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H)》 第一章 沈湘一身凤冠霞帔,蒙着红盖头,玉指相扣守坐婚床,眼看洞房吉时已过,她也不指望有人来了。 丫鬟巧儿放下掀盖头的玉如意,满脸尴尬道:“少夫人不心急,少爷可能没多时就回来了。” 其他的丫鬟闻言,捂着嘴儿偷笑:“对啊,少夫人晚点揭盖头吧。” 沈湘受不得这等羞辱,扳出少夫人的威仪,命令道:“你们都退下吧。” 没多时,洞房只剩下她。 好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娘亲曾说过,男人皆是好色之徒,早晚会喜新厌旧。 谁也没想到,她一个大家闺秀才刚进门,就成了人家的旧衣裳。 而那素未蒙面的丈夫,被销金窟里的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连拜堂洞房也不愿来,说不定这会正跟那狐狸精缠绵呢。 沈湘窝着一肚子火,想着男人不会来了,支起身去吹蜡烛。 刚掀起盖头的一角,窗外的阴风倏地划开,熄灭了摇曳的红烛。 “娘子,久等了。” 沈湘从背后被一弯臂膀环住腰身,悄无声息地,如同被那股风捎过来的男人。 那人身形拔长,比沈湘高出一个头,轻轻一揽,她像被陷入男人的怀抱。 他喊自己为娘子,应当是新郎了。 沈湘如此一想,又嗔又怒道:“你总算知道来了,赶紧替我写一纸休书,明日我就回娘家。” “嗯?娘子在生气?”他挽起沈湘的芊芊玉手,揉在宽大的掌心。 沈湘想抽回手,又抵不过他力气,憋闷道:“你心里还不清楚,跟那狐狸精搞成一对儿,现在还跑来跟我亲热,只让我觉得恶心。” 男人悠悠道:“你从哪知晓有狐狸精的?” 沈湘没太听懂他的话,怔愣了片刻道:“是喜婆告诉我的,你连拜堂也没来,还不是被其他女人给迷了。” 男人扑哧一笑:“哪来的其他女人,我此生此世,只有你一个。” 沈湘撅起嘴道:“我不信,找你的狐狸精去吧!” 男人也不多言,只低低笑着,声音像清风擦过油绿竹叶发出的沙沙声,挠得沈湘耳膜又痒又麻。 沈湘看不清他的面孔,诧异的问:“你笑什么?” “本想与娘子洞房花烛,可见你气呼呼的样子,恐怕难以尽兴,只能等下次好了。” 沈湘臭着脸道:“想也别……” 话语未断,一个温热的什物落在额头上,打断沈湘接下来的话语。 沈湘回过神来,用火折子点燃烛灯,屋内却不见半点人影。 来无影去无踪的。 …… 翌日,沈湘一大清早起来,去公婆那里请安,仍不见所谓丈夫赵蓬的身影。 婆婆接过她的早安茶,缓缓道:“昨夜是蓬哥儿有事在身,你切莫怪罪于他。” 公公吭了声道:“男人嘛,有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做妻子的要遵守《女训》,日后以夫为天,好好孝敬公婆。” 沈湘沉着脸没做声,心道你们做爹娘向着儿子,等过会拿到休书就回去,免得在赵府干受气。 离开公婆居所,沈湘问巧儿丈夫赵蓬在何处。 巧儿眼神闪烁道:“奴婢听其他丫鬟说,少爷在蔻丹院里……” 沈湘道:“带我去见他。” 巧儿为难道:“少夫人还是别去了吧,少爷是跟…….另一个女人……” “我懂。”沈湘一口下令,“无需多言。” 巧儿唯唯诺诺,走在前面给她带路。 沈湘捏紧粉拳,怒不可遏。 那人昨夜还说只有她一个,果不其然是骗她的,男人的话有几个可信的。 她倒要会会勾引那个骚狐狸,顺便给她点颜色看看。 一踏进蔻丹院的门口,花园传来男人的讨好声。 “美人儿,你跟我说说话吧。” 无论他怎么唉声祈求,只听到秋千吱呀的摇晃声。 “你就笑一个也好,我愿意舔你的脚底板。” “就你这样的男人,舔我的鞋底都嫌脏。”那少女啐了口,声线柔中带娇,娇中含媚,声声撩人心扉,轻轻一句话,能使人甘愿为她肝脑涂地。 男人喊道:“那好,我舔你鞋底……” “滚!” 那头又传来扑通声,像是谁跌在地上。 沈湘忍不住笑了,绕过花丛悄然走近。 只见,百花齐放万紫千红处,一架挂在树干的秋千一摇一晃,震出树上的一片片花瓣树叶,萦绕攀着满爬山虎的秋千架上,恣意摇晃的一道绯红薄纱裙的丽影。 她没看狼狈在地的男人一眼,眼光掠到躲在一边的沈湘,细长的眼眸弯成月牙,恣意的笑出声。 霎时万千芳华褪色。 沈湘屏住呼吸,在她面前忽生怯意,正要举步离开。 少女猛地一个晃荡到半空,身子竟轻飘飘的飞离秋千,晃到沈湘的跟前。 沈湘很是错愕,往后退后几句, 少女笑靥如花,比沈湘略高的身躯,轻车就熟的把她抱在怀里,亲热的蹭了蹭。 “你来了。” 沈湘感受到贴紧的波涛汹涌,震惊得无以复加。 好大好软的胸啊… 第二章 被陌生人暧昧触碰,还是害她独守空房的敌对,沈湘自是不愿意的,冷若冰霜道:“姑娘,你我不熟。” 少女被轻轻推开,也不羞也不恼,眉眼弯如新月挂柳,歪着脑袋笑道:“你叫沈湘,我叫连璧,我们算认识了?” 沈湘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姓沈?是我的妻子?”赵蓬趔趄的爬起,瞧见沈湘柔美的长相,下巴差点垮下来。 自从认识清丽脱俗的连璧,赵篷对亲事就没再上心过,连新婚妻子的名讳也不晓得,但还是知道亲家是姓沈的富贵人家。这忽然冒出来的美人儿,就是他刚过门的正妻,想不到她有如此耀眼的美貌。 沈湘触及赵篷灼热的目光,浑身的鸡皮疙瘩起来了,暗忖着这莫非是她的丈夫赵蓬。 赵蓬看似相貌平平,身材也不够高大,微躬的背略显猥琐,吊钱眼色眯眯的盯着她。 “不打扰你们了。”沈湘受不了他的目光,捋捋衣袖旋身而去。 赵篷看着美人儿独身离开,一双眼珠仿佛黏在她背影似的,脚步不知觉想追过去,耳边传来冷飕飕的话。 “眼珠子想被挖了?” 连璧秀眉微蹙,凝结一股浓重的杀气,像是见不得他觊觎端庄秀丽的沈湘。 男人向来喜欢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赵篷心底乐开了花,暗想连璧看似极端厌恶自己,其实内心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于是谄媚的笑道:“不敢了,我以后只看你一个……” 沈湘还没走远,听到两人的对话,嗤笑一声,暗想还是早日跟赵蓬和离,免得打扰他们调情。 回去途中,穿梭在花间小道,沈湘发觉自己可能迷路了,旁边的风景很是陌生,这条路又狭又长仿佛看不到尽头。 沈湘想起昨夜自称她的丈夫的男人,跟赵蓬长得很是不同,也不是从哪混进来的人物。 无论如何,她情愿嫁给那位来历不明的男子,也不愿嫁给猥琐好色的赵蓬。 正胡思乱想着,沈湘提起百褶留仙裙,方要越过石桥,脚被凸起的石阶绊了下,眼看要摔得七荤八素,一双手臂忽然被伸出,稳稳的扶起来她。 沈湘一惊一乍,微微恍惚,总觉得身后贴近的是昨夜闯进洞房的男人,因着那人抱她的姿势像把她揉进怀里。 “是你?”沈湘哽着声问道。 “是我。”那人在后背回应,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沈湘万分错愕,回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脸坏笑的连璧,手还搭在她的腰身。 沈湘不自然的移开距离,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我甩开赵蓬就跟来了。”