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剑》 执子之剑第1部分阅读 执子之剑 作者:yuzhaiwen 欢迎访问派派txt论坛: 执子之剑 作者:尘似镜 嗒嗒的马蹄 你是谁,沾染日月清辉,我是谁,饮过银河之水;你是谁,为我插刀两肋,我是谁,对你掏心掏肺。 经得起风经得起浪才知道什么叫珍贵,同尝过甘尝过苦才明白什么叫无悔。 ——————————奏乐分割线,歌词引自陆小凤片尾曲《双侠》——————————— 我睁开眼,有些迷离,刺眼的阳光透过竹帘映到眼皮上,果然没骗我。 我深深深深吸口气,气聚丹田,大吼一声:“武侠!我来啦~!”跳下床,熟练地推开木板破门,作孙大圣状来回四望。 石凳上坐着个冷冰冰的男人,用一片小小的绢帕擦拭手中的长剑,来回往复,一丝不苟。 不客气地坐到他旁边,翘起二郎腿,“小哥,叫什么呐?” 他看都不看我,继续擦剑。 “咳咳,贵‘贱’如何称呼?”苦练古文这么多年,你不要小看我。 他转过身,还是不搭理我。 我顺时针走到他面前,“别擦了,这么锈,怎么擦都不可能亮得光可鉴人啦~” 他终于抬头,“剑,只要用来杀人就可以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定定神,望望远。 他收剑入鞘,剑刃和剑鞘因为摩擦而发出刺耳的“刺——拉——”声,听得人牙齿发软。 “看你纱罗轻衣紫金冠,也一个有钱人,怎么就不去买把像样点的剑呢?”我随手拔了支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晃荡了两下,一只小黑甲虫随晃动幅度翩翩飞起,“我呸——” “看你容貌姣好,也一个淑女,怎么言行举止如此令人费解呢?”好一个以毒攻毒。 “你不懂了吧,但凡剑仙都得有个拖油瓶跟班,专门负责吊儿郎当。”我阴笑一声,摆出高姿态。 “我不是剑仙,自然也不必要找个跟班的。”他冷漠转身,持剑站在悬崖之上,飘飘如遗世独立,真似诗为形来玉为神。 “既然如此,你干吗救我?”我站到他身边,很深远地望了他一眼。 “我没救过你。”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你是自己掉到我床上的,”表情也很无奈,“害我擦了一夜的剑。”居然还有后文。 我拳头“啪”在手掌上,两眼炯炯有神射向他,“这说明我们有缘啊!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闯江湖,我跟班!来来来,先给自我介绍一下!”我毫不客气地拉他坐回石凳上,“我叫苏慕紫,够古典美吧~” 他感叹地望了一眼浮云,“人如其名,果然是谬论。” “……你叫冷笑话么?”我臭他。 “其实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他极其造作地把剑拉出插进,成功折磨我的耳朵,比紧箍咒还有用。 “难道以后我找你就说,代号,给我买个包子;代号,给我打把剑;代号……”我“嘁”了一声,“难不难听?” “谭轶忻。”他开口,“还有,我以后可不会养你,包子和兵器之类的,你最好自己想办法。” 真!不够意思!我狠狠咬牙,不过,漫漫江湖路,你财由我不由你!在他背后阴笑一阵之后,我飘进木头棚子。 肚子咕噜噜叫,“我没钱,不管你怎么想。”我蹲在长凳上,盯着桌上的笋丝汤和烧鸡。 “自食其力。”谭轶忻丢给我一句话。 “好歹让我吃饱了吧。”我埋怨道,“吃饱了才有力气,一会儿你带我下山,我自己打工去。” 他放下碗,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冷哼一声,“就你?” “嗯?难道你打算养我么?”我两眼亮晶晶,假的。 “没可能。”他重新端起碗,想了想,“待会儿你换上我的衣服,你身上的行头太……有失妇德了。” “哇,运动裤运动衫,我很保守了好不好!而且还便于行动!你要不要试试看?”我嘀嘀咕咕说开了,把能说出来的广告词都给他秀了一遍,还没说完,嘴里被塞进一只鸡腿。 唾液腺受刺激,口水哗的沿嘴角流了一盘子。 他皱皱眉头,把鸡推到我面前,“你吃吧。”在我的微笑还没起来之前,添一句,“赚了钱之后还我两只。” 笑容立垮,这人啊,贼小气。 衣服好大……我看他饶有兴致地左改一下线,右插一支针,衣服勉强合身时,还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我说……你除了炒菜烧饭做衣服,好吧,勉强算上杀人……你还会什么?”我转了个圈,让他看看效果。 “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过,总得有些会的。”他总算谦虚了一回。 “十项全能啊!不傍你傍谁!”我仰天大笑,捡到宝啦! 山上很贫困,山下很富足。 如此繁华的小镇怎么就孕育了一个这么困苦的山头? 衍生出的疑问是:拥有如此奢华的服装的人怎么住在破棚子里? 谭轶忻的解释是:“哼,无知之人是用不着指望她会懂的。” 不就是学勾践卧薪尝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思想没勾践的思想高贵! 敢怒不敢言啊!谁让是我要傍他呢?我鄙夷地挪开眼睛。 青楼哇!我看着美女如织的烟花之地,脚步钉在原地,有位姐姐“飞~”到我身边,挽住我的胳膊,一个媚眼斜飞,我七魂去了二魄。 “公子,今日奴家来陪你喝酒~”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要让钱离开! 我仰视着她,没错,是仰视,海拔太低,立感自卑,“算了算了,本人囊中羞涩……”话都不给机会讲完,她“刷”地又飞走了。 钱啊钱,你就是这个时代的身份证啊! 谭轶忻在我边上,环臂抱剑,还不忘泼我冷水,“怎么样?被人冷遇了?” “等大爷哪天有钱了!”底气不足的时候记得嗓门一定要放大! “我倒不晓得你还有……断袖之癖……是这么说的么?”他阴恻恻地说。 “错,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你的,请称呼我为高贵的蕾丝!”我大步昂扬,“袖子和花边,哪里是一个级别嘛!” 他咀嚼着“蕾丝”的含义,硬憋着不问我,我看他都快憋出内伤了,才颇有成就感地道:“就是女性之间纯净无瑕的倾慕感,明白?” 他沉默,沉默,沉默。 “老规矩,一个问题一百两。”我摊开手,招招。 “嗯,我还有两个问题。”他挑高眉毛,“第一,你什么时候有问问题收钱的‘老’规矩了?”不等我回答,“第二,敢情仁兄你还真好蕾丝之风?” “老规矩老规矩,不就是老子刚刚定下的规矩嘛!少见多怪!”我白他一眼,“你懂不懂什么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懂不懂什么叫博爱?不懂了吧!平时教导你你又不听!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提问:唐僧是怎么出名的? 一炷香之后,谭轶忻的思想彻底被我牵到了爪哇国去。 等他回神的时候我一脸无辜地站在捏糖人师傅的摊子旁边,嘴里叼着个糖人,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 我对我这种无耻的行为反思了一千零一遍,然后第一千零二遍发出感叹:“人呐,果然都不是好骗的!”实况回播:他很义气地拍拍胸膛对糖人师傅说:“我帮老师傅看着这个吃霸王餐的小子,保准让他把钱给您还上!”同时配合地把剑拔出拔进,于是我毫无悬念华丽丽地败了。 我被扔到对面的客栈刷碗,刷了三百只之后得到一个铜板,还了糖人师傅钱。 完事之后,他冷哼一声,“以为我会替你付钱?” 我嗒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你不是好人你是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以友情线为主的江湖探案故事~ 开首有些莫名,但是请继续看下去,保证是个好故事。 镜子艰难弯腰中——呀,不好,镜片蹩碎了!!! 小翠的《拣柴论》 “你到底要把我卖到哪里去做苦工?”我愁眉苦脸,一副小媳妇样。 他不理我,径自蹩进一个小巷子,我跟了进去。再蹩,我再跟。还蹩,我还跟。你又蹩?! 我张口准备骂,一股臭气直接把我的粗话冲回了肺部,变成了废话。 他拉下脸,“你怎么还跟着,我解手你也看啊!” 是你自己不早说!我泪奔。 在墙角随地解决真的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是为什么古今往来,男人都喜欢这么干?素质啊素质,你在哪里? 蹲在大户人家门口画圈圈,我郁闷得很。 一个铜板发出优美的“叮铃”声落在我面前。 我抬头,一个美女,笑靥如花,真真叫芙蓉输面柳输腰,以梅比欠娇,以桃喻失雅。 张开嘴,我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随后接连发出的“叮铃”声把我的思想拉了回来,只是绕世界跑太远,战线过长,有点塞不回去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谁说叫花没出息? 两千一百只盘子啊!我只要随便地这么一蹲! 大约是我的表情实在过于花痴,引得美女“咯咯”巧笑,纵千金难买一笑,我看不然,这不,七个铜板就是她的笑意盈盈~末了她还轻启朱唇,道:“看没用的人就是有意思。”说罢扬长而去,后头跟了一大堆狗腿。 我说——这女人怎么长得这么艳俗呢脸上的胭脂抹得跟抹布似的腰跟水桶不相上下又没气质又没长相不仅俗不可耐十全十美她也只差两美内在美和外在美!嘁! “轶忻啊,你回来啦?诶?你脸上怎么多了块布?”我腹诽完,瞅见他,歪着脚站起来,因为蹲久了,腿有点麻。 他默然,半晌丢给我一句:“我不想别人知道我认识你。” 刚赚的七个铜板全贡献给他的后脑勺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才走到他所谓的打工地点。 绕过朱漆大门,我们走到偏远的侧门,我的高兴又变成了空欢喜。 “我先进去跟她们打个招呼,你别进来了,让管家看到不好说。”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两遍,盯着我们后面的黄狗足足看满了三分钟,才决定拉下脸上的布。 这么大户人家,进去做个丫鬟没准还能认识个把皇亲国戚,之后顺利傍个嵩山门主,天山掌门看来是不在话下啦~ 一个大妈的头探出来,“喂,过来。” 我条件发射往后看,“狗,叫你呢!” 黄狗朝我吠了两声,我一抹脸,“大婶,我不叫喂,我叫苏慕紫。” “啥?哟,可真啰嗦,快点进来!”她忙不迭地招呼我。 耸耸肩,我进去。 大妈捏捏我的膀子,捏捏我的脖子,捏捏我的腿。 摇摇头。 “大婶,你看这猪肉能卖多少钱?”我讽刺地说。 “都没多少肉,能值多少钱呀!”大妈嘴里还吧唧着,一晃神,“小丫头片子的,说什么呐!小翠,去,领她去柴房。” 我掏掏耳朵,“哪儿?” “庄子里差一个浣衣的一个烧火的,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洗多少衣服?庄子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一天就有一百来套衣服,大妈可是照料着你了,去,烧火去!”大妈往我面前一杵,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咬牙切齿,我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发出咯吱声。 “谭轶忻呢?”我坐在地上拣柴。 小翠在边上耐心地进行拣柴指导以及思想教育:“你要知道拣柴也是一门学问,要挑不粗不细的才好引火,太粗的不容易燃,浪费火星,太细的呢又来不及添柴了……” “刚才先进来的先生?我看他跟余娘说完话就走了。”小翠从我手里把柴拿走,“这个不行,太细,要挑不粗不细的才好引火,你要知道拣柴也是一门学问……” 小姐,你要知道人各有志,你不要逼我……我忍,忍,忍无可忍,不必再忍,我岔话题,“我怎么没看到他出去?” 她轻笑一声,“你要知道,霁英山庄有五道侧门两道后门一道前门。” 门开这么多……是为了方便小偷吗? “哦!他怎么认识鱼娘?”难道一起打过鱼?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刚来的。”她摇摇头。 “你也在柴房?”我问,看着她又拿开我手里的柴。 “这个不行,太粗,要挑不粗不细的才好引火,你要知道拣柴也是一门学问……”她喝了口水。 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唐僧啊! “小翠,你以前专修挑柴?”我忍不住了,埋怨她。 她腆红了脸,“倒也不是,不过在柴房学过些……些手艺……罢了……” “哦,你跟柴房的谁谁谁好上过?”我随口问。 她瞪大小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哟嗬,歪打正着~!猜中有奖~! 她一把捂住我的嘴,“你可别说出去,小姐知道了就了不得了!” 我眼泪刷啦啦流了一脸,小翠呐,我还没机会三八一下就要被你闷死啦! 在我诚挚的目光无比严厉的审视下,她终于松开了她罪恶的爪。 我深吸了两口气,坐得离她远了一点,“这么说,你是小姐的丫鬟?等——等等等,你是小姐的丫鬟怎么说才来不久?” 不是吧,你运气这么好?不过是比我早来,你就是丫鬟我就是丫头,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吧? 她又笑起来,“小姐原先不住在庄子里,住在百里外的静心庵,近日才搬回来的。” 小尼姑?有意思。我偷笑,“既然你是小姐身边的,怎么又跑来指导我拣柴?” 祸从口出,千古謇言。 “你要知道拣柴也是一门学问,不可等闲视之,比如这引火,就要挑不粗不细的才好引……”她又开始了。 原来是爱好使然…… “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我扔下手里的柴,一把握住她的手,“自从有了你的指导,我对拣柴这项高雅的活动有了全新的认识!它在我心目中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在这一刻它被灵魂附体!它不是一支柴!”我抹出一线泪,“它是一个多么古老多么深刻的存在!” 小翠彻底糊涂神智混乱。 “好了,你接着说你小姐的事。”我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跟柴过不去。 “别提了,今天早上我和阿文说站在一起让小姐撞见了,她就罚我到这儿来干重活。”她一脸伤心。 “罚你?”我重重咬下这句话,“干重活?”是罚我吧? “嗯,我还没真拣过柴呢,以前都是听阿文提起而已,他总是说拣柴也是一门学问……” 改天得去东海请定海神针出趟远门。 时间:夕阳西下。地点:霁英山庄某侧门。 我拽住鱼娘的袖子,“大婶,我的工钱怎么算的?” “看你不容易,一个月二百四十个铜钱。”她笑眯眯道。 “搞错了吧,一个月二百四,一年顶多三千多个啊!”我川字一拧,三两银子带零头,要多少年我才能摆出随手一张千两银票的阔绰风姿?或者说攒一个一二十年一朝阔绰完我就可以直接入丐帮了? “还不好?烧火的阿文……”大妈刚要说教,我尖叫一声跑了。 阿文阿文,我对你已经久仰大名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对你景仰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你看我耳朵里的茧,都是你的功劳啊!阿——文—— 考虑物体与物体间的直线距离,不计阻力,设初速度为x,加速度为a,问冲击力等于多少? 正确答案是:身高180以上的谭轶忻被我撞翻在地,模样狼狈。 我一把揪下他虚伪的面罩,“你还知道要来领我回家?” “我猜你不认识回庄的路。”他慢悠悠开口,一点不在乎自己坐在地上。 “庄?”我迅速抓住关键字,回头意味深远地看了一眼霁英山庄,难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深藏不露的有钱少爷? “对啊,”他拍拍衣摆上的土,“回紫霄山庄。” “好的好的!”我连连点头,就知道你深藏不露啦!看你身上的货也知道你身价不菲啦!还要什么溢美之辞么~ 走得我披星戴月啊,来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两个山庄隔这么远呢?两个山头遥遥相望,中间还隔了个小镇,其实你何必如此煞费苦心,给我在你的紫霄山庄随便安排个差事就行了嘛! 下巴掉在地上了。 我不信任地在树林里找了一圈又一圈,还是只有这么个破木头棚子。 我葱白小指指着破棚子颤颤发抖,“你……你……你……” 谭轶忻从屋子里端出把椅子,形态优美地用手指拈去搭在门口的稻草,露出一块破旧不堪的牌匾,上头行云流水地写了四个字: 紫霄山庄。 由于他的好意,我开始了每天从鸟叫下山拣柴横跨两个山头开始到鸟不叫结束回家再横跨两个山头的打工历程。 一个月之后别说王公贵族,门派长老,我连大名鼎鼎的阿文都没见着。 我爆发了。 在铁丝刮黑板的噪音声中,我又屈服了。 人呐,总有些弱点。 在小事中报复也不能说就是小人所为,还可以说是女子所为。 我特地挑了个好位子,坐在谭轶忻正对面,用中指比了一下距离,科学地计算了一下动力和可达成的距离。 预备,开口。 “你这把破——剑到底叫什么?”注意这个“破”字,乃是此句中精华所在,含有我大量唾液,加之角度无误,保证能喷到他脸上。 他中招,脸皱成一团,抬起衣袖抹了抹脸,后退三十步,“无名。” 我逼近,“是叫无名呢还是真的没有名字?”纵观全句无可喷点,我倍叹可惜。 “没有名字。”他再退五十步。 我阴笑两声,继续逼近,心里说,你退啊退啊,我摔得你完美抛物!“我给它起个名字如何?” “叫什么?”他居然转弯! “叫,”我嘿嘿冷笑,“卑、鄙、无、耻、下、流、剑!” “太长了,叫卑流剑好了。”他似乎很满意。 骂人的时候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听不懂,因为该行为一旦没有打击到对方就等于只脏了自己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一个字~ 长痣的东方君 没想到谭轶忻也会有人找。 站在挂得歪歪斜斜的“紫霄山庄”牌子底下的绝对不是个幽灵。 他有影子的。 我看着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老长,很有点沧桑的味道。 “谭轶忻,你来了。”他背对着我们开口,“你旁边的是谁?” 谭轶忻看看我,“我看你还是自己说吧。” 我说你说话怎么这么揶揄呢? “本小姐姓苏名慕紫,乃是天下第一无敌浑元霹雳手!”顿一顿,“隔壁家的。” 男子肩头一动,“好有意思的人。”转过身来。 惊鸿一瞥啊! 止于一颗媒婆痣。 我嘴角抽了两抽。 他笑嘻嘻地捋捋媒婆痣上的两条长毛,惊得我马上蹲下去找鸡皮疙瘩。 “在下东方君,愿和姑娘交个朋友。”他走过来。 敌动我退。 “多谢抬爱,东方君……东方君?君子的君?”我躲到谭轶忻身后。 “对。”他笑笑。 桃花眼,刀削唇,脸型也好身材也好,怎么偏偏喜欢搞点痣玩?! “来喝酒的?”谭轶忻的冰块脸百年不化。 “猜对了。”东方君不客气地自己走进“山庄”,“当然也是来请你帮忙的。” “你可以走了。”谭轶忻马上搭话。 “我们是朋友嘛!你不可以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吧!”东方君被谭轶忻推到门口。 “但凡你来找我,没有一次是小忙。”他关上门,顺手锁好。 我倒是不知道这破门还能上锁呐! “谭轶忻,我送你一马车的黄金!”东方君在外面拍门板。 我开始找钥匙。 “一马车珠宝!”加码了! 我盯住谭轶忻。 “一马车美酒!”怎么一下降价了? 他不会这么没志气为了酒就开门了吧? “一屋子华服!”这个……怎么折算?有没有女式的……? 他手指微动。 东方君笑声朗朗,“送你一把好剑。” “多好?”他问。 “连你都说好的剑。” 我还来不及阻止,他就把门打开了。我失望得发现,原来这锁是不需要钥匙的。 东方君鼓着掌大跨步进来,“果然是嗜剑之人。”视线移到他手里的卑流剑上,“你也该换换了。” “我用着挺好。”谭轶忻淡淡说。 “当然好,冶先生倾其一生造的剑,谁能说不好?”东方君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只可惜没能留下剑的名字。” “卑流。”谭轶忻插嘴,“她叫卑流。” “作何解?”东方君不太明白。 “卑鄙无耻下流。”我解释。 东方君很没形象地笑趴了。 “算了算了,冶先生唯一的弟子给取什么名字都是应该的。”东方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 “你这次来,到底什么事?”谭轶忻支使我到一个屏风之隔的厨房去拿酒,我撇撇嘴,不乐意地去拿了。 “我想先问问你,苏姑娘是怎么回事?”屏风基本没有隔音效果。 “你不说算了。”谭轶忻用手指点点桌子。 “好好好,我说我说!”东方君无奈道,“你知道北方有个铸剑师叫承天剑师吗?他不见了。” 我把酒坛子重重扣在桌子上,“喏!” 谭轶忻不动声色,倒了两杯酒,一杯给我。 东方君已经伸出来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打了个弯抓住酒坛口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曾经找他帮我打过一副双手剑,等我去取货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不见了,桌上只留下这么一张图谱,你也学铸剑之术,想必知道些什么。” 一张泛黄卷边的草纸落在桌上,谭轶忻随便瞟了一眼,脸色微变,只说了两个字:“好剑。” 东方君看起来很得意,“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里头的原料连我只听过没见过。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帮我一把?” “怎么帮?”谭轶忻看看我。 看我干吗? “帮我请商璃出山。”东方君慢悠悠说。 “他已经很久不涉足江湖了,自从小梦……”谭轶忻啜了口酒,“何况你怎么知道承天大师就一定铸出这柄神兵了呢?” 我瞪大眼睛等回答,不自觉喝了口酒,辣—— 东方君看到我失态,又笑起来,媒婆痣在他脸上一跳一跳。 “这么厉害的兵器,如果不是已经造出来了,他怎么会随意将图谱丢在桌上呢?”东方君嘿嘿一笑。 谭轶忻不说话,收好图谱,“好,我帮你这个忙,我明天就去找商璃。” 我指指鼻子,“我呢?” “你不是还要烧火吗?”谭轶忻连眼皮都不掀一下。 我谢你提醒我啊! 雄赳赳气昂昂,百万雄狮过门槛。 我落地有声地把脚往地上砸。 谭轶忻慢慢从胸口摸出两块布,一块罩在面门上,另一块绕过我的手递给东方君。 “谭轶忻,商璃什么时候开始见人要遮脸了?”东方君接过布,不理解地问。 “东方兄是不是想让人知道你认识苏慕紫?”谭轶忻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从来不知道东方君的动作可以这么快。 真是哭笑不得。 “嘁!我苏慕紫认识谭轶忻和东方君!他们也认识我!”