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不自医》 分卷阅读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医者不自医》所云为何 文案(c6k6.com) 昔日医门圣手楚家一夜倾覆,幼子楚凌逃过一劫得七杀门庇佑,多年后却无意间发现妹妹仍存活于世。 二者活其一,楚凌本打算豁出性命救人。 可是这世上有要他活的人、有要他死的人还有要替他死的人。 孟朔然,“若他损一发我杀你一人,若他伤一指我灭你一门。” 只要他活着,纵然恨自己又如何。 沈铭,“凭什么你可以父慈子孝,我却夜夜在满是鲜血的梦魇中惊醒?” 我要你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死去,我告诉你,到头来你谁都救不了! 十年前,战歌儿,“若是有一日我离开楚家的话,大哥哥还会记得我么?” 十年前,楚凌,“歌儿妹妹那么可爱,我怎么会忘了?” 十年后,楚凌,“敢问姑娘芳名?” 萌新上路,请多指教,正文已填完,放心不坑。 每天中午11:30准点陪大家下饭~ 不定时会有薛定谔的二更嗷φ(ω*)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凌 ┃ 配角:战歌儿,孟朔然,江翎,江湛 ┃ 其它: 第1章 刺杀(1) 入夜三更,下弦月。 “城东毓秀庄张天富,一千两。” 一千两出价虽高,但只要能除去毓秀庄那个死对头,也算划得来。近两月,这杀手真是帮他赚了不少。想到这儿,满脸横肉的锦袍男子不禁嘴角上扬。 黑衣男子隐在树阴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硕长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之中显得愈发孤寂。“陈耀,近来我也帮你除去了不少对手,是否也该到了你回馈我的时候了?”虽说是有求于人,黑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极为清冷。 “那是自然,我已安排了神医沈铭为令妹诊断,天山雪莲也已经在送回来的途中了,你就放心吧!”陈耀一脸谄媚道。 “哦?可为何我听说沈铭先生现在正在阜城布医施药呢?”黑衣人的语气依旧不徐不缓。 陈耀一愣,但毕竟是在商场打滚了十多年的生意人。不消片刻,脸上便又恢复了镇定的神情。“你这是从哪儿道听途说的?沈铭先生昨日才去过你家为令妹诊脉,你也见过他啊。” “是啊,确实见过,还分筋错骨,仔仔细细地瞧了。” 陈耀心头一颤,还未来得及转身逃跑,一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颈上。“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法子救我的妹妹?”黑衣人厉声道。 “大侠饶命啊!我确是请不到沈铭先生为令妹看诊,但也算是为你搜罗了不少奇珍药材……” “那就是救不了了。无用之人 ,留之何用。” 只见银光一闪,陈耀还未及求饶便瘫软在地,四溅的鲜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黑衣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呆立在血泊之中,眉间紧蹙,如地狱修罗一般。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哪怕自己沾染满身鲜血违背与她的约定也治不好她吗?可恨,半年前翎儿的身体便开始不适,起初只是偶尔腿脚发麻,现在已经无法行走了,再下去恐怕……不行,翎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也一定不能让她有事。 “谁?!”该死,刚刚竟然想得太出神,没有察觉到周遭有人。即使如此,能让自己那么久才发现,只怕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陈耀的尸首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下麻烦了,也不知能不能对付得了来人,只好见机行事吧。 一名蓝衫男子从树林暗处踱步而出,白布蒙面,双目灼灼,发间的银色发带在月光下甚是耀眼。 “兄台好兴致,夜半三更来此赏月。”原本清亮的声音透过面上的白布显得有些闷沉。 “彼此彼此,只是打扰了公子赏月的雅兴,在下着实抱歉。” “无妨,陈耀本就为富不仁,现下血色银钩,倒也别有一番趣味。”说罢,也未曾看向地上的陈耀一眼。 “既然如此,那公子便慢慢欣赏吧,还恕在下不能奉陪了。”黑衣人转身欲走。 “兄台真是情深意重啊,是急着回去照看令妹吗?”来人不急不缓地说道。 黑衣男子眼中精光乍现,不觉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果然,这人一早便在那儿了,只怕自己与陈耀的对话已经一字不漏地全让他听去了。 蓝衫男子却似是浑然不觉已然身处险境,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不知北曲楚家后人比得神医沈铭又如何?” 黑衣男子强压住心头震惊,盯着来人双目,似是想从中看出来人说谎的证据,“楚家后人自是比沈铭高去千万倍,只是众所周知十年前楚家遭逢巨变,哪怕偶有其后人在江湖出现,也极少再为人医治。” 楚家世代为医,悬壶济世,且传闻楚家人人均精通医术,治好的其难杂症多不胜数。哪怕只是家中仆人,也懂些粗浅的医理。救的人多了,便得了个“医门圣手”的名号。只是十年前,楚家陷入一场大火,家主葬身火海,门庭也就此败落 分卷阅读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按说楚家乃是百年基业,区区一场大火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可江湖传言自那场大火后,楚家子弟一个个离奇去世。有人说楚家或是得罪了什么人,遭了暗算才落得如此下场。只是楚家一向以病人为先仁义天下,又能得罪什么人呢? “更何况,现在世人所知的楚家后人也只余一位了吧?”蓝衫人接过话去。 “不错。” “那我若是能为你请到他来,不知兄台是否愿意为在下办一桩小事?”来人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笑话,先不论你是否能找得到这位楚家后人,我凭什么信你这都不愿以真面目世人的无胆鼠辈?” “就凭你信了陈耀,就凭你要让令妹活命,就凭我能杀了你。”蓝衫男子笑道,似是胜券在握。 “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还会怕死?”黑衣人冷哼道。 “杀手无牵挂,嗜血为命,而你不是。” 黑衣男子虽不愿承认,但不可否认来人已然猜中了他的心思,即使眼前这男子无法为他找到楚家后人,他也不愿在此与这人拼得鱼死网破,留得翎儿一人孤苦无依。何况,即使此刻假意应允脱了身,这人怕也是已经查明了自己的底细,会给翎儿带来无妄之灾。 “只怕公子的小事太难,在下帮不了。”黑衣人沉声道。 “兄台不用先急着拒绝在下,何不先听听是什么事呢?” “公子请讲。” 男子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 “劳烦兄台帮我去杀一个人。” “谁?” “孟朔 然。” 闻言,黑衣男子猛地抬头,死盯着来人。“公子可真是抬举我了,你认为就凭我杀的了堂堂七杀门大公子?” 虽说并未过多涉足江湖,但终究对当下的格局还是略知一二。孟朔然,洛城第一大门派——七杀门大公子。江湖传言,孟朔然待人和善,才思敏捷,早在十四岁便以软剑“泣血”击退近二十个仇家的围捕,风头之盛尤胜其父七杀门主孟崇渊的一柄“古沧”。孟朔然在江湖中风评极好,可谓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可更令他在意的是他与那位楚家后人的关系。 蓝衫男子见他有些犹疑,了然道,“我知道兄台担心什么,我答应你为你找的人便一定会请到。再者,我可只说了要你去杀他,并未说要他的命。兄台还是好好想想吧,这可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啊。”他的神色隐在白布后,让人不置可否。 “不要他的命,这倒是奇怪。只是公子的武功怕是在我之上,为何还要找上我?” “掩人耳目。”他似是毫不在意地说出自己的意图。 黑衣男子明白他的意思。一来,只怕是自己前段时间替陈耀杀的那些人已招惹了些风波,正好也将孟朔然这一笔归在他头上。二来,恐怕这位公子与孟朔然是旧识,认得他的武功路数。想到这儿,黑衣男子不禁冷笑一声。 “想必兄台已经做好决策了吧。” “公子似是并没有给我做决定的机会吧”黑衣男子冷声道,“只是不知,公子既然不要他的命,那所谓何事?” “哈哈,兄台你果真不是一个杀手,何须问那么多?你只管明晚子时去杀他。在下保证,三月之内你一定会见到那位楚家后人。” “一言为定。” **** 不远处的山脚小屋中泛出柔柔的烛光。黑衣男子不由心头一动,加快了脚步。他在门外换去一身黑衣,仔细地将衣物收在箩筐中,确定一切安排妥当后,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 “唉。”男子轻叹一声。 翎儿果然又伏在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做了一半的针线活。都说了多少次,让她好好养病,可她老是不听,硬是要接些针线活帮补家用。 男子轻轻地抱起翎儿放在床榻上,翎儿睡得很浅,这一动静便惊醒了。 “湛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怎么特别晚啊,还是没采到药吗?”翎儿的脸微红,一笑便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翎儿放心,药采着了,只是回来的路上觉着有些累就在路旁休息了一下。倒是你,不是说过别再做这些了,怎么就是不听呢?”江湛刚毅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责备的神情。 “若不是我这病拖累了你,大哥也不会那么辛苦,翎儿也只是想帮点忙而已。”江翎对江湛的责备丝毫不以为意,想到大哥每日天不亮便上山砍柴去卖,午后又赶去集市卖艺,入夜还要上山采药,心中便有些酸涩。 她看过大夫们开出的方子,身体尚好时也曾在药铺帮忙抓药,自然也明白那些药物的珍贵。可是即使如此,她的病情也不见好转。她并不是没有和大哥说过算了,不医了,不过是走不了路罢了。可是大哥偏不听,她看得出大哥眼中的惶恐和执拗。 “翎儿要是能早日养好身子,便是帮哥哥最大的帮助了。”江湛揉了揉翎儿的发顶。 听到大哥这么说,翎儿不自觉地将双手藏进了被子里,生怕被大哥看到手上的伤口。 “嗯,大哥也快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手上路,请多指教。 正文基本写完,但是因为写文时间跨度超级长(我会说是四年前开的坑么T 分卷阅读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_T),后面剧情改得和原先设想算是面目全非…… 所以会一边发一边再改改,加一些剧情神马的=。= 跪求不要纠结时间线,我会努力让他们对上的,万一对不上,就假装没看到吧! 第2章 刺杀(2) 次夜子时,江湛一袭黑衣依约出现在七杀门外。夜似是静得有些异常,只余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江湛拿出早已烂熟于心的七杀门地图最后扫了一眼,便翻过墙头隐没在夜色之中。 虽然早已将七杀门的底细摸了个透,虽然昨夜那人已将孟朔然的作息全然告知,虽然只是去“杀”孟朔然,江湛却仍是没有丝毫能全身而退的把握。毕竟,七杀门乃是江湖大派,更何况刺杀的对象是未来的门主,若是被抓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奇怪的是,自江湛入了七杀门一路上竟未遇到一支卫队就径直来到了孟朔然阁楼所在的庭院,顺利得让他有些心有余悸。 刚踏上阁楼屋瓦,便听得悠扬的箫声自楼中溢出,弥漫了整个庭院,若虚若幻,余音绕梁。江湛皱了皱眉头,心道孟朔然居然仍未睡下,不禁犹疑了片刻决定还是改日再来。 正当江湛小心翼翼向后退去,却不想箫声戛然而止,温润的邀约自屋内传出,“来者是客,何不进屋坐坐?” “不愧是七杀门大公子,才刚入庭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发现了。看来孟朔然果真如江湖所传机警过人,只是可惜了,注定只能成为对手。”江湛心中暗叹。 阁楼中的男子正倚窗而立,专注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箫。听见门外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男子微微一笑,轻叹一声“终于到了”。他抬起头来,正对上推门而入的江湛。 江湛仔细打量着屋里的男人,只见他风神俊秀,神情亦佳,眉间透着一股英气。修长的身形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挺拔。赫然正是七杀门大公子,孟朔然。 “兄台请坐。”孟朔然向江湛比了个请的手势,便开始为他斟茶,浑然不觉将身后的空门暴露在江湛面前。 江湛冷声道,“大公子就不问问我来做什么?” “按惯例来看,十有八九是行刺吧。” 既然此刻江湛已无退路,那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趁着孟朔然话音未落,江湛已拔剑向他的后背刺去。 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剑只刺中了孟朔然手中的茶杯,瞬间四裂开去。不是江湛不够快,而是孟朔然太快。虽然江湛借着在孟朔然背后出剑的优势,却仍是被孟朔然轻而易举地挡去了,怕这次是遇上难缠的对手了。 “可惜你心太急,白白浪费一杯好茶。”孟朔然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惋惜。 江湛却无心与他闲话,既然已经出手,恐怕今天若不能杀了他,是逃不出这七杀门了。 屋内剑影闪烁,江湛剑剑直取孟朔然要害,却都一一被对方化解于无形之中。那凌厉的剑气仿佛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有去无回。 纵然江湛已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仍不能逼近孟朔然分毫。更有甚者,他都不能逼出孟朔然的“泣血”!江湛越斗越心惊,却也愈发觉得奇怪。孟朔然只守不攻,居然是丝毫没有要捉拿自己的意思。不一会儿,房内的打斗声便引来了孟家的护卫,楼外渐渐嘈杂起来。 江湛随即做了决断,既然孟朔然无意捉拿自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只怕到时卫队来了,想走也走不了了。他猛地一剑刺向孟朔然眉心,乘着孟朔然后退闪避时,转身飞掠出窗外。 “呃……”江湛前脚刚踏出窗框,便闷哼一声,被早就埋伏在窗外的蒙面人打个正着,顿时就失去了知觉。 蒙面人扛起江湛回到房中,对孟朔然道,“时间刚刚好,卫队快到了,我得先送江湛回去,你自己小心。” “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孟朔然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双眸黑得愈发深邃…… **** “对了,你听说了吗?昨天七杀门的大公子遇刺身亡了。” “真的?!这怎么可能,我曾亲眼见过孟公子的武功,一般的高手绝对伤不了他分毫啊。” “我骗你做什么?你去看看那孟家门口连白灯笼都挂出来了。听说昨晚有人夜闯七杀门,护卫们到了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而且还是一剑封喉呢。” “你说谁有那么大能耐能杀的了孟大公子呢?” “莫不成是海天帮,可是他们和孟家不对盘也不是一两天了,他们要是能杀得了孟大公子,一早就该下手了,还用等到今时今日?” “依我看那萧家家主倒是或许有本事拿下大公子,只是他们好歹也是白道第一大门派,又盘踞在北边儿,没事跑来孟家干嘛?” “这可不好说,四年前孟朔然不过十八便跻身试剑大会前五,这些年下来还指不准萧家保不保得住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呢。” “唉,谁知道呢?只是可惜了一个俊才啊……” 听着路人的对话,江湛眉间紧蹙,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了,他只记得昨夜最后被一个蒙面人击昏,今早醒来时竟然是倒在自家门口。难道,昨夜自己被人打晕后,又有人潜入杀了孟朔然?是那个蒙面人吗?还是那 分卷阅读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个蓝衣人?若是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将自己一并杀了以绝后患,反而要将自己送回住处呢? “啊,糟了!”既然那人知道自己的住处,难保不会对翎儿不利。 江湛一路飞奔回到家中,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他不敢推门进去,他不敢想象若是翎儿遭遇了不测…… “大哥,是你回来了吗?怎么不进来啊。”翎儿银铃般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木板门传了出来。 江湛疾步冲进房间,看到正在摆碗筷的翎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大哥,今天那么早就把柴都卖完了啊?”翎儿仰起头看向江湛“诶,怎么出了那么多汗,翎儿帮你擦擦。” 江湛顺从地蹲在翎儿面前,任由她将自己额头上的汗珠细细抹去。 “大哥,麻烦你帮忙去厨房拿一下饭菜吧。既然今天大哥回来得早,翎儿就偷个懒咯。”翎儿调皮地向江湛笑了笑。 “好。”江湛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却在心里默默推敲着早上听到的对话。七杀门可不是好惹的,若是到时候追究起来,只怕这杀人之名算是坐实了。莫不是那日在林间遇上的蓝衫人有意栽赃于他,可是若是他有这本事又为何要多此一举非拖自己下水呢? “啊。”翎儿突然吃痛地叫了一声。 “翎儿,怎么了?”江湛急忙回身跑到翎儿身边。 “对不起,我不小心打破了碗……” “手怎么样了?”江湛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你别管我了,快去拿饭菜吧,这儿我收拾收拾就好了。”翎儿紧张地把双手藏到身后。 江湛仿佛没听到翎儿的话一般,硬是将翎儿的双手从身后拽了出来。 “呲……”江湛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江湛看着翎儿手上的数道伤口,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真的没事啦,只是前几天做针线的时候不小心刺到的。” “那这些呢?”江湛看着手上那些一寸多长的伤口厉声道。那些伤口已经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在长新肉。 “大哥不用担心啦,是我自己不小心,下次我会当心的……” 江湛望向翎儿的眼睛,“你老实跟大哥说,是不是……”江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却仍是藏不住那一丝颤抖与无力。 “不是的,应该是最近休息得不够好,精神不集中,才会经常打碎东西弄伤自己吧。过两天就好了。而且最近大哥拿回来的要都很有效呢,腿上似乎有些热热的感觉……”翎儿锤了锤自己的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说的是事实的样子。 江湛看着翎儿认真的摸样,不由得一阵心疼。他实在不能再忍受这种没有希望的等待了,再加上如今招惹上了七杀门,若真是那蓝衫人嫁祸于自己,那所谓的楚家后人定然也只是说出来引诱自己上钩的鱼饵了。 “翎儿,我们去阜城吧。”本是担心舟车劳顿,翎儿会受不了,可是现在看来实在是不能再等了。 “为什么啊?我们现在生活在这里不是好好的,阜城好远呢。”翎儿一下子便垮下脸来。 “沈铭在阜城,或许他可以医治你的病。”虽说,现在孟朔然死了,那楚家后人必然会回城奔丧,但是继续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先不说七杀门必会将这件事追究到底,哪怕自己真的躲过一劫,难道还指望那人会帮杀兄的仇人治病吗?自己当初一定是疯了,才会轻信了那蓝衣人的话。 “这又是何必呢?你已经不知找了多少大夫来为我医病了,可是不都还是这样吗?翎儿真的很喜欢住在这里……” “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回这儿长住好吗?” “嗯,不许反悔哦”翎儿知道大哥在为她治病这件事上从不妥协,只好顺从地答应了。 “翎儿乖,那等大哥晚上回来收拾包袱,我们明天就起程。”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您的好友兄(di)长(kong)孟大公子已上线( ̄︶ ̄) 新手上线,喜大普奔,加更一章,给大家下饭~ 第3章 叛变 而此刻,七杀门中气氛凝重。各大掌事肃立在厅堂两侧,主位上的中年男子神情悲怆。丧子之痛让这位昔日神采飞扬的尊者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刀刻斧凿般坚毅的脸庞上显出一丝疲态,丝丝白发爬上了鬓角,连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副门主瞿子寒听令。”孟崇渊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发布七杀令,通知各大江湖门派助我搜寻杀我爱儿的贼人,有任何发现立刻回禀我。只要能擒得凶手,以后若是有用得着七杀门的地方,必定鼎力相助!” “属下遵命,定尽快将凶手擒获,为大公子报仇!”瞿子寒沉声道。 “还有,尽快命人去把二公子找回来。”孟崇渊看向远方,略有些失神。“这几日,我要准备朔儿下葬之事,门中之事就多劳你费心了。” “为门主分忧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只是还望门主保重啊!”瞿子寒一脸忧虑地望向孟崇渊。 “你们都退下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苍老的声音中难掩疲惫与无奈。 众人陆续从厅堂中退出来往 分卷阅读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自己的住所走去。瞿子寒却并未直接回房,而是径直出了府门。绕过略显拥挤的花市街,一转眼便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巷子尽头处的小屋牌匾上刻着“寒笠坊”三个大字。此地乃是当地文人雅士钟爱的去处。房主是位年近花甲的落地秀才,这处所虽外观显得破旧,但入门后厅堂的布局倒也别致。为方便书生们谈论诗文,里屋以竹帘隔成了小间,分别以花卉命名。堂外则是曲水流觞,别有一番意趣。 瞿子寒绕至侧门,双指叩门,敲出二长一短的暗号。不消片刻,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仆人从内堂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怎么那么慢才出来,还不快带我去见他。”瞿子寒声音中带着一丝急躁。 灰衣男子引着瞿子寒进了里屋。屋里已然坐着两个人。一人年约三十,颧骨隆起,浑身透着一股傲气,乃是七杀门下新进的掌事柳长烟。另一人约莫五十出头,棱角分明,身形魁梧,竟是七杀门死敌海天帮帮主曲擎苍。 “哈哈,瞿副门主,没想到我们竟然也有机会能这样平心静气地坐着共商大事啊。过段时日,等到你这“副”字去掉,可不要忘了我这位老朋友啊!” “自然不会。”瞿子寒想到不久之后便能取代孟崇渊坐上门主之位,心中不觉痛快得大笑出声来。“这还不是全仰仗曲帮主帮我除去孟朔然那个眼中钉。” 曲擎苍微眯双眼,神色凝重“虽然我确是很想除去孟朔然,但屡次我派去的杀手全都铩羽而归。这次杀他的另有其人,只是我也猜不透这神秘人是谁?” 瞿子寒并不在意道,“七杀门立足江湖以来,结下的仇家数不胜数,何必如此在意。此刻有人替我杀了孟朔然,正是天助我也,看来门主之位是唾手可得了。” “按我说还是小心为上,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决不能出半点差错。还是把这件事查清了好,若是那凶手仅是针对孟家也便罢了,万一他的目标是整个七杀门,那就难办了。”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柳长烟沉声道。 “孟朔然确是死得有些巧合,只是时不待我,三日后孟崇渊便要护送孟朔然的灵柩回想,那可是起事的绝佳机会,错过了就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瞿子寒眉头紧锁。 孟家习俗,但凡家中有人过世,须得由至亲之人携其回到故里北曲的白水湖畔埋葬,意味着生死轮回,因缘往复。 曲擎苍看向犹豫不决的瞿子寒道,“不如这样,劳烦瞿兄先加紧筹备起事的准备,我也将我海天帮的人马调集到临近的城县随时待命。柳掌事则继续去调查孟朔然之死,并暗中关注各个门派的异动,随时回禀。若是一切进展顺利,我们便在孟崇渊回到北曲之时起事,这样哪怕他收到消息赶回来,七杀门也早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无论最后谁是七杀门门主,这场内斗必然会使其元气大伤,到时海天帮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一举攻破这多年来的眼中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如此甚好,不过孟二公子尚在外游历,孟朔然之死已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怕他已经收到风声,正在赶回来的途中。”柳长烟插话道。 “柳兄,你也太过谨慎了些吧,那小子从未花心思在门中事务上,在门中一向也没什么声望。即使他突然回府,也无人信服于他。更何况,我的手下回禀他日前还在关外参加什么赛马大赛,即使赶回来,想必我们大事已成。”瞿子寒眼中闪出异样的神采。 江湖众人皆知,孟二公子孟凌并非孟崇渊亲生骨血,而是当年医门圣手楚家主事人楚兮风之子。十年前,楚家遭逢巨变,当时孟凌在洛城求学,而其母温梦琴恰巧前来探望自己的孩子,两人因此逃过一劫。孟崇渊与孟凌之父乃是同乡,交情颇深。他不忍看到昔日好友之子流落街头,便代为照拂这母子二人。谁知孟崇渊与温梦琴两人日久生情,后来温梦琴嫁入孟家,儿子也就改姓了孟。天性使然吧,孟凌虽长在七杀门,剑术的造诣却远不及其医术。孟凌生性洒脱,极少插手门中事务,一年中仅有两三个月留在孟府,其他时间便在外游历。有人说他是自知终非孟家血亲,无缘门主之位,也正好落得清闲。 “瞿兄说的不错,那在下就静候佳音了。”曲擎苍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他才不在乎谁是最后的赢家,就让他们自己乱去吧,到时候七杀门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房内三人各怀鬼胎。窗外天色阴暗似是预示着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 三日后,孟崇渊护送孟朔然回乡落葬。雕玉为棺,文梓为椁,泣声哀哀。孟夫人立于高台之上,瞻望弗及,伫之以泣。 五日后,丧队行至北曲。同日,七杀门副门主瞿子寒勾结海天帮叛变,收编七杀门旧部,顺者昌,逆者亡,江湖哗然。各大门派静观其变,按兵不动。 二日后,海天帮帮主曲擎苍于七杀门中作客时遇刺身亡,矛头直指瞿子寒,收到消息的帮众群情激愤。海天帮即刻攻入洛城,七杀门中大局初定,仓促应战下,竟是节节败退。 正当众人为昔日风光无限的七杀门叹息不已时,孟崇渊竟率行丧之队奇迹般地出现在洛城的郊野,奇袭海天帮。 而同日傍晚,从不过问江 分卷阅读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湖事的孟二公子孟凌竟也带着各门派的援兵集于七杀门西面。更让人瞠目的事,原本早该被运回北曲的孟朔然居然死而复活,生擒了叛贼瞿子寒。 七杀门众部早就对瞿子寒诸多不满,如今孟朔然归来气势大振。孟朔然当即率领旧部与孟凌合兵一处。海天帮眼看情势急转,在七杀门的前后夹击下,被杀得落荒而逃。 区区四日,这场惊天巨变便落下帷幕。经此一战,众门人对孟朔然崇敬之心更盛,那些原本认为他资历过浅的掌事也无一不为他的智谋与果决所折服。当江湖众人还未从这一连串快如闪电的变动中缓过神来时,孟崇渊正式宣布孟朔然为七杀门下一任门主之位继承人。虽然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孟朔然接任掌门之位是迟早的事,赶来附上拜贺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已上线,女主还会远嘛? 女主还有十章即将抵达战场T_T 那这十章在扯什么鬼???! 当然是女二男二、三、四、五…… 好了,闭嘴吧! (⊙x⊙;) PS.此章短小,二更陪大家下晚饭~么么哒~ 第4章 当归 “爹,孩儿和大哥来向您请安了。”书房外响起孟凌清朗的声音。 “进来吧。”原本伏在案上的孟崇渊听到是自己的两个孩子来了,眼中不禁染上了一抹慈爱与骄傲。 话音未落,两人便推门而入。孟朔然一身白衣,神色宁静。站在他身旁的男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若阳光,若清露,乌黑的长发被利落地束在身后,正是常年在外的孟家二公子孟凌。 “凌儿,今儿怎么那么乖,知道来看爹,不去外面闲晃了?” 孟凌哑然,虽然知道此刻门中风波刚刚平静,自己理应留在门中,但今日确实是来向父亲辞行的。 “爹,你就别再打趣二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反正他心思也不在门中,多出去游历游历,结交些好友,也算是为我们七杀门增长些人脉吧。”孟朔然笑着替孟凌解围道。 “这倒是啊,听说凌儿前次去阜城时与沈铭一同医好了破天派门主林正康之子的多年宿疾。你是没看见啊,林门主这礼送的都快把我这厅堂给塞满了。凌儿,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多谢爹。”孟凌感激地看着孟朔然。他一直很庆幸自己遇到这样一位父亲和大哥。虽然自己与他们并非血亲,却从未受过偏待。刚进孟家时,偶尔也会受到旁人排挤,是大哥处处维护。而爹待自己更是视如己出,凡是大哥有的,也必然会为自己准备一份。哪怕是孟家的家传剑法,也毫无偏差地传给了自己。只是自己天资不如大哥,这上乘的剑法在自己手中也只能让他勉强挤身一流之列,远不及大哥来得融会贯通。 “答应得倒是爽快,这下得了父亲的特赦就再也不用半夜偷偷摸摸地翻墙出去还连累我被爹责罚了。”孟朔然笑着调侃道。 “快别说我了,还没恭喜大哥正式成为门主继承人呢。此次平叛真是多亏得大哥的妙计以松懈瞿子寒的警戒,又将门中的中坚力量都以出殡之名埋伏在外,杀得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真是佩服。”孟凌眼底笑意真挚,他一向以自己的大哥为骄傲,心中一早就认定七杀门在大哥手中必然能更上一层楼。 “唉,真是没想到瞿子寒竟然会勾结海天帮,枉费我如此信任他。这次若不是朔儿机警,只怕这七杀门就该易主了。不过那日属下通禀你遇刺身亡时,还真真把我吓了一跳。想这江湖上怎还可能有人能将我的朔儿一剑毙命。你们两兄弟要是以后再搞出这种事来,先告知为父一声,差点没把你爹我吓死。”孟崇渊神色郑重地警告两个儿子。 “那时时间紧迫,我们得逼得瞿子寒尚未准备完全之前动手,又怕你担心大哥孤身留在虎穴中涉险,才一直未告诉爹。”孟凌连忙解释道。 “哈哈,凌儿你也太小看为父了吧。我可不像你娘婆婆妈妈的,男子汉本当多磨砺些才能立足于天地间。想当年,你爹我……” “爹,怕是你当年的英雄事迹我们早就听遍了吧。”孟朔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此刻有外人无意闯入,一定会惊叹这对如此沉稳的父亲竟也会如此调侃说笑。 “唉,爹是老啦,以后可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啊。“说罢,孟崇渊慈爱地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头。 “对了,朔儿,依你看该如何处置那些叛众?“孟崇渊探寻的目光锁定了一旁安静站着的未来门主。 “未曾变节的部下自然是要大大嘉赏。至于其他的……大多数门人当初只是为情势所迫才跟了瞿子寒,真正居心叵测的毕竟是少数,那些人小惩大诫足矣。否则,门中大局初定,怕是更会乱上添乱,搅得人心惶惶。” “我也赞同大哥的处置,若是清洗叛众,只怕对七杀门的江湖声望有损。只是,大哥那瞿子寒怎么办?” “杀。”孟朔然眼中迸出凌冽的光芒。”虽说他为七杀门贡献不少,但是他竟勾结死敌海天帮,扰我门中秩序,毁我百年根基,功不抵过。” 孟凌心中不禁暗叹,大哥果然是有大将之风, 分卷阅读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虽说大哥说的那些道理自己心中都明白,不过若要自己做抉择,只怕还是会设法留下瞿子寒一命吧。就算不为别的,这毕竟也是一条人命。 “唉,我与他自幼相识,也算是生死兄弟,没想到他竟会……”孟崇渊面露痛色。“罢了,瞿子寒现下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他被我锁在密室中了,爹,不如我陪你一同去吧。穷途末路之人怕是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孟朔然提议道。 “不了,若是连叛贼都怕,我还配当这个门主吗?“孟崇渊摆了摆手,”你还是同凌儿一同去看看你们娘亲吧,这几天她可紧着你们呢。”平日向来严肃的门主眼中难得浮现出一丝温柔。 “那孩儿和凌弟先去看望娘了。爹,你自己小心。” 待到儿子们离开自己的视线,孟崇渊经由房中暗道径直下到了密室。石壁房中密不通风,阴冷的湿气在昏暗的房中流转,唯一的光源便是在灯台上已经燃了一半的蜡烛。孟崇渊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中显得格外响亮。 瞿子寒蜷缩在灯光找不到的角落中,脸上已不见了往日的神采。身上的衣物多日未经换洗,原本印在青色长衫的鲜红血渍已经开始发黑。听到有人来了,瞿子寒挪了挪身子,微眯起双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孟崇渊在瞿子寒一丈开外的地方站定。良久,他开口道“为何要帮海天帮行大逆不道之事。“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沉痛。毕竟是十几年的兄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在如此情形下相见。 “难道你不知道为何吗?那我告诉你,我不甘心屈于你之下,我要全天下都看到我的实力,我要他们知道我比你强!”瞿子寒缓缓地从地上支起身子,虽然已沦为阶下囚,眼神却仍然格外执着与坚定。 “可是你已经贵为副门主,这门中有一半的事务都在你的控制之下,你这样到底算是为了什么?当初你我兄弟二人一同背井离乡,豪情万丈说要打拼出个名堂……” “住口!你有把我当过兄弟吗?当年同门求艺,我武功才学哪样不如你,若不是你讨得师傅欢心,娶了璇儿,凭你的资质怎么可能坐上门主之位。不过那时我想终究是自家兄弟,心底还是多少为你这个兄弟骄傲的,最多也只能叹自己时运不济……” “可自我当了门主后,待你也算不薄,给了不少机会让你去大展才华啊!” “机会?送我去死的机会吗?十五年前,你一接掌门主之位便立刻将我赶出了洛城。无非是你自知门中众人不服你这新任门主,又忌惮我再门中的声望罢了。话说的倒是好听极了,什么为七杀门立根基,要我去那偏远的塞外。这一去便是五年,整整五年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我多少次几乎丧命吗?那些塞外蛮夷根本不听我说,只道我来与他们争夺领主之位,见面就打,招式千奇百怪,又擅长用毒。若不是我命大,怕早就死透了吧!” “我只想先让你在外立功。待你回到门中熟悉日常事务之后便提拔你,我不知竟然……”孟崇渊眼底一片茫然。当初自己明明是吩咐了自己的亲信路上跟着瞿子寒暗中保护,怎么会这样。 瞿子寒一把拉开自己的衣襟,结实的胸膛上竟有十七八道深浅各异的陈年伤口,仿佛还能看见当初鲜血淋漓的模样。 瞿子寒自顾自地继续道,“待我再次回到门中之时早已物是人非,谁还会记得我这个真真正正在外为七杀门打拼的人。那时,我已经快死心了,谁知无意间居然知道了当年的一场旧事!”瞿子寒笑得张扬,神情狂乱,似是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了。“六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六年前七杀门事例还不如现下,海天帮突然联合我们的敌手倾力围剿,我自知此战险恶,便请你护着我的妻儿先回乡避难,而我领着其余门人分两路埋伏。” “是啊,当初你不肯让我出战立功,却不想反而让我听到了那个姓温的女人在出楚兮风坟前的自白。可笑你可怜她收留甚至娶了她,却不知道你的楚好友居然是被她所害吧!也怪不得你会看上她了,‘物以类聚’这句真是一点也不错,你们这些背信弃义之辈倒也合适。”瞿子寒轻蔑道。 孟崇渊心下顿时了然,当初只想瞿子寒先立下功劳,待到机会成熟时便任他为副门主,只是那几年江湖事端频生,这提拔之事便一再耽搁。直到六年前击退海天帮后才寻得机会处理,未曾想到瞿子寒竟是误会到了如此地步。 “梦琴的事实在是另有隐情,只是没想到你心中竟一直是这么想的。枉我当初为了你的安全调你离开这是非之地,你竟这样看我!“孟崇渊心寒不已,心中愈发沉痛,眼眶有了些许的湿润。”无论你信不信,此刻我仍当你是兄弟。当初我年少轻狂,要疯、要闯,你随我。后来我接任掌门,意气风发,你为我出生入死。我们自幼相识,虽然我并非气度非凡,能目空一切之人,但你认为我难道会为人所迫而畏缩行事吗?若我真是忌惮于那件事,何必留你于门中,给你权势,直接杀了你不是更为省事吗?更何况,今日之前我从不知你竟知当年那桩旧事。难怪梦琴曾提醒要我提防于你,想来你是要挟她为你办事了。” “呵,如今 分卷阅读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成王败寇,你怎么说都成了。”瞿子寒直直地望着烛台,不再看他一眼。 阴冷的密室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哀戚与死亡的味道。 孟崇渊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想笑,笑这世事荒谬,笑这人心不蛊,笑着凉薄的情义,却终是牵不起重似千斤的嘴角。 “你还有何未了的心愿?”孟崇渊轻声道。 他心中了然,事到如今,即使自己身为门主也断无希望保住瞿子寒的性命了。若他不死,怎可让惨死的门人安息,怎可维系七杀门的威信。 “在反叛之日我便预见到会有这一天。自从看透你这小人之后,我连这心中最后一丝情义也灭了,自此天上地下,孓然一身,有何牵挂?” 孟崇渊黯然,转身离去,刚迈出两步却听到身后瞿子寒疲惫的声音。“我希望能死在你的手上。” 孟崇渊身形一滞,继续向前走去。 “砰”密室的门再次锁上了。房中只余瞿子寒和他清冷的影子。明是将死之人,眼中却一片澄澈。“当初是你说要闯江湖、当大侠,我便无二话地跟你远走他乡。现在物是人非,既然早已失了当初那颗赤子之心,由你来了解你许我的梦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准时见哈~ 第5章 团聚 “二弟,你不在的这些时日,母亲很是担心你。你若是得闲还是多留在家中陪陪母亲吧。与其这般大海捞针,还不如母慈子孝地伴在她身边来的是实际些。何况,就当年的情势,你心里也应该清楚她活下来的概率有多渺茫吧。” 听到孟朔然这一席话,孟凌怔了怔,驻足转向大哥,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大哥,我想……我可能找到她了。”孟凌牵了牵嘴角似是在笑。可那微弱的笑意却被眼中层层的无奈、恐惧遮掩了。 听到孟凌的话,向来稳重的孟朔然也不经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那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母亲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必定会很高兴吧。”孟朔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眉间微皱道,“只是,她现在可好?” “不是很好……”孟凌苦笑道,“但我……” “不必多说了,我早就猜到你的决定了。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母亲的。”孟朔然言辞坚定,可眼中却好似蒙了一层薄纱叫人着实看不透。 “多谢大哥!只是此事还望大哥替我保密。” “放心,我定不会对他人提起,你安心找她去吧。”孟朔然不再看向孟凌,径直往温梦琴的住处走去。兄弟二人,各自想着心事,一路无语。 当二人来到温梦琴房中是,她正在摆弄榻边的一株君子兰。温梦琴见是自己的两个孩子来了,不禁快步迎上前去,拉着两个孩子的手亲昵地话起了家常。 “你们两个不让人不省心的孩子,终于想起娘了啊。”温梦琴嘴上虽是责备,可眉眼间的笑意却万分真切。 “对不起,孩儿让娘担心了,下次定然不会了。”孟凌抢先开口,他可不想为这事被娘亲唠叨个不休。未及束发,孟凌便常年在外游历,此间缘由即使他不说,怕母亲也是猜得到。只是温梦琴深谙这孩子的性子,实在固执,因此多年来也未曾向他提过只字片语劝他放弃。反倒是惹得孟凌心中略显愧疚。因此每每回到家中,他总是倍加珍惜与母亲相处的时光,尽量伴在母亲左右。 “朔儿,来,快坐下。听说这次的计谋是你提的?真是青出于蓝啊。凌儿,你可得好好和你大哥学学,别成天游手好闲,好歹也帮衬着门中干点活儿吧。温梦琴语气微嗔,面上却毫无怒色。 “娘,别说二弟了。这次他可也出了不少力啊。他这次可是只身去了五大门派带回了援兵。若不是他,这次的事恐怕也不能那么迅速地解决。还得亏得他平日里四处闲逛,结识了不少好友,各大门派中都存了些人脉,才能如此顺利。对了,那日你找来陪我演戏的兄台现下可还好吧?那人虽然目前武功一般,但看的出他根基扎实,再加之反应力极佳,出手快而准,也算是个可塑之才。你若是与他相熟,不如邀他加入我七杀门,假以时日培养一下,今后必有一番作为。” “大哥,你说的是江湛吧,怎地把别人都吓跑了你还不知道啊?”孟凌听大哥这么一说不禁放声大笑“再者,我与他也并非相熟,只是凑巧在街上看着他卖艺。那日,我瞧他武艺身手与前段时间杀死那一串儿黑心商贾的杀手颇为相似,没想到还真是他。不过,若你真是想纳他为己用,我下次寻着他时可以替你说说,他若愿来,那倒也是再好不过。” “好了好了,你们两兄弟是来看娘的还是来谈公事的啊。我可告诉你们,下次若是再生出此等事端,可不准再瞒着我了。一会儿刺杀,一会儿叛变,可没把我给吓死。”温梦琴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地望向孟朔然,“尤其是你,都是快成婚的人了,做事还那么没交代。对了,你回来后,还没去探望过人家霍姑娘吧?” 孟朔然为人一向机敏善辩,此刻却被母亲随口两句问得有些局促“我这不是近期府中琐事繁多,还需……” “门中事务固然要紧。但霍姑娘终究是要陪你过这一辈子的人。人家善 分卷阅读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解人意不打扰你,但你也该懂分寸明事理去向人家道一声平安吧,别老是埋头做事。正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你是没见她那日来你的落葬式时的样子,都瘦得不成人形了,还愣是压着眼泪忙里忙外,那摸样儿看得直叫人心疼。对了,人家前日来府上,你恰巧出去了,等了很久也不见你回来,便留了这信。”说罢,温梦琴转身从几案上拿了信递给了孟朔然。 信中字条只是临时留下,因此也无在信封上注明收信人。孟朔然打开信封,干净的信纸上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孟朔然不禁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纸,心中略感愧疚道,“我这两日得空了就去瞧她。” 这两人口中的霍姑娘,乃是当地颇有声望的私塾老师霍青云的独女霍君慕。孟朔然十七那年上门向霍先生讨教行书文法,无意间瞧见了霍君慕,由此便一见倾心。说起那霍家小姐虽称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却也是生的温婉端庄,眉清目秀。而那霍家小姐也是一早就极为仰慕人们口中才情兼备的的孟公子。两人称得上是佳偶天成,于是年前便商议着定下了亲事。 “依我看啊,你们还是赶快将这门亲事办了吧。这杯媳妇茶我可是等了很久了呢。”温梦琴满脸笑意。 孟朔然甚是无奈地看着娘亲,其实他也并非不愿,只是这七杀门旁枝极多,若是想完全接手父亲的工作只怕还需得些时日才行。 “还有你,在那儿偷笑什么呢?你大哥至少有个谱了,你倒是什么时候带个人回来给娘亲瞧瞧呢?”温梦琴突然转向孟凌,让原本悠闲在旁看热闹的孟凌有些措手不及。 “娘,你又不是不知我性子闲散。对了,我前次去北城时带了些当地的特产回来,都是些你爱的糕点,我回房拿给你尝尝吧。”说罢,孟凌便飞也似地逃出了房间。 “这孩子真是半点未变,说风就是雨的。”温梦琴埋怨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定下来。” “凌弟这洒脱的性格有事也着实让人羡慕啊,若是可以,我倒也很想随他天南地北地走上一走。”孟朔然笑道。 “唉,这孩子也算是孝顺,若是能多留在我身边该多好。只可惜他性子像头牛,这执拗的脾气谁都劝不听,在洛城不也可以救人,何必非得往外跑。不过,有时候还真觉得这孩子和他爹还真像啊……”说着,温梦琴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她口中的爹自然并非孟崇渊,而是当年楚氏当家楚兮风。十年前,楚氏一脉人丁兴旺,楚兮风膝下共有三男二女,孟凌排行老四。除五妹与其同母外,其他孩子均是大夫人所出。虽说孟凌年幼,但对药理却颇有天份,加之耳濡目染,年仅七岁便已经跟随父亲外出看诊,也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楚兮风对这个儿子额外关心。 “对了,虽说这次你们逃过一劫,但我心中仍是不安,不如明日你们俩兄弟陪我一同去山上庙里拜拜,你记得叫上霍姑娘一起吧。你们也好久没陪娘一起出去了,我回头和你爹说说,也算是给你们放一天假。” “好,我这就遣人去问问君慕明日是否有空吧。那孩儿先行告退,就不打扰娘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思考了一下…… 为了让女主早日出来和大家打招呼! 要不这周都双更吧~ 嘻嘻(*^▽^*) 第6章 异变 “还真是许久未陪娘登山了啊,看这儿的景色都觉得有些眼生了呢”孟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念。 “你这孩子知道就好。对了,等会儿我和霍姑娘先去求签,你们两个臭小子可不准偷偷跟来啊。”温梦琴回头看向身后正在悠闲踱步的两个儿子。 “知道了,无非就是替嫂子求因缘呗。照我说,生辰八字有什么好测的,不若早日让大哥将嫂嫂娶回家来得实际。”孟凌面上带着一丝调侃,大笑着接话道。 听到孟凌的话,霍君慕脸颊泛起红晕,不禁偷瞥了孟朔然一眼,只见他正出神地眺望着远处。 “这孩子,净胡说!”温梦琴嘴上虽是责备,眼角的笑意却怎样都遮掩不去。 “娘,你和霍姑娘快进去吧。冬至将至,天暗得愈发早了,晚上的山路可不好走啊。”孟凌催促道。 “好了,那你们可也别走远了,我们很快便出来。” 待目送温梦琴与霍君慕进入寺庙后,孟凌转向大哥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这一路上一言不发,莫不是太久未见霍姑娘,害羞了?” 孟朔然并未答话在旁闲话的孟凌,语气略沉“不知怎的,今日出门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明白,心中甚是不安。” “大哥,你多心了吧,有爹在家主持大局,你还不放心吗?” “这倒……是了!凌弟,你觉得今日爹身旁那位侍卫是否有些面熟?”孟朔然神情瞬间凝重起来。 “似是有些面熟。”孟凌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人的影像。 “啊!难道是柳长烟!”兄弟二人一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当初围捕时他不在门中而逃过一劫,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回来。不过若只是一个柳长烟还奈何不了爹,怕只怕他身后有人 分卷阅读1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支援。只是,现下赶回去,只怕也已经晚了……”孟朔然面色凝重。 “对了,大哥,当初围剿瞿子寒时所用的信号烟我身上还留有一些,希望还来得及。”说罢,孟凌从怀中掏出一支灰色的褶子,心中暗想,幸好当初为以防万一而一支在身上,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用上了。 “这倒也是个法子,只是当初这烟雾乃是夜间所用,唯恐在白日的光线下不够显眼。你快去寺庙内要些金粉加入这褶子,让这烟雾颜色醒目些。”孟朔然吩咐完孟凌,心中仍是忐忑。“二弟,我先回去,探探爹那边情况如何。你就留在这儿护着娘和霍姑娘,待到我确认一切无恙后,再接你们一同回去。” “这样也好,有你帮着爹定能保得门中周全。”孟凌正色道。 正待孟朔然翻身上马,温梦琴的侍女翠儿神色慌乱地从寺庙中冲了出来,浅黄色的薄衫上竟然还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她一见到两位公子,立刻放声求救“不好了公子,夫人与霍姑娘一蒙面人劫走了!”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刻意要分散我们的精力。”孟凌愤恨道。“看眼下这情况,只怕爹那儿已经出事了。大哥,你快回去,这儿就交给我吧,我保证定会将娘和霍姑娘平安带到你的面前。” 孟朔然面露难色,暗自思忖不知现下七杀门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怕现在自己立刻赶回去,一时半会儿也绝无可能集结人马前来援助。再者胆敢劫走孟崇渊夫人的必然不是等闲之辈,留二弟一人独自在此,先不说能不能救人,若是一个不慎,连他自己的性命可能都会受到威胁。 “大哥,别犹豫了。对方这次明显是冲着七杀门来的,你若是能帮爹退敌,我们这儿自然也就没事了。”孟凌一边说一边紧了紧马鞍。 “好,那你自己小心!” 兄弟二人策马扬鞭,各自朝着反方向奔驰而去,即刻便消失在了山顶的浓雾之中。 **** 离开山顶后,孟凌一路跟着血迹追寻。孟凌催马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却仍是不见贼人的身影,不禁疑心大作。据翠儿所言,那蒙面人并未骑马,若仅以轻功挟持二人,这时早该追上了,怎会毫无踪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孟凌心中也愈发担心母亲的安危。虽然面上和大哥说得头头是道,但若捉了娘她们的贼人仅是为了拖住自己和大哥,那只怕待到爹那边事发,那蒙面人便会杀了娘以除后患。 “吁!”孟凌勒住了缰绳,轻轻一跃便稳稳地站在山路旁的石块上。孟凌俯身看向路旁枝丫上鲜红的血迹,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撒了些许在血迹上。过了片刻,孟凌未见血迹发生仍何变化才长出了一口气,但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凝重。 孟凌暗想,人血在撒上这特制的伤药后不消片刻血液凝固便应该转为暗红色,只是究竟是什么人要花那么大的心思,将他引开,娘和霍姑娘又被绑去了哪里?寺庙后门的出路只有两条,若这路不对,那定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耽误太久了,不知赶不赶得及,只希望娘她们平安。”孟凌喃喃道。 待到孟凌再次折回寺庙时已是傍晚时分,昏暗的光线下,寺庙显得格外的寂静。孟凌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离开时寺庙中凌乱的景象,原本该是清净之地的佛门现在却四处沾染着血迹。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僧众与侍卫都受了不少伤,但却无一人伤重或是身亡。 “嚓嚓……”寺庙正殿中传来衣物摩擦的响声。 是谁?!孟凌离开时为了确保其余人的安全,早已让随从将寺庙中剩下的人带走安置。究竟是谁要在这个时候返回寺庙,只怕来者不善,他轻轻按住了腰间的长剑,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散落的木板,蹑手蹑脚地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叮”只看得孟凌长剑猛然出鞘,直指寺庙大殿圆柱后的身影。 “谁在那里?!”孟凌大呵一声。 那人口中似是被塞了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孟凌定睛一看,那圆柱后绑着的竟然是温梦琴与霍君慕。霍君慕昏迷不醒,全身瘫软在温梦琴的肩头。温梦琴双手反束,只能挣扎着朝孟凌的方向挪动。 “娘,你没事吧?究竟是何人将你们绑在此处?”孟凌快步上前松开了绑在温梦琴和霍君慕身上的绳子。孟凌觉得有些奇怪,绳子绑的并不紧,哪怕自己没有赶回寺庙,想必母亲她们也必然能自行将绳子解开。 “我没有大碍,只是刚刚醒来,头还有些疼。只是隐约记得被一个蒙面人打晕,颠簸了一阵又回到了庙中,将我们绑在此处后便离开了……”温梦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周围张望了一圈问道,“对了,朔儿人呢?” “放心吧,大哥他没事,只是有些紧急公务先行回家了。”孟凌安慰道。 温梦琴虽说心中觉得有些古怪但也不再追问,“那我们先回去吧,那么晚了,你爹他一定很担心吧。” 孟凌心想,若那贼人之前掳走她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那现在娘已经平安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门中的事情也已经结束了呢? “怎么了?”温梦琴看着略显迟疑的孟凌问道。 “没事,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 分卷阅读1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先行下山吧,具体情况我们边走边说。”孟凌从温梦琴肩上扶过昏迷了的霍君慕向门口走去。 直到午夜将至,孟凌才终于将两人送至“寒笠坊”。安置完二人后,孟凌径直奔向了坊中唯一一名乐师的房间。 自瞿子寒被擒后,孟朔然便暗中将这巢穴接过手来改头换面帮助七杀门收集四方的信息。而这名乐师表面上是为来自天南地北的访客演奏,实则是孟朔然亲自训练的门人,专以萧声传递情报。如此,即使孟朔然不常出现在坊中也可洞悉紧急的消息。 “陈先生,您在吗?”孟凌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二公子吗?请进来坐吧。”陈先生应声开了门,将孟凌邀入屋内。“大公子早有交待二公子可能会带着夫人和霍姑娘来此处暂时安歇。特要我等候你,并转达几句话。”陈乐师虽年仅二十,可言语中却透着超出同龄人的沉着与淡定。 “先生请说。”孟凌心中略微安定了些。大哥既然能顺利发出暗号,想必至少行动未被限制,柳长烟的事应该暂无大碍了。 “大公子让我转告二公子,瞿子寒逃了。”陈先生的声音略带沙哑,“公子目前已派人搜索,让你注意安全并好生看护夫人和霍姑娘,只怕瞿子寒动不了大公子和门主会从你和夫人下手。大公子说待到明日善后完毕便接你们回府。” 孟凌颔首,缓缓道,“好,那便劳烦陈先生通知大哥,我已将娘和霍姑娘平安带回了,请他毋需担忧。” **** 次日,孟朔然便将孟凌等人接回了七杀门。孟崇渊因前一日受到柳长烟的突袭负伤卧床,此刻,偌大的书房中只余孟家兄弟二人。 “你说什么?”孟凌惊讶地看着孟朔然,眉头紧锁。 “我已经派人证实过,江湛之前所住的小屋在被人烧毁前有很明显被人翻过的痕迹,可能是想找出他与孟家的联系。看来瞿子寒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将与前次的人一点一点铲除。”孟朔然沉吟道,“我猜测应该是柳长烟查出江湛的身份告诉他的。不过幸好,柳长烟已经被我截杀,算是断去了他的一大助力。看来他目前只是知道江湛是假意杀我,并不知道他非我七杀门中人,这样我们恰好可以误导他,在他再次向我们下手前有更多的时间来搜捕他。” “那江湛怎么办?他的武功远不如瞿子寒,若是让瞿子寒找到他必死无疑。况且现在瞿子寒在暗,我们在明。” “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柳长烟和瞿子寒二人,以免再生祸端。”孟朔然长立窗前,全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意。“胆敢伤我七杀门中人,我孟朔然必不会善罢甘休!若不是那日柳长烟假装破天派门主相约,将父亲带至林中预设的陷阱怎么可能轻易地伤了父亲。” 孟凌心头一颤,不再作声。大哥并没有说错,虽然江湛是曾帮过七杀门,但终究不是自己人,孟家确实没有必要护他周全。 “对了,昨日掳走母亲她们的究竟是何人?”孟朔然缓缓道,打破了令人不安的沉寂。 “我已派人去查,只是那人竟未留下丝毫蛛丝马迹。我今日询问了陪同母亲的护卫,他们只知道昨日夫人求完签后,便与霍姑娘一同进了里屋解签。没过多久便听到房内传来夫人的救命声,他们进屋后只见夫人与霍姑娘已然昏倒在地。而且,据我推测当时房中应是点了迷香,侍卫们说他们才进门片刻就失去了知觉,不要说黑衣人了,就连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若不是翠儿恰巧出去为母亲添水,回来时看见黑衣人正挟着霍姑娘,怕我们也不会那么快就收到消息。” “此事却有蹊跷,先不论那黑衣人为何要在侍卫们昏迷后再伤了他们,更让我想不透的是那人为何要在掳走君慕她们之后再送回寺庙中,在这期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孟朔然心中甚是不解。 “若刺伤侍卫是为了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两人受伤一路沿血迹追寻的话,或许还勉强说得通。只是这将她们送回寺庙的缘由我着实猜不透。还有,据翠儿所言,她当时只看见黑衣人挟持着霍姑娘,那母亲当时在何处?”孟凌思索了一番后接话道。 “看来,凌弟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怕是那日的黑衣人可能不止一个。”孟朔然沉声道。 “大哥,依你看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孟凌轻声问道。 “看来只能等了。”孟朔然眼中的神采黯淡道,“如今,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若是我们轻举妄动只怕反而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况且现在柳长烟在瞿子寒身边,他为人极其谨慎,想设个陷阱让他们跳只怕是难上加难。而且爹还需要些时日修养,现在的时机着实不合适大动干戈。不过幸好,瞿子寒现在应该还不敢直接对我们下手,最近让门人加强防护应该便无大碍了。” “二公子,有你的飞鸽传信。”门外的侍卫叩门道。 “进来吧。”孟凌从侍卫手中接过纸条便将其遣了出去。被裁成小条的白纸上只有两个小字,“已到”。 孟凌看完纸条面带犹豫,沉思良久,终于开口道,“大哥,既然目前门中并无大碍,我留在门中也帮不上大忙,我想出去办些事情。” 孟朔然抬头对上孟凌的双目,若有所思,沉声 分卷阅读1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道“也罢,若不是这横生的枝节也不至于拖得你到这会儿。最近局势紧张,你自己注意安全,爹那儿我会去帮你说的。” “多谢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二更上线! 求点赞~~~~~求收藏~~~~~~ 脑内小剧场: “二弟,你妈都被绑走了,你还往外跑?!” “为了给我妈拐媳妇儿!” 第7章 兄弟 四月的阜城,正是春日迟迟,卉木萋萋,直扰得人花看半开,未饮微醺。孟凌一路东来却无心欣赏这近在眼前的美景。即使已是马不停蹄不分昼夜的赶路,待到他来得这沈铭暂住的诊所时也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 虽说这宅院只是暂时的居所,却依旧整理得仅仅有条。为人看诊的厅堂并不宽敞,但被打理得一尘不染。淡淡的药香从里屋前的小庭院中传出,让跋涉而来的孟凌无比舒畅。 “二哥,我回来了!”已经三日未曾合眼的孟凌此刻却是神采飞扬,眼中绽放的出耀眼的光彩让人无法直视。 原本坐在屋内的男子听到孟凌的声音,旋即起身快步迎了上来。男子身形清瘦,眉眼却生得温润清雅,细看之下竟是与孟凌有着几分神似。许是因常年研究药草的缘故,沈铭身上散发着一股药草独有的清香,闻着让人不禁安定下来。 “瞧你这急性子,磨砺了这些年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哪里有半点医者的风范。”沈铭笑笑,熟练地为孟凌燃了一味香来消除旅途劳累。“对了,他们七日前便到了,我为她做了些粗浅的诊断,与你之前信中所述的状况差不多。” “那眼下她的状况如何?”孟凌顺手拿起桌上的碾钵,帮着沈铭制作药材。 “如你所料,应该快进第二层了。”沈铭头也未抬,依旧专注着手头的香薰,随口答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来,我看时间仍算宽裕。” “我也明白这事不急,只是寻了那么多年,如今真的寻着了,心中难免有所期待。不尽快赶来陪着,心中总像是揣着只兔子,不安生。” “哈哈,那我是不是该庆幸你回来后未直接去找人家,还知道先来和我这个哥哥打声招呼?”沈铭大笑,起身掸了掸落在衣袍上的熏香。 “二哥,你还真没说错,若不是不知人家住在哪间房中,没准我还真就去了呢。”孟凌丝毫不在意沈铭的调侃,顺着接话道。 “那需要我现在便领你去瞧她吗?”沈铭带着三分轻巧地笑意看向孟凌。 “那倒不急在这一时,多日未见二哥,正有些医术上的问题想讨教讨教……” 待到孟凌从沈铭房中离开时已是三更天。孟凌却仍是毫无睡意,沉浸在之前与沈铭的辩驳中。 正所谓知音难觅,自从十三岁那年认识沈铭后,孟凌便时常随着他四处游走,为各地病患看诊,研究病理。没想到,上天予他的恩赐还不仅于此。两年后,他无意间得知,沈铭竟是他失散多年同父异母的二哥。孟凌从沈铭口中得知,自当年那场梦魇般的灾难过后,大夫人因火灾重伤终究不治身亡,只留得十岁的他孤苦飘零,寄住在一名好心的郎中家里,帮忙做些活儿来维持生计。后来那个郎中也死了,他便隐了姓名独自在外帮人看诊谋生,不想还白挣了一个神医的名头。孟凌大喜之余也不禁奇怪,他的身世背景众人皆知,二哥为何不来找自己,乃至相识之后竟相隔了两年才得以相认。更有甚之还随了母姓,似是刻意想隐瞒自己的身份,断了与楚家的联系。 孟凌并非没有问过沈铭,只是每每提及此处,二哥总是以“不愿为楚家声明所累,想专心救治病人”为由一笔带过。但任由是孟凌心思并不细腻之人,也瞧得出他眼底笼罩的沉痛。 料峭春夜明月悬,庭院若积水空明。孟凌轻掠上屋顶,望着远方,竟是看痴了。若当时与二哥相认时的心情可以用欣喜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中却平静异常。老天也算待他不薄,活到现在也算是尝遍了人生百味,即使此刻死去也值了。孟凌欣身长立,衬着阴冷的月光,显得格外孤寂。 **** 次日清晨,孟凌便出现在沈铭屋门口,邀约他一同去探望江家兄妹。两人刚走出不远,远远便瞧见江湛带着江翎在庭院中散步。说是散步,其实也只是江湛推着轮椅带着江翎出来透透气。几日未见,江翎的病情又恶化了,已经完全无法行走只能靠着轮椅外出。不过,除了江湛每日苦着一张脸外,江翎却是格外看得开,整天笑得像个没事人儿似的。 “江兄,那么早就带翎儿出来散步了啊。”沈铭笑着弯腰凑在翎儿面前温柔地问道,“翎儿今天感觉如何?” “翎儿今天精神很好,想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便让大哥带我出来了。”翎儿脸上红扑扑的,丝毫没有病态。 “那就好,对了,我今日带了个朋友来给翎儿看病,可能他有法子医好翎儿的病。”沈铭说罢,微微侧身一让,介绍道,“这位是孟凌孟公子。” 沈铭话音未落,江湛却猛地一个回身护在翎儿面前,死盯着孟凌,就如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他不认得孟凌,但他认得那日蓝衣人的丝质 分卷阅读1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发带。之前帮陈耀杀了那么多丝绸商贾,多少也懂一些绸缎。如此上品的丝绸,绣工却如此拙劣,实属少见。 看到江湛的反应,孟凌不禁一愣。莫不是已经被认出来了? “你究竟是谁?!”江湛对孟凌大声喝道。 孟凌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朗声道,“在下孟凌,初次见面不知是否有哪里冒犯了江兄?”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就孟凌?”江湛眼中禁戒之色更盛。 “就凭我可以一眼看出,江兄最近应偶有胸闷腹泻并近心处有红疹,恐是水土不服所致吧。这个证据不知够不够?”孟凌谦和地笑道。 “确是没错,但你与沈大夫同行,难保不是他告诉你的。”江湛依旧死死挡在江翎身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沈兄,看来他是连你也不信啦。”孟凌顿觉有些头痛,没想到初次见面竟会是这等景象。 “江兄,我与孟公子相识已逾五年,怎么可能弄错呢,我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铭虽不明其中曲折,但此刻也无心追问。 “呵,若他真是那传说中的孟二公子,那我便更不敢让他替翎儿治病了。”江湛冷声道,“孟公子,这恐怕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吧?” 孟凌听着江湛语气无比确信的问句,心中苦笑一声,“江兄好眼力啊,这样都被你给认出来了,不过我可是履行了当初的约定,站在你面前了,怎么倒是江兄似乎不太愿意让我给令妹治病的样子。” “大哥,原来你与孟公子相识啊!”翎儿从江湛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孟凌与沈铭。 “翎儿,快坐好,大哥定不会让你受伤。”江湛急忙挪了挪身子,重新严实地挡在翎儿面前。 孟凌大笑道,“江兄,你也未免太过敏感了些吧,我可是来给翎儿治病的,你不用这般防着我吧。” “买凶杀兄之人怎可不防,你若是真心想帮我,何必今日才假惺惺地上门。”江湛语气轻蔑。 “哦,这倒是奇怪了。听江兄的言下之意是我找人刺杀我大哥了,只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可否劳烦提醒我一下那个杀手姓甚名谁?”孟凌心中笃定,江湛不敢在翎儿面前说出他们之间的交易。 “你自己心知肚明。”被孟凌这一逼问,江湛言语之间略显局促。 “江兄真是说笑了,你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有没有找过那人呢?”孟凌看着江湛气恼的神情,心中不禁觉得好笑。“算了,我就不与江兄继续打趣了,以免误了帮令妹治病。我大哥现下正活的好好地在七杀门中处理事务,怎么可能在几日前遇刺身亡。怕是江兄数日前便到了这荒僻之地,未听得七杀门平乱之事吧。孟凌将江湛离开洛城后几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不过你说的也算不错,我的确买凶陪我大哥演了出戏,想起来还未好好谢过那人呢。”说罢,孟凌便转向江湛,略一颔首。 “不知所谓,翎儿,我们回屋去休息。”江湛听完孟凌一番话,便转身推着翎儿离开了庭院。 “诶,江兄……翎儿今日还未做日常诊断呢……”看着江湛远去的身影,沈铭小声嘀咕道,“你看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见着人了,话都没说上一句怎么就又放人家走了呢。” “二哥,这事急不得,江湛生性谨慎,若非让他亲自证实过我说的话是不会安心让我为翎儿治病的,不过我猜不出三日他定会回来找我。”孟凌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江湖人一个个都在想些什么,还有,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特意挑的这地方就是因为它够清净,能让病人安心休养,别说的我这儿荒郊野岭似的。对了,你那大哥近来到底怎么了,也不曾听你提过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二哥,我也得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是个大夫,不是什么江湖人。至于七杀门的事情就说来话长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这样格式看着比较舒爽~之前一晃眼以为不能空行,昨天又仔细看看是最多空两行…… 当时心里还纳闷那我看的那么多文是怎么做到空行的(*/ω\*) 之前的章节也会陆续改回来哒~ 二更还是老时间哦~等会儿见! 欧,忘了说,老时间是17:00^^ PS.周末会努力抽空画一张人物关系图~(虽然并不知道要怎么发=。=) 其实之前很多出现的都是配角,过了这段就不见了的~ 嗯 前半本书只要记得文案(c6k6.com)上那几只就差不多啦~ 第8章 红尘绝 “二哥,这副药中艾草的剂量似乎多了些啊。”孟凌皱了皱眉掂着手头学徒为今日来看诊的病人所配的药草。 “是吗?我瞧瞧,这些孩子真是粗心啊,你说我这到时候怎么放心让他们给病人看病啊。”沈铭抱怨着从孟凌手中接过孟凌手中的药包。 “我看你收的那几个学徒天资也算不错,来日方长慢慢教吧。” “请问沈大夫和孟公子在屋内吗?”药庐外传来江湛略微低沉的声音。 “江兄,请进吧。”孟凌与沈铭相视一笑,想来这三天 分卷阅读1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江湛已经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便是来替翎儿问诊的了。 “不知江兄今日突然造访所谓何事?”孟凌既知江湛此次前来是为了自己,便率先开口。 “江湛今日特意来为前两日的鲁莽行径来向孟公子道歉。还望孟公子宽宏大量,烦请为我妹妹治病。”江湛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他虽然一向不喜向他人低头道歉,但只要是关于翎儿的事情却毫不含糊。 “无妨,江兄也是关心令妹。”孟凌朝江湛摆了摆手,“对了,你今后直接叫我名字便可,孟公子听着怪生分的。走,我们这就去看看江姑娘吧。”说罢,孟凌便请江湛在前为自己引路。 “咳,你和江湛前日还差点没在我的院子里打起来呢,这还能叫不生分。看来这江湖传言孟二公子广结善缘的说法倒还真不假呢。”沈铭小声在孟凌耳边打趣道。 “这不是假装着熟悉,日子久了也就会真的熟稔起来啊。”孟凌正色回应道。 沈铭早就摸透了这四弟洒脱随意的性子,也就不再多言,只是笑笑便一同跟在江湛身后随他去翎儿的房间。沈铭的住处并不算大,绕过庭院,便是几间客房,专供行走不便的病人居住。 江湛推门而入,只见翎儿正在床上半坐着,摆弄着新绣好的荷包。江湛领着两人径直走到翎儿面前道,“翎儿,沈大夫和他朋友前来给你看诊了。” “在下孟凌,乃是沈铭的好友,今日特意前来为江姑娘看诊。"孟凌上前一步介绍道。 “真是麻烦孟公子了,前几日我大哥那样待你我已经说过他了,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翎儿的声音柔柔的,甚是好听。不知为何,虽然那日初见孟凌时,大哥差点与他打起来,但翎儿却觉着孟凌给人感觉很是安心,心中存了一分好感。 “哪里的话,救人本就是医者的天职,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孟凌说完便在翎儿的床榻边坐下,伸手为她诊脉。其实,孟凌心中早已明了翎儿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一番儿也只是做个样子给江湛看看,否则怕是等会儿交代翎儿病情时,这位执拗的大哥又诸多不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湛站在一旁双手不禁紧握。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连孟凌都医不了她,恐怕就再也无人能就她了。画面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没有人敢打扰这位年轻的楚家后人。直到孟凌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望着翎儿道,“姑娘放心,这病能治好。” “真的?”翎儿的脸上带着惊讶的神情。她已经不记得大哥为她找过多少大夫了,可是始终连病因都查不出来,更别提医治了。其实,她心底里早已放弃了。只因为不想承受失望,所以宁可连希望都放弃了。如今随着大哥奔走医治,也不过是不忍看到大哥哭丧着脸,才每日装得若无其事,喝下一碗碗不知效用的汤药。 “恩,江姑娘放心吧,只要有我孟凌在就必然保你无恙。只是这治疗恐怕需要一些时间,过程可能也比较痛苦,但我们一定都会陪着你的。”孟凌言辞灼灼,眼神坚定无比。 “恩,那就仰仗孟公子了。”翎儿语气中透着欣喜。 “那我们就先不打扰江姑娘休息了,在下先行一步与沈大夫商量一下具体的医治方案。”孟凌看向江湛,暗中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翎儿,那大哥先送孟公子出去,等会儿再回来陪你。”说罢,江湛便随着二人出去了。 三人行至中庭,不等江湛问起翎儿的病情,孟凌便先行开口解释道,“江兄,你请了那么多大夫看翎儿都治不了,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因为她这并不是病。” “那是什么?”江湛急切道。 “这一种来自塞外的慢性毒,极其罕见,普通大夫不知道也是正常。此毒名唤红尘绝,中此毒者会经历三层,失觉、失心、成茧。此毒会先让人四肢失去控制,继而眼不能视,口不能言,最后如蚕蛹一般再也无法感知外界再慢慢死去。”孟凌毫无偏颇地将翎儿的状况告知江湛。 “可是,我与翎儿多年来一直相依为命也从未与人结怨,究竟是谁要向她下那么狠的毒手?”听完孟凌一席话,江湛心中不禁后怕。若不是遇到孟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虽然之前的大夫确实推断翎儿的病情会不断恶化,只是那时他心中多少还存着一丝侥幸。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只不过这毒并不是一服下便会立即发作,只有中毒者食用了桔梗草才会发作。我想这毒应该早就潜在她的体内,只是最近才受了刺激才会毒发而已。不过,桔梗草是常用的药引,即使治疗普通的风寒也会用到,想必是很难判断是何人下的毒了。”孟凌一字一句地分析道。 “那照你所说,翎儿现在应该还处在第一层吧?”江湛渐渐平静下来,冷静地问道。 “的确如此。” “那依你之见,大约要多久才能痊愈呢?”江湛对上孟凌清澈的双眸,却见他诡异地一笑。 “江兄,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事,你须得保持冷静。这毒只有在进入‘成茧’阶段后方可治疗,因此……”未及孟凌把话说完,江湛便将其打断。 “你说什么,那你不是要我看着她去死吗?!若是那时治不了怎么办,岂不是连挽回的时间都没有了?!” 分卷阅读1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江兄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这毒狠毒之处便在于此,无论是否医得了,都要人先偿一遍这与与世隔绝、生离死别之痛。依照江姑娘的病情看来,大约还得等上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孟凌缓缓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四个月要我袖手旁观,慢慢看着翎儿失去知觉,无法言语,却什么都做不了吗?”孟凌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质问道。原以为孟凌出手定能尽早让翎儿脱离病痛,谁知如今却是这般光景。 “你若是不信我,大可再去找别的大夫。只是你已经找了那么多人,想必也该知道这毒有多么难解。更何况,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世间除我之外再无人能救得了江姑娘。”孟凌丝毫无畏江湛身上散发的怒火,直直地盯着江湛,眼底满是自信与坦荡。他确信,江湛定会妥协。 “不过,这四月也并非无事可做。要解毒必须要找到寒灵草为药引,此草生长于北曲白水湖北面的郢北山山顶。”孟凌见江湛神色妥协了下来,也缓了缓语气。 其实,这寒灵草极其少见,生长于塞外极湿寒之地,而非什么郢北山山顶。只不过他恰巧知道那里有而已。 “那我们还等什么,我明日便去郢北山取药。” “江兄,我不都说了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你心急什么。更何况你根本不懂药草,凑什么热闹。待我再在这观察两日江姑娘的病情再陪你一起去采药吧。”孟凌无奈地看了看江湛。他心中明白江湛的感受,为医者最重要的就是感同身受四字。不仅是病患的感受,也是病患家属的感受。 江湛听得孟凌这么说,虽然心中焦急却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压下心头的忧虑,告退回房陪翎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当当!存稿箱准点上线~ 此刻的我物理上应该在哐嘁哐嘁的小动车上! 祝大家嗨皮Friday啦~ 今天份的脑内小剧场: 你这还分一二三四五六层?? 你怎么不分青铜、白银、黄金?? 第9章 本行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几日后的一个晌午,孟凌照例端着刚煎好的药进了江翎的屋子。 “原来江兄也在啊,我来为江姑娘送药的。”孟凌看到一旁守着的江湛略微颔首打了个招呼,便径直端着药在床边坐下。 江湛心中奇怪,原本送药这等小事儿之前都是让小厮来的。可自从孟凌为翎儿诊断起,便每日亲自熬药送来。虽说孟凌一向对病人照顾周全,只是江湛心中总觉着孟凌对翎儿的病情格外上心。 “江姑娘,趁热把药喝了吧。”孟凌用手背试了试药温,感觉正合适便将手中的碗递给翎儿。 “孟大夫,这几日喝了你的药感觉精神是好了些,只是这药未免太苦了些吧。”翎儿嘟着嘴抱怨道。 “苦口良药,你也不想你大哥再为你担心吧。”与江氏兄妹处了这两日,孟凌发现个有意思的地方。凡是与江湛相关的,江翎必会退步;而与江翎相关的,江湛也必会妥协。于是,经过这几日的尝试孟凌算是将江湛也算是制的服服帖帖,完全不见初见时剑拔弩张的样子了。 孟凌见翎儿虽然不再做声,脸上却依旧一副苦恼的样子,柔声道“那这样吧,我看江姑娘也闷在屋中多日了,只要你乖乖将这药喝下,我便带你出门去散散心如何?” “那就一言未定,不许反悔哦。”江翎听到孟凌的话即可来了精神,即刻便捏着鼻子将药一口气灌了下去。 “孟凌,”一旁沉默良久的江湛开口道,“翎儿的身体才刚好些,应该多休息才是吧。” “江兄,论武功我不一定比得上你,可这医术我可是比你有经验的多了。江姑娘这病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的开朗,静养倒是其次。”孟凌说的一点不错,别的病或是需要静养。而江翎却是中毒,先不论这毒性的发展与是否静养并无太大联系,孟凌倒是盼着这毒快些蔓延,才可尽早为江翎解毒。 江湛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点了点头,“那好吧,等我回房拿些东西再出门。” 江湛虽是习武之人,但因怕被翎儿发现他为替她筹钱治病而干起了杀人的买卖,故在翎儿身边时从不携带刀剑。再者,想是在这沈铭府中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只是,出门时难免有个万一,便回房取了柄短刀傍身顺便问沈铭借了件披风给翎儿。可当他再次出现在翎儿房中时,孟凌与翎儿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 午后的闹市街上,喧嚣沸腾。 孟凌虽然曾到过阜城几回,可每次都是有要事在身或是窝在二哥的药庐中帮忙配药,因此也未曾抽空好好游览过这儿的世俗风情。 孟凌推着江翎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中穿梭。江翎来了阜城已有了些时日,除了孟凌偷偷带她出来溜过两回,几乎每日都被大哥盯着,不准她到处乱跑。此时难得有了机会不禁好奇的四处张望。孟凌闲来无事,也就随着她的心思,四处闲晃。 “孟公子,你瞧那里的纸鸢好漂亮啊,我们去看看吧!”翎儿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小摊。 “嗯。”孟凌笑着应道,小 分卷阅读1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心翼翼地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向那小摊行去。孟凌特意在江湛回房拿东西的时候带着江翎偷溜了出来,生怕这大哥一会儿又在旁啰嗦个不休,惹人心烦。 “凌大哥……”话未说完,江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道“孟公子,你看这纸鸢真好看,快到清明了,只是也不知道我才能再去踏青。” 孟凌看着翎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放心吧,等到来年江姑娘的病好了,便又能随你的大哥去放纸鸢了,除非,江姑娘信不过孟某的医术?” “不不,怎么会呢。”江翎连忙摇头道。 “好了,那既然江姑娘喜欢,我们就先买回去,等到姑娘病好了再去山顶放纸鸢。”说罢,孟凌低头从怀中掏出了钱袋,顺口道,“对了,我与江湛年龄相近,姑娘若不嫌弃,日后也可称我一声大哥,整日被人公子公子地喊着怪难受的。” “好啊,那凌大哥以后也就随我大哥叫我翎儿吧!”江翎望着正将纸鸢递来的孟凌,乖巧的一笑。虽说翎儿一早便觉得孟凌甚是亲切,只不过大哥似是特别不喜欢这个人,总是让自己除了治病的时间之外别与他有过多交集。翎儿看得出孟凌似是知道大哥的用意,只是也不在意的样子,依旧每日两次准时送药过来,还不时带些新鲜玩意儿给自己解闷。 更有意思的是,自从孟凌为自己治病起,大哥有时会也为了自己的病与孟凌争执,可最后总是身为大夫的孟凌将大哥噎到说不出话来。想到平时对自己的病情管得甚是苛刻的大哥气结的样子,翎儿不禁轻笑出声来。 “嗯,翎儿,那我们再去前面看看吧,我想你大哥也应该快跟上来了吧。”孟凌的眼中透着着温和的笑意。 才刚走出没多远,两人就听得背后传来一声洪亮的叫喊,“孟公子!” 孟凌闻言回身望去,只见一青衫男子快步朝着孟凌走来,“孟公子,真是好久未见啊!我刚看着前面那人身形举止与你颇为相似,只是随口叫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阜城,怎的也不通知我一声啊!” 那青衣男子比孟凌略高出一些,肤色黝黑,神采飞扬,乃是当地的主簿,荀奕。“原来是荀主簿啊,我也是前日刚到的阜城,尊夫人现在身体还好吗?” “自从你上次为我夫人诊断之后,我便一直用你配的药为我夫人调理,这咳喘的病症已经好多了,现在就算是这春季柳絮飘洒,也极少再发病了,这都得多谢你啊!”荀奕兴奋地向孟凌道谢,突然注意到了轮椅上的翎儿,便问道“瞧我太高兴了,都还未请教请问这位是?” “你好,我叫江翎,是孟大夫的病人。”翎儿浅浅地一笑,轻声答道。 “几年未见,孟大夫真是一点未变啊。”荀奕笑道,“若孟大夫不急着回去的话,不如随我回府一聚,我夫人定也很想见见你。” 孟凌低头看着翎儿,眼神中透着询问的意味,自己去哪儿倒是无妨,只是翎儿难得出来一次,总得让她玩儿个尽心。再者,翎儿与荀主簿乃是第一次见面,这样唐突去人家府上作客,怕是多少有些尴尬。 翎儿却毫无察觉孟凌的用意,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爽快地应了下来,看着竟是一点不怕生。荀奕在一旁看着翎儿答应了,便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前面不远处便是我宅子,我家小女与翎儿姑娘年龄相仿,定能聊到一块去,到时我介绍你们认识。” 三人便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久就来到了荀奕的屋院。虽说他是当地主簿,但生活起居却颇为简单,庭院中晾晒着新鲜摘下的辣椒,内堂也只是挂着几幅自己闲时所作的字画作为装饰。 “两位先坐,我去里屋请夫人和我的女儿出来。”荀奕亲自为两人斟上茶,便转身往里走去。 “凌大哥,我们这样未交待一声便来了别人家中做客,若是等会儿大哥在集市中找不到我们,会不会着急啊。”翎儿担心道。 “翎儿放心吧!我们待会儿早些回去就是了。这荀主簿为人极好,在阜城口碑甚佳。当年我途径阜城,本有要事在身,却硬生生被当地的民众给‘劫’了过来给他夫人治病,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受过他恩惠的人……”孟凌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声。孟凌正欲出门,却看见同样听见门外吵闹声而跑出来的荀奕。 “孟大夫,你先坐。我去外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荀奕皱了皱眉头,便大步向外走去。 孟凌虽然心中好奇,但毕竟主人家都发话了,只好静静地待在内堂心不在焉地喝着茶。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门外的声音才渐渐弱了下去,只见荀奕眉头紧锁,从门外一步一躇地回来了。 “孟大夫,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难得邀你来府上作客,没想到让你干坐了半个多时辰,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无妨,我本也就闲来无事。只是看荀主簿眉间似有忧色,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听听,也许孟某可以献上绵薄之力。” 荀奕抬头看了孟凌一眼,眼中似是有些犹豫,过了良久,他才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原本此事与七杀门有关,我也不好当着孟大夫的面多加非议,只是我看这百姓的日子着实是太 分卷阅读1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苦了些啊。前些日子,海天帮与七杀门大战,海天帮大败归去。自此一战海天帮耗损了不少元气,就隔三差五地来我们这儿搜刮,你说,这府衙里的那些官差哪是他们的对手啊。我们阜城地处两大帮派势力的交界处,不属于任何一界,哪里会有人管我们死活。再加上今年国库吃紧,朝廷加大税收力度,这该让老百姓该如何自处啊。虽说我已经上书请求减免赋税,只怕没个十天半月,户部也看不着。他们生活穷苦,我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唉……” 孟凌听荀奕说完,心中不禁恻然,原本他有意避开江湖纷争,不愿看见这些无辜的百姓被卷入。只希望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救人于这乱世之中,没料到终究还是逃不出这命定的预设。 翎儿看着发怔的孟凌,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凌大哥,你还好吧?” 孟凌听到翎儿的声音,如梦初醒,看着荀奕道,“那以往也这样吗?” 荀奕忧心忡忡道“是啊!只是之前曲擎苍当道时尚知收敛,可现在这新进的帮主曲鹏旭贪婪成性,每月都要来我们这镇上几回,那些有钱的财主一早就巴巴地奉承上去,回头便来搜刮那些穷苦百姓。长此以往……” 孟凌心下了然,开口道 “荀主簿,看来今日我来的还真不是个时候,既然你有事正忙,那孟某就不再叨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孟凌朝着荀奕略一拱手,也不顾着他的挽留,便推着翎儿出门去了。 出了荀府,孟凌脑中不时浮现出荀奕的话,也便失了游玩的兴致。翎儿则怕在外耽搁久了大哥担心,再看着孟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乖巧地提议回沈府去。 待二人回到沈府时已近黄昏,还未进门就远远瞧见江湛坐立不安地向外张望。见是翎儿回来了,江湛急匆匆跑了出去,面色略沉地看着孟凌。眼中闪着怒火,似是快要发作,又瞥见一旁巴巴望着他的翎儿,硬是将一口气生生地吞了回去,冷冷地撞开了孟凌,将翎儿推回了屋里。 才刚进屋,江湛便扶着翎儿在桌边坐下,问道,“你下午同孟凌去哪儿了?” 翎儿极少见到大哥如此严肃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小声道,“我就和凌大哥上街逛了逛,买了些小玩意儿,后来凌大哥遇见了他的旧友,我们就去那人府上坐了一会儿。” 江湛见翎儿颤颤的模样,心中虽是气恼她竟不听自己的话,就这样同孟凌跑了,语气却也放缓了些许,“翎儿,大哥并非不让你出去,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哥无非也就是怕你出事。” “知道啦,翎儿保证定不会有下次了。”翎儿听得大哥松了口,心下也安了不少,便向江湛撒娇道。她原想只不过是先随孟凌出去,稍后大哥应该不久便能追上,没想到大哥竟然会如此生气。 “那你先休息吧,我先出去找沈大夫了。”江湛顺手捋了捋翎儿鬓角的碎发,便起身出门了。 江湛刚出门便看见孟凌悠闲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似是正在等着自己。阳光照得他乌黑的长发灼灼生光。 江湛一见是孟凌,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着脸道,“孟凌,你偷偷将翎儿带出去我还没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孟凌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看来江兄还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大哥啊,怪不得翎儿在外时也不忘念着你。不过,大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许多事并不是你认为对翎儿好的便是对的。翎儿已经十六了,她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不再是个时刻都要躲在你身后的孩子了。”孟凌顿了顿,将之前翎儿落下的纸鸢递给了江湛,“等翎儿病好了,就多陪她出去走走吧。” 江湛默默地接过纸鸢,心中不禁冷笑一声。十二岁那年,他的父母为了攀采药草不幸坠崖身亡,他心中茫然,在街上整整游荡了五天。就是那时,他遇上了在路边走失而手足无措的翎儿。正所谓感同身受,他突然觉得眼前这女孩和自己好像,不自觉地就走到翎儿身边陪她坐着。奇怪的是,那女孩见了江湛也不怕,反倒因为有人陪着自己渐渐安定了下来。两个孩子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这一呆便是三天三夜。终于在三日后的一个晌午,翎儿小声地对着身边的人说她饿了。江湛至今都记得,翎儿当时看向他时眼中的那分悲伤和倔强。自此,二人便相依为命整整十年。孟凌与翎儿相识不过十日,却敢在他面前如此妄言,真是可笑。 孟凌看着江湛轻蔑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声,“江兄,人情繁复,最难医的不是病而是人心。江兄若是觉得在下说得不对,那就权当是一句笑话好了。” 孟凌看江湛并不做声,便自顾道,“今日来找江兄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江湛皱了皱眉,“什么事?” “这事说来对你并不难,只能算是干回老本行吧。”孟凌刻意压低了嗓音,怕被房内的翎儿听到。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的纸递了过去。 江湛不接地接过纸来,定睛一看,即可便明白了孟凌的用意。江湛盯着孟凌,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解、犹豫甚至还有愤怒。两人就这样在幽长的走道中对立了许久,江湛才缓缓点了点头。 第10章 佳人 分卷阅读1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时值四月,月色映衬下的夜空显得格外澄澈。微风轻拂,似是要洗去漫天星子沾染的尘土,若隐若现。在月光照不到的墙角处暗藏着两条身影,正是江湛与孟凌。江湛一袭黑衣,俨然一副杀手的妆扮。而一旁的孟凌却如外出游玩一般,仍是白日那身浅绿色的长衫。 白日在翎儿门外时,孟凌给江湛的乃是当地与海天帮往来颇密的商贾名单。江湛虽来阜城未满月余,可多年在外混迹流浪的经历却让他养成了极快熟悉新环境的习惯。因此,当他一看见这名单便明白孟凌让他帮的什么忙,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孟凌为什么要这么做。虽说自己早前便答应翎儿不再以武力挟人,无奈碍于自己有求于孟凌的医术,加之自己对这些黑心商贾素无好感,也只好勉强应了下来。 二人顺着围墙,纵身一跃便翻上了主卧的屋顶。江湛熟练地扒开了一块瓦片,清朗的月色顺着缝隙倾泻而下,只见屋内的人真酣畅地熟睡着。江湛随身携带的小刀微微出鞘,反射出幽幽的银光。原本在旁悠闲赏月的孟凌见状即刻上前按住了刀柄,低声道“你做什么?” “你不是要我替你杀了这人吗?”江湛对孟凌的行为甚是不解,疑惑地反问道。 孟凌闻言哭笑不得,“江兄,你还真以为我就那么偏爱雇佣杀手。”说罢,便拉着江湛翻出了墙头。 两人轻身飞掠,直到富丽堂皇的宅子被远远地抛在在身后,孟凌才开口将今日在荀奕府上的见闻简略地说了一遍,“虽早就心知肚明这些商贾谄媚奉承的把戏,但没想到他们竟为了名利富贵如此盘剥百姓,如今也只是想让他们把大家的口粮给吐出来罢了。” 江湛盯着孟凌看了许久,眼中有些讶异。他原以为像孟凌这种大家公子必然与那些权势中人一样,至于治病救人之类也只是为了彰显自己医术与仁德罢了。 “没想到,堂堂孟二公子竟然会为了那些贱民去做贼啊。”江湛大笑,虽然听孟凌这一解释,心中不禁对他存了一分好感,但却仍是嘴硬。 孟凌知道江湛与翎儿二人在江湖漂泊多年,必是受够了权贵的欺负,才会如此反感那些商人,因而料定这次江湛于情于理都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江兄说笑了,抓住了那才叫贼,抓不住那就是侠。只不过就算那些权贵再如何不堪,终究也是一条人命,还望江兄手下留情,不要伤人性命。你想伤一个人容易,我想救一个人可就麻烦了。” “好,这个忙我帮了,明日子时,西宅门见。”江湛也是一个爽快人,听了这前因后果,就一口应了下来。 夜色中两条身影穿梭在空荡的街头,不一会儿便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只余漫天的星子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 在接下来的短短十日内,城内五大富商接连被盗,闹得镇上大户人家人心惶惶。而那些被盗的财务大多见不得光,因而也无人敢上报官府。只不过,众人不知的是,那些失窃的财物第二日便会如接受审阅一般工工整整地堆放在镇上府衙的仓库中。荀奕本就不是拘泥于规章礼数之人,虽说暗中对这些财务的来历有所怀疑,但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朝廷下放的救济物资一股脑地全拿去换了米粮给了百姓。 这几日下来,阜城的百姓是乐了,只是苦了那些富人。眼看这个月海天帮的人又要来了,可是原本准备上贡的财产却被偷得一干二净,只能急着四处筹措。 “孟凌,明晚是哪一家?”江湛站在街角处低声问道。 “不如就去赵府瞧瞧吧,这两日兜兜转转都是些小门小户,守卫着实弱了些,实在没什么意思。听说赵府的护卫以前都是押镖师,能有些惊喜也说不定。”孟凌面带笑意,看着远处正在派着米粮的荀奕。 这几日与孟凌处下来,江湛对孟凌改观不少但也愈发觉得摸不透此人。明明是孟家二公子,若是想帮人,以孟家的人力物力,只需一声令下便可。而且,最近与他一同夜探商户,看他这翻墙趴门的技术竟是要比自己更为娴熟。待到自己问及,他也毫不讳及,只道是这‘侠’义之事,对他而言以如家常便饭,更是乐在其中。江湛自小日子过得清苦,却也只有在逼得无奈时才会去偷别人荷包买些馒头,后来被翎儿发现教训之后便从未再做过。有时候他还真是想问孟凌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次日傍晚,二人依约出现在赵府门外。几日下来,二人默契渐长,互换了一下眼神,就腾身翻上屋顶,掀开砖瓦。江湛正准备吹入迷烟,查看屋内布局,却见眼前银光一闪,只见床上躺着的赵夫人正举着匕首准备刺向自己的枕边人。江湛一惊之下,随手抓了一片瓦片,正准备打落那匕首。却被孟凌死死地按住右手,未待江湛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那赵夫人手中的匕首已然脱手,身体也如失去知觉一般倒回床上。 江湛心中大惊,这几日相处,原以为孟凌武功也就与自己不相上下,没想到他功力如此深厚,竟然可以做到隔空点穴。看来江湖上关于孟二公子的传言也不可尽信,至少在武功方面,可他为何要隐瞒自己的实力呢? “江兄,你还好吧?”孟凌推了推江湛小声道。 江湛听到孟凌的询问,不动声色地 分卷阅读1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收回了在孟凌身上的视线。 “今晚还要继续吗?”江湛沉声问道。 “不了,守了这么多日,终于让我等到我想要的了。”孟凌爽朗地一笑,笑容中带着孟凌看不懂的意味道,“今日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再来。” 劫富济贫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即使一时半会儿解决了问题,待到自己离开了阜城,这儿又会变成了海天帮的仓库。因此,孟凌一早就盘算好了,一边拖着江湛劫财先解这燃眉之急,一边通知大哥派人手过来帮忙。只不过这批人不是用来打架的,而是专门用来让人看的。七日前,孟凌便安排了人手日夜守在城中几大商贾家门口徘徊,不过他的要求并非监视那些商人,却是让海天帮的人发现他们。 果然,这新上任的海天帮帮主还真如传说中的冲动易骗。一听到近来这些失窃、监督的消息便满心以为这些商人看着七杀门势大而转投了自己门中。海天帮觊觎阜城已久,看来这赵夫人应该是海天帮安插的眼线。如今总算是忍不住了,此次刺杀了当地商会老大赵官人想来也只是想给城中其他商人提个醒,让他们想清楚究竟该为谁效力。 想到这儿,孟凌不禁嘴角上扬,看来明日还得再去帮这位新晋帮主确认一下他的想法。 江湛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孟凌,冷不防地开口道,“孟凌,有时候还真看不透你在想什么。”说完,便转身离开,独留下孟凌一人。 江湛在江湖漂泊转展近十年,遇到的人多不胜数。或如陈耀为利、或如瞿子寒为名、或如沈铭为天下苍生,可他终究看不透孟凌究竟为的什么。他江湛无权无势,哪里值得高高在上的孟二公子刻意接近,还巴巴地送上跟前为翎儿治病。只是不知为何,每每看到孟凌眼中张扬的自信与坦荡,心中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与触痛。不安的是仿佛所有的事情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自己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触痛的是,他是何曾向往如孟凌那般的坦荡与自信,他恨自己的畏缩,恨自己屡屡受制于人,更恨自己的无能。 **** 次日午后,孟凌浩浩荡荡带着十来个七杀门的帮众,招摇过市来到了赵家府邸。平日行走江湖,他多是以医者自居,处事向来低调,因此寻常百姓也只道他是个医术了得的大夫,却不知他的另外一个身份。 “请问,赵大官人在家吗?七杀门二公子孟凌途径阜城特来拜见。”为首的一个护卫大声道。 听得是七杀门的二公子,赵官人忙不迭地从屋内迎了出来,“不知孟二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快里面请。” 这赵官人是当地商会的首脑,也算是有一定的声望。 孟凌向来不喜欢这些客套,随意地一挥手“赵官人,这是哪里的话。我几次途径阜城都想前来拜访,只是每次都遇上要事缠身,才拖到现在真是过意不去。” 赵官人面上虽是说着奉承的话,心中却早已将孟凌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通。眼看着过几日海天帮就要来收地皮费了,这钱财丢了先不说。说巧不巧地还在这时遇上孟凌,这事儿要是让海天帮知道了,以为自己与他们串通一气,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现下心中只想着如何尽快将这瘟神送走。 “不知孟公子此次前来有何要事?”赵官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孟凌有意拖延,便随口道,“听赵官人这话,没事儿还不能来了不成。其实,此次我是代表七杀门而来,再怎么说阜城与我们地界相接,也该关心关心此地的近况。” 赵官人心下觉得奇怪,这孟二公子从不过问门中之事,怎么突然地对自己的地盘感兴趣起来,“我们这儿小地方的事情,怎么敢劳烦孟公子费心啊。” “赵官人生意遍布天下,也莫要谦虚了,只是听说近来阜城很是不安定啊。”孟凌缓缓道,有意要将话题引向近来的失窃案。 “哪有哪有,孟公子多虑了。”赵官人心道,孟凌终究是海天帮的敌人,知道的太多,对自己也是有害无益,能瞒着就瞒着吧。 “是吗?怎么我听闻的传言与赵官人的说辞略有不同啊。唉,我还以为昨日抓着的那个毛贼盗取的财物是赵官人的,看来我是猜错了啊” “孟公子竟是抓着盗贼了吗?”赵官人闻言心中大喜,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被盗的财物心中就一阵心疼,那可是他几个月的积蓄啊。“不知那人是谁啊?” 孟凌见赵官人已然上钩,故意面露难色,扫了一眼厅堂众人。赵官人即刻心领神会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要事与孟公子单独聊聊。” 孟凌见赵夫人与众人一同退下却并未即刻离去,便刻意压低声音与赵官人随便扯了些江湖琐事。待到觉得说够了,便扔下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赵官人,高声告退。只是可怜了赵官人还不知道,自家的仓库已经在与孟凌的谈笑间被江湛搬了个空。 待到一行人出了府门,行至转角,只见江湛已经再次守候多时。江湛见是孟凌来了,便默默无言地混入队伍一同回了沈府。 未及傍晚,阜城的商界已是传的风声四起,又是赵官人已经改投了七杀门,又是七杀门要入主阜城的,真是好不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能不能发 分卷阅读2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成功的人物关系图~后期出场的人物先不标啦,省得越看越乱~ 真的是拿出了画股权结构图的力气画这个鬼T_Timg src=“img src=div ageimg src=&div age&&