连璧上前一步,步步紧逼,“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眼前是勾引赵蓬的女人,有可能对她有歹意,沈湘不给她好脸色看,往后退了退道:“我跟赵蓬早晚和离,所以你与他的事,我不会管一丝一毫,不要再叨扰我了。” 连璧眼神一黯,流露出伤心之色:“你不管他最好,可不能不管我。” 沈湘惊愕道:“你这话说的……” 凭啥要她管她,她俩是有什么关系。 面对露出楚楚之色的少女,这话沈湘有点说不出口。 连璧见她满脸无措,扑哧一笑,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没等回应,连璧就拉着她一路狂奔,宽长长袖子被风吹开,仿佛展翅而飞的粉蝶。 沈湘有点追不上了,气喘吁吁道:“慢点,我不行了……” 连璧停了下来,昂起脑袋看一株苍天大树:“我们去树上歇歇。” 沈湘又被她举动吓了一跳,这家伙变脸变得真快,行为也是怪里怪气的。 沈家的家教严明,自是不准爬树的,沈湘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肯上树,竟被连璧轻而易举的抱起。 “不要怕,我搂你上去。” “我不是因为怕……” 沈湘被逼得没法,抱着树干自个爬上树,身躯被连璧护着以防摔下来。 虽说对方是女子,沈湘总有种怪异的感觉,特别是连璧在下面撑着的时候,好似还在浑圆的臀部画了弧,像是在调戏一把。 好不容易上了树,沈湘偎依在树干上,喘着粗气从高处俯瞰,能看清赵府整个花园别墅的全貌。 “能看很远,对不对?”连璧不知何时,已坐在她的身边,轻盈得连树叶也没晃动一下。 沈湘白她一眼:“从高楼看得更远。” “不对,树上的风景更美。我从小在山上长大,最喜欢在树上看风景,离花跟叶子最近,还有一只只小虫虫。”连璧突地凑近她,指向她挨着的树干。 沈湘最怕密密麻麻的虫子,被她这么一说,皮肤仿佛痒了起来,一个晃动差些摔下树干。 连璧顺势将她搂紧怀里,轻轻抚摸着背,凑近耳廓吹了口热气:“别怕,有我在。” 沈湘看了眼树干,根本没一只虫子,方才意识到她在骗人。 要不是连璧是女子,会让人以为她故意调戏自己。 连璧是赵蓬外头带来的女人,只听过外室讨好正妻的,还没听说过调戏追弄的。 沈湘离连璧远些距离,愤懑道:“你这是作甚?” “我说的可是实话,有哪棵树没虫子的。”连璧挑起眉毛笑,可爱极了,“不过有我在,它们不敢出来。” 沈湘别过头道:“我要下去了。” “这里景美,人更美。”连璧手指拨弄树叶,折下其中一片,“不吹首曲子,岂不可惜。” 连璧粉桃花瓣似的唇,含住一片绿油油的叶子,朱唇微嘟吹奏起来,吹出的调子竟十分悦耳。 垂落的日轮敞开金光,盈满魅惑的精致侧脸,她吹着曲儿时不时抬起眸,眼波流转的凝视她。 沈湘看着她面容,生出一丝恍惚感。 连璧说的人美,应当是自己吧。 这等容颜谁看了不心动呢。 呸呸呸,除了她这个女人之外。 …… 回屋后,沈湘疲惫的坐在桌边,旁边的丫鬟给她倒水。 “听说明日,少爷要纳妾了。”听丫鬟的口气,有故意酸沈湘的味道。 不用多说,要纳的妾肯定是连璧。 沈湘一脸不在意的开口:“他纳十几二十个妾,我也毫不在意。” 丫鬟笑道:“夫人真是通情达理,宽容大量。” 沈湘挥挥手道:“你退下吧。” 想一想,她还是有点在意的。 赵蓬纳连璧为妾。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第三章 纳妾不同于娶妻,一台青轿抬进门,向公婆正妻上杯茶即成礼仪。 不过赵蓬极其重视连璧,偏要给她与正妻平起平坐的地位,摆了几十桌酒席,准备八台大轿要抬她进门。 赵府的人议论纷纷,少爷刚成亲没两三日就纳妾,少夫人该不会气得悬梁自尽吧,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而东厢的正房里,他们讲的即将羞愤自尽的主人翁,正微扬嘴角绣着绢花,哼着悠远绵长的曲儿,心情好极了。 巧儿推门而入,诧异道:“少爷今日纳妾,您不过去嘛?” 沈湘头也不抬一下,漫不经心道:“我等会就去。” “少夫人还是快点吧,老爷那边催着呢。”巧儿临走前撂下这话。 沈湘放下手中的绣绷,微微伸展下腰身,歇手之际,被敞开的窗扉吸引了目光。 窗栏摆着一盆兰花,垂下一片片白玉儿似的的花瓣儿,搭在挽着流云髻的墨发,那小脑袋躲在花盆后,正偷偷摸摸窥视沈湘。 沈湘沉声道:“躲着作甚,我看到你了。” 小脑袋伸长脖子,往里探了探,一脸讨好道:“我可以进来吗?” 沈湘受不得这模样,说道:“进来。” 连璧燕子似的翻窗而入,挨着沈湘一屁股坐下,笑盈盈道:“湘儿,你方才哼的曲儿,是我昨日吹给你听的吧,真好听。” 沈湘被发现这一茬,有些许的尴尬,左顾而言他的提起另一问题:“今日是你的大喜事,怎么还待在我这,赶紧过去吧。” 连璧一晃脑袋,翻了翻白眼:“不去。” 沈湘道:“你不是要嫁给赵蓬吗?” 连璧往沈湘凑近,凝着两汪泉水似的眼道:“可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沈湘无语凝噎。 远处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敲锣打鼓阵阵成曲,来的人应当络绎不绝了,要是发现连璧消失不见岂不乱套。 果然没多久,就有仆人过来寻人了,一间间房间的撞门,搜沈湘的屋子还稍微客套些,敲了下门才进屋,向沈湘问道:“少夫人,有看见二少夫人吗?” 沈湘故意装病,以此为借口不去堂屋,躺在床上咳嗽一声:“我这么小的地方,怎么容得下二少夫人。” 仆人心道少夫人憎恶二少夫人,断不可能藏二少夫人在屋内,便讪讪的阖门离开。 沈湘旁边鼓着的被窝,窸窸窣窣钻出一个人,掩着半张绝丽的脸,小赖皮似的笑道:“怎么办,我只能在你房里住下了。” 沈湘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其实她也害怕被人发现,但更乐于见到赵蓬四处寻人的惨状,这一丝丝报复的快感使人很餍足。 没一会,连璧依着沈湘就睡着了,四肢懒洋洋的躺开,像一只酣睡正香的犬科动物。 沈湘给连璧盖好被子,发觉她翕动着粉唇,吐出呢喃的梦呓。 沈湘凑过头,想听清她的话。 连璧忽地抬起手臂,环住沈湘的脖子往下一压,然后嘴对嘴贴上了。 沈湘脑袋嗡嗡作响,这是她初次与人亲热,对方不仅不是名义的丈夫,还是勾引丈夫,害她独身空房的女人。 第四章 连璧吐出殷红的舌尖儿,微微卷曲着,犹如把柔软的小刷子,湿热热的,舔舐沈湘的樱桃小唇,又贪婪的吮吸几口。 沈湘一时愣着没动,嘴唇痒痒麻麻的,万千思绪仿佛抽空般,还没来得及反应,缠绕她的手缓缓松开了。 连璧仍是睡眼朦胧,辗转过身,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哼哼卿卿道:“樱桃,好吃……” 沈湘在原地发蒙,内心炸开了锅。 她是在装睡吧?应该是装睡吧?肯定是装睡吧? 沈湘跺了跺脚,面对熟睡的连璧,也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 连璧失踪这事,闹得赵府鸡飞狗跳。 为撑住赵府的颜面,赵蓬叫丫鬟装扮成连璧,在客人面前与自己拜了天地,又私下派人四处找寻。 