我华丽转身朝朱漆大门外高声大喊。 等回头的时候身边连门卫都不见了。 憋了我一肚子火,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从霁英山庄正门进来了,好歹去马蚤马蚤鱼娘小翠她们。 鱼娘看见我,脸上立马乌云密布,我能隐隐约约听到电闪雷鸣的声音。 还不等我开口,她率先冲过来拽住我的胳膊,“小苏你这个月工钱扣掉一半,居然还没干满两个月就敢迟到!” 后面的小翠送了个同情的目光给我。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英挺的少年,褐色皮肤,目光如炬,一看就是烧火的。 我轻描淡写地拍掉鱼娘的手,整整衣服,咳嗽两声,“我今天……” “还不马上给老娘去烧火!今日庄里有客人来,本就忙得紧,你倒好,迟到了还有脸说话!”鱼娘袖管一撩,把我推了个踉跄。 我很后悔没有在脸上写一行字,内容如下:本人今天是从前门进来的。还可以再添半句:客人名单中其实有个我…… 如果要对比体型力道强度,很明显,我打不过鱼娘,所以我乖乖在灶房拣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长媒婆痣的美少年,是好友亲身经历的,她为此神经衰弱了好些天…… 传说中的阿文和臭老头 拣了一个月柴,什么都没学会,只把阿文原著小翠发展的《拣柴论》背得滚瓜烂熟。 她似乎觉得对我传教特有可行性,三天的罚期硬生生给她自己拓展成了一个月,经她手的柴比经我手的还多,灶房里七成的柴都是她拣的,只是鱼娘不知道而已。 “翠。”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阿文!”小翠抖抖裙子站起来迎接老相好。 我学着广告里夸张的样子做鬼脸给自己看,“喂~~~小翠啊~~~~~~”说的声音很低,保证阿文听不到。 “她就是新来的烧火丫头?”阿文问。 “不是新来的,我来一个月了,还没机会见到您老的尊容呐,倒是您老的名字如雷贯耳啊!”我酸溜溜地说,头都懒得回,要不是托您老的福,我的耳朵怎么会老茧丛生! 他憨厚地笑了两声,沉重的脚步声从背后转到我面前,“你要看就看咯,刚才你不就看到过了吗?” 我抬头,过场地瞄了两眼,“还不错,是个苗子,多吃饭少说话,可能还有机会装装酷。” 他摸摸脑袋,“翠,她说的都是什么?” “我也不懂,阿紫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小翠很老实,小鸟依人地站在他旁边。 抬头看人,脖子会受不了,我捏捏头颈,站起身,“有句话你肯定听得懂。”抄起一旁的水碗灌了一口,“你要知道拣柴也是一门学问,要挑不粗不细的才好引火,太粗的不容易燃,浪费火星,太细的呢又来不及添柴了……”整整一个月,你祸害了我整整一个月啊!虽然不是你亲历亲为,我依然恨你!如今有机会,我怎么能够不及时抓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阿文的表情看起来很震惊,眼睛里迷离了一些东西,喃喃道:“你……你什么时候听我说的?你还都记下来了?” 我把手背到身后,抬眼看着窗,叹了口气,“唉……此事说来话长……” 一阵爆笑打断了我的装深沉,阿文指着我笑得前仰后合,“你怎么这么傻呢!这种东西你都记!哈哈哈哇哈哈哈哈!”抹抹眼泪,他嘴角抽筋,“还记得这么熟!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哥,原来你没有表面看起来的敦厚啊? 我目送小翠在幼小的心灵备受打击之后红着眼睛跑开了。 你笑吧笑吧,反正受伤的不是我。 笑完他老脸一板,咻地蹲下去,三下五除二把柴都拣了,再咻地跳起来,“好了,跟我点灶头去。” 实践出真知,你当《拣柴论》怎么出来的呢? 怀里抱着一摞柴,我亦步亦趋地跟在阿文身后,他一扫刚才笑到抽筋的风范,摆出了谭轶忻式冰块脸。 “你……会不会易容术?”我试探地问。 他脚步一顿,“什么叫易容?” “没什么,你不会。”看来他不是谭轶忻。 快到厨房的时候,东方君的两条毛飘到了我脸上,冷得我浑身一激灵。 “苏姑娘果然在这里,”他很失望地说,“谭轶忻还真是没说错。” “他说什么了?”我警铃大作。 “他说姑娘你一定什么改不了什么要回来干这个的……”东方君无辜地耸耸肩。 我箭步走到阿文面前,无视他询问的眼光把柴硬塞进他怀里,柴梗划过他光滑的侧脸,擦出一条白痕,我随手帮他蹭蹭,“抱歉,我要去杀猪了!你自己忙!” 小宇宙呈爆发状态,余波扫及东方君的痣毛,甚至能闻到烧焦的味道,“谭轶忻在哪里?”我斯文地吼。 东方君眯眯眼睛,笑嘻嘻地说,“在前厅,跟我一起来吧。” “谭轶忻!!”我蹭蹭蹭揪起谭轶忻的领子,“谁说我狗改不了吃屎?” 一杯茶帮我洗了把脸。 “哈哈哈,小姑娘有意思得很嘛,也是璃儿的客人?”竟然……竟然还是老头子的口水吗? 欲哭无泪,只能把怒火发泄到某人身上了。 “我什么时候说你‘狗改不了吃屎了’?”谭轶忻转转杯子,“你本也不用这么急着承认的。” 我把杀人的目光移到东方君身上,他耸耸肩,“我也没说。” “姑娘少安毋躁,既到寒舍,不如坐下饮些茶水,也好让在下尽地主之谊。”一直被我忽视的桌子左边有人吱声。 我愤愤松手,一屁股坐在上座,“茶。”手一挥,翘起二郎腿,“上茶。”想想,“上好茶。” “你烧火的差事干完了?”谭轶忻装作漫不经心地提醒。 “烧火?”老头子放下茶杯。 我不安地扫视众人。 谭轶忻没有表情,继续喝他的茶;东方君时不时摸摸毛,斜眼看我;老头子一脸的好奇,把长白胡子扭成了一个圈圈。嗯?还有一个人? 商璃?刚才说话的?表情很温和嘛,剑眉入鬓,却丝毫不犀利,嘴角上扬,漾着淡淡的笑意。 “我是……贵府的烧火丫头……”瞧我多诚恳,怎么说也要给我涨工资了吧! “哦?”老头子老脸绽成一朵菊花,“璃儿府里的烧火丫头都这么有意思啊!真是有眼光!”言罢赞赏地看看商璃。 “爷爷若是喜欢……” “不!我就喜欢拣柴!”我大手一伸,别把我往老头子身边推,我没这癖好!“老人家您不知道,其实吧,拣柴也是一门学问,就说这个引火,要挑不粗不细的才好引火,太粗的不容易燃,浪费火星,太细的呢又来不及添柴了……”越发发现《拣柴论》有很多用处了! “老夫真是受教了!”老头子又是哈哈一阵大笑,“丫头连霁瑶山庄也不愿去吗?” 什么地方?我耳朵扇扇,“在哪儿?” “百里开外的曾渔城。”谭轶忻好心提醒我。 “不用贵人你开尊口,本人气还没消!”我怒瞪他,心里兀自掂量,百里开外?我一天要翻多少个山头啊?“工资……怎么算?” “嗯?”老头子红润润的老脸一挤兑,“工资?” “你还真打算去?”谭轶忻忍不住了。 “本大人就要去!你奈奈奈奈我何~~~~~~?”我意气风发。 “你还欠我两只鸡。”他低头,慢悠悠说。 我被冰在原地。这年头,鸡都能被当成要挟器具吗? “你当真以为我怕你一只连毛都没有的烤鸡吗……?”我学机器人,咔咔咔转头,“嘿,爷今天就让你开开眼,大家跟我去酒楼,我请了,每人两烤鸡!” 全场皆惊。 除了老头子,“丫头请客?老夫要去聚贤楼。” 我当时是不是应该问谭轶忻把布借过来直接塞进老头子的嘴巴? “掌柜的……你们这儿刷一个月盘子多少工钱?”可怜兮兮地扒在柜台上。 掌柜的头上有条筋在跳,“姑娘说笑了,区区三两银子……” “嗯,好,确实不贵,八只烤鸡三两银子,你们做生意还真是童叟无欺!”我双手撑在柜台上,“一年之后我再来还钱好了。” 掌柜懒得跟我说,打了个响指,然后传说中专门负责揍吃白食的打手三人帮闪亮登场。 带有求助性质的眼光锐利地刺向楼上看戏的三人。 冰块脸:“能者多劳。”媒婆痣:“与我无关。”老头子:“幸甚至哉。” “老板,饭钱。” 他漂亮的脑袋上忽然迸发出天使才有五彩光芒!他的目光好刺眼!他笑起来好温柔! “商璃啊!就你是个人啊!”我双目垂珠,紧紧拽住他的飘飘广袖。 “丫头,老夫就不是人了?”老头子从楼上“飘”下来——不是仙风道骨,是不知道自己多少两重! “我不是人?”冰块脸彻底转型成冰山脸。 “苏姑娘冤枉我啊!”媒婆痣略作娇羞。 “我只问你们一个简单的问题,你们谁能说出是或不是,我就勉强答应你们是人,如何?”我用鼻孔提问。 “这有何难?”老头子头一个乐呵呵地来钻圈套。 “你到底是不是个东西?”堪称一绝的提问。 群众纷纷陷入沉思。 是or不是,this is a question。 我挽着商璃的小胳膊,哼着小曲,抛着小媚眼,一路屁颠屁颠地回到霁英山庄。 “苏慕紫,你可以去烧火了。”谭轶忻抱着卑鄙无耻下流剑对我说,“我们要商量事情。” “干吗要我去!”顶完嘴回过神,“咳,怎么说我今天也是半个客人不是……?” “慕紫是你谭轶忻的朋友,也就是我商某人的朋友,怎么能再去做这等粗活?”这么自来熟?连姓都省了? “不是不是,烧火丫头其实也很有出息的,听说过杨排风没有?”我眨眨眼睛,先看最老的,就知道你没听说过啦!不用假装思索啦!“人家杨排风也就一烧火丫头,照样能上沙场斩敌将建立赫赫战功。” “丫头的意思是?”老头子眼睛一隙,嘴角一拉。 我倒退三步,自动放开商璃的胳膊肘,“小的自觉除了烧火还有更适合我的工作……没有没有,我也没想带兵打仗,我上战场肯定第一个举白旗,您甭想了!” 绿眼睛转换成正常色,老头子咂巴着嘴大叹可惜,“我朝恰缺人才……可惜啊……老夫真真对不起皇上的厚爱!”他面朝东方作揖。 得了吧,您老!“老头——先生!”我舌头打了个转,“您还和朝廷挂钩呢?” “老头?”他瞪大眼睛,“啧,还没人敢这么叫老夫呢!” “您鹤发童颜,寿比南山,不就是‘老’吗?又是商公子的爷爷,不就是这个山庄的头头吗?所以‘老头’其实是尊称!”偶尔学学纪晓岚!~ “哈哈,以后许丫头叫老夫这个新称呼了!”马屁人人爱吃,就看对不对胃口了,“老夫承蒙皇上错爱,划江南为治地,位居鼎阁侯,怎么,丫头不知道?” 我看了一眼商璃,看了一眼东方君,狠狠地看了一眼谭轶忻。 结果我看见了阿文。 他怎么在这儿?不见了……我错觉。 不怀好意的好意 一众人边马屁边逛到了前厅,一个丫鬟给我递过来一只大篮子。 里面是三只烤鸡。感谢他们都很给我面子,为了不拒绝我的好意,每人两只鸡,老头子吃了一只鸡的半个鸡翅膀,余下的——报废;商璃吃了一只鸡腿,余下的——报废;东方君吃了一整只鸡,很爱惜粮食;谭轶忻,他硬生生撑进去两只鸡啊!你说我应不应该感动!他吃的脸都发青了他!当然,出钱的人看着烤鸡长得就像银子,下不去口,所以自己没点……后来还 执子之剑第2部分阅读 执子之剑 作者:yuzhaiwen 厚着脸皮让小二把没沾过口水的三个打包了,不管怎么说,我才是没吃到的人。 “关于这次调查承天剑师的事情……”老头子终于严肃了一把。 “不劳爷爷费心,孙儿来就可以了。”商璃的眼睛永远是月亮的,嘴角永远是牵起的,表情永远是温柔的。 “当然交给你做,难道还要老夫费心吗?”老头子瞪他,“慕紫呢?”笑眯眯地看向我。 “我什么?”我茫然地从烤鸡上抬起眼睛,老头你叫我什么?别跟我套近乎!我不会经常请你去吃烤鸡的! 谭轶忻用眼睛告诉我:我早就跟你说该去烧火了! “哦哦哦!我纯粹过来听你们闲扯的!”我举手回答。 “……你可以去烧火了。”谭轶忻用嘴巴舌头和牙齿配合组成这句话,可是怎么闻起来有点火药的味道? “给我倾听的时间考虑一下要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情好不好?”我的眼神小鹿化,瞄准商璃。 “苏姑娘要参与进来也好,随时带在身边,谭轶忻恐怕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东方君这句话含沙射影。 我本来想说我没呆在家里,我天天在山庄拣柴呢!转念一想何必自降身价,不过还是要说明白我们的关系的,“我和谭轶忻是好朋友,错,损友,东方你别胡说。” “哦——”东方君故意拉长音调。 听到我们的对话,老头子看起来有点落寞。我浑身抖了不止两抖。 “东方君,你可以说说看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商璃抿了口茶,微笑看看我。 “等等!”我打断东方君,“你们上午没商量过?” 谭轶忻不说话,用眼神冰冻东方君的诡异笑容,东方君经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讪讪开口,“我呢我……”咽口口水,“谭轶忻你别看我了好不好!” 随着“哼”的一声,东方君继续说:“东方家祖传一张双手剑的铸剑谱,但因为家族中始终没有人使用双手剑而无人铸,后来我去江宁游历的时候遇到了……咳……我决定打造这副双手剑作为聘礼……”他也会羞答答,媒婆痣一阵抽筋。 “他找承天剑师铸剑取剑的时候发现承天剑师他不见了,所以为了未来的老婆的双手剑,你要我们帮你找?”我帮他补完。 “慕紫别急,让东方君说,我们需得知道很多线索才行。”商璃安抚我。 “嘿嘿,苏姑娘好性急。”东方君,为何你如此欠扁!“大约是三年前,我找到了客居北方的承天剑师,他应允我以三年为期铸成此剑,这种事情本也急不得,我便与陈家说好了,先下了部分聘礼,定了亲事……” “东方君口中的陈家小姐……想必是江宁第一美人陈宓了?”商璃吹开茶末,有些调侃的意思。 东方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笑,“原来商公子知道啊……” “他怎么不知道,想当年……”老头子话开了个头,盯着我眨巴眼睛,“偏不告诉你!” 我当时就倒了,篮子从我手里“啪”地掉到地上,“我、我没想知道……” 笑笑过后,东方君继续扯自己的,“结果三年之期已到,承天大师却不知去向,陈家斥我无信,姑娘又等得多少个三年……”他苦笑一声,“这才来求助商公子。” “你不是去找了谭轶忻吗?”我好奇。 “你不知道商公子两年前便退出江湖了吗?传闻道,商谈商谈,要请商先请谭。”东方君摇头晃脑。 “你魅力这么大?”我用肘子戳戳谭轶忻。 “谭轶忻和商公子乃是至交好友,我和谭轶忻又是老友,所以,所以……苏姑娘可明白?”东方君摸摸痣毛,“不过说来奇怪,苏姑娘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多着,你想回答?你想回答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回答呢,好了好了,别捂耳朵!我比较想问谭轶忻。”我侧过头,“轶忻啊,你掏什么呢?” “布。”他回答得简洁明了。 我捏住拳头,“轶忻啊,你什么来头能请动商璃呀?” “他是我朋友。”商璃帮他回答,两人目光相接,迸出默契的火光。 有时候,越是单纯的关系越是充分的理由。 朋友,两个字便是为对方两肋插刀的誓言。 蹲墙角,真是强身健体的好运动。 一条竖线。左边:我掺和进此事的好处;右边:我掺和进此事的坏处。 好处:跟商璃搞好关系,换个真庄主傍;坏处:麻烦,添乱,没事找事。 坏处比较多,但是好处比较有分量! 我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向商璃。 东方君来得好早,鸡还没叫呢就跑我面前来污染视线。 “一起去霁英山庄?”他热情地打招呼。 我没精打采地钻进紫霄山庄,绕过迷宫式屏风,找到正在抹脸的谭轶忻,话说回来,自从我来了这里,屋子里的屏风是越来越多了。 “东方君起得可早。”谭轶忻抓过床上的卑流剑。 他的爱好就是抱着剑睡觉,一度严重怀疑剑上的铁锈是用他的口水淹出来的。 “怎敢不早,这可有关于我的终生大事啊!”东方君愁眉苦脸。 “轶忻啊,既然你和商璃是朋友,为什么你要住在这么破的地方?一起搬到庄子里不就好了?”我开始碎碎念,天天爬山确实受不了,更受不了的是我居然开始习惯天天爬山了! “你乐意的话,你可以住过去。”谭轶忻不高兴地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拍他肩膀,一副j计得逞的表情,“你既然有个贵人朋友,还有没有什么绝世神医易容术高手摘星行家第一捕头之类的朋友了?” 谭轶忻看看我,停下脚步,又看看我,“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怪念头,神医贼人……你都怎么混到一块儿去的?” “我想吧,参与这次行动,好歹要学点防身的技巧吧,我出拳绵软,踢人乏力,没内功没轻功,逃跑都很费力……”我滔滔不绝开了。 “所以你还是别……” “我们要以助人为乐为己任!”我热情的目光投射到东方君的身上,“东方,你说是吧!” “是!”东方君两眼放光。 我得意地得瑟了两下。 美女与孙子的故事 山庄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流苏铺盖大红顶子。这谁的爱好? “丫头,马车还好看吧?”老头子不知什么时候窜到我身边。 我睨他两眼,“不敢恭维。” “上车吧。”商璃也学他爷爷神出鬼没。 “去哪儿?”我一边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一边多嘴问。 “融山剑台。”谭轶忻拉了我一把,“承天剑师在北方的居所。” “老头也跟我们一起去吗?”我拉了老头一把,贼重贼重的,看他也是个有功夫的人,特意整我吗? “不,老夫可经不起长途跋涉的折腾,夫人还在家等着呢。”他老脸皱起来,笑成一朵花。 “晚辈久仰夫人大名,不知什么时候能到贵庄造访?”东方君拱手问。 老头子吹起长胡子,“没门。你们这帮子年轻人,别打夫人主意!” “他夫人谁?”我扯住谭轶忻的衣袖。 “穆筱筱。”谭轶忻目不斜视,“传闻中的江湖第一美人。” 不得了!冰块的眼睛里也会有向往的神色! 商璃听得发笑,“爷爷,孙儿去与小梦知会一声。” 他背后走出一个婷婷袅袅的美人,眉似染黛,眸若含烟,凝玉为鼻,点朱为唇,羊脂肌肤,弱柳身段——我呆掉。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比出来的! “小梦,你怎么出来了?”商璃的口气有些嗔怒。 老头子从车厢里探出头,“梦儿!” “爷爷。”商梦屈身行礼,“爷爷要回霁瑶山庄,梦儿怎么能不来送送?这一回去,怕又要三年五载才来看我和哥哥……筱奶奶,还不愿来看我们么?” 小奶奶?我嘀咕着瞟瞟谭轶忻,他没什么表情,眼波微动,东方坐在他边上,也没什么表情,但眉头紧皱。 “小梦,你眼睛还没好,回去休息吧。”商璃扶住商梦的胳膊,老头子脸色不太好看。 小翠伶俐地上前接过差事,我蹦下马车,“小翠。” “阿紫?”她有些惊讶,“这两天余娘找你都快气疯了,直嚷着要赶你出去呢!”她给我咬耳朵。 “谢谢鱼娘关心!”我热泪盈眶,“跟她说声,我不拣柴啦,我要跟你们少爷闯江湖去了!对了,也给阿文说声。”仔细抽动鼻子,“小翠你用香水了?” 小翠被我问得莫名,“没有啊!你说的是栀子花香?”她笑道,“是小姐身上的啦,小姐天生就赋有香气。” 还是个香美人!我老泪纵横,想我天天两趟山路,哪次回家不是一身汗臭? 我这儿还在闲话家常,老头子商璃他们已经叙旧完毕,谭轶忻开始用剑和剑鞘催我。 受不了魔音摧残,我一个难看的鹞子翻身跳到车上,还不忘让车门撞下头,捂着脸向小翠挥手作别。 嘿,以后我可不用拣柴咯! 马车嗒嗒,撩开车帘子,霁英山庄的大门越来越小,门边仿佛站着一个人,远远地望着我们的方向,见我探头,他转身离去。我又眼花了?怎么还是阿文? 我不会暗恋他吧!到哪儿都看到他的影子!我受伤地捂住胸口,不要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 我也算是有幸一睹天下第一庄的风范,跟霁瑶山庄比起来,霁英山庄不过拇指大点。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山庄的!坐拥一整座山的庄子!我正式放弃谭轶忻这个除了穿得好一点钱都没有的居家十项全能。 “见到夫人,东方真是三生有幸。”东方君两眼一绿,在我还望着庄子发呆的时候就从我身边饿狼扑食一样跳出去了。 连谭轶忻都朝外多看了两眼。 我好奇心大起,正想好好端详,一只保养得非常好的老手伸进来把我揪了出去。 “筱筱,这就是我刚提起的苏丫头。”老头子一脸献宝的表情。 苍天啊! 别告诉我这就是商璃的奶奶!我看是商璃的姐姐还差不多! 我由衷感觉到一天看一美女是享受,一天看两美女是侮辱,一天看三美女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折磨。 还好我现在也只是自尊受到了侮辱,罢、了! 她水灵的眼,她小巧的鼻,她丰满的唇,她……她她她她她! 我听到大雁落下来的声音,它的翅膀划破空气,给我的小心灵造成一道难以泯灭的重创!我被打败了……被她的美色……迅速石化中…… 穆筱筱居高临下地睥睨我,“她叫苏慕紫?” “是,奶奶。”商璃跳下马车,扶了快要倒塌的石头一把。 穆筱筱的肩膀有些抖动,“谁许你来的?” “为夫让他来的。璃儿,你走吧。”老头子眉间是从来没有表现出过的疲态,“此行须得一路小心。” “孙儿知晓,爷爷放心便是。”商璃笑容不减,“待他日有空,必当偕同小梦再来看望爷爷奶奶的。” 要换成我管这个大美人叫奶奶,我肯定会有心理障碍的。 商璃搀我一路到车上,关车门的时候才听到外边轻轻的一声问,“璃儿……要去哪里?” 他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对上穆筱筱期待而忧郁的眼,“……北方。”接着慢慢关上门,指关节有些泛白,好像在关上他心中重要的某扇门一样。 如果这时候有人跟我说他俩没什么,我绝对不信!! 奶奶和孙子的旷世奇恋!笔在哪里!纸在哪里!狗仔队在哪里! 一路北上,一路崇拜。 拜师学艺也得有个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无厘头型探案的故事……  顺便一路缠。 内容如下: “商璃啊,你认识很多人吧?有没有武功高强高来高去的?” “有。” “让我拜他们为师吧!” “好,少林的通智大师正想收个女弟子试试。” “他练什么功夫?” “铁头功。” “……有没有不用脑袋撞墙的?” “铁砂掌?” “……有没有不自虐的?” “江南鲁家的断情刀法。” “要练多久?” “起码二十年。” “……商璃啊!我要练速成的!还是学轻功好了~” “谭轶忻的轻功独步天下。” “换个人。” “东方君的也不错。” “别提眼前的。” “慕紫啊,其实轻功要从小练起,你没底子,身子重……” 就这样在打击与被打击的过程中,我的小心灵逐渐增加了承载能力。 后期的缠磨对象就变成了谭轶忻,对话气氛也全然不同。 内容如下: “轶忻啊,你认识很多认吧?有没有你崇拜的?” “不,在世上的,我只认识三个人。” “谁?” “商璃,东方,你。” “东方会什么?” “易容术。” 转向东方君。 “难吗?” “不难,简单得很,你要学?我告诉你,只要先杀个人再趁他咽气之前把脸皮剥下来然后用药水泡上……慕紫你怎么吐了?” 转向谭轶忻。 “商璃会什么?” “辽音功。” 转向商璃。 “教我吧。” “慕紫啊,你懂音律吗?” 转向谭轶忻。 “我放弃了,你教我剑法吧。” “古人云:剑术如琴曲,如心念,如川流,如天地,可随万物而生;故修习剑术亦要顺应四时,吞饮日月,此间之功,非朝夕可成。最重要的一点是:剑术只给能辨是非,明礼仪的人学。” “你看不起我?” “没有。” “你最恨什么?” “最恨小人之为,伪君子之举。” “比如?” “背后冷箭,梁上君子。” 转向商璃。 “商璃啊,你有没有朋友专修暗器施毒,小偷小摸的?越阴险越好!” “你不要与谭轶忻斤斤计较……” “我没和他斤斤计较,我只是觉得吧——此仇不报非君子。” “……你真要学?” “当然!” “谭轶忻……?” “让她学,她总得有些本事,免得老跟着我们吃白食。” “商璃啊!我要最阴险最毒辣最狠的!!” 于是在快到点的时候被没良心的谭轶忻一脚从车里踢了出来。 狗吃屎动作的膜拜对象是一个贼眉鼠眼的老头子。 他长长的眉毛很老鼠,他细细的眼睛很老鼠,他尖尖的嘴巴也很老鼠。