但近来,他和罗显会有很长时间的合作。 第19章 女主惨了 洛娴娴刚卸下易容回到高王府,就被寻来的香铃急急忙忙拉走。 “哎呀洛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怎么了?可是王府出了何事?”洛娴娴边随着香铃往王府小庭走,边温声问道。 自从筹办光舞后,楚颛靖似乎忘了收回王府令牌,洛娴娴也就顺水推舟一直拿在手里,虽说以后若被发现会被问罪,但现如今看来利大于弊。 原本楚颛靖就不爱让人近身伺候,现如今有了蔻丹,洛娴娴更是每日也见不了他几次,索性也乐得清闲,拿着令牌出府后在外努力奔走,伴随着每日身体疲乏的是滚滚而来的财富,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得益于与江漓的合作。 “我不太清楚,但是跟新进府的蔻丹夫人有关。” 洛娴娴闻言慢下步子,“可这与我有何干系?” 这些后院争斗她这个大婢女向来躲得远远的,除了钟红玉,现在火怎么烧到她身上来了? “是王爷叫你。” 香铃担忧地看着她,“洛姐姐,你不会有事吧……” 洛娴娴摇头,轻拍了拍香铃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两人才刚进花园,就见小庭里已聚了一群人,当中正坐着楚颛靖,他怀里还依偎着蔻丹。 洛娴娴给一旁的香铃递去眼神,示意她回去,自己上前行礼。 “王爷。” “洛娴娴。” 楚颛靖一指跪在地上尚在哭泣的女子,神情愠怒,“你可认得她?” 地上的女子擦去眼泪,神情激动地望着洛娴娴。 洛娴娴瞧着此人眼熟,似乎是前几日送进王府的姬妾,名叫青蔓,但并不受宠。楚颛靖近些日子以来独宠蔻丹,旁的妾侍见都不见,她这些日子也忙着做生意,对王府里的事没往日那么上心,除了显眼的几个姬妾,旁的她也只记了个大概名字样貌和来历。 现如今蔻丹不过进府半月,楚颛靖就前前后后为她处置了六个侍妾。说来也怪,蔻丹容貌算不得最美,性情也不像是会勾人的,可偏生楚颛靖就迷上了,颇有些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荒诞,一点也不像是洛娴娴印象中那个心思深沉的高王。 洛娴娴摇头,“奴婢自然认得青蔓夫人。” 这是蔻丹进府后第一次后院争斗扯上她。 听到洛娴娴的回话,楚颛靖摇头:“我问的是你进府前可曾认得她?” 他抬手轻轻抚顺着怀里蔻丹的发丝,“她说进府前你二人便已相识。” 洛娴娴莞尔:“或是奴婢记错了?但进府前确实不曾与青蔓夫人相识。” 蔻丹从楚颛靖怀中抬起头,神情委屈,她眼角微红,脸颊上赫然一个巴掌印,已然红肿。 “她是李量送来的,说什么貌美声柔。”楚颛靖怜惜地轻抚蔻丹脸颊,怒火越来越盛,“居然进府第三日就冲撞了小蔻丹。” “王爷,非是妾的错,是蔻丹她自己打的!” 青蔓急急辩解,复又扭头看向洛娴娴,带着点点恳求,“洛娴娴,你当真不记得我了?我们是同一批被刘老三卖来朝安的!” 她神情恳切,带着些哀求,努力地证明自己与洛娴娴早以相识,似乎希望洛娴娴能记起她,好为她求求情。 “你是贴身大婢女,王爷一向宠信你,你说的话王爷一定会认真听听的!” 洛娴娴后退一步,正色道:“那时有二三十人被卖到朝安城,我并非每个人都认识。再者,王爷要做什么决定,处置什么人,不是我一个奴婢可以置喙的。” 青蔓还要再说些什么,被楚颛靖打断,“你二人是否相识我不管,但今日你打了小蔻丹一巴掌,我这高王府也留不得你。念在你旧主的面上,我饶你一命送你回去,你且回去告诉你主子,他若不懂如何教仆婢规矩,便来请教本王!” 青蔓跪地哭求,仍是被侍卫押走,楚颛靖拿过一旁托盘上的小瓷盒,挑出一抹药膏敷在蔻丹脸颊伤处,轻轻揉开。 药膏如白玉凝脂,还带着淡淡香气,洛娴娴低头默不作声准备退下。 “这是上好的伤药,你日日抹着,红肿很快便能消下。” 楚颛靖收回抹药的手,将瓷盒交给蔻丹的婢女,然后扭头叫住了正退下的洛娴娴。 “我记得 分卷阅读47 ……我曾把这药赏给你?” 楚颛靖眯起眼看着洛娴娴,“你怎还带着面纱?” “脸上的鞭伤还没好吗?” …… “主子,下个目标是谁?” 蔻丹没了平日挂在脸上的面具般纯真娇怯神情,此刻正单膝跪在楚颛靖面前行礼,神情严肃认真。 “太慢了。”楚颛靖看着杯中茶叶一起一伏,“你想个法子,把后院安插的细作都给我拔了。” “可……此举恐会打草惊蛇。” 楚颛靖眼神缓缓向蔻丹压去,她立刻低头。 “属下领命。” “记住,你是我最得意的死士。” 死士,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楚颛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他手下西南王军的魏捷将军今早发来的急报。 魏捷说军营近日常有兵将违抗军令,聚众闹事,他察觉此事不同寻常,秘密查探后发现有人在暗处撺掇闹事,制造混乱,背后指使之人便是许副将。 但他恐打草惊蛇,是以只处置了几个闹的厉害的,私下已经派人盯紧了许副将。 楚颛靖将信递给蔻丹,示意她烧毁,香炉中燃起火苗,复又逐渐熄灭。 许副将是四弟的人。 楚颛靖忆起今日早朝,有御史弹劾魏捷,言他尸位素餐,没有统领西南王军的本事,其他几个四皇子一系的大臣站出来复议,又热火朝天的举荐。 他只站在朝堂上一言不发,自顾把玩着腰间的玉饰。 御座上垂着帘子,后面坐着垂帘听政的皇后,而老皇帝,正躺在龙床上靠着珍稀药材吊着命。 “叩叩。” 房门敲响,洛娴娴的声音响起。 “王爷,前些日子您订的花鸟扇到了。” 蔻丹快速起身,一手指向门外,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 “放心,她听不到。”楚颛靖摇头,他当初出宫建府时便修整过这内院,隔音十分好。 洛娴娴推门进去,如平日一般,楚颛靖揽着蔻丹倚在榻上,衣领有些凌乱,而蔻丹正娇羞地埋在他胸口。 洛娴娴自觉地低头,“王爷,这新出的花样赶制的第一批扇子,佟掌柜给您送来了。” “小蔻丹,过去看看。”楚颛靖揽着她起身。 洛娴娴拍了两下手,屋外等候的婢女鱼贯而入,将一个个精致匣子捧进来,打开放在桌上,摆满了整张长桌。 每个匣子里都装着一把扇子,各种款式与花样,清雅的水墨折扇,富丽的织金团扇,但大多都镶嵌着玉石珍珠。 “妾喜欢这个。”蔻丹指着一把团扇,那上面以银线绣着朵朵祥云,和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 楚颛靖拿起团扇,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洛娴娴会意,颔首微笑道:“奴婢这便送去夫人的院子。” “不给其她姐姐吗?”蔻丹回头去看楚颛靖。 “这些都是为你做的。” 洛娴娴领着众人捧着匣子离开,直到走出屋子后深深嗅了口院里的空气,她才确定屋内熏香中的那一丝异味是纸燃烧后的气味。 需要烧掉并且不留痕迹的纸,那便是密信了。 洛娴娴皱眉,感觉有些焦虑。她除了猜到楚颛靖送她去乐国的目的,其他的计划、手段一概不知,她只担心现在还有没有足够时间让她安排后路,若到那时,她还未做好准备,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 洛娴娴走进西京楼,第二层右数第五个房间,她抬手敲门。 “罗公子。” 竹轩打开门,瞧见是她,忙示意她进来。 “江兄。” 洛娴娴放下包裹在江漓面前坐下,两人这些时日以来也熟络了,江漓欣赏这个聪明的少年,洛娴娴也有心,是以两人一来二去便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江漓见是她来,示意竹轩拿东西出来。 洛娴娴接过竹轩递来的荷包,忙不迭打开,一边数着银票,一边玩笑道:“我这可是领钱来了,瞧着这银子,我这一路赶来竟不觉得口渴了。” 一共三千七百四十两,洛娴娴将荷包塞进怀中,又拍了拍,难掩脸上的欣喜之意。 京城之地果然多权贵,一张 分卷阅读48 巡演的票都能炒到二百两。洛娴娴知道,这事还要多亏了江漓主办,否则万一出了意外,或是有人闹事,现在的她可压不住场。 “江兄可有娶妻?” 两人闲谈间,洛娴娴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江漓诧异,却又很快笑道:“家有一妻,此次我来朝安虽说是谈些买卖,却也是想着带她来游玩一番。” 洛娴娴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木匣打开,里面是一只海棠发钗,做工精致,下缀一条细细的流苏,流苏末端是只轻纱做的小蝴蝶,栩栩如生。 “江兄瞧这发钗,江夫人可会喜欢?若是喜欢,在下便送与夫人,聊表对江兄的感激之意。” 洛娴娴拉过一旁包裹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画纸,“这是我新近画的首饰花样,听闻江兄也做首饰生意,你瞧瞧这些可还行?” “醉翁之意不在酒。”江漓玩笑道。 他接过画纸,只看了几张便连连点头:“我虽是男子,不懂女儿家的喜好,但显弟这些首饰瞧着倒是颇有新意。” 他从中挑出一张素雅圣洁的发梳图样,“这上面是什么花,我倒不曾见过。” “这花名叫银边翠,又名高山积雪,故这一套首饰命名为高山积雪。” 洛娴娴找到其余的几张图给他递过去,从耳环到璎珞,从发梳到禁步,统共完整一套。 银边翠产于北美,现在这时代是架空,而且看江漓并不识得此花,想必两个世界的物种没有太大差异,洛娴娴也就放下心来。 “我夫人素日不爱戴首饰,觉得琐碎招摇,但她若是见了这个,定会喜欢。” 江漓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显弟,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将这一套高山积雪的图纸送予为兄,我想为我夫人打造一套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首饰。” 洛娴娴接过茶盏一口饮尽,点头答应,“江兄对夫人的宠爱,可真要羡煞世间女子了。” 洛娴娴想起自己穿越来这异世后,一路的磕磕绊绊与磨难,难免心下有些郁郁。 如江夫人这般生活和顺幸福是不可能了,只希望能早日逃离这里,待风波平息后,早日找到回家的方法。 若是能够成功回去,洛娴娴思绪飘远,她或许会不时想起晏容筠,这个身世悲惨的世家公子,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她表达出纯粹善意的人。 …… 楚颛靖靠着椅背喝茶,蔻丹站在他身旁,洛娴娴一个个数过下面跪着瑟瑟发抖的女子。 “共十二人,五人参与下毒,三人参与陷害,两人失踪,两人与侍卫苟合。”洛娴娴表情严肃,清查完毕后转身行礼。 “啪!” 楚颛靖一摔茶盏,茶水碎瓷乱溅,一个侍妾被溅到,抖的更厉害了。 “苟合的,按萍香的法子来。”他下了命令,那两个侍妾哭喊着被拖下去,和偷情的侍卫一起被绑在前院的柱子上。 “陷害她人的,乱棍打死。”又是三人被拖下去。 “给小蔻丹下毒的……” 楚颛靖站起身,脸色阴沉,“把那毒|药端来,给她们灌下去!” 场中一时哭闹纷乱一片,楚颛靖狠狠皱眉,“失踪的人还没找到吗?” 他提高了声音,怒火也更旺了。 众仆婢纷纷跪下,洛娴娴连忙禀告,“管家正带着侍卫仔细搜捕,想来也快……”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截断,一个侍卫疾跑进来抱拳跪地,“禀王爷,湖中发现三具女尸。” “三具?” 楚颛靖有些诧异,他抬步走出屋子,洛娴娴立刻带着众人跟上。 三具女尸已经被打捞上来,正放在花园的空地上,合着淤泥,在阳光下散发出刺鼻的恶臭,福伯正站在一旁看着仵作验尸。 其中两具泡的肿胀,鼻孔往外渗血,身上还穿着姬妾的衣服。另一句已经腐烂的面目全非,只依稀认得出个人样,身上绑着几块大石,穿着普通婢女的衣服。 众人脸色都不好看,有个婢女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被楚颛靖命人赶了下去,剩下的胆子小的也是捂着嘴强忍呕吐,脸色青白。 洛娴娴稍稍往后退了退,她虽感觉恶心,却还能忍,只是气味实在难闻,只能闭着呼吸每隔一会儿用手捂鼻缓缓换气。 她扭头低声吩咐,让人搬来一张软椅,再多拿几个香薰炉来。 “王爷,这里点了熏香 分卷阅读49 ,来这里坐着避避味吧。” 洛娴娴让人将软椅往后放放,离尸体远些。 福伯小跑过来,表情不太好看,“王爷,仵作验过说是那个婢女已经死了半年左右,两位夫人是这两天淹死的。” 楚颛靖勃然大怒,“我今日才知道,我这府里如此腌臜,我看是无人把我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众人连忙跪地请罪,直呼不敢。 楚颛靖一声冷哼,只吩咐福伯道:“遣散后院。” 一石激起千层浪,除却那些犯错的姬妾,其他也平白无故受了连累,一时间花园里吵吵闹闹都是求情之声。 楚颛靖一脚踹开身边膝行过来磕头求情的侍妾,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补了一句:“小蔻丹留下。” 正主已经走远,蔻丹小跑着追上去跟在楚颛靖身后,两人一起离开。花园里一片混乱,地上腐臭的女尸,哭喊求饶的姬妾,拖拽的侍卫,还有…… 洛娴娴回头,看向人群中安静站立的钟红玉,她的神情很复杂,最终却只化作唇边的一声轻叹,然后仿佛放松了背脊,卸下了重担,一时间轻松不少。 …… 洛娴娴站在王府门口,福伯去处理后事,她负责打发被遣散的姬妾。 三具女尸正被侍卫用草席裹着要拉去郊外丢弃,洛娴娴原想说用火烧了后埋葬,毕竟这样没有瘟疫的风险,但考虑到古代人忌讳火葬,再加上郊外乱葬岗尽是丢弃的裸露的尸体,也就没有开口。 她站在王府门口,看着姬妾们一个个被赶出来,又丢出来几个包袱,姬妾与侍卫正互相揪扯。 高王府那么多姬妾,现如今只剩下这八个无罪被遣散的,除了钟红玉,无不是哭喊着要求见王爷,又被侍卫拦下。 一个姬妾看见洛娴娴,激动地冲上来,“洛姑娘!求求你让我见见王爷,王爷一定不会赶我走的!” 她紧紧扯住洛娴娴袖子,眼神期盼,仿佛看见了希望。 洛娴娴记得她,名叫粹喜,人如其名,模样很讨喜,也爱笑,为人随和,只是一直不受宠,在王府里没什么存在感。这次事情太过重大,所以她也被波及,只是洛娴娴觉得她已经很幸运了,毕竟比起其他没命活的姬妾,她好歹还留着一条命出府。 蔻丹受如此专宠,所有人都嫉妒,或许侍妾们会暂时联合起来对付她,但洛娴娴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 试想一下,现在王府里只剩下蔻丹一人,并且上次送定制扇子时她嗅到屋内有纸燃烧过的气味。 楚颛靖居然能在蔻丹面前看过密信之后焚烧,又遣散后院只留她一人,若是她的猜测正确,那么蔻丹的身份就不言而喻。 “洛姑娘,王府是否给了遣散银钱?” 洛娴娴抬头,钟红玉正站在她面前,粹喜正被一旁的侍卫拖拽着。 “我们好歹也在王府里侍奉王爷这么久了,现如今无罪却被赶出来,总得给点银子吧,要不然我们这些个弱女子可如何活下去?” 钟红玉面上带着恳求,只是没那么真诚,像是故意装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讨价还价,能多得一些好处,即使她并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 “王爷没有扣下你们的私房钱,又允许你们带走衣服和首饰,遣散费自然是没有的。” 洛娴娴一本正经的回答,然后低声对钟红玉说道:“但若是你实在想要,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怎么帮?” 钟红玉拿着手里的包袱颠了颠,示意洛娴娴看,“我这几年并不受宠,也没攒下多少。现如今王爷不给遣散费,你又何必拿出自己的钱。我往后要么饿死街头,要么去青楼卖笑,想来实在是没有可以与你交易的东西。” 洛娴娴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我的月银不多,进府四个月也没攒多少,但这五两省吃俭用也够用一段时间了,我用它来买你一个消息,如何?” 洛娴娴还记得,当初与钟红玉交易时拿到的药十分好用。 这种药可不好找,钟红玉必是有相熟的旁门左道的药师,她若是能有这条人脉,以后或许会有不少用处。 …… “洛姑娘。” 洛娴娴回头,蔻丹正倚着廊柱对她笑,“王爷找你。” 已是初秋,虽大部分枝叶尚翠绿繁茂,但已见微微枯黄的态势。 两人走在花园里,一路上不时踩碎几片枯叶。 “到了秋天就是这样,叶子落得快 分卷阅读50 ,须得勤些修剪清扫,才能保持王府干净。” 蔻丹回头笑了一下:“你说呢?洛姑娘。” “那是自然,扫花园的婢女是春翠管着的,看来这丫头最近偷懒,也不来看看,由着手下懒散扫不干净,改日我好好训她一顿,可万莫染脏了王爷靴子。” 洛娴娴颔首,笑容如平日一般。 蔻丹不再说话了,只在前面安静走着,洛娴娴觉得怪异,却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同寻常。 “吱呀——” 书房门打开,蔻丹示意,“进去吧。” 洛娴娴只站在门外施礼,抬头仔细去瞧,楚颛靖正坐在椅子上把玩一个瓷瓶,瞧着神情与平日没什么两样。 洛娴娴敏锐地感觉到异样,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也说不出来。 “还不进来?” 楚颛靖抬头,视线看过来。 洛娴娴定了定神,这才走进去,身后蔻丹跟进来关好门,突然出手,一把制住了她! 洛娴娴惊慌地挣扎,蔻丹的力气却大的吓人,制着她双臂让她动弹不得。 蔻丹眼神凌冽,“王爷!” 楚颛靖站起身,踱步到了洛娴娴面前,手中还把玩着那个瓷瓶。 洛娴娴尽量放松了扭痛的双臂,挤出笑来,“王爷这是做什么?不知是奴婢哪里做错了?奴婢定会自去领罚,绝不再犯!” 楚颛靖眼眸深沉,“洛娴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尸体那部分是我在网上查的,不够严谨,若是有错误欢迎指正。 (大半夜走廊停电,厕所黑咕隆咚,我还要写这个情节,妈呀,越想越害怕,我以前从不怕鬼的。) 第20章 世间至毒 楚颛靖眼眸深沉,“洛娴娴。” 他一把扯掉洛娴娴的面纱,凑近了端详她的右颊。 “如此美的脸,你怎么舍得毁了?” 他拿出锦帕一点点擦着洛娴娴的伤疤。 半晌,伤疤都擦得红肿起来却还是顽固地留在脸上,楚颛靖冷哼,扔掉帕子,“你太不听话了。” “王爷!”洛娴娴急急开口辩解:“非是奴婢自己毁了,而是” 她的话被楚颛靖毫不留情打断,“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信吗?” 他把玩着手中瓷瓶,“你太不忠心,而我如今也没有足够时间和耐心了。” 楚颛靖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药丸不过半个拇指指尖大小,白如凝脂,散发着阵阵冷香。 他把药丸递到洛娴娴眼前让她看,“我付出了大代价,才得了这么一颗醉生梦死。” 为了拿到药方以及杀掉鬼医,手下派出去的两队暗卫只有一人活着回来,带回了药方,又为了炼制药丸,耗费了多少天材地宝。 楚颛靖觉得自己拿的不是药丸,是培养暗卫付出的心血财力和搜集药材的人力财力,以及,早已开始谋划准备的至关重要的计划。 洛娴娴看着他,“毒|药?” 她冷笑,“王爷想让我死,何必如此浪费,直接一刀杀了便是。可我进府以来,一心一意伺候,结草衔环报答,却原来落得如此下场!” 楚颛靖不由嗤笑,神情讽刺,“到现在你还在耍心思。” 他强硬地掰起洛娴娴下巴,低头逼视着她,“你有没有一心一意,结草衔环,你自己清楚。你以为我为何不收回令牌?不过是想瞧瞧你要做什么。你还是改不了贪财的性子,和江漓一起挣了不少银子吧。” 洛娴娴一惊,对上他的双眼,只觉他的眼中深邃如海。 她突然想起江漓曾对她说过的话。 ——显弟,你向来聪慧,但行事需得低调留三分余地。做生意若能广结善缘自是极好,若不能,也不应与人结仇。你以后行事……还是多加小心。 那时她只以为江漓是在给她传授经验,却不想是在提醒她小心。原来江漓已经察觉到有人跟踪她,她却还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只要在翩然家易 分卷阅读51 容后就能摆脱楚颛靖的人。 楚颛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下巴被人掐的生疼,洛娴娴回神,她已经没有多余时间去思考了,楚颛靖近在咫尺,危险正逐渐逼近。 她咬紧了牙关,只感觉下颚骨都要被捏碎了。 楚颛靖观察着洛娴娴的神情,饶有兴致地一点点加力,生理上的疼痛让洛娴娴忍不住眼眶含泪,看不清眼前男人的神色。 “王爷,不如让属下松了她的下巴。”蔻丹开口,声音冷酷。 “不必,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何时。”楚颛靖微笑,面前的少女死命硬撑,但可惜…… 洛娴娴终究坚持不住被楚颛靖掰开嘴,药丸塞进嘴中。 药丸入口即化,洛娴娴低头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确实是毒|药。” 楚颛靖慢条斯理地坐下。 “你不是还要我这张脸有用吗?” 事到如今,洛娴娴思考的所有脱身之法统统作废,她带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向楚颛靖质问。 洛娴娴下巴刺痛,已经淤青肿胀,即使被蔻丹扭着双臂,也仍努力地昂首挺胸,冷笑着一字一顿质问道:“怎么,计划变了?” “你果然见过杨婉兮!” 楚颛靖的眼神波涛汹涌,“说,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洛娴娴,也是杨婉兮。” 楚颛靖明显不信,他示意蔻丹放开洛娴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是解药。” 蔻丹开口解释:“醉生梦死,服下之后需每半月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三日内毒发身亡。死后尸体散发出浓重酒香,面带微笑,仿佛在醉梦中悄然离去,实则是肝肠寸断,极尽痛楚。” 楚颛靖把解药扔给洛娴娴,“有了醉生梦死,你才能听话的为我所用。” “哼,你就这么确信我不会鱼死网破?” 洛娴娴冷笑,接到瓷瓶作势要砸碎。 楚颛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你?” 他缓缓收了笑,只反问道:“难道你不想活吗?” 洛娴娴默然。她一路走到今天,无不是在努力地活着,只是……这种活法她不喜欢。 “你要我做什么?” “治好脸,去乐国取代杨婉兮。” 洛娴娴忍不住讽刺道:“无权无财的乐师,即便全国尊崇,对你也无益。相传乐国新帝与杨婉兮青梅竹马,感情笃厚,你是想让我做他的皇后吧。” “你一个云国亲王,却插手乐国的政权,是为了什么?” 洛娴娴冷笑,眉眼尽是嘲意,“是为了得到兵马钱财,好与你的四弟争皇位吧!” 楚颛靖神情一震,突然出手狠狠扼住洛娴娴喉咙,“你如何得知的?!” 洛娴娴忍耐着窒息的痛苦,艰难地扬起嘴角,“果然、如、此!” 老皇帝缠绵病榻,想来也活不了几日了,虽立下太子,但坊间流言太子失踪,下落不明,此事真假一看孟翩然的反应便知。老皇帝子嗣单薄,只有四个儿子,太子失踪,静王向来疯狂,又没有大臣和母家支持,如今便只剩高王楚颛靖和四皇子了,洛娴娴凭借打听来的少量消息和传言,推测楚颛靖的对手应该是四皇子。 如今看来,她猜对了。 楚颛靖松手,洛娴娴软倒在地,立刻捂住脖子拼命咳嗽起来。 “你确实聪明。” 楚颛靖慢慢恢复平静,“那就更应该知道什么是分寸,我会派人与你同去乐国,助你尽快成为皇后。” 洛娴娴嗤笑,撑着身子慢慢站起来,“你放心,没人比我更适合演杨婉兮。” 因为我的身体就是她。 洛娴娴转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既然我中了醉生梦死,那么在离开云国前,做些什么你也能放心吧。” “当然。”楚颛靖微笑,“因为唯一能做出醉生梦死和解药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整个天下,我手里的药方独一无二。” 洛娴娴跨出门槛的脚步一滞,然后重重踏下。 …… 得仙阁,近两月来迅速扬名的青楼。 它的美人男女皆有,均受过严苛选择和训练,自有一番风华气韵。在朝安城中,富商权贵争相追逐得 分卷阅读52 仙阁的美人,一时风潮之盛。 得仙得仙,仙人可得。 人尽皆知绝顶舞姬孟翩然是得仙阁的舞蹈教习,却鲜有人知道它的建立者,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文弱少年。 孟翩然曾问过洛娴娴,为何投下所有身家,从一个青楼开始。 洛娴娴当时只回道,“青楼来钱最快,又鱼龙混杂,若是想要做些手脚,可以很好的掩盖痕迹。” 孟翩然不解,但很快就看到了洛娴娴的经营成果。 从大堂结构,房屋布局,到一应用具,琐碎装饰,洛娴娴亲力亲为。 然后就是美人的挑选和训练。洛娴娴要求第一便是气质,是那眼波流转间的多情,然后就是容貌,要美得不俗有特色。 最后就是各种新意的活动,从老套的巡演,到新鲜的舞会;从万金的竞拍,到美人的评选;每半月都剧烈波动的美人风云榜,昭示了得仙阁只盛不衰的人气。两个月,不过两个月,洛娴娴挣下了创建得仙阁所用资金的十倍。 “接下来,就是扩张了。” …… 洛娴娴仍旧做着少年打扮,站在得仙阁隐蔽的后门处,抬手敲门。 “笃,笃,笃笃——” 两短一长,门应声而开。 “公子。” 蓝衣小厮关上门,“掌柜已恭候多时。” 洛娴娴轻车熟路地走进后院,一楼最里侧的房间,是特意留的。 得仙阁的掌柜与其它青楼不同,罕见的是个男人。 此刻中年掌柜正等在屋里,瞧见洛娴娴进来忙起身行礼,“公子。” “赵伯坐。”洛娴娴点头示意。 接下来不过是例行把新想的活动讲给他,然后着手实施,交代完毕,洛娴娴正要起身,却听到了院子里的吵闹声。 “白日里不开门见客,也有人挑事?”洛娴娴很诧异。 得仙阁崛起的太快,明里暗里有不少人盯着,再加上一些看中了美人的权贵,每晚都有人寻衅挑事,但总会被神秘人摆平。 洛娴娴知道神秘人就是楚颛靖。 她在离开云国之前挣的钱财是带不走的,如得仙阁这般巨大的收入来源,正中楚颛靖下怀,留下来给他招兵买马,所以他才乐于出手摆平麻烦。 “大约又是那个钟公子,我这就赶他走。”赵伯连忙起身,往门外走。 “等等。”洛娴娴叫住他,“我去看看。” 赵伯忙劝道:“一点小事,不必劳烦公子。” 洛娴娴只笑笑,开门出去了。 院子里,一个年轻公子带着一个小厮正与面前的一众仆役理论,被他护在身后的,是一位得仙阁的姑娘。 “我倒不知你们还有这种规矩?!” 年轻公子神情激动,屡次打开别人来拉身后人的手。 一个被吵醒的小倌,怒气冲冲地打开窗子,冲着那个姑娘大喊:“绿玉,带着你的相好去外面吵,我们还要睡觉呢!” 赵伯要上前去,洛娴娴拦住他。 “阁下可是钟公子?”她走上前。 年轻公子回过头来,两人俱是一愣,年轻公子先回过神来,冷哼一声,“自然。” “钟公子想要带走她,怕是不行。”洛娴娴仔细打量两人,钟公子脚步一移,挡住了她看身后人的视线。 “得仙阁的规矩,美人风云榜的前三不能赎身。”洛娴娴微笑,“这位绿玉姑娘,想必也知道。” “有钱也不能?”钟公子冷笑,“你们的规矩难道不能改改?” “赎身我们拿的是死钱,若人一直留在这里,挣的可就多了。” 洛娴娴双手拢进袖子,好整以暇道:“我们得仙阁向来不逼良为娼,他们都是自己愿意然后签字画押进来的,前三不能赎身的规矩他们也清清楚楚。” “若有活路,谁愿意进这里?!”钟公子神情激动起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我们得仙阁也有清倌的,要做什么可是由他们自己决定。” 钟公子一时震惊,忍不住回头去看绿玉。 “我,我没办法。”绿玉低头啜泣,肩膀微微的颤抖,“小礼病得太重了,刘府不给治,还将我们赶出来,我走投无路,就来了这里……” 她攥紧袖子 分卷阅读53 ,强忍着哭腔,“但是清倌卖身只有十两,不够。” “不过好在,”绿玉擦去泪水强颜欢笑,“我卖了五十两,给小礼请了大夫还抓了很多药,大夫说他的病很快便能好了!” 钟公子眼神悲恸,抬手狠狠把她抱在怀里。 洛娴娴眉头蹙起,方才她就察觉不对劲。这个钟公子,同她一般高,骨架纤细脚步轻,手掌纤瘦而小,声色也不自然。 而且,瞧着甚是眼熟,有些像是…… “好了,叙旧的话还是少说。”洛娴娴走上前将两人分开,不经意推了钟公子胸口一把。 他却条件反射般后退,躲避洛娴娴的手,表情惊怒,“你做什么?!” 洛娴娴将他不自然的举动尽收眼底,她笑容和悦,“我们得仙阁,也不是不讲道理,公子若一定要赎身,还请这边走,我们细谈。” 洛娴娴转身向刚才的屋子走去。 她推他的胸口,不过是想要探探他是男是女,而指尖的感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女子,如她一般束了胸。 钟公子犹疑地看着洛娴娴背影,最终还是选择跟上去。 “告诉我你为何女扮男装来赎姑娘,我就告诉你如何赎走绿玉。” 屋内只两人,洛娴娴也不客气,坐下后直接开口挑明。 钟公子闻言身体一僵,表情惊疑不定。 “你莫要说笑。”她沉下脸,似乎因为洛娴娴的话触到了男人的自尊心而恼怒。 “你觉得我刚才为何推你胸口?”洛娴娴悠悠道:“你束了胸吧。” 看她还要否认,洛娴娴接着说道,“那好,你和我一起去泡个温泉舒服舒服,我就立刻送走绿玉。” “我并无龙阳之好。” “我也没有,大家同是男人,泡个澡怎么?” “我不同意,你就不放绿玉?” 洛娴娴点头。 钟公子嗤笑了声,“前三不能赎身,那绿玉不是前三不就可以了?” 洛娴娴也跟着她笑,“绿玉可是头牌,正当红呢,你觉得客人们可会愿意?” 钟公子咬了咬牙,“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 洛娴娴递给她一只绢帕示意她擦去易容,“我现在急需人手帮忙,却找不到合适的。” “你要我跟随你?”钟公子没有接帕子,“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不放绿玉,是吗?” 洛娴娴仍然保持着递给她的姿势,“如果你答应,绿玉跟你走,我再给你一笔银子,你拿着去另一个大城镇开商铺。” 洛娴娴不能自己去办,否则楚颛靖一定能追查到。她只能通过别人来扩张,而得仙阁将会是一个与这些人见面的好地方,这里鱼龙混杂,楚颛靖不可能每个人都查。 洛娴娴以为这个钟公子会拒绝,或者是犹豫,但没想过她会立刻答应。 钟公子接过帕子,仔细地擦去易容。 一张令人惊艳的女子容貌显现出来。 “钟红玉。” 洛娴娴开口,语气像是讶异又像是早已有了猜测。 钟红玉惊讶地抬头,放下手中帕子,“你为何会认识我?” 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巧妙,洛娴娴笑了出来。 “因为我是洛娴娴。” 作者有话要说: 赶快再写一章缓缓 第21章 唯一的解药 已是深夜,洛娴娴合上账本,揉了揉酸涩的眼。 她起身打开窗子,夜里的王府安谧,但在城东烟花街的得仙阁中,此时一定纸醉金迷,莺声燕语。而在几十里外的凌城,钟红玉带的那些商铺,一定也日进斗金。 原来绿玉是她的妹妹,而小礼也就是钟礼,是她们的弟弟。 姐弟三人被卖进朝安城,钟红玉被纨绔公子买下,送给楚颛靖,之后一直在王府后院低调只为生存;钟绿玉和钟礼被大户刘家买下,却因钟礼重病, 分卷阅读54 二人被赶出府,钟绿玉不得已卖身进了得仙阁。 钟红玉实在是很有能力,她带着洛娴娴给的本金与提供的创意强势进驻凌城,迅速吸引客人抢占客源,在凌城的商铺一月间增加到了七家,日日生意火爆。 在凌城稳定下来后,洛娴娴书信一封,让她挑几个可信的人留下来接管凌城,之后去另一个城镇继续扩张。 除了钟红玉,洛娴娴还物色了其他人,虽不如钟红玉那般出色,但也帮她分担了不少。现如今这些大管事手下还管着不少小管事,每个人的职责分明却又能互相牵扯平衡。 这股商界默默涌动的势力,虽然不大,却来势汹汹,扩张速度极快。有人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意味,根据不同的商号,不同的产业,蛛丝马迹去追,到头来也只能在朝安城戛然而止。 只知领头人是这城中人,却不知城中人谁是领头人。 “去瑚国?” 钟红玉接到洛娴娴的书信,快马加鞭赶来朝安。 “我们的商铺扩张得太快,已经引起了许多人注意。” 洛娴娴给她推去一杯茶,碧绿的茶叶在杯中起伏,水汽氤氲,“朝廷,江漓,南方陆家,以及其他富商,再往后就不容易走了。” 洛娴娴轻叹口气,抬手揉按太阳穴,“凌城的拢翠阁前几日被查封了,你可有收到消息?” 钟红玉点头,拿起茶盏的手又放下,也没有心思喝茶了。 凌城官府说是李员外告她们拢翠阁的金饰用铁代替,只在外面贴了一层薄薄的金片,害他夫人用了之后身上起红疹。而在管事去县衙商讨时,拢翠阁突起大火,烧伤了一个伙计,致他右手残疾。 钟红玉说道:“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凌城知县和李员外……若要解决倒是不难。” 