这段时间,沈湘不敢随意要丫鬟伺候了,等人藏好了才让她们进来。 巧儿进屋收拾碗筷,欣慰笑道:“少夫人今天吃了两碗饭,奴婢之前还担心你没胃口,这下可放心了。” 另一个叫环儿的丫鬟,瞄了眼盘中烧鸡的残骸,吃惊道:“少夫人确实好胃口。” 沈湘默然承受吃货的罪名。 罪魁祸首躲在屏风后,很可能正憋着笑。 到了夜里,沈湘屏退伺候的丫鬟,进净房沐浴焚香,里里外外的衣服脱个干净,刚进撒上兰花的浴桶里,头顶传来熟悉的低柔呼唤:“湘儿,我也要洗。” 沈湘无比错愕地抬头,发觉连璧立在身后,目光大刺刺的盯着自己。 虽说连璧跟自己同样是女子,被瞧见身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地方,沈湘仍是生出诡异又尴尬的心悸,一口回绝道:“这浴桶装不下两人。” 连璧像没听清她的话,自顾自的解下衣裳,泥鳅似的钻入浴桶里,哗啦啦的水溅沈湘一脸。 沈湘抹了把脸,看清连璧裸露的身躯,惊愕得下颌没法合拢。 沈湘无意中蹭过她的胸脯,那两团柔软委实比想象雄伟壮阔,犹如两座白雪皑皑的山峰延绵而下,途径平坦的平原通向黑色幽谷。 在沈湘审视连璧的时候,连璧同时也在凝视她,那目光与沈湘的完全不同,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在观赏精美雕琢的白玉瓷器,更像是男人看女人会有的眼神。 沈湘嘀咕一句这水好热,以掩饰脸颊染上的红晕,然后用帕子遮住隆起的胸脯。 连璧笑盈盈的靠近,夺过沈湘手里的帕子:“我替你擦背。乖,背对着我。” 沈湘原本打算拒绝,但想来不过擦背而已,便放心的转过身背过身去。 沈湘的背生得很美,微微拱起时像瓷碗的白璧,那块帕子有力不失温柔的擦拭,从上而下,一遍一遍来回,带起一丝丝炽热的痒麻感。 沈湘被那股怪异的感觉弄得无所适从,当那块帕子绕了过来,有擦拭前胸的趋势的刹那,她如惊弓之鸟般猛地起身,沙哑着声说道:“我洗完了,你慢慢洗。” 然后迅速穿好衣物,狼狈不堪的逃出净房,隐约听到里头传来低低的笑声。 沈湘躺回帷幔笼罩的床铺,反复思忖方才的一切,愈发觉得沈湘的行径不太像女子。 没多时,房内油灯熄灭,视野一片漆黑。 被褥的一角被掀起,钻进一个火热的身躯,往沈湘的怀里钻了钻:“冷不冷?” 沈湘听她温柔的低唤,心头莫名的柔软,后悔不该以男人的想法,来揣测一个惹人爱的姑娘家。 “不冷。”沈湘低声说道,“好好睡吧。” 连璧重重嗯了声,忽然叹息一声:“湘儿是不是讨厌我?” 沈湘道:“怎么问这个问题?我没有讨厌你,你挺招人喜欢的。” 其实沈湘刚开始对连璧有敌意的,但转念一想,即便没有连璧出现,像赵蓬这样好色的男人,早晚会被另一个女人勾引,倒不如一开始就跟他毫无瓜葛。 连璧闻言,笑得花枝乱颤,搂着沈湘的腰际,糯糯道:“湘儿,我也对你……” 沈湘无言以对,她可没说喜欢她啊,虽然她确实挺喜欢这个姑娘的。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快就坠入梦魇。 迷迷糊糊之间,沈湘仿佛被沉甸甸的压住,身躯难以动弹一下,红唇被湿热的柔软舔了舔。 “嗯……阿璧不要闹了……”沈湘呢喃道。 耳畔传来清越的哼笑声,那低沉的嗓音是男人特有的。 沈湘怀疑自己听错了,抬手伸向压着她的某人,然后摸到平坦结实的胸膛…… 第五章 “娘子,你好香啊。”他深埋在她颈项与发丝间,品味馥郁的少女清香。 没有比身上压着大男人,还是在深更半夜,更惊悚骇人的事了。 沈湘犹如做梦一般,身躯绵软无力,方才的抬手消耗仅有的力气,贞洁被捏弄的羞恼和惊惧,仍不减退半分。 她扯着嗓音逼问:“你是何人?” 他咯咯的笑:“我是你相公,湘儿忘了吗?” 沈湘豁然想起,他就是半夜闯入洞房,轻薄过她的家伙。 那连璧呢,不是睡在旁边吗? 沈湘思及触怒,声音迸出冷意:“连璧在哪?” 他忽而笑了:“远在天边,尽在眼前。” 沈湘牵动唯一能动的颈项,左右顾盼,没看到半个人影。 这人真是满嘴胡言。 男人枕在她的胸脯,呢哝低语:“娘子,我们洞房吧。” 沈湘万分惊恐,手脚难以推拒,声音微弱的可怜:“不……不要……来人啊……” 眼见贞洁要毁于此处,男人的头却埋在柔软处,一直纹丝不动。 更古怪的是,他的身躯全覆在上方,双手双脚缠着她,却毫无沉甸甸之感。 顷刻以后,耳边传来轻轻的鼾声。 他就这样就睡着了? 沈湘蒙了,转念一想,暗自舒了口气。 只是他何时能醒,被人瞧见如何是好? 思量错综复之事,沈湘有些头脑发昏,眼皮一沉,没多时与男人共赴梦乡。 翌日,东方初白,曦光扶窗潜入,床帏内光与暗交错。 沈湘撑开眼皮,仍感到胸脯趴着一人,四肢纠缠热得发汗,猛地推向身上那人。 “唔,湘儿怎么了?”那人被推得前仰后翻,揉揉眼皮,月牙似的细长眼眸瞅着她。 沈湘大吃一惊:“阿璧怎么是你?昨夜那个淫棍呢?” “淫棍?”连璧指着自己,“你是说我吗?” “不不不,你是女孩儿,我说的是男人,昨晚有谁进来过没?” 连璧头摇成拨浪鼓,枕在沈湘盘坐的大腿,糯糯道:“我没睡饱呢……” 这小丫头永远跟睡不够似的。 沈湘揉动她的发丝,像抚摸毛绒绒的小狗,温柔地说:“睡吧。” 连璧往她怀里蹭蹭,轻轻嗯了声。 昨晚被男人调戏,应当是场梦吧。 她脸颊微妙的发红,说是春梦,好似更恰当点。 被当枕头睡了一晚,多古怪的春梦啊。 …… 连璧住沈湘房内的事,最终还是被多嘴的奴婢传了出去。 赵蓬心急火燎的赶过来,一脚踹开房门,见沈湘独自在屋里绣花,一针一线的捻动,晃花了赵蓬眯起的三白眼,不记得过来的目的了。 被连璧这般的绝色佳人冲昏头脑,赵蓬险些忘记他也拥有端庄秀美的妻子。 赵蓬咽了咽口水,凑过去:“娘子,是为夫的不对,居然让你独守空房。” 沈湘听动他的声音,鸡皮疙瘩冒起,放下绣绷往后一挪:“你出去!” “还是生我的气吧,别气别气。”赵蓬淫笑着靠近,搓搓手掌,“妻毕竟是妻,妾毕竟是妾,自古妻为正房,相公我肯定念着你的。” 沈湘忍无可忍:“赵蓬,我一心只想合离,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赵蓬听到“合离”二字,轻哼一声:“合离?想得没,至少要尽妻子义务再离。” 说罢,朝沈湘的衣襟抓去。 说时迟那时快,赵蓬还未碰到沈湘的衣角,整个人忽地往后一抛,重重摔在墙面上,像掷蹴鞠似的跌下来。 一道倩丽的红衣魅影,挡在沈湘的眼前,妩媚动人的眼眸燃烧着杀意。 “你敢碰她一下!” “没……我只疼你……”赵蓬吓得要尿裤子了,赶紧跪地求饶,暗想连璧应当为他吃醋,他原本该很高兴的,为何她的气焰那般令人害怕。 连璧操凳子往他脑袋劈去,砸得脑门破出一个血窟窿。 沈湘见此情形,上前拖住连璧:“算了,别闹出人命,饶了他吧。” 赵蓬逮住空隙,捂着脑门撒腿就跑,不忘喊道:“璧儿,赵蓬我最爱的是你,是你啊……” 连璧把凳子摔在一边,拍拍手,朝地上啐了口。 沈湘安慰道:“他不是东西,别气了。” 连璧转怒为笑,从腰带上系的葫芦,倒出一颗樱红的果子,塞进沈湘的嘴里:“湘儿,我给你采了果子吃,用清水洗干净了。” 沈湘诧异的想,赵府里水果甜品不少,何必跑到外头采野果,一面咀嚼嘴里的野果,尝到从未吃过的香甜,不由问道:“你在哪里采的?好好吃。” 连璧长指往南方一伸:“玉华山。” 