所以我对他说:“老鼠先生好啊!” 他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在我的午饭里放了少量泻药。 他是商璃帮我联系上的老师,号称天下第一偷,兼职下药放暗器,人称百绿丛中一点红的鼠盗江捞月。 商璃还真是什么人都认识。 “会轻功?”江老师问。 我摆摆手。 “会硬功?”江老师继续问。 我摇摇头。 “能识毒物?”江老师坚持不懈问。 我头手并用。 然后他就沉默了,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我发现他睡着了为止——我把他摇醒了。 “你怎么认识商璃的?”我捏着他的鼻子问他。 他一巴掌拍掉我的手,“我是你师父!放尊重点!”起身,背对着我,尖声尖气说,“商少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活生生一个太监! “商璃商璃,你奈我何?”没大没小已经成习惯了。 我连续三天吃泻药。 总算江老师还有点人性,三天之后告诉我,商家在江湖上势力之大,影响范围之广,信息搜集之快,还有个专署情报机构。 坚定了我抛弃谭轶忻的信念,也让我充分了解了穆奶奶的嫁人原因,一个人既居庙堂之高,又处江湖之远,还能两厢得意,不让人佩服也难啊!不过她的芳心在谁手里还得再看。 江老师把一本《现代汉语词典》厚度的书扔在我手上,布质封面上两个晃眼的大字——《毒谱》。 今天的作业是把它背出来,于是我枕着字典睡着了…… 梦里断肠草对百里香说:“其实鹤顶红才是犯毒。”鹤顶红不服气:“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了?”旁边黑黝黝的一团七虫膏冷笑一声:“因为我们都是臭的只有你是香的!看剑!”鹤顶红挟持断肠草:“你敢怎么样?”百里香道:“你别逼我。”然后抽出一条草叶子搭在鹤顶红的老相好寒蟾露瓶颈上,再然后众毒物打成一团,再再然后—— 我被江老师打醒了。 我首先求证的问题是百里香的味道,江老师笑得花枝乱颤,掏出来一个小瓶子,当天我的午饭就给省了。 下午的课业是背书,成绩是不及格,惩罚是重背。 在我的强烈要求,我开始学习一些简单的轻功,就好像保证爬树不会摔下来之类的,其实我相当怨念,这一招我早会了,还用他教?但在他往我手里塞了一把沙子,并且要求我在爬树途中不能停留还得用沙子击中远处的一面小鼓之后,我发现并不简单,爬树也开始充满乐趣。 有以前爬山的功底,爬树迅速不是问题,途中击鼓也很快搞定,江老师终于对我刮目相看。 接着是扔到鼓上的沙子要一颗不落,江老师威胁说他都数过了,导致我作弊无望,他又开始鄙视我。 花了一整个上午,我办到了,他又为我鼓掌。 我开始鄙视他,情绪起伏也太快了! 扔树叶,扔羽毛,扔鸡扔狗扔蟑螂扔蚂蚁,最痛苦的是用沙子扔沙子,他居然给了我一把彩色的沙子!他扬起一把,让我一一对应地扔中——我做不到。 他大叹孺子不可教也,给我减轻了负担,他说:“你来扔我吧!一颗也不许掉地上。” 他比蚂蚁可大多了!乐得我嘴都歪了。 当晚由于兴奋过度,我又梦见了毒物们,绮罗香对泯心叶说:“我会娶你。”无影毒对绮罗香说:“你怎么能娶她?她是我的未婚毒!”可是多情的泯心叶又对百里香说:“其实我喜欢的是你。”百里香很为难,喷了很久的臭气才回答:“我觉得你只是我姐毒。”本来是看好戏的寒蟾露忍不住了,对泯心叶说:“不许你害百里香。”然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断肠草花丽丽地羞红了叶片听百里香告白。 我被毒物们冷醒了。摸摸沾满我口水的《毒谱》,难道我的特长就是在梦里学习他们的毒性? 一边翻书,一边把它们的毒性记住:绮罗香,毒性猛烈,但持续时间不长,且不会浸入经脉,但若是长期少量服用,则会慢性中毒,导致身体机能不足;泯心叶,外形美观,生长于热带地区,有让人短期忘魂之效果;无影毒,毒性绵长,能入心肺,令人神智昏愦,不加以抵挡,非意志坚定者难以排出毒素,若与泯心叶相辅相成,能于片刻间取人性命;百里香,多用于驱虫,也有迷人心智之功效,但药力甚微;寒蟾露,无色无味,药力潜伏,少量百里香略能克其效,若搀以大量则成新毒,药性霸道;断肠草,性温和,毒性弱,偶尔可当调味料食用,但长期连续服用则会迷乱心智,在一个时辰内大量服用真有断肠之效,与百里香、七虫膏、寒蟾露、荷沁散等配搭合理可成鹤顶红之解药。 上次的梦记不得了,查这么多也不容易,我合上书,撑着下巴想看窗外的景色,却看到一张放大的老鼠脸。 “好徒儿,刻苦呢,现在还看书?”江老师的老鼠胡子蹦了两蹦。 “我刚才做了很瘆人的梦,师父要不要听听?”我懒洋洋回答他,天天给他吓,我都见怪不怪了。 “不用了,为师有个好主意,忍不住要过来跟好徒儿分享分享。”江老师一脸得意的小样。 “什么主意?”我明知山有虎还向虎山行。 “明天我们拿真东西练,上头还得是淬了毒的,随便你上什么毒都可以,我也会向你发暗器,躲不过的话就自己解毒!怎么样?”江老师拉过凳子。 “……解不了呢?”我沉下脸。 “你说呢?”江老师尖嘴巴一咧,“好徒儿还指望师父能大发善心吗?我可是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 “我能不能否决这个提议?”我嘴角抽筋。 “不能。”江老师拍拍手站起来,“我先回屋淬毒啦!” “你无视人权!你会被多管闲事的美国干掉的!”我愤慨不已,突然开始想念商璃的温和笑容谭轶忻的卑流剑和东方君的媒婆痣——毕竟它们是没有毒的。 第二天晚上我身中七八种颜色各异的毒,看上去就像是在身上画了足球脸谱。结果毒性相抵消了,让江老师好一阵叹惋。 第三天晚上我只中了一种毒,江老师放水,每只袖里箭的毒性都不是很强,但是十七八只袖里箭就是很强悍的毒了!我笑了整整两个时辰,笑到昏睡过去为止,下次我也要给他下笑笑散!! 第四天晚上我总算身上只插了一支,却是最大的一只,还涂了三种不同的毒!我查了一夜资料只解开了两种,第三种我用帮他打扫一个礼拜老鼠窝为代价让他帮解了。 以此类推。 七天之后,我已经是暗器高手,也是解毒高手,还是配毒高手——任何我已知的毒跑到江老师手里都是手到擒来,不消一刻钟就能解开,我解他一个毒却要好半天,太不公平了!所以说,一定要发挥创新精神。 我在晓毒谷待了半个月,他们还没有来接我。 我急了。 经不住我念叨,江老师难得好老鼠一次,提出带我去融山剑台。 long long ago 一路马车颠簸。 “北有融山南紫霄,承天一剑冶半刀。”江捞月歌以咏志,“话说天下之兵器,能铸成形者多,但能成其形还能注入灵性于其中的却只有两人。一人姓冶,长居深山,平生仅成三把神兵。第一把是魔刀,落进当时的魔教灵钗教主之手,挑遍所有自称名门正派的人士,饮尽八千人血,后来被新任的武林盟主一战擒拿,魔教教主不堪受辱,坠崖而亡,魔刀也下落不明,江湖第一美人为谢其功德,以身相许。” “等等……商老头就是当时的武林盟主?”我听出问题。 “小丫头,怎么还这么没大没小?”江捞月送我一个暴栗,“想我年轻的时候,也迷恋过传说中的江湖第一美人……不过,你说错了一件事,当时的武林盟主并不是商爷,而是另有其人,复姓东方。” “东方?!”我惊叹,“真是没想到,师父你接着讲下一个武器。” “第二把还是一把刀,它既是一把刀,也是两把刀。”江捞月忽然停下不讲了,看我半天没理睬他,又继续说,言语间颇为落寞,“好徒儿,怎的也不问问为师为什么……”咂咂嘴继续讲,“两把刀的刀柄处都有一个暗格机关,必要时能并成一把,可以当轮盘投掷,功力施放得当的话还能收回,如同回旋镖。据说,只是据说,冶先生打造此双刀是为了他惟一爱过的女子,其中的雌刀便是给了她,可是她最终还是跟别人走了……冶先生很是伤心,全心投入铸剑之术,再不过问人间情事,后来雄刀就当作他的陪葬品一同消失了,雌刀则不知去向。” “……冶先生和东方盟主是不是差不多大?”我多嘴。 “嗯……这么说来……东方盟主略略大一些吧。”江捞月回答,“怎么?” “师父啊,你说会不会大美人喜欢的是冶先生却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嫁给了东方盟主呢?”我硬把两件事凑在一起。 “你挺能编的嘛……”江捞月又给我一个暴栗,“第三把神兵不再是刀,而是一把剑,这把剑是最后炼成的,却是第一个开始炼的——你能明白吗?就是开始炼这把剑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冶先生就开始炼接下来的刀了,炼完刀之后又决定把剑炼完——你干吗这么不耐烦,懂了也不早说!咳,我们继续说,话说这最后也是最初的一把剑……就这么炼成了。” “……师父,你正经一点……”我拉住他的胡子。 “哟哟,冶先生炼这把剑穷尽了一生的精力,他甚至造了一个山庄,叫紫霄山庄,他闭门不出达十年之久,专为炼剑,剑出之时,日月失色,天地无光,太阳都是黑漆漆的……我江老、捞月什么都没害怕过,当天我正在跟人打赌,去东方家偷一张铸剑谱,吓得我都没敢下手,还当天谴呢!这可是江某人一生的耻辱啊……”江捞月一个顺口差点把自己的绰号说出来。 “你去盟主家偷东西?”我不相信。 “谁说姓东方就一定是盟主?盟主还不兴有个堂弟表妹的?”江捞月白了我一眼,“人小鬼大!” 我就说你没这个胆子嘛!我腹诽,“这些兵器都有名字吗?” “第一把魔刀,叫醉忻刀;第二把叫鸳鸯双阙刀;第三把……实乃冶先生自入熔炉而成,还没起过名字,可惜啊可惜!”江捞月把胡子夺回。 “他会不会想把剑命名为紫霄?”我猜着,更可惜的是这把超级宝贝剑现在的名字居然是:卑鄙无耻下流…… “可能……小丫头,你还挺鬼的,你这么一提,当年的大美人就叫忻紫纱,醉忻刀,紫霄山庄,嘿嘿,没准哦!”江捞月老不正经道,老鼠眼一眯,看起来比我还八卦。 我大手一挥,“接着说承天剑师吧。” “这个承天剑师啊,与冶先生齐名,但是居住在北部极冷的地方,汉人血统却是胡人习性,后来听说冶先生的威名,过来讨教,意在寻衅,却被鸳鸯双阙刀斩断了他最看重的宝刀,从此隐姓埋名,游历大江南北,寻觅了一处铸剑宝地,就是融山剑台啦!”江捞月高兴起来,“其实比起冶先生,我更喜欢承天剑师,冶先生对我而言不过是个传说,但承天剑师却是我所相识的,他性格豪爽,住得离晓毒谷又近,便常常来找我饮酒!” “你没给他下毒?”我斜眼看他。 “呸!你会给自己的朋友下毒?!”他激动起来,“我用的兵器还是他给打得呢!” 我跟商璃要的就是最狠毒最阴险的师父啊!原来你不是!商璃他骗我! 江捞月以为我不信他,从贴身处掏出一支匕首,上面没有名贵的珠宝作装饰,却有很精致的图腾纹案,刀鞘也做的很特别,有浓浓的草原气息。 我想接过来仔细看,他一收手,“不给。” “小气!”我撇撇嘴,“我连卑流剑都摸过了,还稀罕你一把小匕首?” “什么卑流剑?”江捞月也有好奇的时候。 “我不告诉你!”我吐吐舌头,“你继续讲吧。” “承天剑师他不像冶先生,他也打小兵器,甚至打锄头镰刀,但是让他自己都为之得意的只有六件。第一把摩西宝刀,被冶先生的鸳鸯双阙刀斩断了;第二把太薇剑,是他想接触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而在冶先生的指导下完成的,此后他谦称自己为‘冶师劣徒’;第三把北斗凛狮剑,作为我朝与海外之都的交换物流落到了茫茫大海的另一边;第四把相思双阙剑,是为了纪念鸳鸯双阙刀而成,也是一公一母两把,双剑一鞘,丝丝相扣,一旦两剑分离,剑身就会发出低鸣,音似女子啜泣;第五把琉金伴玉匕,就是我手里的这把啦,他说上面的花纹都是招财进宝的图案,就是名字太过文雅,不太适合我这种粗人;第六把剑出炉之时也恰是冶先生无名剑成形一年之后,为了纪念他的恩师,他起其名为徒劣剑。”江捞月长叹一声,“他自认劣徒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冶先生。徒劣剑被他不知带往了何处,我后来问起过,他便道该剑代替他,永伴恩师左右了。” 好……好龙阳的感觉!我震惊中,承天居然一辈子都和冶先生挂在一起,完全没有女主角的戏嘛! “嘿嘿,所以叫做‘承天一剑冶半刀’,就是这句诗未免太过贬低承天剑师了……”江捞月有些不满。 随便听听得话,其实会当作冶先生炼的东西只及承天剑师一半,冶先生的拥护者才应该愤怒吧?我不想跟老师唱反调,于是保持沉默。 “别这么失望嘛,好徒儿,两个月前承天剑师来我这里吃酒的时候还提及他最新铸造的一副双手剑,说是极其神妙,堪与徒劣剑相比,改天为师与他说说,看他能不能将双手剑给你……”江捞月自己一个人说着,冷不丁被我打断。 “承天剑师不见了。” 他看着我,并不相信,“好徒儿,别骗为师了,和他吃酒的可是为师,不是你!” “师父以为商……大公子他们和我是为什么来北方的?为了让我拜师学艺吗?还是为了找承天剑师打造兵器?”我反问一句。 江捞月勒停了马,不以为忤,“嘿,小丫头,骗人也是门技术,改日为师也得好好教教你!融山剑台到了。” 他还是不信我……我顿感挫败,还是让事实告诉他好了。 想到马上能见到谭轶忻东方君商璃,我还是比较雀跃的,久别重逢,也许媒婆痣也是挺好看的。 但是联想两条长毛,我还是忍不住打寒颤。 但是但是!有毛总比没毛好!! 融山剑台上只有一间破茅房和一个超大的铸剑台,一半极寒一半极炎,他们再认真找线索也不见得会跳进岩浆或者冰池,可目所能及的地方连只鸟都没有,草棚里更是除了两个柜子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一张石床,就空空如也了。而且看起来承天剑师只是会打铁而已,桌子凳子都是歪歪扭扭难看得不得了,柜子的其中一个被翻到了磕在桌上,里面的珍稀矿石摔了个满地,璀璨夺目。我手快,打开另一个柜子的抽屉,全是书和铸剑谱,有些泛黄陈旧,有些还是崭新的,随手翻翻,看了半天不得要领,就塞了回去。江捞月也看到满地狼藉,惊得目瞪口呆,不得不信了我的话,愣在当场都忘了来阻止我乱翻了。 密室传奇 “师父啊,这里有没有暗门什么的?”我把一本厚到可以和《毒谱》相媲美的铸剑辞典“啪唧”有声地甩回抽屉里。 由于声速过慢,我的话还没有钻进江捞月的耳朵我就被书柜“哗”拉进另一个别有洞天。 它肯定是为了报复我的“啪唧”~~~~~~~~ 一条幽深的长巷子。 我咽了口口水,摸住墙壁开始往里面磨蹭,一边还要吊嗓门小喊:“有~人~在~吗~~~~~~?” “滴答”——一滴水掉进我脖子里,蜿蜒流到我背上。 “啪哒”——一颗小石子砸在我手背上。 “嗯”——你有完没完!我只不过给了你一个“啪唧”你没必要用这么多拟声词来报复我吧! 等等,“嗯”? “大侠,你再给嗯一声我听听!”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苏慕紫,你快点进来吧。”这声音够冰够冷,夏天解暑必备! “轶忻啊,我眼前一团黑,过不去啊!”我蹲在地上,不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你不会点灯吗?”东方君也在! 点灯?我抬头看,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一线光明刺痛了我的眼睛。 商璃!他温暖的笑容没他手里的火折子亮。 “起来吧。”他伸出手。 “算了算了,我自己起来吧。”有了光明我就啥也不怕了,人嘛,就是恐惧未知。 好像我准备傍他的嘛?想到这点我大把抓住他的手。 跟着商璃三步走进密室,所以说我们离真相往往只有三步的距离。 看到他们真是他乡遇故知啊!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真是……没词儿了…… 我冲进了——商璃的怀抱,冰块我不敢抱,媒婆痣抱的时候难免会碰到毛,而且商璃他离我比较近…… 一抱定情! 当然是我个人想法。 抬头的时候我还不忘害羞一把,可惜高我一个头的主还是一脸温和笑容雷打不动,脸色也没半点变化。 我抬手摸摸他脸边线,“你是不是给东方易容了?怎么都不带表情的?” “没有啊。慕紫啊,谭轶忻很担心你呢。”他温温柔柔地说。 说得我浑身冒火,小兔崽子,敢情就我一人在这儿自作多情呢! 不行,都说好了不傍谭轶忻要傍商大户了,不能就这么放弃!贵在坚持! “商璃啊,你身上好香……茉莉香?”你和你妹妹都是花仙投胎吗? “小梦是天生体香,商璃他是用的香薰。”谭轶忻把卑流剑轻轻拔出来。 我立马松开胳膊,转头关心谭轶忻和东方君。 “东方君,别来无恙?”意外发现东方君居然很颓废地窝在阴影里,只对着我幽幽地看了一眼。 如果是商璃处于他这个状态的话,我肯定会说“颓靡”,可惜他不够有钱,“靡”不起来,只好“废”了。 “他怎么了?”我问谭轶忻。 “我已经三天没有擦剑了。”他有气无力地说。 “哦,我也没看出来很脏嘛……它干净过吗?”我拿起他的剑,握在手里仔细端详。 “慕紫啊,你没明白他的话,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商璃双腿一软,倒在我身上,因为无力而显得眼睛特别有神,直摄人心,“谭轶忻早饿得没力气擦剑了。” “你们不是都有内力吗?”我别开眼睛。 “内力又不能当饭吃……”东方君的声音带了哭腔。 诶诶?不是说武功高强的人都可以三年不吃饭的吗?三天算什么? 我用鄙夷的眼光扫过他们三。 “我去解手,你们慢慢给他解释。”谭轶忻叹气起立走开,一气呵成。 他怎么老解手!三天没吃饭还解个屁手! “这里还有厕所?”我望着谭轶忻一步一倒地走向隔壁,还有隔壁? “对,有厨房有茅房有睡房,还有仓库地下室。”东方君有出气没进气。 “你们岂不是生活得很滋润?”我瞪大眼睛,这里除了采光不好都不错哇! “仓库里的东西只够我们吃十天,我们省之又省,吃了十二天……总算把你盼来了……”商璃真情流露。 “你们为什么不出去?”我手提卑流剑,很大侠地来回踱了两圈。 “只有入口没有出口。”东方君两眼泛红,鼻子使劲一抽。 “找到什么线索没有?”我坐在石凳子上,看来承天剑师不会做木匠石匠还是做得不错的。 “承天剑师不见之前,这里曾经来过一个人,可能还发生过激烈的争斗。”东方君接口,“不过凌乱的脚步已经被处理掉了,和我上次来的时候并不一样。” 桌子椅子都好好的,激烈的争斗?难道来人的武功还没有达到一掌碎一桌的境界?我龇着牙摇摇头。 “还有吗?”我又站起来,江老师还在外头呢!“你们整理一下,我一会儿来听。” “慕紫你别乱跑。”商璃皱了一下眉头。 他他他!他皱了一下眉头!我的小心心一瞬间停跳了一下。 “老师还在外面呢……”我低下头说。 东方君跳起来,“有人在外面?!太好了!!商璃,谭轶忻!我们能出去了!老子要吃烤鸡!!” “我能不能不请客……”我低声轻问。 这话只有商璃听到,他“哈”地笑出来,用一句烂俗的话就是“笑到了眼 执子之剑第3部分阅读 执子之剑 作者:yuzhaiwen 笑到了眼底”。 我这个心动啊!确定了目标就是好!一颦一笑都招人疼啊! 恰在此时,我们唯一的一支火折子,灭了。 “大家一起往门口摸吧!”东方君有了前进的动力就说出很革命的话。 大家大概都跟我一样点点头,可是一团黑,谁也看不见谁,就稀稀拉拉地听到两声好,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差很远…… 我凭着印象往门口摸,摸着摸着发现墙变软了,于是掐了一把,头上立刻吃了一记,“苏慕紫!” “谭轶忻……”我有点心虚,“有句话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说。”他的声音居高临下,让人分外不爽。 “我是不是捏到你的屁股了?”我很老实,我有没有说过我有这个优点? 他在黑暗里看不明表情,闷闷地说了一句,“不是。”再补上一句,“你捏到我胸了。” 老鼠谢幕 等我们摸到终于有光的地方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尴尬地不能再尴尬了。大约是我刚修行了老鼠的神功,就是走得比他快,他又死要面子坚持走在我前面,一路上不知道我做出了多少次对不起商璃的事情,不过总比让他吃我豆腐好。 不是入口。 “轶忻啊,你觉不觉得我们的大方向就是错误的?”我小心翼翼打破让人难受的气氛。 他背上的某个部分被我捏了不止十次,估计都发青了,就和他现在的脸色一样。 “你真笨!不是!我真笨!入口应该是没有光的,我,是我!与你无关!别看我啦!”我低头求饶,“怎么就跟飞蛾似的尽冲有光的地方跑呢?” “这里我和商璃东方君来过,这上面应该还有三个字,”谭轶忻抬起手指,他的掌心都是老茧,手指也很粗,不像商璃的手,修长而细腻,“藏禽阁。” “这样你都能摸错路?”我质问,他冰了我一眼,我的气势又萎了下去。 “我本来就是要来这里,就是不明白你跟过来干嘛的?”谭轶忻瞅到我提着的剑,“剑还我,你也看够了。” “你来这儿干吗?”我不练剑,何况卑流对我来说还挺沉的,还给他也没什么不舍得——就是活生生失去了一个当掉一把名剑换一千两白银的大好机会,而、已!请着重念这两个字,谢谢。 “这里有很多剑,都还凑合。”他习惯性地把剑抱在胸口。 尖顶的小石屋里这唯一的光源却能照亮整个房间,不能说不诡异,当我发现是颗夜明珠的时候,我就把卑流剑的失去全忘记了。 拉着谭轶忻的袖子,我抹抹口水,“轶忻啊,能不能用你的卑流把上面的夜明珠给我挖下来?” 他摇摇头,“不行,承天大师的东西我们不能擅自碰,以免失了敬意。” 一群白菜帮子!我恨恨想,抱残守缺!难怪都宁愿在黑暗里也不来挖这唯一的光明! 不跟白菜计较,我大度地挥挥手,“一会儿我们还摸回去,”停顿一下,“我走前面吧。” 他很认真地看石室,完全没有注意我说什么。 我也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 皱了下眉头,这把是江老师的小匕首?两把上下相扣的刀,鸳鸯双阙?双剑同鞘,相思双阙?粗数数共有七把兵刃,都看着眼生,但是毫无疑问,就是江老鼠口中所有的神兵利器了。 只是所有的刃面都曝露在空气中,没有能够克制它们锐利的鞘。 “你刚刚说它们还凑合?”我一把一把看过来。 “对。”谭轶忻始终没有表情,眼睛盯着墙脚处,“都是仿制品。” “有人仿制了承天大师和冶先生所铸的所有名器?”我想摘下琉金伴玉匕,一个冰冷的剑锋停在我手腕上方。 “不要碰。”谭轶忻的声音比往常更冷,“不是别人仿制的,是承天剑师本人。” 我听话地放下手,谭轶忻的剑很快,我相信。“他为什么要仿制自己的作品?” “我不知道。”他收剑入鞘,没有发出任何刺耳的声音,“或许是某种形式上的纪念。” “纪念什么?”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墙角。 天有北斗,永指北极。 “纪念两把最高贵的剑,也纪念两个孤傲之人最深切的友谊。”他走到北边的墙角,屈身看,“不过一切都是我的猜想而已。” 两把最高贵的剑……徒劣……卑流…… “你知道很多?”我跟过去。 “……你也知道很多,比以前知道得多多了。”他漫不经心。 “你们给我挑了个好师父。”我笑笑,觉得嘴角有些僵硬,有个问题,很想问他。 他放下剑,用厚实的手掌挖开土,露出两段支离破碎金属。 一如我此刻的心情,被怀疑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他仔细地把金属碎片拼好——一副双手剑。 颜色黯淡。 “再挖挖看,下面还有什么没有?”我催促他。 “没有了。”他拍拍膝盖上的泥土。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东方君的声音忽然响起,在空旷的石室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嗜剑如命,临走前一定要过来瞧两眼,我就跟着跑错地方了……”我委屈地抱怨。 “快走啦!烤鸡还在等我呢!江老鼠在门口没看到你也正心急如焚呢!”东方君念念叨叨上来扯我们。 “好。