洛娴娴摇头,“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更何况她们的产业现在正处于一个微妙的结界点,最好的办法是放弃云国,不再寻求扩张,转而去瑚国谋求。 巨富之人只会成为朝廷的肥肉,这也是为什么江漓与陆家达成协议,互不侵扰,各自安守,洛娴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还有一事。”洛娴娴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个瓷瓶,这是这半月的醉生梦死解药。 “你替我牵线的那个药师,我让他看了这个药,但他制不出来。” ——罗公子,这虽是解药,却自带三分毒性,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传说中的鬼医能做到了,请恕老朽无能为力,公子不妨试试去南方寻找毒谷,相传鬼医与其弟子便居于其中。 “我想让你帮我留意九雪的消息,我需要九雪为我找个人。” 既然鬼医已死,洛娴娴只希望他的徒弟还活着,只要找到他的徒弟,说不定能解开醉生梦死。 江湖组织——九雪,只要付足够的酬金,皇帝也可杀,平民也可护。 若是找不到鬼医的徒弟…… 洛娴娴攥紧手中茶盏,只要她付足够的酬金雇佣九雪追杀楚颛靖,届时他的性命危在旦夕,她不信会拿不到醉生梦死的药方。 …… 高王府的马车慢悠悠驶向朝安城中心,云国的皇宫——大凌云宫。 洛娴娴坐在车架上,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宫门,巍峨庄严,大气肃穆,在夜色里像只张开狰狞血口的巨兽。 到得近处,宫门侍卫过来盘查,洛娴娴掏出高王令牌递过去,华丽的琉璃灯照亮了宫门周围,烛光映在金制的令牌上光华璀璨。 今日是冬至,往年不过是家宴,但今年皇后特意下令大办,想来是为了给久病未愈的皇帝添添喜气。 一路行过十数宫殿,处处张灯结彩,热闹喜庆。走过重阳殿,宴会之地已遥遥出现,太监宫女们捧着果肴酒器来去匆匆,大臣们大多也两三攀谈,一派热闹祥和景象。 “高王到——” 太监唱礼的声音高亮,大臣们连忙前来行礼。 “都起来吧。”楚颛靖语气温和。 洛娴娴听着大臣们与楚颛靖寒暄,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静王到——”唱礼太监的声音拉长,末尾带了点颤音。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楚颛朝正走进宴会,神情不虞。 大臣们交谈的声音小了下去,对他行礼过后也没有几人留下来攀谈,但楚颛朝似乎并不在乎,自顾走到席位仰头饮尽一杯酒。 洛娴娴扭头四顾,并 分卷阅读55 未看到晏容筠的身影。想来也是,她笑了下,楚颛朝怎会把他带到皇宫宴会来呢? 楚颛靖打发走几个来试探太子消息的大臣,回到席位落座,正好在楚颛朝的右侧。 “四皇子到——” 楚颛靖的手指顿了下,又继续拿起酒杯喝酒。 楚颛理,云国四皇子。 他此时正站在殿门处,一身黑袍,金线绣的五爪金龙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他面容俊秀,神情沉稳,与几个前来行礼敬酒的大臣相互攀谈起来。 不多时,一声长长的唱礼后,龙撵行来,皇后挑起帘子,手搭在随侍大宫女的手上缓缓下来。她扭头吩咐了几句,大力太监搬来龙榻,老皇帝从龙撵中探出身来,由着人扶着颤颤悠悠地坐在龙榻上,被抬上席位。 这番便折腾了半柱香时间,老皇帝清清嗓子,让众人起身。 洛娴娴瞧着皇帝虽气色不好,但还算精神,还不顾皇后劝阻喝了杯温酒下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上一片热闹,老皇帝有了些醉意,扭头低声交代了皇后几句,便由人搀扶着离席了。 皇帝走后,酒席重新热闹起来,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太子。 “哎呀!” 端酒的宫女似乎不小心被裙摆绊了一下,将手中的托盘摔落,酒水溅在了楚颛靖的衣摆上。 洛娴娴一看,连忙掏出帕子去擦拭,酒液却已经渗入了布料。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宫女慌张地跪地磕头。 这里的动静引来不少人的视线,楚颛靖起身行至皇后面前,“母后,儿臣的衣袍被酒水洒湿,还请允儿臣下去换身衣服回来。” 皇后点头应允,将手中小暖炉递过来,右手食指似乎无意识地在暖炉下敲了敲,“已是初冬,你拿着暖炉再去,万莫染了风寒。” 楚颛靖看着暖炉有些诧异,他余光看向身后席上的四皇子,那人正低头把玩着酒杯,并未往这里看。 他接过暖炉,视线与皇后交汇又转瞬错开,然后告退。 洛娴娴随着楚颛靖离开酒宴,她看见楚颛靖右手在暖炉下摸了几下,然后手收回袖中,转身左手拿着暖炉递给她,“你在这里等我。” 她接过暖炉抱在怀里,福了一礼,看着楚颛靖走远。 正是初冬,夜里风也寒凉,洛娴娴抱着暖炉暖手,扭头四顾想就近找一处避风的地方。 她瞧着不远处有个小亭子,旁边有处假山挡风,周围也鲜有人经过,就往小亭走去。 洛娴娴走到小亭,绕过亭柱想要坐在石凳上歇歇,却一打眼看见一人正坐在那,似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正要回头。 她连忙告罪:“贵人恕罪,奴婢凑巧从此处经过,这便走。” 她方才过来时此人正好被亭柱挡着,所以并未看到。 洛娴娴转身要走,那人却说话了,“你是高王府的……” 洛娴娴抬头,两人看清对方,双双神情讶异。 “洛娴娴。”晏容筠肯定了。 洛娴娴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洛娴娴笑着坐在他面前,随口问道。 看晏容筠神色僵硬,洛娴娴反应过来,连忙岔开话题,“高王的衣服被酒洒湿了,他去换衣,吩咐我在这里等着。我看天挺冷的,便来这里避避风,没想到就遇着你了。” “若是高王回来不见你,怕是会怪罪你玩忽职守。”晏容筠一听,连忙劝解她。 “无事。”洛娴娴笑笑,“你不必担心,高王对我不错,上次他也没有真的罚我。” 他不过是给静王一个台阶下罢了,但这句话洛娴娴没有说出来,晏容筠应该最不想听到的便是静王两字。 晏容筠似乎松了口气,“你无事便好,我怕你受我连累。” 他每日行动受限,即使去努力打听高王府的消息,也多是关于高王的,毕竟没有人会注意高王身边的大婢女。 洛娴娴看着他说话时嘴唇有些发紫,身上衣衫也单薄,风吹起他的衣摆打着卷儿,人比上次见时又清减了不少。 他应该是与静王一道进宫的,时间已过了许久,他又一直在这里吹风。 “我抱着它手都酸了,可否请你帮我拿一下?” 洛娴娴将暖炉递过去,晏容筠原本想委婉拒绝,可在看到暖炉后愣了下,也就顺手接了过来。b 分卷阅读56 r 洛娴娴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果然是冰凉的。 晏容筠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低头,仔细地打量手中的暖炉。 “这暖炉似乎是皇后的。” 洛娴娴好奇心起,“你如何得知的?这上面并未有凤凰纹饰。” “我曾经见过。”晏容筠笑了笑,“幼时随母亲入宫时,在明云宫见过,皇后似是十分喜爱这个暖炉,每逢冬日都用的它。” 晏容筠想起了什么,笑容淡去,“据说它是陛下送予皇后的定情信物,但想来……”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夜空,今夜并没有多少星星,月亮也黯淡,“这样抱在手里,也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 洛娴娴看着他的侧脸,烛火摇曳落在他脸上,光影变幻,有些落寞与悲意。不知是在单纯感叹,还是看着暖炉,想起了逝去的母亲。 手中暖炉微微颤动,晏容筠低头,看见洛娴娴正拿着一根银簪拨弄炉中的炭火。银簪大约是她刚从头上拔下来的,现在发髻有些松动,只余下一根发带勉强固定。 “拨一拨,让它烧的旺些,这样暖和。” 洛娴娴抬头对他笑,笑容温暖和煦,双眸湛亮映着烛火,也映出他的影像。 “好了。”她盖好盖子,拿手帕擦干净银簪,随手插在头上固定发髻。 晏容筠看到银簪尾端拨弄炭火的地方被烧黑了,连忙提醒她。 “无事,我回去用碱面洗洗就亮了。” 夜风拂过,树叶哗哗作响,不见阴森,只觉静谧,但一声高喊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洛娴娴!” 洛娴娴连忙站起身,“高王回来了,我先走了。” 她急忙往外走,走出几步又返回,歉意地笑笑,“差点忘了。” 晏容筠笑着将暖炉递给她,看着她揣着暖炉脚步匆匆地离开。 手中热源没了,冷风穿过指间,晏容筠才恍然发现手已暖热,连带着身子也不再冰凉。 第22章 就如此不堪吗 “这是王爷赏给公子的天蚕绞锦丝,公子恐怕不用,你收到库房里去吧。” 棠花接过托盘应了一声,转身往容和院走去。 今日天气好,日头照得人暖洋洋的,棠花打了个呵欠,将布料送去容和院小库房后,便往书房走去,这个时辰,公子应是在看书。 晏容筠放下书卷揉了揉脖颈,看到婢女棠花走了进来。 “公子,王爷新送来了一匹天蚕绞锦丝,奴婢已收入小库房了。” 晏容筠没有应声,只拿起书继续研读。 棠花心里叹了口气,她看不懂王爷与公子之间的纠葛,只觉得公子委身于王爷,是受了大委屈。 原本棠花未被派来伺候晏容筠时,只听说了府里这位男宠,颇为受宠,却不给王爷半分脸色,更不许王爷近身。她们姐妹们私底下都颇有些看不起此人,只觉他骄纵,况且一个男宠怎担得起公子二字,可偏偏王爷要全府人称他为公子。 可她这些时日以来,将这位公子所作所为看在眼里,才知道他的气度学识,原本就该是个大家公子。 她不止一次见过王爷与公子争执,有几次王爷还动手伤了人,而公子也只是沉默地摒退她,自己上药包扎。 棠花不知如公子这般人物,为何进了这静王府,又为何每每露出痛苦仇恨之色。 一丝风溜进后领,棠花打了个寒噤,回过神来。 她转头一看,晏容筠坐在窗下的矮榻上,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本书,他正在一旁铺了纸写着什么,但她不识字。 毕竟是初冬,日光虽暖,但从大开的窗户刮进来的风还是有些冷,还不时掀乱书页。 棠花瞧着晏容筠的衣衫单薄,虽然他神情认真,但还是斟酌着开口打断道:“公子,风刮着怕是冷,让奴婢关上窗吧。” “我不冷,你去将镇纸拿来。” 她只好沉默,拿来镇纸后又添上一杯热茶放在晏容筠手边。 日头一点点西沉,落日的余晖染红晚霞,屋内只有晏容筠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而棠花第四次续上的热茶也散了最后一丝白气。 棠花偷偷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脚腕,上前准备再倒第五杯茶。 晏容筠却突然开口:“不必了,你也早点去歇着吧。” 她只好放下茶盏,行礼之后走出去,轻 分卷阅读57 轻合上屋门。 她才刚进院子,便看到静王正带着一名小厮走过来,那小厮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王爷。” 楚颛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棠花收了声,低头安静地退下。 楚颛朝伸手,小厮连忙恭敬地递过食盒,“王爷,公子今日定会好好用膳的。” “我就信你一次。” 楚颛朝哼道:“若是容筠还不吃,你的手也不必留了。” 小厮连连称是,看着楚颛朝拎着食盒往书房走去的身影,眼里翻涌起怒火与恨意,又连忙低头掩饰,转身离开了容和院。 每日晚膳时辰,楚颛朝都会带着食盒来容和院,想要与晏容筠一起用膳,但晏容筠从来不吃。 楚颛朝有时急了,会命人按着他强制灌下去,但最终也都被晏容筠尽数吐了。 每每这时,楚颛朝就会忍不住动手,他的脾气不好,有时怒气上来了,就会给晏容筠几拳几鞭。有一次还伤到了他的脸,嘴角淤青了几日。 晏容筠从小名师教导君子六艺,骑射与剑术也修习,身手并不弱,只是如今越来越消瘦,偶尔还咳个不停。御医说是郁结于心,身体内虚,还需得他自己平缓心境,好生调养。 楚颛朝站在院里,透过窗户看了半晌正认真写字的人,眼神痴迷。 他抬步走进屋子,将食盒放在桌上,又转身关上窗。 “容筠,用膳了。” 晏容筠置若罔闻。 楚颛朝将菜一盘盘拿出来摆在桌上,对他笑道:“厨里新来了个小厮,与你一样来自淮阳城,他说你或许会想念家乡的枣泥烙饼,我就吩咐他做了些,你来尝尝味道如何?” 他又端出一壶酒,“这是我新得的红罂酒,过来尝尝。” 晏容筠手指一颤,一滴墨泅染在纸上,晕了一个字,显眼刺目。 “你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楚颛朝脱下身上的披风,要给他披上,“你最近越发清瘦了。” 晏容筠放下笔,起身往屋外走去。 楚颛朝连忙一把拉住他。 “乖乖披上。” 晏容筠一挥手挣脱开,披风掉落在地。 楚颛朝看着地上的披风,沉了脸色,晏容筠仍是不看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容筠,我是为你好。” 对方充耳不闻。 楚颛朝一脚踢开披风,然后端起那盘枣泥烙饼拦住晏容筠。 “你尝尝这个烙饼,是你家乡的特产。” 晏容筠看着递到眼前的烙饼,一时愣住了。 他犹豫片刻,最终在楚颛朝大喜的眼神中拿起一块,然后翻看饼的两面,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仿佛为了确定什么,晏容筠一口咬了下去,饼没有熟,中间的面还是生的。 他攥紧烙饼,定了定神,然后掩饰好情绪扭头对楚颛朝说:“做这个饼的小厮是谁?我要见他。” 楚颛朝不疑有他,连连应下:“你喜欢吃,我便让他日日做给你吃。” “来,吃菜,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一直记着。” 楚颛朝忙拿起筷子塞到他手里,又倒了一杯红罂酒递过去,“天冷了,喝杯酒暖暖身子。” “啪!” 晏容筠一拂手,将酒杯打落在地,杯子碎成几瓣,酒也洒了一地。 楚颛朝愣了一下,神色也难看起来,他握紧拳头忍了忍,还是一把摔下手中筷子,“晏容筠,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男宠!” 他语气森然,“我可从未对谁有这般耐心过!” 晏容筠神色冰冷,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浓烈的杀意。 楚颛朝愣了一下,不可置信,“你想杀我?” “容筠,你别忘了,是我救你逃出瑞城的火海。” 楚颛朝走近晏容筠,急切地重复道:“而整个天下,也只有我会帮你为晏家平反!” 晏容筠冷笑,他的神情尽是讽刺嘲意,气势凛然,“你以为我不知道?” “晏家之事与你有关,我日日夜夜都想着杀了你!” …… 地上杯盘狼藉,都是饭菜和碎瓷,酒壶也被摔碎在地,酒液在地上流淌,浸湿了衣角,红罂酒的甜腻 分卷阅读58 香气盈满室内,晏容筠撑住额头,无力地倚着桌腿,初冬地面寒凉,他却只觉头脑阵阵发晕。 红罂酒,浓香甜腻,酒味醇厚。是美酒,却有催/情之效。 晏容筠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带着重影,他没有喝红罂酒,但是地上撒的太多,胸腔塞满了酒气,连带着催/情药效也开始出现,身体虚软而燥热。 他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起身,想要倒杯凉茶喝了,好缓一缓燥热。 ——你不是品性高洁吗?那我便送你去青楼妓馆里走一遭! 耳畔响起楚颛朝离开前怒火中烧的话,晏容筠冷笑。 不过是要折辱他,他经历的还少吗? 一杯凉茶下肚,晏容筠喘了口气,他扶着墙慢慢往屋外走去,想要离开这个满是催/情酒香的书房。 ——晏容筠!做我的男宠就让你如此不堪?! ——宁为玉碎。 脚下的步伐沉重缓慢,晏容筠打开屋门,今夜无月,院子里一片漆黑。 楚颛朝总是随身带着鞭子匕首,偶尔剥了哪个女子的脸,亦或是不高兴了抽几个人。他方才怒气冲天,顺手抽出鞭子,正打在晏容筠的右胳膊上。 晏容筠深深呼吸了几口夜里寒凉的空气,待缓下燥热后,摸黑往卧房走去,他推开门,摸索到灯烛点燃。 暖黄的灯光照亮室内,晏容筠低头轻轻撩起袖子看了一眼伤口,就轻车熟路地往衣柜走去。 他都伤惯了,衣柜中间的小抽屉里常备着伤药和干净纱布。 晏容筠拿起药和纱布坐在灯下,挑亮了烛火,然后趁着伤口尚在渗血,还未与衣物黏连在一起,将袖子高高卷起,开始清洗包扎伤口。 屋内很安静,因此窗户一响,晏容筠便敏锐地听到了。 他立刻回头,一个人影正身手矫健的翻进屋子。 是个容貌清秀的少年,身穿着静王府的小厮衣裳。 两人看到对方,俱是神情一喜。 “公子!” 晏容筠多年的侍卫,当日在福云城救下洛娴娴的蓝衣少年,晏琢,此刻热泪盈眶的看着晏容筠,悲声道:“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23章 明摆着侮辱人 正是清晨,天气寒凉,街上行人稀少,只有早点摊子支起木桌,架上锅,在热气蒸腾间开始一天的生意。 几个短工手揣进袖子从街口一路行来,在一家早点摊坐下。 “老板,老样子!” 领头的壮汉吆喝一声,摊子老板应了,手里忙活着搬下蒸屉,盛上几碗热粥。 “来了!三笼大包子,五碗杂米粥。” 早饭端上桌,壮汉拿起巴掌大的一个包子,招呼着几人吃饭。 他们都是短工,干惯了力气活,食量也大,几人埋头吃着不时玩笑几句,说两句荤话,蒸屉粥碗很快就见了底。 壮汉抹抹嘴,手从腰间一摸,拍下饭钱,“结账!” 几人起身准备往街角去,那里常年有招工的人过来派活。 这时一队侍卫从街口经过,穿着王府的侍卫服,腰间挎着横刀,正压着一个男子往烟花街去。 “哎呦,青天白日的见了鬼了。” 壮汉一口吐掉牙签,扭头与众人玩笑,“王府的侍卫压着人去逛窑/子,这大白天的烟花街可都关着门呐。” 老板伸长脖子看了看,“这侍卫,看着像是静王府的,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壮汉指了一下队伍前面被压着的男子,“瞧见没,长的俊呢。静王这怕是要把人扔去青楼!” “你怎知道?万一是静王从烟花街抢人呢?” 新来的食客坐在邻桌,听见壮汉的话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不就反了方向嘛,我可见过不少次静王把人送到烟花街去,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是个男人。” 壮汉叹了口气,“这明摆着侮辱人。” 这世间的清白人,有几个受得了如此折辱。 烟花街白日里冷清,倒是与夜里的灯红酒绿截然不同。 静王府侍卫上前,敲响了得仙阁的大门。 伙计打着呵欠开门,瞧见门外站着一群佩刀侍卫,登时吓去了睡意。 “各位官爷,敢问是有何要事?这白日我们可不做生意啊。” 分卷阅读59 领头侍卫不耐烦的上前,掏出静王令牌,“静王有令,送来一人进你们得仙阁好生调/教,不许让此人逃脱,更不许动用私刑。” 楚颛朝也是真气急了,听说得仙阁调/教人的本事一等一,这第二日就派人押着晏容筠来了。 伙计一头雾水地应下,看着众侍卫押着人进来,连忙去喊掌柜赵伯。 赵伯衣服随便一裹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先吩咐人上茶,又将守门伙计拉去一旁细细问了。 了解了来龙去脉,他立刻吩咐伙计去通知洛娴娴,“快去孟姑娘处,设法通知公子。” 从来都是罗显主动来得仙阁,这倒是第一次要找人,赵伯忆起公子曾说过有事可去找孟翩然孟姑娘,他自会收到消息赶来。 赵伯看着伙计跑远,又连忙回身招呼众静王府侍卫,然侍卫们也不喝茶,只再三叮嘱了勿要让人逃脱后,也就离开了得仙阁。 晏容筠冷淡地看着侍卫离开,他走到大门处,拦下了正要关门的伙计,然后在他们紧张的注视下,站在门口往对面楼阁的二楼看去。 他一路行来观察了周围房屋与街巷,楼阁众多,但是街道宽阔,再加之白日里鲜有人经过,更何况楚颛朝定会派人在得仙阁外监视,若要逃走,必要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而且他注意到得仙阁周围几处,正静静埋伏着其他人,看起来并不像是静王的人。 晏容筠抬头,对着对面二楼柱子阴影里藏匿的晏琢轻轻摇头示意,然后关上了大门。 晏琢神情激愤,双拳紧握,他站在原地,身体因愤怒而克制不住地发抖,他想要立刻冲下去将人救走,却只能站在原地忍耐。 直到看到晏容筠的示意,他轻轻跃起,翻过二楼屋檐,欲要找寻一处便于藏匿观察的地方,却看到了下面隐于围墙拐角处的几人,他们看起来有功夫在身,且都佩戴武器,此刻正盯着得仙阁。 晏琢一时奇怪,得仙阁一个青楼竟引得多方人马监视,他飞身回去,继续躲在柱子旁安静等待时机。 …… “你再说一遍?!” 洛娴娴疾步往后院走,神情尽是不可置信。 赵伯诧异她为何反应如此剧烈,却还是再次重复道:“公子,静王派人送来了一名男子,让我们看管调/教,他” 洛娴娴打断他,“不是这句,后面那句,你说这男子是何人?” “我打听到他似乎是那个静王男宠,容筠公子。” 洛娴娴停住脚步,看着面前的房门,“人就在里面?” “是,我暂且安排他住在这里。” “收拾一下我隔壁的屋子,那里清静,让他住那里。” 洛娴娴挥手让赵伯下去,她站在门前双眼紧紧盯着屋门,似乎要穿过门看到屋里的人。 楚颛朝居然将晏容筠送来这里,一个秦楼楚馆,娼/妓之地! 洛娴娴在门外站了半晌,终于还是深吸口气推开门。 晏容筠正坐在桌旁喝茶。 水汽飘渺,茶香四溢,听到有人进屋,他放下茶盏,起身回头看来。 看清洛娴娴后,他微愣,漂亮的眼睛带着狐疑,然后平静地施礼道:“在下容筠,来此叨扰,若有不便之处,还请公子谅解。” 洛娴娴莫名松了口气。 她笑了一下,奇道:“你怎知我是这得仙阁的掌柜?” “朝安城里人人皆知近来风头正盛的得仙阁掌柜,是个少年人。” 洛娴娴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双手托腮笑问道:“那你可有觉得我眼熟,是否在哪里见过?” 晏容筠有些迟疑。 洛娴娴弯着腰,往他面前凑近了点,“不如你猜猜,我是谁?” …… “你的意思是,高王也派人监视了这里?” 洛娴娴点头,叹气道:“所以说,外面有高王静王两方人马,更何况高王还在这院里安插了探子,虽不知他对你的态度如何,但你若要逃跑,必要计划周全,一击即中。” “洛姑娘,你可要一起离开?” 晏容筠沉吟片刻,似乎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他指尖轻轻摩挲手中棋子,看着洛娴娴的眼神带着询问。 洛娴娴一愣,放下手中棋子看他。 晏容筠神情认真, 分卷阅读60 语气温和安定,“若是我离开,静王不会放过你,而且我原以为你颇受高王青睐,如今却女扮男装办起得仙阁,又被高王监视。若你有心离开,我们或许可以一起。” 洛娴娴低头沉默。 片刻后,她摇头否定,语气滞涩,“我走不了。” 她与晏容筠对视,“我中了醉生梦死。” 洛娴娴眼眶泛红,声音又颤抖,晏容筠愣住了。 “毒药,若没有高王给的解药续命,十五日必死。” …… 洛娴娴离开得仙阁,往高王府走去,她如今除了每半月领一次解药,已经鲜少回去了。 她不想看见楚颛靖,但想来楚颛靖也不在乎这些,他现在应正忙着为她去乐国做准备。 从得仙阁到高王府,途中要经过东坊市,很热闹,但也有许多偏僻小巷。巷子阴暗潮湿,常常堆满杂物垃圾,又多有乞丐,巷外是热闹熙攘的街市,常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闲逛,一派繁华景象。 阳光照不进巷子,不过一个两步距离的巷口,却像是万丈深渊。 洛娴娴穿过人群往前走,她绕过一个挑着热汤水的小贩,在经过一处巷口时听到了异动。 街上很热闹,但或许是巷里发生的离她不远,又或许是叫喊声太过残忍。 洛娴娴扭头看着巷子里的混战,一个少年正被一群人围殴。 少年和这群人都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看起来是乞丐。 少年神情凶狠,他挥拳出腿的架势很拼命,但是明显敌不过这群人,对方都是成年人,一群人打一个瘦削的少年轻而易举。 洛娴娴看出少年的动作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无力。 混乱中一块石头砸在少年额头,血流了他满脸,少年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 这群乞丐叫喊着要打死他,拳脚纷纷落在少年的身上,少年抱着头,蜷缩起来护住致命部位。 他脸上的血已经滴在了地上,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迟钝。 “你干什么!” 一个乞丐发现了站在巷口的洛娴娴。 “你报官了?” 他已经打红了眼,此刻叫嚣着向洛娴娴扑来。 洛娴娴扔出一把铜板。 “哗啦!” 铜板落在巷外,这群乞丐听到声响,纷纷冲出去,与路上的行人一起哄抢。 洛娴娴走到少年身边蹲下身。 “你头脑是否晕眩,有没有伤到骨头?” 少年松开抱头的手,循声望来,他的眼被血糊住,眨了眨却看不清。 洛娴娴拦住了他擦眼的手,他手上有血,又混着尘土,如何能擦干净。 她从怀中抽出手帕,细细擦去少年眼睛和脸上的血。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面容还有些未长开的青涩,但双眼却有着同龄人不及的锐气和凶狠。 洛娴娴想起了自己被卖作奴隶时的日子。 她喊了一个行人,给他几两银子托他请个大夫来,最好再带个担子能将少年抬去医馆,她不知道这个少年伤势如何,所以不敢随便扶他。 “我没事,我自己起来。” 少年撑着地,摇摇晃晃地起身。 洛娴娴按住他,“我喊几人过来扶你。” 此处动静早已引了不少人注目,有个大叔上来好心地劝说,“小公子,你心善喊个大夫来便够了,这朝安城每年都不知要死多少乞丐,他也是运气好,今日碰到你,往后还不知要饿死在哪个角落里。” 洛娴娴拿出荷包掏了十两银子出来,“谁帮个忙扶他去医馆,我会付酬金,一人十两。” 立刻有人急切地上前来搀扶,洛娴娴挑了两人,往最近的医馆走去。 “我叫小禾,禾苗的禾。” 少年突然开口。 洛娴娴回头,“到了医馆,我会付看诊费和药钱,再给你点银子,足够你养好伤。” “没有其他要求吗?” 小禾自嘲地笑了一下,“想来公子什么都不缺,但毕竟公子救了我一命,我虽未读过书,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洛娴娴脚步微顿,似真似假问道:“那若日后我需要,你可甘愿赴死?” 分卷阅读61 小禾似乎没料到洛娴娴会这样问,一时神情错愕。 “到医馆了。” 一旁搀扶的两人打断对话,将小禾扶进去招呼大夫看伤。 “小公子。” 其中一人凑到洛娴娴身边,“他一个乞丐确实报答不了您,但您若是缺个逗趣儿解闷的,不妨将他带回去做个小厮书童,估计会很忠心。” 洛娴娴点头,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两人对半分了,然后走进医馆。 “大夫,这是三十两银子,他的诊治费和药钱都从这里扣,不够的我再补,在他养伤期间能否让他先住在医馆?” 大夫一边检查着小禾的伤势,一边点头应了,“可以,后院有间空屋子,让他住那里。” 洛娴娴看着小禾,“我还有事要办,你养好伤后若是想跟着我,便来得仙阁找我。” 小禾点头应了,然后看着洛娴娴离开。 这还是他第一次挨打时被人救下。 他是孤儿,自小便习惯了食物和草絮要靠自己抢夺,打架是家常便饭,即便被打死了,也不过是像他曾经见过的那些尸体一样,被扔在角落里腐烂生蛆。 他原以为自己这次要死了。 医馆大夫正在给他包扎额头的伤口,动作并不轻柔,纱布有些粗糙,药膏也带着苦味。 不像那个救他的公子手指柔软,帕子丝滑,身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香气。 小禾闭眼,他不明白这个公子为什么要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知道怎么改我拥挤的排版了 第24章 美人别跑 天气阴沉,冷风刮过,院里花池的残荷在风中摇摇晃晃,啪的一声折断了枯萎的茎干。 洛娴娴手拢在嘴前哈了口气,又搓了搓,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色。 “要下雪了。” 洛娴娴回头,晏容筠拿着一个小暖炉过来递给她,暖炉里的木炭烧得热烘烘的。 “谢谢。” 洛娴娴接过暖炉抱在怀里,冰凉的手瞬间有了丝暖意,她一边暖手,一边和晏容筠往屋里走。 “天气这么冷,不如我们吃火锅吧。”洛娴娴突然提议。 从寒冷的室外突然进入温暖的屋内,她的脸庞蒸腾起红晕,清秀白净的少年模样凭生多了丝媚意。 晏容筠移开眼,低头看着杯中红茶。 洛娴娴起身去门外招来一个伙计吩咐了几句,又回来坐下。 她舒了口气,放松地靠着椅背,“许久不曾好好歇息了,今日便偷个懒。” 洛娴娴看着窗外,“下雪之时若是能在亭子里吃着火锅,再饮一杯温酒,看梅花被雪尽染白色,当真是惬意。” “偷得浮生半日闲。” 洛娴娴看着品茶的晏容筠,突然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 “晏公子的那个侍卫呢?”洛娴娴描述道:“便是那个在福云城跟随你的蓝衣少年?” 洛娴娴忆起那个少年的好身手,不禁揣测是否是这个少年出了事,不然即便晏家满门抄斩,他也应该能带晏容筠逃跑,何以会让晏容筠做了静王的男宠。 晏容筠叹了口气,洛娴娴心一紧,不由想她是否真的猜对了。 “他叫晏琢,是我的书童,现正在得仙阁外藏着,等待时机。” 晏琢是个孤儿,七岁那年被晏父收留,他比晏容筠小了六岁。晏琢于武学方面颇有天赋,早先和晏容筠一起学习骑射和剑术,后来晏父觉得他天赋异禀,因着惜才,特意请了师傅来传授他武学。 晏琢身上尽是少年气,偶尔跳脱,可这次晏家遭逢变故,家破人亡,唯留下他与晏容筠两人,他的性子倒是变得沉稳了。 晏容筠也没想到,晏琢能找到他,还用两人早年的玩笑,那一面白芝麻一面黑芝麻又不熟的枣泥烙饼做提示。 当初在瑞城两人被官兵围剿,混乱中烈火突起,熊熊燃烧,晏容筠和晏琢失散,之后便被一路押至朝安城 分卷阅读62 ,他并未如预想的那般被投入大牢,而是直接进了静王府,见到了早已等着的楚颛朝。 洛娴娴张了张嘴,最终没有问晏容筠为何不让晏琢直接带他离开静王府,两人当初在瑞城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有,晏家谋逆的真相是什么。 “我看他身手极好,若是要带你离开也不难,静王高王防守再严,总会百密一疏,你可有什么好的计划?” “叩叩。” 得仙阁的伙计敲开门,抬着锅和炭进来在桌子上架好,又陆陆续续端来菜和肉摆了满桌。 锅底是清淡的菌汤锅,里面又加了人参片,肉是羊肉,还有不少蔬菜。 洛娴娴喜欢麻辣锅底,但她看晏容筠平日偶尔咳嗽,人又消瘦,便特意吃这清淡的,再加上人参羊肉,希望给他补补。 她给晏容筠请过大夫,说是郁结于心才致身体内虚易病,除却喝药食补,最关键还是要放下心思,纾解开怀。 是药三分毒,洛娴娴没有抓药,倒是平日送给晏容筠的吃食都是仔细挑选烹制的,她想着用食补让晏容筠身体变好,最好比现在胖点。 而晏容筠郁结于心的,想必便是晏家事。洛娴娴难免忧愁,她直觉这事不简单,晏家在民间的名声极好,说是百年世家,世人赞誉,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晏家如何,端看如今嫡长子晏容筠便能知道。 晏容筠必定想洗刷冤屈,洛娴娴自然也想帮助他,可是她实在无法开口询问此事细节,这相当于揭人伤疤。 洛娴娴叹了口气。 她看着伙计要退下,叫住之后掏出银子递过去,“天冷,你去买些温酒,让大家也烫着喝了暖暖身子。” 伙计连忙说了几句讨巧话,高兴地下去了。洛娴娴一边调着酱料,一边问道:“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不如你让晏琢进来这里,我会尽量调整阁内人员布置,将他安排在你隔壁的房间,如何?” 晏容筠连忙起身致谢,“多谢洛姑娘。” 洛娴娴笑道:“何须客气,你若是现在喊他,他还赶得上吃顿火锅。” 晏容筠也忍不住笑了,起身往门外走,“我这便叫他,这几日我怕他被静王的人发现,一直不许他进来,恐怕要对我多有抱怨了。” 洛娴娴调了三碗酱料,又将羊肉下进锅,门外有人敲门。 这么快便回来了? 她起身过去打开房门,便看到赵伯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人。 “公子。” 小禾俯身施礼,他或许是现学的礼节,动作还有些生硬不标准,他起身挺直了背脊,神情认真,“您先前说的话可还作数?” 四人围坐在桌旁相对沉默,火锅烟雾缭绕升腾,气氛似乎逐渐微妙起来。 洛娴娴调了第四碗酱料,放在小禾面前,“你来的巧,正赶上吃火锅,天冷了,聚在一起也热热闹闹的。” 洛娴娴招呼着三人,“来,先吃肉,再不捞上来,羊肉可就煮过了。” 