沈湘失笑道:“打荤话了,玉华山离这一千里远呢。” “不远啊,喜欢的话,我天天给你采。”连璧又塞她一颗果子,指尖有意无意触到红唇,轻轻摩挲几下。 沈湘生起异样的心悸,往后退了退:“我自己吃好了。” 连璧一听,倏地耷下头,黛黑的眼蒙着层水雾,苦巴巴的抿着小嘴,可怜见的。 沈湘莫名心疼:“你个孩子,想怎样就怎样吧。” “我才不是孩子,我比你大多了。”连璧扑哧一笑,倒出红果塞进自己嘴里,口齿不清地问,“真的想怎么都行,我可以喂你吗?” 沈湘点点头:“是啊。” 连璧展颜一笑,忽然揽住她的细腰,含住花瓣似的朱唇,将嘴里的红果喂进去。 第六章 连璧深吻住沈湘,用唇顶开唇,白玉细牙咬破樱红果皮,红色汁水滴入两人唇齿间。 那甘甜的汁水仿佛含有毒性,沈湘那般的想推开强吻她的人,身躯却跟麻痹般动弹不得,绵柔得倒在比自己略高的怀抱里,被少女香香软软的唇舔舐。 香甜的气息在两人间流转,也不知过了多久,连璧才分开她湿润的唇,意犹未尽的啄吻几下,笑语嫣然地说道:“湘儿,你的唇好甜。” 沈湘像此时拿回身体的控制权,抬抬脚,万分惊惧的退后数步:“你这是作甚?为何对我……” 着实被这举动吓着了,后面的话有点语无伦次。 连璧凝着无辜的黑眼珠,口气却毫无悔改之意:“做喜欢做的事啊,湘儿不喜欢我对你做吗?” 沈湘面对一派真诚的连璧,有种满肚子气撒不出气的感觉,尴尬的解释:“这事是相爱的男女做的,你我都是女子。” 连璧逼近一步,眸子闪烁不解之色:“女子不能相爱吗?” 沈湘顿时瞠目结舌。 这话委实把她问住了,在以往的认知里,还从没一条礼仪教条,不准女女相爱的。 连璧又问:“为什么呢?” 沈湘含糊其辞:“你我都是女子,不能……” 连璧俯下身,贴近她的脸,暧昧的低语:“那我是男人,可以吻你吗?” 沈湘面颊微烫,愣得说不出话。 “夫人,乌鸡汤来了。”环儿端着汤盅,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见沈湘和连璧挨得很近,暗道夫人与小妾相处融洽,不失为一桩好事。 “唔,我的鸡肉。”连璧看着汤盅盛的香喷喷的鸡汤,弯弯的眼眸仿佛盈满星光,第一碗鸡汤却是盛给沈湘的。 沈湘心生感动,暗暗思忖着,她不过是天真可爱的女孩子,何必把她不通人事的行径当真呢。 沈湘用筷子撕下一只鸡腿,柔声说道:“有点烫,慢慢吃。” 连璧嗯了声,用小虎牙撕鸡腿肉,大口大口的咀嚼。 环儿见状,忍不住笑道:“璧夫人吃鸡肉的样儿,好像我的少夫人以前养的小狗。” 连璧嘴里的鸡肉差点吐出来,瞪大眼眸:“小狗?” 沈湘点点头:“环儿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鬟,算从小陪我一块长大的。我十二岁那年在土地公公庙外,捡了条红毛小狗回家。” 环儿笑道:“那小红狗可爱极了,特别爱吃鸡,晒太阳睡懒觉,最喜欢粘着少夫人,舔她的小脸。” 沈湘陷入回忆,面容徜徉柔光:“是啊,我也好喜欢它。” 环儿叹息一声:“可惜后来,它莫名其妙走丢了,当时少夫人你还哭得很伤心。” 沈湘低下头,无限感伤:“也许它回深山了吧,那里是它真正的家。” 连璧托着香腮,咬着筷子听两人闲聊,突兀地插一句:“话说,你们讲的是狗?” 环儿一脸莫名:“毛绒绒的长毛,四只小爪子,尖尖的黑鼻子,不是狗是什么?” 连璧吐出筷子,猛地拍下桌子:“当然不是!” 沈湘和环儿眯着眼,投以不知所云的眼神。 连璧犹如被打败般,脸埋在桌面:“哎,狗就狗吧。” 那顿午饭以后,沈湘发现连璧变得爱照镜子,时不时捧着铜镜左右脸照照。 隐约能听到她说:“哪里像狗……” 赵蓬是不安分的主,整日想着坐拥齐人之福,然而连妻妾的手都没摸过,急得他满床打滚。 于是,他想出狗屁不通的计策,要仆人给沈湘的居所送出七卷春宫图,以表达想与她俩共赴云雨的祈愿。 仆人将春宫图放置在桌案,就悄然离开。 沈湘瞧了眼扉页,羞得脸红耳赤,手指春宫图对环儿喊道:“全部烧了。” 连璧抽出一本,刷得翻看,好奇的问道:“一男一女光膀子,下面贴在一起作甚?” 这话问的环儿也羞臊难当,委婉的回道:“璧夫人,这是洞房花烛夜,行的男女之事。” 连璧吃惊得张嘴,恍然大悟:“我以为睡在一起,就算洞房花烛夜了。” 沈湘暗想,连璧未免太纯真无邪了,不是听别人说她是从窑子来的嘛,为何连一点男女之事也不懂,难怪她莫名其妙的强吻自己。 连璧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眸如点亮般清澈璀璨:“原来如此,我该学学了。” 沈湘对视上连璧的视线,回想昨夜被男人当枕头压的一夜,没来由的心慌,别开眼眸转身走远。 环儿收拾起春宫图,笑道:“姑娘家学下流东西作甚,我去烧了吧。” 连璧眉眼弯弯的笑,暗暗将黄皮卷藏入袖口。 第七章 沈湘沐浴归来,在门外踌躇不前,犹豫着是进屋,还是出去换房睡。 白日里,连璧的行为太过暧昧,沈湘担心她晚上又做出惊人举动,是故想与之保持距离。 若是分房睡,至少要跟她说说,免得小妮子胡思乱想。 沈湘走进内室,撩开珠帘往里窥看。 只见,帷帐重重的罗汉床上,素白棉被鼓成蒙古包,里面躲藏一个小人儿,间或有翻纸页的声音。 沈湘好奇的问:“阿璧,你在看什么?” “蒙古包”里传来窸窸窣窣声,从棉被下探出一张白净无瑕的小脸,面颊可疑的浮起两团红云,眼光一闪一烁。 “不会藏了春宫图吧,乱七八糟的书别乱看。”沈湘箭步上前,掀开被褥一看,竟是本黄纸封面的《世说新语》。 沈湘一时瞠目结舌。 连璧穿着单薄的内衫,暴露在冰凉的风中,双手抱胸微微发抖,又像怕被谴责的小奶狗,偷偷用眼余瞄沈湘。 沈湘又心疼又自责,连忙用棉被裹起她:“我以为你看脏书,抱歉……” 连璧抖着声说:“好冷,热气全跑了。” 沈湘只得钻进棉被里,用身体的温度暖和她,温柔地问道:“好些没?” 连璧摇摇头:“还是冷……” 沈湘微微起身:“那我要环儿拿暖炉过来。” “不要走。”连璧双手扣住她的腰身,“有你在就够了。” 沈湘感受到她的依赖,心底生出怜爱与疼惜,轻轻揉她毛绒绒的头发:“跟小孩一样。” 连璧开口问:“湘儿是不是经常生我的气?” 沈湘笑着说道:“怎么会呢。” 连璧道:“可今早你就生我的气了。” 沈湘有点无奈:“那是因为你突然……以后不能那样了。” 连璧的小脸趴在沈湘的香肩,喉咙有点哽噎:“你讨厌我,才不喜欢我吻你。” “我只是不想而已。”沈湘不知怎么解释,她其实不反感她的吻,甚至有点喜欢唇的香甜,然而所学的教条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连璧郑重地说道:“湘儿不喜欢的事,以后我不会做的,只求你不要讨厌我。” 沈湘怔了怔:“我怎么会讨厌你。” 连璧小嘴大张,打了个哈欠:“困了。” 沈湘吹灭床头的蜡烛,柔声说道:“睡吧。” 连璧将书往床尾一丢,书页在空中掀开之时,露出里面黄纸页的图片。 赫然是一对男女缠绵的画面。 黑暗里,连璧往沈湘的怀里蹭了蹭,呢喃细语:“你说不讨厌,就是喜欢的意思?” 沈湘睡得正沉,没听到她说的话。 连璧弓起身,轻轻压在沈湘的身上,一手抵在肩膀的两侧,一手撩开青丝,爱抚的摩挲她的脸庞。 “我不做你讨厌的事,可是你现在睡着了,不会反感了。”连璧俯下身,舌尖轻舔她的唇角。 与此同时,她被月光映下的身形瞬间拉长,嗓音变为低沉的男声。 “把你变成书里的女人,就能为所欲为了。” 