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路魔徒》 分卷阅读1 佛路魔徒 作者:洪流 文案(c6k6.com) 晋楚卿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子,少年时面目如玉挥斥八极意气风发,想要的总能轻易得到让他缺乏对这个世界起码的敬畏。 世道与命运从来都是不公的,唯因果循环产生的得到与失去,从来不爽。即使没有记忆没有依靠,只要他还是晋楚卿,他就会走回自己的原路。幸得被自己的弟弟及时救回,未酿成二次悲剧。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有心回到正途,可世事无常,宿命之轮在慢慢启动,悲剧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晋楚卿的处境从巅峰跌落到泥潭直至到达地狱。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晋楚卿 ┃ 配角:元维,陈言笑,林九,水仙,谢渊 ┃ 其它:晋楚卿,戎寒,仁风,元维,陈言笑,林九,水仙,谢渊,天之骄子 ================== ☆、第一章 檀香扇(一) 晋楚卿的爱好都是一段一段的,最近喜欢上了收集扇子,看中了吴家的檀香扇。 正在跟自家侍卫扇一扇二在有间客栈商讨取得檀香扇的方法,楼下传来了一阵谩骂声。 “晋楚卿你这个欺压良民、霸占女子的恶棍,快把我姐姐还给我……” 骂人者声音稚嫩,年龄应该不大: “你们为什么要帮着这个败类,放开我让我进去——” “晋楚卿你这个王八蛋狗杂种!境寻大陆的污点!巧取豪夺烧杀掳掠,有你这种没有人性的儿子,晋楚茗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晋楚茗这辈子抬不抬的起头,还真用不着他来操心。听着耳边传来的越来越恶毒的话,晋楚卿反思自己是不是安分得太久,让人忘了他到底是谁了。 晋楚卿一个眼神,扇二飞身而去。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一声属于谩骂者的惨叫,紧接着竟响起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这让晋楚卿有些意外:在这岚城中,居然还有人敢与他对上。 晋楚卿合上玉扇,将唱曲儿的挥下,揽着貌美伶人同扇一一起走出天字一号:“出去瞧瞧。” 倚在三楼的栏杆处,晋楚卿望着下方的有间大厅。 此时的有间客栈的大厅已一片狼藉,店内除了伙计掌柜外只余五人: 受了伤的小小少年,为小小少年疗伤的粉衣少女,扇二,与扇二打斗的青衣男子,坐在角落仍在饮酒的佩剑男子。 “扇二一向自负,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碾压了。” 在楼上观望片刻,见扇二已落下风,现出败迹,晋楚卿看热闹不嫌事大,笑:“早该有人杀杀他的威风。” 扇一:“需要属下下去吗?” 当然,他最喜欢的就是以多欺少了。 扇一一下去,场面立时得到了改变。 见场中又多一敌,粉衣芙蓉面女子大怒:“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以多欺少他们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对青衣男子越来越不利,边上的芙蓉面女子心急如焚又束手无策——她知道自己的斤两,上场只会徒成二哥的累赘。 芙蓉面女子心中懊悔:若不是她,二哥也不会上前救那少年,现在也就不会…… 她现在不能想这些,芙蓉面女子抬头向上望去,见晋楚卿还在楼上,且无侍从相随大喜,立即持剑飞身上楼,想要擒贼先擒王。 芙蓉面女子在心里是看不起晋楚卿的,事实上也很少有人看得起晋楚卿。 晋楚卿算什么?他不过是承蒙上天垂怜,有个英明神武的爹罢了,剥掉显贵的出身,他是谁啊? “回来!” 看到芙蓉面女子的动作,青衣男子立刻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只消一招,芙蓉面女子就被晋楚卿毫不怜香惜玉地打翻在地。而青衣男子本人,也在这分心的这一瞬间被扇一扇二擒下。 吩咐扇一扇二给芙蓉面女子和青衣男子喂下抑功散,晋楚卿瞟了眼楼下依旧淡定自若的佩剑玄衣男子,回到房中。 少有人知的是,只论武功的话,晋楚卿在整个境寻大陆都鲜有敌手。 —————— 天字一号房中 扇一扇二将小小少年、芙蓉面女子跟青衣男子带到晋楚卿面前。 “跪下。”扇一扇二分别踢了青衣男子跟芙蓉面女子的膝弯一脚,两人踉跄一下,誓死不愿下跪。 “主子?”扇一。 晋楚卿摆了摆手。 “快把我姐姐还给我,你这个混——唔——” 小小少年被扇二踢出几米撞倒在墙上。 芙蓉面女子愤怒: “你还有没有人性!” “住口!”青衣男子。 听到青衣男子严厉的制止声, 分卷阅读2 芙蓉面女子张了张口,最终不甘的噤了声。 瞥了杨韵二人一眼,晋楚卿终于正眼看向那被踢倒之后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小小少年:“你姐姐谁啊?” 小小少年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攥紧拳头:“……云池。” 原来是云池的弟弟,这么不识相,他们还真不像一家人。 “你怎知是抢走的,不是她自己自愿的?” 小小少年不屑。 晋楚卿:“……其实我也不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只要你们磕个头认个错,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赏给你们一线生机。” 芙蓉面女子闻言杏眼怒睁:“你做梦!” “阁下到底要如何?”青衣男子打断芙蓉面女子,冷淡地看着晋楚卿。 “只是想请二位做个简单的选择。” 青衣男子:“什么选择?” 晋楚卿:“一,你与你身边那女子各留下一只手,二,杀了那小子。” 芙蓉面女子恨恨地瞪着晋楚卿,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小小少年则颤了颤。 晋楚卿看向青衣男子:“怎么样?” “那就没办法了。”见青衣男子一直不言,晋楚卿唤了声扇一扇二:“放了那少年,作为交换,将这两位侠士的右手留下。” “不,不要——”趴在地上难以动弹的小小少年闻言惊恨交加,“得罪你的人是我,你不要牵连别人!” 晋楚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小小少年满脸泪痕,拳头攥得都快出血了:若不是他,若不是他不自量力…… 听到主子的命令,扇一扇二毫不犹豫地持剑向芙蓉面女子跟青衣男子走去。见此情景,芙蓉面女子怔了一下,从未经历过世间阴暗的她这才真正意识到此刻的情况到底有多危机—— 那,那人是要来真的…… 芙蓉面女子目光闪了闪,无措地看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蹙紧眉头,此时扇一扇二已手起剑欲落,尖叫一声,芙蓉面害怕地闭上眼睛。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青衣男子终于妥协:“等一下。” 剑仍在逼近。 晋楚卿打了个响指,剑止,扇一扇二退下。 晋楚卿:“哦?” 不理会松了一口气的小小少年跟劫后余生浑身微颤的芙蓉面女子。 青衣男子:“……我选二。” 这答案实在没什么新意,晋楚卿意兴阑珊:“那么,动手吧。” ——小小少年最终也没有死。 为了自保青衣男子确实是想一击将小小少年做掉,但晋楚卿身旁的扇一没有让他这么做。 青衣男子出手的那一刻,扇一掌风劈向他,青衣男子倒地,吐了口血,小小少年安然无恙。 芙蓉面女子从青衣男子作出选择开始,就一副惧怕和无措的样子,直到她看到青衣男子倒地才回了神识,女子身体有些颤抖地上前要去扶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把她发抖的手推开,自己站起冷冰冰看着晋楚卿。 晋楚卿瞧着二人笑了笑,对芙蓉面女子:“这就是你的人性?” “……”在自身、家人和小小少年的安危面前,女子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前者。 这其实无可厚非。 “好了。”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晋楚卿命扇二给小小少年喂下失声喉,然后放了芙蓉面女子跟青衣男子。 被乖巧的林篱揉捏着肩膀,晋楚卿同意芙蓉面女子将因食下失声喉疼痛到昏倒的小小少年带走。 歉疚补偿什么的,在这时候特意提起就显得虚伪了。 看着芙蓉面女子背起小小少年时悲痛的样子,晋楚卿嗤笑一声。 “……杨宫岂,后会有期。” 临走前,青衣男子深沉地看了一眼晋楚卿,道。 —————— ☆、第二章 檀香扇(二) 半月后,晋楚卿坐在书桌前,读他月前没读完的《摇风记》,有下童协信要见。 信是元维的。 元维是晋楚卿一母同胞的弟弟,大名为晋楚陌,他三年前出外游历,自称元维,元维的元姓是仿其母元鱼的姓氏。 元维今次来信是告诉晋楚卿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晋楚卿起身把信放在一精巧盒子中,心情颇为愉悦。 元维善医学喜乐理,一个半月前为他寻来的栋笛总要用到了。 “吴天庆的事怎么样了?” “属下之前已与他说过主子的意思,他已有所松动。”扇一跟在晋楚卿身后道。 —— 吴家主厅,吴天庆脸色难看的坐在主座看着与他同坐在主座上的那位煞神,他的夫人卢氏就站在他的身侧,看出他的情绪,卢氏暗暗握了握他的手,代替他歉意又不失气度道:“虽然抱歉,但实在很不巧,小女意云几天前就已经外出云游寻道去了,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公子的美意我代小女收下,还 分卷阅读3 请晋楚公子见谅。” 境寻大陆胥宿国男女地位平等,有修道之言,但只存于传说。 “寻道?” “是啊,说出来不怕晋楚公子笑话,意云那孩子自幼便痴于道法,最近更是走火入魔般不可收拾。我们也阻止过她,但她实在执拗任性,前几日还趁夜深逃了出去……实在是家门不幸啊。” 晋楚卿闻言瞟了扇一一眼,扇一回他一个眼神,晋楚卿又将目光转回到吴夫人身上: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先回去了。扇一扇二,吩咐几个手下时时在吴府门口守着。” 吴夫人:“晋楚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晋楚卿:“夫人请放心,也请相信我对令千金赤诚绵长的情意。我这么做,只是为了防止延误我与令千金见面的时间而已,十年八年三五十年之内,一旦有吴小姐的消息,我会立刻前来拜访。” “这……不必了吧,小女回来之后……” “我意已决,夫人就不要推托了。” 在一旁早憋着一口气的吴天庆将手掌拍在桌子上,震落了桌上的一个瓷质茶杯,在地上敲起清脆的交响。 吴天庆瞠大双目,半晌忍了脾气,脸色难看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檀香扇)锦心,锦心对我吴家有着不同的意义,我们是不会轻易拱手相让的。” 在这时,锦心已不仅仅是他与卢氏二人的信物这么简单了,那扇中更包含了他们整个吴氏家族的尊严。若他退让,别人会怎么看他,又会怎么看吴家?一个连自己与发妻的信物都守不住的家族族长,还有脸继续当家族族长吗?一个连自己族长结亲信物都守不住的家族还能在岚城立足吗? 吴天庆心中知道这些,但更明白的是他们不能真的拂了晋楚卿的面子惹怒了他。 见场面要失控,卢氏马上打圆场:“好了好了,老爷也是那么大人了,就不要跟年轻人较劲了。说起来,我们藏珍楼新进了许多玩意儿,晋楚公子不如随我瞧上几眼,说不定能有看得过去的。” 晋楚卿应了声,卢氏给晋楚卿带路。 藏珍楼果然没空了珍之一字,连道上都是金衣银饰玉石宝器,从其中随便拿出一件,怕是都能让一个乞丐变成富主活上几辈子。 卢氏把晋楚卿带到藏珍楼五层的中央,看着面前悬着的这几把风格各异的扇。 卢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晋楚卿:“这里可有晋楚公子看中的?若是有,不用客气,您尽可开口。” “如果不客气的话,一个都没有。” “……” 关于锦心这边晋楚卿势在必得,那边吴天庆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起码不能毙得太难看。 晋楚卿来访不到三日,吴天庆就对岚城中各个包括晋楚卿的显贵发了济民的邀帖。邀帖内容大致是说他与其妻在一次游玩中,发现岚城中仍有许多人生活艰难,他作为岚城七大家族之一的族长不能袖手旁观,但家族里的资金又不能随意动用,因此他与其妻决意以个人名义办一场济民会,拍卖前朝巨匠之作锦心,也就是他与其妻的定情信物。济民会结束之后他们会将其所得赠于岚城中所有困难人家,谨表善意。 话虽说的冠冕堂皇,但在晋楚卿看来其实就一句话:檀香扇他吴天庆是要做善事了,你晋楚大少想要,尽管前来竞价。 晋楚卿感觉自己受到了挑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吴天庆既敢出招反击,晋楚卿岂有不接之理? 吴天庆发下邀帖的第二天,晋楚卿就派人将那吴家小姐吴意云给掳了回来——醒礼教最不缺的就是杀人劫掠的人才了。 杀人劫掠的人才甲将被蒙着眼睛捆绑着的吴意云推进弈晚阁,晋楚卿令其松绑。 人才甲照做,接着参礼退下。 扇一扇二站在晋楚卿身后。 身体得到解脱的吴意云踉跄了一下,她缓了缓神,将蒙在眼上的黑布摘掉,抬头看向上座的俊秀青年:“晋楚公子。” 晋楚卿用无礼的目光审视着吴意云,并不说话。 这吴意云相貌虽不若传闻中那般天上仅有地下绝无,气质却是没得挑的。 双方缄默一会儿,吴意云朱唇轻启:“不知晋楚公子找意云所为何事?” 晋楚卿:“听说你远游寻道去了?” 吴意云:“……” 晋楚卿:“济民会是吴夫人的套路?” 吴意云:“与家母无关。一切……都是意云的主意。” 吴意云本要按她与吴父吴母商量的,谎称是一神秘谋士的安排,话到嘴边却转成了实话。吴意云对人情绪很敏感,她直觉贸然说谎更容易招来祸患。 晋楚卿拖长音:“哦?” 吴意云整理一下思绪:“……无论外人怎么看,公子与意云都清楚,在任一方面,吴家都及不上醒礼教的毫末(吴家以富名天下,财力其实还是挺可观的)。您是晋楚公子,即是醒礼教,醒礼教想要我吴家的折扇,按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双手奉上。” 分卷阅读4 “但锦心一物实在特殊,晋楚公子才智过人,应该也知道那于我吴家来说早已不仅仅是一把折扇,它更多的代表的是我吴家的尊严与脸面。而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可能将其族的自尊奉上。” “无奈之下,意云才出此下策。意云已与家父商定,吴家会在济民会上恭候晋楚公子的大驾,到时候,您尽可叫价,叫价所有的银两,均有我吴家负责。” 晋楚卿:“所有?” 吴意云:“只有这样才能微微表达我们对晋楚公子深深的歉意,届时还请公子嘴下留情,莫把我们叫成了该济之民。” “所以,现在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晋楚公子莫要怪罪,事实上,会以此种方式与晋楚公子见面也是意云始料未及的,家父原定前来拜访的日子是今日下午。算起来,此时也该察觉意云被晋楚公子请到此处的事,将要过来。” 与吴意云对视片刻,晋楚卿命人给吴意云看座。 至此,晋楚卿对吴意云的印象还算不错。 之后大约一刻钟,吴天庆夫妇姗姗来迟,被晋楚卿放进来以后,二人小跑着进去。 吴意云见进门的爹娘脸色焦虑难看,担心他们会直接与晋楚卿撕破脸,在他们开口之前先将他们安抚一番。 吴意云:“爹娘,你们来了,方才我与晋楚公子相谈甚欢,济民会的事也已经达成了共识。” 与预想的结果不同,吴天庆二人果然愣了一下。卢氏先反应过来,她先是与晋楚卿说些客套,然后把吴意云拉过来嗔怪一番,嗔怪的内容大致是她刚寻道未果回来,不与他们言语一声便擅自见了晋楚公子,没有分寸。 吴意云:“让爹娘担心了。” 吴天庆夫妇来到醒礼教见了晋楚卿之后,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少许。 又与晋楚卿道了些失礼、下次必来拜访晋楚茗的话,吴家三人告辞。 —— ☆、第三章 檀香扇(三) 白色的油纸伞倚在柱子上,晋楚卿坐在岚城边界的郎溪亭内,瞧着亭外雨演绎的暴戾风情。 一金一蓝两位男子从雨中小跑进郎溪亭,金衣男子进来后甩了甩身上的水,看了晋楚卿一眼,埋怨起这婴儿变脸一样的天气。 蓝衣男子皱眉看着外面哗哗啦啦的大雨对金衣男子说他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个客栈,万一这雨一直不停,现在走总好过深夜饥寒交迫再走,提议他们这就离开。 金衣男子不愿,说外面那么大雨,歇歇脚也是好的,反正他现在是走不动了,还说说不定他们歇脚时雨会停。 蓝衣男子劝他客栈就在前面没几步路,问他就不想快些过去吃些食物暖暖身子。 金衣男子说他不饿,然后走向晋楚卿坐在他对面,对蓝衣男子说既然近就更不必急于一时了,金衣男子说罢扭头问晋楚卿是不是觉得他说的更加在理。 晋楚卿没理他。 金衣男子自来熟的把自己跟蓝衣男子对晋楚卿进行一番介绍,说完以后金衣男子询问起晋楚卿的姓名。 金衣、蓝衣两位男子来自乌国,是乌国寻路道人的弟子。金衣男子名为向也,是二弟子;蓝衣男子叫刘俊生,为大弟子。 “晋楚卿。” 向也刘俊生一愣。 随后向也笑:“原来这个名字的这么多人用,要不是兄台与传说中凶神恶煞虎背熊腰的晋楚卿差异太大,同在岚城境内,我还真当是同一人呢。” 晋楚卿也笑,边笑边摇扇看着他。 向也被他看的发毛,慢慢止住了笑容:“……不会真是那个晋楚卿吧?” 一旁的刘俊生注意到晋楚卿手中的扇子的不寻常,他拽了一下向也的袖子,示意他看。向也表示自己才疏学浅,并不能认出那是什么扇。 晋楚卿手里拿的的卦辞扇。卦辞原是舟曲国王上的御用扇,后作为贡品进贡给胥宿国,胥宿国王上不喜摇风,将其赏赐给了主动请礼的丞相之子林九。 林九与晋楚卿素有恩怨,用其作为奖品诱惑晋楚卿与他进行一场博弈。在博弈中林九失败,晋楚卿成为了卦辞的新主人。 虽然认不出,但向也明白刘俊生的意思: “刚刚是在下轻率了,没想到晋楚公子玉骨风流、俊逸潇洒,果然传言不可尽信……在下忽然觉得饥饿难忍,恐要先走一步了,师兄,你不是说客栈就在前方吗?我们走吧,现在走总好过深夜饥寒交迫再走,对吧?” “……告辞。” “……”晋楚卿目光由亭外转向二人,二人屏住呼吸。 “那就不送了。”晋楚卿说。 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难道是被他和师傅的名头所慑?向也临走之前想着晋楚卿不为难他们的原因。 ———— 向也刘俊生二人出亭不久,晋楚卿不为难他们的原因就出现了。 原因是个头戴斗笠,身背背篓, 分卷阅读5 走路慢条斯理的男子。 在郎溪亭看到晋楚卿后,男子些许惊讶,他摘下斗笠,笑看着晋楚卿:“大哥也会等人。” 原因男子是元维。 元维面容清秀,身形瘦弱,本算不得十分惹眼,却总能在青衣蓝带间让人觉着举世无双。 今天是元维与晋楚卿约定见面的日子,现在还早约定时间约半个时辰。 晋楚卿看了眼外面林子里影影绰绰的人形,视线转到元维布满污垢的下摆上:“几年没见,个头高了些,武功怎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虽然同是醒礼教的公子,元维并没有像晋楚卿一样从小就接受了高强度的武术训练,他是随元鱼学的医道与暗器。 医道暗器是原三大隐族之一凰影族的看家绝学,元鱼是凰影族的族长,医道暗器方面造诣之高可想而知。(凰影族目前已完全融入醒礼教,在醒礼教制药、毒、武器这些东西,待遇颇优。) “比不上大哥。” 元维笑将身上那湿淋淋的背篓卸下,把它放在晋楚卿油纸伞的旁边。 元维出门那年,曾与晋楚卿立下五年为期的赌约:如果他不能像晋楚卿当年一样,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靠自己的力量在江湖占一席之地,便是他输,赌注是他们的主阁。他现在被人盯着,贸然进出醒礼教恐增嫌疑。 元维坐下:“爹娘还好吗?” “近来教中稳定,教众无多是非,死对头匀巷阁内忧外患几近崩溃,有什么不好的?” “倒也是。”元维笑,“有大哥在一人惹是生非就够了,教众哪敢再添事端。” “你这次回来是为什么事?” 元维:“主要是要寻一剂药草,顺道回来看看。” 药草…… 晋楚卿想了想:“盘藤须?” 盘藤须是岚城的特产,摘下一刻钟就会失去药力,一般需要医者自己动手来采。 “嗯。” 三言两语后两人谈论起这几年发生在各自身上的或者亲眼见过、听闻过的趣事、奇事。 元维说起位现已过花甲的老人。这老人姓尤名智字清风,年轻时博古通今、文采斐然、能言善辩,而立之年就已是朝堂大官,春风得意至极。 他本以为自己能一生除暴安良为国效力,不想不惑之年遭人陷害,不仅本人被折断双手双脚,拔掉舌根,受废人之难,而且连累全族被降为奴籍,终身不得从政。 老人前半生的顺风顺水与他后半生的凄凉破败形成鲜明对比,不少曾低眉顺眼的族人也开始对他颐指气使起来, “我记得我是两年前去央城游历时遇见他的,那时距离那件事已经六年了。他膝下有一双女儿,我被他经商成名的大女儿请到府上行医的。未去之前听了他的事迹我有些同情他,但见到他后却被他的豁达折服。经此磨难后仍初心不改地笑对家人,笑对世人,用唇语平和对世界传递他并无大碍的讯息,这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之后我用药医治他,由于时间过久我只勉强治愈了他的手,后来我们成为忘年之交。他说话见地……其实是唇语。” 晋楚卿:“……你想说什么?” 元维看着晋楚卿的眼睛:“只是觉得生命很脆弱,也很坚强,想与你分享而已。” 晋楚卿也看着元维。 元维:“我有样东西要送你。” 晋楚卿:“若又是无根草、百日结什么的,你就自己留着吧。” 元维嗔他一眼,起身去背篓处,从背篓里翻出个木盒,然后把木盒递给他:“那些上好的材料,在你身上浪费一次就够了。” 晋楚卿接过木盒,元维让他打开。 盒子里放着满满的金色锦缎,锦缎中藏着的是把泛着冷光的青柄匕首,见到这把匕首,晋楚卿定了一下,然后勾了勾唇角运功在手上形成保护。将匕首拿起,晋楚卿用其猛地劈向面前石桌的右方1/4处——刀刃与石桌相贴,晋楚卿清楚地感受到青柄匕首削过石桌时的那种柔腻利落的质感。 这是青尚。 青尚是世间四大顶级兵器之一,与金枪三岩,红鞭蚕天,长刀风莱齐名。 传说青尚是鬼府之剑(匕首又称短剑),其寒气逼人,锋利无比,杀人刃不沾血。 元维笑看着这一幕:“怎么样?” 被青尚削成两半的石桌面还没有掉落,只是中间有条不甚明显的裂隙,裂隙间聚拢着寒气,这些萦绕的寒气是石桌右面尚未掉落的主要原因。 勾了勾唇角,晋楚卿:“不错。” “之前一患者赠予我的,我瞧着材质稀奇,就收下了。” “还有这么大方的患者?我都想行医了。”晋楚卿把青尚放回盒子里,“我也有样东西送给你。” 元维兴致盎然:“哦?是什么?” “下午这有个济民会,随我去了就告诉你。” “……早知如此就不那么早把青尚给你了。” 晋楚卿站起来去伞边。 分卷阅读6 元维:“现在?” 晋楚卿把一旁背篓踢给元维,然后拿起自己的伞往外走:“先去茧蚕庄换身好的行头,你的衣服……啧——” 元维:“……” ………… ☆、第四章 檀香扇(四) 在茧蚕庄让元维试了十来身,晋楚卿才勉强看中件纹路精细的素色衣服。换了新衣后,雨已经渐渐停了。晋楚卿打量元维一番后,又嫌他身上的背篓难看,就带他去百器混杂的奇异场让他挑个新的。 元维在奇异场相中个内有灵气耐水耐火的轻盈药草娄,买下后,元维显得有点兴奋,刚刚被晋楚卿逼着换衣裳的低落心情也一扫而空。 平日里元维一直潜心研究药草,这种地下铺子,他还是第一次来。 晋楚卿看他这反应觉得好笑,堂堂醒礼教二公子,居然这般没有见识。 奇异场里认识晋楚卿的人看晋楚卿那副表情,疑惑他旁边的那公子哥是谁。 世人虽知醒礼教有个二公子,但少有人晓得他的面庞。 一个时辰后,在已经不耐烦的晋楚卿的威逼下,元维恋恋不舍地离开奇异场。 元维把买的东西放在药草篓里,谢晋楚卿带他来这。 晋楚卿说不必客气,回康城之前莫要忘了把银子还给他,一共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两。 元维无语。 晋楚卿看着他笑:“不还我就报官。” —— 济民会大厅宽广雅致,不张扬也不跌份,十二张长桌在厅内两侧,有个坐在第一排的紫袍男子自晋楚卿过来就一直盯着他。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手中的卦辞。 紫袍男子是卦辞扇事件的另一主角林九,林九本住在京都,近两年出来闯荡,把宅邸定在了岚城。林九生母长的妖艳魅惑,他相貌虽偏仿高大英俊的林父,但也随了林母的两分魅气。 晋楚卿元维与林九对坐,林九挑了挑眉:那男人是谁,竟能与晋楚卿平起平坐。 “晋楚公子好啊。” 林九正想着,十二桌家主钱真带着一美姬上前,美姬看到晋楚卿的俊美面庞心中惊喜,双颊登时升起红云,钱真看她那样在心里啐了声。 晋楚卿目光在那美姬身上流连了会:“比不上钱家主的好艳福。” 钱真:“什么艳福,不过一个心善手勤的丫头,晋楚公子要是喜欢就送给公子了。” 晋楚卿:“这可不行,君子不夺人所好。说起来,钱都那厮怎么没来?” 钱真:“……那小子临了染了风寒,又不愿平白错过,就叫我来了。” 钱真脸上的横肉挤一起接着上句笑道:“正因为君子不夺人所好,所以晋楚公子一定要收下。” “老实说我不要她是因为瞧不上她。”晋楚卿,“你即使听不懂人话,也好好瞧瞧她那张脸吧。丑也就罢了,还丑得跟我对面那林九相近。” 厅里骤然一静。 众人好奇的看了过去。 本来二人是无相像之处的,但经晋楚卿这么一说,众人竟觉着这两人的艳丽地方真有丝相近。 林九脸色铁青,美姬却是惨白。 “你明知我与林九素来不和,还将其赠我,是存心戏弄林九还是戏弄我?” 林九大怒,含着内力将面前的桌子踢向晋楚卿,扇一扇二瞬间飞到晋楚卿前面保护,扇二将桌子劈成两半,林九的侍卫见状皆跃到林九之前,剑出一半。 林九冷冷地看着晋楚卿,晋楚卿只对他笑。 元维叹了口气。 钱真又是愤怒又是惊慌:“晋楚公子莫要玩笑,林公子请明鉴,钱某人绝无此意。” 吴家一行人刚好过来,吴天庆问一旁的下人怎么回事,下人也是老实,他瑟缩着:“钱老爷要把身边的侍女给晋楚公子,晋楚公子不要,说那女子相貌丑陋,与林公子相仿,还出言不逊……” 相貌丑陋,与林公子相仿…… 晋楚卿闻言不由瞧了林九一眼,林九脸色已经发黑了。 吴家人听到这哪还有一个有好脸色,卢氏心里一惊狠狠扇了那下人一个耳光,止住他接下来的话:“休得胡言乱语!” 下人委屈跪地,被吴意云宽恕离开。 基本情况已经大致了解,吴天庆上前安抚林九,卢氏则命人给林九换张新桌。 吴家本是不想请林九的,他与晋楚卿一向针尖对麦芒,来这除了能与晋楚卿叫板,把檀香扇的竞价抬高以外,毫无用处。但林九身份毕竟在那搁着,他们也没有法子。 厅中人钱真被林九冷漠的视线盯得发毛,见一旁的美姬只瑟缩畏惧,狠狠踹了那美姬一脚:“贱婢,你想让老子给你背锅吗?还不快去给林公子赔礼道歉!” “是,是……”那美姬被踹的站不起来,碍于钱真的淫威只能声泪俱下地往前爬,“林公子,是奴家的错,请宽恕奴家,奴家该死,林公子饶命 分卷阅读7 ……” 林九:“你口口声声说你错了,你可知自己错在哪儿?” “奴家错在……错在……” 美姬一时语塞,她该说什么?说错在自己生了这张脸? 现在正说他们二人相像,这么说岂不酿成更大的过错? 说不该有攀龙附凤之心,可她是钱真送的…… “连个话都说不清,老子养你还能作甚?” 钱真丢了颜面,又见美姬语不成句,当场大怒,当着众人的面就打骂起来,一时间美姬的哀嚎声与钱真的辱骂声交织在一起,格外热闹。 “晋楚大哥今天让我来不会就是让我看这种场面的吧?” 吴意云阻止之前,元维道,“我以为这种把戏晋楚大哥不管是看还是做都早没兴趣了。” 钱真闻言一顿,被打的蜷缩在一起的美姬则泪眼朦胧的看向元维。 晋楚卿:“就我个人来说,是早就倦了这种事,但别人怎么看如何做,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晋楚公子这么说钱某实在汗颜。”钱真恼元维多管闲事,但也不敢贸然撕破脸皮,只忍了忍道,“婢子不通礼数,钱某一时冲动才失了方寸。不知阁下是?” “在下元维,一介江湖草莽,担不起阁下二字,钱家主恐都未曾听过。” 元维…… 钱真还真没有听过。 “倘若连传说中的医公子都担不起阁下一词,还有谁担的起?”卢氏见钱真一脸懵逼上前道,“医公子果然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钱家主就卖我吴家与医公子个面子,饶了这婢子。林公子也莫要生气,晋楚公子性子直,您也了解,还请不要介意。意云,你与林公子年龄相仿较好沟通,也来劝劝林公子吧。” 元维二字在江湖虽然流传不广,但他被世人冠的医公子的头衔却是远近闻名。 吴意云上前:“今日是非究其原因是我吴家未尽到地主之谊,林公子人中骐骥,胸襟广阔还请莫要把这个意外放到心上。” 吴意云气质高雅,举止大方,明眸皓齿,顾盼生姿,有那么一瞬间让林九有种被煞到的感觉。 林九愣了愣“……既然吴小姐都开了口,那我就卖你吴家个面子。” 吴意云些许惊诧:“多谢林公子。” —— 气氛好容易拨正了,吴家不敢多加耽搁,决定提前开始歌舞助兴。 款款音乐流下,一切都变得详和,帐中女子精妙的琴音,厅中舞女曼妙的身形叫人心情舒畅。 林九说话算话,答应卖吴意云个面子,就真的没再为难钱真与那美姬。说到底,他真正记恨的还是晋楚卿。 他不为难不代表别人也不为难,钱真今日在这失的颜面,与他为敌的人不会就此放过,而那美姬,大概也会因此吃些苦头。 同样是人,婢子与吴意云的人生犹如地狱天堂。 歌舞过后,吴天庆在主坐处阐述了会儿自己此刻的激动心情,又巴拉巴拉讲了通爱与和平之类的废话,随之命人把锦心呈上。 锦心以通情闻名,分为生字面和死字面,制作者是邓康。生字面雕有千字文和一百幅山水人物画,死字面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死字。锦心是邓康对人生的感悟汇集,也是他灵魂的寄托,传说他之所以会造此扇,是因为他在他临死前的一个月夜夜梦到他的亡妻,梦中二人的甜蜜,令梦醒后的邓康更加痛苦,邓康遂做此扇寄托哀思。此扇乍看普通,实则巧夺天工,正如邓康那般,虽其貌不扬,却才冠天下。将八千两作为起价,吴天庆宣布在座公子可以开始竞价了。 竞价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对中位、下位者来说。你不能不竞,让出竞拍品的主人脸上无光,也不能真竞,让看中竞拍品的上位者毁了心情。 来济民会的公子们显然都是深谙此道的行家,竞拍局势走向之乐观,就好像被提前排演过一样。 到最后意料之中的只剩下存心抬价的林九跟无所谓银两的晋楚卿了。 二人生生将八千两白银竞成了八万两黄金(八十万两白银),将价竞到八万两黄金时,林九认定晋楚卿中了他的套,整个人看起来春风得意得很。 竞价结束以后,林九上前奚落晋楚卿,晋楚卿帮元维把他喜欢吃的那盘点心移到他面前,对林九说千金难买他乐意,林九看了眼元维,对晋楚卿的话嗤之以鼻。一旁的吴天庆听到青筋暴起:不是花他的钱,当然千金难买他乐意! 至此,檀香扇的事也将要了结了。 —— ☆、第五章 会面 济民会结束后,二人来到有间客栈,他们进来以后,一斗笠女子也尾随而来。 元维把药草篓放在房里案上。 晋楚卿斜躺在锦丝软衾上,问元维斗笠女子是什么人。 元维坐在桌前斟了两杯茶:“那人是左星堂的。左星堂有意招揽我,但又不确定我的身份,便来了这一出,大概还要再观察些时日。” 分卷阅读8 元维武艺不精,心却极细,发现蛛丝马迹,推断事实是他的强项。 “需要我帮你解决她吗?” “不用了。” 晋楚卿从腰间取出一中长锦囊,看那样子,里面装的应是条形木盒。晋楚卿把锦囊扔给元维,元维接下后拆开锦囊打开盒子。 “栋笛?!”元维惊愕道,“……这不是祁家至宝吗?怎会在大哥手中?” “我买下了。” “没听到最近江湖有此类风声啊……”元维怀疑,“大哥不会又滥用势力,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他总不至于把境寻的每个家族都招惹一遍吧:“不想要就还给我。” “想要当然是想要。”元维赔笑把栋笛收起来,“不过祁家不缺财势,大哥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得到栋笛的啊?” “管那么多做什么?” 祁家不缺,不代表祁家人也不缺。 栋笛易主这一买卖是在凡休阁进行的,买卖双方连彼此具体是谁都不知道,晋楚卿只知道对方是祁家人(凡休阁有一半是醒礼教的势力,若他要查,也未必不知),对方只知道晋楚卿是蔻笑汀的当家,准确来说是前当家。 栋笛是晋楚卿用化名戎寒出游时拾掇的几间包括蔻笑汀在内的铺子换来的。 夜幕降临,晋楚卿叫了好酒好菜,上酒菜时谢涛金习惯性的送了个唱曲儿的,却被晋楚卿退了回去。元维三年才好容易回了次岚城,晋楚茗元鱼不可能不看他就让他离开,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会有场晋楚家的家宴了。 到底是自家人了解自家人,一刻钟后一黑一紫两道人影自窗来到天字一号。 黑袍的是晋楚茗,晋楚茗年四十五,面容虽已有寥寥细纹,但英俊的长相使他看起来不仅不老,反而多了一种成熟的韵味。 他身旁的紫衣女子是元鱼。元鱼年四十四,容貌美丽,气质温和,她善医能武,当年作为凰影族族长,江湖地位不输于晋楚茗。 两人是在教派厮杀时认识的,成亲以后一直琴瑟和鸣。外人看来,茗鱼二人这辈子除了他们的大儿子晋楚卿以外再无败笔。 饭桌上,元鱼疼惜地关切着元维,晋楚卿跟晋楚茗喝着酒偶尔插上句话,佳肴美酒温声细语间和乐融融。 晋楚家很久没这种气氛了,自从去年晋楚卿跟晋楚茗之间因四海楼产生嫌隙之后,两人的冷战一直没有停过。 四海楼是晋楚卿典藏之地,晋楚茗曾在里面大发雷霆,毁了不少晋楚卿心尖之物。 之后又一个半时辰,夜深了,晋楚茗元鱼也该回去了。晋楚卿与元维的赌约,他们二人是知道的,所以不介意元维这次过家门而不入。 走之前晋楚茗让晋楚卿明日下午去找他。 元维站在窗前,待两条人影消失在夜幕里方转身,他取笑晋楚卿道:“如果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写在纸上,等我回来一定帮你实现。” 坐在桌前的晋楚卿听到眯了眯眼,随手从桌上筷笼里抄出一根筷子,元维只听到有嗖地声音传来,还没来得及闪躲,就感觉头上一轻,头发散了去。 元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长发,又回头瞧了瞧墙上扎着的穿透他发带的筷子,无语。 —— 次日上午元维去章佛山寻盘藤须,晋楚卿被元鱼支到他身边陪他。这日阳光火热,暴烈的温度与脚下的新泥,都让人心浮气躁。 斗笠女子今天没有尽职尽责地跟着元维,昨日晋楚卿派扇二给她下了药,她现在应该还在客栈沉睡。 元维在山腰处认真搜寻盘藤须,晋楚卿立在林间一石头上等待,正觉得无聊,十来个黑衣人忽然出现,他们出现的一瞬间,扇一扇二自暗处跳到晋楚卿身前。 扇一扇二是晋楚卿的私人侍卫,只听从晋楚卿一人调遣,只负责保护晋楚卿一人,元维也有这样的侍卫,不过他现在正在历练,侍卫不能相随。 庇荫小风,叶沙蝉鸣,晋楚卿静静地看着摆出攻击架势的黑衣人们,寻思他们是元维的敌人还是他的仇家,弯腰采药的元维直起身子,也在想这个问题。 黑衣人出人意料的贴心,没等卿维二人发问,其中一个头目样的就述明了债主,不仅如此他还规劝元维不要插手他们与晋楚卿之间的事,说他们无意得罪元维。 元维也没辜负黑衣头目的一番苦心,说不是找他的就好,让他们随意。 来的这批黑衣人个体水平较强,整体合作无间,意外擅长暗器。 扇一扇二虽不多见这类团伙,但晋楚卿仇敌多,到底实战经验丰富,开始打得平分秋色,后就占了上风。 又一轮的战斗后,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只余三人,扇一扇二两人皆出手狠辣,之前身体被暗器划得正渗着血的他们显得亢奋异常。 这种亢奋搁扇二身上其实并不稀奇,但逢虐杀,他就如此,只不过扇一不该这样。 晋楚卿冷眼瞧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及扇一扇二。还活着的黑衣人虽 分卷阅读9 负伤累累,但生命力顽强,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败下阵来,扇一表情凝重,脸上的汗越来越多,扇二双目血红,看得到的皮肤下已有青筋爆出。此时,黑衣人晋楚卿发射五支飞镖,扇一扇二用石子拦截,扇一打落三支,扇二打落两支。黑衣人早有准备,又发动新一轮的飞镖攻击,这是最后几支飞镖,目标不止是晋楚卿,还有扇一扇二本人。 作为一个侍卫,在自己死之前,主子受到毫发的伤害都是侍卫的失职。扇一是个合格的侍卫,他的本能是维护晋楚卿不受任何伤害,扇二不是,这么多年的训练,他的条件反射还是他自己。 看着一旁飞身上前的扇一,第一时间躲射向自己的飞镖的扇二当时就后悔了,本意识狂乱模糊的他立刻冷静了:扇二的这种表现,产生的更严重的后果是代表了他的不忠。 扇一为晋楚卿挡下一支飞镖后,反手接住一支,反攻向黑衣人,一黑衣人中镖后,扇一也跟着倒地吐血。 黑衣人镖上粹的有致命的毒,中镖之后,他与扇二很快发现并用内力封住了,但随着战斗的进行毒素还是扩散,影响到了他们,他们的反常也来源于此。 中镖前的黑衣人就已经受了重伤,现在战斗力更是不行了,他很快被抓住时机的扇二秒杀,敌人还剩两个——黑衣头目和一攻击性一般却十分灵巧的家伙。 扇二与黑衣二人的对战无比激烈。黑衣二人要为自己的兄弟们报仇雪恨,扇二要尽快证明自己的价值。 一旁的扇一调整内息,欲再起招式,不成。扇二游转在黑衣二人之间,先是压制了黑衣二人,后行动愈渐迟缓。拖太久无论是对中了毒的扇二还是已遍体鳞伤的黑衣二人都没好处,三人都是强弩之末,弄不好就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 又是半刻钟,黑衣头目作盾,灵巧黑衣人作矛两人配合默契,攻击防御扇二越来越得心应手。剑旋半圈,扇二马上就能挥到黑衣头目脖颈时,灵巧黑衣人自黑衣头目后方跃起,手中弯刀直向扇二割去,扇二正要收势,灵巧黑衣人忽然倒下,灵巧黑衣人的背后是满脸是汗,表情冷淡的扇一。 刚占优势的黑衣头目瞬间陷入绝境,马上就要被杀时,晋楚卿让扇一扇二留个活口,黑衣头目堪堪逃过一劫,却也因此被废了武功。 晋楚卿把不远处正灰头土脸半身泥巴地在他近阴凉处倒弄背篓的元维叫过来,让他为扇一扇二疗伤,元维刚将盘藤须一草融入药中,起身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们,笑着提出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两的薪酬要求。 晋楚卿说好,都从扇二月钱里扣。 扇二一愣,心中欢喜,脸却哭丧了起来。 ☆、第六章 谢渊 元维走后,晋楚卿被教徒零一催促回教,扇一扇二回去养伤了,晋楚卿的安全暂由零一负责。 零一是万狱窟的新晋状元。万狱窟本名觅英轩,是专门为醒礼教选拔人才的地方,因唯生存无规则无底线而被称为万狱窟。万狱窟从低级到高级共分十二个窟,越高级环境越好,死亡率也越低。如果能在万狱窟的第十二窟中保持一年不败,那么将有机会打入醒礼教侍卫高层。当年的扇一扇二,现在的零一都是这样。 零一刚从万狱窟出来,眼中的戾气还没有完全消除,生人勿近的气场很强。 月明星稀。祠堂里,晋楚卿老老实实地站在晋楚茗跟元鱼面前,晋楚茗让他跪下,他不跪,晋楚茗要发火,被元鱼拦住。 晋楚茗一沓书信甩向晋楚卿,晋楚卿身形微动躲过了被砸的命运,却使得晋楚茗更加生气,晋楚茗:“赵家小儿的伤,刘家家主的脸,云池弟弟的毒,有间客栈的声誉,吴家家主的定情物……半年来你做了多少丑事?我以为你至少会自省,不想你仍毫无悔意。你到底把人当成什么?” “……”晋楚卿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来人。”门外的侍卫长进来,晋楚茗:“把他给我关到通天堰面壁思过去,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是,大公子请。” —— “兄台——兄台——” 转眼,距离晋楚卿从通天堰逃出来已经七天了,这些日子晋楚卿走走停停,统共走的还不到二百里。听到呼唤声晋楚卿回头,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叫。那书生就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岔道上,见他停下兴奋地朝他跑了过来: “兄台……” “怎么?” 看着斯文秀气的书生,晋楚卿问。 书生擦了擦脑袋上的汗,不好意思道:“这个……在下在山里迷路了,可不可以烦请兄台将在下送出这里,日后在下定会报答兄台。” “……” “在下说的句句属实……在下已在这山上转了三天三夜了,此路少有人经,倘若兄台……” 晋楚卿扬鞭欲走,书生赶忙拉住晋楚卿的袖子,晋楚卿眯了眯眼,回头看那书生。 “失礼了,失礼……” 书生无措地松开 分卷阅读10 手。犹豫片刻,他从腰间取出一块雕琢精细的石符递给晋楚卿:“兄台先拿着在下的信物,在下定不会食言的。” 晋楚卿接过书生所谓的信物。 晋楚卿扫了一眼书生:“会骑马吗?” 书生:“会,会。” 将书生的信物在手里颠了几个来回之后,晋楚卿猛地将它掷出,石符顷刻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书生瞠大双目愣了片刻:“你竟然……” 晋楚卿:“周围都是松泥,现在去找说不定还找得到完整的。或者现在你上马。” “你!” 书生还未来得及与晋楚卿据理力争,晋楚卿已经没了踪迹,看着遗留在原地的马匹,书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 随便找了家客栈,晋楚卿仰躺在客房的床榻上,门外响起小二的敲门声。 “进来。” 小二是个干练的少女,进来把菜布好之后,她笑得可亲:“公子还有什么吩咐的话,可以再叫我。” 晋楚卿:“去烧些洗浴的水。” 少女:“是,客官请稍等。” 等晋楚卿吃罢饭,少女水也烧好了,在水中泡了小半个时辰,晋楚卿进入梦乡。 晋楚卿嗜睡,最恨人在他睡觉时打扰。子时,晋楚卿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连续不断的打斗声音,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晋楚卿起身。 晋楚卿起来后,窗外一睡在树上的男子也警觉地睁开眼睛。 将隔壁房间的门踹开,晋楚卿看到一黑衣人扼着一小男孩脖子的景象。 处在生死关头的小男孩本已绝望,见有人来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救……” 黑衣人看有人要坏事,眼中闪过凶光,当即要对小男孩发力。在这之前,晋楚卿已闪身站在了黑衣人面前,并抓住了他将要行凶的手。 将黑衣人的手扳开,小男孩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任务受阻,黑衣人心头不快,欲置晋楚卿于死地,却在与晋楚卿对了几招之后认识到两人之间的悬殊,转了转心思黑衣人想要逃走。 晋楚卿本也没打算要他性命,恶意戏耍他一番后,就要将他放去,小男孩看出晋楚卿的心思,抓住时机偷袭,用身上的刀杀了那黑衣人。 “……” 一夜无梦,等晋楚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未时了,洗漱一番后,晋楚卿下楼准备去镇上转转时,在客栈门口与昨夜他救的那小男孩撞了个正着。 小男孩衣着破旧,身材瘦弱,一双丹凤眼有着不合年龄的成熟,他看到晋楚卿愣了愣,惊讶晋楚卿的年轻。 小男孩:“在下谢渊,昨夜多谢阁下出手相救……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小小年纪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所以说这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纵使云阁主雄才伟略,一世英名,与晋楚卿有着云泥之别,还不是落得生死不明的下场,晋楚卿又有什么报应呢?” 话是客栈门前说书摊边的说书人说的,那说书人手里拿着抚木,声音低沉而有力。 晋楚卿谢渊闻声皆看向说书人。 可惜这是说书的尾语,紧接着响起的是听书人给的掌声。 听众给了说书人赏钱,慢慢的也散了去。 晋楚卿看了一会儿,执开扇子,向街里走去。谢渊望着晋楚卿远去的背影,上楼。 如果那黑衣人尚未传他的消息到阁中,那世上应已无知道他身份的人了。 阳光温柔明澈,街市热闹喧哗,楼阁碧瓦朱甍,晋楚卿漫步在道上,左右的摊子,偶尔使他驻足。 晋楚卿正在街边卖古董的老头摊前,看那把纹络精细的青铜锁。叫让开的吆喝声从后方传来,晋楚卿回头看到两位公子哥十来个侍从从不远处走向这边。 老头眼神一闪,告诉晋楚卿那是钟家少爷钟寺跟他表哥公冶谦,提醒晋楚卿以后见了这二位最好躲着点走。老头说完阐述起这青铜锁的来历。 老头说这锁是图陵。 图陵又名重生,相传图陵有护佑与解脱之能,单单一把图陵可以帮人规避凶险,甚至逢凶化吉,在黄昏林中心的黄昏泉里,把血滴到图陵锁的锁头上,则会解除苦痛,前尘往事尽消。 可惜,这是把赝品。 ☆、第七章 公冶与钟寺 下午,晋楚卿在茶馆二楼临窗处喝茶,楼中央有男子在帐里弹琴,琴声悦耳。 楼下对面是一间杂货铺,杂货铺门口紫衣女子因卖货报错了价儿,被未来的公爹呵斥了一顿,正泪眼婆娑。 钟寺公冶二人从楼下上来,小二跟在后头:“二位少爷要喝点什么?” 钟寺:“龙井。” 公冶:“碧螺春。” 寻了个晋楚卿附近的临窗座,二人坐下。 公冶:“东倒西歪成何体统? 分卷阅读11 ” “……” “上午去李家鉴宝时,你不是挺神采飞扬的么?” “那能一样吗?那时关乎家族荣誉,我不精神点怕生命都有危险,再说我也不想输给李念那丫头片子……”钟寺瘫靠在椅子上,“宁静缥缈,这琴师不错。” “听说叫茶引,是新来的。” “他怎么不叫茶水呢……”钟寺皱起眉头,“楼下吵吵嚷嚷干什么呢?” 小儿正好端茶上来,钟寺问他下面的情况,那被骂的紫衣女子是谁。 小二往下瞧一眼,告诉钟寺那是杂货铺店主于老头未过门的儿媳妇,那女子没读过几年书,家里也比不上于家富裕,做起事又不算麻利,于老头对她有些看不上,便总挑剔。 于小子见不惯于老头总数落他心上人,遂常起争执。 于小子无才无能,心有卑怯,即使与于老头吵架,也不敢真正发怒,现在就离了老头的庇护。 楼下的于老头指着于小子的鼻子,把货物踹翻,于家小妹从里屋出来上前质问未过门的嫂子缘由。 小二:“到了是那女子自己不争气,虽觉得委屈,却还想依附,不愿独立出外打拼,现在或以后受气也怨不得旁人。” 钟寺看着:“我倒觉着,是那女子喜欢那男子。” “或许吧。”小二笑笑鞠个躬,“小的先下去了。” 钟寺:“再过一个多月津南城就要举行两年一届的英雄会了,你不是收到邀帖了吗,什么时候出发?” 公冶:“就这几天吧。” “十四岁闯荡江湖,十五岁斩杀大盗,十七岁大胜杨兮,十八岁施恩花再门,快意恩仇,现今二十岁,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号,我却什么都没有。” “你要想去,回去收拾下行李不就行了?” “哪儿那么容易,我不像你,上头还有个姐姐顶着,你姨父姨娘整天一门心思让我接手家业,除非把天上的月亮打成玉佩给他们讨取欢心,否则不会放过我的。” 公冶:“接手家业不好么?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好,但是人各有志。” 公冶笑他:“你有什么志向?” “远行是我的宿命……”钟寺一顿,看到晋楚卿腰间的玉佩,向公冶:“知道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吗?” —— 公冶留在原处,钟寺笑容满面地走到晋楚卿对面坐下:“我是钟寺,古董世家,看你腰间的玉佩不错,可以无偿帮你鉴个宝,看你不是本地人,初来乍到不必太感激我。” “……”晋楚卿,“东西就在你眼前,怕你没有本事拿。” “拿到了就是我的了?” “拿不到呢?” “拿不到……我钟家宝物就任你选一样。” 钟寺热爱武学,基本功扎实,动作迅猛,又懂的使巧劲儿,除了内力浅薄以外,算是个角色。至少不是那种闯三百里江湖就需要陌生人飞鸽传书问家里要下葬费的公子哥儿。 晋楚卿坐在原地不动,以扇子为盾从容地挡尽钟寺激烈的攻势。 他这是碰上高手了吗?越打钟寺反而越激动,到最后被晋楚卿用扇子指住心脏的时候,他干脆笑了出来:“大哥果然厉害,小弟甘拜下风。” 谁是你大哥? 钟寺眼珠一转:“小弟说到做到,大哥没其他事,不如直接去我钟家,我家有最好的茶叶。” “没兴趣。” 钟寺拖长音:“哎~赌就是赌,输了就是输了,大哥可不要看我面善招人喜欢,就想放我一马。” 晋楚卿:“我没觉得你会招人喜欢。” 钟寺:“那大哥就是要随我去了?” 晋楚卿:“别叫我大哥。” “那叫什么?” “钟家的宝物,应该也包括你吧?” “……哈?” “你说我怎么才能得到他的那块玉佩,通过它离开家呢?” 公冶家,钟寺站秋千上荡来荡去。 “你要离家,也不一定非要用宝物讨取姨父姨娘欢心。很多事情没那么复杂的,你敞开心与他们谈谈,或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已经预料到自己会遭受到一场意想不到的毒打了。” —— 傍晚时分,男子单膝跪在一米外:“公子。” “晋楚茗让你来的?”晋楚卿。 “教主吩咐除非公子发现,零一不能现身,扰了公子的兴致。” “目的呢?” “匀巷阁内乱,右护法游广连登上阁主之位,左护法被囚,十位死侍被杀,教主希望公子年前能找到失踪的匀巷阁阁主云峥……这是他的画像。” “然后杀了他?” “零一不知。” 晋楚卿看了眼画上的人:剑眉横竖,凤眼倒提,唇薄鼻直——他好像在哪儿见过类似的。 晋楚卿审视着男子:“零一是吧?” 分卷阅读12 “是。” “从觅英轩出来多久了?” “……三月有余。” “也该通些规矩了,不会是这四夜在树上睡的不够舒坦,所以跪姿才这么散漫吧?” “……” 潜伏隐藏本是零一的拿手好戏,他没想到晋楚卿当时就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零一知错。” “下去吧。”晋楚卿,“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是。”零一跳出窗外,隐在暗处。 不合格。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钟寺:“你确定是这一间吗?” 小二:“按照钟少爷的描述,确实是这位公子。” 公冶:“开了门不就知道了?” 晋楚卿没锁门,钟寺推开了,看到榻上的晋楚卿,钟寺热情地跑了过去:“大哥——” “……” 公冶:“在下公冶谦。” 晋楚卿:“仁风。” 小二下去,钟寺把礼盒放到桌子上打开:“我许仁风公子我钟家一件宝物,仁风公子问我是否也算,这个问题我回去就问我爹了,他呸了我一脸,想来我应该不算。即使如此,我也应言而有信,思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我把这把我从小戴到大的长生锁给仁风公子,它是宝物,你是它的主人。是不是两全其美?” 晋楚卿看了眼那把形容熟悉的长生锁:“嗯。” 这么爽快钟寺反而不适应:“你知道这是什么锁?” 图陵。 晋楚卿不答,钟寺也没追问:“……东西送到,我们的赌局结束,就谁也不欠谁了。” 晋楚卿:“门在那边,窗在这边。” “我不是想走……” 钟寺:“你这是前朝的弧星扇吧……不,不对,应该是乌国的飞鸦扇,是吧?” 晋楚卿不置可否,钟寺看公冶给自己酌了杯茶,拿了个杯子移到公冶面前,公冶给他也倒了杯:“你放心,我就是随便问问,对这玩意儿兴趣……” 晋楚卿不说话,钟寺:“我就是想问你在哪儿学的武功,师傅招徒有什么要求。或者你也行……您要招徒,您有什么要求?” “你多大?” 钟寺眸光一亮:“周岁二十,大是大了点,但我保证……” 晋楚卿:“本门规矩,不收十九以上的弟子。” “……” 钟寺把喝了一半水的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上午打客栈出发,晋楚卿夕阳时来到马市,在马市看中了匹通体发黑的马匹,晋楚卿正准备付钱,却被南边来的人捷足先登了: “就这匹吧。” “这位小少爷真是有眼光,此马名风骤,乃本店……” “多少银子?”说话人声音稚嫩,咬字却很清晰。 谢渊,他们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百两。” 把一袋银子递给店家,店家道了谢,去为那人牵马。 “眼光不错啊。”看着眼前白净整洁,与前几天全然不同的谢渊牵马过来,晋楚卿道。 谢渊看到晋楚卿,拿着缰绳的手顿了顿,把缰绳递向晋楚卿:“阁下要是喜欢,就送给阁下了。” 晋楚卿把缰绳接了过来:“不大好吧。” “……”谢渊,“阁下的救命之恩,谢渊无以为报。” “……” “……” “我要去尚昆。”晋楚卿看着谢渊忽然道,“同路的话一起?” “……不用了。”谢渊心中一凛,“不能再麻烦阁下了。” 晋楚卿:“还真是同路哪。” “天下人在天下难免走天下一条路,只是不知阁下去尚昆是为何事。”谢渊。 “听说匀巷阁乱了。”晋楚卿,“我去那看看热闹。” “看不出阁下是好奇心这么旺盛的人。” 晋楚卿扔给谢渊一锭二十两的金子:“它的。” 风骤的。 窗外落月明白,晋楚卿看着画上的男子:“云峥……他有什么近亲吗?” 零一立在晋楚卿的身侧:“从目前的消息来看,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故。” “没有妻儿?” “没有。” 晋楚卿:“今天马市的孩子你看到了吗?” 零一:“是。” “你觉得他与云峥像吗?” 零一:“零一眼拙,看不出。” 那就是不像了。 晋楚卿把画放在烛火上,青烟升起:“告诉晋楚教主查查他的底细。” “是。” ☆、第八章 故人 一个半月后,晋楚卿来到距离唐白城千里外的津南城。津南城最近有个英雄会,在会上打压□□那些所谓的天纵奇才后起之秀,曾是年少的晋楚 分卷阅读13 卿的一项爱好。既然他恰巧赶上了这会,在此多留两日,去看看当今江湖的新人旧人也好。 大街上,一玄衣男子和一红衣女子小心翼翼地跟在晋楚卿身后。玄衣男子绕过人群,慢慢贴近晋楚卿。 弯刀挥出,红衣女子一惊,这家伙竟直接在大街上动起手了,玄衣男子弯刀挥向晋楚卿脖颈,暗处的零一瞬间出动护到晋楚卿身前,用剑挡住玄衣男子的刀,以晋楚卿玄衣男子为圆心,人群瞬间变得混乱。红衣女子把玄衣男子拽到一边:“戎大哥——” “早知道有侍卫就认真点了。” 晋楚卿看到红衣女子并不惊讶,笑道:“好久不见。” “……” 零一退下。 红衣女子叫宛朝,玄衣男子叫应焕。 晋楚卿跟应宛师兄妹相识在七年前,那时晋楚卿十七岁,入江湖两年,由于对战的侠客魔徒多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且战无不胜,被冠神子的名头。 你一无是处没人会理你,但你若有点能耐又羽翼未丰,一定麻烦不断。 慕名来战或心怀鬼胎的人很多,开始晋楚卿觉得有趣,但凡有人下战书,晋楚卿无不应战,他出手有度,常常点到为止,使那些寻衅者也能从中学到经验教训。后人数愈多,晋楚卿渐渐腻烦,便立下来人必签生死状的规矩。之后人再与晋楚卿对战,大多落得非死即伤的下场,找他的人随之变少。 应焕是签下生死状的其中一员,筋断骨折的痛,彻头彻尾的失败,对当时意气风发的应焕来说不亚于千刀万剐。 再说宛朝,晋楚卿认识宛朝要早于应焕。那是应焕签下生死状三月前的事,晋楚卿如往常一样一路向南,结果先在树林里遇到了带阵法的大型埋伏,然后被貘六门的暗器所伤,紧接着被阎罗堂的数十个杀手围杀,最后还掉进了百兽齐聚的兽王谷,等他冲破阵法躲过机关屠尽敌人火烧完兽王谷找到客栈的时候,基本没一点气力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连串的悲剧并不是谁的精心谋划,而是天成的巧合。 客栈看晋楚卿浑身浴血,怕惹上是非,以他拿不出证明身份的信物为由不要他入住,除了达官显贵名门望族,普通人是没有这类物件的,客栈开出这个条件摆明刁难。 晋楚卿头脑发昏,脸色阴沉,掌柜的看了心生畏惧,便改口说只要有愿意证明他身份就可以,但前提是证明身份的人要有信物。一旁的宛朝见晋楚卿伤势严重,面对掌柜的的刁难也没有发作,觉得他应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便拿出自己排风庭弟子的信物,对掌柜的说她认识晋楚卿。 掌柜的不信,问晋楚卿她叫什么名字,他俩什么关系。 回头冷漠地看着美貌不可方物的宛朝,晋楚卿蓦然昏了过去。 融寒。 宛朝接住晋楚卿,脑中蹦出这两个字,道:“他叫戎寒。” 之后,在江湖只有名号没有名字的晋楚卿有了正儿八经的称呼。 “四年了。”宛朝笑容灿烂,“戎大哥这段时间去了哪里,过的还好吗?” “这还用问吗?”应焕,“他这种人吃的了亏?” 晋楚卿:“这位是?” 宛朝一愣:“这是我师兄应焕啊。” 应焕也愣了下,他道:“你别装了,我应焕可不是那种会被人轻易忘记的人。” 应焕正说着晋楚卿往他嘴里塞了颗什么药丸,应焕条件反射要吐出来了,结果已经融化了,应焕问晋楚卿给他吃了什么,晋楚卿说普通的通筋活血的药。 “忽然给我吃这个做什……”应焕没说完五官就扭曲了起来。 “师兄——” 晋楚卿:“我们走吧,找地方叙叙旧。” 宛朝犹豫:“可是……” 晋楚卿道貌岸然道:“当街行凶,若他刚刚误伤了平民百姓当如何,若是我错杀了他又当如何?就算给他点教训,走,我带你去吃福记的桂花糕。” 宛朝想了想点头:“师兄你先慢慢疼,疼完了就来福记糕点找我们,找不到路的话去旁边问一下,我们先走了。” 晋楚卿莞尔。 应焕破口大骂:“你这个叛徒!喂!你们给我……喂!” “不用很久的。”宛朝停下脚步与晋楚卿交流片刻,回头开心道,“戎大哥说一盏茶的功夫就好了。” “你!” 酥软香甜,美味可口,福记店里宛朝表情幸福:“戎大哥这次来唐白城是要办什么事?” “只是出来走走,你们呢?” “我与师兄是代表排风庭来参加英雄会的,戎大哥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晋楚卿:“嗯,我本也有此打算。” “太好了。”宛朝抬头看到应焕从门口冲了过来,她向应焕挥手:“师兄。” 应焕看到二人火冒三丈,晋楚卿放下手中的花茶: “兄台气色变好了。” 应焕飞出弯刀:“托你的福。” 晋楚卿手随刀绕了 分卷阅读14 一圈,握住刀柄:“初次见面就送我这么大礼?”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应焕拳风袭向晋楚卿的脸,晋楚卿侧头躲开,反复数十次,等宛朝五盘点心吃光,店里的客人都走完,店主劝到一句话都不想再说时,应焕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动作。他恶狠狠地看着仍安稳坐在凳子上的晋楚卿,晋楚卿站起,他笑了笑,把弯刀递还给应焕:“还这么冲动?” “……”应焕把刀夺过来,“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店主拿着算盘过来:“这位公子认不认识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欠了我福记八百五十七两银子。” 应焕:“……” 宛朝一个后空翻到应焕旁边,看着满地狼藉:“这家一块糕点一两银子,你赶走二十多位客人,一人就算只算十两,也要二百多两了,再加上这满地碎成渣的瓷片玉器桌椅摆设,八百多两银子实在良心。师兄你还罢银钱,还能好好活着吗?需不需要我……” “你给我闭嘴!”应焕指着晋楚卿愤怒向掌柜:“你怎么不找他?” 店主算盘一甩,几十个彪形大汉从前门后厅出来:“我看的清楚,这位客人从始至终只卸招而不出招,未曾毁坏我福记一砖一瓦。” “瓦和砖我也没有毁。” “……” 宛朝歪头:“福记的护卫都是来自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师兄你还是尽快付了吧。” 应焕:“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出来直接出来拉住我?” 宛朝:“来福记的大多是达官显贵,自不能妄动,只要不祸及根基,护卫一般都只事后出现,我记得这好像也是福记的一条店规。” “看来姑娘是个熟客。” 宛朝:“我最喜欢你们的桂花糕了。” “你到底是哪边的?!”应焕。 …… 由于英雄会的缘故,津南城最近人员超标,各大客栈都挤满了人。 聚乡楼里排着长队,晋楚卿宛朝站在队旁,陪着猜拳输了一脸丧气的应焕,排到队中央的时候应焕终于受不了了,嚷嚷着饿死了,问前面还有多少人。 宛朝数了数说好像还有二十二个。 “这客栈就不能多找几个厨子跟跑堂?”应焕道,“早知道清晨来的时候先找住的地方了,现在客房估计更不好订了。你找好了吗?” 应焕问晋楚卿,晋楚卿说往前走二十米上去。 应焕点头,猛然反应过来: “你就住在聚乡楼?” “是啊。” “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是也没早问?” “我不问你就不说?” “我不说你就不问?” “你不要跟我耍嘴皮子。”应焕更生气了。 宛朝看着笑得花枝乱颤。 无论有没有订好房间,这饭要吃,队就要排。 排了半个时辰的队,应焕宛朝随晋楚卿来到订好的房间等菜上来。 小二为几人添了酒,把门关好匆匆下去。 “真忙哪。”宛朝,“虽然每到英雄会,各大酒楼都门庭若市的,但今年尤其热闹。” “客房只订到了一间,宛朝,要不你去外面树上对付一晚?” 宛朝:“大白天的,怎么净说梦话?” 应焕嘁了声又问晋楚卿:“你当时为什么忽然退隐江湖?别告诉我你想归隐田园,我不信。” “就好像你们总要回排风庭一样。我也有那样的地方。” 应焕:“你不是跟我说你无名无姓无牵无挂吗?” “……” 这骗子。 宛朝:“兜兜转转了一圈,戎大哥是谁还是不能说吗?” “我是戎寒。” 宛朝笑,应焕哼了声,说肯定不是什么好家伙,要不然也不会像这样一提自己的身份就讳莫如深的。 吃罢饭晋楚卿三人去英雄会这次的主场地清凭园,英雄会最初由江湖几位高人组织,目的是单纯的以武会友,一田一山都可能成为那时的英雄会的会所。后来英雄会慢慢发展壮大,渐渐与江湖势力和朝野力量牵扯起来,与最初英雄会的意义影响都变得不一样,江湖上大部分门派都会派人前来参加。 “我说你有英雄会的邀请函吗?”应焕想到。 “没有就不能进了吗?”晋楚卿手里扬着应焕的邀函,“要不要一起?”英雄会可以外带一个人。 “还给我!” ☆、第九章 狭路相逢 …… 所谓孽缘,大概就是作孽之后,还能遇见的缘分。 瞧着眼前有分熟悉的女子露出的熟悉神情,晋楚卿蓦然想起两个月前有间客栈的一幕,这人好像是跟那个杨什么岂一起的那位…… 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晋楚卿这时候绝不能认账。 事情是这样的。 清凭园 分卷阅读15 是杨家的私宅,杨家夫人与宛朝娘和应焕爹是故交,听到清凭园所属的消息后,宛朝提议一起去拜访,晋楚卿本想先回客栈,但架不住宛朝神秘又盛情的邀请。 英雄会在杨家召开,杨家人作为地主,理应招待陪同那些上宾,宛朝几人不便打扰,就没让人前去通报,直接找的杨家唯一不务正业的杨韵。 于是就尴尬了。 “这是杨韵。”蓬溪阁门口,宛朝道,“阿韵,这是你一直崇拜的戎寒大哥。” “……怪不得一路神神秘秘的,原来是把我当成予人惊喜的礼物了。而且看样子还是失败了的祝礼。”晋楚卿道。 杨韵咬牙切齿:“晋楚卿!” 宛朝应焕一惊。 “……我是戎寒。” 应焕愣了愣问杨韵怎知他是晋楚卿,她什么时候见过晋楚卿。 杨韵如实回答说两个多月前她与杨宫岂一起去岚城代替杨兮谈铺子时,刚在那与晋楚卿打过照面,晋楚卿只因一个少年说了他几句不中听的话,就叫人毒哑了他,她和杨宫岂还都被晋楚卿的两个侍卫喂下了抑功散。 “你们俩谈铺子?”应焕,“这可比你说他是晋楚卿惊悚多了,那铺子是不是杨兮打定主意不要的?” “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我们去当地考察不行吗?” “是不是又是你软磨硬泡的?话说杨宫岂会出远门?” “你能不能先别插嘴,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杨韵指着晋楚卿。 宛朝:“江湖这么大,有人相貌相仿也很正常,我们认识七年了,他真是戎寒。” 他们认识七年了,他真的是戎寒,却不一定不是晋楚卿。 杨韵狐疑地打量着晋楚卿,若这个人是晋楚卿,那她已经打草惊蛇了,若不是,她又搅了现在这难得重逢的喜悦场面。 她应该佯装无事,然后找二哥鉴定的。 小小少年没与杨韵二人一起,他放心不下姐姐,醒来后又回了岚城,杨韵曾想补偿给他几百两银子,他没有要。 虽然杨韵曾经极度崇拜戎寒,可上次的教训,让她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权利或武力的强者有了新的认识,她对戎寒,准确来说是对戎寒这一类人再没有丝毫向往。 瞥了眼晋楚卿,杨韵厌恶地哼了声,把他晾在一边,热情地招呼宛朝和应焕进去。 宛朝站在晋楚卿身侧摇头:“阿韵尚小,失礼之处戎大哥不要介意。” 走在前面的应焕:“干的漂亮啊,丫头,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厮在女人面前吃瘪。” “……” 晋楚卿:“最失礼的是那个。” 宛朝笑。 几人在阁中落座,杨韵吩咐下人告知杨家人宛朝应焕的来讯,被宛朝应焕说服,她想了想说那也行,然后附耳嘱咐了下人,只叫他通知杨二少爷过来。 说话的时候杨韵十分防备,就怕晋楚卿突然发难对她、对他们不利。 杨二少爷杨宫岂为人冷淡,少言寡语。幼年时期杨宫岂曾被匪徒劫持,土匪头子是个死了孩子的寡妇,拿到赎金以后,没把他还给杨家,反而营造出杀人灭口的假象欺骗杨家,让杨家误以为次子已死。 那时杨氏夫妇还只是小有名气,二人怀着丧子之痛招兵买马跟山寨耗了三年五个月,最终将所有山匪一网打尽。被劫持时杨宫岂五岁半,等杨氏夫妇在一处阴暗潮湿的铁笼子里发现他时,他九岁。在山匪被剿灭的前几个月里,杨宫岂一直过着猪狗一样的生活。 童年的遭遇让杨宫岂一度自闭,这是杨家的宠爱纵容温情诚挚也不能治愈的伤痕。此事亦直接导致杨宫岂崇尚武力,他心若有十分,必定九分都在武学中,强大的力量是杨宫岂安全感最重要的来源。 下人传话时杨宫岂正在偏僻处练剑,自十四岁,杨宫岂就没输给过任何与他年龄相当的人,扇一扇二若不联手,中任意一人来战他都有自信。可晋楚卿不一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与晋楚卿的差距到底是多少。 杨宫岂来到蓬溪阁,座上悠哉悠哉的男人,是杨宫岂最近不眠不休练武的原动力。 “二哥,你来了。你快看这人是晋楚卿吗?我跟他们说,他们都不信。” “我没说不信。”应焕手搭在晋楚卿肩膀上,凑近晋楚卿,“怎么看怎么像。” 杨宫岂看了晋楚卿半晌:“你是谁?” “……戎寒。” 杨宫岂:“……” 杨韵吃惊:“二哥,你看清楚,他……他不是晋楚卿?” 杨宫岂对杨韵:“闲的话就去做点正事。” “……” 宛朝为晋楚卿介绍了杨宫岂。 晋楚卿点了点头,宛朝问杨宫岂:“你们是什么时候搬到津南城的?我们今天才得知这个消息。” “有段日子了。”杨宫岂。 杨韵还在盯着晋楚卿:“之前娘亲有特意飞鸽传书到排风庭告知此事,可能你们出发的早,没有收 分卷阅读16 到。” 他们半年前就出发了,去北算那边办了点事儿。 晚上有杨家特地为应宛二人准备的晚宴,英雄会开幕,作为排风庭的代表,应宛二人无论如何都会来报到,所以他们早早就准备好了。 杨家除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杨宫岂跟孤陋寡闻的杨韵都在外见过戎寒身份的晋楚卿,也早知他与应宛二人的关系,所以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销声匿迹这么久,会突然出现。 杨家大哥杨兮看席上气氛怪异,问怎么回事,宛朝说没事,下午他们闹了个误会而已,杨韵听着瞪了眼晋楚卿没有接话。 杨兮也没追问,只取笑起杨韵。 杨韵早些日子相当迷恋戎寒,说话三句不离戎寒也就罢了,还酷爱听他的传奇,然后根据这些传奇画想象中的戎寒,写他的名字,若要拿被杨韵因此笔墨挥洒过的纸去装订,至少得是十册史书的厚度。 听着杨兮的罗列,晋楚卿看了眼杨韵,那眼神仿佛在说想不到你对我这么一往情深。 杨韵被他看得恼羞成怒,对杨兮发火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杨兮耸耸肩。 吃罢饭宛朝问晋楚卿要不要一起住在杨家,晋楚卿说不用了。晋楚卿要是愿意,他们三人就暂时借住在杨家,若不愿意那就她自己住在杨家,应焕与晋楚卿住客栈。 回到聚乡楼,应焕坐在晋楚卿房间里,问晋楚卿是不是晋楚卿。 晋楚卿猜到他会问,反问是如何不是如何。 应焕说是不如何,不是亦不如何。 晋楚卿问他是更相信杨韵的眼睛还是杨宫岂的眼睛,应焕说就是因为更相信杨宫岂才会问的。 “那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晋楚卿说。 “……” 人渣。 戎寒最初的恶名不比现在的晋楚卿的小,应焕虽然意外,却不至于无法接受。 说来有趣,无论是戎寒身份的晋楚卿,还是晋楚卿身份的晋楚卿,晋楚卿始终是晋楚卿,自始至终没变过行事作风,可晋楚卿恶名昭彰,戎寒却褒贬不一。 “……两年前是你派人救我的?” “很感动?” “你真的毒哑了一个小孩儿?” “是啊。” “为什么?” “他逞口舌,我逞凶。” —— 一大早杨韵就神神叨叨地出门了。 杨家一家与宛朝吃饭时,杨兮问宛朝说他听杨韵说戎寒是晋楚卿,是不是真的。 杨父杨母大惊失色。 宛朝舀了口羹,说是杨韵认错人了,杨宫岂都说是认错了。 杨宫岂点头。 杨母这才平静下来,问杨韵去哪儿了,怎还没来吃饭。 杨兮说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哪儿了?”杨父。 “她没说。”杨兮 “可别惹出什么岔子了。”杨母。 “不会的,阿韵有分寸。”宛朝。 该是去找戎大哥了吧,宛朝想。 杨韵确实来找晋楚卿了,她苦思冥想了许久,想到了一个自以为绝佳的主意。 杨韵在聚乡楼大堂等晋楚卿,边等边期待晋楚卿过来后与她安排的两人撞上的反应。 两人指的是来自红玉林的一男一女,女的是个娇弱的美人儿,男的是个跟小小少年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杨韵吩咐少女勾引晋楚卿,男孩辱骂挑衅晋楚卿,两人都是聪明人,很快明白杨韵的主意之馊。 下午晋楚卿应焕从外面回到客栈,等得心烦的杨韵立马来了精神,给少女男孩打了暗号,招呼晋楚卿应焕过来。 应焕奇,问她今儿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热情。 杨韵说昨日她想通了,既然二哥都说他不是晋楚卿了,那肯定不会错,她不应该再执拗。 应焕不置可否,与晋楚卿一起坐下。 少女袅袅婷婷地朝几人走来,玉面秋眸弱柳扶风,煞是可人。 “冒昧打扰了,请问公子是戎寒阁下吗?” 晋楚卿看向少女。 “小女子槐香,多年前曾远远见过戎寒阁下,一直对阁下心存仰慕之情。” 晋楚卿:“……” 槐香:“槐香可以坐下吗?” 晋楚卿:“不可以。” “……” “懂不懂怜香惜玉,应焕你过来,让槐香坐在那里。” 应焕啧了声起来。 槐香尴尬地坐过去,戎寒声名在外,她还真有点担心稍有不慎自己会被他砍死。 杨韵给槐香使了个眼色,槐香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阁下是哪里人呢,槐香是央城人,赶路来英雄会长见识的。” “……” 槐香:“阁下平时喜欢什么?” “杀人。” “……”槐香愣了愣,“阁、阁下说笑了。” 晋楚卿静 分卷阅读17 静地看着槐香,槐香都要哭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杨韵。 应焕:“别吓人家小姑娘。” “之前我看过你唱的将军戏,那边那个演的是阎罗小鬼,你们是红玉林的吧?”晋楚卿笑。 “……” “……” 阎罗小鬼对自己还未出场就谢幕表示愤怒。 二人走后,应焕问杨韵是怎么把这个本就一般的主意做的漏洞百出的。 杨韵拍桌子说要你管,结果被脚下的凳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应焕:“怎么这么不小心?” 杨韵瞪了二人一会儿,气呼呼地离开了。 夜里杨宫岂不请自来。 “你们还真是兄妹。”晋楚卿正映着烛光看书。 “……你来英雄会到底什么目的?” 杨宫岂之所以没拆穿晋楚卿主要是有两个问题不知该如何解决。 晋楚卿多如牛毛的仇家是一个问题,他们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晋楚卿又是一个问题。 “如果你是想问我会不会对杨家不利,那大可放心。除非杨家人先动我,否则我是不会动他们的。” “……为什么?” 晋楚卿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 ☆、第十章 老人的因果 应焕现在是排风庭的善首,善首是排风庭除掌门长老以外最厉害的人。应焕两年前上任,现在在江湖上势头正盛。 晋楚卿戴着面具在亭子里坐着,应焕宛朝跟拜会的人寒暄。这面具是宛朝买给他的,说是为了谨防历史重演。 虽然每届英雄会上都会有几个奇装异服出于各种原因伪装打扮自己的,但总体不多,所以晋楚卿这面具男的样子还是挺招眼的。 被应焕宛朝跟别人的互相吹捧摧残了太久,晋楚卿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决定去其他地方转转。 离开亭子后,晋楚卿开始体会到宛朝的先见之明。 这真的是英雄会,不是他的旧人交流会?一圈下来晋楚卿发现这会上五成跟他有过交际,三成是他的仇人。 他的人缘会不会太好了? 晋楚卿热情锐减,索性出了清凭园,等十月份宛朝应焕的决斗完了,他就离开吧。 外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唱大戏的,卖糖葫芦糖人的,喊绸缎饰品的,耍杂技的,做小玩意儿的……晋楚卿在旁边林子里的一棵树上躲清闲的时候还遇见个要上吊的,应有尽有。 轻生的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颈子触到布的时候,老人哭得很伤心。 一名长相端正的年轻人从林中出来,看到这一幕忙弯腰捡了颗石子把白布打断,上前问老人有什么事想不开的。 老人收起眼泪看了他一眼,蹒跚地离开了。 三天后,晋楚卿在酒馆跟应宛二人喝酒的时候,听酒客们讨论城里钱老头吊死在林子的事。 钱老头年轻时是个有点本事但挺混的人。他对亲朋好友虚伪吝啬,对发妻子女非打即骂,就连其母重病缠身的时候,他也依旧在外花天酒地,没有为她出过一文钱一分力。 他妻子因为长期受他的虐待,身体虚弱不堪,四十岁时就染上恶疾并很快撒手人寰了。他女儿对母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远嫁后没有再回过门。他儿子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二十岁时当了强盗,跟他一样的抛妻,比他还混的弃子。 而他的亲戚朋友也像他当年对待他们那样对待着他,可能偶尔还是会有谁来帮衬他一下的,可没有谁真的向他伸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现在没有劳动能力,连饭都吃不起,一个星期前,钱老头在街角捡吃的的时候,得知他的儿子在城外落网,被判了绞刑。 “……下午宛朝跟人对决,别再乱跑了。”应焕。 晋楚卿:“对手谁啊?” “飘晓阁的虫循。”应焕。 “飘晓阁有这个人吗?”晋楚卿。 “我也没听过。”宛朝。 “你们听过什么?”应焕,“别给排风庭丢脸了。” “比赛有输有赢很正常,贵在参与,什么丢不丢脸的,师兄你功利心太重了。” “——懒得理你。” 宛朝笑。 下午的天忽然阴得很重,晋楚卿应焕以及杨家兄妹坐在房顶上,看着场上的男子。 晋楚卿挑了挑眉:他就是虫循啊,那个在林子里救已故老头的年轻人。 杨韵:“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晋楚卿:“现在很近吗?” 杨韵:“对我来说很近。” 晋楚卿:“你有腿吗?” 杨韵:“你这是什么意思?” 晋楚卿:“有就用它走远一点。” 杨韵:“……你绝对是晋楚卿!” 杨兮:“ 分卷阅读18 这话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 试了几招后,虫循动起真格,宛朝也认真起来。 别看宛朝平时那个样子,其实她相当强的,单论天赋悟性,应焕都不如她,只不过她整日笑嘻嘻的且凡事都留余地,总让人觉得少分意思。 你来我往间,虫循慢慢落于下风。 半个时辰后英雄会报幕的宣布了这场决斗的结果。 虫循宛朝下场。 杨韵几人跳下去找她,杨韵:“宛朝姐好厉害。” “怎么那么久?”应焕抱怨。 “久吗?”宛朝。 “戎寒刚刚都快睡着从房顶掉下去了,你说呢?”应焕。 宛朝:“我的决斗真那么无聊吗?” 晋楚卿:“应焕难得说了句实话。” “看这天快下雨了。”杨兮笑,“盈满楼已经备好酒席,一会儿一起过去庆贺如何?” 另一边,远道而来的钟寺看了宛朝的决斗后很是震撼,一番思索后他说他决定了,他要加入排风庭。 “这应该不是你能决定的。”公冶。 “……” 钟寺瞪他。 “别招惹他们。” “为什么?” —— 十月中旬,英雄会就要结束了,这日杨兮险胜公冶谦。 为庆祝自己的胜利,杨兮挑衅应焕去酒馆拼酒,支使杨韵给在练功房的杨宫岂送饭并告诉他这个喜讯。 晋楚卿宛朝及时离开,躲到湖边散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宛朝问晋楚卿英雄会结束后准备去哪儿。 晋楚卿说应该是舟曲国。 “舟曲国?去那做什么?” “看看异国风光。” “舟曲国现在动荡不安,戎大哥若是想游历还不如去乌国,乌国风景如画,又是礼仪之邦。” “乌国是不错,有时间也会去看看。” “戎大哥准备走遍境寻?” “也不一定。”心血来潮而已。 “……” 宛朝看了眼云雾里的月亮,歪头:“如果戎大哥的家人知道了戎大哥的计划会不会把戎大哥抓回去?好想看戎大哥狼狈不堪倒在泥泽的样子啊。” “……我认识一个有两分实力的江湖郎中,回头见了让他去排风庭给你诊治一番,诊金我给你垫付一两,别太感谢我。” “戎大哥真大方。” “毕竟是你哥,应该的。” 两人说着看到不远处有人在放天灯,宛朝奇怪这日子怎么有人放起花灯来了。 晋楚卿看她兴致勃勃,问要不要走近一点去前面桥上看。 “嗯,去看看。” 二人走到跟前,放花灯的是一对男女,旁边还洒的有纸钱,看样子是寄托哀思。男方在湖边放灯,女方表情冷漠,一动不动,眼神充满了悲伤。 女方是钱老头的女儿,二十天前亲戚飞鸽传书到夫家说钱老头死了,她哥逃狱了。 她原以为她不会悲伤的,她原以为她对他的恨不会被岁月改变的,可回来不见其人只余荒坟的时候,她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女人忽然哭了起来。不是后悔,不是内疚,他对她,对她娘才应该惭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百十来盏花灯在天上飘着,晋楚卿宛朝在桥上静静地看着那对男女。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当天夜里津南城下了一场大雪。 飞花惊醒了睡梦中的晋楚卿,起身发现是初雪后,他抚了抚额头,又躺回床上。 中午晋楚卿被应焕吵醒,出门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很深了。 昨夜应焕杨兮在酒馆喝得酩酊大醉,宛朝送杨兮回的清凭园,晋楚卿拖应焕回的客栈。 “我昨晚喝成那样都比你起得早,你好意思吗?” “你昨夜喝成那样,不谢我把你带回来,好意思吗?” “谁知道是不是你带我回来的,我不记得了。” “谁知你是否比我起早,我不记得了。” “你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越来越高超了。” “快赶上你,有危机感?” 二人说着从楼下走过,房顶有雪块将要掉落,晋楚卿发现走到另一边,分神的应焕被砸个正着。 晋楚卿:“你这善首的称号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应焕大骂。 昨夜的热闹仿佛一场大梦,今天街上已变得冷清。胡同里有孩子在堆雪人打雪仗,打雪仗的偶尔会故意砸堆雪人的,把堆雪人的惹怒引他们加入打雪仗。 晋楚卿应焕来到清凭园,因为大雪所有的决斗都取消了,到后院的时候宛朝杨韵正在用雪搭小房子。 宛朝招了招手:“戎大哥。” 应焕:“别整天戎大哥戎大哥的,你师 分卷阅读19 兄我也在。” “师兄好早,天还没黑就起来了。” “……” “你怎么又来了?今天没有决斗吧?”杨韵叉着腰。 “就这么想引起我的注意?”晋楚卿,“但我不喜欢任性的女子。” “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不信。”应焕。 “我是来辞行的。”晋楚卿说。 宛朝手下的雪屋被戳了个洞。 “哈?”应焕。 宛朝:“……怎么那么突然?” 晋楚卿弯腰用雪把雪屋的洞补上:“在这里一个多月了,你们两个的决斗也都已看过,该进行的下一步了。” “下一步指什么?”应焕。 “四处看看。” “这也算计划?” 晋楚卿笑,对杨韵:“得偿所愿了?” “——哼。” 应焕:“什么时候启程?” “既然是辞行,当然是现在。” 宛朝:“雪化了再走不行吗?” 晋楚卿笑:“等我回来了,会去排风庭找你们。” “……说好了。”宛朝。 …… 就,就这么走了?雪地里杨韵愣住:“他一直这样?” 宛朝看着晋楚卿消失的背影,应焕弯腰裹个雪球朝池塘砸去:“这算好的了。四年前招呼都没打就销声匿迹了。” “你们不送送他?” “你看他有给我们机会吗?”应焕看了身边垂眸不语的宛朝一眼,“想什么呢?” “没什么。” 次日杨宫岂听杨韵说起晋楚卿离开的消息时,怔了好大一会儿,他原本是打算努力练功,在晋楚卿临走前跟他较量一番的,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错过了。 —— ☆、第十一章 宛朝番外 遇见晋楚卿那年,宛朝十六岁。十六岁的宛朝第一次单独下山执行任务,任务内容是杀死逃亡中的女匪白灯。 排风庭每一位晋入大徒弟行列的弟子都要执行一个为期一年的任务,以便在江湖打出名号。 白灯是傍右山匪徒的头目,从小生活在混乱复杂的环境中。 白灯的父亲白年和母亲邱红都是土匪,作为匪徒的前任头目,二人各有十几个宠妾。 白灯十四岁时曾被白年和邱红作为玩物打赏给舅舅邱阚。在进帐后,白灯戳瞎邱阚的双目,以腰斩的方式杀了他。白灯的凶狠果决引起了白年跟邱红的注意,二人颇为欣赏。随便找了个理由,白年把邱阚的势力瓜分给座下,了结了此事。 白灯从小厌恶婚姻爱情,十五岁时手刃了大力栽培她的白年跟邱红。 白年邱红死后,白灯把白年跟邱红的宠妾骗到一个屋里,放火将其活活烧死,又将兄弟姐妹通通坑杀。 盗无盗义,匪无匪节,人无人情。 白灯当上匪首以后,大肆抢掠杀人纵火,她对部下不吝赏赐,对敌人残酷歹毒。当地的官府与其勾结,白寨在白灯的领导下发展壮大,百姓民不聊生,一时间再无人敢独过傍右山。匪徒有良心未泯者,与不堪重负的百姓联合起来奋起斗争,渐渐形成了一支庞大的反抗队伍。白灯察觉事态已经发展到她也不能控制后逃之夭夭。 这时白灯二十六岁。 —— 十六岁的宛朝还很稚嫩,许多事情都不懂,很多行程安排的都不对。 因为没算好时间,经过西流山时天色已晚,宛朝便在西流客栈住下了。宛朝家在北方,吃不惯南方的清淡,动筷子夹了口白饭,有些想家。 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有少年从门口冲撞进来。那少年伤势严重,离很远都能闻到血腥味。宛朝开始是没打算管的,这少年什么人都不清楚,就莽撞救助,难保不会引火烧身。 “……住店。”也是北方人。 少年拿出一张银票,声音冷静。 “这个……”店家看着那张有血印子的银票不敢接,“不知公子、公子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最近镇上乱得紧,住店是要有凭证的。” 说谎。宛朝第一次喝酒,辛辣感刺激着味蕾。 “或、或者有人证明也可以,证明人有信物的话,也可以。” 少年身体摇摇欲坠,沉默地看着店家。 如果没人帮他,明年的今日是不是就是他的忌日? “这是我排风庭的信物,不知可否证明?”宛朝还是没能做到无动于衷。 如果救错人的话,按少年现在这种状况,她应该也不会落了下风。 少年转过头,宛朝看不清少年的布满血迹的脸,只看得到他冷酷的眼睛。 “……你们认识?”店家问。 “……” 宛朝点了点头。 “她叫什么名字?”这话本是问少年的,可少年先昏了过去,宛朝扶 分卷阅读20 住要坠地的少年。 融寒。 “……他叫戎寒。” 店家看了二人一会儿,说了句罢了。 有人证明即代表有人负责,他也不想平白闹出人命:“哪个戎?” “兵戎的戎。” 给晋楚卿预付了一星期的房钱,又安排了一个当地的大夫,宛朝第二天准时上路。 再遇晋楚卿是三个月后的事,她与完成历练任务在归途的师兄应焕相遇。应焕闻江湖有人挂神子之名十分不屑,自负的他一意孤行要与其决斗。 劝阻无果的宛朝陪他一起去,开始宛朝并没有认出晋楚卿,只单纯的觉得眼熟。战斗结束应焕受到重创,晋楚卿只是受了点轻伤,晋楚卿看着宛朝朝她走过去。 应焕费力地站起来拦在宛朝前面让他离她远点。 晋楚卿没有理他。 站在应焕身后的宛朝抬起头直视着晋楚卿的眼睛,半晌不确定地喊了声戎寒。 晋楚卿:“虽然没你我也死不了,但还是当欠你一个人情好了。如果你现在或者以后有除了我以外看不顺眼又干不掉的家伙的话,我可以帮你。” 少年张扬的笑犹如海上晨光—— “……好。”宛朝说。 —— 七个月后,宛朝在后里村杀死白灯。白灯一身农妇装扮,脸上疤痕纵横,看着凶恶又可怜,跟画像上蛇蝎美人的形象相差很远。 初时宛朝以为是易容,了解后才知道那是真的伤疤,不过这疤不是别人留的,是白灯自己为躲避追捕划的。 把白灯就近葬在村里,宛朝给她立了个坟,又找了块碑。 碑上面只有一个灯字,这是白灯最后的心愿。她生在匪家注定无法安宁,只希望死后能过得清静一点。 宛朝坐在坟边倚着墓碑。这是宛朝生平第一次杀人,她知道这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她未来是要做排风庭长老保护排风庭的人,坚定不移是首要条件。 可是她还是觉得难过。 宛朝是与白灯朝夕相处了三个月之后,才确定对方的身份挑明动手的,如果她当时能马上确定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 白灯不是一个好人,但她的确是个可怜人。 如果不是从小的遭遇,她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虽然,她依旧罪无可赦。 感觉有人走近,宛朝抬起头。 背着光,宛朝认出来人是晋楚卿。 “你怎么在这里?”宛朝。 “来找你脚下之人的。” “……你们认识?” “接到取她性命的任务而已。” “看来你来晚了。” “也不一定。” 宛朝看着晋楚卿,晋楚卿:“如果杀了你就不晚了。” “……” “不紧张吗?” “紧张有什么用呢?” “也是。” 晋楚卿站到宛朝的身边,宛朝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晋楚卿说她不是知道吗,戎寒。 “如果我当时说你叫韩荣现在是不是就该叫你韩荣了?” “那是韩道的弟弟,别拿我跟那家伙相提并论。” 两人对视片刻。 四个月后,宛朝跟应焕受命去蝴蝶山找蝴蝶玉。相传蝴蝶玉在特定情况下能返老还童,在路上二人遇到此时已声名大噪的晋楚卿,晋楚卿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自顾自地就加入了这个小组,应焕十分不满。 境寻大陆有三大险地:蝴蝶山,黄昏林,绞架园。蝴蝶山风景优美,平时蝴蝶成群结队,主要以植物的花蜜为生,一旦有外来者踏入会立刻飞过来吸外来者的血并蚕食其肉。被这种蝴蝶啃噬过的人,身体会出现短暂的麻痹状态,大批的蝴蝶涌上,死者连骨骸都不能留下。 宛朝是在去蝴蝶山的途中对晋楚卿产生好感的,也不是晋楚卿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触动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晋楚卿像往常一样带着笑意注视着她,她突然有了心动的感觉。 宛朝感觉得到,晋楚卿是真的疼爱她的,她也十分清楚这种疼爱不是男女之爱。 成功进入蝴蝶山以后几人并没有找到蝴蝶玉,放在蝴蝶山顶的蝴蝶玉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人拿走了。忙了这么一圈就要无功而返了,晋楚卿宛朝还好,应焕有点接受不了。 没有蝴蝶玉,晋楚卿就没有跟他们同行的理由了,道别以后,又各奔东西。 距离让宛朝懵懂的感情渐渐变得清晰,虽然看起来单纯热情,但宛朝一直是个聪明并且理智的人,她知道自己该抓住什么,不该追逐什么。 晋楚卿不可能是她的良人。 可人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 晋楚卿一声不响回醒礼教杳无音信的这几年,宛朝过得十分辛苦。 ☆、第十二章 命运的路口 钱这个 分卷阅读21 东西,取之有尽,用之有竭。 晋楚卿这次从醒礼教出来时走得急,并没有带太多银子,现在已经被花的所剩无几了。 骑着风骤在山上走着的时候,晋楚卿想自己要从事点什么副业赚钱。 晋楚卿第一次赚钱是在九年前,他身无分文从醒礼教出来的时候。那时候晋楚卿主要是靠被雇佣杀人获取金钱,后来他创办了五绝楼,收入才稳定下来。 他倒也可以直接从五绝楼拿钱,但以后去了别的国家,这条路就行不通了。 杀手他是不会再做了,仇恨拉的太快了,而且不好抽身。要不他去给人当护行客?最好也是去舟曲国的。 护行客是保护人安全地从一处到另一处的,跟护卫很像,但要求比护卫高,报酬也比护卫多。戎寒身份的晋楚卿有红级的护行证,虽然现在没拿,但代表信物很漂亮,他随身带着,想做的话直接去护行行办理相关手续就可以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护行行暂时没有要去舟曲国的客人,晋楚卿便在这里等了段日子,零一告诉晋楚卿晋楚茗给他下最后通牒让他回醒礼教,晋楚卿回了封摊牌信,让零一寄给晋楚茗。 晋楚卿喜欢下雪天,纷纷扬扬的雪花,能让晋楚卿的心也变得平和。乘雪来到附近的书铺,晋楚卿买了本有关舟曲国资料的书。出门之际,一位少女叫住了他,少女羞怯地问晋楚卿是否未携伞具,并把自己的伞递给他,晋楚卿谢过说不必了。 枯枝野雪,寒风白地。 经过一片被雪覆盖的树林时,晋楚卿把地上的树枝踢到手上,将书别在腰间,忽然在林中武起。 念及行既,放浪形骸。 下午晋楚卿去酒馆喝酒,酒馆老板告诉他点七酒已经卖完了,问他愿不愿意喝别的,喝不到自己想喝的,晋楚卿宁愿不喝。回客栈的路上,晋楚卿遇到一支赶路的奴隶队伍。 奴隶们衣着单薄,手上套着重重的铁链,赤脚在雪地里前进。走在队伍最后的是位女子,女子满身伤痕看起来虚弱不堪,看守人用鞭子狠狠的抽打她让她快点,她费力地要往前赶,却摔倒在雪里,看守人加重力道,女子蜷缩在一起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被鲜血染红了的雪看起来触目惊心。 其他奴隶见怪不怪,倒是围观群众有些不忍,劝看守人别打了,看守人听到劝阻下手反而更重。 晋楚卿远远看了会儿离开。 客栈里吵吵嚷嚷的,一个醉鬼拿着长剑在大厅砍来砍去,伙计看晋楚卿回来,小跑到他身边,告诉他这人喝多了,让他绕着点走。 晋楚卿点头,醉鬼注意到门口的晋楚卿,跌跌撞撞地朝他走来,晋楚卿看了醉鬼一会儿,醉鬼把手搭在晋楚卿的肩膀上,咧开嘴笑:“喝酒吗?我请你。” 晋楚卿把他的手移开,他又搭上:“我请你都不行?” 晋楚卿看了眼他手中的酒坛:“点七酒?” “嗯,点七……我还有很多,那桌上,都是……” 晋楚卿陪他坐下,他递给晋楚卿一坛,自己拿着一坛,然后往肚里灌。 晋楚卿命小二给自己斟酒,小二把酒倒在杯子里,侍在他旁边。 两人喝了很久。 “你知道把一个人忘掉的方法吗?”醉鬼。 “知道。”晋楚卿。 “……什么?” “不想起就可以了。” “哪儿那么简单。”醉鬼,“你一定没有爱过人吧,所以才会这么说……” “在黄昏泉把血滴在图陵上真的可以前尘往事尽消吗?” “如果我从没见过她就好了……我明知道她就是那种人,我明明不是这种人……蠢,真的好蠢……” “是挺蠢的。” 醉鬼抬头,晋楚卿:“虽然我对你对你的事一无所知,可你这副德行,的确很蠢。” 醉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推开小二走到晋楚卿旁边拍着他的肩膀坐下。 “走开。” “一无所知……你还凭,凭什么嚣张?” 醉鬼说完昏死在晋楚卿的肩膀上。 “……” 晋楚卿看了醉鬼一眼,把他甩到桌子上:天下果真没有白吃的午餐,白喝的美酒。 让小二把醉鬼送回自己的房间,小二说他还没在客栈预定,问晋楚卿要不要帮他开一间,晋楚卿点头。 醉鬼是晋楚卿跟杨宫岂杨韵相遇那天,坐在有间大堂的佩剑玄衣男子。因为气质独特,晋楚卿还有印象,没想到如今变成了这副德行。 次日中午,晋楚卿与醉鬼同时打开门,醉鬼看到晋楚卿有些尴尬,但也没说什么。 小二看到醉鬼起来,把他叫到账台,房钱晋楚卿已经帮他付了,账房先生算了下昨天他砍坏东西账: “一共七十两。” 醉鬼摸了摸身上的荷包:“……能先记账吗?” “这恐怕不行……”账房先生看晋楚卿下楼,“要不你看能不能 分卷阅读22 问那位公子借些?” “我与他并不熟识。” 账房先生:“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报官了。” “……” 晋楚卿走过来跟小二说了几个菜,小二记下后去了后厨。 账房先生与醉鬼正僵持着,从门口闯进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女子是昨日那个挨打的女奴,她进客栈后,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最后躲到一青年身后。 她倒是会看人,是与宛朝对战过的虫循。 “怎么回事?”虫循看着女奴。 女奴不言。 女奴挂着铁链的脚踝早已血肉模糊,眼神疯狂又绝望。 棕衣紫衣两个看守人很快赶到,他们拔刀让女奴乖乖束手就擒,女奴不肯,棕衣看守人要来硬的,被虫循阻止。 棕衣看守人:“你要多管闲事?” “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 虫循是个严格遵循规则的人,他虽然同情女奴,但也知道看管奴隶是看守人的职责,于理不该扰乱。 棕衣看守人:“带她走。” “不要!”女奴声音尖利。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走?她做错了什么?只因神棍的一句所谓预言,她就要心甘情愿地成为祭品? 她凭什么要舍己为人,凭什么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每个人都说她自私,可那些人与她有什么分别?他们要她以生命为代价,成全集体的利益——他们当然这么说,他们就是集体的一份子,说白了,他们不过是要她成全他们个人的利益。 个人对个人,她凭什么还要成全? 现在他们死了,是老天开眼。如果不是天火忽然烧起来了,死的就是她。可为什么她要被冠上不详的恶名?为什么要被降为奴?为什么要过着像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老天让她活下来,难道只是为了承受这份痛苦的? 老天从不能决定她活着,只是她自己想活下去。 女奴看着周围的客人。 就像她不愿意救别人一样,也没人会拯救她,她会被抓回去,然后遭到毒打,最后就这样痛苦的过完一生。 或许她可以直接撞死在这里,自己了结这份悲哀?不,她不要,她要活下去,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她只有这条命,她一定要活下去,她这一生若到此为止,那真的只有苦难了,她不甘心。 ☆、第十三章 策马嬉 棕衣看守人走近女奴,女奴跪在地上,重重地向虫循磕头,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声音凄厉: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跟他们回去我肯定会死的——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折磨我,我会报答你,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虫循有些犹豫。 “别再心存侥幸了。”棕衣看守人抓住女奴,拖着她往门外走。 “你轻点。”紫衣看守人皱眉道。 棕衣看守人骂他假慈悲。 女奴膝盖手臂均被磨得血肉模糊,她还在求着虫循:“——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好吗?” 女奴的心越来越凉,虫循让看守人等一下。 虫循无心给看守人添麻烦,可女奴都这般求他,他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他问紫衣看守人如何才能赎出女奴。 紫衣看守人说一般只要准备好五到十五两银子就可以了,具体的还要看他们头儿的意思,他可以带虫循去找他们头儿问问,奴隶赶路期间,他们头儿相当于奴隶主。 五两银子大约是一户普通的四口之家一到两年的开销。 虫循说好,让他们稍等,然后结了账随看守人出去。 女奴感激涕零。 真像一场闹剧。 虫循走后,账房问醉鬼决定怎么办。 醉鬼犹豫片刻把剑递给账房:“用这个先抵押可以吗?十五天之内我带着银子来赎。”掌柜正好从一边过来,账房把剑拿给掌柜。 掌柜拿剑端量一会儿说好。 护行行那边终于传来消息,一大早晋楚卿被护行工叫醒。随护行工来到护行行,晋楚卿在那里看到了醉鬼。 护行工:“这是红级的戎寒,代号仁风,这是橙级的陈言笑,代号酒司。” 陈言笑听到戎寒二字十分惊讶。 晋楚卿:“两个护行客?” 护行工点头:“因为护行主是一对兄妹。” 晋楚卿的护行主是妹妹水仙,陈言笑的护行主是哥哥水行,护行目的地为胥宿国与舟曲国交界处的黄昏林。 从这里出发到黄昏林约要六个月,护行主与护行客的契约时间是一年以内。护行期间护行行会给黄级及黄级以上的护行客一百两银子的补贴。 晋楚卿看了眼陈言笑:“剑还没赎回来?” 陈言笑:“……嗯。” 哪壶不开提哪壶。 分卷阅读23 “他们来了。”护行工。 水仙水行从门口进来,女子如星如月窈窕轻盈,男子如云如天高大挺拔,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相貌。水行打量着晋楚卿和陈言笑:“哪个是红级的?” 护行工:“是这位,仁风。” 水行看了眼晋楚卿,挑剔道:“看起来不像能打的。” 护行工:“人不可貌相……” “能露两手先看看吗?” 晋楚卿没说话一个晃身闪到水行身后,抽出水行的刀抵在他的脖子。 “快住手!”护行工。 晋楚卿收刀。 护行工瞪了眼晋楚卿,向水行赔笑:“高手……难免有些古怪。” 水行脸色难看:“还有别的红级吗?” 护行工:“红级护行客整个境寻只有十人,一时间实在难以找到。” “为什么要找别的?”水仙声音清脆悦耳,笑容明媚,“我喜欢这类型的,哥哥不喜欢吗?” “怎么会呢?”水行,“其实我也觉得十分合适。” …… 签完契约,晋楚卿回客栈结账,陈言笑回客栈赎剑,处理好残留事项,晋楚卿陈言笑与水家兄妹在城门口汇合。 让水仙先上车,水行把晋楚卿陈言笑叫到一边,警告他们除了保护,平时离他可爱的妹妹远一点。 晋楚卿没有理他,陈言笑说知道了。 —— 水仙水行坐在马车里,车夫驱着两匹马,晋楚卿陈言笑在马车前方,一人单骑一匹开路。 “你骑得太快了。”陈言笑忍不住提醒晋楚卿。 “有吗?”晋楚卿眉飞色舞的。 “……你很喜欢雪?” “是啊,要比赛一场吗?” “什么?” “赛马。” 陈言笑不可置信:“……车夫会疯吧?” “那就叫上他一起。” “护行主还在车上。” 晋楚卿调转马头,问车夫要不要跟他们比赛一场,车夫本来一肚子气,但看到晋楚卿的笑脸,又有一种发作不出的感觉,他半天憋出一句:“你们比吧,我做你们的判官。” “我请你来是游山玩水的吗?”水行掀开帷幕,凉飕飕地看着晋楚卿。 “红级护行客在保护护行主安全的前提下有绝对的自由。” “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能保护的了谁?” 水仙也从舆中探出脑袋,高山大野银装素裹的世界让她顷刻沦陷:“外面真漂亮,我要下车。” 水行让晋楚卿三人停下:“先把这披风戴上,现在天气这么冷,可不要染了风寒。” “谢谢哥哥。” 水行先下车把伞撑好,然后一步一小心的把水仙接下来。 “这山真好看。”水仙感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无容。”陈言笑说,无容山。 晋楚卿在一旁策马往前冲,水行问他去哪儿,他没有回答,往前大概奔了两三公里,晋楚卿又往回赶,反复五六次,晋楚卿一个人玩得十分尽兴。 水行问陈言笑是不是所有的红级护行客都是这个样子,陈言笑说或许吧,他不知道。 水仙觉得很有意思,说她也要骑马,水行为难,水仙撒娇说她骑术很好,大不了水行坐她后面。 水行拗不过她,只得同意。 陈言笑把马给他们兄妹,水行细心的把马检查打扫了一遍,才让水仙上去。水仙跟晋楚卿任性的地方很像,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比赛一场:从这里出发到不远处的分岔路口再回来,谁快谁赢。车夫做判官,水行陈言笑分别坐在水仙和晋楚卿后面。 车夫一声开始令下,晋楚卿快得犹如一支离弦的箭,水仙很快被他远远地甩在后面,晋楚卿来回一圈时,水仙才刚到分岔路。 输掉比赛的水仙皱着张小脸有些失落,水行瞪了晋楚卿一眼,在她身边手忙脚乱地安慰。 过了无容山就是央城了,晋楚卿几人来到央城的时候,晋楚卿从醒礼教出走的消息正被传的沸沸扬扬。 晋楚卿猜是晋楚茗让人散布的,想他应该是收到他的摊牌信气极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水仙问水行晋楚卿是谁,为什么人们都在讨论。水行说一个人渣而已,让她不用在意。 水仙问是个怎样的人渣,水行说就是仗势欺人罪恶罄竹难书的那种。 “具体呢?” “具体……”水行想了想讪讪道,“我只听过他的为人,未曾特意关注过。” 晋楚卿:“……” “你们关注过吗?”水仙。 “我倒是听我的一个在醒礼教做过仆役的朋友讲过。”车夫说,“他说晋楚卿的确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从世家公子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就没他不招惹的。不过他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善武艺,听那朋友说晋楚卿五岁便开始学习杀人的本领,十岁就染了一手的 分卷阅读24 鲜血,好像还被醒礼教主扔进万狱窟锻炼过几年。” 晋楚卿专心吃饭,陈言笑饮酒不语。 ☆、第十四章 宠爱 游央城的时候,水仙喜欢的耳环丢了一只,拜托水行帮她找。水行找了一天没找到,决定去画坊请人照着没丢的那只画张告示,在外重金悬赏。 水行陈言笑一大早出去找画师,水仙中午起来后去隔壁找晋楚卿,二人百无聊赖地呆在房里。 告示贴出,一百两白银的赏额让央城许多人疯狂起来,车夫也加入了这场寻珥行动中,他知道水仙这几天的行程,相比别人更容易找到。 水仙几人住的歇语楼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大多是拿着假货抱着侥幸心理来碰运气的。 晋楚卿作为护行客要常伴在水仙身边,他觉得这种事情很无聊,问水仙那对耳环是否对她很重要,水仙说算比较喜欢吧。 水仙的耳环是她逛街市时在一家饰品店买的,并不是太贵重的东西。 晋楚卿:“只到那种地步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水仙惊讶:“这算兴师动众?” 水仙已经习惯了被宠爱。 不止是水行,水家的每一个人都对她爱护有加。水仙的父母曾掷地有声地说过他们会宠水仙一辈子,如果他们先去了,水行和水仙未来的丈夫要代他们继续行使这个使命。 他们要水仙一辈子生活在幸福快乐的环境中。 五天后的戌时,晋楚卿几人陪水仙水行见最后一个揭榜者。 揭榜的是个书生,当初那个以符易马的家伙。 他看到晋楚卿诧异地唤了声兄台。 晋楚卿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漠然地看着他没说话。书生讪讪从袖中拿出耳环:“敢问姑娘找的是否是这个?在下昨日游泷岳湖时,在湖边看到的。” 水行接过与另一只做了对比,确是水仙丢的那只。 把耳环递给水仙,水仙喜笑颜开,水行把银票拿给书生:“这是一百两。” 书生摆手:“在下只是物归原主,不该受此大礼。” “我们既贴出了相关告示理所应当就要执行。况且,你应该也需要这笔钱。”水行看着书生身上破旧干净的衣服道。 书生脸色涨红,朴素的他与美轮美奂的歇语楼格格不入。 半晌书生讷讷说了句公子莫要强我所难:“……兄台上次留的马匹还在我那儿,改日我把它牵来还给兄台。” 晋楚卿这才有点印象,说了句不必了。水仙上楼,晋楚卿随失而复得心情愉快的水仙上去。 “……” 水行把银票放在桌上离开,陈言笑车夫也跟着走掉,书生怔愣地留在原地,有种被轻视的错觉。 水行并没有轻视书生,书生帮水仙找到耳环,他还是感激的。 次日晋楚卿出门时被小二叫住,小二告诉晋楚卿昨日那个书生模样的人清晨来过了,他牵来一匹马,说是他的。 “公子要查看一下吗?小的可以为公子带路。” “……不用了。”晋楚卿说送给小二了,“如果你不喜欢,把它卖掉也无所谓。” 天降横财,小二眉眼弯成月牙:“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赏赐。” 书生早上来的时候把银票也一并给了小二,小二已替他还给了水行。 歇语楼是尤家大女儿尤语开的。尤语的妹妹叫尤音,偶尔会在歇语楼三楼弹琴,尤音琴技高超,琴音如潺潺流水,婉转动听。 这日尤音在楼上弹琴,水仙在下面听得着了迷,一曲终了,没有过瘾。水仙希望尤音再弹一曲,但尤音每七天只在这里弹一次,每次只弹一首。 水仙跑到三楼要与尤音商量,被站在楼梯口的侍从拦住,水行跟在她的身后。 “姐姐~”水仙欢快地向尤音招手,尤音长得就像她弹得曲子一样动人,她过去轻声问水仙什么事。 晋楚卿陈言笑在楼下喝酒看着楼上的几人。 “姐姐弹得真好,水仙还想听。” 尤音礼节性地笑笑:“姑娘如果喜欢可以下次再来。” 水仙问下次是什么时候,尤音说七天后。 水仙扯了扯水行的袖子:“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听。” 水行为难,尤音说她先失陪了,水仙唤了声哥哥。 水行无奈问尤音能不能通融一下,为水仙再弹奏一曲。 尤音拒绝,水行要再说什么,尤音已经转身离去。 水仙少被这般冷待,尴尬地下了楼,有些委屈:“那位姐姐是不是讨厌我?” “怎可能呢?”水行,“水仙活泼可爱聪明伶俐,不可能有人讨厌水仙。” “我怎么不那么觉得。”晋楚卿向水仙道,“我认为你的直觉是对的。” “……” 水仙瞬间眼泪汪汪,水行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在水仙那碰了一鼻子灰, 分卷阅读25 水行回来找晋楚卿算账。 一旁的陈言笑听惯了二人的争执,不说话。 水仙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晚饭时间也不下来。水行几次上去,水仙都没有开门,他阴着脸让晋楚卿看自己做的好事。 晋楚卿跟陈言笑车夫在楼下叫了几个菜,水仙水行在楼上,车夫劝晋楚卿不要总跟水行争执,水行是雇佣者,他们是被雇佣者,律法上虽然平等,情理上应该服从。 晋楚卿没说话,车夫想他大概又没听进去。 被晋楚卿打击到的水仙十分生气,她扬言晋楚卿一天不道歉,她就一天不进食。 水行对水仙的珍视有眼睛的都看到了,他们这几天在央城高调又奢侈,难免引起一些不法之徒的觊觎。 夜里,两个蹑手蹑脚的家伙在屋顶徘徊,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手一般轻功不错。 自从水行贴告示找耳环起,他们就一直在暗里观察着几人,白天水行水仙形影不离,他们没机会下手,只能等晚上。 绑架犯甲放风,绑架犯乙倒挂在水仙窗前,用竹筒往水仙屋里吹迷烟。晋楚卿自二人上房便感觉到了,发现他们的目标是水仙以后,才起身出来。大晚上的,寒风刺骨,晋楚卿运功取暖,悄无声息地潜到绑架犯甲身后。陈言笑也发现并过来了,晋楚卿看着冻得打寒颤的绑架犯甲和丑态百露的绑架犯乙,不禁感叹各行各业的艰辛。 晋楚卿抓住绑架犯甲,陈言笑擒住绑架犯乙。 把两人扔在楼下巷子里,绑架犯甲放在衣服夹层的绑架信掉了出来,映着月光陈言笑看了看信里的内容,废了甲乙二人的双手。 “没看出来你是这么喜欢管闲事的人。” 晋楚卿在屋顶看着陈言笑道。 陈言笑皱眉。 现在是四更天,绑架犯的惨叫声惊动了不远处的打更人,打更人小跑过来,看到状况忙帮绑架犯大喊了声救命。 “……”晋楚卿闪身回房,歇语楼的房间陆续亮了起来。 “……” ☆、第十五章 绑架者与黑与白 陈言笑把信拿给打更人,向他解释说他是护行客,这两个人是绑架犯,要绑架他的护行主。 绑架犯甲眼珠一转污蔑陈言笑说谎,说这信不是他们的,陈言笑在血口喷人。 绑架犯甲:“我们只是路经此地而已,当时我跟我弟弟看到有两道黑影在房上,其中一个在望风,另一个在吹烟。吹烟的那个发现我们逃走了,这一个看逃不过竟起了杀心。” 这种谎话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可能长久,凡是有点智商的人很快就能侦破。但现在事发突然,双方各执一词,猛地叫打更人分辨,他还真不知该相信谁。 客栈守夜的小二听到动静撑伞出来查看状况,打更人把事情简述一遍,小二虽然本人更相信陈言笑,但人心隔肚皮,他也不敢打包票。 “要不然先送交官府,等大人的审判?”打更人。 小二想了想:“你说你们路经此地,为什么地上没有脚印?” “……”绑架犯乙,“我们轻功好,脚印本就浅,现在雪又下得这么大,早就被覆盖了。” “……能再演示一遍吗?” 绑架犯甲眼里闪着泪花:“至少也要休息一两个月,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见义勇为会落到这个下场……” “……” 陈言笑的内心毫无波动。 打更人皱眉问陈言笑:“他刚刚说另一个人已经逃了,这里本来是四个人吗?” 陈言笑:“是。” 打更人:“另一个人是谁?” 陈言笑:“也是护行客。” 打更人:“他为什么要逃?” 陈言笑:“准确来说是离开。” 绑架犯乙:“我看是心虚。” 陈言笑:“你最好闭嘴。” 绑架犯乙:“……” 打更人:“能找到他吗?” 陈言笑:“嗯。” 小二插话:“是那位仁风公子吗?” 陈言笑点头。 打更人:“你认识?” “也是我们店里的。”小二,“不如我们先回客栈吧,我知道仁风公子住哪个房间,我们把他叫下来说清楚,同时让小尹去报官。信我们先拿着,等捕快赶到,再交给他们查对笔迹。” 打更人:“也好。” 信是甲乙二人胁迫一个被绑者写的,即使查笔迹,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客栈里聚了不少人,主要是歇语楼的护卫们。看到小二回来护卫围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打更人又把事情重述了一遍。 一旁水行听了以后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水仙刚刚在窗上发现一个小孔,水行正火大着。 剜了甲乙二人一眼,水行问陈言笑晋楚卿去哪儿了,陈言笑说大概是回房了。 “这个混蛋。” 分卷阅读26 让陈言笑保护好水仙,水行与小二一起上楼叫晋楚卿。 砸了几下晋楚卿的门,水行:“你给我滚出来。” 过了一会儿,晋楚卿开门,水行:“你这个护行客是怎么当的?事情没有处理完就回去睡大觉?” “……” 小二:“酒司公子说楼下那两位伤者是罪犯,楼下那两位伤者说他们是受害者。仁风公子能否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呢?” 小二是当时收下晋楚卿马匹的人,对晋楚卿印象很好。 晋楚卿两次被吵醒,又遭诬陷心情差到极点: “人呢?” 小二:“在楼下。” …… “就是他,他就是那个逃走的同党。”下楼以后晋楚卿还没说话,绑架犯甲先出声了。 晋楚卿走到绑架犯甲面前,手扼住他的喉咙。 打更人一惊。 “实话实说,否则就杀了你。” 晋楚卿。 “……”绑架犯甲,“简直无法无天……” 还有心思惺惺作态。 晋楚卿开始发力,绑架犯甲额头青筋爆出,绑架犯乙不想他真的这般简单粗暴:“快放开我大哥——光天化日竟敢威胁恐吓他人!” 水行皱眉看着晋楚卿。 小二上前劝阻:“公子不要冲动。” “是通知。”晋楚卿收了收力,给绑架犯甲一丝喘息的机会,“肯说了吗?” 绑架犯甲半天才勉强说出话来: “救、救命——” “我数到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绑架犯乙狗急跳墙上前攻击晋楚卿,晋楚卿掌风劈向绑架犯乙,绑架犯乙倒在地上吐了口血,晋楚卿:“他死了之后就是你了。” 客栈霎时静得能听到外面雪花落地的声音,有护卫想上前阻拦被其他护卫偷偷拉住。 晋楚卿:“一、二——” 耳边的声音如同催命的咒语,绑架犯甲:“我、我说……” 晋楚卿把他丢在一边:“前因后果说明白,证据拿出来,不要让人觉得你是被屈打成招的。” “……” 绑架犯甲原原本本地把这次的犯罪事实交代清楚,因为证据确凿,当晚就被抓捕归案了。 绑架犯甲乙二人从事绑架事业十年,掳过五十人,落网一次逃了出来,手上二十条人命。 次日,听说这件事的歇语楼的掌柜尤语前来安抚。尤语一袭蓝衣,身材匀称,是那种看起来爽朗很有亲和力的类型。 “水姑娘昨夜在歇语楼遇险受惊,是歇语楼的失责。在此尤语向水姑娘道歉,并承诺水姑娘以后在任何属于尤家的商铺消费都作免单处理。”尤语说。 “不用了。”水仙, “我没有受到惊吓。” “遇险?”睡觉打雷都不会醒的车夫不明所以,“我怎么不知道?” “如果水姑娘有其他要求也可以告诉尤语,尤语会尽力补偿。” “我什么都不缺……”水仙顿了顿,“我提了你一定会满足吗?” “尤语尽力为之。” “那我要你们的琴师再为我弹奏一曲。 尤语惊讶。 “不行吗?” “这个我要先去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才能确定。”尤语,“姑娘很喜欢我们这里的琴师?” “我喜欢她弹得琴。”水仙,“你作为掌柜,不能直接做主吗?” “无论是谁,都要尊重别人的规则哦。” 水仙努了努嘴,尤语莞尔:“这是我带的一些点心,不打扰各位了,明日巳时我会再来告诉姑娘结果的。” “嗯,我等你。” 尤语走后,水仙把尤语带来的点心推到众人面前:“大家一起吃吧。” “仁风哥哥喜欢哪种口味的,水仙给仁风哥哥拿。” “……” 晋楚卿看向水仙。 车夫目瞪口呆,问陈言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言笑说不清楚。 他是真的不清楚,抓人的话,他也在行列之中,可水仙对他的态度就很平常。 “水行公子你知道吗?”车夫,“水行公子?” 水行:“……” “青色花型的那块。”晋楚卿。 “给~” “……”水行盯着晋楚卿咬牙切齿,“你自己没长手吗?” 水仙:“这是哥哥的。” 水仙递给水行一块他喜欢的桂花糕,水行的心瞬间就化了。 “……”可怜的男人。 车夫问水仙为什么忽然对晋楚卿这么热情,水仙两眼放光:“大叔昨夜睡着没有看到仁风哥哥在大堂挥斥八极不可一世的样子——就像魔鬼一样!” 晋楚卿:“……” ☆、第十六章 尤家 巳时尤语如约而至,水仙问怎么样 分卷阅读27 ,尤语说尤音同意了,只是要在尤家弹奏。 在哪里对水仙来说都没有区别:“我们几个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 不同于一般的商贾之家,尤家宅邸很雅。 梅花林,青山石,九曲桥。 在进院的路上,晋楚卿他们碰到一位鬓发斑白的老者,老者坐在轮椅上,一中年人在后面撑伞推着轮椅。 尤语看到老者快步走过去:“天气这么冷怎出来了?” “老爷想出来看看雪。” 尤语看向老者,老者笑了笑用唇语说了句无碍的。 尤语无奈,嘱咐中年人一定要早点回去:“切莫让老爷染上风寒,一会儿我会吩咐李姨把驱寒汤备好。” “是。” 尤家,央城,经商成名的女儿,不能言语的父亲——晋楚卿大概知道元维当日说的是谁了。 很难想象坐在轮椅上的这个人年少轻狂叱咤朝堂的样子,也很难相信这个和善慈祥的人曾被生活摧残至深过。 尤智问尤语水仙几人是谁,尤语:“他们是我店里的客人,来听阿音弹琴的。水仙,水行,仁风和酒司。” 尤智对他们笑了笑,用唇语说了什么,目光落在晋楚卿身上时,尤智顿了顿。 尤语:“父亲让我代他向各位问好。” …… 来到尤家偏厅,尤音已经在坐在了那里,垂目调了调音,尤语去忙别的事,尤音拨弦引曲开始演奏。 初时琴音缥缈空灵,后转急,变得幽怨、愤怒、激昂、声势浩大,又变沉,调子由激烈转为凝重,再渐轻,曲子奏的有一刻钟,最终以一个怪异的长音作尾。 “……姐姐弹得这是什么曲?”水仙沉浸在刚刚的歌中,还有些恍惚,“我以前从未听过。” “烟引东河。” “真好听。”水仙,“姐姐叫什么名字?” “尤音。” “我叫水仙,音姐姐跟语姐姐是姐妹吗?” “是。” 水仙性子虽骄纵了些,却不是个记仇的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现在对尤音已经没有敌意了。 “真想音姐姐陪我们一起远行,一路上听姐姐弹琴。” 尤音笑了笑,尤语正好过来:“已经奏完了吗?” “音姐姐弹得可好了。” 尤语宠溺地看了眼尤音:“阿音可是我们央城最厉害的琴师,比起传说中的医公子也不遑多让呢。” 尤音:“我比医公子,还差得很远。” 水仙:“医公子?” 尤语:“水姑娘未曾听过吗?” “我之前一直在家中,从没出过远门,消息也十分闭塞。” “想必姑娘的家人十分宠爱姑娘。” “那是当然了。”水行接道。 尤语笑:“既然几位来了,中午就在尤家吃如何呢?饭前我带几位朋友在园中转转,正好也与姑娘谈谈时下江湖。” “好啊。”水仙。 水行颔首:“打扰了。” 按照水仙这走一步停十步的赶路风格,不知何年何月才到的了黄昏林。 水仙水行跟尤语尤音在前,晋楚卿陈言笑在后,水仙来时其实还叫了车夫,被他婉拒了。 过一座拱桥时,晋楚卿看到回房的尤智。 “大小姐。”正在梅园赏梅,一名仆役上前通报,“张婆来了。” “……”尤语,“就说我有事在身,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她说如果大小姐再避而不见,她就直接去找老爷……” 尤语冷笑一声。 “张婆是谁?”水仙好奇地问道。 “一个缠人的家伙。”尤语打量了番水仙一行人半开玩笑道,“你们可要离她远点,说不定就看中了你们中的谁,非要给你们说亲。” “尤大小姐说的是,瞧这满院子的才子佳人,我看得心痒得不得了呢。” 来人紫衣狐裘,身后跟着四男两女六个护卫,妆画得很浓,是个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女人:“那小厮说你不在,我正要回去,不想归途却相遇了。” “我正在招待客人,张婆有事改日再来吧。” “尤大小姐这话说的可真伤我心,他们是客,难道我就不是吗?马上要过年了,大家一起聊聊互相分享喜气有什么不好的?” 尤语:“我不觉得你身上会有什么喜气。” “哟~”张婆呵呵笑道,“叫你一声尤大小姐真当自己还是千金之躯?你该不会已经忘了自己一族都是奴籍了吧?王公子相貌端正,品性又好,还是官家子弟,家财万贯,能看得上尤音妹子是尤音妹子的福分,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除了她的奴身。你这个做姐姐的嫁不出去,就嫉妒自己的妹妹有个好夫家吗?实在不行我也给你寻一个,仲家有个瘸子,我瞧着跟你挺般配的。” 尤语:“出了这个门,我随便你怎么说,但你还在这里一时就 分卷阅读28 请放尊重点。” “尊重?你要一个民对一个奴尊重?” 奴比民低一等。 奴不可做先生,不能考功名,禁止参军。 奴致民重伤当斩,民致奴死,刑期三年。 奴经商税比民多一倍,除护卫外只能聘请奴做工。 “你去告诉王陶飞,让他自己来谈。”尤音。 “尤音妹子这是松口了?” 尤语皱眉,尤音没有回答:“我们还有客人,张婆先回吧。” “何必那么着急?”张婆掩唇笑着把目光转向水仙:“这位妹妹好生俊俏,不知有没有觅得良人?” 水仙:“我这么优秀,不会有人配得上我的。” “……”张婆愣了愣,笑了出来,“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叫水仙。” “水仙姑娘真是人如其名。” “谢谢,张婆也是。” “……”张婆的脸瞬间黑了,她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瞪了眼水仙,张婆拂袖离开:“希望尤音妹子不要忘了自己说的话。” “……” “让几位见笑了。”张婆走后,尤语说。 “旁边那幢房子看起来好别致。”水仙没有在意,“是什么地方?” 尤语看过去:“那是溯源阁,家父藏书的地方。” 水仙:“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尤语犹豫片刻:“大家跟我来。” 几人进入溯渊阁,溯源阁里藏书约十万册,晋楚卿随便看了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名为《境外》的书。 《境外》中的境指的是境寻,讲的是境寻之外的故事。说境外有道,道外有仙,仙外有神,神有神级,不食五谷,力可移山,术能翻江。 《境外》有上下两卷,下卷在晋楚卿的四海楼里,这是上卷。 比起看书,水仙对画册更有兴趣,她随便拿了一本人物集翻了起来:“这些都是历史人物吗?” 尤语向她解释:“不全是,也有当代的。” “这么说这本书的作者跟我们是一个时代的?怪不得这么新。” “这是父亲的手笔。”尤语,“父亲说时光会摧毁很多东西,而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该就这么被湮灭的。图是我跟阿音命人在各地找的,画是父亲临摹的,批注也是他写的。” “好厉害……”水仙,“不过中间有几张好像很奇怪,画不如之前的精细,字的浅重也没有拿捏恰当的样子,是他人代笔的吗?” 尤音走过去,接过画册淡淡道:“那是因为这是父亲手受伤刚得治后作的几张。” “为什么会受伤?”水仙。 “浮云翳日,群魔乱舞,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尤音说。 “……” “你不需要明白的。”水行对思考中的水仙说。 “你现在这么宠她,倘若有一天你不在了,她怎么生存?”尤音。 “只要水家还在就可以了。”水行。 “如果水家也倒了呢?”尤音。 水行皱眉,水仙: “水家不会倒,哥哥也不会不在。” “世事无常,未来的事,谁能保证?” “我可以。” 尤音看着水仙,尤语唤了唤尤音,尤音自知失礼,说了句抱歉离开。 “大概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公子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尤语望着尤音的背影道。 尤语的肩上是现在的尤家,为了让在世的人过上富足的生活,她无暇沉湎过去,只能一往无前。尤音的肩上是过去的尤家,她忘不了被陷害处刑的尤智、死不瞑目的母亲,她也不想忘,家仇未报,她怎能忘? …… ☆、第十七章 旧人与往事 最近江湖上流传的有关晋楚卿出走的消息,不知何时转了风向,现在说他被关在醒礼教受罚的占了流言的主流。 不是晋楚卿叫人散布的,他也不知是谁。 夜里零一现身,告诉晋楚卿晋楚茗召他回教。 晋楚卿说知道了。 …… 晋楚卿陪水仙他们在央城呆了大半个月,能看的玩的基本都看过玩过了。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到处喜气洋洋,十分热闹。 几人准备过了年再赶路。 水仙闲着没事老往尤家缠着尤音给她弹琴,尤语纵容她,尤音被缠得没办法,索性也如了她的意。 水仙听琴的时候,晋楚卿偶尔会去溯源阁看书,这天他刚好把《境外》的上卷看完,尤智就和推着他轮椅的仆从过来了。 尤智看到晋楚卿向仆从摆了摆手,仆从下去。 晋楚卿把书放回原位:“我看不懂唇语。” 尤智手移动轮椅的滚轮到书桌前,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道:你便是元维的兄长罢。 晋楚卿走到他身边,看 分卷阅读29 着他的字,没有回答。 尤智:他很敬仰你,还画过一幅你的画像。