走。”谭轶忻擦过我身边,走进黑暗里,没有看我们一眼。 “东方,里头埋了你打的剑。”我心里难过,就开口随便说一句。 “哦?”东方君一眼看到,“真的!” “你可以去提亲了,我们也不用找承天大师了。”我双肩一耸。 “可是……铸剑谱没有了……我还得还给祖上呢!”东方君又向下挖了许久,无奈地停住,拿起碎片,“嗯?这不是我要的东西。” “不是双手剑吗?”我侧头。 “是,和图谱中也一模一样,但是这是半成品,以承天剑师的信誉,绝对不会留一个半成品给我……”东方君不住摇头。 “所以他把它毁了?”我摸摸下巴,这里还真缺把胡子。 “可能吧!”东方君站起来,把碎片收好,“快点出去吧,你也不觉得饿吗?”他送给我一个商璃式笑容,“无论如何,我还是想找到承天剑师,好问个明白。” “东方……”我欲言又止。 “什么?”东方君的痣毛随他走动而飘起。 我笑着摇头。 我只是想说,原来你也很温暖。只是想问,为什么谭轶忻不懂温暖。 走出密道的时候,谭轶忻用剑指着我们俩。 江捞月倒在血泊中眼睛紧闭,看起来毫无生气。 我惊怔得无以复加,张着嘴巴,谭轶忻的质询东方君的辩解在我耳边都幻化成风,“老鼠……” 卑流剑果然如同它的名字,卑鄙无耻下流地划破了我的衣袖。即便如此,也挡不住我冲到老鼠身边的脚步。 “你别碰他!”谭轶忻冷冷的说。 “你刺进来吧,注意别刺偏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居然怀疑我杀了自己的师父。” “谭轶忻你疯了吗?”东方君气急败坏。 “商璃不见了。”谭轶忻低声说,“商璃不见了,江前辈倒在这里。我没有办法不怀疑在场的每一个人。” “难道就一定是我们干的?我们在你后面出来的!密室并没有其他出口!”东方君脸很红,看来气得不轻。 地上传来咳嗽的声音。 “好徒儿……”江捞月无力地叫我。 “师父!”我跪倒在地,眼泪混进血水中。 “平日看你没心没肺,不想现在倒是真性情了,师父平时怎么教导你的?鼠盗的徒弟,脸皮要厚,心肠要黑,做事要狠,不能有妇人之仁——这个好像对你要求太高了……总之,虽然你跟着我学了半个月还没能在我身上打半个洞,但是为师很高兴看到你已经能自己造毒药了,而且《毒谱》里每一样毒物你也都能分出来,当真是孺子可教啊!为师最觉可惜的是……始终没能见到传说中的江湖第一美人……对了,还有承天剑师的其他名剑,他都不肯给我看看!真小气!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就这样,一场很悲戚的舞台剧变成了搞笑剧。 我的眼泪算是白流了!! 实在忍不住,“师父,你怎么还能说啊!” “咳咳,真是的,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让为师多说两句,没良心啊!亏为师为了教育你是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我松开扶住他的手,任他摔在地上,“师父……徒儿给你讲件事情好吗?” 江捞月眼前一亮,“哟,难得,说吧,不行,还是让为师来说!” “你听我说!!”我大吼一声,气聚丹田,“话说拣柴也是一门学问就说这个引火要挑不粗不细的才好引火太粗的不容易燃浪费火星太细的呢又来不及添柴了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江捞月白眼一翻。 不是吧!我把自己的老师唠叨死了?谁帮我在吉尼斯上挂个名号?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以后出门带什么暗器,直接一本《拣柴论》随身一揣,人挡杀人,魔挡杀魔,真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见我住口,江捞月的黑眼乌珠又翻回来。 我彻底沉默掉。 “丫头,你还没问我谁杀的呢!”他看起来很愤慨。 “哦,对。”我又摆出泪光盈盈的样子,“师父啊!谁下的毒手?徒儿一定给你报仇!” “不用你报仇了,你肯定打不过,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我还不知道?你只要能帮我查出到底是谁杀了我就可以了,你看,你身后不站两位少侠吗?你是千面郎君东方君吧?久仰久仰!诶?这个呢?冶先生的徒弟?落花无处恨,一剑停流水的剑仙谭轶忻?你看看你,没什么本事有两个帮手也不错,你查出来然后让他们帮我报仇就可以了!话说回来,商少爷呢?” 所有人都默默无言。 “你们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丫头!你一定要救回商少爷,商少爷肯定是被承天大师带走了!他们往东南走了!不对,北方,唉呀!我躺着方向感不好啦!” “商璃是被承天大师带走的?”谭轶忻看起来很受震撼。 “我说承天大师你们就真以为承天大师?太给我面子了!不过小伙子,你这回猜错了,他只是长了张承天大师的脸而已,这天下之大,会易容术的人多着呢,东方君你脸色别这么难看嘛!会的人虽然多,真正的人才可不多,像你这样才是真才实学!不仅会易容还会缩骨、变声,保证装谁像谁!要是去偷人老婆,人家肯定还当是自家老公呢!真滋润的一活计!你别哭啊!我真的是在夸你!丫头,你看到我这样还笑?再笑我不告诉你咯!” 格外想念阿文。我憋住狂笑的冲动,看了眼东方君不断抽抽的媒婆痣,和谭轶忻抖得都快掉地上的卑流剑。 “他的身形不像,承天大师身上有多少肌肉啊!他身上才多少肌肉!所以我敢肯定,不是承天大师!” “师父……你到底多久没见过承天大师了?”我嘴角抽筋,压下去,又抽,你抽吧!“你确定他不是瘦了?” 江捞月严肃地沉默了,隔了很久,灵光一现地开口,“我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观点了!丫头你拿着这个匕首,你急什么!让我再摸两把!匕首啊匕首,我俩有缘无份啊!给你吧……让我再摸摸……给你吧……让我……你收起来!别让我看到!还有,给你这个……啊!不好!我的内力用光了!匕首——” 闹剧闭幕,大家请回。 我闭上眼睛,不忍心看江捞月在临死前对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的深情呼唤,而他也一直保持着呼唤的状态,就跟舍不得两条灯芯的严监生一个表情。 他为了呼唤匕首连所谓能证明他自己观点的证物都没全给我,因为他右手往外伸展的同时,左手还在胸口摸东西,我手里只有两个小瓷瓶子,拉开他的衣服看,里面居然塞满了瓶瓶罐罐纸包布袋,真是够毒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掏哪一个……大家围在江老鼠身边一起讨论。 江捞月本身的戏剧色彩把全场的气氛换了个个,他除了当梁上君子其实更适合当相声演员的,星探真是没眼光。 讨论没有结果,不过谭轶忻到底还是最有道德感的人,在我们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建议我们一起把老鼠埋了。 为了以防他身上携带的毒污染泥土,我全部没收,他塞给我的两个小瓶子被我分开放在袖袋里。 回到晓毒谷的时候我们发现商璃正躺在院子中间的桃花树下,嘴唇青紫。 谭轶忻把商璃带进房间,我和东方君在树下挖了个坑把老鼠埋起来,东方君和谭轶忻一致认为得埋在花树底下,我不忍心打击他们拆穿老鼠其实会更希望埋在金砖底下的事实。 刚插上木头牌子标注所埋人物,谭轶忻就大跨步走出来,表情难看。 商璃中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时候就不停笑~~~~ 纯属学艺不精 很有意思的是,居然是我独门毒药。 当场汗了一地。 “这个……我学艺不精,短时间没办法配出解药啊!”我抓抓脑袋,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又抓抓脑袋。 谭轶忻目前正处于怀疑我的状态,我要是再给他招出来这是我的独门毒药,不被卑鄙无耻下流剑千刀万剐了才有问题! 不过我跟他们保证,我会在明天早上之前配出解药,也亏得我学艺不精,这药的毒性不至于立时取人性命。 我又隐瞒的一件事情是:这药发作起来很没人性,保证你眼泪与鼻涕齐飞,脸孔共长屎一色。因为配药的时候我对老鼠很有意见,所以下手狠了点,基本以整死他为主…… 半夜的时候就听到商璃在隔壁又哭又笑,偶尔还来个狼嚎,一想到他平日里温和端庄的模样,我感到万分抱歉,以及强烈的偷窥欲望。 商璃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出门遇见东方君。 相对无言,唯有两窘脸。 “你出来看商璃啊?”我打个哈哈。 “你也是啊?”东方君拂拂痣毛。 “哈哈,一道一道。”我盛请邀请。 “哈哈,多谢多谢。”东方君盛情难却。 曾经老鼠待的屋子里现在睡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汗淋淋,衣衫半解的美男子,括弧,吃了毒药在发痴的,括弧。门缝处还有两个脑袋一上一下贴紧了在往里头看。 “笑了笑了!他大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啊!”我激动地掐了身后的东方君一把。 “哭了!哇,这风姿,和他妹妹有些像呢!”东方君手也往后一伸,想掐我。 “你掐谁呢?”我扭来扭去,“热死了,东方你过去一点啦!” “我掐你啊!你别动啦,看不到啦!”东方君挤我。 “我没觉得你掐我啊……”我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矗立在月光之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盖住了我和东方君的脸。 “看够了?”谭轶忻的身上有火花噼啪。 “没……啊!看够了!今晚天气真好啊一个太阳也没有!”我直起身,“你看……我这不是看看病人的状况好对症下药吗?” 谭轶忻的目光在夜色中像狼的眼睛一样绿油油好似一盏“气死风”,现在“气死风”变成一千瓦水银灯照向东方君。 “我还有事,你俩慢慢花前月下,不是!谭轶忻你别抽剑!”咽口水,“我尿急!” 提问:一只老虎在两人后面追,最好甩掉它的办法是什么? 回答:比旁边的跑得快。 我自叹轻功不如人。 “你要好好看,就进去看!”谭轶忻大脚底子把我踹进了屋子。 “你进来干吗?”我从地上爬起来,颇有微词。 “看住你。”他掩上门,“反正这里也什么药都有,你配吧,我看着。” “你还在怀疑我。”我委屈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怀疑我?” 潜台词是:你怎么不怀疑东方君? 谭轶忻本来想保持沉默,看到我的眼神,还是决定告诉我,“……你变了很多。” “哪有?”我抄起一个小瓶子,寒蟾露。 “你要知道天底下有很多人会易容术。”他抱剑坐下来。 “我没有易容,不信你捏!”我把脸伸过去。 他一把推开我,剑握得更紧了。 “刚刚,在藏禽阁的时候……你有杀意。”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太多的怨念,“你连朋友都要杀吗?” “朋友?”他反问我,“我只说过我认识你。” “我和你住在一起有两个月吧,你不信任我?”我看向墙角。 “我相信我手中的剑。”他平静回答,“而且,你觉得朋友之间会有互相的怀疑吗?” “……不管怎么样,我把你当朋友。”我深吸一口气,给了他一个笑容。 他默然,看我鼓捣药物。 “你……走路变得没有声音,手总是往袖管里收,心里好像多了很多事。”他大约有些累了,手肘撑在桌案上。 “你学了武功不会有提高吗?”我把沁粉倒进量勺,“而且师父说了,为了随时能发出暗器,一定要手往袖子里微屈,看来我果然学得不够好,竟然让你看出来了……” “你刚掉到我床上的时候……看起来很透明,没有任何不能说出口的秘密,连睡觉嘴角都带着笑意,后来我也发现,你确实像个娃娃,一点没有沾染这江湖上的污浊之气。”他疲惫了,把姿势改成趴。 “江湖上的污浊之气?”我手上没准,量多了,暗嚎一声,重新配。 “勾心斗角,权利争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声音越来越低,“我也不知道到底杀过多少这样的人……好恨呐……” 我苦笑一声,“老鼠说干下毒的人,就算狠不起来,也得装得狠,倒是让你误会了……” 他没有听到我的话,继续说,“就像商璃……干净透明……笑得温暖……我以为你也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没了下文,他睡着了。 速度很快嘛!我抱怨了一句,回头看到商璃不知什么时候也睡过去了,看来是体力透支了。 还好老鼠屋子里有足够的被子,我可不想脱了外套给谭轶忻披上,哪有女孩子通宵男孩子瞌睡的道理? 忙活到了快破晓,也就是大鲲它跑东边翻肚皮的时候,解毒药终于给我配好了。 床上的美人香汗淋漓,嘴唇已经趋向于自然色,脸上也有了点妃红。 我大受打击。 原来我穷尽心思制造的毒药可以自己发着发着就发完的!关解药没屁点事! 商璃是个大好人 整个一天,我都郁郁寡欢。 连商璃好了这件足以使谭轶忻东方君发动举天同庆的事情我都只是闷哼了一声。 商璃以为我还沉浸在失去江捞月这只大老鼠的伤痛中。 但是当时的情况又不是别人能讲得明白的,大家只好默认了。 于是懂事的商璃好孩子就大半夜地用了点小花言巧语把我骗到屋顶看月亮了。 对话忒俗。 “慕紫啊,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什么?”闷闷不乐。 “你闭上眼睛。” “你吃饱了?”很撑是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懒得跟你计较。 “快闭上眼睛。” “好烦!”闭上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轮巨大的月亮和一颗比月亮还大的脑袋。 “漂亮吗?”商璃问我。 “……你在问我你的脑袋吗?”我实话实说。 他笑起来,“慕紫你真的很有意思,我终于理解爷爷的话了。” “其实你的脑袋很漂亮。”我安慰他,如果你前天中毒的症状再持续到我灌你喝完解药才消退,我会觉得你更漂亮的。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月亮漂不漂亮。”他指指月亮,修长的白玉似的手指穿过月光编织出一首诗。 不过我现在没有念诗的雅兴。 “漂亮!很漂亮!我很喜欢月亮!”我大喊,然后对着他很认真地说,“因为它像个饼。” 他又笑了,笑着笑着叹了口气,“慕紫啊,你别难过了。” 小样,你是来劝我的还是来提伤心事的? 而且我能不难过吗我,我配这个“哭笑不得散”可是配了整整三天三夜,给你一晚上就折腾没了!我才真的要哭笑不得了! 我这人向来配合,我有没有说过我有这个优点?啧,我的优点真是越来越多了。 “我不难过……可是我又难过……”我回答,不难过的是他说的事情,难过的是我说的事情。 商璃有些懵,只好重复地说,“你别难过。” “璃啊!你不了解我的心……”我长叹一声。 他静静地坐在一旁,默认了这个说法。 耳边有飘渺的音乐声响起,是萧声。 长长短短,荡尽愁肠。 “挺好听的,不过你能不能别吹了?”我拉住他的袖子。 他在我还发呆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在月光下微微侧头,透光的青玉萧握在手里,搭在唇边,神思有些恍然,脸上却已经漾了笑容,浅紫色的缚发丝绦垂在空气里,因我的呼吸而动,广袖薄纱,丰神如玉。 “你不喜欢的话,我给你弹琴如何?”他用右手持萧,左手拉住我。 “你的萧声里,有金戈铁马的声音。”我懒洋洋地站起来,“你在萧里藏了刀片。” “嗯,要不然怎么当武器?”他给我解释,还扣住机关让刀片弹出来,“你越来越敏锐了。” “你给我挑了个好师父,我连吃饼都能吃出银针来!”后半句有点咬牙切齿。 “回庄里,我给你弹琴。”商璃眯起眼睛。 “不行,我还得烧火呢。”我没忘记老本行,“你怎么老爱笑啊!” “我以后板起脸。”他说到做到,一下成了谭轶忻。 “你还是笑吧。”我做了个准备动作要跳下屋顶,“你的古筝多少条弦?” 他拉住我,“别急着走,陪我说说话。” 不是你来陪我的吗?怎么换个儿了?我要收费陪聊! “琴和筝不一样。琴声低而绵长,绕梁不绝于耳;筝音脆而动人,如泉流淌不息。”商璃说开了,这是他专长。 我在打哈欠。 你确定刚才我有说过我擅长配合他人? “不说了。”他笑声一扬,止住话题。 “怎么了?”我朦胧着眼睛。 “我们说些你感兴趣的,好吗?”商璃还很体贴人嘛,“方才你说我给你找了个好师父,说说你师父有多好。” 我掌嘴,他哪里体贴啊!我要是真的为老鼠难过,他这种行为不就等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啊……他逼我爬树,逼我吃泻药,逼我中毒,逼我扫地……”我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你确定你还要听吗?” “……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听着。”商璃定力很好。 也太迁就我了吧! 算了,给你点面子,跟你说说心里话。 “其实吧,我知道,他逼我爬树打扫都是为了锻炼我的臂力和轻功;逼我吃泻药毒药,也是为了增强我对毒物的抵抗力;至于逼我背书,当然是为我好……他真的很好……”我说着说着,大大的月亮就变成了大大的老鼠脸,手背上有点凉凉的,“他就跟谭轶忻一样,两个人都很不坦诚。谭轶忻让我爬山让我打工,也是为了保护我,他昨天说他杀过很多人,是不是就会有很多人来寻仇?我爬山爬多了,就能逃得远远的,在你家打工又确实是个避风港……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我,所以天天都来接我……他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了?”我抬起眼睛看他,商璃的脸在水晶珠的折射下有些模糊,“我是不是真的看起来很没心没肺没良心?” 他不说话,我当他默认了,又受了次打击,不管,我说我的,“我还是把谭轶忻当朋友,他怀疑我的时候我的心好痛好痛,我以为我要失去他这个朋友了……他是我睁开眼睛以后看到的头一个人。” “你不会失去他,他肯定也知道你的好。”商璃吐出来的气有点凉凉的,混着茉莉香,“他只是太疑心了,在融山剑台……我们是被人推进密室的。” “我好想江老鼠,他也不错,会烧很好吃的饭给我吃,虽然里面往往有毒。他的匕首还在我这里,你要不要看看?”我抹抹眼睛,“我有些困了。” “睡吧。”商璃扳过我的肩膀,“我不会让你吹到冷风的。” 在商璃的怀里入睡,一夜无梦。 男人的话都是放屁! 我感冒了。 抽着鼻子滴滴答答流鼻涕的我,对商璃的怨念又深刻了一层。 下次找媒婆痣聊天也不找你! 商璃不打算查了,他的意思是光凭我们四个也查不出什么,准备动用情报机构了。 然后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要挟他把情报机构改名成:中央情报局,简称中情局。 三人惶惶然不知其意,只有我一个人边擤鼻涕边得瑟。 回到霁英山庄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奏个乐,谢谢——我在旅途中唯一挂念过的,阿文。 他扛着把大刀从我面前走过,目不斜视。 我一抽鼻子,踮起脚给了他一记头皮。 结果刀子搁到了我脖子上。 “你手脚挺快啊!看来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我翁着鼻子说。 “你是……”他盯着我看了足足三分钟,说,“谁?” “苏排风!”我吼给他听。 他收起刀,“我想起来了,你还去厨房烧火吗?”搔搔头,一脸假憨厚。 “不去了,大爷我今天听商少爷弹曲子,这不,特地来看望你一下而已。”我扭头就走。 哼,你当你祖宗是这么好欺负的?在你的大刀砍向正派人士时我已在千钧一发之际射出了独门淬毒暗器之“偶系零零发”系列,上面所淬之毒,正是已经得到临床验证过的只在半夜发作的“哭笑不得散”——连解药都省了。 名探侦柯北 商璃忙着看宝贝妹妹去,我被下人客气地拦在前厅。 曲儿没听成,只能临时决定晚上去听狼嚎了。 结果狼嚎也没听成。 我又给郁闷到了。 因为和谭轶忻有了隔阂,商璃让我先以客人的身份住在霁英山庄,所以半夜出来倒也不困难。 可惜我蹲在下人起居室屋顶上蹲足了一个半时辰,只看到一支银色小镖“嗖”地擦过我的鼻子。 下边的人扔给我一句:“哼,区区小毒,还想难为我么?” 我跳下屋顶,直接推门而入。 “果然是你!”阿文手一带,刀尖已经泛着青光对准了我。 “我看你憋笑憋得很辛苦嘛!”我大马金刀地坐下来,顺手倒了杯茶,“好粗的茶……比老鼠喝得还粗!” “你来看我笑话?”他“哈”出来一声,自己吞回去,又“呜”出来一声,又自己吞回去。 “没有,我来送解药,谁让你刚才手快,我的暗器自然而然就发出去了。”我扔给他一个小包,上次配了一夜没人吃,这次可以看看效果了。 “……我到底还是低估你了。”他一会儿“哈”一会儿“呜”,说句话都不安生。 “你赶紧吃吧,你一开口我就想笑……”我的茶喷到牙关,咽回去。 他狐疑地看我,呜哈不断。 我的茶终于喷出来了。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我帮他抹掉脸上的口水,他试图往后缩,很快碰壁了,“哼哈二将!” 等我手一拿开,他就把药往嘴里一倒,视死如归得很,其状况很像是恶少逼婚,小媳妇不屈服毒自尽。 翻白眼翻了一气之后,他开口,“我……”停顿一下,“你……”停顿一下,“你……”满意地点点头,“你究竟是什么人?” “烧火的。”我捡扼要的回答他,“但你肯定不简单。” “你很聪明。”他在油灯光下擦他的刀。 “你再碰你的刀我一个不小心怕是又要给你来个银针了……”我提醒他。 他果然很听话地把刀放下了。 “你不问我的身份?”他见我起身要走,开口问。 “估计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连点秘密都憋不住。”我丢下这句话,“困,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以后中毒什么的,来找我就是。”不忘马蚤给他听。 以后,小翠的偶像阿文就会拜我为偶像,所以间接的,我就是小翠的偶像——我在偷笑什么? “我其实是……”他又要开口。 “你别告诉我给我留点悬念好不好!!”我给他吼回去,这年头,没人不唐僧。 我很后悔没让阿文告诉我他什么身份。 历史的真相就这样卡在喉咙口。 端坐在商璃的面前,捧着一杯茶,巧笑倩兮。 “听出来区别了?”他笑眯眯的样子百看不厌。 “没。”我放下茶杯,“商梦听出来了?” “这是自然,筝音与琴声本就不一样。”商梦的眼中迷蒙着雾气,就像是飘香的荷塘,淡淡的栀子花香把我熏得找不着北。 她脸上也喜欢挂着和商璃一样的若隐若现若即若离时有时无的笑容。 够味儿吧! “谭轶忻,你也来了?来,这边坐。”商璃忽然站起来。 我的茶,我的茶叶,我的喉咙。 扯出一张笑脸,“轶忻啊,你来啦?” 他瞥都不带瞥我一眼,一气之下,我的“哭笑不得散”就出去了。 顺利扎在东方君的大腿上。 六只眼睛都看着我,表情五花八门。 东方君泪流满面地抱住我的肩膀,“慕紫啊!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说!你不要憋着!” 我居然失手了!人,是在不断地被打击中慢慢成长的,我坚定地相信。 “给他解药。”谭轶忻还是冷冰冰的。 “不给!我要看他发痴!”我毅然决然别过头。 东方君的脸彩虹了三遍,然后甩甩袖子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背上背着一丛没开花的蔷薇。 “慕紫!我给你负荆请罪!你原谅我吧!”小狗般的眼睛闪闪亮看着我。 “半夜吼吼身体好。”我轻描淡写,眼光转到商璃脸上,一片华丽丽的惨白,“……我给你解药!商璃的毒不是我下的!” 完了,谭厢还在怀疑我呢,又给自己套上两黑锅。 我向组织保证,我下次再不用这个毒了!人,是在不断进步中慢慢成长的,我坚定地相信。 “这个……我说……你们不觉得假扮承天大师的人意在嫁祸商璃吗?”好死不死变成嫁祸给我了! “唔?”谭轶忻挑挑眉毛,又黑又深又浅薄没见识没容人之量没判断能力的眼睛扫过商梦。 我算是彻底鄙视你了。 “你看,在我们都还停留在密室中时,只有商璃和江捞月在外面,等谭轶忻出去的时候,商璃不见了,江捞月翘辫子了,显然,是个故布疑阵,谭轶忻虽然在我们前面,但是并不远,东方君和我在一起,也排除嫌疑,唯一可疑的人就是商璃。”我慢悠悠抿了口茶,你们当我《陆小凤传奇》是白看的?就算陆大侠我学不来,万年小学生我扮扮样子总还是可以的吧!“可以推测为老鼠因为和承天大师走得很近,所以商璃怕他知道些什么而欲杀之灭口,老鼠情急之下偷毒自保,所以我们在回到晓毒谷时看到商璃倒在地上,中得的确是晓毒谷特有的毒药,而他到晓毒谷的动机也可以断定是来找解药的。” “确实有点道理。”谭轶忻多看了我一眼。 “可惜——”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让我来横插一脚,“肇事者没发现老鼠并非真的翘辫子了。”我敲敲茶杯盖,照一般的陆式柯南式情节,真正的犯人就在我们中间,我数数看出过场的有哪些……嗯,不妨先看看他们的眼神,眼神是最容易出卖人的。商璃:淡定自若,看着我傻笑,pass;东方君:一脸小狗状,噢我还没给解药,拿去吧拿去吧,pass;谭轶忻:冷,就一个字,pass;商梦:她哪里来的眼神啊!!再看看有没有听壁角的……阿文?他本来就是最神秘的一个,虽然这个神秘是被我人为造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继续说。”谭轶忻把眼光移回商梦身上。 “谭兄,你在看什么?”东方君问。 “没什么。”谭轶忻收回视线。 商梦好像感觉到了,不太自在,“哥,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都听了这么多了,无妨。”商璃抚慰她,温柔得跟某天的大月亮一样。 我心里不舒坦了,“肇事者化妆成承天剑师的样子,老鼠与他本就是至交,自然不会防备,就被假的承天剑师一刀干掉了,但是老鼠心里是怀疑的,所以暗提了真气,故而这致命的一刀又没能当场要他的命,就有了老鼠后面的一番话——”往事不堪回首啊,尤其是老鼠伸着细细的胳膊肘远眺的瞬间,“他告诉了我们真相,而且肇事者并没有想到的一点是,谭轶忻绝对不会怀疑商璃。”怎么不是,他怀疑我都不会怀疑商璃。 “老鼠……说了什么?”商梦听得云里雾里。 “你很想知道?”我调戏美女。 她一下脸红了,“只是好奇罢了……” “老鼠说他知道怎么找到假扮成承天剑师的人。”我提提宽大的袖口,线索就藏在我的袖子里。 “怎么找?”她更好奇,眼睛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天机不可泄漏。”我故意卖关子。 一见如故陈美人 鬼知道肇事者是不是商梦! 第二天我就莫名其妙遭到了追杀。 确切地说是暗杀,好在本人没什么可以炫耀的也就躲暗器有点门路了。 也就摆明了,肇事者确实在我身边的人之间。 要么就是有人听壁角——不可能,在场这么多高手,风吹草动都发现不了的话也太过分了。 要么就是本来没有明白经我一番解释发现我才是威胁的——我这不是自己扒光了往火坑里跳吗? 要么就是没有参与后续事件的人——还是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商璃,商梦。 但是,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比如,动机。 承天大师消失了,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肯定是宝藏! 我往阿文头上用力一拍。 他吃痛,“唉哟”出来。 “你打我做什么?”他大眼睛看着我,莫名其妙。 “小子你到底说不说你的来历?”我威胁他,手里握着一把已经变成“明器”了的暗器。 他有些哆嗦,“上面都淬的什么毒?” “你放心,‘哭笑不得散’我已经不用了,这上面是,嘿嘿。”我卖关子,“是我最新调配尚未提炼出解药的‘从咯吱窝开始痒死你散’!” 他故意装作害怕,往后挪了两步,“哈哈,阿紫来找我做什么?”很快又露出本性。 “我来确定你的身份。”我靠近他,“你上次想说被我堵回去了。” “我现在不想说了。”他抡开大刀,劈开一摞柴。 我给他鼓掌,“说吧,我现在想听了。” “你想听我也不想说。”他擦擦汗。 “啊!看你大汗淋漓的,来!我给你擦擦!”我开始拍马屁,手里揪了块灶台的抹布就往他脸上抹开了。 “阿……紫……这唔!” 执子之剑第4部分阅读 执子之剑 作者:yuzhaiwen 一把抓下我的手,面红耳赤脖子粗地叫道,“这是擦桌布!” “哦哦,不擦了不擦了!”我摔开抹布,“你说。” 我等待一个爆炸性新闻的诞生。 接下来的新闻确实很爆炸,炸得我从桌子上滚到了地上。 阿文放下大刀,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我是来杀商少爷的。” 吐掉嘴里的稻草,我抬头,“你、你说什么?” 在霁英山庄开口说来杀主人,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大就是我胆子太小。 “隔墙有耳,我不想说第二遍。”阿文在掌心吐了口唾沫,继续砍柴。 “你疯了吗?你在这儿不是干得好好的?”我摸摸他额头。 他脸上的红色还没有褪下去,只把刀递给我看。 “你认得这两个字吗?”他把刀把上缠着的布条撕下来。 醉忻,“我认识啊!”我看着他,“醉忻嘛!” “你不会不知道它的含义吧。”他似笑非笑。 还真巧,本来我不知道,认识了老鼠以后我就知道了,“你是魔教的?”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 小翠进来了。 小翠又出去了。 我的一世英名全毁了,头一个崇拜者跑了。 没有谭轶忻在身边,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在大马路上晃荡也是很孤单的。 单纯如继承醉忻刀的下任魔教教主,是不可能成为肇事者的。 真不知道阿文这种藏不住话的性格是怎么当上魔教教主的。 世风不古啊世风不古。 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想,阿文真是太坍台了,万一魔教里有什么大计划还不给他全抖给仇家听了? 就像坏人时常会犯的错误:“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宝藏在你脚底下的!” 嗯,就冲他这个搞笑度也有当反派boss的可能性! 和美女打了个照面。 彼此倒退三步。 瞧瞧这芙蓉输面柳输腰,以梅比欠娇,以桃喻失雅的漂亮劲头。 咔! 应该是脸上的胭脂抹得跟抹布似的腰跟水桶不相上下又没气质又没长相不仅俗不可耐十全十美她也只差两美内在美和外在美! “你是……”美女拧着眉毛仔细想。 我皮笑肉不笑,“您曾经赏过我一个铜板。” “哦——难怪看得眼熟!”她恍然大悟状,“但是,你是谁?” 和某人好配的感觉。 我不想搭理她。 “等等。”她叫住我。 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一连狗腿不见了。 “怎么?”我应道。 “霁英山庄……你认识吧?”她刚低下去的小脑袋扬起来,前半句和后半句不是一个气势。 “认识,怎么的?”我也仰起头。 “我有事求见商少爷。”她说完咬了舌头,“呸,跟你说做什么,带我去!” “我怎么了你就不乐意说了!我告诉你我是商少奶奶!”党教育我们要为自己的言论行为负责。 在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下,我还是带着美女去了霁英山庄,门口的护卫早在很久以前的一招狮子吼之后就认识我了,美女因他们的态度而对我侧目不已。 一个时辰后,我被人请到前厅。 “商少奶奶。”东方君的媒婆痣一跳。 我抖了两抖。 我光辉灿烂的履历彻底抹黑。 还是商璃定力好,但笑不语。 战战兢兢坐在一旁,生怕谭轶忻也给我来个“商少奶奶”,经过我上次的缜密推断,他对我的怀疑好不容易去了大半,我不能辜负他,我要继续靠支线任务委托任务培养角色好感,因为我还寄人篱下,没能回紫霄山庄。 “介绍一下,这位是江宁第一美人,陈宓。”还是商璃懂我,用最能理解的词介绍她,不提她的祖祖辈辈。 陈宓陈宓。 “哇塞~~~~~”我的目光一下捕捉到东方君,“嗯呵,这不就是你的谁谁谁吗?” “谁的谁谁谁?”柔婉的声音跟我的形成强烈反差。 商梦缓缓走进来,长裙曳地,眼波含雾。 “江宁陈宓,给商小姐问好。”陈宓放下一贯的骄傲,站起来行礼。 商梦轻启红唇,变了下形状,才说:“素闻陈家小姐貌美如花,商梦没有福气,看不到呢。” “商小姐何出此言,陈宓庸脂俗粉,比不得小姐如亭亭水莲。”陈宓和声跟上。 “陈家小姐才是出水芙蓉,莫再要羞我了。”商梦继续抬举。 “别说了……”我闷闷地说,就我一人最难看……两美女,我可怜的自尊心…… “慕紫啊,其实你也挺好看的,不用自卑。”东方君安慰我。 你怎么看出来我自卑了?也就是说你也觉得我是最丑的一个?我改天非拔了你的毛不可! 侮辱吧你们侮辱吧,反正也没到折磨的地步,总有一天我也要农奴翻身做主人。 先买衣服还是先买珠宝?嗯?我还有多少库银? ……还是先吃饱吧。 “东方……”陈宓欲言又止,正在娇羞处。 东方君的神经猛然一紧,“啊?” “檀郎始终不来江宁……我才寻来的……檀郎不怪吧?”她有些紧张,不停地斜眼看商璃的反应。 然后三个男人都窘了。 谭轶忻咳嗽了一声,“陈姑娘,鄙下姓谭。” 商璃一撇茶沫,“小梦,别站着,过来坐。慕紫啊,你不是少奶奶吗?别坐得这么远啊!” 东方君摸摸胡子,面部抽搐,“是我不对。” 连你也来臭我。我坐得更靠近谭轶忻一些,用怨妇的眼神看商璃。 “哥,倒不若我们都退出去,也好让他俩说说体己话儿。”商梦幽幽开口。 “也罢,陈小姐与东方兄许久不曾谋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们也出去吧。”商璃开口,莫敢不从。 “对对对,我们不做烛台了。”我连声附和,模样狗腿。 “烛台……?”商璃走近我,“商少奶奶好多新奇的主意,也不知哪位商姓公子有福气娶了你?” 我深刻体会到沉默是金这句话的内涵。 美国派 “轶忻,后院的芍药你看过么?开得正盛,去看看吧,我看不见,倒也不能让它们的风姿辱没了。”还没走远,商梦开口,就好像生怕谭轶忻听不到,大声了些,“我再给你奏一曲可好?哥,你说弹什么好?《思簧》如何?” “丝黄?”我诧异道。 一支通体碧翠的萧打到我头上,“慕紫你不习音律,不用细想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会儿我与小梦合奏,让你开开眼。” “商璃,”我沉下脸,“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好人。” 他最近越来越爱笑了。 后院我还没有来过,商梦住的地方,也不是人人来得的。 如果是桃花似海。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我念完,“不会背了。” 啧啧叹着可惜,不是春天,我只看到桃叶似海,也体会不到唐伯虎摘花换酒的情趣所在。 “慕紫还会念歌?”商璃的眼睛隙起来,“什么叫不会背了?” “我的家乡有个文人,号称第一风流才子,他早年落魄,后来就偕同美人归隐田间,以闲人自居,唱一些曲子都广为流传。”我摆摆手耸耸肩,摘了片桃叶,“这首歌里面最有名的一句是: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也不知道有没有错字,大约这个意思,你们意会一下就好了。” “梅妻鹤子……未尝不是好事。”商璃停下脚步,“风流亭到了。” “你可别!你们商家的重担就落在你身上了!”潜台词:你如果光溜溜地跑路了,不带走一张银票,以后我傍谁去呀?念头刚转完,一个黑黝的身影跳脱出来——no,我不要连句话都憋不住注定没出息的魔教教主。 掠过一串玉珠滚金盘的笑声,“慕紫,听你这首歌好玩得紧,以后我这里便改名叫桃花坞好了。” 你们全家自来熟吗?! “原来叫什么?”我问。 “菀晴居。”谭轶忻插上一句。 看来你很熟嘛!我坏坏地想。 “我觉得吧,还是叫好莱坞的好。”中情局是寂寞的,它是需要好莱坞陪伴的,没有好莱坞,中情局怎么出名?没有中情局,好莱坞怎么拍戏? “好莱坞……”商梦又念了一遍。 “好运滚滚来!”我扭曲它的意思。 “慕紫啊,你确定这跟你的中情局没什么联系?”商璃,你有时候就是太敏感了。 原来这就是《思簧》,气干云天,却有八分柔情,侠义肝胆,又有七分缠绵。 女子的寄托与期盼。 纵使是我这种不懂音律的人也听得出曲子里的情绪。 商璃在吹奏的过程中不断皱眉,好像有些跟不上。 一曲吹罢,他的汗居然湿透薄衫。 “不行了不行了,我都跟不上小梦的速度了,想来小梦这些日子武功进步很大。”商璃撩开搭在肩上的束发丝绦。 “哥哥说笑了,哪里比得上哥哥。”商梦笑容轻挽。 一瞬间,我看到她的目光锐利刺向“好莱坞”院门口。 “谁?”她警醒地喊。 “小女子陈宓求见商少爷……”外面是个颤颤巍巍的声音。 “原来是陈家小姐,不妨进来说话。”商梦又恢复原先的温和笑容。 连谭轶忻都皱了下眉头,我大开眼界大吃一惊大为不解。 三大之后,陈宓梨花带雨地跑进属于桃花的地盘。 “商少爷要给陈宓作主啊!”她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啪”跪倒在地。 商璃往商梦的方向蹭了蹭,“起来说,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陈宓今年已近双十,如何再能等得!”陈宓的眼泪就像自来水龙头,原谅我美好的词用光了。 言下之意是你收了我吧?我目不转睛看一个女人一台戏。 “承天剑师之事,我自会为姑娘查个明白。”商璃郑重承诺。 这厢陈宓却不停地摇头,“陈宓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有没有双手剑陈宓并不在乎……” “你在乎什么?”商梦的双手放在琴弦上,肉嵌进弦缝中,笑容无懈可击。 怎么有火药的味道? 商璃啊,你还真是一身风流债!奶孙恋,兄妹恋全给你赶上了!我这个正常人你还看得上吗? “请商少爷不要再让东方他找承天剑师了,一副双手剑,不要也罢!”陈宓忍住眼泪,“请商少爷做主!” “做主之类的言语,你自该与爷爷说去,哥哥如何能动他人心思?”商梦对着陈宓娓娓道来。 雾一样的眸子里也闪烁不善的光彩。 “商小姐说的是……但霁瑶山庄……商少爷若不嫌弃,能否府上借宿两日?”陈宓抬起头,一脸期待。 “小镇虽不繁华找间客栈也不难吧。”谭轶忻也看不过陈宓的得寸进尺。 “哈。”我不留神笑出来,捂嘴也来不及了,“陈小姐来了快三四个月了都,带了多少钱也该花光了啦……” 联系上下文,难怪之前都没有看到狗腿跟班,原来是落魄了。 “如此……”商璃沉思中,“便住下吧,与慕紫住在隔壁可好?”沉思完毕,继续整人。 “轶忻啊!我能不能回紫霄山庄?”我整不过你我求助。 “……屏风已经被我全部撤掉了。”如果你不介意坦诚相见的话…… “还是组织好啊!”马上把目光射向商璃,我跟定你了! 三个美人齐聚一堂 商老大言出必行。 “还真是隔壁啊……”我摘掉落在头顶上的枯叶。 也好也好,最近小翠一看到我就哭着跑,像猫捉老鼠似的。 我都没机会复习《拣柴论》,不知道会不会忘词儿…… “你在嘀咕什么呢?”阿文站在我身边,目光深远地看向商璃住的地方。 “没什么,我一直没机会问你,你为什么要杀商璃?”我顺手把他肩膀上的枯叶拿掉。 “阿紫,我们要不要换一个地方说话?”他低下头,墨黑的瞳孔直直看到我心底。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转身离开,不忘回头看一眼,“诶,站在落叶松底下真是有够受的。” 美人柴夫初见图。 背景还有松针飘啊飘。 请自动无视路人甲。 “苏姑娘,知不知道东方他去哪儿了?”陈宓终于学会对我也得有礼仪,屈身问道。 “不知道。”阿文说。 “商少爷呢?”陈宓不死心。 “不知道。”阿文不放弃。 “阿文,”我扳他厚实的肩膀,“她在问我!” 阿文皱皱浓眉,退到一边。 “苏姑娘的蓝颜知己可真多。”陈宓掩嘴轻笑。 “羡慕啊?”先给你来个“发浪般滛笑散”。 “不敢,只是问问东方和商少爷的去向,想必姑娘是知道的。”陈宓摸摸手背,轻皱蛾眉,完全没发现中招。 “我不知道。”再给你来个“扭来扭去如果果冻散”。 “啊,这儿的松针还挺刺人呢!”陈宓拉好衣服,“陈宓自己寻去便是,不打扰姑娘。” “因人而异。”我克制笑意。 坐到不远处的石凳子上,还没等我开口,阿文就打头问我刚才嘀咕的什么。 “《拣柴论》。”我回答,“就是很久以前你的杰作。” “你还记得呢?还复习?”他看起来又有笑的趋势。 “行了,灵钗教主,你还是先回答我为什么要杀商璃这个问题吧。”我拍拍桌子。 “你很在乎他?”阿文撑着头问我。 “废话,我现在吃的谁的用的谁的?”我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就为这个?”阿文大笑,“跟你在一块儿总是很快活,我要一直看着你。” 天还不冷,我怎么已经开始哆嗦了? “你这不算是表白吧?”我试探地问。 “本教主决定,不到最后时刻不会杀了商少爷,免得你不开心。”凝神想了一会儿,“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看来以后得跟此无头脑少年保持三尺距离。 小翠极其难得地出现在我视线里,很可惜,入她眼的对她而言仍然是不堪的一幕,我就差追在她后面跑,边跑还要边吼:“小翠!不是你想得这样~~~~~~~~~” 她说:“商太公来了,太公请姑娘过去。” 哟,老头子直接下命令了。 走过她身边,我凑近她的耳朵,“小翠,不是你想得这样,我和阿文只是朋友。”让我也俗一把吧! 但我忘记这句话往往是越描越黑的典型。 看到我,老头子恨不得扑过来。 我再次提高警惕,“愁断肠”差点就出手了——经常使用的品种中,只有熟人我才用有现成解药的普通毒。 “丫头你居然想暗算老夫!”老头子还没中招呢,先愁断了肠。 “这不是职业习惯么,哈哈哈……”我嘻嘻哈哈搪塞过去,“老头怎么有功夫过来?” “关心一下你们承天大师找得怎么样了。”老头子一手搭着我一手搭着商璃,无限慈爱。 商璃摇摇头,叹了口气,“中情局也毫无进展,带走承天大师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过江湖上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纷争……” 老头子脸一板,“江捞月的事情还不叫大事吗!”转向我,表情又开始欠扁,“听说老鼠是丫头的师父?可别太难过了,保重要紧。” 我没有难过,我差点给他烦得犯下弑师罪名……不过真话要烂在肚子里。 “说回来,丫头的中央情报局和好莱坞很有些想法,什么时候也去霁瑶山庄给改个名字?”老头讪笑着把我往门口马车前带。 我不想做你小妾!!我内心在哭喊,嘴角在抽抽。 “莫要再拿人家小姑娘说笑了。”马车里飘来软绵绵的一句话。 闻者酥。 车帘轻挑,一位绝代佳人婷婷走下。 比起上一次看到的艳丽无匹,穆筱筱这次的淡妆就像雨后青山一样让人回味。倾城倾国也不过如此。 背后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东方君的声音尤其大。 我挺想向老头子讨教一下他讨得这个可以当自己孙女的女人当老婆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 不知当年让冶先生为之倾心的江湖第一美人是不是也有这般风姿。 “夫人比之上次见,又多了些韵味。”东方君上来谄媚。 这厮,见色起意。 “这个还要你说?!”老头子不高兴了。 “多谢东方公子夸奖。”穆筱筱屈尊行礼。 水样的眼睛始终在商璃身上打转。 谭轶忻脸上也有惊艳的颜色。 “奶奶,你可算愿意来看我们了么?”商梦上前,行礼,伸出手去。 穆筱筱没有接,也没有回答,商梦不恼不怒,自若地收回手。 陈宓失态地“啊?”了出来,她好像很惊讶。 “璃儿,这位是……?”她说的是陈宓。 “江宁陈老前辈的千金。”商璃回答地得体。 穆筱筱的脸色很明显的不好,“你何时也学会将女孩子往家里带了?” “陈宓是来找东方君的,和商璃没关系。”我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巴掌。 穆筱筱悠悠将视线转向我,破天荒露出笑脸,“你是老爷时常提起的苏慕紫?怎的还住在霁英山庄么?” 笑里藏刀。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一把勾住谭轶忻的胳膊,“是啊,我也帮他们查案子。” 大美人的表情果然缓和很多。旁边的老头子一脸痛心之色。 对不起了老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谁让你看起来比你老婆好欺负呢?只能让你失恋一次了,何况我也没打算回应你“忘年”的感情。 嗯,目前是三个美人站在我面前,我没有被折磨的感觉。 非是我自身涨价,而是因为穆筱筱直接把她们俩比下去了,在我眼里就只剩一个美女,自然而然转化成视觉享受。 “奶奶终还是惦念我们么?”商璃上前引手。 穆筱筱眉梢如花,将手递出去,“不能来看么?” 我偷看老头子的神色,他不急不恼,只是眉头紧紧锁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丫头,老夫好看么?”他注意到这边,眼睛一眯,和商璃一模一样。 我连忙摇头,想想不对,又点点头。 他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走到我身边,跟在商璃后面。 我是不是幻觉?一声淡而飘渺的叹息,淡得像只是吹走灯台上的纤尘,飘渺如耳旁随时带起的微风。 阿文的其他功能 谭轶忻没空陪我,他要陪商梦。 东方君没空陪我,他要陪陈宓。 商璃没空陪我,他要陪他奶奶。 老头子倒很空,可是我不想陪他。 想来想去只能找阿文。 为了显示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是纯洁的,我决定到灶房这种公共地方找他。 “阿文你眼圈好黑。”我关心道。 “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比较……春色无边的声音……?”阿文措辞已经够含蓄了。 我不由自主往下看…… 脸红。 下次可以考虑考虑把药效提前或延后……半夜扰民的确不好……只有知情人睡得很踏实。 我靠着灶台,“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关于你的刀的传说?” “有啊!说是一个很有名的铸剑师打得!