云里雾里之间,沈湘撑开惺忪的睡眼,绵软的靠在软塌上,放眼望去,不远处是一片翠绿的竹林,而她身处于被竹林围绕的白玉凉亭里。 没记错的话,她先前跟连璧同寝一室,难道这是在做梦? 耳畔传来柔声的低唤:“湘儿。” 沈湘大惊失色,侧身一看,旁边竟躺了绯红衣裳的男人。 他颀长的身躯与她贴得很近,衣襟半解敞开胸脯,弯月似的眼眸似笑非笑的凝视她,盛世美颜犹如放大的水墨画,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傻愣愣地对视绯衣男人,他除了面孔的轮廓更棱角分明,几乎与连璧长得一模一样。 沈湘暗想他是不是连璧的哥哥,于是问道:“你是连璧……” “是我。”他勾唇轻笑,手往她身下探去。 沈湘正要拍开他的手,低头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原来她一身薄薄的中衣,下面亵裤也没穿,与一个陌生男人肌肤相亲。 他一脸认真:“我们接下来,按书里哪一步进行呢?” 第八章 沈湘尚未明白书的意思,就被绯衣男人扑倒在塌。 “你这是作甚,下流胚,那里不能摸。” 他如同刚学会捕食的幼狼,匍匐在她的身上,摁在她的胸脯,东闻闻西摸摸,在盘算从哪里下嘴。 “啊……你摸哪儿……”沈湘被碰到腋下的笑穴,忍不住哈哈笑出声。 绯衣男子嘴角微翘,像摸到好玩的地方,接连抓绕笑穴。 “哈哈哈……”沈湘被捏弄几下,笑得像风中抖瑟的细叶,没一会,身子骨霎时软了。 好不容易回神,她恍然惊觉这个男人,竟在褪下自己的衣裳,吓得花容失色:“你这是作甚?放开我!” 绯衣男人继续手下动作,两三下解开她的外衫,理所当然道:“书里男女都是光溜溜的,咱们当然要学着。” 沈湘诧异地问道:“你说的是哪本书?”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黄纸书卷,指着书封的大字:“是《艳闻录》。” 沈湘暗想春宫图不是烧了嘛,怎么落到陌生男人的手里。 绯衣男人手捧春宫图翻阅,用心琢磨一阵后,目光落回她的面庞,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我们开始吧,照第一幕做。” 沈湘面容疑问,看向春宫图,羞得满脸臊红。 只见画卷中,一对男女不着片缕,男坐女身交股而卧,置身的竹林凉亭,与她现在所处的景色一模一样。 一不留神,她的裙子被掀开,暴露在男人眼前。 男人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裙下风光,研究着探索着,要扒开里面最神秘的领域。 沈湘又羞又气,一掌抡向他的玉面。 刹那之间,手掌硬生生从男人的脸穿过去,仿佛触到的是一片虚空。 一巴掌以后,绯衣男人身形慢慢变淡,仍在细瞧她羞愤欲绝的神色,清亮的眼眸黯淡下来,叹息一声:“唉,算了。” 周围的竹林形状扭曲起来,徐徐化为淡绿色的青烟,连同男人的绯色,一起消失殆尽。 沈湘再次睁开眼,触目的是昏暗的帷帐,摸到的是温热的棉被,这才重重吐了口气。 幸好是做梦。 不过身上沉甸甸的,听耳边轻微的鼾声,像压着一个大男人,跟梦里的嗓音一模一样。 “来人啊,抓色狼!”沈湘万般惊恐,猛地推开压着她的家伙。 “湘儿,怎么了?”连璧困得眼皮睁不开,垂下肩膀迷惘地看着沈湘。 沈湘看清是连璧后,愕然的思忖,方才怎么感觉是个男人,嘴里含糊的说:“没……没事……抱歉,我又吵醒你了。” 说也奇怪,为何她总有种那男人,就在身边的幻觉。 连璧打了个哈欠,头枕在沈湘的怀里,哼哼卿卿的说道:“湘儿,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再做了。” 沈湘觉得莫名其妙,揉揉她的脑袋:“你先前不是答应我了吗?” “唔,那是骗你的,现在才算呢。” 沈湘很心悦,笑着说:“乖。” 两人同床躺下后,连璧靠在沈湘的耳畔,像自言自语的轻声说:“看到你那时的样子,实在下不了手。” 她滑里滑头的咂咂嘴,“只要你一答应,书里的每一招式,我都要学一遍。” 沈湘睡得太沉,没能听见。 …… 赵蓬的母亲李氏,希望府里多添新丁,问儿子最近房事如何。 赵蓬支支吾吾,被追问多次,才坦诚还未与妻妾同房的窝囊事。 李氏大吃一惊,追问其原因。 赵蓬含糊地说:“是连璧太爱我了,不准我碰其他一下。孩儿连刚过门的媳妇,碰也不敢碰一下,她也不愿让孩儿碰。” 李氏嗔怒道:“一个妾室,竟有如此大胆,你岂不是整夜待在妾室的房内?” 赵蓬羞愧难当,又希望母亲出面,不得不坦言:“未曾……娘,你要为孩儿做主啊。” 李氏怒气冲天,甩胳膊出门:“娘替你教训她们。” 赵蓬看母亲离开,暗暗窃喜,又不忍美娇娘被欺负,偷偷跟了过去。 李氏闯进沈湘住的宅院,见两个娇花似的女子,端坐在树荫下乘凉。 其中一个跟猫儿似慵懒的绯衣少女,背靠背偎依着另一个端庄秀美的绿衣女子。 绯衣少女朱唇贴着绿衣女子的耳朵,不知在说些什么,隐隐有着暧昧之感。 李氏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认识,左瞧瞧右看看,暗道这两女子亲亲我我,腻在一起成何体统。 不管她们是谁,今日非给个教训不可。 第九章 连璧贴在沈湘的耳边,呢哝细语:“湘儿,我住的山里尽是小红果,以后我天天采给你吃。” 香香软软的人儿黏在背后,沈湘脸颊不由自主的发烫:“可是我又不住你家……” 连璧转过来正对着她,眉间愁云惨淡,一脸认真地问:“湘儿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沈湘觉得她莫名其妙的,但舍不得见她难受的小样,叹息道:“你话说的我不太懂……” 话没讲完,后背传来尖锐如刀刺的声音。 “青天白日,两个女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沈湘蓦地回头,发觉喊话者竟是赵蓬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婆婆李氏。 李氏见她俩岿然不动,怒火中烧:“你好歹是千金小姐,沈家没教过你礼仪吗?” 艳丽的红影倏地闪到眼前:“老太婆,你跟谁讲话呢?” 李氏被喊成老太婆,顿时怒不可遏,待定睛一看,眼前的绯衣少女容光耀目,一时挪不开目光:“你……你是谁……” 连璧昂头挺胸:“我是你祖奶奶。” 李氏嘴角一抽:“胡说八道,哪里来的野丫头?” 躲在暗处的赵蓬,察觉情况不对,害怕美人儿被责罚,连忙窜出来解释:“娘,这是我新娶的小妾连璧,她出身乡野不懂礼数,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什么,她是新纳的小妾,好大的胆子。”李氏认为小妾是卑贱之流,还敢跟自己那么讲话。 赵蓬暗想自己英雄救美及时出现,连璧肯定会感激他那么保护她,他便朝连璧抛了个媚眼,深情款款道:“我的璧儿,你没事吧?” “好的很。”连璧撸起两条袖管,剑拔弓张,“你上次趁我不在欺负湘儿,我还没找你算总账呢。” 赵蓬大惊失色,额头的包还肿着呢,慌忙撒腿就跑:“璧儿我错了,我最爱的是你,以后再也不碰其他女人。” 李氏瞧见儿子没出息的模样,又气又恼,狠狠地瞪了眼连璧:“你不过是小妾而已,以为能吃住我儿子,就在我们赵家狐假虎威,早知道谁才是赵家的当家之主。” “哈哈哈,狐假虎威?”