晏琢起身站在晏容筠身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放到晏容筠的碗里,小禾见状,也连忙起身,学着给洛娴娴布菜。 洛娴娴沉默片刻,她看了看晏琢和晏容筠两人,知道他们世家里的规矩向来如此,她也不好说什么,但她自己觉得这样吃着不自在,想了想还是伸手拉着小禾坐下,“这是你跟着我吃的第一顿饭,还是坐下好好吃吧。” 小禾有些犹豫,洛娴娴给他夹了一块羊肉,“这位容筠公子和他的书童小晏哥身份特殊,你往后便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务必要细心照料,万不可被他人察觉这位小晏哥的身份。” 晏容筠和晏琢诧异地看来,小禾扭头打量着二人,洛娴娴补充道:“此事特殊,由别人来我总是有些不放心。” 小禾微怔,他看了洛娴娴一眼,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洛娴娴笑着与他对视,眼神肯定,小禾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晏琢再三推拒,还是在晏容筠的示意下坐下,洛娴娴又往锅里下了一盘羊肉,招呼着他们吃起来。 火锅水汽缭绕,香味随着水汽飘散盈满屋内,木炭的燃烧让屋内温暖如春,鲜香热乎的羊肉吃进肚子里,洛娴娴看着屋外零零碎碎开始飘落的雪花,眼里带上笑意。 “下雪了。” 晏容筠从窗外收回视线,水汽模糊间看见洛娴娴的笑,怦然乱了心曲。 …… “砰!” 男人狠狠地撞上 分卷阅读63 门板,随着被撞破的门一起砸在地上。 “说!她被你卖给谁了?!” 刘凤道眼神狠厉。 隐翼立刻出手,咔咔捏断了男人的手腕脚腕。 男人凄厉哀嚎,“我说!我说!饶我一命!” 刘凤道让隐翼暂时停手,他看着男人,神色阴沉,“你最好仔细说。” “是、是!” 这个男人,这家黑店的掌柜,详详细细的说着他是如何用迷药迷昏洛娴娴,搜刮完她身上财物之后二十两银子卖给了常年从他这里采货的刘老三。 刘凤道眯起眼,“搜身?” 他的语气恍若平常,甚至平静的诡异,男人却本能的恐惧战栗,“是我娘子搜的!我没碰过她,没碰她一根头发!” 可是汹涌的杀意没有平息下去,刘凤道站起身往外走,“处理干净。” 隐翼会意地拔出臂剑。 男人断了手脚,却还是挣扎着磕头,痛哭流涕地求隐翼饶了他一命。 然而隐翼干净利落的切断了他的喉咙,男人剩余的话化成了喉间的咕噜声,伴随着血液奔涌出脖颈。 隐翼转身走到屋角,男人的娘子被捆的扎实,他方才一掌劈晕了她,所以她还犹自昏睡着。 隐翼看着那双搜过他们乐师的手,面无表情地斩断了两只手,在妇人痛醒之时,一剑割断了她的喉咙。 他们的杨乐师,温婉和善,惊才绝艳,她应该受万民敬仰,她应该和陛下站在一起,一起接受众生朝拜,那才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腾起的火焰在刘凤道身后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天空,他背对着大火,面容晦暗。 身后隐翼出现,“主子,皆已处理干净,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启程。”刘凤道出声。 他就不该任由婉兮逃跑,一路越逃越远,如果不是他太自信,如果不是他害怕面对婉兮的悲伤愤怒,她又怎会有机会逃去云国,被人卖作奴隶? …… 马车平稳行驶在朝安城外的官道上,马车外表普通,内里铺满了厚厚的绒毯,华贵舒适。 可任是隐翼想尽办法布置,这过快的车速还是有些颠簸。他们已经日夜兼程多日,即便用的千里良驹赶路,此时也疲累不堪。 “主子,前面就是朝安城了。” 隐翼放缓了车速,向车内禀报。 刘凤道低沉地应了一声。 马车驶向城门,经过守卫盘查,一路驶进朝安城。 刘老三的踪迹消失在朝安城,但刘凤道原本只是为了监视云国而安插在朝安城的姜七娘不久前传信,说是在黑市见到了酷似杨婉兮的人。 刘凤道听着车外集市的熙攘热闹,皱起眉头。 姜七娘说婉兮被云国高王带进府了,他知道楚颛靖曾经来乐国参加过国宴,见过婉兮一面。 所以楚颛靖还把婉兮带进府,究竟是何打算? “派人刺探高王府。” …… 是夜,月明星稀。 “叩叩。” 孟翩然的院子外,有一人裹在黑披风里,面容隐在帽檐的阴影下,正抬手敲着三短两长的节奏。 “吱呀——” 门打开,孟翩然提着灯笼站在门后。 来人跨进院子,迅速关上门。 “翩然。” 来人抬手拉下帽檐,脸从阴影里露出来,是个年轻男子。 正是失踪已久的太子,楚颛阙。 他与楚颛靖一般年纪,两人眉目相似,只是相较于楚颛靖的桀骜,此人更谦和些。 “你回来了。” 孟翩然疾走几步冲进他怀中,声音哽咽,“你终于回来了!” 太子用力抱紧她,语气满是温柔疼惜,“不要哭,翩然,我已经安安全全地回来了。” 他轻轻松开孟翩然,抬手擦去她的泪水,语气温和地安抚道:“我没有受伤,你看,我好好的站在这儿。” 孟翩然连连摇头,神情担忧,“你虽回来了,可这朝安城危机四伏,你……” “我不会有事的。” 太子连忙安抚她,神情轻松,嘴角也带着笑,“你 分卷阅读64 看,那日我离开时只带了几个护卫,如今不也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相信我。” 当日宫中传出老皇帝病重的消息,太子前去探望,四皇子却突然派人刺杀他,又暗中指派御林军严守皇城,想要将太子拦在宫里,然而楚颛靖收到消息,带着府兵前去与御林军纠缠,又派暗卫潜入宫里援救。只是他终究晚了一步,太子带着几个护卫厮杀出朝安城,之后便失了踪迹。 楚颛靖启动了全部暗线寻找太子的下落,终于在太子回京途中两方汇合,中间虽有些变故,不时被四皇子的人追杀,但索性最后成功回到了朝安城。 “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孟翩然牵起太子的手捂着。 “翩然,我该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太子温柔地揉揉她的头,“我会很快解决的,安心等我。” 他紧紧抱了一下孟翩然,笑着转身离开,直到关上院门,才松了口气。 太子抬手捂住肩膀,他能感觉到手下正微微濡湿。 黑色的披风完美遮掩了渗出的血迹,衣衫熏上的香味也盖住了血腥气和药味。 侍卫正等在一旁,“太子,果然是四皇子的人在监视,还有高王的人在一旁协助我们。” 太子点头表示了解,“去高王府。” …… 夜里的得仙阁确实是个温柔乡,纸醉金迷。 已是深夜,洛娴娴的屋子里却还燃着灯烛。 院里传来了争执声,大约是有人闹事,洛娴娴没有在意,但争执声越来越大,越发吵闹,甚至要盖过楼里的丝弦声。 洛娴娴有些狐疑,这时传来扑通一声水声,有人惊呼道:“容筠公子!” 洛娴娴一惊,立刻往外走。 如今已经入冬,天气寒凉,院子里造的花池虽不深,但池水寒彻入骨,若是不小心落水,一定会着凉染上风寒。 院里花池边正围着一群人,有伙计把晏容筠拉了上来,要送他回房,可是一个肥硕男人拽着晏容筠不让他走。 洛娴娴急忙赶到,正看见男人不顾赵伯阻拦,不依不饶地往晏容筠身上凑。 花池的水面上还浮动着碎冰,夜里的冷风呼啸刮过,而晏容筠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不停往下淌水,他脸色苍白,嘴唇冻的发紫,神情冰冷不屑的看着男人。 洛娴娴跑过去一把推开男人,“快送公子回房,立刻准备热水布巾!” 肥硕男人醉醺醺的,一个酒嗝喷在人脸上,他指着洛娴娴骂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敢打扰老子的好事!” 他迷迷瞪瞪看着洛娴娴,愣了下,突然嘿嘿笑起来,带着说不尽的猥琐,“还有个美人儿啊,来,陪爷乐呵乐呵!” 他伸手要去摸洛娴娴的脸,晏容筠一把推开他,将洛娴娴护住。 洛娴娴看着晏容筠挡在她面前的背影,高挑而消瘦,带着怒意,她忍不住笑起来,又赶紧回头吩咐小厮送晏容筠离开,然而男人肥肉颤动,一把甩开拉他的小厮,大叫一声:“美人别走!” 他跌跌撞撞地要去抱晏容筠,洛娴娴冷哼,上前使了巧劲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处。 肥硕男人腿一弯,跌跌撞撞奔出几步,碰巧一头栽进了花池,噗通一声溅起的水花声势浩大,溅到愣在一旁的众人脸上身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洛娴娴会突然如此。 男人在水里扑腾着,就是爬不上来,半个花池的枯萎荷花叶梗都被他打得七零八落,碎冰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洛娴娴高声道:“这位客人醉得看不清路,居然不小心掉进了花池,可偏巧天黑没人看见,也真是难为客人自己爬上来了。” 赵伯有些为难,他走到洛娴娴身边,要说些什么,洛娴娴却先堵住了他的话,“让他在水里多泡一会儿,别冻死了就行。” 洛娴娴知道赵伯在为难什么,来得仙阁的非富即贵,但若是真惹出了麻烦,不还是有楚颛靖给她解决吗? 不再废话,洛娴娴拉起晏容筠就往房间走,嘴里快速吩咐着伙计:“快送热水到公子房间。” 晏容筠被她拉着走,下意识去看两人相握的手。 洛娴娴的手很小巧,只握住了他半个手掌,温暖却从掌心传递到他的指尖。 他视线转移到洛娴娴的侧脸,她此刻正是少年打扮,长睫翩然,斯文秀气。 可她此时狠狠皱眉,眼神阴沉。 分卷阅读65 男女授受不亲,可晏容筠不知自己为何,最终没有挣开洛娴娴的手。 第25章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周围是混沌的,天地都罩着一层迷雾,身体虚浮在空中不能着力。 晏容筠环视四周,除了重重迷雾再无其他,这里不知是何处,昏暗而没有日月,他感到阵阵的压抑和痛苦。 前方有人声传来,逐渐热闹起来。 晏容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飘去,看似缓慢,实则瞬间穿透了迷雾,刺眼的光亮出现在雾后,让他微微眯起眼。 他看到,脚下是一座府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从小生活的晏府。 空间也压抑起来,晏容筠呼吸滞涩,心头涌出浓重的悲恸。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落,逐渐落在了他母亲的院落。 晏容筠站在院中,周围人来往匆匆却都对他视而不见,有人穿过他的身体也毫无所觉。 晏容筠看到母亲的卧房门口,父亲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竟是年轻的模样,房内传出声声痛苦的叫喊,是母亲的声音,而婢女端着一盆盆热水进去,屋里屋外来来往往匆忙纷乱。 “哇哇!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从房中传出,哭声嘹亮,父亲喜出望外,转身冲进了屋子。 晏容筠似有所悟,也随之跟了进去。 房中还是熟悉的摆设,母亲躺在床榻上,也是年轻的样子,脸色苍白,虚弱至极。 父亲爱怜地擦过母亲汗湿的额头,理着她凌乱的湿发,怜惜低语:“清清辛苦了……” 母亲笑着摇头,虚弱地说不出话来。 晏容筠记得,母亲闺名清娉,父亲一直喜欢叫她清清。 母亲生他时险些难产,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所以他是父亲唯一的孩子,晏家的嫡长子。 他看着父亲抱起襁褓里皱巴巴的自己,笑道:“是个男孩,那就我们早已拟好的,取名容筠。” “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望他将来成为一个君子,不辱我晏家门风。” 晏容筠神情动容,他来到了自己刚出生时,父亲母亲还是年轻的模样。 在静王府的日日夜夜,他脑海中一遍遍地重复着行刑台上的处刑,那是他的亲人,脸上还带着悲愤和不甘,高高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行刑令牌,也染红了天空。 不久前离家时还与他言笑,催他早些归来的人,如今成了一具具软倒的尸身。那一张张不甘的脸,让他再想不起他们生前的音容笑貌。 晏家所有人都不明白,明明他们忠心耿耿,勤良恭谨,最终怎么就成了妄想逼宫的谋逆之徒! 现在,父亲母亲就在眼前。 晏容筠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一阵扭曲后,场景变了。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世界早已覆上了厚厚的银白。 一个男孩站在雪中,瑟瑟发抖,他冻的身体发紫,却仍站在原地,任由大雪落在他的头上身上。 那是八岁时的晏容筠。 周围廊下站满了府中的仆婢,都心疼地看着快要变成雪人的男孩,却没有人敢去劝说。 母亲也站在廊下,心疼地扭紧了帕子,最终也只是不忍地别过头去。 父亲从屋中走出,将斗篷给母亲披上,劝她回屋,然后举伞一步一步向雪中走去。 “知道错在哪吗?” 晏容筠听到八岁的自己回答道:“孩儿错了,骄傲自满,耽于虚名,该罚。” 那时他就是这么回答的。 晏家百年世家,封侯拜相者多不可数,却一直低调谦逊,近些年人丁稀薄,父亲这一脉只得了他这一子,自然加倍重视与教导,他也确实不负期望,从小天资卓绝,人人盛赞。 直到八岁时他又一次赢了老师,一时得意脱口而出道:“汝之学问敢教于吾乎?” 实则话一出口他便知道错了,君子重品行,他却骄傲自满,只以为自己学识无人能及,而忘了谦逊。 父亲果然大怒,罚他立于雪中,直到明白自己的错误。 晏容筠想起那时自己站在漫天风雪中,脑中反反复复是父亲的教诲,母亲的提点,还有那些圣贤书的□□。 他从小就明白自己身上背负着晏家的责任。 那是晏容筠唯一一次 分卷阅读66 受罚,此后他再没有犯过错,他是人人称道的晏家君子。 景象再次扭曲转换,这一次是热闹的皇宫宴会。 晏容筠看着十五岁的自己跟在父亲身后,走过长长的回廊,绕过繁复的御花园,到了宴会的地方。 少年的自己安静而低调地坐在位置上,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肚子有些不舒服,请示过后皇帝让一位公公带自己前去方便。 晏容筠飘飘荡荡地跟着少年的自己,心渐渐沉了下去。 一样的路线,一样的发展。 少年的他出来后看不到带路的公公,凭着记忆往宴会走去,却很快就迷路了。 晏容筠惊慌起来,他想要同迷路的自己说话,他想要给少年指路,他想要拉走少年。 他还是失败了,少年的自己穿过他的虚影,走向他身后。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拦我?” 一模一样。 少年楚颛朝拿匕首要割宫女脸的动作,被他拦下后质问的话语,都与当年一模一样。 晏容筠垂首,他怎么会傻傻的以为阻止了少年的自己,一切就都会改变。 少年的自己还在说着那些劝阻的话语,少年楚颛朝一脚踹开宫婢的声音,清晰地响在晏容筠耳边。 景象开始迅速变换,一幕幕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少年楚颛朝经常来晏府缠着他,少年的自己也每每不厌其烦地劝解,然后被少年楚颛朝吓一跳,每每这时,楚颛朝就会得意开怀地笑起来。 七夕灯会,他被楚颛朝拉去了街上,楚颛朝看他的眼神仿佛带着光,他准备离开,却被强硬的抱进怀中,“容筠,我喜欢你。” 他躲避楚颛朝一直在外云游,却突然听到消息,晏家谋逆满门抄斩,他再顾不得其他立刻赶回朝安城,却在瑞城被官兵围捕,火海中与晏琢失散,之后被楚颛朝的人擒获押去了静王府。 楚颛朝带他去刑场,让他看着至亲被行刑,一个个死于刀下,鲜血染红了行刑台。 他站在人群中,拼命挣扎着向前,却被静王府侍卫死死按住。 母亲发现了人群中的他,张嘴说话,他看出了口型是:不要。 不要暴露。 母亲的眼神爱怜,泪水汹涌滑落,还在一遍遍的说着不要。 在她身后,刽子手高高举起了刀。 鲜血喷涌。 楚颛朝带他回去,说只要做他的男宠,就为晏家平反。 他不同意,楚颛朝便端来一杯红罂酒强硬地给他灌下去。 晏容筠闭眼,不想再去看眼前变换的景象。 红罂酒有催|情迷醉之效,他喝下那杯红罂酒昏睡过去的第二日,婢女棠花拿着一盒药膏过来,要给他抹在受伤的那处。 是的,他醒来时正躺在床榻上,盖着锦被,身上不着寸缕,受伤的地方尖锐撕裂的痛。 所有景象消失,世界重归黑暗。 …… 洛娴娴看着昏睡中的晏容筠,他的脸色因高烧而泛着异样的红,眉头狠狠蹙着,神情痛苦。 洛娴娴取下他额头的湿帕,在一旁的水盆里拧了拧,重新给他敷上。 她知道晏容筠已经准备按照计划离开了,如今突发意外病来如山倒,也只能推迟了。 房门被敲响,小禾走了进来。 “公子,这是容筠公子的药。” 洛娴娴点头,接过药碗。 小禾看着洛娴娴小心地将药吹凉喂给晏容筠,但晏容筠嘴闭着,大部分药都灌不进去流了下来,洛娴娴手忙脚乱的擦拭,他连忙上前用帕子围在晏容筠脸脖旁,开口道:“公子,你两日未合眼了,还是下去睡一觉吧,我在这守着。” “晏琢回来没有?” 小禾摇头。 洛娴娴叹气,知道这事不可能轻易就查出来。 她问过晏琢,当初在瑞城两人是如何失散,晏容筠为何不是被押送天牢而是进了静王府,晏家谋逆的真相又是什么。 晏琢很痛苦,一直闭口不谈,洛娴娴好不容易让他松了嘴,他只说在瑞城火海中看到了静王的人,这才一路追到了朝安城,进静王府找到了晏容筠。 洛娴娴已经能推测出大概了,晏家之事楚颛朝必定出了手,只是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 b 分卷阅读67 r   床榻上的晏容筠突然断断续续说着什么,眉头越皱越紧,冷汗涔涔而下,明显是做了噩梦却被魇住醒不过来。 洛娴娴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出声唤他,晏容筠不仅不醒,反而神情更加隐忍痛苦,一滴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洛娴娴怔住。 手突然被抓住,她低头看去,晏容筠正死死地抓着她的手,攥的她生疼。 洛娴娴想要抽出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晏容筠下意识地往她身边挪去,嘴里重复着什么。 洛娴娴凑近了去听,半晌终于听清了。 “不要……不要……” 洛娴娴眼神微动,默默回握住晏容筠的手,即使在梦中,她也感受到了他巨大的悲恸。 小禾见状,十分诧异地看着两人,然后默默地离开了屋子并关好门。 洛娴娴擦去晏容筠的冷汗,一遍遍在他耳边轻语,温柔安抚。 …… 头还有些昏沉,晏容筠睁开眼,无意识地看着帐顶。 思绪逐渐清晰,他想起先前被得仙阁的一个客人缠上,在争执中落入花池,然后洛娴娴一脚将人踹进池里后,拉着自己回房,然后…… 晏容筠蹙眉,他那时眼前阵阵发黑,之后便晕过去了。 晏容筠动了动准备坐起来,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他才一动,明显感觉到手中握着什么。 晏容筠低头,自己的左手正紧紧抓着一只手,他顺着看过去,床榻边趴着一人,已然睡熟了。 是洛娴娴,她还是少年打扮,发丝微乱,睡梦中也紧蹙着眉,眼下有浓重的青影,明显很疲累。 晚霞的光透进屋内,晕着趴睡的少年轮廓,柔和安谧。 晏容筠有些怔仲,脑子还混沌着。 似乎因为自己抓着洛娴娴一只手,所以她趴着的姿势有些别扭,晏容筠慌忙松开了手。 下一刻,他微微怔住,神情也不自在起来。 不知自己昏睡时用了多大力气,竟将洛娴娴的手握出了淤青,几根指印在白皙细腻的手背上清晰可见。 洛娴娴动了动,睁开了眼。 “你醒了?” 她朝晏容筠微笑,嗓音有些干哑,“你昏睡时喂不进多少药,现在醒了,我让他们再去熬一碗来。” 洛娴娴甩了甩发麻的胳膊,见晏容筠眼神奇怪,她下意识地摸摸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还是她的易容出问题了? 晏容筠看看洛娴娴手掌的淤青,又看了看她脸颊因为趴睡压出的红印,张嘴一时不知先说什么。 洛娴娴狐疑,撑着身子准备站起来,然而她蜷了一夜的双腿一麻,整个人控制不住地一头砸向床榻。 眼看要砸到晏容筠,洛娴娴连忙伸手支撑,啪地一声,双手撑在了晏容筠耳边。 两人都愣住了。 这个姿势暧昧至极。 晏容筠看着近在咫尺的洛娴娴,少年脸庞白皙光滑,左颊有一道道压出的红印,她的一缕发丝滑落,正好扫在他的颈侧,带来微痒。 洛娴娴眼神清澈,带着愕然,正愣愣地看着他,淡香萦绕在两人鼻息间清晰可闻,距离过近似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热度。 晏容筠扭过头去,那缕发丝轻柔地扫过他的脸颊,他的耳尖泛红。 洛娴娴看着晏容筠精致的侧脸,回过神来赶快手忙脚乱地爬起。 “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扶着床柱站起来,动了动酸麻的腿,“我去给你端药。” 晏容筠突然开口叫住她。 洛娴娴回头,看见晏容筠坐起来,神色尴尬,“你的手……对不起。” 洛娴娴低头看去,手掌上淡淡的被晏容筠握出来的淤青。 她笑着摆摆手:“无碍,几日便能消下去。” 晏容筠明显还有其他话想说,洛娴娴等着他开口,却见他起身准备下床。 “我自己去端药吧。” 洛娴娴拦住他,“你还高烧着,应该好好休息。”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我有事请你帮忙,你看。” 晏容筠接过信纸,认真地看起来。 “这是一个谜题 分卷阅读68 ,我研究了几日实在是解不出来,我想着你饱读诗书,说不定能解开。” 洛娴娴待腿上的麻劲儿缓过去,搬来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我让钟红玉替我打探江湖组织九雪,这是她前几日送来的信,说这上面是九雪的暗令,解开之后便能根据线索找到九雪,但她解不开,我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洛娴娴继续说着:“其实我想离开这里,但是必须先找到九雪,拿银子让九雪给我找鬼医弟子,说不定能拿到醉生梦死的药方。如果实在不行,我只能雇九雪刺杀高王楚颛靖,他的手里有药方,但是不知刺杀他一个手握兵权的亲王要付出多大代价。” “如果这些都做不到,我就只能去乐国,装作国之乐师杨婉兮了。” 晏容筠扭头看着洛娴娴,她眼神里有哀意,脸上却轻松的开着玩笑,“若是乐国皇帝刘凤道真的将我认作杨婉兮,那我将中毒之事告知他后,他可会不顾一切地杀了楚颛靖,拿到药方?” “风雷益。” 晏容筠开口,打断洛娴娴的自怨自艾。 “什么?” “时来运转吉气发,多年枯木又开花,枝叶重生多茂盛,几人见了几人夸。” 晏容筠读了一遍信的内容,给洛娴娴解释道:“这个暗令其实是易经八卦的第四十二卦,风雷益。” “巽为风,震为雷;风雷激荡,其势愈强,雷愈响,风雷相助互长,交相助益。此卦是异卦相叠,即下震上巽,损上以益下,是个上上卦。” 晏容筠表情奇怪,“这个组织以此卦为暗令,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 此卦损上益下,又以龙为兽,这个组织很明显没有将皇帝放在眼里。 洛娴娴忍不住感叹,“传言说只要有足够的酬金,九雪连皇帝都可以杀,现在想来,或许是真的。” 晏容筠放下信,继续说道:“此卦方位位数东北,即是现今云国的西南方,我记得本朝薛谮学士编著的《云游记》有载:云乐之交有谷,惯奔雷骇人,登高而望,谷若龙形,口舌含雷。” “所以说,九雪应该就在云国与乐国交界处那个常年有雷的山谷里。” 洛娴娴连连点头,忍不住赞叹道:“我应该早日来找你解的,这样的话我的人都已经在前去的路上了。” 洛娴娴看着晏容筠,突然正色道:“我的产业正逐渐转向瑚国,等我拿到药方时就会离开这里,我想报恩,我想为晏家翻案,我会努力,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朝安城?” 洛娴娴神情认真,她紧紧看着晏容筠,眼神期待,心脏在胸腔里怦怦跳动,晏容筠沉默,她更加紧张无措起来,她知道自己的邀请和保证有些苍白无力,不知道晏容筠会不会答应她。 “你愿意吗?” 晏容筠深深地看着她,沉默不言。 半晌,在快要令洛娴娴窒息的气氛里,晏容筠点头。 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洛娴娴笑起来,眉眼弯弯,绮丽清扬。 晏容筠看着她的笑,一如冬日暖阳,明媚而照进心扉。 洛娴娴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我去给你端药。” “等……!” 晏容筠的话戛然而止,屋内已没了洛娴娴的影子。 “你脸上有红印……” 安静的室内,晏容筠嘴角缓缓勾起,幅度微小却也映亮了满室霞光。 或许,他没有选错。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雷益这个卦象来源于百度百科,易经八卦。 《云游记》这个是我自己编的。 第26章 用你换十万兵马 云国的雪比乐国的来得晚,窗外是零零碎碎的小雪花,但在千里之外的乐国都城瑶歌,想必早已银装素裹。 屋内炭火烧的旺,温暖如春,刘凤道打开窗子,寒风裹挟着碎雪飞进屋里,落在地上须臾化作了水珠。 “隐翼,刺探高王府的结果如何?” 刘凤道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食指指腹,那里有一道寸长的疤, 分卷阅读69 是他当初雕刻婉兮的琵琶时划伤的,当时伤口深可见骨,如今看着倒是淡了。 “回主子,高王府的反应果然如您猜测的一般。” 守卫森严,高王发现他后虽然表现出了诧异,却已经明了他的来意,直言杨婉兮就在府中。 屋内陷入沉默,刘凤道沉吟半晌,忽而冷笑,语气沉沉暗藏锋芒。 “给楚颛靖送信,就说我们直接见面商谈。” 他倒要看看,楚颛靖想要什么,居然敢用婉兮来要挟他。 …… “真是有趣。” 楚颛靖笑的意味不明,将信重重摔在桌子上,“没想到洛娴娴就是杨婉兮,还劳动了乐国皇帝亲自来寻。” 怪不得他在乐国查不到杨婉兮的消息,亏他还准备杀了杨婉兮后送个人去顶替! 太子放下茶盏,“刘凤道现在就在这朝安城?” “嗯,他的护卫昨日还来我府里走了一遭。” 太子不免皱眉,“乐国国之乐师居然出现在云国,还被贩卖到朝安城,这其中必有蹊跷。而刘凤道一个皇帝竟也放下政务亲自来寻……” 楚颛靖哼笑,“杨婉兮地位尊崇,又是他的心上人,倒也不是不能解释。至于杨婉兮她为何来到云国……” “谁知道呢,我与刘凤道已定好了时间地点,他是真心求人,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届时一探便知。” 这是云国的地界,要担心的人应该是刘凤道,更何况他已用醉生梦死将洛娴娴,不,是杨婉兮,已经牢牢控制在了手里。 …… “小禾来信说,他们已经找到了九雪,并且顺利地在九雪榜上发布了搜查令,正在寻找鬼医弟子的下落。” 有晏琢这个少年高手一同前去,想来他们也不会出事,如今看来果然很顺利。 洛娴娴伸手折下一枝梅花,笑盈盈的看着晏容筠。 “我们离开的日子快到了。” 她眯起眼,将梅花放到鼻端,深深嗅了一口香气。 似乎是为了与洛娴娴的好心情相应,连日来阴沉的天空也终于放晴,阳光映照在积雪上,灿烂耀眼。 晏容筠点头,他好不容易劝着晏琢一同前去并且保护小禾,果然比寻常赶路快了不少,只是不知晏琢心里埋怨,可会故意加快赶路速度折腾小禾。 ——公子,保护你最重要。 晏容筠无奈地摇头,他既答应了洛娴娴一起离开,自然要先帮洛娴娴解毒。 有人进了院子,踩在昨夜刚下的积雪上,嘎吱嘎吱的响。 来人笑了一声,“洛娴娴。” 洛娴娴听到这耳熟无比的声音猛然一震,神情僵住,手中的梅花枝也掉落在地,歪歪斜斜的插在积雪上。她缓缓转头,便看到楚颛靖站在她身后,脸上的笑意味深长。 “怎么,才几日不见,你就忘了我?” 楚颛靖话说的暧昧,他看着仍作少年打扮的洛娴娴,笑道:“对,我现在应该叫你罗公子。” 他扭头看着一旁的晏容筠,眼神意味不明的在两人之间打量,“罗公子近来与我三弟的男宠,走得颇近啊。” 晏容筠开口,神情冷淡,“高王。” 楚颛靖看着他,嘴角带笑,似乎在等待下文。 “这是谁又惹高王不快了,这么大火气。”洛娴娴平静下来,她随意地理理衣襟,走过去与晏容筠并排站立。 “不知高王找我有何事?” 楚颛靖不再废话,当先往屋子走去。洛娴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轻车熟路的往自己住的房间走,她心里哂笑一声,楚颛靖这是在向她暗示,得仙阁的房间布局,仆役的安排调遣,哪怕是她洛娴娴,都已经被他控制在手。 “晏公子不必进来了。”楚颛靖坐在屋内的主位上,看着要进门的晏容筠。 洛娴娴憋着一口气也只能咽进肚子里,她扭头对晏容筠笑笑,“天气这么冷,你先回屋吧。” 看到晏容筠担心的眼神,洛娴娴心里一暖,忙劝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毕竟我于他还有些利用价值。” 晏容筠离开前看了楚颛靖一眼,洛娴娴关好门,直接走到楚颛靖面前,“王爷,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洛娴娴,不,或许我应该叫你杨婉兮才对。” 楚颛靖脸上早已没了来时意味深 分卷阅读70 长的笑,他的眼神危险,盯着洛娴娴,仿佛下一刻就会出手。 洛娴娴忍不住笑了,“王爷,我记得当初你下毒时,也问过这个问题,我说我既是洛娴娴也是杨婉兮,这是实话,可你偏偏不信。” 楚颛靖站起身,慢慢踱步到洛娴娴面前,他嘴角勾起危险笑意,嗓音低沉轻缓的说道:“乐国皇帝刘凤道已经到了朝安城,过几日我们就要做笔交易。很简单,用你来换十万兵马。你说刘凤道会不会答应?” “如今我不管你是洛娴娴还是杨婉兮,他既已将你认作是杨婉兮,那我也省了许多功夫。待他将你带回乐国时,你便按照我的计划做他的皇后,他对你情根深种,一个皇后之位应当不难。” 洛娴娴一脸震惊。 楚颛靖欣赏着她的表情,继续说道:“乖乖听话,别忘了醉生梦死的药方还在我手里。” 洛娴娴已经不在乎楚颛靖的威胁了,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刘凤道是何时到的,他一个乐国皇帝是如何一路追查到云国京城的?她自进入云国后,身边一切都很寻常,中途还被卖作奴隶,怎么可能会留下线索。 “对,我是杨婉兮。” 洛娴娴突然开口,虽然她心里仍震动不已,不停思索是哪里出了问题,但脸上已经平静下来,她讥讽道:“我是从乐国一路来到云国的,你说刘凤道一个乐国皇帝,是怎么在云国搜查到我的线索,又一路追来了朝安城?” 必定是因为他在云国安插了细作。 楚颛靖果然神情变了。 洛娴娴转身走到桌子旁坐下,又倒了杯茶慢悠悠喝起来,好整以暇,“没想到王爷只顾着与四皇子内斗,招兵买马扩充兵力,连这个细节也注意不到。” 洛娴娴看着楚颛靖的反应,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十分开怀。 楚颛靖愤然离去,留下一句:“此事不劳你操心,你就在这得仙阁等着几日后启程吧!” 直到楚颛靖离开,洛娴娴才收了笑,她起身,快速走向晏容筠的房间。 晏容筠正坐在桌旁,不知在想些什么,面前的茶都已凉透。 洛娴娴打开门,“晏公子,恐怕我们要尽快离开了。” …… “噼里啪啦!” 今夜的烟花街比平日更加热闹,得仙阁大开正门,高挂起的鞭炮噼里啪啦炸的热闹,许多的富商权贵和百姓都纷纷涌入得仙阁内,一时人流交织,热闹非凡。 “老板哎,你还在这儿卖你的面呐,今夜得仙阁大开正门,铺设筵席,要办场巡演呢,就那些个票价炒到了二百两的巡演!” 一个食客拉着自己相熟的面摊老板,满脸恨铁不成钢,“再不快点,人要多的挤不进去了!” 面摊老板拍开他的手,忙着抻面下锅,“得仙阁那是我们这种穷百姓能进去的吗?走走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食客连连哎呀了几声,一把夺过面摊老板手中的面条摔在案板上,“要是进不去我来找你干什么,得仙阁老板可放了话,今夜筵席上的吃食酒水一应免费,阁内所有小倌窑姐儿通宵达旦歌舞巡演,虽不接客,但这等好事寻常有吗?平日里拿钱也不定能砸出来一张门票!” 面摊老板愣愣的,似乎还不信,食客朝他摊位上一指,“你看你摊子上,可有一个男的?” 食客附在面摊老板耳边,悄悄说道:“那个桃娘你还记得不?就那个为人放浪的,我都瞧见她进了得仙阁,直奔着小倌去了。” “真的?她这么大胆?” “我骗你做什么,我亲眼瞧见的,若不是想着来叫你,这时辰我早坐席上喝酒了。”食客拉起面摊老板就要走,老板忙托人先照应着摊子,跟着食客着急忙慌地走了。 “人越来越多了。” 洛娴娴站在得仙阁最高的楼上,看着下面热闹嘈杂的人群。 晏容筠站在她身边,冷风刮起两人的发丝衣摆,他估算了一下时辰,对洛娴娴说道:“现在是戌时三刻,东南风,火起时会借风势迅速燃烧,我们从南侧门离开便可,那里已备好了马车。” 下面的筵席已经开始端上酒菜了,中间架起了大锅烧水热酒,酒香飘满了整条街,人未喝进口便已浸着香味醺醺然了。 