他平生……”看到我伸起的手,他停口。 “我要听,风流韵事。”我说完一愣,“咳,关于这把刀的。” “前教主?我没听过……我的?”他结巴了,“还、还没有。” 我拍他头皮,“我看看你的刀。” “你干吗老看我的刀,不成不成!”他把刀藏藏好。 “我又不是要抢!”我大方地掏出匕首,“抵押给你!” 他脸腾地红了,好在人黑,不是特别明显,映着灶头里的火光,红晕在跳舞。 我打断他的春梦,“这不是定情信物,一会儿要还我的。” “哦——”他拖长了音调回答,“我、我又没说是,自作多情!” 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小子以前不是挺能装酷的吗?我就纳闷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匕首拔来拔去,仔细看上面每一个纹路,偶尔凑近火光研究。 我则是草草扫过一遍,见他还没看完,再扫一遍。名人打得东西我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就像赝品和古董,对于不懂的欣赏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赝品,便宜。 “你的刀鞘呢?”功夫不负苦心人,我终于找到别出心裁之处了,掌声在哪里? “没有刀鞘啊……”阿文随着问题回答。 没有?“本来就没有还是被你弄没了?”我追问。 “当然是本来就没有咯。”他把弄着匕首,不时称赞,“诶?阿紫你过来看……” 本来就没有刀鞘……?本来就没有?说得也是,铸剑师只负责铸剑,不可能考虑得这么周全,所以藏禽阁里所有的兵器都没有鞘。 老鼠的匕首是自己做的鞘?卑流剑呢? “阿紫你看啊!”他把我从思索中扯出来,“你看这是什么?” 我汗如雨下。 阿文把匕首鞘拆了。 只剩下两片牛皮布片。 老鼠,我对不起你…… 咦?里面有纸片?我慢慢把它抽出来,一点也不敢用力。 是一张铸剑谱? 两支短匕的样子——双手剑? 在无数杂乱的字迹中,斜嵌着五个重墨字:“寒月冰魄刃”。右下角一行蝇头小楷:吾终将寻之,不舍不弃。 边缘部分有一些淡淡的痕迹,随着纸张的温度下降而越来越难以辨认,我和阿文都凑到灶炉前,等了许久也不见它转浓,我有些灰心。 正打算起来,阿文又发话了,“得此,则……则什么?你看看啊!” 我凑下去,一下撞到阿文的脑袋上,疼得晕头转向,稳了稳神,才想看,又发现字迹不见了。 “好像要在炉子旁边放得够久才能看到。”阿文怕我又放弃,鼓励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又呈虾状和他挤在灶炉前。 等得我腰酸背疼腿抽筋,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它还犹抱琵琶半遮面,我这叫一个心焦啊! “则得制天下之利器!”大功告成!我乐得屁颠屁颠。 “丫头,在笑什么呢?”老头子形同鬼魅。 “没啥,我们在总结《拣柴论》呢!”我吹牛不打草稿,尽量媲美城墙。 纸被我团成一团捏在手心里,刚才拉得太使劲,也不知道有没有因为我和阿文同时相反方向施加平均力量而威武它就屈地碎成两半。 “丫头,老夫好生寂寞,过来陪老夫说说话吧……”老头摆出孑然一身的样子,“你身后是?” “《拣柴论》的发明者,阿文。”大家欢迎,“人很老实。” 好像听到有人偷笑。 “气宇轩昂,倒是很有些侠士的样子。”老人的眼睛就是尖,“丫头来。” 我很听话,跟着出去了,回头朝阿文做了个鬼脸,对他很是感激。 老头脚步一顿,我差点没撞上去,却见他长须飘飘,咧嘴一笑,对阿文说:“好刀。” 姜还是老的辣。 “丫头,别藏了。拿出来老夫瞧瞧。”老头子走在前边,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就让我藏着吧,这样我有安全感!”我从心而论。 “丫头这么不信任老夫,倒是很伤老夫的心啊!”他作西子捧心状,“老夫虽不敢夸口博天下之广之文之强识,总也还算得上比你们这些小辈知道得多,丫头有什么疑问怎么就宁可去问烧火的伙计也不愿来问老夫?还是说丫头觉着烧火的伙计比起老夫见识要更广一些?” “我怎么敢!”这倒是大实话,“我只是没想过要去打扰您!” “这烧火的伙计……也算是少年英侠了,不知他与璃儿比,丫头觉得哪一个更好些?”老头子有意无意地把商璃扯进来。 可怜的老婆红杏出墙到孙子身上的老人家! 我不得不说违心话:“老头你最好!” “哈哈,丫头说笑了!”老头子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 “还记得头一次我见您的时候吗?”我兴致突发,“我说‘茶、上茶、上好茶’。” “嗯,记得,怎么了?”老头含笑看我。 “其实这句话是副对联里的下半联,”我笑笑,“还有上半联呢。” “说来听听。”老头感兴趣道。 “坐、请坐、请上坐。”我哈哈笑起来。 “横批呢?”他很自然地问。 剩我一个人在旁边愣,老实承认,“我不知道。” “呵,丫头就是有意思。”老头子对我好感度上升。 这个支线任务我是不是接错了? “老头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人在局中,掌握主动权也好。 “老夫也不知要跟丫头说什么才好……不介意的话,先让老夫看过你手中的东西如何?”老头子一下直奔主题,还谦虚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我从心底鄙视他,鄙视归鄙视,我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交出纸片,好在字隐去了,也不至于被他发现什么端倪。 “吾终将寻之,不舍不弃。”他眼界就是不一样,人家都是先看最大最黑的字,他一上来就瞅见右下角不起眼的蝇头小楷。 “怎么了?”我问。 “这是女子的手笔。”他叹了口气,“丫头有没有听江老鼠说起过我们这辈的事情呀?” 我点点头。 “丫头可要从一个旁观者口中再听一遍?”老头的话里有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所以我无论回答是或否他都会说下去,我干脆保持沉默,也好帮助他制造说书的气氛。 从前有座山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他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他说:‘从前……’” 想到这一点,我觉悟了,拦住他说话的趋势,“我去泡杯茶吧。”转头又说,“我要听风花雪月的故事。” 电视剧里的主人公往往在离开某一重要人物三秒钟之后,重要人物就会被毫不犹豫地干掉,即使主人公才是最大的威胁。 我回来的时候老头子还坐着,安然无恙,验证着笑眯眯笑眯眯不是好东西这句俗语。 有点惊愕,前两天暗杀我的人都跑哪儿去了? 不会说老头子才是主角吧! 暗器握紧,早知道不离开他了! 端茶送水,我是很尊老爱幼的四有新青年,请党考察我,奖励我!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魔教名号为灵钗,创立人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大概是情事不顺,她誓言杀尽天下负心汉,这本也没什么不对,但是不久之后她变成见男人就杀,理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不负心的男人。”老头子苦笑一声,“人不风流枉少年,还真难能碰见痴情人。” 我喝了口茶,“您多大?这事情发生的时候。” “老夫当时尚且年幼,但父亲就是为她所杀,自然很恨她,不过现在想想,她又有何可恨?”老头子看看我,“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越是可恨就越是悲哀。”抬手如电,捏住一片落叶,“也拜她所赐,自幼独立,闯出了一片天地。” “她被谁杀了?”我有点同情这种小说里常见的悲情反派。 “她最后自杀了。”老头子叹了口气,“她手下有个干将,叫云斡,对她极好,怕她不忍,便帮她杀掉了当年背弃她的男人一家,可在她听闻此事之后就将灵钗教交给了云斡,然后坠崖自尽。此后,灵钗教就改姓云了。” “如此,男人家肯定有人留下来吧!”我熟门熟路。 “丫头好机灵。”老头子眼前一亮,“留了一个孤女,唤作忻紫纱。” 奏乐啊!女主人公出现了! 我激动地把茶泼了一桌子,“您赶紧说!别停顿!” “她为山中子所救,倒一直未改名字,云斡自觉对不起前教主,也就不对忻家赶尽杀绝,待到忻紫纱以山中子之徒出山时,第一件事便是潜入灵钗教欲诛杀教主云斡,当然是没有成功。”老头子笑笑,又担心我会有什么误解,“她杀云斡时,我方成立第一个情报机构,所以消息来路甚广。”他把枯叶扔回地上,“她重伤败退,也巧,正逢冶先生在灵钗教为教主打造宝刀,便被冶先生所救,冶先生对她或许是一见倾心,径自将刀名取作‘醉忻刀’,云斡以为‘忻’字乃‘心’,也应允了这个名字。忻紫纱痊愈之后在江湖上大露锋芒,甚至单挑武林盟主,不久之后就因美貌与剑术扬名于世,被称为江湖第一美人。老夫也有幸见过。” “一见钟情了?”我充分贯彻哪壶不开提哪壶政策。 他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强作笑脸,“丫头说的是。忻紫纱在武林盟会上立下重誓,但凡能杀云斡者,甘愿为妻。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红颜祸水所言非虚。登时天下大乱,灵钗教不断受到攻击,云斡终究不敌,被武林盟主东方卓逼得自裁。好笑得很,云斡自刎前唯一的请求,便是要众人将他尸首扔下万丈悬崖。”他喝了口茶,“女魔头心心念念寻找的痴情人其实就在身边,丫头说是不是天大的讽刺?” “不是说醉忻刀尝尽天下人血大家才去杀他吗?”我疑道。 “谁人刀剑之下没有亡魂?尝尽天下人血,实属夸张,云斡有时也走极端,一夜间覆灭一村也是有的,可谁又能说,东方卓灭城就是应该而云斡就是死罪呢?”老头子淡淡笑,“这个道理却不是人人都明白,所以随着东方卓去杀云斡的人中,也免不了有盲目跟从者,自诩侠士,要灭邪门歪道。何况灭魔教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看来老头子的观点很前卫啊!我暗自赞赏,忽然蹦出来一个念头,“老头你……是不是也去了?” 他默然不语,半晌点点头。 再次论证了实践出真知这个道理。 “东方卓抱得美人归,为了娶佳人而跟去的人颇有不满,故而不久之后东方卓便因莫须有之罪名被推翻,得一而损其他,不知是值不值得。”老头隙起眼睛,“同时江湖上有人发现其实忻紫纱所持之刀与冶先生的刀实属一对,大有可能是早已私定终生,东方卓棒打鸳鸯,更是受人唾弃,东方家也就没落下去了。” 我沉默起来,老头子说出这件事情是在赎罪吗?一会儿我要不要问得更仔细一点呢? “后来传闻忻紫纱婚后不久冶先生便焚炉自尽,自尽之前托人交了一张纸给忻紫纱,纸上是一张铸剑谱,也就是丫头手上的这件了,同时还传了一句话:若要东方再起,须得它,吾能为尔,唯独此矣。”老头子长嗟一声,“再后来忻紫纱便离开了东方家,为表歉意,将铸剑谱留给了东方家,并将冶先生的话转告给东方卓,希望他能成全自己,也能重振东方一族。东方卓寻了她五年有余,终未能寻到,郁郁而终。” “她到底去哪儿了?”我接着问,“我相信你中情局的名号不是盖的。” “呵,丫头可知道承天剑师与冶先生的关系?”老头子沉浸在回忆里。 “师徒啊!不会……是……”我把“龙阳”两个字咽回去,咽得我好辛苦。 “猜得没错。”老头子点点头,我蹲下去捡下巴,“他们是情敌。”我再蹲下去捡下巴。 好一个忻紫纱,吃遍天下无敌手啊! 她得有多漂亮啊!不知道能不能和穆奶奶比一比。 “忻紫纱她跑到承天大师身边去了?”我问。 “确是如此,只因她寻不到冶先生之所在,求助于他。”老头子喝茶,“丫头为何不问老夫不将忻紫纱的去向告知东方卓的原因?” “肯定和承天大师不把冶先生所在告诉忻紫纱的原因是一样的。”我断言,“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找忻紫纱。” “爱一个人爱得深了,便希望她自由,希望她快乐。”老头子感叹道,“如轶忻之名,轶便是自由,冶先生能如此,老夫又何尝不能?” “谭、谭轶忻是冶先生的儿子?!”我惊讶,不是师徒而已吗? “谁说起名字的一定是他爹?”老头子哈哈大笑,“冶先生和谭轶忻实在是只有师徒关系,丫头莫要误会。” 冶先生真是没什么志气,喜欢的人嫁人了,他就搞自尽。 我把失策的感觉转移成对冶先生的不屑。 “说起来,鸳鸯双阙的雌刀呢?”我转移话题。 “承天大师后来铸成一把徒劣剑,丫头可知?”老头子摸摸胡子,比某人摸痣毛的感觉好多了,“雌刀,自然是殉炉了。” “原来如此!”我大叹,承天剑师把雌刀当作忻紫纱的替代品送去给冶先生陪葬了! “忻紫纱诞下一名男婴,是东方卓的孩子却取了承天大师的姓,想必也是忻紫纱报答承天大师的一种方式。忻紫纱她……难产而去。”老头子有些黯然,“便是江捞月。” 我大吃一惊,“江老师的长相……” “丫头不知道易容之术吗?”老头子问,“只是易容久了,就真成了自己的脸了。老夫曾与他有恩,他便成为老夫麾下一员,念及忻紫纱,不免对他多担待了,也算待他不薄。” “承天大师姓江?”我心里暗忖,为何老头子要急于阐述对江老鼠的好?他后来做过对不起江老鼠的事情?我是直接问他还是通过揣摩? “非也。他姓穆。”老头子说出这句话用了很大的气力,说完之后脸色有些变化,“叫作穆念冶。” 我差点就以为他叫穆念慈了!! “老鼠后来又是怎么跑到晓毒谷的?”我继续问。 “念冶性子像他母亲,惟恐天下不乱,做出不少令人羞于启齿之事,最大的一桩便是诱j了晓毒谷主的女儿,他自知有罪,也没脸见谷主女儿,偏融山剑台与晓毒谷又近得很。”他说起这段事,嘴角一咧,摇头浅笑,感觉在说自己的儿子。 “所以你帮了他。”我接下去说。 “不错,我帮他制造谢罪假象,让他改头换面,甚至连名字都换掉,此时传出晓毒谷主女儿有孕的新闻,不啻在他心头狠狠一击,他便潜回了晓毒谷,不想与谷主女儿日久生情,也算是一对神仙眷侣。”他脸上挂着欣喜,“后来筱筱便出世了。” 我惊到跳起,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他把江捞月当儿子!他对穆筱筱无论如何也只是长辈对小辈的感情才是! “穆奶奶?”我颤抖着声音问他,“你当时也有儿子了吧?” “不错,老夫心中始终难忘忻紫纱,膝下也不过一个儿子,元配过世之后也不曾续弦。”老头子看着我,“这就是错啊!” “老头你很痴心嘛……”我胡乱说了一句,指望他别用锐利的眼光看我了,“可是穆奶奶和你……”也差太多了吧!你怎么能这么作践江湖第一美女! “老夫始终认为当年未能得到忻紫纱是无权无势,如今有权有势,为何还不能让老夫弥补心头之憾?”老头子明显的心口不一,“现在想来,这也是错。” “你对老鼠有恩,所以他心甘情愿把女儿送给你,来让你弥补心头的遗憾?”我越 执子之剑第5部分阅读 执子之剑 作者:yuzhaiwen 越想越不可思议。 “正是如此。”老头子神色低颓,“老夫初见筱筱,她才十岁,相貌与忻紫纱一无二致,情难自抑,便向念冶提及,他二话不说就把筱筱给了老夫,江夫人恨他怨他,不久之后便走了,他散了晓毒谷,一人独居其中,只与承天大师还有所往来,老夫也曾问过他悔是不悔,他从来只答不悔,可又如何能不悔——他女儿他妻子甚至他本人的幸福都是断在老夫手上的。” “他可能真的不后悔……欠你的人情总是要还的,没有你他也不会和晓毒谷主的女儿相知相爱……”我黯下声音,“只是你们还情讨情的方法错了而已……” 对穆筱筱油然而生一股同情。 “筱筱及笄时老夫便昭告天下,与她定亲,不曾想,吾儿商青河也欢喜她,为了娶她不惜休妻弃子。老夫辟了霁英山庄给青河的妻子居住,恨他不成材,就不愿成全他,日日与他说,要他知晓穆筱筱将来是谁的夫人。他出言顶撞,老夫一气之下逐他出了家门……”他老而愈加精神的眼眸里流露出无限忧伤。 “商璃又是怎么回事?”我隐隐约约知道了。 “筱筱今年不过双十年华……璃儿与筱筱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何况老夫早已老朽,又怎么碰她的身子,纵使璃儿说了不能,筱筱也不会轻易放弃……”老头子望远,天边一排鸟很配合地飞起来。 “你为什么不成全他们?”我脱口而出。 “成全了他们,丫头怎么办?”他马上笑脸挂起来,调笑我。 “关我什么事……?”我云里雾里。 “老夫很看好你哦~”一滴汗从我额头滑下,爷爷你真的不是穿过来的吗…… “商梦呢?她的眼睛怎么回事?还有你儿子呢?”我岔开话题。 “青河……”老头子叹了口气,“梦儿的眼睛就是被他……” “不用这么绝吧!”我抗议,“不就是自己看上的女人喜欢自己的儿子嘛!关女儿什么事!” 老头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哦,忘记了,这是他们家的传统,连他一块儿骂了。 “青河以为是韦氏从中作梗,又迁怒于璃儿,梦儿为了保全兄长,伤了眼睛。”老头子一语带过,不愿详细说这段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问。 “两年前,璃儿就让梦儿居于远离霁英山庄的静心庵,连丫鬟都是重新收的,就怕让青河知晓。”老头子回答我每一个问题。 “两年前商璃退出江湖,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细细掂量,“你儿子去哪儿了?” 他摇摇头,“老夫也无从得知,只知他落魄了一段时间,始终不愿认错,后来在江湖上消失了,两年前一出来便伤了梦儿。” 蹊跷!这是我唯一的感觉,商青河去哪儿了? “丫头觉得筱筱可怜么?”老头问我,很认真。 “自然是可怜的,但是照老头你说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也就有可恨之处,恐怕穆奶奶当年在挑拨离间上没少花心思,你和你儿子不合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一针见血道,“只是她伤害了小梦只能适得其反。” “哦?她伤害了小梦?”老头子抿唇不语。 “你儿子对她绝对是痴心得不得了,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只要她一声令下,怕是商璃你儿子也会痛下杀手。但是虎毒不食子,要不是为了心爱的女人,谁会伤害自己的孩子?而且——”我拉长音调看看他,“商璃没看上穆奶奶,是商梦作梗吧。而且我想穆奶奶之所以不让商璃他们去霁瑶山庄也不肯来霁英山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愧对商梦。” “你猜对了很多,也猜错了很多。他们之间的事情,谁也说不明白。”老头子眨眨眼睛,“丫头觉得老夫现在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我站起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有些事情只有置身事外的人才能做到,真相藏得再好,总得有人知道。”老头子总是摆出世外高人的样子,但他再高还不是被情字缠得浑身伤痕?他也不过是个凡人。 “我还以为你要杀人灭口呢……”我吁了口气,“电视里总这么演,都快杀人了还罗罗嗦嗦说一堆,一直要说到救援队赶来才肯动手,结果都被救援队干趴下了。老头你以后可千万别犯这种错。” “电视为何物?不过老夫早看出来丫头并非寻常人物,懂得不少,自然不会出卖老夫。”老头子笑起来,“丫头知道了这么多,以后是该小心点!” “我再问一个问题。”我板起脸,他怎么知道我不寻常?有这么明显?好像……的确很明显……“老鼠长什么样?” “丫头何意?比璃儿要好看一些吧。”老头子眯眯眼睛。 我要找谭轶忻他们再带我去一次晓毒谷,我要掘尸!!江捞月你个老混蛋都不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太亏了!! “你记得保护我!”我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若是她……老夫做不到啊……”老头子从我手中滑走,笑声荡在我耳边,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穆筱筱还是…… 调香师 这个案子要入手的话有如下方面:一、人物,当然是调查出当日挟持商璃杀害老鼠的人。他可能是被人指使而来,也可能本身就是犯案人。 二、线索,我手边有两个老鼠给的瓶子,还有一张证明宝藏存在的图,还有老头子的一大段江湖历史。 三、动机,很大可能是这个宝藏,也有可能是寻仇,承天剑师会有什么仇人?当然更有可能与穆筱筱有关,真是个红颜祸水,希望她别像她奶奶看齐。 嫌疑人的话,依据犯人其实就在你身边无敌原理,不外乎我认识的这些个:商璃、谭轶忻、东方君、商梦、穆筱筱、陈宓、老头子、承天大师、老鼠——我相信他的人品、小翠——保留意见、余娘——扯远了吧、我——我?怎么可能!我又没有双重人格!犹豫了一下,我写上“阿文”,哦,对了,还有商青河。 排除法。 商璃的动机:其实他是喜欢穆筱筱的,所以要背叛他爷爷?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老鼠也能证明他并非肇事者,他中的毒老鼠不随身带,应该是到了晓毒谷以后才被灌的。他可以排除了。 谭轶忻的动机:我是真的想不出来,他就算要报仇也犯不着报到承天大师头上,而应该找东方家算账。排除。 东方君的动机:夺回本属于东方家的美人?忻紫纱早投胎了。重振东方家族?他好像是旁系的。难道是因为不想付账么…… 商梦的动机:干掉穆筱筱?报母亲之仇?承天大师也太能背黑锅了,怎么就挑上他了…… 穆筱筱的动机:和商璃在一起,所以要宝藏作为私奔资金?老头子应该不会这么吝啬才是。而且承天大师是她名义上的爷爷,难道是被她藏起来了?如果是这样,她直接跟承天大师私奔得了…… 陈宓的动机:和东方君结婚?没可能,要是为了结婚,她找承天大师还来不及呢!其实她喜欢的另有其人,比如商璃,然后就杀了承天大师好一辈子不嫁给东方君,可她为什么又要跑来找东方君?而且找了三个月才找到? 老头子的动机:说实话我只觉得他秘密太多,倒不觉得他有任何动机可言。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不想管承天大师叫爷爷吧……这是挺恐怖的…… 承天大师的动机:如果真是他,我很想说他是吃饱了撑的,自己玩失踪。但如果是他发现了宝藏的事情所以自己去找宝藏了也能说得通,只是为什么他还要跑出来杀老鼠?药引子么…… 阿文的动机:重振魔教威名!难道承天大师就是个靶子?!应该找商家才是,他也的确找到商家来了……为了宝藏?他好像今天才知道这回事情,而且没必要让我也知道,总不会是他真的看上我了要带我一起做魔女吧…… 每个人都很有动机,但每个人的动机都不够。 还是从线索着手好了。 两个瓶子。 我把门一关,开始查《毒谱》,一个是鹤顶红,一个是寒蟾露。毒性嘛,也就这样,混起来? 我倒了一点点鹤顶红,又倒了一点点寒蟾露。摇摇瓶子。 难道要我尝吗? 苦了阿文。 我从忙着配毒药转换成忙着配解药,阿文向鱼娘请了病假,我涎着脸去说的。 这才发现其实药的配方一样如果量不一样毒性也会有所不同,难怪七虫膏不是一般的厉害。 我弄来更多的鹤顶红和寒蟾露,多到最近都没人敢在我面前开口,眼睛老盯着我的袖管。 小翠不太乐意见我,所以倒是不知道这个情况。 “阿紫,我进来咯。”