https://.po18.me/read/49510/7109976/.po18.xyz/read/46482/5034602/wx4.sinaimg/mw690/007vkIkZgy1fxxge34zmxj310d0hyq3z.jpg border=0 aget aget 分卷阅读2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多高了,便落回地面,轻轻将翎儿放回座椅中去。 “真厉害,谢谢凌大哥带我放纸鸢。”看着孟凌额上细细地汗水,翎儿不由地想帮他擦去,却发现原来自己的手已经动不了了,心下不由得有些失落。 孟凌却似是毫无察觉,将翎儿推到树荫处,再细心地帮翎儿调整了一番引线的位置,便挨着轮椅坐下了。看着高空中的纸鸢,孟凌嘴角不禁划出一丝笑意,温润如玉。这五日对他而言就如从黄泉碧落中偷来的一般,温暖美好,这样就够了。他并非有意拖延取药时间,只是他真的很怕,很怕自己再次回来时看到的翎儿已经不再是一个活脱脱能说能笑的生命了。就当他自私一次,给自己留些什么吧。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在三人之间流淌着,但终究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只是那时无人知晓,这次一回竟成了死别。 “大哥,都是翎儿拖累了你们,要麻烦你们跑去那么远的地方给我采药。我前些日子,偷偷拜托沈大夫帮我求了一道平安符,你记得要带在身上哦。”翎儿朝着江湛眨了眨眼睛,又往着几案的方向嘟了嘟嘴。 正当江湛去案上拿平安符时,翎儿转过头对着孟凌道,“凌大哥,你也有礼物哦。这些日子劳烦凌大哥替我医治,如今还要为我去采药,真是不好意思。还有,我大哥他呆呆的,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他。那边筐里有条发带,是我之前为你绣的,布料虽不算好,但也是一片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不过绣工一定比你现在用的那条好,翎儿偷偷地在心里补上了一句。其实,自己心中早就疑惑了很久,凌大哥用的发带针线材质都是上品,只是这绣工未免拙劣了些。而且,依着凌大哥的身家,竟从未换过。 “翎儿真是心灵手巧,果真绣得很好。”孟凌看着那发带,眼前一亮,随即换下了自己带着的那条,竟是没有丝毫犹豫。“那这条就送给翎儿吧,等到翎儿身体好了,再帮我给这条加工一番如何?” “嗯。”翎儿腼腆地笑了笑。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赶快起程吧。从这儿往返北曲也不过十日的路程,怎么听你们说得好像生离死别,此生不复相见似的。你们离开这几日,翎儿就安心交给我吧,保准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沈铭依旧在旁边没个正经地打趣道。 “那就劳烦沈大夫了。”江湛朝沈铭一拱手,又嘱咐了翎儿几句,便与孟凌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17:00哦~ 下刀子前再甜一甜=.= 这大概是翎儿最后甜一甜的机会了T_T嗯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12章 寻药 “孟凌,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郢北山?”江湛不安地问道。 “我们现在已是处在北曲的外沿,从这儿到郢北山大约还需一日的路程吧。江兄,我们已经马不停蹄地跑了五日了,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会儿,不然等到上了山,也没力气找药啊。”孟凌的声音带着丝丝的疲倦。这五日,两人为了尽量压缩路上的时间,几乎没有合过眼,此时差不多已是到了体力的极限。江湛心中虽是焦急却也敌不过这困意,便在破庙中随便找了个地方胡乱地靠着。 “江兄,其实我此次前来除了为翎儿治病,还是专程来找你的。”孟凌打破了一片寂静,“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七杀门?” 江湛微蹙眉头,依旧紧闭双目,不曾应答。 孟凌等了一会儿,知道江湛必定已经听到自己的话,只是不愿作答。便自顾继续说道,“自上次你与我大哥交手后,我大哥很是欣赏你,认为你有很大的潜力。若你愿意加入我七杀门,我也可以更好地照顾翎儿。还有一件事,怕你还不知吧。瞿子寒已经知道你是当日那个杀手了,正在到处找你报仇。你若愿意,也算是替你寻得一处庇护吧。” “再说吧,我已经习惯独来独往了。”江湛淡淡道。 两人不再做声,破庙再次陷入一片沉寂。由于心中有所记挂,第二日天未亮,二人便清醒过来。不到晌午,两人已经赶到了城中繁华地带。孟凌几乎已有六年未回北曲了,最后一次回来还是与海天帮大战时,孟崇渊要母亲与自己离开洛城避难。看着这曾经的故土,不禁感叹物是人非、故人不再。 北曲城中变化不少,孟凌一时间也认不清哪条是前往郢北山的路,便下马随口问了一个过往的路人。 “你们要去郢北山啊,这条路直行会看到一个湖,再沿着河畔走就到了。”农夫扮相的中年男子热情道,“不过你们就穿这些去怕是不够,虽然这是四月天,郢北山上可冷了,简直常年如冬啊。” “这是为何?”孟凌好奇,他依稀记得幼时随母亲上山时,总觉得那儿冬暖夏凉,甚是舒适。 “公子有所不知了,两年前北曲这儿下了一场暴雪。唉,那年我们这些农户几乎是颗粒无收,土都冻僵了,挨了这些年,日子才稍微好过些。那郢北山地势高,又是面北背阳,山中空地多年无人打理,人迹罕至,有些地方的积雪到现在还没化,你说能不冷吗。” 孟凌皱了皱眉,两年前母亲似是曾经回过北曲扫墓,但也未曾听母亲有提起过这事儿啊。只是,现在上山的 分卷阅读2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话,白雪漫漫,也不知能不能找到父亲的墓碑。 “多谢!”江湛见孟凌许久不再发问,便上前打发了那农户。 “孟凌,我们继续赶路吧。看来郢北也不是很远了,快的话应该傍晚前就能赶到了。”江湛催了催在一旁发怔的孟凌。 待到二人赶到郢北山时,天边仍留着一丝余光。那农夫所言果真不假,就连站在山脚,孟凌都能感受到丝丝凉意。 孟凌领着江湛上了半山腰,找到了昔日与母亲避暑时所住的小屋,虽不宽敞,但也算是一应俱全。 “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上山找药吧。之前我告诉你寒灵草的特性,你应该都还记得吧,明日你先去山顶比对着找,我在山腰附近看看,顺便我也去看看我父亲。许久没有为他扫墓了。”孟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到最后一句时几乎已经是轻不可闻。 孟凌虽是在十年前的火灾中逃过一劫,但心中一直不忍回忆当初惨痛的场面。那时正是中秋,自己在洛城求学,得到消息便即刻赶回家中,但看到的却是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旧宅和一具具尸首。幸而楚家平日与人为善,百姓见楚家遭逢如此巨变,便好心替他们敛了尸体。否则,怕是等到孟凌回去,尸首早已被野狗野猫的啃蚀完了。只是爹爹在大火时似是正在火场中心,已经无法辨别出那些焦黑的尸身是哪些人了,无奈之下只好立了一个衣冠冢。那一夜楚家历代基业在熊熊烈火中化为虚有,唯独这唯一一株家传的寒灵草因供奉在冰窖中而逃过一劫,母亲便将这灵草作为陪葬,埋在了父亲的墓旁。 这寒灵草说来也是奇特,通常成对长于极寒之地,一草一叶仅两指宽,叶即是根,根即是叶。这楚家的寒灵草还是先人在雪域中无意间发现的,虽说其成长环境极其苛刻,但一旦被摘下,要保存却并不困难,只需以清水喂养即可。 第二日清晨,天刚亮,二人便向着不同的方向出发了。孟凌凭着仅存的记忆,往西面行进寻找父亲的坟墓。山上自从积雪后便再无人在此处打猎,原本好好的山路也被杂草乱石遮挡,幸亏幼时总与母亲上山避暑,依稀记得地形,这才不至于迷路。 孟凌边走边努力辨识方位很快便找到了两处墓碑,楚凌小心的在湿滑的土地上跪下,朝着父亲的坟墓重重磕了一记,随即上前小心翼翼地刨开坟头的积雪和活着杂草的土堆。 果然,纵然过了十年,这株寒灵草仍充满灵气地在喂养着它的瓷瓶中摇曳,这明朗的色彩在一望无际的雪山上显得格外扎眼。 孟凌心头不禁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细细地捧起那株草端详起来,眼中不禁泛出耀眼的光芒。楚家向来珍视着家传奇药,从不轻易示人,因此他纵然是父亲最为宠爱的幺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学医之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他从怀中取出专门用来收藏寒灵草的陶瓷瓶,和着新雪将草药放了进去。 替楚兮风的墓前扫完雪,孟凌便望向了一丈开外处的另一处坟包。孟凌缓缓地向那儿走去,在雪地中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只得两三步孟凌便在碑前站定,他左手扶上碑顶,右手细细地抹去掩盖在碑上的积雪,清完碑顶只见那碑上“温”字渐渐清晰了起来,这是他外祖父的墓。 孟凌清完碑上的积雪,不由得失神了片刻。他不禁想起六年前,温梦琴想拿出寒灵草时却无意间发现了一本药典时痛哭流涕的模样。那也是他第一次从母亲痛苦的只言片语中猜出外祖父的死因,是他第一次知道寒灵草的用法,也是第一次动了寻找翎儿念头的时候。 或许是山顶的寒气太重,孟凌猛地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不管了,还是先去山顶找江湛汇合吧。”他几乎已能想象到江湛见着这药时的表情,不禁轻笑,江湛于翎儿还真是倾其所有。 上山的路比山腰更为难行,路中攀藤的树根、沉枝、碎石夹杂着不时出现性寒的毒物让孟凌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山顶人迹罕至,因此积雪相较更厚,湿滑的雪面在阳光下映衬出天地的宽阔,也扭曲着这片荒野的阴冷。越接近山顶,路越窄,雪上的脚印也越显杂乱,枝丫上的积雪也有被震落的痕迹,这分明是近期曾有多人上山的迹象。 而孟凌此刻心中仍陷在六年前的往事之中,并未注意到这种种异状,直到在途中听到短兵交接的金属声才不禁领悟过来。孟凌心中暗叹不好,自到了阜城后一直忙着看护翎儿的病情,竟是忘了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保护江湛。看来自己还是掉以轻心了,没想到瞿子寒势弱至此,还能那么快就找到他们的行踪,真是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别急.关于当年山顶墓碑前的这段具体发生了什么会在后面孟朔然的回忆里会填上哒~ 求收藏求点赞~ 第13章 坠崖 孟凌深知瞿子寒武功不弱,若是硬要比起来,爹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那日大哥能擒获他,多少也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更何况这次瞿子寒看来是铁了心要拿江湛开刀,江湛又怎可能是他的对手。孟凌心下焦急,一路踏雪轻掠而去。 待到孟凌到了山顶,眼前一片开阔,只偶有几块巨石立在悬崖边。目光所及,瞿 分卷阅读2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子寒与江湛已是打得难舍难分,而江湛身上已有数道伤口,明显处于劣势。只见瞿子寒长剑所指,带出一股剑风,夹杂着山顶的寒气直指江湛要害。江湛竭力避开,可仍是晚了半分,入骨三分,伤口顿时鲜血狂涌,滴滴落在苍白的雪地上,显得妖艳无比。瞿子寒见江湛的动作因失血过多渐渐地缓滞下来,心头大喜,便是一阵猛攻,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阵阵剑花,将无形的剑气推向江湛。江湛未曾到料到,瞿子寒的内力竟然已经可以将如此强的劲道藏于剑气之中,慌忙中横剑去挡,却被这霸道的剑气一震,手臂一麻,顿时失去了知觉,长剑也脱手飞出。 孟凌见状,急忙从腰间抽出软剑,飞身挡在江湛身前,硬是替他挡下了这一剑。只听得孟凌闷哼一声,急退数十步,跪倒在雪地中,一丝殷红从嘴角渗出。瞿子寒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仅这一击,孟凌便觉得体内的真气受不住这外来的压力,开始在周身乱窜,各大经脉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孟凌随手抹去嘴角的鲜血,直起身来,左手扶着江湛的后背暗暗地为他输入真气,右手持剑直指瞿子寒,放声大笑道,“怎么,昔日风光无限的瞿副门主对付不了我大哥,就随便找个人出气。多日不见,原来瞿副门主已经只能从这些新晋晚辈身上找回自信了吗?”孟凌在“副”字上加重了语气,想故意用话去激得瞿子寒放过江湛,而瞿子寒似是早已洞察一切,不为所动。 “我当是谁,原来是我兄弟那没用的二儿子。当日若不是你们使计让我放松警惕,你大哥也未必抓得住我,更何况是你这个学艺不精的人。你以为就凭你两三句话,我就会放过这个坏我大事的人吗?如今,你来得正好,我顺道一起拿了你,看你那个满口仁义的爹到底是看中你还是看中他这门主之位。”瞿子寒语气凌厉,说罢,便举剑刺向二人。 孟凌虽对瞿子寒的剑招有些了解,但功力终究是差了几个等级,闪躲起来十分艰难,更不用说江湛了,几乎是每一剑都会在他身上留下深深的伤口。打斗了莫约一盏茶的功夫,瞿子寒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眼中杀意渐浓,直攻向江湛。只见剑影重重,江湛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根本无法分出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幻影,只得一路急退,被逼直巨石一隅。孟凌见状,急忙从背后攻向瞿子寒,剑剑直攻要害,却都在无形中被化解了,不到片刻瞿子寒便化已被动为主动。孟凌苦苦支撑了片刻,已是到了体力的极限,仿佛下一刻便要倒下,却仍硬是抗下了瞿子寒的剑气。孟凌心下苦笑,自己平日练习确实太疏松了些,看来现在也只能自食恶果了。 两人与瞿子寒缠斗了片刻,均已是强弩之末。只听得瞿子寒嚣张地笑道“原来孟二公子就这些本事,离了七杀门的庇佑,什么都不是!” 孟凌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紧咬牙关,将全身真气注入剑身,直直地刺向瞿子寒双目。瞿子寒没想到,孟凌竟还有气力反攻,一时间往后急退数丈躲避,孟凌借着剑势掠至江湛身旁,掏出寒灵草塞入江湛手中,低声道,“你先走,回茅屋等我。” “那你……”江湛对孟凌此举甚是讶异,虽说近来与孟凌相处,确是对他改观不少,但再怎么也到不了生死兄弟的程度。 孟凌只当江湛是担心自己安危,安慰道,“放心,我说过这世上只有我能医得了翎儿,所以我一定会让自己活着回去的。只是,若是到时翎儿的病好了,但她大哥不在了,我可不好交代……” 孟凌话音未落,瞿子寒便又挟着霸道的剑气攻来。孟凌软剑一振,压住喉口翻腾的血气,直迎上前,只见孟凌手腕翻转,长剑竟是生生转了个方向刺向对方。瞿子寒却似是预先知道孟凌剑意走势一般,随手便格挡了下来,反倒是借着剑气力道加速攻向孟凌。孟凌未想到瞿子寒竟对孟家剑法如此熟稔,慌乱中左胸硬是吃了一剑,长剑穿透而出,血流不止。 “孟凌,你以为就凭你这孟家剑法就能赢得了我?别忘了,我当日和你爹同门学艺,情如手足,怕你对孟家剑法的了解还不及我吧!”瞿子寒大笑,“如今你落得如此下场,也只能怪你平日练功懒散,与人无尤。”说罢,便举剑打算给孟凌最后一击。 孟凌死盯着瞿子寒,右手松开剑柄,趁着瞿子寒大笑之际,偷偷打开剑中暗格。正当孟凌准备再次出手时,江湛竟然长剑攻至,瞿子寒惊怒之下,一掌劈下,夹杂着十成功力,江湛化解不得,身体直飞出去撞上崖边巨石,竟是顺着巨石边缘落下崖去。江湛落下悬崖的瞬间,将手中装着的寒灵草小瓶向孟凌掷去,那圆润的瓶身在雪地上滚了两圈,最终在孟凌不远处停下。 孟凌见江湛中掌,急忙挥袖攻向瞿子寒,只见银光一闪,瞿子寒身形一滞,生生吐出一口鲜血。孟凌虽是一击得手,但也被瞿子寒反震出的气浪逼退数丈,逐渐失去了神智。 江湖人中都知孟家软剑堪称一绝,因而从未想到这孟凌的武器其实并非是剑而是针!孟凌自小药理天分过人,受楚兮风偏爱,就连这原本只传于长子的路数也一并交给了孟凌,就算是家中也鲜有人知晓此事,当初怕楚兮风怕自己的偏爱让温梦琴被自己的正房敌对,因此连她都不曾告知。只不过楚家一门终究是医者, 分卷阅读2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认为这针该是用来救人而非伤人,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不过一旦出手,便是直攻对方七大要害,封住来人气血,若是对方仍是不愿罢手,意欲强行运功逼出银针,只会引得气血逆行而亡。 江湛在坠落的瞬间见孟凌逼退了瞿子寒,心中苦笑,自己怎是忘了孟凌那日在赵府所显露的武艺,竟然还傻到为他去挡下这剑。是啊,孟二公子何时需要自己这等粗野武夫去救?不过,怕自己就算早知道还是会去就他的吧,毕竟只有他知道怎么就翎儿。如今也只能期盼孟凌能依约治好翎儿。想来老天对自己也算不薄,送来一个孟凌代替自己,只是若是能亲自守在翎儿身边,怎会安心将她交给别人?真是不甘心啊,只可惜此生已矣,若有来世,我必定会守好自己这条命,护你一生周全! 瞿子寒见江湛已然坠崖而孟凌又已是晕倒,心中不觉痛快,正欲提气上前给孟凌补上一剑,却不知已然触动了之前尚留在他体内的银针,瞬时腹觉绞痛,真气串行。 “想活命的就别忙着运气调息,跟我走。”瞿子寒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气息,心道不好,虽然他感觉得到来人功力并不高,但此刻自己运不上半点功力,若是来人是敌非友,那恐怕今日就得命丧于此了。 只不过未待得瞿子寒相同其中关节,已被人从身后点中两处大穴,扛上了肩头。只见来人一身灰袍,约七尺高,长长的披风将身形完全遮盖,脸上掩着面具,遮去了大半面容。“放心,我还要留着你帮我办事,暂时你还死不了。”说罢,便带着瞿子寒向山下疾行而去。 不过片刻,这原本无暇的雪地已经被染成了血池。 猩红。洁净。温暖。刺骨。 作者有话要说: 坠崖不死定律了解一下?? 第14章 重逢 “不行,我一定要活下去,这世上只有我能救翎儿。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孟凌恍惚中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灰暗的浓雾之中,隐约间听到远处有女子的哭声传来,便循着声音探了过去。走了不久,就看着地上跪着一个小女孩儿,孟凌想凑近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未及他开口,那女孩儿已幽幽地转过头来,面容却突然幻化成了翎儿的模样,她的怀中抱着江湛残破的尸身,两行血泪落下模糊了她的容颜,她的眼底有怨有悔有恨,却依旧面无表情如同木偶一般。孟凌看着翎儿,心中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正急着上前解释,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 孟凌从梦魇中惊醒过来,刚睁开眼,只见一双灵动的眼眸映入眼帘,那双眼睛的主人不过距他鼻尖咫尺,隐约间还能嗅到那女子身上带出淡淡的体香。 孟凌何曾与陌生女子如此亲近过,大惊之下向后退去,却不慎撞上了床檐。那女子见孟凌如此慌张,笑得花枝乱颤,未及气息平定,便调侃道,“我长得真有如此骇人,惹得公子那么嫌弃呀?” 孟凌定了定心神,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救命恩人。平心而论,那女子确实他见过最动人的女子。五官精致,肌肤胜雪,明明是清秀的面容,却无端带了一丝妖冶和妩媚。一头长发简单地梳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黄色长裙在腰间收拢,恰好称出她高挑的身材。手腕上带着一串儿银色的铃铛,一抬手便敲击出清脆的响声,甚是好听。 “在下孟凌,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芳名,也好我日后报答。”孟凌本想起身拜谢,无奈却突然发现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无意牵扯到伤口便疼痛无比。错乱的绷带下还隐隐能看见渗出的血丝。 那女子见状,连忙上前制止了他,“我叫战歌儿,你叫我歌儿便好。可别乱动,你伤得可不轻,要不是见你长得俊俏,我才不舍得花那么大的心血来救你呢。” “战歌?”孟凌低声重复了一遍,“确是个好名字。” “错啦错啦,不是战歌,是战歌儿。我爹爹本是个将军,便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可我娘总觉得这个名字太英气,不合适女子,便改为了歌儿。” “原来如此,战姑娘应该不是中原人吧。” “咦,你怎么知道的呀?”歌儿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 孟凌笑了笑开口道,“一则在我印象中本朝并无姓战的将军,二来我曾到过南疆,当地的女子有一习俗便是在身上携带这银色的铃铛。”每人身上佩戴的铃铛各不相同,只不过这铃铛并不纯粹是装饰之用,更多地是用来御蛊。 “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歌儿偷笑道,“可惜你只说对了一半哦,我娘亲确实是南疆人,不过我爹爹从前的确是汉人的将军,只是后来随我娘去了南疆。对了,你既然知道这铃铛的来历,那你就不怕我吗?” “战姑娘说笑了,你若是想害我,何必花那么大的心思来救我。”孟凌心中一直有些疑惑,他深知自己的伤势不轻,再看看自己身上胡乱包扎的绷带,这战歌儿分明不懂医的样子,她究竟是怎么将自己从阎王殿中拉回来的? 歌儿闻言乐呵呵地蹦到了桌边。歌儿的屋子并不大,屋内的陈设也很简单,大多是一些日常用品。只见歌儿捧过一个圆形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捧到孟凌面面前,献宝 分卷阅读2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似的打开了盖子,凑到孟凌面前道,“可爱吧,它叫小牧,从小就陪着我呢。” 孟凌往盒中瞥了一眼泡在血水中的蛊虫,怎么也无法将这只八角形还拖着细长触角的虫子与“可爱”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只觉胃中翻腾不已。歌儿却浑然不觉,继续抱着小牧拉着孟凌絮絮叨叨个不停。 孟凌虽然早知南诏女子养蛊虫已成习俗,但也不愿多听歌儿叨唠这些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便开口打断道,“对了,战姑娘既然是南疆人怎会居住在这郢北山上?” “我自七岁起就呆在这儿啦,当初我爹爹病了,娘亲听说这儿有户医术很厉害的人家便举家来这儿求医,谁知最后还是没治好,葬在了这山上。爹爹死了后,娘也随他一起走了,南疆太远了,我一个七岁的孩子只身怎么回去?再说了,爹娘都埋在这儿了,我在哪儿还不都一样,也就干脆在这儿住下了。” 孟凌心中一动,看这战歌儿与翎儿差不多年岁,她七岁时举家来求医时楚家尚未破败,莫不成她口中所言“医术很厉害的人家”就是楚家?孟凌只觉得有一丝奇异的感觉从脑中一闪而过,但尚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溜走了,正打算开口细问,却听得歌儿在一旁小声嘟囔道,“我说你们中原的什么神医都是骗人的,什么人都治不好,大概还不如我的宠儿厉害。” 孟凌不禁哑然,心中苦笑,这竟是连带着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看来还是不要让歌儿知道自己是个大夫为好。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孟凌猛地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儿,急急问道“战姑娘久居于此,可知是否有什么通往崖底的路?” “印象里似乎是没有啊,你要去崖底做什么?”歌儿皱了皱眉,好奇地问道。 “几日前,我与一位朋友一同上山,不料中途遇到歹人,他为了救我不慎摔下崖去。”孟凌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色,声音也有些沉重。 “原来如此,不过你的命还真大啊,死了两回儿都给人救了。不过,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去崖底,但是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朋友哦。”说吧,歌儿就转到她的那些瓶瓶罐罐中忙活了起来。 “姑娘有何办法?”孟凌看着歌儿不解地问道。 “恩,找到啦,它就是小黑哦。这只是尸蛊,它会找到尸体,然后控制那人去到我指定的地方。”歌儿捧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黑虫笑吟吟地来到孟凌面前。 孟凌嫌恶地后退了点,与那虫子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歌儿见孟凌这样,不乐意道“你干嘛那么嫌弃他们呀,他们每一只可都是有灵性的哦。有寒灵草又怎么样,还不是要靠我的虫儿来救命。” “你说什么?”孟凌猛一抬头问道。 “就是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条那么丑的虫扭来扭去呗。你内伤那么重,若不是它,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伤了哪里好给你对症下药。”歌儿嘟囔道,“真是不知道感恩,在你肚子里的小水现在一定很难过。” 孟凌想到自己腹中有蛊虫,不禁感到头晕作呕。心想,南疆女子果然还是不要接近的为妙,如今是救自己,保不准哪日惹得她不高兴便是杀自己了。 孟凌强忍住胃中翻腾,缓了缓气道,“不,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的寒灵草?莫不是你一直跟着我?” “想得美,我是正好去山顶找虫苗才遇上你的。寒灵草难道不是你的吗?它就在你身边啊,我还以为是你跌落时滚出去的呢。” 孟凌低声道,“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救我。”明知对上瞿子寒毫无胜算,才拼死一搏为自己挡下一招,再把把寒灵草留给自己,至少这样还有一丝希望能救回翎儿。 “你说什么?”歌儿朝孟凌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我和你一起去吧。”孟凌撑着床边正欲起身,谁知却被歌儿给一把推了回去。 “去什么去,好好给我呆着。小黑会把你的朋友给带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再把他好好安葬了不成。”歌儿双手叉腰对着孟凌嚷嚷道。“千万别辜负了你朋友的性命。” 孟凌点了点头,闭上双眼,安静地躺回了床上。孟凌运气在体内游走了一番,虽然气息有所不稳且在几处有所滞留,但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他心中默默盘算着大约二三日应该就能下床行走,这样赶回阜城也不算太晚。只是江湛之事该如何向翎儿开口,他心中虽已明白江湛并不是为了救自己而是为了翎儿才豁出一切保住自己的性命,可终究也算是为了自己而死。看江湛竟可为了翎儿做到如此地步,心中不禁有些嫉妒。是啊,江湛是照顾了翎儿十年的大哥,可自己呢,在翎儿眼里应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吧。当初,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将江湛卷入这场纷争,企图更深地揉进他们的生活,原来这只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美好的事务总是容易让人迷乱,是自己太贪心,忘了找翎儿的初衷。这样也好,无牵挂便不会伤别离。 许是接连几日处在紧绷情绪中的缘故,孟凌很快便睡着了,待他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刚睁眼,便看见歌儿鼓着嘴,绞着自己的手指。 孟凌见状,不觉好笑,“战姑娘,你这是怎么?” “哼,小黑真没用,它没找着你朋友的尸身。不过,我已经骂过它了,外加饿它三 分卷阅读2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天,你不要生气哦,我替小黑向你道歉。”歌儿小心翼翼地看向孟凌,紧张地抓着他绑着绷带的手。 “战姑娘本就没有义务要帮助在下,此次性命得救,又叨扰姑娘多日,该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呜,你分明就是不开心嘛,那我让小黑再去找一次。”歌儿垂头丧气地起身离开,却听孟凌在身后问道,“请问这是郢北山的何处?” “山腰南面的竹林带啊,怎么了?” “没事儿,战姑娘不用再为我劳心了,多谢姑娘这几日的招股,可惜孟某还有要事在身,明日须得启程,若是日后有缘再聚,必当好好报答。”孟凌心中暗自思量,此处与母亲的茅屋向背,若是江湛没死,一定会回那儿等自己。不管怎样,明日须得先回去一次。 “怎么说走就走呢,这样一来就又没人陪我了。”歌儿委屈地嘟起了小嘴。 “战姑娘,我……”未及孟凌把话说完,歌儿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闪着光芒,拉着孟凌,“你不是要报答我嘛,不如就带我一起下山吧。” 孟凌看着歌儿,有些不知所措,“战姑娘,我此行真的是有要事,不方便与你同路,若是战姑娘想有人陪你游玩,不妨日后……” “不要,谁知道你走了还会不会回来。”歌儿猛地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孟凌不再说话,仍由歌儿拉着他,心中却盘算着待到今晚歌儿入睡后偷偷下山。谁知,歌儿却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你不要想偷跑哦,你在我家住了那么久,虫儿们都认识你了,你跑不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恭喜您,获得女主一枚~ 终于把女主熬出来啦hhhhh 好啦~一周双更打卡完成~ 接下来会恢复日更,如果正好卡在字数少或者情节比较尴尬的地方,会加上薛定谔的二更哦~ 第15章 谎言 沉沉的夜色笼罩着整座沈府,微凉的月色印在沈铭紧蹙的眉间。忽然间,沈铭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右手死死握住左手腕口处的旧伤。又是这个噩梦,刻骨的伤口,遍地的血渍,令人作呕的腥甜。是梦?现实?自从娘亲去世后,它就不时地出现揭露那段残酷的过往。当灾难变成了习惯,生命中那些所谓的磨砺也不过是一场空谈。静了半响,直到涔涔的汗水被风吹透,他才缓过神来,缓缓地起身倒茶。 “咚!”沈铭刚下床,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二哥,我回来了。”连夜的赶路使得孟凌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些憔悴。 沈铭急忙开门将孟凌迎了进来,“一切都还顺利吧?” “寒灵草算是拿到了,只不过,江湛失踪了。” 沈铭闻言,正在倒茶的手一震,茶水不经洒落出来。“怎么回事?” 孟凌接过茶杯,盯着杯中沉浮着的茶叶,沉默了一会儿,简要道,“路上遇到瞿子寒的伏击,为了救我坠崖了,崖底去寻了也不见踪影。” 沈铭拍了怕孟凌的肩膀“你打算……怎么告诉翎儿?” “先不说了,以免影响翎儿的病情,如今也只好瞒得一时是一时了。明日,还得劳烦二哥多帮衬着些,千万别说漏嘴了。” “放心,有什么事儿,二哥都陪你抗。赶了那么久的路,你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这两日翎儿的病情尚好,明日就见机行事吧。”沈铭低声安慰道。 “也只能如此了,话说这次行程多亏得一位姑娘相助,我才得以活着回来。我把她安排在西面的客房了,要麻烦二哥多担待些了。” “无妨,我这医所也是你家。先这样住着吧,明日我再去看看是否需要添置些什么。”沈铭边说边向几案走去,翻找着些什么。“对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孟大公子派人送了喜帖过来,说是打算下个月末与霍姑娘成婚,让你回去参加喜宴。” “这样也好,正好顺道将翎儿带回去让娘亲见见,翎儿如此讨人喜欢,娘亲一定欢喜得紧。现在江湛不在了,以后哪怕这毒清了,她能仰仗的也只有二哥你和娘亲了。” “你打算向孟夫人全盘托出?”沈铭显得有些讶异。 “不,虽然总是要说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 “啊,不好意思。我才刚到这儿,请问你知道孟凌在哪儿吗?”歌儿有些认床,虽说是连夜赶路疲惫不堪,但仍是早早地醒来。百无聊赖之下便干脆起身四处晃晃熟悉环境,顺便找找那个一进沈府便把她扔在一旁的孟凌。 “恩?凌大哥回来了么”轮椅上的女子声音带着欣喜,双手却僵硬着无法将轮椅转换方向。歌儿心下奇怪,便绕到翎儿面前想看个究竟。 “原来你就是孟凌要救的人就是你啊,怪不得得用着寒灵草了呢,”歌儿愣了一刻,立刻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转瞬间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紧张地问道,“不过听你叫孟凌大哥,你难道是他亲生妹妹?” “那倒不是,我家境贫困,幸得凌大哥不求回报好心替我治病,他待我犹如亲人又与我大哥年龄相仿。对了,姑娘你是怎么认识凌大哥的?”翎儿好奇道。 “在山崖边捡来的 分卷阅读2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咯,若不是我,怕你是再也见不着你的凌大哥了。” “该不是因为帮我采药……” “你别想太多了。我捡到他的时候满身的剑伤,一定是为人不善,才被人追杀的。”歌儿嘟着嘴说道。 “那我大哥呢?他与凌大哥一同去的,你应该也见着他了吧?他有受伤吗?”翎儿听战歌儿这么说不禁心中焦急。 “没有啊,我在崖边的时候只看见了孟凌一人。”歌儿认真地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所谓的大哥,开口问道“你大哥该不是孟凌说坠崖了的那个朋友吧……” 战歌儿话音未落,只见沈铭远远地朝这边走来,一边还高声问道“想必这位就是孟公子带回来的朋友战姑娘吧,在下沈铭,没想到这么巧大清早地就在花园里遇上了。” “沈……铭?”战歌儿看向沈铭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质疑与警惕。沈铭却浑然不觉,只是弯下腰,轻声向略显失神的翎儿,“翎儿,今儿出来也挺久了,差不多该回房喝药了。”说罢,便向战歌儿辞别,推着翎儿回了房中。 ***** 沈铭在这阜城呆了也有些日子了,该医的病差不多都医了,该赠的药差不多也都赠了。想来若不是孟凌带着江翎在此暂住求医,可能自己早就去到另一座城池了吧。 晌午过后,今日的病人也差不多都看完了。沈铭和孟凌在厅堂中看着学徒们准备饭菜,顺便交流今日病患的情况,才说到一会儿,沈铭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今早我推翎儿出来散步的时候正巧遇见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我虽是刻意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但她怕是跟翎儿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我回去的时候看着翎儿脸色不太好。” “早知道,就该把她安排在府外了,真是麻烦。”孟凌叹了口气,“翎儿快出来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孟凌话音刚落,小厮便推着翎儿从侧门进了厅堂。孟凌见是翎儿出来了,即刻换上笑容迎了上去。“这么多日未见,翎儿气色看来还不错,可有挂念凌大哥我啊?” “自是十分挂念,此去十余日,不知路上可有什么见闻能说来让翎而听听?”翎儿依旧是往常的那副笑脸,天真无邪,言语中却透着丝丝的生疏。 孟凌思量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怎么开头向翎儿提江湛之事,当然也想不着什么趣闻来逗乐翎儿,“这次去北曲光忙着给翎儿找药了,也没注意些别的什么,待下次翎儿病好了,我们一同去如何?” “嗯,听着也不错。”翎儿低头随意地应声道。 这顿饭对于孟凌来说吃得可算是异常幸苦,除了歌儿不明就里随口胡拽,几乎是在一片沉寂中度过。直到最后,歌儿似也是终于意识到气氛有些诡异,匆匆地溜出府去,剩下的三人依旧只是这样挨着,等有一个人来打破这僵局。 “翎儿”,终于孟凌还是率先开口进入了正题,“对不起,我害你大哥暂时回不来了。” 翎儿闻言,眼神一晃,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即使早上听歌儿那么说,歌儿仍不相信为自己遮风挡雨十载的大哥会出事,旁人说的都不作数,可若是与大哥同去的凌大哥…… 孟凌绕到翎儿面前,学着以前江湛的样子帮翎而捋了捋碎发,“我……漏开了一味药,有些难找,你大哥去找药了,又怕你担心便让我先回来。” 翎儿抬头看着孟凌双眼,不置可否。孟凌被她盯得有些心虚,正欲挪开双眼,却听的翎儿笑道,“原来是这样呀,我还以为大哥偷偷躲在哪儿想给我个惊喜呢。对了,凌大哥此行必是十分辛苦,一定要好好休息。我就先回房去了。” 翎儿示意小厮过来将自己推回房中休息。孟凌看着翎儿单薄的背影,心中不禁生起一丝怜惜,只怕日后这单薄的身子还得承受更多煎熬。 “二哥,我这样做真的对么?”孟凌喃喃道。 “这是自然,如今江湛生死未卜,你也是怕翎儿伤心才……” “我不是问这个,你说若是我当初没有一意孤行闯进他们的生活,自认是为翎儿好,她是不是反儿能活得轻松些?或许终究还是我太自私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哪怕翎儿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你也未曾做错半分,更何况她是你的亲人。”沈铭神色激动,硬生生将孟凌掰过身来面对自己,“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当初我无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我面前。若是可以,我宁可死的人是我自己,可惜老天爷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我!而你呢,如今的你有机会、有能力,却端端为着这莫名其妙的愧疚心后悔,若是如此当初何必给他们希望,白白送去江湛的一条命?!”说罢,沈铭别过头去,朝着门外走去,“其实,翎儿很坚强,若是她知道江湛是为了她而出事,必然会更努力地活下去的。” 孟凌不曾料想自己这话竟会激起二哥那么大的反应,这是他第一次从沈铭口中听到过去的事情,虽然早就揣测出这由来,但听得他亲口说出仍是有些酸涩。 呆立了半响,孟凌还是决定去看看翎儿。正当孟凌端着药正欲敲门时,却听见房里传来啛啛的哭声。孟凌苦笑了一声,是啊,翎儿又不傻,白日里听了战姑娘的话,如今怎地还会相信自己这经不起推敲的谎话呢?b 分卷阅读2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r 孟凌在门口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敢进去。他知道翎儿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江湛没有回来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任何人,不然向来关心大哥的翎儿怎么可能听说他为自己采药去却不再深究?她只想要一个谎言,一个可以让自己自欺欺人下去的理由就足够了。至少这样,大家仍旧可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显而易见的伤痛。 第16章 瘟疫 “我到底要在这种鬼地方呆到什么时候?!”瞿子寒对着那日在悬崖边将自己从孟凌手中救回的男子大声呵斥道,“你说要助我报仇,可这连日来我们却只是坐在这儿傻等。你救我性命,我甚是感激。你若不愿助我报仇,我也不会勉强。只是,若你要是困着我,不让我去找孟崇渊,我就算是拼上这条命我也绝对不会放弃的。” “别动不动就拼命的,有的人想活却活不得,你就不懂得好好爱惜么?若不是我正好缺了一个替我出面办事的人,我也懒得救你。再者你以为你的命现在还是你的吗?”带着面具的男子冷笑一声,“我不爱救人,不爱杀人,偏爱教人生不如死。我救了你算是算是给自己添了一桩麻烦事儿,那我自然也要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儿来弥补一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瞿子寒微微眯起了双眼。 “意思就是,我不喜欢欠人,但也不愿让别人欠我。救你一命,自然也要拿走你的命。不妨直说,我在你的药中下了毒,若你能助我报仇,我便再救你一回。” 瞿子寒闻言,轻笑一声, “虽说我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愿为人所迫,你以为这样就能要挟我了吗?” “瞿门主可别误会了,我并无胁迫之意。我说了,我只是不愿让别人欠我而已。更何况,我们有共同的仇人,也算是互助,何来要挟一说?你也是个聪明人,想必也能明白其中关节吧。”那人说罢便悠哉地踱步到几案前随手翻阅起来。 那男子说得其实一点没错,若不是他,自己一早就死了,如今孑然一身,想要复仇简直就是难如登天。若是能与他联手或是还有一线希望,只是不知……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有能力助我报仇?” 面具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交给瞿子寒,“下月孟朔然喜宴,孟凌回洛城必然途径余家村,你提前过去埋伏,记着将这药撒到水井里,接下来怎么做之后我会再联系你。” “这是?”瞿子寒看着手中的药包问道,虽然自己确实报仇心切,却也不愿伤及无辜。 “放心,这药只是会让村民出现类似瘟疫的症状,更何况,有孟凌和沈铭在就算是真的瘟疫,应该也能治好吧,我不过需要你拖住他们替我争取些时间。”男子不屑地看了一眼瞿子寒,“顾虑太多可是报不了仇的。” 瞿子寒死死握住手中的药包,“好,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 自从那日之后,孟凌依旧照常给翎儿送药聊天,一个人揽下了之前江湛所有的活儿,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歌儿才在阜城晃悠了几日便觉着有些无聊,日日缠着孟凌,美其名曰照顾翎儿,还未得孟凌另眼赏识,反倒是因年龄相仿而和翎儿成了好姐妹。 过了几日,孟凌见翎儿情绪似乎好了些,便提出一同带她回洛城看看,那好歹也算她的半个家乡。当日离开,只是因大哥想带自己寻访名医,如今事已至此,翎儿心底也甚是想回去看看大哥留下的影子,便答应了下来。 洛城与阜城并虽不算太远,但顾及到翎儿的病情,一行人还是早早地出发了。不消六日,便赶到了离洛城不远的余家村,只是当众人看着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时,不禁心痛不已。 原本富庶的村落为了防止瘟疫的蔓延已被烧作一片焦土,街道两旁的木屋房门紧锁,不时从里面传出痛苦的□□。那些无力攀爬的病人横尸在屋檐绵连的阴暗角落,发出奇怪的气味。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堆积在火架旁。仓促组建的村护卫队麻木地重复着没有意义的动作,他们的眼中蒙着绝望和无奈,或许下一具处理的尸体可能就是他们的亲人,或是他们自己。 看到此番情景,孟凌一行人不禁眉头紧锁。“二哥,依你看这是什么病?” “看这些患者的状况很像是几年前在南方爆发的流砉之症,这种瘟疫并不难治,只是传染速度极快,病情发展又猛,往往不及医治病者便丧命了。” “果然和我所想一样,那我们就抓紧吧!”孟凌扫视了周身的情况后转头对歌儿道,“战姑娘,翎儿就暂时先麻烦你照顾了。你们和其他人先回我们之前歇息的客栈休息吧,以免呆在这不慎也感染这病就麻烦了。” “可是我想留在这儿帮你呀,再怎么说,我也懂些医术,多少能帮上你一些。”歌儿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不行,翎儿现在行动不便,若是没人贴身照顾我不放心。”孟凌的视线在翎儿身上停留了些许,不再与歌儿辩驳,“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和沈大夫大约五天后就会来找你们的,你们快离开这儿。” **** “你不是说,那些药不会吃死人的吗?!为什么那些村民都死了?”瞿子寒压抑 分卷阅读2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不住内心的气氛对面具人大吼道。 “我若说了,你还会照做么?”面具人不屑道,“你我都是寡情薄幸之人,何必装得有情有义,若真是如此,你也不至于向你的兄弟下手了吧。我骗你也无非是送你个体面的台阶给你下而已。” 瞿子寒闻言一时气结,竟是想不出半句来回击他,只得沉默。“如今孟凌二人留在村中,沈铭不懂武功,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你看我们明日下手如何?”事到如今,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也得让这些人死得有价值。 “谁说我们要对孟凌下手了?” 瞿子寒疑惑地盯着面具人,“我们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抓住孟凌要挟孟崇渊吗?” “呵,也难怪你精心准备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斗不过孟崇渊了,你不觉得让父子相杀比起要挟更有趣么?”面具人轻笑一声继续道,“如今他们一行人分为两路,你明日派人去将江翎给我抓回来,那孟凌也自然就在我们掌控中了。” “江翎?你是说那轮椅上的女子么,她只不过是孟凌的病人,孟凌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与父亲拔剑相向?” “我自有我的考量,你就放心按我说的去做吧,孟凌必然会心甘情愿为我们所用。”面具人信誓旦旦,“还有,与江翎一同的外族女子会驭蛊之术,让你的手下都小心些,死便死了,若是被套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就麻烦了。要是可以,替我把那女子一并杀了,这人留着终究是个隐患。” 瞿子寒虽心下奇怪为何这面具人对孟凌一行人的行踪状况了若指掌但也无暇多问便匆忙部署去了。 **** “唉,真没意思。”战歌儿自从被孟凌赶去护送翎儿后便一路抱怨没停歇过,“翎儿,你看孟凌干嘛就是不让我留下帮忙,真是讨厌。” “凌大哥可能也是怕你呆在那儿不安全才寻了个借口将你支开吧,你呀也就别在抱怨了吧。”翎儿笑着安慰道。 “我看才不是呢,他就是觉着我碍事,老是故意和我疏远,是要我哪日走了他才安生吧!可是他对你就不会呢,整天怕你受了什么委屈,你说一个人怎么可以差那么多呢”,歌儿边抱怨边缠着发丝玩儿。 翎儿听歌儿那么问,脸上的笑容一滞,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她心底深知作为一个病人孟凌确实对她太过上心了,就连近来府上的小厮间也有些风言风语,只是翎儿生性平和,再加之不愿给孟凌多添麻烦,对此间传闻也只是付之一笑罢了。但若要真追究起来,多少心底也是存着些好奇的。“凌大哥只不过是受了我大哥所托才而已。他可能只是与你相处日子还不长,不熟悉而已,你也别胡乱猜想了。” “嗯,这倒也是。”歌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还有啊,翎儿,那沈铭的医术真有别人说得那么厉害么?我怎么觉着他也就不过如此啊。” “在凌大哥替我治病之前,都是沈大夫替我疗养的。我也见过他替别人治病,确实药到病除,待人也谦逊和善,不枉费他神医的称号。”翎儿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战歌儿,“倒是你,为何我总觉得你对沈大夫有些疏远呢?” “我哪儿有…”歌儿心不在焉地答道。 “呵,我可知道为什么了哦。就算你想去帮凌大哥也用不着贬低沈大夫的医术啊!不过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你若是真想去就去吧,反正现在我也安全到这客栈了,再者这儿也有小厮看着,你就在这儿也没太大用,没准回去反能帮上忙。若是凌大哥问起你,便说是我硬让你去的吧。”翎儿朝着歌儿眨了眨眼睛。 听翎儿这么说,歌儿高兴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既然你都要我回去帮忙了,那孟凌也一定不会再说什么了,不过,你要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哦,不然我准又得挨骂。”心情大好的歌儿哼着不知从哪儿听的小调便一路小跑了出去。 第17章 归家 第二天傍晚,正当孟凌一行人欢欢喜喜地前往客栈打算与翎儿汇合时,却不想看到的却是一地狼藉。 “四弟,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看样子是昨日出的事儿。”沈铭面露痛色,这些随行的小厮大多是学徒,跟随自己也算有些日子了,感情甚是笃厚,可未曾想如今却惨死于此。 “可恶,”孟凌面色苍白,双拳紧握,“究竟是何人有这么大的仇,竟要下如此毒手,杀死一众学徒,掳走翎儿……” “孟凌,你快下来看看,这儿还有个人活着,可看着不像是我们的人……” 听到歌儿在楼下的呼唤,孟凌二人飞身下楼,却见歌儿怀中抱着的赫然正是失踪多日的江湛!沈铭见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搭上了江湛的手腕,随即长吁一口气,转向孟凌道,“放心,只是些轻伤,不碍事。” 沈铭正说话间,只见江湛悠悠转醒,他一眼便瞥见了一旁站着的孟凌。虽然身子仍是虚弱,但眼底灼烈的怒火却似是要将人烧得体无完肤。“孟凌,他们让我给你带句话,你若是想救翎儿便亲手杀了孟崇渊。只要见着孟崇渊的人头,他们就会放翎儿回来。”说罢,便努力地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 “江湛,你要上哪儿去?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能乱走。”沈铭连忙上去搀扶,却被 分卷阅读3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江湛一把甩开。 “我要去救我的妹妹难道还要你们同意不成?”江湛冷冷道。 “昨日那些人必然已经走远了,你去哪里救人?!”孟凌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生硬与不容置疑的威势,“你先留下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江湛听得孟凌开口,仿佛听见一个笑话一般,不禁冷笑一声,转过身子,直直地盯着孟凌的双眼,声音中带着讽刺,“那些人不是说了么,他们要孟崇渊的命。我若找不到他们,便去洛城杀了孟崇渊,一样能够救翎儿!翎儿只是你的病人,想必你也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杀自己的父亲。你若是觉着我这么做让你为难了,那从此刻起我们往日的情分便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你护你的父亲,我救我的翎儿,若是有一日我们须得短兵相接也无需手软,一切全凭天命!孟凌啊孟凌,我居然傻到相信你的鬼话,将翎儿的生死交到你手中。这样的错,我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呵,你连我大哥那关都过不了还妄想杀我父亲,简直是痴人说梦。再者,你可曾记得他们是要我去亲手杀了我父亲,他们要的就是我们父子相残!即使你真杀了我父亲,你以为他们就会放了翎儿?清醒点儿吧!” “那你要我如何?眼睁睁看翎儿去死还是威逼利诱你去杀了你爹?我不会再信你了。”江湛顿了顿,“之前我自认为命不久已,将翎儿托付于你,却不想她因此招来杀身之祸。孟凌,我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对翎儿的好我很是感激,只是你的恩情恕我们兄妹实在是受不起了!”说罢,便意欲离开。 沈铭正想再度上前劝说,却被孟凌抢先一步,一个反手将江湛打晕了。“我们先带他找个地方安置一下,再计划下一步该如何吧。” 待一行人收拾停当驾着马车向下个驿站进发时,沈铭才终于得了空,担忧地看着孟凌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终是要先回去的,孟崇渊与我虽非血亲,但多年他视我如己出,我断断下不了杀手,但要我放弃翎儿,我也做不到。为今之计只好先回去与我父亲商量,借七杀门之力救回翎儿。”孟凌抱歉地看向沈铭,“二哥,真是对不住没想到竟然把你也卷进了这趟浑水。” 沈铭正打算开口安慰,却被马车内江湛的怒吼生生截了回去。孟凌听是江湛的声音,皱了皱眉,向孟凌道,“二哥,我先进去看看,只怕战歌儿一人顾不了江湛。”说罢,便撩起马车的帘子俯身进去了。 还未待孟凌在马车中坐定,歌儿便匆匆到孟凌边紧紧挨着,小声抱怨道,“你们不是说他不会那么快清醒么,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没事儿,这儿有我在。”孟凌低声道,“要不你先出去吧。” 战歌儿咬着嘴唇,不情愿地嘟囔,“那我还是在这儿呆着吧,我可不想和那人在一块儿。” 孟凌轻笑一声,也不知这沈铭是哪里得罪了战歌儿,总觉得这两人有着莫名的隔阂。 “孟凌,你绑着我干嘛?!快放了我,不要拦着我去救翎儿!”江湛怒气腾腾地盯着孟凌。 “江湛,你冷静一下,你这样子怎么救翎儿?打算冲过去送死么?虽然我无法动手杀我父亲,但是与翎儿相处这几个月,早已将她视作我的妹妹,我是绝对不会放着她不顾的。”孟凌缓了缓语气道,“我们现在正在去洛城途中,大哥大婚,父亲到时必然在洛城,届时我再与他们商量计策,必然能救出翎儿。你若是现在走,只有你一人,你若是跟我回洛城,便有整个七杀门帮你,你自己选吧。”孟凌面上笃定,心却悬着。之前江湛坠崖将翎儿托付于自己,可自己却让她身陷虎穴,他不确定江湛是否愿意再相信自己一回。 江湛沉默许久,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孟凌说得不错,若是借助七杀门的势力,成功救出翎儿的概率自然大增。 “好吧,就姑且再信你一回,但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江湛心底苦笑一声,不甘心又能如何,即使老天爷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又如何,到头来自己还是那么弱小,终究要靠别人才能护得住她。 孟凌见江湛闭上眼不再说话,颓然靠在马车上,千番滋味涌上心头,他强逼自己打起精神上前为江湛松开绳子,“那日你坠崖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又是何人掳走的翎儿?” “说来话长了。其实,那日我并未坠崖。之前为了挣钱替翎儿治病,我曾在街头卖艺,身上总携着些戏耍玩意儿,这习惯一直没改,那日我腰间绑着一捆绳子,加之之前为翎儿采药有些下崖的经验,便竭力爬了上来。”江湛微微蹙眉,似是陷在了漫长的回忆中。“谁知刚爬上来便看见有个神秘人救走了瞿自寒,当时我见你并无大碍,便想先追着那人去看个究竟。可那日实在伤得有些重,终究还是跟丢了,我再回来时你已经不在那儿了。” “那你为何不去茅屋等我汇合?” “我怕再遇到类似的事儿,上回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被打个措手不及。如今既然大家都认为我死了,我便干脆在暗中保护,这样调查那神秘人也容易些,再者我怕瞿子寒找上翎儿,连夜赶回了北曲。之后我就一路跟着你们。” “那后来呢?”孟凌沉声问道。 分卷阅读3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后来,”江湛顿了一顿,叹了口气继续道,“呵,后来就看见你们为了所谓的仁义去了余家村,竟留翎儿一人在客栈。那我自然就在暗中保护翎儿,谁知就在你们回来的前夜,那瞿子寒就人冲进了客栈,我竭力应战,可终究还是不敌,只得眼睁睁看着翎儿被他们带走。” “原来如此,你先歇着吧,约莫再过一日我们便能到洛城了。你先好好休息吧,待回到洛城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说罢,孟凌径自出了轿厢,背对着沈铭坐下。连日来的奔波让孟凌疲惫不堪,他知道事情远没有自己对江湛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孟凌心道依照目前看来最想要置父亲于死地的莫过于瞿子寒无疑了。但如果是他,怎会想到以翎儿相胁?在外人看来,他与翎儿只是普通的医者与病患的关系,即使自己不忍看病人无辜丧命,怎可能会为此而反叛弑父,除非瞿子寒已经知道了翎儿的真实身份。想到此处,孟凌不禁皱了皱眉,普天之下只有沈铭与孟朔然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孟凌绝对不相信这两个人会背叛自己,也找不到一个背叛自己的理由。 沈铭见孟凌自探过江湛回来后便再未开口,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觉得孟家真的会帮我们吗?毕竟他们并没有必要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去担这么大的风险啊” “虽然父亲对我视若已出,也不对我横加干涉,但是终究不想我涉足太多过往的事儿。所以从我开始寻找翎儿便是瞒着他的,因此其实我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究竟会不会帮我。此刻也只能先回去再说了。”说罢,便一鞭子抽在马腹上。 这一路倒是出奇地顺利,第二日黄昏孟凌一行人便已经到达了孟府。只见喜灯高挂,大红的绸缎攀附在门框上,真是好一派热闹喜庆的场面。孟凌刚下马,府中的管家刘二便迎了出来,“明儿便是大少爷的大婚了,二少爷你可算是赶回来了,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刘二一边屋里走一边还不忘吩咐下人去帮二少爷收拾行囊准备饭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比较短小,所以直接二更在今天啦,晚上见~ 第18章 入门 “孟凌,这就是你家吗?好大呀!和这个黑脸鬼坐了一天马车,我都快闷死了。”战歌儿掀起帘子,一下子便从轿厢中蹦了出来。 江湛紧随其后,双眼微眯打量了一下这座府邸,经过这两日的休整,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但面上仍是一片苍白。只听得他催促道,“好了,快进去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战歌儿一路东瞅瞅西望望,突然抓住孟凌,压低声音问到“啊,那个男子好生俊俏啊,是你府上的吗?”孟凌闻言便顺着战歌儿的视线向前看去,只见对方正快步迎来,赫然正是孟朔然。 孟凌忍住嘴角荡起的一丝笑意,向战歌儿介绍道,“歌儿姑娘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相中了我们七杀门未来的门主,只可惜啊,明日他便要与别人成亲了。”旁边的丫鬟闻言忍不住轻笑起来,战歌儿被驳了颜面,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 “二弟,你可算是回来了,还怕你赶不上我的大婚呢。” “如此重要的事情我怎么敢错过,只是路上遇着了些事儿给耽误了。对了,向你介绍这两位我途中新结交的朋友。”孟凌侧身一让道,“这位是战歌儿,这次我被瞿子寒追杀,幸得战姑娘相救才保全一命。这位是江湛,也是我在途中结识的朋友。” 江湛略一颔首,神情不置可否,虽说两人早已打过照面,但这光天白日的却是第一次见。再者,江湛心中了然当时那场刺杀自己不过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以至自己乃至翎儿无端端被卷入这场是非,对这孟家人心中本就抗拒,但碍于有求于人也发作不得。 “孟凌,别忘了正事要紧。”江湛出声催促道,他心中此刻只挂念着翎儿,早已无心再听他们这般浪费时间的寒暄。 孟朔然心思何等通透,听得江湛这一句,不经意地向孟凌问起,“对了,怎不见你之前在书信中提起的翎儿姑娘,现下她身体可好?” 孟凌强自一笑,“这天下哪儿有我和沈兄治不好的病啊,快别站在这院子里吹风了,我们赶紧进里屋去吧。”既然瞿子寒以父亲之命相要挟,那门中定然有他的眼线随时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需得先找一个避人耳目的地方才好商议。 “孟大哥,你快告诉我孟凌有在书信中提过我嘛?”孟朔然被战歌儿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得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哎,看孟大哥这个表情就知道孟凌这个白眼狼一定没提过我,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诶。好气哦,救命恩人都不提,就提自己的病人,一看就知道就会吹嘘自己的医术……”只见一行人一边朝着书房走去,战歌儿一边绕着孟朔然叽叽喳喳问个没完,就连一旁一直绷着脸的江湛都被逗得有些忍俊不禁。 一行人一进书房,气氛便忽地凝重了起来。孟朔然轻拍案几底下的机关,底下陡然出现一条密道,孟凌率先走了下去。这密道通向一间议事厅,专用于商讨要事之用,这密室本身并不藏着什么秘密也不链接其他紧要通道,只是四周均以隔音石加固,因此即使别人知晓了此处也无法从外 分卷阅读3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面偷听。 “二弟,现下可以说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孟朔然开门见山道。 孟凌略一沉吟,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抬头却见孟朔然眉头紧皱。两兄弟此刻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单凭一个瞿子寒怎么可能导出这么一出好戏,那剩下最引人注意的便是那神秘人了。听江湛的描述,这人应当与瞿子寒不是一路的,是谁会想到用江翎来要挟于二弟。 看孟朔然半晌不作声,江湛以为这孟凌大哥不愿救助于他兄妹二人,心中一急,砰地一声竟是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个响头道,“若是大公子愿意救助于在下,从今往后必然以七杀为主,至死方休。若是大公子为难,我即刻离开,但日后即使明知以卵击石,在下也要拼死一试取下孟门主项上人头。” 孟朔然轻笑,俯身扶起江湛,目光灼灼,“既已自许我门中人,自当相助。只是这事不好办,容我想一对策,你们先回去吧。” 江湛闻言心下安定了不少,便抱拳告退。而孟凌与孟朔然自小相识,何曾见过大哥露出此等为难的神色。果然,在确信江湛离开后,孟朔然开口道,“这江翎,你是非救不可?”这语气中一股说不明的意味。 “是,非救不可。”孟凌不假思索道。 “好,我会尽力而为,明日大婚后,我便遣人去查,”孟朔然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们首先是兄弟,其次才是知交,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孟凌明白他的意思,孟朔然自小对自己无微不至,感情甚笃,两人虽非血亲,但终究是一家人。但是若有一天他叛了七杀叛了孟家,那过去种种将一如云烟。若是自己真为救翎儿伤及七杀门分毫,他定不会手下留情。 “对了,下月便是试剑大会了,爹这次想让我们一同代表七杀门出战。”孟朔然似是有意转开了话题,把玩起手中的茶杯。 试剑大会每五年举办一次,明面上说是各家切磋武艺,实则在各自刺探对方的虚实。五年前的试剑大会,孟崇渊并未直接出战,一则是当时七杀门遭受海天帮围剿才平定不久,孟崇渊伤势尚未痊愈不宜动武;二来也是有意树立孟朔然在各门派中的威望。当年一战,孟朔然果然不负众望,虽然败于武林第一的萧剑山庄庄主萧轩风之手,止步三甲,但已是足以让各门派忌惮三分。当时孟朔然年仅十六,便已能战得如此佳绩,若是再过上个五年,萧剑山庄这江湖首席的位置可不定还能保得住。 “爹想让我参赛?”孟凌有些诧异,江湖上人尽皆知他无心接管七杀门之事,也无意过多涉足江湖上的角逐,因此以往的试剑也就是去看个热闹顺便给自家兄弟助威却是从不出手。 “自从上次瞿子寒叛变后,爹便生了退隐之心,想提前把门中事务放手交给你我。这次出战,希望也能借机给各大门派提个醒。”孟朔然还有一半没说,他虽是看出了孟崇渊的心思,但是实际向父亲如此提议的人却是他。 那日孟凌离开后,孟崇渊便问及孟朔然隐隐表达了放手之意,并让孟朔然自行在门中选出一名合意的副门主辅助于他,孟朔然心中早有打算,便顺理成章提了二弟之名,这次试剑大会便是希望能让这位未来的副门主在人前露露脸。孟朔然自是存了私心的,一则是为了自己,孟凌是他在门中最为信任之人,即使他不理门中事务,也定然不会如瞿子寒那般行反叛之事;二来却是为了这二弟,虽说孟凌有七杀门依仗,却常年游离在外,性子又极其顺和,难保哪个不知死活的便会欺上门来,若是孟凌能冠以副门主之名,有何人再敢伤他分毫。在孟朔然心中那江家与他何干,这世上病死多少人又与他何干,孟凌高兴也便随着他,但若是为了这些低贱之人伤了孟凌,那下场便只能有一个。说到底,还是这孟家一脉的传统在作怪——护短。 孟凌在心中算了算离给翎儿治病的时候应当尚有一月有余,时间尚来得及,便一口应下了这邀约。心想父亲放任了自己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做些什么回报孟家了。 第19章 喜宴 第二日天尚未亮,院子里便鸡飞狗跳地忙乱了起来。听着外间嘈杂不已,孟凌睡意全无,干脆起身抱着本医术懒散地躺在门口的竹椅上,却未曾想却被在院子里七拐八绕的战歌儿抓了个正着,自然是再也清闲不了了。 孟凌硬是被战歌儿拖着到了前厅恰巧遇上了正欲出门迎亲的大哥和正在叮嘱的一双父母。 孟凌尚未来得及拦住战歌儿,她却早已一个箭步上去好奇地绕着穿着喜服的孟朔然转了一圈道,“孟公子这样穿真是好看,平日里一身素白倒是无趣得紧。” 孟凌一把把战歌儿拎了回来教训道,“我大哥穿什么,日后嫂嫂自会留意,用不着你在这瞎操心。再说我大哥丰神俊朗穿什么不好?” 战歌儿一脸不服,嘟嘟囔囔道,“他穿什么霍姑娘自是会管,可他教得你也整天穿成这幅模样谁来管……” 话音未了,却是听到温梦亲插话道,“凌儿,人家姑娘家的,你怎地说话如此无理。还有这位是?” “对了,昨日回来得晚了忘了跟娘说,这是我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 分卷阅读3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叫战歌儿。”孟凌刚说完,战歌儿便被温梦琴拉了过去,眼中藏不住的笑意,“这姑娘不仅名字灵气,长得也灵气。凌儿啊,你这朋友我很是欢喜。”孟凌听出了朋友二字上刻意加重的语气,也不多做解释,心想着正好让母亲拖住战歌儿,即使躲了母亲的盘讯也能躲了战歌儿的吵闹,自己还能溜回去做自己的懒散闲人。 果然,温梦琴再也不搭理站在一旁的儿子,拉着战歌儿便往里屋走去,那喜悦的神情大概也只能用双喜临门来形容。 孟凌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经摇了摇头,转而拍上了大哥的肩头。“大哥今日气色极佳,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二人边说边往大门口走去,待上马前,孟朔然仿似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口对孟凌道,“对了,这几日你看着点江湛,我怕他一着急乱来。还有便是,此事我认为还是先不要父亲知道了,免得他知道了来龙去脉后无谓忧心。” “那是自然的,好了别说了,赶紧去,再不去误了吉时,新娘跑了我可赔不起。”孟朔然翻身上马,不再多言,便领着迎亲队伍出发了。 七杀门在江湖中也算是颇具声望,孟朔然出门迎亲去了,这里外张罗接待宾客的重任自是落到了孟凌的身上。好在孟凌在游历时也与各大门派混了个相熟,处理起来也是井井有条,好不容易待到傍晚迎亲的队伍回来,孟凌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躲去了沈铭的房里偷个懒,准备着晚些再和沈铭一同去观礼。 孟凌到了沈铭房间见他并不在屋里,便自顾拿起了一旁的医术看了一会儿,才听得门外有脚步神,抬头便看见是沈铭回来了便随口问道,“二哥,你这是去哪儿了?可等了我好一会儿。” 沈铭见孟凌在自己房中面上似乎有些意外,但即可便恢复了道,“也没什么,只是在这屋子里待得闷得慌,出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就是没什么事儿才来找你的,门口宾客迎得我快累死了,过来偷个闲。不过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去观礼吧。” 客房离前厅并远,二人沿着长廊走了片刻便到了,温梦琴见是孟凌来了便走上前去,匆忙向沈铭打了声招呼,边教训他边往人群深处走去,留得沈铭一人在人群中无所事事。 “大家请安静一下,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儿的喜宴,老夫在这儿先谢过各位,仪典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位落座吧。”说话的人便是家主孟崇渊,此刻正端坐在家主主位上,一旁坐着的自然是温梦琴和霍青云,而孟凌则乖乖地站在三人身后。 梦崇渊话音刚落,门口的锣鼓声便热闹地敲打起来,一对新人缓缓从门口走入,新娘红妆轻罗,眉眼含笑,乌黑的长发挽在身后,不似平日的素雅打扮,却是凭添了一分娇柔抚媚。新郎欣身长立,眼神中异彩流转,玉冠束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衬着一声红衣,好不潇洒。 二人行至父母跟前款款跪下,正听得孟凌高声朗道,“一拜天地。”二人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身缓缓扣首。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只见二人才拜完起身,祝福之辞便不绝于耳。 “这可真能叫上一声大嫂了,大哥,快去给父亲母亲敬茶吧。”孟凌揶揄地端上茶水。孟朔然心情大好,笑笑也就由得他去。顺过茶水便拉着霍君慕给父母敬茶去了。 “哈哈哈,好啊,我儿如今终于也算是成家立业了,今日我甚是高兴啊。从今往后,你可得好好照顾我的儿媳妇儿。君慕啊,若是我儿子日后敢欺负你,尽管来找我替你做主。”孟崇渊对这霍君慕自是相当满意,倒是说得姑娘家有些不好意思了。说罢,他便接过这茶水一饮而尽,颇有些喝酒的气势。 见众人正欢呼叫好,孟崇渊起身准备宣布开席,身体却猛地一阵,仿若重创,重重摔回到椅子上,强行抵着桌沿,一大口乌血喷在上前搀扶的新郎红袍身上,随即便晕倒了过去。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不知是何变故,一时间偌大的院子静的吓人。 孟朔然眉头紧皱,正欲开口,却突然听得门外不远处有人以内力发声道,“哈哈哈,孟凌啊孟凌,你果然听话,既然孟崇渊已死,我会依约放人,过几日你便能瞧见你那心尖儿上的可人儿了。”在座宾客中不少都协助了月余前的平乱,自然是认得出这瞿子寒的声音,心下惊疑莫不是孟凌被人抓住了什么短处被逼的向门主下了毒? 孟凌闻言正欲作势去追,却不想被孟朔然拦下,“先将二公子和门主扶回房中休息。”孟朔然目光凌冽,此刻孟崇渊气息微弱,若是真的不治身顾,那孟朔然便是门主,门徒自是不敢不从他的吩咐,上手架住孟凌。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放我去追瞿子寒。”见孟朔然并不为所动,孟凌心下了然,“你难道不信我!你居然信那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孟凌猛地想起前夜二人在密室里的对话,或者大哥早就对他存着防备之心了。孟凌第一次觉着孟朔然居然是如此冷淡,可能是因为从前总是并肩作战那冷淡在他便是冷静,而如今这冷淡却成了冷酷。 孟朔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多言,只是转头对诸位宾客道,“家父突然身感不适,就不 分卷阅读3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便再招呼各位了,实在抱歉未能尽地主之谊,里院已为诸位准备了客房,还请诸位留宿一晚以弥补我孟家招待不周之处。”任谁都听了出来,这是要留人备查的意味,各派宾客心中虽有不满,但碍于七杀门的威势和对故事后文的好奇也不再诸多抱怨。 孟朔然处理完前厅的事儿,便急急地回了房,正瞧见父亲静静地躺在床上,面上照着一层妖异的黑气,沈铭正在给他把脉,见孟朔然来了,面色沉重缓缓摇了摇头道,“恕在下才疏学浅,诊不出这是什么毒,怕是帮不了你了。” “二弟,你来!”听到孟朔然的吩咐,旁边架着孟凌的二人连忙松开了双手。孟凌冲到床榻边,却被母亲拦着下来。“不用看了,” 温梦琴像是呆了似的站在一旁任由眼泪流着,“这毒世上无人能解了,无人能解……” “不可能!”孟凌不信,偏要上去探脉,半晌却也没看出个究竟,可奇怪的是孟崇渊在吐出一口乌血后,面色却渐渐转好了。 “温梦琴,你到底知道什么?”孟朔然见温梦琴一言不发仍旧只是静静地流泪,心下烦躁不已,反手抽出软剑竟直指温梦琴的心口。 “大哥,你急疯了么?!你怎么可以拿剑指着娘?”孟凌见势便要去夺大哥手中的剑,可他哪里是孟朔然的对手,反手便给孟朔然压住了手腕。 “呵,她只是你的娘而已,你倒是问问她对我孟家都做了些什么?”孟朔然神色更冷,抬头对上孟凌的微怔的双目道,“你还记得那日山顶庙中吗,是我们的好娘亲自导自演的戏调虎离山,让瞿子寒逃了去。若不是她放走了瞿子寒,今日何至于此?!” 孟凌难以置信地看向温梦琴问道,口中却道,“我断然不信我娘会做出这等事来。” 孟朔然却是冷声道,“你难道就不奇怪,那日你我二人随她登山只是前一日才临时决议的,若非另有内因,柳长烟怎么可能提前知晓?我再问你,难道你就不奇怪为何那日翠儿只见黑衣人与君慕却不见你娘?待你走后,我派人细细查过才发现当日之事并非你我二人之前所想有第三人在场,而是因为你娘就是那个黑衣人!” 孟凌无措地看向温梦琴吼道,“娘亲,你说话啊!你告诉大哥其中丁当有什么误会啊!” 孟朔然无意与孟凌再多费唇舌,转向温梦琴,“我先前便已提醒过你,无非是怕伤了爹的心才忍你到如今,不想你却变本加厉!温梦琴,我再问你一遍,我爹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凌儿,你大哥说的没错,是我有意放走瞿子寒的。”温梦琴如梦初醒,终于缓缓开口道,“至于这毒……呵,曜爻之毒可还耳熟?就是当时连兮风都救不回的曜爻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怎么可能,曜爻不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随鬼医消失于江湖中了吗?怎么可能现在还会有人懂得如何炼这毒?” “又是与你们楚家脱不开关系” 孟朔然见孟凌和沈铭都束手无策,冷笑一声道,“来人,把人都给我押进地牢去!” 正在这时,孟崇渊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面色如常,可眼中布满了可怕的红丝,甚是吓人,“朔然,这是怎么了?” 孟朔然反手将软剑收回腰间,“爹,你好好休息,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 “交给你,是要让你杀母弑弟吗?”孟崇渊虽然气虚但气势不减,而转念想到这可能是最后见自己儿子的一眼了,又突然放缓了语气道,“朔儿,你生母去的早,自小你便从不用旁人担心,我门中事务繁忙也极少有时间陪你。那年你十二岁逞强一人带队出行,一身是伤的回来,人人都夸我儿子独立能干为父分忧,但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直到后来我接了梦琴和凌儿过来,有了可以撒娇的母亲,有了一同练剑的玩伴,有了心底的软肋,你可知我看到这样有了生气的你有多高兴。我是多怕你变回十年前的样子啊,难道这十年的时间都不够让你看清一个人吗?这十年的时间都不能让你彻底放下戒心去相信一个人吗?朔儿,我就问你一句,你信不信凌儿?” 孟朔然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从未怀疑。” “好,从今日起你便是这七杀门的门主。”孟崇渊欣慰地笑道,“我去了之后,这家就交给你了,好生照顾你的母亲和二弟。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想与梦琴单独说。” 孟朔然第一次对孟崇渊的指令迟疑了,他知道一旦此刻踏出房门,怕就是永别。曜爻之毒入体溶于血脉,且甚是霸道,若是停留在人体内超过一刻人体必然承受不住,而炼毒者的狠毒之处在于在这毒中加了一味刺激心脉的药,每隔一刻便会催得中毒者吐出部分毒血,中毒者起初双目生出红丝,接着四肢,缓慢向心而生,中毒两个时辰后吐出最后一口毒血便心脏爆裂而亡,但后尸体红丝即刻褪去,也便探不出毒性。 而孟凌此刻也是呆若木鸡,母亲的反叛,大哥对自己的枉顾,突然重现于世的奇毒让他措手不及,这一切最终都化为深深的无力感。他想留在父亲身边陪他最后一程,但又无法忍受被称为医神的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痛苦却无能为力。转而一刻已到,孟崇渊又咳出一大口污血,几近黑色的血液带着令人恶心的粘稠感在鲜艳的外袍上扭曲 分卷阅读3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延伸滴淌。 “爹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孩儿从未忘却,日后我定会好好协助大哥稳定下这局面的。”终于孟凌再也忍受不了这压抑的猩红,跪在卧榻旁重重地磕下三个响头,麻木地拉着孟朔然转身去了隔壁的偏房。 孟家兄弟离开后,房内众人也随之出了主卧。兄弟二人就在偏殿中就这样静静地对坐着,孟凌此刻心乱如麻,对孟朔然之前所述种种疑惑甚多,却是丝毫没有心思去探究。他努力试图去听这隔着一墙的爹娘在说什么,却又害怕听到的是爹咳血时的□□。 而此刻孟朔然开口了,“真的……救不了了么?” “若是能救,二十年前我生父也不会让我外公生生在他面前死去。连我父亲都解不开的毒,我更是不可能了。想来也真是可笑,三十年前我生父救不了我外公,二十年后我救不了我父亲。”孟凌握紧了拳头,手上青筋崩起,恨恨地砸向玉石桌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关于楚兮风的补充剧情哦~ 第20章 楚兮风 这世上有如楚家那般的“神医”,自然也有枉顾人命的“鬼医”了,然而有意思的是这两支居然是系出同门。传闻楚家曾经有过一对双生子楚荆与楚苛,皆称得上是天赋異稟,无师自通。可惜突然有一日这楚苛却不知为何突然离家自成了“鬼医”一脉,接着便每隔三年上门向他哥哥挑战,二人双生本就是天赋心智相近,几十年比下来也是自有胜负。多年后,两人居然在同一天双双身陨,让江湖众人也是好一阵唏嘘。自从楚苛去了后,“鬼医”一脉日渐势微,但每隔三年例行挑战的传统却是传承了下来。 而这曜爻之毒的初现于世也正是在一场惯例的对决之中。此毒存于尘封的江湖往事中,所以即使不懂医,也几乎江湖中人尽皆知。二十年前鬼医惯例向楚家发起挑战,众人皆抱着玩笑心态坐看热闹,却不想结局却让人大吃一惊。鬼医胜了,赢了这近五十多年唯一一场比赛,而且赢得让当时的医门世家颜面扫地。鬼医虽自百年前就脱离楚氏一族,自封鬼医,但是其行事作风也算是仁义。鬼医一支中妄论出生,全凭医术高低,因此自从初代宗主过世后,鬼医中楚家血脉也越发零星。三十年前鬼医宗主柳梓是个视医如命的疯子,也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对他而言,施药救人只是重复使用已有的药理,根本就是浪费生命。而他所要做的是创造药理,以蝼蚁之力行逆天之事。此人向楚氏挑战并不是为了胜,而是逼着楚家陪他一同他尚未解透的药理之谜。 十八年前的比赛亦是如此,那日但凡是杏林中略有名气的医者都到了。那时温梦琴当时刚入门没多久,那日虽说有些身体不适,但也甚想亲眼见识到这三年一场的挑战,楚兮风便让她一同坐在一旁。前两场柳梓出题刻薄刁钻,与楚家一胜一负,这第三场比的是药性识别,试了几味药,两人均准确地答上了药性。始终不见胜负,众人看得也有些无趣了,温梦琴想着这比试许是要再比上好一会儿,便起身出门吩咐下人为宾客准备茶水点心舒缓一会儿。 见到温梦琴起身离开,柳梓从随身的药包中掏出了事先备下的草药道,“楚兄,这味药是今天的最后一道试题,若是你答上了,我今日便认输离开。”众人一听便来了兴致,等了半晌终于是要得出胜负了。 只见柳梓手中的这株小花,单叶互生,叶为披针形,先端稍尖,基部渐狭,花色褐黄。任凭哪位初入医道的小徒都能看出这是一株再常见不过的桂竹糖芥,普通的养胃顺气的药材。楚兮风只觉其中有诈却是看不出丝毫差别。 见楚兮风犹疑不定,柳梓道,“不妨让在座诸位看看。”传阅一圈,大家都觉得只是柳梓在虚张声势,这分明就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糖芥。 “柳兄,我看这不过是一株普通的糖芥罢了。”楚兮风疑惑地望向柳梓。 “哦?那看来楚兄是确信这答案了?”柳梓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笑意,却让人觉得心中发寒。 “还烦请柳兄公布正解。” 柳梓并未正面回应楚兮风的话,而是反问道,“那楚兄以为这糖芥的药用如何?” “自然是消食之用。” “楚兄,你说的对也不对,这却实是一株糖芥,然并非消食之用。” 楚兮风不解,其他的宾客自然也是不解,只听得有人嗤笑道,“柳梓,你们鬼医一门已经不济致此了么?居然拿了一株糖芥来糊弄我们,你倒是告诉我这糖芥不是用来养胃的是用来做什么的?” 柳梓听得有人插嘴,目光一扫竟是带着几分杀意道,“今日是我与楚兄比试,你们有什么身份插嘴?” “你……”在座之人虽然于医术造诣不如鬼医,但能入得了楚家内堂的在江湖上多少也有几分名望,怎受得了这气。 那人正欲发作,却被楚兮风伸手拦下,对刘梓道,“还望柳兄指点一二。” 柳梓笑道,“楚兄客气,若是这些人有你一半虚心,怎还会是如此水准。今日出门恰巧听闻楚夫人身体不适,我便遣了人把这糖芥送了一株给尊夫人,想必这药效应该快现了。” 众人正想着这事儿必然没有那么简单,却 分卷阅读3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见温梦琴备完茶点回来。她见众人皆神情诡异地盯着她,正欲开口询问,楚兮风迎上前来紧张握住她的手紧张道,“你可还好?” 温梦琴一头雾水正想询问,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痛苦地惨叫,回头却见自己的父亲吐出一大口污血,重重跌倒在地。 众人大怒,已有人愤然起身,猛一拍桌大声呵道,“柳梓,你到底做了什么?!” 柳梓眉头微蹙,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让人把这花放在了温梦琴的药里,为什么中毒的却是温老。不过无妨,温家的人死一个少一个。众人只见柳梓嘴角勾起,居然带着几丝邪魅,“怎么,如今各位还认为这是一株糖芥么?” “你这败类,简直是杏林之耻,为了取胜居然拿人命开玩笑!” “呵,你们有时间声讨我,不如先想想如何医这毒吧。”柳梓从来不屑于外人看法,“不妨告诉你们,这曜爻毒乃是我花了两年时间才调出的配方,又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找到法子把毒嫁接到糖芥上,两个时辰后温老体内毒血会自发尽除但也是他命丧之时。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可得抓紧些了。”说罢,他悠悠地端起茶抿了一口。 众人不禁毛骨悚然,这柳梓居然已经可以把□□种到植物上而依旧保持植物原貌了吗?那以后岂不是再也没有法子辨别药和毒了吗?众人不敢再仔细想下去,只觉得背后发凉。 楚兮风见温父倒下,急忙上前扶住把住了他的脉息,不过片刻整个人瞬间失神,只是回头深深看了柳梓一眼,一言不发地扶了温父回房。 众人对柳梓的声讨仍在继续,柳梓却是置若罔闻,既不离开也不理睬,只是坐在那儿吃着点心喝着茶,他在等楚兮风来求他。 果然过了一个时辰,楚兮风便派人请了柳梓入内堂,在座宾客哗然大惊。虽说以往的比试中也偶有试毒解读的比法,但一来通常都是拿了畜生来比,再者两门相争至今尚未有楚家解不开的毒。而今日,柳梓以活人试毒本以逾矩,再看这楚兮风的态度,难道楚家居然要败了么? 柳梓方入内厅就见楚兮风沉着脸朝着自己走来,不禁脸上笑意更盛道,“看来楚兄是解不了这毒了?” “今日是楚某输了,在下甘拜下风,还望柳兄赐药。”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柳梓直盯着楚兮风双目,似是要将他看穿一般,“从我那日离开楚家之时,你就知道。这毒你也曾插手炼制,应当知道若是没了我,你断然是解不开的。” “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制成……”楚兮风面上居然少有地露出了叹息。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把她赶出去或者随我走,你我往后还是兄弟。” “不可能的,琴儿她已有了我的骨肉。” 柳梓面上笑意未减,却是冷酷了几分,张扬地笑道,“呵,楚兄真是好福气,那我再给你指一条路,听闻楚家供了一株寒灵草,那你也必然知晓这草是可以解百毒的吧……” “含之,我看在你我曾同门师兄的份上对你容忍至今,你不要得寸进尺!”楚兮风听得柳梓所言,突然大怒道。江湖中鲜少有人知晓这柳梓原本竟是楚兮风的同门师兄,九年前不知何故突然离了楚家加入鬼医,还改了姓名,而这含之正是柳梓的本名。更让楚兮风未曾想到的是,他的师兄居然只花了四年便胜了上一任鬼医宗主。 “怎么,莫不是楚兄舍不得这株草?”柳梓撇见在门外偷听的温梦琴,刻意大声道。 “你明知这寒灵草要用……”楚兮风正欲辩驳,却被柳梓打断道,“无需多言,言尽于此,在下先行告退。” 柳梓离开片刻,温梦琴却是再也忍不住,急匆匆地拉着独自发怔的楚兮风问道,“寒灵草真的能救我爹么?” 楚兮风听到妻子的声音略一失神,反问道,“你听到了?你别听他胡说,寒灵草只能解几种常见的毒,这曜爻是柳梓亲自配的,怎可能解开?” “可我分明听见他说……” 楚兮风不愿再多纠缠,“说了不行就不行,你难道信他不信我?” “不是,只是……”只是二人夫妻连心,温梦琴怎可能看不出楚兮风在骗她。再者,若这草只能解些寻常的毒,又怎会被楚家代代相传? “不是便好,我们赶紧去看看爹。”楚兮风赶紧拉着温梦琴离开了内厅。 半个时辰后,温老吐出的血已经几乎看不出黑色了,可是身体却越发虚弱。 楚兮风几乎已经试了所有方式为温老拔毒,可却丝毫未见成效,每隔一刻钟温老依旧会吐出一口毒血,但神智却越发清明了。 温梦琴试再也忍不住,小心地问道,“要不取出寒灵草一试吧,可能有用呢?” “琴儿,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对兮风说。你已有孕在身,不要再在这儿待着了,兮风他已经尽力了,若是我今日这坎儿过不去了,你以后要和兮风好好过日子。”温老面色祥和地嘱咐道。 “爹,你不会有事儿的,你还要等我腹中孩儿出生为他取名。”温梦琴倏地落下一行清泪,若不是自己身体不适,父亲想着自己有孕在身要格外注意,为自己试了试药觉得药材不对,此刻躺在这儿的人理应是自己啊。 分卷阅读3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琴儿,去罢。”温老抬手为温梦琴拭去了泪水,“记着,人各有命,活人不能被死人所累,为父一生已经知足,你切要珍惜眼前人啊。” 温梦琴强忍着泪水退了出去,她不知道父亲在临终前和楚兮风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楚兮风最终有没有拿出那株寒灵草,她只知道当她再次见到父亲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身体了。自此之后,温梦琴虽然依旧对楚兮风温顺体贴,但两人间始终仿佛横着一根刺无法拔出。 楚兮风败于柳梓的消息不过数日便传遍江湖,随之传出的还有一则逸闻,说是柳梓倾慕与温梦琴,而温梦琴最终却嫁给了楚兮风。于是,柳梓因爱生恨,便想杀了温梦琴,却错手毒死了温老。江湖众人越听越真,却碍于楚家颜面却也强压了下去,但自那场比试之后温氏与楚兮风的疏远是人尽皆知的,众人心里惊疑但嘴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楚兮风和鬼医的支线剧情,后面会有专门以柳含之的视角去补充~ 个人还是很喜欢后面柳含之那段的~ emmm…可是虽然已经写好这个部分了,但还是有些地方好犹豫要不要改啊! 第21章 地牢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温梦琴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抽涕,她没想到瞿子寒真的会绝情至斯,“是我放走他的,都是我……” “别哭了,其实我一早都知道了。若不是我默许,仅凭你的相助,你当他真能逃出地牢么?”孟朔然勉强坐起了身,靠在床头,伸手抚过温梦琴的脸庞,“此事与你无关,只是没想到我与他居然会是如此下场,死在他手里也算是把这些年欠他的都还清了,只希望他能自此放开心怀就好。” “不,不是这样的,他让柳长烟来找我说起六年前听到了我在兮风墓前所说的那些话。若是我不帮他,他便……”温梦琴别过脸去,似是无颜面对孟朔然。 “梦琴,自你嫁与兮风兄前我便与你相识,这十年来更是相知相伴,我怎会不知你不是会轻易受胁之人。再说他们纵然知道了过去的那些事又怎样,是要挟你告诉我?可是我一早就知道啊。还是要公之于众?楚家之事都已经过去十年了,还会有谁在意?你啊,便是太懂我,定然是看出了我不忍杀了瞿子寒才顺水推舟地放了他,我可有说错?” 孟崇渊看着温梦琴紧抿双唇一言不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本想照抚你母子二人一生,只可惜如今看来是不行了,好在凌儿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梦琴,听我一句,我知道你这十年来不好受,可是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是命中定数,楚氏覆灭与你无关,你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说到底你也是受害者啊。当年你不过是救了个遭到家人唾弃的孩子罢了,况且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莫要再自责了。我这一去,知晓当年旧事的人便又少了一个,日后更无人能开导于你,你莫要让我去得也不安心啊。” 温梦琴听及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她自觉害死了身边所有亲人,如今连孟崇渊也因她的一时心软而死于非命,“我也不想,可是我……总觉得那场噩梦总是如影随形地不肯散去。我也本想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也慢慢放下,可先是这瞿子寒,再有这曜爻毒,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刻意提醒……” 孟崇渊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勉力将温梦琴揽入怀中,半晌无言。 **** 一夜之间,七杀门红妆转白衣,笑颜换哀泣。 之前受邀观礼的宾客也都是唏嘘不已,更让人震惊的是孟崇渊死了不到两个时辰,孟朔然便以门主的身份连下两道七杀令,一道自然是对瞿子寒的追杀令,而另一道却是将孟凌母子二人以通敌之名压入了地牢。江湖中人对此事皆是一头雾水,孟家二位公子向来风评极好,二人兄弟感情笃厚也是有目共睹的,众人既不信孟朔然会为了稳住门主之位故意囚禁自家二弟,也不信孟凌会为了一个江湖上从未听过名头的女子忤逆犯上,奈何事实就这样摆在他们面前不由得他们不信。 “大哥,你应当知晓,我从未对七杀有过异心,为何要抓我来这地牢?”孟凌此刻所处正是当时用来囚禁瞿子寒的地牢,孟朔然一身孝服清冷地站在孟凌面前,面无表情。 见孟朔然沉默不语,孟凌心下略沉,“十年兄弟,虽无血亲却更胜血亲,你从来便知晓我无心与你争门主之位,也应当清楚无论如何我不会串通瞿子寒谋害父亲。若是我一早便存了这等心思,何苦在前夜与你商量救人之法,这不是打草惊蛇吗?你到底有什么苦衷非要压着我不可?”孟凌自小与孟朔然玩儿在一处,深知孟朔然为人,莫说是孟凌了,哪怕只是个普通人,大哥都必然会彻查到底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处理。而此刻,大哥竟然单凭瞿子寒一句明显挑拨离间的话将他关进了地牢,他心中不解更是无法接受。“还有我娘,除非她亲口承认,否则我绝不相信她会做出伤害爹来的事情!大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变得如此?” “你让护卫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孟朔然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对面是一个陌路人一般。“至于 分卷阅读3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温梦琴,她已经承认了,我不管她为何放走瞿子寒,即使是父亲默许,但终究是搭上了我爹的一条命。我现在已将她囚在别处了,待我送爹的棺木回了北曲便再处置她。” “大哥……现下爹已经不在了,你也不必再顾忌什么,我只想再问一遍,你究竟信不信我?”孟凌不再解释,只是直直地看着孟朔然。 “我还是那个回答,从未怀疑。”孟朔然坦然地回看过去。 “好,那为何你不愿放我出去?你知道我有非离开不可的理由。”孟凌紧抿着双唇。 “因为我也有非留你在此的原因。”孟凌只见孟朔然一如往昔的平静却未曾看出他眼中的痛心。是啊,二弟要恨便让他恨吧,只要他活着便好。 孟凌看着孟朔然转身的背影,心中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昔日孟崇渊将瞿子寒关押于此肃清多年纠缠的往事,而如今孟朔然将他囚禁于此又是为何呢? **** 当日傍晚,孟朔然便护着孟崇渊的棺木回了北曲的白水湖畔。而孟朔然刚离开不过三个时辰,这地牢便被人劫了,而这劫囚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大婚晚宴之后便不见踪迹的江湛。孟凌如此,在各大门派眼中看来便是坐实了这通敌之名。而此刻孟凌心中唯一想的,便是尽快离开七杀门。自阜城一路行来,他推算估摸着翎儿的大限也已经将至,这番离开须得赶快找到翎儿为她医治才行了。至于瞿子寒,他倒是并不担心,既然对方有意污蔑于他,那自然会信守诺言将翎儿放走。只有把这场戏做到十足,才能把自己这罪名给坐实好分化自己与大哥。 果不其然,江湛见到孟凌的第一句话便是,“那日晚宴,我听到瞿子寒害死了孟门主之后,便径直追了出去,可惜我并非他的对手,让他跑了,他要我带句话回来,他要我们去一月之后的试剑大会,届时会放了翎儿。” 江湛救出孟凌后便赶去与沈铭和战歌儿汇合了。那日孟崇渊暴毙之后,虽然沈铭与战歌儿是孟凌好友,但孟朔然也并未为难于二人,只是礼貌恭敬地将二人“请”出府外,并告诫切勿妄图回来营救孟凌罢了。而这二人自是不愿离去,迟迟等到江湛救出孟凌安然站在他们面前才稍感安心。 “孟凌,你可算是出来啦,这下你可变成浪尖儿上的恶人啦,这下可如何是好?”战歌儿心中虽是紧张,嘴上却丝毫不肯饶人。 孟凌却顾不得许多并不理会她,问江湛道,“江湛,你可看见我母亲,她可还好?” “对不起,我未曾见到,只是在救你的时候偷听到府中丫鬟说被藏在了什么别院,而我也不知究竟是何处”,孟凌听江湛如此道来,心中反倒安慰了不少,虽然孟朔然对母亲言辞不善,但下手终究是念了情分的,况且北曲与试剑大会所在的天衢甚近,料想孟朔然必定来不及再赶回府中再前往试剑大会,那母亲暂时不会有危险。待到了这试剑大会,便将这瞿子寒还母亲一个公道,大哥自然也变不会再为难她了。 心中既已打定主意,孟凌道,“二哥,我这便要走了,此番是我孟家私事,你本便不该卷入其中,我们就此别过,日后怕是后会无期了。” 孟凌说罢又转身向战歌儿告别,未待他开口,歌儿却赌气似地塞住了耳朵,“我可是最吃不消别人这幅大义凛然的样子了,下了山就跟着你一路倒霉,如今有试剑大会那么好玩儿的事儿,你却想撇下我了。” “这次我也得帮着歌儿了,反正救不了孟门主我这神医的名声也算是毁在你七杀门了,倒不如随你一同去凑凑热闹,你到时洗了冤屈,我也指着还能收回些声望。”沈铭少有地和战歌儿站到了同一战线,“对了,还有你被抓进去前寄在我这儿的寒灵草,莫不是你现在不想要了?” “二哥,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好啦,你怎么到了现在还那么傻,早就告诉过你啦,哪怕是偷偷溜走,你的肚子里还藏着我的奸细,你呀就别想着甩开我们了。”孟凌不禁哑然,若不是战歌儿突然提醒,他都快忘了自己肚子里还存着一条歌儿送他的水儿。 见孟凌哑口无言,战歌儿心满意足地欣赏地帮孟凌捋了捋头发,仿佛在帮自家那些奇怪的宠物梳妆一般,笑眯着眼道,“这样才乖。” 孟凌也是无可奈何,自从认识歌儿之后,这事情一桩一件,他已经完全忘了体中的蛊虫,何况他也从未感到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只是每每想到有条虫子……罢了罢了,还是改日问问二哥有没有法子取出来好了。 第22章 独子 如今昔日的名门公子已然成了众人口中欺兄弑父伪君子,七杀门的追击令又贴得满街都是。一行四人不得不遮掩着身份,尽量挑着些人烟稀少的小路走。四人快马加鞭到达北曲时已经是四日后的事情了,风餐露宿了一路的战歌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便缠着孟凌非要找家客栈好好休息一番。北曲离天衢不远,孟凌算着时间应当无碍,便在附近寻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了。 “前日孟朔然回来葬孟门主,你瞧见没?”孟凌一行人刚坐下便听得隔壁那桌人道。随着试剑大会的临近,天衢附近几座县城里住满了赶来看热闹的江湖人,消息 分卷阅读3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传的也自然比平时快些。 “当然,我可是特意绕路来一睹这七杀门新门主的风采的。”旁边瘦小的青年人一脸崇拜道,看上去可能也就比孟凌大不了几岁,“五年前他便已在试剑大会中拿了第四,今年怕是连那萧剑山庄的人怕是也不一定能胜过他。这下江湖怕是要换天咯”。 听着二人的对话,孟凌嘴角不自禁地扯出一个弧度。 “这话也言之过早了吧,谁不知道孟家最近变天了,孟朔然手段厉害还不是让孟凌跑了,失了天时地利啊。哎,我听说那二公子也是根好苗子,你说他怎么就杀了自家亲爹呢?” “哟,你不是连这都不知道吧,那孟凌可不是孟崇渊的亲儿子啊,许是觊觎掌门之位呢,谁知道啊!” “我当然知晓啦,只是这孟凌也是蠢的不行,打不过孟家父子下毒耍阴招也便罢了,居然用曜爻,这是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诶,这曜爻可有什么典故?” 青衫男子瞥了那青年一眼道,“看你也就二十出头,不晓得也实属正常,这曜爻和楚家的渊源可不浅啊。” 孟凌听得突然有些发怔,但战歌儿却是听不下去了,这群不长眼的人居然敢说孟凌的坏话,撅起小嘴儿就开始在袖中捣鼓起她的瓶瓶罐罐。 歌儿正选定了她的帮手,准备着将陶瓷瓶中的虫儿放出去时,孟凌终于被她的动静拉回了神思,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按住了她的手。 见事迹败漏,歌儿转而反手握住孟凌的手巧笑道,“这儿乌烟瘴气的,我们上楼吧。” 孟凌也怕再在这儿待下去被人认出来,便顺着歌儿上楼了,正待起身却瞥到了角落中几个年轻弟子身上挂着七杀门的令牌。孟凌略一蹙眉,虽然已经在脸上涂抹了些药物稍作易容,但是自家门派的弟子怕还是瞒不过的,便拽着歌儿朝着反方向径直出了客栈。 他们投栈时已是傍晚,如今外边已是一片漆黑,孟凌本只是想着出了客栈便从外墙翻窗回房,可却忘了把歌儿也带了出来,歌儿不懂轻功自是回不去了,孟凌方才听了一通旧事心里也乱的很,两人干脆就在路上闲逛了起来。 “孟凌,你可曾想过等救了凌儿之后带我去哪儿玩儿嘛?”战歌儿自下山后难得得了与孟凌独处的机会,心下自是高兴。 孟凌略微一愣,他从未想过救了翎儿之后还会有以后。 见孟凌不语,战歌儿接着道,“哼,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当时拐我离开时说的话都不作数了。” 孟凌苦笑不得,他何曾拐过战歌儿,分明就是战歌儿死皮赖脸跟着他,“战姑娘,我倒是还想问问你干嘛非要跟着我?” “谁说我跟你着你了,我呀是跟着我的小水,我还等着你死了把我的小水接回来呢。” “这小水它……当真没法出来么?” “有也不告诉你”战歌儿心想,“你还没回答我呢,到时候我们去哪儿玩儿?” 孟凌不得已开始思考着有战歌儿的以后,直到歌儿提醒孟凌才意识到,自从懂事起,他便是一个没有以后的人。其实,他是羡慕的,他羡慕孟朔然仗剑江湖,羡慕沈铭的胸怀苍生,羡慕战歌儿的自由随心。或许,在别人眼中,这些他都有,但是只有他知道他从未对这些假象认真过,他的生命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向死而生,心无旁骛地向死而生。因为知道结果,所以从不作出承诺,也从不妄想未来,失望不如没有希望。 或许是受了歌儿的影响,此刻他却突然想任性一回儿,即使承诺无法兑现,便连一丝幻想都不能有了吗。孟凌嘴角不禁扬起了笑意,“歌儿,陪你回西域可好?听说那里……” 战歌儿先是一愣,随后是欣喜,“好呀,说好啦,就我们两个,可不准再带那劳什子的沈铭和江家兄妹啦!” 歌儿笑得若春日初绽的花儿,并不是因为终于得了孟凌的许诺而得意,而是此刻她终于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七岁时便认识的那个大哥哥的影子。那个从不瞻前顾后,拼死相护的少年。 虽然两人都明知这是一场谎言,却都演绎得极其投入,兴高采烈地聊了一路。直到月上柳梢头才缓缓往客栈的方向走去,行至门口,却猛然发现有两道人影闪过,赫然正是把孟凌逼出客栈的两名七杀弟子。 孟凌心下好奇,想着或许能听到大哥什么消息便偷偷地跟在二人身后。只见二人七绕八弯之后便进了一家当铺,孟凌追踪不得,只好携了歌儿一跃窜上了别人家的屋顶,当起了梁上君子。 “啊…”歌儿第一次被人带着在天上飞,又是好玩儿又是害怕,险些叫出声来。幸好孟凌及时捂住了歌儿的嘴,没让房里的人发现。 孟凌本以为这两名门徒是来见当地分堂主的,然而待他看清了隐在烛光阴影下的面容后,却不禁大吃一惊。那人并不是七杀门的堂主,而是萧剑山庄的少公子萧晗。 “今日七杀门中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吗?”萧晗的声音有些闷沉,倒是和他魁梧的身材相委实相配。 “回禀公子,孟朔然今早已经离开了北曲,预计后日便能到达天衢。” “好,交代你们的事儿办成了吗?” “药已经下在了孟朔然的饭菜中, 分卷阅读4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他并无察觉。”两人恭声道。 “做得好,等到我赢了这场试剑大会,你们便回来吧,到时候好处自是少不了你们的,这五年委屈你们留在七杀门了。我萧剑山庄必须是本场试剑大会的魁首!” 听到这儿,孟凌心下了然,想必是这萧剑山庄五年前便已对孟凌有所忌惮,便提前安排了人潜入七杀门,只为五年之后埋下伏笔。萧风轩本放出话来,说如今本就是年轻人的天下,决定此次也如孟家一般派自家公子出战,也不算得他以大欺小。如今看来,这萧风轩只怕是自知不敌,丢了脸面而已。 孟凌正想着该如何通知大哥,却听得身旁咯噔一声,歌儿竟是不慎踩碎了一片瓦片。 “是谁?!”孟凌心道不好,若此刻只有他一人,以他的轻功定能安然脱身,奈何现在还多了个战歌儿。 只见萧晗反手一掌拍向屋顶,顿时气浪翻腾,孟凌只得将战歌儿往怀中一带勉强避开这来势汹汹的一击。孟凌不做停留,翻身下了屋顶,便朝着客栈的方向掠去。奈何萧晗的武功并不弱,本就能与孟凌平分秋色,而孟凌此刻却还得顾及战歌儿,不消片刻萧晗便追了上来。 见避无可避,孟凌只能硬着头皮拔剑,对上了萧家的家传宝剑秋风。 “叮”的一声两剑相撞,才刚一交手,孟凌便心道不好,这秋风的剑气比他想得还要凌厉一些。 而此刻萧晗也终于借着剑光看清了来人的面目,道“哈哈哈,我道是谁敢来管我萧剑山庄的闲事,原来是被自己人追杀的孟二公子。孟公子,同敌为友,不如我们来谈笔买卖如何?” “我与你这伪君子没什么好谈的。”孟凌这便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手下长剑超着萧晗心口便又是一刺。却被萧晗长剑一挡,反手挽出一个剑花冲着孟凌的眉心而去。孟凌侧身避开,却还是在眉骨处留下了一道划痕。 “孟凌,你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占优势,继续打下去你必输无疑。”萧晗接着道,手上的攻势却未停下半分,转手又是一剑勾破了孟凌的外袍,“你既杀了孟崇渊那个老东西被人拆穿难道还妄想回去吗?不若投靠我萧剑山庄,你我二人合力必能击杀了孟朔然,到时我自有办法为你洗白助你登上这门主之位。” 孟凌不语,加快了手上的攻势,左手银针已蓄势待发。孟凌算准了,只待长剑反撩逼得萧晗退后手中银针必能一击即中。 “孟凌,这位便是诱得你杀父的心尖儿人吗?果然风姿卓越啊”孟凌心道糟糕,只见萧晗不退反进,硬生生挡住孟凌一剑,足间一点,一柄秋风已经抵在了战歌儿的颈间。 萧晗身形突地转向,孟凌七根银针射空了四针,虽然暂时逼得萧晗真气流动怠滞,但若是要杀了剑端的战歌儿,那倒也是易如反掌。 “咳咳,孟凌啊,没想到你还藏了这么一手,我倒是很好奇你大哥他知不知道?”萧晗眼珠一转,轻笑道,“你说若是用这招去对付他,他挡不挡得下来?” “你做梦!”孟凌低声道。 “呵,你能为了这女子杀了孟崇渊,何不做得彻底一些,杀了孟朔然,七杀门便归你所有,还可以美人在怀,别再装着你的假清高了,你的事江湖上现在还有何人不知?”说罢,手中的剑又向前进了分毫。 孟凌此刻脑中思绪飞转,若是要自己去刺杀大哥,正好可以提醒他小心萧剑山庄,但是萧晗必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他,不若先顺水推舟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你莫要动歌儿,我替你去对付他。” “哈哈哈,想不到孟公子居然还是个如此痴情之人。”正在萧晗以为自己已经稳稳拿捏住孟凌之时,歌儿却突然发难,指尖抚上秋水剑端,一串血珠直弹向萧晗门面,只见血珠刚沾上面颊,歌儿袖中嗖地飞出一团黑影直扑萧晗,追着血珠而去,瞬间隐入了萧晗的皮肤。 萧晗大惊,慌乱中剑锋往上一挑,幸好歌儿早有防备,蛊虫出手之时已侧身让出,却还是被划破了颈侧的皮肤。孟凌见状即刻飞身上前,正欲一剑了解了萧晗却听得身后站歌儿惨叫一声。 “没想到我萧晗居然会枉送性命于此,不过拉得一个垫背的也算不错。”孟凌回头看去,只见黑血从战歌儿的月牙色的脖颈处溢出,歌儿捂着颈间的伤口,神情已是有些呆滞了。 “你居然在剑上下毒”,正派中人最不齿于在武器上藏毒,一则是毒性会腐蚀利器,二来是有违侠义精神,而如今做出这事儿的竟然是自诩武林第一大派的萧剑山庄,孟凌心中对萧氏一族的厌恶更盛,“把解药交出来,我可饶你不死。” 萧晗中了歌儿的蛊毒,蛊虫入面在面皮下游走,卷起的皮肉让人看得甚是反胃,“哈哈哈,孟凌你不是医术高超么,怎地来问我要解药?何况,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你放了我又能如何?” “不交出来,我杀了你再找也是一样的。”孟凌冷声道,心中却焦躁不安。他说的没错,他并不是解不了这毒,只是来不及解这毒。伤在颈部,血液会即可流转进入血脉,流遍周生,毒血入心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一路过来荒僻的很,即使知道如何医也找不到解药。 “孟凌,我并不想死,你应该也不想让她死吧 分卷阅读4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我可以救她,但她也得救我。”萧晗虽处在弱势却冷静至极,“但是她现在神智不清,若是我救了她之后,你们违约,我可得不偿失。” “那你要如何?”孟凌沉声道。 “也没有如何”萧晗从腰间掏出一个橙色的瓶子道,“你若把这□□喝了,我便救她,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保她会替我取出蛊虫。” 萧晗见孟凌皱了皱眉,解释道“这□□只是会让你每三天疼上一会儿罢了,十五日内性命无忧,只要我确定体内蛊毒已彻底消除,我自然会把解药双手奉上。” 其实,孟凌并不信若歌儿救了萧晗,他便会把解药给他。不过孟凌想着既然已打定主意救翎儿,那自己的命本就留不了几天了。何况自从战歌认识他后便几番无辜受到牵连,若是今天为他命丧于此,叫他怎么忍心?再者,他和沈铭二人未必解不了这毒。 孟凌接过药品,利落地吞下了药丸道,“歌儿的解药给我。” 萧晗也是个爽快人,掏出解药给歌儿服下后道,“姑娘,我知道你很聪明,但别想玩儿什么把戏,孟凌的命还在我手上。若是我回府大夫查出有何异常,这解药你也别指望了。”萧晗这句倒不单是威胁,孟凌服下的□□名唤赤毒,乃是当年鬼医一门炼成,这毒并非无药可解,只是需得下药之人的血作药引。当然若这药引之中余毒未清或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这结果可想而知。 不知为何,战歌儿解了毒后对萧晗置若罔闻,虽明知孟凌中了毒,却并不愿为萧晗取出蛊虫。孟凌本就不愿让战歌儿救萧晗这种败类,十五日对他来说已是绰绰有余,虽然对战歌儿的行为很是奇怪,正欲举剑准备结果了萧晗。 “慢着”见战歌儿拦下了孟凌,萧晗以为是战歌儿后悔了,可战歌儿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他面色一白,“孟凌,他如此伤你,这样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那蛊虫会慢慢地蚀骨食肉,不出七日保准他死得体无完肤。” 战歌儿语气轻松,剩下两人却听得毛骨悚然,孟凌本觉得太过残忍,可转念一想,此人对付大哥的手段也是肮脏,“好,那便听你的”。 孟凌抬手用剑柄敲晕了萧晗,便带着战歌儿离开了。 “孟凌孟凌,你当真为了我吞了那□□?”战歌儿眼中闪着微光,期盼地看着孟凌,倒是弄得孟凌不知如何是好。 “是啊,你本就是为了我才受的伤。”孟凌想了想,补了一句,“换了谁,我都会一样救的。” 战歌儿眼中笑意更甚,“好啦,别解释了,放心吧,有本姑娘在,不会让你死的。”说罢,捏了孟凌的面颊一把,心道这家伙真是可爱。 孟凌被战歌儿这一手捏的猝不及防,笑着摇了摇头,突然觉得原来即使陷入困境也依旧可以活得如此轻松。 萧晗乃是萧剑山庄独子,这番一闹,这梁子也算是结下了。孟凌生怕连累了沈铭与江湛,再加上急着去找孟朔然示警。天刚微亮,就找了个小乞丐通知江湛二人在天衢汇合,自己和歌儿便先行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脑内小剧场: 十五日后,孟凌卒。 全剧终 第23章 孟朔然 第二日傍晚,孟凌便追上了七杀门的队伍。他寻思着找个机会暗中接近孟朔然,毕竟人多口杂,虽然他心中相信大哥,但大哥究竟是何用意他委实不明白,万一到时真的动起手来,铁了心要将自己给孟崇渊偿命,那自己必输无疑。 孟凌本还想着若是不便,那只能留信给大哥了,却不知何故,第三日清晨,孟朔然并未继续带着七杀门赶路,而是下令门徒原地修整,自己则寻了僻静之处好闲以待地练起了剑。 孟凌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隐了气息在暗中跟上。 今日孟朔然使的并非泣血,而是一把入门弟子练习用的木剑。孟凌自七杀门平了内乱后,便一直游荡在外,未曾想月余未见孟朔然的剑法更是精进了,想必也是特意为了这试剑大会花了不少功夫,也难怪萧剑山庄如此忌惮,不惜不顾名声暗中下毒。孟凌暗中观察了一阵,只见孟朔然剑法流畅,气息平稳,真气充盈,并不像是受了萧剑山庄暗算的样子,心下安了不少。 孟凌见四下无人正准备现身之时,孟朔然长剑竟像是自己生了魂一般,以一个僵硬地角度回转夹杂着凌厉的剑气直攻躲在草堆后的自己。孟凌下意识向后飞撤,奈何孟朔然实在太快,孟凌避退不得只好反手抽剑。长剑未出孟朔然已然攻至,木剑撞上剑鞘居然分毫未损。只见孟朔然手腕反转,木剑轻抵剑鞘,借着这微弱的弹力木剑上移一寸,直指孟凌要害之处。孟凌大惊,才意识到这第一击偏出的一寸居然是孟朔然事先算好的。一招落败,孟凌现在早已不是孟朔然的对手了,想打打不过,想躲躲不掉,眼看木剑就要刺入心脏,却听得咯咯几声长剑应声碎成了几瓣,原来是孟朔然在最后一刻强行将内劲灌入木剑,这木剑承受不来自是断了。 “你这剑法生疏了些,这儿高手众多,回头多练练。”孟朔然脸上带着孟凌熟悉的轻笑与关切。 孟凌原以为孟朔然会二话不说将他送回孟家地牢,甚至直接将他杀了,而现在 分卷阅读4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看来完全是他多虑了,孟凌心中欣喜若狂,大哥果然有苦衷,大哥未曾骗他,是真的信他。 “有大哥护着,哪儿还有人伤得了我。”孟凌心下高兴,“月余不见,大哥剑法突飞猛进了,看来这次试剑大会的魁首非属于我七杀门了。” “只可惜了,爹他是希望我们一道参加的,如今怕是不行了”,孟朔然叹息道,“二弟,回来吧,等这试剑大会结束了,我寻摸个机会为你洗清名声。”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回来。” “你可知道,你现在若是再不回来,之后可能再没有回来的机会了?”孟朔然眉间微蹙。 “我有一事不明,请大哥指教”,孟凌答非所问道,“既然信我,为何要关我,还要发出七杀令追击?” “只有这样才能取信于瞿子寒,放了江翎。”孟朔然淡淡道,他知晓江翎对孟凌有多重要,所以这个理由必定足以说服孟凌,“瞿子寒点名要你拿了父亲的性命,若让他察觉是旁人捷足先登了,难保瞿子寒会毁约。” 这理由看似合理,但细究便会觉得奇怪,难道若孟凌真的杀了孟崇渊,他瞿子寒就定会守约么?若只是如此简单,为何大哥事先不与他明说,而是到了现在才说。还有一事孟凌其实心中一直奇怪,孟崇渊已死,翎儿对瞿子寒没有任何用处,他却指明要孟凌来参加这试剑大会,其中必有玄机,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二弟,你为何非要执着于过去的事情不可。你明明有选择的机会,只要你愿意,你就是七杀门的副门主,你依旧可以接着去游历江湖,做你想做的一切。二弟,你回来可好?” ——孟朔然的自白—— 孟凌小时候可是个闯祸精啊,可是偏偏大家都很喜欢他,这大家当然也包括孟朔然。 那时温梦琴尚未改嫁入孟家,因此孟凌也还未改姓。孟朔然那年十二岁,初见楚凌的时候,他刚从一场厮杀中回来,一袭白衣残破不全,有自己的血也有敌人的血。父亲告诉他,这是他的友人之子,今后便会在这里住下。 孟朔然看了楚凌一眼,楚凌似是被孟朔然一身鲜血的可怕样子吓到了,退后了一步便匆匆跑出了大厅。孟朔然心中冷笑,他自小失去了母亲,在门中被教育得独立冷静,父亲门中事务甚忙,因此他也早早地就要独挡一面,替父分忧。而这孩子比他小不了几岁,只不过看到血就怕成这个样子,真是难成大器。 孟凌简单地向父亲报告了今日交战的情况,便自顾自地回房去了。谁想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楚凌却捧着一把杂草门都不敲地冲进了他的房间,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抓过他的手臂便开始往他伤口处抹那些草汁。 孟朔然不喜旁人碰他,便想收手,却被楚凌死拽着不肯放,还被狠狠地瞪了一眼。孟朔然心下好笑,原来这孩子不是害怕而是帮他找草药去了。七杀门中上好的疗伤药数不胜数,可是,仙丹妙药又如何,从来都没有人会帮自己上药。那凉凉的草汁在手臂上蜿蜒开来,心中却不禁淌过一阵暖意。 正在孟朔然胡思乱想的时候,楚凌已经把药汁抹完了,心满意足地把手臂还给孟朔然,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可是不过片刻,这孩子又像是一阵风儿似的卷进了孟朔然的房间,这次带的是绷带。孟朔然也就由着他折腾,只是这楚凌似乎是上瘾了,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每次都能带出些新玩意儿,外敷的膏药、内服的止血丸、止痛助眠的香薰。 等到楚凌第五次出现在孟朔然的房间时,孟朔然开始好奇他接下来会带什么过来,楚凌却沮丧地道,“大哥,你这房间离我太远了,本还想搬个草药浴桶给你的。” 楚凌说的一本正经,孟朔然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却是把他自己都吓到了,他都不记得为了建立自己在门中的威望已经多久没这样笑过了,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郎啊。 楚凌就这样成功侵入了孟朔然的生活。 “大哥,我在后山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武功秘籍。”嗯,应该是想骗自己陪他去后山放风筝。 “大哥,夫子说这篇论经很重要,让你一起学学。”嗯,应该是想骗自己帮他抄书。 “大哥,孟门主说要带我们出门去狩猎,要不一起练练?”嗯,应该是想骗自己给他去打野味。 虽然门中也有几个年龄相仿的门徒,但大多顾忌身份不愿与楚凌多接触。因此不过半月,孟朔然便已经习惯了楚凌每天都寻着稀奇古怪的借口来找打扰他。起初,孟朔然只是想着这人是父亲的故人之子不可推拒,而后来倒是有些期盼起来。 孟朔然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因为他有太多自己失去的东西。或者说,孟朔然是羡慕楚凌的,羡慕他的自由,羡慕他的直率,羡慕他对别人善意。自己失去的那些,再也回不来了,母亲不会复活,身上的伤口疤痕无法褪去,手上沾过的鲜血无法抹去。但楚凌出现了,带着他所渴望却又强行扼杀的一切出现了,既然羡慕那便留下他、保护他、纵容他,让他替自己去拥抱那些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 自从多了楚凌这条小尾巴后,家里的仆人乃至门徒都发现孟朔然变了,虽然看起来还是 分卷阅读4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那么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眼底仿佛有了温度。大家看出了孟朔然对楚凌的偏袒,也看到了楚凌对孟朔然的影响,对楚凌在府中的胡闹也更加宽容了些。比起能让自家少主不再那么孤独,偶尔发现厨房被烧了、茶水里下了奇怪的佐料能算得上什么。 所以当孟崇渊宣布要与温梦琴成婚的时候,全府上下自是无人反对。 孟朔然以为以后都会是这样的了。直到六年前,海天帮攻上七杀门,一切都变了。 那场大战虽然波及甚广,但并未伤及七杀门根基。当时孟朔然为了保护孟凌,强行将他遣出府去和温梦琴一同回了北曲避难。终于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孟朔然将孟凌接回孟家之时,孟凌却告诉他,他要离开了。 “大哥,我这次在北曲的时候居然碰到了楚家留下的旧人,他说当年我家着火的时候我妹妹她溜出去玩儿了,后来也没找着她的尸体,我想她许还活着,我要去找她。你别告诉我娘,我怕叫她空欢喜一场。” “好,你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母亲的,只是我之前派人查过,楚家后人即使未曾葬身火海之后也大多离奇死去,你可有把握她如今尚在人间?”孟朔然语气温和,心中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抓着,只想着如何能让孟凌尽快打消这念头。 当年的自己也是如此,单纯想要替母亲照顾父亲,替父亲看护七杀。可是,自己越努力,背负的却越多,越是把自己困住。一开始,只是努力练功想要保护父亲,后来自己开始清理所有对七杀门有威胁的人,再后来学会了如何与江湖上的名门正派虚与蛇委稳固根基,现在甚至连如何设下陷阱瓮中捉鳖都手到擒来。孟朔然不想孟凌与自己一般越陷越深,所以最好便不要有一开始的期翼,没有背负,才能率性而为。 “我相信她定然活着,那离奇死去的人只是中了一种奇毒,这次我回北曲,在父亲陪葬品中发现了能医治这毒的医书,抄录了一份,这毒不难治,只要找到她我便有把握。”孟朔然看着孟凌眼中闪烁的光芒犹豫了,或许应该让他试试吧,他的妹妹应该早就死了吧,过不了多久他找不到便该死心了吧。孟朔然这样说服着他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被孟凌的眼神触动了,如果这也是孟凌想要的率性而为,那就让他去做吧。 自此之后,孟凌开始不断地往外跑,一年留在孟家的时间也不过二三月余。每次回来,孟朔然总是即期待又害怕,期待这条小尾巴回来,也害怕自己的小尾巴找到了妹妹要离开孟家。 孟朔然其实也一直在派人暗中寻找,只是他从未想好,若是找到了这人,自己是该告诉孟凌还是直接杀了她。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又一年,孟凌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人,孟朔然开始心安了,他口中总安慰孟凌说总会找到的,可是心里想得却是孟凌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直到今年初春,万物复苏,花香怡人,孟凌再次回了孟家。孟朔然以为这次也会想往常一般,得到一个不温不火的消息,可是孟凌却告诉他,“大哥,我想……我可能找到她了” 孟朔然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自己担心地事情终于发生了。当日晚上便遣了人去北曲连夜挖了楚兮风的坟,把那本陪葬的医书给带了回来。若是这毒真如孟凌所说并不难治,那便等他治好了把他妹妹一并接回孟家,只要孟凌高兴那也便罢了。 可是,当他翻开那本残破不堪的医书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行字:“寒灵草可解万毒。只需以至亲之人鲜血引之,以寒灵草为媒,洗周身之血即可。” 孟凌没有骗自己,这毒不难治,只是要以血换血,以命换命罢了。 孟朔然双拳紧握,眼中明灭不定,为防孟凌察觉又连夜让人将这医书送了回去。孟朔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思却越发混乱,孟朔然知晓此刻孟凌定在江翎身边陪着她,若此刻派人去杀了她容易被孟凌看出端倪。是了,医书上说要寒灵草,那他在孟凌找到前毁了就行,这样既能免了被孟凌察觉的风险,也能护得孟凌。到时孟凌找不到寒灵草孟凌也只能怪天意,不会察觉到自己暗中动作。 孟朔然听这孟凌说过寒灵草本就难寻,只有在北方极寒之地才有,他当即派出两队人马,一路去寻寒灵草,一路暗中跟着孟凌打探动向。当属下回报自己,孟凌去了北曲之时,孟朔然还只是当他找到了妹妹回去祭拜一番,未曾想这寒灵草竟是藏在了楚兮风的墓中。 又差了一步!孟朔然悔恨不已,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早早断了这孟凌的念想。 随后孟凌坠崖、途径瘟疫村,孟朔然自是一一知晓,身在暗处看着自是发现了这背后操纵之人绝不是瞿子寒,若是瞿子寒直接对着自己来便可,绑了君慕怕是比绑了一个不知名的江翎要有效多了,实在无需去招惹这个在七杀门中并无实权的孟凌。孟朔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猜测,但并无意深究,只要这背后之人能替自己把江翎从孟凌身边带走就好,既然江翎时日无多,若是过了试剑大会孟凌还找不到她,江翎必然毒发身亡。是了,只要过了试剑大会就好,在此之前把孟凌拴在自己身边就好。 孟朔然刻意向父亲提及让凌弟一同参加试剑大会,谁知父亲却在喜宴之日中毒身亡。孟朔然自是不相信是 分卷阅读4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二弟下的毒手,自己对那背后之人的猜测也更加笃定了几分,既然对方尚未察觉自己已经知晓他的身份,那留着慢慢收拾便可。杀父之仇不可不报,七杀门乃是名门正派最多只能一剑杀了了事,可是怎么可以让那人死得那么轻易,自己偏要放了他,让他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生不如死。 虽然知晓孟凌并不是凶手,但是如此好的机会他怎会放孟凌离开。只要二十日便好,根据自己暗中派去的人回禀,江翎不可能活过二十日。等到二十日后试剑大会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再给孟凌洗了这冤屈便是,到时江翎已死,让这该死的寒灵草见鬼去吧。 只要孟凌活着,纵然恨自己又如何,这便是非要留下他不可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孟朔然出场的时候就告诉过大家这是位天(di)才(kong)了(*/ω\*) 但是个人还是很喜欢这个角色的! 那男主呢? emmm…勉强爱屋及乌吧hhhhPs.突然发现昨天发出来的文居然有两个框框???清水成这样了还能有框框???还是错别字??? 第24章 赤毒 孟凌难得孟朔然如此慎重地唤自己,身体微微一震,片刻便换上了一副笑颜,“大哥,待我救了翎儿便回来,届时我还是你的二弟。不说这个了,我此次来是要提醒你提防着些萧剑山庄的,料想是他们自知明里赢不过你便弄了些肮脏手段…” 孟朔然全然无心接着听下去,打断孟凌道,“我知道,萧晗已死,门中那两个奸细我已经除去了。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你,七杀门现在不方便明着护你,莫要暗中招惹他们。” “萧晗已死?”孟凌心中有些惊讶,那蛊虫可留他七日不死,可如今才第三日而已。 “今日午时刚收到的消息,说是身中蛊毒忍不过这痛,吞剑自杀的。萧剑山庄正疯了似的寻你,午时来的人说萧剑山庄有意与七杀门联手,若是捉到你交给他们,他们愿意退出此次试剑大会。”孟朔然看了一眼孟凌接着道,“我看你不妨就混在门徒中,反倒不易被发现。” “不了,我还有……”孟凌话音未落,突觉丹田处猛然剧痛,仿若有千斤之锤重重砸下。孟砸下凌支撑不住面色煞白地半跪在地上,孟凌心道不好,应当是那血毒发作了,偏偏还是在大哥面前。 “二弟!”孟朔然见孟凌如此,快步上前,左手搭上了孟凌的脉息,“你中毒了?怎么回事儿?” “无妨,就刚不知怎么地,一下子没站稳”,不过片刻,孟凌的面色便恢复如常,他自己也觉得很是奇怪,通常这血毒不疼上半个时辰不会罢休,莫不是这萧剑山庄技艺不精,用错了这鬼医的药丹? “这就是萧晗给你下的毒?”孟朔然面若冰霜道,萧剑山庄是名门大派,自是不好明着用这些门道的。但是这私底下谁人不知这些所谓的名门大派大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这其中一件便是,萧剑山庄给鬼医提供活人试药,鬼医便帮着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也就每三天疼上一疼罢了,何况这天下哪儿有我和沈铭二人解不了的毒。”孟凌安慰道。 “战姑娘呢,既然她有本事给萧晗下蛊,为什么不逼他拿出解药?”孟朔然眉头紧蹙,他自是看出了战歌儿对二弟的情意,既然如此为何不逼着萧晗解毒。 “与歌儿无关,我的毒我自己能解,白赚萧晗一条命才是正事儿。”孟凌假装得意地道,却发现大哥脸色并无好转,只得卖起了乖,“大哥,真的没事,楚家和鬼医同源同根,他们炼出的毒哪有我们解不了的。” 孟朔然虽信不过孟凌这番说词,但事已如此也是无可奈何。若是他自己都治不了自己,那怕这世上也是没人救得了他了。 孟凌见孟朔然不语,便以为大哥是默许了自己,拍了拍大哥的肩膀道,“大哥,我尚有事得先行离开了,到了天衢再来找你。” 孟朔然再找不到理由留下孟凌,只好点头道,“那早去早回。” 孟凌未曾察觉到孟朔然的九曲心思,心中又担心歌儿生怕她被萧剑山庄捉去,轻踩足间,片刻就不见了人影。 孟朔然望着已经远去不见的人影,扬声道,“来人,回七杀门把温梦琴给我押过来,务必在五日内带到。” 孟朔然面上虽然依旧冷静持重,心中却愈发不安,这是最后一步棋了。地牢困不住孟凌,软言留不下他,那只能如此了。红尘绝之毒须得至亲之人之血是吗,江翎的至亲之人这世上除了孟凌还有一个不是吗?孟朔然知道,若让孟凌知晓押了温梦琴意欲何为,此生必不会原谅自己,但是只要他活着,纵然恨自己又何妨。 **** “歌儿,你怎么了?”孟凌回到住所的时候,歌儿正面色苍白地在包袱里翻找着什么。 见是孟凌回来了,歌儿撇了撇嘴,“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你大哥居然没抓着你?” “别扯开话题,你面色怎地如此难看?”说罢,便伸手向歌儿的脉息探去,歌儿也就任由他搭着,不耐烦地道,“你快出去,不就姑娘家那些事儿,你碍着我了。” 孟凌面色讪讪,总觉得哪儿不对 分卷阅读4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劲,可是偏偏脉象毫无异常,只得叮嘱了两句便退出了门外。 见孟凌退出门外,歌儿再也忍不住这腹部传来的剧痛,冷汗沾湿了衣襟,紧紧蜷缩成一团,心道这鬼医的血毒着实厉害,仍是自己如此吃痛的人都无法忍受,若是要孟凌那小呆子试了莫不是要疼晕过去。“呃…”思绪被下一轮疼痛碾压而过,歌儿终于忍受不了,掏出一根银针扎晕了自己。 而此刻,隔城之遥的天衢已经准备待绪——试剑大会和为孟凌精心备下的瓮。 “哈哈哈,真是痛快,”瞿子寒狂笑道,“不过一个女人便教得他们兄弟反目,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隐在黑暗中的灰衣人淡淡抿了一口茶道,“怎么连这十日都等不了了么,到时我自然会让你知道我是谁。” “枉孟朔然聪明一世,这次居然会看走眼,相信孟凌是杀了孟崇渊的凶手,我本还以为你这计划得落空。” “孟朔然只是装给外人看的,否则照他的手段,早将孟凌杀了”,灰衣人静静道,“不过这样更好,无妨他要什么,既然知道了孟凌能牵制他,这局便更有意思了。” “兄台还有什么好招,不妨一起使出来,咱们把这试剑大会闹个天翻地覆。” 只见灰衣人从袖中掏出了两封信,交给瞿子寒道,“十日后便是这试剑大会的终场决战,若不出意外这场对决应当又是萧风轩与孟朔然。你到时在比赛前把这封信给萧家送过去,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的。另外一封想办法帮我送给温梦琴。“灰衣人的嘴角不可察觉地勾起一丝笑意。 “温梦琴?她不是被孟朔然关在老家了吗?”瞿子寒好奇道。 “不,孟朔然把她也带来了,你照做便是。”灰衣人并不想多作解释。 瞿子寒连忙接过信,自己虽不清楚这神秘人的来历,但只要他能帮自己报仇除了孟崇渊,那便是同盟,“看来你是比我更恨这七杀门啊,这是要他们一家死绝啊。” 灰衣人冷笑一声,他并非要孟家死绝,他要的只是让孟凌一人独活。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短小,二更来凑~ 17:30二更哦~ PS.终于发现22章被框框的两个字是“□□”=。= 私以为按照这个发展,可能马上就要有章节标题被屏蔽了=。= 第25章 黑蛇 孟凌担心歌儿的身体,稍稍放缓了赶路的进度,于是晃晃悠悠地过了三日才抵达了天衢,到达时试剑大会已然开场。孟凌打听到大哥已经赢下一场比赛,而萧家对外宣称萧晗不幸染上了风寒,因此本次就还是由门主萧风轩出战。孟凌心中料想萧剑山庄是怕万一被江湖中知道这萧晗死得离奇查出什么不该让众人知晓的买卖,只得打落牙齿活血吞。 孟凌此刻对萧剑山庄倒并不忌惮,想必萧门主此刻定然在全心备战,若是抓到了自己最好,若是抓不到十五日后血毒发作,自己也是必死无疑。孟凌在意的只是他已然到了天衢,瞿子寒既然点名要他来此,必然会想办法联系他,他如何才能尽快被瞿子寒找到而又不为其他门派所知。 然而事实证明孟凌的忧虑是多余的,孟凌到了天衢不过半日功夫,江湛和沈铭便寻着事先约定的暗号找到了孟凌并给他带来了他想要的消息。 “我和江兄前日便到了天衢,昨日傍晚有人闯入我的房间留下了这纸条,看身形应当是瞿子寒无疑。”沈铭略显担忧地看着孟凌。 孟凌接过纸条,只是说明了要孟凌在试剑大会决战当日只身前往赛场后的望风林,便再无其他。看过纸条,孟凌心下倒是安了不少,至少说明翎儿还暂时无碍。只是这势必要错过大哥的决赛了,甚是可惜。 孟凌随手将纸条在烛火上燃成灰烬,示意江湛离开,单独留下了沈铭,“二哥,我中了萧家的血毒,”孟凌并没有打算将此事瞒着沈铭,“我自己是生是死倒也无妨,只是想求证一事,这血毒可会在解翎儿的红尘绝时毒血逆流波及于她?” 沈铭皱了皱眉道,“你怎地中了这种下三滥的□□,这萧家真是让人恶心。不过,我想应该不碍事”,沈铭顿了顿接着道,”不知道爹生前是否有跟你说过,这寒灵草能解毒并非是因为它的药性,而是这草可以洗血。” “爹未曾告诉过我,不过我从书中知晓此事,不然我也不知这寒灵草能救她。” 沈铭目光飘向远方,叹了口气接着道,“这寒灵草的药性虽然清寒去毒,但是若要光靠这药性说是要解百毒也是夸大了。但这草奇便奇在它的叶片脉络之上,寒灵草的叶脉错生细致厚实滤毒血。” “但是需要同源之血以引流方能将这毒去除。”孟凌接着沈铭的话道,“我只是怕万一我血中带毒是否还能为翎儿引流,我身上这毒是否会反哺给翎儿?” 沈铭见孟凌有些急躁,便安抚道,“放心,自是不会的,寒灵草的叶脉单向而生,毒只会涌向一边儿,你若是如此不放心,不若将这血毒先解了再说?” 孟凌摇了摇头道,“倒不是我不想解,只是如今这萧晗已经死了,我怕是想解也解不了了。” 沈铭闻言搭上了孟凌的脉息,神色 分卷阅读4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有些茫然,“你之前可中过蛊?” “未曾……啊,有了,但我想应该不是毒吧,我到现在也没什么不适。” “可是战姑娘种下的?”沈铭神情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 “是了,我还想问问二哥可有法子将这蛊虫驱除体外,毕竟……” “唉,你这好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对了,你这血毒应当暂且无碍。”孟凌虽然不知沈铭从何处学的蛊术,毕竟楚家从不屑于这卑劣手段,但既然二哥既然说无事那便无事了。孟凌想着许是歌儿在他体内养着的这虫能御毒吧。 孟凌这样想着,已然不由地走到了歌儿房门前,这两日身子时好时不好,一路走来,他几乎未见歌儿病过,因此此刻更为担忧。孟凌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歌儿正半依在床榻边上,面色似是比昨日更加苍白。 “你这脸色怎么越发差了?”孟凌已给歌儿诊了好几回脉,却始终看不出异常,他心想着或许歌儿应当是知晓些什么的,但是既然她不愿说,孟凌也无可奈何。 “唔,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等到孟大哥比赛的时候,我还得去观战呢。”歌儿朝着孟凌眨了眨眼睛。 “明日大哥便有一场比赛,若你身体好些,我就带你去看看可好?” “啊,那你快快出去,我要睡了,这样明日准有精神头去给孟大哥加油。”孟凌才来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却又被歌儿赶了出去,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要知道以前歌儿可是恨不得分分钟跟在他身边的啊。不过既然主人都下了逐客令,孟凌也不好多言,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也许是这一夜好眠起了作用,第二日歌儿看起来好多了,又开始缠着孟凌带她去看孟朔然的比试。孟凌本就是要去的,便捎上了歌儿一起。 “你说这今日这场比试孟朔然和丁一飒谁能获胜?”各大门派都在关注着台上的比赛,自然也没人认出这混在人群中还特意在脸上做了些修饰的孟凌。 “这还用说,当然是孟朔然啦”,只听得旁边的人七嘴八舌道,“我看他连孟朔然的泣血都逼不出来吧,虽然这丁一飒也算的是小辈中的佼佼者,但毕竟还是嫩了些。” 丁家本也是盘踞北方的一大世门大家,多年前也曾算入得江湖三甲,只是近年来人才凋零。这十年来好不容易才出了个丁一飒,却仍是尚未成气候。丁家虽然势弱,但是百年根基摆在那儿,也不曾有那个不知轻重地敢欺上门去。更何况丁家与萧剑山庄乃是姻亲世家,萧风轩的夫人正是这丁一飒的姑姑。 “我说这孟朔然这次也是嚣张了些,到现在都拿着木剑和别人对打,这不是摆明了挑衅吗?” “那也是本事,不然你上去和丁一飒试试?保准你就算拿着大砍刀也立马被踹下台来。你以为他那黑蛇的名头假的吗,他那条鞭子可比蛇还滑不留手。” 正听得旁边胡言乱语,台上的比赛已经开始了。这虽然是试剑大会,但也只是个名头,并不是所有参赛者都是使剑的,这丁一飒便是个例外。丁一飒黑色长鞭如电急急地向孟朔然的长剑,眼见即将触到的一瞬,孟朔然竟然是长剑脱手借了一股内劲直接将长剑向丁一飒胸口送去。丁一飒大惊,连忙驱动内力左手一掌劈向长剑,右手将长鞭收回试图拦截木剑。 丁一飒心道这终究是木剑,自己这两厢夹击之下此,此剑必毁无疑,却冷不防孟朔然在这片刻已是翻身回转轻轻跃到了丁一飒的身后。丁一飒此刻进退两难,若是此刻毁去这剑,孟朔然之后空手对敌,自己或许还有一丝胜算。但是此刻自己背后空门大开,若是不回防,怕是此刻便要败于孟朔然之手。虽然万般不愿放弃这好机会,也只得将右手长鞭的收势更猛了些,直接向背后一挥拦住孟朔然的攻势。丁一飒这一手其实实在漂亮,居然可以全凭气息准确地拦住身后的攻击,想若是背对敌人时突然发起攻击岂不是定能打得对方个措手不及?孟朔然眼前一亮,错身掠过丁一飒身边时,轻笑道,“前途无量,只可惜此刻尚未成期后。”若不是意外被孟朔然突地逼出了这一招,他本想留着出其不意地攻向孟朔然,然而此刻孟朔然已有防备,这招是再无成效了,丁一飒心中略微懊恼,知晓没了后招手上也只能更加谨慎了起来。 “好,再来。”前两日孟朔然对上的都是些小门小派,自然是施展不开手脚,今日却是碰上了新近成名的长鞭黑蛇丁一飒,终于觉得这比赛有了些意思。台上的孟朔然是觉得有趣了,台下的观众可就无聊了,眼瞅着本该是性命相搏的比赛成了武道切磋,即是失望又是兴奋。 又见台上来来回回过了几招,许是孟朔然觉着没意思了,引得丁一飒的长鞭缠上自己的木剑,闲着的左右居然直接抓向绕在剑尾的长鞭。长鞭越是末端越容易被攻破,孟硕然捏着鞭尾猛地灌入一股内力,被缠住的长剑瞬间崩裂,内力随着长鞭径直反冲丁一飒,逼着他长鞭脱手,自然是败了。 高台上的主判宣布了此场比赛的结果,孟凌收起长鞭递还给丁一飒,朗声笑道,“我很期待五年后的你。” 丁一飒被他如此一说,脸上反倒有些尴尬,他赛前只是听得人说这孟朔然目中无人,心想不管如何赢不了也得把泣血逼出来,不能 分卷阅读4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丢了丁家的脸面,才使了浑身解数想毁了这木剑。谁曾想,木剑是毁了,却是被孟朔然自己毁了,也算是给自己留下了几分薄面,如今还说得期待五年后再次较量,心中居然有了几分期许。丁一飒正欲回话,却发现这七杀门主依然离开不见踪影。 “大哥,你何时看到我的?” “自然是你到的时候便瞧见你了。”孟朔然比赛完了,自然是匆匆赶上前去逮自家二弟了,否则让他这一跑,又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了。 “哈哈,大哥,我都画成这个鬼样子了,你都能认得出?”此刻的孟凌,与他往日萧肃的样子全然不同,面颊上居然是抹了些脂粉,眉眼稍加修饰炯炯有神,长发未束任由其披散在肩头,若是一名女子倒也称得上妩媚。旁人看了只以为是哪家的小白脸,怎么会想到居然是江湖通缉的孟二公子。 “自家兄……姐妹,怎会认不出。”孟朔然自然是从孟凌来的那一刻便认出了他,本以为孟凌近来事多必然不会来观战了,却未曾想刚出手便瞥见台下熟悉的身影,心下惊喜。想着前几场比赛都草草收手,这次好不容易孟凌来了,决定认认真真好好比上一场,否则那丁一飒哪儿能撑得了那么久。如今下台细看却忍不住想要调笑一番。 “大哥,你何时也学得如此不正经了。”孟凌略有一些尴尬,指着一旁的战歌儿忙解释道,“还不都是这个小丫头捣的鬼。” “你可是只说了要让旁人认不出,可没说不能化成小白脸呀。”歌儿反唇相讥。 孟凌总是拿这歌儿无可奈何,便也不再管她,转而向孟朔然道,“我看那丁一飒也是不错,居然能接下你那么多招。” “是啊,我无非是虚长了他这几岁,若是再过个三五年的,谁胜谁负还真难以预测。对了,你这几日住在何处,怎地来了天衢也不来找我?” “我也昨日才到这儿,你也知道现下四处抓我的风声都紧得很,哪儿敢随便往你住处跑啊。”孟凌有些无奈,他却是并非不想去见孟朔然,只是七杀和萧家都在找他,当然还是能不惹事便不惹事了。 孟朔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再忍上个十日,待我夺魁之时,我便向江湖证明你的清白。倒是你的毒可解得了?” “应当并无大碍,除了那日与你练剑,之后这毒再未发作过。二哥为我诊脉也道是应当无碍了,大哥你放心便是了。”孟凌心中虽然并不确信鬼医炼出的血毒居然不对他起作用,但是嘴上还是安慰着大哥。 孟朔然心中不安,但听得孟凌这番说来,也勉强放下心来道,“这样也好,待我胜了萧家,我便去问他们讨要解药以备不测,若是他们不给,我便叫他们再也不能在江湖上立足。 ” 孟凌当然未告知孟朔然此毒须得萧晗的鲜血为药引方可解毒,但此刻听大哥如此打算,心中也甚是感动。 兄弟二人又交代了些近况便分开了,孟朔然知孟凌最近定然为江翎的事奔波不已,因此也就只邀了孟凌来观战他的最后一场比赛。孟凌虽知自己是去不了了,但也不愿让大哥失望,一口答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记住这个姓丁的男人 mark为配角中的主角hhhh后半段会不时地出场~ 第26章 决战 十日一晃便过去了,果如众人所料,最后的剑门宗主将在萧风轩和孟朔然二人间决出。二人各自十日内赢了大小八场比赛,即便如此,众人依旧看不出二人武功深浅。 瞿子寒与孟凌约定午时三刻在望风林相见,而孟朔然决战定在午时,孟凌见还有些时间,便想着见一眼大哥再去。临行前,他与江湛约定,若是今日傍晚他尚未回来,就去望风林找他。 江湛说是还需时间做些准备,孟凌便干脆让他好生陪着歌儿,自己先来了赛场。 兄弟二人,一人台上,一人台下,相视一笑,各怀心事。此刻,孟凌仿佛还是孟朔然初见时那个暖意融融的孩子,孟朔然却不再是当初那个一身肃杀不苟言笑的十二岁少年了。 孟朔然见二弟来了,心安了不少。他虽然押了温梦琴来了天衢,但终究没有探听到孟凌约了与瞿子寒何时何地相见,自然也找不到机会让温梦琴替孟凌舍命,无奈之下只好派了人日日守着孟凌的住处,若有异动便及时回报。纵然如此,孟朔然在比赛时也是分身乏术,小门小派的也便罢了,耽误不了多久。可今日与萧风轩对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两人要打上多久,之前独独邀请他观这决赛也一半是为了试探。 午时刚过,高台上的判官便即刻宣布比赛开始,台下众人都拥拥攘攘地往前推搡着,孟凌渐渐也被推至了末排。若是寻常比赛,孟朔然或许还有心思关心一下自己二弟是否还在,可现下高手过招,自然是马虎不得,更奇怪的是今日这萧风轩的路数也与往日不同。照理说,孟凌剑走轻灵,萧风轩剑气却是霸道充盈,若是长久对战,萧风轩必然体力不支,因此孟硕然本是做好了上半场主防的打算,却奈何萧风轩今日却像是吃错了药,只是死命防着孟朔然,就像是在拖着他一般。 正当台上二人你来我往之时,孟凌已经悄悄离开依约到了望风林。然而等了 分卷阅读4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一刻钟却依旧不见人影,正打算再向前探寻一下,却见一道人影从树林中窜出,孟凌见此人身形颇像江湛口中的神秘人,便连忙运功跟上。孟凌稳稳地跟在灰衣人身后一丈开外之处,看来此人武功并不高深,但却能驱使得动瞿子寒想必是有过人之了。 二人追赶间已经出了望风林来了一处荒芜的小山坡,神秘人引孟凌至半山腰处的一处山洞。刚进山洞,孟凌便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呛得皱起来眉头。洞外是日头毒晒,洞内却阴冷潮湿。幽暗的烛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孟凌沿着石壁往前走了一段后入目的是一间石室,房间甚是宽敞,石壁上挂满了各式的刀具,原本应是亮白的刀刃却由于长期浸泡在鲜血中而生出了暗红的铁锈。房间正中放置着一个半人高的硕大圆盘,几乎占了屋子的三分之一,而此刻躺在这圆盘上的人正是孟凌心心念念的江翎。 孟凌快步上前查看,只见江翎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孟凌心道不对,按照之前他给翎儿的诊断,这毒不该那么快就成茧了。孟凌伸手探向江翎的下颚处,果不其然,反手拔出了三根金针,当即怒不可竭道,“你究竟是何人?居然歹毒至此,用金针提前催发毒性?!” “哦?原来这就叫做歹毒么?”神秘人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似是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我等恶人,自是比不上楚四公子和楚夫人的仁义善良,可以为旁人牺牲了一家人的性命呵。” “你到底在说什么?”孟凌听神秘人称自己为楚四公子,心中隐约有些不安,这人莫非知晓当年楚家灭门的内情? “你不必知道那么多,你若在不动手救人,这江翎可就要死了。”孟凌知道这神秘人所言不假,为以防万一寒灵草自己一向随身带着,但是此人在场他怎可能安心为翎儿续命。 孟凌当即做下决断,左手一根金针重新插入翎儿体内护住心脉,右手两根金针飞射向神秘人。孟凌本想着既然这神秘人武功不高必然躲不开这封穴金针,何曾想神秘人却像是一早就知道他会出手,硬是避开了。 孟凌见一击失手,抱起翎儿准备抢身离开,不想却被神秘人抢先了一步,虽说神秘人武功不如他,但对这山洞中七拐八弯的路却是十分熟悉。他紧追在神秘人身后,眼看离洞口只有几步之遥,却听得轰隆一声,面前的光线被骤然降落的石壁阻断。只听得石壁那端传来神秘人低沉的嗓音,“楚凌,你就好好给我待在里面把你妹妹给救醒吧。” 唯一的出口被封死,孟凌无奈之下只好又带着江翎回了石室,虽然用金针暂时护住了心脉,但却始终维持不了多久。 孟凌当机立断,既然那神秘人逼着自己救翎儿应当不会加害于她,当下就从袖中掏出了寒灵草。他知道此法一开,自己必死无疑,断无生还可能。而此刻,他担心的却是用换血之法解红尘绝之毒,随着毒素通过寒灵草滤到施救者体内,施救者会逐渐昏迷,而中毒者转醒之时也就是施救者丧命之时。此法又非得至亲之人方可行之,无用多想也知当中毒者获救时却见得至亲之人为自己送命会有多痛苦。 因此孟凌本想将翎儿带出后再治疗,这样好歹也有沈铭可以在一旁看护,也可以及时把自己带走免得翎儿见了心中惊恐,而如今江翎已经危在旦夕,实在容不得自己再做打算。 孟凌剑端一挑将寒灵草的叶片剖开,又是一间划破二人手腕,鲜红的血液瞬间翻涌而出。孟凌急忙将寒灵草至于二人手腕伤口之间,安然地在翎儿身边躺下。孟凌侧脸看着翎儿,回想起了当时楚家尚未败落时的情景。自己十岁离家,那时翎儿方才七岁,刚跟着母亲学女工,为了给自己准备礼物,在自己离家前一夜通宵达旦给自己绣了一方束发,虽说成品不堪入目,但心中却是欢喜的很。翎儿说待自己学成回家,必然重新给自己再绣一个好的,可是等自己再回去时楚家已经是残亘断瓦。后来,从孟家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些当年的旧事,虽不甚明了,却也算是多少知晓了为何母亲终日不展笑颜。或许,若是翎儿回来了,母亲会宽慰一些吧。鲜血逐渐染上了孟凌的白袍,孟凌不禁抓紧了翎儿的双手,意识却是越发模糊。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大哥、父亲、二哥还有歌儿,此生已矣,亏欠的只能来世再还了。 孟凌看见眼前有一丝光线,仿佛听见有人在唤他。死前还能听见娘的声音,真好,孟凌眼前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 **** “叮”泣血剑与秋风剑生硬地对上,发出骇人的剑鸣声。孟朔然皱眉,他与萧风轩已然交手了近一个时辰,对方却一直只是在虚与蛇伪,不曾动过真格。拖得越久对孟朔然自是越发有利的,自己也当然不会主动进攻,可此刻萧风轩明知伤不了自己,却仍然是一阵接着一阵猛攻而来,实在摸不清对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风轩借着剑势侧过孟朔然身边,唇齿轻起,低声说了两个字,“江翎”。孟朔然闻言轻轻皱眉,目光往着台下扫了一眼,似是在寻找什么人。萧风轩心下大喜,想是清晨收到的书信中所言不假,趁着孟朔然失神一刹,欺身上前秋风剑横扫孟朔然双目,孟朔然感到剑气骤然回神向后急退,虽是避开致命一击,眉骨处却也被划破一道伤口。 分卷阅读4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萧风轩心中不甘,紧接着一朵剑花逼向孟朔然,以只有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快速道,“孟凌在我手上,想要他的命,就败给我。” 今日萧风轩刚转醒不久,就收到了一支令箭。信中写道,当日孟崇渊之死,乃是孟凌与孟朔然联手为之,孟凌是为了救江翎,而孟朔然则是为了提前坐上门主之位。二人虽非同源,但已暗中结盟,孟凌替孟朔然处理见不得光的勾当,孟朔然则继续当他的白道正主。因此孟硕然明面虽然下了七杀令将孟凌逼入绝境,实则是要昭告天下此人今后与七杀门再无关系,顺利成章地由明转暗。萧风轩看了这信自是大怒,怪不得即使自己表明愿意退出比赛换取孟凌,孟朔然也不愿与他联手追杀孟凌。名为杀之,实则护之。 送信之人还告知说,今日将设局拿下孟凌,若是萧风轩能在赛中重伤孟朔然并将他引至望风林,则必定将孟凌的人头奉上。 萧风轩本就自知不是孟朔然的对手,因此退出决赛对他而言反倒是保全了颜面。而此刻,既然天赐良机让他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赢一回儿,他怎会轻易放过。 孟朔然虽然心中略感烦躁,但是面色依旧,冷冷道,“萧庄主若是想替七杀门清理门户,杀了那个叛贼,那孟某自是感激不尽。” 然而萧风轩已经认定孟朔然是在包庇孟凌,怎会轻易相信孟朔然。“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你份大礼吧,你看看我夫人身边坐着的是何人吧。” 孟朔然抬头看去,居然是战歌儿,只见她面色惨败已经是昏迷不醒。孟朔然怎不知自己的二弟是何人,如今居然让战歌儿落了单,还被萧风轩给绑了去,怕是确实被困住了。 “好,我答应你。”孟朔然正欲收剑认输,却被萧风轩一挑逼得他反手阻挡,只见萧风轩嘴角露出阴狠的笑容道,“我要你输,而不是认输。” 孟朔然皱眉,只得接着陪萧风轩继续演下去,台下众人不知只当是萧风轩突然发难孟朔然抵挡不及下节节败退。 萧风轩左手一掌带着八成功力猛地击向孟朔然左肋。孟朔然却是避也不避,生生吃下这掌,顺势向擂台外倒去。萧风轩怎肯如此轻易地放过他,秋风剑倒撩自左腹至右胸破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孟朔然此刻已是非常狼狈,一身白袍被鲜血染了一片。幸而高台上的判官高声宣布萧剑山庄获胜,萧风轩这才不甘地收手。孟朔然勉力撑起身子,冷声问道,“孟凌呢?” “望风林”,萧风轩道,“你现在过去或许还来得及给他收尸。” “萧风轩,你最好保佑我二弟毫发无伤,若他损一发我杀你一人,若他伤一指我灭你一门。”孟朔然说罢,便将被伤得所剩无几的真气灌于足尖,飞似地掠向了望风林。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有出来求收藏求点赞了\(≧▽≦)/想着明天的章节心里有点小激动呢! 毕竟起初设想的结局就是到明天为止呢! 那后半段呐??? 硬掰的呗(●_●) 第27章 换命 “孟凌,你快醒醒!”孟凌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好吵,自己不该已经死了,为何还会听见有人叫他。孟凌只觉得头痛欲裂,勉力睁开双眼见到江湛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开口问道,“不是说好了在客栈等我,怎么在这里?” 江湛扶着孟凌起身道,“我不放心,便一路暗中跟着你,见你进了山洞后许久都未出现,我正想进去却见当日救走瞿子寒的那个神秘人跑了出来,封了石壁的门。我怕你在里面有事儿,就上去与那人缠斗了起来,打斗中我挑落了那人的面巾,”江湛顿了一顿,面色凝重道,“那人竟是沈铭。” 江湛看了孟凌一眼,只见他面色凝滞,双目放空。“不可能!我二哥不可能和瞿子寒联手,他没有理由要抓走翎儿的,翎儿也是他的妹妹啊!” “沈铭与翎儿都是你楚家遗孤?”江湛讶然,终于明白了为何孟凌对翎儿如此执着。可转念一想,那神秘人分明就是沈铭,那他们兄弟二人又是在搞什么名堂。孟凌对江湛的话置若罔闻,难以置信地向后退去却伸手摸到一滩滑腻的水泽。此刻孟凌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滤血之法若是强行中断中毒者和施救者将双双毙命。看着自己手腕上被江湛简单包扎过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孟凌猛地往身后看去,他做梦也未曾想到此刻在圆台上给翎儿滤血的居然是温梦琴。 孟凌仿佛陷入了一场噩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母亲难道不该被困在洛城吗?孟凌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活着,也不知道母亲哪儿来的第二株寒灵草,更不知道母亲怎么会来了天衢! 他只能不断地在旁边轻声叫着娘,仿若回到了十岁时面对破败的楚家时的那种手足无措。 江湛见孟凌如此,心中生出一丝怜悯道,“我追入洞穴后便跟丢了沈铭,再进到这石室时就已经是这幅景象了。我本想给翎儿和孟夫人也包扎一下。也不知道沈铭躲在哪儿个角落,声音居然能传到这间房,说是若我轻举妄动,她们二人便会双双殒命。” “没错,他说的都是真的。”孟凌听江湛如此说来,不得不相信那暗中之人是 分卷阅读5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沈铭,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懂得以金针催毒,又能避开楚家的针法,还对寒灵草的效用如此熟悉。可是他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温梦琴的血还在流,几乎要把整个圆台染成赤红。相比温氏苍白的面容,翎儿的脸色愈发红润。孟凌知道只要再过半个时辰,翎儿身上的毒素就会尽数转到母亲身上,他突然开口道,“江湛,我已经找了翎儿六年了。你知道吗?那日我看到翎儿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有多羡慕有多嫉妒。我总是会想,如果当年楚家没有被灭门,那现在陪在翎儿身边的人应当是我吧。但我真的很庆幸翎儿有你照顾,有句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谢谢你。” 江湛还是第一次听到孟凌说出如此动情的话来,“只是两个孤独的孩子互相取暖罢了,或者说应当是我谢谢她才对,当年若不是遇见她,我还不知道如何能从父母过世的浑噩中走出来。”江湛看向翎儿冷峻的眉眼中少有地带了几丝柔意。 “红尘绝的毒其实是无解的,只能以命换命,非得是要同源之血不可。这世上与翎儿有同源之血的人只有我和娘亲了。我原本打算救了翎儿,之后便将她交托于你。未曾想沈铭居然找了我娘来替我。我本就怕娘知道了不允或是想拿自己的命救翎儿,所以故意瞒着没告诉她。未曾想,如今却还是……”孟凌紧紧地握住娘亲的手,接着道,“江湛,对不起,无辜你卷入了这场争斗,等这件事情一结束,你就走吧,若是你想留下,我大哥也定会为你好好安排的。” “哪里都不重要,我只想陪在翎儿身边。” “江湛,翎儿遇到你也是她的运气”,孟凌僵硬地笑了笑,“也罢,等她醒了你就立刻带她走吧,不要回来了,也不要让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二哥这边我留下应付,他把我困在此处却又要我救翎儿,应该不会为难于你们。” “孟凌,一起走吧,沈铭武功不高,我们二人联手必定能脱身。”一同经历了那么多,江湛早已将孟凌当做兄弟,此刻又知道了翎儿的身世,他更不可能留下孟凌一人。 “不了,我想问清楚二哥究竟有什么误会。你先带翎儿离开,我和二哥讲清楚后便过来。” 江湛听得孟凌此刻还称沈铭为二哥,不禁皱了皱眉,他担心孟凌万一心软。想来沈铭从一开始便在算计他们,怎么可能有什么误会,说不定这二哥本来就是个假身份,也就孟凌这傻小子还信他。 江湛还欲开口,却又不忍心打扰这对母子最后的相聚时刻,抱着剑默默地走到角落坐下。 温梦琴此刻除了面色苍白了些,就仿佛睡着了一般,孟凌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却又遇到一场生离死别。 大娘与爹当年乃是当年为了挽回楚家的颓势因而事急从权的联姻,虽然相敬如宾,但是情分终究是浅了些。可娘亲却与父亲心心相印,因此即使为侧室也仍愿嫁入楚家。许是孟凌和翎儿是楚家最年幼的孩子,许是父亲爱屋及乌了,爹对兄妹二人总是极好的,虽不曾冷待大房的孩子,但这偏爱众人总是看得出的。可孟凌总觉得爹对娘亲这般好,娘却总是淡淡的,淡得仿若她并不是自愿嫁入楚家。 直到六年前,七杀门遇难,大哥硬是把自己和娘藏回了北曲,他才知道为何多年来始终对爹如此冷淡。那日是他第一次知道寒灵草的用法,也是进了孟家后第一次看到娘哭。 楚家的旧宅已毁,孟家老屋又容易被海天帮发现,孟凌便和温梦琴直接住到了这郢北山腰,此处离父亲和外祖父的坟墓极近。 当时楚家败落,楚兮风的坟墓乃是当地受过恩惠的病人一同出资建的,虽然有瓦遮头但也是破落。那日温梦琴带着孟凌前去祭拜,初春化雪,墓碑旁的陪葬木盒居然露出了一角,温梦琴本想将这木盒取出重新埋好,谁曾想见了盒中的药书居然哭了起来,口中还低喃着自己误会了兮风当日未曾救下父亲。孟凌好奇书中究竟写了什么,于是傍晚等母亲睡下后又偷偷返还取了那本书,也就是从那本书中孟凌得知了寒灵草的用法。也知道当年爹并非救不了祖父,而是若想用寒灵草救温老的命,便定然要牺牲了娘亲。 **** “唔……”不知不觉中半个时辰已过,翎儿已经渐渐恢复了知觉,孟凌硬是忍住了眼中的泪水,点了翎儿的睡穴道,“江湛,你带翎儿快走,千万别让她知道这些。待我和二哥说清楚后,我……要带我母亲回北曲。” 随着翎儿的转醒,温梦琴已经没了丝毫生气,身体却还是暖的,孟凌将她靠在自己怀中,替她包扎手腕处的伤痕,轻柔地仿佛怕弄疼了她一般。 “好,那半月后,我带翎儿去北曲找你。”江湛虽不忍心见孟凌如此,但是他更怕翎儿受到伤害,二话不说便准备将翎儿抱入怀中准备离开。 这时,石室内的烛火倏地一声全灭了,只听得咻地三声利器飞向翎儿所在的方向,孟凌反手挥剑去挡却已是迟了,地嗤一声利器没入血肉,孟凌惊呼道,“翎儿!” “哈哈哈,痛快!”瞬间屋内烛火通明,挂满刀具的石墙缓缓向后移开,露出暗藏的通道,踱步而出的不是沈铭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 又来冒泡求收藏了T_T 点击 分卷阅读5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量真的是很感人了T_T 不过本来就写个开心,就算只有一个人看都会更完的~ 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二更吧!作为一个追书人,知道卡在这种鬼地方真的很难受! 第28章 死局 “二哥!”孟凌话音未落,江湛长剑已经攻向沈铭。沈铭却是躲也不躲,定定地站着,嘴角挂着冷笑道,“江湛,你以为中了我的金针还能有活路么?” 仿佛是为了应证沈铭的话一般,剑尖刚点上沈铭脖颈处的皮肤,就仿佛失去了动力,重重摔落在石板上。 “江湛!沈铭,这是为什么?”孟凌先前失血过多,此刻亦是面色苍白。见江湛捂着心口跪倒在地,孟凌攘跄地来到江湛身边。 “我本来只要江翎死,这小子非要英雄救美替她挡下这七针,我也是没办法。” “为什么?!翎儿她也是你的亲妹妹啊!”孟凌边质问沈铭,边翻开江湛的衣襟查看伤势。只见江湛七处大穴被封,金针入穴处透着青色,黑气一路蜿蜒,在金针处连接,模样甚至诡异。 “孟凌,我劝你别再白费力气了。你若真想救他,那就去亲手杀了你妹妹。没准我看得高兴了,会大发慈悲救他一命。”此刻,孟凌只觉得毛骨悚然,看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误会,从一开始沈铭就存了杀心。 孟凌怒道,“你难道忘了,楚家家训,不得以毒伤人吗?!若是你要我杀了翎儿,为什么先前又要我就她!若你真想杀翎儿,放任她毒发不就可以了!为何要如此戏耍于我!” “呵,我若不如此,怎么能看到你抱着温梦琴痛苦流涕的样子。要死还不容易,承载着别人的性命而被迫活下来的人才最痛苦!原来你还记得楚家。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可知道是谁害得楚家家破人亡?又是谁逼得我娘亲拿命换我!”沈铭卷起袖口,露出了腕□□错陈旧的伤痕道,“孟凌,寒灵草成对而生,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你找到的却只有一株?” “是大娘?”孟凌心中曾也疑惑过,但未曾想到真相居然是如此,“可是大娘她并不知道寒灵草的功效啊!” “你难道忘了,这世上楚兮风懂的医理,有一个人必然也懂。”沈铭惨然一笑道,“那日大哥和三妹都在火中被烧死了,只有我和娘亲九死一生逃了出来,却发现中了这红尘绝之毒。娘她为了救我去寻了鬼医。” “即使如此,我娘何辜?翎儿何辜?当年楚家败落,我们都是受害者,你为何要至她们于死地?” “真是可笑,温梦琴何辜?若不是她伪善,楚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沈铭瞟了温梦琴的尸体一眼,“你八岁离家,可曾记得离家前曾有一家南疆来的人前来问诊?” 那时楚兮风已经开始带着孟凌看诊,因此孟凌自是记得的,更何那是孟凌唯一一次见楚兮风治不了的病,“我记得那男人中了毒,可是爹解不了。眼见男人怕是撑不到回南疆了,那女人不知发了什么疯,抓着女儿在府前跪了足足三天三夜还对她拳打脚踢,母亲看不过眼便将那孩子接进府中照顾。” “看来你记性还不差,那你可知道那男人当年中的什么毒?” 孟凌心中有一丝后怕,仿佛抓住了什么却又不敢承认。 “红尘绝,那男人中的就是红尘绝啊!现在你可知道为什么当年即使有人能从火场中逃生,最后也毒发身亡了吗?”沈铭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当年那家人本就不是来求医而是来求药的。那女人听说楚家有可解百毒的寒灵草,也知道寒灵草需要有同源之血引之,才刻意带了女儿一起来,想的就是拿女儿的命去换丈夫的命。” 沈铭走到孟凌身边在捏起沾满了鲜血的寒灵草道,“孟凌,你说是不是很讽刺。那丈夫是知道妻子心思的,可他怎么舍得自己女儿,便要楚兮风告诉他妻子寒灵草被故友拿走急用了。可是温梦琴不知道,她只以为楚兮风又和当年舍不得那颗草不愿救温老一样,愈发对那家人起了怜悯之意,代为照顾人家的女儿。那年中秋节,你和温梦琴都在洛城,那小女孩儿放了她娘进来,带了一批人趁着众人酒醉,一把火烧了楚家。那火光冲天的模样,大哥他们的惨叫□□,我至今都会在噩梦中惊醒。至于那毒,你是知道楚家中秋以桔梗草入药,那女人教唆她的孩子在水源中下了毒,哪怕是侥幸活下来的人,也被激发了毒性。若非你母亲伪善,怎会累得全家赔命!” “所以你就要杀了我母亲?她并不知情啊!” “别跟我说什么不知者无罪,若不是她收留那个小女孩,那女人怎么会有机可趁,我娘怎么会死?你知道吗,我娘就是在这里救的我,我醒来的时候鲜血铺满了整个圆台,沾湿了我的衣襟。我像疯了一样给她止血,唤她的名字,可是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哈哈哈哈,是啊,就像温梦琴现在这样。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要让你们这些害死我娘的人通通生不如死。我要你孟凌和我一样看着身边至亲之人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 “你疯了吗?你忘了从前在楚家我娘是怎么照顾我们这些小辈的吗?虽然你们不是她所出但是……” “闭嘴!楚兮风眼里从来都只有你和温梦琴, 分卷阅读5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你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楚兮风将传给大哥的针法一并传给了你吗?你现在应当知道当年若是要救温老就须得拿你娘的命去换,可楚兮风为了她始终不忍心将真相告知,可是无论你娘对爹多冷淡,他始终将你们放在心尖儿上。可我们呢,我们也是爹的孩子,我娘也是真心爱慕于楚兮风,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你说我怎能放过你们?” 孟凌虽然与沈铭并非同母所出,但也是从小一同学医,一同打闹,一同长大的,却未曾想沈铭居然是这样看他母子二人的。“二哥,七岁前在楚家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岁月。那时,爹和兄弟们都还在,每日只需沉浸医理,想的都是如何救人。可是……” “我也曾真心视你如亲弟,但是已经回不去了。”沈铭面上突然诡异一笑,“对了,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温梦琴是孟朔然带来天衢的,我只不过是写了封信把她引到此处,她见这场景便即可都明白了,自己割了腕给翎儿洗血。还有,你可记得那日江湛将你救出时,我给你的那株寒灵草么?那日你被囚禁,孟朔然告知我按你所托将寒灵草代由我保管,可你不曾知晓,那日他给我的便已经是偷天换日后的草药了。只不过这手法实在粗浅,怕是瞒不过你的眼睛,我又帮了他一把而已。我当时只觉得奇怪他为何要换你的寒灵草便去查探了一番,不曾想他竟然将这草放在了温梦琴身边。虽然我不知他为何这么做,但倒也省去我一番力气。所以孟凌,若是要论起谁是害死你娘的凶手,只怕你这孟大哥的功劳还大一些吧。” “不可能的,大哥他答应了我会好好照顾我娘,他不会的……”今日所闻对孟凌而言都太过沉重,他所相信的一切正在逐渐崩塌。 可是沈铭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他道,“无所谓你信不信,到时你自己去与你大哥对质便是了,不过我看这江湛大概也只有一盏茶的命了,你是动手杀了翎儿还是要看江湛死在你面前?” “不要……”这毒来势凶猛,不过片刻江湛的身体已是虚弱至极,神智却依旧清明,一字不漏地将二人的对话尽数听了去,“孟凌……咳咳,不要让翎儿知道,什么都不要让翎儿知道……反正我在她心里早就坠崖死了……别再让她难过了,带她走,好好照顾她……” 江湛转向翎儿,竭力伸手向翎儿,可却在毫厘之处无力地坠下。翎儿,谢谢你给了我一世温暖,只可惜此生再不能护你周全,若有来世,我定当比所有人都更早地找到你,不会再让你受丝毫伤害。 “不不,江湛你不能死,翎儿还在等你!我的针呢?我的银针呢?!”孟凌之前失血过多,如今脚底虚浮,他踉跄地跑向江湛,疯了似地翻找着,可江湛却已经没了气息。 “哈哈哈,你现在能感受到我当时眼睁睁看着我娘亲在我面前死去的无助了么?孟凌,你就是个废物,离了孟家你什么都不是,你不是要悬壶济世么?我偏要你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死去,我告诉你,到头来你谁都救不了!” “沈铭,我要你给他们偿命!”沈铭一席话终于激怒了孟凌,长剑出鞘,剑剑指向沈铭要害之处。沈铭的武功本就稀松平常,在孟凌的一阵猛攻之下不断后退,引着孟凌向圆台的反方向而去。不过走了五招,沈铭身上已经有了深浅不一的数世道伤口。 只见孟凌一剑刺入沈铭左腹,顿时血流如注,沈铭左手暗扣的三根金针在长剑入体的瞬间直射向圆台上的翎儿,奈何孟凌此时已经离得圆台太远,赶不及回身拦截。 这时,孟朔然正携泣血赶到,蹡蹡替翎儿挡开三根金针。孟朔然在擂台上受了萧风轩一掌一剑,又勉强提起寻着踪迹追到这山洞,早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道,“沈铭,果然是你!” 沈铭见孟朔然挡开了金针,不怒反笑道,“哈哈哈,孟大公子果然聪敏过人,只是不知道你既然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何不警示于你的好二弟,害他的母亲白白送命呢?” 孟朔然闻言,心头一紧道,“二弟,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已经查明当日是沈铭毒害了父亲,我们趁此时一起联手杀了他。” “大哥,是不是你把我娘带过来的?”孟凌背对着孟朔然冷声问道。 孟朔然心下一沉,沉默不语。 孟凌见孟朔然不答便接着问,“孟朔然,可是你换了我的寒灵草给了我娘亲?你是否早就知道了沈铭的身份却不告知我?!” “二弟,我并非……” “回答我!”孟凌此刻只觉得背脊发凉,不愿再给任何人辩解的机会。 “是。”孟朔然惨然一笑道。是啊,从一开始选了这条路便知道,若有一日二弟知道了这些必然不会原谅自己。可是,若仇恨能支撑他活下去,那便恨吧。 孟凌长剑拔出,转身指向孟朔然道,“哈哈哈,我孟凌何德何能竟然能劳得一位七杀门少主,一位江湖神医这般费尽心思算计于我。孟朔然,你我虽非血亲,但是自我九岁入得孟家,从那日起你便是我最崇拜的大哥。七杀门叛乱,我同你一起出生入死,当时爹爹去世众人皆疑我是凶手,你一句信我,你可知我有多感动!现下如今种种,却叫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这兄弟,你至我于险境,至我母亲于死地。”孟凌长剑 分卷阅读5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反手割下染了鲜血的衣袍,“孟朔然,多谢这十年孟家养育之恩,但是从今日起你我割袍断义,今后我与你孟家再无牵连,我今日放你离开,若日后再相见,形同陌路。” 孟凌说罢,又转向沈铭,“沈铭,你我源系同根,七年兄弟。三年前重逢,我更是视你为知己,你却如此这般算计于我。你弑我生母,杀我兄弟,毒我养父,今日你我二人只能留得一个。” “孟凌,你知道你那副侠骨仁义的模样有多令人作呕么?凭什么你可以父慈子孝,我却夜夜在满是鲜血的梦魇中惊醒?好,你不是寄怀天下吗,我却偏要你满手鲜血,杀了我啊!” “如你所愿。”孟凌一剑刺入沈铭的心脏处,而与此同时,孟朔然的泣血也不偏不倚地扎入了沈铭的喉结处。沈铭脖颈处的伤口喷溅处的鲜血染上了脸上还挂着的笑容,看着甚是诡异。 “孟朔然,你不必帮我,我不会感激你的。”孟凌冷声道。 “我只是替我爹……咳咳……报仇罢了。”也不想你应了沈铭的话,手染鲜血。孟朔然说罢,咳出一口鲜血。孟凌却仿若没有看到一般,径直从孟朔然身旁走过,动作轻柔地抱起翎儿,准备离开洞穴。 “尔等毛孩,污我场子,杀我徒儿,如今却是想一走了之?”醇厚的声音从洞口传来,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者,只见他一席黑衣及地,雪白的长发在过肩处随意束起,眼角的皱纹错生却挡不住清明的双目。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两章的时候,真的悲伤,感觉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人物纷纷下线T_T心疼江湛三秒钟,把他写挂的时候才发现,自从他和孟凌走了之后翎儿就再也没见过他! 先是偷偷跟着保护了翎儿几天,然后妹子就被人绑走了,找到了人又昏迷了T_T好不容易妹子救活了,自己又挂了…就算最后死在翎儿身边,也没能道别T_T好吧,说着说着觉得应该再心疼他三秒钟T_T 第29章 鬼医 “久仰大名,鬼医柳梓。”孟凌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人,既然沈铭能配出曜爻,当年又是鬼医救的沈铭,那二人是师徒关系也没什么奇怪的。“看来这曜爻毒和针法都是你交给沈铭的了,那你就一起去死吧。”孟凌左手抱着翎儿,右手一掌击出却是落了个空。 “哈哈哈,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哪怕是你爹在世时,也不敢如此跟我说话。” 柳梓武功比沈铭高上许多,孟凌全盛时期也只能勉强与他斗个平手,更何如今孟凌失血过多,方才又动了气斗了狠。如今再也没有力气缠斗。 孟朔然眼见孟凌不敌,想出手助他,奈何伤得太重,勉力提了一口气却觉得丹田犹如针刺,冷不防地吐出一口鲜血便昏迷了过去。 “你就是兮风的小儿子?果然有几分神似。”孟凌与柳梓过了几招,最终还是拜下阵来,被柳梓捏着脖子,只要柳梓轻轻一动手指,孟凌必死无疑。 “要杀便杀,我本就是求死之人,也不怕什么。” 柳梓眯着眼颇有兴趣地看着他道,“兮风啊兮风,看看你交出来的两个好儿子,一个视人命如草芥,另一个一心求死。真是可笑,楚凌,你爹难道没教你们,命大于天么?” “你这种人不配提我爹的名字!”楚凌怒道。 “我不配?那是你大娘配还是你二娘配?若不是那两个女人,楚家何至败落至斯?!兮风何至于身死?!” 孟凌听柳梓所言渐渐冷静下来,他一直以为鬼医和爹势同水火,但听这柳梓的意思怎么倒像是在替爹不平。况且当下还得先顾及着些翎儿,不妨先看看再说。 “我想活又如何,你还不是要杀了我替你徒儿报仇?”孟凌被捏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左手还是死死地护住了翎儿。 “年轻人,你杀了我徒儿赔我一个便是了,我看你资质比沈铭那蠢货高出不少,拜我为师如何?” 孟凌未曾想到柳梓居然会提出此等要求,讥讽道,“人道鬼医无情,还当真不假。你徒弟还躺在那儿,你就要收我这杀人凶手为徒?” 柳梓不屑道,“什么仁义礼智在我看来都是狗屁,这个世上认的只有强者。你以为我是如何在入门五年内便登上这鬼医之位的?呵,当年我离开楚家,老鬼医收我入门本就没存什么好心思,他难道当我真的不知他是为了从我口中套出楚家深浅么?他为了讨好我还收我做了入门弟子,就凭他那种资质也配。自从那日起,我便开始在他的饮食中下微量的□□,后来终于让我找到机会收拾了他。” 孟凌蹙眉,以人试毒本就有违天命,欺师灭祖更是有违人伦。虽然早有耳闻历代鬼医都宗主大多死于自己徒弟手中,却未曾想居然竟是真的。当然,更令孟凌惊讶的是,柳梓原来是楚家学徒,那他是否当年早就认识爹了呢? 柳梓见孟凌紧紧抿着双唇沉默不语,蛊惑般地道,“孟凌,你不如仔细想想,这可是笔划的来的买卖,楚兮风能教你的我都能教你,楚兮风不能教你的我也能教你。你也不用怕受制于我,若是你有本事毒死我,这鬼医宗主的位子便是你的,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哪怕是把这鬼医改得和那迂腐不化的楚家一般,我也绝对不会 分卷阅读5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从棺材里跳出来说半句。” “我楚家乃是名门正道,虽然败落但若父亲天上有知,绝不会允许我与鬼医一派有染。”孟凌正色道。 “这话出自一个刚杀了自己兄长的人口中可真是可笑。”柳梓见如何哄骗,孟凌始终无动于衷,面色一冷道,“楚凌,我看你真是在象牙塔里待的太久了,今日这番都不能让你醒悟过来,那好,我便再给你五日,让你看得更清楚一些。”说罢,柳梓松开了孟凌,掸了掸长袖上的灰尘道。 “你若是后悔了,这几日我就在这鬼医窟中等你,我要你心甘情愿入我鬼医一脉。” 见鬼医居然真就这么转身走了,孟凌愈发摸不着头脑,心中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孟凌脚步虚浮地带着翎儿回了客栈时已经是新月初上,安置好一切后,本想直接再将江湛与母亲的尸身带回,可双脚却鬼使神差地带他去了七杀门在天衢的驻扎地。他翻上院外墙头,只见七杀门内一片凝重,七位堂主正低声交谈什么。 孟凌自嘲地一笑,来了又如何,自己今后与孟家再无干系,何况如今众人怕还是把自己当是杀了老门主的仇人吧。 孟凌顿觉无趣,便打算离开,谁知前脚刚离开瓦顶便被人发现了。 “是谁竟敢夜闯我七杀?!” 七杀门中下设七堂分管不同地域,分别以紫微星群的七大主星破军、廉贞、贪狼、紫微、天府、武曲、天相命名。而其中以破军分管区域最广,其堂主方坛也是众堂主中武艺最高的。 孟凌心道七大堂主若是联手自己必然是插翅难飞,罢了,既然来了,不如干脆让他们去救了孟朔然,也算是卖他们一个人情。如此想着,便起身飘入内院,在七大堂主中站定。 “住手,是二公子!”方坛看清眼前来人,连忙伸手拦住了身后正欲上前的剩余堂主,当即带头跪下。 孟凌眉头一皱,心下好奇这演的算是哪一出,开口冷言道,“你们不用拿下我么?” “二公子,请随我来。”方坛并不多言,只是向孟凌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其引入内堂。孟凌见状想此刻若是想跑也跑不了了,不如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随着方坛走了进去。这天衢本就是方坛所辖范围,自是对此地十分了解,一盏茶的功夫便七绕八弯地带着孟凌进了藏兵室。而众堂主也是默契非常地在一路上停留护卫,因此到了藏兵室时已经只剩得孟凌和方坛二人了。 只听得咔的一声,方坛扭开书桌镇纸旁的砚台,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出现在孟凌面前。方坛率先走了下去,随手打开火折子照明,道,“二公子,下头黑,跟紧了。” 这阶梯看着深,实则却只是因为蜿蜒才一眼看不到头罢了,孟凌跟着方坛走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看见了远处溢出的光线。孟凌紧跟着方坛出了这地道,正遇上旭日东升,被刺眼的日光晃得睁不开眼。再待缓过神,看清眼前的境况时竟是愣了一愣,这是……楚家别院? “这是……” “二公子,这是门主特意为你备下的。”方坛边引路边回话道,“那时大公子尚未继位,二公子你则是成日往外跑。大公子他知道你想悬壶济世,便想等日后接受门主之位后干脆给你开一个府邸,方便行事。选了许久,想着你应当是中意这楚家旧址的,便跟买下了楚家的两块旧址修葺翻新并暗中连了七杀分堂好相互照拂。这处别院已基本修葺完了,北曲主府也已修了一半,本想是过明年你生辰时便送你的,却未曾想发生了如此变故。” 方坛看了孟凌一眼, “二公子,门主对你是极好的,只是时局纷争,你莫要误会他了。” 说罢,方坛便不再言语。方坛十八岁带艺学师,如今已年近四十,也算是看着两位公子长大。可是近来事端频生,大公子向来都护着二公子,而近日再见二公子却仿佛生了嫌隙,心中不禁叹息。 孟凌随着方七拐八弯地走到一间屋子前,推门道,“二公子,请。” 孟凌路上听方坛这样说来,心中的警惕已经放下大半,率先进了屋子,这屋里空荡,只备着些简单的生活必须品,看着像是匆忙间收拾出来的。孟凌转眼瞥向内室,在这屋里躺着的居然是昏迷不醒的战歌儿。 孟凌快步上前,扶起歌儿靠在自己怀中,轻声唤着,歌儿却始终紧闭双目,面色苍白。孟凌愈发焦急,伸手探向歌儿的脉息却仍似前几日一般,并无异常。昨日出发前,孟凌本想着去同歌儿告别,却被歌儿拦在门外。孟凌虽然觉得歌儿近来有些奇怪,但始终是姑娘家的闺房不好硬闯,便直接去赴了望风林之约。后来遇上一系列的变故,回了客栈竟然也不曾发现歌儿不见了。 一路行来,江湛沈铭已死,大哥决裂,如今只剩下歌儿了,孟凌心中又恼又急,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孟凌不愿再想下去,目光凛冽地射向方坛。 方坛目光微垂,自发地开口道,“门主试剑大会失利后,径自离开了。门主重伤,我们几人放心不下便追了一路,终于在望风林追上了门主。门主似是有急事的样子,伤成了那样也不愿同我们回去治疗,只是交到我们暗中去萧剑山庄将歌儿姑娘救回来安置于此并交代我们不要再跟着他… 分卷阅读5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 “你说什么?孟朔然居然败给了萧风轩?!” 方坛闻言诧异地抬头看着孟凌,诧异于孟凌居然会直呼大哥名讳,更惊讶于孟凌居然不知道比试结果,“二公子难道未曾观战?如今江湖上都已经传开了……” 孟凌此刻脑中一片混乱,当时见到孟朔然时,已是被大哥暗伤母亲的事情气极了,根本未曾想大哥为何会受得如此重伤。 “二公子,门主离开时还交代了一件事。他说,若是他明日午时仍未归来,便要我与当时在场的几位堂主做个见证,共推二公子为门主。”说罢,方坛径自跪了下去,“二公子,门主他从未疑心于你,虽然七杀令仍在外边挂着,可是他早已在试剑大会前便与我们言明这只是为了松懈瞿子寒而设的局,等到时机成熟便会宣布你为副门主。那日萧剑山庄上门说是要联手捉拿你,门主生怕你有危险,暗中还派了我和武曲堂堂主在你们住处暗中护着生怕你有个万一。” “方老,你放心吧,七杀门门主可没那么短命,他在望风林后的山洞里,你们随我一起去吧。”孟凌听完方坛所言终究还是心软了,罢了,就当是还了他这份兄弟情吧。 第30章 生死蛊 孟凌送昏迷的歌儿回了客栈后,便带着几位堂主一同去了山洞。山洞内还如同他离开时的模样,虽已过了半日,浓重的血腥味却丝毫没有散去。孟朔然就倒在洞口不远处,孟凌却似是没有看见一般径直走到了江湛和母亲身边,替二人理了理仪容,背对着众人道,“孟朔然就在那儿你们带回去吧。” “还有,日后我与七杀门再无瓜葛,你们也无需再称我二公子,之后我会改回本姓。”孟凌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二公子,有什么事等门主醒了再说吧。萧剑山庄现下欺我门中无人又是虎视眈眈,你若此时离开,门中无人主持大局啊!”众堂主闻言一惊,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孟凌为何要在此刻离开。 “无须多说,等孟朔然醒了,麻烦转告他娘亲的尸身我会以楚家温氏之名葬回祖坟,请他勿要打扰先人安宁。” “夫人她去了?!”这山洞中烛光幽暗,几位堂主的注意力又始终在孟朔然身上,直到此刻听孟凌说来,才发现他怀中抱着的尸身。 “等你们门主醒了,你们自己问他去吧。”孟凌不置可否,只是抱着两具尸首往洞外走去。 “二公子,那日萧家上门要你的下落,单不论门主他是为了护着你才得罪的萧剑山庄,就凭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老门主的养育之恩,你竟是要在此刻背弃七杀门么?”破狼堂堂主黎淮阳是个性情中人,此刻也是实在无法理解二公子的言行,愤然开口。 孟凌一脚本已踏出山洞,闻言不禁冷笑一声,回身面向众人道,“要与我谈仁义孝道是么?那倒是该问问你们这重情重义的好门主都做了什么?或者问问他我该如何向他讨还这害我母亲枉死的帐!” “不可能!其中定有误会,这些年来众人有目共睹,门主待夫人犹如生母!” “做给旁人看的罢了,孟朔然他已经认了。”孟凌有些不耐烦,不愿再多纠缠,只是冷声道,“孟家那些东西你们都替我烧了吧,我日后不会再回去了。”说罢,却终究还是看了地上静静躺着的孟朔然一眼才翻身离开。 孟凌离开后,便借了辆马车,带着江湛和母亲的尸体回了郢北山,与父亲的衣冠冢埋在了一处。 郢北山虽然距离天衢不远,但来回也需得三日。虽然离开时已嘱咐店小二小心看护,但孟凌心中始终念着歌儿和翎儿,硬是把三天的路程压到了两天。 待到孟凌风尘仆仆回到客栈时,歌儿和翎儿居然都已经转醒,正兴致勃勃地聊着天。 “翎儿,你可不知道那日孟大哥真的好生厉害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个使鞭子的……” 孟凌站在二人门外,自从那日山洞后自己便仿佛坠入了一个冰窟,此刻听得二人闲聊心中分外温暖。可是,孟凌推门的手却是顿住了,歌儿三日前便昏迷了,此刻醒来必然还不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怕是已将江湛未死的消息告诉了翎儿,可是如今…… “啊……” “歌儿姐姐,你怎么了?” 孟凌正在门口踌躇不定,却听得房内一声惊呼,连忙推门进去,只见歌儿面色苍白地跪在地上。翎儿已是许久未见孟凌,此刻见孟凌推门而入,即是惊喜又是欣慰道,“凌大哥,你快看看,歌儿姐姐这是怎么了?” 孟凌摇了摇头道,“我已为她看过好几回了,可是始终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那沈大夫呢?”翎儿转醒不过半日,自然是不知道沈铭与他们的纠葛,倒是孟凌听了翎儿的话,心头如针刺愣了一秒,恍然间想起当日沈铭提及翎儿时的神情,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猜测。 “翎儿,你先回房吧。