我一直在想能得到他这般尊重的人会是怎样的,能亲眼见到,衷心喜悦。 “他也与我提起过你。” 尤智:两个月前他来过一次,说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你,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尤智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男子用的墨簪,晋楚卿接过那根簪子,表情凝重起来:“……他从哪里来的?” 尤智:一位叫韩道的侠客手里。那侠客一年前便把簪子交给他让他转交给你了,但那时他不知你便是侠客口中之人。 “韩道为什么要把簪子给我?” 尤智:他去了曳国绞架园的蔷薇苑,不确定自己能否出来。 “……” 尤智:大概,你是他最后记怀的人。 “……”晋楚卿指节动了动,“他要去找荆棘魂?” 尤智:是。 “……” 晋楚卿从溯源阁出来时没用内力护体,屋外暴雪大风,晋楚卿手脚冰凉,原来现在的天已经这般冷了。 把簪子放在袖中,晋楚卿撑伞走在九曲桥上,想起许多往事。 幼时的晋楚卿很怕晋楚茗。 五岁时他因为误闯醒礼教的刑房,被里面死状凄惨的受刑人吓到呕吐。晋楚茗知道这件事后不仅没有开解宽慰他,反而带他逛遍所有刑室,然后罚他跪仙人石。 仙人石是一种刑讯用的工具,它通体断刺,由铁、石、土还有大量药草混造而成,会使人感到奇痒奇痛无比。晋楚卿在上面跪了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无论晋楚卿怎样哭喊哀求,晋楚茗始终没有心软,最后晋楚卿的膝盖都跪烂了。被下仆抱回房的时候,晋楚卿看不清一旁的晋楚茗的表情,只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满腔的怨恨。 有孕在身的元鱼听闻此事把晋楚茗骂得狗血淋头。 晋楚茗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觉得晋楚卿现在承受得越少,以后就越危险。 “卿儿在武学方面天赋异禀,却喜欢耍小聪明,骄横又胆小,这样下去,恐难成大器。” “孩子是人天性的雏形。狡猾,恐惧,邪恶,善良,可爱,单纯本就是集于一体的,所以才有成长,成长是人心中慈悲的成长,是在经历折磨与伤痕之后产生的积极勇敢的力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过程,你不能揠苗助长。” 晋楚茗对此持不同意见,却也没再辩驳。 他暗里操练磨砺晋楚卿,禁止下人跟晋楚卿与元鱼提起这件事。 元鱼见晋楚卿的笑容愈少,问他怎么回事,晋楚卿不敢说,又觉得心酸便哇哇哭了起来。元鱼以为晋楚茗又罚他了,叹了声,搂着他安慰了一番。 元维诞生这天,晋楚卿因为步法出错,被晋楚茗训斥。有下人报元鱼临盆的消息,晋楚茗听到忙赶了过去。晋楚卿站在门口听着婴儿的啼哭声,看着屋内人的笑脸,他已经很久没见这么温和的晋楚茗了。晋楚茗看到他把他叫了进去,告诉他这是他的弟弟,晋楚陌。 晋楚茗与元鱼初始陌上,之前给晋楚卿取名时,就在卿与陌之间徘徊了很久。 “……” 元维出生后,元鱼既要修养身体,又要照顾元维,还要处理一些比较紧急的教中事务,能跟晋楚卿交流的时间就更少了。 晋楚茗平时也很忙,除了教习时间,晋楚卿基本看不到他的人影。晋楚卿的生活枯燥乏味,每天除了练武就是读书。 这段时期的晋楚卿相当乖巧,他谨言慎行,从不忤逆。 元鱼看他现在如此听话,得知晋楚茗私下在教晋楚卿的消息后,也只说了几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晋楚卿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悟性极高,晋楚茗教过的招式,基本一遍就能记住。 七岁时,晋楚茗带晋楚卿入刑房,受刑人的头当着晋楚卿的面被砍掉。晋楚茗观察晋楚卿的反应,晋楚卿眼中无一丝胆怯,晋楚茗甚是满意。在晋楚茗的教导下,晋楚卿进步神速,十岁已能在晋楚茗手下走数招不败。 元维五岁生日的时候,元鱼的妹妹元糖带着其夫崔楠和其子崔提来拜访。 崔提比晋楚卿小两岁,性格顽劣,只在乎自己玩乐开心,小小年纪就折磨死过不少下人。崔提初生时险些夭折,元糖和崔楠对他十分溺爱。 崔提身边跟有四个侍卫,上次晋楚卿他们去崔家做客时,晋楚卿被崔提骗到后山作弄。有护卫保驾,晋楚卿连崔提的头发丝都碰不到,后来崔提把晋楚卿吊在树上,又把吊晋楚卿的绳子割断,致使晋楚卿摔断了左腿。 元鱼勃然大怒,元糖与元鱼一向亲厚,赔了许多不是,还把崔提关了一个月禁闭,才勉强平了元鱼的怒火。 一段时间不见,崔提变化很大,他言辞有度,看起来守节知礼。几个大人在大堂谈事情,崔提和四个侍卫去练功房找晋楚卿,到了之后崔提发现元维也在,便把目标转到了元维身上。 崔提喊元维过去,元维看了崔提半 分卷阅读30 晌,小跑到晋楚卿身后,攥住他的衣角,软糯糯地叫了晋楚卿一声哥哥。 “……”晋楚卿把孙叔喊来,让他带元维去找元鱼。 临走前,晋楚卿嘱咐孙叔不要让崔提接近元维。 孙叔应声,崔提:“特别说不让我靠近是什么意思?” 晋楚卿没有理他,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准备去洗澡。崔提把他的汗巾扯过来:“你不会是还对之前的事怀恨在心吧?” “……” “那时候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这么长时间过去,你怎么还记得这种小事?”崔提又把汗巾递给晋楚卿,“你脸上还有汗。” 晋楚卿接过汗巾看了眼崔提,又擦了擦脸,崔提:“我们玩一个游戏怎么样?你让下人都下去,我让我的侍卫下去,一对一地玩。” “你想玩什么?” “我来的时候看到练武房旁边有一个新月湖,我们就在那里比潜水如何?还可以解暑。” “……好。” 崔提笑。 崔提拿晋楚卿汗巾的时候,在晋楚卿的汗巾上涂了软骨粉,软骨粉融水发力,会使人浑身无力。晋楚卿崔提一起下水,刚潜进去崔提就浮上水面,他按住晋楚卿的头:“哈哈,你这个笨蛋,一段时间不见在大人面前装什么乖孙子,还敢跟我甩脸子,小爷今天不让你叫我声爷爷,小爷就不姓崔。” 那你已经可以改姓了。 晋楚卿对他早有防备,顺势潜到水下把崔提扳倒在湖里。 晋楚卿对毒和药都是有一定了解的,在崔提涂软骨粉的时候就发现了,崔提提议潜水时,晋楚卿基本猜出他的意图了。 斥退下人的时候,晋楚卿找到软骨粉的解药喝了下去。 位置互换,崔提被晋楚卿摁住脖子,失重感与窒息感扑面而来,崔提恐慌起来。开始他还能叫嚷着让晋楚卿放开,后来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了。崔提的挣扎与痛苦激起晋楚卿的凌虐欲,上次的断腿,晋楚卿一直记在心里。 如果不是元鱼发现了那条涂了软骨粉的汗巾及时赶到,晋楚卿可能会真的淹死崔提。 看到有人过来,晋楚卿把崔提扔到岸上,在几人走近之前,断了崔提的左腿。 …… 就像当时元糖必须要给元鱼一个说法一样,元鱼也必须要给元糖一个解释。 崔提脱离危险以后,晋楚茗把晋楚卿叫过去问他究竟怎么回事。晋楚卿把事情事实地叙述一遍,元糖崔楠的脸色十分难看。 “涂软骨粉确实是我家焱焱的不对,但你明知他涂了软骨粉还跟他过去,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元糖。 晋楚卿的心思很简单:“他要怎么对我,我就准备怎么对他。” “他会怎么对你?焱焱只是玩心重,并不会真的害你,可你呢?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你是不是要亲手杀了他?” “你可以假设自己没有赶到,崔提受到伤害,我也可以假设自己没有及时发现软骨粉,躺在床上甚至死亡的人是我。” 元糖被噎了一下,问晋楚卿是否还在记恨三年前的事:“那时焱焱才五岁,他懂什么?我们也已经为那件事处罚他了,你小小年纪心胸怎如此狭隘?” 元鱼跟晋楚茗听到这里皱了皱眉。 “晋楚陌现在的年纪正是崔提当年的年纪,可晋楚陌就不会这么做这种事情,人的恶劣,与年龄没有关系。而所谓惩罚,我听说是关一个月的禁闭,我甘愿接受。” 元糖气极,元鱼呵斥住晋楚卿。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晋楚卿不认为自己有错。 “这条腿不是今天,以后我也会要他偿还。” “……” ☆、第十八章 歪曲的成长 晋楚茗元鱼把晋楚卿也关了一个月,两家的关系一时间闹得有些僵。 晋楚茗认同晋楚卿的做法,尽管他也很意外晋楚卿会这么做。元鱼则不能接受,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鱼并不希望晋楚卿未来继承醒礼教,对元鱼来说,醒礼教远远没有晋楚卿的快乐重要,如果晋楚卿恰巧有继承的梦想,那当然很好,可他如果没有,她也不会逼迫。 只要晋楚卿不愿意,她便不强求,只要晋楚卿开口,她便满足,最怕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晋楚卿什么都肯不说。 已经发现晋楚卿情绪不对的元鱼告诫晋楚茗不能再这样教练下去,晋楚茗理解元鱼的想法,可对于晋楚卿,他已经不能回头。 元鱼拗不过他,不愿元维以后也变成这样,严禁晋楚茗教习元维武功,指导他有关江湖或是醒礼教的事。 晋楚茗把属于元维的严厉都给了晋楚卿,把属于晋楚卿的慈爱都给了元维。 晋楚卿生性敏感多疑,感受到这种偏颇以后,愈加不平。但他又是个识时务的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无力改变什么。 十二岁时,晋楚卿练功进展不顺,有一段时间比较狂躁,喜 分卷阅读31 欢寻衅滋事,晋楚茗警告过他,他阴奉阳违。一次晋楚卿无理打伤了一个侍卫,被晋楚茗罚跪三天仙人石,这七年来,晋楚卿不知道在这上面跪过多少次了,早已习惯。 元维现在跟着元鱼学医辨毒,他本身也属于有天分的类型,进行的很顺利,常得晋楚茗与元鱼的奖赏。 元鱼的奖赏是双份的,有元维的就会有晋楚卿的,有晋楚卿就会有元维的。晋楚茗的奖赏是单份的,他从没给过晋楚卿。 这天晋楚卿正在跪仙人石,元维哒哒跑过来给他送吃的,告诉他他现在已经能辨出七千药材了。晋楚茗赏了他两个影卫,元鱼赏了他一架古琴。 “哥哥,你猜娘亲给你的是什么?是一把很漂亮的扇子,听说叫霄址。”元维把一块用帕子包着的绿豆糕递给晋楚卿,奶声奶气地,“这是薇姨做的。” “……” “哥哥。”元维把绿豆糕放到晋楚卿嘴边。 “走开。” “你不吃吗?”元维,“薇姨做的,很香的。” “你听不懂人话吗?”晋楚卿推了元维一把,“能不能别来烦我?” 元维摔倒在地上,愣了愣拍拍衣服站起来。起来以后元维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绿豆糕,看到边上变了形的绿豆糕,元维小脸一皱,马上就哭了出来。 “要哭滚出去哭!” 元维被吓了一跳,捂住嘴巴,抽抽搭搭地往门外走。 刚踏出门槛一步,晋楚卿就听到元维大哭的声音。 “……把门关上。” 元维边哭边听话地把门关上了。 “……” 看着被元维关上的门,晋楚卿五味杂陈。 练武,读书,惩罚,受伤,医治,恢复,练武。 晋楚卿对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感到厌倦。 在晋楚茗身边的每一秒晋楚卿都觉得痛苦,他觉得自己跟刑房的受刑者,牢里的犯人没有区别。 晋楚卿急迫地想要变强,迫切地想要挣脱晋楚茗的桎梏,反而欲速不达。 晋楚茗就像一座高山矗立在他面前,他自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翻越,却不能保证这一天是什么时候。 晋楚茗质问晋楚卿为什么最近都没什么明显的进步,他把心思都放在了哪里。晋楚卿沉默地听着,晋楚茗警告他如果再心不在焉,就别怪他采取手段了。晋楚茗的愤怒令晋楚卿心中产生报复的快感。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不该再这样下去,负气堕落是蠢得不能再蠢的事情。理智虽然清晰,但心魔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消除的。 晋楚茗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人,警告一轮后效果不佳,就开始采取措施。这时元鱼刚好出外处理回生堂的事务,晋楚卿无人庇护。 晋楚茗安排三个人随时对晋楚卿进行暗杀演练,晋楚卿第一次被暗杀时,反应不及被人用剑贯穿了胸膛,险些死去。 躺在床上昏迷了几天,晋楚卿被回生堂当时的管事郑悖救起。郑悖年近古稀,跟晋楚茗过世的父亲是好友,把晋楚卿当做自己的孙子看待。醒来的时候,元维守在晋楚卿的身边,看到晋楚卿醒来,元维开心地叫了起来,郑悖过来查看状况。 晋楚卿望着房上的横梁,不知道在想什么。郑悖把药端过来:“他也是为了醒礼教的未来。他加注在你身上的苦痛,都是他幼年经历过的,如果没有那些经历,就不会有现在的他。你们本就相像,我想他大概是把你当做年轻时的自己了。” “他只是在养一条好狗。” “……”郑悖,“你恨他吗?” 晋楚卿没有回答。 他当然恨。 “……” 两个月后,晋楚卿通过了这场试炼,元鱼也回来了。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晋楚茗对晋楚卿这段时间的表现甚是满意,问晋楚卿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他可以满足他一个要求。 晋楚卿说没有。 “……那就先欠着,等以后有了再跟我说。”晋楚茗。 “……” 元鱼问晋楚卿跟元维这些天的情况,晋楚卿说还好,元维说的比较详细,看样子是要把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列出来,谈到晋楚卿时被晋楚茗岔开了。 元鱼若有所思。 晚上元鱼来到晋楚卿的住所,因为没有敲门,刚打开门就被晋楚卿用剑指住了脖子。 “……”看到来人是元鱼,晋楚卿才把剑收起来。 “……” 元鱼让他去一边坐着,然后把晋楚卿的袖子捋上去,元鱼看到晋楚卿手臂上交错的疤痕愣了愣,又把晋楚卿的上衣都扒开。 晋楚卿身上不正常的药味,元鱼刚回来时就发现了。看着晋楚卿胸口上深深的疤痕,元鱼的眼圈倏地红了。 晋楚卿面无表情。 “……”元鱼声音有点嘶哑,给晋楚卿把衣服穿好:“你好好休息。” …… 元鱼从晋楚卿那里回来后,跟晋楚茗在 分卷阅读32 沉瑞殿起了争执。 初见晋楚卿身上的伤痕时,元鱼简直难以置信。 “卿儿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你手里握着的兵器!他有血有肉,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是我们的骨肉至亲。我不在乎醒礼教的未来,我只知道他只是个十二岁大的孩子,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把他弄成现在傀儡娃娃似的样子!” “什么叫傀儡娃娃?”晋楚茗,“在其位,谋其政。倘若我不能很好的锻炼他,他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我们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他总要独自面临这世间艰险。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他如何在境寻立足?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人你觉得他还能干什么?” “你不要偷换概念,锻炼并不等于压榨摧残,成长也不一定非得艰辛痛苦。不是说只有像你这样虐待他,他才能成长,才能变得强大。你只是为避免自己麻烦将教育简单化,你根本没有想过这可能会造成他安全感的缺失,人格的扭曲。” “虐待?你说我这是虐待?” “难道不是吗?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那孩子身上还有几处好地方?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样教他的,就是死也不会把他交给你!”元鱼深吸了一口气,“从今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允许你动卿儿一根汗毛。” “……” 次日,元鱼在练功房找到晋楚卿,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元鱼把晋楚卿叫过去。 “……陪我走走吧。” 晋楚卿变成这样,元鱼知道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我已经跟你爹商量过了,决定以后不过多插手你的生活,你想要学什么做什么都看你的喜好。无论未来变成什么样,成器也好,平庸也罢,只要你正直善良、快乐健康,我便无所求……你爹也是一样。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就告诉我。”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晋楚茗迎面走来。 “我想离开醒礼教,永远地离开,这辈子都不再回来的离开,可以吗?” 元鱼没料到晋楚卿会提出这个要求。 “……唯有此事,万万不能。” “是吗?”晋楚卿,“我还要练功,就不陪娘亲闲聊了。” “……” 虽然元鱼说晋楚卿自由了,但晋楚卿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即使没有晋楚茗督促,他也不曾有一刻放松。此后元鱼常常会刻意接近引导晋楚卿,想要解开晋楚卿的心结,晋楚卿却始终不亲近也不疏远的样子。 元鱼郁郁寡欢,不久染上风寒大病了一场,元鱼卧床期间,除非晋楚茗命令,晋楚卿未曾主动探视。 一夜,晋楚卿吃了会引起人幻觉的醉生丹后,去找元维的影卫练剑,结果错手将二人致死。 手上染了一手的鲜血,晋楚卿被元维的嚎啕声拉回神志。握着长剑,晋楚卿走向元维想擦擦他的眼泪,元维却恐惧地往后退。 “别哭了。” “……” 晋楚茗闻讯赶来后,不容晋楚卿分辨就把晋楚卿抓了起来。 事实上晋楚卿也确实没什么好分辨的。 晋楚茗希望晋楚卿有不被人伤的强大,却忘了这份强大可能会被他利用伤人。 晋楚卿积怨已久,怙恶不悛。由此事作引,本性渐展,愈加过分。晋楚茗多次教化无用,盛怒之下把他丢进了觅英轩反省。 ☆、第十九章 烟火 晋楚卿就是在觅英轩与韩道相识的。 晋楚卿与韩道同岁,韩道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弟弟在两岁的时候被人领养了去。因为领养者不是大户人家,再加上韩道比韩荣大两岁,已经基本有了生父生母的记忆,他们也担心养不熟,所以只收留了韩荣一人。 后来韩道吃着百家饭一路漂泊,几年后醒礼教招募人员,韩道通过测试进入觅英轩。 韩道的父母都是知书达礼的人,父亲是一等剑士,母亲是有名的画家。 二人为义而死,赴死前给韩道和其弟韩荣留书一封,让韩道韩荣莫要心存怨恨。韩父韩母一生坦荡,唯一对不住的,只有年少的韩道与韩荣。 赴死前二人将韩道韩荣托付给好友蒋先,蒋先亦是重情之人,发誓要将二人视如己出,不料不多久突然暴毙,二子无依,遂有后来种种。 觅英轩的晋级规则很简单,依段晋级。十窟以前每一窟分十段,每一段有三十人,段高的享有良好的福利待遇,杀死段高者或让段高者自愿认输,可与段高者交换地位。在第一段维持半个月不被拉下,交上申请即可晋级。(除非对方同意,不可越段挑战,十段只能挑战九段,九段只能挑战八段,杀人不在规则中。) 十一窟分十一段,每段五人,第一段有三人,维持六个月申请晋级。十二窟分六段,每段三人,第一段只有一人,维持一年。 这是觅英轩的第五窟,混乱、血腥、暴力都摆在明面上。 晋楚卿韩道和一个叫萤火的小姑娘一 分卷阅读33 起被送到第五窟第十段。 晋楚卿来到觅英轩的第一天,元鱼就把他叫了出去。 元鱼让晋楚卿跟她回去,晋楚卿不回。 元鱼问晋楚卿到底想要什么,晋楚卿说现在这些就是他想要的。 元鱼看起来很是疲惫,她揉了揉晋楚卿的头发:“跟我回去好吗?” “……” 作为母亲,元鱼其实已经尽力了。 晋楚卿跟元维出生后,除非教中事务,她基本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二人身上,她教他们制药,教他们做人的道理,与他们玩耍,哄他们开心。 在对待二人的态度上,元鱼也一直坚持着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的原则。即使是元维刚出生的那段时间,她也时刻注意着晋楚卿的感受。虽然陪伴的时间少了,对他的关心却没有跟着减少。 他应该也感受到的。 元鱼不明白,晋楚卿为什么会离她越来越远。 —— 袖手旁观算不算罪恶? 夜晚,晋楚卿窝在冰冷的塌上,被子已经有些发霉了,有一种非常难闻的味道。 月光透过窗子泻了一地,晋楚卿想了很多,在被窝蜷缩成一团,忽然很想哭。 不想自己被这种懦弱的情绪支配,晋楚卿起身披了件外衣出去练功。在练功房,晋楚卿看到韩道。 二人对视一眼,各忙各的事情,一个时辰后韩道回去,晋楚卿独自练到破晓。回去刚睡着不久,晋楚卿就被一个六段的小子叫起来:“哟,刚从四窟升上来就这么傲慢?这个时候还在睡,不知道应该先跟我们这些前辈打个招呼吗?” 晋楚卿睁开眼睛看着来人:“……” 六段小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晋楚卿侧身躲过,反制于他。六段小子很快发现晋楚卿的实力远胜于他,在与晋楚卿发生全面冲突之前,悻悻离开。 中午发餐的管事正好走,晋楚卿正好起来,正好错过。 七到十段的场地都是公用的,萤火看晋楚卿独自出来,主动走到晋楚卿面前,问晋楚卿要不要吃点她的食物。 看着笑容灿烂的萤火,晋楚卿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萤火惊讶:“你不是从四窟进入这里的吗?” “……” 大致把这边的规则跟晋楚卿讲一遍,晋楚卿问萤火一段在哪里。 “……”萤火微笑,“一直往前走,会有牌子的。” “你这是要去哪里?” 晋楚卿还没来得及走,就被一个号牌为050311的人拦住,05是窟号,03是段号,11是段中的随机排号。 “不是说你,小鬼。”三段十一位揪起晋楚卿的衣领把他扔到一边,走向他后面的韩道。 把韩道的食物打翻在地,三段十一位狞笑:“没想到你还活着。” 韩道:“……” 晋楚卿手放在三段十一位的肩膀上,三段十一位回头:“怎么?你不服吗?” 韩道:“你的目标应该是我吧。” 三段十一位哼了声:“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不够惨痛,你还是这么天真……” 声音戛然而止,三段十一位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晋楚卿的手。 晋楚卿:“要命还是牌子?” “……” 拿着050311的牌子,晋楚卿把三段十一位踢到一边。 韩道染上忌惮的眼神,让晋楚卿想起元维,晋楚卿看着地上的食物:“……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三段。” (一到三段有专门的场地和仆从。) “不用了……”韩道补充,“谢谢。” 晋楚卿转身,韩道叫住晋楚卿告诉他他叫韩道。 “我叫卿。” 青? “喂——你在想什么?” “……” 九曲桥上,水仙的声音把晋楚卿拉回现实。 “哇,伞上都积这么厚雪了,你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新鲜劲儿过去,水仙对晋楚卿的态度恢复如常,“我们都在找你,该回去了。” “作为一个护行客,不老实在护行主身边呆着,还让自己的护行主去找自己,不称职到这种地步,你都不觉得羞耻吗?”水行。 “……”晋楚卿瞟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斗气。 吃过饭水仙嚷嚷着要去买年货,她看尤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心里发痒。 车夫提醒她这个时间店铺都该关门了。 水仙说她有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靠银子砸。 有钱能使鬼推磨。 今年的央城,除夕的时候街上还人满为患。 尤语邀请水仙一行人去尤家过年,被水仙谢绝。水行、陈言笑和车夫抱着水仙高价买的烟花炮竹、点心花灯往客栈回。 水仙蹦蹦跳跳地和晋楚卿走在前面。 吃过年夜饭,水 分卷阅读34 仙拖着几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放烟花。在路边枯草堆里,晋楚卿看到逃亡中昏死过去的谢渊。 “……” 陈言笑也注意那边有人,他过去查看状况。车夫随陈言笑走近,车夫:“好像还是个孩子。” 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比起小孩子的生死,水仙现在对放烟花更有兴趣。她看了眼谢渊,走到稍远点的地方把炮仗点燃。 烟火的响声震得谢渊抖了一下,痛苦地皱起眉头。 “……”晋楚卿蹲下身给谢渊号了号脉。 “你还会看病?”车夫其实有点生气水仙的无情,一条人命就在这里,水仙还只顾着自己玩乐,“他怎么样?” 死不了。 晋楚卿说:“……我先把他送回客栈。” 没想到晋楚卿居然良心未泯,车夫:“这合适吗……要不我来吧,你跟酒司留下来保护水仙姑娘跟水行公子。” “我有话想问他。” 车夫:“……”原来是认识的,怪不得。 晋楚卿走到水仙面前:“我送那人回去,你可以吗?” 水仙正玩得高兴,灿烂烟花下的她看起来就像火的精灵。 她的确相当美貌。 “好啊。”水仙把点燃的炮竹投向晋楚卿,晋楚卿旋身把它踢回到水仙方向。 烟花在水仙身后炸裂,水仙睁大眼睛。 水行跑到水仙身边紧张地问她有没有事,在水行发怒之前,水仙开心地指着晋楚卿:“再来。” 水行:“……” 晋楚卿回身把谢渊拎了起来,让她去找陈言笑。 —— 把谢渊扔到客房的床上,晋楚卿从他衣服的夹层里扒出一块脏得看不出原型的玉石,把玉石放到水里洗净擦干,晋楚卿看到蝴蝶型的玉石身上发出淡淡的橙色光芒。 这是蝴蝶玉。 如果晋楚卿没有猜错,谢渊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云巷阁阁主云峥。 返老还童么? 给谢渊止了血,晋楚卿传了些真气给他护体,又让小二去药铺抓药。 次日,谢渊转醒。 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衣服又被换,谢渊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蝴蝶玉是否还在。 脸色难看地跑下楼,谢渊问小二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一位好心的公子把您送过来的……”小二说着晋楚卿他们正好下来。 “那位白衣的公子。” 谢渊回头看到晋楚卿,目光沉了下来:“……” “你就是昨天濒死的小孩吗?”水仙走到谢渊面前。 谢渊看着晋楚卿:“在下昨日的衣物都在哪里?” “是小的给您换的。”小二,“换下的衣物都放在了您的桌子上。” “……你有看到一块玉石吗?” 小二摇头:“小的没有看到。” “……” 谢渊又把目光放回到晋楚卿身上。 水仙也看向晋楚卿,她倒是直截了当:“你拿了人家的玉石?” “拿到我手里的东西怎么能算人家的?”晋楚卿。 水行:“无耻之徒。” 晋楚卿笑。 车夫小声问晋楚卿跟谢渊是什么关系。 晋楚卿没回答,车夫嘀咕:“你又何苦为难一个小孩子……” ☆、第二十章 惠庐 过完年就要离开央城了,初二这天晋楚卿他们启程。尤家没人过来送别,初一那天尤音突然决定嫁给王陶飞,尤家现在正乱。 谢渊沉默地跟在晋楚卿一行人后面。 晋楚卿他们有马和马车,谢渊却没有。车夫本以为会很快把谢渊远远甩在后面,不想他轻功不错,跟的很紧。 车夫开始觉得新鲜,认为这孩子了不得,后良心变得不安,便劝晋楚卿把谢渊的玉石还给谢渊。 谢渊现在重伤未愈,这冰天雪地的折腾下去,说不定会死了去。 晋楚卿跟谢渊没什么冤仇,匀巷阁与醒礼教之间的恩怨,他并不在乎。 不仅不在乎,晋楚卿现在对谢渊兴趣反而很足,在那些古怪的领悟,他求知欲一向旺盛。 不久,晋楚卿便调转马头,把谢渊身上带的武器搜刮干净后,晋楚卿让谢渊坐到他的前面。 谢渊问晋楚卿到底想干什么。 晋楚卿说他只是好奇心强烈而已。 谢渊看了他一会儿,上马。 夜里几人停在林中休息,三更时被一群匪徒围截。 陈言笑守外,晋楚卿守内,不到一刻钟战斗就结束了。 第二天车夫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问晋楚卿怎么回事。 水行听到白了他一眼,把水仙接下车。 水仙下车后查看匪徒面目,说这些人是央城的。 车夫问水仙怎么知道,水仙 分卷阅读35 说她很擅长记人脸,哪怕只是路过,只要看过正脸便不会忘记。 车夫惊诧,没想到水仙竟有这方面的才能。 “或许是之前太过高调了。” 在央城,仅水仙一人就差不多花了三千两银子。 车夫说着,忽然对谢渊起疑。 这孩子来路不明,现在一门心思要跟着他们,虽然他自己说是为了玉石,但谁也不能保证他真的就没存别的心思。 —— 关于谢渊,水行也警告过晋楚卿,不过他是因为谢渊累赘,嫌晋楚卿自作主张。 谢渊吃喝自理,途中打猎为生,跟了晋楚卿一个月。 谢渊中有几次想把蝴蝶玉偷回都以失败告终,晋楚卿让他少在他身上费心:“我说过我是一个好奇心强烈的人,不管是蝴蝶玉,还是黄昏泉还是返老还童还是往童返老,我都只想亲眼见证而已。因为想见证,所以会努力促成这个结果,从结果来说,我们目的一致。” “……” 晋楚卿看着谢渊:“你不会连多赌一局都不敢吧?” 又是三十天,晋楚卿一行人来到惠庐。惠庐城接近京都,他们刚到这里就觉得不对。 长街百摊无叫卖,千人循径鸦无声。 甚至在他们过城门的时候卫兵也只字未吐。 到城内,水仙水行下来,车夫驾着马车,晋楚卿陈言笑牵着马。 车夫问晋楚卿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晋楚卿存心恐吓,便走到他身前,在他手心中写了几个字:惠庐,神城,今祀日,出言天怒,即降遣。 车夫瞬间面如土色,一脸惶恐。 “……你对他做了什么?”陈言笑问。 车夫听陈言笑也说话大惊失色,忙对他做出噤声的动作。 陈言笑看着晋楚卿,晋楚卿笑了声,车夫愣了下,这才明白自己被晋楚卿涮了。 “不过他们到底为什么不说话呢?”笑闹过去,水仙问。 水行摇了摇头,想随便找个街上的什么人替水仙问问,却被人避如蛇蝎。 车夫:“难道我们真的犯了什么忌讳?” 陈言笑:“早年我在惠庐呆过一段时间,没听过有类似的规矩。” “或许是新制订的呢?”车夫。 正说着从不远处冲过来一群骑马者,人群瞬间被分成两波,中央空出一大片地。为首的骑马者冲到晋楚卿他们跟前,勒住马:“把他们给我拿下。” 车夫:“为、为什么?” “因为这是惠庐,我的地盘。”一身着绫罗绸缎,以黄金为纹,宝石为坠的少年骑着大马走来,“而你们坏了我订的规矩。” 护卫队首领:“每月五号是宁少爷巡游的日子,平民商贩出来接礼而不得言,否则以藐视王权论处。” 少年叫宁汤,是平连王宁德佑之子。平日以愚弄民众为乐,给惠庐百姓立下数十条古怪的规矩,仗着父亲的权威,欺行霸市,造出大量冤假错案,致许多无辜之人锒铛入狱。 比晋楚卿在民众面前的印象恶劣有过之无不及。 车夫:“我们是外地人,途径此地什么都不懂,无意破坏您的规矩,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宁汤打量几人一番,目光在水仙身上定格。 水仙柳眉水目,巧鼻红唇,身姿轻盈,只论相貌的话,比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巳安还要清丽。 “你们几个可以走,这位小娘子必须留下。” 水仙:“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恐怕没这个福分。你手上冤魂太多身上煞气太重,如果再不多积善德,恐怕命不久矣。” “……” “即使把我留下来也无济于事。”水仙。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宁汤猥笑,“把这几个忤逆给我押到牢里,把这位小娘子带回府里!” 护卫队首领:“是。” 晋楚卿:“……” 他老早就觉得了,水仙这丫头很会挑事儿。 水行大怒,护卫队和陈言笑还没来得及动手,晋楚卿已经把宁汤挟持了过来。 护卫队惊,宁汤愣了愣,骂道:“你们这些废物,平时是吃干饭的?今天小爷我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我让你们全家陪葬!全部处以绞刑。” “……”晋楚卿听到宁汤的话,抽出水行的刀,瞬间断了他的三千青丝。 护卫队:“……” 晋楚卿:“此时此刻,你们的敌人是我们,还是他呢?” “……”护卫队首领脸色由白变青,“你可知这位少爷是谁?” “我杀了你——”宁汤大叫,“我可是平连王之子,当今王上的堂弟!” 水行冷冰冰地看着他:“即使你是平连王本人又如何?” “……” 晋楚卿看向水行。 王权并不是胥宿国权力的最高象征,胥宿国的权力分为王权、族权(胥宿国的五大贵族和三大隐族)、 分卷阅读36 教权(像醒礼教和匀巷阁)和神权(传说中隐秘的修仙者)。 神权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人的视野,其他三种势力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王权人数最多,族权钱和异术最多,教权能杰最多。三方势力达到一个平衡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发生大的变动。 水家是隐族之一的灵族,水姓灵族是传说中最接近修仙者的一族。 如果要更直观的表达他们的关系,可以以今天的事情作例。 晋楚卿是教权代表,水行水仙是族权代表,宁汤是王权代表。 惠庐属于王权下的城,如果晋楚卿或者水仙水行这种身份的人在城里无故杀了同样位尊权重的宁汤,他们将会面临三方的审判,审判结果即使不是死刑也会是无期,如果不服从结果,届时将会面临三方追捕。 如果是像今天这样宁汤仗势欺人,在擒拿晋楚卿水仙水行时被杀,会酌量减刑,正常不会被判死刑,一般十年刑期。如果宁汤不知道晋楚卿三人是教权和族权的核心人物,而晋楚卿三人知道宁汤的身份,并依旧杀死宁汤,将加刑,正常十五年刑期,反之减刑为七年左右。 双方挑明身份,发生类似挑战的正面冲突,死伤不在审查范围。 也就是说,三方牵扯到势力核心人物所发生的所有案件,都由三方势力派出代表共同审理。 核心人物与平民发生流血事件,死者是民,重金赔偿,稍加惩戒。死者是核心人物,民必死。 ☆、第二十一章 灵仙 护卫队首领派人回王府叫弓箭手,并通知平连王宁德佑此事。 宁德佑闻讯大骂了一顿报信者,令人即刻清道,带着大队人马就上街了。 匆忙赶来,宁德佑看到被护卫军包围的水行水仙,很是诧异。 他看着宁汤的头发,横眉道:“灵族进我惠庐掳我小儿此番何意?” “宁大叔?”似没察觉宁德佑的怒火,水仙,“原来你就是他的父亲。” “……不知犬子哪里得罪了水仙姑娘?” “他说我们犯了他的规矩,要把我接到府上,要把哥哥他们抓进大牢。” “……” 意识到几人的身份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的宁汤心里咯噔了下:“我、我只是随便说说,是这个女人说我煞气太重命不久矣,我气极才会……” 宁德佑听到命不久矣四字,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水仙姑娘作为灵仙,可知自己不能妄言?” 水行把水仙护在身后,晋楚卿陈言笑谢渊皆看向水仙。 晋楚卿:“……” 水仙:“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 车夫看气氛凝重,小声问晋楚卿灵仙是什么?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晋楚卿没回答。 宁德佑邀水仙几人来到王府,车夫谢渊被管家招待,水仙水行被宁德佑接见,晋楚卿陈言笑本是不被允许与水仙水行一起的,但水行坚持,宁德佑也不好强求。 “水仙姑娘能否跟老朽解释清楚方才话的含义。”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吧。” “……” 宁德佑对水仙行了一个大礼,沉痛道:“长子夭折,倘若汤再有不测,我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阿芙?老夫半生踽踽独行,再承受不起这沉重打击,求水仙姑娘看在与老夫是旧识的份上,给老夫指条明路。” “这是他自己的因果,我又无力改变。”水仙。 “那水仙姑娘可知这果何来?” “大概是他平日作恶太多。” “……也就是说要害小儿的是他结下的仇家?” “我不清楚。”水仙,“茶也喝的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宁德佑欲言又止:“……我送几位出去。” 水仙一行人很快从王府出来,在见面的这短短两刻钟里,宁德佑脑中已形成数十方案。 如果能令水仙诚心救宁汤,宁汤度过此劫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太难了,他又不能逼迫她。水仙在水家灵族的地位,宁德佑早年有幸见识。 他本以为自己已足够娇惯宁汤,但与水家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宁德佑相信,如果水仙因为他出了半点岔子,水家绝对会率领整个灵族找他拼命。 只是不知一直把水仙当至宝呵护的水家这次为何会允许她到这凶险的外境。 对于水仙说宁汤命不久矣的话,宁德佑是相当重视的,他三年前与灵族谈判时,曾在灵族借住过一段时间,借住期间宁德佑亲眼目睹过水仙的能力。 吐字为咒,落音成真。 —— 宁德佑目前的方案是这样的: 重审所有宁汤插手过的案子,对尚未造成如死亡重残等严重后果的人予以释放,对已造成重大伤害的人斩草除根。 也就是说没得罪的就不得罪了,直接放了 分卷阅读37 然后宁德佑带着宁汤亲自道歉并厚礼补偿。 已经得罪的无法挽回就给他安上更大的罪名,株连所有,一次清算。 客栈里,车夫还在纠结灵仙,追问晋楚卿灵仙是什么。 晋楚卿说跟街头算命的差不多,但比算命的要准。 “……” 正在吃甜点的水仙噎了下,颇受打击。 水行赶忙过去给她顺气,车夫:“哎——水仙姑娘会卜卦?” 水仙:“……差不多吧。” “那水仙姑娘能不能帮我跟我妻儿算算?”车夫的崇拜眼神稍稍治愈了受创的水仙。 水行:“不行。” 水仙:“大叔身上缠得气很正,一看就是有福的人,可以长命百岁。” “真的假的?”车夫笑得合不拢嘴,“那小儿呢,我把他的生辰八字给你,你也给他看看。” 水仙摇头:“我只说我看得到的人的命格。” 车夫遗憾,然后拉着晋楚卿的袖子:“那你看看他呢?” “……” “——他么?”水仙拖长音,晋楚卿看着故作玄虚的水仙,水行跟谢渊陈言笑也有些好奇。 水仙看了晋楚卿一会儿:“小看我的人我不说。” 晋楚卿:“……”你事儿还挺多。 晚上水仙拉着水行看星星,陈言笑去练剑。 谢渊在晋楚卿的客房里。 他最终决定赌一把,把自己返老还童的过程告诉晋楚卿。 追杀,逃亡,鲜血,毒发,昏死,雨夜,蝴蝶玉,南桥镇,破庙,还童。 晋楚卿问谢渊有没有其他异象。 谢渊说或许有他没有注意,或许没有。 “……” 晋楚卿斜了他一眼。 蝴蝶玉是天成的灵物,按理说,能引导它发挥效力的应该也是有灵气的东西。 就像图陵与黄昏泉与血,血作链,连接图陵与黄昏泉。 连接谢渊与蝴蝶玉的又是什么呢? 书上关于蝴蝶玉使用方法的记载有很多,但每种都大相径庭。 靠谱点的《簧炙》跟《古赏》对它的描述也截然不同。 《簧炙》说蝴蝶玉有自己的意识,认主则灵。 《古赏》说魂引天光,气入宝玉,盛极则真。 晋楚卿试过把内力注入蝴蝶玉,蝴蝶玉的光有过一瞬间的强烈,随后却更加暗淡。 黄昏泉的黄昏盘,蝴蝶山的蝴蝶玉,绞架园的荆棘魂,龙谷的牵情轮,是境寻的四大神器。(牵情轮是唯一一个不在险境的范畴中的神器,寻它主要靠缘分。) 蝴蝶玉当日被谢渊取走,黄昏盘和牵情轮现在都在晋楚卿的四海楼当摆设,只有荆棘魂还在原处。 “六年前在蝴蝶山拿走蝴蝶玉,害我白跑一趟的果然是你。”晋楚卿。 谢渊:“……” “你觉得它有自己的意识吗?”晋楚卿。 “……蝴蝶玉吗?” “嗯。” “人才有意识。”谢渊。 “你当时中的是什么毒?” “……杏蛇毒。” “是怎么解开的?” “还童之后自动就清了。” “也就是说之前是你的弥留之际?” “可以这么说。” “如果还是在南桥镇,还是在破庙,还是在雨夜,你携着蝴蝶玉,中了杏蛇毒,命悬一线。你说会发生什么?” 谢渊眸色暗了下来,他防备道:“你想要做什么?” “凡灵物皆有灵性,它有没有魂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它有灵,且只认同把它从蝴蝶山上取下来的你。” “……何以见得?” “……” 晋楚卿把蝴蝶玉放到桌上,谢渊看着杀气骤然四溢的晋楚卿。 晋楚卿以致死为目的招式毫不留情地袭向谢渊,谢渊无力闪躲,脑中只有万事休矣四个字。 就在这时,蝴蝶玉绽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向晋楚卿,晋楚卿马上闪躲,却还是被击中了肩膀。 “如何?”看了眼自己鲜血淋漓的左肩,晋楚卿向谢渊笑道。 “……” 如果蝴蝶玉方才没有发挥效力,谢渊相信自己必死无疑,如果晋楚卿刚刚闪躲不及,晋楚卿本人也难逃升天。 ——与狼为伍,终难长久。 去药铺给自己抓了点药,晋楚卿敷了几天仍没好转。 晋楚卿恢复能力一向不错,这次却慢的出奇,这晚他正在睡觉,伤口忽然散出灼热的温度,把晋楚卿疼醒。 “……” 晋楚卿把腰间的蝴蝶玉拿出,蝴蝶玉正发着橙光,晋楚卿阴沉地看了它一会儿:“你最好安分点,我不管你有魂没魂,如果不想蝴蝶山被我烧成蝴蝶荒山的话,就老实点。” “……” 蝴 分卷阅读38 蝶玉的光淡了下来,又蓦地射出极强的光线,蝴蝶玉挣脱晋楚卿悬在半空中,蝴蝶束攻向晋楚卿。 晋楚卿瞬间设出结界,运气与蝴蝶玉的力量正面抗衡。 晋楚卿右手打破蝴蝶玉设的防护罩,攥住蝴蝶玉,蝴蝶玉的光芒由盛转衰,渐渐消失。 伤势加重的晋楚卿把它扔到桌子上,骂了句废物。 “……”在桌上的蝴蝶玉慢慢变红,就像生气了的人类一样。 ☆、第二十二章 我行我素 晋楚卿上午起来的时候感觉意识昏沉混沌。 车夫问他脸色怎么那么差,用不用他帮他请大夫看看。 晋楚卿说不用。 “……屋子里是有女鬼吗?”车夫小声嘟囔,“总觉得每晚伤情都在加重。” 晋楚卿从他身边走过:“说不定。” “……”车夫张了张嘴。 “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件事。”水行。 晋楚卿看向水行,看他的样子应该已经忍了很久了。 “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你还有保护水仙的任务,我不能允许你因为伤而把水仙致于危急。” “同时,我也奉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我不知道你之前是谁,也不想了解之前的你有多么了不起,你现在是护行客,保护护行主是你的责任和义务。在护行主平安到达目的地以前,你甚至没资格因为护行主以外的事受伤。” “只要她没事不就好了吗?”晋楚卿火上浇油。 水行雇的是武力值十分的晋楚卿,不是受伤以后六分甚至四分的他,这一点晋楚卿其实清楚。 “没事?”被瞬间点着的水行提高音量,“那是现在没事,如果真有了万一,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要怎么办?” “这话你可以等出事了再说。” “你——” “今天这边有一场诗画会,哥哥陪我一起去看吧,让仁风去看大夫。” “……”水行瞪了眼晋楚卿,“都听你的。” “哥哥最好了。” “可我想跟你独处。”腰间的蝴蝶玉一闪,晋楚卿忽然柔声向水仙道。 水仙:“……欸?” “……”水行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狰狞形容了,“你再说一遍!” 水仙歪着头看了会儿同样意外的晋楚卿,甜声道:“好啊,那我单独陪你看大夫,明天再去诗画会。” “……”水行咬牙揪住晋楚卿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你这只臭虫对水仙存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谢渊陈言笑冷眼旁观,车夫想要劝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光再现,晋楚卿突然把水行搂了过来,把头埋在水行脖子处,晋楚卿:“如你所见。” 车夫:“……” 陈言笑:“……” 谢渊:“……” 水仙:“……” 晋楚卿水行本人:“……” 一阵冷风吹过,食客们窃窃私语。 晋楚卿松开水行,水行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晋楚卿神色恐怖:“你最好什么都别说,也别问。” “……” 晋楚卿上楼,谢渊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跟了上去。 水仙掩唇娇笑,车夫:“总……觉得怪怪的。” —— “发生了什么?”回到房间,谢渊问晋楚卿。 “……” 晋楚卿拽下腰间的蝴蝶玉,死死地盯着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搞鬼。” 蝴蝶玉没有反应。 “……” 晋楚卿凝气准备入蝴蝶玉,谢渊摁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放开。” “你说过我们的目标一致,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那时那一刻是一致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蝴蝶玉是关系到谢渊以后命运的大事,虽然早料到晋楚卿这种人可能会随时改变想法,谢渊还是觉得怒火攻心。 离经叛道,言而无信,狂妄自大。 晋楚卿瞟了谢渊一眼,把全部的力量集中到蝴蝶玉身上,他昨晚受了创,蝴蝶玉也是一样。 “……” 谢渊看着晋楚卿,萌生晋楚卿蝴蝶玉两败俱伤之后伤人取玉的念头。 但凡有其他的选择谢渊都不想走这一步,不管怎么说,晋楚卿都是救了他两次的人。 晋楚卿释放的能量达到最高点,蝴蝶玉的玉身出现裂纹。 晋楚卿的实力令谢渊感到震惊——他知道晋楚卿很强,没想到竟然强到了这个地步。 即使是全盛的自己恐怕也要一番苦战。 谢渊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他感激晋楚卿的救命之恩,敬服晋楚卿的天分实力,厌恶晋楚卿的性格为人,忌惮晋楚卿的我行我素。 正在谢渊天人 分卷阅读39 交战之时,他的体内忽然涌出一股热力,澎湃的力量在谢渊身体里流窜,谢渊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侵袭。 蝴蝶玉散出大量的迷雾,氤氲中,从蝴蝶玉中走出一位身着蝴蝶黑纹衣长相精致的少年。 晋楚卿停下动作看着少年:“……” 少年的眼睛由红转橙变黑,看起来十分虚弱。 “你是不是有病?就为了这一点点小事,就想玉石俱焚?”少年大骂。 “你多加了一个俱字。” “你真的以为你这个毛头小子杀得了我?” “……” 也不知道谁看起来更像毛头小子。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低头念了句什么,少年身边聚集起越来越多的蝴蝶,庞大的黑色蝴蝶团聚在少年身后,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就在晋楚卿思考如何应对的时候,少年因为脱力自己倒在了地上,身边的蝴蝶也跟着烟消云散。 晋楚卿:“……” 少年:“……” “……我无心伤你,你走吧。”趴在地上的少年有气无力道。 晋楚卿:“……” 他真的要跟这么一个白痴较劲吗? 恢复了一半功力已是十五六岁模样的谢渊从晋楚卿手里把蝴蝶玉抢了回来。 晋楚卿看了他一眼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说不定碾碎蝴蝶玉他反而恢复得更快。 “你也说了是说不定。”谢渊。 “……” 谢渊走向少年,谢他之前的救命之恩。 少年瞧他一眼费力地站起来:“你谢错人了,不是我做的。” “……这是什么意思?” 蝴蝶玉和少年是两个个体,蝴蝶玉衍生的玉魂是少年,少年是蝴蝶玉的守护者,蝴蝶玉是少年的栖息地。谢渊把蝴蝶玉从蝴蝶山取下,并佩戴数年,蝴蝶玉的灵力与谢渊的气产生共鸣。 谢渊陷入险境时,蝴蝶玉自主庇护——这跟少年无关。 少年的能力跟蝴蝶玉很像,却并不相同,少年没有让人返老还童的能力,蝴蝶玉也没有控制人行为的力量。 少年哼了声。 谢渊没来得及多问,少年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了。 手里拿着蝴蝶玉,谢渊陷入沉思。 晋楚卿终于支撑不住吐了口血,一只手扶着桌子,晋楚卿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谢渊看向他把蝴蝶玉放到袖中,留下一句但愿今后不相逢自窗离去。 “……” 算是厚道的了,至少没雪上加霜或者直接要了他的命。 晋楚卿想着坐到床上调整内息。 中午车夫喊晋楚卿下去吃饭,奇道:“谢渊不是跟上来了吗?怎么又不在了?” 晋楚卿应了声。 “对了,你早上怎么回事?”车夫,“吓了我们一跳。” “……” 晋楚卿走到陈言笑旁边坐下。 陈言笑看出他身上的端倪,忍不住问他有没有事,晋楚卿说没事。 车夫:“还是去找大夫看看比较好。” “恩,下午我陪你去。”水仙。 ☆、第二十三章 民怨民欢 宁德佑针对宁汤采取的一系列手段确有成效,现在街上到处都是谈论平连王宁德佑贤明的人,宁汤也被塑造成了一个被小人挑唆蒙蔽的受害者。 上位者的歉意与补偿让那些险些丧命的民众诚惶诚恐感激涕零。 已经死亡的人不能再开口,家有亡者存根基而不能妄动的人被误导。 大势是这样。 薄暮残阳。 晋楚卿和水仙在前面走,水行和陈言笑在后面远远跟着。旁边少了水行这个黑脸煞神,路人看水仙的目光比之前狂热许多,有几个自命风流的公子想来搭讪,又在对比晋楚卿后作罢。 晋楚卿水仙来到药铺,药铺除了正在关门的掌柜没有别人。 水仙叫住掌柜问他能不能等一下。 掌柜的喜气洋洋地:“我现在没有时间,你们去东边孙掌柜那儿拿吧。” “我们已经走到这儿了,大叔就帮帮我们,我们拿了药马上就走。” 被水仙眼巴巴地看着,很少有男人能不心软。 “罢了罢了。”掌柜的又把门打开,“你们要什么药?” 晋楚卿把写好的单子递给掌柜,掌柜看了看过去抓。 “大叔的心情好像很好。”水仙坐在椅子上,杵着下巴摇晃着小脑袋。 “那是。”掌柜的说,“黄永那个奸佞小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尸挂城门,曝尸三天。只要是惠庐人,我相信没有不高兴的。” 看水仙一脸迷惑,掌柜的解释道: “黄永是宁汤的狐朋狗友,据说引宁汤犯 分卷阅读40 下滔天大罪的人就是他。姑娘外乡人可能不清楚这些,不知道惠庐这两年的日子。” 掌柜的把包好的药递给晋楚卿:“好在平连王慧眼如炬,识破了他们的真面目。” “大叔这么高兴就是因为要去城门?” “是啊,一共二钱。” 晋楚卿把银子给他。 水仙晋楚卿从药铺出来,水行陈言笑在门外等着。 水仙向着水行唤了声哥哥,水行把水仙晋楚卿隔开。 晋楚卿:“……”防心还挺重。 “买好药了?” “嗯。” “那我们回去吧。”水行。 “可我还想去城门。”水仙。 “去城门做什么?” “听说那儿要挂人的尸体,我想去看。” “这……”水行怕场面血腥吓到水仙,水仙说不会的。 在水仙的撒娇攻势下,水行很快败下阵来:“那到时候离远一点看。” “好~最喜欢哥哥了。” —— 几人来到城门,城门口聚集的有上千民众,就是想往里凑也没机会。 水仙眉头拧一块,说好多人,什么都看不到。 水行护在水仙身侧,避免水仙被来往的人撞到。 “我们去那边房上看,哥哥带我上去好不好?” 水行的武功虽然不算顶尖,但也不算差,起码带个人上房没有问题。 “……”无奈地叹了声,水行抱着水仙飞身过去。 留在原地的陈言笑看了眼晋楚卿,问他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 比起水行和车夫,陈言笑更了解晋楚卿的伤势。 晋楚卿瞟了他一眼:“你想像水行一样抱我上去?” 陈言笑:“……”他没这么想。 —— 几人在房顶上等了很久,押送黄永首身两分的尸体的马车才姗姗来迟。 黄永本是一介浮萍,能有当时权力全靠宁汤提拔,现在平连王要他死,他根本不能反抗。 马车所到之处一片哗然,烂菜叶子臭鸡蛋砸的到处都是。侍卫们费力地维护着秩序,两名执行者架好梯子,正准备把黄永的尸体挂上去,民众忽然发起暴动。 执行者被推倒,黄永的尸体随之摔落在地,人群爆出更大的声音,黄永的尸体被民众徒手撕扒,不消一刻,惊成烂泥。 晋楚卿等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 水仙初时没有看清,还特地走近,看清后差点吐了出来,好在水行及时搀住了她。 几人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民怨沸腾的可怕。 这件事自然也惊动了胥宿国的上位者。 胥宿国王上知道此事后,马上发布诏令,强烈谴责黄永这种媚主之奴,并下令屠黄家九族,以雪民恨,清天怨。 被魅惑的主子宁汤也难逃干系,他的事情被尽数抖落,胥宿国王上震怒,却碍于平连王的势力不得不从轻处罚,胥宿国王上剥了宁汤的官位,罚他永生为民,不得从政——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黄永刚死,正是惠庐全城狂欢之际。 水仙的诗画会最终也没有去成,她当时受了挺大的刺激,连续两天食欲不振精神恍惚的。 水行去叫水仙,晋楚卿三人在楼下,车夫问晋楚卿这两天怎么没看到谢渊。 晋楚卿回答说走了。 “走?去哪里?你把他的玉石还给他了吗?” “他自己拿到的。” “……你身上的伤,不会是他弄的吧?” “不是。” 车夫不信,小声嘟囔:“我就说这小子来路不明,当时不让你招惹的……” “……” 水仙水行下楼,看水仙的样子已经生龙活虎完全恢复了。 车夫高兴地上前关心了几句,问水仙当时的情景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 水行听车夫旧事重提面色不虞,水仙也一脸苦相:“……大叔能不能不要提这件事了?” “胆小鬼。”晋楚卿。 “我才不是。”水仙。 水行:“……” —— “好饿啊,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一顿。”水仙坐下。 水行把小二叫来,把店里的招牌都点了一遍。 “是要唱戏吗?”上菜的时候,水仙看到楼上有人搭台子问道。 小二是刚来的,第一次跟这么漂亮的姑娘说话,有些腼腆:“是啊,唱的是黄永的断头台。” 水仙拿筷子的手一顿:“……” “……”水行,“我去让他们撤了。” 水仙抓住水行的衣袖让他等等,看着戏台出神一会儿,水仙:“……不用麻烦哥哥了,我们吃饭吧。” “你不怕了吗?”车夫。 水仙:“我又不是胆小鬼,才不会怕。” —— 分卷阅读41 饭吃到中途的时候,戏园的人来报文丑跟旦角身体不适不能参演,可能要延期了。 车夫听了叹水仙还真是幸运。 晋楚卿陈言笑看向水仙,水仙说那是当然。 ☆、第二十四章 夜市尽头 按说黄永的惨死应该给宁汤敲了一个警钟,可当宁德佑问起宁汤从此事中得到什么经验教训的时候,他竟把这件事形容为惠庐民众最后的犬吠。 “……”宁德佑这些日子浸在宁汤造出那一桩又一桩的冤案中,心情本来就差,这下更是糟糕到了极点。 一怒之下,宁德佑把宁汤毒打了一顿。 宁汤恶恨难平,把所有的帐都记在了晋楚卿水仙他们头上,尤其是削了他头发的晋楚卿,他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在府里休养的宁汤越想越气,越气越急,不仅身体没养好,反而还多了晋楚卿水仙这块心病。 黄永的庆亡祭一共七天,今天是第五天。 晋楚卿几人在惠庐夜市上玩,市上有一个许愿书志的地方,水仙看人多,也过去凑热闹。 卖签人妙语连珠说的是天花乱坠,车夫很快就动了心。 一块签符是十文钱,再加上笔签一共十八文,车夫买了五块,乐呵呵地给每人分了一块:“你们有什么愿望也写上去吧,我去那边给家里人求个平安。” 喜乐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水行陈言笑犹豫片刻也拿着签过去了。 晋楚卿水仙留在原处。 “你不去?”晋楚卿。 “我不需要这个。”水仙。 传说灵仙可以心想事成,不知是真是假。 “你为什么也不去?”水仙。 “……” 他不信这个。 这时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 水仙问晋楚卿那是什么,晋楚卿说是舞龙舞狮的队伍。 “我们去看看吧。” 水仙拜托旁边一位卖灯人帮她传话,让他一会儿告诉水行她跟仁风先去别的地方了。 卖灯人连连应允。 拉住晋楚卿的袖子,水仙:“走吧。” “……” 繁星如昼,夜凉如水。 水仙看了会儿舞龙舞狮,又被一掷色子猜大小的摊子吸引,玩了十来局,水仙把把都输可是气坏了。 “我想要那个手镯,你帮我猜好不好?”水仙。 “没兴趣。”晋楚卿。 “仁风哥哥~” “如果姑娘喜欢……就送给姑娘吧。”店家摸了摸后脑勺说。 “欸?”水仙,“可以吗?” “当然可以。”店家。 “这还是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吗?”旁边人打趣,“不能看人家小姑娘漂亮就这么没原则啊。” “去去去,这是我的店,我高兴。”店主把镯子递给水仙,“是这个吧?” “嗯,那谢谢你。” “没什么没什么,不用客气。”店主哈哈笑着,看那样子就好像是水仙要送镯子给他。 临走前店主还告诫晋楚卿应该温柔一点,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冷淡地对待人家小姑娘。 晋楚卿:“……” 水仙从没有使用能力干扰过别人的感情,不管是她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都是出自对方的真心。 终于到了街道的尽头,在尽头,晋楚卿水仙看到舞龙舞狮几个人正在那里。 看到晋楚卿和水仙,几人把狮身龙套扔到一边,六名剑士跳到晋楚卿水仙面前,“有人想请二位去府中一坐,不知二位可否赏脸?” “赏呀。”水仙,“就怕仁风不同意。” 晋楚卿瞟了她一眼:“走吧。” “……”现在五千两银子已经好赚到这个地步了吗? 水仙:“……你说什么?” “护行客理应唯护行主命是从。” “以前没见你这么听话。” “——那么,二位请。” “住手——” 正说着,一道喝声传来,一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男子挡在水仙面前,晋楚卿看着来人,水仙:“青兰哥哥?” —— 水仙应该是很多女人梦想中的样子。 过人的美貌,庞大的背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被家人溺宠,受族人敬仰,还有青兰这么一位长相、性格、智谋、武力都是一绝的男子的一颗真心。 把六剑士收拾以后,青兰走向二人:“你们没事吧?” “嗯。”水仙,“青兰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你不是去康城寻医了吗?” “已经找到了。听族里说你也出来了,大概要到惠庐,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碰到了。”青兰看向晋楚卿:“这位是?” “他是我的护行客,叫仁风……” “水仙——”水仙话音刚 分卷阅读42 落,就听到水行的呐喊声。 “哥哥,我在这里。” 水行匆匆跑过去,看到青兰愣了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偶然路过的。” 水行看到地上的六剑士,紧张:“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没有,哥哥别担心。” “……之后想去哪儿告诉我,我陪你去。” “好。”水仙。 晋楚卿:保护过度。 似乎听到晋楚卿的心声,水行瞪了他一眼。 “……” “出来的这段时间还习惯吗?”青兰问水仙。 “嗯,环境没有族里好,灵力也没有族里充沛,但比在族里有趣很多,我……”水仙滔滔不绝地讲,青兰认真地听。 水行与青兰是好友,他对水仙的心思,水行一清二楚。 青兰是灵族第一战士,而且同样出身高 ☆、第二十五章 权贵人轻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晋楚卿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拿蝴蝶玉来说,没得到之前晋楚卿想的是好好研究,得到了发现不过如此,兴趣褪了一半,甚至毁灭也不觉可惜,现在失去了之后又想得到。 再比如说他的武功。 晋楚卿当然明白武力的重要性,但他还是拥有的时候不在乎,武力值大打折扣,行事变得不便时,才觉得烦躁。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晋楚卿想要完全恢复大概还要一个月的时间。 如果能找到稀有药材,加上他自身的调理,时间最多能缩减到十五天。 “我记得你是出来寻医的,找到了?”早上吃饭的时候,水行问青兰。 “嗯,他叫元维,号医公子,是个风趣儒雅相当厉害的人,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 “医公子?是不是音姐姐说的那个医公子啊?擅长弹琴的那个?” 晋楚卿:“……” 记性还真好。 青兰摇头:“不知是不是同一人,但他确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你们怎么没有一起过来?”水行。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我族里也有新的任务,所以便让方缘在那里等待,等他处理完事情和他一起回族。” “你还有任务?”水行惊讶。 