意外之客。 “进来吧。”我有点好奇。 小翠怯生生地跨进房门。 “你来有事儿?”我放下手里的瓶子想给她倒杯水,想了想还是用说的,“自己倒水喝。我手上不干净。” 她的眼神水汪汪的,看起来像是刚哭过,“阿紫和阿文大哥……” 我都要哭了,“翠啊!你别误会我们!我们真的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哦,等等!”我灵机一动,“其实你不知道,我和阿文是小时候失散了的亲兄妹!” 她用怀疑的眼光看我,“是么?”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我指的是性格,我们都开朗大方勇敢无畏天真可爱……还要我说吗? 她看了我许久,轻轻点头,“嗯,是挺像的,都一般黑。” 以前没能发现小翠你一个人抵得上两个美女同时站在我面前搔首弄姿的打击力度真是我的失策! 见我不开口只管弄药瓶子了,小翠也有些局促不安,“阿紫你在弄什么?” “我在看看能配出些里个什么东西。”我皮笑肉不笑。 “你在调香?”她说。 有一道电光从我眼前闪过。 调香? 寒蟾露无色无味,鹤顶红有异香,但是两者结合并不是鹤顶红原来的味道。 我太注重毒性而忽略了其他东西。 使劲嗅嗅,没什么奇怪的啊!可能是闻得太久了嗅觉麻木了? “小翠你闻出什么味道没有?”我着急问。 她被我的态度前后大反差吓了一跳,嘴里答着:“好像有些花香……像是茉莉……” 我不信! 捏住鼻子,放开。 时间不够长,再捏。 还是不够长,再来。 小翠被我的行为惊得一怔一怔的,“这个……阿紫你忙,我先出去了……”见我点头,她走出房门,“谢谢阿紫你今天的解释……我、好过多了。” “不客气。”我翁着鼻子回答,脸涨得通红。 放开,再不放开要自杀成功了。 茉莉的花香轻缓地滑入我的鼻腔。 我不信!! 我一掌拍到桌案上,倒翻了寒蟾露,绝对不会是商璃! 到底是我不能信,还是不愿信。 月亮啊,你来告诉我。 故意让别人来掠走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才是受害者的一方。 老鼠身上的伤痕快而细小,很像是萧中刃所能达到的境界。 就连同中的毒,都是危害最小的。 茉莉花香。 我望着月亮,很想哭。 大月亮大月亮,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像个饼呢? 人憋着不好,所以我想唱《都是月亮惹的祸》。 算了,别打扰人家休息。 “你在想什么?”轻飘飘的白色影子,落在我身边。 “我在想是不是剑仙都喜欢穿白衣服。”我随口答。 “我不是剑仙,我杀过无辜的人,当不起这个名号。”谭轶忻叹着气,陪我坐。 “你们为什么不继续查这个案子?”我问。 “……这个案子与我所关甚少,我查不查本就没什么差别。”他回答得模棱两可。 “是不是因为中情局提供的消息危害到了你的朋友?”我喜欢拆穿。 “……你何必执著?”他落寞的语气。 “你果然没有把我当朋友,他即便是错的,你也要袒护,而我就算是被扣上了假的罪名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刀剑相向。”我站起来,数瓦片间的缝隙,等他回答。 “……你是我朋友,我现在才想明白,或许之前让你难过是我错了。”他拉住我的手,诚恳地说,“当我发现我思想上在怀疑你的时候,我的身体依然可以在你身边安睡,我就了解了,我把你当朋友,我心里是不愿意怀疑你的。所以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以为他会飘然而去,像夜色里的一片寂寞月光。 “如果我继续查下去,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我从屋顶上落下去,回避答案。 “会。”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很坚定,稳稳地落在我的心底。 再抬头时,他已不见。 如果不是因为老鼠,我也想现在就放弃,谁要得到什么,与我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尽量不靠近侦探题材,写得好累。。。。 我的心腹叫阿文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能不能把故事说圆,叹,爬走。  “你怀疑商少爷?”阿文讥诮地看着我。 “对,除了作案动机我不明白,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我就事论事,“而且,照电视上说的,只要我能说破他的阴谋,他最后总会把自己的动机和盘托出。” “电视?”阿文惊讶。 “像你这种无知之人是用不着指望你会懂的。”话出口我回味了一下,怎么似曾相识? “阿紫,商太公要回霁瑶山庄了,少爷特地让我来叫你。”小翠出现在门口,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我和阿文。 果然解开心中的结很重要。 “陈宓呢?”我吐掉嘴里的瓜子壳。 “商太公说会与陈大侠说过,陈小姐便决定回江宁了,也在今日动身。”小翠过来拉我,“快些过去罢,太公在等你呢。” 我拉开阿文的手掌,把瓜子放进去,叮嘱他,“捧好了,一会儿我还要吃呢!”一顿,“好哥哥。” 他有些错愕,倒也配合我,“好,妹妹去吧。” 小翠和我至此冰释前嫌。 老头子对我相当的依依不舍,就差没扑在我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 而相反的,她老婆眼睛都不舍得分给别人一点,笑盈盈地看着商璃,一口一个璃儿,喊得我都想吃苹果了。 东方君对于陈宓的离开抱持着今天的离别代表明天会更好的态度,笑嘻嘻的一点也看不出舍不得,在陈宓真的走得连影子都没有的时候才露出一点点伤感。 “东方君,你们最近研究的怎么样了?”我打趣。 “什么什么?我不找了,小宓的事情十拿九稳了!”他喜上眉梢。 “对对对,反正老鼠也不是为你翘辫子的。”我提醒他。 他立马冷下脸,“我查。” 换对象,“谭轶忻啊,你们最近研究得怎么样了?” “我想解手。”他从容走开。 商璃站在一旁笑着等我问,我如他所愿走上前去,“商璃啊……” “你要我查我便查下去。”他很听话,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就开始听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案子你查不了,以后还是交给我吧。”我拍拍他的肩膀,他的眼神有些讶异,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让我好一阵心疼。 “好,就交给慕紫了。”他说。 我的小心眼疼得。 回到阿文的屋子里的时候眼角还在抽,闷声不吭抓了他手里瓜子就开始嗑。 “你别吐我脸上……”阿文受不了了,打断我的无声抗议。 “你说商璃怎么可能是坏人呢?”我抱怨。 “他怎么不能是坏人了?”阿文陡然提高音调。 “……我忘了你想杀他。”我自己掌嘴。 “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是坏人?”阿文有些不明白,“上次的纸吗?” “什么纸?”东方君走进来,“奉慕紫之命前来聆听教诲,哟,还有瓜子?” “阿紫,他谁啊?”阿文捅捅我。 “一朋友,”我低下头,“看左半边别看右半边。”说得很轻。 “有痣怎么啦!”还是被他听到了。 “特立独行!”我连忙修正。 他满意地点点头。 的猪。我在心里骂。 “你们聊,我先去灶房拣柴。”阿文知趣退开。 “灶房?慕紫你的朋友真是鱼龙混杂。”东方君笑着摇头,随手抓瓜子吃。 “我本来是烧火丫头你也知道的。”我耸耸肩,不以为意。 “刚才你们说什么纸了?”他问得随意。 “我觉得应该从你送到承天剑师处的纸下手,你觉得呢?”我一昂下巴。 他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 “因为是你来找我们破案的啊!”我吼,心里有点小自私不想告诉他全部,要不然商璃就更脱不开嫌疑了。 他居然也就被这么一个没道理的理由说服了!媒婆痣点了两点,“我送去的纸无非就是一张铸剑谱,剑名叫做‘寒月冰魄刃’。” 果然是这张,我有了点底,“还有没有更细致的特征?” “右下角有一行字,‘吾终将寻之,不舍不弃。’”他倒老实。 “还有没有更重要的线索?”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如上面有没有地图什么的?” 他干脆地摇摇头,“没有啊!” “有没有什么蘸了水会出来的字?”我循循善诱。 他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很是突兀,“你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承天大师不见的?”我把瓜子放下,感觉像在审犯人,“确切时间,距现在。” “六个多月前……”他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承天大师在把匕首交给江捞月之后一个月内就神秘失踪了。 难道除了他,还有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你再之前就没去找过他吗?” 东方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以一种好奇的眼光看我。 “看什么?”我自动摸摸脸上有没有粘到瓜子壳。 “没,我就是看看慕紫认真起来也挺有架势的。”他哈哈一笑,“之前也去找过承天大师,进度总是要放在心上的。” “你身边有没有人跟着去?或者你去的同时有没有人一起去?”我问得很仔细。 “没有啊,我习惯独来独往。”他松开手,任瓜子壳撒了一桌。 “哦——”我应声,“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谭轶忻不在茅房吧!” “不在啊,怎么……”东方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谭轶忻不在茅房,他刚从茅房出来。 我很无语地看着他,“你总是在厕所里……” “厕所?”他回头看看霁英山庄漂亮的小棚子,“茅房?” 我点头称是,把他拉过来,远远离开这个地方,就算种满花依然是臭的! 跑出够远我才敢呼吸。 “你有什么急事?”他看着我。 “你会铸剑?”我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怎么忽然问这个?”他直起身,很不理解,“当然会。” “你铸剑的时候会不会把铸剑谱放在旁边?”我比划了一下,“就是炉子旁边!” “你什么时候对铸剑开始感兴趣了?”他更迷糊了,但还是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按理说,正常情况下,铸剑师是不能把纸制的铸剑谱放在炉子旁边的,因为极易着火。” “正常情况?也就是说有非正常情况?”我抓着他,急切地问。 “对,也有些铸剑师为了方便起见喜欢把纸放在手边。”他答道。 “不怕被烧了?”轮到我糊涂了。 “他可以把铸剑谱背得一字不落,”他回答,细想一下,“也可以像师父一般用特殊质地的纸张。” 真相仿佛就在眼前。 “你,确定?”我一字一字说,“只有你师父是用这种纸张的?” “当然确定,这种纸张的制造工艺特殊,只有我和师父会做,其他人断断是做不出来的。”他有些骄傲,“就算是承天大师也做不出来的。” “你铸剑的时候也会把纸放在手边吗?”我心中有什么思想渐渐成形。 “会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假如它不是它而是他?谁让中文发音是一样的呢?误会是不可避免的! 我又跑回了灶房,东方君不在,阿文也不在。 东方会在哪儿?我还有事问他呢。 兜了一圈,脚步自动走回了灶房,阿文没在这里,倒是小翠在。 “阿紫?”她见我进来,小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来找你大哥?” 她倒是很入戏嘛!我含混地点点头。 “他一会儿回来。”小翠热情地回答我。 闲着没事,套谁的话都是套话,不如问问小翠。 “翠啊,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商小姐的?”我挑了个比较久远的问题。 “两年前,听说商小姐要迁居到静心庵,商少爷在镇子里挑了些少女要带去做丫鬟,我当是少爷的贴身丫鬟就去应征了,然后……”她有点小小的失落。 可怜的小孩……我无限同情。 “不过小姐人还是很好的,只是……”她目光闪烁,“只是有时候会做出些出人意表的事情,而且情绪也不是很稳定……”她凑到我耳边,“像是受过什么刺激……” 我敲她脑袋,要是被亲爹废了招子还不能算刺激,还有什么算?被亲爹抢了老公? “哟,阿紫你轻些!”她杏目含嗔。 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小翠其实也挺漂亮的? “商小姐的眼睛就不找人治吗?”我从灶头上顺了一盘酥油泡螺。 “怎么没找人治?少爷时时刻刻挂心着,大夫来了一大溜,隔两天就换一个,静心庵都安静不起来。”小翠掩嘴轻笑,她忘记手上有灰尘,给自己抹了个八字胡,我的酥油泡螺差点成功谋杀我,“你慢些吃,昨儿我给阿文做了许多,他也没吃,白便宜了你!” “哥哥的东西就是妹妹的东西!”我一抬盘子,笑道。 “怎么不是?少爷对小姐可算是真真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静心庵的时候,他总也不去看小姐……”小翠把拣好的柴摞在一旁,皱着眉头思索。 为了不让商青河伤害商梦?唉,这个穆筱筱做事也真够心狠手辣,让商青河连女儿都恨上了。 想他家还真是一脉单传,连感情都传承下来了,一样的痴情,老头子对忻紫纱是放任自流,却要娶孙女辈的人当老婆,误了人家一生,叫穆筱筱怎么能不恨,商青河更离谱,看上亲爹的老婆,结发妻子就是破衣烂衫随便扔了,这不是爱的走火入魔是什么? 美女就是有这个功力,看来我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祸水了。 嗯?这么一来,商璃不会步他们后尘吧! 我打心底里寒了一下。 不行,我们要重塑商璃同志的感情观人生观价值观! 我一个人在摩拳擦掌,小翠看得心里发憷。 “阿紫呐……你牙咬得啧啧想要去揍谁啊?”她轻轻问我,眼睛盯着我的拳头。 “没有没有,你别怕……”我连忙松弛下来,“刚说到哪儿了?对了,就真没一个医生能治好商小姐?” “好像是有一个……说能治好,长了大胡子,看起来倒像个莽夫……而且常常是半夜来的……”小翠认真回忆,“在小姐房里要待上大半夜才走,说治好了吧,小姐确实有一段时间能模模糊糊看到我,但是后来还是瞎的,什么都不会干……不过脾气好了很多。” 商梦现在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如果说她能看到来人,也可以说是她常年闭塞视觉而使听觉分外灵敏,是听出了人的脚步声,而且她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嘁,研究她瞎不瞎干什么? “阿紫?”阿文走进来,愣了一下。 “怎么,好哥哥不欢迎我?”我挑起眉毛。 “……你在吃我的东西?”他剑眉拧成一团。 小翠听到他说酥油泡螺是“他的东西”,小脸立马笑成春花,“不打紧,文大哥要是喜欢,我再做就是。” “嗯,多做点。”阿文也不客气。 “慕紫啊!”外头又冲进来一个人,是东方君,“你不是找谭轶忻去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还在找你呢,你跑哪儿去了?”我呵斥。 他搓搓手,“我把整个霁英山庄都兜遍了!谁知道你又跑到灶房来,呀,莫不是来找……”他眼神一晃,我感觉不妙。 “对!我来找我的好哥哥的!”我冲上去搭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说下去。 他脸一红,拼命要让肩膀摆脱我的魔爪,却还不忘继续说,“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好——哥——哥——’?” 小翠的目光又锐利起来。 “我们出去开个房间慢慢谈。”我拽住东方君往外拉。 可怜的小翠……你不要误会…… 不知道现在再说“我们俩其实没什么”她还会不会相信。 刚出门就看到商梦跌跌撞撞地一路摸过来,衣服上摸得全是灰,“小翠——” “商小姐!你怎么不带下人!”东方君看到美女都一副德行,苦于被我禁制不能上前,愁着脸。 “我在找小翠呢……东方君看到了么?”商璃的表情人见人怜。 我放开东方君,返身走到灶房门口,把小翠拉了出来,亲自递还给商梦。 “多谢东方君。”商梦朝我轻弯细腰。 “不客气。”东方君站在我后面洋洋得意开始邀功。 白给你捡个便宜!我瞪他一眼。 看着小翠扶着商梦逶迤而去。 “东方,你知不知道当年冶先生给忻紫纱的话?”我问。 “什么话?”东方君莫名。 “……就是后来他托人带给忻紫纱的话。”我重复一遍。 “就是‘若要东方再起,须得它,吾能为尔,唯独此矣’?”东方君一字不漏地重复。 “对!你知道?”我两眼放光。 “说不知道是假的!这件事情在东方家代代相传。”东方君的表情混杂,“东方氏族没落,东方家自然人人想要东山再起,可谈何容易?” “你真的相信这句话?”我有些疑惑。 “我不相信这句话,但我相信冶先生。”他摸摸痣毛,“难道你不信?” “他一个人能怎么帮东方一个家族再起?”我摊开手,“我是不怎么相信。” “也许不是他,可能是宝藏,你不觉得么?”东方君脱口而出。 “……你怎么舍得把一张宝藏图送给承天大师打造?”我顺藤摸瓜。 “对我而言,小宓就是宝藏。”他温柔地笑起来。 温柔如春风,看不出是假的。 忽然很想念商璃,这些天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叹口气先。 小翠绽放 我怎么能忘记了,老鼠把药给我的时候说的话? 甚至连老鼠没有拿完药这茬事情都给抛在脑后了,我就这样误会了商璃! 我在房顶上跺来跺去,跺下一层瓦砚灰。 阿文以月亮为背景黑着脸出现了。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屋顶上走?”他的刀紧攥在手里。 我的毒针箭在弦上,“我就走!你奈奈奈奈我何~~~~~~~~~”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我面前,大刀往身后一背,叹了口气,“我跟你一起走好了,免得你踩下去的灰洒得我一头一脸。” 我终于有些内疚了,抬起袖子帮他擦脸,搞得我袖管都脏了。 “你总是在帮我擦脸。”他忽然说,“真像是妻子对辛苦劳作的丈夫。我屋里还有酥油泡螺,你不去吃吗?” 我一跳三尺远,“你自己慢慢享受,我出去溜达溜达!” 我不要跟没神经的人扯上关系!! 也不知怎么就溜达到了好莱坞。 我本不应该靠近风流亭,也就不会发现这件事情。 当我看到小翠的尸体时,我的眼泪已经下不来了。 她再也没办法听我解释我和阿文的关系,也没办法再给阿文做酥油泡螺,甚至没有办法多看阿文一眼。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水里,浅绿色的衣服漂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成荷叶的模样,她的脸便是朵小巧的荷,绽放在无人知的深夜。 胸口的刀伤里潺潺流出红色,荷花越开越盛,艳丽夺目。 阿文站在我身后,默默的。他放下刀,鞋子没有脱,直接走进水里,抱起这朵荷,她的初恋还没有开始,已经在爱人怀里失去呼吸。 商璃房间里的烛光很昏暗,我不止一次想跟他说这样看书很伤眼睛,唯独这次,我觉得这点火光比任何东西都要温暖。 蜡烛也会流泪,在灯芯的热情中。 商璃看着小翠的模样,她湿淋淋的头发,惊讶而不肯闭合的双眼,还有胸口的刀伤,看起来下手的人动作很快。 “你们在哪儿发现的?”商璃的眼色倦怠。 “风流亭。”阿文代替我开口。 “之前有没有谁见过她?”商璃帮小翠阖上眼睛,“在哪里见过?” “我们都见过。”依然是阿文说的,“她今天去了灶房。” “你们为什么会在风流亭?”商璃盯着我的眼睛。 我说不出理由,我就是过去了发现了,没有为什么。 阿文是追我过去的,他也说不出理由。 沉默瞬间扩散。 烛光暗淡,“你们出去吧。”商璃疲惫极了,“慕紫,等等。” 阿文也停下脚步,转头看我。 “哥哥你先出去吧。”我还是叫他哥哥,好让商璃不要怀疑到他身上。 他略一愣,点点头,出去,不忘把门带上。 “过来,慕紫。”商璃向我招手。 不防跌进了满怀的馨香。 “慕紫,哭出来吧。”他的怀抱很暖,不似水冰冷。 “我不想哭。”我回答。 “我不会怀疑你,我当你是朋友。”他的声音晦涩。 “这是不是就说明你在怀疑我?”我抓住他的语病。 感觉到他的鬓发蹭着我的额头,“不,我只希望你也不要查下去了。” “因为小翠只是下人?她死不足惜?”我抓紧他的前襟,“还是因为老鼠和你毫无关系?”心中有什么喷薄而发。 “不可否认慕紫你很聪明,我和谭轶忻都欣赏你。”他的话有目的存在,“但是,今天你肯定问过小翠什么,对吗?” “你想说我间接害死了她?”我有些出离愤怒。 “我无法否认。”他喃喃。 “还是说你换了个角度在提醒我,杀小翠的人就是听到我和小翠说话的人?或者和我和小翠谈到的人有关?”我的声音很冰凉,我的笑容也很冷。 “……对我而言,到底是你重要,还是她重要?”他的身子有些颤抖,问我,威胁我。 我不说话了。 “爷爷怎么说?”他忽然换了个话题。 “总有人得知道真相。”我照实回答。 “奶奶……”他沉下音调,声音有些哽塞,“如果爷爷不带穆筱筱回来……也许一切都好……我到底是不希望她变成这样的,如果可以,我又有什么是不能为她做到的?她为何非要如此……” “商少爷,要是你想杀我,能不能不要用闷的方式?”我挣扎着探出口鼻。 他松开手,还是一样不变的笑容,“慕紫,你一定要查下去吗?” “对。”我回答得很犹豫。 “……去吧。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了。”他低下头,只向我挥挥手。 破釜沉舟。何必呢? 我找到谭轶忻。 “你有些事情没有对我说真话。”开门见山。 “你问。”他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 “铸剑师如果把铸剑谱背熟了,有哪两种情况?”我平静地问。 “铸剑谱上是绝世名剑,他不想铸剑谱落入他人之手;因为打造时间过长,不由自主记住了;或者……个人原因。”他回答得很有条理。 “承天剑师是个不愿拿好东西与人分享的人吗?”我自问自答,“不是,所以他想要毁掉剑谱是因为个人原因。” “毁掉剑谱?”谭轶忻似乎有些震惊。 “对,你敷衍我的时候说铸剑师会在背熟后把铸剑谱放在火炉旁——真的可能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也不想让我查下去?” “我不能对不起商璃。”他的墨黑眼眸里闪烁着歉意。 “我也不能对不起老鼠和小翠。”我叹气,“我们都错了,错就错在你们不该让我掺和进这件事情。” 大错特错。 我如果没有参与,老鼠也许不会出事,小翠也不会出事,这是我的损失;我如果没有参与,你们可以继续你们的阴谋阳谋,得利的得利心安理得的心安理得,这是你们的收益。 