我先替歌儿看一下。”歌儿闻言,顺从地退出了房间,临走前还担心地留恋了一眼。 见翎儿退出了房间,孟凌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歌儿,你告诉我你给我下的蛊虫到底是作什么的?” 歌儿却仿若未曾听到他的询问一般,扯着他垂在自己 分卷阅读5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脸上的发丝缠在指尖玩儿了起来,勉强扯出一丝调笑,“孟凌,我就知道你没死。” “你回答我!这蛊虫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中了赤毒的是我,这毒发的症状却都在你身上……”孟凌的声音带着些颤抖。自己刚被深信不疑的大哥和二哥背叛,可是歌儿……自己初识歌儿时,她便以蛊虫为自己救治,当时他们明明只是陌生人啊。如果当时她便是以命相救的话……呵,真是讽刺,十年兄弟情竟然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的善意么? 歌儿还是那副不情愿地样子嘟嘟囔囔道,“你不都知道了嘛,还来问我干什么……” 孟凌见歌儿默认竟是一把将歌儿搂进了怀里,强忍着眼中泪水道,“歌儿,当日我坠崖……你第一次给我疗伤时便怀着以命救我的心思吗?” “孟凌,我当时可不知道你会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咳咳,你,你勒着我了,我还疼着呢……”歌儿不满地嚷道。 孟凌这才发现自己越矩了,小心翼翼地将歌儿靠在床头,为她掖了掖被褥。尚未等孟凌在床边坐稳,歌儿却攀上了孟凌的手臂,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身上,低声呢喃道,“疼……” 孟凌之前怀着必死之心,并未对体内的赤毒上心,此刻却颇为紧张起来,在心中算着这赤毒的时日。赤毒三日毒发一次,第一次应当是自己去见孟朔然那日,当时应该是毒性尚未完全转移,自己才会有所察觉,之后自己便再无中毒的反应,原来是歌儿这般默默替自己都受下了。这应当已经是第四次毒发了,还有三日,须得找到解毒之法,不然歌儿就要……此刻孟凌已经大致明白过来为何歌儿的脉象无异,只怕是自己体内的蛊虫将毒吸附转移到施蛊者的体内,因此歌儿的脉象只呈现为中蛊的现象,歌儿自小在南疆长大,体内养蛊也不足为奇,再者孟凌自小习承正统医术,对蛊虫之法并不了解,故而不能察觉。 孟凌在歌儿旁坐了约莫半个时辰,歌儿的面色才缓和过来。孟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道,“歌儿,好些了么?” “是不是若我说不好,你就一直待着给我当枕头?那我便不好啦。”歌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可配着这苍白的面色却丝毫显不出俏皮的效果。 孟凌看着歌儿,心中只是说不出的感激和心疼,“歌儿,放心吧,只要你想,我此生都这般陪着你。只是,你须得先告诉我你这蛊该如何解?” 歌儿闻言,眼中仿佛迸出了点点微光,转瞬却又泯灭了,只见她颔首摇头道,“孟凌,还不是怪你,非要折腾自己。若你愿好好活着,我自然也是不愿死的。只是,这蛊虫下了便是无解的。” 孟凌双手攀上歌儿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道,“不可能,我知道苗疆养蛊过程艰辛,为防止蛊虫反噬,养蛊者必然会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因此无论是何蛊毒,只要找到施蛊人必然能解,你怎么可能解不了?” 歌儿似是有意躲闪,偏过头去道,“说了解不了就是解不了。” “歌儿,你听我说,这赤毒我能解的,你不必怕……”孟凌心知,这蛊虫一解,毒素必然会悉数回到自己体内,歌儿也便能安然无忧了。 “孟凌,你又骗我。”歌儿抬头对上孟凌双目,“萧晗已死,没有他的血作药引,你要如何解毒?好,你若是能解,毒在谁身上有什么差别,你现在就可以替我解毒。” 见孟凌沉默,歌儿似是更加生气,红着眼眶怒斥道,“我从来不想死,却总是活不好,可就在我自己都快不想活的时候,却有个人把我拉出了深渊。可此刻,这个人明明有活着的机会,却不愿活了。孟凌,你以为那日萧晗给你下毒时,我没看出你一心求死的样子么?你是不是想说反正迟早要拿命救翎儿,多死一次也是赚了?孟凌,你不爱惜你的命,可有人爱惜。我不知道没有你的血翎儿是如何活下来的,但是既然上天都给了你重活一次的机会,你为什么非要往外推?” “歌儿,你居然都知道?你都知道你还给我下这蛊,若我当日真的为翎儿洗血,你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么?!”孟凌猛地想起那日方坛所言,那日比武场上孟朔然见着昏迷的歌儿,正是自己在给翎儿洗血时,此刻想来应当是体内的蛊虫在作怪,将自己逐渐流失的生命分担到了歌儿身上。 “当年是你教我如何好好活下去的,现在我就偏要把这条命还你。我也没有骗你,这蛊并非我所能解,因为这施蛊者不止我一人,还有你。” 歌儿看了一眼愣住的孟凌,接着道,“这生死蛊一生只能养一只,且须得从五岁前便开始在体内养着,时间越长,功效愈加,待到养成后可以将中蛊者身上承受的所有伤疼毒素转嫁到养蛊人体中,换而言之就是给了中蛊者多了一条命。因为极耗心力且对养蛊者并无益处,南疆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养了。呵,若不是我的娘亲……” 这是孟凌第二次听到歌儿提及自己的家人,却见她的眼神中带着怨恨。 “算了,反正我便是恰好养了这蛊。因为这蛊若是施展对养蛊人伤害极大,因此在种蛊时需要中蛊者的默认才可成事。” “不可能,我不曾记得我有……”孟凌显得有些慌乱。 “并不用行 分卷阅读5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任何祭礼,只要你的身体和心志默认便可以了。”歌儿解释道,“那日你坠崖昏迷,我把生死蛊种到你的体内,是你的求生意志激活了它。幸好那时便种下了,若是到你中了赤毒时才种下,怕是也起不了作用了。” 是了,那是自己只想着赶紧带着寒灵草回去救翎儿,想着赶紧去找江湛,那时还有大哥和二哥在等着自己回去。 “怪不得……那时我伤的那么重,你却如此轻易地就将我治好了。”孟凌轻抚歌儿的发鬓,“歌儿,你那时疼么?” “总比这赤毒好上一些。”歌儿见孟凌已经打消了解蛊毒的念头,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道,“孟凌,你看我这都没几天活头了,要不你这几日就陪陪我这将死之人呗?”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还有三日不是,萧晗死了,可他爹娘还活着,或许他们的血也是能给你当药引的。你等我,我这就去。”说罢,孟凌便回身想要离开,却冷不防被歌儿抓住了。 “孟凌,你大哥都打不过他,你去了不就是送死么?”歌儿担心道,“再说,不是萧晗的血怕也是没用的。” “纵然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上一试。”孟凌回身蹲在歌儿身边柔声道,“歌儿,我现在的命和你的命拴在了一块儿,我就算自己不想活了,我也不愿让你去死。我们还要一起去西域的,你忘了么?” 歌儿第一次见孟凌如此温柔地对她说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色微红道,“好好好,不让你去你也不死心,但是你给我好好记着,若是你死了,我可是比你死得更快。” 孟凌连忙应承了下来,飞身出了客栈。 第31章 药引 “哈哈哈,原来是你送的信,难怪了!只可惜这次没能一剑劈死孟家那两个祸害,为我儿报仇。”萧风轩语气惋惜。 “萧庄主,何必谦虚,即便是没有那封信,想必你也是稳居榜首。那孟家两个小子算得上什么。”坐在萧家内堂悠然喝着茶的正是自试剑大会后便不见踪影的瞿子寒。 那日瞿子寒替沈铭送了信,未曾再回山洞,而是径自躲在暗处看了比赛。直到看孟朔然输了比赛落荒而逃,心中痛快不已,本是打算一路暗中跟着想趁着他重伤一剑结果了他,却未曾想在望风林被同样追着门主而来的堂主发现,好不容易逃脱了出来,待到第二日再回山洞时却只剩下一地狼藉。 待他到鬼医窟时,沈铭的尸体已经僵硬,可却还穿着他熟悉的那套灰衫。瞿子寒也是个聪明人,虽是不明就理,大约也明白了这期间大约发生了些什么,随即立刻来投奔了这萧家。 “不知道,曲先生此刻前来可是有何指教?”萧风轩在江湖第一大门派庄主的位置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来,自然懂得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之前瞿子寒卖了这么打一个人情给自己,此刻想来是来讨报酬的了。 “此话客气了。只是前些日子听闻,萧庄主的爱儿不幸命丧孟凌和那个妖女的手中,我身为七杀旧人实在是痛心不已。我是真的不忍见孟兄苦心经营的七杀门就这样毁在此二子手中,也想伸张正义为萧庄主报这丧子之痛。我恰好对七杀门中也有些了解,不妨你我二人联手,若我取回了七杀门,日后事事定然以萧剑山庄为尊。至于孟家二子必然双手奉上。” 萧风轩早就猜到瞿子寒的来意,此刻孟朔然重伤,孟凌不知所踪,七杀门能挑起大梁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正是一举拿下的好时机。萧风轩一早便盘算好了一切,只是这七杀门盘踞江南,而萧剑山庄则在江北,若是要跨江而治怕是不熟系情况太过勉强。此刻瞿子寒来得却正合他心意,若是瞿子寒的话,既对江南熟悉,又好拿捏得很。想到这,萧风轩不禁咪起了双眼。 只听得萧风轩神情道似悲愤道,“我仰慕孟门主已久,本还羡慕着门主有这一双好儿子,却不曾想被亲生儿子所害。罢了,虽然这是别人家事,但孟凌害死我爱儿,况且作为天下第一大庄,我等是必须要为江湖扫清此等孽障的。” 萧风轩这一番言辞激烈,不知情的人还当真以为他胸怀天下。瞿子寒却是在心中冷笑,劳什子的江湖大义,不过也是为了争夺江南霸主之位而已,脸上却是一团和气道,“那日萧庄主伤得孟朔然真是好生解气,现在他们七杀门主被伤。孟凌不足为患,此次孟朔然参加试剑大会带走了门中三分之一的精锐,此刻正是七杀门最虚弱的时候,我们不妨……” “庄主!不好了,有人闯了夫人的屋子!夫人眼下受了伤……”萧风轩正欲回话却听得看门的护卫急急忙忙地跑来了前厅。 萧风轩闻言大怒,猛一拍桌子道,“哪个不要命的,居然敢欺上我萧剑山庄!” 护卫小心翼翼地回话道,“来人身形太快且还蒙着面,我们未曾看清……” “真是一群废物!”萧风轩闻言大步朝着主卧而去,萧夫人本是丁家嫡女,丁家近年来日渐衰败,但怎么也是有百年积淀,萧家虽然势大,但是毕竟是靠着萧风轩一人撑起,难以服众,故而当初萧风轩求娶丁氏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前些日子刚失了儿子,若是此刻夫人有丝毫差池,丁家怕是要与自己翻脸。 “砰” 分卷阅读5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的一声,萧风轩推开卧室的房门,只见自家夫人面色苍白地靠在床边,虚弱而又惊恐地唤着,“老爷,救我啊!” 萧风轩蹙眉道,“夫人莫要惊慌,你可看清了来人面容?” “我当时正在烹茶,却不想有人从背后击昏了我,我根本未看清来人面容,醒来时手臂上便多了这一道伤……”萧夫人指了指自己左臂已被大夫包扎过的伤口道。 萧风轩思索了片刻,目光渐寒,冷哼了一声道,“哼,定是孟凌这小子,知道命不久矣,便想来取血救命了!只可惜他必须死!不过,他这倒是正好送上门来。” 萧风轩随即下令道,“来人,传我命令,发江湖通告,孟凌杀我爱儿,伤我妻子,吾心痛之,本欲与七杀门一同捉拿这宵小之徒,反却横遭阻拦。今日起,我萧剑山庄与七杀门势不两立,势要为我儿讨回公道。” 这消息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便传到了孟朔然耳中。之前比试中孟朔然重伤之后未曾及时救治,到了山洞中又妄动了真气,这一番折腾竟是昏迷了足足二日才转醒。随行大夫告诫,这伤若是不养伤三四个月怕是好不全了,若是再轻举妄动,怕是要落下病根,无奈只得在天衢耽搁了下来。谁知孟朔然醒来不过半日,竟又传来了这等消息。此刻,众堂主候在少年门主的床前,鸦雀无声,等着下一步的指令。 “咳咳,这小子还真是能给我惹麻烦。”孟朔然的语气有些无奈,却并不见厌烦,“罢了,按原定计划行事,替我给各大门派传信,就说是我已查明了家父身亡的真相,孟凌乃是受到瞿子寒构陷。咳咳,萧晗暗中算计我七杀门,二弟本着侠义之道才出手,萧晗纯属咎由自取。给我放话出去,今日起,孟凌乃是我七杀门副门主,若是有人敢动我二弟,我要他还我一门!” 众堂主皆沉默不语,无人动作,孟朔然眉头一皱道,“我不过是伤了,你们便不认我这门主了么?” “虽然我等早已知晓二公子为受人构陷,但是此刻公之于众怕是有所不妥。” 方坛沉吟片刻,缓缓道,“门主此刻重伤未愈,若是萧风轩亲自攻上来,我等怕是抵挡不住。何况,现在的情形我们根本无法离开天衢,萧剑山庄离天衢比洛城近得多,若是此刻与他们起了正面冲突,他们合力攻来,我们必然无力抵挡。” “方叔,你执掌破军堂那么久,难道你会看不出即便我今日退让,他们也不会放着七杀门这块肥肉不吃?” “门主……其实尚有一法。”方坛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只要我们向萧家示弱,与他们联手去缉拿二公子,那么萧家若是要攻七杀就再不占理,到时我们再连同其他门派一同……” 孟朔然尚未等方坛说完,便摆了摆手。 方坛见状,却更是多了一分急切,“门主,我知道你忧心二公子。只要小心些,与之前一样假意与萧家合作,暗中护着定然不会有问题的。” 孟朔然轻咳了两声,面色苍白道,“不行了,现在的情势已然大不相同了。当时我发布七杀令是我七杀门的内务,若是想松松手护着他自是容易。萧风轩却是非要拿他性命不可,何况如今他已经知道我们在暗中护着二弟,怎会再轻易相信我们。只怕一着不慎弄巧成拙,事关二弟安危,决计不可冒险。” 孟凌刚说完,一旁站了许久的黎淮阳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门主!那小子狼心狗肺,你不知那日我们随他去山洞救你,你伤得那般重,他明明医术高超却是看都不看你一眼,还说你害死了夫人。你待夫人犹如生母,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当年若不是老门主看他们娘俩个可怜,如今现在还不知道落魄成什么样子,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要血口喷人!” “住口!”方坛大声呵斥道,“淮阳!在门主面前莫要乱说话!”方坛何等老成,虽然不知道这兄弟二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怎么会看孟朔然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孟凌。黎淮阳虽然比他小上十岁,但是两人却是过命的交情,生怕他触动了门主的逆鳞。 “老大,你别拦着我,我今日非得把这事儿给说了!”黎淮阳似是豁出去了一般,接着道,“门主,我虽然入门晚,二公子入门时的事儿并不清楚,但是孟家是如何护着他,我却是看在眼中的。可是那日在山洞中,那小子却扬言说日后与七杀门再无瓜葛,改回本姓,你听听这叫什么话!若不是孟家照拂他那么多年,他哪有今日,如今我门中遇难,他却轻飘飘一句再无瓜葛!” 方坛见孟朔然目中寒气逼人,心中不由得替自己的兄弟捏了把汗,低声道,“淮阳,别说了,门主现在要静养,你怎可拿这些琐事来烦他!” “老大,我真的是气不过!你说……”黎淮阳还想再说下去,却被一道气劲点了哑穴。 黎淮阳和方坛猛地朝榻上看去,只见孟朔然脸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右手捂着胸口微微喘着气。方坛一步跨上前去,扶住了略有颤抖的少年,担忧道,“门主,你莫要乱动真气,你现在这身体得好好养着,否则会落下病根的。” “方叔,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孟朔然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方坛的双手。 “好吧,那你先好生歇着,千万不要思虑过重,我们几个已经商量 分卷阅读5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过了,明日谢言和君泽会先带着部分弟子回到门中,司徒和我留下来照看。”方坛口中的谢言乃是武曲堂堂主、林君泽乃是紫微堂主而司徒清则是天府堂主,也是七掌事中唯一一名女子。 孟硕然点了点头算是允了,“多谢方叔了。” 方坛解了黎淮阳的哑穴,又将些琐事安排完了,便准备带着人退下,才转身却又听得孟朔然道,“淮阳,你大可放心,我爹耗尽一生心血才有得今日的七杀,我誓死也不会让它亡在我的手中。但是,同样,无论我二弟说什么,他始终是我七杀门中人,我也必然要护他周全。他继任副门主的七杀令不曾收回过,若往后我死在萧风轩的剑下,他便是我七杀门下一任门主,你可听清?”黎淮阳怔了怔,他虽冲动但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这番话不仅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所有的掌事听的,便低声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快乐吖! 第32章 别院 “歌儿,快把这药给喝了。”孟凌离开后,歌儿便一直担心,一夜几乎未曾合眼,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意识模糊过去,却又被这刚折腾回来的孟凌给喊醒了。 直到歌儿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孟凌焦虑的神色映入眼帘,歌儿竟是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环腰抱住了孟凌道“真好。”真好,这个眼中总是紧张着自己的大哥哥又回来了。 孟凌不解,但也不好推开,只是在歌儿耳边轻声道,“歌儿,快喝药吧,不然就凉了。” 孟凌从萧剑山庄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微亮。虽然连日奔波下,已是好几夜没有合眼,但想到歌儿,孟凌便直接带着萧夫人的那罐血进了药炉。没了沈铭的协助,这解药也是花了他好一番功夫,直到日上三竿,他才端着这药送到歌儿跟前。 歌儿别过头撇了眼孟凌手上的药,捏着鼻子道,“好腥,你们这中原的药怎地都这么难闻。” 孟凌哑然,只能哄着孩子般道,“血入药引都是这样的了,待你解了这毒,我便带你去逛这庙市,陪你去吃小点心可好?” 不知为何,这招对歌儿总是十分见效。只见歌儿伸出小指,勾上了孟凌的手道,“那就说定了。”说完,便接过药碗咕噜噜地喝了下去。 “感觉如何?”孟凌紧张地问道。 “你个呆子,你忘了这赤毒只有三日才会发一次吗?若想知道这毒解了没,怕只能等二日后看我死了没吧。”歌儿莞尔道。 可是歌儿笑得越自然,孟凌心中却是越害怕。孟凌心中懊恼,如今歌儿的脉象全然探不出,自己体内蛊虫的情况他也不甚清楚,若是三日后毒发,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尚未等孟凌想明白该如何是好,歌儿却是猛地抓住了孟凌的手,修剪整齐的指甲险些掐破孟凌的皮肤,只见歌儿还来不及哼一声,便已经大汗淋漓痛得晕了过去。 孟凌心道糟糕,这赤毒又须得以毒攻毒,只怕是这药引无用,反倒是加重了毒性。孟凌脸色阴冷,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他突然想到一个人。既然这药是柳梓给萧家的,虽然说是加了萧家人的血,但是凡是炼毒者必然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难怪当日柳梓放他离开时如此爽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只不过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孟凌不知此行带着歌儿去找鬼医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一走是否还能回来,便想先把翎儿安顿好再行离开。此刻,他却发现他身边已经没有可以托付的人了,沈铭已死,自己也已经与孟朔然划清界限,沈铭倒是也没说错,离了孟家的自己,什么都不是。孟凌自嘲地一笑,手腕迅速翻动在歌儿身上几处重穴为她扎针止痛,拿定主意便匆匆去了翎儿的房间。 翎儿见识孟凌来了,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关切道,“凌大哥,歌儿姐姐她怎么样了,你可能找着治她的法子了?” 孟凌见着此刻活动如常的翎儿,心中一阵感叹道,“翎儿,我得带着歌儿去找个人帮忙。这段时间,我替你寻了个去处,你得千万照顾好自己。” 翎儿乖巧地道,“凌大哥,你放心去吧。之前歌儿姐姐在我生病时也照顾我不少,我虽不懂医术,但是也决计不会让你们分心,拖你们后退的。” 孟凌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翎儿的长发,正欲开口,却听得翎儿问道,“对了,这次醒来怎么不见了沈大夫?还有我听歌儿姐姐说湛大哥他回来了是嘛?” 孟凌看着翎儿眼中闪烁的光芒,眸子不禁暗淡了几分,“前几日你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些事情,他们暂时先离开了,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日后再说。” 翎儿听孟凌所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满心以为过不了多久便能见着江湛了,开开心心地应下了。 孟凌心中急着带歌儿去找柳梓,与翎儿胡乱吃了些后便匆忙离开了,而他们的目的地则正是前些日子方坛带着孟凌所到的楚家别院。 虽然孟凌已经决定与七杀门一刀两断,但是看当日那方坛的所言,想必孟朔然依旧视自己为手足。因而此刻,将翎儿放在此处反倒是最为理想的法子。经过那日,孟凌早已不再相信所谓的知恩图报,自己待沈铭如何,沈铭又是如何回馈于自己,对这世上的古道 分卷阅读6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热肠早已经凉了。既然孟朔然愿意送上恩义,那自己便受了,你情我愿,并无亏欠。 “凌大哥,这地方看着好熟悉……仿佛我以前来过似乎的。”翎儿好奇的在别院中张望着。 孟凌眼角一动,勾起嘴角道,“翎儿是喜欢这儿吧,那日后等歌儿的病好了,我们便将这好生收拾收拾,来这常住。”这旧居本就是楚家别院,当年楚家还在时,孟凌和翎儿每年总会随着母亲来这住上一阵子,故而翎儿自然是熟悉的。 翎儿闻言,心里一喜,可片刻后还是为难地摇了摇头道,“还是不用了,我还是想随湛大哥回洛城的小茅屋去,何况那儿离孟家近,兴许还是时常碰到凌大哥。” 孟凌闻言嘴角的笑意冷不防地凝结住了,含糊道,“嗯,那等过几日,我们再回洛城去。” 孟凌低下头,遮起眼中的黯淡,在前头领着翎儿进了屋子。这处别院本是孟朔然暗中打理的,知晓的人自然不多,一路行来也不过遇上了一两个门内看护的学徒。那些人显然也是受了嘱咐,见是二公子来了,便上前请示,显然是将孟凌视为了屋主。 “翎儿,现下这屋里只有你一人,下面的侍从应当都是信得过的,若是有事吩咐他们便是。最近外面不□□生,你在这儿乖乖呆着,等我治好了歌儿后,我们便一起离开。” “嗯,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你可要好好照顾歌儿姐姐。”翎儿那日是看见歌儿毒发的模样,至今仍是心有余悸,不安地嘱咐道。 孟凌笑了笑道,“那是自然的。” 孟凌出了别院后,便径直向客栈赶去,再见到歌儿时她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呼吸轻浅,仿佛一不小心便要断了一般。孟凌坐在榻旁心中一动,双手情不自禁紧握,原以为只要翎儿醒了,便能自此安然一身。可是天不如人愿,歌儿却又因自己中毒,只希望待此番波折过去后,能真正地平静下来。 孟凌覆上歌儿的手捏了捏,又轻声将她唤醒。歌儿睁眼便是一笑道,“你看,我就说你这药怕是不管用吧。疼晕过去倒是终于好生睡了一觉。” 歌儿伸了个懒腰,起身理了理衣衫,忽地将脸凑到孟凌面前道,“孟凌,你能不能别一副看着死人的样子看着我了!看得我浑身发寒。走吧走吧,看你难得如此关心我,我可不想就这么死了,快带我去找那个什么鬼医吧。” 孟凌被歌儿这一长串前言不搭后语的逻辑愣是噎得说不出一句话,待回过神时,已经被歌儿牵着出了客栈。 “孟凌,还什么愣,快指路啊!我可只有两日的时辰了,若我这次活不成了,我可是做鬼也会缠着你的。” 孟凌这才回过神,正想说出那山洞的方位,却被一声冷笑打断了。 “呵,孟凌!不枉我在这侯了一日,你可算是出现了!”此人声若洪钟,身着一身锦袍,纵身从对面的酒楼飞身而下,正是近来因大败孟朔然而春风得意的萧风轩。 孟凌猛地反手抽剑,心中暗道不好,死死将歌儿护在身后,死死地盯着来人。 “我看你今日要往哪儿逃!”萧风轩并不多言,直接提剑上前。若论实力,自己怕不是孟朔然的对手,但对付这不学无术的孟凌还不是手到擒来。 孟凌自知近日怕是逃不过这萧风轩的捕杀了,压低声音对歌儿道,“望风林后十里处有一方山洞,柳梓就在那边。你先走,我稍后……” 孟凌话音未落,萧风轩已然一道掌风劈至。孟凌险险避开这一击,侧身急退退了数十步,引着萧风轩离了歌儿的位置,向歌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歌儿自知在这儿也只会累得孟凌分心,趁着孟凌与萧风轩缠斗,割破手指将蛊虫引向萧剑山庄在旁待命的门徒。这些人大多是见了萧晗惨死的模样,自是心有余悸,并不敢近身攻向战歌儿,倒是让歌儿凭着轻盈的身手逃脱了。 孟凌见歌儿已走,算是松了一口气,全心投入与萧风轩的对招中。萧风轩剑气霸道,先前在试剑大会中为了拖延时间并未对孟朔然全力施展,而此刻再无了这些顾虑,全力施展开来,孟凌根本无暇反击,只有闪躲的份。 此刻萧风轩所使的正是当日刺伤歌儿的秋水剑。此剑本就是为了配合萧家剑法而铸,为了承住凛冽霸道的剑气,故而比普通的剑要宽上几寸。更妙的是,秋水一剑双刃,在主剑剑脊处有着比主剑略小一寸的辅剑,乍一看仿若是两柄剑贴合在一处。 “叮”的一声,孟凌手中长剑硬生生架住了萧风轩的攻势,胸口却已是血气翻腾。之间孟凌顺势借力,一跃翻到萧风轩的左侧。萧风轩怎会如此轻易收手,回旋半身,借着那略宽半寸的剑身刚好够在孟凌的脸颊处留下一道不浅的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快乐吖!17:30二更哦! 第33章 夺命 鲜血顺着孟凌的脸颊流过,萧风轩冷声道,“你害得我儿死得面目全非,我便要你生不如死。”萧风轩并未打算直接结果了孟凌。他特意挑了个白日又在这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就是为了要让孟朔然知道孟凌落在了他的手中,以便牵制。当然只要是活的就行,至于活得如何,那就不一定了。 孟凌虽然 分卷阅读6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身上还带着七根银针,可是奈何此处都是萧家护卫,就算能制得了萧风轩一时,不定能有足够的时间脱身而去。罢了,只能放手一搏了,孟凌心中如此想着,左手已将银针捏在手中蓄势待发。 萧风轩嘴角勾起阴冷的笑意,挥剑上前,孟凌等的就是这一刻,刹那间银针出手,而同时萧风轩手中长剑也已是稳稳地架在了孟凌的颈间。 “不可能!”孟凌失声道。他分明看见银针都分毫不差地没入了萧风轩的体内,萧风轩怎么可能还动得了。 萧风轩冷笑道,“孟凌啊孟凌,是不是很意外?明明我中了你七根针却为何还能运气?那日我儿回来,除了面上可怖的蛊虫,我还发现他体内有多处郁结的真气。后来,我细细查过我儿的尸体,发现了三个针孔。”当然,仅凭如此他当然仍是无法推断出的,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他那好盟友的警醒。瞿子寒可是尝过这银针的苦头,自然是多番嘱咐萧风轩孟凌武功虽然不成大患,但是不可大意。萧风轩是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些的,现在还无人知晓瞿子寒投奔了他,若是让七杀门知道了,只怕防范更盛。 萧风轩每说一句,剑便深入一分,此刻孟凌脸上伤口溢出的血已经和脖颈处的连成了一片,染红了小半片白色长衫。孟凌并不答话,只是紧抿着双唇,脑中正飞速盘算着如何才能逃离这个地方。 “既然你那么喜欢使针,那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说罢,便是一扬手将七根针悉数奉还到了孟凌身上。 “呃”孟凌闷哼一声,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还是这七根针,但却并非是楚家针法所传的七大穴位。 “唉,真是抱歉,鄙人粗鲁从未学医,这穴道可能扎偏了些。孟公子可别乱动,若是这针错开分毫,怕是此生都拿不起剑了。来人,把这七杀门二公子给。”话音刚落,孟凌便被两个身着黑衣的手下拖了下去。 孟凌此刻只感觉身体犹如火烧,苦不堪言。不要说逃了,为勉强维持清醒已是耗尽全力。此刻,自己是逃不了了,萧风轩杀了自己也只是迟早的事儿,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了,但只怕自己体内的生死蛊又要开始作用,如今自己伤得这般重,也不知道歌儿能不能撑到鬼医窟,说到底还是自己拖累了她。 不过两个时辰后,孟凌的消息便传入了七杀门。几位掌事日前得了命令便纷纷回了自己的分堂或是洛城,只留了方坛、黎淮阳和司徒清三人。那三人得了消息,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未将此事告知孟朔然。 “此事暂且不可告知门主,若再由着他这番乱来,怕是人就要废了。但是,二公子还是得救,我们目前在天衢尚有多少人手?” “除却在出任务的弟子,天衢分堂尚有三百一十二人可用,其中内门弟子五十六人。我们从洛城带来的弟子大半都已随谢、林二位门主回各分堂了,目前尚有二十三人。”天府堂主司徒清主司情报,对江湖各大门派的实力如数珍宝,只听她顿了顿接着道,“萧剑山庄在天衢有弟子三百九十七人,其中内门弟子四十五人。若是单凭人力或许我们还有胜算。只不过,天衢离萧剑山庄本家只需半日路程,本家弟子五百八十三人,再加上如今门主重创,你我三人怕也只能和萧风轩与萧贺北斗个平手。” “你们还要去救孟凌那白眼狼?若不是那日他不肯及时施救,门主何至于伤重至此!说起来我就来气!”黎淮阳骂骂咧咧道。 “淮阳,这些话你莫要在门主面前再说了。你若是再惹怒了门主,我也保不住你了!况且,海天帮攻入我七杀时,二公子也是尽心尽力。此番,只怕是两位公子间受了奸人挑拨,生了嫌隙。” 方坛不再理睬黎淮阳,转而看向司徒清道,“这倒麻烦,可否能调附近几个分堂的人手?” 司徒清面露难色,“最近的赶来也得三日……只怕萧风轩不会忍到那个时候。” 三人一时间陷入了困境,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方坛最终开口道,“今晚我先去萧家探探虚实,看看能否找出二公子被关押在何处。司徒你和淮阳留在门中,萧家如此大张旗鼓地拿了二公子,必然是有挟于我们,若是萧家来人,你们务必拖住他们。务必要看好门主,切勿让他知晓。另外,你们连夜准备一份萧家的地图,待我回来后再一同商讨如何营救。” 众人不知,正当他们筹谋如何营救孟凌时,孟朔然早已被远处断断续续的萧声唤醒。萧声悠长翻转,仿若在诉说着延绵曲折的故事,与孟朔然所奏的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吹出这绵延萧声的不是旁人,正是寒笠坊陈乐师的徒弟莫桑。自十六岁起,孟凌为了寻找翎儿而四处奔走,孟朔然也为了保护孟凌在暗中培养了一股只忠于自己的力量,而莫桑便是其中之一。莫桑直接受命与孟朔然,若有任何关于孟凌及七杀门的事,便以萧声告知,而词曲之中所吹奏的正是孟凌被俘之事。 孟朔然目中泛起杀意,强撑着下了床铺,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在床边的泣血剑。孟朔然外伤看着可怖,实则并不大碍,只需要静养上个十日半月的伤口愈合也便无碍了。真正让他三四个月不可妄动的是带着萧风轩七成功力的那掌。可是如今孟凌在萧风轩手上必死无疑,孟朔然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孟 分卷阅读6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朔然轻抚泣血,忽地在剑柄刻纹处按了下去,剑柄顶端的凹槽处弹出一方小匣子,匣子分两格,分别盛着一黑一红两颗药丸。 孟朔然回想起了初次出任务时,孟崇渊对自己的叮嘱,“朔儿,今日我将泣血剑传你,剑柄中我藏了两颗兮风兄赠我的药丸,一黑一红。红色的名为梦魇,启动机关后,这药会滑至剑身中,沾血即溶,药力散至空气中,让你周围三里处的敌人瞬间定住动作,此时你有一刻钟的时候可逃离。但是,随即泣血剑也会受药力腐蚀而毁去。这黑色的名为夺命,可在一个时辰内封锁你的五觉,同时将你的内功提升到巅峰,这药本身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只是往往封锁五感后,人感受不到痛楚,一个时辰五识归来,只会觉得这伤加倍地疼痛,让人难以忍受,因此不到万不得已,莫要轻易动。” 孟朔然取出夺命死死地握在手中,犹豫了片刻,还是猛地一仰头将药丸吞了下去。孟朔然只觉得药力在体内散开,伤口传来的疼痛越来越模糊。不过片刻,孟朔然只觉得丹田内传来一股热力,逐步散溢到受损的经脉中,筑起一道壁垒。孟朔然知晓自己时间不多,将泣血缠回腰间,便推窗翻了出去。 待到司徒清前来替孟朔然换药时,只看到孟朔然留在门主令牌下的字条,寥寥几字,却是诀别之意。 “由方坛代门主位至孟凌归。” 第34章 刑室 孟凌战败后被萧风轩带到了萧家地牢中。或者说,这并不是一个地牢,而是一个恐怖的刑室。孟凌被推搡着带到了地牢的尽头,铁链毫不留情地穿过手腕和锁骨将他死死地钉在长着滑腻青苔的墙上,而孟凌脚下也并非平地,而是一道铁栅,让人看不清底下究竟是什么。而萧风轩则是微笑着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孟凌疼地面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滚过脸上的血污。他却愣是一声不吭,惨白的双唇已因痛楚咬出了一道血印。萧风轩上前,丝毫不介意这血渍污痕,好整以暇地箍住了孟凌的下颚道,“你可知那日在高台上你那大哥跟我说的什么?” 见孟凌毫无反应,萧风轩也不急,自顾道,“孟朔然说要杀我,要屠我满门啊。真是一对分形连气的兄弟,让人看得眼红,只是不知孟大公子如今自身难保,纵然看了你这般模样,还能不能杀的了我?” “噗”,孟凌喷出一口鲜血,啐了萧风轩一声,“呵,我与那人已经恩断义绝,我姓楚不姓孟。” 萧风轩只当是孟凌为怕自己拿他要挟孟朔然而故意这么说,并不理睬只是接着对手下道,“孟二公子这话可是说笑了。保不准等会儿你大哥就来了,看你这般模样怕是要责怪我萧家招待不周,来人啊,给二公子好好洗洗,用酒洗。” 说罢,萧风轩松开了手,将血渍在孟凌外袍上仅剩的几处白色蹭了蹭。不知萧风轩是否是故意的,好巧不巧地蹭到了银针入穴之处。孟凌身体顿时一僵,下意识地躲开,却又牵动了穿在锁骨上的铁链。 萧风轩见状更是笑得肆意,动作间萧风轩的手下已经带了一桶酒来到了的牢室。一同跟来的还有萧风轩的得意门生,萧贺北。这萧贺北与那死去的萧晗同岁,原是萧风轩师兄之子,只不过师兄与大嫂在一场意外中双双离世,萧风轩本看这孩子资质不错,想着给自家儿子当个陪练。不想如今萧晗意外身死,这萧贺北反倒成了门主继承的不二人选。 萧贺北身形健硕,剑眉星目,举手之间利落干脆张弛有度。见萧风轩正站在一身是血的孟凌一旁,他便恭敬地在一旁侯着。 “贺北,有何事?”萧风轩对上自己徒弟的语气倒也是温和了几分,不似孟凌往日见的那般阴冷。 萧贺北略一拱身道,“我们跟着那女子的踪迹一路追寻,发现她倒在了比武台,目前已经拿下,还请望庄主示下。” 孟凌闻言,豁然抬头,原本已被疼痛侵蚀的神智也清醒了几份。只听刷的一声,孟凌身遭的铁链尽数绷直,死死地盯着来人。 “哈哈哈,干得好!来,把这孟二公子的小情人给我带上来!”萧风轩大声嗤笑道,“孟凌,你当日害我孩儿可曾想过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如此轻易放你去死。你加注在我儿身上的痛楚,我必加倍奉还!” 说罢,一瓢次等的烈酒从孟凌头顶浇下。破开嫩肉的伤口和着呛鼻的酒让孟凌浑身一颤,忍不住蒙哼了一声。 随后,他便看到歌儿被萧贺北的两个随从随意地拖了进来捆在了孟凌对面的铁架上。 因为生死蛊的作用,孟凌虽然受了重伤,但蛊虫会吸食养蛊人的精血为中蛊者恢复经骨血脉,而相应的损伤则由种蛊者承受,至于这种蛊者能恢复几成则全看她自身了。 此刻孟凌虽然一身鲜血模样恐怖,但他知道他的伤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复原,而代价就是这如今昏迷在她面前的歌儿。但即使孟凌能在短时间内全然恢复,他也不可能在萧风轩手下带走歌儿,更何况还有他体内的七根针和锁着自己的铁链。 并非这伤生死蛊转不了,而是这利器只要在他体内一刻,他便等同于每时每刻都在受新伤,生死蛊也必须源源不断地从养蛊人身上吸 分卷阅读6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血。 孟凌心知虽然此刻歌儿外表看不出伤痕,但却已将自己受的伤都默默地受了,连带之前中了的赤毒。 若是他此刻身死可以解了萧风轩的心头之恨放了歌儿,他会立刻这么做。只可惜,他不能,若他死了,歌儿只会比他死得更快。 萧风轩并不知道是歌儿给萧晗下的蛊,还只当她是瞿子寒在孟朔然婚宴上所言孟凌心尖上的女子,不然早在试剑大会捉到歌儿后便立刻将她杀了,怎地可能留她到今日。 萧风轩看着孟凌明灭不定的眼神,心中不觉痛快道,“来人,把我把这贱人给弄醒了,让她好好看看她的孟凌这幅无能的模样。” 不多久,两个随从模样的人端着一把火烙上前,刚烧过的棕黑铁锈中叫嚣着鲜艳的火苗。其中一人将这火烙端着不偏不倚地正往歌儿脸上送去,却冷不防被萧风轩给拦住了。 “脸留着,挑看不见的地方烫,鬼医那老匹夫除了医药,最爱美女,我还打算把这女子送给他呢。” 孟凌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道,“住手!萧庄主,我有一笔生意和你谈,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萧风轩挑了挑眉毛,“哟,我们金贵的孟二公子终于肯开口了啊。反正你也就一日活头了,我也不急,倒是也想听听你手上还有什么砝码?” 孟凌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歌儿的赤毒明日便会毒发,今晚是唯一能够逃脱的机会了。只要先稳住萧风轩,活到今晚,把歌儿送到鬼医窟,那一切便都还有转机。 “萧庄主,我孟凌虽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在我仇人前头。孟朔然他杀我母亲,我此生必杀之。” “你连撒谎都不会吗?孟朔然他即使骗得了天下人,我怎么会看不出虽说他下了七杀令,但却回绝了我萧家一同捕杀你的邀请。想让我信你还是先好好编个理由吧。” “孟朔然他杀了我的生母。”孟凌目光淡漠,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你这笑话可是越编越离谱了。” “我知你在七杀门中必然暗设了棋子,你若不信,大可派人查证我母亲是否还活着。” “不用你多说,我自然会去求证。但是,就凭这样,我就要放过你么,你可是欠了我萧家一条人命。敌人的敌人也不一定是盟友,倒是说说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看中的?”萧风轩的手指来回搓捻着,心中正在盘算孟凌话中的可信度。最快的方法自然是去向瞿子寒求证,只是当日瞿子寒赶到鬼医窟时,孟凌已将尸体带走,自是不知道温梦琴已死的事情。 “萧庄主机敏过人,难道从未对鬼医起过怀疑?”孟凌浅浅几句,却击中了萧风轩的痛处。 萧风轩面上不变,淡然道,“孟公子若是想要挑拨我和鬼医宗间的联盟,怕是多想了,我们合作多年……” “萧庄主为令公子的蛊怕也是求过鬼医的吧?可曾想过鬼医是救不了还是不愿救?”萧风轩在萧晗归来的当夜便去了鬼医宗,无论许诺他何种好处,却始终以宗主闭关为由被拒之门外。然而即使如此,萧风轩仍然对此无可奈何,鬼医宗可以替他制毒,自然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毒散入萧家。萧家与鬼医宗的合作始终也只是与虎谋皮罢了。 孟凌知晓自己已经戳到了萧风轩的痛处,语气轻蔑道,“何况,鬼医宗医术或者在江湖上还算有几分薄名,可在我楚家眼中也只是些不入流的末等手段。就算让他治,我这蛊怕他也解不了。” “孟公子医术若是真的如此了得,怎会连区区赤毒都解不了,还要偷偷摸摸入我家伤我夫人?” “呵,谁说我解不了这赤毒,我取萧夫人的血只不过是为了炼另一枚毒罢了”孟凌突然对着萧风轩诡异地一笑,“你若是不信,大可派人给我诊脉看我体内是否还留有赤毒?” 孟凌知晓萧风轩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相信自己,只不过如今自己体内的毒已经转到了歌儿体内,自然是诊断不出什么的。 “倒也不用如此麻烦,且看你明日死了没便可。” “若是在下明日没死成,这笔买卖可就算是成了?我自幼长在七杀,对门内事务也算了解,医术又胜过那鬼医,想来萧门主应当算的明白。”孟凌并不确定萧晗和七杀门在萧风轩心中哪样孰重,看似随口一问,心中却是绷紧了一根弦。 “未曾想江湖上颇具侠名的孟二公子,居然在生死关头也不过如此”萧风轩冷笑一声道,“只不过,终究是你害得我儿如此下场,若是就这样轻易放过你我心中不安。” “孟凌,你这双巧手救过多少人?施过多少针?配过多少药?杀过多少人?”孟凌看着萧风轩的笑容,心中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只见萧风轩的手攀上了孟朔然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压在了中指的关节处,“孟凌,若你真能活过明日,那我便认真考虑留你一命,但是这双手就留下祭我儿的在天之灵吧!”说罢,萧风轩手上猛地用力,竟是生生一节节地压碎了孟凌的关节。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长版! 好久不见的大哥即将上线~ How to define “好久不见”? Re:一章不见如隔三秋嘛~ 分卷阅读6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第35章 泣血 “呃!”十指连心,孟凌忍不住大喊出声。孟凌知晓此刻歌儿与他一同在承受这钻心之痛,而且只会比他更痛。他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竭力嘶吼盖住一旁歌儿痛苦的□□,生怕被萧风轩发现异常。 而此刻的萧风轩正享受着孟凌的痛苦,自然无暇发现歌儿的异常。 孟凌疼得快要晕过去,却硬是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必须要醒着确保萧风轩不会对歌儿不利,必须在萧风轩离开后及时想办法逃离。 在节节掐断了孟凌的手指后,萧风轩似是终于痛快了,暂时放过了他们二人,带着萧贺北离开了地牢。 萧风轩走了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孟凌才开始有所动作。一来是为了防止萧风轩突然回头,二来则是为了确定生死蛊要多久才能让他的身体恢复。孟凌隐隐觉得生死蛊在他体内的时间越长,他身体恢复的速度也就越快。第一次坠崖时,这蛊运作了一日他方才转醒,第二次赤毒发作,他不过疼了片刻这毒便全然转走了,这次若能更快地恢复,自己或许还有机会带着歌儿离开这里了,只是要委屈歌儿受累了。孟凌暗自下定决心,若是此番能脱困,定不负歌儿,再不许旁人伤她分毫。 虽然孟凌只觉得手中碎骨仍是刺得他疼得厉害,但自己已经能控制双手,他知晓这定然是体内的生死蛊在发挥作用。他当机立断,强行动气逼出了锁着七大穴道的金针,刹那间孟凌与歌儿同时喷出两口鲜血,孟凌确实顾不得刚逼出金针而空虚的丹田,强行震断了右肩的锁链,将针送入了歌儿的体内稳住她的伤势。孟凌此番强行逼出金针,虽然金针逼出后生死蛊便即可为他修补了损伤的脉络和气血,但伤却是反馈在了歌儿身上,幸而孟凌出手极快护住了歌儿的几大重穴,不然歌儿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孟凌此刻已经是精疲力竭,却丝毫不敢停歇,纵然生死蛊可以在短时间内替他疗伤,但是毕竟时间有限,伤得越早复原得也越早。孟凌顾不得身上仍在洤洤流着鲜血的伤口,硬是在左肩也撕开一道口子,离了铁链的束缚。若不是孟凌心志坚定,换了旁人不要说是自己给自己添伤口,只怕是在断指时便早就晕了过去。 许是萧家的门徒觉着歌儿是个徒有其表的弱女子,对她的束缚并不难破,因此孟凌也不着急。只是原地打坐,极力催动内力配合生死蛊尽快修复体内受损的经络,尽量恢复着自己的实力。原先在客栈门口受的伤早在萧风轩折磨他时恢复得七七八八,想必这也是为何歌儿会独自晕倒在比武台的原因。孟凌心中盘算自己时间已经不多,若是能恢复个六成便应当能突破这天牢的看护,带着歌儿逃走。只是,若是途中遇上了萧风轩或者萧贺北,那便是自己全然恢复了也没用。留在萧家时间越久对他们而言越是不利,孟凌此刻只能赌一把。 半个时辰后,孟凌替歌儿破开了锁链,故意闹出了大动静引得门卫前来探查,而自己则依旧假装被钉在墙上的模样,一举逃出了地牢。 孟凌终究还是低估了萧家的防卫阵法,就在他满心以为即将跨过萧家外庭的最后一道门槛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压力笼罩。孟凌对五行阵法略有研究,只一眼便识别出了阵眼处的两株遮天梧桐。 孟凌目光凌冽,将歌儿安置在石凳上,随即转身就是一掌带着所剩的内劲朝着梧桐树呼啸而去。照理说,即使孟凌只剩下六成内力,若是想要劈倒这棵树也是绰绰有余,可这两颗树确实诡异得很,只是晃了晃树枝,无关痛痒地洒下几片叶子,又恢复了平静。孟凌偏不信这邪,他的佩剑早就被萧风轩扣下了,如今没有外力可以借助,只得以掌化力,又是唰唰两掌劈向梧桐树。可是结果依旧如之前一样,孟凌心下焦急,他已经听到了萧家护卫的脚步声,他知道若是再耽搁下去,必然要被抓回去。正当孟凌第三次劈向那颗树时,这两颗树却倏地一声快速地向两边退去,孟凌一掌劈空。虽然不知所以,却怎可放过如此的好机会,抢身抱起歌儿便冲向破开阵法的门口。 孟凌左脚刚跨出门槛,背上突然一凉,孟凌心道不好,只是拼死向前冲去,却只觉得有一股热浪自后背穿入,逼得他猛地向前跌去,他下意识地死死护住怀中的歌儿,只听得咔嚓一声左臂直冲冲地撞在地上,应声而断。仿佛是为了应证孟凌所受的伤,歌儿惨叫了一声,细密的血珠从白皙的皮肤下渗透出来。孟凌知道歌儿怕是已经承受到了极限,却又不敢轻易给歌儿注气疗伤,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孟凌右手借力,撑起身子,却被人一脚踏上右颊踩在了地上。 “孟凌,你以为我萧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萧风轩阴沉地声音自孟凌身后响起。 孟凌被踩在地上,紧了紧怀中的歌儿,绝望地闭上了双眼道,“要杀便杀吧,反正这世上也已经没有值得令我牵挂的事了。” 孟凌此刻脑中回忆起了过往种种,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若是重来一次,自己还会坚持要去救翎儿么?若不是自己固执,自己应当还活在这个世上最美的梦中吧。孟凌笑了笑,并没有给自己回答,想明白了又如何,此刻他感到萧风轩的长剑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后 分卷阅读6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心,这次绝不可能逃过了。 将死之人,紧绷的心弦一旦放松,周身的疼痛反倒加倍地袭来,孟凌也不愿再做抵抗,逐渐失去了意识。这一切,全都落在早便侯在一旁的孟朔然眼中。孟凌不知,当他疯了似地劈向那颗树时,孟朔然也拼了命地从阵外攻向阵眼。只是不同的是,阵内的攻击会加强阵法的力量,而从阵外攻击却会将阵法所受的攻击全然反噬到攻击者的身上。 孟朔然服了夺命,此刻未曾有所感应,但他知晓若是在接下来的这半个时辰中若是救不了孟凌,那他必然会被这反噬之力伤得连脱身都困难。孟朔然本以为萧风轩会将孟凌关回地牢,故而本意并不愿与萧风轩正面冲突,打算等孟凌被关回了地牢再去救他。可是下一刻,他却听到萧风轩对着倒在血泊中的孟凌道,“本来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可你自己要寻死,那便怪不了别人了。” 就在长剑即将刺入孟凌后心的一刻,一把长剑忽地架在了萧风轩的颈项之上,于此同时另一把长剑架在了秋水剑上阻碍了去势。孟朔然站在萧风轩身后冷声道,“我说过,你若伤他一发我要你一命,你若伤他一指,我便灭你一门。” “孟朔然,你怎么可能?!”萧风轩大惊失色,孟朔然分明中了他八成功力的一掌,怎么可能在短短几日内便全然复原。 同样吃惊地自然还有架住秋水剑的方坛,他本是来打探消息,却不想见到这样一幕,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萧风轩的对手,但他又怎么忍心放任自小看着长大的二公子死在歹人手中,却不想见到了本该卧床休养的孟朔然。 “方坛,你先带二弟离开,我来断后。”方坛心下虽然奇怪,但看孟朔然似乎是恢复了的样子,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能拖累门主,随机颔首带着孟凌和歌儿离开了。 萧家众人见孟朔然挟着自家庄主,无人敢上前阻拦。唯独萧贺北,在众人看不见的死角悄然消失了。 孟朔然见孟凌离开,心中再无顾虑,只想趁着此刻复原,尽快除去萧风轩。否则之后自己卧床疗伤怕是再也无人能压制萧风轩了。孟朔然一剑利落地刺出,萧风轩早有准备侧身让出同时左手硬生生抓住了泣血。顿时,萧风轩的掌心与泣血交接处鲜血直流。孟朔然此刻仿若是和萧风轩对调了剑法,攻势凛冽地向萧风轩攻去。萧风轩心中讶异,他从未见过孟朔然与任何人对阵时如此急进,丝毫不敢大意。萧风轩顾不得左手的伤势,便与孟朔然缠斗到了一处。二人的功力均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此刻虽然在萧家,但秋水与泣血的剑气却压得没人能近得了他们身,萧风轩的主场优势也便不复存在了。 孟朔然此刻内力已然恢复,又是破釜沉舟一战,不多时便占得了上风。萧风轩越斗越心惊,只后悔当日为何要遵守比试规矩没有一剑结果了孟朔然,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妖邪手段居然那么快就复原了。孟凌此刻服了夺命,内力源源不断,孟朔然再也无需顾忌,借着灵巧的剑招不过一刻钟便已在萧风轩身上留下了十余道伤口。萧风轩自知若是再如此斗下去,自己必然死在孟朔然手上,不如放手一搏。待到下一刻孟朔然的长剑攻至,萧风轩合身上前,竟是冲着孟凌的泣血剑撞去。呲地一声泣血穿过穿透萧风轩的肩头,而萧风轩等的便是此刻,刺得越深回剑所需要的时间越长,萧风轩不顾一切地沉了沉身子,以血肉之躯压制着孟朔然的剑速。 孟朔然未曾想萧风轩居然会破釜沉舟,而萧风轩之后所谓则更加令他震惊,只见他仍在血流不止的左手又一次缠上了泣血,将剑锋向自己体内又推了几分。孟朔然一时不察,被他这猛地一拉身形向前一晃,而萧风轩等的正是此刻!只见他鬼魅地一笑,右手秋水剑假意刺向孟凌心脏,趁着孟凌侧身避开之迹,却是剑势一转刺向孟朔然的右腕。孟朔然大惊,内力猛地向剑身体灌注向外拔出。 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叮的一声,孟凌泣血脱手坠地,而与泣血同时坠地的还有手指仍在轻微颤动着的半个手掌,属于萧风轩的半个手掌。 孟朔然此刻虽无痛觉,但却仍是木然地盯着地上随他厮杀近十年的泣血剑,直到萧风轩的狂笑在耳边响起,他才将视线从泣血剑上移开,冷漠地盯着那个失了左手的男人。 只见此刻萧风轩双目通红,状若疯癫嘶吼着,“哈哈哈,你如今右手经脉已断!半个手掌换得你孟朔然此生再也无法用剑,值了!” 初秋的夜风丝寒入骨,孟朔然欣身长立于庭院正中,白衣随着夜风翩然起舞。孟凌默声上前,捡起地上的泣血,拭去剑身上的鲜血,嗓音低沉却极似乎有着难以抗拒的威严,自顾对着泣血道,“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直到孟朔然将软剑缠回腰间,萧家众人仍被孟朔然身上散出的滔天杀意压得忘了要上前拿下这个已经废了右手的剑客。孟朔然一步一步地逼近萧风轩身边,面上居然带着三分笑意道,“萧风轩,你以为离了泣血,我就杀不了你了么?”伸手便向前探去,萧风轩被孟凌体内爆发的气劲压得一惊,这哪里是一个二十多的岁年轻人该有的气息,怕是连自己四十年的功力都压制不了。 萧风轩慌乱未曾以剑术闻名的孟家居然也有如此深厚的内功根底,慌乱间横出秋 分卷阅读6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水剑。孟朔然却是仿若未见,左手一震,生生将秋水寸寸折断。 失了最后一道屏障的萧风轩如同断线木偶,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孟朔然以手为剑穿破自己的胸膛,随后只觉得心口仿若有什么碎裂的声音,悄无声息地软在了地上。 萧家众人见孟朔然居然徒手捏碎了庄主的心脏,心惊不已。唯一能压制孟朔然的萧风轩已死,部分门徒见形势不对已经快速的逃散。不过片刻,这萧家庭院中只留下了十余个对萧庄主忠心耿耿的门徒。 这数十人大多是跟随了萧风轩多年的门中老人,虽然功力不比萧风轩,但是联手拖住孟朔然倒也勉强可为。十人对视了一眼,多年的合作,让他们已无需言语便可了解对方所想。不过片刻,萧家阵法已然结成,将孟朔然困在其中。 反观孟朔然在击杀了萧风轩之后,气息猛地降落。这夺命本足已支撑到孟朔然离开,然孟朔然被断了经脉后为了击杀萧风轩,硬是冲破了丹田可以承受的极限,夺命的药效在孟朔然碎了萧风轩心脏的那刻便失效了。 此刻,孟朔然只觉得之前透支的体力和伤痛成倍地向自己袭来,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颤。若不是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早该发现了孟朔然此刻神情不对。孟朔然不动,萧家众人也不敢动,直到有一老者发现了孟朔然的异常,大喝一声道,“孟朔然撑不住了,我们攻上去,替门主报仇!” 众人闻言,齐齐提剑攻上,孟朔然此刻连释放梦魇的气力都没了,怎还可能有力气回防,只觉得被众人的剑气逼得眼前一晃,径直跪倒在地。见状众人大喜过望,若是能杀了孟朔然便能江湖中一举成名,想到这里,萧家众人加快了手中攻势,数十柄剑直取孟朔然要害之处。 正当众人满心以为孟朔然必死之时,不知从何处飞身出了一个黑衣人。众人的关注当时全集中在孟朔然身上,自然不会察觉到身后的情况,直到第四人发出惊呼时,剩下的人才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 众人见了来人一眼震惊,惊呼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却未等对方回话,眼前便已抹上了一方血色,轰然倒地。 孟朔然药力过后,神智已经开始迷糊,他只觉得事情有异,勉强睁开眼,入目的却是一个自己从未想到过的人,喃喃道,“居然是你。”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始进入了人物下线章节(*/ω\*) 第36章 鬼医谷 正当孟朔然与萧家血战时,方坛已经带着孟凌往七杀分堂的方向而去。方坛虽然知道,若是此刻带着孟凌回去,必然逃不过萧家耳目,但也实在是没有别处可去。更何况,自己得赶紧回去带人支援门主。 只可惜,方坛离开萧家没多久便被紧随他而来的萧贺北给追上了。萧贺北本就是萧风轩的亲传弟子,其武功并不下于萧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奈何萧晗是萧家少主,处处被压了一头,直到萧晗身死,萧风轩才开始重新重视萧贺北。 换作平日,方坛自然是不会将萧贺北这等晚辈放在眼中,只是此刻他身边带着两个人,只得左闪右躲施展不开。 “破军堂掌事只有这点本事么?”萧贺北出声激道。 方坛不知萧家众人早就散的散死的死,只当萧贺北是先追上来拖住自己脚步的。若是被萧家旁人追上了,只会更麻烦,唯一的方法便是此刻便将这萧贺北解决了再作打算。想到这儿,方坛猛地一咬牙竟是将歌儿抛下了,仍是孟凌背起,反手拔剑。 “方坛,你确定你这番抛下你家二公子的心上人,回去之后还有活路?”萧贺北讥笑道。 “呵,杀了你便无人知晓了。”方坛话音未落,便长剑出手。 方坛本是七掌事之手,武功虽然不及瞿子寒,但也是远胜过萧家小辈的。虽然此刻分心护于孟凌,但对付萧贺北也只是时间问题。二人走到第三十招时,萧贺北已是逐渐落于下风了,但是他却半分不急,依旧是稳稳地一招一招挡着。方坛只当他是为了拖延时间,剑法越发凛冽,眼看方坛的剑就要刺中萧贺北时,却见方坛浑身一僵,竟是直直地倒了下去,孟凌也从他的背上翻滚了下来。 萧贺北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支着剑从地上起身,神色漠然地将剑尖刺入方坛左胸口,瞬间鲜血喷涌,方坛瞳孔骤缩,已然是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萧贺北冷笑一声道,“武功高有何用,还不是死在我手上,活着的才是赢家。” “萧世侄所言极是,这两人我便依约带走了。”忽地,黑衣长者从树后闪身而出径直向孟凌二人走去,正是孟凌正在找的柳梓。 “慢着”萧贺北抬手横剑于柳梓胸前,冷声道,“你我约定尚未完成,这二人你还不可带走。” 柳梓轻笑道,“方才萧世侄追着这三人出来,怕是还不知道萧风轩已死了吧,或者此刻我该尊您一声萧庄主了。” “孟朔然杀的?”萧贺北口中带着深深的质疑,萧风轩武功如何,他自是清楚。虽不知道孟凌为何恢复得如此之快,但要在满在萧家门徒的萧家内院只身杀了萧风轩,他还是不信的。 “信与不信,你回去一看便知,但是这二人我此刻是非要带走的, 分卷阅读6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除非你想毁约?”柳梓说话间已经扶起了孟凌靠在自己肩上。 萧贺北还想出剑去拦,却发现自己居然丝毫动弹不得,心下大惊,只听得柳梓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萧庄主,我劝你不要乱动,我能制得住方坛,自然也能制得住你。你先前服下的迷雾解药,只能解一半,不过再过半个时辰,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你还是祈祷这半个时辰不要被你的死对头发现吧。” 萧贺北心中恼怒,只想现在便杀了这鬼医,奈何此刻自己动弹不得,日后还有诸多要仰仗于他,只得铁青着一张脸看他越走越远。 众人只心照不宣萧剑山庄与鬼医宗有着诸多勾当,却不知这勾当也并非如此公允,更不想这主导的一方居然是鬼医宗而非这天下第一大庄。柳梓与萧风轩来往多年,本来不至于那么快就与他徒弟勾搭上助其夺位。但此番萧风轩为报子仇,必然将孟凌置之死地。柳梓纵然有通天本事,也不敢轻易深入萧家去抢人,只得与萧贺北约定以萧家庄主之位换取孟凌的性命。 萧贺北本就是心高气傲,自诩若不是萧晗是萧风轩的儿子,怎可有资格与他夺庄主位。孟凌是萧风轩的仇人,却不是他萧贺北的仇人,自然答应了柳梓的邀约。至于柳梓为何对孟凌这小子如此感兴趣,他可并不在意。 **** 等到孟凌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偌大的温泉中,氤氲的湿气染上环抱的群山若隐若现,苍翠松竹布满了林野山涧。放眼望去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居然还开了一片药田,层叠环绕,药香扑鼻只让人觉得身心惬意。若不是起身时牵动伤口传来轻微的疼痛和嫩肉新生的麻痒之感,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死后的仙境。 “公子,你醒啦,我去唤师兄!”原本托腮在一旁打瞌睡偷懒的小厮听到泉水翻腾的声音,看见孟凌已经醒了,忙不迭地向山下跑去。 那小厮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圆圆的脸上嘟着两块肉。尚不及孟凌开口把他拦住,那青衣小童已经跑得连人影都不见了。孟凌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岸披上了那小厮备在一旁的干净衣服,一边静静地等着那位不知名的师兄,一边开始努力理清这几日间发生的事儿。 直到日薄西山,那小厮才跟着他口中的师兄一步一颠地回到池畔。来人比孟凌看着稍长几岁,面容清瘦,身形有些太过单薄,仿佛一阵风便能把这人吹走。他见孟凌醒来,快步上前把住孟凌的脉息,嘴角绽出一丝笑意,开口道,“公子康复的速度真是前所未见,这剩下的皮肉伤,我想再过个二三日应当也能好全了的。” 师兄的瞳色墨黑,带着三分执着和七分深沉,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孟凌心中刚生出一丝警惕,却被突如其来的笑容吹散了,“看我,都忘了介绍了,在下秦知喻。这是在下不成器的师弟吴克,我们都唤他小四。先前药房走不开,我便让他来帮忙照顾你。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秦知喻的声音很是好听,温雅中带着一丝清透,有如春风拂面。 “在下孟……楚凌,多谢兄台相救。只是不知你是在何处救的我与我一道的那位姑娘又在何处?”此刻既然已经决意离了孟家,此番又是死里逃生,就当那孟凌已经死在了萧风轩的剑下。从此这世间只有楚家四郎,再无孟二公子。 “说来也是惭愧,并非在下救的楚兄。那日师傅从外归来,带着重伤的你和另一名女子,把你交托给我后,便带着那女子进了药炉,至今未出。”秦知喻虽然委婉地用了交托二字,可当日在场的师兄弟都知道那日师傅才进洞府,便将二人中看似伤得更重的孟凌顺路扔在了秦知喻的门口,未做交代径直离开了。故而,直到伤者醒来,这位师兄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孟凌闻言,隐约猜到了他此刻所处何地又是何人救的他,眼中刚散去的警惕又重新升腾了起来,语气微冷道,“将我带回的人可是柳梓?” 秦知喻察觉出了楚凌语气中细微的改变,尚待开口缓和,旁边小小的吴克嚷了起来,“谁准你直呼我师傅名讳的!” 二人尚未看清楚凌如何出手,秦知喻的喉咙却已经被楚凌死死地扣住,“果然是他。”楚凌虽然不知为何柳梓会救他,但是光凭他纵容沈铭行凶,便已经不可饶恕。 “你这人恩将仇报!师兄他花了好大工夫才把你弄醒,你居然要掐死他。”吴克不过是个七岁的孩童,此刻除了哇哇乱叫和在楚凌身上胡乱地踹上几脚,却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秦兄得罪了,我并非忘恩负义之徒,只不过我今日非得见到柳梓不可,我要确保我的朋友安好。”秦知喻自幼体弱,虽然因此跟着柳梓也学了些基本功强生健体,却怎可与在七杀沉浸多年的楚凌相比。 “咳咳,楚兄,你放松些,我本就打算带你去见师父的。”秦知喻瘦骨嶙峋的双手死死抓住孟凌噎着他脖子的手腕,生怕自己一松手就被掐死了。 听到秦知喻所言,楚凌收回双手负回身后道,“那就有劳带路了。” 重获自由的秦知喻连忙猛吸了几口气,眼中倒也没有过多责备,只当是楚凌太过关心与他同行的那位姑娘,一路上还给楚凌介绍鬼医谷,但吴克却死死地盯着身后的楚凌,拉着师兄越走越快,生怕他再做 分卷阅读6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出什么伤人的举动。 楚家与鬼医宗的比试,楚凌也是见过两回的,只是那时年幼,印象不深了。故而,对鬼医宗的认知更多的反倒是从父亲或者江湖中的逸闻得知的。鬼医宗本就是楚家分支,多年传下来几乎已经没有楚家的嫡系血脉,但是宗门所在倒也从未变过,北曲城北为神医,城南为鬼医。虽说江湖中也早有传闻说那城南的鬼医巷只是个空壳子,里面都是些外门的药童,真正炼制□□的地方在一个名为鬼医窟的地方,只有鬼医柳梓和他的徒弟才能进去。只可笑众人只猜到了鬼医窟,却未曾猜到鬼医窟后居然还连着个世外桃源般的鬼医谷。 其实,就连楚凌都没有想到,原以为日益式微的鬼医宗居然还藏着如此深厚的实力。楚凌边走边暗中观察,他从与秦知喻的交谈中得知,柳梓亲授的有四个弟子,秦知喻为首,沈铭次之,三师妹李洁琦近来在鬼医巷坐镇不在府中,而小四自然就是那李克了。而这四人中除了李克年幼外,每个人另外再带五个学徒和五个药童,这样算来这鬼医宗也有近三十五人,要知道往日楚家除了嫡传子弟,门中的学徒也不过就三十多人。而这其中十五个药童最多也只能到鬼医窟,自然也不知道这窟后还别有洞天。因此这洞府虽大,却只住着约二十人,剩下的大半地方空旷着。 秦知喻被吴克一路拖着赶路,很快便行至山脚,便可看见几处零散的屋子,有些还炊炊地燃着人烟。秦知喻向最远处唯一的一处圆顶的石屋群指去道,“那里便是我们的药炉了,中间那间只有师傅可以进去,我们平日就用旁边那些。你且随我来。” 第37章 师弟 不一会儿,三人便在石屋前站定,就连一路闹腾过来的吴克也露出了徒弟该有的敬重。秦知喻上前敲了敲门道,“师傅,楚公子他醒了,您可否要一见?” 石屋中却是沉寂一片,师兄二人似是早已习惯如此等候,垂首乖顺地等在门口,可楚凌却是等不住了。正想破门而入时,重重的石门却突然打开,柳梓低沉的声音入耳,“你们各自去忙吧,楚凌,你进来。” 闻言,秦知喻二人躬身退去,孟凌快步冲进石屋,只见柳梓背向他站着,望着软塌上的女子。这女子肤若凝脂,面颊带着一丝诡异的红润,原本灵动的双眸却紧闭着,不是歌儿又是谁。楚凌上前坐在榻旁,生怕歌儿好不容易延续的气息突然消失。 “小子,如今你可愿入我鬼医宗了?”柳梓在楚凌身后缓缓开口。 楚凌闻言回头冷声道,“这就是救就歌儿的代价?” 却见柳梓摇了摇头道,“未曾想兮风居然生出个如此蠢钝不开窍的儿子,至今仍未看透。我且问一句,从鬼医窟那日沈铭杀你母亲起,你究竟护住了谁?” 楚凌一愣,原本已盘旋在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见楚凌默不作声,柳梓接着道,“你是护得了温梦琴、护得了江湛、护得了孟朔然还是护得了为你种下生死蛊的战歌儿了?你看看啊,把这姑娘折磨成这样的人不是萧家,而是你!这女子我把她捡回来时,五脏六腑几乎是没一处好的,再加之赤毒发作。你可知这本都该是你受的?小子,你甚至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个医者?你可否知道身为医者,我为何要炼毒,为何要学武,又为何要杀人?当真是天性凉薄?还是你认为是条人名就该救,不然就违了医道?那你击杀沈铭的那瞬间,你可否想过那也是条人命?你七杀门江湖对阵杀了那么多敌手,你可曾想过去拦上一拦?楚凌,我看你对医道的了解也太过浅薄了些。活一人而伤百命,就是仁道了么?若你一开始察觉不对便杀了沈铭,能救下的何止是江翎一人?楚凌,我话已至此,这女子,我救得了她一回却救不了她一辈子,你自求多福吧。” 说罢,柳梓长袖一挥,扭头便走。 楚凌本以为柳梓又要拿歌儿相挟,却未曾想他居然说出这番话来。往事如潮水般在楚凌的脑海中铺散开来,那种断指连心之痛、被至亲之人所欺骗戏谑的悔恨、恨之入骨却无能为力的无力感,终究将他重重压倒在地,他郑重向柳梓叩拜道,“我楚凌,愿入鬼医宗,学医习毒,杀该杀之人,活该活之命,护我所爱,至死方休。” 仁怀博爱于软弱之人无非是一纸空谈。自此往后,信医者医,不信医者不医。 **** 秦知喻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师傅托付的话他定然是得遵守的,因此很快便收拾好了昔日二师弟的房间,“楚兄,日后你就在这住下吧,那姑娘师傅说还得再在药炉中留上几日,你莫要担心。未曾想我们居然成了师兄弟,真是缘分。” 楚凌自从被柳梓当头棒喝之后,居然莫名地对这人倒也生出几分好感,也不再排斥鬼医宗里的人与事,“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师兄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只不过师傅收你入门之后,你还得称小四一声师兄,怕是要委屈楚兄了。” 秦知喻轻笑着说道。 楚凌倒是不介意这些的,况且那孩子除了在维护师门这一点上执着了些,剩下时间大多还是乖巧的。如今自己也算是和他们入了同一师门,应当不会再无端惹得小四不高兴了。 分卷阅读6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对了,这鬼医谷中规矩不多,你也无需拘束,只是有两条你可得记住了。一是那师傅的药炉,旁人不可擅入,二是若有哪日你出谷,切勿引来生人。鬼医宗不为正道所喜,我等谷中人倒也是无所谓,他们若是真的来了也并非对付不了,只是麻烦得紧。” “多谢提点。对了,秦兄可否告知如何出谷?”楚凌听到不可引生人入谷,方才想起被自己藏起来的江翎。 秦知喻面上有些诧异,“师弟要出谷?谷中为防引入外人,故而除了每月惯例去鬼医巷轮守的师兄妹,都须得向师傅请示。若你是缺了什么的话,过两日我去鬼医巷轮守时可替你带回来。” “我妹妹尚在外头,如今无人看护,我担心她出事。” 秦知喻闻言,舒了一口气道,“我还当是何事,此事师傅早已叮嘱过了,只是那日师傅说若是你妹妹若是好了,便在你的院子里再给她安排上一间小屋,我还以为师傅说的是那昏沉着的女子,原来不然啊。” “柳…师傅他居然已经吩咐了?” “是啊,也难得见师傅对哪个弟子那么上心了,师弟也是好福气。那倒也方便,我再给你这院子收拾间屋子便好,等过两日我去和师妹轮换,正好带你出去。”秦知喻拍拍楚凌的肩头道。 之后秦知喻又给楚凌讲了一些这鬼医谷的事儿,可是楚凌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原以为柳梓是恨楚家的,不然也不会叛出楚家,逼死祖父,可若是如此那为何柳梓对自己如此上心? “对了,鬼医谷中每逢单号上午都要由我们师兄妹几人轮着给学徒讲课,之前二师弟他去的突然,小四年幼,可把我和三师妹累的,如今你来了总算可分担一些。师傅既已说了你医理基础扎实,自然是不会有错的了,不若我明日带你去讲堂,你先熟悉一下,等到下旬咱们再轮着吧。” “好,一切还有劳师兄了。”楚凌虽然在楚家也听过父亲给学徒讲课,但是这始终是鬼医宗,也不知有何差别。 “我们这几人是师傅的亲传弟子不用每日去讲堂报道,只在每月初时师傅他会将他新炼的□□给我们,让我们每月考核成绩最差的门徒服下。” 秦知喻突然发现楚凌的面色越发难看,连忙补充道,“师弟放心,虽然你名下暂无弟子,但我想估摸着最多月末,师傅也会让你去鬼医巷中挑几个带着。只有当我们连着三个月解不开这毒时,师傅才会让我们自己吞下他炼的□□。” “那若是我们解不开这毒,那这弟子会如何?”楚凌问道。 秦知喻只觉得这问题奇怪至极,反问道,“师弟,你这问题好生有趣,这毒解不了,人自然是要死的。” “只可惜花了那么多心思教出来的学徒。”楚凌压住心底翻腾上来的异样感,渐渐平静下来。何其无辜,但也再无出手之心。求学试药,你情我愿,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楚凌突然想起之前传闻中历代鬼医宗主都是被自己的徒弟毒死的,可是这吴克、秦知喻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会欺师灭祖的,不过就在不久前他倒也未曾觉得沈铭会暗害自己。秦知喻仿若看穿了楚凌的心思,笑着道,“若师弟有心夺这鬼医宗主之位,每年新春之际,师傅会给我们每人一次机会服下我们制的□□,谁能毒死他,谁就是新任的宗主。现下还有小半年的时间,我捉摸着大家应该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若是师弟有心,也可得抓紧了。”秦知喻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就在和楚凌讨论明日的早餐一般。 “所以师傅他也是?”楚凌顺着秦知喻的话接着问道。 “我当时尚未入门,并不清除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十岁入门,刚来的那会儿还有一位师叔,不过大概是年轻时毒入肺腑,身体也是委实不好,两三年也就去了。你瞧见师傅那一头白发没,也是给前宗主给毒出来的。我只隐约听师叔提过,当年宗主对他们几人极为苛刻,每月的□□都是往死里炼,别说是徒孙,就是亲传弟子都毒死过好几个。他们师兄弟几人便明里暗里的下毒想绊倒当年的宗主,却始终没有成功过。后来直到师傅来了才有所缓和,师傅他擅长以毒攻毒,每月宗主制出的□□若他能解必然也会分给师兄弟几人。只不过后来给宗主发现了,便每次都单独给他一份□□并把他关在药炉里解开了才能出来。那月也不例外,师傅给的毒实在厉害,他们师兄弟几人联手也未能解开,师傅又被单独召进了药炉。直到五日后才出来,没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师傅再出来时已是一头白发,老宗主已死。虽然师傅极力想救回师兄弟几人,可惜也已经来不及了。如此想来,其实师傅他对我们几人都还是不错的,至少我们都还活着不是。”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秦知喻看时辰须得赶回药炉了,楚凌也不再挽留。 谷中的夜景确实不错,只可惜秋风萧瑟,形单影只。 作者有话要说: 感受到了跨年的气息~ 今天16:00二更哦~ 第38章 武痴 “多谢相救,但还送我回七杀门。”孟朔然再次醒来时已是两日后的事情了,看着眼前坐着的黑衣男子,他隐约猜到了自己身在何处,但又不敢随意下定论。虽然周 分卷阅读7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身剧痛难当,但是他知道自己非得尽快回去不可,不然门中无人坐阵,怕是要出大事。 “躺着别动,我可不想你废了。”面前的黑子男子面若冰霜,硬生生地将刚起身的孟朔然又塞回了床上。 “可我……已经废了啊。”孟朔然无奈地看向自己被端去经脉的右手,嘴角有些苦涩。 “你自己想办法给我好起来,五年后我要再向你挑战。”黑衣男子语气僵硬,正是在试剑大会上败于孟朔然之手的丁一飒。当日孟朔然并未看错也非妄言,丁一飒是天生的武痴,遇强则强,沉浸武道。那日败于孟朔然之后,一心想的便是如何在下次试剑大会上击败他。因此当他无意间听到萧家传来讯息求救时,居然不顾两家联姻同盟,出手救了孟朔然。 丁家族长丁瀚海对此子也甚是无奈,好在丁家本就是看中萧风轩的实力,如今萧风轩已死,丁一飒的天赋便是他丁家翻身的唯一希望,何况他救的也是七杀门主,赚上个人情也算不错,便由着自家儿子去了。 丁一飒怕孟朔然不小心死了,故而在孟朔然身边守了两日了。见孟朔然醒来,便打算去练武堂离开补上这两日荒废的练习。到了门边,又怕是孟朔然自己跑了似的,回头补了句道,“孟朔然,七杀门已经废了,你也别想着回去,就在我丁家安心养着吧。” 丁一飒这句不说还好,孟朔然听到这句猛地一口鲜血喷出。丁一飒见状只觉得莫名,自己明明只是想让他安心养伤,虽是万般不愿耽误自己练武的时间,但仍是皱着眉头上前给孟朔然输了些真气,“说了好好养着,别给我废了。” 孟朔然反手握住丁一飒的手腕,急道,“你再说一遍!七杀门发生了什么?” 孟朔然右手已废,用不上力道,轻易就被丁一飒给甩开了,“废了就是废了。我在萧家把你救了的第二日,萧家就直接抄家伙把你七杀门给端了,若不是那个叫什么……哎,记不清了,就是你们之前那个副门主拦了萧贺北一把,怕是现在江湖上已经没有七杀门了。”若不是因为孟朔然的缘故,丁一飒这个武痴怕是连七杀门都不知道,此刻能说出个大概对他而言已是不易。 “瞿子寒?你说是他?那方坛呢,萧风轩已死,他的武功远在萧贺北之上,有他在……”孟朔然话音未落,便被在一旁不耐烦的丁一飒打断了。 “方坛,那个管事的?那天萧贺北来丁家报讯,听说好像是死了吧。” 孟朔然瞳孔畏缩,居然是死了么,“那我二弟呢?” “不知道。你七杀门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好了,晚些大夫会来看你,我要去练武了。” “你这孩子对着七杀门主怎地如此没礼貌!”丁一飒见是父亲来了,心道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颓丧地黑着一张脸站在旁边。 孟朔然自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推门而入的中年男子是丁家现下的族长丁瀚海,开口道,“多谢丁家相救,只是丁家与萧家乃是姻亲,若是为了孟某伤了两家和气,孟某怕是担不起这罪过。还烦请丁族长将我送回七杀门吧。” 这话明面上是感激,暗里却是在试探,丁瀚海武功虽是平平,但为人却甚是通透,能执掌得了偌大一个家族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弦外之音,随即开口暗示了立场,“萧夫人本就是旁支家的闺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现在这萧大庄主也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姻亲不姻亲的,如今萧家乱作一团,我们就等着过些日子空了把一飒那苦命的小姑给接回来。倒是孟公子这伤可得好好养着才行啊。” “这伤养好了也怕是此生无法执剑了。”孟朔然苦涩道。 “听闻孟二公子乃是昔日楚家后人,若是他未叛出七杀门,兴许还有法子。哎,只可惜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毁在一个女子手中了。” “丁族长有所不知,毒死我爹的并非是我二弟,而是那沈铭。” 孟朔然本就有意为孟凌洗清冤屈,只是如今时机不对,但是听得旁人谈及此事,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神医沈铭?听说他还是二公子的至交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居然藏得如此好。”丁瀚海未曾想居然还得了这么个消息,看来这孟朔然对丁家倒也并不排斥。丁瀚海心道看来这把倒是赌对了,既然萧家已经废了,若是能拉拢到七杀倒也不错。虽说这番两虎相斗,七杀也是折损的厉害。但是萧家让孟凌逃了,若是哪日孟凌回来了再加上孟朔然自然是要比一个萧贺北强上许多的。 丁一飒并不知道自己父亲心里这九曲十八弯,满脑子只想着赶紧溜出去,蓦然开口打破了房中的沉寂,“爹,没事的话,我去练武堂了。” 丁瀚海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让自己的儿子离开。等到丁一飒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后丁瀚海才朝着孟朔然摇了摇头道,“难得家里出了个有天赋的孩子,却总是这么一根筋,待我百年之后怎可放心把丁家托付给他。” “丁老多虑了,能醉心武学必然是信心坚定之辈,可能虽说不擅长权谋之道,但心思耿直,想必是拼死也会护住丁家的。” “但愿如此吧。是了,家中已是无人能及犬子的武功了,想再帮他也是有心无力了。若是能得孟公子指点一二,那必能助我儿再上一层 分卷阅读7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楼。” “丁老不必客气,孟某此番多亏丁兄相助才苟且留下了一条性命,虽然右手废了,但若只是指点一二倒是无妨。” “那真是多谢了!”丁老绕了如此半天,本就是为了两件事,一则探明孟朔然对丁家的态度判断是否有结盟的可能,二则是为自己的儿子求个师傅。孟朔然虽说是败在了萧风轩手上,但是如今萧风轩死了,孟朔然可就是武林第一。虽说这右手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但是武学造诣却是废不了的。如今得了孟朔然的应允,丁瀚海仿若已经看到了五年后丁家在试剑大会上大获全胜的场景。 此番的两个目的都已达到,丁瀚海倒也不急着进一步,孟朔然人在这儿还能怕他跑了不成。叮嘱了孟朔然好生休息便离开了。 孟朔然见丁老退了出去,才松下一口气,认真地检查起自己的伤势。孟朔然身上的伤并不多,却有着三处颇为厉害。第一处是萧风轩那掌,第二处是攻向阵法时遭到的反噬,第三处则是右腕上这干净利落的一剑。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医师层层包裹,严密地连丝毫血色也未曾透出。 孟朔然试着牵动着右手的手指,却只能感觉到轻微的力量传递,仿若轻轻一掐就能撵断。孟朔然自然知道此时不该逞强,越是妄动,伤口越是恶化,随即放松了手腕。不过,他这一试,也是知道自己这经脉就算是二弟愿意为他治,怕也是很难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了。 孟朔然回忆起刚从交谈中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消息,依照丁家父子方才所言,七杀门的情况怕是不太好。此刻若是自己回去反倒是给门中添了负累,当日丁一飒将自己救走时,将所有瞧见他的人都给杀了,如今这倒是最安全的避处了。更何况,即是自己伤愈了,难道要一个废了右手的剑客回去执掌七杀,这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么? 孟朔然突然想起了沈铭当日为了撺掇萧风轩给自己和二弟编出的故事,眼中精光一闪。以残破身躯勉励执掌七杀,让天下人看笑话,倒不如,永远藏在暗处。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二日,喜迎假期~ 第39章 疏离 “师兄,好了么?”二日后便是秦知喻去轮换李洁琦回来的日子,也是楚凌约定带翎儿回来的日子,于是楚凌一早便在二师兄房门口候着了。 “来了来了,看你这心急的,你和你妹妹的感情一定很好吧。”秦知喻在楚凌地再三催促下忙不迭地从自己屋里跑了出来。 “嗯,很好。”楚凌想着今天许是要在谷外过夜了,因此在来找秦知喻之前先去了趟柳梓的药炉探望歌儿。虽然人还是沉沉地睡着,但是气色却是愈发好了,应当再过几日就能醒了。想着再过会儿便能见到翎儿了,似乎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 “师弟,牵挂的人太多了可不是好事啊,容易被人拿住把柄。”秦知喻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楚凌的肩头。 “没有太多,都死绝了,只剩这两个。”楚凌脸上仍是挂着温和的笑意,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秦知喻原本只是说笑,却冷不防听得楚凌半真半假地回答倒是愣了一下。楚凌无意解释,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楚凌在这鬼医谷中待了两日,也算是有个大概的认识。纵然是在楚家呆了近十年的楚凌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是个摸索医术的绝佳场所。 鬼医谷虽大,但二人的脚程也不慢。出了鬼医谷,又在蜿蜒的小路中走了数十里二人来到了一处山壁下,“师弟,这山壁的另一边连着的便是鬼医窟了。你可得跟紧些,这里头岔路很多,为了防止被外人跟来还设了些机关。若是走丢可就麻烦了。” 秦知喻不知楚凌其实早就见识过这鬼医窟的厉害了,也是在这里他失去了曾经所有的一切。再来到此地时,楚凌仿佛平静了很多。经过这些日子,楚凌早已想开了很多事,往事已矣,既然已经失去了那么多,那就更不能让这些代价白付,唯有让自己有实力护得住拿命换回来的一切,才对得起这么多至亲之人的牺牲。 楚凌紧跟在秦知喻身后,安静地听他给自己指路,“这鬼医窟明面上虽然只是给外门弟子用的,但其实这里设了两层,外门弟子只用得上层,而下层便是我们的地方了。诺,就是这儿。” 楚凌顺着秦知喻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正是那日沈铭带自己来的地方,只是比上那日却是大了不少,楚凌不禁开口问道,“这地方还能随意变换大小?” “楚兄是来过这儿么?这石壁上有机关,可以将这房间分成三间以备不时之需。”秦知喻诧异,不过这种诧异也就维持了片刻,楚凌本就是师傅亲自领进门的,而且显然是得了师傅的另眼相待,若是师傅曾带他来过倒也不稀奇了。 “原来如此,鬼医谷鬼医宗,”楚凌轻叹了一声,“未曾想,不仅是医术了得,连格局都如此精妙。” 秦知喻不以为意地笑道,“鬼医宗终究是江湖上的邪门歪道,还是小心些好。”楚凌突然想起,若是楚家也如此谨小慎微,是否就能避过当年那场灾祸了呢? 之后的路楚凌自是熟悉非常,那日他被沈铭锁在这鬼医窟中出不去,也不知是反复走过多少回了。不过,他仍 分卷阅读7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是亦步亦趋地跟在秦知喻身后,仿若是初次来这儿。 楚凌和秦知喻出了山洞后便分道扬镳了,秦知喻本想带着师弟去鬼医巷看看顺便选两个合心意的学徒,却被楚凌婉拒了。秦知喻只以为是楚凌赶着去见翎儿,也想着自己还要在鬼医巷中待上一月有的是机会给自家师弟物色好苗子,便随他去了。 鬼医巷在北曲,而楚家别院却在天衢,楚凌自是不可能为了收什么徒弟白耗上这两日路程的。楚凌告别秦知喻后,就径直去了楚家别院。这院子看着还是原来那副模样,孟朔然在重修时怕旁人看出异样,因此只修了内府,外院却仍是一派萧瑟的模样。 楚凌趁着街上没什么人,连忙翻进了这屋子,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翎儿的屋子,只是此刻翎儿并不在屋内。这院子还是如同前些日子那般,只是有两三个外门弟子简单地看护打扫,纵然江湖上七杀门现已和萧剑山庄闹得天翻地覆,但在这里却仍是祥和一片。 “凌大哥,你回来了!歌儿姐姐的病是治好了么?”正当楚凌坐立不安地在房中等着的时候,摘完晨露的翎儿推门而入。 楚凌再见翎儿,心境早已不同。翎儿醒来后,楚凌便夹身于赤毒与萧家的追杀中,此刻一切停当,自己也决定恢复本姓,终于有机会好好瞧瞧这失散多年的妹妹。 “嗯,回来了。我早上方去看过歌儿,她很好,只是身子还没好利索,等你跟我回去便能看到她了。”楚凌对着翎儿浅笑道。 “回去?是要回洛城去么?”翎儿的双眸瞬间仿若被点亮了一般,“好呀,翎儿等了好久了呢。我大哥呢,他也随我们一同回去么?还是他已经回去了?” 连番波折楚凌竟然是忘了翎儿还未知道江湛身死的消息,也是时候和翎儿说清楚这一切的事情原委。毕竟,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何况她也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楚凌对上翎儿的双眸,斟酌了一番径直开口道,“翎儿,你是我的妹妹。” 翎儿看着楚凌无比真挚的模样,居然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小小的酒窝浮现在面颊上,“我唤你凌大哥,我自然是你妹妹啦。” “我所指的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 此话出口,翎儿捏着晨露瓶的手不可察觉地轻颤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样道,“凌大哥,你确信这是真的吗?我自小被湛大哥捡回家的,从未曾奢望还有一日能找回自己的亲人。只是凌大哥是何时知道的,还是你从一开始便知道?” 楚凌不禁伸手替翎儿拨开额前的碎发,“从一开始便知道了,虽然花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你,不过好在为时未晚。翎儿,此后这世上你便再不用孤身一人了。” “凌大哥说笑了,湛大哥他陪了我十年,翎儿何时孤身一人过了?更何况,这半年还认识了歌儿和沈大夫……” “翎儿,你是否不记得儿时的事儿了?否则,整个江湖皆知我是楚家遗孤,你我又同在洛城,你为何不来找我。” 翎儿避开楚凌探寻的目光道,“儿时的事太远了,翎儿自然是记不清了的。凌大哥,我们何时回洛城?我很久没见湛大哥了,很是想他,还有歌儿姐姐和沈大夫他们。” “对不起翎儿,我们不回洛城,而是回鬼医宗。”楚凌的声音又沉了一些。 “鬼医宗,为何要去那里?楚家和鬼医不是势不两立么?” “洛城回不去了。”楚凌垂首目光放空地盯着桌角的雕花,双手无意识地紧握道,“你不记得以前的事倒也好。沈铭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大哥,他为了替她母亲报仇杀了我们娘和你大哥。” “凌大哥,你骗我的是么?前几日,歌儿姐姐她还跟我说我湛大哥他回来了,说他其实一路在暗中保护我,想尽法子要把我从瞿子寒手中救出来。凌大哥,你是说笑的是吗?不过才几日,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 “他先前确实一直同我们在一起,可后来他被沈铭的毒针误伤了,我……救不了他。歌儿当时昏迷了,所以并不知道这些。”楚凌声音越发地轻,但每一个字都仿若千斤锤在翎儿的胸口。 “救不了是什么意思,连我身上这种害死全家人的毒你都解得了,你为什么偏偏救不了他!”翎儿双手捂面,泪水却是不禁从指缝中滑落,哽咽道,“明知道是他若是还活着,无论怎样都会过来。可我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猜错了。” 在楚凌的印象中翎儿一直是个乖巧温婉的孩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翎儿情绪如此失控,楚凌伸手想抱住翎儿,却被猛地推开。楚凌不知所措,呆立道,“你怎么知道红尘绝是害死楚家一门的□□?” 翎儿的声音仍是带着哭腔,却是冷了几分,“我确实忘了儿时的事,只是如今也都想了起来。”翎儿擦了泪水,从袖中掏出一方束发,摔在楚凌面前,“那日你带着湛大哥离开,我双手已然不便,虽然已经隐约记起还欠你一方束发,却也只能勉力为之。这几日,我的记忆越发清晰,想起了很多……四哥,谢谢你找到我治好我,可我是不会随你回鬼医宗的,我要回洛城去,这束发送你就当是结了我们的兄妹情。” “为什么?”楚凌未曾想翎儿竟会如此对他。他原以为虽然江湛无辜 分卷阅读7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而死,但是杀他的是沈铭,翎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再怎么也不会迁怒于他。更何况,此刻歌儿依然知晓二人乃是至亲兄妹。 “四哥,我只想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既然要找我,为什么十年前不找?你可知道那日我眼睁睁地看着大家葬生火海,那时你在哪里?!我一个人在街上流浪,不知道去哪儿,是江湛他陪着我,带着我走出来,不是你!纵然,我曾经有多希望那个人是你……”翎儿固执地背过身去,楚凌看不清翎儿此刻的神情,只觉得周身寒冷至极。 “过去那十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却过得很开心。我并不在意自己的父母是谁,我不在意自己还能活多久,因为我知道湛大哥就是我的亲人。只求当下,不问过去往后。” 翎儿顿了顿接着道,“可是,突然有一日,你来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番模样,甚至还为你生出的莫名的一丝好感而感到温暖。可若是早知会是今天这个结局,即使明知你是我哥,我也会将你推开。” 楚凌面色苍白,伸向翎儿的手方到一半,又无力垂下。可笑他楚凌拼死要救的人,原来从来就不领他的情,“所以,至亲血脉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么?” “四哥,十年前,你是我的亲人。可十年后,对那个失去了记忆的翎儿来说,江湛才是他的亲人。你,才是那个陌生人。或许这么说太过残忍,但是这就是现实。我在另一个世界中好好的活了十年,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叫醒呢?”翎儿知道这话对楚凌而言太过残忍,但是她实在是无法面对楚凌。她只知道若不是楚凌的出现,江湛不会死。哪怕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四个月,那也是美好的。可是如今,即使她还有一辈子,那还有什么意义。江湛并非因沈铭而死,而是死于楚凌的自私,自私地想把自己与楚家用血脉捆绑在一起,自私地想用自己的存在洗清温梦琴的愧疚。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翎儿径直推开了门,让开身旁。 楚凌只是深深看了翎儿一眼,手中紧紧握着那方迟到了十年的束发离开了。留在他身后的仍然是那个懂事自持的妹妹,可是有些什么已经悄然改变了。 楚凌想起了当日在萧家被围困濒死之际生出的那个疑惑。若是重来一次,自己还会坚持要去救翎儿么? 这次楚凌心中的答案是,不会。 楚凌离开后许久,翎儿仍是呆呆地站在门边,直到窗口传来一声响动。 只见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从窗台翻入,熟稔地在桌边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道,“看来你是想好了吧,只是用这种法子赶走楚凌未免也过了些,好歹你哥也是为了救你才落得这般。还是说,其实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那我可真是替楚凌不值了,花了那么大力气救了人,却反遭得别人厌恶,真是可怜。” 翎儿自楚凌走后便仿佛丢了魂魄似的,直到听到来人的问询才回声,语气中却没了惯有的软糯,“你说够了没有?若非如此,待到日后他不是还要再难过一回儿?呵,还不如此刻说开了一了百了,让他就当没了我这个妹妹反倒更好。还有,我早便和这屋里的仆从说过了,你下次走正门便可。” 那男子温言道,“罢了,说起来我与你们也并无恩怨,若非我有求于人,也是不愿替别人做这等拆散兄妹的事儿的。不过,你们楚家也真是……” 男子的话未说完,翎儿却已是知晓男子的意思。明明救人无数,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叫人如何不唏嘘。翎儿早已习惯了男子这幅情态,并不多言,只是自顾道,“于情于理我都会随你去救人,只是再给我三年,我想回洛城替江湛守完三年效期。我不会跑,不过若你仍是不放心人,让人跟着我便是。” 男子笑着摆了摆手道,“答应了许你三年自然不会反悔,放心去吧。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去洛城找你。况且,最怕你跑的那个人可不是我,他都信你,那我还担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青衣男子是谁?? 你倒是告诉我,哪个换了一身衣服不能是青衣男子?? 第40章 楚翎(1) 楚翎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与哥哥的名字同音。 六岁前的楚翎,最是爱粘着自己的哥哥了。在她看来,她的四哥是这世上最聪明也是最疼妹妹的兄长。 “大哥,你可得早些回来啊。”翎儿顶着一双因哭了一整夜而通红的双眼依依不舍道。 翎儿不知,为何明明自家的医术已经是天下无人能及了,可爹爹却还非要送大哥去那么远的地方求学,而且一去就要一年。自己前日缠着爹爹好久,好歹等过了下月的中秋节再走,可爹偏说学府开门是有定期的,若是去晚了便赶不及入学了。翎儿心中嘟囔,这楚家的公子想求学,难道还有学院不愿收的么?但终究也就是想想而已,府中众人皆知,自家爹爹对儿女宠得很,但也是严得很。 “好啦,你这个小哭包,哥又不是不回来了。今年早些走,明年还能回来与你们过中秋。况且,我又不是去什么天南地北的地方,不过两三日路程罢了,若是想哥了,让娘带你来便是了。” “可是翎儿就是舍 分卷阅读7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不得哥哥呀。你走了,我在府中若是闯了祸,都没人能替我遮掩了。”翎儿死活不肯放开拉着楚凌的手。 楚凌轻点了一下翎儿的脑袋道,“无妨无妨,若是为了这个,你尽管犯错,都记在我的名下。待我学成回来,该跪的祠堂、该抄的药经、该挨的责罚,我再替你一并受了可好?” 听到四哥这么说,翎儿终于破涕为笑,捧出了自己花了一整晚才绣好的束发,假装大方地甩在楚凌面前道,“诺,给你的!” 楚凌皱眉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布条,反手一抓道,“什么东西?这绣的是萝卜?” 翎儿听大哥如此问道,刚染上笑意的嘴角瞬间又垮了,“哥,你看清楚了,这是君子兰啊!” 楚凌看了半晌,一本正经道,“我看这君子兰是嫁接在了萝卜上吧。翎儿,你这手艺,怕是日后嫁不出去啊。” “好了嘛,谁让你走得如此仓促,待你回来,我定然送你一方更好的!” 可是那时的自己怎知,哪儿来的什么以后啊。 中秋前几日,娘亲也走了,说是想去陪哥哥过中秋。自己缠了娘亲好久,可终究因为自己年龄太小被留在了家中。翎儿不高兴了好久,所幸数月前娘亲收留了一对上门求医的夫妇的女儿,与自己年龄相当,自己倒也不至于太无聊。 “你来替我抄一会儿嘛?晚上就要给中秋夜宴了,可是爹爹的礼物还没备好。”翎儿眨巴着眼睛对着在自己身旁的小女孩儿道,“一个时辰!我保证就一个时辰,我上街挑完礼物就回来!” 未及那女孩反应,翎儿便飞也似地溜出了院子。本就是在罚抄书,这回再溜出去,要是再被抓住了,怕就不是抄书那么容易了。