青兰点头,他是特地绕道来看水仙的,幸好现在是找到了,还能和她呆两天,如果没有,这一趟就算白跑了。 客栈门前新搬来个说书摊,水仙经过的时候听了几句,被勾起好奇心,便拉着青兰跟她一起。对青兰来说,只要是跟水仙在一起,做什么他都开心。 陈言笑、晋楚卿对听书都没什么兴趣,讲来讲去也不过是那些半真半假的悲欢离合。但护行主在,他们也只能一起。 应着黄永宁汤的背景,说书人说的是胥宿的几大恶人。说起恶,晋楚卿当然跑不掉。 不同于许多江湖传言,说书人说的基本全是事实,而且都是发生在两年以前的。 “岚城李家是多大权贵,四年前炙手可热,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可与晋楚卿对上的李家是什么下场?李老六被晋楚卿的爪牙刺死门前,李家家主也死于非命。” “典家小女不过冲撞,就被关了六年。听说现在还没有被放出。六年,足以耗尽青年的壮志,磨灭少女的幻想,破碎一个脆弱的人的灵魂。” 宁汤的劣迹就更多了,杀人劫妻,指点为匪,抄家掳业……说书人说起书来不像说书,倒像是倾诉。 “人本身是平等的,权却会凌驾人。权本身是公正的,又要看掌控的人。” 晋楚卿:“……” 三日上午几人送别青兰。 千里迢迢跑来陪心上人听两天书回去,晋楚卿实在理解不了。 把青兰送到城门,城门处又围了一群人。 人群中央是喝了毒药从城楼上跳下的说书人。说书人周围散满了控诉纸,纸上列了宁汤的生平罪过,复写的有二十来份。 说书人叫陆乔,是个读书人,学富五车,当年也算文采风流。陆乔家境中上,从小不愁生计,志有朝功名,为百姓解忧。 两年前宁汤颁布“平民商贩出来接礼而不得言,否则以藐视王权论处”的可笑规定。陆乔等一众文人上书反对,被镇压,一顿大刑后,只有陆乔固执己见。 而后,陆乔被送入大牢。 救子心切的陆家欲买通官衙,一番打点耗了不少钱财,官衙钱是收了,人却迟迟不肯放。 好容易见到儿子,陆父陆母泣不成声,劝他跟他们一起求宁汤宽恕。此时陆乔身上的伤已多处腐烂,却仍拒不低头。 陆父陆母又是难过又是生气,他们气的是宁汤,更是陆乔。 他们不明白陆乔为什么要如此固执,他们为了他伏低做小,好容易争取到了这个机会,他却一点也不知道珍惜。 分卷阅读43 明明施暴者是宁汤,受害者是陆乔,可当陆乔放弃这一线希望时,人们怨得却是陆乔的清高迂腐—— 你看你伤的不止自己,还有你的家人。 你为什么不能转个弯想问题?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自己,也为了爱你的人,屈这一次? 陆乔不屈。 他相信会有忠臣良将还他一个清白,相信这个他热爱的国家不会让他枉死,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把宁汤这种人送入大牢。 这种天真的自信还成功了一半,宁德佑把他放了出来。 陆乔出来时身上基本没有一块好肉,面相也变得刻薄阴寡。 只是两年而已,仿佛褪了一层皮,换了一个人。 想当然的朋友关心家人呵护没有来,大家不咸不淡的态度,刺激着陆乔敏感的心。 几天的相处,让陆乔认清了许多事:他现在的形象不可能再入试高中;他的朋友在叹他,弟弟在怕他,妹妹在嫌他,父母在怨他—— 他们怪他,怪他当时为什么不能识趣一点,非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 比大牢里的日子更痛苦。 一夕之间,陆乔对自我的肯定发生动摇:或许他真的错了。 他当初为什么想要为官?为什么想要为民解忧,为什么那么顽固不化? 如果那时他低头了,现在会不会更好? 他为什么不低头? 如果连世道都是腐朽的,他那些年的执着又有什么意义? 陆乔是靠信念与梦想活着的人,现在梦破了,人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 在旁人的指点中说罢书,陆乔来到黄永碎尸的这座城门自杀。 对陆乔来说,他的死亡是一种释然与解脱。 但对他的家人朋友来说这是一个巨大而沉重的打击,他们回想起两年前在树下吟诗作对的那位白衣文雅,耿直清俊的青年。城中人也迟钝地念起他的遭遇,攥着他的遗笔誓要为他讨回公道。 “……” 杀死陆乔的到底是谁,其实很难说。 ☆、第二十六章 皿镜 青兰临走前赠了晋楚卿一颗治疗内伤的还神丹,是之前元维给他的礼物。 青兰把还神丹交到晋楚卿手上,拜托晋楚卿好好保护水仙,千万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晋楚卿收下还神丹,不知道该说青兰大方,还是元维。 服过还神丹晋楚卿身体好了很多。 这天早上他难得起早,站在客栈门口眯眼看了会儿太阳,感觉眼睛有些发黑才移开视线。 陆乔的遗诉晋楚卿看了。 陆乔的死,对晋楚卿产生了一定的触动。 宁汤做过的这种事,晋楚卿也做过,虽然他没有像宁汤一样折磨过人,但也好不了几分。 人总有些共情心。 惠庐现在到处是讨论陆乔、黄永、宁汤的,连平连王也快被拉下水了。民众的要求越来越高,刚开始沉冤得雪就能满足的他们,开始要求伸张正义。 晋楚卿是个没有梦想的人,他不知道梦破碎是什么感觉,也不明白活着有什么意义。 每一个生命的尽头都是死亡,都是消逝,无论过程是辉煌还是颓败。 既然都是如此,那名垂千古遗臭万年,又有什么区别?人死如灯灭,一切归于无,那些毁和誉都是后人的感受,再与他无干系。既然没有干系,礼仪道德伦理纲常他为什么还要遵守?既然都是要毁灭,为什么他还要活着? 晋楚卿不懂,不懂为什么有人可以处在炼狱仍不放弃生机,不懂为什么有人可以那么热烈地追寻自己的目标。他们不明白吗?他们的愿望,无论能否实现,最后终会成为泡影。 陈言笑下楼时看到晋楚卿在门前有些意外。 走到晋楚卿身边,陈言笑也抬头看着太阳。 “……人真是脆弱。”陈言笑听到晋楚卿喃喃道。 “——你是在反思吗?”陈言笑问。 “为什么要反思?”晋楚卿转过头,一双墨色的眸子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 “……” “从践踏别人生命和尊严中汲取到的欢乐,是真正的快乐吗?”风扬起陈言笑的衣摆,陈言笑问。 “征服欲、凌虐欲、掌控欲得到满足,为什么不是真的?” “……” 因为没有认同感。 没有人能长久单纯地从伤害别人中汲取到欢乐,征服欲、凌虐欲、掌控欲强烈的人大多虚荣自负。 虚荣中包括的美名,靠霸凌是得不到的。或许这个可以靠谎言粉饰弥补,但这又与自负背道而驰。 矛盾。 内心残存的良知与自己作斗争,无论是自己还是良知败下阵来,因为缺少认同,都只剩下空虚与怀疑。 人是群居动物,不管是多么独立的人,都需要 分卷阅读44 他人的肯定。 王府的护卫队首领和一位看起来和善的中年人来到客栈门前,看了看客栈的匾额,护卫队首领带着中年人进去,刚踏入一步,护卫队首领余光扫到晋楚卿和陈言笑又出来。 “水仙姑娘在吗?”护卫队首领问。 “……” “……”晋楚卿陈言笑不答。 “平连王吩咐小人和孟先生请水仙姑娘去王府一趟。” 孟先生指的是中年人,中年人叫孟台,是平连王的心腹。 “……” “……”晋楚卿陈言笑依旧不答,护卫队首领没法子,又进去了。 在大堂等了半个时辰,水仙没出来,水行反而先下楼了。护卫队首领看到水行上前说明来意,被水行拒绝。 这时水仙下来,孟台把平连王准备的礼物拿到水仙面前,水仙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面镜子。 镜体雕琢精细,镜面被金帛盖住,把金帛拿掉,将镜子取出,水仙照了照: “我喜欢这面镜子。” 孟台笑了笑,刚要解释着镜子的来历却愣住了,镜子里映出的居然还是水仙。 孟台送来的镜子叫皿。皿镜可以照出人心底最爱的人,也可以为灵族人增加灵力。 是平连王早年费了很大功夫得到的。 这份爱专指爱情,如果没有爱人镜子里什么也不会出现,照出是自己的情况一次也没有。 孟台活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知道皿镜中能照出自己。 “……” 对于境寻的神器,晋楚卿说是了如指掌也不为过,他一眼就认出了皿镜。把镜子从水仙手中拿过来,晋楚卿执着镜子照向陈言笑,陈言笑皱眉,镜子里呈现出一名成熟美艳的女子。 “这是……皿镜?” “……” 原来是真的。 晋楚卿收回镜子照向自己,镜子里什么也没有出现。 把镜子还给水仙,晋楚卿:“……你还真是水仙。” “什么意思?” “没什么。” 皿镜只能照出坚定不移的爱,普通的喜欢是不会出现在镜中的。 水仙把镜子放回盒子:“是宁大叔给我的吗?替我谢谢他。” “大人希望水仙姑娘能去王府一趟,他有很重要的事想请教水仙姑娘。”孟台。 “如果我不去这个镜子还会给我吗?” “……”孟台,“皿镜是大人对姑娘的心意,姑娘即使不去,也已经是姑娘的所有物。只是大人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孟某人作为下属,为大人分忧既是职责,也是使命,恳请姑娘救苦弭灾。” “……”水仙想了想,“好吧。” —— 宁德佑问孟台如何才能维护住宁府,孟台说维护宁府很简单,只要依民意交出宁汤就可以了。宁汤是宁德佑的爱子,之于宁德佑如同心脏,让宁德佑把自己的心脏交出,怎么可能? 孟台说如果宁德佑不愿,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无非两种解决办法:镇压或者疏通。 镇压虽然简单粗暴,但易留后患,且宁德佑好名,不愿施行。疏通的话,方向在消民愤那边,宁汤受点苦是肯定要的。 太重的不行,重就代表认了罪了,依宁汤的罪行,死一百次都不够;也不能太轻,轻显敷衍,凉了人心就前功尽弃了。 最好以正为名,延期审理,待民怨消退,草率收场。 先限制宁汤的行动,把他隐在人的视野中,然后扬言大审安抚人心,最后不了了之。 路子是这样,但宁德佑还是不放心,这也是他找水仙的原因。他希望能得到水仙的祝福,如果得不到,知道风险多大也是好的。 把过程粗略给水仙说了一遍,水仙告诉宁德佑可行。 水仙只说宁汤命不久矣,从来没说是这次的事件,她也没打算告诉宁德佑是哪次,反正宁汤是活不了的。 退一步说,即使她真的告诉了宁德佑,有些事情也无法规避,反而可能会错上加错。 好比你走过一条路,你就是走过了,不管你之后转弯还是回头,都不能改变你走过这条路。 ☆、第二十七章 五绝楼 五绝楼是境寻大陆最奢侈昂贵的风月地,其共五处楼阁,一处绝色二处绝才三处绝武四处绝歌五处绝欢。 五绝楼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绝色楼。绝色楼里的美人个个国色天香,尤其是头牌巳安,长发纤腰,柔媚无骨,青葱玉手,眼波流转,举手投足极尽风情。 —— 天慢慢热了下来,马车上的锦帘换成珠帘,马车里的貂裘变成轻纱。 穿过解花城,走过坪城,六月中旬晋楚卿一行人来到华城。 宁汤会有什么命运,他的报复是否能够完成,对几人来说无足轻重。 华城是五绝楼坐落的地方。 刚到 分卷阅读45 华城,水行就去奇异场打听有没有寒冰石,解花城跟坪城的寒冰石太少了,他跑了一圈统共才买到七十五颗。 寒冰石本是练功用的,但因为会散出凉气,所以会有一些穷奢极侈的人把它放到身边清暑。 水行找它也是这个目的,他想把它们放到车内,以防夏至水仙觉得闷热。 富贵的世界,车夫不懂。 听说寒冰石一颗价值就在百两,水仙的车子那么大,想用寒冰石降温到凉爽,至少要几百颗。 晋楚卿水行二人来到奇异场。水仙怕热,不愿离开客栈,晋楚卿想出来看看,便托陈言笑保护水仙,自己护着水行。 因为途中晋楚卿对水仙几次三番的保护,水行对他的敌意减少很多。 至少作为一个护行客,晋楚卿基本是称职的,他的确很强,也确实没让水仙受到一点儿伤害。 “寒冰石还剩多少颗?”水行。 “三百五十颗……”掌柜翻了翻册子,接着道,“不过其中三百颗是崔府订的。” “……”也就是说实际只有五十颗。 晋楚卿走到铺内的架子处看了看,都是些普通的练武用的石头。 “如果我也想订三百颗,大概要等多久?”水行。 “至少三个月。” “……我出双倍价格的话,寒冰石能不能全部卖给我?” “这个……很抱歉的,公子。我们是生意人,理应讲诚信,这个是崔府早前定好的。如果公子是为练功的话,我这边还有别的晶石,效果比寒冰石还要好,您要不要看看?” “任掌柜——”说曹操曹操到,崔家的管事从门口进来,“寒冰石准备好了吗?” “哎,都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直接派人取就好了。” “现在就……”管事挥了挥手,两个青年进来,看到晋楚卿管事惊讶道,“卿公子?” “……” 晋楚卿回过身——看来这个崔府指的就是元糖崔楠他们在的府邸了。 水行看向晋楚卿。 “您怎么会在这里?”管事。 晋楚卿答非所问:“这些寒冰石是崔提订的?” “……”管事犹豫片刻,“是。” “府里没有冰窖吗?” “有的。” “……我帮你们送怎么样?” “这种粗活不敢劳烦卿公子。” “管事信不过我?”晋楚卿笑。 是啊。 “当然不是。”管事说,“……卿公子一番好意,如果坚持,我们也不敢说什么。” “那就这么定了。”晋楚卿,“你们付完账就走吧,我给他送。” “……” —— “这么多寒冰石?”车夫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整箱的寒冰石。 “这样没问题吗?”水行,“你跟那个崔提,是什么关系?” “……”晋楚卿拿了一颗寒冰石放在手里,“是他迟早会从我身上拿走比这些东西更多的关系。” 管事既然认出了他,必定会告诉崔提。 只要告诉崔提晋楚卿不在岚城,基本上是昭告天下了。 水行皱眉:“如果是这样,我不能接受这些东西。” 谁让你接受了? 晋楚卿伸出手:“双倍。” 水行:“……” —— 拿着水行给的一万两千两银票,晋楚卿:“谢了。” “……”水行,“你若是为这点银子死了伤了,可怪不得我。” 晋楚卿笑。 这点银子…… 车夫:“……” 他就说富贵的世界,他不懂。 既然来到了华城,没道理不去五绝楼。 这天刚下过雨,青草鲜露温度偏低,水仙恢复活力,跟晋楚卿商量着去五绝楼的事情。 “前面几个还好,绝欢楼是什么?”水仙。 “翠翠红红莺莺燕燕的温柔乡。”晋楚卿。 “看来你去过不少次。”水行。 当然,毕竟是他开的。 “……”水行向水仙,“我们去前几个,最后一处就不去了好不好?” “不好。” —— 晋楚卿带仙行笑三人来到绝色楼,绝色楼的进场费是每人七十两,加上七七八八的,即使是来看看也差不多要百两银子。 每处楼阁的头牌每月二十固定见一人,一次两个时辰,由竞价而得。 其余时间是头牌的自由时间,想见哪一位客人都可以。 绝色楼的装潢十分漂亮,乍一走进,仿佛误入了仙境。 有楼里的美人迎过来:“奴名釉,几位公子姑娘是想听曲作诗还是研武见人呢?” 釉声如黄鹂,人若春柳。 “我想见巳安。”水仙说。 “姑娘来得 分卷阅读46 巧,今天正是我们巳安的竞拍日。” “去哪里怎么竞拍?”水仙。 “几位随釉来。” 釉带着几人来到竞拍台,在竞拍台下寻了几个位置,水仙躺在软玉冰雾榻上:“凉丝丝的好舒服。” 客人们衣着华贵,言谈举止看来多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轻歌曼舞,靡靡之音。 水行不喜欢这种地方,尤其是少数客人看水仙时那染上欲念的眼神。 “……” 正想着晋楚卿走向水仙,把宛朝之前给他面具扔给水仙,晋楚卿:“戴上。” “为什么?”水仙拿起面具看了看,还挺好看的。 “……”他可不想水仙砸了他的场子。 水仙把面具戴到脸上:“好看吗?” 水行豁然开朗:“好看,水仙戴什么都好看。” “可是这样我就没法吃东西了。”水仙摘下一半,看着桌上的瓜果点心道。 水行赶忙去劝,水仙终于还是不甘愿地接受了。 ☆、第二十八章 龙眠 得标者理所当然是水仙。 釉带水仙去见巳安,水行也想跟去。釉说规矩只能得标者本人进去。 “那他也不能?”水行指的是晋楚卿,“他是水仙的护行客,不能离开水仙半分。” “公子见谅……” 这时又有一位女子过来,她对晋楚卿行了个礼,在釉耳边说了什么。 釉十分惊讶。 …… 晋楚卿水仙随釉来到巳安的主阁。 四面乐声响起,釉领二人落座,巳安一袭红衣,在台中起舞。 五绝楼绝色、绝才、绝武、绝歌、绝欢。 绝色楼的巳安其实也是绝舞。 乐终,一舞倾城。 巳安自台上下来,巳安的美,是一种颠倒众生的美。 双瞳翦水迎人滟,风情万种谈笑间。 或许只论相貌,世上没人能及得上水仙,但若加上风华,巳安绝对天下无双。 巳安看了眼晋楚卿,笑:“姑娘既然来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水仙摘下面具:“哥哥跟仁风让我戴的。” “……”巳安愣了愣笑,“看来他们是在为我们绝色楼着想。” “嗯?” 巳安为二人酌了杯酒,问水仙叫什么名字。 水仙回答,巳安看向晋楚卿,晋楚卿:“我现在是她的护行客,仁风。” 水仙左右看着巳安和晋楚卿。 “你们两个很熟络?” 晋楚卿:“算是吧。” “那你能跟我说说吗?”水仙问巳安,“我想多了解他的过去。” 巳安掩唇笑:“姑娘为什么不自己直接问他?” “他不告诉我。” “姑娘为什么想了解他?” “我喜欢他。” “……” 晋楚卿:“我想你大概误会她的意思了。” 巳安轻笑:“是吗?” 巳安是舟曲国的人,具体是什么身份不清楚。 在流落胥宿国最落魄时,被晋楚卿看中。 ——美人,美歌,美舞,美语,美食,美酒。 纵使是从小锦衣玉食的水仙,也不免陶醉。可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两个时辰过去,很快到了分别的时候。 水仙恋恋不舍地跟巳安再见,巳安不忍她失落,告诉她以后随时可以再来。 水仙表情瞬间明媚起来,晋楚卿都怀疑这是不是她的阴谋了。 水行陈言笑在楼下等二人。 “哥哥。” “心满意足了?” “嗯。”水仙一脸兴奋,“巳安姐姐说,如果我喜欢,可以随时来找她。” “……”这对水行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釉过来跟晋楚卿说五绝楼的龙眠请他去兴阁一坐。 水仙问龙眠是谁,她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去。 “可以啊。”晋楚卿。 “我也去。”水行。 晋楚卿看向水行。 水行:“我怎么放心水仙跟你这种人呆在这种地方?” “……”哪种地方哪种人? “我只想带她。” 晋楚卿低声向釉吩咐:“带他们去玩。” “是。”釉。 “等等……” “走吧。”晋楚卿。 水仙:“哥哥玩得开心点。” “水仙——” …… 兴阁,晋楚卿介绍二人: “这是水仙,他是龙眠。有什么话不用避讳她。” “是。” 龙眠二十七岁,风度翩翩,高大健硕。 “我只是路过看看。” 分卷阅读47 晋楚卿,“你不用这么紧张。” “……是。” 龙眠知道晋楚卿的真正身份,也知道晋楚卿这些年的去向。虽然五绝楼现在在龙眠的手上,但真正的操纵者一直是晋楚卿。 龙眠对晋楚卿有一种发自灵魂的敬畏感,龙家的灭门之仇是晋楚卿帮他报的,他绝对效忠于晋楚卿,把晋楚卿当作信仰。 “无为前辈听说公子来了,下午想请公子跟他切磋切磋。” “见面可以,切磋就免了。” 水仙杵着下巴听晋楚卿龙眠交谈。 晋楚卿:“崔家的崔提,来过五绝楼吗?” “崔提是绝欢楼的常客。” “有找过你这边的麻烦吗?” “没有。”龙眠,“崔提异常讨厌男子,连身边的侍从都是女子,从不让男子接近两米以内。” 晋楚卿愣了愣笑出声。 “真是稀奇。”他倒没想到他现在作下这个毛病了。 “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吗?”水仙。 “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见识。” 晋楚卿。 “好。” “……三层的珠玉斋四年新收了不少稀罕物,公子要去看看吗?” “都有什么?” “最珍贵的莫属蚕天跟风莱了。” 蚕天和风莱都是绝武楼的客人为了跟徐无为一决高低当的。 “……”意外之喜。 四海楼跟珠玉斋加起来差不多网罗了境寻一半的珍奇。 水仙随二人一起过去,风莱黑身银刃,蚕天红体金边。 晋楚卿试蚕天的时候,水仙手放到风莱的刀刃上,龙眠提醒她小心。 “拿得动吗?”晋楚卿。 “当然了。” 水仙双手举起风莱走两步险些跌倒,晋楚卿从她身后扶住刀背:“跌倒了碰坏我的东西,你赔不起。” 水仙哼了声,小心地把风莱放回原处。 “应该是我摔坏了,你赔不起。” 可惜晋楚卿没有固定用的武器,有的话挑一样养着也不错。 —— 徐无为是个武痴,也是境寻大陆的第一高手。 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已经七十九岁看起来只有二十岁。 他本是隐居的,晋楚卿当年惨败他手,产生招揽的念头。 五绝楼的绝武楼可以说是晋楚卿为徐无为个人打造的。冥思地,练武场,兵器阵,秘籍阁……最初五绝楼的所有收入都花在了绝武楼上,连晋楚卿当杀手挣的银子也贴进去不少。 跟其他楼不同,绝武楼的武者除了武魁,在绝武楼签订的契约都是终身制的,符合条件决定加入就是一生。 ☆、第二十九章 梦魇 水仙中午喝了太多甜酒,晋楚卿让龙眠把她带回去休息。 独自来到绝武楼,晋楚卿推开徐无为的房门。 徐无为瀑布般的银发散在地板上。 听到开门的声音,正在打坐的徐无为睁开眼睛:“……” 晋楚卿啧了声:“不会等我七老八十满脸褶子的时候,你还是这副模样吧?” 徐无为起身,长发及脚踝,他沉默片刻:“你的武功,精进不少。” 晋楚卿哼笑了声:“你的头发也长了不少,不过,动起手来不会碍事吗?” “跟你的话,可能会。” 徐无为右手把头发抽起。 “哎~难得有点世外高人的派头。”晋楚卿把他的手放下。 “……” 晋楚卿不愿跟徐无为较量,让徐无为有些不满,他一脸失望: “你知道韩道现在在哪儿吗?” 韩道的实力跟晋楚卿不相伯仲。 “怎么了?”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会过来。” 六月二十四是韩荣的忌日,以往韩道都会在二十号左右赶来。 “……他去了曳国,今年怕是来不了了。” “这样。”徐无为没有过多的问题。 “这几年你应该也遇到过不少有趣的挑战者吧?”晋楚卿坐到徐无为的石榻上,“你这真难坐。” “祁家的祁淮汕,飘晓阁的南再,还有最近来的排风庭的宛朝都是好苗子。” “宛朝来过?”晋楚卿眼神温柔三分,“是不是跟一个叫应焕的一起来的?” 徐无为点头:“我看她根骨不错,跟她打过一场,她是几人中天分最好的。但她的武功透着古怪,可能刚修了什么禁法。” “禁法?” 晋楚卿诧异,宛朝不是嗜武的人,而且一向有分寸:“你确定她修炼了?” 徐无为点头。 “……看得出是哪种吗?” “不能确定,但显然不是正道,长此以往,肯定会遭到反噬。” “……”晋楚卿皱眉。 分卷阅读48 —— 仲夏蝉鸣。 水行给水仙撑着伞,水仙头发上坠着两颗寒冰石,衣服上嵌的也有大大小小数十颗,走过去自带凉风。 今天是二十四号,五绝楼水仙还有最后一处绝欢楼没有去过。 昨天水行跟晋楚卿又吵了起来,起因是水仙之前的醉酒。 水行责怪晋楚卿怎么能让水仙喝那么多,晋楚卿说又不是他灌的。 “……”夹在两人中间的水仙十分凉快。 进了五绝楼晋楚卿就不见踪影了,不多久绝武楼的一名武者过来,告诉水仙他是代替晋楚卿的。 “他自己去哪儿了?”水行本就一肚子火,“他跟谁请示了?凭什么说代替就代替?” “他跟我说了,我答应了。”水仙,“水仙做错事惹哥哥生气了吗?” “不、当然不是……” 晋楚卿并没有跟水仙说。 —— 今天是韩荣的祭日,晋楚卿自顾自去拜祭韩荣了。 “李老六已死的事,韩道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晋楚卿半跪在韩荣坟前,给他祭上一坛酒,“今年,他恐怕看不了你了。” “韩家伯父伯母现在很好,听说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韩家是说韩荣养父养母的家,他们恰巧也姓韩。 “是个女孩,叫韩忻,不知有没有欣欣向荣的意思。” “……” 陵园外,龙眠等候晋楚卿,见晋楚卿出来,龙眠随在他的身后。 “排风庭的宛朝你应该还有印象吧?”晋楚卿。 “是。”龙眠,“不久前宛朝姑娘还来过一次。” “查查她现在的去向,人在哪里。” “是。” —— 龙眠下去办事,晋楚卿一人来到关道轩,关道轩是晋楚卿休息的地方。屋里的摆设跟当年他走时一模一样,桌椅书卷一尘不染,看来龙眠费了不少心。 晋楚卿拿起一本他曾读过的卷宗,躺到床上。看了会儿就乏了,晋楚卿把书放到一边睡了起来。 晋楚卿的梦总是一片猩红。 红梅几枝,白雪纷纷。 晋楚卿手执风莱,面前是他当年服下醉生丹后杀死的两名无辜影卫。影卫狰狞地看着晋楚卿,晋楚卿挥刀,影卫消失。 雪花变成鲜血蔓延流淌,晋楚卿以前杀过的人围在他的身边。 梦里的晋楚卿跟现实中的一样,是人是鬼是神都不放在眼里。 鬼魂扑向晋楚卿,晋楚卿一刀下去,血溅了一手。 鬼魂变成韩荣,缓缓倒下在晋楚卿面前。 “……” 韩道把荆棘魂缠在手上,剑对准晋楚卿的喉结。 韩道质问晋楚卿为什么不仅没有保护好韩荣,反而害死他。 晋楚卿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一番打斗,场景切换,晋楚卿被韩道从山上打落,影卫蓦地出现,在空中扼住晋楚卿的脖子。 晋楚卿被影卫抓住,关到一个笼子里。笼子里的晋楚卿身上缠满了铁链,铁链被火灼红,晋楚卿挣扎不得。眼前出现漩涡,晋楚卿被漩涡吞没。 ——晋楚卿知道这是梦,他讨厌这种梦。 睁开眼睛,晋楚卿看了看手边的书,起身。 外面落日红光,已经黄昏了。 研了研桌角的墨,晋楚卿抽出一张白纸,执笔勾勒出一位少年的轮廓,想细画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描绘不出。 韩道的话犹在耳畔:“这是他的选择。或许,韩家人的宿命就是如此。” 韩道绷紧双唇,眼含热泪的样子烙在晋楚卿心底。 韩荣当日为救晋楚卿而死,晋楚卿第一次体会到失去挚友的滋味。 痛苦没让晋楚卿学会设身处地,反而令他变本加厉—— 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他今时失去的,他日必定要从别人身上百倍千倍万倍地讨回。 晋楚卿把画了一半的画揉成纸团扔在桌上。 傍晚天空撒了几颗雨粒,后来倾盆泻下。 晋楚卿从门后找到把伞,伞把上还挂有一个卿字的吊牌,字是他当年刻上去的。 南方多雨,那年韩荣跟他在同一家铺子买了相同的两把伞,每次用前韩荣都会让他猜哪把是他的,哪把是自己的。 晋楚卿猜烦了,直接刻了牌子挂上去。 晋楚卿专挑有水的地方走,鞋子泡在水里的感觉还好,但离开水洼,水灌进鞋子里湿黏湿黏的很不舒服。 走到外院的时候,晋楚卿跟从绝欢楼回去的崔提撞了个正着。 两人都注意到对方,刻意没有回避。由于停下来时离得太近,晋楚卿伞上的雨还溅到了崔提手上。 旁边为崔提撑伞的美貌女侍忙递给崔提一张丝帕,崔提接下。 晋楚卿看着崔提缓慢而有力的擦拭动作,把他手里的帕子抽过来擦自己的 分卷阅读49 伞柱。 女侍一惊,崔提反而习惯了,他注意到伞上的吊牌:“这是你的伞?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嗯。” “从醒礼教出来还带着它,看来你是真的喜欢。” “想说什么就直说,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改掉拐弯抹角的毛病?” 崔提:“……” 晋楚卿把丝帕递给女侍,女侍犹豫片刻还是接下。 崔提眼神冷了冷,一个巴掌抽下去,打在女侍脸上。 “你的脏手也敢碰我碰过的东西?”崔提。 女侍嘴角流血,伞晃动了下,险些撞到崔提,惶恐地认错。 晋楚卿低头理了理女侍的头发,问崔提迁怒无辜的人干什么。 女侍死灰一样的眼里瞬间蓄满泪水,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人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话了。 “可惜了这么一张脸。”晋楚卿。 “……”女侍身体抖了抖。 初次见崔提时,崔提也说过这句话。 ☆、第三十章 人渣之争(一) “管事说我的三百颗寒冰石被你拿去了。”崔提。 晋楚卿否认。 “他骗了我?” “你该问他。” “……”崔提吩咐女侍,“晚上回去把管事带到讯室,让小裳审他,三天内让把他私吞的寒冰石给我吐出来。” 崔提转过头:“也还你一个清白。” 晋楚卿拍了拍崔提的肩膀,崔提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 “怎么了?”晋楚卿明知故问。 “忽然想起府里有事。” “……听说你现在怕水,小时候不是挺喜欢的吗?你还约过我一起潜水,有印象吗?” “你呢?我记得你有一阵子因为疑心太重,过于敏感,所以睡眠极轻,白日暴躁动辄伤人,现在好多了吧?” “……” “我后来找人帮你卜过一卦,那人说你近期可能有灭顶之灾。”崔提。 “我也找人卜过,他也是这么说你的。”晋楚卿,“不知道谁算的更准一些。” 天空一道闪电适时地打过来,崔提回府。 —— 关道轩门口站着龙眠,看晋楚卿身上湿透,龙眠叫人烧热水,准备新衣。 或许因为今天是韩荣的忌日,晋楚卿一整天都很躁。 “你未来准备做什么?”晋楚卿把鞋子踢掉,散开头发,忽然问龙眠。 龙眠愣了愣:“……属下誓死追随公子,未来全凭公子支配。” “你倒是会省事。”龙眠服侍晋楚卿换好衣服,晋楚卿叫人送来一坛酒,“我连自己的未来都懒得规划,没兴趣支配你的。” “……” 示意龙眠坐下,晋楚卿:“这几年,辛苦你了。” “——只要能帮上公子的忙,属下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 晋楚卿倒了两杯酒:“有时候会希望你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世家公子,而韩荣也还活着。” 今晚的晋楚卿比往日看起来柔和很多。 “……” 晋楚卿拿起酒杯:“不醉不休。” “是。” 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晌午了。 有侍女过来伺候晋楚卿洗漱。 “龙眠呢?”晋楚卿随口问道,侍女:“绝欢楼有人闹事,大人过去处理了。” “平时闹事的多吗?” “几乎没有的。” 沐浴后,晋楚卿穿上龙眠准备的黑衣红纹的衣服,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分轻佻,多了份稳重。 龙眠黑与红的搭配嗜好,十年如一日。 来到绝欢楼时,龙眠已经处理好相关事宜,龙眠看到晋楚卿,上前:“公子。” “怎么回事?” “简单的冲突而已,已经化解了。” “……” “闹事的是没有背景的地痞……可能是得罪哪家的人。”龙眠,“属下会注意的。” 晋楚卿点头:“本来还想看看,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客栈了。” 龙眠要送他,晋楚卿让他留步。 晋楚卿还没回到客栈,就被崔家管事的妻女和那天拿寒冰石的两名青年拦住。 “崔公子说只有公子亲口承认,他才会放过我夫君,其他人证明没有用。我听夫君说过公子与崔公子的矛盾,我们人贱言轻,不敢奢望什么,只求公子实话实说,莫要伤及无辜啊。” “你们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明就是你拿的,他们都可以证明,为什么你就是不愿亲口承认,而崔提也明知故问?”管事女儿哭道。 “……” 让几人等等,晋楚卿把管事妻子叫到一边。 管事妻子苦苦 分卷阅读50 哀求晋楚卿,晋楚卿沉默地听完: “如果我告诉你管事因此死了,我可以给你们一万两银子的补偿,你会怎么说?” 管事妻子怔了怔:“你这是什么话——你竟以为我会为了银子放弃我的夫君?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花言巧语,像你这样的人的诺言怎么能信?” 晋楚卿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寒冰石的价格不过五千两,管事死了你可以得到一万两,管事没死,这五千两也是你的。” 晋楚卿看出她的动摇,笑了笑把银票递给管事妻子后离开。 管事的女儿见晋楚卿离开问:“他答应了吗?” “……不,他不会帮我们的。”管事妻子掩面哭泣。 两名青年义愤填膺:“这些富贵子弟真是不拿我们普通老百姓当人看。” —— 其实他待她跟她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回到家里,管事妻子把自己锁在房中。 平日家里都是她在打理,他一边不想她抛头露面,一边又嫌她百无一用。每次争吵都是她在忍耐,也永远是她先认错,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为什么要活的如此窝囊? 她从小过得穷酸,他也是苦人家的孩子出身,他傍上了崔提这棵大树,而她还在原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晋楚卿给了她五千两银子,他生死难测。 一年花五十两,每天吃喝玩乐,五千两也够她跟女儿余生了,而且是昂首挺胸地度过,她再也不用事事随他了。 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讨好崔提做过不少缺德事,之前还把王家害的搬离华城—— 可是她要怎么跟女儿说呢?她告诉女儿说她为了五千两银子决定抛弃他爹吗? 其实她也不算抛弃吧? 那位公子怎么看都不是会低头的人,崔提的态度也很明确,他什么都知道,就是存心刁难——所以这是他的命,不是她的错。 如果能再多五千两当然最好不过,但她怎么能保证管事死后,晋楚卿和崔提会放过她?她也无法肯定晋楚卿真的会再给她五千两。 万一到时候晋楚卿不仅不给她五千两,反而把这五千两收回怎么办? 如果管事不死,她该怎么向管事解释这五千两?他会不会把这银子独占? 如果是管事拿到这五千两,他会管她的死活吗? 不,绝对不会。 等等……晋楚卿给了她五千两银子,寒冰石的价值也差不多是这个,如果晋楚卿此时说管事的确收下寒冰石,还卖了五千两银子,他岂不是百口莫辩? 事情一旦败露,到时候人财两空可如何是好? 管事妻子惊了一身的冷汗,现在钱在她的手里,她已经淌进这趟浑水,如果生了枝节,无论是晋楚卿还是管事崔提,都不会放过她的…… 管事妻子尖叫一声,管事女儿从外面进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管事妻子指着柜子里的五千两银票,道:“他、他竟真私吞了崔提的寒冰石。” “这是……” 管事女儿一脸震惊。 管事妻子瘫倒在地上:“崔提那是何许人,他怎么如此糊涂?若是坐实,不光是他,连我们也要被连累了。” “往日他沉迷酒色,在外花天酒地,在内苛责你我也就罢了,这次怎能……他就算不为我想想,也要为你考虑啊。你是无辜的,我不能想象得知真相以后崔家的反应,到时,你该怎么办?” 管事妻子抱着女儿痛哭:“我们走吧……我个人是无所谓,但不能拿你的安全开玩笑。” “可是爹他……” “这是你爹罪有应得啊,你想想他当初是如何迫害王家人的,想想这么多年我们母女的日子。”管事妻子擦了擦眼泪,“我们走吧,好不好?” ☆、第三十一章 人渣之争(二) 客栈里,水仙在大堂跟车夫讲在五绝楼发生的趣事,看到晋楚卿回来跟他招呼了一声。 晋楚卿问他们在聊什么。 “水仙姑娘在跟我说绝欢楼的媚骨。” “大叔真的应该去看看的。” 车夫哈哈一笑,说他还是不去了。 跟晋楚卿陈言笑不同,他没有必须跟着水仙水行的责任跟理由。 “酒司不在?”晋楚卿。 “上头睡着呢。”车夫,“从绝欢楼回来以后,他心情变得很差,看他的样子,应该喝了不少酒。” —— 近来,水仙对五绝楼兴趣只增不减,完全没有启程的打算。 水行不忍搅她的兴致,无可奈何,晋楚卿也因为是五绝楼的缘故没什么意见。 倒是陈言笑,中催过水仙几次。 崔府的小裳在客栈找到晋楚卿,代崔提邀请晋楚卿去崔府。 小裳容颜倩丽,身材娇小,表情僵硬呆板。 晋楚卿 分卷阅读51 问他自己怎么不来。 小裳:“这是主人的吩咐,奴不知。” “你的旧识?”车夫好奇问道。 “嗯。” 水行:“你在华城故人真是不少。” “我在境寻的故人有一个华城那么多。” 水仙从凳子上站起来:“我也要去。” “……” 最后包括车夫在内的几人都去了。 站在崔府的门前,水行:“这是崔提的家?” 晋楚卿:“你不认得崔字吗?” “怎么了?”水仙。 “没事……”水行:寒冰石真正的主人。 元糖崔楠在前厅接待水仙、水行、陈言笑与车夫,晋楚卿一人跟着小裳去别院。 灵族跟凰影族都属于隐族,即使走动不多,对于老一辈的还是认得的。 水行认出元糖和崔楠后,忽然想起管事那天称呼晋楚卿为卿公子的事,脸色突变。 来到别院的讯室,晋楚卿看到里面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管事。 兔未死,狗已烹。 晋楚卿坐在讯室木桌后的椅子上,看了看桌上的伏罪状。 已经认罪了么? 晋楚卿:“没想到你看起来柔柔弱弱,这么雷厉风行。” 小裳命人往管事身上泼了几桶冷盐水,昏厥的管事苏醒,看到晋楚卿打着颤要说什么。 到底服侍了崔提十年,管事很了解崔提跟晋楚卿的冷血程度。 早知如此,当初崔提的四侍密谋杀死崔提的时候,他就不通风报信了。 早知如此,四侍被活埋的时候,他也离开好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把寒冰石交给晋楚卿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可以救你。” 管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晋楚卿手撑着下巴:“前些日子你的妻女在街上叫住我,求我救你,我给了你的妻子一万两银子。如果你能从她手里拿回来五千两,我就保你不死。” 管事眼中燃起希望:“只要……拿过来就可以吗?” “是啊。”晋楚卿手一挥,管事身上的锁链断掉,“给你五天的时间。” 这实在过于简单。 小裳拦住管事,崔提从屏风后出来:“放他走。” 管事被仆从带下去。 崔提身旁侍着的是位新面孔,比上次的女侍看起来活泼一些。 —— 元糖担心晋楚卿崔提在一起又闹出事,叫人过来喊二人去前厅。 水仙看到晋楚卿跟崔提过来,问晋楚卿他是不是就是崔提。 晋楚卿点头,水仙在心里丈量了下二人之间的距离,忽然用力把晋楚卿推向崔提。 遗憾的是晋楚卿纹丝未动。 “你在做什么?”晋楚卿。 “我……手有点酸了。”水仙。 晋楚卿瞟了她一眼,走到崔提面前,跟崔提勾肩搭背,崔提马上狠狠把他甩开了。 崔提脸色发白,只觉胃液翻涌,他身边的女侍扶住他,他才勉强站立。 水行跟车夫惊讶地看着崔提,只有水仙一脸兴奋。 这个混账果然早就知道了。 元糖让女侍扶崔提下去。 “你……惹人讨厌到这种地步吗?”崔提走后,车夫小声问。 晋楚卿:“……你要不要也试试?” 车夫搭上他:“也没什么。” 晋楚卿笑。 —— 管事妻女本已商定今夜离开,乍见管事回来十分震惊,问送他回来的人发生了什么,那人表示不知。 “怎么回事?”管事妻子,“是崔提把你放回来了吗?” “算是吧。” “……太好了,太好了……我、我去给你找大夫。” 管事摆了摆手说不用了,让女儿去找就好了。 管事女儿愣了愣:“好,好,我现在就去。” “……是晋楚卿承认了吗?否则崔提怎么会放过你?”管事妻子。 “晋楚卿说多亏了你跟阿平。”管事哽咽道,“等这件事风头一过,我便辞去崔府管事的职,去谋一份踏实的差事,善待你们二人。往日我对你们有所亏欠,出了事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我是你的妻,本来就该患难与共的。”管事妻子伏在管事床前埋首痛哭,“如今你能活着回来,于我就是大幸。” 管事也热泪盈眶。 管事不信任晋楚卿,但他想不出晋楚卿有什么理由说谎。 管事也不信任他的妻子,对于妻子,他显然没有想象中的了解。 除了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管事对她没有更多的认知。 尤其是如果她手里真的拿有一万两银子的话。 —— 管事的话,管事妻子一个字都不信。b 分卷阅读52 r   晋楚卿怎么会真的说服崔提,管事又怎么会找什么安分的活计?更别提会对她跟她的女儿好。 她太了解他了,看他的脸色半辈子,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她都可以分辨出其中的喜怒真假。 他定知道了什么。 现在的关键是离开,她必须带着女儿跟银票尽快离开这座城池。 现在管事力单,正是绝好的时机。 管事的女儿带着大夫赶来给管事医治。 管事妻子背地告诉女儿不能让管事知道她们已经得知他有五千两的事,也不能让他发现她们准备离开。 管事女儿问管事妻子是否还是要走,管事妻子说那种啼饥号寒的日子,她不要再过,也不想管事女儿再过。 管事回来的时候是重伤状态,第二天竟好了大半,一个人下床走路都没有问题。 管事问女儿哪里请的神医,管事女儿答就是普通的大夫,在街上看他身边围了很多人,便把他请来了。 那人一直居无定所,说不定已经出城离开。 管事遗憾。 中午管事把妻子叫到房里给她单独谈话,他昨天以为还要修养段日子,所以才柔言蜜语,现在恢复了也没必要示好了。 “其实,崔提和晋楚卿放我出来是有条件的,晋楚卿说他给了你一万两银子,只要你其中把五千两交给我,我还给他,这件事就从此揭过了。” “一万两?”管事妻子,“你说晋楚卿给了我一万两?” “……他没有理由骗我。” “所以你怀疑我?”管事妻子,“我嫁过来二十年了,二十年间为这个家当牛做马操碎了心。我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对我至少是有亲情和信任的……没想到只因为晋楚卿轻飘飘的一句话,你便怀疑我。我与晋楚卿非亲非故,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我那么多银子?” 管事妻子泪如雨下。 “我并不是不信你……”管事看着妻子通红的眼睛,“只是疑惑,这晋楚卿存心讹诈,我也没有办法,好在这些年我攒得还有些银子,七七八八凑一起,也差不多。” 嘴上虽然这么说,管事心里还是不信。 ☆、第三十二章 人渣之争(三) 管事手里只有两千多两,这些年他是捞到过不少好处,但大多挥霍了。 还有三天的时间,管事越想越坚信妻子收了银子。 可他要怎么做才能从她手里把银子拿回来呢? 管事带妻子来到他的密室,密室放有一箱银子和一些珠宝。 管事告诉妻子,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所有积蓄。 “这么多年,为了利益我害过不少人,这是我所有的积蓄。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从被崔提手下的人严刑拷打,到后来晋楚卿有条件救命,再到阿平找大夫帮我疗伤,以及现在的穷途末路……好像一场噩梦。” “回顾我的前半生,我做了太多的蠢事,傻事,坏事。唯一做对了的,只有娶了你。” “可我娶了你,也辜负了你。就像你说的,你嫁过来二十年为了这个家当牛做马,操碎了心……而我……” “事情总会有转机,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有事的——”管事妻子悲戚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事到如今,你不必再安慰我。等我去了,你把宅子卖了,再拿着这些东西跟阿平开启新的生活。” “……我们是夫妻,生共衿,死同穴。你若当真不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到时安顿好阿平,我便追随你去。” 管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我……不值得。” —— 晚上管事在妻女吃的食物里下了迷药,等他们熟睡后,翻箱倒柜找起银票。 找了半个多时辰依旧一无所获,管事有些气急败坏:这个贱人到底把银票藏在了哪里?难道她真的没有? 不,这不可能。 晋楚卿没必要多此一举,他想要他的命直接拿去就好了,没有理由这样大费周折。 一定是她欺骗了他! 一万两,如果他有了一万两……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管事不知道妻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但他了解她在乎什么——他们的女儿,阿平。 管事把女儿拖到密室后的地下室关了起来。 虎毒尚且不食子。 管事并没打算伤害阿平,只是想用她吓吓妻子。 管事妻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问管事发生了什么事,管事说可能是乏了,昨天她睡得又早又沉。 管事妻子垂了垂眼睑,洗漱了一番问女儿起了没。 管事说不知道,让她看看。 管事妻子来到女儿的房间,发现里面没人,床铺得整整齐齐,心中一惊。 管事妻子赶过去问管事,管事显得漫不经心:“是吗?可能去哪里玩了吧。” “ 分卷阅读53 ……” 管事妻子眼圈瞬间红了,急火攻心:“是你对吗?你还是不肯相信我?所以想用阿平威胁我对吗?昨天你还给我们下了迷药!” “你在胡说什么?”管事冷笑,“阿平是我们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伤害她?我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我,她肯定是去哪里玩了,说不定过个三五天就回来了。” “……” 管事妻子愤恨地看着管事,泪水夺眶而出。 管事说了两句安抚的话离开。 管事走后,管事妻子瘫坐在床上。 她不能着急,不能乱了方寸。阿平不会有事的,她了解他,阿平是他唯一的孩子,纵使不宠爱,他也不会真的伤害她。 只要再等两天,再等两天就好了。 他真的不会伤害她吗?狗急了还跳墙,如果管事铁了心……不行,她赌不起,她必须要去找她。 再过十年二十年那种穷困潦倒暗无天日的日子都好,她不能失去阿平。 酒窖、柴房、密室家里每个管事妻子知道的房间,管事妻子都找了一遍。 晚上管事妻子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起了坦白的念头。 她知道自己说了下场会十分凄惨,或许她会被管事生生打死,或许即使她拿出五千两,管事还是不会放出女儿,而是会听信晋楚卿的话,要求她再拿出五千两。 如果她可以拿出一两,他就会怀疑她还有十两。 管事妻子知道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其实是沉默。但为人母的人在子女遇到危险的时候,很难聪明。 管事妻子坦白了,但赢的人是晋楚卿。 管事果然不信妻子只有五千两,他把女儿从地下室放出来,把妻子关到柴房。 管事女儿要去看管事妻子,管事不让,告诉管事女儿她的母亲是一个毒妇。 管事妻子对管事起了杀心,在管事妻子动手之前,管事突然七窍流血而亡。 管事女儿给管事找的所谓大夫,不过是普通的江湖混混,而他所谓的神药,只是可以让人回光返照的剧毒元金丹。 这时管事的银票,还没来得及送还给晋楚卿。 赌虽然是晋楚卿赢了,但过程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晋楚卿没想到管事会把管事女儿关起来,也没想到管事女儿会先对管事下手,更没有料到管事的死亡。 —— 水行把对晋楚卿的身份猜测告诉水仙,希望水仙能多防备一些。 水仙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水行提醒:“那是晋楚卿,醒礼教的晋楚卿。” “我知道啊。”水仙奇怪,“名字又不会改变一个人,虽说是晋楚卿,但他也是仁风,我的护行客。” “什么护行客,他是晋楚卿,跟宁汤一路货色……” “他跟宁汤才不一样。”水仙。 “有什么不同?之前在央城遇见那两个匪徒的时候,你不是也说他像恶鬼一样吗?”水行,“从第一次见面,你好像就对他有所不同……” “是不同啊。” 水行愣了愣,问为什么。 “不告诉哥哥。” “……”水行的心凉了半截。 为了避免不谙世事的水仙被居心叵测的晋楚卿蒙骗,水行决定跟水仙交换护行客。 水仙倒是没关系,晋楚卿就比较嫌弃了。 其实最近晋楚卿也在思考要不要继续做下去护行客,钱他现在不缺是其次,主要是杀手堂那边已经有了他的最高追杀令。 水仙他们没道理跟他一起承受这无妄之灾,但他个人又想见识见识水仙这传说中的灵仙能化险为夷到何种地步。 一番考量,晋楚卿决意再观望段日子。 管事妻女已经成功搬离华城,崔提不知在忙些什么,竟然没去找茬。 在华城的最后一晚,晋楚卿水仙四人聚在五绝楼的兴阁。 五绝楼的五个主子来了四个,只有不爱凑热闹的徐无为没来。 席宴结束,陈言笑把绝欢楼的媚骨叫到一边,问她一个叫文雀的女人的事。 文雀是祁家的幕僚,在胥宿国声名显赫,听说最近犯了事,被祁家软禁了起来。 上次听媚骨无意说起,陈言笑惴惴不安。 媚骨说自己知道的不多,没有更多的消息能提供给陈言笑。 “……” 亥时晋楚卿几人回去,回去的路上听到行人说河源客栈走水的消息。 几人赶回去的时候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水行问水仙客栈里是否有伤亡。 水仙说十伤两死,车夫没事。 看着熊熊的烈火,水仙身上聚出灵气。 不多时华城急降骤雨,火势很快得到控制。 ☆、第三十三章 乾坤囊 衙门的人排查问题,掌柜的哭丧着脸听审。 “好在 分卷阅读54 皿镜跟寒冰石都好好的,只是可惜了那些首饰衣服。”水仙问水行,“哥哥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烧毁?” 水行摇头:“贵重物品都放在了玉冷匣里,完好无损。” “你们呢?”水仙。 “我本就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车夫,“只有一些从家里带来的小玩意儿。火刚烧起来的时候,我听到外面有人喊走水的声音,赶紧就抱着我的东西边往外跑边喊人。那时候挺多人都已经睡了,好在我白天从街上讨来了小说传记在晚上瞧,要不然真睡着了,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傻人有傻福。 车夫不仅带出了自己的东西还把马车赶了出来。 “仁风跟酒司呢?” “付之一炬。”陈言笑。 “化为乌有。”晋楚卿。 除了随身带着的,两人放到客栈里的东西都被烧毁了—— 崔提这兔崽子。 几人跟着水仙来到成衣坊,宛朝买了三十来件夏装,下午一起去奇异场找保管匣。 水仙问店主店里的镇店之宝是什么,店主拿出。 “这不是普通的锦囊吗?”水仙。 “这可不是简单的锦囊。”店主说,“可以装下一屋子的东西。” “真的假的?”水仙,“看起来除了很薄,没什么不同。” “这个叫乾坤囊。”店主,“姑娘不信可以试试。” “怎么试?我进去吗?” “……活物是进不去的。” 店主默念了两句什么,店里的匣子全部被收进乾坤囊。 水仙惊奇,店主又念了两句,箱子出现在原处。 “哇——真神奇。”水仙兴奋地跟水行说,“我们就买这个好不好?” 水行:“好。” 晋楚卿:“十天前我来这问的时候,你可没拿出过这个东西。” 店主干笑。 见水仙高兴,店主更加起劲:“装进去之后,还可以把乾坤囊塑形。像这样按一下这个乾坤囊上红宝石,乾坤囊就会折叠起来,上面金丝缠绕,会逐渐变形,是不是像手镯一样?再按下这个蓝宝石,就会恢复乾坤囊原本的样子。” “能让我试试吗?”水仙。 店主把乾坤囊给水仙。 水仙接下:“……要怎么把东西放进去?” “在按完蓝宝石,也就是乾坤囊恢复到锦囊形态的时候,你在心里默念,要放进去的东西就可以了。”店主。 水仙试了试说没有用。 店主问她念得什么,水仙说放进去晋楚卿的发带。 晋楚卿:“……” 店主告诉她只能放进去自己的东西。 “它还能知道是不是我的?”水仙,“可我默念自己衣服上的一颗寒冰石时,我的寒冰石也没有被放到里面。” “你的寒冰石坠在衣服上,是不能够直接移动的。” 水仙摘下左耳上的耳环:“这样可以吗?” 晋楚卿:“这本就可以直接放到里面吧。” 水仙:“我要用默念。” “为什么还是没用?”水仙试了试问。 “乾坤囊侍主,要先认主才能使用。现在我是它的主人,所以……” “所以大叔是故意的吗?”水仙幽怨,店主笑。 水仙问店主乾坤囊怎么卖。 店主说看水仙合眼缘,八十万两卖给她就好了。 “八十万?”车夫拉着晋楚卿的袖子,“这东西值八十万两?” “……不止。”晋楚卿说。 “我就说不值。”车夫。 晋楚卿:“……” 店主没想到水仙真的能随手拿出八十万两银子,接过银票时手还有颤抖:亏了。 水仙把自己的所有物品放到乾坤囊里,从马车里探出头跟晋楚卿嘚瑟:“看我的手镯漂亮吗?漂亮吗?” 晋楚卿:“……” “你一定也很想要吧,可惜它已经认我为主了。”水仙,“不过你现在就是想放应该也没有什么好放的吧,虽然也放不进去。” “你知道乾坤囊是用什么做的吗?”晋楚卿忽然道。 “什么?”水仙。 “鬼魂的肚皮。” 水仙脸色一变:“你骗人!” 他是骗人。 “信不信由你。” “……”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水仙都在追问其他人有关乾坤囊材质的问题。 陈言笑告诉水仙乾坤囊的材质一直是个谜,一般传说是由百草之灵所制,不可能是什么鬼魂什么肚皮。 水仙半信半疑。 水行警告晋楚卿不许再吓唬水仙,被晋楚卿敷衍过去。 听龙眠说宛朝要去金牛山,金牛山跟黄昏林基本算是同路,不知道到时有无缘分遇到。 杀手堂那边已经启动了暗杀计划,自从离开华 分卷阅读55 城,半个月以来他们已经遇到三波杀手了。 陈言笑忧心忡忡。 他放心不下文雀,想去祁家看看,但祁家在岚城附近,跟黄昏林南辕北辙,而此时水仙水行这边形式又险峻,他实在做不出因为一己之私,在这种时候抛下护行主主动离开的事。 况且,他也不确定文雀是否真的需要他,上次别时明明说过恩断义绝…… 夜间几个人停下来准备晚餐。 水仙在马车里凉快,陈言笑就近守在马车外保护水仙,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陈言笑认真考虑后敲了敲水仙的车窗。 水仙探出头问他什么事。 “……祁家的幕僚文雀,姑娘可听说过?” “媚骨姐姐说过的,那天你照皿镜的时候出现过的那个人吗?” “正是,不知水仙姑娘能不能得知她现在的情况,是安全还是危险。” “如果能通过皿镜再看到她的话,倒不算难……你想要我帮你吗?” “……希望姑娘成全。” 水仙眼珠一转,看着不远处的晋楚卿:“如果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答应帮你查看。” 陈言笑问水仙什么要求,水仙:“你只要能像仁风之前骗我,就乾坤囊那次骗我一样,骗到或者吓到仁风我就答应你。” 陈言笑:“……” “做好了——”水行朝水仙陈言笑这边走过来,“过来吃饭吧,我扶你下车。” “谢谢哥哥。” 陈言笑随水仙水行过去:不知道水仙刚刚的话是不是认真的,如果是认真的他真的要作弄晋楚卿吗…… “拿着。”晋楚卿。 “……” 陈言笑接下晋楚卿递过来的烤兔子,跟晋楚卿的视线对上。 “多谢。”陈言笑低下头。 —— “最近怎么回事?”破晓车夫看着被收拾的新一波的杀手,“感觉怪渗人的。” “这些人攻击目标明确。”水行走向晋楚卿,“是你的仇家吧?” “以前可能是,现在不止了。” “……什么意思?” 晋楚卿:“现在是我们的仇家。” “……” “他们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水仙打了个哈欠,“我已经看够了。” “天黑之前还要赶到镇上的。”车夫,“要不然酒司去劝一下。” “我想我劝不了。” 真过起招来哪会这么久,怎么看晋楚卿都是存心的。 车夫:“仁风年纪轻轻武功就这么高,也见多识广,还跟崔家、五绝楼都有牵涉,的确很容易招人嫉恨。” 水仙:“我想跟这些没有关系。” ☆、第三十四章 有心无力,有力无心 “你知道皿镜里居住着什么吗?”正在赶路,陈言笑骑马从后面追上晋楚卿问。 晋楚卿问陈言笑什么,陈言笑说妖怪。 “……” “……” “哦。” 晌午。 陈言笑:“你知道蚕天里住着什么吗?” 晋楚卿瞟他一眼:“妖怪?” “……嗯。” 下午。 陈言笑:“你知道霄址是由什么所制吗?” “寒冰白玉。”晋楚卿。 “你知道寒冰白玉里寄住着什么吗?” “……闭嘴。” 黄昏。 “你知……”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陈言笑还没说完,晋楚卿顿了顿,“……你今天一天不会是在挑衅我吧?” 陈言笑愣了下,难得有别的表情,赫然道:“不……” 水仙偷笑,车夫奇,说今天的酒司怎么了,居然这么多话。 晋楚卿也问水仙,水仙不答,只捧腹说陈言笑看起来好傻。 陈言笑:“……” 因为上午的时间尽被晋楚卿水行耽误,几人次日才赶到小镇。 晚上晋楚卿回到房间感觉有人,在床下发现水仙跟陈言笑。 “你们在干什么?”晋楚卿。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水仙拍了拍身上的土,“不好玩。”。 陈言笑沉默片刻问晋楚卿有没有被吓到。 “……如果是被你的愚蠢的话。”晋楚卿,“有点。” 陈言笑看向水仙,水仙:“这个肯定不算。” 镇上有个织糖画的,手艺精湛,好些人围观。 水仙要了朵水仙花样子的糖画,等了半个时辰才拿到手,结果刚接到手里没走几步路就被人撞掉了。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撞水仙的是当日被虫循救下的女奴祝喆,祝喆现在已经加入了飘晓阁。 水仙遗憾地看着地上的糖画。 “ 分卷阅读56 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祝喆。 水行无奈:“算了,我们再买一个。” 水仙:“好吧。” “发生了什么事?”虫循跟一个小个子过来。 小个子是南再,童颜童身,穿着深色正服。 南再看着晋楚卿,晋楚卿回敬他目光。 祝喆:“我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姑娘,把她的糖画撞到了地上……” “你是说这个吗?”虫循拿着的也是一个水仙花样式的糖画,“之前注意到你一直在看,所以刚刚过去给你买了一个,没想到……不行的话,这个就赔给这位姑娘吧。” “……都是我不好。” 祝喆低下头。 虫循把糖画递给水仙后看到水仙的脸愣了愣:“你是……” “你认识我?”水仙。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水仙的糖画随着一道剑光被斩断,晋楚卿手上形成保护,接下南再的剑。 “我的糖画!”水仙。 南再剑身泛着紫黑色的气,小路上人本就少,看到这架势过来的也躲得远远的。 晋楚卿跳到水行身边,抽出他的刀。 刀剑相克产生大的冲击波。 水行:“……”这都第几次了,他就不能自己带一把? 这时候陈言笑也跳起来,长剑绕过南再直指晋楚卿,晋楚卿心中一惊,旋身躲过南再后,马上扫向陈言笑,陈言笑却已经收招。 “这个算吗?”陈言笑问水仙。 晋楚卿:“……” 水仙还在心疼自己的糖画,晋楚卿刀掠过陈言笑的脖子:“你果然是在挑衅我。” “你现在的对手,是我。”南再挡在陈言笑面前。 “这么着急投胎吗?小短腿。”晋楚卿。 南再:“……” 战斗一触即发。 水行走到几人中间让晋楚卿住手。 “让开。”晋楚卿。 “我是你的护行主,不允许你因为我以外的事情受伤。” 虽然明白水行的意思,但是听起来还是怪怪的。 晋楚卿无语半晌把刀还给水行,在陈言笑动手之前,他本来也没什么战意。 南再要再战时,水仙让他先赔她的糖画。 —— 小镇上歇脚的地方只有一处,前后走进客栈,虫循问南再为什么忽然攻击晋楚卿没有得到回复。 客栈里车夫见到祝喆很是诧异,他跟祝喆爹熟人,两人是邻村的,以前车夫拉车的时候路过祝喆家,偶尔还会去讨碗水喝。 祝喆的事,车夫七七八八都知道。 “我是你周叔你还记得不?以前老到你家讨水喝。后来听说你被带走,以为你凶多吉少……” “有些印象。”祝喆脸色冷了下来,转身离开。 “马上就吃饭了,你不吃点吗?”虫循。 “我不饿……先回房了。”祝喆停了停,温和地说道。 “你们认识吗?”水仙。 “……她是我们隔壁村的,也是个可怜人。之前有个小有名气的预言者到她村里休息,说他们村会有一场大难,除非把她作为祭品祭天。” “她当然不愿意,但那预言者说的很多事都对了,村民恐慌,便强制把她绑了上去,后来不知是不是延误了时辰,村里忽降天火,她活了下来,村人却都死了。那之后她被降为奴籍,按说应该被送到了奴隶营。我们那一带现在还流传着祝喆不祥的传言。” “天火?”水仙,“什么天火只烧村民不烧绑好的祭品啊?” “说起来也确实很怪,不过,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 “她是跟他们一起的。”水仙。 车夫:“你们是?” “飘晓阁虫循,这位是师兄南再……祝喆现在是我们的师妹。” “师妹?”车夫。 没想到她竟然做了飘晓阁的弟子,也算是因祸得福。祝老头泉下有知,估计也瞑目了。 “你是灵族的水仙吧?”南再。 “你们怎么都知道?”水仙。 南再:“我们正在找你。” 水行:“你们找她有什么事?” “是门里的任务,垂般那边大旱,年轻力壮有点家底的都逃了,只留下老弱病残跟极度贫困的等死。门里已经送过去一些物资,想请你帮忙祈福降雨。” 垂般那边的事,车夫也听说过,是挺严重的,之前他还寄过去三两银子救灾。 “你还会降雨?”车夫惊讶。 “我不要。”水仙回答南再。 “……为什么?”南再。 “不要就是不要。”水仙,“如果非要说理由,他们是王权下的人,我是灵族人,他们理应被王权人拯救而不是我。” 南再皱眉。 虫循:“虽然是王权下的人,但都是人,我们是教派下的人,也不是王权 分卷阅读57 下的人都愿意……” 水仙:“你们是你们,我是我。” 虫循:“这是你力所能及的事,首先我们是人,然后才是胥宿国人,最后是王权人、灵族人、教派人。你是灵族人、胥宿国人、人。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 水仙:“我没有要求。这不是我的职责或者义务,如果仅因为我能做到,就要求我去做,那我就有的忙了。”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人命关天……” “你这么正气凛然,自己去就好了啊。”水仙,“把自己做不到的事强加在可以做到的人身上,好吗?” 气氛有点冷,车夫:“降雨会不会对你本人有什么伤害?比如耗损你的灵气,折寿之类的。” “损耗肯定会的。”但没有其他后遗症。 “这样啊。”车夫。 “……大叔不会也想劝我吧?”水仙。 虫循:“恢复的话,我飘晓阁可以协助水仙姑娘。” 车夫:“……我只是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你说自己是灵族人,他们是王权人。作为一个个体,灵族人跟王权人没什么分别吧。一路上遇到的大部分都是王权人,热心招待你的是,你喜欢的尤家姐妹是,卖给你乾坤囊的是。想象一下如果是他们,你也无动于衷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三十五章 捉弄 这世上的人是不是要么有心无力,要么有力无心? 吃饭的时候,晋楚卿叫了好几坛酒。 车夫问他好端端叫那么多酒干什么。他把酒放到陈言笑面前:“喝酒吗?我请你。” “……我晚上不大喝酒。” “我请你都不行?” 