这酒闻着香,但度数低不易醉,洛娴娴只是要引起混乱冲散高王静王的人手,并不希望有人醉了躺在火海里,而且酒香也盖过了得仙阁东南角撒了油的助燃物的气味。 今日人多,杂乱无序,高王静王的人已经被混淆了视线 分卷阅读71 ,防守出现了松动和空缺。 洛娴娴从高处观察得仙阁的南侧门,再次确认行动开始后能够快速顺利的离开,今夜许多人都集中在厨房和前院,南北两个侧门偏僻没有多少人经过。 “火起时我安排的马车会迅速赶到南侧门,届时我们出城直奔九雪,我已经算过了,从朝安城到九雪,日夜兼程只需要五天时间。” 洛娴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小心地攥在手里,“我每次从楚颛靖那里拿到解药之后,都会刮下一点存起来,几个月来已经存了有半个药丸,若是突发意外,这应该也能撑几天。” 虽然每次的解药分量减少,都会让她不时身体疼痛,鼻孔渗血。 小禾传来好消息说已经发现了鬼医弟子的踪迹,想来很快便能找到人,洛娴娴现在属于被逼无奈之下铤而走险,只能希望事事顺利。 若是被刘凤道带回了乐国,以她曾经逃跑的行为,必定会被严加看管,以后再想逃跑就难了,而且那时她的所有人脉、产业都会被迫中断,无法掌握在手里,也就根本不可能依靠九雪找到鬼医弟子了,从今往后只会被楚颛靖牢牢控制在手里。 赵伯出现在身后,向洛娴娴禀告一切准备就绪,今夜的巡演可以开始了。 洛娴娴将瓷瓶妥帖的收回怀里,转身应了几句,往楼下走去,晏容筠也跟着下去。 “王爷!” 高王府内,楚颛靖的书房外,一名侍卫急匆匆赶来跪地禀报,神情焦急:“属下来报,得仙阁有异!” 房内楚颛靖正与刘凤道商谈,慢悠悠地品着茶,嘴角带笑,眼神高深莫测。听到门外侍卫的声音后,原本并不在意,但听到那句得仙阁有异后,立刻放下茶盏,与刘凤道客气了几句后出去。 “究竟何事?” 楚颛靖神色沉下来,洛娴娴难不成要逃跑?可她身中剧毒还想跑去哪里? 侍卫连忙禀报:“今夜得仙阁突然要办一场巡演,属下原本不甚在意,但是洛娴娴广设宴席,任何人都可免费参加,现在得仙阁内涌入的人越来越多,混乱无序,属下们的监视和防守线都被混淆影响,属下觉得或是有大事要发生。” 楚颛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洛娴娴的用意,他吩咐侍卫道:“快去告诉静王,就说今夜得仙阁有乱,他若不快些带着人去,他的心上人就要跑了。” 侍卫快速的领命离去,楚颛靖转身进了书房,也不再慢慢喝茶与刘凤道周旋。他直言道:“你若是还不确信杨婉兮在我手里,不肯送这十万兵马,我便带你去看看。” 楚颛靖快速往王府大门走,一边吩咐暗卫一号集结人手,一边对已经站起身的刘凤道说:“杨婉兮确实聪明,逃跑数一数二,今夜她便要生乱,你若晚了一步,说不得就见不到她了。” 刘凤道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他不停思索,但还是没有头绪,最终还是决定跟楚颛靖一起去看看。 隐翼迅速跟上刘凤道的步伐。 当楚颛靖和刘凤道还未赶到得仙阁时,便看到了烟花街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在黑夜中映亮了半边天空。 “杨婉兮!” 楚颛靖大喝一声,飞速奔去得仙阁,同时吩咐暗卫:“你们守好各个出入口,她先前还在阁内,如今火起必会趁乱离开,另外通知水舫司尽快灭火!” 暗卫们领命,以轻功跃起迅速赶往得仙阁。 刘凤道想起曾经在乐国客栈,洛娴娴狡兔三窟的做法,叫住一旁的隐翼,“我们去得仙阁侧门。” 正门会有大群人逃跑,难以发现藏身人群的一个人,他们不可能守住,而混乱冲突会影响婉兮离开的速度,她若要尽快逃跑,可能会从侧门走。 有楚颛靖的人守着正门,刘凤道决定赌一把。 静王楚颛朝带着府内侍卫匆匆赶到,此刻得仙阁内的火焰已趁着风势熊熊燃烧,逃跑的人挤满了附近街道,哭喊、混乱,夜幕下的得仙阁如巨兽要将所有人都吞进火海。 晏容筠还在里面。 楚颛朝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王爷!” 静王府侍卫连忙冲上前要将他拦下,楚颛朝愤怒地踹开侍卫,神情狰狞,“都给我进去找!我不许容筠伤到一根头发!” “谁若拦我,我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静王府侍卫知道楚颛靖说到做到,当下也只能从旁边救火的人手里抢过水桶,浇湿衣裳后硬着头皮冲进火海。 “三弟你莫要进去!” 分卷阅读72 楚颛靖话尚未说完,楚颛朝就已经冲了进去。 留守在楚颛靖身旁的两个侍卫见状,询问道:“王爷,属下是否需要进去护送静王出来?” “不必。”楚颛靖开口,仍旧紧紧盯着人群,“你们两个也去搜寻,务必找到杨婉兮,目前她最重要。” 两名侍卫领命,分散开各自搜寻起来。 得仙阁内早已混乱一片,地上杯盘狼藉,碎瓷饭菜满地,所有人都只顾着逃跑,拥挤中许多酒缸摔碎,引得火势越发蔓延迅速。 洛娴娴递给晏容筠一条湿帕,自己也捂着口鼻,背着包袱和晏容筠一起跑向南侧门。 门打开,外面正候着一辆马车。 晏容筠伸手,洛娴娴刚要将手搭在他手上由他推着上去,就听见身后一声嘶喊。 “公子,救我!” 洛娴娴回头,身后不远处是一个阁里的姑娘,半边身子着了火,正凄厉地叫喊打滚。 洛娴娴一瞬间犹豫,下一刻推了晏容筠一把示意他先上车,然后回身飞奔到了这个姑娘身边。 她是想要制造混乱逃跑,她也知道火起可能会有人伤亡,但现如今离她这么近,就在眼前,还是救了吧。 洛娴娴抱起原先烫酒的一缸凉了的水,泼在着火的姑娘身上,火扑灭后,她拉起地上瘫软的姑娘,拖着她往门外走,晏容筠过来架起姑娘,立刻减轻了洛娴娴的负担。 两人将姑娘安置在南侧门外的围墙下,那里被围墙挡着,火势蔓延不到,很安全。 洛娴娴喘了口气,和晏容筠走到马车边正要上去,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喊。 “婉兮!” 洛娴娴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一个男子站在不远处,火焰就升腾在他身旁,火光映亮了他的面容,冷峻精致,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作者有话要说: 猜一猜接下来什么剧情(? ̄ ?  ̄?) 第27章 婉兮,跟我回家吧 “婉兮!” 刘凤道急切地上前,看着少年打扮的洛娴娴,他果然没有认错,身形、眉眼,还有耳垂下一寸处的那颗红点小痣。 洛娴娴看着男子黑衣的衣角处那一朵精致小巧的刺绣蔷薇。 是刘凤道。 “快走!” 洛娴娴转身冲到了马车边,拉着晏容筠就要上去,可她还未来得及钻进马车,就被刘凤道拉住了。 “婉兮,你还要跑吗?” 刘凤道神情哀伤,他紧紧盯着洛娴娴,语气痛苦。 洛娴娴奋力掰开刘凤道的手,“我不是杨婉兮!杨婉兮她早就死了。” 晏容筠过来帮洛娴娴挣脱开刘凤道的辖制,“你找错人了,她不是杨婉兮,她叫洛娴娴!” 黑夜冲天的火光里,两人冷冷地对峙。 “我们走。” 洛娴娴拉着晏容筠钻进马车,向车夫喝了一声。 刘凤道拦在马车前,洛娴娴正要让车夫绕过他,远处隐翼奔跃过来。 “主子,北侧门已陷入火海,无人出来。” 刘凤道回头,神情阴沉,他指着晏容筠,“杀了他。” 洛娴娴不可置信,眼看着隐翼拔出了臂剑,向晏容筠冲过来,此人一看便是高手,而她和晏容筠两人连把匕首都没有。 电光火石间,晏容筠迅速一退,臂剑从他眼前划过,带着破空声,洛娴娴冲到了马车门口,站在车辕上,隐翼见状硬生生收住了刺出去的第二剑。 马车向前奔驰起来,隐翼轻功跃起跳上马车顶,用臂剑向下扎去,洛娴娴和晏容筠还来不及应对,马车一个颠簸,右轮撞上了路边的大石,随着拐过街角的势能,站在车辕上的洛娴娴身体一轻,被甩了出去。 那一刻仿佛一切都放慢了动作,洛娴娴看着晏容筠拉她的手就近在眼前,可她还来不及握住,就飞了出去。 “乐师!” 分卷阅读73 刹那间,隐翼腾空而起,接住了空中的洛娴娴,稳稳落地。 洛娴娴看着前方的马车有停下来的迹象,晏容筠拽着车夫回头向她望来,洛娴娴知道他若是停下,今日两人都走不了,她厉喝一声:“去九雪!” 只要晏容筠到了九雪,她中毒也好,被刘凤道软禁也好,通通可以砸银子救她。 晏容筠愣住,随着马车远去,看不清楚洛娴娴神情,但那双火光里黑亮的双眼,还有她死死抱着隐翼不让他脱身的动作,清晰的宛若在眼前重现。 “婉兮,跟我回乐国吧。” 刘凤道去拉洛娴娴的手,一个尊贵的帝王,眼神里竟带着哀求。 洛娴娴松开手站起身,她张嘴刚要说什么,便看到刘凤道看了她身后的隐翼一眼,然后她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刘凤道接住软倒的人,紧紧抱在怀里,他看着怀里安静昏睡的洛娴娴,叹了口气。 “走吧,回乐国。” …… 昨夜里下了场大雪,厚厚的雪盖住了地面,让人看不清路况。 原本雪天出行就已不易,偏偏方才马车一个颠簸,车轮卡在了沟里。晏容筠和车夫清理了浮雪后才发现,车轮被大石卡住,而且劈了条裂缝,就算将车轮从沟里弄出来,也跑不了多远就会断裂,必须要先换个轮子。 车夫日夜兼程累的不行,先前便满腹怨言,晏容筠便给他多付了银两,现在马车又坏了,再走到附近的小镇喊人来换车轮,恐怕要折腾到晚上。 车夫靠着车厢骂骂咧咧,直说倒霉,晏容筠收拾着行李,将一应银票现钱包好揣进怀里,然后把衣服打好包袱背上,拿过厚实的斗篷披上。 车夫还在说着,“公子你何必赶这么急,我看那带走小公子的人对他挺不错,不会伤他的。哎哟,这车坏了怎么走,今晚能修好车赶到镇上就是老天爷开了眼!” 他看着已经收拾完行李,开始解缰绳的晏容筠,大喊一声:“公子你做什么?可莫要放跑了马!” 晏容筠回头,“我不坐马车了,太慢,直接骑马。” 他解开了套在马身上的连着车辕的绳子,马打了个响鼻,欢快地在原地转了几圈。 晏容筠利落地翻身上马,他自小习骑射,虽没有晏琢那般天赋异禀,但尚算不错,曾经也参加过皇宫贵族秋猎。 天气寒冷,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割,晏容筠戴好斗篷帽子,回头对车夫说:“我捎你到前方的镇子,上来吧。” 车夫愣愣地看着晏容筠,似乎没想到这个瘦弱的漂亮公子还会骑马。 冷风呼啸,晏容筠咳嗽几声,压下喉间的痒意。 车夫觉得赶路赶得辛苦,晏容筠其实也没好过多少。他原本风寒刚好,就离开了朝安城,一路上天气算不得多好,又要赶路,食物都是随便应付的,啃着冷硬的干粮,喝着凉水,夜里宿在马车上,耳朵就听着外面的狂风呼号。 车夫一个健壮的男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晏容筠一个消瘦且大病初愈,早先便伤了身体元气的人。 整片荒野白茫茫一片,亮得刺眼,雪光映在晏容筠苍白的脸上,寒风刮着斗篷紧贴在他身上,更显消瘦。 车夫有些犹豫不敢上去,怕下一刻这个公子就摔下马来。 晏容筠手握缰绳,仍旧稳稳地坐在马上,他熟练地驾马到了车夫身旁,“我赶时间,你不想上来我便先走了。” “我上,我上!” 车夫拽着晏容筠,笨拙地爬到了马背上,坐在他身后。 晏容筠一声轻叱,骏马嘶鸣一声,奔驰出去,吓得车夫身子一晃,紧紧抓住了晏容筠。 两人一直跑到了傍晚,才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镇,正是晚饭时辰,各家各户冒起了炊烟。 晏容筠和车夫下马,牵着累的不停喷鼻息的马往村里走。 晏容筠掏出银子递给车夫,“我便送你到这儿,你自己回去朝安城吧,这是答应你的双倍工钱。” 车夫拿着银子走了,晏容筠从农户家买了草料喂马,又补充了干粮和水装进包袱,上马继续赶路。 冷风呼啸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马蹄踏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串串印迹,晏容筠日夜兼程往九雪赶去。 虽说那个带走洛娴娴的人看样子不会伤害她,但洛娴娴中毒在身,他早一日赶到,她便多一丝生机。 …… 分卷阅读74 “婉兮,我特意吩咐人炖了参鸡汤,你喝一点吧。” 刘凤道端着一碗香喷喷的汤,站在洛娴娴面前,殷切地看着她。 洛娴娴闻到鸡汤味,嘴里泛腻,她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话本,随口说道:“我喝不下,你自己喝吧。” 刘凤道说她气色不好,每日都炖了各种汤药来给她补身体。洛娴娴已经喝了几天补品了,实在是腻得慌,她现在就想来一碗白米粥配咸菜。 更何况她也看过大夫,她气色不好是因为当初柠芝那件事时,身体内的余毒未清。再加上醉生梦死这个至阴之毒在体内停留时间过长,如果她不早日解开,中毒时间越长,身体底子便毁得越差。 刘凤道放缓了声音继续温柔劝哄,“婉兮,你太瘦了,又经常脸色苍白,这汤炖了两个时辰,正是滋补,你还是喝了吧,对你身子好。” 洛娴娴烦不胜烦,将手中话本一拍,吼道:“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杨婉兮,你怎就不明白?” 刘凤道放下碗,拉起洛娴娴的手,指着她手指上的薄茧,“这些位置的茧是常年弹奏琵琶之人才会有的,你如何解释?” 他又指着洛娴娴露出的小臂处,那里有一个圆形的浅淡小疤,“这是七岁那年,你为了护我,混乱中被刘钰射中胳膊留下的,不过好在,刘钰最后死于乱箭之下。” 洛娴娴听刘凤道的口气,似乎刘钰的死就是他做的。 刘凤道伸手,指尖轻触洛娴娴的耳垂,往下一寸,摩挲着那一点红色小痣,“婉兮,我想你大概是忘了,每一个国之乐师候选人,都会在这里点上一个痣,而最终成功继位的,痣便染成红色,永世不消。” 洛娴娴愣住,她从未想到这一点,只以为是杨婉兮自己生的痣罢了。 刘凤道看着洛娴娴的眼神带着骄傲,“前乐师七年前便已仙逝,除了你,整个乐国都不会有第二个人这里有个红痣。” “我曾以为你真的走了,离开我了。” 刘凤道神情哀伤,“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是徐音韵设计离间之时,你真的就不相信我吗?” “你如果来问我,我一定都告诉你,可是你没有。” 刘凤道紧紧地抓着洛娴娴,满脸的悲恸绝望,“可你宁愿自尽都不愿见我一面?!” “你死而复生都还要继续离开我!” “啪啦!” 洛娴娴打翻了手边的那碗参汤,汤水洒了一地。 刘凤道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他低头,松开洛娴娴,指间还带着颤抖。 洛娴娴看到一滴晶莹的液体滴落在地,混入地面的参汤。 屋里陷入沉默。 半晌后,洛娴娴突然开口:“刘凤道,我想喝你亲手熬的米粥。” 刘凤道惊喜地抬头,“真的?可你原先一直说我厨艺太差,不愿意吃。” 洛娴娴实话实说:“因为我每日吃补品吃的犯腻,想吃点清淡的。你熬好了粥,再给我端碟咸菜来。” 像是吩咐下人一般点过菜后,洛娴娴扭头继续看话本,也不再理他了。 直到刘凤道高兴的身影离开,洛娴娴才从话本上抬头。 刘凤道和杨婉兮究竟是怎么相处的?刘凤道一个皇帝一对上她,就没有了霸气威仪,她一句想喝粥就收起情绪高高兴兴地熬粥去了。 洛娴娴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连连叹气。 距离开朝安城已过去了五天,晏容筠应该已经赶到九雪了,先前已有了鬼医弟子的消息,如果顺利的话,他应该几日后便能赶来救她。 洛娴娴一路上故意以马车颠簸、胃口不好、睡眠不够等各种理由拖延时间,刘凤道虽然看出来了,但还是事事都依着。 虽然从洛娴娴被劈晕后醒来,隐翼时刻不离,名为保护,实则是监视。 洛娴娴隔着衣服摸着怀中的瓷瓶,她上次服的解药还能撑九日,再加上这瓶里的半个药丸,最多支撑十六日。 洛娴娴自醒来后就没有收到过楚颛靖的密信,也许楚颛靖并不知道她被刘凤道带走了,又或是知道但还来不及追来。 她思索半晌,决定还是将此事告知刘凤道,刘凤道必定暴怒,会去找楚颛靖抢夺药方,她也好留一手准备。 洛娴娴起身出去,他们现如今下榻一处客栈,她还要去问问这里是什么地界,好估算一下路程时间。 洛娴娴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脚步声,知道是隐翼跟了上来 分卷阅读75 ,她扶着楼梯扶手,慢慢下楼往一楼大堂去。 “掌柜,敢问这里是何处城镇,是云国吗?” 洛娴娴要了一壶茶,与掌柜攀谈起来。 现在刚过了午饭时辰,客栈里也清闲下来,掌柜嗑着瓜子与洛娴娴闲聊。 两人聊的畅快,一旁的隐翼忍不住瞪了掌柜几眼,他一个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人,冰冷地瞪着人,吓得掌柜打了个哆嗦,匆匆忙忙结束闲聊,离开了大堂。 洛娴娴回头,隐翼还来不及收回视线,被她逮了个正着。 洛娴娴都气笑了,“做什么,连话也不许我说了?” 隐翼连连否认,慌慌张张地就要请罪,洛娴娴问道:“你以前可见过杨婉兮?” 隐翼愣了一下,神情奇怪地看着洛娴娴,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自己以前见没见过她。 “我是说,你难道没发现我性情大变?”洛娴娴循循善诱道:“眼神、气质、性情、行为举止,与以前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隐翼难得地沉默了,没有回话,没有告罪。 洛娴娴看他的反应立刻明了了,不禁叹气道:“你也能发现,可为何刘凤道就是看不出来。” 陛下不会承认的,隐翼心里寂寥,他很清楚陛下失去乐师后有多痛苦,他开口劝说洛娴娴,“但乐师,那个标记乐国也只有您有。” 洛娴娴沉思半晌后语出惊人,“乐国可有借尸还魂的先例?你们若遇到此类人会如何?” 隐翼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回答道:“此为阴邪侵体,自然要以香油、稻杆、桦木做基焚烧三日,焚尽污秽,之后泼以西河月华水才可。” 洛娴娴只能胡乱地点点头,心里放弃了告诉刘凤道她是借尸穿越的想法。 刘凤道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和一小碟咸菜,他还未上楼,就看到了大堂里坐着喝茶的洛娴娴和一旁守卫的隐翼。 他立刻端着托盘过来,“婉兮,粥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洛娴娴:我求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心上人! 刘凤道:那你身体上的疤痕红痣怎么解释? 隐翼:主子承认了不就表示心上人真的死了嘛,主子很痛苦的。 晏容筠:娴娴等我,我下一章就出场了! 第28章 我说的对吗 此地阴邪。 晏容筠站在山峰上,俯瞰着下面的山谷,远望若龙形,天际常有闷雷声传来,不时有几丝细小闪电,在龙口舌处闪烁。 此处便是九雪了。 现如今正是寒冬,方圆百里早已银装素裹,山谷里却不见有多少雪花,闪电也不见多少,依《云游记》之载,应是开春时电闪雷鸣最盛。 晏容筠绷紧了多日的神经仍然不敢放松,小禾与晏琢在此地停留等待,可来的却只有他,没有洛娴娴。 况且前不久晏琢传信来说,鬼医弟子狡诈,毒术变幻莫测,还若即若离地耍抓捕他的人玩,他与小禾埋伏时曾成功地抓到过一次,却被此人逃脱,不过好在此人一直在九雪附近活动。 晏容筠分辨了方向,便开始牵马下山往山谷里走去。 山上枝叶落尽,一片萧条,也不见有活物出现。晏容筠踩过厚厚的枯枝落叶,不时响起细小的噼啪碎裂声。 有一声远远的呼喊从耳际传来,晏容筠警惕地向声源处望去。 一个男子身着土灰色布衫,一边喊着公子,一边向晏容筠跑来。 人离得近了,原是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面容普通,皮肤白皙,眼下有浓重的青影,他头发上身上沾着不少枯叶,一身麻布衣服还破了几个洞,灰扑扑的,怀里鼓囊囊的不知塞着什么东西,一条宽厚的黑色腰带勒在腰间,布料倒是比衣裳精致一些。 “公子等等我!等一下!” 男子一边呼喊,一边跑到了晏容筠面前。 他脸上笑容灿烂,十分熟络地向晏容筠搭话,“在下张铜牛,敢问公子贵姓,来此地是要做什么?” 晏容筠也回了一礼,“免贵姓晏, 分卷阅读76 在下不过路过此处罢了。” 张铜牛笑着上前,亲昵地伸手去拍晏容筠的肩膀,“这里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公子为何会路过?” 一声清脆的相击声,一根闪着幽幽蓝光的针掉落在地,没入枯叶丛中不见。 张铜牛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保持着去拍晏容筠肩膀的姿势。 晏容筠收回匕首,退后两步,从背后长长的布袋里抽出剑,这是他刚买的两样武器,比不得宝剑,但用起来也算趁手。 晏容筠以剑直指张铜牛。 张铜牛收回手,意味不明地打量着晏容筠,“公子好身手,原是练过的。” 他哼笑了一声,突然挥手向晏容筠兜头撒来一包药粉,药粉纷纷扬扬如白烟弥漫了周围,刹那间,晏容筠摒住鼻息,以斗篷裹紧身体迅速后退离开这片白烟。 一声巨响传来,那匹任劳任怨的骏马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张铜牛嘿嘿笑了两声,撩起衣摆随意扇了几下风,将白烟通通扇走,然后坐在马旁捏了捏马腿,“不错,肉质紧实,烤着肯定很香。” 他回头看着站在远处拿着剑的晏容筠,笑道:“放心,这毒对人没用,过来吧,好歹也是你的马,烤肉分你一口。” 张铜牛一脸和善地补充道:“我看你像是个大家公子,原想杀了你抢钱,不过我也打不过你,还是算了吧。”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诚实的过分,又冲晏容筠啧了一声,“公子干嘛冷着脸啊,这方圆百里都没个活物,即便我不出手,你干粮吃完了,不还是要杀马?” “九雪的人可不好见,你不做好在此地长久逗留的准备怎么行呢?” 晏容筠收回剑,却还是没有上前,“周围都没有村镇,你便断定从此经过的人都是来寻找九雪的?” “那是自然。”张铜牛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生火了,他跑来跑去的收捡枯枝,甚至毫不防备地将后背对着晏容筠,似乎并不怕晏容筠突然发难。 “此地地形位置特殊,无论要去往何处,都不会从这谷峰上经过,出现在这里的人,必定是来找九雪的。” 张铜牛拿火石引燃了枯叶,小心地伺候着火苗逐渐燃烧壮大,他呼喊着晏容筠过去看着火堆,回身拿出小刀准备割马肉。 晏容筠抬头看了看,天空阴沉昏暗,快要入夜了,而山谷中心,那个龙口处离他还有距离,地形崎岖,今夜怕是不能赶到了。 晏容筠看着一边哼歌,一边割肉的张铜牛,他想离开此处,但他并不放心。若是他夜里露宿,周围都是黑梭梭的树林,他不能保证此人不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对他下毒。 晏容筠放下包袱,腰间佩剑,开始收捡枯枝准备生火,他还是让此人就在视线里待着比较安全。 听到身后的声响,张铜牛回头,晏容筠自己生了一堆火,正拿出水壶喝水,他讶异地挑了下眉毛,继续着手下的烤肉大计。 夜里气温骤降,但是却没有多少风,树林里也十分安静,只有不时响起的火花爆裂声和枯枝噼啪声,打破这份诡异。 水壶里的水已经喝完,周围也没有河流,晏容筠只好拿着水壶收集了树枝上少量的雪,靠近火堆想化出些水来。 他裹紧了斗篷,火焰在眼前跳跃,他有些昏昏欲睡,连忙离远火堆,用寒冷保持清醒。 晏容筠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但他看着远处躺在火堆旁,闭着眼扯呼噜仿佛已经熟睡的张铜牛,还是不敢放心地睡去。 他背倚着身后的树干,抬头看着横亘在头顶的一根粗壮树枝,和夜里黑暗的天空,想起洛娴娴与他说过的话。 洛娴娴说她那时刚从乐国开始逃跑,途中露宿野外,怕夜里控制不住睡去会被野兽攻击,便爬到树上用藤蔓将自己紧紧绑在树枝上睡觉。 ——那是我第一次在野外露天睡觉,那夜的月亮很暗淡,但是星星很多,我在家乡很少能见到这么璀璨的星空。 洛娴娴说这话时表情很怀念,也很悲伤,她当时抹了抹眼睛,笑说是想家了。 晏容筠看着今夜没有月亮,也无星星的夜空,怔怔出神。 带走洛娴娴的男人叫她婉兮,男人的侍卫叫她乐师。整个天下,也只有乐国的国之乐师,名叫杨婉兮。 可洛娴娴说过,杨婉兮早就死了。 黑暗的树林中,响起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还有一声低低的,“嘘。” 晏容筠惊醒过来,手搭上腰间的剑。 分卷阅读77 有人在接近。 晏容筠侧过身子,装作熟睡的样子,余光紧紧地盯着树林,那里有两个人影闪现,影影憧憧。 当先一人出了树林,用轻功轻巧地跃起,不带一丝声音地落在了张铜牛身旁。 是晏琢! 晏容筠惊讶地看过去,晏琢已经拔出短剑逐渐接近张铜牛,而张铜牛还在扯着呼噜睡觉,从树林里冒出头来的小禾看见了他,也是满脸惊讶,然后做了个口型:晏公子勿动。 晏容筠看着躺着的张铜牛,立刻明了,此人便是他们一直追查的鬼医弟子。 晏琢还在慢慢接近,带着小心翼翼,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晏琢举起短剑突然发难! 电光火石间,一簇银针从张铜牛身上炸开,晏琢早已做好万全准备,此际迅速后跃,手中剑影翻飞乒铃乓啷,毒针被打飞出去,他稳稳落地,摆出随时进攻的姿势。 张铜牛从地上弹起,往树林冲去,小禾见状一拉手中绳子,几段粗木带着破空声向张铜牛砸去,张铜牛敏捷地躲开,却被耽误了逃跑的片刻珍贵时间,几张大网兜头向他罩来。 张铜牛被网缠住,虽然惊慌了些,却还是勉强冷静地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后就要将里面的液体倒到麻绳网上。 可下一刻他手中的瓷瓶就被人打飞出去。 张铜牛惊怒交加地看向面前用剑打飞了瓷瓶的晏容筠。 晏容筠看着那瓷瓶里的液体流出,迅速腐蚀了周围的一片枯枝落叶,带着滋滋声响和白雾。 “你这毒毒性之烈,腐蚀绳网也不过片刻之间。”晏容筠看着有了个小缺口的剑尖,将剑尖在地上擦了擦,擦掉刚才沾上的毒液。 “公子!” 晏琢神情激动地跑过来,“您终于来了!” 小禾走过来,期待地问:“我家公子呢?还未赶到吗?” 晏容筠张了张嘴,勉强道:“离开时出了意外,她被一个疑似乐国皇帝刘凤道的男人带走了。” 虽然一国皇帝抛下政务去邻国找人很不可思议,但从当日情景分析,也只有刘凤道符合了。 “什么?”小禾一脸惊怒,“她的解药根本撑不了几日!” “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拿到药方,赶去乐国救罗公子。” 晏琢安抚激动的小禾,走到正趁众人不注意准备逃跑的张铜牛面前。 晏容筠拉开晏琢,“他身上还藏有许多毒药。” 他手持长剑,指着张铜牛,“将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还有你的腰带解下来,扔到远处。” 张铜牛知道躲不过,老老实实地掏出怀里的东西,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还混杂着几块干饼和烤肉的调料。 他一脸可怜相地央求,“这位公子,行行好给我留个面子,腰带解了裤子就掉了!” 晏容筠摇头,执意要他解下腰带扔了。 僵持间晏琢突然出手,短剑带着破空声刺向张铜牛,张铜牛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脱身之法,没料到晏琢会突然出手,眼前一花,腰带就到了晏琢手上,准确的说是晏琢保险起见,没有用手,而是割断了他的腰带后挑在剑尖上。 “公子,你是如何料到他的毒都藏在腰带里的?” 晏琢走过来,抖着剑尖的腰带,药包瓷瓶扑簌簌掉了不少。 “因为他太爱惜自己的腰带了。” 晏容筠收剑回鞘,看着抓着裤子,欲哭无泪的张铜牛。 这个黑色腰带有些过厚过宽,布料与张铜牛身上的衣衫差距过大,在与他相处的半日里,晏容筠发现他摸腰带的次数不下五次,且每次摸完后都要隐晦地打量他,不知在打算什么,而且他用了毒针和毒粉后,腰带不易察觉的扁了一点。 “我们一直找你非是为了伤你性命,而是有求于你。” 张铜牛满脸悲愤,“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吗?那是我祖传的腰带!” 晏容筠开口,“我们可以让你看到诚意。” 他伸手示意晏琢放张铜牛出来,又笑道:“不过,放你出来,你也跑不掉。” 晏容筠微笑着指了指地上的毒药,张铜牛突然泄气,收了小心思,他没有毒药,又只会些三脚猫功夫,哪里能敌得过这虎视眈眈的主仆三人,更何况师傅的密信还在腰带夹层里藏着。 张铜牛叹了口气,盘腿往地上一坐,正色起来,“说吧,你们这么抓我是有何事相求?” 分卷阅读78 晏容筠神情严肃认真地看着他,“既然你是鬼医弟子,那么你手里可有醉生梦死的药方?” 张铜牛一脸震惊,“你怎知我的身份?!” 他又想起了什么,连连摇头,“我倒忘了九雪,看来九雪榜上的追查令也是你们发布的了。” 张铜牛摇头,“说实话,我没有药方。” 他恶趣味地看着晏容筠脸上凝重的神情,心里出了口气。 他刚到了九雪地界就被人追捕,日日提心吊胆,夜里也睡不好觉,风餐露宿,吃过的最好的一顿就是今晚的烤马肉。 晏容筠看着他,突然开口,“鬼医只收了你一个弟子,那你必定颇得你师傅真传,想来研究出一张药方也不是难事。” “不,很难。” 张铜牛起身,随意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我不学无术,告辞。” 晏容筠朗声开口,“鬼医仙逝,你可知是谁做的?” 张铜牛脚步停滞,愣在原地。 晏容筠看着他的背影,和他紧紧握住的颤抖的双拳。 “你既被九雪抓捕,却不立刻离开此地,反而在四周徘徊。” 张铜牛脸上泛起浓重的仇恨悲伤,他听到身后晏容筠的脚步声靠近,站在了他身后。 “你来九雪,是为了调查幕后黑手,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张铜牛:说!是谁杀了我师傅!我要报仇! 晏容筠:你帮我我帮你,你不帮我那我就干你,大家还是皆大欢喜好了。 晏琢:公子动手吧,他这人喜欢耍人玩,我看着就生气。 小禾:公子等我,我一定救你出来! 洛娴娴:没事,我下一章就出场了。 (突然觉得小剧场好好玩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想给鬼医弟子起名张三,后来觉得张铜牛其实也不错嘻嘻) 第29章 吐出一大口黑血 “公子,前面便是九雪入口。” 晏琢指着不远处破败而裂纹横生的石门,周围一片焦土,鲜有的几棵草木也是枯黄萎地,只衬得那栋卡在山谷口的石门孤寂又压抑。 “小兄弟,你没带错路吧。” 张铜牛踮起脚,一手搭在额头做帘,伸长了脖子向四周眺望,“这破败景象可不像传闻中腥风血雨、能力通天的九雪啊。” “此地位置特殊,天象有异,雷电奔涌之下寻常楼阁难以安存。”晏容筠缓步向石门走去,细细打量石门上的裂痕,“这些都是雷电留下的痕迹,日积月累,石门破败,周围的焦土也可以作证。” 张铜牛啧啧称奇,胡乱说了几句不甚正确的典籍之语称赞九雪朴实。 他看见晏容筠抬手就要推门,连忙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他,“你我可说好了,此事了结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不来往。” “自然。” 鬼医将毕生心血都整理成册,存放在九雪,楚颛靖第一次派人去毒谷找他要醉生梦死时,交代他销毁此药方,不许再制。 鬼医不舍得,便让张铜牛前去九雪取出药籍妥善保管,只是他没料到楚颛靖的人第二次来的如此快。 张铜牛离开不久,鬼医正收拾东西要离开,楚颛靖的人从天而降杀了鬼医,一把火烧了毒谷,销毁一切。等张铜牛收到消息匆忙赶回时,便只见整个毒谷都成了火海,一时悲痛欲绝。 张铜牛知晓师傅是被人所害,只是走之前师傅未提及只言片语,他才想着来九雪,为着师傅遗愿,更为了雇九雪查明真凶。 晏容筠按照晏琢和小禾的叮嘱在石门上敲了三下,喊道:“甘霖已至,枯木何时开花。” 石门开始震动起来,伴随着轰隆声,沉重地打开,两名黑衣健壮男子站在门后,布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沉默地扫过几人后转身在前带路。 众人跟上,身后石门轰隆声中重新关闭。 一路行来,所见之处尽是荒芜,天空阴沉之下,那少有的几处低矮石房里也不点上盏油灯,黑暗而阴森。谷里不 分卷阅读79 见一处草木,只有条小溪蜿蜒流过,寂静无声。山谷右侧不远处便是一座座凸起的坟包,只立着些无字墓碑。 处处透着阴郁寂静,只偶尔闪过一两个人影,也是黑衣蒙面,轻功卓绝。 健壮男子带着几人走到了一块平整些的土地,抬手拍了下一旁怪石,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动作,怪石便震动着向一旁挪移,露出一个地下入口。 入口狭窄,仅供一人通过,长长的阶梯向下延伸,两旁石壁上隔着很远才设一处油灯,通道里光线昏暗。 