不过反正哥哥说了,记在他帐上嘛。 翎儿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玩心太重,日落西山时,自己早已忘了出门的目的,被街上新奇的中秋祭典给迷住了。 直到那一瞬,冲天火光与月圆的寒光交融生辉。那是,楚家的方向。 凤箫声动,花市如昼,心却犹如寒潭。翎儿拔腿向城北跑去,可是年幼如自己,纵使回去了又能如何?再回到楚家时,火势已经渐渐地弱了下去。虽然门外的百姓极力阻拦,但自己还是趁着众人不备,从一处已经化为炭黑的木门处溜了回去。 “爹爹,你在哪儿!”翎儿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时窜出的火苗让她有些辨不清眼前的方向,她摸索着到了夜宴的前厅,看到的却是被火舌已经吞噬了半边身子的大哥和三姐。翎儿强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不去看那已经焦黑的尸身。 很快,自己便看到了一身是伤的爹爹和那个状若疯癫的女子。女子红裙及地,衣角已是沾上了火苗,可她却浑然不觉。她□□着脚踝在滚烫的地上行走,走一步便是连带着血肉留下一处脚印。张扬的笑声充斥着偌大的宴会厅,生出一丝邪魅,“楚兮风,你不愿救我夫君。那我便要你一家为我夫君偿命。” 那个女子,翎儿是见过的,正是府中那女孩儿的娘亲,也是数月前来求医的那位夫人。 这数月来,娘亲不知为这家人和爹爹争了多少回,可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也听不明白,只知道娘亲最后将那女孩儿接进了府中,亲自照顾。而此刻,那女孩儿似乎也是被她娘亲的模样吓到了,只是死死地躲在柱子后,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袖。 翎儿只觉得父亲身上的伤很是诡异,明明没有看见利器,肌肤却自行裂开了好几处。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哭喊着拼命地向自己爹爹跑去,想替爹爹吹一吹那交错的伤口。 那女子见翎儿朝着楚兮风跑去,巧笑道,“好可爱的小女娃,姨送你去找你的哥哥姐姐可好。” 女子正待出手,却突然被从柱子后冲出来的小女孩抱住了腿,小女孩一声不吭地承受着来自母亲的踢打。那女人见是自己的女儿反而更加疯狂,尖叫道,“啊!滚开!是你害死了你爹,你为什么还活着!不能救你爹,你活着还有什么用!”转而却又轻言安慰道,“歌儿不怕,等会儿我们便一起去找你爹团聚。” 那抱着女子的小孩儿,既不反驳也不逃走,只是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娘亲,一声不吭地承受着来自母亲的拳打脚踢。 翎儿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被高温灼烧得全都变了形,呛入了两口黑烟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只是依稀辨认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到爹爹身边。 “爹爹,这是怎么了,家里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在即将抱到爹爹的一瞬,翎儿却被一阵掌风拍出数里。楚兮风怕自己身上中的蛊毒染到孩子身上,耗尽已近枯竭的内力将翎儿一掌推到了门口。 “翎儿!快走,去找你哥哥和你娘!不要再回来了。”翎儿还想再往里爬去,可是黑烟已经弥漫到看不清爹爹了,自己小小的身体根本无法再次快过这并不大的半个宴会厅回到爹的身边去了。 翎儿再次醒来时,已经不记得楚家发生的一切了,甚至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印象里,只记得有个叔叔一直在照顾自己。那个叔叔长得什么模样,翎儿早已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的手心很暖,只记得自己小步跑着跟在他身后的情景。有时候,那个叔叔说的话自己听不明白,但是隐约知道他们是从 分卷阅读7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别的地方来的,现在这个地方叫洛城,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的样子。 刚刚到洛城的时候,总是头疼的厉害,非要叔叔哄着自己才能睡好。不过叔叔真的很厉害,只是随便在自己手臂上扎几针再点两支香薰自己便不疼了。起初偶尔还会疼几回,可再往后便是一次都未再疼过。只是翎儿不明白,叔叔那么厉害怎么就治不好自己呢?很多次在途中,叔叔都会突然晕过去,一晕便是一整天。 印象中,他们在城里徘徊了将近半个月,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了叔叔要找的人。翎儿只记得有一日,叔叔把自己叫到房里,说他们要回去了,让自己好好休息,第二日清早便启程。可是,第二日叔叔却没有醒过来,翎儿原以为叔叔只是像往常那般睡上一日便好了,可是这次自己在叔叔床边候了一天一夜,他却依旧没有醒来。 翎儿不明白为什么叔叔始终醒不过来,她只想着要找一个和叔叔一样厉害的人,像叔叔救自己那样救醒叔叔。自己跑去找店家帮忙,店家却摇了摇头,摸着翎儿的头顶,叹息道,“人都凉了,这女娃可怎么办啊……” 翎儿亦不明白店家说的是什么,只是上去握着叔叔的手,不复当初的温暖,冷若冰霜。店家好心将叔叔埋了,可是却无力负担这个小女娃。翎儿在叔叔的坟前又呆了一天一夜,才知道这次叔叔是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翎儿记得叔叔说要回去的,可是自己却根本不知道回去是要去哪儿,坐在街边发起呆来。不知过了过久,回过神来时,却见一个大哥哥坐在自己身边。翎儿只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曾经也有过这样一个陪着自己的大哥哥一般,可是自己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翎儿想着该回哪儿去想了三天,这大哥哥也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三天。三日前店家送自己吃的包子早就消化得连渣都不剩了,翎儿实在饿得不行了,低声朝着身边的大哥哥道,“我饿了。” 许是大哥哥也饿了,他抬头怔怔看了自己一眼,朝着自己伸出右手。脑海里的人影和现实层层叠叠,翎儿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向自己伸来的右手。有点陌生,可是温暖是一样的。 大哥哥的家很荒僻,在一个山脚下,有点简陋却足够遮风挡雨。家中剩下的饭菜早就馊了,幸而还有几个馍馍,虽然硬得如同石块一般,可是却永远地留在了翎儿的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庆元旦~16:00见啦啦啦~ 第41章 楚翎(2) “我……叫翎儿。”翎儿觉得自己这样打扰了人家,又吃了别人的东西,好像应该先开口说些什么。 “江湛。” “湛大哥!”看着比自己大,又比叔叔小,叫哥哥应该没错吧。 “嗯?” “没事。”大哥哥算是默认自己这么叫他了吧。 “吃东西吧。” 翎儿不提要离开,因为即使花了三天她还是没有想明白回去是回哪里去。 翎儿不提,江湛自然也是不会提的,只有翎儿在这儿,这家好像才有了些人气,不至于那么清冷,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父母的亡故。 于是,翎儿顺理成章地就在这儿住下了。一直到很久以后,久到翎儿都忘了自己是要回去的,久到江湛都以为翎儿本就该在这里的。 两个孩子要在这乱世中活下来并不容易。一开始,江湛出去找活儿,别人看他是个孩子,又有些瘦小,实在不愿意雇他。于是开始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可不知为何,翎儿知晓了之后异常生气,甚至动了离家的念头。自此,再苦再难,江湛都不再想那些邪门歪道的功夫。 那一年,翎儿十五岁,江湛二十一岁。 翎儿仿佛天生对药草就有很好的辨识力,于是为了养家糊口,白日里翎儿便会去药铺帮忙抓药,江湛则找些粗重的体力活儿。虽然辛苦,但倒也安乐。 日落西山时,仓库的活儿基本都干完了,江湛急匆匆地结了当日的佣金,往街口快步走去。 “湛大哥!”翎儿见是大哥来了,赶忙迎上去,踮起脚尖掏出怀中的帕子替江湛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责备道,“走那么急干什么,我又不会跑了。” 金色的夕阳洒在翎儿浅浅的酒窝上,衬得整个人神采奕奕。江湛的眼角溢出一丝笑意,拿过翎儿手中的帕子,顺手往她头顶一按。翎儿被冷不防地一按,原本踮起的双脚趔趄了一步才踩实地面。 看着翎儿吃痛地揉着自己脑袋,江湛笑道“我自己来吧,家里好东西都给你吃了,可就是不见你长高。” “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塞给我,药铺的伙计都说我最近胖了不少。”翎儿委屈道。 “翎儿,今日赚了不少,带你去买你喜欢的烧鸭可好?”江湛宠溺地揉了揉被自己按着的脑袋。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有,但是但凡自己有的,都定然会给翎儿。 “好呀好呀,上次吃还是大寒呢。”翎儿心下高兴,生怕烧鸭铺收摊了,赶紧拉着江湛就往街尾跑去。 回家的路上,他们遇见了一队送完亲正在往回赶的仪仗队。江湛突然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有一日元宵,自己带着翎儿出来看灯,那日也是如此遇上了一队大家族的仪 分卷阅读7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仗队,他们便侯在人家门口,想着兴许也能讨些彩头。那日的细节早就淹没在这多年沉浮的回忆中了,可是翎儿当日说的每一个字,他却始终铭刻于心。 “湛大哥,若是我以后出嫁了,也有那么好看的衣服穿么?” “等到翎儿出嫁,我定然为你准备着天下最漂亮的喜服。只是翎儿还小,想这些早了些。”江湛有一瞬间的恍惚,翎儿已然十二,再过几年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但江湛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想忽略这些事情。 “那翎儿也要为大哥准备天下最漂亮的喜服。”翎儿的眼睛闪着亮光,可是江湛的双眸却冷不防暗了。 “翎儿很想我早日成亲么?可若有了大嫂,大哥就没时间陪翎儿像今日这般看花灯了啊。”江湛语气中带了些许急切。 “大嫂是什么?我以为湛大哥是要同我一道穿这喜服的,难道不是么?”翎儿和江湛住的荒僻,周边也没什么人气,那时翎儿也尚未去药铺帮工,因此不通人情心思有些过分单纯。 江湛看着翎儿澄澈的眼神,心中一颤生出些许欢喜,“翎儿,是要同我一道穿这喜服?” “自然是为大哥穿啦。”翎儿不知大哥为何突然如此高兴,但是大哥高兴,自己便欢喜。 很久之后,翎儿接触的人越多,自然也明白了成亲是何意,便再也未曾提过。但是即便如此,每每想起这段,江湛仍旧压不住扬起的笑意。 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江湛满心以为如往常一样看见翎儿会带着一对浅浅的酒窝在街口的,却等到药铺的伙计一头大汗地向自己跑来,“你妹妹她摔了一跤,你赶紧去看看吧!” 江湛闻言立刻朝着药铺飞奔而去,不过二里路,他却觉得好似跑了一整日。直到站定在药铺前,看着翎儿向自己伸出双手的那一刻,心才安定了下来。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翎儿的腿麻痹得愈发严重,药铺的人替她看了,可依旧无用。最终,药铺纵然心疼这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儿,但也不能再雇佣她了。 江湛开始害怕,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是老天爷要将他这辈子的气运全数收回去了。江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越发努力地赚钱给翎儿看病,可是始终入不敷出,日子也是愈发难过了。幸而,翎儿还是每日如此对他笑着,唤他大哥。 直到有一日,他忙上了一日的幸苦钱被地痞小喽喽抢走。这样一来,压抑了已久的他再也忍受不住,反过头来疯了似地把来人揍了一顿,反倒拿走了那流氓的钱财。不想这一幕却被恰巧路过的陈耀看去了。后来,便是回不了头的一场噩梦。 江湛曾想过,若是早知最后的结果,那自己当初在树林初见时,依旧会参与这场噩梦么? 他的答案是,义无反顾。 花了将近一年,江湛终于找到了沈铭和那位楚家后人,可心中却是愈发紧张。在北曲的那段时日,他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地照顾翎儿了,然而同时却也要忍受着来自于孟凌的骚扰。 他看出了孟凌的格外用心,也发现原来翎儿并不是指对着自己一人笑,不是唤自己一人大哥。江湛突然觉得有些惊慌,不同于翎儿病重时的心情,是一种更加复杂和难以言喻的情感。 **** 翎儿仍记得和四哥重逢时的那日,日光微醺,花开正半。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被身前的大哥挡去了一半,只看得那一角白衣,听得那笑声清朗,陌生而又熟悉,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 直到有一日,自己划伤了手,大哥又摆出了一脸忧虑,非要催促着孟凌抓紧出门找药。虽然自己不舍得与他们分开,可是,若不是自己又怎会劳得他们如此奔波呢。也是那夜,自己突然头疼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突然间,自己便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叔叔,若是叔叔在扎上几针定然就好了。 自己不愿打扰即将出行的大哥和孟凌,让送药前来的小药童请来了沈大夫。果然,沈大夫也是很厉害的,虽然探到自己耳下埋了多年的金针时愣了一愣,但是随即便取了出来。翎儿不愿让两位哥哥担心,让沈大夫帮忙瞒着,自己则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一晚,翎儿梦到了很多儿时的事情,她记得自己唤梦中的小男孩哥哥,可是她知道那人不是江湛。她梦到了自己似乎还欠了那男孩一条发带,这倒是给翎儿提了醒,凌大哥要走了,也该给他备些什么才好。于是,连忙赶了一夜将那份怀揣着小心思的礼物备好。 后来孟凌和江湛离开,那份记忆却越发清晰真实,她忍不住向沈大夫询问。果然,沈大夫说那便是自己的记忆,而自己和他们都是楚家的孩子。沈铭说不知是谁又是为何封去了她的记忆,但是如今总算能一家团聚了。 翎儿心想……自己和楚家一家团聚么?那么湛大哥有算什么呢?她不想要这样没有江湛的一家团聚,她只想回到洛城的那处小山脚,过回安静的日子。 沈铭看着很高兴的样子,说要赶紧把这事儿告诉凌大哥,可是自己却并不想。因为随着昔日兄友弟恭回忆一并回来的还有那场漫天的大火、呛人的疼痛和这红尘绝,惹得楚家家破人亡的红尘绝。 翎儿不知四哥如今医术到了何种地步,竟然能治 分卷阅读7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得了昔日连爹爹都束手无策的红尘绝。但是心中仍是有些后怕,若是能治好,那再相认也不迟。若是治不好,自己只想做回江翎,陪着湛大哥。 过了几日四哥回来了,可是却是只身归来。那天清晨,她见到了一个很是好看的姐姐,那个却说湛大哥死了。自己怎么都不信,陪了自己数十年的大哥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不见了,除非是凌大哥说的。可是,记忆中从不让自己失望的四哥,却在自己最害怕的时候让自己失望了。 江湛死了,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情都不重要了,翎儿不知道旁人如何在拼命救她,但是一个人活着实在太累了。翎儿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双熟悉地双手握住了自己,自己拼命地想从黑暗中醒来,看看这个人,可是却始终睁不开双眼,不过片刻,那熟悉的温暖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在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翎儿,来世你可否愿我穿一身大红喜服?” “自然是愿为大哥穿的。” 自然是只愿为大哥穿的。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在这个时点更了那么悲伤的一段情节有点让人不知所措…… 但是!还是要说元旦快乐吖! 第42章 生离 楚凌从别院出来后,便仿佛丢了魂魄,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过鬼医窟回到的鬼医谷,也感受不到秋日细雨的寒意,只是无意识地抓紧着手中的发带。 楚凌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却被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扑了个满怀,“我就知道你没死!” 楚凌被歌儿突然的动作拉回了现实,反手勒紧了歌儿的腰身,仿若想摄取来人身上所有的温度,声音沙哑道,“翎儿说我是陌生人。” 歌儿闻言想推开楚凌,看清他脸上的神色,奈何楚凌力气太大,自己怎么都挣脱不了,只好顺从地趴在楚凌肩头,轻拍楚凌的背,就像哄孩子似的仍由他抱着自己胡言乱语。 “是不是很可笑?我决意要救的人不愿活,死了的人却是哪个不想活?自导自演一场戏,也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鬼医说的没错,是自己自以为是地救错了人,结果只能是搭上更多的人命。 直到雨势渐停,楚凌才放开歌儿缓缓退了一步,“歌儿,既然醒了就回去吧。” 歌儿没有向往日那般吵闹或是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楚凌,“你让我回哪儿去?” 楚凌撇开头,不愿直视歌儿的目光,“郢北山也好,南疆也罢,只是别再跟着我了。” “理由?” “你不该在这儿的。若不是我执意要救翎儿,就不会去郢北山,你也不会为我伤重至此。”楚凌一字一句道。 “你认定故事的起因错了,所以便认定这整个故事都错了是么?楚凌,我若走了,你迟早会后悔的,就如你现在后悔救翎儿。” “我不会后悔的。你放心,在找出生死蛊解法之前,我会好好活下去,不再牵连于你。”楚凌仍是错开歌儿的眼神,生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将歌儿留下。只是如今的自己,除了危险,还能给歌儿带来什么呢? “楚凌,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有如此分量么?那好,来时未知因果,走时也不必相送了。再见了。” 楚凌未曾想到这次歌儿会走得如此决绝,心中仿佛空了一大块,但是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直到歌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楚凌才俯下身蜷缩在屋檐下的角落,仍由眼泪沾湿自己的衣袍。 这次是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了,多好,不会再因为自己的自私无辜牵扯任何人了。 楚凌不知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并未出谷便又折了回来。纤细的身影淹没在阴雨渐暗的天色中,僵硬在雨中直到屋檐下那人红着眼再次挺直脊梁,僵直地回到自己房中。 “明明是你救了我,我不过是想还给你罢了,何谈亏欠?若非是你,我可能会变成与我娘亲一样的人啊。你可知道,你纵然错了百万次,至少有一次是对的。”歌儿喃喃轻声道。 **** 楚凌一夜难眠,直到天色微亮才浅浅合了会儿眼。不过一个时辰,却又被吴克在门外的叫唤声给闹醒了,“师弟,你怎么还没起?师傅今日在药炉等我们,赶紧地!” 清早,吴克便火急火燎地催促起楚凌来。师傅如此正儿八经指导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常有的,一年也就不超过五回。往常可是只有在师傅的药毒死人了的时候,才会一边责备他们不顶用,一边给他们开小灶。 吴克乌黑的眼珠转了转,任谁都看出了师傅对这新来的弟子出奇的关照,甚至尤胜当年对二师兄的教导。虽然二师兄性格冷淡,但吴克仍是喜欢跟在他身后,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多些机会受师傅的指点。现在这新来的师弟,看着性格可比二师兄好多了,自然更是要多亲近亲近了。 “师弟,你怎么才来了几日就这幅模样了,别是昨日淋了雨了吧,要是让师傅瞧见以为我们欺负新来的可就不好了。”楚凌淋了半宿的雨又加上一整晚未睡,面色很是难看。吴克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往楚凌怀中塞去,却被楚凌推拒 分卷阅读7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了。 “咳,师兄,我们走吧,别让师傅等久了。”吴克还想再劝,却发现楚凌已经先一步走了,只得连忙跟了上去。 “师傅,我和师弟来了。”吴克在药炉外恭敬道。 “那便去旁边那药炉候着,帮我看着火候。”师傅的药炉旁人并不能随意出入,有人说是因为其中藏着许多珍贵的药材。楚凌倒是因为歌儿的缘故,进去过一两回儿,却也觉得只是极其普通,并未看到什么珍奇。 小四本想着今日师傅本就只找了楚师弟一人,自己纯粹是死气白咧跟着来的。想必这看火的活儿也是给师弟派的,只是……小四看了一旁正襟危坐却不知神游何处的师弟,默默地添了两支木炭。 过了半个时辰,柳梓才出现在二人面前。进门便看着炉子上的药盅冷声道,“小四,你看的火?” 小四见柳梓面色不善,不敢多言,只是低着头道,“是。” “可知这是何药?” “不知。” “呵,不知就胡乱煮,你大师兄怎么教你的。火势太盛,这药是去湿发汗的,火气入药减了药性。不过,吃不死人倒也不打紧。把药渣滤了,给你师弟端去。”小四心里憋屈,整了半日,居然是给师弟在煎药,师傅果然是偏心得厉害。不过,这师傅是怎么知道师弟病了的? 楚凌听到二人提到自己,回话道,“师傅,风寒忌烫药,这是常识。” 柳梓闻言一挑眉道,“无妨,正好烫醒你的离魂症,怎么总算醒了?这几日,你该了的事儿也了得差不多了,以后就安心留在谷中吧。” 柳梓朝着楚凌随手扔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先把这个练好了,月末随我出谷考核。” 楚凌瞥了册子一眼,封面上空白一片,看不出什么来历。楚凌随手将小册子收回袖中,“若师傅没有别的事情吩咐的话,徒儿先告退了。” “慢着,我昨日刚又收了个徒儿。今日起,便在你的院子住下了。”楚凌今日本就没什么心思,只想早早回去,礼貌的应下后便离开了。 反倒是小四在谷中呆了这些年,自然是知道这师傅收徒要求有多严格的,这二十年来也不过他们这四个徒弟。何况,自己也不是因为资质才被师傅看中的。当年鬼医巷送来的一批药人中有个已经怀孕多时,送到鬼医谷时却已经断了气,大人是没救了,可孩子还活着。而小四便是那个遗腹子,那孕妇死时已经试了许多药,柳梓只是好奇这药性会不会传到这未出世孩子身上,也觉得与这孩子有几分缘分便收入了门下。 楚凌也就罢了,虽然师傅未曾说过这位师弟的来历,但是小四也与秦知喻猜了个七七八八,可是怎么才过几日师傅便又收了个徒弟?莫不是前些日子二师兄对师傅的打击过大,怕自己后继无人不成。 “师傅,这谷中还有许多空着的院子,虽然离药炉远了些,但打扫打扫也宽敞着。不若我……”谷中弟子都是一人一院,免得受旁人打扰。 “无妨。”柳梓挥了挥衣袖,示意小四离开,“人都死了,还要替他教儿子。” 小四在柳梓转身的时候仿佛听到自家师傅轻啐了一句什么,可惜尚未待他听清,师傅便已经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又是双更日吖~17:30不见不散~~ 第43章 教导 楚凌回了院子,却并未见着柳梓口中的新徒儿。只是余光扫过秦知喻为歌儿打扫出的房间时,心中怅然若失。 换了从前,若是有如此好的资源可以修习医术,楚凌必然早已沉浸其中。可如今,他却有些提不起兴致了。他原以为柳梓给他的定是一本医药典籍,可真正当他翻开时,却是愣住了。这居然是一套针法,而且他隐隐觉得这与爹传给自己的那套楚家针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册子虽薄但直到深夜楚凌也才看了小半本,且其所列穴道均在险要之地,环环相扣,对出手的力度及角度都有极高的要求。楚凌看到这儿已然明白,这柳梓给自己的这套针法的难度远高于楚家针法,楚家针法以防御为主,七针出手但凡有一根中了,那也能制住对手一时三刻,抢得片刻生机。但鬼医这套针法却是以攻击为主,一共八针,所谓奇经八脉,中一针便断一脉,不留余地。更为巧妙的是,此套针法可有三十二种变化。一脉上对着四处重穴,若是一针射偏,自己还可以调整其他银针,只是效果略有些差异罢了。或许以前,楚凌还会挣扎一番是否修习。可如今,他早已明白救人之术可能并不能救人,而杀人之术也不一定有损天道。只有真正的变强,才能抹杀自己的无力感。 之后数十日,楚凌便日日躲在这房中研究这小册子。所幸他刚入门不久,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来打扰他,只小四看他门下没有学徒,便每日给他送饭来顺便来找他指导一下课业。小四一开始只是想摸摸新来师弟的底子,到后来发现这师弟果然如师傅所言底子不错,也就转而真心求教了。 这日,小四惯例来给楚凌送饭,却听他问道,“小四,你们这练针灸的假人在哪儿?” 这几日下来,楚凌的书也看得七七八八了,只是却始终没找到机会练手。若是寻常的针灸,楚 分卷阅读7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凌也就往自己身上扎了,还能清楚自己扎没扎准。只是,这套针法全是阴毒损人的法子,要真是扎准了自己也就废了。不得以,也只能先找个假人试试了。 “师兄,你要找假人的话,给学徒讲课的讲堂里倒是有几个。不过,都是给学徒讲课用的。”小四不知楚凌找假人要干什么,他们师兄弟几人若是要练习针灸,哪儿用得着假人,直接上鬼医窟抓人就行了。不过既然楚凌问了,那明日带他去找便是了。 “对了,这些日子是三师姐在讲堂中?”楚凌突然想起秦知喻在离开时,曾和自己说过让自己帮着去讲堂讲课,正好明日去讲堂看看,顺便见见这素未谋面的三师姐。毕竟自己日后要在这鬼医谷常住,作为新入门的师弟,按辈分也该去拜见一下师姐。 “是了,大师兄离开时还嘱托我提醒你记得到时去学堂替师姐,顺便交接一下学徒们的课业。这几日我倒是给忙忘了。” 次日,楚凌便去了讲堂。楚凌到的虽早但想着自己也是听听往日这鬼医宗都教些什么,便远远的在最后一排坐下了。鬼医宗中能从药童晋为学徒的大多勤勉,看着离开讲莫约还有一刻钟的时候,讲堂中已是坐得满满当当,自顾自地翻着医书。 “哎哟,又只剩最后一排了。”楚凌尚未反应,一本书册已经落在了案几上,书页正翻着一颗七叶莲。 来人着一身鬼医宗的青衣,长柳若眉,乌黑的眼珠颇具灵动,随意地敛了衣衫坐下,对楚凌略一拱手道,“这位师兄看着面生,在下沈师叔门下学徒苏青石,不知你是?” 这门中学徒虽然大多与自己师傅往来更多,但是这鬼医谷中来来往往就这么多人,而学徒又时常需要一同听讲考核,即使不互相认识,但是突然间出现个生人也是很容易辨认的。 “等等,让我猜猜,”苏青石那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重新定在楚凌身上道,“莫不是宗主新收的楚师叔?” 楚凌见这人看着尚比自己年长上一两岁,却唤自己为师叔,心中不禁好笑。又想着这人是沈铭门下,心中多少仍有些介怀,于是也只是冷冷应了一声。 这苏青石见楚凌反应冷淡,反倒来了兴致,拿着书便凑上来问,“师叔,正好指点我下,这芒硝与白矾该如何区分?” 楚凌皱了皱眉,此乃药石基本,他五岁时便已烂熟于心,原以为沈铭的门徒至少也有他一半的功力,怎地会如此不济。 “我说苏青石,你别烦楚师叔了,你来了都几年了,怎么到现在连这最基本的都不懂,真不知道沈师叔当初是看中了你什么。”前面的门徒突然回头道。 “师傅他看重我自然是有我的妙处,你不知道就别瞎掺和。” “师叔,你无需理他,他这人一向便是如此,学业上从不认真,尽知道玩儿些旁门左道的手段。” 楚凌自是懒得理他们,只是冷眼听他们针锋相对,一会儿也明白了个大概。鬼医宗的徒弟大多是从鬼医巷中收到的药童中选拔而来,这机会委实难得,除非是内门的徒孙被宗主毒死了或者宗主新收了徒弟来选人,不然有些资历差一些的药童可能终其一生也只能在鬼医巷里呆着,连这鬼医谷的门都摸不到。 而这苏青石却不然,是沈铭直接从外边寻回来的,刚来的时候甚至连半分药理常识都没有,可就是奇了怪了,沈铭异常重视这个弟子,从不让他试每月的师宗炼出的□□。而近日沈铭死了,照理这门下弟子要么是直接过到楚凌门下,要么便是宗主在这五人中挑个顺眼的顶了沈铭的空缺。 本来怎么算也是轮不到苏青石的,可也是不知这人用了什么手段,沈铭门下的五个弟子自沈铭去了后便莫名死了两个,剩下的两人也是见着苏青石能避则避,众人也便传开了,只怕这苏青石日后要成了自己的师叔。 苏青石与那前排的弟子争得正起劲,却见李洁琦来了,未曾开口,已是一针送出,不偏不倚地扎在苏青石的兑端穴上,苏青石吃痛可嘴上依旧不饶人,笑嘻嘻地道,“多谢,三师叔为我提神醒脑。” 李洁琦许是见惯了他这幅不正经的模样,也不愿与他多争口舌,目光扫过坐在苏青石一旁的楚凌也未显诧异,只是自顾地开始讲课。 楚凌听了半响大多是些他七八岁时便已经烂熟于心的基础药理,但听了一半也不好离开。幸而,讲了一个多时辰时,李洁琦让学徒们先自行理解稍后再继续讲解。楚凌趁着间隙便离了座位在门口候着,不一会儿见李洁琦也出来了,略一拱手道,“三师姐,在下楚凌乃是师傅新收的弟子,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李洁琦看着面若冰霜,但语气却是客气,“指教称不上,听闻你与我大师兄均是楚家遗孤,想必这医术造诣也不浅,日后若有机会切磋便是了。若有什么不明白的,遣人来找我,若能上自当尽力。” 这李洁琦人性情并不坏,只是她不比秦知喻作为大师兄,无须处理门中琐事,因此一门心思都扑在医术上了,在她眼中医术好的便是友,医术差的不值得她费一句口舌,待人接物总是缺了些的。不过,终究是女子心细,她对自家的徒弟倒都是仍为关照的。 楚凌本就是来熟悉环境,见过李洁琦后,便径直去了后堂取 分卷阅读8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假人,却遇上了小四。小四本是知道楚凌要来的,便早早在这儿候着了,想顺道一同练练。 “师弟,在这儿呢!快来!”楚凌见是小四,便随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果然,推开小四指着的房门,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十来具假人,楚凌随手想搬一具去一旁亮堂些的地方,可指尖的触感却让他停顿了片刻。“这是……” “这假人可都是拿真人皮做的,手感厚度都与活人无异。师傅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学徒尽快适应手感,你说是不是比外面那些药坊的木质假人厉害多了。” “确实不错,”楚凌的停顿转瞬即逝,面色淡然地抱着假人放置在了长桌上,细腻的肌肤触感却附着着冰冷的温度,让人觉得甚是诡异,然而楚凌并不在意,只是取出针在假人身上比划了起来。楚凌练了半日,小四便在一旁看了半日,目光越发明亮,只觉得楚凌的针法利落漂亮。直到日落夕下,楚凌才从讲堂中离开。 与柳梓约定的日子转瞬既至,楚凌虽然已经将针法烂熟于心奈何实在没什么练手的机会。柳梓见他来了,简单问了他几句书中要点,便带着楚凌离开了鬼医谷。小四本想跟着一同去看看师傅给师弟开什么小灶,奈何却被柳梓一眼瞪了回去只说他火候未到。小四便也只能灰溜溜地乖乖回去了。 楚凌不知柳梓意欲带他前往何处,但也并不多问,只是紧紧地跟着柳梓。很快,二人便来到了鬼医窟的下层,楚凌记得秦知喻曾说过这鬼医窟的下层只给内门弟子所用,定当是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了。今日这屋子被隔成了两间,但仍然能容纳近二十人,如今只有楚凌和柳梓二人倒是显得有些空旷了。 楚凌正想着,秦知喻熟悉的声音却隔着一道石壁响起,“师傅,你要的人我已备好了,是否现在就送进来?” “把人送进来,你就回鬼医巷吧。”柳梓吩咐完似乎想起了什么,补了一句道,“对了,知喻,你楚师弟日后怕是要在这鬼医窟常住了,谷中的事务还是由你和洁琦分担,不要打扰你师弟联系。” 第44章 初试 片刻,楚凌便听得门外石轴转动的声音,一道石笼缓缓从上层落下,稀疏的栅栏中赫然困着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颇为壮硕,双目微红,面目狰狞,身上衣衫褴褛,不断地击打着石柱试图破牢而出。那男子口中塞着一团黑布,楚凌原以为只是怕这男子吵闹,可走进了一看才知道那竟并不是一团黑布,而是被血染透而发黑的白布。 楚凌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质问的目光探向柳梓。柳梓未曾看他,只是从怀中掏出石牢的钥匙,边开口道,“你可试过书册中所述的针法了?” 楚凌不知所以,但仍是答道,“是。” “如何练的?” “取了讲堂中的假人,依书而行。” “可有成效?” “聊胜于无。”楚凌倒不是谦虚,而是楚凌针法本就极准,经络穴道于他而言又只是小菜一碟。而这书中所言的针法乃是用于比武之中,往往难以揣测施针时的角度和力度,这才是此法的精妙之处,对着这如死尸一般假人再练自然是无用的。 “既然知道,为何不想个法子?” “师傅是我希望我拿哪位学徒或者师兄师姐练手?”若是此刻楚凌仍不知道柳梓让秦知喻带来的这人是作甚的,那这些日子也是白和柳梓打交道了。 柳梓一笑道,“若是你能伤得了他们倒也无妨,只是别毁了我鬼医谷的景致。你可知为何我不在鬼医谷中另专开一处,却要将鬼医窟安在那么远的地方么?” “为了阻断外人,掩人耳目。” “再猜。” “恕徒儿无知。” “因为死在这儿的人大多都很吵,扰了清净。” 楚凌闻言居然笑了笑答道,“看来确实不该了,所以才割了这人的舌头?” “嗯,当然更多是因为疼痛能使人发狂。” 柳梓话音刚落,石牢的门锁落地,柳梓急退数十步随即隐入一道暗门。同时,牢中的中年男子破门而出,状若疯狂地冲向楚凌,似乎要扫平眼前一切的障碍物。 虽然这男子速度极快,幸而楚凌早已将银针扣在手中,楚凌确信只要能中第一针,为自己争取到片刻时间,则必然能将这八针尽数射出,分毫不差。因而,此刻趁着男子冲向自己楚凌却是不退反进,直刺任脉玉堂穴。 果然如楚凌所料,针入玉堂穴,那男子停顿了一瞬间,楚凌自然不会放弃如此好机会,依次扎入冲脉商曲穴、带脉穴、阴维脉天突穴。四针入体,那男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呼吸困难。 柳梓在上层的阁楼中看着石屋中发生的一切,嘴角不禁漏出一丝笑意。不愧是兮风的孩子,果然是天资过人。然而更让柳梓高兴的是楚凌的态度,楚凌不排斥真人皮做的假人也不抗拒这活人靶子,看来已是看通透了许多,柳梓原以为自己还需花更多的心思才能将楚凌从仁义礼智的深潭中解救出来。 “楚凌,我鬼医宗虽然不差活人靶子,但是也须得物尽其用。剩下的四针无须扎了,你先退开二十步,再试第二套针法。”柳梓在高台中扬声道。 分卷阅读8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楚凌抬眼看了一样柳梓,收了手中的针,这人现下犹如烂泥躺倒在地,剩下四针再扎对自己也无甚收益。他虽然不知道柳梓意欲何为,但仍是依言后退了几步。 楚凌只见柳梓一扬手,那原本已瘫软的男子,却又猛然从地面弹起猛地冲向楚凌。楚凌微微皱眉,他不知柳梓施了什么法子,但是那男子既然已经攻上来了,那便再也容不得自己犹豫。 那人仿若不知疼痛的样子,速度甚至比方才更快上几分。柳梓的第二套针法从督脉起手,楚凌轻轻一跃绕到那男子的身后,手上银针蓄势待发射向陶道穴,可是当他看清了那人的背后却有一瞬不知该如何下手。 透过那破烂的粗布,楚凌隐约看见层叠的新旧伤□□错布罗在脊柱附近,一条突兀的黑色五头蛟在陶道穴与身柱穴间蜿蜒。 照理说,按照楚凌的资历即使隔着棉衣也能准确地将银针扎入穴位,但这伤口和缭乱的图形却仿佛让楚凌的视线交叠错位,愣是不知该将针扎向何处。也正是这一出神给了那男子喘息的机会。 待那男子转过身来时,楚凌仍未从那股莫名的晕眩中缓过神来。楚凌余光瞥向石室中的高台,只见柳梓正在悠然自得地看着自己,嘴角还含着三分笑意,似是在揶揄。楚凌心下了然,想必是柳梓是故意找来这么个怪人来给自己练手。 只听柳梓笑道,“若是看不清陶道穴,那便随便扎一针算了。” 楚凌知道柳梓是故意用话在激自己,倒也不生气。反倒侧身与那男子错身而过,擦过那男子的麻穴,趁着那男子麻痹瞬间再次绕到了那人身后,居然是闭上了双眼,伸手探向那人颈后快速探过脊椎,飞速地扎入了三针。楚凌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做完这一切,楚凌才站定向高台上的柳梓道,“劳烦师傅费心了。” 楚凌话音未落,这男子却又奇迹般地转过身向楚凌扑了过来。楚凌虽然急急避开,却仍是被来人抓破半边衣服,瞬间有些狼狈。柳梓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为师教你一课,即使对面是尸体,也不可轻敌。” 楚凌见状倒也不恼扬声道,“若尸体尚且不足以安心,那便挫骨扬灰。” 柳梓闻言,双眉一挑,饶有兴致地盯着楚凌。只见楚凌定下身形后双手一翻,银针迅速掠过身旁的烛台火光,带着星星点点攻向男子。那男子显然已是失了神智,不躲不避又是准备硬生生吃下这八针。谁料,那微弱的火苗在触及肌肤后却是越发旺盛。 楚凌退了两步,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掸去遗落在身上的火星静静地看着男人被火势覆盖,燃成一堆焦骨。 “勉强过关。”柳梓等到火光湮灭后从高台处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楚凌身前,翻看着男子焦黑的身躯,“今日转性了,下手如此干脆?” “既然是考核,若此人不死,怎能让师傅满意。何况,我并无权干涉此人求生或求死,只不过我既强于他,他便只能循我意志而为。死了,也怪不得别人。” 这话说得隐晦,柳梓听得却是明白。因为沈铭和萧风轩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所以想要成为强者。因为翎儿的冷漠推拒,所以不愿再以善意揣度他人。 “想明白便好。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才炼成这么一个神志还算清醒的活人靶子,本还想让你多练两回,就这么给你一把火烧了。”柳梓边说边手法利落地剥了那人颈后的刺青。 “既能炼出一人便能再有二三四五人,若是师傅觉得麻烦,不如将这法子交予我,我替师傅代劳。”楚凌面不改色道。 “你还欠了些火候,如他这般体质特殊之人并不好寻,没多的给你练手。”柳梓将那具炭黑的尸体扔回石牢,只见那牢笼便又自发缓缓地向后转去。柳梓将鬼医窟收拾妥当,便带着楚凌往回走了,路上并无再多交代。 直到了鬼医谷门口二人分别时,柳梓才缓缓开口道,“既然入我鬼医宗,便先得习杀人之术,方得救人之本。你回鬼医谷收拾收拾,三日后便来这鬼医窟住着,学会了怎么杀人再回去。” 第45章 旧识 楚凌本就没在鬼医谷中住上几日要收拾的东西算不得多,加之鬼医窟离谷不远,便随意敛了几件常穿的衣服便去赴鬼医的三日之约了。 “若是日后缺什么便让小四给你送来,你就在这专心练武习医,不必再进谷了。”柳梓瞥了一眼楚凌单薄的行李。 楚凌略一皱眉,原以为鬼医只是让自己在这闭关上一段时日,可听这语气却是并非如此,“师傅是要我在此长住?” 柳梓一扬眉道,“是否需要长住全然取决于你,之后每月我会带个人给你,若是表现尚可,我便许你出谷。” 只要能够专心钻心医术早日习得生死蛊的解法,楚凌倒是不介意自己身处何处。只不过倒是小四有些失望,好不容易盼来了个能指点自己一二的师弟,却又被师傅困在了鬼医窟中。这小四起先还能借由送些吃食的由头偷偷来打扰楚凌,有日却不巧被柳梓抓个正着,给呵斥了一顿赶了回去。自那日后,楚凌只能见着那小四送来的饭菜却再也见不着人了。 月复月,年复年。每到约定之日柳梓都会带着活人靶子送上门给 分卷阅读8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楚凌练习,而每一次对练的对手却是愈发的棘手。终于,一年后楚凌遇到了一个老相识,而这个旧时也是柳梓带给楚凌的最后一人。 来人是江湖中成名已久风评尚佳的林正康。仔细算来,楚凌也曾算是有恩于林家。楚凌年前在外游历时,恰巧治愈了林正康独子的多年宿疾。楚凌虽然不知柳梓是如何拿住的林正康,但想必绝非什么光彩的手段。不然楚凌实在想不其他让一向稳重自持的林正康在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间迸发出如此激烈的情绪。 “孟凌!你居然堕落到和鬼医宗的人为伍,我原本还不信你会做出弑父的恶行,但今日看来也全然未必。楚家有你这种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一年前试剑大会后,孟家二子接连失踪,江湖中人至今仍未探寻道二人踪迹。此刻,林正康却是在如此情景下与楚凌相见,自是大怒。 楚凌却对林正康之言置若罔闻,“可惜你一身正气,却还要我这种小人来为你儿子治病,真是平白在林大侠的威名上添了一处污点。” “你还敢提我儿,你们把他怎么了,快将他交出来。” 林正康虽是怒极但看来仍是有所忌惮。 楚凌本来并不知晓林正康是如何被抓来的,但如此听来想必也是受了胁迫。柳梓抢在楚凌开口前答话道,“既然如此深明大义,那若你能杀了楚凌,我便留下你林家这根独苗。” 柳梓此话一出终于触动了林正康。林正康本是楚家至交,与孟家交情也算不浅,因此楚凌自然是见过林家刀法的。从林正康右手带上刀柄那刻,楚凌心中的戒备便未曾放下,故而虽然林正康突然发难,楚凌倒也不至于落得下风。楚凌虽不敢与其正面交锋,但是躲避游走还是游刃有余,拖得越久机会便越多,因此也并不着急。 “林正康,你就这点本事么?儿子的命不想要了么?”见楚凌躲得轻松,柳梓继续抱着双臂在高台上火上浇油。 林正康紧咬着双唇,手上的攻势也愈发快了。他深知楚凌的功夫底子,若是真的交起手来,楚凌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更何况此刻楚凌手上无剑,可奈何楚凌却偏是避着自己。 “楚凌,你如此作为对得起你楚家家训吗?对得起七杀的多年教导吗?”林正康始终摸不着楚凌的边儿,心下焦躁,阴着脸开口相激道。 “承过的恩会清,受过的痛也当还,就不劳前辈费心。” 林正康被楚凌不咸不淡的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这人与自己数年前所见判若两人,完全找不到了当时跳脱却又不失风度的模样,让人摸不清道不明。 二人仍是你来我往的一闪一躲的拉锯着,楚凌不急林正康却急了。楚凌看着林正康越发疯狂的攻击,回身闪避之际刻意在背后留出破绽。林正康眼前一亮,怎可能会放弃如此好机会,遂即便是大喝一声,提刀倒撩。刀尖尚未触及楚凌衣角便已是颓然落地,只见一根银针透着寒光穿过刀背铁环准确地扎在林正康手腕上。 “孟凌!你居然使暗器!” 楚凌并不理睬一旁震怒的林正康,剩下七根银针依次出手,只听得呲呲几声没入林正康的血肉。然而就在最后致命那针即将沾到林正康的肌肤时,却被叮地一声被打落在地。楚凌顺着银针被打落的方向略带疑惑地望向柳梓,楚凌当然不信杀人无数的鬼医宗朱会在正道人士的辱骂下而幡然醒悟良心发现。 柳梓来到林正康身旁,看也不看地将他一角踹开将石室中中间的场子空了出来,又顺过林正康的大刀抛给楚凌道,“先留他一命,接下来你便与我对招。” “今日我带出的最后一根银针已被师傅打落,如何再练。” “呵,你以为你只有这针法不够火候?你的孟家剑也实在蠢钝。这样的徒弟太丢脸。” “这是刀。” “刀不行么?”柳梓话音未落,双手顺走石壁上的短刃,交错在胸前向楚凌刺去。楚凌从未学过刀法,如今强行使刀耍着剑招,既失了剑的灵巧也没了刀的霸道。 “小子,林正康的刀法你看了也不只一回儿,怎么还没学会吗?!” 楚凌方才意识到,柳梓这是在逼着自己学林家刀法。楚凌一边格挡短刀,一边回忆与林正康对招的细节,倒也能学个形似,但毕竟第一次用刀完全没有使出这把宝刀应有的威力。渐渐地,楚凌发现柳梓并非全然在与自己过招,更多地是在纠正自己的身形和力度。但凡楚凌刀锋有偏,柳梓便将他的刀逼回正道。 过了半个时辰,柳梓终于收了招。柳梓只是掸了掸衣角沾上的灰尘,而楚凌却是汗如雨下。柳梓看着楚凌狼狈的模样道,“基本功太过稀疏,明日起每日多练一个时辰的武。” “好。”楚凌一口应下。 这一年来,楚凌的日程早已被柳梓塞得满当,就连原本羡慕师弟而偶尔偷溜来探望的小四在听闻楚凌的课业后也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第一次生出幸而自己不得师傅如此重视。但无论何种要求,楚凌都是一言不发地应下师傅的一切要求,只是为了追回自己浑噩多年所浪费的时光,为祭奠失去的一切,为阻止一切重演,为找出隔断自己与歌儿生死相连的方法。而所有一切的出路,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分卷阅读8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十日后,当柳梓再次带着林正康前来时,楚凌终于知晓为何师傅始终要留林正康一命了,因为好靶子不能浪费。十日后再见林正康时,他早已恢复如初,只是眼中的恨意多了几分。又是一场恶斗,此次柳梓少分了楚凌一套针而是给了他一把不知从哪个小摊手上买来的长刀,“仔细看着他的刀法,下回再对他只准用刀。” 楚凌疯练了十日的刀法自然是不能与以刀法闻名的林正康相提并论,最终还是依仗着鬼医的针法险胜。柳梓对楚凌的精疲力竭仿若未见,只是吩咐他回去加紧便练习不再多说。 等到楚凌下次再见林正康时,柳梓果然只给了他一把刀。楚凌接过刀,虽然自知不是林正康的对手,但是他总隐约觉得柳梓并不如表面如此冷血,若是自己濒死定然不会见死不救。楚凌也便放手一搏,可结果却与他所想的大相径庭。这次是三次对战中楚凌胜得最轻松的一次。才过一招,楚凌便发现林正康居然没有一丝内力,单比招式,楚凌早就误打误撞反将剑招与刀招融会贯通,倒也反是更胜一筹。 当楚凌最终将刀架在林正康的脖子上时,他从那双曾经对他感激万分的双眼中看到的却是厌恶和不屑,但这目光并未阻碍楚凌分毫。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楚凌不知柳梓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这三年来抓了不少成名高手来与自己过招,虽然偶尔也有如林正康这般使的别种兵器,但大多都使得剑法。楚凌终于明白柳梓所说的楚兮风所教不了的是什么,楚凌不知为何柳梓出身楚家却有如此高的武功,只能庆幸当日在鬼医窟初见时未强行动手带翎儿离开,他本以为自己全盛时期应当还能与柳梓一拼,如今看来柳梓的武功虽然不及萧风轩,但应当也是高过许多江湖成名高手的。 楚凌只觉得这一年的功夫比得上他在孟家时练上三年,即使那些高手最终对局时都被柳梓废去了内力,但若单论剑招,再照这么练上个两年,恐怕也能与孟朔然齐肩了。现在想来,倒不是楚凌没有天赋,而是花了太多心思在医药上,孟崇渊也不愿过分违了孩子的心愿任由他去,武功才会稀疏了些。可如今,一则是楚凌自己转了心思,只要能变强无论是什么法子都可以,二则是柳梓对他实在严苛。 两年后,当楚凌的一剑穿透柳梓抓来的第三十六个剑客的心脏时,柳梓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师傅可还满意徒儿的表现?”楚凌收剑笔直地站在柳梓面前。 “尚可。”柳梓挑眉道。 “那徒儿想要求一事。” “哦?难得你有事求我,那便说来听听罢。”柳梓心中有些好奇,楚凌自入了鬼医宗后,对自己虽然也算是言听计从,但是远称不上亲近,自然也不会向他提出要求。他们之间只是严苛的师傅和一个守礼的徒儿。 “徒儿苦心钻研三年,仍是不得生死蛊解法,不知师傅可否赐教?” 生死蛊三字一出口,柳梓便明白了楚凌所求何事,不禁笑道,“你这小子,都过去三年了,还记着这生死蛊。只不过既然对她如此上心,当年为何又要赶她走?” “至今为止的所有一切,都是我一意孤行的结果。我选错了一步,牵连了无数人,包括战歌儿。无论是解生死蛊还是赶她走,只是为了让一切重回起点,这一次我不会强加自己的意志于他人了。更何况,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或许才更安全。”楚凌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 “呵,那你赶她走替她解蛊便不是强加自己的意志于他人了?”柳梓不屑道。 “给她重选的机会罢了。若她当日早知会是如此结果,三年前也未必会随我下郢北山。” “真是像极了你爹。”柳梓冷声道。 楚凌不知柳梓所谓的像是指什么,但是他并不在意,只是追问道,“那师傅可有解法?” “那日我便同你说了,这女子我救得了一回儿,救不了一世,她体内的生死蛊我解不了。不过,兴许药炉藏的典籍中会有些什么法子,你自己去寻吧。” “多谢师傅!”楚凌这些年与柳梓相处下来,也大约摸清了两件事。一是这柳梓实则是面冷心热的人,二则虽然外界传言鬼医与楚兮风二人为争医术长短向来不合,但是楚凌却感觉柳梓并不记恨楚家,反倒有些欣赏自己父亲的意味。 “对了,明日中秋,你去找一趟知喻与他一同回谷吧。” “是。” 三年后再次走出鬼医窟,这次等着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46章 中秋 第二日,楚凌便去鬼医巷找了秦知喻。虽然每次隔月秦知喻去往鬼医巷时都会途径探望楚凌,但近半年楚凌实在被柳梓逼得太紧故而也是许久未见。秦知喻见是楚凌来了甚是高兴,在鬼医巷中的日子处理的尽是些琐事,大多是打发各大门派中前来求医的,偶尔也会发现两个值得深究的病例便送回鬼医谷。而这鬼医巷的另外一层,便是与贺家和其他大家族定期联络的接口。楚凌与秦知喻细聊之下才发现原来与鬼医宗有往来的门派官宦远超出自己想想。 楚凌本一直好奇鬼医宗一直亦正亦邪,除了柳梓也未曾听过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居然也能安稳地过了这么多年。直到入了鬼医宗 分卷阅读8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才发现,原先自己所看到的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底下暗藏的庞大厉害关系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不知为何,秦知喻很喜欢这个楚凌这个小师弟,见师傅此次终于肯放人出窟,连忙向他推荐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徒弟。然而楚凌未见过这些药童便婉言推拒了。 “你真的不见见他们么?有几个也算是世代习医,颇具天赋。” “多谢师兄,只是师傅如今对我看管得紧,怕是收了学徒,也无暇顾得上他们。”楚凌面色温和道。 “哎,师弟你是不知上月初试炼,师妹门下的学徒死了一人。虽然师傅对你青眼有加,但……”秦知喻一脸忧虑。 “师兄放心,保命的本事我还是有的,无须为此收徒找人替我垫背。” 秦知喻还想再劝,但楚凌已经快步出了鬼医巷,秦知喻只得快步跟上。 见楚凌无意收徒,秦知喻只得叹息一声,开始与楚凌唠叨些鬼医宗的旧事。说来,秦知喻虽然为人随和,奈何在谷中真正能聊得来的人并不多。柳梓与几个徒弟交流本就不多,近年来终日躲在药炉中对徒弟的指点也越发少了,有时一个月也就能见着一回儿。而对着学徒,秦知喻又不得不端起师傅的样子,小四儿与他年岁差的太多,李洁琦又是女子,沈铭得了师傅的准允终日在谷外不知忙些什么。唯独楚凌与自己年岁相近,如今好不容易师傅肯放人出鬼医窟,自然话也多了起来。 “其实,我刚来时师傅他并不是如此的。那时谷中小辈只有我一人,师傅对我教导的也颇为细心,师叔也尚在多少能和师傅说上些话,因此鬼医宗虽然人不多但师傅倒也不如现在那么清冷,每年中秋我们便聚在一起吃饭喝酒。我本就是孤儿,那时我们齐坐一桌仿若家人,正是我此生所盼。” 楚凌不禁回忆起从前在楚家的日子,那是他们也是这般,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好不热闹。儿时自己调皮,便带着翎儿在席间跑来跑去,只是那些日子如今是再也回不去了。 秦知喻未发现楚凌的走神,只是自顾道,“我记得十岁那年的中秋也是如此,只是第二日醒来时我去找师傅和师叔却怎么都找不到。后来我才知道,师傅那晚出了趟谷回来后便将自己在药炉中锁了足足一月有余,而师叔也是那日出的谷之后便也再未回来。自那之后,师傅对我们的教导便越来越少了。” 楚凌看出秦知喻眼底的落寞,不禁生出了一丝天涯沦落人的感触,想安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是伸手拍了拍秦知喻的肩膀。 两人交谈间便回了谷中,晚膳早已经准备妥当,小四儿见二人回来了,连忙跑去药炉请师傅出席。虽然柳梓已不如多年前对秦知喻那般,但是中秋之际仍是会露面与大家喝上一两杯,只是会早早离开罢了。 这日也不例外,柳梓并未在席间久坐,除了与徒弟们喝了几杯酒,还给大家分了些礼物。秦知喻得了一颗蛊卵,楚凌并未看出这蛊卵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看秦知喻小心翼翼收起的模样应当是大有用处的。李洁琦得了柳梓自己注写的一本草药经,而小四儿则是得了允诺若是再连过三场考核便可去鬼医巷收徒。唯独楚凌得了一个长长的匣子,看起来颇为贵重的样子,但终究是师傅送的礼,众人心下虽然好奇这匣子中装的是什么,却没人起头起哄让打开匣子瞧瞧。 直到宗主走了,大家喝了会儿酒也便放开了,这才有人提议让楚凌打开匣子看看。楚凌倒也觉得没什么好遮掩,便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打开了匣子。 “唉,师傅怎地送了把剑给师弟,我还以为是什么珍惜的药材呢。”小四儿失望道。柳梓暗中指导楚凌习武的事情,只有秦知喻略知一二,但师傅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自然也是不会随意张扬。 众人反应大多和小四儿一样,在这一群学徒眼中这些无异于破铜烂铁,唯独秦知喻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拍了拍楚凌的肩膀,赞许地一笑。 可有一件事儿是连秦知喻也不知道的——这柄剑是孟崇渊的佩剑,古沧。 楚凌自己的剑早就丢在了萧家庄,不过之前他对武功也无甚追求,佩剑也只是拿来顺手边用,丢了也便丢了。可是柳梓从哪儿找来的古沧剑?楚凌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匣子,七杀门历代门主过世后,均会将随声佩剑供奉在门中,为何这古沧会如今会在这里? 楚凌不知自他进了鬼医宗后,武林江湖早已翻天覆地。七杀门两位公子一夜间不知所踪,方坛横死,七杀门差点就被萧家端了。若不是当日萧贺北带人攻上七杀门,最后关头突遭瞿子寒的反咬,七杀门恐怕早就没了。虽然最终竭力守下了七杀门,但门中早已乱做一团,这剑也便是这时落入了萧贺北手中。萧贺北虽然对此剑爱不释手,但终究也是一把剑,故而在柳梓开口讨要后,权衡一二最终还是双手奉上了。 看着这剑,楚凌想起之前无论是楚家亦或者孟家,每逢中秋大家伙总是聚在一起都甚是热闹。如今看着这热闹的鬼医宗,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总好过只身对月的落寞。 楚凌不好酒,不过看大家兴起也便多喝了两杯,直到月满枝头大家才纷纷散去。小四儿本就年幼,一杯酒下肚便昏昏沉沉地睡死了过去 分卷阅读8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先前为了方便照顾年幼的师弟,秦知喻将小四儿安排在自己的院落旁。奈何今日秦知喻也已有些微醺,不得已只得劳烦楚凌将睡得舒坦的小四儿抱回他的住处去。 安顿完小四儿,奔波了一天的楚凌也甚是疲惫,可正当他经过柳梓的药炉时,却听到里边传来一声不寻常的动静,在静谧的谷中特别突兀。楚凌寻着声音寻进了柳梓的药炉,却看到了让他苦笑不得的一幕。 柳梓在宴席中并未怎么喝酒,不想却是偷偷回了药炉对影自酌。楚凌进来时,柳梓正醉意朦胧地摔着酒坛子,就这一地狼藉的样子看来喝得也当是不少了。 “师傅,饮酒伤身,还是适可而止早些休息吧。”楚凌躬身劝道。 柳梓见了楚凌来,迷离的眼神仿佛清晰了起来,猛地扫开几案上的酒瓶,脚步踉跄地冲到楚凌身旁,死死地握住楚凌的肩膀,用低沉的嗓音几乎是嘶吼道,“兮风!你终于醒了么!你终于愿醒了么!” 下一瞬,楚凌就冷不防被柳梓拥住,楚凌愣了一下随即知晓柳梓定然是将自己错认作了楚兮风。楚凌尚未开口解释,只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脖颈处。 “师傅,我爹已经死了,我是楚凌。”楚凌见柳梓如此,心中也被勾起了掩埋多年的悲痛。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兮风不会死的!我一定能救活他!”柳梓猛地推开楚凌,“你不是他,你是那个贱人的孩子!哈哈哈哈,那个贱人终于死了!死了!” 楚凌闻言,强忍住心头怒火,冷声道,“若师傅说的是我的娘亲的话,想来也当称声弟媳。” “弟媳?”柳梓未言其他,楚凌却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不屑和讥讽。 楚凌伸手就想抽出刚挂在腰间的古沧剑,柳梓却又发起了酒疯,死抓着楚凌,“兮风,是不是因为我任由沈铭杀了温梦琴,所以你才不愿醒,只想去下面陪她?兮风,你还记得么,那日你让我照顾楚凌,我找到他了,你不想见见他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睁眼……” 楚凌实在不想和这个醉鬼再做纠缠,正打算反手劈晕他,他却猛地一窜钻进了内室。楚凌心道不能放任这人这么胡来,连忙跟了进去,然而柳梓却早已不见踪影,药炉被移开了半侧,露出了底下的暗道。楚凌心下诧异,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在心头一晃而过。原来这药炉还别有洞天,怪不得柳梓不许旁人进来。 楚凌顺着暗道向下走去,越往下越是寒意逼人,耳边的低缀声也是越发清晰。走了半晌,终于看到阶梯的尽头处发出幽暗的蓝光,楚凌心下戒备,右手已经按上了剑柄。 可当他终于站在密室中时,却是惊呆在了原地。他仿佛被对密室的寒气冻住了双腿,寸步难行,只是呆呆地看着冰棺中的男子,十年前的离别时的场景瞬间灌入脑海。 “爹,我定早日学成归来,继承楚家衣钵,济世扶伤。” “哈哈哈,来年等你回来中秋团聚。” 可是,再也没有来年,也再没有团聚。 “爹!”楚凌难以置信地冲上前去死死盯住棺中的男子,他原本以为柳梓只是醉了,现在才知道柳梓所言的不愿醒并非是酒后胡言。 楚兮风还是十年前的容貌,丝毫未变,只是身上不断裂开伤口又不断自行愈合,形状甚是诡异。 “柳梓,我爹还活着么,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柳梓对楚兮风的质问却是置若罔闻,只是轻轻地抚上楚兮风冰冷的面容,放任泪水在脸上蜿蜒,自顾地对着楚兮风轻声道,“兮风,我找到凌儿了,他长得很想你,脾气也像。你就不想看看他么?你都睡了十年了,也该醒了吧。” 楚凌见柳梓这般,不禁想起了江湖上的一则传闻,二十年前柳梓上楚家挑战,楚兮风惨败。原是因为柳梓倾慕与温梦琴,而温梦琴最终却嫁给了楚兮风。于是,柳梓因爱生恨,想杀了温梦琴,却错手毒死了温老。 但若当时,柳梓所为的并非为了温梦琴而是为了楚兮风呢? 楚凌自知是小辈,上一代的事他管不了也不该管,自是不会开口问这些旧事,但他也不能再放任柳梓这样疯下去。楚凌准备起身去找颗醒酒丹给柳梓再细细询问,可柳梓却突然如大梦初醒。 “楚凌,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你爹会在这里?” 楚凌顿下了脚步,静静地在冰棺旁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即将进入本书最长的一段回忆杀(*/ω\*) 我想聪明的你们一定知道是哪位大哥的视角了(*/ω\*) 第47章 柳含之(1) “柳含之,你居然私下炼制这等邪物!你可还记得楚家家训?”柳含之是柳梓被赶出楚家前的名字。堂下跪着的柳含之一声不吭地听楚尚云的责罚。这楚云尚乃是楚兮风的父亲,也是楚家上一任的家主。 楚云尚怒极,将一株泛着黑色的草植甩在柳含之脸上,“柳含之,我一向念你对医术颇具天赋又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对你一忍再忍!你却是得寸进尺,一犯再犯!我看我这楚家小小的庙堂是再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柳含之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小心 分卷阅读8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翼翼地从地上拾起这株药草收进怀中,口中冷冷道,“既然容不下,那我离开便是。” 楚云尚未曾想柳含之居然会如此忤逆于他,一怒之下拍案而起,指着昔日爱徒道,“好啊!翅膀硬了是吧!今日你便给我滚出去,日后你与我楚家再无干系!” 楚夫人还想再劝,奈何楚尚云早已甩袖而去,她回身柔声对柳含之道,“含之,为何非要触怒你师傅呢?你明知他并不想赶你走,若不是这次被突然上门切磋的钱先生发现了,他怎么都会替你瞒过去的。” 对着怒极的师傅,或许自己还能冷静对待。可是对着一直对自己视若己出的夫人,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闷声道,“是我辜负了师傅的期望,我会离开楚家,不会给楚家带来麻烦的。” “唉,你这孩子。罢了,等过一阵子,事情过去了,我再劝劝尚云。你先出去避避吧,过些日子再回来。”楚夫人从怀中掏出些银票塞到柳含之手中,“好好照顾自己,莫要饿着冻着了。” 楚夫人离开后,柳含之才起身,双腿因跪了太久而有些麻木。他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缓缓向自己的小屋走去。柳含之本是孤儿,被楚家夫人好意捡回的楚家,楚云尚见他跟着门下的佣人对药草的领悟极快,便将他收入了门下。其实,楚家夫妇二人对柳含之一向极好,不同于普通的徒弟住的通铺,他自己有一处自己的小屋。 虽然楚家日后定然是由家中独子楚兮风继承的,但楚尚云仍是想让柳含之从旁辅助自己的儿子。毕竟,楚兮风从小长在楚家,未曾遇到过什么大挫折,而柳含之却是生于普通人家也曾困于生计,总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柳含之后脚刚踏进房门,楚兮风便从门后闪身而出忙不迭地关上房门,扶着柳含之坐下,紧张地问道,“爹怎么说?” 柳含之苦笑一声道,“我今日便会离开楚家。” “这怎么可以,你且坐着,我去与爹说!”楚兮风随即想往外冲去。 “回来!”柳含之急忙地拉住楚兮风低声道,“你想去和师傅说什么?说这草是你搞出来的?” “含之,若不是我一时好奇也不会拖累你。”楚兮风低头悔恨道,“还是让我去和爹坦白吧,毕竟我是他儿子,再怎么也不会将我赶出门去。” “你别忘了,这嫁株毒草的想法可是我先想出来的,你别想抢了我的风头。何况,就算真是你一个人炼的,你爹也不会让你承认的,你以后是要当楚家家主的人,身上怎能有这样的污点。若是日后被有心人拿住了要对付楚家,你可怎么办?” 楚兮风被柳含之的一番话问得默然无语。 “兮风,若是你觉得亏欠了我,待我离了楚家,你时常来看我便好。师母说了,过段时日便想法子再让我回来。” “你若是离开,我便同你一起走!反正,这事儿当中也有我一份儿。再者,就算爹到时让你再回楚家,怕也不会让你重入他门下了……” “回不回来都无妨。”柳梓垂下头用楚兮风听不到的声音低喃道。 柳含之入门时方才七岁,比楚兮风还大上两岁,当时楚兮风尚仍在私塾上学,尚未正式学医,因而一年后正式跟着父亲学医时反倒成了柳梓的师弟。许是两人年龄相近,又整日处在一块儿,感情甚是深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那一年鬼医宗上门挑衅。 那日,鬼医宗惜败,可是柳含之心中却是后怕不已。鬼医宗的制毒之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在楚家那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犹如井底之蛙。鬼医宗主极其强势,对药理又颇有天赋,只怕不用再等三年鬼医宗上门挑战,这江湖便要被闹得翻天覆地了。 楚云尚是身为楚家家主,心中的担忧自然不会随意对旁人提起,甚至对自己的儿子也未曾言说,但是对着早熟的柳含之却倒是能一吐苦水。柳含之知道楚云尚所担忧的不仅是鬼医宗的强势,更是楚家的未来。楚家世代修习正统医术,极难有所突破。而这鬼医宗本就亦正亦邪,反倒可以随心所欲。总之就是楚家束缚太多,习的正统医术又限制了学徒的想法。 鬼医宗的到来让柳含之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所从小所修习的正道医术。他自知师傅定然不会让自己碰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但是在他看来毒亦能救人,以邪治邪有何不可,更何况若是楚家三年后败于鬼医宗,那后果绝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于是,柳含之开始背着师傅学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然而这一切瞒得过楚云尚却瞒不过日日与自己同窗而习的楚兮风。 “诶,这是什么?”楚兮风发现柳含之近日仿佛有事瞒着自己,总是偷偷摸摸的在房里不知道忙什么。故而今日楚兮风特意早了些时辰来,果然被他抓个正着。 柳含之未来得及把灌了一半的毒液瓶收回柜子便给楚兮风给夺取了。 “含之,你长胆了啊,居然敢背着爹碰这些玩意儿,你就不怕爹知道责备么?”楚兮风嘴上不饶人,目光却分毫未曾离开这药瓶。 “你可别告诉师傅,我……”柳含之紧张地看着楚兮风,急忙解释道,可是话音未落便被楚兮风给打断了。 “那日鬼医宗上门挑战之后我便觉得他们那派也算有独到之处,没 分卷阅读8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想到你也一样啊,我那边也搜了些医书,到时候一起看看。” 柳含之未曾想楚兮风居然与自己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心下松了口气,但突然又若想到了些什么急忙道“兮风,你快些把那些东西都处理了,我便罢了,你日后是要做家主的人,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怕什么,这府上还有人敢告我的秘不成?我本还担心一个人学碰着坎了也没法子。还以为你对我爹言听计从,居然也有这种小心思,不过这下倒不用担心找不到人一钻研了。”楚兮风揶揄地用手肘撞了撞柳含之的手臂。 楚云尚不是不知,只是一个是自己的徒弟,一个是自己的爱徒,明里暗里讲了他们两回也终是不了了之了。本以为,孩子们再怎么闹也闹不出家门,可是这次楚云尚却失算了。 江湖永远是那个黑白分明的江湖,若是沾了一丝污点便再也不能抽身,尤其像楚家这种医药世家更是如此。因此,对于楚家而言,他们可以败给鬼医宗,但绝不能与鬼医宗走同一条路。 那株毒草是柳含之与楚兮风精心培育了小半年的成果。那日清晨,楚兮风被其他师兄弟喊走了,柳含之正在打理这草植时,却被突然闯入的师傅抓个正着。师傅怒极当场便将花盆摔碎在地,这动静却不巧引来了本在前厅候着顺道前来拜访的钱先生。钱先生虽非出生名门,但是在杏林界中颇有威望,不过看这一地狼藉便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含之年幼时,钱先生是见过的,当时见他颇有天赋还赞赏有佳,可如今眼中却徒留了厌恶,离开时只是不冷不热地留给楚尚云一句,“天赋是好,只是用错了门道。我看你这徒弟是留不得了,不然你百年之后,只怕还要出第二个鬼医宗。” 钱先生即使当下不说,但是人多口杂,这事儿迟早也会传开,再也不是楚云尚一人所能遮掩过去的了。楚兮风回来后便听说了此事,奈何柳含之被楚云尚扣在了前厅,只得坐立不安地在柳含之的房中候着。 然而楚兮风不知,只不过这半日,柳含之却是已经在心中做了一个改变两人一生的决定。柳含之心知即使自己这样与楚兮风偷偷摸摸地钻研,终究也难成大器,倒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彻底离了楚家找机会拜入鬼医宗,既能习得了解鬼医宗的门路,若是可以便毁了鬼医宗,此后兮风掌了门主之位便可高枕无忧。 柳含之自是不会将这些告诉楚兮风,他知晓若是自己将这些告诉兮风,他是定然不会放任自己去冒险。但是,楚家于他有恩,兮风与自己情若兄弟,只要能护住一切,即使身败名裂、身入险境又如何? “兮风,别闹”,柳含之安抚地拍了拍楚兮风的肩道,“你若是随我离了楚家,这不是昭告天下你也犯了楚家的禁忌么?你若是留在这里,等你掌家了或许我还能回来。你若是离开了,不论是你我还是楚家那就都完了。” 楚兮风并非不顾大局之人,只是尚且年幼行事有些冲动,如今听柳含之如此劝导,倒也放下了离开的念头。 “可你从小住在楚家,你离了这儿又能去哪儿?” “流落街头的那几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何况我现在也算有一技傍身,还怕过不下去不成?再不济找家医馆打打杂总能糊口的。” 楚兮风皱了皱眉道,“这怎么可以……” “你放心即可,我自己一人无碍。只是你现在快些回去那些藏着的医书都处理了,万一被旁人发现就再难推脱了。”柳含之压低声音道。 “放心吧,早先回来听说你出事了。我便将我们存着的那些东西都烧了。” 楚兮风的话说了一半,便被门外的来人战战兢兢地打断了,“师兄,师傅让我来看看你收拾完了没有。” 楚兮风听到门外的声音,好不容易被柳含之安抚下的情绪又浮了上来,当即便是想要推门而出将来人大骂一顿。柳含之对楚兮风的脾气再熟悉不过,在听到门外脚步声时便小心翼翼地防着师弟冲动,如今见他猛地起身,连忙一手抓住了他,一手死死捂住楚兮风的嘴,大声对门外嚷道,“东西有些多,烦请师弟去回禀师傅,待收拾完我便立刻去向他请辞。” 等到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楚兮风才放开抓住柳含之的手道,“切莫不可让旁人知道你今日在此。还有,日后我不在了,你这冲动的性子可得好好改改,否则迟早有一日得惹祸上身。” 见楚兮风沉默不语,柳含之接着道,“兮风,我也该是时候走了,你自己保重。” “含之,你放心,过些时日,我必然会想办法叫爹爹将你找回来的。你若是找到地方安顿,记得告诉我。” “好。” 柳含之虽然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却始终相信日后定能再见,只是未曾想多年后再见时已是敌非友,再难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下掐指一算,看来今天会出现薛定谔的二更~ 第48章 柳含之(2) 柳含之未曾想凭着楚家子弟的身份居然如此轻易地便成了鬼医的入门弟子。老鬼医惜才却也惧才,即想从柳含之口中套出关于楚家的深浅,又害怕有朝一日自己横死在柳含之的手中。 刚入鬼医宗 分卷阅读8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时,柳含之还能找着些机会传信给楚兮风,可自从入了内门便几乎与外界断了一切的联系。想来也是鬼医有意为之,众师兄弟都得去鬼医巷轮流当值,独独自己终日留在鬼医谷中,不得踏出一步。故而,当自己再出鬼医谷时,已然是三年后随着老鬼医上楚家挑战了。那也是自己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楚家是再也回不去了。 “鬼先生,我看你这徒弟生的很是眼熟,倒是和三年前楚家门下的学徒有几分相似。”柳含之曾是楚云尚的爱徒,因而他见过的前辈自然也是不少,如今他却是站在鬼医身后,白道众人眼中自是不屑。 柳含之原以为三年内便可拿下老鬼医,奈何还是低估了对方,也高估了自己。三年间,明里暗里他试探了无数次,最终下的毒却都被老鬼医一一化解,反倒是他自己险些就死在老鬼医的手上。旁人的目光他倒也并不在意,但是对着楚氏夫妇二人失望的表情,自己只能深深地埋下头,一言不发。 鬼医本就是故意将柳含之带来楚家的,自然不会放弃如此羞辱楚家的好机会,反唇相讥道,“我徒儿自是聪明人,知道在楚家难有大作为,早早地便弃暗投明了。” “鬼医宗居然是自诩为明么,可真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了!”宾客中有人忍不住冷笑道。 鬼医眉头一皱,扬手便是一根毒针射向那个宾客,“我鬼医宗何时轮得到你来评论了?” “鬼先生,你在我楚家伤人似乎有些不妥吧。”楚云尚示意下人将受伤的宾客扶去□□休息,目光冷冽地盯着柳含之道。 “楚兄莫急,这不过是我今日的第一题,若是你能解了这毒,这场我就认输了。”老鬼医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催促道,“楚家规矩我懂,我不会让人死在你楚家的地盘上,只是你去晚了这人日后还能不能开口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楚尚云沉默了半晌,便撇下众人进去诊断了。柳含之仍是低头不语,因而并不知晓自自己入楚家起,楚兮风始终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自己。 “徒儿,我看这楚家公子似乎有话想要对你说,你们昔日师兄弟想必感情应当不错吧。”鬼医的声音冷不防地在柳含之耳边响起。 “徒儿早已离了楚家,过去的事情记不清了。”老鬼医甚是满意徒儿的回话,便不再理憋青了脸的楚兮风。 半个时辰后,楚尚云便扶着先前那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只听那人声音略带沙哑,全然不似先前的尖锐亮丽,缓缓道,“今日多谢楚先生了。” “看来楚兄功夫见长,不过半个时辰便解开了,此局我认输了。”老鬼医大大方方地站起身道。 “第二局还请鬼先生赐教。” 老鬼医的目光在自家徒儿身上转了一圈,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柳含之的心头。果然,随即便听鬼医笑道,“楚兄,我们争了这么多年,可日后终是年轻人的天下。我看今日不若让我的徒儿和你的儿子比上一场如何?” 鬼医见楚尚云仍在犹豫,便径自接着道,“可是楚兄虽然自己医术了得,但却不懂得传道受业?楚兄,这怕是不行啊,楚家若是后继无人,想必日后鬼医宗也会是寂寞得很啊。” 在场众人都是明白人,心下了然鬼医又在暗指柳含之离开楚家乃是由其教导不当。 “爹,放心,我定然不会让楚家蒙羞。”楚尚云仍在犹豫之际,楚兮风却是率先开口了。 楚兮风既已开口,柳含之也只得上前一步,冷眼抬头对上楚兮风道,“请多指教。” 双方以两炷香为限,柳含之制毒,楚兮风解毒。规则既定,二人便一同进了药炉。 柳含之曾在楚家住了近十年,对这的一切都熟悉非常。离开三年,存放药材的木柜也未曾改变,楚兮风见此刻在药炉前忙碌的柳含之只觉得仿若回到了三年前。 柳含之有意避开楚兮风,故而进门后甚至未曾看向过他一眼。可当自己挑完药材,正打算转身研磨时,却发现楚兮风已经离了他那张桌子,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含之,为什么这几年你突然就没了消息?” 柳含之自知有些话当时没说,如今便再没资格说了。难道在现在这个关头让自己说自己是去鬼医宗偷师好帮他稳固楚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即便是说了,怕如今也没人会信了吧。 柳含之不语,只是继续绕开楚兮风继续自己手上的活儿。一时间偌大的房间中只有切割药材的声音来回飘荡。不过这场景不过维持了片刻,楚兮风便猛地按住了柳含之在处理药材的手,逼得他抬头看向自己,逐字逐句地问道,“师兄,你倒是说话啊!你离开后半年,我好不容易劝服了爹将你找回来,可你却再未回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要入鬼医宗,你明知我们楚家与鬼医宗已敌对百年了!” 柳含之已是许久没见楚兮风了,自家师弟仍是原来那副模样,脾气也仍是如此。自知此刻是再也逃不过了,叹息一声道,“兮风,许久不见,你怎地还是如此冲动。” 楚兮风见柳梓喊自己的名字,声音一如既往,心中一动,追问道,“含之,你有苦衷的是不是?你告诉我,我去与爹说,他向来疼你,把话说清楚他定会让你回来的。” “罢了,离开时我便 分卷阅读8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知此生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不过今日你我还能像往日那般切磋,不也挺好?” “好什么!以往你我是兄弟,如今却是敌人!还是说他们说的是真的?”楚兮风的语速慢了下来,面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什么?”柳含之不明就里,但见楚兮风如此,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近日有传言说,你本就是鬼医宗的人混入我楚家,为的就是来偷师……” 柳含之闻言苦笑一声,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想必是鬼医宗放出的风声,为的只是让自己与楚家彻底决裂,再也回不去罢了。 楚兮风见柳含之不语,竟当他是默认了,面色渐冷,自嘲道,“当日我见你研究那些毒物,居然还以为你是存了与我一般的心思,是为了楚家着想。这些年我对父亲软磨硬泡才劝得他找你回了,可你却不见了。我将这北曲找了个底朝天却仍是未见你,担心不已,原来你只是回了鬼医宗当你的入门弟子去了。鬼医宗果然好本事啊……” 柳含之听得楚兮风声音中的失望,不禁急道,“兮风,我是为了楚家才入的鬼医宗……” “若是为了我们,你现在便出去告诉鬼医,与他恩断义绝。”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过一年……”柳含之双手紧攥,只差一点了,只要再过一年他便有把握能杀了老鬼医取而代之。好不容易到了这步,怎么能轻易放弃。 “再过一年?你以为现在的楚家还是当年的楚家么?”楚兮风的声音越发沉了,“多亏得你和你师傅,这两年中了鬼医之毒而被点名来楚家求诊的人越来越多。呵,也是怪自己无用,解不了那些毒,自然是稳不住楚家的地位了。以往,我还会想若是师兄在此,凭着师兄的天赋楚家的境况或许还会好些。如今想来也是我自作多情了,竟然寄希望于一个鬼医宗的人。” 柳含之的看着眼前人倔强的身影,忍不住伸手想像多年前那般拍拍自己师弟的肩膀,却被楚兮风回身躲开了。柳含之看着自己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又缓缓地落下。 “既然你不愿回来,那我们便好好比试一场吧。柳含之,这次毋要再让我了。” 如此情景,柳含之哪儿还有心思制毒,这一场柳含之自然是败了,这一日鬼医宗自然也是败了。 本以为老鬼医定然会迁怒于自己,却未曾想这人只是对自己了然一笑,一拂袖带着自己离开了楚家众人的视野。 “师傅,为何要败给楚家?”柳含之跟着鬼医多年,自是明白倘若他真有心思想赢楚云尚,三年前就该赢了。 “没有耗子玩儿的猫,岂不是很无聊?” 柳含之默然,古往今来众人皆以为胜者为王,殊不知胜负从来都是强者的选择。 经此一役,柳含之愈发努力,终日泡在药炉中,只希望能早日杀了鬼医,成为可以选择的强者。 第49章 柳含之(3) 柳含之本以为至少还有三年待到下次鬼医宗与楚家挑战时才会见到自己的师弟,直到二年后从鬼医巷回来的师兄告诉自己,楚兮风要成婚了。 “师弟,我这次出谷听说楚家公子要成亲了,说是楚家老头子好像不行了,怕那小子一个人撑不住,就干脆联姻顺便冲喜。我看现在这楚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迟早得被师傅给灭了。还是你有远见,提前抽身转投我们鬼医宗。”虽然自己憎恨鬼医,但是对这班师兄弟并不反感,毕竟这在鬼医宗的四年,他也是亲眼目睹师兄弟命丧于鬼医手中。这班师兄自幼长在鬼医,对楚家的态度自是不善,就如他从小长在楚家周边人也都看不惯鬼医宗,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师兄未曾注意到柳含之的异常,絮絮叨叨又胡乱扯了些鬼医巷中的见闻,正打算离开之际,却听得沉默了半晌的柳含之道,“他……何时成婚?” 师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柳含之问的是楚兮风,随口答道,“下月初十。” 下月初十,那便是只剩下半月时间了。柳含之握紧了手中的枯木,这是自己入了鬼医谷后第一次如此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只要鬼医活着一日他便不可能离开这里。柳含之心中默念,想必下月初的试炼是唯一的机会了。 柳含之虽然有把握炼毒的造诣已经可与鬼医比肩,奈何鬼医太过谨慎,平日也不轻易露面,这一年来他始终未曾找到对鬼医下手的机会。柳含之本想等道年底时放手一搏,可如今情势容不得他了。柳含之想离开这个困了他五年的鬼地方,去见那个陪自己一同长大的人,自己已经缺席他五年的人生,真的不愿再错过他的这场人生大事了。 十日后,老鬼医惯例在给自己的徒弟们分了□□后,将柳含之带回了自己的药炉。鬼医未曾察觉跟在自己身后的柳含之再药炉门闭上的一瞬隐在阴影中的笑意。 五日后,一头白发的柳含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冲了出来,唯有那日告诉他婚讯的师兄撑到了他出来,剩下的师兄弟都已毒发身亡。在安置了唯一还活着的师兄后,他便径自出了谷,赶到楚府时正是华灯初上红罗满目。柳含之终于还是赶上了楚兮风的大婚,自己只一眼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分卷阅读9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柳含之静静地躲在角落中看着他牵着新年拜礼、看着他向师傅敬茶、看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应酬,自己只觉得两年不见楚兮风成熟了许多,已经不在是那个事事需要自己看护的师弟了。柳含之突然心中一动,若是自己五年前未曾离开楚家,今日应当也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师傅身旁,送上一声祝贺吧。 柳含之站了许久,直到众人起哄着闹洞房宴席渐冷才离开庭院。他不自觉地走到了自己昔日住的那个小屋子。这小屋里依旧空着只是堆起了后后的一层灰。柳含之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书,仍是翻着他离开时的那页。不知觉地,柳含之居然是一滴泪水缓缓地落在了纸页上,晕开了自己当年写的注解。 “嘎吱”小屋的门忽然被推开,柳含之闪避不急,目光硬生生和来人撞个正着。 柳含之的手刀停在离楚兮风背颈几寸的地方陡然顿住,月光跟着来人一同闯进房中,衬得一身大红喜服甚是耀眼。 “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在宴席见看到你了,想你或许会想来这看看。”楚兮风自顾地从柳含之身边走过,静静地坐下,拿起方才被泪水湿润了一角的书无意识地摩挲了起来。 “我只是想来道贺,并无恶意。” “我知道,其实本想给你送帖的,只是……”楚兮风未说完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兮风,日后鬼医不会再来找你楚家的麻烦了,这便算是我送你的新婚贺礼吧。” 楚兮风诧异地抬头道,“你杀了他?” 柳含之点头默许。 楚兮风倒吸一口气,他抓过柳含之的手探脉片刻,大声喝道,“你如何杀的他!你如今这这一头白发是否与他有关?” “无妨,都过去了。日后便再无能威胁于楚家的人了。” 柳含之本想安抚自己的师弟,却不想楚兮风反倒被自己这淡定的模样触怒了,“三年前,你随鬼医来我楚家,虽然我恨极了也不明白你为何要入鬼医宗,甚至猜想你本就是鬼医宗的人。可是,你我多年兄弟,即使你离了楚家,我也希望你能安康。那日看鬼医对你的态度,我猜想你在鬼医宗也不当过得太差,可如今怎会搞成这样!就算你再想学习鬼医宗的医术,有必要拿上自己的性命去赌吗?!” “可若不是这样,怎能骗过鬼医,怎能杀得了他?”又怎能赶上你的大婚呢? “含之,你可愿意留下?慢慢调理,兴许我能替你拔出体内的毒素……” 楚兮风话音未落,却见柳含之缓缓摇了摇头,对他笑道,“不过是短了几年寿命罢了。听说师傅近来身体不太好,你又刚成婚,精力还得多花些在府中的事务和家人身上。你知道的,我向来惜命,自然不会让自己死得太早的。” 楚兮风并未说错,鬼医对柳含之不算太差,每月鬼医对自己下的毒虽然偶有解不干净的,但如今自己这一头白发和体内攒积的大半毒性却是自己给自己下的。鬼医知晓徒儿们对自己虎视眈眈,因而起居饮食都极为注意,若非必要柳含之甚至都难见鬼医一面。独独在每月初,鬼医会将柳含之困在药炉中解毒,而这也就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在药炉那十日,硬是将自己浸泡在毒液中,周身所着衣物发冠也均沾染毒粉。只要鬼医与自己接触,便能以自身为媒,给鬼医下剧毒。自己虽然这十日内定时服下解药,但为了使毒素维持在一个欲发不发的状态,久而久之还是在体内沉淀了。为了万无一失,自己甚至在师兄弟身上亦是撒了毒粉,虽然毒性不如自己身上的猛烈,但柳含之总觉得若不是自己下的那□□,兴许他们还能撑到自己从药炉中出来。 “含之,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楚家?”三年前那日楚兮风气极之下虽然脱口而出,以为柳含之从一开始便是鬼医宗的人。可是回过头来细细想想,柳含之自小便入了楚家,除非他一开始便是装的孤儿,否则怎么可能与鬼医宗扯上什么关系。既然如此,那他明知入了鬼医宗便再也回不来,却为何仍是执意要拜入鬼医宗?虽然柳含之执着于医术,但是楚兮风始终不信,他会为了求学放弃了看他长大的爹和一众兄弟。 “不重要了,”柳含之露出一个楚兮风熟悉的笑容,闻言道,“不论为何离开,我始终都回不来了。在大家眼中,我已经是个鬼医宗的人了,沾了污点的人是回不到楚家的,只会给楚家抹黑。”柳含之知道照楚兮风的性子,若是此刻说出离开的原因,怕自己的师弟此后再不能释怀,还不如不让他知道的好。 “既然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只是值得么?” “值得。”可惜值得并不代表不后悔。用自己一人换楚家安宁自是值得,但是要他舍了一切过往和师傅兄弟,又怎能不后悔。 “兮风,天色也不早了,你该回去陪你的新娘了。我也不便在这久留,是时候该离开了。” “你这就要回鬼医宗了么?” “是啊,鬼医刚死,如今谷中乱得很,我得回去看着些。” “那我们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 柳含之看着楚兮风期待的眼神,不禁笑道,“自然有机会。别忘了鬼医宗和楚家的三年之约,一年后我会准时赴约,到时切莫让我失望了。” 楚兮风闻言一笑, 分卷阅读9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仿若突然想明白了,“罢了,身份敌对又如何。只要你还是你,那就够了。含之,日后我不会再强求你回楚家了,但你永远是我的兄弟。若你想回来看看或是住上一阵,这屋子我便给你留着,在楚家门内我还是护得住你的。” 自己今日本只是想偷偷潜进来观礼,未曾想居然能打开与含之间的心结,心中一暖道,“好。” 楚家门内由你护我,那楚家门外便由我来护着你吧。 柳含之别了楚兮风便回了鬼医宗,月初那场试炼,与自己同辈的兄弟几乎都死绝了。鬼医宗虽然侧重炼毒和一些旁门左道的岐黄之术,但是门下弟子也只是求学之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若是鬼医宗散了,这些人反倒可能被逼上绝路。更何况,鬼医宗立足江湖多年,牵制着众多门派势力,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怎可轻易打破。 一年后,鬼医宗上门挑战楚家,楚家家主已然易位,楚兮风应战柳含之,新任鬼医柳梓铩羽而归,却是败得皆大欢喜。白日里,柳梓当着众人的面,气极之余拂袖而去,夜里却是又带着两坛好酒悄然折返,在小屋中静静等着自家师弟。 之后的五年,柳梓见自家师兄的毒也逐渐稳定,新收的徒弟也开始接受谷中的事务,倒也开始乐得清闲,得了空便会去楚家找楚兮风讨教医术。纵然不能名正言顺地做楚家学徒,但每每看到楚兮风,他仿若又变回了那个被楚夫人捡回家的孩子。柳含之本以为这种安静的日子将会一直持续到自己老死。 第50章 柳含之(4) 七月后便是鬼医宗再次上门挑战的日子,近日柳含之正在与楚兮风如何将这两年间二人的医术见长在比试间传达给众人。柳含之抬眼望了眼挂在空中的新月,皱了皱眉,以往兮风从未失约于自己,可是近两月这人却总是迟到,问他怎么了又奇奇怪怪地不愿说。 那夜柳含之终是未能等到楚兮风,不过对着楚兮风自己自然是不会动怒,只是有些担心,在小屋中留下字条,径自出门找人去了。 直到晨光初现,柳含之才在尚无人烟的街道上找到楚兮风。自从自己离开楚家后还未曾见过师弟露出如此开朗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却是因为他怀中的那个女子。 柳含之按下心中冲上前去拉开自家师弟的冲动,默默地消失在了街角。 第二日,正当柳含之不知所为地呆坐在鬼医谷的药房中时收到了楚兮风传来的书信。信中楚兮风为自己的失约转而的歉意字字真切,可柳含之脑中却满是在金色晨辉中见到的那场才子佳人的戏文。 果然,当自己再见到师弟时,楚兮风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对自己道,“含之,我终于遇到了此生挚爱。前日,温小姐终于答应下嫁于我,只可惜要委屈她为侧了。” 看着一脸欢喜的师弟,自己又怎会扰了他的兴致,只能扯出一丝笑意回应道,“那可真是恭喜师弟了。” 楚兮风虽已成婚,可他与那夫人间的情分柳含之却是看得明白。楚云尚本就是为了稳固楚家地位才给楚兮风许了这门婚事。楚兮风虽不反感这位夫人,但却也不喜欢,故而二人也只能称得上是相敬如宾。为夫该有的照拂一样未少,却也是一件未多。 可是这次当楚兮风提起温梦琴时,自己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微亮的光芒,灼得自己心中有些微刺。不过,毕竟多年兄弟,柳含之终究还是为自己师弟高兴的,如果后来楚兮风未曾因为温梦琴而忽略了楚家、忽略了自己的话。 婚礼定在鬼医宗挑战前两月,这本也该是柳含之与楚兮风最为忙碌的时候。以往的此时,两人此时往往通宵达旦地在一起商讨挑战当日的所有细节,如何才能将这场戏演的够真,又能如何能在三场比试中启发于众人。然而这一月,柳含之却是连楚兮风的一面都未曾见上。 见不到楚兮风,柳含之闭关在鬼医宗的时间愈发的长,而自己的师弟却未察觉到丝毫的异常。直到那日柳含之又在小屋中被楚兮风爽约,路过药房时听到药童们的对话。 “糟了,昨日忘备樟脑了,这怕是不够用了。” “哎,你怎么回事儿。师傅近来忙着筹备婚礼,没闲功夫盯着,你怎就如此懈怠?” “要不先用龙葵吧,看着也差不多。” “好吧,那你快些,病人还在外面等着取药呢。” 龙葵与樟脑虽然形似,可前者性寒微毒,后者性辛热明神,如何可以混用。柳含之心中本就窝着一团火气,听了这对话,也不顾忌自己鬼医宗主的身份,直接翻进了药房,将龙葵塞进那药童口中狠揍了一顿,提着人冲到了楚兮风的房中。 柳含之冲到楚兮风房中时,他刚送温氏父女二人离开,见到自己提着一个药童也是一愣,连忙拍着脑袋道,“兮风,真是对不住,我前面商量婚事,忘记了时辰。要不你干脆留在这里用膳吧,晚些我们再一起商讨。只是你抓着我这小徒儿做什么?” 柳含之冷笑道,“如今你眼中除了温梦琴,可还有我这师兄,可还有这楚家?你自己好好问问你这帮徒儿整日都是怎么敷衍了事的吧!”说罢,柳含之便将人扔在了地上,转而离开。 直到自己回了鬼医谷,心中才渐渐平静下 分卷阅读9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来,不觉得有些好笑,只不过是龙葵与樟脑罢了,倒也吃不死人,自己又何必如此生气?何况在鬼医谷多年,自己对所谓的正道医术医德早已没那么深的执念,今日也不知怎地居然冲师弟发了那么大的脾气。静下心后便又一头栽进了自己的药炉。 柳含之一早便想好了,这次比试要将自己被赶出楚家时未曾培育成型的那株糖芥给养活了,当时自己与兮风废了好大的心思,却最终被师傅给毁了。那株草坏了根茎自然是活不成了,那是自己也没本事将它救活,只能压成了干草聊作纪念。好不容易如今又有机会与师弟一同携手,便了了当年未成之事,只可惜如今看来却是要自己一人忙活了。 没了楚兮风的相助,这进展自然是慢了些的,待到柳含之从药炉中出来时,桌上已经压了三四封楚兮风的传信,大多是致歉及相约商谈的。然而柳含之的目光却被秦知喻手中递来的请帖吸引住了。 “师傅,这是今日楚家送来的请帖,说是请师傅出席十日后的楚家喜宴。” 柳含之不可察觉地笑了笑,这师弟也是有趣想必是自己多日未回书信居然直接送了喜帖上门,若是自己真是拿了这喜帖正大光明地去了楚家,今年这比试也不用比了。不过去还是要去的,只是不能明着去罢了。 可是,十日后,柳含之却并未出现在楚家。楚兮风原以为柳含之那个会如同六年前那般在旧时的小屋中等他,可那里却是清清冷冷,空无一人。 直到三日后的深夜,他才在那小屋中等到了一身酒气的柳含之。 “呵,这不是我们的新郎官吗?” “含之,你怎么醉成了这样。我大婚那日你上哪儿去了,我本还特意存了一壶酒想邀你与梦琴一同畅饮。” “我么?杀人去了啊……” 师弟的婚礼自己又怎会错过,只是那日鬼医宗中师兄突然毒发,自己便迟来了些,当到了楚家时宴席早已散了。柳含之想着兴许师弟会去就旧屋找自己,便想着去候候看,却未曾在小屋间窥见了一场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戏。 “刘管家,我们在这儿会不会被人发现,这院子家主可是下了命令不许旁人进来的。” “你个不长脑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莫不成放着好好的春宵不享受,跑到这儿来吹冷风?让你做的事儿都办成了么?” “已经按照你的名单,在方才的酒宴中下了毒。” “分量可准?” “放心,都是按你给的分量放的,毒不死人,但也不会好过。估计在这一年内应当会刘续发作,定然不会察觉是我们所为的。” “哎,如今鬼医宗势大,幸亏老家主留了这么一手,不然凭公子的本事,迟早保不住楚家多年的名声。” 在暗处的柳含之将二人的对话分毫不差地听去了,心中有所猜想却是不敢置信,当即便是冲上前去遏制住刘管家的脖子,狠声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给我一字一句说清了,不然我现在便杀了你!” 管家借着月色认清了来人的面容,惊疑片刻随即转为不屑,“原来是你,你这个叛徒今日莫不是想来捣乱我楚家喜宴的么?” “我问你的话,你听不懂么?”柳含之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逼得管家练练喘息。 “若不是你们这些鬼医宗的败类,我楚家何至于落到此等境地。你以为老家主是怎么死的?是被你那个师傅给毒死的!九年前那场比试,你师傅虽然败了但却在老家主身上留了毒种,撑了两年终究还是没撑过去。呵,亏得老家主走临去时还惦记着你,说若是你尚在,凭你的天分或许还能有一丝希望胜过那鬼医。可是你却偏偏投入了对家的门下。” “接着说!” “咳咳,老家主临走知道若是光靠公子一人定然挡不住鬼医宗,时日久了即使有大夫人的娘家支持,终究还是要没落的。便说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便将他制下的□□下了,那些他选定的人都自诩名门正派,自然不会找你鬼医宗去解毒,到时必然寻上我楚家。三年之期将近,今日家主大婚,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怕是日后再难下手。到时,即使楚家败于你鬼医宗,楚家有这些人的支持也不至于……” 柳含之手上一紧便捏断了管家的脖颈。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得不由自己不信。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犹如坠入冰窖,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才能将此事瞒过去。万一这是被别人发现了,后果自己不敢想象。 自己心乱如麻,神志却是异常清晰,直到多年后,他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晚小厮喉结断裂的声音和在名单上扫过的每一行名字。 