总觉得对话有种即视感。 “……” “你知道把一个人忘掉的方法吗?”晋楚卿。 车夫一脸八卦:“你要忘记谁?” “不想起就可以了啊。”水仙。 “……”在晋楚卿说更多之前,陈言笑拿起一坛倒了一碗。 陈言笑的“我不喝我不喝”与“再来再来”的距离只有一个醉字那么远。 看着拿剑从东边戳到西边的陈言笑,车夫:“……他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哎哟喂,这位客人快下来,我们这桌子板凳可是新安置的,碰坏了……” 旁边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哎,老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正兴头上呢。” “不是你们的店,你们说的轻巧。” 晋楚卿拦下店家,给了他三百两银子,店家马上笑逐颜开。 陈言笑跳到晋楚卿面前:“看着我。” 晋楚卿看着陈言笑,陈言笑执剑劈了两下,大堂的地对角陷进去。 旁边一片叫好声,陈言笑舞得更欢了,剑气碎了客栈一地的摆设,店家因为有补偿,叫得比客人还高兴。 临了挽了一个剑花,陈言笑说了句累了收招,这时都半夜了。 陈言笑喝得实在太多,第二天起来时,已经记不清昨天发生了什么。 断片是件痛苦的事,尤其迎着这么多人取笑的目光。 不过他很快了解,看着被糟蹋得没眼看的大堂,陈言笑闭上了眼睛:“……” 走到店主处,陈言笑问赔偿,店主笑容可掬:“没事没事,江湖儿女,快意恩仇,一时冲动,我懂。” “……”小地方民风果然淳朴。 陈言笑十分感动,并坚决地按价值赔了店主五十两。 “我们算是扯平了?”陈言笑问晋楚卿。 晋楚卿活动了活动问他最近跟水仙在谋划什么,“……没什么。”陈言笑说。 南再虫循祝喆跟着晋楚卿一行人,车夫小声:“那个叫南再的人怎么一直在盯着你?” “大概是嫉妒我长得比他高大。”晋楚卿。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二十三猛一窜,等他到了年纪,自然就长高了。” “……他二十七了。”晋楚卿看了眼脸色黑成炭的南再,“你觉得他还能窜的起来吗?” “啊?”车夫惊讶,“我以为他十几岁的……” 南再:“……” 好的,他现在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垂般不是去黄昏林的必经之路,但是出于私心车夫还是把这条路规划上了,他希望灾难铺在水仙面前的时候,水仙能改变主意。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个团体还算融洽。有杀手团攻击的时候,南再跟虫循也能帮上点忙。祝喆武功虽然不好,但很聪明,起码不会拖后腿。 车夫的存在跟水行对水仙无微不至的照料,常常让祝喆想起自己悲惨的过去,她心里妒忌并且讨厌水仙。 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能得到她这一生梦寐以求的东西?这让费尽心机才进入飘晓阁的祝喆觉得自己可笑。 她没有水仙的美 分卷阅读58 貌,没有水仙的能力,没有水仙的财势;没有人喜欢她,她没有天分,她连一根糖画都买不起。 可能直到她死都过不了水仙那样的日子一天。 真是不公平。 立秋了。 水仙买了很多东西装在乾坤囊里,其中有一些兵器,她最近迷上跟晋楚卿玩刀穿叶子的游戏。晋楚卿甩出去刀,水仙猜打中的叶子数量。 “二十五个。” “十个。” “三十九个。” 依次拿刀数了数,水仙得意:“怎么样?” “……”晋楚卿又甩出去一个,“这个呢?” “六十七个。” 刀落下时,树叶粉碎,晋楚卿:“你输了。” “哼——”水仙鼓起两腮,“哥哥,他欺负我。” 水行瞪着晋楚卿:“不许欺负我妹妹。” 晋楚卿也是闲:“那换你猜。” “你不能使诈。” 晋楚卿甩出去一把飞刀接到手中:“猜。” “二十一个?”水行不确定道。 晋楚卿嫌弃:“你还不如你妹妹。” “你呢?”晋楚卿问陈言笑。 陈言笑:“三十三个?” 车夫:“那我就猜三十六。” 晋楚卿看向虫循,虫循:“三十二吗?” 祝喆:“三十二?” “南再呢?”晋楚卿。 南再:“无聊。” 车夫数了数,咧嘴笑:“都猜错了,我最接近,三十五个。” “再来。”水行。 又试了几次,水行无一正确,晋楚卿看他执着到可怜,便玩了个简单的: 右手握住左手的几根手指,晋楚卿问水行几根。 “三根?” 晋楚卿点头。 南再看不下去,说了声幼稚。 车夫跟虫循相处融洽,虫循听话又正直,很讨车夫的喜欢。 几个人里,晋楚卿、水仙属于极度自我的类型,水行属于眼里心里都是水仙,难说得上话的类型,陈言笑属于闷葫芦类型,南再属于不用说类型,陈喆属于似乎有心结类型……在这群人格缺陷里,车夫能找到虫循这个正常的着实不易。 有点年纪的人说话总是爱提及家世,车夫也是如此,虫循虽然不喜欢谈论这类问题,但还是耿直地都回答了。 虫循是飘晓阁先师虫贤弄的孙子,身份地位类似排风庭的宛朝,他今年二十岁,因为上次英雄会上与宛朝表现不俗的一战,已经有了小小的名气。 除了家世,车夫还问过他有关祝喆和南再的事。但别人的生活,虫循不愿议论,只看车夫对南再认知偏差过大,告诉车夫南再其实是个武力值高,说话不拐弯抹角,好胜心强,不以类分人的好人,在飘晓阁很受师弟师妹的尊崇。 这倒出乎车夫的预料:“照你这么说他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我原以为他是像酒司一样沉默淡薄的呢。” 陈喆:“师兄是自从见了仁风以后变了的,我想他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 车夫:“那我去问问仁风,看能不能帮忙化解他们的矛盾,仁风虽然任性了点,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现在同路,得有段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好。” 话是有几分道理,但虫循跟祝喆却不想插手别人的事。 陈言笑恰巧听到有关晋楚卿,走过去问明以后,陈言笑有些不自在地告诉车夫有关这件事他知道一些,或许能帮上忙。 ☆、第三十六章 装神弄鬼 “你在这做什么?”晋楚卿看了眼不远处的草丛,走到水仙的精致桌椅前。 南再:“……水仙呢?” “谁知道。” 晋楚卿拿起桌上的一颗蜜饯填到嘴里坐下。 凉风明月。 南再看着晋楚卿,晋楚卿:“这么多天还没看够吗?” “……你变了很多。”南再说。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练功练到不再生长。” “……” 专往人心窝上捅这一点倒是没变。 “还记得我们黄昏盘的约定吗?”南再。 晋楚卿跟南再是当年寻找黄昏盘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晋楚卿是戎寒的身份,南再久仰大名,把他引为知己。 两人当时约定找到黄昏盘以后大战一场,谁赢就是谁的,不想战前晋楚卿直接携黄昏盘跑了。 事到如今他仍然没想通晋楚卿为什么临阵脱逃,真动起手来,晋楚卿的胜算甚至更大一些。 难道是为了不让彼此受伤? 不可能,晋楚卿根本不是那种人。唯一靠点谱的解释是晋楚卿从头到尾没有把他当做兄弟,他被晋楚卿涮了。 一腔热血,一厢情愿,简直是人生之耻。 “记不清了。” 分卷阅读59 晋楚卿说。 南再:“……” —— “他们在聊什么?”车夫,“你们能听到吗?”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祝喆。 “你不是也同意了吗?”车夫。 祝喆:“可是这样真的能帮到他们吗?如果真如酒司所言,仁风就是背叛了师兄啊。” “仁风不是那样的人,应该不是。”车夫, “确定他们听不到我们说话吧?” 水仙:“有哥哥在大叔你不用担心啦。” 灵族的人大多有异术,身为水仙的哥哥,水行会的异术又何止这一个。 “酒司怎么没来?”车夫。 水仙:“他去附近巡视了。” —— “你就这么害怕跟我动手?”南再攻击晋楚卿,“六年前是,现在也是。”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晋楚卿躲开,“教唆飘晓阁的弟子偷黄昏盘的人是你,不是我。害怕动手的是你,也不是我。” “……你说什么?” 两人聊着,动作却没有一丝停顿。 “是谁?” “是庞建吗?”南再,“他跟我说他发现你携黄昏盘逃走,阻止你时被你打伤……” “逃走?该逃的是你吧。”晋楚卿近身南再,折住他的手腕,险些夺走他的剑,“小短腿。” 南再踢开他,闪到一边的树上。 “我叫南再。” —— “这个人好强啊。”草丛里,祝喆看着晋楚卿说。 虫循点头:完全压制着师兄。 南再剑划下去,破了晋楚卿的衣角,南再被拍倒在地。 “时间到了。”水行。 “什么时间?”车夫。 话音刚落,遮挡的草丛被南再一剑扫断,车夫被吓得蹲坐在地上:“是、是我们。” “你们在干什么?”南再看向虫循。 虫循:“我们……只是想要弄清楚事实,帮你们——” “啊——”祝喆惊叫。 “怎么了?”南再。 “那是什么?”祝喆。 南再扭头看到一道残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晋楚卿。 阴风白布,靠人的气识人的水仙瞬间认出来人——陈言笑大概不了解恶作剧的惊讶跟威胁生命的惊吓不是一种惊吓。 虫循:“不好。” 南再跟虫循马上往晋楚卿身旁赶,虽然晋楚卿很强,但是毕竟刚刚跟南再较量过,状态体能肯定跟平时没法比。 陈言笑特意用平时没有用过的招式,晋楚卿接下陈言笑的攻击,二人从地上打到树上。 陈言笑从树上落了下去,翻身单手伏地。晋楚卿从树上冲下,陈言笑这次没拿武器,他双手抵住晋楚卿的攻击,一阵灰尘弹起。 南再虫循赶来,晋楚卿扯住陈言笑身上的白布跟蒙面的面纱,南再虫循同时从背后袭击陈言笑。陈言笑被虫循撞到,踩到树枝脚下一滑,往晋楚卿身上倒去。 晋楚卿刚认出陈言笑放松下来,就被陈言笑压倒。 南再马上摁住陈言笑,然后陈言笑挣扎的时候跟晋楚卿—— 亲上了…… 水仙几人拿着火把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 晋楚卿一脚把两人蹬开:“给我滚!” “哈哈——”水仙愣了愣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几人也忍俊不禁。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几人一直用揶揄的目光看着晋楚卿跟陈言笑,晋楚卿脸皮刀枪不入无所谓,陈言笑简直抬不起头。 不过这误打误撞也算惊到晋楚卿了,水仙同意帮陈言笑看看文雀的状况。 水仙告诉陈言笑文雀无性命之忧:“所谓的软禁只是计策,不过如果你去救她,说不定会拉近你们的距离。” 身旁的灵气消失,陈言笑:“确定她性命无虞吗?” 水仙:“我保证。” 计策…… 陈言笑低下头,眼中升起嘲讽:她根本不需要他的担心,她还是那么聪明,而他,蠢得一如既往。 “多谢水仙姑娘。” “不用,最近我也很开心。”水仙补充,“尤其是昨天晚上。” 陈言笑:“……” —— 马车里,水仙问车夫下个地方是哪里,还要赶多久的路,车夫告诉她是花之谷,停四五天应该就可以到了。 水行问水仙怎么了,感觉她这两天心情不好。 水仙说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水行问具体是什么,水仙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连水仙都不清楚细节的不好预感,一般都会发生在水仙本人身上。 把护行客换回来,水行对晋楚卿千叮咛万嘱咐。 “花之谷是胥宿国最漂亮的地方,谷里的人十分和善,我 分卷阅读60 以前去一次都不想出来了。”带几人来到一片花林前,车夫笑道。 晋楚卿看了眼花之谷的石碑,瞧着满地的毒花:“你确定?” “嗯,怎么了?”车夫。 “——真漂亮。”陈喆感叹,低头想摘一朵粉色的花朵,被南再拦住。 虫循问怎么了,南再说有毒。 “目之所及,全部都是毒花。”南再。 陈喆赶忙离花远一点。 “不会吧?”车夫,“怎么会这样?” 这时花之谷的一群带着武器的护谷者出现。 领头的护谷者神色冷淡地说了句此路不通。 车夫看护谷者的脸色不敢多言,只回过身:“现在绕道,恐怕要转一个大圈了。” 晋楚卿:“道就在面前为什么要绕?” 南再听出晋楚卿的意思:“他们都是普通人,你不要乱来。” “那就要看他们识不识趣了。”晋楚卿。 ☆、第三十七章 曲人 几人把简单粗暴的晋楚卿扯到后面。 南再拿出飘晓阁的令牌,告诉护谷者他是飘晓阁南再,此次只是借过。领头的护谷者听到南再的名字有些意外,跟其他的护谷者商量了以后,一位年轻的护谷者过来拿牌子。一番鉴定,护谷者让他们等等。 各自给了晋楚卿他们一颗清花毒的丹药后,护谷者带几人入谷。 南再问花之谷的长者怎么回事,花之谷一直热情好客,很少像现在这样戒严。 长者告诉他,半个月前他们这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打伤了谷里很多无辜的人,他们担心悲剧重演,所以干脆禁止外人入内。 虫循:“是怎么回事?” “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有一位叫曲人的女子来到谷中。初入谷时,她的发色还是黑的,后来交手时变成了白色。黑发的曲人长得非常漂亮,对人也十分亲切,很招人喜欢。” “她住在芙蓉酒家,芙蓉酒家是庄夫人的产业,庄夫人是我们谷主的女儿,她很喜欢曲人,曲人对庄夫人也很好。直到一天夜里,曲人到谷主居住的地方偷花之谷的百花丹,结果不小心触动了谷中的机关,我们才知道她的真面目。” “那时候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白发红眼,打伤了谷里的许多人。” “头发跟眼睛还可以变颜色?”水仙,“我的头发如果变成白色会不会更好看?” 水行:“水仙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晋楚卿:“……” 长者:“谷主现在还没有醒,十颗百花丹又都被盗……如果可以的话,老夫有一事想求南再阁下。” “什么事?”南再。 “如果阁下愿意助我们抓住曲人,花之谷愿奉上一年的花药给飘晓阁。” 南再:“花之谷与飘晓阁一直交好,如果花之谷需要,我会尽快联系阁中人处理。” “那魔女武艺高强,普通的门人恐怕难以招架。” “我现在有其他任务在身,阁里会派出别的合适的人选。” 长者有些遗憾:“……如此便麻烦阁下了。” —— 几人跟着长者来到芙蓉酒家,水仙问晋楚卿什么是百花丹,晋楚卿告诉她百花丹十年一颗,主要是用来调息顺气的,当然对练功也有一定的帮助。 “这么说那人拿走了花之谷一百年的成果。”水仙,“这里的甜点真好吃。” 水行:“你要喜欢,可以多买一些放到乾坤囊里。” 乾坤囊的世界是静止的,食物放到里面不会坏掉。 水仙:“好。” 水行宠溺地对水仙笑笑,祝喆看着低下头。 水行问南再三人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南再说一直到他们答应为止。 “教派执行任务都是这样吗?”水行问晋楚卿。 打击范围不要太广,晋楚卿吃了口花饼,味道的确不错:“不知道。” 房子上,街道里铺天盖地都是花瓣。水仙在花树之间扯了个秋千让晋楚卿帮她荡,晋楚卿用力一悠,险些把水仙从秋千上甩出去。 水仙大笑,水行骂了晋楚卿一通,小心地给水仙推,水仙却嫌他推得太轻。 晋楚卿跳到屋顶躺在上面,听着下面的吵闹声,无聊地观察着落花的圈数。 “作为护行客,可以这么自由吗?” 晋楚卿瞟了来人一眼:“别学水行那一套。” 南再哼了声,坐到他的身边:“你上次说的,我会找庞建求证。” “……大多数时候,我都搞不懂你。”南再看了眼还在荡秋千的水仙,“也不懂那个女人。” “你是指垂般的事。”晋楚卿闭上眼睛。 南再也躺下:“我不觉得她是一个冷情的人,很活泼,有的时候也很热心,可是垂般成千上万的难民在那,只需要她降一场雨,她并不 分卷阅读61 是没有能力,却不愿意。” “……” “你也一样,你可以做的事也很多,但是却选择成为一个旁观者,甚至是混乱的制造者。” “……”晋楚卿,“世界上存在很多无奈的事,你管得完吗?” “至少眼前的,可以解决的,可以试试看。” “有一种说法是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我不能苟同。人为什么想要变强?可能确实有人是因为高尚的理由,但是大多数还是为了更自由,而不是为了承担更多的责任。” “对于水仙来说,她的责任是灵族。虫循说灵族人王族人教派人都是人,不该以此区分。花之谷属于教派,花之谷里的人属于人,现在他们的谷主受伤,谷内受创,请求你的帮助,以一年花药作为谢礼,你告诉他你在执行飘晓阁任务,将通知别的教徒帮忙。如果花之谷换成飘晓阁,飘晓阁受创,飘晓阁阁主受伤,你是否还说得出在执行任务?” 南再:“……” 晋楚卿:“有亲疏远近是很正常的事,这不是她非做不可的事,而且你们开出的条件实在太差。” 一片花瓣落到晋楚卿脸上,晋楚卿把它拿下来。 “为什么我们非得满足她的条件?”南再。 晋楚卿:“不是有求于她吗?” 南再:“——不是我。” 晋楚卿:“……” “你觉得,她能接受什么样的条件?” —— 住在芙蓉酒家,旁人偶尔投注的高看眼神能满足祝喆脆弱的虚弱心,她昂首挺胸地进出芙蓉酒家,觉得很有面子。 但当她有想要却买不起的东西而水仙可以轻易得到的时候,她又觉得心酸愤怒。 住宿、吃饭、赶路的费用飘晓阁会承担,其他东西是要自己付钱的,祝喆积蓄很少,钱只敢用到刀刃上。 自卑自尊自负与妒忌交织在一起,致使祝喆越来越无法忍受水仙,她受不了水仙的骄纵跟无理取闹,更受不了所有人对她的宠爱。 她有细心的哥哥,英俊的护行客,现在连南再跟虫循也围着她团团转。 可她能做什么呢? 负面情绪消散以后,祝喆能做的,只有努力练习剑法: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人上人,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 很多人生而平凡,很难根据自己的本心自主选择做个好人或者坏人,只能在自己良心能接受的范围内,最大限度最好的活下去。 ☆、第三十八章 爱是什么 晋楚卿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外面过于安静了,下楼以后发现空无一人有些奇怪。 这时从院里跑来一位着粉色衣服的小女孩,小女孩长得粉嘟嘟的非常可爱,她探着头看了一圈,抬头看到晋楚卿在楼梯处。 “你有看到我娘亲吗?大家都叫她庄夫人。”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道。 晋楚卿下楼说没有。 小女孩抿了抿嘴唇要回去,走了一半又回来: “我要喝水,你给我倒。” “……” “水壶在桌子中央,我够不到。”小女孩低声有点不好意思。 晋楚卿笑了声随她走过去:矮子的悲哀,不知道南再有没有这个困扰。 晋楚卿坐到小女孩身边看着她喝水,问小女孩知不知道他们人去哪儿了。小女孩说她听到他们说曲人姐姐又来了,大家都去了。 晋楚卿:“她不是伤了你的外公吗?你还叫她姐姐。” “外公是曲人姐姐伤的?”小女孩难以置信,小脸皱成一团。 晋楚卿:“……”这孩子被保护得真好。 一阵打斗的声音传来,晋楚卿听到屋顶传来异响,抱住小女孩闪到一边,小女孩所在位置的屋顶塌陷。 把小女孩放到一边,晋楚卿站起来看向正中央的白发女子。风扬起女子的裙摆,女子相貌妖艳,她看到晋楚卿冰雪一样的表情融化了三分: “找到你了。” 花瓣从漏了洞的房顶飘下来: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晋楚卿看着女子,眉头紧皱:“……宛朝。” —— 上次他走了四年,这次会是多久呢? 十个月前,晋楚卿走的那天,宛朝在杨家吃过晚饭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睡不着,宛朝打开窗户,有冷风和雪吹进来,被刮得清醒了点,宛朝呼出一口气自嘲地笑笑: 爱情不过是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有排风庭的责任在,不要说他对她无心,即使有意,又有什么用呢? 她本该已经习惯了离别。 如果她不是宛朝,如果她抛下一切追随他、追求他,他会是什么反应? 可惜没有如果,她是宛朝,她不可能抛下排风庭,如果她真的抛弃了,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江湖上初次传出晋楚卿出走消息的时候,是宛朝派人放出其他消息混淆视听的。 分卷阅读62 排风庭的事情越来越多,匀巷阁的新任阁主游广连欺人太甚,处处打压排挤排风庭。 排风庭掌门年事已高,经过门人商讨,开始组织选举下届掌门的活动。 应焕跟门里的田冠是下届掌门的热门,宛朝的父亲宛六雁把宛朝叫到阁中,沉吟良久问宛朝愿不愿意修炼门里的秘法《无忧》。 无忧之法需要修炼之人绝情断爱,对人的身体有严重的损害。 宛朝愣了愣,什么也没问只说了一声好。 宛六雁说宛朝的天资很高,如果她愿意的话,定能成为江湖第一人。 宛朝的天资是很高,但是她的杂念太多。 因为练习无忧的缘故,宛朝的情绪经常失控,她常常突然感觉到狂喜或者愤怒。对晋楚卿思慕被无忧放大,折磨着宛朝的身心。宛朝知道这修炼方法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晚上难得一梦梦到晋楚卿时又让她觉得幸福。 她愿意为此沉沦。 沉沦的后果是走火入魔。她打伤应焕跟宛六雁,从排风庭逃了出来,自称曲人。 除了爱晋楚卿这一点,曲人跟宛朝截然相反,宛朝热情如火,曲人冷若冰霜。 南再从上方跃下,虫循几人从门口追过来。 曲人躲过南再的剑,向晋楚卿:“我是曲人,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叫错我的名字。” 南再趁她分心,划断她几缕白发。曲人借柱子的力量弹跳靠近南再,刀直指南再的心脏,南再闪躲。曲人出手干净利落,南再身上瞬间添了几道伤痕,虫循要上前帮忙被南再制止。 南再很快还以颜色。 旁边的水仙热闹看得开心,祝喆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没有说。 两人同时出招,强烈的气流充斥在芙蓉酒家,晋楚卿跳到中央挡下二人的招数:“闹够了吗?” 南再握紧手中的剑:“……她们不是一个人。” 是不是他比他更清楚。 “不能放过那个魔女。”长者说。 晋楚卿看了几人一眼,抓住曲人的手腕:“走。” 晋楚卿的手碰到曲人手腕的时候,曲人甜蜜地笑了笑:“我知道一处他们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 —— 随曲人来到花之谷的一条小溪旁,晋楚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表情不要这么严肃。”曲人平着脸手指触在晋楚卿脸上。 “……” “早就想这么做了。” 晋楚卿觉得这话莫名其妙。 宛朝对他的态度一直很正常,他也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你在练无忧?” “嗯。” “这种武功一旦开始练,不能停。” 曲人:“我知道。” 晋楚卿问曲人还要多少百花丹。 “你要帮我抢?” 晋楚卿点头。 曲人说已经足够了。 “你不介意?”曲人,“宛朝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生活。”晋楚卿。 “……那我呢?” “对我来说,你就是她。” “我就是她,可她不是我。”曲人。 “……为什么要练这种功法?” “宛朝是为了排风庭,我是为了活下去。”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晋楚卿手放在曲人的头上,“对我来说,你就像家人一样。” “我不是你的家人。”曲人拿下晋楚卿的手,“我是曲人,我喜欢你,想要得到你。” 晋楚卿惊愕:“什么?” “不管是我还是宛朝,都爱你。” 曲人面无表情,眼神却很真挚。 晋楚卿难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你不用着急地拒绝我。”曲人说,“我只是告诉你,我会跟着你。” 在晋楚卿心里,宛朝的地位跟元维相似。 宛朝对晋楚卿突然表达心意,对晋楚卿来说就像元维忽然告诉他他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一样。 不过如果是后者他还能一拳打到他不能自理。 仔细想想晋楚卿就平静了下来,他不觉得宛朝是真的喜欢自己。无忧会放大人的执念跟感情,宛朝的心情很可能是被无忧扭曲了。 年少时晋楚卿也对一些漂亮女子有过心动,这些心动都源于对方的相貌。他一直觉得爱情是种肤浅的感情。 曲人决定跟着晋楚卿,对晋楚卿来说不是坏事。相反,这有助于他找到恢复宛朝的办法。如果宛朝是甘愿变成曲人的,晋楚卿愿意尊重她的决定,他一直希望宛朝能更自由一些。但像现在这样,由于练功导致,还会损害身体,他肯定不会放任。 —— ☆、第三十九章 乌合之众 晋楚卿医术还不错,给 分卷阅读63 花之谷被曲人伤的人看过以后开出药方,那些伤者已经好了很多。 在他的治疗下,谷主很快也醒了。 至于百花丹,晋楚卿按市值的三倍赔偿给花之谷,并且同意帮花之谷摘取十斤的娃娃花花蕊赔礼。 虫循到现在也没分辨出曲人是不是宛朝,问南再南再也没说出什么。 或许是双胞胎? 虫循对这个让他败北的女人还是挺上心的。 “为什么连我们也要帮你摘娃娃花?”南再。 晋楚卿:“朋友就应该共苦。” “你现在记起来是朋友了?”南再,“同甘这两个字被你吃了?” “别那么计较。”晋楚卿说。 把最后的花蕊放到篮子里,曲人问晋楚卿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说直接闯过去不就好了。 晋楚卿说他可不想她以后恢复了,发现自己到处是仇家。 曲人说不存在恢复,以后世上不会有宛朝这个人。 晋楚卿由着她没反驳。 长者之前说曲人初入谷时发色还是黑的,后来交手时才变成白色。还说黑发的曲人亲切,很招人喜欢。 按照他的描述,那时应该是宛朝。 合理点的解释是宛朝的目标也是百花丹,而她也知道有曲人的存在。 水仙问车夫还要多久能到黄昏林,车夫说按现在的进度大概还要半年,如果只赶路不休息,两个月就可以了。 “为什么还要这么久?”水仙。 这得问你啊。 “下一个地方是垂般,过了垂般就是黄昏林了。”车夫。 水行:“我们的路线本来有垂般吗?” 车夫心虚:“……当然有了。” 水行没有戳破他:“我们比计划慢太多了。” “那我们今天就出发吧。”水仙,“我再买一些甜酒跟花饼。” “好。”水行。 —— “没想到仁风也会对人这么温柔。”车夫清洁马匹的时候看到晋楚卿正微笑着跟曲人说话,感叹道。 “你说水仙跟曲人姑娘同时遇到危险的时候仁风会先救谁?”车夫问陈言笑。 水行跟水仙过来时正好听到车夫的这句话,水行不高兴:“当然是水仙,他是水仙的护行客,就是为此才存在的。” 车夫尴尬地笑笑,说是啊是啊。 水行皱眉,过了一会儿他把晋楚卿叫到身边,问他如果水仙跟曲人同时发生意外他救谁。 “……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晋楚卿说,“水仙是灵仙,曲人的实力比南再还强。你跟大叔同时发生意外的几率比较高,如果喜欢这种问题,可以去问问酒司。” 水行:“……” 晋楚卿肯定会先救曲人。 送别的时候,庄夫人的女儿滢滢也过来了,滢滢跟晋楚卿使劲挥手的样子笨拙又可爱。 最近的杀手比以前少了很多,关于晋楚卿会武功的传言在江湖上盛行。心狠手辣武艺高强的说法被人们所接受,晋楚卿的形象一下子从草包二世祖升级到心机二世祖。 龙眠手下养的刺客团跟杀手堂爆发全面冲突,斗争进行的如火如荼。 马上就要到垂般了,车夫劝水仙多带些食物、马吃的草料和水。水仙说又不会呆太久,只是路过用不了太多。 晋楚卿最近一直在研究无忧,他寄了一封信给徐无为说明情况,让他也试着想方法。 徐无为回信说了五绝楼的近况,问有没有无忧的复本,晋楚卿说有了会寄给他。 —— 土地干枯,黄天老树,垂般到了。 到达垂般的时候正是夜里,几人刚到还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一大群匪徒围住了。匪徒们看起来干瘦干瘦的,手里拿的武器都是家用的铁锹和菜刀,应该是附近的村民。 水仙不让晋楚卿南再他们动手,想要看看如果束手就擒,这些人会怎么做。 几人被匪徒捆绑起来,绑水仙、曲人和祝喆的时候,匪徒毛手毛脚的。曲人冷冷地看了那匪徒一眼,匪徒心中一凉,老实了很多。 把几人绑好后,匪徒们跑到水仙的马车里,马车华丽的装饰令他们目眩,匪徒们发出一阵阵惊叹声:“这个是宝石吗?”那是寒冰石。 “这下发财了,这下发财了。” 因为分赃不均,匪徒们差点打起来,为首的汉子制止之后,吩咐再集中搜刮一遍撤。 搜了搜几人的身,匪徒把陈言笑的剑都拿去了。从金银细软到武器甚至日常用品都被他们打包,水仙的乾坤囊也被一个女匪摘下。 “你们怎么会有飘晓阁的牌子?”匪徒问祝喆。 “他们是飘晓阁的朋友,这次是来救济垂般的。”水仙,“能不能给我们留几两银子,还有那把剑是酒司的师傅的唯一遗物。” 陈言笑:“……”他师傅还健在。 水仙可怜兮兮的:“我们没有盘缠走不出去, 分卷阅读64 只能被困在这里,说不定还会被拐卖。东西你们尽管拿去,但是……” 为首的匪徒哈哈大笑:“听到这位千金小姐怎么说了吗?她还以为我们会放过他们呢。女的拉过去给哥几个爽爽,男的你们有看中的也能带回去。今天是个好日子,等回去把钱分分,我们就离开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人群发出欢呼。 为首匪徒看着水仙:“要怪就怪你们不该来这里。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独自带着几个小白脸一个老头子出来,很危险。瞧瞧这脸蛋……” “拿开你的脏手!”水行。 水仙倒很平静:“你们让我救的就是这种人吗?” “救?”为首匪徒疑问的话没说完,南再挣脱绳子,把自己的武器夺回来,当场一剑封住说话匪徒的喉。 “哪个地方都有这种败类,不能以偏概全。”南再。 匪徒们马上围攻南再。 晋楚卿用内劲把绳子挣断,折断了刚刚捆绑时对曲人跟水仙不恭的人的手。 “我可以出手了吗?”曲人问晋楚卿,晋楚卿愣了下,说当然,委屈她了。 刀光剑影,不多久已经横尸遍野。 晋楚卿几人的东西还都堆在一起,有想顺走一部分财物逃跑的匪徒皆被杀死。 不愉快的开始。 很快有官府的人过来盘问,带官府来的人是匪徒中的一员。官府本来准备直接带走几人,在南再亮出身份以后,有些为难。 简单地盘问了一番,不了了之。 休息一晚,第二天水仙就要出发。车夫问她不想再呆呆看吗,她说不想。 “至少待一天看看。”车夫跟虫循都劝道。 “像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有。”水行。 车夫一直劝说水仙,他平时对水仙挺好的,水仙也愿意尊重他。便妥协说如果再发生一次类似昨天的事件,他们就不能再劝她。 大街上都没有人,找了个看起来稍微像点样子的人家敲了敲门,水行问附近有没有好住的地方。 开门的是个小孩子,小孩子衣衫褴褛,皮肤黝黑,肋骨突出,他摇了摇头。院里的老人问是谁,小孩子说是不认识的哥哥姐姐们。 “我听到他们在找住的地方,怎么不请他们进来?”老人是个盲人,拄着拐棍出来。 小孩子抿了抿嘴唇,有些抵触,还是道:“爷爷请你们进去。” “我们只是问问。”水行。 “方圆百里是没什么客栈的,你们如果需要歇脚可以暂住在我们家。”老人说。 “不用了。”水行。 “您不怕我们是坏人吗?”水仙。 “已经生在垂般,还有什么好怕的?”老人,“这是康康,我们这儿治安不好,你们在外很容易遇到危险。等歇息好了,直接一条路出发,有马的话,半个月也就出去了。可惜这里极少粮草,马匹难以存活。” ☆、第四十章 变故 几人本来准备问完问题就离开,老人非要他们吃了再走。虫循不善拒绝他人好意,想吃过以后把自己的干粮跟水匀出一部分给老人。 做饭的时候,祝喆虫循要求帮忙。老人说不用了,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有康康在就好了。 虫循说至少打打下手,让孩子也歇歇,老人拗不过他,便同意了。 把小孩子叫到身边,水仙递给他一些花饼和水,小孩子死活不肯吃。水仙笑他难道担心有毒,咬了一口以后问他确定不要。 小孩子犹豫片刻接下。 狼吞虎咽地吃完,水仙又给他一个,他还是不吃,水仙又吃了一口他才接下。 “还当真以为我会害你哪?”水仙。 车夫问小孩子家里的其他人呢,小孩子没回答,吃饱以后就躲到一边了。 祝喆把饭菜端上来,简单但也没想象的差。 水仙看了一眼:“我是不会吃这些东西的。” 也没人求着你吃。 祝喆:“这是他们的日常跟好意。” “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不要见怪。”老人进门。 虫循:“已经很好了。” 以老人的条件来说。 “都坐下来吃吧。”老人。 水仙把自己的食物拿出来放到桌上,自顾自地吃着。虫循觉得不礼貌,却也没说什么。 除了祝喆车夫跟虫循,其他人没有吃老人做的东西。 车夫问老人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人,老人说没有了,车夫问他孩子父亲母亲呢。 老人说落草为寇了,他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车夫唏嘘: “那你们这段日子是怎么生活的?” “官府跟飘晓阁有救济的粮食,早上可以去讨点吃的,勉强过活。” 约摸十分钟以后,几人所在的地方忽然发生震动,地面塌陷 分卷阅读65 ,晋楚卿曲人南再跳到一边,却被上方的铁笼子关了起来。整个房子无一平无铁笼,连老人和小孩子也被关了起来。 车夫、祝喆、虫循掉到了地牢里,水仙水行分别被晋楚卿和陈言笑抓着扯到了笼子里,曲人、南再慢于晋楚卿快于陈言笑跳到一边,被禁于笼中。 下面传来车夫的呼喊声,小孩子从铁笼的缝隙爬出去,按了下机关的按钮,老人所在的笼子被打开。 水行:“你这个护行客怎么当的?竟然连水仙都救不出去?” “是她自己作。”晋楚卿。 除了祝喆、车夫和虫循,在场的人都知道不对,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水仙。 水仙指了指自己:“我还在这里。” 底下潜伏的人把车夫祝喆和虫循押上来,老人:“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经过昨天的事,你们竟然还敢呆在这儿。” 水仙:“无门还怎么投?” 这里是昨日匪徒的窝点,活着的都是些对他们恨意正浓的跑得快的小角色。 菜里下的有迷药,车夫跟祝喆先起的反应,虫循后来觉得头晕目眩。 匪徒们把车夫祝喆虫循三人绑起来,有了昨天的教训,这一次绑得非常紧实。 绑好之后匪徒也没有太多废话,冲出去把水仙的马车洗劫一空,然后当场把所有的马都杀了。跟昨天的那批人不同,这里的人大都是习惯于听别人命令,随波逐流又安于现状的,他们不在乎能不能离开垂般,也不认为外面的世界一定美好。他们只在乎眼前,饿了这么久,他们想吃过荤的。 这可闹大了。 水仙沉吟片刻问晋楚卿觉得这边有马市之类的。 “……”晋楚卿,“你说呢?” 把马肉给各家分好,匪徒们问老人这些人怎么处理。晋楚卿几人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任何情况都绝对不能把他们放出。老人让小孩子端出一大碗汤药,要给车夫他们灌下去,人群里一个干瘪丑陋的男人站出来说就这样让他们变成白痴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那里面的两个女人动不了,这边不是还有一个吗? 如果他们当着晋楚卿他们的面把祝喆凌辱致死,也算是微微报了昨夜的仇。 祝喆听到这里十分害怕,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晋楚卿觉得匪徒太高估这个铁栅栏了。 曲人、南再、陈言笑拿出武器,晋楚卿靠近铁栅栏。有眼尖对几人尚有阴影的匪徒看到马上勒紧祝喆的脖子:“他们动了。” 其他匪徒嘲笑:“难道你还担心他们从里面逃出来?” “谨、谨慎一点总没有错。”眼尖匪徒道。 老人:“他说的没错。你注意着他们,去找一个绳子套在那个年纪大的人的脖子上,只要他们轻举妄动就马上勒死他。” 车夫:“我、我只是长得老成,其实还不到十六。” 匪徒大笑,晋楚卿:“……” 其实如果他想的话,铁栅栏一瞬间就能被他掰弯,跳过去把车夫救下来不是难事。 晋楚卿正要行动,匪徒头上的铁笼从上落下来,哐地一声砸在地上。他跟水仙头上的笼子则被打开。 匪徒群马上混乱起来。 “你这个野种想要干什么?”干瘪丑陋匪徒看着门口的小孩子大骂道。 小孩子呆呆木木的。 “发生了什么?”老人也有些惊慌。 “那个野种把我们关起来了。” 干瘪丑陋匪徒冲小孩子,“你想要干什么?又想试药了吗?” 老人:“康康乖,把我们放出来。” 小孩子不说话,转身离开。 陈言笑、曲人的刀剑破了铁栏以后,陈言笑、水行、曲人、南再四人从笼中出来。 “你、你们不要靠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们。”眼尖匪徒说。 晋楚卿跟曲人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攻了上去,曲人的刀划了两下,铁栏像豆腐一样被削出一个洞,曲人把祝喆拎出来,晋楚卿把车夫跟虫循提回来。 把三人扔到水仙脚下,小孩子拿着一把火回来时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水仙走向小孩子,问他要做什么,她说不定能帮他。 小孩子不说话:他想那些人死。 光等他们完全聚在这个屋子,他不知等了多久。 —— 这次换水仙他们报官了,匪徒们被抓进监狱。 祝喆问水仙是不是早发现老人不对了,水仙说可疑的地方很多。祝喆问她为什么不早说,南再说是她跟虫循太过大意,怨不得旁人,这次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刚来两天,连续两次这样的事发生,连马都被人杀了。在场有同情心的同情心至少减了一半,因为前言在,车夫虫循再说不出什么劝导的话。 或许这真的是命运吧。 车夫觉得他已经尽力,南再虫循祝喆如果不是因为是任务,难说会不会坚持。 穷途末路 分卷阅读66 是测试人底线的最好量器。有些人宁死不愿失节,有些人的穷途末路就等于穷凶极恶。 ☆、第四十一章 支援点 水行问小孩子接下来的打算,说如果他想离开的话,他们可以带他一程。 不管小孩子当时是怎么想的,危急时刻,他打开关水仙的笼子,水行都感激他。 小孩子答应。 再恶劣的环境他都经历过,所以并不担心水行他们的为人。 车夫问小孩子这附近有没有卖马的,小孩子说没有。 一是因为这边环境恶劣,养马需要耗费大量的水跟草料,难以满足;二是因为这里实在太乱,即使有卖的,也因为匪徒很快停业。 “这可怎么办?”车夫,“靠走路我们猴年马月能到黄昏林。” “还不是你偏偏把路线规划到这里?”水行。 车夫讪笑一声,没说出什么。 “车到山前必有路,大叔不用担心啦。”水仙心态倒调整得很快。 “路是有,但没车啊。”车夫小声嘀咕。 水仙把自己的东西都收到了乾坤囊里,一身轻松,他们可不是。 祝喆心里有些埋怨水仙跟南再,如果他们当时提醒一下她跟虫循,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虫循更多的是自责,如果他当时能够小心一点,发现老人的问题,没有中毒,再提醒一下祝喆和车夫就好了。 “一般大户人家都会有马吧。”水仙。 “可是这里真的会有大户人家吗?”车夫。 “怎么可能没有,哪里都有富庶的人家。”水仙问小孩子,“你说是不是?” 小孩子不回答,水仙捏了捏他的脸。 小孩子抗拒地推开她,水仙笑。 水行:“你知道这边谁有马吗?” 小孩子离水仙远了点:“外来旅人、衙门的老爷、还有一些大的土匪巢穴有。” 最幸运的是碰到旅人,最快的是去衙门,最简单的是去土匪窝。 曲人问晋楚卿为什么要做水仙的护行客,晋楚卿说刚开始是为了银子,后来是觉得有趣。 这个答案曲人并不满意。 晋楚卿无所谓有没有马,用轻功比马快多了。 垂般的事水仙已经下定决心,水行不让南再三人再跟着。南再说可以商量,比如说他给他们弄来马匹,或者干净的水。 晋楚卿对南再说过是他开出的条件不够诱人,但南再实在想不出能诱惑水仙的条件会是什么。 南再之前听车夫说过,宁德佑拿皿镜换来过水仙的帮助。 那类东西他可没有。说起来他听车夫提过一句水仙不擅长猜骰子大小…… 南再问小孩子知不知道那些有马的土匪窝在哪儿,小孩子说那是很隐秘的事,他不清楚。 曲人练习无忧的时候,晋楚卿常常会在一边看着。 有晋楚卿在,曲人平静很多,他光是站在曲人身边,曲人就心满意足了。曲人的悟性没得挑,练着练着自己就发现无忧的问题了。 无忧之所以要绝情绝爱是因为心法调动气法,气法短时间失衡会对修炼者的心境产生影响。如果是个性鲜明的人,很容易暴喜暴悲。暴喜暴悲又会对心法产生影响。气法心法互相作用,对修炼者损耗很大。 悲喜可以克制,但是气法剧增剧减带来的危害是如何都不能避免的。 曲人是因为宛朝的心绪波动过大,气法衰减,执念太深,不能自控而产生的。有时候她也会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会消失。会不会哪一个清晨起来以后,她就是宛朝,而曲人再也不存在了? 不过每当看到晋楚卿宠溺的笑容,曲人又觉得无所谓。至少现在站在晋楚卿身边的是她。 晋楚卿曾问曲人拿过无忧查看,曲人毫不犹豫地便拿给了他。晋楚卿记住内容以后把一些疑难点写信传给了徐无为。 水仙身娇肉贵,过几天风餐露宿的生活就受不了了。衙门那边只有一匹马,还是那种瘦不拉几的类型,水行不知用什么方法换来了,车夫用它来驾车有些困难。 不过聊胜于无。 南再带几人来到飘晓阁的支援点。之前飘晓阁阁主路过垂般,有垂般人对飘晓阁阁主有恩,虽然那人年事已高已经寿终正寝,但飘晓阁算是欠了垂般一个情。这也是这次飘晓阁愿意这么帮垂般的原因,他们以往都是各扫门前雪。 除了前段日子小孩子说的地方,支援点也有马,但这里的马都有用,不是说牵走就能牵走的。 来到飘晓阁的支援点,晋楚卿想起醒礼教。晋楚茗之前一直催促晋楚卿回教,后续却没什么动作,大概跟他的同行人是水仙有关。晋楚茗应该是希望他能跟灵族搞好关系,这对以后的醒礼教有利无害。 清晨南再把水仙叫过去,要求单独跟水仙谈话,水仙答应了。 晋楚卿曲人水行陈言笑虫循在门外等候。 分卷阅读67 虫循偷偷看了曲人好几眼。 英雄会一战,宛朝成为虫循前进的目标。看到宛朝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惋惜。 虫循问曲人还记不记得他,他们之前才英雄会上见过。 曲人说记得,然后呢? “……你为什么要修炼这种邪功?”虫循,“你原本就已经很强了。” “跟你有关系吗?”曲人。 虫循:“……” 跟晋楚卿一样会聊天。 水仙从房里出来,水行问他们说了什么。水仙呼吸了口新鲜空气,高兴地说没什么,他们现在多了三匹大马。 晋楚卿瞟了眼屋里的南再:这家伙不会愚蠢到跟水仙赌运气吧。 南再确实跟水仙赌运气,他们猜大小,水仙没有一次错误。 晋楚卿觉得南再没救了。 水仙的能力是主动的,不是被动的。如果是抱着和平时一样的玩闹心态,那她就是个普通姑娘,但只要她想赢,就一定不会错……之前那次猜叶子是晋楚卿作了弊。 日常中不使用能力是水仙的习惯——她不喜欢使用能力,尤其是预知的能力。 她讨厌预知到不喜欢的发展,讨厌刚开始的时候就清楚敌友。是友也就算了,万一是敌,她心里总会扎根刺。 她不想带着敌意认识一个人,不想自己的人生失去新鲜感。 第一个没使用能力就感觉到会跟对方成为莫逆之交的是晋楚卿,第一个没使用能力就感觉到对方是宿敌的是祝喆。 两个奇怪的人。 水仙不答应这次帮助垂般,有一部分的原因在祝喆身上。垂般面积这么大,降雨差不多会耗尽她所有的灵气,把敌人放到身边,没有灵气。她再笨,也不会做。说起来,她最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很不舒服。 ☆、第四十二章 冲突 把瘦马换下,换成两匹大马驱在车前,还剩下一匹劣马一匹好马。车夫是驾车的,水仙水行小孩子是坐车的。 水仙请曲人跟他们一起坐马车时,被曲人拒绝。 晚上的时候,曲人一身利落装扮起来,快出门的时候被晋楚卿拦住。 晋楚卿问她去哪里。 “剿匪。”曲人说。 晋楚卿笑了笑:“一起?” “好。”匪地是飘晓阁的人透露出来的,他们在此间没少被匪徒骚扰。 两个时辰后二人各选了一匹好马回来。 因为夜间活动,晋楚卿日上三竿了才起来,现在身边的人都摸到他的脾气,很少在他睡觉的时候找他。 代步工具到位,可以正式出发了。 但垂般似乎是个不祥之地,临了小孩子身体又出现了问题。晋楚卿给他诊断看了看,是长期试毒的原因。水仙一行人都没有带药,飘晓阁倒是有一些。 祝喆趁机提出拿药换雨的主意。 水仙讨厌被威胁,问晋楚卿有没有抑制的方法,他们尽快赶到下个地方。晋楚卿说短暂抑制可以,但比较痛苦。 晋楚卿:“药是那天那些被抓走的人下的,他们被关押,东西被官府收缴,直接去问官府买不就好了?” “对呀。”水仙,“那我们走,大叔你留下照顾他。” 南再骂晋楚卿多此一举。 来到官府,晋楚卿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草里扒拉出来几种有用的,被水仙买下放到乾坤囊。再回去的时候看到垂般的百姓在飘晓阁支援点门前喊飘晓阁弟子是茹毛人血的恶棍,打着帮助垂般的名义,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屠戮垂般百姓。百姓喊着让飘晓阁滚出这片土地,让他们滚出垂般…… 几个飘晓阁的年轻弟子都急了,脸红脖子粗地跟来人争辩,双方骂了起来。 有劝和的都被无视了。 看到晋楚卿几人过来,为首的男子高喊就是他们,昨日半夜抢了王家马的人就是这个人跟那个白发妖女,他们还把他们打成重伤。 这人本是个无赖地痞,垂般的灾难给他带来生机,把这个原来百无一用的人,养成垂般难民的领导者。他总有办法活下去,如果你愿意听从他,他就愿意教你活下去的手段。 垂般已经很腐朽了,这里一半以上的人都加入了匪徒的阵营,但你也没有立场指责,他们总要活下去。 垂般百姓马上把晋楚卿几人包围起来,曲人跟晋楚卿都不是温柔的人,南再虫循怕二人出手,马上下令飘晓阁弟子驱逐垂般百姓离开。 一番争斗,难免发生流血事件。飘晓阁的弟子跟垂般百姓的关系变得微妙。 飘晓阁弟子看不起垂般百姓,有些甚至开始认为这是天谴——平时小偷小摸,非抢即掠,已经让他们积攒了许多不满。 垂般百姓不乏感激飘晓阁的,但立场这东西,很容易改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尤其是涉及到集体的争端中,因不同派别产生的分割力量不容小觑。 “怪不得连灵仙都不愿意 分卷阅读68 帮他们,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黄昏晋楚卿跟南再在院里走时听到阁里的弟子议论。 “是啊,连水仙姑娘那样花仙子一样人都袖手旁观,可见他们无药可救的程度。” “我还是更喜欢曲人姑娘那种类型的。” “没人关心你更喜欢什么样的,而且曲人姑娘明显已经心有所属,就是那个仁风。” “没有属意的,也不会看上你们……” 说着几名弟子看到晋楚卿跟南再,“我们正在说你呢。”一名弟子咧嘴笑着说,南再让他们下去。 “他们怎么知道水仙是灵仙?”晋楚卿。 “回头我会问问……”南再,“难道你怀疑是我?” “你们当时是哪里来水仙的画像的?”晋楚卿。 南再跟虫循晋楚卿觉得不会,祝喆就难说了。 “阁里有些能人异器不奇怪吧。”南再。 “什么异器?”晋楚卿有些兴趣。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晋楚卿看中就想要这一点,南再可是深有体会。 吵闹归吵闹,第二天来领飘晓阁支援点发放食物的垂般百姓并没减少太多。南再的主要任务是找水仙,飘晓阁跟垂般的矛盾,他不负责处理。 小孩子也听说了水仙是灵仙的事,他虽不懂什么是灵仙,但是知道水仙可以降雨。水仙过来看他的时候,他问起水仙, 水仙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是不是想救垂般。 “……” 小孩子不知道。 小孩子不是垂般人,他也不叫什么康康。几年前跟叔叔一起路过这里时小孩子被绑架,他的叔叔逃走了,也没有回来救他。 小孩子早上起来看到那些领救济的颤巍巍的人,觉得难过。他恨垂般,但他熟悉的只剩下垂般。在垂般,也有过待他很好的人…… 水仙油盐不进,南再、虫循、祝喆都有些挫败。 正路不通,祝喆的心思开始歪了起来,如果动不了水仙,那就动她身边的人。 晋楚卿跟陈言笑、水行先排除,小孩子车夫的分量太轻,即使真的遇险,水仙会不会救,祝喆不能保证。 她把主意打在了曲人的身上。 或许曲人很强,但是她的功法不稳,而且对晋楚卿的执念很明显,如果她稍作手脚,曲人不是没有出事的可能。 曲人出事,晋楚卿定不会不管。晋楚卿又跟水仙亲近。如果是他要求,水仙多少会考虑。如果她不考虑,晋楚卿也不会无计可施,他有很大的概率会直接动用武力。 祝喆本来准备挑拨曲人跟水仙,后来发现效果甚微,曲人似乎完全没把水仙放在眼里。 “事情是在不断变化的。”祝喆尝试引导她,“水仙姑娘的美貌,连身为女子的我都怜惜,更别说男人了。仁风跟水仙姑娘走的近,现在是朋友,以后就难说了……” “说完了吗?”曲人瞟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祝喆追上她,说抱歉自己忘了曲人对晋楚卿的心情,不是故意的。 祝喆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这一点了,无论说什么谎话,都是一副真诚、愿意与你亲近的样子。 ☆、第四十三章 千钧一发 晋楚卿曲人在聊天,水行过来告诉二人要走了,晋楚卿曲人随他过去。 没完成任务之前南再虫循祝喆要继续跟着水仙,水行说水仙已经决定的事,他们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还有三个月任务期才截止,这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飘晓阁那边马不够了,虫循跟祝喆同乘一匹,南再一人骑一匹。 晋楚卿说应该让南再跑着。 从垂般到黄昏林要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这段山路非常难走,恰巧这天风又大,车夫想要先等等。 水仙最喜欢雨雪大风天,她想继续往前走,车夫说这恐怕不行,贸然上去很危险。水仙说她可以把马车收到乾坤囊里,然后他们骑马。 还不是一样? “万一惊了马,从山上掉下去怎么办?”祝喆担忧。 “反正我就是要上山。”水仙。 “……”祝喆恶毒地希望一意孤行的水仙上山的时候,能被大风刮到悬崖里摔得尸骨无存。 水行试图劝水仙没什么用,只能嘱咐晋楚卿到时候保护好她。 不光水仙,晋楚卿也喜欢这种天气,他看起来神清气爽,跃跃欲试。车夫还是不放心,建议上山的时候直接牵着马算了,遭到晋楚卿水仙的拒绝。 水仙坐到晋楚卿身后,晋楚卿让她抓紧点,水行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晋楚卿慢点,全被晋楚卿当做耳边风。 晋楚卿甩着马鞭就往前冲,水仙的笑声跟晋楚卿驾马的声音回响在山里,水行简直要被吓死了,自己的马跑不快,就命令陈言笑把两人拦住—— 车夫在后面远远跟着几人,让小孩子走在里侧,他牵 分卷阅读69 着马小心地前行,一点也不觉得刺激是件有趣的事。 晋楚卿跟水仙没出事,虫循跟祝喆中间倒险被刮了下去。 曲人看着二人有些妒忌。祝喆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事情是在不断变化的。现在晋楚卿跟水仙的关系,就像最初的宛朝跟晋楚卿。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晋楚卿终于停下,曲人陈言笑先追上,水行后赶来骂晋楚卿是不是不要命了。 “不会有事的,哥哥。” 水行苦口婆心道:“你不能跟这种人学啊,水仙。” “我没有跟他学。” “……我警告你,不许教坏我妹妹!”水行向晋楚卿凶恶道,“现在就给我从马上下来。” “你哥让你下去。” 他是叫他下去。 “我不要。”水仙,“哥哥肯定会管头管脚约束很多。” 水行:“……” 曲人把水仙从马上提下来,塞到自己马后面。水仙愣了愣,晋楚卿水行也看着曲人。 “不高兴你们在一起。”曲人说。 “你不会要害我吧?”水仙,“脸色很可怕哎。” “……”晋楚卿低声笑了笑。 水行让曲人一会儿慢点,现在只要不是晋楚卿就行。 晋楚卿在山路尽头等车夫跟小孩子,车夫跟小孩子却迟迟没有到。虫循说不会出事吧。 “他们都不会武功,想想很危险。”祝喆。 “要不然回头去看看?”虫循。 水仙正笑着,心中突然一紧:又是那股不祥的预感。 水行没有注意:“也好。” 往回走了一大半路,几人碰见了还在走路的车夫和小孩子。 水行问他马呢,车夫哭丧着脸说掉下去了。 晋楚卿无语,最小心的反而出事了。 车夫坐到晋楚卿马上,小孩子坐到陈言笑马上,“现在天色渐晚,赶路不安全。”车夫。 车夫抓紧晋楚卿的衣服,问他这么大的人,为什么还小孩子脾气。唠叨了半路,晋楚卿让他闭嘴。 这次走的顺序变了,水行在前,然后是陈言笑小孩子,接着是虫循祝喆、曲人水仙,最后是晋楚卿车夫、南再。 意外还是发生了,小孩子肚子突然绞痛,他手一松从马上掉了下来。陈言笑感到后赶忙停了下来,虫循勒住马,祝喆下来查看小孩子的状况,小孩子摔得很惨,昏了过去。紧跟其后的曲人跟水仙也停下来,水仙问怎么了。 恰巧此时狂风大作,祝喆没有站稳随手一抓,抓住了曲人的马的尾巴,马立刻踢向祝喆,虫循去救祝喆。曲人的马因为大动作踩空,往悬崖下倒去。曲人从马上跳下,安全地跳到山路上,水仙掉下悬崖。水行心中一惊想抓住她没有抓到,水行发动灵力,水仙身边形成保护,在落崖之前,晋楚卿赶过去救,曲人默契地用马鞭甩向晋楚卿,晋楚卿一手抓住马鞭,一手抱住水仙,陈言笑一手抱着小孩子一手跟水行一起拉住曲人。 最后总算有惊无险。 水行紧张地问水仙有没有事,水仙平复了下心情说没事。放下心后,水行把虫循推到一边,大声质问祝喆:“你刚刚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祝喆有些无措。 水行刀插入祝喆背后的山壁上:“这是水仙没出事,如果真的出事,或者再发生一次类似事件,我绝对会把你千刀万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祝喆眼里蓄出泪水:“对不起……” 虫循:“她知道错了……” “我不管她知不知道。”水行冷冷地看着祝喆,“你这条贱命,抵不上水仙的一个手指头。” 南再:“我不否认这次的事情是祝喆的错,如果想要处罚悉听尊便。水仙金枝玉叶,祝喆蓬门荆布没错,但她并不低贱。” “在我看来,低到尘埃。” “……” 祝喆觉得非常屈辱,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她是非常自卑敏感又自尊的人。这一来二去的,正式记恨上了水家兄妹。 车夫好奇发生了什么,几次问陈言笑才知道。 晚上水行跟晋楚卿道谢,晋楚卿说没什么可谢的,这是他的责任。 晋楚卿心里居然有责任这个词,不可思议。 “总之,多谢了。” 水行对自己人跟外人的分别还是挺大的,经过这次的事,把晋楚卿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里,对晋楚卿的态度急速好转。 两人偶尔会聊一些各自的事,晋楚卿问他水仙为什么出灵族去黄昏林,水行说是水仙要求的,她说此次会有所得。 水仙水行去黄昏林主要是找黄昏盘的,黄昏盘灵力充沛,若能被水仙得到,可通万物。 “你们怎确定黄昏盘还在原处?水仙告诉你的?” “是书里记载的,水仙并不能确认东西的位置。” 这就是消息闭塞的坏处。 “你身为醒礼教之子,为什么要出 分卷阅读70 来做护行客?”水行问。 “就是想出来走走了。” “江湖上对你的误解好像很深。” 晋楚卿觉得是水行对他有误解。 ☆、第四十四章 水仙之怒 小孩子昏迷以后发了高烧,四天后才醒来,退烧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水仙。他问水仙他们是在哪里,水仙说她不知道得问车夫。 车夫说再走十来天差不多就能出垂般。 妒忌的情绪一旦滋生就很难抑制,跟曲人过招时,晋楚卿都感受到她若有若无的杀意了,曲人恢复平静以后很后悔,不愿再跟晋楚卿较量。 晋楚卿难得遇到对手,哪会轻易放过,曲人看他高兴,就没有了立场。 祝喆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她还是把姿态摆的很低,多次跟水仙和水行道歉。祝喆的态度,让水行有种自己在欺凌弱小的错觉。 祝喆擅长看人脸色,总能在恰到好处地时候说一句刚好的话,做一件刚好的事,令人难以挑剔。 水仙想的比较阴暗,她以为上次祝喆是故意的。祝喆着实冤枉,她就是有那心,也没有那个胆儿,起码现在还没有。 虽然第一次见面时,祝喆故意打落水仙的糖画是事实。 水仙最近一直感觉烦闷,她清晰地感到自己的灵力在不断的流逝,却找不到原因。水仙不常使用灵力,有无灵力对她的生活基本没影响,但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再加上她的不详预感,也够她难受了。 即将出垂般的时候几人遭到最后一波伏击。主要是晋楚卿的仇家,看阵仗是王权手下的。梁家、典家、祁家、李家、林家……仇人太多,晋楚卿猜不出来具体的。 战斗初期伏击者们完全落于下风。 中期有伏击者看出被护在中央的水仙是脆弱中心,低声与他人交流一番,纷纷攻向水仙。当被攻击的主要对象从晋楚卿变成水仙的时候,曲人动作散漫了不少,她是只有晋楚卿跟自己有危险时,才会出手的人。 祝喆、虫循被当做南再的弱点利用,南再短时间抽不开身。车夫、小孩子、水仙、水行四人在一起,被晋楚卿陈言笑保护。刀剑过后是一阵箭雨,水行搂住几人的脖子,张开护盾,在心里计算。 水行的能力是辅助性的,他的绝技是撕开空间召唤,水行的召唤一百天可以进行一次,一次只能召唤一个。只能召唤来,不能使其离去。 这也是灵族为什么会派他来保护水仙的原因。 水行思索现在这个状况有没有必要召唤青兰,这是他保护水仙的底牌,除非必要,他不想亮出来。 正想着六道黑影从暗里出来,其中一道闪电一样朝晋楚卿袭来,这些人是这次行动的杀手锏。向晋楚卿冲来的黑影速度极快,陈言笑根本看不清行动,曲人瞬间移到晋楚卿身旁与他并肩作战,随后又有一个黑影袭向晋楚卿。其余四道黑影一个拖住南再,三个攻向水仙,三人六刀划下去,水行的防护被打破。水仙感觉脸上有什么划过,伸手摸了下竟然看到了血,小孩子看到水仙陷入危险,马上扑倒水仙,替水仙挨了一刀。 “康康!”车夫。 水行水仙皆震惊。 晋楚卿过去抵挡住袭击者的进一步攻击。 水仙马上为小孩子输入灵力,水行撕开空间,空间出现裂缝,青兰被召唤过来。 青兰看到水仙脸上的血迹跟她怀中的小孩子,脸色瞬间阴沉。 水行青兰以水仙为中心瞬间加入战场,水仙想要运用灵力护住小孩子的心脉,却因为灵力稀薄无法成功。水孩子本就体弱,他抓着水仙的衣服,看着水仙很快断气。 咽气之前水仙听到小孩子说谢谢她。 或许谢她当时给他的食物,或许是谢她带他走出魔窟。 “如果你真的可以拯救垂般,我希望你可以救救那里。”小孩子说。 一条生命,居然这么轻易地逝去了,这还是水仙第一经历死别。 “……”车夫眼中含泪。 水仙愣愣地,瞳孔中逐渐出现血丝。 晋楚卿又被之前的两名黑影缠上,那个像闪电一样的黑影对晋楚卿的行动了如指掌,另一个黑影与他配合也很默契。晋楚卿给曲人一个眼神,让她去水仙那里。曲人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想听从,不想归不想,她还是不愿违背晋楚卿。 最重要的是晋楚卿应付这两人,没有生命危险。 在曲人正要赶过去支援水仙的时候,地面传来极大的动荡,连晋楚卿都差点站不住,水仙周围突然散出水一样的保护罩。 水仙身上聚集出浑厚的灵气,灵气逐渐成型化作长剑,悬在水仙身边。水仙瞳孔放大,身边形成一股气流,长剑朝黑影的心脏刺去,黑影没来得及反应就一命呜呼。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伏击者头目见状,发出撤退的信号。 为时已晚。 撤不掉就只能硬上了,两方厮杀起来,伏击者大败。袭击晋楚卿的 分卷阅读71 黑影牺牲搭档,趁几人不备火速逃离,成为这群伏击者里唯一跑掉的。 晋楚卿从这人出手就知道这人是谁,没有追逐。 伏击者们的溃败不能平复水仙暴怒的心情。 为什么总是在出了事,才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水仙昏了过去。 —— 将小孩子埋葬,醒来后的水仙在小孩子墓前无声的流眼泪。水行跟青兰在她的身边安慰她,却没什么用。 发生了这种事,还能高兴得起来的只有祝喆了,她得知小孩子临终的愿望,想这下垂般的任务终于有救了。 差不多一个月,黄昏林到了。 车夫、陈言笑跟晋楚卿都没有义务随水仙进去,到达黄昏林时水行把三人的酬劳给三人,他们的任务到此为止。 车夫领了工钱就要往回赶。 青兰、水行肯定会陪着水仙,陈言笑孑然一身,难得来一次黄昏林,不进去未免可惜。晋楚卿身上有图陵,准备确认下图陵跟血跟黄昏泉能不能让人失忆。曲人是晋楚卿在哪里,她就在哪儿。 这样一来一拨人只有车夫不进去。 相处了将近一年,车夫不舍。分别前几人喝酒吃肉,车夫说这段日子大多时候很开心,以后若有机会再会,定扫榻以待。 南再三人已经离开了,虽然不合时宜,但是南再找水仙确认过她是否会实现小孩子有关垂般的愿望。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以后,几人也没必要随着了。 答应是答应了,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水仙想不想,而是她能不能了。 正常情况下,水仙的灵力还是稀薄,想在垂般降雨并不容易。她自己找不到原因,又不想水行青兰担心,在与车夫分别的这晚,跟晋楚卿说起这件事。 晋楚卿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水仙说开始感受到大概是在花之谷。 “是不是不经意碰过什么不详的东西?”晋楚卿。 水仙想了想摇头:“祝喆算吗?” 晋楚卿瞟了她一眼:“……”这两个女人对彼此的恶意真是不小。 ☆、第四十五章 分别 “皿镜跟乾坤囊是你这段时间接触过的时间最长的带灵性的东西吧?” 水仙:“好像是。” “你可以把这两个东西依次抛开试试。” “抛开?” “比如我先帮你保管。” 水仙:“……”这是在趁火打劫。 晋楚卿笑,水仙:“肯定不会是皿镜。” 