健壮男子回头看着晏琢和小禾,布巾掩面,所以他的声音闷闷的,也听不出情绪,“两位客人的嘱托还未完成,此次是否去冰阁?” “不,我们要终止交易。” 小禾上前对男人说道:“另外我们要去晶阁,取出在这里存放的东西。” 男人点头表示知晓,带着众人走进通道,在右边第一个转角右拐。 张铜牛拿出密信,借着昏暗的灯光,眯眼看着信上内容,上面师傅只说药籍存在九雪,并未细说,他凑近了小禾,“小禾兄弟聪明啊,这九雪怎还分着冰阁、晶阁的。” 张铜牛哎了一声,喊带路的男人,“兄弟,你给我讲讲呗,我往后若是还来你们九雪,也好认路嘛。” 张铜牛看男人一路来的做派,沉默寡言,以为他会冷漠的不回答,没想到男人真的开口给他解释。 “冰阁掌管交易,霜阁下派任务,晶阁收集情报。” 男人言简意赅的解释完,回头对张铜牛补充了一句,“只要客人付得起银子,您想要什么,九雪都可以办到。” 张铜牛不吭声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若不然,他也不会初见晏容筠时想着杀他抢钱。 他扭头看着身旁安静的晏容筠,这斗篷边嵌着的白狐毛,衣衫的暗纹面料,还有芝兰玉树的君子气质,虽然人苍白漂亮了些,没他有男人味,但确实看着赏心悦目。 张铜牛咂摸了下嘴,回味着昨晚美味喷香的烤马肉,那可是一匹良驹,晏容筠这么瘦,也不来一块。 “到了。” 男人站在一处石门口,抬手在门上叩了几下,门打开,一个少女笑盈盈地伸出头来。 “他们来晶阁取东西。”男子开口给少女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 少女倚着门框,甩着手里的穗子玩,穗子上系着银铃铛,声音清脆悦耳,少女的声音也甜美动听,笑起来嘴角一个小小的梨涡。 “取东西?跟我来吧。” 几人进了石门后,眼前豁然开朗。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山洞,点着许多油灯,光线明亮,洞顶留有一处小洞用来通风,山洞周围又凿了几间屋子,用布帘系在门口,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既是来取东西,应与花爷是老相识了。” 少女打量着几人,笑道:“你几人最多不过弱冠,那么是谁与花爷老相识?” “你吗?”少女轻笑,凑近了张铜牛,“我瞧着这里属你年纪最大。” 张铜牛退后两步,正色道:“在下受师傅遗愿来此。” “遗愿?” 少女叹了口气,朝左边第一个屋子喊道:“花爷莫要偷懒了,你老相识的徒弟受遗愿来此取个东西。” 话音刚落,一条黑蛇咝咝吐着蛇信从屋子里游了出来,顺着少女的腿爬上了她的肩膀,少女笑着摸摸黑蛇。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从石屋里走出,她看着站在山洞里的晏容筠四人,嗓音颤抖的开口:“谁是 鬼医的徒弟?” 张铜牛走上前。 花爷看着张铜牛,神情几息变换,最终她长叹一声,闭眼忍下眼中泪水。 “跟我来吧……” 片刻之后,张铜牛从石屋中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朴素的包裹。 张铜牛看了一眼石屋,花爷找到包袱交给他时,问道:“你师傅走之前可曾说了什么?” 张铜牛哑口无言,花爷苦笑了一声,“罢了,万般皆是命啊……” 她挥手让张铜牛离开,自己独坐在屋里,对着床边琉璃花瓶里的一束枯萎发黑的干花,背影佝偻。 张铜牛抱着包裹和众人离开晶阁,前往冰阁。 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默,晏容筠突然开口:“杀害你师父的真凶,是高王楚颛靖。” 张铜牛微愣,下一刻浑 分卷阅读80 身涌出浓浓杀意。 “你若要报仇,仅凭你一人怕是不够。” 张铜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身手或许不及他的护卫,但我随师傅研习多年,王府守卫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定能毒死他!” 他打开怀中包裹,在里面细细翻找,然后喟叹一声:“师傅还是这么喜欢弄些夹层暗格。” 张铜牛从一本书籍的夹层里翻出一张纸展开,看清楚后递给晏容筠。 “这是答应你的醉生梦死的药方。” 晏容筠赶快接过来,拿在手中细看,小禾也欣喜的凑过来。 晏容筠看了片刻,有些奇怪,“这上面提及醉生梦死共有三份药方,但这里为何缺失了一部分。” 纸上记录醉生梦死有毒|药药方、解药药方和解毒药方,但现在解毒药方缺失了一部分,纸的下面被水晕染了墨迹。 “我看看。” 张铜牛接过药方细看,沉吟片刻道:“确实少了一部分,唉,估计又是我师傅毛毛躁躁洒上水了。” 几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张铜牛哎呀一声,“我与你几人颇为有缘,我便将这药方重新研究配制出来,你们且安心吧。” 然晏容筠几人并未缓下神色。 “药方是其一。”小禾开口,神情凝重,“公子还在刘凤道手里。” 晏容筠当先往前走去,“走吧,我们去冰阁。” 既然冰阁掌管交易,那么便雇佣九雪的高手,从刘凤道手里抢人。 …… 车外寒风呼啸,伴随着奔腾的马蹄声,洛娴娴挑起车帘看向窗外。 一片雪野茫茫。 她回头,刚好对上刘凤道担忧的眼神,和他凝重的神情。 洛娴娴想起前日告知刘凤道她中毒之事后,刘凤道发怒的模样,恨不得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了楚颛靖。 那样压迫人的气势,才像是传闻中的乐国新帝刘凤道,一个从不受宠的皇子最终登上帝位的皇帝,一手创建了威名赫赫凤炀军的帝王。而不是每日鞍前马后,为情所困的男人。 “婉兮。” 刘凤道坐过来,抬手放下帘子,挡住外面的寒风,又倒了杯热茶塞进洛娴娴手里。 “前面不远就是雷腾谷,过了之后就到了云国地界。” 刘凤道仔细端详着洛娴娴脸色,忧心忡忡,“你勿要怕,有我在。” 洛娴娴点头,捧着热茶细细抿着。 前面便是云乐之交的山谷,九雪所在地。 最多四天,她就要服用备用的半粒解药。那么,她是寻机离开进入九雪,还是随刘凤道前去找楚颛靖。 不出意外,晏容筠他们应该在九雪,或是带人追寻刘凤道的踪迹。 远处荒无人烟的雪野上,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身着黑衣,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格外显眼。 隐翼驭马靠近了马车,隔着帘子向刘凤道禀报:“主子,事有古怪,前方突然出现大批人马。” “你可看清是何身份?” 隐翼纵马往前跑了一段,眯起眼仔细看,然而相距太远,他看不出身份,只能说道:“这群人来势汹汹,骑着骏马,有些像是军营里的人。” 刘凤道出了车厢,站在车辕上向前看去。 他神情冷硬,“这群人来者不善,是云国军。” 他冷笑一声,示意队伍停下。 马车后面跟随的众多暗卫纷纷驱使马匹停下,等候刘凤道的吩咐。 洛娴娴也出了马车,和刘凤道一起站在车旁眺望。 当先一人戴着玉冠,身着黑色锦衣,虽看不清衣服上的花纹,但面料明显区别于其他人,而且随着此人越来越近,也越发眼熟,化成灰洛娴娴都能认出来。 她开口肯定道:“是楚颛靖。” 刘凤道一声令下,吩咐所有人做好迎战准备。 他们都没有料到,楚颛靖会如此快便追来了,更是亲自追来。 刘凤道让洛娴娴上马车,吩咐隐翼驾车带她离开此处。 “刀剑无眼,前方不远处便是雷腾谷,谷中有许多藏匿之地,你先去那里等我。” 刘凤道拿过斗篷给洛娴娴细心披上,“放心,我一定能夺得药方救你。” 分卷阅读81 洛娴娴点头,她进了马车,隐翼一声低喝,驾车往雷腾谷奔去。 马车行驶出去,然而远处楚颛靖及其人马也随之改变了方向,追着马车。 刘凤道翻身上马,低叱一声,带领暗卫要截住楚颛靖。 茫茫雪野上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洛娴娴在颠簸的车厢中,抓紧坐塌稳住身子。离雷腾谷越来越近,可她如何才能摆脱所有人进入九雪。 一根羽箭划破长空呼啸而来,狠狠的扎在了马车前,马匹受惊,前蹄高高扬起。 洛娴娴被这混乱晃的,一头撞在了车厢上。 她捂着额头爬起来,在动乱中向车外看去,楚颛靖已经带着人追了上来,刘凤道紧随其后。 一片苍茫中,两方人马冷冷的对峙,气氛如绷紧的弓弦,不知何时便会射出那翻江倒海的一箭。 楚颛靖突然开口,打破了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从前倒是不知,堂堂乐国皇帝,竟也会出尔反尔,人你带走了,答应我的十万兵马呢?” “我也没有料到,你会给婉兮下毒,还妄想控制她做乐国皇后,你所谋求的,何止是十万。” 楚颛靖看着刘凤道身后的大群暗卫,嗤笑道:“看来你早有准备,事到如今,你我也没什么和谈的必要了。” 刘凤道脸上是浓浓的杀意,“从你对婉兮下毒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不死不休。” 楚颛靖缓缓举起手,听到刘凤道的话,笑了,“是吗?” 他挥下手臂。 战争一触即发。 楚颛靖的人过来想截走洛娴娴,刘凤道的人上前阻拦,两方人马围绕洛娴娴所在的马车展开了厮杀。 原本一片洁净的雪地,现如今处处飞溅着鲜血,断剑碎肢掉落在地,鲜血染红了雪地。 混战中不知谁的刀砍在了拉车的马身上,马悲鸣一声撞开人群冲了出去,隐翼还在拼杀,见状忙去拽缰绳却晚了一步。 马拉着车里的洛娴娴狂奔出去,一头撞上了谷峰的巨石,连车带马滚下了山谷。 远处似乎传来了刘凤道和楚颛靖的喊声,然而洛娴娴已经听不清了,她用厚实的斗篷裹住自己,可是在不断滚落的过程中还是承受着撞击,直到狠狠地撞上一棵树,才停下了冲势。 洛娴娴看着前面濒临散架的马车,庆幸自己在掉下山谷的千钧一发之际跳车。 可惜谷坡上没有多少雪,不然她还能缓冲滚落的速度。洛娴娴捂住刚刚剧烈撞在树上的腹部,疼的她狠狠皱起眉头,不断冒着冷汗。 洛娴娴想要扶着树慢慢站起来,腹内却痛如刀绞,她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血是黑的,落在地上倒没有多么显眼。 洛娴娴眼前发黑,她踉踉跄跄走出几步,一头栽倒在地。 昏过去时,耳边仿佛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 “洛娴娴!” 作者有话要说: 洛娴娴: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第30章 犯不着为我搭上性命 周围很安静,落针可闻。 洛娴娴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石壁,眼神慢慢聚焦。腹中隐隐的痛起来,她都要分不清自己是睡醒的还是痛醒的。 她茫然的打量这个不算宽敞的山洞,洞中间放着一套石桌椅,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加上她躺的这张石床,除此再无余物。 现今是寒冬,洛娴娴盖着厚厚的棉被,虽说洞里没有生火,却也不冷。 现有的讯息太少,洛娴娴猜测不出是谁救了她,但好在离开了刘凤道和楚颛靖,以她先前受伤昏迷不宜移动的状态来看,她应该离九雪很近才是。 洛娴娴掀开身上棉被,这才发现身上已经换了衣物,她愣了一下,下一刻急切地翻找身上,向四周搜寻,想要找那个装着解药的瓷瓶。 枕畔有个颇为眼熟的东西,洛娴娴拿过来,正是瓷瓶,她立刻打开倒出里面的半粒药丸,借着昏暗的灯光确认之 分卷阅读82 后,才长舒一口气,放心下来。 洛娴娴忍着腹痛慢慢站起来,想要出去看看,弄明白现在的处境,她扶着墙闷咳几声,喉咙里泛起一丝甜腥,她不由猜测是否伤到了内脏。 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洛娴娴和晏容筠四目相对,两人站在原地,互相望着对方。 洛娴娴大脑一片空白,她此时才突然想起昏倒之前,耳边听到的那一声呼喊,原来是晏容筠。 上天终于偏心了她一次,让她晕倒在了九雪附近,得以被晏容筠所救。 洛娴娴笑了,带着如释重负,笑容里有喜悦,还有那么点儿委屈。 “原来是你。” 屋内昏暗,但洛娴娴的眼神明亮夺目,满满的喜悦和信赖。 晏容筠心里一颤。 未婚配之男女需尊礼节,不可过度亲密。 但晏容筠仍旧走过来,抬手认真地擦去洛娴娴眼角的泪花。 指尖的泪珠还带着温热,洛娴娴眼角的皮肤温软娇嫩。 晏容筠突然开口,“对不起。” 若是我再快一点,你也不会如此受苦。 洛娴娴吸了吸鼻子,笑道:“为何要说对不起,这是意外,你我都没有预料到。” 晏容筠沉默地将手中药碗递给洛娴娴,满满一碗药,黑乎乎的,闻着就苦。 “这是解药吗?” 晏容筠摇头,表情不太好,“醉生梦死的药方有三种,毒/药、解药、解毒都是不一样的。你先前每半月服用一次,起推迟作用的只是解药罢了。” 晏容筠看着洛娴娴的表情,知道最终还是要让她知道,只能实话实说:“解□□方残缺,鬼医弟子正在研究,不过他应该很快便能成功,在那之前,你还要继续服用解药。” 他拿出一个瓷瓶交给洛娴娴,洛娴娴接过来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瓶的解药药丸。 “那么这碗汤药,只是为了治好我的内伤吗?”洛娴娴捂着腹部,看着碗中黑苦的药,她果然伤到了内脏,但如今除了疼一些,没有其他不适,想来应该并不严重。 晏容筠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她曾余毒未清,又中了醉生梦死,毒性之烈,时日过久早就侵入肺腑,现如今又伤到五脏六腑,即便解毒,也伤了根基元气,身子大不如从前康健,往后需要悉心养着才好。 昨日张铜牛给洛娴娴诊治过后,便下了这结论,但晏容筠如何原原本本的告知洛娴娴。 洛娴娴端起碗,直接一碗药灌下肚,表情十分平静,似乎喝的只是水罢了。 她曾经初入这个世界,那时她喝一碗药,还要靠小镇少年给她的一包蜜饯,现如今,能眉头都不皱地一口气喝完。 吃过的苦,受过的磨难太多,洛娴娴都快忘了原来的自己是何模样。她每日费尽心机,深谋远虑,如今也早已断了回家的念想。 洛娴娴放下碗,看着对面的晏容筠。 走过两个世界,才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少见,又有多可贵。 张铜牛不断翻着药籍,急得抓耳挠腮,如今最关键的一味药材缺失,但他根本找不到其它能够替代的。 行医制毒向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若是能轻易替代,以师傅的穷困,自然也不会将此珍稀之药纳入药方。 张铜牛绕着桌子来回走动,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在一旁给他打下手的小禾、晏琢两人看着他来来回回绕圈,小禾心急,一把拉住他。 “究竟何时才能成功?” 张铜牛哎呀一声,不耐烦的甩开他,“我这不是正想办法么!你别催我,我也急的很。” 晏容筠说洛娴娴曾是楚颛靖的大婢女,那他治好了洛娴娴,自然也能套些有用的消息,更何况,他也不能辱没了师门啊。 张铜牛又回到桌前翻了翻药籍,最终一拍桌子,“算了,你们去抓些活物,先试药吧。” 小禾晏琢两人离开了,张铜牛坐下长吁短叹,想要靠着眯一会儿,偏此时又精神的睡不着。 昨日晏容筠带洛娴娴回来时,张铜牛十分惊异,晏容筠刚带着人离开准备去救人,片刻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个受伤晕倒的女子,神情也焦急万分。 张铜牛如今很后悔那时调笑晏容筠,晏容筠气量大,又或确有其事,但之后晏琢和小禾便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偏偏两人还在他左右帮忙。 b 分卷阅读83 r   张铜牛回想起这两人当时看到昏迷的洛娴娴时震惊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给洛娴娴诊治后特意去问了晏容筠,晏容筠彼时正请晶阁的少女给洛娴娴换衣物,回答了他的疑惑。 原来洛娴娴在晏琢与小禾面前一直是易容的少年模样,不怪乎他们如此反应了。 “你笑什么呢?” 少女甜美的声音突然在张铜牛身后响起,吓得他一颤。 “做贼心虚。” 少女走到张铜牛面前,嬉笑着靠在石桌上,肩膀上的黑蛇咝咝吐着蛇信。 张铜牛嘁了一声,“我要的雷槲石呢?” 雷槲石便是那一味关键药材,然此药生于多雷之地,又要水源充足,此等环境难寻,雷槲石又鲜少能存活至成熟,故十分稀缺。 鬼医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味药材,这才研制出了醉生梦死,即便如此,也是每次小心翼翼的取一点量用来炼药。楚颛靖为了找到这味药材,也付出了大代价,手下几名暗卫便是被雷劈死。 “你猜的不错。”少女逗着黑蛇,回答张铜牛的问题,“九雪的环境确实长有雷槲石,但你也知此药稀缺,怎可能轻易给你们。” 张铜牛闻言往后一靠,双手抱臂,脸上十分自信得意,“不就是银子嘛,晏容筠多的是,他定愿意买下给洛娴娴解毒。” 少女摇了摇头,语气轻快,“这可买不到。” “九雪这些年统共没有存活几棵雷槲石,因着稀缺特殊,都由楼主保存,你们若是想要,还需找楼主才是,不过要楼主答应可不容易。” 少女往屋外走去,留下一句话,“这消息我便记在晏容筠的账上了,你们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找我。” 张铜牛垮了肩,长长叹口气。 …… “有人要见老夫?” 黑发白胡子老头嘿了一声,扔掉手中酒杯,一脸的兴致高昂。 “是。” 黑衣男子单膝跪地禀告,“楼主,此人是与我九雪楼交易的外来人,晏容筠。” 楼主兴奋地来回踱步,听闻此言随便挥了挥手,“管他是谁,许久没人陪老夫玩玩了,人现在何处?” “正在殿外。” 楼主古怪地笑了,“人倒是急性子,也不知有几分能耐。” 他一甩袖子,往石屋外走去,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温着酒,老夫去去便回。” 晏容筠、洛娴娴、晏琢、张铜牛和小禾站在宽阔的石殿中,看着面前从石座后冒出来,此刻一脸诡笑的黑发百胡子老头,九雪楼的楼主。 晶阁的那名少女上前,在楼主耳边说了几句,楼主点头,看着站着的五人。 “你们想要雷槲石?” 楼主顺着自己的胡子,一脸的意味深长,“这事简单,陪老夫玩两局便可。” 他指着下面的几人,“谁是晏容筠?” 晏容筠信步走出,朗声道:“在下求一株雷槲石,不知老先生要玩什么?” 楼主啧啧两声,摇头唏嘘,“我这九雪楼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可我瞧着你这小娃娃,并未习武啊。” “这小子瞧着有些身手,有模有样。”他抬手一指晏琢,颇为快活地抚掌大笑,“那便你二人一起来吧。” 九雪楼主一拍手边机关,随着轰隆隆声,空旷的大殿内慢慢升起石板,将殿中央圈出一片圆形空地。每个石板上都有数十处缺口,缺口里隐藏着利箭,箭尖在灯火下闪耀着冰冷的光芒。 九雪属众将洛娴娴、张铜牛与小禾拦在石板外,只留晏容筠和晏琢两人在里面。 洛娴娴等人站在外面看不见里面情形,只能听到九雪楼主的声音悠悠响起,“开始后石板里的铁箭会射出,你们要不断闪避。而你们脚下会出现一副围棋局,这棋局可是大杀局,你们每移动一枚棋子,射箭的规律就会改变。这棋箭阵九死一生,自九雪成立之日起,百年间还未有人成功破解,今日老夫倒要看一看,两个小娃娃能做到何种程度?” 洛娴娴听闻此阵的规则,忍不住冲上前,“我们不要雷槲石了!” 她奋力拍着石板,对里面的晏容筠大喊:“即便只吃解药也能活着,犯不着你们两个为此搭上性命!” 然而九雪楼主嘿嘿一笑,“小丫头,这个阵一旦启动,不解开棋局就不可能出来。事已至此,你还是在一旁好好看着,也省些力气好 分卷阅读84 到时候收尸。” 九雪属众拉开了洛娴娴,按着她在一旁等待。张铜牛上前想要安慰她,但张了张嘴,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叹口气,眼神紧紧盯着石板。 “罗……姑娘。”小禾张嘴艰难的说出后两个字,他这两日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认定了事实。 他上前推开按着洛娴娴的九雪属众,认真说道:“你要相信晏公子和晏琢。我与晏琢相处日久,很清楚他的身手,他们两人不会有事的。” 晏容筠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身边的晏琢,“开始后你拿着匕首打开飞箭,我解棋局。” 晏琢点点头,接过匕首,又拔出腰间佩戴的短剑,不免庆幸自己日夜将短剑带在身上。他攥紧兵器,快速地打量周围的缺口,估测铁箭射出的方位。 晏容筠蹲下身,冷静地看着下面方形的黑洞,接下来棋盘会从此处升上来。 楼主坐在高座上,看这两人已做好了准备,微微一笑,启动机关。 “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洛娴娴愤怒,拿剑直指月月虎:你虐我们两个虐没完了是吧! 小虎连忙解释,星星眼无比真诚:患难见真情啊!这是让你俩培养感情呢。 晏容筠温柔安抚洛娴娴:放心,我们提前说好了,这是给我特意安排的戏份,展现男友力的时候到了。(一转头表情和善地看着月月虎:你再敢虐娴娴,这把剑将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小虎疯狂逃跑,风里传来她的喊声:放心啦~~~你们是主角~结局一定甜~甜~甜~~~~~ 第31章 这便是两情相悦了 “开始!” 机关启动,众人只看到石板开始旋转起来,伴随着咔哒锁链齿轮的声音,一声破空声响起,带着刺破空气的哨音,第一支箭已经射出。 洛娴娴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能听到一声金铁相击声,然后是清脆的落地声,看来晏容筠他们成功的挡住了第一支飞箭。 九雪楼主挑挑眉,然后恶劣一笑,扭动手上的机关。 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石板旋转的速度突然加快,利箭破空声咻咻不绝,兵零乓啷击打的声音不断响起在石板内,回响在空旷的大殿。 所有人都紧张的注视着旋转越来越快的石板,越来越密集的击打声,洛娴娴心跳到了嗓子眼,手心满是汗水。 随着一声明显有异的碰撞声,一支铁箭飞出了石板,狠狠地扎在了殿内的石柱上,直扎进了半支箭之深。 随着这一箭的飞出,原本旋转飞快的石板突然停住,如瓢泼大雨般密集的击打声也戛然而止。 伴随着巨响,石板轰然倒下,露出了里面惊人的景象,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一地的断箭碎石中,晏容筠和晏琢两人弯腰撑地,深深喘息。 晏琢以剑拄地,慢慢地站起来,鲜血从他的虎口流出,顺着剑柄剑刃滴落,没入碎石灰尘中。飞箭射出的力道太大,他以兵器击打,震裂了虎口。 晏琢看着披发的晏容筠,心有余悸地舒口气,他差一点没有护住公子。 晏容筠起身,他的发冠被箭击穿,掉落在地,头发也散了下来遮住面容,他抬起手,将头发捋向耳畔,指尖的鲜血浸入黑发,让发丝颜色变深捻成了一股,然而他的脸上,是让人目眩的自信微笑。 晏容筠脚旁是那盘棋局,以黑白两色毒蝎为棋子,困于精巧的铁笼内,须以鲜血为引让毒蝎自行攀爬到指定位置,亦或相互吞食。但这样太慢了,石板越转越快,飞箭射出的越来越有力,晏容筠等不及毒蝎慢慢攀爬,便强制抓起铁笼挪移,但那也意味着,他要同时拉起坠于铁笼下的沉重铁块和忍受毒蝎的蛰刺。 洛娴娴冲上来拉起晏容筠的手,神情惊慌,“张铜牛,你快看他是否中了蝎毒?!” “放心,毒性不大,顶多致人晕眩。” 晏容筠安抚地对洛娴娴笑笑,示意他没事。 九雪楼主鼓掌赞叹,他走下高处石座,摸摸看看石板断箭,又仔细打量了棋局,赞道:“这位小兄弟武学造诣颇高,这位小公子仅仅五步便破了棋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分卷阅读85 他招手示意,一旁近侍立刻会意的端上一个精致玉匣。 九雪楼主打开玉匣,拿起里面一块似金非金的石块,“这便是雷槲石,虽然瞧着像块破石头,但你们这位师从鬼医的兄弟应该辨识的出。” 张铜牛走上前一把抢过雷槲石装进玉匣,小心的抱在怀里,“你这老头,真是恶趣味!” 洛娴娴扶着晏容筠,小禾扶着晏琢,几人正准备离开,九雪楼主突然开口。 “等等!” 几人并不搭理他,仍旧往外走,楼主连忙跑过来拦在几人面前。 “我有个好差事要送给这两位破了棋箭阵的小兄弟,不知你们可愿意?” 九雪楼主心领神会地悟到了几人不想搭理他的想法,尴尬地咳一声,“九雪有个传下来的规矩,外来人若解开了棋箭阵,便可直接担任副楼主,二位可愿意?” 当世能解开棋箭阵的只此二位,确实是能人,此等人才还是要尽力拉拢。 洛娴娴他们还是往外走,楼主忙又拦下,“副楼主尚有许多权力,与我这楼主也不遑多让的。” 晏容筠突然开口,“副楼主可能调配楼内人手?” “那是自然。” 出乎所有人意料,晏容筠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 张铜牛躺在树枝上,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谣,一边偷眼瞄着树下的人。 晏琢去捉野鸡兔子去了,小禾正在捡拾干柴,只有洛娴娴和晏容筠两人偷懒,坐在树下谈情说爱。 张铜牛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草,惆怅望天。 “所以说,刘凤道和楚颛靖已经放弃了找我,各自回去了。” 洛娴娴背倚着大树,拢紧身上的斗篷,扭头与一旁的晏容筠说话。 晏容筠点了点头,他带洛娴娴回九雪时躲过了刘凤道与楚颛靖的搜寻,现在他们从九雪离开,并未在附近见到这二人,想来是早已放弃了。 “楚颛靖已不可能利用我得到兵马,他现在赶快回去朝安城的话,尚还能截下我来不及撤走的产业。” 洛娴娴已经恢复了女子装扮,容颜秀美,右脸颊有一道浅淡的疤痕,她皱眉分析着种种迹象,还是不太敢相信刘凤道就这样离开了,“从刘凤道的表现来看,我以为他会一直搜寻下去,誓不罢休才对。” 晏容筠看着洛娴娴,犹豫着想要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撇过头,盯着面前枯黄的草尖,沉默不语。 洛娴娴敏锐地感觉到晏容筠的情绪变化,“怎么了?” 晏容筠想起自己在破棋箭阵时,那一根利箭向头上射来时,他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那一刻脑海里走马灯般闪过的是晏家,和洛娴娴。 晏家未沉冤得雪,他放不下,可是洛娴娴……晏容筠不知自己为何会放不下她。 可他现在每每想起带重伤昏迷的洛娴娴回九雪时,她醒来看到他,与他说话,对他委屈时的眼神,他就总会心里一颤。 晏容筠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他初次经历男女感情之事,明显十分茫然无措。 他扭过头看她,表情很不自在,开口也带着迟疑,“你……刘凤道为何说你是杨婉兮?” 还对你深情不悔,将你掳走。 洛娴娴愣了片刻,晏容筠神色尴尬地避开她的视线,生硬地补充道:“我只是好奇,并无冒犯之意。” 洛娴娴解了毒,几人也开始按照计划前往瑚国,人一没了压力轻松起来,难免就起了玩笑的心思,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与刘凤道确实有些纠葛。” 晏容筠闻言抬头看她,神情说不上来,但是眼神里很有些失落。 他现在只是感觉,听到洛娴娴说她与刘凤道之间有纠葛,他心里感到难受。 洛娴娴继续严肃地说道:“你不知道,我为了从他手里逃出来,废了多大力气。当初在乐国,不惜以性命相威胁,要他的手下打开城门。” 看着晏容筠的表情,洛娴娴突然就没了玩笑的心思,她凑近晏容筠与他对视,眼神认真而坚定。 “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身体是杨婉兮的,而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年前从杨婉兮的墓穴里醒来时,发现自己用了她的身体。” 晏容筠一脸的惊愕,不相信借尸还魂就在眼前。 “我不想装作杨婉兮,便从乐国一路逃来云国,你也看到了,刘凤道 分卷阅读86 与杨婉兮两情相悦,一路追来云国找我,他以为我就是杨婉兮,但我不是。” 洛娴娴一字一顿,加重语气,“除了这个身体,我与杨婉兮哪里都不一样,我是洛娴娴,福云城被你救下的洛娴娴。” 洛娴娴放缓了声音,看向晏容筠的眼神里带着询问和小心翼翼。 “所以,你害怕我吗?” 所有人都害怕借尸还魂,他们认为是邪祟入侵,必要除之而后快。 晏容筠沉默了,他害怕吗?他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看过洛娴娴的脸,眼神描画着她的眉眼,最终与她四目相对。 面前是小心翼翼询问,带着期待的女子。她曾经在福云城与自己互相遥望,却被木板阻隔视线;她曾在高王府于红色茶梅中走出,打破他的宁静;她曾在寒冷之时,送来一个暖暖的手炉,与自己闲话;她曾在得仙阁一脚踹开肥硕男子,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她曾不小心摔在床榻上,与他咫尺之距,呼吸相通。 在得仙阁的日子里,他们一起谋划,一起离开朝安城,身后便是冲天的火海;她被刘凤道掳走,他为了救她,千里单骑赶往九雪;她从重伤昏迷中醒来,他端上汤药,却喉咙滞涩,无法言说她的病情。 而现在他们一起赶往瑚国,为了晏家。 脑中豁然闪过什么,晏容筠豁然开朗,他突然看清楚自己的感情了。 这便是,两情相悦了吧。 晏容筠伸出手,坚定地握住洛娴娴的手,郑重开口:“你的手是暖的,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你便告诉我你叫洛娴娴。” “所以……”晏容筠微笑,眼神温柔而安宁,漂亮的脸映衬在霞光中,嘴角仿佛带着融化冰雪的暖融春光。 “你是洛娴娴,永远是。” 我平生仅见,最特别的女子。 洛娴娴动容,紧紧回握住晏容筠的手。 空气里升腾着甜味儿,一截树枝啪的一声折断,掉在晏容筠头上,打歪了他的发冠,也不合时宜地打破了两人的氛围。 晏容筠收回手,整理着歪了的发冠,耳尖悄悄爬上了红晕,洛娴娴扭过头,裹紧斗篷只顾埋头数着地上的草叶。 张铜牛躺在树枝上,表情扭曲,下面两人一直说不完话,他又坐的腿麻了,便想要换个姿势躺着,没成想压断了根树枝,打断了两人间的暧昧,他自己也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我抓到了一只野兔子。” 远处晏琢提着一只灰兔子走过来,语气算不上有多高兴。 有人缓解了尴尬,张铜牛登时活了过来,三两下溜下树,一叠声喊着跑过去接过兔子。 晏琢已经抹了兔子脖子,张铜牛抓了一手血,他也不嫌弃,嘿嘿笑着,“晏琢你也别丧气,这寒冬腊月的,能逮着只兔子不错了。” “你也知道有个活物不容易。”小禾抱着干柴过来,先给洛娴娴生了堆火烤着,然后走到张铜牛面前,表情冷硬,“若不是你当初烤吃了唯一的一匹马,何至于我家姑娘寒冬腊月的用脚赶路。” 九雪附近荒芜,难以圈养马匹,晏琢和小禾两人的马跑了,晏容筠的马又被张铜牛吃了,几人只能徒步赶路。 洛娴娴的身子不好,数九寒天里顶着风雪赶路实在易病,几人也都心疼她,说等开了春再走。但洛娴娴还是想早一些到瑚国,也好早发展扩大产业,为晏家翻案做准备。 洛娴娴与晏容筠商议过,翻案的关键还是要靠未来的新帝,云国老皇帝缠绵病榻,谁不准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或是哪个皇子逼宫,所以他们要尽早接触太子或四皇子才是。 洛娴娴认为,皇室争权夺位可不等人。 张铜牛不耐烦听小禾数落他,梗着脖子道:“洛娴娴非急着走,你倒是劝住啊。何况我对这一带颇为熟悉,带你们抄近路明日就能到镇子上,到时候马车、衣服、干粮被褥,该添置什么添置什么就是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直伸到了小禾眼前,“统共下来才走两天路,你瞧瞧你家姑娘裹得多严实,哪里会受寒。” 小禾一把拍开他的手,冷着脸道:“我看这里也没多少兔子野鸡的,你跟我去河里抓鱼吧。” 说完拽着张铜牛就往不远处的河边走,张铜牛怕冷不想下水,可是小禾又拖着他,眼神冷箭一样射来,他本就理亏,只能唉声叹气地跟上。 洛娴娴忍不住笑了,她原先只觉得小禾聪明又坚韧,比同龄人成熟,现在才发现小禾偶尔挺啰嗦的。 晏容筠跟着晏琢去了河边, 分卷阅读87 观察学习怎么处理清洗兔子;旁边小禾在结冰的河面上凿了个洞,拉着龇牙咧嘴脱鞋的张铜牛等在一旁,准备等鱼为呼吸而从洞里跳出来。 难得天气晴朗,风也没那么冷冽,洛娴娴眯起眼靠着大树,耳边听着枯枝燃烧的噼啪声,和河边几人的热闹声。 