名单上的人总共不过七人,却是都是出身名门。柳含之跟着名单一一寻去,楚云尚留给的刘管家的毒,柳含之自是能解,可是楚云尚自是为了证明楚家医术,所下的毒大多需要长期调养。可是柳含之此刻怎还会有如此耐心,他只道这毒若是拖得越久就越可能被人发现。故而救不得的便通通杀了。整整三日,他只救得了一人,剩下的都被他下了更狠更烈的□□,反正自己本就出身邪门,被人发现了也无所谓。 第51章 柳含之(5) “含之,你醉了, 分卷阅读9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等明日酒醒,我再来找你。”楚兮风倒吸了一口冷气,神情微变。 “有的人似醉还醒,有的人却似醒还醉。”柳含之的声音本就低沉,此刻染上了酒意显得有些懒散。 楚兮风不再理他,师兄向来宽待自己,性情温和,可近来自己不过是忙于婚事,失约了一次,他便伤了自己的徒弟,自己与梦琴的大礼他也不参加,如今更是不知所为。看他醉得厉害,怕是再这样说下去,难免又要起争执,还不如过两日再来。 “兮风,你可愿随我离开楚家?”楚兮风闻言愣了一下,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种感觉。此刻的柳含之并没有醉。 “那日你问我是否离开楚家是否值得,我说值得不假,可你不知我也为此后悔至今。我记得六年前师傅赶我出门那日,你说要随我一同离开楚家。现在,换我问你,你现在可还愿随我离开楚家?” “你是要我随你去鬼医宗?不可能的。”楚兮风诧异道。 “不,不回鬼医宗。就如当年所说找个地方开个医馆,钻研岐黄之术。” “不一样的,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何不同了?只不过身份变了,可你我二人何时变过?”柳含之神情激动起来,面色有些泛红,突然又静了下来,“明白了,又是为了温梦琴。” “含之,如今你是鬼医宗主,我是楚家家主,各自有各自的背负,早已不是当初可以任性而为的少年了。虽然我们明面敌对,现在却能偶尔相聚,情同兄弟,我已然知足。为何非要离开不可?” “哈哈哈!你闭嘴!六年啊,整整六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把自己送入鬼医宗,为什么要忍下众人唾弃的目光,为什么要手染鲜血,真是可笑!” 楚兮风从未见过情绪如此激动的柳含之,快步上前扶住柳含之的双肩道,“你最近是怎么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你问我怎么了?我倒想问你怎么了!”柳含之压不住内心的怒火甩开楚兮风道,“你可知我在鬼医宗那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老鬼医他惜才却也忌惮,若不是底子好,我只怕早就死在他手上。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未曾想要离开,若不是为了楚家我何必如此!可是你呢,眼里如今只有那个女人,换做往日,楚家何时会容得子弟混用药材?我为你拼死换来的,你就是如此珍惜的么?!” “你说什么药材?” “呵,若不是那日见了那小徒给病人乱抓药,我怎会枉顾身份在你楚家现身?” 楚兮风默然,居然是那徒儿欺瞒了自己,让他只以为柳含之是因为自己失约大怒。 “那日失约,是我抱歉。近日是我的疏忽了,日后定然不会了,可是你所言为楚家而入鬼医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终究是有苦衷的是吗?!”楚兮风心头猛地一紧仿佛抓到了什么被自己忽略已久的东西。 “老鬼医的本事你是见过的,你真当以为我们当年那般小打小闹便真能窥得鬼医宗的精妙之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是楚家唯一传人,自然不能有所差池。” “所以,你才去了鬼医宗?”楚含之抢声道。 “是不是幼稚得很可笑。”柳含之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是啊,如今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愚蠢的可怕。楚家在我心中就是天下苍生之所归,染不得一丝灰尘。所以即使自己沾得一身污秽,也想保住楚家。杀了老鬼医后,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护住楚家,护住你了,可是为什么你们却要自陷泥潭,为什么师傅要做这种决定!” 柳含之双手遮目,却捧不住眼中的眼泪,破碎的水珠随着零落的哽咽声消散在空气中。楚兮风见柳含之如此,早已乱了,只是呆呆地问道,“爹,他怎么了?” “早知师傅会做出如此偏执的决定,我当初就不该离开楚家。或许,我们一起,他还会心安一些……万青山谢天磊,明剑宗苏二,斜峰派林空旭……” 柳含之每报出一人的名字,楚兮风心中便是一颤,这些人不正是这两日陆续离奇过世的人么,这与他们楚家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都是我杀的。”柳含之终于稳住情绪抬起头来,麻木地道,“还有刘管家和门中失踪的小厮,都是我杀的。” “我不信!”楚兮风脱口而出。 柳含之却在楚兮风眼中看到了绝望,心下微苦,“原来你不知啊,还好我本来就是邪门歪道,那些人杀了便杀了,这些名门正派倒也奈我无何?” “为何要杀他们?你当了那么多年的鬼医宗主,何时如此滥杀无辜过,这到底和我楚家有什么关系?” “师傅,他不信我啊,他终究不信我心向着楚家,也不信你能护得住楚家。他教刘管家背着你去给这些人下毒,为的便是日后万一楚家败于鬼医宗,这些人念及你有恩于他们,仍旧会维护于楚家罢了。” 楚兮风闻言,仿若浑身失去了力气,重重地跌坐在柳含之一旁的凳子上。 “兮风。你说多可笑,我倾尽所有想维护的楚家,我敬若神明的师傅,还有我视若亲弟的你。我舍弃了一切,结果居然是这样,倒不若一生不知真相,亦或是从未离开陪你在这泥潭中挣扎来得轻松。” 柳含之见楚兮风已经失 分卷阅读9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了神,不自禁地将楚兮风拥入怀中道,“兮风,我们离开楚家罢,重建一片安乐之地,没有那么多背负,只需治病救人,如同以往那般,可好?” 楚兮风闻言终于从震惊中回了思绪,缓缓推开师兄道,“师兄,你可以弃了楚家,可我却不行。我是楚家唯一的血脉,楚家不能毁在我手中。若不是我学艺未精,爹他也不至于如此。” “你不愿离开,是因为温梦琴吧。”柳含之见楚兮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心头大怒道,“兮风,你有时虽然冲动,但是从未行事从未如此失了分寸。月后便是鬼医宗与楚家比试,往年此时我们几乎通宵达旦地策划周全,如今你却屡屡失约,你是自信即使全力而为我仍会败于你手吗?楚家药房往日你都是亲力照看,病者为先,即使深夜也会亲自出诊,可如今却任由门下小徒胡来!你若是真的为了楚家而留下,便将温梦琴赶走,我看她只会扰乱你的心思!” “含之,之前是我处理不当,可你何必迁怒于梦琴,此事与她何干?” “我只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随我走?” “何必再问。” “楚兮风,终有一日你和楚家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只希望你记住你今日所言,日后不要后悔!” 楚兮风仍是低头站在原地,柳含之已经转身飘然而去,哭笑不明的余音回荡在并不算宽敞的小屋中。 那日一别,柳含之再未回过这小屋。再见便是月后的比试。柳含之所言不假,楚兮风纵然全力而为终究还是败给了师兄。 之后六年,楚兮风再未私下见到过柳含之,自己送给自家师兄的书信也一一原封不动地被退回了。直到柳含之当年一时气话成真,楚家一夜倾覆。 楚兮风眼中的景象已经开始浑浊起来,灼热的火焰扭曲了眼前的景象,自己拼尽全力将女儿一掌推出后已是再无力气,颓然地瘫软在地,等着那已疯魔的女子来送自己最后一程。 可是他等到的并非是诛心的疼痛,而是一个熟悉的怀抱。他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多年不见的熟悉面庞,那一身鲜红的女子已经倒在不远处的血泊中,黑色的鲜血从她的双目中流出。 “含之,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啊,怎么憔悴的那么厉害,是身上的余毒所致吗?” “该死,我就说这个温梦琴迟早会害死你们楚家。”柳含之却是不接话,暗自骂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些,咳咳,不过能在临死前再见你一面,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楚兮风身上的伤口不断裂开,柳含之眼中明暗不定,又带着些慌乱。 “别说了,我带你回鬼医宗,定有办法解了这蛊毒的。”柳含之死死握住了楚兮风的肩膀,示意他别再说话。 楚兮风却是一笑,缓缓摇头道,“如今再不说,怕是今后再没有机会说了。含之,我此生还欠你一句谢谢。此生能有你这个兄弟,乃是我楚兮风最大的幸事。其实,我知道你每年中秋都会回来,故而我每年宴后也便会去小屋中留下一坛好酒。即使看不到你,可只要知道你在那便好了,只要知道你心中还记挂着我这个兄弟就好了。只可惜,今年怕是不成了。” “不会的,你且忍着,待你好全了,我便和你不醉不归。” “我医术虽不及你,但是这身体还能撑多久我心中还是有数的。我楚家亏欠你太多,但若可以,我想求你最后一件事。” 楚兮风见柳含之默许地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今夜过后,江湖上怕是再无我楚家,我的幼子楚凌天分极高,现下在洛城求学,若是可以,请你替我好好指点他,我不求他能重建楚家门楣,但愿他能愿了我们未曾实现的梦,怀赤子之心,惜命扶弱。还有我那女儿,方才被我推了出去,应当还在附近,求你封了她的记忆再带她去找凌儿,我不想她日后被这恐怖的回忆所扰。梦琴也在……” 楚兮风还欲再说,却见被柳含之打断道, “含之,我会替你照看好那一双儿女,只是到了此刻,你除了道谢和嘱托的话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对不起……”感觉体力越发不支的楚兮风望着柳含之暗波涌动的双眼,几乎是叹息般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兮风,此生我最后悔的事莫过于自以为是地离开楚家。若是能重选一次,即使让我同楚家一同败落,我也不会离开你和师傅身旁。可如今,楚家已然散尽,我只想再问一次,若有往后,你……可愿随我一起离开,心无旁骛寻求医道?” 楚兮风未曾想,柳含之居然如此执着,自己怕也撑不了多久了,不若便了了师兄这一桩执念。何况,自己此刻已然一无所有,仿若回到了单纯少年时光,反倒是再无牵挂,笑得就如十六年前那般, “师兄,自你离开后,我从未像此刻这般轻松过。若有往后,我便随你走遍天涯。” 见柳含之不再作声,楚兮风断断续续地问道,“含之,一直未曾问过,你改的字,可是取梓木为棺之意?” “错了,是椅桐梓漆,爰伐琴瑟。”柳含之低声答道。只可惜,楚兮风的神智逐渐开始模糊,未曾再听到答案。 年少时,只想护住一个人,却不知觉将他越推越远。 后来,终于后悔了,想带 分卷阅读9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他走时,他却不愿意了。 如今,他终于愿意了,可是却走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亲们有没有看明白,就是当年救了小翎儿的那个叔叔=柳梓挂在外面的鬼医宗师兄 第52章 蛊王 “那日,兮风也是这样含笑在我怀中躺着,我怕急了,只怕他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这种情况,我怎么还可能分心去找你和你妹妹。万般无奈下,我只好求师兄替我封了翎儿的记忆,带他去找你,可他却再也没回来。想来,师兄也是因我而死,若不是当时不顾后果地杀了老鬼医,也不至于让他中毒至深。若不是我求他替我待翎儿去找你,也不至于毒发至死,最后埋骨他乡。我带兮风回了鬼医宗后,用老鬼医在药炉中留下的冰棺用了足足一月才将楚兮风体内的蛊毒稳定下来,这冰棺可以将人维持在入棺时的状态,但始终却无法根治。如此低温只能让蛊虫暂时沉眠,可如今这蛊虫仿若是习惯了这温度,隐隐有复苏的迹象。还记得那些与你对招的人吗,我将他们抓来后将内力都渡给了兮风,只望能再多压制一阵。这十年间,我从萧家手上要来了无数药人却始终无法试出这解蛊毒之法,可是我怕他却是不能再等了……” 楚凌从未见过柳梓这番模样,他终于明白为何柳梓为何执意要收自己为徒、为何如此仇视母亲、又为何要入鬼医宗。 十六年前,为一门倾一生。 十六年后,为一人负苍生。 其实,柳梓也是一个可怜人。 “师傅,这么多年试下来就一点法子都没有么?” 柳梓不再言语,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楚凌心下了,在柳梓面前跪下道郑重一拜道,“楚凌多谢师傅多年来为楚家所费心力和对爹爹的照顾,如今我楚凌既已恢复本姓,又是楚家唯一传人,楚家世代的家训便由我来传承。往后还请伯父多多提点!这些年,师傅辛苦了,之后便由楚凌来与您一同分担。” 柳梓少有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楚凌得了柳梓的准允,可以随时前来他的药炉看望父亲。又在药炉中听着师傅啰嗦了些与自己父亲的旧事,便先告辞离开了。 楚凌未曾想过,自己此生居然还有机会能见到自己的父亲。虽然状况不甚乐观,但至少还有机会。十年后的中秋,楚凌终于和父亲团聚了。 楚凌步伐轻快地回到已经离开近三年的居所,却发现小院内灯火通明。楚凌推门而入,却发现院内站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在静静地望着自己。 “楚凌,你可让我好等啊。”月光下的歌儿一席白裙及地,手腕上的铃铛被微风带过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笑靥如花仿若初见。 “你怎么在这儿?”楚凌失神片刻后开口问道。 只见歌儿笑意盈盈地向楚凌走来道,“我一直在这等你回来,从未离开过。” “歌儿,何必如此,你明知跟着我只会身犯险境,如今的我一无所有,更妄论许诺你什么了。”歌儿太过坦然,坦然到楚凌不知该如何直视她,眼神流转间有些闪烁。 “楚凌,我给了你三年,你还不明白么?之前你以为你为救翎儿的私心才无辜牵涉于我,故而要我离开,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如今,我回到此地找你,却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你毋须再赶我离开,这次我也不会离开了。你已为你的故事选定结果。那这次重逢便是我要的故事,你甚至不必配合于我,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 楚凌听歌儿如此说,居然莫名地安心下来,或许他从未想要赶歌儿离开过,只是他觉得他应当离歌儿远些。 歌儿见着楚凌又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自己,心中不禁好笑,忍不住开口调侃道,“楚凌,莫不是你一人在鬼医窟中待了三年,连话都说不来了么?” 楚凌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了,忙侧过脸道,“你……当真愿意……” “我在这儿等了你三年,若是后悔,一早便跑啦。我可不像你,说话不算话。” “那从今往后就都别走了罢。”楚凌的声音低沉得仿若与夜色融为一体,听得让人说不出的舒服自然。不知是先前宴会中的酒意发了出来,亦或是月光下的错觉,歌儿仿佛觉得楚凌的脸颊有些微红。 “就算你赶我,这次我也不会走了。” 第二日一早,楚凌便和歌儿去药炉找柳梓了,鬼医宗上下清晨便得了明令,日后师傅的这位徒弟自由出入师傅的药炉,故而一路上也未曾遇到人阻拦。众人对师傅对楚凌的优待众人早已习惯,但也未曾想居然连药炉的禁令都破了,诧异之余也是艳羡不已。 柳梓见楚凌与歌儿一同过来,倒也未多问,只是随手随手取了书架上的一本书交给了歌儿,挥手嘱咐道,“这书你那去吧,这几年你底子打得还算扎实。鬼医宗虽然没那么多限制,蛊虫之法亦可救人,但基本的药理还是得通晓。否则,怕你日后出了什么岔子,反倒弄巧成拙。” 歌儿甜甜一笑,接过书册道“谢谢师傅!” “师傅?”楚凌疑惑地看向柳梓。 “歌儿便是我三年前收的徒儿,”柳梓一扬眉觉得有些好笑,“我昨日看你们院中烛光亮了一夜,怎么聊了 分卷阅读9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一晚上都没不知道吗?” 楚凌面色微讪,昨夜与歌儿聊到这一月来发生的事儿。歌儿听到师傅变着法子教自己剑法时,突然缠着自己舞剑给她看。楚凌也正想试试新得的古沧剑,便在院中练了一夜的剑法。直到天色微亮时,发现歌儿早已趴在院中的小桌上睡着了。 “师傅收歌儿为徒是否想要借歌儿之力研究蛊毒?” “嗯,不错。不过,也是为了替你把人留下来,免得你日后后悔。我知道你心中始终想解开歌儿身上的生死蛊,却又不想连累她。你个傻小子,以为你将歌儿赶走这蛊还解得开了?” 果然,柳梓一提到生死蛊,楚凌立刻紧张地问道,“此话怎讲?” “也不怪你,毕竟你从小学的楚家正统医术,对蛊虫了解不深,自然不知这生死蛊的特别之处。别的蛊虫只要从宿主体内驱出便算是解了,可是若要解这生死蛊,还得断了它与养蛊人的联系。否则,若是你贸然将蛊虫从体内驱除,蛊虫离体即死,而养蛊人受到感应也即可会送命。到时蛊虽解了,歌儿也便死了。” 楚凌倒吸一口冷气道,“这蛊实在阴险,幸好师傅在不然便要铸成大错了。” “这几年为救兮风,我也研究了不少蛊术,你这体内的蛊虫我有法子驱除,但是却断不了这血脉的联系。不过好在只要你好好活着,这蛊留着也便留着了,够不成什么威胁。” 楚凌转念一想柳梓说得倒也没错,当务之急反是如何解开父亲体内的蛊毒,毕竟没人知道那冰棺究竟还能压制蛊虫多久。 楚凌开口道,“那我爹所中的蛊是否可有解法?” “楚凌,你爹?你爹不是死在那场大火中了吗?”歌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楚凌抬头看了柳梓的眼色,见他并没有阻拦的意图,便开口解释道,“师傅他十年前救了我爹,如今在冰棺中护着,只是身上的蛊毒一直未解,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柳梓点了点头,不再管一旁一脸惊讶的战歌儿,对楚凌道,“虽未发现解蛊之法,但是多少也摸出些门道,今日我带你去鬼医窟瞧瞧。歌儿,你也一起来,你对养蛊之道应当比我们熟悉些。” 楚凌并不知道柳梓说要带自己去鬼医窟瞧些什么,毕竟自己曾在那里住上三年有余,除了被柳梓抓来的那些人,平日里连虫都见不到一只,直到石室中央的圆台向两侧缓缓退开,露出一条宽敞明亮的旋梯时,他才知道柳梓要带自己看的是什么。 暗道打开的一瞬,地底的哀嚎和嘶吼声瞬间涌入楚凌耳中,柳梓快步走在最前,向地底深处走去,石门在他们背后缓缓合上,仿若隔绝出另一方天地。 “师傅,这里是哪儿?为何我从不知晓。” “你可知道,为何鬼医宗被称为邪门歪道?” “因为所习非正统医术。” “并不全然,因为医者本是救治天下,可是鬼医宗却拿人试药,违背了医者之本。而这里,便是鬼医宗被称为邪门歪道的所在了。” 柳梓的脚步在一道石门口停下,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圆形刻花玉佩印上门环上的缺口,石门应声缓缓打开。 血腥的气味或者刺耳的求救声激得楚凌有些恶心,他忍住反胃的冲动跟着柳梓走了进去。这里是个囚室,也是一处炼狱。石屋中大大小小的悬挂着近百个牢笼,其中关着的有青壮男子,亦有柔弱妇女,有趴着栏杆苦苦哀求,也有已奄奄一息倒地不起的,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身上都不断地迸裂着伤口,与楚凌昨日瞧见的楚兮风身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我从兮风身上取了血,提炼出蛊卵,种在这些人身上实验。可是整整十年,却未曾有一人能活下来。” 楚凌虽然也想救自己的父亲,但仍是一时无法接受眼前的场景道“爹若知道你是用这样的法子救了他,他怕是也不愿活了的。” 却听柳梓轻笑一声道,“楚凌,那你救翎儿时,可曾想过她愿意你用命去换她?只有先活下来,才有资格选择。何况,这些人也大多非善类。” 楚凌想到翎儿,随即哑然,自己哪儿来的资格评论柳梓,他的选择与柳梓又有何差别,只不过是一条命和一百条命的差别罢了。 楚凌跟着柳梓刚中蛊不就的男子身边观察了良久才发现歌儿不见了,楚凌连忙回头去找,发现歌儿并未跟着他们进入石室,正蹲在石门旁,面色苍白。 “歌儿,你若是在这儿不舒服便赶紧上去,我和师傅随后就上来。”楚凌以为歌儿是见这恐怖的场景心下不安,连忙将她扶起朝旋梯处送去。 “没用的,”歌儿缓缓开口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你们解不开这蛊的。这蛊唯有蛊王能解。” “歌儿!你说什么?你知道这蛊的解法?”未曾想歌儿居然居然知道如何解开爹身上的蛊毒,楚凌欣喜若狂,自然未曾注意到柳梓面上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 “歌儿,你快说这蛊王是什么?”柳梓面色随意恢复正常,催促问道。 “是啊,歌儿,你快说罢。”楚凌也急道。 歌儿这才慢慢解释道,“蛊王并非一种蛊虫,而是一个人,一个集天下至毒之蛊的人。” “人?中了天下至 分卷阅读9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毒之蛊的人还能活着么?”楚凌诧异道。 “自然是不生不死,不老不灭的人,直到有人取走他的心头血去解蛊。” “所以你的意思是,蛊王的心头血可以解我爹的蛊毒?” “蛊王心头血可解世间所有蛊毒。” “那你可知道,哪里可找到蛊王?”这次开口的是柳梓。 “南疆,巫真族。” 第53章 族人 既然得知了蛊虫的解法,三人也不再在石室停留,随即便回了鬼医谷。途中,楚凌开口问道,“歌儿,你既然知道蛊王可解我爹的蛊,方才在药炉为何不说,白费了我们一趟脚程。” 自离开那令人透不过气的地牢后,歌儿的神色已经逐渐好转,低声道,“我当时不知你爹中的究竟是什么蛊,若是有别的法子能解开,何必去寻那蛊王?” “所以,那蛊王是很难寻么?”楚凌蹙眉问道。 “炼制鬼王的代价太大,巫真族向来都只养着一个蛊王,除非蛊王的心头血被取,身死魂散,他们是决计不会养第二个的。” “原来如此,既然你说蛊王的心头血可解所有蛊毒,那这生死蛊可能解开?” 歌儿未曾想楚凌此刻居然还念着自己,脸上有了些许暖意道,“嗯,可解。” 楚凌回了鬼医宗后便立刻向柳梓开口请辞,“师傅,我想去趟南疆寻这蛊王。若是真能找到,那我爹和歌儿身上的蛊就都能解了 。” 柳梓踌躇了片刻道,“我本答应了兮风要好好照顾你,不该让你亲自涉险,但现下也找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来了。南疆不比中原,你须得多加小心,万一你有个差池,就算到时兮风醒了,我也不知该如何向他交代了。” “师傅,让我随楚凌一块儿去吧。我本就来自南疆,多少熟悉些。”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歌儿开口道。 楚凌本不愿让歌儿随自己去冒险,但仔细想来歌儿所言甚是,有歌儿指点,或许能避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本就有此打算,”柳梓见歌儿主动开口提出,便顺应道,“对了,先前沈铭门下有个弟子名叫苏青石,你们这次将他也一同带上吧,兴许能帮上你们些。” “苏青石?”楚凌立刻回忆起那日在讲堂中遇上的男子,皱了皱眉道,“师傅,我曾见过这个弟子,基础实在稀疏了些,不知此人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难怪你有所不知,此人也是从南疆来的。的确,本来如此资质的学徒是没法进到鬼医宗内门的,不过我和沈铭本就有心钻研这南疆的蛊术,故而才将他留下了。虽然药石基础是差了些,不过对蛊毒认知倒也算独到。” “那我爹的蛊毒他也知晓?” “若非那日中秋醉得厉害,你爹的事本来都打算瞒着你的。如今这天下除了我们三人再无人知晓。我只是带他去过那鬼医窟下的地牢,问过那蛊的解法罢了。” “师傅,此行虽然危险,但是也不好牵扯太多人。”楚凌犹豫片刻,终是开口。毕竟此行事关重大,若是牵扯了怀着其他心思的人只怕适得其反。 “放心罢,此人我已试过,是个可靠之人。” “师傅可知此人来历?”歌儿开口问道。 “只道他是南疆遗孤,一路漂泊来的中原,歌儿可是有何疑虑?”柳梓不解道。 “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 前往南疆之事便如此定了,只是楚凌对南疆了解甚少,柳梓也不放心他仓促前往,便将启程之日定在了半月后。一来也好再交代些他这些年搜罗的事情,二来也留些时间让三人熟悉。 楚凌二人从柳梓房中出来后便径直回了自己的院落,才进门,歌儿便止住了脚步,在楚凌身后道,“楚凌,须得小心苏青石此人。” 楚凌疑惑地转身看向歌儿问道,“歌儿,是有什么问题吗?师傅说他已探过此人的底细应当没什么大问题罢。师傅他不会害我的。” 歌儿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兴许有些事情连师傅都未曾察觉吧。楚凌,你可记得你初次见我手上的银铃时说的话?” 楚凌认真回忆道,“当时你问我如何猜到你是南疆女子,我曾去过南疆知道那边的女子会佩戴这种铃铛御蛊。歌儿,可是有什么问题?” 歌儿看着楚凌,终是叹了口气道,“你有所不知,虽然你们中原人都以为南疆习蛊如家常便饭,实则南疆真正会炼蛊养蛊的如今只剩下巫真族一支了。你看见的那些女子佩的银铃当真便只是用来装饰的。” 楚凌问道,“那你是?” 歌儿抬头对上楚凌的眸子道,“离开南疆前,我与我娘便是巫真族的族人。南疆只有巫真族一脉懂得炼蛊,故而为了防止炼蛊之术外传,族人不可轻易出谷。当年我娘为了我爹,偷偷带着我和爹逃出来,路上受了多番阻拦,若不是这样,我爹也不会死于蛊毒。后来我娘也死了,族人们兴许以为我和我娘死在一处了,便未再追究。” “所以你认为苏青石也是巫真族人?” “若他懂得炼蛊之术,那就应当是错不了了。但若他真是巫真族之人,则必然知晓蛊王的存在。他若真心想助柳梓,那他为何早先不言明?只怕 分卷阅读9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他心中存了私,有些其他图谋。” “歌儿,那你方才为何不与师傅说不要带他上路。” 楚凌见歌儿有所犹豫,试探开口道,“你是否信不过师傅?” 过了许久,楚凌才见歌儿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定然是要救你父亲的,我离开巫真族时才五岁,对族中许多事情尚不了解。我听那柳梓的所言,苏青石应当是懂事后才离开的巫真族,他能给我们的信息应当更为有用。我不知你师傅是当真受了苏青石的欺瞒,或者只是有其他原因而未事先告知蛊王的存在。我知道南疆之行是必然要去的,但是此事蹊跷,我们还需小心。” “所言甚是。不过,如今爹的情况已是刻不容缓,此去南疆路途遥远来回也得费上月余,我们也只能赌上一赌了。何况,即使师傅存了别的心思,我还是相信他是真心想救我爹的。”楚凌回忆起中秋那晚,柳梓对着父亲的神情,那般悔恨纵然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嗯,我也只是如此一说,希望是我多心了。” 楚凌仿若想到了些什么,开口道“对了,很少听你提及你年幼时候的事情,当初你们一家为何要离开巫真族?” “偏不告诉你,你也未曾见告诉过我当年楚家到底发生了何事不是吗?”歌儿对着楚凌俏皮地笑了笑,“都是些糟糕至极的过往,何必多拉一个人一同叹息,你说呢?” 楚凌笑着摸了摸歌儿的脑袋,顺势将人拉入怀中,心道歌儿应当是不愿意说了,“也是,若是换作我,我也是不愿你听我唠叨楚家那些糟糕的旧事。但是若你哪天觉得过去的事情太苦了,我倒也愿意为你分去一杯羹。” 十五日之期很快便到了,其间苏青石请了命出了趟鬼医谷,楚凌听了歌儿的话后,对此人也格外上心,那日便一同跟了上去,只可惜才出了鬼医窟便跟丢了。楚凌心中的怀疑愈盛,但碍于还用得着此人,故而也不好发作。 三人此行前去也算是顺利,赶了半月的路便到了南疆边境。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此处,都已是疲惫不堪,三人便商量着就地先歇息一下,顺便定一下之后的行程。 “青石,你离开巫真族的时间较短,可还记得在何处?”楚凌开口问道。 “唉,这时间也只是比得歌儿姑娘短一些罢了,我十岁时便离开了巫真族,如今算来也已有八年了。若是我未记错的话,这巫医族在南疆腹地的一处盆地附近的山上,这里过去约莫还得有三五日的路程。只是怕这三五日的路程就不如之前那么好走了啊。” “此话怎讲?”楚凌这一路行来虽然始终对苏青石有所提防,但是也未曾见此人有异常举动,反倒时常提点替他们少绕了不少弯路,故而楚凌对此人的敌意也减弱了不少。 “从此处到南疆腹地的路程尚算安稳,但入了盆地之后便算是巫真族的地界了。巫真族一向避世,若非必要他们的族人不会轻易踏出巫真山,但是山中瘴气弥漫,毒物丛生想要上山难如登天。即使上了山,万一被巫真族人发现,轻则被活活烧死,重则被炼成蛊人供人差遣。” 楚凌下意识地握住了歌儿的手,这巫真族人听来也是歹毒异常,当年歌儿随母亲逃出来想必也是受了不少苦。 “咳,”苏青石干咳一声,此趟随两人一路行来,若非瞎了否则怎可能看不出这两人间的情意,他自觉自己这处境有些尴尬,也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道,“不过,此行前来师傅也给我们备了些驱蛊的药石,对付一般的蛊虫尚可,只怕万一遇到些狠绝的还得另外做些筹谋。” “可有良策?” 闻言,苏青石从怀中掏出了三颗药丸道,“这是隐蛊丹,你和歌儿收好,出发前时间仓促我只来得及炼这些。若是到时实在不敌便立刻吞下,这里头我放了些空蛊卵,会在你们身上染上蛊虫的气息但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可以维持半个时辰。大多蛊虫并不会互相攻击,到时它们以为我们也是同类,便不会再攻击我们。” 第54章 巫真族 四日后三人便到了巫真山的地界。楚凌站在盆地边界不由感叹这几年他南往北来也走了不少地方,却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景致。盆地边界地势极陡犹如断崖,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隐藏在错生的丛林植被中。底下如同万丈黑洞,眼前却是崇山峻岭,万丈高山自地底拔地而起高耸入云,苍劲的翠松覆盖了整座山,谁曾想如此一派层峦耸翠后暗藏的却是些丑陋不堪的毒物。 三人沿着苏青石指的小道谨慎地向前探去,此山果然如苏青石所言,瘴气弥漫,幸而一行人早有准备,才勉强撑过了瘴雾林。这巫真山看着高耸,但据苏青石所言,巫真族人住在山腰处,所以上山之后只要再走两日便可到了,只是这两日的路程所好的心力甚是超过了前十几日的路程。 此刻,楚凌正抱着歌儿站在树尖处,而苏青石则坐在不远处的枝丫上。楚凌站了片刻后,看着地上遍地仿若朝拜般向山腰涌去的蛊虫忍不住开口问道,“青石,你可知这蛊虫何时才能散去?” 苏青石摇了摇头道,“我在山中多年,也未曾见过如此景象。” 歌儿接着苏青石的话接着道,“我也未曾亲眼见过,但是曾听 分卷阅读9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我娘说过但凡蛊王有异动,山中蛊虫便会躁动不安。此番异常可能与蛊王有关罢。” 楚凌心中一动道,“若是真与蛊王有关,那我们更不能在此等下去了。万一去晚了,蛊王有个闪失,那爹身上的蛊怕就解不开了。” “可是如今这绵延不觉的蛊虫,莫要说去山腰了,我们连下地都困难。我可不想还没到山腰便把命给送了。” “从这儿去巫真族的居所还需多久?” “一个时辰吧。”苏青石抬头勉强辨了下地形。 “可恶,这样隐蛊丹也来不及撑到上山。”楚凌正暗自盘算,却见那边坐着的苏青石将怀中的小瓶子抛给了自己。 “我这颗也便给你吧,这样应该够你撑到巫真族了。他们的居所附近布了阵法,这些无主的蛊虫一般过不去,你到了那边就安全了。” “那你和歌儿怎么办?” “歌儿姑娘可随我留在这儿,等这蛊虫骚动过了,我们再去上上找你。” “楚凌,我要随你一同上去。”歌儿道。 苏青石仿若一早便料到歌儿会这么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轻笑一声扔给了楚凌调侃道,“真是情爱误人。罢了,我这里还多备了些驱蛊粉以备万一,应当够歌儿姑娘支撑到那边。” “多谢。”楚凌二人服过隐蛊丹后,便轻巧地越下枝头,飞速地向山腰掠去,那白色的身影很快便淹没在了黑压压的虫海里。 待到二人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时,那原本坐在枝丫上的男子颔首一笑,也是轻轻一跃便坠入了虫海中。 虽说有隐蛊丹护着,在蛊虫中行走的滋味仍是不好受。虽然知道这些蛊虫并不会攻击自己,但是那透过薄薄衣衫的冰冷滑腻的触感仍是让楚凌心中发怵。楚凌看了一旁的歌儿一眼,情况虽然也并未比自己好上多少,只能紧紧地捏住歌儿的双手,幸而这路程似乎并不如苏青石预估的这么远。才不过小半个时辰,已可以见到前方隐约传来的亮光,似有人烟的模样。 不久,二人便见到了苏青石所言的阵法,楚凌只见地上以朱砂为界勾勒出自己从未见过的符号,身上的隐蛊丹眼看就要失效。楚凌无暇顾及其他,合身将歌儿护在怀中闯入阵中。楚凌小心翼翼地在阵法的一角站定,生怕自己破坏了阵法。楚凌入阵后连忙向身后看去,果然那些蛊虫被那道阵法拦在自己身后,仿若有道无形的墙阻拦了来势汹汹的蛊虫。而这些失智之物仍是前赴后继地扑向这道阵法,阵法外堆积的蛊虫已经淹没到了小腿的一半。 “楚凌,小心些,我觉得这个阵法没那么简单。”歌儿低声提醒道。 不消歌儿提醒,楚凌自然也知道,若是巫真族那么好进也不可能在南疆争斗中存活下来。想必这入门阵法必然还有些别的法门,能将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困死在此处。 二人在阵法中谨慎前行,楚凌右手紧紧握住古沧剑,沿途都是森森白骨,也不知这个阵法究竟埋了多少冤魂。好在阵法并不大,小半个时辰后二人已经走到了阵法的尽头,不远处已可以隐约看到树木丛后的村落入口。 正当楚凌稍稍松了一口气时,异变突生,一头似狼非狼似狗非狗、双目通红的野兽从一旁的石碑后窜了出来。楚凌当即长剑出鞘,就是一剑劈向野兽的门面,一边大声向歌儿喝道,“歌儿,把剩下的隐蛊丹吞了,这鬼东西怕也是蛊虫控制的。” 歌儿见状对楚凌喊道,“没用的,这蛊兽已然开智,糊弄普通受人驱使的蛊虫的药是没法瞒过他的。” 楚凌经这些日子在鬼医宗苦练,武功早已是突飞猛进,然而对着这诡异的野兽仍是有些吃力。更奇怪的是,自歌儿开口后,这蛊兽便是疯了似地想突破楚凌的防护向歌儿的方向冲去。 歌儿见状紧紧蹙眉思考了片刻后,对楚凌叫道,“楚凌你放它过来,我有法子能对付它。” 楚凌迟疑了片刻,仍是撤开了长剑,避开蛊兽的冲击,侧身让到蛊兽一旁。没了楚凌的阻击,蛊兽片刻间便冲到了歌儿的身旁,却见歌儿未有任何动作。 下一刻,蛊兽已经扑向歌儿,楚凌正忍不住要上前,却见歌儿伸出一指,轻轻地按在蛊兽双目间的位置。时间仿若禁止在这一刻,蛊兽通红的双目瞬间逐渐恢复明亮,继而亲昵地蹭了蹭歌儿的衣角,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直到蛊兽再次躲回石碑后时,楚凌才上前紧张地问道,“歌儿,没事吧?方才是怎么回事儿?” 歌儿对楚凌笑道,“无妨,我们快进去吧。别的事我们日后再说。” 楚凌只觉得方才一幕甚是诡异,猜想歌儿定然瞒了自己些什么。不过,既然歌儿不愿说,那他便也不问了。何况,如今最紧要的莫过于找到蛊王救自己的父亲,剩下的事情等出了巫真族再说也不迟。 楚凌二人不曾察觉,就在他们进入巫真族片刻后,有一人紧随其后一同闪身入了巫真族。 “呵,你果然就是那个逃走的孩子。我终于,又回来了啊。”跟在二人身后的苏青石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17:30~ 第55章 祭祀 “楚凌,这边走 分卷阅读10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歌儿低声拉着楚凌沿着一条小路熟稔地向前走去。不久,他们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小木屋,歌儿想也不想便率先推门而入。 木屋并不宽敞,桌上仍整齐地摆着三套餐具,只是已积上了后后的灰尘,似乎曾是一家三口的居所。 不待楚凌开口提问,歌儿已开口解释道,“这里应当安全,巫真族虽然住在这一带,但是居所分散,这里已算得偏远,一般不会有人过来的。” “你可知如何能找到蛊王?” “平日蛊王都安置在族中的蛊王棺中,由三名长老看护,那里我只去过几次,不知道有什么暗藏的机关,不宜贸然行动。三日后是巫真族每年一次的祭天大典,到时蛊王自会由长老现身典仪,那日蛊王棺中守卫较弱,可以先去探路试试。” 楚凌点了点头,毕竟巫真族之事歌儿会熟悉些,自己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了。 “歌儿,这是你儿时的住所么?”楚凌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小瓷瓶上问道。 “嗯,我未离开巫真族时,便是和父母住在这里的。族人不喜欢我父亲,我们便住得偏远些,倒也自在。” “是因为你爹是中原人么?”楚凌记得初见时,歌儿曾对自己说过她的父亲是个将军并非南疆人。 “嗯。楚凌,你可知百年前那么多修习蛊术的支系却独独巫真一族留下来了?” 楚凌揣测道,“可是因为蛊术精湛?” 歌儿缓缓摇头道,“并非全然如此,若是要论道驭蛊之道,当年巫罗一族的造诣迄今无人能及,但终究还是覆灭了。巫真族之所以能存下来多少是仰仗了南疆领主。巫罗族人生性高傲,不屑与王族为伍,如此危险的力量若不能为自己所用,便只能毁灭了。当年南疆领主给了巫真族两条路,一是为王族所用,二便是赴巫罗族的后尘。” “难怪,只是我看着巫真族并不好寻一般旁人难以进来,那你爹他是你娘带进族中的?” “没错,巫真族虽然暗中为王族所用,但是若非事关王权大事,也不轻易动用。自巫真族与王族结成同盟后五十年,只为王族做过两件事,一便是替王族灭了巫罗族,那时我尚未出生,只是听参加过的族人说那一战虽然和王族联手终是取胜,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那一战后,我族中长老辈的人物几乎死伤殆尽,而巫罗山则是血流成河,五年后那些残留的无主蛊虫仍是未曾灭绝变得愈发厉害,间或还能听到回荡在山谷间被蛊虫蚕食失智之人的哀嚎。若是普通人误入了巫罗山,更是尸骨无存。战后,为了防止蛊虫外祸,长老们在巫罗山周围布下了阵法以免殃及无辜。” “那第二桩事是什么?”楚凌心中觉得歌儿的父亲应当是与这第二件事有关。 “二十年前助南疆王族出征中原。”歌儿顿了顿接着道,“也是那年我母亲遇上了我爹并将他带入山中。我母亲当时不过十六,帮不上什么大忙,长老们在前御蛊杀敌,她便在后头打扫战场。她是在战场上把爹给捡回来的。当年有巫真族助阵,爹带领的大军虽然勇猛但是仍是毫无胜算,所以爹他便换了王族大军的服饰潜入军中行刺。虽然成功杀了王族统帅,逼得南疆退兵,但是他自己也是伤重几乎气绝。我娘她一直以为爹是南疆将领,便将他带回悉心照料。” “后来呢?” “后来爹娘互生情愫便有了我呀。” 歌儿脸上笑意盎然,但是楚凌却觉得这笑意带着一丝空洞。 楚凌知道歌儿是不愿再说了,开口道,“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养足精神,我们明日先出去探探路。” 说罢,楚凌便抱剑向屋外走去,尚未抬腿,只觉得衣角被歌儿抓住了,“楚凌,你去哪儿?” “我替你去屋外守着,免得那些脏东西扰了你休息。”楚凌笑了笑,摸了摸歌儿的脑袋。 歌儿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忘了方才可是谁赶走的蛊兽么?我看不如我去门口守着,你在屋里睡吧。” 见楚凌面露赧颜,歌儿也不再调笑他道,“我不愿一个人呆在这屋子里,从前都是爹娘陪我。如今一人回来,着实冷清,你便留下陪我吧。” 说罢,歌儿将楚凌一把拉回椅子上,往他身上靠了靠,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楚凌安然地给歌儿当着枕头,带人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将人抱到榻上,自己则是半靠在榻上,静静地看着歌儿,不禁伸手抚上歌儿印着月色的脸庞,勾画出柔和的线条。 歌儿仿若是感觉到感受到楚凌手掌中传来的细碎暖意,舒服地蹭了蹭,仿佛做了一场美梦,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轻声呢喃道,“大哥哥……” 楚凌的手指一顿,仿若被这声轻叹唤醒,猛地收回了手,小心起身抱剑在床榻旁坐下。楚凌心下有些失落,他隐约觉得歌儿这声有些耳熟,却终究是想不起来歌儿这声哥哥唤的究竟是谁。 楚凌心思有些烦乱只是浅浅睡了一会儿,天刚亮便醒了。歌儿仍是沉沉地睡着,楚凌既无睡意,便起身练剑去了。待到楚凌酣畅淋漓地使完一套剑法,才发现歌儿已经在一旁注视了自己许久。 歌儿见楚凌练完了剑,一步一颠地蹦到他面前,替他抹去了额上的水珠。看着歌儿暖意洋洋的 分卷阅读10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面容,不禁又想起了昨夜的那声轻叹,略显尴尬地止住了歌儿的手道,“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歌儿未曾察觉到楚凌的异常,只是将帕子递给楚凌,拉着他向外走去道,“巫真族虽然与世隔绝但也是自成一派,这个时辰会有些晨间集市,我们去看看。” 楚凌任由歌儿拉着往村落的中央走去,尚未走进,楚凌便见到了村落中央矗立的石像,赫然正是一头五头蛟。这五头蛟自己是见过的,在那个被柳梓抓来给自己试针的男子身上。尚未等楚凌开口问道,歌儿已开始解释道,“你可见那石像了,巫真族信奉于五头蛟,那石像底下便是蛊王棺了。此处是巫真族的核心所在,明日的祭奠也是在这里。” 楚凌闻言问道,“那你们族人可是都会在五头蛟的图案纹在身上?” 歌儿笑道,“这么个丑东西,我可不想纹在自己身上,只有护族长老一脉才需要在身上纹这个图案。你怎么突然这么问,难道你见过?” 楚凌点头道,“之前师傅曾抓过个人陪我练武,此人身后便纹了这么个图案。仔细想来这人也确实有些奇怪,似乎不怕疼似的,不论怎么打趴下了都还能再站起来,不死不休。” 歌儿好奇道,“照你所言,应当真的是族中长老了。不过,族中的护族长老都甚是厉害,若是实在不敌也会留了杀招玉石俱焚的,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是师傅,他教我的针法。”楚凌猛地意识到,神色突然有些凝重。他想起了出发前歌儿对自己所说的话,若师傅教自己的这套针法可以专门克制巫真族长老,又费劲心思将人找人给自己试手,那是否意味着师傅一早便知晓蛊王的存在,刻意让自己有所准备? 楚凌暗自定了心神,心道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到了此处,断无退缩的道理了。何况,爹还等着蛊王的心头血救命。 歌儿又带着楚凌在村落中四处走了走便回了木屋,这巫真族说大也不大,说小倒也养了四五百人。歌儿与楚凌不敢轻易露面,生怕被人发现,故而也只能避开人群走。回了木屋,楚凌正思忖着明日该如何混入人群,却见歌儿从衣柜中取出了两个面具。这面具绘得青面獠牙,甚是恐怖,楚凌接过面具,听歌儿解释道,“明日带上这个,不会有人认出我们的。” 楚凌有些哭笑不得,“你确定这反而不会让我们更显眼?”直到歌儿敲了一下楚凌的脑袋道,“你以为我和你一般呆么?明日祭奠,大家都会带上这面具,这是当年我父母留下的,我们带上到时便不会有人认出来了。” 第二日清晨,楚凌便与歌儿早早地到了五头蛟石像处候着。楚凌原以为他们到的已算得早了,可当他们到达时楚凌才发现,石像前早已跪了一百来人,每个人都虔诚地捧着一个青色的小瓷瓶,盛着自己的血静默地垂首跪在石像前。 楚凌与歌儿换了个眼色,似模似样地捧着空荡的瓷瓶,跪倒在地。半个多时辰后,石像前的人越来越多,正当歌儿感觉腿都快麻了时,却听得前方传来一声巨响,门前的石像缓缓移开,一座巨大的石棺从底处升起。与这石棺一同出现的还有三位族中的长老护法。这三人亦如旁人带着面具,只是并非青面獠牙,为首长老带着黑色五头蛟面具,余下两人覆的则是赤色血瞳的面具。 只听得三人大呵一声,手中所持符杖重重捶地,族人闻声皆俯首于地,双手将青瓷瓶供于头顶。楚凌随众人匐下后略微侧身看去,只见为首的长老左手撒出一把金色粉末,在空中飞扬停留。楚凌一时觉得奇怪,细看之下才发现那金色的物体居然是细若米粒的蛊虫。那金色的蛊虫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又凝聚到了一处,众人青瓷瓶中的血珠仿若受了一股莫名的引力,开始向金光所在处飞去,越是靠近金光血珠流转的速度越快,不消一会儿功夫,金光已经彻底被淹没在一团血雾中。 三位长老见血雾成形,口中低喃了句巫真古语,继而那团血雾便直直冲向石棺将其笼罩。只见那血雾透过石棺的缝隙缓缓渗入其中,直到血雾消散。石棺棺盖应声而落,只听得领头的护法喝道,“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闻言,伏倒在地的众人陆续起身,棺盖砸向地面扬起的灰尘缓缓散去,只见一名女子款款从棺木中走出。这女子凤眉细目,眉心染上一点朱红,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独独面色苍白若中秋之月。 只听得耳边族人开始高声欢呼,此起彼伏地音浪最终汇聚成整齐的二字,“蛊王!” 未曾想巫真族的蛊王居然是一名如此貌美的女子,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蛊王眉眼间像极了一个人——苏青石。 第56章 陪葬 楚凌与歌儿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担忧。楚凌尚不可断言这女子与苏青石是何关系,但想来苏青石应当是为此才愿随他们来南疆冒这个险。 思索间,蛊王已经在护法的簇拥下走下石阶,带着众人向后方的祭坛走去。按照仪式流程,蛊王露面后将在后方的祭坛上引蛊祭天,护法将以先前众人所用的鲜血引来蛊虫再种入蛊王体内。此阵法一来可以使蛊王的力量加强,二来众人献祭所用鲜血可让他们不受周边无主蛊虫的误伤。 楚凌一行人 分卷阅读10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随蛊王进入祭祀阵法,这阵法与他先前所见的护族阵法中有些相似,只是地上的朱砂纹法更为繁复。阵法外按八卦走势浅浅地挖了一条沟渠,通向五头蛟石像。在乾坤阵眼处盘着两条碗口粗的蛇,嘶嘶地吐着信子。 这祭坛极大,绘完符文后再容上四五百人也不显得拥挤。一切井然有序,楚凌心头却是突突猛跳,歌儿被握住的右手已经被汗水浸润。歌儿感受到了楚凌紧张的情绪,反手捏了捏楚凌的手心,示意他放松。同时,左手取出两颗药丸,一颗自己含在口中,另一颗塞给楚凌。 楚凌在歌儿的示意下,将药丸含入口中,顿时觉得神思清明了许多,那股烦躁的不安也渐渐淡了下去。如此,楚凌更是确信这阵法定有异常,愈发小心。 于此同时,那边的阵法已经开始,这蛊王虽然行动灵活如常人,但双目无神只是是呆呆地盯着前方,眼珠乌黑只觉得让人发怵。族人们无不紧张地盯着在祭台上飘忽的身影,四五百人的阵法中雅雀无声,只有长老施法时意味不明的古语在空中飘荡。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楚凌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细细索索的响动声,楚凌示意歌儿小心,戒备地望向四周。果然,随着这响声愈发接近,阵眼处的蛇也兴奋了起来,蛇尾不住地摆动在狭小的空间内来回穿梭。楚凌余光瞥见一抹黑云从远处飘来,直到噪声越来越近才看清那哪儿是什么黑云,分明是蜂拥而至的蛊虫。 楚凌下意识地握住身侧的古沧剑,却被歌儿一手按住,只见歌儿对他摇了摇头。族人见成群飞来的蛊虫不惧反喜,期待地望着在他们上方集结的蛊虫,只听得护族长老大呵一声,那黑压压的一片蛊虫仿若是听懂了指令一般,密密麻麻地向蛊王扑去。 若不是亲眼所见,楚凌无法相信,一个人体内居然可以容下如此多的蛊。蛊王娇美的容颜瞬间扭曲起来,楚凌看到仿若有千百条细小的青丝在蛊王苍白的皮肤下流转继而隐灭。 就当楚凌以为祭典就此结束时,异变突生。楚凌只见那原本已消失的流动青丝居然集中到了蛊王的右肩,形成一个突兀的突起。蛊王身后的两位护法见状不对,快步上前打算将蛊王封回石棺,却仍是晚了一步,原本该被蛊王吞噬殆尽的蛊虫居然破体而出,直冲台下的众人而去。 霎时,场面一片混乱,后方的族中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推搡着想向前看个究竟,前方的族人却惊恐地向后退去生怕被这反噬的蛊虫沾身。 楚凌心下一紧,正欲拉着歌儿向后退去,却听身旁人说,“放心,这蛊虫只会攻击向它奉献了鲜血的信徒。我们在旁边敛好气息即可,它们不会主动攻击我们。” 楚凌闻言仍是有些不安,从怀中掏出了苏青石留给二人的驱蛊粉撒上。不过片刻功夫,场中半数的族人已经中了蛊虫的反噬,痛苦地倒地□□。 再看那台上的蛊王四人却是陷入了一场巧妙的对峙。为首的长老站在蛊王身后,指尖轻抵着蛊王的脊柱;余下二人则警惕地对蛊王双手捏诀,一触即发。 楚凌与歌儿隐在暗处却是看得清楚,首席护法似是牵制蛊王,实则指尖暗涌竟是在逼发蛊王体内的余蛊溢出,随着蛊虫的飞散,蛊王的面色居然神奇地微微转粉,眼珠开始慢慢地转动起来。 余下二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大声喝道,“你在做什么!快停下,你是要让族人一同陪葬么?!” 黑面人只是冷笑一声,回道,“我的族人们早已在葬身在五十年前的巫罗山中的。” 二人闻言似是愣了一愣,随即惊恐道,“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只见黑面人应声一震,面上的五头蛟面具寸寸碎落,露出面具下白皙的肌肤,“长老们可还记得我?” 这张面具下的脸,楚凌二人自是无比熟悉,不正是前日与二人在山林中分开的苏青石。 未及长老二人回话,蛊王双腿一软向后倒入苏青石怀中,却见他紧紧地护住怀中人,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叫了一声,“娘。” 楚凌探寻地望向歌儿,歌儿却是蹙着眉头紧紧地盯着石台上众人的一举一动。 二位长老趁苏青石分神片刻飞升扑向苏青石,刹时,原本困在阵眼中的两条巨蟒仿佛也得了指令一般张开血盆大口飞速游向苏青石。 苏青石冷笑道,“我今日既然来了,便未曾想过要离开。” 说罢,苏青石咬破指尖,摔碎身上选悬着的四五个瓷瓶,指甲盖般大小的虫儿嗅到了血腥气,猛地扑向苏青石,只听苏青石低声道,“喝饱了,就帮我去撕了那两个杂碎。” 那蛊虫仿若听得懂人言,转而飞向带着赤色面具的二人。此二人毕竟是族中长老,虽然被这蛊虫缠住了片刻但并未真正伤到二人。 楚凌正犹豫着是否上前,身旁的歌儿已经冲了出去,替苏青石逼退了背后的两条巨蟒。楚凌见状连忙拔剑上前,与苏青石背对而立,警惕地盯着虎视眈眈试图卷土重来的巨蟒。 “苏青石,护好你怀中的蛊王,回去给我好好解释!”楚凌压低声音道。 苏青石面色一展,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道,“多谢师叔。” 可未等楚凌回应,苏青石便趁着二位长老与蛊虫纠缠之际抱着 分卷阅读10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蛊王向山后掠去。石台上的四人见状连忙跟上,徒留场下一群仍在阵法中哀嚎的族人。 一行人追逐间到了后山一处断崖旁,崖边早已备下一个阵法,想必是苏青石一早便布下的。苏青石闪身进入阵法,楚凌却被歌儿及时在阵法边缘拉住。 稍后赶到的两位长老,见这阵法也是一愣,急急地在阵外停住,大声喝道,“苏青石,你昔日私自离开,我等已不予追究,如今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予追究?我看你们是不敢追究吧!你们知道娘在我身上下了生死蛊,若是我死,你们以血脉供奉的蛊王也将不复存在。虽然蛊王毁了并不会殃及族人,但是你们这些长老却是一个都跑不了,我可曾有说错?” “胡言乱语!我们二人乃是护族长老,若不是念及同族,又是自小看你长大,怎会一念之差放了你!” “是么?那你们为何不敢踏入这阵法,如此为族人着想,你们难道不该拼死破了这阵?” 楚凌不解问向身边的歌儿道,“这究竟是何阵法?” “这似是炼制蛊王的阵法格局,但是这地上的符文走势却又有些不对。” 苏青石听到歌儿的答复,点头道,“不错。昔日你们逼我娘炼为蛊王,不生不死地受这蛊虫噬体之苦。今日,我便要你们将这二十年多年的痛和五十年前的屠族之恨一并清偿了!” 苏青石话音刚落,阵法中血光冲天,远处族人的哀嚎更甚。不肖歌儿解释,楚凌都能猜到这血阵应当是与石台的祭祀法阵相联系。 二人面露惊恐之色,疯了似地放出蛊虫攻向苏青石。奈何阵内的人被一片血光护得牢牢的,蛊虫被卷入血雾中片刻间消失不见。 楚凌见状本想带歌儿离开此处,而转念一想蛊王就在眼前,怎可空手而归。他上前一步,持剑将歌儿护在身后,紧盯着眼前的阵法。 “小子!我不管你是何人,若是不想一起死在这儿,便和我们一同杀了苏青石。之前你帮苏青石的事情,我们便不再追究。”二人见如何都破不去阵法,大抵也是急昏了头脑,半威胁半讨好地朝楚凌嚷道。 楚凌不为所动道,“你们族内的事我没兴趣,我只是来取蛊王的心头血。” 二人咬牙道,“你以为这阵法完结后,你还能取到蛊王的心头血?无知!” 说话间,血雾已开始变得稀疏,苏青石的声音从阵内透出道,“楚凌,这番骗你和歌儿带我回族,是我对不住你们!但今日,我无论如何都要救我娘的,这巫真族欠我的我也定要他们一并还给我!” 楚凌目光一凌,已抬手举剑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要救我爹,别的事我不管,把蛊王交出来。” “我虽然不能将我娘交给你们,但是作为交换,炼制蛊王的方法我已经教给了柳梓,或许他能救活你爹。” “我不信你。”剑光一闪,楚凌一剑刺向血舞,剑尖却被蛊虫层层缚住。 “楚凌,来不及了。”歌儿话音未落,却听得旁边噗嗤两声,原本正不断攻击阵法的二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目圆睁地轰然倒地。 第57章 逆行 待到空中血雾散尽,楚凌才看清眼前景象,苏青石半跪在地,紧紧环住蛊王的肩膀。法阵中的血丝仍沿着符法的路线缓缓地向女子的身上注入,那女子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下去,最终定格在四十多岁的模样。虽然面容不再娇美,却恢复了几分人气,原本空洞的双目也灵动起来。 苏青石见状眉宇间绽出融融暖意道,“娘亲,你终于醒了。青儿已经等了十五年了啊。” 那女子浅浅笑了笑道,“青儿长大了呢。可是怎么还是如此不懂事呢?” “那些人该死。”苏青石脸上依旧笑着,却让人觉得心中极寒,“巫罗族做错了什么?不过是不愿与王族为伍便遭受了灭顶之灾。娘亲你又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身上流着巫罗族的血脉,便活该被炼成蛊王么?那些长老若不是贪生怕死,怕有朝一日被蛊虫反噬,何必编出什么蛊王护族的妖言来。娘亲莫怕,日后青儿再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分了。” 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道,“能在死前恢复神智再见到青儿一眼,我已是知足。这身子被蛊虫侵噬太久了,快要不行了。孩子,收手吧,族人们也是无辜的。” “若非他们的献祭,单凭长老三人要想将娘亲炼成蛊王根本不可行。我要他们也一同付出代价!” 女子的手抚上了自己右肩与阵法血系相连的伤口,柔声道“你还记得阿萨爷吗?是他将我从巫罗山中捡回来,不然那我早就被死在那场战事中了啊。所以我不恨他们,偷来的这几十年,认识你爹,得了你,我已经知足了。” 女子笑着看向苏青石,“若非遇到这些人,我即使在那场战事后苟且偷生只怕余生也要活在复仇的噩梦中。青儿,答应娘好么?娘不想你那样,你从小长在巫真族,族人们何时因为我的身份而亏欠过你了?” 苏青石却如同三岁孩童一旁,只是固执地握住那女子的手,“不,只有他们死了这场血祭才能完成,你才能活下去。” “我的青儿居然已能逆行蛊王之体的阵法了么? 分卷阅读10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啊。”女子半喜半忧道。 见苏青石抿唇不语,女子轻叹了一声道,“青儿,还是不愿停下么?那只好……” “不要!娘,你不要青儿了么!”苏青石惊恐万分地大叫出声。 话音未落,那女子已强行切断了阵法,划破了地上的血符。瞬时,那铺天盖地的黑雾又从远处向那女子涌来。 那女子抬手拭去苏青石隐忍已久而终于落下的泪水道,“青儿,不哭了,我不想再变回那不人不鬼的模样了,趁那些脏东西还没回来,且送我最后一程吧。” 苏青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女子,直到怀中人缓缓阖上双目。他横抱起那女子,背对楚凌道,“情非得已才设局请二位带我来此,若非歌儿,我怕是自己怎么都过不了蛊兽那关,也不可能找到我娘。如今我娘已然解脱,我也该走了。楚凌,希望你到时不会如我这般惨淡收场,此次来南疆前我将如何解开蛊王的阵法写了手书留在了你的房中,希望你……此生都不必用上罢。” 楚凌听苏青石这话说的不明不白,正欲开口追问,却见苏青石已经抱着他娘亲纵深跃下悬崖,身后一阵黑烟旋即紧跟着他们往崖底坠去,巫真族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仿若他们刚来时那般。 歌儿眼中染了些雾气,开口劝道,“走罢,世间已无蛊王,即使去崖底找到这两人,也救不了你爹了。看来苏青石一开始便打定主意用这逆行阵法通过血祭将他娘身上的蛊虫反噬回族人身上来救她娘,只可惜……或许对他娘来说这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歌儿去拉楚凌,可是那人却低着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良久才开口问道,“歌儿,你到底是谁?” 歌儿闻言一笑道,“歌儿便是歌儿。” “若歌儿是蛊王的话,你会和青石的娘亲做一样的选择么?” “我……” 楚凌的语气有些歌儿不懂的急切,催促道,“你回答我。” 歌儿猜想楚凌当是想多了,回身抱住他道,“我不是蛊王,所以我不用选,我舍不得你却也不忍毁去巫真族。” 楚凌反手将歌儿紧紧压在自己胸口,“你当真不会成为蛊王?那为何苏青石留了蛊王逆行之法于我,又说希望我此生不必用上?又为何偏是你才能打发这蛊兽?” “你当真想知道?” “歌儿,告诉我好么。你身上有太多我拿捏不住的东西。我生怕有一日你不见了,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 歌儿将脑袋埋在楚凌的肩头,声音沉闷道,“苏青石应当恨我的,若不是当年我们一家连夜逃离了此处,当初被选中炼为蛊王的人本是我和我娘。” 楚凌环着歌儿的双手一紧,低声安慰道,“没事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的。” “嗯,”歌儿应了声道,“若要献祭成为蛊王,被献祭之人必须在六岁前体内便已有蛊种,日积月累体内血液则会被同化,如此才能确保在及笄后能承受得住百蛊噬体的疼痛。而这种在体内的蛊种并无限制,但是若要中了蛊但又能让人活到及笄的蛊虫着实不多,生死蛊便是其中一种。只是族人大多不愿让自己的孩子献祭为蛊王,因此除非像我这般被长老选定的孩子,很少有人家愿意让孩子在六岁前便习蛊的。” “所以你体内的生死蛊便是在那时种下的?” “嗯。当时年幼尚未到可以祭祀的年纪,虽然被定为下一任蛊王,但也只是向蛊兽滴血认主。我不知道苏青石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也不知他为何会说出这些话来,但是如今护族长老不在了。巫真族再也不会有蛊王了。我们明日便离开这里吧。” 待到楚凌二人再回到石台时,族人们正互相搀扶着往回走去。二人赶路间,面具早已不知丢失在何处的山涧中,但是如今族中大乱,旁人哪儿还有心思注意这不知哪儿来的两个外族人。 虽然苏青石的母亲在最后关头切断了阵法,但是仍是有大半的族人死于他们亲自供奉的蛊虫。歌儿在山中的岁月虽然并不美好,但这里终究是自己的故乡,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样也好,南疆王族本自两场战事后早就有些忌惮于巫真族,明里保护暗中实则是监事,如今巫真族元气大伤又失了蛊王,应当能让南疆王族安心一段时日了。 歌儿自楚凌心中仍担心楚兮风,也未多作停留便离开了巫真族。 “歌儿,毕竟是你的故乡,你若是想留下,待我救了我爹,我再来寻你。” “当年族中唯一疼我的便是爹爹,可后来他却为我而死,自那后我便无处为家了。”歌儿回望了一眼巫真山,又看向楚凌道,“反倒是后来出了南疆,我遇到了一个对我极好的大哥哥。” “你……”楚凌心头猛跳,看歌儿这神情,她口中的大哥哥必然是自己了,那前夜歌儿梦中所唤的人是否也当是自己了?可是自二人相识起,歌儿对自己便是连名带姓的直呼,始终想不起何时称过自己一声哥哥。 楚凌的疑问尚未出口,歌儿的脸上已飞上一丝红霞,娇嗔道,“楚凌,你还走不走了。再不出发,天可就黑了!” 楚凌连忙憋着笑意,轻揉上歌儿的脑袋,一脸正色道,“当然走啦,我的歌儿妹妹。” 分卷阅读10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第58章 夜访 楚凌心急着回去看苏青石到底留了什么法门给师傅,再加上二人已走过一遍来时的路,故而只花了不到五天功夫便出了南疆地域。 可正当他们停留在北曲与天衢地界时,却是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准确来说是楚凌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那日夜色已深,可能是近乡情怯,楚凌莫名地有些不安,却又不敢出门练剑打搅在客栈隔间休息的歌儿,只得在房中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灯芯。 正在此时,楚凌却是听到了门口的响动,楚凌迅速回身取剑正对上闪身入门的蒙面男子。 “阁下夜闯我房间,有何贵干?”楚凌警惕地盯着来人。 “古沧剑?”来人压低了声音笑道,“原来兜兜转转在你手上。” 古沧剑原是孟崇渊的佩剑,被人认出来倒也不奇怪,只是听来人的语气并未觊觎反倒有些高兴。 楚凌听那人出声后反倒收起了剑,自顾自地坐下斟了两杯茶,将一杯推向来人道,“孟朔然,好久不见了。” 孟朔然闻言遮下了面上的遮掩,朗声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二弟。” “明知瞒不过,又何必多费功夫?”楚凌冷言道,“只是孟门主这声二弟在下担不起,我早就与七杀门再无干系,不知何事劳得您这位大忙人亲自跑这趟?” 孟朔然当日闯入萧家时,楚凌早已昏迷。而后楚凌几乎日夜呆在鬼医窟中学医练剑,即使出谷也不会再去刻意打听七杀门及孟朔然的事情,自然不知自萧风轩死后孟朔然早已在江湖中消失灭迹许久,如今的七杀门一直由紫微堂的林君泽代为掌管。楚凌更不知道,之所以林君泽只是代管,全是因为七杀门仍留着那封孟朔然留位于二弟的手书。 那日萧贺北带人攻上七杀门,虽然瞿子寒在最后关头倒戈一记,算是保住了七杀一时。可自那一战后瞿子寒也不知所踪,加上孟家二子失踪,方坛已死,门中在江湖中排的上号的高手死伤殆尽。这几年来,七杀门在江湖中的地位早已一日不如一日。 萧家一别,孟朔然已有数年未见楚凌,却未曾想再见面时,楚凌居然依旧如此决绝。孟朔然自是不知楚凌这两年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对于楚凌这两年就自己的失踪只字未问多少有些心寒了。 孟朔然念及此行的目的,缓了缓心神道,“你现在不能回鬼医谷去。” 楚凌不屑地笑道,“笑话,我不回鬼医谷,难道随你回孟家?怎么害了我母亲还不够,现在又要来找我斩草除根了?” 孟朔然道,“你可知鬼医宗主近日都做了些什么?” 楚凌虽是柳梓弟子,但大部分时间他并不关心柳梓平日里都忙些什么,只是按着柳梓所教自顾自地炼毒练剑而已。 “师傅做什么并不是我该管的,我只需知道他从未也不会害过我即可。” “师傅?!你居然入了鬼医宗?孟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自孟朔然被丁一飒救走后,他花了足足三个月的功夫才查到楚凌当日被柳梓带去了鬼医宗,但鬼医谷极其隐蔽知道的人本就少,又不敢太过张扬直接抓了人过来审。故而,虽然将鬼医窟来回探了好几遍,却始终进不了谷,只好派人在鬼医窟口守着。 “孟朔然,我再说一遍,我不姓孟。我说过你我再见便形同陌路,应当不用向你交代为何我要入鬼医宗吧。” “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姓孟,就更不该入这鬼医宗。可笑我还以为那日你是被鬼医宗主强行带走,困在谷中。如今看来你居然是自愿入了鬼医宗。你并非不知鬼医宗昔日都是如何行事的,难道你忘了昔日你是如何痛斥鬼医宗门徒手段狠绝,又忘了爹是怎么死的吗?!” 楚凌自是知道孟朔然口中所言的爹所指的当然是孟崇渊,开口道,“孟朔然,我怎么从未发现你居然如此迂腐。你有否想过当日孟崇渊为何会死?又有否想过,为何鬼医宗被冠以恶名,但与其暗中往来的江湖名门仍不在少数?因为他们奈何不了鬼医宗,便只能依附于它。” “二弟,你变了。”孟朔然苦涩道,他突然非常怀念当年初见时匆忙跑出门去的少年。他想替这个少年护住的初心,最终还是被拉扯得一点儿都不剩了。 楚凌并不知孟朔然所想,自顾地答道,“你走吧,鬼医宗我是一定要回的。我如今已然不是当年那个无能的少年了,若你硬要与我动手将我带走,我们便比划比划,我也不见得会败于你手。” 楚凌此话本来并没有其他意味,他这几年在鬼医窟中苦练,剑法确实有与孟朔然一搏的机会。然而在孟朔然听来却是暗指自己右手已废,并未将自己放在眼中。可这右手终究是为了楚凌所废,虽然一开始就未曾想要二弟报答,只是如此情景下听来甚是刺人。 “鬼医宗勾结萧家暗中抓了许多世家门派的子弟,众人忌惮于萧家乃是江湖第一大派且无实证不敢妄动,但鬼医宗本就是邪门歪道算是师出有名,故而已暗中商定一同强攻鬼医宗。这事与你无关,何必趟这趟浑水。若你执意此刻回鬼医宗则必然会受到波及。” 楚凌道,“多谢关心,你这样跑来通风报信就不怕被其他江湖正道排挤么?” 分卷阅读10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孟朔然一怔道,“你难道不知道如今我在江湖人眼中已是一个死人了?” 楚凌皱眉道,“此话怎解?” 孟朔然这才意识到,楚凌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夜闯萧家一事。孟朔然思忖道,若二弟不知在萧家是自己和方坛救了他,只怕是将鬼医当作了救命恩人才入的鬼医宗。只是如今二弟对自己就温梦琴一事尚有所介怀,若是贸然提及只怕反而激起楚凌的反感。 孟朔然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如今七杀门已是林君泽在管理,没人会关注我在何处的。” “林君泽?为何是他?”楚凌皱了皱眉,以他对孟朔然的了解自然知道如不是没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孟朔然绝对是不会将七杀门的主导权让于他人。即使孟朔然真的假手于人,那此人也当是为首的掌事方坛。 孟朔然自然并不打算向楚凌解释这些,开口道,“若是真想知道,何不自己回去看看?” 楚凌知道孟朔然不过是想让自己回七杀门,“本就是你七杀门内务,不说便罢了。但我是否回鬼医宗,这也是我鬼医宗的事儿,请孟公子莫要再横加干涉。” 话说到这儿,孟朔然知晓今日自己怕是怎么都劝不动自己的二弟了,起身道,“你若不愿走便罢了。只是鬼医此人行事乖张,怕是对你有所欺瞒,你自己多加提防。我会尽量设法暗中拖延各大门派的脚步,若是你在鬼医宗察觉有所不妥,就回来吧。” “阁下若是说完了,便请移步吧。夜已深了,请恕自己不能远送。” 楚凌背对着孟朔然而立,孟朔然也不知道孟朔然究竟是否有将自己的嘱托听进去。但是既然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孟朔然也只好退出了房间。 三年未见,却是人面全非了。 孟朔然悄然飞出客栈,门口一黑衣男子早已等候多时,只听那人开口道,“你这二弟真是不识好歹。” “他以前并非如此寡淡之人,只是我与他之间有些误会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也解不开了。”孟朔然苦涩地笑道。 黑衣男子道,“天大的误会都赔上了你的一只右手,难道还不够吗?我看他就活该被那些鬼医宗的仇家打死。” “丁兄,我都不介怀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更何况我如今左手剑法尤甚当年。” “你教我如何不介怀,若非你为他断了右手,兴许武功还能比现在再高上些。两年后我再向你挑战,岂不是更加痛快。”丁一飒不满道。 自丁一飒知晓孟朔然是为救自家二弟才废去的右手之后,每每当孟朔然提及孟凌,他便定然要讥讽上几句。不为别的,只为他废去的右手而可惜,只为自己失了一个好对手而失落。故而,当孟朔然决定出来找楚凌时,丁一飒也好奇地跟了出来。 “真是怕了你了,明日陪你打个痛快吧。”孟朔然自从被丁一飒救下后,便在丁瀚海的默认中在丁家暗中住下了。这一住便是三年,孟朔然为丁一飒指点武功,而丁瀚海则助孟朔然在暗中培养了一股势力,只等日后孟朔然重返七杀,他丁家便是七杀最可靠的盟友。 而丁一飒当然并不知这些家族事务,只是为有了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而兴奋不已。 “有人。”丁一飒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仿若在追赶他们。 “无妨,来人并未刻意遮掩行踪,应当不存恶意。”孟朔然止住了正欲抽鞭子的丁一飒道。 他们在原地站了片刻,果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孟朔然面前。 “歌儿姑娘,好久不见了。”孟朔然依旧是一脸温润。自楚凌二人出了南疆后,孟朔然便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寻找机会现身,自然知道这位歌儿姑娘如今在二弟心中的分量。 歌儿的面颊因奔跑而浮现出一丝红晕,气喘吁吁道,“好不容易等楚凌房间没动静了才赶追出来,真怕你们跑远了。” 孟朔然笑道,“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歌儿略带抱歉道,“孟大哥,你和楚凌的话儿我都听去了,我希望你别误会他了。” 孟朔然尚未开口,丁一飒已经忍不住了,“有什么误会,那混小子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不识好人心。” 歌儿急道,“孟大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我从萧家被鬼医救了醒来之后,楚凌就像变了个人。我不知该如何说起,江湛沈铭都死了,翎儿也离开了,我一在他面前提你,他就板着一张脸。我实在不想他……” “若不是孟朔然这个疯子拼废了自己的右手,你们以为还有命活到现在?你们居然至今还愚蠢地以为是鬼医救了你们。”丁一飒不屑道,孟朔然本想开口阻拦却还是迟了一步,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不必介怀,他本就是我兄弟。一只手换两条命划得来,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也不必告诉二弟了。”孟朔然见歌儿仍是皱着眉头,接着宽慰道,“兄弟间哪儿有什么误会,若是为了这个还请歌儿姑娘放心。” 歌儿犹豫了半晌才咬唇道,“孟公子,我知道方才楚凌语气不好。不过他确实有必须回鬼医宗的理由,我只想请孟公子在这件事结束后带他离开鬼医宗或者至少在众人攻上鬼医宗的时候护住他。我总觉得鬼医他有事瞒着我们,并不可靠。” 孟朔然 分卷阅读10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浅笑道,“好,那我便等他将这桩事了了。若是哪日鬼医对你们出手,我定拼死相救。” “还有……若是哪日我要死了,能否替我看着他,他总是爱做些傻事。”歌儿低声道,却在片刻后又调皮笑了起来,“我好像说了句多余的话,你本就是他二哥,哪儿还用得我嘱托。” “真不明白这个楚凌哪里就能招来那么多人帮他。”丁一飒愤愤不平道。 “人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希望,若是自己注定完不成了,便会放在别人身上。我想护住的不仅是他,更是我自己啊。”孟朔然不经意间对上歌儿双眼,发现她居然也正以一种释然的神情望着自己。 第59章 归谷 那日后,孟朔然再未现身于人前,但歌儿始终觉得孟朔然应当不会离开二人太远。故而,当二人回到鬼医宗后,歌儿虽然仍有些担心那些被抓了门徒的门派前来捣乱,但想到有孟朔然在暗中相助便也安心了不少。 楚凌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三日的黄昏时分赶回了鬼医谷中。鬼医谷一如既往地平静,但楚凌仍是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师弟,你终于回来了。”秦知喻见是师傅最喜爱的小师弟回来了,忙不迭地迎上前来。 楚凌看了一眼聚在一起的众人,往日鬼医谷中的徒弟大多都是各管各的,心下奇怪便开口问道,“师姐怎么也回来了,那如今鬼医巷是谁在坐镇?” “幸而师傅提前教我们把鬼医巷中的人都撤回来了,不然只怕此刻已经被那些自诩正道人士给血洗了。”李洁琦的语气平静的不带丝毫情感。 楚凌心道莫不是之前孟朔然所言居然都是真的,连忙问道,“你们可知他们为何要袭击鬼医巷?” 楚凌见李洁琦沉默不语便将目光探向秦知喻。大师兄见师弟将目光望向自己,忍不住探了口气开口道,“就在你和小师妹离开后的第二日,萧家送了批药人去鬼医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人居然都是各大门派的徒弟。也不知师傅这次究竟是怎么了,往日人都是先送到鬼医巷,再由我们自己的药童送去鬼医窟,萧家抓的也大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罗罗,这次师傅居然直接让人送到了鬼医窟。只怕是因为这样才招惹了那些人吧。” 此事听来却是有些蹊跷,鬼医窟能风平浪静地在柳梓的管理下过了近二十年,可见他并非是鲁莽之人。可此番所为,却不像是柳梓的作风,楚凌开口问道,“师傅现下人在何处?” 秦知喻连忙道,“自那日后,师傅他已经将自己困在药炉中十日了,我们又不能擅闯。我们正等你回来过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师兄莫急,我这就去看看。”说罢,楚凌便离开了众人。 辞了师兄师姐后,楚凌却并未直接去了药炉而是回到自己的屋子翻找了起来。这房间仍旧是他离开时的样子,想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并没有旁人进来过。不过一会儿,楚凌便在书架上压着的一叠书最底层找到了苏青石留给他的炼制蛊王和逆行阵。连楚凌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忙着找到这本书,但他有种预感鬼医宗中所发生的这些一定与这本书有关。 将阵法书册收入怀中后,楚凌便径直去了药炉。楚凌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便自顾地推门而入,柳梓果然不在房中。楚凌按着中秋那夜的记忆在药炉旁找到了通往冰室的地道,虽早已走过这条路,可此刻这条通道却仿佛长得出奇。 听秦知喻说来,楚凌心中早已有了猜测,柳梓想必是在用那些抓来的世家学徒炼制新的蛊王。楚凌曾在路上听歌儿说过,巫真族人炼制蛊王时需要以族人之血献祭将万蛊虫牵引到蛊王体内。若炼制之人非巫真族人,此法也并非行不通,只是需要事先在人体内种下蛊虫,让献祭者之血中流淌蛊卵,只是为了承受这蛊卵,献祭之人须得有过硬的体质,即便如此,在献祭鲜血后,这些人往往也再难活下来。 而楚凌此刻心中的不安,并非源自于那些被抓来的人,亦或其中有多少是昔日好友,他只是急切地想知道柳梓到底成功与否,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否转醒。 胡思乱想间,楚凌很快就来到了密室,他眼中闪烁的星光瞬间便熄灭了。他的父亲仍旧如多日前所见那般静静地躺在冰棺中,身上的伤口仍在不断地破裂复合,只是伤口破裂的频率比之前的要快上许多。 楚凌未在冰室中见到柳梓的身影,反倒是隔壁的房间中隐隐有烛光溢出,楚凌走进那石门试探性地开口道,“师傅,是你在里面吗?” 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才听到柳梓略带疲惫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里面门内传出,“谁准你擅自入冰室的,给我上去等着。” 楚凌心中疑惑,这密室中只藏着这具冰棺,而冰棺中藏着的是自己的父亲。他原以为柳梓准自己进这药炉便是默许自己来探望父亲的,却不想竟是被下了逐客令。楚凌虽是不解但仍是遵着柳梓的意愿回了药炉等着。 楚凌在房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柳梓才从密道中出来。 楚凌恭敬地鞠躬道,“师傅。” 柳梓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问道,“你们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苏青石那小子呢?” “死了,抱着他娘跳崖了。” 分卷阅读10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柳梓略一失神,很快便反应过来,喃喃道,“也是一个可怜人。只是这世上又有谁不可怜呢?” 楚凌心中存了诸多疑惑,此刻再也忍不住问道,“你可是在炼制蛊王?” 柳梓眼皮一跳,沉默不语便算是默认了。 楚凌接着问道,“所以那些人都?” 柳梓冷漠道,“没错,那些人被我种了苏青石之前从巫罗族遗址找到的蛊卵,我取了血后便将他们留在了鬼医窟,至于能活多久便是他们的命了。” “为何要瞒着我和歌儿蛊王之事,你明明一早便知道蛊王之血能救父亲。若是我们留下来帮你,把握不是更大?” 柳梓摇了摇头道,“先不论你这小子是否狠得下心去种蛊,我与苏青石一早便约定了,我帮他回到巫真族复仇,他教我炼制蛊王的法子。” 楚凌虽然犹豫了片刻,但终究还是答道,“会的,只要能救活爹,扫平了这江湖都在所不惜。当初若非为所谓的江湖声望所累,逼得你杀了七大门派之人,如今或许也不会是这个结果,这江湖欠我楚家的,也应当还来了。” 柳梓未曾想楚凌居然会如此回答,笑道,“是我看错了,你兴许并不像你父亲,比兮风通透不少。” 楚凌回以一笑道,“既然我已知晓,师傅可否让我一同炼制蛊王?” 楚凌本当柳梓会一口答应自己的请求,却不想居然被柳梓一口回绝了,“不行,这事你不要插手。” “这是为何?莫非这蛊王炼制得不顺利?”楚凌急道,他方才已经见到了楚兮风的身体,不过短短半月蛊虫便又是活跃了不少,他心知只怕是大限已至,能否救活父亲应当就在这几日了。 柳梓听他这样问,反倒送了口气道,“还算顺利,最多五日,蛊王便可炼成。” 楚凌听他这样说,心下稍安了不少。他知道对于爹的事情,柳梓定然势必要有万全把握才能放心的。 柳梓见暂时哄骗了过去,不想楚凌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开口岔开了话题道,“这次鬼医宗算是彻底激怒了武林各大门派,这几日你带着学徒们在鬼医窟附近做些准备吧。” “徒儿有一事不明,师傅若是只想要为蛊虫寻找宿体,为何要抓各大门派的人。依我看来还不如抓尽一个门派的人来得干脆利落,又不至于落得如今被联合讨伐的下场?” 柳梓苦笑道,“萧贺北是故意的。我与萧家合作多年,但旁人不知萧家其实一直忌惮于我鬼医宗。萧贺北既已借我之力成功夺得门主之位,自然是不必再有所顾忌,他自己灭不了我鬼医宗,便借他人之手来灭。不过罢了,若不是他,我倒也是没办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凑足百余高手的。只待过了这几日,等你爹醒了,我本也就打算将鬼医宗散去了。” “你要散了鬼医宗?”楚凌惊讶道。 “是啊,既已无楚家,何必还留着鬼医。这几年留着鬼医宗,无非也就是方便替你爹医治罢了。谷中的弟子大多行事低调,又有一技傍身,旁人不知他们出生,要找份生计也不难。” 柳梓疲惫的面容中少有地露出一丝舒缓的神情,“到时,若是兮风想回楚家,我便陪他回去。若是他愿与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偏远的地方开个小医馆……” 楚凌见柳梓如此,心中突然想到一个人,或许他还欠那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第60章 布局 接下来的几日,楚凌带着宗族中的弟子在鬼医窟附近布下了不少毒阵以备不测。余下的时间则是候在药炉中,虽然柳梓不准楚凌下到密室,但对于他出入药炉倒也无过多的限制。秦知喻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楚凌柳梓到底在忙什么,只是楚凌不答,秦知喻也便不再追问了。 五日之期一日日地逼近,派去谷外打探的学徒回来时皆是一脸担忧。早在楚凌回来的第二日,秦知喻就告诉他正道集结的队伍已经找到了鬼医窟的入口正在窟中探寻来路。 楚凌心道鬼医窟本算得隐蔽,此刻如此轻易被找到,定然是萧家暗中告诉了众人。只叹鬼医与豺狼为伍,终遭其噬。如今,楚凌只希望窟中繁复的地形和通道能多困得他们几日,至少撑过这五日。 楚凌便在如此惴惴不安中熬到了第五日,楚凌与歌儿在鬼医窟至鬼医谷的路上巡视了一圈确认并无异常后便急急地回了药炉。 药炉一如以往悄无声息,楚凌径自走到正对药炉的几案旁坐下,等了半晌未见动静,便从怀中掏出那本苏青石留给自己的那本册子细细读了起来。这几日在药炉中等柳梓时,楚凌便钻研这本逆行术打发时间,幸而在鬼医宗的三年间他已是对蛊虫有了不浅的认识,再加上一心想替歌儿解开生死蛊更了花了不少功夫,如今读起这逆行术倒也不算吃力。 不过看了三分之一,楚凌就已大致明白所谓的逆行术正如其名。炼制蛊王需要通过献祭者的血将蛊卵送入蛊王体内,而逆行之术则是将蛊王体内蛊虫通过献祭者的鲜血原路奉还,而两者所绘阵法也及其相似。故而,那日在巫真族中,苏青石篡改了阵法中的符绘,于是这献祭蛊卵的炼制之法则变成了众人的催命符。 楚凌翻过一页书,却见书页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分卷阅读10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楚凌猛地起身拔剑,却见孟朔然已是笑意盎然地站在自己身后。楚凌见是孟朔然,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他无奈地看向一旁站着的歌儿,似是在责备为何任由孟朔然进到这药炉而不提醒自己。而歌儿则是略带心虚地撇开了目光。 楚凌那日见过柳梓和父亲后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师傅因为一场误会后悔了十六年,直到父亲沉睡前才打开心结。那自己与大哥又当如何?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当年温梦琴身死,自己一怒之下与大哥反目,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未曾给过。这一恨便是恨了三年,可扪心自问自己就真的愿意去恨自小待自己如亲弟的大哥吗?他不想和大哥赴爹和师傅的后尘,他所需要的是真相而非仇恨。 想到此处,楚凌突然觉得自己对大哥有些亏欠,语气放软了些道,“孟朔然,你怎么懂得如何出入我鬼医谷?” 孟朔然尚未开口,歌儿抢先答道,“是我告诉他怎么进来的。” “胡闹,你不是不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鬼医谷,居然还如此乱来,万一被旁人发现了可怎么办?”此刻乃是救治师傅的关键时刻,纵然信得过孟朔然,但也难保有个差池。 “不怪歌儿,是我执意要跟来的。”孟朔然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孟朔然,你快给我出去,师傅不知何时会出来,若是让他看见可就不简单了。” 楚凌语气冷淡,但孟朔然却是从中听到了一丝暖意,道“二弟莫要担心,我确信无人跟来。” 其实不必孟朔然说,楚凌也知道这江湖上应当没有能神不知鬼不觉跟踪孟朔然的人。楚凌见孟朔然不肯出去也不再勉强道,“你这次来又有何事?” 孟朔然神色一正道,“这次正道集结而来,我虽然在暗中带着他们绕了不少弯路,但是终究也只能阻碍他们一时。你快带歌儿离开这里吧,他们已经知道如何走出鬼医窟,可能再只要几个时辰便能找到这里来了。江湖中人尚且不知道你自愿入了鬼医宗,只当你这三年是失踪了,你出去后便说你是被柳梓抓来困在这儿的,定然不会有人起疑。” 楚凌闻言沉默了片刻,迟迟开口道,“孟朔然,你为什么要帮我?” 孟朔然笑容和煦道,“因为你是我二弟啊。” “就因为这个?” “不够么?” “那你为什么要换我的寒灵草?为什么要害我娘?” 孟朔然原本含着笑意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这是他不愿触及的往事。他可以永远不求回报地护着自家二弟,哪怕他恨自己。可是,当有让他不恨自己时,却犹豫了。 楚凌见孟朔然犹豫了反而更加急切道,“时至今日我早已离了孟家,你却仍愿舍命相护。那当时,为何反而要做出此等事情呢?孟朔然,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孟朔然见今日是逃不过去了,苦笑着开口道,“若非换了你的寒灵草,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别的法子能阻止你去救翎儿了。 楚凌双目微怔,难以置信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孟朔然闭上眼又一次念出了那句让他曾让他辗转反侧的噩梦,“红尘绝之毒须以至亲之人鲜血引之,以寒灵草为媒,洗周身之血方可解之。而我……不过想你好好活着。”” 楚凌低下头道,“原来你居然是为了这个换了我的寒灵草。那你为何要将我娘带去天衢?” 孟朔然认命似地闭上了双眼,正欲开口,却被地底传来的一声女子的尖叫打断了。孟凌莫名地觉得这声音极为耳熟,心中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顾不得孟朔然还在一旁,急速按下药炉的机关,一跃进入了暗道,孟朔然和歌儿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楚凌对这通道已是极为熟悉,但此刻却觉得这地道漫长无比。等到楚凌终于来到冰室时,柳梓刚扶着楚兮风喂他喝下蛊王的心头血,嘴角还淌着一抹殷红。已是五日未曾合眼的柳梓此刻仿若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一头白发披散着,半借力地倚靠在冰棺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兮风,生怕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冰室中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只有歌儿和孟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空间中回荡。此刻的楚凌,目光早已钉在自己父亲的身上无法移开,何曾还记得过方才引他们下来的那声惊呼。 “师傅,成功了么?”楚凌听得自己的声音仿佛有些颤抖。 “应,应该能成吧。”柳梓仿若回到了为自己的第一位病人治病时的那种惶恐不安。 楚凌问道,“我爹要多久才能醒?” 柳梓摇了摇头道,“巫族蛊王实在稀罕,若是一般的蛊毒是不会取蛊王的心头血来解的。因而,我翻遍古籍,也未曾找到可参考的病例,但是按照巫真族蛊虫的特性,我想应当不用太久,半柱香的功夫应当就够了。只是蛊虫毕竟在兮风的身体中留了那么久,后续可能还得花些时间好好调理。” 当孟朔然与歌儿终于到达冰室时,楚凌正归于柳梓身前道,“楚凌在此谢过师傅对我楚家的大恩大德,此生必当竭力相报!” 说罢,楚凌郑重跪倒外地向柳梓重重磕头道。可正当楚凌起身时却突然僵在半起的角度,而后艰难地开口道,“敢问师傅,师傅是拿何人 分卷阅读11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炼的蛊王?” 柳梓闻言,面色也突然变得异常难堪,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最终只是无力地抬起手,指了指隔壁仍透着烛光的小屋低声道,“你自己去看吧。” 闻言,楚凌猛地起身冲向隔壁里间。他方才下跪时从帘底的缝隙中看到一具瘫倒在地的身体,虽然看得不真切,可那面容那身形居然如此熟悉。 歌儿二人只见楚凌闪入里屋,随即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翎儿!” 歌儿听到楚凌的声音身形一颤,随即立刻跟上。歌儿二人随即掠入帘内,那面色苍白蜷曲在楚凌怀中的人,不是翎儿又是何人。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却是毫无焦距地直直地盯着前方,面色苍白得毫无人气,左胸渗出的鲜红正在不断沿着棉衣的纹路蔓延。楚凌翻手在翎儿心脉附近扎入银针,但仍觉得怀中人的气息正在一点点的减弱。 “楚凌,你快出去,我来!”歌儿见状急声道。 楚凌知歌儿于此道比自己更为精湛,不再犹豫将翎儿平放在地上,抬头唤了一声,“歌儿。” 歌儿捏了捏楚凌的手道,“放心吧,我不会让翎儿出事的。” 楚凌知道先下片刻都耽误不得,便拉着孟朔然去了门外守着,留下歌儿和翎儿在屋内。 冰室内柳梓仍是原来的样子,开口道,“你若是想杀我便动手吧,只是记得把我的尸体收走,兮风就快醒了,别吓着他。” 楚凌心中念着翎儿正是怒火攻心,反手便是一抵在柳梓的心口,厉声问道,“为何是翎儿,你明知爹他不会原谅你的,为何非还非选她不可?!” “那你可曾问过苍天,为什么非要是楚家碰上这种事?为什么躺在这儿的非要是兮风?” 柳梓惨然一笑接着道,”你以为我有的选吗?蛊王之身需在六岁前体内便种下蛊卵,待蛊血渗透,十年后才有可能炼成蛊王。六岁前便种下蛊虫的孩子即便在巫真族中也是屈指可数,更何况在中原。自七年前年前从苏青石口中得知蛊王之血可以救兮风时,我便寻遍了整个江湖。甚至在鬼医窟中也养了几个,可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兮风他撑不到那些孩子长大了!我从来就没得选啊,若真要论起来那也只是在兮风和翎儿间选罢了。”而这个答案,不肖柳梓回答,楚凌也知道柳梓会选什么。 楚凌接着问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去巫真族取蛊王的心头血?” 柳梓道,“为何?怎么到了如今你还问这种蠢问题,难道你觉得苏青石会无缘无故地教我如何炼制蛊王么?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交易,他一早便认出了歌儿的蛊王之体,教我如何翎儿炼为蛊王为的就是让我助他骗你与歌儿带他冲破护族的蛊兽好回巫真族救他娘亲。” 楚凌手中的古沧剑有些颤抖,他所经历的和失去的原来都只是柳梓与苏青石的一场精心计算,“从鬼医窟开始收我为徒便就是一场戏吗?” 柳梓终于将目光从楚兮风的脸上移开,缓缓闭上了双眼道,“不,从我知道沈铭策划复仇,从你们找到翎儿时便开始了……” 楚凌苦涩道,“所以你无所谓我与沈铭兄弟相残,也无所谓我娘的性命,更无所谓鬼医宗会不会被正道讨伐,你只是想利用我引歌儿去巫真族。支开我,抓翎儿来炼蛊。” 柳梓冷笑道,“温梦琴她死有余辜,虽然沈铭的布局我并未参与,但这结果我却是满意得很。好了,如今我该说的都说了,兮风也无碍了,你若是要杀我替你兄妹偿命请自便吧。” 第61章 围剿 原本已渐渐平复心绪的楚凌在听到 “死有余辜”四字后眼色一沉,重新握稳了古沧剑猛地向柳梓胸口送去,“为什么你们都要污蔑我娘!她不过是救了个可怜的孩子!害了我爹的是那个疯女人,不是她!” 柳梓面露讥笑,对着楚凌的长剑避也不避,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棺中的楚兮风,“软弱无力的善良本身便是一种罪恶。” 意料之中的鲜血并未在柳梓胸前绽开,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只握着剑刃修长的手。一时间冰室中静得只听得见古沧划破手心的肌肤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你为何要拦我?”楚凌皱眉看着仍用手指制衡着剑刃的孟朔然。 孟朔然却是了然一笑道,“他终究是你爹的恩人,更是你爹的师弟,我不像你将来后悔。翎儿的情况尚且不明,即便是最坏的结果,也当等你爹醒来由他再做决断。” 楚凌闻言转头看向一脸憔悴却又神色安然的柳梓,握着古沧剑的手最终还是渐渐松开了,良久才开口道,“你走罢。” 柳梓反问道,“你不替翎儿报仇了么?” 楚凌的声音疲惫道,“大哥说得对。翎儿不会死的,我相信歌儿,若实在不行,我便……罢了,不重要了。终究,你还是为了我爹才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你还要我杀了我爹替翎儿报仇吗?” 说罢,楚凌便不再言语。他并非不想替翎儿报仇,只是这仇要如何报?他自问若自己是柳梓,他该如何选,是要放弃守了一辈子的师弟,还是师弟临终托付的孩子?楚凌不知该如何选,既然如此又凭什么去强求他人呢。人终究是自私的,柳梓不过是遵从了自己的意愿而非楚 分卷阅读11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兮风的意愿罢了。 柳梓撑着冰棺勉力站起身来,对楚凌道,“我这次将翎儿炼成蛊王,想必这次他醒来应当也是不愿再见我了。我用金针封了他的记忆,过往已逝,但求未来喜乐安康。楚凌,照顾好你爹。” 楚凌背对着柳梓,低声叹了句道,“何必,过往即便痛苦,你又如何断言我爹他不愿记得呢?” 柳梓犹豫了半晌终是开口道,“我……想等他醒了见他一面再离开。不用让他瞧见我,只要让我远远地看他一眼确认他平安就好。” 楚凌不再作声,柳梓得了他的默认也便识趣地离开了冰室。孟朔然见状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楚凌的肩膀道,“事已至此,静观其变吧。” 楚凌静静地守着冰棺,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孟朔然道,“孟朔然,之前在药炉中我问你的问题,你可以回答了么?你至今都愿犯险相救,为何要害我娘?” 楚凌等了半晌仍未听到孟朔然的答案,径自开口道,“你既然不愿说,那我便猜一猜。师傅在翎儿和我爹间选了我爹,而你在我和我娘间选了我。” 楚凌蓦然回身盯着孟朔然道,“所以父亲死时,你纵然信我却依旧要压我入地牢为的就是将我拖住。所以你在天衢见到我时,便让人把我娘带来了以备不测。所以纵然你知道各大门派联合围剿,仍是只身犯险来警示于我。大哥,我可曾有说错?” 孟朔然被他盯得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只得尴尬笑笑道,“二弟。” 楚凌却未退让分毫,执意又问了一遍道,“是也不是?!” 孟朔然略显无奈道,“是。” 楚凌长舒一口气,仿若溺水之人终于握住了一根稻草。多年心结终于解开,他最信任的大哥从未背弃于自己。 见楚凌这番模样,反倒是孟朔然有些惊讶道,“二弟,你不恨我么?” 楚凌道,“大哥,你可知那日在鬼医窟中,我最恨的并非是我娘的离世,而是为什么害死我娘的人是你和沈铭。沈铭或许还有恨我娘的理由,可你呢?我与你十年兄弟,你是父亲身死时江湖中唯一相信我的人,若是连这样的情分都是假的,我实在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我一直想听你解释,可是又害怕听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故而宁可与你形同陌路,不作妄想。直到看到我爹和师傅,两人六年未见,再见却几乎是死别。我不想我们重蹈覆辙。” 孟朔然闻言笑道,“那若是今日我给出的理由并非你所期望的,你当如何?” 楚凌道,“我信你,就如当初你信我一样。若是今日当真是我猜错了,至少我日后无愧于心,恨也恨得坦荡。” “未曾想,二弟居然是个赌徒。不过,还是恭喜二弟赌对了。”孟朔然坦然笑道,“对了,此行回谷途中,我一路暗中跟随,看得出二弟与歌儿姑娘感情甚笃。只是,不知二弟是否知晓歌儿姑娘的来历?” 楚凌心下奇怪为何孟朔然会突然提起歌儿,只当是怕歌儿暗害于自己,但若是如此按孟朔然的性子应当一早便将歌儿从自己身边赶走了,回道,“大哥为何突然如此问,我已知晓歌儿是巫真族人,但是她从未对我……” 孟朔然挥了挥手道,“我所言的并非巫真族,而是……” “孟朔然,你怎还不出来,他们破了鬼医窟,正往这儿过来!”丁一飒被孟朔然安排在正道人士中通风报信。