曲人这时候迷迷糊糊地过来,她刚刚被灌了不少酒,晋楚卿看到她过来问她怎么了。 曲人绕到晋楚卿背后抱住他,晋楚卿让她别在自己面前撒酒疯。水仙看着二人笑,曲人觉得水仙的笑分外刺眼。 她转过晋楚卿的头唇印在晋楚卿的唇上:“你是我的。” “……” 晋楚卿皱起眉头赶紧把曲人推开,再看曲人时,曲人已经昏睡过去了。 水仙:“你就从了曲人姐姐吧,曲人姐姐又漂亮又强。” 车夫跟水行也在起哄。 晋楚卿把曲人交给水仙,水仙看了一言不发的晋楚卿半天:“你在害羞?” “……”是尴尬。 “曲人姑娘美艳得像只海妖……又、又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什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车夫扯着嗓子对晋楚卿喊,“水仙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你也不心动……连殷勤都没献过……” 车夫卷着舌头:“我跟酒司是心有所属,你呢……你该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 几人大笑。 晋楚卿瞟了他们一眼:无聊。 第二天曲人醒来的时候头发变成了黑色。 晋楚卿永远是最晚起来的,起来时其他人正像围观珍稀动物一样围着黑发曲人看。 晋楚卿走过去问怎么了,车夫说曲人姑娘的头发变了,人也仿佛变了一个。 她自称宛朝。 “戎大哥。”宛朝看到晋楚卿跑过去。 晋楚卿:“宛朝?” 宛朝笑容甜美,习惯了她冷脸的几人有些不适应,车夫问陈言笑:“这就是虫循之前提过的宛朝?” 陈言笑说不知道。 晋楚卿把宛朝叫到一边,问她还记不记得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宛朝摇了摇头,晋楚卿:“你知道自己会变成曲人吗?” 宛朝:“我知道我沉睡了很久,知道有另外的人在用着这具躯体,其他的不清楚。” “最初进入花之谷的是你?” “嗯,我想讨几颗百花丹。” “你……有曲人的记忆吗?” 宛朝摇头。 晋楚卿松了一口气。 “……即使我想劝你,你大概也不会听。”晋楚卿。 宛朝试着调动了下内息:“我想 分卷阅读72 变强,对现在的自己很满意。” “……”晋楚卿想摸她的头发,想起之前曲人之前说过的宛朝喜欢他的话,又停住。 “曲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宛朝问。 “坦诚、任性、冷淡。” “是吗?”宛朝笑,“还真想见识见识,听他们说,她在找你。” “花之谷恰巧碰到一起的。” “能见到你真好。”宛朝说,“可惜不能久留,师兄跟庭里的师弟师妹应该在找我,刚刚他们给我讲了许多你们这一路的故事,如果有可能真想陪你们走下去。” “你喜欢,我随时欢迎。” 宛朝笑笑。 二人沉默片刻,晋楚卿问宛朝接下来是不是要回排风庭。 “是啊,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了。” “比起排风庭,你可以先去找绝武楼的徐无为,他说不定能帮你。” “无为前辈?” “徐无为这几年一直想找一个伶俐的人传他的衣钵,之前就很中意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考虑做他的徒弟。有他帮你,我也安心了。” “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戎大哥。” “……” 告别了车夫还有突然要离开的宛朝,晋楚卿帮几人规划进黄昏林的路线。 之前晋楚卿南再从黄昏林外围走到黄昏林中心又出来,花了差不多五个月。贴近黄昏林中心的时候,有一个迷幻阵,迷幻阵会把人分开,上次晋楚卿南再走到迷幻阵的时候分开了一个月,直到到达黄昏泉才又碰上。 迷幻阵是里面最耗时间的了,听说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能走出来。 晋楚卿给了几人一些参考意见。水行意外:“你来过?” 晋楚卿知道他的意思:“黄昏盘在我那里,现在改变方向,不知道晚不晚。” “你说什么?”水行,“你怎么不早说?” 晋楚卿:“不是为了照顾你的心情吗?” “你……” “不在也没关系,一路上见了不少风土人情,还收获了皿镜和乾坤囊……” 看水仙的反应,十有八九是早知道了。 “你身上有乾坤囊?”青兰表情凝重起来。 “对啊,之前药草就是从乾坤囊里拿出来的,我还没跟青兰哥哥说吗?” 之前水仙的脸被划伤,晋楚卿给她医过脸,医治用的药草就是水仙从乾坤囊里拿出来的。 青兰以为药草是从马车里取出的。 “有什么问题吗?”水行。 “把它拿给我看看。”青兰。 水仙把乾坤囊摘下来:“给。” 水行问怎么了,青兰问水仙什么时候开始戴的,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水仙:“有几个月了,是有一些,主要是灵力……” “流失?” “跟这个有关系?”水仙。 青兰点头:“……你跟乾坤囊订了契约没有?看能不能解开,不要再戴了。” “我也是偶然得知的。乾坤囊原是元维公子的,被族里的水凌儿抢去戴了,水凌儿刚戴了几天就病倒起不来了。族里的长老说乾坤囊普通人戴没有关系,灵族人不行,会被吸走灵力。你是怎么得到的?” “在华城的一家铺子里买的。” 不知是怎么流转的。 水仙解除契约的时候非常艰难,耗了快一个时辰才解开。 水仙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水行要为水仙渡灵,被水仙拒绝。 水仙问晋楚卿:“我用乾坤囊跟你换黄昏盘可以吗?” 晋楚卿:“可以考虑。” “真的?” “不过要附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晋楚卿附到水仙耳边,水仙说没有问题。 水行问水仙晋楚卿提了什么要求,水仙说没什么很简单。 晋楚卿希望宛朝能得到水仙的祝愿,至少到达徐无为那里之前,不要出事。 ☆、第四十六章 林中精怪 把乾坤囊递给晋楚卿,水仙告诉晋楚卿使用方法。 “到时候我们去哪儿取黄昏盘?”水行。 “四海楼,我会提前传信过去的。”晋楚卿卸下腰间的玉佩,是钟寺当日看中的那块,“这个就当信物。” “哪里的四海楼?”水行。 “醒礼教的?”青兰。 “跟他比起来,你们真是孤陋寡闻。”晋楚卿。 水行:“……”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进去黄昏林了吧。”青兰说。 “那怎么行?”水仙,“来都来了。” 她还准备在黄昏泉中吸收灵气为垂般唤雨。 —— 黄昏林被晋楚卿划分成五层,最外围的一层是兽层,二层是毒层,里面主要是一些有毒的植物跟虫子,三层是 分卷阅读73 沼泽层,四层是幻象层,五层是迷幻层。 前三层还好,幻象层会挖掘人最渴望的事,迷幻层会根据这些事让人置身其中。 水仙问晋楚卿他最渴望什么,晋楚卿说没有。 “没有?” 如果当时不是看到南再置身幻象,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一层。幻象层在一个水晶洞里,南再幻象出现的时候,晋楚卿在洞壁上看到南再陷入的幻象。 南再想把飘晓阁发扬光大,真热血。 晋楚卿是比较独的人,不喜欢大部队的形式。上次跟南再是因为不了解黄昏林的情况,这次心里有底,没必要同行。帮水仙他们规划完路线,晋楚卿就一个人往前闯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晋楚卿进入黄昏林很顺利,很快就越过了幻象层的水晶洞穴。穿过幻象层以后,晋楚卿面前出现一名女子。那女子一头草绿色头发及膝盖,赤足赤膊,身上只围了一块布。女子生得极其美貌,皮肤雪白吹弹可破,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视觉上,晋楚卿喜欢这种纤弱、不染凡尘的类型。 正想着,一道冰光刺向晋楚卿的眼睛,晋楚卿躲开。 女子是由黄昏泉诞生的精怪,无名无姓,可读人心。迷幻阵跟幻象洞都是她的杰作。上次晋楚卿拿走黄昏泉里的黄昏盘,致使她元气大伤。 纤手一挥,晋楚卿被女子隔离到冰层里。 冰中散出迷雾,从指尖传来凉意,席卷晋楚卿的全身。 女子声音空灵,晋楚卿意识渐渐模糊,女子问晋楚卿是否想复活韩荣,是否想驱散梦里纠缠的恶鬼。 “你不想重新来过?” 不想。 感性上晋楚卿想过,理智下却没有。晋楚卿不觉得活着是一件好事,也不想回到过去改变什么。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会是这个样子,都会是这个结局。 “若果真如此,你为何带着图陵?你此次是为了消除记忆而来,为了逃避而来。” 女子的声音充满蛊惑。 有什么好逃避的? 他不在乎自己的记忆,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做自己认为有趣的事。 所以而来。 击碎冰层,晋楚卿看到女子飘逸的长发。 女子消失时,晋楚卿已置身在五绝楼的关道轩。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韩荣推门进来。 “你可算是醒了。”韩荣坐到晋楚卿的椅子上,大腿翘到二腿上。 晋楚卿看了他半晌。 韩荣问怎么了,晋楚卿说没什么。 “又下雨了。”韩荣,“你猜门口的那两把伞哪个是我的,哪个是你的?” “……左边是我的。” “我去看看。”韩荣,“猜错了。” 笑得像傻子一样,晋楚卿起身。 两人撑伞走在雨中。 韩荣:“今儿怎么那么沉默,睡觉睡傻了?” “好久没听到这么吵的声音了,想多听听,说不准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医术那么好,不至于聋吧?” 晋楚卿:“……” 韩荣跟韩道基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晋楚卿第一眼看到他时,就猜他可能是韩道的弟弟。 韩荣是晋楚卿所有朋友中唯一一个至死都不知道晋楚卿是个什么样人的人。 韩荣不知道晋楚卿的真名,不知道晋楚卿做过杀手,不知道晋楚卿是众人眼里的恶人,他连他杀过人都不知道,晋楚卿也藏的很好。 刚开始晋楚卿挺看不上韩荣的,他嫌他没有远大志向,小富即安。 韩荣想找一份稳定的差事,娶妻生子,好好赡养父母。 晋楚卿虽然连志向都没有,但现状倒退一百年,也比韩荣追求的强。 韩家兄弟武学天分都不错,韩荣刀法无师自通,韩道剑法出神入化。 十五岁的时候韩荣恰巧要出门学艺,晋楚卿看在韩道的面子上,把他带了出来。之前被晋楚卿拿来换栋笛的蔻笑汀,就是他跟韩荣一起开的。 他倒没因为韩荣对蔻笑汀有什么特殊感情,人都不在了,要东西也没有用。 两人在水榭下饮酒,晋楚卿听韩荣扯着嗓子唱歌。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是不认识的好。”晋楚卿。 韩荣愣了愣,酒醒了一半:“啊?” “……” “……你忽然这么认真地说我还是挺难过的。” “……” “难道是因为我歌唱得太难听?” 晋楚卿笑出声:“笨蛋。” 雨歇时,月亮爬上来,韩荣已经醉倒在桌上。 晋楚卿起身看着台下的湖水,水月粼粼。 或许是因为女子没有了黄昏盘的力量,所以这次的迷幻阵比上次薄弱许多。晋楚卿一来就感到这个迷幻世界的缝隙了。 像现在,如果他从面前这条湖跳下去,大概就会走出迷 分卷阅读74 幻。 上次就比较麻烦了,上次他陷进去的是他的罪孽,屠戮干净里面的人才出来,从那出来以后他的噩梦就没断过。 晋楚卿看向韩荣,在迷幻阵中的感受跟现实生活没有太大的区别。 现实还是虚妄,重要吗? 现实还是虚妄不重要,但要晋楚卿这么高傲的人甘心活在别人的幻术里,却不是件易事。 晋楚卿跳到湖里,浮上来的时候,身在黄昏泉。 现实世界也是夜里,晋楚卿掐了掐手掌,有清晰的疼痛感觉。晋楚卿从黄昏泉出来,稍微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坐到泉边的草地上。 只影一人,月色正好。 晋楚卿从乾坤囊中取出图陵,月光下图陵闪着银色的光芒。 看了会儿,晋楚卿拇指在食指上划了一道,食指流出鲜血,淌在图陵上。 传言不知是真是假。 晋楚卿站在黄昏泉边看着黄昏泉里的倒影,走入黄昏泉。 用手指在掌心划出一道新的血痕,图陵上面沾满晋楚卿的血液。 晋楚卿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在里面呆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没任何反应。 ——原来是假的,又或者是因为黄昏盘没有了? 晋楚卿失望的同时,有一丝庆幸。 韩道、韩荣、宛朝、曲人、应焕、元维、徐无为、龙眠、郑悖……事到临头,晋楚卿才明白他对他们是有眷恋的。 甚至水仙、水行、林九、南再、崔提。 无论是敌是友,还是什么,都是他的过去。 晋楚卿随手把图陵扔在旁边,用内力烘干衣服以后,很快睡去。 晋楚卿进入梦乡的时候,女子出现。 晋楚卿身边灵气聚拢,女子用其把晋楚卿全身包裹住。 图陵与黄昏泉与血的反应是一夜,约莫四五个时辰,此间人会陷入昏迷。女子灵气包裹住晋楚卿,晋楚卿本人的时间变慢。 这个,才是迷幻的重头戏。 女子对晋楚卿没有杀心,只是黄昏盘被拿,想要报复——就安稳地做一场梦吧。 ☆、第四十七章 迷幻(上) “大半夜地往冷水里跳。”关道轩里,韩荣对晋楚卿道,“你受什么刺激了?” 晋楚卿皱眉。 跟上次不同,这次他完全没有感受到迷幻的阵眼,晋楚卿看着自己完好的手掌。 又往上划了一道伤痕,虽然痛感很轻,但还是有的。 甚至比多年前他第一次进的迷幻阵还要真实。 “喂,你干什么?”韩荣抓住他的手。 “帮我拿副纸笔。” “……又发什么疯。”韩荣看了晋楚卿一眼,小声嘀咕两句,转身从后面柜子上取出纸笔,“你要写什么?我帮你。” “不用了。”晋楚卿起身把纸铺在桌子上,韩荣凑过去看。 “你去帮我叫他们准备一碗金银茶。” “哇,你有没有那么娇贵,落个水要求这么多。”韩荣边抱怨,边为晋楚卿准备去了。 “……” 晋楚卿把发生的事情记录在纸上,想把东西放入乾坤囊的时候,发现乾坤囊不能用了。 —— “今儿怎么这么热闹?”晋楚卿站在关道轩门口看五绝楼人来人往悬灯结彩。 “马上团圆节了,当然热闹了。”韩荣说。 正说着有传唤过来: “一位自称是元维的少年和一对长辈要来见公子,公子是见还是不见?” “……带我过去。” 和韩荣一起来到兴阁,传唤说的一对长辈指的果然是晋楚茗跟元鱼。 “卿儿。”元鱼看到晋楚卿上前亲热道。 “大哥。” “……坐吧。” “你就不好奇我们为什么忽然过来?”元维注意到晋楚卿旁边的韩荣,“这位是?” “我叫韩荣。”韩荣,“你是阿卿的弟弟?” “嗯,我是元维。”元维,“这是家父,这是家母。”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 “伯父伯母好。” 几人坐下,元维:“大哥性子古怪,是不是很不好相处?” 韩荣摸着脑袋哈哈笑着。 晋楚卿:竟然没有否认。 韩荣跟晋楚茗几人不一样,现实里晋楚茗他们还活着,韩荣却已经死了。因为死亡,因为失去,所以晋楚卿在和他相处的时候,珍视跟遗憾的感觉大于其他的,弥补、纵容占了感情的上风。 晋楚茗、元鱼、元维他们还活着,除了这里,真实世界他们好好地存在。几人的到来提醒晋楚卿自己身在梦中,给他一种要出去出不去的危机跟压迫感。 —— 迷幻中的八月十四。 元鱼张罗着给几人买衣服,连上韩荣一共五个人,五件大红 分卷阅读75 色的衣服。晋楚茗有些嫌弃,一身红裳的元鱼拉着同样红衣的韩荣、晋楚卿跟元维,笑容满面地说他要被排除在外也行。 晋楚茗很快默默换上红衣。 晋楚茗跟晋楚卿一直以来除了练功没什么共同语言,可能正因为不知说什么,所以晋楚茗三句话不离关于练武的督促,惹晋楚卿的厌烦。迷幻里面他从没有督促过晋楚卿练武,偶尔谈起的也是晋楚卿喜欢的奇珍异宝。 他不再是铁血的醒礼教主,也不是那个严厉苛刻的老师,而是他的父亲。 真是滑稽。 元维突发奇想,要给他们四人画一幅中秋画像,得到元鱼跟韩荣的欢喜应承。 元鱼想找处风景好的地方,晋楚茗说大庭广众丢脸,就在院里就好了,两人争执不下。晋楚卿派人封锁了五绝楼,找了个水美景好的地方让元维作画。 天高日暖。 元维画完晋楚卿几人过去看,四个各有风华,映在纸上,令人心生神往。元鱼看旁边还有一处空白让晋楚卿把元维也加上去。 晋楚卿答应。 笔墨触到纸上,晋楚卿看着浅笑的少年元维。 “……” 元鱼命人把画挂到关道轩的显眼位置。 中秋月圆时,五绝楼歇业两天,韩荣跟五绝楼的其他人一起过。 晋楚一家四人在一起,拜过神后,四人在外赏月喝酒,元鱼与元维研讨诗文,晋楚卿跟晋楚茗对弈。 “你有心事。”晋楚茗。 晋楚卿落下黑子:“没有。” …… 夜,晋楚卿站到五绝楼的瞭望塔,坐在栏杆上看万家灯火。 他自己手下杀过多少个韩荣,本人又做过多少次晋楚茗? 风吹了一夜,晋楚卿下去的时候,五绝楼空无一人。 不只是五绝楼,街道上也没有人,到处只剩晋楚卿自己。 晋楚卿在外面走了很久,又回到关道轩。墙上的画还在,门口的伞也还在。 晋楚卿看着画沉思很久。 即使是一个人,晋楚卿也不会觉得无事可做。 正好他也很久没好好练过功了。 心越静,迷幻阵就越难作用,练了一段时间,就在晋楚卿刚刚找到突破口的时候,一日清晨晋楚卿起来的时候突然有些迷茫。 他记得他从醒礼教出来,遇到了宛朝和应焕,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在这里出现了。 黄昏泉跟图陵跟血的作用在逐渐显现。 晋楚卿此时已经忘记了迷幻阵这件事,好在他多年前经历过,有所觉。晋楚卿看着挂在墙上的画,画风来看,他、元鱼、韩荣还有晋楚茗是元维的手笔,而元维应该是他加的。 迷幻阵是不会出现他记忆中不存在的人或者物的,所以这要么是他的记忆流失,要么是他不在迷幻阵中。 如果他身在迷幻阵,那么他一定会留下什么。 在关道轩的密盒里,晋楚卿打开看到他放进去的纸。最初晋楚卿放这个记录是为了防止后面长时间出不去日子过混了,没想到会有这个这个作用。 纸上烙的有晋楚卿用功力打的印记,这个不会有伪。 晋楚卿觉得新奇,他经历过未来并且忘记。事情发生,他置身其中又不知道。 英雄会谁胜谁负,他是如何来到黄昏林,他都不记得。 好像跨越了一个时间点。 晋楚卿找了找身上的东西,图陵已经不在了,手上多了一个奇怪的镯子,是乾坤囊。 晋楚卿拿出纸笔记录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把有关黄昏林的猜想也写了下来。 如果他的记忆在不断流失的话,他必须要尽快出去,等记忆倒退到十几岁年少轻狂,又没有经历上一个迷幻阵洗礼的时候,被关到这种地方,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 晋楚卿相信自己,也清楚纸上记录的方法是最佳的,他试了试自己的武功,开始苦修。 不知不觉一个春秋过去,晋楚卿功力增进不少。 迷幻阵中是一魂半人的,迷幻中受伤,真人也会受伤,迷幻中功力提升,真人的功力也会提升。 感受越真实,迷幻陷得就越深。 晋楚卿看着那张五人图,元维画的部分,已经模糊了。 如果没有图陵之事,晋楚卿要出去并不是难事。 可是每当他快出去的时候,就丧失记忆,然后就是新的记忆点:怀疑、思考、经历一些迷幻、苦修或者是画画、书写静心,不断重复,即使记录的资料越来越多,越年轻就越不会听从,弯路走得越多。 这次醒来的晋楚卿的记忆停在二十岁,这时韩荣刚死,他的江湖旅程刚刚结束。 看着墙上的画,门口的伞,晋楚卿躁郁不已。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中了谁的诡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看起来跟五绝楼一模一样的地方。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灭了李家的想法,一想到李家还存在,他就寝食难安 分卷阅读76 。把五绝楼七七八八拆得差不多了,晋楚卿才平静两分。 后知后觉地感到可能是类似迷幻阵的地方,晋楚卿尝试查找其中薄弱却屡次不成。因为没有图陵的记忆,他也想不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晋楚卿的幻象中出现李家一众人,晋楚卿对李老六恨之入骨,即使知道不是真的也残杀了李老六。 第一次的迷幻阵跟这次的叠加起来,晋楚卿面临的是对韩荣、韩道的自责与杀戮愤懑之间的循环。 他必须想方设法寻求解脱,在他找到解决方法以前,记忆的轮盘转动,晋楚卿的记忆点再次变更。 ☆、第四十八章 迷幻(下) 晋楚卿自己都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这次他的记忆往复到了十五岁。 十五岁的晋楚卿性格激烈,自大又冷酷。 他从镜子里面看到自己长大后的面容有些疑惑。皱起眉头,晋楚卿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对着镜子比出动作。 不仅模样变了,他还感觉自己的功力有了质的提高,这些变化常理中不可能存在……是梦吗?还是什么灵异的事件? 注意力集中在墙上的画上,晋楚卿把它取下来,画上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还有自己、元维以及晋楚茗、元鱼。 他们也会有这种表情?晋楚卿把画扔到一边。 这时候元维过来:“大哥,欸?你怎么把画扔了?” 晋楚卿打量元维片刻,小不点突然长大了。 “这是我的房间吗?”晋楚卿。 “当然了。” “所以这里面的东西也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是自己的事。”晋楚卿把画碎成纸屑。 元维皱眉:“……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迷幻阵是延续性的阵法,女子只能设置开始的场景,后续都是晋楚卿自己在左右走向,女子并没有能力改变,她也无需维持。 迷幻阵以最初晋楚卿进入的记忆为准,每次晋楚卿的记忆被清,场景延续的都是他第一次记忆被清的时候的。 另外迷幻阵中的人的性格或者是晋楚卿印象中的性格,或者是他希望的性格。迷幻阵中人是可以动迷幻阵中的人或者物的,像晋楚卿留下的手书,他如果没有放在密盒里,迷幻阵中随意出现的路人甲都可以把它销毁。 晋楚卿的知识面广,记忆力强,也是造成迷幻阵格外真实的原因之一。 二十岁的晋楚卿知道是迷幻,所以不信幻象,然后就会诞生新的迷幻。 十五岁或者十七八岁的晋楚卿没有接触过迷幻阵,也不知道图陵。这时的晋楚卿没有怀疑,就会一直走之前的晋楚卿的迷幻之路,然后越相信,就越感到真实。 比起二十几岁的晋楚卿,少年的晋楚卿觉察得更慢。好几次,在他刚有所觉或者还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记忆就变更了。 原来五年后的自己是这幅模样,原来五年后的晋楚茗、元鱼和元维会是这个样子。 其实是十年,晋楚卿的身体是二十五岁的身体,只是其他人的幻象是五年前也就是晋楚卿二十岁时候的幻象。 才二十岁他已经创造了如此规模的五绝楼了吗?不愧是自己,晋楚卿有些得意。 看这个情况,他最终还是对晋楚茗解开心结了? 韩道现在又怎么样?那个画上长得跟韩道相似的人是谁?他为什么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他现在的实力跟晋楚茗比,谁更厉害? “那是韩荣。”元维说,“他回乡了,应该是你很好的朋友。” 韩荣,韩…… “他跟韩道是什么关系?” “韩道是谁?”元维,“我只跟韩荣有之前的一面之缘……你怎么好端端的会什么都不记得?” 他如果知道,还会这么奇怪吗? 晋楚卿:“你们什么时候回醒礼教?” “怎么也要再住一阵子吧。” “你们都不在,醒礼教不好运转下去。” “这就下逐客令了?真是叫人寒心。”元维笑,“你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怎么能安心地走?” “你们在不是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晋楚卿其实不大习惯在他看来是突然长大的元维。 “……” 元鱼跟晋楚茗过来关心晋楚卿,晋楚卿不自在地接受着他们的关怀。 这年纪的晋楚卿是最渴望亲情的,但他却不愿承认。 除了练武,晋楚卿也常去楼里听曲儿看美人,每当看到绝色楼巳安、绝欢楼媚骨、绝武楼徐无为、绝歌楼池降、绝才楼莫安,晋楚卿都会佩服未来自己的眼力。 日子过得还算逍遥。 晋楚茗、元鱼和元维说要在这先暂住三个月,晋楚卿懒得管他们要住多久,反正他是准备熟悉了自己的身体以后,继续之前的出游计划。 用二十五岁的身体,练十五岁的招,发挥的效力超出晋楚卿的想象。 分卷阅读77 在关道轩练功的时候,晋楚卿无意间打翻了自己留下的密盒。 拿出里面的手书通篇看下来,晋楚卿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晋楚卿闭关训练了一个月,等出关的时候,就感受到差距了。 这个世界变得混沌不清。 手书上记载的没错,这的确只是一个迷幻阵。 他的记忆在不断的消逝,所以才不记得以前的事,以后,他的记忆还会继续丧失。 ——他竟然被一个阵困了五年?甚至可能更久? 晋楚卿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无法忍受这份奇耻大辱。 未来的自己究竟有多愚蠢?现在的自己到底有多可笑?不管之前的记忆如何,在现在的晋楚卿眼里,他起码有像被牵动的木偶一样亲身被摆弄了一个多月且尚不自知。 等他出了这里,一定要杀了布阵的人。 晋楚卿攥紧手中的纸张,暗暗发誓。 晋楚卿心里升起熊熊的怒火,他将手书焚毁。 从关道轩出来,晋楚卿回头看了一眼关道轩,把匾额粉碎,十五岁的晋楚卿脾气暴躁,一手砍过去,气流把关道轩分成几半,关道轩轰然倒塌。 晋楚茗元鱼过来。 如果晋楚卿记忆点再变更,关道轩是会恢复原状的,但晋楚卿的手书和他的画都是不可恢复的。 晋楚茗跟元鱼阻止晋楚卿,晋楚卿拍了晋楚茗一掌。 元鱼拦到晋楚茗面前,对晋楚卿怒目而视:“卿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晋楚茗扶着胸口,问晋楚卿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 晋楚茗对晋楚卿越是关心,晋楚卿就越觉得自己可悲,越是恼怒。 这时元维也赶过来:“大哥——” 晋楚卿的耐心已经用尽,他手起又落,元维昏倒在地上。 “陌儿!” 元鱼。 晋楚茗:“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准备六亲不认吗?” “我只是想看看,现在的你我,谁更胜一筹。” 元鱼:“卿儿,你清醒一点,他是你爹,陌儿是你弟弟。你只是生病了,你相信我,我会治好你的。” 晋楚卿跟晋楚茗打了起来。出手毫不留情的晋楚卿将晋楚茗伤至吐血。元鱼向晋楚卿甩出药针,疼痛感是真实的,但太轻了。 这个是迷幻。 元鱼眼里含着泪复杂不解地看着晋楚卿。 元鱼的心情是真的吗?她真的有心情吗?还是按照他的想象?手书记载,她连思想都没有,只是在按着他的想象走。 那么以他了解的元鱼,元鱼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 她会强制把他留下,把他关起来强行治疗。她会说他太过分了,她不能再姑息下去。 “卿儿,你今次实在太过分了,我不能再姑息纵容你了。” 如果只是长了一张他们的脸,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晋楚卿闭上眼睛,将元鱼杀死。晋楚茗攻向晋楚卿这个不肖子,在力量碰撞以前,晋楚茗元维和元鱼都消失了。 晋楚卿收拾了下心情,接下来就是找迷幻阵的阵眼,阵眼会随阵法的走向变更,每次都不同。让十五岁的晋楚卿耐心修行至看到阵眼?这实在太可笑了。 他打算直接硬碰硬,晋楚卿把身上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正好他也可以看看自己这些年的成果。 晋楚卿身边形成一个大型风阵,五绝楼的建筑被逐渐摧毁,空间发生震荡。这就是他的力量吗?晋楚卿不禁自得。 晋楚卿用着自己二十五岁身体的力量,嘲笑自己二十五岁的智商。 四季快速转变,晋楚卿的一生像走马灯一样过去,空间变得透明。晋楚卿的脚下出现一个圆形的盘,这个就是阵眼。 得来全不费工夫,晋楚卿攻向阵眼,迷幻阵的力量与晋楚卿的相持。一道雷鸣般的轰声响起,迷幻阵渐渐消失,晋楚卿眼前变黑。 是新的记忆点还是走出了迷幻阵? 晋楚卿昏过去。 ☆、第四十九章 大梦十年 女子还是原本的相貌,还是原本的衣装打扮,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她来到湖底看着依旧被灵力包裹的晋楚卿。 晋楚卿身上的灵力已经开始消散了,女子用布拴住晋楚卿的腰,把晋楚卿带到泉边放到岸上,女子把他的图陵也归还给他。 两个时辰后,晋楚卿苏醒。 对于晋楚卿来说这只是一夜,但对于外界的人来说,已经十年。 千年的黄昏盘,换他十年的时间。 女子消失在黄昏泉中,按照彼此的寿命来计算,很公平。 —— 乌国向也的师傅寻路道人生命垂危,所需药草只有黄昏林有,向也只身来到黄昏林。 在黄昏林的毒层,向也碰到正在林中找食物的晋楚卿。 晋楚卿披头散发,手里拿着的 分卷阅读78 药草正是向也要找的。 向也让晋楚卿等等,笑问他这药草哪儿来的。 晋楚卿直直地看着向也,在心里判断他有没有威胁。 已经十多年过去,向也虽跟晋楚卿是半面之旧,早已忘记。第一次见面时向也十五岁,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 向也解释了一通,晋楚卿判定他没有威胁,带他来到长有甲子草的地方。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地得到甲子草,向也十分感激晋楚卿。 向也问晋楚卿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黄昏林中。 晋楚卿摇头,向也以为他是不想说:“难得相识一场,就留个名字。” “我不知道。”失忆后的晋楚卿看起来纯良无害,甚至有些温软。 向也惊讶:“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看他的衣着,定不是从小生活在这里的,难道是闯入黄昏林后的遇险者?向也忖思。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晋楚卿继续摇头。 “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吗?” “……”还是摇头。 “那你平时是怎么活下去的?我的意思是你吃什么,喝什么?” “有果子,有水。”生存是人的本能。 “……”向也,“这么说你很了解这片林子?这林子的中央是不是有个泉?” 晋楚卿点头。 向也大喜:“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世人皆知黄昏盘现在在灵族灵仙的手上,但是这些年来黄昏林冒险的人并没有因此减少。 灵仙现在在江湖上的地位好比醒礼教的现任教主晋楚陌、胥宿国的国主尤音。 十年前垂般大旱,有飘晓阁女徒传出消息,是灵仙降雨。 灵仙有预言跟祈福能力的事,一时传遍大江南北,灵仙本人成为无数江湖门派争夺拉拢的对象。 晋楚卿看了向也片刻:“嗯。” 晋楚卿带向也来到黄昏泉,女子因为晋楚卿目前在修行,无暇顾及外面,所以向也并没有陷入幻象和迷幻。 过了沼泽层,来到水晶洞,向也新奇地在水晶洞停留一段时间,进入黄昏林中心的黄昏泉。 泉水碧波荡漾,树叶翠绿欲滴,光从间隙射进来,似有烟雾升起,叫人心旷神怡。 如果不是寻路道人还在等着向也,向也可能会在这集天地灵气的风水宝地修炼一段时间。 难得来到黄昏泉不进去泡泡怎么行?向也拉着晋楚卿一起进去黄昏泉。 看着乖巧的晋楚卿,向也心底有些柔软,他问晋楚卿想不想离开这里。 “你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你有你的家人、朋友,他们在外面肯定很担心你。” “……” “甲子草的事多谢你了,等我把甲子草带回给师傅,就帮你找你的家人当做还人情,怎么样?”有了甲子草,寻路道人性命起码是保住了,向也心情很好,兴致盎然。 寻路道人也在胥宿国,且离黄昏林不远,刘俊生跟乌国的名医冯藏正照顾他。 “…… “你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向也,“外面人有万种,街有千貌,喧闹、浮华跟趣味并存,我早期路过胥宿国,没能尽兴,早想故地重游。” 晋楚卿安静地听着。 “据《境寻录》记载天下共有一百二十六国。临近的也就我们乌国、你们胥宿国……你应该是胥宿国的吧,看你的衣着打扮应该没错。还有宏国、曳国、麒麟国比较强盛。我们乌国重文,很多书法艺术大家都来自乌国,你要是喜欢,我还可以带你去见乌国最好的画师仓之。” “你们胥宿国文武并重,文豪跟武学方面的高手都很多。我们这两个国家,男女都是平等的。宏国的话是女子为尊的国家、曳国则是男尊女卑、麒麟国奴隶与统治阶级斗争得很厉害。” “宏国和曳国我一直想去见识。” “……” 晋楚卿答应随向也出去,两人稍微收拾下。 “总不能一直没有名字。”向也看着苍翠茂盛的树林,灵光一闪,“就叫你阿青怎么样?” “嗯。” 向也晋楚卿从黄昏泉往外走,一个月不到就出了林子,向也在林中有幸见识晋楚卿的强大,思自己莫不是捡到宝了? 出去的时候晋楚卿向也看到有一群人在林子的另一侧,似乎在商量着进来。 向也跟晋楚卿解释:“那是醒礼教的,醒礼教是胥宿国教派的顶点。听说十年前现任教主晋楚陌的大哥晋楚卿误入黄昏林之后再也没有出来,醒礼教的人一直在世界各地找他,晋楚陌还买下了黄昏林附近方圆五百里的地方。” “……” “外界的人都传言晋楚卿坏事做绝,遭了天谴早就死了,晋楚陌却从没放弃。” “看他们这次的架势是想直接把黄昏林夷为平地。”向也说,“不过跟我们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是尽早走吧, 分卷阅读79 注意别惊动他们。” “嗯。” 出黄昏林的一瞬间,晋楚卿手上的乾坤囊上面的红蓝宝石变暗。 向也带着晋楚卿兴冲冲地回到附近的石遇镇,冯藏刚给寻路道人诊治过出来,看到向也回来问他怎么样。 刘俊生也跑了出来:“找到了吗?” “当然了。”向也,“我向也出马,一个顶俩。” 说罢向也把甲子草拿出来。 “太好了。”冯藏激动地眼泛泪花,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问向也带回来的是谁。 “他叫阿青,是我在黄昏林认识的,这次能这么快找到甲子草,多亏了他。” 冯藏跟刘俊生马上对晋楚卿行礼致谢,晋楚卿一脸迷茫,向也把两人拉到一边,简单说了下情况。 冯藏对晋楚卿再次致谢后,让几人先聊,他去煎药了。 刘俊生看晋楚卿有些眼熟,但也仅此而已。他郑重地跟晋楚卿道谢后,问起向也在林中的事。 向也说话满嘴飘,刘俊生问几句就打住了。 ☆、第五十章 苏醒 冯藏把汤药熬好后给寻路道人喝下,寻路道人脉象平稳了很多。 冯藏、向也跟刘俊生都如释重负。 间歇的时候,向也让冯藏帮晋楚卿也看看,冯藏诊治一番也没看出所以然。 “他的头部没有受过创,精神也很正常,外力跟刺激都没有,按说不会无端失忆。”冯藏。 “会不会是因为练了什么功?”向也。 “也有可能。”冯藏。 “他腰间戴的是图陵吧?”刘俊生观察人很仔细,他想起向也说过的黄昏泉,“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向也:“什么意思?” “有古籍记载,黄昏泉跟血跟图陵作用会导致人失去记忆。”刘俊生。 “这么邪乎。”向也问晋楚卿他能不能看看图陵,晋楚卿摘下给他。 向也把图陵给刘俊生,刘俊生确定一番:“是图陵没有错。” “即使如此,也太武断了。”向也不信这类传说。 “也可能是我自己才疏学浅。”冯藏学医六十载,虽美名在外,却十分谦虚,“我再翻看些相关书册,看能不能查出什么。” 让晋楚卿把身上的衣服换换,向也:“我那边还有几套,你先穿我的吧,可能会有点小。” “……” 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失忆?下午晋楚卿穿着向也的衣裳在院子里发呆,冯藏对向也说。 向也笑嘻嘻说:“他好歹是帮我取得甲子草救了师傅的人,你这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恩将仇报不好吧?” “冯叔也只是假设。”刘俊生,“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师傅现在落到这步田地,就是轻信了他人。” “平时你是我们中最多疑的,怎么这次这么容易就信了一个外人?”冯藏。 “我信的是自己看人的眼光。” 向也。 向也也不是全然信任晋楚卿,晋楚卿帮了他,他说要帮晋楚卿是恩恩相报,也是一时兴起。 晋楚卿的强大跟身上的谜,令他好奇。 从黄昏林出来,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人,晋楚卿心里产生不安。他抬头看着天空,变幻莫测的云让他的心情稍稍放松。 向也从他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晋楚卿看向他。 向也什么也没说,笑笑跟他坐到一起看着天。看了小半个时辰,刘俊生叫二人吃饭。 冯藏念向也说他好歹打个下手,向也说每次他想去的时候,刘俊生就做完了,他也挺不好意思的。 开始冯藏、刘俊生对晋楚卿的身份存疑,相处下来,这种疑虑基本被打消。尤其是刘俊生,他一直想要一个听话点的师弟。向也天性像个猴子,每次都只会惹他生气,失忆后的晋楚卿正好满足这一点。 跟他说什么东西他愿意听,要他做的事,也会认真完成。 在冯藏跟向也的怂恿下,照顾寻路道人之余,刘俊生跟晋楚卿较量过一场,因为没有杀气,晋楚卿反应比较慢,最终战败。 虽然败了,但实力还是能看出强悍的,英雄惜英雄,刘俊生对他印象越来越好。 刘俊生可以当做无事发生,晋楚卿不能。即使没有记忆,他也不能坦然接受失败。 晋楚卿常常对着大树练功,冯藏、刘俊生偶尔会过来指点他。 一个月后寻路道人醒来,向也、刘俊生和冯藏兴奋。 晋楚卿看着满屋子喜乐的众人,觉得有些孤独,他站在门口,转身坐到边上的栏杆处看着远方。 “阿青?”过了一会儿,向也出来叫他,“怎么出来了?” 向也拉着晋楚卿往屋里走:“这就是阿青。” 寻路道人慈眉善目,就是刚醒看起来过于虚弱。 寻路道人:“向也都跟我说了,多谢你了。” 分卷阅读80 晋楚卿:“……” 几人都看向晋楚卿。 “……恩。”晋楚卿。 有冯藏伴在寻路道人左右,向也、刘俊生也没必要有太多无谓的担心。 对于寻路道人来说,胥宿国毕竟是异国他乡,又修养了段日子,差不多了,便想着回乌国疗养。 这样的话,答应了晋楚卿的向也,便要与几人分开了——正中向也的下怀。 这天晋楚卿找到刘俊生,说要跟他再打一场,刘俊生笑了笑说好。 既然是较量就有输有赢,刘俊生本来打算点到为止的,过了十几招发现对方越来越难打,便动了真格。 寻路道人是乌国排名前五的高手,刘俊生作为他的弟子,甚至青出于蓝。 寻路道人知道晋楚卿武功不错,不料他如此强悍,在刘俊生使出全力的那一刻,晋楚卿反而瞬间爆发,一招制敌。 即使是乌国现排名第一的义麻也不一定能做到。 看着倒在地上的刘俊生,晋楚卿开心。他眉眼带着胜利的笑意,向刘俊生伸出手,要扶他起来。 刘俊生心里有些堵,却不至于丧失风度。他手跟晋楚卿的手握到一起,站起来。 真诚地赞了句晋楚卿,刘俊生像往常一样去忙别的事。 冯藏跟寻路道人相视皱起眉头。 向也上前勾住晋楚卿的脖子:“真厉害,阿青,回头也教我两招呗。” “能一招便完全钳制住俊生的人,无论在哪个国家,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冯藏跟寻路道人在屋里,“他上次还连基本的还击都不知道,现在不过短短几十天。” “那是他身体的本能。”寻路道人说。 向也到底带回来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冯藏说,“我们要怎么办?他现在是一张白纸,是友非敌。未来呢?等他找回记忆,我们说不定唤醒的是个什么东西,而且他是胥宿国的人……” “可是冯藏啊。”寻路道人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救过我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的日子虽然不久,但冯藏也是真心喜欢晋楚卿的。 他本不是心狠手毒的人,出于对向也的安全考虑,才想抛下晋楚卿,并不是要主动伤害他。 又是数十天,几人终于要分开了。 出发前需要置办点东西,向也带着刘俊生、晋楚卿逛街。 这还是晋楚卿失忆后第一次逛街,他看什么都新鲜。向也放下豪言说他看中什么跟他说就好了,刘俊生会帮他付钱,晋楚卿点头。 “对了,你知道钱的概念吗?”向也拿出一张银票,“这个就是钱,你看到的街上的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得到。” 向也一本正经道:“它是大多数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晋楚卿:“……比家人、朋友还重要?” 向也愣了愣,思考状:“家人不好说,但你给我一沓这个,我能把他(刘俊生)卖了。” “……” 晋楚卿思忖。 “你能不能不要误人子弟?”刘俊生忍不住把向也拽到一边,“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在这个世界上,比钱重要的东西多得是。一个人的品质,才是最可贵的。” 向也啧了声。 ☆、第五十一章 战俘 从街上过去一辆刑车,车上是舟曲国的公主沉凰。沉凰以虐待残杀俘虏为乐,胥宿国的李将军赵夫子皆被其以抽筋拔骨的方式折磨致死,现被舟曲国的王送来求和。 连一国的公主都是这个下场,这个国家基本完了。 身上缀满铁链,赤身裸体被关到铁笼中游行的沉凰眼中一片漠然,街上人或淫秽或嘲讽或同情或仇视的眼神,不能刺激她分毫。 晋楚卿看着笼中的沉凰,心生恻隐。向也拉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那个人,看起来很痛苦。”晋楚卿说。 向也:“你别跟我说你想要救她?” 刘俊生:“她是舟曲国的公主。所有的胥宿国人都恨不得抽其筋,饮其血。你若乱来,不要说你自己,连我跟向也也会被连累。” “……” 就在向也跟刘俊生以为晋楚卿听进去的时候,晋楚卿走向刑车。 “喂!”向也叫晋楚卿没有得到回答,向也刘俊生不敢随他过去,他们是乌国人,稍有不慎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刚靠近刑车,晋楚卿就被十来个长矛对准,为首的人:“你要干什么?” “她犯了什么罪?”晋楚卿问。 旁人要把他赶走,被为首者制止,为首者打量他片刻:“你不是胥宿国的人?” “我是。”他听向也说过。 “那你应该明白,仅仅是沉凰这个名字,就已经十恶不赦。” 周围声音嘈杂。 “……”晋楚卿表情疑惑,向也跟刘俊生无奈上前,向也指着 分卷阅读81 自己的脑袋:“他的这里受了刺激,脑筋不清楚,什么都不记得了。” “喂,走了。”向也。 晋楚卿把外衣脱掉,放到铁笼里面,为首者皱眉。 “你干什么?”向也压低声音,“想犯众怒吗?” “……看在你好心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这次的无知无畏。”为首者说,“但我希望你明白,无论是国与国还是人与人,斗争起来,善良是最无力的。当敌人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匍匐在敌人的脚下,你的道德没有任何约束力。” “这个女人也不会感激你。”为首者说,“你帮不了她,你的心软除了让你的良心过得去,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女人打心底蔑视着你的天真,把这当成狗咬狗的斗争。” 沉凰的目光跟晋楚卿对上,她的确是在藐视他。 “走——”为首者说。 “你还没有说她犯了什么罪。”晋楚卿。 “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一个卫兵说。 “……杀我胥宿成千上万子民的人,你说她犯了什么罪?” 晋楚卿:“她杀了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为首者冷笑,“她是如何残害死他们的,就会以何种方式死去——你现在懂了?” 懂。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 由于晋楚卿学东西很快,向也又是那种说话不负责任鬼话连篇的类型,刘俊生担心他跟着向也会被带歪,便多次叮嘱向也。 向也都听腻了:“你要不放心,要不也跟着一起?” “……我乌国还有重要的事情。”刘俊生。 “那不就结了?”向也。 晋楚卿仪表堂堂,自带贵气,向也猜他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他身上有图陵、护行行的代表信物蟒,还有乾坤囊。图陵应该是从小带着的护身符,蟒看起来像哪个门派的,乾坤囊大概只是普通的饰物。 从蟒入手或许更简单一些。向也说。 “你可以去田彡找一霁先生问问,而且也不远,从这儿赶路也就两个多月,听说他对胥宿国的各大门派都有研究。”刘俊生。 “也行。”向也,“阿青去哪儿了?” “在师傅那里,正好师傅在叫你。”刘俊生。 “师傅好像挺中意他的。”向也。 刘俊生:“他一向惜才。”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寻路道人跟向也、晋楚卿说,“这是路上的盘缠,赶路总用得到。” 晋楚卿犹豫,向也:“你就收下吧。” 寻路道人:“我把你当半个徒弟看待,难道你还当我是外人?” 晋楚卿心中一热,谢过寻路道人,寻路道人慈爱地笑了笑:“你们两个一定要相互扶持,互相信任。尤其是向也,你要好好待阿青。” “知道了,您就放心吧,师傅。” —— 离开石遇镇,向也骑着马,晋楚卿坐他后面。 向也看街上有家花楼,眼珠一转,问晋楚卿累了没有?晋楚卿说没有。 “我有点累了,走,上去歇歇。” 晋楚卿嗯了声。 花楼的女子算不得多漂亮,反倒是晋楚卿向也两人的相貌更加出众,二人被热情地迎了进去。 向也把老鸨叫过去:“我这兄弟,年少不更事,好好招待他。” 老鸨回了个懂得的眼神:“公子放心。” 晋楚卿看着二人。 “你先上楼。”向也笑对晋楚卿说,“我叫几坛酒,你先喝着,等我点好菜就过去。” “……恩。” 老鸨带晋楚卿上楼。 晋楚卿坐到桌前喝酒,一衣着薄衫妆容浓艳的女子过来,女子打开门娇滴滴地看着晋楚卿:“公子~” 晋楚卿看向女子,女子走进房间,晋楚卿站起来:“这是你的房间?” 女子嫣然一笑,衣衫半褪靠近晋楚卿:“是我们的房间,楼下的公子让我来的。” 晋楚卿又坐下:“你们认识?” “是啊。” “公子为何不看向奴家?”女子手搭上晋楚卿,晋楚卿反抓住女子的手腕。 女子愣了愣,笑:“公子弄痛奴家了。” 晋楚卿放开她。 “你什么要离我这么近?”晋楚卿眉头轻纵。 “公子不懂吗?” 晋楚卿伸手给她理好衣服。 “你看起来也不小了,应该自己穿好衣服。”下楼催促向也前,晋楚卿说。 女子:“……” ☆、第五十二章 云景 晋楚卿下楼的时候,向也正在女人堆里嬉笑。看到晋楚卿,向也问他怎出来了。 “你没有上去,我下来看看。”晋楚卿。 “正好一起坐。”向也搂住旁 分卷阅读82 边的一个蓝衣女子给晋楚卿腾出一个地方。 晋楚卿:“……” “坐啊。”向也说。 晋楚卿:“……我去外面等你。” “别这么不近人情……”向也话还没说完,晋楚卿转身就走了。 几位女子取笑晋楚卿,向也想玩笑可能过了头,正好晋楚卿房里的女子也下了楼,向也问她怎么回事,她委屈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引得向也跟旁人大笑。 把身边的人打发,向也追晋楚卿出去。 “你可真是……” 向也笑问晋楚卿知不知道刚刚那里是什么地方,晋楚卿摇头。向也一本正经地说那是每个成年的男人都喜欢的地方,他带他来是体验快活的,他却不识好人心。 “我不喜欢那里。” “你是没有体会过里面的好。”向也,“这儿总可以吧?” 晋楚卿抬头,是一家名为福至楼的客栈。 向也:“正好也问问刘俊生说的田什么现还是彡,是往哪儿走。” 晋楚卿随他进去。 被小二迎上去,向也叫了几个菜:“哎,你知道田彡是往哪儿走吗?” “田彡?是一霁先生在的那地方吧?”小二。 “那地儿我知道,我还去过呢。”一位食客说,“就往南走就行了。” “你这说的也太笼统了。”食客的朋友说,“那地儿不好走,弯弯绕绕的,你们要是人生路不熟,最好找个去过的带着你们。” 向也:“你们谁也要去吗?” “我们可不去。”食客说,“镇上有赶马车的,你问问,要不让他们带着你。” “你要不想请车夫,去前面铁铺那看看也行,那儿有个哑巴,记忆力令人叫绝。他去过田彡,你看能不能让他给你画个路线图出来。”食客朋友说,“那小子可是个能人。” “就是性子太怪。”食客说。 “是挺怪。”食客朋友,“他好像也来没太久,小半年了吧?” “我记得是四个月还是五个月,也差不多……”两人聊了起来。 —— 哑巴是云池的弟弟云景,也就是当年被晋楚卿喂下失声喉的小小少年。 云景回岚城找到姐姐云池,云池了解事情的原委后,更担心的是她自己的前途命运。比起云景的失声,她更关心的是云景是否真正惹怒了晋楚卿,她会不会跟着云景遭殃。 后来云池从醒礼教离开,去了另外一个家族做了人家的妾。一般情况下,正统的家族不论男女,只要没有嫁娶,不管要养多少侍,立多少妾都可以。一旦嫁娶的话就只能有一个人,各自养宠,或者单方养宠,是违反律法的。 云池对云景不算差,她只是更爱自己而已。 在云池被豪门纳为妾的时候,云景十三岁,那年他一个人离开了岚城,远离了令他觉得陌生的云池。 或许因为他变成了哑巴,所以云池对云景说的事更多了。她带着漂亮昂贵的饰物,表现得端庄又矜持,只有云景知道那都是假的。她背地里干得腌臜事,跟她脖子上挂的金玉成正比。 沉甸甸的。 云景离开以后一路漂泊,因为资质不错,加入了暗阁,成为暗阁的情报员。 暗阁本属于匀巷阁,那时候匀巷阁还是游广连掌管,七年前云峥突然重现江湖,杀了游广连。之后匀巷阁分割内斗,云峥在排风庭协助下拨乱反正,重掌匀巷阁。 再后来也就是三年前,由祝喆统治的泉丰门横空出世,祝喆跟匀巷阁对阵,收了匀巷阁包括暗阁的四阁。云峥继又拿回三阁,暗阁已换新血拿回去也没有意义,作为弃子被舍。 由于匀巷阁势力被分割,目前醒礼教一家独大。 乍见晋楚卿,云景心中着实震撼,但被生活磨了这么多年,他早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 或许,只是面容相仿。 “你会不会唇语?”向也问云景。 “……” 云景点头。 “会就好办了。”向也,“你知道田彡怎么去吗?” 云景反问向也是谁,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是向也,他是我朋友叫阿青,哎,对了,你叫什么?只知道你姓云。” 云景:……云景。 向也替晋楚卿翻译:“他说他叫云景。” 云景观察这晋楚卿的反应,晋楚卿没什么变化。 “我是在福至楼吃饭的时候听说你的,他们说的邪乎,我就来问问。你看你方不方便,能不能帮个忙,画张去田彡的地图。” 云景:你们去田彡做什么? 向也:“人说那边风光独好,想去领会一番。 “不好好干活,你们聊什么呢?”铁铺的领头过来。 向也:“我们想请云景帮一个忙。” 铁铺领头:“要帮忙也要等干完活再说,现在是闲聊的时间吗?铁你们给他打?” 向也: 分卷阅读83 “行啊。” 铁铺领头打量着二人,笑:“瞧瞧你们两个这大少爷的样子,像是会打铁的吗?你们要他帮你们什么忙?” “让他帮我们画张路线图。”向也。 “到哪儿的?” “田彡。” “这你还用找他?去街上问问车夫们不就好了,别搁这儿添乱。” “我们也是慕名而来。你别看他长得白净,干起活来可是一把好手,不信你就教他,教他试试。” 铁铺领头看了眼晋楚卿:“你自己怎么不试试?” “我笨手笨脚的。”向也,“还是让阿青来吧。” 旁边人起哄,铁铺领头也笑了:“行,就看看你这阿青兄弟多厉害。” 铁铺领头示范了下打铁的方式: “你小心点,别燎着自己了,先用小锤,掌钳跟打锤是基本。” 晋楚卿试了试,还真有分模样。 ☆、第五十三章 试探 晋楚卿力量控制精准,很快就学会了。不过向也也不是真的让他做,显摆了几下,很快让他停了。 向也以五钱银子作为报酬,问云景什么时候能把图绘好,云景说大概三天。 —— 这性格怎么看都不会是晋楚卿,可是这张脸,他没道理认错。 晋楚卿的生死无论对云景,还是对暗阁,都相当重要。 十年过去,他样子一点也没有变。这十年,他去了哪里? 云景让暗阁手下帮忙查向也的资料,一天以后,暗阁手下就把向也的相关信息传递给他了。 向也,寻路道人的弟子,来自乌国,三个月前从黄昏林带回了一个青年。 黄昏林……传闻中晋楚卿消失的地方。 这个所谓的阿青,没有常识,对事物认知欠缺,不懂基本的为人处世之道。 他们要去田彡,田彡是一霁先生所在的地方,一霁先生通晓教派各事…… 如果他们是想找一霁先生求证什么,云景反而轻松——一霁先生是暗阁人,而且对晋楚卿有着彻骨的恨意。 云景其实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阿青就是晋楚卿,但是这种事不能贸然上报。况且,他们之间还有旧账未结。 向也嗜好风月赌博。晋楚卿厌恶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便与云景留在了云景居住的草棚里。 中午该吃饭的时候,向也没回来,出于礼节,云景做了他跟晋楚卿两人份的饭。只有云景自己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制住给晋楚卿下毒的强烈冲动。 把饭做好盛出来,晋楚卿接过跟云景道谢。 云景想从晋楚卿这里打探消息,但晋楚卿既不会手语,也不懂唇语,交流存在障碍。 写字的话,云景担心会被向也发现看出猫腻。 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饭还没有吃完,向也就回来了,他提着两壶酒,带回来的还有四个菜:“已经吃着了,亏我还想着你们,给你们带回来了。” 向也把菜布在桌子上:“来来来,一起吃。” 两个人都没理他,向也:“别这么无情啊,来,阿青、云景。” 云景摆手拒绝,晋楚卿:“我吃好了。” “那喝点?”向也。 “发生了什么好事?”晋楚卿问。 向也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看出来了?今天我的手气真的是,没话说。逢赌必赢,逢赌必赢,逢赌必赢。要不那老板要打我,我就不回来了。” 晋楚卿:“他打了你?” “他们可打不过我。”向也,“来,喝酒,酒庄赠的还有三个杯子。” 晋楚卿:“我不爱喝酒。” 上次喝了点,感觉虽有醇香,但辛辣实在算不上好喝。 云景瞟了晋楚卿一眼:真是笑话。 “怎么那么老古董。”向也,“这酒一两一金,一般人一般时候,我还舍不得呢。我跟你们说这是有名的醉六杯,我特意打听了,一坛酒大概是十八杯。当然我们不能真喝醉了,一人喝四杯就差不多了。” 这倒是有点意思。 云景:路线图还有最后一点,我还要去画图。 “图什么时候画不是画?茫茫人海相遇一场容易吗?”向也斟了三杯,“一起?” 云景拒绝,向也啧了声,缠晋楚卿陪他。 “……真的那么神奇?”晋楚卿。 “试试不就知道了?”向也笑。 晋楚卿数着:“已经五杯了。” “要继续吗?”向也问。 “没什么变化。”晋楚卿举杯,向也看着他,然后低头笑了笑。 给晋楚卿倒了一杯,向也:“难道我还碰到传说中千杯不倒的酒神了?” 第六杯晋楚卿仍旧安然无恙,喝到第十三杯的时候才觉得头蒙蒙的,向也:“行了,不醉就算了。我才喝了一杯,你不 分卷阅读84 心疼你的胃,我还心疼我的酒呢。” 晋楚卿拿起向也没拆封的另一坛酒,向也:“喂,你干什么?” 晋楚卿把他推回到凳子上,又灌了半坛。 “……”看到脸都喝红了的晋楚卿,向也:“醉了吗?” 晋楚卿反应了一会儿,趴在桌子上,摇了摇头:“没有。” “还记得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吗?”向也。 “阿青……”晋楚卿说。 “……你知道我是谁吗?” “向也。” “除了向也,你还认识谁?” “……仙师、冯叔、向也、俊生、冯叔、俊生,向也……” “还有呢?”向也。 “还有什么?” 晋楚卿动作幅度过大,从桌上掉了下来。 向也赶紧把他架了起来,想继续追问又觉得没有必要。 晋楚卿信任向也,有点雏鸟情结的意味。为了回报这份信任,向也会不自觉地想扮演晋楚卿想象中的自己。 这让向也觉得危险,他不能确定晋楚卿是不是好人,甚至是不是失忆,毕竟冯藏什么都没诊断出来…… 他不能像晋楚卿信任他一样,就这么轻易地信任晋楚卿。 云景出来用唇语问向也怎么回事,向也说喝醉了:“有没有床?借来躺躺。” 云景指了指,向也把晋楚卿扶进去。 看来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默契。 出来的时候,云景告诉向也图已经绘好了,向也感叹了声这么快过去看。 图画的清晰直观,向也:“字写得也不错,你说你都有这本事了,还做一个铁匠,不是屈才吗?” 云景伸出手,向也:“什么?” 云景:五钱银子。 “行,我给你五两。” 云景想了想接下,道了谢。 “你没家人吗?”向也问,“这儿就你一个人。” 云景点头。 “我以为你出身不错,写字画画都这么漂亮。”向也。 云景:我有一个姐姐,是她教我的。她嫁给大户人家以后病死了。 “……”向也,“你既然有才华,不该只埋没在这种地方,没想过出外闯闯?” 云景:这是我的事情。 向也:“果真是怪。” 云景:……你跟阿青是兄弟吗? 向也:“怎么这么问?” 云景:他看着很依赖你,但你们长得不像。 向也:“是,我长得是更英俊点。但我们可是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不知道我娘生他的那年,外面的雪下得有多大……” 云景:…… 晋楚卿这一觉睡下去,两天才醒。向也第二天下午有点顶不住,跑到人酒庄去问,酒庄没见过喝六杯不醉,能喝那么多的,随他过来,结果刚来晋楚卿就醒了。 酒庄人碎碎念几句又回去了。 “你也睡太久了。”向也,“以后别乱喝东西。” “不是你拿来的吗?”晋楚卿。 “就是我拿的也不能。” 晋楚卿:“……” ☆、第五十四章 比赛 向也让云景绘路线图的同时,也让街上专门画这东西的人画过,三张对比以后,向也决定还是用云景这张。 给晋楚卿选了匹马,向也带晋楚卿学习。晋楚卿本就精通马术,驾轻就熟很快轻车上路。 别看向也瞧着不修边幅,做起事来却井井有条,实际行程跟安排的行程,基本没出入。两人拿着路线图,一路打听,很快走了一半。 跟向也在黄昏林见面的时候是六月底,现在五个多月过去,已经十二月初了。 二人来到石遇镇跟田彡的中心海阁城,海阁城最近要迎来一位名扬天下的神箭手曾继。曾继是胥宿国人,十五岁时在境寻大陆各国挑选出的精英射手中脱颖而出,曾连续九年蝉联神箭手的位置,崇拜者遍布各国。 虽然战绩辉煌,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继的注意力、力量下降,状态不比少年时,近年还被同样来自胥宿国的后起之秀方志力压,今年跟去年都没有摘得桂冠。外界对他免不了开始产生质疑,觉得他是时候退出射箭这个舞台了。 海阁城城主想给城中人惊喜,重金邀请曾继作宾,举办了场射箭比赛。谁箭射的最好,谁能获得跟曾继相处一天的机会,另有赏银五十两。 曾继射箭技艺高超,勇武过人,同时英俊秀颖,喜欢、崇拜他的男女各半,为了他参加比赛的青年姑娘数量基本持平,当然,还有更多的参赛者是为了那五十两银子。 能有跟自己崇拜的对象贴近的机会,大部分人都是欢喜的,但也有一些人认为曾继作为神箭手,应该有神箭手的威仪,海阁城城主的做法有折辱曾继之嫌,而曾继也有为五斗米折腰、取悦众人之疑 分卷阅读85 。 曾继是中等家庭的,虽然是家喻户的人物,依靠比赛奖金得来的其实不算多。全盛最高的时候酬劳是五千两银子,普通时候一年七百两已经算好了,没有贵门邀请几十到一百多两银子左右。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跟父母那一辈比是有了出息,但想跟贵族上位者比肩,又差得很远。好在曾继知足,钱不是他主要追求的东西。他热爱射箭,利剑射在靶心、获得荣誉时,他由衷地骄傲喜悦。 胜利能冲刷了他所有的艰辛疲惫。 晋楚卿跟向也在街上一人捧着一个包子走,看到胭脂铺前一白衣一紫衣两名女子吵了起来,向也拉着晋楚卿去凑热闹。 白衣是曾继的追随者,紫衣是方志的拥护者。白衣跟卖胭脂的说话时,提起曾继,说要为了他好好梳洗打扮,买些平时不舍用的上好胭脂水粉。紫衣的比白衣的富贵些,本就对曾继热潮不满,一听更加不乐意,指出曾继现在是败军之将的事实,顺带吹捧了番方志。白衣听着刺耳,与紫衣理论起来,争执了一会儿两人火气都上来了,紫衣讽刺曾继英雄末路,卖艺卖身。白衣骂方志黄毛小儿,昙花一现。 吵到后面两人还扭打了起来,紫衣的婢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帮着紫衣打白衣,却仍落下风。 围观的人中有像晋楚卿这样中立看热闹的,有像向也那样火上浇油的,有站白衣的,有站紫衣的,还有劝架的。后来劝架的跟站白衣的、站紫衣的也吵了起来,乱成一团,已经有拿胭脂水粉砸人的了。 卖胭脂的见事态不好,一边喊着住手,一边叫自家人收拾关门。 最后还是官府来收得场,卖胭脂的跟白衣、紫衣女子一起被请到衙门。 近日曾继是海阁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有批判,有同情,有认可,有了解。 他们同情曾继什么?再怎么说曾继也是九连冠,在射箭的领域成过王,而口口声声心疼他境遇的人,多默默无闻,一事无成,或许一年到头拼死累活,也只有几两银子的报酬。 他们也并不是真正同情曾继,他们只是难过岁月催人,感慨江山新人换旧人。 “听说今天是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你要不要去试试?”向也。 “去哪里?”晋楚卿问。 “海阁城城主举办的射箭场比赛啊。”向也。 “……我不会射箭。”晋楚卿。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你以前还是好手呢。我教你,走,选弓跟箭去。” 晋楚卿:“……” 晋楚卿不擅长的武器很少,射箭自然不是例外。 向也带晋楚卿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立了一个靶子。