时间似乎会就此停止,永远停在这一刻,安宁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了很久啊,最终决定在这里让他们互相通晓心意。 本来准备在几人到瑚国后遇到山匪,洛娴娴和晏容筠两人进入山林,野外求生,危急时刻确定心意,互诉衷肠,确定关系。 后来觉得现在这样也好,虽没有开口直说,但互相也心知肚明了,感情也升温,只需要后来水到渠成就好,所以就这样,不改了。 毕竟剧情已过半,前面虐了那么多,后面还是不要虐了,就这样一路崛起,扬眉吐气吧! 第32章 你脑子抽筋了吧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如结了九尺寒冰,总管太监历经两代帝王,也忍不住心里揣揣。 陛下并未带回杨乐师,也不怪乎会如此了,只是难为了他们这些人,尤其是下面的小宫女小太监,每日战战兢兢,唯恐出了差错丢了命。 刘凤道看着呈上来的奏折,御史台啰啰嗦嗦半本奏折也说不到点子上,一片歌功颂德不敢得罪人,他越看火气越盛。 “每年多少赋税养着他们,就是这么给朕办事的?!” 刘凤道一把将奏折摔在地上,气的头疼不已。 其他近侍都低了头大气不敢出,总管太监硬着头皮上前劝说,“陛下莫气坏了身子,龙体要紧。” 陛下对御史台早有不满,一直想挑个时机清理,这下是撞在火气上了。 刘凤道挥手打发所有人出去,一个人坐在桌案后,往下压着火气。 以当时那种情形,婉兮不可能自己逃脱,楚颛靖也没有找到她,那么是何人带走了她,她有没有危险? 刘凤道已经带人仔仔细细搜查了整个山谷,除了一处石门,几个破败石屋和一些孤坟,再无其它,也没有人烟。 刘凤道低头看着食指上的疤痕,细细摩挲,若不是国师孤注一掷,朝堂起了动乱,他也不会赶回来,而会继续搜寻婉兮的下落。 刘凤道冷笑,国师已是强弩之末,但他要慢慢动手,不然何以解心头之恨,何以安慰婉兮。 当年徐音韵和杨婉兮一同为国之乐师候选人,以一个曲调之差落败,杨婉兮当选。后来徐音韵对不受宠的皇子刘凤道一见钟情,但杨婉兮与刘凤道幼年便已相识,两人早已两情相悦,她又晚了一步。 国师逐渐手握实权却仍不满足,欲要寻个皇子扶上帝位做傀儡皇帝,他好把持朝政,见女儿徐音韵对刘凤道动了心,刘凤道也确实不显眼,便暗示女儿与刘凤道走近些,他也着手准备扶持。 国师一切都计划好了,女儿坐上皇后之位,他暗中把持朝政,但他并未预料到,刘凤道心机深重,筹谋策算,借着他的势力登上帝位后,要立杨婉兮为皇后。那时国师才恍然惊觉,原来刘凤道暗地里早已是笼络了大半朝臣,建立了私军凤炀军,甚至暗线遍布,纵横盘绕。 国师此时才发觉刘凤道手中势力,可为时晚矣。 徐音韵不甘心,她面上装的纯真良善,对刘凤道口口声声尽是爱意,私下里挑拨离间杨婉兮刘凤道两人,无所不用其极。她嫉妒到疯狂,从小到大日日夜夜都活在杨婉兮的光芒之下,可杨婉兮一个孤女除了先乐师的爱护之外什么都没有,而她却是天之娇女,凭什么。 杨婉兮很天真,轻易信人,所以徐音韵轻易便让她对刘凤道起了怀疑,而刘凤道为了从国师手里保护杨婉兮,将她护在乐宫里,也并未与她解释细说。杨婉兮以为自己被软禁了,刘凤道也从不来看她,她日渐消沉。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势必会长成参天大树,将感情破坏殆尽。 徐音韵策划了一场冲突,她如愿看到了杨婉兮悲痛愤恨之下悬梁自尽。 但徐音韵还来不及高兴,暴怒痛苦的刘凤道很快查明了真相,也是她急于求成做的不干净。 徐音韵被打入大牢,刘凤道的剑已 分卷阅读88 经逼近了她的脖子,却在一毫厘之距生生停下。 ——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轻易,你便看着,我怎么一步步毁了国师,毁了你们徐家。 刘凤道一脸桀戾,在徐音韵绝望的眼神中说。 ——这都是为了慰藉我的婉兮,你永远也比不上的婉兮。 …… “所以杨婉兮就只留下一个烧毁的得仙阁?!” 楚颛靖气的一脚踹在负责整理洛娴娴产业的管事身上。 管事被踹的跌倒在地,又连忙爬起来,一脸诚惶诚恐的递上账本,“王爷,她走得急,还有其它城镇的商铺,林林总总共有八家。” 楚颛靖接过账本翻了几下,一甩手扔在地上,“还要本王教你看账吗?这八家铺子不过是留着迷惑你们,她那些手段,怎可能就这么点流水!” 太子拍拍楚颛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如此看来,她早便开始准备撤离了。” 楚颛靖压下火气,仰头灌下一杯茶。 太子沉吟道:“你与刘凤道都未搜寻到她,可见是有人接应,不如调查之前与她来往之人,尤其是可能与醉生梦死有关之人,毕竟她身中此毒,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不会离开你。” “没有时间了。” 楚颛靖摆摆手,满腔怒意也只能咽进肚里去,“大哥,如今形式紧迫,楚颛理一直对你我的兵权下手,你刚回归朝堂稳住动荡,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找杨婉兮了。” 太子叹了口气,回到位置上坐下,他刚要开口与楚颛靖商议,门外就有侍卫禀报。 “王爷,静王来了。” 楚颛靖连忙吩咐侍卫拦人,然而话音刚落,楚颛朝便已闯了进来。 “大哥也在。” 楚颛朝闯进屋子,瞧见太子后冷淡地回了一句,就直接朝着楚颛靖过来。 “二哥,你今天必要给我个解释!” 楚颛朝原先为救晏容筠被得仙阁的火海烧毁了半张脸,与另半张俊美的容貌相互反衬更显得可怖非人,此刻他一脸狰狞狠厉的看着楚颛靖,更是骇人。 他没有救出晏容筠,而得仙阁灭火后并未有一具烧焦的尸体,可见晏容筠是成功逃了出来。 楚颛朝带人搜问得仙阁周围的民居,以及当晚出现在附近的人。有人言及曾看到晏容筠和得仙阁的老板罗公子一起乘马车准备离开,但当日火势甚猛,此人一时只顾逃命,并未看到刘凤道出现之后与两人的冲突。 楚颛朝抓了得仙阁掌柜严刑拷打,逼问那个罗公子的下落,才知罗公子竟是二哥的大婢女洛娴娴女扮男装的身份,而这个掌柜是楚颛靖安插在洛娴娴身边监视的。 这个掌柜扛不住酷刑还说了晏容筠与洛娴娴在得仙阁时走的颇近,关系暧昧。 楚颛朝勃然大怒,他的人送去了得仙阁,竟被二哥的人给拐跑了! 楚颛朝出离愤怒,日日跑来高王府要人,楚颛靖头疼不已,可老皇帝未死,他也就不能对楚颛朝动手。 “我如何解释?洛娴娴也跑了,我也找不到人!” 楚颛靖一脸怒意,实在是烦极了楚颛朝,“晏容筠不过一个满门抄斩,尚背负着罪名的世家公子罢了,即便他世人称赞,可世间难道就他一人了吗,你想要男宠,多少个世家公子弄不到手?” 楚颛朝仍是不管不顾。 楚颛靖气急了,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和楚颛理合谋害了晏家,你还妄想他会喜欢上你?你可知道,晏家一倒,连累了多少在朝为官的晏家学生,更害得大哥失去了多少助力!” “楚颛理不过是要铲除大哥手下晏家势力,才拉你一起,你自小到大荒唐够了,却连这也看不明白,你真以为他是全心全意帮你?”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太子叹气,楚颛朝一脸惊愕,其余侍卫、管事、婢女皆低头屏气,战战兢兢唯恐因知晓秘辛而被灭口。 楚颛靖也知道自己是口不择言,但这个三弟从小被父皇娇惯的不成样子,他缓了语气,劝楚颛朝回去好好想想,勿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楚颛朝浑浑噩噩的离开后,太子坐下来,开口说了一句话。 “晏家百年书香门第实在可惜,只叹父皇原本便有意除掉晏家,否则我们便可借此事大做文章,扳倒楚颛理。” …… 瑚国是在南方沿海,且多有岛屿,是以越往南行,越发温暖,空气也越湿润。 分卷阅读89 洛娴娴已经换下了厚厚的狐狸毛斗篷,换上了薄一点的披风。 几人买了马车,又挑了良驹,是以赶路很快,再过两三日便能到达瑚国京城,届时钟红玉会带着人迎接,给他们接风洗尘。 马车里,洛娴娴靠着软枕吃杏仁酥,晏容筠正坐在一旁捧着本古籍细读,小禾翻着晏容筠给他写的识字本认字,晏琢抱着短剑擦拭的光洁如新,能映出人影。 张铜牛不久前与众人分道扬镳,赶往云国朝安城,准备潜入高王府给师傅报仇。他临行前,洛娴娴给他透露了楚颛靖的所有信息,尤其是她接触最多的平日起居习惯,想来应对张铜牛有所帮助。 “前面便是南枝城了。” 车夫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撩开帘子,转身对车里说道。 洛娴娴咽下杏仁酥,擦了擦嘴,起身打开帘子出去,坐在车辕上向周围看去。 瑚国近海,风土人情与云乐两国都截然不同。衣袖较短露出手腕,也多穿着裙裤;行人肤色多为小麦色,身材虽不高大健壮,却也健康有力。 瑚国多河流湖泊,水运发达,洛娴娴与钟红玉通了信,钟红玉说她派了一艘船过来接几人到京城。 天色将晚,洛娴娴几人付了车夫银钱后,来到城中最大的水运码头,寻找钟红玉派来的客船。 夕阳余晖洒在江面上,映出抹红色,繁忙了一天的码头逐渐安静,几个长工结束了一天繁重的搬货活计,互相吆喝着找处酒馆喝一杯。 宽阔的江面上静静停泊着几艘船,有艘小渔船刚刚停靠过来,此刻正收拾着渔网。 洛娴娴看到有艘精巧的二层客船停在不远处,船头甲板上站着一男两女,其中一女子正向他们招手,嘴里喊着什么。 这女子挥了几下手,扭头下了船向洛娴娴跑过来,离得近了,洛娴娴才认出是钟红玉。 “娴娴!” 钟红玉很高兴,快步走过来,她仍是那样令人惊艳的美貌,只是比起从前更加有神采,整个人都有了生气,熠熠生辉。 洛娴娴细细打量了她几眼,笑道:“你如今爱笑了,人也精神,我差点认不出。” 钟红玉笑笑,她带着弟弟妹妹刚到瑚国时生意还有些难做,但挺过那一阵后境遇好转,如今产业遍布,资产势力逐日丰增,日子也过的舒心快乐,自然精气神不同往日而语。 洛娴娴给钟红玉介绍晏容筠、晏琢、小禾三人,介绍到晏容筠时,钟红玉愣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回礼。 洛娴娴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但此刻不是说此事的时机,她随着钟红玉往客船走,一边询问:“你不是派了人么,怎地亲自来了?” “最近事务清闲,索性来接你,我弟弟妹妹也来了,今晚便好好给你们接风洗尘。” 钟红玉指着下了船往这里走来的姑娘和小少年,给几人介绍,“这便是我妹妹钟绿玉,弟弟钟礼。” 钟红玉比洛娴娴大了两岁,钟绿玉倒是与洛娴娴年纪差不多,钟礼更小了,瞧着才十二三岁,比小禾还要小一些。 两人走到近前行了礼,又互相一一介绍认识,钟绿玉先前待过得仙阁,此刻见了洛娴娴颇有些眼熟,只是她也不好问什么,又性子柔软,站在一旁不语。 洛娴娴走上前,对她笑了一下,“你应是瞧着我眼熟,我便是罗显,之前女扮男装建了得仙阁,与你姐姐红玉是老相识了。” 钟绿玉惊讶地啊了一声,洛娴娴笑道:“这么久了,你还是我初次见时那个软软的小姑娘,不过倒比以前开朗许多。” 钟红玉轻轻推了洛娴娴一把,她穿着瑚国衣裳,露出的手腕上几个细细银镯轻击声清脆悦耳,她打趣道:“绿玉不过才小你半岁,怎成了你口中的小姑娘?” 几人玩笑了一阵,气氛融洽,钟红玉看着天色要暗下来,便领着几人登上了客船。 船分两层,二层皆是房间,一层设了个大堂,此时堂中仆婢来来往往,正准备上菜。 “今晚的菜都是瑚国的特色,你们尝尝如何?” 众人落座,一时席上热热闹闹,菜肴多是海鲜,与云国不同,倒让人尝了个新鲜。 酒足饭饱后,众人出了船厢,站在甲板上吹风。因着要赶路,是以今夜船并不停靠,而是沿水路往瑚国京城而去。 虽说瑚国已经入了春,但夜里江上的风还是寒凉,洛娴娴与钟红玉倚着栏杆说话时,晏容筠拿了件披风过来。 洛娴娴接过披风,一阵冷风吹过 分卷阅读90 ,她轻咳了几下,她刚披上披风,晏容筠就又拿了个手炉过来,担忧地细细叮嘱,“虽是开了春,但仍需小心,可莫要着凉了。” 洛娴娴点点头,拢紧了披风又抱着手炉。 晏容筠回头歉意地对钟红玉笑笑,“她身子不好,在下唐突,还是请你们进屋聊吧。” 钟红玉诧异地看着二人,洛娴娴摇摇头,“我没事,小禾今日的课业你还未检查,快去吧。” 小禾于从商一途颇有些天赋,每每都能提出些独道见解,但他并不识字,连账本都看不了,洛娴娴觉得可惜。 而晏容筠学富五车,洛娴娴便拜托他教导小禾,晏容筠应下,在赶路的间隙里教小禾识字,布置课业,而小禾也努力,是以进步飞快。 晏容筠不放心,钟红玉对他笑笑,拉起洛娴娴往屋里走,一边皱眉问她,“你如今身子怎么了?我先前离开时你还好好的。” “说来话长。”洛娴娴叹了口气。 两人进屋坐下,钟红玉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洛娴娴无奈,“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把我当成瓷娃娃了,碰不得摔不得的。” 一路行来,容筠、晏琢、小禾三人都快要化身成老妈子了。容筠是哪里有风就挡在哪里,斗篷暖炉从不离手,明明他自己也挺瘦的;晏琢是费尽心机抓野味,经常抓鱼炖鱼汤;小禾更是啰嗦了,她还没做什么,就冷着脸看她,看的她心虚,连个盘子都要夺走不让她端。 洛娴娴捏了一下逐渐圆润起来的脸颊,深深怀疑她从九雪醒来时,晏容筠是不是瞒着她病情。 船在江面上行驶,杯里的茶水也在微微晃动,洛娴娴开口问钟红玉,“对了,今日下午我与你介绍时,你是不是想问容筠的事?” 钟红玉点点头,眼神复杂,“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他曾是静王的男宠,你们是如何……” 钟红玉原来是楚颛靖的姬妾时,曾随楚颛靖外出赴一官员的请宴,那时她见过一次晏容筠,还是和静王一起来的,她还听到了许多闲言碎语。 “此事很复杂。” 洛娴娴细细给钟红玉解释,钟红玉听罢沉思了片刻,叹息道:“你二人走到今日实属不易,不过好在结局圆满。” 看晏容筠对娴娴颇为上心,倒是温柔体贴,似是良人。 钟红玉突然想起什么,开口,“你之前信中说还要回去云国?” 她有些不解,急忙劝说洛娴娴,“皇室争斗向来凶险,派人去接触几个皇子便可,你们何须亲自走一遭,以身犯险。” 洛娴娴摇头,“我和容筠有必须亲自做的事。” 关于楚颛靖,关于楚颛朝,总要亲自动手才舒心,还有晏家的翻案,也必要亲力亲为。 钟红玉也只能点点头妥协,掏出一个翡翠雕琢的鱼形玉佩交给洛娴娴,“此玉佩可以全权调动我们手下的势力,你在云国无须有后顾之忧。” 洛娴娴收下玉佩,又宽慰钟红玉道:“容筠做了九雪的副楼主,可以调配楼内高手,你且放宽心。” 这便是当日容筠突然答应九雪楼主的原因。 “等云国的朝堂动荡不安,皇位争斗激烈之时,我便会回去。” 宽阔的江面上,月色波光粼粼,一艘船正鼓满了帆朝京城进发,留下一路银白的浪花闪耀。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起标题都很头疼啊啊啊啊啊 ……我是一条分割线…… 这本书还没写完,我就想开新书了,因为我想尝试签约,但是不签《禁·醉红颜》《报恩的一百零八式》这两本,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是一条咸鱼~齁咸齁咸的咸鱼~ 第33章 美人计 天气一日日地暖和起来,连带着吹来的风也温柔舒适。 洛娴娴终于不需裹得厚实,也脱下了披风,换上了轻便的瑚国衣裙。 昨夜下了场雨,空气里满是清怡的水汽,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儿。 洛娴娴站在廊下,看着院里湿漉漉的青石板,和被雨水润泽的新抽的枝叶嫩芽。 分卷阅读91 “春雨过后,便会逐渐回暖了。” 洛娴娴笑着扭头看向身边的晏容筠。 晏容筠也点头微笑,“惊蛰已过,不日便是春分,你也不必觉得穿着厚实累赘了。” 洛娴娴定定看了晏容筠半晌,突然说道:“容筠,你笑话我。” 晏容筠咳了一声,偏头认真地看着屋檐滴落的雨珠,不与洛娴娴目光接触。 “你学坏了。” 洛娴娴故作正经,眼中却暗含笑意,她抬头踮脚往晏容筠眼前凑去,定要他看着自己。 晏容筠仗着高她大半头,就是转移视线不看她,洛娴娴嘴角勾起一抹笑,伸出双臂突然攀住晏容筠的脖颈。 “容筠,你为何不敢看我?”洛娴娴嬉笑起来,双手按着晏容筠的肩膀用力往下压,“你快低头,告诉我跟谁学的?都开始取笑我了。” 晏容筠耳尖泛红,“我并无取笑你之意。” 他受不住洛娴娴这样撒娇般的与他闹,便随着她的力气微弯了腰,双眼清凌凌地看来,“娴娴。” 晏容筠开口叫出洛娴娴的名,带着亲密之意,他手足无措道:“你莫要这样。” 洛娴娴看着晏容筠的模样,和那温柔含蓄的眼神,忍不住想捧着他的脸要亲上一口。她轻跃而起,却一头撞到了晏容筠额头。 砰的一声,两人吃痛地分开。 晏容筠急忙拉过洛娴娴,细致地查看她的额头,一边按揉,一边担忧问道:“你可还好?头晕不晕?我去湿了布巾给你冷敷一下。” 洛娴娴拉住要走的晏容筠,“我没如此娇弱。” 她羞窘又尴尬,看晏容筠似乎没发现她跳起来的用意,既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甘心。 洛娴娴手指轻柔地拂过晏容筠的额头,欢喜又责备,“只顾着问我,难不成你额头不痛?” 洛娴娴认真地看着晏容筠,表情郑重,“容筠,你为何近来对我的身子状况如此在意?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洛娴娴心沉了下去,表情凝重,“是否醉生梦死未完全解开,还是毒素侵入肺腑,我已无多少时日可活。” 她不由心中绞痛,原本以为解决了晏家事后,便一切美好近在眼前,她再也不需颠沛流离、挣扎求生,可原来一切都是老天开的玩笑吗?若她死了,容筠怎么办,红玉、小禾、晏琢还有其他关心她的人,该有多么痛苦。 晏容筠慌了神,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够好,却没想到洛娴娴如此聪慧敏感,或许从离开九雪时她便察觉了。 洛娴娴自认不是爱哭的性子,从来了这个世界后,吃过那么多苦,也只有在福云城险被何林侮辱时掉过泪。 可此时看着面前的人,他明明遵于礼节,拙于情爱却仍不介意自己的来历,对自己倍加温柔爱护。 明明能忍住的,可为何站在他面前,就越来越委屈。 洛娴娴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若是我走了,你怎么办?我放不下啊。” 晏容筠神情哀伤,一把抱住洛娴娴,狠狠抱在怀里,“你莫要哭。” 他在洛娴娴耳边开口,嘴角努力勾起微笑,“莫要胡乱吓自己,若是毒没解开,我怎敢放心让张铜牛离开。” “你不过是毒素在体内停积过久,所以伤了元气,只需好好补养便可好转。” “对不起,我应早些告诉你的。”若我知道你因此忧虑悲伤,便不会怕你害怕而瞒你。 晏容筠擦去洛娴娴的眼泪,与她四目相对,深深望进她的眼里,坚定不移,“你很好,可以活到白发苍苍,走过许多个春夏秋冬。” 他轻轻抚过洛娴娴的脸颊,温柔缱绻,“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字迹拙劣么,我便日日教你临帖,带你习字。” 他眼中光彩熠熠,“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看初日东升,看雨落屋檐,看飞鸟投林,看星汉灿烂。” 洛娴娴说不出话来,只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晏容筠低首,吻上洛娴娴的发顶,珍之重之。 他开口,一字一句郑重说道。 “诸事了结,我便向你提亲,三书六聘,娶你为妻。” “娴娴,你可愿意?” …… 洛娴娴坐在厅堂上,细致地读手中的书信。 说是近来云国朝堂上风云诡谲,许多官员升迁的升迁,贬谪 分卷阅读92 的贬谪,尤其是西南王军和京畿营,颇为动荡不安。 洛娴娴知道离开的日子到了。 此番前去云国,要的是财富支持,毕竟争权夺位是拉拢朝官和筹备兵马,她这样的产业带过去,自然能随心选择太子一派还是四皇子一派。 当然,未免兔死狗烹,她还是要小心为上。 小禾这些日子着手掌管了不少事务,他随着钟红玉一起办事,钟红玉对他也是颇有夸赞,言其可造之材。 洛娴娴决定让小禾留在瑚国,在后方给予她和晏容筠支持。 晏容筠这些日子以来也忙于接手九雪楼的事务,楼主生性懒散,楼内大多事情便落在了晏容筠头上,他和晏琢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于是洛娴娴时常能在院落里看到九雪楼众轻功来去的身影。 洛娴娴烧了书信,起身出了屋子,经过院里的花树,往晏容筠的屋子走去,这个时间,他应该快回来了。 晏容筠这几日忙于梳理清点九雪楼内挂名高手的名册,虽忙碌,却还得心应手,他拢了拢衣袖,和晏琢一起摆放封存典册。 “晏琢。” 晏容筠开口,手上动作不停,眼里已带上笑意,“今日晚膳我们吃八珍汤,我昨日得了一株灵芝,便加到今晚的汤里。” 他看着洛娴娴这些日子以来逐渐圆润有肉,气色也好了很多,走路步伐稳当,比刚解了毒不时呕血的样子康健了不少,心里也欢喜得紧,每日营养补品更是不敢落下。 晏琢心里无奈,他开口想劝晏容筠不必如此紧张,洛姑娘不过是比常人虚弱一点,但还未到如此地步,日日大补恐会出问题。 但公子自己也清楚这些,并时常调整洛姑娘吃的膳食食谱,确保温和着来,循序渐进,只是难免有时候关心则乱。 房门被人轻叩了一下就打开,洛娴娴笑盈盈站在门口。 “容筠,再这样下去,我要胖成猪了。” 晏容筠好笑,与洛娴娴在一起时间长了,知道她这是开玩笑,只无奈摇摇头。 洛娴娴走进来,帮着两人一起整理,一边说道:“时机已到,我们可以离开了。” 晏容筠听闻此言放下手中名册,神情郑重起来,果然时机是在预料之中,“我们具体何时离开?” “两日后。” 这两日便加紧处理好繁杂事项,做好去云国的准备。 洛娴娴开口:“我准备让小禾留在瑚国,与我们相互照应,我们也好放手一搏。” 晏容筠点点头,以小禾的能力,再加上钟红玉的支持,定无后顾之忧。 “那便开始准备吧,后日动身。” …… 楚颛靖近来心情颇为不爽,诸事不顺,他这心情不好,脾气开始爆起来,倒是苦了高王府的众人。 香铃修剪着手下的花枝,双眼呆呆地出神,一不小心咔嚓一声剪掉了一朵花。 她回过神来,淡定地将花朵撕碎了埋进土里,然后修着花枝,确保看不出来问题。 这还是洛娴娴教她的方法。 香铃想起洛娴娴,叹了口气。 几月前洛姐姐突然失踪,王爷震怒之余离开了王府一段日子,回来后便不再管此事,王府里流言传了一段时间后也便停了,只茶余饭后作为一项离奇的谈资,唏嘘一番。 香铃没来由地感觉洛娴娴是离开了王府,而非是出了意外。因为洛娴娴在王府虽然风头无两,颇受王爷宠信,但她并不开心。 香铃觉得洛娴娴这样聪慧,要离开必定成功,也难怪她之前屡屡在外奔波,想来她已经在外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香铃抚摸着手下的枝叶,只觉得羡慕。 身后传来声响,香铃扭过头,看到了温和俊秀的太子穿过花园,往内院走,想来是去找王爷的。 他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漂亮端庄,颇有气质,与他相伴走着。 香铃觉得女子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此人正是先前王府宴会上光舞的领舞,与洛娴娴熟识,她似乎是云国颇为有名的舞姬,孟翩然。 太子扭头对身边的孟翩然笑了一下,“翩然,二弟叫你我过来商议事情,你无需忧心忡忡,想来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 孟翩然点点头,脸上笑了笑,却仍旧没有放下心来,高王一向不怎么理她,如今突然邀她前来,必事出有因,或许与太子有关。 孟翩然看着太 分卷阅读93 子俊秀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她很清楚太子高王他们最近与四皇子的争斗已是水深火热,她的身份低微帮不上忙,只求能护住自己不拖累他。 两人进了内院,瞧见楚颛靖正站在院中舞剑,直舞的是刀光剑影、畅快淋漓。 太子眯起眼,他分明看到了楚颛靖剑势中的杀意。 “二弟,你这是何意?”让我带翩然过来,你却杀气腾腾地在我们面前舞剑。 楚颛靖收了剑,随意擦了擦汗将帕子丢给一旁的小厮。 他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表情冷淡的孟翩然,又看着收了笑的太子。 “我也不绕弯子,直说了。” 他似笑非笑,认真地观察太子的表情,“我要设一美人计,以孟姑娘做饵。” 楚颛靖看着表情逐渐冷下来的太子,“大哥你可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有大纲和人设,怎么感觉越写越崩了 ……分割线…… 我果然不适合写感情戏,写的好尬,快把女主的人设崩完了,好像从遇到男主开始,剧情走向就如脱缰的野马,被我死死的往大纲上扯。 卡文卡的要死,写了删,删了写,纠结半天,改了半天,终于定下来了 ……分割线…… 新开了一本现言,正在存稿,没有大纲却写得飞起,直接顺顺溜溜几千字下来还意犹未尽,写着顺手还爽快。等啥时候列了大纲就开始全文存稿。 先把这本完结了,之后抽空放新文吧 第34章 贵客到了 “大哥你可同意?” 楚颛靖看着太子的表情笑了,他就知道大哥不会答应。 大哥对孟翩然情深义重,不肯娶镇北侯的嫡女来收揽兵权,既如此,便拆了楚颛理的京畿营好了。 楚颛靖示意太子稍安勿躁,他开口循循善诱,“京畿营的陆统领对孟姑娘颇为青睐,早先便常去给孟姑娘捧场,若是孟姑娘出手,这位裙下之臣必能投靠我们麾下。” 太子仍旧不肯同意,冷了脸色要带孟翩然离开。 楚颛靖顿感荒谬,他为了让大哥坐上皇位,呕心沥血,阴谋算计,到头来大哥却为了个女人不思进取。 太子什么都好,是皇后所出嫡长子,身份尊贵,又从小得老皇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作为储君培养,能力出众,人又温和谦逊,备受大臣们称赞喜爱。 然而偏偏遇到了孟翩然,一见倾心。 太子虽未曾表示过不争皇位,但他确实为了孟翩然而处处掣肘。 楚颛靖早已诸事不顺,脾气变差,此时见了太子的反应,气急了恨铁不成钢道:“我早已不再阻拦你娶孟翩然,若你做了皇帝,我还可以助她登上后位,做你的皇后。” 他拦住太子,咬牙切齿说:“争权夺位向来由不得人不拼尽全力,若是我们败了,楚颛理可会放过你我?放过孟翩然?” 太子知道楚颛靖所言有理,但若要拔除楚颛理对京畿营的掌控,有许多法子,又何必要让翩然做美人计的饵? 他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地对楚颛靖说,“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我并非没有思量,尽等着你替我争皇位,我们权可以想其他办法。更何况,楚颛理有了京畿营,也仍旧不敌我们,他的势力单薄,根基不稳。” 看楚颛靖欲要反驳,太子知道他要说什么,无奈地承认,“当初之所以被他刺杀成功,是我没料到他会兵行险招,往后再不会了。” “那你如何保证他往后不会孤注一掷?” 楚颛靖质问,“以他的性情野心,被我们逼急了定会以命相搏,因为他不像你,他什么倚仗都没有。” “大哥,你必要居安思危才行。” 孟翩然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谈话,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去试试。” 太子一惊,想要劝说她,被孟翩然堵住。 她安抚着太子,“放心,我能护住自己,不然遇见你之前,我如何一步步走过来?” 孟翩然从小便是孤女,被舞柳腰买下后教以舞艺诗乐,她长得漂亮,又舞技卓绝,自小在青楼楚 分卷阅读94 馆里长大,什么腌臜事没见过,虽然辛苦,但她都能护住自己,如今不过是设局请君入瓮罢了,她定能做到。 太子还要说什么,孟翩然微笑说,“我先前从未与你说过,其实我不想只站在你身后,我也想帮助你。” 她笑的很温柔,眼神认真而坚定,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太子,一错不错,太子便妥协在她的眼中。 楚颛靖不由得重新考虑孟翩然在太子心中的位置,他觉得这样很危险,必须尽早想办法解决。 “既如此,我们便来商量一下具体如何行事。” …… 京畿营的陆统领,陆良,近来心情颇好,走路都带风。 只因得佳人相顾,满心的欢喜。 他不久前照例带人巡视京城安防,却突见孟翩然遭人调戏,便上前解救。 自从太子直言护着孟翩然开始,陆良便不曾去见过她了,一是心情郁郁,二是也根本见不到。陆良是真心待孟翩然的,从前与她接触便颇为有礼节,收敛了许多军营糙汉的不羁,然太子的出现让他断了念想。 陆良以为孟翩然能在太子的保护下过得很好,可太子一直不纳她进府,不给名分,后又失踪了一段时日,害得孟翩然日子艰难。 陆良蠢蠢欲动,然还未有所动作,太子便回来了,他只得哀哀罢休。 可是这次打走了登徒子之后,陆良瞧着孟翩然形容憔悴,似是最近颇多磋磨,他心里一软,就忍不住温声问候了几句。 孟翩然黯然垂首,言道无事,可陆良瞧着她的神情像是有大事才对。 回去后,陆良派人打听,这才知道太子回来后腻了孟翩然,是个负心薄性的人。 陆良大为恼怒,却又不能奈太子何,只能常去孟翩然那里坐一坐,说些安慰的话。 孟翩然初时哀伤不已,后来似乎想开了,偶尔也会与陆良闲话家常,被陆良逗得开心了,抿嘴笑起来。 佳人一笑,陆良的神思便飘了,四皇子嘱咐他非常时期小心谨慎,也统统被他抛在了脑后。 陆良此刻大步走着,往孟翩然的住处去,他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包着热乎酥软的点心,是孟翩然爱吃的。 陆良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的正虎虎生风,面前来了一个小厮拦下他。 “陆统领,四皇子让我给您送一份请帖。” 小厮擦了擦跑出的汗,四皇子让他送封帖子,他找人找了许久。京畿营、统领府都没人,却在这大街上遇到了。 陆良接过帖子看过一遍,原是四皇子要办场宴会,说是要给众人引见一个人。 陆良将帖子揣进怀里,应了一声,“你且回禀四皇子,我定如期前去。” 小厮应了,急忙赶回去禀告。 陆良好奇四皇子要引见何人,但他一时也猜不出,便抛诸脑后再不去想,仍旧提了点心欢喜地前去找孟翩然去了。 到了孟翩然的院门外,他先是理了理衣襟袍摆,低头看着靴子干净无灰土,这才抬手敲门。 陆良每日要随着营中将士一同操练,满身臭汗,是以每次来寻孟翩然时,都会先冲个澡换身衣裳才放心。 院门打开,孟翩然站在门后瞧见是他,笑了一下,“你怎来了?” 陆良平时豪爽,可见了佳人就在眼前,又有些拘束无措起来,他提起油纸包,给孟翩然递过去,“我记得你最爱吃喜丰楼的糕点,正好路过,就给你买了拿来,你且先尝尝。” 孟翩然接过纸包,侧身让出院门,“喜丰楼在东街,离这里挺远的,进来喝杯茶歇歇脚吧。” 陆良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着跟着孟翩然进了院子。 院里的石桌上摆着一些布料和绣线,旁边还有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 孟翩然端了一壶茶过来,给陆良倒上,然后动手收拾着桌面。 陆良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你弄这些布料是都要绣成帕子么?” 孟翩然点点头,苦笑道:“我已不再跳舞了,自然要寻些营生,这帕子我也是刚绣,手艺生疏,只怕卖不得多少钱。” 陆良告罪了一声,从她手中拿过那块绣了一半的帕子,是几朵亭亭玉立的荷花,旁边的荷叶还未绣好。他也不懂这些,但瞧着荷花颇为灵动,并无孟翩然说的那般不好。 “你绣的很好,这荷花多像。” 陆良是个武将,口舌笨拙,说不出华丽的溢美之辞,他干 分卷阅读95 巴巴夸了几句,最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焦急起来。 “只靠绣几块帕子,怎能生活的温饱?” 他犹豫了半晌,心一横,“若是孟姑娘你不嫌弃,我可以接济你,你若觉得羞辱或是名节有损,那我便……我三书六聘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孟翩然愣了一下,没想到陆良突然说这些,她看着陆良拳拳心意,一脸认真希冀地看着自己,却只觉得愧疚,对不起他。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陆良等了半晌,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他干笑几声,“是我唐突了,你莫怪。” 陆良这杯茶喝的是心境跌宕起伏,他胡乱一口干了,放下茶盏,起身胡扯了个借口告辞。 孟翩然目送他走出院子,不由叹气。 若是陆良如那些富商权贵一般,对她不过是觊觎,她还能毫不客气的与之周旋,可偏偏陆良是真心待她,她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 但是为了太子,孟翩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骗他,太子已为她放弃许多,她只能力所能及的帮忙。 …… 四皇子与太子楚颛靖两人斗的是水深火热,互有胜负,老皇帝病入膏肓不管事,皇后垂帘听政虽向着她的儿子太子,但也压不住朝堂的动荡。 楚颛靖脾气愈发差劲,四皇子虽还沉稳些,但也逐渐焦躁起来。他的根基不稳,哪有太子多年经营,背后颇多势力,是以他最近感觉力不从心。 然四皇子是个颇有野心的人,他母亲卑微,不过是个普通宫婢,被皇帝醉酒之后临幸,一朝受孕生下了他。可在四皇子出生不久,这名宫女却突然暴毙,实则是做了皇家面子的牺牲品。 不同于静王母妃虽死,却有老皇帝宠爱;高王母族势微,却有太子护着。四皇子从小就过得凄苦,受尽宫人欺辱,被所有人排离在外,皇城只成了他苦难的囚笼,野心的温床。他心中烈火焚烧,势必要登上皇位,掌握生杀大权,做天下人的人上人。 四皇子也算颇有手腕能力了,一个人挣扎着活到长大,走到今天,手中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身边宫人也都畏惧而谄媚地唤上一声四皇子。 然近些时日夺位之争愈烈,四皇子遇到了难题。 与大臣联络感情,牢牢控制京畿营,豢养死士,不时施以小恩小惠给手下,各处都要银子,他逐渐捉襟见肘。 于是在四皇子收到神秘富商的信时,只思虑片刻,便决定与此人见上一见,并决定办场酒宴试探此人一番。 四皇子府的规模装潢处处都中规中矩,符合礼制,却也侧面反映出他并不受宠。 正是春日,夜晚微风清凉舒适,四皇子府中仆婢来来往往,为今夜的宴会做准备。 大管家到处巡视,不时挑几处小细节瑕疵,务必要做到完美。今晚的宴会规模不大,却极为重要。 大管家虽不知四皇子要见何人,但看他也一同邀了手下几位重要的能臣,想必对此人颇为看中,但又并未将所有势力之首领一同喊来,想必是对此神秘人尚有疑虑,那么这场宴会的度便十分难把握。 时辰快到了,大管家站在门口迎接,陆续有几位文臣武将拿了帖子来,他恭敬地给人迎去堂中酒宴入座。 四皇子也入了酒席,神情淡定,换了身新衣袍,但仍是常服的式样,既有尊重之意,却又不足够重视来人的样子。 酒宴已经开始,却迟迟不见神秘人到来,众人看着首座上淡定喝酒的四皇子,不敢议论,心里却已经开始腹诽神秘人这是在故意落四皇子的面子,显示自己的分量。 四皇子府对面的酒楼里,少年站在窗边,打量着皇子府门口焦急的来回踱步的大管家,脸上不动声色。 少年身后的小厮忍不住了,他上前劝说道:“公子,再不去恐会触怒四皇子啊。”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见少年公子终于开口,小厮松了口气,连忙回禀:“亥时二刻,酒席已开始了半炷香时间。” 少年点点头,转身出了包厢,然后下楼往四皇子府走去。 大管家急的如热锅蚂蚁,连连擦汗,瞧见一少年带着一小厮往皇子府走来,便想赶他们走。客人不来,旁人却来添乱。 谁知那少年走到了他面前,只看了他一眼就扭头打量皇子府,神情倨傲,他身后的小厮从怀里拿出一张请帖递过来。 管家瞧见请帖,神情变了一变,他接过请帖确认无误后笑了笑,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管家心中仍不能松口 分卷阅读96 气,他在前走着,偷眼觑着身后。 少年才十几岁,身量不高,容貌秀气精致,尚还有些清稚,只是脸上神情骄傲不已,进了这皇子府也不见窘迫惶恐。 管家觉得他不像是要来的那位神秘富商,最起码应是个过了而立之年的才对,但少年确实拿着请帖。 管家心里揣揣,但少年对自己迟到一事很是不在乎,并不惧于四皇子。 “四爷,贵客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等等,我是不是剧透了) 惊恐.JPG 第35章 骄傲的少年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少年一脸淡定地接受众人隐晦的视线,走上前对四皇子行礼,“在下被琐事耽搁,误了时辰,还请四皇子恕罪。” 陆良坐在酒席中,心里忍不住腹诽,连他都能看出少年并非真心,也不知四皇子会如何反应。 四皇子笑了一声,很大度地摆摆手,示意少年入席。 少年抬起头,一脸骄傲,像是个被从小娇贵养大的孩子,“在下名晏翎,家中世代行商,此次前来是想与四皇子商谈合作事宜。” 四皇子眉梢微动,眼神幽深,盯着少年。 少年有些狐疑四皇子的反应,但脸上不显。 他入了席,不过攀谈片刻,几杯酒下肚,便两颊晕红,似是有些不胜酒力。 他摇摇晃晃地坐直了身子,说话有些含混,“家父十分感念四皇子的魄力,所以特地支会我来洽谈,想要举我晏家全家财富,给予四皇子支持。” 所有人都心中一跳。 少年恍然意识到什么,大着舌头道:“我家也姓晏,祖上是淮阳城晏家的分支,但两家早已不往来,也并未参与谋逆,各位不必惊慌。” 四皇子突然往后靠去,倚着椅背,抬手喝酒。 少年醉醺醺的扫了他一眼。 所有人看着已不甚清醒的少年,唏嘘不已,还是年轻,天之骄子又如何,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迟早害了自己和家族。 众人想到那位晏家嫡子晏容筠,不禁将两人来回比较,同出一脉,却天差地别。 四皇子仿佛不计较少年的无礼,只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既如此,那么你们想要什么?” “皇商之位。” 少年打了个酒嗝。 酒宴上正一片热络,却突闻嘈杂之声。 皇子府军突然手执兵器围住了酒宴,侍卫长上前请罪,“府中收押的山匪趁夜逃脱,砍杀了许多仆婢,四皇子且在此暂候,属下必定全部捉拿。” 四皇子神情惊怒,“我奉父皇之命剿灭山匪,还未曾审问出他们的老巢,怎能让他们逃脱,你们速去捉拿。” 四皇子派遣了不少侍卫离开,酒宴上一时只剩些少侍卫在此守卫。 陆良也离席来到四皇子身旁护卫。 众人紧张万分,动乱中一狰狞大汉手持大刀冲出,直接向四皇子冲去。 “狗贼,还我大哥命来!” 大汉不知何时潜在酒席附近,此刻骤然冲出,周围也鲜少留有皇子府侍卫,是以被他一口气冲到了酒席上。 侍卫们连忙上前拼杀,席上的文臣纷纷躲到一旁,武将也赶紧护驾。 酒菜碎瓷摔了满地,少年吓得酒醒,因为大汉与侍卫就在他眼前拼杀,而他被堵在角落里,蜷缩一团,战战兢兢。 “咻!” 一只利箭破空袭来,精准地射中了大汉。 少年惊恐万分地看着大汉吐出一口血,被侍卫砍翻在地,就倒在他面前,血泊汇流,直流到了他脚下,染上他的一片衣角。 四皇子缓缓放下手臂,关怀地问道,“小晏郎君可还好?初次宴请,便让你受惊了,本皇子给你陪个不是。” 少年僵硬转头,愣愣地看着四皇子关心和煦的脸,还有他手中的长弓。 那只 分卷阅读97 箭是四皇子射出的。 宴席也被打断,文臣武将散去,四皇子拉着受惊的少年好生劝慰了一番,还要派人送他回去。 少年拒绝了,带着小厮失魂落魄地离开。 他走后,管家来到四皇子身边,询问道:“四爷,这出戏办的可好?” 四皇子满意地点点头,讽刺的笑了。 如此骄傲,也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罢了,也敢向他立威,死个人就被吓破了胆。既然晏家要与他合作,就老实安分,不要动歪心思,妄想骑到他头上。 少年浑浑噩噩地出了皇子府,上了等候在外的马车,往朝安城西行去。 马车里,少年舒了口气,似笑非笑。 他满身酒气,却不见丝毫醉酒之态,他扭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晏容筠,笑了,“可惜容筠你不能去,不然便能看到一出好戏了。” 晏容筠递来一杯解酒茶,好奇地开口,“什么好戏让娴娴这般反应。” 少年,即洛娴娴,绘声绘色地给晏容筠讲了一遍酒席之事,末了总结一句,“四皇子还想要杀杀我的威风,但我若不倨傲,又怎能让他相信我往后是被他吓到了,驯服了,从而真心地支持他。” 今夜的宴会洛娴娴知道不会简单,但是没办法,如今夺位之争分为两派,太子一派有楚颛靖,她只能选择四皇子。 在朝安城中许多人认识晏容筠,所以只能洛娴娴一人前去,她不必担心晏容筠了,可晏容筠就放心不下她,特意调了高手潜在暗处保护她。 洛娴娴喝了半杯茶,感觉火烧火燎的胃里好了许多,“一切顺利,我们不久便能开始参与皇位争斗了。” 其实洛娴娴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她在提到晏家时,四皇子的反应似乎有些不自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多想,但无论如何还是先查清楚比较好。 马车悠悠驶向城西,驶进幽深的长街。 …… 洛娴娴手里握着请帖,看着面前的小厮。 “四皇子邀我过去商议?” “是的,我家四爷说请晏公子您过去,那日宴会惊了您,所以略备薄酒给您赔罪。” 小厮看着面前的少年正一脸的心有余悸,心里不由嗤笑,到底是娇贵长大的孩子,吓成这样,若是没有了长辈荫庇和丰厚家底,这样的人如何做得四爷的属从。 洛娴娴点点头,收下请帖,上去面前来接她的马车。 马车走在宽阔的主道上,匀速驶向四皇子府,洛娴娴挑起帘子,往车后看去,人群中有几人打扮普通,不远不近地跟着马车,那是晏容筠派来特意保护她的高手,一会儿她进了皇子府,这几人武艺高超,会悄无声息地潜进皇子府护她周全。 洛娴娴放了心,正要放下帘子,却看见路旁的商铺里,孟翩然正和一位男子走出来,两人言笑晏晏。 “那位可是四皇子手下的陆良陆统领?” 洛娴娴叫停了马车,从车厢里出来询问小厮,她觉得此人很是眼熟,在四皇子宴会上见过。 小厮朝洛娴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确是陆统领。” 洛娴娴默了片刻,马车重新启动。 她坐在车厢里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孟翩然与太子有关,若是四皇子还想要皇位,便得提醒陆统领。” 小厮很是讶异,看来这晏公子是有备而来,早已调查清楚。 他连忙应了,表示回去便立刻禀报四皇子。 洛娴娴靠着车壁,闭上眼,没想到孟翩然也卷进来了,但她又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唏嘘。若是往后与孟翩然再相遇,两人怕也不能如从前一般谈笑了。 到了四皇子府,洛娴娴整理好表情,下了马车。 四皇子站在门外,瞧见她到了,忙笑着上来迎接。 洛娴娴一脸惶恐,俯身施礼,“怎敢劳烦四皇子亲自来接,在下愧不敢当啊。” “小公子无需客气,你我早已结盟,前几日府中变故害你受了惊,本皇子特意备下薄酒给你压压惊。” 看着少年早已没了初时的骄傲,四皇子心里满意地笑了。 “来,这边走。” 两人入席,四皇子挥退了无关人等,与洛娴娴把酒言欢。 “既然已归属于四皇子,那在下自然要奉上诚意。” 洛娴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匣打开,里面是满满一叠银票。 分卷阅读98 “这不过是开始,往后四皇子尽管吩咐,我晏家必定尽数拿出。” 四皇子示意身旁的近侍接了收好,对着洛娴娴举起酒杯,“晏家倒是爽快,那本皇子也不拿乔,往后必全力相助晏家做这皇商。” 洛娴娴连连道谢,仰头干了杯中酒。 “在下来时的路上,偶然瞧见了陆统领,有一事还需对您讲清楚。” 四皇子见提到了陆良,有些诧异,示意洛娴娴但说无妨。 洛娴娴拱拱手,神情郑重,“在下见陆统领与那舞姬孟翩然相伴游玩,本是私事而已,但偏偏问题在于孟翩然,她可是与太子有关系之人,所以这事……四皇子还是要多多费心啊。” 四皇子听了她的话,也不免认真起来,值此多事之秋,孟翩然与陆良走得近,确实耐人寻味。 “本皇子记下了,还是多谢小公子提醒。” 洛娴娴连忙摆手,“四皇子无需客气,我晏家还要承蒙您照顾,您直呼我名字晏翎即可。” 席上宾主尽欢,好不热闹,洛娴娴脸泛红晕,显然有了醉意。 她眼神有些迷蒙,站起身走到四皇子面前,突然行了个大礼。 “在下还有一冤屈,只望四皇子能为我沉冤得雪!” 四皇子连忙起身扶起洛娴娴,“晏翎小兄弟快快请起,你且先说说,有何冤屈啊?” 洛娴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紧紧盯着四皇子。 “不知四皇子可记得因谋逆被满门抄斩的淮阳城晏家?” 四皇子眉梢一跳。 “之前宴会我有所隐瞒,其实我家乃淮阳城晏家的分支,从祖父那辈分家,放弃了读书改为经商。之前听闻淮阳城晏家的噩耗,祖父悲伤不已,是以我晏家这次相助于四皇子,还是想要四皇子为主家洗刷冤屈啊。” 洛娴娴抓紧四皇子的袖子,悲声道:“四皇子可愿登基为帝后给淮阳城晏家翻案,昭告天下?” 第36章 他真的没想到 洛娴娴紧紧盯着四皇子的脸,不错过一丝一毫的眼神和表情。 四皇子表情有片刻的僵硬,又迅速缓了过来,皱起眉头,“这可是谋逆大罪,你们家还是不要插手,父皇没有诛灭九族,已是你们的福分。” 他很是体贴耐心地给洛娴娴分析,末了,宽容地安慰道:“你这是醉了,竟说些胡话来,本皇子只做没听到,你也勿要多言。” 洛娴娴不肯放开他,急切地补充,“您与太子势均力敌,想必很需要我家支持,四皇子只要肯答应,待您成了云国新帝,这自然不是大事。” 四皇子显然很是犹豫,“你这是要本皇子为难啊。” “只要您肯答应,我家所有的家产都拿出来奉给您,若是真做了皇商,每年的流水也都献给您,我们只要有口饭吃便可。” 四皇子沉默了半晌,拍拍洛娴娴的手,扶着她站好,“我便考虑考虑,这事你勿急。” 洛娴娴笑起来,连连施礼,“四皇子肯答应,我家自然感激不尽。” 席上重恢复热络,洛娴娴又几杯酒下肚,身子都左摇右摆起来。 “四皇子今日这酒不烈,后劲却足。” 洛娴娴甩了甩头,看着一旁倒酒的小厮,一脸惊奇,“这小厮竟有个同胞兄弟么,长得这般像。” 四皇子看着洛娴娴指着身旁的小厮咋咋呼呼,知道他是喝醉了,看人都飘了。 他一脸好笑,“你这是醉了,来人,送小晏公子回府。” 侍卫长过来搀扶起洛娴娴,只觉得这少年四肢纤细,轻飘飘的,托着都没什么重量。 他扶着洛娴娴上了马车,然后亲自执起马鞭,驾车离开皇子府。 洛娴娴躺在马车里,只觉得天旋地转,晕晕乎乎的。她前几日是装醉,今天可是真有些醉了。 但是还没回去,她脑子里就始终绷着根弦不肯睡去。 洛娴娴摇摇晃晃地扶着马车座榻,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她甩甩头,努力思考今夜赴宴的目的是什么。 对了,直言要为晏家翻案,以此来试探四皇子。 想到这里,洛娴娴清醒了些,四皇子在听她提起此事时,表情确实有片刻的怪异。她派去查探晏家事的暗线快有消息了,等她拿到密信,如果真与四皇子有关,她便告诉容筠,两人改投太子派系。 洛娴娴模模糊糊地想,若是再与楚颛靖见面, 分卷阅读99 他见自己没死,会作何表情。 洛娴娴忍不住快意地笑了,她半躺不躺地倚着坐塌,双颊晕红。 马车到了城西的百安巷,巷口站着一位小厮,他瞧见带着四皇子府标志的马车,连忙迎上前来。 “敢问大人,车中可是我家公子晏翎?” 侍卫长停下马车应道:“正是。” 小厮笑着上前来,“我来接公子回去。” 他撩开车帘,见洛娴娴靠在车内,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便抬手轻轻推了几下。 “公子,公子?” 洛娴娴忽地坐起,仿佛从梦中惊醒,她茫然四顾,神情间还带着醉意,瞧见小厮后笑了一下,“哦,晏琢啊,你来接我了。” 晏琢扶着洛娴娴下马车,道了句谢,掺着洛娴娴往巷子里走。 两人走了几步,身后侍卫长架着马车离开了,晏容筠便从阴影里走出来。 “公子,我瞧着洛姑娘今日是真醉了。” 晏琢把洛娴娴交给晏容筠。 洛娴娴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见晏容筠就在眼前,她咦了一声,“容筠,你也来接我了。” 晏容筠将洛娴娴稳稳地托着,感受到她软软地靠着自己,说话间扑面而来一股酒气。 晏容筠并不好酒,他觉得酒会让人乱了礼节,且醉后酒气熏人。 但此刻洛娴娴满身酒气地依着他,双颊晕红,眼眸湛湛地看他,他竟也有些醉了。 晏容筠揉揉洛娴娴的脑袋,“对,我来接你了,跟我回家吧。” 回家?洛娴娴迷蒙地想了想,她还有家吗? 她愣了下,突然扑在晏容筠怀里,呜呜哭出声来,“容筠,我回不去家了。” 晏容筠慌了手脚,洛娴娴泪珠啪嗒啪嗒打在他心上,酸疼不已。 他很清楚洛娴娴的意思,她再也回去不了她的世界了。 晏容筠紧紧抱着洛娴娴,“你还有家,在这个世界也有。” “我给你一个家。” “真的?”洛娴娴破涕为笑,抬手抹抹泪,“容筠,你真好。” 她靠在晏容筠怀里,抬手揽着他的脖颈,双眸晶亮,大声道:“我好喜欢你。” 晏容筠腾地从耳尖红到了脖子,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跳快如擂鼓。 晏琢在一旁撇开了眼,这洛姑娘醉了后就像个小孩,看公子的表情,这辈子是栽进洛姑娘手里了。 他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走在两人前面,他还是先回去吧。 洛娴娴摇晃着努力站直身子,认真郑重地看着晏容筠,双手捧住他的脸。 “容筠,我真的很喜欢你,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她踮起脚,努力地靠近晏容筠,嘴唇擦过他的鼻尖,晃晃悠悠落在他的嘴角,如蜻蜓点水。 洛娴娴神情懊恼,“容筠,你别晃呀,你都晃成两个人了。” 晏容筠忍不住笑了,他仍是有些羞措,却慢慢低下头,靠近洛娴娴与她对视,耳尖泛红,心跳加速,双眸星辉熠熠,“现在你看清了吗?” 洛娴娴一踮脚尖,亲上了晏容筠的双唇。 月色温柔地洒下,在屋檐,在树梢,在花香。 在静静长夜里,缠绵相拥的璧人。 …… 洛娴娴从床榻上坐起身,皱眉揉着额头,宿醉的感觉真不好受。 她缓了一会儿,穿好衣服出去。 猛一打开屋门,阳光刺眼,洛娴娴抬手挡着眼睛缓了缓,瞧见晏容筠正坐在院中。 洛娴娴走到井边,已经摆着一盆水了,她一边洗漱,一边问道:“容筠,这瞧着都快午时了,你怎么不叫我?” 晏容筠笑笑,抬头看她,“你昨夜醉酒,我便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 洛娴娴点点头,见他面前还放着热腾腾的饭菜,便走过去吃起来。 晏容筠拿笔勾画着手中的名册,一边说道:“你身子受不得经常醉酒,往后若有宴会,还是派人代你去好了。” 他端起旁边的一碗浅褐色的汤,“你现在怕是头痛,这碗汤是解酒护肝的,喝了会舒服点。” 洛娴娴点头,嗅着汤清苦的气味,一口气喝完了。 她吃罢饭,擦了擦嘴,托 分卷阅读100 腮看着晏容筠。 晏容筠认真的看着手中的名册,那是调查的太子与四皇子各自派系的大臣名单,只是一旁洛娴娴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让他逐渐不自在起来。 他略略转移视线,看了眼洛娴娴,看到她嫣红的唇瓣勾起,满是怡然。 晏容筠忍不住想起昨晚双唇柔软的触感,他轻咳一声,止住了旖/旎回想。 “这是今早暗线送来的密信。” 晏容筠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洛娴娴。 洛娴娴接过来,心里很紧张,这是她特意调查的四皇子与晏家案的关系,希望结果如她期待的那般。 她拆开信,只扫了一眼,便已知道了结果。 满满一封信都是四皇子在晏家案上的所作所为,洛娴娴原以为静王楚颛朝是主谋,四皇子可能只是知晓此事。 却原来,四皇子才是主谋。 无论是加深老皇帝的猜疑,伪造晏家谋逆的证据,还是最终带领兵士抄家,从头至尾都是他。而静王没有实权,便尽可能地从旁协助,目的是晏容筠。 洛娴娴表情阴沉晦涩,指尖微微的颤抖。 四皇子和静王,一个陷害晏家致其满门抄斩,一个侮辱容筠践踏其尊严,她绝对一个都不放过。 晏容筠注意到洛娴娴的表情,忙问道:“怎么了?” 洛娴娴递出手中的信,却在晏容筠快接过时突然想起什么,又抽回手。 她不能给,信中详详细细的记着四皇子的所为,容筠看了,必定会知道晏家一步步覆灭的详细过程。 哪怕自欺欺人也好,她不能让晏容筠看到,晏家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毁灭。 容筠只需看到,晏家是怎样一步步翻案,洗刷冤屈,昭告天下。 “容筠,我们要放弃四皇子,改投太子了。” 晏容筠狐疑,“可是太子与楚颛靖交好,我们如何能与楚颛靖做盟友。你为何突然……” 晏容筠不说话了,聪明如他,看到洛娴娴手中的密信便已猜到了。必定是四皇子曾做了什么,能比与楚颛靖合作都更严重,很可能便是晏家事。 他没有再问,娴娴是怕他难过,不敢与他细说。 “好。” 晏容筠说道,他伸出手,紧紧握住洛娴娴的手,“我们这便改投太子。” 但他又有些犹豫,“可是楚颛靖,他曾那样对你,我……” 我不想就这样算了。 洛娴娴凑近晏容筠,靠在他怀里,抬手拥住他的腰。 她轻轻开口,轻柔低语,“无事,我们有很多时间。”先给晏家翻案,报复楚颛靖可以慢慢来。 晏容筠叹了一声,紧紧抱住她。 “娴娴,你大可不必如此懂事。” …… 陆良从四皇子府离开,表情冷凝。 当四皇子把孟翩然尚与太子有所往来的证据甩在他面前时,他满是不可置信。 他真的没有想到,孟翩然这些日子以来与他逐渐关系熟络,接受他的照顾,偶尔相伴游玩,与他说话时笑意温柔,竟全然是假的。 一切都是为了太子。 她为了太子,接近他,策反他,她竟可以为了太子做到如此地步,置自己的声名于不顾! 陆良紧紧握拳,一拳狠狠砸在墙上。 带着两个小厮正要进四皇子府的青年被陆良吓了一跳,扭头询问身边的小厮。 “这人是谁?敢在四皇子府门前如此放肆。” 小厮偷偷觑了眼陆良的表情,压低声音回禀道:“这位是京畿营的陆统领。” 他看青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连忙说,“张大人,四爷还等着呢。” 陆良听到了两人的说话声,但他现在已经不想管了,他失魂落魄地走远,背影萧瑟。 张铜牛收回视线,随便应了一句,抬脚进了四皇子府。 第37章 风雨欲来 楚颛靖看着面前侍卫呈上来的玉匣,玉匣精致小巧,里面静静盛放着一枚莹白丹药,散发出幽幽冷香。 他失手摔了手中茶盏,碎裂一地。 “呈上此物的人在哪?” 侍卫低头,他不明白王爷为何如此大反应,老老实实回禀,“那人是个小厮,将此物交给属下说王 分卷阅读101 爷必定认识后,便离开了,像是往城西去了。” 侍卫偷偷觑了眼楚颛靖的神色,“属下是否要带人前去搜寻此人?” 楚颛靖闭上眼,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他一手支着额头,狠狠皱着眉。 面前这个玉匣里,装的是醉生梦死的药丸,而这世上除了他,还能拿出此药的鬼医已被他杀了。 洛娴娴。 楚颛靖怪异地笑了一下,洛娴娴竟然还活着,而且已解了毒。她如今回来,是想做什么? “王爷,还有一封信。” 侍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敬地交给楚颛靖。 楚颛靖接过信顿了下,然后打开。 信中只言片语,邀他明日午时去西京楼天字一号房相见,还希望他能带上太子。 落款——洛娴娴。 楚颛靖手掌紧握,将信纸攥出了褶皱。洛娴娴既然敢直接与他见面,自然不会当面动手,她没那么愚笨。但是她让太子也去,究竟是何用意? “备好车马,明日午时去西京楼。” 他吩咐侍卫退下,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花园。 春光正好,园里草木葱绿,姹紫嫣红开遍。他记得一年前也是这个时候,他将洛娴娴从黑市里带回来。 楚颛靖讽刺一笑,带着些自嘲。一年了,他的狸猫换太子的计划失败,洛娴娴反而将他这里当做个跳板,手握财富,再也不是一年前那个街头被人鞭打的奴隶。 他居然有一丝好奇,洛娴娴已经远走高飞,为何还要回来。 …… 楼外熙攘热闹,街上许多小贩商铺叫卖,一派繁华市井之象,西京楼正是处于这样的朝安城繁荣地界。 洛娴娴坐在酒桌旁,手执银筷,兀自吃着桌上佳肴。 “容筠,你尝尝这个。” 洛娴娴夹了一块青菜放到晏容筠碗里,“虽只是寻常食材,但火候极佳。” 晏容筠吃了,点点头赞道:“确实不错。” 他夹了几只大虾,纤长白净的手指剥着虾皮,动作赏心悦目。 “你素日爱吃鱼虾水产,待秋季蟹肉肥美之时,我们去南方的伯澄湖,那里盛产大闸蟹。” 晏容筠动作熟练地剥完了一整盘虾,放到干净盘子里推给洛娴娴,出去净了手回来。 洛娴娴咽下口中虾肉,开口问他,“此间事了,容筠你想去哪里?” 晏容筠还未开口,屋门被敲响,一个九雪楼属众走进来。 “副楼主,洛姑娘,高王的马车出现在街口,正往这里来。” 晏容筠点头表示知道,属众退下,重新隐入暗处。 晏琢今日没来,他正带着人监视四皇子,晏容筠带了几个身手高强的九雪楼属众过来,在暗处保护两人。 洛娴娴继续淡定地吃着菜,“容筠,我们先吃饱,若是一会儿谈不拢,怕楚颛靖掀桌子。” 晏容筠笑了下,“放心,他一定会答应。” 他从前也常来朝安城,自是听过太子与高王的事。两人从幼时开始便关系颇近,更为难得的是,楚颛靖自己不争皇位,而是鼎力支持太子。 “我想以楚颛靖的性情,他不会惧怕与你合作,但必定会防着你。” 晏容筠看着洛娴娴,开口问她,“娴娴,你可想好了往后如何报复他?太子登基为帝后,楚颛靖若死,难保不生动乱。” 洛娴娴托腮,回想了一下,“张铜牛现如今应正伺机对楚颛靖动手,我们得找到他,最好引四皇子出手,祸水东引。” 两人吃着饭,楚颛靖带着两个侍卫进了西京楼,掌柜一见,忙欢欢喜喜地迎上来。 “高王来此,有失远迎啊。” 楚颛靖打断掌柜的话,简短说了一句,“赴宴。”便带着人直接上楼,往天字一号房走去。 掌柜连忙在后边行礼恭送。 楚颛靖到了门前,看着一边的乌檀木门牌,上面隽雅的字体刻着,天字一号。 他脚步微顿,眼神闪了闪,推开门走进去。 “洛娴娴。” “晏容筠?” …… 张铜牛从四皇子府出来,守门的侍卫恭敬地给他行礼,目送他远去。 分卷阅读102 他近些日子常出入四皇子府,府中下人都认识他,知道这是四爷的座上宾。 张铜牛习惯性摸了摸腰带,才想起他已经换了腰带。自从被晏容筠指出后,他就换了,药包瓷瓶再不藏在腰带里,只是总改不了随手摸摸的习惯。 也不知晏容筠和洛娴娴如今怎样了,可是还在瑚国? 张铜牛唏嘘一声,他每日忙着为四皇子炼制毒|药,能感觉出朝安城里的风云变幻,他们两人再不来云国,只怕要错过时机了。 远处有个少年奔跑过来,瞧着颇为眼熟,张铜牛眯起眼细瞧,下一刻脸上扬起灿烂笑容。 “哎呦,晏琢小兄弟,没曾想会在这里遇见你。” 张铜牛哈哈大笑,揽上晏琢的肩膀,好奇道:“你们何时来的朝安城?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我好请你们吃饭。” 晏琢拍下他的手,“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走吧,带你去见我家公子和洛姑娘。” 张铜牛闻言,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嘿嘿笑道:“怎么还叫洛姑娘,该改口叫洛夫人了吧。” “他二人还未成亲。” 张铜牛大叫,“你家公子不行啊,下手也忒慢了。” 晏琢无奈地撇他一眼,“你就少打趣几句吧。” 两人一路热热闹闹地到了城西置办的宅院,晏琢还未停马,张铜牛已经咋咋呼呼地扔了马鞭跳下去,推开大门。 院里的石榴树下,摆着一张石桌,洛娴娴和晏容筠两人正坐在桌旁下棋。 洛娴娴放下棋子叹口气,“不下了,你总让我,我却还是输。” 她抬头看着大门口笑嘻嘻的张铜牛,嘴角勾起,“好久不见,怎么,你一来就要打趣我们?” 被人猜中了心思,张铜牛咳了一声,“我是关心你们。” 他走上前看了几眼棋局,啧啧称奇,“晏公子的棋艺还是这般厉害,洛姑娘,以你走的这几步来看,我劝你还是早日放弃学棋吧。” 洛娴娴也知道自己不是可造之材,她顶多下个五子棋,围棋、象棋是彻底不行。 晏容筠收拾着棋盘,温言安慰她,“无事,我教你,我幼时也是这样一点点进步的。” 洛娴娴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他从小便有神童之名,少年时便战胜了围棋国手,除却武学,他没有什么不是站在巅峰的。 洛娴娴点点头应了晏容筠。 张铜牛坐下,自己拿起一旁的茶盏倒了杯茶灌下肚,他已经猜到了两人找他来的意思,“我先前潜入高王府失败,如今在四皇子手下做事,倒也不是助他夺皇位,你们要杀楚颛靖,我们可以一起。” 洛娴娴开口,“我们原本投靠四皇子,但出了意外,如今转投太子,欲要扶太子登基,不知你可能想办法让四皇子对楚颛靖动手,我们里应外合。” 张铜牛想了想,其实最近四皇子与太子的争斗隐有爆发之势,若是趁乱动手,应该不难。 他点头答应了,又补充几句,“最近形式紧急,四皇子让我连番赶制好几种毒|药,这几日又忙的不见人影,我总觉得他要做件大事,你们万事小心。”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确认稳妥后张铜牛起身离开。 他重新回了四皇子府,想看看能不能旁敲侧击引四皇子出手,没成想四皇子手下的心腹文臣武将幕僚都会聚一堂,在书房商议事情,十分隐秘,不许他进去。 张铜牛等了半晌,直等到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昏暗,也不见他们出来。 他等的无聊至极,连打呵欠,在快要睡着时,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然而张铜牛迎上前还未开口,四皇子先说道:“张先生怎会在此?天色已晚,先生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四皇子说完,又急匆匆地离开,不知忙什么去了。 张铜牛泄气,准备回去,等明天再来。 …… 深夜,一个裹得严实的高壮男人步伐匆匆走进城东的小巷,站到孟翩然的院门外。 他环顾四周,见没人跟踪监视,纵身一跃,轻轻巧巧地翻进了院子。 男人穿过院子,到了孟翩然的卧房门口,准备抬手敲门,动作却停下。 他眼神挣扎,迟疑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孟翩然穿上衣服,点亮灯烛,打开了屋门。 分卷阅读103 男人站在门外,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 孟翩然退后一步,还未惊恐地叫出声,男人便一手拽下了蒙面的黑巾。 孟翩然愣住,男人赫然是陆良。 陆良眼神痛苦,紧紧地盯着她。 “陆统领?” 陆良自嘲地扯扯嘴角,“孟姑娘何必再叫我陆统领来取笑,我若不是京畿营的统领,孟姑娘也不会不惜声名来接近我。” 孟翩然哑然,半晌后她才轻声开口,已是承认了,“你既已知晓,又何必再来见我,徒增伤心。” 陆良苦笑,“我却是不想你死。” “从明日午时开始,你便待在家里不要出来,便是外面再吵再乱,也千万不要出来。” 孟翩然忍不住开口,“要发生什么事了?” 陆良摇头,“我不能细说。” 他眼神痛苦,双拳紧握青筋暴露,“你终究与我不是一派,不然何至于此。”连保护你都不能。 他转身就要离开,僵硬地话语传来,“不过想来太子会护着你,又何须我多虑。” “此后我们再不相见,保重。” 陆良挺直了背脊,决绝地大步离开,留下孟翩然怔怔地站在屋门口,烛光摇曳在她身后。 天上乌云浓重,遮蔽了星月,天地昏暗。 风雨欲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是九点更新,如果九点没更,表示当天不会更了 第38章 皇帝驾崩 屋内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太子、楚颛靖、洛娴娴、晏容筠四人两两分坐于屋内雕花红木椅,互相打量。 太子看了看身旁的楚颛靖,又看向面前的洛娴娴晏容筠两人,开口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 “洛姑娘既是要合作,那不知你们所求的具体是什么?” 洛娴娴靠在椅背上,淡定开口,“不是所求,是交换。” 她指指楚颛靖,嘴角勾起一抹笑,“想来高王已告诉太子了。” 楚颛靖眼神复杂,实在不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 面前一派气定神闲,自信而平等地与他交易的洛娴娴,一年前还是在黑市街头眼神哀求,希望他救下她的奴隶。 “大哥。” 楚颛靖吁出一口气,扭头对身旁的太子说道:“他二人给我们招兵买马的金银,待你登基后需为晏家翻案。” 太子迟疑片刻后摇头,“晏家翻案并非那么简单。”首先谋逆之名太严重,另外他即便登基,也应对先皇的平生政务歌功颂德,而不是指出错误,一个害得百年世家倾颓的错误。 “我自是知道。”洛娴娴手隐在宽大的袖子里,摩挲着袖袋里装着的令牌,那是四皇子先前给她的,她抬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太子从小天之骄子,鲜少遇到挫折羞辱,不像四皇子孤苦,那般不管不顾的疯狂。” 楚颛靖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晏容筠开口,声音清朗,“四皇子已发现了孟姑娘接近陆良。” 