连璧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狐狸精可比老虎精厉害多了,我怎么可能用老虎精的臭名。” 这下轮到李氏听不懂了:“什么老虎精狐狸精?” 沈湘也一脸茫然,想起连璧还是个小女儿,在赵府孤立无援,不想她被府里的人欺负,对李氏开口道:“夫人,阿璧年纪还小,口出无忌,请求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李氏听到好话,立马蹬鼻子上脸:“哟,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呢,想想你自己吧,等会我告诉老爷,要他写捎个信给你爹娘,告诉他们你在婆家如何如何。” 沈湘低垂着头颅,没有吭声。 李氏得意的哼声,旋身正撤离,臀部被尖锐的硬物砸了下,错愕地捂着屁股回头:“是谁干的?” 连璧挡在沈湘的跟前,掏掏耳朵:“你说啥?” 李氏怒不可遏:“肯定是你!” 连璧摊开手掌,露出数粒小石头:“哦,你还想再试试啊。” 说罢,她双手一个抛洒,石子像天雨散花向李氏扔去。 石子看似很轻很小,砸在身上疼死人,奇特的很。李氏疼得那个厉害,捧着脑袋像只过街老鼠似的跑了,边跑边喊:“我要老爷来教训你们。” 李氏离开后,沈湘担心她真会状告父亲,连累自己的亲生母亲,开始担心不已。 “湘儿,你的眉头又皱了。”一双柔软的手熨帖在沈湘的眉宇,“你再皱下去,我就要忍不住了。” 沈湘莫名其妙:“忍不住做什么?” 连璧搂着她的腰身,挑起柳叶般的细眉:“我要把你的眉头含在嘴里,一点一点的吻平来。” 第十章 沈湘不以为然:“吻平我的眉头?你的嘴唇是熨斗吗?” “我的嘴巴比熨斗还厉害。”连璧嘟起小嘴,跟红樱桃似的,“你要不要试试?” 沈湘扑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连璧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是用来形容女人的。”连璧将袖管撸到老高,露出纤细白皙的胳膊,努力鼓起扁扁的肌肉,“我可是铁铮铮的男子汉。” “又在胡言乱语了,你哪里是男人了。”沈湘连忙拉上她的衣袖,好笑又无奈的叹息,“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我好想像你一样无忧无虑。” 连璧挨过来,脑袋柔顺的一歪,枕着她的肩膀:“那你必须天天跟我呆一块了,我能时时刻刻让你开心。” 沈湘怔了怔,不置可否。 她们一个妻一个妾,为何如夫妻一般腻歪。奈何待在宅院深深的赵府,嫁过来的女子是身如浮萍之人,命运对她们而言,牵着被他人摆布的纤绳。 这时,连璧凑过嘴,一脸认真的问道:“话说,你真不要试试吗?” 沈湘游离回神,奇怪的问道:“试什么?” 连璧舌尖舔舔嘴角:“试试我的唇。” 沈湘憋着笑,轻轻勾下她的鼻梁:“你这丫头……” …… 李氏回东厢后,绣帕擦着眼泪,跟赵老爷哭哭卿卿:“老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啊,那新纳的小妾目无尊长,竟然用石头砸妾身。” 赵老爷听完,横眉冷竖道:“不过是个贱妾,胆子倒挺大的。” 李氏甩着绣帕,阴阳怪气道:“那姓沈的是一丘之貉,是她教唆的。” 赵蓬一心怜香惜玉,见不到佳人被苛责,连忙出面解释:“爹娘,一切是孩子的错,是连璧对我用情太深,见不得我碰其他女人,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赵老爷摩挲胡须,问道:“你有没有与那小妾同过房?” 赵蓬羞于承认:“未曾……” 赵老爷冷哼一声:“连碰都没碰过的女人,你怎么知道她对你真心诚意。” 赵蓬惭愧得想往地缝里钻。 赵老爷道:“人已经娶进门了,就得三从四德以丈夫为尊。刚进门就敢跟公婆较劲,看来这姓沈的爹娘没教好她,要王福给沈府捎个信,告诉她爹娘这儿媳妇多么没礼数。” 李氏应和道:“老爷说的是,还有,不能让她俩继续住一块。” 没多时,沈湘的西风院闯进几个家丁,插着腰囔囔道:“少爷新纳的小妾在哪?” 婢女们纷纷吓得退散:“不知道……” 沈湘听到动静,袅袅婷婷的步了出来:“怎的这般兴师动众?” 为首的人倒是态度谦和,毕恭毕敬道:“回大少夫人,小的姓王名福,来请璧夫人回蔻丹院,璧夫人她现在在何处?” 没到日上三竿,连璧这个贪睡的小家伙,还在窝里睡懒觉。 沈湘不愿吵醒连璧,回道:“你们先退下吧,待会我告诉她。” 王福道:“恐怕不行,璧夫人必须跟我们离开。” 沈湘远山眉微蹙,刚要开口,身后传来软绵绵的哈欠声。 只见,连璧像只大花猫,懒懒地伸展腰身,挠挠蓬松散开的秀发:“哪里钻出来的一群鸭子,嘎嘎嘎的吵死了。” 王福瞧见连璧的模样,露出一脸呆愣的神色,不知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是因为她睡醒凌乱的形象。 沈湘护犊似的挡在连璧跟前,轻轻推推她:“快去换身衣裳。” 连璧顺势搭在她肩膀上:“湘儿,我还没睡饱呢。” 王福微微躬身:“璧夫人,时候不早了,跟我们走吧,蔻丹院才是你的宅子,大少爷在那等你。” 沈湘一手搂着连璧,看她天真烂漫的性子,说不定就是被赵蓬骗进府里来的,她肯定不会听话的跟他们离开。 连璧忽然抬起头,勾唇一笑:“好啊,我跟你们过去。” 第十一章 沈湘孤立在寒风中,寂寞寥落,只余秋叶与之陪伴。 连璧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 沈湘拖动双脚回屋,犹在浑浑噩噩,心不知飘在何方。 臭丫头,说走就走,如此寡情。 杏儿端茶过来,朝门外探了眼:“呀,璧夫人走了啊。早该走了,她可是少爷的妾室,睡在正妻房内,不成为旁人的笑柄吗?” 沈湘如遭针刺般,忽然惊醒。 连璧不过是回该去的地方,她凭什么埋怨连璧,短短的相处能有几分真情。 沈湘想通后,暗嘲自己莫名其妙,不再郁郁寡欢。 深夜,沈湘是虚寒体质,蜷缩在被窝里许久,脚底仍是一片冰凉,瘆得她难以入眠。 要是连璧在的话,会像八爪鱼一样缠绕她,用温热的脚捂住她的,还会趁不留意,偷偷香自己一口。 仿佛有人在心底念叨,连璧躺在别人被窝里,卿卿我我呢,怎么会在意她受冻。 沈湘打住古怪的臆想,好不容易才有困意,闭眼沉入梦魇中。 被褥隆起丝缝隙,钻进一堵火热的身躯,双手双脚交缠着她,气息熟悉得让她心颤。 沈湘睡得正沉,低低梦呓:“阿璧,是你吗?” “湘儿,你的脚好凉。”性感低哑的男声,咬着她的耳朵轻语。 沈湘犹如身陷泥沼,一直撑不开眼皮,看不清那人是谁,却感觉连璧就在身边。 她仿佛做一场虚空的梦,把头蜷进宽阔的臂弯里,跟孩子似的呢喃:“别走……” “这可是你说的哟,你赶我我也不走。”那人低低的笑,雨点似的吻落在她的脸,“我赖定你了。” …… 翌日,李氏听闻昨夜儿子宿在蔻丹院,要守夜的奴婢说说究竟。 “回老夫人,昨夜的动静大得很哟,噼噼啪啪作响,少爷那声音……”奴婢脸蛋微红,说不下去了,“少爷和璧夫人非常恩爱。” 李氏听完,喜不胜收。 虽然她很讨厌连璧,但乐于抱养孙子。 