不过,我参与了,所以我认识了老鼠,我不后悔;我参与了,你们才能得到真正的谜底,你们也不会后悔的。 还差最后一点点,我要陪你们把戏演完。 编一个弥天大谎 阿文折腾得满头大汗。 一盘热腾腾的酥油泡螺出现在我面前。 “你干吗?”我放下手里的苹果,“弄得满头大汗,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送吃的来我会以为你下了毒?” “……你自己不下毒就不错了!”他批评我,“帮我擦擦汗。” “自己擦!”我把抹桌布扔过去。 “哥哥的待遇真是越来越差了。尝尝味道怎么样?”他献宝一样把盘子推过来。 我捡起一个,放到嘴边,又放下去,“你有什么目的?” “你说话忒伤人。”他难过起来,作势抹眼泪。 我白他一眼,开始吃,还不错,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是这么说着,“还行还行,手艺不错。” “你喜欢就好。”他低眉顺眼。 酥油泡螺顺着我的嘴角流到外面。 以后他的好处不能拿了,万一真让我娶回家就不好了。 东方君施施然走进来,“谭轶忻说你找我?” “嗯啊!尝尝看。”我把酥油泡螺推给他。 “……流了你一盘子的口水,谁还要吃?”他嫌弃我。 “说正事儿说正事儿。”我拉长脸,“谭轶忻商璃他们呢?” “就来。”他三番两次收住手,眼睛盯着酥油泡螺回答我的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 先进来的是商璃,淡紫的衣袂飘进门口,紧随其后的白衣,则是谭轶忻。 “三堂会审。”我抬起眼皮给阿文解释,“你可以出去了。” “我基本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让我听?”阿文委屈道。 “让他听罢。”商大少爷开口了。 我诺诺。 “东方,”我坐得端端正正,“你是在哪里找到的给谭轶忻的铸剑谱?” “承天大师的桌上啊!”他马上答上我的话。 “轶忻啊,把铸剑谱拿出来。”我说着话把匕鞘里的纸也掏了出来,转头看着阿文,“我才发现其实你也是有用的,去,把炉子生起来。” 阿文不敢废话,乖乖把炉子生好,看着我把纸放在火上熏,熏得我眼泪直流它还不显字。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 上面的字又出来了。 我呈现给大家看。 得此,则得制天下之利器。 也就是所谓的可以重振东方家族的“利器”。 “若要东方再起,须得它,吾能为尔,唯独此矣。想必大家都听说过这句话了,这里的‘它’是个关键所在,我想冶先生想要表达 执子之剑第6部分阅读 执子之剑 作者:yuzhaiwen 达的并不是个东西,而是个人,所以‘它’应该是单人也,这个人就是承天大师,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也都知道忻紫纱的故事?”阿文摇摇头,我一巴掌拍上去,“谁要你知道!忻紫纱听到冶先生的‘须得他’估计过不了多久也就能领悟这件事情,一日夫妻百日恩,说她对东方卓没有感情是假的,可她又放不下初恋情人,怎么办呢?只能在纸上写明自己是去找冶先生了,再把纸留给东方卓,让他能够循迹而来,可惜东方……你爷爷真是很笨……” 东方君哆嗦了一下,“你继续说。” “忻紫纱没有猜错,承天大师的确知道冶先生的下落,出于私心,他没有告知忻紫纱冶先生的所在,估计也就是不断含糊其辞,既不说明自己知道,也不放忻紫纱走。”我长叹一声,很有说书的快感,“当然冶先生也知道承天大师对忻紫纱的感情,料到了他不会轻易放忻紫纱来找人,心中又的确是愧对东方家,所说的重振东方家也是大实话,所以纸上还别有洞天,指望承天大师能看到这行字之后把带东方家的人去找他,明白他可以不见忻紫纱但是不能不帮东方家,千算万算,算不到忻紫纱没有把纸带去。” “冶先生就不能自己跑出来找东方家吗?”阿文横插一脚。 “……你觉得你有脸跑到情敌家去吗?据我所知冶先生其实很窝囊……咳……你当我没说……”谭轶忻的脸色难看,我赶紧把话吞回去,“而这张纸上的‘得此,则得制天下之利器’说的才是一样东西,是冶先生离不开也带不走的宝藏,当然不是双手剑这么简单,这句话肯定只有承天大师知道指的是什么,而且只有他知道在哪里。”我故意停顿,“我猜得没错的话,就在忻紫纱离开冶先生之后才建造的紫霄山庄。” 目光齐刷刷盯向谭轶忻,只有阿文慢了半拍,谭轶忻左右看看,“何出此言?” “你们别误会,当然不是上面的破草棚房子,而是下面的密宫。”我洋洋得意。 “紫霄山庄在悬崖之上。”谭轶忻提醒我。 我一窒,对呀!“……悬崖之下是什么?” 谭轶忻沉默了一会儿,“确实是真正的紫霄山庄,你如何知道?” “你每天都穿得这么好,屋子却这么破,怎么可能不怀疑你。”我看着他。 “可里面并没有什么宝藏。”谭轶忻辩解。 “宝藏会自己脸上写字吗?还要地图干吗?”我抓过他手边的铸剑谱,“这个铸剑谱是徒劣剑的铸造方法,其中融合了鸳鸯双阙,当然比卑流更胜一筹,而藏禽阁为什么没有卑流剑和徒劣剑的模型——因为承天大师没有见过卑流剑,无从仿制,而徒劣剑,则是独一无二的。承天大师有个习惯,就是在铸成一把剑之后会把铸剑谱毁掉,再凭印象重铸一把,当作模型挂在藏禽阁,徒劣剑的铸剑谱没有毁掉,所以他不会造模型,还记得双手剑的碎片么?我想承天大师是准备毁掉‘寒月冰魄刃’的剑谱的,但意外发现了这些字。” 满意地听到他们吃惊的抽气声,“为什么他不毁掉徒劣剑谱?因为它就是地图,它本来是藏在鸳鸯双阙刀中的,毁了鸳鸯双阙刀才看到地图,承天大师肯定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它的特殊性,但直到看到双手剑谱时才发现它们之间的联系,得此,则得制天下之利器,好诱惑的一句话。于是他装作毫不在意,想要自己去找宝藏,偏偏双手剑的剑谱毁不掉,他只能把它藏起来,以免别人发现这个秘密,藏在自己身边肯定不行,于是他挑中了常有来往的江捞月,以送匕首之名把铸剑谱放在老鼠身边,这样谁都不会怀疑,当他正准备去找宝藏时,东方君歪打正着去找他,发现了他特意放在显眼处的徒劣剑谱,承天大师不敢声张,只能躲在一旁,佯装自己消失了,东方君当然不知道,还在为自己的婚姻大事着急,只觉得剑不错,就把它带来给了谭轶忻,当做请商出山的筹码。”我歇口气,“他早把图谱上的内容背出来了,但是他后来发现东方君又来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你们全推进了密室,密室只有入口没有出口,企图把你们闷死在里面——这个秘密我想应该只有承天大师本人知道,这是很重要的证据,万万没想到我们过去了,好在他多留了个心眼,生怕你们憋不死还在一旁守着,看到我们一来,他就顺便把我们也干掉了。前些天我发现小翠死了,一定是他过来想要杀人灭口。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我们得马上去找承天大师也就是所谓的宝藏!” 呼——一口气编这么多累死我了。 “可是……”商璃,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承天剑师不是冶先生的好友吗?而且江大侠也说了并非承天大师本人刺杀他。” “他连冶先生的老婆都抢!不对,东方卓!”我纠正,“我要是说江老鼠其实身长八尺,俊貌秀容,你们相信吗?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们现在就去?”东方君有些犹豫。 “对,拖得越久越是夜长梦多,不过天色是有点晚了,不妨先看看路,明天再一网打尽!”我握拳。 “好!”谭轶忻一点意见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传错了…… 马上修正!! 看一场精彩演绎 悬崖一点也不好走,爬得我腿到现在还在打哆嗦。 “你们今天还得去?”阿文担心地看着我。 “这是自然!”我仰天长啸,“不过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说吧,我自当竭尽全力。”他一拍胸膛。 “今天你得跟我们一起去,而且要尾随我们之后,不能被他们任何人发现。”我低声说。 “这个……”他有些犹疑。 “我相信教主你神武不可一世!这点小事铁定难不倒你。”我喜滋滋地拍马屁。 “你倒还记得我是个教主?”阿文也笑起来,“好,包在我身上!” 缺筋的人就是好骗。 在霁英山庄门口等了许久才看到气喘吁吁的东方君,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泥水。 “你干什么去了?”我责备他。 “别提了。”他愁眉苦脸,媒婆痣抖得厉害,“也不知是谁,在我门口挖了个洞,里面的东西,啧,不说也罢,臭死我了,要不然我先去换身衣服?” “谁让你住客栈的?也不是很臭,就这样吧。”我看看太阳,“不早了,我们出发去打boss!” 东方君,对比产生美,没有你的满身泥怎能显出我的玉树临风,委屈你了。 我早就料到谭轶忻这个小人有个秘密基地,最恨的就是他都不肯告诉我,也不肯弄件漂亮衣服给我穿。 悬崖之底。 偌大的紫霄山庄,鬼气森森。 我往东方君身边靠,“昨天来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呢?”多对比一下不是坏事。 “地图拿出来吧。”他两眼亮晶晶,好似小星星。 再次对着地图一路前行。 停在昨天看到的机关暗门处。我上前查看,被商璃拉住了手,他脸上笑容不再,但眼神依旧温柔,“我来吧。” “你别来了,这机关早被人动过了。”我仰头挑眉毛,没常识就是没常识,“我不是说了么,承天大师早就在里面抱着宝藏等我们了。” 进去果然如此。 承天大师如我所言,坐在一个高高的冶剑台上,低头睥睨我们,嘴角带着冷笑。 “对你的宝藏还满意吗?”我犹豫着要不要马上拆穿他。 “真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他嘴角的冷笑不褪。 “你戏也演够了,还要陪我玩一圈,多谢了。”我慢慢走上前,“现在你是不是该表现出痛改前非的样子然后一刀横在脖子上一了百了?再然后我们出门去,就当承天大师畏罪自杀?” “我确实后悔。”他直起身。 “我不相信你的刀,让我来吧。”我握紧手里的小匕首,谭轶忻的剑出了鞘,我知道,所以我得提醒他,“这把匕首是承天大师你给你儿子的,你还认得么?” 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你不应该用它来杀我。” “你还记得你儿子叫什么吗?”我感觉到商璃的萧,谭轶忻的剑,寒气扑鼻,“不是江捞月,而是穆,穆什么呢?” 也许也是个时机让他们知道孰轻孰重,如果他们俩杀了我,就可以让尘埃覆盖在历史上,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真相,我会变成承天大师,和冶先生最后的梦幻同处一室。 好一个多人扮演的承天大师。 一切都是我在猜测,我等他自己暴露。 “我承认我错了,可是我哪里来的儿子呢?”他果然掏出了武器,正是双手剑。 “对啊,哪儿来的,当然是忻紫纱生的,和东方卓生的,商老头只手遮天,藏一个人可不是难事。”我站在他面前,平视他,“我猜到承天大师就和冶先生一样,就算要他立即赴死也要完成自己的杰作。”多美好的一副双手剑,漂亮的弧度,完美的刃尖。 “如今你想对我如何呢?”他的笑容有点惨淡有点假。 “当然是和你打一场,然后看着你自己把刀插进咯吱窝。”我笑笑,发出去的暗器都被他捏在手里。 “还不开始吗?”他举着剑,并不下手,仿佛在等我。 “我在等商大小姐为她的情夫报仇。”我把视线扫到台阶下,回字内凹的冶剑台占着极大的地理优势。 没有人站出来,我的目光停在东方君的脸上,“他都承认了,你又何必呢?污了自己一身的泥水,只为了圆我昨天的谎言。”转头又看承天大师,“对么,东方君?是不是很讽刺?堂堂宝藏居然只是一个冶剑池,你得到了也不会用,真可惜。” “给我理由。”他回答得简洁明了。 难怪陆小凤抓了人还要叽里呱啦说一堆,原来是被逼无奈。 “商梦有体香,所以她用泥水掩盖,你呢?你忘了易容手,承天大师天天和锤子火炉打交道,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手?”我低头看他的手。 “我就不能戴手套么?”他将我一军。 “言外之意是不是你承认了商梦的身份?”我天真地眨眨眼睛,“如果你要问我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我可以说我从头到尾都怀疑你,我既然可以说圆承天大师的故事也可以把你的目的说得天衣无缝。你去找过承天大师并且发现了图上的秘密,但你不动声色,承天大师自己却知道,他亲身经历了忻紫纱的事情,怎么能不知道东方家的传说?可惜他不愿意帮你,他觉得商老头做盟主挺好,没有必要推翻他,于是他把秘密藏了起来,交给了忻紫纱的儿子穆念冶,也就是江捞月,又怕江捞月找不到地图,就把地图放在桌上,恰巧被你拿走了,你想要利用商璃的中情局,所以你必须先请谭轶忻出山,这也就成了你说动谭轶忻的最好筹码。我想想还有什么,对了,杀老鼠的人,是商梦吧,老鼠给了我两个罐子,配出来是茉莉花的香味,我一度以为是商璃,”我抱歉地看看他,“我开始不信任任何人,因为连商璃都可能是坏人了,我还能信任谁?后来我想到,不是商璃,老鼠想告诉我的只是花香,说来人带着花香,而不是特指什么香味,他是配毒的不是调香的。为什么商梦带走商璃的时候会粗心到没有改变身高甚至体香?因为她想提醒你们,做案的是她,不希望你们查得太多,商璃,你有本事伤害自己的妹妹吗?谭轶忻,你又有能耐伤害自己喜欢的人么?” “东方君”惊讶的眼色一闪而过,看了看谭轶忻。 “这些只是你的推测。一如你昨天的谎言。”谭轶忻给我拆台。 “的确。我只是推测,我再问承天大师一个问题,藏禽阁为什么叫藏禽阁?别想了,只有承天大师本人知道了!呵,再说说小翠吧,我可心疼得很,我和她在灶房谈话的时候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屋顶上有人吗?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你们后来过于刻意的行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商梦身上的灰,是瓦砚灰,还是阿文给我的灵感,而且,商梦瞎了两年,怎么会听不出我和东方的脚步声并不相同?对我说‘多谢东方君。’”我无奈摇摇头,“是你们太急躁,所以破绽才越来越多。” “你也说了,商梦是个瞎子。”“东方君”哂然一笑。 “假的呗。”我耸肩,“当年给商梦治眼睛的就是东方君吧,大胡子之类的话,只要随便易个容就可以了,你之所以进出了两年,一是为了和商梦培养感情,二是治眼睛,三是教她易容术,我有没有忘记的点?小翠被杀也是因为一句,‘小姐确实有一段时间能模模糊糊看到我,但是后来还是瞎的,什么都不会干……不过脾气好了很多。’你给商梦了什么样的药水可以保持她处于失明的状态?或者只是造成雾的感觉?毕竟能看见,人还是会更依赖自己的眼睛,穆筱筱没有接过你的手,你也能马上收回来,太快了些吧?有情人在身边,脾气当然会好很多。还有就是我刚认识小翠的时候听她说过一句商梦撞见她和阿文站在一起,试问,站在一起,能够听出来吗?” “就算这个也成立,商梦和东方君又为何要帮你圆这个谎?”商璃以欣赏而哀伤的眼神看我。 “因为他们不想干了。不,应该说是因为东方君不想干了。”我看着“伪·承天大师”,“你寻找这个宝藏的目的有二,第一,你确实想娶陈宓,双手剑也确实不见了;第二,你想振兴东方家族,旁系又如何,不妨碍你对东方氏族的忠诚。”我的匕首越捏越紧,“可巧,承天大师发现‘寒月冰魄刃’上的蝇头小楷和里面的秘密之后就把它藏在了密室里,你搜遍了整个融山剑台也找不到,你必定也会认定双手剑和铸剑谱都被藏在某个密室,这个密室被商璃或者谭轶忻偶然发现了,但依照商璃的性子绝对不会莽撞地进去寻,你又不愿让别人知道宝藏的存在,故而制造出被人推进密室的假象——没想到你一个人向前跌,他们俩都会伸手去拉,反而被你带进密室,而且,还是个没有出口的密室。剑,就在藏禽阁里,埋在七星所指的地方,谭轶忻对剑敏感,这么简单的摆设当然很容易看出端倪,挖土之后肯定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却让谭轶忻以为是我取走了剑,害我们之间产生误会,你特地过来巡视,亲耳听他说什么都没有才放下心。商梦一直潜伏在附近吧,挑了时候出来,摆条道,对于额外多出来的江捞月,毫不犹豫地铲除,以免节外生枝。商梦,你对商璃下毒,下得虽然并不是要命的毒,但究其缘由,是不是因为你恨他?废了眼睛,很难说不怨吧?” 商璃不可置信地看着“东方君”。 “看我做什么?”“东方君”皱着眉头,“你还当真信她吗?” “你也别挣扎了,东方君他摆明了是利用你。他喜欢的人是陈宓,得到双手剑之后你又想振兴东方氏族,所以想要得到宝藏,但后来陈宓寻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不值得为一个家族冒这么大的险,他的宝藏就是陈宓,让我知道他真正心意的就是他绝对假不了的眼睛,因为只有对待情人,才会有如此温柔的目光。但是收手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只能尽量减少暴露的可能,并且按照我的推断来安排今天的戏码,把一切罪责推给承天大师。商梦你执迷不悟,但自己也是知道的吧?所以你在看到陈宓的时候会故意大声说话,向谭轶忻示好,《思簧》,你很不甘心,我能听出商璃的萧声中有金戈铁马,自然也能听出你的琴声中有孽情埋怨。商璃为了护你,还要特地夸你,你却只想着让他难办……”我同情商璃,更同情商梦,“为什么陈宓花了三个月都找不到你?因为你一直用假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你舍不得她,又忍不住看她,所以她始终坚信你在这个城里,情人之间的心有灵犀,我也说不明白,肯定是你和商梦之间恰恰缺少的东西。你利用商梦是不是也有商老头子的功劳在里面?东方家的没落,商老头当年出了多少力我们无从知晓,但获利最大的是他,这个是肯定的。” 一霎间无边的沉默蔓延。 之后所有的真相随着商梦的一句“真的吗?”而浮出水面。 女人,最怕的就是男人的虚情假意。 东方君撕下假脸的时候正如他半年前给我的惊鸿一瞥,不过这次很完整,他笑着问我:“是不是两边脸一样好看了?” 我很想说,早知道你这么标致,就不说破你了。 阿文潜伏在后,而且听得很认真,所以连出手都忘记了,我平生第一次见识了谭轶忻的速度,不愧为剑仙,我再不笑他了。 商璃最终还是帮我制住了商梦,她有些歇斯底里,但没有伤害商璃,只是扑上去,挡住了谭轶忻的剑,我看到谭轶忻的初恋粉碎在他眼前,碎成一片花海,幽香弥漫。 双手剑被商梦用反手刺进东方君的身体里。 东方君红色的双手递给我们的是一副双手剑,嘴巴开开合合,只是在不断重复一个名字:“陈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还是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修改完毕。 敬请欣赏苏慕紫柯北探案故事~ 鞠躬~ 嗒嗒的马蹄 从霁英山庄到江宁的景色真的是很不错。 一路鸟语花香,偶尔还能看到涓涓小溪流。 阿文说他不想在霁英山庄干了,便央了鱼娘辞职,之后又说顺路搭了我们的便车。 “融山?”我惊讶地看着他,“你和承天大师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啊!但我知道藏禽阁的意思。”他擦擦鼻子,提着大刀,“阿紫不会想我吧?别想我,我会来带走你的,等到什么时候我觉得真的能够杀掉商少爷了。” “你怎么还想着这回事?”我汗了一下,“你怎么来带呀!我要回家的!我家可是在千百年之后要跨越n个时空呢!” “哦?听起来很困难”他略作思考,“不过我说过要看着你,说话算话,就算跨越千百年我也会找到你。” 我的脸上一阵发烫,商璃看得发笑,刻意让我难堪,一把搂过我,“阿文,你说为什么要杀我?” “嘁,这还不简单?”阿文把大刀背在肩上,“阿紫先寄放着,别老对她动手动脚的!谭轶忻你也帮我看好了!商少爷你是下一任武林盟主,我要是能取你项上人头不就一战成名了么?” “呵。”一旁的谭轶忻轻笑一声。 “轶忻啊,原来你也会笑啊!”我惊讶极了。 “我也是人,为什么不会笑?”他反问我。 这台词好熟悉…… “我去修炼了,阿紫别想我哦!”阿文凑上来,蹭蹭我的脸,“给你做个记号。放心,我会好好学做酥油泡螺的。” 窘。我看看商璃谭轶忻的脸色。 “阿文,你真名叫什么?”商璃还是笑着,眼光有点冷。 “哈哈,以后总有一天要你知道,而且要你听到我的名字就害怕。走啦走啦,再不走我就舍不得了!”阿文转过身,拍拍屁股。 走开两步又回过头来朝我们招手,背过身,他仰天高歌:“灵凤杳杳,何去何从,即叛吾友,亦将藏之,终不悔兮。” 眼波似水柔,“你喜欢吃酥油泡螺么……” “我比较喜欢吃。”谭轶忻抽出剑,“看来以后抢吃的我还是很有优势的。” “其实我更喜欢吃烤鸡啦……”我低声说,“说回来,阿文的话很可疑!我们不能轻信他!” “你破案破上瘾了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呵责。 放下的马车帘遮住了他越来越远的黝黑的脸,剑眉入鬓眸如炬。 “青河师父啊……商璃人还不错……不过为了阿紫,韵文还是帮你一把吧!” 且歌且行。 ——————奏乐分割线,“慕紫啊,你唱的什么?”“《双侠》啊!”“歌挺好听的,你怎么唱这么难听?”“轶忻啊,你想试试看半夜吼月亮吗?”,就是这样——————— 鸟一对 天空海阔分飞 酒一杯 各自天南地北 两双腿 踏着时间去追 一个完美 不后悔 我们一去不回 你是谁 沾染日月清辉 我是谁 喝过银河之水 趁酒醉 双双到人间度一场是非 下一回 七度空间相会 我跟你相隔中国遥遥十万八千里 我跟你相遇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 是缘分 是巧合 让你我成为兄弟 是可遇 不可求 那种无形的默契 鸟一对 在天空中相会 酒一杯 冲淡是是非非 两双腿 踏过千山万水 从来不累 纵不回 也在他乡交汇 你是谁 为我插刀两肋 我是谁 对你掏心掏肺 风一吹 世间的传说转眼就破碎 不后退 我们尽力而为 手一挥 掌一推 浩瀚宇宙没有极限的范围 小天地 大智慧 无极世界其实在你我心扉 手一挥 掌一推 清静心灵没有极限的范围 小天地 大智慧 无极世界其实没什么绝对 已经忘记与你一齐经历过了多少的血和泪 这种感情已经超越过了时间超越了年和岁 面对任何眼泪 受过多少的罪 我们也不撤退 一齐来吧喝醉 装满烈酒的杯 怎么碰 不会碎 鸟一对 在天空中相会 酒一杯 冲淡是是非非 两双腿 踏过千山万水 从来不累 纵不回 也在他乡交汇 你是谁 为我插刀两肋 我是谁 对你掏心掏肺 风一吹 世间的传说转眼就破碎 不后退 我们尽力而为 手一挥 掌一推 浩瀚宇宙没有极限的范围 小天地 大智慧 无机世界其实在你我心扉 手一挥 掌一推 清静心灵没有极限的范围 小天地 大智慧 无机世界其实没什么绝对 经得起风经得起浪 才知道什么叫珍贵 同尝过甘尝过苦 才明白什么叫无悔 天地之大融会 无机两端相遇一对 转眼间 就会 出现人间光芒之最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中涉及很多仙四的经典对话和人名,还盗用了武林泰斗们的吃喝拉撒习好等等,在这里谢过~ 写完舒口气~ 欢迎访问派派txt论坛: 01