晋楚卿由范围外到范围内再到射中靶心,只花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晋楚卿坏了四五个靶子,向也提醒他控制力道,晋楚卿点头。 “失忆前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向也小声嘟囔。 既然是练习的好地方,当然不会只有晋楚卿向也两人。旁边射箭爱好者看晋楚卿后期基本百发百中,叹他是怎么做到的,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 晋楚卿想了想说只要瞄准目标就可以了。 那人哈哈一笑:“这谁都知道。” 向也问晋楚卿有没有赢的信心,晋楚卿说他不清楚别人的情况,所以谈不上信心与否。 “如果都是我这样的水平呢?” “九成会赢。” 向也啧了声:“行,我跟你说,我可是奔着那五十两银子去的,认真点,把上次喝的我的酒钱还给我。” 晋楚卿点头。 向也笑。 胥宿国最小的金钱单位是“宿”。十宿等于一文,一百文等于一钱,十钱等于一两。 比赛的报名费是二十文,向也只给晋楚卿报了名,没给自己报。 比赛第一轮为八人一组,五组一个区,三个区同时射箭,每人射六支箭,箭和弓都是统一标准,由海阁城主提供。 参赛人来自四面八方,统计出来有九百零一人。这九百零一人被分为一百一十三组。一百一十三组中有一百一十二组是八人对决,一组是五人对决。 组别随机排的,晋楚卿是八人对决里的。 八选一和五选一进行完毕以后出线的有一百一十三人,这一百一十三人会被随机分成二十八组四人对决和一组两人对决。然后依旧是四选一和二选一,之后选出二十九人,二十九人进行第三轮对决,五组五人对决,一组四人对决。 第四轮是总赛程,六人一组,每人射三支箭,射三轮,总成绩高的胜出,如果持平就加远靶子与射箭者的距离,直至出现成绩最高者。 第一轮的时候由于比赛选手水平参差不齐,闹出了很多笑话。有把自己的箭射到对手靶子上的,有力气小完全射不到目标的,还有险些射到围观群众的。最叫人啼笑皆非的是有一组射六次都没有一个人射中靶子,最后裁定的人商讨一番,决定量箭离靶心的距 分卷阅读86 离,谁离得近谁就晋级。 ☆、第五十五章 得胜 晋楚卿、孔奏、八果,还有那天那个在胭脂铺争吵的白衣女子七果是这次比赛的热门。 七果八果是一双姐妹,孔奏跟七果的妹妹八果是一对。为了那五十两银子,也为了能见到曾继,七果本着广泛撒网重点捞鱼的原则,撺掇孔奏、八果报名此次比赛。第三轮时七果八果分在了一组,七果胜出顺利进入第四轮,同时晋级的还有孔奏。 第四轮是总赛程,晋级的有晋楚卿、孔奏、七果、壮汉陆玺、青年符雨函、还有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大娘。 总赛程的主裁判是曾继,另有两名辅助裁判。七果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久,现在当然要好好表现,但她表现的方向跑偏了。七果穿着最华美的衣服,挽着最复杂的发髻,摇曳着身姿进场——那打扮知道的是去参加射箭比赛的,不知道以为是去跳舞助阵的。 八果跟孔奏看着都尴尬。 孔奏低声:“你还真穿这身出来了?” 七果脸上端着笑:“别跟我说话了,曾继要过来了。” 孔奏:“……” 曾继依次跟几人握手,到七果的时候,七果颤巍巍地把手递过去。 曾继看出她的紧张,温和地对她笑了笑,七果觉得自己要溺死在曾继的笑容里了: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要不然为什么只对她笑,不对别人笑? 如果他来约她,她是先假装矜持还是直接答应呢?答应会不会显得迫不及待,不答应好像又显得清高…… 她只是把他当做崇拜对象,没有邪念啊,如果他爱上她了怎么办?他们两个老家离得不太远,以后回娘家也挺方便的。 辅助裁判上去发射箭的用具,发到七果的时候辅助裁判皱了皱眉:“姑娘确定要穿这身衣服比赛吗?” 七果注意到曾继移过来的视线:“我平时都这么穿,不可以吗?” “也不是……” 边上的大娘:“哎,不是吧,我之前看你你不这样啊,抹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七果:“……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不是七果那丫头吗?我怎么会认错?”大娘扯了扯晋楚卿,“这小哥你说是吧?” “我不知道。”晋楚卿。 “怎么能不知道呢,之前穿的干净利落着呢,可招我待见了,一见就想起我家姑娘了,不过我家姑娘更水灵点……”大娘碎碎念,“小哥我也很关注你,你射箭真是神了,没见你射过十环以外的,不知道这回怎么着,我可是带着我们全村儿希望来的。我看你不缺钱,又不热心曾继,跟我跟那姑娘不一样,你说你好端端参加啥比赛?那姑娘好像为了曾继还在胭脂铺前跟人打了一架被送衙门了呢,是不是啊,姑娘……” 孔奏憋笑,七果牵强地笑着。 晋楚卿看向大娘:“你好吵。” “这小哥,说话真不中听。” 比赛就要开始了,裁判清场。 总赛程三轮,一轮三箭,比赛环境相当恶劣,寒风呼啸尘土飞扬,没点武功底子的射不了几米远。第一轮结果很快出来,除了七果都是十环。七果第一轮第一箭就射偏了,冷风呼呼风吹着,她的大袖子都快糊脸上了,结果射了个四环。第一箭四环,第二箭十环。第三箭八环。长这么大,七果还没垫过底。七果气馁地看向曾继,发现曾继正在观察晋楚卿。 她真蠢。 七果把发带抽下来,分成两半,然后用其将自己袖子绑了起来。 周围议论纷纷,七果静下心来射箭。 她不想被曾继当成一个绣花枕头。 三轮的总成绩出乎众人的预料:孔奏七箭十环一箭九环一箭八环,七果六箭十环一箭四环一箭八环一箭九环,陆玺七箭十环两箭八环、符雨函五箭十环一箭九环两箭八环一箭七环。 晋楚卿跟大娘并列第一,都是三轮九箭十环。 大娘意外地强悍。 辅助裁判把箭靶拿远到二百米、二百六十米、二百八十米。当拿到二百八十米时大娘射空输了比赛,晋楚卿得胜。 虽然输了,但是她这么大年纪还能跟晋楚卿一决高下,让大家欣赏到这么精彩的比赛,着实叫人钦佩。 赛完大家围上去赞她宝刀未来,询问她的来头。 大娘没什么来头,就是善骑射,这次来是奔着奖金的。猛地被这么多人夸,有点飘飘然。 晋楚卿作为优胜者被叫到台上领赏,城主让大家静一静,然后发表演说,在充分肯定所有参赛者的同时,特别表扬了进入决赛的六位选手。 之后城主还把进入决赛的其他五人叫过去发表感想,大娘情绪高涨,动情地说来了就没失败者,虽然遗憾但过程值得肯定,她会带着荣誉跟骄傲回村儿,会永远铭记现在的心情。 只是个小比赛,没必要自我感动到这个地步。 随后在大娘跟七果羡 分卷阅读87 慕的眼神下,曾继把封赏发给了晋楚卿。 晋楚卿拿了银子下去找向也,向也一边说:“哎,我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还真拿到这奖赏了,你这让我多不好意思。”一边干脆地收下。 之后向也和晋楚卿来到石广楼庆祝,七果、八果、孔奏随后跟来。 “两位好。”七果走到晋楚卿向也面前,晋楚卿向也看向她。 “你是……”向也看着七果假装想不起来,“昨天那个用发带绑自己袖子,头发吹得跟女鬼似的,叫什么来着,是你吧?” 晋楚卿:“七果。” 向也:“对,就是七果,你找我们什么事儿?” “……我想跟阿青公子商量点事儿。” “什么事?”晋楚卿。 “明天您不是要跟曾继一日游吗?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我给你们端茶送水,免费做你们的仆人。放心,我到时候男装打扮,肯定不会像上午那么高调,行吗?” 晋楚卿看了七果半天: “我不需要仆人,不论你是男是女。” 七果嘴角抽搐了下:“我不是想做你的仆人……你是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请你帮一个忙,明天见曾继的时候,我想跟你一起。” “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晋楚卿。 “因为她想见曾继。”八果看不下去,帮忙解释。 “好。” “你同意了?”七果不想晋楚卿这么通情达理。 晋楚卿点头。 “哇——谢谢,谢谢。大恩大德永世难忘,你们是就住在这儿吗?明儿一早我就在这儿等你。” 晋楚卿喜欢看别人的笑脸,自己也轻轻笑了:“好。” 七果三人走后,向也手撑着脸:“你也太好说话了。” “成人之美有什么不好?”晋楚卿。 “有什么好?”向也。 ☆、第五十六章 一日游 晋楚卿跟向也从石广楼出来,七果上前拦住二人,唤了晋楚卿一声公子。 是很标准的男音。 向也惊讶:“你是昨天的那个女人?” “在下阿七。” 向也绕着她转了一圈:“戴人皮面具了?” 晋楚卿手伸向七果,摸了摸她的耳侧。七果脸红马上把他的手打下来,女音:“你干什么?” 晋楚卿:“没有人皮面具。” 七果:“……” “……”向也,“高手,我又学会一招。” —— 向也半道儿去了赌坊,晋楚卿、七果来到约定的地点,七果呆站在马棚前,晋楚卿、曾继、城主之子闻霆三人背着弓箭上马——所谓的一日游是去冬猎。 七果都要哭了,冬猎她来干什么的?,她一个小厮除了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什么都干不了。正想着,七果听到晋楚卿问城主还有没有额外的马和弓箭,城主问他怎么了,晋楚卿说阿七还没有。 仆人看了眼城主:“这边没有准备多余的马跟弓箭。” 晋楚卿一动不动地看着城主:“……” 城主:“去准备。” 仆人:“是。” 七果觉得晋楚卿简直是她的救世主。 这时一名女子驾马过来,定睛一看,正是当日与七果争执的紫衣。 紫衣今儿仍是一身紫,但着的是劲装。 城主为几人介绍:“这是东鲤,徐都主的女儿,非要一起,你们别嫌她吵就好。” 七果听到徐都主三个字脸色一变:竟然是都主之女。 “闻伯!”徐东鲤娇嗔,城主笑:“好了。你们几个玩得高兴点,好好放松放松。闻霆,你多照顾照顾她。” “是。”闻霆。 城主:“那我先去忙了。” “闻伯走好。” 胥宿国的都制、城制分级明确,都约束城,城约束镇,镇约束乡。乡有乡尹,镇有镇尹,城有城尹。平时出了事一般找这几个就行了,他们负责侦查处理案件,乡尹、镇尹、城尹处理之后会把案例汇总,交到城主府。交过来的档案都是整理好的,城主府的人一月负责分类一次,再往上交。当然其中不乏鸣冤者,鸣冤的有专门的申冤处,资料可以从城主府调,其他是找不到这里的。 从这个角度看城主似乎什么也没干,但实际上他的权利却不小。作为一城之主,城主可以把权利分散,也可以集中,只要是城、镇、乡事,随时可以彻查。城中徭役赋税征收、城建都是城主在掌控,城主手下部门众多,部门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换言之,一个城没有城主可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但有一个作孽或者励精图治的城主却会给整个城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胥宿国有一百零一城七都,城主的权利已经如此,更何况城主之上的都主? 怪不得当日衙门的人对紫衣这么客气,七果头脑发懵:还 分卷阅读88 好八果帮她易了容。 仆人把马牵到七果面前,徐东鲤奇怪:“这人是谁?也要一起吗?” 七果赶紧把头低下。 “他是跟青公子的侍者。”仆人。 “侍者?”徐东鲤皱眉,“为什么要给侍者马?” 仆人:“是青公子的要求。” 徐东鲤看了会儿晋楚卿哦了声。 “江湖上都传言你箭射得很好。”徐东鲤骑马到曾继身边,“你觉得你跟现届的神箭手方志谁更强?” “目前的话,他或许是最强的。”曾继说。 “目前还或许?”徐东鲤,“难道你觉得你以前或者是以后会比他厉害?” “看你的理解。”曾继。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看别说方志,你连这个阿青都不一定赢得了。” 晋楚卿:“……” “阿青或者是方志,我都不敢保证。”曾继,“不过赢你至少没有问题。” “你跟我比?”徐东鲤笑,“还真会给自己找对手,我是射手吗?” “原来你知道自己外行。”曾继。 徐东鲤被噎了一下。 七果在心里为曾继捏把汗。 闻霆打圆场:“都少说两句。阿青难得赢了比赛,别让他觉得不自在。” “我说什么了?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某些人太敏感了。”徐东鲤先行离开。 闻霆叹了声:“东鲤个性尖锐,跟她混熟了就知道了,她说话就是那个样子,你别往心里去。” “我说话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只要她不要介意就好。” 闻霆:“……” 冬猎地点是城主的私人领地,狩猎对象是里面的野猪跟鹿。 开始七果束手束脚怕被徐东鲤发现,真打起猎,顾虑就被抛诸脑后了。 曾继看七果捕猎手法娴熟,赞了她几句,她更加卖力。 “他真的是你的仆人吗?”徐东鲤有几次看中的猎物都被七果抢先射中,气急败坏,“我手下那么多下人,没见过这么没规没矩的,哪里买来的?我帮你调教几天怎么样?” 晋楚卿:“不必了。” 徐东鲤啧了声,跟七果较上劲,追往七果的方向,闻霆随她过去。 三个年少气盛的在前面,曾继跟晋楚卿在后头慢骑闲聊。 “你是不是不喜欢打猎?”曾继问晋楚卿。 “不想,不知道算不算不喜欢。” “……那个阿七不是你的仆人吧?”曾继。 晋楚卿意外:“……” 曾继笑:“很明显。” “……她想见你,要我带她来。” “他为什么想见我?” “向也说,她是你的崇拜者。” “是吗?”曾继有点不好意思,“怪不得早上见的时候,一直盯着我,我还奇怪,以为哪里得罪了你们。” 被人喜欢,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不打猎,那你想不想钓鱼?” 晋楚卿:“我没钓过。” “我教你。前面有一个池塘,之前城主跟我在那里钓过,正好今天太阳大,应该不难钓上来。” 晋楚卿点头。 亭子里有小厮跟渔童,曾继晋楚卿把马交给小厮,让渔童拿出客人用的渔具。 “像这样放好线耐心等着就可以了,线动了把它捞上来。” 晋楚卿点头,看晋楚卿也把线放到水里,曾继没来由有些惆怅:“总感觉自己老了。” “你很年轻。” “……三十三岁在有些行当,不算年轻了。” ☆、第五十七章 骄纵 从上午钓到正午,晋楚卿曾继一条鱼都没钓到。打猎的闻霆经过时,看到他们下来招呼。 “原来你们在这里,怪不得一直见不到人影。”闻霆,“钓得怎么样?” 曾继示意他看自己的鱼筐。 “这么可怜。”让渔童给他拿了一套渔具,“我也试试。” “不打猎了?”曾继问闻霆。 闻霆:“不打了,没意思。东鲤那丫头,猎得比她多了她不高兴,猎得不如她还要被她嘲笑。” “她跟阿七还在打?”曾继。 “杠上了。”闻霆对晋楚卿,“东鲤被他气得不轻。” 曾继笑了笑。 “你们吃饭了吗?”闻霆问。 曾继:“钓上来了再吃。” 闻霆笑:“行,看我的,保准一会儿就让你们吃饱喝足。” 一个时辰后,寒风刮过,三个鱼筐倒了两个。 闻霆把空空如也的鱼筐扶正:“这里是不是根本就没鱼?” 晋楚卿:“有。” “那肯定是鱼饵不行。”闻霆说。 又半个时辰过去,闻霆撂下鱼竿让晋楚卿、曾继 分卷阅读89 等等,曾继问他干什么去,他说他去去就回。 回来的时候,闻霆后面跟了八个小厮,两小厮抬着一筐鱼,总共四筐。闻霆回到鱼竿处坐好。小厮把鱼倒到闻霆、晋楚卿和曾继附近的水里。 晋楚卿、曾继:“……” 让仆人生好火,准备好酱汁,摆好烤鱼的架子,铺好软毯,顺带把鱼收拾干净,闻霆喊晋楚卿曾继过来。 这时都快黄昏了,三个人吃了些点心垫垫,终于烤起鱼来。 鱼总共钓上来的有七条,晋楚卿、曾继各钓两条,闻霆一人钓了三条。 “东鲤跟阿七回来了吗?”闻霆问旁边的仆人。 仆人说没有看到。 “不会出意外吧?”曾继。 “不会。”闻霆,“东鲤从小在我们家玩到大的,这猎场,她比我还清楚。” “你再去前厅看看,东鲤跟阿七回来的话,叫他们也过来,趁着多带几条鱼,东鲤一个顶俩,这点不够她塞牙缝儿的。”闻霆吩咐仆人,“没回来也知会一声。” 仆人:“是。” “这边新运来了十几条雪狼,都在笼子里关着,吃过以后要不要我带你们去看看?” “雪狼?”曾继,“雪岭之狼?” “正是。” “听说那狼凶悍异常,你们竟要把它们养在后院?” “正因为难得,才有价值嘛。”闻霆。 “一只雪狼能敌十个武师的传言是真的吗?”曾继兴致勃勃。 “没让人特意试过,不过看抓它们时耗费的人力,也差不多。雪狼爪子锋利,牙齿能咬碎石头,速度极快。”闻霆,“我们现在还不清楚饲养方法,是用专门的寒铁笼关它们的,光笼子就有三层。正好离这儿也不远,一会儿吃完就过去看看……” “不好了,不好了——”正说着,一仆人跑过来报信,“徐姑娘出事了!” “怎么回事?”闻霆站起来问。 “徐姑娘打猎的时候看到雪狼,嫌三层笼子看不清,要求打开两个。看守人不同意,徐姑娘打伤了看守人,看守人虽然没有把钥匙交出去,估计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便叫小人来报信儿。” “这徐东鲤真是嫌自己命长!”闻霆把烤鱼扔到一边,赶忙跑过去,万一徐东鲤有了什么闪失他就完了。 曾继也站起来,他拉着晋楚卿:“一起去看看。” 晋楚卿烤了半天刚吃了几口的鱼不慎掉在地上,心情有点糟糕。 三人赶到的地方,雪狼已经有蹿出来的了。一只雪狼正在攻击徐东鲤,七果用箭射中雪狼,然后跳到徐东鲤面前,抓住她的手腕:“走。” 徐东鲤腿软站不起来,另一只雪狼已经扑了过来。危机时刻,七果把徐东鲤压倒护住徐东鲤,徐东鲤出了事,晋楚卿、城主、她自己都脱不了干系。曾继的箭劈风而来,射中雪狼。 总算有惊无险。 “你们没事吧?”闻霆赶来问。 “你可以从我的身上起来了吗?”徐东鲤脸热,七果起身:“你到底在干什么?出事了要怎么办?你想整个海阁城都陪你遭殃?” “我徐东鲤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奴才指手画脚了?”徐东鲤,“我有求你救我吗?” “你!” “我怎么样?你区区一个下人,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够了,不要吵了!”闻霆打断徐东鲤,“任性也要有个度,如果不是阿七跟曾继,你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好得很!”徐东鲤。 “先出来说话吧,把铁笼的门锁上。”曾继,“这里太危险了。” 徐东鲤哼了声,受伤的雪狼眼中散着绿光,直冲最近的徐东鲤的脖子咬过去,晋楚卿移过去一把抓住冲击的雪狼后颈把它甩回原地。 “……”徐东鲤心有余悸,几人对晋楚卿刮目相看。 仆人把铁笼层层上锁,出来以后闻霆大骂:“你是嫌你的命太长还是怎么回事?这笼子为什么要上三层?你都没有长脑子吗?你要想死就回家死去,别在我们府里!” “出事了吗?出什么事了?我做什么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上三层?”徐东鲤,“你们府里的人都是摆设吗?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不加派几个人手在这儿?” “你还倒打一耙?看守人只是负责看笼子而已,平时开笼子时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场吗?”闻霆,“听说你还打伤了看守人?” “我只是吓唬吓唬他。”徐东鲤。 “他人现在在哪儿?”闻霆。 徐东鲤看向别处:“……” “昏过去了。”七果,“在那边。” 闻霆对徐东鲤怒目而视,徐东鲤小声:“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不还手,一会儿治治不就好了?” “……” 闻霆冷笑一声,让下人把看守人带过去治疗,然后拂袖离开。 晋楚卿闻 分卷阅读90 到七果身上有血腥味,问七果是不是受伤了。七果说就一点伤,没事儿,回去包扎下就可以了。伤在胳膊上,主要是擦伤:“还好你们及时赶到了。” 总共有两只雪狼跑出来,一只被七果远程射中,一只被曾继当场射杀。 “你也很勇敢。”曾继,七果搔了搔头:“我那是因为没有近战。” 如是近战,七果、徐东鲤肯定在劫难逃。 曾继看了看七果的伤口:“得赶紧找大夫。” 七果被曾继迷得有点晕头转向,徐东鲤把曾继推到一边,抓起七果的胳膊查看伤势。 发现并无大碍,徐东鲤安下心来:“细皮嫩肉,跟女人似的,一会儿我叫个大夫,你去瞧瞧。” “不用了。”七果。 “你没资格反驳。”徐东鲤。 晋楚卿:“……”他好饿。 阿七在里屋包扎,晋楚卿在正厅吃点心,他其实不是特别爱吃甜的,但现在肚子饿,只能将就了。 鼓乐齐鸣,歌舞升平。 晚间城主府有一场宴会,晋楚卿跟曾继坐在宾客席。 看七果还在站着,晋楚卿叫侍者添一个凳子一副碗筷,曾继奇怪他多要凳子碗筷做什么,晋楚卿说七果还没位置。 “……”七果现在的身份是下人,不能上桌。曾继尝试婉转表达自己的意思,七果也说现在自己的身份不合适,晋楚卿这才作罢。 曾继有些好奇晋楚卿的身份,看他举手投足分明教养良好,可却似对礼仪之道一窍不通。 晋楚卿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客,没听过这些规矩。 城主向各位敬酒,相互恭维一番,城主与席间同僚谈起政事,晋楚卿、曾继专心自己眼前的食物。 听他们说舟曲国已经穷途末路,目前只靠女将军巳盐一人死撑,相信不久就会被胥宿国攻陷。 ☆、第五十八章 信任 “今天多谢了。”从城主府出来,七果用女音谢晋楚卿。 晋楚卿:“没什么。” “如是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尽可开口。” 七果的喜悦也感染了晋楚卿,晋楚卿笑了笑:“好。” 风卷着云,天空就像一幅大的浓墨画,晋楚卿在画下行走,古街锈道,清清冷冷。 路过赌坊的时候,晋楚卿听到里面传来向也的声音。踏进赌坊,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赌坊像一口铁锅,赌桌像锅里的油,而赌徒像油里的鱼。晋楚卿在赌桌上找到向也:“该回去了。” “这么快?行,最后一局。”向也。 旁边有一个邋遢的中年人,他妻子也在喊他回去,他也说最后一局。 这局向也跟中年人都输了。 “走了。”晋楚卿。 向也有些不爽,看了那骰盅一眼:“行。” “你不是说这一局就回去吗?”中年人还想再赌,他妻子要带他回去。 “你烦不烦?”中年人甩开她。 中年人妻子也不是好惹的,她咒骂起来,动手去揪中年人的头发,挠他的脸,中年人把妻子踹倒一边,妻子爬起来拎了个板凳往他身上砸。 打到后来两人一起被赌坊的人扔出来…… “你今天一整天都在这儿?”从赌坊出来,晋楚卿问向也。 “嗯。”向也,“一日游好玩吗?” “说不上。” “那就是不好玩。”向也打了个哆嗦,“真冷啊。” 晋楚卿握住向也的手,内气运行,向也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运气暖身的不少见,向也自己也会,只是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力气才没运,但仅靠一只手就能把暖渡到别人身上贯彻别人全身的,向也从没听过。 “你说万一你失忆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怎么办?”向也,“你可要记住我对你的恩情。” “我不会伤害你。” 向也笑了笑: “干嘛这么认真,我只是一说。你啊,最多是哪个门派苦修的弟子。” “我也会有像仙师一样的师傅吗?” “难说,也说不定你只是江湖个散客,形单影只、孤苦伶仃呢。” “不是还有你吗?”晋楚卿,“怎么会形单影只、孤苦伶仃?” 向也:“……”这家伙以前一定伤过不少姑娘的心。 七果回到客栈的时候,八果正在她的房里等她。 “你知道那天那个跟我打起来的疯女人是谁吗?徐都主的女儿徐东鲤。”七果,“还好你今天帮我易了容,要不然就完蛋了,嘶——” “怎么了?你受伤了?”八果正要帮七果把脸上的妆卸掉,听到七果的抽气声关切地问道。 “还不是那个疯女人,我都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实力不济还非要打开关雪狼的笼子,我担心她受伤会带来麻烦,拼死护住了她,要不是曾继他 分卷阅读91 们及时赶到,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你啊。” 七果说着有些甜蜜:“曾继现在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了,你说我要不要以身相许?” “你也是徐姑娘的救命恩人,你说她要不要以身相许呢?”八果。 “别故意气我好不好。”七果,“对了,今天雪狼攻击徐东鲤的时候,我见阿青露了一手,速度快得简直看不清,实在太厉害了。” 给七果清完妆,八果边收拾桌上的散件边道:“你还是不要与他走太近。” “我们萍水相逢,哪有机会走太近?” “……”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把乱七八糟的东西装到匣子里八果没回答。 —— 入冬晋楚卿还是一身单薄,向也裹着大袍子:“不是有冬衣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虐待你。” “厚,不舒服。”晋楚卿说。 “不冷?” “不冷。” “等你染了风寒有你受的。” 唠着家常,二人牵马过城门。 “向也!”正说着,传来一名男子的喝声。 向也脸色一变,晋楚卿问他们是谁。 男子身后还有一少年和一大汉,大汉:“原来就是你小子偷了我晟斋的金枪三岩!” 向也拉住晋楚卿心里想着怎么开溜:“这不是荣瑾兄吗?这么有空跟朋友来胥宿国了啊。” 荣瑾冷冷看着他。 “废话少说。”大汉抽出自己的大刀,晋楚卿挡在向也面前。 荣瑾:“这是我晟斋与向也的恩怨,阁下不要插手。” 晋楚卿:“向也的事,就是我的事。” 大汉:“荣瑾你不用白费口舌,跟向也这奸诈小人在一起的,会是什么好货色?向也你这无耻之徒,我劝你赶紧把我们晟斋的三岩交出来,否则我杜坤今天就替天行道,杀了你们这两个狼狈为奸的败类。” “你就是把我杀了也没有用啊,三岩又不在我手上。” “三岩是什么?”晋楚卿。 “你连四大顶级兵器之一的三岩都没听说过?”大汉。 晋楚卿说没有听过,然后问向也有没有拿他们的东西。 看着晋楚卿的眼睛,向也下意识地摇头说谎:“……我没有。” “还敢狡辩!”大汉杜坤挥刀劈向向也,晋楚卿侧身靠近杜坤抓住他握刀的手腕。杜坤的刀落到晋楚卿手中。 “阁下真的想跟我们晟斋为敌?”荣瑾拔剑出鞘,晋楚卿:“向也没有拿你们的东西。” “你信他的话?”杜坤,“这个人巧舌如簧,厚颜无耻。” 晋楚卿冷眼看着杜坤,杜坤的刀在晋楚卿手中碎成渣。 杜坤心中震撼,荣瑾:“向也在乌国巧言令色忤逆不道是出了名的,一个连自己家族都背叛的人,说话有什么可信度?我劝阁下用心识人,莫要受小人蒙蔽。” “……我看他不是不知道,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杜坤。 晋楚卿:“向也,不是那种人。” “……你们说我偷了你们的三岩,有什么证据?” 荣瑾:“我们那么多人亲眼看着你进出,到处都是人证,你还要什么证据?” “那么多人证?现在在场的,你找出来另一个看看?”向也,“我轻功是不错,但哪有随意进出晟斋的本事?你不能因为跟我不对付,就存心陷害。退一步说,即使你说的是事实,也不能证明我在说谎,天底下相像的人多得是,我前段时间还遇见个精通易容擅长假扮男人的女人,说不定是她做的。” “一派胡言!”杜坤。 “……” 杜坤话音刚落,那个一直沉默的少年骤然跳起用匕首刺向向也。向也移开,晋楚卿攻向少年,少年偏身躲过,刺向晋楚卿的腹部,晋楚卿别住少年的手腕,少年借力跳到一边。少年出手迅猛狠毒,招招致命与晋楚卿对打起来。向也要上去帮忙,被荣瑾跟杜坤缠住。 “没想到晟斋也有这种心狠手辣的弟子。”向也,“是非曲直还没弄清楚,这么着急杀人灭口?” “你不要再狡辩了。”杜坤。 晋楚卿身上多处被少年刺伤,自然而言地急躁起来,多防少攻的他也起了杀心。向也:“你们来胥宿国就是来抓我的吗?如果是我无话可说,如果不是,还是多想想正事。乌国人在胥宿的街上行凶,被关进大牢了,可没那么好玩。” 晋楚卿目露凶光,手扼向少年的脖子。 荣瑾:“……住手,杜坤、沧州。” 少年李沧州跟杜坤闻言停下,晋楚卿恍惚了下顿住:“……” 如果荣瑾没有叫停,他刚刚想干什么? 杜坤:“你别被他动摇了。” “……”荣瑾,“我们的帐回乌国再算。” 杜坤还要再劝,看到荣瑾的脸色作罢,他哼了声:“这次就饶你们的狗命 分卷阅读92 一次。” 荣瑾三人走后,向也扶住晋楚卿:“怎么样?”那少年年纪轻轻修为已经高到这个地步,晟斋果然名不虚传,不容小觑。 “……没事。” 看晋楚卿的脸色那么差,向也:“我先带你去医馆。” 晋楚卿点头:“……你不要在意他们的话。” 向也愣了愣,心中一热,又有些愧疚,他笑了笑:“我怎么会管他们?” ☆、第五十九章 选择 田彡本是一座普通的村庄,因一霁先生闻名。 来到田彡,向也问当地人知不知道一霁先生在哪儿,当地人为向也指了路。 一霁先生不好见,要见他得满足他的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可能是黄金万两,也可能是素手摘花。 云景早已传消息到一霁庄来,一霁先生特意针对二人出了题。 一霁先生出的是一个滴水不沾飞跃一霁塘的题目,晋楚卿跟向也轻易地通过了。 侍者带晋楚卿向也来主屋见一霁先生,七果八果也在。七果见晋楚卿向也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向也:“……听闻一霁先生知晓天下事,我们有一个问题请教。” 一霁先生:“你们认得?” 七果笑:“在海阁城阿青帮了我一个大忙,没想到这么快又重逢了。” 向也:“你们也是一霁庄的人?” 七果:“不是,我们算是自由信使,这次正赶上替一霁庄办事。还好刚刚衣服上的珠子掉了,又磨叽一会儿,要不然就见不到你们了。” 一霁先生:“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 晋楚卿把护行行的信物蟒拿出来,向也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一霁先生示意二人坐下,把蟒拿到手中细细查看了一番。侍者为二人各上了一杯茶,晋楚卿正好渴了,想喝一口,被向也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 一霁先生瞟了他一眼:“阁下既然信不过老夫,又何苦过来?” 向也:“跟先生没有关系,是在下的习惯。” 一霁先生把晋楚卿的茶饮下:“人在江湖,可以理解。”另外找了个杯子,侍者给晋楚卿又酌了一杯,一霁先生摆出请的姿势,晋楚卿一饮而尽,向也无奈抿了一口。 吩咐下人取来一瓶药水,在蟒的表面擦上药水后,蟒外部脱落一层,印上红泥盖在纸上,纸上赫然出现戎寒两个苍劲有力的字。 七果:“戎寒?是说是戎寒所有的意思吗?” 戎寒的大名,向也还是听过的。 “……没错。”一霁先生说,“这是护行行的红级护行客的代表信物,信物的所有者是戎寒。” 护行客红级…… 七果兴奋:“你们认识戎寒?” “是一个对我们有恩的人给我们的,让我们替他物归原主。”向也谎话张口就来。 “……”晋楚卿看了眼向也皱眉。 七果:“如果是这样,这难度可不小,戎寒十几年都没有消息,你们要找他,无疑大海捞针。” “先生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向也。 一霁先生把蟒还给晋楚卿,晋楚卿收到袖子中,一霁先生看着他的动作:“戎寒的过去一直是个谜,没有人知道。” “外界猜测他是哪个组织养的孤儿。”七果,“哦,对了,排风庭的掌门应焕跟长老宛朝或许知道。” “应焕……宛朝?”晋楚卿。 七果:“我记得在哪里听过,他们一起去蝴蝶山寻过蝴蝶玉,应该是好友。” 一霁先生:“……是有这个传言,但说是好友言之过早。” “戎寒是个怎样的人?”晋楚卿问。 七果:“武功方面没得说,肯定是天纵奇才,但他行事诡秘又喜怒无常,杀人救人都是常事,还是比较难评价的。” 晋楚卿:“……” “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了。”向也。 七果意外:“这么着急就要走?” 向也:“受人之托,想尽快完成。”他总觉得这个一霁庄不对劲。 为了保护一霁先生,有侍卫防守很正常,但人数未免太多了。 八果:“我们也走吧。” 七果:“啊,我还想多坐一会儿呢,这里的饭菜特别好吃,不蹭一顿就回去不是白来了吗?你们真的不再等等?” 向也拉住晋楚卿,刚要走晋楚卿忽然倒在地上。 七果要过去被八果拦住,向也接住晋楚卿:“怎么了?” 晋楚卿有种身上力量被逐渐抽走的感觉,一霁庄大量侍卫涌上,把主屋包的是里三层外三层。 一霁先生:“这么大剂量的抑功散加髓元药,竟然还有意识,果真了不得。” 髓元药是强力迷药,涂在了蟒上,一霁先生早先吃了解药。至于抑功散,一霁先生本身就没有武功,更加不怕了。 七果:“ 分卷阅读93 一霁先生……” “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事,念在往日的情份上,你们可以先离开。” 七果还要再说,八果拉住她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八果:“那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七果有些犹豫,被八果带走。 向也看都没有看离开的二人:“……是那杯茶?” 一霁先生:“没想到你们连入门的关都没有过,枉费我的一番心思。” 向也放下还在强撑的晋楚卿:“他到底是谁?” “一个你救赎不了的人。”侍卫上前要押走晋楚卿向也,向也先一步飞向一霁先生,一霁先生拨动袖中的机关,向也险些被毒针射中,随后被□□对准。向也最得意的就是轻功,抑功散他只喝下一点,又没有中髓元药,想要出去,搏一搏不是没有可能。 但如果想要带着晋楚卿,胜算是零。 一霁先生:“据我所知,你们也认识不久,我无意多招是非,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像七果八果她们一样离开。” “两个人一起死,还是一个人活,你自己选吧。” 向也:“……” 晋楚卿快坚持不住了:“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走吧。” 向也:“……”晟斋那三人,当日要对付的也是他。 “好。”向也。 “果真是个聪明人。”一霁先生。 向也:“……” 晋楚卿放下心来,眼皮越来越重,很快昏睡过去。 向也看着晋楚卿,他明白此时最聪明的选择是他独自离开。事情没有那么遭,他完全可以等一切部署好再回来营救,他可以尝试去找戎寒可能的朋友应焕、宛朝,也可以厚积薄发。假设期间晋楚卿遭遇不测,他还有机会用余生去提一霁先生的头祭奠。 可是同生共死共同进退也是一种浪漫。 向也一直是个聪明人,因为聪明他才是向家唯一的幸存者,他已经不想聪明下去。 猜出一霁先生没有武功,向也再次向一霁先生发起进攻,□□射出,侍卫同时攻向向也,向也躲过闪到一霁先生面前,马上要挟持住一霁先生的时候,一霁先生按下机关,向也脚下的暗格一空,向也忙借力跳到房梁。 向也的武功并不高超,约莫一刻钟,被云景擒住关到了牢房。 笨蛋的下场果然如此。 —— 晋楚卿被绑在刑架上,一桶凉水浇下去,晋楚卿清醒。 面前的人是云景,晋楚卿身上伤痕累累,他视线有些模糊:“向也呢?” “你们两个真是兄弟情深,你放心,他活得好好的。”云景声音嘶哑刺耳。 “……云景?” 云景冷冷地看着他:“……” “他在哪里?”晋楚卿。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 “……我得罪过你?” “害我失声七年,算是得罪吗?”云景走近晋楚卿,捏开他的嘴,“这是你当日吩咐人喂我吃下去的,现在也该你自己尝尝其中滋味了。” 晋楚卿:“向也在哪儿?” 云景看着晋楚卿:“他自知不敌,选择的一个人活,已经离开了。” “你没有骗我?” “我何至于骗你?” 云景,“怎么,失望了?” 晋楚卿扯了扯嘴角:“多谢。” “……”云景愤恨,把失声喉给晋楚卿灌了下去。晋楚卿的喉咙像被火灼一样,剧痛由喉咙侵袭神经直至全身。 手下问要不要再泼点水,云景看了晋楚卿半晌,说把他扔回牢里。 云景并没有尝到报复后的快感。 ☆、第六十章 阶下囚 一霁庄主屋,屋内烧着红炭。 “晋楚卿的事,我们还没有告诉阁主,也不知道阁主会怎么处置。以我对阁主的了解,她很可能会把晋楚卿当作筹码跟晋楚陌做交易,如果晋楚陌知道你是这么对他大哥的,按他这几年的手段,你绝不会有好下场。说不定人情没卖好,还会被反咬一口。”一霁先生。 云景拨了拨跟前的红炭,答非所问:“你说命运为何厚此薄彼?” 即使晋楚卿落到这个地步,还是有人愿意用命保他。他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却连正大光明都做不到。 一霁先生:“……” “命运本身是公平的,它给了人生,又给了人死。” “你比我更恨他、恨醒礼教不是吗?” 一霁先生眸色暗了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消息除了你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是不是晋楚卿由你决定。” “什么意思?” 云景:“字面上的。” “你想借刀杀人?” “那也要 分卷阅读94 你有成为刀的心。” …… 大牢里,一顿酷刑后,一霁先生让狗把饭吃了一半以后,让手下把狗牵出去,然后一脚把饭菜踢倒在晋楚卿面前,让晋楚卿舔干净。 “……” 晋楚卿看着一霁先生,一霁先生袖中的机关对准晋楚卿,皮笑肉不笑:“哑巴说不出话,难道也听不懂?” 被抑制的内力加上喉间的火灼之痛、身上鞭伤把晋楚卿催化成一头困兽,晋楚卿猛然扑向一霁先生,一霁先生机关发过去打中晋楚卿的左肩。内力被封不代表武功也忘记了,晋楚卿手捅向一霁先生的心脏。 一霁先生一惊,手下及时救援,胸前还是被晋楚卿抓出一道重重的伤痕。手下把晋楚卿一掌拍到墙上:“先生。” 一霁先生推开手下,踩住晋楚卿的手,直至将其踩到血肉模糊。 这时候云景走来,一霁先生整理了下情绪:“你来干什么?” 云景:“这么难得的场面,我怎么能缺席?” 一霁先生冷笑一声拽住晋楚卿的头发,晋楚卿痛苦地皱起眉头。 “你不是挺凶悍吗?”一霁先生揪着晋楚卿的头发往墙上撞,晋楚卿很快头破血流。 晋楚卿不知道想说什么,一霁先生显得有些癫狂:“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向高高在上的吗?” 晋楚卿乾坤囊上的红蓝宝石同时闪烁,晋楚卿头疼欲裂,一名女子的脸和一霁先生一起从脑中闪过。云景:“你就准备这么杀了他?” “当然不是。”一霁先生,“我要让他一直这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景:“……” 这是晋楚卿咎由自取,不是他或者一霁先生的过错…… 云景安慰自己。 —— 指刑、鞭刑、针刑、烙刑,数十个日夜过去,晋楚卿精神肉体同时受到极大摧残。 为防止晋楚卿恢复,在晋楚卿昏睡期间,一霁先生给晋楚卿吃过几十人份的抑功散,除此之外他还命人每天对晋楚卿泼三次拌有软骨粉的药水。 软骨粉和抑功散出自醒礼教,晋楚卿自幼接触,这些药物对他的效力并不大,主要是刚开始下的髓元药。髓元药是这几年新出的奇药,威力惊人,好在其珍贵,后期有抑功散软骨粉双管齐下,一霁先生便没有再对晋楚卿使用。 晋楚卿沉默地忍受着一霁先生的酷刑,药已经开始被消化,他现在差不多恢复了一两成的功力,杀光这个小小看守室的人还是有希望的。 守卫人吃饭的时候跟领头的讨论:“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落得这个下场。”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服从命令就行了,反正疼的也不是我们。” “这小子身子骨也是硬……” “你少说两句。” “喂,小哑巴。”守卫又扒拉几口菜走向晋楚卿,“你要不要也吃点?” “你想死啊。”领头赶紧去阻止,守卫:“我就是逗逗他。” 晋楚卿:“……” 一霁先生过来:“今天怎么样?” 领头:“都是按先生的吩咐。” 一霁先生看着被钉在木板上的晋楚卿:“这才是落水狗该有的样子。适应了这几天,也该尝尝真正大刑的味道了。” 一霁先生:“来人,把他的手脚筋给我挑断。” “……是。”领头下去拿工具。 “我是不是很仁慈?让你可以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习惯这种日子。”一霁先生,“我会从手指开始一刀一刀的切掉你身体上的每一块肉,剁碎你的每一根骨头。” 晋楚卿:“……” 守卫听得发抖,一霁先生注意到晋楚卿手腕上的乾坤囊还在,问守卫:“怎么还没取下来?” 守卫:“用刀刮了几层皮还是取不下来。” 领头把刀拿过来,一霁先生吩咐领头直接剁。 “……” 领头的刀劈向晋楚卿的手,晋楚卿手上的乾坤囊上的蓝宝石蓦然变幻,变成人眼状物,由蓝宝石中射出一股强大的光波,一霁先生、领头和守卫同时被冲出数米远,锁晋楚卿的链子也被震得粉碎,晋楚卿来不及思考手上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现在是反杀一霁先生的大好时机。 刀都已经握在手中,晋楚卿却发现下不了手。 那是同类的生命。 那又怎么样? 他的本性叫嚣着杀,理智在抗议。已经由不得晋楚卿想太多,他错过杀一霁先生的良机。晋楚卿往外跑,一霁先生命人追逐,一霁庄机关重重,高手如云,晋楚卿到底是嫩,负伤落入一霁庄的机关道再次昏迷。 落入机关道的那一瞬间晋楚卿就后悔了,如果刚刚他杀了一霁先生,起码偿了近日的苦。 机关道内,晋楚卿被前来通报醒礼教即将来人的云景发现。醒礼教也有专门的消息网,会查到这里来没什么好惊讶的。倒是晋楚卿,竟然这么快就逃出来了。b 分卷阅读95 r   看着遍体鳞伤的晋楚卿,云景拿出腰间的钳扣剂。这本就是为晋楚卿准备的,喝下以后,他至少一年运不出内力。把晋楚卿的图陵跟蟒也塞回给他,之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胥宿一百四十八年年底醒礼教捣毁一霁庄,向也从狱中脱身,一霁先生瞎了一只眼潜逃,暗阁受创,泉丰门跟醒礼教关系更加恶劣。 ☆、第六十一章 不识凡尘 大雪狂风呼嚎。乡下村里,钟寺在小巷发现伤势严重的晋楚卿,凑近看了看,钟寺几经考量,把他救助回家。 钟家现在落败了,是钟寺当年的好友公冶谦搞的鬼。公冶谦本就是唯利是图的人,杀姐弑父继承家业以后,为扩大势力,陷害钟寺夺走钟家的财产。 钟寺前几年无法接受,后来发现现实已经无法改变,想扳倒如今的公冶无疑螳螂挡车,便释然了。 千金散去还复来,钱财毕竟是身外物。 “这是出了什么事?”小院里,钟父看到钟寺拖着晋楚卿回来急忙问。 “我在巷子里捡到的。”钟寺。 “又不是猫猫狗狗,可怜你也不能把他带回来……” “一条人命,也不好置之不理。” 当年那个一心想要闯荡江湖的钟寺已经成熟稳重,现在是村上踏踏实实的大夫。钟寺还未娶妻,之前他去排风庭当了几年弟子,后来家里出事一直沉浸在家恨里,再后来放下过去开始学医,一直心思都没在终身事上。 “你啊。”钟母。 “你们去屋里歇着吧,娘你身子弱,最受不了风寒。” “我哪有弱到这个地步,再说老在屋里呆着也不好,帮你打打下手,还能活动活动。”钟母,“呦,这孩子长得真俊俏。” 钟父:“我看看,他手上……这是乾坤囊吧?” “你还管人是什么?”钟寺把晋楚卿放到炕上,钟母把炉子移得近一些,又打来热水。因为晋楚卿的血肉已经跟衣服连在一起,钟寺便用剪刀把他的衣服给他剪开了。从晋楚卿的衣服里掉出图陵跟蟒,钟父:“这不是你的图陵吗?” 钟母狐疑:“你不是告诉我们你把它给了你心爱的女子,这些年一直在等她吗?” 钟寺心想不会那么巧吧,他瞅着晋楚卿越看越像当年的人。 钟父:“难道是那女子把它赠给了别人,或者是转卖了?” 钟寺讪笑:“不会吧。” —— 晋楚卿从年底睡到年初终于清醒。 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雪,钟寺及钟父钟母置办年货回来,看到晋楚卿吃了一惊。 “你可算是醒了。”钟母。 晋楚卿:“……” “你叫什么名字?”钟母,“之前阿寺在雪地里救了你,你怎么伤得那么重?” 钟寺:“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他嗓子也受伤了,不能讲话,以我的水平治不了。” “那他会不会写字?”钟母。 钟父:“人刚醒,写什么字?” “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钟寺号了号晋楚卿的脉,“你们先出去,我再给他检查检查,把门关好,不要让风进来。” 钟父钟母出去,钟寺:“你对我应该没有印象了,不过说起这个你应该知道。” 钟寺从袖中拿出图陵,晋楚卿要夺回,钟寺还当他武功高强,老实地还给了他:“当日我把它输给你的事,你可不要告诉我爹我娘。我跟他们说我是赠给了我的意中女子,你以后如果写字或者用唇语之类的传达意思,可别漏了底。” “……” “你还不信?你看下图陵的反面,是不是有一个寺字,寺庙的寺,钟寺的寺,我的名字。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命人刻上去的。” “……”钟寺要详查晋楚卿的身体状况,晋楚卿躲开。 钟寺:“你武功那么高,还怕我害你不成?我要害你当时也不会救你了。” 晋楚卿:“……” 晋楚卿瘦骨嶙峋,内力又被封,现在拎桶水都要费半天劲,钟寺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钟父搞了大半辈子的古董,对晋楚卿手上的乾坤囊颇有兴趣,晋楚卿昏迷时就想取下研究,遗憾的是未能取下来。 晋楚卿还没有从一霁先生的阴影中走出来,对人的防心比较重,面对眼睛都发绿光的钟父,心有抵触。 钟父跟晋楚卿说他只是想要看看,没占为己有的意思,晋楚卿在纸上回答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事实,虽然即使他现在真的知道他也不一定会告诉。 晋楚卿还没有把这家人当做恩人,他还在判断钟家人。 就因为一杯茶水,他后来内力尽失,向也现在也不知去向,他不敢再轻信。 钟家人也在考虑怎么处理晋楚卿,图陵的事,钟寺瞒不过去已经老实交代了。钟父钟母是想把图陵拿回来,就当是晋楚卿的医药费,然后让他养好伤离开。看晋 分卷阅读96 楚卿那天濒死的状态,定是交了仇家,救他一命是出于道义,他们不敢让晋楚卿多留,恐被殃及。 晋楚卿也没打算一直呆在钟家,但钟父钟母提出的图陵要求他不能答应,他还是不信他们。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一霁庄昏死过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除了乾坤囊他身上应该没有任何东西,这图陵跟蟒怎么会又失而复得? 他不能辨别钟家人说话的真假,况且万一图陵是对以前的他非常重要的东西该如何是好? 回想在一霁庄的日子,晋楚卿越想越是不甘,或许当时还没什么,但越是回味,越觉得不该就这么算了。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晋楚卿在醒礼教是大公子,在江湖是神子戎寒。风雅音棋,古籍医典,十八武器,文可定国,武可□□, 可以说他从未经历过凡人的喜怒哀愁,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普通人的无奈与挣扎,他怎么会懂得? 他马上就要懂了,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了。 晋楚卿不愿把图陵交还钟家,钟父气闷,钟父觉得自己是晋楚卿的恩人,这要求也不算过分。钟寺劝他想开点:“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看伤也知道经了不少磨难,再说我们本来也不是图他什么……” “就是这个事儿让人膈应,好歹照顾了他这么久,竟然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钟父。 钟母:“你整天惦记着人家的乾坤囊,人家当然怀疑你。” “这是哪里的话?我就是想看看。”钟父。 “他去了哪里?”钟母,“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去找差事了。”钟父,“一早就出去了,之前不是说不给图陵给银子吗?我跟他说最低也得一两,他哪里有?” 钟母:“这也不是找差事的时候啊,都过年了,人伤还没养好,你跟人说这些干什么?” “行了行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你说他会不会一走了之?”钟父,“他所有的东西都随身带着,又没抵押。” 钟母嗔他一眼。 “知人知面不知心。”钟父,“你们呐,就是没记性,想想公冶谦那个混账……” “天快晚了,我去找找看。”钟寺。 —— ☆、第六十二章 凡人 晋楚卿没有找到差事,过年的热闹是家家热闹,没什么招工的地方,更何况他现在又是个哑巴。 晋楚卿也没回钟家,他不想跟别人再有牵扯。他担心自己被别人所害,也害怕自己会连累无辜。可他又没什么地方可去,便找了个破庙,在里面避寒。 晋楚卿饥寒交迫,蜷缩在庙里,想着明天再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做的工。 寒冷,居然是这么痛苦的事。 “张家孩子说看到你往这边走了。”钟寺找到他,“该吃饭了。” 晋楚卿饿得有些迷糊,听到钟寺的话摇了摇头。 “怎么?还嫌弃我们是家常便饭?” 晋楚卿再次摇头,钟寺笑:“都已经照顾你这么久了,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人都有点背的时候,我也从你这种日子走过,等你安稳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我爹当了几十年的家主,脾气大了点,心地却不坏,他的话,你不用在意。” “人从高处往下走很容易,用跑的,用跳的,用蹦的,用滚的,但想要爬上去的方法却既少又难。” “从一无所有到自给自足或者达到更高的目标,总有一个过程,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得不跟人打交道,然后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跟我回去吧。”钟寺。 你不怕我连累你,你的家庭?晋楚卿在地上写。 “你不是没有记忆吗?怎么知道一定是连累?” 晋楚卿:你要拿你、你的家人做赌注? “……” 钟寺愣了愣,他可以拿自己,但不能拿家人。 任性是少年的特权,钟寺已经是个大人了。 早上晋楚卿用雪洗了洗脸,正欲从庙中出去,钟寺来了。 钟寺给晋楚卿带了干粮、水和二钱银子:“我的确不敢与一个可能危险的人有牵扯,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饿死。” “……”晋楚卿看了钟寺半晌,接下钟寺带的东西,晋楚卿把图陵递给钟寺。 钟寺一愣:“……我不是为了这个。” 晋楚卿抓住钟寺的手,在钟寺的掌心写下一个谢字,把图陵还给钟寺离开。 “如果你有一天恢复了记忆,恢复了武功,不要忘了再回来跟我比试一场。”钟寺在后面喊说。 “……”晋楚卿停住回头朝他点了点头:或许这世界就是这样,有冰天雪地,也有骄阳如火。或许他不该因为一次的伤害,就拒绝所有人的善意。 胥宿国野兽凶猛,晋楚卿想像在黄昏林一样捕猎生活没什么希望。内力不行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晋楚卿碰 分卷阅读97 壁以后,流浪来到城里。 晋楚卿来到祁城,祁城原本不是这个名字,因为五大贵族之首的祁家更名。祁家本在岚城附近,因三小姐祁柔病弱受不得岚城的苦寒便迁府往中部。祁家招仆,最低级的仆人月钱也有五钱。招仆的招得比较急,他本该一个月前就贴告示的,后来因为忙过年,给忘记了。晋楚卿过去,他看晋楚卿没什么问题,问晋楚卿叫什么名字,晋楚卿在纸上写下阿青。招仆的当他不喜欢说话,正好他也讨厌聒噪的人,便给了晋楚卿一份契约,等签订好契约,招仆的才知道晋楚卿原来是个哑巴…… 晋楚卿是下等仆人,居住在祁家附近的一个小院里。小院有两间屋子,一个屋子住着女婢,一个屋子住着男仆,女婢男仆各五人。 晋楚卿脑中没什么等级之分,不以为自己做的其实是个低下的活儿。 跟晋楚卿一起居住的另外四个仆人,有两个是本地的,分别叫申露、阿宝,申露、阿宝家境都不好,签的契约是五年,现在还有半年结束。外地的两个一个叫关绪一个叫林穷逐,关绪是卖身到这儿的,林穷逐的契约是一年,现在还有一个月结束,晋楚卿就是接他的差事的。 林穷逐的差事是保养搬运兵器。 晚上他们在一起讨论,申露说他今天远远看到了归来未久的祁淮汕了,果真是神采飞扬,气势如虹。阿宝说他也看到了,不仅如此还见到病弱娇柔的三小姐,真是幸运。 晋楚卿去洗衣服,申露看晋楚卿离开,问其他人知不知道晋楚卿以前是干什么,几人摇头,阿宝问怎么了,申露:“之前洗澡的时候我见他身上都是盘根错节的疤痕。” 阿宝:“可能遭了什么罪。” 申露:“我觉得肯定有猫腻。” 关绪:“……” 林穷逐:“申露这个名字就像个丫头,人怎么也是?以后娶了媳妇,估计比媳妇还能叨叨。” 申露:“嘿——” 阿宝:“不过真不知道老李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招哑巴来,明天你要教他认兵器、保养兵器,这连话都说不出来能教什么?” 林穷逐:“我整天跟兵器打交道,本来也说不了几句话。” “你真要走啊?”阿宝。 “是啊。”林穷逐。 “为什么?继续干下去,肯定有升上等仆人的希望。做了上等仆人,月钱可就高了,你跟我和申露一样,家境都不好。我们不比那些世家公子一出生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不在祁家做,不也只能找个跑堂小二之类的吗?同样是伺候人,还不如就呆在这里,一来都熟悉了,二来也安稳。” 林穷逐笑了笑:“反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那余婳怎么办?”申露。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可什么都没说。” “……” 兵器处除了晋楚卿、林穷逐以外还有一位叫唐萍的女子,唐萍负责记录刀剑出入,平时在兵器处总阁,有什么需要都是她过来传达的。 “不知道你对兵器了不了解,日后你会接替我。我的任务主要是保养整理这些兵器。”林穷逐,“祁家的兵器阁有三间,最大的兵器阁是卫旨阁,卫旨阁里面的兵器是侍卫们用的,里面刀剑最多,种类最少,只有四种。日常也不需要特别的保养,他们刀剑坏了就坏了,放到后面的仓库,月底统一会有人收。” 林穷逐:“另外两间分别叫卫长阁和雍阁。卫长阁里的兵器是侍卫长和一些拜访者用的,比如说今日祁家来了哪家的公子小姐,要比试比试,唐萍就会通知你取兵器。里面的兵器很多,日后我会逐一教你。最后是雍阁,雍阁里的兵器是祁家先人专用的,稀世珍贵,不过雍阁的东西是轮不到我们负责的。” 晋楚卿点头,林穷逐:“我今日先教你认卫旨阁的兵器。” ☆、第六十三章 无辜 关于卫旨阁的相关事宜,林穷逐只说了一遍,半个时辰晋楚卿就全部记住了,林穷逐再考察也没什么问题。林穷逐不信邪,又把晋楚卿带到卫长阁,一个时辰详尽介绍以后,林穷逐测试也没有遗漏。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 “这其实是个清闲的差事,不过对应的月钱不高,升迁不大,而且……” 晋楚卿看着林穷逐,林穷逐没把话说完。 而且,也没什么未来。 兵器阁的差事的确轻松,除了唐萍也不需要和别人交流沟通,就是时间对晋楚卿来说长了,一天七个时辰。 晋楚卿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夜间修习两个半时辰的武功。他的外伤已经在不断恢复了,但每次尝试运功都会失败。 晋楚卿可以感受得到功力还是在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调不出也积淀不下新的,是一霁庄的毒或者药吗? 对于运不出功这件事,晋楚卿并不着急,他心里有数,如果他一直不断地用功冲击,两个月大概就可以恢复正 分卷阅读98 常。 云景到底是低估了晋楚卿。 晋楚卿做事仔细,吩咐他的任务,无论简单与否都会尽力尽快完成,从不拖沓。林穷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上面管事问的时候帮他说了不少好话。 林穷逐很欣赏晋楚卿谦和坚韧的性格。 还有十天林穷逐就要离开了,一名叫余婳的女婢常常来找他。余婳是小家碧玉的类型,说话都是细细软软的。这天余婳把林穷逐叫到外面,晋楚卿听到余婳的声音:“就当是为了我,留下可以吗?” “我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余婳。 “……” “如果、如果你非要走,我可以陪你,天涯海角,和你一起去。”女子的声音颤抖中带着坚定,晋楚卿想她一定鼓了很大的勇气。 “谢谢你的错爱,我一直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林穷逐。 “……我明白了,原来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 “……” 林穷逐从外面站了很久才回来,晋楚卿正在擦拭一把刚锻造出不久的刀。 林穷逐也拿起一把刀擦拭。 林穷逐对余婳并非没有感情,他甚至很喜欢她,但是他知道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 —— 比起痛苦,平淡才是最消磨人意志的,日子不好不坏,让你觉得改不改变都可以。 来卫旨阁换刀的由于个人原因造成的刀裂或者断过多的话,是会扣月钱的,晋楚卿又是个实事求是到有点死脑筋的人,常常和这些人闹得不太愉快。 林穷逐让他灵活掌握,把人得罪光了,对以后做事没有好处。 深夜,晋楚卿还在练功。 内气是为了辅佐,如果完全不用内气,用速度呢? 晋楚卿在林子里跳来跳去: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对手,刺对方的软肋,然后一击毙命。 树木在一瞬间内被晋楚卿用匕首划了九十二刀。 这就是最快的速度吗? 不,远远不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到晋楚卿回去的时辰了。 晋楚卿大汗淋漓,把磨损严重的匕首收起来,晋楚卿疲惫地倚在树上。借着月光晋楚卿看向手上的乾坤囊,他记得在一霁庄时,这边的石头散过蓝色宝石样的光芒,曾救过他。 晋楚卿手在乾坤囊上转了转,他以前到底是什么人? 晋楚卿每晚练功的事同住的都知道,混熟以后申露好奇他武功的高低,便约他一战。 晋楚卿也想看看自己与别人的差距,于是同意了申露的约战。 为避免误伤,两人用树枝做武器,林穷逐、阿宝和关绪旁观。 申露比晋楚卿想象的弱得多,没几招就败下阵来。树枝顶在申露胸口上,申露倒在雪地里。 晋楚卿做过杀手,没顾虑时习惯性地会打对方的命脉。 关绪看着晋楚卿的出招似有所思。 林穷逐、阿宝为晋楚卿叫好,申露瞪了他们一眼。阿宝说晋楚卿看起来比侍卫长差不多厉害,可以去竞争府中的侍卫长。 晋楚卿听多阿宝的戏言没在意,继续自己的练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什么事被申露传,最后都会变了味儿。 从一句玩笑,到晋楚卿武艺精湛足以做侍卫长,到侍卫长不是晋楚卿的对手,晋楚卿狂妄自大出口伤人……是越来越离谱。 林穷逐听闻这件事跟晋楚卿谈及,晋楚卿表示不知。 林穷逐:“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你又不能说话,怎么可能对侍卫长出言不逊。难不成要写在地上或者纸上骂他们?” 话虽如此,可只要有人敢说,还真就有人敢信。 林穷逐提醒他最近要当心侍卫处的人。 晋楚卿点头。 流言传到侍卫处,果然引起侍卫们的不满。祁家侍卫处共有十六个侍卫长,暴脾气的不在少数,其中几人纠结在一起联及侍卫来到卫旨阁。 领头的侍卫长是个彪形大汉:“你小子就是阿青?” 晋楚卿正在把残剑搬到后面的仓库,看到他们把残剑放下,低头冲他们行了个礼。林穷逐看到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过来。 大汉不由分说直接把晋楚卿的残剑踢散,朝着晋楚卿的颈部狠狠打过去,晋楚卿不防被打趴在地上。 侍卫和侍卫长们哈哈大笑。 “看起来也就这么回事。” 林穷逐:“你们要干什么?” 大汉并没有把林穷逐放在眼里,跟着的一个侍卫把林穷逐摁在桌子上:“你算是什么东西?” 晋楚卿站起来看着大汉,大汉冷笑一声,晋楚卿一拳砸向大汉的脸,大汉嘴角流出鲜血。 大汉抹了抹嘴角的血:“好,你小子有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对单大汉显然不是晋楚卿的对手,侍卫处的人一起冲上,也打得辛苦。大汉恼羞成怒,拿起刀砍向晋楚 分卷阅读99 卿。晋楚卿迅速抽出一把反击,晋楚卿的动作总是比他的思想快一步,刀架在大汉脖子上时,晋楚卿犹豫片刻又放下。 晋楚卿跟他们无冤无仇,现在还不清楚情况,不想真的伤到人。 林穷逐:“阿青,小心——” 晋楚卿心中一惊,被后面的两个侍卫成功偷袭,后背被砍了一刀,晋楚卿被按倒跪地,大汉朝晋楚卿的脸踢过去,晋楚卿被踢到墙上。 林穷逐怎么挣都挣不开:“在祁府里公然寻衅,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一定会禀报管事,你们不想受罚就识相点!” 林穷逐被侍卫扇了一巴掌:“你给我老实点!” 林穷逐随手抓起手边的砚台就往侍卫长的头上砸,侍卫长被砸流血。 晋楚卿站起来肘击向刚刚按住他的侍卫长的眼睛,跳到大汉面前,卸了他的一只胳膊。 大汉也是发了狂,往晋楚卿的脖子上砍,晋楚卿踹开要攻击林穷逐的侍卫。比起练功的无聊,打斗反而令晋楚卿兴奋。 就在这时,唐萍过来吩咐任务,见场面混乱,唐萍吃了一惊,她扶住林穷逐问怎么回事。 林穷逐:“侍卫处的人在此滋事。” 唐萍喝住他们:“你们在干什么?欺负我兵器阁没人吗?” 兵器阁还真没什么人。 大汉:“这是我侍卫处与这个叫阿青的私人恩怨,唐萍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唐萍:“阿青跟林穷逐都是我兵器阁的人,你们的事我是管定了!” “我倒要看你管不管得起!” “住手。”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侍卫们脸色俱变,马上跪下。 ☆、第六十四章 祁家三小姐 “三小姐。”侍卫处的人行礼。 祁家三小姐祁柔自幼多病,喜刀枪剑戟,却不能使用,偶尔会来兵器阁的雍阁。 林穷逐、唐萍回头看到祁柔赶忙也对她行礼。 晋楚卿看着来人。 来人肤白若雪,乌木般的头发如丝,纤腰不足一握,盈盈美目,仿佛是住在天上的仙人,一阵风吹过便会羽化而去。 “……” 晋楚卿心跳停了一拍。 见晋楚卿还站着,林穷逐扯了扯他的袖子,晋楚卿学林穷逐的动作与祁柔行了礼。 林穷逐松了口气,祁柔:“你们是府里的侍卫,怎么来到卫旨阁这里了?” 大汉答不上来:“属下……” 唐萍:“回三小姐,侍卫处这些人恶意滋事,无端挑衅,重伤我兵器阁的人,望三小姐明察。” 大汉:“是这阿青狂妄自大藐视我侍卫处的人在前。” 唐萍马上明白大汉的意思:“真是笑话,阿青是一个哑巴,又跟你们素昧平生,如何藐视你们?如果你是说那些传言,我也听过,你们竟对那种无凭无据滑稽可笑的话信以为真?” 大汉:“无风不起浪,我不信他没有这样表达过……” “那你可有半分证据?现在你们伤我兵器阁人的事实可就摆在眼前!”唐萍。 祁柔咳嗽了两声,旁边的女婢:“现在天寒,三小姐小心身体,不如小人叫大少爷过来处理?” 侍卫们抖了抖,林穷逐和唐萍也是脸色一变,他们都不想把事情闹大。 祁柔与晋楚卿视线相交,垂下眼睑:“先把他们送医吧。”行礼的时候,祁柔看到晋楚卿身后的血印了。 “是。” —— 事情还是传到祁家大少爷祁烈的耳朵里,不过祁烈没工夫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交给了府里管事办。 管事查明真相以后,把造谣生事的申露阿宝,莽撞伤人的侍卫长,参与斗殴的林穷逐晋楚卿通通杖罚八十。 晋楚卿觉得不公平,事情因阿宝申露传谣而起,由侍卫处信谣而生,他跟林穷逐,尤其是林穷逐,只是好端端在卫旨阁呆着,平白卷入纷争,凭什么也要受罚? 可惜晋楚卿不能说话,无法表达自己的主张。还好他不能说话,只被加罚到杖刑两百。 跟侍卫们打的伤,还没有这顿杖刑造成的重。 当日祁柔吩咐为晋楚卿、林穷逐他们看伤的大夫,是祁柔御用的大夫周亚琼。周亚琼是一代名医,性格谨慎,对祁家忠心耿耿。诊断完晋楚卿以后,周亚琼发现他身体的不寻常,担心他是哪里派来的奸细,会对祁府不利,便常借诊之名监视他。 林穷逐、申露、阿宝也算是跟着沾了光了。 周亚琼只医祁府人,医晋楚卿他们不算破例。 伤得最重的是晋楚卿,第一个康复的也是他。申露看了不爽,三天两头阴一句阳一句的,晋楚卿没所谓,林穷逐说若不是申露长舌多嘴,他们也不会枉遭这罪。 申露不乐意了,反驳说话是别人传的,架是林穷逐、晋楚卿与侍卫长们打的,他跟阿宝才是受害者。 二人争执不下,各有各 分卷阅读100 的理。 林穷逐的契约到期了,离开前他请晋楚卿、申露、阿宝、关绪四人去喝酒。 晋楚卿安静地听他们聊。 近日的不快都被酒水洗刷,他们清楚,这一别,可能今生都无缘再次相见。 林穷逐坚持要走,他说灿烂的东西总是短暂的,即使只是一瞬间,他也想更自由光明一些。 —— 描武楼,祁柔把手边的书放下,端起周亚琼带来的药,问他最近为什么总去卫旨阁。 周亚琼说晋楚卿上次伤得不轻,而且又有旧伤,既然医人,不能医一半就了事。 祁柔怅然说听起来与她相似。 “三小姐金枝玉叶,阿青只是一个下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为何不能?” “……府中已加派人手赶往灵族,求灵仙帮三小姐固元。我爹很多年前曾有幸与灵仙相识,他说过,灵仙是位善良仁义的姑娘,三小姐吉人天相,一定能得其所助。” “……”话虽如此,可找灵仙的事,也不是最近才开始,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有结果。 “二少爷不是还说等三小姐身子好些,就亲自教三小姐武功吗?”周亚琼。 祁柔看了看自己不沾阳春水的手指,忧郁地笑笑。 “你说的阿青,他有什么旧伤?”祁柔把药喝完,问道。 周亚琼把碗收下去,在心里掂量了番,还是没有告诉她:“也没什么……就是他的喉咙,我看失声不久,便想趁着帮他医好。” “原来如此。”祁柔。 —— 不管这世界条条框框有多少,本质都逃不开弱肉强食。 人为刀俎晋楚卿为鱼肉时,只能任其宰割。晋楚卿想要变强,强大到能做刀俎,强大到无需在意任何人,足以贯彻自己的正义。 他又踏上了最初的道路,不同的是在这条路上已没有晋楚茗这个让晋楚卿又爱又恨的人。 晋楚卿跟侍卫处的最近处的还不错。自从上次跟侍卫处的人对打,晋楚卿晚上隔三差五会碰到找他挑战的。侍卫处为了训练,有专门的挑战场,晋楚卿接受挑战以后会在挑战场与他们对打。 战绩无胜全败以后,侍卫处的人老实很多。他们安分了,晋楚卿反而不习惯。侍卫处人虽然不强,但出招各有不同,总也比他对着树练有意思。晋楚卿便开始主动找一些路数难以捉摸的侍卫对战,这么久晋楚卿还没有主动下过战书,侍卫们开始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后来发现这厮纯粹是找练手的以后,士气又衰减下去。 大汉警告晋楚卿别三天两头往侍卫处跑,晋楚卿眼巴巴瞧着他,另一个侍卫长取笑大汉说这是他自己招惹的。 大汉:“你要真这么好斗,就去找二少爷,看二少爷不废了你。” 晋楚卿:“……” 另一位侍卫长:“你可别怂恿他,他再当了真。” 大汉:“我可跟你说,只要你能打得过二少爷,那我就算是服你了。” “……” 他服不服的,对晋楚卿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在府里呆了也有三个月了,简单的人事,晋楚卿还是懂得的。 三个月,按理说他的内气该恢复了,可是事实没有一丝好转。 中午周亚琼又来送药时,晋楚卿陷入沉思。 ☆、第六十五章 周父 晋楚卿不想怀疑周亚琼,这两个多月他为了帮他调养身体,令他重新正常说话,费了不少心。 他们非亲非故,他为什么愿意费这个心? 从最开始简单的音节,晋楚卿现在已经可以慢慢地说话。 周亚琼帮他检查一遍:“看起来已经恢复了,试着开口说话听听?” “说……什么?”晋楚卿。 “叫我名字试试看?” “大夫。” “……我叫周亚琼。” “周亚琼。” 周亚琼点头。 晋楚卿沉默片刻,问周亚琼为什么帮他治疗。 周亚琼说这是三小姐的意思。 “三小姐为什么要你帮我?”晋楚卿。 “她心善。”周亚琼。 “……” “所以,你想问什么?”周亚琼坦然,晋楚卿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他正要直说被人打断。 “亚琼。”车夫跟祁家大少爷祁烈从门口进来。 车夫是周亚琼的父亲,住在离祁家不远的宅心楼里,他去祁家的药斋找周亚琼没找到,便去问祁柔,正赶上祁烈也在。祁柔说周亚琼在卫旨阁,尽管车夫不少来祁府,但也不是祁府的每个地方都清楚。祁柔说自己可以带他过去,祁烈听了说她身体不好还是静养好,正好他今日无事,由他带车夫就可以。 最近找灵仙的事一直不顺,祁烈也有事情想问车夫。祁烈之前就一直想让车夫当祁府与灵仙之间的说客, 分卷阅读101 车夫说不是自己不帮,是他清楚自己的分量。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车夫。 “不过如果是仁风的话,说不定能行。”车夫说。 “仁风?” “嗯,他是水仙姑娘请的红级护行客。水仙姑娘待他尤其好,我想若是他,希望很大。” …… “你、你怎么在这里?” 车夫在卫旨阁看到晋楚卿十分激动。 晋楚卿看向车夫:“……” “原来你们已经找到他了?”车夫一脸喜色地对祁烈说。 “……谁?”祁烈问,车夫指着晋楚卿:“仁风啊。” “……” 车夫:“这一晃十年过去了你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变。” 晋楚卿不说话,看车夫的眼神透着陌生。 车夫怔了怔:“是啊,都十年了,我这种小人物你可能早就不记得了。不过你一定不会忘记十年前你跟水仙姑娘、水行一起去黄昏林的事吧,我是水仙姑娘和水行的车夫……你作为水仙姑娘的护行客,多次保护我们。” 护行客…… 晋楚卿理了理思绪:“我是兵器阁负责保养兵器的阿青,不知你口中的水仙水行是谁。” 车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又看了看晋楚卿:“这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同行了一年,我又不是老糊涂,怎么会连你都认错?而且水仙姑娘可是大名鼎鼎的灵仙,三岁孩子都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谁。” 晋楚卿:“……” 见晋楚卿不答,车夫:“他真的是你们祁府的仆役?” 周亚琼:“来三个月了。” “你找我什么事?” 周亚琼给车夫和祁烈使了个眼色,车夫又看了看晋楚卿:“也没什么。” 车夫、祁烈随周亚琼一起出去。 —— 周亚琼把他知道的告知祁烈和车夫。 “三小姐让我帮他疗伤时,我诊断出来的。”周亚琼,“最初我担心他来历不明,会对祁府不利,所以常常会监视他的情况。那时他内里被多种药物作用,外体都是伤痕,我现在帮他疗好了外伤,同时动了些手脚,加重抑制他的内气。” “你怎么能这么干?”车夫。 “我也是为了祁府着想。”周亚琼。 “你现在已经对他卸下心防了?”祁烈。 若非如此,周亚琼早该主动禀报了。 “阿青这个人很容易被看透,我想他应该是落难,才无奈为仆的。” “有没有查过他的来历?”祁烈。 “他是从黄昏林出来的,途中遇到了乌国的向也,去一霁庄后就受伤了。” 车夫:“一霁庄不是已经被灭了吗?” “是晋楚陌灭的。”周亚琼。 “再之前的消息查不到?”祁烈。 周亚琼摇头:“如果按照红级仁风这条线可能会简单点。” “可他为什么会装作不认识我?”车夫。 “大概是时运不济,落差太大。”周亚琼。 祁烈不语。 —— 得知晋楚卿能说话了,阿宝感觉新奇,逮着他问东问西的。同院的五个女婢得知这个消息,也来凑热闹。 晋楚卿的相貌一直都极其出挑,很容易赢得女子好感。 申露最近安分了很多,听阿宝说是他中意的姑娘突然嫁人了。 申露中意的是府里的一个端茶丫头,丫头长得很水灵,二人偶然相识,申露一直对她关怀备至。他还以为他们两个会水到渠成,没想到那丫头告诉他,她要嫁给一个商人。 丫头归根到底是嫌他穷。她不想再过苦日子了,他家的条件比她还困难,跟着申露,丫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她也不是指望能翻什么身,只是不想受这苦,以她的相貌可以找到更好的。 出嫁前几天,丫头一直在背地里哭,眼泪流干,歉疚也随眼泪蒸发了。 申露心烦,不止是因为丫头的事,更多的是为了家里的杂事。 申露爹娘身体不好,申家有两个孩子,申露还有个弟弟,弟弟小小年纪不务正业,所有的家事都由申露操持。 最近申露爹病情加重,申露所有的积蓄都砸在他身上,现在是既有内债又有外债。申露爹娘不要他再治了,申露自己也萌生了放弃的念头。 辛苦在祁府当了四年多的下人,每日起早贪黑省吃俭用存下的银子,就这么没了,他也心疼。 申露之前开口求过周亚琼帮他爹治病,被周亚琼打发了。这次见晋楚卿被医好,又心动起来。 申露问晋楚卿周亚琼医他他付了多少银子,晋楚卿摇头,他有问过周亚琼医药费的事,周亚琼说算在祁府,不用。 申露又问他是不是跟周亚琼很熟,晋楚卿说不算熟。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申露给晋楚卿买了一些吃的,被晋楚卿推辞拿回。 分卷阅读102 晋楚卿问什么忙,申露把事情说了一遍。晋楚卿说他可以去帮申露问问,但什么都不能保证。申露说他知道,欢喜地对晋楚卿道谢。 ☆、第六十六章 生活 阿宝申露比较闹腾,晋楚卿跟关绪平时话都少,二人走的稍近一些,关绪对晋楚卿也比较照顾。 晋楚卿把申露的事传达给周亚琼,被周亚琼拒绝。 周亚琼说他不医祁府以外的人,这是规矩,不能破。 晋楚卿把周亚琼的意思告诉申露,申露失望:“那你有没有帮我说几句话?” 晋楚卿:“……” “你帮我跟他多说几次行吗?” 晋楚卿还没有被人这么急切地拜托过:“我可以再问问,但是我不觉得自己可以帮上你的忙。” “没关系,你就问问,问问就行。真的很谢谢你,阿青。” 有事相求申露对晋楚卿可谓俯首帖耳,让晋楚卿不自在的同时,也感到了压力。 晋楚卿来到周亚琼的药庐问他为什么不医治祁府以外的人。 “除了三小姐,祁府的人我也很少医。祁府上下七百人,他们一个家庭一年只生一次病,一次只生一天,我一年的时间都不够用。有些头儿是开不得的。”像晋楚卿。 周亚琼:“……你就直接告诉他,我不会替他医治,也让他不要再找你。” 晋楚卿如实转达,申露听到这话失魂落魄。 阿宝说看样子周亚琼之所以医治阿青是因为三小姐,申露牵强笑笑说看来是。 近来车夫兵器阁来的勤快,一天到晚在兵器阁跟晋楚卿腻在一起。车夫说他变化很大,以前叫人难以琢磨。 乍听车夫说,仿佛是另外一个人,深思去,却又似合情合理。 管事领了一个下人过来,让晋楚卿与这人做交接:“你带他半个月,半月后兵器阁交给他,你去大少爷身边做事。” “嗯。”结合车夫所言,晋楚卿可以猜出一二。 管事:“你应该回答是。” 晋楚卿:“……是。” “服侍大少爷不比呆在兵器阁,眼皮要活,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别做,甯婆晚几天会具体教你。” “是。” 这边晋楚卿的生活千篇一律,那边江湖已经因晋楚卿炸了锅。 逃出来的一霁先生到处在江湖散播晋楚卿流落胥宿的消息。 胥宿国各大门派家族现在都在找他。排风庭里宛朝站在落妖林,层波潋滟眼波横,不笑亦倾城。 宛朝现在是境寻大陆的第一高手,这几年她亦人亦魔,亦正亦邪。 —— 兵器阁的事已经交接的差不多,晋楚卿被甯婆规矩立得头都大了。 “抬头回话的时候要带着一分笑,注意老身的手势和姿势。低头的时候,更要注意度,不可过于浮夸,若是跪下……你有没有在听老身说话?” “是。” “……主子花钱买的是享受,你这孩子看着聪慧,怎么诸事不通?” “……” 晋楚卿常去练武的小树林常有女婢围观,为躲清静,晋楚卿跑到丛林深处的湖边。 晋楚卿手中运气,气成一柄刀,刀悬在晋楚卿面前,晋楚卿引刀入湖,刀在触到湖面时化烟散去。 听到耳边传来人的脚步声,晋楚卿收起招式。 是祁府的侍卫跟祁柔的护卫在逮捕刺客。 “阿青?”侍卫们大都跟晋楚卿交过手,大汉也在其中,“你怎么在这?” “练功。” 祁柔的护卫怀疑地看着晋楚卿:“半夜三更,你练什么功?” 大汉:“他这人就这样,是个武痴,我们还是去抓人吧。” 祁柔的护卫又审视了会儿晋楚卿:“去那边搜。” 侍卫刚走,晋楚卿就听到湖边传来人上岸的声音。晋楚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湖边看到一名已经被冻得没有反抗能力的黑衣人。 晋楚卿上前揭掉黑衣人的蒙面,映着月光晋楚卿看到关绪的脸。 看着关绪泛白的嘴唇,晋楚卿皱起眉头。 第二天府里传出关绪乃伪装的刺客,已潜逃的消息。 甯婆能教的都教完了,晋楚卿明日便要去祁烈那边,今日难得有半天空闲。 晋楚卿去街上散心,他想了很多。 从黄昏林到海阁城到一霁庄到祁城。 晋楚卿有一种挫败感,他算是一个好人吗?他的善良因为无知而生,浮于表面。如有利益掺杂,他不认为自己不会倾利,若有艰难相左,他不觉得自己不会退缩。 他的善良只能止步举手之劳,这也算善良吗? 或许他是发自内心地不希望别人受伤,别人痛苦,可他什么都做不到,也帮不了别人什么。 申露求他助他时,他并不积极。因为他清楚自己帮不了他 分卷阅读103 ,更因为那是申露的人生,是申露和周亚琼的事,与他无关。 他更习惯的是做一个旁观者。 认清自己是一件好事,但接受自己的无能跟伪善并不是,它会让你觉得自己此后的自私和冷漠是正常的。 最怕的就是“那又怎么样”,“自己本就是这样人”这两句话。 “阿青。”正想着,申露眼圈泛红,一脸焦虑地跑过来,“你身上还有没有银子?我爹,我爹他突然吐血晕死过去了,我现在身无分文,下个月发了工钱我就还给你。” “……”晋楚卿掏了掏身上,把三钱银子拿给申露,“身上只有这么多,够吗?” “够,够了。多谢你,阿青。”申露接下银子。 “伯父他没有事吧?” 申露眼泪一瞬间下来了:“我现在要赶去医馆,要看看才知道。” 晋楚卿:“你别着急,我跟你一起去。” “好。” 两人一起跑到医馆,申露把银子拿给药童,大夫去帮他们抓药。 “我爹他怎么样了?”申露。 大夫看了他一眼:“还是老毛病,之前我就告诉你,这么个续法,不是长久之计。今儿你们是送的及时……等他醒了,我给他抓些调理的药,你们回去好生养着吧。” “……” 申露母亲拉着申露父亲的手在床头哭,弟弟厌烦地看着母亲:“别丢人现眼行不行?你哭有什么用?哭他就能醒了?” 申露制止:“你怎么说话的?” 申露的母亲抽搭了起来。 弟弟:“我就是这么说话的怎么了?” 申露怒:“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整天除了游手好闲,干过什么正事儿?” “我是不干正事儿,你厉害,你厉害你把爹治好啊?你装什么装?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欠了一屁股的债?”弟弟看向晋楚卿,“他那钱是从你那儿拿的吧,我看,你是要不回去了。” “你!”申露上去打了弟弟一拳,弟弟蹬回他一脚跑了出去。 晋楚卿扶起申露,大夫看到摇了摇头。申露咬着牙不敢看晋楚卿的眼睛:“你放心,银子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不用着急。” —— ☆、第六十七章 萌动 祁烈的仆人是祁府的上等仆人,上等仆人跟下等仆人的住处不同,晋楚卿从街上回来后随府里的另一个上等仆人搬离。 上等仆人祁府共有五十人,统一住在祁府的伏君楼。 伏君楼两人一个房间,与晋楚卿同住的是祁烈的另一位仆从,听说跟了他很多年了,叫鲁义织。 一早晋楚卿来祁烈住的地方,依规矩先一个时辰在外等候,屋里的女婢帮祁烈拾掇好,祁烈用膳,晋楚卿侍在祁烈身后。 饭还没有吃罢,祁淮汕过来,或许是长年沉浸在武学中的缘故,祁淮汕的眼神非常坦率干净。 “二弟。”祁烈。 “二少爷。”晋楚卿鲁义织。 祁淮汕看到晋楚卿顿了顿。 “吃了吗?”祁烈问祁淮汕,“一起坐下吧。” “……”祁淮汕坐下,“跑了的还没有抓回来,抓住的已经审出来了。” 晋楚卿:“……” “哪家的人?祁烈。” 祁淮汕:“祁非。” 祁烈眉头微蹙,眼中闪过寒光:“竟然是他,当年他爹贩卖我府至宝栋笛,十年都没有追回,现在他又买凶对柔儿下手,真是一对好父子。” “你准备怎么处理?”祁烈。 当年揭发祁非爹的人是祁株,祁非爹依照家族规矩,被废武驱逐。 “交到府里审判处,由大奶奶定夺。”祁淮汕。 “大奶奶年事已高,又重情,你告诉她,最多关他个一年半载。”祁烈,“这件事,后面就交给我吧。” 祁淮汕点头,祁烈:“今天你什么安排?” “去柔儿那看看,之后练功。” “正好我也要去看柔儿,一起吧。” “好……”祁淮汕夹了两口菜,看向晋楚卿问向祁烈,“他是谁?” “阿青,新调过来的仆从。” 祁淮汕:“……” 晋楚卿:“……” 已经入春了,祁柔的轻风斋百花齐放,一路飘香。 祁柔是整个祁家唯一的小姐,备受宠爱。 当时甯婆介绍她的时候尤其详细。 “三小姐也是个可怜人,自幼体弱,见不得风,见不得雨,见不得雪,甚至见不得强烈的阳光。祁家人把她视作珍宝,最初我来的时候她是六仆八婢,后来变成了三仆四婢,现在在三小姐的要求下撤掉大多数紧跟的仆从。说是撤掉,但你去外面就知道了,还是有仆从远远跟随的。三小姐好静,性格又温顺,还没有见过她呵斥过下人,虽是如此,你待她却要尤其小 分卷阅读104 心。” 看到祁烈和祁淮汕过来祁柔十分开心,她只是受到惊吓,没有受伤。 仆婢与护卫不同,祁柔的护卫有十六个,八名是夜护卫,八名是晨护卫,各自六个时辰,平时都在暗处。祁柔被行刺之后,加派了两名女护在明。 梨花素面,人比花娇。晋楚卿目光在祁柔身上停留一瞬。 “阿青?”跟祁烈和祁淮汕说过自己没事后,祁柔问晋楚卿。 晋楚卿:“是。” 祁柔轻声细语:“看来亚琼已经治好了你。” 晋楚卿:“是。” 祁柔:“你现在调到大哥那里去了?” 晋楚卿:“是。” “……”祁柔,“难道你只会说一个字?” “……不是。” 祁柔笑了笑:“听周叔说,你和他是故友?”仁风与水仙的事,没有人告诉祁柔,他们担心她因此抱有过大期望,大喜大悲,伤了身子。 “……我不知道。” 祁柔:“不知道?” 晋楚卿嗯了声没再说话,祁柔也没有继续追问。 祁烈与祁柔讲了近日发生的一些趣事,周亚琼带着药过来,祁烈与祁淮汕离开轻风斋。 从轻风斋出来以后,祁烈去城中的客楼参加酒宴,晋楚卿鲁义织随他一起。 觥筹交错,流光溢彩。 看着这些一掷千金的贵族们,晋楚卿想起药铺的申露。 朱门酒肉,路有白骨。 —— 在描武楼看书看到深夜,祁柔准备回去的时候,见练武场还有人,以为是祁淮汕,便走了过去。 看到晋楚卿祁柔有分意外,晋楚卿也注意到了祁柔,他停下动作朝祁柔行了个礼。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祁柔。 晋楚卿:“……这就去。” 晋楚卿在练武场练功是祁烈特批的,看着满脸是汗的晋楚卿,祁柔:“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描武楼看看,那边有不少练武的书册,对你练功应该大有裨益。” 晋楚卿点头:“……多谢三小姐。” “……” “……” 祁柔看着晋楚卿,晋楚卿也看着祁柔。 一阵凉风吹过,祁柔弯身咳嗽了两声,晋楚卿扶住她。 祁柔往后退了一步。 晋楚卿:“三小姐身边的女婢呢?” 祁柔:“……我让她们回去休息了。” 晋楚卿:“需要我送三小姐回去吗?” 祁柔:“不必了……轻风斋就在前面不远。” 晋楚卿点头。 —— “周叔说阿青与他早年相识,你可知阿青以前是做什么的?”描武楼,祁柔问周亚琼。 “……听说是护行客。”周亚琼。 “护行客?”祁柔。 周亚琼点头:“三小姐怎么想起问他了?” “……昨夜我在练武场看到他,有些好奇。”祁柔,“他是护行客,为什么要到祁府来?” 周亚琼:“这个我也不清楚。” —— 府里有一片白玉兰林,现在正是落花的季节,祁烈打开自己的窗子就可以看到。 看看纷纷落英,祁烈问晋楚卿有没有听过晋楚卿,晋楚卿点头,他此前听向也提过。 “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亲眼所见,无法评价。” “仅从传言中呢?” “……玩人丧德,玩物丧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祁烈看了晋楚卿半天大笑出声,晋楚卿莫名其妙。 —— 祁烈已经猜出晋楚卿的身份。 十年前护行客仁风入黄昏林,之后再未出江湖。 相传黄昏林有一迷幻阵,祁烈猜晋楚卿大概是陷入其中。 在黄昏林里内,晋楚卿遇到向也,由石遇镇出发,与向也来到一霁庄。一霁先生通晓教派百事,他们找他,应是确认身份。 晋楚卿与向也在一霁庄遭伏,所以身受重伤。他若有记忆,区区一霁庄不可能困得住他。他若有记忆,他自有归处,不会来到祁府。他若有记忆,手上不会还带着乾坤囊。(乾坤囊少有人识,一霁先生和钟父是特有研究才知道,祁烈是从车夫那里得知的,后来查询资料确认。当年的八十万两给车夫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唯一的解释是晋楚卿涉世未深,不知去往何处,不知乾坤囊如何使用,如何将其拿掉。这也是他告诉祁柔他不知道与周叔是不是故友的原因——他不记得。 到此为止祁烈只是判定晋楚卿是失忆后的戎寒,如果不是后来在杀手堂雇佣杀手对祁非下手时看到晋楚卿的画像,祁烈也不会认出他。 祁烈当时接近晋楚卿是想让他去联系灵仙救祁柔,但是一个月前,寻找灵仙的队伍已经成功从灵仙口中得到了答案。 灵仙说若 分卷阅读105 想救祁柔只有用谛环的环魂,谛环原是绝武楼徐无为的东西,后徐无为把此物传给了弟子宛朝,被宛朝用来克制无忧产生的剧增剧减力量。 谛环的环魂若被唤起,将会沉睡百年,化作普通饰物。 ☆、第六十八章 心许 祁烈、祁柔跟晋楚卿之前都没什么交集,倒是祁淮汕与晋楚卿有些渊源。 在岚城的时候,十五岁的祁淮汕曾在奇异场与二十四岁的晋楚卿对上过。两人同时在奇异场看中了一块练功用的辅助石头,辅助石头被祁淮汕先买下。 后来晋楚卿将其抢过去,祁淮汕追逐时,被晋楚卿刺了一刀。 祁淮汕负伤回去后,没有告诉家人原因,直到这事儿过去一年多,祁烈无意间听奇异场的人说起才知道。 轻风斋祁柔问祁烈最近怎么没有看到晋楚卿。 祁烈喝了口鲁义织倒得茶说他吩咐他办事去了。 祁柔问什么事。 “府里的一些杂活儿。”祁烈,“晚上有一场灯会,要不要去看看?” “这时候怎么会有灯会?”祁柔。 “好像是个新来的商人搞起来的。” 祁柔想了想摇头:“还是不了。” 每次祁柔出行祁烈都会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祁柔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这次,你我二人单独去。” 祁柔:“……可以吗?” 祁烈:“有大哥保护,有什么不可以?” 祁柔笑。 明灯高悬在街道,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灯会的花灯灯纹细致,每盏花色各有不同。祁柔从街头一路看来丝毫不觉得枯燥。走了大约一刻钟时,祁烈问她要不要歇息片刻,前方有个红线堂。 —— 祁柔随祁烈来到红线堂。 祁烈问祁柔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祁柔摇头。 祁烈:“随意选一根绳子,循着它过去看,相传看到的名字,今晚可以见到并且认出本人,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祁柔掩唇笑了笑:“大哥也相信这个?” 祁烈宠溺地看着她:“选一根看看。” 祁柔:“大哥也选一根。” 祁烈祁柔各选了一根红线,循着走过去,祁柔的牌子上是一个“青”字。 祁柔心头一动,祁烈过来问是什么。 祁柔把牌子放回原处摇头笑笑:“大哥的是什么?” 祁烈把牌子拿给她看,祁柔:“……与徐都主的女儿同名。” “我可不会与字写得这么丑的女人有缘。” 红线堂的门帘也是红线,掀开红线帘,祁柔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男子一身白衣,头发如丝缎,剑眉星目,神色温柔。发觉她的视线以后,目光由花灯转到她的身上:“三小姐。” 灯火阑珊中,祁柔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阿青。” “你怎么会在这里?”祁柔。 “出来走走,过来看看。” 祁烈皱眉:“我让你做的事,做完了?” “东西已经放到了大少爷的书房。” “什么东西?”祁柔。 “仓之的字画,听说排风庭的掌门夫人喜欢这个。”祁烈,“你要是有兴趣,到时候我叫鲁义织给你拿过去一幅。” “好。” “祁柔——”正说着,一道女声传来,竟是娇俏的徐东鲤。徐东鲤手里打着一盏绘有仙女的灯,“你们也出来了,稀奇啊,身边的侍卫呢?” 祁烈问徐东鲤不好好在自己的府里呆着怎么跑祁城了,徐东鲤:“我不来这儿你看得上这么好看的灯会吗?” 上次的雪狼之事,闻霆告到了徐都主那里,徐都主把徐东鲤好一顿教训,徐东鲤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又突发奇想在祁城折腾了间金饰铺子,这灯会便是为铺子开张举办的庆会。 “哎,阿青,你也在?”徐东鲤这才注意到晋楚卿。 祁烈:“你们认识?” “之前海阁城举办射箭比赛时见过,你那个仆人阿七呢?” “走了。” “去哪儿了?” “……” 祁烈瞟了晋楚卿一眼:“他现在是祁府的下人,哪有下人带着仆人的?” 晋楚卿:“……” 徐东鲤愣了下:“我就说那小子不行,让你给我调教的。” 徐东鲤问晋楚卿是怎么沦落为仆的,晋楚卿不答,徐东鲤穷追不舍,晋楚卿说这是他个人的事。 徐东鲤不高兴地问祁烈晋楚卿是他府里做什么的仆人。 祁烈说是他的近侍,还没教化好,如果她不满意,他让他明日去刑房领五十杖。 晋楚卿:“……” 祁柔轻轻皱了皱眉。 徐东鲤:“五十杖就免了吧,爱说不说,搞得我像落 分卷阅读106 井下石的人一样。” 祁烈:“还不快谢谢徐小姐的恩德?” 晋楚卿面无表情:“……” 祁柔:“徐小姐方才可在红线堂挂过牌子?” 徐东鲤惊讶:“你看到了?” “是大哥拿到了。”祁柔。 “……”徐东鲤瞪向祁烈,她揪着祁烈的衣领:“跟我过去重新挑一个。” 祁烈:“我还要保护柔儿。” 祁柔:“我在这里等大哥,有阿青保护没关系的。” “给我过来吧你。”徐东鲤拽着祁烈就走。 祁烈:“……” 街市似乎比刚刚还要喧闹。 祁柔与晋楚卿对视一眼,祁柔轻笑了声,晋楚卿心头的阴霾被祁柔的笑容驱散,也随她笑了起来。 跟晋楚卿往前面走了几步,路过一家套圈的地摊时,祁柔停下看了会儿。 “……” 晋楚卿去摊主那买下十个圈,问祁柔是否要尝试。 祁柔试了几个没有套中,让晋楚卿也试下。 晋楚卿用圈圈套中一只手镯,手镯的大小基本跟圈圈一样。 “好厉害。”祁柔惊喜道。 “……”晋楚卿把手镯送给祁柔,“你也试试。” 祁柔:“不了,我不行的。” 晋楚卿:“我教你。” “……” 晋楚卿向祁柔示范了几次,祁柔已经接近套中。 又买了十个圈圈,“是这样。”晋楚卿抓住祁柔的手,祁柔手指拿着圈圈身体有些僵硬,却没有抗拒,晋楚卿,“注意运用手腕的力量。” 套中了一个小瓶子。 晋楚卿:“大概就是这样。” 祁柔脸色通红,低下头嗯了声。 晋楚卿也有些不自在。 —— 另一边,元维已经查到晋楚卿在祁府了,他把事情分散给手下,准备赶往祁家。 元鱼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跑来询问,这十年,元鱼苍老了不少。 元维宽慰她放心。 元鱼问晋楚卿可好,是谁查到的,有没有亲眼看到他,晋楚卿为什么不回来而在祁家。 元维回答说晋楚卿很好:“我会即刻赶往祁城,把他带回来。您放心。” 查到晋楚卿下落的探子,被祁府抓杀手时一并处理掉了。 “他真的很好?”元鱼泪眼婆娑,“那他为什么十年不归,他就这么恨我,恨你爹吗?”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大哥最多是玩心重,您不要多想,等我把他带回来,您亲自问他,一切不就清楚了?” 元鱼说不行,她不放心,这次她也要去。 元维劝元鱼说她身体不好,路途遥远,去的话可能反而会耽误行程。 费了好一番功夫,元维才劝服元鱼。 —— ☆、第六十九章 搏命 自从上次的灯会,祁烈注意到祁柔对晋楚卿似有好感以后,便禁止晋楚卿再去轻风斋或者描武楼。 祁烈对晋楚卿披毛索黡,晋楚卿稍有不慎便会被罚,杖刑都挨过三四次了。除了白天给祁烈端茶送水,晚上晋楚卿还要在外为他守夜。鲁义织管这叫恩宠信任,晋楚卿不以为然。 夜间祁烈让晋楚卿给他打水净足,晋楚卿看过婢女这样服侍祁烈,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但真要自己做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抗拒。 这种阶级感令晋楚卿作呕。 可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他是仆,别的仆人能做的,他没有理由不做。 晋楚卿给祁烈把脚洗净,用锦布帮他擦的时候,祁烈把盆踢向晋楚卿,晋楚卿虽然很快闪躲,脸上还是被溅了几滴污水。 “……”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能干的成什么?” 晋楚卿攥紧拳头:“……” “把这些擦干净收拾好。” “……” 类似的事,不是第一次了。 还有六个月的时间,晋楚卿快忍无可忍了。 他来祁府是为了攒盘缠去排风庭找宛朝、应焕确认身份的,在祁烈身边三个月晋楚卿就挣了十五两银子,盘缠早就凑齐了。晋楚卿最近也在考虑提前解除契约,离开祁府。 中午晋楚卿拿了十两银子去给祁烈买墨,跑到城外也没有找到祁烈要的,店家告诉晋楚卿最早月初才有。 晋楚卿无奈只能回去,他想祁烈又会借机惩治他。刚回府鲁义织告诉他祁烈找他,要他去金穗堂。 金穗堂是练武场的一部分,祁烈没有禁止晋楚卿入练武场,不过晋楚卿也没再去过,他若是能挤出时间,还是去他之前的小树林里练功。 关绪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这天他来小树林向晋楚卿告别,他知道祁烈对晋楚卿的刁难,问晋楚卿要不要跟他一起离开祁府,晋楚卿拒绝。 分卷阅读107 “我欠你一条命,日后如果需要你随时来取。” “……” 晋楚卿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六七成,之前祁柔让他去描武楼,他在里面看了一些武籍,得到了许多启发。 金穗堂聚了不少人,晋楚卿一眼扫过去有二十来个,大部分都是侍从,只有祁烈和两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小姐是主子。 晋楚卿:“……大少爷。” 祁烈让晋楚卿过去把手伸出来。 “……”不知又在搞什么花样。 晋楚卿伸出手,祁烈从背后拿出链子,要把铁链套到晋楚卿手上,晋楚卿马上折住祁烈的手指,反手锁住祁烈。 公子小姐笑出声,祁烈看着手上的铁链,似笑非笑:“……” 鲁义织指责晋楚卿无礼,祁烈让晋楚卿把钥匙从他的袖中取出,晋楚卿帮他把铁链打开。 晋楚卿打开链子以后,祁烈把铁链拆下递给晋楚卿:“你锁我一次,我也得锁你一回吧?” 五个祁府的侍从围住晋楚卿。 侍从跟侍卫不一样,侍从是祁府主子的护卫,个个是江湖一流高手,这么多人动起手来,晋楚卿未必是对手。 “……” “府里人都说你武艺不错,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 “……”晋楚卿。 祁烈的侍从强制把铁链套在晋楚卿的手上,然后把晋楚卿推到金穗堂中央。 金穗堂共有两层,现被全面封锁。 从地下涌出一条条细密的铁栏,晋楚卿被封在里面。米黄衣女子打了个响指,两名清秀的男子拿出一个铁笼,笼子里装的是一条银色的狐狸。狐狸有七尺长,银色的毛发上沾着血迹,兽瞳一片赤红,此时正狰狞地裸露着獠牙冲晋楚卿嘶吼。 祁烈跟男女二人已经去了二楼,两名清秀男子把笼子打开以后撤离,晋楚卿银狐被封死在内。 晋楚卿跟银狐对峙,银狐绕了晋楚卿几圈,猛然扑了上去,银狐的速度快如雷霆,晋楚卿感觉到的时候,银狐已经跳到了晋楚卿的面前。银狐爪子落在晋楚卿的铁链上,本该是利爪的,却只有光秃秃的狐掌和斑斑血迹,银狐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晋楚卿的脖子,晋楚卿身体后倾,把银狐甩了下去。银狐再次向晋楚卿发起攻击,晋楚卿节节败退。 银狐是生活在雪岭中心的雪行狐,迅猛、敏捷。一只普通的雪行狐便可驱退上百只雪狼。 “连一只残了的狐狸都打不过。”蓝衣公子哥儿,“你这个仆人不行啊。” 米黄衣女子:“那祁公子岂不是要输惨了?” “……” 晋楚卿凝出一柄泛着寒气的气剑。气剑攻向雪行狐,雪行狐跳跃闪开,再次扑向晋楚卿,晋楚卿被雪行狐扑倒在地,雪行狐咬向晋楚卿,晋楚卿以铁链抵挡,雪行狐狐掌踩在晋楚卿身上,晋楚卿右肩骨头断裂,他右手被刮出一道长长的血印,整条手臂皮开肉绽。 晋楚卿脚踢到雪行狐的脖子上,雪行狐落到铁栏处又站起。 看着眼前的银狐,晋楚卿突然升起一股悲悯之情。 他跟这只狐狸,有什么区别? 悲悯渐渐被怒火所替代。 他自食其力,勤恳做事,努力练功,为人处事自认无愧于心,他们凭什么轻视他的人格,藐视他的生命,把他当作笼中玩物? 一霁先生折磨他,祁烈也是如此,他们每个人都当他是软柿子。 雪行狐又扑了过来,晋楚卿的腹部被抓伤。 他就是软柿子。 祁烈一霁先生决定他的生杀,就像他决定厨房禽畜的生杀一样。 如果他能站到祁烈、一霁先生的高度,是不是就可以那么对待他们了? 晋楚卿周围蔓延着强大的气压,雪行狐见状往边上退了几步,晋楚卿抬头看了眼与上方的祁烈,祁烈看到晋楚卿的眼神心中一凉。晋楚卿气剑凝结直穿雪行狐,雪行狐无法动弹,从脖子处被晋楚卿的气剑贯穿。 与此同时,晋楚卿手上的铁链断裂,晋楚卿左手一道气流甩出去,铁栏被晋楚卿分成三段,断掉的铁杆落在地上发出巨响。 金穗堂安静得可以听到银狐断气前痛苦的声音。 “你这仆人好大的脾气。”米黄衣女子对祁烈。 侍从们戒备地看着晋楚卿,祁烈和公子小姐下楼。 “干得不错,阿青。”祁烈像平时晋楚卿完成交托任务一般,笑道,“下去吧。” “……” 晋楚卿低着的头猛然抬起,气成长刀砍向祁烈的右臂,祁烈有防却依旧被伤。祁烈看了眼自己与晋楚卿伤在同一位置的右臂,如果不是他闪得及时恐怕直接就断了。 侍从一拥而上,晋楚卿与祁烈同时出手,祁烈不敌,晋楚卿把祁烈挟持了过来。 鲁义织:“阿青……你、你好大的胆子!快放了大少爷。” “你要与祁府为敌?”祁烈。 “你宣战我应战而已。” 分卷阅读108 “你以为你斗得过我?” 斗得过斗不过的,晋楚卿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事。 晋楚卿还是晋楚卿,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因为失去记忆而改变。 这么下去,他走的只会是原路。 ☆、第七十章 十年人事几翻新(一) 金穗堂的门打开,晋楚卿出门看到了祁淮汕和祁柔。 “阿青?大哥……”祁柔,“发生了什么事?” 鲁义织跑过去:“不好了,阿青他疯了……他劫持了大少爷。” “怎么会这样?”祁柔。 祁淮汕扶住祁柔。 祁柔难以置信:“阿青?” 晋楚卿:“……” 鲁义织把事情说了一遍,祁淮汕先把蓝衣公子跟米黄衣女子斥退,然后让女婢把祁柔送下去。 祁柔不走,她让晋楚卿放了祁烈,保证祁府不会伤害晋楚卿。 的确,杀了祁烈他自己也走不了…… 祁烈在晋楚卿分神时攻向晋楚卿的腹部,晋楚卿吐了口血,手指扣进祁烈的脖子里。 “再动就杀了你。”晋楚卿看着蠢蠢欲动的祁淮汕,“包括你。” 祁淮汕不敢向前:“……” 祁柔:“大哥、阿青……” “我信你一次。” 晋楚卿自知撑不了多久,在侍卫越聚越多之前,他把祁烈扔向祁淮汕,飞身离去。 侍从要去追,被祁柔跟祁淮汕拦住,祁柔命下人去叫周亚琼。 三兄妹在阁中,周亚琼帮祁烈包扎,祁柔问祁烈为什么这么做。 “……” “大哥——” “……都是他以前做过的,跟他比起来,我仁慈得就像圣人。” “什么?” “走了也好,留着迟早是个祸患。”祁烈看着祁柔的眼睛,“你不要对他抱有什么幻想。” “这话是什么意思?” “岚城晋楚卿,你应该没忘记这个名字吧?嘶——” 周亚琼忙放轻力道:“抱歉……” 祁柔失色:“你是说……” 祁淮汕点了点头:“他的确是晋楚卿。” 祁淮汕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无论如何,祁烈不该学晋楚卿以前的做派。 祁烈说如果世人都是祁淮汕这种想法,恶到头,是不会有报的。 祁家和醒礼教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祁烈没道理对晋楚卿穷追不舍,如果祁烈真的杀了晋楚卿,除了给家族带来灾难,无利可得。 他只是看不惯晋楚卿,也害怕祁柔陷入晋楚卿营造的假象。 从祁府逃走以后,晋楚卿流落到一处破庙。 天空下起了大雨,破庙的房顶是漏的,雨打湿了晋楚卿全身,他一身疮痍地来到祁府,又伤痕累累地离开。 天下真的没有他的归处吗? 他很想向也、刘俊生他们,很想找到钟寺向他道一声谢。 晋楚卿眼皮越来越沉,迷糊中他感到似乎有人过来:是祁府的人追来了吗? 他终于要命绝于此了吗? 他的恩仇都还没来得及报,就要这样无名无姓的死去了吗? —— 晋楚卿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他梦见一名男子与一女子两情相悦不久后,男子厌倦,随之将女子无情抛弃。他梦见男子的侍卫有痴心于女子者,男子把女子赏给了侍卫,女子不堪男子的负心与羞辱投江自尽。他梦见男子杀了很多人,记得梦中的女子叫萤火,是一霁先生之女。 他梦见一对韩姓兄弟,梦见男子从怯懦隐忍到意气风发到横行无忌,梦见男子叫晋楚卿。 晋楚卿全部都想起来了。 图陵与黄昏泉水与血会消除人所有的记忆,记忆一旦消除本是不会恢复的。但晋楚卿被图陵消除记忆的时候,同时被黄昏林的精怪女子用灵力罩住了。与晋楚卿一起被罩进去的还有乾坤囊,乾坤囊会吸食灵力,在乾坤囊吸食灵力时,把晋楚卿的记忆也封印到了乾坤囊里。 所以在乾坤囊护主,红蓝宝石同时闪烁时,晋楚卿会有记忆恢复。 晋楚卿从梦中惊醒。 金帐绫罗,元鱼正坐在他的床头,看到晋楚卿醒来。 “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一个月。”元鱼哭得梨花带雨,“幸亏陌儿发现了你。” 晋楚卿:“……” 这里是醒礼教,他回来了? “你放心,娘不会放过他们。”元鱼目泛凶光,“那些伤害你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有人亏待我。”晋楚卿。 “是啊,谁能亏待得了你?”从门外进来的晋楚茗说。 元鱼扶晋楚卿起身,晋楚茗忽然上前冲晋楚卿的脸狠狠打了一拳,元鱼把他推开。 “你又在发什么疯?”元鱼 分卷阅读109 ,“他才刚回来,你还想把他赶走吗?还是说你想直接把他打死?” “这种不肖子,死在外面我都不会管他。” “……”晋楚卿看着头发泛白争吵的二人有些恍惚,他们真的老了。 十一年了,他这十多年都做什么? 醒礼教布置跟原来大同小异,变化的主要是人员。很多弟子已经不在了,醒礼教里流入大量新鲜血液。以前跟着他的扇二听说因为不守教规已经被杀,而扇一与零一如今是元维的贴身侍卫。晋楚卿回来,元维把二人调回到晋楚卿的身边,被晋楚卿推回。 从后庭出来,晋楚卿问元维怎么没有看到郑悖,元维愣了愣,沉吟片刻告诉晋楚卿郑悖六年前便已经去世了。 “……”时光催人老,而生老之后,就是病死了。 元鱼、晋楚茗、元维、他自己都会有这一天。 最原始的记忆,迷幻阵里的记忆和阿青时期的记忆融合,晋楚卿身心俱疲。 疲惫之后是前所未有的失落与迷茫。 元维的使命是醒礼教,南再的使命是飘晓阁,宛朝的使命是排风庭,他的使命又是什么? 他可曾为什么负过责任?他的人生除了自己可有过别人? 元维本只是个医者,现在却不得不把醒礼教扛起来。 他身手可能还是不如他,但轻功已不在他之下。 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是怎么样的苦修,才能把那么瘦弱的身躯锻造成现在这样的钢筋铁骨,是什么样的磨砺才能那么谦和的性子改变成如今的杀伐果断? 很多事不是他,也要有其他人做,他不愿承担,就要有人替他承受。 就像申露,申露的弟弟不愿意做的就只能靠申露自己来,要活下去,总得做点什么。 元维的闲云野鹤梦,在他消失的那一年,是不是就注定只能是一个梦了? 晋楚卿让元维帮他确认下向也的下落,还有送去一千两黄金到一个叫钟寺的人的家里。 元维问是不是恩人,晋楚卿点头。 “好。”元维。 “对了,云景是不是被关起来了?” “在重刑房。” “没死的话就他放了吧。” “……” ☆、第七十一章 十年人事几翻新(二) 醒礼教有一处专属于晋楚卿的地方,名颂香岭。 颂香岭是晋楚卿创办五绝楼时,让绝才楼莫安主设计的。进出颂香岭不算难,难的是打开颂香岭里的牢笼。颂香岭共有三十七间牢房,牢房每一寸土地都是一个机关。牢房由颂香戒打开,颂香戒只有一枚,上面刻有三十七个暗码,暗码对应错误,机关道启动,机关道中心的网会收紧,直至把里面的人卷成肉酱。 颂香岭里关押的并不是什么奸恶凶暴之徒,有那种人,晋楚卿当时就解决了。被关到里面的,大多是不惧他威吓与他死扛到底的家伙。 像那个典家小女,典冬。 颂香岭里共关过二十二人,在晋楚卿出外之前,里面剩十三人,有一个已病死狱中。 看到晋楚卿过来,他们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晋楚卿命人拿些书册纸卷给他们,请说书人每日给他们讲一些外界时局。 慢慢的,他们终于有了感觉,典冬大喊大叫,求晋楚卿放她出去,哀嚎说自己错了。 “……” 看着癫狂的典冬,晋楚卿问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元维听说了颂香岭的事,问晋楚卿什么意思。 如果是前几年或者只是一年两载,晋楚卿把他们放出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不要做放虎归山的事情。”元维说。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晋楚卿。 “是你先说了不像自己的话。” “……” 这次回来,晋楚卿与晋楚茗关系缓和了很多,常常会主动亲近问候晋楚茗和元鱼。 元鱼晋楚茗失而复得本就欢喜,这下更是乐不可支。 午后晋楚卿陪晋楚茗下棋修身。 “我小时候的性子跟你很像。”晋楚茗说,“尽管那时候你爷爷对我很严格,可我还是一意孤行。等到失去了很多之后,我才明白。我不希望你也是这样,所以才对你那么苛刻……只是我忘了冥冥自有定数……” “我明白。” “……” 晋楚卿笑了笑,晋楚茗也抿起唇来。 晋楚卿想起之前在黄昏林中的那个幻境,他问晋楚茗是否要画一张全家的画像。 “画像?” —— 醒礼教水常谷晋楚茗元鱼和元维三人站在一起,晋楚卿为其作画。 元鱼问晋楚卿为什么不找个画师,这样的话,四个人都能在。晋楚卿说那些画师的画技哪里比得上他,晋楚茗骂他夜郎自大,元鱼也笑话他。晋楚 分卷阅读110 卿画完已经黄昏,之后元维把晋楚卿也添上,等折腾完已经很晚了。 画完装裱好,元鱼欣喜地把画卷收到了自己的阁中。 元维每日处理教事,看着晋楚卿与元鱼晋楚茗共享天伦心生不满,让晋楚卿去代他处理,晋楚卿说自己睡了十年脑筋不清楚。元维说他没个哥哥样儿,应该喊他叫哥哥才对,晋楚卿心痛地说长幼无序,家门不幸。 晋楚卿查了很多有关黄昏林的资料。他断定自己的时间被黄昏林女子延缓了,证据是他当时的衣服不是生活十年会有的状态,而且面目没有一丝改变。 元维在阁中处理教务,晋楚卿在他身侧吃着点心。 元维瞧了眼晋楚卿。 晋楚卿意会:“你要是羡慕,我勉为其难让你咬一口。” 元维嫌弃地看着沾上晋楚卿口水的点心:“不必了。”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醒礼教还是做一个江湖大夫?”晋楚卿。 “……江湖大夫我是做不了了。” “……” “我对现状很满意,这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对于我来说,醒礼教、你、爹娘才是最重要的。”“……真肉麻。” —— 四海楼还是以前的四海楼,跟他走的时候没有一丝不同。 元维送他的青尚还在盒子里放着,檀香扇在四海楼中心高高悬着,一切一如既往。 檀香扇以通情闻名,可它终究是一把扇子,是读不懂他的心事的。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晋楚卿把乾坤囊里韩道给他的簪子放到青尚的盒子中,然后把青尚取出放入乾坤囊。一滴眼泪落在簪子上,晋楚卿扶住桌子慢慢坐到地上,桌子往后移了一寸,发出吱呀的声音,晋楚卿把头埋在膝盖中。 过去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忘记的,尤其是像他这种罪孽深重的人。 —— 晋楚卿的伤已经完全康复,连疤痕都被元鱼消除了。 晋楚卿在有间客栈叫了几个菜,正喝着酒,晋楚卿看到林九。 “好久不见了。”晋楚卿向他打招呼。。 “……”林九,“是啊,没想到你还活着。” “这话听起来真刺耳。”晋楚卿,“不坐吗?” “……”林九坐下,“祸害遗千年,先人说的话,果真有道理。” 晋楚卿:“借您吉言。” 林九似乎有什么烦心事,酒一碗一碗地往下灌。 林九现在是岚城城主,他本身家世显赫,原可以有更好的前途发展,却自甘一城。他这个城主也的确称职,岚城的繁荣昌盛有目共睹。 少年时的恩怨被时间消耗殆尽,酒后林九问晋楚卿还记不记得吴意云,在出去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她。 吴意云真的出外寻道去了,而且已经多年未归。 晋楚卿说没有见过。 颂香岭。 晋楚卿过来时说书人正在讲泉丰门的起源和发展。 胥宿国如今教派江湖地位排名第一的是醒礼教,第二是排风庭,第三是匀巷阁,第四是泉丰门,飘晓阁已经远远落在后头。 “泉丰门的门主祝喆,年少时祝喆曾被预言者预言是天煞孤星,差点被祭天烧死,所以她这个人对预言者没有好感,对灵仙也是非常不屑。后来祝喆被贬作奴。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个人,这个人是飘晓阁的先师虫贤弄的孙子虫循,虫循当年很被看好,正直、天分也很高的一个少年,是他救了落难的祝喆,所以祝喆做过一段时间的飘晓阁弟子。在十一年前垂般大旱的时候,祝喆、南再、还有虫循接到解救垂般的任务。他们在这个时候结识了灵族的灵仙,垂般就欠了飘晓阁还有灵族一个人情。” 晋楚卿:“……” ☆、第七十二章 放人 说书人:“从垂般开始到接下来的两年,飘晓阁如日中天。如果不是后来的内斗,以及祝喆的背叛,飘晓阁可能今日依旧辉煌。祝喆是很有心计的一个女人,正常来说,这样的人在练功上是不会取得大的成就的。可祝喆偏偏成功了,胥宿国三大高手就有她的一席之地。” “在祝喆的设计下飘晓阁大部分弟子被花再门围攻毒杀,花再门后来也被祝喆所收,花再门是泉丰门的基石,祝喆用花再门收了半壁的飘晓阁又用与当初相似的手段对匀巷阁下手。泉丰门最强盛的时候匀巷阁四阁被拿,直逼醒礼教。后来匀巷阁原阁主云峥出现,拿回了匀巷阁的三阁。” 典冬听着,问这个世道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无论什么时候,做一个好人比做一个坏人都难得多。” 说书人离开,晋楚卿打开典冬所在的牢笼,典冬:“……” 见状,狱中其他人也骚动起来,晋楚卿:“你可以走了。” 走? 晋楚卿就站在她的对面,典冬试探地走出牢笼 分卷阅读111 ,自由…… “出了门口,有侍卫会送你们,或者你等他们一起。” 牢里传来嗡嗡地议论声。 晋楚卿打开另一个关押者的门,典冬忽然扑向晋楚卿,朝他的脸挠过去,典冬死命地踢踹晋楚卿。 “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 “……”典冬的指甲从晋楚卿的下巴处刮到脖子处,典冬看起来就像一个疯子。牢里的人担心她一闹,晋楚卿再不放他们,让她冷静住手。 冷静? 她怎么冷静? 十七年了,她所有的青春,最美好的年华,都葬送在了这里。 典冬:“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会下地狱的,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晋楚卿抓住典冬的手,看着泪流满面疯疯癫癫的典冬:“……” 晋楚卿拿掉典冬的手,典冬倒在地上痛哭,晋楚卿手朝典冬的刑房释放力量,典冬刑房坍塌。 晋楚卿转身给其他在牢里的人开门: “如果你想报复,如果你们想报复,就变强吧。强到你们可以左右我的生死。” “毕竟眼泪,是杀不死人的。” 典冬咬牙切齿:“……” 把颂香岭的十三人放出后,晋楚卿对每家都做了相应的补偿,除了千两白银以外,家有老叟病倒的支去了回生堂的大夫,错过学习期的请去了先生,什么都不缺的送了四海楼的一件宝物。 元鱼觉得晋楚卿幡然悔悟知道亡羊补牢是一件好事,晋楚茗和元维却认为江心补漏,为时已晚。 一不做二不休才是最安全的。 听闻晋楚卿平安归来,元糖协崔提拜访。 元糖这次带崔提过来除了看望晋楚卿,主要是想回生堂医治崔提的心病,以前她要带崔提过来,都被崔提回绝,这次说起晋楚卿平安归来他居然同意了。 晋楚卿一家四人在□□接待崔提和元糖。 元糖带了许多名贵的补品。 她问晋楚卿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回家。 晋楚卿如实相告,元糖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是留在醒礼教还是有别的计划。 晋楚卿说还没有想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崔提:“……” 从晋楚卿的言谈举止中,元糖可以感受到他的变化。 元糖慨叹晋楚卿因祸得福,元鱼冁然而笑。 又说了会儿话,元维去处理教中事务,元糖跟元鱼唠家常,晋楚茗让晋楚卿带崔提去醒礼教走走。 身边的女侍要跟着一起被晋楚卿留下,崔提纳有六妾,没有娶妻,无子女。 崔提自从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过,除了比以前沉默以外,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两人走到新月湖边上的亭子里。 “听说你放了颂香岭里的人?” “消息真是灵通。” “从进入岚城,人们都在讨论。” 晋楚卿坐在石凳上看着碧绿的湖水:“衣食无忧,权贵之后,你有什么不满足的?过去的为什么不让它就这么过去?” “变化果真不小。” 崔提坐在晋楚卿的对面,“可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是加害者。作为一个加害者,你有什么资格说忘记就忘记,说过去就过去?把手洗干净,就装作没有染上过血,把白骨埋在脚下,就假装没有杀过人?” “如果有人关了晋楚陌十七年,然后给你一千两银子,送你一件宝物,你会原谅那个人吗?如果你爹把你娘送给别人然后你娘自杀,你会原谅你爹吗?如果有人一把火烧了四海楼,毁了你最珍视的东西,你会不了了之吗?” “……” “这弃暗投明的戏码,不必在我面前表演。” 崔提,“我原本只是讨厌你,现在开始瞧不起你了。” “这话说的,好像你自己是受害者一样。”晋楚卿,“别人暂且不提,至少我跟你只能算是一报还一报。” 崔提哂笑。 外面焦金流石,阳光刺得晋楚卿睁不开眼睛。崔提并没有说错。 “你敢和我赌最后一场吗?” “什么?” “跳崖。” “……”晋楚卿眼睑抬了抬。 “跳下去的就是胜利者。”崔提。 晋楚卿嗤了一声。 “我以为你死了。”崔提,“听外面宣布你死讯的时候,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我一共跟你赌过六次,一次也没赢过,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赢了如何,输了又能怎么样?” “赢了至少有种满足感。” “跳下去,可什么感觉都没了。”晋楚卿。 “所以,你不敢?” “自杀,才是最懦弱的。” 只是一种一劳永逸的逃避方式。 “呵。” “……” —— 分卷阅读112 元糖求元鱼帮她一把,她说崔提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古怪,前一段时间竟然开始自残,她在家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还是不行。 元鱼问元糖崔提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古怪,什么时候开始自残的。 元糖说古怪是从崔提的四侍死后。 四侍的事,元鱼听说过。他们密谋杀崔提被崔府管事听到并告发,后被崔提活埋。 元糖说崔提本来很信任四侍,自从杀了他们,就变得多疑起来,也开始抗拒与同性接触。 “自残是半年前,那段时间……”元糖一顿,“并没有异常的事发生。他长期在绝欢楼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崔楠说了他几句。” 元糖掩面哭泣:“晚上的时候女婢发现他割腕。” 元鱼拍了拍她的肩膀:“心病还需心药医,你跟崔提先住下,我们一起想办法。像这种事情不会是突然发生的,就好像卿儿以前,也是长期积累后爆发的。回头我让卿儿多跟他聊聊,他们看起来不对付,却很了解对方。” 元糖想说什么没有说,终是点了点头。 元鱼把事情告诉晋楚卿。 救赎吗? 他自己都还在泥潭里。 —— 清晨下起了小雨,晋楚卿撑着伞去找崔提,崔提的女侍在门外守着,见晋楚卿过来拦住他。 “主人休息期间,禁止打扰。” “……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如果公子执意,我们只能得罪了。” 晋楚卿推开她们,打开崔提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 “……人呢?”晋楚卿问女侍。 女侍面面相觑,晋楚卿转身要走,又回来扯下崔提床边的白绫放入乾坤囊。 ☆、第七十三章 变故 晋楚卿来到仓位山山顶,崔提果然在这里。 “你终于来了。” 风雨潇潇,云雾缭绕,崔提一身大红的衣裳。 晋楚卿让崔提跟他回去,崔提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痴痴地笑着,身体往前倾。 晋楚卿从乾坤囊中取出白绫束住崔提的腰把他拽了过来按在地上,晋楚卿:“……要死回你的华城死。” “……” 崔提反抗挣扎间晋楚卿扯烂了他的衣裳,看到崔提后背发紫的纹路,晋楚卿皱眉。 这是…… 崔提抽出随身带的刀挥向晋楚卿,晋楚卿避开,崔提向晋楚卿发射毒针,晋楚卿将其打落。崔提现是江湖有名的毒师。 元糖、元鱼赶来。 “焱焱!”元糖,“快跟我回去,听话好吗?焱焱。” 晋楚卿冷眼看着元糖。 崔提:“我跟他打了个赌。谁先跳下去就算谁赢。” “你们怎么能这么胡闹?”元鱼,“卿儿,这些年,你让我们担心的还不够吗?” “不要过来。”崔提把尖刀对准自己。 晋楚卿:“……他提出来,我并没有答应。” “焱焱——”元糖痛哭,“你是娘的命根子啊,你要是死了,娘也不活了,求求你,不要做傻事。” “我会在下面等着你。”崔提一步步往悬崖处移。 元糖泪流满面:“姐姐你快救救他,你说过你会帮我。” “你不要冲动,有什么心结说出来,我们慢慢解决。”元鱼跟晋楚卿交换一个眼神,元鱼甩出一根银针打中崔提的膝盖,崔提膝上一麻半跪在地上,晋楚卿趁机又甩出白绫绑住崔提拿刀的手,刀掉落,晋楚卿把崔提扯过来,崔提借力过来用身体扣住晋楚卿。 ——中计了。 崔提在晋楚卿颈上咬了一口,晋楚卿全身麻痹,崔提一声大笑协着晋楚卿跳崖,崔提嘴角还带着晋楚卿的血,晋楚卿听到他的声音:“我就说,我赢了。” 匆忙赶来的晋楚茗、元维大惊失色,晋楚茗、元维、元鱼、元糖四人同时过去阻止,晋楚茗先到,他把晋楚卿从悬崖边拉过来,元维接住晋楚卿,崔提手松开晋楚卿,抓住晋楚茗咬了一口他的手臂,二人双双坠崖。 “爹!” “阿铭!” “焱焱!” “娘,您冷静点,我马上派人下去搜捕,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晋楚卿身体一软,元维扶住他,看着他颈边的血变紫问怎么回事。 元鱼瞳孔缩了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元鱼打了元糖一巴掌,“原来都是你做的好事!” 这是凰影族的禁术傀。 “是我,是我害了他,害了他们……”元糖。 —— 元糖和崔楠这对夫妻也是可笑。 小的时候对崔提百般溺宠,长大了又希望他言听计从,达不到预期便使用操纵术,这不择手段的模样,倒是跟崔提如出一辙。 —— 两天后醒礼教教 分卷阅读113 徒找到了崔提和晋楚茗的尸首。 元鱼不能接受晋楚茗的死亡,看到晋楚茗残破不堪的尸首时,犹如被万箭穿心。 他竟然死了。 他明明许下誓言,说会与她长相厮守一生一世,他怎么能先走? 她还记得他们初遇时年少懵懂的模样,他们相识陌上,他凶恶如狮,孤独如狼。年少轻狂的岁月从指缝溜走,这些年他们也有过争吵,可争吵过后,是对彼此的理解和深深的依恋。 他们第一孩子出世的时候,他激动得口齿不清,分不清东西南北,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他们母子面前。 他笨拙的样子至今历历在目。 他总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有什么东西想给晋楚卿,总是通过她给元维的方式。 晋楚卿解开心结后,他在她面前兴奋地手舞足蹈,说他们这一家这么久了终于阖家团圆了。全家的画像拿过去后,他又临摹了一份珍藏。 一旦想起过去元鱼就泪干肠断。 元鱼不甘心,她泡在书房,妄图找到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元糖因为她的固执对崔提也产生希望,可时间越拖越长,元糖渐渐心灰意冷。 即使能保持着尸身不腐又有什么意义?人死是无法复生的。 崔提火化,元糖带着崔提的骨灰离开。元糖现在一心求死,她决意回到华城,等厚葬了崔提,就自行了断。 活着的勇士千疮百孔,死了的懦夫含笑九泉。 晋楚卿元维跪在晋楚茗的尸首前,“大哥——”晋楚卿抱着元维,元维无助的声音,把晋楚卿破碎的心碾成散沙。 “大哥,大哥……” 在意外与死亡面前,人渺小的看不到身影。 “……” 如果崔提没有中傀术,没有咬伤晋楚茗,晋楚茗落崖也未必会死。如果他没有来找崔提,晋楚茗不会坠崖。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晋楚茗的死,都是他的错。 如果可以他宁愿粉身碎骨的是自己,如果可以,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愿意尝试。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 “你想救他?” 深夜,晋楚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蛊惑声音。 乾坤囊渐渐显形,是一个凤表龙姿神采英拔的青年。 有蝴蝶玉少年在前,晋楚卿并不是特别惊讶。 “……”晋楚卿看着青年。 青年往前走了两步:“你应该听过谛环,谛环的环魂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千百年来并没有人唤醒过。”晋楚卿终于开口,“况且坠崖……尸身早已不成样子。” “我可以还原他的尸身,告诉你唤醒环魂的方法。” 烛火在晋楚卿的眸中跃动,晋楚卿心底升起一团希望之火:“条件。” “帮我找一个人。” 晋楚卿:“……” 青年手中出现一张契约:“如果你愿意,就签下这份神契。” 屏风烛影,晋楚卿接下契约看了看,青年:“神契不能违约,否则必遭天谴。” 晋楚卿讥诮道:“谁知是神契,还是魔契?” “……” 蓝火从纸下慢慢燃烧。 “……等一等。”晋楚卿接过契约,“你若能还原他的尸身,我就信。” 晋楚卿把青年带到晋楚茗的尸首前,青年摘下颈上的红蓝宝石项链,嵌到晋楚茗心脏处,青年手罩在晋楚茗脸上,晋楚茗渐渐恢复原貌。元维元鱼张口结舌,喜不自胜。 青年:“这个只是暂时的,最多三年就会失去效力,到时候需要谛环的环魂。” 元鱼激动不已:“……有了环魂他就会醒来?” 元维:“先生可知唤醒环魂之策?” 青年:“集齐黄昏盘、荆棘魂、牵情轮、蝴蝶玉之后,我自有方法。” 元维和元鱼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好。”晋楚卿说。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