故而,当众人终于走出鬼医宗往鬼医谷攻来时,丁一飒便暗自脱离了队伍,按着孟朔然留下的踪迹寻了过来。 待丁一飒看清了密室中的场景,随即便是一步上前隔在了孟朔然与楚凌之间,抽出腰间长鞭,对着楚凌不耐烦道,“怎么又是你!” 楚凌曾在试剑大会中见了孟朔然与丁一飒的比试,自然是认得来人的,但是却不知为何这人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又为何对自己满腹敌意。正当楚凌疑惑不解时,孟朔然拍了拍丁一飒举着长鞭的右手,哑然道,“我本就是来找他的,他为何不该在此。倒是你说他们攻进来了?大约还需多久?” 丁一飒这才将目光从楚凌身上收回道,却被孟朔然左手的一抹血色给吸引住了。他面色铁青地上前抓过孟朔然的左手查看伤口,声音中带着恼怒,“孟朔然,你如今是连这仅剩的左手都不要了么?又是为了这个臭小子?!” 楚凌心道丁一飒是在说自己,心中不觉好笑,若是认真算起来他比上这丁家小子还要大个一两岁,却不想居然被他称为了臭小子。未及楚凌深究,孟朔然已然开口道,“皮外伤罢了,戊需大惊小怪。倒是你先说说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丁一飒见孟朔然出声回护楚凌,虽然心下不满但仍是收起了长鞭道,“我看那些人只需一刻钟的功夫就该冲进来了。所以我们得快些离开了。” 未及孟朔然开口,楚凌抢先道,“毋需着急,虽然鬼医窟到鬼医谷并不远,但是我和门生们早已补下阵法毒雾,定然要他们寸步难行。” 孟朔然皱眉道,“我看还是小心些为妙。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你也不想伤及鬼医宗门徒吧。” “嗯,先带爹离开这里。”楚凌说罢,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妙,歌儿已经在里屋待了许久,可此刻却没有丝毫动静。 分卷阅读11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同样意识到不对劲的孟朔然与楚凌对视一眼,连忙掀开帘子冲进屋内。只见翎儿虽然依旧双目无神地倒在地上,但面色略恢复了些血气,胸前的伤口也已止住不再流血。楚凌伸手探了翎儿的脉息对孟朔然道,“蛊虫的异动算是暂时压下来了。” 却听孟朔然皱眉道,“二弟,歌儿姑娘不太对劲。” 方才进门时,楚凌光顾着冲向躺倒在地的歌儿,故而未曾察觉独自支撑着站在角落暗处的歌儿。如今听孟朔然出声,才连忙回身去看。果然,歌儿的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柔弱无骨的小手死命地抓着自己的胸口,痛苦难当。楚凌只肖看一眼便知晓歌儿这必然是中了蛊毒,至于这蛊从何而来,楚凌立刻便猜到了。 楚凌厉声道,“你是不是分走了翎儿体内的蛊虫?” 歌儿却仍是粲然笑道,“真聪明。” 楚凌气极道,“你为何又要如此?在我体内种下生死蛊,又擅作主张替我救下翎儿。我在你眼中当真就如此无能,非要靠着别人才能活下去?!” 歌儿未曾想楚凌居然会如此生气,但却未露怯色,扯着楚凌的衣袖道,“并不是,我自是相信你能救下翎儿。只是,此事由我来做更合适罢了。我从小与蛊为生,分了翎儿体内一半的蛊毒,或许还能承受得了。可若换你,你当如何做,即使是要用苏青石留下来的法子,一时半会儿仓促下也成不了。还有一事,我猜想你并不知晓。翎儿若非自愿,柳梓是练不成蛊王的,或许她对于楚兮风的事儿知道得比我们更早。” 楚凌道,“别说了,我这就去准备逆行法阵,救你和翎儿。” 歌儿却是摆手道,“逆行阵只能救得了翎儿。我并未经受蛊王法阵,所以这些蛊虫到了我体内也只是与普通中蛊无异。虽然这些我大多能解,只是数量太多了……” 歌儿话未说完便是喷出一口乌血,楚凌连忙上前封住歌儿经脉大穴,暂时压制了歌儿体内蛊虫的活动。歌儿承受不住这突然而来的疼痛,竟是昏了过去。 楚凌心中打定主意,紧紧地搂着怀中人,阴沉道,“我断然不会再让任何身边之人离我而去了,无论是谁都不行。” 孟朔然自小看着二弟长大,即使那日温梦琴身死,他也未在楚凌脸上见到过如此神色,轻咳一声道,“二弟,我们先带人离开这里罢。” 楚凌默默点了点头,开口道,“有劳大哥和丁兄带着我爹和翎儿,随我来。” 丁一飒虽是一脸不愿,但碍于孟朔然的情面,还是稳稳地背起了楚兮风。三人离了药炉后,便回了楚凌的小院,小院中除了歌儿与楚凌尚有两处空着的屋子。楚凌等人安置完尚未转醒的三人后,带着孟朔然及丁一飒进了自己的屋子,只见不大的屋子已是满满当当地坐着三个人,赫然正是他的三个师兄师姐。 三人见楚凌回来先是一喜,但再看到随后跟入的两人,又转为一脸的警惕。楚凌自是感受到了师兄的敌意,开口道,“稍安勿躁,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此次是来帮忙的。” 秦知喻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师弟,如下是紧要关头,并非我不信你的朋友,而是若此刻万一混入外人,整个鬼医宗将断送于此。” 丁一飒闻言,反手就去抽鞭子,若非碍于孟朔然的情面,他本就不想插手这档子破事,何必在此受人非议。孟朔然却是一脸了然,伸手拦了丁一飒道,“诸位放心,楚凌乃是我的二弟,我断然不会害他。更何况,我如今自己也困在这谷中,要么同生要么共死。若是仍不放心,我先与丁兄去隔壁屋子候着便是了。” 说罢,孟朔然便准备抬腿向外走去。秦知喻飞速与李洁琦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自是知道楚凌来历的,而放眼江湖能称楚凌为二弟的也就孟朔然一个。虽然三年试剑大会后,孟朔然不知所踪,但就凭当时他在江湖中的武功及名望已是少有人能及。何况,七杀门护短众所皆知,若今日能得到孟朔然相助,鬼医宗的胜算便又多了一分。 秦知喻连忙开口道,“原来是孟公子,久仰大名。只是如今在外围攻的都是自诩正道,怕是七杀门也在其中,不知到时孟公子打算如何?” 楚凌沉默地看向孟朔然不语,之前自己确实思虑不周,七杀门乃是白道的中流砥柱,纵然大哥帮着自己,但不代表七杀门也会帮着自己。 孟朔然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坦然一笑道,“各位许是在这谷中待得久了,不妨抓个外门弟子来打听一下。如今的七杀门早已是今非昔比,勉强立足于洛城罢了,这次也就来了几个人充数罢了。” 秦知喻皱眉道,“我在鬼医巷中曾听闻公子已失踪了三年,不知公子为何放任七杀门日渐没落也不重回七杀门?” 孟朔然道,“这乃是我的私事,恕难奉告。只是,若大家信得过在下,我可担保七杀门绝对不会危害于鬼医宗。” 秦知喻也是个爽快人,开口道,“好,既然你是我师弟的大哥,那我们便信你。只是不知孟公子可有何妙计?” 孟朔然未开口,却听楚凌问道,“如今外面情况如何?” 秦知喻正色道,“谷外围着的人已经攻进来了,正困在毒雾阵中,不知还能撑多久。 分卷阅读11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此次来的人着实不少,派去探查的药童说看样子怕是有五六百人的样子。”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数字楚凌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鬼医宗加起来也不过五十多号人。这意味着鬼医宗将面对一场以一当十的恶战。 正当众人面色凝重时,外头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一个小童道,“师叔,那人他……” 第62章 初心 这小童脸生得很,是鬼医巷的外门药童,方才楚凌三人急着离开小院与秦知喻等人商谈,便吩咐小童守在楚兮风的屋内,若是人醒了便随时前来回禀。 楚凌见状心道不好,厉声问道,“快说他怎么了?!” 这小童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面前众人才颤颤巍巍开口道,“楚师叔方才离开后不久,那位先生便有了些许复苏的迹象。我正打算前来告知,却见宗主他冲进屋里在那人榻边坐着。我不好拦着他,只能在旁边候着。后来那人便醒了,只是似乎昏迷了太久受不了外面的光线无法睁眼……” “然后呢?!” 那小童从未见过楚凌如此急切地模样,心下一慌,不免加快道,“那人醒了后问他在哪儿又问了现在是什么年份,宗主不作声只是示意我回答。我刚答完……那人,那人身上的皮肤却开始裂开,伤口,收口……” 楚凌心道大事不妙,不再听这小童废话,推开人一口气跑到了楚兮风所在的小屋外,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犹豫了。下一瞬,柳梓的哀嚎从屋内传来,慑得楚凌鬼使神差地向后退了一步。 柳梓的声音慌乱无比,再也不见步步为营的谨慎,“兮风!你再撑一下,我……我去找蛊王,我不会让你死的!” 床榻上的楚兮风仍是阖着双目,支着伤口丛生的双手摸索着探向身后抱着自己的人,“含之,够了,真的够了。这十三年,我虽眼不能视,口不能言,却并非不知身遭之事。你每日在冰室中与我相伴,为我输送内力压制蛊虫。甚至到最后还想用金针封我记忆还我半生清明,若非我一直神智清醒,借你压制蛊虫的内力制住你的金针。怕此刻我早已忘了你是如何舍命救治于我,又如何为我得罪江湖大家的了。你已为楚家与我已荒废半生,该放手了。” “不!我是为了你才多活了这十三年,要我如何放手!你是要毁了你我之间的承诺么?你答应过的,若是醒了,便与我离开这劳什子的楚家和鬼医……” “你并非执着于生死之人,人各有命的道理你比我还要清楚。我命该如此,怨不得任何人也恨不得任何人。未曾想那女子所养的蛊虫居然引了蛊王之血,如此大手笔,我也算死得其所了。”楚兮风身上皮肉翻转,鲜血细细地沿着肌肤纹理滑落,嘴角却是带着清浅的笑意。 此刻,楚凌再也忍不住猛地推门而入,用微颤的声音轻道,“爹” 楚兮风闻言惊喜地勉力支起身子,朝着楚凌的方向转去,努力地睁眼适应房中的光线道,“咳……凌儿,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再见一面,于愿足矣。” 楚凌连忙上前扶住楚兮风孱弱的身躯道,“爹,你一定会没事的,我和柳师伯都在这儿,我们会找到办法治好你的。” 楚兮风却是摇了摇头道,“好孩子,我这副破身子,治好了也活不久了。含之的医术比我高出不少,你日后便好好跟着他罢。至于楚家,算了吧,为了所谓的名声我已被困了大半辈子,我不想你再回去扛着那副无谓的担子……” 楚凌忍着眼泪点头应道,“爹,你放心,快别说了……” “再不说……咳,再不说就没时间了……凌儿,记住我一句话,造化弄人,无谓对错,不要把仇恨加注在别人身上……孩子,快出去吧,我这幅样子定然不好看,不知道死的时候会不会……” 楚凌虽然不忍离开,但是也不愿违了爹的遗愿,终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屋子,独留下纠缠了半生的二人再屋内。 待到楚凌关上门后,楚兮风才缓过劲道,断断续续道,“含之……看来此生我是要比你早死了,想必投胎也会比你早。下一世,我便为你师兄,再还你这一世的回护……” 泪水早无声地爬满了柳梓的脸颊,他疯了似地摇头道,“不,我不要来世,你欠我的太多了,若是下一世你跑了怎么办,我就要此生……” 楚兮风浅笑着道,“含之,来不及了,对不起……” 感受到怀中之人的气息渐停,柳梓按在楚兮风背心上的手加重了三分,内力潮水般地向楚兮风体内涌去。纵然医术再高明,内力再浑厚,对着一个已死之人又能如何呢? 直到一个时辰后楚凌再次推门而入时,柳梓仍是保持着楚兮风死时的姿势。柳梓也已近是油尽灯枯,但口中仍是低喃着楚兮风的名字,一时间仿若老了十岁。 楚凌跪倒在地,重重磕头道,“师傅,我爹他已经走了,放手吧。” 柳梓却置若罔闻,摇晃着起身,死死地将已经冰冷的尸体护在怀中,自顾道,“师弟,我这就去向师傅道歉,求他让我留下来。你放心,我哪儿也不去了,我会一直留在楚家……” 楚凌叹息了一声,想柳梓当是入了魇重回了当年回到离开楚家时的场景。楚凌 分卷阅读11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正欲上手去接过楚兮风的尸身,却不想被柳梓打开,“你们都滚!若不是为了你们楚家名声,他何必背负这些到死!为什么神医就要救活每一个人?为什么你们非要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 楚凌略一皱眉尚未有所动作,却被柳梓的金针制个正着,瞬间动弹不得。只听柳梓在自己身后道,“兮风,你答应过等你好了我们便一起离开的,我现在就带你走……” 等到孟朔然发现楚凌被独自留在屋中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再想追上柳梓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楚凌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爹死了,师傅疯了。” 孟朔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拍了拍楚凌的肩膀道,“唉,等鬼医清醒了定会好好安葬你爹的。当务之急还是盘算下如何击退白道众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楚凌知道大哥说的没错,顺从地回到了自己屋中。就在楚凌离开的这一个时辰,孟朔然已与众人将鬼医与楚家的过往说了个大概。秦知喻等人此刻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往事,只是略带焦急地开口道,“不知鬼医窟与谷中毒雾能困那些人到几时,你们可有什么法子将他们赶走?” 楚凌知晓此刻再多想爹的事也是无益,还不若专心救下这鬼医谷中众人,旋即开口道,“我有一法可保住鬼医谷,只是眼下时间紧迫,需要各位师兄师姐帮助协助方可成事。” 李洁琦皱眉问道,“可否请师弟详细说来?要如何帮助又如何能让对方退出鬼医谷?” 楚凌道,“此次我与歌儿去巫真族时,习得了一个古阵,正好可以限制五百至六百人。此法分为主阵与辅阵,到时我会在主阵内催动阵法,而那五百人得想法子引他们入辅阵。”楚凌顿了顿接着道,“我承认我存了私心,歌儿此刻中了蛊毒,此阵亦可解她体内蛊毒。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李洁琦面上露出欣喜,但仍是谨慎地问道,“歌儿姑娘亦是我们的师妹,自然当助。只是,不知这个阵法要准备什么,耗时多久,你需要我们如何帮你?” 楚凌接着道,“这法阵的案纹复杂,布局精巧,我想即便大师兄与我一同准备也需要两日的时间。这期间还要劳烦师姐和小四盯着毒雾阵外的那帮人,切勿让他们提前闯入。只是还得想个法子,在这群人身上开个口子,这个阵法得用他们的血祭祀。” 众人皱眉不语,虽然在座的用毒的手法都比别人高明,但是武艺除了楚凌都只能算得上是粗浅。若是,他们有近身取胜的把握又何必一开始在这儿愁眉不展? 秦知喻沉思了半晌,终是开口道,“见血即可?” 楚凌忙应道,“对,伤口毋需太大,见血即可。师兄可是想到什么法子?” 秦知喻缓缓摇头道,“我尚有一法,我之前为了试蜂毒在山后养了一巢蜂窝,只是这毒蜂数量本就不多,受激之后又难以控制四处逃散,怕是最多也就只能伤百余人。” “够了。”正当众人愁眉不展时,孟朔然开口道,“若是能将人数控制在五百人以下,我便有把握能在一刻钟的功夫给所有人割除一个口子,只是必须将他们聚在一处。” “孟朔然,你疯了么?纵然你剑法超群,除非那些人都乖乖站着让你刺,否则你要如何在一刻钟间去对五百人!”丁一飒怒道,“我就不该向爹做保陪你来这鬼医宗发疯,你随我回去。你二弟这档子破事我不管了,你随我回去,我不放任你去送死!” 孟朔然早已习惯丁一飒的脾气,气灌双腿就地站定,仍由丁一飒如何拉他,都是巍然不动。 孟朔然对丁一飒了然地笑道,“我们相识三年,你何曾见过我做没把握的事儿了?我既敢允诺便自有我的法子,何况,你难道打算就这样袖手旁观么?” 丁一飒知道孟朔然这又是在匡骗自己帮他的二弟,愣是紧抿着双唇不曾开口,手上的气力却愈发大了。孟朔然将真气灌于双腿定在地上,丁一飒则将真气灌于双手誓要将孟朔然拔地而起。 众人在一旁不禁看得哑然失笑,莫不成这就是如今江湖中排名前三的高手特殊的过招方式不成?如此情景,众人自是不敢随意开口,只能静静地等双方罢手。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丁一飒手臂的青筋暴起,孟朔然却是面色如常。果然,不一会儿,丁一飒便撒开手,冷声道,“你赢了,随你。”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小四斟酌着开口问道,“丁公子这可是答应了?” 孟朔然笑道,“嗯。既然丁兄相助,那我把握也算多了几分。” “只是还不知孟公子打算如何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对上五百人?”秦知喻沉声问道。 “恕在下还不可告知,以防走漏风声。”显然,秦知喻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楚凌读出了秦知喻眼中的质疑,开口道,“我信我大哥。我希望诸位也能相信他。” 楚凌话才说完,刚出门的丁一飒去而复返,孟朔然只一个眼神便明白了丁一飒的不安。他开口对众人道,“抱歉,我有事还需得与二弟私下讨论,事关重大,我们去去就回。” 直到脱离众人视线,孟朔然才转向楚凌问道,“方才在屋里你所言是打算用这些人来布蛊王逆行阵?” 却见楚 分卷阅读11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凌摇了摇头道,“并非逆行阵,我要炼蛊王。” 孟朔然蹙眉问道,“歌儿?” “嗯。歌儿分去了翎儿体内一半的蛊虫,虽然歌儿体质特殊尚可勉强忍受百虫噬体之苦,但一日未布蛊王阵,她一日便只是种了蛊毒,终有一日会压不住体内的蛊虫。如今之际,只能先将歌儿炼为蛊王,稳住她体内的蛊虫,再找时机布下逆行阵法,为她和翎儿驱蛊。” “二弟你可有把握?” “七成把握。我在巫真族见过逆行阵法,又在冰室中见过柳梓布下的蛊王阵,加之苏青石留给我的书册,应当能成。” 孟朔然了然道,“好,那这几日我便帮你守住鬼医谷,定然不让外人冲进来。” 楚凌感激道,“谷中的学徒只会些强身健体的外门功夫。若是对上练家子绝对是不行了,此番还要麻烦大哥和丁兄了。” 孟朔然温和地笑笑,鼓励般地拍了拍楚凌的肩头。 作者有话要说: 犹豫了很久 虽然有点心痛 但还是觉得这两个人适合以刀子收场T_T其实原来给这两位苦了大半辈子的大叔写了个HE的~等文章完结了,咱们番外见吧~ 第63章 左手 兄弟二人谈得兴起,一旁的丁一飒见状却颇有意见般地冷哼道,“最后一次。” 楚凌不解道,“最后一次什么?” 孟朔然却是有恃无恐地笑道,“最后一次帮我。” 楚凌好奇道,“方才仓促间也未及细问,大哥与丁兄是如何成了莫逆之交的?” 丁一飒答道,“他的命是我救的。”想了半晌又补了一句道,“他住在丁家。” 楚凌心下奇怪,先不论大哥为何放着好好的七杀门不回要寄人篱下地住在丁家。孟朔然的武功分明在丁一飒之上,怎会需要丁一飒相救? 孟朔然读出了楚凌脸上的疑惑,既然二弟不知当年萧家之事,那自然自己也不会提起给二弟平添不安,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如今时间紧迫,二弟不如先与秦知喻去准备阵法,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再与你细细道来。” 孟朔然所言在理,楚凌也不再犹豫,别了二人后径自钻入自己的屋子找秦知喻去了。楚凌不愿污了鬼医谷内的地方,故而将阵法设在了鬼医谷入口不远处正对的荒山上。出鬼医窟后入谷的路只此一条,而这荒山正对此路一览无遗,地势又偏高易守难攻,正是补阵的绝佳场所。 接下来的两日,一切都照着楚凌的预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除了错估了一样东西——时间。因此,二日后的傍晚,除了仍在荒山中忙碌的楚凌与秦知喻二人,余下众人皆是一脸愁苦地围在楚凌的小屋中。 “大师兄他们还要多久才能画完那个鬼阵法?我看门口那个毒雾快撑不住了。”小四不安地嚷道。 李洁琦沉声接道,“今日已有几人破了毒雾阵冲了出来,幸而人数不多,被我和小四迷晕扔了出去。若不是师弟说要留活的炼阵救小师妹,我早就换了这毒雾阵中的毒,至少也能毒死百来个人。” 孟朔然闻言道,“我看现下谷内仍算安全,明日你们补完毒雾阵便回来换我去谷外看着。万一他们冲破毒阵,你们赤手空拳对上他们必然处于弱势,换我尚可与他们周旋一阵。” 孟朔然见丁一飒面色一沉作势开口,抢先开口道,“丁兄,你还是留在谷内以备不测,外门尚有毒雾阵,他们定然不可能大规模突破,留我一人足矣。”丁一飒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没人知道楚凌二人究竟还要多才能完成阵法,因而只能尽可能的拖延。门外集结的正道人数虽多,但仍是要休息的。他们对鬼医谷中地形不熟悉,故而不敢妄自在夜间找毒雾阵的出口,因此夜间便会退回鬼医窟中休息。白道众人已经耗了接近五日,除了柳梓外鬼医宗的弟子却是一个都未曾见到,已经有些人开始质疑领路的是否带错了路。 若换做别日,这般阵仗的围攻定然是奉萧家为主的,但这次萧贺北仿若有意摘清萧家与鬼医宗的关系,竟是连一个萧家弟子都没派出来。众人都心知肚明鬼医宗与萧家互相利用的关系,故而也不强求,毕竟纵然六百人都是来自小门小派,人数仍是具有碾压性胜利,没了萧家领头,这些小门派还指望着在扫平了鬼医宗后挣个名声。但显然,大家都是小门小派,虽然临时达成同盟却是谁也不服谁,在五日未见成效的攻击后,已经开始有些急躁了。 第二日,孟朔然带着小四与李洁琦趁着天未亮,鬼医窟中众人尚在休息时,偷偷溜到鬼医窟出口附近修复毒雾阵。三人出谷时,顺道去看了一下楚凌,看到阵法已接近完成,心下均是松了一口气。 探完秦知喻和楚凌二人后,李洁琦与小四即刻动身修补毒雾阵。可正当大功即将告成之时,突然听得一旁隐秘的树丛中窜出一个男子大声道,“兄弟们,快出来,跟上他们,他们定然知道如何去鬼医谷!” 这些门派倒也不是傻子,鬼医谷狭道两侧都是枯山杂草,都是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可这毒雾却是诡异至极,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再加上呆了两日后,这雾阵已是散去不少,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既然这毒雾即将散去, 分卷阅读11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那谷中人定然要想法子设下新阵困住自己,而他们便只稍守株待兔,让鬼医谷的门徒带自己进去即可。 孟朔然心下一凛,知晓是中计了,压低声音对二人说,“还差多少?” 李洁琦面上冷静,手心却已被冷汗浸透了道,“阵法尚未补成,只可再支撑三个时辰。” 话音刚落,方才高声叫唤的男子已攻到孟朔然身前。来人使的是一把大刀,刀身宽一掌半,刀柄雕着金暗纹,凹嵌处仍残留着乌黑凝结的血渍。孟朔然猛地推开李洁琦二人,道,“你们先回去,让丁兄守好内门,备好毒蜂。若是三个时辰后,二弟的阵法仍未完成,那我们便先将这血祭给他备好!” 说话间,孟朔然险险擦过劈向他右肩的大刀。只是尚未站稳,身后的攻势便已追到。这群人夜间轮班留守,虽然已有人去向鬼医窟中歇着的众人休息报信,但这里仍留守了约三十人。须得速战速决且不留活口,断然不能让他们知晓如何破阵入谷。 那持刀男子一刀未中,大吼着又冲向孟朔然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孟朔然仓促应战,又是前后夹击,勉强避开身后众人,却又对上直冲着自己而来的长刀。若非不得已,孟朔然是不愿拿出泣血。以泣血应战便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虽然他自己并不在意,但终究关系到七杀门还是谨慎些为妙。只是,若这些人迟早都是死人的话,那倒也无碍了。 孟朔然见李洁琦二人已安然逃脱,眼底冷光一现,左手抽出腰间软剑。持刀男子尚未看清对方如何出手,便觉得手腕一凉,低头一看腕处只留下了一个鲜红的血洞。仍握着刀柄的手承着刀的重量重重落在地上,刹那间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响彻山谷。 余下众人心头不惊涌出一丝凉意,小声议论着,“怎么可能?剑怎么可能断人手掌?” “还是软剑,我入门这些年从未见过如此剑气。” “是啊,萧掌门也不可能有这等剑气。他到底是谁?” 孟朔然在江湖中已消失了三年,新晋弟子自然是难以将他与多年前江湖中的传奇人物联系起来。更何况,当年孟朔然败于萧风轩后,在众人眼中萧家剑法便是天下第一了。此刻却突然冒出如此一位高手,任由众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人究竟是谁。 “泣血剑……软剑泣血!是孟朔然,他七杀门的孟朔然!”旁边一位年纪稍大的中年男子曾在试剑大会上见过这把剑,多年过去孟朔然的长相早已在脑海中模糊,但是这把剑他却是记得的。不想三年未曾在江湖露面,再见时剑法尤胜当年。 孟朔然朗声笑道,“不想三年未曾拔剑,居然还有人能认出我来。” 那中年男子强自冷静,垂剑而立恭声道,“孟公子乃是七杀门主,江湖翘楚,我等怎有不识之理?只怕公子多年未曾过问江湖中事,有些误会。我等此行乃是为了斩除鬼医宗这颗毒瘤的,七杀门向来侠义,此次亦有义士一同加入。” 孟朔然依旧是一脸淡然道,“所以,你觉得我在这儿是受了鬼医宗的蒙骗?” “在下不敢。只是还望孟公子念及自己身份,莫让门中弟子为难。”那男子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昔日听闻,孟朔然待人温和有礼,是少有的翩翩佳公子。可今日一见,虽然观其言行举止大气得体,却处处透着一丝寒意,让人捉摸不透。 孟朔然闻言轻笑道,“你不是我七杀门中弟子,怎可知他们会为难?” 下一刻孟朔然便从袖中取出一管雪白通透的短笛,兀自吹出两个绵长高亮的音调,继而将短笛插回腰间。只见两名青年闻声从队尾处掠至孟朔然跟前,恭敬道,“公子。” 孟朔然道,“告诉他,若我要你们杀了他们,你们可会感到为难?” 两青年齐声答道,“行前林掌事交代,若是途中遇到公子,则唯公子命是从。” 那中年男子自知就是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孟朔然的对手,如今又倒戈了两个帮手,惊慌道,“你们疯了么!现在七杀门的门主是林君泽,他早就与我们谈妥要灭了鬼医宗,你们现在是要违抗你们门主的命令吗?!” 孟朔然嗤笑道,“七杀门何时有过新任门主了,莫要忘了林君泽只是代行门主之位。”众人闻言才如梦初醒。的确,孟朔然失踪三年,林君泽上位主持门中大事掌握大权,故而江湖众人早就将林君泽视为了七杀门主。而事实上,林君泽从未正式继位,故而若真要论起来,这七杀门主仍是孟朔然没错了。 这中年男子若是此刻仍未看出这其中并无误会,孟朔然乃至整个七杀门一早便是埋队中的暗线,那这些年的江湖也算是白跑了。 见此事再无转机,中年男子只能拔剑道,“大伙儿们都听着,七杀门已投靠鬼医宗,我们为正道清理门户!” 孟朔然冷笑道,“三年前萧风轩掳走我二弟时,怎不见你们如此仗义。既然如此,你们欠我七杀门的,今日便一并偿还了吧。” 说罢,孟朔然便是一跃落在了人群正中,众人方才已见过他出手,自然是警惕万分,小心翼翼地成环状将他包围。孟朔然先前与他们废话了些时间,担心窟内的众人赶到,若只是这三十人自己尚有把握,若让他一人一剑对上数百人 分卷阅读11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还是勉强了些。所以,他必须在众人赶到前把这里处理干净。 孟朔然瞥了那两名七杀门徒一眼,二人随即拔剑上前。在场众人的目光方才都集中在孟朔然身上,全然忘了包围圈外还有两个七杀门学徒。这二人配合默契,一人一剑向两边削去,等到众人听到身后声响时已然折损了五人。同时,孟朔然亦从人群中暴起,瞬间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孟朔然本就以快剑闻名,若是三年前的剑法称得上灵动二字,那如今便只能用鬼魅来形容。此刻,孟朔然同时对上四人,却是分毫没有捉襟见肘的样子。只见他一剑才点上前一人的心口,下一瞬便站在了方才倒下那人的位置,左手长剑又划上了下一人的咽喉。 众人本当或许仗着人多兴许还能一战,可面对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未曾见过大世面的弟子们早已慌了神,不知是谁人大喊了一句,“灭了鬼医宗,我们这些小喽喽也得不了什么好处。大伙儿再不逃命就没了!” 这一声叫唤最终是压垮了那些本就已意志动摇的门徒们,他们大多本就是来凑个热闹,日后说来也可以为自己添些谈资。他们愿意前来参加看中的也无非是师出有名、人多势众与鬼医宗的武力单薄,若当真灭了鬼医宗那自是极好,若灭不了也没什么损失,但如今却是要他们命丧于此,叫他们如何愿意。 瞬间,余下的十余人疯狂朝外散去,孟朔然见状冷声道,“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说罢,手上又是结果了一个年轻男子,片刻便冲到了队伍的最前。场面陷入一场僵局,众人面前时孟朔然的长剑,身后是两个七杀门徒和毒雾阵。众人中武艺最高的中年男子早已死在孟朔然剑下,余下的人中竟是连挡上一挡的能力都没有。 孟朔然长剑游走,片刻间又是数十具身体倒下。孟朔然喜净,下手也及有分寸,避开了主脉省得血液喷溅弄脏了衣物。故而,那些尸身均是破口干净利落,直到人倒下后血液才从伤口缓缓流出。 孟朔然见门下二名弟子亦解决得差不多了,细细抹去剑上的血渍,边道,“看来君泽教得不错,辛苦你们了。可知接下来该如何做?” 手下两名黑衣男子闻言双双出掌击向自己肩头,颤了颤身形低声道,“我们一行三十人在此遭了鬼医宗的算计,来人武艺极高我等不曾认识,我七杀门二人侥幸逃生,贪生怕死之下便带着七杀门十余门徒退出这场围剿。” 孟朔然显然对如此编排很是满意,低声笑道,“听来不错,且别把他们都吓走了,二弟还却人给他血祭。” 二人颔首领命后,迅速向后退去,片刻后谷中又恢复了平静。 第64章 入戏 孟朔然厌恶地看着满地狼藉,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横沉的尸体,施施然地踏入了毒雾阵。正当孟朔然踏入浓雾中时,背后的脚步声逐步逼近,其中还夹杂着嘈杂的喧嚣声。孟朔然消失在迷雾中时恰听到了两个门徒对着集结而来众人的呼救声,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杀干净了?”孟朔然走出迷雾阵时刚对上正准备冲进迷雾的丁一飒。见孟朔然从雾中行来,原来略显慌乱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 孟朔然一笑算是答了,反问道,“不是让你待在鬼医谷中守着,怎么跑出来了?” “通往鬼医谷的路就一条,你若守得住这里,我那边自然无事。若是连你都守不住,那我,如今的我,自然也是守不住的。还不如,你我守在一处,胜算大些。”丁一飒面色尴尬,他虽不愿承认自己不如孟朔然,但终究也是个自己都默认的事实。沉默半晌,丁一飒似是觉得有些尴尬,冷声又补了一句道,“这次是你欠缺考虑了。” 孟朔然听到丁一飒强调到“如今的我”时,已是一脸笑意,再听到他硬憋出“欠缺考虑”四个字时不禁笑出了声来。但又怕惹得丁一飒恼羞成怒在阵前和自己打起来,孟朔然连忙止住笑意正色道,“丁兄说的不错,这次是在下思虑不周。” 孟朔然说得正经,丁一飒的面色也终于是好了些。孟朔然这才开口问起正事,“我进来时,原守在鬼医窟中的众人都已经赶来了应当正在阵中探寻,现在谷中情况如何?” 丁一飒答道,“李洁琦和小四正带人准备毒蜂和其他药草正在阵下的空旷处布置,三个时辰勉强够。现在全看你二弟是否赶得及了。” 孟朔然笑道,“我相信我二弟定然赶得及。即使赶不及,我也有办法拖到他备妥。” 初识孟朔然时,丁一飒心中仍会不时暗笑孟朔然这不知哪儿来的自信。直到后来,他亲眼看着孟朔然如何在离了七杀门之后扩张只属于他自己一人的势力,又如何在暗中周旋于各大门派之间,如何助丁家一点一滴恢复昔日声望。他才明白,这种自信所依托的是强大的实力,也正是他所追求的。他开始敬佩这种自信,同时想要击败面前这个男子的渴求亦是扎根心底,愈发强烈。 “对了,”孟朔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边开口一边作势要从衣角上扯下一块布料来,“丁家这两年好不容易重新夺回了在江湖中的声望,若非万不得已,你不要随意出手。若是真要出手,便拿块布遮着脸,别叫旁人认出来了。” 分卷阅读11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丁一飒闻言拦下了孟朔然手上的动作道,“不必了,我不喜白色易脏。何况,若我真的出手,这一条长鞭现在江湖中还有谁不认识?倒是先前你让我守着谷内便是为了不让我在人前露面?” 孟朔然挑眉道,“倒也不全然。” 丁一飒疑道,“那便就是了。不过你怕我在人前露面,那你自己呢?” 孟朔然道,“我一个失踪了三年多的人,认得出的人本就不多了。即使认得那又如何,如今天下众人都当林君泽才是七杀门主。即使要坏也只是坏了我一人的名声,我也本不在乎这些,而你就不同了。” 丁一飒道,“有什么不同,你若是被众人当做邪道,丁家怎可逃得过众人口舌?” 孟朔然摇头道,“现下江湖中除了你和你爹,再无人知晓林君泽仍是听命于我,也算是摘清了与七杀门的关系。到时只要我让林君泽出面澄清说我早已被逐出七杀门即可。” 闻言,丁一飒正色道,“你错了,我丁家的盟友从来都是你孟朔然。若七杀门是你的,那七杀便是我的盟友。若七杀门不是你的,那七杀门便与我无关。” 孟朔然低声笑道,“那怕只是你一人的想法,而非丁家的想法。” 丁一飒道,“那又如何,你能离开七杀,我也便能离开丁家。” 孟朔然与丁一飒相处多年,早知道此人为人耿直得有些傻气,当下也不再与其争辩。二人相识多年,本都不是话多之人,沉默以对倒也舒适自然。 孟朔然二人闲来无事便就地打坐,直到二个时辰后,隐约的人声从迷雾中传来,孟朔然陡然睁眼低声道,“他们提前来了,你先回去让他们加紧准备。我尽量拖延,若是他们真的冲过来了,我便将他们直接带到二弟那边。” 丁一飒迟疑了一刻才对孟朔然叮嘱道,“多加小心,我通知他们后马上回来。你若是不行别死守,莫要再为你那二弟发疯了。” 孟朔然笑道,“我惜命得很。” **** “兄弟们,出口在这边,快过来!”来人大多都二三成群地走散了。迷雾中辨不清方向,虽然众人隔得不算远,但看不清晰,只能靠着彼此的声音确定位置。 “金兄,你在哪儿,再发个声。” “厄……” 孟朔然守在出口,那被称为金兄的男子左脚尚未踏出毒雾阵便被孟朔然一掌劈晕了,泣血剑在那男子的手臂上划出一道细细的伤痕,映出淡淡的血渍。 不过一刻钟功夫,已有二十余人陆续走出毒阵,好在这些人大多分散着出来,孟朔然一人尚能对付。只不过,孟朔然已能听见迷雾中大队人马的脚步声,想必不用多久,这儿就守不住了。 果然,片刻后,十余人的身影在雾阵中浮现,孟朔然正在考虑是否下手时,后方的另一队人马正好一同跟上了。无奈之下,孟朔然只得向一旁让开身去,躲在路边的乱石堆中再寻机会。 “快看那边!”率先出阵的男子看到了被孟朔然打晕的二十余人,连忙上前查探道,“还好,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伤晕过去了。” “今日之事甚为诡异,若真是鬼医宗的人,为何不直接杀了了事。” “是啊,还有毒雾阵外的那三十人死得实在蹊跷。我在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精准的剑招。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人所为?” “我看不像,不然这倒着的二十人为何不一并杀了?” 孟朔然闻言心中冷笑,若不是怕把你们都杀了不够人血祭,还以为他们能活下去么? “不管了,反正我们已经叫人去请萧庄主了,若是他愿来那暗中的凶徒想必也不能奈我们何。” “呵,我看不好说吧,若是萧贺北真有意灭了鬼医宗,之前为何不加入?如今请他,十之八九也请不动,我看萧家没准就是不肯放了这块肥肉!” “你难道不知,这次便是萧家向武林同道揭举鬼医宗掳人试药的恶行的么?应当是早就闹翻了吧。” “哎,别说这些闲话了。现在该如何,带着这些人一起走还是怎样?” “鬼医谷中机关甚多,光是一个雾阵便已经困了我们多日还折损了不少人。还是等大伙儿跟上了再一起走吧,也正好等这些兄弟们醒来,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躲在一旁的孟朔然将他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都听了去,眉头微蹙。若是再等,人数便会越来越多不好对付。但若是现在出手将他们打晕,一来不确定后来的人是否会愿意带着这五十余人前行但凭自己一人断然是不可能将五十人搬到阵法处的。二来他已经让七杀门徒先行离开了,此时只剩下自己一人,如今此处这些人武功远高于晨间杀了的那些人,贸然出手若是一击不中,怕是会有些麻烦。 孟朔然思量间,下一批人马已然赶到汇合,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了强攻的打算。小半个时辰后,已有五百多人走出了毒雾阵。此处行至楚凌的布阵只要小半个时辰,但丁一飒至今仍未传来消息,还得想办法将这群人拖住。 孟朔然心生一计,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一群年轻人身上。这是最近新冒头的惊雷派,依托于萧剑山庄,故而在这次的围剿中仍算得上有点分量 分卷阅读11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但是此次前来的门徒中,大多是新进门的年轻弟子,孟朔然想应当不曾有人能认出自己。选定目标后,孟朔然小心地将泣血剑收好。待这群人从自己身边路过时,算准时机状若负伤的从石后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倒在众人面前。 “这儿还有一个!”离孟朔然最近的少年连忙上前扶住了他。这少年看着十四五岁的模样,长得有些瘦弱,见孟朔然跌倒在地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孟朔然轻声道,“无碍,只是有些皮外伤罢了。” “你是何人?怎么一人在此,你的师兄弟呢?”那男子身后的人围了上来,警惕地问道。 这次协商围剿虽然云集了众多帮派,但在真正行动时同一门派的弟子大多还是会聚在一起有个照应。就如之前在毒雾阵中互相结伴的大多为同门师兄弟,即使在雾中走散了,出了阵法后也会立刻找回自己的师门。 孟朔然虚弱道,“在下孟七,是七杀门的。本是今早奉命守在阵外的三十名弟子之一,只是清晨突然有一个黑衣男子提剑杀来,我慌不择路下为了躲避冲进了毒雾阵中,不想居然给我找到了出路。” “哼,原来是七杀门的。”那男子的目光从警惕转为不削,开口道,“你那群胆小怕事的师兄弟都已经滚回去了,你现在跟上或许还来得及。” 孟朔然状若惊讶道,“不,怎么可能!我七杀门都是有血性的铮铮好男儿,只能战死绝不脱逃。” 那男子似是觉得孟朔然的样子十分可笑,道,“不信你便去问问旁人。总之,七杀门已经退出了这次的围剿。我看你也快走吧,你一人在这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师兄!快别说了,这位兄台还受伤着。”扶着孟朔然的瘦弱少年开口阻拦道。转而又向孟朔然道,“我师兄说话没分寸,你别在意。只是他所言属实,你还是赶紧走吧,一人在这儿着实不安全。” 孟朔然道,“不。当年鬼医宗杀我全家,一家五口只有我逃了出来。我孟七曾发誓,此生必报此仇!今日纵然是死在这鬼医谷,我也绝不回头。” 第65章 面纱 少年见孟朔然如此决绝,犹豫了一会儿转向自家师兄道,“师兄,既然这位兄台有意为武林除害,不如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可没功夫照顾废人。” 孟朔然连忙道,“我出来得早,去前面走了一遭。前面布了些陷阱,若我跟诸位同行,必能避开这些。” 听孟朔然如此说来,那师兄似乎来了些兴致,问道,“此番或许还有些商量,只是多带一人终究有些麻烦。” “我还见着了上午攻击我们那人的容貌……” “当真?!快与我说来,那人长什么模样!”那位师兄性急道。 孟朔然见人已上钩,不缓不急地按着秦知喻的面容,丁一飒的衣着,柳梓的招式胡诌了一个莫须有的人给这位师兄。又给这位兄台指了一条自家二弟布满陷阱的崎岖道路。 孟朔然诌得起兴,那师兄却是听得认真。孟朔然才说完,师兄便如获至宝地向着领队人的方向去邀功了。那少年看着自家师兄离开的方式,略带愧疚地对孟朔然道,“这功劳本当是你七杀门的。只是我师兄他,唉,你也别怪他。他也只是想帮着师门扬名。对了,忘了还未曾介绍,我是惊雷派的韩小刀,方才那位是我师兄张浩广。” 孟朔然抬手道,“多谢韩兄不弃,给你们添麻烦了。”孟朔然心道,原来这人便是惊雷派掌门之子韩小刀,是个好人,只可惜太过谦逊被人欺上了头。 韩小刀憨道,“孟兄客气了,江湖中人理当相互扶持。孟兄便与我们一道吧,等出了这鬼医宗再回七杀。” 如此一来,孟朔然便名正言顺地加入了惊雷派的队伍。 讲来也并非是楚凌的陷阱阵法布得不够,而是自毒雾阵至鬼医谷的这段路确实无险可守,若非孟朔然有意带着众人往楚凌布下的陷阱中走,想必一行人早便杀到了鬼医谷口。 “张浩广你给我们指的什么路?断头路么?!”此次攻来鬼医宗的领头人也算是七杀门的老熟人,海天帮的曲鹏旭。当年曲擎苍死后,海天帮便又他的儿子曲鹏旭掌管。若是除却立场不说,曲擎苍也算得上是个好汉子,这儿子教得也算不错。短短几年内,便将当年被七杀门折尽风头的海天帮打理得有声有色。 张浩广本只想邀功,故而这原本由孟朔然说的话,传到曲鹏旭便成了他张浩广提前探路的成果。张浩广自是没想到居然会被孟朔然摆了一道,慌忙道,“我之前走的另一条路却有陷阱,却未曾想……” 曲鹏旭并不多言,只是唰地一声拔出长剑架在跪在地上之人的脖子上,冷笑道,“这已是我们遇到的第三处陷阱了,我看你分明就是受了鬼医宗的蛊惑来误导我等的!” 张浩广见势不妙,哪儿还想着什么功劳,忙道,“曲帮主饶命啊!我也只是贪功,这些路径都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一个七杀门弟子说的。你若不信,我即可带你去见他。” 曲鹏旭目中精光一闪道,“呵,又是七杀门?现下便带我过去,若是有半句假话,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张浩广如蒙大赦,忙不迭地 分卷阅读12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将曲鹏旭往惊雷派的驻扎地引去。 曲鹏旭见到孟朔然时,孟朔然正与韩小刀聊得兴起。旁人兴许不认得孟朔然,但曲鹏旭怎会忘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当即便是长剑出鞘直取孟朔然背心。多年的厮杀让孟朔然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传来的杀气,下意识地护住韩小刀向一旁滚去。 正当韩小刀尚未回过神来时,曲鹏旭又是一剑刺向方才起身站稳的孟朔然。孟朔然眉间一皱,急速向后退去,只听到韩小刀在一旁高声喊道,“曲帮主,手下留情啊!虽然孟七是七杀门的弟子,但早在我们出发前不早就商定此行暂且放下门派间的恩怨,共同对敌么!” 曲鹏旭厉声道,“我与他并非江湖恩怨,而是杀父之仇!今日既然遇上了,便一并解决清楚了!” 这番动静已引来了不少旁人围观,不知情的年轻弟子在一旁自言自语道,“曲帮主的杀父仇人不是孟朔然么?这人不是已经消声灭迹了三年了么?” 韩小刀仍是不死心地在一旁解围道,“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他只是七杀门的一个小弟子孟七,并非孟朔然啊!” 曲鹏旭冷笑一声,欺身上前对孟朔然道,“孟七么?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孟朔然被曲鹏旭逼得躲无可躲,只得从腰间抽出泣血。只听得清脆的一声金属撞击声以孟朔然与曲鹏旭为中心传递了出去。 “你就是用这把剑杀了我爹的?我今日便要你偿命!” 曲鹏旭自信能杀了孟朔然才在众人面前出手,却未曾想孟朔然这几年武艺大进。这般失算也实在怪不得孟朔然,一来,曲鹏旭的武功确实不若,平辈中江湖排名也仅次于萧贺北与丁一飒。二来,自父亲死后,曲鹏旭日夜想着如何复仇,自然也对孟朔然的事情也格外上心。故而,虽然旁人不知孟朔然在萧家重伤失踪的事,他却是一清二楚。如今再见,孟朔然又是一味闪躲,曲鹏旭只当他是当年留下了旧伤不宜动武,更是肆无忌惮。 孟朔然淡淡道,“你爹他该死。” 曲鹏旭被孟朔然一激,剑招愈发凌厉。孟朔然此时只为拖延时间,只等时间差不多便将人引去蛊王阵,故而此刻也不着急,以退为进不时地给曲鹏旭一些甜头,让他以为有获胜的可能而与自己继续缠斗下去。 二人都得正酣,一旁围观的众人却一头雾水不敢轻易出手。不过孟朔然既然已是泣血出手,认出他的身份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师弟,你看那是不是泣血剑!所以那个孟七居然就是孟朔然?!”惊雷派的弟子正围着韩小刀一惊一乍地说着这个惊天发现。韩小刀却是呆呆地看着在人群中挥剑自如的孟朔然,那人哪里还有半分方才虚弱的模样。 孟朔然发现韩小刀正在看自己,回以一笑,抱歉道,“韩小友,方才不得已才隐藏身份。还望莫要怪罪。” 即使孟朔然骗了自己,也未曾做任何危害于惊雷派的事,故而韩小刀对这个人倒也没什么厌恶,听他此刻道歉,心中反倒生出几分好感。韩小刀宽慰的话尚未出口,却听到派中兄弟又开始絮叨道,“诶,这孟朔然似乎也没传言中那么厉害啊,要不然就是失踪这几年武功退步了?不然他连曲鹏旭都打不过,当年怎么可能胜得了丁一飒。” “嘘,轻点,这次海天帮可来了不少人,别让他们给听去了。” “不对啊,这孟朔然怎么使的左手剑,难道是故意让着曲鹏旭?” “不至于吧,谁都看出曲鹏旭这下是下了死手要他的命,他武功就真得高到对曲鹏旭不屑一顾么?” “谁知道呢。倒是这孟朔然武功厉害,你说那谷外的三十人是不是他杀的?” “我看十之八九吧。” “你说这孟朔然这三年都去哪儿了,好好一个昔日七杀门掌门,如今怎么和鬼医宗厮混在一处。” 曲鹏旭久攻不下,已经开始急躁。听得旁人叽喳言论,冷声道,“孟朔然与鬼医宗沆瀣一气,你们这些人就这么袖手旁观么?”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此刻并非是海天帮与七杀门的仇怨,而是鬼医宗与武林正道的仇恨。曲鹏旭带来的七十多名弟子闻言,立马提剑上前。 若是对上曲鹏旭一人,孟朔然自是有必胜的把握,但是要周旋于七十人间,却实在是太过勉强了。 “曲帮主,兴许并非是孟公子杀了那三十人的,不如大家坐下来解释清楚,莫要伤了自己人。”韩小刀在旁边一边焦急道。 韩小刀刚说完,便被身旁的师兄弟给拉回来捂上了嘴,呵斥道,“早知道就不该救他,你如今还帮他开脱,万一到时候海天帮以为我们和他是一路的就糟了。” 师兄的话音未落,就听到孟朔然仿佛是应和般地道,“不错,那三十人是我杀的。” 惊雷派一众人哑然,师兄低声道,“本想躲开这桩闲事,看来此刻若是不出手就该被当做他孟朔然的同党了。” “可是……”韩小刀还想再说,却被师兄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了,你在这儿待着便好,我和师弟去做做样子。你莫要随意出手,若是你受了伤,我们回去和师傅可就不好交代了。”说罢,那师兄便带着一众弟子加入了混战。 余下的小门派中有些仍在 分卷阅读12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观望,但即便如此,孟朔然也自知在这样的阵仗下也撑不了多久。幸而,正在此刻,孟朔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萧声。这是他与楚凌所约定的暗号,一旦阵法布成便以萧声告知,孟朔然便将人引至蛊王阵中。 孟朔然开口对曲鹏旭道,“此处通道狭窄施展不开,我就先行一步了。” 不怪曲鹏旭未曾多疑,只是以百人之众对上孟朔然一人,孟朔然必死无疑。方才对局中曲鹏旭已察觉孟朔然并未全力施展,若是今日不能借他人之力杀了孟朔然,那日后要除去他便更难了。 只是孟朔然想走也并非那么容易,此刻前后都是曲鹏旭的人堵得水泄不通,孟朔然方才借着轻功冲出三丈,却发现自己仍是陷在人群中。孟朔然长剑横扫,带出一阵剑气与周遭之人隔开一臂距离,身后的曲鹏旭却又已经跟上。孟朔然心下烦躁,此刻若是在这儿杀了领头的曲鹏旭,想必定然是树倒猢狲散,无人再会围攻自己,那自己带人去蛊王阵的计策也就泡汤了。但仍由这曲鹏旭跟着自己,再加上那么多人围剿怕也是难以完好地到达蛊王阵。 无奈之下,孟朔然只能转而攻向那群乌合之众,曲鹏旭见孟朔然分心于自己的手下,心下大喜长剑一划便是要趁乱划破孟朔然的脊背。长剑未沾长袍,却是听得叮得一声两剑相击之声。 孟朔然只觉得背后一暖,有人与自己相抵而立于人群中。孟朔然低声道,“你这剑法使得不错。你这面纱也不错。” 丁一飒面上有些挂不住,他终究还是听了孟朔然的建议,遮掩了身份而来。他恶言对孟朔然道,“给我闭嘴,背后空门大开,怎么如此大意!” 孟朔然却是不在意地道,“我方才便看见你了,算了算时间你应当能替我挡下这剑。” 丁一飒气绝,孟朔然总是如此,不该说他是自信还是有恃无恐。 有了丁一飒的相助,孟朔然的压力瞬间小了不少。一人与曲鹏旭周旋,一人在前方开路,几乎是没费什么事儿便将曲鹏旭一行人引到了蛊王阵中。 “丁兄,你这剑法不错啊。”孟朔然边随手刺向面前的一名年轻男子,边开口道。 丁一飒闻言嘴角微勾道,“那是自然,若非我使的是鞭子,这剑法第一的名头还指不定是谁呢。” 孟朔然见身后跟着的队尾也已过了阵法入口,随即开口问道,“秦知喻的毒蜂备在何处?” “阵法入口处。” 孟朔然一笑道,“好,今日便叫他们一个都出不去。” 第66章 两清 见时机成熟,孟朔然高声道,“秦兄,可以了!” 众人闻言一惊,想退回时已然来不及了。只见数百只指节大小的蜜蜂从他们来时的狭道中通过,顿时众人推搡着向前涌去。武艺高些的自然是可以躲开这些毒蜂,只是武艺弱上些的,却没那么幸运了。好在这毒蜂并不要人性命,被扎中的人也只是短暂性地浑身麻痹,被扎处红肿疼痛而已。只是那些被扎的人动弹不得,后面的人又不断推搡,反倒是被自己人误伤的更多些。不过片刻后,毒蜂散的散,死的死,在场的武林人士也倒下了近两百人。 曲鹏旭见自己带来的人马瞬间便倒下了三分之一,大怒道,“孟朔然,有种就与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居然用这种下作手段,你们七杀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孟朔然眼角笑意渐渐消散,冷声道,“就凭你也敢指摘我七杀门?你爹死在我手上,今日我便送你去见他。” 孟朔然见借曲鹏旭引众人入阵的目的已经达成,再也无需手软。只见手中泣血一震,发出呜呜的剑鸣声,随即挽出一朵剑花刺向曲鹏旭。曲鹏旭见状心下一惊,险险避开,这才意识到孟朔然之前乃是有意想让,故意将自己引诱至此。曲鹏旭面色一沉,怕自己便是要命送于此了,干脆放开了手脚。也不顾得身上的空门大开,居然是拼死也要支取孟朔然左胸。 曲鹏旭自然不是孟朔然的对手,孟朔然向后略一缓冲便轻易避过了这致命一击。泣血正欲出手给曲鹏旭最后一剑,忽地却背心一凉,只见一柄长剑破胸而出。随即便见一条长鞭从身侧甩过,支取孟朔然身后执剑之人。此刻,曲鹏旭下一波攻势已然袭到,孟朔然无暇顾及其他,内劲一走,硬是将体内长剑逼出体外,右手点穴止血,左手直取曲鹏旭眉心。曲鹏旭未曾想孟朔然反应居如此迅捷,惊慌之下躲闪不及,生生撞上剑端,鲜血刹时从额头喷溅出来夹杂了点点白色的粘稠,死时仍是圆目双睁,一如他父亲死前那般。 众人见领头的曲鹏旭居然死得如此凄惨,居然一时无人再敢上前,如同受了惊吓般怔在原地,看着孟朔然嫌弃地脱下自己满是鲜血的外袍,可是方才距离太近,里头的长衫亦是沾染了血色。 孟朔然边整理衣衫边背对着丁一飒道,“那剑杀不了我,你怎么如此莽撞就出手了,这下可是瞒不住了。” “瞒不住便不瞒了,这江湖上难不成还有我丁一飒怕的人。” 孟朔然闻言才转身,目光却是在丁一飒身边那个孩子身上定住。那孩子嘴角还留着一条蜿蜒的血迹,目光倔强地盯着孟朔然,正是惊雷派的韩小刀。 孟朔然半 分卷阅读12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跪在韩小刀身边,替他止血道,“抱歉。” 丁一飒冷言道,“孟朔然,他要杀你,你救他?” 孟朔然道,“只是个孩子罢了。” 韩小刀闻言猛地推开孟朔然道,“都是我,若不是我将你留在队伍中,也不会害得师兄他们受伤!我要杀了你!” 孟朔然却是笑道,“我害你师兄,你便要杀我。那你们要屠了鬼医宗,我们就该乖乖等着你们杀么?” 韩小刀未曾想孟朔然居然能毫无愧色地说出这些话来,噎了半晌才道,“鬼医宗势邪门歪道,该杀!” “邪门歪道?那方才你们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个便是正道所谓了?”孟朔然揉了揉韩小刀的脑袋,和煦地笑道,“这个世道哪儿来绝对的正与绝对的邪,你还太小了,过几年见多了便明白了。” “孟,孟朔然,既然曲鹏旭已经死了,若是我们不再与你为敌,今日也不再攻打鬼医宗,你可否放我们离开?” 孟朔然轻笑道,“这里少说也是十余帮派,再者海天帮此行可是死了帮主,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 韩小刀咬唇不语,他知道孟朔然所言不假。即使今日是自己的爹,惊雷派掌门在此,都不一定能有威信说服在场众人,更何况是韩小刀呢? “若是今日你愿放我等离开,今日之事我们便不再追究。”一名身着海天帮服饰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孟朔然眉眼一挑道,“你能做主?” 那男子道,“我是门中副帮主,自是说话算话。我想这样决定,其他门派应当也无异议。”海天帮此次带来的七十余人都是门中精锐,此时曲鹏旭已死,孟朔然又有丁一飒相助,此消彼长之下形势对己方及其不利。即使借着人数斗败了孟朔然二人,但已方定然也必然是损失惨重。当年与七杀门一战,海天帮耗费数年才缓过气来,他们再也耗不起此番精力了。 孟朔然叹息道,“只可惜,现在才求饶太晚了。” 韩小刀急道,“为什么!海天帮都不追究了,相安无事难道不好么?” 孟朔然温言道,“韩小刀,你记住了,能相安无事的就不是江湖了,以杀止杀才是江湖。你当他们真的是不追究了,只不过是等哪日他们休整完了,有把握杀我了再卷土重来而已。” 海天帮众人见已无桓旋余地,便趁着孟朔然与韩小刀说话之际从背后攻上。 韩小刀下意识地大呼,“小心!” 孟朔然却是维持着原来模样对韩小刀道,“你看,这叫做狗急跳墙。” 丁一飒长鞭出手替孟朔然挡下背后的攻击,不满道,“教孩子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孟朔然笑道,“当然是教孩子重要,他们是江湖的未来。” 韩小刀早已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怔住了,孟朔然也不再管他,高声对站在高处阵眼处的楚凌喊道,“二弟,可都准备好了?” 楚凌的声音从远处飘来道,“只欠东风。” 方才海天帮一动,其余的众人也开始动作起来,片刻功夫便将二人团团围住,丁一飒开始感到有些吃力,低声问孟朔然道,“你还需多久?” 孟朔然道,“现在,屏息!” 只见孟朔然轻启泣血剑柄,只听得清脆一声,暗藏的“梦魇”滚入泣血剑身。孟朔然长剑刺入身前那人胸口,瞬间血雾弥漫,一股异香在空中扩散开来,以孟朔然及丁一飒为中心缓缓扩散出去。异香飘散处,人影身形停滞。 孟朔然与丁一飒对视一眼,一边在众人身上划开口子以供血祭,一边向阵外掠去。当孟朔然行至韩小刀身边时,剑势一收,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这已然麻痹的瘦小青年扛在肩头一并带出了阵法。 果然如丁一飒所言,若是这群人站着不动仍由他们砍,一刻钟却时已是绰绰有余。孟朔然将韩小刀在阵外石碓旁安置好,对他道,“不过,这个江湖也并非只有以杀止杀,还有侠义为怀和知恩图报。只不过,究竟是怎样的江湖,只有强者才能决定。方才虽然是我骗你,但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场,如今我们算是两清吧。” 说完,孟朔然便随丁一飒回到了高台处与自家二弟站到了一处。 “大哥好生厉害,果然用了一刻钟便把人全备妥了。”楚凌已是多日未曾休息,但此刻紧要关头反倒是精神异常振奋。 孟朔然道,“答应二弟的事情,哪次没有完成的。只可惜了……” 孟朔然话音未落,却听丁一飒低喊道,“孟朔然,你的泣血剑!你方才到底做了什么?” 楚凌闻言向孟朔然左手持着的泣血剑看去,只见剑身正以极快的速度腐锈着,不过片刻便被斑驳的黄铁给覆盖了,“你……用了梦魇?” 孟朔然凝望着陪了自己二十载的泣血,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嗯,只可惜了泣血,若非如此,我也不知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对付这群人。” “孟朔然,若是你早告诉我这样做会毁了泣血剑,我绝不会帮你!你是个剑客,废了右手还不够么,现在还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舍了自己的佩剑!你!”丁一飒怒不可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孟朔然却是满不在意地轻笑道,“再好的剑终究也是死物罢了,比不得活人 分卷阅读12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重要……” 楚凌知道大哥嘴上虽然云淡风轻,但对泣血剑的珍重楚凌却是心知肚明。孟朔然初出江湖便是携着一柄泣血,若非为了自己,大哥断然也不舍得废了自己的配剑。楚凌的右手搭上了腰间的古沧剑道,“大哥,古沧剑你拿去吧。本就是父亲的佩剑,若是能由你继承,想必他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孟朔然知晓楚凌此刻心中愧疚,便也不推拒,只是笑笑便接下了。直到此刻,丁一飒脸上的神色才稍作缓和。 三人沉寂片刻,只见辅阵中的人群逐渐开始可以活动,楚凌目光一凌,知晓时机已到,在歌儿的手腕处割开一道口子,将鲜血滴入地上朱砂所绘阵法,只见那地上阵法似是活了一般在流转起来。楚凌对歌儿轻声道,“莫怕,很快就好了。” 须臾之后,一如在巫真族中所见,大片黑色的蛊虫自鬼医窟的方向蜂拥而来。孟朔然皱眉道,“这些是?” 楚凌解释道,“这些是蛊虫,先前师傅为了将翎儿炼成蛊虫,让苏青石从巫罗族遗址中找了些再加上之前密室中困着的那些试蛊人,绰绰有余了。” 虽然这法术繁复,但一旦开启后,楚凌等人所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了,便是等。蛊虫涌入阵法后会寻着血气找到所依附的寄住,在吃饱喝足后在血脉中留下蛊卵。蛊卵受到蛊王阵的召唤,进入歌儿体内孵化,蛊王就此练成。 见蛊虫已经进入阵法没入众人体内,孟朔然不禁问道,“被蛊虫侵噬的人可还有生还可能?” 楚凌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若是是南疆巫族传人,他们血脉特异,血祭蛊王后不会丧命。但若是换做普通人,我猜想应当是中了蛊虫的症状。是否能活命,便全赖于寄样的蛊虫和那人的生命力了。大哥,可是有什么顾忌?” 孟朔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楚凌见状道,“对了,方才大哥救出的那位小兄弟是?” 孟朔然笑了笑道,“果然还是逃不过二弟的眼睛,是惊雷派掌门的孩子,与我算是有几分缘分。若是可以,二弟能否救他师兄几人一命?” 楚凌笑道,“若是他们此番后还愿意让我救,那自然可以。” 楚凌话音刚落,便被场中一人突兀的尖叫声打断了,一道黑影破体而出直向歌儿飞来。楚凌忙对二人道,“你们退开些,离阵眼三丈处,我替歌儿施针。” 只见那道黑影没入歌儿体内,歌儿周身一震,整个人疼得蜷曲在了一起。楚凌连忙银针刺向歌儿周身大穴,以减轻歌儿的疼痛。楚凌刚做完这些,只见又是数十道黑影从阵法中飞向歌儿。 半个时辰后,阵法中的躁动默默安静了下来,只留下那些血祭者的低声□□和地上一道道刺目的血痕。之前为防万一,鬼医谷中弟子大多在阵眼附近的荒山中待命,自然也是将这场景分毫不漏地看去了。虽然身处鬼医宗,但大多数人并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年轻些的弟子在血祭进行了一半时已是面色苍白,更有甚者直接当场吐了出来。 孟朔然与丁一飒自小长在江湖,自然不会被这番场景吓到。而楚凌的目光则是丝毫未从战歌儿身上移开过,这炼蛊王过程中被炼者所要承受的痛苦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避免,而之前楚凌所施针法也只能减轻歌儿周身的痛感罢了。歌儿在阵中不断挣扎,而楚凌只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此刻楚凌只恨为什么自己体内的不是生死蛊的母蛊,至少这样还能与她感同身受。 待到一切平静,孟朔然才上前问道,“二弟,可是成功了?” 楚凌看着怀中目光空洞却心跳脉搏依旧的歌儿道,“成功了,我们先回谷再说。” 第67章 破晓 半个时辰后,鬼医谷中。 “师兄,让外面的弟子都回来吧,只需派几个人守在门口就好。那些人暂时应当难以恢复,即使醒了怕也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孟朔然对秦知喻道。 孟朔然开口问道,“如今歌儿的蛊王之体已经炼成,接下来是否就是逆行阵了?” 楚凌点头道,“嗯。这逆行阵布置得越早,蛊虫留在歌儿和翎儿体内的时间越短,对二人身体的伤害也越小。”楚凌不禁想起了苏青石的母亲,一具被蛊虫侵蚀了数十年的身体,最后离了蛊虫,反倒便得无以为系。 孟朔然道,“你心中可有盘算了?” 楚凌道,“嗯。不过在开始前,我想先解决一些别的事情。” 既而,楚凌转向秦知喻道,“你是谷中的大师兄,如今师傅不在了,万事便以你为主。师傅他曾与我说过一事。他有意解散鬼医宗,你可愿意?” 秦知喻闻言皱眉道,“我不信师傅会做出这种决定。” 楚凌叹息道,“此中波折我不方便细说,若是日后你有机会再见师傅,便亲自问他罢。只是此番虽然退敌,只怕日后他们再集结攻来声势将尤胜今日。我明日便会离开鬼医宗为翎儿和歌儿医治,日后若是他们再来犯,我怕是鞭长莫及。唉,师傅他也算是为了我才惹来了这群人,若是师兄不弃,便带着门徒们随我一并回楚家如何?” 秦知喻冷笑道,“你当这江湖中的人是傻的不成。今日一战 分卷阅读12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明日江湖中便会传的沸沸扬扬说你楚家传人与我鬼医宗狼狈为奸,到时你哪儿还会有立足之地?又凭什么说能护得住我鬼医宗的学徒?” 闻言,孟朔然开口道,“秦兄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了。我想明日江湖中的传言除了楚家与鬼医宗狼狈为奸,应当还有我这七杀门前门主和丁家长子与楚家狼狈为奸,白道众人动不得他,定然便只能拿你们鬼医宗出气。” 秦知喻气极道,“你这是拿大家的性命胁迫于我!” 李洁琦见状开口缓和道,“我们都是自幼被师傅收养,我明白你对鬼医宗的情分,我又何尝不是。但是只要大家能在一处,留在这抑或是去楚家又有何差别。我想师傅也定然不愿我们为死守鬼医宗等他回来而白白送命的。况且,不知你方才有否见到那些学徒见到血祭时的反应。” 李洁琦顿了顿道,“他们大多十岁前便投入鬼医宗门下,虽然鬼医宗行的是旁门左道,但是对他们而言从未亲眼见过。可方才,你也见了他们的反应,这么多年也许他们才明白过来,他们并无法接受鬼医宗的医道,换个环境或许对他们也好些。” 楚凌感谢地望向李洁琦,李洁琦却是报以一笑道,“师弟,我并非为了你,而是为了鬼医宗。只要大家都在,何处不可以为家呢?” 秦知喻闻言抬头道,喃喃重复道,“是啊,何处不可以为家呢?罢了,既然师傅也有意散去鬼医宗,那明日愿意自行离开的弟子便离开。不愿离开的便随师弟走吧。” 楚凌开口问道,“师兄,那你呢?” 秦知喻缓缓笑道,“我怕师傅回来找不到我们,我便留在此处等师傅回来吧。” 李洁琦闻言道,“师弟,我也随师兄留在这儿吧。放心,我们对谷中地形熟悉,哪怕他们真的卷土重来,我们也有办法逃脱。” 小四见状本也想留下,但楚凌道他仍年幼,怕他留下不能帮忙反倒耽误事儿,便强行给一起带走了。果然如李洁琦所言,自那日一战后,不少学徒自发起了离开鬼医谷的心思。楚凌等人也未加挽留,反倒是赠了些盘缠,叮嘱他们隐姓埋名莫要让鬼医谷的仇家察觉他们的身份。故而第二日,随楚凌一同前往楚家的一共也不过二十多个学徒。 自孟朔然受伤痊愈后,便让人接着修复之前停工的楚家修葺的事宜。故当楚凌再次踏入这个熟悉的院落时,古朴洁净地一如往日,丝毫不见灰败的气息。 楚凌见状惊喜道,“多谢大哥!” 孟朔然笑道,“二弟喜欢就好,这本当是你前年的生辰贺礼,未曾想居然拖了那么久。” 将众人安置完毕,楚凌三人便寻了一处空置的房间商议起了正事。 楚凌开门见山道,“我曾在巫真族见过苏青石施展逆行阵法,大抵与蛊王阵类似,只不过所绘阵法不同。” 丁一飒皱眉问道,“其他都无碍,只是还要五百人血祭?哪儿给你去找那么多人。” 楚凌对丁一飒道,“我心中已有一备选。” 孟朔然闻言抬头笑道,“可正巧了,我心中亦有一备选,不妨我们看看你我兄弟二人所想是否一致?” 说罢,孟朔然指尖在茶杯中轻轻一蘸,在木桌上起手写字。楚凌也随孟朔然一般,在桌上写了起来。 片刻后,二人将桌上隔在二人间的茶壶挪开,两个端正的“萧”字出现在丁一飒眼中。丁一飒闷声道,“萧家招惹上你们这对兄弟,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楚凌哈哈大笑道,“他萧家当日如此对我,便应当料想到,只要我不死,终有一天我是要讨回来的。” 孟朔然道,“这江湖中有五百余众的帮派不过十余个,而其中与我七杀有仇的便只有萧家一处了。这个抉择,倒也不难。况且,萧家本家离天衢只需半日路程,来去方便。只是先前在鬼医宗中,尚有秦知喻相助,二弟这阵法都备了三日。若是光凭你一人之力,要在萧家不被人察觉地待上三日完成阵法怕也是难于登天。” 楚凌道,“大哥,放心吧,我已经有主意了。” 孟朔然好奇道,“莫非是要如在鬼医宗中那日一样,把人引出来?” 楚凌摇头道,“萧家不会轻易倾巢而出,况且萧家周围也并没有适合布阵的场所。既然不能把人带出来,那我们便将阵送进去。” 孟朔然来了兴趣道,“你是说我们可以事先将阵法画好带进去?” 楚凌道,“正是如此,阵眼处的阵法并不受地点限制,即使远在千里之外,只要辅阵开启,那主阵便会有所感应。那日在巫真族中便是如此,辅阵在村落中心用于村名血祭,主阵设在崖边救治蛊王。只是通常来说布阵人不会将两个阵法设得过远,否则若是辅阵出了变数,则来不及回旋。” 孟朔然接着道,“这样看来,那前日在鬼医谷中,歌儿姑娘所处即为主阵,山间峡谷所设则为辅阵了。” 丁一飒道,“可是即使主阵可以事先备好,那辅阵总得设在萧家吧。虽然辅阵容易布置些,但至少也得想办法潜入萧家准备上一日吧。” 楚凌露出一丝狡诘的笑容道,“不用。只是要将萧家设在辅阵内即可。” 丁一飒仍有些茫然,孟朔然却是眼中精光一现道, 分卷阅读12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二弟好计策!那我们便来个瓮中捉鳖。” 听到这儿丁一飒才后知后觉道,“所以你们是打算在萧家庄外布阵,将萧家困于其中?真是好计策!可这逆行阵是否也须得让他们见血才可?” 楚凌冷言道,“嗯,我已想好对策。师傅之前曾教我炼制一种迷药,服用之人会状若癫狂,血性大发。到时我们将药下在他们的井水中,到时我们只肖看他们自相残杀即可。” 孟朔然闻言突然有些感慨,多年前的楚凌是即使对方欺到自己门前仍是下不了手的心慈手软的孩子。如今谈论起这些,却是面不改色。本以为自己能将这些污浊之事都替他做了,可惜一错便错过了三年。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便各忙各的去了。辅阵并不复杂,故而楚凌便交代给小四带着丁一飒和孟朔然去了。楚凌则自己一人在府中找了一匹灰黑麻布开始捉摸起了主阵。若非楚凌不愿累及鬼医弟子,本来进展应当能再快些,只不过这些人跟着自己本就并非为了杀人而是谋生,故而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五日后,孟朔然等人回到楚家商定第二日便起事。是夜,楚凌不知为何心中略感烦躁,便干脆起身去了安置歌儿和翎儿的房间探望。谁知,楚凌刚进屋不久,却听得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孟朔然。 楚凌诧异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孟朔然道,“我睡不着起来走走,恰巧见你往这边过来。她们都可还好?” 楚凌笑道,“且算稳定。只待明日,一切便都结束了。” “之后可有何打算?”孟朔然问道。 “未曾想好,兴许会带着歌儿试试是否能找得到师傅吧。”楚凌随意答道。 孟朔然面对着楚凌在桌前坐下道,“二弟,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凌道,“大哥,有话不妨直言。” “你可记得那日歌儿昏迷前所言,翎儿若非自愿柳梓是炼不成蛊王的。我猜想,翎儿兴许从三年前便知道了柳梓的计划。” 楚凌惊讶道,“何出此言?” 孟朔然不缓不慢道,“你可记得三年前你将翎儿安置在楚家别院中?那时我受了伤未曾来得及去找你,后来才听别院中的看护说你与翎儿起了些争执,双双离开了别院。后来我派人暗中去寻,才知道翎儿原来是回了洛城的旧居。” 孟朔然见楚凌面色有些僵硬,安慰道,“二弟,想来她与江湛的感情必然是很深了。我怕她一个女子独居出了意外,便派了人去保护她。手下却回禀说,不时会有一名青年男子去见歌儿,有时会带些生活用品,有时便只是坐着随意聊聊。我当时觉得很是奇怪,翎儿与江湛常年住在山脚,地处偏远,在洛城并没什么特别相熟的朋友,便派人去查了这个男子的底细。” 楚凌好奇道,“可查出那人是谁?” 孟朔然摇了摇头道,“那男子身份及其隐蔽,派去的人虽然是画下了画像,但无论是江湖邻居抑或是江湖中人却仿佛都从未见过此人。直到那日我暗中跟你和歌儿去了巫真族才知道原来那画中人原来是苏青石。” 楚凌倒吸一口冷气道,“苏青石?怎么会是他?”不过惊讶了片刻又仿佛想明白了些什么道,“不过,那日师傅说一早便决定了翎儿为蛊王人选,苏青石会与翎儿有所接触倒也不奇怪。” 孟朔然接着道,“我随你们走得匆忙,直到我回来手下人才通知我,就在我们出发的前一日晚上,苏青石将翎儿带走了。回禀那人说是隐约听到了三年之约、救人之类的,具体的就听不真切了,但能肯定的是翎儿是自愿随苏青石离开的。我当时尚未知晓所谓的蛊王之术,心下只觉得此事有异,便又派人去了别院问三年前护卫是否见过此人。” 楚凌紧张道,“那结果呢?” 孟朔然看了楚凌一眼道,“护卫说他们见过此人,就在你与翎儿发生争执离开的前一日。当日,那两名护卫将苏青石当做了贼人,正想去追却被翎儿拦下。翎儿说那人是她的朋友。” 楚凌一怔道,“所以,翎儿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是么?” 孟朔然点了点头道,“我是如此猜想的,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等明日翎儿醒了你自己问她吧。” 楚凌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之前在鬼医谷中见大哥左手使剑,可是伤了右手,不如让我瞧瞧?” 孟朔然面色一凝,笑道,“小事而已,只是偶尔也想活动活动左手。” 楚凌失笑道,“不过我看大哥这左手剑使得甚是灵巧,若是换回右手怕是这天下再无人能敌了。” 孟朔然似乎仍有话想说,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缓缓道,“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尚有一场恶战,二弟早些休息吧。” 第68章 重访 天色微亮,楚凌一行三人便起身上路了。小四本也吵着要一同前往,却被楚凌断然拒绝了。施展阵法只楚凌一人即可,孟朔然及丁一飒一同前往则是为防万一可以牵制萧剑山庄。再多人去,那便是平添负累了。 丁一飒与孟朔然二人轻骑快马先行一步去萧家下毒,而楚凌则是紧随其后将驾着马车往萧家赶去。三人约定,一旦下的毒开始起效, 分卷阅读12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庄中人开始自相残杀,孟朔然便以萧声传递信息,楚凌随即开启阵法。 楚凌二人到了萧家本家时已是申时,楚凌估摸着萧朔然应当在未时便到了,再过一个时辰便是用饭的时间了。到时毒素入体,半个时辰便能发作。楚凌此刻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楚凌一早便提前在萧家附近租下了一处不起眼的小草屋,这屋子本是一对寻常夫妻所住,只因老家长辈去世便临时租借了出去。屋子并不宽敞,铺开阵法后便也剩不了多少地方了,而之所以让楚凌看中这所破屋子的原因在于它与萧家只隔着两条街。 出了小屋便可看到萧家的围墙,围墙虽高,但也只能防着普通的盗匪,若是真遇上了武林中人也是无用的。三年前,楚凌曾在这高墙之内死死挣扎过一番,自然是知道萧家仗着院内阵法旁人难以破除,才敢如此不设外防。 楚凌不知怎地有些心绪不安,时间缓缓流逝,早已过了与孟朔然约定的时间,约定的萧声却是仍未传来。楚凌再也忍不住,生怕大哥出了什么意外,想着这屋子隐蔽,定然不会有人察觉,便出门寻人去了。 片刻后,楚凌已在萧剑山庄的屋檐接隙处藏起,才发现这萧家已经是乱作一锅粥,原本整洁的地上沾染了点点血迹。楚凌心下一动,看这阵仗这药力早已生效,可为何大哥和丁兄却迟迟不发来讯息。楚凌正忧心间,却见得一群人追赶间飞速冲进了庭院。 楚凌定睛一看,冲在最前面的是多年未见的萧贺北,紧追期后的自然是孟朔然及丁一飒。三年前,楚凌最后一次见萧贺北时,他仍只是萧风轩的徒弟,如今多年不见却已是天下第一大庄的庄主。只是此刻,萧贺北面上仍算镇定,可心中已是悔恨不已。 萧贺北被孟朔然二人逼得退无可退,身后的护卫早已是浑身浴血,只听到萧贺北怒道,“孟朔然你这个疯子!你背弃妻子、背弃祖训、背弃正道同盟,你!你!” 孟朔然见萧贺北气得居然连骂自己的话都说不全了,不禁好笑道,“怎么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萧贺北一张脸憋得铁青,却终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自己过于轻敌了。萧贺北并非傻子,自那日鬼医谷中传出消息说孟朔然突然重出于世,当即便带人冲上了七杀门。当年萧贺北虽然借孟朔然之手除去了萧风轩,成功取而代之成为萧家之主,可也正是如此他也对此人甚是忌惮。三年前那日,萧贺北与柳梓杀了方坛后回到萧家却是未曾见到孟朔然的尸体,而他之后三番四次带人欲将七杀门斩草除根,却始终有一股庞大的势力在暗中妨碍自己。萧贺北虽未见到孟朔然,却心中认定此人必定未死,对他的恐惧也甚。 直到五日前,鬼医谷中来求救的人传来消息,孟家二子重现于世,萧贺北大惊之下并未派人去鬼医谷相助,反倒是亲自带人杀上了七杀门。虽然七杀门中似乎也是提前得了消息,萧贺北带人杀到时已几乎是人去楼空,但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拿住了霍君慕。也正是为此,纵然明知当年萧家如此对待这对兄弟,如今二人重现江湖必然先拿萧家开刀,萧贺北仍敢回到萧家,只为他自以为有了足以威胁孟朔然的筹码。 可是萧贺北却是万万没想到,当自己自视得意地将霍君慕当做挡箭牌架在自己身前时,却被孟朔然视若无物地一剑刺下。萧贺北被满目血色怔住了片刻,若非及时回神,只怕孟朔然那剑便要一道洞穿自己的左心了。即便萧贺北已竭力退开,却仍是被孟朔然的剑气重创了心脉。 只听孟朔然冷冷道,“萧贺北,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在这里,你萧家是如何对我二弟的?我曾对萧风轩说过,若我二弟损一发我便杀他一人,若我二弟伤一指我灭他一门。既然他已偿命,那剩下的我便自己来问萧家要!” 萧贺北冷哼一声道,“他不过是个鬼医宗的走狗,他杀了萧晗,理当偿命!” “呵,何必与我演什么兄弟情深。萧晗死了,最得意的不当是你么?若是不然,以你的出生凭什么坐上这萧家庄主之位。说我背弃正道、背弃祖训,那又是谁勾结鬼医残害同门、欺师灭祖?!你当日伤我二弟的,我今日便叫你一并还回来!” 孟朔然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心道此次被萧贺北突然回府横插一杠打乱了计划,二弟必然已经等急了。随即长剑出鞘,白光划过直取萧贺北的向上人头。萧贺北急退而去,身边死侍蜂拥而上居然是以肉身为盾护在了萧贺北身前,大喊道,“庄主快走!” 孟朔然冷声道,“好一场主仆情深,只可惜今日谁都走不掉!” 楚凌在一旁看得心惊,他不信大哥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不明白大哥怎会知道自己曾困于萧家,也从未见过大哥身上迸裂出过如此滔天的杀意。 而庭院中的萧贺北却并无退走的趋势,伸手拦下了想要挡在冲到自己身前的徒众,冷冷道,“孟朔然,当日萧风轩在此废你右手,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杀回来。那今日,我便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萧贺北左手一枚银镖飞出,正嵌入掩在梧桐树后假山左侧的缺口,只听得咯咯两声,那假山居然开始缓缓移动起来,楚凌发现自己藏身的石墙居然开始不断向上移动。 楚凌闻言心 分卷阅读12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惊道,大哥那日左手使剑居然是因为右手被萧风轩所废么?!先不论大哥究竟为何从未对自己提及,就论剑法萧风轩怎可能伤重大哥至此! 只听萧贺北道,“孟朔然,这萧家护剑阵想必你也定当有所耳闻,你死在此算得是你的荣幸。” 丁一飒低声对孟朔然道,“他居然开了是萧家的护剑阵,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拖我们一起去地府了。” 话音未落,却听得轰隆一声,居然是萧家内宅被底下顶出的石柱推翻了。而孟朔然所处的庭院被逐渐攀升围墙和石柱封成一个死寂的空间,唯留得头顶明月当空。 萧家的护剑大阵孟朔然自然是听过的,但是也仅限于听过而已,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萧剑山庄之所以称为萧剑山庄并非仅是因为萧家一脉剑术相承,而是萧家曾经真的藏着一把上古宝剑。只不过百余年前,此剑与前来争夺的觊觎之人一同埋入了地底。而这也是传闻中萧剑山庄唯一一次开启护剑大阵。 萧剑山庄的护剑大阵不同于其他阵法,该阵法隐在萧剑山庄地底,以庄中格局布的阵法走势,故而一旦开启,则萧剑山庄将一朝倾覆。故而,若非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定然不会轻启阵法。 孟朔然见状,心下一沉道,“萧风轩真是收了个好徒弟,若是他知晓萧剑山庄就如此毁在你手上,定然死了也不安息。” 萧贺北却是狂笑道,“萧家?除了我这个姓氏,萧家还给了我什么?我凭什么要替那个老匹夫看好这个家!你们都觉得我运气好,当上这门主,你们可知这庄主之位本当就是我的?!我并非他师兄之子,我才是他的长子啊!凭什么萧晗自小什么都有,我就因为生母见不得光,被人呼来喝去!你们这种自小有爹娘疼爱,生来便注定要继承家门的人如何能明白我!” 丁一飒闻言略感诧异,孟朔然却是一副了然于心。当年自萧家死里逃生后,孟朔然便暗中将萧家的一切彻彻底底地查了一遍,故而当萧贺北说出这段萧家丑事时,孟朔然并不惊讶。萧贺北是萧风轩与其师兄妻子的孩子。萧风轩为了稳固萧家地位与丁家结亲,并不知晓自己的青梅竹马早已怀了自己的骨肉。而萧风轩的师兄为其遮掩,便将那女子娶过门,将萧贺北当做亲生儿子看护。只可惜,萧风轩此人却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见昔日的情人如今却在别人怀中相夫教子居然是起了杀心,将萧贺北以遗孤之名接到自己身边。 孟朔然冷笑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一样的丧心病狂。” 萧贺北却道,“不过父慈子孝又如何,今日你们都要与我一同葬身在这阵法中了。孟朔然,你就去地狱里和你的父亲团聚吧!” 说罢,萧贺北居然是从腰间抽出长剑顺势冲出护着自己的门徒,直刺孟朔然。 孟朔然略一侧身避开,冷言道,“萧贺北你爹就教了你如此粗陋的剑法么?” 尚未待孟朔然看清萧贺北脸上诡谲的笑容,却听得石柱上方传来一声仓促的喊声,“大哥当心!” 萧贺北背后的短刀孟朔然看不见,可高处的楚凌却是看得一清二楚。情急之下便纵深跃入庭院,想替大哥挡下这刀。只是尚未待楚凌落地,却听得被丁一飒的长鞭缠住脖颈的萧贺北发出极为干涩的字句,“枉你,聪明一世,中,中计了吧。” 第69章 旧事 孟朔然方才听清萧贺北所言,随即便是面色一变,漫天飞箭自高立石壁的间隙中射出。楚凌自高空坠下,途中并无落足之处借力转换方向,如今万箭齐发,这半空中的楚凌自然是避无可避。 孟朔然面色一暗,便是借着庭院中的梧桐树向上攀去纵力一跃,拉住二弟的脚踝猛地向下一拉避开直射向楚凌的一剑。 丁一飒见状也是猛地松开被鞭子缠绕萧贺北,长鞭一甩勒住楚凌将他一把拉到地面,就在楚凌即将落地的一刹,忽地一支流矢居然似是长了眼一般紧跟着楚凌死死不妨,孟朔然右手扶着楚凌,泣血尚缠在腰间,情急之下只得伸出左手去抓。孟朔然尚未挡住冷箭,却见一条黑鞭替自己挡开了这箭,随即便是一声熟悉的怒吼,“孟朔然,三年前你为了这小子被萧风轩废了右手,现在是连左手也不想要了么!” 孟朔然哑然,这种速度的箭最多划破点皮肉而已,正想开口,却见又是一阵箭雨向自己袭来。孟朔然正从腰间抽出软剑注入气劲打算挡在楚凌身前,却未想居然是被楚凌推开了。只见楚凌拔出坠在腰间的古沧剑,抢先一步护在了孟朔然身前。第一支箭已然是飞到了楚凌的面前。楚凌古今沧剑一挥,稳稳地将其打落。紧随其后便是第二支、第三支,夹杂着呼啸的风声袭来,只见楚凌出剑、打落、回身、格挡竟是有条不紊,仿若经过无数次的训练提前知晓这箭阵一般。 丁一飒略感诧异,他从未见过楚凌出手,认识孟朔然后,虽也曾有意派人打探过这孟家二公子武艺如何,但传回的话也只是说此人剑法尚可,只是若与顶尖高手比起来,则是差得远了。再加上孟朔然对楚凌的百般维护,丁一飒只当楚凌武艺平平,未曾想今日一见却是让人眼前一亮。其实莫说是丁一飒了,就算是孟朔然也是未想三年不见,楚凌的剑法居然精进至此。 分卷阅读12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只听得丁一飒道,“小子,剑法不错嘛。平日里是我小瞧你了,等出去了,咱们也好好打上一场。” 楚凌却并未回应丁一飒的邀战,反倒是孟朔然听到楚凌清朗如常的声音自身前传入耳中,“大哥,今日就换我挡在前面吧。” 丁一飒紧皱的眉眼忽地一挑道,“孟朔然,你这二弟终算是没白疼。” 楚凌之前见丁一飒在鬼医谷中对自己的态度有异,一早便已觉得奇怪了。今日又听到丁一飒情急之下对孟朔然的呵斥,心中的猜想便是更真切了几分。此刻虽是箭如雨下,奈何这心中疑惑一刻不解,楚凌心中便片刻难安。楚凌手中剑气不减,扫开面前一片箭雨,口中问询也未停道,“大哥昨夜为何要骗我?” 孟朔然清浅的笑声从楚凌背后传来,“我何时骗过你了?” “那我便再问一遍,之前鬼医谷中,为何左手使剑?” 孟朔然却是轻描淡写道,“都是旧伤了何必再提,只是伤好后就懒得改回来了,何况如今左手剑也使得也算顺畅。” 一旁的丁一飒却是冷哼道,“你哪儿是懒得改回来,我看是没法改回来吧。” 楚凌见孟朔然仍是不愿说出当年之事,转向丁一飒问道,“此话何解?” 只听丁一飒道,“你还当真是以为当年在萧家是柳梓救的你不成?” 孟朔然并不愿再提及此事,开口打断道,“陈年旧事有什么值得翻出来讲的,如今大家一切安然不就行了?” 楚凌闻言心中一动,仿佛抓住了被自己忽略了很久的事情,追问道,“大哥,你究竟瞒了我些什么?” 孟朔然挥手笑道,“二弟,你想多了。” 楚凌手上剑招未停,神色一正道,“虽然我与丁兄不比你来得相熟,但是丁兄的性格如何,我自是知晓。他定然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若是事情与我相关,我便应当知晓,若大哥时至今日仍是不愿说,那我便自己去查。” 丁一飒开口道,“我只当你是个从小被人护着长大的小公子,如今看来倒也有被人看中的道理,算是有几分意思。既然你想知道,又何必如此麻烦,你大哥不愿说,那便由我来说。三年前,你带着歌儿妄图逃离萧家,最后是你大哥拼死让方坛带你离开的萧家。” 楚凌先前听丁一飒暗指心中早有猜测,如今证实,也并不感意外,只是转向孟朔然问道,“是那时伤的右手?” 既然已然将话说开,孟朔然也不再瞒着什么,低声道,“一时疏忽罢了。” “一时疏忽,连后事都安排好了的一时疏忽?!”丁一飒的声音中待了些许恼怒道,“楚凌,你可知为何你大哥的武功分明在萧风轩之上,却在试剑大会上惨败于他?又可知那日他被萧风轩废去右手后,浑身无一处完好,足足卧床半年才逐渐恢复?” “丁一飒!你今日话太多了。”孟朔然低声呵斥道。 三年前,孟朔然与丁一飒在试剑大会中初次相识,当时丁一飒对孟朔然的了解也仅限于一柄泣血剑。而后,孟朔然在丁家住下,指点丁一飒武艺,两人熟稔后也算对这个人的性格有了些了解。 丁一飒是个武痴,除了武功,对江湖上的纷争并无丝毫兴趣,故而几乎是一无所知。纵然孟朔然与丁家结盟后,对于七杀门之事也未曾刻意过多隐瞒,但孟朔然始终隐隐觉得丁一飒对自己的过去所知甚多。更让孟朔然在意的是,至今他也不明白丁一飒当日为何会出现在萧家将他救走,又为何明明丁一飒到了萧家时二弟已被方坛带走,这人却总是认定自己的右手所伤都是由于楚凌所致。 楚凌听得丁一飒所言略一失神,被一直飞箭贴着脖颈擦过,留下一道血痕,可他却是浑然不觉紧张道,“我,不知……” 丁一飒这团火气窝在心中已久,“不知?那我今日便一并告诉你。三年前,孟朔然与萧贺北同台比试,那日我也在场。比试开场,二人都得旗鼓相当,但萧风轩拼的是一股狠劲,过了半个多时辰自然是开始落于下风。正当我以为这场比试胜负已定时,你大哥却是硬生生接下明明可以避开的一掌一剑,败给了萧风轩。我曾与他交手,旁人或许不知但我怎么会不知他是有意想让,更为奇怪的是他已伤重至此下了台却也不回七杀门,而是提气一路狂奔而去。我心道此事比必不简单,便一路跟着他到了望风林,却在无意间听到他吩咐一路跟着他而去的七杀门掌事让他们去救一个名为歌儿的女子。” 楚凌大惊道,“望风林?三年前我便困惑,瞿子寒约我于望风林鬼医窟之事,本当无人知晓,可那日大哥却突然出现在洞窟中……” “萧风轩”孟朔然低沉地吐出这个熟悉的名字道,“萧风轩说你在他手上还掳走了歌儿,要我败于他手。对我而言,不过是丢些脸面而已,对你而言却可能是丢了性命。你是我二弟,我怎么可能弃你不顾?” 丁一飒结果孟朔然的话接着道,“我本当孟朔然居然为了一名女子而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试剑大会,为学武之人所耻,便不再跟着他独自离开了。只不过,孟朔然试剑大会后旋即失踪,即便我丁家不查,自然有人会查。那日我与人在府中过招,无意间下人在一旁细碎说是前些日子有人瞧见 分卷阅读12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孟朔然被重伤至死被门人抬回了七杀。我心下奇怪,那日虽然孟朔然为萧风轩所伤养上几月也定当无碍,何至于至死这般。我好奇之下便潜入了七杀门,却不想孟朔然已然不在府中,只在他房中看到了一张字条。” 丁一飒一鞭击偏了迎面而来的飞箭,顿了顿道,“字条写的是,由方坛代门主位至孟凌归。” 孟朔然闻言,低声问道,“丁兄,我心中一直有一困惑,你那日是如何知晓我去了萧家的?” “江湖众人皆知孟家二公子杀了萧风轩的独子,而那日萧家光天白日抓走你二弟的事情亦早在天衢传遍了。再看这留字,我便猜想定然是去萧家救人了。我想你既然有把单握挑上门,应当是恢复大半,兴许能见你无所保留地与萧风轩比上一场。一时心痒,便去了萧家。” “所以你……”孟朔然皱眉道。 丁一飒的语气中带着三分懊恼七分悔恨道,“是,那日我一早便到了,从你疯了似地在阵外劈向那两棵梧桐树时便已经到了。若是早知那日你服了夺命,定然不会由着你这般胡来。” “大哥,你居然服了夺命!”楚凌惊呼道,“我后来在鬼医谷中曾钻研过这萧家阵法,若是从阵外攻击阵眼,那阵法所受的攻击会全然反噬到攻击者的身上,而阵内的攻击会加强阵法的力量。那日我急着带歌儿离开,也是拼了命地攻向阵法……” 丁一飒语气一冷道,“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那日他服了夺命,看不出任何异常,内力甚至比平日更甚。后来他终于破了阵法,在萧风轩手上把你救下,我才知道他拼了命去救的并非什么歌儿,而是你这个弟弟。” 楚凌疑道,“那为何我醒来时却在鬼医宗?” 丁一飒冷哼一声道,“那日你已昏迷,他让方坛先带你离开,后来听说方坛在路上被人杀了,你也不知所踪,如今看来应当是被柳梓带走了吧。” “大哥的手经便是那时被萧风轩挑断的么?” 提及此事,丁一飒愤恨道,“只怪那日萧风轩出手太快,我来不及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孟朔然被他废了右手。直到那时,我才察觉到你大哥他不对,他似乎好无痛觉,被伤之后内息也不曾乱,反倒是逼出了更深的内力。” 楚凌低声道,“服了夺命的人都是这样的了,封锁五觉以暂时提升战力。说到底,不过日后的伤痛换一时的武力罢了。” 丁一飒道,“没错,我从未见过一人能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后来,我将他救回丁家,发现他根本就是强撑着,他身上除了在试剑大会中与萧家所受的伤,还有在鬼医窟中留下的伤。若那日你离开鬼医窟前,愿意为他诊上一诊,他的伤势兴许都会好些。七杀门众人中知情的掌事骂你忘恩负义,他却仍是维护于你,为你在门中留下一席之地。伤重痊愈后,即便不知你身在何处仍是即刻在暗中让林君泽为你洗清当年弑父的恶名。你不知的不仅是他的右手,而是这十三年的兄弟情义。” 听丁一飒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分明,楚凌双目微红,孟朔然却也有些诧异道,“知晓鬼医窟之事及当日掌事劝阻之言的人在七杀门中也不过寥寥,你是如何知道的?” 见丁一飒不语,孟朔然眉头未皱,不禁开口问道,“你派人查我?” 丁一飒不语算是默认了。孟朔然心下一寒,他孟朔然自认慧眼识人,却不想自认是兄弟的人却瞒着自己查探自己的底细。一时间,三人均是再不言语,徒留得嗖嗖的箭声与兵器交接的声音在空中激荡。 “孟朔然”,许是觉得这样的沉默太过难熬,半晌丁一飒才缓缓开口道,“那时你在丁家疗养时,家父便有意与你结盟,故而自然是要将你底细查明的。我那时未曾拦他并非不信你,而是,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是为了什么,才会伤重至此。” 孟朔然闻言,面色这才稍缓和了一些道,“你爹所为也是无可厚非,换了我也会如此谨慎,毕竟这便是赌上了丁氏一族的未来。” 第70章 破阵 孟朔然话音刚落,却听得一旁的楚凌道,“大哥,待今日这些事情都了解了,可否让我替你看看这右手,兴许还有办法能治。” 孟朔然眼角不经意地流出一抹浅笑,在楚凌背后缓声道,“二弟有心了,其实如今左手使惯了也不觉得有何不适应的,何况右手也并非全废了,只是吹箫时有些握不稳罢了。” 楚凌闻言,心中反倒愈发惭愧道,“若是我治不好大哥的右手,今后我便当你的右手。从此往后,换我来护你与七杀门周全。” 孟朔然笑道,“嗯,七杀门主之位一直为你空置着,你若愿意便回来罢。” “对了,大嫂她怎样了?”楚凌先前听萧贺北暗指孟朔然杀了霍君慕,他自知大哥定然不会如此,只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果然如楚凌所料,孟朔然笑道,“软肋怎可轻易地暴露在敌人面前呢。自从两年多前萧家第一次攻上七杀门时,我便将君慕暗中接走了。见过君慕的人本就不多,故而萧贺北掳错了人还不知道。” 萧贺北之前被丁一飒长鞭一绞,走岔了气方才才缓过神来。听二人提及自己才勉力睁眼, 分卷阅读13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见此情景出言相讥道,“好一出兄弟情深,既然如此那今日便让你们死亦同穴吧。可笑,还想着回七杀门,你们还以为你们有命出去吗?!”萧贺北在三人身后冷不防道,他此刻被孟朔然封了经脉,整个人瘫软在地,动不了手便只能耍耍嘴皮子。 孟朔然沉凝不语,他原本只当是楚凌自阵外落进庭院时触动了石壁上的机关,才引发的箭阵。可此刻楚凌在院中守了已足有一刻钟,这剑阵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孟朔然长剑抵上萧贺北的脖颈,冷声道,“我并不想和你这种人埋在一块儿。说,如何破阵?” 萧贺北道,“跪下来求我啊,兴许我一高兴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了呢?” 孟朔然面色未变,却是反手一剑挑断了萧贺北右手的经脉道,“这是你萧家欠我的,说不说?” 萧贺北右手经脉被断,刹那间面色苍白,若不是他此刻动弹不得,怕是早已在地上蜷缩作一团,岑岑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嘴上却丝毫不让,啐了一声道,“就这点本事?那看来论起折磨人的本事,你孟家可远不及萧家!” 孟朔然冷笑道,“萧家纵然狠绝,也算是生了一门硬骨头。不过,这倒让我有些好奇,你到底能硬到几时!”孟朔然又是一计刺穿了萧贺北的肩胛骨,拔剑时更是在肩头的伤口绞弄了一圈道,“这是你萧家欠我二弟的。” 萧贺北已是双目无神,根本听不进孟朔然在说些什么。只听丁一飒道,“孟朔然,你要是闲得发慌,便过来帮忙抵挡箭阵好么?!” 丁一飒话音刚落,一直漏网的箭透过楚凌与丁一飒的防护网嗖地一声穿到孟朔然面前。孟朔然猛地侧身让开,那箭便是径直扎上了萧贺北的左臂。孟朔然转身对丁一飒道,“怎地连几支箭都守不好?” 丁一飒没好气道,“换你来试试?”孟朔然抬头一看,果然这箭势必先前更盛了。 孟朔然凝声道,“看来这箭阵非要至我们于死地了。” 楚凌抬头看向萧家侍从所站的位置,原本护着萧贺北一同被困在阵中的人在这箭阵的攻击下已是死伤殆尽。楚凌皱眉道,“大哥,替我一会儿,我或许有法子了!” “好!”孟朔然随即上前一步震开了扑面而来的箭影,楚凌闪身退开。 片刻间,楚凌冲向机关所在的假山,却见那假山旁竟是猛地窜起一堆火苗将石壁映得通红。楚凌正皱眉沉思如何越过这火种时候,却听得萧贺北道,“哈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阵眼认主。若非是萧家子弟,纵然你武功盖世也进不去的。” “哦?这倒是有趣,既然如此那便拿你试试这护剑大阵是否真的如此灵验。”楚凌言语间,已是一手抓着萧贺北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顺势一扔竟是直直朝着那火堆掷去。说来也是古怪,就在那火舌即将舔到萧贺北时,居然一下子就灭了。楚凌哪能错过如此好机会,顿时便是足尖借力点地朝着一角踩上萧贺北的脊柱尾骨,跃入阵眼内。 而那萧贺北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先前被孟朔然挑断手经的痛楚尚未平复,此刻又是被楚凌一脚踩在脊柱尾骨上。以楚凌的轻功只需稍一借力便能跃入阵眼,可今日楚凌这一脚却偏是带了私心,有意折辱萧贺北。虽然他尚未弄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何时,但大抵也听明白了孟朔然为何左手使剑,这右手又是为何人所伤,再加上此刻身处这个曾让他受尽□□的地方,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这一脚自是用上了十成的力道,将尾骨踩得咔嚓粉碎。 入了阵眼,楚凌也不管这在地上疼的晕死过去的萧贺北,径自探查了起来。自三年前被鬼医救走后,便想着有朝一日离开鬼医谷,定然要叫这萧家血债血偿。既然早已生出报仇的心思,自然对当年困住自己的阵法上了几分心思,特意钻研了一阵,今日终于算是派上了用处。 楚凌迅速绕过两颗梧桐树来到了阵中的假山旁。说是假山,其实只是一人高的一座小石堆,楚凌一眼便看见了萧贺北启动阵法时所用的暗器,只见那螺旋状的铁皮已经完全嵌入石堆中,并正急速旋转着向更深处进发。楚凌抬手便使了剑向被螺旋钻出的幽深小孔刺去,奈何剑体太宽,剑端方才刺入便卡在了洞口。楚凌改刺为劈,看这架势是要干脆将这石堆劈开毁了其中暗藏的机关。楚凌大喝一声,便是向石堆劈去,可结果石堆未曾损伤分毫,反倒是自己被震得虎口发麻,差点便是长剑脱手而去。 楚凌皱眉,之前曾在书中见过,这阵法要停下并不难,只要停下那启动的螺旋便可。可如今却空知法门,这用来保护阵眼的假山自然并非普通的石堆,而是玄铁所铸,就算是换了孟朔然的泣血来也是没办法在假山上留下一道印记的。楚凌厌恶地瞥了一眼在地上一身血痕的萧贺北,想着兴许这人知道些什么便随手刺了一剑,萧贺北却只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却并未转醒。 楚凌心下焦躁,还剑入鞘,从腰间摸出一把银针正想刺入风池穴把人给扎醒,却在尚有半寸的距离处停了下来。楚凌心中一动,居然是转身快步回到了石堆前,手上内劲一动,将那一套银针逼入了洞穴。只听得叮叮几声,那银针被急速旋转的铁片击飞了出来,楚凌险些被反击而出的银针刺中,猛地闪开身去。b 分卷阅读13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r 楚凌心道看来这法子也是不行了,正想回身接着捣鼓萧贺北套出些话来,却突然听得咯噔一声,随即这箭雨居然是停了下来。楚凌连忙回身去看,果然,一套八枚银针出手,七枚被飞弹了回来,却仍有一枚恰恰是卡在了螺旋侧面。楚凌大喜过望之余却见那银针颤了颤,居然是有被撵断的趋势,连忙又是摸出一套针便是照着那缺□□了进去。 见暂时稳住了局面,楚凌连忙回到孟朔然二人身边道,“撑不了多久,快走!” 孟朔然与丁一飒应了一声,再不恋战便借着先前钉入石壁上的残箭跃上了石壁顶端。离开萧剑山庄前,楚凌回头望了一眼,萧贺北仍是昏迷不醒地倒在阵眼内,先前入阵的二十多名护卫如今只剩二人。