其实她原本想要逼迫沈湘,与赵蓬完成洞房花烛夜,但如果换成连璧这个妾室,也说得过去,只能有女人能生出孙子就好。 要知道赵蓬是三代单传的儿子,孙子最好多多益善,她老了能享到儿孙福,不过如果孙女那就不行了。 李氏越想越欢喜,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要那女人生孙子,一定得是男孩啊。” 而另一处,沈湘闲来无事在府里散心,忽闻两个婢女胡侃瞎聊。 “昨夜少爷宿在璧夫人房内,听说还动静挺大的。” “哟,大喜事啊,府里岂不是马上要添新丁。” “你说,少爷专宠璧夫人,会不会休了正房?” “嘻嘻,我看很有可能。” 沈湘咳嗽一声:“你们在聊什么,好像很有趣。” 婢女们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察觉沈湘立在旁边,两腿抖得打晃:“少……少夫人……奴婢不敢……” 沈湘冷睨跪倒两人,旁若无事的飘然离去。 她为连璧高兴才是,不该为此忧愁的,有点不太懂自己了。 途径一处花园,沈湘瞥向南边的垂花门,思绪仿佛穿过门榄,飞进里面的蔻丹院。 院内无一丝流风,耳边传来树枝震颤声,哗哗啦啦,落下淡红的落英缤纷。 沈湘抬头一看,发觉枝干坐着俏丽的红影,像窝在树上的归鸟,笑靥如花的凝望着自己。 “湘儿,你来了。” 沈湘迅速埋下脸,仿佛当她是雕塑,压根不想理会。 连璧遭受冷漠,很是受伤,大声呼唤:“湘儿,你去哪?” 沈湘冷冷地说:“我的事,与你无关。” 咔嚓一声,身后传来枝干断裂的巨响,沈湘担心连璧会摔下来,连忙转过身,忧心忡忡地惊呼:“阿璧,你没事吧……” 话还没说完,香香软软的怀抱撞进怀里,沈湘抬眸一看,望进连璧如月光般皎洁的眼眸。 连璧眷恋地搂住她的细腰:“是谁惹你生气了,我找那人算账去。” 沈湘沉声说:“那人就是你。” 连璧指着自己,微张小嘴:“我?” 沈湘昂起头道:“说罢,这账你想怎么算?” 第十二章 沈湘原本是气话,要连璧知难而退。 谁知连璧还上心了,手托香腮,郑重其事的思考。 “我亲你一口做为赔偿。”连璧眨眨眼,“这主意妙不妙?” 沈湘有点气结:“一点也不妙!” 连璧凑过脸:“那你亲我一口。” “滚远点!”沈湘一说出口,察觉语气重了,刚想道歉,待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连璧平躺下来,双臂竖在脑袋边,在草地往远处翻滚,一丝不染的红衣黏满草地上的泥巴。 沈湘连忙扶连璧起身:“这是作甚,快点起来。” 连璧直挺挺的躺着,猛摇脑袋瓜子:“可湘儿还在生气,我就得滚的远远的。” 沈湘哭笑不得:“我不生气了,傻丫头。” 连璧柔顺的卧进她怀里:“我好怕湘儿再也不理我了。” 沈湘摸到她沾泥的衣裙,湿漉漉的,心疼的不得了:“你别这样。” 连璧嘟嘟囔囔:“我不再惹你生气了,别要我滚蛋好不好?” “好好好。”沈湘暗自思量,她估摸不知道生气的缘由,还在傻傻的哄自己开心,这叫她以后如何发脾气呢。 与此同时,蔻丹院的奴才在门后候着,窃窃私语的讨论。 “昨晚动静那么大,现在都大中午了,少爷和璧夫人还在屋里。” “少爷真是厉害,能折腾这么久。” “我看的璧夫人厉害,以往少爷只能坚持一刻钟。” 卧房内,赵蓬裸露上半身,双手双脚捆绑在地上,背脊赫然一道道猩红刺目的鞭痕,灰头土脸,塞臭袜子的嘴发出呜呜声。 怪他昨天提及,想跟连璧与沈湘双凤戏珠。连璧一气之下,用鞭子抽得他屁滚尿流。 娘说的果然没错,女人都喜欢争风吃醋,打是亲骂是爱,连璧的每一鞭便是爱了吧。 翌日,李氏一心求子,决定带一家子的家眷,去观音菩萨庙赐福。 沈湘听说要去寺庙,兴致缺缺,不如待在屋里绣花。 杏儿随口说道:“璧夫人也会去呢。” 沈湘心头微动,转念一想,黯然低下头:“那我更不想去了。” 杏儿瞪大眼,问道:“这是为何?你跟璧夫人那么好。” 沈湘摇摇头,不置可否。 她喜欢跟连璧呆一块,但委实害怕瞧见,她与赵蓬腻歪的模样。 临行前,李氏要仆人预备三辆马车,要家眷早点过来上路。 沈湘坐上末尾的马车,暗想连璧应该和赵蓬一块吧,她在赵府不过是孤家寡人。 车窗的帘幕徒然飘开,掀开一角,露出明丽动人的俏脸,眉眼勾人的瞅着车里的她:“湘儿,我来了。” 沈湘怔了怔:“你这是……” 连璧两手搭在车窗,像泥鳅似的钻进车里。 沈湘担心她摔倒,连忙托住她的上身:“那边有门你不走,偏偏要爬窗。” 连璧嘿嘿笑:“我习惯了。” 而另一边,李氏环顾四周,不见赵蓬的身影,叫来一个仆人文化:“少爷呢?他又赖床了?” 仆人回道:“少爷只道身体不适,无法随母同行。” 李氏心生揣测,难道是他夜晚太过“用功”,导致身体抱恙。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日后要叮嘱儿子夜里少操劳。 第十三章 赵府的马车辘辘载道,浩浩荡荡,来到松华山脚的观音庙。 马车在庙门外停下,一伙青衫尼姑前来恭迎。 沈湘撩起窗帷张望,眼看连璧往车窗外钻,连忙箍住她的细腰,好不容易把她拉回来,一同跳下马车,进菩萨庙的庙堂里。 李氏在菩萨石像跪下,祈求多子多福,央着连璧和沈湘来叩头。 连璧问:“作甚要拜石头?” 沈湘捂住她的嘴:“嘘,别乱说。” 她暗想,幸好李氏没听到,要不可就麻烦。连璧涉世未深,连拜佛都不懂,只能一步步教她。 沈湘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阿璧,学我跪下来。” “湘儿要我做什么都行,我只见过真的,还没见过石头的呢。”连璧抬抬眉毛,学着沈湘的样子,正正经经的跪拜。 可学的不是很像,四肢平贴蒲团,眼睛眯着,如睡趴的大花猫。 沈湘扑哧一笑:“你个小东西。” 连璧撑开眼皮,张嘴打哈欠:“啊,困了。” 拜完后,李氏要来两碗清水,要主持撒上一挖香灰:“这碗水沾菩萨的仙气,喝了能生儿子。你俩一滴不剩,看谁能生下赵家的长孙。” 沈湘接过香灰碗,满心满眼想的,却是趴在蒲团酣睡的连璧。 李氏瞪连璧一眼:“还不过来喝仙水?” 沈湘蹲下身,一手扶起连璧,另一手故意撒掉半碗香灰水。 连璧倚在沈湘肩头,懒洋洋地起身,哼哼卿卿:“还没睡够……” 李氏拔高声音:“赶紧喝完。” 沈湘递给她撒了一半的碗,自个接过装满的另一碗,勉强喝了口,恶心得反胃。 连璧睡眼朦胧,没看清碗里是何物,大大方方喝进去,脸色顿时微变,鼓起腮帮子,一口吐了出来,正巧喷在李氏的裙摆上。 李氏惊声尖叫:“啊呀,要命啊,你个臭丫头。” 主持忍着不笑,劝慰道:“施主,在菩萨面前别动肝火。” 李氏抖动湿淋淋的裙摆,狠狠瞪着连璧:“回府再收拾你。” 连璧连呸几口:“喝的是啥玩意。” 仿佛没听见李氏的恶言,或者纯当她在放屁。 上马车后,沈湘倒杯茶喂到她嘴边,心疼得不行:“漱漱口。” 连璧就着她的手,一口饮尽。 沈湘憋笑:“怎么全喝了。” 连璧头枕在沈湘的膝盖,猫儿似的蹭蹭,没一会打起了呼噜。 车夫为节省时间,另辟蹊径,走了最繁华的街道。 车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了熟睡的连璧。 连璧起身撩开窗帷,遛黑的眼珠左右乱转,唇角荡漾愉悦的笑意:“湘儿,外面好热闹。” 沈湘顺她的目光瞟向街道:“今天是花灯节吧,李夫人肯定不准我们上街。” 连璧拽紧她的手,恣意的笑:“我们自己去,不就行了吗?” 