见到两人神情一怔,尤其是太子紧张起来,晏容筠继续开口,“太子与四皇子,我们既然已经选择好加入太子,自然是都查清楚了。” “如今这局面,两位都需要我们的帮助,一方增加砝码,相持不下的局面将立时打破。” 楚颛靖感觉洛娴娴晏容筠两人笑盈盈地拉起了大网,他和太子却只能心甘情愿地走进去。 他不甘心地说了一句,“静王虽无实权,可得父皇宠爱,也是个可用的。” 他仔细盯着晏容筠,然而晏容筠仍是一派淡定,甚至嗤笑出声,“静王算什么,如今到了这一步,皇帝的宠爱又算得了什么。” “皇帝缠绵病榻,早已不理事,太子还不如多见见协理政务的皇后,您的亲生母亲。” 洛娴娴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闷闷的疼,她借着宽大的袖子,不着痕迹地握住晏容筠的手,他的指尖冰凉,晏家之仇、男宠之辱 分卷阅读104 ,仍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戳的他心脏千疮百孔。 晏容筠继续说道:“若不是四皇子与晏家冤案有关,我们何至于与太子结盟,毕竟……” 他冷冷开口,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气,“高王曾对洛姑娘下毒。” 楚颛靖和太子两人神情一变。 洛娴娴忍不住笑了,“既然会选择太子,自然不是来寻仇的,两位大可放心。” 楚颛靖并不信,只是事到如今,确实如他们所言,再无更好的选择。 四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互相试探,最终却奇异地达成了结盟,商定好了诸项事宜,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 巍峨壮丽的大凌云宫内,皇帝所居的乾坤殿,皇后急匆匆赶来,摒退身后的太监宫女在殿外守着。 殿里跪了一地的御医,人人低头不语,气氛压抑。 太监总管神情肃穆地与首席御医正说着什么,瞧见皇后进来,忙上前行礼。 “皇后娘娘。” 皇后摆了摆手,只焦急地进了内室,身上的钗环首饰在过快的步伐下叮叮当当,响声清脆悦耳。 太监总管年过半百,长久的宫中蹉跎,让他早已双鬓斑白,老得极快。他扶着腰站直了身子,跟在皇后身后进了内室。 皇帝躺在龙榻上,形容枯槁,早已出气多进气少了。 皇后轻唤了声陛下,皇帝却只动了动眼皮,浑浊的双眼望来,嘴唇翕动,微弱而几不可闻的说了句什么,已是病弱至极。 皇后上前坐在榻边,给皇帝掖了掖被角,回头问太监总管,“今日的汤药陛下可用了?” 太监总管点点头,张嘴似要说什么,却又沉默下来。 皇后了然,宽慰了几句皇帝,便带着太监总管出来。 “本宫要听实话。” 皇后转过身来,扫了一眼满殿的御医,视线落在太监总管身上,常年居高位的威仪展现出来,双眼锐利。 “陛下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太监总管接收到众多御医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轻叹了口气,“陛下病弱日久,一直凭珍稀药材吊着,如今已是……” 他战战兢兢,冷汗大颗落下,勉强说出来,“强弩之末。” 然而皇后并未大发雷霆,她似是早有所预料,只沉默下来,手指攥紧了绢帕。 殿内气氛压抑窒息,终于,在太监总管冷汗快要浸湿后背衣衫时,皇后开口了。 “都下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安静而迅速的退下。 皇后吁出口气,闭了闭眼,重新回到了内室。 皇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已是将死之态。 皇后说不清自己心里感受,这个昏庸无能,却又与她相敬如宾了一辈子的帝王,如今就快要死了。她依稀从他的眉眼间看到,他年轻时俊朗的模样,然而却再没有了那时的朝气和志向。 他是从何时起,忘却了曾经要做个好皇帝的志向。是从掌天下权开始?是从带楚妃回宫开始?还是从楚妃被人诬陷私通,遭他误杀开始? 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皇后轻轻走上前,看着皇帝的生气一点一点消逝。 “传位诏书臣妾已经收好了,太子继位,臣妾答应让他护静王一世富贵无忧,陛下可以放心了。” 皇帝听到耳边的声音睁开眼,艰难地转动视线看向皇后,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一个绝色倾城的美人正对他笑的娇媚。 美人开口,噪音悦耳娇柔,“陛下怎还在睡?快来陪碧娥饮宴啊。” 皇帝突然双眼发亮,猛地伸手去拽美人,大喊出声,“碧娥!” 竟是回光返照。 皇后愣了一下,看着皇帝手伸到半空又无力地垂落,闭眼不再动作,嘴角带着奇异的微笑。 “陛下却连死前都唤着楚妃的名字。” 皇后并没有多么难过,她的心早在楚妃入宫后便伤透了,这么多年了,没人能比得上楚妃碧娥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后宫所有女子都清楚。 皇后站起身,动作僵硬缓慢,一步步慢慢走向乾坤殿外,台阶上已是跪满了后宫妃嫔太监宫女,都低着头等待她说一个结果,所有人早已预料到的结果。 “陛下,驾崩!” 一石激起 分卷阅读105 千层浪,皇后声音刚刚落下,殿外便开始悲哭成一片。 丧钟敲响,响彻在皇城上空,帝王陨落。 皇后看着连绵的宫殿屋檐,这座困了她一辈子的皇城。金瓦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金光,刺痛了她的双眼。 一滴泪从皇后脸颊滴落,碎溅在地。 “陛下——驾崩!” 丧钟之音如涟漪般在朝安城上空荡开,如石子入湖,打破了平静,所有人抬头看向皇城的方向。 洛娴娴扭头看着身旁的晏容筠,“这是?” 晏容筠点点头,神情严肃,“皇帝驾崩。” 洛娴娴皱眉,“来的太快了。” 高王府,太子和楚颛靖一起出了书房,侧耳细听,皇城方向隐隐传来恸哭声。 “是父皇。” 半张脸俊丽,半张脸烧伤狰狞的楚颛朝在静王府里抬头,愣愣地看了半晌皇城的方向,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身形不稳,笑得泪珠溢出眼眶。 “父皇啊父皇,你这是要去陪我母妃么?入黄泉,下地狱啊哈哈哈哈哈哈……” 四皇子府里,四皇子坐于主位,下面是早已披上铠甲的武将,众人沉默等待。 直到皇城方向传来丧钟声,四皇子霍然抬头,仿佛透过屋墙,死死盯着皇城的方向。 他仰头干下杯中最后一口酒,狠狠将酒杯摔掷于地。 “时机已到,动手!” 四皇子府大开府门,四皇子向天发射烟花信号后,身披铠甲腰佩长刀,跨上骏马,带领着身后武将府兵纵马冲向了皇城,惊退了街上的百姓。 陆良站在校场上,再一次清点着京畿营的兵将,神情肃穆,远处四皇子府方向炸开一朵烟花,陆良眼神一凝,翻身上马,厉喝:“出发!” 张铜牛从四皇子府里跑出来,牵着一匹马向洛娴娴晏容筠居住的城西奔去,附近街上早已空无一人,想来是百姓见到了四皇子的架势,早早回家躲藏,所以张铜牛也不压着速度,全力策马奔驰。 他到了巷口,看见四皇子徽饰的马车停在院子门口,洛娴娴一手拉着裙摆正要登上马车。 张铜牛一声呼喊,洛娴娴回过头来看他。 “张铜牛,你快点,别再赶不上了。” 洛娴娴笑着说了他一句,躬身进了马车车厢。 张铜牛下马,随手擦了擦汗,大步一迈上了马车。 车厢内除却洛娴娴、张铜牛两人,还有一个抱着刀的四皇子手下的暗卫。 张铜牛没看到晏容筠,与洛娴娴眼神一错即过,双方已明了计划开始了。 四皇子府的马车辘辘行驶起来,车外有四皇子手下暗卫随从,马车直接朝皇城方向而去,在不远处,有九雪楼的高手不远不近地悄悄跟在马车后。 到了皇城外,四皇子早已带人破了宫门,冲了进去。 马车驶进宫城,洛娴娴挑起车帘,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到处血泊汇流,尸体委顿一地,断裂的兵器随处可见,高高的宫墙喷溅上了鲜血。 洛娴娴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京畿营的,御林军的,还夹杂着几个背着包袱的宫女太监。 洛娴娴还未放下车帘,远处奔来一匹马,马上之人穿着京畿营的铠甲。 “奉四皇子之命,接诸位去乾坤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月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四皇子逼宫 洛娴娴几人坐着马车直接奔赴皇帝主殿——乾坤殿。 沿途的厮杀已接近尾声,京畿营占了上风,此刻正在清点人数,布置防卫,准备抵挡将会到来的太子和高王。 洛娴娴扭头对张铜牛说道:“看来皇城大部分已落入四皇子手中。” 四皇子以丧钟及烟花为信,在皇帝 分卷阅读106 驾崩后立刻带人冲入皇城逼宫,时机恰到好处。太子与高王没有反应过来,后宫里也是到处悲哭,来不及抵挡。 几人到了乾坤殿外下了马车,沿着高高的台阶往殿里走去。乾坤殿地势高,在下面看不出来,等上去了才发现,后宫嫔妃全都被士兵看押着,在殿外聚成一片,瑟瑟发抖,小声啜泣。 洛娴娴、张铜牛在众人惊惧的视线中走到殿门前,一旁的士兵打开了殿门。 乾坤殿里站着几个武将,几人正在商议一会儿的皇城部署,准备抵挡太子高王的反扑,却唯独不见四皇子。 陆良正讨论的激烈,一抬头看见洛娴娴两人,喊了一声,“四皇子在内室,两位可以进去。” 洛娴娴有些诧异四皇子并不避讳她,也就干脆地和张铜牛准备进内室。 到了内室门外,先传出了一句女子的厉声质问。 “你个不忠不孝之徒,居然胆敢逼宫?!” 内室里四皇子带着侍卫围住中间的皇后,冷笑,“母后还是不要挣扎了,尽快将传位诏书交出来吧。” 他看见走进来的张铜牛,似笑非笑,“这位张先生一身毒术出神入化,想必母后也不愿意吃苦吧。” 四皇子看见一身女装衣裙的洛娴娴,挑了挑眉,“小晏公子,不对,应该是洛姑娘才对。” “刀剑无眼,洛姑娘也不带几个侍卫?” 洛娴娴似乎并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如平常一般笑着,“夫君晏家容筠,四皇子也可以叫我晏夫人,我们总归是要为晏家翻案的。” 四皇子不置可否,洛娴娴看着不远处床榻上躺着的早已咽气的老皇帝,还有皇后身边的几个宫女尸体,以及那个老迈的太监总管。 “四皇子怎杀了太监总管?说不得他知道传位诏书在哪儿。” 皇后擦掉脸颊溅上的血滴,理了理衣裙,走出脚下的血泊,昂首傲然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宫不惧,也更不会将传位诏书交予你!” 四皇子还未来得及开口,陆良在外大声禀报,“太子与高王带兵前来,已到了宫城外,正在冲撞宫门!” 四皇子看着皇后,嗤笑出声,“那你便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太子死了,传位诏书还有何用处。” 他命人押着皇后,离开了乾坤殿,前往皇城内地势最高的,每日早朝之地——凌云殿。 洛娴娴和张铜牛跟上,众人到了凌云殿,能清楚地看到皇城内的战况,太子与高王正带着紧急调来的府兵和部分西南王军,欲要破开皇宫城门。 四皇子忙着与手下商讨,兵将们来去匆匆,有条不紊,洛娴娴和张铜牛没有参与,但两人站在凌云殿的高处,紧紧注视着战况。 洛娴娴很紧张,她攥紧了双手,仔细瞧着太子与高王的方向,然而人群密集,一片混乱拼杀,她根本找不到晏容筠。 “我就应该让他与我一起来四皇子这里。”洛娴娴满脸忧心。 张铜牛安慰她,“放心,他也有武艺傍身,自保不成问题,还有晏琢跟在他身边。若是你二人一同出现在四皇子身边,难保不引起太子怀疑。” 洛娴娴却不太能听进去,仍是紧张不已,她似乎瞧见了什么,表情一变,惊呼出声:“静王?!” 张铜牛也跟着看过去,静王楚颛朝正带了府兵策马赶来,与太子、高王汇聚,加入了冲杀。 静王本应对此事不感兴趣,不参与任何一派才对,为何突然加入了太子高王。 洛娴娴电光火石间了悟了什么,死死盯着拼杀中高王的队伍,咬牙切齿,“楚、颛、靖!” 张铜牛也回过神来,恍然大悟,“楚颛靖并不信你,想利用静王对付你和晏容筠。” 两方兵马势均力敌,僵持了许久的皇城宫门在一声轰隆声中被撞开,太子高王纵马当先杀入皇城内。 楚颛靖一剑砍翻了一个京畿营士兵,回首望向身后的静王,大笑道:“晏容筠在我手里,拐走他的洛娴娴就在四弟身边,待我们杀了四弟,就把洛娴娴交给你处置,晏容筠也还给你。” 静王楚颛朝一脸狰狞,他狠狠砍下一剑,鲜血喷溅到他宛如厉鬼般的面容上,他阴森森道,“最好如我所愿。” 楚颛靖指着凌云殿的高处,“看到了吗?那个女子便是洛娴娴。” 楚颛朝恶狠狠地看过去,凌云殿的高处站着不少人,在一群侍卫簇拥下的男人是他们的四弟,旁边还有一男一女,楚颛朝虽看不清女子的模样,但浑身已泛起狰狞的杀意。 分卷阅读107 他厉喝一声,带人冲入了厮杀。 晏容筠看着周围看守他的高王府侍卫,他没想到四皇子逼宫的消息传来,楚颛靖一边整兵,一边将他扣在这,派人通知楚颛朝。 不过是要利用他引静王楚颛朝也加入,增加兵力,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若不是不能与娴娴一起待在四皇子身边,同时为了里应外合,他早便离开去找娴娴了。 晏容筠盯着皇城的方向,娴娴身边有九雪楼高手和张铜牛,应当不会有事吧。 他蹙眉思索,最终还是向天吹出一声呼哨,高王府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从天而降的九雪楼高手斩杀殆尽。 晏容筠翻身上马,带着晏琢和九雪高手奔向了皇城。 “我们进宫。” 因楚颛朝的加入,局势逐渐扭转,太子高王静王三人快要打到了凌云殿。 四皇子看着身披铠甲,逐渐拼杀过来的太子和高王,冷笑一声,伸手接过一旁侍卫呈上的弓箭,张弓搭箭,瞄准了厮杀的人群。 尖锐的箭头在阳光下幽幽泛着蓝光,危险而诡秘,四皇子突然对张铜牛说道,“张先生,你这毒父皇服下后逐渐虚弱至死,此际进入血肉中,可会顷刻毙命?” 张铜牛自信回道,“顷刻断气,无药可救。” 四皇子满意的笑了,看着京畿营的士兵逐渐将太子和楚颛靖一点点引近,他手中弓弦绷紧,蓄势待发。 他的弓箭卓绝,只可惜父皇从不在意,宫里也没人在乎他这个卑微的皇子,现如今,他却要杀了天之骄子的太子,不知父皇在天之灵,会做何感想? “咻!” 利箭破空,带着无可匹敌的杀气和力道精准的射向太子。 正扬起剑准备刺下的楚颛靖仿佛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回头,看到了向太子射来的利箭,可太子正从京畿营的副将身上拔出剑来,对身后的危险浑然不觉。 “大哥!” 楚颛靖一声嘶喊,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 噗嗤一声,是穿透皮肉的声音。 太子恍然回身,楚颛靖挡在他的身后,一支箭扎在他的后背,穿透了铠甲。 楚颛靖双眼瞪大,口中溢出鲜血,在这满身血中也加上了自己的血。他被扎破了肺,呼哧呼哧地说不出话来。 楚颛靖听到太子在惊慌地喊着什么,可是他听不清。 他的眼前浮现出六岁那年,母妃薨逝那一日,他在偷偷哭泣,不敢被人发觉。太子只比他大了几岁,也是个孩子,却小大人一样说着,你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楚颛靖嘴唇翕动,脸上泛起青紫,带着满眼的不甘与期冀,气息微弱下去,最后一动不动。 这个云国风头无两的高王,行事张扬,心机深沉,一心为太子铺路的高王,就此陨落,死于乱军中的一支毒箭。 四皇子啧了一声,又抽出一支箭搭上,“原想第二个杀楚颛靖,他倒急着送死了。” 洛娴娴拂拂袖子,盖住手臂上绑着的□□,箭尖也淬了张铜牛的毒,原本准备趁乱射杀楚颛靖的,但既然四皇子成功了,那便算了。 她仍对太子险些中箭有些紧张,张铜牛凑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开口,确保只有两人能听到。 “放心,我和晏容筠提前给太子下了解药,四皇子即便射中他,也只是普通箭伤,更何况有九雪的人躲在一旁看着,若太子真死了,这云国不就无人继位了吗。” 但四皇子已经没有机会射出第二箭了,太子带着楚颛靖的尸体冲进了最近的一处宫殿,不再出来,只是指挥着手下的兵将厮杀。 如今只剩下静王楚颛朝还在不管不顾地拼杀,他鬓发散乱,满身浴血,如地狱恶鬼,向着凌云殿冲去。 四皇子重新张弓搭箭,嘴里大声呼喝,“三哥何必参与进来,你便如从前一般中立,不管谁做皇帝,自然不会为难于你,更何况我们二人曾经共事对付晏家,也算有些交情。” 楚颛朝抬起头,狠狠盯着洛娴娴,他已经看清了她的模样,不怕死地拐走晏容筠的狐媚子。 “我所来是要杀了你身边的这贱人!”他指着四皇子身边的洛娴娴。 四皇子哦了一声,洛娴娴称自己夫君是晏容筠,而楚颛朝又一直对晏容筠爱的痴狂,他瞬间了然。 “洛娴娴既在我手中,三哥又何必帮助太子。” 四皇子似乎猜到了什么,“若是太子利用晏容筠来威胁你,三哥不如加入我,到时我 分卷阅读108 们杀了太子,我定将晏容筠抢来送给你。”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身边乒乒乓乓响起搏斗声,四皇子回头一看,不知从哪里跳出了十几个高手,片刻便绞杀了他身旁的侍卫,将他围在中间。 四皇子眯起眼,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的洛娴娴和看热闹的张铜牛,“二位这是何意?” “何意?” 洛娴娴忍不住笑了,“难不成四皇子以为这是在保护你?” 她抚掌大笑,“这招过河拆桥四皇子倒是用的顺溜,还想把我送给静王?” 洛娴娴摇头叹了一句,“我原来如此有用,一个两个都如此行事。” 四皇子还在张望,心里忍不住愤怒,他的人大多都派出去与太子的人拼杀,一时之间竟无人能来。 洛娴娴示意众人把刀架在四皇子的脖颈上,明晃晃十几把刀反射着阳光刺得四皇子眼睛生疼。 “四皇子箭术不凡,想必定能射中静王吧。” 四皇子别无选择,只能举起弓箭拉开,箭尖的毒带着危险的蓝光。 静王楚颛朝见势拨转马头,向太子所在的宫殿奔驰而去,四皇子松开弓弦,利箭带着破空声袭去,楚颛朝突然趴下,箭从他身上飞过,擦过骏马的头,马受惊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楚颛朝摔落马下。 洛娴娴突然开口,“等等。” 她笑起来,脸色和悦,“既然容筠到了,便让他亲自动手吧。” 晏容筠在一片惨烈的战场中一步步走近楚颛朝,眼神翻涌起波涛如怒。 拼杀已近尾声,四皇子又受辖制,洛娴娴张铜牛带着人押着四皇子出了凌云殿。四皇子的士兵逃的逃,投降的投降,余下宁死不屈的,正由太子的人收尾。 皇城里处处悲惨血腥之象。 洛娴娴让张铜牛押着四皇子并护着皇后先去找太子,她自己走向晏容筠。 洛娴娴跨过倒地的尸体,踢开挡路的半截断剑,踩过血泊,身后留下一串脚印。 她看着晏容筠抓住狼狈的楚颛朝,快意地笑了。 “容筠,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啦~ 感觉这本书太子和孟翩然拿的是顺风顺水的主角剧本∠( ? 」∠)_ 第40章 完结 晏容筠回头看着走来的洛娴娴,摇头,“娴娴你离远些,莫让血溅到你身上。” 洛娴娴依言停住,笑盈盈地看着愤恨扭曲的楚颛朝,“静王十分恨我啊。” 楚颛朝嘶吼,“贱人!若不是你,容筠怎会离开我!” 他回头,苦苦哀求晏容筠,满眼痴恋,“容筠,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何要离开,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洛娴娴嗤笑,“静王脑子不清醒,晏家的事你也参与其中,你以为容筠不知道吗?” 她走上前,一脚狠狠踹在楚颛朝身上,愤恨至极,“你以为你真的是对他好?不过是满足你自己的私欲罢了。” 洛娴娴忍不住又踢打了几下,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她在楚颛朝恨不得剥了她的眼神中,拔出匕首贴近他的脖子,“你从没想过容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洛娴娴再不废话,匕首狠狠捅在楚颛朝身上。 楚颛朝目眦欲裂,形容扭曲,他突然暴起,却是朝着晏容筠而去。 “容筠!” 众人来不及应对,楚颛朝已冲到了晏容筠面前,噗嗤一声,他却撞在了晏容筠的剑上,剑穿透了他的腹部,血顺着剑尖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容筠……”楚颛朝死死盯着晏容筠。 “你为何不爱我……” 他望着眼前的晏容筠,漂亮夺目,君子端方,与当年的神童少年身影相互重合。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晏容筠面无表情向楚颛朝走近,长剑一段一段贯入他的身体,最终到了剑柄处,晏容筠用力往前一推,楚颛朝带着剑砰然落地,死不瞑目。 晏容 分卷阅读109 筠再不看楚颛朝一眼,转身拿出帕子擦拭着洛娴娴手上的血。 “走吧。” 洛娴娴笑笑,与晏容筠手掌相握,一起去寻太子。 皇城内的宫变已经平静下来,士兵拖走尸体,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提着水桶冲刷血迹,再过不久,连这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也会消散在风中。 太子已带着皇后去了凌云殿,洛娴娴和晏容筠走进去,便看见张铜牛在对他们使眼色。 洛娴娴走过去,张铜牛撇撇嘴,“你瞧四皇子的眼神,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我们。” 四皇子被扣押着,怒不可遏,太子、皇后、洛娴娴和张铜牛被他瞪了个遍。 四皇子的身边还押着两三个武将,当先一人便是陆良,他满身浴血,左肩有一处深深的伤口,露出了一点骨头,失血过多让他脸色苍白,却还是一脸慷慨赴死。 皇后这时才缓过神平静下来,她仔细打量太子,发现太子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陛下早前便已将传位诏书拟好,就放在这大殿上。” 皇后走到龙椅旁,指挥着士兵搬来木梯,取下高高悬挂在龙椅后的正大光明牌匾,后面赫然是一个金匣。 她掏出脖子上戴的,藏在衣领下的玉石链子,下面坠着一个小巧的钥匙。 皇后用钥匙打开金匣,取出里面的传位诏书。 太子正要走过去,四皇子却不知从何来的力气突然暴起,一把甩开了扣押他的士兵,向龙椅冲去。 众人惊慌失措,太子冲上前挡在皇后身前,皇后手中的传位诏书不小心掉落在地。 洛娴娴抬起胳膊,□□精准地对着四皇子,箭尖淬了张铜牛的毒。 她口中说道:“最后一人了。”只剩四皇子这个晏家案的罪魁祸首了。 洛娴娴手指轻勾,短箭便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射向四皇子,在鲜血飞溅中,深深扎入他的背部。 四皇子一个踉跄,喷出一口鲜血,星星点点落在龙椅,他离龙椅只剩一步之遥了。 四皇子嘴角勾起,哈哈大笑出声,神情癫狂。 他能感受到毒素在体内快速扩散,他的脑子逐渐晕眩,却还是一步一步走向龙椅,这个他一生都在追逐的位置。 他眼前出现了幻象,他一身龙袍坐于金殿之上,接受万民朝拜,山呼万岁。他掌握天下,所有人都惧怕他,所有人都讨好他,再也没有人敢欺辱他,说他是下贱的宫女的孩子,说他是皇室的耻辱。 四皇子脸庞青紫,嘴角却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缓缓倒下。 他的右手摸到了龙椅,他死在了龙椅面前,一步之遥,却就此停下。 殿内一片寂静,洛娴娴收回手,“全部解决。” 张铜牛在旁边跳脱,“嘿,我就说我的毒很厉害,见血封喉,立时毙命啊。” 太子捡起传位诏书,看着上面溅上的四皇子的血,内心复杂。 他想起,楚颛靖死前嘴唇翕动的是:大哥,你要赢…… 原来世事残酷至此。 凌云殿的大门打开,太子的府兵护送着一位女子进来,众人纷纷回头。 孟翩然一眼便看到了龙椅旁的太子和皇后,还有旁边死去的四皇子。 她深吸口气,脚步沉稳地走上前行礼。 “民女见过太子,皇后娘娘。” 陆良紧紧地盯着孟翩然。 太子牵着孟翩然的手走到皇后面前,“母后,儿臣要娶翩然为妻,这次宫变多亏了翩然相助,才能尽快镇压。” 皇后知道若是往常,以孟翩然的身份绝不可能,但如今生死关头走过,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她不再深究太子所言是否当真如此,只摆摆手,“既是如此,也是有功劳的,你登基后若想,便封她为皇后吧。” 陆良听了这话,却哈哈大笑。 他没想到太子居然真的会娶孟翩然,皇后会同意,更没想到宫变开始太子这么快赶来,是孟翩然告的密。可笑他还以为故意混淆了时辰告诉孟翩然,太子便会猜不出来四皇子要做大事,又或许太子技高一筹,早就有所准备。 太子凝眉看着陆良。 陆良停了笑,看着龙椅前四皇子的尸体,又看了眼孟翩然。 “原来这世上,忠心与情/爱也不能两全!” 他一声大喝,向身旁 分卷阅读110 士兵的刀刃上撞去,鲜血喷溅,委顿于地。 洛娴娴叹了口气,和晏容筠一起走上前行礼。 “还望日后太子登基,能遵循约定,为我晏家翻案。” …… 云国新帝登基,年号永安,同年追封高王楚颛靖为祟勇王,破例葬入皇陵。三个月后举行封后大典,册封民女孟翩然为永乐皇后,破例与新帝共居于乾坤殿。 永安二年一月,新帝重新调查当年的晏家谋逆案,一时朝野动荡,毕竟从未出现过新皇指摘先皇政绩过错。 但晏家之风范历来赞誉,百姓联名上书求还晏家一个公道,朝堂之上也未有多少人阻拦,是以彻查之事进行的极为顺利。 最终查出此案竟与已逝的静王和四皇子有关。 新帝为晏家平冤昭雪,昭告天下。世人以为被火烧死的晏家嫡长子晏容筠出现在朝堂上,婉拒了新帝封其为忠怀侯的圣旨,只求了一个恩典,那便是护晏家后代无过之人一个平安。 新帝大为赞赏,不仅允了要求,还赐下两块免死金牌。 百姓欢喜于晏家得以沉冤昭雪之外,也纷纷好奇除了嫡长子晏容筠之外,另一块免死金牌在谁的手里,难道晏家当年还逃走活下了一人? 宽敞的马车行驶在乡间小道上,车厢里传来一阵不成调的歌声,虽不悦耳动听,但也能感受到哼歌人欢快的心情。 洛娴娴靠着软枕,一边吃着酥饼,一边向晏容筠眨眨眼。 晏容筠笑着靠过来,伸出双手捂住她的耳朵。 洛娴娴咽下食物,咳了一声,神色恹恹道,“张铜牛,你可别再哼歌了,我都快犯病了。” 晏琢把马鞭还给车夫,挑起车帘进来,也连连附和,“夫人说得对,你别哼了,难听至极。” 张铜牛被几人噎了一下,动了动嘴。 他先是对晏容筠说道,“你可别再惯着她了。” 又看着洛娴娴,嘴里啧啧出声,“我看你这胃口好得很,脸泛红晕,气色不错,装什么病啊,小心胖成猪。” 最后嗤了一声晏琢,“这两人还没成亲呢,先叫上夫人了,谄媚。” 张铜牛哼了一声,起身出去坐在车夫身旁,“我这不是大仇得报心里高兴嘛。” 洛娴娴偷笑,“让你听听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籁。” 她变戏法一般摸出一支白玉箫,箫精致光润,微微带着点青碧色,尾端刻有竹叶纹样,缀着一条竹青色流苏。 “这是昨日路过镇子时市集上买的,我当时便感觉十分衬你,如今看来却是如此。” 晏容筠忍不住笑了,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 “我听你说你们那个世界的人都是用戒指求婚,便准备了这个。” 晏容筠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大一小两个精细的玉戒,小戒指上刻着晏容筠的名字,大戒指上刻着洛娴娴的名字。 “我在上面刻了我们的名字。” 晏琢一见这架势,就起身出了车厢,与张铜牛和车夫挤在一起,三人拥挤的坐在车辕上,惹得张铜牛咋咋呼呼。 过了一会儿,车厢里传来一阵清泠婉转的箫声,带着温柔欢悦之意,随着马车的前进,沿路播撒在春光里。 …… 四年后,淮阳城外。 这里几年前还是城郊,只有一个小茶摊支在这里,为来往的行人上一碗解渴的凉茶。 现如今这里热闹起来,只因为建了个私塾,教书先生颇有学识,学生多榜上有名,是以许多家便将孩子送来,短短几年,此地热闹起来。 每日傍晚下学时分,年轻的学子互相结伴而行,淮阳城不远,他们走半盏茶功夫便能回家吃饭。若是家里住的远的,私塾特意辟出了几间屋舍,让他们住下,休沐日回家。 瑰丽的夕阳下,学子们笑闹着,柔光映在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朝气蓬勃,充满希望。 这几年私塾规模扩大,去年还开始招收女学生,让女子也可读书。学生多了,私塾便新招了不少先生,还开设了其他课程,武艺、围棋、音律诸如此类。 这几年私塾周围开了不少小店,多是些吃食类的,每日下学时,也有小推车出来叫卖,沿路都是食物的香气。 “娘亲,我想吃糯米糕。” 三岁的小丫头白嫩嫩的小手指着面前的小摊,声音奶声奶气,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希冀的看着身后的年轻女 分卷阅读111 子。 摊主刚从油锅里捞出炸得焦酥香甜的糯米糕,瞧见小丫头后熟捻地笑了,“安安来啦,喏,刚炸好的糯米糕,香喷喷的。” 摊主熟练的包好糯米糕,递给了小丫头身后的女子,“小心烫手,让你娘先帮你拿着。” 安安小丫头乖巧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年轻女子容貌秀美,右颊一道浅淡伤疤,她身形苗条,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裙,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精致的玉戒,戒面刻有晏容筠三字。 这便是和晏容筠在淮阳城外开了这家私塾的洛娴娴。 洛娴娴拿出荷包掏出铜板给了摊主,捏了捏小丫头瓷娃娃一样的脸蛋。 “走吧,我们回去找爹爹去,问他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菜呀?” 安安咯咯笑着牵住洛娴娴的手,“爹爹做饭不好吃,小禾哥哥做的好吃,还有新来的张婶婶也做的好吃。” 私塾里也有食堂,请了大厨与杂工,为学子们准备早午两顿饭,到了晚间,学子下学,厨师下工,晚饭便由洛娴娴几人自己做。 安安大名晏岁安,是年年平安健康的意思。因为洛娴娴曾毒素淤积的身体原因,她出生后很是病弱,经常上吐下泻发高烧,洛娴娴也受了生产之苦,身子一度不好。 后来还是张铜牛和九雪颇费了些法子,才把两人慢慢调养好了些。 晏容筠被两人吓了个半死,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日日宠着护着唯恐再出一点差错,这可苦了小丫头,她身子好多后成了个小吃嘴,或许是苦药喝多了,尤为喜欢甜食,晏容筠注意合理饮食,旁的不许她多吃,小丫头虽眼巴巴看着,但也乖乖答应。 这糯米糕是晏岁安小丫头最爱吃的,可惜每个月只能吃三个。 不远处晏容筠走来,眼神柔软,映着身后的霞光和袅袅炊烟。 洛娴娴笑起来,“安安,我们回家吃饭喽。” 晏容筠抱起安安小丫头,接过已经温热不烫的糯米糕给她,“这是本月最后一个了。” 安安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 洛娴娴忍俊不禁,与晏容筠伸过来的手紧紧相握,温暖而安定。 晏容筠笑道:“钟姑娘说她们后日便到。” 洛娴娴点头逗小丫头,“安安小吃嘴,你红姨姨怕是又给你带了不少瑚国特产。” 钟红玉当初匆匆忙忙赶来参加洛娴娴晏容筠两人大婚,又匆匆忙忙赶上了安安的满月宴,奔波的够呛。这次来索性让弟弟钟礼留在瑚国打理产业,她和妹妹钟绿玉准备在云国住些日子再回去。 三人向着私塾走去,晏琢刚练完剑,洗了把脸,与小禾一起盛好饭菜端上桌子。 小禾扭头招手,“公子、夫人吃饭了,安安,今晚有你最爱的糖醋鱼哦。” 温暖的夕阳下,伴随着小丫头的欢呼声,炊烟飞向远方。 日子将会这样一直平凡幸福下去。 (本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可能更新番外,时间不定,如果不想等的话算啦 呼——终于完结了,好不容易啊。 谢谢支持的各位小天使,特别是26434012小天使,鞠躬~飞吻~mua~ 谢谢你在我想放弃的时候给我鼓励,让我能一路坚持下来。 我写的不完美,但写完一本书确实有所感悟,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只是现在我正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如果以后继续写文,那么我相信我会越来越进步,新书比旧书更好。(回过头看以前的黑历史,尤其是初高中写的,厚脸皮的说一句确实有进步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