这二人却并没有楚凌三人的身手能飞出这高耸的石壁,只得抱着手中残剑巴巴地望着萧贺北,盼着自家庄主能早些醒来带自己出去。 出了石壁,楚凌等人便默契地直往小屋疾奔而去。谁都不知道,楚凌临走前留下的那几根针究竟能撑多久。虽然护剑阵中不过二十余人,死了也便死了,对逆行阵的效用无伤大雅。只是问题在于一旦逆行阵彻底崩塌,那必将波及整个萧家,届时萧家将不复存在,更妄论逆行阵了。为今之计,便是要在萧家倾覆前速速赶回草屋开启逆行阵。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已在屋内站定,楚凌将歌儿及翎儿扶在阵中躺下,对孟朔然道,“大哥,你们退开些去,等会儿蛊虫破体莫要误伤了你们。” 闻言,孟朔然与丁一飒双双后退一步,在一旁屏息道静观。只见楚凌古沧剑利落的在二人手上一抹,鲜艳的血色顺着白皙的手臂缓缓流下与粗布上的阵法结为一体。瞬间,草屋内血雾翻腾,一如楚凌数月前在巫真族所见那般,只不过那时他在阵外,如今他却在阵内。 孟朔然与丁一飒被血雾隔在阵外,虽然距离极近却看不真切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孟朔然试探性地唤了楚凌一声,直到楚凌的身影从阵中传出方才稍微安心。只不过,心安不过片刻,血雾中夹杂着一片黑气升腾而起,孟朔然与丁一飒对视一眼,二人之前在鬼医谷中见过蛊王阵也见过这仗势,知晓此刻乃是阵法关键,也知晓这便是藏在二人体内的蛊虫,当下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在旁看护。 只听阵中楚凌低呵一声,黑雾沿着阵法文路向外朝着萧家所在的辅阵飘散而去。血雾逐渐散去,阵法中三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只见楚凌盘腿坐在二人身前,翎儿与歌儿手上的血线与法阵已浑然相连,暗红的朱砂混着血丝正在缓缓流动。楚凌猛然睁眼向前查探二人状况,见二人面色逐渐恢复红润,指尖微动有了些许复苏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71章 死别 一盏茶的功夫后,翎儿便醒了过来,翎儿身子本就弱些,尚未来得及开口便是吐出一口鲜血,楚凌快步上前将翎儿护在怀中道,“翎儿,感觉如何?” 翎儿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目光一转居然是愣了片刻,又是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这才疑惑地开口道,“四哥?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在鬼医……”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翎儿猛然闭嘴,试图推开楚凌道,冷声道,“我不是让你走么,为何非要阴魂不散?” “往后楚家只有我们两个了,你可还有哪儿不舒服么?”楚凌一如既往替翎儿捋了捋碎发柔声道。 翎儿闻言,手上推拒的动作便是一滞道,“爹呢?鬼医他说只要我……” 楚凌浅笑接话道,“看来翎儿当真是从一开始便知晓爹的事情,才故意在醒来后才刻意逼我走的么?柳梓说得不错,蛊王心头血可救我们的爹爹,只是出了些意外……不过,你的蛊王之体亦有可解之法。” 闻言,翎儿的面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道,“怎么可能,鬼医先生说蛊王心头血一旦取出,蛊王之体将再也不能抵御体内蛊虫,顷刻间便会身死。” 楚凌缓缓退开了半身距离,露出被自己挡在身后的歌儿解释道,“是歌儿救了你,她引走了你体内一半的蛊虫,让你得以暂时以蛊王之体续存,如此才有足够的时间为你解除蛊王之体。” 翎儿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张道,“那歌儿姐姐会怎样?” 楚凌看着歌儿,温言安慰道,“我能救你,便自然也能救她。放心吧,过会儿便醒了。” 似是为了印证楚凌所言一般,歌儿缓缓睁开了双眼,一眼便瞧见了一旁的兄妹二人,开口笑道,“楚凌,我可是替你把妹妹给救回来了,你算是又欠了我一条命了。” 楚凌见二人均是安然无恙,朗声笑道,“歌儿所言甚是,在下这辈子就这一条命,赊着的就下辈子再还吧。” 孟朔然已是许久没有见二弟笑得如此开怀,虽不忍打断这温馨一幕,但此地并非可久留之地,轻咳一声道,“二弟,先回家再说。” 楚凌看了眼地上仍在流转的阵法道,“虽然人已醒了,可是阵法尚未完成,此刻若是离开切断了阵法会功亏一篑。” 楚凌那日是见过苏青石的娘亲断了阵法后的场景的,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遭到蛊虫的反噬。 正当楚凌全 分卷阅读13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神贯注地关注着阵法进展时,歌儿却突然开口问道,“楚凌,你拿什么做的血祭?” 楚凌冷声道,“萧家一门。”他抬眼看了看歌儿的面色,莫名的有些苍白,生怕歌儿会同苏青石的母亲一般觉得此法伤及无辜而不愿继续,连忙接着道,“歌儿,萧家父侄二人亏欠我孟家太多,野心太大,纵然今日不拿他们做血祭,他日我七杀门也必然会拼个你死我亡。” 歌儿对楚凌的解释并未动容,只是接着道,“萧家一门有多少人?” 孟朔然闻言答道,“三日前,司徒清回禀萧家本家尚有五百七十三人。” 歌儿皱眉道,“不对,人数不对,血祭的人数少了!”歌儿话刚说完,便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于此同时,一旁的翎儿也同样吐出一口血,气若游丝地晕倒在地。 楚凌回头去看翎儿,却冷不防歌儿抬手擦去了身下的阵法,再待到楚凌回神时,歌儿的血丝已经断了。楚凌见状疯了似地握住歌儿的肩膀大声吼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样你会死的!那日在巫真族,苏青石他娘便是这样……” 楚凌声音渐弱,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溢出,“歌儿,为什么大哥和翎儿终于又回来了,你却又要离开我……” 歌儿见楚凌如此,亦是眼眶发酸,却不想在最后一刻哭哭啼啼地与楚凌告别,强打精神道,“你别哭了,我都快死了,你抬头看看我呀。” 楚凌闻言擦去眼角的泪水,抬头对上歌儿清澈的双目。歌儿满意地绽出一个笑容,认真地对楚凌道,“蛊虫离体不久,与蛊王体内之血仍有牵连。方才我感应到蛊虫不稳,似是有回溯的迹象。我与歌儿二人体内的蛊虫只怕五百七十人并不够分担,故而蛊虫找不到新的宿主便会回到蛊王体内。没有人的身体可以承担两次蛊王的侵蚀,下次蛊虫再入体便是必死无疑。” “隐蛊丹呢,苏青石炼的隐蛊丹尚有一颗!你快服下,这样蛊虫便感知不到你了!”楚凌微颤着双手从腰间摸出那日在巫罗族未用上的隐蛊丹,不管不顾地塞入歌儿口中,一抬颚逼着她吞下。 歌儿见楚凌如此,无奈地开口道,“没用的,蛊王之血与常人不同。这隐蛊丹纵然能隐去蛊虫对普通人的感知,可是对我无用啊。” 说话间,只听见萧剑山庄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孟朔然面色一变开口道,“二弟,护剑阵塌了,或许并非是血祭之人不够,而是辅阵中的活人不够。” 楚凌却是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的,明明就差一步了,为什么会这样!” 歌儿一手握住楚凌的右手,一手覆上楚凌的面颊,逼迫面前人抬头看向自己,莞尔一笑道,“那日在鬼医谷中,你被翎儿赶回来那日,你有多痛苦我便有多心痛。若是我们这样强撑下去,等会儿蛊虫找不到宿主反噬之时,我与翎儿二人都活不成。如今我断开逆行阵,这蛊虫便只会攻击我一人。对不起,我不想你为难才替你做了这个决定,或许也可能只是我害怕你最后选的那个人不是我罢。总之,我不想再见你独自一人在屋檐下哭了。如今,有你大哥、有翎儿,兴许你还能找到你师傅,你一开始想找回的人都会在你身边的,算是个圆满的结局吧。” 歌儿字字句句在情在理,楚凌对着这娇艳的笑容居然是生不出一丝恼怒,只留下满心的疼惜道,“歌儿,原来你那日并未离开。” 歌儿粲然一笑道,“中秋那日我便告诉你了,我从未离开过,一直在等你回来。那三年你在鬼医窟住着,我每日都会去偷偷看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楚凌似是被歌儿的情绪感染了,稍微稳定了些,湿润的眼角弯出一个温暖的弧度道,“不过有件事,你说错了,你怎知道,我定然就要选翎儿呢?你怎可私心认定,我的初心是为了我的家人,之后便不会有你呢?不错,我不会推翎儿去死,但也不会留你一人孤单。” 歌儿浅浅一笑,缓缓摇头道,“这是我欠你楚家的,欠你和你妹妹的。纵然我死上百次千次都不见得能还清的。” 孟朔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二弟,你仍未想起她是何人么?”说罢,便识趣地带着丁一飒去屋外守着,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二人。 直到二人退出屋外后,楚凌才低声道,“我早便想起来了,她是我的歌儿妹妹。” 歌儿闻言欣喜地笑道,“你居然还记得我,可是既然记得难道不恼我,不恨我么?”说道最后,歌儿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生怕从楚凌口中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 “这三年,生死蛊、蛊王阵,你欠我兄妹二人的早就还清了。”楚凌摇头道。 歌儿仍是低着声音道,“怎么能还得清?十年前,若不是我,你的家人、你楚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楚凌伸手抬起歌儿低着的头,对上她的双眼道,“那年你不过六岁,放火烧楚家的人不是你,给我爹种下蛊毒的人亦不是你。我不敢妄论从前你爹娘待你如何,可他们来楚家后,你娘如何对你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日子你可曾快乐过?若非我娘将你接来楚家照顾,待你爹一死,你娘又会如何处置你,就算我不说,你自己心中也定然有所计较。” 楚凌见歌儿的目光有所缓和道,“我 分卷阅读13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不在乎三年前你为何来我身边,还债也好报恩也罢。总之,如今你想做的事既已了解,你与楚家的旧事已然翻页。以后便只剩下我们之间的事情,无关过往、无关家门,只有我和你。” 尚未待歌儿反应,楚凌便蓦地低下头覆上了歌儿的双唇,一触即逝。 歌儿未曾想楚凌会在自己将死之际说出这些,也或许是被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吓到了,愣愣道,“你……” 楚凌执拗地看着歌儿,黝黑的眼中倒映着脸颊微微泛红的歌儿道,“歌儿,我不知从何说起。十三年前,你我初识,你家人容你不得,栖身楚家。十三年后,换我孤身落魄,你于我不离不弃,信我护我,总算是一场因缘际会。这世上唯你一人见过我在恐惧边缘挣扎的样子,也唯有你不曾嘲笑那个空怀仁义的我,却在我变得得不择手段时依旧站在我身后。我不愿也不想放开你,这次,若你留不下,我便随你走。我已经说过不会再留你孤单一人,既然如此,黄泉碧落我陪你一起走。” 歌儿眼眶微红,嘴角却带着满足的笑容道,“六岁那年,是你教我家是什么,是在我坠入地狱时把我拉回来的那个人。单凭此,三年算什么?十三年又算什么?纵然你在别人眼中千错万错又如何?你始终是那个给我救赎的人。若非你,我不知现在会是怎样,因而就是要我赔上一生也义不容辞。” 歌儿拥上楚凌的腰,双手却在这人背后偷偷一捻,只见一只黝黑的小虫从歌儿的袖中爬出沿着楚凌裸露的脖颈咻地没入肌肤。 楚凌周身一震,眼神中透着绝望和失落,“又是要丢下我一人了么……” 歌儿强忍心中的悲伤,轻轻吻了吻楚凌的嘴角,绽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道,“你不会一个人的。” 歌儿就这样抱着楚凌,直到怀中人终于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晕了过去。 “孟大哥,能麻烦进来一下吗?”歌儿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木板门传出。 须臾,只听得“咯吱”一声,木门应声而开,孟朔然道,“歌儿,你深知我二弟性子,你即使此刻将他弄晕了又如何,他终究还是……” 孟朔然的声音有些沙哑,让人听不出情绪。歌儿将楚凌的身体扶起,示意孟朔然将他带去门外道,“今日过后带他回鬼医谷,柳梓将金针封脑之术传给了秦知喻。忘了过去,便能好好活下去了,希望他还能变回那个心怀天下的孟二公子。” 孟朔然背对歌儿道,“他会的。还有……谢谢你。” 歌儿回到阵中躺下,关门时带起的轻风吹动了歌儿手腕的银铃。她静静地闭上了双眼等着最后的时刻,嘴角仍是带着温暖的笑意。 第72章 战歌儿(1) 不远处寻不到宿主的蛊虫已经在在萧剑山庄上方结成了一片浅薄的黑气。 “如何?”丁一飒见孟朔然从门内出来,快步上前将他背上的楚凌扶到门口的石阶。 孟朔然皱眉道,“晚些将楚凌带回鬼医谷给秦知喻,让他封了二弟的记忆。” 丁一飒面上难得地露出了些哀伤的情绪,“先前听二人在屋中所言,看来是幼儿相识,歌儿姑娘究竟是谁?” 孟朔然抬头望向远方,缓缓开口道,“当年二弟将歌儿姑娘带回楚家,我当时便觉得这姑娘的来历有些奇怪,故而派人暗中查探了一番。” 孟朔然顿了顿反问道,“丁兄,当年楚家覆灭之事你可曾有所耳闻?” 丁一飒不知孟朔然怎会突然提及此事,只是当年父亲调查七杀门时,自己因孟朔然的出现而一时好奇,便也将下人送来的资料细细看了,“嗯,听说楚家当年收留了南疆来的一家病人,楚兮风没把那男人治好,那女人就疯了一把火烧了楚家。” 孟朔然闻言点头道,“那对夫妇还有个女儿,歌儿就是那个孩子。” **** 战歌儿知道自己娘亲爱极了爹爹,可对自己却是极其厌恶。 “傲天!快醒醒,还能撑住吗?我们马上就能离开南疆了,等到了中原他们要再抓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女子焦急的在半跪在地的男子耳畔响起。这女子穿着一席大红长裙,柳眉细目,面色白皙,眼角缀着一点泪痣,带着南疆女子特有的娇媚。 “爹爹,你怎么了!”一个软糯的声音从女子身后响起,随之探出一个小脑袋,脸上仍是挂着晶莹的泪珠,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那小小的身躯正急急地扑向那男子,却被红衣女子粗暴地抬手拎开扔到了一旁,“不是为你,傲天他怎么会伤成这样!若不是看你有用,早便将你这累赘仍在巫真山中喂蛊虫了!” “咳咳,歌儿,来爹爹这儿。”被唤作傲天的男子出声将歌儿揽到自己身边,又转而对红衣女子道,“乱花,稚子何辜,我们不走难不成看着女儿被人抓取做成蛊王不成?加紧赶路吧,莫要让后面人追上了。” 乱花恨恨地瞪了歌儿一眼,才连忙上去将战傲天扶起来。战傲天却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三月前巫真族长老取走蛊王心头血解蛊,上任蛊王魂飞身陨。众长老正在物色下任蛊王之际却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歌儿体内有生死蛊的母蛊。虽说歌儿尚且年 分卷阅读13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幼,长老们暂时不会拿她下手,但战傲天怎会不知一旦被这些长老们盯上,便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不过是在等着十年后歌儿长大罢了。无奈之下,战傲天决定铤而走险,趁着蛊王新死,族中混乱带着歌儿和乱花逃离那个鬼地方。 “爹爹,中原是哪儿?那里的人还会要抓歌儿去炼蛊王么?”歌儿眼中的泪水尚未干透,可怜地朝战傲天眨巴着眼睛。 战傲天见着怯生生发问的女儿,伸手拍了拍歌儿的脑袋,柔声道,“中原是爹爹的家乡,那里山水碧连天很是漂亮。放心吧,那儿的人都不养蛊,自然也不会抓了歌儿去喂虫儿的。” 歌儿眼中一亮道,“真的吗!那我们赶紧走吧。” 战傲天借着手中长刀起身,却是一个踉跄。乱花连忙上前去扶,低声道,“你体内的红尘绝可还能压制?” “腿脚有些麻痹了,还能撑上两三日的样子,不过够回中原了。等到了边境,你就拿着我的令牌去找守卫军,那周将军是我打小的兄弟,他自当善待你们。”战傲天本就是外族人,故而在被乱花从战场带回巫真族时便被长老在体内种下了红尘绝,若是他此生不再离开巫真族那也便罢了。但一旦有一日他离开巫真族,则下山毕竟之路上所栽种的桔梗草便会引发他体内的蛊虫。 “可恶,都怪我未曾察觉他们居然在你身上下了红尘绝。”乱花懊恼道。 “无需自责,若非是你,我七年前便死在战场上了。更何况,即使一早便知晓体内有蛊种,我还是要带着你和歌儿离开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歌儿去送死。” 乱花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歌儿身上有生死蛊,若是子蛊种到你身上……” 战傲天尚未等乱花将话说完,便摆手打断道,“莫要再提这个法子了,我不会拿歌儿的命来换自己的。你知道的,若非我愿意,即便你将子蛊强行种到我身上,也是起不了作用的。” 乱花识趣地闭上了嘴,自从发觉战傲天身上中了红尘绝后,她已有意无意地多次向他提起生死蛊之事。可是,战傲天怎么舍得拿女儿的命去换自己的命呢?乱花提了几次后,战傲天也有些恼了,斥责了一番后乱花终于不再说了。可是不过几日,终究还是又忍不住提起。 见乱花不再言语,战傲天不知是提醒般地轻声叹了一句,“乱花,莫要忘了,歌儿也是你的女儿。” 乱花闻言居然是周身一颤不再言语,默默扶起战傲天接着赶路了。 如战傲天所言,二日后,三人便到了南疆与中原的交界之地。乱花拿着战傲天的令牌去寻了周将军。一个时辰后,战傲天正陪着歌儿在驿站中玩闹,却听得“砰”的一声门便被人踹开了。 来人正是战傲天拜把子的兄弟周长生,爽朗的笑声在并不宽敞的房间中回荡开来,“好小子,我都给你上了七年坟了,不想你居然活着,还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 战傲天此时双腿已然不便,见到许久不见的兄弟一时激动起身,却被旋即而来撞向自己胸口的一拳打得向后踉跄了两步。 周长生未曾想自己这轻轻一拳居然将战傲天打回了凳子上,心下奇怪道,“怎么七年不见,身子变得这般弱了?” “傲天他中了蛊。”乱花低声道。 周长生闻言面色一变道,对着乱花的语气也没那么友善了,“怎么回事?你们南疆人又捯饬了什么鬼玩意儿在我兄弟身上?” “你啊,都当到将军了,怎么还那么冲动!”七年前南疆与中原大战,战傲天乃是主帅将军,周长生则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副将。战傲天在当年的战事中失踪后,周长生便由副转正,取代了战傲天的位置。 “要不是你当年走得突然,战事又吃紧,谁他娘的稀罕当这个将军!得了,既然你回来了,这将军的位置还给你,我还是当我的副将省心。”周长生不屑道。 “去去去,将军的职位是你想推就能推的了?更何况,我如今连站都站不稳怎么指挥大军。”战傲天倒是不以为意道。 周长生瞄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乱花,贼光一转,一把拽过战傲天,小声凑上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娶了个南疆女子,你实话告诉我你身上这蛊毒是不是和她有关?” 战傲天早便习惯了周长生这副模样,将人推开些道,“说来话长,七年前是她救了我,只是她们族人容不得我们,我便带着老婆孩子跑了,这蛊是她族人种的和她无关。” 周长生少见地皱了皱眉道,“当年若非这些鬼东西,我们也不会败得那么惨。你……身上这玩意儿,那女人能解么?” 战傲天摇了摇头道,“不能,所以我这次来,除了想向你道别,也想将请你在我走后替我照顾她们。” 周长生闻言松开了搂着站战傲天肩膀的手,坐回了一旁的凳子上,神色稍稍正经了些道,“你莫想再把担子往我身上推了,我都替你当了七年将军了,难不成还想让我帮你养一辈子老婆孩子?” 沉思了一会儿,周长生开口问道,“喂,你还能撑多久?” “三四个月吧,只是身子会越来越差,我如今连站着都成问题了。”战傲天答道。 “南疆的法子治不了,兴许中原的医术能 分卷阅读13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治呢?这里离北曲不远,不如去楚家看看吧。”周长生沉声道,“当年那场战事中也有不少人中了蛊,那楚家也好歹算是救回了三四成人。总比你留在我这儿等死的好。” “周大哥所言可是北曲楚家?”乱花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大嫂居然也知道我中原的事儿?”周长生问道。 乱花顿了顿又飞速开口道,“听闻楚家存着一株寒灵草可是真的?” 周长生皱了皱眉道,“除了打仗的时候,楚家会派些人来充当军医,我与楚家也不常打交道。不过,倒是听说他们家是有个祖传的神药,说是能解百毒,难道连这蛊毒也能解?” 乱花心中一动道,“若是真的是寒灵草,便能有救了!” “那还等什么,明天就出发!我给你们备马车去!”说罢,周长生便要起身。 “莫急,有一事我想和你打个商量,”战傲天忙拉住起身出门的周长生道,“歌儿还小,受不得来回奔波,你替我照顾她一阵可好?” 战傲天话音刚落,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乱花急忙道,“不可,歌儿年幼,周大哥怕是照顾不好!” “不要,爹爹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歌儿巴巴地抓着战傲天的衣袖不肯放手。 “大哥,你看这你老婆孩子都不同意啊,再说我一个男人,也照顾不来这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啊。”周长生挠了挠脑袋道,“何况我这军营里都是糙汉子,万一磕着碰着你这宝贝女儿可怎么办?” 战傲天皱了皱眉,乱花已在自己面前多次提过生死蛊的事儿,虽说只要自己不愿意,即使将子蛊种在自己身上也没用,但他实在不放心再将歌儿带在自己身边。 “傲天,此去生死不知,你就真的忍心将歌儿一个人扔在这里吗?”乱花见战傲天犹豫,连忙劝道。 战傲天看了趴在自己腿上瞅着自己的歌儿,终于是心一软道,“好罢,那便一起去楚家看看,若是不成,再回来就是了。” 见战傲天松口,乱花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眼中深不见底。若是楚家真的有寒灵草,那傲天便有救了,只是此行必须要带上歌儿。 周长生生怕耽搁了战傲天去楚家,第二日一早便早早备好了车马,他本想跟着战傲天一同去,奈何却被大哥拦下,还被教训了一顿说他一个将军虽然天高皇帝远,但也不能说走就走,万一被人告发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大哥,这回你来得匆忙,等来日你从楚家回来,我在这备上好酒好肉,喝他个不醉不归!”周长生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没底得很。只怕好不容易等得七年后大哥死而复生,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死去。 “哈哈,等我好全了,我们再大战个三百回合,让我看看你这小子近年来有没有偷懒。”二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最坏的结局,享受最后的别离。 车行锵锵,尘土飞嚣。自此一别,再不相见。 第73章 战歌儿(2) 四日后,楚家大堂。 乱花盯着楚兮风紧蹙的眉头,担忧道,“如何,我夫君的病可有法子能治?” 楚兮风沉吟片刻,开口道,“看夫人这身打扮可是从南疆而来?若是如此,你也定当知晓,你夫君这不是病,是种了蛊啊。” “大夫明鉴,在下正是中了一味唤作红尘绝的蛊毒,看楚大夫面色凝重,若是有何难处不妨直言。”战傲天本就对自己这毒没抱多大的希望,此刻倒是平静得很。 果然,楚兮风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楚家钻研医药一道,对蛊毒知之甚少,并未听过这味蛊毒,怕是帮不了阁下了。不过既然尊夫人是南疆女子,你们何不回南疆去看看,兴许有办法。” 战傲天苦笑道,“不瞒楚大夫,我正是从南疆逃出来的途中惹上这蛊虫的。既然楚大夫没法子,那我们也不好叨扰了。乱花,我们走罢。” 乱花见战傲天打算要走,咬咬牙还是将嘴边的话问出口来,“楚大夫,听说楚家存了一颗寒灵草能解百毒,能否割爱于我们?” 乱花一路行来一路打听关于楚家的事,终于让她打听到楚家却是存着一株寒灵草。若是生死蛊不顶用,那便无论如何都要将寒灵草弄到手。 “乱花,闭嘴!寒灵草是楚家的世代传下来的,怎可轻易拿出来!”战傲天制止道。 楚兮风面上闪过一瞬的诧异道,“无妨,再珍贵的药也都是是拿来救命的,只要物尽其用就好。尊夫人所闻不假,楚家确实存了一株寒灵草不错,只是夫人可知寒灵草的用法?” 乱花低着头咬牙道,“自是知道。” 楚兮风叹了口气,看向在一旁不知所以的歌儿,问道,“这孩子生得也是好生讨喜,夫人可是打定主意了?” 战傲天犹疑地盯着乱花,只觉得夫人的头似乎是压得更低了,“绝不后悔。” “罢了,既然如此,你们先回去吧。待我做些准备,你们两个月后再来找我。”说罢,楚兮风喊来下人送客。 回了客栈后,战傲天自是对乱花的异常举动上了心,可奈何乱花怎样都不肯开口。战傲天深知乱花的脾性,便打消了心思不再追问,三人便这般无风无浪 分卷阅读13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地过了几日。 战傲天见乱花这几日心情似是放松了些许,寻了个由头将乱花支了出去,连忙让客栈的小二帮着雇了辆马车带着歌儿直奔楚家。 楚兮风见是战傲天来了难免有些惊讶,让门生将人扶进了客房,关切地问道,“两月之期未到,先生怎么这就来了,可是身体有不适之处么?尊夫人没一起过来么?” “战某心中有一疑惑,还请楚大夫解惑。”战傲天沉声道。 “先生不妨直言,定然知无不言。” 战傲天开口道,“不知那日大夫口中所言的寒灵草的用法是什么?” 楚兮风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道,“尊夫人居然未曾告诉你么?我还以为你们夫妇二人已经商量过了,我还想天底下居然当真有如此狠心的父母,看来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吧。” 战傲天闻言,眉头微皱道,“还请楚大夫明言。” 楚兮风思考了片刻从何说起,看着正抓着战傲天手指玩儿得起兴的歌儿叹了口气道,“寒灵草之所以可以解百毒并非因为其药性独特,而是因为其叶脉特殊可吸附血中杂质乃至毒素。但是用寒灵草洗血有个前提便是要有同源之血作为引导,简而言之便是要拿自己双亲或者孩子的性命,以命换命啊。故而,我楚家得了这寒灵草多年,也不曾用过。并非是因为,此草罕见,我楚家不舍得拿出来救人,而是前来求药的人,大多是不愿用这法子的。先前听尊夫人说知晓这寒灵草的用法,我还当你夫妇二人一早便已经商定好了的。” 战傲天淡漠地听完楚兮风所言,伸手将年幼的歌儿抱入怀中,轻轻捏了捏孩子的脸蛋,逗得歌儿咯吱乱笑。 楚兮风自己膝下也有一众孩子,怎看不出面前这男子对女儿的宠溺,叹道,“看你与女儿感情那么好,定然也是不愿害了自己女儿的。想来尊夫人应当是误会了什么,罢了,我明日去与你夫人解释清楚这药用,你们再作打算吧。” 战傲天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楚兮风自是怀揣着善意揣度乱花的用意,只是乱花在路上曾屡次三番地提及生死蛊,战傲天怎会不知她所想。只要能让自己活命,歌儿在她眼中又算什么? 战傲天苦涩道,“楚大夫不用找我夫人了,我想其中应当没什么误会。只是在下还有事想求大夫,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最后几个月只想聚这天伦之乐。只是我夫人她对我的执念太深,若是知道我没多久的活头了,要做出什么傻事儿。能否烦请大夫帮个忙,若两个月之期到了我夫人寻上门来,还请大夫找个借口推拒了她的请求,再代为照顾我这孩子几月。我怕我妻子见我身子不行了,对这孩子做出些什么可怕的事来。等我死了,若我夫人看开了,便将这孩子交还给我夫人,若不然,便送她去边疆找一位叫周长生的将军。” 楚兮风心中不知这家人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儿,但心中仍是一阵叹息,连忙答应道,“战先生就放心吧,楚某定然竭力相助。” 歌儿那时尚且年幼,记不清太多事情。只记得之后那两月,爹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可却是日日陪着自己。北曲都城,算不上多大,但中原地区该有的城镇集市、地方风俗、溪泉湖泊却是一样不缺。爹爹身子好些时,便会雇顶轿子带上自己和娘亲出去看看转转,日子过得惬意极了,丝毫没有半分临死之人的焦虑。 可到了最后几日,终究还是有些撑不住了,周身动弹不了连眼睛偶尔也看不清了。爹爹安静坐着的时候,歌儿便乖乖地窝在爹爹的身边,不时地拿自己小小的脑袋去蹭爹爹的手心。歌儿记得以前爹爹最喜欢揉自己的头发,如今爹爹动不了了,兴许这样爹爹会开心些。虽然手上早已没了知觉,可看到歌儿如此,战傲天的心中依旧是一暖。 随着蛊毒的发作,乱花对歌儿的态度却是一日差过一日。每次见到歌儿在战傲天身边晃悠,便要将她扔到一旁去,她始终觉得若非因为歌儿,自己便能与战傲天与世无争地在巫真族中过上一辈子,怎会种这红尘绝,又怎需整日担惊受怕被族人追上。她之所以没将歌儿半路抛下,一来是战傲天对这孩子疼得厉害,二来则是这是战傲天在这世间唯一血脉相连的人,只有她的血才能救战傲天。 乱花本以为过了这两个月,这场煎熬便算是结束了。可当两月后,当她急不可待地带着战傲天再次去楚家拜访时,却被楚兮风一脸歉意地告知寒灵草被他的朋友拿去救急了。 “楚大夫,两月前你不是已经答应将这寒灵草替我夫君治病了么!如今怎可轻言反口?你这样不是要我眼睁睁看着我夫君去死么?”乱花这两月一直在暗中观察楚兮风的动作,生怕耽误了战傲天的病情。这两月间除了那些普通求诊的病人,根本没有他所谓的友人造访过楚家。 楚兮风被乱花的责备激得一脸铁青,奈何他已经答应了战傲天替他隐瞒,只能生硬道,“此事是我楚兮风考虑不周,但这寒灵草没了便是没了,你再闹也是没法子的。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好好享受与你夫君的最后几日吧。” 楚兮风硬下心肠让人将乱花等人赶了出去,可谁知乱花将战傲天送回客栈后又带着歌儿回头在楚家门口跪下,母女二人便是这样跪了三日三夜。直到三日后,战傲 分卷阅读13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天托客栈小二将他带来楚家门口时,歌儿已虚弱得半倒在地。 “乱花!跟我回去,楚大夫已经说了不能治了,何必强求于人!你是要我这最后几日都过得不安心么!”战傲天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全仗着小二的描述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傲天!他们分明有药却不愿救你,没这药你会死的!”乱花顶着早已哭肿的双眼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楚家的药材如何用度是他楚家的事,你这般闹腾算什么样子。人家楚大夫好心替我诊治,如今你却要陷人家于不义么?”战傲天训斥道。 乱花不再言语,却仍是执意跪在冰冷的街道上不愿起身。战傲天见乱花如此,也是把心一横道,“乱花,你今日即便为我求来这寒灵草救了我,我也是不会独活的。我今日言尽于此,歌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你伤她分毫,我便杀了你再自尽。” “又是歌儿!为什么又是歌儿!若非为她你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死了便死了,只要你活着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啊!”乱花闻言陷入疯狂,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抽了歌儿一巴掌又摇摇晃晃地向战傲天的方向冲过去。 战傲天开口冷冷道,“不会了。这世上只有一个歌儿,就像这世上只有一个乱花而已。” 乱花冲向战傲天的脚步猛地顿住,艰难地开口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跟我回去吧。就这最后几日了,陪我安安静静地过完不好么?”战傲天的声音温和了不少,似是引诱又似是安抚。 歌儿在地上撑着想起身去爹爹的怀中蹭蹭,却实在是虚弱不堪,终究是晕倒在地。她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爹爹是如何说服那个女人离开,只是自那以后她便再未见过爹爹。 初秋的天气并不算得太冷,歌儿醒来时被窝里却是夹着一只小小的暖炉,暖洋洋的甚是舒服。歌儿愣愣地盯着床顶,努力地思考这这个陌生的地方是哪里。她想下床去找爹爹,可是在坚硬的地上跪了三日,此刻身体浑身酸痛得很,根本无力起身。只能满心期待,希望下一刻爹爹出现在自己眼前。 隐隐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只听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门外响起,“这孩子也真是可怜,爹爹病重,娘又不管她的死活。若非你爹死活守着那株草不愿拿出来,这家人怎会闹得如此地步。罢了,我再去劝劝你爹。凌儿,你替我去看看那孩子,喂她把药给喝了。若是人醒了的话,回头告诉我一声。” “嗯!”门外响起了两道应声,一道明亮清朗,一道温和甜美。 “你呀,调皮!” “我也是娘亲的翎儿嘛!”那个稚嫩地女声向母亲撒娇道。 歌儿一时间有些听愣了,打从自己记事起,便从未与娘亲这般亲近过。并非是自己不想,而是那个女人总是全副心思放在爹爹的身上,对自己却从未上心,仿佛若非自己身体中留着爹的血脉,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自己一般。 第74章 战歌儿(3) “嘎吱”一声门悄悄地被推开,歌儿感觉有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往自己床边走来,她连忙闭上了双眼假装仍未醒来的模样。 歌儿等了半晌仍未听到任何动静,正想悄悄地眯起眼打探时,却突然有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脑袋。掌心的暖意隔着发丝传递到自己身上,就像曾经爹爹常做的那样。歌儿险些忍不住便要睁眼,却被床边二人低声的低估声给打断了。 “四哥,这个妹妹长得好漂亮啊。”翎儿好奇地盯着床上被暖得面色微红的歌儿道,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歌儿的脸蛋,又戳了戳自己的,似乎在比较哪个更软一些。 “傻翎儿,这个是姐姐,别瞎叫。”楚凌严肃地对翎儿道。 “你怎么知道是姐姐?看起来比我还矮一些呢。”翎儿不满道。 “我探脉探出来的。” “四哥好厉害,快教教我教教我。” 楚凌一本正经地瞎说,但翎儿却是信了。 歌儿虽然不通医术,却也是明白像她和翎儿这般年龄相仿的,光靠脉息是辨不出年龄长幼的。歌儿听着二人的对话,差点便要笑出来了。只不过想起此刻自己在二人眼中还昏迷着,连忙压住了上翘的嘴角。 楚凌将将一旁凉得差不多的药端到歌儿床前,翎儿乖巧地将人扶起,不一会儿一碗药便喂了下去。 “四哥,你喂药的本事有长进诶!今日一滴都没漏出来,真厉害。” 楚凌早已习惯自家妹妹对自己时时吹捧,扣了扣歌儿的脑袋道,“就属你机灵。” “四哥你说,娘亲能说服爹爹把寒灵草拿出来么?”翎儿爬上进歌儿的床榻,沿边坐着,无聊地晃着双腿小心地问道。 “人小鬼大,别瞎操心了。爹爹所为自有他的道理,不要乱猜了。”楚凌安抚道。 “可是若是没了爹爹,这个小姐姐该多可怜啊。”翎儿低声道。 闻言,楚凌低声阻止道,“翎儿,别扰着姐姐休息了,出去吧。” 翎儿晃晃悠悠地从床上跃下,楚凌收拾完药碗,似是自言自语道,“放心吧,她会没事的。爹爹是不会为了一株药草而见死不救的。”b 分卷阅读13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r 直到二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歌儿才从缓缓睁开双眼。为什么那个小女孩说自己会没了爹爹?为什么那个大哥哥又说不会见死不救呢?爹爹不是只是病了么?歌儿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未曾想明白,想要起身出门却又没有力气,不得已便只能继续在床上躺着。 傍晚时分,正当歌儿在床上躺得晕晕乎乎的时候,感觉有人进来点亮了烛台,又喂着自己吃了些汤药。也许是房中的熏香有安神作用,歌儿睡得朦朦胧胧,只觉得那来人的双手仿若春水,竟然是不自觉地唤了一声娘亲。那双手的主人显然是停顿了一霎,又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下,细心地掖了掖被褥。歌儿隐约听到有人在自己身旁叹息又转而低缀,可当自己再次醒来时,却未见曾有外人来过的一丝痕迹。 一连好几日,歌儿便这样躺在床上,兴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陌生人,但凡有人来了她便闭上眼装着仍未清醒的样子。那对兄妹也是日日来探望自己,虽每回他们来时自己都在床上装睡,但对他们的声音语气乃至是脚步声都十分熟悉,听久了反倒觉得安心。 有时那两个孩子的娘亲也会一起来照顾自己,后来歌儿才发现原来那晚在梦中照顾自己的是那对兄妹的娘亲。歌儿自小便一人长大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娘亲对自己又说不出由来的冷淡,只有爹爹才疼自己。看着这家三口,再想到自己,心中对爹爹的想念更甚了。 “四哥,你说姐姐怎么还没醒呢,这都好几日了呢?要不要去叫爹爹来看看呀?”是日,翎儿又赖在楚凌身边跟到了歌儿的房中。 楚凌笑道,“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啦,你急什么?这种小问题还要麻烦爹爹,你是看不上你哥哥的本事,还是觉得爹爹太闲了?” 翎儿忙解释道,“当然不是,爹爹说过四哥是最有天分的那个,有谁敢说你本事不行?只不过三姐她从来和我们不亲,这个小姐姐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翎儿想要个姐姐。” 楚凌看着委屈巴巴望着自己的翎儿,心里又是好笑又是不忍道,“所以,翎儿就是想要个姐姐陪自己玩儿?没有姐姐,你还有四哥我啊。” 翎儿面上一红扭捏道,“不一样,不一样的啦。更何况,小姐姐一直不醒,她家里人可得多着急呀。” 楚凌蹙眉制止翎儿再继续说下去道,翎儿却不知四哥为何要阻止自己,小声道,“不过都这么多日了,她爹娘怎么还不来找她呀。” 翎儿尚且年幼并不清楚当日在楚家门外发生了些什么,可是当初这家三口寻上楚家求诊时,楚凌便是随着父亲一同在旁看着的。虽然爹和这家人到底约定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但是这个女孩儿是如何被她娘责备又丢在楚家门口、她爹有多疼爱这个女儿却又命不久矣都是看得一清二楚。 “走啦走啦。”歌儿不知为何四哥突然推搡着将自己赶出门外,但是又怕太过大声吵到歌儿,只得一个人悻悻地蹲在门口等着楚凌喂歌儿喝完药出来。 翎儿仍在学一些基础的药理,但是楚凌却是已经可以随着爹爹出门看诊。故而他又怎会看不出,自从第一日自己喂歌儿喝药时,她便是醒着的,只是不知何故仍然装作昏迷的样子。这几日,楚凌与翎儿来探望歌儿时,也不拆穿只是对她多上了几分心思,看她听着自己与翎儿对话时强忍的笑意,眼角微动却又强行捏着自己的指尖压下的模样。 所以,楚凌每日尽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与翎儿逗乐般地说与歌儿听,只觉得看着歌儿那些不自觉的小动作十分有趣。楚凌心道若是这女孩真能留下倒也不错,翎儿毕竟是女儿家有些心事终究不方便对自己这个哥哥说。而且爹似乎是希望他再过几月便出门求学去,歌儿与大夫人那边的孩子本就不亲,唯独黏自己黏得厉害,既然翎儿喜欢这女孩,若是以后能留下作伴倒也不错。 更何况……这女孩的娘似乎很讨厌这个孩子,若是她爹再一死,怕是以后便是一个没人管的野孩子了。想到这儿,楚凌不禁有些心疼,习惯性地摸了摸歌儿的脑袋,却见歌儿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就像是一直被捋顺毛了的小猫。楚凌哑然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发现这女孩似乎很喜欢自己揉她的脑袋。 楚凌喂完药便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走了很久确定房中人听不清二人声音时才对翎儿道,“我明日要去药铺帮忙,你中午去给她送药时记得别提起她爹娘了。” 翎儿不解道,“为什么呀?” 楚凌耐心解释道,“她爹是楚家的病人,身体不好,万一她正好醒了听你这么说要肯定要担心家人的。” 翎儿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啊,这个姐姐真可怜,自己病了,爹爹也病了。四哥,放心吧,我明日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与此同时,房中的人缓缓睁开双眼,黝黑的眼珠不安地转动着。经歌儿这一提醒,歌儿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楚家待了五日了,身上的伤痛已经好全了,只是不知为何却仍是不愿离开。兴许是那对孩子的娘亲对自己太过温柔,也或许是那对兄妹每日讲的故事太过有趣,但是经翎儿今日一提醒,歌儿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该离开了,不然爹爹该着急了。歌儿对自己说,再留一日,只再留一日,等明日中午亲自谢过她们,便 分卷阅读13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回去找爹爹。更何况,真的好想见见那个大哥哥长得什么模样。 第二日歌儿早早地便起床收拾好自己静静地坐在桌边,一会儿想想爹爹,一会儿想想那对兄妹,时间很快便流转到了中午。听着门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歌儿心中有些紧张,却又奇怪为何只有一人的脚步声。 “嘎吱”一声木门应声而开,一个年岁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儿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推门而入。 翎儿推门而入,歌儿只觉得这女孩儿的样貌与声音一样甜美,一边好奇地向翎儿身后看去寻找另外一道身影,一边开口问道,“你就是翎儿嘛?” 翎儿光顾着注意手中的药有没有洒出,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先是一惊紧接着便连忙放下药碗兴奋地跑到了歌儿的身边,也未曾注意到歌儿是从何得知自己的名字,开口道,“你终于醒了呀,快告诉我你的生辰。” 歌儿被翎儿这莫名其妙的一问闹得摸不着头脑之际,已经报上了自己的生辰。 只听翎儿道,“四哥真厉害,果然是个姐姐。” 若非歌儿当日听到了兄妹二人的对话,定然是想不明白翎儿在胡说些什么。 “对了,姐姐叫什么名字?”确定了楚凌没有骗自己之后,翎儿这才想起尚不知道这女孩的名字。 歌儿见这小女孩围着自己转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我叫歌儿。对了,你方才说的四哥是?” 提到自己的四哥,翎儿随即露出一脸仰慕的样子道,“四哥是我们楚家最聪明的孩子,你这副药便是他配的。前些日子他也有天天来看你的,只是你还晕着不知道。今日他去药铺帮忙了,他要是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兴。” 歌儿脸上还是笑着却难免染了些失落的情绪,她等不及在这儿再待上一天了。虽然很想见见那个大哥哥,但还是决定先回去找爹爹,等爹病好了再让爹带自己来谢谢这几日的照顾。 第75章 战歌儿(4) 翎儿兴奋地叽叽喳喳围着歌儿说了很久的话,才想起来带着歌儿去找娘亲。谁知两个孩子刚到侧厅入口,却听见里面传出了争执声。 “那歌儿是战家的女儿,如今战先生病危,他妻子上门想带女儿回家见父亲最后一面怎么了?”歌儿认出那是翎儿母亲的声音,只是未曾想如此温柔的一个女子此刻居然能有那么大的怒气。 “梦琴,那日战夫人是如何对她女儿的,你是亲眼看在眼里的,若现在将歌儿送回去定然会受到战夫人的迁怒。你要让战先生走都走得不安心么?!”楚兮风那日虽然受了战傲天的嘱托照顾歌儿,但始终觉得虎毒不食子,并未强行留下歌儿照顾。直到那日在楚家门口见战夫人对歌儿的样子,心中才隐隐地有些不安。幸而,那日战傲天劝走乱花后,尚未等楚兮风出手,温梦琴便看不过眼将那孩子给接到了府中细心照顾。 回府后,楚兮风也曾去看过这孩子一回儿,可这一看居然发现歌儿体内中了生死蛊,再联想到乱花对歌儿的态度,便立刻明白了为何战傲天要自己等他死后再将歌儿送还了。谁知,这几日乱花又突然求上门来,要带回自己的女儿。楚兮风想定然是看战傲天时日无多了,想找歌儿回去给自家的夫君续命。既然明了的事情的原有,那楚兮风自然是更不愿将歌儿交还给乱花了。 “你不愿将寒灵草拿出来救人便算了,可如今人家父女的最后一面你居然都不让见么?我从前认的那个侠义仁厚的兮风去哪儿了?这么多年,我就不明白这一株草还能重要得过人命么?”温梦琴语气逐渐平静了下来,声音却也是冷淡了不少。 “梦琴,我有苦衷。但是,不管怎样,歌儿这孩子不能回去,现在将歌儿送回去便是送她去死啊。”楚兮风心中有苦难言,他知道温梦琴始终对当年自己没有拿寒灵草救她父亲一事而耿耿于怀,虽然面上不曾表露什么,但是这些年的生疏楚兮风又怎会感觉不到。 “罢了,这楚家终归是你说了算的,只是希望你日后别后悔就好。” 二人不欢而散,温梦琴留下一句话便朝祠堂方向去了,只留下楚兮风一人在前厅呆坐。翎儿见娘亲又和父亲又吵了起来,识趣地带着歌儿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直到回到房中才轻轻地长吁一口气道,对着歌儿抱怨道,“我也不知爹娘是怎么了,这段日子总是吵架。歌儿姐姐,等明日我娘气消了,我再带你去找她吧。” 方才在前厅中二人的对话,歌儿也是一字不漏地听去了,想着若是楚家夫妇知道自己醒了,定然不会放自己去找爹的。虽然很对不起翎儿,但是还是借口累了想休息将翎儿推出门去,自己则借机悄悄溜出了楚家。 歌儿生怕被楚家的人追上,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客栈。客栈中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便是前些日子跪晕在楚家门口的孩子,指指点点地议论着她。歌儿却顾不上这些,她本就想念爹爹,先前在楚家又听见楚大夫和夫人说自己爹爹要死了,此刻更是心急如焚,只想回到爹爹身边。 歌儿如一阵风儿似地刮进了战傲天的房间,推开门便看见穿着中衣的爹爹躺在窗口旁的卧榻上。歌儿像往常一般扑到爹的怀中,可是这次战傲天却再也没有如往常那 分卷阅读140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般去摸歌儿的脑袋。见到爹爹的欢欣瞬间被恐惧所淹没了,任凭歌儿如何哭闹叫唤,战傲天始终都给不了丝毫反应。 歌儿突然想起了楚大夫所说的那些话,战战兢兢地去去探爹的鼻息。幸好,战傲天的呼吸绵延安稳,歌儿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并不知晓此刻该如何是好,只能死死地握住爹的手,仿佛这样便能把爹的生机握在手中一般。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应声而开,乱花的面色虽然仍是艳丽却因连夜照顾战傲天而染上了几分憔悴。 “歌儿,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乱花微笑着问道,眼底却是冰冷的。 歌儿本就对乱花有些忌惮,如今爹爹又是毫无知觉,心中更是害怕。见乱花直逼自己而来,不禁小步向身后退去,怯生生地叫道,“娘。” 乱花听到歌儿的声音,放低声音魅惑般地开口道,“歌儿乖,爹爹身体不好。只有歌儿才能帮到爹爹,他平日那么疼你,歌儿听话来娘这儿好么?” 歌儿虽然心中担心爹,但是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称为娘亲的女人,身体仍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眼眶中含着泪水,口中不住地低喃着爹爹。可是这次爹却再没有起身挡在自己面前。 只见乱花抽出一把匕首,轻声哄道,“不疼的,只要你的一滴血,将子蛊引到你爹体内,爹爹就能醒了。” 乱花正欲动手,却见歌儿闪身避开,紧张地捏着手指道,“爹爹说我的血不能轻易给别人,娘亲也不行。” 那女子却是再也没有兴趣与歌儿磨蹭,直接跨步到歌儿面前恶狠狠道,“今日由不得你了,既然拿不到寒灵草,那也只能搏一搏你身上的生死蛊了。” 说罢,便是死死地按住歌儿,匕首划破她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正当乱花与歌儿纠缠作一团时,乱花的动作却是突然顿住了,浑身僵硬,直直地向前倒下。歌儿也被这突如起来的一幕吓呆了,想要推开倒在身上的娘亲,奈何力气太小。正当歌儿被无助与绝望包围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歌儿妹妹,你还好么?若是还行,赶紧随我走吧。”这声音清透明朗,不正是楚家那个大哥哥的声音么? 歌儿只觉得有股力量将自己拉离了乱花的压制,歌儿抬头看去正看见沐浴在透过窗子投入室内的阳光中的楚凌。人如其声,一样的爽朗清举。 歌儿只瞧了一眼,却仿佛被窗外刺眼的阳光晃到了眼睛,连忙撇开头去道,“大哥哥……你是翎儿的四哥?” 楚凌从药铺回家的途中,无意间路过客栈听到门口有人提起说是看见了前些日子跪在楚家门口的孩子,心下奇怪便进来一探究竟,却不想居然看到了乱花刺伤歌儿的场景,一急之下便将楚兮风私下教他的针法给使了出来。 楚凌对微微一笑道,“你果然一早便醒了。嗯,我是翎儿的四哥楚凌。我们先走,这套针法我尚不熟悉,仓促之下使出来想必制不了你娘多久的。” 说罢,楚凌拉着歌儿便欲向外走去,可是歌儿却站在原地并不动作,抬头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楚凌道,“救救我爹爹,他……为什么都不理我了?” 楚凌看着歌儿这幅模样,心中一酸,可是连父亲都治不好的病,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楚凌急着带歌儿离开却又不忍让歌儿难过,开口安慰道,“先随我回楚家罢,我爹是这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大夫。到时候,我们再让我爹来看诊好么?” 却不想歌儿却是摇了摇头道,“翎儿带着我去偷偷见过你们爹了,我听到他说我爹要死了。” 说着说着,大滴的泪珠从歌儿的面颊滑落。虽说楚凌从小对哄妹妹也自有一套本事,可对着这个与自家妹子年龄相仿的女孩,却是有些束手无策了。 楚凌有些忙乱地拿衣袖去替歌儿擦拭眼泪,谁知这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只听得歌儿断断续续地呜烟道,“爹爹是不是真的没得治了……从小这世上就只有爹爹一个人疼歌儿,娘亲不喜欢我,族里的长老要抓歌儿去炼蛊。娘她总说我是个祸害,说是我害得爹爹要死……爹爹不能死的,不然这世上就连一个喜欢歌儿的人都没有了,这个世上就只有歌儿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不会的,歌儿那么讨人喜欢怎么会没人疼呢?我还有翎儿都很喜欢歌儿啊,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楚凌连忙安慰道。 歌儿却还是听不劝般地摇头断断续续道,“不……不一样的。歌儿也喜欢大哥哥和翎儿,可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歌儿随我回楚家去,我娘亲定然也会像疼我和翎儿那般对你好的,这世上只会有更多喜欢你的人啊。” 楚凌话音未落,乱花阴冷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自然是不一样的,我是她的娘亲,你们楚家这群人算什么东西?救不了我夫君,如今还想带走我的孩子么?” 楚凌闻言立马回身张开双手护在歌儿面前。楚凌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身高不过才过了乱花的腰线,这场景看来着实有些螳臂当车的味道。 乱花面色阴沉道,“楚家的小儿子?呵,果然是个天生的贱人,不过才几天就能哄得楚家百般维护,当真是好本事。只可惜还是个黄口小儿,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 分卷阅读141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拦住我?” 楚凌虽仍年幼,但依旧强作镇定,反唇相讥道,“若歌儿妹妹是个贱人,你这个当娘的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你个小子懂什么?!滚开,我就不信我今日引不出她体内的子蛊了!” 楚凌见那女子又回身去拿落在地上的匕首,大声呵斥道,“你就是这样为人母的么?!天命自有定数,你夫君的遭遇,我爹也很是同情,但就因如此你就可以将气都撒在你女儿身上了么?!歌儿不过六岁,战先生有多疼爱此女,当日求医时我也是亲眼所见。若是他此刻醒着,你觉得他会放任你这样伤害歌儿么?” 楚凌见乱花将目光在病榻上的战傲天身上流转,趁着她失神片刻,从袖中翻出三枚银针齐齐向乱花射去。乱花半身麻痹,跌坐在地上。楚凌知道这三针定然顶不了多久,于是趁此机会连忙拉着歌儿的手冲出了屋外,直到溜进楚家后门挂上门栓,楚凌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此番停当后,楚凌才忽地觉得握着歌儿的手上有些微微的湿润。楚凌连忙回头去看才发现方才一时情急之下拉着歌儿出门未曾注意到她手臂上先前被乱花划破的伤口。楚凌刚带歌儿回到房中坐下,才想起身去找绷带和金创药,却觉得有一滴凉凉的水珠落在自己的手背,歌儿哭了。 第76章 战歌儿(5) “之前昏迷的时候看你安安静静的样子,想不到居然那么爱哭。”楚凌无奈地抽出手摸了摸歌儿的脑袋,谁知道这样一来歌儿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以前我哭的时候爹爹也是这样……可是我方才在屋里叫着爹爹他却怎么都不理我了,歌儿该怎么办?”楚凌听着歌儿说得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是大抵听明白了歌儿的意思。怪不得之前喂药时摸她脑袋,她都会不小心露出些许欢欣的模样,原来是因为她的爹爹。 无奈之下,楚凌只得坐回歌儿身边安慰道,“歌儿妹妹,先把伤口处理了吧,若是你爹醒过来看见你这般模样肯定要难过了。你肯定不想他难过吧?” “可是爹爹他……我还是想回去看爹爹。”歌儿泪眼朦胧道。 “乖,别想了。等明日我带你去找我爹,我再求求他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楚凌口中如此安慰,但心中却是明了,若是爹爹有别的法子救人就定然不会和这家人闹成这般光景。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歌儿的注意力分散开来。 歌儿见楚凌信誓旦旦的样子才松开住这衣袖的手,任由楚凌为自己处理伤口。接着,楚凌便让歌儿先躺下休息,自己煎药去了。 只是歌儿不知,楚凌并非去了药炉而是直奔楚家祠堂。温梦琴听到侍女说楚凌来找自己时也并不奇怪,直到看到楚凌右手衣袖上沾染的血迹,皱眉道,“怎地那么不小心?伤哪儿了?” 听温梦琴这一问,楚凌才发现方才只急着替歌儿包扎却忘了收拾自己这一身狼狈了,略有些局促道,“娘亲不用担心,我并未手上。孩儿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求娘亲,可否将歌儿姑娘留在楚家?” 温梦琴白日才与楚兮风为了此事争执了一番,如今自己儿子却又急匆匆地跑来找自己旧事重提,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仍是将楚凌拉到自己身边,一边为他擦拭身上的血渍,一边柔声问道,“怎么突然急急忙忙地跑来说这事儿?娘亲知道你和翎儿都喜欢这孩子,只是她终究是战家的孩子,哪儿有道理霸着人家的孩子不还的?更何况,今日清晨你去了药铺不知道,那夫人已经寻上门来了,说是要将歌儿接回去。” “娘亲,千万不能将歌儿送回去!”楚凌闻言连忙紧张道。 “怎么大惊小怪的?”温梦琴不知平日里知分寸懂礼数的儿子今日行为为何有些反常,但仍是按捺着性子问道。 楚凌这才将在客栈中所见所闻与温梦琴细细说了,“她若是回去的话,定然会被那女子害死的。娘亲,你可千万不能让她把歌儿带走啊!” 温梦琴不曾想居然被楚兮风说中了,这世上居然当真有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她紧蹙着眉头让儿子好生照顾歌儿姑娘,思忖着该如何向楚兮风去解释这个误会。 楚凌见娘亲不语只当她是答应了,第二日一早便依约带着歌儿去找了楚兮风。楚兮风虽治不好战傲天,却也不忍心让歌儿那么小一个孩子难过,想着小孩子还年幼好生哄哄兴许就不会老是记挂着自己的爹,到时候再寻思个机会将这孩子送到周将军那儿去。 于是,歌儿便名正言顺地在楚家住下了。歌儿生的好看又与翎儿和楚凌走得极近,府上的佣人们也都喜欢这孩子,俨然也是将歌儿视为了府上新来的小姐。 白露已过,楚凌出门求学的日子也便定下了,虽说洛城不远但再过个十多日也该启程了。翎儿掰着指头仔细地数着日子,生怕过少了一天,日日都拉着歌儿黏在四哥身旁。 “四哥,你今日还要去药铺嘛?”翎儿一早便敲醒了歌儿,拉着人便跑来了楚凌的屋里。 “不去啦,爹说我再过几日便要走了,这几天让我好好休整顺带着收拾收拾行李。” “真的不能不去嘛或者过了中秋再去也好呀。” 楚凌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翎儿笑道, 分卷阅读142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你呀,我早便跟你说了学院开学的时间哪儿等得了我一个人。我不过就去个一年就回来,翎儿在家里好好跟着爹学。没准等我回来,翎儿已经是个女大夫了呢。” 歌儿心中虽说不舍,但是毕竟并非楚家人,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立场可以挽留楚凌。见歌儿未出声,楚凌道,“还有,你别总是拖着歌儿妹妹跑来跟我撒娇,一来丢人,二来人家没准可不想过来陪着你瞎闹呢。” 歌儿连忙开口道,“没关系的,翎儿很讨人喜欢,我喜欢和她待在一处。”歌儿自小便是一个人长大,族中与自己同龄的孩子大多也忌惮于父亲外族人的身份,受了家里人的指示不会与自己走得太近。故而,歌儿是第一个与自己毫无隔阂走得如此近的朋友。 “哼,妹妹向哥哥撒娇怎么了?何况,歌儿姐姐都说了翎儿可招人喜欢了。”翎儿嘴硬道,“四哥,歌儿姐姐来了北曲后都还没好好逛过,今日反正你没事,不如就陪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楚凌犹豫了片刻,虽说害怕歌儿那个疯子一样的娘亲再次来抓歌儿,但到时带上几个门徒跟着应当也没太大问题。更何况,歌儿这几日虽然不再提及她爹的事儿,却也很是沉默,或许出去散散心,歌儿也能开心些。 楚凌宠溺道。“我看是你自己在家里憋得慌吧,所幸我也无事,今日便陪你们走一遭吧。” 半个时辰后,三人换过衣服在街上闲逛起来。 “歌儿妹妹是第一次来中原么?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没有?”楚凌开口问道。 歌儿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嗯……其实我也不清楚这儿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只是来的路上爹说这儿是他的家乡,山水连天很好看的。可是,我看这和我家那边除了更热闹些没什么区别呀,只有山没有水啊。” 闻言翎儿急急开口打断道,“四哥,那我们现在带歌儿去白水湖玩儿吧。” 楚凌捏了捏翎儿的脸蛋道,“白水湖哪儿是现在去的地方?你可记得我以前都是何时带你去的?” 翎儿恍然大悟道,“四哥很久没带我去了,害我都快忘了。” 楚凌挑了挑眉道,“那今晚便再带你去一回儿。” “好呀。”翎儿脸上欢欣雀跃的神情不过片刻又被忧心忡忡所取代了,“可是晚间有门禁,万一被爹爹抓住可又要受罚了。” 楚凌见翎儿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叹了口气道,“好了,别撒娇了,哪次你被爹抓着不是我替你受罚。放心吧,若是这次还被抓,我替你去祠堂跪着便是。” 翎儿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指着不远处红火的高台道,“四哥你快看,那边有人在抛绣球,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 说罢,便一手拉着歌儿一手拖着楚凌跑了过去。可是,高台下人头攒动甚是拥挤,楚凌自然是紧紧地抓着翎儿。可是歌儿却被冲散了。正当歌儿随着人流来回之际,突然觉得有人从身后拉着自己的肩膀向后撤去。歌儿心中一阵惊慌,这味道她太熟悉了,她拼命的想要脱开那人的束缚,却奈何力气太小,还是被人拖进了一旁的小巷。 “歌儿,你和这楚家兄妹相处的可真好。可是忘记了你的爹爹了?”带走歌儿的不是旁人,正是乱花。 歌儿对乱花始终心怀忌惮,周身微颤地向后退去,小声叫着娘亲。 “歌儿乖,别怕,来娘亲这儿,娘亲不会再伤害你了。”乱花说着便向前走去。 可是自小便活在乱花威慑下的歌儿,怎会轻易放下戒备,仍是小步向后退去。 “歌儿不想见爹爹了么?” 听到乱花提及战傲天,歌儿后退的动作明显一顿道,“爹爹他好了么?他在哪里?” 乱花对歌儿温柔地笑道,“爹爹已经醒了,只是还有些行动不便。这几日还动不得,过几日等到了中秋我带爹爹去楚家探望歌儿可好?” 歌儿半信半疑地看着乱花,见她并没有要伤害自己样子,心中的警惕也卸下半分。 乱花见歌儿似是信了,接着劝道,“都怪娘亲不好,之前和楚先生家有些误会。如今,他们却是怎么都不肯再见我了。歌儿若是相见爹爹的话,帮娘亲一个忙可好?” 歌儿心中记挂爹爹,如今听到爹已痊愈过几日便能见着他,急不可待道,“怎样才能见到爹爹?” 乱花见歌儿上钩,从怀中掏出一个只纸包塞到歌儿手中道,“这里头装了些迷药,若是楚家人醒着,他们定然不会让我和你爹接你走的。中秋那日,你便把这药下在井水中,我再和你爹带你从后门溜走可好?” 歌儿接过纸包迟疑道,“那歌儿现在便随娘亲走,为何要等到中秋呢?” 乱花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道,“你爹他身子刚好,还不利落,若是你不见了,楚家寻上门来,我们一家三口定然又要分开了。娘亲知道歌儿想念爹爹,再等几日我们就一同离开。” 歌儿总觉得娘亲哪儿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等她回过神来时,乱花已经离开了。 歌儿听到不远处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连忙跑到巷子外,正瞧见楚凌在教训翎儿。 “都是你非要凑什么热闹,又不好好牵着歌儿,这下走散了可怎么办。”楚凌清亮的声线 分卷阅读143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中带着些急躁。 “大哥哥,没事了,别骂翎儿姐姐了。是我方才被一个人撞了一下,一时没抓住才会走散的。”歌儿急忙辩解道。 翎儿见歌儿回来了,如蒙大赦道,“四哥,你就别再训我了,歌儿这都回来了,我保证下次绝不让翎儿走丢了。”说罢,便去抓歌儿的手。谁知翎儿尚未搭上歌儿的手指,便被楚凌打开了。 楚凌死死抓住歌儿,对翎儿说话的声音仍带着些不可察觉的怒气,“不用了,以后我拉着歌儿就好。” 翎儿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快步追上了二人。兄妹二人,一人犹自暗怒,一人满不在意。未曾有人发现歌儿片刻的失神及微红的脸颊。 白日里闹着这样一出,楚凌也失了兴致再带着二人去白水湖了。 时光飞逝,一转眼便到了楚凌离开的日子。楚凌离开的前一夜,歌儿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干脆便起身来了院子却不想看见翎儿房间的灯烛仍是亮着。 “翎儿,你还没睡吗?”歌儿小心翼翼地敲门问道。 听到是歌儿来了,翎儿连忙跑去开门。门一开,歌儿却见一脸愁容的翎儿,“歌儿姐姐,明日四哥便要走了,可是我打算送哥哥的礼物还没备好。” 歌儿被翎儿拉着来到桌边,看到绣了一半的发带,仿佛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这是要送大哥哥么?可是明日大哥哥就要走了啊。” 翎儿苦恼道,“可不是嘛,我本来就不擅女红,爹爹时间定的仓促我更是来不及准备。” 看着翎儿水汪汪的眼睛,犹豫片刻道,“不如让歌儿帮你吧,你们救了歌儿,我也没有好好谢过你们呢。只不过……” 翎儿见歌儿主动提出要帮忙,未曾听清下半句,便连忙答应了。直到歌儿替翎儿将发带的边线勾勒完,翎儿才想或许歌儿未说完的那半句可能是,“只不过我的女红不太好。” 不过两人半斤八两,这刺绣的风格倒也是丑到了一块儿去,反倒不显得突兀。故而第二日,当楚凌拿着翎儿送给他的发带调笑时,歌儿心中一半酸涩一半满足。 歌儿见楚凌往自己这边走来,连忙小心地藏起自己的小心思,对楚凌笑道,“大哥哥可得一路小心,早日学成归来。” 楚凌习惯性地揉了揉歌儿的脑袋,柔声道,“歌儿妹妹自己小心,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忘了便好,我已经与娘亲说过了,日后你就是楚家的孩子了,再也不敢有人欺负你了。” 歌儿不敢看向楚凌的眼睛,只是低声问道,“那……若是有一日我离开楚家的话,大哥哥还会记得我么?” 楚凌不知此时歌儿已经打定主意等着中秋节随着父母离开楚家,虽然心中觉得歌儿问得奇怪,但仍是答道,“歌儿妹妹那么可爱,我怎么会忘了?只是我怕过一年我再回来,歌儿已经长成大姑娘,漂亮得我认不出了。” 歌儿知道楚凌这是在拿自己在说笑,但仍是闹了个大红脸道。门外的楚兮风与温梦琴已经开始催促楚凌动身,楚凌又仓促与大哥大姐简单告别了几句,故而他并未听到歌儿在自己转身后的那句低语,“那若是日后我回来找你,你可一定要记得我呀。” 第77章 战歌儿(6) 楚凌走后,一切如常。翎儿闹了两日,也便习惯了没有四哥的生活。更何况如今有了歌儿相伴,翎儿也不觉得无聊。中秋节如约而至,翎儿却又被楚兮风罚了禁足抄书,非要拉了歌儿来作陪。 歌儿有些心不在焉,翎儿已经缠了自己一天,幸而一早已将娘亲交给自己的药洒到井中,如今只要等着楚家众人昏睡过去,跟着娘亲和爹爹离开便好。正当歌儿如此想着,翎儿却是突然丢下自己去给楚兮风买礼物了。歌儿虽然心中后悔未曾找到机会好好与翎儿告别,但仍是抵不过与爹爹相聚的诱惑。犹豫片刻后,留下字条后便去了宴会厅帮着众人布置。 几个时辰后,一切已布置妥当,楚兮风正向众人敬酒时,歌儿却悄悄地离开了席位静蹲坐后门等着娘亲带自己离开。 约定的敲门声如约而至,歌儿兴奋地冲到门前,满心欢喜地打开门,却只见到乱花一人,向后张望道,“爹爹呢?” 乱花面上仍是在笑,却是待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只见她俯身在歌儿耳边轻声道,“很快,过了今晚,我们便一同去和爹爹团聚。” 歌儿只觉得脑后一疼,便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当她再次起身时,却发现楚家已是陷入了一片火海。歌儿只觉得心中恐惧,可是双腿却疯了似地朝着宴会厅跑去。强烈的不安涌现在歌儿心头,或者说在她看到乱花只身前来的那一瞬便有所察觉。 当歌儿到了前厅时,见到的却是一地狼藉,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歌儿只觉得吸入的空气越发灼热似乎是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烫熟了一般。正在歌儿忍不住想向外退去时,却在火堆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一个让自己心中充满恐惧的人。 歌儿小心翼翼地向火场中心走去,却又怕被乱花发现,在乱花身后的柱子旁停下了。走进了才发现,乱花正在对倒在她面前的男人说着些什么,歌儿认得这个男子,正是楚家的家主楚兮风。虽然他并不时常来探望自己, 分卷阅读144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但歌儿仍觉得他是个极心善的人,再加上翎儿兄妹二人对父亲的吹捧,歌儿更是对这位长辈充满了好感。可如今,这位家主却是虚弱地倒在地上,仍由一个疯女人践踏。 “楚兮风,不过是一株寒灵草,你为什么不愿拿出来救我夫君?你楚家根本配不上神医之名!我夫君所承受的,我要你和楚家百倍千倍的偿还!歌儿已经在你们的井水中下了红尘绝的母蛊,纵然今日有人能从这场大火中逃生,日后我也要你们生生世世活在这场阴影中!” 乱花已经彻底疯了,早在那日她在街上找到歌儿时,战傲天便已经死了。纵然巫真族的蛊术奥妙无穷,但终究是不能做到死而复生的。自此,她便将对战傲天的迷恋转为了对楚家和歌儿的滔天恨意。 “战傲天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疯子!你明明知道若是动用寒灵草,便必须要用歌儿周身之血,以血换血,却还要执意而为。若非那日你非要带歌儿走,我又恰巧得知歌儿身上的生死蛊,我怎么也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如此歹毒的母亲!”楚兮风身上显然是中了蛊,但是气势却是丝毫不若,犹自厉声呵斥道。 “我与傲天之间的事情,你们懂什么!若不是为了那个贱人,傲天何苦非要逃出来,又怎么会死去!我要她偿命难道不该么?!若非你执意要护着那个小贱人,你楚家也不会亡了!楚兮风,你不愿救我夫君,那我便要你一家为我夫君偿命!” 乱花正欲向楚兮风走去,却见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小女孩跪在楚兮风身旁。歌儿见了来人,瞳孔略一收缩,翎儿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尚来不及思考,歌儿便已经扑出去死死地抱住乱花的大腿,不让她接近二人。 歌儿只觉得耳边嘈杂至极,已然听不清乱花在自己耳边嘶吼着些什么。只觉得重重的力道落在自己肩膀和背部,试图将自己从乱花的腿便甩开。最后一次,歌儿终于被猛地甩开撞上一旁的柱子。她努力地一次又一次地想爬起身来,可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地上。 歌儿最终还是被冲入火场的邻里给救了出来。一连几日,她都紧张地守在楚家门外,每当有焦尸被运出便立刻冲上前去,却终究只看到了乱花的尸体。奇怪的是,那个生前让自己无比恐惧的人,死后再见时,内心却是丝毫没有波动。大概是因为在那场大火中听到的字句终于让自己清醒地意识到这个女人当真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生死,对她隐藏的朦胧亲情渴望也随着这场大火烟消云散了。 三日后,府中的尸体大多已经收拾完毕,却仍是未见到楚兮风和翎儿的尸身。歌儿心中虽然抱着一丝期许,但也知道就当日那种情形二人怕是很难逃出生天。歌儿生怕收拾的人漏捡了二人的尸身,还是决定在傍晚潜进了已烧作一团焦黑的楚家。 月黑风高,当歌儿悄然潜入楚家时却发现那焦黑一片的宴会厅中站着一个自己极为熟悉的身影,正是在洛城收到消息而匆忙赶回来的楚凌。不过半月未见,自己却觉得仿若隔世,终究是因为自己听信了乱花的话才害得楚家落到如此地步,纵然心中万分想念,但此刻是怎么都不敢出去见大哥哥的。歌儿仓皇地向后退去躲到身边的柱子后,看着那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身影一点点弯腰曲作一团,掩面而泣。楚凌不知,那一夜他在楚家哭了一宿,歌儿也在旁看了他一宿。 虽然,歌儿与娘亲都是巫真族人,但是对于那个地方自己却是再也不愿意回去了。歌儿记得爹曾说过喜欢中原的山水,便在白水湖旁的郢北山上替爹爹与那个女人立了衣冠冢,收拾出了一间小茅屋。歌儿本想就这样在这儿住下,可是却总觉得心里不安,仿佛应该替大哥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由于自己对楚家造成的伤害。直到很久后,当楚凌在自己的面前醒来时,自己才明白,那种感觉并非不安而是不舍。 歌儿不敢出现在楚凌面前,却又心怀愧疚放不下他,故而便一路偷偷地跟着他从北曲又回了洛城,看着他成了孟家的孩子、看着他与沈铭相认、看着他助七杀平乱。歌儿原以为自己会这样一辈子在暗中看着楚凌,直到他为了翎儿坠崖,直到歌儿逼出了体内的子蛊,决定与他生死相连。 从未离开,并非是鬼医谷那三年,而是自初识起的十三年。 歌儿仍记得那日风朗气晴,楚凌落崖后仍未清醒,自己便乐得在一旁偷看他的睡颜。正当歌儿胡乱想着当年自己被救回楚家时,大哥哥是否也曾这样看着装晕的自己时,躺在床上的人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只听那人用自己已听过千万遍的熟悉语调说出一句无比陌生的话来,“在下孟凌,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芳名,也好我日后报答。” 是么,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么?可是,为何却觉得突然松了口气呢?是不是这样,横隔在二人之间的过往也算是一笔勾销了呢?既然如此,那便重新开始吧。 “我叫战歌儿,你叫我歌儿便好。” 第78章 原点 片刻后,萧剑山庄上方的黑雾愈发浓重,开始不安地向外飞散。这些蛊虫数量庞大,孟朔然自只若是一人一剑对上这些无主之物定然不能全身而退,但眼下的情形却是再容不得他。他与丁一飒将楚凌挪开了那破旧的小屋,自己则护 分卷阅读145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在门前不远处。 只见那团黑雾越逼越紧,越转越快,尚未等孟朔然架剑格挡,这团黑气便已经破门飞入了房中。瞬时,一声尖锐的女声从屋内传出。兴许是受了蛊王的影响,先前歌儿在楚凌体内种下的那只蛊虫应声破体,楚凌猛地清醒过来。当下便知道这逆行阵定然是已经完成了,连忙飞似地冲进了小屋。 孟朔然二人急忙跟上,却被屋内的场景惊到了。那一团黑气正疯狂地钻入翎儿的体内,歌儿在一旁死死地抱住翎儿,想挡在她身前,那些蛊虫却仿佛置若罔闻,仿佛被翎儿所吸引了一般。即使歌儿与翎儿靠得再近,也不曾误伤到歌儿分毫。 直到最后一丝黑气涌入翎儿体内,三人才如梦初醒。楚凌快步到阵内,看着地上的阵法却是面色一黑。 可回应他的却是翎儿温柔的声音,“四哥,我前面其实并没有晕过去,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阵法是我自己断开的,怪不得歌儿姐姐的。我与歌儿姐姐都是蛊王之体,你给歌儿姐姐吞了苏青石的隐蛊丹,这样一来蛊虫自然就只会冲着我来。” “翎儿,你就忍心丢下四哥一个人么?”楚凌声音微颤道。 翎儿又是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道,“对不起,那日你来找我之前,苏青石便已经找过我。我已经决意要救爹,所以不想我死时让你难过才故意气走你。只是,我那日所言也并非全然说谎了。四哥,你可愿意帮翎儿完成最后的遗愿?” 楚凌纵然心中万般不愿翎儿在自己面前死去,可事已至此,自己除了替翎儿完成心愿,又能作什么呢? 翎儿见楚凌颔首应允,开心笑道,“四哥,这三年我在洛城山脚的旧居中为自己备了一身嫁衣,可否在我死后替我换上葬在湛大哥身边。我答应了他的……” 楚凌见翎儿笑得甜美,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道,“放心吧,四哥敢保证翎儿若是穿上喜袍,定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只可惜湛大哥看不到了……” 翎儿气息渐弱,轻喃着在楚凌怀中闭上了双眼。 三日后,楚凌快马加鞭地自洛城取来了那套喜袍,将翎儿以江湛之妻之名葬在了郢北山。 生不同衾,死亦同穴。 **** 自鬼医谷一役后,孟家二子重出江湖的风声便是传遍了江湖。随着这一消息的蔓延,人们对七杀门的态度也微妙了起来。七杀门本是正道门派,可是孟朔然却是帮着鬼医宗击退了正派的联合围剿,而那孟凌则更是传言接过了鬼医宗主的位置,将鬼医宗众人光明正大地接入了楚家。 奈何,白道中人纵然是再过不齿七杀门这黑白颠倒的行为,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一则是据那日参加围剿的海天帮弟子所言,孟朔然的武功在这消声灭迹的三年内居然是突飞猛进,而孟凌也不知从哪儿学到了一套妖术阵法可以将数百人围困在其中。二来则是自从三年前与萧家断了姻亲关系而始终保持中立的丁家此次居然倒戈向了七杀门。故而,前些年一度摇摇欲坠的七杀门,居然在一夜之间便又回到武林第一大派的位置。三来便是萧家的覆灭。虽说,大家都猜测萧家一夜被灭门乃是孟朔然与孟凌的报复,可是奈何一门之中居然是未曾留一活口,众人纵然是想追究也是追究不得了。 自从这些消息在江湖中传开后,孟朔然与楚凌反倒也是安然接受,依旧我行我素。时隔三年,孟朔然终于又是回到了七杀门担起门主的担子,并通知各大门派楚凌日后便是他七杀门中副门主,回护之意昭然若揭。而楚凌则是决议恢复楚家门楣,将昔日鬼医巷的外门学徒纷纷接进了楚家,不论出生不论门道。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楚凌再次重返七杀之时,此间却是物是人非。“大哥,有一事我始终不明白,当日你得救后为何不直接回七杀门主事,却要由林君泽代行门主之位?” 孟朔然见楚凌不解,笑着答道,“你可知当年试剑大会沈铭编排了一个怎样的故事给萧风轩好借他之手来除掉我这个障碍?” 楚凌摇头道,“此事我也觉得十分奇怪,当年你分明是已经下了七杀令追杀我,可为何萧风轩仍会拿我作要挟?” 孟朔然道,“萧风轩曾要我与他联手追拿你替他儿子报仇,被我找借口推拒了几回。而后,沈铭借瞿子寒告知萧风轩说我是故意将你潜出府去,为的是在暗中找机会将一并除去萧家。” 楚凌不禁嗤笑道,“当年单凭大哥的身手和七杀门的势力,若是真有心要拿下萧家,怎会需费得如此手段?” “正是,只可惜那时我重伤在丁家休养,方坛又出了事儿。虽然当时对萧家恨之入骨,但还须得避其锋芒。于是,我便突然想起萧风轩强加在我身上的戏码。既然萧风轩认定我在暗中扶植了一股力量,我也便不辜负他的一番良苦用心。” 楚凌道,“可是要从头开始培养一股势力并非易事,你当时身在丁家又是如何做到的?” “并非从零开始。”孟朔然一笑道,“说来也是为你,当初你常年在外奔波,我便专门浅了一拨人暗中护你,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影卫、情报、传讯也算是一应俱全,这股势力本就游离于七杀门外单独听令于我,在爹去世后我更是有意强化 分卷阅读146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了这股力量,未曾想竟然当真派上了用场。” 楚凌闻言心中一动,“这些年来让大哥费心了。” “兄弟之间,何需说这些?这队人马名唤“北斗”,若是当年你回了七杀接过门主之位,我就用这股势力暗中助你。但既然你已经决定重回楚家,那这批人日后便听你调配。毕竟你那边会武的人不多,楚家与孟家虽然不远,但仍需两日路程,有这队人马我也比较放心。” “大哥,这队精锐是你的心血,想必七杀门更加……” 楚凌方才开口推拒,却被丁一飒一脸不悦地冷冷打断道,“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孟朔然光要管着七杀门就够了,还要多管一队北斗,他哪儿还有时间练武?再过两年便是试剑大会,等到那时我击败了他,我怎知道是我武功长进还是他疏于练习?” 楚凌虽然对丁一飒的脾气早已摸透,但此刻仍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照丁兄这么说,大哥他是万万不该回七杀门?” 丁一飒却是正色道,“正是如此。哼,话说得轻巧,若非你非要回什么楚家,不愿接过七杀门主之位,他又何至于浪费时间在这等俗务上。” 楚凌笑道,“这七杀门如今乃是江湖第一大门派,不只有多少人觊觎这门主之位,怎地到了丁兄口中就成了俗务?” 孟朔然见二人说个不休,开口打断道,“丁兄放心,孟某定然不会给你带来此等麻烦,因为两年之后的试剑大会,我定当夺得魁首。” 丁一飒面色一冷,心中虽然有些憋屈,但奈何孟朔然的武功却是远高于自己,一言不发地握着鞭子奔着练功房就去了。 直到丁一飒消失在二人视野内,楚凌才问道,“既然丁家已经站定在七杀这边,大哥却为何仍是扣着丁兄不放他回去?” 孟朔然哑然,心道二弟也没猜错,若是换了其他门派,孟朔然为使其诚服,扣了人家少爷倒也不显得奇怪,只是这次并非孟朔然有意为之,“并非我扣着丁家的儿子,而是他自己不愿回去。丁兄说若是回了丁家,不能时时与我切磋,了解敌情。” 楚凌笑道,“这丁兄当真是个武痴,可是他爹就这样放任于他?毕竟是未来的家主啊。” 孟朔然道,“这点二弟倒是可以放心,丁前辈很是宠他这儿子。自知丁兄的天赋在武而非治家,故而也所幸看开了。” 楚凌奇道,“那丁前辈可是想从旁系中选一人继承家主位?” 孟朔然缓缓摇头又是诡谲一笑道,“非也。二弟不知也属正常,丁家内斗得厉害,若是将家主之位让与旁系,怕丁前辈这一支便要断绝于此了。我与丁前辈已然商定,若是他不幸亡故,则由我扶持丁兄治理丁家之事。” 楚凌双目一亮道,“这便是将丁家掌家之权交到了大哥手中啊!二弟当真是要恭喜大哥了,如此一来丁家便是我最可靠的盟友了。不不不,盟友尚可背叛,大哥这却是相当于将丁家的实权握在手中了!” 孟朔然眉眼中飘过一丝笑意,“二弟这话过了,待到丁兄成家生子,也用不得我再插手了。” 孟朔然不说,可楚凌怎会不明白如此一来至少十年,丁家必然会被七杀门死死拿捏。纵然是日后还回去,按着自己大哥的手段若是想在丁家中安插自己的势力也不算什么难事。只是未曾想丁瀚海居然会为丁一飒做到这一步,也或许是若非如此,丁一飒兴许根本活不过家族的争斗。 “可以进来吗?”温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闻声孟朔然脸上神情一松,楚凌见状调侃道,“这些日子也是委屈大嫂只得与大哥藏在暗处,如今也终算是熬出了头,大哥可得好好待我们大嫂啊。” 楚凌话音刚落,霍君慕已然捧着茶水入门,孟朔然抬头目光正撞上迎面而来的女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楚凌讪讪一笑道,“看来再待下去便是不识趣儿了,罢了,我也该回北曲去了。楚家如今百废待兴,我也不好在这儿打扰太久。” 孟朔然难得没有挽留,反倒是点头道,“如今你也算是一家之主了,应当多看护着门中弟子。早去早回,过几月便过年了,到时带着歌儿姑娘一起回来看看吧。” “是啊,算起来之后也有不少黄道吉日,若是有合适的日子不妨将喜事办了,到时我和你大哥一定过去给你热闹热闹。”霍君慕笑着开口道。 “当真是长嫂为母,昔日娘亲的说辞都被你给学去了。”楚凌笑着推脱回去,与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后便起身赶回楚家去了。 第79章 尾声 二日后,刚踏进楚家的楚凌尚未换去一身尘灰却被歌儿给抓住了,“楚凌,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这小四儿可就要上天了!” “师弟,我是管不住我这师妹了,她非要后厨那只圈着的羊试她的蛊,被她试过的蛊哪儿还有人敢吃啊,糟蹋粮食!”小四儿可是看中后门那只羊可久了,就等着楚凌回来宰了给他洗尘。可歌儿却非说那羊反正都要死了,不如给她试试她新炼的蛊。 楚凌对着歌儿无奈道,“歌儿,你这蛊虫下了,谁还敢吃?不怕吃出一肚子的虫么?” 歌儿却是理直气壮道,“你不知道,我这几日 分卷阅读147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可是费了好大心思才研制出这虫儿,可以促使牲口长肉的。” 虽然门中大多数学徒对歌儿此举都不敢恭维,但是碍于楚凌的颜面从未有人敢挑战歌儿所言,只有这小四儿虽然年纪小,但仗着自己是二人的师兄敢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 楚凌无奈之下,只好将小四拉到一旁,小声道,“再去领些银子买只羊,后院圈着那只随歌儿处置吧。” 小四这才满意地离开,众人见没了看头也渐渐散开。 “你方才与小四儿说了什么?”众人一离开,歌儿便好奇地探上前去问道。 楚凌笑着拉着歌儿的手道道,“没什么,那羊你爱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随即,看着歌儿一脸受用的样子,忽地想起了前些日子大嫂所言,突然有些局促道,“对了,歌儿晚些随我去一个地方可好?” 楚凌离开楚家半月方才回来,歌儿自然不会拒绝楚凌的邀请,“好呀,可是去哪儿非要晚上去?” 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待到洗尘宴结束众人散去,楚凌便带着歌儿出门了。 “歌儿,以前楚家有门禁,有时我与翎儿偷跑出去玩儿,回来晚了免不了要受一顿责罚。如今,没人再会责罚于我,反倒是愈发怀念起来了。” 歌儿只当回到北曲后楚凌又想起来了以前那些旧事儿,正打算开口安慰,却见楚凌猛地在自己身前止步道,“我们到了。” 歌儿挪开一步,向楚凌站立的方向看去,却看见漫天的星星点点映衬在平静无澜的湖面上,不自禁地向前跑去,“不想这白水湖晚上居然这么漂亮。” 楚凌微微一笑快步跟上道,“我以为歌儿的父母葬在这湖畔的郢北山中,想必见过这美景了,未曾想居然是第一次来么?” 歌儿闻言回头粲然一笑道,“我记得那年你说过会带我和翎儿来这儿的,所以我纵然偶尔回来小住,也不愿一人来这儿。” 楚凌上前揉了揉歌儿的脑袋,“十三年前你受你娘苛待,我与娘亲将你带回楚家视你若亲人。三年前,我彷徨无一,孤身留于世间,唯有你在我身边陪伴。你见过我幼年时最幸福的模样也见过我孑然一身的狼狈模样,你看了我十三年,往后余生便换我永远看着你吧。歌儿,我们成亲吧。” 楚凌这话说得突然,歌儿略一愣神,红霞瞬间染上脸颊,显出一副女儿家的羞涩模样,“那年唯一疼我的爹爹卧病不起,那女人又百般想要杀我,我几乎对这个世间所谓的亲情已经绝望了。可是偏偏在那时遇到了你,偏偏入了楚家,偏偏遇到了楚夫人,老天爷似乎硬是要将这个世间的温情摆在我面前,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芒。所以之后纵然你亲手杀了沈铭、背弃楚家转投鬼医、为活一命而杀百人,我也只想跟着这束光芒走,无关黑白无关正邪,只关乎你。若非你,我可能根本活不过那十三年,又何来的往后余生呢?既然如此,那为你而生出的余生,自然都是你的。” 歌儿抬头对上楚凌的目光,仿佛又看见了那日初见时笼罩在初秋暖阳中的楚凌。 叹息西窗过隙驹,微阳初至日光舒。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完结~~~~~~顺便祝自己生日快乐(*^▽^*) 关于之前楚兮风与柳含之的故事,会有一个番外版的HE,平行线剧情~ 明天会放上来,有兴趣的可以持续关注啦~ 虽然点击量和收藏量都非常感人,但是还是灰常感谢大家~么么哒~~~ 第80章 番外:第62章 正当众人面色凝重时,外头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一个小童道,“宗主,宗主他……” 楚凌厉声道,“师傅他怎么了?!” 这小童脸生得很,应当是鬼医巷的外门药童,虽不认得楚凌,但是秦知喻和李洁琦却是认识的。见这二人并无阻拦之意,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群人在毒雾阵中困了几个时辰,有些急躁了,便想推几个小门派的弟子进去试着找出路。我们本来打算他们分成两批后,再出手攻击剩下的人。这个时候宗主却从雾中一身是血地冲了出来。宗主他似是有意挑衅,外面的人分了一支几十人的小队追着宗主去了。师兄,我看宗主当时虽然提着一口气,但已是虚弱至极,是不是要派人去……” 秦知喻闻言霍然起身问楚凌道,“师傅不是在药炉中么?怎么会出谷了!” 秦知喻自小是柳梓抚养长大的,亦师亦父,无论外界如何议论鬼医行事狠绝,他却是从未放在心上。他原以为师傅仍在药炉中闭关,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鬼医谷至少护着师傅安全离开,却未想师傅居然已经出谷了! 楚凌面色自若,冷静道,“那些人奈何不了师傅的,你莫要着急。” 秦知喻虽是冷静下来,可仍是面色不善,冷言对楚凌道,“师傅那药炉只有你一人能进去,可否告知师傅为何要在这个关节突然离开鬼医宗?” “我不知。”楚凌此刻自是不可能说出楚兮风的事情,毕竟在鬼医宗众人眼中,楚家与鬼医宗是水火不相容的。 房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跪在地上的小童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引 分卷阅读148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得宗主的两位弟子如此,更是胆战心惊,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最终还是小四忍不住开口劝道,“师兄,我看小师弟应当也是真的不知道师傅为何离开。往日师弟未来时,师傅不也常常不知道避着我们在忙些什么。虽然师傅对师弟是偏爱了些,但是也未必会告诉他啊。当务之急还是该如何拦住谷外那几百人啊。” 秦知喻冷哼了一声,算是应承了师弟的话,但面色依旧是冷冷的。楚凌也不管秦知喻,开口道,“我有一法可保住鬼医谷,只是眼下时间紧迫,需要各位师兄师姐帮助协助方可成事。” 见秦知喻不语,李洁琦皱眉问道,“可否请师弟详细说来?要如何帮助又如何能让对方退出鬼医谷?” 楚凌道,“此次我与歌儿去巫真族时,习得了一个古阵,正好可以限制五百至六百人。”楚凌顿了顿接着道,“我承认我存了私心,歌儿此刻中了蛊毒,此阵亦可解她体内蛊毒。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李洁琦面上露出欣喜,但仍是谨慎地问道,“歌儿姑娘亦是我们的师妹,自然当助。只是,不知这个阵法要准备什么,耗时多久,你需要我们如何帮你?” 楚凌撇了秦知喻一眼,发现他虽然并未言语,但听得聚精会神,便接着道,“这法阵的案纹复杂,布局精巧,我想即便大师兄与我一同准备也需要两日的时间。这期间还要劳烦师姐和小四盯着毒雾阵外的那帮人,切勿让他们提前闯入。只是还得想个法子,在这群人身上开个口子,这个阵法得用他们的血祭祀。” 众人皱眉不语,虽然在座的用毒的手法都比别人高明,但是武艺除了楚凌都只能算得上是粗浅。若是,他们有近身取胜的把握又何必一开始在这儿愁眉不展? 秦知喻沉思了半晌,终是开口道,“见血即可?” 楚凌忙应道,“对,伤口毋需太大,见血即可。师兄可是想到什么法子?” 秦知喻缓缓摇头道,“我尚有一法,我之前为了试蜂毒在山后养了一巢蜂窝,只是这毒蜂数量本就不多,受激之后又难以控制四处逃散,怕是最多也就只能伤百余人。” “够了。”正当众人愁眉不展时,孟朔然开口道,“若是能将人数控制在五百人以下,我便有把握能在一刻钟的功夫给所有人割除一个口子,只是必须将他们聚在一处。” “孟朔然,你疯了么?纵然你剑法超群,除非那些人都乖乖站着让你刺,否则你要如何在一刻钟间去对五百人!”丁一飒怒道,“我就不该向爹做保陪你来这鬼医宗发疯,你随我回去。你二弟这档子破事我不管了,你随我回去,我不放任你去送死!” 孟朔然早已习惯丁一飒的脾气,气灌双腿就地站定,仍由丁一飒如何拉他,都是巍然不动。 孟朔然对丁一飒了然地笑道,“我们相识三年,你何曾见过我做没把握的事儿了?我既敢允诺便自有我的法子,何况,你难道打算就这样袖手旁观么?” 丁一飒知道孟朔然这又是在匡骗自己帮他的二弟,愣是紧抿着双唇不曾开口,手上的气力却愈发大了。孟朔然将真气灌于双腿定在地上,丁一飒则将真气灌于双手誓要将孟朔然拔地而起。 众人在一旁不禁看得哑然失笑,莫不成这就是如今江湖中排名前三的高手特殊的过招方式不成?如此情景,众人自是不敢随意开口,只能静静地等双方罢手。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丁一飒手臂的青筋暴起,孟朔然却是面色如常。果然,不一会儿,丁一飒便撒开手,冷声道,“你赢了,随你。”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小四斟酌着开口问道,“丁公子这可是答应了?” 孟朔然笑道,“嗯。既然丁兄相助,那我把握也算多了几分。” “只是还不知孟公子打算如何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对上五百人?”秦知喻沉声问道。 “恕在下还不可告知,以防走漏风声。”显然,秦知喻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楚凌读出了秦知喻眼中的质疑,开口道,“我信我大哥。我希望诸位也能相信他。” 楚凌话才说完,刚出门的丁一飒去而复返,孟朔然只一个眼神便明白了丁一飒的不安。他开口对众人道,“抱歉,我有事还需得与二弟私下讨论,事关重大,我们去去就回。” 孟朔然与楚凌二人随丁一飒出了屋子,只见丁一飒将二人带入之前安置楚兮风的房间。可是此刻,这屋子却已是空无一人,原本安然躺在榻上的楚兮风早已不翼而飞。 只听得丁一飒道,“我方才进来时,楚兮风便已不在了。看来是转醒后自行离开了。这是你爹留给你的信。” 丁一飒向柳梓递过一张薄薄的信纸,笔记有些凌乱,看来是在仓促间写下的。 “吾儿楚凌,本当以为必与楚家一同灰飞烟灭,奈何天意弄人独存于世。此十年间,虽眼不能视,口不能言,却并非不知身遭之事。含之兄如何舍命救治于我,又如何为我得罪江湖大家,皆是历历在目。含之为楚家与我已荒废半生,十年前之约必赴之,天涯海角必寻之。中秋之夜,吾儿跪于墓前,已是持重信自好儿郎,心中甚是宽慰,想必定然可独当一面。待我寻得含之,再归来与吾儿团聚。勿念。” 分卷阅读149 医者不自医 作者:所云为何 寥寥数行,却是字字真切。楚凌读完信,虽不知为何柳梓的金针并未封爹的记忆,但只仍是释然一笑,将信纸递给大哥。 十年后,在失了楚家,失了一众至亲后,楚兮风终于明白何谓初心易得,始终难守。既然已一无所有,那便去寻自己的初心罢。 孟朔然草草读完,也是浅笑道,“看来你爹终是能放下楚家了。无牵无挂,能醉心所求之事才是天下第一大乐事啊。” 楚凌笑道,“大哥可是羡慕了?不知大哥的醉心之事是什么?” 孟朔然叹息道,“自是羡慕,年幼便想纵马江湖,只可惜被困在了七杀门。” 楚凌正想开口宽慰,却听一旁沉默良久的丁一飒道,“反正你如今也不管七杀门了,还怕以后没时间纵马江湖?再者如今丁家与楚家已是联盟,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欺上七杀,我便打得他叫他爹娘都认不出。” 孟朔然怎会不知丁一飒的心思,“在纵马江湖的时候,顺道与你一同切磋武艺?” 丁一飒正色道,“正是如此。” 孟朔然不再理睬身旁的这个武痴,转而问向楚凌,“方才在屋里你所言是打算用这些人来布蛊王逆行阵?” 却见楚凌摇了摇头道,“并非逆行阵,我要炼蛊王。” 孟朔然蹙眉问道,“歌儿?” “嗯。歌儿分去了翎儿体内一半的蛊虫,虽然歌儿体质特殊尚可勉强忍受百虫噬体之苦,但一日未布蛊王阵,她一日便只是种了蛊毒,终有一日会压不住体内的蛊虫。如今之际,只能先将歌儿炼为蛊王,稳住她体内的蛊虫,再找时机布下逆行阵法,为她和翎儿驱蛊。” “二弟你可有把握?” “七成把握。我在巫真族见过逆行阵法,又在冰室中见过柳梓布下的蛊王阵,加之苏青石留给我的书册,应当能成。” 孟朔然了然道,“好,那这几日我便帮你守住鬼医谷,定然不让外人冲进来。” 楚凌感激道,“谷中的学徒只会些强身健体的外门功夫。若是对上练家子绝对是不行了,此番还要麻烦大哥和丁兄了。” 孟朔然温和地笑笑,鼓励般地拍了拍楚凌的肩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第62章的替换装,直接替换阅读即可~ 差异部分还是在柳含之相关的部分,中间关于一群人讨论如何退敌的部分时一样样的,略读即可~ 不确定后续还会不会有别的番外,也不确定会不会再写一本新书~ 不过最近比较忙,标签会先改完结,番外或许还能写写,新坑的话可能要再过个四五个月看情况啦~ 喜欢文风的朋友可以先收藏着,时候到了我再出来和大家打招呼吖~么么哒(*/ω\*) 给大家拜个早年啦~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