马车到了赵府,李氏先下了车,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出来,叫仆人过去催促。 仆人掀开车帘,吓得人往后仰:“遭了,两位夫人不见了。” 李氏过来一看,皱纹裂的更开了。 “两个大活人,怎地不见踪影,莫非是得罪菩萨,被收去了。菩萨慈悲为怀,她俩与我毫无瓜葛啊,千万别迁怒我。” 而此时,连璧牵着沈湘的手,穿梭在繁华的街头,轻快地跳跃,笑盈盈的回头看她:“湘儿,快点。” 沈湘气喘吁吁:“我跑不动了。” 连璧停下来,顺手拔下两根糖葫芦,递给沈湘:“这红果子跟山里的很像,酸酸甜甜的。” 小贩大喊:“哟呵,你们还没给钱呢!” 沈湘摸摸袖口:“我忘记带钱了。” 小贩瘪瘪嘴:“没钱拿什么糖葫芦,看你俩打扮像大户人家,莫非是窑子里跑出来的?” 沈湘怒了,正要回嘴。 “你要的是银色,还是金色的?”连璧的手一挥,平白的多出金锭和银锭。 小贩歪着脑袋,流着口水:“金的!金的!” 连璧塞给他金锭,挽着沈湘的胳膊走了。 “发财了,老子发财了,啊哈哈哈……” 沈湘皱了皱眉:“哪里来的钱,给他岂不浪费。” 连璧吐吐舌头:“假的啊。” 沈湘开怀大笑:“好你的。” 傍晚,黑夜拉下帷幕,整街的花灯耀眼生辉,从远而望,犹如光彩四溢的游龙飞舞。 沈湘身在其中,更觉美不甚收,仰头看花灯挂的灯谜:“阿璧,你来猜猜字谜是什么。” “元宵节前人笑,猜的是莞。”耳畔是清朗的男声,轻柔低语,仿佛说着情话。 沈湘怔了怔,回头一看。 灯花辉煌处,红衣黑发的美公子,笑意像镜湖的水纹,从他微扬的嘴角溢出。 第十四章 花灯簇拥的红衣美公子,沈湘越看越觉得眼熟,他极俊的容颜不仅神似连璧,更像梦里色诱调戏过她的公子。 那旖旎情色的梦,她羞于想起一二。再环顾四周,大街人影幢幢,唯独不见连璧。 沈湘急出一身香汗:“阿璧,你在哪?” 身后传来悦耳的男声,清朗如风:“湘儿,你在找我吗?” 沈湘回头一看,又是那红衣公子,诧异道:“这位公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红衣公子歪着头笑:“我就是知道。” 沈湘柳叶眉微微蹙起,感觉他在敷衍自己,拂袖旋转过身,远远绕开红衣美公子,穿进熙攘的人流寻找连璧。 大街另一头的舞龙队,举着金色的游龙浩浩荡荡而来,赏灯的人们前仆后继要看舞龙。 沈湘犹如掉落湍急小溪的细叶,在汹涌的人流不断地起伏,前方的围观人群往后涌动,猛地冲撞向沈湘。 沈湘视线一暗,身躯往后跌去,眼看要沦为脚下的肉垫。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修长的手臂捞住腰肢,将沈湘捞进宽阔温热的胸膛,搂住她纤细的腰肢避开人群。 沈湘惊魂未定,隐约觉得救她的人,气息十分熟悉,她抬眸一看,眼前的人竟是红衣美公子。 “湘儿乖,别到处乱跑。”红衣公子伸出手指,擦擦她汗湿湿的额头。 沈湘怔了怔:“这位公子,有没有见过一个红衣少女?” “少女啊?”红衣公子眼眸上飘,很认真的回想,“没有。” 沈湘叹息一声:“不知那丫头跑哪去了。” 红衣公子笑了:“要不,我陪你一块儿找。” 沈湘眨眨眼睛,刚要开口说话,腰际传来他箍住的力道,轻轻一勾,攥住她的手钻出人群。 到人少的地方,沈湘想挣脱开他的手,尴尬道:“公子,你失礼了。” 红衣公子笑着问:“嗯?什么叫失礼?” 沈湘指着两人握紧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啊。” 红衣公子耸耸肩:“那我们以前怎么不算失礼?” 沈湘不懂他的意思,只觉得他在无理取闹,放眼继续寻找连璧。 远离人烟的桥头,灯光阑珊处,沈湘立在高处遥看潮流似的人流,着急的:“这死丫头,好端端怎么不见了。” 红衣公子挑挑眉:“要不我们再高一点的地方找。” 沈湘问道:“哪还有更高的地方?” “要去那里有点麻烦。”红衣公子眼眸微闪,颀长的身躯朝她前倾,“我可以失礼一下吗?” 沈湘一脸懵:“可以……” 红衣公子忽然逼近,修长的手臂揽起腰肢,将身形娇小的她横抱而起,脚尖轻轻一触地面,整个人居然腾空而起。 沈湘被圈在红衣公子怀里,睁眼是幽黑的夜空,再低头一瞧,底下是灯光辉煌的街道,一幢幢隐在夜空下的房屋。 两人飘忽在月色当空,俯瞰熙熙囔囔的人群。 “啊……这是……”沈湘大吃一惊。 他手指抵住她微张的小口,启唇轻笑。 “嘘,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第十五章 皎月如银盘悬空,楼台挂着两盏纸灯。灯火通明处,红衣公子黑发垂腰,衣袂飘然如骄阳焰火。 沈湘坐在楼台瓦檐,犹觉惊魂未定,偷偷凝视他的侧脸,小声问道:“公子,你是仙人?” 红衣公子眼尾微微扬起,浅笑着说:“算吧。” 沈湘肃然起敬:“敢问仙人称号。” 红衣公子摇了摇头,黑色丝发从肩头滑下,更衬得肤如白荼:“我没有称号。” 沈湘惊奇道:“仙人,你居然没有称号,神仙不都是有吗?” “为人所知的神仙,当然都有称号。”红衣公子慵懒地倚着砖瓦,垂下浓黑的睫毛,“要不,你给我取一个?” 沈湘摇头:“这不太合适。” 红衣公子侧过身看她,目光灼人:“嗯?为何说不太合适?” 沈湘心脏慢半拍,别过头看向街头,左右而言他:“我还得找我家妹子。她一个小姑娘到处乱跑,很危险。” 红衣公子托着腮帮子笑:“你妹子是什么样?” 沈湘想了想:“她啊,贪吃好睡,人可懒了。” 红衣公子背脊一弯,犹如头顶闷了锅盖,头痛得揉揉太阳穴:“原来你……” 沈湘问道:“仙人,你怎么了?” 红衣公子挪开手掌,抬起眼眸凝视她,仿佛受到重伤一般:“你很讨厌她?” 沈湘讪讪一笑:“当然不,相反我很喜欢她,真是惹人爱的姑娘,只可惜……” 红衣公子腰杆挺直,笑意在眉眼绽放:“哦?多喜欢?” 沈湘眉心微蹙:“仙人,为何要问这些?” 红衣仙人倾斜过来,极俊的脸离她咫尺:“因为,我想懂你。” 沈湘触到他的气息,脸颊烫着似的发热,凑近着看,愈发觉得他肖似连璧,不由开口:“仙人,你认不认识连璧?” 红衣公子笑着点头。 沈湘又问:“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连璧的何人?” 红衣公子微翕薄唇:“我是……” 砰的一声,烟花炸裂开来,绽放出七色的流光,溢满夜空的黑色帷幕。 沈湘仰视烟花,啧啧称奇:“太美了。” 她气质温婉动人,神情那么向往,眼眸流转烟花的光辉,却不知此时的自己如斯诱惑。 红衣公子凝视她的侧脸,眼底渐渐深沉,手摩挲她白玉似的面容:“湘儿,你也好美。” 沈湘怔忡地看他,眼前骤然一黑,眼皮被遮住了,嘴唇感受到温热的触碰。 那是男人的唇。 沈湘的神识如抽空般,意识仿佛全在他的嘴唇,唇皮被摩挲轻咬着,生出微微的痒麻。 “放开我……”唇微微分开,沈湘好不容易能说上话。 须臾间,唇又被堵上了。 这次,他的舌尖顶开她的牙关,形同游鱼如海,舔弄啄咬,在她湿热的嘴里畅快淋漓。 沈湘被迫压在他身下,脸颊浮起红云,像涂了蜜饯的红唇喘息不止。 红衣公子眼底映着她的媚态,腹下燃起从未有过的灼热。 火焰在体内熊熊燃烧,他要跟她合成一体。 引火烧身,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